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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通逸史》


楔子 司马谈陇 西话匈奴

楔子司马谈陇西话匈奴大汉朝倾情怀远人悠悠中华五千年,说不尽的帝王事;秦皇开国二十载,怒火焚灭咸阳宫;汉武拓地几千里,茂陵胡马沐秋风;帝王将相身名灭,闾阎小儿起高楼。胡诌几韵,感慨千年家国之事。话说盘古开辟天地,传到女娲,此时天地清明,娲皇一日忽感寂寞,就在水边水拌黄土,照着水中自己的模样,捏成一个个小人儿,吹口仙气,小人儿满地乱走,这些人由于是得到了娲皇的仙气,成为了王侯将相等富贵之人,他们迅速的占领了大地;娲皇造人之时,许多的泥点飞散,也得了仙气,成了人,后世才有许多的残障之人;娲皇有时用力过猛,把一些人儿甩到偏僻穷荒之地,这些人有的成了穷苦之人,有的就成了四夷蛮荒之人。娲皇之后,伏羲氏出,教人文明;神农氏教人农桑;燧人氏教人用火。再传到了五帝,定下了人世间的规矩,制度,人之所以为人,中国者之所以为中国的道理深入人心。后来有的帝王背弃仁义,又有帝王驱逐了他,取而代之;辗转相因,到了秦朝,出了个不世出的强人,他横扫八荒,吞并六合,把四分八落的天下重整为一。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德超三皇,功盖五帝,遂自称皇帝,而且是始皇帝,要把天下世世代代的传下去。有几个氓隶之人,有几个散在民间的公子王孙,看了始皇帝的威风,心中艳羡。一个说:大丈夫当如是也;一个说:彼可取而代之;一个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乐极生悲,始皇帝死后,二世为夺皇帝之位,把兄弟子侄们杀了个精光。始皇帝当初不知dào

想到他的儿孙没有?一瞬间,豪杰蜂起,天下土崩瓦解,秦二世而亡。汉高祖和楚霸王逐鹿天下,最后楚霸王乌江自刎,汉高祖做了天下。有的说了,为什么始皇帝能平定天下?为什么汉高祖能夺得天下?为什么其他人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天下?岂非上天的安排,命运的造化?又有一等人推想开来,人生的穷通祸福,若非天定,又为何他生长帝王豪富之室,一顺百顺;我却是生在远恶荒村,贫民窟中,百事无成?有的人围在街头,请人算命;有的人烧香拜佛,祈求保佑;有的人自暴自弃,不在追求;有的人干脆干起了非法的勾当,最后是家破人亡。其实前世的一个大儒,名字叫做范缜的有过精辟的论说:人生天地间,譬如花开一树,有什么高低贵贱?忽然一阵风儿,花落满地,有几片拂过帘栊落入室内的美丽的丝锦之上,像是一个人生在富商官贵之家;又有几片晃晃悠悠落在大路上,落在粪堆上,片刻间混为泥土,就好似一个人生在贫民窟中,穷困潦倒。哪里看得出哪个高贵,哪个贫贱?当始皇帝扫灭六国之时,他哪里想到了他的儿孙不久后就伸头就戮?当那个泗水亭长刘季逃亡在芒砀山时,谁想到了他能挣得天下?所谓的成功者,是选择了恰当的时机做了恰当的事,所以一顺百顺;所谓的失败者,或者是时机不当,或者是地点失误,或者是没有找对人,总之是一错再错,最后满盘皆输。又有谁知dào

成功者付出的代价?正是:穷通祸福哪有定,人生命运在己手。先贤有诗说道:坑灰未烬山东乱,自古刘项不读书。却说,这汉高祖坐天下一十二年,驾崩了;他老婆吕太后帮zhù

儿子惠帝一块坐了八年,几乎把汉高祖的儿孙杀尽,这又不是汉高祖能想到的,母子二人先后崩了;朝中几个老成的大臣想来想去,最后把一个没有势力的代王请上皇位,是为汉文帝;汉文帝在位二十三年,传位给了儿子汉景帝;汉景帝在位十六年,传位给了儿子汉武帝。这汉武帝即位之时年方一十六岁,虽是刚及弱冠,却是雄才大略,有超祖越父的雄心。朝中几个老臣帮扶,宫中他奶奶太皇太后撑腰,年轻的皇帝要大展拳脚。于是,一纸诏令,征集“贤良方正”,要天下的能人异士出山,效命朝廷。一时间各郡各县的才子、硕儒,行伍间的壮士、英杰,纷纷打点行装,要到朝廷博取功名富贵。消息传到陇西,惊动了一个饱读经书,学究天人,通天文识地理的大才子。陇西的早春,寒风凛冽,太阳老高了,店铺还都没开门。街上不多的几个行人瑟缩着脖子匆匆而行。忽然,西城门哄哄打开,几骑马杂沓而行,马上的军官高喝道:“所有人等避让!匈奴来降!”一路呼喝而去。荒僻的陇西城一下热闹起来。匈奴入侵的消息,陇西人司空见惯,倒有些见怪不怪了,乍一听匈奴来降,很多人觉得听错了,不信有这样的事。东城门边几个等待出城的人停了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向一个儒生模样的人说道:“父亲,我还没有见过匈奴人的样子。我们停下来看看匈奴人好不好?”儒生说:“匈奴人和我们中国人没有两样。只不过穿戴不同罢了。”“我知dào

!”孩子有些逞能的意思,“匈奴人穿裘皮之衣,戴狐貉之帽。我就想看看他们这个样子。”儒生慈爱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孩子兴奋地往大街的另一头使劲望去。旁边一个老头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孩子不知dào

厉害!匈奴人有甚好kàn

的?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他们祸害了不知dào

多少人家!”旁边的人也随声附和,惊恐的一窝蜂的匆忙离去。很多的戍卒和陇西郡的吏人站满街边,有吏人沿街宣告:“天子诏:匈奴来降,大汉天威远播。为显我大汉怀远人,思来者之意,匈奴所到之处,官府、商贾、人民倾情相待,予取予求。有人侵犯匈奴人者,诛;有人不倾心相待者,诛;有人阻挡匈奴者,诛;…”那孩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看他父亲,又看看匆忙离开的人群。“为什么?”他终于问了出口。儒生抬头看看天尚早,又望望街的西头没有一点动静,转过身来对孩子说:“我们今天不走了。再待一天,看看匈奴人物。恐怕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到,我们找个地方等。”爷儿俩回过头往西走,一个酒铺刚刚开门,卖酒的站在门口也在往西看。见到二人赶快招呼。爷儿俩要了两碟菜,一碟酱羊肉,一碟盐水豆,孩子吃着;儒生要了两碗酒,放在面前,一边喝着一边给孩子讲。“迁儿,我让你读《春秋》,有“薄伐玁狁”之句,玁狁,就是今天的匈奴;匈奴的名字很多啦,什么淳维、荤粥、猃狁等等。大致就是我们史籍说的戎狄之类。他们的祖先据说也是黄帝,在三代之时,他们也是要朝贡天子;和我们中国虽然有时打仗,但多数时候互不侵犯,中国人到戎狄中去,戎狄人也到中国来。我们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英雄,都是戎狄之人。你记得几个?”孩子转动着大眼,仰头想着,说道:“恩,秦国有个由余,来自西戎,还有个奄息,有个针虎。晋国一个狐突。”儒生颔首表示认可,“其实,不仅如此。戎狄蛮夷对中国的影响不是几个人的事。像晋文公重耳,他母亲就是翟人,还有很多啦。我们中国人的身上流的血既有伏羲、黄帝的,也可能有那些我们蛮夷戎狄的!只是我们不自知罢了。中国的南面称为蛮越,东边称为东夷,西边称为西戎,北部称为胡狄。南蛮、东夷、西戎在中国历代圣贤的诱导、劝勉、征讨之下,有的早已经成为中国人了,融入我中国,是为混一华夷;有的称臣上贡,有的避入荒山、大漠,不在困扰我华夏。唯独北胡,他们原来是逐水草而居,不似我们中国定居、耕种,他们各有统帅,各自称王。到了秦时,只剩下匈奴、东胡、白羊等几个部落,也被蒙恬赶跑到大漠以北。蒙恬筑长城,备匈奴,匈奴不敢牧马长城之下。但等到山东群豪并起,灭了秦朝;然后群雄逐鹿,楚汉争霸,戍卒逃亡,长城毁弃,无人备边,匈奴乘机坐大。这个时候是匈奴也出了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冒顿!此人乃匈奴单于头曼之子,但母亲早逝;头曼有了新的阏氏——匈奴人的王后,爱幸新阏氏,阏氏又生了个小儿子,怎么看都是小儿子可爱,大儿子讨厌。怎么办呢?正好大月氏求和立盟,要有个人质,头曼单于就把七八岁的冒顿送到大月氏做了人质。也就你这么大吧?可怜冒顿娘死的早,被人算计,小小年纪就要深入虎穴,而头曼并不是真心和大月氏定盟。送去了儿子之后,他居然要和大月氏开战打仗!把儿子的性命完全不放在心上!”那孩子大睁着眼睛,眼里有怒火,有不解,有同情,着急的问道:“冒顿怎么办呢?冒顿知dào

他父亲要打仗吗?”这时候,酒铺里又来了几个人,穿戴都像是市井闲人,都围过来听儒生讲匈奴的故事。“匈奴大军开到大月氏边境,大月氏兵马齐整,一边准bèi

应战,一边派人捉拿冒顿,要杀了祭旗。却谁也找不到冒顿了。原来,冒顿虽然年纪小,但心眼、胆量却都是一等一的,自打头曼定下那借刀杀人之计,他心里明镜也似;然后在到月氏王庭的路上,有心无心的问月氏人一路上的景物,山有多高,水有多深,聚落的多少,聚落的远近。月氏和匈奴那么多大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小孩要干啥。冒顿到了月氏,因为年纪小,月氏人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随便派了几个人监视他。冒顿却是随时留意着月氏人的一举一动。当他发xiàn

月氏准bèi

出兵的意向,马上装作不经意的问监视他的人说:“匈奴兵马到了什么地方了?”月氏卫士哪想到那么多,随口说道:“匈奴兵马已经到了河西。”就没有想想他怎么知dào

是匈奴入侵来犯边境,也没有想想他这么问的意思。晚上,他等到月氏人都睡熟之后,拿出短刀把几人全都刺死;牵出几匹月氏骏马,都是他平日天天喂的,极通人性的;把平日准bèi

的水、干肉放到马上。顺着平日打听的清清楚楚的往匈奴的路疾驰而去。”那叫“迁儿”的孩子拍手叫好,露出神往的表情,旁边的大人也都轰然叫好,谁也想不到如此小的孩子能有如此的头脑、机断。儒生叹了口气:“有如此样的人才,是匈奴之福,却是我中国之大难!”迁儿不知所以然,几个大人却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冒顿回到匈奴,带领匈奴大军顺着他早已打听清楚的道路一路杀向月氏老巢,竟然一战灭了月氏!余下的月氏人逃跑了。头曼单于见冒顿如此神勇,以为是上天把如此人物赐给匈奴,就分给冒顿一块地方,让他自己发展。冒顿没几年先杀了头曼,又杀死阏氏和他的兄弟,以及其他不愿顺从的人;接着臣服东胡、林胡、娄烦、白羊等匈奴各部。接着就越过长城塞,抢掠起我中国!”酒铺主人骂道:“匈奴这些臭狗!年年犯我陇西,杀我人民,抢我财物。”他拉开胸前的衣服,黑红的胸膛上一道吓人的伤疤,丑陋、狰狞。“这是前年匈奴狗们的礼物!”别的人也随声附和,说道:“我们陇西,哪一家没有人被匈奴杀死?哪一家没有人被匈奴抢掠?”这些人说着话,都纷纷拉开衣服,露出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儒生站起来,向众人深深做了一揖,说道:“却原来众位都是抵抗匈奴的英雄!失敬了!我还在这儿胡说什么匈奴的大英雄,真是该死!死罪!”众人纷纷还礼,酒铺主人说:“俺们整天骂匈奴,骂匈奴杀人、抢掠,却不知dào

匈奴为何能如此凶狠、残忍?听先生一说,好像有点明白了。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儒生拱手道:“我乃夏阳司马谈。”“久仰久仰。”几个人拱手施礼,却都是一脸茫然。司马谈对孩子眨眨眼,微微一笑。这些人生长在陇西这偏僻之地,常年被匈奴困扰,对天下的形势所知甚少,不知dào

当今大汉新皇帝即位,雄才大略,有心征讨匈奴,征讨匈奴首要的是选拔人才。于是,各种奇才异能之士纷纷汇聚长安。司马谈虽然年轻,却家学渊源,他的先祖曾经是秦国大将,到了大汉,他们家族仍然世代在朝为官。司马谈其人天资聪颖,博览群书;又有大志,遂周游天下,博览四方风物,胸怀宽广,见识过人。实在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那孩子是他的儿子司马迁,小小年纪就跟着他周游天下,开眼界,长见识,长大后更成为中国历史上的大人物。此是后话。如今司马谈游历到了陇西,想实地了解匈奴的情况,陇西郡守曾经和他一起跟随唐都学习天官,司马谈在郡守府中做客,郡守接到皇帝“举贤良方正”的诏书,倾力举荐司马谈入朝为官。司马谈带着郡守荐书,爷儿俩正准bèi

离开陇西,前往长安,却听说匈奴来降,司马迁想看看匈奴人的模样,司马谈也想更深入地了解匈奴人的情况,爷儿俩就留了下来。司马谈坐下,店主人殷勤的又斟了一碗酒,笑道:“小人请先生喝一碗酒。请先生说说我们啥时候能不再担心匈奴入侵?此次匈奴来降又是如何?”司马谈道声谢,看看另外几人,几人都很热切。说:“也罢,我给你们说道说道。匈奴自从冒顿之后已经危害我边境六十多年。甚至抢掠到了长安城外。我大汉从高祖、高后,直到文帝、景帝,一是国困民穷,国无力举兵,民无心从戎;只得用刘敬之计,送汉室公主与匈奴和亲,与匈奴结为甥舅之亲,知dào

匈奴财物匮乏,又送与匈奴缯帛、金银等财物,求得匈奴不再入塞犯边。然后我大汉与民休息,宽罚省刑,上下节用,以求迅速的国富民强。然后在边境我大汉派兵戍边,设烽火,想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却使得戍卒、边将背井离乡,劳民伤财。匈奴人却是仗着快马铁蹄,来如迅风,去似奔雷,有利则聚,有损则散,侵略成性,随时想着抢掠我中国的财物。但是,匈奴人也并不是不能战胜。他们所仰仗的无非是马快,再就是人人习兵。匈奴人缺的是粮棉盐铁,他们不产这些;他们多的是马牛羊,毛皮。自古以来中原与蛮夷戎狄就是互生共存。但是中原可以自给自足,我们没有毛皮这些,也可以过得很好,匈奴不行了,冬天他们穿着毛皮,暖和,夏天呢?就不行了。他们依靠和中原的交yì

,一旦交yì

不成,他们就抢掠。打仗这个事,我们中原和蛮夷又不同。我们中原人打仗,自古以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好像没有粮秣,国库一空,就没办法打仗;匈奴人恰恰相反,他们打仗根本不用如何准bèi

,而是只要没有东西,想要东西,就组织兵马,发动战争。我们怕打仗,因为打仗要消耗大量的财物;匈奴人好打仗,因为打仗可以带给他们大量的财物!”有人问道:“那么我们岂不是一只要受匈奴等蛮夷戎狄的欺侮不成?”司马谈微微一笑,说道:“他们的马快,骑士精壮,确实是他们的优势。他们的老弱幼小之人,吃用的都是粗陋的,精细的物品全部给了精壮的骑士,这些骑士才勇于征战。但是这也决定了他们的弱点:那就是他们征战不可能带着足够的给养,只能是以战养战,掠夺得物品,才能继xù

征战,如果我们在他们来处,多置烽火,然后军民见到烽火,坚壁清野,使得他们得不到物品,吃不得,喝不得,自然就好很快的退走!”有老人说道:“是,是。孝文年间,有几次就是,我们不在田里给他们留一点点东西,他们没有饭吃,两三天就退了!”“我们的问题是,如果打仗,出动兵马少了,被人消灭;出动兵马多了,一个壮士,连人带马,最少需yào

三个人给他提供给养,从中原转输的前线,耗费大了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边地屯兵,这些屯兵战时是兵,平日是民,耕种田土,积聚粮秣。如果我们汉庭边地在匈奴出入的紧要地方设置几十处屯兵之所,每个屯兵数千人,这可比长城管用!这些年来,我到过很多地方,我汉人在朝廷的鼓励下,养马的人很多,有的人家有良马百匹,可以和郡守分庭抗礼;有的人家有骏马千匹,堪比诸侯。大汉只要多几个李广将军那样的人物,反击匈奴,把匈奴赶出长城指日可待!”众人轰然叫好,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做反击匈奴的壮士。“此次匈奴人来降,说明匈奴人内部并不统一,更是给了我大汉反击的机会。匈奴人再次像先秦时那样,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只能在塞外牧羊,不能威胁我中国,不敢牧马长城的时候不远了!”“好!”“早就等这一天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大家都对眼前这儒生的见解心生佩服。等到日头偏西之时,一阵阵的喧闹声从西门传来,匈奴降人终于到了!首先出现的是一队匈奴骑士,五六十人,脸面和中国人并无多大差别,只是可能因为食肉的原因,倒比街边警戒的汉朝戍卒脸色红润,一色的白色皮袍,白色皮弁,虽然风尘仆仆,衣帽有些破旧,有人脸上有伤,有人手络着,但这些骑士却并不以为意,一个个顾盼自雄。麾下的马没有中国的马高大,但看得出非常结实,不知dào

他们走了多远,不过在他们脸上没有现出疲态。这些人马不知dào

经过怎样的拼杀,怎样的险阻,才到了陇西。接着是一百多人的队伍,陇西郡守带着几个人在前,都尉带人在后。有戍卒悄悄指点:“这是匈奴白羊的一个小王,在和羌人打仗时因为打了败仗,怕回去被杀,就找陇西郡守要求投降。”这一支队伍显然是这匈奴小王的精锐,每个人都是二十多岁,三十来岁的样子,剽悍精壮,也是一色的白袍白帽,但明显精致的多,身上背的雕弓,都是五尺多长,黑油油的,是长期把摩的结果,弓弦也比汉朝戍卒的粗的多。他们的马比前面骑士的马更精壮神骏。这些人马带伤的非常多,也比前面骑士的伤更重。“看!那就是匈奴小王。叫什么呼什么,也什么。”这个匈奴小王约莫三十多岁,小眼睛,肉呼呼的脸,有些精神萎靡。白色貂皮帽子,镶着白玉,白色貂皮袍子,纯金的腰带。胯下马银练也似,看不出一根杂毛,头至尾有一仗二,蹄至背有八尺,端的是神骏非常。他的马不说戍卒们没见过,就是郡守,都尉们也没见过,司马谈游历天下,注意各地之马,如此神骏的马,也是头次见到。要知dào

陇西的将士,大多是本地人,常年与匈奴、羌等关外民族杂处,民风剽悍,骑得是烈马,喝的是烈酒,动不动挥拳头、拔刀子,标的是血,对马最懂。以前和匈奴打仗,只是对他们的马远远地见过,今天如此近的看,如此认真的仔细的看,还是第一次。许多人服气了,人家的马,确实好!郡守看到人丛里的司马谈,对他点点头;司马谈微微一笑。后面是匈奴的眷属,女人们也都骑着马,挎着弓,有的抱着年幼的孩子,在马上轻松自如,缓缓而行。远远地传来杂沓的蹄声,牲口的叫声,大群的牛、羊、马穿城而来,几百个匈奴老人和孩子骑着马驱赶着牲口,这些头发灰白的老人和十来岁,甚至七八岁的孩子挥动鞭子,驱马疾驰。突然一匹小马钻出了队伍,跑进了人群,惊得人群惊呼,一个匈奴少年策马奔来,鞭子“啪”的一声炸响,少年在那匹小马一惊之下,已经飞身从己马上跃起,落在小马身上。围观的军民人等齐声喝彩。其实那少年的动作,也不见得非凡,只是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处置的如此干净利落,特别是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围观的成年汉人很多人自愧不如。马背上的民族,蓝天的骄子,果然不凡。匈奴人入城之后,陇西民众把各种饮食、酒肉、饭菜摆放在家门口或者街边,任匈奴人取用。虽然这些陇西人心不甘、情不愿,但朝廷诏令不敢违抗。几十年来,匈奴骚扰,抢掠中国,往往陇西是重灾区,陇西的男人与匈奴打仗,为了自己的家园,爷爷死了,父亲上;父亲死了,儿子上;哥哥死了,弟弟上;陇西的女人送走了父亲,送丈夫;送走了丈夫,送儿子。陇西人为着匈奴的侵扰,废弃了耕种,成熟的田地也不敢收,牛羊被抢,粮食被抢,女人被抢。如今,看到了仇人,却不得不拿出自己仅有的东西招待对方!后人评论道:战士咽糠核,虏敌饱衣食。正是:百年烽火敌情急,边关儿女报国忱;要使塞外无鸣嘀,汉朝折节怀远人。

第一回天子定下平戎策 张骞揭取招贤榜

第一回天子定下平戎策张骞揭取招贤榜

天子喜悦外邦来,从此开边多易哉;十万大军出塞远,累累白骨半长城。

话说匈奴白羊小王带领部下来降,陇西郡守、都尉带着陇西战士一路护送前往长安;正在陇西做客游历的司马谈父子跟随大部队一路同行。因为司马谈特殊的身份、才学,郡守敬重,引见给匈奴小王。这匈奴小王名字叫做呼延琅,本是北胡白羊部落的一支,当白羊被匈奴降服,才成为匈奴的骑士,跟着匈奴大军征战。此次匈奴在河西一带,要和羌人争夺水草之地,羌人却不似汉人,只是防守为主,而是同样的强弓悍马,呼延琅是一战大败,其他匈奴部落对他却是无动于衷,没有人救援。呼延琅心灰意冷,决意投汉。

司马谈被引见给呼延琅,呼延琅在匈奴几时见过如此才华的人物,一番交谈之下,自是对司马谈大是倾心,衷心佩服。司马谈和他谈及匈奴的山川景物,人才掌故,呼延琅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马谈也对他大谈中国之大国风度,天下景观,郡国上百,俊彦无数;都市繁华,园林优美;长安少年穿祾戴锦,飞鹰走狗,百戏赌博,应有尽有;各地的贡品,琳琅满目。听得匈奴人是目瞪口呆,再也想不出中国是如何的花花世界,锦绣乾坤,一心一意要早到长安。众位,这司马谈说这些不怕匈奴人起下不良之心,搅乱我锦绣中华吗?诸位过虑了。这里司马谈可不是随便说的,乃是有为而发。试想,这些匈奴人都是穷途末路,走投无路才来投降,早已没有退路,不怕他们反复;即使退一步,他们想反复,他们也没有几个人,翻不起大浪;最重yào

的是这些匈奴人整天生长在马背上,逐水草而居,没有过安定的生活,如今让他们知dào

安定的生活的美妙,一旦他们接触到长安少年的声色犬马的生活,撵都撵不走了。司马谈除了要收了匈奴人的心,还有个重yào

目的,他要深入地了解匈奴的情况,因为大汉朝对匈奴的反击战已箭在弦上,对匈奴的了解越多,获胜的几率越大。白天逐个找匈奴人交谈,晚上就把谈论的内容记在竹简上,以备以后查看。

一路上自有各地官府百姓供应廪食,谈谈说说并不寂寞。于路非止一日,早到了长安城下。

郡守、都尉把匈奴小王移交给前来迎接的长安内史,自去馆驿等待,自有相识的朋友、同僚请去饮酒、游玩;司马谈父子谢别了郡守的邀请,自去官府投递文书,精细准bèi

策问文章,等待召见。后来司马谈被授予太史之职,记录皇帝和大臣的谈话,虽然地位尊崇,却是一个史臣之职;司马谈死后,司马迁继承了父位,父子耿耿于怀,不能做出更大的功业。不提。

却说匈奴呼延琅等人,长安内史按照他们各人的等级,拿着陇西郡守登记的名册,一一对照;眷属牛羊牲口在上林苑外划出一片地方安置;呼延琅以下等各个授予官职,编入南北二军——这二军乃是拱卫京师长安的汉军精锐。皇帝另外赐予呼延琅等房屋、钱粮等是各个有差。匈奴人都是大喜过望。呼延琅把自己乘坐的白马进献给了皇帝,把自己带来的马匹、刀仗等也都献给了朝廷。皇帝见到呼延琅的马,惊为天马,问明白这马并不是匈奴本地所出,乃是极西之地,唤作大宛的地方生长。皇帝大喜过望,命诗人作诗记述此种盛况。

天马来兮从西极,

终万里兮归有德。

承灵感兮降外国,

涉流沙兮四夷服

皇帝亲自召见呼延琅。早有人教过他朝廷礼仪,如何觐见皇帝,如何应答等等。呼延琅换过了朝服,按中二千石的规格品级,等候在朝堂之外,心里是忐忑不安,不知dào

是福是祸。在谒者的引导下,呼延琅走进朝堂,高大的殿阁,说不尽的雕梁画栋;廊道曲折,摆列的是奇珍异宝;馥郁的芬芳,似兰似麝。呼延琅是目瞪口呆,痴痴迷迷,晕头转向,目不暇接,不知dào

天下还有如此所在,恍疑身在神仙世界。谒者见呼延琅恍恍惚惚,不明所以,心中暗笑。走过一座座宫殿,转过一道道门廊,终于在一座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整天骑在马上的呼延琅几时走过这么长的路?这个时候已经是呼呼带喘了。

直到拜过了皇帝,呼延琅还没有回过神来,见皇帝有些不明白,谒者偷偷把呼延琅一路上的表情告sù

了皇帝。皇帝哈哈一笑,说道:“呼延琅,你感觉朕的皇宫怎么样?和你们的龙庭比怎么样?”

呼延琅才回过神来,他眼前的大汉皇帝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剑眉星目,戴一顶黑纱朝天冠,穿一领青色秀金龙锦袍,精气勃勃,神清气朗。

呼延琅用有些生疏的中国话答道:“和陛下的皇宫相比,我们匈奴的龙庭只是马棚吧了!”

皇帝身边的人都哈哈大笑,皇帝眯缝着眼睛,没有笑,他略有所思的“恩”了一声。

他招呼呼延琅坐下:“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随便些吧。”旁边有人暗示呼延琅谢恩,见呼延琅不明白,皇帝摆摆手,侍者、太监等不再说话了。

皇帝连续召见了呼延琅三次,每次都谈了一整天,仔细地问了呼延琅所知dào

的匈奴的一切,其间,和呼延琅一起来的人也有被同时召见的。呼延琅等人把所知dào

的所有一切,什么匈奴的左右贤王、各个部族、东方的东胡、秽貘、朝鲜,西方的乌孙、大宛,北方的丁零等等见过的、听说的,稀奇古怪的习俗,像大到祭祀、拜天,小到部族人的生老病死,无一不谈。皇帝可是开了眼了,他要求丞相、太尉、王子等人没事陪他一起召见,也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第四天皇帝上朝,丞相赵绾、太尉窦婴、御史大夫王藏以及九卿等,齐聚一堂。朝中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各人说到这几天匈奴来降的事。皇帝有些兴奋的说:“呼延琅说到个新情况:他们老单于老上稽粥攻破大月氏,杀了月氏王,拿月氏王的脑袋做酒器,侮辱月氏,月氏人对匈奴仇恨不共戴天。月氏在匈奴的西边,月氏也是能攻善战的部族,控弦之士有几十万,塞外部族中仅次于匈奴。如果我能和月氏联手,我从南面、东面进攻;月氏从西边攻打,就可以一举消灭匈奴!永绝后患!”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如何能够和月氏联手。大月氏自从被匈奴杀了他们的大王之后,一路西逃,现在连匈奴都不知dào

他们逃向何处,只知dào

他们肯定逃向西方;而且对大月氏人目前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不管月氏到了什么地方,要想找到他们,就必须穿过匈奴或者羌人。找到月氏,人家是不是愿意跟我们联合还是两说。找到月氏可能性太小,风险太大。大家开始时的兴奋转向冷淡。这可是皇帝的主意,虽然皇帝刚即位两年,还不到18岁,**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在大事上拿主意,在匈奴的问题上,皇帝的决心早就下了。听了众人说的困难,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沉默半晌,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家都感觉后背越来越热,越来越湿。

最后窦婴说:“我大汉多得是奇才异能之人。现在举“贤良方正”,天下英才纷纷出山,施展才计;不如同样用招募、荐举官民人等的办法,立起“英雄诏”,征集天下英雄,不计其出身、身份,授予使节,让他自效朝廷。这样不用担心财用,不用担心他的人力、物力。他能够找到月氏并和月氏接了盟最好,给予他官爵,朝廷多的是官爵;即使他不能够找到月氏,没有月氏我大汉照样要攻打匈奴!”

“就这样!”皇帝沉着脸走了,大臣们带着浑身的冷汗拟出诏书。

诏书在长安各处悬挂、张贴,在天下郡国都有诏告,可是一连多天,也没人揭下诏书。窦婴可是坐不住了,这是他的主意,现在没人愿意接诏,可就难看了。

终于在第五天,有人报gào

窦婴:“君侯大喜!有人接诏了!”窦婴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是谁?”这个人可救了他的老命了。

“张大个!”

“很熟的样子。想不起来是谁了?”

窦婴的朋友灌夫这几天一直在陪着他,这时候笑道:“君侯怎么把他忘了?去年的宫中角抵大会,他可是得了冠军的!武骑郎、羽林卫,汉中的那个大个子!”

“哦!是是是!我想起来了。张大个!在宫中为武骑郎。他是谁的儿子?我要尽快见见他。”

“他父在平定吴楚之乱时战死,他被先帝养在宫中为郎。我马上安排他来见您。”

灌夫匆匆出去,骑上马,带着几个人往皇宫而去。

你说诏书悬挂了好几天,为什么没人接诏?现在张大个为什么又接了诏呢?可以说每一次朝廷颁下诏书,诏人应战、出征,或者其他事情,可以说都是应者云集。但是这一次,虽然有人跃跃欲试,但旁人可都马上提醒:“应聘出使?这些年来,我是只记得有人出使,没见到有人回来!匈奴连前往他们匈奴的汉使都扣住,甚至杀掉。前往月氏,您以为匈奴会怎样?朝廷那么多能人,这样的好事,他们为啥不去?平时有一点好处他们争着抢着去,这一次没人去,诏告天下应征。可见,应征的事是照着老猫画虎——是心中没谱。应征的人是三个月的娃娃扔水里——听见水声,可出不来了。”很多人都认为朝廷许诺回来后给予官爵是画饼充饥。“经过匈奴,去找月氏。匈奴的利箭、快马,是什么人能够抵挡的?更何况你知dào

月氏在哪儿?”有心想博取富贵的想想前途的凶险,退缩了。而且朝廷募人出使,只管使节一个人的事,礼品巨万,是给月氏王的。出使的事,千山万水的,不是一个人的事,需yào

带着扈从、侍卫,带着婢仆,这么多人了,还要有厨子、裁缝、马夫;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可都是应募之人的事。没有过巨万家财,出什么使?普通人看都不看什么招募,有钱人,既然有钱,也不想什么出使的事;官贵之人倒是动了心思,想到要是像以往到匈奴的使者那样,岂不是瞎耽误工夫?很多人虽有心博取富贵,却又瞻前顾后。事实上,有汉以来,高祖、惠帝、文帝、景帝几朝,除刘敬本已成名,后来又因出使匈奴而封侯,其他再无人因出使而功成名就;反而有些人出使被困,短则数年,长则十几年不能回来,等回来后,当年的同僚大都当了大官。因此,对于出使,很多人并不看好。

张大个在宫中当差,只因为身材高大,被人称为大个,本名倒没人知dào

了,他自己也已经忘记。自从朝廷有下诏准bèi

召集英雄,出使月氏的打算时,就知dào

了。心中可就打起了算盘。英雄,非常有吸引力的称号,二十岁的张大个自小生活在长安,生活在宫中,稍大一点就成为皇帝的护卫武骑郎,跟在皇帝后面,跟在皇亲贵戚、王侯将军的后面,耀武扬威,威风八面,好像十分得yì

。其实很多的武骑、期门军士知dào

,长安百姓对他们是心中痛恨的。因为他们狐假虎威,横行霸道。很多人心中渴望能够像先辈们那样,提三尺剑,跨身下马,效命疆场,洒热血,流汗水,获封万户侯。但是,自从平定七国乱后,天下太平,虽有匈奴时时犯边,但朝廷无意和匈奴开战,武士们在骑马、射箭、练武之余,只好喝酒、打架,偷鸡摸狗,眠花宿柳,许多人的青春白白浪费,甚至于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要不要揭榜?能不能完成任务?张大个在心里颠过来倒过去的盘算。离开长安是他最迫切的愿望,揭了榜,马上就能离开;对于当前的一切,他已经失望透顶,朝廷中高官、功臣的子弟、皇亲贵戚盈塞,无权无势之人难有出头之日。出使,但如果不能找到月氏,甚而至于被匈奴所俘虏,可就成了大笑话。最后是灌夫帮他下了决心。

灌夫是窦婴的老部下,他们在平定吴楚之乱中结下深厚的友情,但是灌夫喝酒、打架,门下客人如流水,啥人都有,不乏各地的豪侠亡命之徒,惹了权贵的恶心。太皇太后烦了窦婴,这窦婴虽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却不顺着太皇太后说话,而是处处以大汉的忠臣自居。所以,在孝景时,窦婴被罢官,灌夫也跟着倒霉。如今虽然窦婴重新出山,再次当权,但是灌夫看透了朝局,并没有再当官,只是在窦婴门下围着窦婴转。皇帝的打算、窦婴的计策,窦婴可一点没有瞒灌夫,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清楚楚。谁知dào

几天下来竟然没人揭榜,这可出乎窦婴的意料之外。窦婴在那着急上火,灌夫可看的一清二楚,窦婴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可都关系在此,灌夫虽然表面粗鲁,但是他又不傻,没有窦婴,他灌夫马上就会被人扳倒,成为阶下囚,甚至掉脑袋,他的家族、兄弟也会跟着瓦解。

他就盯上了张大个。本来他和张大个没有任何关系,有一次他带着几十个人在南山打猎,不半天就打下几只鹿、野鸡、野鸭无数。突然一只梅花鹿从身边树林中窜出,灌夫不慌不忙弯弓搭箭,随着弦声响,梅花鹿一声悲鸣,滚下了山坡。灌夫的朋友急忙纵马往下追赶,转过一片树林,只见一群人笑嘻嘻的打马过来,为首之人马上驮着一头鹿,赫然就是灌夫射中的那头梅花鹿。灌夫的这个朋友只顾盯着看鹿,没有注意来人,也是平日跋扈惯了,纵马过去,就把那头鹿抢了过来。来人正在为白捡了一头鹿高兴,没注意被人抢了。大怒,手中的鞭子刷的就下来了,门客被这一鞭子抽的皮开肉绽,从马上摔到地上,对方其他人鞭如雨下,鹿也顾不上了。灌夫等人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一见对方的穿着打扮,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对面的人装束齐整,首先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兵器,弓箭、佩剑、佩刀制作精良,马也都是战马,什么人能骑战马?对方十几个人都是二十来岁的精壮青年,穿着考究,都是最时兴的剪裁,虽然平民打扮,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显然是京城长安最精锐的武骑,皇帝的侍从。为首的正是最近在长安闹出很大动静的公孙兄弟,公孙敖、公孙贺!他们的朋友卫青被长公主抓去,他们带着武骑郎闯进公主府,救出了卫青,连公主都敢惹的人,会把谁放在眼里?但是,不管对方是谁,在他的弟兄面前,他都必须出头。灌夫大喝一声:“住手!”纵身跃下马,手中的鞭子挥出,啪啪啪,几声脆响,对方众人只觉手心发麻,不由自主向后跳出。只见一个壮士威风凛凛的站在当场,众人在看他的时候,灌夫却已附身下去,把他的门客扶起,只见他遍身血污,脸色蜡黄。灌夫把他交给身边的朋友,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盯在为首的那人脸上,装作不认识:“阁下如何称呼?不知我这位兄弟如何得罪了诸位?把他打的如此之惨?”

这十几个青年就是武骑郎,为首之人正是新近提拔的武骑常侍公孙贺,出手的人是公孙敖。他们的长官就是天下闻名的飞将军李广,那李广带兵打仗吓破了匈奴人的胆;但是对于手下的官兵,却是有些放纵,疏于管教,就形成了他手下官兵懒散的作风。如今做了卫尉,给天子当护卫,他不改本色。这一帮未央宫武骑郎今天趁着休沐,出来打猎,玩的高兴,正准bèi

回去,没想到捡了一头鹿,他们心里知dào

是人家刚刚打下的,但是,作为武骑,别说是一头鹿,就是一个人,他捡到了,就是他的。没想到,刚刚拿到手,还没有暖热,就被人抢了去,怎不让他心头火起,出手就不留情。等到灌夫等人出现,他心里就毛了,他认识灌夫。灌夫虽然已经被免官,但他毕竟是曾经的将军,在平定吴楚之乱中,独身杀入敌营斩将搴旗,身被数十创,威震天下,是所有从军者的偶像;在长安,灌夫也是最著名的豪侠,没有之一。他一个武骑常侍,仗着天子侍从的身份,虽然可以在长安耀武扬威,在平民面前霸道,但是,面对权贵、豪侠,他还是心中打鼓。双方都很忌惮,都知dào

对方不好惹。但现在,别人已经找上门来,他也不得不硬气起来。“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这位朋友抢了我的鹿,我才给他一点教xùn

。”

“阁下说这是阁下的鹿,不知有何凭据?”

“鹿在我的手上,自然就是我的。要什么凭据?”

灌夫仰头哈哈大笑,转身走到鹿的跟前,从鹿身上拔下箭来,“灌夫不才,还敢说我的箭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请看!”箭杆上赫然一个红色的“灌”字。

公孙敖有些赧颜,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紧张的激战一触即发之时,公孙贺身后一个高大的青年拱手抱拳,说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灌将军!我等武骑郎不知,得罪了贵友!我们自当赔罪、道歉。贵友的一切开销,我们一力承担!”几句话可以说马上把紧张的气氛给缓和了下来,他先给灌夫戴了高帽,灌夫虽然早就被免官,但是内心深处是耿耿于怀,他喜欢别人叫他“灌将军”,那是他拼着老命换来的,他对得起朝廷,别人叫他灌将军,那说明老百姓是认可他灌夫的;那青年又把所有责任全都揽了过去,又认错、又道歉、又愿意补偿,而且隐隐也暗示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可以说几句话给足了灌夫面子,也保住了自己长官的面子,所有问题都是武骑郎大家伙惹得,责任自然是大家伙的,至于说回去之后怎么办,那是另一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灌夫。这青年的话让他没法硬下去,他过来的时候,虽然情事紧张,现场混乱,但是他也注意到这个青年是几个没有动手打人的之一。如果说一上来他仗着人多,趁着混乱,一举手把对方干掉,他有把握,但现在,双方都已摆明身份,动手显然是下策,而且对方显然已有准bèi

,几个人一直在外圈,手中刀把握的紧紧的,做好了厮杀的准bèi

。权衡轻重,他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年轻的军官,就坡下驴,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和赔罪。事情解决了,但是双方的疙瘩结下了。

那个青年军官就是张大个。在军官中间极有人缘的,最善与人交游,和长安的各色人等皆有来往的。

再后来,灌夫的人不断地和长安军人打架,虽然卫尉李广和他是老朋友,都是吴楚之乱时的将军,很卖他面子,约束自己的手下;窦婴在长安也是一手遮天,双方才没有闹得十分僵,但是谁都明白,大家早晚要翻脸。所以灌夫十分注意像张大个一样的下层军官,这是灌夫老江湖的心眼,一来二去张大个和灌夫就成了朋友。张大个的心思,为人,灌夫也知dào

。他认为张大个是使臣的最佳人选。

见几天来没有人敢于接诏,皇帝上火,窦婴着急,灌夫私下里找到张大个。

灌夫鼓动张大个,说:“兄弟,你不是总想着立功疆场,效命异域吗?现在机会来了!你怎么没有动静?”

张大个苦笑了一下:“疆场打仗,只要不怕死,勇敢冲杀,再加上点运气就行了!我不是说你老哥靠运气。战场上,你起码知dào

往哪冲,往哪杀,箭射向何处,刀砍向谁。去找大月氏?大海捞针一样。没有着力之处呀!”

灌夫微微一笑,道:“兄弟是个聪明人,怎么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请将军明教!”

“我大汉攻打匈奴已箭在弦上!只是时间早晚。时机什么时候成熟,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所以,大月氏是找不找得到,大月氏是不是愿意结盟,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通过出使,探测出匈奴的情况,即使被匈奴俘虏,我们的使节被匈奴扣留的还少?也没关系。出使是展示你的勇气,展示你对皇帝、天子的忠诚!成不成功,无关紧要。”

张大个这才揭下英雄榜,闹匈奴、闯西域,立下不朽功业。

正是:悠悠雄关矗千年,漫漫黄沙流万古;

英雄出关战风烟,雄才大略书汉武。

第二回 接御诏英雄汇聚 建节旄豪杰出关

英雄从来非纨绔,仗义自古是屠沽;解衣衣人推酒食,敢说看轻万户侯。

书接上回,说灌夫私下说动张大个揭皇榜,他可没敢对窦婴说。这才有了前面说的有人揭榜,报给窦婴。窦婴大喜,马上进宫,报gào

皇帝,皇帝十分兴奋,马上令人下诏,授予揭榜人大汉天使称号,让他赶快出征。

那有的说了,既然出使是个稳赚不赔的好差事,为啥灌夫不自己去?为啥朝中那些权贵不让自己人去,好事轮到张大个头上?

灌夫自己不去,是有他的打算的。因为明眼人早就清楚,大汉朝经过六十多年的休养生息,现在可以说是国富民强,仓米陈霉,钱贯绳朽,兵精将猛,马厩槽满,武库甲齐。大汉要攻打匈奴,收复失地,解决匈奴的长期困扰,是不远的事。灌夫等人坐等皇帝发出征兵诏令,是跃马疆场,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眠,拿热血和性命搏个封妻荫子的功名。其他人都抱着这个想法。

张大个也不糊涂,也看到了这个形势,但是他也清楚,上阵打仗,带兵立功,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公孙兄弟为什么那么牛,因为他们和天子扯上了关系,卫青的姐姐成了天子的女人;卫青的另一个姐姐就是公孙贺的老婆。卫青和公孙兄弟最近平步青云,明眼人都知dào

怎么回事。张大个不眼气,那么多的显贵,皇亲贵戚,公子王孙,都等着呢,冲锋杀敌是下层军兵的事,领功封赏,甚至封侯拜将就难说的很。倒是出使是个没人争的事。但是出使和打仗又不一样。打仗凭着个人的勇气,武艺,还有运气;出使还要有雄厚的家底,所以他才犹豫了很久。没想到,他的犹豫,逼出了灌夫;灌夫自愿提供所有出行的钱财。

却说张大个揭了榜,轰动了整个长安城。公孙敖笑道:“你小子一头摔个跟头,捡了个金元宝,走了狗屎运了!出使?汉使!牛皮的很!”大个知dào

他是在挖苦自己,笑笑。

负责出使事务的大行令把他接到衙署,问清了他的各方面情况,对他的勇气表示深深的敬佩。又问了他为什么愿意揭榜,张大个说:“小人效忠天子。愿意为天子、为大汉皇朝竭尽驽马之力!”大行按照皇帝的要求带着张大个觐见皇帝。

年轻的皇帝看到青年武骑郎,英气勃勃,少年老成,心里喜悦。

“你是朕的武骑郎,应诏期门。朕见过你。去年在天街上角抵,你力压群雄,夺得冠军!”

去年角抵大会结束后,在期门皇帝赐见,远远地在城楼上见了一面,皇帝竟然记住了他!皇帝的记忆力惊人的很。大个和群臣暗暗佩服。

皇帝很高兴:“张大个。嗯,你的本名是什么?”

“都叫小人大个,小人不记得自己名字。”

“哦!如果出使,大个,好像有些粗俗了,嗯,朕赐你一个名字吧!你就要出使关山阻隔,需yào

很大的勇气,高举、起飞,我看你就叫做张骞吧。”

张骞赶紧跪下磕头,“谢主隆恩!谢陛下赐名!”

皇帝很高兴:“朕听说是朕的武骑郎揭榜,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不枉了朕平日对你们的爱hù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朕都满足你!”大行令想提醒皇帝,张骞是私募,不能对朝廷提要求,但是看皇帝高兴,就没有吭声。

张骞说:“臣对陛下一片忠心。能够为陛下效力,是臣心中夙愿。臣出使没有别的要求,只是------”

窦婴说:“有什么问题,你只顾说!”

“臣想,此次出使即要完成使命,也要弘扬我大汉天威,使天下人知dào

我大汉的恢宏气象,向往我大汉的富庶繁华,国富民强,而真心想归化我华夏!”

“说得好!要让外国人知dào

我大汉的强dà

、繁华、富足,让他们对我大汉心向往之。”皇帝说道。“还有呢?”

“为此,臣昧死恳请陛下准许臣能够自选随从,而且不拘任何人!”

“哦!任何人?难道叛逆也可以?”

皇帝的脸色随着口气的转冷而阴沉。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谁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都以为他会要些田地、房舍、金银财宝之类。

张骞没有看皇帝的脸色,也没有在意皇帝口气的转变,说:“臣愚昧,臣不敢有非分之想!臣昧死恳请的绝非大逆无道的叛逆之徒!臣用的人都只是因为一时糊涂,而不小心犯错,被交官论治。中尉大人、内史大人可以证明臣所说的。”

皇帝脸色和缓了下来,想了想,说:“把你要的人交给太尉吧。”随后散朝。

窦婴一路上不住埋怨张骞,“觐见皇帝之前你就应该跟我通通气!不然,今天多危险!皇帝发了怒,不光是你,我们一群人跟着倒霉!”

张骞笑着给窦婴赔罪:“都是卑职的错!晚辈的不是!不是事先不跟太尉大人报gào

,这只是晚辈临时想起了,就随口说了出来。”窦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皇帝没有发怒,还有转寰的余地,一切等张骞把人员名单拿出来再说。

其实张骞提的要求是他和灌夫商量好的。灌夫说:“你这次出使,要想成功,必须选好帮手。不然,很难完成使命。”

“帮手?难道不是朝廷派的吗?”

“朝廷给你的人,都是装门面的,派不上大用场!而且,那些人都只能应付一般的情况,碰见特殊情况,就束手无策了。”

“那怎么办?”灌夫如此这般给他交代,张骞是言听计从。于是在皇帝接见之时,他没有要求朝廷的金银财宝,而是要人,还不是要的一般人,而是有问题的人。

皇帝松了口,窦婴主办,张骞就命人拿着自己天使的名帖到长安各个衙门,到各个郡国要人。同时,置办各种出使所用的物品,这些自然是灌夫帮忙置办。不表。

不一日,张骞索要的人纷纷到齐,一共一百二十人。这些人,可都是刚刚从各个狱中出来的,一个个奇形怪状。高的身高过丈,好似幡杆;低的是不足五尺,恰似,滚地陀螺;胖的是头脸身子滚圆,好像大个的葫芦;瘦的是蛮腰不盈一握,似送神的纸幡。这些人一样的是鹑衣百结,蓬头垢面,有的甚至是被抬着来的。张骞家里本来只有一个老奴,那是他有一次和人赌樗蒲赢的,是一个逃入汉庭的胡人,叫做甘父,平日里照顾张骞的衣食生活。这时候就让他照顾这些来人。

灌夫又派了几个人帮忙甘父,先烧了几锅热水,让来人先洗澡,换下狱中的衣服,换上现做的衣服,然后安排地方住下。

张骞把每天报到的人,姓甚名谁,乡贯何处,作何职业,为啥犯罪,所判何刑一一登记明白,报给窦婴;窦婴把张骞统计的东西一字不差的上报皇帝。

皇帝看到窦婴报来的各人情况,这些人有裁缝,有厨子;有赘婿,有倡优;有隶徒,有小吏;有农夫,有士子;有商人,有坐贾;有日者,有星者;有医者,有巫者。皇帝看了好笑,问窦婴:“这张骞从哪弄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他带着这些人能成事吗?”

窦婴小心的回答:“臣也问过他。他说都是他平日里喝酒、赌博时认识的;有些是别人介shào

的,乘此机会救他们一命。张骞说道:这些人因为侥幸白捡得了一命,所以才会死心塌地的效力朝廷。而且这些人因为有罪,出关之后,没有退路,也才会拼命向前,不敢退缩。这些人都只是不小心犯了罪,陛下对他们网开一面,如今令他们能够为国效力,显示出陛下和朝廷的恩德与恻隐之心。”

皇帝对窦婴的回答很满yì

,事实上,窦婴所说的,他早已经派人打探过了。如今见窦婴没有隐瞒,大为高兴。皇帝对窦婴说道:“张骞此人,好赌成性!会不会坏了事?”

窦婴大吃一惊,皇帝什么都知dào

,什么都瞒不了他。他小心地回答:“这张骞虽然好赌,可是没有听说他因为樗蒲这些事,跟人翻脸。反而很多人因为赌而成为了他的朋友。在长安的赌档,张骞是叫得上号的人,很多官贵都不一定有他说话算事。这次他揭榜,民间和官员们都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大家都能接受。”

皇帝若有所思:“你是说他没有因为赌钱打过架?这倒不容易。”

“是。”

皇帝也曾经偷偷地跑到宫外,在街巷中走过,看到有人喝了酒打架,赌钱打架,心中厌恶。张骞能够在这些人中间不得罪人,出使应该也没问题。皇帝又问“张骞和广平侯的女儿怎么样了?”

窦婴头上的汗下来了。他心中暗暗惭愧,“多亏我小心,把张骞的事问的清楚。不然皇帝都知dào

的事,我不知dào

。”“广平侯女已经嫁人了。”

皇帝转变话题:“张骞带的人,朕看了,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对了,他的人,基本都没有响亮的名字!叫做什么驼子、麻子,白狗、黑彘,他们如果只是个死囚,叫什么都没关系,到了化外之地,蛮夷之人才没有名字呢!你们下去商量着,给他们一个可以显示我中国文化之邦,蕴藉风流、大气雅致的名字。”窦婴赶快替那些人谢过皇帝的恩赐。事后窦婴找了几个博士给那些行人赐名,自然是秃子、麻子消失,出了些令外国人不知所以,云里雾里的名字。

皇帝最后下令张骞准bèi

好之后,他要亲自为张骞送行。

张骞为啥要这些人呢?这些人真的只是厨子、裁缝吗?

这些人的身份都是真的,但是也并不简单。这些人虽然都是最平常的人,其实他们也是长安和各个郡国的豪杰。只是有的豪杰,像灌夫,投身军旅,一刀一枪去搏个王侯将相;更多的豪杰向往的是朱家、郭解、巨孟那样,藏在民间,却能傲公卿,凌官府的,讲信义、重然诺,扶危济困,千里杀人不留名。

各地的官府最是痛恨这些人,不是痛恨他们杀人,也不是痛恨他们讲信义、重然诺,而是他们自高身份,以豪杰自诩,而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所以当官的总是找借口对他们无情打击。但是当官的又难以找到他们犯罪的真实证据,总是找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把他们抓住。如今他们能够为国家效力,自然谁也不愿意扫了皇帝的兴,没人说这些人的底细,事实上,也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们的底细。灌夫趁着张骞出使的事,就把这些人给救了出来,这些人都有各自的营生才是他们得救的根本原因。另外有些人,灌夫想救,或者是名气太大,或者本身就是大豪,富贵惯了,也不行。这些人就这样成了张骞的随从

其实要这些人,本不是张骞的本意,因为他根本就不知dào

出使需yào

多少人、需yào

什么人。他只是觉得,也见过别人出使,持节仗,带扈从,威风凛凛,所以也就想着带几十个扈从。灌夫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如何出使也并不在行。给他出主意的是甘父。

甘父本是月氏胡人,年轻时和部落的一个女子相好,两人牧马蓝天下,情浓似马奶酒,欢好比泉边的鸳鸯鸟。但是部落的王爷看上了那女子,要那女子做他的女人,甘父和女子哭求王爷成全他们,王爷冷笑着把甘父抽打了一百鞭子,打的他浑身血烂,抢走了女子。当天晚上,女子用甘父送的皮鞭,勒死了自己。王爷大怒,带人来捉甘父,甘父只好带伤躲进了大山里。几个月后,养好伤的甘父偷偷回到部落,杀死了王爷。王爷的儿子对甘父下了格杀令,部落的壮士开始追杀他。甘父从陇西的大草原穿过大漠,一路拼杀逃命,逃进陇西。已经浑身是伤,精疲力竭。堂邑一个富商在陇西路上见到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甘父,见他身材高大,筋骨强健,就试着命人救他一救。结果,他不过是外伤,又是在草原上长大的,风雨锻打出来的,他抹点药就见效,喝点稀饭就有了精神,不几天居然恢复正常了。他就成了堂邑富商的家奴。结果堂邑富商到了长安,和军官们喝酒赌钱,把他又输给了张骞。

甘父一路逃命,对草原的生活是一清二楚。所以,张骞揭榜,要出使月氏,甘父就问:“主人,您准bèi

怎么去?”张骞一说:我带着多少的仪卫,带着多少马,带着多少财宝。

甘父笑了:“您那样到不了月氏。”

“为啥?”

“带着仪卫,卤簿,财宝,那要是在中国转一圈,那行,您到了哪儿,人家远接近送,吃的、喝的、住的、行的、玩的,样样有人准bèi

,不用您操心。出了关,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大沙漠、终年积雪的高山,万古奔流的大河。少的是人烟,多的是虎狼。您想喝口水,河沟里有,您得自己去舀;您衣服脏了、破了,怎么办?您那几十个人出了关,可以说,都成了废人!甚至于,一出关,您那些仪卫说不定早就跑的没了影子。您那些仪卫,哪一个不是公子,哪一个不是王孙?去跟着您受罪?”

“那怎么办?”

“您得找些能吃得苦,受得罪的人。”

张骞仔细想想,觉得甘父说的有道理。就找灌夫商量。才有了灌夫出主意让他向皇帝要罪人的一幕。

张骞的人手最终到齐,皇帝派了四名久历战阵的卫士,以显示朝廷的重视;窦婴和灌夫联手送了四名高手侠客,被称作长安四大剑客的,作为张骞的贴身保镖。

因为是当今皇帝第一次派出使臣,出发时皇帝要在未央宫北阙亲自送行。长安百姓夹在天街两边,是人山人海。

这一百多人,虽然是形形色色,高矮胖瘦不同,但现在穿戴整齐,一色的青麻布上衣,黑麻布下裳,头戴黑色小帽;背的是山东桑木弓,带的是楚地的楛木箭,配带着吴越名匠锻打的刀,斜跨着三河高手制备的剑,操着关内有名的长矛、大枪硬戟、利戈,有铤、有棒,胯下马都是关中供应的官马。真是人似下山的猛虎,马似出海的蛟龙。

骑行在最前面的是皇帝派给的四名卫士,然后是甘父带着一百二十人的队伍,最后是张骞和四大剑客。

张骞头戴红纱帽,红披风,青色锦袍,怀中左手抱着皇帝的诏书,诏书由红色的锦袱包着;右手持着长八尺的节仗,节仗乃南山生长五年以上的紫竹所制,顶上挂着西蜀牦牛之尾,染作赤红之色。张骞身上没有背弓箭,只挎着一口宝剑,鲨鱼皮鞘,青黑的剑把,这是他家传的宝剑,虽貌不惊人,却是流传有自,当是上古的神兵;胯下马浑身墨色,黑的发亮,像是黑色的丝绸,没有一根杂毛,这是窦婴赠他的一匹名驹,号称踏雪墨龙,登山不减速,下河不湿身子。马身上挂着一条大枪,乃是蜀中好铁,由名家打制,重四十九斤。

皇帝在未央宫北阙检视,大为高兴,命令一人赐给一碗皇家酿的好酒。

张骞率人喝了酒,然后跪下谢了皇恩,牵着马慢慢倒退着离开未央宫。皇帝及众大臣自回皇宫,不提。

却说张骞看着皇帝离开,然后跨上马,出了长安。

灌夫带着许多的豪杰在长安城外等了多时。大家下马相见,然后有人捧上酒来,众人一饮而干。

张骞一抱拳:“各位哥哥,皇命在身,不敢耽搁。自此别过。”也不说后会有期了,此一去,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准。

灌夫等人一片声的说:“保重!保重!”

张骞带头策马而行,很多人纷纷回头最后看一眼高大雄伟的长安城,然后打马狂奔。

一路上自然逢郡过县,有的是驿站传舍,官府小心招待,不用张骞操心;不一日到了陇西郡,这是一路上的最后大郡,郡守等酒食招待,然后护送出城。城外又是一番景象,只见:有村落,没有人烟;有房屋,没了门窗;有田地,没有农夫;眼见的是慌蓁野莽,耳听的是狐叫狼嚎。张骞等人不由得心中凄切。

栖栖遑遑走了一停,几十个老兵在关前迎接。原来汉时,在边关以外,一般设置一些亭障,有一些戍卒,及时的把外夷侵扰的消息传递到内地。这些戍卒一个个眼窝深陷,面带菜色,不戴盔,不穿甲,衣衫褴褛;关城也是墙倒屋塌,破败异常。

张骞让人把陇西郡守让他们帮忙捎带的粮食等给了他们。问道:“你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亭尉苦笑道:“匈奴常常骚扰,他们来时,我们躲起来;他们走了,我们才敢回来。消息传出去,也没有人管。我们只求能保住小命,不被匈奴抓取做了奴隶,活着回到家乡。我们只能勉强维持,等到下一批倒霉蛋来接替我们。”

看来匈奴的威胁现在是切切实实的存zài

了,原来的所有想象,在他们见到戍卒的那一刻完全变了。他们和戍卒们一起吃了在中国的最后一顿饭:水煮麦子、水煮豆子。

这才是:雄关不倒仗汉儿,大漠孤身走豪杰;

千年风云谁描绘,万里丝路洒热血。

第三回 豪杰仰天鹰胆落 英雄出手豹失魂

丈夫岂能长贫贱,跃马边疆搏死战;回朝议功明堂上,却是失侯愿命蹇。

却说大汉天子之使张骞率领队伍出了陇西,眼前是广袤无边的大草原,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岭,令人胸襟为之一爽。

此时正是初秋天气,天空高远,云淡风轻。张骞等还没怎样,那群重获新生的死囚一个个却是大喜过望,纵马驰骋,放声高歌,纵情长啸。毕竟是少年心性,张骞的激情也一下被点燃,也大声地欢叫起来,策马加入到纵情狂欢的众人之中。四大护卫与四大剑客只是坐在马上缓辔而行,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看着他们把压抑已久的感情释fàng

出来。甘父默默的跟在最后,这些人中,他的心情最为复杂。故地重游,要重新回到故乡的渴望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这是他无数次梦中的情景,如今成为了现实;但是他又怕回到故乡,那是他心中充满伤痛的地方,他的亲人、情人、仇人埋骨的地方,他的爱恨情仇都在那儿,也都失落在了那儿。一想到高大的祁连山,碧绿的大草原,他的心中都在痛,又觉得整个心都是空的。他无法理解那些人的喜悦,就像那些人难以理解他的痛苦一样。

忽然,有人欢呼起来,一个人一箭射下一只苍鹰!

大草原上突然出现了一百多人的队伍,还有二三百的牛马驴等牲口,惊起了无数的野兔、野鸡、狐狸、狍子等小兽,也引来了鹰鹫等猛禽。一只野兔没命价在草丛中奔跑,几个人骑马在后面追,野兔几个拐弯,躲进了一个树丛,在人马离开之后,钻出了树丛。没提防一只苍鹰正盯着它,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俯冲,双爪抓住野兔的背皮,把野兔生擒活捉。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们正在惊叹苍鹰的身手之时,从附近马上飞来一箭,把苍鹰和野兔一起射下!引起了一阵轰动和喝彩。旁人有的夸赞他的射术精湛,有的觉得他的骑术更好,也有人只是认为他是瞎撞,运气好;张骞纵马弛近,接过那只鹰来,只见箭头正好扎在鹰的头上,绝对不会是瞎蒙误撞打下了的,不禁暗暗吃惊。张骞如今对这些人的名字基本熟了,这个射手本名叫做王仲,天子赐名庭寒,这个人二十八九年纪,个子不高,身体不壮,木讷无言,在别人纵情欢笑、驰骋之时,他只是跟在别人的后面,不即不离,没想到他的箭术如此的高明。王仲见张骞的表情凝重,王仲暗自后悔,不该一时技痒,露出了自己的箭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讷讷道:“小人运气好,瞎蒙的。”

张骞说:“瞎蒙?要是每个人都能瞎蒙着射下鹰来,那倒真了不得!”

甘父等人也对王仲的箭法称奇,各人自忖,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远处又有人叫了起来,原来,他们一路行来,又是欢呼,又是高叫,又是纵马疾驰,早惊得小兽们,野羊、野兔、狐狸等四处乱窜,于是这帮骑士们各显其能,抓羊捉兔,大有收获。却不想,惊起了一头花豹!

这头豹正伏在草丛中想捉个猎物,不想来了如此一群不速之客,惹恼了花豹。花豹纵身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人,把这人一口咬住大腿拖下马来。马厉声惊嘶,别的人一见都是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都只是惊呼乱叫。有人喊的是人名:“麻子?!”有人喊的是“豹子!?”

这麻子谁也不知他的本名,只是见他一脸的大小麻坑,都喊他麻子,朝廷嫌他的名字粗陋,也赐名麻子凌,大伙还是喜欢喊他麻子。麻子被豹子袭击的时候,正在追赶一只野羊,想要捉着一只活的,在大伙面前显摆显摆,没想到一只豹子把他捉了。

豹子先咬住他的腿,把他从马上拖下来,拖着就跑。麻子的第一反应是:我命休矣!没想到好好一个豪杰要丧命在一头畜生之口!随即,强烈的痛苦刺激,以及强烈的求生本能使他迅速地做出了第二个反应:他的手使劲抓住一丛草,豹子本来就没有长劲,拖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本就吃力,只是因为新鲜,才没舍得放下,现在麻子抓住了草丛,它被阻力阻挡,不得不松口,做下调整。它松口的一瞬,麻子手按住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随即一阵巨疼袭来,腿一软,差点栽倒。豹子瞬即旋风似得向他扑来,血盆大口还流着麻子的血,嘴里喷出一阵令人作呕的酸腐之气。麻子咬牙屏气,迎着豹子做出了第一次反击,他的铁拳向着豹子的鼻子狠狠击出,双方的力量相会,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麻子知dào

这一拳凑了效,豹子的鼻子和上牙完了。豹子被这一下击痛了,一声长嚎,跌出了五尺开外。豹子一个打滚,再一次扑来,麻子也合身一跃,双手抓住花豹的两只前腿,头顶着花豹的下颏,生生把花豹扑在当场,压在身下,然后用头不停的撞顶花豹的胸腹,花豹开始时还用力挣扎,发出嘶吼,渐渐地,力量越来越弱没了挣扎的劲。

众人在傍边看的呆了,一个个舞刀弄剑,却不敢上前,一是怕伤了麻子,再是,没想到这一场人兽大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有几人在花豹不动了后,拿着刀棍上前,两人迅速的拉起麻子,另几人把棍子乱打,花豹却是一动不动,众人看看,那头花豹已然死了!众人不禁欢呼,把麻子视为天人。

张骞吩咐就在当地安营扎寨,韩厨子带着曹厨子、田厨子埋锅造饭。众人各自忙活开了。

一个腰身伛偻的驼背人蹒跚越出众人,手脚麻利的给麻子处理伤口。众人知dào

窦婴派灌夫传话,他的名字叫做药上风,意思是药到病除,药总是占上风。有人暗笑,和他的形象绝搭,腰上峰,还是驼背。麻子的小腿被豹子咬掉一大块肉,白骨都漏了出来,驼子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了,是一丛银针,驼子利落的在麻子腿上、腰上扎下银针,止住了血;驼背小心地剪开麻子的下裳,打开腰下挂着的黑黝黝的葫芦,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驼背又叫人拿出一个铜碗,驼背把酒倒入碗里,打火点燃碗里的酒,从自己小腿边抽出一支短刀,在火中炙烤了一会儿,递给麻子一束柔韧的麻布,让他含在嘴里;招呼几个人按住麻子的上身和两条腿,然后用刀把麻子伤口周围的烂肉清理干净,把碗里的酒泼在伤口上,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紫红色的葫芦来,打开葫芦倒出一把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又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粗麻布包裹,里面是很多的小包裹,打开其中的一个上面有一个蝎子标志的,里面是一团粗细不等,又像麻线,又像马尾似的东西,他拿着想了想,分开一半,又倒酒点燃,把那团东西过火,然后放进麻子伤口里,又用酒泡过的麻布把伤口扎住,才长出了一口气。“你的腿算保住了。”

几个人松开手,麻子凌一头大汗,浑身水洗相似。此时,他吐出口里的麻布,笑道:“多谢驼兄。大恩不言谢,完成了张天使的使命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驼背药上风仍然是面无表情的退开了。有人把麻子抬进刚搭好的帐篷,麻子昏昏谁去。

这段时间,早有人把豹子称量了,这只豹子长有七尺,重约二百来斤。自有邯郸杀狗的金屠把豹子开了膛,只见豹子的内脏全部稀烂,显然是麻子用头顶的,大家又叹服了一回。整理出来,肉给煮上,皮和筋有人收起,骨头给了驼子泡药。

厨子把各种野味炖煮了,有自带的干粮,酒,天当房,地当床,大家席地而坐,吃肉、喝酒,又谈起麻子打豹的神勇,说到王仲射箭的本领,会说的绘声绘色,木讷的跟着叫好。有人却夸说厨子的手艺精到,喊道:“韩厨子,你做的饭菜好吃的很!我走过了百多个郡,王家、侯家的饭菜也不知吃过多少,都比不上你的!你叫什么?”众人哈哈大笑。

韩厨子没好气的说:“我一厨子,非要给我个名字,还要什么有水有火!谁耐烦记他?我就叫韩厨子!”这韩厨子被赐名烟济,此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学得一手好厨艺,在洛阳城开了个小馆,达官显贵去了,也要排队等着,惹得不少人兴起,一个月他的小馆被人砸了三十多次。有几家王侯听说了他的手艺,想请他,他一概回绝,就做自己的小馆子。后来在一次砸馆时,跟人打了起来,打死了一个豪奴,被下了狱,此次侥幸被赦免了死罪,跟着张骞出使西极。

张骞见大伙谈笑风生,回想起麻子的急中生智,自救于花豹之口,也心中感慨,不知dào

这群人中还藏着多少的豪杰。

四大剑客中的周伯端着一碗酒,走近王仲,笑眯眯的说:“王兄弟的箭法高明,兄弟实在佩服。敬王兄弟一碗酒。”王仲喝了,“不知王兄弟师从何人?”

王仲木讷的说:“我不知dào

你说的是啥。”

周伯忍住怒气,他周伯在长安可以说凌公卿,傲王侯,这一个不知dào

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他敬的酒一个字不说,就敢喝了;他问的话,竟敢说不知dào

,没有一点点的尊崇之意,真的以为自己的箭术天下无dí

了!

周伯不怒反笑:“呵呵!三年前,在上蔡的官道上,楚王进贡的使臣被人一箭射杀,进贡的财宝全部被抢。你听说过吗?”

王仲仍然说道:“我不知dào

你说的是啥。”

四大剑客的老二轩辕铜缇过来拉走了周伯,两人来在无人的地方。轩辕说:“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容我们慢慢查探。现在不是扒他们老底的时候。”

周伯恨恨的说:“上蔡那一票绝对是那小子做的!我找到证据,要他好kàn

!”

“小不忍则乱大谋。从长计议吧。走走,我们继xù

喝酒。”

甘父对张骞悄悄说道:“主人,可看出来些什么?”

张骞很奇怪的反问:“看出什么?”

甘父笑道:“主人手下这些人,可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恐怕你我主仆二人要随时留意,不要被人算计了。”

张骞说:“这些人都是我从死囚中救出的,他们对我感激不尽。而且都发了重誓。他们又会如何?”

甘父说:“如此最好。我只是提醒主人,主人是正人君子,这些人都是些魑魅魍魉之徒。”甘父自去和四大护卫商量营地的防护,这里已经是匈奴人经常牧马的地方了。

张骞到帐中又看了看麻子,见他睡得很香,嘱咐在此照顾他的二人,一个是东门红鼻,一个是山前黄毛,夜里睡觉不要睡得太死,麻子有什么问题就喊他。然后退出帐外,却见驼背正准bèi

掀帘而入,见到张骞,他躬身行礼。张骞摆摆手,说:“我们在外面就不要拘礼了。孔子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们如今生死与共,就更是兄弟了。你比我年长,我就喊你一声兄长。只是应该喊你什么?喊你药兄?还是驼兄?驼兄,可有些不敬。”

驼背说:“我本名姓甚名谁早已经忘记。穷苦人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名字,从小就被人称作驼子、驼背。您就喊我驼子就行。小人怎敢和天使大人称兄道弟。”

张骞知dào

他们的拘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除,不在坚持,知dào

问他的过往经lì

,他也不会说,就问了问麻子的情况,知dào

麻子没有大碍,也就放心了。

“驼兄给麻兄上的药都是什么?”

驼子道:“那都是我多年秘制的金创良药。我给天使大人准bèi

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以天使大人的尊崇,是不会用得着的。”

张骞回到自己帐中,四大护卫只有两人,一个是梅不平,号称能在梅花盛开之时在梅树上跳舞,而梅花不落;一个叫竹不直,据说可在丛竹之间穿梭如风。另两人,一个是兰不开,一个是菊不疑,会胡人的戏法。其实所谓四大护卫,都是宫中的内侍,平时负责保护皇宫内部的,张骞等人是保护皇宫外面的。这些内侍虽然是太监,却不大看得起外面的武骑,这一次之所以有四大护卫,实因此四人仗着皇帝宠幸,和宫中的宫女玩闹,忤了皇太后,要被赐死,皇帝见他们平时伺候的小心,有心救他们,才把他们赐给了张骞,叫做戴罪立功。

甘父和四大护卫商量如何警戒,四大护卫分成两班值守,各班自找人。蓝不疑和菊不怒当前班,带着八个人分散在营地周围,主要怕再有野兽偷袭。四大护卫在宫中干的就是这个,所以驾轻就熟,安排的妥妥贴贴。

第二天,吃过早饭,有人砍了几根木棍,扎了个担架,豹皮铺上,麻子躺上,络在两马之间,缓缓而行。一路上,大家伙还是打猎射箭,呼呼喝喝,惊得各种小兽乱跑。

一连几天,一路行来,都不见一个人影。甘父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里是匈奴牧马的地方,这时候正是牧草肥美,牧马的好时节,却为何一连几天见不到牧马人?看大伙兴高采烈的,又疑心自己多虑了。

第五天,他们用羊皮筏子陆续渡过大河,一百多人,几百头的马匹、牲口,渡了一天,才全部过了大河,几头牲口带身上驮的物品还被冲走了,所幸的是人没有事。当天在大河西岸安营扎寨。晚上就听到远处南边山上有胡笳声,北边山上有羌笛的声响。四大剑客悄悄去转了一圈,没发xiàn

什么人,只发xiàn

了一些马粪。几个人回来悄悄跟张骞说了,几个人也没有合计出来对方是什么人。但现在回头是不可能了,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天明,队伍是鱼贯而行,麻子的腿在驼子的悉心照料下,已经能够活动。众人都很高兴,更是佩服驼子的医术高明,同时佩服麻子身体的强壮。

远远地,前方马蹄声响起,在南边的山坡上出现了几骑马,马上人的装束,不似中国人,甘父说道:“这几人是羌人!”有几个人就想冲上去抓住那几个羌人,却见羌人弯弓搭箭,“嗖”、“嗖”的射来,虽没有伤人,但几个人也不敢再上去了。那几个羌人也随即转过山坡,消失了。羌人已经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近了之后,是一人一骑,众人看时,原来是梅不平派出的侯骑,名叫马蹄,皇帝赐名马离烟。原来此人初生下之时,其母正好路过主人的马棚,就把他生在了马槽下,被人发xiàn

时,马蹄正踩在小孩的头边。主人马王孙惊讶小孩的命大,又不知其父为谁,又在马蹄边找到的,就给他起名叫做马蹄。马蹄渐渐长大,就给主人养马。他虽然是个养马的厮役,却是面皮细嫩,剑眉星目,赫然是个压宋玉、赛子都的美男子,更兼他跟着主人的护院武师习练武艺,身材匀整。人就是这样,不可能啥都好。马蹄就被主人的小妾看上了,这妮子满心满yì

的对马蹄好,但是马蹄一来年小,二来人实诚,不懂男女的意思。虽然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却惹得其他的童仆厮役对他的嫉妒。这一来主人就知dào

了,主人大怒,那小妾却是有情有义,一力承当,说没有马蹄的事,小妾是被人羞辱,一气之下,自缢而死!这一下,主人气坏了,把账算到了马蹄的头上。这马蹄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就和主人吵嚷起来。这主人就下令仆人打他,那些童仆们心中高兴,终于逮到机会报复他了,是横拖倒拽,把他拿翻,一阵暴打,打的马蹄死去活来。亏得他娘求爷告奶的哀告,王孙的嫡夫人对小妾的死心中快意,假惺惺的劝告,留下了马蹄的一条小命。谁知dào

几天之后,主人马王孙在要账回家的路上被人刺死,抢走了身上的钱财。一家人异口同声的说是马蹄报复主人,官府不由分说,把他现在狱中。马蹄的娘,她的娘家一个本家兄弟却是灌夫的朋友,通过灌夫把马蹄救下。

马蹄来到近前,人马全是湿的,显然经过一阵急骤的奔跑。马蹄来不及下马,急着对张骞报gào

:“天使大人:有大群的匈奴人来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正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匈奴人是牧人还是军人?”有人问。

马蹄答不上来。他是远远地望见一大群人,铺天盖地而来,就急忙回来报信。

甘父说:“他咋能知dào

是什么人?如果是牧人,绝不会是大群的人马;如果是很多人一起而来,多半是军队。”众人心知他说的对,只是不敢相信。有十多年了,匈奴没有大批入塞,莫非,今年单于想要再次寇塞问边?

众人急切的商量对策。如今要退回去,恐怕也难以跑赢匈奴的铁骑;派人回去报信,陇西边备还好,不等信使到,烽火早已举起,再说这又不是他们的职责;打,肯定不行;跑,也不是办法。走南面,那里是羌人的地方,羌人今天也出现了,未必安着好心;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张骞硬着头皮,催马向前。“我是大汉出使月氏的天子之使。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匈奴和我大汉多年交往,双方仍然是和亲互市,算是兄弟之邦;虽然交恶的时候多,但也没有太为难使节。我虽不是前往匈奴的使节,但总归是汉天子的使臣。他总不能不让我走吧。”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面面相觑,这些人也都算是胆大包天,敢上山打虎,下海捉蛟的角色,现在却是隐隐的恐惧,他们平时最多是几十个人打个群架,啥时候见过几百上千的人,而且都骑着马打架?

匈奴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这些人多数穿戴的是白色衣袍,传说中西匈奴人尚白,果然如此。匈奴骑士约有一两千人,呼喝着越逼越近。约在百步左右,匈奴骑士停了下来,几匹马越众而出,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一身白色袍绔,面如满月,眼睛细长,鼻直口方,颏下胡须有一尺来长,黑如墨染;头上戴白貂皮帽,脑后拖着长长的貂尾;腰束巴掌宽的玉带;坐下是一匹白马,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白光,端的是神骏异常。他回头对身边的一个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个人纵马向前,来到张骞等面前。这是一个匈奴打扮的中国人,二十来岁,细细弱弱的,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他高昂着头,细声细气的说:“尔等是何来历?快快如实讲来!不然,我大匈奴右焉耆王管教尔等死了喂狼!”

菊不疑对张骞耳语了一下,纵马上前,也尖声尖气的说:“尔等是何等样人?快快报来!不然,我大汉天子之使教尔等死了喂狗!”众人暗暗好笑,张骞也是少年心性,有着菊不疑胡闹。

那人大怒,指着菊不疑怒道:“你你你,学人说话,是何道理?”

菊不疑道:“你你你你,为何不回答?”

那人气道:“我们是匈奴右焉耆王王爷打猎到此。你们犯了王爷的狼威,死一万次都不够!”

菊不疑说:“我是代表我大汉天子之天使阁下,告sù

你们,天使要出使月氏,路过你匈奴。你匈奴不赶快迎接天使,为天使接风洗尘,招待的好,或则罢了,如果遮挡天使,必将是血流成河!”众人听菊不疑恐xià

匈奴译人,觉得有点过。

那译人听了菊不疑的话,回身就走。回到他右焉耆王跟前,说了一会。转身又跑了过来,说道:“我们王爷说了:单于正要巡视我西匈奴,在我西匈奴召开蹛林大会。你汉朝使臣应该先觐见了我匈奴单于,才能前往月氏。焉耆王请大汉天子使相见。请汉朝使君跟我走吧。”望着张骞。张骞知dào

既然焉耆王如此说了,想偷偷走掉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整个都在焉耆王的地盘里,到处都是匈奴骑士,冒险跑,恐怕损失更多,还不如随机应变,看看有没有机会。

遂说道:“头前带路!”

那译人转身回马,跑回本阵;张骞跟在后面,夹马缓行。

众人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别的匈奴人也不管他们,只是纵情围猎,打得狐兔、羊鹿等小山一样。

正是:上得山多终遇虎,走在河边必湿鞋;

英雄出塞捍边庭,豪杰大漠起烽烟。

第四回 持节心中自有节 比武岂能尽在武

陌陌黄沙万里远,黄沙尽处是青山;草原处处能牧马,岭高行人伴雪眠。

却说匈奴右焉耆王出外,行围打猎,正好碰上大汉天子之使张骞要经过他的领地,前往大月氏,焉耆王派人邀请张骞相见。

这时,匈奴兵卒已经在一个山坡前扎下营帐,一片白色毡帐,能有十几里远,其中一座特别巨大,显然是焉耆王的中军帐。译人果然向着那大帐而去,到帐前下马,有人接过马缰,译人掀帘进账。

张骞见那译人进了大帐,不一会,就听见一阵杂沓之声,然后是一队手执长号的兵卒站在帐前,“呜呜”的号角声震地而起;一队队的兵卒从四面汇聚,原来打猎时的人喊马嘶之声迅速平寂下来,虽然人很多,但一点也不混乱。张骞暗暗称奇,匈奴人的组织果然非同一般。

那译人又从帐中走出,手一挥,号角声停了下来,只见大帐前二三百的匈奴兵卒骑马排成了两行,相向而立,中间只留下一人宽的夹道,兵卒一个个面无表情。随着一声叱喝,所有兵卒“唰”的一声都掣出长刀,举起刀刃朝下,一阵清脆的刀的撞击声,搭起了刀的长廊。人一动不动,马一声不响。那译人从兵卒们的后面一路小跑,跑到张骞跟前,躬身施礼:“焉耆王有请大汉天子使臣进账相见!”

张骞仰天一阵大笑,随即沉下脸来:“人说匈奴蛮夷之地,化外之邦,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我乃大汉天子之使,敬持天子节仗!代表天子出行,单于亦当抗礼!何物焉耆王,竟敢如此无礼!不来迎接本使,还则罢了,怎敢弄出小儿辈的举动!我大汉使者,都是响当当的英雄,视你这些刀枪,不过是废铜烂铁!你们如此作为岂不让人齿冷!让人笑话!”仰天呵呵冷笑,那译人吓的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

张骞说:“你让你那焉耆王速速前来迎接天子节仗,免得传出去,让人耻笑匈奴不懂礼数!失了匈奴王爷的脸面!”

那译人灰溜溜的又从人后跑回大帐。

众人暗暗担心,怕焉耆王动怒,但看张骞神色自若,左手持着节仗,赤红的节旄在这绿色的大草原上,火一样耀眼,也都静下心来。

过了半天,没有动静,众人又担心起来。四大护卫、四大剑客和甘父都围在张骞身边。其他人都悄悄地握住兵器。张骞见大伙紧张,淡淡一笑,说:“不管发生任何事,他们只会找我一人。你等不要慌张,也不要乱动。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动也无益。如果有何不测,任谁都可以带着天子节仗前往月氏,完成使命,回报天子。”

大家听了他的话,显然是遗言,看来这次出使当真是凶多吉少,险难重重。

却说那译人重回大帐,把张骞的话原封不动回复了焉耆王,这焉耆王气的是三尸神暴跳,就要下令把汉使剁为肉酱!焉耆王阏氏和焉耆王相一起劝道:“汉使死活无关紧要。他们经过我王的领地,在我王领地上被杀,一者,得罪汉朝,我王自是不怕;中国人爱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没理由为了几句话把人家使臣杀了。再者,今天出围打猎,心中高兴,杀了人,自是忌讳。还有,单于巡视到了领地,这个汉使,还是让单于处置的好。不然,惹了单于。”

“少拿单于说事!这个汉人竟敢嘲讽于我,我不杀他,如何消我心头之恨!”

焉耆王恨恨不平。阏氏和王相苦苦相劝,“这些汉人不过是井底之蛙,狂妄自大,怎知的我王号称匈奴第一勇士,最是英雄无dí

!每一次出兵汉朝,我王都是一马当先,杀的汉人尸横遍野!我王什么时候屈服过什么人?只是这个汉人口口声声说我不懂礼数,我又何必授人以柄,让他真的以为我不懂什么国与国的交往.他就那么几个人,要想杀他,不过是几个勇士的事,怎么值得我第一勇士生气、动手?”

劝了半天,焉耆王终于平静下来。原来他是匈奴老单于的长子,只是他母亲是个奴婢,又死得早,所以不得即位为单于,如今的单于乃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自是心中不平。单于来他的领地巡视,开什么蹛林大会,又一定是心中对他提防,处处刁难与他,他心中不快,不等单于回去,就出来打猎了。本来想打猎散心,又不想碰上了什么大汉使臣。

焉耆王刚听说张骞是个使臣时,没太在意,就想让他过去算了。不想手下一个当户,叫做沮渠大鹰的,是单于派在西匈奴的,进言:“我匈奴和汉朝已多年没有通使,汉朝要和什么月氏通使,意欲何为?王爷何不把他拦下,送到龙庭,看单于如何发落?”这才派人邀请张骞,并要给张骞一个下马威。谁知dào

张骞不吃这一套,反而数说了一通,弄得焉耆王有些下不来台了。

焉耆王下令,撤去帐前的兵马,译人又跑了过来,到张骞跟前说道:“根据我匈奴单于的命令:汉朝使节如果要进大帐和我匈奴贵官相见,不许持节仗;使君着我匈奴服,去冠披发赭面。”

张骞在长安时,大行就派人教过他匈奴的礼仪,知dào

要想进单于等贵官的大帐必须放下节仗,散发墨面的规矩,其实焉耆王在帐前摆下刀阵,也不是瞎胡闹,而是单于害pà

汉使有的年轻气盛,会在会见的时候,突然刺杀他,因此摆下刀阵,威吓汉使,使汉使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使节觐见单于的规定,和别的贵官相见,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焉耆王明显是有样学样,摆出了单于的气派,在匈奴也是大罪。因此张骞才用话折折他的锐气。

如今见他还要使气,有些好笑,遂回答道:“否则呢?”

“那就不能进帐相见。”译人小心地回复。

“那就请焉耆王在大帐外面相见吧。”张骞说。

译人又跑了回大帐。不一会,号角声再次响起,几十个奴仆把一卷卷的皮毡铺在大帐前的空地上,然后是几卷红色的毛毡铺在中间,然后在毡上摆上矮几,矮几上摆几个碗盘,几样干肉,乳酪放进去。毡席的四面,站满了匈奴卫士,脸上涂着各色油彩,有面向里的,有面向外的,一个个长刀出鞘。焉耆王在鼓吹号角声中缓缓走出大帐,站在毡的中间,向西站立,王相、阏氏当户、都尉等匈奴官站在他的身后,号角声停下。译人高声叫道:“匈奴右焉耆王请汉朝使臣相见!”号角声再次响起。

张骞纵身跳下马来,整整衣冠,掸掸下裳的尘土,左手持紧节仗,右手把节旄扶正,这才迈步走上毡席。甘父和四大护卫等跟在身后,也想上前,匈奴卫士的手一拦,生硬的喝道:“停!”张骞回头对甘父等摇摇头,昂然自若的昂首直入。

一众匈奴人众见汉朝使节如此年轻,却又如此沉稳,无不暗暗纳罕。

张骞走近焉耆王,面向东站住,眼睛平视焉耆王。离近了看焉耆王面色有些苍白,眼睛有血丝,显然是酒色有些过度;阏氏三十左右年纪,面容姣好,只是有些粗糙,抹着有些浓的胭脂,虽然胡服,但明显看出她的身材英挺,应该身手不错;王相等人都是身材雄健,面色豪强,但也是都有些酒色过度,也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焉耆王看着张骞,这个青年使节,身高能有九尺,脸晒得有些黑红,眉眼棱角分明,虽然有些风尘仆仆,但难掩他的勃勃英气,左手持着节仗,骨节粗大。

焉耆王指着节仗笑道:“拿着这样一个东西,就表示天子亲至了?”他的汉话说的十分流利。

张骞淡淡一笑:“汉朝有汉朝的规矩,匈奴有匈奴的礼仪;汉朝的圣物与匈奴的自然不同,风物不同,风俗不同。”

焉耆王哈哈一笑,施礼说:“小王都当,今日有幸见到汉朝使节。”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都当。

张骞右手抬起至额,左手节仗不动,略略躬身,行了个匈奴的礼,答道:“张骞节仗在手,不便施礼,在此见过王爷。”

焉耆王非常高兴,虽然他弄了很大的阵仗,被张骞挖苦,但草原人豪爽,把那些事忘得快。喜欢就是喜欢,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如今他看张骞英雄年少,器宇轩昂,心中爱惜,又见张骞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更是喜欢。

上前抓住张骞的手,拉住张骞,把阏氏、王相等等一一介shào

给他,原来匈奴人对女人非常尊重,不像汉朝人不让女人会见外人,因此张骞得能见到他的阏氏。张骞和众人一一见礼。甘父等人在毡席外面见到如此场面,都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张骞不禁纳罕,但是看着焉耆王等人面露笑容,不知dào

是什么人来了。

几匹马出现在眼前,渐渐看的清楚了,马上是三个女子,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的火红色的袍绔,头上一块红绸包着头发,英气勃勃的脸上,棱角分明,手里抱着什么。后面两个是浑身穿白,正是西匈奴的颜色,也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红衣女孩到了近前才跳下马来,有几个卫士上前接过马缰,那两个女孩远远地都跳下马来,跟在后面。女孩一边走近,一边喊道:“阿娘、阿爹,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原来这个女孩是焉耆王的女儿。

众人听她说,一起看她手中,只见两只灰色的幼鸟,张骞自然没有见过,别的人纷纷议论,有的说是鹰,有的说是雕,有的说是雁。

阏氏说:“你一个女孩家,怎么又爬到山上捉鸟去啦!小心你以后嫁不出去!”

女孩撇撇嘴,不乐意。焉耆王对张骞道:“这是小女。被她阿娘惯坏了。使君大人不要见笑!”

张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那女孩这时才发xiàn

有外人,好奇的望着张骞,见是个和自己部落的人大不一样的打扮的人,高大健壮,英气凛凛,正望着自己微笑。女孩虽然是草原儿女,不似中国女孩扭捏,但毕竟是个陌生的、英俊青年,不禁有些害臊,脸上微微一红,嗔道:“你是什么人?敢嘲笑于我?”

张骞本不是对她笑的,被她误会,有一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去。

焉耆王喝道:“还不快快放下东西,回来吃饭!”女孩跑回大帐。

都当、张骞等坐下,有人马上搬来几袋酒,倒在大碗里,各样草原上的奇异物品络绎不绝的往几上摆放,几上不一会就摆放的小山一样。有人在不远处架上现宰杀的牛羊烤着,还有其他的野兽。

自有人安排甘父等人吃饭、喝酒,不表。

王相叫做密络石的问道:“使君要前往月氏,山高路远,艰险异常。不知dào

使君如何去?”

张骞说:“不管如何艰险,我定要找到月氏。”

当户大鹰说:“使君一定要找到月氏,所为何事?”

张骞道:“汉天子听说月氏马好,通使月氏,买月氏的好马;天子还喜欢西方的宝物,买来以充**。”

“未必吧。听说汉朝一心要功灭我匈奴,此去月氏是否要结盟月氏,远交近攻我匈奴?”阏氏说。

张骞暗里吃了一惊,天子英雄榜明令下诏,募人出使月氏,并没有说出使的目的,天子攻打匈奴的策划也没有在天下说明,只是在朝廷大臣们之间讨论。匈奴人应该不会知dào

。双方虽然经常有些交兵的事,但都是匈奴进攻,汉朝防守,而且一旦汉朝军队集结完成,匈奴都撤兵了,双方没有大打。汉天子想要攻打匈奴,匈奴人并不相信,认为汉朝根本没有能力战胜匈奴;汉朝大臣中间,也有很多人认为攻打匈奴弊多利少。因此,双方还在和亲,汉朝宗室的公主嫁给单于,汉朝经常送些缯帛之类的东西说是给公主,其实是进贡给单于了;然后双方使节往来,边镇有互市。张骞觉得出使月氏的目的,匈奴人不会清楚。

张骞笑笑说:“汉凶之间,已和亲欢好六十年,汉天子和单于兄弟相称,实为甥舅姑表之亲!而且六十年来,匈奴大军屡次牧马长城塞内,先我孝文皇帝和匈奴先冒顿、老上单于盟誓:以长城为界,汉人不过长城种田,匈奴不过长城牧马。何谈汉朝攻打匈奴?我汉朝当今天子,正一心经营长城以内,塞河水决口,安抚天下流民。”张骞暗暗思索,不能只是在月氏的话题上绕,于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浓烈的马奶酒下去,马上感觉到胸腹火烧似的,放下碗,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都说匈奴的酒浓烈,果然如此,也只有焉耆王和在座的各位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如此烈酒。”

匈奴人生活在苦寒之地,早早就学会以马奶、羊奶等造酒;匈奴人也从小就开始喝酒,男女老少都能喝酒,他们把喝酒和平时的饮食看的一样,但是他们也喜欢喝酒,喝了酒之后,带着微醺,唱歌、跳舞,由于喝酒对他们太平常,所以他们对于不喝酒的人,就认为是异类,也因此对能喝酒的人,由衷的佩服,认为是英雄。如今见张骞不仅能大口的喝下一碗他们的烈酒,而且夸赞他们的酒好,人物英雄,都非常高兴。纷纷端起碗,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喝了酒气氛又不一样,张骞就问:“匈奴中的英雄豪杰,弓马娴熟,武艺高强,能不能找一位英雄展示一下他的绝技?”

这时焉耆王的女儿嫣然公主已经回来,她换了一身青色的汉地锦袍,显得娇柔艳丽。张骞发xiàn

当户大鹰自从嫣然公主出现,眼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心中有些异样。

都尉九獊听张骞夸赞匈奴勇士一时技痒,站了出来。此人三十出头年纪,身子长得四四方方,圆头大脑,脸上一道丑陋的刀疤,几道宽大的黄白色的油彩,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他让人在远处约有一百五十步的小山上的小树上挂上一片白色兽皮,约莫巴掌大小,在众人看来只是一个白点,九獊站在当场,接过侍卫递给的雕弓,看那弓,黑黝黝的不知什么材质,弓弦又粗又硬,应该是牛筋所制。九獊接弓在手,双脚自然分开,一脚前,一脚后;搭上箭,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腰胯用力,两膀一叫劲,“中!”箭似流星飞了出去,正中兽皮。匈奴武士们一阵欢呼,张骞不禁站了起来,鼓掌喝彩。如果说王仲一箭射中飞鹰,用的是巧劲的话,那九獊却是猛劲和巧劲并用。要知dào

,射中飞鹰,箭术高明者大多可以,但是一片兽皮却是很难受力的,九獊是弓强箭术也高。但是王仲的弓却明显不如九獊的弓的劲道。这才是张骞担心的地方,匈奴和汉朝交兵,弓箭的强弱是决胜的重yào

因素。

当户大鹰说:“使君手下应该是不乏能人,不妨请来,和我匈奴勇士切磋切磋。如何?”焉耆王首先叫好,众人都望着张骞。这些人中,张骞对这个大鹰最是感觉不舒服,但是又说不出来哪儿有问题。大鹰要求双方勇士比武,显然有想法。

嫣然公主小孩心性,听大鹰要双方比武,她头一个叫好,要求赶快比试。

张骞微微一笑,说:“我带的这些人,都是犯了王法,在狱中待罪的人,天子宽厚,准予他们为国效力,跟我出使。他们称不上勇士,我们汉朝的勇士怎会胡乱出关?”

嫣然公主很失望,大鹰并不死心,他指着周伯等四人,说道:“使君在说笑话呢。这几个人可不是什么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张骞笑说:“你看他须眉皆白,一个快入坟墓的老翁。他哪儿是什么高手了?”

大鹰快步走向周伯。周伯他们正和一些匈奴卫士喝酒,自然也说些什么打猎、射箭的事,后来见都尉九獊射箭,都是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大鹰会想要双方交手比武,更没想到张骞几次拒绝。现在见大鹰来到跟前,拱手抱拳,说道:“几位英雄!使君大人请几位过去说话。”

几个人跟着大鹰过来。张骞心中暗暗着急,他怕一比武,双方动手不留情,伤了谁都是麻烦,而且他对于周伯等人的本领并不清楚,看到对方的人马雄壮,气势上先就弱了。但是也没法给周伯等人说。只能频频给甘父、周伯使眼色。但甘父等人如何明白?

众人来到近前,张骞握住周伯的手,引向焉耆王说:“先见过焉耆王。”

周伯向焉耆王跪下行礼,其他人跟着跪下。焉耆王摆手,众人谢过站起。焉耆王说:“你们可愿和我匈奴勇士切磋武艺?”

几个人望向张骞,等他的示下,他们都以为是张骞要他们过来比武的,却没明白张骞的意思。现在他们望向张骞显然是摆明了他们都会武功,并不是张骞所说的快入坟墓的老翁。而且周伯虽然须眉皆白,但是腰板挺直,走路虎虎生风,哪里是个快入坟墓的老人?

张骞只好说:“王爷想看看你们和匈奴勇士玩玩,大家自当点到为止,交个朋友。”

大鹰看汉朝这边除张骞外尚有九人,于是从卫士中,喊出九人,竟然想用身边普通的勇士来和汉朝有名的剑客比试?张骞知dào

周伯自顾身份,不会随便动手,就想让梅不平等人上场,但是对方选出了九人,显然不会放过周伯等人的。

周伯这时候有些明白张骞的意思,但为时有些晚了。这几个人中,菊不疑最是机灵,对和几个普通卫士比武,他才没有兴趣,他知dào

在筵前演武助兴是经常的事,如果双方关系融洽,演武倒是真的是“演”;而双方如果暗藏杀机,演武有时就会是充满凶险,甚至于当场流血。现在的问题是情况不明,对方心怀叵测,但是表面上又一片平静。各人如果不拿出些玩意,恐怕难以应付过去。他嘻嘻笑着,走到九獊身边,对九獊拱手施礼,说道:“借你的弓箭一用。”九獊把弓箭递给他,他拿过九獊弓,使劲想拉开,弓弦只微微开了一点,匈奴众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菊不疑有些尴尬的放下弓,弓弦耷拉着,竟然断了!匈奴王官等大惊失色!

这正是:英雄出塞入虎穴,战士从军歌大风;

莫道功名容易取,君看白骨横西土。

第五回 比武艺胸怀更广 做英雄道义最真

当年二主曾定盟,牧马耕种分长城;长城分得塞内外,如何分得人不同?

上回说到匈奴当户大鹰一心要和汉朝使臣的卫士比武较技,张骞的卫士菊不疑拉不开匈奴人的强弓,却把强弓的弓弦给弄断了。匈奴王将是大惊失色。一则是此种强弓乃是东方肃慎国所出,甚是难得,而心中可惜;再者此弓弦乃是牛筋所制,牛筋要有高明工匠精心鞣制,韧性十足,一个九獊一样的射手,能拉千百次,而不会断开,这种弓弦即使在匈奴中也十分难得。如今菊不疑看起来像是个大病初愈的病夫,双臂之力不过百十来斤,却在不经意间把弓弦给弄断了,怎不让人吃惊,让人起疑?

九獊上前一把抓住菊不疑的胳膊,把他像提一只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嘴里嚷道:“好小子!你用的什么妖法,把我的宝弓弄坏?”

菊不疑摊开手,笑道:“你看我的手里什么都没有。是你的弓用的时候长了,你刚刚射箭,又用力过猛,自己弄坏了。倒找我的麻烦?”

焉耆王令九獊放下菊不疑。九獊无可奈何地放下菊不疑,转身拾起地上的坏弓,挠着头皮,不明所以然。

嫣然公主走近菊不疑,笑道:“你变的戏法真好玩。教教我,好不好?”别人只当她是小女孩的好奇话,没怎么在意,菊不疑却是大吃一惊。他看着公主,见她笑嘻嘻的,不知dào

她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还是碰巧。遂对她笑笑。他不知dào

这小姑娘虽然是个北地胭脂,却是汉人乳母养大,那乳母又是个老儒的女儿,跟着父亲读了不少的诗书;后来又嫁于一个儒生,与儒生琴瑟和鸣,又读了一些书,却在匈奴入侵之时,刚刚生下一个孩子,一家三口被抓住,儒生耐不住饥寒,一命呜呼,孩子被眼睁睁的扔入山谷,女子伤心欲绝,却被掠入匈奴;焉耆王阏氏见这女人落落大方,不像一般女人或胆小如鼠,或粗鄙不堪,一番交谈,她竟然是见识不凡,就留在身边,恰好阏氏也在这时产下一女,这汉女又学过几天医术,伺候的阏氏身体很快康复,阏氏见她能干,就把女儿交予她带看。这汉女把这匈奴小公主当做自己亲生,把自己记得的所有诗书,在公主刚会咿呀学语的时候,就教她记背,稍大些,就教她写字认字。焉耆王和阏氏虽然对女儿学习汉文不以为然,也是一笑置之。谁知这小公主却是聪明绝伦,什么文章都是一学即会,这汉女乃是一个穷乡寒儒的女儿,丈夫也没有多少书,所以会的也不过是那么几本常见的书,可就教不了小公主了。有一年焉耆王拜见老单于老上稽粥的阏氏,这阏氏是汉室的公主,一见之下,十分喜欢这女孩,就把嫣然公主带在身边,这汉公主跟那汉女又不同,可以说当时能够看得到的书,她都能见到,身边还有很多的书籍,阏氏眼界高,学识自是不凡。嫣然跟着阏氏又学了汉地的大量典籍,同时阏氏身边还有很多的汉人,虽然都是宦者,却是各个都是人精,给她说了许多的汉家故事,包括很多的宫中秘事。这焉耆王的小公主虽然没有到过汉地,对汉家的事情可是一点也不陌生。菊不疑的戏法可以瞒过别人,她一见之下,略一思索,就知dào

是咋回事了,倒并不是她看出了什么。因为她在阏氏身边时,有很多的宦者,所以见到菊不疑感觉很亲切,才让他教自己。菊不疑哪知dào

这些,被惊得满手的汗。

王相密络石说:“原来这位兄弟是位内家高手!失敬了!”密络石走近菊不疑,伸出手,菊不疑也伸手,两人相握,菊不疑心中一震,原来密络石竟然用的是和他一样的功法!密络石也是心中一惊,感觉到对面这个人的功夫好像比自己还要略胜一筹,但对方的年龄小的多,不禁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多年来沉溺酒色,懒于练功。两人心灵相通,同时收手,拱手站立。密络石说:“小兄弟师承何人?不知能否见告?”

菊不疑一笑:“我师傅说,他在匈奴有个同门,看来就是阁下了。论起来,我应当尊称您一声师叔。”

密络石一摆手,“江湖之中,能者为高。你现在的功夫修为已经高过我了,将来更加不可限量。我和尊师早已经分道扬镳,你也不必多礼。”说完,转过一边。

菊不疑也不再多说,站回张骞身后。原来菊不疑很小的时候就因家中犯罪,被罚入宫中,成了太监。因为聪明伶俐,在伺候一个老太监的时候很是勤谨,老太监喜欢他的机灵,又自伤身世,同病相怜,就把自己修liàn

的一套功法交给了菊不疑,并且和他讲说一些自己年轻时的江湖经lì

,说道自己本是匈奴人,在匈奴有同时学艺的同门。菊不疑也只是随便听听,并没想到自己有机会来到匈奴。

周伯让老二轩辕铜缇站在当场,轩辕是个个子矮小,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周伯突然出剑,只见剑光闪动,然后突然收剑。众人不明所以,甚至没有看清周伯的剑的样子。突然有人惊叫:“呀!”手指着轩辕铜缇,轩辕铜缇的帽子忽然片片散开,像十几只蝴蝶般飞起!这是周伯的眼疾剑快,也是轩辕铜缇的胆大,更是兄弟二人的心意相通,才能做到。如果轩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举动,可能就好受伤。众人轰然鼓掌,叫好。众匈奴人虽然没见过高明的中国剑法,却也都是识货的人,知dào

二人的本领高强,心中暗自忌惮。

北门客是四大剑客的老三,他对老四暴卯笑道:“咱们哥俩也玩玩吧。”

暴卯点头,二人进入中场。北门客手中的剑弯弯曲曲像是一条蛇,暴卯手中是把长剑。二人舞动手中剑,一开始一招一式,人剑分明,瞬间,剑光大涨,人已经被剑光裹住,看不到人了。周伯请匈奴武士把手中的马奶泼洒过去,只见大碗的奶泼出,酒滴四散,洒的人身上落满了白色的奶点。一袋奶洒完,二人收手,只见二人身上只有三两个白点。众人再次轰然叫好。四个人退到张骞的身后。

嫣然公主虽然生在王家,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功夫,看的是目瞪口呆,缠着焉耆王,非要跟着几个汉人学习剑法。焉耆王一是爱女心切,再者是也想找个借口留下几人,就暗暗打主意。

汉人展示了高明的剑法,匈奴勇士显示了卓越的箭法,双方各自显示了自己擅长的玩意。

匈奴武士自知他们的剑法高强,自然无人再敢找他们比试。场面有些尴尬。

大鹰挑起了比武之事,现在看汉人完全占据了上风,就站了出来,挥手让几个卫士退下,他知dào

那几个卫士绝对不会是这几个汉人的对手。他见嫣然公主的眼光只是盯着张骞,对自己是瞧也不瞧,枉费了自己对她的一片心了,心中是又妒又恨,他望着张骞说:“使君手下果然是虎狼之众!还请使君随便指派个人,指点在下。”

张骞见众人露了那么一手,大鹰仍然敢于上前挑zhàn

,不禁疑惑,此人是身怀绝技,还是另有目的。

梅不平是四大护卫的大哥,他看出大鹰脚步沉稳,眼中精光四射,远非那些酒色之徒可比,就对张骞说道:“请让小人领教匈奴高人的功夫。”张骞颔首,说道:“小心!”梅不平说:“我会小心的。”走向场中。

大鹰说:“未请教阁下大名?”

梅不平淡淡地说:“一个待罪之人,有什么大名?朋友们叫我梅不平。”

大鹰问:“我们是空手还是用器械?”

“随君之便。”

大鹰说:“我就在拳脚上领教了。”

二人走到傍边的草地上,不再虚套,拉开架势,使动拳脚,这一番自然和菊不疑不同,好kàn

的多。只见大鹰拳脚生风,每一拳都好像要把梅不平打烂,每一脚都要把梅不平踢碎;再看梅不平不慌不忙,游动身子只在大鹰拳峰脚劲之外游移。大鹰的拳走的是刚猛一路,梅不平却是灵动为主,大鹰拳脚到处,风声呼啸,地上的沙石飞扬,好似狂风的中心,梅不平恰似狂风中的落叶,随风飘摇,大鹰的每一拳都好似打到了梅不平,张骞等人捏了一把汗,但梅不平总是恰好躲过;每一脚像是踢到了梅不平身上,引得众人心跳到了嗓子眼,梅不平又轻松的闪开。一众匈奴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伴着起伏不定的惋惜声,夹杂着汉人的几声惊呼。

周伯等人已经看出梅不平不是大鹰的对手,只能处处挨打,而无还手之力,只靠着过人的轻功和对方周旋。但是众人又自忖,以大鹰的本领,自己上前也不行,想到这些,四大剑客有些汗颜,没想到匈奴中也有如此的功夫高手。张骞等人是暗暗着急,又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两个人之间倒了一个,却原来如果一拳一脚的打斗,梅不平早已不是大鹰的对手。众人在场外看的是心惊肉跳,梅不平却更是惊心动魄,大鹰的每一拳虽然没有打中,拳风所及,却已经脸上皮肤发紧,头皮发麻,时间越长,压力越大,越来越感觉到浑身酸痛。梅不平心中暗叫不好,要想办法败中取胜。要说梅不平在宫中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卫,虽然真zhèng

的硬仗没碰见过,但却见识过很多高手的比拼,一些人的临危不乱,先败后胜的本事,他都偷偷的记在心中。于是,急中生智,大鹰一脚踢向他的面门,梅不平顺势倒下,大鹰以为自己的攻势建功,心中大喜,放松了提防,却见梅不平人在地上,双脚连环飞起,大鹰心知上当,已经被梅不平蹬在腰臀之上,把大鹰蹬翻在地。说起来话长,事实上梅不平倒地、起脚、中人、大鹰倒地,都是一瞬间就发生了。匈奴卫士、王将等等只等大鹰打倒梅不平,在为大鹰提劲,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张骞等人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却见梅不平早已上前要扶起大鹰,大鹰纵身跳起,一掌打在梅不平的脖子上。梅不平早已看出大鹰不怀好意,对他的一掌打来头微微一侧,卸去大部分力道,好像生生受了一掌,口中喷出一口血箭!大鹰也没想到这一掌能够得手,刚才上当的困窘和愤nù

消散了。一众汉人见大鹰如此的卑鄙心中愤nù

,嫣然公主已经叫出来:“卑鄙!”张骞和大伙奔过去,竹不直和兰不开扶起梅不平,梅不平在竹不直耳边轻声说道:“没事。”竹不直马上明白梅不平的意思。这时大鹰早已回到宴会中,众匈奴人也不值大鹰的作为。本来在打斗中间,使些计谋理所应当,但是在中计失败之后,偷袭来帮zhù

自己的对手,就卑鄙了。

焉耆王也感觉脸上无光,过来亲自问候梅不平,张骞和梅不平都向他道谢,焉耆王命人拿些专制跌打的匈奴草药,张骞让甘父接了,再次谢过焉耆王。然后张骞向焉耆王告辞,竹不直、兰不开架着梅不平回到自己的营地。

已进帐中,梅不平推开二人,向张骞告罪:“小人没事。让天使大人和各位担心了。”梅不平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他虽然卸去了大鹰大部分的力道,但是大鹰心中怀愤一击,力道仍然十分惊人。一掌打在他的脖子上,脖子当时看不出,现在却是肿了老高。驼子给他熬了些药喝了,吐出了一滩淤血,驼子才松了口气。张骞和众人这才放心。众人谈起大鹰的功夫,都是心中叹畏,不知如果以后他再次挑事如何应对;又谈到九獊的箭术和他的强弓,汉人中少有。四大剑客的老三北门客笑道:“天使大人忘了一个人。”

“哦!谁?”

“大人的老长官,李广李将军!”

“我咋能忘了他!李将军的大黄弓当然可以比的过九獊!只是看来匈奴中像九獊的应该不少,而我汉人中李将军又有几人?”

“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众人宽慰张骞。张骞又想到匈奴的军容,匈奴的战马,看来汉凶之战胜负之数还很不确定,这些皇帝知dào

吗?

夜色笼罩了大草原,只听到匈奴营地传来阵阵的笳鼓筚篥的乐声,或幽怨,或苍凉,或悲壮,其间夹着苍凉雄壮的歌声,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却悠然想起南面高高的祁连山,皑皑白雪,青青草原,白白羊群。汉人营地中有人吹起了笛子,高亢激越,随即洞深悠远的洞箫声响起,又有人弹起了琴,琴声铮琮,笛声、箫声、琴声渐渐想和,让人想到了长安的烟柳繁华,关东的人物风流。

然后的几天,白天焉耆王经常请张骞喝酒说话,张骞也回请焉耆王等。大鹰也不再挑事,双方的其他人等在一块喝酒,赌博,骑马射箭,却原来匈奴人和汉人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愿意生事打仗,都喜欢没事时候喝酒,赌博。虽然免不了喝了酒打架,赌博输急了赖账。

张骞逐渐了解到原来匈奴除了大单于作为匈奴的共主,大单于也就是汉人所说的天子,但单于更像是周天子,而不像汉天子。单于下面有二十四长,就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各有骑士万骑,再下面有各种偏裨小王。这些王将,有的是单于亲信,像左右贤王是单于的儿子或者兄弟,有的却是有的部落被单于的大军扫灭,投降了单于,单于就封当地部落的大人做了王。焉耆王等人对张骞并不避讳,对匈奴的情况一一道来。张骞也把中国的人情风物向匈奴人言讲,他说到天子的上林苑地方三百余里,院中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多不胜数;四季花盛开,四季有瓜果;皇宫里雕梁画栋,异香扑鼻,宫女国色天香;长安城大街纵横,商铺林立;天街上宽阔可跑马车,每天游人如织,四方之民汇聚。出了长安,一百二十郡国,各地有各地的繁华,各地有各地的风物,多的是稻麦菽稷,五谷丰登,红花翠柳,烟花满地。王侯们列鼎而食,抱珠而爨,珠环玉绕,僮仆千百;平民之家也是少不了的偎红倚翠。总之是汉地的无尽绮丽,无尽风流,说不尽的温柔之乡。引得焉耆王等是垂涎三尺,无限神往,没了争雄之念,只恨自己怎么生在这苦寒之地,虽贵为王将,也不过是吃些咬嚼不动的风干冰冻的牛羊肉,喝些腥臊难闻的羊马奶。嫣然公主听得更是无限神往,张骞所说的,有些她虽然早已听人说过,但再次听,又感觉不同。她不住地问这问那,把个大鹰气的头昏脑涨。

张骞兴之所至,即席诵了汉朝辞赋家司马相如的《上林苑》:“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梃柰厚朴,粤枣杨梅,樱桃葡萄,隐夫郁棣,榙濛荔枝,------,于是玄猿素雌,蜼玃飞鹬,蛭蜩鸐猱,------,天子校猎,乘镂象,六玉虬,拖倪旌,磨云旗,------”焉耆王等更是闻所未闻,听得是胆张汗出。张骞趁机拿出一些中国的物品,不外是缯帛丝绸的制品,巧手工匠做的玉器玩物送与焉耆王,焉耆王是大喜过望,爱不释手。焉耆王回赠张骞马匹牲口,猎犬苍鹰。

焉耆王死心塌地的和张骞成为了好朋友,又要和张骞结拜为异性的兄弟。

焉耆王和张骞在早上太阳刚出之时,点燃香火,面向东方,跪地叩拜大神,请大神作证,二人以后互不欺瞒,同心同德;然后二人对拜,以焉耆王年长为兄,张骞年幼为弟。二人拜过,张骞又拜了焉耆王阏氏。

嫣然公主撅着嘴气道:“你这个南蛮子!如今难道我要喊你一声叔叔?看你还没有我大呢!”

焉耆王笑道:“他就是你的叔叔了!以后不许再胡说了。”

大伙高兴,焉耆王令人杀牛宰羊,大伙喝的是一醉方休。嫣然公主也时不时地找周伯等人缠着他们教她剑术,这几人看她活泼可爱,心中爱怜,又想到自己家中的儿女,心中柔情就化不开了,竟然是真心实意的教她。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匈奴龙庭到了。原来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单于所到之处,就是单于的龙庭;不像汉庭有个长安都城,但是匈奴有一个比较固定的王庭,此次焉耆王带张骞所去的是单于巡视之地,而非匈奴人素常所说的王庭。

焉耆王眉头紧锁,张骞问道:“兄长为何忧心?”

焉耆王叹了口气:“一者,我不愿意见到我这位做了单于的兄弟;再者是我怕单于会对兄弟你不利。”

张骞非常感动,他这位异性兄弟因为他,而疏远了本来的同胞兄弟!张骞说:“单于贵为草原天子,我乃一介使臣,他又怎会对我不利?再说我觐见过单于,就要离开匈奴,前往月氏,与兄长分别,心中十分不忍。”

焉耆王忍不住道:“兄弟,你能不能不去月氏?”

张骞反问道:“却是为何?”

张骞心里凉透了,一下子从云端掉入冰窟,再没想到和匈奴人的欢好这么快就过去了。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张骞不禁默念这几句话。

见张骞默默无言,焉耆王心中愧疚,羞惭的说:“我们结拜,兄弟一定以为是为兄的阴谋诡计!心中埋怨为兄。我和兄弟结拜确实是我的真心!此情------我------我就是拼了我的性命,也要保护兄弟你没事!”原来焉耆王并不是在河西走廊一带为王,而是在焉耆山一带称王,后来当今单于即位,对他这位号称匈奴第一勇士的同父异母哥哥却是甚为忌惮。有人就说河西一带汉朝要发兵攻打匈奴,就把焉耆王的封地改封的河西。焉耆王从自己的封地到了这里,本来在此地的休涂王、浑耶王等看他失势,都趁机羞辱与他,经常抢夺他的牛羊牲口,甚至打伤他的手下。焉耆王是度日如年,每天只好沉溺酒色,消了英雄之气。张骞揭榜,募人,出长安,匈奴间者都一一报gào

单于,单于都知dào

。才派了焉耆王一个差事,要他邀击汉使。焉耆王对于汉凶的争斗,早已没了心气。所以对于大鹰屡屡挑事,他是心不在焉。只是和张骞的交往,他发xiàn

张骞此人虽然年轻,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心怀坦荡,而且对于目标,非常坚定。焉耆王依稀之间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张骞苦笑道:“你我兄弟结拜,自然是我们兄弟两人之间的事,不干军国大事!兄长不用自责。一切自有天意,我们汉人还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张骞一转念间想通了,自怨自艾没意义,车到山前必有路,烦闷愁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对于就要到来的艰险他的心中充满了斗志和强烈的好奇心。

张骞的激情燃起了焉耆王的斗志,他坚决的说:“兄弟,此处离龙庭还有三天的路程,你现在带人转回去,还能回到大汉!”他不敢说让张骞前去月氏,因为一旦离开他的领地,前往月氏就全在大单于的控zhì

下,无疑是把张骞他们往深坑里推。张骞明白他的好意。但是张骞摇摇头:“我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找到月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焉耆王怎么劝,张骞都不同意回头。

张骞为了方便,没有把营帐和匈奴人扎在一块,焉耆王也不以为忤,虽然大鹰屡次要让他们扎在一起,怕他们逃跑。张骞回到营地,召集众人,此时麻子的伤势在驼子的高明医术的治理下,已经长好,只是暂时还不能用力;梅不平的伤势经过几天的调理也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张骞把焉耆王的话告sù

了大家,一时间炸开了锅,有人骂单于无事找事,有人怨焉耆王不早点说,还有人认为焉耆王狡诈。张骞摆摆手,让众人不要胡乱埋怨,然后他一字一句说道:“我张骞揭了英雄榜,应了天子诏,就要忠于天子之事。所以我绝对不会后退!不管前路如何我要一直走下去!你们众人不同,我不能因为我的事,害了大家。大家马上收拾好,现在焉耆王不问,大家回去。”

甘父说:“我是主人的家奴,主人在哪,我在哪。”

四大剑客同时说道:“我等受窦婴君侯和灌夫所托,保护天使大人的安全。如果我们半路回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我等半途而废?我们跟着天使,活力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四大护卫苦笑道:“我等别说在草原上,就是在长安城外面都没有活路!我们往哪逃?再说皇帝让我等跟着天使,就是留了我们一条小命。这时回去,天子还不刮了我等!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我们就只有跟着天使大人。你撵不走我等。”

麻子、驼子、王仲等人纷纷表示,不能回去、不敢回去、不愿回去。

张骞十分感动,恭恭敬敬的跪下,给众人磕头。众人吓坏了,“扑通”“扑通”都跪下了,帐中哭声一片。张骞把大伙一一扶起,然后说道:“我仔细想过:我们都在一起不好!让人一网打尽。趁现在单于的人还远,你们众人,各自想办法前往月氏,宣扬我大汉的国威,宣示我汉天子的仁德,和各方交好结盟。你们每个人都是我大汉的代表,在外国要展示我中国的泱泱大国风度,让人敬仰我中国,才能怀远人,来万国,完成我天子的使命!”

一个戴儒冠的人,叫做鸢故生的越众而出说:“天使大人,行大事不拘小节!我等在此拖住匈奴,大人变装前往月氏,完成使命。”众人纷纷叫好:“对对!大人赶快走!”

张骞笑道:“天子使节,节仗所在!如果没有节仗,我和各位有何分别?如果见不到节仗,单于岂会善罢甘休!我手持节仗,哪怕只有我一人,单于就不会再为难大家,大家才会建功,也才安全。所以,谁都可以走,我必须留下。这是为着我大汉的事业,不是哪一个人的!大伙以大事为重,走吧!”

却在这时,只听得胡笳之声大作,匈奴人营帐处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众人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匈奴营帐中也是号角声大作,匈奴骑士纷纷上马,接着弓弦扯动的声音,利箭破风的声音大作,几处匈奴的营帐起火,火光中只见很多的羌人骑士冲杀过来。匈奴骑士纷纷落马。只见一个匈奴勇士天神一样冲出,只见他箭如流星,每一箭都射中对方一名骑士,羌人骑士稍稍退却。此人正是都尉九獊。当户大鹰在另一个方向挥动长刀,冲入羌人中间,如砍瓜切菜一般,羌人骑士纷纷坠马。

但是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虽然他们退却了,但是一阵阵密集的箭雨飞来,九獊和大鹰都中了箭,在这危急时刻,只见一匹白马风一样在黑夜里掠过,正是匈奴第一勇士焉耆王杀出!他已然看出羌人的中心所在,直冲对方的首脑。这一招果然奏效,羌人纷纷转向焉耆王,箭如飞蝗,但是焉耆王的马太快了,羌人的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弦,焉耆王已经冲过去了,手中的刀划过,许多人没有看清是什么人过去,就已经死于马下。焉耆王后面是嫣然公主,和一队骑士,他们远射近砍,杀的羌人人仰马翻。很多羌人惊呼:“焉耆王!”原来对于匈奴第一勇士羌人也是早已闻名,今晚见到如此的神威凛凛的人物,立马想到是焉耆王。

张骞一见,就要上前帮忙,周伯等人赶忙劝阻。

焉耆王马快、刀快,挡者辟易,杀死杀伤对手无数,羌人退了开去。焉耆王让人查看自己人的伤亡情况,并布置警戒。

众人看张骞,这些人也都是在江湖上做惯大事的人,分得清轻重缓急,是走是留,等他示下。张骞知dào

如今匈奴、羌人两家打了起来,自己谁都不能帮,也根本帮不上忙,正是趁机会让这些死囚们逃命的好。遂摆摆手,让他们赶快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这一去:蛟龙入海虎啸山,壮士拔剑击大荒;

百多热血沥胆汉,千年犹在说凿空。

第六回 汉使陷身天路远 豪杰惊魂折强虏

汉朝有七科,发放出塞去;多少奇男子,藏身囚徒中。百战驱强敌,黄沙掩白骨;功成标凌烟,不知屠与沽。

却说张骞发散了一百二十个死囚,让他们各自奔命;然后让甘父等人收拾好自己几人要带的物品,防止双方的冲突殃及自己,然后弓上弦刀出鞘,备好马。

远处人喊马嘶声弱了,但是人影憧憧,羌人堵在远处,匈奴人在查看防守。

忽然,远处羌人的队伍中火光冲天,原来他们都点起了松明火,这时候点起火把不是要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吗?然后队伍中一骑马缓缓越众而出,竟然是个女子!

这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眉眼如画,在火光中更是娇艳异常,在双方战斗的间隙猛然出现了如此的一个美女,南北的大山耸峙,在黑暗中似巨兽要择人而噬,在荒野上一群嗜血的猛士残杀过后,惨嚎声时断时续,场面十分的诡异诡异。匈奴这方看到对方如此,不明所以,都注视着这个女人。

这女人到了离匈奴一方一箭之地,停下马,说道:“羌小王齐眉儿拜上焉耆王!”

原来这女人竟然是羌王!张骞等人自古以来只知dào

男人可以当国,对女人为王是闻所未闻,当下是既吃惊又不以为然。匈奴人却已经欢呼起来,原来他们都知dào

羌人有个女王,美艳异常,是羌人老王的女儿。但是只是听说她的美貌,没有见过,今晚一见,竟然是美的不可方物。因此都欢呼起来。

这齐眉儿女王对着匈奴人灿然一笑,更引得匈奴人海啸一般的欢呼,许多人只觉得在这寒风凛冽的荒野上心中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只想坐下来,只为看着她淡淡笑容、明媚眼眸。张骞等也是心旌摇荡,周伯等人自觉自己心如古井,如今也是心头鹿撞。

焉耆王大急,知dào

如此下去,必败无疑,于是气沉丹田,一字一句的说道:“匈奴都当在此!何方小丑,敢偷袭于我?”

清冷沉雄的声音入耳,大家心中一阵,对自己的失态觉得羞惭。

见焉耆王看出了自己的心意,齐眉儿只是一笑,甜甜的说道:“焉耆王,怎么不出来相见?难道您匈奴第一勇士怕了我一个山中的小女子不成?”

焉耆王冷冷一笑,“一个只会偷施冷箭的东西,不见也罢!”

“原来焉耆王是生了我的气了。”齐眉儿竟然对焉耆王的嘲骂无动于衷。张骞见二人唇枪舌剑,,心中凛然,焉耆王表现更是让他心中震动,此人如此的深藏不露,竟然是个见所未见的狠角色!而齐眉儿的媚术也是只听说过,没见过,今日算是看了眼了。

焉耆王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齐眉儿笑道:“看来是王爷误会了小女子!我们羌人在此地打猎,没想到冲撞了王爷。小女子向王爷赔罪,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女子。小女子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声音越来越娇柔,许多人在心中说道:“饶了你!饶了你!”更有几人已经大声地说道:“我们王爷怎舍得打你。谁要是敢欺负与你,我第一个杀了他!”

有人叫道:“小乖乖,让我来疼你!”

已经丑态百出。焉耆王心中暗道:“糟糕!这些人如何能够抵御她的媚术?”

张骞等人看到匈奴人这样心中疑惑,却不知dào

齐眉儿施展的媚术只是针对匈奴人,没有招呼在他们的身上,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焉耆王摘下雕弓,搭箭上弦,口中大喝:“着!”箭带风声,霹雳也似的向着齐眉儿射去。他的大喝声,弓弦的声音,箭的破风声,箭上带的还有哨音,一起和鸣,竟然是山鸣谷应,震地每个人都是耳朵嗡嗡的响,齐眉儿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齐眉儿见焉耆王竟然向自己偸施暗箭,一时花容失色,,眼见箭到跟前,无法躲闪,众人惊叫,却见箭忽然坠下,竟然只是个空箭!但是对箭的拿捏却是出神入化,即给了齐眉儿警告,又失自己身份,没有伤害与他。

齐眉儿对焉耆王心中佩服,不再说话,转身驱马离开,羌人都跟着离去。大鹰请示焉耆王是否追击,焉耆王摇手制止

张骞见状,回到帐中躺下安心酣睡。这一夜竟然梦到了长安城,在长安喝酒,赌博,打架,看百戏,逛市场,温馨甜蜜,是他一个多月来,做的最舒心的梦。

张骞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懒懒的睁开眼,四大剑客、四大护卫、甘父都围在身边,着急道:“天使,下雪了!好大的雪!”

张骞穿好衣服,掀开帐帘,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大片的雪花还在急速的落下,一阵风吹来,砭骨的凉,远处风刮起的雪雾,十几步外都看不清了。他放下帘子,见几个人都穿上了厚衣服,手里端着热茶。他接过甘父递的杯子,啜了口热茶,一股暖流袭胸而下。他忽然想起:“坏了!”

众人惊问:“什么坏了?”

“昨天晚上让他们一干人离开。如今这么大的风雪,岂不是要冻坏了人!”

周伯说:“大人放心。我们这些人会冻坏,他们绝对不会!那些人行惯江湖,最会见风使舵,遇水行船。他们这一会儿说不定在哪个避风的山洞里喝酒,赌钱呢!”

张骞有些不信,如此的风雪,积雪腰深,寸步难行,鸟兽绝迹,一群身无长物的人如何能够惬意的喝酒,赌钱?

真让周伯说对了。如今在离开张骞的营帐十几里路的一个山窝里,几个帷帐掩蔽在巨石的缝隙间,里面是人声鼎沸,热闹异常。驼子紧握着酒杯,眼睛血红;黄毛和红鼻紧盯着覆盅,满头大汗的喊着:“雉!雉!雉!”麻子站在几个人中间,一只手抓住一根马缰,两边各有三个人拉;鸢故生咧着嘴,正在低声的诵读什么:“君子无咎,”什么“大吉若历”。原来这些人离开了张骞之后,并不知dào

要往哪里去。但是张骞既然如此说了,这些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义烈血性之人,自然就马上就走。走了十几里路,刮起了凉风,其中一人都叫他门先生的,却懂得天文地理,说道:“这种风是要下雪!我们赶快找地方扎营!”

有人耻笑他:“门先生,你的头被马踢了?这才八月天,下什么雪?”门先生不理他,自顾走到一个山坳里,这么一会儿,风越来越大,众人一看不管信不信他会下雪,都赶快跟着他转到山坳里,赶紧支起营帐。营帐支好,鹅毛大雪就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众人自然对门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门先生也不客气,指挥着点火烧水,安排人守夜,居然是指挥若定,落落大方。门先生和鸢故生等几个老成人坐下商量行止,那边的性急之人就开始呼卢喝雉,好酒的自然打开了酒袋,豪饮起来。在张骞身边,虽然张骞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约束,但这些人自然而然对张骞心中畏惧,不敢纵情玩闹,如今没有了大人长官的约束,自然是大为快意。

门先生是当仁不让,说:“天使把我等拔出死绝之地,要让我等为国出力。现在被匈奴邀劫了我大汉天使,我等如果不为天使大人出些力,枉被天下人称呼为壮士、豪杰!”

又一个穿着术士长衣的,被唤作海陬生的说:“天使大人虽然赶我等离开,我等也要暗中保护天使,不让匈奴为难、伤害与他。”

“对!海陬生说的是!我等要暗中不离天使左右,随时准bèi

为天使拼了这条命!”众人附和道。

“愚蠢!”门先生大声斥道,“天使让我等离开,是天使已经算到,单于不会伤害与他。再说以天使的聪明,应该能够自保。天使担心的是完不成天子的使命!我们要帮zhù

天使成就他的使命。这才不枉天使简拔我等于狱中,使我等能够重见阳光。”

鸢故生呵呵一笑:“诸位!天使大人高明!他深入虎穴,要见单于,以他的才智,自可以和匈奴贵官们周旋。那个时候,我等都难以放开手脚。天使让我等各自想法,却是天使知dào

我等绝非愚氓碌碌无为之徒!因此放手,让我等大展拳脚,各施其能!任谁只要到了月氏就是我大汉的天子之使,转到我汉天子的思慕之情,使两国交好,即使不能结盟,也使其中立,断了匈奴的膀臂!”

众人轰然叫好,一个个摩拳擦掌要把大草原闹得个地覆天翻,烽烟四起!

不表众人要大闹大草原。却说张骞。大雪一连下了三天,到第四天放晴了,终究是八月天气,大雪下的虽然很深,太阳一出,就化了。大草原上河沟平满,山上溪瀑纵横。只是苦了行路之人,,泥泞湿滑,一走一跌。焉耆王派人邀会张骞一起前行,张骞带着九人到焉耆王的部众之中。问起焉耆王昨天晚上的战况,焉耆王说:“这些地方是匈奴和羌人牧马的草场,双方交界之处。因为地方广大,双方牧人没有太多的争斗。这些年来,匈奴赶跑了月氏人,羌人心中震动,与匈奴经常有些小规模的争斗。这一次没想到他们竟敢偷袭,给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失,死了一百多人;伤了四百多人。这是我打仗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损失!但是他们的损失也不小。这笔账,我记下了。”

“羌人为什么突然袭击你们?”

焉耆王一笑:“齐眉儿这次偷袭,说起来还是因为兄弟!”

“因为我?为什么?”

“你们离开长安,我们匈奴知dào

,他们羌人也知dào

。都传说汉使出使总是带着很多的财宝,所以引起羌人的觊觎。”忽然想到这句话有毛病,尴尬的说道:“我邀请兄弟到匈奴,是奉命行事。没有想到兄弟的财宝什么的。”

张骞一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焉耆王没明白他说的意思,张骞也不再解释。

焉耆王见汉人忽然少了许多,心中疑惑。张骞解释:“那些奴仆们,受不得苦,见到打仗,又见下雪,心中惊怕,一夜之间,已然逃走大半,剩下几个,我也赶走了!死囚们!没有了,眼睛里也敞亮!”

焉耆王才不关心张骞的那些奴仆,只要张骞不逃走,单于就不会找他的麻烦。

单于龙庭终于到了!焉支山下,大片大片的白色、青色、黑色、红色的帐幕遮天蔽日,堵住了整个的河西走廊,然后往南山延伸,直到丛林深处。仍然有人马不停地加入到帐幕的联营中去。焉耆王这两千来人的队伍马上变得微不足道了。

龙庭人喊马嘶,炊烟袅袅,不停地有矫健的骑士前后穿行。焉耆王叹了口气,说:“对不住了,兄弟!到了龙庭,我再想见你也难了。希望兄弟你吉人天相,早日走出龙庭。”

张骞看着眼前巨大的帐幕的海洋,心中暗暗赞叹,这么多的人马,这么多的帐幕,居然井井有条,黑的、红的、青的、白的,互不干扰;在帐幕间行走,同一色的帐幕或大或小,但差别不多,外人看的眼花缭乱,匈奴人骑马疾驰,竟也丝毫不差。匈奴人能够纵横大草原绝非侥幸,看来是能人辈出。原来匈奴人的习惯是每年的秋季,举行蹛林大会,一是课校各个部落的人众,他们的牲口;再就是在长满大树的地方,进行祭祀,他们相信高大的树木是他们的灵魂和上天沟通的最好桥梁;还有就是各地的勇士们一起比试武艺,比赛套马,放牧等各种技艺。匈奴人不管在哪里,都要赶来,赞襄盛会,同时也是放松和娱乐。张骞出使的路上,恰好碰上了。只不过今年的盛会,已经接近尾声,单于是为了见到汉使才多留了几天。

焉耆王带人加入到白色的帐幕群中,他命人扎下营帐,自己带着张骞前往单于大帐。张骞让周伯等人在焉耆王大帐左右找块空地,也扎了个小小的营帐,然后带着节仗,带着送给单于的礼品,由甘父牵马载着,带着四大护卫,跟在焉耆王后面。焉耆王交代如何觐见单于的草原礼节,张骞一一记住。他们在帐幕中左绕右拐,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中间,一大片空地,平平整整,草木具无,显然是经过人工处理;空地的中间一座巨大的帐幕,方圆能有三十来仗,高有二十多仗,帐幕的外面绘着青龙、白虎、凤凰、巨龟,五颜六色;顶上挂着巨大的五色幡,帐幕周围挂满了銮铃,风一吹叮铃铃乱响。帐幕的南面是个大门,高低宽窄可容战马通过。几个荷戟的高大卫士站在门前,卫士脸上涂色,头上插着翎毛。

在空地边缘,焉耆王跳下马,有脸上涂着宽大的赭石色道的卫士接过马缰,张骞跟着下马,把缰绳交给甘父。有几个卫士箭上弦刀出鞘,注视着这边,两个年龄较大的走了过来,他们头上的翎毛五彩斑斓,比其他卫士的更大、更鲜艳;脸上的色道更宽,几乎看不到原来的脸色。二人给焉耆王行礼,焉耆王赶紧还礼,笑道:“二位今天当值?辛苦辛苦!”二人也笑道:“我们兄弟不辛苦。王爷才辛苦了!跑了趟苦差事!”

焉耆王摇手说:“不敢、不敢。”从自己卫士手里拿过准bèi

好的礼物,两把汉人的剑递给两个卫士,“不成敬意。”两卫士虚虚的推脱一下,收下剑,挥手让焉耆王过去。焉耆王对张骞道:“兄弟,你在这里稍等。我见过单于,请单于示下。”然后对两个卫士说,“这位就是汉朝天使。二位帮我招待招待。”

两个卫士笑着说:“王爷请。大单于正等着您呢。”焉耆王匆匆往大帐走去。

张骞从马上包裹中取出两面铜镜,走近卫士,拱手施礼,二人倨傲的对他颔首还礼。张骞心中暗骂,也随即释然,匈奴人和汉人都有同样的毛病,欺善怕恶,好贪便宜,这就好办!他递出铜镜给二人,匈奴中刀剑是寻常可见的物件,但是铜镜就是个稀罕玩意了,二人马上堆起了笑容,“怎好收受天使的礼物。要是让单于知dào

,非砍了我们!”

张骞笑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大人。小小物件,是个玩意。单于不会怪罪的。”二人收下铜镜,藏入怀中。这才拱手向张骞施礼:“没请教天使的大名?我是桀狰。”“我是驓虎。”

“在下张骞。”

双方重新见礼。然后谈一些路上的情况,山间的见闻。

焉耆王很快回来了,桀狰和驓虎走到一边,焉耆王对张骞说:“兄弟,你准bèi

如何觐见单于?”

张骞说:“我自然按照匈奴的规矩。现在单于要见我吗?”焉耆王点点头。张骞把节仗递给甘父,然后摘下帽子,把头发散开,从怀里取出一个铁箍,箍住头发;把衣服脱下,翻过来,里面是狐皮,用一根羊皮绳扎住;从马上袋里取出一个小盒,打开来,里面是以前收集的烟灰,用指头蘸了抹在脸上,额头、腮帮、鼻准,都抹上。摘下佩剑,递给甘父,放进马上的袋子里收好。四大护卫守着马匹,张骞跟着焉耆王,甘父捧着送单于的礼品,往单于大帐而来。到了帐前,有人高声赞喝:“汉天子使臣觐见匈奴大单于!”有人把焉耆王和张骞领入大帐,甘父在外面等候。

外面秋风凛冽,大帐内暖意融融。从门口看去,只见里面很多的人,但又非常安静,那么多的人,在一个帐子里面,也不显得拥挤。荷枪带箭的卫士从门口一直排到里面很远,张骞跟在焉耆王的后面,是泰然自若,面无惧色,轻松如逛大街。来到大帐正中,当中坐着匈奴大单于,高大的台阶上,放着一张大床,铺着斑斓的虎皮;大单于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有涂脸,依稀和焉耆王面容相似,也是小眼睛,肉鼻子,只是稍微瘦些,高大些,胡子短点儿。头戴羯冠,两只超长的雉翎,身上穿五彩蟠龙的锦袍。台阶下,大单于的正面,坐着几个匈奴贵官,有老有少,都是脸上涂赭,头上戴着雉翎,身上穿着青黑红白黄五色毡衣。焉耆王上前给单于施礼,报gào

:“大单于麾下:汉朝使臣带到!”

单于抬抬手,轻轻挥了小,焉耆王悄然退下。单于的小眼睛射出精光,直盯在张骞的脸上,张骞也不示弱的回视了一下,然后跪下颂:“匈奴大单于万岁金安!汉天子使臣臣张骞拜见大单于!”

单于说道:“罢了。你起来吧。”张骞起身站立。

单于问:“使君先生,别来无恙?”

“回大单于:小人还好。小臣还带了些汉天子送给大单于的礼物,请大单于收纳。”单于命人到门口领着甘父,带着礼物进来呈上。单于看了,着人收了。

“你既然是使臣,为何不递上天子国书?”旁边有人问道。

张骞扭头见那人身材瘦弱,说话有气无力,遂答道:“我是汉天子差往月氏的使臣,国书自当递交月氏王。”

“你难道不知dào

,月氏早已臣服我匈奴大单于了?你的国书自然应该递与我大单于!”有人咄咄逼人的说道。

张骞心中一沉,难道说传说的不真?月氏没有能够逃走,已经臣服于匈奴?又不能断定此人说的真假,他如果是诈我呢?我不妨诈他一下。

张骞说:“月氏使臣到了我大汉,拜见了汉天子。何来月氏臣服匈奴之说啊!”

那人不在言语,显然他虽然不能确定张骞说的是否真实,但他自己说的显然是假的,月氏并没有投降。张骞心中暗喜。

单于不耐烦的说:“你不要到月氏去啦。就留在我匈奴,伺候我吧!”

张骞说:“不知dào

大单于喜欢忠心的臣子,还是喜欢对单于三心二意的臣子呢?”

“我当然喜欢忠心不二的臣子。”

“是。我想单于也是喜欢忠心的臣子。如果小人留下伺候单于,自然是小人的运气。只不过,单于一定会想,这个人能够背叛汉天子,不为汉天子尽忠,他会不会也要背叛我呢?如此,则小臣留在大单于的身边,随时另大单于心中怀疑臣的心思;而且臣每时也要担心大单于会不会已经疑心于我,什么时候会把小臣杀掉。到那时,大单于疑虑,小臣疑虑,岂不是使我们君臣没了情分,坏了大单于的一片爱臣之心。”

单于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家伙倒很会说话!你留在匈奴,并没有背叛汉天子,所以你仍然可以对我忠心。我也不会怀疑与你。如何?”

“臣草莽之人,身无长策,腹内无华,大单于的错爱,小臣恐怕无福!”

一个匈奴贵官喝道:“你这个汉子!看你长得长大,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把我大单于的美意一味地推脱!难道我匈奴的钢刀砍不了你的脖子?”

张骞一笑道:“小人的脖子,自然砍得。只是我想大单于称雄大草原,如果把使臣的脖子都砍了,恐怕不是各个部落的豪杰臣服大单于的本意。而且臣手无寸铁,大单于的钢刀杀的是天下的猛士,钢刀再利也不会去砍一个想和匈奴欢好的人的!”

单于说:“汉天子真的想和匈奴欢好吗?那为什么派你出使月氏?是不是想和月氏联手攻打匈奴?”

“大单于听谁挑拨汉凶兄弟之情?汉凶交好六十余年,双方约为兄弟,汉送公主来匈奴为大单于的阏氏,大单于和汉天子是嫡亲的亲戚。如何要攻打匈奴?只是每年匈奴骑士去塞内牧马,伤了我无数的人民。汉天子每每想及都非常痛心,以为不是大单于的意思,是有些人背着大单于做了坏事。”

单于有些恼羞成怒:“我要是派人前往南越,经过大汉,汉天子是不是允许通过?你留下吧!”然后单于摆手让人领了张骞出去。

一连几天单于派人劝降,张骞是就不松口。

有一天,张骞和九人刚刚起床,正在洗漱,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桀狰、驓虎,二人对张骞一笑,说道:“张使君,单于有命,让我等请使君一叙。”

张骞说:“请二位稍等,我马上前去拜会。”

桀狰嘿嘿一笑,随即沉下脸来:“使君让我大单于等你?”上前一把抓住张骞的胳膊,拉着就走。张骞刚要挣扎,桀狰手里的马鞭搂头就大,鞭子没有落在张骞的身上,一个身影一晃,把鞭子夺走,正是四大剑客的老四暴卯。他一见来人不善,暗中留意,见桀狰要打张骞,马上出手,夺下鞭子,回手就要打在桀狰的身上。张骞拦住了他。

驓虎却已经拔出了长刀,他手下的几个卫士一起拔刀冲了过来。周伯等剑客,梅不平等护卫这时候已经拿出来自己的刀剑,准bèi

火拼。张骞大喝:“住手!”拦在中间。

张骞对着桀狰等人说道:“我跟你们去。不要动刀动枪的。”又对周伯等人说道:“我去了。你们稍安勿躁。”张骞跟着匈奴单于的卫士走出帐子。

周伯等人一合计,天使大人这一次去见单于恐怕凶多吉少,甘父说的:“你们汉人说‘主辱臣死’,如果单于胆敢侮辱主人,我一定跟他拼了!”众人都是同样的心思,简单装束了走出帐子,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黑压压的一群匈奴骑士全副武装,骑在马上,都是张弓搭箭对着甘父等人。再看自己的马,早已没了影子。众人赶快退回帐内。

外面一个人叫道:“汉人听着!你们的使臣已经被我大单于杀了!你们快快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众人又是吃惊又是伤心,不敢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正是:英雄胆气横层云。利诱威逼只枉然;

可笑单于燕雀眼,不识壮士一片心。

第七回 汉使受辱气更雄 英雄出手惊风雨

丈夫从来不可欺,威武富贵如烟云;若得此身可珍重,除非未报君王恩。

不说张骞的护卫、剑客。却说张骞被匈奴卫士带走,不由分说就把他捆了起来缚于马上,张骞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捆缚,却是面不改色。

听说捆了汉朝天子使臣,很多的匈奴人在路上观看,张骞看去,匈奴龙庭感情不全是匈奴人,而是像汉长安一样,竟然是胡汉杂处,华夷混一,有不少的中国人,高鼻深目的白胡,男男女女,五行八作,除了是帐幕,没有楼观殿阁,和中国的哪一个城池没有两样。张骞暗暗好笑,这几天来到龙庭,居然没有时间逛逛,整天的被人围着劝说,今天竟然被人绑缚着游历了匈奴单于龙庭,这要是传回长安岂不会被人笑掉大牙。张骞好整以暇的观览龙庭人情风物,龙庭的各国人们也争相观看汉朝天使。人群中,一个熟悉的的身影,却是羌人的女王齐眉儿!见到熟人,张骞是又惊又喜,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独闯匈奴龙庭。齐眉儿对他浅浅的一笑,随即隐入人群。他又看到一个驼背的影子,在人群中闪过,一个麻子脸对他笑了笑;门先生在远处好像没看这边,鸢故生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清晰的传来。所有人都是异族的装束,皮袍,皮帽。张骞心中感动。

许多汉人看到张骞都激动地热泪横流,跟在马后不忍离开;有的大声呼叫,有的放声痛哭。几天来,到处传扬汉朝使节到了龙庭,很多的汉人从四面八方,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要见一见汉朝天子使,以慰家国之思。如今没想到见到的天使竟然是如此模样,就要被匈奴斩杀!别国的人众看到张骞如此的人物,英气昂昂,正气凛然,又听说他只因为不愿背叛汉天子,投降单于,而被单于派人捉拿,就要被单于杀死的时候,很多外国人也和中国人一样唉声叹气,有的留下同情的泪水。可见对于忠臣孝子,义士英雄,所有人的感受都是一样的。有人高呼“不能杀汉朝使节!”一呼百应,跟在马后的人越来越多。卫士的马鞭不停的抽打着,但人群就是不退。

张骞对围观的人众微微一笑,许多人叫道:“天使笑了!”竟然跟着微笑。张骞见众人如此的可爱,心中感动,对众人说道:“各位父老兄弟,我------我-----”他一时不知如何对众人说。但是街上的人众沸腾了!有人高叫:“天使说话了!”有人高呼:“静一静!静一静!听天使说话!”马上街上安静了下来。

张骞平复了心情,说道:“汉人有句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诚哉斯言!你我都是兄弟,不管我是吃面的,你是吃肉的;他是牧羊的,你是打渔的;你是骑马的,我是划船的。我们都是兄弟!不管我是黄脸的汉人,你是白脸的胡人,不管是丁零人、肃慎人、月氏人、乌孙人,都是兄弟。草原部落牧马放羊,水边部落打渔撒网,种田部落耕种播种,其乐融融,各为兄弟之邦。为什么要争马抢羊,为什么要争夺别人的东西?长城塞,匈奴和汉互市,互通有无,边关没有了嘶鸣的战马,而是互相交换盐巴、布匹、牲口、农具的兄弟。汉天子只希望普天下各国、各部落能成为兄弟之国,没有争抢。”人们都在沉思张骞的话,桀狰、驓虎们也在听。原来匈奴人中,每年犯法的人很少,匈奴大人断狱也很简单,死罪的抵命,轻罪赔人牲口、财物,或者被割鼻子、割耳朵、砍去一个指头或者脚趾,很少有人被关进监牢的,即使被关,时间也很短。所以他们的吏人没有汉人那么经验丰富。如果是汉人,罪人在街上大放厥词,早就被打的口鼻流血,甚至嘴堵上、缝上,总之,不会让罪人乱说的。桀狰等人不懂如何伺候罪人,任由张骞在马上侃侃而谈,反而是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笑嘻嘻的。

张骞被带到单于的大帐前,被绑在一根马桩上,一个匈奴贵官走近他,桀狰对他说:“这是我大匈奴乌丹太子殿下,看你来了。”张骞对太子笑笑。这个乌丹太子二十来岁年龄,走起路来,脚步沉重,浑身的肌肉把皮袍撑得鼓鼓的。

太子对张骞说道:“就是大单于让你前往月氏,你不知dào

一路上,要走一万多里,不说几十座山,几百条河,还有无数的虎豹狼虫;最可怕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只见人进去,没见人出来,累累白骨,高于山齐;浩大的盐泽,路人喝下盐泽水,喉咙冒烟,干涩难当,只有不停地喝下去,直到渴死;大漠的另一可怕之处是,无尽的狂风,天与地混溶,对面看不见人,斗大的石头漫天飞舞,人马遇上狂风,只有死,没有生!盐泽以西,聚落为国,有国三十六,当地风俗类似匈奴,多是骑马游牧,逐水草而居,此等民风以剽掠为务,杀人盈野,从没见过有人能够生者回到盐泽以东。你还要去吗?”

张骞点点头。乌丹太子默默的注视他一会儿,狰狞的笑笑,然后摇头走了。原来把汉使张骞抓起来,凌辱一番是乌丹的主意,单于近几年已经不愿意再四处征讨了,他过惯了悠闲的日子,不想去冒风霜了。这乌丹太子年轻气盛,急于在各部族中立威,怂恿单于到处出兵,单于和一众匈奴贵官都是养尊处优惯了,不愿生事,这乌丹太子也无可奈何。这次张骞的到来,他居然对单于的劝降无动于衷,乌丹太子看到了机会。

单于率领一众匈奴贵官走出大帐,单于脱去了锦袍,雉冠,着上匈奴人惯常穿着的皮袍。有人牵过一匹浑身火炭似的骏马,号叫紫骅骝的,乌丹太子飞身上马,轻轻一踢马腹,马撒开四蹄狂奔起来,太子在狂奔的马上是稳如泰山,只见他从马上取下雕弓,认弦搭箭,弓开满月似,箭发如流星,指向张骞飞来!就在这时,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喝:“不要!”有人喊:“着火啦!”只见单于的大帐一条火龙从上而下,延烧开来!然后人群中箭似飞蝗向着单于飞去,虽然很多的箭射不到单于跟前,但是已经是场面大乱!许多的匈奴卫士中箭而亡,围观的各国人众纷纷四散逃命,也不知有多少人无辜丧命。

张骞在乌丹上马之时已经感到自己此次凶多吉少,如今更是心中叹息:“可怜我张骞竟然死在一根拴马桩上!”

但是乌丹的箭仍然射了出去,“铮”的一声,张骞只觉得头皮一凉,箭牢牢地钉在张骞的头上方,他的帽子被箭射穿,钉在马桩上。这一箭引得人群一阵骚动,很多人拼命的挥动武器往张骞的方向冲。有人高叫:“天使没事!”

这时候匈奴卫士已经回过神来,右贤王负责蹛林大会的安全护卫,在一阵慌乱之后,迅速地镇定下来,这些匈奴卫士也都训liàn

有素,指挥卫士们把场面围住,不让人冲进去,然后指挥赶来的卫士向人群最多的地方射箭,又有很多人被射杀。

张骞糊里糊涂的被人解开绳索放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隐隐知dào

自己暂时死不了啦。

人群中一声呼哨,人群退了下去。右贤王也不敢追赶,指挥人赶快救火,救人。

要救张骞的自然是麻子等人。他们在大雪过后,顺着前面的马蹄,一路跟着,因为有很多的汉人在匈奴,所以他们这些人也没人太在意,轻松地混入了单于龙庭。这些人如果跟人打架,他们在行,现在要在匈奴龙庭,几十万的匈奴骑士中间救人,他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这些人每天就是在龙庭的各个帐幕中间乱走、乱转,也找不到张骞,也找不到单于。直到今天匈奴武士抓住张骞,在路上引得众人围观,这些人才见到张骞。但是如何救人,却不知dào

,只好跟在后面,到了单于的大帐前。见到单于要箭射张骞,才急了,动起手来。

但是射箭的却是另一伙人,羌人女王齐眉儿。原来在去年秋冬时候,匈奴和羌人因为争夺草场,在祁连山下打了一仗,呼延琅的部落大败,呼延琅不敢回到匈奴,投降了大汉。羌人以为匈奴人不敢再来,放松了警惕。结果单于集合西匈奴的大军十多万骑,一举攻占了祁连山,羌王屋朱战败,受了重伤,医治无效,死亡。屋朱没有儿子,只有个女儿,就是齐眉儿,却是智谋过人,联合了部落里几个小王,成功的继承了父亲的王位。听说汉天子派人前往月氏,她马上想到汉人要对匈奴用兵。只是他们新败之后,无力和汉人联合,也不想被汉人吞并。她派出一些武士,一边在草原牧羊,一边打探汉使的消息,不料刚刚见到汉使,却被匈奴捷足先登,把汉使劫走。她心中有气,见匈奴人数不多,决定偷袭,把这一股匈奴骑士消灭。才有了那一晚的伏击。只是没想到匈奴人的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想象,竟然是匈奴最精锐的第一勇士焉耆王的队伍,焉耆王的神威使她不敢继xù

进攻,而且战场离单于龙庭只有三天的路程,继xù

打下去,一旦被单于的主力发xiàn

,就全完了,只好不甘心的撤下去。虽然撤tuì

了,但是又有了好奇心,要去单于龙庭看看。所以才换上匈奴的装束,带着手下的几十个武士,混入龙庭,却见到匈奴要射杀张骞,才命人放箭。

放箭的人还有一伙,却是焉耆王的手下密络石!密络石抓住过一群马匪,他见马匪头子武艺高强,仗义重信,虽然在草原上抢掠,却是可以利用的一支力量,就私下放了他们。焉耆王死后,他逃到了马匪中间,这次听说单于要对张骞不利,就带着自己的兄弟,要扰乱单于的打算。

这些人各自为战,胡乱放箭杀伤了不少的看热闹的,没有伤到单于,却也使得单于对张骞有了新的认识,汉使张骞在汉人中竟然有很高的威望,有人冒死救他,说明此人奇货可居。单于一边命人好好kàn

顾汉使,一边派人缉拿抓捕敢于混闹的人。有不少人被趁机陷害,被主事的乌丹太子、右贤王等人杀害。不表。

却说四大剑客和四大护卫那边,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原来众人一出帐子,就见外面几百个匈奴骑士弯弓搭箭射住己方的帐幕,众人赶快退回帐内,要从帐后出去,帐后传来一阵阵杂沓的马蹄声,原来已经被人包围了。如今张骞被人抓走,自己等人又被包围,几个人是真急了。四大剑客取出来自己的剑,周伯的剑细长,三尺三寸长,只有一寸宽,剑泛蓝光;轩辕铜缇的剑却是宽而短,只有一尺二寸长,却有半尺宽,好像半截铡刀;北门客的剑又不同,是弯弯曲曲的蛇一样;暴卯的剑样子很普通,但是剑泛红光。再看四大护卫,这四个人梅不平的兵器是个吹火筒一样的东西,黑不溜秋的很不起眼;竹不直的兵刃竟然就是一杆大竹子,只是竹子长有仗五,前面削尖,平时用来支搭帐幕,有事的时候,就成了他的兵器;菊不疑的武器就是他的双手,他手上戴着一副采自辽东的冰蚕丝织就的手套,入火不焦,刀砍不断,他用来捏段九獊的弓,就是戴着这副手套;兰不开拿出的是两丛兰草,叶子有二尺多长,仔细看,却不知是铜是铁,是南越国进贡的至宝,能够缠住任何的刀剑;这几个人在宫中做护卫之时,或者巧取,或者暗拿,把进贡给皇帝的宝物做了自己的武器。甘父拿出了自己的宝雕弓,乃是他的部落王爷的宝物,来自极西的大秦国,这把弓跟着他从天山走向大漠,从草原走向中国,又从中国回到草原,不知dào

射杀过多少的猛兽猛禽,射杀过多少的各国强人。梅不平看看众人,众人对他点点头。梅不平的吹火筒对着帐后,左手拿着,右手击打在筒后,只见一道红光飞出,帐幕着火,接着帐幕裂开一道大口子,梅不平的吹火筒不断的喷出红光,一道红光之后,就有一座帐幕着火,红光伴有很大的声响。外面的匈奴骑士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惊慌失措;那种炸响,惊得他们的马一阵阵的嘶叫。这时候,甘父的箭射了出去,每一箭射出必倒下一人,是箭无虚发;匈奴骑士大乱。兰不开在前,抖动手中的两丛兰草,本来柔弱的兰草,匈奴射手射来的箭竟然穿不过几根细草,被他拨打在地。众人不在言语,仗兵器往外就闯。大部分射来的箭被兰不开拦下,零星几只被众人用兵器拨打掉,竹不直挺着大竹,马当着马死,人遇上人亡;菊不疑赤身冲入人群,双手挥舞,匈奴人的马如见鬼魅,四散奔逃;梅不平的吹火筒没了红光,但是用来打仗,变成了一个棒槌,被菊不疑弄下马来的骑士,被他一棍一个,敲得是轻者骨折,重者丧命;四大剑客舞动手中的剑,好似四条蛟龙,搅得匈奴骑士队不成队,阵不成阵,剑到处马身上一个窟窿,人迎着,腿断,原来他们在地下,匈奴骑士在马上,只能够着人家的腿,就招呼在腿上了。本来马上的占着便宜,现在一搅和到一块,马上的反而吃了亏,看不清对手,射手不敢射,骑士不敢冲。匈奴骑士绝没想到这些汉人竟然敢反过来向他们冲杀,一者惊慌,二者这几人拼了命,这些匈奴骑士竟然被冲的七零八落,没了阵型,有几十个倒霉的骑士糊里糊涂的成了剑下亡魂,棍下冤鬼。九个人奋力拼杀,冲出来包围圈,不由得叫声苦,却见到处都是匈奴骑士,从四面八方洪水一般策马赶来,箭如飞蝗般射向九人!原来他们所住的地方,就走西匈奴人中间,他们只想着冲出帐幕,冲出包围圈,却没想到外面还有更多的敌人。众人心中叹道:“我命休矣!”

却在这时,有人高声命令:“住手!”然后是一阵的号角声。原来匈奴是以号角来号令进退的。匈奴骑士在号角声中潮水般的退下。地上躺满了人,有的大声哀嚎,有的低声呻吟,是惨不忍睹;无主的马四处乱转,死马躺倒在地;还有几处帐幕着着火,有人乱哄哄的忙着救火。

发出命令的是右贤王。他看着混乱的场面,有些莫名其妙,想不到这么几个人能有如此大的破坏力。今天的两场事件让他颜面尽失,单于那边的混乱是何人所为,竟然没有办法抓住闹事的;这边几百个人居然被九个人打的狼狈不堪,这可是在他右贤王的地方!

右贤王命人收拾战场,然后命人对周伯等人说:“大单于已经放了汉使。现在请你们一块去,有事商量。”

几个人都是浑身的血污,精神高度亢奋,虽然浑身的酸痛,一听说张骞没事,都放松了下来。几个人合计了一下,认为对方没必要撒谎,只要他们往下一撤,然后一阵箭雨,就可以把他们解决掉。他们并不知dào

单于那边也发生了战斗。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右贤王命人把他们的武器拿起,命人匀出九匹马来,让他们骑上,一起前往单于的大帐。

两场混乱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汉人和其他的外国人都非常兴奋,匈奴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伙又都涌向单于的大帐所在地,要看看汉人的英雄豪杰。

众人到了单于大帐,大帐周围的警戒更加严密,众人只能远远地望着大帐,卫士在离大帐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警戒。

单于已经听说了众人的英雄事迹,在一天之内,在单于的龙庭发生两场杀死杀伤叔伯匈奴武士的事,还从来没有过,单于是心中大怒,又心中恐惧。让左谷蠡王暗中严查是什么人大闹龙庭,也暗暗庆幸,这些人如果是针对自己而来,今天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可就危险了。单于表面上好像对这些事并不在意,反而破例传令让汉人的九个豪杰进入单于大帐,他要亲自接见汉人英雄。

单于看到九个人,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九个人能把他的龙庭闹得一片狼藉,九个人中,周伯须发皆白,脸上爬满皱纹,好像没有几年活头;轩辕铜缇像是一个没有发育好的孩子,虽然脸上老气横秋,身材却不满五尺;北门客竟然是个瞎子;暴卯是个没了鼻子的人;梅不平脸色惨白,没有眉毛,头发稀疏;竹不直脊柱弯曲,竟然不折不扣是个不直之人;兰不开和菊不疑身材瘦弱,脸色苍白,好似两个病夫;甘父满面虬须,深目高鼻,显然是个胡人。这些人说是老弱病残,一点不过。单于看看几人,又看看自己身边的武士,一个个挺头凸肚,貌似很威武的样子。

单于对张骞说道:“使君先生,你这几个英雄,一看果然不凡。赐酒!”

有人端来九碗酒,九个人每人一碗,仰头喝下。

右贤王对单于说:“大单于的勇士威震草原,胜过天上的雄鹰,盖过祁连山的猛虎,压倒北海的蛟龙。大单于的勇士要向汉朝的英雄挑zhàn

!”

单于望向张骞:“先生以为如何?”

张骞说道:“汉天子和大单于约为兄弟。汉朝勇士和匈奴的勇士都是一家,不分彼此。希望我们能够永远作为兄弟,我们的勇士也是兄弟。”

右贤王说道:“大单于的勇士敢于面对任何挑zhàn

!单于的勇士可以走遍草原,单于的勇士绝对不会缩头缩尾!”

张骞心中暗气,但又不愿周伯等人无谓的和人比武。正在这时,菊不疑说话了:“汉天子的勇士赛过普天下的大雕、鹫鹰,汉天子的勇士可以把四海的蛟龙生擒,汉天子的勇士能够把祁连山,昆仑山,天山,嫣然山的虎豹打杀。汉天子的勇士行遍天下而无所畏惧!”

菊不疑直勾勾的盯着右贤王,右贤王气急败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dào

菊不疑虽然是个护卫,却是多才多艺跟着楚地、越地等的大巫学过娱神,最会学人说话。

右谷蠡王说道:“那么你们是接受了我匈奴大单于的勇士的挑zhàn

了?”

“我汉天子的勇士当然接受任何不是人的挑zhàn

!”菊不疑回答道。

“这种比武将是我匈奴的规矩,谁能赢在最后,大单于都是非常高兴的。”右谷蠡王说。他对张骞指着甘父说:“此人不是汉人,不能参加比武。”

甘父说:“为什么不能?”

“你是胡人。胡人都是大单于的子民。”谷蠡王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张骞等人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是匈奴的规矩,也不便再问,张骞带着众人告辞单于出来。梅不平笑道:“天使大人:我们却是没有家了!”张骞这才想起,他们这一闹,把自己的帐幕烧了个干干净净,现在自己等是什么都没了。

正在犹豫,却见一群人过来,穿着打扮都是汉人的穿着,为首的是个商人模样,约莫四十多岁,他说:“天使和各位英雄!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请诸位随我来。”众人跟着他们来到一处帐幕之中。

为首的一个领着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众人是大放悲声:“天使,我们可见到天使了!”有的人哭的直不起来身子,有的人哭的是满地打滚。哭的是惨惨幽幽,张骞等人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好不容易劝的众人不再哭了,把他们一一扶起。

为首的人说道:“让天使和英雄们笑话了!我们这么大的人了,今天像个孩子一样的哭。其实天使大人不知dào

我等的苦处。”说着他的眼圈又红了,强忍着没有再哭。

原来这些人都是被匈奴掳掠来的汉人,有些人已经在匈奴二三十年了,这些人被匈奴人当做牲口一样使唤,时间长了,有些人渐渐有了些自由。为首的人叫做鱼仲,七八岁时就被掠来,一开始给主人放羊,后来喂马,因为头脑灵活,能吃苦,他养的羊,喂得马都比别人的肥大,主人慢慢的就给了他一些牛羊牲口,一点一点的发展,他成了当地最大的牧主;后来他又到南边跟汉人互市,弄些盐茶等物,贩卖,竟然成了一个北地的富翁。但是虽然是个富翁,对于家乡的思念,却从来没有忘记,而且,虽然是个富翁,但是匈奴贵官、王将们却总是侵扰、强夺与他。他无处相告,只有暗自吞声。

其他人也纷纷哀告自己的不幸,请求天使大人解救。

张骞等人面面相觑,同情他们的不幸,却又爱莫能助。最后一个个劝的他们离去。鱼仲给了他们帐幕以及各种用品。总算安置住了。

忙乱到半夜,众人才安歇了。就见一个人影闪过,四大护卫立即围住张骞,甘父张开弓,对着外面,周伯等四人已经窜出帐外。有人低声说道:“我是密络石。”

一会儿,几个人进来,中间之人就是焉耆王的王相密络石。自从到了龙庭,再也没有见到焉耆王的人了。却见密络石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雍容气度,蓬头垢面,极度的疲惫之象。

张骞大为吃惊,问道:“先生如何是这等模样?”

密络石是扑通跪倒,低声泣诉:“我们王爷被人害了!”

张骞惊愕莫名,急问:“是谁害了焉耆王?”

原来焉耆王带着汉使张骞觐见了单于,焉耆王感到对不住张骞,害张骞成了匈奴的阶下囚;因为张骞的脾气倔强,不会投降匈奴,他还担心单于在别人的撺掇下会最终杀了张骞。思来想去,焉耆王想到了一个人,就是现在匈奴大单于军臣的亲娘,老单于老上稽粥的阏氏,也是大汉朝的公主。这公主是孝文皇帝时候来到的匈奴,原是齐文王刘则的公主,算起来是当今汉天子的姑母辈,名字叫做刘姚,被朝廷选中与匈奴和亲,于今已经三十多年。这公主在匈奴中,日夜思念父母家乡,每逢有汉使来到匈奴,总要想法一见;对汉使也是百般的维护,不让单于害了他性命。焉耆王知dào

公主没有跟着单于来到龙庭,就派嫣然公主骑快马赶往单于庭,想法见到老阏氏,报说汉使的事情。老阏氏听说汉使被困受辱,立即赶来龙庭,并让人传信单于,不许伤害汉使。这才有了单于箭射汉使,而手下留情,众英雄大闹龙庭,而单于没有生气。但是单于和匈奴贵官不愿意轻易的放过汉使,才有了双方比武的约定。当单于听说是焉耆王把汉使的消息传递给了他娘时,心中大怒,要害焉耆王!

正是:无聊阵上夺命人,杀身不问为哪般;古今多少英雄汉,问他可有悔恨心?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帐幕血影暗荒山 高台血战展英风

古来天家多寂寥,草原单于诛天骄;血洒荒草沃原野,天骄野汉无分晓。

却说匈奴大单于,也是一个孝子,在老单于死后,对母亲事事尽心,四时尽孝。他虽然贵为匈奴大单于,草原天子,但也不能让母亲回到家乡,见到家乡的亲人,只能用一些汉地的东西来略微抚慰她的心灵,他要求阏氏身边的人不许随便谈起汉人的事情,是害pà

母亲伤心难过。此次汉使前往月氏,经过匈奴,被邀劫,单于更是下令,不让单于庭的人知dào

一点。但是百密一疏,还是让老阏氏、老公主知dào

了汉使的事。

汉公主遣人指责单于对她隐瞒汉使的消息,而且对汉使不敬,是把她不放在眼里,老阏氏要尽快见到汉使,让单于赶快派人送汉使相见,而且老阏氏已经上路。

单于对母亲的指责羞愧、难过,对于母亲要冒风霜上路,心中更是担心,一想到母亲在风霜中赶路的样子,就分外痛恨泄密者。对于焉耆王长期以来的愤恨使他终于动了杀机。

单于召集大小王,大当户,大都尉等集会宴饮。各路的匈奴贵官王将陆续来到单于大帐,焉耆王托病,多天没有到大帐议事,今天被当户大鹰死劝,不得已也来到大帐。单于居于主位,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大都尉、大当户等等各有自己的位子。单于一声令下,宰羔炮豚,牛羊鸡鱼,各种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天上飞的异兽珍禽齐聚,然后是各色的酒醴醪酝流水般的端上来。众人是开怀畅饮。焉耆王心中有事,只是浅浅的喝了一杯,就装作身体不适,停下杯子。密络石见状,也不敢多饮,悄悄地把碗中酒撒于地上。九獊却是见酒就把持不住,不一会就连干了七八碗,醉眼朦胧了。单于对大鹰点点头。

大鹰端了一碗酒走向焉耆王,说:“大王,臣跟随大王,受益良多,臣恳请大王饮了这一碗。”

焉耆王摇头道:“我这几天,一直头疼的很,不敢多饮。你还是找别人喝去吧!”

密络石也说:“大王身体有病,我代大王喝了吧。”

大鹰笑道:“区区一碗酒,何足道哉!大王是看不起小臣吧!我大鹰喝了这一碗,再敬大王。”一口喝干。然后又倒了一碗,端给焉耆王。焉耆王没法,只好接过酒碗,酒碗放到口边的瞬间,大鹰手变拳,击向他的胸口。焉耆王并没有真的喝酒,他手肘下沉,要拦挡大鹰的拳,他只注意了大鹰,没提防倒酒的奴仆提着酒袋砸在头上,焉耆王生生受了这一袋三十斤的击打,酒袋溃烂,酒液流了他一头一脸,眼睛也进了酒,火辣辣的疼。他奋起神威,抓住大鹰的双腕,咔啪的脆响,大鹰的双腕粉碎,然后身子后靠,倒酒的奴仆被撞飞,口鼻流血,身子软如羊毛;在他后靠的时候,左脚踢出,踢在大鹰的胸口,却没想到大鹰也十分强悍,竟然在被踢的刹那间,用双臂搂住了焉耆王的腿。焉耆王急切要把他摆脱,此时一个奴仆甩出马索,套向焉耆王,焉耆王听到风声,头一侧,躲过。五六个奴仆扑向焉耆王,和他扭打在一起。

密络石见大鹰要害焉耆王,就要出手击向大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一个奴仆用酒袋丢他,他一闪,两个奴仆已经捉手抱腰,和他缠斗起来。

九獊醉眼朦胧,站不起来,被人把头套进酒袋里,挣扎不起,一会就死了。

匈奴人平时是不让随便带兵器的,特别是单于的宴会,更是任何人不能带兵器。所以焉耆王和人对打,只能空手;而那些扮作奴仆的武士,都是精于角抵之戏,也是他们平时游戏、嬉闹、健身的方法。焉耆王即称匈奴第一勇士,单于对他自然是十分的小心,选出几十个精于擒拿、角抵的武士扮作倒酒的奴仆,伺机下手。

如今焉耆王被十多个武士围在当场,虽然他拳打脚踢,武士碰着非死即伤,只听得“砰砰砰”的拳脚着肉之声,武士骨肉断裂的令人牙酸齿冷的声响,武士的哀嚎嘶叫的声音。但是大鹰的尸体缠住了他,又有人死命的绞缠住他的另一条腿,接着是他的腰被人抱住,胳膊被人抱住,他的头上被人重重的击到,一下、两下、-------。他像一头狮子一样倒下了!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焉耆王那边时,密络石并不被人重视,他见机不妙,摆脱对手的纠缠,钻进人群,在乱中逃出单于大帐,开始在草原上亡命,找机会刺杀单于,为焉耆王报仇。

单于在焉耆王倒下半天不动之后,才抹掉头上的冷汗,在几个卫士的簇拥下,走近焉耆王。焉耆王已经没了人形,单于厌恶的退开,让人把他丢到大草原上喂狼。然后宣bù

焉耆王密谋反叛,要投降汉朝,因此被诛杀;九獊同时被诛,王相密络石逃跑,着即追拿,杀死或者拿到的赏百金。又派人把焉耆王的部落包围,宣bù

了焉耆王的罪行,部落人众被分给了其他王将。焉耆王阏氏听说丈夫被杀,在单于派人清理部落之前,自杀身亡。焉耆王的三个儿子,被人偷偷带走,流浪在大草原上。

匈奴人对焉耆王无辜被杀,心中同情,只是在单于的高压下,不敢声言,牧人偷偷的在大草原上传唱焉耆王的英雄事迹,在篝火旁讲述焉耆王的故事。

密络石一边逃避单于的追杀,一边想找机会刺杀单于,只在龙庭附近出没,今天趁着龙庭大乱,才找到张骞,说清楚焉耆王的事情。张骞心中痛恨莫名,双手紧握,眼睛冒火,在帐中打转。

密络石起身告辞,张骞问:“先生又能逃往哪里?不如到大汉去。”

密络石淡淡一笑:“我之所以没有跟着王爷即死,一是要把王爷没有反叛的事情说出去,洗清王爷的冤枉;再就是找机会为王爷报仇。告辞了!”密络石在夜色中消失了。

张骞等人叹服密络石的忠义,叹恨焉耆王的枉死,痛恨单于的卑鄙。众人对于明天的比武也是心中忐忑。

天明,在他们还在洗漱的时候,听到外面人喊马嘶之声。甘父出去看了回来,兴奋的说:“匈奴把我们的马匹和武器全都送回来了!”

众人赶快出来,果然各人的马,兵器都在,驓虎带着几个人正在把他们的马往这里赶。驓虎见了张骞,上前行礼:“找了半天,才找到您。我奉了大单于的令,把使君的马匹、兵器送回。”张骞谢过驓虎,驓虎回去复旨。各人看过自己的马匹兵器,都没有问题,心中恢复了一点信心。

张骞等人在鱼仲等汉人的簇拥下,来到单于大帐前。右贤王正等着他们,一见他们过来,马上迎上前,张骞和右贤王互相见过了礼。右贤王拉着张骞来在校场的东面,匈奴人已经在这里用树干垒成坐台,铺上各种兽皮,居中的兽皮是虎豹等猛兽的皮,自然是贵官的坐席,两人坐下,周围陆续的有匈奴贵官坐等。张骞和一众匈奴贵官点头示意,有的微笑回礼,有的假作看不见,张骞也不以为忤。校场中间已经用巨大的树干搭起了一个一丈多高的平台,作为擂台,台子长、宽各有四仗,四面没有遮挡,顶上没有盖子。光秃秃的一个台子,人要是掉下来,摔也能摔个半死。校场的北面,也立着高台,铺着兽皮、锦缎,比中间的高台还要高一些,两边有台阶。

张骞向右贤王问道:“匈奴对这样的比武,是如何规定的?”

右贤王有些兴奋:“匈奴人把这样的比武当做每年大会的重头戏!是我匈奴人的节日庆典!每年都有无数的奴仆、勇士等着这一天,在大单于跟前,在全匈奴人的面前,在大草原三十多国的王子、贵官面前,显示自己的勇武。每个勇士都抱着必胜的决心上台,在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成为匈奴的勇士,成为大草原的第一勇士。”张骞听得目瞪口呆,“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别的人呢?”

右贤王说:“什么别的人?”

“参加比武的人。”

“死了。”右贤王好像不愿提起。

“死了?都死了?”

“可不是?不然怎么称得上匈奴第一勇士?”

张骞倒吸一口凉气,他也见过比武,也见过所谓的生死相搏,但是所有参加的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这样残忍、残酷的比武,还是比武吗?张骞对右贤王道:“我们汉朝的勇士退出比武!”

右贤王大吃一惊,“什么?退出?为什么?”

“你们不是在比武,你们是在杀人!用第一勇士做诱饵,引人互相残杀!”

右贤王对张骞的说法是闻所未闻,十分的新奇。

“什么杀人?这是我们大匈奴勇士的荣耀时刻!勇士们从小就梦想着的一刻。这种荣耀和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夺取女人、财宝、土地、草场、奴仆相比,这种荣耀好似头上的太阳去比晚上的星光!”

“我们不参加!”

右贤王生气了:“你们汉人懦弱,不像男子,说什么英雄、豪杰?”

张骞站起来,找到众英雄,说起来右贤王的说法,众人也都是心中震惊,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哪个人的生命的问题了,是牵扯到大汉朝的尊严,涉及到汉朝能人的尊严,虽然明知dào

上场凶多吉少,也不能退缩!

张骞看众人态度坚决,心中难过,不知dào

这些人怎么想的,为了所谓的面子、里子而去拼命。他心中不忍,只得回到座位上来,右贤王嘲弄的望着他,他无奈地点点头。

突然间,号角声大动,无数的匈奴骑士在校场周围站立,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单于的大帐打开,一队骑士涌出,在高台四周肃立。又有一队骑士出来,在北面的高台周围肃立。然后是一队卫士保护着单于走出大帐,所有的人欢呼“万岁”,声震九霄。单于拾级而上,上到北面的高台,坐定。今天的单于也是一身的武士打扮,脸上涂满油彩,像是猛虎的脸,坐在高台上,恰似一头猛虎蹲踞着,随时便要扑下来,择人而噬。然后是阏氏和单于的太子等,都到了台上,有的脸上涂彩,有的本色出现,比起汉室匈奴人少了几分风流蕴藉,花团锦簇,匈奴人多了几分刚健婀娜,淳朴雄强。

再看周围,早已经人山人海,山坡是,大石上,大树上都是人;更多的是骑马的人,各色各样的马在骑手的驾驭下从大草原的各处汇聚,这些马显然也都经过主人的精心侍弄,有的头上戴着花环,有的尾上系着彩带。骑手也是各色各样的装束,有的脸上涂彩涂成虎豹熊罴,有的涂成蛇虫鸟雀;还有众多的女人,这些北地胭脂也和男人一样骑马而来,马上的英姿比男人不遑多让,这些女人脸色红润,身材健壮。张骞看了一会,右贤王指点,那些人是羌人,那些人是氐人,有东胡,鲜卑,朝鲜,丁零,肃慎等等,一时半会,张骞也记不了那么多。

左贤王登上中间的高台,大声宣bù

:“匈奴勇士和汉朝勇士比武大会开始!双方各出八人,最后获胜的,将会获得凶汉真勇士的称号,大单于将会赐给他骏马、锦绣、美人、草场。”四周人群雷动,都很期待这从来没有过的凶汉对决。

左贤王下去,一个匈奴勇士登上台子,此人竟然是桀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长刀,上台后,他先是对着单于的方向跪下磕头,然后立在台的东面,眼中放出急切的渴望。

汉朝的众英雄首先上台的是周伯,众人心中明白,这样的比武,先出场的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所以都争着先上。最后周伯说:“谁也别争。老大先上,然后是------,”他没有说下去,大家心里明白,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轮着。周伯提剑登上高台,他向着南方跪下磕头,然后面向张骞的方向磕头。这才站起。望向桀狰,只见桀狰脸上涂着红色的彩条,好像是火焰一样,再加上他眼中炽烈的狂热,身上红色的袍绔,整个人就像燃烧了一样。桀狰看着对面的汉人,一个老态龙钟的须发皆白的老头,在匈奴人的心中,老人是没用的人,桀狰有些鄙夷这些汉人,他有些后悔先上场和老头比武。但是,他们匈奴勇士是抓阄的,他抓到了第一块羊皮,他必须第一个出场。

桀狰不再多想,他举起了长刀,对面不管是什么,都是他的猎物。桀狰的刀山呼海啸一般劈下来,周伯闪身避开,他知dào

对方势大力沉,自己不能和对手硬碰硬。桀狰的刀劈出之后,见周伯躲开,他没有收刀,而是顺势刀一偏,跟着周伯就过去了,周伯再次涌身退开。二人在台上刀剑并举,打在一处。打是打了,谁都看得出来,桀狰刀刀紧逼,周伯步步后退,一个功,一个退,还不是守。因为周伯根本不敢用剑去挡格对方的刀,自己的剑碰上人家的刀,立马断折。可以说,这场比武,一开始,胜负已分,周伯只是如何做到败得体面些。桀狰在暗自奇怪,自己这一刀明明把他逼到绝地,他要么用剑挡格,要么中刀,但是桀狰微微的失望了,对方不知怎么身子随便一扭,躲开了。周伯心中暗暗叫苦,每一次桀狰的刀劈下,他都觉得无处躲避,想要用剑去挡格,总是在最后一刻,想出如何退防。打了一刻钟的时间,周伯就感觉到身上都是汗,却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台上形势一边倒,单于的看着不起劲,围观的人群起哄:“老头!下去吧!”“老头,回去和老婆洗脚去吧!”臊的汉人们脸红汗出。张骞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中祈祷周伯可千万不要出事。

桀狰渐渐的把周伯逼向高台的一角,众人知dào

周伯已经没了退路。张骞大急,问右贤王:“我们认输不行吗?”右贤王说:“上了台子,只能有一个走下来的。不然,是侮辱了对手,侮辱了大单于!”张骞只能干着急。

桀狰把周伯逼到台边,狞笑着举刀劈下,喊道:“老头,受死吧!”周伯只得举剑封挡,叮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细剑断为两截,桀狰大喜,长刀继xù

下劈,要把周伯劈做两瓣!在这当儿,周伯身子仰着,脚钉子一样钉在台上,身子风摆柳一样从桀狰的右肘下窜出,到了桀狰的身后,桀狰先是劈断周伯的剑,心中一喜,没有劈到人,心中有些遗憾;接着对面的人没了,好个桀狰,作为单于的卫队长,毕竟功夫过人,他的刀劈空,狠狠的劈如台板,就此把刀作为支点,双脚离地向后连环踢出;周伯到了桀狰身后,本想反击,没想到桀狰的反应如此之快,脚已经到了身前。周伯如果用手中断剑可以刺中桀狰的腿,但是,桀狰必将踢中他一脚,虽然是两败俱伤,但桀狰的一脚恐怕会要了他的老命,因此,他再次躲开。周伯从剑断到想要反击,到桀狰反踢,到退开,说起来时间话长,实jì

是瞬间的事,在转瞬即逝之间,两个人的胜败包括生死都在这瞬息之间打了一个转。

围观的人群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桀狰拔出刀来,回身看着周伯,他终于感觉到这个对手的难缠,对手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击出一剑,而且剑已经断了,但是他感觉老头手里的断剑好像是自己今生碰到的最要命的武器。桀狰稳了稳神。周伯也趁着机会喘了口气。他在埋怨那一刻为什么没有力量反击,那是他这一场比武最好的机会,他知dào

自己的巅峰过去了,自己抓不住机会了。

桀狰的长刀再次举起,长刀像暴风骤雨一般卷向周伯,一刀接着一刀,没有空隙,只有滚滚的刀浪,一波又一波的砸向周伯;周伯只有躲,闪,晃,反而,他的心情放松了,心头一片澄明。在单于、张骞等人的眼里,看到的是桀狰耀眼的刀光,如山如浪的刀锋,如今的周伯就是一个还会出气的死人;在周伯的眼里,却只有一个刀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觉得自己只用轻轻把剑送出,就可以在如山的刀锋中,要了对手的命,如此轻巧,如此明显的事,自己为什么做不到?他只是感觉到累得很,只想赶快结束这场无聊的比武。他再一次被逼进了台角,桀狰的刀头晃晃悠悠的劈向他的脖子,他看的很清楚,桀狰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脚、胯、腰、大臂、双肘、双手,桀狰面部得yì

的表情,嘴角、眼角浅浅的笑意,他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知dào

自己几十年的苦练,今天终于大成了,只是来的有点晚,他手中的断剑挥出,这是他这次比武唯一的一次出手。

鲜血狂喷,周伯的身子被桀狰斜劈做两截,上半截跌落在台上,下半截犹自兀立不倒!桀狰狂笑了两声,笑声戛然而止,他脸上露出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手中的刀落下,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露出的剑把,脸上释然,随即倒下。一场乏味至极,令人昏昏欲睡的比武以如此惨烈的方法收场。

正是:野战封王又封侯,男儿本当制顽虏;而今血洒荒野上,行人只当一白骨。

第九回 生前身后悠悠意 归去还来淡淡情

常思量富贵功名,究其实生死大关;不说什大节大义,最难敌心中三寸。

却说周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不要说张骞看的是目瞪口呆,心痛异常,就是大单于、左右贤王等匈奴贵官又几时见过如此惨烈的比武?轩辕铜缇等江湖豪杰,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也没有见过如此同归于尽的比武。

众人流着泪把周伯的尸身收起,自有匈奴人收起桀狰的尸体。然后一个匈奴勇士登上高台,这是个浑身穿黑,脸上抹着**的壮汉,手中拿的是打马草的镰刀样的东西,只是比镰刀的把长,刀头宽。他也是先向单于磕头,然后等在一边。梅不平手里拿着的是根铜棍,他的吹火筒没了里面的玩意,就没啥用处了。他平时用惯的就是棍,这一次他要用铜棍打出汉护卫的威风。

梅不平登上高台,向南方的家乡磕头,向张骞磕头。左贤王喊出二人的名字,梅不平知dào

了对手叫做黑龙,乃是丁零的一个牧人。

黑龙扎个马步,双手使动大镰,搂头盖脑打向梅不平,梅不平面无惧色,双手托起铜棍硬磕对方,大镰碰上铜棍,“梆”的一声,对方的镰把不知dào

什么做的,竟然不惧铜棍的磕碰,两人都感觉双手发麻,虎口发热。两人拉开架势,打在一起。这一次比武跟刚才不同,刚才的二人缠斗在一起,一边倒;这一次,两人离得很远,你砸了我一镰,我就还你一棍,只听见“梆梆梆”兵器磕碰的声音,两个人都是力量很大,就交上了劲。铜棍毕竟结构简单,磕碰起来大镰就有些吃亏,他本来是一寸长,一寸强,比较适合远攻,他却舍己之长,用己之短,和梅不平硬磕,吃了大亏。黑龙的镰把在梅不平一棍打下后,“咔啪”一声断做两半,黑龙一愣神,梅不平大喝一声,棍子扫地而来,黑龙扔了手中的武器往后逃开,梅不平连续扫出,黑龙就退到了台边,梅不平高声怒喝,大棍迎头砸下,耳边听到有人高叫“住手”,好像是张骞的声音,黑龙闭上眼睛等死,却感觉棍风扫过,然后被人一脚踢在臀部,掉到台下。

张骞心中高兴,一是己方胜了一场,再者没有死伤。

又一个勇士登上高台,这是个胖子,还是浑身穿黑,却是单于卫士的装束,手中拿着一对榾柮,黑黝黝的像是镔铁打造。梅不平暗叫:“来了!这是要拼命啊!”

左贤王叫出此人名字是河边胖子。

河边胖子的的一对榾柮各重二十斤,在力量上他还没有吃过亏,今天见梅不平一上场噼里啪啦,就把黑龙揍翻,心中不服。他也没有向单于磕头,是二话不说,抡榾柮就砸。梅不平心说,小子,你以为爷爷怕你?是举棍磕上榾柮,“当”的声刺耳的响声,这个胖子看着厚道,心里憋着坏,他右手打榾柮砸下,左手的榾柮跟着砸下,又是“当”的一声震响。梅不平,虎口生疼,两膀发酸。胖子咯咯一笑,右手的榾柮再次落下。简短捷说,一上场胖子就好像打铁的一样,两手轮番挥出,两只榾柮不停地砸在梅不平的棍上,梅不平竟然没有还手的机会。看的汉人心惊肉跳,匈奴人一片声的叫好,张骞看右贤王兴奋地脸色发绿,声音发抖,又是急,又是气。他感觉到自己比上场比武的人都紧张、难过。

梅不平急中生智,在胖子又一榾柮砸下的时候,左手突然松开,只有右手握着大棍,榾柮砸在棍上,“刺啦”滑了下去,胖子巨大的身躯一头栽向梅不平的怀里,梅不平侧身滑开,一脚踢在胖子的腿上,然后提棍上前,大喝一声向胖子砸下。胖子被梅不平晃了那么一下,差点摔倒,也是他久经战阵,向前一踉跄,马上稳住下盘,两个榾柮顺势提起,回身迎向梅不平,梅不平的棍砸在榾柮上,“砰”的弹起,梅不平也是得理不饶人,大棍不停地砸下,一连十几棍,砸的胖子呼呼大喘,直翻白眼。二人如此你来我往,都是累的够呛,一个砸不动了,一个两臂难以举起。天色可是已经暗下来了。

张骞对右贤王说:“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比。”右贤王起身来到北面的高台上,和单于说了几句,单于又喊过左贤王,吩咐左贤王。左贤王高喝:“住手!”台上二人分开,站住,都是呼呼喘气。

左贤王高声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双方回去休养,明日继xù

比试。”人众纷纷散开。

张骞和众人回到鱼仲的帐幕,把周伯的尸身用清水擦洗干净,用丝线缝合到一块,鱼仲拿出一张完好的马皮裹上,撒上香料,放在帐幕中间。众人想到周伯惨死,心中难过,菊不疑唱起了灵歌,众人跟着相和。张骞取出他的洞箫,梅不平拿出桐琴,兰不开的是陶埙,竹不直的是竹笛,轩辕铜缇,北门客,暴卯以脚击地,众人也不合着节拍,各人吹奏各人的心曲。菊不疑唱: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是战国时楚国大夫屈原为纪念楚国在沙场战死的勇士,写下的哀歌,是楚地人们表达对战死亲人哀思时习惯唱的。

歌声凄切,鱼仲等人虽然并不熟悉周伯,亲眼见到周伯的视死如归,如今听到菊不疑极富情感的歌唱,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惆怅,心酸,忍不住都是热泪滚滚。张骞想到周伯一路上像个大哥一样的悉心照顾,他的侠义刚烈,如今天人永隔,悲伤莫名;又一想到身边的这几个兄弟,明天不知dào

谁又将牺牲,更是难受。

轩辕铜缇叫道:“鱼大哥,你的好酒怎么不舍得端上来?兄弟们都是又渴又饿。快快上酒!”另外几个人都是齐声要酒。

鱼仲擦干眼泪,喝叫奴仆端酒上菜。

一袋酒很快喝干了,张骞对众人说道:“这样的比武简直是无辜杀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几人还是赶快离开的是。我们不需yào

这样无聊的比武,我们汉天子也不在乎汉朝和匈奴比武的胜败!”

北门客对张骞说:“天使大人,您以为我们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以为我们四大剑客是怎样的人?”

“周伯先生当然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豪杰!是满腔热血的奇男子!你们诸位都是这样的人。”

北门客摇摇头,说:“您错了!”

“错了?难道不是?”

“您觉得我大哥有多大年龄?”暴卯忽然问了句奇怪的话。

兰不开说:“他最少也应该有五十岁了吧?”

竹不直说:“我想应该有六十不止。”

北门客一直摇头,暴卯和轩辕铜缇默不作声。

北门客说:“你们肯定猜不准。我大哥只有三十九岁!”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摇头,不敢相信那样一个须眉皆白,满脸皱纹的人只有三十多岁?

北门客惨然一笑:“都以为我们是快意恩仇的侠客,是奇男子。”他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是。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人,是自以为是的混蛋,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我等是无君无父无后之人:无君者,睚眦之仇必报,眼中没有国法、没有官府,是为无君;一诺杀人,置父母于绝地,陷于牢狱,甚至族诛,是之无父;我杀人,人亦杀我,杀不了我,也必置我于有家不能回,子之于我是无父,我之于子,是无子。我大哥七岁学刀,九岁杀人,只因为当地的富豪放出恶狗咬了我等三人,大哥宰狗杀人,我我等报了仇;那一年我七岁。”“我五岁。”暴卯说。“我也是九岁。我们跟着大哥练起了刀。”轩辕铜缇说。“我大哥号称楚地秦舞阳。十三岁,独自前往江陵,潜入当地大豪黄叔的家中,杀了黄叔一家二十六人,包括十三个黄叔请来保护他的侠客,只因为黄叔杀了一个家奴,并霸占了他的妻子;二十岁,楚地已经没有人敢于挑zhàn

周伯。他这一年成了楚王的座上客。三年前,楚王命我等四人护送楚王进贡的财宝上长安,走到颍川郡上蔡的一座黑松林,一人独骑,射了五箭,杀了五人!箭箭毙命!大哥大怒,拼命追赶。”

“你们上当了!”菊不疑说。

“是。我们四人分头包抄,要把此人生擒活捉。但是,他在树林中消失了!等到我们回到停车的地方,只见一地都是死人!我们的三十个仆人没有一个逃脱的,仍然是箭箭毙命!大哥带我们找颖阳郡,报gào

楚王,没有人相信在周伯的眼皮底下有个人单人独骑杀了数十人,劫了财宝,全身而退!如此惊天大案,一定要有人顶着,大哥的家人被楚王抓走,要大哥交还财物。大哥上门救人,楚王当着他的面,杀死他最爱的女人、孩子!大哥身中二十八处重创,最后被我等拼死救出。逃亡长安。大哥伤好之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当然,他的名字也不是周伯,我们的名字也都是假的。

我们潜伏在灌夫身边,成为所谓的四大剑客,我们的刀都变成了剑;因为大哥认为颖阳郡是灌夫的家乡,那个人肯定和灌夫脱不开关系。三年来,我们多方查找线索,都一无所获,只是在离开长安的前夕,查到颖阳狱中有人参与了那起劫案。我们只是想找到那个人,洗清大哥的冤屈。因此我等才跟随天使大人出使。”

暴卯说:“我等杀人无数。我们的亲人人亦杀之。大哥的亲人被楚王所杀,我等的亲人又何尝没有被人杀光!”暴卯的脸扭曲的可怕。

“如今在汉人和匈奴人的比武中,能够堂堂正正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匈奴君王和朝廷天使的面前,大大方方的打上一架,虽然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你们看到的是大哥的惨死,我看到的是大哥的从容赴死!大哥的死,对他来说,是个解脱。他再不用每天每夜的纠缠于家人的死,纠缠于和人的恩怨。”

“我等已抱定必死的决心。天使大人不用劝我们离开。我等四人,生当同生,死亦同死!”轩辕铜缇说。

北门客厉声说道:“生为男子,自当横行天地间!生不能封万户侯,封妻荫子;也自当仗剑江湖之上,诛除不义,扫荡不平!”

兰不开苦笑道:“你们倒是快活!快马烈酒,美女宝剑,纵横天下,还有儿女情长的快意!我等空为男子身,空担着男儿的名,却没有一点点男儿的快意,更不要说儿女私情!我们几兄弟,自小进宫,去了男子的根本,成了不男不女之人。每天强颜欢笑,学得百般的本事,却只为伺候得皇帝太后们欢喜。有一天主人不喜,我等即是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出的宫来,才知dào

做人快乐。”

本来四大剑客和四大护卫都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护卫觉得剑客们豪横粗鄙;剑客感觉护卫阴阳怪气,没有江湖人物的爽利。今天双方联手和匈奴比武,才发xiàn

对方的可爱之处。双方虽然没有明说,都是心中已经把对方当做了好兄弟。

张骞看着这几个人,只觉得陌生,觉得无法理解。

梅不平突然笑道:“你们兄弟快意恩仇,兄弟情深,手足情重。兄弟十分欣羡。值得浮一大白!”举酒碗一口喝干。仰天长啸,歌道:

满山开满棠棣花,光彩灿烂似烟霞;兄弟情深像花开,兄弟死伤如花落!花落花开年年似,怀念兄弟只我知;大山崩塌山石在,我等兄弟在哪里?鸟儿双飞在草原,兄弟如今有急难;看到别人兄弟情,心中叹息我心痛;想起曾经有隔阂,一起联手把敌杀;看到别人兄弟情,没了敌人没了你;如今祸乱都平息,如今家国都太平;曾经我的好兄弟,看我新友似平生;今天备下酒和菜,喝的烂醉你不知;兄弟既然没走远,起来陪我喝一杯;兄弟与我一起唱,兄弟和我同欢乐;兄弟,知dào

与否你我情长在?

梅不平的琴弦,铮的一声断了一根,接着铮铮之声大作,琴弦全部断了!梅不平喷出大口的鲜血,委顿在地上。众人大惊,菊不疑、兰不开要扶他起来,却见他的面色已经蜡黄,口中只有微弱的出气,浑身被自己吐出的血弄得湿透,已然没救!原来日间的比拼,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受了很重的内伤,如果赶快服些治内伤的良药,还可能有就;再加上喝酒,唱歌,催动伤势发作。

张骞心中悲愤,无以名状。却见菊不疑等把梅不平的衣服换下,穿上新衣服。菊不疑手敲酒碗,唱起梅不平刚刚唱的歌,声遏行云,动人心魄。

竹不直等人的乐器也都全部吹爆,众人把破碎的埙、笛扔在地上,踏地而歌。

天明,众人出门,轩辕铜缇说道:“我刚刚看了大哥,他好像要告sù

我们什么。”大家没有在意他的话,以为只是他们兄弟情深。北门客仰头想了想,说道:“是了!大哥告sù

我们如何破解匈奴快刀!”几个人是又悲又喜,张骞和鱼仲听得是莫名其妙。菊不疑解释说:“周伯先生在最后关头悟出了匈奴的刀法,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只有拼死,而把破解奥秘留在自己的身上。当然,如果不是高手,也看不明白。”

众人到了擂台前,已经人山人海了。看到汉人英雄来了,都自动让开条道,让他们进去。许多的汉人高声对他们打气,众人对着汉人集中之处报以微笑。张骞来到东面看台,见过了右贤王,很多的草原王子、贵官纷纷走向张骞,向张骞施礼,张骞赶忙还礼。原来他们见了昨天汉朝豪杰的无惧无畏,凛凛英风,对汉人的看法大为改观。他们一直以为汉人懦怯,文弱,惯于享乐,不习征战,所以才被匈奴长期压制;看了昨天的比试,才知dào

汉人原来也是血性勇武,不可轻侮。张骞心中感慨,觉得周伯和梅不平的血没有白流。

左贤王高声宣bù

比武开始。一个上身赤裸、脸上身上涂满黑红相间的彩条的匈奴勇士登上擂台,手里拿的是一把宽大的长刀,不是匈奴人常用的样式;此人并不是昨天的河边胖子,而是个比河边胖子更胖的人,但是虽然胖,并不笨拙。

张骞问右贤王,“昨天的勇士怎么没有出来?”

右贤王说:“那人被打成了废人。你们那个勇士何在?”

张骞说:“去世了。”

两人默默无言,不知dào

再说什么,或许都在想,那样的两个英雄因为比武,一死一废,不知dào

价值何在?

汉朝上场的是轩辕铜缇,他雄赳赳的登上擂台,场下的人哄堂大笑,单于也不禁微笑。两个人对比鲜明,一个高大雄壮,一个却是像没有发育的孩子,这样的比武在视觉上已经形成很大的冲击,比武没有开始,好像已经分出了胜负。右贤王忍不住问道:“你们汉朝的英雄都是这样的吗?还是你们看不起匈奴的勇士,故yì

派出这些老弱之人?”

张骞说:“我没有想到要比什么武,所以身边带着几个人,照顾我的生活。突然你们要比武,他们几个只好仓促上场。我看这也不是看不起匈奴勇士,而是我们的无奈。如果单于和右贤王有兴趣,我们双方可以约定时间,约定地方,召集双方的英雄豪杰,另行比试。”

右贤王若有所思。场上二人已经开打。

这一次打斗,又是不同。胖子大刀挥舞,势大力沉,轩辕的宽剑也是招招抢攻,两个人竟然是以攻对攻。

北地的天气是变化迅速,在二人打斗的当儿,刮起了大风,一霎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刮得人睁不开眼睛。轩辕奋起神力,大喝一声,双脚竟然扎进了台板里,身子一动不动,双手舞动大剑,专找胖子的刀隙。事实上,轩辕这一下有些托大,本身对方就是身长臂长刀长,他是人小臂短剑也短,适合轻灵的战法,如今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胖子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但是心中喜欢,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心说我看你小人儿如何攻出来。轩辕就等他后退,原来他攻的近时,大刀大开大合,逼得轩辕透不过气了,如今离得远了,对轩辕的压力自然也小。而且离得远了,防守的空当也大了。两人打了有小半个时辰,胖子发觉上当,大刀舞动又上前猛攻,轩辕的左边出现了防守漏洞,胖子大喜过望,大刀挥出,鲜血狂喷,轩辕的一条臂膀落地!但是,轩辕一声狂笑,身子前倾,手中的剑刺进胖子的腹部。他这一招行险已然得手,胖子巨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向擂台。如果他不露出空当,胖子不会上当,就不会抢攻,那么,他就攻不进胖子的身边,仍将是一个相持的局面。

暴卯、北门客等人赶快登上擂台,抢救轩辕。刚刚用金疮药给轩辕包扎了,五个匈奴勇士已经登上擂台,为首的正是驓虎。

驓虎厉声叫道:“汉朝的蛮子!我们也不用一个个的比来比去,如今一伙开打吧!”

菊不疑怒笑:“这倒是省事!爷爷就找你!”手中亮出了一只短戟,冲在前面。别人慌忙把轩辕放下擂台,鱼仲等人接着。菊不疑身上已经流血了,对方五个人一起上攻,他要拦挡,驓虎的长刀就砍中了他的腿,对方也没有冲到他的身后。兰不开的兰草抖开,一个勇士的身上立时鲜血直流;竹不直没有拿大竹,手里是一把竹枝一样的武器,使开了,刀剑不过;北门客和暴卯用的都是剑。对方五人,驓虎的是长刀,另外四人有刀有矛,砍扎配合的十分默契。

张骞看到心中一沉,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那几人都是长期配合的,惯于联手作战。

果然,对方几人在驓虎的喝呼声中,有进有退,经过几个回合就把菊不疑等围到一块,几个人的空间越来越小,互相碰撞,已然落了下风。

在勉强支撑了十几招后,菊不疑腰上又中了一刀,暴卯舞剑急救,不提防自己也中了一枪。菊不疑大急,如此下去,己方必将全军覆没。但是对方的攻势十分绵密,没有丝毫破绽。菊不疑的左手捂着腰,驓虎见是机会,又一刀砍向不灵活的菊不疑,菊不疑的手拦向刀锋,驓虎大喜,要把他的手砍下来。驓虎的刀砍中了菊不疑,只是这一次,刀没有进入肉里,驓虎一愣,菊不疑对他一笑,他赶快丢刀后撤,腿上还是着了菊不疑一戟。菊不疑叹了口气,这一招没有大功。但是驓虎是对方的头脑,驓虎的受伤立马影响了对方的配合。暴卯和北门客首先冲出了包围,立时攻势大盛。北门客喝声:“着!”一个使矛的手臂中剑,矛落台上,北门客正想乘机下杀手,对方有人已经补上。双方的形势逐渐的均衡了。但是,对方毕竟训liàn

有素,善于群战,加上菊不疑受了重伤,所以均衡很快又被打破。菊不疑连着遇险,竹不直和兰不开招架不及,被对方困住,北门客和暴卯被迫回救,被对方重新逼入包围。五个人又被对方的五人围着,包围圈被封了口子。

随着大风,头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围观的人众知dào

大雪的厉害,纷纷离去。周围只剩下不多的人,其他全是匈奴的骑士,在大风雪里纹丝不动。

驓虎们的刀枪越发的灵动,北门客等人都受了伤。

台上的雪花飘下来,被杀气所化,血却洒的擂台周围成了红色。单于还坐在看台上,不为风雪所动。张骞和右贤王也没有动,他的心中滴着血。

张骞站起来高声喊道:“住手吧!我们认输就是!”

五个人来不及回应,他们已经被对方逼在垓心,处处受制,不要对方动手,自己人的武器都能打在自己人的身上。菊不疑的短戟失手,接着兰不开的兰草落地,竹不直的竹叉被对方一矛挑飞,北门客和暴卯的剑也被打落。众人是束手就擒。

这确是:上得山多终遇虎,豪杰终是阵前亡;不是匈奴真异族,人心哪分内外邦!

第十回 汉天使见汉公主 汉护卫劝汉使臣

和亲出使两不同,皆为伸张大**;使臣守节多屈辱,公主别国是主人。

五个人武器掉落,伸颈受戮,闭目等死,却不见对方动手,众人睁眼,驓虎笑道:“你们这几个**汉人,听着:你们的小命是我大单于留下的!你们以后都是我大单于的奴仆。还不快快向大单于磕头谢恩!”

菊不疑等人本就是宫中的奴仆,虽然做了几天的护卫,自己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什么人物,别人也依然把他们当做太监。所以,虽然是气昂昂的上台比武,一阵下来大败亏输,心气早没了。被人饶了性命,重新成为奴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回到过去的生活,只不过主人变了而已。菊不疑、兰不开、竹不直互相搀扶着,勉强跪下,向着单于的看台磕头。北门客和暴卯不愿受辱,但是剑被人打落,无法自刎;再想到自己四个兄弟,一死一重伤,大哥的冤屈还没有洗清,自己的家人还在狱中,都等着自己去解决,满腔的怨气化作乌有,二人也跪下向单于叩首。

几个人被单于的卫士带走,救治;这边甘父和鱼仲等把轩辕带回医救。对于这样的结局,张骞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也能接受,毕竟人还活着。鱼仲等汉人见惯了汉人被匈奴擒捉,无论多么强壮的人,都乖乖做了单于的俘虏、奴仆,今天不过是又多了几个罢了,而且这几个人,一个个病怏怏的,能够令单于动用他的贴身卫士动手,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雪下了三天才停,积雪盈人,谁都无法出去。轩辕的伤势很重,幸亏驼子留给张骞了一些他自己熬炼的百药续命膏,使得轩辕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起死回生,恢复了生气。张骞和鱼仲、轩辕商量,要轩辕留在鱼仲这里,有鱼仲照顾他的;鱼仲笑道:“还是轩辕大侠照顾我的多。不知轩辕大侠是否愿意?”轩辕想到自己成了废人,大哥死了,那两个兄弟成了匈奴的俘虏,自己也帮不了张骞什么了,遂同意留在鱼仲的商队里。

安置了轩辕,张骞带着甘父抱些东西就找右贤王说话,打听菊不疑等人的情况。右贤王见到张骞很高兴,几天来闷在帐幕内出不了门,把他憋坏了,虽然他的姬妾、奴仆等人想法引他高兴,他总想发脾气。张骞拿出一匹锦缎送给右贤王阏氏,一把玉如意,一套玉酒具送给右贤王,其他一些汉地的玩意送给右贤王的孩子和姬妾右贤王和阏氏谢过张骞。阏氏命人赶快准bèi

酒菜,无非是马奶酒,腌肉、熏肉、熏鱼、腌鱼等。张骞见了,让阏氏派人跟着甘父到自己的帐幕拿些从长安带的腊肉、腊鱼、酱兔等。

右贤王对张骞再次表示感谢,张骞也对右贤王的照顾表示谢意。二人喝了几杯酒,身上暖和了一些。张骞问道:“我的那几个侍卫不知现在怎样了?单于对他们是否满yì

?”

右贤王笑道:“那几个人,伤势都已经没有大碍。他们在单于身边,伺候的单于非常满yì

!单于现在一会也离不开他们了。那几人吹的、唱的,哄得单于和阏氏开心的很!”右贤王的脸上带着艳羡,显然菊不疑等人在汉宫中学得的唱曲儿,弹琴等等,在单于枯燥的生活中,是很少见到的。张骞放了心。“那两个老人呢?”他对菊不疑等人的适应能力比较放心,但是北门客这样的江湖豪杰,他们能不能适应做人奴仆、当人俘虏,他很担心。

“那两个人被左贤王要了去,左贤王要他们教孩子练武。他的几个孩子非常喜欢汉地的武术。”

张骞放心了。张骞在右贤王帐中是尽欢而散。

不几天,积雪融化,单于拔帐起营要回单于庭,张骞自然跟着单于,右贤王送单于直到领地边境。右贤王又单独和张骞告别,张骞拿出带来的礼物送与右贤王;右贤王说道:“使君到了单于庭,见了老阏氏,还要小心伺候。今后你如果还有机会到我右匈奴,我再拿好酒相待。”张骞谢了右贤王的关照,带着甘父策马向前。

忽然一天,到了一座大山,匈奴人叫做浚稽山的,有人招呼张骞:“老阏氏到了!请使君前往相见。”

张骞大喜,令甘父带好准bèi

的礼物,前往单于的大帐。二人来到单于大帐之外,自从蹛林大会,单于龙庭被人大闹之后,单于要求所有的汉人奴仆全部不准进入单于的帐幕周围十箭之内,所有汉人不行携带武器,以防再次发生有人不利单于的事。张骞到了大帐,只见单于的各个贵官齐聚在大帐的外面,人头扰动。张骞已经和很多人都已经熟悉了,很多的贵官收到过张骞的礼物,张骞也和他们很多人喝过酒,所以都拉着张骞的手,不让走。

张骞笑道:“各位,今儿是不能和各位喝酒了。阏氏娘娘要见兄弟。”

众人知dào

阏氏急着见他,都没有再拦他;张骞拱手和众人告别,有两个汉人打扮的过来:“您是天使大人了!?公主娘娘等急了!很催呢。”张骞太熟悉这种腔调了,是两个太监。张骞一边走,一边和两人行礼,这两个人都是五十多岁,脸上堆满了皱纹,皮肤粗糙,头发花白,显然在匈奴中的日子难熬。

这两个人是当年刘姚公主到匈奴和亲的时候,皇帝派给服侍她的,当时有几十人,现在死的差不多了,这两个人属于还能活动的。

因为是老阏氏召见,所以张骞没有墨面,也没有换衣服。进了大帐,只见中间坐着一位白白胖胖的妇人,穿戴一似汉朝的公主贵妇。张骞急忙上前跪下磕头,口说:“公主殿下!小臣张骞给您磕头!”

老公主看着跪在地下的张骞,心中激动,急忙站起,单于和阏氏赶忙上前扶住,老公主摆摆手,让太监:“兔儿,羊儿,快扶他起来!”两个太监过来把张骞拉起,“嗨,您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张骞站起,公主说:“你不要动!让我好好kàn

看你!”

公主看张骞凛凛一表,身躯高大,面相英俊,儒雅风流,心中喜欢,说:“还是我大汉的人物!见惯了北地的英雄,豪迈刚健,再看中国的壮士,是不一样的俊逸。”公主在匈奴时间长了,说起话来是不偏不向,都好,特别是对着她的儿子匈奴大单于,就是心中喜欢汉朝的人物,也不能让儿子觉得难堪。再则说了,儿子是自己的好。

公主让张骞坐下,向他问起长安的事情,她家齐王的事情,张骞是有一说一,把自己知dào

的事一一告sù

了老公主,老公主听了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虽然张骞说的事,她基本清楚,但如今听张骞再说一遍,心里仍然像第一次知dào

一样的新鲜。所以,哪怕张骞只是说到长安的天街死了一棵树,又重新栽了一棵,她都要追问,死的是什么树,又栽的是什么树;齐地出了什么人物,齐地的官员是谁,齐地的鱼鲊现在是什么味道,齐地的荷花种的多少,是一一问到,张骞是耐心回答。听的别人是挤眉弄眼,如坐针毡,老太太是听的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单于屡屡提醒:“您老人家走了那么长的路,应该休息;您老人家的身体重yào

。以后让使君每天陪着您说话。”老公主根本不理他。

这位公主生在齐地,那齐地自上古以来,就是人文荟萃之地,齐国都城临淄更是亚似长安的锦绣繁华之都,出了很多的文人骚客。刘姚公主从小就跟着家里的兄弟们,在名师硕儒的指教下,读书识字,学的是锦心绣口,满腹华章,小公主在父母和家人的悉心呵护下,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心中常常畅想和心中的君子“琴瑟乐之;锺鼓乐之;”“静女其娈,贻我彤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突然的一天,正在怀春的公主被父母送往长安,她不明白母亲的哭求,不明白父亲的暴怒和背后的痛哭。她渴望到长安去,那里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有满是奇珍异兽的上林苑,又有宽大的天街,灯火荧煌金吾不禁的夜市,更有那风流蕴藉的公子王孙,威武勇猛的豪杰壮士吸引着她。

刘姚公主到了长安,还没来得急欣赏长安的美景,没来得急认识心中的君子,一群长胡子、短胡子,峨冠博带的人围着她,她被告知,她已经是大汉朝的公主了,她要为国分忧,为皇帝效命。因此她要和匈奴的大单于结婚,成为大草原的阏氏!她不知dào

什么是大单于,不知dào

什么是阏氏;她也不知dào

为什么要她为君分忧,那么多的须眉男子,口口声声的君臣父子,却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为君分忧!

她是个有见识的女子,看着父亲可怜的痛苦的脸,她知dào

别无选择,而一旦知dào

自己的处境,她反而坦然了,她的心中不再有长安,不再有齐国,不再有中国。她硬着头皮“为君父分忧”,踏上了马背,来到了大草原。她感觉的豁然开朗,大草原的无边绿色使得她重新认识到自己,她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在蓝天下和雄鹰一样的飞翔;她庆幸来到了大草原,大草原的马儿是她的脚,帮她丈量大地的宽广。那一年,她十六岁。她成为大单于的阏氏,是大单于最宠幸的女子;她还是天底下最有权力的女子。

刘姚帮zhù

稽粥单于再次攻打月氏,把月氏王的脑袋砍下来,成了喝酒的酒器;他们征服了北方的丁零,来到北海牧马;他们征服乌孙,天山成了他们的马场;他们让朝鲜、秽貘臣服,饮马大海边。然后,跟着她一起来的中行说鼓动单于牧马长城,攻占河南地,侵扰中国,她的父母之邦。

这个中行说本是宫中的谒者,皇帝派他送刘姚公主,他心中不愿,但官府强迫,中行说发狠道:“我到了匈奴,一定鼓捣匈奴攻打侵犯中国,使得中国不得安生!”中行说说到做到,他口齿便捷,能说会道,说中国多的是人口、财富,人们怯于征战,安逸恶劳,只要匈奴骑士一到,财富和女人、奴仆手到拿来。把个单于和草原的各路英雄说的心动,中行说又指点单于哪里便于骑马,哪里方便撤tuì

,哪里汉朝兵力强dà

,哪里薄弱。单于大兵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把个汉朝长城内外扰动的是鸡犬不宁,人人自危。皇帝屡屡调动人马,汉朝军民疲于奔命。这公主心中不忍,说道:“中国毕竟是你我的父母之邦。虽然他逼你到了这化外蛮荒之地,苦寒腥臊的穹庐旷野,但你毕竟也得偿所愿,成为了匈奴单于的红人,在匈奴也算是一言九鼎,成就了心中的夙愿,富贵无两!又何必再去骚扰中国,杀伤、抢掠我人民?”中行说道:“丈夫生长天地间,得偿所愿固然是极大的乐事。但是,不能够报得强加于我的大仇,又有什么欢乐?人生的最大乐事乃是能够使得你的仇人疲于奔命、坐卧不安、睡不安枕、食不知味!”他的脸上露出了残忍怨毒,令人不寒而栗。他接着说道:“公主您来匈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您还不知dào

,在您之前,有三家公主,因为要被和亲,一个公主自缢而死,一个公主伏剑而亡,一个公主却是疯了!汉朝廷害了多少人?公主您还要为他说好话?”

公主知dào

他说的事实。自从汉高祖要和匈奴和亲以来,天子舍不得自己的骨肉,就把其他宗室的女儿充作大汉公主,使得这些花季少女和家人骨肉分离。有的甚至早早夭折,死于非命。即使刚强如己之人,勉强到了这大草原,也往往吃不惯腥膻的牛羊肉,睡不惯牛粪火烘烤的毡幕,而早早的因水土不服而去世。但是,自己心中并没有怨毒,因了自己的牺牲,自己的家族在屡次的朝廷争斗中得到保全,自己的兄弟全部封王,一时在汉室风光无两。而且,自己也算不上是牺牲,自己的丈夫是大草原的天之骄子,统领着全天下最广大的土地,这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深爱着自己!自己的儿子接着也成为了大草原的共主。得夫如此,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又有何憾?这个出身宫中的阉人,虽然单于对他言听计从,虽然他能够以他人的生命来洗刷自己的耻辱,但是他的怨毒,使得他心中没有一点快乐。他不过是个不知dào

幸福和欢乐是何物的可怜人!想到这里,公主释然了。

但是幸福是短暂的,公主夫妻琴瑟和鸣的日子很快结束了。老上稽粥单于在平息叛乱中不幸中箭,不治身亡!她擦干眼泪,帮zhù

儿子战胜了强dà

的对手,登上大单于的宝座。渐渐的,她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也感觉儿子和自己的疏远。身边的自己带来的人,也逐渐的少了,中行说在对大汉朝的诅咒中也死了。公主每天望着南方的天空,想着南方的事情。当听说又有汉朝的使臣时,她急不可耐的离开了单于庭,她要再见见南方的人,听听家乡的话。

张骞把送给公主的礼物呈上,公主摩挲着这华美的锦缎,张骞小心地说:“这是来自东郡的。离公主的家乡不远。”公主没有吭声;有金银器、玉器、漆器,一件件精美绝伦,看的单于身边的人垂涎欲滴。公主一件件的拿起,小心地抚摸,然后全部给了单于阏氏。阏氏大喜,不住口的感谢。公主淡淡地说道:“这些东西,原来我们家多了去。难为你带了这么远的给我。”

张骞说:“应该的。”

“那么你是专程到匈奴的了?”

“啊,不是。我是天子派往月氏的。”张骞实话实说。他想公主如果被乡情打动,也许不会在截留他了。他热切的等着公主的回答。

公主对单于道:“我累了。你让使君回去吧。”

单于一摆手,有人过来把张骞领了出来,他也没有再见到那两个老太监兔儿、羊儿。也没有见到菊不疑等人,不知是单于不让汉人出现,还是他们不愿再见到自己。

张骞落寞的回到自己的帐中,却见菊不疑、兰不开、竹不直等人正和甘父说的热闹,几个人见张骞进来,都纷纷过来跪下磕头。张骞是又惊又喜,把他们一一扶起。急问道:“你们的伤势如何?是不是全都好了?你们怎么一直不来看我?你们现在怎么样?过得好吗?”一连串的问题,甘父笑道:“您也得让他们一句一句的回答!”

众人都笑了。

原来公主一到浚稽山,单于就赶快过来,扎下大营,见了他娘,公主就催促要汉使觐见。三个人在单于身边已然是单于的红人,是单于一刻也离不开的人,每天陪着单于说些汉地的典故,给单于弹一支汉曲,吹一曲笛子,唱一会儿。根本离不开单于。今天是单于和公主说话时间长了,他们才有时间跑过来见他。

几人的伤势本来就菊不疑的重些,但是也是外伤,单于身边又有匈奴的高明医师,所以早已经没事了。

张骞对他们还能过来看看自己心中感动,嘱咐几人自己保重。几人看看天色不早,怕单于见不到他们,发怒,告辞离开。张骞送他们到了帐外,菊不疑忍不住说道:“天使大人,有句话我可能不该说,但是------”

张骞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请讲。”

菊不疑说:“单于真的对天使大人非常赏识、看重-------”

张骞一摇头:“不要说了!我的心志你们难道不懂?”

“我就是知dào

天使的心愿。我只是不明白,就算天使能够出使成功,又能如何?谁都看得出来,汉朝灭不了匈奴;匈奴也灭不了汉朝。您就算回到中国,也不过是个二千石官,在汉地,车载斗量!您如果留在匈奴,以您这样的人才,可以辅佐单于成就一番大事业,做出比您在中国出色的多的成就。甚至裂土封王,成为二十四部的大王!到那时岂不是一样的光宗耀祖?”

张骞说:“你说完了?”

“完了。”

“那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转身进账,留下众人木立当场。

甘父送众人离去,笑道:“天使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们不要见怪。”众人离去。

甘父回到帐中,只见张骞气的脸色通红。甘父说:“这几个人,都是老弟兄,也是好意。”

张骞恨恨的说道:“如果是别的人如此说,还罢了!却是自己的老兄弟,身边的人也这样说,我才更是生气!我出使岂是为了光宗耀祖?天子的重托,灌夫和其他朝臣的信任,我的承诺,如果半途而废,留在匈奴当大官,岂不让人笑话!天街上的小贩也敢说童叟无欺,我张骞堂堂一表,如果不守信用,当多大的官,心中也不安宁!”

正是:信义千金人所重,坚守信义有几人?

都道富贵世世珍,天下传扬没富人。

第十一回马离烟深山遇险 齐眉儿救人受伤

深山藏宝几人识,寒潭清清惹幽思;修道空谷食草露,抬头冷月问可知。

却说单于带着手下的各路人马回到单于庭,各路的王将带着手下回归各自的部落领地。张骞无可奈何地跟着单于来到单于庭,单于和公主刘姚不再见他,每天只能在单于庭苦闷度日。正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看看囊中金近,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带的各种财宝已经散尽,身边汉地出产的东西也被人全部当做宝贝要去。手里没有像样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张骞也不好意思再到别人帐幕去玩耍。所幸的是,他觐见单于、公主右贤王的时候,虽然进献了一些财宝,单于等也回赐了很多的牲口,有牛、有羊、有马、还有骆驼、驴、骡子。这时,正是冰雪严寒的季节,匈奴人都不怎么出门,窝在帐幕里。张骞两人,也只好关在帐内,不敢出门,每天咬着牙吃些牛羊肉,喝着奶,苦挨。

不说张骞在单于庭等待时机,却说那一天汉人众英雄在匈奴蹛林大会上,见单于要对张骞下手,众人是放火烧了单于的大帐,动手冲击单于的卫士,杀死杀伤匈奴人众不知多少,但是毕竟是乌合之众,没能救下汉使张骞,反而在匈奴武士的反击之下,做了鸟兽散。

这些壮士本来是张骞带入匈奴,用来照顾张骞的生活的,他们在汉地的时候因为不同的原因,犯下了大罪,被打入各地的狱中,张骞因为出使,征集亡命,让他们戴罪立功。结果在河西被匈奴邀劫,又碰上羌人偷袭匈奴,张骞让他们各自逃命。这些人感怀张骞的恩义,决定在匈奴中把张骞救出。这些人协商好了要救张骞,一路到了匈奴蹛林大会之处。本来挺好的事,但是这些人在张骞那天子使臣跟前还有个正型,离开张骞之后,各人的本来面目就暴露无遗,每个人是各行其是,互不统属。三河的英雄有麻子、驼子、马蹄等人,觉得自己英雄无畏,可以统领众人;三辅的豪杰有鸢故生、门先生等,自以为在天子脚下成长,见多识广,别人都应该听他们的号令各人;各郡国的勇士自然也抱成了团,形成了各个小圈子。到了单于大帐,因为没有人带头,所以只管胡乱出手,打的痛快、高兴。一见匈奴武士兵马冲动,乱箭射来,四处奔逃,只管自己逃命,顾不了别人,也不知dào

别人在哪。三河的众人乱哄哄的跟着人流跑到空旷之处,一队匈奴武士看这些人很多,在后紧紧追赶,大伙是玩命的奔跑。

不知dào

跑了多久,马蹄马离烟一看,不说什么帐幕,周围是没有一个人了,周围都是群山,只有自己独自一人,听得远处有狼嚎叫,心中打颤,不知如何是好。不小心碰了一下马肚子,马以为还要让它跑,心说,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会体谅马呢?我已经跑了半天了,刚想歇一会,又让跑!没办法,那就跑吧。马是一溜烟跑进了一片树林,才停了下来。马蹄下了马,坐在一棵大树下,让马自己吃草,他拿出干粮,随便吃了几口,头一歪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dào

睡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口渴难忍,正看到一条小溪,溪水清洌,奔过去,要捧水喝水,这时他听到了马的愤nù

的嘶鸣,勉强睁开眼,见到头上月牙儿清泠泠的在树缝隙间照下,他还在迷糊,马再次嘶鸣,马蹄杂沓,他一惊,看到十多步远处,他的马正和一头黑熊争斗!黑熊扑在马身上撕咬,马乱转,用蹄子想踢中黑熊。显然是黑熊出来寻食,见有人,就想抓住马蹄饱餐一顿,却被马蹄的马挡住,原来马蹄自小养马,放马,对马非常熟悉,也非常尽心,所以他的马对他也是十分的忠诚。这马见有东西要对主人不利,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只顾上前护主,一边嘶鸣,叫醒主人。马蹄腾地跳起,一摸,叫声苦,如今是赤手空拳,如何去斗这一只大熊?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动物?这时候,他的马已经不支倒地,黑熊转过身来,瞪着他。马蹄想跑,腿像灌了铅一样,身子发硬,浑身僵直,原来在树下睡这么一觉,已然是着了凉了。马蹄一闭眼:“嘿!想不到我马蹄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没有死在狱中,却膏了黑熊之口!”黑熊可不管他有什么想法,一头扑来,把他扑倒在地。马蹄是平心静气,一动不动,大气不出,一心等死。你说怪不怪,黑熊扑倒他之后,只是鼻子嗅来嗅去,却不动口,原来这熊虽然凶暴,吃东西却非常讲究,一般不吃不新鲜的东西。马蹄平息等死,黑熊误会了,以为他是个死尸,就不再吃他,回头去吃刚刚打死的马,心说,那才是新鲜的食物。马蹄被黑熊扑倒,虽然一心等死,身边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却是一个吹筒,装着飞针。是他的主人马王孙花重金从一个据说是王府管家的手中买的,却被他的小妾偷出,送与了马蹄,在家乡的时候,他没敢拿出,出了长安,才偷偷拿出使用,却已经是练得可以十步以内指哪打哪,马蹄拿到了针筒,不禁心中一喜。刚才慌乱,没有想起这东西,被熊扑倒,自己掉了出来。马蹄站了起来,黑熊听到动静,回过身来,见他站了起来,心中奇怪,怎么是个活物?管他呢,大步奔来。马蹄不慌不忙,把吹筒放在嘴边,“噗”“噗”两声,黑熊只觉得两眼痛苦,却看不到对面的站着的东西了,它又疼又急又气,双掌挥动,击打在身边的大树上,砰砰砰,马蹄看的真切,又吹了一针,正中黑熊的心脏!黑熊挣扎着,终于倒下。马蹄等它不动半天之后,从死去的马身上找出一支短剑,小心地走近黑熊,用剑捅捅黑熊是一动不动,真的死了。他割开黑熊的颈部,趴上去痛快的喝了几口熊血,润了润冒烟的喉咙;先把三根针找着收起,然后划开熊腹,挖出熊胆,一口吞下;切下熊掌,收起。打起火来,烤熊肉,吃了。把熊皮剥下,在火堆边烘干,铺在火边,重新躺下,却不敢再睡,听着山间林涛,远处若有若无的动物的叫声,浮想联翩。

看看天明,马没了,把几块烤好的熊肉带着,把熊皮和熊掌打包带着,背在肩头,其他东西,包好,挖个坑埋了;踏灭了火堆,迈开大步,走出树林,不管方向,信步走去。走了半天,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是头上的鹰隼,飞过,身边不时有鹿兔跑过,他也不管,见到一条小溪,溪水清洌,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口熊肉,沿着小溪走。看看天色又晚,在溪边一块干地处,捡拾些干草,生起火来。吃了喝了,铺开熊皮,躺下,虽然明知dào

荒山野岭毒虫猛兽多,但挡不住一天走路的辛苦,加上昨晚的受凉,虽然出了汗,又吞吃了熊胆,那熊胆对人确实是排毒清火,浑身酸痛消除,舒服了许多,躺下之后,就不想再动,是呼呼大睡。睡到半夜,被狼嚎声惊醒,把火堆重新拢旺,远处狼的眼睛碧绿瘆人,但是有火,它们也不敢逼得太近。马蹄不管不顾,埋头又睡。

一连几天,白天赶路,夜晚睡觉,也不知身在何处,现在何时,只是看到头上的月亮圆了。马蹄恢复了精神、体力,又感觉的浑身有劲,知dào

风寒已经好了。小溪已经消失,山间出现了一个大水塘,塘里的水刺骨的凉,抬头往上看,山峰直插云霄,山上不知几千几万年的冰雪,在月光下发着清冷的寒光。马蹄在水塘边铺下熊皮,打火吃了些熊掌,熊肉早已吃完了,把师傅教授的拳脚功夫使了一通,微微出了些汗。躺下,看着天上的月亮从东往西慢慢移动,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听到不远处有沙沙声,他一机灵,坐了起来,只见一条胳膊粗的大蛇从旁边游过,这时候却是蛇虫渐渐稀少的时候了,在这山间,却有这么大的蛇出现。马蹄站了起来,看那条蛇竟然是在逃命一般,浑身抖动,像是极怕,心中好奇,不由得跟在后面,仔细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呼奇怪,原来那大蛇的尾巴上竟然钉着一只小龟,约莫拳头大小。那蛇爬了一会,竟然不动了,却见那只小龟身子渐渐涨大,竟是吸食了蛇身。马蹄见如此的古怪,不敢上前,躲在旁边,一会又见有几只小龟爬来,先前的小龟松了口,别的龟咬住蛇尾,吸食,一只一只交替吸食,不到半天,一条大蛇,竟然只剩下一条蛇皮,精血被小龟吸食的干干净净!如此恐怖的景象,马蹄吓的四下扫视,看有没有别的龟伏击自己。

接下来更是惊人,几只小龟没有离开,各个伏在当地,只见草丛中一只更小的龟爬了出来,这一只龟浑身金色,在月光下闪着迷人的金光,显然它是众龟的首领,它一爬近,其他小龟纷纷聚拢在它身边,几只龟张开口来,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珠子,荧光闪烁,这金龟把几个珠子全部吞进肚里。

原来这些小龟,叫做摄龟,专能吃蛇,是剧毒无比;因此他们吸食了蛇后,在十五月圆之夜,要对着月光吞吐天地至重的阴寒之气,把剧毒化去,不知经过几十上百年的岁月,在腹中炼成丹,如今被首领抢去。那几个小龟伏在远处,看首领金龟在月光下,对着月亮吞吐着丹珠。

马蹄不知dào

这些小龟在干啥,只是觉得好玩,他见金龟吞吐的丹珠莹润光洁,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想要跟它开个玩笑。瞅瞅水塘边有一丛芦苇,悄悄地过去,用短剑割了一根指头粗细的,有一仗多长,用细树枝打通了,回到金龟所在的地方,金龟还在。刚开始的时候,金龟吞吐丹珠是瞬息之间就是一个来回,这么半天的功夫,它吞吐的时间长了许多,只见它吐出丹珠,丹珠停在空中,然后它不停地吐气,丹珠在空中旋转闪烁;约莫有一盏茶的时候,它把丹珠吞进口中,在口中停滞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其间是闭口不动。然后吐出。如此往复。马蹄瞅准时机,悄悄地爬近,把芦管轻轻地送近金龟的前面,金龟再次吐出丹珠在空中,说时迟那时快,马蹄举起芦管,对准丹珠长吸了一口气,那丹珠“噌”的进了芦管,瞬间穿过芦管进了马蹄的口中,也是他用劲太大,丹珠到了口中没有停留,直接进了肚子!马蹄大惊失色,只觉得一股极凉的带着些微的腥气的气息从口中直至胸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金龟,它的金丹被人生生的抢去,它没想到它抢自己伙伴的丹珠的事,是暴怒,对着马蹄的方向吐出一口恶气,马蹄只见一股黑气扑面而来,马蹄瞬息被熏晕在地。

不知dào

过了多长时间,马蹄只觉浑身懒洋洋的,不想睁眼。他赖了一会,张开眼,只见阳光在树缝间射下来,照在身上。他想起晚上的事,赶忙想要站起,却发xiàn

自己浑身无力,而且被人捆上了。扫视周围,只见一只金龟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周围再没有别的小龟,他仔细看,金龟已然死了。马蹄知dào

肯定因为是自己抢了他的丹珠,但自己只想玩闹一下,却没想要它的,谁知被自己吞进肚子。他心中歉疚,虽然不知dào

金龟的来历,却知dào

它一定是多少年的修liàn

才能炼得这么一颗丹珠,却被自己得了,气也气死了。看来这金龟虽然修liàn

了多年,还是没有堪透得失的关键。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说话,是一男一女。男的说道:“我追寻了十八年,才追到这里!眼看就要逮住了,没想到被这个汉人小子得了去!我一定要刨开他的肚腹,把金丹找到!”女的说道:“你怎么知dào

进了他的肚腹?金龟告sù

你了?”

“金龟虽然没说,也等于说了!你没看到金龟已经死了吗?金龟怎么可能死?一定是丢了金丹才死的!怎么丢了金丹?一定是这小子偷取了!”马蹄听到他的分析,竟然丝毫不差。只是昨天晚上他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及时出现?如今因为什么金丹丢了性命,还要被人刨肠刳肚,好像杀鸡宰羊一般的,想想都恐怖得很。

那女的说:“你也只是推测。金龟也可能死啊,比如是毒蛇咬了,或者是被熊踩死的。反正是死了,你就是把这个人的肚子打开,也不一定能找到金丹。”马蹄觉得这女的声音好像听到过,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的护着自己。

男的气道:“我知dào

你看中了这小子俊俏!想要据为己有。只是你不能影响我的事。等我找到了金丹之后,你们再男欢女爱吧!”

女的大怒,骂道:“放你的狗屁!胡连子,别人怕你,我齐眉尔不怕你!我只是不愿你无辜杀人,枉你修行了几十年,为了一点小事还要杀人!你那得道高人的假面具自己摘下来了么?”怪不得她的声音,马蹄觉得熟悉,原来是西羌女王齐眉尔!只是她怎么到了这里,还要维护马蹄呢?

胡连子也怒了,“齐眉尔!你一个西羌小小部族的女王,还没有放在我胡连子的眼里!只是因为有人要活的,你才能活到现在!我老爷生了气,就是把你奸杀了,又有哪个知dào

?”说着话,想是已经动了手,只听得“冰冰邦邦”的一阵,齐眉尔不是胡连子的对手,已然受伤。

马蹄听到齐眉尔“哎呦”一声痛苦的叫声,知dào

她打不过胡连子,急忙叫道:“嗨!你们不要打了!那个东西就在我的肚子里。如果你再打一会儿,说不定一个屁就放出去了!”

胡连子听了,知dào

他说的有理,这么大半天的功夫,那金丹是不是已经被他消化了都不一定!时间越长越是危险。急忙停下追杀齐眉尔,反正她已经受伤,跑不远的。把金丹找到,才是当务之急。一个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老人出现在马蹄的眼前,此人真的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谁能想到在他仙风道骨的面具后面是一个小人的恶毒心肠呢?

马蹄对他一笑,“有劳您老人家亲自动手,把我的五脏六腑翻转了,把我多年的屎尿给我抖搂干净了。”

胡连子有些意wài

,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能开玩笑,一笑,“小伙子,我老人家是个修行多年的人。我修行可不是为了自己得道成仙,是为了天下的苍生!天下的苍生已经有了太多的痛苦,却还是想不开!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受苦的处境。胡扯!如果这些不切实jì

的想法在他们的心中长期存zài

,害了他们自己不说,还要惹得天下骚动不安。就像你今天,何苦偷吃什么金丹呢?你尝到了。反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还弄得我老人家十分的为难!这是何苦!”手中一把泛着蓝汪汪的匕首,刺向马蹄的胸膛。

马蹄叫道:“等等!我还有一事不明!”

胡连子说道:“你这个小子,实在是麻烦!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匕首还要刺下。

马蹄笑道:“如果我明白了,知dào

我死有余辜,到了地府,见到了地君,我就说,是我自己该死的,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胡连子杀的我;如果我不明白,糊里糊涂的死了,到了地府,我也就胡说八道一番,就说是那个修行了几十年的胡连子,那是个假修行真杀人的恶棍,表面上是仙风道骨,道貌岸然,实jì

上是男盗女娼,怙恶不悛!”马蹄的话骂的胡连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dào

这些所谓得道之士,表面上好像看透了世间万象,实jì

上是心中虚空,所以对于冥冥之中的神灵大是敬畏,在危急关头,冒险一试,希望能侥幸建功,逃得一命。

那胡连子虽然心头震动,只是这金龟的金丹实在金贵,他不想轻易放qì

,阴森森说道:“小子,切让你呈了口头英雄!一会你要是说不动老爷,我就用你的肠子把你吊死在这祁连山里!”

马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没想到这老人如此凶残。他哪知dào

这胡连子乃是关东巨盗,杀人最是拿手。后来被大侠朱家打的大败,受了重伤,跌落终南山一个悬崖下,朱家以为他必死无疑,就走了。谁知dào

他命不该绝,一个修行的人正好在那悬崖下面的山洞修liàn

,见上面掉下来一个人来,心中动了恻隐之心,用手中长索兜住了他,把他拉进了山洞,采得好救伤良药,加上那人的精修的内家功力,终于使得他大难不死。他伤好之后,死心塌地,拜了那人为师,跟着师傅在终南山修liàn

。师傅带着他后来走出了终南山,在西番的各个大山之间寻找可以增强功力的珍禽异兽,仙草灵药。有一天说起了世间最能增强修道之人功力的珍异之物,说:“有一种金龟,在西番、匈奴的山间极寒的地方生长。这金龟惯会强取豪夺,把同伴修liàn

的内丹据为己有,凭空自己可以少练几十年。到最后,它炼成了金丹。如果有人可以有幸得到一枚金丹,可以定一个人百年修liàn

所得!只是天地虽大,这金龟却是极难遇到的。因为本来能够炼得内丹的就不多,而且极是珍贵了。它又怎会心甘情愿的献出去?最后就是双方同归于尽,谁也得不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连子在师傅死后,终于在这祁连山中找到了那种传说的小龟,而且发xiàn

了它们在这水塘边栖息。经过了几个月的仔细观察,知dào

小龟在每月的月圆之夜准时在水塘边对月修liàn

,在月圆的时候盗取金丹最好。他本是极为慎重的人,也知dào

这里荒无人迹,不虞有人争抢。放心的等再一个月圆来到,没想到在昨天,他发xiàn

有人在附近出没。大惊,以为是要来争夺的人。他循着对方的踪迹找去,原来是西羌的齐眉尔女王,在蹛林大会上被匈奴武士赶散了手下,匈奴武士一路追赶,就追到了这山间。胡连子跟着师傅在西番修行,见过齐眉尔的爹,跟他们部族打过不少的交道,每年需yào

的粮食等都是西羌人供给的,可以说跟西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感情。这齐眉尔花容月貌,胡连子虽然已经老迈,但是见到了齐眉尔也总是心头震动,睡觉时浮想联翩。只是为了修行,不敢付诸行动。今天见齐眉尔被人追杀,落了单,心中大喜,上前突施杀手,把几个匈奴武士打死。齐眉尔见胡连子这他们族人称呼为老神仙的救了自己,自然心怀感激,向老神仙千恩万谢的。胡连子只顾着高兴,把金龟的事放在了一边。他们二人结伴到了水塘边,没想到这里躺着一个人,已经昏死过去,附近是一只气鼓鼓的金龟,在月光下闪着迷人的光彩。胡连子看看附近没有别的异状,见那青年脸上一片黑雾,显然是中毒太深,只是不知是中了什么毒。看看金龟,却是一动不动,竟然是个死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这么半天的功夫,是什么人弄死了珍贵的金龟?他看到躺着的人,知dào

和那人脱不了干系。心中生气,虽然马蹄已经昏死,仍然用绳子把他捆了。才拿起金龟,仔细研究。看了半天,也没有发xiàn

怎么从金龟的身上取出金丹。拿出一把匕首,要割开金龟,没想到那金龟竟然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境地!那一边齐眉尔的撩人风姿又一直在眼前晃,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对女人动心了。放下金龟,反正它又跑不了,上前向齐眉尔大献殷勤。这齐眉尔见老神仙对她献殷勤,可是吃惊不小,看着白发幡然的老头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说着肉麻的话,心生厌恶。只是知dào

他武功高强,兼之在西羌各部之中号称神通广大,有着崇高的威望,也不敢过于把不满形于颜色,没想到胡连子反倒以为是齐眉尔对他有了意思,更加的把肉麻当有趣,说道自己修行数十年,炼得了无上神功,可以御女无数。齐眉尔见他说的露骨,变了脸色,斥道:“你一个修行的人,怎么可以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如果传出去,西番各部岂不是要齿冷!”胡连子见她变了脸色,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相强。才又想到在马蹄的身上找到金丹。没想到齐眉尔又阻挠他去打开马蹄的肚腹,甚至还想跟他动手,这胡连子是妒恨莫名,把齐眉尔打伤。

马蹄说道:“你口口声声说金丹,你见过金丹没有?”

“我当然见过!”

“那你既然见过了,为什么没有当时拿去呀?”

“那金龟炼得金丹,珍贵的什么似的,如何肯轻易让人得到!我想尽了办法,也没有取得。这金龟最是小心,总是躲在水边修liàn

,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跳进水里。所以我才费了多年的功夫,还是没有凑效。”

“着呀!你是老神仙,都想尽了办法都得不到,我一个从来没有听过、没有见过的人,怎么会有办法得到呢!”马蹄的话让胡连子又犹豫了,是呀,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能够得到金丹,这小子怎么可能轻易得到?

“那怎么这么巧,你倒在这里,金龟又死在这里?”

“嗨!你还说呢。我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我逃命逃到这里,想要歇歇,没想到就碰上了乌龟跟蛇打架,结果不知dào

它们谁赢谁输,我是被毒蛇吐出的一口恶气熏得晕死了过去!我是找谁惹谁了?还要被你捆了,刳肠破肚!”马蹄眼里流出泪来,希望能够打动这老奸的心,放开自己。这胡连子听他说的有些道理,而且自己的愿望已然落空,心里暴怒,抬起一脚,把马蹄踢向了远处,没想到那里却是个陡坡,马蹄落在了坡上,叽里咕噜的滚下坡去,“噗通”掉进了水塘!胡连子大笑道:“小子!你的霉运结束了!再不用哀叹了!”纵身离开,去寻找齐眉尔,再续前缘。

正是:一生零落哪由己,想得云开雾还来;练到九转神功就,一嗔散作鱼鳖食。

第十二回 马离烟练望月功 齐眉儿传雪山剑

丹成功就在深山,功法大臻外生死;可怜百年修道人,不知修liàn

为的持。

马蹄被捆缚着,被胡连子踢进了山间的寒水塘里,寒水一激加上胡连子那一脚的狠猛,马蹄再次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马蹄渐渐醒转,太阳照在脸上,身子还在水里,只是不觉得水特别的凉了,只是胡连子踢的那一下,正好踢在胸口处,还是有些疼。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既没有被一脚踢死,也没有被寒水塘的寒冷冻死,更没有被水淹死。捆缚的绳子在水流的冲击之下,渐渐的松开了,他挣扎了几下,脱开了捆缚,爬上岸。一眼就看到了草丛里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上前一看,却是金龟。胡连子急着去找到齐眉尔,金龟也没有捡,留在了当地。马蹄把金龟拿在手中,却是触手寒凉,沁入骨髓,他了赶紧放下,心知是个异物,拿一块熊皮包着,放进袋子。他不知dào

,龟鳖之属最是长寿,金龟更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有些修仙炼道之士遍寻名山大川,想要寻得,以助练功;它的金丹就更是宝中至宝,人若服用,不但可以祛病养生,益寿延年,而且百毒不侵,更可以增加练功之人的数十年的功力修为。马蹄却是不经意间,得此至宝,此时他身上的功力已经顶的上一个修道之士毕生勤修的功力,甚至可能更胜,只是他不自知罢了;不然,当时金龟对他吐出的那口黑气,早已要了他的性命,那胡连子一脚踢在他的胸口,胡连子数十年的功力如何了得,那一脚不要说是个普通人,就是大牯牛、甚至猛虎、黑熊,在他暴怒之下,都会筋断骨折,脏腑破碎的。为何马蹄没有高深的功夫,却能无恙?那也正是金龟金丹的功劳!金丹进入了体内之后,迅速地在他的脏腑之外,形成了由金丹的丹能幻化的保护层。那胡连子的劲力只是在他的身体外面,对他造成了一些伤害,不能伤了他的脏腑,金丹又救了他一命。到了水里,一般人被如此寒冷的水浸泡,片刻间就会受不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冻死的;马蹄入水之后,他已经没了知觉,金丹所形成的保护层包住了他的内脏,胡连子的一脚势大力沉的劲力,激发了刚刚形成的保护层,保护层从脏腑外泄进入了肌肤腠理,使得他没有热力散尽而冻死。还是金丹的保护层,使得他能够在水塘里,载浮载沉,而没有沉入水底,被淹死。急切间,马蹄也想不通自己的运气为何突然好了起来。

这么一会,太阳已经到了头顶,马蹄只觉得越来越热,这些天他从没有觉得天气是如此的热,他不知dào

金龟的金丹在自己体内发生了作用。他脱光衣服,扑通,跳进水里,原来感觉刺骨冰凉的水,如今感觉舒服的很。这山间水塘的水,乃是此间高山上的千年冰山所化的雪水,普通人不说进去洗澡,就是洗个手,都感觉扎人的凉,马蹄却是金龟的金丹在体内走窜,血脉激荡,才使得他感觉奇热,机缘巧合,如果没有这寒凉刺骨的冰山雪水,他恐怕会被自己的热血烧死!进入水中,冷热交感,在他所在的水面上竟然出现了浓浓的水汽!这马蹄虽然是个私生子,后来成了富家的厮役奴仆,没有读过书,人却不笨,到这个时候,心中早已明白,金丹有古怪,恐怕自己很得益与他。正在他在水里尽情嬉戏,这是他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惬意的时光,没有烦恼,没有顾忌。他听到了有人在呻吟,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岸边草丛里在晃动,一个人从草丛里晃晃悠悠出来,扑倒在地。马蹄大惊,急忙爬上来,跑到那人的身边,却是一个女人,浑身是血,不知dào

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翻过她的身体,脸色灰暗,眼睛紧闭。却是西羌女王齐眉尔!

马蹄看她已经昏迷,顾不得许多,把她抱到一处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在她的全身检视,却是背上一个乌黑的掌印,胸口也是一个掌印,不过没有背上的严重。看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马蹄虽然找到了她的伤,却束手无策,对于如何救治疗伤,他是一窍不通。他看着齐眉尔昏昏沉沉的,想起她无端维护自己不被胡连子杀了,心怀感激。先翻检她身上带的东西,却是一些零而八碎的女人用品,没有好像药物的东西。急的马蹄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知dào

如果自己找不到办法,齐眉尔很可能就死在眼前。他急的在周围团团转,手在身上不停的拍打,一个包掉了出来,一脚踢了多远,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在阳光下闪耀。正是那只死去的金龟!马蹄眼睛一亮,胡连子千山万水的寻找这东西,说不定金龟可以起些作用。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有一次病的厉害,是母亲用熬得鱼汤灌进自己的口中,竟然奇迹般的救活了自己。这金龟可能要比鱼汤有效吧。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煮水的器具,没办法,只好用匕首,好在那胡连子自重身份,没有把他身上的东西拿走,匕首割取金龟的肉,一点点的塞进齐眉尔的嘴里。齐眉尔已经昏迷,浑身滚烫,如何能够咽进去龟肉?马蹄没法,骂道:“老子今天就吃点亏!谁让你救了老子呢。”好在这里是深山老林,不愁被人发xiàn

,说些闲言碎语,就嘴对嘴把龟肉和金龟的津液一股脑的哺进齐眉尔的嘴里。那一个小小的金龟,能有几两几钱的肉?如果是个行家,像胡连子,可能只用一丁点的肉,就可以救人一命了,马蹄却是把整只金龟的肉剔的干干净净的,全部喂尽了齐眉尔的肚里。加上他无意间,就像金龟一样,金龟是为了练功,而缓吸慢吐,他是为了把龟肉哺进齐眉尔的体内,而不得不缓吸慢吐,恰恰正合了金龟练功的自然法门。他体内金龟的金丹形成的淳厚内劲,虽然他自己不知dào

如何使用,却已经足够治病疗伤了。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龟肉喂给了齐眉尔。看齐眉尔的脸色渐渐的有了血色,大喜过望,知dào

自己急切之间误打误撞,已经救了齐眉尔。刚才为了救治齐眉尔,心无旁骛,没有觉得身上热的难受,如今看齐眉尔渐渐好转,身上又热的难受了。他重新扑进了寒水塘里。

马蹄在寒水塘里游了几个来回,听到齐眉尔“哼”了一声,他虽然人在水里,心却一直在注意着岸上,急忙爬出水来到了齐眉尔的身边,高兴地叫道:“你醒啦!太好了!”

齐眉尔睁开眼正在四处打量,见到马蹄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的立在身旁,又羞又急又怒,骂道:“什么人,敢羞辱与我?快滚开!”

马蹄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情,换来了她的辱骂,心凉了半截,不知如何是好。齐眉尔见他呆立不动,青年男子的匀称结实的身体在阳光下灿烂夺目。以为他是有意调戏,更加气急败坏,叫道:“你,你,如此无赖!趁我受伤,欺负与我!”眼中落下泪来,马蹄见她哭了,又听她说什么无赖,低头一看,大羞,急忙找到自己的衣服,晒了半天,已经干了,慌忙穿上,对齐眉尔的误解,也没了。

马蹄穿好衣服,重新来到齐眉尔的身边,笑道:“刚刚在水里洗澡,忘了穿衣服,好像我像个坏人一样!我岂是那样的人!怎么样?你好些了吗?”其实,他穿上衣服,也跟没穿差不多,他的衣服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是窟窟窿窿了。

齐眉尔听他说穿上了衣服,睁开眼睛看到他身上穿的麻片一样的东西,在他被胡连子捆缚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只是那时候躺着,显得不是那么显眼,现在站着,就显得窟窿特别多,特别大。齐眉尔想起来自己听到有人在水里的游动声音,从草丛中站起来,接着就不省人事了,说道:“是你救了我,是吗?”

马蹄一笑:“甭客气。没想到你还挺命大,我以为你已经没救了呢!结果吃了些金龟的肉,还真是活了过来。”

没等齐眉尔回答,一个人在树林里已经大喝道:“什么人吃了我的金龟?我要挖了他的心肝吃了!”马蹄和齐眉尔脸上变色,却是胡连子去而复来。原来那胡连子动了淫心,这种心思,如果一直没有,还则罢了,一旦出现,除非有极大的智慧和极大的定力才能消除了。这胡连子枉他修行了数十年,这次一见齐眉尔,就把所有的修行人的禁忌忘了个干净。他一脚踢马蹄落水,就急忙顺着齐眉尔留下的血迹去追赶,想要抓住齐眉尔,忘了他寻找了十几年的金龟的珍贵了。顺着血迹跑了几个山头,也是他一时被**所蒙蔽,没想到是齐眉尔给他设下的圈套。齐眉尔在西番长大,整天骑马射猎,养成了非常坚毅沉稳的个性。这一次一时意气用事,在匈奴中间吃了大亏,设下人为了保护她大部分战死。好不容易跑进了祁连山,躲过了匈奴追兵,却又碰上了色心不死的胡连子。结果被胡连子打伤。她知dào

胡连子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逃开之后,一路上布下了疑阵,利用她对山间的熟悉,以往打猎的经验,把胡连子引向远处。胡连子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齐眉尔,停下来,拍着脑袋叫道:“嗨,老子打了一辈子雁,今天被小雁啄了眼!那小丫头受了我两掌,怎么可能跑这么远?一定还在那水塘边!”才回头找来,这么一耽搁,马蹄就把金龟喂给了齐眉尔。这胡连子不仅丢了金丹,现在连金龟也没有了。远远地听到金龟被人吃了,心里怎能不气急败坏?

马蹄悄悄地把针筒握着,他很庆幸,这胡连子看他浑身破烂,竟然没有想到搜搜他的身上,结果把他的东西全部留下了。胡连子满脸通红的跑近了,看到齐眉尔躺在地上,马蹄站在她的身边,两人都是衣衫不整,心里的妒意大发,叫道:“说你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你还不承认!阻挠我杀他,原来是为了你们之间的好事!我呸!装什么烈女呀!”齐眉尔气的柳眉倒竖,只是她一来受了重伤,没有精力,二来也没想到胡连子一百多岁的人了,修行了几十年,竟然污言秽语的胡扯八道,他不难为情,齐眉尔还难为情呢!气的只是流泪,她贵为一个部族的女王,虽然家族为了她要继承王位,对她精心培养,让她从小就和男孩子一样的骑射、打猎,跟着长老们学习各种治民方略,也见识过各种困难的境况,她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只是今天这窘境却是头一次碰到。自己不仅受了重伤,而且被一个自己以前相当尊敬的人无端的侮辱。

马蹄见她哭了,虽然不知dào

她为什么哭,不过对胡连子的话,也是心中厌恶,叫道:“那个老不死的!你胡言乱语,不怕被人割了舌头?不怕下了地府,入了拔舌殿吗?你个‘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家伙!”这句话是他主人家请来的教小主人读书的先生,有一次让小主人背诵的,其中就有这句话。马蹄听了,觉得有趣,就时不时的拿出来用,每一次都能让人眼睛一亮,打他、骂他更凶了。

胡连子看他接腔,正是没窟窿蘩蛆,气不打一处来。他见齐眉尔脸色灰暗,知dào

她重伤在身,已经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不担心她会翻腾起浪花来;只是这小子,明明自己一脚踢飞,又落入了寒水塘,塘里的水淹不死他,也能冻死他。看他不仅没死,好像还更精神了。心头疑惑,要赶快抓住这小子,好好问一问他是怎么回事。上前几步,笑嘻嘻的说道:“小子,你真是命大。就这样还没有死。”暗暗凝聚功力,要一掌把马蹄打成重伤。也是他没想一下子打死了马蹄,想要找到马蹄没死的原因,才给了马蹄机会,否则,他如果诚心杀人,凭他的功力,几步外发力,几个马蹄也早死了。他离得越近,马蹄是越有把握,心中却也紧张。胡连子看他神色紧张,以为是自己吓得,心里得yì

,想到:“小子。过了今天,我保证,你就是不死,以后你也不会有一天能吃好、睡好了!在离马蹄三步的地方胡连子抬起手,狞笑着对着马蹄拍下,马蹄举手相迎,胡连子好像听到了马蹄的手臂碎裂的声音,他的确听到了声音,是一种什么东西射进肌肉的声音,接着他觉得自己的手掌一疼。接着见马蹄的手向自己身上推来,他另一只手去拦击,也是手上一疼,第一只手开始麻痒,第二只接着麻痒,顺着手到了手腕、手臂。胡连子大怒、大惊,双手虽然不能动了,他还可以踢死那小子,他起脚去踢,马蹄笑嘻嘻的抬手对着他的脚。他看不清他手里是什么东西,但是知dào

一定有东西,不然自己不会打不到他。他急忙放下了脚,马蹄的手对着了他的身子,他大惊,不敢去踢马蹄了,而是转身飞奔而去。马蹄暗叫可惜,他不敢拿针筒里的针去攻击对方,害pà

对方功力太深,伤不了对方,反受其害,只能等对方攻击,给对方一个突然袭击。在被黑熊袭击之后,他把针头用蛇毒浸泡了几只,想到关键时候能够保命,没想到用到了胡连子的身上,虽然没能一下除去了这个老不要脸的家伙,把他吓跑了也是奇功一件。

齐眉尔见胡连子被马蹄吓跑了,放松了下来,想到了一个事,说道:“你过来,我问你一个事。”

马蹄笑嘻嘻的过来,把针筒收起了。说道:“什么事?”

“你说,我吃了什么金龟?我是怎么吃的?”

“什么怎么吃的?当然是我喂你吃的!我他妈真是倒霉了,找不到什么可以烧水的东西,只有把金龟的肉一点点的喂你吃了。腥气得很,现在我嘴里还是腥味呢!”

“你,喂我吃?你的嘴里有腥味?为什么?”

“嘿,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是给你说了吗,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要想你不死,就必须吃了金龟,你又吃不了,只好我做出牺牲了,我喂你吃了。”

齐眉尔这时候才明白是这个“喂”,嘴对嘴的喂。羞、怒、气,就想抬手打他一巴掌,却是,抬不起手来。

马蹄说道:“你不用谢我了。也是你那是维护了我,我才要救你的。”抬头看看太阳,太阳已经在正西了,身上还是很热,刚才只是因为有事,才忘了。叫道:“你如果没事,我还跳进水里了。”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跳进了水里。齐眉尔也觉得浑身燥热,这么半天,她已经慢慢明白了金龟的好处,恐怕自己是因为金龟才能保住了一条性命,见马蹄没事就往水里跳,自己身上的燥热可能跟他是一个原因,那就是金龟身上有着不一样的力量。她想着,坐了起来,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然后就站了起来。她心里的喜悦难以言表,觉得身上有了力qì

。她走到了水边,见马蹄兴致勃勃的在水里畅游,那清凌凌的潭水,诱惑着她,身上的燥热在逼迫着她。她不由自主的把脚伸进了水里,平时寒冷的水,如今没有了冷意,使得她非常的轻松舒适。她缓缓的把身体一点点的放进水里,身上的燥热没有了,代之而来的是身体内外的冷热相击,恰好暗合了修道之人追求的水火相济的目的。马蹄见她忍不住也跳进了水里,知dào

一定是金龟的肉也和金丹一样具有奇异的帮zhù

练功的功能。只是齐眉儿在马背上长大,对水性所知有限,如此一下子整个人进了水里,控zhì

不住身子,就喝了几口水,扑腾开了。马蹄见了,急忙过来想要救她,齐眉儿只是疯了一般的四肢乱打,马蹄没法,见她一边拍打水,一边只想往下沉,他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反应,急中生智,挥掌打去,正好被齐眉儿抓住了,一阵挣扎,两人就抱在一起,一块沉入水底。马蹄这时静下心来,闭住了气,见她不再动弹,抱住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岸。只见齐眉儿两眼紧闭,口鼻里流出水来。马蹄知dào

她只是闭住了气,他曾经见过有人落水之后,被人控出水的样子,马上把齐眉儿放到一块大石上面,让她头和四肢耷拉下来,伸手在她的身上一阵按挤,齐眉儿口中一阵水鸣,吐出了一滩水来,马蹄继xù

用力,齐眉儿不停地吐出水来,半个时辰后,齐眉儿终于呻吟出声。马蹄才停下来,上前把她扶起。齐眉儿知dào

自己再次遇险,还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幽幽的看着他,他还是浑身赤裸。

马蹄见了她的神色,一脸的惆怅,不知她想些什么,看看自己身上,急忙拿来熊皮披上,笑道:“你是不是身上也是热的很?”

她点点头,马蹄一拍大腿,“对了!看来那金龟的肉也有非凡的功能,可以提升人的功力。只是,太热了,需yào

在这水塘里面才能忍受。你不懂水性,怎么办呢?”他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齐眉儿这时候已经知dào

他不是轻薄的人,是个忠厚的君子,悠悠叹气道:“没有办法,你不会教我游水吗?”

马蹄拍着脑袋笑道:“看看,我真是糊涂!行行,我教你。”这时太阳慢慢落山,马蹄看齐眉儿浑身湿透,拢起了火堆,二人坐在火堆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看看夜色渐深,月亮升起,马蹄对着火堆,还是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牙齿不停地打架;看看齐眉儿也是如此,给她裹上熊皮,烤着火,也感觉不到热气。两人都以为自己病了,心里冰凉,在这深山幽谷里病了,实jì

上就宣告一个人生命的终结。马蹄跳起来大叫,引得远处不知是什么动物跟着嚎叫,齐眉儿花容失色,急喊:“别嚎了!引来了狼!”马蹄不敢继xù

,就把在家的时候跟着家中武士学过的武艺,练了起来,仍然感觉不起作用。想起来在来匈奴的路上,见过鸢故生练功,那时没有兴趣,所以不知dào

所以然,现在病急乱投医,想想鸢故生的样子,学着俯仰身体,抖动四肢,因为不知经脉如何运行,还是没有作用。齐眉儿见他练功不得门径,她却是跟着部族里面的长老习练过的,起来把自己练的功法练了一遍,略有作用,仍然浑身冷得很。两人这时候已经悟出了什么,这不是自己生病了,恐怕还是那金龟和金丹的问题。

后来马蹄想起金龟,它们为什么晚上出现,想想它的样子,试着蹲踞地上对着天空吸气,只觉得吸进去的气顺着自己的胸腹到了四肢百骸,浑身开始不那么冷了;吐出一口气,就觉得身体各个关节,筋脉舒爽。几个运转,浑身开始舒服了,心中大喜,知dào

凑效了。齐眉尔见他如此,跟着学样。两人不知不觉学着金龟的样子,练了一个晚上。看看天色渐明,两人就在火堆边呼呼睡去。等到太阳一偏东南,两人又觉得身上燥热,就进了水里,齐眉儿还没有学会游水,只是在岸边浅水处。在水里,他们也试着对着太阳吞吐气息,虽然没有晚上效果明显,但是也有作用。马蹄知dào

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找到了一个练功的法门,许多人练功,只是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马蹄在不经意间,因为吞吃了金龟炼了不知几百年的金丹,身上寒热交加,而不得不逃入寒水塘,学金龟的样子呼吸吐纳,在太阳和月亮下面练功,却暗合了自然之道,是水火相济,成了大功。

虽然偶然找到了修liàn

神功的法门,齐眉儿仍然郁郁寡欢,马蹄奇怪,问道:“还有什么事?”

齐眉儿道:“难道我们要在这里一直呆着吗?马上就是冬天了,大雪封山,鸟兽绝迹!在这里怎么能够生存?”

马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难题,怔住了。“但是,你的伤怎么办?”

齐眉儿虽然已经能够活动,但是胡连子的两掌又岂是好受的?虽说他不是要一下打死她,却也打的她脏腑翻覆了,也就是及时吃了金龟,才保住了一条命。齐眉儿知dào

自己的伤势,不是急切间能好的,只得打消马上下山回到族中的念头。“不过,即使我们不下山,也不能就这样在这。你得想法给咱们搭个窝吧!”

一句话提醒了马蹄,“是,是。”看看水塘周围,荒草很深,却也备不住里面会有什么兽类隐藏,看看不远处一棵大树,有数搂粗,上面虽然已是深秋,仍然枝繁叶茂,如果在什么藏身,就是胡连子再来,也不一定能找到。马蹄对于爬树还是很在行,他趁着身子不是太热的时候,爬到树上,在几个胳膊粗的树枝之间搭了一抱小些的树枝,铺上几抱野草,铺上熊皮,上面用树枝架起,用野草树叶盖上,齐眉儿在下面都看不到上面竟然有人。齐眉儿在马蹄的帮zhù

下,也上了树,在马蹄给她“搭的窝”里面住下,干燥、舒适、清爽。马蹄笑道:“这个宫殿,虽然比不上西羌女王的宫殿,却也是这祁连山中,最高洁的所在。我看,叫个什么名字好?”想了半天,他的肚子里实在没有多少东西。齐眉儿笑道:“叫做‘凤巢’如何?”马蹄喜道:“好!当然好!”他又在同一棵树的另一个枝桠上照样搭出一个窝来,还是齐眉儿取名,叫做“离烟阁”,马蹄喜欢的不行。

自此,他们每天每夜都要练功,练功的间隙,他打些鸟雀,齐眉儿烤了吃,原来他只能把飞针吹出十步远近,如今五十步以外的飞鸟,他也不在话下;手轻轻挥出,一棵碗口粗的树,树叶纷飞;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原来只能扔出几十步,现在可以轻松地投到二百步远。眼睛也看的更远,看的更准。有时候练功练得高兴,不知dào

饥饿,不知dào

口渴,不感觉困倦。齐眉儿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她对武艺的见识自是远高于马蹄,开始的时候是她跟着马蹄修liàn

金龟功,齐眉儿觉得金龟功有点不好听,商量了觉得叫“离烟望月功”;练功时,马蹄只是一个架势,齐眉儿觉得难堪不雅,把以前跟着族中长老们练功的架势融合进去“离烟望月功”,两人一试果然有效,进度明显加快。有时候她教习马蹄练习其他武艺,她的马在逃到山下的时候也已经被杀,弓箭等丢失殆尽,只有一把剑带在身上,就教授马蹄剑法。他学得的剑法不是跟中土的剑法一路的,而是他们西羌一个前辈在西极流浪的时候,把西极、西羌、中土、匈奴等各国的剑法、刀法熔于一炉,创制了一路剑法,叫做雪山神剑。剑法只有十九路,却是融汇了各国的精华,每一招都是精妙绝伦。齐眉儿只有二十来岁,虽然那前辈精心教授,奈何她接受的有限,就是这样马蹄也受益匪浅了。

每天的耳鬓厮磨,两目相视,每每让齐眉儿想到马蹄嘴对嘴的喂自己吃东西,而心猿意马。偷看马蹄,这小子只是认认真真的按着齐眉儿的教授耍弄剑法,又害羞的扭转脸,脸上是红霞满天。马蹄也觉得这西羌女王有些异样,不像是治国理民的大王,倒像是一个娇羞可人的小女子,他奇怪她这样如何管理百官臣民。齐眉儿看到马蹄总是觉得怪怪的,可是看马蹄仍然是嘻嘻哈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不像是得了便宜就如何的样子,心里又是失落,又是安心。她却不知马蹄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有些迟钝的,在家乡的时候因为女人,差点丢了小命,更是后怕。

山间不停地下雪,他们知dào

冬天到了,他们仍然每天按时入水、出水。这寒水塘却是奇怪夏天的时候,潭水冰凉刺骨到了大雪飘飞的季节,反而云雾蒸腾;然后是山花开了,他们在练功的间隙在山花间漫步;然后夏天到了,他们晚上不用练功也能睡着了,白天不再感觉的热了。

却是:莫道山穷水又尽,要知山水复有根;寻根究源脱困走,无限光景凌重云。

第十三回 齐眉儿回归故国 西羌国遭逢强敌

穷通祸福谁人定?得失成败己自知;忽然一声当头喝,回头看见无影迹。

齐眉儿看到山间树叶绿了,树下的小草青了,知dào

山口的雪已经融化,是时候离开了。心中不舍这生活了大半年的山间水塘,水塘边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练功习武,还有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不知dào

他对自己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意,这小子对于齐眉儿处处节之以礼,绝不肯越雷池半步,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市井少年,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硕儒一样的沉稳。她却不知马蹄在家乡的时候,就是每天被人教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他的主人马王孙家中童仆数千,男男女女的夹杂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对奴仆驾驭就十分的严厉,每天都有人因为多看了一眼,多说了一句就被打的皮开肉绽,甚至死于非命。马蹄见的多了,就有了免疫力了,对于女子,宁愿在心里想,也不敢多看,不敢多言。这齐眉儿虽是西番异族女子,在她们族里的男女青年,往往十几岁就开始在篝火旁、山间、草场谈情说爱,她见惯了儿时同伴的热情的对唱,出双入对,脉脉含情,也有几个本族的、其他族的青年对她明里暗里的传情,都被她严词拒绝其中不乏王子。她觉得她一定要找到一个能够令她怦然心动的男子,一个勇冠群侪的男子,一个英武超群的男子,还要智慧绝伦的男子,才能够和她双栖双宿,比翼齐飞。她的父母催促过她多次,笑她的想法天真,哪里有那么完美的男子,又恰好被她碰见了?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都不敢打破壁垒,只是想着怎么样开口离开,两个人都在等那一天的到来。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在练功间隙,其实现在他们即使不练功,也不再觉得寒热难当了,只是害pà

两个人无所事事的坐着,四目无言相视的尴尬,二人才继xù

练功的。齐眉儿鼓起勇气问道:“雪消冰开,你有什么打算?”

马蹄想了想,“我,应该去单于庭看看天使大人。”

“然后呢?”

“然后吗?看看能不能救出天使,保护天使前往西极。”

“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打算?”

马蹄挠挠头皮,“我自己能有什么打算?”他偷眼瞧瞧齐眉儿,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经过了大半年的修liàn

望月功,她的身材更加苗条,脸色更加水嫩,声音更加妩媚。马蹄咽了口唾沫,责备自己不该有非分的想法,不该有龌龊的念头,还是要如管家曾经教xùn

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还要加上一句:非礼勿想。

齐眉儿已经知dào

了他的身世,知dào

他不敢对自己表白,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手心里满是汗,深情的看着他,说:“你能不能不想别的?只想-----只想我!”

马蹄又惊又喜,难道她会对自己有意?他大着胆子,抬起头,看着她在火堆的映照中艳丽的娇容,把她的手举起放到嘴边,她没有生气,眼睛里满是笑意。他的胆子更大了,她也温驯的移近他的身边。马蹄拥住了她,看着红艳的樱唇,不禁低头亲下。齐眉儿好像融化了一般,粘在了他的怀里。头上月儿正明,山林的风涛掩盖了远处的兽鸣,几声草虫的细鸣。

天明了,两个人踏灭了火堆,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相伴下山,齐眉儿急切的想要回到自己的部族,她不知dào

没有了她族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刚刚来到山脚,一队人马从远处驰来,猎猎的旗帜,呼啸的骏马,矫健的骑士。二人躲在树丛里,往外看,一面白色大旗上面的羊头,威武的瞪视着远方,两只大角刺向天空。齐眉儿大喜:“这是我的族人!他们来找我了!”马蹄却是如坠云端,这一天,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她,西羌女王终于要回到她的王宫,接受她的臣民的朝拜。他,一个私生子,一个奴仆,一个囚徒,一个流落到草原的汉人,能跟着她回到她的王宫吗?

齐眉儿拉着他走出树丛,叫道:“我在这里!”打了一声呼哨。那一队人马呼啸而至,马上的人老远就纷纷跳下马,齐眉儿丢开马蹄的手,飞跑着冲进人群,他们在一起欢笑,跳跃。马蹄静静地看着,他为她高兴。

齐眉儿想起了什么,推开人群,跑过来拉着马蹄的手,回到人群中,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在看着马蹄,马蹄觉得自己一定粗鄙极了,他想要把身上破烂的衣服整整,怎奈盖住了一个窟窿,别的窟窿更大了,他听到了他们的笑声,知dào

他们在笑话自己。他感到无地自容,脸上红布一样,后背不停地流汗。齐眉儿说的什么话他一句没有听到。一群人纷纷向他行礼,齐眉儿拉着他的手,让他还礼,他机械的拱着身子,觉得前所未有的尴尬。齐眉儿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拘谨,不禁皱眉,想想觉得他可能是头一次见到大场面,以后会慢慢的习惯的。

有人拿出了西羌武士的衣袍给马蹄披上,有人牵了马来,齐眉儿的是一匹浑身油亮,在阳光下闪着迷人光彩的枣红马,马蹄的是一匹杂色马,也是一匹骏马。马蹄跟在他们的后面,眼看着齐眉儿被头上戴着水貂皮帽,插着五彩羽毛,身上穿着精心缝制的皮袍的人簇拥着,一路欢歌的走去。

一路上,族人告sù

齐眉儿,他们在她失踪之后,不停地寻找她,她带去保护她的武士,大部分都死在匈奴人的刀剑之下,只有两三个人侥幸逃脱了,却也身受重伤,他们也说不清女王到了哪里,只是肯定没有落入匈奴人的手里。他们也到匈奴各个王庭打探,没有说他们抓住了羌王。然后有人说可能是逃入了祁连山,他们大为放心,祁连山是他们的祖山,女王到了山上,就等于回到了家。只是怎么也没有等到女王回家。他们哪里知dào

女王身受重伤了?然后是大雪封山,几个月还是没有女王的消息。等到雪化冰消,国相再次派人四处寻访女王,女王如果不能及时回到族里,他们族中马上就可能发生大变。齐眉儿听了,觉得后怕。

到了驻地,羌笛、角号、琵琶、筚篥声大作,更多的人前来迎接他们的女王,马蹄看的齐眉儿在族人中如此的威望,心中感叹。然后是一队队的武士、贵官、贵妇齐刷刷的给齐眉儿女王行礼。齐眉儿抖擞精神,在马上频频挥手致意,竟然没有下马。她的马过去了,贵官等才敢上马,跟在她的后面,回到营地。

一个花白须发的人一声令下,在营地的空地上,杀牛宰羊,摆上酒坛酒袋,不一会肉香、酒香扑面。齐眉儿高坐于一个高台上面,她志得yì

满,在她将尽一年不再族里的日子里,她无数次的想到会不会有人图谋不轨,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臣民们对她还是爱戴的。

那个花白须发的人,马蹄听人说了,他是西羌的国相,是齐眉儿的爹老王爷忠心耿耿的部下,对齐眉儿也是耿耿忠心。他带头举杯恭贺女王成功脱险,众人跟着大声恭贺,祁连山下响起了声彻行云的欢呼声。国相敬了酒后,按着他们的官职大小,纷纷上前给齐眉儿敬酒,每一个人敬酒,齐眉儿都喝了,她的臣民都是大声地叫好。齐眉儿却是好酒量,接连喝了十几杯,脸儿红艳艳的,花儿一般,仍然端坐着,没有显出醉态。马蹄远远地望着,心头酸涩,却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己所坐的地方,几个西羌壮士猛吃猛喝,右手短刀切下大块的肉,左手拿着酒碗,意气风发,推杯换盏,说着些晚上的风流韵事,眼睛乜斜着马蹄马离烟,意怀轻蔑。马蹄马离烟见没有人理会自己,心头恼怒,拿起一大碗酒喝了两口,却是喝得急了,呛得“咳咳”的咳嗽,那几个壮士大笑,他们没想到这个汉人不仅看着文弱,喝酒也是这么没有男子气。马离烟勉强喝了一大碗酒,他本来就不喜欢喝酒,不耐酒力,这时候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了。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想要回到安排下的帐幕,一个人偷偷伸腿,马蹄一个狗吃屎,扑倒地上,众人哈哈大笑。马蹄想要跳起来,跟人厮打,却是浑身沉重,他慢慢爬起,这时候国相走了过来,训斥几个青年胡闹,上前扶住马蹄,马蹄一摔手,正好“啪”的一声打在国相的脸上。众人大哗,纷纷呵责,国相挥手安抚众人,脸上却也不怿,马蹄呆愣愣的站着,不知怎么办。齐眉儿见这边混乱,关心马蹄被人轻视,急忙下了高台,来到近前,有人眼尖添油加醋的述说马蹄的无礼,不仅跟族中青年武士们不搁,还挥手打了好心的国相。齐眉儿脸上无光,却不便责备马蹄,让人带他先回帐幕歇息。

马蹄气呼呼的被人带回到帐幕,那人就离开了。马蹄倒在坐垫上面,感觉自己好没来由的来到这西羌国,受人无端的闲气,迷迷糊糊的在自怨自艾中睡着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听到了齐眉儿的声音,他揉揉眼,齐眉儿笑呵呵的看着他,身上满是酒气,眉眼如花。马蹄刚想上前搂抱住她,一眼瞥见旁边还有两个女子,正瞪视着他,立马收起了色心。

齐眉儿笑道:“怎么这么不胜酒?喝了一点点就醉成这样!”

马蹄想起当时的境况,心里不舒服,说道:“你倒是喝得过瘾,豪情万丈的!哪会想到我!”

齐眉儿让两个侍女走了,上前抱着他的肩膀,笑道:“你是在责备我了吗?唉,你也看到了,他们是如此的热情,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心中愧疚得很!几杯酒是他们的心意,喝了是我的心意。以后在族里,青年人互相之间,难免会有一些磕磕碰碰的,他们看在我的面上,会礼让与你的;你呢,也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好不好?”

马蹄急了:“唉,我说,你什么意思?什么他们看你面上,礼让?我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

齐眉儿笑笑:“你现在不就是在发脾气吗!”

“你是觉得我跟你女王的身份不配,是吧?有什么你可以明说的,我打小就被我娘教育,要对贵人尊重;后来不停地有人教育我,应该怎么样吃、怎么样喝、怎么样走路、怎么样睡觉、怎么样这、怎么样那!也不在乎再有人教xùn

!”

齐眉儿说:“没有人要教xùn

你。我只是提醒一下,原来你们汉地、中原的规矩,是你们的规矩;我们西羌,有我们西羌的民情。我们和睦相处,有何不好?”

“好!和睦相处怎么不好?只是,我一向对人都是和睦的,但是也要人家对我和睦才是!”

“好了。不说了。赶快睡了吧。好久没有在帐幕里安安稳稳的睡了。”齐眉儿息事宁人,结束口舌之争离开了他的帐幕。

马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来走到帐幕外面,只见月明如水,青天深幽,一颗极亮的大星在北面天空闪烁,他只认识这一颗星,据说叫做北极星的,是人马晚上辨别方向的标志。营地里几十处篝火还在燃烧,篝火旁边还有人在喝酒、跳舞、唱歌。马蹄悄悄地走近一处篝火,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亲热。急忙离开了,来到另一处篝火旁,几个武士一边喝酒,一边吹着大气,一个说他曾经打过虎,一个说他把黑熊摔倒了。一个人突然说道:“那个女王虏回的汉子,像个娘们一样!不知dào

女王是不是?嗯?”嘻嘻的笑,另外几人也是隐晦的笑。一人说道:“小心!让女王听到,会发脾气的!”

一人说道:“发脾气?现在怎能轮到她!锦澄王子才是真zhèng

当家的人!”

几人赶忙止住他说话,“不要乱说!小心被人听到。”马蹄大吃一惊,看来齐眉儿有点过于乐观了,她的身边恐怕正在酝酿着大变。他虽然不齿几个人的说法,却也不敢发作,悄悄地退回帐幕。

天明,齐眉儿号令拔寨起行,回到她们的王庭。一路上齐眉儿不停地跟族中长老、贵官们商谈,马蹄总是见她眉头微皱,现出不开心的样子。知dào

有不好的消息。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了,他的胸中充满了力量。他留恋的走下山来,巡视的西羌卫士看到他在黑夜里走动,对他打着招呼,他点点头。认清方向,向北一路走去。

第三天的时候,一骑快马闯进了营地,一个骑士浑身汗透,报gào

:“西部草场被若羌抢占!牧人被杀,牲口被抢!”

齐眉儿大怒,令人吹起号角,聚众议事。没有大帐,她们席地而坐,齐眉儿坐于中间,长老们坐于周围。

国相首先发话:“这若羌屡次欺我,实是可恶!只是,他们毕竟也是我西羌的一支,能够和解最好,不要使动了刀兵,伤了我们同族之谊。”

一个叫做昌黒的长老,年纪较轻,怒气冲冲说道:“什么话?你处处说什么同族之谊?别人何曾对你想到同族之谊!这几年,总是说什么跟人和睦,却总是被人抢去了草场、牲口、人口!还是锦澄说的是,太过柔弱了。”他没敢说出“女王太过柔弱”的话,只是意思已经明显得很。齐眉儿脸上变色,这两天有人说锦澄如何,她总是不能相信,那个高大威武的表哥,那个总是围着她转,逗她开心的表哥,会打什么别的主意。她强自镇定,说道:“昌黒长老,如果依你呢?”

昌黒说道:“如果依我,就马上派兵,剿灭了若羌!”

有人揶揄道:“要是派兵,一定是昌黒长老统兵了!”这昌黒只是跟在锦澄的后面耀武扬威的,自己却没有多少本领,平时看着赳赳武夫,一旦上阵,数他跑得快。昌黒讷讷道:“我吗,当然可以,只是我觉得还是锦澄王子合适。他的武艺,他的英勇,大伙是有目共睹的!说他是西羌第一勇士,没有人有意见吧!就是在大草原上,他也是一等一的豪杰,那一年跟匈奴的焉耆王打仗,全仗锦澄王子,我们才没有全族覆灭!”众人点头,知dào

他说的有道理。国相说道:“锦澄王子固然是西羌有名的勇士,女王刚刚回家,还是从长计议吧。”他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只是觉得让锦澄统兵不妥,但是如何不妥,他也说不出。

齐眉儿看年轻的长老、武士主张打,年长的长老态度持重,她一时下不了决心。命人继xù

打探消息,一边催促赶快嚎叫。好在国相带人寻找她,带着的都是轻骑,行路迅疾。

他们终于回到了王庭所在,一片帐幕在山坡上,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王庭的外面石头垒的一丈多高的护墙,上面已经是旗幡招展,城门大开处,无数的骑士、民众涌出,各种西羌的乐器响起,激得远处树林里的鸟飞兽起。

齐眉儿眼含热泪,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进了王庭。来到她的大帐,下马,一个高大的勇士接过她的马缰,递给了身后的卫士。这个人从城外就不离齐眉儿的左右,看他对齐眉儿的亲热劲,马蹄酸溜溜的。只是知dào

那人就是锦澄王子,知dào

他可能包藏祸心,隐忍在心,要暗中保护齐眉儿。

现在马蹄也穿上了他们族中长老的服饰,虽然从别人的眼里看到的是不屑,马蹄为了齐眉儿,都咽下了。这几天,齐眉儿只是在晚上临睡的时候,跟他说会话,为了不让人说三道四,她总是简单的问问马蹄,身边也总是有侍女伴着。马蹄知dào

她作为女王的苦衷,没有再跟她拌嘴使气。国相引着马蹄,也来到了大帐,大帐里面可容上百人议事,马蹄咋舌,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国相让马蹄站在武士们身边,自己走到齐眉儿那里。

那个高大的青年,锦澄王子微笑着对齐眉儿说道:“女王陛下,这一段日子,可是受苦了!您是现在歇息,还是商议国事?我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不,您先歇着?明天我们再议,如何?”关爱之情,溢于言表。齐眉儿暗自诧异,是不是有人故yì

在他们中间挑拨。

齐眉儿说:“西边的草场,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说说吧。表哥,你是留守的,应该清楚的。”

“也行。”锦澄王子仍然面带微笑,说道:“今年刚开春,就有人说若羌那边把牲口赶到了我们经常放牧的草场了。那个时候还没有草长出来,我也没有在意。当时大伙主要还是在担心女王陛下的安危,也没有心思管几个牧人的事。结果到了夏天,两方的牧人就开始互相斗殴,射杀对方的牲口,焚烧对方的帐幕。事情越闹越大。我派人去看过,只是一个山谷,有三五家牧人在那里。”

齐眉儿稍稍放心,“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平息下来?”

“他们长老不愿意吃亏,派人去偷了敌方的牲口,大概是几十匹马,上千头的牛、三十多头骆驼,几千只羊。还有几十个妇女、小孩!”

齐眉儿一听,知dào

要遭,本来只是争夺草场的事,现在变成了战争了。

“这个长老没有知会一声,就擅自派兵,惹得对方大怒,派出了五百多骑士,听说还要向匈奴借兵一千,把那个长老他们全部抓住了,原来我们得到的所有物品,全部被夺走。现在匈奴人也已经到了。我们商议了,不能就此罢手,要出兵,不然会被草原上部族笑话的!”

齐眉儿没想到匈奴人也掺和进来了,这一次蹛林大会的惨痛经lì

,使她重新认识了匈奴,跟他们不能硬碰硬的,必须智取。“你是说对方现在有一千五百的骑士?”

“是。”

“我们现在有多少骑士?”

“整个可以上马的,不足三千。”

“看来是敌强我弱了。三千人,王庭要留下一千人守卫,剩下的还有两千,要在草原上跟对方对抗,对方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士,这两千人却是有很多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十几岁的孩子!我们有多少胜算?”

锦澄苦笑道:“两成也没有!”虽然大帐里,很多的青年武士急于报仇,一直没有敢动,就是知dào

敌我双方的势力明摆着呢,对方虽然人数较少,却是真zhèng

的战士,己方人数虽多,却是平民。如果对方打过来,到了王庭,自然是同仇敌忾,举国杀敌,现在是前去跟人野战,就是自投虎口了。

大帐里本来议论纷纷的,到这时却是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齐眉儿看了一圈,所有人都是愁眉不展,只有马蹄不动声色,泰然自若,对于他们族中的大事,他插不上嘴,也不明白,他只是关心齐眉儿,只要没人对她不利,其他跟他无关。

锦澄王子看着马蹄,好像突然间发xiàn

了他一样,说道:“这位兄弟就是跟着陛下的了?兄弟是?”原来,见到了族人之后,齐眉儿只是说在山间养伤,没有多说她跟马蹄的事,她不说,别人自然不敢问,只是越不说,越是有人好奇。两个青年男女,几个月、大半年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众人亲眼见到他们两人从山里出来,都是破衣烂衫的,说他们没有关系,才没有人相信!

“马蹄马离烟!呵呵。”马蹄回答。马蹄不清楚齐眉儿说了多少他们的事给族人,他我行我素,不愿多说。

“马兄弟是中原人,你们中原人碰到这样的事怎么办?”有人问道。

马蹄已经听了半天了,好像就是他们的边境上,几家人跟别的国家的人打架了,还争抢一些东西。“我们那也是这样,像匈奴啊,每年听说都要抢掠人啊、粮食啊,等等的,也没有说经常打仗。”

众人知dào

马蹄说的是实情,匈奴每年也抢掠他们,抢走的人口、牲畜比若羌多得多,只是他们都没有生气。大伙默然。

锦澄看了一眼一个长老,这人四十多岁,鬓发已经花白了,他缓缓说道:“对匈奴,就连中国的列代帝皇都是以和亲为主!这是国力使然,匈奴人善骑射,中国人多步战,为此,中国多城池。只要坚壁清野,匈奴的骑士就会空手而归,不能对中国造成多大的损失,匈奴人总不能在长城里面牧马吧!同样的,汉朝派兵打败了匈奴,也不能在长城外面的大漠里耕种。双方一善守,一善攻,最后得失基本是平衡的。而且匈奴、汉朝都是大国,地方广大得很,谁也吃不下谁。试看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西羌和若羌之间,今年失去一个山谷,几家牧人,明年呢?我们有几个山谷可以失去?还有几家牧人可以失去?”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汉朝跟匈奴相处,吃些亏,还到不了亡国的局面,不过是每年失些子女玉帛;而西羌就不一样了,他们和若羌一样,都是逐水草而居,你失了牧场,那就是被人得到了,牧人没了牧场,就不能称之为牧人了,也就失去了立足之地。众人听明白了,叫道:“哎呦,好险!我们还在侥幸,以为只是一片草场,没想到别的,那是我们的生存家园!还是柯能云长老分析的是,我们只是唧唧歪歪的扯不到正经点子上。一定要把敌人赶出去!”“把敌人赶出去!”的呼声从大帐传到了外面,到处都是“把敌人赶出去”的呼声。

齐眉儿也下定决心,要和入侵者殊死一搏。众人商议是何人统兵去驱除敌人。昌黒和柯能云主张是一个勇武的,素能服众的勇士统领全族的武士,去跟敌人搏杀,虽然没有说让锦澄王子带兵,大伙都知dào

他们的意思,大多数人都随声附和;国相和几个长老建议还是女王亲自带兵的好。

柯能云说:“不是说女王不是勇士,我们女王的智慧、勇武都是一等一的。只是,一来女王陛下刚刚经lì

过在匈奴的生死,才回到王庭,还没有好好休息;二来这一战事关我西羌全族的生死!陛下如果统兵,那就只能胜,不能败。如果一旦有所闪失,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有陛下在王庭坐镇,前方即使有些差池也可以稳住人心。”说的于情于理都让人找不出毛病。国相无话可说,齐眉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再说是锦澄统兵,他毕竟是自己的表哥,用人不疑。就下令右锦澄王子统帅两千精锐武士,前往边境收复失地。

锦澄没有停留,带着柯能云、昌黒及众多武士骑马出征,齐眉儿带着剩下的老少妇孺给他们送行。那一份热烈、感人的场面自不必说。

回到大帐,国相忧心忡忡的说:“自从陛下失踪,就不断地有人提议,要锦澄王子接任王位。只是有我在,没有把兵马交付与他,他才没有得逞。现在他得到了兵权,前景堪忧啊!”几个年纪大些的长老觉得是国相庸人自扰,齐眉儿也不相信锦澄会背叛与她。

不断地有消息传来:双方接战了;打了一小仗,互有胜负;双方陷入了僵持。然后是一连几天没有消息。

再一次传来了消息,西羌骑士大败!他们中了敌方的埋伏,很多人战死了。整个王庭陷入了悲哀、恐惧之中。很多人已经准bèi

带着财产逃进深山,或者归附匈奴。王庭里一片混乱。

看尽青山不肯栖,层云深处还有人;到得无人最深处,无云无人还无己。

第一回天子定下平戎策 张骞揭去招贤榜

第一回天子定下平戎策张骞揭去招贤榜

天子喜悦外邦来,从此开边多易哉;十万大军出塞远,累累白骨半长城。

话说匈奴白羊小王带领部下来降,陇西郡守、都尉带着陇西战士一路护送前往长安;正在陇西做客游历的司马谈父子跟随大部队一路同行。因为司马谈特殊的身份、才学,郡守敬重,引见给匈奴小王。这匈奴小王名字叫做呼延琅,本是北胡白羊部落的一支,当白羊被匈奴降服,才成为匈奴的骑士,跟着匈奴大军征战。此次匈奴在河西一带,要和羌人争夺水草之地,羌人却不似汉人,只是防守为主,而是同样的强弓悍马,呼延琅是一战大败,其他匈奴部落对他却是无动于衷,没有人救援。呼延琅心灰意冷,决意投汉。

司马谈被引见给呼延琅,呼延琅在匈奴几时见过如此才华的人物,一番交谈之下,自是对司马谈大是倾心,衷心佩服。司马谈和他谈及匈奴的山川景物,人才掌故,呼延琅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司马谈也对他大谈中国之大国风度,天下景观,郡国上百,俊彦无数;都市繁华,园林优美;长安少年穿祾戴锦,飞鹰走狗,百戏赌博,应有尽有;各地的贡品,琳琅满目。听得匈奴人是目瞪口呆,再也想不出中国是如何的花花世界,锦绣乾坤,一心一意要早到长安。众位,这司马谈说这些不怕匈奴人起下不良之心,搅乱我锦绣中华吗?诸位过虑了。这里司马谈可不是随便说的,乃是有为而发。试想,这些匈奴人都是穷途末路,走投无路才来投降,早已没有退路,不怕他们反复;即使退一步,他们想反复,他们也没有几个人,翻不起大浪;最重yào

的是这些匈奴人整天生长在马背上,逐水草而居,没有过安定的生活,如今让他们知dào

安定的生活的美妙,一旦他们接触到长安少年的声色犬马的生活,撵都撵不走了。司马谈除了要收了匈奴人的心,还有个重yào

目的,他要深入地了解匈奴的情况,因为大汉朝对匈奴的反击战已箭在弦上,对匈奴的了解越多,获胜的几率越大。白天逐个找匈奴人交谈,晚上就把谈论的内容记在竹简上,以备以后查看。

一路上自有各地官府百姓供应廪食,谈谈说说并不寂寞。于路非止一日,早到了长安城下。

郡守、都尉把匈奴小王移交给前来迎接的长安内史,自去馆驿等待,自有相识的朋友、同僚请去饮酒、游玩;司马谈父子谢别了郡守的邀请,自去官府投递文书,精细准bèi

策问文章,等待召见,不提。

却说匈奴呼延琅等人,长安内史按照他们各人的等级,拿着陇西郡守登记的名册,一一对照;眷属牛羊牲口在上林苑外划出一片地方安置;呼延琅以下等各个授予官职,编入南北二军——这二军乃是拱卫京师长安的汉军精锐。皇帝另外赐予呼延琅等房屋、钱粮等是各个有差。匈奴人都是大喜过望。呼延琅把自己乘坐的白马进献给了皇帝,把自己带来的马匹、刀仗等也都献给了朝廷。皇帝见到呼延琅的马,惊为天马,问明白这马并不是匈奴本地所出,乃是极西之地,唤作大宛的地方生长。皇帝大喜过望,命诗人作诗记述此种盛况。

天马来兮从西极,

终万里兮归有德。

承灵感兮降外国,

涉流沙兮四夷服

皇帝亲自召见呼延琅。早有人教过他朝廷礼仪,如何觐见皇帝,如何应答等等。呼延琅换过了朝服,按中二千石的规格品级,等候在朝堂之外,心里是忐忑不安,不知dào

是福是祸。在谒者的引导下,呼延琅走进朝堂,高大的殿阁,说不尽的雕梁画栋;廊道曲折,摆列的是奇珍异宝;馥郁的芬芳,似兰似麝。呼延琅是目瞪口呆,痴痴迷迷,晕头转向,目不暇接,不知dào

天下还有如此所在,恍疑身在神仙世界。谒者见呼延琅恍恍惚惚,不明所以,心中暗笑。走过一座座宫殿,转过一道道门廊,终于在一座高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整天骑在马上的呼延琅几时走过这么长的路?这个时候已经是呼呼带喘了。

直到拜过了皇帝,呼延琅还没有回过神来,见皇帝有些不明白,谒者偷偷把呼延琅一路上的表情告sù

了皇帝。皇帝哈哈一笑,说道:“呼延琅,你感觉朕的皇宫怎么样?和你们的龙庭比怎么样?”

呼延琅才回过神来,他眼前的大汉皇帝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剑眉星目,戴一顶黑纱朝天冠,穿一领青色秀金龙锦袍,精气勃勃,神清气朗。

呼延琅用有些生疏的中国话答道:“和陛下的皇宫相比,我们匈奴的龙庭只是马棚吧了!”

皇帝身边的人都哈哈大笑,皇帝眯缝着眼睛,没有笑,他略有所思的“恩”了一声。

他招呼呼延琅坐下:“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随便些吧。”旁边有人暗示呼延琅谢恩,见呼延琅不明白,皇帝摆摆手,侍者、太监等不再说话了。

皇帝连续召见了呼延琅三次,每次都谈了一整天,仔细地问了呼延琅所知dào

的匈奴的一切,其间,和呼延琅一起来的人也有被同时召见的。呼延琅等人把所知dào

的所有一切,什么匈奴的左右贤王、各个部族、东方的东胡、秽貘、朝鲜,西方的乌孙、大宛,北方的丁零等等见过的、听说的,稀奇古怪的习俗,像大到祭祀、拜天,小到部族人的生老病死,无一不谈。皇帝可是开了眼了,他要求丞相、太尉、王子等人没事陪他一起召见,也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第四天皇帝上朝,丞相赵绾、太尉窦婴、御史大夫王藏以及九卿等,齐聚一堂。朝中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各人说到这几天匈奴来降的事。皇帝有些兴奋的说:“呼延琅说到个新情况:他们老单于老上稽粥攻破大月氏,杀了月氏王,拿月氏王的脑袋做酒器,侮辱月氏,月氏人对匈奴仇恨不共戴天。月氏在匈奴的西边,月氏也是能攻善战的部族,控弦之士有几十万,塞外部族中仅次于匈奴。如果我能和月氏联手,我从南面、东面进攻;月氏从西边攻打,就可以一举消灭匈奴!永绝后患!”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如何能够和月氏联手。大月氏自从被匈奴杀了他们的大王之后,一路西逃,现在连匈奴都不知dào

他们逃向何处,只知dào

他们肯定逃向西方;而且对大月氏人目前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不管月氏到了什么地方,要想找到他们,就必须穿过匈奴或者羌人。找到月氏,人家是不是愿意跟我们联合还是两说。找到月氏可能性太小,风险太大。大家开始时的兴奋转向冷淡。这可是皇帝的主意,虽然皇帝刚即位两年,还不到18岁,**还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在大事上拿主意,在匈奴的问题上,皇帝的决心早就下了。听了众人说的困难,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沉默半晌,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家都感觉后背越来越热,越来越湿。

最后窦婴说:“我大汉多得是奇才异能之人。现在举“贤良方正”,天下英才纷纷出山,施展才计;不如同样用招募、荐举官民人等的办法,立起“英雄诏”,征集天下英雄,不计其出身、身份,授予使节,让他自效朝廷。这样不用担心财用,不用担心他的人力、物力。他能够找到月氏并和月氏接了盟最好,给予他官爵,朝廷多的是官爵;即使他不能够找到月氏,没有月氏我大汉照样要攻打匈奴!”

“就这样!”皇帝沉着脸走了,大臣们带着浑身的冷汗拟出诏书。

诏书在长安各处悬挂、张贴,在天下郡国都有诏告,可是一连多天,也没人揭下诏书。窦婴可是坐不住了,这是他的主意,现在没人愿意接诏,可就难看了。

终于在第五天,有人报gào

窦婴:“君侯大喜!有人接诏了!”窦婴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是谁?”这个人可救了他的老命了。

“张大个!”

“很熟的样子。想不起来是谁了?”

窦婴的朋友灌夫这几天一直在陪着他,这时候笑道:“君侯怎么把他忘了?武骑郎、羽林卫,汉中的那个大个子!”

“哦!是是是!我想起来了。张大个!在宫中为武骑郎。他是谁的儿子?我要尽快见见他。”

“他父在平定吴楚之乱时战死,他被先帝养在宫中为郎。我马上安排他来见您。”

灌夫匆匆出去,骑上马,带着几个人往皇宫而去。

你说诏书悬挂了好几天,为什么没人接诏?现在张大个为什么又接了诏呢?可以说每一次朝廷颁下诏书,诏人应战、出征,或者其他事情,可以说都是应者云集。但是这一次,虽然有人跃跃欲试,但旁人可都马上提醒:“应聘出使?这些年来,我是只记得有人出使,没见到有人回来!匈奴连前往他们匈奴的汉使都扣住,甚至杀掉。前往月氏,您以为匈奴会怎样?朝廷那么多能人,这样的好事,他们为啥不去?平时有一点好处他们争着抢着去,这一次没人去,诏告天下应征。可见,应征的事是照着老猫画虎——是心中没谱。应征的人是三个月的娃娃扔水里——听见水声,可出不来了。”很多人都认为朝廷许诺回来后给予官爵是画饼充饥。“经过匈奴,去找月氏。匈奴的利箭、快马,是什么人能够抵挡的?更何况你知dào

月氏在哪儿?”有心想博取富贵的想想前途的凶险,退缩了。而且朝廷募人出使,只管使节一个人的事,礼品巨万,是给月氏王的。出使的事,千山万水的,不是一个人的事,需yào

带着扈从、侍卫,带着婢仆,这么多人了,还要有厨子、裁缝、马夫;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可都是应募之人的事。没有过巨万家财,出什么使?普通人看都不看什么招募,有钱人,既然有钱,也不想什么出使的事;官贵之人倒是动了心思,想到要是像以往到匈奴的使者那样,岂不是瞎耽误工夫?很多人虽有心博取富贵,却又瞻前顾后。事实上,有汉以来,高祖、惠帝、文帝、景帝几朝,除刘敬本已成名,后来又因出使匈奴而封侯,其他再无人因出使而功成名就;反而有些人出使被困,短则数年,长则十几年不能回来,等回来后,当年的同僚大都当了大官。因此,对于出使,很多人并不看好。

张大个在宫中当差,只因为身材高大,被人称为大个,本名倒没人知dào

了,他自己也已经忘记。自从朝廷有下诏准bèi

召集英雄,出使月氏的打算时,就知dào

了。心中可就打起了算盘。英雄,非常有吸引力的称号,二十岁的张大个自小生活在长安,生活在宫中,稍大一点就成为皇帝的护卫武骑郎,跟在皇帝后面,跟在皇亲贵戚、王侯将军的后面,耀武扬威,威风八面,好像十分得yì

。其实很多的武骑、期门军士知dào

,长安百姓对他们是心中痛恨的。因为他们狐假虎威,横行霸道。很多人心中渴望能够像先辈们那样,提三尺剑,跨身下马,效命疆场,洒热血,流汗水,获封万户侯。但是,自从平定七国乱后,天下太平,虽有匈奴时时犯边,但朝廷无意和匈奴开战,武士们在骑马、射箭、练武之余,只好喝酒、打架,偷鸡摸狗,眠花宿柳,许多人的青春白白浪费,甚至于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要不要揭榜?能不能完成任务?张大个在心里颠过来倒过去的盘算。离开长安是他最迫切的愿望,揭了榜,马上就能离开;对于当前的一切,他已经失望透顶,朝廷中高官、功臣的子弟、皇亲贵戚盈塞,无权无势之人难有出头之日。出使,但如果不能找到月氏,甚而至于被匈奴所俘虏,可就成了大笑话。最后是灌夫帮他下了决心。

灌夫是窦婴的老部下,他们在平定吴楚之乱中结下深厚的友情,但是灌夫喝酒、打架,门下客人如流水,啥人都有,不乏各地的豪侠亡命之徒,惹了权贵的恶心。太皇太后烦了窦婴,这窦婴虽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却不顺着太皇太后说话,而是处处以大汉的忠臣自居。所以,在孝景时,窦婴被罢官,灌夫也跟着倒霉。如今虽然窦婴重新出山,再次当权,但是灌夫看透了朝局,并没有再当官,只是在窦婴门下围着窦婴转。皇帝的打算、窦婴的计策,窦婴可一点没有瞒灌夫,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清楚楚。谁知dào

几天下来竟然没人揭榜,这可出乎窦婴的意料之外。窦婴在那着急上火,灌夫可看的一清二楚,窦婴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可都关系在此,灌夫虽然表面粗鲁,但是他又不傻,没有窦婴,他灌夫马上就会被人扳倒,成为阶下囚,甚至掉脑袋,他的家族、兄弟也会跟着瓦解。

他就盯上了张大个。本来他和张大个没有任何关系,有一次他带着几十个人在南山打猎,不半天就打下几只鹿、野鸡、野鸭无数。突然一只梅花鹿从身边树林中窜出,灌夫不慌不忙弯弓搭箭,随着弦声响,梅花鹿一声悲鸣,滚下了山坡。灌夫的朋友急忙纵马往下追赶,转过一片树林,只见一群人笑嘻嘻的打马过来,为首之人马上驮着一头鹿,赫然就是灌夫射中的那头梅花鹿。灌夫的这个朋友只顾盯着看鹿,没有注意来人,也是平日跋扈惯了,纵马过去,就把那头鹿抢了过来。来人正在为白捡了一头鹿高兴,没注意被人抢了。大怒,手中的鞭子刷的就下来了,门客被这一鞭子抽的皮开肉绽,从马上摔到地上,对方其他人鞭如雨下,鹿也顾不上了。灌夫等人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一见对方的穿着打扮,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对面的人装束齐整,首先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兵器,弓箭、佩剑、佩刀制作精良,马也都是战马,什么人能骑战马?对方十几个人都是二十来岁的精壮青年,穿着考究,都是最时兴的剪裁,虽然平民打扮,但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显然是京城长安最精锐的武骑,皇帝的侍从。为首的正是最近在长安闹出很大动静的公孙兄弟,公孙敖、公孙贺!他们的朋友卫青被长公主抓去,他们带着武骑郎闯进公主府,救出了卫青,连公主都敢惹的人,会把谁放在眼里?但是,不管对方是谁,在他的弟兄面前,他都必须出头。灌夫大喝一声:“住手!”纵身跃下马,手中的鞭子挥出,啪啪啪,几声脆响,对方众人只觉手心发麻,不由自主向后跳出。只见一个壮士威风凛凛的站在当场,众人在看他的时候,灌夫却已附身下去,把他的门客扶起,只见他遍身血污,脸色蜡黄。灌夫把他交给身边的朋友,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直盯在为首的那人脸上,装作不认识:“阁下如何称呼?不知我这位兄弟如何得罪了诸位?把他打的如此之惨?”

这十几个青年就是武骑郎,为首之人正是新近提拔的武骑常侍公孙敖、公孙贺,出手的人是公孙敖。他们的长官就是天下闻名的飞将军李广,那李广带兵打仗吓破了匈奴人的胆;但是对于手下的官兵,却是有些放纵,疏于管教,就形成了他手下官兵懒散的作风。如今做了卫尉,给天子当护卫,他不改本色。这一帮未央宫武骑郎今天趁着休沐,出来打猎,玩的高兴,正准bèi

回去,没想到捡了一头鹿,他们心里知dào

是人家刚刚打下的,但是,作为武骑,别说是一头鹿,就是一个人,他捡到了,就是他的。没想到,刚刚拿到手,还没有暖热,就被人抢了去,怎不让他心头火起,出手就不留情。等到灌夫等人出现,他心里就毛了,他认识灌夫。灌夫虽然已经被免官,但他毕竟是曾经的将军,在平定吴楚之乱中,独身杀入敌营斩将搴旗,身被数十创,威震天下,是所有从军者的偶像;在长安,灌夫也是最著名的豪侠,没有之一。他一个武骑常侍,仗着天子侍从的身份,虽然可以在长安耀武扬威,在平民面前霸道,但是,面对权贵、豪侠,他还是心中打鼓。双方都很忌惮,都知dào

对方不好惹。但现在,别人已经找上门来,他也不得不硬气起来。“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这位朋友抢了我的鹿,我才给他一点教xùn

。”

“阁下说这是阁下的鹿,不知有何凭据?”

“鹿在我的手上,自然就是我的。要什么凭据?”

灌夫仰头哈哈大笑,转身走到鹿的跟前,从鹿身上拔下箭来,“灌夫不才,还敢说我的箭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脱。请看!”箭杆上赫然一个红色的“灌”字。

公孙敖有些赧颜,不知如何是好。他身后一个高大的青年拱手抱拳,说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灌将军!我等武骑郎不知,得罪了贵友!我们自当赔罪、道歉。贵友的一切开销,我们一力承担!”几句话可以说马上把紧张的气氛给缓和了下来,他先给灌夫戴了高帽,灌夫虽然早就被免官,但是内心深处是耿耿于怀,他喜欢别人叫他“灌将军”,那是他拼着老命换来的,他对得起朝廷,别人叫他灌将军,那说明老百姓是认可他灌夫的;那青年又把所有责任全都揽了过去,又认错、又道歉、又愿意补偿,而且隐隐也暗示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可以说几句话给足了灌夫面子,也保住了自己长官的面子,所有问题都是武骑郎大家伙惹得,责任自然是大家伙的,至于说回去之后怎么办,那是另一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灌夫。这青年的话让他没法硬下去,他过来的时候,虽然情事紧张,现场混乱,但是他也注意到这个青年是几个没有动手打人的之一。如果说一上来他仗着人多,趁着混乱,一举手把对方干掉,他有把握,但现在,双方都已摆明身份,动手显然是下策,而且对方显然已有准bèi

,几个人一直在外圈,做好了逃跑的准bèi

。权衡轻重,他也不愿意得罪这些年轻的军官,就坡下驴,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和赔罪。事情解决了,但是双方的疙瘩结下了。

那个青年军官就是张大个。在军官中间极有人缘的,最善与人交游,和长安的各色人等皆有来往的。

再后来,灌夫的人不断地和长安军人打架,虽然卫尉李广和他是老朋友,都是吴楚之乱时的将军,很卖他面子,约束自己的手下;窦婴在长安也是一手遮天,双方才没有闹得十分僵,但是谁都明白,大家早晚要翻脸。所以灌夫十分注意像张大个一样的下层军官,这是灌夫老江湖的心眼,一来二去张大个和灌夫就成了朋友。张大个的心思,为人,灌夫也知dào

。他认为张大个是使臣的最佳人选。

见几天来没有人敢于接诏,皇帝上火,窦婴着急,灌夫私下里找到张大个。

灌夫鼓动张大个,说:“兄弟,你不是总想着立功疆场,效命异域吗?现在机会来了!你怎么没有动静?”

张大个苦笑了一下:“疆场打仗,只要不怕死,勇敢冲杀,再加上点运气就行了!我不是说你老哥靠运气。战场上,你起码知dào

往哪冲,往哪杀,箭射向何处,刀砍向谁。去找大月氏?大海捞针一样。没有着力之处呀!”

灌夫微微一笑,道:“兄弟是个聪明人,怎么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请将军明教!”

“我大汉攻打匈奴已箭在弦上!只是时间早晚。时机什么时候成熟,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所以,大月氏是找不找得到,大月氏是不是愿意结盟,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通过出使,探测出匈奴的情况,即使被匈奴俘虏,我们的使节被匈奴扣留的还少?也没关系。出使是展示你的勇气,展示你对皇帝、天子的忠诚!成不成功,无关紧要。”

张大个这才揭下英雄榜,闹匈奴、闯西域,立下不朽功业。

正是:悠悠雄关矗千年,漫漫黄沙流万古;

英雄出关战风烟,雄才大略书汉武。

第十五回齐眉儿妙算驱敌 马离烟功成不居

山高草长林又密,马跑羊跳歌声美;白云白雪彩霞下,神仙也羡祁连山。

当冰雹打下来的时候,马蹄的第一反应却是:“这小子,这么大的能耐!瞬即,觉得不像是小蘑菇的本领。那的确是上天的杰作。冰雹、狂风打的人四处躲避,看不见眼前的景物,小蘑菇趁机窜到柴堆上面,手中刀子挥出,牛皮绳应手而断。他把一件卫士的衣服披在马蹄身上,两人顺着城墙不顾狂风、冰雹没命的跑了几十丈,下面已经没有了锦澄的骑士,二人跳下城墙,一个人两匹马在下面接着,三人两马跑进了城外的一个树林,躲了起来。马蹄看那个人,也认识,叫做毛驴子的,为人最是倔强,从不肯服软的,也是他的同伴。

毛驴子跟小蘑菇两人都是没家没舍的,毛驴子在家人因为瘟疫死光之后,就剩下他和一头毛驴。他赶着毛驴给人送货,还能吃饱,只是他好赌性格又倔,得的几个钱不够赌,就把人家的货拿出去了。几个回合下来,货就没了,这下毛驴子大急,挥拳就打,被人按倒在地,一阵暴打。几个赌徒洋洋得yì

的走了,毛驴子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如何肯罢休!在后面赶上,一棍子打翻了一个,众人一哄而散,再看那个人时,已经打死了。毛驴子没有钱财陪人的,好在那人也是个没有家的人,官府胡乱把他扔进了狱中,只等秋后问斩。谁知dào

一等几年,早就把他忘了。这次张骞募人,他不知怎么跟着小蘑菇、马蹄等人就成了随从了。

蹛林大会上,小蘑菇、毛驴子跟着人跑,身边不停地有人中箭,他们更是玩命的跑,一直跑到天黑,躲进了一个小水塘,才躲过了匈奴追兵。第二天,他们两人继xù

往山上跑,正好撞见一群匈奴武士追杀另一群人,他们看到一个武士好像是个首领,骑马到了他们伏身的地方,两人突然越出,把那个武士拉下马来,死死地按住脖子,等到别的武士听到动静,首领已然死了。被追杀的一群人趁机反扑,匈奴武士没了首领,没了心气,做了鸟兽散。另一群人却是西羌武士,他们感谢两人相助,听说他们没有落脚的地方,就邀请两人到了羌中。这两人在羌中倒是如鱼得水,他们本是懒散的人,在中土时,人们都重视生计,他们没有什么可以谋生的本领。在这里,跟人放牧,主人感谢他们拔刀相助之谊,根本不管他们放牧的成果。他们赶着牲口,随便在牧场云游,宰杀一头羊都够吃几天的。他们听说女王带回了一个俊俏的汉人,每天跟那个人形影不离的,弄得天怒人怨的,两人起了兴趣,赶着牲口回来。远远地一见,原来是马蹄,两人正要上前相见,却听人说马蹄是个妖人,有人请来了老神仙,要捉拿与他。两人一合计,经过了生死之后,两人性情有了变化,也知dào

遇事合计了。他们暗中观察,发xiàn

年轻的骑士最是嚷嚷的厉害,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白发老人,就是他们所说的什么老神仙了,跟骑士和长老来往密切。两人知dào

他们力量不能跟人硬拼,只有暗里想办法。

结果人家一举成功,拿住了马蹄,还要烧死他。两人商量,毛驴子在城下无人处,找来几匹马,等着;小蘑菇偷了一身卫士的衣服,反正到处汹汹,没有人留意丢了几件衣服。穿上卫士的衣服,混进了卫士中间。跟着人把马蹄叉起来,送到城楼。在齐眉儿就要点火的时候,小蘑菇就想冲出去,只是周围都是长老,卫士根本近不了跟前。没想到火刚刚点着,冰雹下来了。

马蹄听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终于明白了自己得能活命的原因,对二人大为感激。三人就在树林里坐着说话,远处一阵骚动,急骤的马蹄声传来了,他们探头看去,从西面来了大队的人马。打头的一骑马上,一杆大旗,上面的狼头凶猛无比,他们知dào

是匈奴骑士到了。赶紧缩回头去,马蹄主张赶快给王庭的人报信,小蘑菇和毛驴子笑道:“人家没有烧死你,真是他们的福气!你还想着给他们报信!他们信你吗?”

马蹄赧然,说道:“唉,只怕这一次受苦的是一般的牧人!又不知dào

多少的牧人失去妻儿了!”

“哪一次不是一般人受苦?就像我们,天使大人是座上宾,还是阶下囚,都好过我们,起码他不用奔命!”毛驴子的犟劲又上来了,马蹄知dào

跟他辩驳是辨不出什么的,闭了嘴。毛驴子却是不停:“牧人受苦?该!谁让他们跟着起哄,非要把你烧死!不然的话,你现在坐在西羌国的王宫大帐里面,喝着小酒,听着小曲,看着美女跳舞,自由自在。来了敌人,一声令下,小蘑菇,着你带三千兵马,在城外埋伏;毛驴子,着你带三万兵马,前去迎敌,务要捉住敌首!”

“诺!”小蘑菇接道,“不过,毛驴子,凭什么你就带着三万兵马,我就只能带三千兵马?”

毛驴子道:“他们就没有三万兵马,你的三千兵马是实的,我的三万是虚的。”在他们吵嚷的当儿,匈奴骑士从树林旁边驰过。马蹄一脸忧色,他担心齐眉儿怎么应对,却不知dào

齐眉儿已经退位了。

匈奴骑士到了城下,西羌国主锦澄才知dào

,大惊失色,急忙令人关闭城门,自己带着长老跑到城墙上面,只见乌压压的匈奴骑士已经包围了三面,另一面是若羌的骑士。看着对方兵强马壮,锦澄面露愁容,他没想到刚刚接位登基,匈奴就来围城,不是胡连子已经说好了,咱们不要那个山谷了,两下相安无事,怎么对方不讲信用啊!命人赶快找胡连子来。

没等胡连子找到,匈奴阵中已经有人出马,一员大将手持一把大斧,离开人群,来到城下,叫道:“锦澄,你叛逆谋反,杀死了旧主,纵兵扰民,该当何罪!”

锦澄暗暗叫苦,不该纵容手下抢掠。这时候,寻找胡连子的卫士报gào

:胡连子的帐幕是空的!所有赏赐的财物,全部带走了。有人报gào

,昨天晚上,胡连子就骑着马,牵着几匹马、几头骆驼,上面都是包裹,出了城门,说是国主命他寻访高人,前来相助的。锦澄猛然想起,胡连子对自己的确说过寻访高人的话,他没有在意,这样一个小国,要什么高人呀!暗骂胡连子出卖了自己。眼下怎么办?他绞尽脑汁,对方显然是拿自己当靶子了,别的还好说,他们要人、牲口、粮食、财货,甚至草场都可以商量。

他故作镇定,说道:“来者何人?胆敢犯我疆域?”其实对方岂止犯了他的疆域,已经打到了他的王庭了。

那将呵呵大笑:“我乃匈奴休屠王。奉了大单于的号令,前来捉拿你这背叛国王,残民害人,卑鄙无耻的下流小人!快快开城受死吧!”他说什么奉了单于的号令,锦澄谋叛仅仅几天,怎么可能单于就知dào

了?即使单于真的知dào

,这也是人家西羌自己的事,关单于什么事?关匈奴什么事?

锦澄知dào

现在不是说理的时候,人家也不会跟他说理。下令所有能战的全部上城杀敌,其他老弱造饭、送饭。号令下了,却没有人动,锦澄大怒:“你们还不快快行动起来,跟敌人殊死搏斗?”

长老们脸上堆满了怒容,年轻武士已经对他怒目而视了。他大惊,“你们要干什么?难道想反了不成?”有人高叫:“杀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人呼百人应,瞬间,集聚在人们心中的怒火发散出来,人们都在怒吼:“杀了锦澄!迎回女王!”呼声震天动地,吓得锦澄面无人色。开始本来只是一些人很自然的感情流露,结果呼声出来之后,忠心于齐眉儿的人趁机高呼,接着那些无所谓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他们也勾起了对齐眉儿女王的怀念。最后,就是锦澄的骑士中间,也有很多人觉得锦澄做的不地道,咎由自取,应该为西羌国现在的处境负责。锦澄想要跑下来,几个长老阻住了去路,这锦澄本是国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武功胆识都是一流,只是一时被权力迷惑,铸下大错。现在看着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自己,有人更想抓住他,他仰天狂笑,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宝剑,正是齐眉儿留下的国王权剑,一剑出手,两个长老惨呼倒地!他凶性大发,不停地出剑,不停地有人倒下。一来众人不妨,二来他的剑锋利无比,加上他的武艺超群。竟然没有人能够近得了他身边。

城下匈奴骑士看到城上打成了一片,也是大出意wài

,忘了趁机攻城,而是举目观瞧。

锦澄身边的卫士也一起动手,眼见他就要冲出了包围,锦澄心头登时沉稳了,他对西丁说道:“赶快找马来!”西丁点头称是,从他身边掠过,手中长刀本来在身后拖着,突然提起,在锦澄身后划过,锦澄觉得身上一疼,瞪着西丁叫道:“你?你?---”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他的身子标出了箭一样的血流,身子忽然折做两段。柯能云挥刀割下锦澄的脑袋,举起大喝:“所有人住手!锦澄已死!”乱打的人住了手,西丁叫道:“锦澄受人唆使,我等被人诱骗,逼女王陛下退位。我等罪该万死!只是女王陛下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匈奴大军临城,我等自当拼死杀敌,迎候女王陛下归来!”城里的人们纷纷站出来要跟敌人拼杀。

柯能云提着锦澄的人头,重新登上城楼,面对城下的匈奴骑士,喊道:“锦澄背叛女王,已被我王庭兵民诛杀!现在王庭所以人民万众一心,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你们无端侵入我疆域,掠我人民,抢我财货,占我草场,岂是你大单于和睦草原万国的初衷?我劝你等速速收兵,免得身死异国,魂飘万里!”西羌人民齐声喝彩,声震层云。

城里传出来的欢呼声,使得休屠王非常后悔,没有一到城下就马上攻城,打西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听信了胡连子的说法,说王庭已经混乱不堪,打成了一锅粥,他才觉得有机可乘,带兵前来,想要一举消灭了西羌。现在城里显然已经消除了混乱,如果西羌人已经重新团结起来,倒不容易轻易攻破他们的王庭的。休屠王犹豫了一下,只是既然已经到了城下,不打一下,就此退兵,回去无法交代。一咬牙,命令攻城。

草原上的城池都是非常简单的用石头垒就的,不像中土的城池,护城河、里城、外城的,名目繁多;城墙又高又厚,上面可以跑马、跑车。匈奴骑士先是轮番放箭,城里不断的有人中箭;城里也是不停的往外放箭,匈奴骑士也有人中箭落马。双方互相的对射了几个时辰,城里人在外面走动都要举着牛皮盾牌,有人在帐幕里面还有被箭射中的,西羌王庭整个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外面匈奴人相比就好得多,他们可以转圜的余地大得多,而且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知dào

如何更有利。白天很快过去了,匈奴人扎下了营帐,唱歌、跳舞、喝酒,他们的损失远小于城里西羌人的损失。

西丁和柯能云现在是城里的新领袖,他们巡视城中,抚伤吊死,安排人在城中维护秩序,发xiàn

有人盗窃、抢掠的立即处死,城中秩序已经从早上的混乱回归了正常。人们对他们也渐渐的接受了,毕竟西丁是国相的儿子,国相数十年来勤勉为国,深受人民的敬爱;而且他说,等女王回来,马上重新推女王登上王位的。柯能云也是他们族里有名的智勇双全,为国立了无数的功劳,他们只是被锦澄、胡连子他们给蒙蔽了,犯了错,现在又重新回复了西羌英雄的的面貌。

西丁跟柯能云巡视了一遍,两人心头沉重,城里的伤亡情况远超他们的想象,一天就有近千人伤亡。得尽快想办法改变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多次配合,历经战阵,已经很有默契了。柯能云在骑士中间挑出了一百个身手矫健,胆大心细的壮士,西丁命人拿来一百锭金子,说道:“你们此次夜行,留下一锭金子,给家人吧。”勇士们接了,把金子送回自己的帐幕。半个时辰过后,一百人全部回来。西丁命人拿来了王宫珍藏的好酒,每人面前放了一只铜碗,倒满了,西丁和柯能云一人拿了一个酒坛,向众人举起,众人齐声高喝,然后一饮而尽。西丁命人把王宫收藏的汉地劲弩、钢刀一人发了一把。每个人穿上紧身的黑色皮袍,扎束停当。等到交子时的时候,柯能云带着一百勇士趁着夜色,从城墙上跳下来,悄悄地接近了匈奴人的营帐。匈奴营地里面传出来了阵阵歌舞声,喝酒的喧哗声。柯能云带着人绕过一队巡夜的卫士,向着营地的中心穿去。一座大帐迎面而立,上面的狼头大纛随风呼啦啦的响。柯能云一挥手,几个勇士上前,长刀割开了帐幕,众人一拥而入。

帐幕里面的饮酒的喧哗声、唱歌、跳舞声,一齐停下了,只是柯能云等人却是呆若木鸡。大帐里面是强弓劲弩对着他们,那些唱歌、跳舞的手里都是弓弩!休屠王面有得色,手里拿着一只金杯,抿了一口酒,说道:“你一定是柯能云。都说西羌柯能云惯于夜战、偷袭。果不其然,今天又来偷袭我了。”柯能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是凝住了,他没想到对方对他的了解如此之深,不想受辱,他就要挥刀自刎。突然,一阵大哗,四面也是亮如白昼,扑面的烟熏火燎之气,休屠王的营地竟然起火了!而且不止一处,是四处火起。

休屠王正在得yì

,以为抓住了偷营劫寨的西羌精锐,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还有人偷袭。他正要命人放箭,把柯能云等人射杀了,身后却是“噗嗤”“噗嗤”的人身中箭的声音,柯能云等人发声喊,手里的弩发射出去,人却急速后退。休屠王无心追击柯能云,一支精兵已经杀了过来,烟焰漫天中身边不停的有人中箭、被杀,不知dào

有多少敌人前来偷袭。他急急忙忙在身边卫士的保护下往烟火少的地方冲去,在卫士的殊死搏杀下,休屠王终于逃出了营地。回头看,他们的营地已经是一片火海,不停的有人在火焰中惨呼,要求伙伴给自己一箭。休屠王看看身边的人马,逃出了的人不足一停,不敢停留,在夜色里只管狂奔。他想要绕道到若羌的营地去,一个卫士苦笑道:“王爷,我看这时候只有我们自己人靠得住!您现在去若羌人那里,保不齐他们会怎么样!”休屠王吓得一激灵,知dào

他说的没错,叹口气,落荒而走。

是何人突袭了休屠王?当然是马蹄、小蘑菇、毛驴子三人,还有西羌女王,已经退位的,齐眉儿。齐眉儿离开了王庭,信马由缰,只想到一个深山无人的地方,度过残生。她的马停在了一个小溪边,一群牧羊人围了过来,他们都跪在了齐眉儿的跟前,还有更多的牧羊人赶来。他们都是听说了女王退位的消息,还有人就是王庭里面的,自愿赶来追随女王的。

齐眉儿冰冷的心软化了,她想到她可以甩手不管不顾,逍遥过余生;她的臣民们恐怕要难过了。果然从王庭逃出来的牧人哭诉锦澄的骑士进城之后,就是一番抢掠。齐眉儿怒了,她没想到锦澄竟然如此可恶。她让聚集来的牧人在一个山谷里面扎下营帐。

这时候,有牧人说西面有大队的兵马过来。齐眉儿第一反应就是:匈奴人趁机进犯来了!她一边命人继xù

打探消息,一面想派人通知城里。无奈,敌人来的迅疾,已经包围了王庭。

齐眉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来了,报gào

说:匈奴是休屠王的兵马,有三千人之多;还带着若羌的一千兵马。合共四千骁猛的骑士,都是能征惯战,久经沙场的,称得上兵强马壮。齐眉儿大为踌躇,城里本来只有三千人是能战之士,经此一番内乱,不知还有多少人可以上阵杀敌?其他的老弱妇幼可就遭罪了。如果不能迅速地赶走敌人,战端持续的时间越久,敌方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增兵,己方就危殆之极了!

齐眉儿苦思对敌之策,一边派人继xù

打探。听到说城上大乱,锦澄被杀。齐眉儿亦喜亦忧,喜的是元奸授首,忧的是又有不少战士没有死于战场,却死于自己人的内部仇杀之中,正堕入敌方的算计之中。她知dào

锦澄一死,城中称得上众望所归的必是西丁和柯能云,这两个人晚上一定去偷营劫寨。她命人严密注意敌方的举动。

果然,在互射了一天箭之后,天刚刚黑下来,大队的匈奴骑士悄悄地出了营地,在数箭之遥停了下来。

齐眉儿召集牧人,得了一百三人是能够上阵的。正在发愁人数太少,三个人突然出现了,她抬头一看,眼泪差点下来,不是马蹄是谁?

马蹄三人见一些牧人在一个山谷里进进出出,留了意。小蘑菇跟一个熟识的牧人一打听,原来女王被人逼退,现在就在山谷里。马蹄一听,就和二人来了。

齐眉儿拉着马蹄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马蹄也是结结巴巴的不知所云。齐眉儿到底是女王,说道:“先打败了敌人再说!”

马蹄点头。三人编入三个战队,要给予敌人突然的打击。安排了战士,齐眉儿看看天色,毅然决然,走进了若羌的营地。

若羌统兵的是他们的女王,原来这若羌长久以来,都是女王秉政,若羌也是一个小国,战士多的时候也只有千人,这一次他们一下子出兵一千,也算是倾举国之力了。

若羌女王妬迷玑听说西羌女王齐眉儿来了,心知她的来意,本想不见,后来还是她的国相劝她,才让齐眉儿进了大帐。妬迷玑女王没有站起迎接,而是自顾自的坐着,齐眉儿见她如此狂妄自大,大笑:“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一个蚂蚱被鸟儿吃了,另一个还得yì

!笑死人了!”

妬迷玑又惊又怒,喝道:“什么蚂蚱?什么死了、活了?”

“有一个汉庭的故事,说一个大国要隔着一个小国去讨伐另一个小国。女王陛下,您如果是第一个小国国王,会怎么想?”

“我?我当然不会让他经过的!”这个假途灭虢的故事,羌中人们也听说过,这些羌中的王公们对于中原的文明多有向往,中原的一些典籍被流落的汉人带到了西番,虽然他们不懂中原文章,但是书中的故事经过汉人的讲解,也大多知dào



“着呀!如今大草原上,祁连山以北,匈奴独大。匈奴方今一心要在草原上发号施令,哪一国不听号令,就被诛灭!在弱水以东,这些年有多少小国被灭?只是我们羌中各国,唇齿相依,风雨相守,才勉强能够延绵下来。如果今夜休屠王攻破我西羌王庭,敢问你若羌还能不能继xù

的绵延下去?”

妬迷玑沉思不语,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想过,一来休屠王势大,不敢不从;二来也想跟着分一杯羹,沾些便宜。国相问道:“齐眉儿陛下,你如今已经被逐出了王庭,还管这些闲事干什么?”

齐眉儿苦笑道:“虽然我已经退位,奈何城里的臣民无辜,我怎能眼看着他们城破之日,帐幕倾覆,男人被杀,女人孩子被掳?都是我的族人,我情何以堪?女王陛下、国相大人情何以堪?”

妬迷玑听她说的沉痛,拍案而起,说道:“我若羌兵马绝不会屠杀羌人同胞!若羌兵马唯姐姐使唤!”

齐眉儿大喜,和妬迷玑两人歃血为盟,当场结拜为姐妹。双方商定了如何打击匈奴人,然后齐眉儿带着妬迷玑指派的三百骑士悄悄地在夜色中,绕到休屠王的侧面。这王庭的四周,齐眉儿他们晚上也知dào

哪个地方可以埋伏,哪个地方可以行走的。

等到柯能云率人出城,匈奴人、齐眉儿等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只有他们自己以为严密。柯能云带人进了匈奴营地,外面埋伏的匈奴骑士就上前堵住了柯能云他们的退路。等到休屠王在大帐里面发出号令,齐眉儿等人却率先发动,弓弩刀枪齐施,马蹄等人是只顾放火,手中箭头上面敷上沾满了牛羊油的干草,只是往帐幕上面射去,帐幕瞬间起火。若羌兵马在妬迷玑的指挥下只管在暗夜里向着匈奴骑士的后面放箭,驱赶他们进入营地。柯能云等人在起火大乱之后,在里面厮杀起来。城里西丁看到匈奴营地喊杀连天,四处火起,虽然疑惑柯能云的百人壮士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本来只想让他偷袭,如果能够抓住休屠王,跟他定盟最好,现在看来不是定盟那么简单了。遂亲自带着一千勇士出城杀敌。天明各路人马相会,西丁、柯能云跪倒在齐眉儿面前,羞愧莫名,更是心服口服,齐眉儿上前亲手扶起两人,温言安慰,两人从此死心塌地的效忠女王。见到马蹄,两人也是跪倒请罪,马蹄上前扶起,芥蒂全消。西羌勇士打扫战场,一战共杀死杀伤匈奴骑士一千五六百人,俘虏了五六百人,烧死了三四百人,只是可惜走了休屠王。

休屠王没有想到外面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兵马,知dào

中计,只得脱逃了再说。得到天明,陆续的有人逃出命来,一个个已经是灰头土脸,带着刀箭伤、烧伤。有人哭诉,若羌女王妬迷玑临阵反骨,对他们下了黑手。休屠王痛恨不已,只得悻悻的带着残兵败将,回归休涂,以图再举。

城里民众听到外面喊杀了一夜,天明的时候,纷纷登上城墙,看到匈奴的营帐成为了灰烬,都是大喜。大开了城门箪食壶浆迎接英雄归来,看到了骑着枣红马的飒爽英姿的女王,更是惊喜交并,跪倒山呼“万岁!”

齐眉儿重新回到王庭,在大帐前面立定,让人取出战利品,给若羌女王送去,若羌女王担心休屠王报复,带着自己的兵马匆匆离去。齐眉儿把堆如山积的物品,还有自己王宫大帐的所有物品全部搬出,分给了所有民众,自己一丝一毫不要。众人再次山呼“万岁”!

看着民众载歌载舞欢庆胜利,齐眉儿也是笑逐颜开,只是环顾四周,却少了那个人。小蘑菇挤到女王身边,附耳轻轻说了几句,女王脸色大变,强忍心头委屈,跟着民众一起歌舞。

原来马蹄已经悄悄离开了,他虽然可以原谅柯能云等长老听信胡连子的谎言,要烧死他,只是心结难开。走前他让小蘑菇、毛驴子两人带信给齐眉儿,他要继xù

磨砺一些时日,日后如果有缘,他们二人还会重逢!小蘑菇、毛驴子两人不愿离开,他们如今也是西羌有名的英雄、勇士,女王给了他们一大片草场,让他们在自己的草场上称王称霸去也。

成败利钝哪可期,瞬间风云助声威;功成不居人去也,佳人犹自守空闺。

第十六回马蹄降马显身手 老将现身困马贼

马似清风人如烟,草丛青青树满山;荒山深处隐荒村,可避世末是桃源。

此时正是大草原上草长花繁,鹰隼在空中徘徊,狼狐在草丛中出没,远远地牧人的歌声一唱三叹,依稀听懂了几句:

却是:祁连山,祁连山,山峰入云端;万年雪水溉草原,草肥水美牛羊满;打跑豺狼驱鹰鹫,看我美人都喜欢。

不觉痴了。

在草原的青草气息中,马蹄已经走了十几天了,现在他觉得惬意的很。既不是当初在家乡的时候,做个小厮,处处小心谨慎;也不是惹了官司的恐怖,又不是跟着天使一路吃吃喝喝的从容,更不是从匈奴龙庭一路逃命的狼狈。

一群野马从远处驰来,有五六十匹,带起了漫天的尘土,让人想起,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马蹄看着野马,心中一动,何不捉住一匹,自己徒步而行,何时能够到达单于庭?再一看,原来这群野马后面有人驱赶,却是有人在打它们的主意。马蹄要看看那些人的办法,事实上,他只是听说过野马,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更是头一次见人捉野马。他看到捉马的人不像是匈奴人,就更加留意了。捉马的人有十几人,骑着快马,后面驱赶的有五六个,两边各有四五个,形成了三面包围的态势,看来是老手。他们只是不停的驱赶,不让马停下来休息,他们却是不停的轮换着休息。马蹄暗暗点头。

捉马人见竟然有个人单身独行在这茫茫的草原上,没有骑马,对他也留意了,但是一来捉马要紧,再者见他只是一个人,形不成威胁,遂呼啸而过。马蹄见他们过去了,继xù

前行,不一会,马群又过来了,有几匹已经被套上套马索,乖乖的跟着套马人。在马群跑过身边的时候,马蹄一时兴起,他已经一眼看中了其中的一匹青马,那匹马虽然刚才只是一闪而过,但是那种神骏,像小伙子看到心爱的女孩时的感觉,一见之下,就刻骨铭心的喜爱,而再也不会对别的人动心了。马蹄知dào

青马就是自己的最爱。青马跑在最前面,马头高昂,虽然是被人驱赶着,但是明显看得出它并没有特别的惊慌,好像它也没有尽lì

奔跑。马群还有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套马人呼叫:“躲开!不要命了!”竟然是汉话!马蹄又惊又喜,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在青马跑过的瞬间,在套马人的惊叫声中,轻巧的纵身跃起,轻轻地落在马背上,双腿夹住马腹,一只手抓住马鬃,身体整个伏在马背上,像是跟马融为一体。青马在大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生长了三四年了,虽然不少的人打他的注意,但是都落空了,今天它也不会让这个人征服自己!青马纵身前冲,想把马蹄颠下来,马蹄对马的脾气秉性是了如指掌,青马的小小诡计如何骗得了他,他是顺着马的劲道,身子跟着前划,仍然稳稳地伏在马背;马又是一个急停,马蹄心中暗笑,双手抱紧马脖子,双腿使劲,如今他的力qì

,两条腿可以开碑裂石,双腿一夹之下,青马受不了啦,希律律的爆叫,马蹄腿一松;青马四蹄乱跳,上下翻飞,但是马蹄像是钉在它的背上,纹丝不动。看的套马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合不拢,双手使劲鼓掌,给马蹄鼓劲。他们虽然经常在大草原上套马,什么时候也没有如此单人独自捉住过野马。他们一边为马蹄喝彩,愿他捉住这马,一边心中隐隐希望他失败,不然显得草原上套马的壮士是多么的不堪。

但是,青马慢慢的老实了,它好像已经放qì

抵抗了。马蹄知dào

没这么简单,他对于马的理解远远超过他对人的理解。他的双手仍然搂住马的脖子,脚故yì

放松。果然马以为他大意了,忽的撂起蹶子,要把马蹄跌下马背;马蹄的身子在空中高高的被抛起,但是马的计划落空了,他又重重的落在马背上,趁势双腿再次加紧马腹。青马折腾了半天,已经没有多少力qì

,被他一夹,更是如铁箍一般,青马终于服帖下来,在马蹄的操控之下,绕着圈子跑了一大圈,浑身水洗一般。

套马的人围了过来,在马蹄降服青马的时候,别的野马早都跑光了,他们只顾看马蹄降马,顾不上自己的正事了。为首的是个红面壮士,脸像岩石一样,粗硬的线条,浑身都像石头似的,他对马蹄一竖大指:“我在草原上三十年套马、驯马,头一次见到有人赤手空拳降服了一匹带头的野马!兄弟,了不得!”竟然是流利的汉话。

马蹄一笑,说道:“大哥是汉人?”

那人很惊奇,仿佛发xiàn

了什么新东西:“你?是汉人?哎呦,太好了!”他跳下马,跑近马蹄的马前,马蹄也赶紧跳下马,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马蹄见到套马人竟然还是汉人!非常的兴奋。

那红面壮士说道:“他们都叫我石头。说我像个石头一样。兄弟你呢?叫做什么?”

马蹄说:“我叫马蹄。是邯郸人。”

其中一人惊道:“你是马蹄?你还记得我吗?”

马蹄看那人,依稀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那人笑道:“我是司雨。想起来了吧?你的样子也变了。”

马蹄又惊又喜,上前握住司雨的手,叫道:“真的是你?”司雨却痛苦的摇头,马蹄不知怎么回事,问道:“你是怎么了?”

司雨说:“松手!”

马蹄赶紧松开手,还是不明白。

司雨举起手来,手红了,他叹气道:“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大的劲儿?”马蹄恍然明白,自己只顾高兴,不觉得手上用力,司雨竟然抵受不住。

司雨是宛人,在邓大官的冶铁处,是个铁匠,不小心把邓大官的一批铁器给丢失了,邓大官要他包赔,他如何陪得起?邓大官就把他告了官,自然是一告就赢,司雨就成了囚犯,有人越狱,跑了,司雨想着自己没事,谁知dào

别人跑了,他成了替罪羊,轻罪变成重罪,联合越狱,问成死罪。他的外甥的朋友在灌夫身边,因为张骞出使要人,司雨的家人花了些钱,到了张骞身边,因此认识马蹄。大闹蹛林大会之时,司雨跟着几个宛人英雄,跟在门先生的后面,在单于大帐那放火,烧了匈奴几处帐幕,趁乱逃出龙庭,他们为了放火方便,都没有骑马,匈奴卫士一冲出来,跑得慢的混进人群,司雨混进了一座西番帐幕,里面汉人奴仆把他藏匿起来,带着他来到西番,跟着石头成了个套马人。

这石头说起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本是上谷人,父母为匈奴骑士所杀,他躲在房中,在房子被匈奴人点燃之后,他命不该绝,恰好一阵大雨,浇灭了大火,那一年,他五岁。他立志要给父母报仇。然后他就一路向北,要找到匈奴人,为父母报仇。路上碰见几个散兵,本来要把他吃了,听说他小小年纪,有如此的念想,几个人十分感动,把他带在身边,告sù

他想要报仇,必须有本事,还要能够保全自己。几个军人打仗不行,如何逃命,如何暗中搞坏,偷袭杀人却是好手。他跟着几个军人在边地来回的换防,不几年,这石头被几个人锻炼的如岩石一般的坚硬,能忍饥,能耐渴,加上天生的力大无穷,成了边地令人畏惧一条豪杰。当地的官员要他从军,搏个功名,这石头脑子也是一根筋,就要独自前往匈奴给父母报仇。十五岁,他回到上谷,赤手空拳的沿着当年匈奴人撤tuì

的路一路走下去,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居然找到了杀死他父母的人,一个已经成为大都尉的大官!大都尉在他的领地有万人的骑士围绕,帐幕林立,卫士无数。石头隐在一处山坡的石头缝中,每天看着匈奴人牧马放羊,他一动不动,等待机会。一个大风呼啸的夜晚,山上石头乱滚,尘沙漫天,石头靠近了大都尉的帐幕,放起了火,然后顶着风,在尘沙扑面中离开。单于接到报gào

,说大都尉一家被烧死,延烧帐幕三百多顶,大都尉的部落死伤无数。有人见到有汉人在大都尉的部落出没。不停地有匈奴骑士在搜捕,但是也不停地有匈奴骑士被人杀死,在匈奴人中,流传着一个索命的鬼魂的传说。

但是匈奴的武士还是发xiàn

了他的踪迹,在浚稽山,五个经验丰富的武士隐伏在石头后面,大树上,草丛中。石头没有察觉的死亡威胁,这里已经远离了匈奴人,只有空旷的大山。他高兴的追着一只野兔,在一块石头前,他扑出去,把野兔抓在手中,他提着兔子看,从兔子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和另外一个人影,他一下摔倒在地,兔子脱手跑掉,一支利箭从头顶飞过,插入前面右手边的土中。射箭的人清楚的看到这个汉人被一箭射中,趴倒在地,他的野兔跑掉了,他小心地走近趴在地上的人,箭在弦上,随时准bèi

射出。他的箭在什么地方?他看到一支箭飞来,他明明看到那个人中了箭,不明白怎么箭飞回来了。箭插入他的心脏。同时又有四支箭飞来,石头只好躺在那个武士的身下,这一次他仍然没有中箭。但是敌人没有现身,他如果一直躺在死人身下当然可以,但是他早晚也会变成死人。

石头在等待机会,他没有等多长时间,因为一只秃鹫发xiàn

了死人,然后是几只狼,野狗,都是石头喜欢的动物。当狼围住了他和死人的时候,他的箭出手了,因为一个人从石头后面探出了头。石头听到了箭刺人人体的声音,那种沉闷的声音令他作呕,就像他看到野狗、狼分撕死人的时候。远处的一棵大树枝叶摇动了一下,很轻微,可能大树都不一定知dào

它动了;那一块地方的草浓绿,很奇怪野羊、野牛不吃那一块草;秃鹫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的石头对于它来说似乎更有利。石头不能确定那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他看到狼们又想过来了,慢慢的靠近。狼身上有很浓的味道,是他非常痛恨的味道。在草原上,他无数次的被这种味道追逐,他知dào

不定哪一天,他跑不动了,就会被狼吃掉,但是今天不会。死人的弓和箭都在他的手里,大树有点远,那一块草等着让远处的野牛来吧。石头突然坐起,他要赌一把,手中的箭放开,秃鹫惊恐的飞起,它不知dào

这个人的毛病。秃鹫旁边的石头开裂,一股血撒在石头上。狼群四散逃开,野牛也跑了起来,它一步一步的跑到那一块长得特别茂盛的野草处,突然,野草动了,野牛从旁边跑过,石头的箭射穿了那块草皮,草皮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石头的腿被箭射中,他感觉的撕心裂肺的疼。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上,他宁愿让对方直接射中自己的心脏或咽喉,自己的腿是逃命的本钱。他等着有人来杀死他,他看到树上下来了一个人,喊道:“快来吧!我等着你哪!”但是,那个人没有过来,而是撒腿就跑,他觉得那个汉人绝对不是人,或者真的是个恶鬼。那几个人死了,他如果说是一个人杀死了四个人,是准bèi

偷袭的四个人,谁相信?他自己怎么没有死?所以,回到部落,是什么都不能说的,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样的鬼地方,谁会来?等有人来到,只剩下骨头了。

石头没想到那个武士吓破了胆,跑了。既然没有人想杀了他,他只好继xù

活下去。那个逃跑的武士救了他,没有人再知dào

他的下落。他躲进了一个山洞,挖出箭头,山上多的是治伤的草药,那几个兵痞教他的东西实在不少。

三个月后,他的箭伤基本痊愈,他砍了几根藤条,编成套索捉住了一匹野马,骑着野马一路向西,走到这祁连山下。看这里青山绿水,草场广阔,就留了下来,忽忽已是三十年。这次静极思动,跟着别的部族的人去看蹛林大会,没想到就碰见汉人大闹单于龙庭的事,见司雨躲进帐幕,力主保住这个汉人,把他带到西番。

马蹄听司雨说了石头的故事,心中是无限的仰慕。石头邀请马蹄到帐幕里休歇,马蹄跟着他们来到帐幕,只见山坡上几十顶或青、或白、或黑的毡幕,似朵朵无名小花撒在碧绿的树林、草场上,帐幕组合有序,好似汉地的村落一般,坐落在一个山坡上,前面是一条小河,小桥、流水、人家,那样的安详,那样的宁谧,马蹄赞叹,怨不得石头这样的杀人魔头都不愿离开。

村口一个原木大门,上写着几个古朴的篆字,马蹄看着,却是一个字也认不得。司雨说道:“我们小村叫做无心谷。”马蹄一愣,无心?石头呵呵一笑,“本来我叫做无情谷,后来一位朋友觉得无心谷更好。无情,未免惹人伤感;无心,我们都是劫后余生之人,已经无心于世事。”马蹄默默品味,无心,倒是和他的心意暗合。

部落里的人都迎了出来,竟然都是汉人,都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和几岁的孩子,帐幕前像汉地一样都有精致的篱笆,看的马蹄暗暗点头。众人听司雨添油加醋的说了马蹄如何赤手空拳把一匹他们追逐了几年的青马轻轻松松的捉住,如何降服,把大家激动地了不得,纷纷夸奖马蹄,把马蹄当做了大英雄。弄得马蹄十分不自在。众人簇拥着把他接进帐幕,女人们已经准bèi

好酒肉,他们把马蹄推坐在上首,马蹄说什么也不肯,石头是部落长老,在这里是说一不二,说:“你一是远方的客人,从大汉几千里来到这里;你还是司雨的朋友,也应该坐上首;你又如此的少年英雄,在大草原上还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空手捉住一匹野马,你更应该坐上首。”

马蹄没有办法,只得坐在上首。石头首先端起酒杯,却是汉地豪富官贵之家用的玉杯,见马蹄十分惊奇,司雨说道:“石头大叔带着我们这些人游牧,虽然我们人少,却没有别的部落敢欺负,抢夺我们的牲口。石头大叔还好心收留了许多流落在草原上的汉人,我们都是大叔收留的。大叔说:汉人就应该像汉人一样的生活。所以,我们虽然也放牧,但是我们把牲口换来粮食,换来汉地的物品,我们帐幕里的东西基本上是我们在汉地的模样。”马蹄早已看到他们的帐内摆设、布置,真的像是汉地百姓家中一样。

一杯酒下肚,马蹄是又惊又喜,却是汉地的粮食酒,醇厚、甘洌。石头笑道:“在这远离中土的地方喝到家乡的酒,是不是十分惊奇?”

马蹄点点头,今天遇到的都是奇怪的事。石头十分感慨:“在草原上流落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马背上的日子,不想再回到中土。但是,梦中总是见到中土的物件,中土的景象总是历历在目。我发愿:要想办法让流落的汉人有个家,家就应该像个家的样子。我们能用牲口、牛马换的,就换一些;有些,你像酒,没有办法,我们自己酿!”他指着一个瘦削的人说道:“这位兄弟,是长安给侯爷做酒的,因为侯爷失了势,流落出关,见到了我。我请他帮我酿酒。”又指着另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说:“这位大哥在中土是个了不得的玉匠,因为无法生活,来到关外,我们用的玉器,都是他做的。”马蹄看着这两个人,在迎接他们回来的人群中没有这两个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看着这些人满足的吃着、喝着、笑着,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一路来到这西番之地。

吃的菜也不是匈奴中的腌肉,干肉,而是有肉、有菜、有山间的蘑菇、有鱼虾,煎炒烹炸,他本不耐酒力,只是大快朵颐。酒足饭饱之后,司雨陪着他在帐幕周围转,司雨问道:“马蹄兄弟,你准bèi

往哪里去?不如和我们一起套马。当然你不需yào

套马,你是直接捉马。”

马蹄确实对他们这样的生活心生羡慕,这么与世无争,在这青山绿水中终老也未尝不是个选择。他沉思了半晌,说:“天使大人被困匈奴,我想是天使大人将我从狱中救出,知恩图报,我自当为天使大人出些力,至于能不能救他出了单于庭,另当别论。”石头和司雨见他决心已定,没有再劝他。

一个扛着大肚子的女人走近司雨,司雨挽着她的手说:“今天见到了老朋友,喝了几杯酒。来,我给你介shào

我的朋友,一个了不起的英雄。”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马蹄又羡慕,又嫉妒。原来这女人是石头的小女儿石晶,石头见司雨聪明伶俐,就把小女儿给了他,小夫妻是恩爱有加。石晶如今已然身怀有孕,刚才他们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做饭,所以没有见到。

马蹄和司雨的老婆见了礼,司雨是再一次夸奖马蹄的本领高强。石晶却是并不在意马蹄如何降服烈马,而是一个劲的问司雨吃的香不香,喝酒的酒醇不醇。马蹄见他们小夫妻恩爱,走到一边。这时日落西山,明月东升,有人吹动陶埙,呜呜咽咽,马蹄不自然的想起家中的老娘,“不知dào

娘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我不是年少气盛,跟着别人瞎胡闹,是不是也像司雨这样,有了个老婆,每天辛苦过后有这么片刻的温馨?”他又想到主人家那个可怜的女人,自己当初年少,不解风情,辜负了她,害的她空担了骂名,最后惨死。想到这里,他的心隐隐作痛。想到了西羌的齐眉儿女王,不知dào

自己的不辞而别是好是坏。

马蹄睡到半夜,悄悄起来,在帐幕的外面,做起了吐纳功夫。忽然听到北边远处有动静,如今他的耳朵数百步外有人走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悄悄地转过帐幕,见石头已然站在帐幕的后面,见他出来,微微点头。他走了过去:“是什么人?”

“最近有一帮马贼在焉旨山出没。我们交过两次面,互相都没有占到便宜。”

马蹄听他说的轻松,心中知dào

马贼的难缠,他们人数这么少,只有十几个男人,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幼,被马贼缠上,会是个大麻烦。一时动了侠义之气,要帮他们解决麻烦。

马贼好像知dào

石头的厉害,只是在外围打转,没有逼近。石头很疑惑。

又一个人出来了,竟然是那个满头白发的玉匠,他走近了,轻轻说道:“我怕这一次他们会冲过来。”

石头对他感激的说:“大哥这一次又救了大伙!”

马蹄惊讶的望着他们,石头侧耳听听,说:“大哥的机关,他们通得一会儿,才能看出门道!”然后对马蹄道:“没想到把小兄弟扯了进来。”

马蹄说:“大家都是汉人,自当互相关照。何况我也没有帮上忙。这位前辈不知dào

是哪方的高人?”

老头冷冷一笑:“我哪个地方也不高。小兄弟不用客气。”

石头笑道:“小兄弟侠肝义胆,不是个孬人。”然后对着马蹄说:“我大哥是田录伯。”

马蹄虽然年轻,但是生在马王孙那样的富豪家里,马王孙家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人?因此他对江湖上的事情也知dào

一些,听了老头的名字,是大吃一惊!这田录伯是何等样人?在汉朝的天下,有几个人是不能不说的,汉三杰:张良、韩信、萧何,再加上陈平,帮zhù

刘邦成就大业。但是如果霸王项羽听从了楚人范增的计谋,天下还不一定怎样呢!正所谓楚霸王失一人而失天下,汉高祖得主任而得天下。汉景帝时吴楚七国叛乱,吴王没有听从手下谋士、大将田录伯的计策,不敢分兵进击汉庭,才弄得大败亏输!这田录伯是有王佐之才,可做帝王之师。只是辅助非其人,功败垂成。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马蹄又想到另外一人,又是悚然一惊:“另一位一定是桓将军了!?”石头一笑,只听背后有人说道:“正是在下。”那个面容清癯的人走了过来。

马蹄是又惊又喜,再没想到,在这西番化外之地能够见到当初名震天下的吴王手下这一老一少!吴楚乱后,吴王、楚王等七家王子有的被杀,有的自尽,他们手下的大将、谋士也跟着被甄别剿除,引得天下人纷纷叹息,这些富贵中人的遭遇。只是田录伯和桓将军没了下落,有的人说他们在乱军中被杀,有的说他们被投进狱中,还有的说他们逃入南越,也有人说他们逃入匈奴。他们居然躲在这祁连山中,过着这悠闲自得的日子。

桓将军没有再理他,而是对石头说道:“他们这一次来的人多。”声音、面色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马蹄却听的惊心动魄。这些人果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置生死与度外,对于什么危险好像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他们又对敌人的情况洞若观火,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石头沉思了一会儿,对田录伯说:“大哥看呢?”田录伯的白须白发在夜风中飘拂,他淡淡的说:“想要安生,必须让他们不安生。”石头点点头。转身离去。三个人不再说话,静静的站在夜空下,听着远处的声响。

远处北边传来了三次轻呼,显然有几个人遭了暗算;西面有若隐若现的杂沓的马蹄声,也有人发出呼声;南面、东面都是。对方显然是想强闯,只是看来损失不小。

田录伯和桓将军偷觑马蹄见他随着四面的动静而微微的脸色激变,心中也是暗暗纳罕,这个少年不过二十来岁,纵然听石头他们说他能够空手降服野马,也想不到他还有什么惊人的艺业,能够洞察数百步外的动静!

石头再次出现,后面是他的十几个部众,也是他仅有的兵力。众人都是面色凝重,弓上弦,刀出鞘,没有骑马。马蹄说:“我和你们一起。”司雨感激的点点头。石头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对田录伯二人颔首。桓将军突然道:“等等!你们还是骑马的是。”众人转身牵出马来,桓将军教他们在马口中塞入竹棍,马蹄裹上毡。然后拍手道:“去吧!”

众人鱼贯而行,马蹄骑着青马和石头并肩而行,石头说:“我们只是击其一面。他一面只有三十多人,我们要一击必中,不让他们一人逃过。”马蹄知dào

他们的机会并不多,这种突袭才是他们不多的机会中的一个。

他们迅速地、无声无息的靠近北边的敌人,夜色中,三十四个骑士在寒风中指指点点,马下有几个人在咒骂:“这些个**汉子!做着乌龟缩着头,却搞些个稀奇古怪的陷阱,害的爷爷受罪!”有人喝道:“你小子知足吧!没见小耳朵和烂耳朵都死了?别再嘟囔,小心被两个耳朵鬼捉了去!”那人吓得一哆嗦,不敢言语了,只是吸溜嘴。

还有一百步,众人下了马,牵着马悄悄地往前又走了三十多步,石头一挥手,众人张弓搭箭,随着石头的箭射出,然后一起射出,连马蹄十五个人,十五支箭,正中十五个骑士,十五个骑士一起落马。别的人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又一轮箭雨过来,有十个人落马。众人这才翻身上马,呼啸着向敌人冲去,剩下的九个马贼正要逃命,石头一马当先,挥动长刀,青马像一道青光闪过,一个马贼还没看清就被劈于马下,他转向另一个人,这个人只得举刀迎击,石头力劈华山,人借马力,把他的刀砍断,又劈在脸上,已然了命。看的马蹄惊心动魄,没想到这个老人依然如此的刚猛。这时间,司雨也砍中一人,其他人也砍死了三个。剩下三人没命的策马狂奔,马蹄、司雨、石头分别搭箭,箭似流星,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走。这一场战斗居然如此轻松的完胜,除了他们突然袭击,对方也有些大意。对方的马都是经过训liàn

的,在骑士死后都没有乱跑,石头帅人一经归拢,都被他们捉着,有两匹跑得远了,也无可奈何;把马贼的武器等物品一一搜集起来,牵着马回到家中。马蹄头一次骑着青马在战场上行动,这马竟然不需yào

如何的调教,就能很好的与自己配合,心意相通,神骏非凡,心里美滋滋的。这时候,天麻麻亮了。

家中众人迎接他们的大胜而归,不必言说。却说对方,已经发xiàn

同伙遇袭,三十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幸免生还,自是大惊失色,又是气急败坏,更是决心灭了这一小股汉人。

马蹄纵目望向远处,西、南、东三个方向人影幢幢,有一百多人,正骂骂咧咧的往自己所在的地方运动;他见每个帐幕前的篱笆都已经撤去,一根根的木棍、竹棍在远处的草丛中胡乱插着,正在马贼们的前方,但是他们好像对这些棍子十分忌惮,绕来绕去。居然是这些棍子把他们挡了一晚!

寂寂山村老朴人,不信前世曾离魂;浊酒荒蔬能飨客,匹马长刀敢杀人

第十七回 擒贼首马蹄建功 洗心性众贼拜服

人生逐利本天然,腹不暗黑是圣贤;回首苍山寂寥余,平心静气莫为难。

不要说马蹄惊奇,那些马贼也是又惊又疑,不知dào

自己等为何在这些小棍子中间来回的走动,却又走不出去,有的人马反而为棍子所伤,有的甚至被棍子扎死!他们只是凭着胸中的一股凶悍之气在草原上抢掠人畜,聚散无常,死缠烂打吓得人们把他们当做瘟神一样的敬着,他们又怎么知dào

汉地的那些高人特出之士胸中的沟壑!

这田录伯和桓将军任何一个人都是学究天人,三韬六略不在话下,什么子牙之术,文王之策,孙吴的兵书更是熟读。他们学得一身的文韬武略,却是天下太平,文帝、景帝之时,无心生事,与民休息。他们好似学得屠龙之技,却无龙可屠,无计可施。这二人在诸侯之间游走,蹉跎了青春。吴王听说他们的异能,把他们招致麾下,要助他夺得大汉朝的天下,做几天中国的天子。谁知dào

这吴王不过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又是个志大才疏之辈,不敢重用二人,又不愿听从二人的计策,只能是功败垂成,延颈受戮,身死国灭,子孙诛除,为天下笑。二人见吴王并非可以辅助之主,相约易服而去。虽然汉庭在诛灭吴楚之后,重金求购二人,二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已经无人能够找到了。这二人不再游说关内诸侯,而是一路走来,心灰意冷,把那称王称霸的念头打消,熄了功名利禄之想。在这祁连山下,遇见了杀手出身的石头,见此人虽然粗鄙少文,却是个重情守信之人,更是个极有见识,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众人一见倾心,二人就留在石头的身边。这田录伯年轻的时候,跟着玉器匠人学过琢玉,这祁连山中竟然被他发xiàn

了个小小的玉脉,玉质竟然很好,他是没事采些玉石,琢雕些用具,有时候和一些其他部族的牧民换些盐铁;那桓将军却是个好酒之人,喝不惯奶酒,琢磨着采些山间的果子,用些换来的粮食,居然被他酿成了汉地的醇醪。这二人是开门授徒,教得石头的手下这些人也都能通些兵法,懂点战术,奈何资质有限,再加各人年龄已大,俗务缠身,却是进步不大。

这些马贼听说了这里有玉器、醇酒,而且这里没有几个人,还大部分是老弱之人,以为只要一句话,这些人就好乖乖的把财物交出。谁知dào

他们第一次派了两个人来,被一个老头子教xùn

了一顿,两个人跟老头动了手,结果被老头打的一个腿断,一个胳膊折了;马贼首领叫做暴龙,一听大怒,亲自带了十几个人,到了这里,却见几个女人在喂鸡赶鸭,暴龙大喜,就要掳了几个女人,只见一个小个子的女人,面容十分齐整的,对他们嘻嘻的一笑,有两个马贼觉得有趣,也色眯眯的笑了。两个人不等暴龙下令,纵马上前,却听到一声“轰隆”两个人掉进了陷坑里。暴龙大惊,挥手制止其他人上前,仔细看着周围,他毕竟闯荡的日子久了,感觉这些女人有些古怪,不再想好事,而是让手下拉弓放箭,看这几个近在眼前的女人如何逃避。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唱着歌来了,回头看时,见是个白发浩然的老人,在对着他们微笑。暴龙怒喝道:“老头儿,你们速速把帐中的财物献出!如果你们能够献出几百件的玉器,拿出几百斤的金子,然后把你们的女人给我,说不定,我会饶了你们的小命。否则?哼哼-----”

老头问道:“否则怎么样?”

“否则把你们一个个的吊死在祁连山上,喂狼、喂鹰!”

“哎呦,那么吓人!我老头子活了几十岁了,可不想被人吊死,那勒的多难受呀!我一把老骨头,要是喂狼了,还不把骨头弄散了架?老人家可不想。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就速速献出财宝和女人!”

“女人不是都在跟前的吗?”

暴龙回头一看,几个女人早已没了影子。他心说:妈的,今天邪了门了!老头转身就走,暴龙喝道:“抓住他!”令人纵马上前,只听得“哎呦”“妈呀”的几个人再次落入陷坑。暴龙气急,摘弓搭箭,觑得老头的后心一箭射出,箭到老头身后,老头回手抄住,笑道:“看你小子,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学人家背后施暗箭。还你!”挥手甩出,暴龙听得破风之声,不敢大意,伏在马上,只听“噗嗤”一声响,箭中马头,把个马头击碎,马倒地下,暴龙急忙跃起,才没有被死马压着,但已经十分的狼狈,木呆呆立在当场。老头却已经转过山坡,消失了。他的手下小心的问:“大哥,怎么办?”他正在心中盘算,羞恼异常,听了这话,喝道:“你奶奶的下马!还要我求你不成!”挥鞭打在那小子的身上。那人挨了打,还要把马让出来,跟在暴龙的马后跑了回去。

暴龙越想越气,决心要把这些汉人全部杀死,遂带着自己的所有手下,杀气腾腾的三次来到,要把石头等人连根铲除。他们兵分四路,从不同的方向向着石头的帐幕杀来。为了保险和出其不意,他们等到夜深之时,才发动进攻,却没想到搞了大半夜,竟然离对方一步没近,反而北边的一路人马,竟然被对方消灭的一个不剩。大部分人心头打鼓,不知如何是好,有心想退,一来暴龙暴虐,会出手杀人;二来,现在是没法前进,却也是没法后退了。眼见得对方老人、孩子、女人在帐幕前活动,却就是近不了跟前。他们总觉得眼前是竹影重重,棍影叠叠,在竹影棍丛中来回的转,却转不出去,一个个只觉得头昏脑涨。远处的山坡上一个满头白发的人披发仗剑,几个人在他的身边,手里举着五色旗,云雾环绕在他们上下。终于,一个人在转身的时候,从马上摔下,被人拿住;又一个人掉下马来,不一刻,十几个人落马。暴龙大惊,急中生智,喝令:“全部下马!”马贼们都跳下马来,摸索着往前,但是,仍然不停的有人晕倒在阵中,有人已经看出来了,那个白发老人是个巫师,不然怎么这么邪门?有的人跪下磕头,口中念念有词;有的人是吓的屁滚尿流,哭喊饶命。暴龙暴跳如雷,但也无济于事。但他毕竟是个枭雄,他看着天上的太阳,思索了一刻,拔出长刀,一路砍去,不管是竹棍、木棍、长草,纷纷砍倒,不一会,居然给他砍出了一条路来!

田录伯和桓将军是暗暗点头,司雨急道:“伯伯,他要逃了!”

马蹄说:“让我去抓住他!”纵身跳出,转了几个圈。暴龙看看前面竹影已少,心中大喜,以为已经逃出生天。他最后一刀砍出,把最后一根木棍砍倒,却见眼前站着一个人。

暴龙大怒,但已经不害pà

了,他不怕人,怕的是那些捉摸不定的事情。他提着刀,迅速地冷静下来:能不能逃命,现在要看自己了。

来的正是马蹄,他喝道:“放下刀来!饶你不死。”

暴龙没有言语,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挥刀,此时正是日中,长刀辉映着日光,向马蹄劈下。如果是几个月前,马蹄一刀就完了。一来他的武艺稀松,二来日光一照,早睁不开眼了。经过几个月的练气,他每天在太阳的照耀下练习吐纳,日光已经不能影响他的视觉,因此暴龙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不过,虽然他吐纳功夫练得了得,但是武艺已然平常得很,虽经齐眉儿指点了几趟剑法,那齐眉儿本身也不是什么剑法的正经高手。他总不能像金龟一样吐一口黑气把对方熏倒。所以,暴龙一刀虽然没有把他的脑袋削下来,却已经把他弄到手忙脚乱了。暴龙一招得手,后手的刀是滚滚而来,刀影如山一般压得马蹄喘不过气。他的刀刚刚举起,就被暴龙一下打落在地,只好不停的在对方的攻击下后退,原来跟老师学得的一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在手忙脚乱的支撑、后退,暴龙却也是心中讶异,每一刀好像都已经砍中了对手,但又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心中暗叫可惜。但是几刀,几十刀之后,仍然如此,他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哪有问题。暴龙的刀慢了下来,没有人能够一直把刀使得山呼海啸一般,但是慢下来的暴龙却带给马蹄更大的威胁,有几次,马蹄的衣服已经被刀锋扫到,刀上的寒意砭骨的凉。

马蹄心中暗暗后悔,后悔自己逞能,以为自己能够建此大功,以为别人夸奖自己是个英雄,自己就真的是个英雄!在暴龙的一阵又一阵的急攻之下,他是出了几身的汗;如今对方的刀慢了下来,但为什么自己却感觉到比刚才的急攻还要令人胆寒?他急切的希望石头他们赶快一拥齐上,把暴龙打倒,这个功劳想是谁的是谁的!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听着小子!现在只有你自己能够救你!你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睛的方向就是刀的方向。然后看着他的肘,他的肘指向什么,就是他用力的方向。看着他的脚,他的脚的指向,就是进攻的方向。”马蹄不知dào

是谁在指点自己,心中大喜,望着对方的眼睛,见暴龙的眼望着自己的左肩;再看暴龙的肘,还没看清楚,暴龙的刀已经下来了,幸亏他的身子的反应跟着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等他的脑子判断对方如何攻击,攻击的是什么方位,身子恰好避开了暴龙的攻击。耳边响起了那个声音:“笨蛋!让你看他的肘,你看的是哪?”他哪里知dào

马蹄的武艺稀松的很,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手眼身法步,听是听说了,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时候也看出来了,想在这种情况下指点马蹄,这样指点,只会增加他的危险,遂说道:“囟球,你就盯着他的刀头。他的刀头向哪,你就往反方向躲。”果然,这样一来马蹄就轻松了,他只是看着暴龙的刀尖,刀尖向左,他就往右边跳出;刀尖向右,他就往左跳。如此一来打的就好kàn

了,二人像是表演一样,暴龙指东打西,马蹄只是不停地跳。暴龙一会功夫,就是满头满身的臭汗,马蹄身上的汗却下去了。

但是,暴龙能够在草原上纵横多年,收服了众多的亡命之徒,让匈奴和西羌的大队人马束手无策,又怎会是个笨蛋!他已经看出来马蹄的武艺的确一般,但身法却是了得,倒不是说他身法如何的飘逸洒脱,而是他的身法之灵活几乎到了随心的程度,明明刀已经砍中,他都能够在间不容发的瞬息间逃开,这几乎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暴龙是越打越没有信心。但是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当马蹄随意的躲闪的时候,暴龙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现在,他见马蹄只是盯着自己的刀尖,心中雪亮。当下一刀狠狠劈向马蹄的左边,马蹄向右轻松的躲闪。耳边听到:“囟球!”的骂声。只听“咔嚓”一声响动,暴龙跌出数步,丢了刀,抱着腿,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暴龙使计调动马蹄向右边躲闪,然后用脚踢向马蹄,他的脚虽然没有他的刀那么厉害,但是却能踢碎大石,寻常人挨不得他的一脚。但是他这一脚却像踢在铁板上,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他的腿“咔嚓”断了,骨头茬露出多长!围观的石头等人也是大感意wài

。本来马蹄上前要擒捉暴龙,他们以为马蹄是没有问题的,谁想到马蹄竟然在暴龙的刀下频频遇险,虽然都能在最后一刻躲避开来,却已经是令人胆战心惊了。再后来见暴龙的刀转慢,马蹄是更加的险象环生;又见马蹄忽然盯着暴龙的身上看,盯着暴龙的刀看,却已经是闲庭信步一般,若不经意,大家长出了一口气,以为马蹄艺高人胆大,刚才故yì

逗弄暴龙,这时候已经找到了暴龙的弱点,要把暴龙生擒活捉。却不知dào

有人暗中指点与他。再后来,却是大出意料,马蹄竟然落入了暴龙的陷阱,挨了暴龙一脚;谁知dào

挨踢得人没事,踢人的却受了重伤!这一战,打的是荡气回肠,出人意表。众人是又惊又喜,上前有人抓住暴龙,桓将军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把他的断腿接上,暴龙更加的不明所以。今天这些人都是透着怪异。

司雨等人把几个方向所有的俘虏押着,回到帐幕,田录伯说道:“把他们都放了!”众人大惊,马贼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dào

这些汉人会如何的对待他们。司雨等人看着石头,石头点点头,司雨等人上前把马贼的绑缚解开,田录伯说:“你们走吧。”

马贼们有几个人想转身走,迟疑着,不知dào

如何是好。其中有一个年长的马贼,脸上有几道刀疤,他突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道:“好汉人!好汉人!好汉子!”不知dào

如何对这些汉人称呼,只是叫着:“好汉人、好汉子”,以为这些是好字眼。“我等跟着暴龙,抢掠草原,并非心中本意。一来暴龙所逼;二来不懂营生。如今好汉捉了暴龙大哥,放了我等,自然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只是好汉们请想:我等离开这里,哪里又是我等的容身之地?如果再入马贼之列,岂不是违了好汉的好心?请好汉留下我等,我等做牛做马,报答好汉的不杀之恩!”一见他如此,所有的马贼想他说的有理,呼啦啦跪了一地。暴龙气的大叫:“你们这些**东西!枉负了我往日的教导,跪在**汉人的面前!我呸!”他骂骂咧咧,别的人不理他,只是磕头求汉人收留。这一下倒是大出石头等人的意料,司雨赶紧拉他们起来,这时候谁也不愿起来。石头和田录伯、桓将军等人商量,都觉得不能收下他们,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留在身边是个祸害。但是他们说的也是实情,他们到了草原上,还是个马贼。

众人商议不定,刀疤脸惨然一笑,说道:“好汉定是害pà

我等在身边为害。小人断了各位的顾虑!”伸手插向自己的眼睛,众人惊呼声中,只见血淋淋的的,他的双睛已被他抠出,他随手把双睛丢入口中吞下,桓将军纵身上前,已然晚了,赶紧扶住他的肩头。他纵声笑道:“我刀疤脸枉活了几十岁!不知dào

什么道理,跟着大哥打劫,杀人无数,早就该死!本想今天被好汉捉着,不死,也要受尽折磨!却不想好汉不但饶了我等的小命,居然不问我等的罪过!就要放了我等,我等岂肯终身做贼?想要跟着各位好汉,如今我刀疤脸成了个瞎子,不会再祸害好汉了,好汉放心吧!”

众马贼纷纷要想刀疤脸一样,戳瞎自己的双眼,石头喝道:“住手!你等不要戕害自己了。我收下你等就是!”众马贼欢呼,就连暴龙都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这些马贼在草原上抢掠,心中时常害pà

报应,平常遇到山神庙什么的都要磕头上贡,今天遇到如此邪门的事情,心里都觉得是上天的惩罚和报应来了;又见到田禄伯披发仗剑的样子,活活是个上通天神,下通地府的大巫,对他是敬若神明,只要他肯收留在身边,恨不得舔他的鞋底。他们把此地也当做了神异之地,每一根草木都是有灵之物;把每一个人都当做巫师一样敬重。

石头说道:“你们想要留下自然可以。但是,必须听我的号令行事。如果谁敢违背,哼哼,我有办法让他求死不得!”

在马贼中间找出几个老实的,让他们作为队长,带着其他马贼收拾自己的东西,再来报道。然后石头、田录伯、桓将军、马蹄等人再次商议如何安置这么多人。司雨笑道:“我倒有个想法。”

田录伯说:“说来听听。”

“伯伯在祁连山中发xiàn

了玉脉。这祁连山中不知dào

还有多少的宝贝!伯伯既然懂得地理之道,熟悉宝藏的脉络,何不带着我们在山中找宝?男儿大丈夫,富贵又岂必一定是要刀头舔血!如果寻得些许的金玉之物,不说拿到中土,拿到长安,就是在这西番之中,多少个国家,有那些个城邦,那些王子、贵妇,也可卖些与他们。我们跟着伯伯也做个乡下的土财主,也让这些人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司雨一番话,说的田录伯等人暗暗点头,田录伯的一番雄心再次燃起烈火,他放声大笑道:“想不到我田录伯,学得些个王霸之学,不能够在中国博得个万户侯,却要在这西番蛮荒化外之地,帮扶着你做个富家翁!唉!就是贵为汉天子、匈奴大单于,也不过是多几个城池、多几个妃嫔!学不了张子房帷幄之中致胜千里之外,轻取万户侯,自当学得范蠡逐十一之利,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做个千金子!”

众人听了他的话,个个笑逐颜开,要在这祁连山中,靠着辛苦努力,做个富翁。

桓将军唤马蹄到另一边,微笑着对马蹄说:“你可知dào

是何人指点与你?还不快快拜我为师?”

马蹄自然知dào

刚才在和暴龙打斗之时指点自己的人,不是田录伯,就是桓将军。跟暴龙的一仗,是他正儿八经的跟人的第一战,却没想到是如此的狼狈,虽然最后赢了,也纯属侥幸。这时候也知dào

这桓将军和田录伯,哪一个人都不简单,够自己学上一辈子的。但是,自己还有责任前往单于庭,为汉朝天使张骞尽自己的一点力。这个责任责无旁贷,没有办法。

见他沉思,没有表示,桓将军有点急了:“唉!我说你小子,不要不知好歹!好多的王孙公子出千金想要拜我为师,我都不要!你小子竟然不识好歹,让我求着你?”

马蹄扑倒磕头,说道:“不是我不识抬举,也不是我不识好歹。而是我真的要去单于庭!此一去,生死难料。我只怕我没有福气给您做徒弟!”

桓将军对他是又气又爱,“你小子分不清轻重?张骞只是个小小的使臣。你学得我的一点东西,今后博取富贵如探囊取物!万户侯易如反掌!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非要跟着别人做个跟班、做个奴仆!不愿跟着我学得真本事,枉你的父母生的你那么的高大。”桓将军很是伤心。他在关内的时候,好多侯王希望他能够把自己胸中所学写下来,流传后世,他都是淡淡一笑,那些浮名对于他如过眼的烟云,他只想把自己的满腹经纶烂在腹中。那些个所谓的王孙公子,不过是些个酒囊饭袋,土偶木胎,没有一个能够入他的法眼。他巡游天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了个可造之材,谁知dào

人家不领情,不在乎!他简直想哭出来了。

马蹄去意已决,他不管石头、司雨、田录伯等人如何打算、如何安排以后的生活,他牵着青马,如今他给马取名叫做清风,他觉得这马好似清风一样,让他心中安详,他就叫它做清风。司雨笑他,取的名字有些不像马的名字,特别是如此的骏马,怎么可以叫做清风?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众人都来送马蹄,桓将军没有出现,马蹄有些难过,田录伯说:“你小子是真的伤了老桓的心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伤心。但是我支持你!男子大丈夫,自当有担当。学东西,什么时候都不晚!”马蹄谢过田录伯,和石头、司雨等人一一告别,司雨说:“对不住兄弟了!不能和兄弟一起共赴患难。见到天使大人,多多替我请罪!”

马蹄说:“你马上要当爹了,我们大伙都替你高兴!天使大人又怎会怪罪。你好好照顾嫂子,等我回来,做你孩子的干爹!”司雨和石晶高兴地答yīng

了。

马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往北而去!他害pà

一回头看到的一切,阻挡他北上的决心。

连绵空山隐故人,广阔草场惆怅心;当如鹰马翔云外,三寸不离汉使近。

第十八回桓将军临别授艺马离烟暗中救人

风沙大漠少行人,草原景致自迷离;少年塞上追烈马,回想烟雨满长安。

马蹄骑马离开了石头等人,心中有些凄恻。转过一片树林,只见一个身影站在前面,马蹄一见,眼中落泪,正是要收他为徒的桓将军!

马蹄赶忙下马,跑到桓将军跟前,扑倒在地:“师傅!徒弟不得不如此!”

桓将军叹了口气:“起来吧。师傅不是生气。师傅送送你。走吧。”他对这个青年一见就喜欢上了,这小子的倔强、淳朴是他所欣赏的,他赞赏马蹄的义字当头,所以才放下了其他事务来送他。

师徒二人一路向前。桓将军说:“今天早起,我起了一卦。乃是‘天地否卦’,此卦上天下地,表示否塞不通。意思就是你们此次救天使大人,时机不对。再一个上卦乾金,表示金戈之意,你们要注意会有一场恶战。下卦坤地,要注意隐藏你们的行藏。下卦坤地生上卦乾金,你们如果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上卦表示外面,你们有行动,下卦是里面,不动;你们想救天使,但是天使不想行动,或者你们根本就不知dào

天使的情况。所以此次你们难奏大功!”

马蹄听的是昏头胀脑,不明所以,但是不成功,他听明白了。他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只是必须得做的事,成功?他就根本没想,他只是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所以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桓将军继xù

说道:“我听说单于对于你们大闹蹛林大会的事非常恼怒,所以他重金礼聘天下豪杰,很多在山中修行了多年的人都蠢蠢欲动,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蛰伏多年,此次重新出山,会更为嗜血,你们这些人,要注意了。”马蹄听了,心中震颤,这倒是个新情况。他忍不住说道:“师傅您也出山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桓将军笑笑,“时机到了再说。”马蹄心中一喜,师傅静极思动,准bèi

出山了!“我是想给你说说,你这个人啊,遇事最大的问题是总是踏不上点子,有时候冲动得很,有时候又有点过于谨慎了!年轻人,谨慎的不多,本来是年轻人难得的优点,只是你过了!要知dào

过犹不及。你说你修liàn

了什么金龟的金丹,那金龟就是极守静之物,你的个性倒是跟金龟挺对,只是修liàn

了之后,我怕你更加的趋于安静。在跟暴龙一战中,你急于上场,根本就不了解暴龙,不知彼,不知己,才差点吃亏;你本来可以三数招就可以建功的,结果打了半天,就是你过于谨慎的毛病了,总是不敢果duàn

出手!”马蹄赧然,低头说是。

“你把修liàn

的功法练练,我看看;再把你学到的剑法使一下,我瞧瞧。”

马蹄依言练了一遍他的望月功,使了一趟齐眉尔教的雪山神剑。桓将军点点头,道:“练得还不错。”伸手握住马蹄的手,说道:“你只是空怀着无上神功,没有办法用。你现在把体内真气从腹部聚起,行到胸口,是,就是这样。然后继xù

上行,从头顶开始,让他在头顶盘旋。是了,然后从头顶下来,顺着肩头,到了肘,腕部,对,腕部用力。”柔和的一股大力从马蹄的手上发出,桓将军放开了他的手,“你自己体会一下。”马蹄又惊又喜,他感觉到那股力如巨浪,又如狂风连绵不绝的从体内涌出,他挥手击在一棵小树上,小树在急剧的摇摆,犹如狂风中的飞叶。突然“咔啪”断了!马蹄吃惊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是自己打断了小树!桓将军点点头,“不错!你如此运用内劲就对了。你的内力是刚柔并济的,光有内劲还是不能跟人交手的。嗯,你的内功称作金龟望月功,有点像老年人修liàn

的养生功法,我看还是叫做离烟望月功吧!我授你一套新的练功方法。”

当下传了马蹄一套功法,只是把马蹄练的望月功略作改动,所以马蹄接受的很快。虽然只是简单的改动了一些,威力却大不一样,原来马蹄和齐眉尔练功,目的只是抵御体内的寒热交加的金丹和龟肉的侵袭,为了疗伤,没有别的想法。桓将军的改动,就是把功法不仅当做健身来用,而且可以防身、御敌,就有攻有守了,而且根据马蹄的情况,是攻多守少,因为他的内功基本达到了人的极限了,不可能有人能够在有生之年练得如此深厚的内功,也就是说,一般的高手是伤害不了他的。事实上,桓将军的这套功法,是侧重于拳掌功夫上的,是他自己多年来仗以成名的,本来叫做怒云掌的,他把其中的精华与马蹄的望月离烟功结合,合并为八招。桓将军说道:“这八招,有拳、有掌、有指,有动、有静,你叫做马离烟,注意过烟吗?”

马蹄点点头:“烟是飘忽不定的,像云一样。”

桓将军说:“烟和云都是以动为主,动的又不一样。烟是逸动,飘逸,朦胧,虚幻;云是灵动,变幻莫测。我总是想云的上面是什么?是龙吗?世间最神奇的莫过于云了。”他默默的想,怒云掌以后再也不会重现江湖了。“你的金龟功,守静,在大地之上,离烟守虚,在天。要动静结合,如梦如幻,才是望月离烟功。”

马蹄跟着师傅练了一遍,“金龟望月”、“初月如眉”、“弦月似钩”、“烟云幻月”、“月上柳梢”、“离烟冲月”、“月落烟起”、“风月如烟”最后回归“金龟望月”。拳、掌、指都用到了,拳出如惊涛骇浪,掌立似山峦绵绵。这套功夫最奇特的是用指,五指或勾、或点、或刮,配合马蹄的棉柔的内劲,亦可轻松伤人。

桓将军看马蹄把手法用的熟了,又传给他一套剑法,自然也是结合着他已经熟练的雪山神剑的剑法。那雪山神剑本就高明,只是齐眉尔并没有练得到家,也不善于教授,所以马蹄虽然会使,也就是略通皮毛而已。桓将军是当世罕见的奇才,年轻时被功业所累,沉溺于兵法韬略,这些年隐匿深山,才重新研习拳剑,已经臻于大成,只是没了用武之地。他在短时间内,就找到了适合马蹄的剑法。“这套剑法,不能再叫雪山神剑了,那是人家西番高手的成名绝技。我给你简单的改定了一下,虽然还有人家的影子,没办法,时间太短,不能完全消减了。而且,既然是西羌女王亲自授你,你也算是女王的弟子,也应该保留一些雪山神剑的面貌,底子是雪山神剑,精髓却是离烟功。雪山神剑的精髓是剑qì

森森,狠辣,招招致命。你们两人都不是狠人,所以练得不到家,也不怨你们。离烟剑却是以潇洒飘逸见长,弥补了你个人的沉稳有余,洒脱不足。”

离烟剑只有十一式,桓将军一一演示:狼烟掩日、青烟连云、烟焰熏天、炊烟袅袅、烟霞丽日、如烟过往、烟火炫目、山岚烟霞、雪山迷烟、烟离平野、烬冷烟散。马蹄跟着使了一遍,又在师傅面前练了一趟,已经有模有样了。一来是桓将军方法高明,也是马蹄修liàn

了望月离烟功之后,意到心随手脚身都能跟到。如果是一年前,他不仅做不到,也理解不了。

就这样,一连三个多时辰,马蹄把拳剑学得才差不离。桓将军这才放心,说道:“我见你没有趁手的剑,这一把剑,你拿去!”马蹄见师傅给的那把剑,暗淡无光,接到手里比寻常的剑略重。“这把剑是我三十多岁时用的,叫做割云。现在你用,我看就叫烟影吧。”马蹄谢过师傅赐剑。

桓将军看看天色,说道:“你去吧!我们师徒有缘再见!”

马蹄再次给师傅磕个头,然后师徒洒泪而别。

马蹄知dào

师傅对自己的关心,心中高兴,纵马飞驰。自从得到这匹马以来,一直有事,今天才真zhèng

放开了跑。清风马心中也欢畅,终于可以畅快的奔跑了,它撒开四蹄,追风逐电一般,马蹄只觉得耳边风声,身子如在云中,却又平稳异常,心中美乐,放声高唱。这一阵奔跑,也不知跑了多远,马蹄勒住马缰,清风缓缓停下,仔细打量,清风浑身只是微微汗出,是神骏非常!

马蹄跳下马,让清风随意吃草,他也吃了些石晶给他准bèi

的干粮,远处的祁连山已经只剩下隐隐的山影。

重新上马,清风不等他指示,立即就腾云驾雾一般飞奔起来,这一次马蹄没有管他,让他随便飞奔。直到天色黑下来,这时候正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时候,这一路跑下来,又不知跑了几百里。马蹄见清风浑身是汗,知dào

它这一番是跑爽了。他找了一片山坡,把熊皮拿出铺下,休息。这里已经是焉支山了,是匈奴人比较核心的草场了,在祁连山虽然也是匈奴人经常牧马的地方,但羌人也去,匈奴人的势力还有顾忌,这里却是匈奴人真zhèng

的地盘,虽然还没有遇到他们,还是小心的好。

一连几天,马蹄骑着清风在草原上驰骋,虽然碰上一些牧人,这些人只是自己牧马,才不关心有什么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们对马蹄倒是还和善,热心的指点他道路,请他在帐幕中休息,喝些热奶。他们也谈论一些见闻,只是在草原上,知dào

人的事没有野兽的多,什么地方狼群偷了牧人的牲口了,什么地方的水里有蛇了,他们侃侃而谈。问道单于庭,问道单于、右贤王什么的,他们一概摇头。他们对马蹄的马十分的羡慕,有人提出用十匹马换他的马,马蹄笑着摇头,他们也笑了。有人要出重金买他的马,马蹄也拒绝了。有一个老牧人对他说:“你骑着这么的一匹好马,独自一人,小心被人抢了去!而且王爷们下令所有的好马都是王爷的!你的马恐怕是你的祸害。”好心的提醒,让马蹄十分感激。

也有那么一两次,有贪心的牧人要拦截他,留下他的马,他不愿惹事,纵马过去,瞬间就无影无踪了,让他们望马兴叹。虽然每一次都顺利的跑掉了,但如何能够让别人不起觊觎之心是个麻烦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随机应变了。

这一天,他正在行路,这里已经是焉支山北面了,是一片较少人来放牧的地方。草场已经很一般了,到处是砾石,有时候半天找不到一片好草,清风只有吃点骆驼刺什么的,马蹄十分心疼,怕清风受罪,只想赶快走出这一带。远远地一条尘烟升起,他知dào

有人在那,随着尘烟逼近,有人正向这里来。是什么人?看样子人数不少,在草原上游荡,他已经有些草原人的气质了,一些草原上的常识他也渐渐学会。不管什么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找地方躲一躲再说。他看附近有个山岗,牵马过去,躲在一堆乱石的后面,让清风卧下。注视着来人的方向,很快一支队伍出现了,不像是牧人,而是武士,队伍齐整。

马蹄心中纳罕,什么人在这不毛之地经过?对方大约四五十人,马有一百多匹,还有几头骆驼。马上的人一心赶路,没有人说话,看他们的服色,像是匈奴的武士,但是又不是白袍,而是黑袍。这里仍然是西匈奴,如果是右贤王的队伍,都应该着白袍才对。

这些人走到离马蹄的藏身处大约两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蹄暗暗吃惊,不知dào

他们要干什么。为首的是个大胡子,满面虬髯,眼光深邃,显然是个狠角色。他在马上环顾四周,说道:“这里倒是个天然的战场。”马蹄大吃一惊,他们要在这里打仗?

那人接着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今天不把她捉住,我们有何颜面回去见左谷蠡王?”

看来他们是左谷蠡王的人,只是不知dào

他们要伏击谁?马蹄本来准bèi

悄悄地离开,这时动了好奇心。

等了半天,看看日头西沉,几只乌鸦盘旋,几只狐狸绕道而走。这些人也真沉得住气,分散在四周,等着敌人的出现。

这时,一阵清脆的马铃响,两匹马越走越近,马上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依稀间马蹄好像见过他们,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马蹄心中大急,两个人马上就要进入人家的陷阱,怎么办?

马上的两人有说有笑的驰近了,像是两个情人,女的一身红装,俏丽非常;男的面容憨厚,没什么特别之处。正在马蹄着急的时候,埋伏的人已经发动了,只听一声呼哨,四周出现了几十个骑士。要说对方的埋伏也不是如何的严密,但是二人显然是沉溺在二人世界里了,完全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埋伏!

女的厉声斥道:“黑鹰!你竟然越来越中用了!想起来埋伏偷袭了!”

为首的人赧然道:“谁让公主你越来越难缠,伤了我们许多的兄弟。我们不得不然。”

马蹄恍然大悟,这个女人原来就是焉耆王的公主,嫣然公主;那个男的竟然是王仲,和他一起跟着张骞到的匈奴。只是不知dào

他们怎么到了一起,而且看样子关系非同一般。马蹄知dào

了是自己人,反而不急了,他有心想看看王仲到底是如何能够虏德美人芳心的。

却见王仲面对着重重的包围,仍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只是缓缓的拿出马上挂着的长矛,面无表情的盯着黑鹰。黑鹰大笑道:“多次想要请教公子的本领,总是让公子跑了。今天公子还要指教!”说着话,摘下马上的槊,舞动着向王仲杀去。王仲挥动长矛刺出,二人打在一起,竟然是正儿八经的应战。其他人却是一窝蜂的冲向嫣然,嫣然也不多言,在对方逼近的时候,手里端着一支弩,向着敌人射去,有两个人被射中掉到马下。其他人不敢再逼近,又不敢用箭回射她,嫣然这边竟然是个有胜无败的局面。

黑鹰和王仲的交手就大不一样,二人都是长兵器,使开来是风声呜呜,气势惊人。矛槊并举,好似翻江倒海一般,矛刺出,金蛇出洞,择人而噬;槊下来,猛虎下山,百兽皆惊。长矛震颤击打过,大槊横扫盖顶来;长矛如蛇又似龙,缠腰绕颈不留情;大槊像虎还像豹,张牙舞爪要人命。长矛又刺又能扎,刺扎都是血窟窿;大槊可扫也能砸,挨上一下筋骨折。二人矛槊打的冰冰邦邦,马蹄踏的地上尘烟荡起,熏人口鼻难开。两个人竟然是难解难分,功夫不分上下。马蹄一见,对王仲的武艺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王仲的本领是这么的高强!但是也知dào

麻烦,黑鹰缠住了王仲,那些人虽然不敢伤害嫣然,但是就这样围着,他们也是胜利。怎么办呢?

马蹄在想办法,这时只听王仲大喝一声:“着!”黑鹰大叫一声,腿上中了一下,鲜血四溅!黑鹰已然败了。王仲心中暗叫:可惜!没有扎中小腹,不然就报销了黑鹰了。

但是黑鹰的手下却是已经一拥而上,要群斗王仲!

黑鹰是本来势在必得,率领着几十个人要对付两个人,想必是手到擒来。只是他小看了王仲,没有在他们刚刚出现的时候一拥而上,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反而想堂堂正正的单挑王仲,结果被王仲所伤。他本想自己缠住王仲,其他人抓住嫣然,谁知dào

那些人畏首畏尾的不敢过于紧逼,弄得自己受伤,嫣然公主也没抓住。他恼羞成怒,手下一拥而上,王仲和嫣然立即险象环生。但所幸众人嚷嚷着让二人投降,没下杀手。

马蹄知dào

对方要捉活的,二人一时半会还能支撑,自己上去也不能根本改变场上的局面。他不再看场上的打斗,而是环视四周,他发xiàn

了办法。这时候却是下旬日子,天已经完全黑了。原来黑鹰等人没有想到此地还有别人,他们一哄而上的时候,其他马匹就没人看护,在外围散开着。马蹄把清风赶过去,让它去驱赶他们的马和骆驼,自己在石头后面放冷箭,大声的呼喝。清风虽然只是一匹马,却是在大草原上的野马群的首领,如今是看到其他马,而且主人让它去那些马那儿,自然兴奋,撂着蹶子冲了过去。清风野性不改,冲过去是又咬又踢的把那一群马和骆驼赶得鸡飞狗跳的,黑鹰等人在暗夜中听到有人呼喝,又有人中箭,马群又乱了,以为中了埋伏,或者是对方的援手到了,不知dào

对方还有多少人,吓得大喊:“走了!”带头落荒而逃,也顾不得马和骆驼了,马蹄在后面不停的射箭,大喊。黑鹰的人在黑夜中跑了。

王仲和嫣然见对头跑了,救命恩人还在石头后面大喊,两个人过来高叫:“英雄,坏人跑了!请英雄出来相见!”马蹄呼哨一声,清风把其他几十匹马和骆驼驱赶过来。然后他自己长身站起,大笑道:“王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结外人,坏我大事!”王仲不知dào

对方是什么人,但是对方知dào

自己,而且说什么自己坏了他的什么大事,心里有些糊涂,讷讷的不知如何说,不过见对方只有一个人,也不太担心,只是听他的呼哨,不知dào

还有别的人没有。但是对方救了自己二人却是真真切切的。遂长声道:“兄弟有何得罪的地方,让我慢慢的赔罪。今天阁下救了我二人,我感激不尽!”嫣然公主跟着叫道:“请恩人出来相见!”

马蹄笑道:“我如果出来,你们二人对我一个,不是吃定我了?我岂不是有去无回?”

二人已经听出了他在开玩笑,但是他是何人,救了他们,又不出来相见,还开起了玩笑?自己的熟人中间没有这样的人呀?二人还在狐疑,这时候清风赶着一群马过来,马蹄也走下山岗,来到二人跟前。二人赶紧行礼,马蹄拉住了王仲的手,说道:“终于抓住你了!”王仲一惊,感觉不到力量,心中才坦然。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轮廓有些熟悉。

马蹄说:“此地不是说好的地方,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为好,以防他们去而复返。”二人答yīng

了,重新上马。王仲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他把黑鹰的马全部放开,摘去缰绳等,在其中一匹马屁股上刺了一下,这些马没命的四散逃开了。三人离开山岗,一路往东,绕了个大圈。马蹄暗暗佩服,这王仲江湖经验老道得很,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么多。三人找到一片灌木林,在灌木林下,坐了下来。王仲见救命恩人竟然是马蹄,是又惊又喜,三人重新行礼见过。马蹄问道:“你们两个人怎么在一块了?可有天使大人的消息?可有其他人的情况?”嫣然笑道:“你的问题可真多。也得一句一句的说呀!”马蹄和王仲都笑了。三人各自述说自己的别后情况。

马蹄简单说了自己的别后情况,二人对他的际遇惊讶赞叹不绝,更有心结识石头、桓将军等人。听罢马蹄的诉说,王仲说:“你先说?”

嫣然公主说:“就我先。”

原来焉耆王安排嫣然去给汉公主刘姚送信,请她搭救汉使张骞的性命,不想自己触怒了单于,被单于害了。当时,嫣然已经把信送到刘姚那里,并急切的想赶回来,在路上遇见密络石派出的专门迎候她的人,告sù

她父母遇害的消息。这嫣然当时哭的是死去活来,但她毕竟是在王家长大的,听说的都是权力的争斗,她很快的定下心来,保存好自己的生命,找机会杀了单于,为父母报仇雪恨。但是,密络石的人迎候她,单于的人也接踵而至,她的几个护卫看到对方源源不断的有人来到,知dào

无法幸免,催促她先走。她知dào

,她自己留下来也不过是多死一个人,于事无补,在对方发动进击前,飞马离开了。几个单于的武士骑马追她,被她的护卫死命截住,她一面策马狂奔,一面流泪,后面她的护卫的惨呼声不断地传来。小股的单于武士不能近前,但是对方缠住她,使得她一直的疲于奔命。她在草原上流浪,从王家公主,成为了被诛杀的对象,她不敢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她就像一只兔子,鹰隼总是能够发xiàn

她的踪迹。但是草原上不只是单于的,很多人,牧人,猎人,流浪人都给予了她很多的帮zhù

,她的马死了,有人给她马;她的干粮没了,有人给她干粮;有单于的武士出现的地方,总是有人偷偷地告sù

她。也因此她才能够活到现在。

马蹄无法想象,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子如何在大群的武士围攻下能够保全,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山谷中,树林里,在虎狼的环伺下生存的。

“直到有一天,碰见了他!”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甜甜的笑容,显然这个他给予她的是甜蜜,醉人的甜蜜,远远超过了危机四伏的流浪所带来的艰苦。

王仲说:“蹛林大会上,我们虽然搅乱了单于羞辱我们天使,但是,我们也没能救出天使。大群的匈奴武士四处搜捕我们,只要身上带着兵器,不管是什么,都被抓住,有的当场砍头,有的被砍去手脚!无数的汉人遭了秧!”

王仲扔了兵器,骑着马向东跑,他没有目标,只想远离武士的视野。但是武士搜索的范围越来越大,他只有不停的跑,才能摆脱武士的追踪。大草原没了,他进入了大漠,这里当然没有武士,但是没有草,也没有水,甚至连鹰都懒得飞过,狼、狐狸不愿到这里寻食,就连老鼠也不再这里出现。头上的天蓝的令人恨,飘过的白云只有在经过头顶的时候,才能有一丝的阴凉,又迅速地消失了。他的马早就杀了,马血喝了一次,也没了。他踉踉跄跄的走在大漠中,他觉得自己总是倒霉。

正是:明王娇公主,自小骑烈马;双手舞刀剑,弯弓射鹰隼;胸怀家国恨,独身猎荒山;若问哪一个,佼佼是嫣然。

第十五回 危难方显兄弟情 事后才能见人心

恩义从来最难当,舍生忘死要报偿;最终报得恩和义,落得自身枉断肠。

小的时候,父母早就死了,怎么死的没人仔细说,自己也懒得问;父母是谁,干什么的,仍然不知dào

。只是自己慢慢的长大,知dào

了自己原来是王将军的家奴。王将军是谁?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是王将军的家奴?好像很好笑的问题了,你怎么就不能是王将军的家奴?你不是王将军的家奴,就是李将军的家奴,难不成你还想成为侯爷的家奴?王爷的家奴不成?王仲不想了,闷头干活,闷头吃饭。有一天,一个人把他们召集到一起,他们都是和王仲差不多年纪的家奴。这个人说:“你们都长大了。应该干些力所能及的事了(好像原来他们没干过事一样)。”然后他们的饭菜好了,王仲当天是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想再吃了,原来他总是觉得好想吃。有人说:“终于吃了顿饱饭!死了也是个饱死鬼。”王仲有点明白,长了见识,不想再吃的时候,就是饱了。

那个召集他们的人出现了,有人喊他:“王大叔。”王仲也跟着喊他“王大叔”,王大叔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清楚。王大叔对他们满yì

的微笑,还没有人对王仲微笑过,他感觉微笑很好。王大叔亲切的问他们:“都吃饱了?”“吃饱了!”他们高兴地回答。王大叔说:“好好好。吃饱了就好。”一连多天,他们都是“吃饱了”,有时候还能吃到叫做“肉”的东西,当然了,没有人抢的时候,王仲能够吃到,大多数情况下,他只能看着别人吃。

终于,在一顿饭后,这一顿饭王仲不光吃到了肉,而且喝到了酒,酒原来就是这样的,说不出来的滋味。王大叔领着他们一百多个十几岁的长大了的人,穿上黑衣,头上包着黑巾,脸上蒙着黑布,走了三夜,在一个山谷后停下。然后有几个骑马的人过来跟王大叔说话。太阳出来了,他们在等什么,没有饭,他们感觉到饿得难受。这时候,有人小声说:“来了。”然后每个人给了一把刀子,雪亮的刀子。王仲见过有人拿过,那一次家里一个人犯事了,被人拿着雪亮的刀子,把头割了下来。王仲很想有一把这样的刀子,就没有人敢抢他的肉吃。一群人轰轰隆隆的过来了,王大叔小声说:“一会上去砍。砍了让你们吃好吃的。”众人很兴奋。王仲特别急切,那些人为什么还不过来。

那群人越来越近,王仲的手握出了汗。有人喊:“上!”

大家伙一窝蜂的冲上去,绮丽差啦的砍,血逬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耳边只听得惨嚎,哪个嚎的响,就被补上一刀。很快的,死人躺了一地。王大叔站出来,要求把死人装到车上,拉走,到了一个树林,有人挖好了坑,死人滚进坑里,被埋上。回到家,王大叔说:“今天让这小子随便吃,随便喝。”然后又说:“你,那啥,给你起个名字吧。嗯,就叫王仲吧。”王仲有了名字,还能随便吃、喝。别人羡慕的要死,特别是小秃子,他总是抢王仲的肉,现在,他跟在王仲的后面,腆着脸叫他仲哥,王仲懒得搭理他。以后,过几个月,王大叔就带着他们去干活,他们的人不停的换,小秃子死了、鼻涕虫死了、小螃蟹死了-------。大伙都说“王仲,好样的!”也有人说:“王仲?那家伙手黑!”

他们白天睡觉,晚上习武。王大叔请来不同的人教他们射箭、骑马,各种兵器。王仲学得最快、最好。因此,再后来王大叔领着他们干活,王仲总是陪在王大叔身边。只有那些难缠的角色,王大叔才让王仲出手,王仲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王仲还记得一个黑胡子,用的是刀,杀得兴起,把他们的人杀死杀伤了十几个,王仲上前三五照面,就刺进了他的胸膛;有个女人,长得漂亮,使得是剑,舞动起来,只见寒光,不见人,王仲也用剑,十招之后,一剑刺下,她美丽的脸,王仲的手刺不下去了,但是她的剑却在这时刺出,王仲的心一痛,手中剑刺下,她美丽的脸扭曲、变形。

王仲不再用短兵器,他用弓箭解决问题,他不喜欢看到对方扭曲的脸。他晚上的梦越来越多,越来越离奇,每一次他都是浑身大汗的醒来。他跟王大叔说:不想干活了。王大叔关心的问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摇摇头。“哪里有毛病?”他仍然摇头。

王大叔叹了口气:“唉!你是个奇才。在我们行中没有人能够超越你。你怎么-----”王大叔有些痛心疾首。他答yīng

王仲,让他休息休息。但是王仲要的不是休息休息,他真的不想再干了。王大叔的脸色变了。王仲不在乎了,他知dào

王大叔从他们的身上拿到的远远超过每天他们吃的。喝的、用的。

有一天,王大叔说:“你再做最后一次吧。做了之后,我给你一笔东西,让你后半生吃喝不愁。”王仲仍然摇头。王大叔生气了,“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忘恩负义?”王仲笑笑,空手走出了王家。走出王家他不知dào

东西南北,但是他的心境是豁朗敞亮的,他觉得每一口空气都是新鲜的。他看到了在王家看不到的人群,村野,树林,流水,他兴致盎然的走着,走了不知dào

多久,他觉得肚子好饿,远处村庄的炊烟,勾得他只咽唾沫;晚上他睡倒在草丛中。半夜里,他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瞬间,浑身打颤,然后眼睛看不到天上的星光,耳朵鸣叫的厉害。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大叔!他激动的快要哭了,王大叔没有忘了他,来救他了。王大叔说:“怎么样?”另一个声音说道:“这是天下最毒的蛇!是我走遍南越找到的。任谁只要被咬了一口,天神也救不了他!”这个人王仲也知dào

是府中的巫师,过年的时候他总是领着大伙颂神。王仲心凉了。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可惜了我这么多年费尽心血的培养。”王仲的心就如同被人狠狠刺了一下,痛彻肺腑。

王仲的神智已经迷糊了,在仅有的知觉丧失前,他听到王大叔他们离开;有人挪动自己,在自己的腿上放了什么东西;然后王大叔和巫师又回来了,巫师笑道:“你也太过小心了!他活不了啦。”王大叔也笑道:“如果不是小心,我能活到现在?小心没大错。不亲眼见到他死,被什么人救了,我们就完了!”

“现在他已经不能动了,你不放心,就补上一剑就是!”

“唉!我怎么忍心!”

旁边有人说道:“坑已经挖好了。把他埋了,不就一了百了!谁也找不到。”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有些熟悉,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他失去了知觉前,被人扔进了坑里。

王仲当然没有死,他躲在一个废弃的神庙里,是三个狗救了他。三个狗自然不是真的狗,他们是白狗、黑狗、黄狗,他们的名字就像王仲一样,是王大叔为了方便起的,白狗头发斑白虽然他只有十几岁;黑狗浑身黑漆相似,不知dào

他是怎么弄的;黄狗头发金黄。各人倒是人如其名。

王仲空手出门,王大叔关心的对三个人说:“你们偷偷地跟着他,不要让他知dào

。我真的很担心他,你们都知dào

我对他的情意!不要让他跑远了,别人欺负他,跟我说;晚上他在什么地方跟我说。”

三个人小心地跟着王仲乱转,见王仲傻笑,他们非常的鄙夷;见王仲走向村外,在山谷、树林间走动,他们气的要死;看到王仲坐在溪流边沉思、玩水,他们简直要破口大骂他了。他们觉得他真的如王大叔所说的,不知dào

好歹,有福不享,跑出来受罪。但是他们谨记王大叔的教xùn

,不敢让他知dào

他们在跟着,在保护他。晚上他躺倒在草丛中睡去,白狗、黑狗守着,黄狗回家告sù

了王大叔。

王大叔和府里的王巫师一起来的,这王巫平常是不搭理他们的,他总是只跟王大叔他们说话,见到他们这些人就像见到臭虫似的,讨厌极了。今天晚上,他在来的路上,仔细的问黄狗:王仲所在的地方草长不长,石头多不多;附近有什么常见的毒虫没有。黄狗受宠若惊,问一答十,喋喋不休的把自己知dào

的附近的情况告sù

了王巫。王巫对他微微一笑,又对王大叔说:“你把这些孩子教成了。”王大叔也微笑点头。黄狗是更加的兴奋。

他们到了地方,站在远处,看到王仲脏兮兮的躺在草丛中,王大叔心疼的说:“这孩子,弄出毛病来,怎么办?”王巫打开了一个粗如儿臂的竹筒,里面一只青黑的小蛇无声无息的钻出,抬头嗅了嗅,一直向王仲睡觉的地方爬去,王巫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他们见王仲坐起,手中抓着蛇,扔了出去,接着喊疼,然后没了动静。又等了一会,他们走近看,只见王仲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脸上乌黑,腿肿的似水桶一样。三个狗吓得面无人色。王大叔温和地说:“他太不听话。神灵教xùn

他。你们都是好孩子,听话得很。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要说出去,不然神灵知dào

了,也会教xùn

你们的。”三个人频频点头,吓得大气不敢出。

看王仲不再动弹,王大叔和王巫返身离开,让他们把王仲的尸体埋了。三个人点头,开始挖坑。

见二人离开,白狗忽然走近王仲,眼里掉下泪来。“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他哽咽的说。另二人也走过来,都说:“没有他,我们也去球了!没想到今天我们一起害死了他!”

白狗俯首沉思,毅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了,是个小竹筒,小心地打开盖子,倒出个东西放到王仲腿上,然后开始往坑里埋土。这时候,王大叔和王巫又转了回来,看到三人卖力干活,王仲没有了鼻息,对他们说:“你们回去找管家多要点钱。”才放心的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三人知dào

王大叔再也不会回来了,迅速的扒开土,把王仲扒出,抬着一溜烟的来到一个破旧的神庙,这神庙是原来这个村的建的,村里人迁走后,就破败了,有墙没门,蛛网密布,狐貉遍地。几个人把王仲藏在神案的下面,白狗撕开他的裤腿,黄狗、黑狗烧了火。原来这白狗虽然是个小厮,却喜欢琢磨些草药,整天跟在村巫的后面,给村巫帮忙,懂得一些虫草。他听说南越、东越、西蜀等地有人用蛇、蝎、蜘蛛、蜈蚣等养出了蛊,也学着别人暗地里玩,结果真的弄出来了,小心地收在竹筒里,连他的两个最知心的兄弟都不知dào

。今天王大叔让他们跟着王仲,他心里隐隐觉得蹊跷,心中留意,后来见王巫出现,知dào

不妙,他们没安好心。在王巫放蛇咬王仲之后,他在他们第一次离开的时,急中生智,把自己培养的蛊,一只剧毒的蜘蛛放到王仲腿上,想用以毒攻毒的法子,解了王仲的蛇毒。然后在王大叔再次离开之后,扒出王仲,把他带到神庙。

这时,只见王仲腿上的蜘蛛吸饱了毒血,从他腿上掉下来,白狗赶紧用竹筒收起,宝贝一样收进怀里,那两人看的目瞪口呆。白狗取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过,切开王仲的肿腿,放出了一些黑血。然后指挥二人在破庙里寻找蜘蛛、蛇、蝎子、蜈蚣等,找了一大堆,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放在王仲腿上吸食,虽然办法有点笨,效果是明显的。也是王仲命不该绝,在白狗的胡乱治疗下,他的腿渐渐的细了,三人大喜。白狗对二人说,“还得想办法。那个王大叔最是小心。他明天天明说不定去挖开坑看,你们二人找个死人扔进去,把脸割烂,腿上弄蛇咬一口。”三人把王仲的衣服脱光,二人拿了离开。一个多时辰后,二人回来,说按照白狗的法子,把一个饿殍埋了。

这时候再看,王仲已经有了些气息。白狗又把王巫的那条小蛇拿出来,原来这条蛇咬了王仲之后,被王仲抓住搦死了,扔在一边,王巫见它死了,也没在意,被白狗悄悄地收起了。他把小蛇割开,把肉切碎,这时王仲的腿,黑血流尽,开始滴出红血,把搅成了糊的蛇肉敷在王仲腿上,用蛇皮包上。然后用庙里遗弃的香炉烧些水,灌给王仲,王仲渐渐的有了知觉,所谓一物降一物,一个略懂一点医术的少年竟然救活了被毒蛇咬伤的王仲。

看看天快亮了,三个人又把王仲挪到神案的后面,在他身上盖了些干草,然后匆匆离开。他们回到王家,管家王赖狗正好开门,见到他们说:“狗崽子,一晚上野到哪儿去了?不好好练武?”

白狗说道:“赖狗叔,王大叔让我们找你要点钱。”

“大管家跟我说了。来吧。”三人跟着赖狗来到他的屋内,赖狗一人给了十吊钱,三人非常高兴,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三人转身要走,赖狗鼻子“哼”了一声,三人回过头来,赖狗的脸上有点悻悻的,见三人不明白,他说:“你们就这样走了?一点规矩没有!”三人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有些事虽然不明白,却也略知一二,知dào

他想得些好处。黄狗笑道:“大叔,回头俺们请您老喝酒。现在,干了一晚上,俺们也得睡一觉。”三人扬长而去,赖狗也没有办法,他虽然是个管家,但管家跟管家是没法比的,对于王大交代的事情他不敢打折;而且这些个小孩,他已经慢慢的不敢惹了,这些人人小鬼大,哪一个都是手上有命案的,哪个人挣的钱都是拿命换的。

三人到了晚上,被王大叫去,跟着王大和王巫,拿着铁铲一起来到昨天埋葬王仲的地方。三人吓得浑身发抖,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把土扒开,一个死人露了出来,腿上黑紫,衣服也是王仲走时穿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是谁了,血肉模糊,身材也是王仲的样子。王大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不要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不死,我们都得死。”眼中掉下几滴眼泪,面容凄怆。“埋上吧。”

二人离开,三人把死尸重新埋上。见他们走远了,白狗忍不住问道:“你们从哪弄了个这么像的?”

黑狗嘿嘿冷笑:“你看出了这是谁?”

白狗摇摇头:“看不出。”

黑狗说:“哥哥的大对头!哥哥还不谢谢我俩。”

白狗大吃一惊:“是花蛇?你们怎么弄的?“

这花蛇是附近的一个驿卒,惯好欺负小孩。三人每次从驿站经过,都被他拦截,把身上的东西拿走。三人跟他打了几次,这小子身手挺好,也有一帮小子跟着起哄,所以三人经常的被打的鼻青脸肿。黄狗、黑狗最近跟着府里的人练武,不常出来了,白狗为了找草药经常出来,也就经常被花蛇欺辱。一次他忍不住把一条蜈蚣放在怀里,让花蛇搜身,结果花蛇的手指头肿了几天,他又拦住白狗,把白狗狠揍了一顿,如果不是王仲恰好经过,说不定那一次就把他打残了。他对花蛇是恨之入骨。

原来昨天晚上,黄狗二人出了神庙,这时正是子寅之交,哪有什么人?二人一合计,跑到驿站附近看有没有人。也是花蛇该死,他喝酒喝得大醉,躺倒在驿站外面的草丛里,把黑狗绊了一脚。他迷迷糊糊地骂道:“狗崽子干嘛踢我?”黑狗一听是他,吓了一跳。等了一会见他不动,知dào

他又喝醉了,不由心中一动。黑狗对黄狗一比划,黄狗马上明白,一点头,二人拿出一条蛇来,捏着放在花蛇的腿上,花蛇在不知不觉中,一命呜呼。二人把他抬到挖坑的地方,怕他没死,拔出匕首,在他脸上砍了几刀,然后给他换上王仲的衣服,他就代替王仲死了。竟然瞒过了老奸巨猾的王大。

三人重新把死人埋了,来到神庙,王仲听到动静,不敢移动。白狗说道:“仲哥,是我们。白狗、黄狗、黑狗。”

王仲这时已经清醒,知dào

是三人救了自己。他能够活命,也是白狗懂些粗浅的医理,以毒攻毒凑了效;也是他自己的超常体质,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长大,身体各方面抵抗力强dà

的很。但是虽然已经清醒,王巫的蛇毕竟厉害,对他的毒害还是很重,他还是浑身发冷,眼睛模糊,身上无力,腿还没有知觉。

白狗打开火折子,看了看他的腿,眉头紧锁,王仲知dào

自己的伤势麻烦,感激三人的情意,心中过意不去,强笑道:“生死有命。我就没想到还能见到几位兄弟,再次见到兄弟们,我已经十分喜欢了。兄弟不必太过为难。”

白狗说:“如果不是哥哥救了我几次,哪里还有我替哥哥干事!能够为哥哥出点力,我心里才是喜欢的不得了!我一定会治好哥哥的。”

另外二人也过来,拿出身上藏的食物,给他,王仲已经两天水米没进,虽然神智有时候还是迷糊,但也是真饿了,是狼吞虎咽,把二人带的东西吃尽,喝了二人带的酒,抹抹嘴,长出了一口气。几个人见他能吃进东西,心里都很高兴。

看到三人为自己高兴,王仲十分感慨。在王家这么多年,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每年都有人死亡,对于管家们,甚至主人,他们的生死不过是谈笑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才知dào

心中的痛苦,也只有他们才在乎兄弟的生死。白狗笑道:“那一次,在槐树林,我被一个胖子举到头顶,他要摔死我;是仲哥一剑刺中他的咽喉,把他刺死;还有一回,在乱石岗,两个人已经把我逼到车前,我想,这一回完了,还是仲哥一箭穿心,把他们干掉。不是仲哥,我不知dào

死了多少回了!”

黄狗也说:“那一回在黑松林,一个一丈多高的壮人,把我们两个夹在胳膊下面,快要夹死我们了,仲哥也是一箭,------”只听一声响,黄狗倒在地上,三人大惊,王仲喊道:“趴下!”已经晚了,“噗”的一箭,射中了黑狗,黑狗的身子扭了一下,瘫倒地上。白狗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呆立着不动。王仲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挣扎不起,他双手捶地,痛苦莫名。只听的一声冷笑,只见王大和王巫走了进来。王仲心里冰凉,白狗用尽心机,也没能最终瞒过这老狐狸。

看着二人又痛苦、痛恨、又有些迷茫的脸,王大的脸上露出微笑,他好整以暇的说:“小仲,你的伤势怎样了?唉,你也太不小心了。跟我回去,一切都还不晚。”王仲摇摇头。他叹息道:“为什么弄得这样?你有什么不满yì

的?我真的搞不懂,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

王仲仍然摇摇头,他已经不想对这个人说话了。

白狗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大冷笑不语,王巫耻笑道:“你的那些小孩把戏,怎么瞒得过大官人。”其实王大只不过是个管家,但是他喜欢有人在私底下喊他“大官人”,以表示他和主人差不多。这一次,他真的没有看出白狗的把戏,只是晚上练武的时候没有见到三人,问起了,有人说三人吃了饭,就跑了。他也没在意。有人在一边闲话,说起来昨天晚上,前村的破庙里,晚上咕咚了一晚上;又有人说起驿站的驿卒花蛇失踪了。他心中起疑,但又想不起什么地方有问题。他就喊上王巫,两个人悄悄地转到破庙附近,见到破庙里果然有人声,还有火光,二人心中疑惑,害pà

有对头找上门来。二人轻轻地迫近,听到白狗说话,还有黄狗的声音,二人在墙外仔细一看,见王仲躺在地上,马上明白了一切,王大怒不可遏,甩手打出袖箭射杀了黄狗、黑狗。这才迈步进来。

白狗面如死灰,双手拢在袖中,黯然道:“我的命是你们的,你们拿去好了。仲哥中了你们的蛇毒,也没有几天好活,求你们饶了他。”他说着跪倒地上。二人没有理他,只是看着王仲,他们不担心白狗这个小杂役,他们担心王仲会突然出手,王仲虽然是他们教出来的,但是他们知dào

,王仲的潜能是谁都看不出的,他总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出手,而且一出必杀,还没有人能在他出手后能够活命的。

王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已知必死,不再准bèi

反抗,王大沉思的看着他,面对这样的人,他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动手,还是不动手?王巫有些奇怪,王大在他的心中像神一样,没见过他这么犹豫过。王大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轻轻地碰了一下,看看什么也没有,腿上好像有几根蛛丝,随手拂去;王巫也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自己的靴子,他附身查看,什么都没有,头发好像有蛛丝挂着,随手抹了。刚刚进门的时候,门口挂着很多的蛛网,二人都没有在意。

王大下了决心,要解决了王仲和白狗,他抬手,想要射出袖箭,但是他的手无法抬起,他大惊,却觉得嘴僵硬,浑身僵硬,他怨恨的想要瞪王巫,他觉得只有王巫的蛊才能如此,是王巫对他下了蛊,脖子动不了啦;王巫也是这样的感觉,他每一次看到敌人被自己的蛊整成这样,心里都是乐不可支,但是这一次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不太妙,他想喊对方,却说不出话,恐怖笼罩着二人。王仲睁开眼来,他奇怪王大为什么还不动手,见到二人的奇怪模样和奇异表情,心中奇怪。

白狗这时站了起来,他把黑狗、黄狗的尸体抱到一起,然后抱起王仲走到外面,把神案、一些枯枝、树叶、干草堆在庙里,王大和王巫惊恐的看着,他对着二人微微点头,然后点起火来。白狗退到庙外,看着火起,然后抱着王仲大步离开。两个枭雄从此人间蒸发,王将军派了很多人也没有找到他们,以为他们卷了财宝跑了,又害pà

他们被官府抓住,害王将军担心的很长时间坐卧不安,再也没人想到是一个粗陋的土医使他们升的天。三个狗也失踪了,没有几个人在意这些人的去向。有的说王大带着他们逃跑了,有的以为王大杀人灭口,杀了他们,差不多猜中了。

白狗背着、抱着王仲心情凄恻的离开。两个人谁都没有离开过家乡,长这么大,都只是在附近转悠;有时候跟着干活,都是晚上,分不清东西南北。好在两人都是摔打惯的,什么样的苦都能受得。二人仍然像原来在王家一样的昼伏夜行,白狗在晚上捉得许多的蛇虫,这些东西虽然不能治好王仲的毒,却都是极有营养的,把王仲的身体养得壮实的很,只是王仲的腿无法用力。

二人走了不知多久,好似乞丐、花子,见远离了家乡二人也敢半天走动了。有一天到了一处山林,见到一个采药的土人被野兽咬了,白狗发箭,吓跑了野兽,土人感激,把二人请到家里,款待二人吃了豹肉,喝了自酿的酒。说起来,原来当地已经是东越国,是东越王的领地。采药人问起二人的来历,两人也不避忌,说是受到蛊蛇之伤,到处寻医问药,也没有治好。采药人问起蛇的样子,白狗仔细说明,觉得有了希望。采药人听了,沉思半晌,二人心头凉了半截。采药人笑道:“我们东越的蛊和南越的蛊有所不同,你们说的那种蛇,我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我只怕治坏了恩人。”二人大喜,原来碰上了个行家。原来这采药人却是东越国的名医,当地人称作西山翁,经常给东越王和他的家人、大官看病,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心地良善,不是说只对官贵们医治,对于穷人、贫民,也一视同仁。因此经常自己出外亲自采药,并发愿光大医术,到处寻访名医,到过东瓯、南越、滇国等地,探究各地的方术,特别是各地的蛊术,勤加钻研。因此能解王仲所中之毒。这东越大医果然是个行家里手。吃了他的药,王仲上吐下泻,浑身虚脱,腥臭难闻。然后用药熬水,把他放在药水里煮了三天。这几天白狗是目不交睫,守着。三天下来,王仲的腿好了,浑身的精气神都有了,二人大喜,磕头拜谢。

白狗跟着主人学习东越医术,王仲在山中习练武艺。这西山翁感激二人的救命之恩,见二人质性淳朴,不是那奸恶之人,带着二人在东越游走,见过几个东越的奇异之人,学得了不一样的技艺。

正是:人身哪得都自有,风里雨里为糊口;莫笑街头流落者,身无羁縻四海走。

第二十回 施巧计王仲报仇 丢财物刀客蒙冤

狠鸷是鹰犬,扑掠主人喜;无意弄伤人,翅折犬牙失。

不觉一年时光过去,王仲二人拜谢了西山翁,辞别一众的越人朋友,回到家乡。

二人仍然昼伏夜行,隐匿在王将军的附近。

却说这王将军,失了得力助手王大、王巫,还要继xù

干事。然而几次派人干活,都是功败垂成,虽然没有伤人,事情被搅黄了,人回来报gào

,直说事情古怪,却见不到任何的人影,一个个心中害pà

,担心报应来了。

将军心中震怒,于是亲自出马,带着人远出百里之外要截一伙珠宝客人。他暗中埋伏了,然后让人去截商客,这一次非常顺利,等把所有商人杀死,珠宝到手,也没见有人出现。他心中疑惑,收兵回府,在离家五十里的一片旷野,他命令停下休息,到天黑回府。晚上准bèi

动身,却见一个人站在路中间,一言不发。有人报gào

了将军,王将军上前,只见此人全身穿黑,脸上蒙着黑布,只露着两只眼睛。王将军指挥手下上前动手,只听得空中有什么东西飞过,“呼啦啦”“呼啦啦”,众人抬头,只见一大片的黑色东西在头顶盘旋,随着发出声音,在黑夜里瘆人的慌。众人正在不知所措,头上滴下水来,有人摸着,凑到鼻子底下一闻,血腥气扑鼻,吓得大叫:“是血!”许多人闻到味儿就晕倒在地,另外一些人心中嘀咕,以为是神仙、鬼怪讨命来了,偷偷的溜了。王将军大叫:“不要慌!不要慌!”没倒的人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朝廷命官,杀人越货!”声音不断的重复。这王将军嘿嘿冷笑,摘弓搭箭,对着路上那人射去,利箭如中败革。那人纹丝不动。王将军心里发毛,要众人上前,众人瑟缩着不敢上前。这些人平时面对一些客商、百姓是神气活现的,一看到古怪的事情,就想起自己做的亏心事,心里发毛了。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然后有锣鼓声,有人在喊:“抓住这个败类!”还有人喊:“都尉大人,这里还有人。拿不拿下?”一个威严的声音:“全部拿下!”在黑夜里,不知dào

有多少官兵前来,王将军大惊,拨马从斜地里窜出,要独自逃命,一看他跑了,别的人也都跟着逃命。王将军只顾逃命,一个马失前蹄,从马上掀了下来,他刚想爬起,一个人,一柄剑出现眼前,他环顾四周,手下的人已经跑的一个不见。他本来不会如此不济,只因坏事做尽,心中惭愧,才瞬间失败。

王将军知dào

难逃一死,心中倒也抵定,说道:“动手吧。”那人默默不语,然后他感觉脖子上一凉,大惊,一条小蛇在颈中探头。这样的小蛇他不陌生,他门下的王巫就有这样的蛇。他乖乖的跟着那人来到一个破庙里。

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你们如此的杀人越货,不怕朝廷、官府勘问?你们抢掠的财物现在何处?”镇定下来之后,对于对方的把戏虽然不清楚,却已经知dào

对方是人,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是人,就有办法。他以为对方不过是要挟他,敲诈些财宝,心里一下安定了。他微微一笑:“阁下要多少东西?只管开口,我回去一定如数奉上。”

那个声音冷哼道:“你的财宝都是有主之物!慷他人之慨,你倒是会的很!”王将军有些难堪,他强笑道:“如今这些东西都是在下做主,送与阁下,就是阁下的东西。阁下只顾拿去,在下不敢自当不知。就是有一天在下犯了事,也不知阁下是谁。阁下自可放心。”那个声音冷笑道:“你做得了主?你的上司岂肯放过你!”

王将军大吃一惊:“什么-----什么,上司?哪里有什么上司!”

那人不再多言,吹了声口哨,小蛇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王将军面如土色,知dào

这种小蛇咬了之后,浑身肿胀,奇痒难熬,有几个对头都是如此被他弄死的。他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汗溻湿,他觉得身上开始痒了,从哪个地方开始的也说不清,就是不自在。小蛇在他身上游走,他不敢动,怕蛇再咬一口。他不知dào

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对方怎么知dào

他的上司的,他忽然急切的想知dào

对方到底是谁。如此不明不白的被人抓住,连对方是谁都不知dào

,传出去他还怎么混?他大着胆子问道:“请问阁下:我什么时候得罪了阁下?阁下如此兴师动众的和官府一起整我?”那人一愣,随即明白,王将军不知dào

己方的底细,被那么大的声势所摄,以为真的有大队人马。

他知dào

夜长梦多,对王将军这样的老江湖、老油条,几句话是不能慑服他的,他又吹了声口哨,小蛇在王将军的背上咬了一下,他又要吹,王将军叹了口气,说:“我服了阁下。我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王爷有命,我是赴汤蹈火,没说的。”

这时只听外面一阵马蹄声,那人说道:“坏了!”然后有一阵风吹过,几个人跑了过来,举着火把,只见王将军自己站在破庙里,周围一个人没有,破庙里神倒屋塌。他们是接应的人马。王将军让人把他身上的小蛇找到,却是本地寻常的蛇种,刚才惊慌失措,没敢细看,当成了蛊蛇。王将军不敢多说,气急败坏把小蛇砍死,心急火燎的回到家,先找些蛇药抹抹,这时候也不觉得痒了。然后不敢停留,去见楚王。

楚王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命人前往都尉府问问,什么时候剿匪了;都尉府回话,当前太平盛世,哪里有匪?官府没有任何行动。私下里有没有人自己行动?调动官兵是要朝廷的符节的。

楚王的手下一五一十的把都尉的话当面讲了,王将军的汗就下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他的活都不利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货了,楚王等他自己说清楚,没想到他胡说八道的糊弄。楚王没有说话,起身进去了。王将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楚王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走。王将军身上的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想不明白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使他百口莫辩,最后,他拔出了佩剑,心一横,抹了脖子。

楚王派人调查王将军所述的事,他的手下都说那一晚的奇怪,但是到了现场看看,啥也没发xiàn

,别说血,连血气都没有。但是东西没了。楚王不担心死人,不担心东西没了,他担心的是有人盯上他了。是朝廷?还是别的什么人?搞不清楚。

皇帝的寿辰到了。楚王小心的派了手下最好的四个武士,号称四大神刀,带着三十多个家童,都是平时习练武艺比较勤快的。另外队伍的前面有十几个人扮作客商昼伏夜行;后面三十几个人扮作私盐贩子,也是昼伏夜行。楚王用上了兵法了,他要看看何人敢太岁头上动土,胆敢惹他?

几队人马一路上逢郡过县,没有人敢侧目而视,一行人到了上蔡,前面到长安都是人烟稠密的去处,众人渐渐放下心来。过来上蔡县,是一片黑松林,众人打起精神。四大神刀在楚地号称无dí

手,不相信传说中的敌人。黑松林的深处,一个人单人独骑站在路上,四大神刀摘弓搭箭,长刀出鞘,虎视眈眈,看他一个人如何动手。这人弯弓搭箭,一箭射来,四大神刀让开,一个家童中箭身亡。然后他拨马就走,神刀老大说道:“我们两人追他,你们众人守着。”两个神刀纵马上前,却见那人躲进了树林。二人不敢进去,回来护着大伙继xù

前进。那人不停地施放冷箭,不停地有人中箭身亡。四大神刀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但是对方不急不躁,仍然在树林里放箭。四人一合计,命众人在路上不动,张弓向往,围着车子,身上都穿上铠甲,盾牌拿出,摆上,看对方如何进攻。然后四人进入黑松林,小心翼翼的搜寻。四人转了一圈回来,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四人赶快回转。

家童们见四人离开,心中发毛,有人低声诅咒:“让你们遇上鬼!不管我们。”他的话音刚落,只听空中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干了伤天害理之事,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刘甲,你仗着你是王家的人,把邻人先奸后杀;赵乙,你偷了王家的玉如意,却诬赖是府里丫头所偷,害她无法辩白,被主人笞打而死;王丙,你和主人的婢女相好,为何有始无终,害的女子自缢,一尸两命?”声音开始的时候在空中,后来好像到了他们的身边,又好像就在他们中间。他一一说来,把所有人的恶行点出。这些人的大恶基本是跟着主子,打死人,抢人妻女,每个人都有命案。虽然始作俑者是主子,但是如果没有这些人作恶动手,这些恶行不会成真。一桩桩,一件件,恍如亲见,这些人干了亏心之事,在梦里都不敢说起,那人却说的头头是道,这些人如何不心寒胆裂?,莫非真的是神仙下凡?报应到了?他们全都跪倒,拜服于地,有人甚至被吓得口吐白沫,躺倒在地,大伙更是乱作一团,忘了武士的吩咐。忽然刘甲看到王丙的嘴动,又惊又怒,喊道:“是王丙搞的鬼!”王丙大惊:“你胡说什么?”刘甲以为王丙知dào

了自己的亏心事,并且和外人联合,说出自己的隐私,心里震怒,开弓放箭射杀了王丙;王丙的兄弟见刘甲射杀了他们的人,又把刘甲射杀了;这时候众人都听到是人群中有人说话,都以为是同伙知dào

了自己的丑事,把自己隐私说出,各人这时已经是头昏脑涨,没有了辨别力,见到身边有人嘴动,手里的箭就射了出去,一时间乱箭到处飞。

却见家童们全部倒在地上,没了生气,每个人都是中了利箭;车子没了。那个人简直是杀神下凡。四人气的口鼻冒烟,暴跳如雷。他们发出讯号,前后两队人马来到,见了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都是目瞪口呆。听四大神刀说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四大神刀竟然没有见到对方的样子,没有和敌人动手,简直匪夷所思。见大伙怀疑自己等人,四大神刀更是气的嗓子冒火,要找楚王说理。

其中一人冷冷说道:“四大神刀,吹得神乎其技,今天一见,哼哼------”

神刀的老二大怒:“你看不起我们的本事,咱们比划比划!”

那人不理他,继xù

说:“我的本领低微,不值一哂。只是王爷的财宝,说是一个人抢了,也得王爷相信!除非杀了我的头,我才相信!”

竟然坐实了是神刀的原因。神刀张口无言,几个人身上冷汗直流。四人要回去回话,众人是把四人围在垓心,竟然把他们当做犯人一样看管。众人到了上蔡县,县令听说,大惊失色,马上命人把神刀投入监牢,一边派人上报,楚王的手下有几个人留下,等候消息,其他人回去,添油加醋的一说,楚王也是登时认为是四大神刀伙同强盗,监守自盗,把他们的家人抓起,逼四人说出财宝和同伙的下落。

四人本想见到楚王分辨,如今一见如此,心一横,逃狱了。

原来这些事都是王仲和白狗所为。二人本来只是想找王将军报仇,只是此人深居简出,不轻易出门,二人虽然在他的家中长大,其实只是在外面和厮役、童仆们在一起,对将军府的其他地方、其他人,是不能看,不能问的,又怕轻举妄动惹得将军怀疑。二人就躲在一边,好在他们知dào

王将军的干活的规律,不几天就发xiàn

将军的手下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然后看到有人不断的外出,其中一些人就是他们一块长大的。二人知dào

他们又要杀人越货,就跟着他们,因为都是一块长大的,不忍心害他们的性命,所以只是捣乱,让他们干不成事。说到捣乱,二人在东越的一年里,可是学了很多,王仲学会了东越术士的腹语,扎纸鸢的本领;白狗对巫医,蛊术是更加精通。他们伏在暗处,天上飞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个奇怪的声音在下面,或者附近,甚至在人群中说着话,吓得很多的童仆心惊胆战,有时候再说些他们的隐私,更是让他们觉得是神鬼、是报应来了。也不能怪童仆们无知,实在是作为主人的王将军等人强不知以为知,平时也是如此的愚弄他们,如今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不相信,一心想着鬼神之事,去各个庙里烧香跪拜、祈神祷告。最后弄得王将军自己也是疑神疑鬼的,不自信起来,才会被人所乘。

王仲两人一见自己的计谋成功,心中高兴,二人在对方离开之后,正要起身,却听得一阵弓弦响动,有人笑道:“你们如果不想成为刺猬、豪猪,就老老实实地跪下受缚。”

两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只得跪下,让人结结实实的捆上,押到一个人的跟前。此人面容清瘦,四十多岁,好奇的看着二人,不相信官府做不到的事,如此两个不起眼的人做到了。此人是楚国的陈都尉,当地发生多起客商人货两失的案子,商人的家人报了官,各县寻访,没有一点线索,明明一伙人,进了辖境,没见出去,人没了,怎么都说不过去。什么人能做的如此的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都尉是朝廷的官员,不是楚王的下属,他心中疑惑是楚王所为,只是没有证据,打死他都不敢把疑惑说出去,只好偷偷地查探。

也是凑巧,都尉手下几个差人在附近喝酒喝到天晚,晕晕腾腾的瞎转,想弄几个酒钱,远远地却看到两个人从草丛中钻出,几个人大喜,以为两人必是作奸犯科之人,这一下抓住了,一笔赏钱跑不了了。几个人跟着二人,到了一处树林,两人没了影子。这几个差人都是老手,知dào

两人必是伏在哪里,不会走远,几个人也悄悄地伏在草丛中,大树后。到了天明,见到远远地路上来了一伙客商,这些客人走到树林深处,因为听说了客商失踪的事,心中害pà

,但是怕啥来啥。忽然听到一阵的喧哗声,林子里飞出了乱箭。然后乱箭纷纷坠地,林子里传来了惊呼,强人抱头鼠窜。客商们不知怎么回事,也无心探究怎么回事,只是匆匆离去。两伙人都跑了,只见两个人才从林中走出,从树上解下几个东西,扬长而去。几个差人看的是莫名其妙,他们来到林中查看,只见丢了一地的刀剑等武器,几只蜂儿飞过,有人眼尖,看到有几只蜈蚣、蝎子,已经被人踩扁。

差人们相互望望,心里有些明白,那两个人是强人的对头,坏了强人的好事。为什么如此?不清楚。几个差人回来报gào

了陈都尉大人,陈都尉一听大喜,虽然他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隐隐的觉得要破大案,此二人是关键。他吩咐几个人不要声张,悄悄地巡查到二人的下落。

一个差人在街上走过,见到一个土医,给人抓药,说:“回去之后,把药好好泡上,三个时辰再熬,熬到水剩一半的时候,就行了。放心吧,喝了我的药,包你没事。”抓药的人谢了,离开。差人感觉哪个地方蹊跷,他心里怀疑,就没有走远,站在附近看。果然,他看出了苗头,这个土医竟然不要药钱,也不用诊金,竟是免费施药、施治。而且他说的话,差人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差人就上了心。他悄悄地唤来伙伴,几个人一合计,“嗷!”一人突然想起,在那个树林外面听到过这个土医说话。这个人是其中的一个。众人大喜,赶紧报gào

了都尉,都尉让他们轮换着盯死土医。

这个土医就是白狗。他一来心地善良,二来技痒,到乡村给人抓药、看病。没想到露了行藏,还不自知。施施然的在太阳落山后,回到藏身的一处破庙。差人们没有惊动他们,只是环伺左右。终于,几天后,二人发xiàn

王将军又有行动,二人就在他们行动的场所,埋伏下来。王将军的人到了地方,又是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发xiàn

了大量的毒物,惊慌而逃。

二人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收了毒物,正要离开,不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抓住。

陈都尉带他们偷偷地回到府中,在一个侧厅坐下,让人解了他们的绑缚,让他们也坐下。陈都尉知dào

二人不是常人,遂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打算。二人听了,相视无言,不知dào

真假。都尉也不着急,让人准bèi

饭菜,让他们吃了,给了一间屋子,让他们住下。二人睡不着,把事情仔细想想,觉得都尉是个好人,决定帮他破案。

他们在陈都尉的帮zhù

下,使得王将军惨败,并且供出了楚王。陈都尉本想就此扳倒楚王,无奈只是王将军的口供,还难以成功的扳倒楚王,而且很可能打草惊蛇。遂不动声色,让楚王以为他的事仍然密不透风,没有人知dào

。后来听说王将军在楚王府里自杀了,陈都尉又想到了个主意。

楚王派出四大神刀护卫上贡的供物,都尉决定,把楚王的人马搞散,剪除他的羽翼。

这一次王仲他们又得了手,弄得楚王手下疑怪,使得神刀寒心,冲闯楚王府,杀死杀伤大量的卫士和侠客。楚王的其他手下见神刀如此的受重用,只是一次失败,就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心中不是滋味,纷纷找借口离开。虽然没有最终扳倒楚王,却已是弄得他灰头土脸,不敢再劫掠客商了,楚地到中原又恢复了太平。

但是楚王、四大神刀也非等闲之辈,他们一是怀疑灌夫家族之人做了此事,四大神刀变身易名投身灌夫门下;再就是怀疑是都尉做的。但苦于找不到路上的人。他们哪里知dào

,这都尉虽是个武人,却是头脑精明,心细如发。他在找到二人的当天,就把二人下入了狱中,二人只有在干事的时候,才被带出狱来,完事后又回到狱中。楚王和四大神刀在中原和长安寻找,哪里找得到?

见楚王寻找二人的心思不减,陈都尉没法,把二人交给了灌夫,让他们跟着张骞前往月氏,摆脱楚王的魔掌;又哪里知dào

四大神刀化身四大剑客,也跟着出使?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谁也强求不得。

王仲在大漠中想起自己的过往,感觉上天对自己也算不薄,使自己能够主宰自己的一部分人生,不像他的那些伙伴,小小年纪,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的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不能够、也不知dào

选择自己的道路。不能够选择怎么生,可以选择怎样死,也可以没有遗憾了。他平静地躺在炽热的沙子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他想到死神肯定要他做个催命鬼,如此他还会成为别人的噩梦。想到这里,他裂开干裂的嘴笑了。

一只秃鹰在头上飞了半天了,他见这个人半天一动不动,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又不确定。它谨慎的飞来飞去,它不着急,尸体对它来说,新鲜的远不如腐臭的。它不急,王仲也不急,早晚都是别人的食物,有什么可急的?太阳下山了,还没有一点凉意。秃鹰决定动嘴了,它不怕腐臭,它怕这个人没有了水分,它得不到水分补充。它小心地一步,一步走近,那个人还是不动;它走得更近一些,嗅到了一丝的腥臭气,这个人真的死了!秃鹰终于放心了,它挓挲着翅膀,低头啄向王仲,粗硬尖利的喙啄在身上一定不好受。王仲可不想在自己没死的情况下,被一只扁毛畜生来那么一下子,他攒足了劲,一下坐起,双手死死的攥住了秃鹰的脖子,在秃鹰还在惊恐挣扎的时候,一口咬住鹰脖子,辛辣的血刺激的浑身打颤。

荒寂大漠走英雄,纵是神功也难成;若非时来得禽鸟,豪杰再也无王仲。

二十一回王仲勇救齐眉儿匈奴设伏堵山口

龙行大海虎在山,龟鳖曳尾泥水间;风狂雨骤无人迹,豪杰横行入草原。王仲在垂死的关头,有一只秃鹰要吃他的血肉,谁知dào

被他把秃鹰抓住,喝了秃鹰的血,吃了秃鹰的肉,虽然鹰肉不好吃,粗粝难咽,但毕竟给了他力量。他吃了,喝了,把鹰的骨头、毛羽挖坑埋了,心里默念:你飞到天帝的跟前,做了天帝的坐骑;你救了一个好人,来生做个好人;你的羽翼张开,飞过大漠高山;你的双眼看透草原的悲欢。王仲跟着白狗和越巫学了几句祭神的话,都是保佑人的好话,多了他也记不住,今儿用到了这里,一只秃鹰的身上。王仲恢复了一些体力,在沙地上躺着,看天上的星光,在星光的闪烁中,睡着了。天明醒来,只见身边有几只蝎子死了,心中疑惑,这时感觉手脚有些疼,看看,像是蝎子蛰的点。想了想,大喜,原来这几只蝎子想要蛰他,却不料他曾经中了蛇蛊,又被白狗用蛛蛊解救,再后来被东越的西山翁用各种毒草、毒物浸泡了几天,蝎子本想饱了口吻,谁知也和秃鹰一样,丢了小命。王仲捡起几只蝎子,收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晚上已经通过星光看准了方向,他是大步向前。又走了两天,把几只蝎子吃了,看看远处有人放马,王仲眼框湿润,想哭,哭不出来了。心中想到好险,只有两天差不多就走不出大漠,就死在大漠里了,好在没有放qì

。他一路奔跑着,扑向草原。几个牧马人见到一个从大漠里走出来的人,也是大为惊奇,把他带到自己的帐幕,给了他羊奶喝。别的牧人听说他从大漠走出,也都跑来看他,众人把他当做神人一样的看待,他们只听说有人进了大漠,还没有听说、更没有见到有人活着从大漠出来。大漠是这些牧人的梦魇,是他们心中的死亡之地。他们好奇的,敬畏的望着王仲,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王仲没有想到自己的愚蠢之极的从大漠穿行的经lì

,竟然使得牧人把自己当做了神灵,他又好气又好笑,把自己如何先杀了马,却怎么也走不出来,已经躺倒,放qì

了,当时精疲力尽,神思恍惚;后来诱杀了秃鹰,喝了鹰血,吃了鹰肉,才恢复了一些体力,有了继xù

走出来的勇气;蝎子因为蛰他,结果自己死了。牧人们听得是目瞪口呆,特别是秃鹰是他们最为畏惧的动物之一,狡猾,多疑,凶猛,悍鸷,可以叼走他们的牛羊,叼走他们的小孩,他们对它是怒畏交织,把鹰当做神灵来崇拜,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在濒死的状态还能搦死秃鹰,他简直比秃鹰还要狡猾,还要凶悍;蝎子也是草原人的噩梦,它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好钻进帐幕,蛰伤人畜,甚至有人不救而亡,但是这个人竟然比蝎子还要毒!牧人们对他的敬畏,使他感觉很不舒服,从小到大,他总是在敬畏别人,害pà

别人会怎么样对他,他重新回到人群中的喜悦没了,他惆怅的离开了对他敬若神明的牧人,谢绝了牧人给他提供的马和食物,一个人在草原上游荡。天气渐渐冷了,不时的飘着雪花,草原上牧人少了,几只寻食的狼盯着他。他心里高兴,终于有活物相伴,少了些许的孤寂,他不忍心杀死狼们,和狼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离。狼们也很有耐心,也是不即不离的跟着他,它们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它们口中的食物,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蝎子也不知dào

躲到哪里去了,两天了,一只也找不到;鸟儿们远远地飞着,好像知dào

他是死神,不敢靠近。狼的狡猾,他是见识到了,它们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靠近他的。王仲拽了根草,在嘴里咬着。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狼马上转身离开了,鸟儿也展翅飞远了。附近没有深草,没有石头,他没有地方可躲,他索性不躲了,站在当地,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十几骑马奔来,马上的骑士一边奔跑,一边追打,不时传来叫骂声。是匈奴人。王仲看着他们,他们只管追打,是十几个人在追打两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已经受伤,仍在拼命的和人打斗。那十几个人都是匈奴武士的装束,浑身穿黑,他们已经稳稳的占据了上风,所以不紧不慢的用长刀追砍二人,两个女人只有招架之功。武士们一边打,一边嘴里发出怪叫:“娘儿们,跟我回去,咱们帐幕里面打。我让你随便打。在这荒原上,打了你哥哥心疼。”不干不净的**,使得两个女人又气又急,一个女人又中了一刀,却是刀背,把她打落马下,另外一个女人却没有受伤,只是头发散乱,不吭声的狠砍,武士们只是围着她,让她没有办法砍中。王仲看出来了,武士们对她手下留情,显然是想活捉,那个落马的女人已经被捉住,被几个武士争着往马上搁。那个女人在呜呜的哭,王仲的心里忽然莫名的激动,浑身冒汗,他急切的想上场。他走进战圈,对着几个武士笑道:“你们几个孬种!王八蛋!死了喂狗的东西,有人生没人养的家伙!操你们家里的所有人!你们来和老子打!”他把小时候跟小秃子他们骂架的语言全部拿过来用了,匈奴武士不知所以然,但是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见他赤手空拳的又跳又骂,觉得好玩,一个武士骑马冲他奔来,手里的刀举起,哈哈大笑着劈下,他们觉得这个疯子死了怪可惜,但是他们没时间玩了。武士的刀劈空了,他感觉到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怎么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时间考lǜ

了,他的头被人扭转,他看到了身后的人,然后跌落马下,手里的长刀到了对方的手里。别的武士惊讶的看着这个人忽然在刀下消失,忽然出现在武士的马上,武士坠落马下,他手里握着长刀冲杀过来。两个武士还没有反应已经被砍落马下,其他武士惊醒了,纷纷策马冲杀过来,王仲不想和他们纠缠,他的刀不停的挥动,每一次都有一个武士落马,剩下的几个武士不敢再冲来,他们载着捉住的女人纵马奔逃。那个女人还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知dào

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她纵马过来,想跟人道谢,这个人纵身,像是个大鸟一样落在自己的身后马上,搂住了自己。王仲搂住女人,脚踢马肚子,马希率率长啸,往前飞奔。女人想挣扎,但王仲的双臂像铁箍一样,她根本动不了分毫。男人身上的汗味刺激的她浑身开始冒汗。马停了下来,王仲抱着女人滚落马下,他撕开女人的衣服,女人稍作挣扎,就任由他行动了。王仲觉得自己像是在天上飞,女人在他的身下喘息,在嚎叫,他的激情在蓝天下彻底地释fàng

了。王仲眯着眼躺着,冷风吹得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不想动。一股冷气逼近,他睁开眼,一把刀放在他的脖子上,一个声音冷冷的说:“你竟然敢对我如此!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的脖子?”声音娇媚,他只顾办事,没有想到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听声音,应该很年轻,他抬起了眼皮,果然是个美人,娇俏迷人,杏眼圆睁,虽然怒容满面,但是嘴角仍然带着风情万种。王仲闭上眼,满足的说道:“能死在如此美人的刀下,总比被狼吃了,被那些个粗蠢的匈奴人杀了的好,你动手吧。”女人看着他,这个人的出现,使她几个月来的紧张、焦躁、恐惧的情绪化为乌有,这个人带给她了无尽的欢愉,这个人是他终生等待的人吗?他不英俊,不剽悍,不强壮,但是他带给了她的欢愉是别人给不了她的。他还救了她的生命,不,那些人不敢杀她,不舍得杀她,他们带给她的是更强烈的刺激,但是那种刺激是屈辱的刺激,恶心的刺激,是让她痛不欲生的。她收起了刀,扑在他的身上,她要征服他。两个人在这亘古洪荒的大草原上,在寒风凛冽中,在蓝天下,尽情的酣战。终于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感觉到身下硌得不舒服了,重新穿好衣服,他问道:“你是谁?”她也在问:“你是谁?”两个人笑了,她说:“你先说。”王仲说了自己的来历,她“哦”了一声,“你是张骞的手下?”王仲奇怪,“你到底是谁?”“我是焉耆王的女儿。我叫嫣然。”王仲恍然大悟,怪不得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怪不得匈奴武士不敢伤她。他只是远远地看到过她,那个时候,她还是个高傲的公主,没想到,那个高傲的公主会在自己的身下呻吟,他对这种幸福有些不知所措,他被幸福击倒了。他本来已经枯竭的生命重新有了动力,他觉得他一次次的想要放qì

的想法是如此的可笑,是如此的龌龊,是如此不负责任。他以后的生命是为着眼前的女人而活,而且要活得精彩,活得炫目!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了,他挺起了胸膛,像个傲气十足的雄鹰,又像个神气的骏马。嫣然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看到他挺胸抬头的傲气样子,心中乐开了花,这个男人是她终生寻找的男人。这时候,敌人又找了上来。原来,单于要求草原的各部族都要追捕嫣然这个焉耆王的余孽,生死不论。但是各个部族的王爷、王子们却是各怀鬼胎,他们有的觊觎嫣然的美貌已久,只是以前焉耆王的威名令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如今焉耆王已死,抓住了她,想要趁机享用美色;有的人觉得焉耆王虽然死了,他的部族已散,但是他的威名在大草原上仍然传唱,得到他的女儿,可以号召一部分人;还有的觉得单于杀了焉耆王,就是为了得到嫣然公主,怎么敢伤害她?更有人传言,焉耆王的死,是因为他有大量的财宝,单于垂涎于他的财宝才杀了他,现在焉耆王的财宝只有嫣然公主知dào

在什么地方,得到了她是美人和财宝都有了。也因此嫣然能够活到现在。这一次来的是两队人马,一队穿黑,是左谷蠡王的人,是被王仲杀死的几个人的同伴,纠集了同伙返来;一伙人浑身穿青,乃是东方左大骨都侯的部众,也得到了讯息,寻了来。两队人马有二百多人,是兵强马壮。王仲淡定的拿过嫣然的弓箭,嫣然已经花容失色了,看到淡定的王仲,她的心情也淡定了。王仲望着越来越近了的敌人,高声叫道:“看我射他的左眼!”一箭飞出,正中为首武士的左眼,中箭武士坠落马下。众武士大惊,一阵慌乱。但是他们毕竟人多,慌乱过后,仍然慢慢的靠近。王仲再次高叫:“我要射右边第三人的右眼!”右边第三人赶紧往别人的背后躲,但是箭响处,第三人落马。王仲大笑,叫道:“你想要射哪一个?”嫣然也大笑道:“射那个头上有貂尾的!”随着嫣然的笑声没落,头戴貂尾的武士坠马。嫣然大笑,她一边笑,一边指挥着王仲发箭,王仲是箭无虚发,吓得两队武士,纷纷后退,他们也是号称能射,但是再没有见过如此在大队敌人的围困下,淡定的犹如射靶子一般的箭手。慌乱在人群中间蔓延,有人准bèi

退走了。有人稀稀拉拉的射了几箭,远远地就掉落地上。王仲笑道:“美人,我捉住几个人给你做奴隶!好不好?”嫣然一愣,随即笑道:“好!我要那个胖子,和那个大个子!”她指着穿青袍子的骨都侯的手下。胖子和大个子听二人把他们当做木偶泥人一样的,心中大怒,心想,看你如何把我捉住。只见王仲一边说笑,一边催动坐骑,泼喇喇向着青袍武士们冲来,武士们愤nù

的把飞蝗似得箭射向他,王仲望着密集的箭飞来,长啸一声,冲天而起,他的马立时成了刺猬。他在空中几个翻滚,已经落在武士的马前,武士见他赤手空拳的冲来,又惊又喜,长刀纷纷砍下来,但是都砍空了,那个人不知dào

躲在哪里。正在众武士愣怔的当儿,王仲突然出现在胖子的跟前,胖子一惊,挥刀就砍,王仲一声长笑,抓住了胖子的脚腕,把他扯落马下,趁着劲把二百多斤的胖子甩得飞向周围的人,惊叫声中,胖子撞落了三个人,身上中了三刀,两箭,嚎叫着,落在地上。王仲再次失踪在武士们的中间,大个子四处寻找,听到有人说话:“在这儿呢。”觉得身上一紧,胯下马往前冲,冲出了人群,众人看去,大个子身上仿佛有个人,想要射箭,又怕射中了大个子,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掳走。王仲在瞬息之间一个来回在刀箭交辉之间,杀一人,掳一人,把武士们视作无物。嫣然看的是心荡神摇,恍似天神。王仲把大个子扔在地上,笑道:“惭愧惭愧,只是给你捉了一个奴隶!”嫣然笑道:“一个就够了。弄得多了,我怎么养得起!”王仲回马,他看中的是大个子的马,一身的青花,毛卷着,俊悍非常。原来这大个子是左大骨都侯的卫士头子,一个百夫长,平时也算的是凶猛剽悍,没想到今日竟然一个回合,就被人生擒活捉了。左谷蠡王的手下正是黑鹰带头,他哈哈大笑:“大个子,你的威风跑哪去了?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个子竟然成了小娘们的奴隶!”看来这些人虽然同是武士,互相之间却并无交情,有的只是嫉妒、仇恨。大个子羞愧难当,愣在当地。他忽然拔出匕首,抹向脖子,王仲的手一动,把他的匕首打落,大个子大怒:“你你你,我我我,------”王仲一笑,“你今天没有注意,被我偷击了。心中不服。但是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再次交手。如果你今天抹了脖子,岂不被他们笑话一辈子?”大个子不甘心如此的屈辱死去,如果是在战场上,拼杀而死,他认了,但是这样的自杀,他不甘心,他仇恨的看着王仲。黑鹰一见有机可乘,一箭射向大个子,他知dào

王仲的箭术高明,射不中王仲,但是大个子是骨都侯他们那伙人的避忌,只有他死了,那些人才会毫无顾忌的冲杀。大个子的同伴看黑鹰射他们的同伴,纷纷喝骂,却已经没有办法,眼见大个子要中箭,王仲手里的弓飞出,把黑鹰的箭打落。他一夹马腹,青花马冲出,冲到嫣然跟前,他一伸手,嫣然也是一伸手,跃上马背,坐到王仲的怀里,二人一骑,冲向青袍武士,青袍武士在呼喝声中,没人出手,二人冲出了包围,一路飞驰。黑鹰带人在后追赶,不妨大个子冲上前来,拉住了他的马尾,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黑鹰一见,翻身跃起,跳到别的马上,大笑着纵马离开,只留下大个子在那生闷气。两个人一路逃亡,又杀散了几队人马,又给嫣然夺得一匹桃红色的好马,才跑到这里,见到了马蹄。马蹄听了王仲的叙述,赞叹他的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三个人谈了一晚,看看天色又明。王仲问:“马兄弟,准bèi

救出天使大人,可有周全的计划?”马蹄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到了单于庭再说。”王仲毅然说道:“我二人跟你一起前往单于庭!”马蹄大惊:“单于的武士到处搜寻你们,你们往单于庭,岂不是自投罗网?”王仲摇摇头说:“不一定。他们以为我们一路逃到西面,今天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可以摆脱他们等到他们想到我们的方向,那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了。”嫣然说道:“我正想找单于报仇!单于庭是我的目标。”三人往北而行。他们走的是没有人迹的荒原,加上人少,好躲避,也如王仲判断的黑鹰他们以为他们往西南去了,想不到他们是去的东北。黑鹰带着人在他们的必由之路埋伏了几天,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心中疑惑,怎么失去了他们的踪迹。三人一路走的都是水草贫乏的地方,倒是不忧有人埋伏,不利于他们,只是没有水草,只有石头,砂砾,人可以射下飞鸟,烤食;马就麻烦了,偶尔有几棵骆驼刺,也不够马吃。嫣然和王仲顾不得这些,几个月来的被人追杀的紧张,如今终于可以放松几天了,二人是尽情的嬉闹,玩乐,完全不顾及身边还有个人的感受。马蹄看他们打情骂俏,甚至在马上毫无顾忌的、放肆的亲热,是眼热心跳,浑身不自在,但又无可如何,只有远远地跟在二人的后面,但是嫣然放浪的笑声还是利箭一样的钻入耳中。他感觉的浑身的血液都在撞击、翻滚、沸腾。只有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二人才会安静下来,这时候王仲就装作和马蹄探讨武艺,他知dào

马蹄没有学过高明的武艺,他见马蹄带的是一把匈奴的长刀,就跟他比划一些刀法,王仲是真心的教,马蹄知dào

他是在指点自己,虚心受教,是认真的学,马蹄对于王仲所教的居然是过目不忘,一听就懂。王仲是把自己知dào

的用刀技巧倾囊相授,几天时间,马蹄居然小成。马蹄在家乡的时候跟着家中的护卫学过一点鸡零狗碎的,不能称之为功夫,或武艺,只是在和人打架的时候用得上,人家不是真心的教,他也没有真心的学;后来碰见了桓将军,要收他为徒,跟桓将军相处只有一会的时间,没有谈到功夫的学习,他就走了,如今算是真zhèng

的学过功夫了。二人心中高兴,不时地比划。但是欢快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几骑马远远地在左前方的远方出现,身后也出现了骑士的身影,他们绝对不是牧人,他们只是远远地缀着,绝不上前,如果马蹄想去追赶他们,他们迅速地拨马跑开,然后在他停下后,他们也停下。这些人缀了三天,到了一个山口,这是前往单于庭的必由之路。马蹄任由二人亲热缠绵,他独自策马爬上山口,一声马嘶,几个骑士在山口那边出现,他们堵死了山口。马蹄拨转马头,回身下了山坡,王仲、嫣然也感觉的事情的严重,二人不再嬉闹,看着从后面缓缓逼近的骑士,骑士越来越多,已经有十个人了。这十个人,有汉人,也有匈奴人,有羌人,也有越人,胡汉混杂,看来单于招募了不少的能人。王仲看出这十个人最少有五个本事不在自己之下,这几个人神定气闲,把自己等人看做了死人一样。马蹄从山口冲下,经过王仲身边也没有停留,山口那边的几个人没有动,看着他回身。后面的几个人见有人冲下,一道青色的闪电一样,瞬间到了跟前,他们也没有见过如此快的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骑士怕被撞上,急切间在马上腾空而起,他的马被清风撞中,翻滚着掉下山坡。那人落地气怒交加,马蹄的马已经在十几仗外。身后传来了嫣然和王仲的叫好声,和稀稀落落的掌声。马蹄勒住马,回转身来,只见对方有几个人也在鼓掌,他笑了笑,缓缓行进了一些。对方为首的是个匈奴武士,满脸横肉,他笑道:“你这匹马神骏的很,给了爷爷,马上滚!饶了你的小命。”马蹄笑道:“我看你的脑袋挺圆的,割下来给了我,马上滚,爷爷饶了你!”那人不以为忤,说道:“我的脑袋是不会自己割的,来来来,你给我割了去。”他慢慢的走近马蹄,在一仗左右的时候,突然跃起,像一只恶雕一般扑向马蹄,双手成掌,一在前,一在后。马蹄大惊,手中的长刀斫出,那人不敢硬碰,在空中一个翻滚,轻轻落在地上。此人的功夫竟然远在暴龙之上,当然马蹄也不是原来的马蹄,但是他的功夫和对方显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他心里发憷,不知如何应对。这时一个羌人已经堵在了后面,他狞笑着举刀砍来,马蹄转身挺刀迎上,暂时顾不了那个匈奴壮汉。两人刀刀相碰,溅起串串火花,马蹄的刀法恰好能够和对方支撑。匈奴首领是站在一边观战,居然自顾身份,没来夹击。那边两个人已经和王仲二人交手,对方虽然人多,但是不知为什么居然单打独斗,没有一哄而上。三人见对方如此乐得一个一个的结果。交手之后,王仲觉得对方怪不得敢单打独斗,原来都是硬手,和王仲交手的是个越人,满脸的痤疮,手里是一把钢叉,抓、拿、锁、刺,虽然王仲自负学过多种器械,但是今天碰上了此人,却感觉自己是孤陋寡闻了,他只好用手里的刀和对方周旋。嫣然的对手是个汉人,短小精悍,用的是短枪,扎、崩、刺、挑,把嫣然打的是手忙脚乱。三组人马战在一起,倒是只有马蹄还能像模像样的回了几招,另外二人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与君相逢不相识,君为乔松妾藤萝;相依相偎同高尚,从此不畏风共雨。

第二十二回遇险情王仲拼 命见高人贺兰退避

欢乐短时哀愁长,遍山风沙隐寒光;本拟除却君王忧,无奈草色归残照。

王仲虽然身在被动,但是他最会随机应变,看出对方势大力沉,但是自己的马要更灵动,他不停的催动坐下马,来回转圜,果然,对方的马跟不上趟,招式自然落落了空,人和马几个回合下来,都是气喘吁吁了。王仲稳住心神,马打盘旋,在那人的周围飞奔,把那人围在中间,让别人以为他占尽上风,围着对方打呢。对方竟然也是个狠角色,不动声色的慢下来,不和他快斗。他一慢下来,王仲的马快,随即脱离战圈,奔向嫣然那边。首领这时也看出来了王仲的打算,但是为时已晚,王仲人借马势,猛冲向那个汉人武士。

这人早就占了上风,见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心存轻薄,一边打,一边不停地说着轻薄话挑逗,把嫣然气的花容变色,越是如此越是坠入了对方的彀中,对方的枪在她的身上点来点去,衣服多了一个个窟窿,露出了皮肉。

这武士打的兴起,一枪挑落了嫣然的长刀,他把枪挂在马身后,要赤手空拳近战嫣然,狂笑着要把嫣然抓住,不提防王仲已经冲了过来,听到首领的提醒和别人的惊呼,为时已晚,王仲的刀斜肩劈下,把他劈做两瓣!血箭溅出一丈多远。,死人落地,马塔塔塔跑了。王仲也没有想到如此轻易的得手。

王仲和嫣然马并一处,两人心头登时平静下来,敌人已经迅速地在周围聚拢,对于同伴的死,他们仿佛并不在意。

原来这些人都是乌丹太子从各地重金招募的高手武士,用以对付、剪除他的暗中的单于大位争夺者,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缉捕反叛力量。为首的武士叫做贺兰大士,这贺兰氏长期以来都是匈奴单于阏氏的部族,只有极少数时候,阏氏才会旁出,像现在单于的母亲,老上单于的阏氏是个汉公主,是绝无仅有的。因此贺兰氏在匈奴有着崇高的地位,是除了单于的部族之外,最尊贵的部族。这个贺兰大士是当今单于军臣的阏氏的侄子,在他的部族中,被称为雄鹰,隐然是未来的部族首领。他和乌丹气味相投,认为老一辈已经过时了,没有了进取心,匈奴的未来必须由他们统领,继xù

的开疆拓土,把草原完全统一起来。他自告奋勇把乌丹招募的武士统领着追缉反叛,听说嫣然貌美,并且和汉人搅合到了一起,心中气愤,要把嫣然擒住,教xùn

那些有心想和汉人交往的匈奴人。

贺兰大士带着几十个武士,分作数队,沿着黑鹰发来的信号,一路追了过来,在这里碰上了三人。贺兰大士心中看不起汉人,对于汉人武士的死,更是不放在心上。他让使叉的越人武士大狑去帮zhù

和马蹄交手的羌人武士大犴,然后自己带着两个武士鲜卑大猦、大狂,两个匈奴武士大鷇、大鸧,守在四边,指挥一个汉人武士小猛和令一个越人武士大撞上去和王仲二人交手。

马蹄和大犴交手,马蹄是师傅教了半天功夫之后,第一次跟人正面交手。他的烟影剑只有三尺长,并不适合马上交锋的,因为很难攻到对方的三尺以内的;对方却是长杆大刀,最适合马上交手的。他仗着马快,开始时堪堪可以打个平手,有时候还可以占点上风,他的清风马,也是精神百倍,对着对方的马又踢又咬,吓得对方的马节节后退,大犴又气又急。不过对方是个交手经验十分丰富的高手,谨守本分,先求自保。他这种保守的打法对付马蹄自然十分见效,十几个回合,就看出了马蹄本领有限,不能对他造成威胁,胆大起来,开始进攻。如果他一开始就抢攻,可能马蹄撑不过十几个回合,但是他一开始的保守却帮zhù

了马蹄。这马蹄在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虽然他的本领不强,但是,在修liàn

的望月离烟功之后,是浑身的精力大为提高,身体的柔韧性、灵活性、反应能力都远超常人。特别是他看事物的眼光很毒,一眼就可以看出对方出手的破绽,但是知dào

敌人的破绽是一回事,能不能利用对方的破绽是另一回事。好在对方给了他学习的十几个回合,他虽然没有完全明白对方的路数,但已经可以在对方的抢攻之下自保有余。这大犴非常奇怪,这小子怎么这么烂的功夫,不管自己如何的抢攻的难以奈何得了他,看着他好像只有招架之功,想着这一招就可以砍中他,却堪堪擦身而过。他不知dào

,如果不是马上交锋地上打斗的话,可能马蹄早已经把他打得大败了。这**上交锋,对于马蹄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的过程,桓将军教的功夫再高明,如果不经过实战的检验,也是空的。

马蹄是越打精神越长,在马上浑身带劲,只想跳起来扑向对方,只是看着对方舞动的雪花一样的刀锋,不敢乱动;多亏这时大狑的加入,大狑的钢叉挂着风声向马蹄后脑插来,马蹄急忙侧马躲开,这大狑在刚才与王仲的交手中占尽上风,却没有建功,反而中计,被王仲杀了同伴,虽然没人说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所以对着马蹄是狂攻。他的叉锁拿马蹄的剑,大犴的刀招呼马蹄的马身上,两个回合下来,马蹄要顾着兵器不被锁拿,还要顾着马不受伤,以一敌二,他的交锋经验本就少得可怜,应付一人勉强可以,对付两个就差了,剑法施展不开,只能在对方的长兵器打击下被动挨打,一会汗就下来了。他心中一急,急中生智,策马就跑,对方在后追赶,但是贺兰大士看着呢,看他正好往自己的方向跑来,上前拦挡;马蹄没法,绕开斜刺里跑开,他一跑开那些人还真就没有什么好办法,有人要斫砍他的马,贺兰喊道:“不要伤了马!”他打心眼里喜欢马蹄的清风马,也因此马蹄才能在他们的围堵中幸免。但是他也依靠快马的冲击扰的对方难受,不得不分出两个好手追击、拦截他。追击、拦截就好kàn

了。

只见在山坡上,前面一匹青马迅若疾风,后面两匹马杂沓着紧跟不舍,马上的两个勇士一边追赶一边大声的呼喝,声若奔雷。马蹄打架的经验不足,但是骑马的本领却是极好的,不在草原勇士之下,他最懂的是马的心思,只差不能跟马说话了!他的青马跟他心意相合,他双腿的轻轻一动,清风就知dào

是往左转还是往右拐;是猛地停住,还是突然前蹿。一人一马尽情的戏耍着对手,只似对方两个勇士是泥捏的一般。气得大狑跟大犴气急败坏,他们也是草原上成名的英雄,每每夸耀自己的骑射如何的精妙,如今碰见一个中原的青年,竟然在马上戏耍了他们,让他们情何以堪?二人追赶了几圈,见不是办法,两人毕竟对敌的经验丰富,一个人故yì

放缓了马的跑动,一个人上前追赶。马蹄果然上当,以为已经拖垮了一个,放心大胆的跟另一个玩。继xù

追的是大犴,他虚张声势的在马蹄的马后一阵急一阵缓的,马蹄看看把他甩开了二三十步远了,兜回马,站定。大犴突然加速上前,马蹄也是一个加速,两马交错,大犴的大刀劈下,一阵急速的风声“呼”的落于马蹄马后,等大犴回首看时,清风已经窜出去几十步远了。马蹄见大狑立马不动,呼呼喘气,马也是浑身打颤,知dào

几个回合已经拖的大狑的马快不行了,想要再一个回合,把对方的马累死、起码累趴下。他举剑纵马向大狑冲来,清风兴奋的鼓着鼻孔,作势去咬大狑的马。大狑正等马蹄上当,他暗暗把钢叉握紧,要在对方人马过来的时候给于对方致命一击,管他贺兰的“不要伤了马”的命令。马蹄见对方在他冲来时好像没有反应,以为对方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但是他突然觉得清风的肌肉有些发紧,虽然它的速度没有降下来,但是明显的紧张。他在离大狑还有三十马身处看到了大狑的紧张的背到身后的胳膊,清风继xù

奔跑,只是越来越紧张,他从来没有感觉过清风如此的紧张。二十步,十步,清风突然人立,止住了前进的步伐,马蹄看到了大狑眼睛里的凶残,以及失望。他兜住马,大狑却是突然向前冲出,手里的钢叉带着寒光、带着厉风刺来。马蹄的烟影剑只得第一次出手,却是刺向对方的叉尖,“烬冷烟散”!说时迟那时快,剑恰恰点在叉尖上,“叮”的一声,叉尖掉落了一个,接着马蹄的手腕颤动,剑不停的旋转,大狑的钢叉的三个叉尖全部落地!大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钢叉变成了烧火棍。

马蹄吸引了武士们的注意,那边王仲和嫣然却已经险象环生。汉人武士小猛使一柄长剑,越人武士大撞用的是长戟,一长一短,练武之人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大撞的长戟大开大合,砸、扎、挑、刺,二人的长刀根本无法对他形成威胁;小猛的长剑却是在长戟的缝隙中,找冷子刺入,防不胜防。王仲还勉强能够支撑,嫣然就没见过如此的打法,处处受制。

王仲心知今天难以幸免,只是不能让嫣然受辱。想到这些,他的强悍、不服充盈胸臆。大撞的长戟带着风声扫来,他没有拨马躲避,而是迎着戟的来路冲了过来,大撞心说这人在找死不成?王仲的马快,他的马慢,他的长戟在扫中王仲之前,王仲的马已经冲到长戟的攻击范围之内,戟刃已在王仲的身后,王仲的马仍再冲,大撞没有办法,只得松手,丢开兵器,人也从马上跳起,想要避开王仲人和马的冲撞,但是他忘了王仲还有长刀,长刀在马的前面,像根刺一样的刺了过来,从他的身中穿过。王仲丢了长刀,兜转马头,冲向小猛,小猛没看到他已经空手了,本来已经把嫣然的长刀挑落,一剑可以刺死她,只是一来大士有令,要活的嫣然,二来心中胆怯王仲的拼命,王仲接连杀了他们几名好手,小猛竟然拨转马头,不敢迎击,落荒而逃。

贺兰大士没想到如此结果,本来稳操胜券,结果连死了两个高手,也没有奈何得了对方,看对方的功夫、本领都是马马虎虎,谈不上高明,却为何总是功亏一篑?贺兰在大撞死了之后,看明白了,对方马蹄、王仲二人依仗的是马快,打不赢就跑,自己等人还一时半会儿不能把他们怎样;但是对方的嫣然是个弱点,一来她的马没有二人的马快;二来她的应变能力稍差,只会硬拼。

大士不管王仲二人,只是带人上前要捉住嫣然。这大士从小就与别的人不同,缠着他爹要到各国学习各国的风土人情,学习各国的武艺;他爹把他送到鲜卑、丁零、朝鲜、肃慎、乌孙、大宛、西羌、南越、东越等地,或者重金请来各国的高人教他,这大士二十多年里,心无旁骛,潜心向学,学得各国的功夫,各国的器械,把各国的山川形势是记在心底,也交接了各国的俊杰之士。此次重回匈奴,正好乌丹太子倾心下士,他才和乌丹一拍即合,做了乌丹的鹰犬,要替乌丹扫除障碍,同时帮乌丹搜罗人才。

见他奔向了嫣然,王仲大急,回马冲来,马蹄一见也回身跟着冲来,大士回身迎上马蹄,大鷇、大鸧接着王仲、嫣然,小猛、大犴、大狑守在下风头。大猦、大狂守在上风头。

马蹄见大士迎上,挥剑刺出,大士没有使动兵器,他空手迎上马蹄的剑,双手一合,要把马蹄的剑夹住,马蹄大惊,自然而然的离烟功发动用力外抽,这大士双手夹住了剑,发力外引,要把他的剑夺过来。他小看了马蹄,以为他的功力不足,却不知马蹄的功力还远在他之上。贺兰夹住了马蹄的剑,马蹄用力回夺,急切之间,却忘了师傅教的“灵动”二字,只是使用蛮劲。贺兰也迅速地感觉到马蹄内力的深厚,不敢相强,双手内劲暗转,一手放开,一手拨打,马蹄剑身偏出,身子露出来,大士大喝一声,突然放手,手变成了拳,击出,正中马蹄的侧背,马蹄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承shòu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晃了几晃,没有倒下,马在大力催动下是落荒而逃!大士怔在当场,是吃惊不小,他本想一拳把马蹄打死,没想到一拳击中马蹄的后背,一股巨大的反击的力量传来,他几乎要无法呼吸,拳头震得几欲麻木,他想不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年少的青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只好眼睁睁看着马蹄跑了,不敢追击。他哪里知dào

马蹄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有多么深厚的内力,几乎在当世也找不到几人,只是他空怀着罕世难匹的内劲,跟人打斗却总是挨打,还是他的性格使然,不敢主动的出手,总是被动的应敌,还有应敌的经验极度欠缺,不能灵活应变,再一次吃亏了,正是守着金山要饭吃。

别的人见大士亲自出手,都没有动,见他只一招打的马蹄狂喷鲜血,心中凛然惊惧,想到他能在乌丹太子跟前神气,果然不凡;见他没有乘胜追击,以为他是有意放过对手,不知dào

他差点受伤。

大鷇手中使的是一条大枪,他与大鸧本是贺兰氏的卫士,在匈奴的屡次征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多次出生入死解救了贺兰氏的长老,这一次大长老,也即是贺兰大士的父亲,把二人派到大士身边,保护大士,是大士嫡系的亲信。大鸧使的是大斧,找上了王仲,王仲这时已经赤手空拳了,他摘下雕弓,但是这时对方已经冲到近前,大斧挂着风声,兜头砍下,他知dào

厉害,不敢大意,拨马跳开。那边大鷇的大枪指向了嫣然,但是他没有动手,而是深深低首,口中说道:“公主,小人奉命行事,还请公主跟我回去,小人拼命也要回护公主的安全!”原来这些老一辈的匈奴豪杰,都对焉耆王十分佩服,也很熟悉,经常见面,如今虽说焉耆王已死,对他的遭遇十分同情,对他的这一点骨血心中怜惜,不忍加害,而且嫣然公主是有名的草原胭脂,他们看着她长大,如今虽然说道路不同,也没必要生死相搏,因此上前施礼。

嫣然心中何尝不是诸多的感慨,这些人都是他父生前的好友,有的人在她小的时候抱过她,她在有的人身上拉过尿,如今只是她父亲死了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这些人就要动刀动枪的拿她,人世间的冷暖,莫此为甚。她强笑道:“叔叔只管动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大鷇心中不忍,拨转马头,拼着被大士骂,不愿向故人的孩子动手。大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个人虽然违了将令,是杀头的罪,但是他能够顾及旧情,是个厚道人,不愿在人前责备他。他命大猦去拿嫣然。

大猦是个鲜卑勇士,这鲜卑本是东胡的部族,东胡被冒顿所灭,鲜卑部趁机壮大,他们跟着匈奴四处征战,成为匈奴最铁的兄弟。大猦在荒野上长大,从小不知dào

父母是何人,一个牧人见到他时,他只有四五岁,跟着狼群玩耍,大为惊奇,把他带回了族里。他是天生的神力,浑身又好似铜头铁骨,是刀枪不入,长老们见他如此,让族里高明的武士悉心传授他各种武艺,他却是不愿学习,只是自己乱耍,把武士们打跑。大猦空着手,没有骑马,到了嫣然马前,说道:“小妞儿,不要让我动手,我一动手,把你弄痛了,自己绑了吧。”看他昏头昏脑的样子,嫣然有些害pà

。大士心中叹息,自己带的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命令道:“不要跟她废话!抓住她,回去给你做媳妇!”

大猦大喜,“好的!我抓住了她,回去做媳妇儿!”嫣然害pà

,回马就跑,大猦放脚追来,他居然疾若奔马,几步赶上,伸手抓住了马尾,嫣然的桃红马“咴咴”嘶鸣,却是动不了分毫,马人立而起,把嫣然摔落地上,大猦丢了马尾,大步上前,来捉嫣然。

王仲在大鸧的大斧挥动、劈砍中,来回闪躲,两匹马来回的交错,每当王仲想要跑开,总是有人在前面阻挡着,只得再回身,手中的弓箭根本没有机会发出。偷眼看到嫣然那边的情况,根本过不去,帮不上忙。

大猦伸手弯腰要抓住嫣然,却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喝道:“看箭!”只听的利箭破风之声直冲大猦而来,大猦恍似不觉,箭中他的脸颊,竟然弹开,“噗嗒”落地。他把嫣然一把抓住,嫣然只觉得骨痛欲裂,看着这个野人也似的大汉,心中害pà

,惊惧中,晕了过去。

大士等人往远处看去,只见一头骡子驶近跟前,马上是个中年汉人,面貌清癯,头戴儒冠,身披布袍,手中拿着弓,不紧不慢的来到跟前。大士挥手,众人把他围上。正是汉庭千金欲购而不得的桓将军。

桓将军在马蹄去后,心中不放心,交代了一番,随后赶来,谁知dào

马蹄遇上了王仲二人,绕了一大圈,他找不到马蹄,只好在这必经之路等候,见到大士等匈奴武士行踪诡异,心中疑惑,在附近缀着。今天巧了,碰上了一个故人,盘桓了半天,却没想到马蹄已经受伤,嫣然被抓住,王仲也是处在危急的关头。他虽然不认识王仲,但见他是个汉人,又被多人围着,见嫣然是个女子,被马摔落地上,遂发箭射中大猦,却没想到大猦已经是刀枪不入,他那一箭竟然不能把他射杀,甚至进不了大猦的身体,心中诧异,来到近前。

大士见他竟然不顾危险,来到跟前,心里忌惮,不知对方是何来历。他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来阻挡我匈奴捉拿反叛?”

桓将军微微一笑:“你匈奴的反叛为何是个汉人?”

大士一怔,他也是心思敏捷,见对方话带机锋,不甘示弱,说道:“这个汉人帮着这个女子,这女子乃是我匈奴单于钦点的要犯!这汉子自当要拿!”

“如此说来,岂不是我也要被拿了?”

“哼哼,你难道还想走不成?”

“我不止自己要走,还想把这两个人带走。你看如何?”

大士不怒反笑,“哈哈,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如果你真能带走他们,我自然没有话说。”

大猦喊道:“这是我的媳妇儿!谁也不许带走!”他放下嫣然,奔向桓将军,伸出蒲扇似的、毛茸茸的大手,抓向桓将军。桓将军知dào

他的一掌可以撕虎裂豹,利箭不能伤他分毫,但是艺高人胆大,要尽快解决争斗,遂装作不妨,被大猦抓住了胳膊,大猦也没想到如此轻易地抓住了他,心头大喜,把他扯下骡子,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另一条胳膊,双手用力,要把他活活撕开,却觉得双手好像被粘住一样,动弹不了,却见对方嘻嘻一笑,双手已然空了,对方的指头在自己的身上点来点去,大猦在对方的手下蹦来跳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跑到一边去了。这时王仲和大鸧也停下来,王仲过来把嫣然抱起。众人看了心中惊讶,他们都知dào

大猦刀枪不入,没想到这人用指头就能把大猦制住。大士使个眼色,大鷇大狂等人上前,他们见这人空着手,也把武器收起,空手来捉桓将军。桓将军知dào

这些人非大猦那样的浑人可比,手里都有真东西。大鷇叫道:“朋友,我们比划比划!”双手推出,一股大力涌来,桓将军见对方人多,有心立威,让对方知难而退,他抬左手有伤迎上大鷇,那边大狂也出了手,他右手握拳,一拳击出,简直是有平地风雷之势,桓将军右手接着,两股力道上身,这俩人都是那种靠力量吃饭的,一见桓将军接招,心中高兴,力量齐发,好像要把桓将军击碎。力道发出,二人觉得不对,大狂的一拳好像击在大石上,震得手臂欲碎,他的一拳即使是真的石头也能击碎的呀;大鷇的双掌推出,力道可以把最凶猛的牯牛推翻,今天却似中在了羊毛堆上,软绵绵,他心知要坏,但是双掌却已经撤不回来了,桓将军笑道:“你们的劲儿真大呀,差一点把老夫的骨头给打碎了。”说着话,双手舞动,带动二人,不知怎么回事,大鷇的双掌击在大狂的拳头上,两个人同时从马上跌下,一个面色蜡黄,一个口喷鲜血,已然全部受伤!

余下的人大惊失色,大士挥手,一起围了上来。桓将军对着众人微笑,说道:“乘此机会,还不快走。”王仲抱着嫣然,上马就走,大士心知不妥,却知dào

这个人才是大问题,只得任由王仲二人离开。

他们围上桓将军,大士抱拳行礼,说:“在下匈奴贺兰大士,是太子乌丹的大都尉。请教阁下是哪位前辈?”

桓将军笑道:“你何必前倨后恭!我的来历你不必知dào

,你是何来历我也不想知dào

。动手吧。”

大士并不生气,仍然卑颜说道:“前辈是高人,自然不屑于我。乌丹太子正在延请天下的高人,辅助太子,把大草原统一起来,使得草原人以后再也不用争抢牧场,所有的牧人在蓝天下自由放牧。先生何不协助太子,共襄盛事?”

桓将军冷笑说:“你口口声声说太子如何,把你们的大单于置于何地?你到处搜捕反叛,我看你就是一个大反叛!你说什么统一大草原,让牧人自由放牧,如果没有你单于的兵马、单于的武士四处抢掠,牧人何尝不是自由的牧马?说什么盛事,不过是几个丧心病狂之徒,协天下之人以助自己的野心罢了。”

大士听得他说道自己心中没有单于,浑身冷汗直冒,他知dào

只要有人以此名义向单于进言,不要说什么富贵,马上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甚至自己的家族都不安生。他想起了焉耆王的死,那可是单于的同父异母哥哥,只因为可能威胁的单于的大位,就在宴会上被诛杀。他强打精神,干笑道:“先生教xùn

的是。在下今后一定牢记先生的教xùn

,协助大单于把草原的事情办好。”

桓将军暗暗后悔,自己说的太多,提醒了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心中也不由得佩服此人,这么刺耳的话都能听进去,此人的将来,恐怕不可限量,或者是另一个冒顿也说不定。“你们打又不打,走又不走。要怎么样?”

大士一挥手,其他人退开,大士躬身道:“我等岂敢在先生面前胡来!先生走好。”

桓将军看了他一眼,催动骡子,向着王仲的方向追去。

大鸧问道:“王子,我们为何不拿他?”

大士奇怪的摇摇头:“这个人到底是谁?看来我得-----”不再多言,让人把死的人摆到大石上,让鹰隼等飞鸟啄食,然后带人对着死者默祷,嘱咐大鸧:“过几天把他们的骨骸收起。”大鸧答yīng

了。把受伤的同伴带上,往相反的方向催马走开。

无端处处隐风雷,山水有尽愁不尽;何日破得身上索,草原之上任高飞。

第十九回 马蹄深入单于庭 张骞苦练神射术

走马草原志未申,雕鹄翱天遮层云;飞雪盈人寒苦地,都是大义酣畅人。

桓将军赶上王仲和嫣然二人,王仲已经隐隐觉得此人像是马蹄描述的那个人,听桓将军自己说出来,心中大喜,和嫣然一起跪倒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同时请求拜师;桓将军见他为人诚朴,嫣然机灵秀美,答yīng

收他们为徒,带着二人寻找马蹄。

却说马蹄被大士偷袭打了一拳,震得五脏六腑都好像离了位置,胸腹之中难受的很,不敢乱动,伏在马上,抱着马脖子,任由马把自己带到哪里。好在他的马神骏通人性,载着他往偏僻之处行走。

好半天,他才渐渐的好受一些,看到来到了一个小山谷,回头看看没人追来,停下马,缓缓下了马,让马自己找草吃,自己伏在地上,用金龟的姿势,对着太阳呼吸吐纳,只觉一股温热之气缓缓进入体内,平复了胸腹间的不适感觉。然后继xù

修liàn

,直到太阳落山,才躺倒休息;等到月亮出来,对着月亮修liàn

,寒冷之气入体,背上的肌肉也不再疼痛,心中欢喜,继xù

修liàn

。此时他心中通透,在月光下,凉风透体,也也如清风朗月,把白天的一切想起,对方的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的展现在眼前,折了根木棍,把对方的招式演示了一遍,只觉得虎虎生风,自觉比敌人用的更有型、更生猛。只是觉得对方的招式也很平常,为什么自己难以躲避,又为什么当时没有发xiàn

?他一边沉思,一边把对方所用的招式又演示了一遍,心中恍然,自己在打斗之时的手忙脚乱,完全是自己胆怯,不熟悉的缘故。大士的那一拳,就比别人的精妙多了,越回味,越是感觉奇妙,把大士的动作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十分精熟。他本身武艺、见识极为一般,修liàn

了金龟功之后,由于内力的精进,使得头脑大为灵敏,再经过桓将军的指点,他自学的能力却是惊人,已然是江湖好手的水平了。

他躲在山谷里一连几天,勤加练习,他清楚,自己没有别的惊人的艺业,这望月离烟功却是自己保命的法宝,只有勤加修liàn

,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被人轻松的取走。这望月离烟功却也神奇,修liàn

下来,竟然精神倍增。

三天后,马蹄精神饱满的骑着清风翻山越岭,继xù

前往单于庭。在马上他突发奇想,不再伏着,而是正常的骑行,修liàn

起了内功,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真气充盈,反而比往日伏着时,真气的流转还要迅猛,他是一边赶路,一边练功,这时候也没有人打扰,心中是无比的舒畅。不由得纵声高歌,策马飞奔。此时草原上牧人都在放牧,蓝天,白云,青草,羊群,祥和,安然。牧人的歌声、琴声在空气中传播,飞鸟鸣啭,马儿嘶鸣,马蹄只想自己活在仙境。

现实从来不是仙境。他经过几个帐幕,帐幕中传来了凄切的哭声,和眼前的景色十分不照。往日,牧人见到远来的人,都会热情的打招呼,邀请来人到帐幕里歇息,奉上一杯水,或者一杯马奶,但是今天奇怪,帐幕外面没有牧人,也没有羊群,没有嬉闹的孩子,只有隐隐的哭声。马蹄心中烦闷,继xù

前行。经过的几个草场都是如此,即使有人,见到他也只是惊恐地回到帐幕中去,不敢上前。

他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dào

危险就在身边。

果然几骑马在远处出现,迅速地来到了身前,马上是六个武士装束的人,剽悍、鸷猛,为首的是个脸上一大块黑痣的人,看了马蹄一眼,纵马过去了,其他几人看着他的马,赞叹:“好马!”跟着过去,马蹄以为没什么事,往前赶路。

过了一会儿,几骑马兜转来,为首的武士叫道:“那个汉子!停下。”他知dào

“汉子”是匈奴人对汉人的一种藐视的称呼,马蹄心知麻烦来了,停下马,那些人一阵风来到近前,那人仔细打量马蹄,说道:“汉子,你是从哪偷了这匹马?”马蹄一笑:“你这位勇士,怎么胡乱诬赖好人?这是我家养的马。”

那人不信:“这是匈奴马种。哪里有家养的马长得如此出色?”

“你不信了。我家里的马,都是这样的,几百匹呢!”

那人说道:“单于征兵,所有的人马必须出征!你跟着我们走,马交给我吧。”

马蹄一惊,“往哪里出兵?”

“当然是汉地!快快交出你的马来!”

马蹄一笑:“那得看你能不能追的上了。”双腿用力,清风窜出,泼喇喇撒开四蹄奔跑起来。武士们随后追来,却是越追越远,不一刻,一人一骑已经成为了一个小点,几个武士大为叹服,怏怏的不甘心的停下。

马蹄跑了一程,甩开了武士,心中沉思,知dào

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哭声,这一次匈奴入塞,不知dào

将会带给沿边的人们多少的哭声,本来以为只有被侵扰的人才会哭泣,没想到匈奴人自己也哭泣。看来征战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为什么有人还要出兵呢?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信马由缰的往前走。

他知dào

还会遇上征兵的武士,为了少些麻烦,离开了草场,走没有人迹的地方。没有人也麻烦,就是他根本不知dào

如何才能到达单于庭?他信马由缰的走,如何到单于庭,到了单于庭怎么办?怎么帮zhù

汉使离开单于庭、离开匈奴?他都没有什么成型的想法,也因此他并不着急,只是方向向着单于庭的北方就是。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到处是水坑、水洼、溪流,清风分外的兴奋,撒着欢儿跑,跑跑停停,马蹄由着它。

一个人骑着一匹老马在远处出现,说他骑得是老马,因为远远看去,他的马歪歪扭扭的慢慢腾腾的,马蹄远远地看着他,看他慢慢的走近,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在风中飘拂着,脸上有几个泥点,身上也有泥,像是在哪摔了一跤。他奇怪的看着马蹄,问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他好像认识马蹄似的,马蹄看他很陌生,听他问的奇怪,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到的这里?”

老头一乐:“小伙子,不尊重老人,要吃亏的。”

马蹄弯腰施礼,说道:“老人家莫怪!小子赔礼了。”

老头说道:“孺子可教!我老人家有点急事,我的马有点耍脾气。你的马借我骑一骑。可好?”

马蹄想直接说:“不好!”这和匈奴武士有何分别?一个是强取豪夺,一个是巧取。不过看对方那么大的年纪,骑着那么一匹老马,身上都是泥,又于心不忍,犹豫道:“你,真的有事?”老头点点头。下了决心似的说道:“行!你骑去吧。”跳下马,把缰绳递给老头,提醒道:“我的马,脾气有些倔。你一定要好好跟它商量着来,不能急。”老头慢腾腾的下了他的老马,把缰绳递给马蹄,说:“罗里吧嗦的,一点不痛快。”接过马蹄的缰绳,让马蹄扶着他上了马,然后挥鞭就走。清风乖乖的,一点脾气没有就走了。马蹄看的矫舌不已。看着老头骑着清风在前面消失,马蹄拉过老马想要上去,看这老马,身上的毛掉了不少,有几处只剩光板,眼睛迷茫,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好像他一上去就能把它压垮。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跨上了马,抖动缰绳,老马没有动,夹着马肚子,马还是不动,踢它,不动;打它,不动。他只好跳下马,一下来,马拧着头就走。马蹄哭笑不得,只好跟在马的后面,这马走走停停,不紧不慢地,马蹄也不是一个急性的人,跟着它,感觉很有意思。

走了半天,走了有二里路,老马卧下不走了,看看天色将晚,马蹄索性在旁边躺倒,不管老马了。

晚上,马蹄又修liàn

自己的金龟功,他已经可以一边躺着睡觉,一边迎着节奏呼吸、吐纳,让真气在周身走遍一个周天,他听过有人说什么大周天、小周天,不知dào

如何是大小周天,但估摸着真气从口鼻进入体内,到达四肢百骸,然后走出体外,应该是一个周天。因为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舒服,这说明修liàn

的是一个过程,那么就叫做一个周天,有何不可?他自己给自己解释,强作解人。

这是他听到有轻微的动静,睁开眼,几个绿色的小灯笼在几步外闪耀,他知dào

是狼群来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小灯笼数不过来。他不惧狼,但是一个狼群就不一样了,老马看来要膏了狼吻了!他坐了起来,老马也站了起来,不安的踢着土。他凝神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狼又近了几步,盯着他,他的长刀已经没了,只有一把剑,能不能自卫都是问题,不要说去驱赶狼群了。他取出剑,比划着,指向一头狼,只见一道青光,那头狼如中电击,皮开肉绽的飞出!狼群一阵骚动,马蹄也是吃了一惊,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dào

他的金龟功近日突飞猛进,他在急切间,挥动剑,带动体内的真气,真气作用于剑,竟然是长可盈丈的剑qì



他看到又有一头狼靠近,再次挥动剑,没有光出现,再试一次,还是没有,他这时已经明白,自己的真气还无法收放自如,但是即使如此也令他非常满yì

了。他站了起来,拉开架势,体内真气涌动,双手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落在前面几头狼身上,几头狼翻滚着飞出数步之外,落在后面的狼群里,他不停的推出,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大,十步以内没有了狼。他大为满yì

,收了功,坐下坐等天明。狼群既不敢近前,又不甘退走,在远处守着,不时地发出瘆人的嚎叫。

马蹄索性躺倒继xù

睡觉。

夏天的夜短的很,东方出现了一线光亮,很快的霞光漫天,狼群退走了。

牧人多了起来,帐幕多了,武士也多了,他知dào

单于庭终于到了。他牵着老马,跟着一群牧人走,这些牧人都是从四处赶来的,身上带着弓箭刀枪,空气中有着一丝的紧张。这些人在议论着单于的出兵,有的人很兴奋,要通过征战抓来更多的奴隶,扩大他的牧场;有的想要多收些粮棉,为他的孩子今年过冬储备些东西;有人想抓两个女人,他的老婆死了。更多的人心中难过,离开了家人,到了战场,还能不能回来?抢到的东西,大部分为王爷、王子们得了去,他能得到什么?马蹄默默地听着,他不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他四处打量,到处都是急匆匆的人,有匈奴人,也有汉人,多数是匈奴人挥动着鞭子,汉人在装车,或者卸车,往骆驼上面装什么东西,再卸下来什么。还有鲜卑人,丁零人,白羊、娄烦等等,东西匈奴的人马都在汇聚。几万的人马,整装待发,战士的帐幕已经在山坡上聚满,帐幕分成了五色,赤、白、黑、黄、青,战士的服色也是分成五色,在帐幕间进进出出。

马蹄慢腾腾的牵着老马在人群中转,没有人管他。他忽然想到:如果骑着清风,有人不管他吗?他看了一眼老马,这无精打采的老马没有一点的精神,和那些战士的龙精虎猛的马相比,它简直是老太爷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有人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向前直走。不要回头,不要说话。”

他低着头向前直走,身边的人走了,又有一个人到了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走。换了五个人,他走到一处帐幕前面,这个帐幕没有颜色,就是不在五色之一。他看到有个满脸虬髯的人站在帐幕的外面,脸上是真诚的笑容,马蹄感觉自己的眼泪简直要落下来了,他快步走到这人跟前,甘父抓住了他的双手,摇了摇,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不容易。”

他急切的问:“大人呢?是否还好?”

“大人正会一个朋友。一会就好。”

看到马蹄强壮的身体,甘父欣喜异常,拉着他走到帐幕的后面,说道:“你不要见怪。乌丹太子最近监视大人很紧,外面来的人,只要说是找大人,就被他们拦住,我们的几个人甚至没能进入单于庭。因此在人多的地方,我们只好这样,一个一个的接着。很刺激,是不是?”

马蹄也才明白,今天为什么如此神mì

,几个人他居然没有看到长什么样子,就被拉到这里。他环顾四周,这个帐幕居然是在一个山头上面,四面没有任何的遮挡,山下的四个方向三四百步的地方都有孤零零的一个帐幕,显然是在监视这个帐幕,而且这个帐幕是如此的显眼,对方根本不用监视,远远地看一眼,就可以看到帐幕的动静。

帐幕的帘门掀开,一个高大的牧人打扮的人走出来,然后另一个高大的汉人跟着出来,他拱身说道:“谢谢王爷抽空来看我。改日我拜访王爷,咱们一醉方休。”正是汉天子使臣张骞,马蹄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年来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那个牧人匆匆离开。张骞转过身来,马蹄奔过来,跪在张骞面前,张骞抱着他,把他拉起,笑道:“听说小马蹄现在可威风了!很多的武士都难耐你何?快说说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一边拉着他进了帐幕。帐幕里的空气一下子闷热了起来,马蹄扫视了一遍,帐幕里的物品十分的简单,也很简陋,只有两个毡垫,整洁的没有什么东西,看来是二人睡觉的;其他就是只有锅,羊皮袋,水瓮。他无法想象天使大人是如何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生活的?他看着张骞,张骞的脸上满是笑容,一年前,年轻帅气的天使,脸上有了沧桑,细致的皮肤有了风沙的痕迹。

来到单于庭之后,冰雪盈门,到处是白茫茫的,没有人迹,没有兽踪,飞鸟也绝了踪影。匈奴人也不用担心他逃跑,没有人管他。出使所带的物品,已经都送了出去,收回了一大群牛羊马匹,没有草料,甘父杀了一些,做成了腊肉,腌肉,然后想办法在雪底下找了些草,能喂喂剩下的几头,有些奶喝。菊不疑等人送了一些应用的东西,张骞让甘父扔了。甘父怎么劝,都不听。张骞心中苦闷,跟着甘父学会了放牧、挤奶,有时候两人一起射箭,头上的飞鸟成了靶子。甘父箭射飞鸟,能够想到左眼,就射左眼;想射右眼,就射右眼。看的张骞咂舌不已,他的箭射个兔子都有些困难,不要说飞鸟。

他决心学射箭,向甘父这大行家学习。甘父笑道:“射箭不是短功夫就行的。需yào

手眼心神,全神贯注,特别是在飞马上面射箭,骑术和箭术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下苦功夫。”

张骞说道:“我又是什么金贵的人?不是王孙,也不是公子,现在就是个牧马人!什么苦吃不得?”

甘父说:“如此,我们就开练。但是你原来学的那些射箭的方法,全部都忘了吧。”

“为什么?”

“你那些都是训liàn

一般人的,可以使得普通人能够掌握一些技巧,能够在战场上拉开弓就行。如果是个高明的射手,那些没用。”

张骞开始了用甘父的方法练习。首先是基本功,一站一个时辰,然后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身子不能动摇。一开始他连一刻也站不了,站一会,就觉得头昏脑涨,浑身发麻。甘父不管他,他只有咬牙坚持。十天后,能够坚持一个时辰了,然后慢慢地延长。在苦闷的冬季里,这也是一种乐趣。他站的时间越来越长,能够纹丝不动的站立三个时辰了。在练习站立的同时,练习眼睛,眼睛盯着一处看,把一个小点看得越来越大;然后同时锤炼心神,在站立的时候,心无旁骛,即使是甘父在喝酒,大叫,在他面前跳舞,跳的很难看的舞,唱歌,唱温柔的情歌,唱难听的歌,他都不动心,既没有情,也没有怒,既没有喜,也没有乐。他只是在想着那个小点,日思夜想,他的心神越来越坚定,现在他要是想着远处的兔子,四个女人脱光了在身边走来走去,他也恍如没见。

好不容易熬到冰开雪化,乌丹并不限制他们放牧,甘父赶着牲口到有些水草的地方放牧,但是总有人跟着,张骞一看这个山包挺好,索性把帐幕扎在上头,让人放心。山包的草场就是他们的了。乌丹看了,也不再派人四处跟着,只是派人在远处扎了个帐幕,一块放牧。来到了外面,他开始练习拉弓,从每天一百次,到二百次,三百次,他的胳膊肿了,肿消了,再次肿了,再消了。

乌丹每天听到的报gào

都是汉使在拉弓,不停的拉,像个疯子一样的拉。没有人到他的帐幕去,他也不去别人的帐幕,他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只有他的老仆,那个浓髯高鼻的胡人在他身边。

有一天甘父说:“你试着射吧。”刚好头上一群雁飞过,甘父说:“最后那只!”他拉弓射了出去,一只雁落下,是雁群的一只,不是最后的那只。他有些羞惭,甘父笑笑,没有多说。他继xù

练习,然后射下来了甘父说的飞鸟。

有一天,一只孤雁飞过,鸣声凄恻,张骞听了心中感慨,想到自己在这漠北之地,孤雁失群,不知dào

何时能够找到同伴,完成使命?他放下来弓,看着孤雁远去。

一会儿,那只雁又飞了回来,甘父走过来,望着那只雁,说道:“在它飞过的时候,我用空弦也可以把它射下来。”

张骞一愣,吹牛吹得也太大了吧!

孤雁在头顶飞着,甘父拉弓,弓弦响起了脆鸣,雁奋力向上冲去,让张骞目瞪口呆的是,它冲了一冲,然后头一栽,石头一样的坠落下来。他跑到雁落的地方,只见雁的眼中晶莹的泪珠滴落。他也心中难受。他拾起了雁,觉得甘父不该把他“射”下来。

甘父来到身边,说道:“你一定在怪我不该射它下来。只是你不知dào

我怎么用空弦把它射下来的。”

张骞也很好奇,“这是一只受过伤的雁,而且是箭伤。它听到了弓弦的声音,以为又有箭来,才奋力上冲,这时,原来的伤口在用力之下开裂,它的生命已经终止了。如果我没有射它,它就会被雕、鹰击落,成为它们的食物。”

张骞默然,这是明显的格物的道理,但是一个生命,只是因为它必须死,就一定要让他死吗?而且还有道理可讲?

有人在远处鼓掌,他们看去,一个高大的牧人站在山坡下面,张骞叫道:“兄弟,上来喝杯酒吧。”

那人笑道:“怎么好打扰?”说着打扰,还是走了上来,把马留在下面。

那牧人对甘父说道:“好精妙的箭术!”甘父谢过,“惭愧,惭愧。”

牧人说:“兄弟的箭术如果惭愧,那世间没有几个人会射箭了!”

甘父说:“请阁下指教!”牧人摆手,“我怎么敢献丑。”

几杯酒喝了,那人才奇怪的说:“怪不得乌丹这么忌惮你。”

张骞笑道:“我一个牧人,他要杀要剐,都有他,他忌惮什么?再说匈奴的单于之位早晚都是他的,他又忌惮何人?”

那人摇摇头,起身离开,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

以后他经常过来,有时带着几个人,有时自己一个人,喝酒,谈天,谈各种各样的事,就是不说他是谁,不说匈奴的事。张骞绝不多问,有酒喝酒,没有酒,喝马奶。有时候那人也带些酒来,他的酒都是好酒。那人最感兴趣的就是汉朝的各种制度,问起来没完,张骞也不避忌,倾其所知,一股脑的都说给那人听。那人听张骞说的多了,叹服不已,说道:“人们说:‘汉地人多,匈奴地多,大宛马多’,我总是想,那么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草原上这么一点人,就难以很好的生存,饥荒、旱灾、蝗灾、水灾年年都有!每一次都死好多的人。草原上的事情,都是口耳相传的,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我爷爷的故事我就是听别人说的。那我爷爷的爷爷的故事就不知dào

了。你们汉地几百年以前的事都知dào

,可以知dào

爷爷的一样的爷爷的事情!太神奇了!我们也要有文字,也要有书籍,把我的事情记下来,让我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知dào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张骞高兴的说:“当然!我非常愿意帮zhù

你们。只是我现在还在匈奴的牢笼之中,我自己的本领有限得很!如果我回到了长安,请我们天子派我们朝里几个非常有学问的人给你,帮zhù

你们建章制典。”

那人笑道:“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的!你们有个说法,叫做‘远水不解近渴’。”

张骞沉思道:“也有办法。就是我此次带出长安的有几个人,也是大有本领的,现在单于庭就有几人。”

那人喜极,催着张骞找到那几个人。毕竟张骞推荐了哪几个,下回分解。

汉使边庭远绝尘,塞外多沙少行人;驼迹铃音嫣然上,中土节缨映晚云。

第二十四回交心兄弟四海同 人间仙境长春谷

真情相通感戎狄,同气不再分华夷;茫茫一骑绝尘去,明月随君行千里。

话说那个高大的牧人经常到张骞的帐幕找张骞喝酒,有时也骑马游玩,竟然没有匈奴武士跟随监视,张骞心知此人必是匈奴人尊重的一个人,是谁却不清楚。这人在交谈中仔细的询问了汉庭的故事,对汉地的风情、人物很感兴趣。张骞也不避忌把知dào

的都说了,对于家乡,离开的时间长了,心中的怀念就多了,在和别人的谈话中,自然把自己的家乡说的没有一点缺点和不满yì

的地方。那人对张骞略显夸张的赞誉家乡的话,没有显示出明显的察觉,他也和张骞一样带着对汉地的向往。他忽然向张骞提出,让张骞派人帮zhù

他,他想要像汉朝一样有文字、书籍,建立各种制度。张骞答yīng

从自己带出来的人里面给他物色,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有一天,那人又来了,他忍不住问张骞:“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认为我会不利与你?”

张骞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只是兄弟,兄弟之间,有酒喝酒,能玩耍就玩耍。你是国王或者是个流浪的牧人,对我有何区别?我身无长物,只是个羁旅中的牧羊人,你能如何不利于我?”

那人叹息道:“匈奴贵官都很夸赞你,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你们汉使羁留匈奴的不知凡几,你是第一个。”

“什么?”张骞不明白。

“你是第一个有人冒死前来救你的汉使!蹛林大会上,死伤了数百人,有几千人因为蹛林大会上的事,被抓、被杀。”他说来轻松,张骞却是惊心动魄,蹛林大会他被乌丹凌辱,有人大闹蹛林大会,但是死伤的事他真不清楚。想到那么多人因为自己而死,他的心头十分不安。

那人继xù

说道:“你知dào

乌丹现在最头疼的是什么吗?”

张骞摇摇头。

“他头疼的是你!”

“你在说笑吧。我是他的笼中鸟,他有什么头疼的?”

“他现在拿你是没有办法。杀了你,怕人耻笑;留着你,已经有很多人在想办法救你,其中有些人是乌丹他们惹不起的。”

张骞吃了一惊,“什么人乌丹惹不起?乌丹乃是匈奴的储君,未来的大单于,当今天下领土最广的君王的太子,除了单于之外,还有谁能让他惧怕?”

那人奇怪的看着他,看他不像说假话,“你们汉天子就没有惧怕之人?”

张骞想了想,“天子的奶奶,太皇太后是天子惧怕之人。别的?”他想起了什么,脸上变色。“难道说,是他们?”

那人点点头,“匈奴武士在追捕嫣然公主的时候,死伤了不少人。现在有人见到她跟一些汉人在一起,这些汉人行踪飘忽,本领高强,一般的匈奴武士根本不是对手,在和他们的交手中死伤惨重。而且------”

“而且怎么样?”

“乌丹太子的坐下马被人偷去;太子的头发被人割去!”

“啊!”张骞大惊,什么人如此的大胆,又如此的本事?又为了什么?

“乌丹的卫士身上被人写了几个字,说‘汉使如果有不测,太子下场一样!’卫士们在清醒的时候,被人在身上写字,竟然不知dào

是何人所为!单于大怒,把卫士都杀了。单于太后派人搜寻,说是你的朋友所为。”

张骞笑了,“开玩笑!我有如此的朋友,我干嘛困在这里?单于太后想把我怎么样也不用这样的借口吧。”他想到刘姚公主自从年前召见过自己之后,再没有召见了,这个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准bèi

如何整理汉凶的关系?捉摸不透。

“现在草原上到处是汉人的侠客,杀死匈奴武士,抗拒追捕。他们口中总是说天使如何,武士们发xiàn

,这些侠客前进的方向就是单于庭!”

张骞听了又惊又喜,喜的是看来跟着自己出使的人大部分都还好;惊的是怎么这些人忽然就成了侠客?侠客在汉庭也是皇帝十分头疼的人,几代皇帝把他们迁移到长安,安置在皇陵处,让他们给皇帝守陵,但是仍然有各地的侠客,动辄杀人,不把官府放在眼里,甚至把官吏都给杀掉,朝廷大官也不能幸免。这些人如果是自己的朋友,皇帝知dào

了,不知作何感想?他想到帮zhù

他接诏、出使的灌夫,就是个凌铄公侯的大豪,他在官府的集会上,因为窦婴行酒的时候,有人说话,而大怒,打人,弄得朝官集会不欢而散。有大侠之名的朱家、句孟,为朝廷所忌,不得不潜迹,同样称为大侠的郭解,几次被官府围捉。

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些人恐怕不是我的朋友!我是皇帝的卫士,一个普通的武骑郎,在天子脚下,怎么可能认识什么侠客、大侠?如果有的话,在蹛林大会上已经死了的几个人,就是号称剑客的,剩下的已经成了俘虏,在单于身边服侍。”

那人笑笑,他知dào

张骞说的是真的。

过后,单于的卫士驓虎忽然来访,这倒是个老熟人,他一见张骞,就躬身施礼,笑道:“使君大人,我有礼了!”

张骞见是他,也笑了:“卫士大人,那阵风把您吹来了?”

驓虎一笑:“这些天没有看顾使君,使君一定生气了!”

“哪里,哪里。”把驓虎让进帐幕。

坐定。驓虎说:“丁零王回去的时候给使君留了点东西,他走的急,托我给使君带来。”他拿出了一张弓,一把刀,一串珠子,还有两只鹰,一条猎狗。看的甘父和张骞都瞪大了眼。

驓虎笑道:“这可都是好东西!这把弓,可以换得十匹好马;这把刀,砍金切玉;这珠子,一颗就可以换一匹好马;鹰和狗也是世间罕有之物。”

张骞吸了口凉气,他没想到和自己喝酒的是丁零王,更没想到丁零王对自己如此看重,给了如此厚重的礼物。他看那珠子莹润光泽,每一颗都有鸟卵般大,而且难得的是颗颗都是一样;他拿起刀子,拔出来,精光四射,寒气逼人;拿起了弓,勉力试了试,将将能够拉开,“好弓!”两只鹰,羽毛油润,睛光冷厉,钩爪坚实,腿铁似的;那只狗,浑身乌黑,眼如精漆,四肢匀整,毛皮光可鉴人。张骞看着喜欢,他拿起珠子,递给了驓虎,“谢谢卫士大人。这串珠子,大人拿去。”

驓虎没有接,他笑道:“丁零王的东西,我可不敢拿!丁零王送给大人的,谁敢克扣?被他老人家知dào

了,我的脑袋就得搬家。我还想多吃几年饭呢。”

驓虎告辞去了。张骞看着鹰和狗心中喜欢,对于丁零王的厚意,心里感激,自己答yīng

给他物色的中华人物还没有找到,他就走了。又纳罕驓虎对他居然如此的畏惧,不敢拿他的东西。

其实,这丁零王居于匈奴之北,比匈奴还要苦寒,丁零人骁勇善战,在匈奴的屡次征战中,多次帮zhù

匈奴战胜强敌,虽说丁零王臣服于单于,单于却不敢像对其他部族的王爷那样以臣子视之,而是当做兄弟之邦。这丁零王也不是每年都来朝觐单于,而是随自己的好恶,啥时候想起了,啥时候来到单于庭。今年恰好来到单于庭拜会单于,在和单于的交谈中,听说了汉使的事,本来不太在意,后来却见乌丹太子招募了各国的高人、侠客,一说为了对付汉使张骞。动了念头,看看这个汉使是何等人,能够让单于、太子如临大敌的紧张。乍一见,这人不过是长大些,英气些,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但是见到他跟着奴仆学射箭,心中怀疑,才和张骞相见。见他在困窘逼迫之下,竟然安之若素,不为得失所扰,旷达自然,对于陌生人,心无芥蒂,坦诚相见,显示了上国使节的风度,果然是礼仪之邦的天使风采。丁零王大为折服,本想继xù

和他交往,不想来了消息,国中有事,连夜离开了单于庭,没来得及跟张骞告别。他知dào

张骞如今身边匮乏,所以送给了他一些物品,让他在紧急之时,可以周急。张骞仔细想来,也渐渐明白了丁零王的意思,更加感激。

由于丁零王的关照,推扬,鲜卑、乌丸、乌孙等国的贵官大人也都知dào

了张骞,经常有人过来跟他交谈,单于没有在意,乌丹太子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催促派人擒拿汉人侠客。

甘父是个奴仆,可以驱赶着牲口到处追逐水草,在放牧中,汉人都找到了他,托他给汉使带些吃的、喝的、用的;因此张骞虽然羁縻在匈奴,生活还可无忧。

甘父放牧有时走的远了,武士就找了来,把他赶回来。一天,他又赶着牛羊到了一处水塘边,只见附近已经有人放牧。他没有在意,那些牧人却已经走近了他,他一见,是大吃一惊,原来都是汉人,在他的眼里,汉人长得差不多一样,这些人怎么在这里出现?

汉人有十几个人,一个肉墩子一样的人笑着说:“你这个**胡子!**眼长在什么地方了?不认识我们了?”

甘父睁大眼睛,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一个竹竿一样的瘦子笑道:“铁墩,你不要难为他了!我看所有的胡人都是一个样,我约莫他看我们汉人也是一个样子。甘父,我是长竹,这是铁墩,还有大虎、二虎,三脚猫,二杆子,迷糊,瞎子,黑彘,白狗,花翟,没耳朵。”这些人一一给他见礼,他仿佛听说过这些名字,在来匈奴的路上,他总是照顾天使的起居,和囚徒们交往不多,现在依稀想起来了,大喜,和这些人一一握手,拥bào



这十来个人,在蹛林大会之后,趁乱逃出匈奴武士的围捕。丢了马匹、器械,好不容易逃进了北面大山里,这山却是匈奴人称为浑邪山的。这大虎、二虎是亲兄弟,原来是打猎的出身,跟人争抢猎物时,失手打死了人,被下在狱中,碰巧张骞出使,两兄弟被赦免死罪,跟着出使。铁墩铁苍磬、长竹长旗亭二人本是官府的衙役,不小心把犯人跑了,有人说是二人给放了,官府把他们下了大狱,幸运地被挑出来,成为天使的随从;三脚猫春江流等人是白狗的狱友,都是因为欠租、欠费,和人厮打,被人诬告下狱,家中没人花钱,出不了狱,这次张骞出使要人,把他们带上了。这些人逃进大山,山中多的是毒虫、猛兽害人,亏了白狗专会收服毒虫,大虎兄弟却能镇服猛兽,虽然没有了器械,支几个套圈,挖些个陷坑,也能有点吃的,不虞猛兽毒虫之害。

他们在山里开始还好过,随着冬天到了,大雪封山,鸟兽潜踪,可就麻烦了。这些人又都是从来只会下力干事,不会操心的人,白狗每天想的是捕捉毒虫,制作蛊、药,是心无旁骛,甚至不饮不食;大虎、二虎兄弟只会打猎,把打了的盘羊、鹿、兔往地上一扔,开膛破肚,煮、烤了,吃的没有扔的多,也从不在意;三脚猫却是个破落的富家子弟,家中有成群的牛羊骡马,婢仆如云,不知怎么回事,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家被抄了,婢仆散去,只剩了他一个,他是从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儿,到处游荡,有人给口吃的,他吃,没人给了,他就饿着,怎么进的狱他也说不清楚,如今在大山里面,别人吃,他跟着吃,他才不管以后的事;瞎子夏星月、迷糊华卷朦,一个高度近视,被人称为瞎子,原是曲周侯家的乐师,虽是高度近视,却是精通音律,人也长得高大健硕,侯妾都跟着他学习弹琴、奏曲,不知怎地有人说他调戏侯妾,他也没有解释,被找了个借口,下入狱中;一个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也有清醒的时候,但是迷糊的时候多,他本是至侯爷家的画师,善于描摹人物、景致,很精细的一个人,被人发xiàn

带着侯爷的一个侍妾出现在官道上,侍妾被抓之后吞金自尽,他就疯了,有人说他装疯,至侯把他扔进狱中,成了个迷迷瞪瞪的人,他哪管什么吃了上顿,下顿在哪的事?铁墩、长竹本就是衙役,混吃混喝惯了,让他们找现成的吃喝还行,让他们操心如何吃喝,麻烦了;二杆子几人本就整天游荡,没家没业,喝了酒跟人打架,稀里糊涂的说是打死了一个什么侯家的人,被人逮进了大狱,平时在家时候,他们都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如今出门在外,更是不知dào

如何寻食。

众人躲在一个山洞里头,大雪下了三天,他们就饿了三天,每个人眼中放绿光,只想择人而噬。瞎子、迷糊、白狗几人靠着洞壁坐着,定息养神,一言不发,那些人却是坐下,起来,起来,坐下,嘴里嘟嘟囔囔的,不是你碰了他一下,就是他碰了我一下,忽然之间,众人打在了一起,白狗等人只如没见,只是闭目养神。

没耳朵从人堆里爬了出来,爬到白狗的跟前咧嘴说道:“小------白狗,你------你------的---------虫------虫-------虫子拿出来让-------让--------爷--------爷-------爷-----”瞎子在一边笑了,说:“乖孙子,叫爷爷什么事?”

没耳朵大怒,翻身纵到瞎子身上,挥拳就打,这瞎子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推了出去,他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口中不停的咒骂,这没耳朵说话不利索,骂人却是流畅、清楚,一字一句,像是唱歌一样:“瞎子,日你祖先。你祖宗十八大没有眼;瞎子,你没良心打了我,你家的祖坟失了火;瞎子,你家的女人做奴婢,你家的男人做娼妓------”瞎子的耳朵非常好使,他摸了块石头击出,在黑暗的山洞里,别人看不到什么,他凭着耳朵就能听出没耳朵的所在,但是石头却落了空,又一枚石头从角落里发出,把瞎子的石头击落。瞎子一惊,此人的力道远比自己的力道大,这些人中间竟然藏着如此的高人?他简直想象不出,哪一个像是高手的样子,大虎兄弟,他们倒是龙精虎猛的,但是,能够在黑暗中用石头打下自己的飞石却不能;三脚猫?不像;二杆子。也不像;白狗和迷糊就在身边,黑彘、花翟中的谁?他还在沉思,迷糊突然站起,口中嘟囔道:“奶奶的,饿死俺了!”一路往洞的深处走去,瞎子叫道:“你往哪去?快回来!危险!”

白狗也叫他回来,这迷糊不管不顾,只管走,大虎打开火折子,引燃一支火把,说:“这洞里边啥样子?咱还没有进去看过,说不定里边有吃的!”

二杆子笑了:“里边说不定有鬼!吃了你!”大虎虽是猎人,却是怕鬼,吓了一哆嗦,火把差点掉到地上,不敢动了,二杆子哈哈大笑,抢过火把,带头就走,众人见了跟在他后面,这时,迷糊已经走得看不到了。众人暗暗纳罕,这迷糊迷迷瞪瞪的,今天怎么这么利索?走了半天,见到前面一个人影,众人吓了一跳,仔细看却是迷糊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大伙走到他的身后,只见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二杆子不管他,往前继xù

走,却听“哗啦”、“哎呦!”之声,洞里突然暗下,后面的人不知dào

怎么回事,喊道:“怎么黑了?二杆子,你搞什么鬼?”“鬼鬼鬼”的回音在洞里回荡,吓得大虎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胳膊,不敢动弹。迷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前面有个大洞,你怎么不看看,就下去了?”他好像在跟二杆子说话一样。众人更是吃惊:“大洞?你怎么不拦着他?”“你怎么不提醒他?”“差一点我也跟着掉下去了!”众人在责备迷糊,瞎子叹气道:“你们不要急着说他!他知dào

个屁!谁还有火?赶快点上。”一句话提醒了众人,赶紧又点起了一个火把,只见眼前的地下,一个大窟窿,黑洞洞的不知dào

多深,众人吸了口凉气,不知dào

二杆子怎么样了,他冒冒失失的,也不看路,见迷糊在那站着,结果自己掉了下去。三脚猫小心的趴在洞边,喊:“二杆子!二杆子!”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哄哄的回音。众人面面相觑,迷糊还是那副低头沉思的样子,花翟说道:“怎么办?继xù

走,还是回去?还是下去看看?”

黑彘白了他一眼,“你下去呀!”花翟赶紧摇头。大伙越过地上的大洞看过去,那边仍然是黑洞洞的看不清远近,“过去!”有人低声嘟哝,“过去看看,也不知dào

那边还有啥。”达成共识,众人小心的绕过大洞,过到大洞的另一边,继xù

前行,心中暗暗为二杆子默祷。又走了一个时辰,大伙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都是心慌气短,却见远远地有亮光出现,众人是又惊又喜,大虎却说:“那是魔鬼的眼睛!”众人心头一机灵,花翟没好气的说:“魔鬼也先吃你!你身上的肉厚!”大虎吓得牙齿“咯咯”的响,二虎锤了花翟一拳,花翟一笑,跑开了。众人往前又走,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大伙欢呼起来,原来是个洞口,他们居然穿到了山的另一边。

众人奔出洞外,他们处身于一个山谷之中,外面又是另一处天地。居然花繁叶茂,不是一个天地:花红柳绿,莺飞草长。花红好似花欲燃,柳绿恰似柳如烟;莺飞翩跹多自在,草长旖旎绿氍毡。走兽飞禽不怕人,花草无言自天然。溪流清清,游鱼可数,巨木参天,怪石参差。恍似仙境一般。

大伙目瞪口呆,瞬间一阵欢呼,那些千百万年没有见过人的珍禽异兽,遭了殃了。大伙捉得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兽屠剥了,捡拾些枯枝落叶,把兽肉烤了,大快朵颐。众人吃喝了,四处游荡,看看这里为何与山的另一面大为不同。

瞎子说道:“我听闻,长安的南山地下有热泉,有热泉的地方,四季长夏无冬,各种的奇珍异兽生活在山间。这个地方,我估摸是不是也有热泉?我们找找看,说不定找到一两处。”铁墩跟长竹是到过长安的,铁墩说:“在长安的上林苑,那是皇帝家的花园,是皇帝打猎的地方,我看也不过如此。”黑彘笑道:“如果是那样,我们岂不是跟皇帝一样,在这化外之国,享shòu

皇帝的清福?‘众人一阵怪笑,惊得几只漂亮的鸟儿飞起。

众人高兴找到了如此仙境一般的地方,不惧寒冷,不忧吃食。大伙议论这是什么地方?长竹说道:“管他什么地方!要我说,就叫做长竹山长竹谷。”

众人纷纷摇头,花翟骂道:“狗屁的长竹!没有文化!怎么显得出我文明礼仪之邦的蕴藉?应该叫花翟山,花翟谷才对吗!”

长竹大怒道:“你那名字才是臭狗屁呢!我不信你孙子能够想出来什么屁的蕴藉的名字!”

在这些人中间,还就迷糊识文断字,读的书多,大伙纷纷让迷糊起个名字。迷糊这一回也不迷糊了,当仁不让,说道:“这个山,倒是已经有了名字。不过不是叫做长竹山,也不叫花翟山。”

“难道叫迷糊山?”

“也不叫迷糊山,舆地志把这里称作浑邪山的!乃是匈奴浑邪王的地方。这个谷,舆地志倒没有说,我们众人倒可以给他命名的。”

众人纷纷以自己的名字给山谷命名。迷糊说:“我看这里有热泉,谷里四季没有寒冬,可以叫做长春谷。”有人叫好,花翟和长竹撇嘴道:“什么长春谷?你说它没有寒冬,怎么知dào

他没有炎夏?没有深秋?你怎么知dào

它以后就没有寒冬?怎么可以叫做“长”春谷?”迷糊知dào

他们缠夹不清,不理他们了,闭目养神。大伙议论半天,还是觉得长春谷较好。

定了谷名,大伙又议论他们这些人应该怎么称呼,铁墩说:“我们应该拜为异性兄弟!我们这些人也可以说是生死与共的了,结拜了以后,大伙说话什么的方便。”长竹、瞎子、三脚猫等人也说好,花翟、二杆子、没耳朵几人不同意,说道:“什么异性兄弟?你姓什么?你知dào

吗?我姓什么你知dào

吗?说不定我们都是同姓的。”大伙争吵不休。

迷糊在一边说道:“也不用结拜,我们就叫做长春谷十一友就行。”众人轰然叫好。三脚猫哭道:“十一友,二杆子不是?”

众人沉默,半晌,迷糊说:“不管二杆子如何,我们都叫做长春谷十二友。”大伙这才高兴。不说众豪杰找到了世间仙境。

却说二杆子。

那一刻,一脚踩空,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子迅速地下坠,耳边风声呼呼,听得众人的惊叫,不知dào

下坠了多少丈,身上隐隐生疼,感觉是一丛丛的树枝拦着,“噼啪噼啪”作响,显是树枝被他砸断,然后被什么东西拦在腰间,然后那东西“咔啪”断了,他“呼通”掉进了水里,他感觉到了水的清凉,浑身的疼痛,火烧火燎的,但是水很急,他顺着水流激射,来不及感觉身上的疼痛,他手忙脚乱的胡乱抓挠,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索性不再多想,任由水流把他冲到何处。小时候在家乡的水塘里学得的水性,帮了忙了,他此时沉静下来,反而不难受了,顺着水流,随波逐流,浑身轻松。最后,他重重的被水流带进了一个大水凼,从几丈高处,跌落下去,摔得他五脏六腑挪位,四肢百骸散架,但是水不再流了,他一抬头看到了青天。从水里爬了出来,周围山峰耸峙,高耸如云,身边的景致令他惊奇,眼中是百花齐放,耳中是百鸟齐鸣,身上是暖洋洋的,根本不像是大雪封山时的感觉。他一路走去,只见一处烟雾弥漫,热气蒸腾,他走近了一看,一个水塘,里面热气弥漫,他看水非常清澈,摸了摸,心中大喜,跳了进去,浑身的疼痛马上好像没有了,暖暖的热水包着他,好像在老家的时候,蓝眼睛的老婆搂着他,把他搂在被窝里一样。浑身都是爽到了极点。蓝眼睛在赌钱的时候,输急了,把老婆压上了,他急了,拦不住,后来是大头把那女人赢了去,然后他们就开始打架,不知怎么回事,蓝眼睛死了,大头也死了,他被差人抓住了,说他打死了人。蓝眼睛的老婆不知dào

现在怎么样了?她的浪劲,好像要把他的骨髓都给吸出来一样,她锦缎一样的皮肤,滑溜溜的,比这热泉的水还要滑。他眯着眼睛,这时候,一阵风吹过,一群鸟惊慌的飞起,他睁开眼,几只小兽急匆匆的跑了。

正是:满山满谷鲜花开,千年万年无人来;桃杏无心戏春风,少年烦恼谁人睬

第二十五回摘花采果真妙道捉虫逮兽合神功

山中神仙不知愁,落叶飞花竞风流;走兽飞禽是我师,奇瓜异果助吟游。

却说二杆子正在热泉池中泡澡,想起了家乡的相好,正在热血沸腾的时候,起了一阵风,惊跑了鸟兽,他心中惊异,从热水中爬出,他的衣服早就成了一缕缕的东西了,他索性全部撤掉,彻底的成了天体形象。这时,他听到了一阵阵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动物的嘶吼,好奇心促使他慢慢的靠近声音的起处,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他看到,在一处藤蔓丛生地方,一条水桶粗的巨蛇缠着一条牛犊似的大虎,大虎咬着巨蛇,爪子抓进巨蛇的身体,双方都在用尽全力,在地上滚来滚去,压得藤蔓不断地碎断,老虎的嘶吼震天动地,巨蛇的尾巴拍打的大地地动山摇。半个时辰左右,双方都没了力qì

,老虎咬抓的巨蛇的血肉模糊,流了一地,但是巨蛇勒的老虎却是越来越紧,老虎的吼声没有了开始时的震撼,但是二杆子知dào

它们都不行了,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老虎不挣扎了,巨蛇也不动了。

二杆子虽然叫做二杆子,冒失的很,但这会儿,他一点不急,他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在巨蛇的脑袋上,把它的脑袋砸碎,然后砸老虎的脑袋,把老虎的脑袋也给砸出脑浆,把二物的脑浆吃了,他听说这些东西有大补。吃了两个脑浆,就饱了,用薄石头片把蛇胆挖出,吞了,然后挖出虎胆也吞了。他只听说这些东西大补,却不知dào

这些东西也有剧毒。然后剥下虎皮,围在身上,虽然没有别人,也要有件衣服。

看看天色将晚,他不愿走动,就在藤蔓底下躺下,血腥气引来苍蝇,却没有别的虫兽敢来。他躺下一会,感觉肚子里面难受,接着浑身的疼痒,他心知麻烦了,还没想到怎么办,只觉得眼睛看不清了,他心中大急,知dào

中毒了,摇摇晃晃站起,方向也搞不清了,摸索着走了几步,眼睛一点看不到了,自己要变成真的瞎子!心中急躁,四处乱转,脚下一块石头把他绊倒在地,爬起来一摸,身上都是血,不知dào

是自己的还是巨蛇的,但是身上也不知dào

疼了。他晃晃悠悠的,继xù

找路,“噗通”一声,跌进了白天泡澡的水塘,就此失去了知觉。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xiàn

自己仍然呆在水塘里,眼睛已经能够看清东西,四周的景致和原来一样,他有些疑惑,摸摸身上,没有任何变化,身上不疼不痒,自己的遭遇好像做梦一样。爬起来,看到藤蔓下面的血迹,知dào

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确实中了毒,但是为什么现在没事了,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其实,他不知dào

那热泉的神奇,可以治好人的各种疾病,特别是外伤。他吞吃了虎胆、蛇胆,都是剧毒之物,二者在自然界中互相厮打,它们的胆物性也是相生相克,在他的肚内撕斗,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有一个解毒的热泉,他很快就好毒发身亡。但是掉进水塘,千百年来水塘里的很多物质,具有了奇妙的解毒功能,他昏昏沉沉之际,喝下了不少的水,却巧把他体内的毒解了。

他周围转转,看到自己所在之处是个小山谷,四周悬崖峭壁,竟然没有出口。谷中的小鸟、小兽没有见过人,他不打扰它们,也不害pà

。他回到他开始进入的水塘,一道瀑布从十多丈的高处下来,轰轰响着,溅起白花飞射,在水塘的跟前,寒气逼人。这自然的奇妙之处令人惊奇,一个小小的山谷,一个水塘寒气逼人,一个水塘暖意融融,两个水塘相距不过百十丈远近,那边山花盛开,这边却是崖壁上冰雪不消。他隐隐的听得山的那边有人语,看到山峰直插云霄,如何能够见到对方?转了一圈,心中失望,看那蛇虎的尸体已然有些腐臭,看着周围的美妙,咬着牙把它们弄到一个坑边扔下,盖上些碎烂的枝叶。

以后每天在这谷中游荡,采些果子充饥。一天,走到那蛇虎打架的藤蔓处,忽然想起,自打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大虫了,这两个家伙是山谷中所生,肯定不止一只虎、一条蛇,如果是外面进来的,又是从何处进来?心中好奇,也燃起了重新出去的希望。找了一圈,别说路,大一些的窟窿都没有,倒是在热泉那边的山根处,找到了几个瓜,蜜一样甜。接下来的几天,还是没有发xiàn

出路,不过各种奇瓜异果却不断找到,吃掉。他本是个无家无业的人,没有什么家国之念,每天最愁的是如何吃饱;和别的人在一块就是不停的打架、好酒、赌钱,也没有温暖的地方,如今离了众人也不觉的沉闷寂寞,倒是优哉游哉,不用发愁吃的。这些奇瓜异果在这奇异的地方生长,有很强的强身健体的作用,别人花费重金未必能够得到一两个,却被他当做一日三餐吃了。他只觉得自己精气神十足,却没想想什么原因。

这一天醒来,看到身边几只鸟儿,羽毛艳丽,鸣声美妙动人,这些天已经跟他十分的熟识了,每天喊他起床。他坐起来,一只鸟儿立在肩头,一只落在他的掌心,另一只却是十分的不耐烦,“唧唧吱啾的叫着,在他眼前飞上飞下,他问:“有什么事吗?”那鸟儿高声鸣叫了两声,他感觉奇怪,起身。说道:“带路。”鸟儿清脆的鸣叫一声,飞向前去。他学着鸟儿的鸣叫,在后面跟来。

那鸟儿停在一处约莫二三十丈高的山坡上,那里几丛野花开的正艳,他让鸟儿给他衔下来过几朵花,现在那几只鸟儿停在那里,不再下来,不停的鸣叫,让他上去。他看到那么高的地方,山崖笔直,平滑得很,只有几根藤蔓吊挂着,心中胆怯,不敢上去。一只红斑点的鸟儿在耻笑他,另外一只蓝斑点的鸟儿甚至在羞他,他一时忍不住,上前抓住上面趴下来的藤蔓,使劲往上攀爬,嘿,还居然被他爬了上去几丈高,回头一看,立马头昏眼花,手也没劲了,一松手,出溜再也抓不住了,掉落地上,摔得发昏十八章。几只鸟儿大笑,几颗鸟粪落在头上。

二杆子大怒,他的二杆子劲儿也上来了。他鼓足勇气,重新抓住了几根藤蔓,这一次一直上爬,不再看下面,鸟儿也再给他加油。终于,他在歇了几歇之后,爬到了鸟儿停留的地方,只见在花丛中,一个拳头大的金黄的瓜趴伏着,他这时候是口渴难耐,拿起瓜就啃,一会就吃的精光。原来几只鸟儿引他上来,是因为这里有好吃的。他心中感激说道:“谢谢各位鸟兄弟!”鸟儿发出了欢快的鸣叫。他也欢快的,鸣叫,手舞足蹈,忽然一个失足,从山崖上面跌落下来,心中后悔,不该逞能。下落中,他想抓住藤蔓,却怎么也抓不住,但是一旦他想抓什么,手伸出去,身体自然就会短暂的停顿,他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不停的乱抓,总是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气升腾,下坠之势总能缓一缓,但是,他还是重重的摔到地上,腰背生疼,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他好像一点明白,但是不能确定,更是不能相信,自己倒了一辈子的霉,被困在这样的一个山谷里还会有什么时来运转?其实他在不知不觉间跟着鸟儿学得了古神人妙道通天的鸟引神功,鸟儿把他从山崖上面摔落地上,却是古仙人习练的熊经功法。他的习练亏在没有师傅的引导,所以不明白;却又符合了妙道自然的真谛,就是古神人古仙人他们在习练之中,也是学习的鸟儿、熊虎等,二杆子无意间应了取法乎上的真谛;加上鸟儿每天给他吃的奇异的瓜果,都是通经脉,固原气的,他的功夫却是进境神速。

鸟儿还在呼唤他,让他上去,鸟儿们的叫声里没有耻笑,有的是敬佩。他歇了半晌,爬起来,鼓起勇气,又攀着藤蔓爬了上去,这一次心里不害pà

了,爬的也平稳,很快的爬到上面,他心里高兴,没提防红斑点叮了他的手一口,他一疼,下意识的另一只手去护,两手一松,从上面掉落下来,他急忙伸手,还是没有抓住东西,但下落之势得到缓解,一时心中大喜,下落的速度却一下加快,不敢怠慢,双手在空中乱抓,并不能缓解下落,再次重重的跌落地上,屁股疼的火烧火燎的。鸟儿飞了下来,鸣叫着,红斑点嘴里叼着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只有半两钱的大小,送到他的嘴边,他知dào

红斑点给他的不是一般的果子,高兴张嘴吃下,一股辛辣的味道呛得他不停的咳嗽,发xiàn

又上了鸟儿的当。但是果子进了胃里,半天的劳累、饥渴感没有了,精神又回到了身上。他还想再试试,但是鸟儿鸣叫着飞跑了,他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黑了。

他回到热泉的旁边,没有一点饿的感觉,心里兴奋,脱了虎皮,跳进水塘泡澡。

他每天跟着鸟儿爬山,爬的越来越高,后来鸟儿们不再捉弄他,但是他自己喜欢从高处跌落的感觉,他慢慢的找到了在下落的过程的美妙,如何像鸟儿们一样的下落。鸟儿们每天还是给他找来好吃的果子,瓜,虫子他也照吃不误。休息的时候跟着鸟儿学鸟儿鸣叫,开始的时候,叫的难听的很,鸟儿耻笑他,慢慢的叫的越来越像,鸟儿的感情,鸟儿的诉求,他能够明白,他的要求,他的感觉,鸟儿也能知dào

。他感觉到前所没有的快乐,没有机心,没有争竞。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在习练鸟儿师傅教授的神奇功夫,每天都能够爬的高一点,但是慢慢地,他感到越来越难,每每到了一个高度,想继xù

爬高一点,都是巨大的困难,而且越到高处,没有了葛藤等抓手,全是滑溜溜的石头。但是他不能退缩,也不敢退缩,虽然进度慢了,但他觉得自己的中气越来越长。他觉得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能够翻到山的那一边去。

却说瞎子、迷糊等人在山的另一边。原来他们这个山谷本来是一条山谷,但是不知dào

哪一年地震,一个山头倾覆,把山谷分开成为两个独立的部分,二杆子所在的山谷成为一个完全封闭的部分,虽然他们互相能够隐隐听到山的那边的声音,却不知dào

那边是谁人,那边是哪里。而热泉正好在分割的山头的下边,是一个泉源给山的两边提供了热源。

他们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就热闹了,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大虎、二虎捉了几个猴子,每天带着猴子爬高上低的采些果子,有一天,一只猴子满身酒气的捧着一包果子,歪七扭八的来到跟前,这二虎却是最为好酒,这么些天困在山里,没有酒喝,急的是心急火燎的,如今自己没有喝到酒,猴子倒是喝的痛快,他心里发怒,一把抓住那只猴子,把那猴子吓得“吱吱”乱叫,他明白了,对猴子发怒它们也不懂,就把猴子放了,比划着,让猴子带着他找酒。比划了半天,猴子也是“吱吱”的叫。把二虎急的一头汗。没耳朵、黑彘、花翟见他不停的和猴子比划,跑过来看他训猴子,见他一头的汗,心中好笑,说道:“你小子弄个猴子摆弄了半天,训的什么呀!”转身要走,二虎一笑:“好酒就在它的身上呢!”

那几个人也都是好酒的,听他一说酒字,马上心跳加速,“酒呢,在哪?”

二虎指指那猴子,几个人早就闻到了酒气,却不明白哪里的酒气,又不好意思问,如今听说猴子那里有酒,都是又惊又喜,催着二虎从猴子那找到酒出来。

这时白狗转了过来,笑道:“猴儿酒,猴儿酒,只听说,没见过,今天居然在这碰上了。”众人说:“哪有什么酒?”怕又来一个分酒喝的。白狗一笑,“没有我,你们喝不到酒!”转身就走。几个人一听,那肯放他走,黑彘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唉,说着玩呢!快快快,看你怎么训。”

他们知dào

白狗玩毒草、毒虫的可能对猴子有办法。这白狗一过来,几只猴子就乱叫,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众人大奇,这一段不长见他,知dào

他又去逮虫去了,没想到猴子如此的怕他。白狗也很奇怪,不知dào

猴子为何如此惧怕,心中一动,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打开了,猴子吓得直往后躲。白狗冷笑着把那只喝了酒的猴子抓过来,说道:“你领着我们到你------”他比划着,猴子点点头,二虎看的佩服不已,“唉,我说,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不拿出来都能把我的猴子吓成这样?拿出来看看!快!”

瞎子和三脚猫踱了过来,“你们又欺负白狗!”

“嗨,谁欺负他了?玩那。”二虎说,“走走走。”

众人跟着猴子来到一个山坡,山上的果子落了一地,不知dào

多少年的果子了,腐臭气熏人欲醉。众人有来过这里的,远远地闻到臭气,就没有走近。猴子只管往前众人心中好奇,冒着臭气跟着,白狗说道:“用东西捂住口鼻。”众人都没有多余的东西,把衣襟割下,捂住了口鼻。上了山坡,果子的汁液流的山坡上泥泞湿滑,大伙是一走一跌的,最后到了一个山洞,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大家这个高兴,只想扑过去,一头扎进酒缸里。喝个痛快。白狗摆摆手,说:“小心有什么东西。”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影从洞里窜出,众人没及反应,黑影已经逃进了树林。大家进了山洞,黑咕隆咚的,有人说:“打个火把。”瞎子说:“想死的话,就点火把!”三脚猫说:“洞里都是酒气,火把点起。恐怕先把酒气引燃。”众人恍然。在黑暗之中定息了一会,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大伙看到这个山洞是个外高里低的山洞,酒液在深处,微微的荡漾着,对着外面的光亮,反射着亮光。二虎等人扑地跪倒,手捧着酒液往嘴里送,大呼“好酒,好酒!”原来猴子也是好酒的物种,它们把山里的果子捡拾到洞里,经过堆积、发酵,就成了酒,而这个山洞里的酒不知dào

经过了多少年的存储、酝酿,最后剩下的是酒中精华。这些人一个个喝的是酩酊大醉,有的人还能回到驻地,有的人干脆睡在了洞里、洞口。

看到山洞里有如此的好酒,有人突发奇想,别的山洞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好宝贝?大伙都是心照不宣,睡起来,吃点东西,就四处乱闯,见到哪里像是个山洞,就往里闯,白狗和瞎子等劝阻大伙,说道:“那些山洞,不知dào

里面有什么东西。可能有好的,有可能还是毒虫猛兽。不要找不到宝贝,结果受到伤害。”

众人哪个肯听?再说大伙都是死过几回的人,没一个是怕死的,怕的是不能富贵。如今到了这样的绝地,虽说没有什么富贵可取,但是宝贝总是令人心动的,哪怕拿到之后只是在这十几个人跟前显摆也好。

但是令人失望的很,大伙把附近的山洞探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个铜钱的宝贝,倒是找到了不少的动物的尸骸,还有人的尸骸,这说明,这个山谷并不是他们最先进来的,仅此而已。大伙都很沮丧,有的人慢慢的失去了寻宝的兴趣,开始用别的打发时间,迷糊用炭灰在石壁上画画,把山间的景致描摹的惟妙惟肖,把同伴们的形象,故事画出,然后用石头一点一点的凿刻出来;瞎子砍下竹子,做出了笛箫,把同伴们的故事写进乐曲之中,演奏出动人心魄的曲子,常常引得大伙眼眶湿润;大虎、二虎还是捕捉些动物,训liàn

它们模仿瞎子、模仿没耳朵、模仿迷糊,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白狗还是到处捉些蜈蚣、蝎子、蛇等毒虫,没耳朵到处寻找猴子酿酒的处所;黑彘、花翟和三脚猫还在寻找密洞。

却说白狗,这一天又到山上寻找毒虫,他发xiàn

一处山坡没有树木,草长得低矮,而且大部分都枯死了,心中奇怪这地方和别的地方不同。他走近这个山坡,突然,怀中的竹筒一动,他没有在意,继xù

往山坡上走,怀里的竹筒不停地乱动,他心中一凛,他知dào

经他培养的蛊,都是灵异的很,这些最后的蛊虫,不管是蛇、还是蝎子、蜈蚣,发出去之后都是称王称霸的,还从来没有怕过哪个,今天它们如此的害pà

,看来此地有厉害的毒物。他想了想,把竹筒拿出来,只留下一个,是他在东越培养的,一直没有拿出来过。然后把这些个毒虫全部放出,平时只要它们见了面,总是打个你死我活的,今天这些毒物竟然都是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趴着,不敢动弹。白狗轻轻的退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刚刚停好,就听到一阵“沙沙”声,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道火线窜了过来,地上的毒虫惊恐的滚做一团,这时他怀里的竹筒动了起来。只见那道火线所到之处,草木枯死,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来到近前,他吃了一惊,竟然是一条大蜈蚣,有擀面杖大小,浑身火红,它到了跟前,毫不客气,把白狗撒下的毒虫一个个的吃掉,那些毒虫在大蜈蚣的面前,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大蜈蚣把毒虫吃完后,掉头想走,突然又停下,头上的触须不停的摆动,慢慢的向着大石的后面爬来,白狗看的心惊胆战,怀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他把怀里藏着的最后一个竹筒拿出,打开了,一只油绿的小蜘蛛爬了出来,它和大蜈蚣相比,一个好像是泰山,一个好像是路边的顽石。但是小蜘蛛出来后,大蜈蚣没有再动,它们在相距三尺的地方停下来,互相看着。突然大蜈蚣发动了攻击,它的爪子恶狠狠的砸向蜘蛛,蜘蛛敏捷的闪开了;蜈蚣不停地击打、砸向蜘蛛,蜘蛛一直在闪避,在白狗看来,一团火球绕着一个绿莹莹的宝珠在游戏,但是只有他清楚,这两样东西任一个都可以杀死成百上千的人,而今天,它们只能有一个能够活下来。渐渐地,火球转动的慢下来了,它的身上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开始只是一根根的,慢慢的变成团,他知dào

那是蜘蛛的丝在缠绕蜈蚣,蜈蚣在不停的把蛛丝吃掉,但是总是有一些留下了,迅速的腐蚀着蜈蚣的躯体,绿蛛不停的转,不停的吐着丝,一个时辰后,火红的蜈蚣变成了一个亮晶晶的大球,绿蛛趴在大白球上吸食,白狗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心中隐忧暗生,玩蛊的时间越长,他越清楚,这些蛊虫是个祸害,早晚会伤害到他自己。就是现在,这小小的绿蛛在降服了火蜈蚣之后,如何收服,还能不能收服都是问题。如果不能收服的话,他们这十几个人都将成为它的猎物。白狗拿出了竹筒,轻轻地敲击,但是绿蛛一动不动,继xù

在吸食蜈蚣的汁液。他敲击的大声些,再大些,他的头上都是汗,但是绿蛛是没有一点的反应,只是肚子越来越大,绿莹莹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荧光。白狗急的浑身是汗,突然他想起了一个巫师的故事,那个巫师在炼蛊的时候,一条蛊蛇跑了,把他的家人全部咬死,这个巫师眼见蛇要杀死更多的人,知dào

只有自己的生命才能最终制服蛊蛇,他找到了蛇,引诱蛇到了自己的身上,蛇爬进了巫师的身体,巫师被蛇吃掉了内脏,在惨痛中熬了三天才悲惨的死去,死去后,蛇化在了他的体内,有人见到了他的身体,好像破布一样。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但是如果自己不牺牲,那绿蛛的危害就大了去了。他心惊胆战的靠近绿蛛,竹筒在手中发抖,绿蛛终于吃饱了,从蜈蚣的身体上跌落下来,白狗大喜,迅速地用竹筒把它罩住,装进了竹筒,盖紧。他看到火蜈蚣的身体在一团蛛丝的包裹中,知dào

毒性还是很大,小心地把那个蛛丝做成的包裹用木棍捣进一个大竹筒里,塞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惊恐的呼叫声,白狗收起竹筒,往声音来处跑去,听声音,很像三脚猫。果然,转过一个山坡,在山谷的深处,他看到黑彘和三脚猫在比划什么,经常跟他们在一块的花翟却不见了。

深山绝处藏幽谷,谷号长春叶常绿;忽然十二漂流客,隐身不知世界殊。

第二十六回花翟有幸得神功群雄重会单于庭

迢遆幽谷神鬼成,隐隐游魂聚神功;苦心修liàn

始得就,改天换地一笑柄。

白狗跑到近前,只见三脚猫和黑彘满脸的焦急,原来他们和花翟一块寻宝,到了这一处山谷,这里已经远离了热泉的地域,冰雪很厚,他们小心地爬到谷底,刚刚坐定,谁知dào

“轰隆”一声,花翟就不见了,只见一个雪窟窿在他坐的地方!二人才大声的呼叫,却没有一点回声。白狗看看窟窿,黑洞洞的,看不出到底有多深,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摔不死,也得冻死!”“赶快喊人!”

大伙听说又出事了,都赶快跑来,大虎说:“赶快割些树皮,搓成长绳,我下去找找他!”

众人赶快用石头打下来一些树皮,搓成了长绳,等把长绳搓成,大半天过去了,有人埋怨:“好好地,寻什么宝贝!结果把命搭上了!”三脚猫和黑彘不敢吭声,别人说:“别埋怨了。赶快下去,看看能不能救他出来。”

众人拴着大虎,拽着慢慢的把他放下,直到绳子放完,大虎在下面呼叫,大伙把他拉上来,大虎说道:“咱这绳子有三十多丈,我看下面还有几十丈!”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没有趁手的家伙,搓这么一根长绳已然费尽了功夫,怎么也没有办法弄到更长的绳子了。看看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众人摇头叹息,一个个黯然离去。三脚猫和黑彘呆立着,直到完全看不清对方,两人才不得不回去。

却说花翟,他也是命不该死,刚刚坐定,屁股下面就空了,他是顺着窟窿掉落,窟窿越往下越大,他在空中不停地翻滚,直到噗嗤一头落进一丛软乎乎的东西里,一股热气顺着头顶进入体内,他就这样倒立在空中。热气越来越猛,他几乎难受的要死,然后就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候,他缓缓醒来,到处都是黑洞洞的,身上的热气还有,只是没有那么难受了,他好像也不是在空中倒立了,他忽地跳起,然后“啪”的掉落地上,摔得胳膊、腿生疼,他呲牙咧嘴的大叫。突然听到有人骂道:“你个龟孙王八蛋!你祖宗没有积德生了你个坏种!让你的祖宗十八代,还有你的十八代后代没有坟墓,狗吃、狼刨!”不尽的恶毒言语滚滚而来,骂的花翟莫名其妙,目瞪口呆,一会大惊失色,一会欣喜若狂。原来他刚刚醒来,听到有人说话,是大惊失色,不知对方是人是鬼;接着对方的污言秽语滚滚而来,他知dào

对方是人不是鬼,是欣喜若狂;接着听到对方不停地咒骂,他一则是莫名其妙,再者是大怒,他本是骂人的好手,键客,在嘴上没有吃过亏。他大声骂道:“你个狗日的畜生养的,爷爷操死了你家的姑娘媳妇,日你十八代的女人,你个兔子种,猪圈长大的的杂种!”那人没想到他的嘴比粪坑还臭,被他骂的是狗血喷头,一时作声不得。花翟骂了一会,见对方不再吱声,觉得自己已经大胜,心里高兴,不再骂人,而是彬彬有礼地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阁下!真是有缘,有缘呀。”

那人说:“有缘你妈的屁!你个狗崽子打破了老子的清修,哈哈,老子正好多天没有吃人了,把你抓来吃了!哈哈哈哈!”

吓得花翟冷汗都下来了,他没想到对方骂不过他,竟然想要吃他,嗫嚅道:“我,我,我几年都没有洗澡了!我,我半年都没有拉屎了!身上臭臭的很!”

“哈哈,你兔崽子不知dào

爷爷最爱吃的是什么?爷爷这些年吃的都是腐尸、臭肉!哈哈哈哈!”笑声凄厉,吓得花翟寒毛倒竖,只想转身逃开,但是眼前一片黑暗,逃向哪里?

那人的笑声渐渐低落,慢慢的化为哭声,接着是放声大哭,这一下更加出乎花翟的预料,不知dào

他明明在二人的口舌之争中占尽了上风,简直要把他吓出屎来,为何突然示弱,哭了起来?那人却是不懂花翟的心思,越哭越痛,哭的肝肠寸断,哭的日月无光,哭的风云变色也似。把花翟哭的也是凄凄恻恻,说不出的难受,他想到自己本来好好地,非要寻什么宝贝,结果落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听这个疯子骂,听他悲惨的哭,自己是何苦来?忍不住鼻子发酸,为自己鞠一捧热泪;想到自己好好地跟着汉使出使,风风光光,光光贵贵的,嗨,却没来由的被什么匈奴拦截,成了俘虏,又去闹什么蹛林大会,结果被人家追杀,逃进深山;又哭了一场;想想自己在家乡每天早出晚归,混口饭吃,虽然一日三餐没有保障,也能够不用操心,结果打了一架,进了大狱,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如果不是打架,自己还在家乡喝酒、赌钱,岂不快活?抽抽噎噎的哭;想起自己从小没有父母,跟着哥哥、姐姐长大,哥哥、姐姐对自己的呵护,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也是其乐融融,谁知dào

姐姐忽然衣衫不整的回了家,哥哥怒气冲冲的出去,结果被人打死了!姐姐用一根绳子挂在了门口的树上,姐姐临死前抚摸着自己的头,眼中的爱怜、凄苦,当时没有什么感觉,今天想起来却是历历在目,无尽的感伤,他忍不住放声大哭。只哭得那人浑身打颤,心里难受的似吞下了二十五只老鼠,是百爪挠心,也是放声大哭。这两个人不停的哭,也不知哭了多久,那人终于忍不住说道:“兔崽子,贼龟孙,老子哭,是心中委屈!你哭个什么劲儿?”

花翟没好气的说:“你个贼王八,日你祖宗!老子心里难受才哭,**哭的什么?”那人说道:“我们说说看谁应该哭!老子贵为一国之君,却被人暗害,如今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吃些腐肉,喝些雪水,你说,老子该不该哭?”

花翟想想,也是不寒而栗,那人心中的怨毒恐怕不下于己,说道:“你应该哭!”那人哭了两声,然后问道:“你呢?”花翟说了自己为何到了这里,那人说:“嗯,你虽然咎由自取,但是也该哭。”突然他惊道:“这么说你是汉人?”花翟说:“我当然是汉人!”那人沉默半晌,叹气说道:“看来是命中注定,天数!天数!”花翟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各自的情况说了,花翟是大惊,原来那人却是匈奴的一个王爷,浑邪王,这地方本是浑邪王的领地。这浑邪王有三个儿子,他最钟爱的却是第三子,有心把王位传于他,但是又怕激起另外两个儿子的反叛,他把自己的心思暗地里跟王相商量,王相支持他传位于三太子。王相出谋让浑邪王装病,不理朝政,只有通天犀能够治好他的病,然后派出大太子、二太子跟三太子一块去寻找传说中的通天犀,谁找到了通天犀,谁就继承王位。三个太子为了给父王治病,先后离开了浑邪王的帐幕,去寻找通天犀。在三个太子离开之后半年时间,有一天王相过来报信,说是他接到消息,大太子被马贼截杀了;浑邪王一下子真的病倒了;过了几个月,他又来报信,二太子掉进了大河,淹死了,浑邪王伤心欲绝;在他渐渐的恢复之中,王相又来了,他说有人在这山里埋伏,要对三太子不利。浑邪王大怒,带着护卫,跟着王相来到山里,果然有伏兵杀出,把他的护卫杀死,最后只剩下他和王相二人了,他们两人背靠背和敌人拼杀,然后他的后背被人重重的击到,醒来后,就被囚禁在这地下的暗河之中,对方抓住他而不是立即杀死他,让他受不尽的折磨和痛苦,王相对他说:“二十三年前,你仗着王权,夺去了我最爱的人!今天我终于报了仇,我要把你最钟爱的东西一一夺走,让你亲身感受钟爱的东西被夺的痛苦!”王相的痛恨使他毛骨悚然。“十五年来,我在这暗河里,寒凉的水浸泡,浑身寒入骨髓;只能依靠不长眼的动物从孔洞落下,吃些肉,喝点水。我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我要报仇!”

花翟无法想象他是如何熬下来的,他忍不住问,“你逃不出去吗?”

他怒道:“王八蛋!我傻呀?能出去我不走?那个王八蛋把我用铁链锁着,这铁链扑通的刀剑斩不断的;铁锤砸不断,火烧不断!而且谁又跑来教我?”那王相的周密安排,让花翟也心头颤栗。

一个问题在他的心头,他问道:“你怎么知dào

你在这里已经十五年了?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我当然知dào

!那一年,我在祁连山打猎,救了一个来自西极的修道人,他被一群人袭击,受了重伤,我救活了他。他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把他西极的修道养生的法门教授与我,在修liàn

之后,最高的功法是十重,可以偷天换日,呼风唤雨,在他们西极,除了创制这套功法的祖师达到了十重,别的人从来没有练到第九重的。到了第六重就能进入当世一流高手的行列,到了第七重,可以刀枪不入,第八重白日飞升,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第九重可以脱胎换骨,移形换影。我修liàn

了四十多年,将将练到第六重,却被你小子破了我的功法,我几十年的修为,如今全部被你夺取!”花翟目瞪口呆,不知dào

还有这样的功法,更不相信自己什么时候夺取了他的什么修为!

浑邪王知dào

他不明白,他本来以为花翟是对头派来害他的人,现在知dào

花翟也不过是个可怜虫。说道:“你从上面坠落,这么高,为什么你没有摔死?”花翟也在奇怪,“因为你的脑袋恰好落在了我的头顶!”花翟想起来落下时,好像乱蓬蓬的乱草似的东西,原来是他的头发?“当时我正在行功,内劲到了百会穴,我每天都要修liàn

,行功,行功一遍,就是一天,因此我知dào

我在地底下已经5400天,恰好就是十五年!”花翟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日子。“我的百会穴正正的抵住了你的百会穴,巨大的冲击,使得我的内劲自然发动,冲入你的体内!如今我几十年的修为全部化作乌有,而这些全部变成了你的修为了!”

“什么?”花翟不明白,他的修为丢了,怎么就变成了自己的了?难道什么东西的修为可以你给我,我给你的吗?

“我们两人的百会穴相对,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巨大的冲击力,我的内力进入你的体内,就成了你的内力!”

“胡说八道!我怎么没有一点感觉自己是当世的一流高手?什么狗屁的一流高手!你不是还在这地底下?我就算成了什么高手,还不是在这里陪着你等死?”浑邪王对他的话无言可对。

花翟摸到浑邪王身边,首先就是两根链子,摸起来冷透骨髓一般,然后摸到了一个人,高大的人,但是浑身都是骨头,没有一点肉,身上没有衣服,冰凉刺骨。心中恻然,一个好好的人,在这样的地方呆了十几年,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浑邪王对他的温热的躯体,心中感激,知dào

他对自己的关怀。两人双手相握,惺惺相惜之情涌入心头。

浑邪王让他坐下,原来长期的变化,十几年前的暗河,如今已经只剩下空旷的河床,没有了水,花翟坐在石头上,按照浑邪王的教导,练起了来自西极的通天感应功。花翟体内有了浑邪王几十年的功力,按照正确的方法修liàn

,功力发动,一股汹涌澎湃的劲道从上丹田运动,一下冲的花翟头昏眼花,亏得发xiàn

的早,赶紧停下来。浑邪王笑道:“傻小子,练功是要循序渐进的,不能一下炼成!”然后让他背诵口诀,“当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稀有之法。是实相者,即是非相;不惊不怖不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说人身长大,即为非大身,是名大身。不说得福德多,以福德无故。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若来若去,若坐若卧。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浑邪王教他的口诀,他是浑沦吞枣的记下了,却是没有几个字明白,什么有,什么无,半点不懂,这浑邪王也不管他懂不懂,只是让他记下,直到一字不差。这花翟从来没有读过半天书,虽然哥哥、姐姐爱hù

他,却不知dào

让他读书,如今听得浑邪王的几句口诀,云里雾里的,不明就里。他不知dào

这套功法是西极一个极有智慧的王子所创,王子后来收了千百个徒弟,把他的法门传扬,被徒子徒孙视为祖师爷、教主,这王子又被尊为佛陀,他的徒子徒孙就被称为佛徒。那个教授浑邪王的就是一个佛徒,传教到了这大草原上,他本人却没有炼成祖师传下来的功法。浑邪王也是个不世出的豪杰,听了佛陀的故事,在那佛徒弟子教授的佛法中,竟然被他发xiàn

了练功的法门,炼成了第六重的功法不知dào

祖师爷知dào

后做何感想?只是他虽然炼成了第六重的神功,却根本没有机会使用,就被花翟给取去了,他心中的伤感岂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一点点的把真气引入筋脉,一点点的运行,直到一个周天,花翟知dào

,一天过去了。这时候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没有了刚刚下来时的不适,他心中喜欢,笑道:“师傅,你饿不饿?我给你找些吃的。”听不到浑邪王的声音,他摸到浑邪王的身边,摸到浑邪王的手,他一动不动,他心里大叫,继xù

上行,摸到浑邪王的口鼻,一点气息也无!浑邪王在十几年无奈的等待之中,怀抱着若有若无的希望,还能勉强活下来。他的从天而降,无心之中,夺取了浑邪王的内力修为,打破了浑邪王的希望,他又受到巨大的冲击,受了严重的内伤,在和他的对骂中,哭闹了半天,心神困扰;然后教授他内功心法,最后的一点心力耗尽,已然油尽灯枯。

花翟明白不了那么多,他只是心中难受,知dào

浑邪王,自己的师傅是因为自己而死,自己只是和他短短的相聚了一天多,自己虽然无心,但是他确实的自己有莫大的恩德。花翟把浑邪王直立不倒的身体小心地放下,没有什么东西挖坑,他捡拾起河床里的卵石小心地把师傅掩埋了。

掩埋了浑邪王,他坐在石头上,不知dào

下一步怎么做,就按照浑邪王的方法练功,练累了,躺下睡一觉;饿了,摸索着在河床里找些东西,只要能够嚼的动,管他是草根还是树皮,还是别的什么。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师傅的附近找,慢慢的往前摸着走,原来那既然是河,虽然已经没有了水,也一定有出口。他忽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一路顺着河床走去,远远地一个亮点,亮点越来越大,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到了跟前,他差点没有哭出来,洞口在高高的头顶,有几十丈高,无论如何。他也跳不上去!

他坐在洞底生气,头上却是不断的有树叶飘落,有时候还有一两个果子落下,他捡起来摔得稀烂的果子,几十天来头一次吃到好吃的东西,心里乐开了花。

大虎几个人追赶一只黑豹,这只黑豹本来已经掉进了大虎布置的陷阱,只是那个陷阱实在是太浅了,黑豹一下跳了出来,差点扑倒了二虎,多亏人多,它吓得够呛,返身就跑,几个人在后面追赶,眼看着黑豹在一个大洞边穿过,差点掉进洞里,众人心中暗叫可惜,经过洞口,往下一望,头晕眼花,不敢再看。转身想走,听到洞底有人高叫,众人大吃一惊,转回身,伏在洞口看下去,好像洞底有个人,果然那人再次高叫“救命!”

众人不再追赶黑豹,赶紧找来长绳,把绳子顺到洞底,众人一起用力,把那人拉了上来,仔细看去,蓬头垢面的,但是眼睛却是花翟的,众人大喜,花翟笑道:“终于又见着各位了!”众人欢欢喜喜的回到住地,瞎子,迷糊、白狗等人也很欢喜,众人拿出烤好的肉,用瓜皮盛着猴儿酒,庆祝花翟死里逃生,重见天日。众人听他说到浑邪王的故事,心中也是凄恻莫名。

众人正在欢笑,只听得有人高叫:“你们如此欢乐,置故人于何地?难道不怕冤魂索命不成?”众人大惊,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人端坐于大树顶端,背对着太阳,霞光从他的背后射来,他在树端缓缓升降,神mì

诡异。众人依稀觉得见过此人,他的声音也很熟悉,没耳朵叫道:“是二杆子!二杆子,你小子装神弄鬼,再不下来小心大虎把你当做猴子抓下来!”

二杆子大笑着从树端跌落下来,众人大惊,急忙奔过去,只见他在落地的刹那间跳起,稳稳地落在地上。众人惊喜交加,握住他的手,纷纷问他的遭遇。

二杆子每天在鸟儿们的帮zhù

下,攀爬山崖,然后跃下,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爬的越来越高,不管什么样的山崖,只要有放手脚的地方,甚至只要有着手的地方,他都可以上去;不管多高的地方,在落下的时候,他的体内都有真气升腾,护着心神,不虞跌落。终于,几百丈的山峰也被他踩在脚下,原来堵在山谷之间的山峰却是一面笔直陡立,一面平缓,他从这一面已经下来过几次,偷偷地看过众人,他只是一时舍不得他的鸟儿兄弟,又回去和鸟儿盘桓了几天。算着天气已经到了夏天,因此才告别了鸟儿,来到众人这里。

这一来众人聚齐了,商议是继xù

留在这里,还是出去。意见只有两种,迷糊、瞎子等人觉得这里吃喝不用发愁,出去之后,如何生存?他们只不过是些死过多次的人,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出去和在这里留着,都不过是苟延残喘。他们的话令人丧气,二杆子说道:“出去能不能活下去是次要的。人总是要死的,总要死得其所。”

渐渐地,出去的意见站了上风,毕竟谁也不愿无声无息的老死在这里,虽然不能彪名青史,但是大丈夫总要轰轰烈烈一场!

众人恋恋不舍得离开了待了大半年的山谷,顺着山谷一路走下去,走了两天,终于走到山脚,回首看去,大山莽莽苍苍,谁也想不到在大山的深处,有那神奇的山谷。

他们一路走来,一个多月后,终于到了单于庭。一路上,牧人看到这些奇怪的人,纷纷躲避,有些人虽然好心的给他们一些水和食物,也害pà

的很。把他们当做瘟神一样的送走了。倒是瞎子的笛声,迷糊有时候给主人在羊皮上留下他们的影像,吸引了很多的牧人,牧人们传颂着一个神奇的画师,把牧人栩栩如生的画在羊皮上,很多人到来请求迷糊给他们画像,他们送给他牛羊。一路走来,迷糊不知dào

画了多少人,收了几百头的牲口,众人一路赶着牲口,牧人一样的走到了单于庭。他们不知dào

天使在什么地方,又不敢随意的打探,只是在周围放牧。瞎子吹奏着笛子,没耳朵陪着他在单于庭的帐幕间游走;迷糊有三脚猫陪伴,到处给人画像,他们的名声在单于庭鹊起,贵官们都知dào

有一个画画的人,画的画非常传神,请他到帐幕为家人画像;有贵官把瞎子找去,听他演奏美妙的乐声。汉使的下落就这样被他们找到。

甘父大喜过望,引着他们拜见了汉使张骞,张骞见他们身体无恙,精神饱满,心里高兴。听他们说要救他出单于庭,张骞沉默了,二杆子急了:“大人,我们千辛万苦赶来!难道您不想离开匈奴不成?”

张骞叹气道:“上一次,因为我,很多人死伤!我不想因为我令大伙受到伤害。你们都是历经千辛万苦的人,受过太多的苦!能够安稳的生存,比什么都强。”

“大人!我等确实死过不止一两次!但是以前不知dào

自己生命的可贵,胡乱闹,可惜了一副身躯!是大人把我等从死牢中提出来的,要带着我等纵横天下!我等又岂会爱惜这一副躯壳,而置大义于不顾!让大人的使命被阻,使大人难以回到家乡、难以回到长安!我等拼了命,也要助大人完成使命。”花翟激动的说道。

众人纷纷表示,既然到了单于庭,就不怕什么危险,一定帮zhù

天使逃出匈奴。张骞、甘父二人被大伙的热情感染,重新唤起走出匈奴的雄心。

甘父说道:“现在单于又开始征集勇士,准bèi

对我动兵!单于庭几十万骑士,这时候不是我们动强的时候。我们要等待机会,等单于的兵马开动之后,我们再走!”众人点头称是。

张骞说:“你们还是在周围放牧的好。见到汉人,告sù

他,我还好;见到别的人,不要恃强,多交朋友,我们毕竟不是和人打架的,只要朋友多了,我们什么时候想走,谁也拦不住!”

马蹄一进单于庭,没耳朵就发xiàn

他了,然后瞎子用笛声传递到二杆子,二杆子的鸟儿把消息传给了甘父,然后在大虎等人的接应下,他一路才能到了张骞的帐幕。马蹄听了,心里感慨,天使大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保持着汉使的节操,不急不躁,不卑不亢,他出生入死的赶来单于庭,为了这样的人物,不亏!

葱茏深山奇谷生,寒冬瓜果挂满棚;弃却修仙成道地,践得一诺不为功。

第二十七回豪杰重聚为大义 英雄洒血尽初衷

闻报诈虏脑涂地,却见征夫血染衣;八十壮徒恒贾勇,三千气作水腾波。

马蹄马离烟找到了汉天使张骞,述说了自己的奇异旅程,汉使张骞大喜;说道嫣然公主和王仲屡次被人追杀,又屡次脱险,为故人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庆幸;特别是听他说到司雨、石头等人在祁连山有了一个小部落,收留逃亡的汉人,更是高兴,连说:“不容易,不容易!我在此间,听人说,汉地人多,匈奴地多,大宛马多。常常想,我们汉人几占天下大半,汉人吃得苦,受得罪,汉人受过古圣先贤的教诲,汉人凭什么受人欺负?这匈奴各国、各部,得到我汉人都是奴婢畜之,匈奴的奴婢太半是我汉人!殊不知,这些主人肥头大耳,脑满肠肥,不知dào

礼仪,不明白伦理,把我礼仪之邦的人民牲口一样的对待!每每想及,我都是寝食难安!如果我汉人不是太过柔弱,又岂能让人奴隶畜之!汉人中多些石头一样的义烈之人,何虞草原人如此的狂妄!”

马蹄点头称是。正在这时,甘父进来说道:“乌丹太子的人来了!”

马蹄一惊,他怕来人会不利于天使,却见张骞若无其事的说:“你先出去,找找他们玩耍。我会会来人。”

马蹄牵着自己的老马,慢慢的走下山坡,远处一条尘烟飞起,显是一队骑士赶了过来。他想停下看看,听得远处的鸟鸣,看去一个牧人远远地招手让他过去,他心知是同伴,虽然不放心,还是牵马过去。

那人正是二杆子,叫做儿君醉的,在北山中学得了鸟叫,学得是惟妙惟肖。他迎着马蹄,上前二人抱在了一起,一片长草中间,站起了几个人,把马蹄拉进了草窝,众人滚做一团。笑闹了一会,马蹄一个个看去,都是熟人,大虎、二虎,花翟花翔凤,白狗白欢林,瞎子夏星月,没耳朵尚信正,三脚猫春江流,长竹长旗亭,铁墩铁苍磬,马蹄和众人握手,重新厮见了。二杆子说道:“迷糊这回真的美了!每天陪着一个匈奴公主,给她画像,画的满帐幕都是。没有功夫回来见你!黑彘在匈奴人中扶乩招神,现在名气大得很,人称活神仙,每天赚得盆满钵满!操,瞎子你怎么不去给娘儿们吹去了?”

瞎子没有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长草中间传出一个笑骂声:“说你龟孙二杆子,你就是二杆子,不熟的货!”只见黑彘和迷糊走了出来,抓住二杆子就打,二杆子摆脱二人,出溜钻进了草丛中。二人这才过来和马蹄相见,迷糊华卷蒙眼睛不再迷离,显然他的失心疯大为好转,也是奇事;黑彘掂着一个包袱,放下了,他的脸色红润,日子过得好像很得劲。

众人坐在草丛里,二杆子在外面放马、牧羊,间带着看有没有外人到来。马蹄问道:“我见底下有几个帐幕,这些人怎么不见出来?”

瞎子感慨道:“这就是天使大人的高明!这些人本是乌丹太子派来监视天使大人的,大人像夏日和风,冬天暖阳一般,不知不觉间使得他们心悦诚服,做了大人的朋友,把各种消息传给了大人。”

“今天来的会是谁?”瞎子问黑彘。

黑彘笑笑,“还是贺兰。”马蹄一机灵,“贺兰大士?”

“正是。你怎么知dào

他?”

“我们见过面。我还被他打了一拳。”

“这人是个角色,在匈奴人中很多人骂他。”迷糊说道。

“为什么骂他?”众人都很奇怪。

“此人仗着单于阏氏的撑腰,乌丹太子的亲信,到处抓人,惹得贵官们侧目!此人也确实敢干,不管什么人,只要得罪了他,他都要把人抓起,酷刑讯问,定出死罪。简直是草原上的宁成!他洋洋自得,也以汉庭的廷尉自居,被匈奴人目为草原雕鹫!很多人谈之色变,谣言:宁愿遇到狼群,不想见到贺兰。”

众人都是在汉庭受过官讯的人,自然知dào

官府的威风,虽然置身在大草原,想象过去的事仍然不寒而栗。

马蹄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们在人多的地方可曾看到一个红脸老人,骑着一匹神骏非凡的大青马的?”

铁墩说道:“我见过。那人是单于请来的高人。”

马蹄一惊,那人什么意思?即是单于的人,为何对他那么客气?

却说张骞在帐幕中,见到了贺兰大士,这贺兰带着几个武士,他大刺刺的揖了一揖汉使,一挥手几个武士四处走开,他说道:“使君先生,我听说有一些牧人经常到你的帐幕来,最近我奉了单于、太子之命,稽查叛逆不道之人,这些人多数是汉人。使君这里龙蛇混杂,不要有坏人潜伏,否则大家不好kàn

!”

张骞一笑,“倒是真的有些坏人伏在帐幕里。”

贺兰一机灵,“什么?”就要动手。

张骞看着他的眼睛,狡黠的笑笑,“都尉大人,恐怕不是来提醒在下的吧。还有什么见教?请一并指教。”

贺兰大士知dào

张骞的嘴锋厉害,不敢在口头上跟他叫劲,口气和缓了下来,说道:“单于和阏氏对于先生的生活,十分关心,请先生跟我觐见单于,单于对先生有交代。”张骞心中一凛,不知dào

单于又要耍什么花招。心中虽然忐忑,但是也不得不表示感谢。他吩咐甘父看顾好牲口,自己带着丁零王送的珠子,跟着贺兰一起去见单于。

到了单于庭,张骞见各色人等熙来攘往,繁华好似中原的一个都会,心里感慨,离开中原忽忽已经一年多了,家乡的景物是否依旧?

张骞在单于的大帐之外解散开头发,在后面用皮绳扎住,脸上抹上烟黑的条文,昂然进入大帐。大帐里已然坐了一些人,仓促之间,他也认不全都是何人,只是一一拱手,到了单于坐席处,见到单于,给单于跪下磕头,然后是老阏氏,汉公主刘姚,然后给单于阏氏贺兰氏磕头。呈上珠子给两位阏氏。贺兰氏拿着珠子爱不释手,喜形于色。这些丁零的珠子都是在北海得到的,极为难得,丁零人得到一枚都视若珍宝,这一下几十颗就价值连城了。

刘姚公主笑道:“张骞,你还是那么有礼貌。”

张骞也笑了,“娘娘千岁,近来可好?娘娘不喊小人过来,小人就是想见娘娘也无缘得见。”

刘姚说:“你这是责备本宫怠慢了天使!”

张骞说:“不敢!不敢!小人真的想念娘娘。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能够见到家乡人,说不尽的亲切。”

乌丹太子笑道:“使君大人每天都能会见到家乡人!说什么远离家乡啊。”

张骞一愣,知dào

自己虽然小心,但是也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也不强辩,对着太子行礼:“太子殿下安康。”

乌丹倨傲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贺兰阏氏说道:“先生在匈奴有什么不便的地方,请只管开口,单于对于先生十分顾念,怕冷落了先生,显得匈奴真是化外之邦了。”

张骞说:“谢谢大单于、谢谢娘娘的关顾。小人还好,没有什么不便。”

单于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说道:“我左贤王带着五万兵马兵指上古、北地,已经出发!”

张骞大急,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希望皇帝和边地的郡守们能够有所准bèi

。怪不得进来大帐,感觉空旷了许多,原来是很多的熟人都去打仗了。

刘姚公主说:“我们大伙商议,你在匈奴生活,诸多不便。单于在此间寻了几个貌美良善的女子,送与你。让她们照顾你的饮食,免得传出去说匈奴对汉使刻薄寡恩。”

不等张骞说话,贺兰氏一拍手,一时琴声铮琮,五个女子柔曼的走近张骞,张骞看去,几个女子胖瘦不一,族种不同,穿戴服饰各异,一个女子高挑身材,满头黄发,碧眼高鼻,妖艳异常;一个女子身材小巧,肤色细腻,柔情款款;一个是身材结实,健壮朴质,却也是妖冶多姿;一个像是中原的女子,低眉顺眼,风情万种;再一个狐媚艳雅,眼波流转,轻盈婵嬛,几个女子不见得国色天香,却也是人间罕见的丽色。急切间不及多说,几个女子已经围在身边,香气氤氲,中人欲醉。张骞心中一凛,他虽然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男女之事也并不陌生,在长安时,也交往过几个女子,单于来了这一手,却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心知有些不妥。

他镇定心神,对单于深深躬身,说道:“单于大德,小人没身难报!小人忝为汉使,自当忠君之事!虽在匈奴为客,也当谨身,不敢忘了君父之命。单于的好意,小人心领,这几个女子,小人不敢收受!还请单于、娘娘们见谅。”

乌丹太子恨声道:“这几个女子虽然不是绝色,也是我匈奴千里挑,万里选的佳人!你竟敢无视匈奴胭脂,信不信她们活吃了你?”口气中带着不甘心,带着醋意,带着一点猥亵。他本是色中饿虎,到处搜寻美色,这一次因为要笼络汉使,才把几个美女送与汉使,他是忍痛割爱。

张骞只觉得头昏,他知dào

宫中有西极传来的迷香,一些有心人带在身上,极能逗起人的欲念,催动人的色心,这匈奴自然也有这样的迷香,这几个女子身上恐怕带的就是。他镇定心神,舌头顶着下颚,心中默念道德经。竟然对美色当前无动于衷。

单于等大感意wài

,又觉得这汉使毕竟不让自己失望,是个非常的角色。

乌丹不耐烦了,说:“你带着这些女子,还有你的牲口,转场吧!”

张骞这才有些恼怒:“转场?转到哪里?”

“你顺着弓卢水一直走,走到头就是。”

弓卢水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河,一直顺着走,只能是远离了自己的目标。这乌丹太子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用各种办法折服自己,却小看了汉天使的胸怀了!

张骞昂然站起,几个女子在后面跟着,回到帐幕。一路上不管他如何劝说,几个女子只是微笑着,不发一言,竟然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有苦笑,带着他们回到帐幕。

甘父见他带着几个女人回来,心中惊喜,对着几个女子不停地挑逗。张骞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让甘父连夜召集人手,要抓紧行动。

半夜时分,各路英雄齐聚在帐幕之外,此时正是月末,大草原暗黑无光。张骞见人头攒动,有五六十人,却是鸦雀无声,就连马也是没有了嘶鸣。张骞对着众人微笑点头,大伙眼里泪花闪动。他说道:“大伙这一年不容易!能够在这苦寒之地活下来不容易;能够保存自己汉人的气节不容易;能够来见我不容易。单于的大军已经开往汉庭,如今单于庭空虚!单于要我转场,此一去关山万里,能不能回来,谁也说不准。我不去!”众人轻声欢呼。

“我决定今夜就走!前往月氏。轻身减从,你们有什么不便之处,我不勉强。我说过,我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要不忘自己是个汉人,就是我们出使的目的。天子对我嘱托:任何时候,保存了自己的势力,保存了我们的人,就是完成了使命!没有人,什么使命?没有人,如何作战?因此,不要说跟着我的就是英雄,留下的同样了不起!”

马蹄看到身边那么多人大为惊奇,小声问身边的黑彘,“怎么这么多人?”黑彘微微一笑:“我们的人大部分都回来了。”马蹄只觉得热血沸腾,急切的想要为天使做些什么。这时候有人挤到了他的身边,用指头捅他,他回头一看,大喜,却是王仲王庭寒,他握住王仲的手,急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找我?嫣然怎么样了?”王仲手指竖起,打了个手势,他停下来。

甘父领人搬来了一捆刀枪,大家每人找到趁手的兵器。在这功夫,王仲悄悄地说了他的来历。原来他和嫣然被桓将军救了,桓将军带着他们一路来到单于庭,桓将军有朋友在单于庭,住进了朋友的帐幕。王仲在单于庭转了一天,发xiàn

不少的旧日同伴,大家联系上了,约定了联络的方法。因此今晚他才出现在这里。马蹄听说师傅也来了,急着相见,王仲说:“师傅在前路等着。”马蹄大为放心,他知dào

师傅的本领,有了师傅的帮zhù

天使这次逃出匈奴的希望大增。

大家悄悄地离开住地,帐幕里已然点着牛油大烛,显得人仍然在里面。甘父过来问如何处置几个女子。张骞沉吟半晌,回头看到几个女子面露惊恐之色,心中不忍,说道:“她们也是可怜人!你可知她们是哪族的人?”甘父摇头,他也听不懂她们的话。“她们留在这里,难逃一死!带着她们吧。”甘父过去打着手势,几个女子点头。甘父带着她们走在人群之中。

一路向北走到天明,转而向西,这时草原上草长得正长,人走在草丛中,根本看不到,就是骑着马,也只是隐隐的若隐若现。众人又走了一天,没有碰到匈奴骑士,后面也没有追兵,众人心里高兴,渐渐的放下心来。张骞却觉得不对,单于没有发xiàn

还说得过去,这乌丹和贺兰大士不会如此的愚笨吧?他们有什么招数对付自己呢?

第二天,他们继xù

西行,走了小半天,听得后面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骑马旋风一般飞来,后面是密集的羽箭,大队的匈奴骑士终于追来!

瞎子夏星月对张骞说道:“大人骑马快走!我等没有马的人在此抵挡,为大人挣一些时间!”

张骞眼中含泪,知dào

这次分手,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但是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点点头,催马就走。

瞎子等三十余人散布在草丛中,各找有利的地形、地势,箭上弦,刀出鞘,准bèi

伏击匈奴骑士。

他们放过了前面的两骑,有人眼尖看出是兰不开和竹不直,身上都带着箭,二人过去,匈奴追兵也已经赶到,只见一个人立在他们的马前,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手里握着一个竹筒,为首的骑士举起手中的长刀,斜肩劈下,鲜血箭一样的直刺向天,鲜红的血雾中一只绿莹莹的蛛儿在飞舞,那人正是白狗。他的蛊蛛儿绿影玉珠近日狂性大发,没有什么毒虫能够满足它了,他感觉已经难以控zhì

了。当潮水一般的匈奴骑士杀来的时候,他知dào

他的宿命就是和他的蛛儿同归于尽。白狗身上喷出的漫天血雾所到之处,就是蛊毒所到之处,骑士和他们的马如见鬼魅,有的在驰突中纷纷倒下,有的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发狂的奔回来路,无视飞驰的骏马和利箭,后面的骑士有见机得早的赶紧勒马,转向,能够逃过一劫;有那反应慢的,跟着中毒,惊恐在骑士中蔓延,谁也不知dào

多少人中毒而死。几年后,仍然有大量的人马在这一带诡异的死去,直到几十年后。绿影玉珠在人群中狂舞,大肆的喷吐毒液,鲜血、体液所到之处,都是蛊毒。白狗的身体已经消失,他要是知dào

蛛毒如此厉害,不知dào

还会不会继xù

玩蛊?

群豪看的是惊心动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白狗的惨死,匈奴骑士的发狂。他们发声喊,手里的弓弩齐发,中箭的骑士纷纷坠马,后面的骑士万箭齐发,群豪散乱的在草丛中躲避,有人不停的中箭。一声高亢的竹笛声起,一个高大的人立在一块大石上,匈奴骑士的马听到笛声,纷纷倒退,好似听到虎啸龙吟,骑士控zhì

不住落马,草丛中有人钻出,刀砍斧劈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远处的骑士乱箭射来,砍人的勇士身如刺猬一样倒下。一骑快马奔雷似的飞驰,在飞驰中一箭射向瞎子,凄厉的箭锋破空声,瞎子恍如未闻;一个人的箭发出,正是王仲去而复返,两支箭在空中相遇,碰撞中落下。匈奴骑士却是驓虎,他大叫着发出第二支箭,王仲的箭在发出第一支的时候,第二支一箭跟着射出,驓虎的箭再次射向瞎子,一支箭已经射中他的胸膛,鲜血四溅中,他掉落马下,但是王仲已经来不及拦截射向瞎子的箭了,箭中瞎子的咽喉,瞎子扑倒在地,笛声戛然而止。王仲的箭不停地射出,但是密集的箭雨反射过来,一个人冲在他的马前,挥动长刀拨打着射来的箭,却是马蹄。

蜂拥而来的匈奴骑士再次见了鬼,草丛中几十只猴子呜哇乱叫,他们的马惊恐万状,四处逃散,原来马最怕猴子,有人家的马圈用猴子看门,马都是老实得很。大虎、二虎逮了几十只猴子本来是让它们模仿人,博人一笑,今天用到了这里。大鷇、大狂指挥骑士在远处发箭射向吱哇乱叫的所在,一只只猴子被射杀,大虎兄弟红了眼,挥刀扑向大狂,大狂大笑着挺枪迎着二人,一在马上,两人在地下,拼力厮杀。贺兰大士的主力到了,贺兰从马上纵身扑向一人,却是二杆子儿君醉,二人战在一处;大猦、大獊、小猛几个贺兰的得力助手都加入了战团和花翟、没耳朵、长竹、铁墩等人打做一团。双方放下弓箭,展开了短兵。这下战况更加的凶险,每一刀都能听到兵器着肉的令人齿冷的声音,然后是痛苦的嘶鸣。大狂的枪刺进了二虎的胸膛,但是他的腰被大虎砍进,大虎被人一刀劈下了一条膀子,倒在血泊里;铜头铁骨的大猦碰上了铁墩,二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在一起,每一拳都听到“砰”的声响,“砰砰砰”的声音大作,二人没有了力量,喘息着在草丛中厮打,口中的血不停的喷涌;荷兰大士把包围圈缩小,汉人勇士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匈奴武士都下了马,他们没有见过如此顽强的对手,已经明明没有希望了,还在顽抗。贺兰最后问道:“投降吗?”

长竹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他,贺兰挥手,大鷇的钢叉挂着风声击打过来,没耳朵的刀被击飞,但是他竟然抱住了大鷇的钢叉,大鷇急切间没有摔下他,身上被长竹戳了个大窟窿,长竹被小猛一刀斩成两截,小猛的头被二杆子一拳打成了肉酱,二杆子又被贺兰一拳击中,飞出了数丈,掉进了草丛中。

兰不开二人赶上了张骞,已经到了燕然山下,张骞看到二人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知dào

二人已经脱力,甘父把兰不开抱下马,韩厨子把竹不直抱下,兰不开强忍剧痛,说道:“大人,前面有埋伏!”

竹不直说:“菊不疑刺杀单于,不疑死。”

张骞让驼子赶快救治二人,兰不开惨笑道:“用不着了!”头一歪,就此气绝。竹不直也渐渐地没了气息。驼子撒开手,冷漠的眼里含着热泪。众人都看着张骞。

张骞回身看着远处的厮杀场景,渐渐低落的喊杀声。坚定的说道:“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散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在,单于就不会找你们麻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怎么办,前面却听到了马嘶声,兰不开等人用生命报信,看来是真的。张骞挥手催众英雄快走。众人打马离开,张骞催马向前,甘父紧紧跟着,张骞说道:“你也走吧。”

甘父一笑,没吭声。张骞也不再做声。翻过一个山头,只见旗幡招展,一队队的匈奴骑士严阵以待。乌丹太子在阵前高声大叫:“张骞,快快下马受缚,饶你一死!”

张骞淡淡一笑,看到阵中没有贺兰大士,心中知dào

糟糕。

原来单于并不在意张骞会逃走,对他的监视并不太严。他想不通张骞逃走又能怎样?他怎么可能到得了月氏?所以对于张骞的去留不是怎么操心,贺兰大士说的什么有多少汉人集聚,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几十万骑士在乎区区几十个汉人?

贺兰大士报gào

说:“张骞已经走了!”

单于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贺兰大士没法,找到乌丹,乌丹大怒,让贺兰带人追拿张骞。菊不疑听到消息,脑筋急转,怎么样能掩护天使的撤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行险一搏,杀了单于,匈奴肯定大乱,但是单于身边的卫士无数,只能等机会。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乌丹和另一人的对话,他们用的是东匈奴的话,以为外人不懂,不知dào

菊不疑却是个语言能人,各地的方言是一听就懂。他听到那人说:“汉人非常狡猾。有什么这兵法、那兵法的。汉人这次逃走,一定是先向北,再向西走。他们虽然狡猾,却耽误了功夫。我们只要在西边等着就行了!”乌丹大声叫好,带人前去埋伏。菊不疑知dào

给他献策的是匈奴的大巫师,他们称作天尊的,心中气急,怀揣匕首,找到兰不开、竹不直,让二人偷马赶上张骞,不要继xù

西行。然后自己走近单于的大帐,进了大帐,只见单于拿着酒杯,有两个新近朝鲜献来的美人在曼妙起舞。他看到菊不疑,大喜:“来来来,这些人的曲子不好听,你来奏一个汉曲。”菊不疑答yīng

着,回身取来了自己的琴,心想,用琴也可以砸死你!他轻捻慢挑,琴声铮琮,单于满yì

的闭上眼睛,陶醉在菊不疑的琴声里。菊不疑抱着琴,慢慢靠近单于,在只剩三尺左右时,举起琴奋力砸下,单于突然睁眼,手一抬,一支袖箭飞出,正中菊不疑的咽喉。

兰不开、竹不直还在找马,一个老头牵着两匹骏马过来,一匹青马,一匹红马是单于的火龙驹,那匹青马是马蹄的清风。兰不开二人见过这人几次,不知dào

他是干什么的,只是看他整天疯疯癫癫的,以为是个疯子,二人上前一把推开老头,分别骑了一匹马,打马飞奔。卫士们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马已经跑远了。他们一会就赶上了贺兰大士的人,贺兰也不知dào

他们要干嘛,问他们,他们只顾飞奔。贺兰一看不好,在后紧追,一边令人放箭,二人虽然马快,只是躲不了箭,身上各自中了几箭,勉强坚持赶上张骞,但是已经晚了。张骞已经遇到了埋伏。

乌丹的人缓缓涌来,张骞面无惧色。到了马头对马头,乌丹得yì

的一笑,“你是逃不出去的!”见张骞只有主仆二人,心中起疑,“你的随从到了哪里?他们都抛弃了你,还是有什么阴谋?就算有阴谋又能耐我还?你不还是我的阶下囚?”

正是:振武威荒服,扬文肃远墟。免胄三方外,衔刀万里余。

不知汉使脱险与否?却听下回。

第二十八回一身骏骨饮长泾此事空余关陇恨

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羽盖飞天汉,掩泪独悲伤。

天上起了云,大片大片的云变换着不同的形状;一阵风刮过,草原上长草起伏。

乌丹一挥手,贺兰大士带人把十几个浑身血污的人扔到双方的中间,这些人几乎没了人形,可见都是力拼到了最后,才受伤被擒的。其他人不用说,都已经魂归上苍了。

贺兰大士气急败坏的说:“这些汉人太坏了!下蛊、用猴子、吹笛子,无所不用其极的害人!我的骑士损失了几百人!”

乌丹挥手止住了他,说道:“你们投降吗?”地上躺的人都在呼呼喘气,大虎骂道:“滚你妈的淡!”

乌丹又问张骞:“你投降吗?”张骞摇头。“我问一句,点头,没事;摇头砍!”

他看着张骞:“投降吗?”张骞摇头,一个武士拉过一人,这人的一条胳膊已经掉了,“你投降吗?”这人笑道:“没耳朵的两只耳朵都掉了,也没有说过投降。”武士挥刀,砍下了他的脑袋,鲜血喷溅,乌丹的身上也是血污一片。

张骞脸上变色,他没有想到乌丹如此疯狂。他气急,说道:“老天不会坐视不理的!”

乌丹再次问他,他还是摇头。天上的云越来越重,风也越来越大。

武士拉过一个人,这人眼睛成了两个血窟窿,乌丹问他:“投降?”

他说道:“老子宰过千百只野兽,来世宰你。”却是大虎。他们兄弟联手,杀了大狂,大鷇打死了二虎,他却受伤了,在死人堆里,被找了出来。武士砍下他的头。

张骞看着英雄受死,。没有一人胆怯,心中难受的无以名状。他问乌丹:“你觉得这样好玩吗?你还有没有人性?”

乌丹一笑,“我没有人性?你们汉人才没有人性!你说一句投降怎么那么难?说一句又死不了人,不说才死人!汉人真的是虚伪!为了狗屁的什么节、什么义,多死了多少人?”

张骞摇摇头,:“你真的不可理喻!”一声炸雷响起,接着几块巨石呼啸着落入匈奴骑士中,砸死砸伤了不少人,然后不停的有石头飞落。骑士一阵骚动。乌丹大怒,正要派人搜寻,只见骑士后阵一阵大乱,一群人舞动刀枪杀入;西北也有一群人杀入;东南还有一群人杀入。匈奴骑士精于骑射,但怯于近战,他们的箭术这时发挥不了作用。骑士们大乱,乌丹接连下令,已经没有人能够控zhì

混乱的局面。张骞看着这些,心中奇怪,哪里有这么多人?

乌丹身边的卫士接连离开,前往最乱的地方,截战敌人。贺兰大士一边派人保护乌丹,一边带人把张骞抓起,长刀抵住他的后背。

乌丹根本没有在意远处的战况,他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对于他来说倒像是刺激他血脉的春药,他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激情。他一挥手,又一个人被砍了头,这人叫做田厨,是个长安人,在左冯翊家当厨子,结果左冯翊大人的小孩在一顿饭后死了,有人怀疑是他害了大人的孩子。他被投进了狱中,还没有定罪,来到了草原,死在了乌丹的屠刀下。

还是没有人点头,匈奴武士脸上也露出了不忍之色,有人不再看场上的事。匈奴人视征战为常事,杀人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但是战场上杀人,你不杀人,人就杀你,没办法,必须拼命;但是现在,对方躺倒在地,已经没有了一点抵抗能力,杀这样的人,胜之不武。

又一个人躺在地上,是黑彘,他的一条腿下半截没了,另一条腿露着骨头碴子,脸上血污满脸,鼻子没了,嘴唇掉了半拉,他打死、咬死了几个人,大鷇都快吓傻了,被他抱着咬住了脖子,最后被人拉开,黑彘的牙已经没了,大鷇的裤子里臭烘烘的,已然气绝。

张骞说道:“乌丹,你不怕上天降祸与你?你如此的穷凶极恶,老天不会放过你的!”

乌丹气道:“上天不会保佑你们汉人的!你们打一仗败一仗,就是上天对你们的惩罚!”

黑彘就要被砍了头,张骞闭上了眼睛,泪水一直在淌,一声弓弦响,提刀要斩黑彘的武士胸口中箭倒地,远处一个骑士威风凛凛的坐在一匹青花马上,正是王仲,张弓对着乌丹,叫道:“乌丹!试试大爷的箭的滋味!”“啪”的一箭射来,乌丹面色凝重,但是他身旁一个红面老人伸手夹住了,老人笑道:“好箭法!”王仲大笑,“啪啪啪”连珠三箭射来,众人齐声惊呼,不知老人如何应对;只见老人伸左手夹住一箭,两手的箭甩出,碰上来箭,四支箭同是落地,离开老人的面门不过几步远了。双方的人齐声喝彩,轰然叫好。

天上大块的乌云集聚,风也起来了,越来越大,几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山后响起。屠杀还在继xù

,豆大的雨滴落下,狂风夹着沙石扑打着,马嘶鸣着想要逃开,人们的脸上露出惊恐,他们不知dào

上天是不是发怒了。张骞叫道:“乌丹!收手吧!”口气中带着哀求、带着痛苦、带着无奈、带着宿命。

几个人已经杀到了乌丹的身后,乌丹狰狞的脸盯着杀来的人,花翟每一掌击出,就有一个骑士被击飞,他的第六重的通天感应功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被激发出来,他浑身充满了力量和愤nù

。在贺兰大士的骑士追上来时,他看到了他的许多同伴被匈奴骑士射杀,当瞎子也被射杀之后,他扔掉了手里的长刀,发出了第一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一个人在他的掌风中飞出,“啪”的落地,浑身血肉模糊。一个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人神色冷峻,一言不发的对他打出了一拳。这一拳,他感觉到像是一根巨木猛地撞向他,他在姐姐、哥哥死后,跟着几个放木排的人,运木头,好几次都差一点被几搂粗的大木撞上,他的同伴有两个就是死在巨木的撞击下,血肉模糊的死掉。这种感觉太强烈,也太奇怪,他不由自主的举手去拦挡,本来他应该躲避那人的袭击,但是没有这样的作战经验害了他。那人大喜,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看出了花翟的弱智,拳头的劲力暴涨,他要一下子打死花翟,还没有人能够轻易的接住他的一拳。“砰”的一声,拳掌相交,花翟被打的像树叶一样飞了出去,那人感觉胸口非常的难受,对方竟然是个一流的高手!但是就算是一流高手,也被他一拳打死了。

花翟飞了出去,他感觉极度的不舒服,但是飘飘荡荡的飞了一程,他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他终于站定了,一看,离那人足有一丈远,他大为吃惊,对方太厉害了。但是对方更加吃惊,他没想到花翟不仅没被他打死,反而好像没有什么事一样。这太意wài

了。所以他不能让意wài

再次发生,他的拳头再次击出,他的身体好像腾空而起的样子飞向花翟,花翟觉得他的样子非常好kàn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击出了一拳,双方的拳头带着风声撞在一起,花翟感觉自己的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拳头没有了一点知觉。他看着对方,对方的脸成了猪肝色,头上冒着汗,花翟叫道:“再来!”另一只手击出了一拳,对方不敢怠慢,也用另一只手击出,两个人同时后退了一步。那人难受的说:“你是谁?”花翟也感觉出不来气,“你先说!”

那人道:“老子吴门申!”花翟大吃一惊,吴门申是淮南著名的拳师,曾经一拳打死了一头发疯的牯牛。心中又有点自豪,自己竟然能够和著名的拳师对打,说出去也不丢人。他叫道:“老子花翟!”那人不知dào

是谁,不再多言,一拳打出,花翟又来接招,吴门申却没有和他再硬碰硬,而是让过了他的拳头,一拳打在他的后背上,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吴门申又一拳打出,花翟体内的通天感应功被激发了,花翟只是拥有几十年的功夫,却还不知dào

怎么用,吴门申虽然打架非常在行,力道也很大,却没有花翟的内功高明,通天感应功是天竺国一个修道的高人所创制,可以通造化,偷天换日,虽然花翟没有达到那么高明的地步,但是功法已经可以迅速的被外界的力量激发出来,从而保护自身不受伤害。吴门申的第一拳打在花翟的身上,正好激发了他的功法,第二拳又来,吴门申就吃亏了,他被花翟背上的反震力震得嗓子眼发甜,胸口酸痛,一口鲜血就要喷了出来,他咬牙咽了回去。

花翟转过身,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吴门申摇摇手,转身离开。这时候,花翟见到身边已经没有了人。他听到远处的喊声,快步赶来,几个骑士的箭射来,被他挥拳打飞,瞬息间已经跑到骑士的跟前,挥拳打死了挡路的骑士,直往人群深处冲来。

乌丹身边一个老头迎上花翟,笑道:“小伙子,你的拳头挺硬,来来来我们玩玩。”

花翟也不答话,发拳击出,老头见他的拳风猛烈,不敢硬接,双手画圈,把他的拳头引向一边,旁边的骑士倒了霉,被拳风打飞。老头叹了口气,“小伙子这么用力,小心使脱了力。”这老头和吴门申等人就是乌丹花费重金请来的高手,叫做东海公,这些人虽然都是成名多年的高人,各人出山的情况不同,吴门申好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不得不接受乌丹的邀请;这东海公却是家中儿孙不争气,把家业败尽,吃了官司,老头七十多了,不得不为儿孙们擦屁股。东海公凝神应对花翟的通天感应功,花翟也不敢大意,他虽然大功将成,见对方一个老头,也不敢掉以轻心。二人拳来脚往,战在一处。

几个头戴高冠的人挥动手中宝剑渐渐杀近,却是鸢故生、门先生、海陬生等人,剑影闪动处,总有匈奴骑士惨呼落马,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乌丹身边掠过,扑向几个儒生,一阵金铁交鸣过后,三个儒生面露凝重,喝道:“来者何人?”那人冷冷一哼,“凭你们几个废柴,还不配知dào

我的名字!”三人不怒反笑,四个人战在一起。那人却是匈奴的一个大巫,唤作地正的,他和天尊一起,被匈奴人视作神明的。

马蹄跟王仲骑马缓缓行近阵前,他们在贺兰大士的追兵到来之后,马蹄没有马,那匹老马在到了单于庭之后就死了,他跟着长春谷十二友一起在草丛中伏击追兵,接连打死三个骑士,但是对方越来越多,他只有步步后退,他的望月离烟功发动,那些普通骑士伤不了他,这时他看到王仲没有遮拦的暴露在对方的乱箭齐发之下,纵身过去,帮王仲抵挡来箭,王仲却是箭不虚发,射中了十几个骑士。不提防背后有人饶了过去,王仲听到响声,已然来不及躲避,一箭中在肩膀,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叫声,知dào

是师傅和嫣然到了。

原来桓将军带着王仲、嫣然到了单于庭。王仲去见张骞,桓将军不愿见到汉庭的官人,带着嫣然在单于庭到处闲逛,匈奴出兵汉庭,他知dào

;单于要汉使迁徙,他也知dào

;对于张骞要逃出去,他掐指一算,算出张骞的路径,也算出乌丹太子的埋伏之处,带着嫣然到了这嫣然山。嫣然见汉使极度危急,央求师傅前去救了汉使,桓将军摇头,“汉朝的事,我不管!匈奴的事,我也不管。”看到马蹄的马清风,在菊不疑死后跑开,打个呼哨,把清风马和他们偷得单于的赤龙驹召到身边。

直到看到王仲遇险,他才带着嫣然赶到,救了王仲、马蹄,杀了偷袭的匈奴骑士。他就要带着三人离开,马蹄说道:“天使没有脱险,兄弟都在血战!我如果此时离开,在兄弟中,还如何做人?”坚决不走,他不走,王仲自然跟着他回转来,重新加入战团。

马蹄一掌一剑挥舞,挡者辟易,王仲手里的长刀挥动,骑士纷纷后退,二人来到近前。贺兰大士把张骞交由手下,纵马迎上王仲,二人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接住厮杀。马蹄纵身扑向乌丹,乌丹身边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小之人,飞出一掌,把马蹄从马上震飞,清风紧张的一阵嘶鸣,令他意wài

的是马蹄没有被他震死,重新落到马上,只是脸色十分难看,此人正是天尊。他没想到这个汉人青年居然如此的功力深厚,反而震的他也有一点点的难受,他正要再次出手,一个声音笑道:“天尊!别来无恙!饶过小孩子吧。”只见一个长衣飘飘的中年人骑着一头骡子,来到当场,此人面如冠玉,神清气朗,在双方的千军万马之中是若无其事,对于双方的拼死厮杀是如无物。天尊一愣:“桓将军?你不是永远不介入汉凶之争的么?”

桓将军一笑,“我今天也不是为了你们的纷争。我只是为了我的几个小徒。”

天尊也笑了,“怪不得这娃儿如此的本领!原来是桓兄的高徒!”桓将军说道:“这你可错怪我了!他的本领可不是我教的。”天尊不管谁教的,他关心的是桓将军参与的事,只要他不参与,他还是稳操胜券。

张骞突然说道:“乌丹,你看这样如何?我看你的目的是留住我,我的这些兄弟恐怕你是留不住的!不要让手下人再打了!你和我比划比划,如果我输了,自然随你处置,你输了,不要拦我,免得更多无谓的牺牲。”

乌丹一愣,这汉使什么意思?他知dào

汉使的本领不太高明的,他怎么敢向自己挑zhàn

?但是对方既然挑zhàn

了,自己就该表态,他呵呵一笑,“我们怎么比划?”

张骞说:“你可以画出道儿,我自然考lǜ

。”

乌丹说:“那自然是骑射了!”

“你先停下打斗!”

乌丹发声历喝,匈奴武士纷纷住手,张骞也发声喊道:“住手!”

众人奇怪汉使是怎么回事。乌丹指示贺兰放开张骞,贺兰命人拿开长刀,张骞说:“我在长安的时候,跟人学过几天角抵,还赢过几次,我们比划比划角抵怎样?”

众汉人心说,天使大人对敌人也是这么厚道,把自己的底透露给了对方,对方才不会跟你比划角抵呢!

没想到乌丹大笑道:“好!我们就比比角抵。”原来,不管是汉军还是匈奴,都把角抵当做军士平日训liàn

的一个基本方面,是军士的基本功,角抵之戏既能锻炼军士的反应,身体的柔韧性,也不会伤人,可以说是大家最喜欢的运动。

张骞下马,脱去上衣,露出了身上的肌肉,被雨水淋着,乌丹也下了马,脱去湿透的衣甲,露出了紫红的肌肤,疙瘩肉在皮肤下面鼓着,几乎要突出来。众人暗暗点头,二人一个高大劲挺,一个粗壮结实,汉使比匈奴太子高出一头,太子比汉使几乎粗了一圈。雨水劈打在众人的头上,脸上,大伙都兴奋的看着场上的二人。两人沉住气,扎好架势,身上都是水,滑溜溜的谁也抓不住谁。太子扭住了张骞的胳膊,张骞少一挣,即脱开了;汉使用脚勾住太子的脚,太子迅速的跳开。两人的衣服很快就变成了碎片,成为了赤裸裸的了,二人在雨中不停的跳动,双手挥舞,想要扭住对手,都是徒劳无功。这太子跟着天尊习练了多年的功夫,自非张骞在武骑营中学得的一些皮毛功夫可比,在纠缠中,太子已然发xiàn

了张骞的弱点,他的身材高大,自然转身稍慢,再一次太子冲向张骞,张骞身体下压,要扑在太子的头顶,太子的身子游鱼一般的哧溜划过他的身后,他心中一惊,已然晚了,被太子抱住了后腰,叫声:“起!”把汉使摔在了泥坑中。太子哈哈大笑,匈奴武士齐声欢呼,汉人英雄默然无语。

张骞从地上爬起,对太子躬身施礼,说道:“张骞输了!自然跟太子走。我这些兄弟都是为了我才惹了太子,还请太子让他们走。”

乌丹不甘心让众英雄就这样离开,一个霹雳落在了他们所在的山坡,一片土地焦黑。几匹马被雷打死,几个人也倒在地上。骑士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但是没人敢动。大雨冲刷着大地,血污随着雨水奔流。

乌丹看到他的武士的脸上都是惊恐之色,这是从所未有的事,继xù

打下去,可能会把对方消灭,但是损失会是前所未有的,这一次因为围捕这几十个汉人,竟然损失了数百个精壮的武士,这是一点想不到的事!这些武士都是自己以后的肱股,现在环伺自己左右的人都在窥视着,一旦这些本钱输光了,以后在争夺大位的时候就麻烦了。他看看天尊,天尊微微颔首,地正也轻轻点头。他一挥手,“你们走吧!使君大人,我希望,十年之后,我们再战,如何?”这是根本不把张骞放在眼里的意思,十年之内张骞的功夫威胁不到他;而且也希望张骞在十年之内不要在闹事,他要做别的事,张骞的人不分他的心。张骞点点头,十年?在这样的地方,十年之后,他不知dào

自己会是什么样,或许十年后已经没有了他这一号人物了!

门先生、鸢故生等人看到今天的形势,知dào

根本没有办法救走天使,众人对天使张骞拱拱手,上前抱起死伤的同伴,黯然离去。张骞对太子道:“我送送他们。”太子笑道:“应该的!”张骞来到众人中间,抱拳拱手转了一圈,眼中落泪,让人把死去的同伴抱正,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问道:“今天损失了多少兄弟?”

混乱之中,谁也说不清到底死了几人,门先生说:“我们来了二十三人,现在还有十一人。”

花翟说:“我们狙击的人是三十二人,现在还有五人!”心中无限凄凉,他们长春谷十二友,他就看到二杆子,迷糊因为时好时坏,大伙商议不喊他参与,把他留在单于庭,继xù

画画。谷中的欢乐,如今只剩下凄凉。

王仲看看周围,他们损失最小,因为有马,也没有什么任务,只有三人失踪。

张骞说道:“各人把熟悉的兄弟的故事记下来,我们回到长安,把他们的风采传播!各位兄弟,我还是那句话,保存住自己,只要我们还剩下一个人,都要去完成天子的使命!我张骞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我也永远不会投降匈奴的。只是大伙,我以为,我们不要跟人硬拼!要通过各种方法站稳脚跟,在大草原上撒下我汉人的种子,让草原人都知dào

我们汉人来了!这就是我拜托诸位兄弟的。我原来不知dào

,以为诸位都是刑余之人,蹛林大会,还有这一次大战,我知dào

了各位都是我中原的豪杰、英雄,是汉庭的奇男子!以后你们各展神通,各显奇能,在草原各部展示中华的风流!千万不要以为我念,再次做出不必要的牺牲。这些兄弟,他们的魂魄化为清风飞回家乡吧。”众人默然点头,觉得天使的话也有道理。“传我的话给所有的兄弟:你哪怕到一个部族、一个国家,说道你来自汉朝,让人们知dào

还有个汉朝、还有个长安,就是你的功绩,是你为我中华所做的莫大的贡献!不管你是个汉地的士子、儒生,还是道家门徒、百家之后,还是行商坐贾,还是医卜星象,还是工匠,还是农夫,还是渔夫,还是猎户。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会什么,都不要紧,关键是一定记着你是中华之人,来自中原!我们总是自称我们是衣冠,别人是禽兽;我们有文明,人家未开化,蛮夷戎狄。从我们自己身上,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文明。”

张骞再次拱手抱拳,“兄弟们,后会有期!”众人纷纷拱手离开。马蹄、王仲和嫣然跟着桓将军回无心谷,其他人有的回单于庭,有的到各个王庭,各人呼朋唤友自行离开。

张骞注视着众人远去,心中难过,无以言表,毅然回头,“走吧!”跟着乌丹太子回到单于庭。

匈奴骑士一哄而散,贺兰大士带人围拥着汉使和他的唯一的仆从甘父回到单于庭。单于正在大发雷霆,他没想到那个汉人乐师竟然敢谋刺他大单于,吓得大帐之中的奴隶们脸上变色,惊恐不安,害pà

会株连到他们。汉公主刘姚神情落寞的在大帐中坐着,安慰着单于。天尊建议趁机干脆把汉使杀了,单于在犹豫;刘姚极力阻止他这么做。汉凶交往这么多年,还没有使节因为别人的事被杀的。

乌丹建议赶快把汉使赶到弓卢水去,以后只要在弓卢水的上游建个帐幕,他就没有办法逃走。

正是:慨然抚长剑,遍野屯万骑;登山麾武节,今来宇宙平。

毕竟汉使今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梦里乾坤谁人识凿开混沌天地新

庄生梦蝶蝶亦我,张骞有梦梦成真;梦中重重多奇异,要使草原息风尘。

贺兰大士带着五百骑士押送汉使前往弓卢水。汉使的宝珠已经送与两个阏氏,他的鹰和狗被贺兰大士得到,五个美女,一个在混战中被射杀,一个失踪了,另外三个被乌丹得到,只有一张弓,一把匕首带在身上,汉使就出发了,牲口牛羊全部被乌丹拿走了。乌丹这一次是大获全胜,贺兰大士是惨胜,损失了二三百骑士和马匹,只是得到了汉使的一条狗和一只鹰。

贺兰大士愁眉苦脸的在马上坐着,有点心灰意冷,本想学成归来,在单于身边建功立业,谁知dào

不是那么回事。头一次带着十几个武士抓两个人,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谁知dào

一个没有抓住,反而损了几个武士;这一次带着上千的骑士追捉几十个汉人,却被汉人差点打死一半,吓得手下的武士谈及汉人都色变,以为他们会魔法。乌丹又交给自己这样的苦差事,送汉使去那不毛之地,艰苦不说,还没有什么功劳。

张骞虽然表面上神情自若,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是隐隐作痛。他在想乌丹说的话,为了所谓的道义,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那些人是,都是罪犯,有的还是死罪,早就该死,但是眼看着他们被人斫杀,自己有可能救下他们,只需yào

一句话,甚至点点头就行。自己没有那么做。他们的死,自己是不是该负责?还有那么多的匈奴骑士,他们的死呢?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痛,眼冒金星,心神恍惚,他一头载到马下。

他醒来之后,发xiàn

自己在两匹马中间,躺在网络里,两个骑士加持着,头已经不疼了,身上盖着毛毡。长期的焦虑,加上那一天的大雨浇濯,使得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才从马上栽下来,他想起来自己因为什么摔倒的,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对于自己今后会怎么样,要怎么样也不知dào

,不知dào

就不想了。他在晃晃悠悠中再次沉沉睡去。

他们一直走了二十多天,张骞不时地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甘父细心地看护,他逐渐好转,一个是年轻体壮,再是甘父的精心照料,贺兰见他病了也没有急催,反而给了一些药。到了一个所在,一大片荒野,远远地有几棵树,稀疏的荒草,在东边一个小山,弓卢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向北去了。这时候正是雨季,弓卢水的水漫过了河堤,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洼,鱼、蛙在水洼里自在的游来游去。贺兰大士把他们二人留下,带着人马急匆匆的扬长而去。

张骞这时候已经基本康复,两人用贺兰留下的东西搭了两个小小的帐幕,怕潮湿,虫蛇,甘父砍了几根树枝搭个床,割了些草铺在上面,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收拾好啦。生火,烧水,做饭,张骞在水洼里用木棍扎了几条鱼,烤了吃了。休息片刻,张骞拿起了丁零王送的弓,勉力一拉,弓弦纹丝不动,他惭愧的放下,这一个来月没有时间练习,加上生病,竟然弓都拉不开了。甘父劝慰道:“休息几天,能吃饭了,就行了。”张骞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这些日子仔细想来,发xiàn

单单的随遇而安是不行的,必须奋力习练些本事,不能完全依靠别人的帮zhù

,没有别人,自己也能完成使命才是。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可能目标更小,更容易,也不会再有这么大的牺牲了。打定主意,他要求甘父像对待初学少年一样的对自己,严格要求,从头开始练习射箭。甘父看他非常坚决,事实上两人也没有别的事可做,甘父就帮他学习箭术。他在二十步的地方立下一个木杆,然后每二十步立一个木杆,训liàn

张骞奔跑,训liàn

张骞的眼睛。

这一天,张骞已经能够拉五十下弓了,他在木杆间奔跑,虽然已经是寒风凛冽了,他已然光着膀子,浑身淌着汗。在寒风中,竟然飘着一些雪花,心中默算,竟然已经到了八月底了。这地方算来离长安五千里路,长安这时候正是秋意渐浓,瓜果飘香的时候,这里已然是严冬的气息。总共二十根木杆,四百步远,他准bèi

再跑三趟,今天的训liàn

就结束了。这时候,他听到了马铃响,甘父出去打猎,没有马铃,他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长大的壮士坐在一匹杂色马上,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手里拿着一个酒袋,渐行渐近,这人的一张大脸,红彤彤的,浓眉大眼,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紫红的玛瑙簪子,身上穿着细布葛衣,显得十分潇洒,分外的精神;跟在他的马后的是个青驴,上面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一个红色的大酒葫芦比他的人显眼的多,和前面那人相比,他的衣服简直就是破布片,滴滴溜溜的,到处绽开着,他的脸上是很厚的油泥,看不出脸上的本色,倒是眼睛很大。二人来到近前,张骞上前躬身施礼,高兴地说:“二位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请下马歇息片刻。小人略尽地主之谊,请二位喝些热水。”

这时候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那个好像乞丐一样的人怒道:“什么下马?你怎么只请光鲜的人,不请俺们潦倒之人?原来你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走了!”打驴要走,张骞上前牵着缰绳,赔笑道:“先生教xùn

的是!小人没有顾及到先生的感受,小人请先生原宥!”

那个长大的人笑道:“你个老瘸子!你一会不挑人的毛病会死呀?小伙子,不要理他,咱们歇着。”他下了马,径直走进帐幕,他走路的样子飘飘然的,好像脚不点地,长大的身躯,长大的衣袍,看的张骞羡慕的要死,人还可以这样走路?

那乞丐一样的人下了驴子,左臂下忽然多了一个拐杖,看起来十分沉重,好像是精钢打造,黑黝黝的。他不再多言,铁拐点地,歪歪扭扭的进了帐幕。张骞看着别扭,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了?一个好像在天上,一个就像在地上。他摇摇头,奇怪的事情多了,也不是都有答案的。

两人在张骞的床上坐下,对张骞仿佛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大喇喇的好像他们是主人,张骞是个仆从,丐者呼喝张骞给他们打水,造饭,要酒要肉的,胖子却是只是喝酒。

张骞一边做饭,这些天他已经学会了很多原来从来没有做过的事,造饭自然不在话下。他仔细想来,这二人好像见过。他忽然想到,在单于庭,曾经见过他们,当时他们正跟人争吵,张骞走过,停了一下,好像争吵的是卖酒的找给他们的酒钱不对,卖酒的赌咒发誓没有的事,很多人认识卖酒的,知dào

他从来谨小慎微,待人和善的很,从来没有跟人争吵过,这一次不知dào

怎么糊涂,惹了这两个人,看这俩人不依不饶,卖酒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张骞心中动了恻隐之念,上前劝道:“这人做的小本生意,帐头往来,有些差错难免。他有什么不对的,错了多少钱,我给!”

丐者翻着怪眼,大怒道:“我们是讲理的人!岂是见钱眼开的人!这里有你什么事,让你出钱?”把张骞说了一通,悻悻而去。没想到他们也到了这极北之地,不知dào

他们到这里做什么?张骞摇摇头,他们做什么跟自己有何关系?自己的事还操心不过来,管别人的事干嘛!他把饭端给二人,然后出外看甘父,甘父到了申时才回来,今天他打了一头獐子,用他前些天抓的两只梅花鹿拉着一个木棍扎的筏子拉着,张骞接着甘父,帮着把筏子上面的獐子取下,还有几只松鸡,野鸭,拿进帐幕,他们以前打的,放在外面,结果被什么东西给叼走了,因此都放在里面。那两个人对甘父不闻不问,此时他们已经吃饱了,丐者已经站住了张骞的床,胖子说道:“那我只好睡在那边了。”也不管甘父、张骞是否同意,过去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二人没法,看着雪越下越大,只好把以前打的兽皮拿来,裹在身上,背靠背的坐在帐幕门口,听着那两人的鼾声,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见那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张骞帮zhù

甘父又砍了一些木棍、树枝,割了些草,把兽皮缝合到一起,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帐幕,那丐者只是冷冷的看着,胖子是只顾哼着小曲,他的曲中颇多的男女之事,听的人耳热心跳,他却是仿似没觉,怡然自得,的哼一会,喝点酒。丐者显然耐不得寂寞,总是找茬和他吵架,胖子却是淡淡的一笑,不接招,气的丐者来到张骞二人跟前,二人也不理他,只顾自己忙活。这丐者见没人理他,悻悻的说道:“你们搭的帐幕差劲的很!猪都比你们弄得好!”二人也不接茬。

在忙活的间隙,张骞生火做饭,甘父打猎的时候,碰见了一伙猎手,换来了几个陶锅,陶盆,煮了些肉,四人吃了。

大雪不停的下了五六天,积雪差不多可以超过他们的帐幕,鸟兽绝迹,张骞也没有办法练习箭术,几个人困在三个帐幕中,只在吃饭的时候在一起,那两人对张骞二人冷冷的爱答不理的,甘父心中有气,也不怎么搭理他们。

这天晚上,因为没有事干,张骞又早早的躺下,沉沉睡去。梦中,他到了一个地方,好像是长安的哪里,很熟的地方,大雪很厚,天气很冷,一个高大的人走近他,看不清颜面,对他说:大雪天,可以修liàn

六出雪花功。那人给他说了几句话,说是功法秘诀,让他记住,“凡花皆五,是为**;此花独六,是为至阴;凡花地出,阴中之阳;此花天生,阳中至阴。阴阳互转,雪花始成。”很浅显的几句,不过是基本的阴阳互化,他很容易的记住了。然后那人教他如何修liàn

六出雪花功,炼了一遍下来,他感觉身上冒汗,居然不冷了。心中高兴,他又炼了几遍。醒来之后,想想奇怪,看甘父没有醒,躺着修liàn

了一遍六出雪花功,居然有效!梦中的事是真的!他推醒甘父,说了自己的梦,甘父不太相信,他演示了一遍,甘父跟着学,没什么用。甘父又沉沉睡去。

以后的一些天里,他的梦中总是见到那个奇怪的人,教给了他不同的功法,在这大雪封门的北地极寒之处,本来人能被无边的寂静、无边的旷野、无边的白雪逼的发疯,如今有了这些稀奇古怪的梦,对他的生活是个很好的调剂,他觉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了。每天他都急待天黑下来,迅速地进入梦境,白天对他来说是个煎熬了。梦里,各种奇怪的练功法门,令他目不暇接,他乐而忘返,根本不想醒来。白天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到疲惫,他不知dào

梦是真的还是现在醒来之后是真的,白天的单调、乏味、无聊,远不如晚上梦里的丰富多姿,没有梦里的有趣。

这一天,他又早早的睡去,那个高大的人带着他来到一处花草如茵的地方,远处几个妙龄女子在嬉闹,几株桃花开着,醉人的花香令人陶醉。忽然一阵风来,鸟蛋似的雹子落下,女子纷纷逃离,桃花坠落,如茵的草地荒蔓满地,看着这一幕凄凉的惨景,他的心头愁云密布。那人哈哈大笑道:“穷通祸福恰如这天气的风云变幻。人生当及时行乐,不然后悔莫及!”张骞默然,他的生命阅历还不能完全体会那人的话。他有好多次问道对方是谁,为什么来到他的梦中,教授他练功的法门,那人笑而不答,有时候还有另外的人来到,只不过是这个高大的人多些。他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他,但又总是想不起,每当快要想起的时候,总是被人打断,或者是巨大的睡意涌来,而放qì

继xù

想下去。他今天一定要看看这人是谁。他绕到对方的前面,对方的身形一下模糊了,他叹了口气,还是看不清对方。那人笑笑:“到了时候,自然要相认的。不必急于一时。”

那人挥手在桃树上砍了两下,就砍下了两根树枝,然后挥手削了几下,就成了两把剑的样子,张骞虽然早就知dào

他的神通,但是每一次见到他显示神通,还都是如看戏法,赞叹莫名。那人一笑,说道:“今天,我们习练剑术。”张骞大喜,叩头施礼。起身,那人说:“剑称为百兵之祖,是中原士人必备的。只是,都成了装饰了!没有人知dào

剑的精神是多么的高贵!”他的话中带着对剑的不平与同情。

他话一转,说道:“我今天教给你的是我在游历中,在一处无名荒村,见到一个无名老人,耍的一套剑法。我看他耍的简朴可爱,向他学习,这老人没有珍视这套剑法,传授与我,据他说,这套剑法乃是他的先祖留下的,已经不知dào

几百年了,没有人觉得这套剑法如何的高明,他的孩子们也不愿意学了,即将失传的剑法。”他想了想,说道:“有多少的好东西失传了!没有人觉得是好东西,没有眼光啊。”他不再感慨,拉开架势,规规矩矩的把剑使了一趟。张骞也见过有人使剑,他的身边就曾经有过四大剑客,他虽然使剑不在行,也觉得师傅的这套剑法不怎么高明。他跟着师傅使了一趟,这套剑法比较简单,只有八式,师傅只是让他使得相似,没有讲解。

两个晚上,他把这套剑法就使得纯熟了,心里高兴,觉得师傅应该教授新的东西了。谁知dào

到了第三天,还是练习这套寻常的剑法,第四天还是如此。几天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学习新的剑法?”师傅拿起了剑,说道:“我们比划比划吧。”师傅举剑,他知dào

这是第一式,混沌未分,他不知dào

第一式为什么叫做混沌未分,只是知dào

师傅一举剑,他没有办法进攻,只觉得师傅的全身都是漏洞,漏洞却没有办法进攻,他觉得滑稽,他照着师傅的样子举剑,自己也觉得全身没有可以进攻的地方。师傅动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师傅的剑刺了过来,清楚的就像自己刺的一样,就像师傅在教授时一样,但是他没有办法抵挡,总觉得那一剑可以刺遍自己的全身!他胡乱的挡了一剑,师傅的剑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不服气,再试,每一次都是如此。一连数天,八式剑法用遍,还是抵挡不了师傅的进攻;反过来,他没能刺出一剑。他觉得是师傅用了强劲的内功,才导致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师傅变得十分严肃:“我根本没有用到一丝一毫的内功!而且你的内功也有了一些根底,你用到了吗?高明的剑术,是一种精神。你根本没有体会到剑的精神!这套剑法叫做凿空。混沌未分,要凿开混沌,用什么凿开混沌?剑吗?一个襁褓中的稚子,要用心看护的;第二式,开辟鸿蒙,清轻上浮,重浊下降,天地分明,你是击天,还是击地?第三式,洪荒亘古,置身在大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你如何措手?第四式善利万物,天地悠悠,万物蕃息,生意盎然,你忍心出剑?第五式,治而不治,天下万国,亿兆之人,聪明愚昧,皆是灵长,即使畜生草木,皆是生命,怎可出手?是则学剑为何?第六式,湛兮渊兮,学得屠龙斩虎之剑,上应天心,下助圣教,不居功,不自傲,诛除荒秽;第七式,天门开阖,天地之门非为圣贤设,非为愚氓设,非为人类设,非为鸟兽虫鳞草木设,是人皆可为圣贤,是人皆可为愚氓;第八式,视之不见,听而不闻。为什么剑法只有八式?因为数之极大为九,九则满,满则溢出。剑法为八式,虽不能穷尽天地之数,却是接近至九,庶几乎可以照应人世。”张骞浑身冷汗涔涔,剑法难道能够与天地之道相合不成?这些他闻所未闻的道理,在这一套看似普通的剑法中间都体现了出来。他想起了和乌丹太子在嫣然山一战,大雨倾盆,天地恍似混沌未开之际;这些天在这茫茫雪野,天地笼统,大风起处,分不清天和地,像极了鸿蒙之初;在大草原上,苍莽的群山好似巨兽,空旷的草原好像亘古未变。还有,有的他能够理解,有的却是好像有点想法,有的就想不通了。他不再仅仅把剑法当做剑法去修liàn

,而是和心法一起修liàn



接下来的几天,另一个人出现在梦中,这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了,张骞上前行礼。这个师傅说道:“我见你有一条长枪,今天我们练练枪吧。”张骞大喜,二人来到一处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游鱼清晰可数。岸边几棵杨柳,清风拂面,几个水虫在水面游走,一根水草在水中若隐若现。那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弄了两根木杆,长有一丈,一头粗如儿臂,一头减细,

一根给了张骞,自己拿了一根。他先使动了一趟枪法,枪法却是十招,不到一刻,师傅把枪使了一遍,扎枪于地。师傅说道:“你觉得这套枪法如何?”张骞有了学剑的经lì

,知dào

一些事情看起来一般,却是意义深远,师傅的这套枪法,他自然看不出如何的高明,却言不由衷的说道:“师傅的枪法自然十分了得!”先给师傅戴上高帽子再说。

那人微微一笑,“都说张骞实诚,我看未必吧。”

张骞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心中一动,这人难道是他?不敢确定。

那人说:“这套枪法,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这是一套五行枪,根据五行金、木、水、火、土,而创制,是一位先贤在看到五行终始道理之时,想到把五行理论用到武术之中。五行就是天地,天地就是五行,二者名异实同。天地分阴阳,五行有正逆;五行分正五行和逆五行,不管正逆,都是犹如圆环,无始无终。这套枪法使得开了,也是如环一般无始无终。那为什么又说不怎么样呢?使枪的人,一般用在战场,讲究的是一招制敌,速战速决!如果打来打去,把枪法使了个遍,使得十分的好kàn

圆融,恐怕早就死了一百回了!拿到了古人的枪法剑诀,一定要融会贯通,不然不如不学。不学,你就不会跟人打,自然不会受害;学了,不明白,就祸害人了。被人打死了,还以为是技不如人。任何时候,只有人不如人,没有技不如人之说!不要把什么坏的东西都推给古人,推给师傅,推给技法!一个真zhèng

高明的人,是无法的。”

“看着。第一招,贪天之功,人有时候就是不明白,天地造化,岂是人可以夺走的;第二招,天地无情,天地以人为刍狗,人又在乎什么了;第三招,历井扪天,啧啧,狂妄自大了吧;第四招,上天入地,那么容易?第五招遮天盖日,越来越不像话了!第六招,烟炎张天,人总是喜欢代天行事,代天说话;第七招,昂首天外,连天都不放在眼里了!第八招,巧夺天工,第九招,偷天换日,奶奶的,这老不死的创的都是什么招数?把小孩都教坏了!第十招,天网恢恢,哈哈,任你再大的能耐,最后也逃不出老天的罗网!”

张骞听得一头雾水,好像明白,又觉得一点不明白。那人没有多说,而是耐心的教他如何使枪,一套十招枪法很快交完,张骞也能使得像模像样了,他也从梦中醒来。看看天色大亮,心中好像有什么事,他爬起来,吃点东西,心中忽然开朗了,他兴奋的跑到那丐者的帐幕,丐者正和胖子争吵什么,见他进来,二人停止了争吵,相互笑笑。张骞进来扑倒磕头,叫道:“二位师傅!瞒得我好苦!今天才知dào

是二位一直在教我武艺。”眼中淌下热泪。

二人把他扶起,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已然有了很深的感情,胖子故作洒脱的说道:“地主觉得我们吃他的,喝他的,心中难过了!哈哈哈。”

丐者笑道:“你能如此快的知dào

是我们,不容易!”

张骞在梦中觉得见过他们,没有及时的发xiàn

,是因为二人总是以其他面目出现,像丐者从来都是健全人的形象,胖子虽然仍然高大,却是没有他日常的洒脱,总是忧心忡忡的,气质上不像。但是虽然二人刻意的隐瞒自己,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平日的气质,最终被张骞发觉了二人的身份。

张骞问道:“二位师傅的大名,一定告sù

徒弟,不然其不被人骂作欺师灭祖!”

二人互相看看,胖子说道:“也罢!就把我们的来历告sù

你也无妨。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你敢跟人透露了我们的一点来历,我们二人不管你在任何地方,都要取你的性命!”张骞大惊,不知dào

师傅为什么如此的忌讳自己的来历,看到师傅十分的严肃,知dào

师傅不是开玩笑,说道:“如果我张骞透露了二位师傅给别人,让我万箭穿心而亡!”见他立下了毒誓,胖子开口说了几句话,吓得张骞浑身的冷汗。毕竟胖子说了什么,下回分解。

中原西域绝不通,汉使一出天地同;从此绝域成丝路,至今犹在歌凿空。

第三十回 钟离说前尘往事 张骞见梦里佳人

真人对面应不识,大才凡俗哪得知;都笑痴人来说梦,怎知梦境有真谛!

张骞终于认出在梦中教授自己武功的人就是霸占了自己和甘父帐幕的二人,胖子对他说了一番话,惊得张骞目瞪口呆,“我叫做钟离昧!乃是霸王项羽的部将,在楚亡之后,跟着我师兄,人称铁拐李的,到了昆仑山,在山上待了六十年。有人找到我们二人,请求我二人出山,帮zhù

一个叫做张骞的人。我和师兄这才下山,来到匈奴,暗中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日后或者可以跟着我们修行炼道,做个世外的人。我们进入你的梦中,在梦里教你武功,一则是当今室外天寒地冻,二者,我们已经不想让世人知dào

我们尚在人间,惹来无数的烦恼。也是缘分已尽,才让你看出了我们的面目。”

张骞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不知dào

该如何说,他结结巴巴的叫道:“师----师-----傅-----傅,您-----”

铁拐李说道:“本来在梦里,我们还可以再见,如今你既然知dào

了我们,我们就要走了!我们师徒一场,临走之时,给你个东西吧。”他从怀中取出一卷东西,递给张骞,张骞跪下接着,心中恋恋不舍,然而知dào

师傅这些世外高人,说到做到,绝不会婆婆妈妈的逗留,心中埋怨自己不该急着把事情挑破。

钟离昧也拿出一个绢帛,说道:“这两个东西,上面记着几套剑法、枪法、拳谱,你要勤加练习,将来对你大有好处。”

张骞谢过师傅,这时,他的心情已渐渐平复,他说:“师傅是不是在开徒弟的玩笑?”

“哦!”二人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钟离昧说:“为什么这样说?”

“弟子听说,那钟离昧已经死了!是被淮阴侯韩信逼死的。”

钟离昧微微摇头,铁拐李说道:“那是汉高刘邦污蔑之词!钟离兄弟多次在大战中打的刘季大败亏输,这刘季用了张良、陈平的计策,用十面埋伏之计,打败了霸王,霸王乌江自刎,刘季夺得了天下!他心中忌惮钟离昧,也有心诛除异性王,乃污蔑钟离昧藏在淮阴侯的府中,逼迫韩信交出钟离昧。你想,韩信是刘季的三杰,是为刘季扫平天下的鹰犬,钟离昧如何敢相信他,在国破家亡之后,找到仇人,隐伏于仇人的府中?在垓下之围时,霸王败局已定,霸王带领八百骑突围,钟离昧带领手下反方向突围,掩护霸王的行动。”

钟离昧俯首沉思,半晌开口说话:“我带着部下的兄弟拼死厮杀,以求霸王能够突围成功,重整旗鼓,再来报仇!不想,他,胸无长见,竟然自刎乌江!置无数兄弟于不顾!我心灰意冷,不愿继xù

厮杀,把手下兵马交予汉将,自己走进深山。我知dào

刘季夺得天下之后,他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绝对容不得我,决心一死了之。”

“恰好我云游至此,救下了他。带着他走出中土,来到昆仑山。一路上我们救了几个忠臣义士,孝子贤妇,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恶棍,几个仗势欺人的官贵。”

“于是,到处传扬着一个活神仙,叫做铁拐李的!”张骞兴奋的说。这二人算起来怕都有一百岁了吧,他心中暗想。

“在西番之中,汉钟离可是大大的有名!被西极各国顶礼膜拜,香火旺盛的很。”

“是谁请出了你们二位?”

“哈,我告sù

你吧,免得让你胡猜。那人是个年轻的女子,拿着我们的信物。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得到过很多人的帮zhù

,跟帮过我的人说过,可以拿着我的信物,只要能够找到我,我可以帮他些忙。没想到六十年后,竟然有人拿着信物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做的事,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帮你个臭小子!真是奇了怪了!”铁拐李啧啧称奇。

张骞急问:“那女子是谁?叫什么名字?”汉钟离一笑,摇头,“她没说。我们没问!”

“嗨!你们两个老糊涂!你们怎么不问呢?”

“问什么?你不知dào

是谁要帮你?你才是个小糊涂蛋呢!”

张骞想不起来谁会冒险跑到昆仑山,给自己找到两个这么样的牛气师傅,而且竟然不说自己是谁。

“小子,别想了!我们马上要走了,陪我们喝几杯。”铁拐李拿出来他的红葫芦。张骞祈求道:“师傅,你们看,现在冰天雪地的,没有路,你们等一阵,等到冰开雪化的时候再走如何?”

二人笑而不答,只是催着他喝酒。他们在这里一个多月,每天自己喝酒,好像他们葫芦里的酒喝不完似的,醇浓的酒香惹得张骞和甘父馋涎欲滴,但是二人仿佛没见,从来没有让让他们,今天能够品尝到他们的美酒,虽然师傅即将离开,心里有一点安慰。他说:“我喊甘父一起吧。”汉钟离摇摇头,“这酒会害了他的。”

酒倒在碗里,汉钟离的酒像是蜜糖一般,浓稠,一股浓烈的蜜的甜香,扑鼻而来;铁拐李的酒像是清水一般,清泠泠的,只有极淡极淡的酒气。张骞有些失望,二人珍若拱璧的酒,也不见得如何的不同。看他失望的样子,二人笑笑,让他先喝下汉钟离的蜜酒,酒一入口,滑溜异常,进入喉咙,变得麻辣,进入肚中,火烧一样,他的头上立马密布汗珠,腹内刀绞一般,他望着师傅,心中不解。铁拐李把自己跟前的酒碗递给他,他一口喝下,清洌的酒似冰水一样,喝进腹中,两股酒劲,一股火炭一般的炽烈,好像要把脏腑都给烤焦了;一股寒冽,恰似要把他的血脉都给冻上。寒热交迸,好像两把剑在肚腹间穿刺;又好像两条蛇一寒一热的在血脉里游走。张骞只觉得越来越难受,他不由得两只手用力舞动,汉钟离与铁拐李一人握住了他一只手,他动弹不得了。两人的手掌中分别有一条极细又极宏大的不热不冷的中和之气注入了他的体内,两股气汇聚到他的胸口,成了一股,这股气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进了他的腹部,把一冷一热的两股乱劲裹住了,在张骞的体内缓缓游移,所到之处,却是摧枯拉朽,没有一点阻挡,他大叫一声,没了知觉。

张骞只觉得自己走出了帐幕,来到了雪原上,在雪原上奔跑了起来,转过了一个山坡,雪渐渐的薄了,少了,山坡上的树绿了,开满了鲜花;草原上的牧草起来了。他在草原上骑马射箭,一个女孩花儿一样的伴着他,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不知dào

,她也没有说。他叫她菱叶,她叫他张骞。他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几辈子,也在一起了几辈子一样,他们一起在积雪满山的高山上奔驰,在激流湍急的大河边漫步,几个小孩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没有纷争,没有抢夺,没有单于、乌丹等人的气势凌人,没有汉庭宫中的谨小慎微。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甘父焦急的脸上马上是欣喜若狂,“主公,你终于醒了!”

张骞说:“我不过稍微睡了一半天,什么终于醒了?”

甘父笑道:“您睡了一半天?老天爷!您的一半天可是一百天!”

“什么?”张骞根本不相信甘父的话。甘父说:“您起来看看,冰雪快化了。新的一年早就开始了!”

张骞穿好衣服,来到外面,虽然还是冰天雪地的,但是阳光已然是春天的阳光,风吹在脸上,没有了刀子扎割的痛苦了,带着情人抚摸的快感。他皱着眉,想起了以前的事,跟两位师傅喝酒,就没有了知觉,那个时候,就是十一月下旬的样子。如果自己真的睡了一百天,那么现在就到了三月了,阳春三月,长安城已经花团锦簇了,上林苑、未央宫,都是繁花似海,男女青年在花丛中嗅着花的甜香,说着比花还要香甜的话。他的脑海里满是长安的精致,远处的山上几个人影晃动,有人来了!在这冰雪未消的北国,有人来访,倒是美事。等着来人,他想起来师傅的酒,那酒竟然如此的霸道,能够让他一醉百天,以后不知dào

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喝到师傅的酒了,心里的遗憾,竟然没有品味出酒的好处,酒的美妙,就不省人事了。他问甘父:“那两人什么时候走的?留下了什么话没有?”

甘父说:“不知dào

他们啥时候离开的。他们走后,留下了一个羊皮包裹,我没有打开过。不知dào

里面是什么。”

甘父拿出来一个包,打开了,是两个卷轴,他知dào

是剑法、枪法谱;然后是两个小一些的葫芦,一个红色,一个金色,打开了,药味浓郁,他有些失望,以为里面是酒,还可以再品味品味。他收起来几样东西,羊皮上是几个字,说的是让他每三天吃葫芦中的一颗药丸,羊皮也收起来。他看到山上的人开始下山了,他知dào

他们到他的帐幕,最早也得到酉时正。

张骞坐在帐幕前晒着太阳,一边在心中默想师傅教授的功法,一股极细的热线从胸口膻中穴向下行走,到了腹中的关元穴,继xù

向下,分为两股,顺着双腿外侧向下,到了脚底,涌泉穴麻麻的非常舒服;在涌泉穴停了一会,从脚底翻出,上到脚背,走到腿的内侧,上行,在背后汇聚,爬到头顶,绕着眼匝,到了鼻口,下到咽部,重新入胸;然后又是一轮,气势渐大。

甘父拿来了饭菜,他看到竟然有粮食,在这里能够吃到些麦豆,久违的感觉,分外的香甜。甘父笑道:“贺兰大士来过两次,送了些粮食。”

“哦,这个人倒是挺够朋友的!”

“他对主公一醉不醒非常关心。问了几次,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恐怕过几天他还会来的。”这个贺兰大士是乌丹最得力的部下,对乌丹忠心耿耿,看来今后他注定是自己的重yào

对手了,此人阴鸷,狠戾,拿得起,放得下,重yào

的是乌丹太子看起来好像是志大才疏,这贺兰的胸怀难测的很。他抬起头,那几来个人消失在树丛的后面,马的嘶鸣声已清晰可闻。这是些什么人?他非常感兴趣。决定去迎一迎。

走在厚厚的积雪上,身子也随着颤巍巍的,咯吱咯吱的响声,伴着仿佛身边有人相伴,走了一程,他觉得身体活动开了,发足奔跑起来,体内的真气随着奔跑,在体内流动,他感觉从来没有的舒畅,觉得心头一片澄明,脑中想着师傅的教导,真气如何游走,想到什么地方,真气走到什么地方。他听到有人在呼喝,抬起头,五六个人骑着马站在不远处,脸上都蒙着毡绒,只露出眼睛,眼睛里是难以相信的神情,望着他。

张骞向着他们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容:“嗨,几位兄弟!辛苦啦!请到我的帐幕歇息,喝杯热奶。”

其中一人叫道:“你是张骞?怎么跑的那么快?”

张骞点点头:“我是张骞。”他感觉对方的声音奇怪,像是个女人,在这样的天寒地冻的季节里,男人也不愿意出门的,这个女人为什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心中的疑问马上揭晓答案。

“张骞,我可找到你了!”话语中带着哭腔,还有欢喜。她解开脸上的毡绒,一张清秀明丽的俏脸,明艳的刹那间把冰雪好像都能融化。张骞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张脸竟然是这几个月醉梦里一直陪伴着他的脸!

另外几个人也都放下了脸上的毡绒,两个勇士,脸上刀刻也似的棱角,深潭般深邃眼睛里这时露出了笑意;那三个都是女人,一个俏丽的女孩,两个是和勇士差不多年龄的健妇,脸上这时候都是笑容。

张骞上前,两个勇士轻爽的跳下马,赶上来双双抓住了张骞的两手,哈哈大笑,身边的树上“簌簌”的掉落了一冬的积雪。一个人说道:“汉天使张骞!果然名不虚传,是个英雄,好汉,好汉!哈哈哈哈!”另一人也说:“真的是个好汉子!”张骞知dào

这是北方部族对于心仪的汉人的敬称就是称呼一个人是个“好汉”或者“好汉子”,心中惭愧,笑道:“两位兄弟来自哪里?怎么知dào

贱名?”

“什么贱名?谁的是贱名?你吗?你的名字哪里贱了?”

张骞一笑知dào

自谦在这些部族豪杰那里没用,问道:“两位英雄来自哪个部族?”

那女子这时已经不耐烦了,叫道:“二位哥哥,怎么一直拉着我夫婿不放?快快放手!”

二人笑着松开了手,那女子已经飘到张骞的跟前,眼眸中都是笑意,“张骞,这一次我是不会再让你跑了!”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张骞一头雾水,一个妇人说道:“这是我家小妹子,叫做菱叶,说是你取的名字。在梦中跟着你跑遍了大草原的角角落落。”

张骞脸一红,他没想到梦里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另外一个人居然真的存zài

,并且和他一起做梦。菱叶,菱叶,这是他给梦中的女子取的名字。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菱叶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张骞断断续续的从旁人的补充话语中慢慢清楚了。菱叶他们是东胡鲜卑部族的一支,他们的父亲是部族的王爷,他们三兄妹,那两个都是他的哥哥,一个是拓跋云河,一个是拓跋云湖,都是鲜卑有名的英雄。那两个妇人是她的嫂子,都是丁零的女子,多年前拓跋兄弟跟丁零王在匈奴的祭天大会上相识,一见如故,双方结好,丁零王把族中的两朵花给了兄弟二人。那个小女孩就是拓跋云河的女儿。丁零王多次夸赞汉使张骞的英雄气概,豪杰胸怀,拓跋兄弟心中也在想象汉使的形象,一只想要到单于庭见见汉使。几个月前,菱叶开始每天晚上做梦,总是梦见一个男子,这男子带着她在大草原上驰骋,到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梦中,她的快乐是无法言表的,白天她总是郁郁寡欢。她的嫂子们见她如此的奇怪,打趣她想夫婿了。菱叶红了脸,悄悄地告sù

了嫂子自己奇怪的梦。嫂子们以为她是中了邪,她坚称不是中邪,而是真的有个男子进入了她的梦境。拓跋兄弟听说了,心头震怒,要把那个男子找到杀掉,他们的巫师做了很多的法,也无法把男子从她的梦里驱逐,更不要说杀死了。正在拓跋族人心中惶惑的时候,丁零王来了。他听说了菱叶的事,本想双方结亲,把菱叶娶走,仔细一听菱叶的描述,心头一震说道:“那不是汉使张骞吗?你梦中人就是汉使张骞!”

菱叶听说了张骞的事,在心里早就把张骞当做大英雄一样的敬仰,如今知dào

了进入自己梦里的人竟然是汉使,就磨着兄嫂,非要找到张骞不可,丁零王见状,鼓动拓跋兄弟,让他们尽快结识汉使,以后和汉朝联络。拓跋兄弟本来爱惜这一个小妹子,心疼她,要给她找个好归宿;再者结识汉使,说不定以后是部族的一个强援。兄弟夫妻几人就一起过了年出发,来到弓卢水,找汉使。

张骞看到拓跋兄弟山一样伟岸的身躯,上干云霄的气概,想起了丁零王的不可一世,聛睨一切的豪情,心中暗想,或者大草原该换主人了吧。几百年后,汉人的主要对手会是谁呢?匈奴已经非复冒顿的时候了,单于等王爷没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乌丹太子等小王也是喜好享shòu

,虽然有天尊那样的枭雄辅佐,乌丹恐怕难成大器。冒顿如此的英雄,他的儿孙却令人叹息。张骞和拓跋兄弟说说笑笑回到帐幕,甘父迎候出来,见到菱叶公主的明艳,也是张大了嘴。张骞介shào

了大伙认识,然后进入帐幕。

甘父摆好了饭食,拓跋云湖站起来向外就走,张骞一惊,不知dào

怎么得罪了他,站起来想要拉他,云河笑道:“让他去吧。”张骞见菱叶等人都没有表示,只得坐下。

一会儿,云湖提着一个羊皮袋进来,这个袋子恐怕能有五十斤,他提着仿佛没有拿东西一样。他把袋子放到桌上,拔下塞子,浓烈的酒香充满了帐幕。张骞大喜,原来他们带着好酒来的。云湖笑道:“大哥,我说张骞这里没有好酒。如何?”云河也笑了:“这次是你赢了。”

酒倒在碗里,众人都是一口喝干,连云河的小女儿莲影都是,看的张骞、甘父咂舌。

七个人,喝着酒谈着大草原上的事,拓跋兄弟对他们在嫣然山一战,大加赞扬,说道:“你们能以数十人抵挡千多匈奴骑士的前后夹击,在仓促之间,打死打伤匈奴骑士四百多人,很多匈奴骑士吓得掉了魂!大涨了草原上小部族的志气!我们再也不觉得匈奴骑士是不可战胜的了,他们也休想再随意的欺侮我们拓跋部!”

张骞想到嫣然山死去的兄弟,心中难过,只是没想到嫣然山之战竟然传遍了大草原,这时候,也有些明白乌丹为什么给他十年的期限,不让他找麻烦,看来大草原上已经是群雄逐鹿的时代了。为死去的兄弟哀伤,为自己能够适逢这群雄逐鹿的时代兴奋,他不知dào

还有多少草原豪杰,枭雄继xù

出现。

一袋酒很快喝干了,拓跋云河看着张骞二人,笑道:“你们的酒量居然如此的惊人!我小看你们了。”这时候莲影已然沉沉睡去,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经过冰雪天的长途跋涉,显示了她坚韧的毅力,她妈妈把她抱到床上。

拓跋云河沉下脸来,眼睛刀子一样盯着张骞:“汉天子什么时候反击匈奴?你给我实话实说。”菱叶不干了:“大哥,你干什么欺侮他?”

云河一笑,缓和了口气,说道:“明眼人早就看出汉凶必有一战!我们鲜卑人被匈奴所欺,鲜卑和匈奴也有一战。只是我们的势力弱小,不是匈奴的对手。特别是鲜卑各部,特别的害pà

匈奴,只有拓跋一家不服,只是孤木难支!”

张骞没想到拓跋兄弟竟然怀有这样的目的,心中一则是惊,一则是喜。惊的是自己的目的昭然若揭,自己还以为是个天大的秘密,以后的行动恐怕是更难了;喜的是,草原上的混战一旦开始,大汉朝的北方威胁自然解除,而这一切的关键看来就是自己出使的成败。出使成功,联络好月氏,汉朝的反击就是鲜卑、丁零、坚昆、乌孙等反击的序曲。自己出使失败,汉朝出击匈奴也一定进行,只是风险大了许多,但是匈奴的后顾之忧,恐怕不是汉朝而是草原上的其他部族。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凛,想起了一个问题。

“恐怕你们马上就要回去!乌丹太子绝对不会坐视你们暗中积蓄力量而不顾!”他把自己和乌丹的约定说了,然后分析道“乌丹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他不放我过去,我到不了月氏,月氏和大汉的合纵无法成立,他以为大汉就没办法进攻匈奴;然后他可以放心的把防备大汉的兵马,抽到别的地方,先解除后顾之忧,扫除他的障碍。他会首先选择哪个作为进攻的目标?一个势力不是特别强dà

,比较孤立的部族,最合算。”拓跋兄弟脸上变色,乌丹并不是像他的表面一样,是个只知dào

砍杀的莽夫,心中自有丘壑。

兄弟夫妻四人不敢停留,拓跋云河夫妇看着熟睡的小女儿,眼中流露出难舍的痛苦,张骞说:“你们可以把她留下。我们照顾她。”云河夫妇小声交流了几句,云河说道:“那小女就交给兄弟了!”四人又交代了菱叶几句,拓跋兄弟把马上载的酒、鲜卑的金珠、鲜卑的玩物等送给张骞,张骞无物可送,把丁零王送他的短刀和弓送给了两兄弟。拓跋兄弟冒着夜色,在春寒中离去,匆匆回到部族,准bèi

应战。菱叶和甘父望着他们离开,回头焦急的看着张骞:“乌丹真的会先找拓跋部开战吗?”

张骞苦笑了一下,“但愿我的分析是错的!”在心中思考怎么帮zhù

拓跋部,几个方案都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是帮zhù

别人,现在已经不是别人了,那是菱叶的部族,就是帮zhù

自己。

他对二人道:“暂时还没有事。现在冰雪没化,从单于庭出兵要到你们拓跋部,三千多里,在这冰天雪地里,是无法行军的。乌丹即使想要动手,也要等到冰开雪化之后,然后准bèi

,还要一个多月,最早,恐怕要到六月才行。到那时,说不定有多少事发生,乌丹可能无法动兵了!再说了,乌丹的矛头不一定就是拓跋部,有可能是别的部。”菱叶对他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拉着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甘父识趣的离开了他们的帐幕,回到自己的帐幕。

二人把莲影留在帐幕里,来到原来他和甘父为了躲避汉钟离和铁拐李搭的帐幕,二人这一番缱绻,和梦中自然不同,当菱叶在几番酣战之后,沉沉睡去,天色已然发白,张骞悄悄地穿衣起来,来到外面,冷冽的晨风,刮走了纷乱的思绪。他沉下心来,把六出雪花功炼了一遍,拿起立着的木杆,把五行枪使了一遍,身上微微有汗。

几人起床的时候,张骞已经做好了饭,菱叶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可以让丈夫给妻子做饭呢?”甘父笑道:“在汉地,都是丈夫给妻子做饭的。”

菱叶不相信,“哪里又有这样的地方?即使匈奴人把妻子当做什么似的,也不见他们为妻子做饭!”

张骞笑道:“我一贯起的早。没事,就做饭。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尊卑之序?”

菱叶稍稍安心了,她望着张骞英挺俊朗的脸,又是如此的体贴人,心里乐开了花。莲影在旁边“噗嗤”笑了出来:“姑姑,你小心你的宝贝被人抢了去!”

菱叶挥手作打:“小妮子,说什么呢?”

接下来几天艳阳高照,冰雪融化的速度明显加快,张骞每天还是加紧习练武功。他拿出来师傅留下的拳谱、剑谱,对着习练,这些枪法、剑法明显的比梦里所学的繁复,一招套着一招,一式套着一式,他练起来兴味盎然,比五行枪、凿空剑好玩,有意思。

一醉百日世间希,醉里乾坤惹人迷;更有佳人佳境伴,醉后不醒乐不已。

第三十一回三脚猫初试身手梁少敖计沮追兵

巍巍狼山碧草深,荡荡荒原滚层云;飞鹰在天马随后,十几少年学杀人。

不说张骞在弓卢水勤练武功,而说拓跋兄弟带着妻子,兄弟夫妻四人不敢停留,连夜往部族驻地赶路。弓卢水到他们鲜卑部的鲜卑山有一千多里,中间一个大泽,河湖密布,一不小心就好掉进水里,还有沼泽,就更是凶险。他们虽然着急,也不敢过于匆忙,这几人都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分得清轻重缓急,知dào

只有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族人之福。

随着天气转暖,来时的积雪渐渐融化,路上泥泞了许多,他们在大泽中行走,更加小心,就这样云湖的妻子仍然从马上摔落了一次,云河也差点掉落马下。这一天,离鲜卑山还有不到三天的路程,在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一处丛林,下了马,吃些东西,让马喝些水,吃些干草。树丛里传出来了动静,拓跋兄弟摘弓搭箭,以为有野兽隐伏,只听有人说话:“不要射箭!”然后窸窸窣窣的从树丛里出来了五个人,都是披着兽皮,蓬头垢面的样子。拓跋云河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躲在这里?快快出来,不然让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处!”

那几个人瑟瑟发抖,其中一人看看他们的服色,说道:“我们都是汉人。被匈奴人追杀,逃到这里。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就是走不出去了,只是在原地打转。”

“你们真的是汉人?”拓跋兄弟有些怀疑。

“我们真的是汉人!干么骗你们!”

“那,有一个高大的汉人,他身边有个奴隶,奴隶的鼻子很高,眼睛深陷。他是谁?”云河的妻子问道。众人暗暗佩服,这女子思虑缜密得很。她不说张骞的样子,因为张骞的形象在草原上已经尽人皆知了,她说了甘父的样子,看看这几个汉人知dào

不知dào



那汉人笑道:“这位大嫂聪明得很,大嫂说的是甘父,是我们汉天使的仆人,不是奴隶!天使把他当做兄弟一样。”

拓跋兄弟上前抱着几个汉人,大笑道:“看来你们真的是汉人!”

众人找一处干燥的地方坐下,拓跋兄弟拿出了吃的喝的,让几个人吃喝,几个人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抹抹嘴。其中一人问道:“看来大人见过了我们汉天使了?”

拓跋云河点点头,“你们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以后有何打算?”

那人说道:“我们都是天使的仆从。嫣然山大战,我们的兄弟有人战死,我们几个在天使和乌丹太子订约之后,商议着先离开单于庭远点,没想到几天后,碰上了匈奴武士,要抓取我们邀功。”

这几个人一个是三脚猫,他本是长春谷十二友中人,天生的胆小,听着呼啸的匈奴骑士,听着嗖嗖的利箭破空声,吓得胆战心惊。他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偷偷地张望,白狗死了,瞎子死了,二虎死了,胸中的热血使得他犹豫着冲出来,一个骑士挥刀劈下,一个人把他推开,那人在长刀掠过的当儿,出刀,砍下了骑士的胳膊,鲜血撒得三脚猫身上都是,此人拉着三脚猫冲入骑士中间,这一下骑士们不能对他们放箭,只能用刀砍劈,两人在马下砍刺对方的马,马纷纷倒下,马上的人跌落,三脚猫闭着眼,砍了一个人一下,那人大声惨叫,吓得他转身就跑,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只是跑。一块石头绊住了脚,他扑倒在地,头上是长刀掠过的声音,原来有人在后面追杀,恰好他摔倒,没有受伤。马上的人跳下马,挥刀又砍,坐在地上的三脚猫无奈,举刀抵挡,那人的长刀竟然飞了!那人呆愣愣的不知所措,三脚猫也不知怎么办,一个人翻滚着扑过来,一刀把那人砍作两半。他拉起三脚猫,扑进草丛中,几支箭噗噗射进他们所在的地方。他们看到匈奴骑士把汉人围在一个圈里,听到不停的惨呼,两个人浑身发抖,不敢乱动。匈奴骑士离开了战场,战场上已经只剩下血迹,濒死的马,瞪着眼,眼中是浑浊的光。两个人看到没有匈奴人了,才爬出来,到处是残破的肢体,听不到人的声音,几只雕鹫飞过,远处是豺狼的眼睛闪闪发光。

两个人一下被绊倒了,他们看到是铁墩,躺在草丛中,身上没有伤,但是已经没有了呼吸,嘴边,胸口都是血块,跟他一起的是个匈奴武士,也没有了气息。他们又走,草丛中到处是没有了气息的人,这些人片刻之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壮士,片刻之后,成了死人。三脚猫只觉得浑身冷飕飕,只想快快跑开。但是那个人拉着他,在死人堆里翻找,记着每个汉人的名字:铁墩,长竹,二虎,瞎子,白狗(已经找不到死尸),大头,牛槽,宋三,陈寄主,黄筏,冷铁头,方铁桶,吉蛤蟆,王鹰,罗狗娃,盛黑头,栾二,于风雷,钱四通,郑铁蹄,还有几个人找不到了,他们没有看到匈奴武士把没有死的人抓走,在汉使的面前杀了几人。两人不敢在战场久停,急匆匆捡了一把刀,一张弓,几支箭,离开了战场。二人大步往前,也顾不得看看方向,走了两天,没有见到人,路上打了两只野兔,烤了吃。这时候,两人才放心,那人说道:“我叫梁少敖,你叫什么?”

三脚猫知dào

他也是同伴,叫什么却记不清了,“嗷”了一声,知dào

他原来叫做梁少敖,看梁少敖瞪着自己,想起来他在问自己名字:“我?我叫三脚猫。”

梁少敖气道:“你没有名字吗?为什么叫三脚猫?”

“名字?我的名字就是三脚猫啊。”

“三脚猫怎么是名字?”

“唉,我从小就被人叫做三脚猫。我姓什么?”“谁知dào

你姓什么!”

“嗷!对了。我姓三,真的,我就是姓三。三脚猫,大伙都说你什么都干不成,知dào

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就喊我三脚猫了。”

梁少敖问:“你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我们家有个好大的房子,很大的院子,很多人,我是跟着一个老师住,每天跟着他读书,练剑,一个人给我们送饭。有一天,老师走了,我不知dào

他为什么走,他留给我一卷东西,从墙上走了。第二天,很多人把我的家人抓住,投进狱中,我在狱中不知dào

多少时候,就出来了。跟着大人走啊,走啊,就到了这里。”

梁少敖见他比迷糊还要迷糊,心中恻然,这个膏粱子弟,能够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是他的祖上烧了高香了。

“你都是读了什么书?”

“读了些《周易》啦、《太玄经》啦、《鬼谷子》啦、《周髀算经》啦,还有些什么《道德经》、《庄子》等等,其他的都没有意思。”

梁少敖大吃一惊,这些书他只是听说过,有的读过,玄奥晦涩,不知所云,他能够读过这些书,恐怕不是三脚猫那么简单。

他却不知,这三脚猫的祖父、父亲因为贩卖盐铁而成为巨富,三脚猫从小顽劣,四五岁时就一把火把家中的房屋点了,只是他父教他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他要看看父亲如何看待钱财;又有一次,家中仆人打碎了一件南海珊瑚屏风,他母亲笞打了那个仆人,眼看那仆人奄奄一息,有人求他相救,他把马棚里几十匹马放出,其中有他父亲花了千金买的千里马,引得家中大乱,最后那仆人侥幸得了性命。他父母打舍不得,骂不起作用。正在烦闷之时,一个朋友上门,这朋友听说了孩子的顽劣,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仁兄信得过兄弟,我可以把这孩子纠正过来!只是到时候,孩子如果变化太大,你们伉俪不要埋怨!”两口子听说他能使孩子变性,成为一个乖孩子,没口子的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埋怨?

家里有的是房屋,三脚猫跟着老师住进了一个跨院,每天只是跟着老师读书,烦闷之时,老师教他耍剑,这老师每天脸沉似水,每天逼责甚严,也见不到别的人,他的性格慢慢的沉静下来,由于只是跟着老师,外面的很多东西,他慢慢的接触不到,人倒是沉静了,却成了一个不通世务的人。他父母却是满心欢喜,他们只担心儿子成为一个富家恶霸,儿子如今的温文尔雅,虽然有些不通世务,等将来掌握了家业,再慢慢的教导不迟。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继xù

教导他的机会了,有人告官,说他们家私通叛逆,窝藏亡命!官府不由分说,偌大的家产被查封,仆人赶走,一家人被绳捆索绑投进了狱中。他的父母锦衣玉食惯了,在狱中如何熬得住?不几天呜呼哀哉,死于非命。这三脚猫没有人认为他能够继xù

活下去,有人打赌他还能活十天,有人赌半月,有人赌三天。狱卒与狱中的牢头、老犯人不给他饭,或者只给他一些很少的饭,这三脚猫也奇怪,原来他父母在的时候,托人照顾,每天还能吃饱,如今没人关照了,很少的饭,他不在乎,没有饭,他没有反应,每天痴痴呆呆的只是咕咕哝哝的自说自话,谁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他三天没事,十天还是没事;半月了,他的脸色还是红润的,三个月,他的精神没有涣散的现象!他们打他、骂他、侮辱他,他都是无动于衷,没有一点表情。没有人觉得欺负他好玩了,白狗感觉这个人好玩极了。然后白狗带着三脚猫就跟着汉使出使,到了大草原。

他当然不会如此详细的告sù

梁少敖他的一切,梁少敖在路上悄悄地观察他,他的呼吸沉静,绵远悠长,哪里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的呼吸!有时候,梁少敖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刹那间明亮了,射出眩人的光彩,但是瞬间就消失了,仍然是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梁少敖叹息,这孩子不知dào

受了多少的委屈,受了多少的折磨,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变成了一个老气横秋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废柴!但是他的老师又的确教了他一些顾命的玩意,使他能够在危急的关头,自然而然的头脑、身体发生感应,迅速地做出最有利的反应,从而躲开伤害。

他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骂,他们赶忙跑过去,远远地一群人围着几个人在厮杀,一个人骂道:“你们这些臭汉子,今天还不受死!”

一个人骂道:“滚你妈的蛋!你又能耐老子什么!”“乒乒乓乓”的打着。梁少敖认出来几个汉人都是伙伴,一个是叶功硕,一个是顾鸭桶,一个是裴知假,他看几个人招法凌厉,竟然是全是攻势,没有守势;再看几个匈奴武士,他们有十一人之多,都是使得长刀,却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围着三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心中了然,对方以为已经稳操胜券,不愿意有什么损失,所以不急。他略一思忖,对三脚猫道:“你看到了没?那几个人都是我们的伙伴,我们如果不救他们,他们就完了!”

三脚猫急道:“那你赶快去救他们啊!”

梁少敖一笑:“我不行!只有你能救得了他们!”三脚猫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梁少敖抓住他的肩膀,眼睛盯着他的眼睛:“你看着我。”三脚猫的眼睛游移不定,最后看着了梁少敖。“你的老师教你的剑法,你还记得吗?”他点点头。

“这套剑法你用过吗?”他摇摇头。

“剑法中哪一式,或者哪一招你使得最熟?”还是摇头。

梁少敖看了看场中,“再好好想想。”三脚猫把老师教的剑法从头想起,突然他叫道:“灵鹊穿林!”

“记得怎么使吗?”他点点头,他当然记得,有一次他使这一招使得不好,被老师揍了一顿,三天没有吃东西。后来终于把这一招使熟了,差一点把老师的腿刺穿,老师躺床上半月没起来。

“待一会儿,你就用这一招,别的不要管!”三脚猫点点头。

他们走近厮杀的人群,叶功硕身上有血点,顾鸭桶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裴知假好像还行,他高叫道:“日你奶奶的,梁少敖,**还悠闲得很,不来帮帮老子!”

匈奴武士看到来了两人,分出来四个人,捉拿二人,四个人举刀扑来,梁少敖叫道:“灵鹊穿林!”三脚猫一机灵,手中提刀迎上四个武士,他心无杂念,只是照着平日的练习,出刀,收刀,四个武士长刀落地,他们的腿上多了一个窟窿,不对,一个人的腿断了,发出惨嚎,眼中露出如见鬼魅的极度恐惧神色。梁少敖张大了嘴,他没有见过如此高明的武功。那边的厮杀停下来了,他们也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

为首的武士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士,他一挥手,几个人上前把同伴扶到一边,止血救伤。刚才他一直没有动手,觉得拿几个汉人是手到擒来的事,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的所料,三个人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没想到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的突然出现,使得一切发生了改变。但是,事情还是在他的操控之下,这几个人一个也跑不了。他指挥同伴招呼另外几个汉子,他拔出了腰中的剑,寒光耀目,轻弹之际,隐隐有龙吟之声。他望着三脚猫笑道:“阁下好功夫,好剑法!我在草原上还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剑法。今日向阁下讨教一二。”剑尖指向地面,“请赐教!”

三脚猫对他文绉绉的说法不太明白,见他剑尖指向地面,也把手中的长刀指向地面,那人微微一笑:“在下呼延季盟,阁下不知如何称呼?”三脚猫没有什么反应:“我叫三脚猫。”梁少敖等人却是大吃一惊,这呼延季盟却是匈奴有名的武士,他的剑在草原上没有敌手,是匈奴单于的卫士首领,最是厉害。梁少敖暗暗后悔,三脚猫糊里糊涂的如何能够跟这精明的行家交手?他上前拉开了三脚猫,拔出剑来,“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呼延季盟看看他,又看看三脚猫,“唰”的把宝剑入鞘,欺身上前,双手晃动攻了过来,梁少敖气极,怒极,这呼延季盟竟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挺剑急刺,忽然对方没了影子,哧溜溜一个急旋,呼延季盟的拳头几乎打到,急忙缩手,指头点向剑身,梁少敖的手一翻,剑刃对着了他的指头,这人一笑,两指分开,就要捏住剑,梁少敖大惊,急忙撤剑,对方跟着脚步上前,已经贴近身前,梁少敖没法,向左边闪开,但是对方影子一般跟着他,双手挥动,几乎打在脸上。梁少敖作势后退,在后退的间隙,身子继xù

左闪,终于脱离了对方的双手。身上却是一身的冷汗,此人的功夫竟然如此的高明,自己恐怕再练几年也未必是对手。呼延季盟没有继xù

进击,而是拔剑刺向了三脚猫,三脚猫不知dào

他是虚招,挥刀击出,一刀击空,“嗤”的一声,他的衣袖被呼延季盟刺破,差点割到胳膊。呼延季盟暗叫侥幸,没有废了他的胳膊。

三脚猫却是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使到最熟的“灵鹊穿林”,呼延季盟已经看他使过这一招,却没有看出门道,如今见他又使这一招,心头暗喜,抱剑凝神,看他的刀势,但是刀影滚滚,他根本无法抵敌,只能不停的后退,一直退了十几步,他都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但是三脚猫仍然只用这一招,当他再次击出时,毕竟用刀使剑,破绽终于被呼延季盟看到,他的宝剑剑光大涨,挥剑刺出,叫声:“着!”,三脚猫的长刀脱手,身上已然中了一剑,差点把胸腹破开,呼延季盟的腿也被他的刀刺穿,呼延季盟宝剑拄地,看着三脚猫,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剑居然没有要了这少年的命!他的剑尖刺破对方的胸腹,连刺进肉里分毫都不能,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把自己的剑轻轻抵住,无法前进。

梁少敖奔上前,抱住三脚猫,血涔涔流出,他的脸已然蜡黄,令几人围着二人,手持兵器向往,呼延季盟的人围着他,“大人,怎么样了?”呼延季盟摆摆手,有人拿出金疮药,给他敷上,用布缠裹住。那边梁少敖却是无计可施,只是双手按在三脚猫的伤口上,血还是止不住。呼延季盟站起来,接过同伴手中的金疮药,扔了过来,大出双方人的意料之外,“给他敷药吧。”然后吹个口哨,一匹乌黑的骏马奔过来,他在同伴的帮zhù

下跨上骏马,疾驰而去。他的同伴跟着,抱着受伤的同伴一起离开。

梁少敖赶快给三脚猫敷药,这金疮药竟然十分的灵验,一会儿血就不流了。几个人思想半天不知dào

呼延季盟什么意思,只能说对方是个有身份的高手、宗师,不屑于乘人之危。他们不知dào

呼延季盟也是惊惧莫名,三脚猫只是用了一招就差点跟他打个平手,如果他还有后招,岂不是他呼延季盟的一世英名要被这无名的少年给毁了?他根本没有把握,也没有胆量再试试三脚猫的功夫了。只有匆匆离开,也显得自己自高身份,不愿乘人之危。

他们在给三脚猫止住血后,众人一商量,呼延季盟肯定还要来,大伙不如先躲几天,等三脚猫伤好了,就不怕了。这大草原上,一望无际,哪有个躲避四五个大活人的地方?好在几个人没有马匹,裴知假却是个盗墓的好手,他指挥众人挖了几个大坑,熟土、生土分开,草皮存着,把生土回填,熟土在上,盖上草皮,如果不是十分的仔细,走到跟前也发xiàn

不了地底下竟然有几个人藏着。

果然,第二天就有一群武士骑马经过,然后几天都有武士在周围搜寻,只是他们以为几人已经走得远了,渐渐的搜的远了。再后来,武士只是快马跑过,没有搜寻这里。三脚猫的伤只是皮肉伤,只是流了不少的血,他自己胆小,吓坏了。

见没有武士再出现,三脚猫也没有什么事了,几个人钻出地洞,商量今后的行止,三脚猫是无可无不可,梁少敖想要回到单于庭,裴知假、叶功硕要到北海看看,梁少敖想了想:“行!就到北海。”顾鸭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几个人一路往北。

呼延季盟找不到三脚猫,心中起疑,他已经把三脚猫当做生平的劲敌了,他让手下的武士重新回到激战的地方,终于看到了几个汉人出现。呼延季盟这次是奉了单于的命令,追捕草原上流浪的人,汉人为主,甄别这些流浪人的身份,不让流浪人坏了他们的大计。呼延季盟手下的武士都是单于身边的卫士,武功自不必说,而且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他们盯上的人,没有能够逃脱的,只是这一次,眼看功成,没想到出现了两个少年,十分的扎手,一招就伤了呼延季盟,呼延季盟非常没有面子。事后,他仔细想来,三脚猫的那一剑,确实精妙,但是并非无懈可击,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然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他信心满满的养好了伤,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几个汉人了。手下一次次报gào

,没有对方的一点影踪,派出了猎鹰,还是没有发xiàn

。他脑筋急转,对方一定还在原地!果然,今天就发回了消息,找到了五个汉人,他们正在余吾水附近。

呼延季盟带上身边武功最好的武士,他不能让别人影响到他跟三脚猫的交手,手下的武士要迅速地解决掉另外几个汉人。

远远地几个人在余吾水北面走着,他们匆忙的身影,渐渐清晰,呼啸的骑士从四面聚拢,骑士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光,但是几个被围堵的人却是心头凉气嗖嗖。

梁少敖对三脚猫说道:“我们今天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了!你绝对能行,要相信自己!”顾鸭桶等人跟着给他打气,他看着这些平日里自己觉得神一样的人,竟然和自己一样的害pà

,心中居然平衡了许多,他挺起胸膛,说道:“好。”

叶功硕叫道:“大声些!”

“好。”声音大了一些。

“你要像个男人一样!像我,日你奶奶的熊,老子跟你拼了!杀呀!”顾鸭桶喊道。几个驰近的骑士吓了一跳,不知dào

他发什么疯。

“操你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三脚猫喊出了一句,觉得心头没有那么紧张了,他举起刀,喊道:“日你祖宗,看刀!”几个人赶快让开,三脚猫冲进了骑士中间,一阵人喊马嘶,骑士纷纷坠马,受伤倒地,马乱跑,梁少敖几人上前抓住了几匹马缰绳,逼住了几个受伤的骑士,呼延季盟赶到时,他的几个部下已经受伤,成了俘虏,变化如此之快,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梁少敖笑道:“呼延先生,我看我们做个交yì

如何?”

呼延季盟心头火大,却又无可奈何,强笑道:“如何交yì

?”

梁少敖道:“很简单,你这几个手下你领回去。”

呼延季盟几乎不能相信竟然如此交yì

,他不相信的看着梁少敖,没说话。果然梁少敖说道:“你把身上的弓箭给我们,我们离开你匈奴的领地,如何?”

呼延季盟知dào

今天是不能把他们怎样了,让手下把弓箭解下,顾鸭桶、叶功硕、裴知假把一大捆弓箭收起,放到马上。梁少敖说道:“呼延先生,还有一点小事,你们应该都下马吧?”

呼延季盟不知dào

他还有什么花样,跳下马来,其他人跟着下马。梁少敖对三脚猫使个眼色,三脚猫突然冲进呼延季盟等人中间,手中长刀晃动,马儿惊嘶,已然跑的没了影子。梁少敖等人上马,疾驰而去,剩下呼延季盟气的差点吐血。

少年学剑深院中,长大江湖立威名;一剑流血黄沙上,惊飞觅食老苍鹰。

第三十一回五杰加盟鲜卑山 左贤出兵拓跋部

华夷混一从来梦,胡狄臆想无长城;鲜卑山下能纵马,长安豪杰惯膻腥。

梁少敖、三脚猫、裴知假、顾鸭桶、叶功硕几人骑着匈奴骏马,带着匈奴硬弓,大笑纵马远去,呼延季盟恨恨地挥手让手下武士寻回自己的马,弄了半天,终于把马聚拢来,派人把受伤的武士安置了,自己带着剩下的武士循着几个汉人的方向追下来,把带的几只猎鹰全部放出去,搜寻汉人的踪迹。

叶功硕最先发xiàn

了头上的鹰不寻常,他曾经在东阳侯家训过猎鹰,后来东阳侯的几个小侯爷都喜欢他驯过的鹰,有一次,东阳侯最喜欢的小夫人见到了他刚刚驯好的一只苍鹰,心里喜欢,上前抚摸,谁知dào

这只鹰野性尚存,突然叼向小夫人,叶功硕急忙击打,已经来不及了,鹰的翅膀把小夫人的脸拍打的肿了老高,幸亏没有破相。东阳侯大怒,摔死了猎鹰;捆打了他一百鞭子,差点打死了他。养了几个月才好,事后仔细想想,鹰没有问题。他小心留意,发xiàn

是大夫人的儿子偷偷做了手脚,想要毁了小夫人的容貌,在小夫人的发髻上沾了几只火红的花瓣,花瓣上洒了香粉,小夫人以为他是好意,不知dào

刺激了鹰,使得那只鹰凶性大发。叶功硕熟知猎鹰的习性,野鹰在空中盘旋是为了寻找食物,猎鹰同样在寻找食物,但是野鹰是紧跟着猎物的,随着猎物的行动而行动,为了窝中的幼雏,急于捕到猎物;猎鹰就不同了,它们并不急于跟着猎物,去进攻猎物,而是不紧不慢地把猎物的方向看清,等到主人出现在视野里,才会进攻猎物,邀主人欢喜。先出现的一只有些奇怪,随着出现了三四只都是那样,就说明对方用猎鹰来搜寻自己了。他并不能确定是呼延季盟利用猎鹰搜寻对手,还是一般的猎人,或者牧人的猎鹰抓捕猎物的,但是心头的不安,使他倾向于是呼延季盟赶上来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太可怕了,自己等以后在大草原上就将无可遁形。

他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众人看到头顶越来越多的鹰,心头都是大震,对于这些天空的杀手,他们没有什么办法。众人催促叶功硕想什么办法。叶功硕知dào

猎鹰虽然经过了驯服,但是畜生只是畜生,不可能完全像人一样,如今只有冒险一搏。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打开了,是几根细竹棍,几片碎绢帛,一束细线,他把竹棍扎进了绢帛里,细线系到竹棍上,一只凶猛的金雕出现在众人面前,大伙叹服他的手艺的精湛,对他的奇思妙想更是佩服。叶功硕把金雕放上了天,说:“希望能够奏效!”

金雕升空,在天空中翱翔,几只猎鹰惊恐的高飞远遁,不知dào

怎么忽然出现了一只金雕,那硕大的躯体在高空发出呼呼的声响,更是骇人。金雕在空中追逐着猎鹰,猎鹰不敢迎敌,只是后退,逃开,但是并不远走。叶功硕十分着急,猎鹰如果不走,呼延季盟只要找到猎鹰,就能找到他们。他不知dào

什么地方有问题,他的金雕赶不走猎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奇怪的叫声,一只大鸟飞来,黑色的鸟羽在阳光下发散着耀目的光彩,一只猎鹰迅速的飞跑了,接着两只、三只,猎鹰纷纷逃离了,这是一只真的金雕,头上金色的冠羽金光闪闪,好像皇冠一般,喙中发出吓人的唳鸣,它围着叶功硕的纸鸢飞上飞下,兴奋地鸣叫,翅膀拍打着,叶功硕看着高兴,大伙也兴奋的看着,一边纵马离开危险之地。

呼延季盟奇怪,怎么猎鹰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几个汉人仿佛在草原上消失了。

几个人戏着金雕,由于金雕的存zài

,呼延季盟的猎鹰不敢追随,他们终于摆脱了呼延季盟的追击。金雕在几天之后,好像发xiàn

叶功硕的雕对他没有兴趣,丧气的飞走了,他们也不知dào

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为了摆脱呼延季盟的追缉,他们不敢在水草丰美的地方逗留,只能往贫薄的地方走,就走进了荒漠戈壁,慢慢的,他们没有了食物,却是越走越冷,几天见不到人影,马开始成为他们的食物,但是狼群也找上了他们,一匹马,他们只是吃了一点点,狼群就扑来了,只得让给了狼。几匹马很快的都死了,他们陷身于洪荒之地,天却越来越冷,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好像没有停下的时候,他们开始和狼群搏杀,不能让狼群把他们吃了。几个人除了三脚猫之外,都是历惯生死的,梁少敖是个独行大盗,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自是不惧当前的困境;叶功硕、顾鸭桶、裴知假几人也是死过几回的人,当他们被逼进了死角的时候,他们身上迸发出的能量大的惊人了。一个五十多头狼的狼群,成了他们几人的食品库。他们找到了这片树林,在林中留了下来,顾鸭桶设计了十几个陷坑、陷阱,三脚猫在他的启发下,想起了所学的排兵布阵的一些办法,也用在了狼群上面。他们吸引着狼群,每天打死一条狼,已经足够他们维持生存了。他们吃的是狼肉,喝的是狼血,身上穿的、盖的是狼皮,狼骨头又扔给了狼群,让它们去抢食。狼贪婪的天性在此显露无遗,它们虽然吃不了几个人,却不忍离开,不停的在他们的周围嚎叫、想要偷袭。怎奈顾鸭桶的陷阱、三脚猫的奇门阵法,对付这些无知的畜生是绰绰有余了。狼群一天天的缩小,它们仍然愚蠢的围在几个人的周围,不忍离去。他们虽然不虞饮食,只是也没想到这大荒之中的冬天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难熬,看看天气暖和了,算算早已经是春天了,仍然不停地下雪,刚刚有一些化开的冰雪又冻上了。终于最后的几匹狼觉得不妙,想要逃开,他们又怎么会让它们逃脱了?几个人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把剩下的狼全部打死了,留作储备的食物,又坚持了十几天。

几个人今天听到了林子外面传来的人声,对他们来说,不啻于是几个月来的最美妙的声音,好像是从天而降的太一的赦令,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从洞穴里爬出来,慌忙赶来,生怕人声突然消失,空欢喜一场。

拓跋云河看着几个人好像野人一般,知dào

他们的苦楚,他们鲜卑人在漫长的冬天里,也是十分的难过,何况这些中原人。云河知dào

这些中原人都是些很有本领的人,如果邀得他们进入部族,将是很大的帮zhù

。拓跋兄弟诚意邀请几人到他们的部族做客,云湖说道:“汉天使,我们刚刚见过。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决心帮zhù

我们,我和哥哥请你们到我们的族里,希望你们答yīng

!”

几人听说天使就在几百里外,天使和拓跋部成了亲戚,天使一切都好,放了心,对于拓跋兄弟的邀请,想到众人也无事可做,不如就去一趟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留下了,而且离天使不远,可以经常知dào

天使的消息。几人略一商议,答yīng

了拓拔兄弟。拓跋兄弟高兴的抱着众人欢跳,众人看到他们兄弟溢于言表的高兴劲儿,也被感染,跟着他们跳了起来。

众人回到鲜卑山拓跋部,他们却是在山谷里生活,原来在匈奴崛起之后,赶得他们一直向北迁徙,直到到了这鲜卑山,匈奴人才较少打扰他们,他们也才安定下来。族里的人们见到来了客人,又听说这些客人是汉天使的手下,都是匈奴武士害pà

的英雄豪杰,众星拱月一般把他们迎进了帐幕。拓跋部在鲜卑人中间只是一个小部族,只有一千多人口,健儿只有三四百人,大部分是老弱妇幼。拓跋云河吩咐宰牛杀羊,把族里酿的好酒拿出来,招待客人。几人被拓跋人的好客之情感染,开怀畅饮。

在他们畅饮美酒的时候,几个健壮的女子上前给梁少敖敬酒,梁少敖端起喝了,他有些奇怪,怎么这几个女子敬酒,这时,只见几个女子哄笑着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出去,梁少敖不知dào

怎么回事,见对方是女子,也不敢挣扎,看到拓跋兄弟脸上带着笑容,其他族人都是笑嘻嘻的样子,知dào

不是坏事,遂跟着几个女子来到另外的一个小小的帐幕。女子们把他拥进了帐幕,只见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女子,看年龄约莫十五六岁,脸上红彤彤的,羞涩的望着他,心中有些明白。一个妇人笑道:“妹子!我们给你抓来一个夫婿,你可不要让他跑了!”

那女子羞涩的点点头,几个女人把他们两人拥到一处,大笑着把梁少敖的胳膊搂住了那少女的脖子,少女搂住了他的腰,被人推倒在厚厚的草铺上。

接着是三脚猫、顾鸭桶、裴知假、叶功硕都被女人给“抢掠”到了小帐幕里,这些人除了三脚猫懵懵懂懂,都是在女人堆里滚的,正是得其所哉。三脚猫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懂,今天却也奇怪,喝了他们的酒,只觉得腹中火热,浑身燥狂,见到帐幕中热辣辣的少女,香腻腻的粉脸,迷离的眼眸,在少女的纠缠下,初尝成人的滋味,自是食髓知味,乐不可支。

拓跋族人狂欢了几天,外出放牧的几个健儿回来了,说道在山下发xiàn

了很多的兵马,原来虽然在狂欢,拓跋云河心中并不安生,派出了几队人在山前放牧,留意wài

来的人马。听说有大队的兵马来到鲜卑山下,云河吹响了牛角号,召集族人到了他的帐幕前。梁少敖等人也匆忙赶来,女人和老人、孩子也都紧张的立于远处,听从拓跋兄弟的吩咐。

拓跋云河命云湖和他的妻子带领五十个健儿保护女人、老人、孩子们拆除帐幕,往山里转移,把牛羊等全部带走。云湖听命而去。剩下的都是族里的勇士、健儿,云河的妻子英姿飒爽的站在他的身后,族里的勇士虽然雄健,但是人数太少了,对方的千军万马,怎么抵敌,他虽然英雄盖世,但这是关系到全族生死的大事,不是显示个人英雄的时候。如何决断,他难以取舍。

梁少敖对三脚猫道:“三爷!该你大显神威的时候了!”众人都是一愣,三脚猫见大伙都看着自己,有些忸怩,还没有人如此称呼自己“三爷”的,大伙却是不明白他有何奇才异能,看他如此的年轻,恐怕二十岁都不到,能有什么非凡的本领?就是裴知假几人虽然见过他运刀伤人的本领,也不相信他能有运筹帷幄、调兵部将的水平,不要说拓跋夫妻及他的族人了。

梁少敖对众人解释道:“我们三爷是上应天星的,甭看年轻,却是得到过异人传授的!不要说排兵布阵,就是再难的,我们三爷也不在话下。三爷可以撒豆成兵、偷天换日、行风布雨!什么移神换将、捉鬼请神更是手到拿来!”三脚猫听他吹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大伙却是登时信心大增,以为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本领。这梁少敖原来是个独行大盗,在长安和各大郡国专偷高官巨富,最善于察言观色,所以才能作案无数,而能不被发xiàn

。他之所以入狱,只是因为盗了长沙王的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惹得长沙王大怒,请得皇帝下旨,在天下郡国搜捕,他只好躲进狱中,求得度过难关。恰逢张骞出使,他运动到了灌夫门下,跟着张骞出使,逃到关外草原上。他知dào

三脚猫学得了不少的本领,只是自己不会运用,到了这外族蛮夷之地,如果不能显示出中原人的异智,以后怎么在这里混?他觉得,以拓跋部面临的问题,三脚猫读的书里面随便找一条都能解决,他和叶功硕几人干些别的可以,说到排兵布阵、文武韬略,就不得不让三脚猫一头,因此极力吹捧三脚猫。

三脚猫见大伙看自己,讷讷的不知所措:“我,啊,我,------”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近他的身边,钻进了他的怀里,一股异香钻进鼻孔,直冲顶门,却是他在鲜卑山的女人,唤作檀香的。因她天生体有异香,他们族人又没有姓号,随便取名,她的母亲却是檀部的,跟随母姓,叫一香字。三脚猫本不是笨人,只是在老师的严厉管教之下,聪明被蒙蔽,此时得了女人的温存,又被梁少敖屡屡激励,信心大增;檀香的体香更是醒神开窍,脑中竟然有了一些想法。他一字一顿的说:“对方是不是针对我们,还不一定。我们不用着急。即使他们针对我们,我们也不用跟他们硬拼。我们只有这么些人,守在林中,他们找不到我们;他们的目的是抢掠人口物品,只要把人口藏好,我们在林中骚扰他们,他们人多,吃的多,停留不长的。如果我们可以偷偷地抓住他们的首领,什么都可以解决!”

众人听明白了,不和敌人硬碰硬,暗中监视对方就行了。拓跋云河觉得他的主意并不如何高明,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还只有这样。他吩咐手下勇士进入山林,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对方冲突。三脚猫摆手说:“大伙隐在林中,如何联络,如何休息,如何做到互相照应?必须想好、说定,不然仍然是一团散沙!”

云河一机灵,自己确实没有想到这么仔细,看来其中的道理虽然自己有些明白,行起来却又不同!约定了什么的进击,什么是退缩,什么是呼应,什么是首领的信号,什么是可以安心休息的信号,然后大伙按照梁少敖等人看过的地形、地势,哪个地方人多,哪些地方人少,哪些地方安置探查消息的,大伙才去埋伏。拓跋云河佩服的了不得,这些汉人的胸中有太多的东西需yào

他们学习。然后云河带着三脚猫等人来到一个大山上面,在一块陡峭的山崖上,一个天然的山洞,上面放下了绳索,众人上去,里面是现成的桌凳,早就藏好的粮食、水、肉。在洞口,不用如何费力,就可以看到山前大片的地方。只见一队队的兵马到了山前,约莫数千之众,是一色的青色袍甲、青色的旗帜、马匹,显然是匈奴左贤王的部众。他们在山前扎下了营帐,升起了炊烟,一些兵马开始往山上行进,猎鹰在林子上面盘旋、猎狗在马前狂哮。骑士对着一些茂密的草丛、树林射箭,长刀砍着,长枪扎着,一些倒霉的野兽窜出了就被打死了。这些匈奴骑士扰攘了半天,打得狐兔、羊鹿无数,却没有找到一个人,看看天色已晚,收兵回营。

三脚猫看着,想到了一个问题,悄悄地给云河说了,云河大惊,问道:“敌人如果放火怎么办?”这时候虽然刚刚雪消冰化,树木萌发,花草发芽,如果一场大火,却能烧的什么都没了,人畜没有藏身之处。

三脚猫看着梁少敖,梁少敖笑道:“三爷是军师,俺们都听三爷的调遣!”

三脚猫说:“请梁大爷走一遭。看看他们的计谋。”梁少敖答yīng

了,扎束停当,头上戴黑色熊皮帽,身上穿黑色熊皮坎肩,里面是黑色皮袍,下身黑色麂皮裤,脚上是黑色的牛皮靴。原来虽然已经是夏季,在这极北的山中,晚上还是寒气逼人。这时候正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时候,等到戌时,天还亮堂堂的,梁少敖等不及天完全黑下来,手拿宝剑,奔下山来。三脚猫不放心,对裴知假说道:“裴大爷,您接应他一下可好?”

裴知假说道:“三爷不用客气!我这就去。”也是穿了一身的黑,拿着一把长刀,背着弓箭下了山。顾鸭桶说道:“三爷,我也去。”三脚猫点点头,叶功硕摩拳擦掌,看着他,三脚猫点点头,二人联袂下山。

梁少敖到了山脚,天完全黑了,匈奴人没有想到鲜卑人敢于黑夜下山,是放心大胆的在营中喝酒唱歌,豪放的歌声在每个帐幕间起伏,凄厉的筚篥声响彻层云。梁少敖在帐幕间穿行,找到了最大的帐幕,一条青色的大旗插在帐顶,上面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梁少敖知dào

这一定是左贤王的中军大帐。他悄悄地靠近大帐,大帐里喧哗的声音沸反盈天,恐怕有几十个人在里面喝酒、唱歌,梁少敖心中微动,匈奴人不怕有人偷营吗?他们怎么如此的大胆?还是他们有什么仗势?他伏在地上,掀开了毡的边儿,偷偷张去,帐幕里果然很多人,脱去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头皮,大部分人的头皮刮得只有一点点头发,扎成小辫,或者是随便一扎,有的刮得精光,只有很少的人留着头发,看样子不像是匈奴人。没有人说打仗的事,只是不停地喝酒,或者灌酒,说着淫荡的话,几个妖冶的女子在跳舞,身上的衣服很少。梁少敖有些丧气,悄悄地爬起,听着到处是这样的声音,知dào

再待下去也找不到有价值的信息。正在这时,帐幕的门帘掀开了,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出来了,梁少敖知dào

他是喝多了,不是吐,就是尿。果然,那人站在门口,就解开了裤子,尿了起来,梁少敖见他的头上没有头发,心中一动,有了注意。他悄悄地靠了过去,宝剑出鞘,搁在那人的脖子里,冰凉的剑qì

,激的他一机灵,酒醒了大半,梁少敖低声喝道:“信不信一剑下去,割了你的脑袋?”那人也低声道:“信!信!”

“轻轻的跟我走!不要乱动。”

那人乖乖的走在前面,离了大帐。拐弯抹角,来到一处空地,梁少敖停下脚步,说道:“我问问你,看看你说的对不对,不然,我割了你的脑袋当球踢!”

那人赶紧说道:“你问。你问。”

“你们左贤王为什么到这里来了?这鬼地方鸟不拉屎,兔子都不来的地方!”

那人一愣,不知dào

什么意思,但是左贤王他听懂了:“左贤王啊,乌丹太子让他跟鲜卑人要几个女人,要一些珍珠、猎鹰、猎狗、骏马的。”

“嗷,怎么和别人说的不一样?”

“啊,就是这样的,左贤王刚刚说的。他还说了,如果鲜卑人拿不出东西,把他们的大人抓住几个杀掉就是。他们有几个部族,什么赫连、拓跋、檀的首领,都是坏得很!不听太子的话。”

“你们来了多少人?”

“左贤王带着五千人马。还有呼延季盟带着几百个武士也到了,乌桓的大人带着五千兵马从山的东面来了。”梁少敖大吃一惊,这倒是一个宝贵的消息。他的剑就想刺下去,那人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乞求,可怜巴巴的。梁少敖心里一软,收起来宝剑,说道:“去吧!”那人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

梁少敖想了想,知dào

打听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消息,转身就走。走了百十步,听到身后有人大喊:“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一阵乱糟糟的声音,然后是马蹄声。梁少敖心中暗悔,不该剑下留情,放了那人。其实他是错怪了那人,原来那人出去尿尿,半天没有回去,呼延季盟心中起疑,他悄悄地派人出来看看,没有看到那人,知dào

大事不好,有外人进了营地。他不愿惊动左贤王,自己推说喝多了,出去尿尿,带着几个武士出了大帐,四处查看,没有见到什么人,渐渐的走出了营地,看到那人跑了回来,呼延季盟知dào

他是左贤王的亲信,不便多问,只是问道:“那人在什么地方?”

那人十分惊奇呼延季盟怎么知dào

有人挟持了他,不敢多言,顺手指指身后,跑回了大帐。呼延季盟让一人回去牵马,自己带着武士追赶,看看前面一个黑影,才发起喊来。梁少敖只顾奔跑,听到头顶、身旁呼啸的箭风,跑的更快。呼延季盟看眼前的身影十分熟悉,知dào

是自己找了好久的汉人,心头又怒又喜,决心不让他再次跑掉。吩咐手下武士:“捉活的!”他不相信汉人会和鲜卑人搞到一块去了,以为前面的人落了单。呼延季盟大踏步的飞跑,这个匈奴人离了马,竟然仍然跑的飞快,梁少敖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心头大震,他做独行大盗多年,还没有碰到过跑的这么快的对手,不然的话,他早就被人干掉了。

呼延季盟眼看离他只有十几步远了,身后的几个伙伴分别隔了十几步,在后面慢慢赶上来,心中满yì

,这些人还能帮些忙。梁少敖却是浑身冒汗,知dào

麻烦大了。这时,只听暗夜里有人高喝:“看箭!”弓弦响动,梁少敖听得是裴知假的声音,大喜,蹭蹭蹭箭蹿;呼延季盟却是心头一凛,慢下来脚步,防备暗箭,等了半天,没有箭射来;继xù

飞跑,看看前面的人已经跑到三十多步以外了。

他刚刚启动,弓弦又响,他只得再次停下,看着那人越跑越远,身后的同伴跟了上来,站在身边,看他示下。呼延季盟想了想,看看天色,已经是寅时左右了,见离开大帐已经有数里之遥,摇摇头,回身就走。他知dào

对方既然出现了,跑不远,还有见面的时候,如果在暗夜里,上了对方的当,有所损失,就不值了。

梁少敖听后面没有了动静,才敢慢下脚步,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是叶功硕和顾鸭桶到了,三人见面,等了一会儿,裴知假赶上来,四人回山,看看天色已然发白,到了山顶,天光大亮,太阳从东面的山后缓缓升起。

见到几人安全回来,拓跋云河大喜,赶忙把酒菜摆上,众人一边吃喝,一边说起晚上的遭遇。听说乌桓人也出动兵马趁火打劫,云河大怒,派人知会其他的部族,免得受了伤害。三脚猫听说呼延季盟也来了,心中闷闷不乐,知dào

此人是个劲敌,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对方,难说得很。但是不能显示出来,令大伙担心,故作洒脱的说:“那小子也不是三头六臂,不值一提!”檀香偎依在他的身边,敬仰的看着他。三脚猫的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伴着无限的柔情,暗暗使劲,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受到伤害。

游侠少年不知愁,轻衣怒马饮烈酒;置身洪荒三千里,一剑敢斩明王头。

第三十三回呼延偷袭拓跋部 豪杰立威鲜卑山

空空异色返心照,虚实相生实若虚;动地风雷静处起,绝境逢生胜败绩。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匈奴骑士骑着马到了山下,弃马步行上山,其中一人头戴貂皮帽子,身披锦袍,口气骄慢:“鲜卑人听着!我匈奴大单于左贤王,巡幸鲜卑山,鲜卑人不要害pà

,快快出来相见。左贤王王爷还可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否则,左贤王发怒,踏平你鲜卑山,男的杀光,女的作为奴隶。”

看看没有人出来,他气喘吁吁,来到另一个山头,大声的呼喝。几个山头都没有人出来,他的脸上、头上都是汗水,狼狈不堪,气急败坏,口气更为凶狠。看看到了拓跋云河所在的山头,他刚刚喘着粗气,爬到半山,一个声音高喝:“看箭!”弓弦响处,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吓得这匈奴贵官赶紧俯倒地上,那支箭正正扎进他头前的土里。听听没有了动静,这人才敢爬起,面如土色,四处张望,害pà

哪里再射出一支箭来。没有箭,一个声音缓缓说道:“你回去告sù

你那左贤王:我鲜卑人拓跋部在鲜卑山牧马,跟他左贤王没有丝毫的瓜葛。他左贤王在他的牧场放牧,干嘛跑到我鲜卑山寻事?他如果真想动武,让他只管来吧!看我拓跋英雄岂会把他放在心上。小心他左贤王没有踏平我鲜卑山,反倒落得个身首异处。成了他乡之鬼!”

这匈奴的大官气呼呼的下了山,跨马狂奔,回到大帐,把拓跋云河的话,添油加醋的报gào

了左贤王。左贤王气的虎眉倒竖,钢牙紧咬,立即就要上山剿杀拓跋人。呼延季盟笑道:“王爷甭急!他拓跋部就那么几个人,不值得王爷动怒。我们什么时候想把它们怎样,就可以把它们怎样!屠灭鲜卑,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让他们臣服,跟着大单于出兵异族,还不能跟我们捣乱,还需从长计议。”

左贤王气呼呼的说:“什么时候这小小的拓跋部都开始敢捣蛋了!这还了得!其他的鲜卑人还不有样学样,跟着造反?东胡的孽种,早晚我要把他们杀光!”

呼延季盟说道:“慢慢来。我们这一次不是为了打仗。我倒是担心有汉人混入了鲜卑!这些汉人才是匈奴的大敌!他们用什么中国的礼仪、中国的文化、中国的器物、服玩勾引得这些个野人五迷三道的,起来跟我们闹。如果没有汉人在中间搅闹,鲜卑人、拓跋人,都不会胡闹。所以,我就让他们交出汉人,不然他们就要被汉人所累,引得族灭种亡!即使有几个人受了汉人的蛊惑,大部分人还是能够分清好赖的,不会跟着汉人跑。”

左贤王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呼延季盟亲自带着几个人来到山下,徒步上山,来到拓跋云河待的山头。他走上这么高的山,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他的几个手下也都是气定神闲,众人游目四顾,一人眼尖,已然看到二三十丈的高处的山洞。

云河等人看着对方来到山腰,不像昨日的几人,一个拓跋武士想要发箭吓他们一下,三脚猫摆手,知dào

今日之人吓不住。

呼延季盟对着山洞,缓缓说道:“拓跋大人,别来无恙。”原来拓跋兄弟到单于庭朝拜单于的时候,见过呼延季盟。“兄弟到了大人的地方,大人不愿现身,招待兄弟一碗热奶,不知兄弟何时得罪了大人?”云河没想到他套起了近乎,尽说些家常话。想想他们兄弟在单于的大帐,跟他喝酒,双方都是惺惺相惜,夸对方英雄了得,今天他来到了自己的地方,自己兄弟避而不见,确实显得失礼,而且小气。云河有些沉不住气了。梁少敖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再听听他说些什么。”

呼延季盟继xù

说道,他的声音可以传遍整个山谷,很远的地方都传来了回声,众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中气之足,内功的高明。“拓跋大人,您可能不知dào

,有几个汉人,在单于庭企图谋害大单于!大单于派兄弟请几位汉人兄弟面见大单于,这几个人可能已经逃进了鲜卑山。这些汉人油腔滑调,不是我草原人的脾气。他们惯会哄骗草原上的牧人,我们牧人都是直肠直肚的人,只会牧马放羊,不懂得他们的什么礼仪,被他们轻看,视我们草原人为夷狄野人!有些草原人不知dào

自重,跟在他们的后面一心向化,忘了我草原人的根本。这几个汉人本是在汉地偷盗抢掠的强盗,无恶不作的,被汉天子治了罪的。不知dào

什么原因,把这些恶狼放到了草原上,让他们来祸害草原人,祸害草原上的女人。”这一招太恶毒了,一下把三脚猫等人打入了地狱。几人脸上露出惭愧神色,云河知dào

呼延季盟说的是真的。很多拓跋族人听了大以为然,这几人来了之后,霸占了族里几个美貌的女子,使得他们心中愤恨不平。

三脚猫看着梁少敖,知dào

口舌上他最是了得。梁少敖脑筋急转,想不到更好的对策,见三脚猫看他,只得硬着头皮,大声说道:“呼延先生,单于每年都要从鲜卑拿走无数的马匹、牛羊,珍珠、鹰犬,女子、孩童,请问是也不是?单于拿鲜卑的财物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什么草原上的兄弟之情?鲜卑人爬冰卧雪,养的牛羊,单于拿走的时候,心中愧疚吗?还是心安理得!先生说什么我等汉人如何,先生以为单于难道不是草原上最大的恶狼?你们匈奴骑士横行大草原,几时把别的部族当做兄弟了?几时看得鲜卑人、看得拓跋部和你们匈奴人一样了?今日先生居然如此的大言不惭,说得匈奴人好像神仙一般的仁慈,大单于好似东皇太一一般的阳光普照!在匈奴骑士屠戮鲜卑人的时候,呼延先生的仁慈躲到哪里去了?先生不知dào

,草原各部视匈奴如披着羊皮的狼!一个只知dào

吃羊的狼,到了羊群里大谈什么防狼的办法,先生不觉得可笑,先生不觉得可耻,先生不觉得卑鄙吗?”呼延季盟虽然口才便捷,只是今天碰见了梁少敖,这梁少敖十多岁开始行走江湖,见惯了坑蒙拐骗偷,自己也几乎偷遍天下,和各色人等打惯了嘴官司,才能屡次行险得手,没有被人抓住。他听呼延季盟说的头头是道,马上就要引得拓跋族人群起而攻之,自己等人陷身无尽的险境,平日里他没礼还要搅出三分礼,今天被人逼到角落,奋起反击,遂大张挞伐匈奴人的狠戾,单于的伪善,没想到竟然奏功,说得呼延季盟哑口无言,拓跋族人暗暗点头称是。因为他说的是拓跋人经常看到的,呼延季盟虽然说的也是事实,只是没人见到,说服力马上大减。

呼延季盟毕竟不凡,马上转移口风:“此次左贤王大军不是要你们的子女财宝,而是要剪除汉人恶狼。如果你们交出汉人,左贤王自然收兵,还有巨大的赏赐;如果汉人不除,左贤王大军就一直驻留下来,势必影响你们牧马,扰动鲜卑山的安宁!拓跋大人,为了族人的安危,还是把汉人交出的好。一来不失鲜卑、匈奴两家和睦;二来,免去族人的恐慌;三来,其他鲜卑族人不会重蹈覆辙!”

拓跋云河坚定了信心,打消了顾虑。说道:“呼延大人,还是请回吧!你把拓跋人看得小了!这几个兄弟误入我鲜卑山,刚刚才到,大人就带着大军来到。说是抓捕汉人,恐怕太巧了!而且几个汉人,怎么劳动左贤王王爷亲自带着千军万马而来?大人的话哄骗小孩子吧,我兄弟不会相信大人了!念往日的交情,今日不和大人刀兵相见,来日战场上,请大人不要留情!”

呼延季盟见拓跋云河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淡淡一笑:“你是云河大人吧?你如此回护外人,置族人于绝境,你的族人难道听你胡来?云河,你不要执迷不悟,使得拓跋族人在鲜卑山陷于不利。”他故yì

说的大声,到处埋伏的拓跋族人都能听到,以期分化拓跋人。

三脚猫见他的口风已变,知dào

自己该出手了,要先杀杀他的威风。说道:“呼延先生,听说你号称匈奴第一高手,我想我们不要多说没用的闲话,我就和先生交手,比划比划,先生看可好?”说着走到了洞外。

呼延季盟见三脚猫突然提出比武,心中忐忑,他不怕比武,只是匈奴第一高手的帽子使得他不能轻易动手,因为他只能赢,不能输!这反而成了他的软肋。

见呼延季盟没有说话,三脚猫笑道:“看来所谓的匈奴第一高手,有点名过其实了!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后辈,先生不屑于跟我交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见先生带着几个人,恐怕也都是高手,请他们赐教也无不可。”

呼延季盟看看身边众人,这几人都是他的心腹,自是本领高强,他大可放心,众人对他点点头,他说道:“是在这里比试?还是在山前比试?”

三脚猫说:“一切自然是先生说了算。”

呼延季盟说:“我这里是六个人,你们也有几人。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双方各出五人,也省得说我们欺负你们人少!比武,在草原上是有利是的,我的武士自然可以代表匈奴,你们能够代表拓跋族人吗?”三脚猫知dào

他的话里话外处处都是陷阱,有些话自然不便回答。拓跋云河说道:“他们自然代表拓跋人!”

“那行!如果说几场比武就能够决定一个部族的生死,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哪方胜了三场,就是哪方赢了!输的一方要听赢方的吩咐,不得反悔!”

拓跋云河:“自然!”

双方约定了时间,第二天早上卯时正在山前比武,呼延季盟带人下山。

三脚猫陷入沉思之中,众人都是摩拳擦掌准bèi

大显身手,顾鸭桶对梁少敖的口才大为叹服,说道:“呼延季盟的话,我总觉得后背冷飕飕的直冒冷汗,你的几句话把他绕住,厉害!厉害!”梁少敖嘻嘻一笑;拓跋云河召回埋伏的健儿,在山洞喝酒。大伙见三脚猫若有所思,十分奇怪,檀香挨着他坐下,问道:“明天比武,准bèi

怎么办?你在想什么?”三脚猫摇摇头:“但愿我的推测是错的。但是我觉得肯定哪个地方有毛病!我一时还想不通。”他站起来,走到洞外,望着山下匈奴的营帐,远处青青的草场,天上的白云,云卷云舒,他回头说道:“今天晚上有大雨。”几个拓跋族健儿笑道:“先生,我们在草原上这么久,这样的天,不会有大雨的!”三脚猫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爬上山顶,山前的草原尽收眼底,草原上因为左贤王的大军,而没有了羊群,没有了牧马人的歌声。少年时跟着老师学得的剑法、兵法、练劲的法门在心中浮现,老师如果在这个时候会怎么样呢?他这时已经猜到老师是个隐匿到他们家的绝世高人,他们家的祸事大概和老师有联系,爹娘没有人说过老师的事,即使他们被官府抓去,在大堂上诸般酷刑,他们也只是互相看着,没有说起老师。这些年,他虽然表面上懵懵懂懂的,世间的好多事,其实古人已经在书中说的明白至极: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对着圣人所言,关照内心,心中明镜也似。山风吹着,落阳的余晖中,一只苍鹰在高空盘旋,他的胸中豁然开朗。

三脚猫回到山洞,众人都在等他喝酒,三脚猫摆手止住,说道:“今天晚上呼延季盟还会来!偷营劫寨。”

众人将信将疑,但是偷营劫寨不是一场大雨的事,如果真的有,就是死人的事,大伙大为扫兴。三脚猫问拓跋云河:“你们打猎的地方在什么所在?”拓跋云河指给他看一处丛林密布的处所。三脚猫说道:“就是这里!我们把偷袭的人全部赶到这里。”听说要打猎,拓跋的健儿们又兴奋起来。

三脚猫吩咐梁少敖带同二十位健儿埋伏在山下的第一个地方;顾鸭桶带同二十人埋伏在第二个地方,叶功硕等人在第三个地方,云河带着人埋伏在第四个地方,云河嫂带着三十人埋伏在第五个地方。其他人在山脚埋伏,山洞里面只有三脚猫一人留守。裴知假带着人到各处陷阱、陷坑处,把陷阱、陷坑重新收拾,使得跌落的人一个跑不了。最后说道:“不管对方多少人,不许乱动!听我的号角。见到有人往你的地方去,只是放箭,不许厮打。”大伙领命去了。

三脚猫带着檀香在洞中坐定,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漏的,觉得没有什么漏洞,才放心。

却好戌时正,一群人出了左贤王的营地。原来呼延季盟果然要偷袭,白天和拓跋部的约定,对他来说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作为单于的护卫,他的一切都是单于的,单于的目标就是他的目标,为单于扫除叛逆是他分内的事,没有什么比效忠单于更要紧的事。什么江湖道义,什么成名人物的面子,都是烟云,为了完成单于交待的事情,所有手段都可以用。那些汉人、拓跋人,死不足惜,把他们在睡梦中杀死,让他们去阴曹地府比武去吧。他精心挑选了二百名惯于走夜路,惯于夜里厮杀的武士,跟着他悄悄地上山,闯进山洞,杀死洞里的人。左贤王的卫士首领带着五百人埋伏在山脚接应。

呼延季盟带着二百高手,分作四队,第一队五十个武士,有他的副都尉且渠迷带领;第二队,他亲自带着;第三队,他的师弟兰颖脱带着;第四队,且渠迷的兄弟且渠室带着,互相之间隔着五十步远近。他们骑着马,来到山下,下了马,听听山上没有动静,山洞里传来了呼喝的声音。且渠迷暗笑,这时候正是初七八的时候,弯月当空,省了火把照明。且渠迷的人在山石间,树林里穿行,看看到了山洞的下方,回头看看,第二队、第三队都已经到了。

且渠迷听着头上山洞里的说话的声音,有个女子好像喝醉了,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一个男人在劝解,然后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两个人的亲热,腻语浓情顺着山风飘到众人的耳中,惹得大伙心痒难熬,急着捉到几个女人,一畅情怀。

且渠迷看着呼延季盟,呼延季盟见人已经到齐,努努嘴。且渠迷一挥手,他的第一队武士从两边往山洞爬。第一个人到了洞边,回头招手,且渠迷大喜,知dào

头功已经拿到,也往上爬。第二队的武士也开始上爬,呼延季盟蹭蹭蹭的手在山崖一按,立即纵起一人多高,后发先至,他看到武士在往洞里进,感觉有些不对,他再一个耸身,到了洞口,却见洞里躺了一地的人,不是匈奴武士是谁?他的剑瞬间剑芒大涨,一个声音笑道:“下去吧!”他非常熟悉“灵鹊穿林”再次呈现眼前,呼延季盟沉住气,剑芒再次大涨,直刺三脚猫,一阵清脆的鸣声,呼延季盟犹如巨石直坠下来,山洞里的大石头呼噜噜的滚落,武士们知dào

上当,一边躲避滚落的石头,一边迅速地下滑,争取早到实地。洞里传出来号角声,三脚猫站在洞口,没有人敢冲过来,所以没有人看到他胸口的血迹。呼延季盟的剑芒已然伤了他,但是,呼延季盟吃亏在没有站稳,虽然突然发动,伤了三脚猫,自己也被三脚猫刺中了肩膀,一脚踏空,坠了下去。别的武士纷纷逃跑,如果有人大着胆子继xù

进洞,就可以要了三脚猫的性命。见对方纷纷逃命,三脚猫暗叫侥幸,这次托大了,身边没有高手帮zhù

。他看着对方逃进树林,坐下,运动从小被老师逼迫学得的《道德经》,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真气,檀香守在他的身边,眼中是爱惜,也是担心。地上十几个匈奴武士,都是他用剑制服的,被捆绑着,如果有人挣脱,檀香被辱,他的小命不保。他心一横,对檀香说:“把他们全部杀掉!”檀香提着剑,不敢看对方,那些人见她娇滴滴的样子,又爱又怕,纷纷哀求:“美貌的小姐,我家中有吃奶的娃娃,八十的老娘,刚娶的老婆。你要是杀了我,让他们依靠何人?”也不管是不是符合逻辑了;有的哀告:“女神仙,你这么花容月貌,娇滴滴的女子,怎么下得了狠手?你如果放过了我,我们祖宗十八代给你烧香,拜你为家神,不不,拜你做祖神!”

这檀香虽然也跟着族人牧马放羊,见过打猎,却自己没有杀过一只活物,见到了受伤的野兽,不管是山鸡、野兔、野羊,还是鹿、麂、狍、獐,都是悉心照料,帮它们养伤,现在让她提剑杀人,倒不如让人杀她的好。她犹犹豫豫的逡巡在俘虏之间,不知怎么办是好。

三脚猫也没有杀过人,跟人打架,那是被逼无奈,大家刀剑并举,死了活该,杀一个俘虏,平日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做的,更不要说让檀香去干。三脚猫见檀香如此为难,轻声笑道,“你过来吧。”檀香如逢大赦,赶快回到他的身边。三脚猫说:“大不了我们两个给他们杀了。我们能够死在一起,夫复何求?”檀香紧紧握着他的手,二人坐等,看是匈奴武士先挣脱开捆缚,还是他们自己的人先回来。

呼延季盟坠到接近半山坡,手中的剑勉强举起,刺入石头缝里,缓了一缓,剑断了,他继xù

下坠,他听到有人喊,知dào

自己没事了,是他的师弟兰颖脱在下面接着他,他们一起被巨大的下坠之势推倒,所幸没有受伤。这时候他们听到了有人哀嚎,树林中不停地有箭射出,不停地有人中箭。呼延季盟来不及包扎伤口,带着武士往箭稀落的地方奔去。看看没有了箭射来,呼延季盟停下脚步,看看伤口,自己的右肩几乎被刺穿,这条胳膊差点废了。他咬着牙,让人敷药,扎住。这时又有人呼叫,黑暗中不停地有人射箭。他们赶紧又跑。

山下接应的兵马,只听得山上喊杀声起,却是月亮下去了,山上山下黑洞洞的,也不知多少人埋伏,哪里有埋伏,刚刚想要冲一下,就被箭射了回来。

呼延季盟等人只是往箭稀少的地方逃,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看看到了一处山谷,没有了喊杀的声音。众人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脱险,没想到这时候突然间雷声大作,瞬间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众人急忙往树下躲雨,呼啦啦掉进了陷阱之中,没有了声息。剩下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呼延季盟带着人小心地摸索,还是不停的有人坠入陷阱、陷坑,或者被绳套吊起,被夹子夹伤,众人骂骂咧咧的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地方,呼延季盟看看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心头凄恻,这一次大败亏输。这时候山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他们都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不熟悉山里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脚底下地动山摇一般,抬起头,只见一条白色的巨龙一般的东西扑下来,山上的树木纷纷倒下,转眼间,巨龙夹着巨响到了跟前。却是大雨引发了山洪,山洪带动了泥石流,呼延季盟转身向山上窜起,且渠迷兄弟、兰颖脱等几个武功高明、反应灵敏的跟着窜起,到了山坡上,回头看时,下面哭喊声渐渐没了,他们所在的山谷被淤平了!几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看到自然之力,心头震恐。

呼延季盟忽然说道:“有了!”带头往山上奔去,他突然想到那个山洞里面只有三脚猫,是对方兵力最薄弱的所在。今天大败,如果能够抓住三脚猫,也是挽回颜面的手段。

他运起神功,暗中的乱箭射到身前纷纷坠下,身后几人倒了霉,且渠迷被地上的绊马索绊倒,被人捉住;他兄弟且渠室想要救他,几只乱箭射来,赶忙躲避,他哥哥已经被人拖走了。他躲过乱箭,没有躲过脚下的陷坑,掉了进去,几只木棍插住他的身体,被人捆绑了。兰颖脱刚刚能够跟上呼延季盟,到了那个山洞底下,梁少敖却好回来,截住兰颖脱,走了呼延季盟。他见呼延季盟顺着山崖上爬,以为三脚猫可以制住呼延季盟,不知dào

三脚猫已然受了重伤。

兰颖脱已是惊弓之鸟,见梁少敖人多,不敢恋战,转身想逃,脚下一个拌蒜,被梁少敖踏住了后背。

拓跋云河等人大胜而归,这一阵,有六七十个武士被射杀,被泥石流掩埋的有三十多人,剩下的全部被活捉,很多人身上带伤。这时候,东方发白,天已经亮了。正在众人欢喜的时候,山洞洞口有人大笑:“你们看,这是何人?”

众人大惊,只见呼延季盟抓着三脚猫,把他提在空中,作势扔下来,三脚猫脸如死灰,眼睛不睁,檀香被几个武士拥着,脸上流着泪。梁少敖等人本来就正在奇怪,为什么呼延季盟往山上逃?为什么中枢之处没有一点动静?三脚猫为什么没有出来迎接?这时候明白了,却已经晚了!三脚猫二人成了对方的猎物,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此时却成了不胜不败、败中有胜、胜中有败的胶着状态!拓跋云河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原来呼延季盟仗着内功深厚,在和三脚猫力拼时,却是一个照面之间就受了重伤!他受伤之后急着脱险,虽然知dào

三脚猫肯定也不好受,也不敢停留,马上逃开了。到了下面却是危机重重,陷入了拓跋部的重重包围之中。这呼延季盟也是一时的人杰,在危急时刻,这时候想起来自己虽然受伤,恐怕三脚猫的伤势也不轻,左思右想,遂孤注一掷,冒奇险,博一个败中取胜,二次偷袭三脚猫。这一次和第一次相比,实jì

上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没想到第一次是受了重伤吓得落荒而逃,这一次却是捡了便宜,三脚猫伤的比想象中还重,居然已经没有了抵抗力,他的偷袭轻易得手。他抓住了三脚猫的要害,割开了武士的绳索,却听得下面的喊声,知dào

是拓跋云河他们大胜而归,才提着三脚猫展示给对方,让对方知dào

自己擒捉了对方的核心人物。

却是:生死存亡一瞬间,功亏一篑惹人怜;项王百胜寻常事,垓下一败成笑谈。

第三十四回恍兮惚兮物自生不矜不伐自有功

鲜卑山下起风云,汉地豪杰建奇勋;予取予求真妙道,得兮失兮不足论。

众人见呼延季盟要把三脚猫从几十丈高的地方扔下来,大惊,纷纷叱喝,顾鸭桶大骂:“呼延季盟!你个兔崽子,王八羔子!你祖坟冒烟,你祖奶奶被人日死的家伙!”拓跋云河大喝:“呼延先生,有话好说!请你把他们先放了!”

呼延季盟大笑:“你先放了我的兄弟!我才放了他们。”

“你先放人!”

“你先放人!”

两边都在要求对方先放了己方的人。一时吵闹不休。

呼延季盟冷冷的道:“现在如果这个人及时的得到救治,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小命!如果再耽搁一会,哼哼!保不准会怎么样!”言下之意,三脚猫的伤势重的很。呼延季盟本来不知dào

三脚猫对于拓跋部的重yào

性,只是行险搏命一击,没想到就建了功,现在看来拓跋部已经把三脚猫当做了宝贝一般,这时候三脚猫已经是自己、自己同伴的护身符了。他暗暗得yì

自己的行险侥幸之举。

众人不再吵闹,脸上的神情复杂,不知如何是好,梁少敖说道:“呼延季盟,你这些手下可比你手上的人重yào

得多!如果我杀了几个,不知dào

回去之后,单于会怎么样呢?”手中的剑拟在且渠迷的脖子里,来回的比划,且渠迷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只是面对着这么多人,口气却是硬得很:“哼哼,小子!爷爷的脑袋掉了,大单于跟前,老子仍然是个忠臣!呼延大人!不要管我!”

梁少敖笑道:“你手里的小子,如果死了,对于汉天子来说,也是个忠臣,对于我们大伙来说,他是个义士!我不信,你敢拿单于的一百多人换他们两人!”手中的剑一摁,且渠迷的脑袋耷拉下来,血浆喷出,吓得其他俘虏面无人色。梁少敖杀了人之后大叫:“呼延季盟,你个胆小鬼!没有种的杂种!你怎么不动手?”他也是赌了一把,看看呼延季盟敢不敢对三脚猫下杀手。

呼延季盟气的七窍生烟,面似猪肝,呼呼喘气,且渠迷是他的副手,二人关系谈不上亲密,却也是长期的战友,没想到身经百战,今天死的如此窝囊,而在别人的眼里,恐怕这笔糊涂账大半要算在自己的头上!他倒不怕什么糊涂账,而是他现在突然陷入了被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拓跋云河叫道:“呼延先生,你放了他们二人,我可以保证你和你身边的人安全离开!你看如何?”

呼延季盟心一横,嘿嘿冷笑道:“拓跋云河!你以为我怕了不成!有种你们只管杀了他们。哼哼,我不信拓跋部会敢把匈奴的武士杀光!”他已经看到了山下的青龙旗晃动,如果山下的人现在开始进攻,拓跋族人都围在这里,他们瞬息间就会攻上来,那时候,拓跋的所有人都会做了匈奴武士的牺牲!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拓跋云河默然,他总不能像梁少敖一样随便杀人,梁少敖他们杀了人随便一跑,他们拓跋部就成了替罪羊,他们虽然急于摆脱匈奴的控zhì

,但是如此血腥的屠杀,还是不取的。他摆手阻止了梁少敖,说道:“呼延先生,你放了他们二人,我放了你们几个,还有这些俘虏里的十人。”

呼延季盟大笑,他心中得yì

现在重新获得了主动,“我们所有人一块来的,当然要一块走!留下一个,我都不走!”

拓跋云河等人低声商议,谁也没有十全的办法,云河说:“我们只能让你们回去一半人!其他免谈!”

梁少敖的剑来回的指着几个人,这几个匈奴武士却都是面不改色,怒骂道:“臭汉子!死汉子!你怎么不动手?赶快杀了爷爷!”梁少敖心中佩服这些人的豪杰气概,笑道:“你们几个有种!爷爷放了你们!”手起剑落,几个人的绑缚被挑开,几个人大为意wài

,云河等人也非常吃惊,不知dào

他要做什么。

梁少敖说道:“你们走吧。我最佩服的就是不怕死的勇士!你们才是真豪杰,不像那个王八羔子,只敢偷袭,打不过人家,就偷偷摸摸的背后使阴招!”

几个匈奴武士得了性命,大喜过望,转身就走,出了人群,飞跑下山。呼延季盟心中暗叫:“不好!他们回去之后只会阻止左贤王发兵进攻。”但是自己又不敢明说,只能暗自叹气。

却说左贤王,等了一夜,没有一点消息,心中疑惑,派人到山前打探,山上密林中箭如飞蝗一般,探子害pà

埋伏,只得回来,昨夜的一场大雨,山上的水流汇聚,到处都是轰隆隆的水声,营地也被大水包围了。左贤王知dào

大事不妙,虽然对于呼延季盟等人的生死,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如此的惨败,对于他的士气影响甚大,他心里暗骂呼延季盟志大才疏,毁了他的大计。只好点起兵马,耐心的等山上的消息。却好,在等得焦急的时候,山上下来了几个人,报gào

说:此次偷袭中计,全军覆没,死了一百多人,包括副都尉且渠迷,还有几十人成了俘虏,呼延季盟被困在山上,他们几个却是杀透重围,才跑了出来的!

左贤王大惊,要带领兵马上山,几个武士说道:“大王,山上都是敌方的人,他们占尽了地利,加上天公作美,到处是水,又有很多人被俘,敌人拿剑在武士的脖子上一放,大王您是攻呢?还是不攻?”

左贤王说:“那怎么办?”

几个人说:“您不如派人上山,宣bù

您左贤王只是在鲜卑山下牧马,所有的事都是呼延季盟挑起的!您只要对他们既往不咎,这些小种部族感恩戴德,自然送回匈奴武士,您左贤王对于匈奴武士有重生之恩;对于拓跋人,留下了他们的种族,他们也衷心感谢您。”这几个人都是跟且渠迷私下感情比较好的,对于且渠迷的死,他们不知不觉的给按在了呼延季盟的身上,这可是呼延季盟做梦也想不到的。

左贤王对于昨夜的大败是心中震惊,不敢相信二百个匈奴武士竟然全军覆没,这如果让大单于知dào

,如果在大草原上传扬开来,匈奴武士今后如何号令大草原?这样的失败他左贤王可是扛不住的。如果能够把对方一举灭族,还可以挽回颜面,但是现在看来攻下拓跋人的山头,已经不可能了,对方已经有了充分的准bèi

。如果和,却又无法向单于交待。左贤王心中痛恨呼延季盟误了大事。

不说左贤王心中焦躁,犹豫在战与和之间,山上却又发生了巨变。

呼延季盟和拓跋群雄僵持不下,很多的拓跋族人经过昨夜的事情,心中已经把三脚猫看成了神一样的人。他的神机妙算,料敌如神;特别是他能够掐算出昨夜的大雨,使他们能够借助天雨消灭了不少的敌人,他们简直要匍匐在三脚猫的脚下,舔他的鞋底了。可是就是这样神一样的人,现在却成了他们最大的软肋,成了敌人的俘虏,使得他们的大胜有了瑕疵,事实上是不仅有了瑕疵,简直是要被敌人逆转!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呼延季盟手中的三脚猫,对于在他们身后暗暗饮泣的檀香,倒好像完全不存zài

了。

呼延季盟坚定的立在洞口的崖壁上,心中焦躁不安,山下的营地没有一点动静,他的算盘落了空?他在心里急速的盘算着,却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是一个劲的暗骂左贤王猪脑子,那几个武士猪头,发誓回去后对那几个武士一定重罚。但是表面上还是笃定得很,继xù

和拓跋云河讨价还价。他说:“拓跋云河,即使没有这个人,你难道能够留住我们不成?我们几个人不能算作你们的俘虏。不要把我们洞里的人算在里面。你们必须放了我们的人,让他们平安离去,我自然放了这二人。”

裴知假骂道:“放你的狗屁!你们几个走个试试?看你们能不能走下山去?”

呼延季盟冷笑:“你们的那些个陷阱、陷坑可以困住别人。在我的眼里,平地一般!我可告sù

你们,老子的手不是铁打的,随时可能没劲了,失了手看看这个人能不能摔成肉饼?你们可以拿去做酱了!”

有人发出了惊呼,呼延季盟更是得yì

,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看底下的人呼声越来越大,不仅拓跋人在呼叫,被俘的匈奴武士也在呼叫,他一惊,看大伙都盯着他的抓住三脚猫的左手,不明所以,扭头看去,只见三脚猫正在对他微笑。他这一惊好似见鬼,急忙松手,却发觉自己的手无法松开了,他的心头一片寒凉,惊得遍体如坠冰窟!

原来三脚猫虽然被呼延季盟的剑芒所伤,他体内幼年被老师严逼之下修liàn

的功法自然发动,护住了心脉,才没有当场死亡。虽然没有死亡,却是已经受了严重的伤,胸口一块伤口,内脏几乎挪位,在别人恐怕早已经死了。他没有死,已经是个奇迹。但是,他也在急切之间,伤了呼延季盟的右肩,正是他用剑的手,因此,才吓跑了呼延季盟,如果当时呼延季盟知dào

他受了重伤,敢于留下,恐怕昨夜的战况又是不同。

他急着恢复功力,却是无济于事,体内的真气完全无法聚拢,谁知dào

呼延季盟竟然敢二次来袭,却是一下子抓住了他,这时候,他反而不急了,反正没有办法了,听天由命吧。当呼延季盟抓住他提在半空中,跟己方的人讨价还价,他是听而不闻,檀香的哭泣对于他也是恍如来自遥远的地方。他自然的想到老师当初的教xùn

,老师逼着他每天记诵的《道德经》,心里默念: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情;其情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心中默诵,心头一片澄明,原来很多想不通的问题,此时豁然开朗。大喜,继xù

默诵: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

却是古怪,体内的真气竟然渐渐的汇聚,在体内周流,一些阻塞不通的地方,真气好像知dào

一样,绕道而走,竟然不强行通过,自然而然的真气穿行,令他浑身舒适,五脏如同泡在温水里一般,浑身好像被人抚摸着,按揉着,呼延季盟抓住的是他的头发,头顶的各个大穴都被呼延季盟手掌所控,他手中的热气不知不觉的被各个穴道吸收进去,呼延季盟还不自知。

原来这《道德经》是几百年前一个叫做李老子的圣人练功的法门,这圣人本是周天子的柱下史,看到天下大乱,礼崩乐坏,人民痛苦不堪,辞官归里,这周天子乃是老耄昏聩,不知dào

他是个得道的圣人,准许他辞官。这圣人在家乡楚国苦县曲仁里犹龙洞隐伏多年,才创制了这一安身保命的功法,传给了尹喜,让他宣bù

天下,救人民于水火;自己骑青牛,飘然西去,家乡人听说老子要走,怎舍得让圣人离开?四处有人堵截,这圣人无法,在苦县要人搭建一通天台,众人自然相应,不一天,通天台建成,老子登台说法,众人听得,自然是有人接受的多少不同,时至日中,只见天边紫气飘浮,老子在通天台上冉冉升空,只留得通天台一座,老子的牛鞭一杆。这尹喜把《道德经》传布天下,自己也跟着老师西去的足迹,西去了。这《道德经》在天下众口相传中,渐渐的失了圣人的本来意愿,成了一些人消闲解闷的东西,没有了安身立命的要义。三脚猫的老师在一个古墓中发xiàn

了古本的经文,从中找到了圣人的无上心法,躲在三脚猫父母的家中修liàn

,感念三脚猫的父母多情重义,把这无上心法传给了三脚猫。只是这老师一来自己也是初学乍练,二来个性急躁,不会教导学生,才弄得三脚猫糊里糊涂的,既没有学通这了不得的经文,反而是差点成了废物。三脚猫小的时候,整天被老师拿着戒尺打,打的浑身青紫,勉强把这经文记得通熟,只是囫囵吞枣的记下,老师也不解说,他也不问,把宝贝烂在了心里。

机缘巧合之下,呼延季盟打的他七窍生烟,五脏挪位,所有的真气全部找不到了,内心空空如也。此时他心头平静下来,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从小记熟的经文,这经文的威力也在此刻显现,随着记诵,真气凝聚,周身游走。一理通百理通,他的身体此时犹如大海、空谷,外界的各种能量汇聚。这呼延季盟觉得不妙,急忙甩手,要把三脚猫摔下山去,怎奈此时三脚猫的身体犹如空谷,他的体内真气犹如山洪,山洪自然顺着山势流入谷中,越是想要摆脱,越是粘得紧。呼延季盟也是个不世出的人杰,早上山谷中泥石流的景象,他是终身难忘,那滚滚的泥水、巨石排山倒海一般,直到把山谷淤平。可怕的自然场景,如今应验到自己的身上!呼延季盟一时心如死灰,任由真气奔涌泻出到三脚猫的体内,不再想要摆脱。

此时却听得三脚猫嘴里咕咕哝哝的诵述什么: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呼延季盟离得最近,一开始他觉得三脚猫诵述是将死时的哀鸣,没有在意,此时优劣移位,他重新处于了劣势,自然听得进东西,三脚猫的话他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不由自主的跟着三脚猫诵述: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奇怪得很,他体内的真气竟然不再奔涌泻出,两人心意相通,相视微笑,呼延季盟把三脚猫放于洞内,躬身施礼,然后纵身跳出洞外,翻身上了洞顶,又是几个纵身,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中。看得众人张口说不出话来,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三脚猫微笑着对洞里的十几个匈奴武士说道:“你们去吧。”

那些武士眼见呼延季盟跑了,没了靠山,心头震恐,如今见三脚猫放了他们,是如逢大赦,放下洞里的绳索,一个个滑到下面,走了。三脚猫扶起檀香,檀香是又惊又喜,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三脚猫二人下到下面,众人接着,纷纷问呼延季盟为何放了他,又为何跑了。三脚猫笑而不答。他对拓跋云河说道:“拓跋大人,这些人,让他们走吧。”一众匈奴武士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汉人少年的话,他刚刚被匈奴人羞辱,转瞬间就要放了仇人;拓跋群雄也是莫名其妙,不知dào

三脚猫发了什么疯病。拓跋云河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挥手让解开了匈奴武士的绑缚,且渠室抱起哥哥且渠迷的尸体,兰颖脱拿着他的头,狠狠的看了梁少敖一眼,转身就走。梁少敖笑道:“老子叫做梁少敖!你们以后只管找老子报仇!”看着他们离开,三脚猫对拓跋云河说道:“还要安排一些人在暗里看着。”拓跋云河点头称是。

却说匈奴武士悲愤莫名的下了山,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壮士,此次跟着号称匈奴第一高手的呼延季盟偷袭弱小的拓跋部,本以为可以轻松的建功,谁知dào

不仅死伤惨重,大败亏输,而且受尽屈辱,他们骄傲的以为在大草原上,只有他们羞辱别人,怎么可能被别人羞辱!这简直是莫大的屈辱!他们现在不仅恨透了拓跋人、恨透了汉人,而且恨透了呼延季盟,这小子居然扔下众人自己跑了!

众武士回到左贤王的大帐,扑倒在地,一个个痛哭流涕,大骂呼延季盟,大骂拓跋人。左贤王看他们一个个落汤鸡、丧家狗一般,心里惨然,带着震怒,咬牙切齿的呼叫:“发兵进攻拓跋山!”

手下的都尉、当户等人急忙拦住:“大王,刚刚下过雨,到处泥泞;山上湿滑,暂时不适合我们攻山。”好不容易才劝止住左贤王的盛怒,让人把伤员安置住,死的人这时候也陆续的被拓跋族人给送了下来,择日安葬。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都很平静,都在布置攻受的方案。天气也很照应,是几个好晴天,仿佛是专为双方交手的。

渐渐的十五月明,却是匈奴人喜欢的攻战的日子,原来匈奴人不光敬日,而且敬月,每当月圆之时,往往是他们进行攻战的时候;月亏的时候,他们就退兵了。

当十五的早上,山上的人大惊失色,原来一夜之间,匈奴的营帐已经推进到了他们的山脚!拓跋云河接到报gào

,亲自到了山前查看,只见匈奴的营帐在山脚一字排开,把他们紧紧包围了!云河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不等一会,匈奴的进攻就会开始,这一次进攻将会是泰山压顶之势,他们拓跋部面临着生死考验。

拓跋云河刚刚回到山洞,就听见匈奴营帐里吹响了号角,大队的武士顶盔掼甲涌出帐外。左贤王带着一队骑士督阵,他刚要下令攻山,却听得山上密林里传来了胡笳声,几十个骑士从密林里转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拓跋云湖,原来为了今日之战,云河派人替回了云湖,要让云湖建一个首功。

云湖大笑道:“左贤王!你们匈奴骑士号称天下无双,怎么舍弃了战马,要爬山不成?来来来!哪一个敢跟我大战三十回合!”

对于攻山,匈奴骑士真是不适应,现在见拓跋云湖竟然要马上决斗,自然合意,几个大将都是跃跃欲试。左贤王回头一看,一骑马没等他发话,已经泼喇喇跑出,马上的骑士正是左贤王的当户普格,手中一支长矛,奔到云湖马前,更不答话举矛就刺,云湖手里也是一条长矛,举手相迎,打在一处。

二人一样的身材魁梧威猛,一样的长矛,打起来好kàn

!一个是蛟龙出水,一个是猛虎下山;举手处鬼叫狼嚎,落下时荒漠生烟。云湖恶狠狠长矛好似搅海翻江,当户气冲冲长矛恰如拄地洞天。一个要把天戳破,一个要使地塌陷;匈奴勇士身经不止几十战,杀死英雄没有数;拓跋豪杰历经生死多少回,活捉了多少熊和罴!二人都是杀法骁勇,怎奈战场之上没有不败的英雄,没有不死的豪杰,打了二十余合,一人大喝,一人惨呼,一人被挑落马下!却是云湖胜了一场。

空马嗒嗒嗒跑了开去,左贤王又惊又怒,刚想亲自出马,身后马铃响,一个勇士杀出,手里拿着一条钢叉,铺头盖脸打下,却是都尉菲孟。这云湖抖擞精神,手中长矛没有硬架,而是拨马跳开,手里长矛斜刺里刺出。二人这一番交手,又是不同。菲孟都尉仗着力量头大,只管使动钢叉,横冲直撞;拓跋云湖不紧不慢,使动长矛抽空档刺进。都尉好像黑山神,钢叉就是勾魂索,叉出手就要肠肚破,叉回处腿脚不完全;云湖却是紫金刚,长矛就像搜神针,刺出去心胆俱丧,抽回来剥筋扒皮。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分不出胜败。

这边左贤王着急,见对方人少,挥手就要群攻,却听得山上号角响。云湖拨开菲孟的钢叉,笑道:“我的兄弟喊我吃饭。我们回头再打!”菲孟心中佩服云湖的本领,不敢强逼,回过马来。却见左贤王挥手进攻,再回过头来,云湖已经转入了密林。

匈奴武士刚刚逼近树林,林子里一阵乱箭,几个武士中箭惨呼。左贤王视若无睹,继xù

挥手要求进攻。林中这时没有了乱箭,武士们杀进林子,却听得惨呼再起,却是有人踩中了地上的竹签,扎透了脚背,倒下后浑身都是窟窿。不停地有人倒下,后面的人狠心从死人身上踩过,却是一头栽进了陷坑,里面都是竹签,蒺藜,到处是惨呼声,此起彼伏。有人侥幸穿过了危机四伏的树林,来到了空地,却成了活靶子,一箭一个,一箭一个。第一批的几十个武士全军覆没在第一个山头处,鲜血染红了树林、草木。

一个人叫道:“左贤王!还不收手!武士的命难道不是命吗?为什么要做无畏的牺牲?”正是三脚猫。原来他看到左贤王准bèi

攻山,所以安排拓跋云湖下山搦战,知dào

左贤王肯定会应战,他们趁机布置埋伏、陷阱。左贤王果然派人应战,给了他们宝贵的时间。但是,看到埋伏、陷阱杀人,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三脚猫仍然心中难过,想要再劝左贤王。

左贤王狞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放箭!”只见一队武士逼近山脚,对着树林放箭,箭头竟然带着火!原来左贤王已经下了决心,要消灭拓跋部。因此命人在箭头缠上沾满牛油的毛毡,点燃之后射出,一时山上四处火起,客气中充满了难闻的气味。埋伏的拓跋勇士不断有人被火烧死烧伤,惨呼声在山上响起。三脚猫急忙命人撤tuì

,仍然死伤了数人。

他们退到后面的一处山头,只见刚刚的山头已经火红一片,众人皱眉,咒骂左贤王穷凶极恶。三脚猫看山下左贤王的队伍一字排开,一队人马在火头后面,准bèi

火下后攻山。左贤王神气活现的骑着马,身边的武士很少。心中一动。他让云湖带着人马留在山头,自己骑马绕到左边,下了马,看下面山头火小了,在一个火头过后钻进火里。

左贤王看着火光四起的山头,哈哈大笑,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身边的卫士跟着大笑。火慢慢小了,他挥手,武士们穿过烧黑了的山坡,在火头到不了的地方,继xù

射箭,大片的树林着火,左贤王和一众武士脸有得色。这时,他听到有人冷冷的说道:“你如此焚烧山林,多少的鸟兽没有了家,你就不怕山神怪罪吗?”

正是:通天妙道本自然,大圣之功无人识;老子西出化胡去,半万真言留神奇。

第三十五回左贤兵退鲜卑山日入进军单于庭

明王狼烟照大荒,万里草原无牛羊;勇士崛起鲜卑山,风扫残云沐朝阳。

左贤王及其手下看到面前过了火的烧焦了的树林里,黑乎乎的地上站着一个黑衣少年,脸色苍白,脸上带着倦容和厌烦。左贤王的手下纷纷喝斥:“什么人?”“见了左贤王还不快快磕头!”“大胆地小子,不怕死吗?”

左贤王看着他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报应?啊,我一生杀人无数!报应呢?鸟兽没有了家园,更是可笑至极!胡说八道至极!鸟兽要什么家?老子一生射杀鸟兽山堆海集,哪里的报应?人为万物之灵,人就是世界的主宰!人不吃牛羊?不吃鸡鱼?人不吃虎豹?虎豹不吃牛羊?牛羊不吃草?怎么报应?”左贤王及手下觉得这个少年不是疯子,也是个脑筋有毛病的。他们这时候不关心他是如何出现在过了火的树林里,他为什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关系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可笑,这么有趣。

这人自然就是三脚猫。他悲悯的看着左贤王,眼中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左贤王这才受不了啦!这个家伙怎么可以对他同情?他生气的说:“你是谁家的少年?怎么在这战场上溜达?还不快快闪开!说什么疯话!”

有一个武士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原来直接跟三脚猫照面的只有呼延季盟一个人,在草原上跟他打过照面的受伤了,呼延季盟带着偷袭的武士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山洞里的人黑洞洞的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山洞下面的武士只是看到呼延季盟提着一个人,也没有看清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武士就是最先进入山洞的武士中的一个,一进去就被制住,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惊叫:“你是三脚猫!”

“三脚猫”三个字仿佛具有魔法,左贤王愣了,他的手下愣了。三脚猫微微一笑,说道:“正是我。”这几天三脚猫的名字在匈奴营中传扬开来,他的神奇的武功,可以让大草原上的第一高手束手就擒,他可以呼风唤雨,他具有魔法令偷袭他的人落荒而逃。这些当然是被俘的武士从拓跋人的口中听得,但是虽然是口中所说,他们很多人见到了他的神奇。他们偷袭,他怎么知dào

?如果不是能掐会算,怎么知dào

呼延季盟会带人偷袭?然后在偷袭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让武士们无处可逃。那夜的天色圆月当空,没有一点儿云,他怎么知dào

会有大雨,而且雨带来了山洪和泥石流,把很多武士淹死,冲走。最神奇的是他明明被呼延季盟擒住,呼延季盟听他说了几句话,就放了他,自己跑了。这是十几个武士在山洞里看到的,山洞下面几十个武士眼睁睁看到的,呼延季盟那一刻如同见到鬼一样的表情,他们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呼延季盟原来在他们的心中就是神一样的人,但是那一刻的崩溃,彻底击碎了他在众武士心中的形象,他是那么的惊恐,那么的怀疑,那么的不知所措!很多武士也因此怀疑自己的所见。现在,他们看到了让呼延季盟怀疑、惊恐、惧怕的人,这个人如此的单薄,如此的不起眼,如此的倦怠,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拓跋人心中的天神!

“三脚猫?”左贤王疑惑了,他也在怀疑,别人不知dào

呼延季盟的本领,他可是清楚得很。在最近二十年匈奴骑士的征战中,呼延季盟杀的人可能不是最多的,但是他杀的人绝对是最狠的,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杀的人所杀的人可以堆成山。呼延季盟绝对不是一个打不过就跑的人,呼延季盟怎么可能打不过他?左贤王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想的头疼,也没有想到答案。现在见到了真人,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三脚猫微笑着,笑容中也满是疲惫和倦意,他不喜欢这样的打打杀杀,他宁愿被人当做三脚猫、窝囊废,也不愿意被人崇拜,但是,他还是独自一人走下山来,想要靠一己之力消弭当前的危局。

左贤王看着这样的人就感觉生气,没有一点的生气,松松垮垮的,怎么看都不像个战士。他懒得和这样的人说话。左贤王扭过头去,挥手让后面的武士继xù

放箭,焚烧山林。

三脚猫也不生气,他缓缓走向左贤王,武士拦截他,不知怎么回事,他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瞬息之间,已经到了左贤王的马前,武士们如见鬼魅,白天见鬼的感觉吓得他们浑身是汗,左贤王也如同鬼附身一般,瞪大了眼,几天的迷惑不解得到了答案。呼延季盟真的是见鬼了!中邪了!

左贤王胆寒的说:“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三脚猫说:“住手吧,你的草场马上就要被人夺取,你还是回去保护自己的草场去吧。”

左贤王大惊,他最近总是觉得眼皮跳,巫师们都说他有灾,难道真的有人敢跟他过不去,要抢夺他的草场、牛羊、女人?谁敢?

武士们见他没有对左贤王动手,在旁边喝酒:“离开左贤王!”他们的箭不敢发射,害pà

伤害到左贤王,只是在呼喝。

三脚猫说:“报应循环,天理昭彰。你可以不信,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拓跋人只是在自己的草场上牧羊,你们大军前来烧杀,传到草原上,人人自危,则人人反击。到那时,你们的草场将不复存zài

。勒马回头,为时不晚。”

武士们还不怎么样,左贤王却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这个少年,可能还没有他儿子的年龄大,瘦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但是他加诸于左贤王心里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他没有犀利的言辞,没有白刃加颈,左贤王仍然觉得心中急躁,嗓子眼冒火,手心出汗。这是在大单于跟前都不会出现的现象。左贤王想不通为什么这样,越是想不通,就越是难受。他一难受就要发火,一发火,就要死人。旁边的卫士看到左贤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知dào

他的雷霆之怒就要爆fā



左贤王大怒,怒气冲天,他不管你是什么三脚猫、四脚兽,他拔出他的佩刀,劈下去,三脚猫就站在他的马前,这一刀非常顺手,可以轻易的把三脚猫的脑袋劈开,可以做酒器,也可以让小孩子踢着玩。他的刀带着急促的风声劈下,三脚猫的眼睛里只剩下悲悯,一动不动的站着。左贤王的刀悬在三脚猫的头顶,他盯着三脚猫,三脚猫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悲壮,没有壮烈,没有伤心、难过,只是悲悯。左贤王差点疯掉了,这是个什么人?他凭什么悲悯他左贤王?

三脚猫伸出两指,轻轻地拨开左贤王的刀,指着远处,“看,报销的来了。”

南面,一骑快马旋风一般驰近,马上的骑士和马浑身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马泼喇喇的跑着,汗水不停地滴在地上,几个骑士迎上前,抓住了奔驰的马缰,那个骑士手里死死的攥着一支羽毛,骑士却已经没有了声息。几个人抱着那个死去的骑士,来到左贤王的马前,羽毛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艳丽,被灰尘和汗水浸的不知dào

是什么颜色。左贤王颜色突变,原来匈奴没有文字,传递信息就靠人说,有时候害pà

人传错了信息,误了大事,就用羽毛来表示事情的紧急。如今信使已经死去,只有羽毛,显示军情的紧急。

左贤王不知dào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dào

一定是大事,必须立即撤军。他挥手停止了进攻,让大将组织撤军。他对三脚猫说道:“跟着我!我包你一战封王!”

三脚猫摇摇头,转身就走,几个武士想要拦他,左贤王摆摆手,他知dào

此人不是几个武士能够对付得了的。他沉思的看着三脚猫走上山去。

左贤王带着大军回他的王庭,路上接连有信使前来,消息渐渐清楚了。当今单于的亲娘,老上稽粥单于的阏氏,汉公主刘姚去世了!趁此机会,丁零和坚昆、乌孙联合宣称不再向匈奴单于进贡,而且陈兵在单于庭的西北欧拓一带,推进到欧拓的匈奴边界。左贤王大惊,如果这三国真的反叛,匈奴真的要土崩瓦解了!

左贤王带着兵马到了单于庭,乌丹太子迎接到三百里外亲自接着,左贤王越发感觉事态严重,这乌丹太子嚣张跋扈,从来没有把他这个伯伯,单于的哥哥放在眼里,认为他已经老迈昏眊,急着让他退出,让他们年轻的一代接着王杖。今天是怎么了?二人见了面,他没有多说,等着乌丹开口。乌丹只是笑笑:“伯伯,这一趟辛苦。”左贤王脸上有些发烧,这一趟确实有点说不出口,不说胜败,只是一个三脚猫就把他搅得头昏脑涨,看来消息传得挺快,他还没有回到单于庭,失利的消息已经到了!

如果是往日,乌丹一定有些三棱子话说,今天他没心思说别的,他凑近左贤王的耳边低声说道:“是可莫!”

左贤王脸色大变,可莫是他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和单于、焉耆王都是老单于的儿子,现在是单于庭西北地接坚昆、丁零的匈奴日入王。在焉耆王被杀之后,左贤王、右贤王、日入王左右谷蠡王等兄弟人人自危,不知dào

下一个轮到谁,对于单于的滥杀,他们只有自保,暗中通气。日入王可莫已经几个月没有消息了,乌丹竟然说他反叛,看来可莫凶多吉少了。左贤王心中气恼,又不敢表示什么,只好默不作声。

乌丹却是仿佛没有看到他伯伯的反应,接着说:“可莫跟丁零、坚昆、乌孙联通,趁着奶奶阏氏身亡,单于没有准bèi

的情况,兵马进到余吾水,现在单于急等伯伯带兵征讨。”

左贤王道:“我已经老了!不要说征讨,就是自保,都很难了。”

乌丹说:“我也是这意思。那么伯伯把兵马交予别人吧。”

左贤王脸上变色,乌丹太也霸道,竟然半路就敢夺他的兵权!左贤王冷冷的说道:“我虽然老了,不能征讨,但是,自保还是可以的!谁如果想要我的兵马,除非提着我的头颅去号令我东方各部!”

乌丹脸上升起怒容,一闪而逝,他阴沉的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伯伯不必当真。”他知dào

左贤王的领地是直接和大汉接壤的,经常跟李广等汉朝的名将开战,为匈奴、为单于立下了汗马功劳,在东方部族中威望很高,东方的王将也都是匈奴的悍将,除了他左贤王,还没有人能够降服的。现在还不是他乌丹太子的天下,他乌丹太子的时代很快就会到来的。

左贤王跟着乌丹到了单于庭,拜祭了老阏氏的灵位,知dào

单于最是孝顺,陪着单于在阏氏的灵前跪着。看单于的面容清瘦了许多,劝慰道:“母亲前往太一处,也是福分。大单于一定保重身体,大匈奴还依靠大单于的庇护呢。”

单于凄楚的一笑:“母亲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日夜想着家乡。我虽然贵为大单于,却不能满足母亲的一个小小愿望!想起来,心里烦闷,却又无人可讲!你我兄弟,年龄一天天老去,你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地快活,来一趟单于庭,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能够说话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左贤王听着单于的话,心中想到,我也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只是,你又能听进去多少?现在匈奴的形势日紧,属国都蠢蠢欲动,大汉朝也时刻准bèi

进攻匈奴,你只是醇酒美人,把国事都交予了太子乌丹,本来早日让太子学习治国,是个好事,怎奈这太子好大喜功,却又心胸狭小;自己武艺高强,所以刚愎自用,以为别人都是废物。他一心铲除异己,以为自己后来当国铺平道路,所以滥杀无辜,四处兴兵。这几年,匈奴当年能战的大将,被他以谋反为名杀了数百人,株连了数十个部落,数万的骑士成了奴隶!多少人隐姓埋名,逃到汉朝,逃到西极,逃到东极大海。呼延季盟的逃跑,有多少是敌人的逼迫,又有多少是因为自己人的不明事理?但是,看着单于的充满血丝的眼睛,心头一软,他没有说出口,他的母亲刚刚过世,现在说他儿子的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

单于说:“呼延季盟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他是被一个汉人的妖法迷惑了,才逃走了!你给我说说。”

左贤王想起了三脚猫那邪门的眼睛,邪门的脸,忍不住想到乌丹,乌丹阴沉的脸色,阴沉的眼睛。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真的邪门!我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办法对他下杀手。他好像没有任何的防备,功夫不高,武艺不强,但是,他的脸让你想起婴儿赤子,忍不住想要去抚摸他,而不是去杀死他。”

单于奇怪的看着左贤王,发xiàn

他的须发竟然已经白多黑少,眼角的皱纹已经密布,他们都曾经年轻过,在他们并马杀敌的时候,是不分什么老弱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左贤王杀进了汉朝的上古郡城,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他们把女人抓住,剥光了衣服,兄弟二人享shòu

了一个女人,在那女人的面前把那几个月大的婴儿挑在刀尖上,鲜血滴沥着,婴儿的哭声由大变小,渐渐没了声息;那个女人开始的时候还能央求,哭号,然后是默然,眼睛空洞洞的,最后,一头撞在墙上,脑浆迸的四溅。那一年,他十四岁,左贤王十六岁。他有时候梦里还能见到那个女人,面容渐渐模糊,空洞洞的眼睛却还是清晰。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在梦里会见到杀死的人,害pà

别人笑他懦弱,但是,年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梦见杀死的人,特别是婴儿和女人。没想到左贤王,带着他第一次走上汉凶战场的哥哥,竟然说道不敢下手杀死婴儿。那个意气风发,铁打一样的草原勇士,没有了鹰的狠戾,没有了狼的贪残。

他看着左贤王,嘴角露出笑意,左贤王有点赧然,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说。单于突然说道:“那一年,我们跟着父单于进兵汉朝,在上谷,我第一次享用自己掳得的女人。那一次,是王兄带着我的。我们一直打到大河,如果渡过大河,就可以打进长安!可惜。”

左贤王眼睛里濛濛的,也想起了年轻时的叱咤风云,汉朝的边境随他们想什么时候进出,就什么时候进出,那个时候,为了打仗,每天都在马上,吃喝、睡觉,没有下过马,抓到了女人,也是在马上享用了,有的扔下,有的砍了,渐渐都麻木了,感觉不到难受,也感觉不到快意。他猛地惊觉,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起年轻时的事,难道真的是乌丹所言,我已经老了?应该让贤了不成?

单于缓缓说道:“可莫这一次,真的是要逼宫!他派人送信,要我离开单于庭,到北海放羊!可莫,父单于最喜欢的幼子,我们的小兄弟!我们什么都让着他,爱hù

他,给他最好的草场,没想到,他变了。变得如此可怕,竟然要我离开单于庭。”单于的脸也阴沉了,左贤王心中一沉,乌丹的脸真的太像单于了!

“现在怎么办?是我去劝劝他,让他回来认错?还是我去把他绑回来,丢在单于庭喂狼?”

单于摇摇头,“他可莫想要坐坐大单于的位子,他还嫩了!我们喝酒。”单于转移了话题,让人拿上酒来,跟左贤王一起喝酒。

可莫是老上稽粥单于最小的儿子,是稽粥单于晚年最喜欢的康居女人所生的,那康居女人眼睛像草原上的蓝天一般的明净,头发似草原上的长草一样的柔顺,身体柔软,韧劲十足。稽粥单于死后,他没有殉葬,成了军臣单于的女人,她的红唇是军臣那些年最陶醉的,他们没日没夜的纠缠在一起,令刘姚十分担心,令阏氏贺兰氏痛恨异常。终于,当军臣单于出兵的时候,康居女人因病没有跟随,在军中,单于听到了康居女人死亡的消息!

他放下了军情,要赶回来见最喜欢的女人最后一面,但是,他失望了。贺兰氏在刘姚的支持下,已经把康居女人埋葬了!他的母亲面沉似水的教xùn

他,要以国事为重,不得在沉迷女色。军臣的心好似沉入了北海一般的冰凉,他觉得母亲应该能够容下像她一样的女人,她们都是来和亲的女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家国不被匈奴骑士蹂躏,而不得不去国万里,跟异族男人欢好。她们的心应该是相通的,为什么贺兰容不下她,母亲也不能容她?她不明不白的死去,她的儿子还小,军臣把可莫当做自己的儿子,纵容他,溺爱他,给他最好的草场,最好的马匹,最好的战士。

母亲的死对于单于军臣来说,即是对他最无私的人去了,也是他的枷锁的解除,母亲加诸于他身上的阴影,没有人能够体味,母亲的汉化,对他来说就是让他去违背他的人性,母亲总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礼仪、什么圣人之教,他只能痛苦的倾听。大草原上,哪来的仁义礼智信?没有快马,没有利箭,没有长刀,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跟狼要讲礼仪吗?跟熊讲吗?还是跟鹰讲?他隐忍着母亲要他跟汉朝互市,汉朝的盐铁、布帛、药材源源不断的进入大草原,草原上的马匹、骆驼、毛毡进入了汉庭,汉凶边民好像亲戚一般的往来,其乐融融。母亲很满yì

,觉得她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军臣单于的心头一直缠绕着谜团:草原上的狼真的能够和羊共处吗?看着身边的武士渐渐隆起的肚子,脸上泛着油光,眼睛里是满足的笑意,匈奴人的剽悍、勇武跑哪去啦?母亲的去世,捆缚他的文明枷锁跟着丢了,他的心中是畅快的,是轻松的,是不能言说的,虽然是在匈奴,也不能随便跟人说的。

这种轻松却被可莫这小子打碎了!这个王八蛋,不知好歹的家伙。竟然要来夺取他的单于庭!他以为他的翅膀硬了,可以展翅高飞了?他也太小看他这个老鸟了。

可莫可不这么想,他之所以急着进攻单于庭,是他觉得单于已经老得厉害,已经来日无多了,如果他不赶紧进入单于庭,军臣单于一死,天下就是乌丹的了。他早已经看出了他跟乌丹,只能存其一,不能留其二。乌丹不停地招兵买马,重金招募各国的武士以为己用。他也照样行事,把各地的武士、异人重金请来。果然,只要有钱,有金子珠宝,有的是人才,没有什么金子、珠宝请不到的高人。见到他的势大,各个王爷也都对他刮目相看,派人来到他的王庭,要跟他联手行动,丁零王派人进献了弓箭,坚昆王派人进献了骏马,乌孙王有意思,竟然贡献了十个美女,一百大斛珠玉。可莫笑逐颜开,然而,最让他得yì

的是原来看不起他的,老是欺负他的左谷蠡王伊雉邪,这个肃慎女人的儿子,他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忽然前来跟他套起了近乎,并且派了五千兵马给他,归他指挥,匈奴的天下已经有一半是他的了。

刘姚的死,他觉得很意wài

,他对那个中国女人是恨得不行,因为是那个女人害死了他的亲娘,使得他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娘,像个没有家的野狗一样的在人前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他想过哪一天他坐上了单于的大位,第一个算账的就是刘姚。但是她竟然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死了!天不从人员。但是,刘姚的死却是给了他一个借口,他要带着兵马进入单于庭给刘姚祭奠。丁零王、坚昆王、左谷蠡王都派了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往单于庭。望着身后雄壮的兵马,可莫的心里乐开了花,他对身边的武士,也是他的谋士万骢说道:“我要一鼓作气,拿下单于庭,把乌丹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只恨!”

万骢冷静的说:“大王千万不要轻敌!只要单于的旗号还在,单于庭就不会轻松的被我们突pò

。”

可莫厌恶的嘟起了嘴,不愿意再听。万骢知趣的打住,没有往下再说。万骢是谁?他本是跟着汉使张骞出使的随从,在蹛林大会之后,被匈奴武士追杀,恰好碰上了可莫,可莫的部下有一个孙道宗,和万骢在家乡时就认识,知dào

万骢的本事,知dào

他从小在县衙里跟着吏人打杂,却是心明眼亮,不管多难的事,他总是又快又好的完成。由于聪明,几任的县令长,安排他跟着县里的儒生读书,跟着县里的豪杰练武,这个少年没几年竟然是学得了文武双全。这人就是,一旦有了本事,就开始傲慢了,县里一个富人看他不错,要招他为婿,这万骢心高气傲,不甘心做个赘婿,一口回绝,可就惹下了大祸。不久,富人家中遇盗,吏人拿住了盗贼,这盗贼一口咬定,跟万骢一伙,万骢是他们的头脑。所有人都知dào

万骢冤枉,可是新任的县令气恼他的傲气,把他打下大狱。这万骢岂是个省油的灯,县里的大狱怎么可以关住他?夜里,他轻松的从狱中出来,到了富人的家里,杀尽了富人的一家人,只是走了他的女儿,那个要许给万骢的,当天恰好到闺中密友家里,没有回家,躲过一劫。杀了人,把富人家中的金银珠宝包走,埋进了山中,然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进入狱中。第二天,全县的人轰动,说那个诬陷好人的富人遭了报应,被人割了头颅,家中被洗劫一空。富人的女儿认定是万骢杀人抢劫,到县里告他。这时候他的家中没有了钱财,县令哪里还会判她有理,而且万骢就在狱中,怎么可能杀人?如果真的是他杀人,那么一县的官员吏人岂不都是罪人?县令把那女子赶出了县衙。女子哭告无门,在县衙前面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万骢,引得一县的人哄笑。

万骢却是心中有愧,央求人跟着汉使张骞出使西极,躲避那女人的寻仇。这才来到了草原上。孙道宗知dào

他的才干,大力举荐给日入王可莫,可莫心里正要跟乌丹太子争夺单于大位,急需人才,听说万骢文武双全,自是倾心接纳。万骢在日入王的身边,指挥谋划,井井有条,把日入王的域内治理的兵强马壮,人口富足,日入王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周边的部族被他们一天天的蚕食,不停地有部族哭告到单于那里,单于都是一笑置之。

兄弟阋墙可奈何,疆土财富放眼过;壮士浴血良马死,逐得粪丸愚夫歌。

第三十六回强人做出强人事兄弟自有兄弟情

风云际会英雄愁,得失取舍不自由;毫厘可能谬千里,冷看江河万里流。

万骢一直艳羡刘邦和张良的君臣际遇,君得臣以成千年帝业;臣得君,得为千古良相。君臣之间,如鱼得水。他羡慕张良的机缘,能够有一个刘邦那样的君主,能够放手让他随心所欲地做事,才能最终成就了他自己的帝王师的神话;然后功成身退,飘然归隐。千百年来,姜太公与周文、周武的际遇,范蠡跟越王的君臣际会,他觉得,现在他万骢与日入王的际会将可以与以上的贤君名臣一样永留史册!为什么不呢?日入王虽然年轻,却是雄才大略,像他的先祖冒顿一样,有着大草原一般宽阔的胸怀,有着大草原也无法束缚的高远眼光。他万骢饱读经史,熟三韬,娴六略,胸有百万甲兵,不是说古今罕有,在当今天下,还没有人让他放在眼里。他们二人的组合,在大草原上势将横扫八荒,席卷六合,成为大草原的新一代霸主;到那时,挥兵南下,越过形同虚设的长城,把汉天子收入囊中,可莫治理大草原,关内的郡国就是他万骢的天下。

但是,可莫却是急不可耐,还没有准bèi

完善,就急于发动对单于庭的攻势,他还自作主张和什么坚昆王、丁零王、乌孙王联手,最不该的是,他居然想和左谷蠡王合zuò

!左谷蠡王是单于的同胞兄弟,单于十分器重的,他怎么可能背叛单于和日入王沆瀣一气?可莫被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

万骢正在沉思,怎么才能揭露左谷蠡王的真面目,史寀来了,还带着几个人。史寀高兴的叫道:“万大哥,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谁?”

万骢抬头,只见六个人站在面前,几个人面带风尘之色,只是仆仆风尘掩不住每个人脸上的精悍之气,他们眼睛明亮,穿着考究,虽然也是皮袍、皮弁,不像草原上的人那样的宽松,而是紧称得很。万骢认识,高兴的站起来,和众人抱在一起。

这几个人都是吴县人,万骢在吴县时就经常跟他们认识,只是大伙没有过多的交往,后来他进了狱中,这些人也都陆续的入狱,他们后来又一起跟着张骞出使,才算熟识,因为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自然比别地人亲热。史寀也是吴地人,只是不是吴县的,而是丹徒人,在当地煮盐、贩盐,和万骢很熟识。因为贩盐,跟人撕斗,打死了人,是万骢曲笔救了他,他才跟着万骢,从中原跑到草原,又到了日入王这里。史寀按着万骢的吩咐,在草原上寻访汉人英雄,搭救了不少的被匈奴骑士掳掠的汉人,这些人被匈奴人当做奴隶使唤,非打即骂,史寀一旦见到这人年轻力壮,或者是知dào

他有些不寻常的本领,这史寀不管是用牲口牛马等交换,还是用布匹盐铁交换,总要想法把他们从主人手中换出;有时候那些匈奴主人不愿意交换,史寀就带人暗里把匈奴人杀掉,或者干脆放把火把他们的帐幕烧了,还有时候把他们的牛羊马匹偷偷的放了,总之,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样,史寀的身边就有了一支纯汉人的队伍。

这一天,史寀没事带人在草原上射鹰,见到几个人驰过,皮袍精整,披着披风,马匹神骏,不像常人。那些人见有人打猎,立在远处观看,见史寀弯弓搭箭,望着一只盘旋的雄鹰,这雄鹰见下面人多,只是盘旋,绝不下来,这史寀见有人观看,心里焦躁,发声喊,纵马狂奔起来,那只鹰被下面急骤的马蹄声惊动,振翅要起,说时迟那时快,史寀手中的强弓拉动,利箭离弦,霹雳一声飞向空中,雄鹰来不及逃走,惨唳一声就掉落下来。那几个人轰然叫好,史寀让身边的弟兄去捡拾那鹰,自己纵马来到几个人的马前,走近了,觉得几人有些面熟,这几人看着史寀一身的草原人装束,也是觉得好像见过。史寀拱手说道:“各位壮士,见笑了!俺这里有礼了!”

几个人听他说了,知dào

他是汉人,再无可疑,一人叫道:“你是史寀!看看我们是谁?”

史寀再仔细看看,叫道:“庄季葅!这是?小胖子!东方!越钟俊!胡无情!百?百字狨!你们怎么到了这里?”一边叫,一边跳下马来,奔到几人跟前,庄季葅等人也都跳下马来,大伙握手把臂,诉说别后的遭际。

原来,这几人在吴县时,家中都是小有积蓄,因此能够习文练武,互相之间熟识了之后,经常一块飞鹰走狗,四处游荡,被称作吴县少侠。也是合该出事,他们在一次外出游玩的时候,碰见了临县的一帮少年,互相看着对方不顺眼,打了起来,不分高下。双方都不服气,约定七月十五中元之夜,在狮子峰再打。中元夜,几个人带着刀剑,约了更多的帮手来到狮子峰半山腰,对方早已等候多时,再不搭话,发声喊,刀剑并举,棍棒齐施,惨叫连连,有人滚下山坡,有人扑倒在地。两县的吏人接到报gào

,大队人马来到山下,驱散人群,已经有数人死伤。

这些少年家中大把的金银流水一般的使用到县里,最后谳定斗殴伤人,脊杖刺配到边地效力,听说汉使招募随从,各人家中又纷纷出钱,他们成了汉使张骞的随从,跟着来到了草原上,让他们经经风霜,历历寒苦,或者可能跟西极各国通商,先探探路。

几个人到了草原上,心境开阔,又本是少年心性,早忘了家中花费的巨资所为何来,仍然是飞鹰走狗,到处游荡。什么汉使的使命,什么汉人的荣耀,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怎奈草原上不比他们吴中的富庶,他们身上也没有在家的时候有使不完的银钱,别的人对他们这些无赖少年也是敬而远之。他们慢慢地脱离了大伙,蹛林大会上,众人忙着解救汉天使,他们几人却是搜寻西极胡贾,进入胡贾的帐中,把汉地的物件售予胡贾,胡贾见到他们的物品大喜,出了数倍的金银买下。

几人暗中合计,身上带的东西有限,怎能长保哥几个过得自在。胡无情说道:“我见那胡贾身边的金银无数,珠宝更是多得不得了!家中让我们联系胡贾,通通路,以后在中原和西番之间通商。我们拿什么跟人通路?胡贾身边只有数个西番壮士,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不如?”众人眼睛一亮,觉得是个好主意。

胡贾跟着单于的大队行进,几个人坠着胡贾,那胡贾高鼻深目,是远从西极而来,经过了万水千山,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强盗没碰上过?岂能不知dào

几个少年的鬼把戏?他暗暗冷笑,表面上却是懵懵懂懂的,好似市场上寻常见到的大腹贾,和善的跟人打着哈哈。

这一天胡贾跟着几个朝鲜的珠宝客来到朝鲜人的帐幕,半天之后,乐呵呵的提着一个大袋,骑着骆驼,身后跟着两个羌奴,回转自己的帐幕。在一处树丛后面,突然箭弦声响,胡贾从马上跌落地上,两个羌奴转身就跑,几个人拾起地上掉落的袋子,隐入树林。他们急急忙忙的来到树林深处,急不可耐的打开了袋子,里面几块石头露了出来,众人倒出石头,把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xiàn

珠宝的影子。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正在他们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声音阴森森的叫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吓得几人拔腿就跑,马匹及马上的物品,全部扔了。

几人跑了半天,身后不停地有人说话,吓得他们没命的奔逃,出了树林,听到有人笑道:“笨蛋!还敢做贼?”他们大着胆子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羽毛鲜艳的鸟儿立在枝头,却是一只西番的鹦鹉,在笑嘻嘻的看着他们。百字狨大怒,捡起一块石头掷去,鹦鹉振翅飞去,嘴里说着:“大笨蛋,大笨蛋!”

几个人垂头丧气,知dào

中了胡贾的计,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东西拉给了人家。几人偷偷摸摸的回到匈奴人的驻地,胡贾的帐幕就在匈奴人帐幕的外围,帐幕的外面拴着十几匹马,其中有他们的六匹马;胡贾响亮的歌声离老远就能听到,虽然听不出歌声的内容,只是歌声里的欢快劲儿谁都听得出。帐幕门口没人,几人硬着头皮进了胡贾的帐幕,迎面一只鹦鹉飞来,大笑着说:“大笨蛋!大笨蛋!”胡贾手里端着精致的玉杯,杯里是晶莹的葡萄酒,血一样殷红,几个黄发碧眼的胡女扭着纤细的腰肢在跳舞,她们的星眼迷蒙,嘴唇猩红,对他们几人的到来视而不见;两个胡女弹着胡琴,琴声铮琮。胡贾看到他们几人,示意他们坐下。几人坐在了胡贾的身前,胡贾眯着眼,盯着跳舞胡女波涛汹涌的胸部,眼睛里快要爬出钩爪。一曲终了,胡贾挥挥手,几个胡女离开,弹琴的胡女也起身离去。胡贾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几位中国的贵客!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好kàn

的、好用的中国宝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价钱。”几个人的眼睛乱转,胡贾身后的坐垫上,他们的东西堆了一片,仿佛在嘲笑他们,几人的脸上发烧一样,热辣辣的。

庄季葅厚着脸皮说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阁下!请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

胡贾沉下脸来,“饶了你们?我正要上告单于,在大单于的驻地有强盗,竟然有人在单于的身边抢劫杀人!”

小胖子腆着脸笑说:“您老人家千万别介!哪里有强盗?我们的东西不小心丢了,被您老人家捡到了,正要好心还给我们。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谁说还给你们了?这些都是无主之物,是强盗拦截杀人的证据!哼哼,现在是乌丹太子管龙庭的捕盗,他已经来过了一次,非常生气。刚刚传过话来,马上就到。你们没有什么事,赶快走吧!”

“真的?乌丹太子要来?我们真想见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最近一定头疼一件事。”越钟俊说。

“什么事?”东方问道。

“嗨!也没什么事。听说单于晚上有些力不从心了!有人给了单于一些药,说是来自昆仑山,还说什么是西王母亲手给他的。单于吃了之后,身上倒是有劲了,只是整夜的睡不着觉。有人找了医士,那些西王母亲制的药,根本就是羚羊血、鹿血等大热之品所制!用久了,可以无声杀人的!乌丹太子正在寻找是什么人进的药,要害大单于!”

“什么人进的?难道没有人知dào

?”

“听说是个来自什么大,什么琴的什么客人!”

胡贾一笑:“哈哈,我给你们开个玩笑。我看各位都是少年才俊,将来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有心跟各位交个朋友,诸位以为怎样?”

这胡贾前倨后恭,变化如此之快,倒是令几人大出意料之外,庄季葅做出要走的意思,众人跟着要离开帐幕,胡贾赔笑道:“嗨,你看,我多糊涂!尊贵的客人来了,我没有准bèi

上好的美酒,真是糊涂!快快快,我这有西极新酿的葡萄酒,来来来,我们痛快的喝上一场,不管太子.”拉住了众人不放,众人转身,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重新坐下。

为何这胡贾对单于服药的事这么紧张?原来这胡贾本是西极大秦国人,跟人经商到了西番各国,失了本钱,流浪到了天山脚下,他知dào

一些本草知识,采一些草药卖给牧人,竟然慢慢的小有名气。他来到了匈奴,以本国之号秦为姓,取名之驽,知dào

匈奴贵官喜欢酒色,就配备了一些壮阳的药物,无非是些鹿血、全蝎、钟乳等等。这些东西寻常人用了,自然有些作用,用到单于的身上,就物极必反,因为单于长期的酒色过度,大补之品长用,身体内阳亢之品集聚,成了阴虚火旺之兆。这胡贾这些年因为结识了匈奴贵官,渐渐地积下了无数的金银,他们大秦国之人却是最会经商,他们的船队遍布各地,这胡贾有钱之后,跟各国的商人贱买贵卖,什么金珠宝贝,牛羊犬马,倡优奴隶,没有他不敢经手的。知dào

了单于的毛病,以为是个机会,他采配了一种药丸,起名叫做紫金极乐丸,在贵官中间宣扬是来自昆仑山西王母亲制的。这些贵官听他巧舌如簧,试用之后也确实有些作用,有人就进献给了单于。没想到单于用了却是出了状况。这些贵官不明所以,没有人想到是药丸的问题。这胡贾听说单于不对劲,害pà

是自己的药的问题,还心存侥幸。这越钟俊却是一个巫医世家,此人虽然没有专心学医,每天耳濡目染,对于本草却是远非一般人可比。他听人说了单于的症状,心中明瞭。他们每天缀着这胡贾,他的很多勾当,自是明白,因此一句话就拿住了胡贾的命脉。胡贾听了越钟俊的话,自然明白是自己弄差了,本想通过给单于拍马屁,再取些富贵,现在看来,恐怕富贵不能到手,只怕惹恼了单于,小命可忧。

胡贾秦之驽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摆上几盘鹿肝、熊肚之类,众人吃喝了,秦之驽向越钟俊请教如何治疗单于的疾病。

越钟俊知dào

他急于在单于面前献媚,说出来几样草药,这秦之驽听了,做声不得,原来都是南方吴越温暖潮湿地方所出的草药,这北地苦寒之地如何找得到这些?说了等于没说。看秦之驽脸上变色,越钟俊大笑,说道:“这些草药当然难寻。不过本地也有几样可用的。”秦之驽大喜,不停地向越钟俊端酒。

几个人就此跟着这胡贾,成了胡贾的保镖、打手、线人、托儿,外加越钟俊帮zhù

他采来了专治单于的病的草药,单于的毛病渐渐地竟然大好。单于大喜,这胡贾在匈奴贵官之中是春风得yì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单于需yào

的各种物品,都给了这胡贾,让他采备。不管是汉地的盐铁布帛,漆粮米油,西番的玉石珠宝,东方的鱼贝海产,匈奴的弓箭皮毡,庄季葅等人成了秦之驽的大帮手,各人带着大队的采办人马,在大草原上横行无阻。

这一天兄弟几人来到这日入王的地盘,听说有个汉人在日入王的身边,日入王对他是言听计从,几人想到在草原上经商,多结识一些朋友,就安排其他人先行,庄季葅,小胖子,东方,胡无情,百字狨,越钟俊等人绕道来到日入王王庭,正好见到了史寀射猎。

众人厮见了,史寀拉着大伙来见万骢,大伙这才知dào

原来被日入王如此信任的人就是他们吴县的万骢。万骢听说了他们的经lì

,知dào

他们现在是草原巨贾秦之驽的帮手,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知dào

商人必须啖之以利,说道:“我这里倒是有大笔的物品,需yào

有人进出。兄弟几个回去,见到秦大掌柜,务必通融,引见我们认识。到那时,我们兄弟把这匈奴西北的商路给包了,也是一笔小财。”

众人心说,你是日入王的红人,觉得这只是一笔小财,能够在西北开了商路,一年几万金不在话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发的小财,不几年就是富可敌国。胡无情笑道:“万大哥说的有趣。不如这样,你们几个回去给老秦说,这边以后我们也经常走动。我就留在这里,跟着万大哥,便于我们联络。你们看可好?”

众人觉得既然有此打算,有个人在此联络非常必要,都看着万骢,万骢也觉得他们留个人是必须的,但是胡无情此人,他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此人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虽然经常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见如何的沧桑,而且此人看人的时候,特别是看万骢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戾气。万骢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他听说张良状如妇人,李广也是眉清目秀的,此二人都是他心里非常尊崇的人。万骢点点头,说:“胡兄弟留下自然是好。只是兄弟别怪我这里不如你们那里舒服,有些地方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庄季葅说:“万兄这样说,有些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我们还请万兄关照才是!”

众人在日入王王庭盘桓了几天,日入王听说了他们,也亲自请他们喝酒。众人本不想见日入王,这日入王可莫在西北地方,牧人在歌中纷纷诅咒的,说他刚狠暴戾,强抢牧人的妻女,杀戮牧人,牧人闻之胆丧。但是为了不让万骢为难,众人跟着来到可莫的大帐。

只见大帐周围,卫士甲袍整齐,一个个手不离刀剑柄,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还有卫士弓上弦,对着四周。众人心里不太自然,觉得可莫有点小题大做了。万骢却是面有得色,这些人的训liàn

、部署,都是他的杰作,他以汉地古名将的作风,布勒匈奴骑士,可莫也很喜欢,觉得这才有派头。

众人进了大帐,大帐里亮堂堂的,众人惊奇,一看,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大帐的四壁都是鸡蛋大的珠子,发出慑人的光芒。他们也算是在草原上不止一两天了,单于等贵官的大帐里,也不过是点着松明或者牛油烛,大帐里待的时间稍微长了,都是胸闷的很,这可莫的大帐却没有胸闷的感觉。可莫坐在一只白虎皮座上,约莫二十多岁年纪,在珠光宝气的环绕下,脸上发着莹莹的光,眼睛里是幽幽的绿光,看着瘆人。众人不敢多看他,转头看去,大帐里都是女人,一个个脸上搽满了胭脂,身上的衣服很少,雪白的胳膊,大腿露在外面,正在跳舞,香艳至极。众人不敢多看,低眉顺眼的坐下。可莫的酒可就差劲了,不要说跟秦之驽没法比,就是一般的匈奴贵官大帐的酒也比他的强。众人勉强喝了几杯。说了一会闲话,万骢带着众人跟日入王告辞,日入王点点头,众人出了大帐。

胡无情揶揄的说:“这就是万大哥嘴里的有道明君吗?如果这就是明君,万大哥,我觉得您的眼光比瞎子强不了多少。”

庄季葅见万骢脸上变色,急忙推他,胡无情撇撇嘴,在前头走了。小胖子忍不住说道:“我觉得小胡说的有道理。这日入王分明就是桀纣在世吗!”

万骢苦笑道:“王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兄弟们以后不要说王爷的不是,以免我们兄弟之间伤感情。”众人默然。

万骢却是对大伙不错,一路上都是他照顾,虽然现在各为其主,大伙也不便多言。万骢总是若不经意的说道单于庭的事,众人自是知无不言,没有任何的隐瞒,把他们知dào

的单于庭的情况,兵马的分布,贵官的性格,单于的身体,都说了,万骢心里大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史寀带着一队人马,骆驼、骡子、牛驮着毛皮、玉石、筋角之类的跟着众人一起前往单于庭,这些就是他们此次日入王王庭的第一笔商品。众人晓行夜宿,不一日来到了单于庭,听得纷纷扬扬的传言,说是日入王可莫要反叛,不日就要进攻单于庭。众人大惊失色,不敢说来自西北,贺兰大士带人巡视,见到他们带着大笔的物资,笑道:“你们的运气真好。再晚两三天,你们就进不了单于庭了!”也没有问他们从什么地方收购的商品。

庄季葅拿出一支小刀,泛着油油的蓝光,递给贺兰大士:“贺兰大人,何必如此辛苦亲自出来巡视!这单于庭简直是路不拾遗,谁不说是贺兰的功劳?有人唱道:‘大草原上的雄鹰,眼睛盯着了野兔;单于庭的贺兰呦,盯着那贼人。雄鹰的下面,从来野兔逃不了,贺兰面前怎么有贼人逃脱!’”

贺兰接过小刀,面露喜色,特别是庄季葅随口的几句民谣,更是让他心花怒放。他拍拍庄季葅的肩膀,笑道:“哪里有那么好。都是兄弟们的帮忙,哪日我们还喝酒!”

庄季葅答yīng

了,指挥着牲口队过去。突然贺兰大士看到史寀,觉得面生得很,说道:“这是何人?为何在此?”

东方赶紧过来,拉着史寀说道:“这是我的伙计。经常在外面跑,大人见得少。这次回来,以后还要跟着大人喝酒呢。”

贺兰大士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放过了他们。

众人见得秦之驽,秦之驽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脸上油光光的,一见面就骂:“你们几个兔崽子!这些天跑哪去了,不知dào

现在兵荒马乱的?急死我了,急着用人,身边没有一个有用的人!都他妈跑的没了影子。”

庄季葅笑道:“你个老鬼孙,没有俺们哥几个,老鬼孙吃的也香,睡得也香,马上吃的可以过年了。”这秦之驽不知dào

过年什么意思,但是知dào

也不是好话,抓住了庄季葅,要把他举起来,小胖子笑骂:“你孙子摔着了他,你那一年几万金的进项可就没了!”

秦之驽笑着放开了庄季葅,把众人迎进大帐,挥手让奴隶离开,脸色沉了下来:“你们这一次太胆大!竟然敢跟日入王做生意!不知dào

他马上就要反叛了吗?一个通敌罪名,我们谁也别想吃肉、喝酒、玩女人了!”

庄季葅把史寀介shào

给了秦之驽,秦之驽吓得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囫囵了:“你,你你,你们,嗨,你们真是瞎胡闹!”

史寀说道:“大掌柜的甭急!如果有人知dào

了我,您老人家把我献给了单于就是。”

秦之驽变色道:“你把我胡贾看成了什么人?我们大秦国的勇士跟你们大汉朝的勇士一样,不会出卖朋友的!”

庄季葅向秦之驽告罪道:“都是我们年轻人不懂事。您大可放心,我们都是生死兄弟,不会有人告密的。”秦之驽稍稍放心。

后人有詩曰:豪杰从来轻贾客,狂客一掷数千金;古来英雄多寂寞,大商倾城复倾国。

第三十七回望前尘幻境美妙回头看万事皆空

皆说无用是书生,酸腐骄傲惹人评;一旦天下风雨起,胸中自有百万兵。

万骢每天都很忙,军情有喜有忧,单于庭是乌丹亲自带兵迎敌,对于丁零、坚昆的兵马,乌丹完全放手让右贤王去防御,他只是全力以赴的对付日入王可莫的兵马。可莫的大帐里,吵成了一锅粥,可莫的岳父都邦是个边鄙小王,如今成了可莫的岳父,自以为地位在其他人之上,颐指气使,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和人对骂、厮打;王相、都尉、当户等人对他置之不理,也是各行其是,都以为自己兵马精良,功劳甚大;可莫对于他们是无可奈何,谁都不敢得罪;万骢只是个客卿的身份,没事的时候,可莫对他的话是点头称是,让他处理域内的大小事情,如今兵马出动了,手下的悍将却无法驾驭,对于万骢的从严治军的说法不置可否,弄得万骢无所适从。现在箭在弦上,如果不能在自己的内部形成共识,溃败将是不可避免的。

万骢苦口婆心的把当前的形势讲述清楚,告sù

大伙,如果此次不能成功,大伙的性命不保,家人称奴,财宝成空;要想成功,必须众志成城,不能各行其是,以王爷的马头是瞻。众人听他说的沉重诚恳,都点头称是。日入王的眼睛也明亮起来,他让万骢派兵。万骢说:“现在乌丹集结了五万骑士在我们的正面,还有五万骑士分作两军,摆在侧翼。我们只有三万大军,左谷蠡王答yīng

的兵马现在没有消息,只有五千人马在后面跟着行动,是不能指望的。丁零的兵马在北面,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坐山观虎斗,坚昆也是一样,只有我们这一阵胜了,他们自然跟着进军!如果我们失利了,他们跑的比什么都快。因此,我们只能行险一搏,冲击乌丹的侧翼,不等他结成了阵,直击他的右翼,冲过之后,一鼓作气,直下单于庭!单于庭的兵马空虚,可以轻松地拿下。到那时,乌丹即使有十万兵马,也只是草原上的小羊,任狼群取用!”众人大喜,摩拳擦掌,急着到单于庭抢掠。

当天夜里,可莫的大军分作五队,他和万骢带着一万骑士作为中军,前面是都尉的五千骑士做前锋,在天黒透的时候,突然火箭齐发,然后大军冲向单于军的右翼,单于军右翼大乱,都尉的兵马冲杀一阵之后,冲了过去,可莫带着中军也杀来,杀的单于军骑士死伤遍野。接着王相、都邦、当户的三支兵马裹挟着剩下的一些单于骑士滚滚南下。等到天明,乌丹听说了右翼大军大败的时候,日入王可莫的兵马早已没了踪影。乌丹派人四处打探,知dào

可莫的大军向着单于庭一路势如破竹的杀去,急忙带着大军随后跟来。

可莫见万骢一计奏功,心头高兴,让万骢便宜指挥,众将此时对万骢也是服气,愿意受他节制。万骢虽然建功,心头并不如其他人一样的兴奋,随着单于庭的越来越近,他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他身边的勇士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汉人勇士,都是他从匈奴人手里解救的,对他忠心耿耿的,这些人对他感激还来不及,自不会对他心怀叵测?胡无情是跟他一起从长安来到大草原的,他们虽然并不太熟,但是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匈奴武士也不会对他如何的,那些人眼下急着跟他到单于庭抢掠,自不会不利与他。难道是乌丹的刺客?他的心头蒙了一层阴影。

胡无情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酒壶,笑吟吟的说:“万大哥,我看你一直在忙,来来来我陪你喝一杯!”

万骢笑着站起来,拿起身边的一只玉杯,胡无情倒了一杯酒,清洌的酒液,发出浓馥的酒香,他赞道:“好酒!你们几个真的很懂享shòu

。”

胡无情笑道:“你也可以很好的享shòu

的!只是恐怕你心中有事,没办法享shòu

。”

万骢叹气道:“等打下了单于庭,才是我们真zhèng

享shòu

的时候!”

胡无情皱眉道:“难道你们只有杀人的时候才快乐吗?那么多人因为你们的争权夺利而死于非命,你们竟然心中没有一点的愧疚吗?”

万骢奇怪的看着胡无情,他总是觉得此人背后有着什么他难以读懂的东西,但是他现在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他必须尽快的打下单于庭。他转过身去,留下胡无情一个人站着,他如果这时候回身,可能会看到胡无情的眼中的杀气,以及一种莫名的柔情。

胡无情退了出去,他抚弄着腰间的玉带钩,若有所思。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他一惊,心头又有些喜悦,以为是那个人。然后听到一个人淫笑:“小乖乖,老子早就看中了你。你今天跟了老子吧!”他感觉胡无情没有反抗,以为他已经同意了,遂动手解胡无情的裤带。胡无情笑嘻嘻的转身,一个男人淫荡的脸,脸上疙疙瘩瘩的,一个大红的酒糟鼻子,然后那人听到了自己脸上传来了牙酸的骨裂声,他的脸上的骨头瞬息间噼噼啪啪的响了一阵,现在,他的娘老子也认不出来他了。这人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劈向胡无情,胡无情眼里是慑人的怒气,对于想要站他便宜的人,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得对方磕头喊爷爷。那人的长刀挂着风声劈下,胡无情不敢大意,跳到一边,这个人的功夫竟然如此的高明,是他没有想到的。那人忍住剧痛,眼睛已经模糊了,血水进入了眼里,他要赶快结果了胡无情,这个女人一样秀气、俏丽的男人,是老大万骢的人,老大可以玩,他为什么不可以?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如此的辣手,一拳就毁了他的脸。

胡无情步步后退,这人的刀法绵密异常,虽然在仓促之间,又已经受了重伤,还是难以应对,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心存轻薄,自己恐怕早就倒下了。他的心中有一些悔意,一些后怕,那人的刀慢了下来,远处有人往这边跑,必须尽快解决此人,不然人一多,嘴里就会乱七八糟的说,他的手扬了起来,一只镖被打落,另一只扎进了那人的咽喉,倒了下去。几个人一边跑,一边喊:“有刺客!抓住他!”

他们跑近了,见到万老大的朋友,那个好像女人一样的家伙正在检视地上的人的伤口,脸上带着沉思,“刺客太胆大!竟然敢跑到军营里来行刺!”手里托着一只铁镖,铁镖上沾满了血迹。几个卫士心头震恐,这刺客来无影,去无踪,下一个倒霉的是不是自己?谁也说不准。

胡无情奇怪,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万骢没有出来。

万骢这时候真是到了生死关头。他听着胡无情退出,对于胡无情的指责,他觉得只是他们所处的地位不同造成的不同看法,他坚信他现在杀人,是为了以后不杀人;如果他现在停手不杀,今后死的人会更多!

他坐下来,心头无法平静,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横着,这时,他听到外面的响动,然后有人进来,他问:“外面干什么?这些人不赶快休息,明天还有仗打。”他以为是胡无情又进来了,这小子对自己的照顾,使得他可以专心于军情。突然他的心头一震,他低下头,一只短矛扎在前面的地上,他手中的酒杯飞向身后,叮的一声脆响,酒杯被劈做两瓣,他飞身跳起,只见两个蒙面人手中仗剑,旋风一般卷来。万骢来不及拔剑,手里拿着马鞍抵挡。原来在草原上,没有坐具,他一直都是坐在马鞍上的,平日是骑马用,休息时就是坐具。这马鞍被对方砍中,叮叮当当,外面竟然没有人听到,进来搭救与他。他心中后悔,要求手下太严,不让手下人离自己太近,不让他们随便进入大帐,弄得今天急迫之时,却没有人援手,而对方却是硬手,招招要命!万骢虽然觉得对方的剑法并不如何高明,但是招招同归于尽一般,令他十分头疼。他见没人救援,只有依靠自己了,心一横,想到了办法。对方既然同归于尽,索性就同归于尽,他不相信有人真的愿意跟人同归于尽的,这样的打法也不合情理。他的胸膛迎向一人的剑尖,手中的马鞍击向另一人的头,拼着受一剑,把一人打死。果然,刺向他胸膛的剑转向,刺向他的肘,要拦截他砸自己的同伴。万骢精神大振,长啸一声,马鞍砸向那人的剑身,把他的剑砸断,脚踢向他的手腕,断剑脱手。另一人一见大惊,手里长剑脱手飞来,万骢急忙跳开躲避,两个刺客冲出帐外,手中的火折子扔向帐幕,毛毡见火即燃,万骢来不及追赶,赶忙扑火,刺客已然消失在夜幕里。

胡无情等人见到这边火起,赶忙过来帮忙灭火,听说是刺客放火,众人大惊,害pà

万骢责罚,万骢在众人扑灭了火后,看看天色将明,让众人回去休歇,众人如逢大赦,忙不迭的离开。只有胡无情留下来,万骢检视帐中,一片狼藉,角落里一堆自己的物品倒是没乱,出了一口气,打开了一个布袋,拿出来一只玉笛,胡无情的脸上是一种又悲又喜的复杂表情,万骢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胡无情压抑住心头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好一只漂亮的玉笛!恐怕得几十金才能买到。”

万骢抚弄着,笑道:“兄弟如果喜欢,就拿去!你我兄弟之间,我的就是你的。”递与胡无情,胡无情大笑道:“万兄的豪情,兄弟却之不恭!我收下了。只怕万兄的东西有些来历,若是哪一位多情的姑娘送的,万兄让给了我,岂不是伤了姑娘的心!”

万骢一愣:“哦,不不不,没有什么姑娘。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兄弟不要多想。”

这时天已大亮,可莫派人来请万骢,万骢匆匆离去。胡无情看着他离开,打开了他的那一堆物品,眼中泪水滚滚流下。

万骢到了可莫的大帐,可莫面带兴奋,说道:“左谷蠡王到了!我们兵合一处,打下单于庭指日可待!对了,听说有人刺杀与你?是什么人,可曾抓住?”万骢摇摇头,对于左谷蠡王伊雉邪的到来,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出什么。他上前向伊雉邪行礼,伊雉邪笑道:“听说都是万先生的计谋,才使得我们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单于庭!万先生果然是神机妙算。”

万骢诺诺,他看着伊雉邪,伊雉邪的眼睛、神色深不可测,这个人恐怕比乌丹更难对付,你根本不知dào

他是怎么想的。众人坐下来,商议下一步的进展。乌丹主张一鼓作气先拿下单于庭,伊雉邪却说:“乌丹的大军只有三天的路程!如果他不睡觉,马上就可以到我们的身后。必须解决了乌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那时进入单于庭,才更为稳妥。”万骢知dào

,这时候抵挡乌丹大军的就是伊雉邪的兵马,他们只能迟滞乌丹的前进,难以完全抵挡得住对方的数万大军的。如果单于庭的兵马顽强抵抗他们一两天,乌丹就可以把他们包围,到那时,他们就是猎鹰眼中的野兔、小鼠,现在关键就是能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单于庭,单于现在在不在单于庭。拿下单于庭,如果不抓住单于,一切还是白搭。万骢在心中不停地盘算,其他人也在激烈的争辩,有的主张先打乌丹,有的主张先进单于庭。可莫看着万骢,眼里是急切的渴望。

万骢说道:“我们只有一条路:进入单于庭!别的都是等死!”众人的争论停了下来,伊雉邪怒道:“我的兵马马上就被乌丹杀光了!如果打不下单于庭,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万骢冷冷说道:“我们必须打下单于庭!”可莫大叫道:“我们一定打下单于庭!”他的手下都是大叫:“打下单于庭!打下单于庭!”军中一片大叫:“打下单于庭!打下单于庭!”声震云霄,万骢紧盯着左谷蠡王伊雉邪,伊雉邪脸色难看,扭过头去。

日入王的大军逼近到单于庭只有三天的路程,一支支单于的兵马出现在他们前进的路上,都是一触即溃,却是在周围游荡,既不上前拼杀,也不离开。万骢感觉头疼,这些兵马如此纠缠,势将变成心腹之患。但是又不能全力以赴的去解决这些兵马,只有寄希望于尽快的打下单于庭,抓住单于。

前面又一支兵马阻住了前进的道路,前锋现在换成了都邦,这是可莫的主意,他要让自己的岳父立头功。都邦派人请示打不打,万骢气的冒火,跟可莫、伊雉邪一起到了前军,只见对面旌旗招展,军容齐整异常,完全不是这几天碰到的乌合之众。万骢倒吸了一口凉气,单于庭还有如此军容的兵马,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对面的旗影里,一骑马缓缓走出,马上的人精悍异常,眼睛圆整,怒喝道:“可莫小子!竟然敢反叛,你有几个脑袋,敢背叛大单于!快快下马受缚,还能饶了你的小命!否则,把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此人正是乌丹的好友贺兰大士,乌丹带兵迎击可莫的大军,让他留守单于庭,负责单于庭的安全。这贺兰大士极得单于父子的崇信,而他也确实不是个窝囊废物,在可莫的大军到来之际,组织起单于庭的兵马,迟滞、阻扰日入王的兵马,自己带着主力,以逸待劳,迎候对方,要给对方迎头痛击。

可莫大怒,就要自己亲自出马,会一会贺兰大士,万骢止住了可莫,问道:“何人替大王杀了此人?”

一骑马从身后冲出,一个人叫道:“我来拿了这个小丑!”泼喇喇的来到阵前,却是当户影山;贺兰大士身后也是一人一骑冲出,二人也不答话各举手中兵器,影山的是一条长矛,对方的是一条大戟。二人各不相让,矛戟齐施,打作一团。

战不十几个回合,对方大喝一声,把当户影山刺落马下,跳下马割了首级。这边都尉见到,眼睛发红,冲了出去,手里的长戈砍向对方,对方阵中又有一人冲出,手中也是长戈,接住都尉厮杀,都尉气愤可莫把他的前锋夺了,让给他的岳父,心中争气,要抢得头功,手中的长戈使得风车一般,杀的对方只有招架之功,正在这时,对方阵中有人大喝:“看箭!”一箭射向都尉,都尉躲避不及,射中左眼,这都尉却是狠戾,竟然毫不在意,长戈起处,把对方挑落马下,鲜血洒了一地。然后是大呼小叫,“哪个狗日的无赖东西,射了爷爷?出来跟爷爷厮打!”他的左眼里带着箭杆,一动一动的跳,甚是骇人。对方阵中一个骑士冲出,大笑着挺长枪刺来,都尉举戈迎击,二人又打了十几回合,都尉毕竟眼睛坏了,被对方一枪刺中心口,撒手落马。

可莫见连折两员大将,心中焦急,就要自己亲自出马,他的马头刚刚一动,身后的左谷蠡王伊雉邪叫道:“我来!”冲到可莫身边,举刀砍下,可莫惊慌中举手招架,胳膊被伊雉邪砍下!这一下变起惊人,他岳父和王相等可莫的手下正要动手,伊雉邪的大将纷纷动手,把他们或砍落马下,或生擒活捉!万骢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胡无情和几个卫士一拥,大喊:“还不快走!”拥着他冲进身后的队伍里,马也不要了。日入王的军队大乱,贺兰大士挥兵杀来,一边高叫:“快快投降!饶你们不死!”可莫的骑士纷纷下马投降,万骢的几百个汉人骑士拼死冲杀,在数万大军中,迅速地消失了。

万骢这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骑士中间杀开一条血路,落荒而逃。身后追来的人越来越少,看看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少。终于,他们逃到一个河边,没了追兵,看看身边只有七八个人,好在胡无情还在,万骢停下脚步,一时万念俱灰,心头冰凉,数年的苦心经营,一朝间分崩离析,茫茫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了自己的存身之地。众人也都是默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胡无情森然说道:“万大哥,万骢,吴县胡百万一家十三口,是不是为你所杀?如今你还不承认吗?”众人不明所以,但是万骢脸色大变,吃惊地看着胡无情。

胡无情撕开自己胸口的衣服,雪白的肌肤,高挺的Ru房,她竟然是个女人!万骢心头恍然,很多不明白的问题都有了答案。他点点头,说道:“是为。”

胡无情掩住胸口,举剑刺去,一剑正中万骢心口,鲜血涔涔流落。胡无情嘶叫道:“你为什么不抵挡?快快举剑!”

另外几人见到如此巨变,不知所措,不知该帮谁,也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骢抬手止住胡无情,对另外几人说道:“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过节。我杀了她的全家,他找我报仇,理所应当,你们不必惊恐。”又对胡无情说道:“你只管取了我的性命,为你一家报仇便是!”

胡无情大叫:“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心狠,杀了我娘、杀了我弟?他们可没有害你?”

万骢苦笑道:“我杀了你爹。被他们看到,如何能留下他们?我的罪孽深重,你动手吧!即使你不杀我,可莫死了,我还能继xù

活下去吗?你们几人带着我的首级,说不定左谷蠡王可以饶了你们。”

胡无情的脸上都是泪水,这个人,她少女时做梦总会梦到的人,怎么会成了他的杀父仇人?成了她家灭门的仇人?她想不通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她扔下了剑,痛哭着跑开了,万骢面如死灰,捡起了地上的剑,就要自刎,卫士赶紧拉住了他,万骢笑道:“你们觉得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众人眼睛里满是泪水,不知怎么劝他,只是说道:“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还可以东山再起的。”

万骢摇摇头,他心中此时已经凉到了冰点。

在汉地之时他就自认为学得了满腹经纶,却没有来得及施展,就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人关进了狱中。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愤,使得他偷偷从狱中逃出,来到胡百万的家里,他要当面问问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为什么要害他入狱,毁了他大好的前程。他躲过了胡家的恶狗,进了胡百万的卧房,胡百万还点着灯,在灯下算账,桌上是一堆的金子。他看到有人进来,护住了金子,看到是万骢,大怒,骂道:“我好心抬举你,要你做我胡家的女婿。你小子不识抬举,竟然敢拒绝与我!多少人磕头求我,都没有被我放在心上。**什么东西,竟然如此辱我?”这胡百万见面就骂,惹得万骢心头火起,又看到他身后的金子,一时觉得如此肮脏的家伙,用了多少肮脏的手段才弄得这许多的金银,上前一剑刺中胡百万的心口。擦擦剑上血迹,找了一块布,正要把桌上金子包起,胡百万的老婆听到动静,过来看视,见到有外人,正要叫喊,万骢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把他也杀了;正好胡百万的小妾,半夜把孩子尿尿,听到动静,呼叫,万骢过去跺开门,也给杀了。家中的婢仆被惊醒,还没有出得屋来,把他闯进去,一个个杀了。他检视屋中再没有活人,索性把他家中所有金银财宝收拾干净,在他们院子里挖了个坑埋了;一把火烧了房子。可怜胡百万挣了诺大的家产,只因为一口莫名的闲气,成了泡影。这万骢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以为杀光了胡家的人,却没想到走了他的女儿。这女子性格刚烈,竟然一路追寻,追到草原上,隐在他的身边,也要报仇。他小心谨慎,没有敢露出胡家的任何物件,以为别人再找不出证据,终于一时大意,拿出了从胡家得来的玉笛,被胡无情识破。

却不知当初这胡无情听说家中遭了大难,被人提醒是万骢所为,只是告到官府,官府大怒:“这万骢早已被官府抓住,关在狱中!如何能够到你家杀人?岂不是官府和杀人凶犯合伙不成?”把她赶出大堂。她的闺蜜家人却是仗义得很,谋划让她女扮男装,做男子打扮,请人教他武艺,跟庄季葅等人成了朋友。又听说万骢打点了,要跟着汉使前往西极出使,也拿出钱来,帮zhù

她混进了张骞的队伍,让她找到万骢杀人的铁证,亲手报仇。这胡无情也确实能忍,在仇人身边多时,最终找到了铁证,在此时出手,逼迫万骢承认杀人的事实。

这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知dào

匈奴的武士找来了,自己已然受了重伤,被对方擒住,侮辱自是不免,万骢挥手让手下兄弟离开,他的剑再次举起。

可莫的叛乱终于平息,可莫受伤被擒,他的手下大将、谋士被杀、被擒,日入王在草原上消失了。一个汉人姑娘追杀自己的仇人的故事在草原上传播开来,她的故事哀怨动人,远比日入王叛乱的事吸引人,草原上的歌者把姑娘的故事用歌声演绎,传到草原的角角落落。

听到日入王被擒,庄季葅等人跟着人群去看,日入王可莫和他的岳父等人被绑在旗杆上,被乌丹太子带着人一起万箭齐发,射的犹如刺猬一般,然后是卸下来,割了肉,在炭火上烤炙,乌丹和他的武士每人分得一片吃了,单于庭的牧人轰然喝彩。看了刮吃日入王,日入王的脑袋挂上了旗杆顶,万骢和其他人的首级被传看到每个部族。单于大赏了左谷蠡王伊雉邪,把可莫的领地、人口分了一半给他;剩下的分给了乌丹等人。

他们对于胡无情的事都是心中叹息,这个他们以为娘气的兄弟,竟然真的是个娘们,而他们众人却被她瞒的如坠五里雾中,一点不知。他们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却是奇了怪,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丁零王、坚昆王派人贡献了良马数百匹,美女几十个,说是被可莫所骗,跟着他一起瞎胡闹。单于知dào

这些人的心思,只是他已经没有精力管他们了,让乌丹派人责备了丁零王等一通,赐予了他们一些汉地的食盐。

史寀知dào

了万骢的事,心里落寞,带着万骢给的本钱,离开了单于庭,前往西番,远离了这些纷争。

张骞听说了万骢和胡无情的故事,不知说什么是好,他不知dào

自己这些随从们背后还有多少故事;对于万骢帮zhù

日入王起兵最后功败垂成,心中叹息。

后人叹息万骢的遭遇:甲兵到处神鬼惊,杀伐决断任独行;堪堪收得带血剑,暗中寒刃已临空。

第三十八回白云无心苍天远 汲汲痴情谁人识

清风草原白云山,牧马放羊对牛眠;若无狼群来撒野,闲心牧儿惹人羡。

一个牧人躺在青青的草场上,马儿在附近悠闲的吃草,羊群散在草场上,啃食着肥美的草叶,天上一朵白云停在头上,牧人哼唱着什么,他被暖洋洋的太阳照得快要睡着了。隐隐的,好像有什么动静,他坐了起来,远方的天边影影绰绰有个模糊的人影,他重新躺下,那个人恐怕在二十多里以外,他听不到马蹄声,说明是个走路的人,即使走到这里,也要半天时间,而且不一定是这个方向。

但是,毕竟外面的人见到的少,这个牧人对于一个在草原上踽踽独行的旅人产生了好奇心,他又坐了起来,那个人还是只是一个影子;他拔了一根长草,咬在嘴里,眯着眼,还是看不到;他又躺下,头上的白云一会是马的样子,一会是羊的样子,一会是狮子的样子,他没有见过狮子,凭想象觉得狮子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他真zhèng

想要知dào

的是那个人的样子,白云的变化,他见得多了,人却见得不多。他急切的想要看到那人,当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就觉得时间的难熬,本来他一个人躺在草场上,看着空中的白云,随着白云的变化,想象着天上的神仙的日子,听着羊儿啃食青草的沙沙声,相当惬意;如今,一个从未谋面的旅人,在数十里外,还只是一个影子,却已经把他的心扰乱了。他努力想着自己见到的陌生人的样子,这个人和那些陌生人在什么地方会重合,一样的眼睛,还是一样的鼻子,或者是一样的脸色,脸上一样的伤疤。他站起来,踮起脚看,那人在太阳下只是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在草原上只是一个浅浅的黑点,他急的头上冒了汗,还是等不到那人,他好像觉得已经过了万年一般的难过,那人只是在远方,好像没有走近一步。一只小羊吃草吃到了他的身边,鼻子在他的身上蹭,他把小羊推开,小羊不知dào

自己怎么打扰了他,识趣的走到一边。他觉得那个人在故yì

不好好走路,知dào

他在这里等,反而慢悠悠的溜达,故yì

让他着急。他在草原上放了几年的羊了,草原上缓慢的节奏,他已经适应了。但是,今天为什么还是出现了急躁的情绪?他自己也觉得好笑,那个人怎么可能知dào

有个人在草原的深处等着他?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一只渐行渐远的羊被石头吓到,回头看看他,乖乖的掉回了头。他手中的石头不停地扔出去,几只调皮的羊都回了头。两只狗跑了过来,黄毛黑背,嘴里各叼着一只兔子,献媚的来到他的身边,等着他的夸奖,他抚摸了狗的脑袋一下,两只狗见他意兴阑珊的,不知dào

他是怎么了,嗅了嗅空气,对着远方狂吠起来。羊群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惊慌,叫着聚拢来。他制止了狗的吠叫,远方的人终于出现在天际处,竟然走得飞快,远不是他想象中慢悠悠的样子。他心头一紧,内心深处觉得这个人的到来,恐怕会严重影响他的今后的日子,他平静的放羊娃的生活将会被打破。他有些兴奋,也有点恐慌,还有一点淡淡的哀伤。

那个人的身形越来越高大,宽阔的身板,长长的腿,一步跨出,有别人两步远,上身还不动,仍然稳稳地,虽然还有很远,他仿佛看到了那人脸上的笑容,那人的眼睛明亮的如天上的星星。那人一直朝他的方向走来,脸上果然有灿烂的笑容,眼睛也是星星一般的明亮。牧人看不到那人别的表情,只是看到他回到家一般的笑容,灿烂如明星一般的眼睛就够啦。两个人犹如老友、家人一般搂抱在一起,他们笑着,只是笑着就好像已经可以充分表达了他们对于对方的深情。

终于,他们坐了下来,牧人打开了一只小小的羊皮袋,浓郁的酒气散在空气中,牧人喝了一口,递给那人,那人接过了酒袋,喝了一口,递给了牧人,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替一口的喝着酒。那人对这瘦小的牧羊人竟似十分的信任,这牧人身形单薄,好像刚刚发育完成,眼睛里面空空的,脸色有点苍白。

远处,那人来的方向传来了马蹄声,狗警觉的竖起耳朵,羊群有些骚动,马也停止了吃草,望向远方。牧人说:“三匹马。”他的声音有点发硬,好像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那人惊奇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像是一个草原深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牧人,竟然在这么远的地方,只是凭着听,就听出来有三匹马追来!心生佩服,说道:“是。三匹马。追我的。”没有一点惊恐慌乱的样子。

牧人说:“一匹马。”那人知dào

牧人的意思,是说他有一匹马,可以骑上走,他看着那匹马,样子并不出众,但是这个牧人的样子也不怎么出众,却给人一种不一般的感觉,那匹马恐怕也是如他的主人一样吧。那人摇摇头,不愿要牧人的马,站起来就走。他已经疲惫至极,真想有一匹马能够代步,只是他不愿受人的恩惠,一个陌生人的恩惠。当然,如果可能他宁愿抢了这牧人的马。只是,开始的时候没有动手,如今喝了牧人的酒,再去抢人的马,他可有点不好意思了,大踏步的走开了。牧人怎么知dào

他心中的沟壑?牧人望着他的背影,他身上的皮裘已经破旧,有的地方已经炸口,露出了里面的兽毛,却可以看出来皮裘制作的非常考究,牧人见过他的主人有一身相似的皮裘,只是主人也不常穿,只有在去见族中长老的时候,或者有什么重yào

事情的时候,才穿那么一两回;腰间的皮带,十分的精致,竟是美玉和金丝所制;腿上的皮裤是麂皮的,下半截已经丝丝缕缕的;脚上的小牛皮皮靴,露出了脚后跟,一走路就“吧嗒,吧嗒”的响。显然此人已经走了很长的路,而且还要走很长的路,在牧人看着他的时候,那人已经迅速地走远了,牧人觉得自己是见鬼了!那人并没有如何作势,只是像平常人一样的走着,怎么就瞬息间就没有了影踪?比别人跑得都要快!

等了小半个时辰,三匹马才出现在视野里,越来越近,马上三个骑士,他们倒有些慢悠悠的,漫不经心的样子。三匹马来到近前,骑士的脸在皮帽下面的阴影里,一个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一个人满脸的胡子,看不出脸,一个人黄面寡瘦,好像有病。疤脸人跳下马来,扔了马缰,走到牧人的身边,牧人抬抬眼皮,好像刚刚睡着,就被人吵醒的样子。疤脸说道:“牧羊的兄弟,一个大个子男人走过,你见到了吗?”居然非常的温驯,很有礼貌。

牧羊人坐起来,看着几个人,他们身上的泥土比那个人还要多,牧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大胡子笑道:“这个牧羊人好像有点傻。不知dào

你说的话。”

牧羊人瞪着他,“放、放、放你妈、妈的狗臭屁!你才傻呢。”疤脸大笑,“他就是经常放臭屁,就是不知dào

是不是狗的。”

大胡子跳下马,奔向牧人,手里的马鞭挥出,一声炸响,然后挂着风甩向牧人,牧人没有动,疤脸抬手抓住了鞭子,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说过多少次了,出来不要动不动就跟人急!”

大胡子好像有点怕他,收起了鞭子,骂骂咧咧的站在一边。那个病人一样的人下了马,笑道:“这位兄弟看来脾气挺大。也难怪,一个人在这,孤单单的也没个伴儿,脾气自然看涨。”

疤脸看着牧人,眼神中带着怀疑,他忽然说道:“在那里!”牧人一惊望向大个子的方向,他发觉上当,空旷的草原上根本没有人,他有些气恼的瞪着疤脸,疤脸笑道:“兄弟,你知dào

那人是干什么的,你就帮他?他杀了好多人,抢了很多的牧人的东西。我们是专门抓捕这些草原上的恶狼的人。”

牧人仍然瞪着他,不相信那人会抢牧人,杀人倒有可能,有的人连恶狼都不如,就该杀掉。那个人不会是个恶狼,他经常见到恶狼,恶狼是个什么德行,他比对一个人的了解还要深。这几个人也不是恶狼,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抓捕一个好人呢?这个牧人由于长年见不到人,所以也不知如何跟人打交道,只是想当然的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好人,那么跟那个“好人”作对,或者对那人不利的人,自然就是坏人了。

黄脸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狗一样的嗅着,牧人看着他奇怪的样子,不知dào

他在干什么。一会儿,黄脸人说道:“他一个时辰前在这里。他不会走远,不可能超过我们骑马的。”

牧人对他的鼻子大为敬佩,他的狗也不一定能比过他,而且狗不会说话,不会说的这么详细。

几人重新上马,仍然慢悠悠的顺着大个子走的方向追去。牧人想了想,唤来了两只狗,对狗说了些什么,然后自己也跳上马,跟在三人的后面,几个人也不管他,黄脸走着嗅着,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牧人心想,你们这么慢悠悠的,那人早就走远了!你们就这么晃吧。

疤脸突然大笑,叫道:“好汉子!还不出来,再跟爷们打一场!”从马上跳起,扑向一丛草。牧人觉得这人真有毛病,胡乱去打什么草地。但是令他惊奇的是,一个人突然在草丛中跃起,正是那个大个子。

牧人怎么也没有看明白那人是如何伏在草地上,而不让别人看出来的;那几个人也是神奇,愣是在没有一点异常的地方看出来了有人在那伏着。他却不知那大个子知dào

自己被对方缀上了,就很难摆脱,也是被对方盯得死,真是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急中生智,就近找地方躲避一时,看能不能骗过对方,这个地方却是牧草浓密,钻了进去。没想到对方几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那个黄脸病夫,居然有着一只不一般的鼻子,什么人在身前走过,一个时辰之后,他还能嗅到,轻易地就找到了大个子藏身的所在。牧人咋舌不已,更令他咋舌的事还在后面,那人手里有了一支剑,泛出万点繁星罩住了疤脸人,疤脸也没见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两个环状的东西,剑刺在上面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两个人出手就像以命相搏,那人的剑大开大合,开处好像浑身都是漏洞,到处都是破绽;合时绵绵密密,倒似水泼不进。疤脸也不示弱,两个铁环有时分开,有时拿在一手,分开时大力推出,排山倒海一般;合起时就像拉动犟劲的牤牛。最蹊跷的是两只铁环相碰发出龙吟虎啸一样的声响,震得在战圈外面的牧人心旌震颤,头昏耳鸣,可以想象身在圈内的大个子的感受了。

这大个子的剑法却是非凡,那疤脸人仗着两只铁环这奇门兵器仅仅抵挡得住,大胡子手中的马鞭突然出手,灵蛇一般刺向大个子的咽喉,大个子低头躲过;他的鞭子竟然有两丈多长,看来不仅仅是马鞭,还是他的兵器。他的鞭子长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这人认穴之准,他的鞭子攻击之处,都是大个子的身上大穴,在大个子和疤脸打斗的时候,还要留意一只随时可能咬中自己大穴的蛇,恐怕比世上大部分的蛇都要可怕,对于大个子的干扰是难以估计的。大个子开始还能应付裕如,五七招之后,他看准鞭子攻到胸口,退后一步,想要避开,只是计算稍差了一点,疤脸的铁环推到,大个子脚下一个踉跄。牧人生气了,他手中的石头飞出,总是在鞭子快要到大个子身上的时候,碰上了鞭稍,鞭子的准头就没了。大胡子一开始觉得这牧人只是瞎胡闹,石头是碰巧撞上了鞭稍,没想到他的石头每一下都能碰巧撞上鞭稍,那就见鬼了。大胡子转身攻向牧人,手里的鞭子长蛇一样曲曲绕绕的缠、打、砸、刺、点向牧人。大个子大叫:“不要胡乱伤人!只管冲爷爷来!”

黄脸病夫笑道:“当然只是冲你!”左手中拿着一只秤杆样的东西刺向大个子,右手提着一只秤锤砸向大个子。大个子以一敌二,毫无惧色,手中的长剑攻多守少,剑浪滚滚压向对方。

那边牧人手中的石头不停地砸向大胡子,大胡子的长鞭竟然抵敌不住,身上被石头砸中,砸的他哇哇大叫。这东西就是一物降一物,大胡子的数丈长的长鞭对于大个子的剑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远在对方可能的攻击之外,叫做“一寸长一寸强”,而且专打身上的大穴,大个子防不胜防;但是他的长鞭对牧人的石头却是没有了用力之处,对方又在他的长鞭距离之外,使得他的长鞭根本威胁不到对方,牧人又变成了“一寸长一寸强”了,他却是成了“一寸短一寸险”了!对方的石头好像长了眼睛,总是从鞭子的缝隙中攻进,打的他无计可施。

牧人手里的石头好像没有数,他左右手齐动,石头向着疤脸、病夫身上飞去,几块石头飞出,二人立马手忙脚乱起来,本来三人对大个子一人稳操胜券,没想到一个无名牧羊人的出现,登时改变了场上的局面。大个子却也奇怪,他并没有在局面占优的时候向对方使出杀着,反而渐渐的脱出圈外,看着牧羊人以小小的石头对付三个高手,看到三人在雨点一般的飞石攻击之下步步后退,直到退到石头无法击到的地方,方才停下,此时几人已经是气喘吁吁,身上不知中了几下。几个人看着牧人,不知dào

他是如何练得这样一手飞石绝技,只是他的飞石虽然准头奇准,奈何好像力道不足,难以伤人。三人步步后退,只是觉得被石头打在身上实在难看,所以没有跟他对攻。如果拼得身上被石头砸中,而抢攻上前,只要攻进他的身前,他必死无疑。

大个子走近牧人,笑道:“兄弟,好本事!打的右谷蠡王三大高手护卫,兔子一般的逃窜。”牧人大吃一惊,他虽然只是在这渺无人迹的地方放牧,世间的人情世故有些懵懂,但是他还是知dào

此地乃右谷蠡王的领地,他也是右谷蠡王部中牧人的奴仆。今天一时义愤,没想到惹了王爷的手下,他有些惴惴不安。

那个疤脸勇士叫做孤鹰,是右谷蠡王的卫士首领,在保护右谷蠡王的时候被刺客一刀砍中脸上,不过在危急时刻他的长刀已经先了那么一点点也劈在对方头顶,他方能大难不死,逃得一劫之后。那一次遇险逃脱之后,他该练双铁环,右谷蠡王请得高手传授,竟然被他炼成了绝世的功夫;病夫是个汉人,称为郑戊己,他并不是真zhèng

的病夫,只是他从小就是病怏怏的样子,他家里却是做买卖的商户,他父母见他体弱多病,请人教他修liàn

长生健体的法门,那师傅见他整天跟着父母摆弄秤杆,心中一动,把秤锤、秤杆做了他的兵器,秤锤有流星的功法,秤杆却是短剑的路数,他也因此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大胡子是个西番胡人,叫做嘀翔,从小跟人牧马,表面粗犷,内心缜密,他放的羊、牧的马总是比伙伴们的羊肥马壮,主人暗暗纳罕,悄悄观察,见他总是不停地奔跑,手里的鞭子不停地甩动,把牲口赶到水草丰美的地方,牲口吃饱了想要卧下,他就赶起来,不让牲口卧倒;别的孩子放羊,就是让羊随便吃,也不管它,自己到一边玩去了。主人见他使得鞭子非常威武,请人制得这数丈长鞭,让他使用,他得了长鞭,大喜,每天使用,碰到一个受伤而流落在草原的汉人,他把汉人留在自己的帐幕里面,管待汉人吃喝。汉人见他淳朴,又见他使得好鞭子,只是没有什么路数,指点他用鞭子打人穴道,只是可惜,汉人没几天忽然死了,他只是学得了一些皮毛。但是就算如此,他也已然在草原上罕逢敌手。

郑戊己跟嘀翔都是右谷蠡王请来的高手,原来汉使张骞到了大草原,被单于邀劫,张骞的手下却都是一些江湖豪杰,几次三番的要把张骞救走,闹得草原上众多的匈奴武士无计可施。单于的太子乌丹想到要用江湖高手对付江湖豪杰的办法,遂大肆延揽各国的高手,草原上其他的王爷见了,知dào

乌丹心怀叵测,为了以防万一,也纷纷招募高手在自己身边保护。孤鹰等人抓捕的大个子也是个汉人高手,叫做卫长风,不知怎么到了草原上,闯进牧人的帐幕抢吃喝,牧人围殴他,反而被他打伤。正好孤鹰带着二人在附近经过,听说了,就想抓住他,为牧人除害。谁知几次交手,都被他逃脱,郑戊己和嘀翔本要使杀手,杀了他算了,这孤鹰却动了惜才的念头,要给右谷蠡王延揽了这个高手,帮zhù

王爷成就大业,因此才屡屡被他逃脱。

牧羊人如何知dào

这些弯弯绕?他疑惑的看着卫长风,不相信他是个坏人。卫长风对他说道:“兄弟,我真不是坏人!只是饿得急了,才找些吃的。我叫卫长风,兄弟你的名字是什么?”

牧人呐呐道:“我叫铖乙。”

卫长风喜道:“你是汉人?”

铖乙点点头。“我也是。所以你看,我们都是汉人,汉人怎么有坏人?”铖乙又点点头,接着摇摇头。

郑戊己笑道:“汉人里面也有坏人。他就是。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孤鹰说:“老卫,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请你见见王爷,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就走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卫长风笑道:“你不必多说!什么王爷我也不见。我一个粗鄙野人,见了王爷,不要吓着了王爷。你们不要浪费功夫了。”

孤鹰对铖乙说道:“铖兄弟,王爷正在寻访高人,给他大把的金银,成群的牛羊!还有年轻的女人。跟我们走吧。”

铖乙咽了口唾沫,他没有见过金银,女人倒是见过几个,主人的老婆,一个老女人,总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主人总是打她;主人的两个女儿,总是欺负他,他不觉得女人的好。成群的牛羊,他每天给主人放羊,再给他成群的牛羊,怎么放得了呦。他摇摇头。

卫长风大笑:“你不要浪费口舌了!我们自在惯了的人,不愿受人拘束。你们走吧,不然,再让你们尝尝石头的滋味。”

孤鹰知dào

难以打动对方,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这样的人,宁愿野狗一样的流浪,到处辛苦找食吃,也不愿自自在在的跟在王爷、大人们的后面。他叹口气,说道:“今天放你们一马,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们。走吧。”三人骑上马转身走了。

卫长风出了一口长气,这几天被三人追得他精疲力竭,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问铖乙:“你跑来了,你的羊群呢?”

铖乙心头一慌,急急忙忙的往回赶,卫长风跟在他的马后,竟然可以并驾齐驱,跑了大半个时辰,来到铖乙放羊的地方,只见一个壮硕的女人在驱赶着羊群,口里不停地咒骂,见到铖乙回来,更是怒不可遏,手里的皮鞭搂头盖脸的打下,铖乙跳下马,任由她鞭打,竟然没有一丝的反抗,显然是慑于对方的淫威已久,不知dào

反抗了。卫长风心头愤慨,上前夺下女人的皮鞭,打向她,只是两下,女人已经呜哇乱叫了。卫长风正打的兴奋,手中一空,皮鞭被人抢走,一看,却是铖乙。他奇怪的看着铖乙,以为他要自己报仇,却见铖乙扔下了皮鞭,脸上的鞭痕犹自火辣辣的疼。他低眉顺眼的说道:“主人,我以后不敢了。请主人饶恕。”

那女人畏惧的看着高大的卫长风,不知dào

他们什么关系,见到铖乙认错,心中快意,说道:“如果不是我来,羊羔都被恶狼吃了!你怎么可以离开羊群,自己玩?如果是男人,早就打断了你的腿!”

卫长风看到铖乙明显的哆嗦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孩子不怕江湖豪杰,而怕恶主,而且他刚刚拒绝了王爷的邀请。卫长风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非常的非常人,这个牧羊人比他竟然还要非常。

他问铖乙:“你准bèi

怎么办?是留下继xù

放羊,还是跟着我,我们一起在草原上闯荡?”铖乙对于他的建议很感兴趣,他听到过几个流浪歌手在草原上歌唱,他们的歌声里有各种各样的英雄,有各种各样的故事,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和英雄们一样,在草原上帮zhù

弱者,打击豺狼。但是,想归想,他不知dào

离开主人之后,自己怎么才能吃饱饭。他的内心在挣扎。女主人叫道:“不要听这个疯子的疯话!你跑出去就会被豺狼吃了,就会饿死!被雄鹰叼走!”她喋喋不休的说着,铖乙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实在烦透了女主人喷着唾沫不停地说教,她能够说一天都不停,即使身边没有了人,只是对着羊群、对着狗她还能说下去。望着女主人急速开阖的嘴唇,红的嘴唇、黄的板牙,铖乙感觉到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已经超过了在草原上流浪,被风雨捶打的恐惧!他大叫了一声,跑开了,卫长风跟在他的身后跑去。女主人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跟着一个刚刚见过一面的外人跑走了,她气急败坏的大嚷大叫,但是她的牧童和那个讨厌的大个子已经听不到她的嚷叫了,他们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她当然也没有郑戊己的本领,能够像狗一样嗅出来他们的踪迹。

这正是:倾盖如同是旧交,以命相托只一言;可笑周游遍天下,喋喋不已交心难。

第三十九回神狼岭豪杰展威绡金帐英雄无情

狼群到处鬼神惊,明王来此也神伤;胆壮心大卫长风,铖乙相助诛群狼。

卫长风发xiàn

铖乙跑得挺快,如果卫长风说一个人跑得快,那这个人必须跑得非常快才是,因为卫长风可以和奔马跑得一样快,他看到谁都觉得人家跑得不快;但是铖乙不一样,他跑得的确快,快到卫长风卯足了劲才能跟上!

他们跑了不知dào

多长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满天的繁星闪烁,铖乙才停下来,瘦削单薄的身躯在草原的夜风里颤抖。对于此次离家出走,他心里没底,不知dào

前途在哪里。虽然主人的家并不是他的家,没有多少温暖可言,但是,那仍然是家!大草原的确广阔,但何处是我家?一只温暖的汗津津的大手搭在他的肩头,那个大个子卫长风像山一样挡住了寒凉的夜风。

卫长风带着他找到一个洼坑,抓了几把干草扔进去,两个人挤着窝在洼坑里,果然风小得多了。卫长风问:“你是怎么到的草原?”

铖乙沉默了一会,黑暗中,卫长风看不到他的脸,只是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一样的东西。他觉得铖乙的故事肯定不愉快,有些后悔问他了。

“我到草原五年了。那时我十三岁,跟在我爹他们的后面,就这样就来到了草原。在蹛林大会上与我爹失散了,一个人看到我,当时我差不多已经快要饿死了,几只狼在不远处坐着,几只秃鹰停在略远的地方。那个人和人走散了,走到我待的地方,看到了我,说我已经皮包骨头了,大脑袋上只剩下几个黑窟窿。他走过去了,觉得我没有拯救的价值,走了一箭路,他回过头,正好kàn

到我的眼睛,心头隐恻,又回过马来,发箭射向狼鹰,狼和鹰都跑了。他把我带回了帐幕,扔下我就又走了,女主人用羊奶灌我,骂着,说我是个废物。但是我每天喝着羊奶,慢慢的可以走路了,身体也慢慢的硬实了,主人经常不在家,女主人总是在骂,骂主人,骂他们的几个儿女,骂主人其他的女人,主人总是喝得大醉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跟女主人打架。等我可以走路的时候,就开始每天赶着主人的羊群跟着水草漂移,主人家可能好几天会看看我还在不在,有时候几个月也见不到一个人。就这样。”

卫长风说:“你爹是谁?干嘛来到大草原?”

“我爹叫铖铁旋。”

卫长风大吃一惊,“你是铖铁旋的儿子?你是铖乙?你爹到处找你!发了疯一样的找你!你却躲在这里!”

铖乙摇摇头,问道:“你认识我爹?”

卫长风说:“何止认识!我们一起到的草原。”话是这样说,但是现在你要他说出铖铁旋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说不出。他知dào

铖铁旋是邯郸的侠客,跟郭解、具孟等大侠都是官府十分忌惮的人,后来忽然没了消息。几年后,在来草原的路上,卫长风见到队伍中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觉得面熟,偷偷地问那人,是不是铖铁旋,那人点点头,他才知dào

铖铁旋几年没有信息,原来是进了牢狱,不知怎么的,跟着张骞出使了。一路上那孩子机灵活泼,很得大伙喜爱,跟大伙都能玩在一起。后来他们被焉耆王截住,卫长风跟麻子打架,赌气跟众人分道扬镳,自己跑了。他们众人大闹蹛林大会,大闹单于庭,嫣然山大战,卫长风只是听说,他一个人在草原上游荡,靠打些鸟兽充饥,有时候天寒地冻了,没有办法,也会到牧人的帐幕里面拿些吃的,没有碰见人,他少拿些;碰见了人,大家大打出手的时候,往往他可以大获全胜,就稍稍多拿些。有人喊他强盗,也有人喊他大侠,因为总是有一些在草原上流浪的人,有一些没有了生路的人,得到了他的照顾,他从别人帐幕里“拿”的东西,大部分给了那些打不动架的人的果腹。几个寒暑的游荡,使得他渐渐的感觉自己不像是个汉人了,汉天使好像离自己非常遥远,汉天子更是传说一样。今天铖乙说道了他爹铖铁旋,卫长风才想到这些年草原上发生的故事跟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这个孩子有一点当初那个机灵活泼的铖乙的影子,这几年,一个瘦弱的孩子在草原上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难以想象。

“那,你爹是怎么进的监狱,你知dào

吗?”在当初出长安的时候,张骞有严令,不许互相打探同伴的事情,除非他自己愿意说,怕引起不必要的纠纷,现在,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我娘说是跟人打架,打死了人。”

“你爹打死的?”

“不是。一个跟我爹很好的人,一个叔叔。人家连我爹一块告了。”

“那为什么你跟着跑出来了?你娘呢?”

“我爹入了狱。我娘把家里所有东西变卖了,然后我娘就死了。”

“怎么死的?”卫长风可以想象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变卖了所有家产后的生活的艰难。

“不知dào

。反正我娘就是老哭,死的时候跟我说我爹在狱中,我爹出来了,就跟着我爹。后来他出来了,给了我一些钱,就走了。我听说他到了长安,就跑到长安;听说他出了长安,跟着到了西番。”

卫长风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心里憋得难受,他听到附近有动物悄悄地走动,猛地窜出去,几只绿莹莹的光,灯笼一般的在暗夜里,分外瘆人,他知dào

是狼群,他不在乎什么狼群。他冲进了狼群,狼在稍微的混乱之后,向他扑来,卫长风高大的身躯在狼群里面显得更为高大,他拳打脚踢,一头头狼被他击出,击在要害处的,骨裂筋酥,内脏崩裂,打在肉厚的地方,在空中翻个身,嚎叫一声,重新扑来。他打的高兴,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狼却越来越多了,这和以往三几头,十头八头的大不一样。他拔出了长剑,一剑刺出就有一头狼洒血死掉,但是狼却是围得越来越近了,卫长风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已经破烂不堪了,狼的爪子不停地抓挠下,片片飞舞在夜风中。他的剑不停地刺出,狼却是越来越多了,四处都是小灯笼一般的眼睛。卫长风虽然胆大包天,这时候也是心惊胆战了,他总是听说狼又贪又狠,总是没法理解,在草原上游荡的几年中,不停地碰到一些狼,他总是能够轻松地干掉几只,剩下的吓跑了,今天却是大为不同,竟然没有一头狼跑开。他的心头有些凉了,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逃出狼吻,关键是他没有看到铖乙,也没有听到他一点声音,他急的大叫:“铖乙!铖乙!你怎么样?”

铖乙叫道:“我没事!”卫长风才松了口气。他顺着铖乙的声音找去,见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在不停地投掷着石头,每一颗石头掷出,总有一头狼哀叫着跳开,但是更多的狼围了上来。铖乙身边的空地越来越小,铖乙开始的时候只是把石头打在狼的身上,但是他的准头极佳,力道却差些,只是把狼打疼了,狼挨了一下,马上就更近了一步。他觑准绿莹莹的小灯笼,知dào

是狼的眼睛,开始击打小灯笼,瞎了的狼被后面的狼群赶开,甚至撕裂,这才止住了狼群前进。如果狼群逼近他的身前,他必将被狼群撕碎!卫长风不敢想象那种场景!卫长风一边跟狼打,一边大踏步的走向铖乙,二人在星光下能够看的比较真切了,卫长风说:“我一喊,咱们马上跑!”

铖乙点点头,卫长风手中的长剑吐出剑芒,迎上的几头狼惨叫着倒下,卫长风大步从倒下的狼群缝隙中冲出,铖乙紧跟在后,卫长风看清楚狼少的地方,不停地击打,在狼群的哀鸣惨叫中,狼越来越少,二人终于摆脱了狼群的包围,发足狂奔,狼群在后面追赶,两人一直跑到天明,身后只有几只狼跟了上来,卫长风知dào

如果不能迅速地解决掉这几头,大群的狼很快就会到来。但是他们两人已经精疲力竭了,铖乙的脸已经是灰色的了,身上没有了衣物,都是血道道,脚上没有了靴子,赤着脚,满是血污,不知dào

是狼的,还是他自己的;自己身上,脸上都是火辣辣的,靴子也没有了,脚底板踩在地上像是踩在虚空里。他看看周围,空旷得很,草很稀疏,几棵骆驼刺孤零零的立着。卫长风在头脑中急速的合计,几个办法都被否定,他的剑早就断成了几节,剑把也打进了不知哪只狼的身上了。两人都是赤手空拳了,地上的石头不少,但是铖乙的胳膊已经举不起来了。难道今天两人要成为狼群的食物不成?

两人只得继xù

跑,渴望侥幸能够把狼群摆脱,他们跑得越来越慢,已经能够听到狼的喘息声,卫长风艰难的对铖乙说:“我,再打,打,一会,你,你,跑,跑吧!甭回,回头!”他的声音干瘪,粗粝,好像嗓子里面有千百只的蚂蚁爬,铖乙没有吭声,他已经没有力qì

吭声了。

这时,他们听到有人喝斥的声音,一头狼惨叫着,两人放松了精神,倒在地上。

他们先后睁开了艰涩的眼睛,几个人关切的看着他们,都是草原上常见的牧人的装束,粗糙的脸上,带着笑意和喜悦,卫长风张着嘴,想要说些感激的话,只是发不出声音来。那些人好像知dào

他的感觉,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继xù

说话。一个女人端来了清水,两人分别喝了,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减轻了。依然说不出话来,卫长风指着自己的嘴,焦急的看着几个牧人,一个年纪较大的牧人笑道:“不要急。你们是在这群狼的追击下,能够活下来的仅有的人!这群狼祸害了我们多少的牧人和牲口,从来没有人能在它们的围攻下还能逃命的。如果不是我们人多,我们是不敢惹他们的。你们多少人杀狼?嗷,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你们在附近三百里打死了一百四十头狼!这一群狼,三十年间,发展到六百多头。是一千多里草原上最大的狼群。”

卫长风看看铖乙,铖乙看看卫长风,他们身上盖着狼皮褥子,浑身酸痛,两个人也不知dào

他们打死了几头狼,他们只是为了保命,不停地向攻击他们的狼群反击,不停地反击。没想到这个狼群这么庞大,而他们竟然不知不觉间打死了一二百头狼。他们一夜之间还能跑了二三百里的路,卫长风觉得很骄傲,也为铖乙骄傲,这小子不是孬种!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很熟悉的声音,一个疤脸壮士跟着一个大胡子走进帐幕,竟然是孤鹰和嘀翔,一众牧人对他们齐齐施礼,显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卫长风和铖乙面面厮觑,不知dào

怎么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孤鹰走近前,卫长风挣扎着想要坐起,他最终还是放qì

了,骨头缝里都是针扎似的疼。孤鹰把他按在褥子里,眼中满是敬佩,说道:“这次我是真的服了你!今后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卫长风心中大定,却不明白什么意思。孤鹰扭头问那个老者:“给他们都上了药了?”老者点点头,答道:“是。大人。”

孤鹰对众人道:“这一大一小两位英雄,是我们牧人的大恩人!没有他们,我们还要受这群狼的欺负。两位英雄的壮举,我们牧人是铭记在心的。王爷那里已经派人去报gào

了,王爷也肯定非常喜欢!”众人诺诺连声。他回过头来,对二人说道:“我们给你们用上了草原上最好的伤药,两位英雄可以放心,不会留下什么隐痛的。”卫长风心里感激,对他点头,他知dào

狼的抓咬伤非常难好,一不小心就可能留下后遗症,浑身长出恶疮,痛苦难当,孤鹰这样说,他就放心了。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孤鹰怎么在这里。孤鹰好像知dào

他的疑惑,对他解释。

原来他们两人不小心进入了这个狼群,这一带被草原人称为神狼岭,没有人敢进入的,这里生活着这个草原上最大的狼群,也是最难缠的狼群。它们吃掉、赶走了其他的猛兽,接着吃掉牧人的牲口,甚至牧人自己。逐渐的,这方圆千里的地方成了它们的乐园,没有牧人敢于进入。它们的领地还有日渐扩大的趋势,成群的恶狼追逐着牧人的牛羊,逼得牧人不得不逃走。右谷蠡王派了数百骑士猎杀狼群,只是这些狼却又狡猾得很,只是晚上出没,骑士猎杀的只是一些零散的孤魂野鬼,找不到狼群的巢穴,就不能重创狼群,狼群的中坚力量没有受创,骑士撤离了,它们又重新出没,继xù

危害牧人。

孤鹰等人晚上听到神狼岭的方向不停的有狼嚎,牧人都吓得胆战心惊,以为狼群要对他们发动袭击,他们的牲口、家人都要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孤鹰等人也是心中惴惴,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狼嚎声此伏彼起的,忽远忽近,忽东忽西,狼群好像在追逐着什么,孤鹰终于忍耐不住,走出帐外,来到一个高岗上,向着狼嚎的方向看。郑戊己、嘀翔手中紧握着弓箭,机警的站在他的身后,胆大的牧人也都起来了,准bèi

好了自己趁手的武器,就算狼群来袭,他们也要和狼群拼杀。孤鹰终于看清了,原来狼群在追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快逾奔马的在前面跑着,大群的狼在后面紧追不舍,不停地有狼追上了前面的人,两人一边奔跑一边下力击打。孤鹰和牧人们看的心惊胆寒,却又对二人钦佩不已。看看天色大亮,狼群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逐着二人,孤鹰号令大伙一起冲向狼群:“这是我们消灭这个狼群的最佳时机!附近所有能够上马的,全部去猎狼!”牧人胆气大壮,远的放箭,近的刀枪棍棒齐施,追杀着狼群。孤鹰带着大胡子嘀翔和郑戊己迎着狼群最密集之处冲杀,救下二人。狼群只顾追逐前面的两人,没想到对方来了帮手,大批的狼被打死,死狼堆得山岗一般,狼的臊臭数里之外都能闻到。这个草原最大的狼群就这样遭受了灭顶之灾,只有寥寥数只逃得性命,却再也不敢来到这片草原了。

卫长风听得是目瞪口呆,不知dào

自己二人无心之间居然为这片草原上的人造了大福。众多的牧人来到他们所在的帐外,送来了家中最好的食物、药物,送与二人吃用,东西堆得帐幕里没有了下脚的地方。二人慢慢的喝些醍醐、酥醪,身上涂的也是醍酥,一天天的恢复了体力,精力,嗓子还是有些嘶哑,已经可以说话了。孤鹰看他们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说道:“你们现在感觉如何?”两人点头,“右谷蠡王王爷听说了你们的事,急着要见到你们,给你们封赏。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铖乙看着卫长风,卫长风想想没有继xù

推脱的理由,只得点头,铖乙自是以他的马首是瞻,没有拒绝。

孤鹰让人拿来了草原上的贵人才能穿着的貂裘,精美的皮袍、皮弁让二人穿上,有人精心赶制的牛皮靴子,配着美玉的皮带给二人换上。这一捯饬,二人都是随意惯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卫长风抓耳挠腮,铖乙是如有针扎,众人看的有趣,哈哈大笑。卫长风笑道:“如果见王爷,天天如此,岂不让人难过?”

这些天服侍他们的老牧人老康脸露庄容:“王爷岂是随便见的?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像我,想要看看王爷,只能远远地在王爷经过的时候看看。”

卫长风心道:“那是你!我不稀罕。”他没有说出来,知dào

这些牧人对王爷都是尊重得很,自己不小心的一句话,可能就伤了人心,人和人不一样,没必要为这些不同而不愉快。

当地的小王亲自赶来送行,他们也已经熟了,这小王在他们养伤期间,送来了食物药品,亲自看视了几次。小王端着一大碗马奶酒,敬与卫长风,卫长风喝了,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次及铖乙,铖乙勉强喝了,众人看他脸色通红,也是喝彩;然后是孤鹰等人一一喝了。孤鹰一声呵斥,大伙上马,前往右谷蠡王王庭进发。

王庭的民众早已听说了二人的壮举,塞衢盈街的观看。要知dào

,在草原上,他们最惧的不是虎豹熊罴等猛兽,因为这些猛兽并不常见,而是最怕狼,狼不仅伤害他们的牛羊,在他们放牧的时候甚至攻击他们的马和人,因此他们视狼为神物,在旗帜上绣上狼,身上刺上狼,以求狼神的佑庇。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敢有人深入狼穴,诛杀群狼。看着周围人们仰慕的眼光,被大伙当做英雄,赞颂声如潮一般,二人也有些洋洋自得了。卫长风还能够自持,那铖乙小小年纪,一直被人欺负,总是被人贬抑,这些日子是吃的也好,睡得也好,传得也好,众人众星拱月一般的,每天英雄长,豪杰短的赞颂,心头早已是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两人穿过了潮水般的人群,来到了右谷蠡王的大帐。孤鹰在路上早已给二人说了觐见王爷的规矩,也悄悄地给王爷说了二人乃是粗鄙之人,做事不合礼节。王爷不以为忤。二人跟在孤鹰的后面,卫士纷纷跟孤鹰打招呼,赞扬他立了大功,孤鹰笑道:“立功的另有其人。我们只是恰好碰上罢了。”引见二人和卫士们认识,众人见二人赤手空拳,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竟敢胡乱闯进狼穴,诛杀群狼,特别是铖乙,好像没有发育完全的样子,像个孩子似的,怎么那么大的胆子?

郑戊己和嘀翔留在外面跟卫士们吹嘘,孤鹰自己带着两人进了大帐,右谷蠡王三十多岁,短小精悍的样子,坐在大帐深处,身下是虎皮坐蓐;身边几个年老的人陪着,多是些老眼昏花之人,其中两人却是眼露精光,卫长风惊讶,这里还有如此的高手。他本来以为,孤鹰几人就是右谷蠡王身边武功最好的人,看来不然,心中暗自警觉。二人大大咧咧的对着右谷蠡王行礼,右谷蠡王打量着二人,见二人粗野的样子,有些不快,但是知dào

二人乃是草莽之辈,不便深究。颔首让二人坐下,让人摆上酒菜,也不过是些牛羊肉、马奶酒,禽蛋鱼肉等等。铖乙是只顾大吃,旁若无人;卫长风心中有事,知dào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孤鹰代替右谷蠡王给两人倒了酒,两人喝了。孤鹰授意两人给右谷蠡王上酒,卫长风满不在乎的端酒到了右谷蠡王的面前,却不知dào

要说些什么。孤鹰对右谷蠡王笑道:“他没有见过草原上的贵人,不懂得说话。王爷不要见怪。”王爷微笑了一下,孤鹰赶快拉着卫长风下来。喝了几杯,孤鹰代二人向右谷蠡王告退,右谷蠡王点点头,三人出来。右谷蠡王等人没有说一句话,铖乙问孤鹰:“你们王爷是不是哑巴?怎么光点头,不说话?”孤鹰急忙止住他说话,看看左右没人,才敢说话:“可不敢胡乱说话!王爷贵人,自然不像我们这些草莽之人,喋喋不休。贵人话少,小人话多。”也没说出来右谷蠡王为啥不说话的原因。其实这右谷蠡王不是哑巴,只是结巴的厉害,一般不愿说话,这贵人的毛病,孤鹰自然不敢说给二人知dào



他们到了一处大帐,进去了,里面点着大烛,帐幕好像是新的,里面的一应物品也都像是新的,二人奇怪,这是谁的新房。孤鹰看二人狐疑,解开谜底,笑道:“这是王爷赏赐给你们两个的!”两人大惊,卫长风知dào

这样一座帐幕怕不要数百金子,他们怎么能要如此贵重的赏赐?卫长风急忙回头,就要离开帐幕,帐幕里已经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却是几个女子,向着他们施礼,孤鹰把二人推到前面,接受了女子的施礼。闹得二人面红耳赤,铖乙面色通红,眼睛不敢抬起;卫长风也是浑身燥热,手脚没处放。孤鹰悄悄地退出帐幕,守在外面。这些都是他向右谷蠡王为二人争取到的,他们匈奴的武士拼命杀敌,为的就是女子、财物、牛羊,这次他们剿灭狼群,千里之内又成了肥美的牧场,可以说立下了大功,不次于攻破汉人的一座城池,右谷蠡王也对他们的大功非常满yì

。孤鹰并没有急于为自己争取功劳,而是帮zhù

二人挣得帐幕、女人、羊群、奴隶,留下两人,将是自己非常大的助力,以后在草原上搏杀,这二人要顶的上数百的武士。

这卫长风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只是以前整天的醉醺醺的,每天少吃没穿的,没有哪个女人看他舒服,接触的都是些最一般的便宜的娼女,这几个女子却是年轻的很,虽然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姿色也不怎么出众,只是烛光下,娇声滴沥,却也是风光旖旎,搅得他心旌摇荡。他内心深处在急剧挣扎,是留下来跟这些女人共度余生,还是继xù

自己的流浪生涯?他环顾四周,帐幕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这些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这些是别人拼死想要得到的东西,他轻轻松松的得到了,难道就此放qì

不成?

铖乙也是目眩神迷,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二人的。他的主人的帐幕也没有这么大,女主人每天嘀咕的就是要一座这么大的新帐幕,他们一家每天经营的就是如何能够迅速地得到如此的新帐幕。这几个女子,和他年纪相仿,但是不像主人家的两个女儿那般的刁蛮,见到他总是掐他一下,拧他一把,或者想法捉弄他,不让他消停。

几个女子也在偷偷地打量二人,他们的英雄业绩,王庭传得纷纷扬扬的,她们有幸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样的英雄,三生有幸了,甚至他们可以和英雄们共睡一个被窝,为英雄生下儿女,想想即害臊,又兴奋。

卫长风坐下来,对着几个女子说道:“你们都坐下来。”女子坐了下来。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你们都回家去吧!不要害了自己。我们两人都是粗野的人,会害了你们的。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也要走了!”几个女子目瞪口呆,她们每天见到的都是想要她们身体的人,就是那些表面上尊贵的王公、巫师,在老婆、上官面前唯唯诺诺的男子,也是偷偷摸摸的想要她们,她们居然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轻易的就放过她们!她们抬起眼吃惊的看着卫长风,见他不像是说笑,很是认真,更加的感觉不可思议。一个年龄好像大了一些的女子大着胆子说道:“大人,我们都是大人的人!大人让我们到哪里去?”

“你们的父母那里。”

女子惨然一笑,“父母?她们在什么地方?即使我回去了,又被人抢走,反而带给父母危险。”

卫长风没有想到这些,知dào

她说的是事实,只是自己管不了这么多。窝在这里,做一个贵人的跟班、保镖兼打手,不是他想象的生活。他看看铖乙,铖乙点点头,他不知dào

卫长风什么意思,但是,卫长风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他相信卫长风绝对是歌手唱诵的人,那些人没有一个贪恋酒色的,虽然他不清楚酒色是些什么东西,眼前的东西他不舒服,这些可能就是被人唾弃的。卫长风站了起来,铖乙跟着站起,几个女子战战兢兢地跟着站起。卫长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悄悄地来到帐幕的另一面,拔出匕首,这是恶狼岭小王送的礼物,他看着喜欢,带在身边,割开了一个大洞,钻了出去,铖乙跟着钻出,女子们张着嘴,看着,不知所措,过了半天才喊了出来。

财宝富贵如粪土,只听人说没见过;安贫守贱真若素,长风英气可堪歌?

第四十回 胭脂追随真慧眼 王孙邀盟有机心

人生得yì

厌粱肉,非复识及风露寒;朔风呼啸雨霜雪,荡子畅游天地间。

孤鹰听到女子的喊声,急忙进入帐幕,眼前只剩下几个女子,花容变色,惊慌失措的样子,卫长风和铖乙已然没了踪影。孤鹰又好气又好笑,又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两个人做出如此举动,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们既然对于右谷蠡王的邀请无动于衷,这些温柔乡的羁縻又岂会羁绊得住!意wài

的是,既然他们没有富贵之念,为何偷了一个女子去?孤鹰想不明白,只是这样的人以后是敌是友,倒让孤鹰难以取舍了。

卫长风大踏步的飞跑,铖乙跟在后面轻声的说着什么,耳边风声呼啸,他撕开了胸口的皮袍,让夜风肆意的吹打着火热的胸膛。跑了一程,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身后的呼吸沉重,脚步声也不对。卫长风猛地停住,一个人猛地撞到他身上,疼的差点哭了出来,一个软软的身子,他回过头来,惊讶的发xiàn

一个女子站在面前,铖乙张口结舌的站在一旁比划着什么。

卫长风大急:“唉,你是谁家的女子?干嘛跟着我们疯跑?让人看到以为我卫某做了什么丑事!”

那女子在夜色中瑟瑟发抖,看不出她的颜色,她抬起头,眼睛明亮,口气干脆:“您卫大侠当然是个行的端做得正的君子!小女子跟在卫大侠的后面并不是想污染了卫大侠的名声。小女子难容一来敬慕二位的英雄,二来我一女子,失了家国,陷身敌虏,早晚难免羞辱,甚则一死!小女子虽然没有二位大侠的凛凛一躯,没有二位的英雄豪杰,也不愿托身匪人,污了祖先留下的身体!”

听她说的义烈,卫长风倒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铖乙更是抓耳挠腮,没有任何主意。

卫长风叹气说道:“我二人本就是没有大志,四处漂泊的人。餐风露宿对我们是家常便饭,甚至于经常地忍饥挨饿,不知dào

哪一天就死于非命了!你一个女孩家,待在帐幕之中,也免得狼虫的侵扰,雾露风霜的无情。”

那女子难容只是摇头,卫长风看看他们离开右谷蠡王王庭已远,心中暗自诧异,这小小女子如何跟得上他们没命的飞跑,看着铖乙,铖乙脸上热辣辣的,心里有些明白,是铖乙拉着她跑,才跟得上。看看东方天色渐亮,卫长风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山岗,找到一处避风的大石下面,三人坐定。

卫长风从怀里拿出一个羊皮包,打开了,是几块腌肉、肉干,铖乙好奇,他是什么时候拿的这些东西,也没有见他作何动作呀。看着铖乙疑惑的眼神,卫长风自得的一笑,说道:“老子在中原数十郡国,自打八九岁就开始云游,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kàn

的,可以说那些什么王爷、侯爷,什么郡守、将军没有吃到、玩得、看得,老子就已经吃了、玩了、看了!江湖上提起卫长风没人知dào

,但是提起了妙手赤脚仙,是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铖乙摇摇头,“没听说过。”

卫长风大怒,“什么?你没有听说过妙手赤脚仙的大名?**的,小心老子收拾你!”

铖乙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真的不知dào

什么狗屁的啥东西妙手,什么玩意的赤脚!哦对了,赤脚,是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穿过鞋?”

卫长风耳朵都气红了,抓起铖乙扔了出去,铖乙在空中一阵翻滚,鸟儿一般轻巧的落在地上,手中拿着最大的一块肉,吃着。

难容看的目瞪口呆,这二人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人。吃了东西,卫长风对难容说道:“你还是回到王庭吧。跟着我们你也看到了,就这样还是好的,能有些吃的,运气不好,几天吃不到一点东西,都是常事。看,我的靴子,已经破了,你的也好不到哪里吧?”

难容自然知dào

,跑了小半夜,她的脚疼的已经麻木了,还是在铖乙的帮zhù

下,不然,她早就被他们甩的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她已经看了几次她的靴子,这是她自己做的,花了她几天的功夫,寻找合适的牛皮,制皮子,昨天刚刚做好穿上,今天就破了几个窟窿,心疼的要命。这个人的新靴子破了,他居然怡然自得的把脚趾头,脚后跟活动到靴外面。看着他的脚趾在悠然的转到,她索性脱下来靴子,露出了小巧的脚,透透气,她憋了半天的脚得到了解放,有一种自虐似的快意。

难容瞪着卫长风:“你如果再赶我走,我就死给你看看!”说着,手里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好像比卫长风的那一把还要好。

卫长风赶紧摆手,“你这丫头,我只是怕你受不了。你怎么不知dào

好歹?”

难容惨然一笑:“如果你知dào

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你知dào

吗?我真的是个,用你们汉人的说法,是个金枝玉叶,我是匈奴难部的公主!父母把我当做明珠一般的供养,好吃的、好玩的、好kàn

的、好用的,都给了我,我的哥哥、弟弟嫉妒、羡慕死了!直到十岁的那一年,我们难部的大难来了!我爹在单于的宴会上喝多了酒,跟单于的兄弟打了起来,我爹打伤了单于的兄弟,惹恼了单于,单于说我爹叛逆,把我爹、我哥哥、兄弟全部杀掉!我娘和我成了右谷蠡王的奴隶。一次次,我娘为了回护我免遭欺凌,低下高贵的头,伏下纯洁的身体,被那些禽兽侮辱!直到她在屈辱中死去。一个人,是我娘部族的,看我可怜,也是对我难部遭此大难心中不平,偷偷地找来一个死人,谎说是我,才把我换出,到了孤鹰大人的部族,给大人做奴婢。大人见我还算伶俐,才让我前来服侍大侠的。这些年,我什么样的苦没有受过?我只求跟着大侠,就是流浪,也比关在帐幕里好!雄鹰是要在天上飞的,骏马是要在大草原上跑的。难部的女儿,怕什么风霜雨露!”

铖乙竖起了大拇指,“好!了不起的女子!”

卫长风长啸一声,说道:“大草原上未必不能有一个女侠!多年后,希望歌者会演唱难容女侠。”

难容脸上露出了红晕,知dào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会再赶自己走了。

这时只听石头上面有人大叫:“原来妙手卫长风不止偷东西,还懂得偷心了!卫长风,你倒是有了长进!”

把卫长风臊的满脸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他身体的反应远比头脑的反应迅捷,听到那人第一个字已经拧身窜出,那人一句话说完,他已经踏上了大石头,铖乙从另一面也奔了上来。石头上有三个人,中间一人目光如炬,盯着卫长风,此人身材瘦长,穿着虽然是草原上的装束,却是异常的考究,一身白色袍绔,一尘不染,面如冠玉,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的冷冽的笑意;左边一人圆圆的脑袋,脖子好像没有了,圆脑袋直接按在了宽阔的身体上,肉嘟嘟的脸上好像永远都在笑着,手里把玩着一把弹弓;右边那人头上没有头发,光光的脑袋,澄明瓦亮,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不知dào

还以为他七老八十了,他不停地用双手抚弄着光光的脑袋。卫长风见到三人,心头大震,这三人怎么与传说的三星有些仿佛。他暗骂自己大意,如果对方成心偷袭的话,自己三人恐怕已经命丧当场了!自己太大意了,让对方侵入自己身边,竟然一点没有发xiàn



对方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圆脑袋笑道:“你不要想差了,我们可不是故yì

要暗算你的,是你自己不小心进了我们的埋伏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扰了爷爷的好梦。”

卫长风心头了然,人家先到的,自己三人是后来的,怨不得被人听取了自己的秘密。他放下脸来,对三人躬身施礼,“三位海涵!俺卫长风有礼了!不知三位还有何见教?不然我等告辞了。”这时候难容才爬了上来。

那几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难容的身上,眼里有不尽的暧昧,难容仿佛觉得对方用眼光把她的衣服都剥了下来,身上火辣辣的,她一时气急,眼光带着怒意瞪着对方,想用眼光剥去对方的衣服,但是,她很快败下阵来,对方显然都是个中老手,卫长风斥道:“各位有什么只管对卫某使来,不要欺侮小孩!”

“卫大侠,我们兄弟是有事求着卫大侠来了!不知dào

卫大侠是不是能够帮zhù

我们兄弟?”那白衣人倨傲的不可一世的人,竟然卑辞厚颜的说“求”他卫某,卫长风从一开始就被人占据了上风,一直被动得很,不知dào

对方要干什么,现在听到对方如此说话,心中一动。

“什么事是三星办不成的?三星如此罔顾在下让在下受宠若惊了!请乌先生吩咐,看看在下能不能做到!”

那乌先生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他居然知dào

自己三人,三人虽然有三星的名号,只是并没有经常在江湖走动,只是在边地活动,没想到这中原的贼王果然是神通广大,不是一般的偷儿可比。原来三星是中原人对天上三颗排成一条直线的明星的习惯称呼,认为三星代表着光明、富贵、运气、长寿等等。这三人在边地,经常惩恶扬善,被人尊称为三星,是说他们像天上的三颗明星一样,给人们带来了好运气。其实暗里,很多人诅咒他们是丧门星,因为他们带给另外的人杀机,轻则损财,重则丧命。一些豪贵请得高手要铲除了他们,被他们三人杀得大败,豪贵的家产自然被他们拿去散了。这白衣人人称乌先生,没有人见过他的出手,圆脑袋的,叫做寿缠身,手里的弹弓玩的出神入化,据说还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弹弓的打击的,惹了他,不是寿缠身,而是寿到头了;光头看着一脸褶子,却是他们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叫做采刀手,谐称财到手,好像谁要是见到了他,就会发大财似的,手中善使一把菜刀,好像年轻的时候,他做过几年的厨子。这三人只有他们上门的人家,才会知dào

他们一点消息。卫长风刚好,在一个人家听说过他们。

乌先生笑了笑:“左贤王的阏氏从中原得到了一只首饰盒,我要拿来送给心上人。只是阏氏不愿意卖,所以只好请卫兄帮忙。”他倒是干脆利落,不拐弯抹角了。

卫长风一愣,他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是个事,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乌先生看他怀疑,笑道:“这些小事,本来我可以自己做的,只是我恰好有事,一时没有功夫。首饰盒又是我急切想要的,也怕人家送了人。所以请卫兄帮忙。”他自认为解释的没有漏洞。

卫长风微微一笑,“兄弟恰好也有事。请先生自己做吧。”携了难容的手转身要走。只听采刀手一声怪叫,双手成掌一股大力击向卫长风,卫长风叫声:“好!”回手一拳击出,砰的一声,他顺势带着难容跳下大石。刚刚站定,一道凌厉的风声落在面前,寿缠身的弹弓接连打出,都是恰好落在面前,逼得卫长风携着难容的手步步后退。突然铖乙怪叫一声,手里的石头不停地击向寿缠身,寿缠身一见大喜,叫道:“好小子!还有这一手,好玩。我们玩玩!”手里的弹弓射出弹丸,他的弹丸是铁的,弹丸和石头在空中相遇,石头大,弹丸小,却是弹丸击碎了石头,石头渣子落下。铖乙不停地击出石头,石头不停地被对方击碎,开始的时候,石头落在了二人的中间,慢慢的,石头往铖乙的身前移动,每一次只是靠近那么几寸远,却是一点一点的靠近。铖乙的脸上、头上慢慢的都是汗珠。众人看着二人隔着十几丈距离,流星一般的过招,不管是铖乙出手,寿缠身马上不敢怠慢,急忙射出弹丸,石头弹丸在空中相撞发出呯啪的响声;还是寿缠身射出弹丸,铖乙慌忙扔出石头,把弹丸打下,二人中间的地上一会堆满了碎石头,还有亮晶晶的铁弹丸。除难容外,几个人都是行家,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打法,虽然没有真刀真枪,近身搏斗的凶恶,却也是暗藏杀机,稍一不慎,就会吃了大亏。

采刀手不干了,欺近了卫长风,又是一掌击来,卫长风看他凶恶,只得放开难容的手,全神迎敌,跟采刀手打在一处,采刀手居然凶悍得很,对于卫长风的拳居然硬生生的受了一拳,卫长风大感意wài

,对方的一掌已然打在身上,二人虽然都是皮糙肉厚,却也抵受不住对方裂石一般的大力,同时后退,嗓子眼有些发甜。二人互相看着对方眼里流露出敬佩之情。

乌先生笑道:“我看还是不要打了吧。免得伤了和气。”

卫长风大惊失色,因为乌先生竟然挽住了难容的手!难容别扭的想要挣脱,又哪里能够?卫长风扑向乌先生,却被采刀手拦住去路,不能向前,心中大急,叫道:“快快放了她!否则,我跟你没完!”

乌先生淡淡一笑:“只是请卫兄帮个小忙。卫兄何必如此推脱?”

卫长风怒道:“我卫长风原来是个小贼,但是,我现在跟了汉天使出使,岂能再做鸡鸣狗盗的勾当?让人知dào

了,怪罪下来,让天使大人难堪!”

“狗屁的天使!还大人?这刘彻还真把自己当做了天子了!他刘家何德何能敢称天家?刘季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趁着天下大乱,窃得了皇帝宝座,他的儿孙们一个个的贼眉鼠眼的,就贪天之功为己有,人模狗样的做起了皇帝!还要出使!也是你们这班狗才,处处跟着人家歌功颂德,拍马屁,哄得他刘家以为自己真的是铁打的江山了!”乌先生咬牙切齿的骂,骂的卫长风莫名其妙,今天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碰见了这几个疯子,纠缠的自己头昏脑涨。

卫长风看看铖乙那边,寿缠身的脸上也见汗了,只是铖乙浑身好像水洗一般,面色通红,石头和弹丸纷纷落在他的身前一丈以内,如果再往前一些,他的石头已然无法击出了。卫长风怒道:“你乃奶奶的,住手!日你八辈祖宗,我他妈倒了你奶奶的八辈的血霉,碰见了你们这些龟孙王八蛋!”

几个人被他骂的不知东西南北,他们在骂架上可是比不了这号称走遍汉家一百郡国的人,他是江南江北,山东山西,各地的骂人话都会。他见对方落了下风,没人接茬,洋洋得yì

起来。却是对方已经稳稳地操了胜算,让他逞一时口舌之利。

卫长风对三星说道:“放了他们两个,让他们走。老子跟着你们去偷东西。”

乌先生摇摇头,“他们不能放。你不用跟着我们。你自己把东西拿来,然后领着他们两人离开。”

“什么?你让我留下他们做人质?你小子太不地道。”他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恨恨地说道:“你们惹上了谁,知dào

吗?那小子的爹是谁你们知dào

吗?哼哼,如果你们敢伤害他们,我可以发誓,你们三星从此必将星光黯淡,我会亲手把你们抹去的!”

乌先生很好奇:“他爹是谁?这么厉害。”

“哼哼,铖铁旋,听说过吧,兖州大侠。”

“还真的,没,有,听过!不过,你们这帮兔崽子还真的挺难惹的,搅得单于大伤脑筋。我也不敢惹你们。这样吧,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这个小姑娘,你看来放心不下,我跟她结为异性兄妹,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乌先生拉着难容,二人面向东方跪下,磕了几个头,乌先生对难容说道:“妹子,你跟着我说:我二人今天结为异性兄妹,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请太一大神见证!如有坏心,天诛地灭,五雷轰顶!”发了毒誓,二人站起,重新见礼。难容这几年家破人亡,刚刚识得卫长风、铖乙二人,又被三星抓住,没想到峰回路转,抓住自己的人竟然跟自己成了兄妹,她一时还转不过味来,傻傻地只是想笑。卫长风知dào

乌先生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也没有听说他多少劣迹,人倒是可以信任的,对于难容他是放了心。

寿缠身笑道:“这个小兄弟倒是跟我投缘,我的这个小玩意(举举手中的弹弓)索性穿与他,如何?”卫长风大喜,铖乙如果能够跟着他学个三几手,不愁异日在江湖上名声显赫。

卫长风和难容、铖乙分了手,二人眼中流泪,卫长风也是心中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他习惯了一个人的无拘无束,很快的仿佛忘了一般,心头舒畅,更有对于左贤王阏氏首饰盒的强烈的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盒子,引得三星这样的大豪的觊觎?听他的表述,好像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但是越是这样,越说明有问题。卫长风想要一步踏到左贤王的王庭,看看那个神mì

的盒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卫长风在路上走了十几天,他白天钻在草丛里睡觉,晚上放开了奔跑,没有引起草原上的牧人的注意,看看接近左贤王的领地,左贤王拥有和单于、右贤王一样广阔的领地,是草原上仅次于单于的人,在匈奴的东方,大片的草场都是左贤王及其手下牧马的地方,他的精兵猛将也是最多的。卫长风不敢大意,他看看自己的全身上下,这套行头都是昨天晚上在一个帐幕“买”的,他扔下了一锭金子,把男人的衣服拿了出来,他悄悄地观察过,那个男人的身材跟自己差不多,果然穿上了,相当合身,看来这男人有个不错的女人。

卫长风昂然走进王庭,牧人赶着自己的牲口在王庭走动,商人带着自己的货物跟人讨价还价,一个帐幕一个帐幕的进出;一个歌者在一座帐幕前唱着,声音苍劲,浑厚,虽然听不懂,但是茫茫的草原、大漠已然浮现于脑海;匈奴武士百无聊赖的站在大帐外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跟熟人打着招呼。卫长风眼皮没抬,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左贤王的大帐上面的青龙显眼得很,大帐前后武士有几十个,盯着想要靠近的人,他们的弓箭张着弦,手扶着刀把。卫长风匆匆的从大帐前面走过,转身躲在一个帐幕的后面,这个帐幕不大,后面是这家人喂马的地方,屎尿满地,臭烘烘的,卫长风想找个地方躲到天黑,一个人从帐幕里出来,转到后面尿尿,卫长风来不及躲避,跟他打了个照面。二人都是一愣,想要叫出来,都捂住了嘴,眼睛里是炽热的光芒。那人脸上一个个豆大的麻坑,不是麻子麻凌风却是何人?

麻子也不尿了,拉着卫长风的手转身回到帐幕,帐幕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烛,几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见麻子回来了,手里还拉着一个人,都住了口。麻子大笑道:“你们看,这是何人?是哪个王八蛋跑了进来?”

卫长风刚从外面进入暗处,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对方,里面几人却已经认出来他了,“卫长风!”“赤脚仙!”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叫着,围拢来把他抱住。

听到声音,他也逐渐适应了里面的环境,几个人的脸他都认了出来,都不是外人,都是他们天使的随从,驼子、门先生、鸢故生、海陬生、桑扈子、华阳客。

华阳客笑道:“麻子,你是从哪把这小子抓住的?这小子可已经好久没了消息了。快说,**这几年死到哪里去了?”

卫长风跟众人打着哈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别后的情况,众人听说他在草原上到处闯荡,知dào

他的个性,不愿拘束,对他舍了右谷蠡王的厚禄,抛弃了温柔富贵,大为赞赏。听说他跟三星搅合在一起,大为意wài

,桑扈子沉吟半晌,说道:“这乌先生,有人推测,可能是淮阴侯的后人!那寿缠身是陈豨之后,采刀手是蒯通的后代。这三人在汉凶的边地活动,不和两边的官府为敌,这是他们非常聪明的地方,也因此才能如此长久的存zài

。这一次他让你帮他偷左贤王家里,显然是不愿意直接得罪左贤王。但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值得他们如此的大动干戈,费心费力?”

麻子叫道:“拿到之后,不给他龟孙!再打的时候,老子跟他打。”

华阳生说道:“或者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他喜欢,也是可能的。再说了,就是里面有什么秘密,如果我们不知dào

里面的道道,恐怕也是白搭。拿到之后再说吧。”

几人拿出了藏得好酒,众人开怀畅饮,卫长风才知dào

几人在嫣然山大战之后,听说张骞被送到弓卢水,知dào

是左贤王的领地,几人别了其他英雄,一路来到左贤王王庭,去见了天使张骞,张骞对他们的安然无恙十分欣慰和高兴,嘱咐他们:“我现在在这里挺好!乌丹羁縻我于此,倒是给了我功夫,原来在长安的时候,每天胡混,没有学到什么真东西。现在既然来到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十年,不是吗,我就安心的学文练武。每天习武练剑,练习弓马骑射,已然小有成就。天子虽然急待我的回报,只是那月氏却是遥若天际,寻不到一点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我自然再和乌丹比试,到那时,我不信数年的勤奋,换不了一场胜利!”

卫长风想到张骞坚毅的面容,心生钦佩,自己就是沉不下心来,天使却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能想到习文练武,真是令人佩服!

这几人辞了天使,回到王庭,守在天使的附近,后来左贤王征讨鲜卑山,搞得灰头土脸的,他们听说也是几个汉人英雄帮忙;后来日入王叛乱,万骢自杀,胡无情和万骢的纠葛,他们只能报一声叹息。卫长风只是听说一个侠女为报父仇,万里追踪,最后找到仇人,有人说她手刃了仇人;有人说她们同归于尽;有人说,她最后关头放了仇人。原来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同伴,他心中叹息,万骢、胡无情他们的样子,他已经有些模糊了。

“你们呢?你们这些家伙会是省油的灯?不搞出些事情来?”

众人哈哈大笑。

后人有咏汉人流落的诗道:兄弟齐出长安道,道同却是志各异;探海得珠无愧怍,列土分封世所贵;王孙佣奴帐幕里,氓隶金翠缠身佩;磨剑长啸冰雪澈,南山横天单于泪

第四十一回妙手仁心传大德处心积虑报深仇

仙丹神药皆人力,错把自然移诸身;悟得天地真妙道,畅行瀚海即无痕。

麻子自打驼子用高明的医术保住了他的腿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驼子,二人形影不离,就算驼子骂他、打他,撅他祖宗十八代,麻子也不走。门先生、鸢故生、海陬生三人却是性情相投,三个人每天吟诗诵典,讲论经史,自谓遇上了平生的知己,半刻也不愿分开。那华阳客、桑扈子在众人之中,自觉孤高,看别人都是俗人,落落寡合,二人探讨些养生服药的方法,倒也十分的投机。几个人分作几伙,互不相属,到了蹛林大会,遇上匈奴太子乌丹侮辱汉朝使臣,众人是各行其是,把匈奴单于的蹛林大会搅了。惹得单于大怒,派出无数的武士追缉闹事之人。

这些人逃出了匈奴人的集会之地,在乱哄哄的四处逃散的人群里,只顾跟着前面的人跑,终于听听后面没有了追兵,检点人数,就他们七人了。大伙无可奈何,在这敌国他乡,互相照应,躲着匈奴的骑士,也不敢跟牧人照面,只是往草丛深处走去。却不想草丛里各种飞虫,还有些草上的带刺的叶子、有毒的花粉,把几人弄得浑身肿胀,头脸疙瘩、肿包无数。那驼子不是中原名医吗?怎么也束手无策?

那驼子虽然在中原医人无数,那也是因为他熟悉中原的各种草药、蛇虫,自然是手到病除。如今到了塞外,草物于中土大异,哪些可用、哪些不能用,他也是心中疑惑,只能一点点的摸索,气的脾气暴躁的华阳客、鸢故生大骂:“驼子,**不是号称神医!不赶快弄个方子治好老子们?”

麻子不乐意了:“唉,我说你们讲些道理好不好?听说那神农氏也是尝百草之后,才能知dào

哪些药有毒,哪些草可用!你们每天牛皮哄哄的,吹嘘自己如何的学富五车,这点都不懂?再说了,你们看不起驼兄,你们自己想办法!不用麻烦驼兄!”几人不说话了。

麻子自己也是疼痒的难受,只是不敢如他人那样催迫驼子,眼巴巴的看着驼子。驼子愁眉苦脸,仔细端详着手头采来的一把把的草根树皮,拿不定主意。别人越是着急,他越是不敢下决心,越是犹疑。原来,驼子在中原的时候,曾经医死过人,被人告了,送进狱中,才使得他遇事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医坏了人。医者父母心,本来小心些是应该的,只是因为害pà

,最后弄得举棋不定,胆怯异常了。

众人哪里知dào

他是拿不定主意,只是觉得他好像故yì

为难大伙,引得大伙求他说好话,甚至是自高身价,心里都是愤愤不平,只是又不敢多说。众人疼痒难熬,驼子是心里翻来覆去的折腾,下不了决心,实jì

上他自己身上也是肿块毒包无数,只是一时沉浸在如何找到草药上面去了,心里只是沉吟,忘了身上的痛苦了、

麻子看着驼子不停的擦汗,眉头紧皱,不知他心中的翻腾。那门先生这时候渐渐地看出来了问题所在,笑道:“驼兄是不是觉得这里的草药形状和中土大异?所以拿不定主意?”

驼子对着他点点头,如释重负,觉得有人理解了自己。

门先生大笑:“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我等不如神农贤圣,也可以以身相试,大不了,中毒太深,死在这匈奴之中,也强过这疼痒难忍的煎熬!来来来,驼兄你只管在我身上一一试来,总能找到可用的药物的!”

众人这才明白问题所在,纷纷要求在自己身上做实验。驼子这才心中大定,把几种看着与以前见到的相似的草药,用随身带的一只破兜帽盛着,这是他在长安出来的时候捡的,大伙还笑他,这些时候派上了用场,每天烧点热水大伙喝,找到一个水坑,舀些水,生火煮了。草药煎好,先让门先生试了,内外兼用,门先生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不再疼痒难忍了。众人大喜,知dào

有救了,看看草药的样子,众人自己采来了一大堆。驼子不停的煎了,大伙用了,很快地疼痒消失。大伙对驼子感谢不已,驼子自己也慢慢的又收了些信心。

大伙收拾了,就要离开,一个牧人骑马到了近前,这牧人脸上都是疙瘩,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他噗通滚下马,匍匐着嘶叫道:“救救我!”

众人本以为是来抓捕的匈奴武士,看了他的模样,心中恻然,知dào

他也是被草丛中的无名毒虫、毒草所害。

驼子让麻子扶他起来,有用不了的草药煎了一些,让那人喝了,擦了,那人的眼睛睁开了,那人跪下不停的磕头。过了半天,又煎了一剂,那人就没事了。看看天色已晚,他对众人像天神一样的崇敬,非要请众人到他的部族去。

众人想到没地方落脚,马上就是冬天,在草原上难以生存,也觉得那人诚恳,就答yīng

了。原来这牧人叫做图山,每年夏天都会被草中毒物所害,部族的巫师说他惹了草神,是草神惩罚与他,给他烧了不少的香火,只是没有办法治住。今年却是更加的厉害,搞得他痛不欲生,今天骑马出来散心,闻到空气中的药味,觉得心头舒适,才循着药味找了过来。没想到竟然药到病除,解了他多年都难以解决的难题。

他们走了一夜,到了图山的帐幕,驼子仔细看去,见到他的帐幕的周围都是些开着小兰花的无名草,这几天他也一直在寻找导致他们受难的罪魁祸首,却一直没有定念,现在看到图山的帐幕附近的情况,已经基本确定,这就是罪魁祸首了。他问图山:“这是什么花?”

图山看看,“哦,我们叫他七仙花。草原上古老传下来的故事说:天上的七个仙女,乘着白白的云彩在草原上云游,看到草原上青青的草地,白白的羊群,蓝色的湖水,心里喜欢,就走向云彩,在草原上走动。谁知dào

一条对她们觊觎已久的赖龙看到她们来到人间,大喜,要趁机抓住她们。赖龙使动飙风,刮散了祥云,草原上到处都是乌云,仙女没有了上天的办法。赖龙追着仙女,仙女在草原上到处躲,都躲不过赖龙的追逐,她们眼见赖龙就要得手,急切间化作这种七仙花。赖龙捉不到她们,心里恼怒,经常刮起狂风,下起骤雨,想要把七仙花除去,谁知dào

越是狂风骤雨,七仙花开的越是鲜丽。在我们帐幕的周围都喜欢有它们的存zài

。”

驼子又有些不能确定了,如果它们这么受人欢迎,怎么可能有毒呢?众人进了帐幕,图山的老婆看到图山生龙活虎的回家,脸上已经大好,大为惊讶,不知dào

他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带着一群外人回来。图山对她大大赞扬这群汉人的无上妙术,药到病除,已经接了他的痛苦!那女人大惊,赶忙给大伙磕头众人让图山扶起她。图山吩咐老婆摆上酒饭,请大伙坐在了上面,他老婆陪着众人,自己在一边小心的服侍。原来在匈奴中,他们对女人非常敬重,认为女人是传宗接代的关键,他们对于老父就没有对老母尊重,一个家庭,女人既要生孩子,还要照顾家人,男人往往是长年在我,因此,孩子们亲近母亲远过亲近父亲,有了外人,他们照例让女人陪伴贵客。

驼子起身到了外面,桑扈子跟着出来,驼子站在那一片正在盛开的花草前面,揪了一只花,放在鼻下嗅了嗅,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他刚要放进嘴里,桑扈子拦住了他,低声说道:“驼兄,你看这一对夫妇怎么样?”

驼子瞠目结舌,不知他什么意思,桑扈子低声笑道:“驼兄妙手仁心,就以为世间的人都是跟你驼兄一样,也都是好人!这夫妻两人,我敢说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恐怕今天晚上就要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

这时图山也走了出来,“二位恩公,怎么只顾说话?快快喝酒!”

“哦,我们两人不能喝酒,出来尿尿。”桑扈子说道。

三人回到帐幕,又喝了一会,一阵马铃响,图山的老婆说:“是不是大巫师来了?你去看看,迎接大巫师。”

图山站起来,走了出去,驼子紧张的看看桑扈子,桑扈子只管喝酒,别人也是好像没有什么事一样。一会外面传来了图山恭敬的说话声,一个倨傲的声音待理不理的“嗯”了一声,图山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几个人走进帐幕。图山的老婆站了起来,众人只好跟着站起,只见一个高大的人身上依着华贵,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图山小心的哈腰引导,后面还有四个武士打扮的人跟着。众人有些心头冒凉气的感觉。

一个武士叫道:“这些都是什么人?见了大巫师还不跪下磕头!”

大伙知dào

在匈奴的部族中间,有时候就算部族的王爷,也要跟在巫师的后面服侍的,他们虽然没有什么领地和牲口,在部族里面却是予取予求。众人不愿跪下磕头,站着不动,图山和他老婆吓得脸上变色,图山对着大巫师不停的说:“求大巫师不要怪罪,他们都是流浪的人。没有见过草原上的贵人,不知dào

草原的规矩。他们刚刚治好了我的病,求大巫师饶了他们。”众人听了还没有什么,大巫师却是失了颜色,眼里精光射出,瞪着众人:“就是他们治好了你多年的疼痒的毛病吗?那是草神惩处你惹了他老人家的清静!你既然不愿受草神的拘束,以后你们一家的事,草神再也不管了!不仅草神,天上地下的各路神祇都会远离你们家的。我们走!”

转身要走,图山的老婆开了口:“亵渎了草神的是这几个贼汉人!他们带进了汉地的恶神,将使得草原上日夜不宁,血雨腥风,狂风、大旱肆虐,地老鼠、蚂蚱吃掉所有的青草!”

听她说的如此恶毒,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诅咒的并不是几个汉人,好像在诅咒他们自己一样。大巫师愤nù

了,他身边的几个武士也都瞪大了眼睛,手都握住了刀把。图山吓得面无人色,不知如何是好。桑扈子淡淡一笑,说道:“太一神派我们治好了你丈夫的病。太一神知dào

草原上有一个恶毒的女人,总是使得他的丈夫得病,他的家庭出了各种各样的灾难。为什么你的帐幕里充满了灾难?为什么你的牛羊、马匹总是莫名其妙的丢失、死亡?为什么你们现在没有儿女?为什么你们总是得病?是因为我们汉人到来吗?你们的灾难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太一神清清楚楚!悔悟吧,不要再作孽!太一大神,草原上、普天下最伟大的神在看着你们的灾难,你们还不醒悟?”

桑扈子的话让图山大为震惊,他对桑扈子的话频频的点头,因为他们家的确自打他的老婆来到之后就一直出事,一直不安宁,大巫师看过几次,说是他放牧的时候惹了草神,现在看来不是草神的事了,是太一神的指示,是有人暗害自己!他愤nù

的瞪着自己的老婆,却不知从何说起。

桑扈子怎么知dào

他的帐幕里发生的事情?原来桑扈子虽然幻想长生不老,想要成为神仙,而隐居深山,服饵食药,却并不糊涂,以为老师们教的都对,他看到了很多一起修仙的人纷纷“驾鹤西去”,知dào

修仙有些不靠谱,暗中琢磨老师们装神弄鬼的一套,各路神仙被他慢慢的弄清了,也跟着老师一起到官贵之家去请神扶乩,老师赚得盆满钵满,他是跟着胡吃海喝,混得肚圆。终于老师得到了报应,在一个大官的家里请神,被人看破,吃了官司,他也跟着倒霉。他们一起跟着图山到他的帐幕,看到帐幕外面的牲口不是瘦的可怜,就是病的要死,心里已经暗暗起疑;进了帐幕,图山的老婆眼神也是不对,时时闪射出凶光,对于丈夫的恩人,竟然如此的不近人情,显然这个女人不正常;然后看他们的帐幕空荡荡的,显然是没有小孩,他们年纪不大,这时候没有小孩很说明问题;驼子又说外面的花有问题,一切都说明这个家庭有问题。桑扈子在帐幕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在中原的时候跟着师兄弟们装神弄鬼的时候经常使用的东西,没想到在这草原上再次碰到,他立马断定有人弄鬼!图山那个样子,一副倒霉蛋模样,捣鬼的不是他老婆又是哪个?

大巫师看几个武士不敢动手,冷冷的说:“这些人都是胡说八道!太一神保佑的是我们草原上的人的,图山这些年总是有病,太一神怎么忍心他总是有病?你们把这些人抓起来,带回去慢慢的追查,看他们是如何害的图山!”

四个武士逼过来,说道:“大巫师要你们跟着我们回去。你们束手就擒吧。”

麻子哈哈大笑道:“那你们得问问我的一个朋友才是!他要是让我们跟着你们走,我们自然跟着走。他如果不同意,哼哼,我们就不走!”

“你的朋友是谁?在哪里?”

麻子举起了拳头说道:“这就是我的朋友。”

武士大怒,“唰”的一声,齐齐地拔出刀来,一个武士恶狠狠地举刀劈砍向麻子,麻子举起拳头迎着刀刃,武士心头一喜,这个傻子,竟然用空拳头迎击他的钢刀!不是找死吗?他静等对方发出惨呼,他的手一空,刀砍中了对方的手,但是不是以前那样,带着钢刀入肉砍中骨头的声音的酥脆,而是钝钝的,他的刀好像砍中了大石头,飞了出去,他的手裂了几个口子,流着血。

第二个武士也是一刀,砍中了麻子的另一只手,他的刀落在了麻子手中,瞬间成了废铁几片。另外两个武士机灵,转身就跑,也不管他们的大巫师了。

大巫师却是没有跑,只是冷冷的看着麻子,麻子的出神入化的功夫的确罕见,但是还有更加让人意料不到的事,图山的老婆竟然一刀砍中了图山的脖子,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偷偷地拔出了图山的腰刀,把图山砍死。大巫师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些都是他意料到的,他的无动于衷另众人心头发凉,果然,那女人叫道:“你们还不受死!”

几个人只觉得浑身发软,萎顿在地,就连麻子那样的壮士,也不例外,只有桑扈子仍然站着,他看着两个人,冷冷的说:“这个女人自己做不到这些的,都是你帮忙,她才能做到。我只是奇怪,你是大巫师,为什么愿意帮zhù

她?”

那女人也是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他是个受害者,是个好人了!你到草原上打听打听图山是个什么人!他可是右贤王的得力大将,右贤王的第一勇士!如果是几年前,你们那个大麻子,也不够他一拳打得。右贤王攻城略地,每一次都有他的功劳,只是可惜,他病了,没有办法继xù

杀人了。是谁使得当年的右贤王第一高手废了?当然是我!他命中注定的催命鬼。为什么?我是月氏的七公主,七仙花!”众人大吃一惊,他们寻找多时的月氏人,竟然就在眼前,只是太也可怕!

“他们攻破月氏,杀了我的父母,抢了我来到匈奴。我日日夜夜想的就是如何报仇!报家国之仇!但是还要强颜欢笑,服侍这个杀了我无数族人的人!你们说,我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他过日子?我不能让他舒服的!他的每个儿女,都是在出生不久就害病死去。”

“他的儿女?难道不是你的儿女?”

“是我生的,但不是我的儿女!因为那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桑扈子听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那图山如果没有死,听到多年来和他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个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对他怨毒如此之深的人,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我是怎么做到的?当然让你们想到了,对,就是七仙花!七仙花虽然常见,虽然艳丽,只是没人知dào

它的毒性。它是天生的杀手,杀人于无形。当一个人置身于七仙花的环境里,接触到它的甜蜜的花香,不自然的就会接触到它的汁液,慢慢的它的汁液会侵蚀人的肌肤,破坏人的精力,使得人慢慢的变得没有了力qì

,没有了精力,没有了斗志,它只是慢慢的做到这一切的。最绝的是,它没有解药,没有任何药能够解得了它的毒!有人自以为自己聪明,以为能够找到办法,治好七仙花对人的伤害,其实,只是表象,你可以治好他的肌肤,你怎么治好他的精神?他的精神已经垮了,他没有了斗志,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么多年,你们一起生活,难道他对你就没有一点点值得你怀念的地方吗?”

“怀念?让你跟毒蛇生活一百年你会不会爱上它?”

“牲口呢?”

“七仙花,哦,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不是因为她的名字跟我的名字一样,而是她真的够毒,够无情,够温柔。她可以让人喜欢她,也可以让牲口喜欢她。她的草是牲口最喜欢的食物,但是牲口吃到她之后,也会慢慢地失去精力。”

“够了!”驼子突然坐了起来,“你说的都是假的!七仙花没有毒的。”

看到驼子坐起,七公主有些意wài

,却没有特别在意,“你这个驼子,多管闲事的臭汉人!你以为你知dào

的那些就是真的?七仙花当然没毒,只是,一旦男人女人在一起,七仙花就会起作用。图山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他跟你一样的自作聪明!大巫师,哦,大巫师,该你了。”她轻佻的叫着,她的脸浮肿,眼睛也已经肿的睁不开了,她的头发好像枯草一般的纠结,这样的公主,桑扈子心里暗想,就是死,我也不会抢了做老婆的。

大巫师一直都很淡然,他看着七公主,眼睛里开始不淡然了,眼里充满了凄苦,这不像一个大巫师的神气,倒像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看着自己暗恋的人离开一般。“我其实是个不称职的巫师,在跟月氏人打仗的时候,见到了美丽的七公主,七仙花,我就喜欢上她了。只是作为巫师,不能有家的想法,只能为单于、为右贤王的王途霸业、为匈奴牧人的福祉办事。七公主成了图山的老婆。我只是奇怪,图山自打有了这个七公主,总是浑身是伤,别人笑他是老婆抓的,图山总是不自然的笑笑,他偷偷地问我,我给了他一些药,表面上,他的伤势轻了,但是,慢慢的,他的精力少了,他不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右贤王第一勇士了,很多人都可以轻松的打败他。我到了他的帐幕,这个美丽的七公主终于让我无法离开,我成了她的俘虏。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图山,或者毒死他,她说,她的父母都是图山慢慢的折磨死的,我亲眼见到图山把他父亲的皮一点点的割开,抹了白蜜,引得蚂蚁在他的身上;他的母亲,被图山带着手下**,最后力竭死在了武士的身下,死后仍然被人------。图山得到应有的报应,我不觉得他委屈。

她需yào

有人掩饰,我就是最合适的人,我不断告诫图山,应该尊敬神祇,是神祇在惩罚与他。但是图山并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他也在偷偷地找寻药物,只是那些药总是弄得他更加的痛苦。他怀疑是七公主的手脚,但是七公主跟他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只好相信是神祇在惩罚他!不是你们多事,他可能就会愉快的死去了,而不是知dào

了这令人痛苦的秘密!你们说,你们是不是该死?”

桑扈子笑道:“我们的确该死。只是在我们死前,有个人更该死。”

大巫师双手挥动,一股大力袭来,力道之猛,是桑扈子生平仅见,他没想到在这个狗窝一样的帐幕里,竟然碰到了一个真zhèng

的高手。他不敢硬接,侧身躲开,大巫师的一掌在地上击了一个大坑。他躲开了一只手的攻击,没有躲开另一只手的攻击,只得举手相迎,一股力道压了下来,压得他出不了气。驼子这时适时的挥动手里的药囊,他的药囊平时盛药,关键时候就是他的武器了,大巫师已经腾出了另一只手,接住了驼子的药囊,药囊碎成了片片,里面的药物到处飘散,药面、药粉、药渣,扑了大巫师一身,大巫师鼻子里嗅到一股气味,心中知dào

不妙,想要闭住气息,已然来不及了,他噗通倒在地上,已然中了驼子这一招。原来驼子的药囊中固然是药物,只是其中也暗藏杀机,但是也要大巫师这样的高人能够一下子击碎他的药囊,要不然药物起不到作用的。

七公主看到大巫师倒下,心中慌乱,看到门先生等人仍然倒在地上,以为是个便宜,举刀扑向几人,一边叫道:“如果你敢伤他,我就杀了这几个人!”她还没有奔到几个人跟前,几个人都已经跳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她,七公主一下子愣在当场,她没想到自己在酒里下的药居然没有起到作用,这些人没有一点中毒的样子。当然如果她足够精明的话,桑扈子、驼子早就没事了,她应该想到怎么别人还会躺着呢?

这七公主看着众人,她却是一个狠人,手中的刀子回手刺向自己,她以为这几个汉人都是不怀好意的人,不愿落在他们的手里;再则图山,这个日夜痛恨的大仇已经死在自己的手里大仇得报,也就没有了继xù

活下去的念头了;而且为了报仇,心中的怨毒早已经侵蚀的心里没有了一点生的乐趣,她生就是为了折磨图山,图山死了,她没有了目标、没有了希望,才挥刀自刭。众人来不及制止,眼睁睁的看着倒在血泊之中。这仇恨,使得他们两人同归于尽,众人想到她的不屈,想到她为报父母之仇这么多年的隐忍,心中唏嘘;想到图山抢得一个公主做老婆,却没想到从此过得是地狱一般的日子,日日忍受无尽的病痛折磨,心理的折磨不知dào

又是多大?

众人挖了一个坑,把二人埋了,门先生以为应该把他们分开了埋,桑扈子说道:“他们是一对怨侣,这一辈子没有打完的官司,让他们到地狱继xù

打吧!不要刻意的把他们分开,说不定他们还能在地下相见呢!”

草原至宝七仙花,解忧无语漫天涯;月貌比花花羞惭,花败人亡堪訾呀!

第四十二回 驼子妙术施神技 书生巧言感天王

参透大道识妙境,医得顽疾救人心;身残技强精气健,万里路上传驼仙。几句诗是说驼子的妙手仁心。却说大伙埋葬了月氏七公主七仙花跟她的丈夫匈奴武士图山,众人心中感慨,一个人的仇恨如此之深,把多年的精神、精力全部用于报仇,弄得家破人亡。

众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巫师,麻子主张一拳结果了他,驼子道:“他如今尚昏迷未醒,打杀了他,他也不服你麻子英雄!我看还是让他躺着吧,醒来之后让他看看他心爱的女人的下场。”众人鱼贯走出帐幕,只见阳光灿烂,日丽风和,全然是另外一个世界。

牵了图山的快要瘦死的几匹马,大伙一路向北,不再避忌被人看到,只管大摇大摆的走来。他们大方了,却也没人理他们,牧人只顾放牧,难得见到几个骑士,也懒得管他们。敢情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匈奴的腹地,在匈奴中,汉人一点都不稀奇,牧人见怪不怪了。大伙舒了口气。

这天,他们到了一处帐幕,听得帐幕里面传出来哭声,外面的牲口、牛马没人管顾,乱糟糟的,两个小孩在闷头坐着,一动不动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听到马铃声,里面出来了一个女人,看看是几个陌生的汉人,就要进去,华阳客叫道:“大嫂留步!我们是外地来的,不明白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告知。”

那女人看了看他们,见这些人穿着长袍,带着高冠。不像是寻常见到的汉人,脸上虽然风尘满面。也是精神爽朗的,心里有些好感。答道:“客人。我们家出了大灾!不敢挽留、招待客人,害pà

客人忌讳,惹怒客人!还请客人赶快上路吧。”

“呵呵,大嫂恐怕不知dào

,我们几个人里面,多是祛邪、灭灾的法师。大嫂为什么不请我们看看你们家到底有什么灾殃?”

那女人大喜,叫道:“法师救命!仙师救命!”不及进去喊人迎接,领着众人进了帐幕。帐幕里面也是闹哄哄的,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哭,有人劝。看到女人领着一群人进来,不知dào

是什么勾当,停住了哭、劝说,看着众人,眼中露出戒备神色。

华阳客不理他们,鼻子不停地嗅着。脸色突变,叫道:“好个妖怪!敢在这里害人,哪里去?”手中的宝剑出鞘,脚踏七星。按五行、八卦方位不停地游走,手中宝剑东刺一剑,西劈一下。“嗤嗤”之声大作。突然跳起,一剑击出。一声“嗤”,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帐幕的顶上掉落地上。帐幕里面的人急忙上前观看,原来是一只夜猫子。门先生等人看得好笑,不料帐幕里的人却是心荡神摇,以为他真的杀了家中的妖怪,一个个匍匐在地,磕头感谢。然后把众人让到上位坐定,一个老妇人和一个精壮的男子上前给众人施礼,门先生问道:“你们家中最近都是出了什么事?可否一一告sù

我们?”

那男子脸露悲容,说道:“我们家这几年之间,死了三人。今年又死了三人,现在死的是我的老婆。我们家牲口也是死了大片,迁了几处草场,都是没有办法。”

“唔。你老婆死了多少时间了?”

“一个时辰。”

“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那男子面露迟疑,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看看家中其他人,都是疑惑不解。门先生说:“你的老婆没有死!”

男子大惊,他的家人也是惊呼:“不可能!她已经没有了一点气息!”

“让我们看看就知dào

了。”

老妇人引着众人来到停尸的地方,一块毛毡盖着一个人,身上还有血在流,驼子上前揭开了毛毡,一个年轻的女子面色青灰躺在那里,下半身都是血污。驼子把手指放在她的颈部,没有动静,扒开她的眼皮,眼皮没有血色,来到她的脚头,摸了摸她的脚底、脚腕,驼子面露喜色,这时麻子递给他一个布包,打开了,是一撮银针,在烛火上烧过,驼子迅疾如风的把一根针刺入女子的脚底,接着是几个脚趾,女子的腿微微一动。那一家人看的是惊心动魄,就是麻子等人也是张口结舌,激动不已。

驼子继xù

下针,头上、手上几处要穴全部扎上,女子一声太息,嘤咛叫出,眼睛慢慢张开。众人欢呼雷动,驼子摆摆手,众人压抑住激动,看着女子。

驼子立起,吩咐老妇人烧些热水,给女子洗洗,让男子打开帐幕的一角,一股和风吹进,让人身心一爽,众人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汗水。

华阳客这时拿出一块好沉香,燃起,帐幕里面的污浊气息慢慢消退。

原来,这女子难产,大出血,一口气没有上来,家人急救也没有了一点气息,一家人哭哭啼啼,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只是假死。驼子等人看到外面流的都是鲜血,又看好多草灰,知dào

是女人生产的麻烦。仔细看看,鲜血还有活性,颜色殷红,看看帐幕在一块空地上,周围都是缓坡,知dào

帐幕里面是空气浑浊,集聚着大量的污浊物。要求进去看看,听说只是死了一个时辰,华阳客看着驼子,驼子点头,有了信心。果然救活了女子。

驼子洗了手,来到女子跟前,告sù

女子:“沉着些,慢慢用力,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女子点头,驼子双手在她的腹部缓缓用力按压,盏茶功夫,也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也是女子命不该绝,孩子命大福大,更是驼子医术高明,小孩子呱呱坠地。一家人热泪盈眶,自不必说,麻子等英雄也是眼睛湿润,额手称庆。

一家人杀羊宰牛招待诸人,吃了喝了,华阳客告sù

主人。“你们家这些年总是出事,就跟你们帐幕驻地的选择有关。你们现在的地方正好是个洼地。你们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习惯?(对方点头称是。)这种洼地当然聚风,冬天不冷。但是夏天就不行了,帐幕里面不透气,憋闷。时间久了,有些毛病就出来了。你们又听人说,在帐幕里面燃了许多的香料,这些香料恐怕还花了不少的金钱吧?(主人说:每年要烧一两匹马。)这些东西有的人适应,有的人不适,死去的人都是出不来气,吃不下饭吧?(正是!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都是春夏之交死的吧?(是是是。)你们以后放牧也好。不管干啥,你们的帐幕都有些小了,你们帐幕里面人又太多,不要以为一家人都在一个帐幕里面就好,多几个帐幕吧。”

一家人感激涕零的送了众人离开,在这一带的草原上,几个汉医的名声不胫而走,牧人看到有这样一群汉人,都要延请至家中。神医、仙师治病、祛邪。几个人一路上收到了成群的牛羊,到了单于庭,会和了天使张骞。接着在嫣然山跟太子乌丹的骑士正面交锋,几个人在匈奴骑士面前。竟然没有损失,只是在单于庭没法继xù

逗留,到了左贤王的领地。

众人听说左贤王要祭天地。看着好多商人跟着,大伙无所事事。也跟在队伍后面到了左贤王祭奠之处,只见无数的匈奴骑士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把左贤王和一众王官围在里面,牧人、商人、看热闹的都围在了圈外,众人觉得丧气,没有看到想看的内容,在人群里四处游荡,一个匈奴贵人引起了他们的好奇,这贵人穿着锦袍,带着锦帽,倚着一匹骏马,脸色难看,身边的几个随从也远远地躲着他。

一个随从在一块大石旁边坐着,鸢故生故yì

撞了他一下,那随从正要骂人,鸢故生手里拿着一只貂尾笑道:“不知dào

这是不是你的?”那人眼睛眯成了缝,“当然是我的!”拿了过去。鸢故生说:“你的老大人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谁惹了他?”

“嗨!”这随从刚刚被打了几鞭子,苦水没处倒,鸢故生正好来了。“他娘的,他来晚了,进不了祭天之会,怨我了!”

“我看你们老大人是不是家中有事啊?不然不会这么激动的。”

“就是家中有事。唉,你怎么知dào

?”

“天机不可泄露!我猜猜你老大人会是什么事,看看猜的对不对?可好?”

那人也来了精神,催道:“行行行,我看看你猜的对不对。如果对了,我告sù

大人,有你的好处!”

鸢故生故yì

沉吟了半天,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老大人的夫人跟你老大人闹别扭了。是不是?”

随从看着鸢故生,眼睛里一片惊讶,他当然知dào

他们大人刚刚娶到一个小夫人,大夫人大怒,把小夫人的帐幕给点了,小夫人多亏跑得快,没有被烧伤。这贵官为这事头疼不已。

看随从点头,鸢故生接着说道:“你们老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困扰,就是家里还没有男丁。”再次精准的猜中了。随从点头不已,不知dào

这个高帽子怎么知dào

的这么多。

“我看你们老大人恐怕还有麻烦,如果不能及时解决,以后会影响到他的前途和身家性命,恐怕你们诸位也难逃干系。到那时,——”他住口不说了,看着那个随从。

那随从面露难色,脸色变了又变,他匆忙站起,召集几个伙伴在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对着鸢故生指指点点,众人都看向鸢故生,鸢故生悠然自得的仿佛没见。然后几个人公推那人到了贵官跟前,众人留在原地,看着鸢故生。

那随从胆战心惊的到了他主人跟前,小心地说着什么,那贵官开始时一脸不耐烦,听了一会脸色大变,听到最后,带着那个随从匆忙来到鸢故生的面前,放下架子,拱手施礼:“先生,请了!”

鸢故生大咧咧的随手还了一礼。这贵官三十岁不到的样子,脸上有几处不显眼的伤痕,被他小心地用帽带遮挡了,鸢故生的眼光何等厉害,早就看到装作没见罢了。随从对鸢故生引介道:“这是我们大人;”又对大人说道:“这位就是我刚刚说的先生。”

贵官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有何见教?在下宇侣之。”鸢故生心中暗惊,他们在匈奴日久。匈奴一些贵官的名号渐渐知dào

了,这宇侣之乃是左贤王阏氏的兄弟。是东匈奴的王亲国戚深受左贤王器重的人,自己怎么偏偏招惹与他?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庶几乎不被人追捕。

他嘻嘻一笑,说道:“小人只是跟您这位管家开玩笑,哪里有什么见教了!”那随从大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宇侣之却不发怒,瞪着鸢故生,鸢故生对他们主仆的表情仿若没见。只是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宇侣之挥手让随从离开,走近鸢故生,低声说道:“先生,我真的有事想请先生指教。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先生到我帐幕里。”转身就走,他的几个随从上前做出邀请的手势,鸢故生装作没法,对远处的众人使个眼色,让他们放心;自己跟着随从来到一个大帐。大帐前面的卫士看着鸢故生的奇装异服,心里纳罕,不敢多言,让他随一个随从进了大帐。大帐里面没有什么人。只有宇侣之站在大帐中间,脸色焦急。看到鸢故生进来,让随从出去。把鸢故生按到座上,说道:“先生救我!”

鸢故生这才大吃一惊。知dào

这宇侣之果然是出了事,只是如何应对。他心中急速的盘算,脸上却是异常轻松,笑道:“大人,有什么事,只管说来!看看小人能不能帮上忙。”

宇侣之深深的看了鸢故生一眼,咬咬牙,说道:“我惹下了杀身之祸!”

“说来听听。”鸢故生精神为之一振。

原来宇侣之是左贤王的内弟,驻地紧邻汉庭的右北平,双方经常交战,互有胜负。宇侣之即是王亲,又加少年英勇,十分自负,经常不令而行,私自出兵,侵扰汉庭,都是大有虏获,左贤王也没有十分责怪。这一次,他又是私自出兵,不想对方却是暗中埋伏了数万的精兵,杀的他大败亏输,差点自己做了俘虏。虽然人逃了回来,可是损兵折将,照匈奴的军法,是要斩首的。虽然他是左贤王的亲戚,无奈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多,已经有人把他战败的事报gào

了大单于,他急急忙忙想见到左贤王和自己的姐姐,商议如何应对,怎奈来得晚了,没能入祭天的大会。一旦单于号令到了,左贤王势必不敢阻挡,他是必死无疑!

鸢故生听了,心里谋划,知dào

军国大事,来不得一点儿戏,稍有不当就会惹来杀身大祸。他想了一会,也没有十全的办法,只有一计可行。对宇侣之说如此如此,你看如何?宇侣之想了,也只有如此。

他拍手呼人,一个卫士进来,宇侣之介shào

他给鸢故生认识,这人是他的卫士首领,叫做灰狼,最是精明。宇侣之让他带着足够的珠宝玉器,还有自己最心爱的两个秽貘美女,几件高价购得的雕弓宝剑,嘱咐他一定要见到乌丹太子。灰狼领命去了。

他又唤进一个卫士,叫做黑狼,让他带人如此如此,黑狼领命去了。

到了晚上宇侣之带着鸢故生求见左贤王。左贤王还不知dào

宇侣之大败的事,他一直忙着祭天的事,他还在奇怪,宇侣之怎么来晚了,现在听他求见,不知dào

有什么急事,非要晚上见。命他进来。

宇侣之让鸢故生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左贤王和几个身边的老人喝酒谈天,议论今年为何天气异常的炎热。宇侣之给左贤王行了礼,站着不动,左贤王看他像是有事,让其他人回去,只留下王相宇文长兴。宇侣之装起胆子,按鸢故生教他的话说道:“王爷,大事不好!汉庭出兵我匈奴,有数万之众!我一部拼死抵抗,杀伤对方无数。在交战之际,抓住了一些汉兵,他们说有一些汉庭的间使已经到了单于庭,谎布留言说左贤王王爷已经和汉庭达成合约,左贤王与鲜卑部联合,拥立王爷为大单于!”

这是左贤王最担心的事,他小心翼翼的总是害pà

单于和乌丹会怀疑,什么事都向单于请示,不敢和周围的部族交往。对于汉庭,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是告诫宇侣之等人不要轻易惹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宇文长兴有些怀疑宇侣之的报gào

。但是看宇侣之笃定的样子,又想到疏不间亲,不敢多言。

宇侣之这时又说:“我这次前来王庭,请来了一位在汉地大大有名的隐逸高人,叫做鸢故生。此人胸怀韬略,熟读汉地的兵书战策,十分的了得!我见他非比寻常,说道:王爷思贤若渴,正是用人之际。请他前来,为王爷效力。”左贤王虽然害pà

单于的疑忌,见到乌丹等人大肆延请各国高人,心中羡慕,暗地里让亲信也延请一些各国的能人异士前来助力,只是不敢像乌丹、日入王、右谷蠡王等人那样大胆。宇侣之正是他最为信赖的人,听他说鸢故生好像天下无双,世上难寻的样子,就让他带来看看。

鸢故生进了左贤王大帐。见里面金碧辉煌的,各种宝贝珍玩充盈几案,心中暗笑这左贤王倒似个山间乡下的财主,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部摆放出来。唯恐别人不知。

宇侣之引见鸢故生给左贤王行礼,鸢故生是傲而不礼,傲然挺立。左贤王也听说有些汉朝的高人。自负才高,不会轻易向人行礼。笑了笑,让他坐下。鸢故生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宇侣之大惊失色,急忙拉着他的衣袖,叫道:“先生这是为何?左贤王已经优礼与你了!”

鸢故生呵呵冷笑:“我远从汉地,到此云游,本无心于富贵,奈何你言说左贤王如何的礼贤下士,如何的求贤如渴,嘿嘿,我一见,才知dào

人言不虚!”

“别人是如何说的?”

“肉食者鄙!眼见得大祸临头,还要装模作样,嘿嘿,我眼见王庭成为废墟了!走吧。”往外走去。

左贤王急忙站起,叫道:“先生留步!小王有礼了!”

鸢故生这才止步,缓缓转身,左贤王躬身施礼,鸢故生也就坡下驴,躬身回礼。宇侣之却是吓得浑身是汗,背身偷擦额头的汗水。对鸢故生的这一手,他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

左贤王本来对汉人没有好感,对于汉朝儒生更是觉得大言炎炎,言过其实。但是征讨鲜卑山,被几个汉人搅得焦头烂额的,他才重新认识到汉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轻侮的。这几年匈奴各部的王子纷纷延请汉人高手,在汉人高人的指引下,渐渐兴盛,大有脱离单于庭之势,他重新审视形势,觉得汉人的一些道理好像也有理,特别是他请来了汉使张骞的两个卫士北门客和暴卯,教导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学习汉庭的剑法,两个小孩十分喜欢,几年间已经小有成就,身边的卫士普通的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因此才下决心,也要请几个高人在自己身边以备顾问。他也听人说,真zhèng

的高人,都是脾气古怪的人,凡是点头哈腰,趋炎附势的一定没有多少本领;而本领高强的,又多是倔强自负之徒,如果能得到这样的人,一个胜过一般人十个。他见鸢故生高冠大袍,飘飘若仙的样子,脾气又是古怪,好像传闻中的高人的样子,决定一试究竟。遂起身,放下架子,首先施礼,心说:如果你小子没有真本事,小心我烤了你下酒!

鸢故生不知dào

他心里所想,不知自己已经陷身险境。

四人坐下,左贤王微笑问道:“先生说我王庭马上变成废墟,不知所为何来?”

鸢故生冷冷一笑:“王爷以为我是言过其实了吧!我请问王爷,天下最危险的是什么?”

左贤王说:“眼下天气炎炎,草原上草木枯槁,湖水干涸,恐怕这才是草原上最大的危险了!”

鸢故生心中一凛,这左贤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颟顸,心里一点都不糊涂,看来自己要小心了。“王爷说的是。所谓危如累卵者,在上的人,不能体恤下属,使得下属总是陷身险境。下属有了危险,自然会带累了在上的。如今草原上数月没有下雨,王爷以为原因何在?”

这的确是左贤王几个月来一直迷惑不解的问题,求神、拜祭,祭天、祭雨神都没有办法,大批的牲口死去,牧人哭告无门。他望着鸢故生。希望他能有办法。鸢故生说道:“这乃是上天的启示。上天爱惜生人,只是一些人心中不敬上天。浪费了上天的一片心意,上天怪罪。才让草原上数月不雨!我们一路来到王庭,见到多处草场没有了一点青色,草根都已经没了,不光今年草原饿死人畜,明年还要有灾!”左贤王大惊,如果草原上接连几年有灾,那草原上必将没有人烟了。

“先生一定想法救救万民!”左贤王长跪不起,央告鸢故生。宇侣之暗暗钦佩,这家伙几句话就套住了左贤王。把自己兵败的事掩过了。

鸢故生有什么办法?天不下雨他也不能下来雨,但是要想让左贤王心服口服,还就得下雨。他脑筋急转,想起了郑国的事,说道:“王爷,您是想一劳永逸呢,还是想走一步是一步呢?”

左贤王不明白他的意思,“哦,我是说。今年不下雨,咱们没办法;明年不下雨,咱们还是没办法。那么有一个办法,就是。即使不下雨,我们也有水。”

“哦,快说说!”

“在前秦的时候。国都咸阳附近几个县,一到天不下雨的时候。人民就要饿死;一旦下雨大了,又开始涝了。人民深受其害。王爷想想。草原上岂不是也是如此吗?雨大了,草原成为泽国;不下雨,人畜没有吃喝。”左贤王点头,不知dào

他要说什么。

“几个月没雨,为什么王庭还有水呢?只是因为王庭靠着弓卢水!如果在弓卢水这里,把弓卢水的水引向别的部族,那么每个部族就都有水了。”

“怎么把弓卢水的水引走?”

“现在各部牧人在四处漂流,不如召集他们,挖渠,把水引过去,一旦有水,牧人就不会漂流了。”

左贤王觉得他的计谋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看着他,眼中凶光显露。鸢故生打个哈哈,知dào

自己麻烦了,他装作低头想了想,说道:“如果想下雨,其实也不难!”

左贤王转怒为喜,急说:“怎么做?”

“我需yào

几个人帮忙,一起作法,或许能够请得龙王到来。”

“那还不快请!”

“哈,请人得王爷请,显得王爷的真心实意!这几个人:一个人脑背朝天,一个人满面深坑,一个人手中小树,一个人帽入半空,一个人白面长须,一个人眼深如井。只有找到这样的几个人,和我一起,组成北斗之数,在王爷斋戒三天之后,筑坛作法,王爷福大命大,就能求得甘霖!到那时,草原上是草木荣发,万湖水淌,鸟鸣花放!”

左贤王大喜,吩咐卫士赶快寻找仙师所说的人物。

卫士在王庭到处搜寻,弄得王庭狗吠马跑的,人们听说是为了寻找能够求雨降神的仙师,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他们已经见惯了法师求雨,结果掉了脑袋的事,这一次不过是再跟着看一回热闹,看一回杀人罢了。

卫士们转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一个符合仙师给的形象的,看看日中,众人焦躁,正在这时,只见两个人结伴而来,一个人弓腰驼背,后脑勺对着天空,一个人脸上麻点无数,可不是满面深坑?卫士大喜,上前不由分说把二人抓住,麻子大惊,想要动手,只是对方人多,一拥而上,没有办法,只好被人带到一个大帐,只见一个人头戴高冠,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麻子骂道:“真是你个兔崽子闹得鬼!”

鸢故生吩咐把他们放了,倒上茶水,喝着。

一群卫士看到远远地一个人在一个帐幕前面,跑到跟前,原来是个长胡子的,面如冠玉,正在给人算命,却是门先生,跟人说的是:“你三十岁以前,要四处辛劳;三十五岁那年,恐怕有——”几个卫士上前抓住,“走吧!回去再说。”抓了就走。路上见到一人,手里拿着一棵木杆,上面还有枝叶没有去除,顶在头上遮挡阳光的,却是华阳客,他最怕热,卫士看到大喜,簇拥着二人来到大帐。

又有几个卫士听人说起,有那样的两个人正在一个帐幕里面,卫士急急忙忙来到那个帐幕,一个人的帽子能有他的人高,远远地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个长人长到了半空去了,却是桑扈子;另一人眼窝深陷,眼睛好像古井,深不见底,正是海陬生。两人给人扶乩请神,祛邪除灾,拿了人家的礼物,正要离开,也被人抓来了。

众人责骂鸢故生胡来,鸢故生笑道:“你们这帮王八蛋听好了:如果你们给我求不到雨的话,你们就陪着老子去地府黄泉!”

门先生说:“我们求不来!你小子自己想办法吧。我们走。”

鸢故生冷冷一笑,“走?往哪儿走?”

众人只见到处都是匈奴武士,一个个刀枪耀目,弓箭上弦,紧盯着大伙。众人打消了走的念头,只是如何求雨,众人是没有半点把握,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鸢故生嘻嘻笑道:“我们兄弟也算是经过了无数的磨难了,兄弟让哥几个帮忙,是有把握的,怎么会让大伙陪死呢!”

众人听他话里有话,都看着他,看他有什么鬼点子。

鸢故生故作高深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吃饱喝足,咱们干事!”

百无一用是书生,书到用时恨不足;前贤穷得册中理,踏遍青山王尾顾。(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回 鸢故生求雨得雨 卫长风盗宝失宝

风雨突来了无迹,沃灌草原千里绿;学富五车胸中藏,半生功业在天意。说的是鸢故生、门先生等人四处游学,头发斑白了,还一事无成,在草原上还要四处乱撞。

左贤王诚心诚意的斋戒了三天,没有喝酒,没有和新得的西极美人睡觉,甚至没有吃肉。按照鸢故生的要求筑的高坛也在王庭的东面一个山坡筑好了。左贤王骑马带着身边的王公大臣一起浩浩荡荡来到坛前下马,王公大臣带着武士散布四面,保护起来,有人心说,那几个仙师的脑袋已经掉了大半了。

左贤王在鸢故生的接引下一步一步走上高十八丈,共有一百八十八个台阶的祈雨高坛。上面已经有了六个人,披发仗剑按照北斗方位站定,见了左贤王,施了一礼,左贤王还礼。左贤王被鸢故生引到北极紫薇的位置,一根高高的旗杆树立在这里,左贤王靠着旗杆立定。左贤王也如同他们几人一样披发仗剑,这样的事他已经驾轻就熟,只是今天变了个花样。

看看时辰已到,鸢故生走到天枢的位置,门先生是天璇,华阳客是天玑,麻子是天权,海陬生是玉衡,桑扈子是开阳,驼子是摇光。众人分定位置,仗剑披发,口中念念有词。鸢故生手中宝剑挥动,北斗七星转动,开始的时候只是轻轻地移动一点,大半个时辰,才转了一圈。站定,头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左贤王头昏脑涨,眼睛昏花的看不清对面。下面的人也是晒得浑身大汗。闲人纷纷离开,不愿跟着受罪;武士们心中不停地诅咒。又害pà

被上神知dào

,责罚。只是暗骂几个仙师。鸢故生再次发动,这一回他们转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七个人,七个位置,围着左贤王的紫微位置飞快的旋转,看的左贤王天昏地暗。

怪事发生了,随着他们在高坛上面的不停奔跑,天上的云越来越多,集聚在头顶。遮住了太阳,微风渐起,慢慢的风越来越大,刮得人浑身舒坦。头上云卷云舒,不停地变幻,渐渐地浓云密布。

高坛的北斗七星仍然在旋转,却是时快时慢,随着鸢故生的剑移动。

鸢故生大喝一声,“咭!”手中宝剑指向半空。立定不动,众人跟着停下来,手中宝剑指向不同的方向。门先生的剑指向东北,华阳客的剑指向正北。麻子的剑指向西北,海陬生指向正西,桑扈子指向正南。驼子指向正东。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旗杆已经隐没在云层里了。慢慢的整个高坛也隐没了;风刮得人马立定不住,碗大的石头乱滚。飞沙乱石打的人马鬼叫。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人们欣喜若狂,纷纷跑出帐幕大叫,大笑,在雨里欢呼雀跃。大雨好像弓卢水翻转,又好似北海倒下一般,很多的河湖很快的满了,溢了出来;牧人的帐幕很快的犹如莲花一般的飘浮着,牲口不小心就被冲跑了。

大雨下了足足一整天,草原上成了泽国。

左贤王大宴宾客,请鸢故生坐了首席,依此是门先生等人。席间是觥筹交错,众人都放了心,喝得大醉。这一下,鸢故生等人被左贤王当做国师一般尊崇,赐给他们一座大大的帐幕,一大群的牛马羊,更有各种金银珠宝。东匈奴的王公千方百计想要请得鸢故生几人到自己的帐幕、领地做客,几人都成了香饽饽。

鸢故生跟左贤王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听得左贤王频频点头。说了军国大事,看左贤王精神不济,鸢故生话题一转,“王爷近来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眼睛昏花?”

这的确是左贤王很苦恼的事,最近新得的一个西极美女,也没法受用,心里焦急,找了几个人,也没有解决。他听鸢故生说起这事,心中一动,“正是!”

鸢故生说道:“恐怕还有吃饭不香,睡觉不甜吧。”

“对。”

“我有个朋友,此人高明得很,在很多大人中间都有交往,王爷不如请他谈谈。”左贤王说道:“好吧。”

鸢故生带驼子到了左贤王的跟前,说道:“我这驼兄,乃是天下名医,仁心妙手医得病人无数。”左贤王大喜,请驼子上座。

驼子却是没有鸢故生的虚张声势,看着左贤王,给左贤王把脉,说道:“王爷这是火大了点,没有别的问题。”

左贤王大为高兴,别的巫医总是说王爷你是这样不好,那样不对,搞得他心里烦躁,吃了他们的药,也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这个驼子说自己没有问题,心里一下踏实了。驼子说:“我这里有一些药丸,不是治病的,是用来强身健体的,叫做擎天玉柱丸,王爷拿去试试。”

左贤王拿了药丸,心里也轻松了,让一个近侍用了,近侍浑身是劲,左贤王也用了,果然,在西极美女身上大为畅快。

左贤王大喜,再次召见驼子,赏赐他一座帐幕,让他随时听候召见。驼子在左贤王的身边是大显身手,左贤王的阏氏等贵妇人也经常让驼子看病,吃驼子的药,驼子可以随时随地任意进入左贤王的大帐,不必禀报,也不受卫士的搜检。很多左贤王的王公贵妇都来向他求药,驼子是帮了他们大忙,驼子在左贤王王庭的每个大帐都可以像回家一样的出入。

驼子其实只是顺应他们的需求,知dào

左贤王等贵人本是要强的人,身边不乏女人,最怕有人说他不行。驼子把准了他的脉搏,宽慰他没有什么事,他心情放松了,自然就行了。驼子的药丸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强身健体之药,主要起的是辅助作用。

鸢故生虽然没有说动左贤王开挖水渠,他为宇侣之出谋划策,宇侣之竟然没有受到单于的追究。他派出两班人马。一路到单于庭送礼,乌丹收了。说汉庭派出大量的间使,造谣中伤左贤王及手下。要使匈奴内讧,坐收渔翁之利;黑狼带人在半路邀击单于的使臣,只要是对宇侣之不利的人,可能会带来诛杀宇侣之的,都是格杀了。因此,终于没有单于的使者到左贤王王庭追问宇侣之的事。

卫长风听了他们的故事,大喜,说道:“各位,兄弟的事就托付在你们的身上了!”

驼子却非常冷淡。“别人当我是亲人,我却偷人家的东西?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你另找别人!”

众人都表示不好办,就连麻子都摇头。

卫长风心一下子凉了,起来就走:“我自己的事,就不该麻烦大伙。告辞了!”

大伙也觉得没有意思,只是驼子说的也是实情,让大伙做对不住别人的事,去偷鸡摸狗打死也不干的。众人送卫长风到帐幕外面,卫长风一拱手。大踏步的离开了,大家也没有多言。

卫长风进了驼子等人的帐幕的事很快就被人知dào

了,宇侣之近来被左贤王任命担负王庭的内史,却是学汉朝的样子。设立这样一个官职,纠察王庭的各种不法勾当,盘查形迹可疑的人物。追捕偷盗、杀人、伤人的,叛逃的。

宇侣之来到他们的帐幕。追问那个大个子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鸢故生没想到宇侣之亲自前来追查。知dào

人家是责任所在,不敢麻痹,说道:“那人是我们在汉庭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多年不见了,忽然在这里见到,大伙说说话。具体说他现在干什么,还真是不好说。他好像原来是个江湖中人,不像我等,唔,跟他交往不深。”

宇侣之笑道:“各位仙师可能不知dào

,有人飞刀传信,说一个人要偷盗左贤王阏氏的首饰!说这个人身材高大,手段高强,自称叫做什么妙手赤脚仙的,说是要在三天之内就要盗走宝物的!可笑不可笑?简直把王庭当做他们自己家里一样了。王爷非常生气,让兄弟仔细巡查,找到那人,看看他是如何盗得宝物的。既然各位跟他交往不深,也不知dào

他现在何处,我就不打扰各位了,还要到别处看看。告辞!”

宇侣之走了,众人却是惊疑莫名,不知dào

卫长风什么意思,居然如此的胆大妄为,视王庭如无物,偷盗人家,还敢明说。众人走出大帐,只见几个武士在不远处躲躲藏藏的,知dào

他们受到了监视,只是卫长风太危险了,不得不赶快找到他,让他赶快离开的好。众人在王庭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卫长风的影子。只得回来,这些人虽然都是足智多谋的人,目前的状况还是没有碰到过,这王庭几万骑士,成百上千的武士,卫长风托大了!

卫长风却没有走远,他躺在离王庭不远的一个草丛中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对于宇侣之带着大批的武士搜寻他,是一无所知。

他没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王庭已经发生了大变,夜幕降临,他溜溜达达的想要再次进入王庭,却见白天容人出入的街口已经站满了武士,一个个如临大敌,没有人随便进出王庭了。几个街口都是如此,令卫长风大为惊讶。站在黑暗中,他听到几个武士在说着什么,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有“卫长风”如何的字眼。卫长风走得稍近一些,果然,一个武士在说:“这小子太猖狂了!偷东西还敢事先杀人留言,把自己要偷阏氏宝物的事写在羊皮上,杀了王爷的一个卫士,就用刀子扎住羊皮在人的身上!”

一个人问道:“我一直不明白,怎么就知dào

是人卫长风啦?”

“嗨!你懂个屁!你以为都像你,不认识一个字?有人写了如何如何,就说他卫长风,号称汉庭妙手赤脚仙,从来没有偷东西失过手的,要偷左贤王阏氏的宝物!”

那人不服气了,“是,我一个字不认识。我倒不相信你,还有你们就认识字!”

第一个武士有些恼羞成怒,“你他妈就是好抬杠!反正是妙手赤脚仙卫长风到了王庭,王爷大怒,要看看这卫长风多大的能耐。敢入龙潭虎穴,偷盗王爷的宝物!”

“唉。你刚刚说偷的是阏氏的,怎么一会变成了王爷的了?”

“王爷的就是阏氏的!阏氏的也是王爷的!哪那么多废话!”

“哎。别光顾着说闲话,让卫长风溜进去了,咱们是吃不了兜着走!”

“嗨!你也太小心了!卫长风身高过丈,膀大十围。他从打面前一过,二十里外都能看到!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往人群里一扔,连个影子都没有?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他也不能从咱们身边溜过去的。”

卫长风奇怪,自己到左贤王王庭“找东西”没有人知dào

啊?怎么左贤王大动干戈的?是谁泄露了风声?三星?不可能。就是他们要求自己干这事的。那就只能是驼子他们了!卫长风气愤异常,他们虽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总是汉人吧,总是都从长安一块出来的吧,都是天使张骞的随从吧!纵然不帮忙,也不该出卖自己呀!

卫长风气苦无比,在暗中悄悄退转。到了另一处街口,听得武士议论说“卫长风夸口说:三天内。一定拿到王爷阏氏的首饰盒!”等等。卫长风苦笑,他虽然号称妙手,只是说他干事干净利落,赤脚是说干事没有痕迹。他可从来不敢跟人叫板的,那一来走露了风声,难办事;二来惹了江湖大忌。太招摇了。他暗自后悔过他的名号,一个真zhèng

的高人是不应该让人记住的。他的妙手赤脚仙的名号使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惦记,这不是他的荣耀。事实上成了他的把柄了。

卫长风又有些糊涂了,如果是驼子等人告密,他们干嘛编出什么三天的期限?难道还另有其人在暗中?卫长风精神一震,他倒要看看何人害他。

一连两天,卫长风只是在王庭外面睡觉,他听到了武士来回走动,还有人牵着猎犬搜寻,卫长风只管睡觉,武士在他身边走过,也没想到身边的草丛里就有他们要找的人。

第三天的晚上,已经到了“卫长风”规定的期限了,他的期限就是当天晚上的子时正,左贤王的王庭烛火通明,数千的武士在各个路口站着,无数的骑士在王庭的周围巡逻。左贤王坐在大帐中,阏氏坐在他的旁边,他的几个儿子女儿围在身边,他儿子焕帱、甘兜的老师北门客、暴卯坐在大帐暗处,离开他们一丈多远。鸢故生、门先生等人坐在大帐入口以里,心中暗暗着急,他们觉得卫长风太狂了,也知dào

卫长风一定以为是他们出卖了他,因为暴卯就认为是他们说出了卫长风的事。

这两天,王庭一日数惊,不是帐幕失火,就是发xiàn

有卫士被杀;不是左贤王的马突然发了疯,乱踢乱咬;就是阏氏的侍婢被发xiàn

跟武士偷情,一块要逃跑;两个晚上,王庭所有的狗都一起狂吠。闹得所有人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都以为那是卫长风搞的鬼,就是要让他们乱了阵脚。

随着沙漏里面的沙一点点的漏下,子时到了。宇侣之精神一震,在大帐的外面,他是大帐的最后防线,有人进出大帐,必得从他眼皮底下经过,他揉揉发红的眼睛,这几天,是他最难过的三天,都是那个什么妙手赤脚仙卫长风,使他没有敢合一会眼。现在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他又是盼望卫长风的出现,又是不愿他出现。盼望的是看看是个怎样的牛皮汉子,不愿的是如果他真的得了手,他们左贤王的武士就干脆集体自尽算了!

东面路口的武士突然看到几条黑影飞快的跑来,到了近前,是几条狗。武士正要驱赶,狗哧溜就到了身后,武士急了。宇侣之严令:有一个鸟儿飞进王庭,就要他们的脑袋!武士手中的刀枪招呼到了狗的身上,几条狗“汪汪”狂吠中被干掉了。

但是王庭的狗都叫了起来。卫长风自小就跟各种狗打交道,家狗、野狗,大狗、小狗,烈狗猛狗,他都能应付裕如,哪怕一条从来没有见过的狗,见了他都会服服帖帖的。卫长风见王庭戒备森严,没法进去。武士们带着狗搜寻他,给了他机会,在武士没有发xiàn

他的时候。他已经收服了他们的狗。几条狗在主人解开绳链之后,跑来找到卫长风。

卫长风进了王庭。大摇大摆的走在到处燃着牛油大烛的王庭街上,竟然没有人拦问他。一群群的武士站在街边,望着左贤王大帐的方向,谁也没有想到身边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卫长风走到大帐附近,大帐前面围满了卫士,刀枪耀眼,暗中不知还有多少的人马。卫长风苦笑着摇摇头,不知dào

怎么接近大帐。

正在这时,一个人叫道:“卫长风!那就是卫长风!”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卫长风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没有。大帐的南面一阵大乱,有人叫道:“不要慌乱!你们几个前去追捕。我们守住大帐,不要让贼人趁机得手!”此人指挥若定,南面的人在奔跑追逐,但是没有混乱。卫长风有些不甘,有些失望。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终于,一个武士看到了站在大帐不远的卫长风。觉得很像说了几天的那人的样子,不敢乱说,靠近宇侣之,牙齿打颤:“大——大。人——,看——看!”

宇侣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长大的人悠然自得的站在大帐的东面。约莫二十来丈的地方,正望着大帐前的众人微笑。不是卫长风,又是哪个?宇侣之是惊喜莫名。一挥手,身边的卫士分作数队,包抄而来。宇侣之带头冲来,手里的长刀握的汗津津的,心头急跳。二十丈的距离是如此的远,又是如此的近,宇侣之觉得自己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qì

才奔到卫长风的跟前。卫长风的拳头握了又握,最后还是转身就跑。他自信,只要跑起来,没有人能追上他。卫长风眼前是如潮的人流,身后是人流如潮,他只有斜刺里跑了,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吹着口哨,王庭的狗齐吠起来,很多狗挣脱了绳链,冲进人群,武士们被狗咬伤了不少,很多武士转身追打狗儿。不停地有武士追击卫长风,不停地有狗捣乱,渐渐的马、牛、羊,牲口们也跑了出来,拥堵在街上。宇侣之只是盯着卫长风,他不信卫长风能跑出他的眼界。卫长风不停地把牲口纠集到身后,武士们有几个武功高明的已经追到身后了,可能一只羊就把他绊住了,也可能是一头牛。武士们气的大骂牧人,怪他们看不好自己的牲口。宇侣之追到离卫长风只有一丈左右,但是再也无法更近了,他看着卫长风晃晃悠悠的跑着,也不怎么快,好多次以为自己只要一个箭步就可以到了他的身后,但是一个箭步仍然离他还是那么远。

王庭的混乱,使得大帐里面的人也坐不住了,先是麻子说:“我看看怎么回事。”出去了,接着是暴卯、北门客、鸢故生等人纷纷找借口走出大帐,众人看着王庭到处是人欢马叫的,心头暗笑,这卫长风确实是个人物。大伙延颈眺望,武士们把牲口归拢起来,死伤的挪到路边,腾出了通衢大道,卫长风风一般的跑过,身后是宇侣之等匈奴武士,众人满脸通红,浑身汗湿,不停地有人停下,站在路边,等着卫长风再次经过。虽然有人不停地指挥、安排:“谁,那谁,你们在这里埋伏;那谁,你们在那里埋伏。”但是奇怪的是,卫长风总是从不知dào

什么地方出现了,有时从路上跑来;有时从帐幕里面出来;有时从帐幕的顶上跳下来。武士们好像早有约定一般,只是围堵,追逐,没有人动用手里的武器。

众人正在看的有趣,大帐里有人叫道:“到了!”众人大惊,赶忙进了大帐,惊问:“什么到了?”却是阏氏喜笑颜开的样子:“子时正到了!他没有偷走东西!”

众人舒了口气,一个侍婢匆匆过来,递给左贤王一个东西,是个卷着的物件。左贤王打开了,上面是几个字,左贤王招呼一个人过来,大伙知dào

这是左贤王最信任的一个人,是个叫做王胜之的,他的祖上是汉朝的大官,投降了匈奴,此人也是饱读经史的,很有学问。对于卫长风的事,心里不以为然,劝左贤王不要如此兴师动众,左贤王不听。

王胜之拿着羊皮卷,叹了口气,读道:“谢谢王爷的馈赠。弓我拿走了。”

众人还没有什么。左贤王却是大叫一声,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驼子赶快上前,鸢故生、王胜之扶起左贤王。驼子摸摸他的脉搏说道:“王爷是急怒攻心,没有大碍。”大伙放了心,阏氏和孩子眼中落泪,鸢故生等劝慰阏氏,驼子拿出一丸药,此时左贤王悠悠醒转,吃了驼子的药丸,眼中也是落泪。大伙不明白一张弓怎么使得左贤王如此的伤感。他们把左贤王安顿好,望着阏氏和王胜之。阏氏点点头,王胜之说道:“我们今天上了一个大当!对方来的不只是卫长风一个人,很可能卫长风也是对方的一个棋子。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首饰盒,而是弓!”

“一张什么样的弓,值得对方如此的算计?左贤王如此的重视?”

“草原上的人都是以骑射起家的,牧人如此,王公大人也是如此。草原上的骑战之士最是劲剽,强悍的很,却又最服英雄、勇士。要想在草原上建功立业,必须是真zhèng

的马上英雄。在一百多年前,有人预言,要出现一个大英雄统一草原各部。这个人是个草原上的先贤。精于骑射,在草原上救了很多人,深受草原人的爱戴。他精心选材。用北海的千年海沉木为胎,粘鲜卑山的鹿胶。缠以熊筋,髹以南越的精漆。用东海的蛟龙的筋为弦,饰以昆仑山的玄玉。废了十年的功夫,制作了九张强弓,每一张弓都是价值连城,分给当时草原上最强dà

的九部。当时得了其中一张弓,就可以在草原上称作英雄,猛虎远遁,毒蛇息影,可以射的天上的大雕,杀掉海里的蛟龙。普通人拿到弓根本甭想拉动,只有真zhèng

的英雄才能拉动弓弦,射的出箭。得到三张弓可以做一部的王爷,得到五张弓可以诛杀别部的王公,得到九弓可以号令大草原,统一草原各部。他的本意是要草原上再没有纷争,大伙见到九弓就心悦诚服,愿意接受王公的统领。在他生前,也确是如此。只是在他死后,很多人觊觎九弓的威名,特别是九弓可能带来的尊崇,九弓成了草原上的不详之物,很多人死在剪下。直到头曼单于,他费尽心机,才得到了三张弓,他因此成了匈奴的单于。”

众人这才知dào

原来头曼单于是因为手里有了九弓之三才做了匈奴单于。

“匈奴,也就是这个时候才出现的,才成为了中原的噩梦。头曼单于为了统一草原,不停地追逐其他弓的下落。直到冒顿单于的出现,他在大月氏做人质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本为大月氏人的一张弓,叫做祁连;他弑父自立,拿到了头曼的三张弓,匈奴、日逐、焉耆;但是还不能诛杀不听话的别部的王公。他马上征讨东胡,得到了鲜卑;征讨丁零,得到了丁零;征讨坚昆,得到了坚昆;征讨娄烦,得到了娄烦;诛灭了大月氏,征讨雩浑,得到了雩浑!他终于完成了大草原的统一。从此,九弓成为了匈奴的镇国至宝,没一个大单于,都要得到九弓,才能被人服膺。冒顿单于的晚年,草原上已经没有了敢于反抗的力量,为了镇抚各部,他把九弓分赐草原上最大的八部。草原上拢共二十四部,单于的单于庭是一部,剩下的还有八个最大部,乃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日逐王、焉耆王、大都尉、大当户,合单于共九部,各得一张九弓,作为镇国至宝。前些日子,焉耆王被杀,但是焉耆王的焉耆弓却没有得到,大单于非常生气,追杀焉耆王的嫣然公主,要追回焉耆弓,一直没有成功。

这次有人动脑筋拿到了左贤王的鲜卑弓,岂不是要了命!也是长期无事,没有人会想到人家盯上了鲜卑弓,本来各部分弓是匈奴天大的秘密,只有几个王公才知dào

九弓的下落,王爷才没有想到这些。”

大伙这才明白,原来一张弓竟然有着如此非凡的作用,众人面面相觑,各人都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直到人家说了,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正是:匹夫有意重怀宝,不料狐貂死无毛;轻身长游卫长风,奇技惹得一身骚!(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回 卫长风得鲜卑弓 左贤王失藏宝图

有几句诗形容卫长风:胆大敢入虎穴行,心细取得单于弓;游戏大王和巨盗,妙手赤脚卫长风。

却说正在这时,左贤王阏氏叫声“苦也!”众人看去,只见放首饰盒的地方空空如也,首饰盒不翼而飞!几个人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如何盗走了首饰盒。阏氏已经昏乱了,只是不停地叫苦、哭泣,她的贴身侍婢突然说道:“是了!刚刚送信的侍婢怎么那么面生?”众人经她提醒,恍然大悟,刚才送来羊皮卷的侍婢果然以前没有见过,只是当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羊皮上面,没有注意到她是如何离开的,更没有想到她另有目的。此人步步算得精准,胸中的丘壑不知几千重。众人暗暗服气。

这时候宇侣之等武士都追丢了卫长风,也是通知到说对方目标不是首饰盒,一众武士才垂头丧气的回转来。宇侣之是仅有的几个知dào

九弓的人,回来听说秘藏在左贤王这里的鲜卑弓丢了,也是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鸢故生等人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他们认定是三星借助卫长风,盗走了宝弓。他们在左贤王这里是客卿的身份,对于左贤王的事情可管可不管,这要是谁对左贤王及其家人不利,他们可能出手相帮,眼下只是宝物的事,他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宇侣之不这样想,他跟左贤王建议,这些人都认识卫长风,这件事跟卫长风脱不了干系。所以七个人应该、也必须有个交代。左贤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边交代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只是身边有限的人知dào

此事,如果有人敢再透露给别人,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然后请来北斗七子,如今左贤王这里的人都称呼他们是北斗七子,他们自己也觉得北斗七子的名号挺响亮,也乐于接受。七子心知肚明左贤王为什么请他们,肯定是把追回宝物的责任给了他们。因为宇侣之已经透了信给鸢故生。鸢故生气急,苦笑道:“你可真够朋友!事到临头,把屎盆子扣给朋友!”

宇侣之笑道:“大英雄得有大担当。左贤王有亡国灭种的危险,如此紧要关头,诸位怎么可以、怎么忍心袖手旁观?”

诸人到了左贤王大帐,到了左贤王的身前,左贤王挣扎着想要坐起,阏氏和宇侣之劝道:“几位仙师都不是外人,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起来了!”左贤王摆手。勉力说道:“你们甭管!”鸢故生等人也不让他起来,但是左贤王还是翻身起来。颤颤巍巍的突然跪倒在地,吓得众人大惊,赶紧要扶他起来,左贤王不让。伏在地上,要求阏氏和几个孩子都跪下,,鸢故生等人也急忙跪下。左贤王直起身子,眼中落泪,对众人说道:“首饰盒大伙也都看了,没有什么秘密吧?”

众人点头,这几天他们都在琢磨首饰盒的事,对首饰盒研究了个底掉,也没有发xiàn

有什么机关,只是样式古朴可爱,有一股淡淡的古雅香气,别的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左贤王如此问倒是大出意料。

“首饰盒是一个汉人进献的,据说来自淮阴侯府,里面有个秘密,在我的手中已经几十年了,没有发xiàn

什么秘密。这不管他了,毕竟是别人的,咱们没有发xiàn

,说明跟咱们无缘。但是,宝弓!宝弓是我匈奴的镇国之宝!在我东匈奴,是比我的生命还要重yào

的东西!没想到,真没想到竟然有人打宝弓的主意。我,我罪孽深重啊,对不起匈奴的列代先单于,对不起匈奴的牧人!”

众人不敢劝他,只有默不作声。

“今天请来诸位,请诸位看我的薄面,看在东匈奴百万牧人的生死上面,请仙师想想办法,找回宝弓!我情愿让出左贤王的位子给诸位,你们汉地说有德者居之吗。”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再不说话不行了。

麻子挠头,驼子是不停地吸溜嘴,门先生等人却是心思缜密之辈,但是他们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却是佩服至极,人家的每一步都计算的恰到好处,顺顺利利的拿走了想要的东西,留下一个烂摊子,要说人家是故yì

挑zhàn

七子,却也未必,只是众人适逢其会,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了。七子按照年龄排,门先生年纪最大,这时候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王爷不要过于自责!此人的神机妙算就是太公复生,子房复起也不过如此了!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终有一得。我们大伙集思广益,可能会找到对方”。既没有答yīng

什么,也没有拒绝。众人劝了左贤王,回到自己的帐幕。宇侣之、北门客、暴卯几人跟着到了。

北门客虽然是个剑客,原来也读过一些书,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他开门见山说道:“诸位,是不是已经知dào

是何人取了宝弓、宝盒?还请见教。有什么地方用得上俺们兄弟,只管吩咐!”

北门客道:“大人说笑了!怎么敢吩咐大人。只是如大人所言,我兄弟倒真的知dào

此事是何人所为。”

“什么人?”宇侣之急问。

“当然是卫长风了!”

宇侣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说别人还可能,现在就卫长风根本不可能!

北门客稍一思索,明白了此中的关键的确是卫长风,只要找到了卫长风,所有谜团迎刃而解。只是往哪里寻找卫长风?这个人来去如风,骑着马都不一定能赶上他;更不要说你根本见不到他。

北门客知dào

这几人也是帮手,自己几人虽然不惧三星,只是对方在暗,自己在明,多一个人,多一点帮zhù

。再则说了,人家才是正主,师出有名。让宇侣之出头名正言顺。遂不再隐瞒。说出了三星的名号。

没想到宇侣之竟然一头雾水。“什么三星?从来没听说过。”众人一愣,没想到他如此的孤陋寡闻,海陬生怀疑道:“你真的不知dào

三星?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宇侣之急道:“我知dào

不知dào

还有什么三星!他们是什么人?”

北门客把他们听说的一点情况说了,三人一头雾水没去,又加一头雾水。众人还想他们知dào

的信息多些,大家一起参详,如今看来是回到了原地,没有什么更新的消息。只好让宇侣之安排他的人马四处打探卫长风的踪迹。还要从卫长风的身上下手。

众人在找卫长风,卫长风却就在王庭外面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伏着,他不相信有人还能比他跑得快,那人得到东西之后,不可能如此快的离开,必定还在什么地方躲着。如今他琢磨出味儿来了,对方以他为饵,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首饰盒那么简单。如此的被人玩弄,他心中气不过,他虽然知dào

自己打不过对方。但是不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如何消解心里的愤nù

。他拿出了首饰盒。看着,这个首饰盒他最终没有失手,得到了,没有丢了他妙手的名头。当时,武士的追逐已经弄得他非常的狼狈了,到处都是武士,但是越来越多的牲口帮了大忙。他哧溜钻进了一个帐幕的阴影里,摸到了左贤王的大帐附近。他非常奇怪,左贤王竟然召回了武士,然后传出了话来,卫长风失了手,没有盗走阏氏的宝盒。武士们散去,但是左贤王大帐却是如临大敌一般,驱散了所有的武士,北门客、暴卯亲自站在帐幕口前,里面静悄悄的,听得隐隐有人暗泣。卫长风知dào

有人趁机偷奸取巧,盗走了左贤王珍视的东西,虽然他还不知dào

是什么东西,但这件物件恐怕对左贤王意义重大得很,不然不会如此的秘密。卫长风见到北门客二人也进去了,一个人偷偷地走出大帐,隐入了暗夜里。卫长风大喜,跟在后面,那人只顾走,没有注意到卫长风在后面跟着,见他进了一个帐幕,今夜,大部分的帐幕都弄得乱七八糟的,只有这一个帐幕好像还很规整,卫长风暗笑,对方露了马脚。他昂然闯进了帐幕,里面却没有人,只有几案上的一个盒子,上面一片羊皮,写着几个字:“大功不谢,宝盒赠与大侠!”

卫长风差点气吐血,拿起盒子就要摔了,想想觉得憋屈,又不是盒子的问题,拿着盒子走了出来。

这个盒子是鼍皮的,年代已经久远,颜色已经暗淡了,但是做工非常考究,精致之极,里面不知dào

是什么东西,有点重。卫长风好奇心起,摸索着想要打开。不管什么样的锁,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很快的他找到了打开的方法,突然灵机一动,把盒子放在一块石头上面,拿了一根数尺长的木棍,挑动盒子的锁,“啪嗒”,锁开了,盒盖跳起,几只亮晶晶的东西飞出,飞到数步以外落地。卫长风捡起,看了,是三只针样的东西,拿到鼻子底下闻闻,一股淡淡的腥味,知dào

有毒,小心地包起。他拿起了盒子,里面是几颗明珠,也不见有什么珍贵之处。他有些失望。只听有人笑道:“果然是妙手赤脚仙!好本事,好心思,好手段!”

卫长风抬头看去,三星带着铖乙、难容站在十数丈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难容的脸上满是关切。

乌先生的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裹,有八九尺长,看来很沉重的样子,见到三星,卫长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去你妈的!老子用你称赞。你们这些身上没毛的畜生,竟敢如此的利用老子,差点让老子成了刺猬!老子跟你们没完!”

乌先生一点没有生气,反而笑道:“你兔崽子差了!如果不是你小子有点利用价值,说不定早就被人杀吃了!留你何用?那么多人求着老子,老子也不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利用!没半点本事的人,只有被人践踏,成为我们这些人的铺路的石头。你应该庆幸,还能有些价值,不然的话,你能站着跟我们说话?你这一趟收获远大于你的投入。我没有要你付学费就是你孙子赚得!”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不成还要跪下磕头谢主隆恩啦!”

“你真要跪下磕头,我也没啥说的。只是我看也不必了,把盒子给我吧。你们马上在我的面前消失。就是对我的感谢了!”

原来乌先生他们跟在卫长风的后面也来到了王庭。倒不是不放心卫长风,而是另有打算。难容和铖乙都是心性质朴的人,怎么知dào

这几个老江湖的心思?乌先生到了王庭,见卫长风跟七子认识,心中大喜,遂杀人留信,让卫长风彻底暴露。等左贤王的武士全力搜捕卫长风的时候,他们已经混进了左贤王大帐附近。左贤王的奴隶、侍婢中间有几个是三星的手下。轻松的掌握了左贤王的行动思路。接下来盗宝就是手到拿来的事了。他们拿到宝弓,留下难容在大帐里,拿着乌先生的羊皮卷去见左贤王,左贤王见到宝弓被盗,心神激荡,阏氏也慌了神,难容趁大帐中一片慌乱之际,没有人留意到她,拿了宝盒溜了。那大帐中本来都是人杰,却没有人想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人竟敢下手。让初出茅庐的难容得了手。拿到宝盒,乌先生心头激动。却发xiàn

宝盒是有机关的,不敢冒险,从留给了卫长风,让卫长风给他解锁。

卫长风气得想笑,他自己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没想到这家伙还能让他头疼。他拿起盒子就要摔到地上,三星齐呼不要,寿缠身手中的弹弓已经发出一弹,打在卫长风跟前,采刀手扑了过来,乌先生本来挽着难容的手,也要扑出,就在这时,难容扭身到了他的身前,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乌先生这些天一直对难容展开魅力进攻,以为凭自己的高贵气质,潇洒风流,这个北地女子肯定被迷得颠三倒四。没想到难容对他不理不睬的,他的在别的女人那里屡试不爽的成熟魅力,竟然没有一点的魔力。没想到这时难容突然动情,他以为一定是这女子看到自己和卫长风斗口占尽上风,回心转意要投入自己的怀抱,心头大喜,只是这时候不对呀。难容的手里突然飞起一蓬红色的粉雾,乌先生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没有想到难容会有什么动作,

吸入了一些红色的雾气,

头昏脑涨的乌先生推开了难容,正要继xù

动作,扑通倒了下去。寿缠身眼睛只是盯着卫长风,没想到铖乙也动手了,他的双手猛地击出,打在寿缠身的背上两处大穴。这十几天,寿缠身真的把他当做徒弟一样,不光把自己打弹弓的诀窍、法门毫无保留的教予了铖乙,而且把打穴的高明手法也一并教了他。铖乙也真的把他当做师傅看待,每天给他端茶倒水,伺候得他十分的舒服。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铖乙也反手一击。对于眼前的巨变,不光三星没想到,卫长风也没想到,乌先生和寿缠身先后倒下,采刀手还没有扑到卫长风跟前,见卫长风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听到身后有人倒下的声音,他疑惑了,迟疑了一下,卫长风已经跃到他的跟前,两人差点碰到一起,采刀手的身材将将够到卫长风的胸口,卫长风低头一笑,采刀手大惊,手里的刀没有抬起来,卫长风双手按在他的肩头,他只觉得一股大力,好像山峰压下来一般,脸腾地红了。他一招受制,并不是本领不济,而是突然间的变化,始料不及,被卫长风得了手。难容过来在他的眼前也是一挥手,一股红粉吸入口中,瞬即倒地。

卫长风没想到三星如此轻易的被制服,大喜过望,左手拉着铖乙,右手拉着难容连说:“好险!多亏了你们两个!难容,你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治?”难容只是一笑,说道:“还不赶快拿了东西走!”

卫长风知dào

自己高兴过了头,收起盒子,铖乙把乌先生身上背的包裹取了,眼见的十分沉重,卫长风拿了过来,也不禁皱了眉头,怕不有三十多斤重,不知dào

里面是什么,看大伙都当做宝贝,就拿了吧。这时,他看到乌先生还睁着眼睛,他拿出匕首在乌先生的脸上比划,笑道:“有本领的人当然可以利用,只是有本领的人不可能只是被你利用,早晚会利用你的。”难容拉住他的手,说道:“不要伤他!”卫长风收起匕首。铖乙跪下给寿缠身磕了几个头。说道:“师傅。为了朋友。只好得罪了您。这一次的确是您先对不住他的!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对不住您,我也会帮您的!”卫长风带着铖乙、难容,乌先生和寿缠身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人离开,妒恨交并。

几个人走了不一会,卫长风看看周围,说道:“我们不能再走了!今儿就在这里。”钻进了草丛中。铖乙照样画葫芦,难容面有难色,卫长风起来拉着她的手一起钻入草丛。难容心口狂跳。脸上火烧一般,浑身燥热,以为这狂放不羁的男子要对自己怎样。但是卫长风只是把她搂在怀里,没有别的动作,她有些失望。正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轻声说话,然后是马匹踩在草棵上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做手势,来人的声音更轻了。他们慢慢的靠近了,显然没有什么发xiàn

。从走动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一大群人。一个人突然笑道:“卫长风,没想到你竟然躲在了这里。怎么样。在草丛里虫子咬的滋味不好受吧。”铖乙和难容几乎以为卫长风被人发xiàn

了,想要跳起来,随即一想,才知dào

是对方在诈他们。

见没有动静,有人骂道:“什么狗屁的卫长风?叫做什么鸡巴妙手赤脚仙!我看叫做缩头乌龟仙人还像一些!唉,咱们以后就喊他缩头仙人吧。”污言秽语不停地喷泻,把卫长风骂的简直是猪狗不如。这卫长风这时候却沉得住气,难容悄悄看去,他的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匈奴武士拿着长刀、大枪在草丛中不停地砍、扎,惊得野鸡野兔飞跑了不少。为首的武士看没有收获,喊道:“我们收兵。”然后是乱哄哄的杂沓的脚步声,好像收兵的动静。一会没有了动静,难容刚想动,卫长风的手按住了她。

天色渐晚,天上有乌鸦飞过,几滴鸟粪掉下来,一个人突然打了个喷嚏,骂道:“妈的,屙了老子一身!”

有人笑道:“烂脸子,你今天中了彩了!有大喜事临门,说不定你的媳妇就找到了。”

“去你妈的喜事!”两人还要打嘴仗,首领叫道:“不要再骂了。收兵吧。”然后是马蹄的声响,一队武士走了。

铖乙看看卫长风,卫长风摇摇头,他们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到了快半夜的时候,附近的草丛里有人坐了起来,接着又一个人,总共有七个人。有人低声说道:“你真的看清了吗?”另一人好像是点点头。

有人叫道:“卫兄,出来吧!武士都走了。我们是麻子。”

卫长风只是慢吸慢呼,他的呼吸几乎没有一点声息,除非你看着他的脸,才能看到他的鼻子在轻轻地动,否则你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吸。

一个人骂道:“那些鳖孙武士,差点伤到我!”

他们在夜色里静静地站着,他们不相信卫长风能跑远了,他们在白天影影绰绰的看到有几个人,突然就消失在附近。武士搜捕不到,他们怎么会找不到?但是不管他们是骂,是哄,卫长风就是一动不动。渐渐的天又亮了,驼子笑道:“卫兄,你躺在草丛里好受吗?不出来活动活动,小心以后你跑不起来。”

华阳客问道:“为什么跑不起来?”

“草丛里湿的很。潮气很大。一直呆在里面,身体会受不了,以后就会浑身肿痛的。”

“哎呦,那可不得了,到那时,赤脚仙成了没脚蟹了。就不好kàn

了,也不好玩了!”

“关键是,只是他自己还好说,还有别人呢!害了别人就太那个了。”

几个人在附近转了一天,这里踢一脚,那里扔一块石头,静下来听听有没有呼吸,他们越来越焦急,看看天色又晚,几个人只得离开。听着他们离开的声音,卫长风悄悄地伸了个懒腰,难容看看他,眼睛里充满了讶异和钦佩。卫长风笑笑,摇摇头。

一阵风掠过,一个人轻声唤道:“卫兄,卫长风!我是麻子。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们虽然打过架,但是都已经过去了。出来吧,我给你带点吃的喝的,你们好上路。”夜风凉凉的。依旧没有一点声息。麻子疑惑的喃喃自语:“难道真的跑远了?不可能呀。”走了

又是一阵风吹来。华阳客叫道:“卫长风,你小子不够意思!把好朋友当成了什么?虽然我们没有答yīng

帮你,但是暗中如果不是我们,你小子能逃出王庭?小子,不要自以为是,以为就你一个好人,别人都是坏人!赶快给我滚出来!”一只黑夜里找食的夜鹰飞了过去。华阳客站了半天,仍然没有一点动静。只得离开。

卫长风他们在草丛中硬生生躺了三天三夜,只是及其简单的偷偷地伸个懒腰,就算休息了。卫长风看到难容、铖乙脸上的难受劲,心中歉然,却也佩服两人的毅力。到了第四天,在他们三十多丈的地方,一个人窜了出来,接着在他的附近,又窜出了两个人,却是乌先生等三星。他们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钻进了草丛里,埋伏了几天。

乌先生疑惑的说:“看来那小子真的跑远了!只是他怎么可能跑远呢?”

寿缠身揉着、拍打着浑身酸痛身体。说道:“我就不信他们能在这里躺几天!妈的,被七个小子骗了!他们故yì

引我们在这里干等,其实卫长风早就跑远了!”

乌先生恍然大悟,叫道:“糟糕!上了他们的大当!”

三人往王庭的方向跑去。卫长风略一思忖,知dào

他们是找北斗七子去了,以为可以从他们身上挖出自己。卫长风轻轻地坐起,难容、铖乙已经起不来了,他轻轻地活动开身体,双手在身上抚摸了一会,把困倦的筋骨捋顺了。然后帮zhù

二人疏通了身上的筋骨。看看天上的星光,向着王庭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们依然夜行晓宿,不和任何人打照面,走了五天,来到一个山谷,在一片灌木丛里,卫长风挖了一处地槽子,上面盖了野草皮,然后打开了乌先生视如珍宝的包裹,里面是一张奇大无比的弓。卫长风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弓,这张弓除了长大,也不见有何特别之处,问问二人,二人也不知dào

乌先生他们的意思。难容看着这张弓,慢慢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叫道:“我明白了!这是草原九弓!”

“什么叫草原九弓?”铖乙非常好奇。

“在草原上,曾经传说有九张弓,是一个草原上的老前辈、大英雄所制。为了平息草原上的纷争,采得天下的名贵的弓材,制了九张弓,分给草原上最强dà

的九部,作为镇国之宝。如果有人能够得到九张弓,就可以在草原上称大单于,就是天之骄子,可以号令整个草原,没有人敢不听号令,违背大单于的规定。在草原上,也只有匈奴大单于才能得到九张弓,是冒顿单于第一次得到了九弓,也是冒顿单于统一了大草原。冒顿是匈奴人的大英雄,我生的太晚了,没有福气见到冒顿大单于。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左贤王也有九弓?真是奇怪。”

难容在奇怪,卫长风沉思了半天,想到,三星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样的一张弓,他拿起弓,沉重得很,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难容笑道:“在草原上,传说一个人如果能够拉开九弓,就是草原上不世出的英雄、勇士了!这弓,可以天上射雕,山中射虎,水里射蛟!没有人能够当得一箭的。”

卫长风动了豪情,把手中的长弓拄在地上,弓居然跟他一样高,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腰上用劲,两膀使出千斤之力,叫声:“开!”大弓“吱呀”一声应手而开!看的铖乙、难容叹服不已。铖乙递给卫长风一根木棍,卫长风搭上弦,双膀叫劲,喝道:“去!”弦开满月样,“箭”去如流星,“噗”的一声,木棍射中二百余步外的一个石壁上,一根普通的木棍竟然进了石壁半截!不仅铖乙、难容不信,卫长风也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木棍在石壁上弹动,拿着弓跑到石壁跟前,石壁犹如斧劈一般的光滑,木棍所入的地方约有一人多高,他来到木棍那,举手拔出木棍,木棍应手而出,还带出来一块石头,留下了一个小洞,铖乙叫道:“里面是空的!”卫长风抱起铖乙,让他趴在洞口往里看,铖乙看了,摇摇头,“看不清。”

卫长风看看木棍,没有损伤,把木棍的一头插入小洞,一别,一大块石头掉落下来,差点砸到他们,亏得二人躲闪得急,一个高可容人的大洞出现在眼前。三人惊喜莫名,不知dào

原来石壁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天地。

有诗感叹乌先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巨盗纵横跨长城,英挺巍峨号三星;无端迫人做贼盗,贻笑草原乌先生!(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回 无心寻宝得宝藏 有心练功神功成

少年离家草原行,大漠荒原任纵横;最重义气轻财宝,铖乙天下有威名。

三人进了山洞,洞口处整齐得很,看得出像是人故yì

所为,把洞口给堵上的。三人心中大疑,往里走去,开始还有光亮,走了十数丈之后,外面的光线无法进入,已经看不到东西了,手头没有照明的东西,几人打算回转。卫长风突然想到左贤王阏氏的宝盒,里面有几枚珠子,打开了,果然立马亮堂起来,森森白光照的人肌肤都像是透明一般。三人大喜,一人拿着一枚珠子,洞中的地板非常光整,不像是原始的状态,四壁也有砍削的痕迹,三人知dào

恐怕他们进入的是别人的禁地。铖乙心里一动,说道:“我们还把洞口堵上!”卫长风叫道:“是了。”两人回身来到洞口,把撬开的乱石重新堵上,只留下仅容一人的小口,没有了石头,两人只得作罢。

三人心头激动,慢慢的前行,仔细搜寻所到之处,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东西,除了石壁就是石壁,三人大失所望。眼见得前面已经到了尽头,一块巨石阻住了去路,山洞已然到头,依然一无所获。三人倚着石壁,稍作休息,都不甘心为什么隐匿的如此严密的山洞却是空空如也。三人目光四处搜索,看哪个地方有异样,仍然没有发xiàn

。铖乙看到洞壁砍削的痕迹规整有趣,上前用手触摸,凉意砭人,叫道:“咦!”卫长风、难容见了。也用手去摸。果然跟周围的洞壁大不一样。凉得多,三人惊喜,不知dào

是什么状况。卫长风发力按下,砍削之处纹丝不动,上下左右推动,也没有动静,叹口气,放qì

了摸索。跟难容窃窃私语。经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两人心意相通,手握在一起手心里的热气暖融融的,难容本来已经有些难以抵受洞里的寒意,这时候心里的甜蜜,以及卫长风通过手心送来的暖意,使得她不再感觉寒冷了。

铖乙仔细端详,也没有看出这些砍削的十分规整的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准bèi

放qì

,他抬起头,看到远处洞壁好像有花纹。心头一喜,赶忙走近了去看。花纹消失了;离得远了,花纹又出现了。几次试验,都是如此,铖乙有些迷惑,不知dào

为什么这样。他镇定心神,打坐休息了一会,重新站起,看看那有痕迹的地方,好像有些规律。站远了再看,又看到了花纹,他不再把花纹当回事,而是只看砍削处,终于,他看出了砍削是有一定的规律的!

卫长风跟难容过来,说道:“我们走吧。”铖乙看着他们手挽手的亲密的、甜蜜的、幸福的样子,笑道:“我就不打扰幸福的人了!希望你们并马游剑江湖,闯出更大的名号!”

卫长风一愣,“那我们就叫做容风双剑好了。怎么,你不跟我们走了?”

铖乙笑道:“我在你们身边,碍事得很。难容姐姐早就恨死我了!我就不跟着了。”

难容笑道:“这小子,净胡说八道!哪个嫌你碍事了?”脸上却飞满红云。

见他坚决,卫长风也知dào

眼下三星、左贤王等追自己很紧,谁跟着自己都是危险,不再坚持让他跟着,拿出那个宝盒,递给铖乙,“里面还有几个珠子,留给你照明吧。自己保重,我们去了。”眼中已经含满泪水,难容却已经流下泪来,铖乙心中也不好受,勉强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还会见面。你们见到我爹,告他一声,我没事!”

三人洒泪相别,卫长风、难容两人继xù

游侠大草原,难容本是马上的女儿,劲疾轻剽,弓马娴熟,在卫长风身边,有这个行家领着,指点,很快的就成为卫长风的大帮手,二人被草原上称作难风双狼,意思是风也无可奈何他们!不表。

铖乙留在洞里,仔细参详,看修洞之人是如何留下他们的秘密的。他后来发xiàn

这种规律难以描摹,遂用最笨的法子,把每一个痕迹全部画在地上,渐渐地,当每一个痕迹全部集合到一起,他发xiàn

这些痕迹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形。这个大图形中还有无数的小图形。小图形很像老师教过的八卦的形状,果然仔细排列了,就是一个个八卦的图形。一个个单独的八卦图形组成了六十四卦,六十四卦组合到一起,又分了三组,总共是一千一百五十二个。对于八卦,铖乙跟着父亲和老师学过,只是学了个皮毛,知dào

有这么回事,具体各个卦之间的关系、变化却是知之不多。虽然知dào

了是八卦组成的图形,却不知dào

进一步怎么办。铖乙只得放下,出洞找些吃的。

山谷里丛莽遍山,显然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这样就成了鸟兽的乐园,也方便了铖乙。此时他的飞石绝技力道更足,准头自不必说,而且还能射远了,数十步距离,打鸟打兽,石不虚发;跟着寿缠身这些天,寿缠身教得他打弹弓的绝技,还有寿缠身自己独特的练功的法门,结合跟着父亲学得的练功方法,虽然不能融会贯通,却是并行不废。他每天练功,吃东西,看洞中的图形,睡觉。三个月时间倏忽就过去了,山间渐渐地冷了,风越来越凉,树叶落了,草叶枯黄。对图形的钻研还是没有多少进展,只得练功不辍。想到冬天到了,他每天打猎的时候多了,要储备一些过冬的食物,树上成熟的果子,一些坚果,都是他的目标。不几天洞里储藏了一大堆坚果,什么榛子、栗子等等。他吃了些东西,躺在草堆上休息,慢慢的进入梦乡。梦中见到卫长风正在跟人打架,难容笑嘻嘻的看着;然后见到他爹铖铁旋,跟人高谈阔论,他娘。近来他比较少的梦到他娘了。正在给他做棉衣;外面下雪了。沙沙沙的声音一直不绝。铖乙睁开眼,叫声:“苦也!”他积攒着准bèi

过冬的食物成了一群老鼠的食物,老鼠们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地上都是碎渣和壳子。然后他看到卫长风留给他的宝盒,更是吃惊和伤心,盒子也被老鼠咬烂了,咬出了几个窟窿,可能老鼠觉得不好吃。放qì

了,所以盒子还算完整。

老鼠见他醒来,一哄而散,铖乙拿着盒子,有些难过,抚摸着窟窿,觉得有些异样,在珠光下仔细看去,窟窿里面露出了衬层。他拿出匕首,小心地割开盒子。在外层的鼍皮之下,是一层生绢。他小心地把生绢取下,看到上面好像有字,却是花篆文,心头震动,拿着到了洞外,一个个的辨认,认识的十有五六,剩下的不是漫漶了,就是磨灭了,还有被老鼠咬掉了。上面还有一幅图形,画着一个山的形状,倒没有被咬烂,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再看那些字,是说一个人被人陷害,他留下了大笔的财宝,传给后世子孙,又怕子孙不肖,徒惹灾祸,因此托至交好友暂时保管。这就是那至交好友留下的藏宝的图示。却是在匈奴的一个什么山的里面,他是被人追缉的紧,害pà

自己死了,才留下图示。铖乙看了,想想几十年来,都有什么人可能留下这样的藏宝,虽然说盒子是淮阴侯家的遗物,看来不是淮阴侯画的图,写的字,他想不明白,而且对于财宝,他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把生绢卷起,想想是放在盒子里好呢还是揣着好,怕老鼠咬了,还是搁怀里安心。

跟着卫长风他们“闯荡”江湖,现在重新回到原点,原来每天放羊,现在每天看着老鼠吃他的食物,一群老鼠,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没有了寂寞,却发愁怎么过去这个冬天。老鼠们不发愁,他们吃了之后,“唧唧吱吱”的说着什么,在他的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动。铖乙忽然想起来,这些老鼠从何人来?在他们三人进洞的时候没有发xiàn

有老鼠的,在洞口,那么高,他自己是勉强进来的,也没见老鼠是从外面进来的。想到这里,他仿佛明白了,他捡了几块石头,打向老鼠,老鼠有些惊慌,但是他的石头都是落在了老鼠的周围,它们慌乱了一阵之后,恢复了平静。铖乙愁眉苦脸的想办法,怎么让老鼠回到它们自己的地方。他轰老鼠,老鼠不以为然。狠狠心,一脚踢中一只老鼠,老鼠“吱吱”叫着,在空中翻转着落在地上,其他的老鼠只是漠不关心的看着他们做“游戏”,铖乙气坏了,站起来,拿着明珠走向洞的深处,老鼠跟着他,一起往里走。他又好气又好笑,继xù

前行,随时注意老鼠的动向。一直走到洞底,老鼠们还只是跟着,没有一只跑丢了,他心里纳罕,不知dào

它们从哪来的。这时,一只老鼠跑向洞底的左下角,消失了。铖乙心头了然,它们是从这里进来的。别的老鼠见了,跟在后面,也从那里消失了。不一会,一个老鼠钻了出来,这个他叫它灰大个的,它的嘴里叼着一个小布包,看了看铖乙,扔下,又钻了进去。铖乙拿起布包,是汉地的物件,打开了,竟然是一枚金印!上面刻着四个字:“楚王之玺。”铖乙是又惊又喜,不知dào

自己在无意之间居然依靠老鼠打开了一个宝库。老鼠们不停地拖着、叼着东西出来:大串的珍珠,大块的金银,犀角杯,象牙壶,居然还有一把宝剑!铖乙拔出剑来,寒光刺目,轻轻地向洞壁割去,一块石头被轻松削下!铖乙大喜过望,再试一次,剑轻松的刺进了石头里,不知dào

是何种材质的宝剑,如此的锋利。几个月来苦思冥想,参详八卦,推来推去,把八卦弄得熟了,都没有找到的宝藏,竟然在几只老鼠的帮zhù

下找到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群老鼠的头领,一只大黑老鼠,铖乙唤它黑熊的,拖着一只皮套出来了,扔在铖乙跟前,眼睛里充满了骄傲。铖乙看着一大堆金银珠宝,怕不值几千百万,心里发愁,看到黑熊带来的皮套,好奇的打开了,里面是一卷写在丝帛上的书。竟然保存完好。老鼠们没有享用了。心里奇怪,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药味。心里明白,收藏财宝的人,为了避免财宝被动物毁坏了,把它们用药物浸泡过,所以老鼠们没有敢近前,动口。只是时间长了,药物的威力散的差不多了,老鼠才敢动口,没想到他铖乙到了。

他不再想别的东西,打开帛书,上面是几行字,说道:“昔有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淳化鸟兽蟲蛾,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劳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创制先天太一神功一部,若有人练得此部神功,可以上通天界,下通地界,中通人界。”原来这套功法却是黄帝所创,黄帝练得功成,白日肉身驭龙升天。此后神功落入人间,彭祖、姜太公等人都练过神功。最后进入了秦国宫廷,外界再也没有人练过,也没有人听说过了。这些是帛书所记的内容,把神功的流传做了简要的说明。

后面的就不是帛书上面所有的了,当初汉高祖刘邦进了咸阳,别人争着抢夺财宝,只有萧何收了秦宫的簿书,其中就有此部,萧何置之一边,觉得可笑。韩信见到了,觉得有趣,要了去,因为战事频仍,却没有时间修liàn

。此后韩信被诛,这部书就下落不明,如今在此出现,说明财宝的主人正是韩信!

但是为什么在他们家的宝盒里面有密图,为什么他们家人不知dào

这个秘密?这些帛书上面没有,铖乙也不知dào

。铖乙想起来图示上面的山,正是他现在所在的山,当时见到一时想不起来,只是因为身在山中。现在看到财宝,再想想图示,一切都清楚了。

老鼠还在拉着财宝,其中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铖乙不再关心财宝,而是打开帛书,上面是一个个画图,其中的人都是赤裸身体,摆出一个个造型。铖乙照着其中的图形,从第一个练起,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百会穴进入体内,浑身一个寒战,不敢继xù

,停了一会,这股寒意渐渐消散,才敢继xù

进行。以前练习的功法都是让人浑身发热的,此次修liàn

却是令人发冷,铖乙不知dào

其中的原因,想着既然有这样的功法,前人不会骗人、害人吧,所以只是照葫芦画瓢,跟着图形修liàn

。却不知反而因祸得福,原来这套功法本就与众不同,开始的时候修liàn

者多,有高人指点,还能有些收获。后来修liàn

的人没有什么成就,原因是练习者修liàn

一阵之后,就没有办法继xù

了,一是练功练的让人越来越冷,很多人受不了,会打退堂鼓;有的人即使意志坚定,却会为了抵御寒冷而自作聪明的想法取暖,他们都是精明过人的高手,身边也有无数的高人指点,这时候却已经背离了当初的创制人创制此功的目的,强行修正的结果就是修liàn

的人走火入魔。数千年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修liàn

成功,就是明证。后来渐渐地没有人再想修liàn

了,秦宫得到了这套功法,有人想试着修liàn

,也是觉得奇怪,他们宫中能人甚多,强行修正,修liàn

的人发xiàn

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马上停止,半途而废,以后就再也没人修liàn

了。

铖乙却是自己修liàn

,虽然觉得奇怪,并没有想为什么,只是照着做,他的感觉是哑子喝冰水——冷暖自知,如果旁边有人的话,一定会要么制止他,要么想办法“帮”他解决遇到的问题。他只是浑浑噩噩的不知昼夜、不知疲倦的修liàn

,什么时候饿了吃些老鼠弄得草籽、种子,吃口冰雪;困了,就睡觉。在洞中不知dào

岁月,不知dào

时间。有些地方无法进行,就暂时停下来,只是照着图中的样子修liàn

,过了一个个关口。

他只觉得自己是热了冷,冷了热,却不知dào

自己修liàn

到了什么境界。终于整套功法他已经修liàn

了十数遍,可以没有任何挂碍的从头到尾的修liàn

,顺畅如山涧瀑布,一泻而下。随着修liàn

的次数增加,原来有些磕巴的地方都没有了障碍。开始的时候修liàn

起来是浑身的寒意逼人,到最后几个姿势,简直是如堕冰窟一般,现在即使练到最后。浑身也没有冷得受不了的感觉。他不知dào

这套功法已经练成。因为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各方面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以前听人说,炼了高明的功法,可以改变人的形象气质,可以改变人的性格性情,他根本没有这些感觉。他只是不停地修liàn

,他甚至都没有出过山洞。

这天,他正在修liàn

。看到了一只大老鼠,浑身的毛快要掉光了,如果不是他知dào

它是老鼠,一定会觉得自己见到了怪物,这只老鼠他有些面熟,老鼠没意义的爬到他的跟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仔细一看,老鼠竟然已经死了。他看看周围。有几只死了的老鼠,已经成了肉干。不知dào

已经死了多久,只是洞中干燥,寒冷,才没有发臭。铖乙有些不明所以,不知dào

当初藏宝的人为了防止被人偷取,用了多种手段,老鼠虽然可以进出藏宝的地方,却也中了他的手段,被一个个毒死。铖乙又想起一个问题身边的明珠怎么没有了?他大吃一惊,摸摸宝盒,也没有明珠了,是老鼠偷吃了,还是谁偷了去?瞬间,他明白了一个问题,没有了明珠,他怎么可以看清楚洞中的东西?铖乙举起手来,看看,手纹清晰可辨,如同在阳光下。他的眼睛却是已经练到了黑夜视物如同白昼了。他已经很长时间就没有再利用明珠的光照了,只是他自己浑浑噩噩,没有感觉罢了。铖乙喜极,拿起帛书,轻轻卷起,把帛书放进了原来的皮套里,然后塞进那个鼠洞。然后把老鼠拉出来的所有财宝一点点的塞进去,原来的一大群老鼠,竟然只剩下几只死了的成了肉干的,别的不知dào

去了何处。这些老鼠这么长时间的陪伴,解了他多少的寂寞,心中恻然,把老鼠干埋了。无数的财宝成了老鼠的陪葬,不知dào

原来留下这么多财宝的人知dào

后,作何感想。铖乙又想了想,没有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塞进去,留下了一些金银,大约有一斤的样子,用一块布包了,又抓了一把珠宝,也用布包了,放进怀里;把那口宝剑拿了,站在洞底,想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

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候,铖乙叹息了一声,对着老鼠的坟墓,深深注目,转过身来,慢慢的走到洞口,洞口已经被藤蔓挂满。挥剑搅动,枝条碎落,他用削铁如泥,斩石成粉的宝剑去砍削藤蔓,自是剑起藤落。外面星光灿烂,却是黑夜,看看天色约莫是丑时初的样子。铖乙跳下山洞,这个不知名的山洞,他不知dào

在里面呆了多少的时间,心中留恋,把洞口慢慢的用石头堵上,最后的一个小口也找石头塞住了,不是为了怕人进去,他也不知dào

为什么堵上洞口。他记得洞口的附近有几颗结满榛子的树,到了地方,树还在,好像还大了不少,上面已经没有了榛子,树叶也没有了几个,看看别的树,都是如此,原来已经是深秋初冬的天气了。

铖乙顺着山谷来到外面,草色枯黄,空中迁徙的鸿雁冒着夜色在前往越冬的地方。铖乙信步走来,也不知dào

方向,也不计较方向,只管走去。一只孤雁振翅飞来,要赶上前面的同伴,一只饿鹰急速的追击它,叼啄着它,它凄厉的鸣叫着,几只羽毛飘落,铖乙拾起一只,很漂亮的羽毛,这些鸿雁要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铖乙心里感慨,鸿雁还能随便在汉朝、匈奴之间自有的来往,比人还强。心头起了敌忾的念头,捡起石头,拿出弹弓,觑准饿鹰,发射出去,饿鹰没有想到这时候还有人在下面活动,惨叫一声,被石头击落。铖乙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击下了饿鹰,他只是想试试,帮帮鸿雁的忙。他上前拾起鹰,石头洞穿了鹰的身体,他心中歉然,看到鹰身滴落的血,此时有些口渴,把鹰举到嘴边,吸食尚温热的鹰血。吸食干净了,挖坑把鹰尸埋了。

看看天色渐明,铖乙看到远处已经有勤快的牧人牵出马来,赶着羊群要赶走大雪飘下之前,再吃些野草。这些都是他最熟悉的事,如今离开了主人,也就离开了羊群,变成了无所事事的人。

走到日中,一阵风起来,接着狂风大作,石头、砂砾打在身上、脸上,铖乙知dào

要坏事,大雪要来了。顶着狂风,心中竟然有淡淡的喜悦,他顺势扯开胸口的衣服,衣服碎片一般的飞起,原来他身上的衣物还是在右谷蠡王那里穿的,跟着卫长风、乌先生等,没有换过,早就污浊不堪了,只是他一直沉静,如今怎么值得他一扯?看看身上没有了衣物,一个布包掉落地上,里面是些金银,他弯腰拾起。前面一个帐幕,在狂风中渐渐清晰。铖乙到了帐幕跟前,这家人没有想到有人在如此天气里赶路,看他满脸的须髯,眉毛胡子连成一片,身上赤裸,以为是个疯子。心头害pà

,主人拿起了刀,看看人家戒备的眼神,铖乙不明白怎么回事,比划着,要些衣物,男主人大怒,大着胆子,提起刀逼近,铖乙还是比划着,身后一个小孩已经一刀刺中他的后背!铖乙挥手拍打,刀碎了一地。男主人以为他要对孩子不利,一刀砍下,铖乙举手拦挡,刀砍中他的胳膊,断为两截。一家人吓得呆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铖乙看看毡垫上堆着几件衣物,宽宽大大的,知dào

是男主人的,上前拿了,随手把手里的布包扔下,他不知dào

布包里面的东西可以把牧人的全家的衣物买下,掉头就走。

铖乙穿上衣服,来到一处河边,看看水中的人,满面浓髯,不知是什么人,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知dào

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放羊的傻不拉几的娃娃了,自己成了大人了。想起来宝剑锋利,在小河边用宝剑把胡子剃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壮士出现在水中,心头喜欢。头上却飘飘扬扬下起了雪,落在脸上、脖子上,凉凉的,很舒服。仰着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不知dào

多少时间,一阵马蹄响,自远而近,是前面一匹马,后面三匹,疾风骤雨一般来到近前,前面马上的骑士叫声:“哎呦!”声音清脆,却是一个女子,她骑马到了河边,河还没有封冻,没法过去,因此惊叫。后面的骑士已经到了身后,笑道:“你跑不了啦吧!快快下马,任由老子捆缚!”却是语带轻薄。

女子马打盘旋,就是不敢过河。女子只得举起手里的刀,扑向对方,对方只有一个骑士上前,另外两人好像笃定同伴可以搞定女子,也可能是自高身份,不愿三人齐上。两人“乒乒帮帮”打作一处,打了十数个回合,女子又是一声惊呼,手里的刀被人打落,正好落在铖乙的身边。几个人仿佛现在才看出这里有个人,虽然已经差不多被大雪覆盖,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还是一个人的样子。众人看他仰着头,看不清脸,不知dào

是冻僵了,已经死了,还是怎么回事。众人看他如此有趣,也不打了,就连那女子也是好奇得很。她跳下马,上前捡起自己的刀,对方三人不管她,知dào

她已经是瓮中之鳖,跑不了了。她小心地用刀背拂落铖乙脸上的雪,一个青年俊朗的面容显露出来,她的心头一震,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如此俊美的青年,脸上不自然的一红。铖乙睁开眼,看着几个人,露齿一笑,众人看他还活着,心里一下放松了,女子呢声骂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你家姑娘!”

铖乙躬身施礼,歉然道:“不知dào

各位到来,没想到会惊吓了诸位。在此,请诸位原谅。”

那女子撇撇嘴,嘴硬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可以吓着本姑娘。”

有诗赞铖乙道:无聊避身入深山,珠玉满眼浑等闲;今日学得屠龙手,他年吟啸漫草原。(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回 小侠好心救大盗 赤鹰有意近王子

盗亦有道是明训,少年识此本天真;施出捆龙擒虎艺,忍得塞北多风云。

铖乙出了山洞,碰到几个武士围捕一个女子,这女子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有着不一样的媚态撩人,她没有认识到是她打扰了铖乙,而是觉得好像铖乙打扰了她一样,让铖乙觉得心中抱歉。这时候,三个骑士等不及了,一个长着稀疏胡子的黄灰脸膛的武士怒道:“赤鹰,你还要胡搅蛮缠吗?快快受缚吧!”说着话,手里的马鞭一个炸响,绕向赤鹰,那女子竟然一动不动,任由他的鞭子缠住了脖子,大出众人意料,铖乙大惊,手里的石头击出,打中了鞭杆稍,一股寒意顺着鞭杆传到武士的手心,武士差一点握不住鞭杆,鞭子死蛇一般垂了下去。

武士脸上变色,他们没想到这个青年手中竟有武器,而且是如此奇怪的武器,铖乙显露的这一下,镇住了对方,黄灰脸武士急道:“尊驾,你不知dào

她是什么人,不要上了她的当!”他还要说下去,赤鹰脖子上一圈红印,隐隐有血像要渗出,她来不及处理自己的脖子,腾身跃起,扑向对方,手中长刀幻出一片刀影,那人急忙举架相迎,那赤鹰一边打,一边对铖乙叫道:“好人,英雄,壮士,你就任由这些恶人欺负于我不成?”

铖乙面露不怿,不知dào

怎么办是好,他觉得如果是卫长风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当机立断,不会像自己这样犹豫。他觉得这女子不像是坏人。又觉得几个武士不像坏人。到底应该帮谁呢?正在这时。女子一声惨呼,跌落马下,然后一动不动了,显然已经昏死过去了。跟她对打的武士一脸的不信,不相信大名鼎鼎的赤鹰如此不济,但是对方又的确被他打得昏死了,本来他应该高兴、应该大喜过望的,却觉得哪里不对。另外二人没有这么多的想法。跳下马,上前就要抓住赤鹰。铖乙不干了,挺身上前,拦住对方:“她已经昏死了,你们还要怎样?放过她吧!”

“她是个大盗!不仅盗宝,而且杀人,刚刚杀了我们涂渝王的夫人跟孩子!我们涂渝武士追了她十一天,被她又杀了十一个人!只剩下我们三人。是我们没用,让她屡屡逃脱,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抓住她!请不要阻挡!”

铖乙根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能够杀了那么多人,而且还有女人、孩子!他摇摇头。“她已经昏死了,你们走吧.”

三个武士对看了一眼,觉得虽然眼前的青年好像莫测高深的样子,但是也不至于能抵挡得了他们三人,他们只是为了抓住女盗,不想节外生枝,如果对方不依不饶,他们也无可奈何。三人围了上来,手中没有别的兵器,都是马鞭,分上中下三路袭来。铖乙也没有用兵刃,他的眼中,对方的鞭子有点绵软,根本不够力,他不想和人动手,但是又不能后退,也不能侧身,因为他的后面就是那不知生死的女子,他抬起手,想要挡住鞭子。武士们心里恼怒,这小子有些不知死活,竟然敢于徒手接他们的鞭子,不知dào

他们涂渝部虽然是个小部落,但是他们的鞭子是可以驱虎打狼的。三人手上加了力道,劈头盖脸的打下,铖乙的手胡乱一收,三条鞭子在空中相遇,发出震天的响声,三人都是一震,铖乙却站在原地不动。武士心中骇然,但眼见敌人在前,不能后退,三人重新上前,鞭子飞舞,要看铖乙到底动不动。铖乙在对方山呼海啸一般的鞭影里,紧盯着对方的鞭稍,手轻轻一点,鞭稍蛇一样改了方向。三条鞭子倏忽来去,竟然难耐他何。三个武士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敬佩。铖乙却是心头高兴,觉得这样最好,大家好像在玩闹一般,不会伤了和气。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个武士闷哼一声,跌落马下,另外两人见机得早,拨转马头,打落射向他们的暗器,纵马奔逃,铖乙愣在当场。只见赤鹰笑吟吟的站了起来,走到落马的武士跟前,手中长刀就要刺下,铖乙手里的石头飞出,打落了她的长刀,窜到她的跟前,气道:“他已经受了伤,你怎么可以再杀他?”

那个武士却是不领情,骂道:“你这个贼汉人!杀千刀的贼,该死的恶狼!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逮住了这个女恶狼,谁要你假惺惺了!”骂得铖乙莫名其妙,赤鹰幸灾乐祸的看着,铖乙看那个武士脸色铁青,伤口却是背肋处,他捂住伤口,破口大骂,却是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住口,嘴里流出了黑血。原来暗器上面有毒的。怪不得那两人拨马就跑,铖乙心中叹息,知dào

人家确实骂得对,自己害了人家。

他盖住了对方不闭的眼睛,转过身来,怒视着赤鹰,赤鹰眼中流泪,说道:“你如果要替他报仇,只管动手吧!”此时雪下得更大了,大片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赤鹰妖娆的脸上泪花混着雪花,娇艳的不可方物。铖乙什么时候如此真切的看到一个女人如此这般,铖乙的掌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赤鹰哭泣着,嘴里喃喃自语着:“一群大男人围捕一个女人。你让人家怎么办?恶狼去捕捉小羊,小羊只有被吃掉的命运!猎人打死了狼难道不应该?难道你在打死恶狼的时候,会想想狼窝里还有小狼在等着大狼带回去的小羊?如果没有了小羊,小狼就好死去,饿死!被猛兽吃掉!谁会在意小羊的感受!小羊就该死不成?”铖乙不知dào

如何反驳她,他本来就不善言谈,在主人的家中成天被主人的女儿欺负惯了,现在一个女子在他的面前哭诉,在他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的自尊心空前的膨胀。他觉得他就应该保护她。他心头的怒气早已跑到九霄云外了只是他不知dào

怎么做。他从来没有过安慰女孩子的经lì

跟经验。二人静静地站着。任由雪花飘落,把地上的死人盖住,把他们厮杀的马蹄印迹盖住。

赤鹰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铖乙的身边,两人双手互握,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了鼻孔,铖乙心中荡漾,把赤鹰拉入怀里,低头找到那娇艳的脸儿。突然赤鹰挥手打在铖乙的脸上,铖乙愣住了,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赤鹰红着脸,骂道:“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大英雄,怎么可以如此胆大妄为,欺负我一个女强盗!别人骂我、欺负我,你大英雄怎么也可以?”

铖乙黯然,知dào

自己不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抱歉的看着赤鹰,眼里充满了哀求一样的情绪。

赤鹰看着他。“噗嗤”一笑,走上前,铖乙吓得退开去,赤鹰说:“傻瓜!我是逗你呢。”上前抚摸着铖乙的脸,温驯的、轻轻地抚摸,铖乙的胸中火焰一般燃烧了,他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任由她挣扎,赤鹰越挣扎,身上的香气散发的越浓烈,铖乙身体内部的激情和欲望被无限的点燃,他撕开了她的衣服,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在漫天的风雪中,铖乙完成了他的成人礼。

终于,他们停下来了,赤鹰穿上了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铖乙也披上了衣服,一个布包在他的衣服下面露了出来,赤鹰说:“那是你的什么宝贝?藏得如此的严实?是不是情人送得?”

铖乙不好意思的打开了,里面是一串浑圆的珠子,每一颗都有鸽蛋大小,匀整、光洁,赤鹰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知dào

这一串珠子价值连城,心中极端的渴望,却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说是情人送得!果然,一个大男人家,身上带着一串珠子干什么?”

铖乙脸又红了,又有些生气,把珠子拿起,戴在赤鹰的脖子里,笑道:“这就是情人送得了!”

赤鹰抓住珠子,摘下来,扔在雪地里,冷笑道:“别的女人东西,我不稀罕!”

铖乙急了:“这真的不是别的女人的!是我在一个山洞里面得到的。”上前拾起来珠子,又给她戴上,嗨,明珠,佳人,白雪辉映,显得雪是愈加的高洁,明珠愈加的璀璨,美人愈加的美艳。

赤鹰暗喜,她等的就是铖乙这句话,当铖乙出手救她的时候,手中发出的是石头,她立kè

想起来草原上传说的两个人闯进神狼岭,打死上百头恶狼的故事,其中一个就是用的石头;然后两个人不顾右谷蠡王的富贵、美人,浪迹草原;他们偷了左贤王的藏宝图,然后就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让她碰上了!正是财宝来了挡都挡不住。她装作不相信的样子,说道:“净骗人!你以为我们小姑娘都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一说什么什么地方有个山洞,里面有宝库,有大把大把的珠宝!骗骗没出过门的大家闺秀还行,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虽然没有见过珠宝,可是绝对不会相信有什么藏宝的山洞的!”

铖乙见她不相信自己,言谈里充满了不屑,真急了,他是个实诚人,碰见赤鹰这样的城府极深的,立马就败下阵来:“我真的是在一个山洞得到的!骗你是个小狗。那个山洞在一个大山里面,从这里到那里我走了五天。不是离得太远,我马上就带你去洞里面看看。”

赤鹰撇撇嘴,“谁稀罕!你拿这话骗了多少女孩子了?还不承认?说说。”

铖乙把自己从左贤王王庭出来之后的经lì

都一五一十的给她说了,如何发xiàn

的山洞,如何在山洞里面呆了几个月找不到宝藏,如何机缘巧合,一群老鼠不知怎么回事就进了藏宝的密库,拖出来了这些财宝,他对财宝没有什么感觉,大部分的都又给放了回去;自己就出来了,然后把山洞堵上。“大概是,从这里呀,应该在巽位。”他虽然没有按照八卦找到财宝,一段时间对于八卦的冥思苦想,使得他总是想着八卦,不自然的在判断方位的时候,也用了八卦定位。赤鹰如何懂得什么是巽位?不过她冰雪聪明。马上接道:“你净糊弄我们草原人。什么巽位呀。什么大概呀!听的人头大。不要说了。”

她不让说,铖乙自然就不说了。她心里恨得只想上前咬他。

两人在雪地里牵着马,顺着河走下去,赤鹰突然叫道:“糟糕!”

铖乙急问:“怎么?什么事?”

“都是你,对坏人也心慈手软!搞得我们只好逃命。如果你狠下心来,把那两个人一起杀了,他们就不会知dào

我们的信息,不会带着大批的人马搜寻我们了!他们知dào

我们还活着。很快就会带着人马前来,到那时,我们插翅难逃!”

铖乙想想,知dào

她说的是真,现在他们一定也恨死了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同伴。问道:“我们怎么办?”

赤鹰冷笑道:“你不是会什么八卦、九卦、十卦、十一卦,——”

“好了,好了,什么九卦、十卦的,胡扯开了!我们汉人只是说八卦。那是我们的先人,一个圣人号称伏羲的所创。我也是略知皮毛,总之是我们中原了不起的文明,比任何财宝都要宝贵!”

“比任何财宝都要宝贵?我不信!如果那样,你们汉人就不会有什么春秋战国这些事了,也不会有什么楚汉之争了!你们争来争去,没有人是在争八卦吧!什么狗屁的文明,不过是糊弄我们这些不懂的人的。”

铖乙张口结舌,不知dào

怎么辩驳她,明知dào

她胡搅蛮缠,却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装作没有听到,详细解释八卦代表着世间的万事万物,其大无外。八卦分先天八卦,后天八卦。赤鹰耻笑道,“你如果能够让涂渝人找不到我们,我就相信你说的!”

见她不信中国的这个大文明,铖乙急了,搜索枯肠,想起了当初在家乡的时候,他爹有一天在家中客人面前,摆了个八卦阵,让客人进去,客人进去之后,想尽办法,费了九牛之力,也没有出来。然后,把客人放出来,让他们进阵,客人也进不去。铖乙当初太小,他爹也只是把那当做朋友之间的玩笑,没有当真,所以没有传授与他,他也只是记得有那么回事。现在赤鹰逼迫,使得他依稀想起了当初他爹的八卦阵的样子。他环顾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天上浓云渐渐飘散,大雪渐渐停止,露出了远山的轮廓。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个平地,没有什么东西遮挡,只是有些荒草,几棵灌木,都是藏不住人的地方。铖乙专心致志的干了起来。

他割了一些草,这一堆、那一堆的放好;砍了一些灌木,把稍微像样的木棍找了几百根,胡乱插了。赤鹰看着他瞎忙活,实jì

是他正在按着在山洞记得的八卦图摆设着,然后按记得的他爹布的阵的大致形状布阵。因为山洞里面只是各种卦的罗列,起码他是如此认为的,是个长条;他爹的阵却是一个大圆,或类似圆形。忙活半天,天渐渐的黑了,远处传来了狼的叫声,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二人对看了一眼,知dào

很可能是涂渝武士去而复返,而且绝对不会是两三个人。铖乙仔细看着自己摆的阵,觉得像模像样,他拉着赤鹰的手,她的手冰凉,他的手火热,两人到了阵的后面,背后就是那条河。赤鹰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些木棍跟枯草组成的所谓的八卦阵,不知dào

为什么汉人喜欢弄虚做鬼,还要自吹自擂,这些东西真的能够抵敌住千军万马的冲击?那为什么匈奴骑士仍可以跃马长城内外?此时,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当然希望铖乙的八卦阵可以发挥作用,挡住武士的围捕;一方面,却想着,如果他的阵不起作用,怎样羞臊他,让他以后再不敢吹大气。

天完全黑了下来,一大队骑士也到了,对方有二十多人,每人举着一个火把,照得附近都是白昼一般,还有四五十匹马,为首的是个贵人模样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很难看,不过长相在匈奴人中还是配得上称为英俊的,穿着考究的皮裘、皮袍,戴着红貂皮的帽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人马在铖乙所布的八卦阵前停下来,离开他们二人大约三十多步。他们中间是乱七八糟的雪堆、草堆、木棍。

铖乙暗中自觉形秽。他的身份、穿戴跟对方比起来。处处透着寒碜。那人看着赤鹰,神色复杂,脸上阴晴不定,胸口起伏不已;赤鹰看着那人,也是眼光流转,虽然是故作镇定,铖乙可以听到她呼吸的短暂停顿。铖乙虽然没有多少人生阅历,只是一个男子应有的对钟爱女人的敏感还是丰富的。他知dào

他们两人有不一般的关系。

果然,那男人抑制住起伏的情感,说道:“赤鹰,在草原上,杀人偿命,你杀我家人,我,我,我怎能饶你!”他的情绪激动起来,眼睛红了。好像要喷射出怒火:“我妻子正在病中,孩子只有五岁。你怎么下得了手,杀人!你,嗨,你有什么可以对我来吗!”语气凄凉。

赤鹰冷冷一笑:“为什么找你?你肯见我吗?你,今天才来见我!”话中有话,带着决绝、带着不甘、带着哀怨。

铖乙惊讶,此人就是涂渝王,看他风度翩翩,在草原上不乏追求者。他看着对方的人马,其他武士都是脸上带着怒容,恨不得纵马上前,把赤鹰二人乱刀斩死,却又顾着涂渝王,不敢乱动,只是一个个的马打盘旋,跃跃欲试,眼中像带着钩子一样的盯着铖乙和赤鹰。

涂渝王在犹豫,看不到赤鹰的俏脸媚态,他狠得下心,让手下的武士追捕赤鹰,听说赤鹰一次次的逃脱,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即为家人伤心,又担心她受到武士的伤害跟侮辱。再次见到她,仿佛已经过去了无数的岁月一般,他已经渐渐冰凉的心,重新热了,他觉得,让他去伤害她,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像草原上最烈的野马一般的女子,也像她的名字赤鹰,火红的老鹰,奸诈、狡猾、贪婪、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他的眼光从她的身上移到铖乙的身上,一个阳光一样的青年,生气勃勃的站在她的身边,脸上是灿烂的青春,这是他目前最渴望,又是最没有办法得到的,他的心中充满了妒恨,他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那个青年造成的,涂渝我呼哨一声,武士们正等着他的呼唤,一起纵马扑向河边的两人。他们一直在等着首领的呼唤,但是他们也早已感到了古怪,虽然对方二人只是在他们面前几十步远的地方,他们却觉得好像面前有重重的迷雾一般,看不清楚。他们没有多想,只是纵马上前,马总是盘旋、后退,在对方的面前拐来拐去,任凭武士如何的吆喝,马都是不肯走动,或者只是打转。

涂渝王在后面看的清楚,他的二十多位武士好像进了迷宫,马碰马,人碰人,有几匹马被地上的削尖的木棍扎住了,哀鸣着倒下,马上的武士纵身跃起,落下来时掉进了学窟,吓得大叫大嚷,别人还以为他们怎么了,好不容易才到了他们陷身的雪窟,把他们从雪窟里面拉出来,才见他们没有受伤,只是吓得不轻。铖乙和赤鹰在阵外看着,铖乙觉得还算不错,赤鹰却是心中巨震,她想不到身边这个好像有点懵懂的青年,随随便便就用这样的简单的破阵阻住了涂渝王,汉人的智慧令她敬畏,又暗自警觉。她拉着铖乙的手,说道:“我们走!”铖乙巴不得她这句话,他觉得在涂渝王的面前,他的一切都被人比了下去,令他心里非常难受,非常不爽。

看着二人就要离开,这一去,不知dào

何时才能再见,涂渝王大急,语无伦次的叫道:“你们哪里去?快快捉住他们。”前一句话是跟赤鹰说的,后一句话是命令手下的武士的。赤鹰浑身震动,铖乙大骇,这个人对赤鹰的重yào

性令他十分不安。

但是,武士们仍然在打转,他们不明白,明明眼前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数步之外,就看不清什么了,只见白茫茫的雪原一样;有的人见到的又不一样,他们的马害pà

的嘶鸣,好像见到了什么让它们十分惧怕的东西,看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是无法驱动马匹;还有的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林子,林莽丛丛,转过了一棵树,又是一棵,眼前是转不完的树。有大树。有小树;有的人却是犹如进入了深草丛。草棵绊住了马蹄,使得马不敢走动,风起处,草丛跟着起伏,根本看不到周围的情形。武士们暗呼遇鬼了,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经常放牧、打猎的所在,哪里有这么大的树林跟深比人高的草丛?如果不是亲身遭遇,别人说起了。他们肯定笑死!

涂渝王眼见赤鹰拉着那青年的手,飘然而去,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根本无心看看他的武士如何了。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空旷的黑夜,他的心也如那空空的夜一般,冰冷,没有生机。那一天,他在打猎的路上第一次见到了她。她的美不可方物,他一见即惊为天人。移不动脚步了,任凭马儿乱踢。她的脸上飘了飞红,嗔怪道:“好大胆的狂徒!如此盯着你家姑奶奶,不怕姑奶奶挖了你的狗眼!”

涂渝王不怕女人骂他,就怕女人不理他,女人骂了他,他心里觉得比蜜还要甜;女人要是不理他,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笑眯眯的说:“姑娘好大的脾气。我的眼睛是用来看美丽的姑娘的,如果给你挖了,如何再能看到美丽的姑娘,看到姑娘的美丽?”他一口一个美丽的姑娘,说的姑娘眉花眼笑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想绷着,瞪着大眼,喝道:“狂徒!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专门看姑娘。吃我一鞭!”手里的马鞭抽了过来,涂渝王看她的力道不是很大,没有闪避,挨了一鞭,装作吃疼,叫道:“哎呦!哎呦!”

那女子终于笑了,笑道:“让你说鬼话。”见他眉头紧皱,以为真的打伤了他,纵马上前,问道:“真的很痛吗?”脸上带着担心。

涂渝王“噗嗤”笑了出来,她觉得上当,又羞又气,手里的马鞭再次扬起抽了下来,他举手接住,轻轻一拉,她不防备,从马上跌落地上。他急忙跳下马来,上前扶她起来,她起来之后,挥手就照他脸上打下,他趁机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她挣扎了一阵,就没有了力qì



当她听说了他是涂渝王的时候,心中暗喜,以为自己此生有靠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不敢把她接进自己的王庭,原因是他的阏氏是匈奴贵族贺兰家的女子。她的心从欢快变作冰冷,但是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风流倜傥,是如此的知dào

她的心意,总是变着法的满足她,讨好她,只是绝口不提带她回王庭的事。涂渝王觉得男人女人在一起,不一定要什么名分,只要快乐就好。他觉得这个女子像他以前遇到的女人一样,慢慢的就会被他驯服,成为他打猎的猎物,而不是他的羁绊。他不允许女人影响到他的王位的。直到有一天,他知dào

了她的真实身份,心中暗自后悔,觉得不该招惹她。

那一天,他又一次出外打猎,心中烈火一般想要见到她,但是,他扑了个空,她的帐幕里面没有人。他百无聊赖的在帐幕外面等,听到远处有几骑马来了,不知dào

是些什么人,悄悄地出去把马藏起,自己躲在草丛中。其中一人说道:“老大好像不在。”

另一人接口道:“当然不在。她留下了信号的。我们在外面等吧。”

他看到几个人的打扮都是浑身紧称的衣装,身上挂刀带箭,脸上一脸的不服气,桀骜不驯的样子,心中疑惑,她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过了半天,她回来了,一身的红色皮裘,俏丽可人。那几个人火辣辣的眼睛只管往她身上瞟。她不以为忤,笑吟吟的说道:“你们来了。”众人上前拱手施礼,竟然是下属觐见上司的礼数,她摆摆手,“罢了。”带头进了帐幕,几个人跟了进去。涂渝王靠近帐幕,听到里面在说什么:大头一块金子;蓝眼一串珠子;秃狼的是一袋盐。好像在分东西,又好像在上缴什么。一会,有人说道:“老大,你跟那个涂渝王在一起,他知不知dào

你是谁?”

她冷声说道:“要你管!我赤鹰的事谁敢挡,我就杀了谁!”

涂渝王心头如堕冰窟,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赤鹰,草原上有名的大盗!

后人感怀涂渝王与赤鹰的关系道:煌煌草原小明王,贵胄英才誉四方;红粉佳人多可爱,忍把身家付流惶。(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回 爱恨情仇两重天 财富欲望满深山

有道是:明月高楼佳客愁,关山万里良人游;财宝盈室情侣伴,难为上帝皱眉头。说的是人心不足,得陇复望蜀,又想富贵加身,还想常伴佳人。

涂渝王虽然在匈奴只是个偏僻地方的小王,领地不大,部众不多,但是他们已经数代为王了,在涂渝、在匈奴也算得上是名门,贺兰氏才会把女儿嫁于他,他心中也是雄心壮志,想要在贺兰氏的帮zhù

下,紧跟大单于,希望有一天能够发扬光大自己的家族。这不早不晚,赤鹰出现了,这个草原上近几年最难惹、最凶狠、最残忍的巨盗!她每一次出手,都没有活口留下,总是把所有的财物洗掠一空,牲口、帐幕全部带走,在原来帐幕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大大的鹰的轮廓,用死人的血画的,被人称作血鹰,也有人称她赤鹰的。涂渝王觉得心头发紧,咽喉好像出不来气一样。他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他知dào

,只要被发xiàn

,赤鹰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等到赤鹰带人再次离开,涂渝王才浑身汗湿的,失魂落魄的回去。他不知dào

赤鹰对他到底是真心,还是一个阴谋,只是躲着,不敢再见她。赤鹰一次次的前去找他,都被他找各种借口推辞了,他的阏氏贺兰氏大为起疑,逼他说出他们的关系。他如何敢多说,只是说她是一个流落到附近的牧人的女儿,他好心照顾她。他有时候想要下狠心,在她找来的时候,派武士抓住她。乌丹太子下令。谁要是抓住了赤鹰。赏好马百匹,明珠百颗的;重yào

的是,抓住了她,给草原人除去一害。但是,想到她的娇声漫语,她的俏颜媚态,心头鹿撞,又怎么可能下得了狠心!

但是。他下不了狠心,有人替他下,阏氏贺兰氏派出了身边的武士,在赤鹰又一次来到王庭的时候,抓住了她,赤鹰没有反抗,带到阏氏的跟前。阏氏看到她的明艳,心里大恨,不由分说,命人剥光她的衣服。自己拿着鞭子就往她的脸上抽打!赤鹰出手了,她光着身子。手里是一道寒光,贺兰氏躲闪不及,被她打瞎了双眼;然后她大开杀戒,把帐幕里面的人全部杀光,施施然离开。涂渝王听人说阏氏派人的事,心中震恐,赶忙回到了帐幕,眼前的一切让他浑身抽搐,一个尚未干的、用鲜血画的大鹰赫然在目,刺得他眼冒金星。

手下的武士不等他吩咐,已经蜂拥而去,要抓住赤鹰,为阏氏和小王子们报仇。他没有阻拦,他没有力qì

做任何事了,任由下面的武士做去。但是,武士一个个被马驮了回来,他们只要落了单,就死于非命,伤口都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创口。活着的武士气急败坏的回来,他们失去了同伴,也失去了寻找的对象。直到今天,他手下两个得力的武士,机灵的在她施杀手之前逃离,知dào

了她的下落。他带着身边仅剩的这些武士,匆匆赶来了,既想要再见她一面,也想要了断他们的关系。

涂渝王在夜色里发愣,黄灰脸武士毕竟机灵,终于第一个退出了八卦阵,来到涂渝王的跟前,叫道:“王爷!王爷!”

涂渝王回过神来,看着他,“怎么回事?人呢?”

那武士脸色铁青,他对这个王爷的不满已经无以复加了,气愤愤的指着同伴,他们仍然在阵中摸索,涂渝王好像刚刚看到,“啊!”的惊叫,“你们在那里干什么?”

黄灰脸武士不理他,对着大伙叫道:“把眼前的东西全部打倒!”

众人听了,不管眼前看到的是大树、是长草,都是上前用刀劈砍,大树倒下,成了一根木棍;长草被砍倒了,本就是一堆枯草;白茫茫的雾气随着大树、长草的消失,也渐渐消失了。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众武士都是疲惫不堪了,涂渝王没法,只得带着众人回转,再想别的办法。

回到驻地,一个武士匆匆迎了上来,低声道:“贺兰大士到了!”

涂渝王大惊失色,急忙进了帐幕,只见贺兰大士面沉似水的站在帐幕中间,几个武士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后。涂渝王小心地说道:“大人什么时候到的?一路辛苦了!”

贺兰没有理他,他心里窝火,也不敢如何,只得站在一边。

贺兰心中也是愤nù

得很,死去的贺兰氏是他的姐姐,听到噩耗,他就急忙带人赶来了,最近涂渝王的瞎胡闹他也有耳闻,知dào

他风流成性,胸无大志,是个下流种子,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没想到他的胡闹弄得家破人亡。贺兰盯着涂渝王的武士,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抓到的人呢?”

众人心中惴惴,瑟缩着不敢回话。贺兰气道:“问你们呢?”黄灰脸武士是他们的副首领,越众而出,说:“大人,那贼人奸狡得很。她现如今和一个汉人在一起,那个汉人很像传说里那个在神狼岭杀狼的其中一个。”

贺兰眼睛一亮,“是哪个?大的、小的?”

“应该是小的。”

贺兰心中大喜,左贤王被盗的事早已在草原上传遍,都知dào

他的藏宝图被人盗走,一年来各路人马不停地寻找、追逐,卫长风却是风一样的无影无踪了,那个跟他一起的少年也是犹如雪融一般的不见了。现在竟然有了他的线索,是个不大不小的意wài

,从他的身上如果能够找到卫长风的下落,甚至于找到宝藏也说不定。贺兰抑制住心头的激动,仔细问了他们和赤鹰、铖乙的撕斗情形,听说他们竟然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阵里,心头一震,回头对身后的一个人说道:“看来先生要大显身手了!这里竟然藏着一个会摆阵的人!”

那人是个脸色焦黄的,一身的汉人装束,看不出有何特别的。贺兰竟然好像对他十分看重的样子。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听说赤鹰二人是顺着河走的。贺兰大士不再理会涂渝王,带着手下人马,令黄灰脸武士带路,立即出发了。

他们顺着河追了两天,见到前面一个拐弯,一个人坐在一棵倒下的大树上,对着河水沉思,黄灰脸武士麂尘看到大喜。“就是他!跟赤鹰在一起的就是他。”

不等贺兰下令,众武士已经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铖乙抬起头,眼神迷茫,恍惚,贺兰大士看着他,脸上稚气未脱,不相信他会什么阵法,微笑问道:“这个少年,跟你一起的女人呢?”

铖乙一个激灵。好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瞬即镇定下来。望着众人,艰涩的一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要怎样?”

麂尘说:“我们只是要抓住草原巨盗赤鹰。你快快说出她到了哪里?”

铖乙低下头,没有言语。

等了半晌,见他一动不动,众人心头火起,一个武士上前要拿他,手刚刚搭上他的肩头,浑身一颤,叫道:“什么玩意?”急忙甩手,好像被火烫了一般。

别人见了,不知怎么回事,这人说道:“真是邪门!他身上冰一般冷!”看着铖乙,咋舌不已。贺兰大士也不敢轻易上前,不知dào

他用的是什么魔法。众人纷纷呼喝,铖乙充耳不闻。众人生气,还有些好笑,这么多人对着一个装聋作哑的人却也无计可施,是刀砍箭射不得,大骂不起作用。那个焦黄脸色的汉人排众而出,上前轻拍铖乙的肩头,铖乙一震,差一点从树上跌下来,急忙稳住身形,站了起来,看着那人,急道:“你们这些人真是的!我只是在这里坐着,什么地方惹了你们?你们一直不停的打搅?”

那人微微一笑:“小兄弟莫恼。我们也不是故yì

打搅,只是问问小兄弟一些问题,如果小兄弟说了,我们马上就走。你那个同伴现在何处?”

“谁?你是说赤鹰啊!她,我不知dào

!”

众人大哗,明明两天前他们还在一起,他怎么不知dào



铖乙说:“我们顺着河走了半天,后面没有人了,我们就停了下来。说了会话,然后继xù

走。”

他们不慌不忙的走着,好像不是在逃命,而是恋人间花前月下的散步,铖乙心中一片宁静,觉得寒风好像赤鹰的手一样抚摸着他,不时飘落的雪片落在火烫的脸上,舒服至极,他觉得这样跟赤鹰一起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都是愿意的。他们走走歇歇,歇歇走走,铖乙的浑身都是力量,没有一点点的倦意,根本没有注意到赤鹰脸色逐渐的难看。今天早上,赤鹰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准bèi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铖乙笑了:“这有什么不好吗?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打扰,这样多好!”

赤鹰冷笑道:“要想没有人打扰,除非走到北海以北!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别说没有人打扰,就是连鬼也没有一个!”

铖乙大喜:“那多好!我们就去那里。”

赤鹰冷冷道:“你自己去!我才不去那常年冰天雪地的地方!冻死个人了。”铖乙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对于眼前的女人,他只有喜欢,只是如何讨她欢心,却不知dào

了。见她不悦,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干着急。

赤鹰知dào

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只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机心的少年,并不是她真心喜欢的,她在想如何能得到他的藏宝图,然后迅速地摆脱他。但是,两天了,他一直精神烁烁,没有一点想要睡觉的意思。他的藏宝图到底在什么地方藏着呢,他们一次次的赤身裸体的在雪地上亲热,她用了各种办法套他的话头,冻得她快受不了啦,他还是兴致勃勃的,她还是没有发xiàn

藏宝图的影子。没有藏宝图,只是他说的方位,她当然可以找到那个山,那个山谷,那个山洞也可能找到,接下来怎么办?打不开藏宝洞啊!他明明说有个图的,又不能问的太过有痕迹,急死她了。

他们在河湾处停了下来,赤鹰决心找到藏宝图。她躺在铖乙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不一会就合上了眼睛,发出了细微的鼾声。铖乙见她睡着了,也慢慢的有了困意,合上眼睛,梦中,赤鹰拉着他的手,他们一起在一个冰封雪盖的大海边欢笑,缓行。身边是几只雪鸡,两头梅花鹿,他的心头快活极了。突然,赤鹰变了脸色,返身就走,他急忙上前拉她,被她甩开了,她的眼里是不屑,“什么藏宝的山洞,都是骗人的!你的藏宝图呢?没有藏宝图就是骗人的。”

他的藏宝图在哪里?他仔细想想。笑了,“我的藏宝图又放进了宝盒里面。埋在了山洞里了。要那干什么?我们不是很快活吗?”

赤鹰冷笑了:“快活?没有藏宝,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什么快活?我要在单于庭里有大大的帐幕,有数不清的奴仆,数不清的骏马,盖住草原的牛羊。帐幕里面都是明珠、宝玉、金器,穿汉地绣的锦绣!怎么可以跟着你,把我的天生丽质埋没在这风雪下面!”

赤鹰在风雪中不顾而去,铖乙的哭喊对她不起一点作用,他从哭泣中醒了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可人儿,在他惶惑之时,贺兰大士带着人马过来了。

他看着他们,苦涩的说道:“你们也是要藏宝的吧。我可以告sù

你们藏宝的地方,就在东南方,离开这里八天路程的一个大山里面。”

贺兰大士等精明的人已经在心里急速的计算出大山的大致位置,知dào

他说的是谷衍山,心中都是大喜过望,不敢显露出来。众人在盘算如何自己一人得到宝藏,把别人闪开,想来想去,都没有好的办法,人人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觉得别人成了自己取得财宝的障碍,心中暗暗提防。

贺兰大士对那个汉人说道:“春先生,你看怎么办?”

那春先生叫做春伯阳,乃是一个在长安豪贵家中的门客,近来皇帝杀了灌夫和窦婴,很多官贵鉴于灌夫等人遇害就是家中的食客太多,惹恼了皇帝,纷纷把门下的客人礼送出去。这春伯阳心中气恼,听说匈奴太子邀请天下豪杰,一怒之下来到了匈奴。他跟着贺兰大士,急于建功,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见贺兰处处把他往前推,显出对他的尊重,心里喜悦,献计道:“我们不如请这位小兄弟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贺兰点头,笑道:“就是不知dào

这位兄弟肯不肯?”

春先生也笑了:“他当然肯。小兄弟,是不是?你那个同伴恐怕就在那里等你呢!”

铖乙一震,赤鹰的花容月貌一直挥之不去,跟着他们能够见到她,是他心中所想,点点头,贺兰让人给他一匹空马,铖乙乘了,跟着贺兰前往谷衍山进发。

贺兰大士等人心急如焚,害pà

他们来晚了,藏宝洞已经被人找到,取走了财宝,催着铖乙不分昼夜的赶路,就是他们马快,也不止一日,才能到了谷衍山。山脉逶迤,有几处大树林,直听得虎啸狼嚎;看几个穷山谷,悬崖陡立;秃鹰苍鹫等着腐尸死人,野狗獾貉抢食碎骨烂筋。这座山山势险峻,进了山,马已经无法行走,众人只得下了马,留几个人看着马匹,这几人暗骂晦气,不能进入藏宝洞拿几件可心的宝物,一脸的不满yì

。贺兰大士知dào

他们的心思,许给他们得到了藏宝之后,他们跟大伙平分,他们才笑逐颜开的留下。

铖乙却也是心急,不知dào

赤鹰现在怎么样了,带头往他待过的山谷疾奔。这铖乙一旦发步疾奔,众武士害pà

他走得没了影子,大伙空欢喜,在后面是拼命追赶。前面说过,这铖乙跑起来连狼群都追不上,这些武士又怎能赶上?渐渐地,武士们越拉越远,铖乙也不顾后面的人喊骂,只是闷头跑;几个武士以为他要逃跑,在后面用箭射他,箭到了他的身后,纷纷坠地,竟然追不上他。跑过了几个山头,铖乙停下了脚步,有人笑道:“小兄弟跑得真快!我是差一点跟不上。”

铖乙回头一看,原来是春先生春伯阳,离开他一丈多远,在他的后面是贺兰大士,离开他有几步,然后居然是麂尘。再后面是贺兰带来的两个武士。其他人已经被甩得没了影子。春伯阳气定神闲。贺兰大士却是牛喘一般,他什么时候跑过这么多路了?总是骑马的;麂尘看来也不是特别的累,贺兰的两个手下脸上、头上都是汗。铖乙微微一笑,他看看周围,皱起了眉头,原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回来,所以并没有记住具体的路。山里面样子都差不多,他一时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哪个山谷。贺兰等人心中暗骂,却是不敢逼他,怕乱说话,搅乱他的思绪,更加想不起来了。

铖乙想一会,又开始跑,众人跟着跑;到了一个山谷,看看不像,又跑。铖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的脸色也不好kàn

,他们看铖乙一会挺实在。一会觉得他可恶得很。他们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那个山谷,铖乙快要急哭了。晚上,他们就宿在一个大石头的下面,这时候是冬天,没有什么毒虫,只是害pà

有些猛兽找不到食物,会来打搅他们,众人夜里轮流值夜,防止猛兽,就连贺兰大士也要值夜,只有铖乙,根本不管什么。不断地有武士找了来,他们不停地翻山越岭的找,其他人本来已经被甩开,此时也跟了上来。贺兰大士见他的人越来越多,心头胆壮了,让手下武士值夜,自己只是伴着铖乙,有事没事找他说话。铖乙此时却是没有了任何心情,只是不管怎么想,总是找不到自己走出的山谷。

半夜里,他们被一阵金铁交鸣声惊动了,接着是叫骂声由远而近,贺兰看看身边武士都已经醒了,喝令大伙拿上武器,点起火把,看看是何人在那里喧闹。武士们答yīng

一声,这些人平时只怕没有人闹事,闹得越大越好,今天到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更是不怕天塌了。

一时间火把把整个山谷照亮了,只见山谷里一大群人在互相厮打,有男有女,有汉人,也有胡人。中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娇小玲珑,那男人是个汉人,女的却是一个胡人,他们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二人互相照应,不时地替对方抵挡敌人的攻击。男的手里使得是一把刀一边打,一边高声大骂,骂的逸兴湍飞,眉开眼笑的,好像十分享shòu

;女的用的是剑,只是沉静的见招拆招。围着他们的是三人,一个人是个儒生的样子,空着手,一个却是矮胖,手中的弹弓不停的击打出弹丸,被对方一一击落,另一个光着头,脸上满是皱纹。却是三星围着卫长风、难容二人。在三星的外面却是七个人,正是北斗七子,门先生吊着一只胳膊,却是受了伤。他们虽然在打,却可以看出都没有使劲,一边打,一边说。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人在打,却是一女二男被六个人围着,那女的正是赤鹰,围着她的人却是涂渝王的手下,涂渝王站在旁边,脸上满是关切。这边打的却是生命相搏,赤鹰使的是双鞭,一个女子竟然用双鞭这样的重兵器,倒是大出众人意料,有的人知dào

她是赤鹰,有的人还不知dào

,但是不管知不知dào

的,还没有人见过她使用兵器的,死在她手下的人不知凡几,却都是黑色的好像中了毒的伤口,没有人想到她会用双鞭。

铖乙看着场中的打斗,不知dào

帮谁的是。他不知dào

这些人为什么打了起来。

原来卫长风二人离开了山洞之后,依然是昼伏夜出,三星和七子哪里找他?二人虽然没有在阳光下露面,其实过得并不寂寞,难容跟着卫长风学了不少的武艺,本领大为增长。难容本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在她的族中时,就跟着族中一个人学会了施毒用毒,只是她本性良善,没有机会使出来;被三星挟制的时候,乌先生看她柔弱,赞佩她如此的弱女子竟敢跟着卫长风那样的贼头私奔,也传了她一些适合女子修liàn

的功法。他们到处游走,虽然并没有故yì

隐藏行踪,只是卫长风如果不想让人见到,谁又能见到他们?

有一天,难容觉得浑身乏力,口中无味,卫长风以为她是病了,要找人给她看病抓药。难容笑他没有见识,说道:“你个老疯子,马上就要有个小疯子了!”

卫长风大喜,“我要当爹了?”难容点点头,卫长风高兴地抱头痛哭,不知如何是好。难容笑他经不起世面,安慰他,让他放心。卫长风静下心来,想想马上难容肚子大了,总不能继xù

在草原上游荡了,却也没有更好的地方,二人想来想去,只有他们跟铖乙发xiàn

的那个山洞,不仅隐秘,而且不虞风雨。两人欢欢喜喜的赶往谷衍山,不想被四处搜寻他们的左贤王的武士发xiàn

了他们的行踪。卫长风何惧几个寻常的武士,自然是要一个个的打杀,难容却不愿他杀人,说:“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总不希望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诅咒吧。”吓得卫长风只是把敌人打跑,不敢伤人了。他们就要到谷衍山的时候,七子赶了上来,卫长风知dào

被他们缀上就麻烦了,他们远非普通武士可比。只好小心的隐匿行踪,最后还是被他们找上了。

七子劝说卫长风交出宝弓,那宝盒就算了,反正谁也找不到里面的秘密。他们不知dào

铖乙已经发xiàn

了宝盒的秘密。卫长风如何答yīng

,他们说着说着,就火大了,麻子跟卫长风就打了起来。门先生等人劝阻两人厮打,让卫长风先走。众人在后面紧跟。

卫长风二人到了山里,见他们仍然跟着,大怒,拿出来宝弓,搭上一个木棍射向众人,众人还没当回事,门先生觉得他不会伤人,上前想要接住木棍,却不知dào

这宝弓射出的虽然只是木棍,已经具有了神奇的力量。门先生一个大意,接住木棍的时候,木棍上面的力量突然爆fā

了,他的一条胳膊咔啪拗断了!七子大怒,卫长风也没想到门先生竟敢托大徒手接他的箭,见他受伤,拿着弓带着难容就跑。如果单单卫长风一个人,七子还真追不上他,只是带着难容就跑不快了,他们走走打打,谁也没有下重手,避免再伤人,就打进了山里。没想到三星也跟着来了,他们这些日子不停地追逐卫长风,每每是刚刚得到一点线索又断了,气的不行。乌先生说:“这样不行。我们的力量有些单,跟着左贤王的人吧。”

结果就有人传来消息,七子发xiàn

了卫长风的踪迹。三星跟着就来了。贺兰见几方人打的热烈,一挥手,“把他们全部围上!一个也不要放了!”武士们围成了一个大圈,把场中打斗的人围住。

乌先生笑道:“大士,你终于来了!”

贺兰大士也笑了:“师傅,您身体还好?一直没来看您,多包涵!”

“哈,你今儿一来就把师傅给包围了!”

“我真的害pà

师傅您再走了。”两人看似关系不一般,却又语带机锋。那边涂渝王过来跟贺兰大士相见,两人虽然亲密为至亲,此时却是互相不待见,两人脸上都没有笑模样,冷冷的打了招呼。贺兰大士道:“这一次还能让她走了?”

涂渝王默不作声,他的心情极度复杂,对于贺兰家对他不待见,他是早有不满,只是对他们还有仰仗,现在阏氏已亡,什么亲情都烟消云散了。他带着手下不停地寻找赤鹰,赤鹰的手下被他们剿灭殆尽,只是他的手下也所剩无几。他本不想赶尽杀绝,只是双方一动手就不留一点情面他的手下对赤鹰的人极度痛恨,打的非死即伤。赤鹰到谷衍山,也是一时情急,既想早点找到藏宝洞,又想摆脱铖乙,就露了行迹,被涂渝武士发xiàn

了,追到了这里。他只想劝赤鹰离开这些是非之地,他也可以放qì

了他的王位,两人哪怕在草原上流浪,也不要整天的莫名其妙的打打杀杀。怎奈赤鹰无动于衷,心中只是宝藏,已经露出了谁挡杀谁的霸气。一声惨呼,一名涂渝武士又倒下了,但是赤鹰的手下也被人砍中了脖子,血洒当场。

有诗专说涂渝王与赤鹰的:风流洒脱多情种,豪迈英姿是盗领;马上翩翩双佳偶,人间冷厉两怨讽。(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回 慧心解得藏宝机 多情却被无情扰

世间诸事皆有缘,财富齐国无笑颜;一声霹雳灰飞净,回头蔼蔼是空山。

贺兰大士抬手,几个武士弓箭上弦,向赤鹰他们那边射去,几个人没有防备,纷纷中箭,赤鹰见机得早,双鞭舞动,打落了羽箭,只是身边最后一个手下也死了,那几个涂渝武士更惨,不明不白的死于自己人的箭下。涂渝王脸上变色,只是在贺兰大士的积威之下,不敢言声。

铖乙急了,他没想到贺兰大士如此的心狠手辣,知dào

他还会对卫长风等人下毒手,急中生智,叫道:“卫大哥,我们那个山洞在什么地方?他们说里面有藏宝的。”

他们一出现,卫长风等人就慢了下来,他们之间没有生死大仇,互相之间都是误会居多,只是互不服气才打了起来,见到来了大敌,心中警觉,提防匈奴武士的突然进击。现在听了铖乙的话,各人停下了手,卫长风笑道:“兄弟,我还以为你还在那个洞里呢!你怎么出来了?”

“我也是刚刚出来没几天,就被人给弄回来了。”

麂尘怒道:“大伙不是听你们叙旧的!快说那个山洞的事。”

卫长风喝道:“老子偏不说!兄弟,你要当叔叔了!”

铖乙喜道:“哦,是吗?太好了!恭喜大哥、大嫂!”

难容羞道:“你个老疯子,在人前胡说什么!兄弟,你近来可好?”

“我还好。谢谢大嫂。”

这时候的场面是赤鹰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在一隅,铖乙和涂渝王都急着过去,却一个不敢。一个不好意思;那边卫长风握着难容的手。亲密的揽着她的腰;三星站在他们的身后;七子又站在三星的左右。外面是贺兰大士的匈奴武士。仍然有人不停地赶来,加入包围圈。贺兰大士雄视四方,心中得yì

,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铖乙说:“前几天,我出了山洞,也没有记山洞的外面有什么标志。这两天找啊找,山谷里下了雪,原来都一样了。看不出来原来的山谷的样子,一直在打转。”

众人暗笑这小子糊里糊涂的,卫长风却知dào

他是有大慧的人,不在意这些细节。沉思了一会,说道:“那个山谷,谷口有一个大石头,形状像一头大狮子蹲着;往里走,是一棵数搂粗的大松树,然后是一片碎石滩;过了石滩,一条小河。河里没有水;小河那边是一大片野芦苇,然后——”他的话没有说完。铖乙叫道:“是了!我想起来了!”转身就跑,春先生、麂尘跟在他的后面,贺兰大士本想安排手下抓住卫长风等人,一见他们跑了,心中着急,跟着也跑了,赤鹰、七子等人看他们乱哄哄的跑,听说是藏宝洞的事,跟着也跑;众武士早已忘了自己的本分,跟在贺兰大士后面,蜂拥而来。这乌先生大急,弃了卫长风夫妻,对着大众叫道:“唉,那是我家先祖的遗物!谁也不许动!”根本没人听他说,只是一窝蜂的往人多的地方跑,因为只是转瞬间,铖乙已经只剩下黑夜中的一道烟,春先生等人紧追不舍,后面的人只能看到前面有人跑,再后面的就只是跟着人群跑。乌先生等没法,挥动兵器打到前面阻路的武士,踏着武士的身体几个纵跃,跑到了前头。这一下可苦了那些本领低微的人了,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山里面,白天走路还可能摔倒,晚上可想而知了!不停地有人摔倒,有的还掉进了深谷,有的落进了雪窟;后面的人不小心被前面的人绊倒了,一倒就是一大片,哭声、喊声、骂声不绝。

卫长风挽着难容的手,本不想跟着众人,一来担心铖乙少不更事,被人欺负;二来他本就是大盗,听说哪里有宝,还不心痒难耐?难容知dào

他的心思,笑道:“我想看看热闹。”

卫长风大喜,两人手拉手在人群的后面一路超越了众人,渐渐的赶上了前面的高手。翻过几座山包,此时天色大亮,一个山谷赫然出现眼前,一个数间屋子大小的大石头,仿似一头蹲踞的巨型狮子,众人知dào

是了,一窝蜂的进了山谷。这个山谷里面积得雪好像特多,齐膝得深,众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前面一棵高大的松树,向巨人一样耸立着。过了石滩,过了小河,过了芦苇荡,前面一个巨大的石壁迎面直立,上面直插云霄,看不出到底有多高。

铖乙身边却是赤鹰、春先生、麂尘、华阳客、桑扈子几人,贺兰大士已经被甩出了几里路了。到了石壁下面,铖乙的思绪完整了,抓住上面垂下的藤蔓,纵身上去。其他几人也抓住藤蔓,互相之间纷纷拳脚相加,只是这几人都是大高手,一经动手,就知dào

对方不是顷刻间可以解决的,遂收了手,只是暗自提防,不要中了暗算。后面的武士可就跟人打成了一锅粥了,他们知dào

自己本领低微,进不了山洞,心里气苦,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能拦住一个是一个。鸢故生等人是打退了几波人之后,才能到得石壁跟前,贺兰大士、卫长风夫妻,乌先生也到了,几个人虎视眈眈,谁也不敢先爬石壁,怕有人偷袭。

鸢故生对贺兰大士笑道:“如果你王八蛋敢使坏,我们先料理了你!信不信?”

贺兰大士也看出来了,如果胡闹,自己得不了好,很可能被人捡了便宜,点点头,对手下武士道:“你们就守在底下!谁也不许放跑了!”这些武士也不是笨蛋,只要他们真能守住,什么藏宝也不会长翅膀飞了!纷纷应诺。

几个人这才抓住藤蔓要上去,谁知dào

藤蔓一拉就断了,前面的人已经下手把上去的路堵死了。铖乙不知dào

有人把藤蔓已经拉断了,他到了洞口处。双膀用力一抗。几块石头轰隆进了洞里。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出现了。春先生看看他,“小兄弟,你不进去?”铖乙摇摇头。麂尘冷笑道:“难道里面有什么埋伏,还是陷阱?”

赤鹰正要进去,听了他的话,急忙缩头,看着铖乙。铖乙心情复杂的看着她,带头进了山洞。赤鹰紧紧贴着他的身子,熟悉的香气又钻入了鼻孔,铖乙觉得浑身发热,强抑住心头的激动,自然的伸手抓住了一个冰凉的小手,赤鹰任由他握住。铖乙在洞里可以轻易的看清里面的每一块石头,别人就不行了,好在他们久走江湖,身边都有打火的东西,纷纷点亮火折子。跟在铖乙的后面。走到尽头,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华阳客上前看看,说道:“这不像是原来的石头。跟洞里的石头不是一种。”铖乙大为佩服这个戴着高帽子的人,他在这里很长时间,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他们环顾周围,空空如也,没有什么东西,桑扈子看着铖乙,说道:“铖乙,你说你真的没有到过石头的那一面?”

铖乙点点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桑扈子笑笑,目光四处扫视。春先生、华阳客在石壁上摸来摸去,赤鹰跟麂尘对于消息机关是一窍不通,只是看着他们,期望他们赶快找到移开巨石的方法。铖乙只要能够握着佳人的手,就心满yì

足了。

卫长风等人还是爬上了石壁,进了山洞,现在洞里已经有十几个人了,都是极端聪明的人,却是一个个面面相觑,找不到打开宝库大门的方法。明明知dào

对着一个大宝库,却束手无策,拿不到一个钱,众人心中窝火。春先生对着石壁上面的八卦图形,在脑中急速的盘算着,那人留下这样的图形是在提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的卦形?他百思不得其解,想的头昏脑涨,胸中气血翻涌。知dào

不妙,急忙停下,不敢再看石壁,平心静气的靠着石壁坐下,心中默默背诵:“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缦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缦缦。其发若机栝,其司是非之谓也;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其厌也如缄,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复阳也。喜怒哀乐,虑叹变蜇,姚佚启态——乐出虚,蒸成菌。日夜相代乎前而莫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是亦近矣,而不知其所为使。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朕。可行己信,而不见其形,有情而无形。百骸、九窍、六藏、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汝皆说之乎?其有私焉?如是皆有为臣妾乎?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慢慢平息了心中的焦躁。

洞中现在是卫长风、铖乙、难容、赤鹰几人,春先生、麂尘、贺兰大士,还有他的两个手下;七子上来了五人,门先生和驼子没有上来。三星上来了,涂渝王竟然也上来了。几伙人互相监视,只要哪个人有一点动静,大伙就跟着吵嚷。

赤鹰脱开了铖乙的手,铖乙心中悲凉,看着她渐渐的站在自己和涂渝王的中间,不偏不倚的,心中殊无乐趣。赤鹰心头也何尝不是翻腾的七上八下的,不知作何选择,一会看看涂渝王,虽然已经略显憔悴,但是都是为了她的缘故,那么一个风流的草原王子,为了她吃尽苦头!再看看铖乙,这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为了她是不顾生死的,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她心中柔肠百转,眼光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马上心肠硬了起来,暗暗告诫自己:赤鹰,你要记住,草原上只有狼和羊!你千万不能做被狼当做食物的羊,要做吃羊的狼!这些人都是狼,恶狼!她鄙夷难容一脸幸福状的偎依在卫长风的身上,这样的女人早晚会被男人遗弃的,甚至于成为男人的礼物、武器。

难容看着他们一会争吵。一会互相说着什么。

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的。心里不舒服,要卫长风带她出去。卫长风也看出来了,他们也搞不懂这山洞的机关,就问铖乙:“我们要走了。兄弟,你走不走?”铖乙看着赤鹰,她摇摇头,心中取舍不定。卫长风拍拍他的肩头,叹口气。握着难容的手走出山洞。铖乙望着他们飘然而去,心头怅惘。

乌先生和鸢故生等人热烈的商讨如何才能打开宝库大门,这时候,贺兰大士带着麂尘和另两个武士走到赤鹰面前,狞笑道:“赤鹰!你的血案犯了!拿命来吧。”

赤鹰冷冷一哼:“凭你们来拿!”手中双鞭一碰,一阵刺耳的响声在山洞里回荡,贺兰大士对着乌先生等人笑道:“师傅,还有左贤王那里的各位,你们不会插手吧?我们顺带着办个案子!”众人默然,涂渝王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贺兰大士此时会动手,他看着贺兰大士。脸上阴晴不定,贺兰大士也正向他看来,“王爷以为如何?”

涂渝王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发不出音来。贺兰大士不再理他,取出身上的兵器,却是两只短戟,双手一合,又是一阵刺耳的响声,令人心烦意乱。众人纷纷皱眉,却也不便多说。麂尘拿出了长刀,那两个武士一个是斧子,一个是锏,居然多是重兵器,围着了赤鹰,铖乙上前一步,手里多了一把宝剑,看着贺兰大士,沉声道:“在这里,谁都不许动手!否则——”

“否则怎样?”贺兰大士冷笑,他不相信这个少年能奈何得了他。

“我们两人一起来。”铖乙不再犹豫。

赤鹰突然一声历叱,手中的双鞭击向贺兰大士,贺兰大士举起双戟相迎,戟和鞭相碰,一溜火星四溅,山洞里一阵颤动,众人心头大震,不知怎么回事。场中二人却是不理会这些,鞭戟再次撞上,这次两人使上了更大的力道,响声也是更大。旁观众人觉得耳膜都要震碎了,耳中嗡嗡的鸣叫。鸢故生等五子心意相通,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笑笑,鱼贯而出,不再理会他们的争夺。

乌先生见走了两拨人,心里大定,留下的人越少越好,他越容易搞定。贺兰大士也是心头笃定,纵身上前,手中双戟舞出波涛一般压向赤鹰,铖乙看得心惊肉跳的,却见赤鹰不动声色,撤身侧步,绕到了贺兰的身后,双鞭一虚一实,一鞭打向贺兰的头,一鞭打向贺兰的身子。贺兰扑了个空,好个贺兰大士,在狹仄的空间里,身子好像突然缩小了一样,腾地跃起,一个翻滚,又落在了赤鹰的身后,双戟顺势递出,刺向赤鹰的后背。赤鹰双鞭打空,来不及回身,双手后挥,正好接住了贺兰的戟。两人打在一处,鞭戟相碰,更比先前激烈。铖乙看着赤鹰跟人打斗,心中忐忑;那涂渝王这时已经脸上涔涔汗出了,他脸色灰白,心中正在激烈的交战,是帮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帮可能影响自己前途的贵人,拿不定主意。

春先生春伯阳此时若有所悟,他闭目听着两人兵器交鸣,感觉到身下的地面在颤动,身后的石壁也在抖动,睁开眼睛,看着石壁上面的卦画,找到东方震卦,那个削平的地方正在渐渐的凸起,每一次两人的兵器相碰,响声越大,凸起的越明显。原来这位藏宝人利用的是声响,响声在山洞里回荡,产生了很大的力量,把机关发动。春先生心头大震,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急忙跑向洞底,那洞底巨石已经慢慢的移开了一条缝!见到缝隙,贺兰大士跟赤鹰也不再打了,众人都注视着巨石,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轧轧声,春先生不经意的回头一看,洞口那里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大石头就要堵住洞口。春先生大惊,回身向洞口扑去。铖乙也是心头大震,看着赤鹰,赤鹰脸色淡然,他只好按下心头的狂跳,寿缠身和采刀手看看乌先生,乌先生摇摇头,二人不再犹豫,跟着春先生扑向洞口。涂渝王的手不再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赤鹰的手,铖乙心里刀绞一般,眼前看不清一点东西。只是赤鹰跟涂渝王的牵着的手。洞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洞里也是巨震连连。头上碎石不断坠落,洞底的巨石已经移开了宽可容人的一条大缝。铖乙灰心丧气的走动洞口,一块巨石已经快要堵严实洞口了,只是,巨石在颤颤悠悠的在洞口来回的磨,就是不能完全堵住洞口,看来是时间长了,巨石的机关有了磨损。巨石无法完全就位。铖乙看着巨石好像很不稳定的样子,他自己胸口的一块巨石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欲坠不坠。他叹口气,又转过身去,回到洞底,眼前的景象大出意wài

,地上倒着几个死人。

原来,巨石移开之后,赤鹰看着乌先生,乌先生看着赤鹰,两人会意。突然齐齐出手,正在入口处的贺兰大士的两个武士已然中招。被两人打在要害处,筋脉寸断,口喷鲜血萎倒地上。这两人都是巨盗,虽然没有接触过,却是一样的心思,面对巨额财宝,在他们两人的血拼之前,留下的人越少越好。两人又对着贺兰大士和麂尘出手,这二人早有防备,只是他们没想到乌先生、赤鹰如此老辣,等他们发觉不对的时候,手下武士已然遭难,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现在对方攻击他们,两人手中的兵器双双击出,乌先生微微蹙眉,他没想到他的这个徒弟竟然藏得这么深,武功竟然不再自己之下!贺兰大士原来一直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乌先生毕竟也是个富有心机的人,手里多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他的宝剑迎着贺兰大士的戟,一阵脆响,贺兰大士的戟被他削断!乌先生心中一阵轻松,接着却是胸口一疼,贺兰大士眼睛里面充满了笑意,原来他的双戟里面是空的,藏着一蓬毒针,在他的戟被削断的当儿,他也发动了机关,毒针射出,对方正在得yì

的时候,往往也是防备松懈之时。他这个师傅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几岁,觉得这个人十分的神mì

,正是这份神mì

吸引了他,他跟着师傅学到了不少的武艺,但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觉得师傅总是对他藏着掖着的,虽然收了他为徒,却不是尽心尽lì

的教他。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的一次意wài

发xiàn

,使得他明白了师傅是何许人也。那一天,他打猎回来,拉在了后面,在一个山坳里,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觉得很像自己的师傅。他好奇师傅为什么如此鬼祟,而且师傅的神mì

也让他觉得做人应该神mì

一些。他偷偷地下了马,进了山坳,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师傅和几个人在争论什么,他凑近了,伏在乱石后面。一个人说:“我们是汉人,总是跟匈奴人胡混,惹得汉人对我们说三道四!我们如何取信与人?如何能够做大事?”

师傅笑笑,说:“你这是短见!要想做大事,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全占。我们在长城内外,在汉庭和匈奴之间,汉庭管不了,匈奴也够不着,我们起码是得了地利;我们跟汉人打交道,跟匈奴做生意,两不得罪,这是得了人和。现在只等天时。”贺兰大士是何等聪明,只是几句话已经明白了师傅绝不是寻常人。他接受自己做徒弟,绝对是知dào

了自己是贺兰家的公子的身份,是为了在匈奴有个靠山。后来他暗地里查探明白,师傅就是在汉凶边境强取豪夺的所谓三星,许多牧人控告三星逼迫他们强买强卖。他集聚了大量的财富,在汉朝和匈奴两边广交朋友,所为何来?他想着他的目的隐秘,没人知dào

,在他贺兰大士的眼里,不过是十五晚上的月亮,昭然若揭。

贺兰大士跨过乌先生的身子,就要进入宝库,突然,腿上一麻,低头看去,乌先生正在对他笑,是苦笑,也是会心的笑。贺兰大士也倒下了。麂尘在赤鹰的疾风骤雨的双鞭攻击下,处处遇危,他没想到这个女贼如此的本领,以为她只是靠美色迷人作恶,没想到是有真本领的。正在他遇险的时候,眼角瞟到贺兰大士倒了,心里一乱,被赤鹰一鞭打在了肩头,身子一个趔趄,又一鞭打在头顶,脑浆崩裂。

赤鹰看着涂渝王,涂渝王心头慌乱,不知dào

她下一步会如何对待自己。赤鹰仿佛知dào

他的心意,抓住了他的手。两人进了宝库。铖乙只是看到了他们进入宝库的身影。正要跟着进去。躺在地上的乌先生对他招招手,他停下了,看着乌先生,眼里流下泪来,跪在了乌先生的跟前。这一流泪,一跪,救了他一命。乌先生深深看着他,这个少年跟着他一段时间。他知dào

铖乙秉性忠厚,不是贺兰大士那样的凉薄之徒,只是被贺兰大士暗算,心有不甘,临死要拉个垫背的。看到铖乙的眼泪,心中一软,没有下手伤他,反而招手,要救他。

他喘着粗气,说道:“不要进去!里面有危险。我这里有一个东西给你。”抖抖索索的取出了一个锦包。塞在了铖乙的手里,手中的宝剑也递给了铖乙。铖乙流着泪。合上他的眼睛,看着那入口,咬咬牙,站起来,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金灿灿、明晃晃的,一个巨大的山洞里,到处堆满了各色的财宝,成堆的金砖、金块、金条;玉器、水晶、玛瑙、琉璃、明珠一堆堆的;锦、绢、帛、绫、纱垛城垛;粮食、兵器一囤囤、一架架;一大排的衣服,雕龙绣凤的。铖乙也看不懂多少,在珠宝、财物之间寻找赤鹰,找了半天,在一架锦袍的后面看到了赤鹰和涂渝王二人,二人眉花眼笑的穿着锦袍,更显得男的潇洒,女的娇贵。赤鹰看到铖乙,笑道:“快来快来!换上这些衣服。”铖乙摇摇头,他们不再理他,不停地脱了穿,穿了脱。铖乙鼻中总是觉得有一股不一样的气味,看着赤鹰,她的脸泛着绿光,涂渝王的脸也是。铖乙想起来一件事,叫道:“里面的东西有毒!快走!”

涂渝王笑道:“他是在嫉妒!小子,你不要如此的小肚鸡肠。这里有无数的财宝、粮食、衣物。我们三人住在这里,共同服侍我们的女王。你看可好?”

赤鹰笑嘻嘻的,对着铖乙,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又去拿另一件,她的手不停地哆嗦,拿到了一件红锦袍,锦袍一滑,掉落地上,她弯腰拾起,却直不起腰了。她本是一个极有见地的奇女子,只是一时被巨大的财富炫花了眼睛,此时也已经知dào

不对了,只是已经晚了!她突然哭喊道:“谁?谁拿去了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涂渝王已经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说不出话来,铖乙的脚像是定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他害pà

极了,心疼极了,却无能为力。赤鹰也倒下了,铖乙走到两人跟前,赤鹰眼睛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铖乙这时候也不再迷糊,伸手抱起她,把她和涂渝王放在一起,她满足的闭上眼睛,想要伸手握涂渝王的手,手已经无力伸出。铖乙把他们的手握了,此时他的心头没有了妒忌之念,只是深深的祝福,这个他生命里第一个女人,跟着她喜欢的男人一起去了极乐仙境。

铖乙收拾好赤鹰二人,回到了巨石处,想起了乌先生他们,就把他们几个人也都搬进了宝库,他们为了宝库,费尽心机,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铖乙看着这些豪杰、奸雄躺在珠宝堆里,心头喟然,在他们的身上找出来火折子,引燃了里面的衣物。然后走出了宝库,来到洞口,纵身跃下。一阵巨大的爆zhà

传来,原来里面大量的易燃物在他引燃之后,产生了大量的气体,在狭窄的空间里集聚,最后就爆zhà

了。巨大的财富灰飞烟灭,化为灰烬。在下面等着的匈奴武士先前看到卫长风等人一一离去,问他们洞里的情况,他们都是讳莫如深的笑笑,自行离开;他们只好耐心等着,看到只有铖乙自己出来,接着是山洞爆zhà

,围了上来,要铖乙交出财宝。铖乙看着他们急切的眼光,心中厌烦,推开众人就走。这些人如何肯放他过去,围堵的铖乙插翅难飞。铖乙没法,只好把洞里的情况一一说给他们听,武士们如何肯信!叫道:“一定是你弄得机关,害死了贺兰大人!抓住他,他身上肯定还有藏宝图!”铖乙在人群里正在没法,突然听到山上传来巨大的响声,脚下是地动山摇,有人惊叫:“雪崩!”山上一条巨大的白色巨龙滚滚而来,带来了摧枯拉朽的力道。人群轰然散开,都是没命的奔逃。原来山洞巨大的爆zhà

,震动了山上的积雪,积雪松动,顺着山谷下来了,速度越来越快,汇成了一道道的洪流,最后汇聚成一股力量,倾泻而来。铖乙看到前面奔逃的人群,回头看看已经被大量的积雪淹没的人,纵身向旁边的山上跑,陡峭的山崖,厚厚的积雪,都被一一抛于身后,他刚刚爬上几丈高,下面的山谷已经被积雪填满了,很多人来不及喊出来,已经被积雪吞没。铖乙看着自然巨大的力量,心头震撼,心中又有深深的自责,知dào

若不是自己引燃藏宝洞,就不会发生爆zhà

;没有爆zhà

,就不会有雪崩的发生。这些人的死,虽然不是直接死于自己的手下,却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铖乙等雪崩过后半天,听山上没有了一点动静,才敢下来,趟着齐腰深的雪,走出了山谷,这一路,有几个武士被浅处的雪埋住,被他听到呼救声,扒开雪救出;还有几人被冲起的石头打伤,断了胳膊,瘸了腿,铖乙帮他们挪到安全的地方,给他们砍了木棍绑了,让他们互相照应着回去。看着他们凄惨的样子,铖乙心里不好受,匆匆离开了。

来到了平地,铖乙想想自己的行止,没有一点目标。想起了乌先生给的包,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个细帛卷,伸开了,上面画着一座大山,一个山谷,一个山洞,然后是一个八卦图。竟然又是一个藏宝图。铖乙哭笑不得,随手扔了藏宝图,却见包里还有一个帛卷,打开了,上面是几行字,却是乌先生的经lì

。原来他本是淮阴侯韩信的庶孙,他的父亲因为是庶出,早早被嫡母赶出家门,另立门户,才得以在灭门大祸中侥幸逃脱了。韩庶子隐姓埋名辗转来到了塞外,被韩信手下大将的后人找到,这些后人痛恨汉室对他们先人的不公,助他学得了一身的本领,要等待时机,重新夺回他们的尊严与富贵,结果是他们来了又去,因为汉家天下越来越稳固,没有人觉得他们还有希望。韩庶子在无限的等待与落寞中死去,他的儿子就是乌先生,他仰慕司马相如,对他笔下的场面更是倾慕,因此自称乌先生,乃乌有先生的简称,也可以充分表达他的心情,那就是无尽的失望。这些年他集聚了巨大的财富,王侯已经无望,做一个富家翁也不错,但是心中的欲望不是现实的残酷就可以轻易打消的。侥幸的念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内心。为防万一,乌先生把财富藏于深山,留下藏宝图,如果他遭了汉室,或者匈奴人的毒手,希望得到的人能够善待财富。铖乙看到善待二字,又捡起了藏宝图。他想到乌先生对于财富的极度渴望,使得他不择手段的无限聚敛,最后也死在聚敛财富的过程之中,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有一库的财宝陪伴,乌先生、赤鹰他们也该瞑目了

无边富贵惹心思,抛却生前身后名;若得佳侣常相伴,地府坐拥黄金城。(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回 忘身心得成奇功 失路径终遇良朋

得失岂全关人计,死生累因太用功;富堪敌国犹不足,可笑多金难买身。

铖乙落寞的走在凛冽的草原风中,他是第二次离开藏宝洞了,这一次感怀就多了去了,来的时候那么多人轰轰烈烈的,好像要把山谷翻个个的势头,仅仅几天的功夫,几个能够让草原风云变色的人、几个草原枭雄就化为灰烬,他们无限渴望的财宝也成了镜花水月,烟消云散了!

铖乙百无聊赖的走着,几个人在寒风中等着他,他看到了寿缠身,这是他真zhèng

意义的师傅,教过他如何打弹弓,如何练气的,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后来他还袭击过师傅,但是,师傅并不恨他;寿缠身的伙伴采刀手,他们两个同进退的,对他铖乙也不错;春先生春伯阳,跟着贺兰大士的汉人高手,就是他在山洞里见机最早,看来是个有智慧的人。三人关切的看着他,山里传出来的巨大的爆zhà

声,然后是震天动地的雪崩,他们都听到了,然后是凄恻的人喊马嘶,纷纷逃散的人群。三人知dào

山里发生了巨变,问那些侥幸逃生的武士,他们也说不明白。他们等了好长时间,以为没有活人还能走出来了。没想到,就看到铖乙孤单的身影。

寿缠身关心的问:“你没有什么事吧?”铖乙摇摇头,他们看他神情落寞,眼眶潮湿,他们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却知dào

他一定见到了令他终身铭记,刻骨铭心的事情,他们等着。铖乙知dào

他们在等什么。他说了山洞里发生的事情。众人听到最后。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竟然舍得烧掉洞里的财宝,那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宝,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财富。他们讶异的看着铖乙,觉得不可思议。铖乙拿出了乌先生给他的藏宝图和宝剑,递给寿缠身、采刀手,两人没有接,寿缠身说:“你说你也有过一把宝剑?是从洞里拿到的?”

铖乙点点头,“是啊。怎么啦?”

“都拿出来。”铖乙拿出了自己原来的那把剑。他原来没有仔细看,乌先生给他的剑跟他那把剑竟然一模一样的剑鞘,他心中一动,分别抽出了两把剑,两把剑都是寒光似水,只是一把泛着蓝莹莹的蓝光,一把泛着青莹莹的青光,竟似是一对!寿缠身叹气道:“命里没有不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天意如此,这宝剑、这财富命里是你的!你就收着吧。我们去了!”寿缠身、采刀手跨马扬长而去。

春先生笑道:“你是个大有造化之人。希望你善自珍重。不要让大伙失望。”铖乙点头。春先生拉马要走,铖乙叫道:“先生留步!我心中有些疑问请教先生。”

春先生大感意wài

。回过身来,“什么事?”

“到底是何人建的藏宝洞?为什么里面竟然有毒?山洞的机关真的没法打开吗?”

春先生一愕,“哦!是何人所建,我倒无法说。据你所说,乃是一个淮阴侯的故人所建,当无疑问了。恐怕这个人不知dào

乌先生他们父子还在世间,因此没有直接交与他们父子;又或者他知dào

韩庶子的事,故yì

不给他,可能另有深意。里面有毒,甚至还有机关、消息、暗器,这都是古墓、藏宝洞常有的,一点不稀奇。我在一些古墓中经常见到。”他不自然的笑笑,“他把财宝、衣物用药熏过,一是为了防虫蚁,再是防止衣物发霉。倒不是为了伤人。恐怕洞里另外还有伤人的消息、暗器,只是你们运气好,可能已经年深日久失灵了!也可能是山里曾经地动、雪崩毁了这些机关。总之,消息、机关肯定是能够打开的,只是可惜你一把火烧了,不然咱们可以好好参详参详!”铖乙也认识到一把火烧了藏宝洞或者不是最佳的选择。

“至于说赤鹰他们中毒,我想,可能另有原因吧。如果是拿着藏宝图找到的人,可能会按照正常的方法打开宝库,然后通风,把里面的药物散尽,也可能藏宝图上面就有如何去毒的方法。哦,谁知dào

呢!这个人一定是个学究天人的人。”他想到在山洞里,他刚刚看出了一点门道,就头昏脑涨了,自己跟这些前辈高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原来的一肚子不平不服什么的,随着藏宝洞的爆zhà

,也烟消云散了,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平和。

铖乙挥手跟春先生告别,看着他骑马翩然离去,空旷的草原上只有风掠过的声音,飞鸟绝迹,走兽隐遁。

铖乙在草原上踽踽独行,有时候会有苍鹰在头顶伴着飞一阵;有时候也能碰见几只野羊跑过身边。今天,是两只狼跟在他的身后,两只狼都有些老了,身上的毛掉的稀稀拉拉的,看着让人就不舒服。铖乙没有理会它们,它们也只是在一箭地外跟着,不紧不慢地,铖乙走,它们走;他停下来,它们也停下来。一只找食的兔子也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只是在雪堆下面,枯草丛中钻来钻去。铖乙停下脚步,想看看两只狼如何打食吃。两只狼懒洋洋的看了看那只兔子,它们好像没有力qì

去追逐那看起来精力充沛的兔子了。它们坐着,没有动静。铖乙觉得好笑,狼不去抓兔子,跟着一个大活人,难道它们觉得抓他,要比抓兔子容易吗?他掉转头,继xù

走,狼也起来,跟着走。突然,一只狼向兔子扑去,兔子在狼离它还有数步时,才猛地窜起,仿佛没有看到另一只狼正张着狰狞的大嘴等着。在身后的狼停下来时,兔子突然一个转向,前面等着的狼也落了空,兔子从斜刺里跑了。两只狼互相看看,又看看铖乙,好像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在草丛中拱。铖乙觉得青春的宝贵了,他觉得他离老狼的状态是遥不可及的。他仰天大笑,声震九霄。吓得两只老狼灰心丧气的落荒而逃。

天上起了乌云。寒风扎骨。铖乙知dào

一场大雪要不期而至了。果然,一个时辰之后,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荒草地上很快积了厚厚的一层,草原成了雪原,厚厚的积雪看着令人喜悦,只是在雪原上行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铖乙走了一程,浑身冒汗。停下来一会,浑身冰凉。这场雪恐怕还得一阵时间的下,该找个避风避雪的地方了。游目四顾,只是白茫茫的、雾蒙蒙的一笼统,他知dào

不能着急,慢慢的继xù

在雪窝里走,越走越难走动,突然脚下一软,掉进了一个学坑里,摔了个嘴啃地。他伏在雪窝里。吃了几口雪。最后扒开雪堆,扒出了一个可容一人的洞。钻了进去,外面的风雪立马远离了。听不见呼啸的风声,他坐定了,按照太一神功的方法,吸纳天地自然之气,在体内流转,渐渐的身外的世界成为虚空,体内的小世界有目可视,有手可触。他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得到血液流动的声音,感觉到真气运行在三百六十经穴的畅快。他不吃不喝的练功,忘记了一切,多日来对于藏宝洞的经lì

的刻骨铭心的痛,也仿佛忘记了,终于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他的太一神功在不知不觉间又精进了一层。

他听着雪下虫子啮冰食草的声音,

雪在接近地面处融化、压实、结成冰,再破碎、压实、结冰的声音,清晰的很。他听了这些细碎的声响,感觉到生命的坚强,也觉得自己的坚强了。他关闭了心神,再次进入物我两忘境界。

一阵奇怪的响声传来,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好像是马车在滚动,还有马蹄踩在软软的雪地的声音,有人在吃力的在雪地上走动。他不知dào

是些什么人在这样的风雪天地间走动,他继xù

他的雪窝精神之旅,让天地自然之气抚按五脏六腑,抚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各处穴位。

雪中行人又等了一天,还没有到他所在的地方,他听得清楚,他们就是向着他的方位来的,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他有些替人家着急了。他不知dào

,他能够迅如奔马,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更何况在雪地里行走更费力qì

,而且危险更大。行人应该还在数里之外,铖乙钻出了雪窝,他要看看是什么人冒雪赶路。

循着声响的来处,他踏雪而行,雪地上只留下淡淡的足印,心里欢喜,接住飘落的雪花,雪花在手里堆积,等积满一手,一口吃掉。前面出现一堆黑影,在吹起的漫天飞雪中隐隐约约的,渐行渐近,看出来是一群人马,再近些,是三辆马车,还有十几匹马,几个人穿着单皮袍正在奋力推拉着陷入泥淖的马车,几个穿着厚厚白狐裘的人站在旁边,看身材像是女子。雪中行人看到突然有人出现在眼前,都是惊喜莫名,他们疑惑的看着他,他看到几个女子的面容,心头狂跳。如果说难容是个邻家姐姐一样的亲切温柔,赤鹰是美艳绝人,让人难以抗拒的话,这几个女子,不对,虽然是几个女子,但在他眼里却只有一个,这个女子却是高傲的如天上飘落的雪花般,一点点热气就可能把她融掉;一点点污浊就可能玷污了她。她不是俗称的美,不是常言的艳,她是没有词汇可以形容的。她的脸上只有淡淡的漠然,好像眼前的车马、眼前的雪原、仍在飞舞的雪花,就是突然出现的铖乙,与她都是漠然的,她好像天生就是不予人间俗流的,是个高高在上,让万人膜拜崇敬的对象。她的仅露一点的脸,如刚刚落下的雪花般晶润,蓝色的眼睛,朦胧如梦,高挺小巧的鼻子,润红的嘴唇仿似刚开的红梅。铖乙目瞪口呆,他不相信世上真的还有这样的女子,而他竟然有幸亲眼见到了她,他觉得自己钻出雪窝的行动是一万分的正确,使得他能够早半天看到了她。

一个女子冲上来厉声叱叫,铖乙无动于衷,他不明白那女子叫的什么,那些推车的人也停下来,一个人说道:“你不用大喊大叫的!他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他是对着那个大叫的女子说的,那个女子已经气得脸上肌肉震颤了,因为铖乙根本就没有瞧她一眼。仍然紧盯着那个高傲女子。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神气。

推车人走到铖乙跟前。在他眼前挥手,“嗨!小子,看什么呢?”

铖乙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崇敬的神色,勉强收回自己的眼神,“哦,您是?”

那人高兴的说道:“你是秦人吧?我也是。”原来一些在匈奴时间久的人,一般称中原人为秦人。甚至自称秦人。

铖乙也很高兴,毕竟在这雪原上见到人很不容易了,见到一个同族的人就更是不容易。那人由于干了半天的活,身上还有汗,脸色潮红,欢喜的伸出手来,铖乙也伸手相握。一个人叫道:“大车,问问他怎么去单于庭?”

这叫大车的人对铖乙道:“我们是往单于庭的,是黎幹公主要前往单于庭跟匈奴太子成亲的。为了防备被人邀劫,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结果遇上了暴风雪,困在风雪里三天了!又遇上了鬼打墙!如果不是见到你。我们可能就死在这大雪里了。我们已经有几个人严重的冻伤了,马匹也丢了几匹。”他搓着手,热切的看着铖乙,满是焦急。铖乙想了想,看看他们的马车,上前说:“先把你们的车弄出来吧。”

他们一共七个男人,已经精疲力尽了,望着车子,眼睛里面是无奈和痛恨。铖乙拉住了一架车的车把,暗中叫劲“起”,那一架车恐怕有三千斤,被他从雪坑泥淖中拉出。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把车子一架架拉出来,大车走到他的跟前,竖着大拇指说道:“好!好大的劲!兄弟,好样的!”其他人也纷纷伸出大指,脸上充满了笑意,就连几个女子也对他充满了好奇,脸上也有了笑意。

铖乙看着他们的马车,锦罽蒙面,镶着翠玉名钻,华贵至极,笑道:“如果你们想去单于庭,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舍了马车!不然的话,你们没等到了单于庭,恐怕你们几个也累死了。”大车连连点头称是,过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个高鼻蓝眼的大个子胡人跟着大车来到铖乙的跟前,大车说:“我们管家说:这里离单于庭还有多远?没有了马车,公主到了单于庭多没面子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铖乙也没有到过单于庭,只是在跟着乌先生他们的时候,听他们说过,“这里往单于庭,大概还有两千里吧。车子是谁也没有办法,除非你们抬着。”大车给管家说了,管家想想也是,只得过去跟公主说了。铖乙看着他诚惶诚恐的跟公主说着什么,脸上愁云满面,铖乙好奇,问大车:“你们是什么黎幹的?怎么给匈奴送公主?”

大车说:“他们之间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是跟着汉使的随从,因为会赶车、修车、做车,所以人称大车!”脸上一脸的自豪,“在匈奴流落了几年,就靠给人赶车、修车为生。没想到被单于身边的人找到,要我跟着他们的使臣前往黎幹,没法,谁让咱是干这个的?一路上过大漠,翻雪山,走了一年多,去时一百多人,只有三十多人到了!剩下的?全都死了,有渴死的多些,有被风沙刮跑的,有被流沙吞没的,还有失心疯死的,还有病死的!哎呦,费了老大的劲,到了黎幹。他们的国王、大臣、人民听说是匈奴派人来迎请公主,举国欢腾。送上了礼物,停了半年,我们又往回赶。走到天山,听说天山南路正在打仗,一部分人原路走,回单于庭报信;我们又拐到天山北麓。又有一些人死在路上,现在连黎幹来的人,就剩下这些人了。一路上,也就是我大车,不然,这马车早扔了!唉,这真是好马车!多宝七彩九香车!如果有几架这样的马车,哈,在长安,那才叫牛!羡慕死他们!”其实他自己才是羡慕死了,让他扔了马车,比割了他的肉都难受。铖乙看着他,他的眼睛一直在瞟马车,那结实的大梁,轮毂,车轮,车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亲手打制的。上面的车篷,车上的镶饰,哪一样不是他精心做的?他总共做了三架,一架留在了单于庭,带着两架去的黎幹,又留在了黎幹一架。这一架是眼前仅有的一架。要扔在风雪里。不知dào

还能不能找到?他的眼睛模糊了。心里刀绞一般,脸上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那个公主走了过来,开口对大车说话,大车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呜咽的不能自已。公主微笑的看着他,让他尽情的哭泣。铖乙看着公主,呆了,他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她的声音却是莺莺呖呖的,好听得很;后来她的一笑,好像冰雪都能融化了,漫天的飞雪都是因为她的声音、她的笑而欢跃。铖乙觉得自己都要被融化了。

大车停住了哭泣,擦干眼泪,到车上取出一个包裹,背着,其他人也都一人拿了一个包裹,女子除了公主,也是一人一个包。管家对大车说着什么。一边往铖乙这看,铖乙心头一阵慌乱。不知怎么好。一会,大车过来了,说:“兄弟,你是不是跟我们走?”

铖乙巴不得他们这样要求,心里乐开了花,连声道:“当然。当然。”接过来大车的包裹,背在身上。大车笑笑,又拿了一个包裹,恋恋不舍离开,大步走在前头。一众人马舍了马车,有人牵着马,公主坐于马上,其他人跟在马的后面,铖乙和大车在前面带路。

铖乙问道:“大哥,你是跟着哪个汉使的?”

大车一脸的自豪:“张骞,张天使!”

铖乙一愣,“吹牛吧!我怎么不认识你?我也是跟随张天使的,怎么没有见过你?”

大车看看他,“哦,你也是张骞的人?我记得那时候没有这么小的人。哦,是了,你是铖乙!铖铁旋的儿子!哈,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陇西过河的时候,还是我拉着皮筏子把你拽到对岸的!”

铖乙想想,好像有那么回事。大车问铖乙怎么一个人在这雪原上,铖乙大致说了自己的经lì

,藏宝洞的事就没有多说。大车大吃一惊,看着他,叫道:“那个踏平神狼岭的飞狼大侠就是你?哎呦呦,原来是飞狼大侠,怪不得神力,把马车轻轻一拉就出来了,我们几个人都没有把它弄出来的!哎呀,你看看,几年不见,你就这么英雄了得!”没嘴子的赞叹,跟那几个胡人说了铖乙的英雄业绩,自然是少不了的添油加醋,说的铖乙是天上少有,人间难寻,听得几个胡人在休息的时候,纷纷到铖乙跟前握手、拥bào

,对他是敬若神明。这时候,铖乙也知dào

了公主的名字叫米叶尔,原来是胡语天上的花的意思。心中叹服,真是名如其人。公主米叶尔亲自向他致意,他按照大车教的礼节向公主致敬。只有公主的一个婢女却是对他不以为然,说道:“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见到公主就紧盯着看,不是什么好人!”管家急忙喝止:“娜妮莳!不要对尊贵的大侠无礼!”

铖乙本就不好意思,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点点事,被人吹得天大,再说神狼岭的事,也是无心做的,原来外面已经把他当做了什么飞狼大侠了!心中惭愧,对于那个婢女娜妮莳的说法也不以为忤,笑道:“是是是,我只是一个酒囊饭袋,哪里是什么大侠了!大侠们为家为国,轻生死,重一诺!舍生取义,高风亮节,哪里有我这样的人!”

其实那些胡人也很疑惑,他们不相信一个人能够一下子打死几十上百头狼,对于他们草原人来说,狼虽然讨厌,却也是他们生命中的神兽,很多部族把狼画在旗帜上,刺在身上,狼就是他们的保护神。

他们走了几天,风雪早已停止,只是积雪很厚,人马都是一步一滑的走着,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泥浆。公主几次要下了马,跟着大伙步行,管家吓得哭了出来,她才没有坚持,仍然坐在马上。管家亲自牵着马,小心地不让马打滑,众人围在周围,随时准bèi

帮zhù

,防止马倒下。铖乙看她的那匹马,虽然满身的泥浆,却是耳如竹披,眼睛清亮,骨骼匀称,显然是一匹千里挑一的骏马。如果刷洗干净了,毛皮光亮,公主骑着,该是怎样的亮丽风景!看管家满身的雪泥,脸上汗水直淌,众人要替换他,让他歇息一会。这管家是坚不同意,说道:“这马,神光。是我从小养大的。最听我的话。公主。是国王亲手交予我,要我送达单于庭的。我怎么可以不尽心尽lì

!你们不用管我,我在做好我自己的事。”众人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为他的忠诚所感,让他一个人继xù

牵着公主的坐骑。

眼前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众人借机歇息,打火造饭。一个卫士下到河面,在冰面上走了一个来回。在河边蹦跳了一会,叫道:“没事!冰很厚,可以过去。”这里已经离单于庭不到五百里了,众人安心吃饭。

正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众人心头震恐,不知dào

是什么人来了。铖乙偷眼看去,公主却是镇定自若,没有一点慌乱。众人惴惴不安的等着来人,渐渐的一群骑士出现在眼前。大约一百多人,都是精壮的骑士。骑士看到了正在吃饭的一群人,大喜,呼哨着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疙瘩,没有胡子的人,四十来岁的样子,眼中精光直射。他勒住马,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是什么人?往哪里去?”

管家站起来,答道:“回大王:我们是黎幹来的。要往单于庭,我们是大单于的客人。”

“喔!哈哈哈,大单于,你拿大单于吓唬我?咦,那小姑娘挺好的,姑娘,跟着我紫狼走!我让你一生快活。喔,哈哈哈。”马蹄溅起了泥点纷飞。

管家脸上变色:“我家公主乃是大单于的贵客!如果有人敢于无礼,就是对黎幹王无礼,也是对匈奴大单于无礼!”铖乙心知要遭,这紫狼乃是个强横的马贼,是近几年刚刚在单于庭以北崛起的。

紫狼听了管家的话,大叫:“好吓人呃!黎幹王?黎幹在谁的鸡巴上面呢?大单于,大单于快死了你都不知dào

!”众马贼都是哈哈大笑,叫道:“单于死了!单于死了!”

众人大惊,以为单于真的死了,铖乙虽然听说单于近几年很少露面,也没有听说已经死了。管家头上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仔细看看,却是满头满脸的汗水,蒸腾成雾气,他不知如何是好了。公主站起来,款款走到紫狼的马前,抬头望着他,紫狼看着公主清丽至极的面容,那惹人窒息的美令他一时不知所措。这个纵横大草原的横贼几时见过如此佳人,他强咽下唾沫,不知该说些什么。其他马贼看到了公主的容颜,也是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喧嚣的人马静了下来,呆愣愣的望着公主。

公主淡然一笑,说道:“我是黎幹公主米叶尔。大人要怎样?”

紫狼呐呐道:“没有。不是,啊,不想怎样。想,公主我,我——”,他突然跳下马来,扑倒在公主的面前,这一下更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公主也是不知所措。接着,紫狼上前抱起公主,纵身上马,脚踢马腹,就要离开。几个动作流畅至极,管家还有卫士根本来不及行动,公主已然被掠走!众人纷纷惊呼,其他马贼已经把众人围在垓心。

但是,紫狼没有离开,他的马被人阻住了,马缰被人拿在手里,马高高的人立而起,差点把紫狼掀翻,紫狼只得重新跳下马来,一个青年站在他的面前,眼睛直视着他,紫狼脸上变色,怒气冲天。这几年,只要他紫狼做事,还没有人敢于阻止的,就是单于庭的千军万马也不敢。没想到一个单身的牧人,而且还是个汉人,竟然敢阻止他干事。紫狼简直要气炸了肺,他小心地放下公主,娜妮莳赶快跑到跟前,眼中流着泪,扶住了公主。公主却是处变不惊,神色自若,看着铖乙和紫狼。众人上前围住了公主,外面是马贼摘弓搭箭,把他们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紫狼决定亲自教xùn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的手在无声无息中击了出去,以往,还没有人能够躲过他的闪击,他笃定对方的眼睛或者鼻子要受不了,他仿佛听到了对方的惨呼。铖乙没有见过如此快的拳,他没有跟人打过架,没有赤手空拳的打过架。他紧盯着对方的拳头,伸手轻轻地一拨,拳头落了空。紫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眼前的青年对着他笑,接着听到眼睛被人的拳头击到,他一阵眩晕,一只眼疼入骨髓,鼻子酸的难受,鼻涕眼泪流了下来。接着,他的耳朵被人揪住了,一阵钻心的疼,他感觉到一股液体顺着耳朵根流入了脖子里。然后,他的脑袋被人揪住,被人举了起来,听到有人说话:“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铖乙把紫狼扔向他的手下,那些人不敢放箭,扔了弓箭,接住了老大,接着听到了一阵“噼噼啪啪”的什么东西打在人脸的声音。紫狼在一招之间就被人制住,并受了重伤,其他马贼被打了一耳光,灰溜溜的打马离开。

有诗单道公主的美貌:少女降身自天山,冰肌雪肤羞花颜;蕙质兰心通大义,清雅公主出黎幹。(未完待续……)

第五十回 重手驱得贼人去 真容疑是天人来

纷扬天花落,天地焕然新;九冬无虫豸,秒手唤花回。

见马贼去了,铖乙要求大伙弃了马匹,带着轻便的应用之物,赶快过河,恐怕马贼一会还要回头。众人此时对他奉若神明,丢了马匹,下到河面,踩冰过河。大车看铖乙没有动,叫道:“兄弟!你怎么不下去?”

铖乙笑道:“我等着他们。你赶快跟他们一起过河!”

大车一惊,对管家说了铖乙的打算,管家也急了,喝令手下几个卫士留下,众人跟着铖乙,让公主和她的侍婢们过河。公主还是淡漠的样子,几个侍婢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只是知dào

保护公主的安全事大,只得匆匆离去。铖乙看卫士都是同仇敌忾的样子,不愿多说,只是让大伙准bèi

好弓箭,大车让众人把马匹围成了一圈,大伙站在圈内。刚刚准bèi

好,就听见一阵急如骤风的马蹄声,马贼已经去而复返。

原来马贼带着大首领紫狼失魂落魄的走了一程,二首领黄狼看着紫狼眼睛红肿,知dào

他已然成了废人,心头气恼,喝令手下把紫狼扔到马下!紫狼不明所以被人扔落马下,大惊,叫道:“黄狼,哦,不不,黄狼大哥,大首领,不要扔下我!看在我对兄弟们情深意重的份上,也要带着我一起走!”恐惧像雪原上的寒风一样瞬间冷透了他的心,不要说他眼睛看不见了,即使是个健全的人,在这茫茫雪原上也是死路一条。本来紫狼也不是那么不济事,被铖乙一招就给毁了。他也是过于托大。以为自己带着那么多人。对方已经是笼中鸟,飞不出去了。铖乙只是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在他的拳头下,已经打死了不知几头虎豹狼虫了,有多少的壮士、豪杰被他的拳头打得稀烂,一个少年还不是轻松搞定?一个托大,被铖乙抓住了其中破绽,一招被制。就没有了还手之机。

几个马贼眼睛里闪过同情的神色,黄狼知dào

如果不迅速打消众人对紫狼的同情念头,自己的大首领的位子堪虞。他冷笑道:“紫狼!亏你好意思说对大伙情深意重!每一次得到的财货,你自己占了一半,剩下的让大伙分!这就是你的情深意重?红狼大首领只是患了疟疾,就被你扔在大漠里,成了一具枯骨!兄弟情?在你那里有什么兄弟情!”其他马贼跟着黄狼纷纷喝骂紫狼,骂的紫狼瑟缩着,不敢多说,只是不住地哀求。

在他的哀告声中。黄狼已经呼哨着带人拨转马头,重新扑向河边。只留下紫狼孤零零的在寒风凛冽的雪原上哀嚎。

黄狼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对方把马匹围成了圈子,河里冰面上,一群女子正要过河,喝令手下一起放箭,射向马群和马群里面的人。一时间箭如猬集,就跑几匹马被射中,挣脱了骑手,有的倒下了,有的跑开了。铖乙他们没想到马贼根本不打招呼就动手了,一时慌了,有人已然中箭!众人胡乱回射,几个人如何抵敌对方一百多人的箭雨?

铖乙手里的弹弓却是打近不打远的,干着急,对方只是在远处放箭,管家、大车都纷纷中箭。铖乙把众人置于死马的后面,自己长身而起,手中两把宝剑挥舞护住全身,向马贼冲去。马贼一边大笑,一边不停的发射,箭头雨点一般落于铖乙的脚下。他只是前进了几步,对方密集的箭使得他难以移动分毫。铖乙心中叹息,自己恐怕今天要死于乱箭之下了。自己死不打紧,带累了这些黎幹远来的人跟着遭罪,心中多有不甘。听着马贼越来越放肆的笑声,里面带着颇多讥诮,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浑身燥热,心头狂跳。

铖乙不知dào

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听得对方的讥诮渐渐的变作惊叹,只是箭的力道仿佛更加的劲疾,铖乙知dào

不是对方的力道猛了,而是自己已近油尽灯枯了。正在这时,他听到马贼的阵中传来惨呼声,箭雨瞬即变得稀拉,接着停了。他放眼望去,马贼纷纷落马,几个人影在马贼中间飞舞,马贼来不及抵挡,就被人刺落马下,鬼哭狼嚎的逃命,剩下的纵马要跟对方厮杀,对方飘忽不定,马贼们自己互相乱撞,有人被自己人撞落了。铖乙精神为之一振,冲向马贼,专斩马贼的马匹,马贼落马,被马压倒、压伤,他终于看清,杀乱马贼的竟然是黎幹跟着米叶尔和她的几个侍婢!米叶尔武艺之高明,另铖乙大开眼界,他想不到还有人能够有如此的武功。只见米叶尔手中是一柄长剑,她在马贼中间不停的腾跃,手里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每一剑出手,就有一人非死即伤,落于马下,出手之老辣,剑法之精准,是铖乙生平仅见。在藏宝洞,他见过的人,都可以称之为高手,但是如果说仅拿剑法一项,没有人比得上公主的。她的几个侍婢也是一样的剑法,只是更狠,更毒,她们已经浑身浴血,状如疯虎。

铖乙看得不忍,一匹马已经冲到眼前,马上骑士的大刀斜着劈落,风声猛烈,正是刚刚当上大首领的黄狼。铖乙的左手宝剑挥向他的刀头,右手宝剑斩中刀身,果然好宝剑,黄狼的大刀断为三截,手中只剩下三尺多长的刀把。他又急又怒又惊,把手里剩下的刀把劈头砸向铖乙,铖乙侧身躲过,一剑刺中了他的马,马受疼不住,跳了起来,这黄狼竟然好骑术,在马吃疼跳起的时候,纵身跃起稳稳地落地,随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再次砍下,伤了的马悲鸣跑开。铖乙叫道:“好!好骑术!”打起精神,两人战在一起。

米叶尔她们把受伤的马贼赶到一起,原本宁静的河边成了修罗场,死马、死人死尸横地。受伤的马凄惨的悲鸣。受伤的人惨叫呼疼。一片哀嚎之声此伏彼起。几个逃得命去的马贼是没命的狂奔而去。

黄狼知dào

今天不能幸免,此人却是狠戾,手中的刀舞得狂风一般,处处拼命。铖乙只是仗着手中宝剑的厉害,他的剑法却是稀松平常,勉强和对方打了十几二十来个回合,已然落尽下风。娜呢莳撇嘴道:“这就是什么飞狼大侠?依我看不过是浪得虚名!”公主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再说。只是挤眉弄眼的不以为然。

公主曼声道:“大侠,你的剑不用只是跟着他的刀,看清他的刀势,发挥你剑的灵动。对,可以从刀下进剑。从刀后进剑。左。右。”这些天,铖乙用心的学了他们黎幹的说话,能听懂一些她们说话。铖乙知dào

她使剑是个大行家,他本是个聪明人,照着她的指点出剑,果然。迅速地搬回了劣势。黄狼大笑:“小子!你师娘教的不错,你小子学得也像!看来你师娘没有白疼你。你是被窝里学得吧!哈哈哈!”笑声突然止住。他的肩头中剑,他扔下刀,一脸的豪横、不服。铖乙却是面红耳赤,米叶尔等人知dào

黄狼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娜呢莳挺剑就要斩了黄狼的脑袋,铖乙摆手止住了她,对公主说道:“多谢公主的指教。没想到公主才是真zhèng

的高人!我不自量力,还要在行家面前出手,班门弄斧,献丑之极!”心中的难过,比之黄狼等人还甚。

公主虽然不太明白他的说话,她冰雪聪明,却也知dào

自己的突然出手,大大打击了他的英雄豪情,心中歉疚,笑道:“我们只是略通一些武艺,跟大汉朝的英雄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只是情势紧急,不得不突然袭击,侥幸没有被人抓去,全仗大侠的帮zhù

。”

这时候,管家、大车等人包裹了伤口,也过来了,所幸都只是皮外伤。管家请示公主如何处置抓住的马贼。公主努努嘴,管家另卫士刺瞎了几个马贼,马贼疼得满地打滚,其他马贼忘记了身上的疼痛,胆战心惊的看着同伴受刑。铖乙不忍,叫道:“停!停停停!他们已然受伤,再刺瞎了眼睛,他们以后如何生存?岂不是必死无疑!”

众人奇怪的看着他,马贼也奇怪,他怎么给他们说好话,大车说:“这些家伙没有好人!都是些狂恶之徒,留下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管家、卫士附和道:“我们如果被他们抓到,只怕要惨过他们千倍!把他们刺瞎,也是让他们不能害人,再是让他们尝尝害人的滋味!”一个马贼又被刺瞎。铖乙大怒,手中弹弓发出,打落了卫士的刀剑,他气急,“你们,我们,我们如此对待他们,我们跟他们有何区别?他们本已受了重伤,就是在等死,又何必一定要雪上加霜呢!”

管家生气了,娜呢莳叫道:“这个汉人疯了!胡说八道起来。我就要刺他们!”说着话手里长剑刺向一个马贼,铖乙的剑法稀松,众人都已见识了,刚刚他打落卫士刀剑,大伙也没有觉得神奇。娜呢莳长剑出手,铖乙的弹丸也出手了,正正打中剑尖。娜呢莳大怒,挺剑扑向铖乙,就要和铖乙厮打,管家急忙拉住了她。公主蹙眉,她没想到这个青年是个死心眼的,为了几个马贼的生死,竟然不惜得罪伙伴。她想了想,说道:“也罢。如果哪个愿意磕头、下跪求饶的,我自然放过他!你看可好?”

这下铖乙没有了话说。娜呢莳长剑指着一个马贼,喝道:“跪下磕头,姑奶奶饶了你!”

那人却是硬的很,冷哼了一声,娜呢莳手中长剑已经刺中他的双眼,那人竟然一声不吭,任凭血顺着脸颊流淌,脸上肌肉急剧的抖动,显然痛极。

一连四个马贼,都没有求饶,黄狼大笑,“这才是匈奴的豪杰!不愧马贼的称号!是我黄狼是兄弟!”

一个马贼叫道:“黄狼,你他妈说什么兄弟!滚你妈的蛋!”其他人也纷纷喝骂黄狼,他们对于公主等人的惩罚,心中无憾,对于黄狼却是痛恨得很,是他引大伙入得牢笼。

铖乙长叹一声,黯然说道:“俘虏是你们的。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我想向公主求个不情之请。放了他们。以后铖乙任凭公主使唤!公主意下如何?”

娜呢莳叫道:“我们公主神通广大,哪里用得上你这小子!公主千万不要听他的!”又接连刺中两人。公主喝令停下,看着铖乙,这个人的死心眼倒很可爱,还没有人敢于违抗自己,跟自己讨价还价,这个人有趣,点点头。说道:“放了他们。”不再看众人,缓步走向河面。

众人急忙跟上,娜呢莳狠狠地瞪了铖乙一眼,跑上去辅助公主。

众马贼愣在当场,一个人突然扑向铖乙,铖乙一惊,这人“噗通”跪倒,向他磕头,其他人纷纷跪倒、磕头,黄狼也上前磕头。被他人踢翻,他爬起来又跪倒。几次三番的被人。打倒。铖乙想要离开,众人齐齐围着他,大车呼叫他跟上,铖乙无奈,推开众马贼,叫道:“你们快快逃命去吧!小心有人趁机对你们下手。”马贼在他的身后,哭声一片。

铖乙赶上前面众人,听着后面河岸上面的哭声,心头恻然。大车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竖起大指。他们迅疾的跑过冰面,上了岸,只见远处一支人马奔来,旗帜遮天蔽日,一杆大旗分外醒目,上面的金色狼头威武凶猛,好似在择人而噬,分明是匈奴大单于的兵马到了。铖乙几步来到公主的面前,低下头,对着公主施礼,说道:“公主殿下!大单于派人迎接,不用小人再带路了。小人告辞,以后小人一定报答公主今日的恩德的!”

公主米叶尔淡然道:“也没有什么恩德。你去吧。”

铖乙对着众人拱手,对大车道:“如果大车叔见到了我爹,告他一声我很好!再会!”大车拉住他,说道:“你不要跟这些马贼混在一起!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狂徒,小心被他们暗算了。”

铖乙点点头,说:“我晓得。”转身离开,大伙知dào

他不忍马贼的凄楚,想要帮zhù

他们,心里都是异样的感觉,公主对大车说道:“你们汉人都是这样奇怪的人吗?这个人倒是挺有趣的。”

大车小心说道:“我们汉人跟黎幹人、匈奴人也没有多少不同。这孩子也是个热心人,不知dào

人心险恶。”众人叹息铖乙会陷身马贼之中,也没有办法。

不一会,大队人马到了近前,一个人叫道:“师傅!你们怎么才到?”却是大车的徒弟,人称车小篷的,学得了大车七八分的本领,这次迎请黎幹公主,他也是跟着去了,回来的时候走的是原路,却早已到了单于庭,等了一个多月,经常出来打探消息,今天终于等到了他们。车小篷跟管家等人都已熟识,介shào

了前来迎接公主的大单于和乌丹太子的代表,却是匈奴左谷蠡王伊至邪,他上前给公主见礼,公主此时已经戴上了面纱,她的侍婢也是戴着面纱,只是公主的是纯白的,侍婢的是杂色的。伊至邪听说公主貌若天仙,本想可以先睹为快,没想到只是见到了一个蒙面人,心头不快,怏怏的请公主坐上车小篷驾驶的大车亲手打制的七彩九香多宝车,其他人骑上马,一路向单于庭进发。

数百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单于庭各国、各族的人都早已听说了黎幹公主要来的事,传说的黎幹公主貌似天仙,大伙都想亲眼目睹,所以整个单于庭是所有帐幕全空了,人们都涌到街上要看看公主。一队队的骑士过后,听到了后面传来了车铃声,有知dào

的人叫道:“来了!公主来了!”

有人大喊:“车小篷!车小篷的车。”看来车小篷的马车在单于庭名气挺大。果然车小篷得yì

洋洋的驾着车出现在人们面前,好像是他自己娶到了公主一般,脸上挂满笑容,别人喊叫,他也是不住地点头,脸上都快笑抽筋了。众人大失所望的是,没有见到公主,很多人涌到路上,叫道:“公主呢?公主!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见公主!”

伊至邪心中冷笑,他要看看公主如何的装模作样,他希望人们继xù

的起哄,闹起来才好呢。前面的骑士已经过去了很久,后面的马车却是无法移动分毫。车小篷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哭容了,大冷天。他的身上已经被汗溻透。身后的车内没有一点动静。街上却是人声鼎沸。车小篷心虚的看着师傅,大车在马车旁边,快要被人挤扁了,他急的只是哀求左谷蠡王,左谷蠡王冷冷的,仿似不见。大车急中生智,对管家耳语几句,管家到了左谷蠡王马前。说道:“王爷,请王爷疏导大众,好让公主早点进入王宫。王爷也好早点交差不是?”

左谷蠡王一机灵,知dào

他话中有话,他对管家还要给点面子,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这也是我们单于庭人民的热情不是?如果大伙今天见不到公主,改日有人冒犯了,岂不是还要怪罪我们没礼貌!”

管家没法,来到公主的车前,对一个侍婢说了几句什么。侍婢又对车内说了,车内一个美妙至极的声音说道:“使得。打开车门吧。”她的声音发出。挤在马车附近的人马上骨头都酥了,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美妙的声音。大车打开了车门,人们立马呆住了,骑士、武士、卫士、周围的民众,全部目瞪口呆,他们听说过天仙,没见过,今天看到了公主,觉得天仙的传说是虚妄的、怪诞的,貌若天仙应该是天仙也比不过公主!左谷蠡王也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匈奴的、汉朝的、鲜卑的、朝鲜的、西羌的、乌孙的,他的大帐里面随便拉出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美女。只是,那些所谓的美女,过了今天之后,就都是草原上的枯草了!如果黎幹米叶尔公主是天上的彩霞,那么其他女人就是乌云;如果米叶尔是水中的白莲,其他女人就是污泥;如果米叶尔是天上的太阳,其他女人就是地上的牛羊。

伊至邪看着公主,如痴如醉,其他人也是泥塑木雕一样,一个声音响起:“我们可以走了吗?”伊至邪如同梦醒一般,叫道:“是是是!所有人让开!”单于庭的人呼啦啦的跪了满大街都是,对着公主的马车不停的磕头,叫着:“天仙娘娘!救苦救难的天仙娘娘下凡了!”公主的车驾到了大单于的大帐那里,大单于早已为公主搭下了一个帐幕在旁边,公主进了自己的大帐,侍婢伺候公主洗沐、休息,管家等人布置守卫,大车找好朋友好酒、吹牛。不提。

却说铖乙,他掉转头,重新走过冰河,来到对岸,只见几堆人在胡乱厮打。原来,他离开后,黄狼虽然也受了伤,却是不太重,他以为他还可以发号施令,喝令众马贼。几个受伤较轻的马贼就围住了黄狼,一个人耳朵掉了,脸上血污还没有擦,伸手推了黄狼一把,叫道:“你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对老子发令!去你妈的!”黄狼叫道:“干什么?狼烟!我——”他的话没有落音,又一个人在背后推了他一下,这些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第一个动手,后面的人就开始落井下石了。黄狼还想反抗,拳头雨点一般的落在身上。他毕竟武艺高强,虽然受伤,还不是一般人能够料理得了的,他从人丛里跑了出来。不小心踩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受伤较重,正躺在雪地上哀叹,被人踩了,随手就抱住了黄狼的腿,“吭哧”趴腿上咬了一口。黄狼疼的一激灵,“嗷”的叫了出来,别人赶上把他重新围住,拳打脚踢的。这边黄狼挨打,那边几个人为了别的什么事也一言不合,打作一团。铖乙回来的正是时候,他大喝一声:“住手!”

本来他以为没有人听他的,没想到众马贼见到他重新出现,纷纷住手,围上前来,眼中流泪,叫道:“大侠回来了!我们有救了!”黄狼已经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了,流着泪,眼巴巴的望着铖乙。铖乙没想到马贼们对自己这么依恋,心里感动。他把众人召集到一起,数了数,轻伤、重伤加一起,总共有三十八个人,他让轻伤的帮zhù

重伤的包扎了伤口,包括黄狼;让人把附近的马都圈回来;把死了的归拢到一堆,总共有三十五六人。把他们身上有用的物品取了,远处几头狼、野狗、貉子,十几只秃鹫在等着死尸果腹,见人离开了,一哄而上。一时间血肉横飞。这些马贼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铖乙却是心中难受的要吐。却吐不出来。

看着重伤的人,虽然他们强忍住没有呻吟、叫唤,铖乙知dào

,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如果不尽快想办法,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动物的食物的。他忍住极度的恶心,让人把死马剥开了,割取马肉。架起火来烤食了,先给大伙一点力量。吃着东西,铖乙问道:“你们今后作何打算?”马贼都沉默不语,一个叫做老狼毛的年龄较大的马贼说道:“不瞒大侠说,我们这些人,除了抢掠,没有别的本事!我们这些人,有几个是世代的马贼世家,天生的做马贼的;有几个是被逼无奈,被裹挟着做了;还有几个是牧人、是流落在草原上的人。没有生计,只好跟着。抱团求命的。如果大侠不管我们的话,我们这些人,这两天就会死掉大半。活下来的,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牧人打死;或者饿死。”

铖乙知dào

他说的是实情,“那么,以后我们怎么办?我是说,你们有没有积攒点财物。”

其他人胆子大了,一个人说道:“我们做马贼的,都以为过得容易,其实不然。一来单于派人征剿,二来抢一些牧人,也抢不到多少东西,就是侥幸抢了一些,首领先分了去多半。我们分了一些,都是些粗笨的物件,不要吧,辛苦一场得来的;要吧,我们是马上的营生,带着累赘,说不定还因此碍事,丢了性命。我一个同伴,就是不舍得分得的一口袋黄豆,结果被人赶上,砍去了脑袋!”

“那怎么办?你们以后做不了马贼了,怎么活?”

“我,我知dào

!”一个微弱的声音说,众人看去,却是躺在地上的黄狼,他满身的血污,脸色灰暗,眼睛无光。铖乙让人扶起他,没有人愿意动,铖乙过去伸手要扶,老狼毛过去抱起了黄狼,铖乙感激的对他点点头,大伙都看着黄狼。黄狼说:“我知dào

紫狼收藏财物的地方!”众人大喜,知dào

暂时有救了。

铖乙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老狼毛问道:“大侠以为如何?有什么不妥?”

“哦,不是。我是想,我们大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伙如果不能同舟共济,还要想着过去的恩怨,我请他尽快离开!黄狼大哥指给了大伙一条明路,却没有人帮他!如果没有他指的路,大伙怎么办?”

众人点头,纷纷说道:“大侠放心,我等以后再不会打架了!”黄狼也微弱的点头称是。铖乙点头,让重伤的坐马上,轻伤的跟着,大伙一起去紫狼藏宝的地方。

他们走了两天,又死了三个人,铖乙心里难受,又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到了一处山坡,上面光秃秃的,没有树木,山坡不高,他们轻松的到了坡上,在黄狼的指引下,老狼毛、狼烟几个人在一块大石头的旁边挖坑,把大石头放倒,大石头下面出现了一个大洞。众人惊喜,下去取出了一些袋子、坛子、罐子,还有羊皮、牛胃。打开了,都是金银等,众人的眼睛第一次有了光彩,仿佛看到了希望。还有些衣物、粮食。做了些饭吃了,众人脸上有了笑容。

他们带上了财物,换上了衣服,精神大为不同。一个问题萦绕着他,他问老狼毛:“你们那些同伴会不会收留你们?你们以后是跟着他们继xù

做马贼,还是怎样?”

老狼毛也在想着这些问题,他看着铖乙,说道:“大侠如果真想救我们出苦海,我倒有个去处。”

铖乙看着他,“说说看。”

老狼毛对着大伙说道:“我不知dào

大伙怎么想的。通过这些天跟大侠的交往,我是死也不做马贼了!不知大伙同意不同意?”

狼烟慨然道:“自然,只要能堂堂正正的活着,谁愿意做贼!”大伙纷纷附和,他们这次死里逃生,是后怕得很。

老狼毛说道:“我们以前去过一个地方,我就喜欢上那里了。我就想啥时候我攒够了钱,就到那里养老,他奶奶的,却总也攒不够,还几次都差点丢了命!”

大伙叫道:“老狼毛,就你好卖关子!快说!”

老狼毛笑笑,“在谷衍山里面,有一个山谷,里面的牧草美得很!有天然的山洞,里面冬天暖和,夏天凉爽,没有虫子,山间溪水终年不绝。放羊牧马,就是种些粮食也是没问题的。绝对是个避难的好地方!”

众人轰然叫好,铖乙没想到他说的是谷衍山,那里倒的确是个隐世的所在,只是那里留下了自己太多的记忆,藏在心里碰都不敢碰。

正是:待得钢刀临头落,始信善恶终有报;隐恻之心人人有,推己及人侠骨高。(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回 遇悍匪马贼惨死 单于庭父子重逢

第五十一回

遇悍匪马贼惨死

单于庭父子重逢

铖乙的侠骨丹心后人有诗赞颂:急人险难是侠骨,雪里独行济困苦;莫道贼人尽该死,铖乙到处狼穴空。

铖乙看几个重伤的人伤情严重,让众人在当地想办法休息,问黄狼:“哪里能找到药物?给大伙治伤。”

黄狼这时也是疼痛难忍,快要陷入昏迷,干张嘴,说不出话来。老狼毛等人脸上阴晴不定,都不知dào

如何是好。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一些药物,这些重伤的马贼很快就会没命,轻伤的能不能扛过这寒冬也不一定。

铖乙看大伙都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样吧,我跑一趟单于庭。你们在这里想办法照顾好自己,不要被人捉了去。”众人见他又要走,虽然知dào

他侠肝义胆,是给大伙找药,只是此地离单于庭五百多里,又是天寒地冻的,怎么说也得三四天的功夫,到那时,不知还能有几人留下?都是不舍,铖乙也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找到药物,而且找到后,能不能起到作用,只是,不试试,心里不安。他不再多说,放开步子,在众马贼的瞠目中,已然消失在荒原上。

荒原上没有牧人,只有几只寻食的鹰,几头徘徊的狼,铖乙不担心惊了什么人,一口气跑到河边,略一喘气,过了河,加足狂奔。如果这时恰巧有人在附近的话,一定会惊讶那一股小旋风移动的速度。天黑的时候,铖乙已经进了单于庭,来不及休息。他趁着夜色。在帐幕间游弋。却好,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单于庭守卫的卫士也放心大胆的离开哨位,到帐幕里与人喝酒、取暖去了,没有人以为还有人在这冻死人的晚上在帐幕外面跑动。

铖乙转了半天,也不知dào

到哪一个帐幕去拿药,心头急躁起来,就想胡乱进入帐幕乱翻。正在这时。从一个帐幕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有人牵马,有人在千恩万谢的说着:“感谢师公,如果不是师公,我家孩子就没救了!我们一家给师公立长生牌位,天天给师公上香!”虽然不知dào

他说的师公是谁,却知dào

一定是个医士。心中大喜,只是那一家人一直不停的啰嗦,谢了一遍又一遍,轮番的感谢。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能说了大半个时辰。铖乙差一点没有急出火来。要上去打人,只是他一来不是好事的人,二来知dào

人家是好心。偷看那师公,却是冷得直打哆嗦,却不好意思拒绝,仍然跟人应酬,心中好笑。

终于,那师公拱手告辞,那家人才没有继xù

说感谢的话。师公骑着马儿,身后跟着一个童子,二人在寒夜里默默前行,到了一个帐幕,里面出来人接着,埋怨道:“怎么那么长时间啊!”师公叹气:“嘿,小孩子热的不行,去给他退了热。一家人千恩万谢的,差一点回不来。”正在说着话,一个人挑帘进来,众人眼前一暗,只见一个人说道:“请师公救命!”

那师公的家人急道:“你们有没有道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不让人歇歇了,累死算了!”

那人歉然道:“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十万火急,您行行好!”手中拿出了一串珠子,莹润光洁,而且大小均匀,明眼人一见,即知价值不菲,那师公的老婆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相信的揉揉眼睛,叫道:“这是给我们的?”

那人点头,那老婆喜欢的说道:“你还不赶快准bèi

!跟人走吧。”那师公却是冷冷的,无动于衷,铖乙把珠子给了婆娘,说道:“多拿些伤药。”婆娘欢欢喜喜的吩咐童子准bèi

药物。师公冷声说道:“谁许了你要去?”

婆娘没有理他,只是拿着珠子在烛光下看,在自己粗壮的脖子里比划,已经笑得眯成了缝。不一刻,童子准bèi

好一大包的药物,铖乙拿了,对师公道:“请大师走一遭。”

师公只是摇头,脸色没有一点缓和。铖乙也不多言,上前一把抓住师公,看铺上一条狼皮褥子,抓来披在师公身上,把师公背上就走!师公一家人看的惊愕,不知dào

他要干什么。师公只是挣扎,怎奈铖乙双手铁箍一样,他动弹不得。

铖乙背着师公离开帐幕,外面繁星漫天,他迈开大步,直往单于庭外面走去,却见几个卫士走了过来,见一个人大步流星的飞跑,急喊:“什么人?停下!”铖乙那肯停下,跑的更快,卫士刚想拔刀,已经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卫士大呼小叫的在后赶来,铖乙已经没有了踪影!卫士们张大了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个人。

铖乙背着师公不停歇的跑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到了河边。虽然已经筋疲力竭,他还是咬咬牙,背着师公过了河,又是一阵狂奔,看看太阳正在当头,已经到了马贼停歇的山坡。众马贼看着铖乙脸色蜡黄,浑身汗湿,又背着一个蒙着狼皮褥子的人,是惊佩莫名。老狼毛等接着师公,接过药包,扶着铖乙坐下。那师公在铖乙背上跑了这么长时间,浑身散架,又看到马贼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已筋骨酥软,说不出话来。

有人端来了热粥,铖乙和师公喝了,缓过劲来,大伙这才请师公给伤员看伤。那师公虽然心里不愿,只是此时也由不得他了。当看到重伤的马贼的伤情后,他不住地埋怨铖乙:“他们的伤实在太重!你应该给我说清楚,我从单于庭带几个人来!多带点其他的药物。嗨,这可怎么办?你们赶快烧些热水,帮帮忙!”

众人这才知dào

铖乙真的跑到了单于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难以相信他用了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能从单于庭跑了一个来回,而且还背着一个大活人回来!他们更感动铖乙为了他们,费心费力。一个个眼中流泪。有的已经嗷嗷痛哭。轻伤的在师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互相检视伤口,互相上药,煮了一些药给重伤的灌了。师公这时候也对铖乙有所了解了,知dào

他完全不顾个人得失,却仁心侠骨帮zhù

这些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狂徒,虽然不明白他为了什么,却也心怀感佩。

忙活到傍晚,师公把所有人的伤都看了。有三个人伤情特别严重,已经陷入昏迷,其中就有黄狼,很可能他们过不了今晚了。师公的话让铖乙心头震动,自己的努力还是没能救回所有人,他默默的握着黄狼无力的手,感到造化弄人,一个两天前还意气风发的壮士,眼看着就要魂归地府,天人永隔。忽然。黄狼睁开了眼,他憔悴的脸上充满了笑意。说道:“能够认识飞狼大侠,真的是三生有幸!真的,我一点没有怪你,不是你,我还是个混蛋,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认识了你,我觉得我是个人了!”他松开了铖乙的手,闭上了眼睛,带着笑意离开了他跃马纵横的荒野。

师公在他们身边呆了两天,大部分人的伤情都稳定了,有了好转,铖乙对师公表示了感谢,说道:“我今天送师公回到去。大伙还要注意,好好歇息,防范狼群和别人的骚扰。”

老狼毛说道:“大侠放心!我们一定留意!”

铖乙对师公笑道:“请先生还上马!我载先生一程。”

师公笑道:“怎么好让大侠做牛马!我看这里有些马匹,我还是骑马回去吧!不劳大侠来回奔波。”

“说哪里话?为先生效力,应该的!”不由分说,背起师公大踏步的回转单于庭。众马贼看着铖乙走了,互相照应着换药、上药。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传来,纷乱的马蹄声,不知有多少骑赶来,每一声马蹄敲击在冰冻地面的响声,都像是敲击在众人的心口。轻伤的都拿起了武器,弓箭上弦,重伤的也跟伙伴要过了刀剑,放在手边。

骑士来到了身边,呼啦的围住了山坡,老狼毛在铖乙离开之后,俨然已经是这群人的首领,他站在山坡上,看到对方有五六十人,百十匹马,为首的却认识,原来是他们一伙的,叫做海熊,最是残忍、嗜杀,因为和紫狼闹翻了,拉人出走,另立了山头。老狼毛叫道:“海熊大哥,好久不见!近来多发财!”

海熊冷冷一哼,没有理他,带着几个人缓缓骑上山坡,环视了一圈,见他们东倒西歪的,大部分都是带伤的,老狼毛等区区几人,虽然伤不重,看来也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他的一个手下跟老狼毛熟悉,耻笑道:“老狼毛,你们老大呢?现在你小子出息了,也能够出来说话了!”

老狼毛一笑,不知dào

他们所为何来,心中没底,只是陪着笑脸,看着海熊的一举一动。

海熊没有吭声,他的另一个手下骂道:“他奶奶的!怎么回事?拿着刀子想干什么?想捅你爷爷?啊!还弓箭上弦,怎么着?”手里的马鞭挥出抽在一个人的脸上,打的他浑身抽搐。老狼毛叫道:“海熊大哥,大伙虽然不是一个锅吃饭,毕竟是江湖同道!没必要如此看不起人!日后在草原上再见,兄弟们还是好兄弟啊!”

海熊看了他一眼,嘴里迸出了一个字:“打!”他几个手下挥动手中马鞭抽打地上的马贼,口中骂骂咧咧,不提防马贼虽然受伤,仍然剽悍得很,手中刀剑突然出手,把几个骑士砍落马下,已然没了活命!老狼毛一见,扑向海熊,要擒住海熊,好制住其他的人。只是他忘了自己和海熊不是一个等级的人,虽然是在猝不及防、大出意wài

的情况下,海熊的马鞭出手,已经毒蛇一般缠向了老狼毛,老狼毛想要躲避,如何能够,被马鞭牢牢缠住,海熊一夹马身,马窜出,老狼毛好像纸鸢一般被拖于马后,飘在半空!海熊没有停下,手里多了一口大刀,挥向众人,他的一众手下已经攻了上来,两方混战在一起。山坡上的马贼如何是对方的对手,瞬间就被对方打得稀里哗啦。重伤的人拿起身边的刀剑。自己狠劲抹了脖子。不再受辱。

海熊的人打扫战场,只有五六个人还活着,却没有了武器,浑身都是血,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求饶,都是瞪着海熊等人。脸上充满了讥诮。

海熊看着他们,不知dào

他们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的有种,原来他们一旦落了下风,不是落荒而逃,就是磕头求饶。“你们这些家伙,不跟着我,如今怎么样?你们现在磕头求饶,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们的狗命!让你们在荒野上喂狼。跪下吧。”

一个人“呸”的吐了一口,骂道:“跪你奶奶的熊!海熊,你奶奶的真有出息!杀了我们这些受了伤的人。在草原上都会赞你海熊了得的!哈哈!”

海熊没想到碰到他们,这一段找不到食物。四处游走,见到这里有人,就跑了过来,本想折辱他们一下,出出当初出走的恶气,把他们的财物洗劫了,没想到要杀人,谁知dào

他们竟敢先动手,岂不是找死?现在还敢嚣张,不知dào

死到临头了?他让人打,看看他们谁能熬住打,而能挺住的。一时间马鞭横飞,剩下的几个马贼居然是骂不停口,他们仅剩下的一点尊严,喷涌而出,他们只觉得自己不能丢了铖乙的脸,铖乙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尊重,使得他们自己也从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有了做人的尊严。只是这尊严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难捱。

铖乙背着师公到了单于庭,一路上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送师公到了家,又拿了一些草药,急急忙忙的往回跑,好像听到有人喊他,扭头看看,也没有看出是谁。单于庭正是一年将尽的时候,很多人忙于置办过年的东西,很多牧人赶着牛羊来到单于庭,换些粮食、盐茶、衣物,各国的商人云集,带来了各地的商品。铖乙跑不开,只有慢慢地走,心中有事,走得匆匆忙忙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骂道:“臭汉人,慌什么?投胎呀!”

铖乙抬头看去,一个匈奴人满身的酒气,手里拿着一只酒袋,眼睛通红,铖乙不愿跟他一般见识,让到一边,想要息事宁人。这酒鬼却是不依不饶,跟了过来,上前要抓铖乙的肩头,铖乙侧身躲开,心里急躁,从他的腋下钻出,迈开大步就走。那人见身前无人,转过身来,铖乙已经进了人群,没了影子。

好不容易出了单于庭,铖乙瞧瞧四处无人,迅疾发动了身法,这时候,一身轻松,没有了羁绊,跑得格外的轻松。看看到了山坡下,上面没有一点人声,只是狼、和野狗打架的声音,秃鹫、恶雕争食的动静,大惊。奔上山坡,只见一地的散碎骨骸,狼呀、狗呀的争强着,看到了他,露出警惕和愤nù

的表情。铖乙心胆俱丧,骇极、怒极,双手连挥,几块石头击出,两只野狗,一头狼,一只秃鹫被打死,其他的一哄而散,只是没有跑远,仍然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等着。

铖乙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dào

为什么眼前是这样的惨景。他跪倒在地,欲哭无泪,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大意,使得这些人一个个死于非命。他仰头嚎叫,仿似虎啸,听得周围的野兽都是心惊肉跳的,不知dào

这个人发什么疯。他嚎叫了一会,收拢了一些骸骨,看到骸骨多是带有利刃砍割的痕迹,知dào

他们一定遇到了大敌,被人聚而歼之。只是他想不通,他们都已经受了伤,还有什么人去袭击受了伤的人?而且残忍的把他们全部杀害?再看看,他们起出来的财物、粮食已经无影无踪,立即明白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人垂涎于他们的财物、粮食,就像野兽一样,残杀同类,盗取财物。不,简直禽兽不如,禽兽也只是争强食物,绝对不会残杀同类的。他的想法虽非完全正确,却也庶几近之。铖乙想要把他们的尸骸收拾了,埋了,想想,放qì

了,匈奴人只有贵官、王公才会去世之后埋葬了,寻常人都是让禽兽吃了。他想起来庄子的说法,人死之后,与其虫蚁吃了,和禽兽吃了也没有分别。匈奴人和汉庭的先贤倒不谋而合。所谓蛮夷之人。没有教化。看来也不是十分确切。又想到马贼们整天舞刀弄剑的。如今死于刀剑之下,也算是求仁得仁。渐渐地平复了心中的怒气,只是觉得遗憾,他们刚刚想要回头,却迅即堕入地狱。他心中伤感,最后看了一眼山坡上那修罗场一般的惨景,想想昨天离开时候的温馨,不禁潸然泪下。

铖乙离了马贼们葬生的地方。信步走来,不知不觉眼前一大片的帐幕,原来他又回到了单于庭。看到单于庭,不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雪花一般冷艳、高傲的女子,虽然明知dào

跟她有着不一般的鸿沟,人家的身份之高贵是无以复加,自己身份之卑微是难以改变。一个王国的公主,有另一个王国的太子,以后要成为大草原的大单于的在等着她,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姻缘。是无数人赞同的人间佳偶。他一个牧羊娃,凭什么可以想到一个公主?如果有人知dào

一个牧羊娃心里念念不忘一个公主。只怕会笑掉大牙,笑得满地打滚。只是,铖乙虽然暗中告诫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而且自己也宽慰自己,我这不是非分之想,我只是想要见见她,没有别的想法。他一步步的向着单于庭的中心走去,单于庭拥堵的人群在他的眼中只是些快乐的人,他们的快乐是如此的简单,却又乏味无聊。他的快乐是远过于物质的,是精神层面的,是无上的。

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对他大声喊叫,铖乙笑眯眯的抬起头,从沉醉中回过神来,却是卫长风在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不知dào

他发什么神经。铖乙大喜过望,“大哥!是你啊!大嫂呢?”

卫长风拉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对他说:“兄弟,你有什么不对劲吗?”

铖乙一愣,“没有哇!我这不是好好的。”

“不对!你肯定有事!不然,我喊了你半天,到了你跟前你都没有反应。如果是有人想要害你,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你喊我了吗?对不起大哥,我是,嗨,我走了神了!”

知dào

他没有事,卫长风放了心,铖乙问道:“大哥怎么在这里?”

卫长风脸上乐开了花,笑道:“你嫂子生了!生了个姑娘!”

铖乙大喜,在卫长风胸口锤了一拳,两人旁若无人的大笑,引得过路的人纷纷侧目,二人不敢再放肆,厮跟着来到一个帐幕,里面正传出来婴儿洪亮的哭声,一个女人温柔的哼哼声。两人相视而笑,进了帐幕,难容抬起头,看到了卫长风身后的铖乙,叫道:“兄弟,你现在好威风啊!”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铖乙摸不着头脑,随口说道:“难容姐姐,卫大嫂子,你才威风呢!”

原来这两口子眼见孩子就要降生,卫长风不敢大意,冒险来到单于庭,知dào

这里巫医多,而且手段高明,各种应用物品丰富,才买了一座帐幕,找了几个仆妇伺候难容。难容顺顺利利的产下一女,夫妻二人心满yì

足,安心在单于庭住下,只是卫长风小心地留意左贤王的人会不会前来找事。结果,孩子有一天发烧,他请来了单于庭最高明的师公巫医,刚刚师公到了,宇侣之的人就在此时出现,卫长风无奈,只得把那些人打跑,回来孩子已经好了因此铖乙没有见到他。第二天再次去请师公,却听说被人连夜请了去。等了两天,师公回来了,见到卫长风不住口的夸赞一个少年侠骨仁心,对待马贼也是没有偏差,卫长风心中疑惑,难容问了那人的长相,心头了然,不是铖乙是谁?

铖乙没想到师公竟然大肆宣扬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见难容的小女儿肤色细腻,眉眼如画,八分的像难容,只是嘴角的线条,棱角分明,已然像极了卫长风的孤傲。他摸摸身上,却是空无一物,拿出了乌先生送的宝剑,还有藏宝图,一股脑的都给了小娃儿。惊得卫长风夫妻大惊失色,虽然是如卫长风见惯了财宝,也没有见过给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娃儿如此贵重的礼物的。推脱了半天,只得收下。铖乙说了自己的遭遇,对众马贼的死心中歉疚。卫长风二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如何劝慰他。

卫长风拿着宝剑。拔出来。寒光森然。果然是一口上古神兵。听他说起乌先生的交代,觉得匪夷所思,说道:“我看,他未必安着好心!只是人已经死了,不便多说。这个东西我们先替你收着,以后找到了他的后人,还给他们就是。”铖乙点头称是。

突然难容说道:“我们只顾乱说,把正经事忘了!你爹就在单于庭!”

铖乙这一下心头狂喜。叫道:“真的?我爹在哪里?”

卫长风说:“你不要急,我马上就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知dào

,你爹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铖乙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急着要见他爹。

卫长风安排几个仆妇了几句,带着铖乙出了帐幕,两人心里有事,急匆匆地走到一座大帐,老远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嘈杂声,他们还没有走到门前。一掀门帘,里面出来了两个人。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瘦削精干,二人一见卫长风两人,一愣,没有说话。卫长风对他们冷冷的点头,说道:“告sù

铁大官人,公子到了!”

二人又是一愣,“什么公子?”眼睛在铖乙脸上一扫,见铖乙虽然有些瘦弱,却是英气勃勃的,脸上是热情洋溢。那两人想起来草原上的传说,卫长风的伙伴就是铖铁旋的儿子铖乙,现在看他们亲热的样子,恐怕就是铖乙到了!

铖乙也是一愣,什么“铁大官人”?

那瘦削者大喊:“铁老大!你儿子到了!”看他瘦削的样子,这一嗓子却是中气十足,铖乙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此人的内功恐怕已经不低了。

里面涌出来一群人,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人叫道:“公子!想死我了!”卫长风悄悄地转身离去。铖乙一看那人,认识,正是他爹的伙伴,他整天喊叔叔的姜字峒,扑上去抱住了姜字峒,不由得眼中流出泪来,姜字峒也是泪如雨下,这铖乙小时候基本上是跟着他的,两人感情很深的。这时候,一个声音说道:“进去了说话。”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严,铖乙抬头看去,不是他爹铖铁旋是谁?只见铖铁旋也是须发斑白了,脸上仍然清癯。

铖乙上前跪在他爹的面前,“梆梆梆”磕了几个头,抱着他爹的腿,哭了出来。铖铁旋拉他起来,笑道:“你都这么高了!好了,不要哭!我铖铁旋的儿子就是打烂了骨头,也不会哭的!”

铖乙想起了小时候他爹就是这样教他的,而且,这么些年来,他也的确是如此做的,只是今天突然见到了亲人,心里不自然的就想哭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眼睛的余光寻找卫长风,却没有找到,心中有一点点的不快,还有一些奇怪。

不等铖铁旋吩咐,姜字峒等人已经开始张罗,那一胖一瘦两人,也是铖铁旋的助手,高大的叫做吕之堠,瘦削的叫做毕炘湲,吕之堠叫道:“各位,今天铁大官父子重逢,各位请早点回去!今天不付帐了!各位请吧!”在帐幕里面的人纷纷起身,离开了帐幕。铖乙看到帐幕里竟然是一座汉地形势的殿宇,雕梁画栋,备极奢华,看的他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如此的建筑。殿宇上几个篆书大字,却是“紫极宫”,无数的粉黛佳丽在窗前廊下看着他笑,搔首弄姿,妖娆浓艳。铖乙依稀记得他们在邯郸的时候,他爹就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当时他娘不让他多去。毕炘湲对那些各国的佳丽斥道:“全部回屋去!不要想勾引大公子!”那些女子哄笑着转身离开,铖乙却已经红了脸,他隐隐明白了卫长风的话,他爹跟卫长风不是一路人。

很快的,各色菜品摆了一大桌,铖铁旋坐了主位,铖乙坐在他爹的旁边,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等人,还有几个人坐了一桌。铖铁旋看着铖乙,心中安慰,虽然这两年听说过儿子的英雄,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他一直后悔不该带着儿子出来,结果把儿子弄丢了。他不断地四处寻找,打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担心他已经遇害。后来,还是北斗七子来到了单于庭,说起来。才知dào

铖乙跟卫长风那个偷儿混在一起。只是不知dào

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心里一则是喜。儿子有了消息;一则是忧,害pà

空欢喜一场,不是自己的儿子,还怕卫长风把儿子带坏了。

铖乙有个问题,问道:“爹,你怎么叫做铁大官?我说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铖铁旋说了一番话,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是:外乡异国多风云。穹庐之下有秦人;父子重逢草原上,腥膻浓处桃花深。

铖乙的侠骨丹心后人有诗赞颂:急人险难是侠骨,雪里独行济困苦;莫道贼人尽该死,铖乙到处狼穴空。

铖乙看几个重伤的人伤情严重,让众人在当地想办法休息,问黄狼:“哪里能找到药物?给大伙治伤。”

黄狼这时也是疼痛难忍,快要陷入昏迷,干张嘴,说不出话来。老狼毛等人脸上阴晴不定,都不知dào

如何是好。如果不能尽快的找到一些药物。这些重伤的马贼很快就会没命,轻伤的能不能扛过这寒冬也不一定。

铖乙看大伙都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样吧,我跑一趟单于庭。你们在这里想办法照顾好自己,不要被人捉了去。”众人见他又要走,虽然知dào

他侠肝义胆,是给大伙找药,只是此地离单于庭五百多里,又是天寒地冻的,怎么说也得三四天的功夫,到那时,不知还能有几人留下?都是不舍,铖乙也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找到药物,而且找到后,能不能起到作用,只是,不试试,心里不安。他不再多说,放开步子,在众马贼的瞠目中,已然消失在荒原上。

荒原上没有牧人,只有几只寻食的鹰,几头徘徊的狼,铖乙不担心惊了什么人,一口气跑到河边,略一喘气,过了河,加足狂奔。如果这时恰巧有人在附近的话,一定会惊讶那一股小旋风移动的速度。天黑的时候,铖乙已经进了单于庭,来不及休息,他趁着夜色,在帐幕间游弋,却好,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单于庭守卫的卫士也放心大胆的离开哨位,到帐幕里与人喝酒、取暖去了,没有人以为还有人在这冻死人的晚上在帐幕外面跑动。

铖乙转了半天,也不知dào

到哪一个帐幕去拿药,心头急躁起来,就想胡乱进入帐幕乱翻。正在这时,从一个帐幕里面走出了几个人,有人牵马,有人在千恩万谢的说着:“感谢师公,如果不是师公,我家孩子就没救了!我们一家给师公立长生牌位,天天给师公上香!”虽然不知dào

他说的师公是谁,却知dào

一定是个医士。心中大喜,只是那一家人一直不停的啰嗦,谢了一遍又一遍,轮番的感谢,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能说了大半个时辰。铖乙差一点没有急出火来,要上去打人,只是他一来不是好事的人,二来知dào

人家是好心。偷看那师公,却是冷得直打哆嗦,却不好意思拒绝,仍然跟人应酬,心中好笑。

终于,那师公拱手告辞,那家人才没有继xù

说感谢的话。师公骑着马儿,身后跟着一个童子,二人在寒夜里默默前行,到了一个帐幕,里面出来人接着,埋怨道:“怎么那么长时间啊!”师公叹气:“嘿,小孩子热的不行,去给他退了热。一家人千恩万谢的,差一点回不来。”正在说着话,一个人挑帘进来,众人眼前一暗,只见一个人说道:“请师公救命!”

那师公的家人急道:“你们有没有道理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不让人歇歇了,累死算了!”

那人歉然道:“实在是对不住!只是十万火急,您行行好!”手中拿出了一串珠子,莹润光洁,而且大小均匀,明眼人一见,即知价值不菲,那师公的老婆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相信的揉揉眼睛,叫道:“这是给我们的?”

那人点头,那老婆喜欢的说道:“你还不赶快准bèi

!跟人走吧。”那师公却是冷冷的,无动于衷,铖乙把珠子给了婆娘,说道:“多拿些伤药。”婆娘欢欢喜喜的吩咐童子准bèi

药物。师公冷声说道:“谁许了你要去?”

婆娘没有理他,只是拿着珠子在烛光下看,在自己粗壮的脖子里比划。已经笑得眯成了缝。不一刻。童子准bèi

好一大包的药物。铖乙拿了,对师公道:“请大师走一遭。”

师公只是摇头,脸色没有一点缓和。铖乙也不多言,上前一把抓住师公,看铺上一条狼皮褥子,抓来披在师公身上,把师公背上就走!师公一家人看的惊愕,不知dào

他要干什么。师公只是挣扎。怎奈铖乙双手铁箍一样,他动弹不得。

铖乙背着师公离开帐幕,外面繁星漫天,他迈开大步,直往单于庭外面走去,却见几个卫士走了过来,见一个人大步流星的飞跑,急喊:“什么人?停下!”铖乙那肯停下,跑的更快,卫士刚想拔刀。已经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卫士大呼小叫的在后赶来,铖乙已经没有了踪影!卫士们张大了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个人。

铖乙背着师公不停歇的跑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到了河边。虽然已经筋疲力竭,他还是咬咬牙,背着师公过了河,又是一阵狂奔,看看太阳正在当头,已经到了马贼停歇的山坡。众马贼看着铖乙脸色蜡黄,浑身汗湿,又背着一个蒙着狼皮褥子的人,是惊佩莫名。老狼毛等接着师公,接过药包,扶着铖乙坐下。那师公在铖乙背上跑了这么长时间,浑身散架,又看到马贼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已筋骨酥软,说不出话来。

有人端来了热粥,铖乙和师公喝了,缓过劲来,大伙这才请师公给伤员看伤。那师公虽然心里不愿,只是此时也由不得他了。当看到重伤的马贼的伤情后,他不住地埋怨铖乙:“他们的伤实在太重!你应该给我说清楚,我从单于庭带几个人来!多带点其他的药物。嗨,这可怎么办?你们赶快烧些热水,帮帮忙!”

众人这才知dào

铖乙真的跑到了单于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难以相信他用了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能从单于庭跑了一个来回,而且还背着一个大活人回来!他们更感动铖乙为了他们,费心费力,一个个眼中流泪,有的已经嗷嗷痛哭。轻伤的在师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互相检视伤口,互相上药,煮了一些药给重伤的灌了。师公这时候也对铖乙有所了解了,知dào

他完全不顾个人得失,却仁心侠骨帮zhù

这些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强盗、狂徒,虽然不明白他为了什么,却也心怀感佩。

忙活到傍晚,师公把所有人的伤都看了,有三个人伤情特别严重,已经陷入昏迷,其中就有黄狼,很可能他们过不了今晚了。师公的话让铖乙心头震动,自己的努力还是没能救回所有人,他默默的握着黄狼无力的手,感到造化弄人,一个两天前还意气风发的壮士,眼看着就要魂归地府,天人永隔。忽然,黄狼睁开了眼,他憔悴的脸上充满了笑意,说道:“能够认识飞狼大侠,真的是三生有幸!真的,我一点没有怪你,不是你,我还是个混蛋,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认识了你,我觉得我是个人了!”他松开了铖乙的手,闭上了眼睛,带着笑意离开了他跃马纵横的荒野。

师公在他们身边呆了两天,大部分人的伤情都稳定了,有了好转,铖乙对师公表示了感谢,说道:“我今天送师公回到去。大伙还要注意,好好歇息,防范狼群和别人的骚扰。”

老狼毛说道:“大侠放心!我们一定留意!”

铖乙对师公笑道:“请先生还上马!我载先生一程。”

师公笑道:“怎么好让大侠做牛马!我看这里有些马匹,我还是骑马回去吧!不劳大侠来回奔波。”

“说哪里话?为先生效力,应该的!”不由分说,背起师公大踏步的回转单于庭。众马贼看着铖乙走了,互相照应着换药、上药。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传来,纷乱的马蹄声,不知有多少骑赶来,每一声马蹄敲击在冰冻地面的响声,都像是敲击在众人的心口。轻伤的都拿起了武器,弓箭上弦,重伤的也跟伙伴要过了刀剑,放在手边。

骑士来到了身边,呼啦的围住了山坡,老狼毛在铖乙离开之后,俨然已经是这群人的首领,他站在山坡上,看到对方有五六十人,百十匹马,为首的却认识,原来是他们一伙的,叫做海熊,最是残忍、嗜杀,因为和紫狼闹翻了,拉人出走,另立了山头。老狼毛叫道:“海熊大哥,好久不见!近来多发财!”

海熊冷冷一哼,没有理他,带着几个人缓缓骑上山坡,环视了一圈,见他们东倒西歪的,大部分都是带伤的,老狼毛等区区几人,虽然伤不重,看来也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他的一个手下跟老狼毛熟悉,耻笑道:“老狼毛,你们老大呢?现在你小子出息了,也能够出来说话了!”

老狼毛一笑,不知dào

他们所为何来,心中没底,只是陪着笑脸,看着海熊的一举一动。

海熊没有吭声,他的另一个手下骂道:“他奶奶的!怎么回事?拿着刀子想干什么?想捅你爷爷?啊!还弓箭上弦,怎么着?”手里的马鞭挥出抽在一个人的脸上,打的他浑身抽搐。老狼毛叫道:“海熊大哥,大伙虽然不是一个锅吃饭,毕竟是江湖同道!没必要如此看不起人!日后在草原上再见,兄弟们还是好兄弟啊!”

海熊看了他一眼,嘴里迸出了一个字:“打!”他几个手下挥动手中马鞭抽打地上的马贼,口中骂骂咧咧,不提防马贼虽然受伤,仍然剽悍得很,手中刀剑突然出手,把几个骑士砍落马下,已然没了活命!老狼毛一见,扑向海熊,要擒住海熊,好制住其他的人。只是他忘了自己和海熊不是一个等级的人,虽然是在猝不及防、大出意wài

的情况下,海熊的马鞭出手,已经毒蛇一般缠向了老狼毛,老狼毛想要躲避,如何能够,被马鞭牢牢缠住,海熊一夹马身,马窜出,老狼毛好像纸鸢一般被拖于马后,飘在半空!海熊没有停下,手里多了一口大刀,挥向众人,他的一众手下已经攻了上来,两方混战在一起。山坡上的马贼如何是对方的对手,瞬间就被对方打得稀里哗啦,重伤的人拿起身边的刀剑,自己狠劲抹了脖子,不再受辱。

海熊的人打扫战场,只有五六个人还活着,却没有了武器,浑身都是血,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求饶,都是瞪着海熊等人,脸上充满了讥诮。

海熊看着他们,不知dào

他们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的有种,原来他们一旦落了下风,不是落荒而逃,就是磕头求饶。“你们这些家伙,不跟着我,如今怎么样?你们现在磕头求饶,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们的狗命!让你们在荒野上喂狼。跪下吧。”

一个人“呸”的吐了一口,骂道:“跪你奶奶的熊!海熊,你奶奶的真有出息!杀了我们这些受了伤的人,在草原上都会赞你海熊了得的!哈哈!”

海熊没想到碰到他们,这一段找不到食物,四处游走,见到这里有人,就跑了过来,本想折辱他们一下,出出当初出走的恶气,把他们的财物洗劫了,没想到要杀人,谁知dào

他们竟敢先动手,岂不是找死?现在还敢嚣张,不知dào

死到临头了?他让人打,看看他们谁能熬住打,而能挺住的。一时间马鞭横飞,剩下的几个马贼居然是骂不停口,他们仅剩下的一点尊严,喷涌而出,他们只觉得自己不能丢了铖乙的脸,铖乙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尊重,使得他们自己也从所未有的觉得自己有了做人的尊严。只是这尊严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难捱。(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回 遇悍匪马贼惨死 单于庭父子重逢

铖乙背着师公到了单于庭,一路上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送师公到了家,又拿了一些草药,急急忙忙的往回跑,好像听到有人喊他,扭头看看,也没有看出是谁。单于庭正是一年将尽的时候,很多人忙于置办过年的东西,很多牧人赶着牛羊来到单于庭,换些粮食、盐茶、衣物,各国的商人云集,带来了各地的商品。铖乙跑不开,只有慢慢地走,心中有事,走得匆匆忙忙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骂道:“臭汉人,慌什么?投胎呀!”

铖乙抬头看去,一个匈奴人满身的酒气,手里拿着一只酒袋,眼睛通红,铖乙不愿跟他一般见识,让到一边,想要息事宁人。这酒鬼却是不依不饶,跟了过来,上前要抓铖乙的肩头,铖乙侧身躲开,心里急躁,从他的腋下钻出,迈开大步就走。那人见身前无人,转过身来,铖乙已经进了人群,没了影子。

好不容易出了单于庭,铖乙瞧瞧四处无人,迅疾发动了身法,这时候,一身轻松,没有了羁绊,跑得格外的轻松。看看到了山坡下,上面没有一点人声,只是狼、和野狗打架的声音,秃鹫、恶雕争食的动静,大惊。奔上山坡,只见一地的散碎骨骸,狼呀、狗呀的争强着,看到了他,露出警惕和愤nù

的表情。铖乙心胆俱丧,骇极、怒极,双手连挥,几块石头击出。两只野狗,一头狼,一只秃鹫被打死,其他的一哄而散,只是没有跑远,仍然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等着。

铖乙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dào

为什么眼前是这样的惨景。他跪倒在地,欲哭无泪,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大意,使得这些人一个个死于非命。他仰头嚎叫。仿似虎啸。听得周围的野兽都是心惊肉跳的,不知dào

这个人发什么疯。他嚎叫了一会,收拢了一些骸骨,看到骸骨多是带有利刃砍割的痕迹。知dào

他们一定遇到了大敌。被人聚而歼之。只是他想不通。他们都已经受了伤,还有什么人去袭击受了伤的人?而且残忍的把他们全部杀害?再看看,他们起出来的财物、粮食已经无影无踪。立即明白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人垂涎于他们的财物、粮食,就像野兽一样,残杀同类,盗取财物。不,简直禽兽不如,禽兽也只是争强食物,绝对不会残杀同类的。他的想法虽非完全正确,却也庶几近之。铖乙想要把他们的尸骸收拾了,埋了,想想,放qì

了,匈奴人只有贵官、王公才会去世之后埋葬了,寻常人都是让禽兽吃了。他想起来庄子的说法,人死之后,与其虫蚁吃了,和禽兽吃了也没有分别。匈奴人和汉庭的先贤倒不谋而合。所谓蛮夷之人,没有教化,看来也不是十分确切。又想到马贼们整天舞刀弄剑的,如今死于刀剑之下,也算是求仁得仁。渐渐地平复了心中的怒气,只是觉得遗憾,他们刚刚想要回头,却迅即堕入地狱。他心中伤感,最后看了一眼山坡上那修罗场一般的惨景,想想昨天离开时候的温馨,不禁潸然泪下。

铖乙离了马贼们葬生的地方,信步走来,不知不觉眼前一大片的帐幕,原来他又回到了单于庭。看到单于庭,不自然的就想到了那个雪花一般冷艳、高傲的女子,虽然明知dào

跟她有着不一般的鸿沟,人家的身份之高贵是无以复加,自己身份之卑微是难以改变。一个王国的公主,有另一个王国的太子,以后要成为大草原的大单于的在等着她,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姻缘,是无数人赞同的人间佳偶。他一个牧羊娃,凭什么可以想到一个公主?如果有人知dào

一个牧羊娃心里念念不忘一个公主,只怕会笑掉大牙,笑得满地打滚。只是,铖乙虽然暗中告诫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而且自己也宽慰自己,我这不是非分之想,我只是想要见见她,没有别的想法。他一步步的向着单于庭的中心走去,单于庭拥堵的人群在他的眼中只是些快乐的人,他们的快乐是如此的简单,却又乏味无聊。他的快乐是远过于物质的,是精神层面的,是无上的。

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对他大声喊叫,铖乙笑眯眯的抬起头,从沉醉中回过神来,却是卫长风在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不知dào

他发什么神经。铖乙大喜过望,“大哥!是你啊!大嫂呢?”

卫长风拉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对他说:“兄弟,你有什么不对劲吗?”

铖乙一愣,“没有哇!我这不是好好的。”

“不对!你肯定有事!不然,我喊了你半天,到了你跟前你都没有反应。如果是有人想要害你,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你喊我了吗?对不起大哥,我是,嗨,我走了神了!”

知dào

他没有事,卫长风放了心,铖乙问道:“大哥怎么在这里?”

卫长风脸上乐开了花,笑道:“你嫂子生了!生了个姑娘!”

铖乙大喜,在卫长风胸口锤了一拳,两人旁若无人的大笑,引得过路的人纷纷侧目,二人不敢再放肆,厮跟着来到一个帐幕,里面正传出来婴儿洪亮的哭声,一个女人温柔的哼哼声。两人相视而笑,进了帐幕,难容抬起头,看到了卫长风身后的铖乙,叫道:“兄弟,你现在好威风啊!”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铖乙摸不着头脑,随口说道:“难容姐姐,卫大嫂子,你才威风呢!”

原来这两口子眼见孩子就要降生,卫长风不敢大意,冒险来到单于庭,知dào

这里巫医多,而且手段高明,各种应用物品丰富,才买了一座帐幕。找了几个仆妇伺候难容。难容顺顺利利的产下一女,夫妻二人心满yì

足,安心在单于庭住下,只是卫长风小心地留意左贤王的人会不会前来找事。结果,孩子有一天发烧,他请来了单于庭最高明的师公巫医,刚刚师公到了,宇侣之的人就在此时出现,卫长风无奈,只得把那些人打跑。回来孩子已经好了因此铖乙没有见到他。第二天再次去请师公。却听说被人连夜请了去。等了两天,师公回来了,见到卫长风不住口的夸赞一个少年侠骨仁心,对待马贼也是没有偏差。卫长风心中疑惑。难容问了那人的长相。心头了然,不是铖乙是谁?

铖乙没想到师公竟然大肆宣扬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见难容的小女儿肤色细腻,眉眼如画,八分的像难容,只是嘴角的线条,棱角分明,已然像极了卫长风的孤傲。他摸摸身上,却是空无一物,拿出了乌先生送的宝剑,还有藏宝图,一股脑的都给了小娃儿。惊得卫长风夫妻大惊失色,虽然是如卫长风见惯了财宝,也没有见过给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小娃儿如此贵重的礼物的。推脱了半天,只得收下。铖乙说了自己的遭遇,对众马贼的死心中歉疚。卫长风二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如何劝慰他。

卫长风拿着宝剑,拔出来,寒光森然,果然是一口上古神兵。听他说起乌先生的交代,觉得匪夷所思,说道:“我看,他未必安着好心!只是人已经死了,不便多说。这个东西我们先替你收着,以后找到了他的后人,还给他们就是。”铖乙点头称是。

突然难容说道:“我们只顾乱说,把正经事忘了!你爹就在单于庭!”

铖乙这一下心头狂喜,叫道:“真的?我爹在哪里?”

卫长风说:“你不要急,我马上就带你去见他。不过,你要知dào

,你爹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铖乙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急着要见他爹。

卫长风安排几个仆妇了几句,带着铖乙出了帐幕,两人心里有事,急匆匆地走到一座大帐,老远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嘈杂声,他们还没有走到门前,一掀门帘,里面出来了两个人,一个魁梧高大,一个瘦削精干,二人一见卫长风两人,一愣,没有说话。卫长风对他们冷冷的点头,说道:“告sù

铁大官人,公子到了!”

二人又是一愣,“什么公子?”眼睛在铖乙脸上一扫,见铖乙虽然有些瘦弱,却是英气勃勃的,脸上是热情洋溢。那两人想起来草原上的传说,卫长风的伙伴就是铖铁旋的儿子铖乙,现在看他们亲热的样子,恐怕就是铖乙到了!

铖乙也是一愣,什么“铁大官人”?

那瘦削者大喊:“铁老大!你儿子到了!”看他瘦削的样子,这一嗓子却是中气十足,铖乙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此人的内功恐怕已经不低了。

里面涌出来一群人,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人叫道:“公子!想死我了!”卫长风悄悄地转身离去。铖乙一看那人,认识,正是他爹的伙伴,他整天喊叔叔的姜字峒,扑上去抱住了姜字峒,不由得眼中流出泪来,姜字峒也是泪如雨下,这铖乙小时候基本上是跟着他的,两人感情很深的。这时候,一个声音说道:“进去了说话。”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严,铖乙抬头看去,不是他爹铖铁旋是谁?只见铖铁旋也是须发斑白了,脸上仍然清癯。

铖乙上前跪在他爹的面前,“梆梆梆”磕了几个头,抱着他爹的腿,哭了出来。铖铁旋拉他起来,笑道:“你都这么高了!好了,不要哭!我铖铁旋的儿子就是打烂了骨头,也不会哭的!”

铖乙想起了小时候他爹就是这样教他的,而且,这么些年来,他也的确是如此做的,只是今天突然见到了亲人,心里不自然的就想哭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眼睛的余光寻找卫长风,却没有找到,心中有一点点的不快,还有一些奇怪。

不等铖铁旋吩咐,姜字峒等人已经开始张罗,那一胖一瘦两人,也是铖铁旋的助手,高大的叫做吕之堠,瘦削的叫做毕炘湲,吕之堠叫道:“各位,今天铁大官父子重逢,各位请早点回去!今天不付帐了!各位请吧!”在帐幕里面的人纷纷起身,离开了帐幕。铖乙看到帐幕里竟然是一座汉地形势的殿宇,雕梁画栋,备极奢华,看的他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如此的建筑。殿宇上几个篆书大字,却是“紫极宫”,无数的粉黛佳丽在窗前廊下看着他笑,搔首弄姿,妖娆浓艳。铖乙依稀记得他们在邯郸的时候,他爹就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当时他娘不让他多去。毕炘湲对那些各国的佳丽斥道:“全部回屋去!不要想勾引大公子!”那些女子哄笑着转身离开,铖乙却已经红了脸,他隐隐明白了卫长风的话,他爹跟卫长风不是一路人。

很快的,各色菜品摆了一大桌,铖铁旋坐了主位,铖乙坐在他爹的旁边,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等人,还有几个人坐了一桌。铖铁旋看着铖乙,心中安慰,虽然这两年听说过儿子的英雄,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他一直后悔不该带着儿子出来,结果把儿子弄丢了。他不断地四处寻找,打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担心他已经遇害。后来,还是北斗七子来到了单于庭,说起来,才知dào

铖乙跟卫长风那个偷儿混在一起。只是不知dào

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心里一则是喜,儿子有了消息;一则是忧,害pà

空欢喜一场,不是自己的儿子,还怕卫长风把儿子带坏了。

铖乙有个问题,问道:“爹,你怎么叫做铁大官?我说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铖铁旋说了一番话,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是:外乡异国多风云,穹庐之下有秦人;父子重逢草原上,腥膻浓处桃花深。(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回 父子重逢多喜庆 佳人再见几多愁

河边虽无关关鸟,心中自有君子逑;王子殷勤飞熊梦,江山美人成虚影。

铖乙在分别八年之后,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爹铖铁旋,却发xiàn

他爹已经成为了单于庭的大贾铁大官了。原来这铖铁旋在汉庭时就是邯郸巨贾、大侠,几条街上都是他的商铺;交往的都是官贵、富商。只是树大招风,他的结义兄弟赵婴锜杀人了,而且杀的是一个郡吏。这本来跟铖铁旋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他觉得自己兄弟出了事,自己就要出头。上下打点,跟郡里的大人来来往往的,赵婴锜赔钱了事,钱自然还是铖铁旋出。这一下惹恼了邯郸郡的几个儒生,几个人变告到了长安,一时天下大哗。天子派干吏宁成前往邯郸,这宁成号称“苍鹰”,当时人称“宁愿遇猛虎,不愿逢宁成”,最是狠辣。他一到邯郸就收了赵婴锜,一顿大棒打死了!铖铁旋大怒、大惊,继xù

使钱,这宁成却也老辣至极,竟然一边收钱,一边办了铖铁旋,把铖铁旋的基业连根拔起。铖铁旋入了狱,才知dào

上当,只有暗叹倒霉。宁成本想一鼓作气把铖铁旋也给杀了,朝廷一纸敕令,他回了长安,新太守上任,留下了铖铁旋。铖铁旋一时心灰意懒,作为有市籍之人,带着十来岁的儿子跟着汉使张骞要出使西极。

谁知dào

到了草原上,儿子就跑丢了!他是急的热火上涌,一下子病倒了,多亏他的几个兄弟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等人的精心照料。终于没有丢了性命。这几人从小跟他一起在邯郸城摸爬滚打。是邯郸城人人侧目的豪杰。如今铖铁旋倒了架,这几人自然风光不再,跺脚咬牙,也跟着他一起做了汉使的随从。几个人看张骞虽然意志坚定,却优柔寡断,坚守信义,却不知变通,一时间难以完成使命。几人在草原上跟着大伙瞎混了一阵。他们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如何受得了草原上的风霜?几个人一合计,就在右贤王的王庭留了下来。没有了大本钱,他们首先向一个胡贾借了一笔货,这胡贾原来到过汉庭的,跟铖铁旋打过交道,知dào

铖铁旋是个大贾,只是不知dào

他已经翻了船,铖铁旋自然不会多说。这铖铁旋眼光独到,又有得力助手。他们贱买贵卖,总之。数年间,又是一个巨贾,只是从汉庭来到了匈奴王庭。

他们往来于各个王庭之间,匈奴人称呼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他们以为铁璇就是他铖铁旋的名字,因此称之为铁大官。有一天,铖铁旋在西番的酒垆处喝酒,几个汉人也在喝酒,几人叹息:“这西番的酒真好!只是没有我汉庭酒楼的气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铖铁旋就在单于庭和几个王庭建起了大幕,里面依照汉地的规模、风格,请来汉庭的高手匠人起了高楼,造了殿阁,雕龙画凤,描金绣玉;弄来了周鼎秦彝,吴秀蜀锦摆列其间;又磊叠起假山,植下江南的花木,找来楚娃赵女,演习郑卫绮音;番女胡妇,说唱异域风情。一时间匈奴的王官、贵将,富商巨贾云集,赞叹他们酒楼的奢华,享shòu

其间的豪奢侈靡。铖铁旋也跟匈奴的王官称兄道弟,扺掌言欢,铁大官的名号在匈奴中是一时无两。

铖乙听他们众人眉飞色舞述说往事,心里不以为然,听得是意兴阑珊,铖铁旋毕竟是他亲爹,父子心意相通,知dào

自己这个儿子自小就是不慕荣华,那时候觉得只要大了,自然知dào

金钱的可贵,这些年没有大人的照料,这孩子受了多少的委屈,遭了多少罪?心中歉疚,不再多少,只是不停地给铖乙夹菜。众人见铖乙兴致不高,对他都是了解的,转过话题,问起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铖乙简单的说了自己的经lì

,几人是连声赞叹,称赞他少年英雄,不让他爹当年的豪杰之气。铖铁旋听得眉花眼笑,其实铖乙本不善言谈,不能把他的遭遇有声有色的言讲,只是铖铁旋刚刚见到儿子,处处觉得儿子好,好得不得了。

正在这时,一个伙计走到姜字峒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姜字峒脸上变色,那个伙计退下,铖铁旋问道:“怎么了?”

姜字峒说:“乌丹太子已经知dào

了小爷到了!派人相请。”

毕炘湲说:“这是好事啊。怎么啦?”

“七子正在太子那里!”

毕炘湲也是脸上色变,忽地站起,骂道:“这七个鬼怪,到处生事!哪一天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吕之堠说道:“这件事还是卫长风的毛病!根子在卫长风的身上。”

听话听音,铖乙已然知dào

还是鲜卑弓的事,没想到连乌丹太子都在关注这事,他心头急转,大哥在单于庭的事恐怕瞒不了这些人,这匈奴九弓事关匈奴兴亡,也怨不得匈奴王官的着急。他定下心来,反正自己也想要进入单于的大帐,这倒给了自己应该借口,到时候只有随机应变了。

铖铁旋虽然见多识广,胆识超群,机警过人,只是这一次关系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而且是刚刚找到的儿子,这时候也微微的心颤,知dào

这一次如果应对失宜,灾变立生,只会比邯郸时候的事大,不会比那次的事小。他急速的转动脑筋,想要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只是急切之际,如何能够?

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姜字峒刚要站起,一群武士已经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左贤王的得力干将宇侣之。他大笑着对铖铁旋抱拳拱手,说道:“铁大官人,你父子重逢,兄弟来扰杯酒喝!只是你的这些兄弟,却是不近人情!不让在下进来!”

铖铁旋等人都离了坐席,铖铁旋快步走到宇侣之的跟前,抓住他的胳膊。大笑道:“大人大驾光临。我请还请不来呢!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停下我亲自收拾他们!大人请!”

宇侣之自从贺兰大士死了之后,来在单于庭做官,在太子的身边,负责单于庭的治安,顶了贺兰大士的角色。他虽然没有贺兰大士的本领高强,却是身边有北斗七子七个汉人高手帮zhù

,也把单于庭治得井井有条,虽谈不上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是歌舞升平,全匈奴的首善之区。只是那卫长风盗走左贤王部宝弓鲜卑弓的事,却是令他骨鲠在喉,彻夜不安,派出无数的武士、高手,总也找不到卫长风的下落。有人说卫长风已经到了单于庭,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仍然找不到他的踪迹。这宇侣之虽然信任七子,却也知dào

他们是汉人。和卫长风关系非同一般,暗中安排了别族的高手。在单于庭汉人聚居之处纠察。却好听到消息,铖铁旋找到了儿子,这公子据说就是卫长风的伙伴,跟卫长风形影不离的,他却不知dào

铖乙跟卫长风也是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宇侣之得到消息,来不及报gào

太子乌丹,马上带人就找来了。

宇侣之没有往酒席宴前坐的意思,他只是盯着铖乙,其他人他都认识,只有这个青年不认识,他打着哈哈,说道:“这位恐怕就是大官的公子了吧!草原上鼎鼎有名的飞狼大侠的!”

铖铁旋拉着铖乙的手,给他介shào

宇侣之:“这位大人,是单于庭的首领,整个单于庭都在他的治下,受他的辖制。过来见过大人!”铖乙上前给宇侣之施礼,宇侣之倒不敢大意,这两年铖乙在草原上的名号实在是响亮,刚刚又救了黎幹公主的车架,引得公主的手下不住口的夸赞,他侧身让过,笑道:“大侠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了!早就想向大侠请教,今天才得见到。”

铖乙微微一笑:“大人谬奖了!小人只是个牧人,哪里有什么大名。”

宇侣之对铖铁旋道:“看到没,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大官的风范,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铖铁旋只是笑,没有接腔。姜字峒再次请宇侣之坐下说话,宇侣之说道:“不敢久留!太子亲自发话,让我请公子前往大帐相会!公子请!”

铖乙向外就走,铖铁旋没法,只得跟着,宇侣之却返身拦住了,“各位留步!不劳相送。”众人只得停步,眼睁睁看着铖乙被他带走。铖铁旋派人远远地跟着,打听着实的消息,赶快报信。

铖乙坦然自若的跟宇侣之到了乌丹太子的大帐,大帐果然大的惊人,他爹铖铁旋的大帐里面可以建起酒楼,已然很大了,这太子的大帐却是还要更大,顶上一杆狼头大纛在寒风中“呼啦啦”的响,响声数里之外都能听到。大帐前面,大群的马匹,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卫士虎视眈眈,盯着出现的人们。宇侣之到了大帐跟前,卫士上前盘查,宇侣之也是和颜悦色的,低声对卫士说道:“太子亲自交代的事。带这个汉人见太子。”

卫士看看铖乙,往里传报。一会里面传出来声音,一个卫士出来对宇侣之笑道:“大人辛苦!请!太子正在等你。”

铖乙身上的宝剑、弹弓已经放在他爹的帐幕里了,卫士在他身上没有发xiàn

可疑的武器,放他进去。大帐里面虽不是如铖铁旋的帐幕一般的雕梁画栋,却也是各种形式的小帐幕繁多,令他一时眼花,以为到了单于庭街上,每个帐幕前面也有卫士看护。宇侣之带着他左弯右拐,又走了一会,到了一个帐幕的前面,进了帐幕,里面却是一个个更小的毡房。铖乙心说,如果不是有人带着,就是进了帐幕,也找不到太子在什么地方。最后,他们到了一个毡房前面,两个不是卫士打扮的人站在毡房的前面,两个人见到了宇侣之,对他微一颔首,宇侣之也没有多言,掀开房门,让铖乙走在前面,自己跟着进了毡房,毡房约莫十几步大小,壁上几只明珠闪着光亮,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坐在胡床上,眼睛在明珠的荧光中闪着莹莹的精光。他紧盯着铖乙,脸上漠无表情。铖乙知dào

他就是黎幹公主的未来夫君,大单于的太子。在匈奴几年内声威赫赫的乌丹太子了。

果然。宇侣之向他行礼。并要铖乙行礼,铖乙没有动,太子也没有生气,示意两人坐下。铖乙和宇侣之坐在太子对面的垫子上,只能仰着头看到太子。

太子问道:“你就是米叶尔提起的那个收服马贼的英雄,右谷蠡王说的在神狼岭诛杀狼群的,草原上称之为飞狼大侠的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原来铖乙虽然名声挺大,只是都称之为飞狼、或者大侠。知dào

铖乙这个名字的不多。

“铖乙。”

“怎么铁大官是你的父亲?”

“这个,是这样,我们中原人习惯姓氏在前,后面带着名字。我是姓铖名乙,我爹姓铖,讳称铁璇的。可能此间就称之为铁大官的。”

“哦,这倒是有趣。公主今天听说你来了,非常高兴,想要见见你。你可愿意?”

铖乙求之不得,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喃喃道:“这个,不知dào

——”

宇侣之急了。他不知dào

太子怎么和铖乙唠起了家常,狠给太子递眼色,太子直如未见。乌丹自从见到了公主,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觉得公主不像一般的女子,对于财物没有兴趣;对于生活用度没有要求,对于婢仆的伺候也是无可无不可。让他摸不着头脑,那些急着想要进入他的大帐的女子,都是冲着他的太子之位,将来的大单于之位的,没有目的的人,最是令他不安。而公主竟然主动提及有这么一个人,轻易地放qì

了眼前的舒适、享shòu

,跟着一些马贼去了,去教化那些无恶不作的马贼;而这个人还是跟那个巨盗赤鹰过从甚密,跟盗走了左贤王宝弓的卫长风关系非凡。这是个什么人?他急切想要见到,而今天就有人报gào

,一个奇怪的人来到了单于庭。

乌丹紧盯着铖乙,铖乙没有示弱,也没有紧盯他,只是看着他,眼中流露着善意的笑意。两个人,一个眼光咄咄逼人,好像要把人刺穿;一个若无其事,好像要把钢针也给融化。宇侣之坐在旁边,看的是胆战心惊,不明白太子在看什么。乌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压力了,最近他总是觉得压力很大,却不知dào

出在哪里。他不再盯着铖乙看,目光扫向宇侣之,“大盗卫长风真的在单于庭吗?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宇侣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道卫长风,小心地答道:“我的人已经加紧寻找。只要他在单于庭,他就逃不了!”

太子看着铖乙:“听说卫长风跟你关系非同一般?是不是?”

铖乙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么,这次你见到他没有?”

“见到了。”铖乙老实回答。

宇侣之心头狂震:“他在什么地方?”

乌丹一笑,“他怎么知dào

。是不是?”

铖乙又点点头,他不想说谎,但是也不能说出卫长风的下落。他没想到乌丹如此善解人意。

乌丹说:“我说的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如何?”

铖乙心道:“来了!他果然不是一般的莽夫。”依然没有吭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宇侣之看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卫长风就在单于庭。他为什么在单于庭?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是,他一定是有什么事!他知dào

左贤王在不遗余力的找他,左部他是呆不下去了。对了,贺兰大士的手下曾经在谷衍山见过他,他身边有个女人,好像已经大了肚子。他在单于庭生孩子!”乌丹自己都是一震,这些天事情太多,迎接米叶尔公主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没有仔细想卫长风为什么来到单于庭。他看到铖乙的身子明显的一震,脸上却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里已经有了焦虑神色。知dào

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对宇侣之微微颔首,宇侣之起身离开了。

铖乙笑道:“太子殿下,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乌丹微微一笑:“飞狼大侠岂是这样的人!对了,你知dào

为什么有人喊你飞狼吗?”

铖乙摇摇头,他还真不知dào

,这个飞狼和其他的称呼有何不同。

“在草原上。哪里有飞狼啊!不过是骗人的鬼话。飞狼是我们草原人对狼的敬畏。即敬且畏。即使贵为王子、大王、大单于。也对狼不敢轻视。因为,虽然单个的狼威力有限,难以对人构成威胁,但是狼群,大批的狼,就没有人敢惹了!遇到了大群的狼时,牧人一则自认倒霉,丢弃了牲口。保住人的性命要紧。再则,听天由命,希望有飞狼出现,吃掉狼群,救了人。飞狼,是吃狼的神!草原人把你当做了神。”铖乙这才明白自己称号的意思。

“飞狼是草原人的庇佑大神,就是大单于也要退避,可见草原人对你的尊崇了!那么,如果有人要伤害草原人,你就要挺身而出了。为了草原的安宁,把那些狼啊、豹啊诛杀!你说呢?”

铖乙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不知dào

太子为什么说了这些。

宇侣之气急败坏的回来了,他叫道:“那家伙不知怎么的,已经离开了!他的帐幕里面果然有婴儿的用品,太子神机妙算!”

乌丹对他的马屁无动于衷,冷然道:“这才是难风双鹰!这才是飞狼大侠的朋友!”铖乙一震,觉得他的话有了变化,什么叫“飞狼大侠的朋友”?他看着宇侣之,宇侣之的脸上都是汗,恐怕他这一回忙活的够呛。宇侣之有意无意的瞟着铖乙,不知dào

他们这半天说了什么。乌丹在沉思,近来匈奴的事的确让他头疼,二十四部各不相能,虽然诛灭了日入王,但是现在左谷蠡王伊雉邪尾大不掉,竟然常住单于庭,自由的出入大单于的宫禁,这是连他都做不到的!左贤王的镇国宝弓竟然丢了!他怎么不把脑袋丢了?呼延季盟隐遁,贺兰大士死了,他的身边竟然没有可以放心的人可用!几个马贼都敢在单于庭附近抢掠,杀人、抢牲口、招摇过市,单于庭的武士不敢搜剿!汉庭的兵马在陇西集聚,他们要干什么?明眼人洞如观火。大单于却是沉溺酒色,身体每况愈下,匈奴的千斤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了。他多么希望自己的身边能有一些俊杰,不说分担自己的压力,起码不让自己事事操心吧。像卫长风的事,不过盗贼,哪里需yào

他太子爷操心?

乌丹看着铖乙:“留下了,帮我吧。”

铖乙看看他,笑了笑,“我是个放羊的。习惯了自由自在,不愿意拘束。”

“我知dào

。不让你每天在单于庭跟着我办事。你就每天带着人,在草原上跑。把那些危害草原的鹰啊、狼啊诛灭了就是!”

铖乙说:“为什么找我啊?”

“谁让你是飞狼大侠啊!大侠就要做大事。”

“因为我是大侠,所以,我才不能为你做事!”

乌丹和宇侣之没想到他如此干脆的拒绝了,宇侣之身上一阵轻松,这小子不识好歹,却差一点爬到自己头上;乌丹的眼中露出了杀机,他不允许有人违背自己的意愿。铖乙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畏惧。

“你的父亲在单于庭有诺大的产业,瞬息间就会灰飞烟灭!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爹想想吧。”

“我跟父亲已经八年没见了!他的偌大家产是他自己辛苦挣来的,也是大单于、太子殿下的恩德。王法不加于无罪之人,我父奉公守法,我何必担心与他。”

一个人从外面飘然进了毡房,雪白的衣袍,明净的面容,却是黎幹公主米叶尔到了。她的到来,使得毡房里好像突然亮堂了起来,使已经压抑到极点的气氛缓和了许多。铖乙有些稀罕,这草原上的风俗却是与中原异样,就要结婚的青年男女在结婚之前居然可以经常在一起。他哪里知dào

,在西番,男女青年是合则相聚欢会,不合则分道扬镳,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禁忌,只是凭着双方的感觉罢了。不像中原,男女之间有很多的禁忌。

米叶尔灿然一笑,明珠一下子失去了光辉,铖乙只觉得心头狂跳,宇侣之心旌神摇,乌丹精神为之一振,苦恼仿佛云散。米叶尔说:“我是不是打扰了各位的谈话了?”

乌丹起身,说道:“你不是在休息吗?怎么出来了?我们也没有谈什么,我是想要你这位故人留下来。帮帮我。只是他一直不肯。”

铖乙也站了起来。对米叶尔微一施礼。说道:“公主安好?”

公主对他微微一笑,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辉煌灿烂的了。心头一阵冲动,只要能够在她的身边,做什么都可以,心头的挣扎,令他浑身针扎一般,汗呼啦从脊梁上冒出。乌丹是什么人,如何看不出他的情绪的波动。说道:“我们准bèi

在新年完婚!你留下来,负责我单于庭的纠盗事务,不让坏人捣乱。如何?”

原来乌丹太子和米叶尔的婚事虽然已经早早的定下了,只是大单于近些日子身体欠安,虽然乌丹急于完婚,怎奈有人从中作梗,使得乌丹难以如愿。米叶尔却是和乌丹早就认识了,乌丹当初带兵在西番横行,西番各国对匈奴的精骑胆战心惊,各国王公贵人对乌丹太子敬若神明。黎幹国是匈奴的死忠。米叶尔自然对神武的乌丹太子一见钟情,正所谓“美女爱英雄”。;那乌丹太子一见米叶尔公主,惊如天人,自然是歆慕不已。两人情投意合,双方的地位和情义,使得两人都不愿苟且,只是当时还有几个小国不服,乌丹战事紧迫,不能在黎幹把婚事办了,只得定下了在匈奴完婚。没想到好事多磨,米叶尔三年之后才到了单于庭,而这时,单于庭、匈奴的情势已经非复几年前的情况了。铖乙哪里知dào

其中的道道?还在痴心妄想!

铖乙点点头,只是在瞟米叶尔,米叶尔却是巧笑盈盈的望着太子。宇侣之看铖乙答yīng

了,对太子施礼告退,见铖乙仍然痴呆呆的,上前拉住他就走。

来到大帐的外面,宇侣之笑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僚了!太子殿下虽然没有说谁听谁的,那些以后再说。今天我先带你看看你的大帐,认认你的下属。”

铖乙已然痴迷,跟着宇侣之傻傻地走着。宇侣之心中暗叹,情之害人,以至于斯。他们进了一座帐幕,里面的人都站起来给宇侣之施礼。宇侣之笑道:“诸位,今后这位铖乙铖大侠就是各位的上司了!这位铖大侠就是草原上称之为飞狼大侠的,武功了得,最是仗义!各位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只管请铖大侠帮忙!”然后离开了。

帐幕里数十人,都是穿戴整齐的武士装束,一个个精明强干的样子,大伙呼啦啦围了过来,施礼的施礼,有人还问道:“大侠,那狼群在后面追着,是什么感觉?”有人问道:“都说大侠拿了一个藏宝图,不知dào

里面多少的财宝?”还有人问道:“铁大官的偌大的家产,生意遍布草原,哪有功夫稽奸捕盗?”

铖乙一下子明白了,虽然他已经多年在草原上孤独的牧羊,没有和人群过多地接触,但是少年时在邯郸的经lì

,却给了他很大的帮zhù

,使得他对于人心人情多有了解。那邯郸城,是三河之地的一座名城,是古赵国的大都会,万商辐辏,鱼龙混杂;他爹铖铁旋在邯郸城一呼百应,他们铖家是每天都高朋满座,里面什么样的人没有?偷奸耍滑、坑蒙拐骗的;人前装人,人后做鬼的;道貌岸然、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跟着他爹在长安、走向草原,身边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他虽然年龄不大,不过见的多了,识得就广。他立马看出了所谓的他的手下这些人,都是些油滑的家伙,在官民之间极是吃的开,浑水摸鱼是他们的看家法宝,他们的油奸滑溜使得上司拿他们无计可施,离了他们又办不成事;普通百姓被他们视作无物,被他们玩弄与股掌之上。

铖乙深深的看了他们一圈,有几个人若无其事,有几个人装作小心谨慎的样子,有几个人垂手肃立,一副敬若神明的样子。铖乙知dào

这些人没有一个好对付的,自己要跟这些满腹鬼心眼的人长期打交道,心中惴惴不安。看着他们望着自己,知dào

自己要说些话才是,只是想了半天,也不知dào

说些什么。看一个人手里拿着酒袋,在低头喝酒,想起来了:“诸位,大伙辛苦了!太子殿下任命在下暂时掌管单于庭的捕盗事务,在下不懂这些。还要向各位请教。这位大哥,请问单于庭有多少家卖酒的?”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有此一问,看着那个喝酒的,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人,脸上红通通的,迷迷糊糊的还不知dào

大人正在问他话,好半天,被人在背后拍打着,才知dào

,“啊!啊,呃,这个,什么?”

“单于庭有多少卖酒的?”有人重复了铖乙的话。

“哈!”这人大笑,“你算是问对了人!单于庭总共有九百三十四家卖酒的。汉人二百一十二家;西极胡人三百七十六家;匈奴人三百四十家。还有四家是朝鲜的。”

众人都是一震,没想到这个整天喝得迷迷糊糊的人却是酒迷心不迷。

多说佳期还似梦,梦醒佳人为他妇;思君见君难如意,忝做小吏伴君后。(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回 老酒怪评点众酒家 小铖乙陷身是非窝

醉乡深处是我家,莫说醉后不识她;日日垆前买一醉,江山美人晃眼花。说的是酒醉之人,自有别人不知的妙处。却说铖乙见那人表面糊涂,心里清楚,知dào

是个老手,说道:“你们众人继xù

自己的事。你,”对那个酒鬼说:“我们去转转。”本想说“找地方喝酒”,想想公廨不便太过随意,改口说“出去转转。”

那酒鬼却并不乐意,只是上司发话了,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铖乙出了帐幕,一阵寒风吹过,他一个激灵,缩了回去。铖乙心知他懒散惯了,吃不得苦头,回头拉着了他的手,只觉一股弹力差点弹开自己的手,瞬即力道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了然,此人竟是个罕见的高手,只是装作不知,拉着他。

到了街上,铖乙在前面游目四顾,单于庭已经是过年的气氛了,到处人头攒动。酒鬼在后面踢踢踏踏的走,嘴里唉声叹气。铖乙落后了一步,问道:“忘了问,尊号是?”那人呲牙一笑,“都是喊我酒怪。您要不也这样喊得了!”

“您大号如何称呼啊?”

“大号?小时候叫做小崽子,也叫小兔崽子、小狼崽子、小熊崽子。后来叫过王八蛋,再后来——”

“行行行。”铖乙止住了他,知dào

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这时,他看到一个人对他笑,他也笑了笑,恍惚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人见他留了意,上前说道:“大官人急着见小爷。”

铖乙恍然。自己糊涂了。离开了他爹的帐幕。去了太子的大帐,他爹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跟着那人来到铖铁旋的紫极宫,姜字峒正在门前搓着手,来回的走动,见到铖乙,上前抱住,“嗨。公子爷!您老人家真是心胸宽广,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个人上街溜达,不知dào

一家人等着你的消息!”

铖乙一笑,“姜大叔,我还真不习惯有了个家的感觉!什么事都得跟家里说吗?”

“嗷,不一定,不一定。你想说就说。只是大伙担心你,怕有什么事。”回头看到酒怪,笑道:“老酒怪,这是我们家小爷。听说——”铖乙拉着他说道:“里面说去!”另一只手拉着老酒怪。进了帐幕。他知dào

姜字峒他们一定得到了消息,知dào

自己没事。而且成了乌丹太子的手下。只是这样的事在大庭广众之间喧哗,显得太子的决定太也仓促,而且不机密,有损太子的形象。

姜字峒如何明白?嘴里嘟嘟哝哝的跟酒怪说着,酒怪睁着怪眼,嘴里打着哈哈,毕炘湲、吕之堠带着几个人正要出去,见了铖乙,大喜,“大哥正在着急!快快快。”众人上了楼,来到铖铁旋的“逍遥馆”,铖铁旋脸色凝重,看着铖乙,铖乙不知dào

怎么回事,心中有些不安。铖铁旋看老酒怪也在后面,说道:“你半天了,还没吃饭吧。先让他们给你弄点饭吃。”

一会儿,几个人摆上了几件盆钵,尊觚角觗也都摆上,北地难见的珍馐美味,西番中土的佳酿轮流上来。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说些匈奴、汉庭、西番新近发生的奇闻怪事。那老酒怪见了好酒,鲸吞牛饮,大伙才刚刚吃了几口饭菜,他已经手脚酥软,秃噜到地上,呼呼大睡起来。毕炘湲叫了他几声,见他流着哈喇子,眼睛翻白,知dào

已经睡熟,叫来两个胡奴,搭着他到楼下的客房休歇。

众人这才掩住了门,姜字峒站在门口,铖铁旋面色难看,说道:“铖乙!你也太过不知轻重了!怎么可以随便答yīng

太子的差事?他屡次三番的要我为他做事,我都没敢答yīng

!我们汉人在匈奴,虽然不乏做官的,有几个真能得人信任的?有几个不被汉人唾骂的?而且,现在匈奴存zài

很大的不安!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实jì

是暗潮汹涌。陷身在官场上,如何脱身?”

铖乙没想过这些,对于什么汉人、匈奴的恩怨情仇,他没有什么概念。他说:“我只是暂时帮他,过了一段时间,自然就离开了。我不会做什么坏事,汉人、匈奴人有什么怨恨我的?我只要秉公行事就是了。您不要多想了。”

“我当然不愿多想!只是你太过草率了。刚刚我得到消息,有人不利与你的兄弟,正是在你要做单于庭的都尉之时!而且打着你的旗号!传出去,让人觉得铖乙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

铖乙有点愣神,没想到宇侣之还有这一手,随即释然,他们的诡计越多,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我大哥不是已经离开了单于庭吗?他是不会吃亏的。”

“这倒是。那家伙好像未卜先知似的!铖乙没有被乌丹带走的时候,就有人在单于庭外面见到了他,赶着一辆马车走的。”吕之堠说。

铖乙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吃饱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下了楼,来到老酒怪休息的客房,推门进去,老酒怪还在呼呼大睡,他的酒袋却不在身上,客房的窗户开着。铖乙装作不知,喊老酒怪起来,他睡眼惺忪的起来,踢啦着鞋跟着铖乙。

他们来在街上,铖乙问道:“除了紫极宫,单于庭比较大的酒铺都有哪些?”

老酒怪一笑:“南面有红十七的‘红阳殿’,还有姬三十的‘岐山堂’;东面的是白头雕的‘青旗社’跟绿明珠的‘明珠馆’、狼母的‘小狼窝’;北面的是田廿一的‘海上三山’最大,还有几个小的;西面是胡人的地盘,大的酒馆有十几个,这些胡人服wù

好,里面的玩意也多。有钱人大都去西面。”他的眼睛里面露出了狡黠的笑。

铖乙笑道:“看来这些酒馆,你没少光顾!”

老酒怪尴尬笑道:“我哪里去得起!把我的骨头拆了卖,也不够一杯酒钱。您老大人家里开的铺子。也就是刚刚开业的时候。进去领了一壶酒。顺带参观了一下。以后再没有进去过!今天是几年来第一次进去,还是您老人家带着。不然,我连门都进不去!”

“哦,是吗?”

“可不是!要说单于庭的酒,你们紫极宫敢当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就是西胡的酒也比不上你们家的。能够喝到紫极宫的酒,也是人生幸事。”

“怎么说啊?”

“在单于庭流传着这么几句话,叫做:紫极宫的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西胡的女子。戏法迷人人自迷;‘海上三山’奇又幻,‘小狼窝’‘明珠宫’吃人不吐骨。”

“这都是什么意思?”

“你们紫极宫自是身份崇高,有身份的人都希望能够到紫极宫喝酒。那里不仅是酒好,而且美女如云,只是,呵呵,我等囊中羞涩的人是可望不可即的。那西胡的酒馆讲究的是气氛热烈,最得青年的喜欢,那里有西胡的葡萄佳酿,有西番的各色杂耍、戏法。端的是变幻莫测,引人入胜。‘海上三山’却是又一番景致。那田廿一不知dào

从哪找来了许多的海上娘们,一个个的滑不溜秋的,最喜水战,加上朦胧飘忽的三山盛景,又有大仙临场的保生神药,引得人流连忘返。‘小狼窝’‘明珠宫’就乏善可陈了,只是一些壮硕的妇人,强推硬灌,留宿夜饮,通宵达旦,却是收费低廉,都能破费得起。说实话,小人对那里却是最熟,每年大部分的薪水全部花在了那里!”

铖乙了然,听老酒怪说的兴趣盎然,条理清晰,哪里是个酒鬼的思维?知dào

他是个风尘异人,虽不知他为何堕落风尘,却也要倾心接纳。想了想,说道:“我们不如先去‘海上三山’看看。”

老酒怪大喜,“好得很!只是去那里,不管你是何人,都要有——,呵呵。”

铖乙摸摸身上,姜字峒在他身上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沉甸甸的,心中大为放心。二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海上三山”前面,铖乙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是一个巨大的帐幕矗立眼前,帐幕的顶上山峦起伏,三座山峰上奇花异卉在寒冬的北地竞相开放,奇形怪状的鸟兽穿行、鸣叫在山间,果然是奇幻无比。

门口几个穿着锦袍的壮士,挺胸凸肚,脸上挂着骄横的神色,几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一脸的疲惫,却是神色得yì

,一付终于得到满足的表情。壮士看到了老酒怪,一个人脸上鄙夷,吐了口唾沫,另外一个喝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老酒怪面不改色,嘻嘻的来到近前,拱手说道:“各位,几个钱可以进去?”

几个人仿佛没有看到、听到,眼睛上翻,说着:“啧,咱们这地方,野狗都敢跑了来!小心跌断了腿子!”

老酒怪笑道:“是,大爷说的是!俗话说,狗眼看人低!狗叫的厉害,一会请人打狗吧。”就要进入帐幕,两个壮士侧身正正站在帐幕的前面,堵严了门。老酒怪也没见如何的动作,“哧溜”就到了他们的身后,掀开了门帘,叫道:“小爷,请!”铖乙没有多说,走上前去,双手分开两人,那两个人正在发迷老酒怪如何就过去了,看铖乙年纪轻轻的,身上穿的破败不堪的,抬手就打,一边叫道:“快滚!”两人的手没有打中,两个人自己却翻倒地上,滚了开去。另外两人叫道:“反了你们!”上前就要动手,却听有人喝道:“不长眼的东西!总是告诫你们不要衣装看人,今天又忘了!都尉大人请!”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袍的青年站在门口,一头训斥几个看门的,一头对铖乙施礼。看来铖乙就任单于庭都尉的事,一些人已经知dào

了。那人虽然穿着旧布袍,却比几个穿着锦袍的人更有气势,他往那一站,立马几个装束华丽的门人,就像几只翠冠的公鸡见到了凤凰一般,威风尽失,而且诚惶诚恐的,好像大祸临头一般。那人对铖乙躬身施礼,说道:“在下田不用。不知都尉大人到了。多有得罪!请大人见谅!”

铖乙还没有什么。老酒怪却是脸上露出惊疑神色,抢着说道:“原来是大管家!”铖乙知dào

他是在提醒自己,同时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说过“海上三山”的人物,这田不用却是“三山”极少露面的人,据说比田廿一的权力还要大。不知dào

怎么他亲自出来了,看来铖乙的面子不小。铖乙拱手道:“哦,大管家不必多礼。我们只是听说‘海上三山’的威名,想要见识一下。没想到得罪了贵介。还请大管家见谅为是!”对于这些虚与委蛇的话,他是并不在行,只是顺着对方说去。

田不用不再理会几个看门的,请铖乙二人进了帐幕,里面又是一般景象,假山泉石,瀑布激流,几座小桥,桥头几位须眉皆白的林泉高士抚琴奏乐,铖乙恍似置身仙境。心中不由暗叹。田不用带着两人到了一个山洞前面停下,躬身道:“请!”二人没有迟疑。走进山洞,里面明珠闪耀,好像比我们还要亮堂。里面已经有几个人,这时纷纷起立,向铖乙施礼:“都尉大人!”

铖乙看去,几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戴的都像田不用一般的朴素,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仆从倒是穿着那么的华贵,心中起疑,这些人故作诚朴,却是一个个的发丝油亮,鬓须精洁,衣帽虽是布的,也是制作精良,分明是王孙贵胄,偏要做市井打扮。田不用给铖乙介shào

:“这位就是此间的主人,田廿一的。”铖乙看那人约莫三十二三的样子,眼中露出和善的笑容,伸出手来,铖乙一扫,他的手指细长光洁,上前握住了,手掌有些粗糙,几个老茧,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孙,手掌有茧,说明什么?两人寒暄了,田不用介shào

另外几人,一个是田不安,一个是赵无咎,一个是燕不长,一个是韩不飞。铖乙已得了老酒怪的指点,这些人都是原来六国之后,在家国破灭之后,流落到了匈奴的。

赵无咎说道:“都尉大人今天第一天上任,就来到了‘三山’,我等是何等的荣幸!不知都尉大人有何见教?”却是开门见山,咄咄逼人铖乙见此人风整秀雅,却是身材高大,知dào

数百年来,燕赵之地多豪杰,此人正是其中翘楚,笑道:“谈不上见教。兄弟刚刚得到匈奴人的任命,不知如何下手。听得人说‘三山’豪杰众多,不敢不来拜访。”

燕不长看着铖乙说道:“卫长风卫大侠,我等早已心仪,都尉大人可知dào

卫大侠现在何处?”

铖乙一愣,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燕不长身量中等,肤色白皙,貌似几人中最不能打的,只是铖乙知dào

,人不可貌相,恐怕几个人中间,最难应付的就是他。说道:“卫大哥,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了。阁下有什么要带的话给卫大哥,我保证带到。”既然搞不清他的意思,不知dào

是敌是友,就模棱两可了,看看对方如何说了。

果然燕不长道:“卫大侠如今夸下海口,要盗得匈奴九弓!草原上的英雄如今是群英汇聚,都要看看卫大侠是如何施展他的妙手,盗得宝弓;如何展开他的光脚,舍弃天下英雄的!”

铖乙却是大吃一惊,他不相信经过了左贤王王庭的事之后,卫长风还有兴致盗什么九弓!如今他应该是自顾不暇,又是谁像乌先生一样故yì

陷害卫长风的?他看着燕不长,急问:“这话是何人所说?”

燕不长不及回答,韩不飞说道:“正是卫长风卫大侠亲口所说!”

“那么是阁下亲耳听到的了?”

韩不飞脸一红,知dào

自己漏了破绽,“不是。但也差不多。”

“此话何讲?”铖乙紧追不舍,他不能再让人陷害卫长风了。

“今天早上,有人在单于庭南面见到了卫长风。就是我们‘三山’的伙计,卫长风夫妻二人带着一个娃娃,赶着一辆马车。当时我的伙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被一群匈奴武士包围。那卫长风果然英雄了得,打的一群武士落花流水,兴头上,他宣称:回去告sù

你们王爷,老爷不仅拿到了鲜卑弓,还要拿到匈奴弓。把九弓全部拿到。到那时。看你们这些小鬼还敢不敢惹老爷!”田不安口齿伶俐。学得卫长风的口吻惟妙惟肖,铖乙再不怀疑。他没想到到“海上三山”还有这样的意wài

收获,只是不明白卫长风的狂话如何惹了“海上三山”了,看着他们,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田不安一笑,“可能都尉大人也知dào

,我们能够在单于庭立足,是因为我们和匈奴有个君子约定。我们不会让人随便扰乱单于庭的!谁都不行!没有单于庭的安宁,也就没有我们的安宁。卫长风如此嚣张,就是与整个单于庭为敌,就是与我们‘海上三山’为敌!”

铖乙知dào

对方说的是实话,恐怕不只是他们,就连他爹铖铁旋恐怕也会和匈奴有私下的约定。他有点发愁,不知如何才能化解其中的矛盾。

铖乙告辞了“三山”,来到外面,看看天色已晚,不知是回到他爹的紫极宫。还是应该去他的公署,老酒怪说道:“大人。我们不如找地方喝酒去吧。”

铖乙心里一动,知dào

这是个成了精的人,自己的阅历跟他差得远,遂点头。二人冒着寒风,来到一个门前挂着一只羊尾巴的帐幕前,老酒怪掀开门帘,铖乙进去,里面燃着牛油烛,一股呛鼻的烧焦味扑面而来,铖乙咳嗽了几声,才慢慢适应了里面的污浊气味,老酒怪却是见怪不怪,熟络的带着他来到了一个角落,坐在一个已经油腻腻的毡垫上,一个弓腰驼背的人端来了一个草框,黑乎乎的手取出了几样肉品,又拿来了一个酒袋,放下要走,被老酒怪拉住了,说道:“坐下吧。又没有什么生意!”

那人笑笑,坐了下来,铖乙看不出他的年纪,只是看他浑身都是油泥,只有眼白跟牙齿是杂色的。老酒怪没有多说,只是不停地吃喝,铖乙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却是奇香无比,大奇,又捏了几块,却是从未有过的美味。老酒怪对他一笑,“人间美味,数此为最。只是没有人识得罢了!不过,就是因为无人识得,才是我等的幸运!只是委屈了我这驼兄了!”

铖乙看到这个驼子,想起了来匈奴的路上那个驼子,如今在匈奴王公中间已经是大红大紫了,每天是门前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真金白银、珠玉珍宝如枯草一般的堆积在帐幕里。不由得心生感喟,造化弄人,运气使然。

老酒怪看着驼子,驼子面无表情的只是喝酒,铖乙没有说话,老酒怪也没说话,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过了半天,外面进来了几个人,吵吵嚷嚷的,驼子起身给他们拿来了酒食,那几个人只是吵嚷,他们说的话渐渐的引起了铖乙的注意。一个人低声说道:“不要乱说!小心走了消息。”另外一人大声道:“屁!走了我的屁!都知dào

那些王爷不对付,只要大单于一不在,马上,马上就会天下大乱!到那时,你说,谁还在乎谁?到那时,大草原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你,你,还有你,还有驼子,谁能够活下来?狗屁,他们杀人,我们说都不能说了?王公大人,都是他妈什么玩意!”

铖乙没想到单于庭的形势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所有人都已经看出了苗头,看来自己接了一个棘手的差事。想到了这些,心里反而有些兴奋,虽然不明白兴奋什么,只是觉得一个前所未有的挑zhàn

,就应该兴奋了。

那几个人又喝了一会,一人突然说道:“听说了吗?卫长风去了阴山。”

铖乙一愣,另一个人说道:“他倒是跑得快!早上还在单于庭呢。啧,这人真是大胆,匈奴二十四部全部派出了武士、高手要找到他。你说,王爷找到他之后,会不会杀他?还是请他去偷盗宝弓?”

“我说呀,肯定有人想利用他!听说了吗?上一次在左贤王的左部,就是有人利用他,才盗了宝弓。这是我远方的表弟的兄弟媳妇的表哥说的,说那卫长风身高丈八,腰大十围,头比牛头还大,眼比牛蛋还大。不然,你想那宝弓,多少年都没有人能够拉开了,更别说射箭了!这一次,有三百个武士包围他,你猜怎么着,被他射杀了二百八十九个。还有十个人吓死了!啧。没有一个人跑得了。”

一个人不相信。嗤之以鼻:“哼,数都算不清,还没有一个逃脱。你算得是三百个人吗?”

“怎么不是?还有一个,是不是,被卫长风抓住了,给他赶车!卫长风也需yào

有人赶车!”此人说的很有理的样子,铖乙却是大奇,不知dào

卫长风现在到底如何。

那几个人吃喝了。离开,铖乙和老酒怪也起身,那驼子突然开口了,“卫长风不会去阴山。暂时不会去,他已经回到了单于庭。”

铖乙大惊,看着驼子,老酒怪也是大为意wài

。二人重又坐下,老酒怪说道:“死驼子,你要是胡说八道,看我不揍死你!”

驼子叹气道:“卫长风现在已经被人算计了!说的大话。吹得大气,都是虚张声势的。那人抓住了卫长风的妻儿。卫长风不得不然!”

铖乙如堕冰窟,不知dào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本领,玩弄的卫长风木偶一般。他看着驼子,希望驼子继xù

说下去,驼子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啦?”

“没有了?”

“没有了!”

“是谁?抓住了卫长风的妻儿?”

“不知dào

。”

“你怎么知dào

他的妻儿被抓的?”

“我就是知dào

了。”

铖乙看得不到更好的线索,只得离开,看他愁眉不展的,老酒怪笑道:“你应该庆幸才对。”

铖乙奇怪的看他,不知dào

他为何这样说。老酒怪说:“卫长风的妻儿现在起码没有危险。如果跟着他逃命,倒是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现在他是轻松得很,只是他轻松了,有人要麻烦了。”

黑暗中有人笑道:“现在你就很麻烦。”只见一个人站在一个帐幕的旁边,却是左谷蠡王伊雉邪的干将黑鹰,还有几个武士,现在在单于庭最有实力的不是太子乌丹,而是左谷蠡王。他的武士在单于庭也是耀武扬威的,不可一世,只是这黑鹰却是驭下甚严,武士才不敢过于胡作非为。铖乙没想到碰到了他,担心自己的话被他听去,徒惹麻烦。黑鹰却是好像不知dào

他们在谈论什么,上前给铖乙施礼,铖乙赶紧回礼,知dào

此人是个老手,也是个高手,这些年被他缉拿的马贼、强盗无数。

黑鹰笑道:“我的兄弟说有人在这里出没,没想到是都尉大人。老酒怪,你终于可以施展抱负了。让你跟着我,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跟了都尉大人,我们还是同伴。”

老酒怪一笑,铖乙说:“黑鹰都尉,你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希望有事的时候别忘了知会兄弟一声。”

黑鹰说:“那是自然。”却没有回答有没有什么消息。

黑鹰带人离开了,老酒怪对铖乙微微一笑,“我跟着他。”铖乙点头。知dào

他是故yì

离开,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想到先回紫极宫,跟父亲他们商量商量,前面一个人影闪过,铖乙急忙跟上,那人影不紧不慢地走着,好像故yì

让他跟上的,铖乙看他不忙,自己也不忙。看看那人进了一个帐幕,铖乙跟着到了帐幕跟前,略一犹豫,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只见一群人坐在毡垫上,却多了一个座位,好像知dào

他要来,给他留的。几个人都是熟人,不是北斗七子又是何人?

铖乙对众人躬身施礼,众人笑道:“铖乙,你现在是单于庭的大官了,这样施礼,岂不是要折杀我们了?”

铖乙也是一笑:“各位前辈,都是世外高人,有德行的有道之士,晚辈给前辈行礼什么时候都是应该的。”

门先生叹道:“不愧是铖铁旋的儿子!好家风!铖乙,你爹还好?”

“谢谢前辈!我爹尚好,我爹问各位前辈好。”

麻子看着铖乙,“老卫怎么回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这一次又是谁的主意?”

铖乙把自己知dào

的情况说了,众人也是惊疑,看来这个人的势力比三星还要恐怖。谁有这么大的能力,把卫长风治得服服帖帖的?

铖乙看着他们,七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麻子说道:“鸢故生、华阳客、桑扈子,你们平时不是吹得哇哩哇啦的,自以为太公第二,留侯复生!怎么赖好遇上点事,你们就束手无策!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啊?你们倒是算算,是谁绑架了卫长风的娘们?是谁在暗中操纵?”说的鸢故生面红耳赤,华阳客张口结舌,桑扈子低头无言。

门先生笑道:“麻子,麻凌风,你倒是说说是谁这么大的本领!”

麻子一笑:“这个人,我知dào

。”

众人为之一振,都讶异的看着他,麻子道:“我知dào

这个人一定是个极有本领的!不然卫长风不会听他的。这卫长风的本领,恐怕还不再我之下,如果说是逃命的本领,恐怕他还要稍微,我是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一丢丢的强过我的。”却是自顾自的吹牛,没有说到是谁抓住了卫长风的妻儿,要挟与他。鸢故生气道:“你就没有一点正型!听他说啊,他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高手!麻凌风,嘿,凌过卫长风吧!”

麻子洋洋自得,不觉得有什么惭愧的。铖乙看他们也没有什么思路,告辞了七子,出来到了街上,一阵风吹过,把心中的焦躁化解了一些。走到紫极宫的附近,只听得紫极宫里面还传出来丝弦之声,一个人从紫极宫出来,看看四下没人,腾身上了旁边的一座帐幕,身材曼妙,落在帐幕上没有一点声息。铖乙大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相信还有人有如此高的轻身功夫,知dào

自己不能像她一样腾身上去,还不弄出响动,就留在帐幕的阴影里,看她要做什么。好在他的眼睛自从在山洞里修liàn

之后,可以暗中视物,这么数十丈的距离,对他来说,可以轻易的看到对方的举动,而不让对方看到他。

只见那人上了帐幕,手轻轻一动,寒光一闪即逝,铖乙知dào

是一把极好的匕首,割开了帐幕。心中疑惑,那是谁的帐幕,自己刚刚到了单于庭一天多,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单于庭的事情。那人割开了帐幕,附身下看,铖乙见她只是下看,机不可失,几个纵身,轻轻来到那个帐幕外面。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道:“这一次不容有失。卫长风既然已经上当,就死死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上一次乌先生功败垂成,就是大意了。我们不能重蹈覆辙。”这个人的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卫这家伙也不好惹。小心不要被他耍了。”

前面那人说道:“不会。这一次不仅是我们,还有西王母派了人,大事可期。”

“嘘!住口!不要乱说。”里面的烛火灭了。

停了一会,帐幕上面的人跳下来,迅疾离开了。铖乙看了,不敢追赶,只是远远地缀着。

正所谓:金帐狼纛起风云,迷离烟雨醉游魂;一骑翩翩王庭上,多少招惹是非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回 卫长风半路遇袭 单于庭暗流涌动

有诗单道铖乙的际遇:名都玉堂锦公子,漠北草丛牧羊人;王子识得金玉质,为报知己轻赴死。

铖乙坠在那人的后面,直到那人进了乌丹太子的帐幕群里消失了,暗暗点头。

铖乙回过头来,要到原来的那个帐幕那里,看看是何人所住,刚刚转过一个帐幕,只见前面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铖乙大惊,疾步上前,已经是人来人往的掂着罐子、拿着盆的要救火。却哪里能够?跑到近前,正是他想要搜寻的帐幕,不知怎么回事,他离开了这么一会就失了火。一座帐幕眼见成了灰烬,里面也没有人跑出来,附近的人深深叹息:“唉,里面这一家,唉,到了单于庭刚刚三天就——唉!”

铖乙急问:“他们是什么人?几个人?从哪里来的?”

那人是个年纪大些的牧人,说道:“不知dào

他们从哪儿来的。是五个人。赶着马车来的。其他就不知dào

了。”

铖乙在火灭了之后,试探着走进火场,里面都是烧焦的各种物品,还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这时候老酒怪和他的一些手下都来了,在周围巡视,别的帐幕都没有问题。三具烧焦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铖乙想起来牧人说的是五个人,现在只有三具尸体,还有两个人。老酒怪听他说了,眼睛四处打量,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人远远地站在一座帐幕的前面,袖着手,别人都是拿着各种家什。他空着手;别人议论纷纷。他只是观望。而且盯着铖乙的举动。老酒怪打个手势,向那人靠近,两个伙伴从别的方向也向那人移动。那人只顾看铖乙,没留意老酒怪等人,看到老酒怪已经到了身前数丈,转身想走,身后两个人在对他笑。这人也是一笑,手里突然射出一片寒星。洒向两人,两人不及提防,惨呼倒地。那人在出手之后,就没有停留,在两人倒地的当儿,从他们的身上窜过,忽然又坠落下来,腰上紧的要死,看看却是一条鞭子缠住了。老酒怪踏在他的胸口上,嘻嘻一笑。那人也是一笑,右手扬起。老酒怪的左手跟着动了,那人惨呼出声,他的右手已经落在数尺以外!那人痛极,却也狠极,左手又起,老酒怪左手再动,他的左手也落了地。

铖乙带人赶到时,只见那人脸色青紫,头上豆大的汗珠,眼睛已经瞪出血来,两只没有了手的胳膊还在挥动。老酒怪笑道:“这小子硬得很!差点吃了他的亏!”

一个人冷笑道:“你恐怕还是大意了!”老酒怪一看,那人一口鲜血喷出,老酒怪急忙跳开,血里混着碎肉,那人满脸的血污,竟然是咬碎了自己的舌头。铖乙看了恻然,心中却是一个更大的疑问:什么人如此凶悍?又是什么人能够使唤如此凶悍的人,使得他们宁愿死,也不愿被抓?那人的身体在扭曲了几下之后,不再动弹,已然死了。铖乙暗自叹息,最后的线索也断了。老酒怪上前拾起了那人的两只手,手里赫然是几枚铁钉,闻闻,一股腥气。几人看了,老酒怪收起。那两个同伴身上中的也是这些铁钉,有人把他们抬走了。

铖乙带着众人回到了他的帐幕,老酒怪附耳说道:“可以大张旗鼓的说说。”铖乙微一愣,马上明白了,自己的身边一定有对方安插的人。老酒怪这样安排,要打草惊蛇。遂召集手下的人,说了晚上的事情,隐去了见到夜行人和驼子酒馆的事。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铁钉,一个叫做至含的说道:“这铁钉好像是海熊那伙马贼惯用的。我曾经被他打过一次,亏了七子中的驼子医道高明,也是刚好碰到了他,我才捡了一条命。”从身上拿出了一枚铁钉,大小跟晚上那人所用完全一样。

老酒怪说道:“我也听说海熊他们用暗器。”

“是什么人把马贼收编了?”

众人摇头,都说:“没有听说过。”

铖乙坐在毡垫上休息了一会,恢复了精力。一个人来到街上,他知dào

卫长风只要还在单于庭,一定会来见他的;而且,有过了上一次的经验,对方还会把卫长风撒出去当做诱饵的。铖乙转了一会,一个人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人走在他的前面,却是弓腰驼背的,身上一个大大的包裹,分外显眼。铖乙走的快,那人也快;铖乙慢下来,那人也慢。铖乙明白了,看看到了驼子的酒馆,铖乙进了酒馆,驼子见他来了,笑笑,比个手势。铖乙点点头。驼子拿来了酒菜。

刚刚放好,一个人就坐在了他的对面,身材高大,脸上却是满脸的脓疮,使人不敢卒视。他在路上一抹,不是卫长风是谁?铖乙大喜,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卫长风也握住了铖乙的手。卫长风笑道:“没有吓着你吧?”指指手中的面具。铖乙拿过他手里的面具,入手柔软,非丝非革,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又递还给他。

两人重新坐下,把驼子拿来的酒菜一扫而光。铖乙看着卫长风,问:“什么人做的?”

卫长风道:“还不知dào

。奶奶的,这一次老子不打的他娘都不认识他了,我就不是卫长风!”

原来,那天把铖乙送到紫极宫,卫长风不愿和铖铁旋等人相见,回到了自己的帐幕,却见难容已经把应用之物全部收拾了,把几个仆妇发散了,一个人抱着孩子等着他。卫长风一惊:“怎么?出了什么事?”

难容一笑:“孩子都已经生了。怎么,你还真打算在单于庭长住下去了!”

卫长风也是一笑,把东西装上马车,戴上面具,完全是另一个人。精神气质大变。不再是那个雄赳赳的大盗卫长风了。而是一个懦弱的带着老婆孩子四处奔波的寻常牧人。顺利的经过几处盘查,来到了单于庭的外面。他们一路向南,做了半天。几个牧人打扮的人迎面过来了,清脆的马铃声,轻快的马蹄,让人觉得他们的快乐。几个人见到卫长风,打着招呼:“兄弟,单于庭街市还热闹吧?前面路上冰滑得很。小心了!”

卫长风感谢他们的提醒,说道:“单于庭货物丰富得很,你们在单于庭玩得肯定高兴。”他们错马的时候,对方的马鞭突然落在了卫长风的驾车的马身上,那马吃疼,窜出去,卫长风急忙拉马,对方已经把一张大网撒向他。卫长风一声怒啸,手中马鞭挥出,抽中了对方的两个人。两个人筋断骨折,跌落马下。在网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卫长风控zhì

住了马车,网罩住了人和马、车。对方还有五人,收紧了网,眼看马“咴咴”嘶鸣,就要倒下。一片寒光辉耀日月,却是难容拿着铖乙送的宝剑,卫长风专门问过人的,这把宝剑叫做蜻影,乃是赵国高手匠人打制,和铖乙的另一把岚翼同时作为赵国的镇国宝剑。在赵国灭亡之后,被他们的后人带出了王宫。楚汉争霸之时,韩信征服了燕赵故地,得到了两把宝剑,视若拱璧。辗转到了铖乙的手中,锋利无比。难容在卫长风和对方说话的时候,女人的缜密,使得她偷偷的从车门缝隙处看了对方,看到对方的眼睛不停地游弋,知dào

有孬心,在出单于庭的时候,为了预防万一,她就把孩子紧紧的束于胸前,手边拿着宝剑。此时见对方出手,卫长风为了不使妻儿翻车受伤,已然落了下风,她才及时出手,把对方的大网搅成了稀巴烂。

卫长风夫妻携手,对方见大网没了效果,圈马上前,一人叫道:“卫长风,我们主人没有歹意!只是想请贤伉俪前往一叙。大伙不要弄得如此的紧张。”

卫长风怒极反笑,“放你奶奶的猴屁!请客,你们家就是这样请的客人的?滚蛋!否则老子不把你们打散了架,你们就不知dào

老子是卫长风!”

那人笑道:“卫长风,你当然英雄得很,只是你总不能把我们全部杀光吧!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我看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的是好。”

卫长风手里的马鞭再次出手,只是对方并不弱,纷纷取出了兵器,却是两把长枪,一把铁矛,一只铁戟,最后一人手里是那张破网,他把破网收拾起来,竟然成了一把大绳,舞动起来呼呼生风。

卫长风二人跳下马车,扑向对方。对方大喜,以为他们自投罗网,他们催动胯下马手中兵器呼啸,只是不敢向他们下重手。卫长风正是让他们如此,在他们放马奔来的时候,手中马鞭对着马下去了,一鞭打的一匹马暴跳,把马上的骑士掀翻在地。接着又出手,连着三匹马,不是把骑手掀翻,就是马受伤跑远了。剩下二人,一个是为首的,手里一条大铁戟,围着难容,另一人就是拿破网的,虽然忌惮难容的宝剑锋利,只是他们都是力道奇大,兵器带动的风流就已经使难容难以立足,几次差点摔倒。只是他们没想到卫长风的策略竟是对马不对人,干净利落的把三个同伴打伤打跑。二人只得放了难容,载上几个受伤的同伴,落荒而逃。

卫长风让难容坐上马车,难容说道:“大哥,如果这样,我们岂不是成了对方的靶子?人家只要盯着我们的马车就是。马车也成了打架的累赘了。”

卫长风叹气道:“我岂不知如此?只是你身体虚弱,孩子太小,坐在车上对你们身体有好处。马车还不能丢了。我们走一步是一步吧!”

他们刚刚走了没有半个时辰,身后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一彪人马大呼小叫的追来。卫长风站在车后,把宝弓拉开了,在单于庭他特意买了一捆重箭,弯弓搭弦,看看约莫有二百多步时,觑准追来的骑士的马,放出一箭,箭似流星,为首的骑士的马已然中箭,马轰然倒下,箭却穿过了马身,射中了会马,接着继xù

穿出,又中一马。马上的骑士从马上跌落,被后面的奔马踏中。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后面的马还有被前面倒下的马绊倒的。一时乱成了一片。骑士们放慢了速度,后退了几十步,收拢了窜出去的马,不敢上前了。

卫长风继xù

驾车前行,后面的骑士跟在后面,只是在二百五十步以外,不敢靠近。他们不像是追赶的,倒像是送行的。保护的。

卫长风夫妻却也无法,只得不理对方,只是攒行,希望对方知难而退,或者到了天黑之后再想办法。前面却又有一队人马来了,卫长风急怒交加,却想不出好办法。拿出宝弓,搭上箭,在三百步左右,大声斥道:“看箭!”箭如霹雳飞到这队人马的面前。深深的扎入地下,只留了一点点箭羽。的是神力惊人,宝弓劲力惊人。对方一众人等唬的驻马止步,不敢继xù

前行。一个人大叫:“何方的强盗,敢于单人独骑抢劫我等?”

卫长风气极,骂道:“哪里的小鬼,敢来欺侮老子?有种上前跟老子打上一架!”一边看着前面,一边还要注意后面,这时候小孩哭了起来,声音洪亮,却是越哭声音越大。难容专心哄孩子,卫长风站在车辕处,看着前后两支人马,虽然对方没有再靠近,只是自己也无法离开。两边倒是空旷,却不能逃开,因为自己的马车,怎么也跑不赢对方的战马。正在这时,难容一声惊叫,卫长风拉开车门,只见一个人浑身裹在黑色里,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手中的短剑指着孩子,难容面露惊恐,只是祈求对方不要伤害孩子。

原来,在孩子哭泣,难容专心哄孩子的时候,卫长风要兼顾前后的敌人,一个人预先已经悄悄的埋伏在附近了,两人想不到身边车旁还有人,这人悄悄接近了马车,从车底钻进了马车。难容觉得不对劲,却是正在喂奶,手中没有了兵器,被人制住。

对方无所不用其极,卫长风无话可说,前后的人马迅速地汇聚一起,有近百人,都是草原上普通牧人的装束,马也是普通的牧马,看不出对方的身份,卫长风这时候也不着急了,抱着膀子倚在马车上。一个人越众而出,他约有三十五六的样子,留着牧人常见的胡子,一脸的谦卑,就像牧人见到了王官一样,说道:“卫大侠,多有得罪!我们主人本意是想请大侠商量商量,只是害pà

大侠着急,才出此下策。大侠,请吧!”

有人替他赶车,难容和卫长风都骑着马,一个人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上,不理难容的哭泣,孩子却是呼呼大睡了。

他们很快的回转了单于庭,三三两两的结伴进了单于庭,就像是寻常可见的牧人一般,单于庭的卫士对他们也没有特别的搜检。卫长风二人跟在抱孩子的后面,进了一座帐幕,里面却是卖酒的,在一个坐垫上喝了几碗酒,抱孩子的起来继xù

走,穿过了帐幕,从后面出来,又进了一座帐幕,穿行而出,拐弯进了一座帐幕。那人对难容招手,难容过去,那人把孩子给她,她大喜,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回头看时,卫长风已经没了踪影。那人对惊恐万状的难容说道:“放心!没有人敢跟你们夫妻过不去的。我们主人只是请卫大侠帮个忙。”

“你们主人是谁?”

“到时候就知dào

了。现在不到时候。”

难容知dào

问了也是白问,遂安心呆着,照顾好孩子要紧。

卫长风跟着一个人来到一个帐幕,一个年轻人看着他,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大侠、卫长风了吗?果然英雄,让我等了大半天的时候,才等到,还伤了我几个人。”

卫长风默然,看他到底所为何来。那人见卫长风不接腔,也觉得没有意思,干笑了两声,说道:“请卫大侠来,主要是卫大侠的名头太大,借重一下了!放心,绝对对大侠一家没有害处,如果事情成了,以后大侠一家在单于庭、在匈奴都可以畅通无阻,予取予求!”并没有说为什么“请”卫长风的缘由。卫长风还是没有吭声。

那人也不得不佩服卫长风沉得住气,赞赏道:“卫大侠果然是大侠风范,不跟我们一般见识。明说吧,我们希望卫大侠出手。把其他九弓取来。凑成整数。大侠。你看怎么样?”

卫长风道:“我看不怎么样!就为这事?嗯,差一点没吓死我,你如果吓了我孩子怎么办?吓了我老婆怎么办?我看你也不是个小贼,这么大的胆子,怎么做事这么不地道,这么龌龊?”

那人什么时候被人如此的挖苦过?脸上变色,就想发作,站起来走了几步。“噗嗤”一笑,“呵呵,大侠教xùn

的是!这件事我办的不够好,让大侠多疑了。是,过去的不说了,就是这么个事,大侠办成了,不是说了吗?有了九弓,就可以号令天下,大侠可以和我们共掌天下!即使大侠不愿意操心。天下也任由大侠横行。如何?”

“我现在不就是横行天下吗?何必等到马生角,牛长翅的。”

那人再次变色。最后还是强忍住了,勉强笑道:“不一样的。大侠现在是怎么样的横行?还不是躲躲闪闪的,到处有人想要不利于你;到那时就大不一样了!到那时,大侠所到之处是万人空巷迎接,百官下跪;身后是宾客如云,随驾护行的都是天下豪杰,那个排场,那个气势,空前绝后,比什么四公子、什么你们汉地的所谓大豪强过百倍。”

卫长风“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利用我。准bèi

怎么利用,说吧。弄得好了,咱们一拍两散,弄得不好,说不定有人要死在我的拳头底下。”

那人的鼻子差点气歪了,这卫长风是油盐不进,干笑了一下,道:“现在到处都知dào

卫大侠盗了左贤王的宝弓,当初的计策,还可以使用,我们照样画葫芦。只要卫大侠在单于庭转上那么一小圈,引得大家的注意,我们有人下手,卫大侠到时候是风风光光的离开了,也没有人能说卫大侠怎样。”

卫长风想笑,他是个大盗,但是人家用他的时候偏偏不是让他去盗宝,而且一而再的,真是岂有此理!想想,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听人摆布。说道:“如果你们对我老婆孩子不好,啊,我孩子如果瘦了一两,我他妈把你们的狗窝给烧了!我老婆脸上多了一点点皱纹,我把你们的猪棚给翻个个。信不信?”

那人笑道:“信,信。”

卫长风这才出来,来见铖乙,铖乙听了他的话,沉思道:“他们的目标是九弓吗?恐怕不一定吧!”

“管他奶奶的!我得让他们偷鸡不着蚀把米。敢惹老子!哼。”

卫长风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单于庭的人群中,不一会,他就感觉身后跟着的人有十几个了,还有人在不停地加入,看来对方的计策见效了。只是奇怪,这些人只是跟着,却没人上前捉拿,倒是大出人意wài

。卫长风在单于庭转了半天,身后的一群人跟了半天,他停下,大伙停下;他走,大伙走;他进帐幕喝酒吃饭,那些人就在外面等着,好像知dào

他不会跑似的。

卫长风心中一动,喝了酒从帐幕的后面出来,有几个人装作聊天,没有看他。卫长风拔腿就跑,那几个人大惊,快步跟上,他们却怎么能够跟得上卫长风?转瞬间,卫长风就没了影子。那些人在街上来回的转,明显的,他们又分作了几伙,互相之间还要提防。卫长风一会在南面出现,一会又到了北面;人们刚刚赶过去,他又到了西面。

铖乙听人说了卫长风的事,喊上老酒怪,两人到了街上。铖乙问:“咱们那谁是通风报信的?查出来了吗?”

老酒怪摇摇头,“快了。”

铖乙让老酒怪继xù

查,自己转身往紫极宫来,一个人上前躬身施礼,铖乙一看在太子那见过,说道:“什么事?”

“太子有请。”铖乙微微一愣,不知dào

这时候太子找他何事。跟着那人来到太子的大帐,宇侣之已经等着他了,二人往里走,铖乙问道:“太子找我何事?大人知dào

吗?”

宇侣之说:“大概就是卫长风的事。”看他不愿多说,铖乙也不再多问。

乌丹太子正跟人说话,见他们进来,让那几个官去了,让他们两人坐下,乌丹沉思片刻,说道:“卫长风既然要盗宝,为什么又在大街上出现?是不是一个陷阱啊。”

宇侣之说道:“太子说的是。我们也是这样想。”铖乙看了他一眼。这人真的适合当官。

“在左贤王那里的事。你们说说。”铖乙把当初如何碰到三星他们,三星如何诱使卫长风盗左贤王的宝盒,如何暗度陈仓,偷了宝弓;如何大意,被卫长风偷袭,最后三星却空手而归,一一说了。乌丹听得津津有味,说道:“你们在外面还是有趣得很。可以为所欲为。不像在我,处处有人辖制!”

铖乙不知dào

他怎么忽然说起来这些,宇侣之默不作声,他也不知dào

如何劝解,三人冷了场。

宇侣之突然说道:“外面我们的大部分武士都围着卫长风转,单于跟太子的守卫就空了!”

铖乙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些,乌丹一笑:“单于那边不用担心。我这里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对方既然打着九弓的幌子,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盗走九弓的。”

铖乙说:“只怕他们不只是要九弓。他的其他目标我们不清楚。会给人可乘之机。太子殿下,单于庭除了宝弓。还有没有别的重宝?”

乌丹笑笑:“草原上不比汉庭,宝物众多。我们只是把弓马当做至宝,别的还有什么重宝?”

铖乙道:“那,太子把我召来,所为何事?”

“米叶尔公主想要在单于庭看看,我觉得她出去会惹得人们混乱,没有同意。她有些不高兴,你们看怎么办?”

铖乙想起了卫长风的面具,那是卫长风从汉庭带来的,惟妙惟肖,可以乱真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可以给公主改换一下装扮就是。”

“如何改?”

铖乙对宇侣之一笑,“宇侣大人那里有一位能人,可以移形换貌的!”

乌丹看着宇侣之,宇侣之大为惊讶,“谁?我怎么不知dào

?”

“就是那位门先生。请他来一问便知。”宇侣之惊异,匆匆出去,派人请门先生到来。见他去了,铖乙对太子说道:“太子以为那些人会不会对太子不利?甚至会对大单于不利?”

“你也这么想?对方恐怕的确是要这么做!”

铖乙大惊:“是什么人?为什么?”

乌丹叹气,他对这个青年是越来越喜欢了,这个青年的单纯,纯净的像天空一样,怎么能够想得到人心的险恶?他在怀疑,自己拉了个如此单纯的人,是不是有点失算?他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太子说道:“我身边的这些人,有哪一个不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想去我而代之!更不要说大单于的宝座。能够号令大草原,那是如何的尊贵、如何的威严?哪个王公不想成为大草原的主宰啊!”

铖乙没想到太子竟然危机四伏,单于庭竟然好像处在一个大大的风暴的中心。

乌丹看着他,“你在江湖的历练,应该说还差得远。知dào

我为什么要请你吗?就是因为你没有多少心机!一个人没有目的时,这个人才能放心。如果一个人有很多的欲望,那不要说我满足不了他,谁也满足不了他。到那时,正是种蛊得蛊,养虎遗患!”

铖乙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永远不会满足的,每天被欲望支撑的人,怎么可能快乐呢?乌丹问道:“你说的移形换貌是什么?”

铖乙说:“好比是我,现在站在太子的面前,然后离开了一会,重新出现了一个人,太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个人,太子一定觉得这个人怎么回事?那个人其实还是我。”

太子笑道:“你说的是百戏吧。公主带的人,有一个就会,脸上一会就会变化,可以变天神,也可以变魔鬼,还可以是马、牛、虎、狼!”

铖乙摇头,“不一样的。他们的戏法,可以令人大笑,但是如果一个人那样走出去,岂不吓坏了人?我说的这种,是一个人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就是说,可以把我变成了太子,也可以把太子变成我。”

乌丹不能相信还有这样神奇的魔法。

这时宇侣之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汉人儒生,正是门先生。门先生见到太子,跪下磕头。太子令他起来,说道:“听说你能移形换貌,使出来看看。”

门先生对铖乙道:“都是你这小子,胡言乱语的!哪里有什么移形换貌的法门,那都是方士骗人的把戏。太子殿下不要轻信这些。”却是推了个干净,太子有些失望,看着铖乙。铖乙没有说话,走到门先生身边,手一翻就收了回去,门先生看的一愣神,笑道:“原来太子殿下所说的是这!我会,我会。”他对铖乙说道:“只是,小子,你要配合!”

铖乙笑道:“自然。”

门先生打开了随身带着的一个箱子,里面却是一些颜料、面粉、马鬃、鸡毛之类。乌丹等人看得兴味盎然。铖乙躺于坐垫上,门先生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些颜料,铖乙的脸色马上变了,然后又是一些颜料、粉面,门先生又剪了一些马鬃、鸡毛备用。等了片刻,铖乙脸上的颜料有点干了,门先生又抹了一把胶水,接着把剪碎的马鬃在他的脸上粘。乌丹太子和宇侣之看得脸上变色。大半个时辰之后再看,那个活泼、机灵、天真烂漫的铖乙没有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短须似铁,重眉环眼。乌丹和宇侣之拍手叫绝,铖乙接过宇侣之递给他的铜镜,看里面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也是大声呼绝。

门先生一笑:“铖乙,你觉得现在你是谁?”

却是:怒沙冲天掩丽日,单于庭中多风雨;一曲秦声一轮月,弓水幽咽伴汉使。(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回 新装暗影弟复兄 腻粉香风雄亦雌

壮士相依踏沙行,无酒有歌伴狂风;箭雨刀影自调笑,催马推许是弟兄。此诗道出卫长风、铖乙兄弟之情,江湖的险恶更能衬出兄弟的可贵。

却说铖乙被门先生拿来练手演示,铖乙看了自己现在的容貌也是吃惊不小,他的相貌赫然就是卫长风的样子!不知dào

的还以为卫长风已经混进了太子的大帐呢!众人赞叹门先生的妙手,门先生却是惨然一笑:“小道末术!不登大雅之堂。”

别人不知,铖乙却知dào

这门先生本是在荥阳的儒生,只是喜欢些奇门遁甲等被人视作左道旁门的,一直不受当地官员的重视,朝廷虽然多次下诏求贤,都无人举荐他。门先生倒也看得开,不再枯守坐等,而是游历四海。有一年到了铖铁旋的酒楼,有人欺他是外地人,又是个儒生,酸腐难耐,出言讥讽。门先生血气方刚,如何能够忍住,几句话不合,就厮打起来。门先生见对方人多,手中一把雨伞舞得风车一般,十几个人近不得身。正在这时,铖铁旋赶到,驱散了那些无赖,解了他的围。两人因此相识,门先生还到铖铁旋的家里拜谢过。后来,门先生在别的地方再次跟人斗气,却失手伤人了!他不愿意在狱中度过余生,改变了容貌,到了铖铁旋那里。铖铁旋才知dào

他的易容术已经到了如斯境界,再后来铖铁旋也犯事了,门先生也被人识破,入狱服刑。被灌夫找到了他,特赦跟着汉天使出使西极。

门先生展示了易容术的神奇。乌丹太子说道:“如果单于庭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卫长风。我们的武士可就有的忙了!”宇侣之对太子说道:“既然铖乙大人可以做卫长风。那卫长风已经留他不得了!”

太子点头,铖乙大惊,门先生也没想到乌丹会如此想法。铖乙急道:“不可!卫长风是引出暗藏的对手的诱饵,如果除去了他,对方还会想别的办法!到那时,更加难以找到对方了。我跟卫长风情同手足,如果有人敢伤害他,就是跟我过不去!”

宇侣之也是不甘示弱:“杀了卫长风。也可以找到暗藏的敌人!你跟卫长风情同手足,那卫长风盗了我匈奴的重宝,死有余辜,你难道要跟着他一起跟我大凶奴为敌!”

乌丹挥手止住二人的争吵,“卫长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已经有多股势力在单于庭!你们两个人要协作,把这些人都找出来。不然,单于庭没有了宁日!”

铖乙想起了晚上见到的黑衣人,想跟乌丹说。想想压下了,他也没有把握。不知dào

黑衣人是不是有意引自己上当的。

铖乙和门先生一起离开了太子的大帐,门先生自己去了,铖乙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容貌,戴上了一顶帽子,盖住了大半个脸。回到了他的帐幕,帐幕里面昏暗,没有人在意他已经变了容颜了。问了问当前的情况,果然大伙都说现在单于庭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势力,他们现在还没有办法摸清对方的底细。铖乙想到乌丹的话,看来乌丹还有其他手段,还有其他人在为乌丹效力。想到这里,他反而放松了下来,在帐幕里呼呼大睡。

接连两天,都再没有卫长风的消息,铖乙觉得不妙,这不像卫长风的做派。他自己在单于庭转了一圈,也没有发xiàn

卫长风的踪迹,也没有卫长风留下的暗号。

铖乙来到乌丹太子的大帐,宇侣之正在跟乌丹说着什么,两人见铖乙怒气冲冲的进来,不知dào

怎么回事。铖乙上前一把揪住了宇侣之的脖领子,宇侣之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牢牢抓住,勒得差点出不来气,双手不停地拍打,乌丹令铖乙放手,铖乙把宇侣之松开,仍然怒容满面,骂道:“快把卫长风交出来,不然你休想走出!”

宇侣之大怒:“你真是莫名其妙!什么卫长风?谁见卫长风了!”

“那卫长风怎么失踪了?不是你抓住了他?”

宇侣之也是惊怒交加:“他失踪了?他失踪关我什么事?”

“是你说要除掉他的!”

宇侣之才明白铖乙对他发怒的原因,哭笑不得,乌丹说:“不是他干的!恐怕另有其人在做。”

铖乙见不是路,想想凭宇侣之几个人,如果没有北斗七子帮忙,是奈何不了卫长风的,只得对乌丹告罪,看了宇侣之一眼,走了出去。宇侣之气得跺脚,乌丹笑了,“这小子!不过是什么人干的?”他也问宇侣之。

宇侣之也在疑惑,什么人可以在单于庭无声无息的捉住卫长风?这些人能够瞒住铖乙,还不算如何了得,还能瞒过乌丹、宇侣之,他们的势力太过惊人了!两个人脸上都变色,宇侣之气冲冲的召集人手,追查是什么人能够瞒天过海。

铖乙从乌丹处出来,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正在发愁从什么地方入手,一眼看到老酒怪进了一个酒帐,心里一动,走了进去。四处搜寻,没有了老酒怪的影子,就找了一个座,要了一盘羊肉,一壶酒,低头喝酒。喝了酒,还是没有见老酒怪出来,起身想要离开。伙计算了酒钱,他拿着找回的银子,向门口走。两个人正好打从外面进来,双方打了个照面,那两个人脸色突变,一人更是惊恐的叫道:“卫长——”“风”字没有出口,马上转身要跑。铖乙一个激灵,知dào

卫长风的下落跟这两个人一定有关。两个人是把他当成了卫长风。

铖乙上前双手一圈,一个人滴溜溜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没有跑出去,另外一人已经趁机跑了出去。铖乙这时候出手再不留情,一掌打在那人的肩头,打的那人口喷鲜血。萎倒在地。跨过那人。来到门外。另一人已经跑到十几步远了,手里迅速拿出弹弓,照着那人的双腿发了两弹,那人痛苦跪倒于地。马蹄纵身上前,两三个跨越,伸手拿住那人的后背,把他提了回来。有几个人见到了,也不敢多言。只是惊奇的看着。铖乙不管,提着那人重新进了酒帐,把倒在地上的人也伸手抓起,只见那人已经没了气息。铖乙大惊,自己虽然下手很重,绝没有想到要打死对方的。手里提着的那人叫道:“卫长风,你,你已经逃出了性命,为什么还要伤我兄弟?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仇恨!”他仍然认为自己面前的就是卫长风。铖乙没有理他,把他放在一个空座上。把死了的放在一边,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卫。要跟我过不去?”那人嘿嘿冷笑,铖乙正要再问,突然听到一种声音,好像弓弦扣动的声音,他正在惊讶,一阵急速的利箭破空声对着他的方向飞来。铖乙急中生智,脚挑起了地上的死人,一只手拉住俘虏两人一起扑倒在地,“噗噗噗”几只弩箭全部射中死人身上。几个人影已经跟着扑来,铖乙见对方的身手非常迅疾,知dào

是强敌,不敢大意,在地上一滚,手中拔出了宝剑,脚踏在那个俘虏的身上,人已经站了起来,对方恰好赶到。对方共是四人,两人使刀,一人用剑,一人拿的是一把雨伞。铖乙冷哼一声,怒道:“什么人敢偷袭官兵?”

对方用剑的人一笑:“卫长风什么时候成了匈奴的官兵了!你,你不是卫长风!”他突然醒悟,脚下那人惊道:“他不是?那——”他才真是冤枉,跟伙伴一招没见就被人擒了,却不知dào

对方是谁,也是在惊慌失措中没有细想,铖乙虽然面貌是卫长风的,身材相差却是甚远。如果他们两人真打,绝不会一个照面就被擒的。

铖乙见那人识破,也不多言,说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眼露凶光,叫道:“要你命的人!”手中剑突然刺出,铖乙举剑相迎,剑和剑相碰,一阵火花起处,那人的剑“叮”的断成两截。那人却是凶悍,把手里的半截断剑掷向铖乙,铖乙侧身避开,拿伞的人已经用伞刺来。铖乙见过门先生拿伞御敌,知dào

这些奇门兵器非常难制住,挺剑想照葫芦再把对方的伞毁了,谁知dào

对方见他宝剑厉害,手中的伞刻意避开他的宝剑。两个使刀的也没有闲着,双刀并举,一起杀了上来。那个用剑的空手攻来,拳带风声,脚却狠踢铖乙的下三路。

铖乙还从来没有遇过如此强敌,抖擞精神,手中剑护住全身,不求伤敌,先求自保。他奇怪,这么大的动静老酒怪是听不到,还是已经走了,为什么不来帮忙。

那几个人果然是高手,两三个照面下来,铖乙就有些招架不住,只得放开脚下的俘虏,全身心的投入打斗之中。使伞的人指上打下,指左打右,他的伞不知dào

是什么材质的,铖乙几次想要用剑削了伞,都是触了一下就弹开了。在他想要毁伞的时候,两个使刀的一个攻上,一个攻下,配合的更为娴熟。他们不管另外两个伙伴的攻防,只是自己双刀有攻有守,他们的刀不是匈奴武士的长刀,而是短些,厚些,根本不惧铖乙的宝剑,铖乙想要划断他们的刀,几次都是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一阵火光四溅,对方的刀还是安然无恙。他倒是担心自己的剑了,不敢再去跟刀相碰。但是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几个拿着武器的,而是那个空手的。那人失了剑,反而好像斗志大增,在伙伴的庇护下拳打脚踢,铖乙已经暗里被他踢了几脚了,虽然都及时躲过了要害,却也心中忌惮得很。铖乙见对方一招狠似一招,发了疯一般的对己狠狠攻来,好像必欲除掉自己,知dào

今天不能善了。既然老酒怪不能助己,酒帐里面的人已经全部逃开,就只有看自己了。他体内的太一神功在半天的打斗后,已经在体内流转了几趟,越打他仿佛越有精神。目前是他伤不了对方,对方也伤不了他,如果一直打下去,再过一个时辰,他觉得对方肯定有人会累趴下。他不怕对方不跟他打,现在反而害pà

对方不打了。

对方几人也是暗暗叫苦。没想到铖乙的耐力惊人。加上手中宝剑。虽然几人悍辣,却无法进得了他的剑锋以内。铖乙打的时间越长却越是心惊,因为竟然没有一个人赶来过问,他的部下就是督查纠奸的,也没有人出现。这说明对方绝不是一般的人。他突然跳出圈外,对方见他要逃,急忙上前围住。铖乙摆手道:“先不要打了。听我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只有敢伤害卫长风,告sù

你们的首领:他绝对不会好过!我发誓,一定把他的阴谋揭穿。你们如果还想打,我自然奉陪到底,不过,我怕你们培不了!”几个人互相看看,两个使刀的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另外两人知dào

凭他们几人奈何不了铖乙。只得悻悻的扶起地上的伙伴,抱着死了的一起离开。

铖乙看着他们离开,没有跟踪。他知dào

对方一定有办法阻止他的。他要理一理头绪,现在的单于庭波谲云诡。不知dào

有多少势力,他现在非常担心卫长风的安全,希望自己的示好可以保住卫长风不被人伤害。这时候,他的鼻子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抬起头,一个很标致的人走了过来,说他标致,是因为他长得标准得很: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白不黑;面目精致,穿戴精致,走路的姿势都很精致,每一步的距离绝对不会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铖乙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他绝对见过这个人,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铖乙错了,他发xiàn

自己错了,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太标致,另一个人就不起眼了,起码他看起来另一人不起眼。那是个很普通,很平凡的人,他跟前一个人在一起,别人很自然的就把他忽略了,铖乙就是这样,眼里只有那个标致的人,而没有他的同伴。香气显然是那个标致的发出的,铖乙想不到一个男人能够发出如此淡雅、精致、迷人的香气。他看着对方走到面前,坐了下来。

“我是香三郎。你不记得我了?”

铖乙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自己见过他,香三郎,长安香三郎,皇宫里面都用他的香,王子、公主、大臣都以用他的香为荣,如果在皇宫或者哪个王子的府邸聚会,有人不用香三郎的香,是会被人笑话的。后来,当香三郎出现在出使的队伍里面的时候,很多人都奇怪,香三郎怎么可能犯事。世事就是如此难料,香三郎也会杀人!而且不止一个!香三郎自小爱香,玩香,做香,他们家也是著名的制香世家,在关内关外分号无数。香三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溺于其中,乐在其中。他的身边也就有了不少的同好,互相的切磋技艺,其中三人同他一起,被人戏称为分香四公子,一个是屈家的屈令梅,一个是巴中的肖鹂璆,一个是人称小侯爷的侯也。四个人出则同车,入则同眠,又是各个家中巨富,就惹得人们议论纷纷。有一天,在一个朋友的生日上,分香四公子就和一帮人冲突了。

一个少年喝了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抓起了屈令梅的衣服擦手,接着嗅了嗅“呸”了一口。屈令梅还没有怎样,肖鹂璆已经怒了,上前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粉嫩的脸上就是五个指头印。少年却是安定大侠的内侄,手里已然拔出了宝剑,不由分说就刺中了上前要拉架的屈令梅,鲜血标出之后,那少年就懵了。肖鹂璆抓起案上的铜酒樽一下就打在少年的头上,少年是七孔流血,已然不能活了。少年的同伴也有数人,纷纷拔剑舞刀,香三郎和小侯爷见了,一来也喝了酒,二来也不知dào

如何劝解了。双方各自亮招,打在一处。等官府的人来到,地上倒了一片。香三郎跟小侯爷两个人还能站着,手里还有滴着血的刀剑,所以,两个人就被抓住,送进了狱中。虽然他们保住了命,但是家里已经觉得他们丢尽了门风,有机会出关,两人根本没有犹豫就跟着汉使走了。

铖乙笑了,伸手握住了两人的手,那个人不用说,就是侯也。两人说道:“你不是卫长风,那么你就是铖乙了。”铖乙点头。

看到他们两人,铖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叫道:“是你们!”两人都是一愣。“我们怎么啦?”

铖乙又是一笑。“难容姐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过?”他想起来那一次三星捉住他和难容,逼卫长风去盗左贤王的宝盒,结果三星却被他跟难容涮了,难容手里的药粉就连乌先生那样的大高手都上当,吃了大亏。他问过难容的药粉从何而来,难容总是笑而不答,他看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再问。见到了香三郎才恍然开悟。只有香三郎的香粉才能如此的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原来,香三郎和小侯爷一起到了草原,别人看他们不顺眼,他们也觉得跟别人不舒服,两个人早早地就脱离了大伙,在草原上游荡,秋风渐紧,时不时的有雪花飘下。侯也的确是侯门公子,只是庶出。他母是个侍婢,因此没有名分。他自己也不被家里人待见。后来认识了香三郎几人,这些人都是豪门公子哥,花钱如流水,只有他囊中羞涩,每一次都是哥几个照顾他,侯也认为这哥几个够义气、够朋友、够兄弟。他们使他得到了在他的侯爷家里所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兄弟情意,他死心塌地的愿意为几个兄弟去粉身碎骨。现在,虽然只剩下他们两兄弟了,他应该在这个时候为兄弟做些事了。侯也看到了山下的帐幕,没有犹豫,冲了进去,帐幕里面只有女人和孩子,惊恐的看着他的雪亮的剑。他环顾帐幕,一条脏兮兮的毡垫,破烂的皮袍、毡裘,几个陶罐,缺口没耳的,踢翻了,里面只有几粒豆子。女人灰黄的脸,眼睛里的疲惫;孩子脸上的肮脏的泥灰,眼睛里面的亢奋。侯也又迅速地逃了出去,比他进去的速度还要快,逃走的时候,随手把他仅剩下的一块面饼抛给了女人。

香三郎差点没有笑死,他不停的想笑,直到他们遇见了一个商队。侯也急了,他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只是喝了些溪里的冷水,他们也快要冻死了,他必须为香三郎做点事,哪怕死了也值了。他再次冲向了商队,商队的人见一个傻了吧唧的少年举着一把剑,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眼睛瞪着,脖子拧着,鼻子吸溜着,身上的衣服看出来剪裁不错。他身后还有一个人,萎缩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过身上散发着奇异、迷人的香气。商队里面的几个女人痴迷的狂嗅那一股随风飘来的幽香。侯也气极,他痛恨所有对他视而不见的人,商队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上百人的商队把他们围了起来,两个人傻了眼,这些人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眼睛里面是惊喜,而不是遇到打劫时的愤nù

与惊恐。两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已经靠近了香三郎,她们的红唇凑到香三郎的脸上,好像他是个婴儿一般。香三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毕竟是香三郎,长安著名的香客,他明白了他们的惊喜说什么。他身上恰好还有一小包他的秘制香粉,他拿了出来,商队里面马上混乱了,每个人都想拿到那一包奇异的东西。

一个胖硕的满脸浓须的男人出现了。他是从两头骆驼上面下来的,香三郎和侯也早已看到两头壮硕的骆驼上面有一个大帐篷,上面圆滚滚的一大堆东西。那一大堆东西在八个精壮的男人抬下来之后,他们知dào

了那是个人。两个人在长安生活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今天他们开了眼,这个人已经不能叫做人了,他简直就是一座山!他能有一丈多高,身上都是肉,别人冻得直打哆嗦,他身上只是披了一层麻布,只能说是布,因为在他身上,是不能称之为衣服的。他的大脑袋比骆驼的脑袋还要大些,大脸上都是胡子,遮住了鼻子、嘴,眼睛像草丛里闪烁的露珠,几乎看不到。香三郎和侯也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不知dào

这个人是怎么吃成了这样的。

一阵好像从地下发出的笑声震得他们心里打颤,胡须抖动中,两片红红的嘴唇使他们相信,这个人脸上的器官是齐全的。那人浑厚的嗓音是他们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因为他说的竟然是中国话!

“小伙子,你们是来自长安吗?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香粉!我年轻的时候想要去长安,没有去成。唉,遗憾!”

香三郎笑了:“我们就是来自长安。你们是哪里的?”

那人也笑了,说:“我来自西极的大秦国。”两人知dào

大秦是在极西的地方,听说已经到了西海的里边了,是太阳落下去的所在。

那大秦人在各地来往做生意,多年前得到了一个汉人,那人是秦末逃出去避乱的,到了草原上就一直往西走,过了弱水,过了流沙,翻过终年积雪的葱岭,在快要到西海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乱兵,本来避乱的,结果跑了几万里还是碰见了乱兵。没想到就在这时,这个叫做那山的大秦富商的父亲出现了,他听说几个乱兵抓住了一个来自极东面秦国的人,用五枚金币买下了这个秦人。那山那时候还小,秦人告sù

他中国的广大、富庶,并且教会了他一些中国话。那个秦人没有多长时间就死了,但是他知dào

了有个中国。后来他不断的想到中国来,只是路上听说有几十个国家,其中有不少还经常打仗。一些匈奴人跟他做起了生意,他们说汉朝的长安是世间最大的城市,里面的繁华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那山将信将疑,他们大秦才是世间最富庶的国度。他渐渐的老了,身体慢慢的胖了。他决心要到东方走一趟,这一走,没想到就是十年!

“长安到底什么样子?”在那山的帐幕里面,他们喝着葡萄酒,把玩着精致的在暗夜里发出璀璨光彩的酒杯,几个舞姬在尽情的歌舞,她们的腰肢柔曼,眼波流淌,但是两个汉人好像是如无物。

香三郎说:“小侯,你把长安画给他们看。”侯也拿起烧过的黑炭,有人递给他一张羊皮,侯也在羊皮上随手描画了未央宫、上林苑、天街几个场景,就是这样,已经让大秦富商兴奋、惊奇了。他们没想到长安的美轮美奂已经到了如斯的境地!

一个富商对那山说了一些什么,那山对香三郎说道:“我的伙伴们都想要你的香粉。多少钱,你愿意买?”他把“卖”说成了“买”,不过香三郎也听明白了,笑了,“我只有这么一点了。不卖。”那山很失望,对他的富商伙伴说了,大伙都很失望。“不过,告sù

他们,我是个制作香粉的人,只是现在在流亡。如果谁可以帮zhù

我们,以后我们可以把香粉都卖给他!”

那山说了,富商们大为高兴,他们纷纷举手,要求跟香三郎合zuò

。那山一时高兴,说道:“咱们可以竞价!谁出的价高,以后就可以拿到香三郎的货物。”

“我看就以你现在这一包香粉为底价,我出五个金币。”有人出六个,然后是七个、八个,一路上升,很快突pò

了二十个,三十个。最后,香三郎手里的香粉卖到了四十五个金币。而他一年里所有的香粉,是四百五十个金币,被那山给包了。那山成了香三郎在大草原、西极、大秦的唯一生意伙伴。香三郎拿着那山给的定金五十个金币,还有骆驼、马,跟侯也一起到了嫣然山,他听说那里的山中有些奇异的中原所没有的花儿。他一直有个梦想,要采集到足够多的花儿,制成草花百和香。长安的花儿够多,却少了北地的花,未免美中不足,北地极寒地带的花中的极致的淡雅、冰肌雪骨、幽艳都是中原花所没有的。

香三郎沉溺到寻找的快乐中了,他在嫣然山,如同孩子到了新年一般的快乐,从春到夏再到秋,无数的知名的、不知名的花儿都进了他的视野。侯也不遗余力的跟着他,最深的山谷,最高的悬崖,最密的林莽,他们两个人形影相伴,多少毒虫、多少猛兽都没有打消了香三郎的热情。

有诗道香三郎的痴迷、侯也的追随:情到深处人无情,迷乱恍惚怪风生;投缘哪计男和女,相伴八荒穷太虚。(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回 奇香总在绝岭深 真相难得帷幕重

水云深处有奇幽,虎猿绝迹鹰隼愁;行遍山穷水尽地,灵香还在第几重!

却说香三郎、侯也两个人带着十几个仆役,这些仆役都是他们在右谷蠡王王庭买的,花光了他们的五十个金币。大秦那山二话没说,又给了他们五十个,王庭的匈奴贵官听说香三郎要用嫣然山的花花草草制香粉,嗤之以鼻,都说:“那山中虎狼成群,毒虫遍野,沟谷深陷,激流湍急,哪里有什么奇花异卉?不要把小命丢在里头!”香三郎义无反顾,自顾骑着一头青驴,侯也骑着一头骆驼,仆役赶着三头骆驼,十几头骡子,一起进了山。开始的时候,因为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山里面没有多少虫子,地势也比较平坦,十几天下来,也采集了几十种香花。晚上在山谷的草地上扎下帐幕。睡到半夜,听到外面下起了小雨,侯也喊着香三郎,两人起来把牲口归拢起来,远远地听得传来战鼓齐鸣的声响,两人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一个仆役从帐幕里面钻了出来,大惊失色的叫道:“大水来了!大水来了!快跑!”其他人也都爬了起来,慌忙往两边山上跑,香三郎要去拿他的花草,侯也死命拉着他一起跟在众人后面奔跑。回头看看,一条白线从山上下来,眨眼功夫就到了他们宿营的所在,骆驼、驴、骡子全部冲跑了,帐幕也没了,所有东西都被大水冲走。

众人看得胆战心摇,香三郎却是痛心疾首。大水过后,仆役闹着回去。侯也劝香三郎:“现在什么都没了。回去再置办些东西。重新回来。”香三郎也没法,只得下山。仆役们听了,瞬间就跑光了。

走到谷口,香三郎止住了脚步:“我们不能回去!他们都认为我们干不成,我们偏要做好!”见他非常有信心,侯也也来了劲,“行!我们自己干!”两人转身在河边捡拾丢失的工具,也找到了几样。带着几样简单的工具,两人进了山。

他们一个山谷一个山谷的搜寻,这时候正是山花开得漫山遍野的时候,香三郎的眼睛放着光,大片大片草地、林间的耀眼的花儿好像都在跟他打招呼,它们的笑脸在欢迎他的采摘。香三郎兴奋的有些发抖,他扑进了花丛里,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走出去。侯也虽然没有他的狂热,也已经被他的热情感染,在香三郎的后面。把不同的花儿摘下,收进一个特制的绢包里。

香三郎的兴奋一直在持续。侯也觉得不对劲,感觉他过于亢奋,提醒他:“这些花草不要有什么问题才好。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亢奋过度了!”

“没有啊!我只是看到了这么多的从来没有见过的花儿才兴奋的。”

“不对!”侯也惊道:“你的脸怎么了?”他扑到香三郎的跟前,香三郎的脸上淡淡的红斑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他的耳朵、鼻子也都出现了红斑,香三郎彷如未觉,他伸手往脸上去摸,忽然住了手,他看到自己的手上也是一个个斑块、疙瘩,斑块越来越大,他的眼睛渐渐模糊。香三郎叹气道:“还是出了毛病!”

侯也抱着他到了一棵大树的下面,弄来一些干草、干树叶铺好,让他躺下,说:“你不用想别的。想想是哪一种花有这么大的毒性,想想有什么办法没有?”

香三郎平息了一会,说道:“你不是学过针灸点穴吗?你在我身上试试。”侯也在家中虽然不得父母兄弟的好颜,不过家中的门客还是整天“小侯爷,小侯爷”的喊,有几个门客还是有些本领的,侯也没事缠着他们,他们也传了他一些,只不过用的机会太少,很多都扔给了师傅,只有点穴、针灸他觉得以后会有大用,潜心钻研。没想到头一次就要用在香三郎的身上。侯也沉思了一会,取出一个真丝包包,打开了,是几十枚银针,取出火镰燃起一堆火,把银针烧了,循着香三郎的太阴肺经扎了几针,用开山火的泄法希望能够除去他的毒气。接着在他头上,眼睛附近也扎了几针。

香三郎在他忙活的时候,自己一直也在想,是哪一种花的问题。他说:“你看看是不是有一种黄色的小花?”侯也看了,是有一种黄色的小花,明艳动人,嗅了嗅,清新可人。说了自己的感觉,香三郎想了想:“汁液是干了,还是还在流?”

“还流。怎么?”

“你要小心它的汁液。恐怕就是它了。这种花我们中土还没有见过,这么美,却又这么要命!嗯,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响亮的名字。”

“你应该想想怎么治好自己!”

“治病重yào

,命名也重yào

。我想起了一个两个字,叫做‘旋馥’好不好?”

侯也说:“嗯,‘旋馥’,把香气倒转,挺好的。快想想怎么救治它的毒性吧!”

“你去挖些‘旋馥’花根下的泥土,越湿越好。”侯也听了,拿着一只锸挖了一些泥土,香三郎吩咐他用水和成糊,糊在香三郎的脸上、手上。却也奇怪,这种奇毒的花儿,它根下的泥土却是解它毒的良药。香三郎觉得脸上、手上清凉,渐渐的消散了毒气,等到天晚,已经没有了大碍。也是香三郎整天摆弄各种花儿,身上自然产生了抵抗毒花毒草的耐力,还有就是两人处置得当,才使他转危为安。两人欢喜,记下了这种花儿的状貌、毒性、解毒的方法。

第二天,香三郎留在宿地休息,侯也自己往远处寻找别的花儿。他记住了香三郎遇险的教xùn

,见到不知名的花草,不敢直接用手去摸,不敢让它的汁液粘在皮肤上。由于小心,他又采集了十几种新的花儿,也没有意wài

。心里高兴。回去的时候分外兴奋。突然。身边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心头一震,放下手里的工具,拔出腰间的宝剑,跳上旁边的大石。刚刚立定,一条胳膊粗的大蛇浑身斑斓五彩的就出现了,它只是急匆匆的爬过,根本没有在意侯也。侯也见它爬走,刚想跳下来。就听得又是一阵响,一条稍微小点的蛇,浑身黝黑又出现了。侯也心里又惧又疑,不知这里还有多少蛇。果然,跟在黑蛇的后面又来了几条,却是相伴的,都是青花的,大小相差无几。眼见过去了七八条大蛇,后面好像还有,侯也的疑惧越来越深。不知dào

这些蛇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立在大石上面不敢乱动,只是大蛇好像也没有发xiàn

他。它们只是从他身下的石头旁边爬过,隐入了身后的草丛中,响声在数十丈外还隐约传来。接下来还有,几十条小蛇,有的指头粗细,有的筷子粗细,挤挤滚滚的随着前面大蛇的路线爬过去。停了没有一刻,再后面还有,侯也眼睛发直,看到后面的蛇却是陆陆续续的没有尽头了,不知有几千几万条。很多的蛇挤成了疙瘩,越滚越大,从他的身旁滚过,“呲呲溜溜”的声响令人毛发倒竖。他再也没想到自己今天能见到这么多的各种各样的蛇。

终于,蛇来的方向再也没有了声响,侯也跳下了大石,想要赶过去看看香三郎怎样了,却挡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看看这么多蛇要去干什么,他循着一路草俯倒的痕迹,转过一个山坡,一条激流约莫两丈多宽拦住了去路。让他更加吃惊的是,他看到了一条由无数的大大小小的蛇用身体搭起的一座桥!不停地有蛇被激流冲走,也不停地有蛇补上去,一座蛇桥却是牢牢的钉在了河的两岸。上面成千上万的蛇爬过桥去。侯也放眼望去,河的对岸是一片肥美的草场,百花盛开,蜂蝶戏游其间。过了河的蛇并没有停留,而是继xù

穿过草场消失在草场的尽头。侯也的好奇心越发的强烈,他要看看蛇们舍生忘死的跋山涉水去的地方,到底有何玄虚。只是,他总不能从蛇桥上面过去吧。

他环顾河的上下,终于找到了办法,他发xiàn

下面二三里远的河边有一颗碗口粗的大树,三四丈高的树身,大喜,奔过去,手中没有别的家伙,看看宝剑,叫道:“宝剑!今天委屈了你。谁让咱没有别的办法!”对着树的根部挥剑砍去,一下斫进树里,拔不出来了。急了一头的汗,好容易把剑拔出,已经老大的一个豁子,心中惭愧。小心的继xù

砍斫,一棵树终于轰然倒向对岸。侯也收起已经成了锯子的宝剑,从大树上面过了河。蛇早已没有了影子,好在它们的路线比较清晰,顺着蛇压过的痕迹,侯也来到了一个山谷。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震撼,面前是无数的蛇,层层叠叠的,纠缠着、翻滚着,万头攒动,蛇芯的“跐溜”声响彻山谷。他不知dào

从哪里冒出来如此多的蛇,他看到还有蛇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加入进来,后到的就把前面的压在了底下,底下的要翻上来,于是就像波涛一般的蛇浪滚滚,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就没有停歇。侯也见蛇场上只是不停地滚来滚去的,除了震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想赶快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蛇场的中央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声响,好像地动一般,中央处的蛇翻滚而下,外围的蛇还想往里游,就继xù

的翻滚出来。侯也惊讶的看着从地心长出了一块大石头,大石头越来越高,石头上面缠绕着几条蛇,有大有小,正在撕咬,好像要独占那个宝座一样。最后,上面只剩下两条了,其他的想要上去,石头滑不溜秋的上不去,上面的或者自己滑落下来,或者被别的咬死了。

剩下的两条,一条正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大蛇,五彩斑斓的蛇身,头如巨蛋,眼如明灯,芯子吐出有一尺来长;那条小蛇却是没有任何特别的,只是大蛇好像非常忌惮它,不敢轻易的招惹它。小蛇好像非常满yì

,它不管大蛇了,自顾游上大石。它高兴的太早了,大蛇见它自顾上爬,突然发动了攻击,巨大的蛇身一下子就绕到了小蛇的后面。张开骇人的大嘴。一口吞下了小蛇!侯也看的惊心动魄。不知它们所争何事,好像是王座。他只管看下去,一瞥,却见香三郎来到了身后,伏在他的身旁。“怎么回事?”香三郎身上甜腻的香气好像引起了蛇的兴趣,好多蛇向着这边游来。

“不知dào

。你怎么过来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利落。”

“没事。看!”香三郎指着蛇场中央,只见大蛇在不停地翻滚,几次就要掉下去。都死死地缠住了,它的头顶一动一动的,它不停地把自己的头摔在石头上,好像发了疯一般,直到血肉模糊,一条小蛇从它的头顶爬了出来。正是它吞下的那条小蛇,只见它得yì

洋洋的从大蛇身上爬到了大石顶上,其他的蛇都是心灰意冷的样子,死死地盯着它,那些想要到香三郎这里的蛇。也勾回头去。

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石头上面突然出现了一朵花。花瓣是赤红的颜色,发出了浓烈至极的香气。香三郎叹气道:“可惜了一朵蛇王花!”话音没落,侯也突然窜出,香三郎急忙拉他,没有拉住,他已经冲进了蛇场!

侯也知dào

那朵蛇王花是香三郎制香粉的可遇不可求的绝佳原料,今天能够有幸碰见,如何不拼命一试?他不顾脚下滑溜溜的蛇群,奋勇上前。只是那数丈的距离,其中蕴藏的凶险又不知几何!他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那一朵看似娇艳似火的花儿,脚上、腿上不知已经被蛇咬了多少。手中的宝剑不停地挥动,所有挡路的蛇都被他一挥两段,终于到了大石头的下面,石头一人多高,上面沾满了蛇涎、蛇身的黏液、蛇血,一股中人欲呕的腥气。他的下半身已经缠满了大大小小的蛇,侯也心生叹息,他没有办法上去,拿到那朵蛇王花!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香三郎赶来了,香三郎对他一笑,满是痛惜、爱hù

,然后踏上了他的肩头,他身上的香气也惹起了小蛇王的注意,立起身子,想要对香三郎发动攻击。香三郎手里挥出了一蓬香雾,蛇王翻倒在大石上,香三郎没有停留,上前取下蛇王花,跳下来,把花塞进了侯也的嘴里。侯也的脸上已经满是黑气,神智已经不清了,但是,他知dào

那是百年难遇的奇花,他怎么可以自己吃下去?香三郎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你比如何宝贝都重yào

!”侯也就失去了知觉。

香三郎抱着侯也,用剑挑起了蛇王,蛇群四散逃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了。他到了河边,放下侯也,切开了蛇王,把蛇血涂在侯也的伤口上,把蛇胆喂进侯也的嘴里。这蛇王花本就是解毒的圣药,乃是极难遇见的珍品。那么多的蛇从四面八方赶来,都是为了能得到她,吃下去之后,可以毒性大涨,在蛇王的争斗中,占得上风。没想到成全了侯也。

到了半夜,侯也喉头一阵咕噜,肚子里咕噜声大作,香三郎听到,上前想要帮他,已经是一股浓烈至极的臭气发散了出去。香三郎知dào

侯也已经没事了。

几天后,两人都恢复了,侯也不止是复原了,还感觉身体大胜以前,浑身都是精力。有心一试,拿出都是豁口的宝剑劈向那棵大树,大树应手而断!断口整整齐齐的,好像切开的一般。两人又惊又喜,知dào

那蛇王花果然是至宝,两人冒险也是值得的。

他们继xù

在山中寻找。在一个山谷碰到了几个牧人,惊讶他们到山中寻找什么花儿,说道:“这山中能有什么奇异的花儿!你们只有两人,小心不要碰到了猛兽!”两人在牧人那里歇宿了一晚,听一个牧人说山的另一面,可能有没有见过的花儿。两人辞别了牧人,翻过大山,眼前是一片冰雪的世界。山头上满是厚厚的积雪,下面的山谷里面的雪,不知dào

几多厚,也不知是多少年的积雪。两人无心于积雪,看看没有可以生长花草之处,心里大为失望。

两人略一商议,既然来了,还是下去看看,说不定可能见到难得一见的花草。两人见积雪很厚,侯也在前,香三郎在后,从上面和身滑了下去。底下果然积雪更深,让人难以挪动脚。两人干脆躺在雪中歇息了一会。

头上的太阳发出冷淡的光,两人费力的在雪中走着。四处都是白皑皑的。没有一点生气。两人找了两天。也没有见到一朵花儿,不禁有点泄气。两人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吃了一点干粮,抓了几把雪吃了,继xù

下行。看看雪越来越薄,知dào

就要走出千年的积雪,两人心中感慨,回头看去,雪峰隐映在雾气里。露出来的山峰在阳光下发射着迷人的光彩。两人才知dào

这观雪山的景致,还是要离远些的好。两人赞叹了一会雪峰的圣洁、美丽,远远地一丛金黄在太阳照耀下金灿灿的,夺人眼目。两人大喜,发声喊,向着那丛金色扑去。金色越来越近,一朵朵骄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花瓣上褐色的斑点,风中隐隐的清淡香气,香三郎小心的捧起一朵小花。放在鼻子下面,清新淡雅的香气。令他沉醉。

这是一种类似于野菊花的小花,他们轻柔的采集着这雪峰下面的精灵。在这片土地上,不止这一种花儿,紫的、蓝的、青的,在夏日的阳光下竞相开放。它们不知dào

开了多少万年,直到今天,才终于等到了识货的人。

整整一个夏天,香三郎和侯也都在山中,在秋风渐紧的时候,终于集齐了草原上、雪峰下所需的百种奇花异卉,带进了右谷蠡王的王庭。那山也到了这里,他应香三郎的要求招募了一百个童女,都是匈奴王公贵官家里的贱役,在一座大帐幕里用玉研钵日夜不停地研磨花瓣,香三郎每天跟童女一起干活。

这一天,香三郎和侯也又到了大帐,一群小女孩都在歇着,她们不停地干了几个时辰,只能有这么一刻的休息。一个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女孩虽然只有十岁左右,但是已经出落的清丽绝人。别人都在休息,只有她,虽然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还是这里闻闻,那儿捡起地上掉落的碎花瓣,放在鼻子底下。香三郎走到她的跟前,笑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歇着呢?别人都在歇着啊!”小女孩眨着眼睛,用崇拜的眼神说:“这些花儿,都是你采得的吗?你真是一个神人!”香三郎得到过很多人的赞赏,一个小孩的赞赏、崇拜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身边的孩子都对他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他笑了,说:“你喜欢这些花儿吗?”她点点头,说:“可惜,三天了,我还没有全部记住每种花儿的香味。”香三郎却是大吃一惊。“你说你还没有全部记住每种花儿的香味?”他一字一句的问,女孩点头,“是啊。”她对花儿异乎寻常的感觉,小的时候,家乡附近的野花,她很快的就全部认识了,能够说出花儿的形状、香味、特质。即使蒙着眼睛,仅凭鼻子,也能很快的分辨出每一种花儿的香味,百不失一。香三郎大奇,这样的本领,他自问自己也做不到。他有点不信,别人也都不太相信。侯也随便捡了几样花瓣,女孩一一说出了花的名字,香味特点。侯也把已经研碎的粉面弄了十几样,女孩闭着眼一一闻过,说出了每一样的名字。女孩叫做难容却是一个贱奴,她的父亲听说犯了大罪,她就被罚没正在主人的家里服贱役,这一次是帮主人挣钱的。

香三郎请那山买下难容,想要帮她得到自由。小女孩却是不领情,只是要求香三郎能够指点指点如何制作香粉。香三郎看她灵秀,性格倔强,也没有勉强,就抽空给她说了不少花草、香粉制作等的事情。

香三郎终于制成了有别于以前的香粉。这一种北地草花百和香,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却又带着一种神mì

。大秦富商那山拿到了这秘制香粉,大喜过望,在匈奴单于庭、各个王庭的贵官、贵妇中间大行其道,赚得盆满钵满。香三郎的名号在王公中间也自是身价百倍。难容仍旧在主人家里做贱役,只不过换了一个主人。后来听说到了右谷蠡王的王宫。香三郎经常去王宫,见过几次,难容还是每一次见到他,都要向他请教问题,他也乐于成全一个好学的孩子。铖乙他们在神狼岭杀狼、到王庭见右谷蠡王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在山里,所以没有见到他们。

铖乙听了他们的来历。问道:“那么。你们到了单于庭。所为何来?”

香三郎一笑,侯也说:“你如今是草原上的成名大侠,自然觉得被人有些龌龊吧。我们这些年在右谷蠡王那里,大王对我们很照顾,请我二人来看看。孤鹰几个人也来了。”铖乙听卫长风说过,右谷蠡王那里武功高强的并不是孤鹰,而是另外两个人。

他看着侯也,“那两个人也来了吗?”侯也一愣。随即明白了,对香三郎使个眼色,笑道:“铖乙果然厉害!乌丹太子没有看错你。那两个人来了一个,另外一个要保护大王。”他没必要跟铖乙说谎,有一说一。

“看什么?右谷蠡王也想?”

“不知dào

。可能吧。”

铖乙说了自己目前的困境,香三郎沉思了片刻,说:“难容,我们帮你找到。我恐怕她已经不在单于庭了,不过我有办法。没想到我的徒弟成了卫长风的老婆了,而且有了小孩。哦。想想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自己还是个小孩!”香三郎有仿若隔世之感。他们两人本不是热衷建功立业的人。只是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无奈,世间的事不由人,不是你自己想要怎样就怎样的。他不屑于拿自己制作的香粉去卖,结果是不停地制作,不停地卖出去,才能使得自己两人有时间做自己的事。右谷蠡王几次请他们联络旧友,为他张目,香三郎都一口回绝。现在那山回了大秦,他们本想跟着那山走,孤鹰再次代表右谷蠡王挽留,请他们务必到单于庭一趟。两人这些年在右谷蠡王王庭有了几百个奴仆,十几座帐幕,他们的香粉在王宫、贵官中大受欢迎。有了挂碍,就不能自由行事了。两人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单于庭。单于庭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寻常每年他们也要来上一两次的,这里有他们自己的帐幕。两人到了单于庭,就听说了铖乙现在是乌丹太子跟前的红人,负责单于庭的缉查捕盗的事务。两人对铖乙已经歆慕已久,打听清楚了他的行止,找到了这儿。

铖乙说:“那刚刚跟我打架的是什么人?”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他们回答的。

侯也说:“你不知dào

他们?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大单于的人!”

铖乙大惊,他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他一直以为乌丹太子跟大单于是嫡亲的父子,乌丹的事就是单于的事,单于的事就是乌丹的事。他们两个的事就是单于庭的事,就是匈奴大草原的事。没想到单于和乌丹太子是两回事。事情远比他想的复杂得多。

他知dào

面前的两人知dào

的事情超过他的想象,他拱手施礼,说道:“请两位见教。小子真的不清楚目前单于庭的情势!”

侯也看着他,表情奇怪:“你爹为什么同意你做这个事的?他怎么不帮你?”铖乙也是奇怪,说:“是我自己的事,所以没有找过我爹。”

“这就是了。凭铁大官在单于庭的势力,你做个小小的都尉,还是很轻松地。看来铁大官有顾虑,才没有给你多说。单于庭现在最少有五股势力在争夺,甚至可能更多。乌丹太子是最明显的一股,他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好像最有希望成功的。他是多年的太子,是大单于的嫡子,有着大群忠心耿耿的老臣,坐拥单于庭二十万户的财富,不动声色就能聚齐不少于二十万的骑士。但是,乌丹做了太久的太子,他的杀伐决断,他的狠戾,对老臣的轻视,使得他也失去了很多人,特别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睛里,大伙都看的一清二楚,没有秘密可言。而且,他的人,严格说来,还是大单于的人,如果大单于有哪怕一点点的不悦,他的人就可能不是他的人了。”铖乙听得后背淌汗,他没想到威风八面的乌丹太子在明白人的眼里不过如此。“还有呢?”铖乙问道。

“单于庭现在还有一个人,不能不说,那就是左谷蠡王伊雉邪。此人在单于庭说是觐见大单于的,但是他一直不走,他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却正是:升龙清梦总难成,狼山朗月照霜兵;鹰唳穹庐无消息,筚篥寒夜碎风声。(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回 卫长风陷身水牢 老乞丐细说前尘

单于城头外乡客,呜咽风沙漫天雪;一声筚篥人已醉,闲把吴钩映寒月。

铖乙凝神听侯也给他讲单于庭的复杂关系,刚刚说道左谷蠡王,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火!快救火!”鼻中闻得浓烈的烟气,几人急忙向往冲出,门口听到弓弦扣动的声响,三人慌忙俯倒在地,头上“嗖嗖”的十几支利箭飞过。铖乙伏在地上,手里的弹弓发出,听到外面有人哀嚎。侯也舞动手中宝剑冲在前面,香三郎紧随在后,跳出帐外,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帐幕上面已经着起大火。

三人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居民只是站在远处,不敢上前。铖乙问一个看的人,看到了什么,他只是摇头:“啥都没见到。”铖乙知dào

问不出什么,也无心听二人说单于庭的势力了,和侯也、香三郎分手,他要找乌丹问问清楚。

乌丹听了铖乙的话,也是惊疑不已,他想了一会,说道:“我们一块去见单于。”两人骑马到了单于的王宫大帐,大帐周围一圈石墙,戒备森严,周围没有一个闲人。卫士见到乌丹太子,躬身施礼,乌丹笑道:“各位辛苦!请替我通禀一声。”一个卫士转身进去,正好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见了太子笑笑,太子脸色阴沉,装作在跟铖乙说话,对那人点点头。那人走了。

铖乙看着太子,“这就是左谷蠡王!”太子恨恨的说,“就是他一直在挑拨单于和我的关系!”铖乙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两父子的关系外人也能挑拨得了。他心中叹息。看来这天家的人还不如他这百姓自在呢。

等了半天。才有人出来。说道:“单于现在没有功夫。”然后,任凭乌丹如何说,卫士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没有一个人动。乌丹看不是事,不求他们了,说:“阏氏在什么地方?我想觐见阏氏。”

卫士说道:“阏氏跟单于在一起。也没有功夫。”

铖乙说道:“你可以报gào

单于,有人闯了进去。”

卫士大惊:“谁?谁闯了进去?”

铖乙一笑:“我。”晃过了几个卫士,抬脚在一个卫士肩头一点。已经上了围墙,上面也有卫士,手中长枪劈胸刺来,铖乙抬手抓住了枪头,一借力,翻身落在了卫士的身后。围墙上下、内外一片大哗,卫士纷纷上前,蜂拥而来。铖乙没有停留,跳下围墙,撒腿就跑。一群群的卫士四面围堵。乌丹见状,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卫士见他进来。以为是外面的卫士让他进来的,就没有人再问他了。他一路走来,只见乱哄哄的一队队、一群群卫士在搜捕铖乙,铖乙已然没有了影踪。乌丹微微一笑,直奔单于的大帐。大帐前面还有卫士,都是乌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人,他心中一凛,知dào

大事不妙。

果然,卫士见到太子,都抬起了刀枪,纷纷喝问:“什么人?敢在此撒野!”乌丹心头泣血,单于对他这个亲儿子居然如此的不信任,反而是外人可以在单于的大帐随意出入。乌丹喉头哽咽,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里面一个人走了出来,长得雪白粉嫩的,只有十五六岁,见到乌丹,眼睛一亮,叫道:“大哥!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却是他的小兄弟,新近封为焉耆王的,叫做儋岩,在他们兄弟里面,跟乌丹感情最好。乌丹想到最好两字,若有所动,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过这个小弟弟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上前搂住了儋岩,说道:“我,我进不去!”儋岩大怒,指着几个卫士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怎么敢阻挡太子殿下!”

几个卫士躬身施礼:“太子殿下,焉耆王殿下。请殿下恕罪,这是单于跟阏氏的严令,任何人必须得到许可才能进入大帐!太子殿下,谁让您进来的?我们没有受到里面的话。”

儋岩也没有办法,人家卫士是保护单于的安危的,他只得对乌丹说:“大哥,你先等一会,我问问单于的意思。”乌丹点点头,他也没有别的主意,如果他敢跟卫士冲突,比别人的罪还要更大。

儋岩过了半天才重又出来,脸上是愤愤不平,说道:“阏氏娘娘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就是不想见到大哥!大哥,你什么时候得罪了阏氏娘娘了?”

乌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所有阻碍都来自阏氏娘娘,儋岩的亲娘!她为什么对自己有成见?这些年自己的确操心国事的时候多了,没有时间去拜见娘娘,但是逢年过节的不少给她送香粉钱的,她也不至于会给自己设置那么多的障碍啊!

儋岩说:“单于还是想见大哥的。单于请大哥进去。”卫士不敢再阻拦,乌丹跟着儋岩进了大帐。单于坐在虎皮褥垫上,眼窝深陷,脸色青灰,眼睛浑浊,斜倚着一个女子;阏氏坐在他的身边,对乌丹的到来仿若没见。乌丹心中难过,扑过去抓住单于的手,放声大哭,一是哭自己这些天遇到的不公待遇,二是哭单于的精神大不如前,单于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的位子还能不能稳定。

单于见他哭得伤心,也不禁伤感,觉得今天自己推三阻四的不愿见他,有点过了,心中歉疚。阏氏在一旁冷冷说道:“太子是有什么委屈啊!现在整个单于庭都是太子的,太子还有什么不满yì

的?”儋岩想要替太子说几句,阏氏严厉的眼神止住了他。现在的阏氏,说起来是乌丹的阿姨,是乌丹亲娘的亲妹子。几年前,乌丹的娘去世,儋岩的娘贺兰丽阳就被册封为阏氏。她总是觉得乌丹趾高气扬的,不把她放在眼里,因此暗中想要说动单于废了乌丹的太子之位。另立他人。能够立儋岩最好。不能也不要是乌丹。单于却是对乌丹的亲娘心怀愧疚,不愿违背了他当初跟前阏氏的约定,再说乌丹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做了很多事,虽然很多老臣屡有怨言,单于却觉得乌丹所为是为了匈奴的未来,乌丹做的,就是他想做而没有做到的。

单于说道:“起来吧。我今天不愿见你,是因为知dào

你的来意。你觉得我的人在后面捅你。拆你的台。是不是?”

乌丹没想到单于开门见山,自己说了,他低头沉思,没有说话。“卫长风这个大盗,死有余辜!他居然敢屡次挑zhàn

我们匈奴的尊严。他们汉人不是说什么‘国之重宝,不可与人’的

吗?他怎么可以盗走匈奴的镇国宝弓!岂不是找死!”阏氏和儋岩也都附和。

“那卫长风已经死了?”乌丹有点不甘心,他还没有见到卫长风,这个人的胆大妄为使得他急切想要见到,而且他是铖乙的兄弟,如果卫长风死在单于宫里。铖乙还不把单于庭翻个个?

“没有。”乌丹一下轻松了,“跑了!”阏氏气呼呼的说。乌丹简直是想要跳起来。他稳住心神,一脸失望的说:“他,他也太——”“太过嚣张!”儋岩接口说道:“他打死打伤了我二十多人!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乌丹见儋岩脸色涨红,额头青筋凸起,眼睛里面充满了嗜血的热情,心里一阵惊颤,他这个小弟弟长大了!必将是他的对手,而且是主要对手。心中哀叹,兄弟反目是他不愿见到的一天,却也是必定到来的一天。

儋岩说了他跟卫长风交手的经过:卫长风高调进了单于庭,儋岩很快就知dào

了,他的手下如今也是人才济济,都是贺兰丽阳花钱请来的,要帮zhù

他在匈奴创出不一般的功业。其中几个高手是伊雉邪那过来的,是伊雉邪从各地搜罗的。跟铖乙交手的四人,使剑的叫做公冶方,拿伞的叫做南宫正,都是汉人,来自渔阳;两个使刀的,却是朝鲜高手,一个称为金世震,一个唤作李茉甲。四个人在辽东各地杀人越货,是杀人如麻,作恶多端。伊雉邪派人重金招揽了他们来。

四人还有数十个武士跟着卫长风在单于庭转悠了一圈,公冶方笑道:“这家伙真是找死!这些人跟着他,他以为是保护他呢!”他们给儋岩说了,儋岩拿不定主意,跟阏氏贺兰丽阳说了。贺兰丽阳想了想,“不管他。杀了再说。甭管他是受何人之使的,只要杀了他,他背后的人就要跳出来了。”儋岩觉得也对,就下了命令,让公冶方等人动手。

这时候左谷蠡王伊雉邪来了,听儋岩说要杀掉卫长风,眼珠一转,说:“能活捉最好。活卫长风比死的有用。”

公冶方、南宫正等人等到夜半时候,见卫长风从一个酒帐里面出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会就精神焕发的走在街头,看着黑影里的人,笑道:“大爷睡了一觉,你们这些龟孙子,还在寒风里等着爷爷,替爷爷看着狼群,孝顺得很!哈哈,哈哈!”转身离开,不小心一个醉鬼摇摇晃晃的撞了过来,他闪身避开,脚下还有一个,急忙跳开,一个人撞了过来。他心知有疑,手上用了五分力道,拍在那人身上,那人竟然一声惨呼,口喷血箭,倒在地上。卫长风大惊,上前想要看看,却被那人死死抓住了,一边哀嚎:“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声音洪亮,哪里是受了重伤,快要死的人?就在这时他的身边已经被人围上了,有人还在喊:“不要让他跑了!让他赔钱偿命。”卫长风再想脱身已经难了,他的腰被人抱住,腿被人箍着,那些人也是以为他已经逃不脱了,搂腰抱腿的想要把他放倒在地。卫长风长啸一声,双手发力,身前的两人被他击飞出去,腿虽然被抱,他的脚还可以活动,双腿一合,猛然一分,一个马步,抱着他腿的人只觉得胳膊一阵咔啪响,痛彻骨髓,已然被卫长风摆脱了。卫长风双腿一放开,猛然后仰,把搂住他腰的人压在身下,口鼻流血,胸廓塌陷了下去。那些人见他仰倒在地,跃起身子向他压了下来。眼见十几个人压来。身下那人死了还搂住他的腰。卫长风叹气。“朋友,咱们没有这么好的交情,你不用抱得这么紧。”双手用力推出,想要压住他的人被他打得弹上天空,又落了下来,他的双脚不停地踢出,落下来的人被他一一踢出,撞向后面的人。被踢的和撞上的都是筋断骨折,有的被踢、被撞的是要害处,当场死去,不是要害的,也是身受重伤,躺在地上惨嚎。

公冶方和南宫正一左一右接着了被卫长风踢飞的人,那两人以为被救下,没口子的感谢,却被两人又扔向卫长风,卫长风大骂:“日你奶奶的。你八辈祖宗都是坏水!”公冶方已经到了他的头顶处,一脚踢向卫长风的脑袋。那里正是卫长风的死角,听到风声,在地上带着背后的死人翻滚到一边。李茉甲、金世震有样学样,把地上的人踢向卫长风,卫长风身子受困,手脚并用,把抛向他的人踢出打开。公冶方、南宫正一个在头顶,一个在脚后,不停地踢打。李茉甲抛出了又一个人,这个人只是受了一点伤,卫长风只是踢到了他的屁股,他正在哎呦呼疼,没想到被李茉甲抓住扔给了卫长风,此人大惊失色,在空中乱抓乱挠,卫长风一脚踢出,想要踢中他的肚腹,把他踢开。那边金世震也踢了个人过来,卫长风双脚用力,却是准头低了一些,踢中了前面那人的大腿,那人只觉得大腿生疼,双手一抱,卫长风的脚没有来得及挪开,已经被人抱住。他的一条胳膊也被人搂在怀里,接着是另一条腿被南宫正踢中,虽然皮糙肉厚,也是彻骨的痛。肩头又被公冶方踢上,接着头顶被公冶方狠狠地踢了一脚。卫长风眼睛一黑,没有了知觉。

公冶方等人围殴卫长风,有人想要钻出帐幕,面前是雪亮的钢刀,又都缩回头去。听到有人低声说道:“要命的不要乱说!”因此没人知dào

外面是什么人打架,只是听得说什么打死了人,要偿命的话。

卫长风浑身被牛皮索捆着被人带到了一个所在,扔进了一个十几丈深的地窖,四壁滑不溜秋的却是上面倒下的水,上半截结了厚厚的冰,下半截是淋漓的水,底下是半人深的水。卫长风在水里醒了过来,头疼欲裂,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在水里一泡,冷、疼、疲惫,站不是,坐也没法坐。他虽然经lì

过不少的痛楚,却莫此为甚。折腾了一会,没有任何的好转,他定静下来,卫长风知dào

对方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又不立即要了自己的性命,说明自己还有用处,对方还会找自己的。想到这里,他不再急躁了,静静地呆在冰冷的水里,想着难容,想着自己的小女儿,女儿不知dào

吃胖了没有。想着想着就沉沉睡去。

卫长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外面却是没有一点的动静,他破口大骂,骂得自己口干舌燥,也是无人应答。他只得静下心来,想想怎么挨过去。他已经冻得寒透骨髓,四肢被捆缚得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胳膊腿了。他知dào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等不到别人杀他,几天后他自己也是个废人了。想着自己以前遇到的困局,每一次都能度过,难不成这一次要毁在这里了?他小的时候,跟着人去找食吃,要在人家的高墙大屋的外面死等,不管刮风下雪,都不敢挪动,害pà

被人发xiàn

。开始经常等到拿到东西,人也已经半死了。后来一个老人见他机灵,说道:“如果等我死了以后,你收敛了我,我就传你一套法门,让你好受一些。”这本来不过是一句玩笑,卫长风却跪下磕头,认真地答yīng

道:“您老人家就是我的亲老子!您的后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如果我卫长风食了言,走路摔死,吃饭噎死,睡觉冻死,——”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信你!”老头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出手了,只是一个人守摊,渐渐的觉得凄凉,所以才想起来收个传人,他见卫长风还算比较实诚,不像其他小孩那么滑头,就在背后无人处教卫长风龟息闭气的功夫。卫长风学了几个月,别的孩子知dào

了大笑,“你怎么像乌龟一样?在我们行里。要眼明手快。加上跑得快。要什么学乌龟的样子!”

几个年龄大些的说:“那老吴,老一辈的都喊他老乌龟,说他最会偷奸耍滑!他又骗了你吧。”卫长风听大伙都是这么说,也有点将信将疑,只是已经答yīng

了人家,不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继xù

跟着老吴学。只是已经懈怠了。老吴仿佛不知dào

他的心思,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学了,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练功。

有一天,他跟着几个人去办事,不知怎么被人发xiàn

了,几个人狂奔,后面是雨点一样的箭镞,卫长风一不小心摔倒在地,眼看后面就要追上。一滚滚到旁边的水坑里,这一下。老吴的龟息功有了用场。那些人来来往往的搜了几趟,把同伴杀了几个,逮着了几个,也没发xiàn

躲在水塘里的卫长风,卫长风侥幸逃脱。卫长风知dào

了龟息功的好处,跟着老吴用心钻研。老吴拿出一册书,告sù

他:“这是我从赵王府里得到的,我在赵王府里待了三年,发xiàn

这是赵王每天必看的书,因此在赵王死后,拿到了。没有人能够看得懂,我自己也不懂。不过,我觉得既然赵王看得宝贝一般,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一样之处。给你吧,看看你的运气如何。”这一册书是写在绢帛上的,卫长风略识一些字,看了之后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老吴那样说,肯定是一册有用的书。随着阅历的增加,他的龟息功慢慢的竟然小有成就,只是也就是呼吸缓慢一些,沉静一些,也谈不上如何的神奇,渐渐地卫长风自己也不怎么在意了。老吴那时候已经死了,卫长风给他披麻戴孝,像亲儿子一样给他送了终,知dào

的人都觉得老吴慧眼识人,也觉得卫长风仗义。

在老吴死后的一天,一个老乞丐来到了老吴的坟前,卫长风还守在坟前,没有离开。乞丐觉得奇怪,老吴没有儿子啊,怎么有人给他戴孝守坟?卫长风说了,乞丐十分惊疑,还真有忠信守义的人!说道:“那老吴教给你的功夫,用处不大吧!你为什么还如此的对他?”卫长风说:“怎么没用啊!我好多次都是依仗龟息功才能躲过别人的追捕的。”

乞丐笑道:“没想到老吴这个老乌龟还留了一手!他就是这样教你的吗?那老乌龟是故yì

坑你还是他根本就不明白?”见他对老吴“老乌龟”长“老乌龟”短的,卫长风不乐意了,“唉!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如此说话!他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先人!不容许别人侮辱!”

老乞丐笑笑:“小孩子有良心是好的。”老乞丐后来就经常到坟前找卫长风说话,却绝口不提老吴了。卫长风却是憋不住了,终于有一天,他打了一坛酒,跟老乞丐两人喝,喝到半酣,他问道:“老吴,我义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老乞丐摇摇头,不说。卫长风急了,把酒坛抓住,放在了身后,说:“你如果不说清楚,今天的酒就喝到这儿了!以后你也别想再喝我的酒!”

老乞丐一笑,“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卫长风点点头。

原来那老吴和老乞丐本是同学,两人学得了文韬武略,本想立功疆场,只是天下承平日久,朝廷无意于开疆拓土,两人没有了用武之地。年轻气盛的两人结伴游历天下,就到了赵地。在酒楼喝酒的时候,下面一架精致的马车经过,是一个精壮的少年驾车,这本来没有什么的。突然有一个老头儿出现在马车的前面,驾车的少年躲避不及,撞上了老头儿!立马出现了一群人围住了马车,有人撸袖挥拳的就要打那个驾车的少年。少年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怎么办好,老头儿却是在一边哼哼唧唧的,胸前一滩的血。老吴两人在酒楼上看得清清楚楚的,那老头儿在一旁等了半天,就是在等马车的出现,他才上前的,围观的人群恐怕都是他的同伙。正在这时,马车的帘子拉开了,一个明艳的少女从里面出来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了这个少女,驾车的少年急道:“姑娘,你——”少女一笑,这一笑好像把所有人的心都融化了,最少是老吴已经痴了,他没想到还有如此美丽的少女。而且还有幸被自己碰见。他拉着老乞丐——当时还不是乞丐。下了楼。来到了人群中。

这时候几个少年正在理论:“你们要么赔钱,要么别走。”那一对少年少女面色焦急,他们也知dào

这些人是想讹钱,只是他们出门得急,身上没有带多少钱,不能够满足对方的要求。老吴上前,说道:“一个钱都不能给!我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些人就是故yì

的。硬往上撞!”那群人不干了,上前对老吴推搡起来,老吴大笑道:“你们可是瞎了眼了!敢来惹我!”“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打了半天,有人叫道:“唉!别打了!人呢?”

那一对少年少女趁他们混乱的功夫,已经偷偷的跑了。那伙人见正主跑了,围着两人不让走,双方各不相让,巡街的衙役把双方带到了公堂,要双方辨理。对方人多,还有受伤的在那躺着。还有地利,衙役也都熟识。虽然知dào

他们不是好人,却也不愿帮zhù

老吴两人。两人虽然学富五车,此时到了公堂之上,一片乱糟糟之中,却也说不出什么理了。堂官大怒,就要对二人动刑。就在这时,一个青衣人走进大堂,跟堂官一阵耳语,青衣人走了。堂官撒下仗签,却是打了几个无赖每人十下。老吴两人看得莫名其妙。出来的时候,那个青衣人还在外面等着,说有人相请。两人跟着到了一个大院旁边,从一个小门进去。一个少年锦衣锦帽,一个女子巧笑如花相侯。

原来,他们遇到的是赵王的爱妾箐芸,回家省亲,结果被几个无良少年纠缠,亏了老吴两人上前解围。赵王闻知大怒,一边派人去追责几个无赖,一边请老吴二人相见。这赵王年少好事,身边多的是游侠少年,跟老吴两人一见如故。老吴两人就在赵王府里住了下来。老吴每天听着箐芸银铃似的笑声,在暗地里偷窥箐芸的身影,赵王府里的门客都知dào

老吴每天只有两件事要做:倾听箐芸的说话和笑声,偷看箐芸在窗前上妆卸妆。箐芸的笑声却是越来越少,老吴的心情也是压抑的很。很多人撺掇老吴把箐芸带走,老吴只是苦笑摇头。赵王也知dào

了老吴的心思,淡淡一笑。

三年后,吴楚乱起,赵国趟了浑水,赵王被捉,赵国被灭,箐芸在王府的一场大火里失了踪。老吴侥幸逃脱了追捕,却再无伊人的笑声、身影。

卫长风问道:“老吴为什么不趁乱带着箐芸走?”

老乞丐叹息道:“都不知dào

为什么!后来,我侥幸逃得性命,在大河上遇到了老吴,才知dào

老吴每天修liàn

的功夫,却是害了他,也害了箐芸!”

卫长风惊道:“老吴练的什么功夫?怎么可能害人?”

“就是你练的龟息功!正名却是玄武了道功。这种功夫,修liàn

之后,使人越发的沉静、安稳,不愿起争竞心、进取心。老吴修liàn

的时候越长,功夫越深,却是越不愿敞开心扉。那箐芸也是喜欢老吴风流潇洒,沉静自守,却没想到他保守的太过,已经了无生气。箐芸在王府时间越长,对于王府越加反感,急于逃走,却没有出路。一个王府的门客却看透了箐芸的心思,在赵王兵败的时候,说动了箐芸,带着箐芸卷了王府的财宝,溜之大吉。这个人就是我!”老乞丐苦笑道,卫长风虽然隐隐觉得他跟老吴关系有些特别,也没想到他居然撬了老吴的后墙。

“我带着箐芸,有花不尽的金钱,自是志得yì

满,到处云游。却不想被官府盯上了,箐芸此时已经对我失了信心,不愿跟我花天酒地的到处晃荡,加之官府风声紧了,她失了生趣,竟然吞金自尽了!”卫长风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那个女子如此的决绝,她为什么不去找老吴?

“她自觉失身与我,对不住老吴,不愿连累了他,所以才自尽的。老吴知dào

了,没有怨我,只是越加的安静,与世无争,知dào

他的人都称他做老乌龟,却没有人知dào

他神功盖世。他不愿意深入的教你,恐怕是害pà

你步他后尘,跟他一样的成了一个只会默想,而不敢行动的人。”

楼头玉人绣帘栊,树后少年思无穷;杨花落尽愁不尽,去看斜阳染归鹰。(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回 出水牢长风脱困 遇劲敌香三临危

自来真人不露相,神龙见首不见尾;高人大德隐深山,怎可示人心中悔!

卫长风从来不知dào

练功夫还能把人给练傻了,成了一个没有情感,不能表达爱意的怪物。他觉得老乞丐有点言过其词了,老乞丐见他不太相信,微微一笑,说道:“老吴这些年,可曾跟人生过气?可曾跟人动过手?”卫长风想想,的确没有,不过他也不能肯定老吴真的有盖世的神功。

老乞丐伸出一只手来,他的手乌黑精瘦,满是灰泥,对着五步以外的一块大石挥手,那块石头是卫长风整天在上面坐的,怕不有五七百斤。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块大石竟然动了,上下、前后的摇晃,越来动的越厉害,好像有人在搬动一般。接着老乞丐大喝一声,大石轰然一声,碎成了小块!卫长风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乞丐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上前拿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两手一合,石头像土坷垃一样纷扬而下。卫长风心服口服,这人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

老乞丐说道:“我的本领,不及老乌龟的三成!老乌龟怎么可能是个没用的人!他教你的功夫,唉,他难道真的忍心让这么高明的功夫就此埋没了不成?”

卫长风上前跪倒,磕头说道:“请师傅教我!”老乞丐拉起他,说道:“功夫是为人所用的,不能人被功夫束缚住。不然修liàn

如何高深的功夫都是没用。”卫长风点头。

老乞丐把老吴留给他的绢书仔细的讲解了,原来所谓赵王府里的珍藏,老吴早已经修liàn

成了。只是他不知作何想法。没有传于卫长风。卫长风这才真zhèng

的得到了上乘的高明功夫。几天后。老乞丐见卫长风已经能够有模有样的修liàn

玄武了道功,功夫精进,心中喜悦,说道:“你练得了功夫,切记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不可做有违伦常之事!不可伤害忠义之人!”卫长风一一记下。猛然间却听得草丛里有人叹息,“多事!你又害了一个人!”声音瞬息消失了,老乞丐腾地跃起,扑入草丛。卫长风跟着跃起,只见荒草疯长,乱石嶙峋,头上一轮明月,哪里还有人声?他急了,大叫:“师傅!师傅!”却哪里有人回应!

数年后,卫长风已经成了大河两岸响当当的独行大盗,有人不知怎么知dào

了他是跟着老吴,他的义父学得的功夫;还有人说卫长风盗得的财宝全部埋在了老吴的坟里。官府派了一群人马要掘了老吴的坟墓,惩戒卫长风。一群人挖开了坟墓。打开了棺材,却是大吃一惊。棺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别说死人,连一块骨头也没有!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传说老乌龟乃是成了神仙,尸解升天了。卫长风也听说了,一则是怒,恼怒那些人可恶,没有办法奈何他,竟然侮辱他的义父的亡灵;一则是喜,看来义父尚在人间。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摸到义父浑身冰凉,四肢硬了,没有了一点生的迹象,才收敛了他,怎么可能弄错?

卫长风总是想起跟师傅分手那一晚听到的那句话:“又害了一个人!”这些年,因为自己的功夫精进,觉得自己的精神、体能各方面都是非常满yì

,哪里有被害的感觉?自己也是越发小心的做事,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偷的都是为富不仁之辈,盗的都是贪赃枉法之徒,心里觉得没有任何的愧疚。只是,为什么越做心里越是空虚得很,不知dào

什么是自己存zài

的价值。直到有一天,他在大梁城,见到了梁王的家奴耀武扬威,目中无人,心中气恼,决定教xùn

一下他们。他暗进梁王的府里,盗得梁王的夜光玉杯,并且在案上画了一个乌龟。

第二天,梁王全城搜捕,有人说:“能够如此无声无息的,只有卫长风能够做到!”街上苍蝇一般的衙役、官差、武士铺天盖地,大梁城的角角落落全部被搜了个遍,只差挖地三尺了。不停地有人被抓,有人挨打,大梁城里愁云惨雾弥漫,怨声载道,骂声遍野,却都是在骂卫长风:“卫长风,杀千刀的!不是你多事,怎么能惹得梁王大怒,弄得我们百姓苦不堪言!”卫长风大奇,怎么都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连续三天搜捕无果,梁王是越来越气,他的奴仆下人都是胆战心惊,害pà

触了他的怒气。一个女仆端着茶,战战兢兢地给梁王送,越是小心,越是出错,茶杯一下掉落地上,打碎了梁王最爱的一只白玉杯。女仆被当场打了一百鞭子,活活给打死了,一个稀烂的尸体被他的爹娘撕心裂肺的收去,一家人哭喊连天,自然也少不了咒骂卫长风这个始作俑者。

一连几天,梁王府里都有人被打死打伤,民声汹汹,都指向了卫长风。卫长风气怒已极,再次进了王府,面见梁王。梁王再也没有想到他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夤夜再闯王府,喝令手下武士前来捉拿,卫长风哪里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上前伸手抓住了梁王,手上千百斤的力qì

差点当时就要了梁王的性命。武士们见主子在别人的手里,不敢乱动,只是虚张声势的吆喝,卫长风不为所动,对梁王喝道:“拿你玉杯的是老子!你不要冤枉了好人,胡乱拿别人出气,害人性命!老子如今就离开你大梁城,你们有本事只管来捉了老子。”提着梁王就走,后面王府的卫士闹哄哄的跟着,谁也不敢动手。

到了大梁城的城门处,卫长风登上城墙,松开了梁王,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梁王经此一吓,就此得了重病,不久就不治身亡了!梁王的死对于朝廷来说是个危机的解除,梁王作为皇帝的亲兄弟,皇太后的小儿子。在皇太后的纵容下。一直觊觎着皇位。只是由于一些大臣的反对才没有成功。他的突然死亡,皇帝暗地里松了口气。皇太后却是大怒,梁王的太傅、相国等人不敢说他是被卫长风惊吓而死,众口一词说是纵酒过度而亡,暗地里加紧追捕卫长风。皇太后也知dào

梁王身体娇贵,纵酒使性,说他喝酒喝死的,也比较可信。只是把大量的财宝赐予梁国,给梁王料理后事。卫长风逃出梁国,进入朝廷的郡县,就没有人再追捉他了,只是那梁国的高手、武士觉得丢脸,一直盯着他,要除掉他转回面子,这些人如跗骨之蛆,使得卫长风头大,才无可奈何地跟着汉使出塞。以逃避追杀。在草原上,卫长风深深的体会到老吴说的话。他如果没有炼成功夫,或者他还是那个跟在大伙后面,给人放风、报信、跑腿、打下手的、被人耻笑的一个小伙伴,绝不会背井离乡的到这绝地蛮荒中来。也不会总是被人利用,给人当枪使,被人耍的团团转。

卫长风正在自怨自艾,上面噗嗒掉下来一个东西,卫长风一嗅,却是一条烤羊腿,大喜,上前用身子靠着,把羊腿挤在壁上,嘴啃着,他也不知dào

被困了多长时间,正是饿的浑身冷汗直冒,一条羊腿很快就只剩下骨头了。吃了羊腿,他精神大振,仔细考lǜ

如何脱困。抬头看看,上面的洞口只有一点光亮,上去恐怕有十几二十来丈,洞壁光滑,一直有水噗嗒下落,凭一己之力,恐怕即使别人不理他,他也上不去。对方既然没有当场杀他,说明对方还不想他死,或者对方也想利用他。而且有人给她食物,看来也是不想他死。卫长风想到这里,放松了,运起玄武了道功,逼出体内的阴冷之气,不使水牢的寒冷水气进入体内;体内真气激荡,化去被人击打造成的淤血、肿胀。一个小周天下来,身上不再觉得酸胀困顿,也不觉得冷了。

这时上面噗嗒又落下来一样东西,卫长风鼻子一动,喜极,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却是一袋酒。他还是把酒袋挤到洞壁处,咬开袋口,把酒袋抽到上面,嘴对着口狂饮。虽然一袋酒大部分洒了,他喝了不足三成,却已是满yì

极了。接着上面又掉下来一条羊腿,卫长风照样吃了。酒足饭饱,他倚在洞壁休息。觉得身上的绑缚有些松了,知dào

是身上的牛皮索子在水里浸泡的时候长了,涨了出来。他知dào

自己的机会就在这时,平心静气,把身子、手脚慢慢的转动,索子越来越松,小半个时辰之后,他的一只手终于得到了自由,他更加小心,活动开麻木的手,内劲直达手臂,母食二指捏住索子,把牛皮索生生捏断,绑缚脱身,他挥动手脚,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正在他心情舒畅的使动拳脚,劲力外透,水牢里哄哄作响之时,他听到上面有人说话,急忙收摄心神,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凝神静听。上面是两个人,一人说道:“他浑身被缚的像个月子娃娃似的!你扔给他什么他能拿到?说你死脑筋,你就是不会转弯!白搭功夫!帮不了什么忙!”另一个不服气,“我不信你有什么好办法!既然他被捆缚着,你怎么救得了他!”“嘘!不要说了!”两人好像在洞口转着圈,却找不到好办法。卫长风知dào

这二人是救自己的,只是没有方法,聚声成线,缓缓说道:“你们两人,可以找一根牛皮索,要二十五丈的,扔进洞里就是了。嗷,不对,一头扔进洞里,另一头你们拉紧了,就可以救人了。”

上面的两人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大惊,以为他们的行动被人发xiàn

了,急忙四顾,却只见暗影幢幢,不知dào

是什么人在说话。两人急忙隐伏在暗处,不敢移动分毫。

卫长风哪里知dào

他吓着了两人,见上面没有了动静,以为两人去找绳索去了,还兴高采烈地等呢。那两人却是只顾害pà

,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两人藏了半天,没有一点动静,才放心,却又不知dào

是什么人说话,更加胆战心惊了。两人抖抖索索的,想要离开,却是迈不动步子。卫长风听得上面有人。不知他们是吓坏了。说:“你们怎么还不快去?找一根长些的绳索来就是了。”这一下两人听清楚了。声音的方向也听出来好像来自水牢的下面。两人听出是人声,心里的怯意大减,两人上前趴在洞口,说道:“是卫大侠吗?”嗡嗡的声音传下来,卫长风笑道:“是我!谢谢你们了!你们要想救我,就找一根长些的绳索,一头给我,一头你们拉着。去吧!”两人听了。大喜,急忙离开。过了半天,两人回转来,趴在洞口叫道:“卫大侠,绳索来了。只是你怎么抓住呀?”

卫长风一笑:“你们只管扔下来。我自有办法!”一会儿一条绳索缓缓下来,卫长风拉着了,叫道:“你们小心了!我马上就上去了。”卫长风双手拉住绳索,两手交替,不一刻,竟然给他逃出了生天。上面两人见到卫长风。喜极而泣,上前扶住他。把他扶到一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卫长风看到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满面风尘之色,却都是匈奴人,心中奇怪;看看周围,原来这个水牢却是在一个山头下面,四面旷野,冷风一吹,湿衣服马上结了冰。两人急忙帮他脱下湿衣服,一个人打开了包裹,取出来一条羊皮袍子,说道:“不知dào

合不合大侠的身材。”卫长风穿上衣袍,顿时暖和了,心里热乎乎的,说道:“你们两人救了我,我终生不忘二位的救命之恩的!”上前就要给两人磕头。两人急忙止住了他,说道:“我二人能有幸为大侠效力,这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二人乃是难部的,大侠和公主结婚了,大侠就是我难部的主人!”卫长风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冒死救助自己。

原来难部虽然在难容的父亲被杀之后被其他部族分割了,但是难部的族人并不死心,他们暗中联络,图谋复国。而难容也没有淡出,她不愿离开,就是为了给族人以希望。这几年她和卫长风的组合在草原上闯出了很大的名头,更是给了难部旧人希冀。这一次卫长风在单于庭遇险,单于庭的难部人有很多很快就知dào

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卫长风、难容的下落。这俩人却是儋岩的武士,一个叫难吉赫,一个是难一介,在儋岩这里被人轻视、羞辱是常事,他们思念故土,思念故主,一心希望难部重新建立。可巧,儋岩派人对付卫长风,他们两人也参与了,只是两人一直在外围,所以没有跟卫长风直接交手。公冶方等人抓住了卫长风,把他投进了水牢,这水牢却是远离牧人聚居的地方,如果没有知dào

的人,就是走过去,也不知dào

这里就是水牢,里面竟然有人。难吉赫跟难一介抬着卫长风,跟着公冶方来到这里,暗中留意,记住了路线。也是公冶方一时大意,竟然用难部的人。他们以为水牢没有人知dào

,所以也没有派人看守,结果难吉赫两人轻轻松松的救了卫长风。

卫长风听了,说道:“你们两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难吉赫说道:“卫大侠没有了踪迹,公冶方他们肯定怀疑我们,我们马上就回到我难部旧地,在故土迎候公主和卫大侠吧!”卫长风对二人忠于故主的忠心感动,搂住两人,洒泪而别。

卫长风这边脱了险境,那边香三郎、侯也又来找铖乙,说道:“难容被人带出了单于庭。我们寻踪追下去,一定要救出她来!”铖乙知dào

两人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而且两人的本领他也是信得过的,说道:“那就拜托两位了!大恩不言谢,等有机会我请两位喝酒。”二人别了铖乙,骑马离开单于庭。

难容跟香三郎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那个机灵坚忍的女孩子在香三郎的心里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要说她是卫长风的妻子,还有铖乙的关系,就是跟汉人没有一点关系,香三郎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两人在单于庭转了一圈,难容留下的香气就被香三郎发xiàn

了,她曾经停留过的地方,经过的地方,在香三郎的头脑中清晰的显现出来。这种有一个人独特的香气所形成的方位,别人是如何也不能想象的,在香三郎这里却是简单至极的。香三郎、侯也两人一路向南跟了下来,二人越来越奇怪。南边属于单于的领地。这些人难道也是单于的人不成?看看阴山在望。雪又飘了起来,路上的蹄印、车辙印迅速地掩盖在积雪下,风中淡淡的甜香更弱了。香三郎知dào

,如果这场大雪继xù

的话,很可能就把难容留下的痕迹完全掩盖。天色却已经近了黄昏了。

他们决定先找地方宿营,在这样的风雪夜里,危险无处不在,侯也已经听到了狼群的呼啸。它们也在寻找食物。两人下了马,拉着疲惫的马走进了一个山谷,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迎风呼啸。两人大喜,晚上能够在树上过夜起码不虞狼群的围攻。他们找到一棵数围粗的大树,喂了马,把缰绳和马鞍去了,让马能够自由活动。两人攀上大树,把自带的狼皮褥子铺在一个大枝桠处,靠着树干,围着虎皮褥子。他们经常上山。自从在嫣然山出了险情之后,如何保障自身安全是他们首要考lǜ

的。所以不管事情重yào

与否、紧急如何,他们都要准bèi

的停当,带好必需的物品,保暖的狼皮褥子,虎皮褥子是他们高价从猎人手里买的,轻便暖和,他们走到哪里,都带着。睡到半夜,听到了他们的马的嘶鸣,接着几匹马塔塔跑开了。两人睁眼看去,树下一个个绿莹莹的小灯笼移动着,怕不有一二百头狼在下面!几匹马在狼群围上来之前没有跑开,这时候已经被狼群包围了,每一匹马的后面都跟着十几头狼,前面、左右还有夹击的、拦截的。这几匹马都是侯也跟牧人重金买的,说骏马良驹,他们骑了几年,速度、耐力都很不错的。侯也看着狼群在撕咬自己的马,马不停地发怒,踢、咬,怎奈狼群更有经验,也更有耐心,它们不停地轮流攻击,惹马发怒,马的体力在慢慢的耗尽,那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见他想要出手助马抵御狼群,香三郎握住了他的手,摇头轻声说道:“没用的。”

果然,头一匹马在跟狼群激烈的抗争了不到半个时辰,脖子就被一头狼死死咬住,其他狼扑上去攻击它的身体,大块大块的肉被撕下来,它的嘶鸣变成了哀鸣,轰然倒下,雪地染成了红色。时间仅仅一刻也不到,又有匹马倒下了,狼群还在不停的攻击、攻击,他们的五匹马全部被残杀了,化成了白骨。

天明了,狼群意犹未尽的离去了,雄壮的狼嚎响彻天地,树林里,蹄印杂沓,血污满地。两人等到日头正午的时候,才收拾了,爬下大树,心中恻然,跟他们相处了几年的马成了白骨;还有就是心惊,希望不要再碰上狼群他们虽然自诩见惯了大场面,但是如此的血性,他们还是胆寒。

两人出了树林,背朝狼群离去的方向,往东南走去。没了马,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空气中也已经寻觅不到难容的气息,只是一路上对方的大致方向是往南,他们也就往南。找了两天,到第三天,走到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香三郎的鼻子猛地狂嗅了几下,欢喜道:“终于还是让我们找到了!”侯也也是欢喜不尽,知dào

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难容的下落就在不远。他们知dào

对方既然敢惹卫长风,势力自然不弱,他们只有两人,还是小心为妙。两人把身上所带的物品,挖了个雪窝藏起来,身上收拾利落了,趁着夜色,他们到了一个山坡,远远地几个帐幕搭在山坡上,这时候雪已经停了,帐幕的上面飘着烟雾,肉香、奶香、酒香随风飘来。两人放慢脚步,但是每一脚落下,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晚仍然传得很远。在他们离帐幕还有很远的时候,一条狗叫了起来,接着好多条狗跟着叫起来。两人伏低了身子,索性在地上爬了起来,果然,声音小的多了。两人爬了一个多时辰,离帐幕还有三里多路程,香三郎再闻闻,知dào

难容就在前面的帐幕里。两人休息了一会,身上的汗落了,饥饿、寒冷袭来,两人心意相通,看着对方,觉得自己好没来由的跑到这里受罪,人家在喝酒、吃肉,烤着炭火,他们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两人没有说话,伏下身子,继xù

爬了起来。终于到了离帐幕还有十多丈远近的地方,两人再次停下。前面是四个帐幕,一大三小,对方显然已经酒足饭饱了,帐幕里面已经没有了喧闹声,三个小帐幕里面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侯也听了,每个帐幕有六个人,总共一十八人。大帐里面的人没有睡,有人在唱歌,浑厚的嗓音,苍劲、豪迈,两人都是心中暗凛:此人好浑厚的内力!还有一个人在给他用琵琶伴奏,琵琶的声音清越、激昂,而又不失厚重。香三郎和侯也都是生长在富贵窟中,家中钟鸣鼎食,什么样的乐师没有见过?但今天这两个人把深厚的内功灌注到歌声和琴声中,使得歌声、琴声相和,所谓的绕梁三日、响遏行云也不过如此吧。

香三郎的鼻子在寒夜里快要冻掉了,他嗅到了难容的香气,她就在中间的大帐里。对侯也点点头,侯也明白了,难容已经找到了。只是怎么才能把她救出来,是个大问题。两人觉得身上慢慢的越来越冷,他们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还没有吃喝,如此等下去,不等对方动手,他们也冻死了。香三郎猛地站了起来,笑道:“好雅致!二位不让先贤伯牙子期!”侯也跟着站了起来,几条大狗疯狂的扑了上来,将将扑到两人跟前,一个威猛的声音喝道:“住!”几条猛犬乖乖的伏了下来,不甘的抬着头,看着两人又吠了几声。大帐的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笑道:“二位让我们好等!请!”

两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进了大帐,对方早就发xiàn

了他们,两人心里有点小后悔,没理由在地上爬了半夜,不如开始就大大方方的过来就是。大帐里的暖气瞬间就包围了他们,一个面貌清癯的老人坐在一个琴台前,手下清泠泠的琴音不停地倾泻,使人在炉火跟前也不自主的感觉到外面的清凉世界。前面的那人是个面色红润的中年人,看来刚刚唱歌的就是他了。两人游目四顾,没有难容在里面,大帐里面还有几个布帘,恐怕一个布帘的后面就有难容吧。香三郎的鼻子进了大帐之后,就不怎么灵光了,里面的热气,还有其他气息的熏灼干扰了他。

那个中年人请他们坐在弹琴的老者的下手,说道:“没想到两位这么清雅,在冰天雪地里悠游。在下匈奴寒狼。二位是?”

两人大惊,这寒狼是匈奴大单于身边极重yào

的人,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那个老者不用说一定是飞狼了,卫长风人称飞狼大侠,实jì

上飞狼另有其人。飞狼、寒狼两人总是联手,而他们只要联手,就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在单于的身边,有一批人,他们的名号都带狼,是单于最信任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对自己儿子们、兄弟们的信任,他们就是匈奴的狼部。狼部虽然也称“部”,却和难部不同,不是一个部族;也跟左贤王部、右贤王部不一样,左贤王他们左部、右部既有土地,也有人民,还有兵马。狼部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狼部只存zài

于少数人的传说中,没有人知dào

他们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香三郎、侯也他们只是流落在匈奴中的汉人,本来绝没有可能知dào

狼部的。

正是有诗相赞:寒雪凝冰冷风幽,壮士夜行报深仇;挥刃苍狼身首离,仰头寻向认北斗。(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回 遇强手侠客展威 得臂助难容脱困

草原雄霸起单于,百万狼兵统匈奴;刚锋易折弓马断,阴山北面汉马舞。说的是匈奴兴起已近百年,马上得天下,马上治天下,刚猛易折,却是强弩之末了。

却说香三郎两人数月前,他们就要来单于庭时,右谷蠡王给他们饯行,在宴席上,一个人突然出现了,直闯右谷蠡王的宴席。卫士想要动手阻止,右谷蠡王急忙止住了手下,草草收场,命众人离去,他跟那人两人说了半天。在前往单于庭的路上,右谷蠡王最信任的知风使,这一次右谷蠡王也让他同孤鹰、香三郎、侯也等人一起到单于庭,隐然他就是众人的头领,为了和香三郎几人拉紧关系,说道:“王爷为什么匆忙会见那个人?你们知dào

为什么吗?”孤鹰也只是知dào

那人是狼部的,但对于狼部的了解也极其有限,几人都摇头,他们经常出入王庭,什么事该知dào

,什么事不该问,都心中有数,人家让你知dào

的,自然会告sù

你,你不能知dào

的,知dào

了反而可能会带来大麻烦。知风使笑道:“你们几人都是王爷极其信任的!我说了,只到你们耳中就是。这是匈奴天大的秘密,唉,如今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匈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就是有些人故弄玄虚,把什么都当做秘密,结果外人不知dào

,我们自己也不清楚了。就像匈奴九弓之事,谁又知dào

九弓到底有何作用!不过是人云亦云,跟着起哄罢了。狼部本来是冒顿单于的一支精锐之师,不过是单于身边的护卫而已。他们每每在匈奴、单于遇到重大危险的时候。如神兵天降一般。扳回劣势,甚至扭转大局,也仅此而已。只是后来冒顿单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狼部的作用慢慢的没有以前那么大了。狼部的人自己觉得自己的作用在下降,地位没有原来高了,他们心中不舒服,开始在王公中间造势。宣称只有他们能够决定大单于的位子。冒顿单于当时年纪渐老,已经不能,也不愿控zhì

他们,才使得他们居功自傲,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了。新单于在他们的帮zhù

下即位,几次想要解决了狼部,结果都是两败俱伤,但是狼部也不复当年的狂妄了。因此当今单于再次对他们笼络,给予他们尊崇无比的地位,只是双方约定。他们不能再和王公联络了。单于给予狼部的地位就是:他们是匈奴的精神支柱,是单于自己的部族。单于是狼部的大长老,称之为天狼!狼部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只存zài

于王公们的传说中。太子、左贤王、右贤王等人,也都是狼部的长老,对于王公的诛杀,也就是狼部长老犯了事,只能是狼部自己动手诛杀。像焉耆王、日入王他们的死,都是狼部的人动的手。这一次有人找上了右谷蠡王,不知dào

哪个王公又要倒霉了。”显然知风使自己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他的话中带着莫名的酸意,一个他这样的人都难以企及的组织,是他心中隐隐的痛。他又说了一些狼部高手的传说,提到过有几个人需yào

特别注意,其中就有寒狼、飞狼,这俩人嗜杀成性,一个好酒,一个好色。难容落入他们的手里,香三郎、侯也心中惴惴,害pà

她已经遭了魔手。

“香三郎。”“侯也。”两人拱手施礼。

“嗯,请坐。”那飞狼仿若未闻,坐在琴台处一动没动,寒狼也没有客套,连“久仰”两字都没有,显然“香三郎”“侯也”的名号他闻所未闻。两人心中却是一阵轻松,对方看来一只在绝密之处修liàn

,对当今草原上的事情所知不多,那么香三郎、侯也与他们如果动手,就相当于处于暗处,敌明我暗,就占了不小的便宜。

两人重新坐下,寒狼一笑:“两位深夜到此,恐怕还没有吃饭吧。来人,上饭!”从布帘的后面出来了两个穿着羊皮袄的人,端上两盆肉,还有两袋酒。两人也不客气,抓起就吃、就喝。吃了、喝了,有人端来了一盆水,两人洗了手。寒狼这时候说话了,“你们的胆子太大了!不怕酒食里面有毒吗?”脸上带着讥笑。

侯也说:“匈奴寒狼,那是多大都是名头!怎么会使下三滥的手脚!”

寒狼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捧自己一把,冷笑道:“小伙子,怪你们自己,在这么大冷天里,慌慌张张的赶来送死。说吧,你们是为什么来的,怎么找到这里的,阴山的狼群竟然没有吃了你们,也是奇迹!”

两人恍然大悟,那群狼竟然是他布置下的,他居然能够招动狼群,此人的本领恐怕远比传说还要可怕,两人不由得悚然动容。香三郎按捺住狂跳的心情,说道:“我们是偶然遇到了狼群,狼群吃了我们的马匹。没有办法,我们只得夤夜赶路,碰巧遇到了各位。”

“碰巧?那未免太巧了!”说着话,脚一点身子就没有动,已经到了香三郎身前,手已经搭在香三郎的左肩,香三郎只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从他的掌中发出,大半个身子都麻木了。侯也没想到他突然动手,而香三郎竟然根本没有来得及动手,已经受制。他大喝一声,脚一蹬整个身子像箭一样窜出,撞向寒狼,竟然拿自己的身子做了武器。寒狼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打法,身子一侧,想要避开侯也,他的身子一动,香三郎身上的压力大减,双脚一起踢出,全部踢中了寒狼,寒狼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香三郎却也不好受,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寒狼大怒,站稳了,左手又来抓香三郎,右手成掌却打向侯也,竟然同时攻击两人。侯也不避不躲,也是伸出右手成掌,猛然击出,竟是硬碰硬的打法。两掌相交。砰然一声。两人各退了两步。表面看双方势均力敌。侯也是出了全力,寒狼却是一心二用,很随便的出手,高下自然就看得出来了。那边香三郎在寒狼被击退之后,自然脱离了寒狼的一抓。寒狼大笑道:“好小子,竟然不弱,有两下子!来来来,我们再打。”

侯也被他激起了豪情。也是大笑,说道:“老子一肚皮的窝囊气,今日要撒在你的身上了!”扑上去左掌右拳打向寒狼,寒狼也没有如何作势,双手成掌推出,两人四只手轰然相碰,巨大的气浪震得帐幕里的烛火熄灭了大半,侯也噔噔噔退了三步,寒狼只是身子摇晃了一下。香三郎偷眼看去,帐幕里面多了十几个人。看来那三个小帐幕的人到起来了。飞狼还是装模作样的坐着,只是他的琴音已经有了杂音。已经不那么从容了。香三郎知dào

,如果没有特别的办法,他们两人要搁到这儿了!他急速的盘算着,侯也却已经再次扑出,双手成掌,要跟对方对掌。寒狼仍然双手成掌,稳稳推出,侯也的手掌到了近前,寒狼却是一愣,侯也双掌竟然没有任何力道,他的双掌推出,一股大力,把侯也震得好像大风中的树叶一般飘了起来,浮在空中!寒狼还没有反应过来,侯也已然在空中翻身,跃入布帘的后面。寒狼又惊又怒,狂吼跟着扑出,想要拦截住侯也,怎奈侯也远在一丈开外,他是鞭长莫及了!

香三郎跟着出手,他这个时候才真zhèng

得到了出手的机会,他的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红雾,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xiàn

的。寒狼的十几个手下已经堵住了香三郎的后路,只等一声令下,就上前拿人,他们都是匈奴精锐中的精锐,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汉人根本就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他们盯着侯也与寒狼对掌,看到寒狼稳占上风,心里轻松得很,见到侯也借机脱逃,都是跟着寒狼怒喝,他们闻到了一种极细腻的香气,很舒服的香气,好像单于庭西番酒铺女子身上的熟悉的香气,在这里忽然闻到了这股甜香,仿佛又回到了单于庭,有了伏在西番女子的身上的感觉。他们深深的嗅着,寻找香气的来处,眼睛模糊的看到那个汉人轻轻地笑。

却说侯也,他借助寒狼的掌力纵身脱出战围,侥幸在寒狼发觉之前进入了布帘的后面,给香三郎创造了出手的机会。他来不及多想,放眼看去,布帘后面已经没有了人,那几个奴仆不知已经到了何处,只剩下一些坛坛罐罐,不知里面是些什么。他刚想上前查看,一股猛烈至极的掌风袭来,他知dào

寒狼真的怒了,这股掌力他绝对无法接下,只好合身前扑,只听得身后坛坛罐罐碎裂的声音,奇异的酒香扑鼻而来,那些坛坛罐罐里面盛的竟然都是酒。侯也来不及起身,寒狼带着怒吼的掌风再次攻到,他只能在地上翻滚躲开了,然后是更多的坛罐破裂了。寒狼稍一犹豫,这些酒都是西番胡人酿制的好酒,如此的暴殄天物,真是罪过。侯也在他犹豫的当儿,已经站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把宝剑,扑向另一个帘子的后面。寒狼不再犹豫,大踏步踢开了挡住路的东西,踢起的坛子呼啸着飞向侯也的身后,侯也只得躲避,已经被寒狼追上了。寒狼的大手探出,击向侯也的后背。这一下侯也再也躲不过去了,忽然他整个身子像折断了一样,又像被寒狼一掌打折了一般,他的头抵住了地,上半身没有了,只有腰以下,寒狼看的心中一凛,这个人总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打法。他还没有看清楚,一股冰凉的剑qì

已经及体,寒狼只觉得腿上一凉,一阵痛彻骨髓的疼,他狠命的一掌拍在侯也的腰上,侯也的身子被他打出去一丈多远,口喷鲜血,伏在地上不动了。寒狼一阵惨嚎才发了出来,他的一条腿已经没有了!被侯也生生切掉了。这也是寒狼托大,觉得侯也不敢跟他硬拼,他也的确功夫胜过侯也,只是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修liàn

,已经多年没有跟人动手,更不要说拼命了,所以对于侯也拼命的打法就吃亏了。侯也也是侥幸得很,看出寒狼的本领在自己之上,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先是对掌示弱。打不赢就跑。给对方一错觉,让他以为自己不敢打了;接着一直逃避跟对方的打斗,使对手进一步放松警惕;在寒狼以为他无法躲避,被打中后背的时候,一个大折身,这是他拿手的双叠翠,好像被对方打中,其实要害已经避过了;最后。上身在下,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手中的剑从下面击出,横切,他的剑是宝剑,又携着全身的劲力,一下重创对手!

侯也在地上伏了一会,缓缓爬起,提着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剑几次要脱手掉下。他知dào

想要给寒狼致命一击是做不到了,寒狼那一掌几乎震散了自己的真气。如果不能赶快聚拢了,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伸个指头打倒他。他不再勉强,坐在地上,旁边正好有一个酒坛,已经破了,流了一地,他趴在坛上喝了起来。寒狼倒在了一边,血流的到处都是,他点穴想要止住,如何能够?急盼自己的手下过来帮忙,却没有一个人影。

香三郎第一次施毒,就毒倒了十几个人,他多年研究香粉,也自然接触到大量的毒物,只是一直不屑于用毒,觉得使毒有点胜之不武。只是他也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身上也总是带着一些毒物,这一次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建了大功。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见证自己的胜果,一个人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他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到的,浑身就已经被对方的掌力笼罩,他知dào

一定是飞狼出手了。寒狼也曾经制住过他,也是一招,但是现在的感受又不同,他觉得呼吸都困难得很。飞狼没想到战况急转直下,香三郎没有出手就使得一群勇士受制,他虽然放心寒狼能够解决得了侯也,也不得不亲自出手制住香三郎。他虽然不知dào

香三郎是如何施毒的,知dào

古怪一定在他的身上,所以上前就用强dà

的内力罩住了香三郎,一个无形的内力圈使得香三郎的所有一切都逃不出,哪怕是他无声无息的毒雾!香三郎想要反击,那一重气罩其刚无比,任何反击都好像击到了钢板上,他颓丧的放qì

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香三郎觉得奇怪,飞狼为什么不赶快结果了自己,身上的压力仍在,只是维持原状,没有进一步的更大的压力,他转动眼珠,看到飞狼一脸的疑惑,好像不能相信自己。他不知dào

飞狼真的觉得恐怖至极,飞狼轻松的一招就制住了香三郎,他很想一下子就把香三郎压碎了,香三郎身上自然的反抗,对他来说不过是苟延残喘。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他无法继xù

聚力,加在香三郎身上的力道不能再大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的劲力竟然出现了后继乏力的现象!这是二十年来都没有过的。

几个人出现在帐幕里,一个女子怀里抱着孩子,身后是几个穿着老羊皮袄的人,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对着飞狼怒目而视。飞狼叹息了一声,他听到了寒狼的惨嚎,还没有意识到情势的危急,现在看到了这些人的出现,才知dào

自己这一次是大败亏输了。抱孩子的女子正是难容。

她被一伙人劫持了,在单于庭换了几个地方,对方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她完全不清楚,而且每天和她接触的人都不多说话,只是给了她所有的饮食之后就走了,她就是拉住了对方,要求对方说话,对方只是摇头,匆匆离去。然后她被对方带出了单于庭,一路往南,走了五天。到了这里之后,就有几个奴仆每天伺候她们母女了,她试着和对方说话,他们只是惊恐的躲开了,一天、两天、三天,终于,一个奴仆给她送来了饮食之后,在她温柔的话语中,停了下来,他张开了嘴,里面没有舌头!

难容心里难过,这些人太过可怜,他们不光被人剥夺了自由,成了人家的奴仆,还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统治他们的人心狠手辣,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人。她愤nù

了,因为有一段时间,她和他们一样,被人剥夺了所有的权利,她发誓,一定帮zhù

他们获得自由。她不管他们会不会说话,总是在他们来的时候,轻声细语的诉说自己的经lì

,自己的家人如何遭受了不幸。自己如何成了别人的奴隶。自己如何获得了自由身。渐渐地。奴仆们不愿意匆匆离开了,他们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他们用手比划着,眼里流下来泪水。难容不懂他们的遭遇,但是知dào

他们肯定遭受了巨大的不幸和痛苦,而且现在仍然遭受着痛苦,因为每天都有人身上、脸上带着伤痕走进来。难容给他们擦去了泪水。擦净了伤口。

今天,她听到了飞狼跟寒狼唱歌、弹琴,看到了奴仆们眼睛里的愤nù

与不安,还有惊恐,从他们的琴声、歌声里面,难容也听出了一丝的惶惑,她觉得奇怪,飞狼、寒狼两人,她见过几次,都是很笃定的样子。好像天下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的眼睛瞟到哪个奴仆。那个人就浑身筛糠也似的,吓破了胆,那些跟着他们的武士,也都是激昂慷慨的样子,颐指气使的,每天都在练功,他们的功夫也都很惊人,难容觉得自己是挨不了任何一个人一下的。武士们也有些紧张,练功时在窃窃私语,难容隐隐听得好像是有什么人要来。她心头兴奋,以为是卫长风找来了。没想到一个白天都没有人出现,天黑的时候,听到了狗叫,接着就没有动静了。她知dào

有人来了,奴仆们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期待。又等了半夜,来人还没有到,她以为来人可能中了埋伏,或者已经被飞狼他们在外面截住了。直到半夜,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气,有一点点失望,还有一点点窃喜,更多的是担心,她知dào

香三郎和侯也虽然本领不错,但是对方人太多了,而且都是高手。结果证明了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两人连寒狼都打不过,听到寒狼得yì

的笑,她的心头好像被刀子扎一般的难受。

正在她为香三郎两人着急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她的手,她一看,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是关怀,还有安慰,也有焦急,她听一个武士喊他灰豚,知dào

是个侮辱的名字,她只是喊他花哥,因为他的脸上一朵黑色的花,是被人用火炭烫的,恰好是个五瓣,他满yì

的答yīng

了。花哥拉着她,往帘子的后面走去,奴仆们都在,她见过的奴仆有二十三人,在这里的一段时间,有四个人失踪了,她听到了他们的惨呼,知dào

他们被打死了。现在还有十九人,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兵器,刀枪棍棒的,正等着她。难容看着他们激情勃勃,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豪情、是勇气。难容知dào

他们本来就是各个部族的勇士,不知什么原因成了奴仆,被人奴役,今天是他们重获自由的大好时机,也是他们展示自己勇士本色的时机。只是,她怎么忍心让他们去送死,他们的勇气在飞狼、寒狼的高明武功面前不堪一击,就是那十几个武士也可以轻易的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是,她怎么好拒绝他们?怎么可以阻止他们作为勇士的展示尊严的一战?她点点头,说道:“我们不和敌人硬拼!伺机杀敌。”众人热切的点头,难容看看怀里的女儿睡得正香,把女儿牢牢的捆在自己身上,义无反顾的带着哑巴奴仆们返身回到了帐幕,却没想到帐幕里已然发生了巨变。

飞狼知dào

对方虽然人多,却没有高手,平时自己可以轻易地把他们全部杀了,只是这一会内力难以汇聚,还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改日再杀他们也不迟,想到这里,他突然松开了制住香三郎的手,一个后跃,进了帘子后面,弯腰抄起了寒狼,长啸一声,一脚后踢,踢中从后面跟来的一个奴仆,那人口喷血箭,浑身瘫软于地,飞狼绝不多看,返身出来,拿起琴台上的琵琶,扬长而去。难容止住了大伙,不让大伙上前阻挡,免得无畏的牺牲。

香三郎这时候才缓过气来,长出了一口气,活动活动胳膊、腿,感觉没有受伤,心头一则是喜,自己没有受伤;一则是忧,对方的功夫太过骇人。他来不及和难容相见,急忙到了帘子后面,侯也还趴在地上,上前扶起了侯也,侯也面色红润,酒气熏人,他居然喝了一整坛的酒!嘴里说道:“真是好酒!好酒!”

两人到了外面,难容上前拜谢两人冒险前来搭救,香三郎笑了:“本来是我们来救你,结果是你救了我们!我们两不亏欠,不要谢了。”难容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两人磕头,说道:“两位师傅,即使不是说救了我们,给师傅磕头也是应该的。”难容这才站起来,看到香三郎已然花枝招展的,侯也还是那么的如影随形,心头感喟,两位师傅的未来不知是怎样的。两人看难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活泼机灵的小姑娘了,成了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妇,胸前还抱着孩子,身后站着一群舞枪弄棒勇士,俨然是个部族的女首领,一个女王的风范。心中点头,卫长风得到了这样的女人,夫妻两人在大草原上可以搅起风云的。

难容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狼部武士,问道:“师傅,他们怎么办?”她不知dào

这些人已经中了香三郎的毒“红粉骷髅”,香三郎的毒霸道得很,这些人吸入了很多的毒粉,这时候已经是五脏成粉了,已然没救了。那飞狼见机得早,只是吸入了一点点,他那么高明的内功就已经无法聚集起内力,只得把香三郎这个到手的猎物给放了。这是香三郎第一次用毒,所以他也不知dào

轻重。

香三郎上前,蹲在武士中间,一个个翻看,只见他们脸上都是带着诡异的笑容,好像十分满足的样子,只是全部没有了气息。香三郎心中恻然,他只是一个香粉客,制毒只是为了防身,没想到第一次就杀了十几个人。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善类,杀人如麻,对他也不怀好意,只是如此的杀了对方,他心中很不好受,歉意、内疚充盈心腹。他默然了半天,站起来说道:“没想到我,我,香三今天造此重孽,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希望你们,不要怨我。嗨,说这些,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前往地府,就说是香三害了你们的性命,请地府神君拿我好了!”扭头走了出去,侯也跟着走出。难容暗笑香三郎婆婆妈妈的,杀了人说些不着调的话。她让哑巴奴仆把帐幕里面的东西收拾干净,把帐幕拆了,飞狼只顾逃命,马匹都留了下来,还有两架马车。把应用的物品全部装上马车,剩下的放到空余的马上,把无法带走的东西打烂的打烂,然后一把火连死人都点了。

众人骑马离开了这个山坡。香三郎、侯也看难容指挥若定,井井有条,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小女子以后会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的。

他们出来山,难容安排花哥带着大伙前往难部旧地,让他们在那里放牧等她。花哥带着人离开了。难容对二人说道:“我们娘俩跟着师傅去单于庭,看看是何人消遣我们一家人的!”香三郎看看难容,又看看侯也,对侯也眨眨眼,心说:这些人没来由的惹了这个母老虎,今后不会睡安稳了!

他们一路上讨论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局,如果说狼部都出手了,显然应该是大单于主持的,只是大单于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如果不是大单于,那又是何人能够指挥得了狼部?狼部在匈奴的地位之超然、崇高,据说是只有大单于一个人能够指使得动的,阏氏不行,太子也不行。几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什么人的事。难容笑道:“不管是什么人,他不应该拿我们夫妻、母女开涮!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两人点头,他们隐隐觉得其中的阴谋巨大,只是说不出怎么回事,但是既然答yīng

了铖乙帮忙,加上跟难容的渊源,自然不能撒手不管,其中的阴谋诡计越是险恶,越是激起了二人的好奇与豪情。

有诗单赞难容:北地女儿胆气高,匹马单身笑狼嚎;蹙眉低首生奇计,弱质亦堪逞英豪!(未完待续……)

第六十回 疑窦丛生多心事 险难重重是复国

分香遗迹无处寻,草原疾风物候新;一路同行有女伴,暗里惊得荡子魂。

香三郎、侯也、难容母女骑马一路前往单于庭,路上碰见了几起人马,其中还有两队武士,他们见了香三郎等人,居然是毕恭毕敬的,礼让有加;普通的牧人更是绕道而行,实在躲不过去了,到了跟前,都是下马避让一边,脸上是惊恐万状。几个人都是机灵人,知dào

古怪,却想不起哪里有古怪。

看看离单于庭还有一天的路程,他们准bèi

宿营扎寨,暮色苍茫中,一群骑士急骤驰来,奔到他们近前,为首武士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只是略一迟疑,就鞭马驰过。侯也见对方一共十一骑,甲马精良,知dào

是单于庭的精骑,忽然心中一动,跃马上前,拦住了最后的一个骑士。那人大惊,却不敢动手,只得侧马想要绕开侯也。只是侯也的手快得很,已经逼在了他的身前,马靠着马,人贴上了人,和他对着了脸。那人见走不了啦,只得强装笑脸,说道:“大人有何教xùn

?”

侯也听他尊称自己大人,不再迟疑,喝道:“见了我等,为何也不见礼,就急急忙忙的想要离开!?”

那人哭丧着脸,说道:“小人——”前面的骑士已经发觉不对,围拢了来,为首的骑士叫道:“几位大人!我们是左贤王的部下,奉了左贤王的急令,要去公干!请大人不要阻挡。”

侯也一笑:“我没有阻挡啊!只是你们为何不给我见礼?不怕我到左贤王那里告你们一状?”那人知dào

不是这么简单,给手下骑士使了个眼色。骑士们四面散开了。那人缓缓上前。嘿嘿一笑:“大人,狼部的大人虽然牛的很,我等不过是听命行事,跟狼部没有什么纠葛。如果大人没有什么事,还请不要怪罪!”原来对方把他们看做狼部的人了。香三郎心中一凛,知dào

一定是他们骑的马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笑道:“我这位兄弟好开玩笑,各位兄弟不要见怪!请!各位只管公干。我等就此别过。”

侯也也是一笑,侧马让开了,最后的骑士跃马跳开,为首的骑士深深的看了几人一眼,喝道:“走!”泼喇喇纵马离开了。

三人知dào

了这几天一路上见到的奇怪眼神都是因了骑着的是飞狼他们的马的缘故,知dào

在单于庭外面还可以,没有人敢过问,到了单于庭,很可能要惹起不测的麻烦,决定把马放了。离单于庭已经不远了,有没有马也不碍事了。侯也牵着几匹马到了到了五里开外的地方。解开了马缰、卸下了马鞍、笼头,把几匹马上下看了,发xiàn

是马腿上的标志,是一个张着大嘴的狼头。他们三人本来都是心细如发的人,这几天只是想着别的,反而忽视了身下的马,差一点骑着飞狼他们狼部的马进了单于庭。

侯也放了几匹好马,心头觉得可惜,把马缰等挖了个坑埋了,一步一回头的赶上香三郎、难容。几匹马也是站在旷野中,不愿离开,直到侯也离得远了,才发声嘶鸣,然后消失在暮色中。

三人休息了一晚,天灰蒙蒙的时候,难容的小女儿就哭闹了起来,难容给女儿喂奶,香三郎两人收拾起帐幕等家什,除了轻便的武器、一点点食物,其他全部挖坑埋了。三人互相检视了,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商量了侯也和难容假作一对夫妻,香三郎却是他们的朋友,结伴往单于庭赶。

难容还没有什么,一路上逗着孩子,侯、香两人轮流替她抱着孩子,她是过来人,在经lì

了这么多事之后,对于卫长风越加的思念,对于暗害他们夫妻的人,心中愈加痛恨。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报仇,怎样复国的事。那侯也和香三郎两人却是别扭至极,两人本来都是生在富贵之家,长在仆妇环绕之中,见惯了男男女女的恩怨情仇,心中不喜男女之事。两人相识之后,却是一见如故、情投意合,遂抛开了家中要求他们成家立业的想法,只是每天厮混在一起。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们动心,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他们两人之间插一杠子,搅乱他们的心神。但是,这一次大为不同。

香三郎看着侯也和难容肩并肩的走着,心头空落落的,虽然知dào

两人只是假扮夫妻,心中却是不停地翻腾,“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看到侯也对难容灿烂的笑容,看到难容给侯也擦去额头的汗,心头都是狂跳,觉得两人是有意在自己的面前显示他们的柔情款款。

侯也也是别扭,他跟难容走在前头,总觉得后面有热辣辣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后背,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脊梁上不停地淌着汗。难容却也是促狭,好像故yì

让自己难堪,不停地替他擦去头上的汗,对他温柔的笑,使得他尴尬莫名。

难容在休息的时候,无所顾忌的解开了怀,露出饱满的胸脯喂孩子吃奶。每当这时,两个男人都觉得尴尬无比,觉得她要暗示什么。要说他们在家里的时候,家中的仆妇、奶妈也经常毫无避忌的如此做,他们也彷如不见,这些年在外游历,回忆过家中的很多场景,却没有女人喂奶的场景进过心头。

难容喂了奶,唤侯也过来,把孩子递给了侯也,说道:“让干爹抱着你。我们还得走一段路呢!”整理了衣服,上前拉着香三郎的手,说:“我跟着师傅走。”侯也无奈,抱着小孩,跟在两人的后面,眼前却是白花花的,净是难容的胸脯。他面红耳赤的,觉得无聊、可恶,觉得自己龌龊至极,看看难容香三郎只是亲密的说话,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心中稍微平静一些。看着他们一边走路。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心里却是酸溜溜的。不知如何是好。

香三郎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才和女人拉过手,在七八岁以后,除了他的母亲,再也没有和别的女人拉过手,在九岁母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让女人近过身,更不要说拉手了。当难容拉住了他的手,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赶快逃脱了。是厌烦;她柔若无骨的手放进了他的手掌里,一股温暖的,亲切的力量,使得他不能、也不忍放开。对于难容来说,她们草原上的女孩子,很早的时候就牵着男孩的手跳舞,拉手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忌讳的。她拉着香三郎的手,说道:“师傅,我想请教的是。‘红粉骷髅’怎么那么霸道?师傅你不会保密吧!”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钻进了香三郎的鼻子里,甜腻、香柔。香三郎急速的回忆,这是什么味道,就没有听清楚难容说了什么:“嗷!什么?”

难容见他一脸的茫然,说道:“是‘红粉骷髅’。”

香三郎想起来了,她身上是奶的味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妈,那个女人是比母亲待他还亲的女人,不知dào

她现在怎么样了。口中说道:“‘红粉骷髅’,我也没有想到是这么的猛烈!一下子就杀了这么多人。嗨,我不知dào

我这些年做的事是对是错,制了香粉,也做了毒药!希望你能够拿了多做善事。”心中其实了然,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并没有真zhèng

的标准。

难容没想到如此轻易地拿到了“红粉骷髅”的配方,心中有些不信,看着香三郎,见他眼睛中清澈一团,没有一点的迷蒙。心中也是暗叹,这个单纯的男子,风华绝代,聪明绝顶,却又单纯至极,他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间能够存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他们没了马,徒步走了三天,才到了单于庭,只见单于庭的帐幕、旗杆、城头到处张灯结彩的,一片喜庆气氛。三人如今都是普通的牧人的装扮,巡查的武士见难容侯也“两夫妻”灰头土脸的,风尘仆仆,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人,三人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就要放他们进去。一个小头目一样的人打量了几人一眼,上前拦住了香三郎,笑道:“喝,好香!”众人一愣,他已经拔出了香三郎腰间的宝剑,寒光刺目,“好剑!”几个武士都是齐声喝彩,他们没想到这个普普通通的牧人腰间竟然有如此的宝剑。

小头目狞笑道:“你们从哪里偷了这把好剑?还不快快招来!”

香三郎心中暗叫:“糟了!”却无计可施,却见侯也回身过来,一巴掌打在那个小头目的脸上,打的那主儿头昏脑涨,半边脸肿起老高,一口唾沫吐出来,全是血沫子,还夹着几颗牙。别人也都愣住了,不知dào

这人突然出手的原因。侯也打了人,却是怒目圆睁,大骂道:“死奴才!不长眼的东西!什么人都敢盘查,什么人都敢戏弄!今天老子让你开开眼,看看老子割了你的脑袋,可有人敢放个屁!”“嗤唥”拔出了腰间的宝剑,也是一样的泛着逼人的寒光,就要砍了那个小头目。吓得那个人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手中宝剑被人拿着,递给了香三郎,香三郎接了,插进剑鞘。

侯也没想到对方如此稀屎,自己这么一吓唬就乖乖的跪倒。他是个侯门公子,虽然只是个庶子,也是什么时候都是气势凌人的,那些个衙役吏人见了他没有不点头哈腰的;这些年到了草原上,公子脾气也没有稍改,在匈奴各个王庭仍然是颐指气使的,因了香三郎的关系,他们所到之处,也没有遇过瘪。那小头目虽然不知dào

他们什么身份,只是他自己见惯了贵官的气焰,在单于庭也不知dào

有多少的王公贵官,哪一个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自己先就怯了。他自己不硬气,别人自然也不愿惹事,眼睁睁看着三人扬长而去。

三人在单于庭的帐幕间穿行,来到了一个卖酒的帐幕,这里是侯也来过几回的地方,三人进去,里面乱哄哄的,一片吆喝声,有猜拳的。也有耍宝的。几人都不陌生。找了一个坐头坐下。一个胖乎乎的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谦卑的笑:“三位,要些什么?”侯也说:“把你们好吃的、好喝的只管拿来就是!”那人转身离开,一会儿几盘菜肴摆上,三葫芦酒放下了。那人说道:“不够一会您老喊我。”转身想要走开,被侯也一把抓住了手脖子,那人一呲牙,“哎呦!您轻点!”

“坐下!”侯也喝令他坐下了。眼睛盯着他,说道:“单于庭怎么喜气洋洋的?什么事?”

那人笑了:“您老是刚刚到的单于庭吧?怪不得呢!您不知dào

,这是乌丹太子就要大婚了!”

几人都是一愣,乌丹要娶的黎幹公主数月前就已经到了单于庭,他们竟然还没有大婚?有些出乎意料。他们对于匈奴天家的婚事没有兴趣,让伙计走了,几人开始吃喝。香三郎和侯也又是大吃一惊,他们发xiàn

难容的一葫芦酒很快就没有了,比他们两个爷们下得快得多!难容见他们望着她,脸上一脸的惊讶。笑了,低声道:“这几年跟着卫长风。别的不说,酒量却是大涨!”

香三郎疑惑道:“那,小孩呢?你怎么——”

“嗨!可能她也习惯了吧。”

三人吃喝了,商议下一步的打算,香三郎在单于庭是有自己的帐幕的,这几天爬冰卧雪的,他急着回去换上轻便暖和的衣服,回复他浊世佳公子的本来面目。难容知dào

两人舒服自在惯了,这一次为了自己母女,不止拼命,而且还隐藏了行踪,大违他们的本意,对他们说些感谢的话也没有必要,笑道:“等我见了卫长风,我们夫妻登门拜访,我们一醉方休!”

两人别了难容母女,虽然知dào

单于庭乃是龙潭虎穴,也了解难容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再次上当,她的心思足可以自保。放心的回到自己的帐幕,他的伙计见到了两人,看他们如此的装扮,张大了嘴,惊愕不已。他们还没有见过两位主人如此的不修边幅的。两人进了帐幕,在铜镜里见到了自己的形貌,也是哑然失笑。

却说难容,重新回到了单于庭,不知dào

卫长风现在怎么样了,抱着孩子,装作四处游逛,寻找卫长风留下的标记。她现在一头乱发,身上穿着老羊皮的袍子,脸上也是尘灰多厚,谁也想不到她就是难部的公主,难部当下的传人,卫长风的妻子。不一会,一个帐幕上面的一个脏手印呈现眼前,她抑制住心头的狂跳,走了进去,一个人贴近了身边,小声说道:“一直往里走。”难容没有顾望,只顾前行。一个醉鬼叫道:“哪家的娘们找男人找到了这里?”一边说一边往她身上靠过来,好像寻常醉鬼趁机揩油的样子,难容想要发力把他推开,这人在他耳边说道:“右边第三个坐头。”一个踉跄跌了出去。最里面角落里,有几个坐头,右边第三个坐头上坐着一个弓腰驼背的人,昏暗的烛光下,他的头发花白。

难容到了跟前,那人低声说道:“坐吧!”嗓子嘶哑,却是那样的熟悉,她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勉强止住了,自从被人抓住之后,她就暗暗的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流泪了。她坐在对方的面前,那人抬起头,灿然一笑,不是卫长风是哪个?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脸上是笑容,却有冰凉的东西滑落。

卫长风接过了正在熟睡的女儿,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眉花眼笑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访查,看到底是谁打他的主意。当初捉了难容的那些人却是如云一般的没了影子。抓住自己的那些人也在单于庭失了消息。他找到铖乙,铖乙大喜,只是他知dào

的跟卫长风差不多,是单于的人抓住了卫长风,但是什么人抓住了难容却不清楚。卫长风听了难容的话,心中震动,狼部,这匈奴最神mì

、最强dà

的传奇力量,终于要浮出水面。卫长风沉思着,捋了捋事情的前后,觉得还有地方不通。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力qì

对自己夫妻,开始是想要利用她要挟他给他们盗剩下的宝弓;接着没等他得手,就把他抓了,一伙人想要他死。一伙人却留了他的命;现在他们夫妻全部脱险了。对方竟然没有反应!这也太反常了。对方到底要干什么?自己夫妻哪里值得对方如此的大动干戈?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想不出来,就喝酒,难容笑嘻嘻的看着他大口的喝酒,一袋袋的酒就像进了无底洞一般的倒进了他的喉咙。

难容说:“你怎么知dào

我到了?”卫长风笑道:“你一进单于庭,我就知dào

了!”

“吹去吧!”难容不信。她们从飞狼的手里逃脱,没有人追缉她们,她们轻轻松松的回到单于庭,显然单于庭还没有人知dào

她被香三郎、侯也救了出来。因此才没有匈奴武士的堵截。捉拿。卫长风怎么可能知dào

她已经到了单于庭?

“他当然没有吹牛!因为是我告sù

他的。”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她看到了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站在面前,“铖乙!”她惊喜叫道,来人正是铖乙。他已经不是那个放羊娃了,也不是那个在草原上流浪的少年了,他的眉宇间闪烁着自信的光彩,他现在是匈奴单于庭的都尉,是匈奴大单于的太子乌丹最为倚重的人;他的爹是单于庭最大的酒商、布商,拥有单于庭三分之一的酒铺;他身怀绝技,早已跻身当世高手的行列。在单于庭。这个匈奴草原上王公贵官密集的地方,无论什么人都对他礼敬有加。他干嘛要自惭形秽。干嘛要觉得自己不如别人?

铖乙坐下了,他强dà

的气场使得卫长风都觉得有一种逼人的富贵气,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皱着眉头,这是他亲密无间的兄弟们?最近一段时间,每一次见到他,都觉得他的气场增加了不少。有人摆上了精致的几样菜品,三只精美的玉杯,鲜红的葡萄酒倒进了杯子里,玉杯、美酒、铖乙身上的白貂大氅,白貂帽子,帽子上面那块拇指大的莹润的玉,难容看了,赞叹道:“人要衣装,兄弟,你这样走在单于庭,只怕要迷死了单于庭的姑娘了!”

铖乙一笑,“大姐,说笑了!你这些天受了委屈,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

难容起身对铖乙施礼,铖乙侧身让开,“大姐,这是干什么?”

“谢谢兄弟救了我们娘俩。”铖乙摆手说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三人重新坐下,铖乙说:“大哥、大姐,你们不要再自寻烦恼了!你们的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你们麻烦了。也请你们不要再寻思是谁利用你们了。乌丹太子那里说了,难部的领地、人口、牲口全部恢复了。大姐,你就是难部的女王了!”

难容和卫长风面面相觑,好像不知dào

他说的什么,他们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的圆满,一天乌云放了晴,他们当然知dào

这些都是铖乙做的,铖乙是为了他们做的。难容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难部复国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是她这些年谋划了千万回的,却轻易地降临了!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铖乙,又看看卫长风,想笑又想哭。卫长风也没想到事情出现了如此的转机,一切是如此的突兀。

难容哽咽道:“兄弟,谢谢你了!我们难部的千家万户都谢谢你了!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难部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卫长风暗暗谴责自己,不该在心中对铖乙有所不满,他举杯一饮而干,说道:“兄弟!我对不起你!在心里说了你坏话!”铖乙一愕,没想到他这样说,笑道:“我也该罚一大杯!我让大哥起疑了!是我自己的不是,不该让我们兄弟起疑。”他仰首喝了。放下杯子,他对卫长风两人说道:“今天我是给大哥、大姐贺喜,也是给两位送行的。你们两位马上就要回到难部自己的领地。单于庭所有原来难部的人,也要跟着你们走。”

难容没想到事情如此的紧,疑惑道:“为什么?”

铖乙一笑:“大姐,单于庭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们到了难部,就是单于庭的大帮手,任何人都不要听他们的。”

“那是自然。”难容心头了然,乌丹给她复国,不管谁要跟乌丹争夺大单于的位子,他们难部于情于理都要帮乌丹的忙。乌丹可以说只是一个空头人情,就使得她死心塌地的成了他的心腹了。

铖乙挥手。有人收起了东西。他挽着两人的臂膀。来到了外面,只见几百个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有人高声喊道:“公主,哦,不女王来了!”众人大放悲声,难容上前扶起了一个人,正是他难部的一个老骑士,接着扶起了几个人。都是她父昔日的骑士,一个个脸上流泪,却又带着笑意,眼睛盯着难容,不忍离开。难容强抑心头的激动,说道:“诸位兄弟、叔伯,请大家起来吧!起来吧。”众人这才起身,也都是流着泪,笑着。

铖乙说道:“难部在单于庭,现在就这些人。原来分给了各部的人。已经下了令,很快就从各部自行回到难部。女王殿下。请吧!”有人牵来了一匹马,难容上了马,卫长风也有人给了他一匹马,众人全都上马。难容一声呼喝,众人相和,呼啸声响彻云霄。

铖乙伴着难容、卫长风两人来到了单于庭的外面,香三郎、侯也两人已经到了,铖铁旋等人也来了,北斗七子还有好多的人都送到了单于庭外。铖乙招手,有人拿过了酒和酒杯,铖乙说:“二位,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我敬二位一杯!”一口喝干了,卫长风、难容接着喝干了。然后是铖铁旋等人一一上前敬酒,难容、卫长风来者不拒,全部喝了。铖乙拉着卫长风的手,低声说道:“你们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恐怕有人会不愿意难部复国。”卫长风点点头。难容、卫长风对单于庭众人挥手告辞,铖乙等人看着他们纵马离开,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铖铁旋对铖乙说道:“你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是我的儿子。”

铖乙面有忧色,说道:“但愿他们不要出事才好。”

香三郎、侯也听了心头大震,知dào

铖乙绝不是随口说说,两人心意相通,也不回单于庭了,跟着难容他们追了下来,北斗七子相互看看,笑了笑,跟着大伙回转单于庭。

难部复国的事,确实是铖乙说成的。在卫长风脱险之后,乌丹就派人找到了铖乙,铖乙听说卫长风脱险了,心中无比高兴。乌丹却是阴沉着脸,宇侣之面色木然,铖乙心里电转,也不说话。乌丹盯着他,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把他烧了。铖乙一笑,说道:“殿下!是不是有人给殿下说了什么?让殿下不舒服了。我觉得,卫长风,包括卫长风的老婆两人被人救了,对于殿下来说,都是好事!有人在难过,是因为他们的麻烦大了,殿下应该高兴才是!”

乌丹和宇侣之都是一愣:“什么?高兴?”

“殿下,请问:卫长风是殿下的人抓的吗?(不是。)抓住卫长风对殿下有什么好处吗?(没有。)卫长风脱险之后在单于庭,或者别的王庭闹事的确有些胆大妄为,是匈奴武士的耻辱!只是当今的单于庭、当今的大草原,殿下觉得是不是没有了卫长风,就不乱了呢?有人故yì

把卫长风引入单于庭的乱局里面。这个人包藏的祸心,我虽然不知dào

是什么,都是不会对殿下有好处的!卫长风如今脱险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对暗中操控他的人罢休的。下一步,卫长风就要对他出手了。”

乌丹想了想,觉得铖乙说的有道理,现在他不惧单于庭大乱,单于庭的乱局也是他急于看到的。

但是两天后,乌丹再次召见铖乙,难容也被人救了!卫长风他们夫妻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在单于庭想干什么干什么?这还了得!如果让他们胡闹下去,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铖乙听说是狼部的人插手了,而且狼部这一次吃了大亏,也对香三郎几人佩服,突然,心头一动,说道:“殿下,如今是殿下扩张势力的大好机会!殿下一直担心的是外部没有人帮zhù

!眼下单于庭的势力却又敌我不明。如果殿下能够帮zhù

了卫长风夫妻,我可以保证他们在外部是殿下的强援!”

大侠经行多剑光,异域豪杰惹思量;若得小国重复起,何惧脚踏箭雨浪。(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回 多助难部归故国 寡恩兄弟起风雨

情到深处胆气豪,无边风色动天骄;纵使面前是明王,美人一笑敢拔刀。

对于铖乙的说法,乌丹有点动心,只是他有不便之处,铖乙可以随便说,但是他要是说出去了,那就不同了,很可能带来大草原势力格局的大变,一个小小的难部,却牵涉到其他很多部族,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不慎重。

乌丹让铖乙想办法查查看难部族人还有多少,都在什么地方。

很快,铖乙就查探清楚了,难部在难容的父亲遇难的时候,户数是一万三千户,人口是九万七千多人。人口分给了十一个王国,单于庭大单于分了三千四百奴仆,目前尚有六百七十八人。其他的有的脱离了奴籍,有的死了,有的跟着主人转到了别的地方。他们匈奴没有文字,铖乙是通过一些老人问到的。难部的土地分给了五个王国,右谷蠡王,右大都尉,右大当户,右贤王,大单于都有份。

乌丹知dào

这些人,没有一个好说话的,怎么可能让他们拿出“自己的”土地给别人?那不是让他们吐出吃到嘴里的肥肉吗?乌丹下令铖乙,“此事再也休提!”

正在这时,黎幹公主米叶尔来了!米叶尔大大方方的跟众人一一颔首致意,她们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在男女婚前随时可以见面,铖乙这时候已经习惯了草原的风习,见怪不怪了。只是,自打米叶尔出现,他仿佛被人下了蛊。一动不动了。眼睛迷离。心神恍惚。米叶尔拉着乌丹的手,现在他们相处得已经十分的融洽了,米叶尔的眼睛落在乌丹脸上之后,就没有再看过别人;乌丹也是一样,自打米叶尔来了,眼光就一直在她的身上、脸上转,热切的想要把她融化了。

宇侣之识趣的拉着铖乙就走,铖乙步履沉重。一步三回头,想要米叶尔能够看他一眼,怎奈米叶尔仿若不知。到了外面,宇侣之笑道:“你如此的神不守舍,不怕太子殿下恼怒?你竟然敢对殿下的女人想入非非,真的胆大包天,不想活了!”他们匈奴人对于美人,只是当做一种财富,不管什么人的美人,大伙都可以饱个眼福。主人见了,只是觉得洋洋得yì

。不以为忤。不像汉地,达官贵人的美人藏在金屋,不让外人窥视,只是自己一人珍玩。所以宇侣之对铖乙眼睛带钩,也不觉得如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铖乙知dào

自己不对,不该有这些心思,只是不由自己做主。他叹了口气,不想跟宇侣之争,这些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米叶尔,想的神魂颠倒,却知dào

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他一直犹豫,该不该离开了?虽然乌丹对他日渐倚重,他却觉得无聊日甚!每天只是见到一些无趣的人、处理一些无趣的事,自己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做的事做不了。别人看他好像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自己心里知dào

,自己的心每天都在煎熬着。

乌丹和米叶尔亲热了一会,米叶尔推开了他,说道:“等等!我有个事想问你。这一段时间,总是有人我的帐幕附近不分日夜的探视,是你的人吗?”

乌丹摇摇头,“我干嘛去探视?我直接走进去了!”

米叶尔说:“你不明白!这些人都是高手!恐怕他们心怀叵测,会不利于我们。”

乌丹看着她,若有所思,“你,你怎么知dào

他们是高手?”他看米叶尔娇弱可爱,以为她不懂武功,米叶尔自己,别的人也都没有说过她精通武艺。米叶尔笑道:“我身边的几个人都学过一点武艺。她们去追查过那些人,打不过人家。”

乌丹说:“莫不成是铖乙?这小子每天都盯着你看!我真想挖了他的眼睛!”

“不是。哦,对了,他今天又来说什么了?”

乌丹说了铖乙的意思,说道:“我让他以后不要再说这事了!搞不好闹得一身骚。”米叶尔摇头,说:“他这一计其实挺好!通过难部,可以调出是什么人在跟你作对,把隐藏的敌人引出来!你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在明,人家在暗。你每做一件事,好像都在树敌,就是因为你不知dào

敌友。难部复国之事你一定要支持,我想,他们能不能复国,你决定不了,有人会阻挠。但是,你只要提议,剩下的就是他们之间的争斗了!那个时候,我们只用坐山观虎斗就是!”

乌丹一愣,迅疾明白了米叶尔的意思,他也是一个聪明人,呵呵一笑,起身去找大单于。

大单于对于难部,已经没有了印象,听说只有几百个难部旧人想要离开,回到他们的故地,乌丹亲自给他们求情,点头应允了。乌丹高兴地招来铖乙,宣bù

了此事。铖乙大喜过望,急着找到卫长风,通知他这个好消息。正在这时,一个人匆匆走到乌丹身边,附耳低语,乌丹脸色大变,接着喜形于色。那人去了,乌丹对铖乙笑道:“告sù

你个好消息,难容被人救了出来!”

铖乙惊喜莫名,望着乌丹。乌丹说:“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阏氏贺兰氏搞的鬼,假传大单于的命令,号令狼部出手,劫持了难容;然后逼迫卫长风到处招摇,盗取宝弓;在单于庭外面招揽马贼,骚扰过往商旅,劫夺财物。他们的目的主要是造成单于庭的混乱,把目标指向我这里。他们暗中盗取其他王国的宝弓,最后造成既成事实,逼迫大单于废除我的太子之位!他们的险恶用心,令人发指。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卫长风先是自己逃脱,现在难容又被人救出。狼部的高手受了重创。呵呵,我真的觉得神清气爽了!”铖乙听得心里震惊,没想到他们天家其乐融融的背后。如此的险恶。

他算了日子。乌丹接到消息。说明难容脱困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难容恐怕今天就会到达单于庭。他命人知会了卫长风,把难部旧人召集了,给了难容一个大大的惊喜。

铖乙骑马回到单于庭,铖铁旋让他回家一趟。紫极宫里红灯高烧,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过年的气氛。大厅里,一个虬须深眼的人在人群中表演,他上身赤裸。露着紫铜色的皮肤,两手分别拿着剑,上身慢慢的后仰,头对着上空,左手的剑插进了口中,一点一点的进入体内。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不到一刻功夫,一把三尺长剑只剩下剑把还在外面!众人欢声雷动,很多紫极宫的伙计、厨子都挤过来看。大伙把手都拍得通红了。那人没有停止,把右手的剑也缓缓放人口中。一点点的插了进去。也是盏茶功夫,就只剩下剑把了。铖乙听着众人拍手跺脚,欢呼雷动,心头落寞,那个表演者是个西番胡人,是个黎幹人,是米叶尔的族人。黎幹幻术天下闻名,耳闻不如目见,看来的确神乎其技。另外一群人中也传来了欢呼声,铖乙走过去,众人闪开了,他进到里面。也是一个高鼻深目的黎幹胡人,在表演喷火。他身上穿着紧称的皮袍,手里举着一只陶罐,口中不停地吐出火焰来,吓得人们四处躲避,生怕火焰落在了身上。他见铖乙站得较近,身上穿戴的十分的整齐精致,把手里的陶罐举近嘴边,喝下了一些东西,然后一口烈焰喷向铖乙!姜字峒等人大惊,纷纷呼喝,已经来不及了,火焰炽烈,烧向铖乙。铖乙没想到他的火焰如此的猛烈,如此的迅捷,在火焰快要及面的时候,猛吹了一口气,火焰猛地倒转,表演者没想到铖乙年纪轻轻,内功惊人,一口气就可以破了他的吐火术,火焰瞬间烧着了表演者的胡须、衣服。表演者大惊,急忙倒地,不停地翻滚,众人上前用脚帮他踏熄身上的火焰。表演自然无法继xù

了,一个肥硕的胡人点头哈腰的到了铖乙跟前,给铖乙赔不是,说:“这个家伙胡闹!但他绝对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失手。请大人不要见怪!饶恕与他!”铖乙看那人被人架了起来,已经灰头土脸的,十分的狼狈,见他眼睛里是恐惧和羞愧,相信他是想逗大伙

一乐,只是弄巧成拙了,摆手让他们离去了。

那边已经摆上了酒菜,铖乙在他爹下面坐了,众人兴高采烈地议论铖乙一口气就使得那个自负的家伙低下了傲慢的头。铖乙问:“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他心知他们一定是黎幹人,只是不知dào

他们怎么在紫极宫,他爹的消金窟中表演。铖铁旋笑了,“早就听说黎幹的幻术精巧至极!可巧,大车他们这一次从黎幹迎请公主回来,开辟了道路,有些黎幹人听说了中土跟匈奴地广人多,随着就来了。在单于庭就有几十人,听说还有人已经去了长安。我们紫极宫作为单于庭最豪华的酒帐,岂能不抢先一步,把这天下最精巧的幻术呈现在人前?因此重金请来了他们,在我这里表演。哈哈,这一下什么东海三山都要对我甘拜下风了!这些天我紫极宫每天卖出去的酒,是平日的数倍,你几个叔叔都是忙得没有一点的空闲!这些家伙看我买卖兴隆得很,总是想要涨价,今天你教xùn

了他们一顿,也让他们知dào

知dào

我紫极宫的厉害!不是单靠着他们的把戏的。”铖乙这才明白,他爹精明的头脑,处处都能找到赚钱的商机。

却说香三郎、侯也二人遥遥尾随着难部的人马,前面驻马休息,他们也停下;前面走,他们就跟着走。一连三天,平安无事。两人松懈下来,看着前面的人马也是没有了队形,人马乱窜。

看看到了一处山岗,山上乱石耸峙,林木浓密,卫长风看着山形有些吓人,听得林中涛声,眼前没有鸟兽踪迹。心中忐忑,令人唤回大伙,众人围成一个大圈,马头向外,马尾向里,弓上弦刀出鞘。他自己打马上了山岗,进了树林。这是正是一年当中叶落枝秃的时候,树上只有桠杈,游目四顾。林子里阒无生气。卫长风不敢大意。在树丛里穿行了半天。不要说人,连个老鸹、喜鹊、山鸡野兔也无。

卫长风一贯的胆大,这时候见不到一点动静,却是心中惴惴,他知dào

,稍一麻痹,难部这数百口人就不要说复国回归故土,而是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几天来。他一直有一种预感,预感到此次回归难部之旅绝不轻松,害pà

影响了大伙的兴致,他只是压在心里,对谁都没有说,现在,他感觉到不仅是预感,而且是一股巨大的压力!他的宝弓已经被人夺了去,他摘下铖乙送他的一张强弓,他还没有试过。拉了拉,搭上了箭。覷着一棵大树发力射去,口中叫道:“看箭!”那棵大树动了!,窜出,竟然身上还带着大刀,挥出要砍下卫长风的箭。如何能够?在他的刀砍中飞来的箭仅仅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箭已经中体,一蓬血雨飞溅,他和隐身的大树重新成为一体!

卫长风的箭不停地射出,每一箭过后都是鲜血洒向天空,一个人惨嚎着,翻滚倒地。同时,一蓬蓬的羽箭飞蝗一般的向卫长风身前射来,卫长风手中发箭,腾身跃起,落在了马后,他的马身上中了无数的箭,长嘶着轰然倒地,卫长风却疾风一般的倒退着,在箭雨到来之前退到箭的射程之外,然后看着箭头“噗嗒他”落在身前!埋伏在林子里的人看傻了,他们想不到一个人的功夫能够如此的深厚,他居然倒退着也能够躲开飞箭!

但是,有人不相信,卫长风不停地放箭,不停地后退,他好像脑后长着眼睛,一棵棵背后的大树都没有撞上他,小树阻住了他的退路,但是小树“咔啪”一声响,他丝毫没有阻滞,小树倒在了他的身前。一棵大树阻住了退路,大树身上突然伸出了一杆长枪,还有一口刀,一上一下对准了他的后背,发力刺出、劈出!卫长风仿若未觉,仍然撞向了那棵树,轰然一声,他的后背与大树相撞,大树急剧的摇晃,他听到了筋骨碎断的声响,树上有人坠落下来,恰好又有一蓬箭射来,卫长风已经到了树后,箭仍然射中了人。卫长风扔掉了箭壶,一个人的脑袋像箭壶一样碎裂了一地。他挥动长弓,有两支枪,一口刀,一把长戟钻进了弓弦与弓背间,他的弓噼噼啪啪的断了几截,两支枪扎在了使刀人和使戟的身上,他们的身上被刀砍了一下,接着被戟拉开了脖子。

现在卫长风终于转过了身子,他要赶快退出这个林子,不然难容一定派人进来找他,那个时候就更麻烦了,他希望林子里面的喊叫声能够提醒难容他们,不要轻易地乱了阵型。他发足狂奔,听不到身后的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了。一个人鬼魅一般从地上的落叶中飘起,手中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毒蛇一样啄向卫长风;左边一条大枪挂着风声巨蟒一般缠来;右边是一根软索无声无息的爬向卫长风的双腿。卫长风滯了一滞,身后霹雳破空的声响扑向后心。头上有人“噗嗤”一笑,一种软塌塌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这时候,卫长风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被箍住了。卫长风忽然弯下腰,软索落在了他的手里,身后的利箭从身上飞过,那个飘浮的人只得收剑拨开了利箭,只是利箭的力道太大,他不得不退了几步。卫长风拿住了软索,双手落在地上,按住了两个圆滚滚的东西,一直按进了地里,他的双脚却到了上面,两个人仍然死命的箍住了他的脚脖,大枪正好穿过了一个人的胸膛,大枪想要抽回去,卫长风的脚摆动,一个人扑入了他的怀里,那人想要摆脱开,却觉得胸口剧痛,口中喷出血来。卫长风的两条长腿不见了,使剑的和后面赶上来的射箭的,抬头看看树上,树上两个拿网的也是摇摇头,他们的网里面是有两个人,却是他们的伙伴。

卫长风在急切间化解了重重包围,全身而退,终于来到了树林外面,只听得外面喊杀连天,数千人马围着难部的人众攻杀,难部的人马已经被压缩成了一小团。远处还有一个战场,声势小的多,不知是何人,只是看外围人马的服色,那里围着的也是自己人。卫长风挺起了酸痛难耐的身子。大踏步的闯进了战阵之中。抓住一个骑士的腿。把他倒提着,纵身上马,拿着那人做了武器挥打向身边的骑士。很快的他也陷入了重围之中。

在卫长风进了树林不久,难容觉得心惊肉跳的,后悔没有跟着他一起。正在一边后悔,一边焦急的等待的当儿,一声呼啸,从四面冲上来无数的骑士。口中喝叫着:“快快下马受死!”难容不由分说,喝令放箭。对方却是人多势众,根本不惧,冒着箭雨冲杀过来。不停地有人落马,惨呼声、喊杀声、刀剑中肉的声、骨头碎裂的声混杂着。

香三郎、侯也见前面已经打了起来,飞马上前,挥动手中宝剑刺杀了几人,被对方包围了起来,对方都是长枪、大戟,他们的宝剑这时候已经用不上劲了。只能勉强招架。

卫长风、香三郎、侯也及难部族人勉力支撑,树林里面走出了一队人马。这些人没有急于加入战团,而是看着双方驰突厮杀,眼睛里露出嗜血的渴望。

香三郎暗自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施毒,如今却是根本没有了机会,招架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不要说拿出毒药了。他只想再拦挡对方一下,就放qì

了,任由对方的长枪刺开自己的胸口!这时,天上纷纷扬扬的飘下来了雪花,雪花落在脸上,滚烫的脸庞稍稍舒服了一些。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排山倒海一般的匝地滚来,树林外面的一队人惊疑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黑压压的人马铺天盖地而来,什么都不能阻挡的人马的洪流,要压碎所有的东西。无数的马蹄击打着寒冷的大地,人喊马嘶的声响山呼海啸一般,喊叫声越来越清晰,却是:“不要走了马贼!”“抓住这些伤天害理的马贼!”

观看打斗的一群人骚动了起来,他们发出了呼哨,纵马进了树林,围困难部的人马也已经发觉不对,也是吼叫着离开了战圈。难容等人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呼啸而来,呼哨而去,看着大队的人马到了近前,为首的却是太子乌丹,左贤王的大儿子德诚,还有铖乙、宇侣之、北斗七子等。

难容和卫长风上前给乌丹跪倒磕头,双方都是心中感慨,双方敌友的转换来的太也迅疾,没想到对方会来救自己,没想到自己会来救对方。

原来铖乙在难容等人离开后,铖铁旋提醒他注意单于庭人马的调动,看有没有异常。铖乙急忙跟乌丹说了,乌丹让宇侣之调查。宇侣之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小焉耆王带人出去打猎去了,而且他的人马就在单于庭的外面,听说已经回去了一支人马。乌丹心中急转,要不要跟对方撕破脸,儋岩目前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同时,他还是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兄弟,在单于庭多方维护他乌丹的利益与地位。这一次对难部施恩,是他多年来的第一次,如果不能使难部顺利的回归故地,以后他乌丹就不要在单于庭、在匈奴混了!这是他的大计,也是他的使命、事业,被人轻易地破坏了一次,以后就甭想再成功了!乌丹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宇侣之说道:“左贤王王爷有一支人马在单于庭的附近,跟着左贤王来单于庭给太子贺礼的。”一句话提醒了乌丹,他带着宇侣之、铖乙来到左贤王的大帐,求见左贤王。左贤王不知dào

太子突然降尊纡贵来求见他的意思,虽然对他不喜乌丹为人,也只得接见了。乌丹说了来意,请左贤王的人马一用!左贤王看着乌丹,心头起疑,不过宇侣之一直在给他使眼色,宇侣之是乌丹的人,也是他左贤王的至亲心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的,他才点头答yīng

了下来。乌丹带着宇侣之铖乙马不停蹄来到了左贤王的军帐,点齐了五千人马,照宇侣之的意思,他们去了,只是吓唬吓唬对方,对方绝对不敢正面交锋的,不等他们到场,恐怕就落荒而逃了。果不其然,他们的大军远远地发喊,伏击难部的人马就掉头跑了。双方就没有碰面。

乌丹让难容两人起来,查点了损失,难部六百多人,死了一百多,剩下的几乎全部受伤,可见战况的激烈和紧张。难容又上前谢了香三郎两人,香三郎这时候已经是累的卧在雪地里起不来了。侯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乌丹下令扎了营帐。驼子给伤者检查了伤口,众人帮着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众人在乌丹的大帐吃喝了些,大伙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有多说。卫长风却是不明就里,喝了酒,啰啰嗦嗦说着,搞不清楚是谁要暗算自己。众人暗笑。没人搭他的茬。

乌丹令人把一些马匹、食粮、弓箭、刀枪等匀给了难部一些。从此难部对乌丹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的忠于太子了。难容休养了两天,就急着离开,乌丹也没有强留,让他们自己多加注意,北斗七子、香三郎、侯也等人跟着难部一起,护送他们到家。

众人再次告别,难部族人冒着风雪前行,乌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漫天中,铖乙问道:“殿下所想何事?”

乌丹微微一笑:“你猜猜看。”

铖乙也是一笑:“我想。殿下一定是想要在雪地里打猎!”

乌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如何?”

铖乙点点头。说道:“不过,宇侣之大人才做的了主。”乌丹望着宇侣之,宇侣之知dào

现在他、包括左贤王他们左部的所有人,实jì

上已经不能脱身事外,单于庭的浑水他们只能选择其一,没有人允许他们继xù

骑墙观望了,所以他才力主乌丹借兵左贤王,也表了自己的态度,他也是笑笑,看着飞舞的雪花,说道:“在漫天飞雪中打猎,我还没有做过,收获可能更大吧。”

宇侣之下令五千人马起行,绵延数里的兵马向着单于庭进发,直到兵马没有了影子,树林里才又出来了一队人马,也有数千之众。他们正是焉耆王儋岩的部众,本想一下子解决了难部,没想到卫长风等人如此的难缠,死伤了数百人,也没有把对方拿下。正在稳站上风的时候,没想到来了单于庭的骑士,还差一点被人家给解决了。他们只得躲进了树林里,知dào

对方绝不敢冒险冲进树林,也不会跟己方正面冲突。他们在树林里等了两天,对方才撤离了。儋岩气急败坏,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马,就无功而返。按他的意思,继xù

追上去,也要把难部干掉。身边的人死劝活劝,说了一大堆理由:天寒地冻的,大伙没有更多的物品,无法支持;难部就那么一点点人马,就是不管他们,他们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受伤的人也需yào

照顾。等到。儋岩才不再坚持。在乌丹的人马离开后,下令撤兵,回单于庭。

他们急匆匆想要赶快回到单于庭,喝热酒,吃热饭,钻进热被窝。一个个打马如飞,雪地上激起了蓬蓬乱雪。众人心思都放在了回家上面,就没有防备还有别的,其实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别的什么。后面的人马急于赶上前面的,不然要多吃不少的脏雪,他们看到前面不停地有人落马,幸灾乐祸起来,让你们跑得快!报应了吧。怎么前面还有人的哭喊声、惨叫声?接着,他们看到了急速飞来的箭雨,一蓬蓬的血撒向漫天的飞雪。惨叫连连中,大部分人都落了马,雪窝里有人爬起,挥刀砍下了落马人的头,更大的血雾喷洒着。白雪皑皑的荒野成了人间地狱,一座巨大的修罗场。

儋岩的人马本来不至于没有一点反手的能力,他们一是急于回家,再者是漫天飞雪模糊了视线,几千人马拉成了数十里的散乱的乌合之众。前面的人死了半天,后面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人被人杀了,前面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乌丹一击中的,把儋岩的数千兵马杀死了一大半,时间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剩下的骑士已经被他紧紧的围住了,砍杀还在继xù

,不,在铖乙看来,这时候已经是屠杀了。开始的时候是猎杀,远远地一箭一箭射出去,一蓬血雾升腾,白雪、红雾,点点血滴,耀眼刺目。现在,一刀刀砍中皮肉,砍开筋骨的声音,令人心中作呕。他脸色苍白,看着屠杀在眼前进行,却无力阻止,不敢阻止。他看着身边的卫士眼睛通红,一刀刀追着猎物,那同他们一样的人,直到把对方砍翻,血溅的身上、脸上都是,然后舐去刀头的淋漓的血迹,继xù

舞刀向前。

嗜血魔王非天生,血腥深处隐功名;太子怒气冲霄汉,儋岩亡身愧苍穹。(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回 兄弟阋墙惊风雪 顽童笑闹惹波涛

兄弟同心利断金,古论在耳谁复闻?君看多少亲骨肉,翻脸无情杀至亲!

乌丹太子看着武士砍瓜切菜一般的诛杀着围困中的人,心情舒畅,这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的感觉了,他没想到这一次果duàn

出手,竟然如此的顺利,没有半点阻碍就成了大功。看着乌丹笑嘻嘻的对着眼前的惨景,铖乙心头寒战,那里面有他的亲兄弟,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人,他仍然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而且志得yì

满!

终于,广袤的雪原上只剩下狂风的怒号,五千骑士恐怖的狰狞面孔,齐刷刷的立于风雪中,地面上没有了能够移动的活物,白雪迅速地掩盖住了满地的殷红。乌丹挥手,骑士齐声欢呼:“呜嗷!”声彻九天,铖乙被匈奴骑士的精神震撼了,胸中狂热的烈火在燃烧,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喊:“呜嗷!”

收拢了无主的战马,盔甲器帐,乌丹率领骑士凯旋而归。战马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死人、死马,迤逦而行。乌丹的脸上涨红,他的眼睛明亮的瞪着,鼻孔急剧的煽动,他还没有平息自己的情绪。突然,有人惊叫起来,众人只见地上一个露出了雪层的干枯无血的手伸出,在乌丹经过的时候,抓住了马上的乌丹,把乌丹扯下马来!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铖乙、宇侣之等人都是高手,也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乌丹被人捉进了雪窝中,两个人在雪地里翻滚,厮打。众人却是束手无策。那个人竟然是儋岩王子!他脸上满是血泥。恐怖极了。他双手紧扼住乌丹的咽喉,把仅剩的一点点力qì

合着满腔的愤恨灌注双手,压进乌丹的体内。他没想到乌丹如此的卑鄙,偷袭了他,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本来正骑着马,急于回到单于庭的大帐中享shòu

自己的惬意生命,羊羔美酒,绝色的美人。一阵狂风,刮起了一蓬飞雪,他刚想骂一句“该死的老天!”发觉不对,一支利箭已经在飞雪后面到了面门!他来不及多想,仰身避过,刚刚坐起,又是一支箭,他不用看,也根本看不到对方,却也知dào

是谁射的。这么劲道、霸气的箭,当今只有一个人。他知dào

的一个人能够射出。他躲得了第一箭,躲不过第二箭,这一箭中在了他的脸上,他一头栽到马下,耳中听得四面喊杀的声响,他的手下的惨叫连连,战马的悲鸣,对手的狂笑,原来怒号的狂风反而好像女人温柔的喘息。他失去了知觉。

乌丹十分自信自己的箭法,他的连珠三箭在草原上是当之无愧的一绝,没有人能够躲避、破解得了的,儋岩的本领自是不弱,只是看跟谁比。在乌丹的眼里,他还是一个孩子,虽然他的胡子一经长出来了,身边也有很多的女人。他过于自信了,见儋岩中箭,心中有点愧疚,就没有上前验证,也没有让人验证。没想到儋岩虽然是脸上中箭,但他也算了得,躲得一躲,避得一避,并没有伤到要害。他顺势落马,窝在雪泥里。他也没有想到乌丹并没有去查看他的死活,竟然是非常的自信一箭就要了他的命!躲在雪窝里的儋岩心头滴血,他本想等着乌丹的人马离开,再悄悄地逃脱。只是,他难以忍受乌丹的洋洋自得,在乌丹熟悉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乌丹粗鲁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时,他终于放qì

了隐忍的念头,在乌丹经过身边的机会,上前偷袭。只是他忘了自己毕竟身负重伤,毕竟他的武艺大半是跟乌丹学的,乌丹在开始的时候心中慌乱,被儋岩占了上风,很快的,他回过神来,翻过了身,拳脚雨点一般的落在儋岩的身上、头上,儋岩迅速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眼睛没有了光彩,嘴鼻、耳朵、眼睛中流出了血,呼吸微弱了。众人也回过神来,上前扶起了乌丹,乌丹挣脱了大伙,拔出了佩刀,一刀劈落,儋岩的头颅滚到了一边,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了雪窝里,起不来了!

宇侣之命大队人马继xù

前行,儋岩偷袭乌丹,两人厮打,说起来话长,实jì

只是转瞬间的事。前面的人马不知dào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人马也只是看到前面有些混乱,想要停下看看,被人轰走了。

乌丹终于站了起来,把儋岩的脑袋拿起了,看着肿胀的人头,虽然已经分辨不出眉眼,但是那种狠戾、不平之气仍在。乌丹想了想,扔下人头,跨上马,众人跟着,没有了兴高采烈地气氛。

在乌丹的人马过去了很长时间,在雪窝里有人钻了出来,掸掸身上的雪,舔舔嘴唇,到了儋岩尸体跟前,注目了一会,把儋岩的人头拿起,放进了一个牛尿胞里。儋岩的佩刀、佩剑早已经没有了影子,他在尸体上摸索了一会,摇头站起,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德诚带着人马和战利品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立马拔营起帐,回到了左贤王部,剩下擦屁股的事,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乌丹太子带着铖乙、宇侣之等人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大帐。他知dào

,一天的风雪,才刚刚开始。

铖乙走出了太子的大帐,正不知该往哪里,一个人远远地招手,铖乙过去,没想到他一过去,那人转身就走,看身形和走路的姿势,铖乙奇怪,跟着那人在雪地里款款而行。这时候人们都躲在帐幕里面喝酒、烤火,外面即使有几个人,也找避风的地方去躲避风雪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铖乙远远地跟着那人到了一处帐幕的前面,那人躬身进了帐幕,铖乙艺高人胆大,也跟着进了帐幕。里面和外面就是两个世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那个人在一群喝酒的人旁边对他点头。铖乙跟过去,那人这一次没有再走,招手要伙计过来。一个满脸油光的人过来。躬身说道:“大爷。要怎样?”

“给我们找个地方。”声音竟然是个女人。伙计领着两人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一个破败的坐头,腐烂的气息,铖乙皱眉,那人却是一屁股坐下,对铖乙一笑:“您大老爷包涵了!”

铖乙只得坐下,他这时候已经知dào

对方是谁了,居然是黎幹公主米叶尔的侍女。好像叫做密尔萨姆的。

那人摘下了风帽,露出了花一样的脸,笑眯眯的看着铖乙,说道:“抱歉得很,请大人到这里相见。”

铖乙恍然,她就是前些天刚到单于庭时,夜里在帐幕间穿行的夜行人,当时虽然没有见到她的容貌,她的身形、眼睛却是印象深刻,在外面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在什么时候见过,现在对面坐下了。就记起来了。铖乙笑笑,知dào

对方肯定还有话说,他不急。伙计送上了几只羊蹄,一袋酒,两只盛酒的牛角,走了。萨姆把酒倒进了牛角杯,递给了铖乙一杯,自己拿了一杯,举手示意,一口饮了,铖乙也喝了,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杯一杯不停地倒,一袋酒很快喝干了。萨姆对铖乙微笑,她的脸红晕满脸,眼睛水汪汪的,娇艳欲滴,铖乙心中微动,原来黎幹美女,不仅是公主貌若天仙,侍婢也个个美艳如花,自己的眼睛和心思只是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忽略了其他。他尴尬的对萨姆一笑,脸上腾起了红云。

萨姆却不知dào

他的心思,招手又要了一袋酒。铖乙微笑道:“原来你是要找人陪你喝酒的!我却已经不能喝了,我有个大哥,他喝酒的本领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我找他来陪你喝酒怎样?”

萨姆皱起了鼻子,哼道:“谁要你找人!我哪里不能喝酒了,多的人想我陪喝酒。”她是个黎幹女子,说话有些混乱,本来想说“很多人想要陪我喝酒。”却说成了“想我陪喝酒。”不过大致的意思是一样的。

铖乙笑笑,擦擦脸上的汗,他本就不善于跟女子打交道,小时候,整天跟着母亲,母亲对他自然是呵护备至,然后就是学文习武,身边都是些男孩们,家中就没有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后来到了草原上,就是主人的两个女儿,每天只是使唤他,欺负他,他从来没有跟小女孩在一起过,觉得自己就是应该被女孩使唤的,每天给她们干这干那的,心中却是欢愉多于恼怒;后来跟着卫长风、难容,难容虽然跟他年纪相仿,却像个大姐姐一样,像他妈一样对他嘘寒问暖的,根本不像玩伴;后来遇见了赤鹰,两人在一起,有时候像是敞开了心扉的朋友,无所不谈;有时候又像是陌路人一般,互相提防着,害pà

对方伤害自己,铖乙一直闹不清赤鹰跟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利用自己呢,还是真的喜欢自己?他有时候想要问问她,只是张不开嘴。赤鹰的死,使得他一时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也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问清楚她的想法。后来,在他心情落寞的时候,遇见了天人一般的米叶尔公主,他的心魂自然就放到了她的身上,再也无法挪开!他爹和乌丹等人都给他女人,他总觉得索然无味,打不起精神。那些女人到处传扬他的“无用”,他爹铖铁旋焦急的不得了,以为他有什么毛病,请驼子给他看病、开药。乌丹也推荐了几个医生,拿出了从汉地皇宫中得到的秘药给他。铖乙弄得哭笑不得,把所有的药都给扔了,气的不愿回家。

萨姆看他不说话了,以为他生气了,笑道:“你,大男人,还脾气发了!”

本来想说“你还要发脾气”,说成了“脾气发了”。铖乙笑笑,“不是。我没有脾气发的。对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不单单是喝酒吧。”

“怎么?大姐喊你喝酒不愿意?那行,你走吧!不过,有一个人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铖乙作势要走,萨姆讥笑的看着他,他坐了下来,拿起酒袋给萨姆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说道:“来来,我敬你一杯!”喝干了,让萨姆看。萨姆笑了:“真的是有人让我找你!不然。我才懒得理你!有人在暗中打算对你们汉人不利!你一定要注意了。不然丢了小命。可来不及了。”

铖乙一愣,不知她说的真的假的,但是不管真假,这都是十分重yào

的消息,特别是对他们家,他爹的紫极宫。他看着萨姆的眼睛,说道:“是谁?”知dào

对方不会告sù

他的,还是不死心要问一问。果然萨姆摇头了。“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

“那,是谁让你告sù

我的总可以吧?”

“哦,不可以。到了该你知dào

的时候,你自然就知dào

了。”两人把一袋酒又喝完了,萨姆戴上了风帽,重新让人难辨雌雄了。铖乙喊过伙计,算了酒钱。伙计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把他们送到外面。萨姆大摇大摆的走了,铖乙看着她的身形消失在帐幕群中,正要上前追踪。那个伙计又出现了,说道:“都尉大人。有人请!”

铖乙看着他油光发亮的圆脸,他的眼睛眯成了缝,看不出别的表情,说道:“头前带路。”跟着伙计到了另一个帐幕,掀开帘子进去了,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接着了,原来的伙计退出去了。铖乙觉得他们有点虚张声势,故作神mì

了。这个伙计腰身伛偻,走着路叹着气,好像有太多的不如意,铖乙听着他的叹息,心情无端也沉重起来。伙计领他到了一个坐头,两个人已经在坐着,面前的酒菜没有丝毫的挑动。伙计到了跟前低声说:“二位大爷,都尉大人到。”

那两人急忙站起,对着铖乙躬身施礼,铖乙赶忙还礼,一人说道:“都尉大人莫怪!唐突得很,不想大人还是来了!”言下之意竟然是算到铖乙不会来。

铖乙看着两人,面生得很,心中起疑,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也暗中后悔,不该过来。两人伸手,请铖乙坐了上位,两人在铖乙坐下后,才重新坐下。二人一个三十多岁,粗壮精悍,一个四十来岁,面色白皙,两人竟然看不出主从,居然是同时说话,同时进退。铖乙暗暗纳罕。两人坐下之后,不停地劝铖乙吃菜喝酒,铖乙摆手,说自己刚刚吃喝了,二人哪里肯依?铖乙弄得哭笑不得,只得勉强吃了几口。停下了,说道:“二位不知招呼在下何事?敬请见告,在下还有事情,不能多等。”

两人互相看看,那个白面人说道:“在下司空文正,这位是司徒否英。我们两人奉了汉使大人之命,前来见都尉大人。”

铖乙一愣,这两个名字他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汉使?哪位汉使?”

这些年到单于庭的汉使也有几位,都被匈奴扣留了,不让回去汉庭,这些汉使还有他们的随从在单于庭穷极无聊,每天都有几辈因为惹是生非被都尉部的卫士捉了,诈些钱物,不然就打一顿,或者带到汉使住处羞辱一番。铖乙来了之后还抓过几次,铖乙让卫士把他们放了,卫士见铖乙没有兴趣,也渐渐的不理他们了。不过铖乙听说还有卫士捉了人私下里讹诈钱物,他也没工夫多管。以为这两人也是为了这些事来的。

司徒否英说道:“哪位汉使?只有张骞一位!”

铖乙又是一愣:“张骞大人?怎么回事?哦,你们两位,我想起来了,你们也是跟着张骞大人到了草原的!两位可好?”他站了起来,给二人行礼。这俩人在汉地中土,可是大大有名。两人见铖乙记起了他们,略有些得yì

,毕竟好多年没有人还知dào

他们两人了,虽然浮名对他们已经不再重yào

了,但往昔的岁月又怎能轻易地忘却?

铖乙给两人行了礼,三人重新坐下,铖乙动问:“两位前辈,这些年到了哪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前辈了!”

司空文正抿了一口酒,说道:“到了草原上,我们兄弟在单于庭待了一段时间,在大人和众英雄在嫣然山大战的时候,我们已经跟着丁零王离开了单于庭,没有机会襄逢盛事。”

这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乃是汉丞相卫绾的弟子,学得了满腹的经书战策,以为老师当了丞相,他们就可以飞黄腾达,跟着在朝中施展自己的怀抱,治国安邦。辅佐圣主。怎奈那卫绾丞相是个大儒。心中只有皇帝。一心要做个忠臣、名臣,得罪了皇太后,被迫自杀了。一时间儒生人人自危,许多人废弃了诗书的学业,转而学道练功。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不忍离开老师,照顾师娘和老师的家庭,你想,如今树倒猢狲散。有多少人盯着丞相家中的产业?有一个歪头三,一个吊眼能,平日里因为跟卫丞相夫人有些远亲,在家中走动过几次,想要仗着丞相的威风,做些事情。怎奈丞相一时大事缠身,顾不了这么些亲戚,两人心中气愤。如今见丞相倒了,就带着人到丞相家中寻事。司空文正、司徒否英本就看不起这样的无赖之徒,现在见他们上门欺负恩人。心中恼怒,上前拦挡。这些人又岂是两个学生弟子能够阻止得了的?两人却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歪头三、吊眼能推推搡搡推倒地上,旁边几个落井下石之辈见了,正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上前是一阵的拳打脚踢,打的两人口鼻蹿血,昏头涨脑。卫夫人让人拦也拦不住,气得不行,坐在堂上流泪。这些人打了人,拿了一些东西,挤挤搡搡的就要出门。那司空文正年轻气盛,司徒否英头脑发热,随手抓住了身边的东西,上前对着歪头三、吊眼能头上、身上就是一下子,两人头一歪,身子一秃噜,就没了气息了。也是两人该死,也是司空文正、司徒否英该当受苦,他们两个手中竟然拿的是平日里用来装门面的宝剑,给了两个无赖一人一下。两个无赖也没有想到两人竟然敢动家伙,失了防范,被两个书生得了手。出了人命之后,官府不得不管了,把两人抓了起来。一时间满城轰动,很多老人走上公堂替二人请命。这时候皇太后也后悔逼死了卫绾丞相,心中亏欠,暗示大臣对卫绾的门人弟子从轻发落;丞相窦婴,感激他们为旧主忠心,为老师尽孝,只是把他们下入大牢,流配边庭效力。这时候正好汉使张骞出使西极大月氏,缺少人手,两人就做了汉使的随从。

张骞对二人也是心中敬佩,如何敢以随从相看?处处优礼有加。二人经了牢狱之灾,心中的火气竟然没有丝毫的减去,反而是更加的气盛。要不说名气也害人,两人有了天下的盛名,就以为自己如何的了不起,在出使的路上就跟四方的豪杰不对劲了,目中无人,盛气凌人。张骞毕竟只是一个护卫出身的使臣,对于这些成名的人物也不知dào

如何劝解。汉使被匈奴人劫持了,众人没有了约束,各自想法,两人和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说不到一起,只是跟铖铁旋、门先生等少数几个持重的人谈得来,大伙结伴到了单于庭,也就是那时候,铖乙听说了他们的故事,对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后来铖乙丢了,两人以后的事就不知dào

了。

他们到了单于庭,想着如何把汉使带出匈奴,只是匈奴看顾得紧,一直没有机会。他们在单于庭,为了生存,这司空文正写得一手好字,司徒否英却是雕刻的好手,有几个匈奴的贵人,向慕中华的文明,见两人文质彬彬的,听说他们的手艺高明,请到家中,教小孩写字刻花。两人没想到自己的满腹治国安邦的才学,如今为了糊口,竟只能做些蒙学之事!两人在单于庭贵官家中就没有能做三天的,一般不是一场就跟人吵起来,就是一天下来,人家请他们另谋高就。两人心中正在不忿,丁零王找上门来。

丁零王却是听了张骞的议论,说汉庭如何的繁华,文明如何的兴盛,丁零王欣羡莫名,要求张骞能够派人前往丁零,帮zhù

他教化部族的蒙昧。张骞就想到了两人,知dào

两人的抱负,也知dào

两人的本事,才推荐了两人给丁零王。丁零王马上就找到了两人,请两人到自己的帐幕。这两人在中土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学,到了匈奴还是无人赏识,突然就有一个人,而且是一国之君礼贤下士,前来邀请!两人大喜过望。两人抑制住心中的激荡,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跟丁零王谈起了中原的山水城郭,教化文明,他们两人跟张骞另有不同。那张骞虽然是个使节的身份,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朝廷的一个武骑郎,没有多少书墨在肚子里。这俩人却是名师教下的高徒。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的。什么子曰诗云的说的丁零王和他的部从目瞪口呆,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文明经典。两人尽展胸中所学,丁零王却是洗耳恭听,自然是宾主尽欢,一番倾谈之后,丁零王更是坚定了向慕中华文明之心,礼聘两人为丁零的国师。

同时跟他们一起被丁零王聘取的还有三人,一个是孔几近。一个是孟平通,还有一个叫做曾大眼。这几人本是名门之后,只是这名门望族也有外人不知dào

的难处,他们的子孙从小受得是诗书传家的教xùn

,每天耳濡目染的是家族的荣耀,前人的光辉,树有千枝,总有些不直的枝杈,这三人不幸就是那些长歪的枝杈。几个人在家里总是因为不好好读书而挨打,打的多了。大人也放qì

了,小孩挨打多了。自然有着不一样的气质。三人一见之下,就成了好朋友,把另外两人当做了知己。三人呼朋引伴,四处游荡,家里人见他们已经如此,也就懒得再管了。这三人更是如没尾巴鹰一样,十天半月也不回家一趟。三人胡闹了几年之后,看看家里其他孩子都在人前慢慢的出息了,心中开始焦躁起来,也是合该有事,当今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征集天下贤才,那鲁地乃是礼教圣地,自然是很多的硕儒被安车蒲轮礼请到了长安。三人不学无术,不知dào

安车蒲轮乃是朝廷对有学问,年高德劭的人的礼遇,三人看那车子华美,转转悠悠在车子周围来来去去的。大人以为他们小孩子好奇,就没有在意。三人看看周围没有了人,瞅马夫一不注意钻进了车里,在车里打闹了起来。车子却是骏马所拉的,那马只觉得身后不停的有人晃动,以为是让自己跑起来呢!“咴咴”嘶鸣,挣脱缰绳,迈开腿,跑了起来。三人只觉得马车腾云驾雾一般,身子咯噔噔的挺美,却不知dào

已经闯下了大祸。

马车没有人跑开了,大伙都出来看怎么回事,马车已经顺着大街一路跑远了,街上行人见几匹马疯了一般拉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恍惚还有几个小孩,都是惊叫连连。直到马车跑到了城门边,被巡城的军官上前抓住了马缰,才停了下来。车上三个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冷汗的小孩,已经昏头十二章了。再看马车,已经快散了架了!

官府不敢隐瞒,把三人的事情上报,一直报到了长安,皇帝大怒,这是欺君之罪啊!只是本来是请人家大人的,现在因为出了这事,怪罪人家,也好像说不过去,就把马夫给杀了,对负责办事的官员罚俸了事。虽然对三家没有什么责罚,这三家却是脸上无光,把自己孩子领回去严加看管。这几个孩子也算是出了名,成了没出息的代名词。

听说张骞要出使大月氏,几家大人一商量,这几个人啊,别留在眼前生气了,干脆找人让他们出塞去吧,不求他们建功立业,只求他们历练历练,不惹事就行。虽然他们的母亲都不愿意,哭诉求情,只是已经无法更改了。窦婴和灌夫如何愿意要他们?只是看他们苦苦相求,可怜他们家门不幸,摊上了这样的儿孙,勉强取了他们。张骞却不知dào

其中的底细,以为他们是名门之后,是给自己这支队伍增光添彩的,欣喜不已。这几人听家里人说是让他们出使历练的,还以为是让他们做汉庭的使节的,一个个兴冲冲地到了长安。结果是大失所望,却是做别人的随从。几人心头郁闷,只是被家人看的紧,只得跟着汉使来到塞外,不过却因此脱离了家人的看管,队伍中没有人敢给他们脸色看,就连汉使张骞也不行。几人这一下大乐,自由自在的,既没有什么人管束,也不用每天读经典、背诗数,彻底地放松了。张骞原来以为他们家世渊源,一定是饱读诗书,胸中才学惊世,哪知dào

跟他们谈过几次,几人却是懵懂得很,不知所云,开始还以为他们也是犯了事,心里胆怯,后来发xiàn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几个却是怪胎、奇葩,名人之后不假,却是硬壳的如假包换的三个混球!心里那个气啊!心说,这出来吃苦受罪的,还有人托人情、找关系的?对三人的心情就淡了,三人觉得张骞不够意思,对他们不尊重,对于汉使被匈奴截留,不以为然,觉得张骞丢了人了,如果是咱们兄弟,就不会这样。张骞在丁零王面前,把几个人的家世一说,丁零王却知dào

孔子是中国大儒,欣喜若狂,非要这几个人不可。

丁零王爷慕华风,重金礼聘汉家雄;齐鲁自来多豪杰,捉笔无剑傲群英!(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回 孟平通火烧伏兵 丁零王奇袭制敌

林暗草长起高峰,烟火出奇似天兵;胸中从无孙吴策,也敢筹谋建大功1

丁零王找到了几位中原文化名人,心中喜悦,正要向他们求教,他们丁零国来人,报gào

大事不好,家中出事了!丁零王急急忙忙带上手下随从,约着几个请来的国师,也没有跟张骞道别,只是派人知会了匈奴典使官,就匆匆离开了单于庭,一路北上。

这时正是草原上的夏天,草长鹰飞,狐兔已肥,以往的时候,丁零王和他手下的骑士一边放牧,一边打猎,较量弓马,这时心中有事,急匆匆只是赶路。越往北走,白天越来越长,太阳好像刚刚落下就舍己慌忙的又跳了出来。丁零人司空见惯,中原人却是大呼奇怪,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孔几近,孟平通,曾大眼几人也算是见多识广,这时候却是对造物的神奇,大为叹服。晚上宿营的时候,丁零王和几位国师在营帐中坐地畅谈,每每都是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把六经的奥义向丁零王和他的大臣讲解一通,丁零王和其他丁零众人听得总是如沐春风,忘记了疲倦,直到太阳再次升起。

每当这时孔几近却总是冷冷的笑着,跟孟曾两人到一边呼呼大睡。别人揉着发红的眼睛,谈性未足的起身,他们也是打着哈欠跟着众人向前。司徒、司空看着三人这么不近人情,公然拆台,心里气恼。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心中隐忍不语。丁零王他们虽然听不太懂两人讲经。却看得出三人的不以为然,只是他们以为这三人恐怕比那两人知dào

的更多,因为他们的名头更大嘛!大伙都以为孔几近三人深藏不露,司空、司徒二人却是愈加的小心,生怕说错了经中的一个字、一句话。

他们走了十几天,这一天看看到了一处大山,丁零人都是面露喜色,一副轻松的如释重负的模样。几人知dào

他们快要到了旅途的终点了。抬头看,连山起伏,丛莽遍野,狍鹿优游,飞鸟翔集,看鸟兽并不惧人,显见此处人迹罕至。丁零王本来带着三百多骑士出来,在单于庭来回的一路上,失了几十人,有病死的。也有被蛇虫咬死的,还有几人留在了单于庭。如今加上五个汉人,也不到三百人了。大伙近了家门,心中反而无法淡定了,都是急着赶快回到族里,见到自己的族人、家人。

看大伙急不可耐的样子,孔几近说话了,“诸位,听我说!大王,咱们失急慌忙的赶回来,总是有什么大事吧!大事临头还是要商量商量,才是。”

丁零王的卫士首领,叫做贝山,叫道:“商量什么?狗屎飞熊竟敢在大王离开的时候,背叛大王,自立为王!我回去打碎他的脑袋,拿来当毬踢!挖了他的脑浆喝酒!”曾大眼笑了:“你打碎了他的脑袋,还怎么踢毬?怎么挖脑浆子喝酒?”贝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哪里想到语中有什么毛病了!再者,他们平时多的是拳头说话,哪里讲究什么语病!他听了却觉得这个汉人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瞪着眼,看着曾大眼。曾大眼号称大眼,自然是眼如铜铃,也瞪眼看着贝山。见两人对上了眼,丁零王知dào

贝山是个犟筋,不过看来曾大眼跟他差不多,不管他们,对着孔几近道:“依先生看,我们应该怎样?”

孔几近见他向自己请教,心里得yì

,这些天丁零王总是对着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先生长”“先生短”,对他们三人却是不怎么理睬,他心中气不过。这时候见丁零王他们慌忙,一时兴起,说了那么一句,现在丁零王向他问计,他却是没有任何计较。只是人家既然已经问了,“先生”总不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摸摸肚子想着对策。丁零王却是恍然:“哦!对!我们一定要吃饱了,才能跟人交锋的。先生果然精明得很,大智慧啊!”司空文正看着司徒否英,大眼瞪小眼,他们口干舌燥的说了几个晚上,丁零人开始时还有兴趣,到了后来都齁齁大睡,没有一个人说他们说的是大智慧。而孔几近只是信口说了这么一句,摸摸肚子,就显示了大智慧?

丁零王指示大伙打了一只野羊过来,有人割开了皮子,掏出了内脏扔了,众人围住了,这边有人已经打起火堆,大家各自取出小刀、匕首割了一块在火上烤了,狼吞虎咽下去。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看着丁零王、贝山几人吃的血里糊啦的,心中发毛,只是饿的难忍,也只得取刀割肉烤食。丁零王打开了酒袋,众人传着分喝了袋子里的酒。两人奇怪,首倡吃饭的几人哪里去了?他们游目四顾,几个火堆旁边都没有他们的人影,丁零王也是奇怪,这些天每到吃饭的时候,这三人都没见过,他们好像不要吃饭的。

大伙吃了半生不熟的烤肉,没盐没味的,丁零王等人意兴盎然,两个国师愁眉苦脸,不知dào

还要挨到什么时候,心中暗暗后悔不该为了国师的名号,来此蛮荒之地。他们不知dào

,其实丁零王已经优待了他们,给他们吃烤肉,他们丁零人生肉也吃的。

众人收拾了,却闻到草丛深处的一股异香,丁零王等人是觉得奇怪,两个国师却是大喜,不顾一切,拨开长草,来到一片树林里,一棵大树下面,三个人正围着一个小小的火堆,上面平吊着一个铜盘,却是军中用来敲击报时的铜锣,孔几近手里拿着一根削扁的木棍,在翻炒着,一边炒,一边往里面撒东西,那一股异香,就是从铜盘里传出来的。这几人却是在暗地里开了小灶,吃起了独食!气得两个汉人国师鼻子都歪了,丁零王却是好奇。“你们往里面撒的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这么香!”贝山眼尖。看到孟平通手中白花花的却是盐。心疼的叫道:“你们怎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来糟蹋!扔进了肉里?啧啧,你们真是糟蹋了东西,好好的肉,现在成了什么?腐臭不堪!”

司空文正不由分说,上前拿刀抢了几块炒的金灿灿的肉,不顾热烫,放进了嘴里,丁零王见他眉花眼笑的。好像尝到了人间至味,这边司徒否英也想刀几块,曾大眼已经拦在了身前,两人争吵起来。丁零王上前分开了两人,孔几近挑了两块送进了他的嘴里,丁零王品味着,麻辣辛香,是他从来没有吃到过的美味。他简直无法想象,这几个中原人怎么做到的。

孔几近这时已经做出了好几道菜,孟曾两人一边做一边吃。已经差不多饱了,这一道菜丁零王就同两个国师分吃了。国师在长安相府里生活过的。相府里钟鸣鼎食,自然非同凡响;他们还有幸跟着丞相,作为丞相的随从在皇宫里面参加过更为盛大的食宴。只是那些饭菜,精美至极,却是食之无味,事实上是一个小随从在那样的场合,剩下的只有诚惶诚恐了,哪里品味得出食物的精美!这些天在草原上,不说茹毛饮血,也差不多了,两人可以说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对饮食的向往了,每天只是为了生存下来而不得不勉强咽下粗粝的饭食,直到今天方始吃到用心调理的食物。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简直要流下眼泪了。他们上前紧紧地抱着孔几近三人,不忍分开。

孔几近大叫:“你们勒死了我了!快快松开!”挣脱开两人的拥bào

,那边曾大眼、孟平通和两个人嚷嚷起来:“君子远庖厨!我以为两位君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见到了好吃的,也一样流哈喇子!两位,你们给我们跪下磕头拜师,以后有你们的一口饭吃,不然,哼哼,”

司徒否英也不示弱:“什么呀,有什么呀!别忘了,我们是相府里过来的!相府,知dào

吗?什么样的厨子没见过!你们的水平差远了,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什么?给你们磕头拜师?我呸!君子远庖厨,这是你们咱们儒家祖师爷的说法,你们再怎么不肖,也不会否定祖师的话吧!”

孔几近最讨厌有人说他不肖,最最讨厌的是有人动不动拿祖师爷的话教xùn

他,眼中直要喷出火来,道:“子还曰过的:席不正不食。你今天就该挨打,你站着就吃了东西;子还曾经曰过:不时,不食。你更该打,现在是什么时候?(众人抬头看天,太阳明晃晃的在空中挂着,不知dào

是什么时候。)你胡乱食了,该不该打?子还曰过: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丁零王是君,你们和他分食,不等君赐食,你们就吃了,此其一;君王没有坐下,站着,你们没想到给君王设座,没有先替君王尝食物,不怕害了君王吗?”他虽然是强词夺理,却也说到了点子上,说的司空文正、司徒否英脸上阵红阵白,身上冷汗直流,知dào

他说的这些话,如果真的在长安,就可能剥去了他们的儒服,把他们逐出儒门的!

司徒否英干笑两声,说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丁零王等听得莫名其妙,见几个人大瞪着眼,斗狗一般,上前拉着孔几近,带到司空文正身边,正要说话,听得远处传来了惨叫声!众人一激灵,迅速地攀鞍上马,向着声响处驶去,只听远处人喊马嘶,见到深草里滚动不已。贝山就要带人上前,丁零王挥手止住,他们绕到了一个高处,只见数百人从对面的山上下来,乱箭齐发,他们的几十个伙伴已经被对方围住了,已经成了被包围的野兽,随时被人家消灭。丁零王见对方的人数明显多于己方,心中担忧。现在看对方好像还没有发xiàn

自己这一部分的人,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对方消灭了能几十人后,怎么办?贝山等丁零武士已经眼睛都急红了,死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自己的伙伴一个个被人诛杀!那里面就有他们的兄弟、亲人。

孟平通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会,说道:“有了!放火。”这时候正是东风,对方从西面杀来。气势汹汹的。但是。草还没有干,怎么放火?孟平通看大伙不明白,撕下身上的皮袍,缠在箭上,点着了,发力射出,这时候虽然是夏季,但是此地有多年的落叶。多天没有下雨了,已经干透,还有很多的枯枝,见了火头,迅速地烧了起来,小树林里很快的着起大火,众人到了小树林的后面,看着火势一路西延,延烧到激战的战场上,那些伏击的人。本来已经大占上风,没留意火龙撞来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力,那些人这时候想要逃脱,已经不能了,几百人陷身火海之中,惨呼之声使人不忍足听。

丁零王等看的是惊心动魄,没想到孟平通一句话就使得数百人葬身火海。直到太阳落下去好久了,火才渐渐地小了,风中一股股的焦燎味,使人作呕。众人静静地站在一个山头,看着大火过后的原野,一片焦黑。孟平通不知dào

自己这一把火烧死了多少生命,他纵马进了火场,寻了一圈,手里拿着几样物品过来,递给了丁零王。丁零王看了眼中冒火,骂道:“果然是飞熊!这些都是他的手下惯用的兵器。”众人看去,却是一只弯刀,一柄大钺,一支铜叉。丁零武士都认得,这几样兵器的主人是谁。他们心头沉重,丁零王知dào

他们在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如果稍一疏忽,这些人就会为敌所用。

曾大眼见孟平通建功,心头痒痒,说道:“好办。我们这里离对方的所在还有多远?”

“我们族人都是逐水草而居,具体在什么地方不清楚。不过夏天一般都是在山下不远处,大约两天的路程。”

“这一场大火,飞熊能不能见到?”

“恐怕很难吧。不过,即使他见到了,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丁零王现在开始庆幸,大火烧过,不仅对方死了不少人,关键是双方没有照面,对方恐怕不知dào

自己已经回来了!这可是这次危机的一个关键点。他明白曾大眼的意思了,我们不如趁现在天黑着,对方一定没有发xiàn

我们,迅速地接近驻地,可能就会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困境。

丁零王要求大伙上马,好在虽然夜晚难行,这些勇士经常打猎,这一点困难还困不住丁零武士。他们昼夜不停,第二天傍晚,远远地见到了远处的炊烟,牧人深沉苍茫的歌声若隐若现。看到丁零王等武士脸上的起伏的表情,孔几近等人知dào

到家了,只是这个家现在是温暖的港湾,还是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司空文正说道:“我们一定要等到对方全部睡觉了,才能进去,不管此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乱动,否则,就会导致功败垂成。”丁零王点头,让贝山告sù

武士,不能轻举妄动。贝山传了命令。众武士却是心急难耐,出去了几个月,如今看到了自己的帐幕,闻到了奶香、酒香,甚至还好像听到了自己女人的歌声、笑声,那心里的酸涩是一点也不想等了。只是慑于贝山的威严,只得耐心的等。

一骑马从帐幕丛中飞出,马上一个女人在尖叫;后面接着追出了一匹马,马上一个男人,头上没有帽子,光光的大头,手里拿着一条长木棍,丁零武士都知dào

那是套马杆,也知dào

那个女人是贝山的老婆,叫做加兰,那个男人却是飞熊的兄弟,黑豹!众人的眼光自然转向了贝山,看他怎么办。贝山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他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身边的人听到了他的牙齿在“咯咯”的响。他的身子在震颤着,随着黑豹离前面的马越来越近,贝山的身子抖动的越来越厉害。黑豹的套马杆精准的套住了前面的马,前马“希律律”跳动着,怎奈黑豹的套索勒住了它的咽喉,它越挣越紧,直到无法呼吸,轰然倒地,马上的女人也随着马倒在了地上。黑豹纵身扑向了地上的女人,他忽然又腾身而起,口中怪叫连连,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是地上的女人蜷腿突然蹬出,正好蹬在他的肚子上。黑豹大怒,忍住疼,上前再次扑拿加兰,加兰刚刚爬起要跑,怎奈腿脚酥软,又被马跌了一下子,跑不动了!远远地。众人仿佛听到了她的怒骂声。哭泣声。她的双手仍然激烈的晃动着,只是怎能敌得过黑豹的蛮力?两个人都陷身在草丛中,草丛在剧烈的晃动,众人不忍看视,丁零王握住了贝山的手,他的手冰凉、僵硬。丁零王心中叹息,知dào

他内心的痛苦,加兰和贝山。是丁零人羡慕的神仙佳侣,加兰是风情万种的北海,贝山是守护北海的刚毅雄强的大山。他们在北海打渔,在草原牧马,出双入对,羡煞了人。只是这一切的美好曼妙,随着飞熊的叛乱,成了痛苦的回忆!

黑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他拖着加兰回到了帐幕,那个贝山与加兰的帐幕。太阳仍然不紧不慢地在天上挂着。丁零武士心头犹如残阳一般的血红,他们知dào

自己的妻子和情人不会比加兰的命运更好。他们诅咒太阳还不落山,止住了他们复仇的钢刀的挥洒。司空文正等人这时已经大致了解了丁零的情况,丁零地广人稀,因此部族众多,大的部族就有七个,每个部族可以征战的骑士多的有数千人。丁零王的部族称作神鹰部是其中最大的,有胜兵一万人,贝山等人都是他同族的;飞熊部有壮士七千人,是较大的部族,因此对于神鹰部,不怎么服气。只是这些年因为丁零王和各个部族友善,其他部族甘心与神鹰部联合,飞熊部不得不作出了留在丁零的决定。丁零还有稍小的部族,部中骑士一两千不等的有几十个。还有更小的部族,胜兵骑士有的几百人,有的只有几十人。丁零王对于小的部族,总是悉心的呵护,抑制住一些大部族对小部族的欺凌,深得小部族的尊崇、爱戴。他现在深深后悔,没有及时的裁抑飞熊的势力,让他坐大了,才有今天的大祸。眼前的牧场,就是他们神鹰部的牧场,现在看到了黑豹,基本可以断定飞熊也到了,只是不知dào

他在哪个帐幕里。

太阳终于没有了踪影,牧场上的篝火渐渐熄灭了,牧人的歌声停歇了,帐幕里没有了喧闹的动静。丁零王长身站起,众人在后面无声无息的跟着,悄悄地扑向帐幕。帐幕共有五百多个,散漫的分布在草原上、河谷间,司空文正把武士分作十队,一队监视其他的帐幕,另外九队,每一队二十多人包围一个帐幕,一个帐幕一个帐幕的悄无声息的把入侵者干掉。丁零王暗暗点头,他们习惯了一窝蜂的上前杀敌,同进同退,现在看,这个汉人的方法可能更有效。

贝山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首先扑向了自己的帐幕,他静立在帐幕外面,一边平息心中的激荡,一边倾听帐幕里面的动静,里面有他熟悉的呼吸声,加兰急促的呼吸声,他们的儿子细弱的呼吸,他们的父母沉重的呼吸,还有四个陌生的呼吸声,绵长、强韧,显然是和自己差不多相当的武士。贝山点点头,安排十个人在外面接应,看着周围的情况,贝山割开了帐幕,带着其他武士钻了进去。众人散开了,贝山的刀精确的落在一个陌生的鼾声处,一个人头滚落了,血激射出去,溅到了旁边人的脸上、头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贝山手起刀落,两个人头滚到一边。这时候,一个沉闷的吼声响起,黑豹赤身裸体的窜出,把贝山扑倒在地,贝山的刀扔到了一边,两人在地上翻滚,拳脚如风的击到对方的身上。贝山吃亏在猝不及防,黑豹却是身上没有遮拦,两人本领本在伯仲之间,这一下拳拳到肉,只听得“噼噼啪啪”贝山的家人都醒了过来,吃惊的看着两人厮打。武士们拿着兵器,却不敢上前帮忙,害pà

伤了贝山。黑豹双手死死地扼住了贝山的喉咙,贝山的双手在到处抓,抓的黑豹身上血淋淋的,突然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把手中的东西死命的扎进了黑豹的身体里,黑豹想要张口,一个熊皮褥子盖住了他们,贝山翻过了身,把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的扎进了黑豹的身上,黑豹的狂吼渐渐地弱了,众人拉开了熊皮褥子,黑豹躺倒地上,身上都是血窟窿,面皮已经没有了血色,显然已经毙命了。贝山看看手中,却是一把短刀,是自己平日里切肉的,加兰默默地站在一边,显然是她把刀子递在了自己手中的。贝山上前把刀子勒在黑豹的脖子上。黑豹的大头也掉落地上。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带着武士出了帐幕。进了附近的帐幕。

丁零王的帐幕是其中最大的,丁零王自己带人围住了帐幕,他揭开了门口的帘幕,里面横七竖八的睡着十几个武士,他们越过了睡倒的武士,几个人把刀逼住了地上的人,里面是几个人,在呼呼大睡。却没有飞熊。丁零王让人把帐幕里的人全都捆上了,这些人被绳索捆缚住了,才始醒来,惊恐万状,一个个扑倒地上,不停地磕头。丁零王在帐幕里转了转,他的妻子、孩子醒来了,惊喜的围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张口结舌的。丁零王止住了他们,低声问道:“飞熊在哪里?”他妻子说:“飞熊看到南山的火光。不知怎么回事,带人去了。”丁零王知dào

飞熊受到惊动,现在不在牧场,命妻子他们看着俘虏,自己带着武士扑向另一个帐幕。

有的帐幕里面还是他们自己部族的人,见到闯进来的武士,知dào

丁零王回来了,马上加入了战斗;凡是有入侵武士的,武士不是被捉,就是被杀。在越来越多的留守武士的指引下,很快的入侵的帐幕被清剿一空,牧场上响起了雄壮的欢呼声,所有的牧人都出了帐幕,加入到欢呼的人群。

丁零王立于帐幕外面的空地上,所有的入侵者,都被清理干净了,地上一堆堆的尸体,旁边跪着惊恐的俘虏,总共一千三百七十八人。司空文正、孔几近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欢庆一场大胜。丁零王唤上来一个武士,这人满面愧色,跪倒地上俯伏着,说道:“飞熊和黑豹带着大群的武士,除了他们飞熊部的,还有海豹部的,金狼部的,包围了我们的牧场。凡是抵抗的,当场被杀!我们觉得不能就这样死了,装作服软了,臣服于他们,然后偷跑出去了几人,赶到匈奴,报gào

给大王。”丁零王让他起来,温声慰道:“不愿你们。是飞熊无耻偷袭。别的牧场怎样了?”

有人报gào

:“别的牧场,飞熊还没有来得及去。”丁零王大喜,命人赶快联络别的部族,这边准bèi

飞熊带着人马回来。

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看牧场南面山势险峻,问道:“知不知dào

飞熊他们的路线?我们如果能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就解决了他们,就不要让他们回到牧场。”贝山不以为然,晚上的偷袭,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他居然在家人的面前,依靠偷袭,才能够复仇,他希望能够真刀真枪的跟敌人大干一场。

丁零王想了想,还是觉得汉人国师的办法更好一点。他让人带过一个飞熊的手下,问他飞熊的去向,这个武士倒是硬气得很,只是冷笑,并不作答。贝山挥手一刀,砍下了那人的脑袋。接连数人,竟然都是一样,丁零王脸上变色,这些人本来也都是他的臣民,竟然如此决绝,背叛他如此的彻底。

孔几近看俘虏们身上的服色有些不同,问身边的一个武士,“他们的衣袍为啥都不一样啊?”武士说道:“我们丁零人,部族不同,服色也是不同。”

孔几近看死去的几个武士,服色都是一样,脸上刺着长着翅膀的熊,心中了然,他让人带过一个脸上刺着海豹的人,那人看看旁边的尸体,眼神惶惑,孔几近让人对他说:“说了飞熊的路线,就可以让他回家了。”有人说了,那人说了几句,孔几近问:“说的什么?”

“他说:飞熊带人上了南山,走的是西边的一条路。他们海豹部,是受了飞熊的蛊惑,才跟着飞熊前来的。飞熊答yīng

事成之后,把神鹰部的牧场给他们,只要他们支持飞熊统一丁零。金狼部也是一样。我们本来是愿意大王做丁零王的,现在现在惭愧。”

孔几近对丁零王说道:“南山总共有几条路?”

丁零王说:“牧人要什么路!只要走,就是路。不过大队人马,只有两条路,一条在东,就是我们回来时走的;还有一条在西面。恐怕飞熊没有和我们碰面,就是走了西面。我们是不是到西面埋伏?”

司空文正说道:“飞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会走哪条路,决定于他是怎样的人。”

贝山说:“那家伙多疑的很!虽然叫做飞熊,却比狐狸还要狡诈,我们叫他飞狐。”

“那么,我可以断定,他会走东路下来。”

“可是,两条路有一天的路程的!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呢?”

正是:书生无计谋自身,腹中牢骚熏煞人;寻常点点不平处,轻笑异国建功勋。(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回 情深意重真豪杰 胸怀宽广大丈夫

一生最难无嫌猜,少年相伴重白头;情深南山不足仰,暗恨造化随空流。

司空文正分析道:“飞熊发xiàn

南山的火光,自己亲自带人前去查探,说明他十分小心,同时,他并不相信别人。那么,当他见到了火场的尸体之后,一定会查探起火的原因,就会到我们所在的小树林,就会找到我们的踪迹。然后就会顺着我们的来路,走下来。他以为我们没有防备,肯定要给我们一个突袭。因此,我们必须赶在他的前面,做好伏击的准bèi

。”听他说的有道理,丁零王让贝山带领所有的武士,前往埋伏。

就在这时,贝山的家人来了,说加兰自缢而亡!

众人都是大惊,纷纷来到贝山的帐幕前,加兰平静的躺在毛毡上,脖子上的一条勒痕,红紫,好像一条丑陋的毒蛇缠绕着她。贝山扑倒在她的身上,放声哀嚎。他的哭声凄恻惨厉,让人悚然动容。丁零王问贝山的父母,加兰为什么突然自杀了。老头没有说话,老太婆说了:“自从你们回来,她就闷闷不乐的。我们以为她是因为黑豹那个畜生,她只是摇头。后来,有人说道,大王带着人是当天太阳没有落山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牧场。等到太阳落山了,才杀进牧场,把黑豹他们杀掉的。她说了一句:‘原来,他什么都看到了!’就没有再说话,后来孩子看到了她吊在了树上。”

众人还有点不明白,孟平通冷冷说道:“她是怨恨在她受到黑豹侮辱的时候。我们大伙都没有助她!”大伙恍然,他随口的一句话却刺激得贝山更是痛不欲生,更没想到会害了贝山一命。后文再说。却说贝山,他为了偷袭的成功,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侮辱,强忍不发,他们的战术是成功了,只是也深深的伤害了妻子。他不知dào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和妻子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丁零王也是心中暗问,加兰的死以及黑豹等人的死。到底所为何来?丁零人各个部族在北海放牧。自得其乐,为什么还要打打杀杀?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些惨剧?他想不明白。

司空文正等人这两天,突然遭遇了血腥的杀戮,数百人在自己的眼前眼睁睁的看着被火烧死。被人杀死。自己心中却是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但是。回过头看,这些人真的是非死不可的么?

贝山抱着加兰越来越冷的身体,眼中好像要滴出血来。他想着第一次见到加兰,那还是十几年前,自己才刚刚敢骑马,还不能到草原上套马。一个巧笑盈盈的小姑娘骑马从远处驰来,头上插着几朵杜鹃花,花鲜活,人娇艳。他看的痴了,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娶到这个女孩。一个健壮的少年飞驰而来,追逐着女孩,女孩惊恐的,又有些欢喜的驰开了。这个少年,他认识,是飞熊部的小王子黑豹。他嗒然若失。

他们经常在牧场上见到,他知dào

了女孩的名字叫做加兰,是大鹿部的女儿。黑豹带着人打了他几次,多亏了丁零王,那时候丁零王还是个王子,帮zhù

他练功,帮zhù

他打架。几个人慢慢的大了,神鹰部王子成了丁零王,黑豹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他向大鹿部提亲,丁零王亲自带着人帮他“抢”回了加兰,路上,他们遇到了飞熊和黑豹带着人,双方差一点死拼了,那一天他握着刀的手,回到营帐还没有松开。

加兰给他生了儿子、女儿,他经常听到黑豹在营地外面唱歌,见到黑豹豹子一样的眼神。贝山放下了加兰,站起来,整理好自己浑身的衣袍,拔出刀看看,又插进去。他的脸上沉毅,眼睛明亮,丁零王很满yì

,贝山又重新成为了一个丁零武士。

贝山带着两千勇士,往南山进发,过了一片松林,是一片开阔地,过了这片开阔地,是一个山隘。贝山很满yì

,带着人在山隘的两面伏下。

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山上有人下来,勇士们都坐不住了,看贝山,躺在一块大石上面,眼睛微阖,面无表情。众人才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太阳落山了,月亮挂在山顶,一阵轻轻地马蹄声从上面传来,一队人影鱼贯而来,贝山没有动。马蹄声越来越响,人马越来越近。人马已经到了山隘的下面了,众人都紧张极了,可是看贝山,还是一动不动。众人慢慢的放松了紧张的心情,他们知dào

飞熊部的人非常难缠,但是他们更知dào

,贝山的勇力!他们相信,只要贝山一声怒吼,敌人自会屁滚尿流。

对方已经进了他们的包围圈,贝山从大石上缓缓站起,摘下了身上的弓,搭上了箭,众人都盯着、听着贝山的方向,贝山的箭破风历响,飞向隘口下面的骑士,一个骑士没来得及呼喊,就应声落马了。接着万箭齐发,山下的骑士纷纷落马,惨叫声惊起了山林间的宿鸟,“呼啦啦”的飞跑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众人欢呼着,想要冲下山去,贝山觉得有点过于轻松了,他止住了众人的冲动,果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吸声,及其轻微,但是却有着极大的压迫感。飞熊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贝山转过身,眼睛盯着黑暗的山野,拉开了弓。

静静地山上,月华如水,风儿轻柔的吹着,虫儿轻鸣。贝山的箭射了出去,霹雳声中,也有一箭射来,电光石火间,两支箭头在夜空中相遇,迸出了火花,照亮了夜空,虽然转瞬即逝,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的人影幢幢。一刹那间,乱箭飞舞,双方不停地有人倒下,贝山不停地拉弓放箭,直到他的箭壶空了。这时候,他听到了丁零王温暖的声音,丁零王到了!

丁零王在天快要黑的时候。想到了飞熊,他望着沉默的南山,决定带着剩下的人赶过来。他们到的路上,听到了喊杀声。众人觉得上去只能打扫战场,有点扫兴。可是,丁零王听着喊声,却脸上变色,知dào

对方没有出全力!那么,剩下的人在什么地方就呼之欲出了。他发力疾跑,命令武士们准bèi

好随时拼杀。

终于。他再次听到了喊杀声。心中一沉,带头扑向贝山他们的身后。

太阳又出来了,山上已经被血染红了,厮杀还在继xù

。丁零王终于看到了那个强壮的勇士。壮士也看清了他。两个人摆脱了身边勇士的纠缠,大踏步的奔向对方,丁零王劈杀了四个人。飞熊砍翻了三个人,他们才终于走到了一起。两个人没有说话,举起了手中已经差不多成了锯子的刀。在间不容发的时间里,两个人对了七刀,丁零王退了一步,飞熊进了一步。身边的惨呼声,刀剑劈砍在骨头上的声响,都不能使他们眼睛一瞬,他们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再来!”两人齐声呼喝。

这一次,他们只相互劈砍了五刀,飞熊的刀“吭”的从中端坐两截!他扔了剩下的半截,站在当场,其他人这时候已经停下来了,看着他们两人。丁零王住了手,说道:“把刀换过了再来。”也扔了自己的刀。两边有人递给头领一把新刀。飞熊看到了自己身后的队伍,只剩下不足百人,自己这一次纠集了三千多人,本想着趁丁零王不在家,被神鹰部灭了,没想到功败垂成。金狼部和海豹部临阵倒戈,没有和自己同进同退,悄悄地溜走了。

他深呼吸一阵,平息了胸中的怒火,举起了手中的刀,这把刀轻了些,不过足够了,他不相信丁零王能够打得过自己,他能够在丁零做王,只是因为他的部众多罢了。飞熊大步上前,一刀力劈南山,力道、时间、角度都拿捏得分毫不差。丁零王大喝一声,手中的刀也举起,飞熊的手连挥了九下,丁零王挡了九刀,丝毫没有后退。

飞熊有点奇怪,但是丁零王没有给他时间,在挡了九刀之后,反手劈砍下来。一阵急促的“叮叮当当”之后,飞熊的刀“啪嗒”再次断开了,丁零王的刀悬在半空,停住了,说道:“再换!”

扔了手里的刀,有人捧上了一把刀,那边飞熊的人也捧上一把刀。飞熊掂了掂,还是有点轻,丁零王说道:“我们换换。”把手里的刀抛给了飞熊,飞熊把自己的刀抛给了丁零王。两人再次拉开架势,“乒噹不歜”打作一处。这一次与前面的比拼又是不同,飞熊在北海这些年,从来没有停下过练功,他还几次前往匈奴、乌孙,拜访当地的高手武师,学得了高明的刀法。反而丁零王,这些年处理国务,把武艺都给荒疏了,只是抽空习练了一些,也没有当回事。开始的时候,只是双方比拼劲道,他天生神力,还不惧飞熊,现在比拼招式,他就立落下风了。众人看了几招,知dào

丁零王已经必败无疑,心中疑惑他怎么要单打独斗了,目前已经稳占上风,一鼓作气就可以收拾了对手的。

丁零王也是暗自后悔,这时候却也知dào

,后悔无用,只得强打精神,拖得一时是一时。众人围住了战团,紧盯着场内,自有人上前解除了飞熊手下的兵器,他们也没有了斗志,乖乖的交出武器,有人把他们看管起来。

飞熊其实也在打主意,他虽然外表粗豪,心思却是极细密的。这时候,他如果想要丁零王的命,众人虽然在周围围着,也根本阻挡不了,只是杀了丁零王,此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杀了对手,对方的人一拥而上,立马就可以把自己剁成肉酱,只不过双方同归于尽而已。那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的,虽然他可以说已经一败涂地了,不过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飞熊还在,他们飞熊部就没有人敢小视!他飞熊还可以重新笑傲北海,甚至可以称霸北海,称霸丁零。所以他绝对不能和对方同归于尽;他其实想要活捉了丁零王,拿在身边作为筹码,只是这时候想要杀死对方极其容易。而要捉住对方却又是难上加难。他在等待时机,留下丁零王对他来说,不是不可接受的结果。

丁零王这时已逐渐看出了飞熊的意思,双方同归于尽于谁都不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他身在战场,却无法告sù

手下的人,这些人也不能了解他们两人的意愿。

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看出了两人都不愿打了,却不知如何收场。孔几近吩咐众人:“把箭锋对着了飞熊!只要他一下杀手,就立即乱箭齐发。”只是心中也知dào

,那根本就是最坏的结果。很可能没有射中飞熊。就先射到了丁零王的身上。

众人的心思各自不同,却见天上一大块浓云渐渐移至头顶,远处的北海上波涛翻涌,浊浪滔天。霹雳之声大作。一时间电闪雷鸣。气势极为骇人。起自海上的风暴迅速地登了岸,狂风卷起了所到之处的所有东西;狂风后面跟着的是雷霆闪电,大雨如注。他们在山上,眼见着风雨摧毁了山下的一切!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突然,脚下的山体摇动了起来,很多人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上,飞熊大笑着越众而出,在山摇地动间摇动着巨大的身躯,向着山顶跑去。丁零王等人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长草、树丛里,也无心去追逐于他,众人心旌摇荡看着牧场成了泽国,觉着身下的大山失去了往日的安静,在无休止的动着。每个人脸上都是没有一点血色。

终于,山体安定了,只是风暴也跟着到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生疼,霹雳到处,一丛丛火光在山上延燃。他们丁零人对此状况显然是见怪不怪,都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祝祷:“北海大神息怒。我们会按时给大神上祭的!”“求大神原宥!”“求大神庇佑!”丁零王也是不停地磕头,他披散了头发,跪在泥水里,说道:“是小王不道,惹怒了大神!小王从今后一定斋戒严谨,给大神四季上祭,月月进贡,天天祷颂!祈求大神,把所有的灾难都降于我小王一人的头上,饶过丁零牧人吧!”

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和孔几近等人,众人躲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看着山火在大雨中燃烧,这种奇异的景象,看的人惊心动魄。远处山下的风雨渐息,一个巨大的风柱在扫荡着,它所到之处,牲口、帐幕都跟着飞上了天,撕心裂肺的哭喊,让人心酸。司徒否英对众人说道:“刚刚是地震了!眼前的是龙卷风!愚人以为这就是海上的恶龙,来人间讨要供物的!可叹!”众人对于这些自然天地现象略知一些,还不是如何的畏惧,只是看着丁零王等虔诚的祝祷,心知其中的道理,不便捅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狂风暴雨来得快,去得急,刚刚还是昏天黑地的一片混沌景象,这时候已经是云淡风轻了,那个巨大的龙卷风已经回到了海上,只是山上、山下却是惨不忍睹。几个汉人觉得惨不忍睹,丁零人却是已经兴高采烈起来,他们互相慰藉着,安慰着,大伙都为自己和对方在地动山摇、狂风暴雨中活了下来而庆幸。他们脸上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悲戚忧伤!孔几近只想大呼: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这时有人惊叫起来,他们踩着泥水,踏着湿滑的草丛,跑到了喊声处,只见一个人伟岸的立于一块大石的上面,怒目圆睁,手中紧握着雕弓,身上插满了箭!正是丁零勇士贝山。他已然气绝多时了。

丁零王他们到来之后,就和飞熊激斗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贝山这边;接着就是山下起了风暴,然后是地动山摇,发生了大地震。众人一直没有功夫看看贝山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他的手下武士也是只顾着厮杀,上前接应丁零王,虽然有人有点疑惑,平日里一见打斗就兴奋的贝山怎么没有人影,但也只是转瞬就被眼前的激烈打斗所折服。直到飞熊逃跑了,风也停了,雨也住了,打扫战场的时候,才有人看到了纹丝不动的贝山!他的姿势太也奇怪骇人,他仍然保持着射箭的姿势。众人才惊叫起来。

却不知贝山在见到妻子加兰的尸体之后,就已经抱有必死之心了。加兰的死,他深深自责。自责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义务,没有保护好她,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没有上前解救他。他们两人的甜言蜜语,所有誓言,都是她一人践行了,他应该早早追随加兰而去,而不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逃避。贝山觉得愧不可当,他没有一个女子的担当,没有一个女子的勇气。当全歼了飞熊的前部人马之后。他没有一点兴奋之情;当发xiàn

飞熊到了身后偷袭的时候。他的血好像沸腾了一般,他高高的站在大石上面,不停地发箭,却完全没有躲避一下的想法。当第一支箭射中身体的时候。他看到了加兰在月光下向他招手。他只想马上追随在她的身后。飘向半空,只是,他听到了飞熊的狂笑。他的手停不下来,他要尽最大能力杀死飞熊,哪怕只是他的一个部从。他咬着牙,任凭飞来的箭头咬噬着身体,他的箭仍然迅捷的射出,射中一个个看不到的人。直到最后一箭,他静静地倾听,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他心满yì

足的蹈空而去,前面是他的爱人加兰。

丁零王亲自上前,抱起来贝山的遗体,抱着他跟着大伙下山,有人上前想要替替他,被他摇头拒绝了,这是他最亲密的兄弟、战友,用自己的生命维护了丁零的尊严。

到了山下,老人、女人、孩子们在幸免于难之后,正在收拾破败的帐幕,重新支起帐幕,见到了牺牲的贝山等人的遗体,各自的亲人上前认领了遗物,把所有的遗体集中到一处,用香汤擦洗了,把勇士们的遗体周围架起了木垛,洒了牛羊油,丁零王亲自点了第一把火,然后是贝山的儿子,武士们也都把火把扔进了木垛。熊熊大火舔舐着勇士的遗体,丁零王带着族里的男人围着火场转圈,口中念念有词:“请大神收去了勇士,让勇士在大神之处再显神威!驱除妖魔,保佑我丁零各部的平安吉祥!”孔几近虽然佻遢不羁,不过心中感佩贝山的勇武,也不由自主的跟在丁零人的后面,围着火场转圈。

火葬了死去的勇士,众人重新搭起了帐幕,把丢失的牲口找回来,丁零王在大帐之中坐定,先让王后把贝山的孩子带进王宫,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接着让人把俘虏带过来。俘虏跪了一地,都是面无人色。丁零王看着跪在身前的俘虏,想起了死去的贝山,心中气恼,下令:“把他们通通砍了!祭奠我丁零的勇士。”众武士山呼海诺,血脉偾张,就要拉着俘虏去杀。

司空文正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俘虏,知dào

不能任由他们胡来。他越众而出,叫道:“且慢!我有话说。”

众人奇怪的看着他,很多人还不认识这个宽袍博带的家伙,看着他好像十分自信的样子,一些老人和孩子开始指指点点起来,他们又看到了其他几个异样的人,觉得他们的穿着实在是别扭,看他们的脸,也是不好kàn

。指指点点变成了大声地嬉笑,不知dào

谁说了一句什么,更是惹得哄堂大笑。司空文正不知dào

他们讥笑什么,他知dào

自己要是不说话,这些人必死无疑,这些人的死本来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他凑巧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他来到丁零王的跟前,躬身施礼,说道:“大王,请容我说几句。”丁零王点点头,这些天跟这几个人相处,开始的时候觉得他们挺神奇的,时间长了,也觉得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的那些个什么“子曰诗云”,什么“高月”(诰曰),什么“皇帝”(黄帝)的神迹,过眼烟云的散去了。那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家伙说的话还有点道理,说什么做饭菜,要有盐了、姜了、桂了,什么的调和,意思是治国的时候,要把各种人聚拢起来;还说什么“大国小鲜”,我这么大的丁零,只是像条小鱼一般?怎么可能!不过,他说不要折腾,还是有点智慧的。他看着司空文正,不知dào

这人要说些什么奇谈怪论。

“大王,不知大王为什么要杀掉这些俘虏呢?”

丁零王微微皱眉:“杀掉他们,还要什么理由吗?我们历来就是如此,抓住了俘虏,杀了或者吃掉。”他说的轻松,孔几近听得毛骨悚然,孟平通觉得浑身发颤。曾大眼汗毛倒竖,司空文正面色苍白,司徒否英脊梁骨冒汗。

旁边有人在高呼:“他们杀了我们的人!”还有人呼叫:“他们罪该万死!”有人说道:“杀了他们,可以省下食物。不杀他们,难道白白的管他们吃?”

司空文正微微一笑:“刚刚大伙都看到了,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为什么这样?”众人没想到他说到这些,他们如何知dào

为什么这样了!只是觉得是冥冥之中有个大神在主管着这些,大神不高兴了,就发怒,杀死了人和牲口。卷走了帐幕。还有一切。见大伙不明白,司空文正说道:“大王是天神的子孙!带着天神的意旨来管辖丁零的,是不是?”众人纷纷点头,丁零王也很满yì

。这家伙。终于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大王为了丁零。呕心沥血,勤勉有加。可是为什么大神还是要降罪不止呢?”众人心中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这里地肥水美。牧草丰盈,虽然一年之中,大半的时间被冰雪覆盖,但是还能忍耐。只是这骤雨狂风、山崩海啸让人无法忍受,不定哪一天就被大神带走了,终日心中惴惴,难道这个人知dào

怎么回事?丁零王警惕的盯着他,不知dào

他会不会说出不利于己的话。

司空文正又是微微一笑,自从长安出狱之后,他就暗自发誓,决不能再任人宰割了,以后他的命运要自己主宰!这一次被丁零王找上,他觉得命运在向自己微笑。一路上他喋喋不休的把胸中所学,没有一点保留的向着丁零王等丁零贵人宣讲,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对方渐渐地失了兴趣。他疑惑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是一直找不到原因。今天的恶斗,还有海啸、地震、龙卷风令他茅塞顿开,他知dào

了自己问题所在。

司空文正说道:“天下的事不外乎两件事:打仗和祭神。打仗,大王战无不胜;祭神,大王虔敬无比。”他字斟句酌的小心地说:“但是天神的心思是谁也猜测不到的。天神今天的发怒,是他发xiàn

了飞熊的恶行,是完全由飞熊的背信弃义引起的!天神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背弃了与他的誓约!丁零百部,在天神那里许下了誓言,要世世代代犹如兄弟,世世代代结成婚姻。你娶了他部的女儿,他娶了你部的姑娘。世世代代无穷尽,世世代代都做大神的子孙。”丁零王已是眉花眼笑了,他没想到这个汉人这么有趣,这么会说话,他有点轻看他了。丁零民众也是心中服膺,觉得他说的对。

司空文正看大伙没有反对,知dào

自己说的被他们接受了。继xù

说道:“飞熊背弃了誓言,挑起了事端,杀死了各部的勇士,抢占了各部的牧场,抢去了别人的女人、牲口!实在是罪大恶极!罪不容诛!”众人点头称是。就连俘虏也是纷纷点头,“飞熊做的事天怒人怨,今天他虽然侥幸逃脱了,天神不会坐视不理的,还会继xù

追拿他的!天神看到了太多的人间惨剧,决不忍心继xù

看到北海草原还要流血!这些人虽然跟着飞熊造了孽,但是绝非他们心中所愿!是不是?”那些俘虏自然一个个的点头,不停地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的发誓:“我们绝没想到要背叛大王!是飞熊欺骗了我们,他说是匈奴人扣留了大王,大王再也回不到北海了!因此上我们跟着飞熊来到了王庭,果然没有见到大王。我们才相信了他,要跟着他去匈奴救出大王。如果知dào

大王无恙,我们自然乖乖的跟着大王了!”他们纷纷表着忠心。司空文正挥手止住了他们,继xù

说道:“飞熊此次的阴谋,有天神保佑着大王,他自然不能得逞。你们都看到了,大王仁至义尽的跟飞熊换了刀,飞熊都不能奈何大王分毫!大王是天神护体,雷暴也绕着走。在山上,霹雳大作,打死了人无数,但是,在大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受到伤害的!这就是天神庇佑大王的神迹。”他只管信口开河,众人却是不住地随声附和,有人更是煞有介事的说着山上的情景:“大王是一条金甲神龙,那飞熊是一个笨拙的大熊,大王带着雷公电母,飞熊借来了狂风暴雨,在山上厮杀。大王有神力打跑了大熊,保住了大伙的性命。”

司空文正说道:“大王是天神的子孙,丁零人都是天神的后代。天神不愿飞熊伤害丁零牧人,因此降下神迹,赶跑了他。这些人却是迷途知返,没有跟着他继xù

作恶,他们重新发xiàn

了自己的良心,愿意继xù

做天神的后代。我们不能杀了他们,让天神难过啊!如果我们把他们再杀了,我们和飞熊岂不是一样了?天神怎么看?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之后,脑袋是长不出来的,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族人、其他部族怎么看?”丁零王悚然动容,众人也是惕然而惊,觉得他说的有理。“只是,他们会不会再次作恶?怎么处置他们?”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司空文正没有把握这些人放了之后就不作恶。司徒否英这时接道:“他们自然不会再做坏事的!他们是被飞熊蒙蔽了心神,才做了坏事。如今飞熊逃到了匈奴,成了匈奴人的走狗,不再是飞熊部的王子,也不再是丁零的勇士!谁要是见到飞熊,不上前杀他,就不是大神的子孙!就要天诛地灭!”众人齐声跟道:“如果见到飞熊,不去诛杀他,就天诛地灭!”“天诛地灭!”“天诛地灭!”

所有人都在高呼,俘虏们已经是簌簌发抖,却也是眼含泪水,高呼“天诛地灭!”丁零王非常满yì

,让人解了俘虏的绑缚,俘虏们重新获得了自由,扑倒地上,给丁零王不住地磕头,痛哭流涕的发誓,有人自告奋勇要去擒住飞熊,带到丁零王的面前。丁零王让他们回去自己的部族,告sù

大伙飞熊的罪恶。众人欢天喜地的去了。

自来立国非靠刀,款款心胸仁信高;蛮夷之君多向化,衣冠气质也自豪!(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回 国师丁零行教化 大神降身显奇迹

经行山水到北海,满腹热肠荒蛮开;顽石衰草齐踊跃,高车辚辚唱诗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丁零王访贫问苦,吊丧讯孤,没有一刻时间停下来,司空文正等人紧傍他的左右,几人真切的感受到所谓的蛮夷之地,化外之民的生存状况,可以说触目惊心,也可以说大开眼界。

这丁零各部、各族人民仍然是茹毛饮血的。这里只有短短的四五个月时间不下雪,而这四五个月里面,还要除去两头的冰雪覆盖,他们能够享shòu

阳光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他们主要就是渔猎为生,这里滨临北海,湖沼密布,鱼类众多;山岗起伏,鸟兽翔集。众人跋山涉水,有时走了一天都难得见到一个人影。如果谁走着走着,落在了后面,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前面的人了。因此,丁零王领着大伙,随时要注意是不是有人丢了。他们看到一个人把自己的狗皮帽子放进水里,丁零王笑道:“懒鹿尾!今天抓住了几条鱼啊?”懒鹿尾翻翻怪眼,睡眼惺忪的把头巾拉起来,帽子里面竟然有两条一尺来长的鱼!

他们转过一个山坡,一个人躺在草丛里睡觉,丁零王让大伙静静地立着,不要打扰他。等了半天,那人一觉醒来,旁边卧着一只小鹿,他懒洋洋的伸手捉住了小鹿。丁零王笑道:“鹿后腿,这又够你吃几天了。”几个汉人国师看的是张口结舌,直呼神奇!这里的人们的生活太轻松了,怨不得没有人汲汲于要建功立业。他们也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去找丁零王。要干些什么事。

众人惊讶不已。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天堂。一个帐幕的前面,围着一群人,里面传来了隐隐的哭声,走近了,哭声哀痛,令人不忍足听,心酸得很。围观的人见到了丁零王一行,赶快让开了一条路。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身上湿漉漉的,旁边跪坐着几个大人,哭声就是他们发出的。丁零王心知肚明,是小孩子落水淹死了!心中感伤,那一家人看到了大王,止住了悲声,抽抽噎噎的说了,原来他们九岁的孩子,骑着马。今天是他的生日,家人送给了他一匹马。他骑着新得的马。高高兴兴的四处跑,不小心一个水荡横在前面,马跌落进去,压住了孩子,马很快逃出来了,孩子却不幸遇难了。

众人听得,心中难受,这些天,他们不停地在各个湖湾、港汊间转,转得头晕脑胀,也没有看出了这里到底有多少条的河,有多少跟湖。问了丁零王身边的湖都尉,湖都尉说:“不知dào

。”司徒否英觉得不可思议,您既然称作湖都尉,就不应该是糊涂都尉,怎么可能不知dào

你们丁零有多少的湖,有多少条河?湖都尉生气的说:“怎么可能知dào

!这些河啊、湖啊,今年有了,明年可能就没了!谁知dào

有多少?谁耐烦去一个个的数来?”

丁零王一笑,“这怪不得他。像今年,雨暴多些,河啊、湖啊,就长了出来;前两年,雨水少些,这些湖、河就没有这么多。再说了,让他去数,他根本数不过来!这里几百个湖、几百条河,谁能数的过来?”司徒否英摇摇头,他们恐怕除了自己的手指头、脚趾头之外,可能就不知dào

怎么计数了。

果然,他们到了一个牧人那里,牧人在打他的奴隶,这个牧人有着好几座帐幕,大群的牲口。他打奴隶的原因,就是认为他的牲口少了。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圆圆的脸,精明的小眼睛,肉头鼻子。奴隶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精瘦,眼睛里面闪着狡黠的光。丁零王坐在马皮上,让他们两人分别说出道理来。牧人生气的说:“我的马,十个指头加九个脚趾头的。我的牛,我的脚趾头,加上我老婆的脚趾头。我的羊,我的手指头加脚趾头加我老婆的手指头加脚趾头加我孩子,大孩子的脚趾头加手指头加二孩子的脚趾头手指头再加我的三个手指头。他放牧,现在是只有我的马够,我的牛,只有我的脚趾头,不够我老婆的脚趾头,差了两个脚趾头!我的羊,我的脚趾头手指头,我老婆的手指头脚趾头,大孩子的手指头脚趾头够。少了二孩子的脚趾头,只够手指头和我的三个手指头。”众人总算是听明白了,丁零王脱了靴子,不停地摆弄手指头脚趾头,也明白了。他的几个都尉却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丁零王让那个奴隶说话,奴隶说道:“他的马,够的。他的牛,够的。他的羊,够的。他的脚趾头,手指头不够!”这个奴隶明显的是耍赖,他知dào

没办法计量的,只能用脚趾头、手指头,而这些东西也不是经常都齐全的。

众人都看着丁零王,丁零王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家是四个人,我这里找到四个人就是。把四个人的脚趾头、手指头数上,看看怎样。”四个武士出来,脱了靴子,那个奴隶脸色大变,扑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告饶。原来这是主人用两匹马新近换来的奴隶,每天替主人放牧的,他以为主人没有办法记清那么多的牲口,所以把羊给吃了,牛给了外部的一个人,换得了一把铜刀,藏在了外面的草丛中了。开始的时候,主人还真没有发xiàn

他的手脚,他以为奸计得逞。没想到这一天,主人从外面回来,见到了外族人赶着几头羊,这些羊对着他叫,他也看着眼熟,只是不敢上前识认。回到家,觉得奇怪,就把牲口集合起来,这么多的牲口,乱哄哄的确实看不出,聚拢了之后,就发xiàn

少了一些,羊群明显的小了。主人这才责问奴隶。

大伙听了,觉得可气又可笑。孔几近看那奴隶眼睛滴溜溜的乱转,骨骼粗大。虽然瘦了些。如果能够吃得饱。很快就可以强壮起来,心中觉得可惜,因为如果按照丁零的规矩,偷窃主人的财物,是要诛杀的。想了想,说道:“他吃了你几头羊,偷了几头牛。你的损失挺大,按说应该对他进行惩戒。按律当杀的!不过,我替他求个情吧。我这里有一块玉牌,还算贵重,值几头牛吧。”从身上取下一块莹润的美玉,递给了主人。转头问那个奴隶,“你叫做什么?”奴隶咧咧嘴,还不知dào

自己已经逃了性命,主人替他答道:“回王爷,他是鲜卑人,被人掠卖到丁零的。叫做虎头。”

孔几近说道:“就这样吧,虎头。你以后就跟着我了。”那主人得了孔几近的美玉,他虽然不知dào

美玉的价值,却也清楚,不会比几头牛便宜,也不愿再追究奴隶的事,让虎头跟着孔几近走了。

丁零王对众人叹气,“丁零民众,不用怎么耕作,也不用怎么辛苦渔猎,就可以饱得肚子,所以养成了懒惰的品性!没有人想到明天会怎样,没有人想到明年要怎样。大伙都可以悠游自在的过着。而一旦来了风暴,就葬身殒命,但是,第二天仍然怡然自得。”散漫的丁零人,这些天几个汉人见得多了,心头一直有个疑问:这些散漫的丁零人,让他们的大王头疼,中土也颇多这样的所谓的化外之民,他们隐身于深山穷谷,不问王法,不服官府之管,他们本身没有一点违法之举,反而处处循规蹈矩的,使得官府也无可奈何。只是这样的人,总是引得无数的人仿效,引得大批的人追随,他们放qì

了高官厚禄,丢舍了良田美宅,舍却了娇妻美眷,相携而逃,与猿鹿为友,与鸟雀为邻,饮山泉,食草果,淡忘了王化,俨然是天下又一个王国的臣民。也因此,秦皇帝统一天下之后,施行编民制度,防止这些人脱离了邦国郡县的管辖。只是一些郡县官府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上大秦的苛法,人们更愿意逃进深山,不愿意做帝王的顺民,深山之中多的是化外之民。这丁零显然不是中土的情况,只是仍然和中土一样,带来了很多的问题。丁零王想要励精图治,跃马南山,争雄天下,带着这样的浑浑噩噩的臣民,显然是没有多少竞争力的。

司空文正、司徒否英,读的是孔孟之书,胸怀天下,慨然以天下为己任,两人觉得现在正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两人向丁零王请命,要迅速地在丁零建下中土一样的王制,让丁零的臣民服于王化,让丁零国富民强!丁零王大喜,说道:“两位国师准bèi

怎么做?从哪里开始?”

孔几近三人冷冷的看着两人热烈的神情,看他们如何治理丁零。

两人要丁零王把各部族的王子召集到一起,先要把丁零的人口、土地、牧场搞清楚。这边等待各个部族的小王子,丁零王就问孔几近三人:“三位国师有何见教寡人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孔几近说道:“丁零这里河湖众多,而且没有什么准确的方位。我们三人没有什么大本领,看到很多人因为河湖而受困,心中不安。我们想要把丁零的河湖给找出来源头、流向,图籍下来,以后出行什么的,可以有所凭借。”丁零王觉得这几个人简直是疯了,怎么可能把那么多的河湖给找齐了!不过一来看他们很笃定的样子,二来这些河湖确是丁零的心腹大患。说道:“也好。你们要多少人,只管说。你们自己也要当心。”

三人找来了一些牧人、渔人,想要驾船前往。到了一条河边,看到河不是很宽,里面却是激流湍急,渔人面有难色。说道:“几位国师,这可是已经到了九月了。”

孟平通一愣:“九月?九月怎么啦?”

那人摇头,“您老大人不知dào

,我们丁零,可是马上就要下雪了!一下雪,马上河湖封冻。渔船?咱们抬着走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果然,晚上就飘起了雪花,虽然雪下得不大,不过那些渔人、牧人悄悄地跑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人捂手跺脚,不停地抱怨。

孔几近想了半天,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有了!”二人急问:“怎么?”

孔几近哈哈大笑:“我们几个人是怎么到的这里?”两人愕然。“怎么来的?一步一步走来的!”

“错!我们因为马车来的。没有那一架马车。我们是不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要解决目前的困境,我们只有造出马车来。当然了,造出来之后,是马车还是牛车,就没有关系了。想想看,外面是大雪,我们坐在车里,喝着酒。不用管北风呼啸,赶着车子,顺着河流,惬意的不得了!”

曾大眼、孟平通听了,也是激情澎湃,曾大眼笑了一会,想到:“唉,我说,是你们两个,还是我会造车啊?”

三人顿时大眼瞪小眼了。孟平通想了想:“笨!他们丁零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造车的?找一个不就得啦。”三人欢天喜地的来找丁零王,丁零王听了。看着他们半天没有说话,几人被他看得发毛,孔几近问道:“大王,您在看什么呢?我们脸上可没有花儿。”

丁零王叹息,“我也想坐在车子上,巡游我的丁零王国!可惜呀,匈奴大单于曾经送给了我一架马车,谁知dào

从单于庭出来,就没有走到我丁零,就零散了!我们这里只是适宜骏马的奔腾,那么多的河湖、港汊,就没有车子通行的可能。你们不要心存妄想了,我们大部分的丁零人,大部分的部族,不要说见过,听也没有听过!谁会造?你们如果想造,可以自己试着造下看看。”

三人扫兴的回到自己的帐幕,孟平通、曾大眼心灰意懒,孔几近嘴里咕咕哝哝的,有些不服气:“有什么啊!不就是两个轮子,一根大轴吗!我还不信了。有什么我孔几近做不了的!我们自己干!”那二人吃惊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疯子。不过他们知dào

他的脾气,这家伙说到做到,就是说到做不到,也会搞得别人不得安生。

孔几近找来了一大块牛皮,翻过来,把牛皮的里面朝上,铺到地上,让曾大眼烧了几根木炭,拿着木炭在牛皮上面画。孟曾两人,还有丁零王派给他们的人都围了上来,看他做什么。孔几近虽然不乐意读经书,他们家其实还有很多的杂书,当初秦始皇焚书的时候,鲁地很多藏书的人家,不舍得把书交上去,藏了起来。再后来,楚汉争霸,很多人死了,他们藏的书渐渐地没有人知dào

了。这孔几近经常地四处游荡、寻摸,好多的藏书,被他找到了,这些无主的东西,没有人重视的,他自己也没有当回事。就自己翻着看,没兴趣的扔到了一边,有兴趣的,如饥似渴的看了,珍若拱璧,就是孟曾两个好兄弟也难得见到。其中就有一本书,乃是轩辕黄帝所著,叫做《黄帝造经》,那黄帝乃是上古的神人,天生的聪慧绝伦,他的手下多得是奇才异能之士,他们君臣相得,互相参详,这一下后世的人有福了!后世所用的舟车、宫室器具、征战的战车、兵甲,总之吧,只要是人们用得上的,黄帝他们都想到了,而且造了出来!黄帝想到有一天他和他的大臣、弟子归天之后,所以就把他的奇思妙想写进了这一部《黄帝造经》里,流传后世。这部经书在流传的过程中,由于好多的东西都已经齐备了,所以就没有人再想要发明出新的东西,加上一些人鼓吹绝圣去智,一些人重视经国之道,把制作当做奇技淫巧,蔽塞了中原人的智慧,没有人再去注意《造经》了,这部上古奇书就此湮没了。

孔几近找到了这样一本书,才知dào

上古的古圣先贤也是重视制作的,并不是把制作器具当做奇技淫巧的,心里感动,就用心研读,偷偷摸摸的私下里做了一些玩意,家里人开始的时候觉得可笑,好玩,等他慢慢大了,还是这样,家人就急了。他的父亲把他的所有制作的工具、制品全部焚烧了!急的他大哭了几天,别的人还告sù

他,他的所作所为,都是贻害无穷的,说的他毛骨悚然,也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后来的几年,他也跟着族里的兄弟读了些正经,只是别人都能甘之如饴,他却是味同嚼蜡。仍然想着《造经》上的东西。家里人见他朽木不可雕了。也不想他读书成什么气候了。只是防着他不再“邪道”上越走越远。那一次在朝廷的蒲轮安车上胡闹,别人以为是他们小孩子不知轻重,实jì

是他有意为之的,他只想尽快的摆脱家庭的束缚,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人不知鬼不觉的,让大伙彻底对他绝望了。他的两个好兄弟孟平通、曾大眼也被他蒙在鼓里。

在离开家乡的时候,他挖出了埋在野外的《黄帝造经》。别的什么都没带,兴高采烈地走了。孟平通和曾大眼两人还哭了好长时间,让他嗤之以鼻,觉得两人没种。只是跟着汉使张骞的一路上,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众人都把他当做胡来的代表,无聊的精英。他不以为忤,从小他就被人这样看,现在仍然如此,也不过仍然如此而已!在众人中间。他听说大车师徒是造车的高手,有意和他们套近乎。大车为人粗豪,对他是问一答十,指着运输的牛车,把车子的构造、结构、用料,尺寸一一说明了。大车觉得一个孔门的儒者向他请教造车的技艺,是前所未有的,是对他的莫大尊崇。他用心记下了大车的说法,私下里对着《造经》研究,这时候孟曾两个也都知dào

了他有这么一部奇书,跟着看了,却是看不明白,索然寡味。这次张骞安排他们到丁零,孔几近心中大乐,觉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谁知dào

到了丁零,这里却是蛮荒一般,根本不知dào

从哪里下手。今天他找到了入手的门径,就是先造出适合丁零地方的车子!他要在丁零打下他孔几近的烙印。

众人惊讶的看着他画在牛皮上的一条条黑线,有直的、有曲的、有圆圈,一张牛皮上面很快就被各种粗的细的线占满了,这时候,一个上午的时光过去了。孔几近直起了身子,丢了手中剩下的一段木炭,擦了擦黑乎乎的手,喊道:“小孟,给哥捶捶腰!”孟平通撇撇嘴,“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曾大眼看了他的图,捂着嘴笑:“你这是什么东西啊?这能坐上去周游列国吗?”

孔几近瞪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没有见识,就是没有一点见识!跟着哥这么些年了,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这是草图,根据这个草图,就可以造出千百辆车子!想要大的,尺寸加一些;想要小的,尺寸小一点。”

孔几近要造车的消息在丁零人中间迅速传开了,牧人、渔人,大人小孩,男的、女的,都涌了过来,争相观看,当他们看到了那一张画满了各种曲线、直线的牛皮时,先是悚然动容,接着是轰然大笑,纷纷摇头离开了。孔几近不以为然,孟平通、曾大眼觉得面上无光。司空文正、司徒否英也过来观看,两人却是大有见识的,仔细看了他的草图,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奇才!”他们对孔几近是刮目相看了,觉得这个不着四六的家伙,原来是腹内自有华彩!

孔几近让手下的人到山上寻找柳木、桦木,木头很快伐来了。问题又出来了,这些大树,丁零人可以把它弄下来,只是怎么才能把树骨碌弄成一块块木条、木板?当地只是有些个小刀,什么斧、锛、锯、刨、凿,是一样也无!不仅没有这些,就连制作这些东西的铁也没有。孔几近皱着眉头,不知dào

怎么是好。曾大眼拍拍他的肩头,“我想办法。”带着几个人跑了出去。他们在外面转了几天,回来了。

曾大眼喝了几口水,平息了兴奋的心情,说道:“那里有一个山谷,离这里不远,只有一天的路程。里面有磁铁,就有铁矿。只要把铁矿炼出来,不要说你的几样工具,就是以后丁零王造出铁帐幕、铁宫殿都成。”曾大眼他们家中有一个堪舆师,据说看地奇准的,只是在鲁王的宫中,莫名得了一种怪病,回家不久就死了。有人说他泄露了天机遭到了天谴。不管怎样,他死前,见到了还小的曾大眼,觉得和这个孩子有缘,把自己的一些心得传给了曾大眼。曾大眼对于寻龙点穴之术颇为痴迷,没事就到处观察山水,所以知dào

哪些地方有什么矿。

丁零王这时候已经知dào

了这几个人给他的王国带来的绝不仅仅是一点小玩意了,而可能是丁零的振兴。丁零的强dà

。真的是国富民强。指日可待!他火速召集了曾大眼所要的人手,让他们听从曾大眼的吩咐。

一个满脸都是褶子,眉毛雪白,长的盖住了眼睛的老人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来到了丁零王的大帐,丁零王急忙上前迎接:“国老!您老人家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让人喊我过去听您的吩咐就是。”

国老叹气道:“你每天忙得什么似的,我怎么可以打扰你。只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来!”

丁零王知dào

事情严重,不然国老不会舍己慌忙的跑来,扶着国老坐下,自己侍立一旁。小心地说道:“国老,有什么大事了?”

国老看着他,说道:“听说你带回了几个中原人?”

“是。怎么啦?”

“唉,这些中原人,都是油奸水滑的!他们自负开化得早,视我们为荒蛮野人,看不起我们的!不过你既然已经把他们带来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听说,他们要在我丁零开矿炼铁。还要造什么狗屁的车子!那山上都是玄武大神的地方,敢在山上开矿?不怕惹了玄武神爷爷?把我丁零夷为平地?你们是没有见识过玄武爷爷的威风的!那家伙,把几万丈的西山给硬生生的劈做两瓣!北海的水淹过了南山!我那时候只有三岁啊,是我的爹娘把我死命的拴在了一头种马的头上,那匹种马带着我,爬上了西山。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丁零王心中好笑,这老头儿又开始讲玄武大神发怒了。

“我知dào

,你们都不愿意听,也罢,只是我告sù

你小子,丁零的一山一水都是玄武大神的,是丁零子孙代替玄武神看护的。丁零的一草一木,都不能乱动,不然惊了大神,坏了丁零的风水,没有人能够担当的!”丁零王浑身冷汗,送走了国老,闷闷不乐的来找众人商议。

孔几近急了,“别介!您不能就此罢手的!什么狗屁的风水!如果风水管用的话,秦始皇帝他们家岂不是千秋万代都是皇帝了?可是咱们都看到了,秦二世而亡!风水在什么地方了?说开矿惊动了神祇,我们中原开矿已经数千年了,中原人还不是照样的兴盛繁衍着?那都是愚人自缚的鬼话!”众人没想到这主儿竟敢发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惊恐的看着他,不知dào

他还能说出什么奇谈怪论来。孔几近却是不吭声了,蹲在地上,研究自己的车图。

丁零王想了几天,有一天,他正在大帐里面苦思对策,一个武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着他慌张的样子,丁零王心中一紧:“是不是飞熊出现了?”

武士摇摇头,“不要急,慢慢来!”

武士结结巴巴的说道:“国、国师,国师在……,”指着外面,丁零王急忙站起,不等他说完,就来到了外面,只见司徒否英面色苍白,披头散发的坐于一个水坑里,口中念念有词的,身上还冒着白烟,煞是可怖骇人。有人见丁零王出现了,小声地对他说道:“大王来了。有什么事,你跟大王说吧。”丁零王疑惑的看着诡异的场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一个大臣轻声告sù

他:“国师一早起来,还没有事。走到这里,普通就坐下了,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听着好像是玄武大神在说话。”丁零王又惊又喜,上前伏在他的跟前,说道:“丁零小王在此!大神有什么吩咐,请大神明示。”

司徒否英圆睁怪眼,口中喷出火来,吓得丁零王和围观的人惊叫一片。火焰熄了,司徒否英翻转眼,鼻孔朝天,大声说道:“这些年来,你们丁零人是越来越大胆了!给我的上贡总是装模作样的,根本没有诚心!你们国老难道不知dào

我对你们先辈的惩戒?那一次,我把西山劈裂,把南山淹没。你们丁零人都吞进了鱼腹。只留下三百二十个童男女。一百年了,你们渐渐忘记了教xùn

,不知dào

如何尊崇大神了。”

丁零王等丁零人都是大吃一惊,司徒否英绝对不会知dào

他们丁零百年前的大水和大震的,他们没有人说过的,那国老只是在丁零王的大帐里说了几句,司徒否英并不在场,所以,他不可能知dào

丁零以前发生的事的,那么,他就真的是玄武大神的化身了?

蓬蓬白草映晚风,荡荡北海飘孤鹏;狐鹿穿行鱼飞跃,卧听夷儿诵五经。(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回 施妙手高车成真 遇坎坷日久情生

炉火映天照北海,掏矿鞣轮次第开;长河大泽浑无事,亘古蛮荒高车来。

丁零王及丁零贵人见司徒否英说出了他们百年前的遭遇,心中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他们原来可能还有点怀疑,现在却已经完全相信了司徒否英就是玄武大神附体了。丁零王小心地跪在他的面前,说道:“请大神明示。”

玄武大神看起来比较满yì

,不再发火了,他头上的烟雾却是越来越浓。他开口说道:“丁零如今面临着内忧外患。内部各个部族不慕;外面匈奴随时可以前来攻打。乌孙和鲜卑都在慢慢的崛起,丁零却止步不前。我心中难过,我们马上就没有了上贡之人了!”丁零王听得身上冷汗直流,头上汗珠不停地淌,其他丁零贵人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心惊胆战。

“那怎么办?”丁零王小心地问道。

“丁零必须自强才是。不能固步自封了,要跟鲜卑等部和睦,天下之大,不是只有我丁零的!你们这些小子,一定要有远大的眼光,多想想丁零的将来。几十年后,几百年后丁零怎么办?我看到了丁零子孙坐在华贵高大的轩车上在草原上巡行,看到了草原各部对我丁零高车的欣羡和赞美!丁零的河湖上面,一架架高车经行,我丁零的子孙少了多少的担惊受怕。”众人看着他渐渐地萎顿于地,脸色大变,身上好像水洗过一般,他头上的烟雾却集聚成束。飘飘摇摇,众人跟着浓烟到了孔几近的帐幕那里。孔几近正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外面的喧闹。对他没有一点影响。他看到众人突然到来,抬头惊道:“什么事?”

“什么事?”司徒否英也衰弱的问,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坐在一个水坑里,更不明白乱哄哄的人群在干什么。

丁零王和丁零的各部王公已然明白,他们要想不被别的种族打败,就必须改变原来的固定思维,不敢改动祖先的条规,就不可能在与草原种族的争斗中取胜。不仅如此,很可能还要被其他种族消灭了!

曾大眼带着人赶到了那个发xiàn

了铁矿的山谷,没有工具,众人用手一点点的把矿石抠出来;孔几近看到了旁边的小河,做出了丁零第一个水车,用水车的力量研磨矿石。孟平通带人垒起了窑炉,升起了炉火。山谷里如今是人声鼎沸,采矿的、磨矿的、伐木烧碳的、烧窑的。这种前所未有的景象震撼了前来观看的丁零王,也震惊了其他人。他们再没有想到还可以这么多人一起干活,他们说说笑笑的卖力干着。许多人的手很快的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磨出了老茧。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丁零的未来舍弃了原来优游的散漫的生活。

丁零王看到了生平的第一块生铁,看到了这一块生铁变成了熟铁,变成了斧子、凿子、刨子、锯子;看着大树成了木条木棍木板;看着这些东西在孔几近的指挥下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圆形的轮子。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树竟然能够成为车轮。

孔几近和曾大眼、孟平通只是指挥着,一个个丁零牧人、渔夫、奴隶,在他们的悉心指点下,成为了能工巧匠。孔几近像个大将军一样在巨大的工厂里走动,每个人见到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上前低声说道:“师傅,看看哪里不对?”那种小心,就好像刚刚进了家塾的小孩子一样,生怕犯错被先生责罚。孔几近总是威严的点点头,他不屑于说话,点头对他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恩德。

第一架大车的所有配件全部齐了,车幅、车辕、车轮、车轴、车辖,分别堆在一处。众人都过来了,都想要亲眼、第一眼看到丁零的第一部高车。丁零王带着他的贵官、国师来了,站在不远处。曾大眼和孟平通心中惴惴,替孔几近捏了把汗。孔几近却是不紧不慢的,上前拿起了一根车幅,比照着,他知dào

只要东西不出差错,把这些东西组合到一起,就肯定是一架大车。所有的东西他都看了,看不出毛病来。这些山间长了几十上百年的大树,纹理漂亮,木质坚实,是好东西。

孔几近一声断喝,几个身强力壮的匠人奔进场里,各自站好了方位;孔几近又是一声喝,几个人把车幅装进了车轮,两个一人多高的巨大车轮立了起来,一边两个人扶着。大轴被抬着插进了车轮。外面装上了车辖。车舆被抬上来,放到了大轴上。车舆长有六尺,宽有四尺,板子油光水亮,两边是一尺多高的边帮,上面留着按放车篷的眼儿。

整个大车,全部是木头所制,每个榫卯都严丝合缝,车到此已经基本完成,整个组装也是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一点迟滞。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孔几近面无表情,令人牵过一头老牛,他亲自牵着把老牛带到车辕处,把老牛哄进了辕里。套上了牛圈、牛扎脖,扎上了牛肚带。牛圈后面两条大索,挂到了车子的把上。孔几近跳上了牛车,抓住了绳索,喝一声“驾!”他却忘了,丁零人他可以指挥他们干活,但是牛不行。牛站着纹丝不动,孔几近闹了个大红脸。无论孔几近怎么用力的吆喝,那老牛是没有一点反应。孔几近气得涨红着脸,把鞭子摔得山响,牛仿若未闻。事情就是奇怪,你孔几近本领挺大,可以设计怎么造出车子来,但是怎么让车子动起来,就不行了。

丁零王知dào

,这不是孔几近没本事,而是丁零的牛根本没有拉过车,是不会不听使唤的。就在大伙束手无策的时候,那个鲜卑的奴隶虎头来到近前,说道:“让我试试吧?”孔几近下来,虎头上了车,抓住了牛缰绳。也没见他怎么用力。轻声的喝了一声:“得而。驾!”说也奇怪,那牛就动了起来,牛车跟着起动了。众人欢声雷动,虎头在大伙的欢呼声中,缓缓驾车走了一圈。丁零王大喜过望,唤过虎头,说道:“你以后就教人如何驾车吧。以后你就是我丁零的御人了!不是奴隶了。”虎头下车跪下谢恩。匠人们脸上已经是涕泪横流了,如此精致的作品出自他们的手中。虽然他们很多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拿惯马鞭渔网的手使不惯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出来的材料不是长就是短;不是宽,就是窄。经过了几十天的艰苦摸索,他们成为了丁零第一代的工匠!不管过程多么的艰难,他们熬过来了。

工匠们围在孔几近的身边,把他抱起来、抬起来、高高的抛起!引来了人们更大声的欢呼。

接下来就简单了,有人继xù

造车,有人训liàn

起了马、牛,这时候。丁零大地已经是白雪飘扬了。孔几近几人坐着马车在雪地里走了一趟,倒是不太受罪。只是冰雪地,滑得很,马走不成。换成了牛,就大不一样,这牛在冰雪里,特别是丁零的犁牛,毛又长又厚,不惧严寒。巨大的车轮,不怕陷进泥淖里。经过几天的学习,孔几近他们基本学会了驾驶牛车。曾大眼拿着一只磁石盘,可以指示方向的,几个人带着足够的食物,车篷已经做好了,装上了车篷,他们就像坐在一个会动的房子里。几个人告辞了丁零王,出外丈量丁零的土地去了。

丁零王看他们冒着漫天的飞雪,害pà

他们迷路遇险,几次阻止他们,只是见他们决心一定,只得任由他们去了。这边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两人给丁零王建议,把丁零的一些部族合并了,便于管治。丁零王非常犹豫,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有做过。丁零的部族,人不是很多,但是地方却是非常广大,而且他们都不是定居的,是逐水草而居的,就算一时,比如说是冬天大雪封门的时候,把人聚集了。等到天气转暖,人们又开始追逐合宜的水草丰美之地去了,以前的种种努力都化作泡影。丁零王摇头,说了原因和难处。司空文正知dào

如果不能把小的部族合并了,其他的一切无从谈起,因为想要富国强兵,还是要有人的,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只是眼下大雪盈尺,飞鸟绝迹,出门困难得很,什么事也做不成。

丁零王带着两人在积雪中走动,召集了附近的一些牧人的孩子,请两人给孩子们教授中原文化,让孩子们背诵中土的诗文,了解中土的典章制度。两人无可如何,只得再次在帐幕里拿起了教鞭。

丁零王每天坐着牛车到各个部族探访,各个王公羡慕极了,赶到王庭,定制大车。他兴之所至,无所不到,有一天顺着南山走下去,竟然到了鲜卑山。鲜卑的拓跋部首领拓跋云河、云湖兄弟见到他驱着高大的牛车,惊喜交并,称他的车是高车,称丁零人为高车人。两家定盟而还。

丁零王在巡幸四方的时候,他的六个后妃跟随着,还有两个后妃,一个是丁零白海部的白海氏白海叠逸,一个是阿伦族的阿伦氏阿伦幕兴,两人身体欠安,没有跟着。两人在丁零王走了几天之后,身体康复了,在帐幕里面百无聊赖,听到了汉人国师这边热闹得很,小孩们出出进进,打打闹闹的,走过来看热闹。这俩人平素很得孩子们的喜欢,她们也喜欢小孩,孩子们见了两人,纷纷上前拉着两人玩耍。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见了明艳的两位妃子,不敢多看,给两人见了礼,把两人让到了帐幕里面的主座上。两人也没有什么事,就坐着看老师如何教学生,这师徒之间拜师学艺的事,丁零也有;学些个经书,识认些文字的教化之道,她们却没有见过,两人心中新奇,一直无缘得见,今天无事,也是机缘巧合,就看看中土汉人授徒的方法。

有两个后妃在跟前看着,司空文正、司徒否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个给学生教授《诗经》,一个教给学生《尚书》。

司徒否英跟前是几个年龄稍小一点的孩子,大部分是六七岁,总共五个。司徒否英说道:“弟子们。我们学过了几首诗了?”学生齐声答道:“三首啦!”

“那么好。大伙先背诵一首《关雎》。来。开始!”

学生齐声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好好。大家诵的好。”

一个小个子孩子,脸上红彤彤的,笑嘻嘻的说道:“老师,一个呱呱叫的雎鸠,有什么好的!你们汉人真是怪了,见到了一只水鸟。晚上就睡不着了!我们这晚上大雁、天鹅飞进被窝里了,怎么办?”别的孩子也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司徒否英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可不是说水鸟怎么样的。这在诗中称之为比兴的,叫做咏后妃之德的。哎,给你们也说不明白,你们只要背诵的多了,就知dào

了。我们孔子说过:不学诗无以言。就是说……”

一个孩子叫道:“我知dào

了。就是要是不会背诗,你就说不出人话!”这些孩子都是野惯了,被人关在帐幕里面是浑身的不自在,他们不知dào

什么“风雅颂、赋比兴”。也根本不关心这些,他们急切地想要冲进外面的风雪中。去捡几个冻僵的鸟儿,去捉几只靠近了帐幕的狐兔,再或者去雪地里打滚也比背诵什么鸟儿强!

那边司空文正的几个学生年龄大了些,有几个已经十几岁了,嘴唇上面开始出现胡须了。几个孩子见到两个美貌明艳的妃子,勉强抑制住厌烦,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听着老师的听不懂的讲述。司空文正看着眼前几个眼神空洞的学生,见他们心思恍惚,眼睛一个劲的瞟两个笑吟吟的妃子,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这个老师讲的什么,说的什么,心中不由得气恼,这么心里有事,嘴里不由自主就扯了开去:“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不懂得为国出力,最后只会变成国家都是祸害!”学生们本就对什么“之乎者也”的不感冒,听他如此的说了,更是面面相视,不知dào

老师紧绷着脸说了一通什么玩意。两个妃子白海叠逸、阿伦慕兴却是看的兴奋异常,不停地咯咯偷笑。他们一笑,那些孩子们跟着大笑起来,孩子们的笑更是逗得她们乐不可支。两个老师却是变了面皮,司空文正脸色青白,司徒否英面如猪肝。

白海叠逸乖觉,看老师已经变了脸色,知dào

他们生气了,她对着孩子们眨眨眼,起身施礼,说道:“老师,弟子有一事不明,请老师指教。”司徒否英说道:“娘娘不必拘礼,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

白海叠逸说道:“老师说,‘关关雎鸠’这诗句是咏的后妃之德,是真的吗?”司徒否英外表强悍,心思却是异常的缜密,知dào

这两个女子,虽然是化外蛮夷女子,却也是一国之君的后妃,身份非凡,稍一不慎,很可能被人算计了。他小心说道:“这些诗句,本是我汉地千百年来传下来的,其中的意思,到底是作何讲,古人没有明白说,我们的贤圣是这样解释的。”

“那么,一对水鸟,就好像我们北海上,每到夏季,就满是鸟儿,这些鸟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司徒否英心中一震,中国人对于有些诗文的解释本就没有什么可讲的,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说的本是青年男女们的小心思、小情趣,有的人偏要说什么“咏后妃之德”,自无不可,只是不便、也不必深究的,如果有人真要是较真,那就是抬杠了。但是对方既然说道了,他还不能说人家抬杠,只得说道:“这只是比喻,就是拿一个,啊,一个别的事情来说的。

这首诗主要说啊,后妃像鸟儿一样,跟着头鸟飞,不脱离开头鸟,不脱离大伙。”这句话恰好戳中了两个妃子心中的隐痛,她们两人来自两个小部族,在后妃中间被人看不起,被排挤。两人本来还互相有一点看不起,只是被众人排挤了,两人才不自觉的走到了一起。白海叠逸不说话了,阿伦慕兴说道:“老师,你能不能说些男人负心背德的诗句。让我们唱唱?”

司徒否英说道:“这些诗啊。主要是让人记诵了之后。修复自己心里的激情与信心,不是让人哀怨愁烦的。如果唱歌是为了发泄什么,就不是圣人立教的本意了。”

“那么圣人就是没有喜怒哀乐的感情了吗?”

“圣人当然也都是有感情的。只是,圣人告sù

我们,不能感情用事,不能被感情所左右。”司空文正替司徒否英回答。

“哦,我明白了!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跑出去玩。你也不会生气的了!”一个孩子站了起来,别的孩子跟着起来,七嘴八舌的说道:“温良恭俭让,老师,您温良,我们恭俭让去了!”

这些孩子把几天来两人说的有些话记了,反过来用到了老师的身上,两个老师哭笑不得,实jì

上,这几天。每天都是如此,这些孩子的机灵劲全部用到了反击老师了。

孩子们跑了出去。两个妃子觉得对不住老师,脸上有点赧然。他们四人在空荡荡的帐幕里,都觉得难堪,老师们觉得在帐幕里面压抑,也想出去走走,只是两个妃子还在,四人互相寻思,想要打破僵局。最后还是白海叠逸说道:“两位老师,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们请两位老师喝酒赔罪。”

阿伦慕兴也说道:“是是。姐姐那里还有自酿的松子酒。”这些草原女子,没有什么人伦大防的念头,也不觉得后妃不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两个男人这时候却有些扭捏了,他们不是不想跟这娇媚的女子在一起,只是自己心中有着心结,先觉得自己的师道尊严,把自己置于道德的高位,想要教化这些化外之人;再就是对方后妃的身份,使得他们束手束脚的,不敢放开。

两个妃子看着二人,两人觉得在女人面前露怯了丧气,互相看看,鼓起勇气,说道:“也好。”跟着两个妃子出来,外面是白玉一般的世界,孩子们已经没了影子,雪原上,只有朔风呼啸。四人到了一处帐幕,却不是丁零王的大帐,是两个单独的帐幕,在一处山窝里,原来她们两人和别的后妃不和,闹着要在这里建起帐幕,落得清净,丁零王无法,只得应了。进了白海叠逸的帐幕,侍婢一个也没有了,看来她们是觉得主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约着跑出去耍了。阿伦慕兴进了帐幕,脱去了外面的狐皮大氅,里面一身的黑色皮衣皮裤的紧俏打扮,身材玲珑,让人眼前一亮;白海叠逸也脱去了外袍,她里面穿的却是一身的白色皮裘,衬着雪白的脸蛋,更是明丽怡人。两个国师眼睛不敢乱看,只是盯着地面。

两个妃子没有了侍婢,自己动手,摆上了酒具,却是几只奇形怪状的海贝;叠逸拿来了一个牛皮袋子,解开了封口,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慕兴拿出来一个鹿腿,一只熊掌,两条熏鱼。

两个男人,两个女子,虽然身份悬殊,部族不同,却毕竟都是年轻人,喝了几杯酒之后,慢慢的都没有了拘束。

四个人没事经常结伴出游,丁零人对于男女青年一块出游习以为常,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开始的时候还觉得不自在,次数多了,两人也和当地人一样穿上了鹿皮衣,戴上鹿皮帽,用两根木棍扎了个耙子,让羊或者鹿拉着,跟着男女青年一起在山野间冶游。

丁零王回到了王庭,正好见四人结伴从外面回来,两个王妃神态自若,两个国师却是忸怩不安。丁零王奇怪的看着他们,笑道:“两位国师,你们没有化了我们,倒是被我们丁零人给化了吧!”原来,他不是责怪两人和王妃结伴游玩,而是奇怪两人的面貌气质大变,不再是道貌岸然的国师的形象。

丁零王这次出巡,再次得到了五个美女,心中欢喜,对于白海和阿伦两个妃子的言行,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他见得国师和妃子在一起,不仅没有责难,反而心里有点轻松了。他对于这些部族的女子,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只是为了笼络羁縻他们,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别的都不再重yào

了。他暗示两个妃子,向他求情,赐给了她们羊群、牛马、奴隶把她们逐离开王宫。

两个妃子哭着离开了王宫。找到了两个国师。邀请二人跟她们一起到她们自己的部族去。两人也觉得丁零王嘴上说对中华文化景仰。却是无心去做。倒是孔几近等人,在这里弄些个奇技淫巧,使得丁零人大为新奇,这些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两人一时心灰意懒,请求丁零王,去丁零各处走动。丁零王自然一百个答yīng

了,能够和平解决两个部族的矛盾,还能送走好不容易请来的却成了丁零王公心头大忌的国师。顺便任命两个国师为送妃子归家的使者。

一路上,司空文正和白海叠逸,司徒否英与阿伦慕兴分别乘坐一辆高车。离开了丁零王庭,几人胆子大了许多,你正青春我在少,自然是毫无顾忌,如鱼得水。这些自不必说。

四人在路上商议了,他们也不用分什么彼此,竟然是一起先去白海部,再一起到阿伦部。两人在白海部和阿伦部都受到了隆重的欢迎。两个来自中华大国的奇人,丁零王重金礼聘而来的国师。自然是一些小部落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就来到了他们的部落。两人在两个部落间各自待了一段时间,两部的王子、长老思量着把族里的美人送给他们,希望能够通过他们跟中华上国搭上关系,羁縻住他们的心。两人这时候已经和两个当初的王妃,日久生情,白海叠逸和阿伦慕兴每天也不离二人的左右。这时两人已经知dào

了,原来慕兴和叠逸并不是族里的公主,只是族里的美女。这些小部族为了跟大部族联合,不受欺负,就把族里的美女送与人,换得一时的安宁。

见糊涂的长老还要牺牲别的女孩,叠逸、慕兴恼怒异常,在两族长老聚会上,发了飙。叠逸看着阿伦的大长老,冷笑道:“眼看着慕兴跟司徒国师形影不离,情好欢歌,你们睁着眼就装作看不到!你们利用了族里的女子之后,就把我们抛在脑后,再找别的人作为你们的礼物送给这个,送给那个!从来没有想到我们的感受,从来不在乎我们的感受。这一次,还想这样吗?姑娘不干了!大国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还想送女人讨好他们!你们也是号称勇士的,每一次见到别的部族前来,就不敢上前!叫什么勇士!一窝的鼠辈!”

慕兴也睁着星眼,指着白海的长老骂道:“本姑娘绝不同意你们送我们的姐妹与人的!你们有本事自己去跟人打仗去!不要动不动的就送人美女!姑奶奶做了你们的牺牲品,现在姑奶奶回来了,谁要是再打我们族里姐妹的主意,我要他好kàn

!”这些丁零女子,在男人整天的喝酒、游荡的时候,自己把孩子带大了;把家里的一切的安置好了,让一家大小有吃有穿的,男人们虽然在族里聚会的时候,不让女人参加,其实回到家里,都是乖得很,家里女主人是说话算数的。两个女子义正词严的雌虎一般的咆哮了一通,没有人吭声,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兴味盎然的看着两人发飙,觉得有意思,至于她们言语中捎带了自己几句,也不以为忤了。

白海大长老看着白海叠逸,小心地问道:“那以姑娘的意思呢?”叠逸发了一通脾气,这时候气已经消了,就长老问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慕兴看了,冷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叠逸姐跟司空国师情投意合,你们还要虚头巴脑的给他送女人!你不怕有人一怒把他给吃了?”说了,自己笑了起来。

两个“报废”的过期美女愿意,两个国师也愿意,长老们自然是也愿意。那些送不出去的美女,他们有的是办法。

白海叠逸带着司空文正到了自己家里,阿伦慕兴带着司徒否英回了自己家。她们是被丁零王赐还的,家里人本来担心的不行,害pà

带回来的是灾难,不过看到姑娘们好端端的回来,带回来很多的财物,还有个号称国师的人跟着,族里的长老都很尊敬,他们的父母惊恐的心长慢慢平复。他们什么时候也没有经lì

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中华人。现在,这些都在眼前。

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没想到自己兴冲冲地来到丁零,最后无奈却成了丁零两个小部族人的赘婿。不过让他们意wài

的是,白海部和阿伦部女人当家,并没有人敢冒犯他们。两人死心塌地的留在了丁零,如果不是孔几近等人,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再跟中原人见面了。

男儿生平要建功,剑戟沉销刀无锋;腹有诗书混草莽,指点山河入丁零。(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回 孔几近帐中被掳 三兄弟往事惊心

玉人冰清隐深山,驱熊使豹伴虎眠;巧笑顾眄生殊色,挥鞭击风动地天!

漫长的冬天快要过去了,孔几近三人也回到了丁零王的王庭。丁零王大喜,他们的族人,还没有人能够在冰雪天里在外面活了这么长时间的,他们的经lì

告sù

了他,今后风雪也挡不住丁零人的前进了。

孔几近三人几个月的游历,究竟见到了什么,到了什么地方,司空二人一直不知dào

,他们也没有给丁零王说过,谁问了,三人都是一笑。不过,他们带回来了丁零最大的一条河的源头、走向、支流的情况,这条河全长三千多里,有大小支流三十四条,进了北海。丁零王大喜,因为是三人第一次测算出丁零大河的全貌,因此丁零王命名此河叫做“三交河”。

三人回来之后,一连睡了十几天,睡醒了就是吃,吃的时候也是精神恍惚的;吃了继xù

睡。丁零王等人都是十分的担心,害pà

他们的身体废了。但是丁零的巫医看了,却说他们没事。

十几天之后,几个人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孔几近开始对大车进行修正,把一些他认为不适合在雪地行走的地方改了。丁零的工匠也渐渐地可以自己寻找矿场,自己带人挖矿,炼矿,制作简单的工具。大家伙见孔几近又开始钻研大车,众人跟着出主意,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孔几近耐心的听着,他知dào

这些人虽然见识浅陋。还才刚刚接触工匠的事。但是他们这时候正是对制作充满趣味的时候。他们的灵光一闪,就可能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一连几天,大伙的讨论越来越激烈,有时候会吵得面红耳赤的,谁也说服不了谁。渐渐地,讨论平息了许多,因为争论最激烈的两帮人,分别干了起来。他们一帮人做最适合冬天出行的大车,可以在风雪中通行无阻的;一帮人开始研制可以跨越河湖的高车,不惧丁零的众多的沟汊、沼泽的。别的人认为他们的争论毫无意义,孔几近不这么看,他觉得越多的不同,越有价值。

孔几近围着一架正在安装的高车,工匠在忙活着,看到他只是笑笑,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有点吊儿郎当的汉人青年,也在心里喜欢上了这个人。他转了一会。见大伙都在忙,走到了场地外面。远处一头饥饿的狼的身影在雪地里若隐若现,他突发奇想,如果自己驾驶的高车上面有武器,比如弓箭,可以自行发射出去,把远处的敌人或者野兽早早的驱除了!早期的战车上面,有什么车左、车右的,帮zhù

车上的人发箭或者用枪矛刺、击打敌人,但是那可能威力很大,只是没有隐蔽性,不能突然打击敌人。孔几近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他急忙跑回了高车工厂。

孔几近说了自己的想法,工匠们也是激动得很,央求孔几近赶快绘出图样来,他们试制一架出来。孔几近兴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帐幕,找来了牛皮、木炭,想着画着,用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才绘制出一架带暗器的高车的图样来。拿给了工匠,工匠们却是大眼瞪小眼了,他们对于其中的很多的配件见都没见过,根本不知dào

怎么做。

孔几近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明白,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帐幕,知dào

也不能怪这些丁零工匠,是他的要求太高了,不要说丁零的这些刚刚学会做活的牧人、渔夫,就是汉地的很多做过多年的精明匠人,也未必可以做好。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曾大眼和孟平通安慰他:“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做不出就算了吧,有什么啊!”

孔几近说:“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事非常的简单,为什么他们做不成?不行,他们做不了,我们自己做!”

曾大眼失笑:“我们?你?别开玩笑了!我,摸到工具手就不舒服,我的眼神也不好。我不行。”

孟平通也说:“我更不行!我一干活就浑身无力,头昏脑涨,四肢发麻,上吐下泻……”

“去去去!你们两个,烂泥扶不上墙!这些东西,其实很简单,不用怎么出力、下劲儿的!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做起来,成了之后,那就不得了啦!想想看,不管前面有千军万马,我们的车子,他们根本打不穿,打不烂,打不坏,外面包着,包着什么呢?牛皮,得几层的牛皮吧,可以挡住对方的箭。”

“那要是对方拿着大斧子砍呢?”

“笨!对方根本近不了我们车子一箭之内!只要进了射程,我们就把他射杀了。我们只用想着怎么防他的箭就是!车上装上几具弓弩,放在隐蔽之处。”

“那还不简单!你只要把弓弩放到车上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你们怎么还是不明白?弓弩不得人力啊!我计划的是不用人力,只要我在车上,任何我想要干掉的人、兽,都可以轻松地干掉!”

“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不过有点意思,行,我跟你干!”曾大眼说。孟平通看他们都在看着他,也只得点点头,“好吧。”

三人说干就干。这丁零的铁矿炼成的铁竟然非常的好,几个铁匠在孔几近的指挥下打出了弓弩的配件,孔几近十分满yì

,这些配件,强度超过了他们在鲁地见到的弓弩配件的强度。弓弩没有问题了,就是怎么在高车上安装的问题了。孔几近把车子拆开了几架,原来的车子有前人的经验,现在这种是没有经验可循的,他必须一点一点的摸索。这时候,已经到了夏天了,外面蚊虫很多,帐幕里面热闷,大伙都找地方躲避去了,只有孔几近热的上身精赤,身上都是红点。待在帐幕里面不出去。

这一天。他一个人对着一大堆的车架发呆。感觉有个人走进了帐幕,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以为是曾大眼或者孟平通谁,没有抬眼,仍然在苦思冥想。弓弩的所在位置已经解决了,弓弩的劲力也有了,可以在马或者牛拉着车子走动的时候,给弩上劲;发射的方法也解决了。问题是。怎么保障弓弩的安全,不能在不需yào

的时候,把箭射出去。

那人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手里拿着杯子,眼睛盯着杯子,脑子里想着车子、弓弩。杯子是玉制的,而且是非常好的玉质,晶莹剔透,温润喜人。杯子的造型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把杯子罩在了弓弩的出口处,心里一震。一个萦绕心头很长时间的问题,豁然开朗了!一架车子,装上四架弓弩,在出口处罩上盖子,盖子在平日里是严谨的盖着,是个非常美的装饰;一旦有事,拉开盖子,露出弩机的出口,就可以放射出弩箭了!

孔几近觉得自己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他简直想要跳起来,或者高歌一曲,但是,这时候他只想喝一大杯酒,然后,然后他就看到了递给他杯子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人勒住了,大热的天,闷得没有一点清新空气的帐幕里,孔几近感觉好像是数九寒冬一般,他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面一样,身上没有了一点热气。

看着孔几近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那个人笑了,揶揄的说道:“怎么?见到我就这么冷……淡?”语声清泠,别的人听到这么清泠的话声,一定以为是个绝色美女在说话,恨不能天天听到这么舒服美妙的娇声,哪怕是怒骂,恐怕也是乐声一样的畅快人心的。孔几近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看着对方的脸,脸上是极度的恐惧,好像对方是猛兽,是毒蛇。

对方却不以为然,她的脸当然不是像毒蛇猛兽一般的可怖,而是非常的美。这时候丁零草原上百花盛开,如果这个女人到了草原上,恐怕那些可爱的花儿也要羞涩不已,羞愧难当,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她的眼睛是微蓝的湖水色,皮肤奶油一般,光洁致密,红唇微启,身上是丁零人不常穿的绸纱,这里只有极少的贵人才穿得起的,绸纱是淡淡的绿色,给人清新飘逸的感觉。这女人,哪里都是那么的优雅精致,没有一点点的让人觉得不适的地方,长相、表情、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得体。

孔几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女人优雅得体,他恐惧的浑身簌簌发抖了,他一贯的我行我素,胆大包天,但是这个女人却带给他极度不同的感觉。他手里的玉杯掉到地上,下面正好是一堆铁家伙,玉杯“叮”的一声,破成了几瓣。他慌乱的附身想要把玉杯碎片捡起来,手忙脚乱中,手已然被划破了,流着血。他仿若不知,蹲在地上。

那女人仿佛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怕成了这样,她也附身蹲在孔几近的身边,手握住了孔几近流血的手,要给他包扎止血,一股极淡的香气钻入了鼻孔,孔几近好像大受刺激,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打出了这个喷嚏,他仿佛轻松了一些,直起了身子,甩开了女人的手,说道:“你到这里干什么?难道还要捉我回去?”他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

绿衣女皱皱鼻子,说道:“这里什么味道?难闻死了!你怎么在这里不出去?”两个人却是各说各话。

孔几近说:“没有人请你来的!你不喜欢,可以马上走出去嘛。”

绿衣女翻了他一眼,“你这些破烂都是干什么的?干嘛弄这些破烂玩?”

孔几近说:“你怎么回事?不怕我找人收拾你?”

“你的伙伴呢?是不是吓得跑回了南方啦?”绿衣女笑道。

孔几近挺起胸膛,冷笑道:“笑话!我的兄弟正在想办法捉了你,给我做奴婢!哼哼,到时候,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我现在就想求你啊。求求你抓住我吧,抓了我打我、骂我!求你了。哈哈哈,你们这些歪瓜裂枣的,无能的汉人,就知dào

胡吹大气,把自己说的好像天下无双、天下无dí

、英雄威猛。其实却是胆小如鼠的无胆匪类!只知dào

逃命。不敢拼命。”

孔几近被她糟讥了一通。说的啥都不是,脸上阵青阵红的,正在他无可奈何的时候,曾大眼和孟平通哼着小曲,领着几个少年走了进来,两人一见眼前的绿衣女子,如遭雷击,带愣在当场。绿衣女冷冷的看着两人。嘴角挂着讥笑。那几个少年见女子美丽,以为是孔几近的情人,就要退出。却听孔几近叫道:“抓住她!”自己转身就逃。

少年们不明就里,只是听他声音嘶哑,带着恐怖,上前围住了绿衣女子。绿衣女冷冷一笑,对着曾大眼、孟平通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只是让这些小屁孩受死,自己不上来?”两人猛摇头,又迅速地点头。绿衣女脸上如蒙寒霜,身上微微抖动。嘴唇哆嗦,显然气极、怒极。

孔几近本来已经逃开。这时候见她神色不对,叫道:“你们几个出去!快!快出去!”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的又来到了绿衣女的跟前,叹了口气,说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小孩,你,有什么怒气就撒到我的身上吧。”

众人看着她,以为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看来还没有帐幕里众人的年龄大,正是草原上女孩最美的时候,身后整天跟着大群的少年的时候,怎么孔几近好像极怕她的样子?接着,他们就见识了她美丽容颜下的暴戾。大伙都没有看清楚,只见她的身形微动,手轻微抬起,就听得孔几近的脸上“噼噼啪啪”的一阵爆响,打得他一连几个转圈,响声停了半天,他还在晃悠,脸上已经肿起了老高,鼻子里血喷泉一般的喷流!

少年们怒了,这些人打虎擒狼无所畏惧,上刀山下火海眉头不皱的勇士,见有人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欺负这些天他们已经视为英雄的孔几近,是可忍孰不可忍,众人纵身上前,要围殴绿衣女子。绿衣女子一声朗笑,接着是更加鲜亮的“噼噼啪啪”的声响,少年们这一次连站着的都没有了,直接被她一个个的打翻在地,捂着脸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就被人踢了起来,踢出了帐幕,落在了外面的草地上,孟平通、曾大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接着他们只见一道绿影闪过,好像手里还拖着一个人,瞬间消失在茫茫的草场里了。

孔几近被绿蛇掳了,扔到了一个草堆里,这时候一群丁零武士已经追了过来。绿蛇盈盈一笑,武士们被她吸引了过来。这些武士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见了一个孤零零的女子,而且艳光四射,都是暗流口水,围住了绿蛇。一个武士色迷迷的笑道:“妹儿,干么一个人在这里?哥带你玩好不好?”

绿蛇也是一笑,“好呀。我只是一个人寂寞得很,又没有吃东西。”

那个武士大笑道:“没有吃东西?哥这里什么都有!来来来。”他扑了上去,要捉住女子,女子轻笑着在他身边一转,两个人一起扑进了草丛中,众人正在好笑,又有点羡慕嫉妒恨,就听到了他们伙伴的惨呼,接着就看到他的肢体在空中飞舞,然后“啪嗒”“啪嗒”的落进了草丛,一个绿影在喷溅的血雾中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正是那个绿衣女子,嘴上还带着血渍!她生生的吃了一个高大强壮的武士!武士们震惊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有的人却是已经想起了一个传说,脸色突变,浑身筛糠一般。有人更是低声叫出来:“绿蛇!”

绿蛇笑了,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却又是如此的瘆人!她踢起了落在草丛里的一条人腿,手里拿着一条手臂,武士们想跑,却是双腿哆嗦,连转身都没有了能力。绿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很多人听说过她的故事,“宁愿见到猛虎,不要见到绿蛇”;还说“绿蛇一笑便吃人,绿蛇一怒人得脱”。现在,她的脸上变色,就表示她已经不想吃人了吧。人们心头惴恐,也有希冀。

绿蛇没有看他们,好像在对空气说话,“告sù

你们的丁零王,不要打扰我。我只是带着几个汉人朋友玩玩。你们快滚。”为首的武士想要跑,被人拉住,然后众人滚到地上。翻滚了几下。爬起来牵着马。退出去几步,跳上马如飞一般的回转来。

那边孔几近钻出了草丛,看着散落的人的肢体,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出不来气。绿蛇提着他,在草丛间穿行,来到王庭的外面,把他放在一个树丛后面。纵身进了王庭。

丁零王听说有人竟然敢在他的王庭掳人,而且掳走的还是他近来非常看重的孔几近,是气不打一处来,命令手下的武士四处追缉那个绿衣女子。孟平通和曾大眼摇头不已,丁零王看着两人肿的馒头也似的脸,说道:“你们得罪的到底是哪个?她为什么只是打人,却没有伤人、杀人?”

孟曾两个互相看看,苦笑一声,说道:“那个是绿蛇。怎么惹上她的?这还要从去年说起。”丁零王却已经脸上变色,失声叫道:“绿蛇?你们惹了她?你们真是嫌命长啊!”正在这时。一声轻笑,一缕淡淡的绿烟在众人面前绕过。丁零王大叫:“留心!”众人一阵混乱过后,武士纷纷出手,围住了一个绿衣女子,武士虽然人数很多,但是在中间的绿衣女却是一点不惧,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打的武士人仰马翻的。绿衣女虽然稳占上风,只是武士众多,她还是无法打出重围。丁零王大急,这是公然挑zhàn

他的王位,挑zhàn

他在丁零的权威,就要亲自上前,被孟平通、曾大眼两人拉住了,“大王,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您的这些武士解决不了她。”“我们快走!”丁零王在二人还有其他贵官的簇拥下离开了大帐。他们在别的帐幕等了半天,那群武士鼻青脸肿的来了。丁零王心头震怒,正想发兵,又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奔来了,却是他派出去寻找孔几近的武士。

这群武士到了跟前,给王爷磕头,为首的武士说道:“那个绿蛇大王说了,她抓走几个汉人,就是玩玩,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回来的。请王爷不要再派人找了。如果再有人去打扰,绿蛇说……”那个带头的武士不敢说了。

丁零王知dào

没有什么好话,脸上铁青说道:“说吧。我不会怪罪的。”

“她说,如果再见到丁零的武士,就杀了吃掉!”说的时候,不由得浑身哆嗦,牙齿打颤,显然他见到了令他恐惧的事情。丁零王想要说些什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如果被对方一句话就给吓住了,不再派人寻找那个汉人,面子上也过不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贵官走到丁零王的跟前,这是丁零的国相,叫做北海仁的,说道:“王爷,绿蛇这些年一直和丁零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之间相处的还算融洽。她这一次来,也没有伤人,只是在动手的时候,打了几下。既然她这样说了,可能对汉人国师也没有恶意,可能过些日子汉人国师就会回来的。我看大王没必要忧虑了。”

丁零王点点头,说道:“也好。”

不一会,绿蛇一个人又跑了出来,显然是里面人多,没有得手。武士们也不敢追赶,只是虚张声势的吆喝,绿蛇已经没了影踪。她到了放置孔几近的地方,把孔几近放到马上,赶着马,自己跟着马,往西面来。到了一个树林,绿蛇把他拖下马,孔几近缓过劲来,他只要见到了她,就浑身酥软,没有一点力qì

,不要说逃跑,就是想要移动一点都很困难。他看着绿蛇,不知dào

她还要怎么摆治他。

绿蛇拿出了一条人臂,说道:“你吃不吃?”孔几近恐怖的猛摇头。她不乐意的拿出了一个羊皮包,里面是几疙瘩黑红色的肉,一股烟熏过的气息。孔几近拿着吃了。

看他吃了,绿蛇问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从我的身边逃脱的?如果这一次,你还能逃脱,我就不再找你们麻烦了。怎样?”孔几近看看她,没有搭腔,他们第一次逃出她的魔爪,就十分的侥幸,这再一次被抓,没有了能够幸免的念头。

原来,去年三人兴致勃勃的驾着新造的牛车,要顺着丁零最大的河流,他们称之为大河的,找到大河的源头。当时已经冰封雪盖了,天上还不时地有风雪掠过。几人在车上架起了火炉,烤着羊腿,温着酒,悠闲自得的不得了。

就这样在雪地里走了十几天。到了一个山前。河道慢慢窄了。三人看那山十分高大凶恶,山上树林茂密,不时地还能听到猛兽的吼声。三人有点胆怯,拿不定主意,但是如果就此回转头,又怕人笑话。几人争论了半天,决定还是继xù

走。河随山转,山增河势。他们越走地势越高,虽然能够在河床里的冰面上继xù

的走,不过抬头看看两岸,河岸就是万丈悬崖,峭壁森然,望不到顶,上面云雾缭绕,风声凄厉,想想夏天的时候,大河喷涌而下的气势。心先自折了。

几人在山里走了几天,还是没有找到源头。几人也不虞迷路,反正顺着河道走就是了。他们车上带的食物却是日渐减少,几人算算,如果这时候回去,食物刚刚够用;如果继xù

走,食物就是大问题了。他们在车上犹豫,就听得外面拉车的老牛的吼声,掀开车帘,几人立时的呆若木鸡,浑身冰凉,一头斑斓大虎扑在老牛的身上,老牛的头耷拉着,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吼。老虎却是不管不顾的大吃起来。几人不敢动弹,害pà

惹起老虎的注意,只是拉紧了车帘,在车里浑身发抖。听着外面老虎好像已经吃饱了,溜溜达达的到了车子跟前,在车子上蹭来蹭去,车子乱颤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几个人面如土色,情知这一次难逃厄运了。

老虎在他们车子附近晃悠着不走,三人也不知dào

等了多长时间,听到远处有人唱歌,老虎居然转身离开了。几人奇怪,什么人这么大胆,壮起胆子想看看是什么人。拉开了车帘,外面冰雪的河面上,一个淡淡的绿衣女子,正在抚弄着老虎玩!三人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们没想到还有人跟老虎玩的。

绿衣女子好像看到了车里有人,带着虎走了过来,几个人的心口通通直跳,这个女子太美了!美得使他们立马忘了老虎的厉害。

女子到了车子跟前,探头进来,看着几个人,笑了,“你们几个人怎么回事?干嘛进了这样的木头盒子里,出不来了?”显然她没有见过车子,以为他们待的是个木头盒子。

孔几近胆子又有了,笑道:“你这女娃儿,跟老虎玩个什么劲!让你的老虎走开了。”

绿衣女子自然就是绿蛇,孔几近等人不知dào

她的厉害,也没有听说过她。绿蛇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呲呲”声,老虎一个纵跃,消失在岸边的乱石后。

几个人见老虎没了,害pà

它一会再来,一时还不敢下车。绿蛇却是急躁起来,伸手就抓住了曾大眼,曾大眼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被提了出去,扔在了雪地上,接着两人也都被扔了出去,她自己钻进了车里,三人急忙爬起,想要把她赶下来,只见她随意的一挥手,三人就跌出了数尺外,三人这时候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今天碰上了异人高手了。是福是祸,三人一时还看不出,只得在雪地里等。只是这山间河谷里面,风顺着河道刮,众人一会儿就快要冻僵了。正在没有办法可想,绿蛇却自己钻出了车子,几人看着她,不知dào

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恐怕只有二十不到年纪的小女孩,为何有如此可怖的本领。

绿蛇上下打量着几人,眼神好像一个人在打量待宰的羔羊一样,几人被她看的发毛,她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已经把他们的衣服剥落了,他们只觉得冷上加冷。绿蛇又笑了,“你们这么年轻,怎么看起来肉都是那么疲沓,一点也不解锁,吃起了恐怕没有嚼头!嗨,只是现在到处都是冰雪,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了,只好拿你们垫吧垫吧了。”竟然好像要拿他们充饥,而且还不太满yì

的样子!

几人不怒反笑,孔几近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的肉酸涩咯牙,我看你的肉,细皮嫩肉的,吃起来更合口!我们几个正愁没了食物,把你撕巴撕巴,还能挺几天。”

曾大眼说:“我这个人最会做人肉,撒点盐,弄点油煎了,好吃有营养。”

孟平通说:“啧啧!你们两个只是说吃!这么好kàn

的小姑娘,当然不能只是吃了,还要……”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孟平通就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脑袋里面“嗡”的一阵乱鸣,就失去了知觉。孔几近和曾大眼只听得响声,就没有看清孟平通如何被打倒的。

大荒之北霜裹头,鲲鹏垂翅雁回首;泽畔虎狼长咆哮,少年不惧逍遥游。(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回 山间真人无挂碍 世上奇士少欢乐

嘘吸雾露餐花芽,眠风卧雪看云霞;无聊钓起奔流水,骑虎寻听暮归鸦。

却说孔几近等人在大山深处,河谷里面,遇见了怪事,被一个女子抓住了羞辱。看孟平通被人轻轻一下打的没了知觉,孔几近和曾大眼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不约而同,就要上前跟人厮打,他们在家乡的时候,打架总是同进退的,这时候离了家乡,在这万里之遥的北海,自然不能丢下兄弟不管的。但是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动,脸上也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扇得孔几近晕头转向,打的曾大眼鼻孔窜血,牙齿松动。两人不由自主的摔倒在雪地上,和孟平通滚做一团。

几人挣扎着爬起来,一旦站起,就是一顿踢打,那绿蛇仿若雌虎,对着三人张牙舞爪的,把三人打的浑身没有一处不疼。三人渐渐地看出了问题,索性躺倒在雪地里,不动了。那绿衣女看他们不动,没有了兴致,手里多了一条鞭子,抽打起三人身边的雪,雪水舞荡的三人看不清东西,只是绿衣女的鞭子仿佛长了眼睛,没有一下落在几人的身上,只是在他们的身边飞舞。几人心中砰砰直跳,不知dào

飞舞的鞭子哪一下会落在自己身上。在极度恐惧中煎熬的滋味并不好受,孔几近大叫:“停停停!你个无聊的娘们,到底要干什么?”

绿衣女却是一愣,停下想了半天,说道:“是呀,我怎么知dào

干什么?我只是无聊嘛!所以就拿你们玩玩了。”她当然就是绿蛇。只是当时还不叫绿蛇。

三人哭笑不得,他们没想到碰见了如此变态奇葩的女人,而且好像还强dà

的不得了,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看绿衣女还要舞动鞭子,孔几近急叫:“停!我们几个是丁零王请来的汉人,本领其实挺大的,只是被你阻住了,发挥不出来。如果你不打我们,我们有很多稀奇好玩的东西给你。但是,你不能再打我们了!”

“好好!我不打就是。只是你们一定得有好玩的玩意。”

“首先。我们得知dào

你是哪个啊?你的名字是?”曾大眼问。

“名字?名字是干什么的?”

三人这时候已经不是恐惧了。而是极度的震惊,这个可怖的女孩,难道是个野人?还是一个仙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孟平通壮起胆子,说道:“我?叫做孟平通;他。叫做曾大眼。看他的眼睛多大!他。孔几近,就是一个窟窿,大窟窿。不要靠的太近了,容易掉进去的。你呢?没有人喊你什么?”

绿衣女想了想,说道:“我呀,是在山里长大的,只有一个老太婆跟我在一起,她让我喊她老太婆,她从来没有喊过我。她抓了很多的老虎啊、花豹啊,给我玩。有时候山里有几个像你们一样的人进来,她就教我抓了吃。我叫做什么,你们几个的名字挺好玩,我看,你们的名字就给我吧。”原来这女子是个弃婴,被山中的野兽见到了,刚好一头乳虎失了幼虎,就叼了她乳了起来。却被一个异人正好在山间寻找药材,发xiàn

了跟在大虎后面的一个小孩,在山间纵跃如风。这个异人观察了一段时间,被女孩从老虎身边带走,教她人言,教她练气习武,渐渐地,她脱离了兽性,有了人性。只是还是喜欢吃人。那异人知dào

她天性残忍,虽然有点后悔教她本领,只是日久生情,也不愿改变她太多了。没成想异人也有逝去的时候,她如今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由于她经常在山中游荡,很多人进了山就再也没有出去,山下的人传说山中有个山鬼,传得活灵活现的。如果是夏天,三人路上可能会遇到山民,会听说她的传说,这时候却是冰雪的世界,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自然没人提醒他们了。

这些天她在雪地里游荡,突然见到了几个人,引得她食欲大增,只是因为刚刚吃过一头鹿,才没有立即吃了几人。孔几近听她说了,知dào

她恐怕心智未开,还是一个未开化的野人,随时可能野性大发,说道:“我们的名字啊,是用来辨别我们几个的。”心说,嗨,给她说这些也没用。“你这么灵动,我看,你叫做绿蛇吧。对了,你见过蛇没有?”

绿衣女想了想,“蛇?那种曲里弯的?见过。好,我就叫做绿蛇了。”绿蛇就成了她的名字。几人没想到她这么容易说话,现在不虞自己的名字被人抢了去,心头轻松了一些。孔几近看她不语,想还是赶紧脱开她为是。但是怎么脱身呢?

绿蛇这时候看到了他们的车子,重新有了兴趣,说道:“这个木头盒子挺好玩的。我们玩这个。”几人觉得匪夷所思,他们赶着牛到了这里,牛已经被她的老虎吃了,这么一架大车,还怎么玩?

但是,绿蛇不管,她跳进了车里,喝叫几人拉着车子跑。几个人害pà

她的鞭子,也不知dào

她的老虎躲在什么地方,害pà

离开了她被老虎吃了,只得无可奈何的上前把死牛拉到一边,三人拉起车子。如何拉得动?他们一来没有力qì

,二来在冰面上,使不上劲,只是一走一滑。绿蛇却是大怒,手中鞭子劈头盖脸的打来,三个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气的头昏脑涨,还得一步一呲的拉着车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车子拉了一百多步,几个人是再也走不动了。伏在雪地上不停地喘气,大冷天的身上却是被汗水湿透了。

绿蛇头一次坐车,心里高兴,见几个人没有了劲,也并没有发怒。她下了车,一声呼哨,那头大虎远远地跑来了,后面还有几头小虎!几个人心里凉透了!这一下再没有办法逃脱开去,一个稀里糊涂的野人。还可以用言语打动了,几头猛虎,又有什么办法?

绿蛇挨个抚摸了几头虎,对三人说道:“跟着我,不要走远了。”三个人自然跟在她的身边,不敢稍离半步,因为老虎们呲牙咧嘴的盯着他们呢!他们到了一处悬崖下面,绿蛇纵身就如猿猴一般的上了悬崖,一回头对三人说道:“跟我上来。”三人看着斧劈刀削一般的峭壁,张大了嘴。绿蛇恍然。知dào

他们上不来。纵身跳下。老虎已经离几人只有一步之遥了,几个人瑟缩着,脸上已经没有了人色。见她重新来到身边,孔几近哆嗦着说道:“大、大……大姐。你、你能不能把你的伙伴喊开一点?怪瘆人的慌。”

绿蛇虽然不知dào

他喊的大姐是什么意思。却也觉得受用。微笑着上前抚摸着他的头、脸,脸上带着抚摸老虎时的爱恋之意。孔几近突然得她爱抚,心头一阵慌乱。这是他从所未有的感觉,他一时觉得痴了,只想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只是绿蛇好像没有理会他的感觉,口中发出“呲呲”声响,老虎吼叫起来,震动了整个河谷,树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几只宿鸟惊得冲天飞起。几个人听得虎吼之声带着恼怒之意,心头震恐。只是老虎吼过之后,还是不情愿的离开了,看着它们一步一回头的离开,绿蛇的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神情。

等到老虎全部离开了,绿蛇抓住了孔几近,才又跃身悬崖上面,孔几近吓得不敢睁眼,只听得风声呼呼,身子腾云驾雾一般,不一刻,绿蛇停下来,把孔几近放到地上,孔几近睁眼一瞧,置身之处是一个山洞,里面竟然还有亮光。绿蛇放下了他,转身跳了下去,孔几近知dào

是带另外两人上来,他站了起来,在山洞里面走动了几步,恢复了精神,向着光亮走去,到了近前,他大吃一惊,原来光亮竟然是几颗硕大的珠子所发!这些珠子每个都有鸡蛋大小,发着莹莹的绿光,顺着光亮看去,大堆的金银器物,上面落满了灰尘;还有各色的衣物挂得到处都是;然后是一个个的大陶坛,隐隐透出了酒香。孔几近看的咋舌不已,看那绿蛇傻不唧唧的,这些物品不可能是她弄得,那个她口中的老太婆却是何人?看起来更加的神通广大。他转回来,曾大眼已经被绿蛇带上来了,两人都是琢磨不透,接着孟平通也上来了。绿蛇却是不在意三人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她进了山洞的深处,脱去了身上的衣物,赤身裸体的在四处走动。几个人羞臊的不行,却也是心头狂跳不已,觉得她实在是恬不知耻,随即明白了,她根本就没有在人间生活过,自然对人间的一切都不明白。

那绿蛇忽然看着三人,说道:“你们怎么还穿着衣裳?不觉得难受吗?”

曾大眼说道:“你看到了老虎没有?老虎身上有皮毛的;看到鸟儿没有?鸟儿身上有羽毛的。我们是人,你,也是人,不是老虎,也不是鸟儿。所以,人是要穿上衣裳的。没有了衣裳,人就失去了成为人的一切。跟你在一起的老婆婆是不是也是这样说的?而且,穿上衣裳,还有保暖,像现在,我们冰天雪地的,冷得很,穿上了衣裳,就可以抵御风寒;穿上衣裳,也是为了美,你穿上一身绿衣,就美得不可方物。”他尽量希望找到可以令她明白的说辞,只是也知dào

,恐怕说的再多,也难以奏效,说不定还会引起她的愤nù



绿蛇听了,好像有点明白,又不是特别清楚,她想了想,说:“你们,是男的?对不对?老太婆说过男人不是东西!都该打!”手里突然有了一条鞭子,向着几人鞭打过来。几个人没来由的被她抽了几鞭子,心头暗叫晦气!不过也渐渐明白了,她口中的老太婆,恐怕受过男人的屈辱,才对男人忌恨非常,只是几人却替人受过了。

几个人挨了打,敢怒不敢言,缩在一个角落里,眼睛偷看绿蛇曼妙的身体。绿蛇这时候已经披上了一身衣服,只是露着两条长腿,手中把玩着一个东西,丢给了几人一个包,打开了,里面还是几疙瘩熏肉,已经硬的不行了。不知dào

放了多少时间了。

孔几近如何吃得下,他鼓起勇气,说道:“你也没有吃东西,我做一些,我们大伙吃了。好不好?”

绿蛇怀疑的看着他,那个婆婆告sù

过他,一是不要相信男人,再是男人什么都不会做。老婆婆在的时候,也做过饭菜,只是一来没有心情。二来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家什。只是那熟食的滋味。实在好过生肉不知多少倍。她点点头,孔几近大喜,他刚刚进洞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哪些东西可用。拿了几个瓦盆、瓦罐。洞里没有水,孟平通到外面挖了一些雪,曾大眼生起了火。绿蛇看的手舞足蹈的,觉得好玩,跟着孟平通挖雪,跟着曾大眼生火。看着孔几近找出了刀子,切开了熏肉,把小肉块放进了盆里,煮了起来。她的洞里不知dào

那老婆婆生前留下了多少熏品,恐怕里面隐藏着老人不少的爱怜,害pà

她在她死后吃不到熟食,才费尽心思的给她做了这么些。只是她想不到绿蛇仍然摆脱不了吃生肉的恶习,这些东西大部分纹丝不动的保持着原样。没想到孔几近几人找到了,才派上了用场。

不一会,浓郁的香气充满了山洞,绿蛇嗅到了香气,馋涎欲滴,守在孔几近的身边,半步不离,眼巴巴的看着锅子。孔几近心无旁骛,专心的做着,他享shòu

美食,却更加享shòu

制作美食的过程。

终于,他打开了锅盖,一股扑鼻的香气,让他陶醉,说道:“大功告成!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享shòu

一顿美餐了!”刚要把锅里的食物舀出来,绿蛇已经眼疾手快,把锅子整个的抢了过去,把曾大眼、孟平通踢翻在地,对孔几近好像还脚下留情,没有踢他。看着绿蛇自己独霸了一锅食物,三人欲哭无泪了。

绿蛇舔舔嘴唇,捂着肚子,一脸的满足,说道:“今天好,你们几个以后就这样陪我玩了!”走进了洞的深处,孔几近知dào

那里有一架简单的床铺,是几块原木垒就的。一会儿,他们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鼾声,知dào

绿蛇睡着了。几个人面面厮觑,只得重新开火做饭。

摆弄了半天,又一锅饭菜做得了,几人刚要动手,不提防一个绿影掠过,把锅子又抢跑了!绿蛇虽然在睡梦中,仍然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爬起来抢走了三人的食物。

如此这般,几个人在山洞里面被绿蛇呼来喝去,打打骂骂,给她不停地做出各色美味佳肴,绿蛇却是胃口极大,而又能够干吃不胖。

孔几近渐渐地找出了规律,知dào

自己等人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在这些食物中间了。他冥思苦想,知dào

绿蛇本领实在是已经高到他想象的极限之外了,稍不留意,就可能遇害。这些天绿蛇吃惯了他做的食物,所以没想到要吃了他们,而一旦她凶性大发,几个人被她弄死,根本就不费一点力qì

。所以,必须想到万全之策,才能动手。

绿蛇却好像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觉察三人想要图谋不轨,仍然是吃饱就睡,睡起就吃。孔几近为了吃到东西,有意分开了做,三人三个火,让她不能抢走完所有的食物。这一招果然奏效,绿蛇虽然很想继xù

抢了,却总是慢了一拍,三人一边做,一边吃,她虽然极力防范,却是防了这个,防不了那个。她气得吼叫阵阵,手里的鞭子不停地抽击,不过,不知是她逐渐的跟几个人有了感情,还是别的,鞭子慢慢的落空的时候多了,打在三人身上的时候少了。

孔几近在山洞里面,发xiàn

了一些东西,原来是那个老婆婆在的时候,留下的许多的树根、树枝、树叶、草、兽类的脏腑等物,这些是老婆婆为了练功还是为了治病,现在已无从考证,绿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孔几近却是心中暗喜,知dào

这些东西大为有用,他根本不用顾忌绿蛇知dào

,大大方方的拿了一些草根、树皮放进锅里。果然绿蛇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就到一边去了。

几人心中暗喜,孔几近更加用心的煮肉,顺便把各种他认为有用的材料放进去。他们本来还想简单些,用洞中珍藏的酒把绿蛇灌醉了,就可以逃跑了,谁知dào

他们打开了珍藏的酒坛。里面大多已经空了!一问绿蛇,这些年她一个人喝的。他们不相信,就和绿蛇喝了起来,三人轮番和绿蛇拼酒,不知不觉的两坛酒空了,三人已经软瘫如泥,绿蛇仍然神采奕奕!所以,他不得不另想办法。孔几近一边煮肉,一边看着绿蛇在身边走来走去,心中暗暗惭愧。几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女子搞得狼狈不堪,只能使用下三滥的办法来逃命。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把草药的用量减了下来,不愿就此伤了她的性命。

肉煮好之后。绿蛇仍然是抢夺了去。只是。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又回身给了他们一人一小块,然后自己放开了手脚。大吃大嚼起来。几人看着她吃,慢慢的把身子往洞口挪,害pà

她吃了有毒的肉之后,凶性大发,杀了自己。绿蛇吃了肉,没有什么反应,躺倒床上,又齁齁大睡去了。几人互相看看,不知怎么回事,孟平通问:“你确信你的方子是可以毒死人的?”曾大眼也表示怀疑。

孔几近仔细想想问题出在哪里了,猛然,他一拍脑袋,笑道:“我给弄混了!我用的不是毒,而是古人造酒的方子!但是,这个方子,我给你们说,比那个毒方更好。真的!不信,等着瞧。”两人将信将疑,他们悄悄地走近了绿蛇,只见她的脸上一片酡红,仿若醉酒的样子,在她每天喝一坛酒的时候,也没有见她如此的醉态。曾大眼上前推了推她,绿蛇一动不动,要搁在往日,只要有人靠近她十步左右,她立马就醒了。三人大喜,奔到洞口,下面老虎的吼声吓得三人腿肚子转筋。三人掏出了绿蛇给他们的几块肉,还有他们私下里藏得的几块肉,一起扔到了下面。他们听到了老虎争抢的声响;又过了半晌,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三人对视了一眼,把在路上能够用到的食物、衣物包成了包扔下去。又停了半晌,三人才鼓起勇气,攀着洞口的藤蔓一点一点的下去,他们看到了几头大老虎、小老虎躺在雪地上。几个人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发足狂奔,一直到了他们的高车所在的地方,几人呆住了,他们的车子被冰雪覆盖着,而且,他们的牛老早就死了!

几人呆了半晌,孔几近说:“不要气馁!我们还有办法。”三人一起动手,清理了车上覆盖的积雪。孟平通想起了一个主要问题,“她能够醉多长时间?”

孔几近挠挠头皮,“呃,这是古人千日醉的方子,喝醉之后,可以一醉三年的。那是酒,如果直接是药,我看,恐怕最少要醉上五年!哈,开玩笑,起码醉十天半月没问题!”两人这才放心。

他们清理出车子,把车子调转了头,几人发xiàn

车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一想,大喜,原来他们来的时候是一路上行,现在却是顺势而下,自然就不要牛也可以了。几人轮流驾着辕,另外两人坐在车上,一路飞奔,不敢停留,就到了山口了。

山口两边是大片的树林,冬天的长草中,几只野牛、野羊隐伏其中,听到了人声,有了小小的骚动。几人停下来,孟平通笑道:“原来我们的牛在这里等着呢!”三人分从三个方向,向着两只小牛包围,手中拿着套索。这些野牛很少看到人类,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漠然。三人轻松地套住了两只牛。

只是野牛并不会驾车,三人没法,只得先驯服野牛。曾大眼、孟平通一人一条牛,累得口吐白沫,驯了两天,才算是把牛驯得稍微知dào

点口令了。兴冲冲地把牛上了套,三人坐上了车。孟平通驾车,大喝一声:“得儿,驾!”两只牛一起用力,车子一阵晃动,却是没有离开半步!曾大眼看了,苦笑道:“哥哥,您老人家的牛可是往两个方向使劲的!”

孟平通也看出了问题,气道:“都是你小子驯牛的时候不认真!结果你的牛跟我的不合拍。”见两人要吵起来,孔几近息事宁人,劝道:“我看,反正我们是往下走,一头牛就可以了。干脆,我们用一头,赶一头,也让他们轮换着吧。”两人想想,也是个办法,就拆开了两头牛,曾大眼骑着一头,孟平通赶着另一头驾车的。三人悠悠然回到了丁零王庭。

孔几近以为他们逃出了虎口,绿蛇只怕要醉上几个月,只要他们不进山,绿蛇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他们也不会再见到绿蛇了。谁知dào

刚刚回到王庭没几天,绿蛇就找上来了。孟平通、曾大眼两人对丁零王说了他们的遭遇,丁零王等都是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一个贵官不相信,“她睡觉的时候,特别是醉了之后。你们三个家伙就不会?嗯。你们是好人!会饶了她?”

曾大眼赶紧摇头:“我还想再活几年!不敢碰她!谁要是说了假话,出门就碰上绿蛇!”

丁零人急忙摇头,他们碰上绿蛇的地方,实jì

离丁零王庭已经很远了。是丁零的边界了。在那里有牧人传说见过一个绿衣人。倏忽就不见了。他们进山的弓箭、武器、粮食总是失踪。事实上人很少失踪的。只是人们害pà

得很,就传出了人也失踪被吃掉的故事,吓得没人敢进山了。有人说里面是山鬼。有的说是野人,还有的说是山魈、山神的。总之传言很多,却没有一致的说法,所以对于孟平通、曾大眼的说法,很多人是怀疑的。不过绿蛇的名头已经在丁零传开了。

绿蛇带着孔几近走了一天,几头老虎出现了,孔几近心沉了下去,他发xiàn

绿蛇的聪慧远超他的想象。她不仅迅速地解除了酒毒,还能轻易的找到自己,在寻找自己的时候,还留下了老虎,不让老虎走近人群。这怎么可能是个野人所为的事?孔几近看着绿蛇跟老虎们玩耍了一会,忍不住说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绿蛇微微一笑,“你们走到什么地方,总是留下了气味的。顺着气味自然就找到了你。”孔几近不敢相信,他们十几天前的痕迹,她还能找到。看他不信,绿蛇也不理他,腾身坐在大虎的背上,孔几近身下的马乖乖的,没有人赶就一路在前狂奔起来。后面绿蛇坐着大虎,还有几头小虎跟着,顺着大河进了山。

这时候大河奔涌,气势与冬天又是不同。孔几近既然成了别人的囊中物,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放开了,反而有心观赏起大河的万千气象。他们走近了大河出山的所在,只见远远地一条白线好像从天上垂下,更远处隐在了群山的后面;白线到了近前,从斧劈般的两山之间钻出,白亮亮、清凉凉的河水挟着排山倒海、气吞天地的气概,“轰隆隆”的呼啸而来,震天动地的响声在数里之外就清晰可闻。孔几近控住了马,马也被大河的气势震慑了,不敢移动分毫。脚下是奔腾的急流,空气中氤氲着水汽,身上一会就湿透了,大河一路东去,拐个弯,消失在茫茫草原上,再远处,白茫茫、宽阔的大河收起了野性,在草原上平静的流淌。孔几近看着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向何处去的大河,不由得想起了祖先的一句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眼泪不禁潸然而下,突然间醒悟了先人的感慨。

大河解冻,他们不可能顺着河谷回到绿蛇的山洞,孔几近怀疑绿蛇怎么做。绿蛇骑着老虎到了跟前,见他脸上还有泪水,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只是让他下马,孔几近刚刚下了马,群虎已经一拥而上,把马扑翻地上,一头咬住了马的脖颈,一头已经抓开了马的胸口,小点儿的狂噬马血。孔几近看的心摇胆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不敢挪动丝毫。

群虎瞬间就把马分吃了,一匹陪伴、驮了他几天的马,就此进了虎腹,他身边剩下的,没有一个温驯的伙伴了。难道绿蛇要让他自己攀爬进山里?他正在疑惑,绿蛇已经又坐上了虎背,老虎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绿蛇纤腰一扭,玉碗伸出,已经抓住了孔几近的胳膊,把他提上了虎背,放在了身前。孔几近吓得心只是在喉咙处狂跳,眼睛紧闭,手既不敢抓老虎的皮毛,也不知放在何处,身上却是冷汗直流了。绿蛇轻嗤一声,孔几近只觉得身下的老虎的肌肉一紧,接着他感觉仿佛人已经升到了半空之中,耳边风声呼呼,身上被疾风刺痛,双手不由自主抓住了虎皮。他一路只感觉老虎上蹿下跳,一会翻山越岭,一会在水里游。

终于,绿蛇一声轻笑,孔几近慢慢睁开了眼,只见一座山洞就在面前,他们已然回到了绿蛇隐身的山洞了。

河源冰峰映霞光,长水激涌入大荒;冻却奔流耸玉柱,我醉欲眠熊虎乡。(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回 彼仙人兮绿之装 慢藏诲盗起风浪

奔流急湍在深谷,仙子绿衣载沉浮;悬崖峭壁如平地,升腾引嘘戏狼虎。

孔几近跟着绿蛇进了洞,老虎摇着尾巴,看着两人,大舌头舔着大嘴,孔几近虽然知dào

它不敢咬他,却也是心惊胆寒。绿蛇上前搂住老虎,嘴里不停地发出“吸溜溜”的声响,老虎也是报以几声低吼,像是在交谈,孔几近再次对这个奇异的女子惊叹了。老虎在绿蛇拍了头顶两下后,乖乖的跑了出去,看着老虎纵身跃出山洞,孔几近忍不住说道:“它这么跳下去,不会摔着吗?”

绿蛇拉着他到了洞口,下面奔流激溅,洪流滚滚,看得他目摇神驰,几乎把持不住,要坠落下去,不敢再看,缩回了头。绿蛇一笑,拉着他的手,说道:“你看仔细山崖上,不要盯着河面看。”孔几近再次探头观看,只见一只黄黑相间的身体在山崖上纵跃自如,正是那只大老虎。他看得是咋舌,摇头,不敢相信。

孔几近这一次故地重游,开始的时候,心中凄凉,现在到了山洞,心里反而安定下来了,觉得人生也无非如此,起起落落,得yì

失意。自己再次沦为了一个野女人的奴隶,也无不可,在丁零王庭、在匈奴单于庭、在长安,也无非是个奴隶,不过是名号不同罢了!别人的观感不同罢了!实质有什么分别?自己还不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自由!每天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无伤大雅又无可无不可的闲淡事,役心役力的。反而是到了山里。进了山洞。一下子放松了,觉得每天为“女王”陛下摆弄吃的,想尽花样,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喜,已经不是件痛苦的事,而是休息身心,乐在其中的妙不可言的乐趣了!

孔几近一天不停地把洞里收藏的食料,用各种方法精心烹制。绿蛇大快朵颐,吃的是容光焕发,她心情大好,也就不再殴打孔几近了。孔几近总是做好了饭菜,托着下巴看着她愉快地吃着,这个时候,是他心情最愉悦的时候了。而在孔几近低着头安心的做事的时候,绿蛇也越来越多的静静地守着他旁边,看着他做事,眼神中有着少见的温存。两人有时候会有刹那的眼神交流。两人也都有意无意的迅速转开了眼睛。对于眼前的女子,孔几近的心里不能没有冲动和激情。只是,他对她的敬畏远远地多于对她的喜爱,少年而慕少艾的心思,他努力的抑住了,不让它有一点点的发生、发展、成长。他不能接受一个在人前随便赤身露体的女人,一个仍然吃人的女人,一个孔武有力,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女人。

绿蛇不知dào

他的心思,她只是觉得这个同他不一样的,被称之为男人的人,不是那么的讨厌,不是那么的令人厌憎,而且不只是不讨厌,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重yào

的是,这些年来,自从老太婆死了之后,她还没有单独和一个人待过。冬天的时候,是孔几近他们三人,她觉得非常的好玩;结果自己有一天睡着了之后,这些人竟然偷偷地跑了,醒来后一个人也见不到了!她十分的郁闷,钻出山洞,却发xiàn

冰河融化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暴躁,在山间不停地搜寻,打死了两头黑熊、七只狼、五头豹子,一条虎。她在追一条野牛的时候,到了山脚下,闻到了空气中煮熟食物的味道。她骑着老虎闯进了草原,牧人帐幕里面煮肉的香气吸引着她,她掀开了一个个帐幕,却没有吃到当初那么好吃的东西。愤nù

在心中滋长,不停地有人触了霉头,只是她已经没有了吃人的胃口,只是把帐幕打得稀烂。渐渐地,她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她知dào

,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等着她!孔几近还以为她多么的神奇,轻易地在大草原上,数十百万人中就找到了他。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丢失了很久的玩具,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那种熟悉的、而又陌生的意wài

惊喜,使她毫不犹豫的要抓住他,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另外两个也是她想要拿住的,只是那两个有点滑溜,总是躲在人群的后面,使得她失去了兴趣,不想再玩了。

孔几近想要知dào

她真实的身世,有意引导她往她的来历上说,可以看出来,她不愿意多说。只是翻覆的说她是老太婆从老虎旁边捡回来的,至于她怎么到的老虎身边,她总是摇头。说的多了,她就开始发怒,孔几近慢慢的在心里描绘了她的身世:她是一个没有来历的,一个碰巧没有被虎豹狼虫吃掉、没有被饥鹰饿雕抓食、没有被寒冷冻死、被流水冲走的婴孩,又碰巧被一只失了幼崽的老虎乳养而活下来,接着被一个盖世奇人收留了。奇人在她原有的天赋异禀的基础上,助她修liàn

了神功,使得她既有猿猴的轻灵,可以在山崖间纵跃如飞;还有猛虎的刚猛神力,可以轻松地击碎人的头盖;还有悠长的真气,不知疲倦。这个异人能够把她从兽群里解救出来,还能教了她很多的人的知识,使得她初步像个人的样子,真的很不容易的。孔几近觉得那个老太婆恐怕是个极高明的隐者,反正他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教一个跟着老虎学会了吃人的“虎崽子”说话、吃饭、学会穿衣的!

想到了这里,他不仅佩服老太婆,简直要给她下跪了,他还隐隐觉得绿蛇实在是太也可怜了!想到“可怜”两字,孔几近心中大为悲悯,他把绿蛇的衣服找出来,其中的很多都已经刮破了,他无法想象她的衣服是那么的多,山洞里面除了存放着很多食物,还有就是山积的各种衣物!那个老太婆肯定是觉得她死了之后,这个孩子太可怜,不知dào

吃饭穿衣怎么办。才给她准bèi

了这么多。她呢。也不客气。东西多的是,不知dào

珍惜,就可劲的糟践,一件价值不菲的丝绸衣服,她只管穿着在山崖、丛林中疯,刮烂、割破了,就扔在地上,接着穿新的。孔几近想把她的衣物整理整理。却发xiàn

做不到,这个神mì

的老太婆不知怎么有这么大的本领,把多的连单于的阏氏都没有的衣物带进了山洞,孔几近放qì

了。他觉得这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实在谈不上可怜,倒是他自己可怜得很。山洞里面的财富,可以轻易地买下大半个丁零,而这些,却是一个不知dào

财富为何物的人所有!

孔几近自怨自艾,神情落寞。绿蛇不知dào

他有了身世浮沉之感,还以为他没有玩伴。说道:“我们出去玩。”拉着他就走,根本不想他的感受。孔几近被她拉扯着,仿佛飞一般的在山崖上起落,上面是云烟掩映的山峰,不知dào

还有几百丈高;下方是奔湍的急流,牛马一样大的石头翻滚着就不见了踪影;她的手中抓着的是丝丝缕缕的野生藤蔓,耳中只听得“噼噼啪啪”的断裂声,孔几近不晓得哪一下她的手没有抓紧,或者即使她抓紧了,藤蔓忽然断开了,他们就要被尖利的山石击碎!或者被激流冲入万劫不复之境!但是,孔几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们平稳的到了谷底河边。孔几近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发xiàn

他们踏足的地方离开奔腾的河流还有一段距离,这里竟然是一片比较开阔的河漫滩。抬头看去,上面的洞口只是一个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的黑点,还被丛生的野藤覆盖了大半。这一个河漫滩,约莫有二三十步方圆,是河流拐弯后形成的,而不论什么人或者什么野兽,如果想要进入这一片河滩地,都必须游过湍急的大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要爬上山崖中间的山洞,也是人力难以做到的这是他上一次所没有发xiàn

的,当时来去匆匆,没有心情注意这些。孔几近叹服不已,也确定了,没有人可以在这时候把自己救出去的,自己也逃不出去的。

一抬头,看到绿蛇跳进了湍急的激流,在水里载浮载沉,脸上是无比的欢愉。孔几近拍拍头,暗骂自己混账!他本来是个挺会玩的人,现在遇到了一个不怎么会玩的人之后,反而自己也呆了,不会玩了!他小心地来到河边,在松软的沙地上挖了一个半人深的坑,坑里面很快聚满了水。他挖开了水坑和河的边界,就坐在一边等着。不一会,水坑里面泛起了浪花,一条二尺多长的大鱼在水坑里面翻腾。孔几近早已削尖了一根木棍,照着大鱼扎下!水里泛起了一缕红色,他挑起了鱼。接着又是一条。

两人在河边吃着烤鱼,望着远处的太阳隐于山后。孔几近不由得哼唱起了一只曲子:大河奔流兮何漫漫,君子身边静女伴;河边草丛兮兰花香,君子携女兮同赏看;幽女赏花兮扬俏脸,君子采得兮戴发间;这个君子和女伴,一起谑笑兮开心颜;再采芍药兮衬娇颜。大河激荡兮水涣涣,清澈见底兮浪花泛;君子女伴兮在河边,伊人巧笑兮到河岸;清流濯足白玉般,娇容带笑兮真耐看;只有君子兮可以相伴,只有彼幽女兮俏颜;采朵芍药兮伴华颜。

绿蛇听他哼唱,脸色出奇的平静。孔几近唱了,抬头看到山崖下藤萝上开满了红色的、黄色的小花,走过去摘了几节藤萝,水漉漉的,上面带着几朵花儿,绿蛇静静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孔几近把藤萝弯了,扎成了一个圆圈,戴在绿蛇的头上,正在盛开的花儿伴着正是青春无限的娇颜,孔几近看得痴了。绿蛇一脸的娇羞,她从来不知dào

娇羞为何物,只是一个青年女子面对着一个青年男子,而自然而然的感觉到的娇羞。两个人一个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个站在附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身边大河急速的奔流,天边太阳远远地挂在大河的上流。两人充分地享shòu

着这一刻的安宁,这时,他们听到了老虎的怒吼!

那一头大虎纵跃而来,一边奔跑,一边发出怒吼,绿蛇眼尖,已经看到了它滴下的血!心中震惊,也是怒叫不已。老虎到了跟前。跪在绿蛇身前。绿蛇上前抱住了它。看到了它张着的大嘴,里面发出了腥臭,嘴角还有血沫流出。绿蛇急了这几天没有见到老虎了,没想到刚刚见到,它就出了状况。她知dào

老虎不知怎么回事,受了伤,如果不能赶快给它治好,它很可能会饿死的。只是。她干着急,不知dào

怎么办。孔几近走近了,老虎翻着眼,对他发出了低吼,好像不想让他接近。孔几近笑笑,说道:“大虎,你不要生气。我是来给你看看,说不定可以帮帮你!”老虎仿佛听得懂他的话,不再发火了,绿蛇也有了希冀。看着他,眼里好像在问:“你真的能治好大虎吗?”孔几近对她点点头。说:“我看看。”他胆战心惊的走到老虎的前面,抖索着看老虎的嘴里,它的上颚有一个鼓包,发黑了,周围是红肿一片;下颚是两个。孔几近看着绿蛇,绿蛇肯定的点头,他哆哆嗦嗦的把手伸进了老虎的嘴里,镇定了一下,轻轻地摸到上颚的鼓包,老虎一哆嗦,显然疼极,却强自忍住,没有咬下来。孔几近脸已经白了,急忙缩手出来,头上细汗密布。他再次稳住了心神,对绿蛇说道:“可能是吃东西的时候,被什么尖利之物扎了。不碍事,我可以的。”他让绿蛇稳住老虎,保持着张大嘴的状态,他把小刀在火里烧了,在附近的草丛中找到几味去肿止疼的草药,揉碎了。再次走到老虎身前,强抑住心头的恐惧,双手伸进虎口,眼疾手快,割开了老虎上颚的脓包,老虎一阵急颤。他没有停手,接着把下面的两个脓包也给划开了,黑血流出来,绿蛇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她是心疼,也是焦急。孔几近用草药擦干了虎口里面的黑血,把干净的草药塞进了伤口,把脏了的草原扔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药团落地而发出,几个亮晶晶的东西在药团里面发着光。

孔几近心头一震,上前拿起药团,撕开草药,是几枚钢钉!孔几近脸色大变,这种钢钉,是汉地出产的,有不同的汉人接近了这里,这人绝不是丁零王请来的他们中的一个,因为不管是司空文正、还是司徒否英,还是孟平通、曾大眼都没有可能独自进山,也没有这样的钢钉!那么,有这种钢钉,还能伤了老虎的人,本领自是不凡。这个人是敌是友,还不一定,孔几近心中是忧喜不定。绿蛇也已经看到了他手中的钢钉,她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不知dào

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知dào

就是这些亮晶晶的小东西伤了她的大虎,心中气愤,抓住了,随手就要扔进河里。孔几近摇头止住了她,把钢钉小心地包起,收进了怀里,心中电转:从大虎的伤看,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方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比大虎到的快,恐怕距离这里还很远,一半天还找不到这里,自己两人还是不跟对方照面的好。他看看老虎,在他的药力作用下,已经沉沉睡去,知dào

老虎已经没有大碍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急忙把怀里的钢钉拿出,放在鼻子下闻,一股中人欲呕的味道,直冲顶门。他心中大愤,这是用剧毒喂过的钢钉!刚才他没有发xiàn

,是因为觉得腥臭气是大虎的伤口发出的。这时候,他隐隐觉得恐怕自己给大虎的药,难以完全奏效。他在心中盘算,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他并没有真zhèng

的学过医术,只是随便的浏览过一些药籍,特别是跟野外生存有关的一些可以食用的、有剧毒、大毒的药草,记住了一些。现在,虽然他已经可以断定大虎不仅受伤,而且还中了毒,却无能为力,而且他前所没有的觉得了一种压力,觉得危险降临的巨大的压迫。对方很可能跟着大虎已经到了附近,他前期的判断如果错了,这一次,恐怕就对了!

孔几近看着归鸦漫天,知dào

对方有备而来,如果说单打独斗,正面交手绿蛇根本不怕;就怕人家根本就不跟你打,就把你悄悄地收拾了。而如果不想办法,对方一旦得手,自己就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而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人家下手,自己也不是那样的人,于心不忍。他看着绿蛇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暗暗忖度,或者对方只是偶然路过。自己多疑了。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希望是自己多疑了。因为。他听到了远处隐隐传来的啸声。

大虎还在沉睡,绿蛇慵懒的伏在大虎的身上,沉静的夜色里,孔几近心情慢慢的也沉静了,是福是祸,只管来吧。

三个人影出现在眼前的暮色中,一个站在洪波滚滚的大河里,孔几近几乎不能相信还有这样的人。直到那人到了跟前,他才发xiàn

对方是站在了一根巨木的上面,顺流而来,但即便如此,也是极为不凡的;一个人更为惊人,却是从空中“飞”过来的,孔几近只见他在山崖上飘飘荡荡的来了,比绿蛇在山崖上攀爬的身形还有潇洒,到了近前,孔几近见到他的身后一条长索垂下。知dào

他竟然是从上面吊挂下来的;第三人就平实了,他是凫水过来的。孔几近惊心不已。知dào

这几个人,虽然未必有绿蛇的本领高强,只是出场的气势已经十分惊人了,他们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着?还有没有援手?自己可是不堪一击的,帮不了绿蛇什么忙的。

绿蛇睁开了眼,看着几人,有点不明白。大虎也已经醒来,看着来客,发出了怒吼,好像见到了仇人,不过怒吼中,还伴着怯意。孔几近了然,就是这几人伤了大虎的。

孔几近对着几人拱手,笑道:“几位雅客光临,兄弟这厢有礼了!”几个人看孔几近年纪轻轻的,绿蛇也是一个弱女子,心中诧异,他们没想到两个极其年轻的少年在这深山中,身边还有老虎相伴,不知对方深浅,几人互相看看,勉强对孔几近笑了笑。三人中,踏着巨木顺流而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穿着草原上常见的皮袍,脸上是刀刻一般的皱纹,长长的胡须,垂到了小腹;从天而降的是个年纪稍微小点的没有胡子,实jì

是孔几近判断不出他的年龄,此人身上穿的是汉地的儒巾,葛布袍子;那个凫水过来的,一身的渔家短打,浑身肌肉贲凸,短须戟张。

儒生看着孔几近,说:“你是个汉人?”孔几近点点头。

“怎么到了这里?”大胡子问道。

孔几近暗气:这些人,怎么没有一点礼貌!忍气说道:“我是流落到了这里的。”那人“哦”了一声,不再理他,三人的目光全部落到绿蛇的身上,儒生眼睛里是一种欣赏的模样,只是嘴角流露出邪笑;大胡子好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眼睛带着杀气;短须的却是已经露出了急色像,如果眼睛可以脱人衣服的,他一见把绿蛇的衣服脱光了几次了。孔几近气恼非常,却又无可奈何。绿蛇却是无动于衷,对于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孔几近硬着头皮说道:“不知三位夤夜至此,有何贵干?”

三人不理他,大虎这时候却是怒吼连连,绿蛇从大虎的怒吼声中,听出了它对眼前三人的愤nù

和恐惧,知dào

是三人伤了它,站了起来,手中的鞭子已经击出!这一次绿蛇出手,跟以往大为不同,孔几近见到她几次出手,都是玩闹一般,虽然打得他浑身青紫,却没有大碍。这一次,他看出了绿蛇的愤nù

,鞭子挟着风声,霹雳一般的挥出,分别击向三人。三人见了她的气势,竟然没人敢接招,他们也来不及接招。大胡子和儒生急退,渔人身上已经被打中,一阵爆响过后,鞭子竟然断成了几截!这个渔人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有着非常的艺业,竟然在挨了一鞭子之后,用身上滚荡的内劲把绿蛇的鞭子震断了!绿蛇一愣神,那边两人已然喝彩:“老三的内力又精进了!”言语中带着欣羡。渔人大吼一声,双脚蹬地,双手成拳,整个身子旋转着冲向了绿蛇。绿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打法,她也很少跟人近身打斗的。她手里剩下的半截鞭子,还有四尺长短,再次挥出,打向渔人老三的头顶,竟然是头顶的百会穴。那两人见她认穴奇准,力道奇大,大惊,急叫:“老三留意!”那老三看起来浑得很,实jì

分得清轻重,听到了鞭子的风声,已经一个急转,双脚急速落地,鞭子还是跟着到了头顶,儒生手中一个物件飞出。打向鞭杆。绿蛇一震。不及攻击渔人,先打落了来袭的东西,“叮”的一声响,儒生的暗器落在地上,亮晶晶的在月光下,闪着荧光。

绿蛇大怒,飞身扑向儒生,儒生手里已经有了一柄长剑。纵声长啸,迎着绿蛇打了起来。他的剑泛着绿莹莹的光,竟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他一心想要一剑削断了绿蛇的鞭杆,制住绿蛇,谁知dào

绿蛇的鞭杆竟然完全不惧他的宝剑,金铁交鸣中,儒生浑身大震,既没有削断了绿蛇的鞭杆,反而自己的胳膊、手腕被震得酸麻!他心头震恐,没想到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子。竟然有如此骄人的臂力。

孔几近看的心惊,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捏的他出不来气,眼睛暴突,恍恍惚惚听得有人大笑:“还不放下武器投降!女娃儿,你看看这是什么?”绿蛇看到大胡子单手捏住孔几近的脖子,惊怒交加,舍了儒生,向大胡子扑来,大胡子大笑着提起了孔几近,挥向绿蛇,绿蛇怕伤了孔几近,一个急停,嘴里发出怒吼,却已经不敢上前了。大胡子得yì

了,他没想到孔几近一点武功都没有,自己轻易地就得了手,大胡子笑道:“两个不知羞耻的狗男女,苟合在一起,想要在深山中过神仙日子。哈哈,被老子们撞破了,还敢反抗!丢了你的鞭子!”绿蛇不知dào

他前面说的什么,“丢了鞭子”这一句听明白了,只得丢了鞭子。孔几近心中却是感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他没想到绿蛇为了他会放qì

抵抗,甚至丢了武器。

儒生上前拾起了鞭子,挥起鞭子打在绿蛇的身上,绿蛇一动没动。鞭子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身上,绿蛇瞪着满是怒火的眼,看着鞭子飞起、落下,眼睛竟然眨都不眨一下。儒生没想到她如此凶悍,心中有点发毛,不过他也是一个极为残忍的人,鞭子更加凶狠的打下。渔人叫道:“老二!不要毁了她的脸,那样就不好玩了!”大虎看到绿蛇被人欺辱,怒吼着扑向儒生,渔人已经挥拳挡住了它的去路,虎受伤还没好,一个扑身,那渔人不躲不闪,也是纵身扑出,头顶住了老虎的下颏,双手抓住了老虎的两个前爪,双脚缠住了老虎的后半边身子,生生的把一个大老虎扭翻在地!一人一虎在地上翻滚着,绿蛇一边挨打,一边看着孔几近和老虎被人制住,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她的吼声引起了老虎的吼声,一人一虎的怒吼相和,山谷中传来了很大的回声,仿佛有越来越多的人、虎在发出怒吼,山崖上的藤蔓、树叶在吼声中“簌簌”抖动,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儒生和大胡子、渔人听得心惊胆战起来,他们不知dào

自己为何心中惴惴不安了。

他们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老虎的吼叫,显然不是一两只,还伴着狼群、豹子、黑熊的吼声,杂沓的兽群的奔跑声。儒生停下来,惊恐的看着远处的丛莽,渔人已然放开了大虎,逃到一边,三人慢慢的聚在一起,夜色丛莽中发出的异常响动,给了他们心里巨大的压迫,他们不知dào

他们恐惧什么。大胡子放松了捏住孔几近的手,孔几近早就放qì

了挣扎,这时候痛快的喘着气。大胡子觉得身上凉凉的,有东西在身上爬的感觉,他惊恐万分,偷眼看去,脖子上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条蛇,在对他吐着舌头。他大叫一声,急速的挥手甩开了蛇,也把孔几近摔了出去,但是一条蛇摔了,身上还有无数的蛇在爬来爬去,有的已经在他身上咬了几口。那边儒生和渔人也没有幸免,最先攻击他们的竟然是无声无息的爬虫!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蛇赶开,大胡子把身上带的蛇药给了两人,三人吃了药,心里稍安。然后他们听到了大群猛兽呼吸的声音,夜色中,黑影幢幢,腥臊气混着血腥气钻入了鼻孔。第一波攻击来了,几头狼扑来,大胡子和渔人都取出了武器,大胡子是一把缠在腰间的软索,渔人的是一条渔网。三人各显其能,渔人网住了两头狼,儒生出手切开了一头狼的身子,大胡子的软索挥出,两头狼飞出,落在外面的兽群里,瞬息间,就被撕吃了!血污、碎皮毛飞扬在空中。狼群还在不停的进攻着,几只虎豹怒吼着助威,两只高大的黑熊晃晃悠悠的推开了群狼,冲进了战团。三人心头哇凉,只得强打精神,凝神应敌。渔人的渔网和大胡子的软索分别网住、缠住了一头熊,只是他们的网和软索虽然是精心编织的,黑熊撕不破,却也不能止住黑熊一步步靠近他们。这时候,儒生手里的宝剑不停地刺中了被困住的黑熊,黑熊发出了惨吼。儒生突然觉得自己的脚疼了一下,接着腿被什么东西咬了几口,低头看去,两个小小的黑影在下半身不停地穿梭,他恐怖极了,手里的剑想要拦击,怎奈小东西灵活之极,他的剑好几次差一点刺中自己的腿。渔人大叫一声,向半空跳起,他的裆部洒出了一蓬血雾,一个精灵一般的黑影在半空中翻滚着落下来。大胡子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紧,他恐惧的发xiàn

,自己留存了大半辈子的引以为傲的美髯,被什么东西一根根的拽掉了!两只熊终于挣脱开自己的大掌,厚厚的击在儒生的脸上,大胡子的后背上也挨了一下。儒生的脸成了稀巴烂,大胡子扑倒地上,两个人被大大小小的兽类趴满了。那边渔人也落进了兽群里,传出了瘆人的惨呼,一蓬蓬的血雨,碎肉乱飞。

刚强只恨别人弱,纵横八荒猛搜罗;一日遇上刚猛汉,半生风光进水波。(未完待续……)

第七十回 情定空山长知足 恩随大河意悠悠

不尽大河出深山,冰水砭骨逐日还;回看烟峰销铄处,古洞仙子立云端。

孔几近强自抑制住心头的恐惧、恶心,没有呕吐,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人被打死,这一次看到了三个龙精虎猛的强人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被野兽撕吃了,心中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绿蛇一声呼啸,那些吃光了人肉,还想互相攻击甚至想要攻击两人的野兽,忽然散去了,它们对绿蛇好像极度的畏惧。

绿蛇和孔几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看着一地的狼藉,原来清幽的沙滩上,污浊不堪,一具具白骨森然的躺着,大量的动物的尸骨围着三具人的骸骨,场景骇人至极,诡异至极。孔几近终于忍不住伏地身子,大口的呕吐起来,他觉得难受之极,把肚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吐出,最后只有黄绿色的清水,还在不停的呕吐。绿蛇冷冷的看着他,看着沙滩上的杂乱场面。隔了半晌孔几近才站起来,他想到了自己的无能,害绿蛇受辱,差一点害两人丧命,有点不好意思的;还想到那三个人,不知是何来历,强横霸道的,却莫名其妙的葬身虎狼之吻,只落得一具森森白骨在沙滩上,如果水大了一些,很快的就会沉入水底!

孔几近稳定了下来,走到几具白骨跟前,深深的施礼,口中念念有词:“几位大侠!不要怪罪我们,是一群野兽吃了你们的!我,我心中歉疚得很!”自己也知dào

如此说法可笑极了,只是好像如此说些鬼话。自己心中安稳些。他翻动了几人的遗物。儒生的宝剑完好无损。孔几近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看着锋刃,知dào

是把好剑,收起了;把大胡子的软索拿起,反复看了,不知dào

是什么材质的,却是柔韧得很。在和黑熊的厮打中,也没有碎裂;还有那个渔人的渔网,也是完整的,一并收了。儒生那里还有一个锦袋,孔几近拾起了,里面是几十个钢钉,看来就是他打伤了大虎,大胡子也有一个皮袋,里面是一些药丸。他们的宝贝都是藏在身上最隐秘的地方,野兽攻击的时候。只是把他们的衣服撕开了,这些物件就掉落在沙滩上。因为沙滩松软,埋进了沙中,因此没有损毁了。孔几近把三人的遗物归拢了,想到自己本来已经不能幸免,要成了三人的牺牲品,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收拾了他们的后事,心中感喟,想把几人埋了,实在没有力qì

,也害pà

,就把几具白骨提着,扔进了滚滚波涛里。这几人强梁一生,毫无来由的跑到这里,欺辱两个少年男女,却没想到孔几近不堪一击,绿蛇战力惊人。几人用强不成,就使诡计,占了上风,本可以轻易地杀了二人,却不知dào

绿蛇在山间长大的,自小就是猛兽喂养的她,稍大一些是猛兽带着她玩耍;她和人的情感远没有她和这些动物、猛兽的情感深厚;她对于人的理解,远没有她对于动物、猛兽的了解。她的怒吼,伴着猛虎的怒号,在空寂的深山里,唤来了大群的猛兽,还有各种其他小动物,结果三人来不及逃跑,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过他们会被一些他们根本看不起的野兽吞噬掉,就此葬身这大山深处,魂归激流洪波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孔几近把儒生和大胡子的遗物翻捡出来,仔细琢磨。他知dào

自己跟人动手的话只有死的更快,只有想办法用别的方法了,而最简便的就是用毒了,能够无声无息的把毒发出去,杀人于无形,才是自己的最大保障。他是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把各种认识的毒草摆来摆去。绿蛇不知dào

他在做些什么,看他忙活,自己坐在洞口处,望着外面出神。孔几近偶然抬头,见她石头人一般的坐着,安静极了,这是他见到她之后,还从来没有过的,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清楚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却已是看的痴了。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下面老虎的啸声,绿蛇翻身跃出,孔几近奔到洞口,绿蛇已经在山崖上的藤萝里起伏了。他也抓住了儒生留下的那条长索,出溜到下面。大虎伏在底下,爪子下面是一头纯白的鹿,孔几近还没有见过纯白的鹿,鹿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尽的哀伤,孔几近知dào

这是大虎给他们逮的食物。只是对于弱者的同情一瞬间冲上了脑门,他上前把白鹿从大虎的爪子下抱出,看看它的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受伤,心里安定了。绿蛇看着他怪异的举动,没有说话。孔几近抱着白鹿到了一边,转身对大虎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抓它了。”大虎好像明白,点点头,摇摇尾巴,发出低吼。孔几近满yì

的点头。自从他治好了大虎的伤,大虎对他就非常的尊敬了。大虎退走了。孔几近放了白鹿,绿蛇挽着他的手,两人在沙滩上走,沙滩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幽平静美丽,那些人兽的碎骨肉,已经被冲刷干净了。孔几近抬头看着茂密的山崖,一个红色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指给绿蛇,绿蛇看了,二话没说,纵身跳上山崖,那一处离开地面约莫五十多丈,陡峭之处像是直上直下的。绿蛇到处,碎石头呼啦啦的往下滚。孔几近大喊:“快回来!不要上去!”

绿蛇哪里肯听,现在他的心中,孔几近比什么都重yào

,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yào

。只要他一句话,哪怕没有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她就会奋不顾身的前去为他做任何事,不要说只是在山崖是采摘些花花草草了。

绿蛇屏住了气,这个地方她没有上来过,山崖上,她大部分地方都玩过了,只有这里,她还没有来过,这里的石头很碎,没有着手脚的地方,明明可以抓住的石头。手一放上去。就酥了;一块石头。脚一蹬,出溜就没了。她静下心来,知dào

稍一疏忽,就可能葬身在乱石间。她把手深深插进石缝里,用手的力量带动身体,缓缓上升。孔几近胆战心惊的看着她慢慢的接近了那个红色物体,看她用嘴咬住了那个东西。突然,她从那里急速的坠落下来!孔几近大声惊呼。吓得面无人色。

绿蛇采到了那颗奇怪的果子,心中高兴,就忘了自己置身在险绝之地了,脚下一空,双手没有了抓挠,身子急剧下落。危急关头,她的手去抓身边的藤蔓,但是这些藤蔓入手即断,她心头有些着急,却没有慌乱。这时,她听到了孔几近的呼喊。心头一片澄明:我不能死!她急速的撕开了自己的衣服。一条条的绸布在空中飞舞。孔几近不知dào

她要干什么,绸布结成了一条绳索,挂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然后是清脆的断裂声。但是,就是绸布这极短暂的在石头上的阻隔,已经足够了。绿蛇的手生生的插进了两块石头的缝隙里,身子停住了下落之势。绿蛇另一只手拔出了腿上的短刀,插进了石缝,腾出了手;接着又拔出一把刀,两把刀不停地在石缝中插进、拔出,绿蛇缓缓地下到地面。孔几近扑上去,抱住了她。

两人平静了下来,绿蛇把那枚奇怪的果子给了孔几近,孔几近拿到了手里,就闻到了一阵异香,心中知dào

,这颗果子一定非比寻常,拿刀子切开,香气清雅之极,孔几近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口味美极。他又切了一块喂进绿蛇的嘴里,绿蛇也没有吃过,眉花眼笑了。孔几近又吃了一口,把大半个递给绿蛇,绿蛇摇头,把果子送到孔几近嘴边。两人谁也不舍得自己吃了。绿蛇眼睛一转,左手一晃,右手的果子在孔几近眼睛一眨的时候,塞进了他的嘴里。孔几近一咕噜咽了下去,绿蛇笑嘻嘻的,拥住了他。孔几近只觉得果子进了身体,肚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他的头上大颗的汗珠滚落。绿蛇见了大惊,她不知dào

怎么瞬息间,孔几近就出了毛病了。他们哪里知dào

,这颗奇异的果子,正是叫做无良酸萸的,传说中无良酸萸可以起死回生的,解百毒而肉白骨,奇异非常,只有在奇寒之地的夏天,才能短暂的生长。这种异果三十年才能成熟开花,开花后三十年才能结果,结果之后,只有两个时辰,就会腐烂了。而一棵树,也只能结出三五颗果子。他们两人不知dào

这山中有此异宝,因此果树结的果子,其他的恐怕已经烂掉了,只剩下这仅存的一颗,幸运的被他们得到了。前些天死在这里的三个高手,也是冲着这传说中的无良酸萸来的,没想到没找到宝物,反而丢了性命。

孔几近身上完全没有武功、内力,吃了大半个果子,就在腹中火烧火燎起来,那绿蛇吃了一小块,她小的时候,被收养她的老人打通了浑身的经脉,喂吃了无数的增强功力的药品,身上的内功汹涌澎湃,自是不惧。孔几近就受不了了。绿蛇看他不到一刻功夫,就浑身滚烫,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滚,双手抱腹,痛苦异常,急了,纵身就往他们所住的山洞爬去。孔几近不知dào

她这时候回山洞干什么,只是自己躺在地上唉唉打滚。朦胧之际,觉得一个东西走到了身边,睁眼看去,正是他放走的白鹿。白鹿嘴里衔着一个东西,喂进了孔几近的嘴里。孔几近觉得好像萝卜一般,嘴里正是口干舌燥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嚼了吃了,一股甘洌的汁水进了肚子,感觉好受了一些。他不知dào

那白鹿通了人性,在山上采了千年的老山参给他。白鹿悄悄地跑了,孔几近发xiàn

是绿蛇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孔几近的面前

。孔几近不明白她拿的是什么,绿蛇打开了,孔几近闻到了浓烈的药味,明白了,仔细看去,这些药不知dào

已经放了多长时间了,生虫的生虫,粉碎的粉碎,大部分已经没了药效。其中的一个葫芦引起了他的注意,示意绿蛇打开了,一股药香扑鼻,几十颗桐子大小的药丸,孔几近是半通不通,绿蛇也是稀里糊涂的,两人看了看对方。孔几近抓起了药丸。一下子倒进了嘴里。这小子热闹了。孔几近的肚子里面好像烧起了爆竹,“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他是一个晚上不停地拉了几十泡。精神一下子委顿不堪了。孔几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绿蛇却是在山崖间飞奔,把各种各样的奇花异卉摘了来,让他看,看了之后选了几味熬了给他喝。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孔几近也是难受的很,还有不忍绿蛇的辛苦,只要她采来的药草,就挑了吃,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什么效果,不过想来也没有多少害处。这些天不知dào

多少的被人当做延年益寿至宝的奇花异草进了孔几近的肚子,化作糟粕去了。

看看天气转凉,孔几近害pà

死在这深山里,和绿蛇商量,要回到丁零。他还要继xù

改造丁零高车,以后还要驾着高车去北海呢!虽然说自己已经到了北海这里。实jì

上并没有见到北海什么样,到了丁零而没有到过北海,就实在遗憾了。绿蛇犹豫着,她总是觉得只要走出大山,自己就会失去他。这么商量着,犹豫着,又过了十几天,山间的树叶还绿着,头上却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孔几近精神越发的不济,他忍受了这么些天,想尽了办法,也没有使自己哪怕有一点的好转。看着绿蛇每天翻山越岭的辛苦给自己寻找药草,看着她在山洞里面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熬药,伺候自己,孔几近十分感动,他是个什么人?他只是她随随便便掳来的一个奴隶,是给她做饭的,是伺候她老人家的!现在翻了,是她在毫无怨言的在伺候他!这是什么世道!如果说孟平通、曾大眼知dào

了,他们还不后悔死!

孔几近忽然失笑,他好长时间都怨愤绿蛇没来由的掳了自己,在这大山里面,做一些无聊的事,不能做自己中意的事;埋怨丁零王、孟平通、曾大眼等人不来解救自己;更加埋怨上苍的不公,好好的,自己吃了一颗野果就废了,浑身的不自在,肚子疼,浑身疼!他觉得起码绿蛇遭到了报应,看到绿蛇眼圈发黑,把他的秽物清理了,甚至,他还可以对她发脾气!他觉得愉快极了!

但是,这种愉悦,他很快就没了。身体的痛苦,他还能忍受;但是绿蛇对他的歉疚,对他的负罪感,使得他越来越受不了!他觉得自己是卑鄙的,没来由的害得绿蛇被人打,害得她整天为自己提心吊胆。孔几近决定放qì

了。他用不着出山了,他出去之后还能怎样?没有到过北海,就没有吧,那么多人都没有到过,又怎样?他本来就是个被家族视作异类的,是家族的羞耻,一个百无一用的家伙,死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山神只要不嫌,他自己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

孔几近躺了三天,不吃不喝的,绿蛇喊他也不答yīng

,只是闭着眼。绿蛇逗他,他也不发脾气,也不吭声。到第四天,孔几近没有听到她的举动,有点奇怪,睁开眼瞧去,却看到她躺在他的不远处,眼睛大睁着,就看着他。孔几近奇怪,“你今儿怎么没有出去?是不是外面的雪下得大了?”绿蛇没理他仍然躺着。孔几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的安静,觉得可怕,说道:“是不是病了?”她还是不语。

孔几近明白了,她是跟他斗气呢!只是,他这么几天了,为什么还没有死掉?他来不及仔细想,绿蛇说话了,“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孔几近听她平静的说了一句,之后再没有说话,心中已经不是感动了,他觉得无地自容了,觉得自己自私过了头。他也没有想到绿蛇竟然有与他同生共死的念头,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死?孔几近不觉得好玩了。死,他见过了很多的死,自己的死是什么样的,他想要尝试,却发xiàn

远没有别人的死那么震撼,反而伤感极了。他不是个容易伤感的人,虽然被困深山,虽然被病痛折磨、打击,他仍然不怎么伤感,但是,不得不伤感的发xiàn

,他既掌握不了自己的生,也掌握不了自己的死!他解决不了自己的病痛,也不能痛痛快快的说死就死!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狂的时候,一个念头闪现脑海:既然不能死,干嘛不好好的活!

孔几近坐了起来。强忍住四肢的震颤和五脏六腑的搅动。强笑道:“妥啦!我不死就是。本来身边有你这么一个美人儿陪着。是我孔几近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如果美人变成了白骨,就一点都不风流了,也没有了风韵了!我还想多给你做几年饭菜,多挨你几百、几千鞭子!”

绿蛇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好哇!我先打你三百鞭子再说!”手中的鞭子灵蛇一样的“呲呲”飞来,孔几近吓得一头倒在地上,鞭子在他身前远远地掠过。一个炸响,停住了。孔几近看绿蛇的鞭子,自从被那三个闯入者弄坏之后,就只剩下几尺长了,没有了鞭子的威风,心中一动,伸手叫道:“鞭子给我。”绿蛇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扔给了他,孔几近一把抓住,鞭子却从他的手中滑落。他心中叹息,自己的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他附身捡起鞭子。他还没有仔细研究过绿蛇的鞭子,鞭杆不知dào

是什么做的,沉甸甸的,非铜非铁,乌油油的;鞭稍却十分普通,就是牛皮混着些蟒蛇皮,一看就不是本地的,孔几近看那断裂处,皮子碎裂的非常齐整,不由得暗暗佩服那个渔人的功力。说也奇怪,当他全身心的沉浸在对鞭子的解读中时,身上的痛苦好像消失了。孔几近没有理会,让绿蛇找来了那个大胡子的软索,他很喜欢这个物件,可伸缩的,好像是一种蚕丝制作的,不知dào

里面又加进了什么其他东西,团起来只是一疙瘩,抻开来数丈不止,轻柔软弹。他又让绿蛇找了些牛皮、蛇皮、鹿皮,划开了,成了一条条的细皮条,他把软索和各种皮条缠搅起,编出了一条两丈七尺的长鞭子,根部有儿臂粗细,渐渐地过渡,到头还有指头粗细。绿蛇拿着鞭子,虽然鞭子比原来长了两三倍,分量却差不多,心里喜欢,叫道:“我们去试试这远古奇兵!”弯腰抱起孔几近,到了洞口,孔几近觉得外面寒气袭人,只是看她欣喜,不忍阻她兴致,任由她抱着,顺着绳索滑到地面。大河已经不再咆哮,河面是白亮亮的冰,河边的石头也都是亮晶晶的,沙滩上没有积雪,一行行兽迹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有哪些动物来做客了。

绿蛇放下孔几近,把一个厚厚的兽皮垫子放到一块石头上,把孔几近放到垫子上,这垫子是洞里的旧物,不知dào

有多少时间了,说道:“看着!”手里的鞭子舞动起来,孔几近张大了嘴,他原来只是觉得她是拿鞭子打人的,从来没想过她舞动鞭子的动人之处。只见她立于沙滩的一角,鞭子随着她的手轻灵的动了起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孔几近编鞭子的时候,就注意了颜色的搭配,这时候只见鞭子已经有了灵性,黑白相间的鞭身,好像一条大蛇围着一个绿色的精灵在舞蹈,绿色的精灵开始的时候不动,只有鞭子在围着她不停地飞舞;后来鞭子好像不动了,绿蛇动了起来,她绕着鞭子上下翻飞,孔几近皱眉想她是如何做到的,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只得注意看她。

绿蛇和鞭子在对舞,绿蛇不停地旋转,鞭子不停地翻滚,发出了急流一般的声音,好像大河里面的洪涛相互撞击的声响;也好像春天冰凌碎裂的声音。绿蛇的嘴里也发出了声响,她在高兴地唱着什么,孔几近听不出来内容,只是觉得非常的好听,好像只是一些简单的音节,但是配着鞭子发出的声响,在铿锵轰鸣中,一个不是非常大,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穿过来,把汹涌澎湃的声音串起来了。孔几近觉得如沐春风,身上暖意融融,只想跳起来跟着绿蛇舞一通、唱一通。

绿蛇的声音越来越弱,鞭子发出的声响却是越来越大,孔几近惊恐地发xiàn

,河面的冰起了变化,冰面上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却又清晰可闻的破裂时,清脆、绵密、节奏分明。绿蛇的口中只剩下简单的“唔”、“啊”、“嘿”、“呀”,每一个音都拖得很长,长到不能再长了,才接上另一个音。鞭子的声响简直就像一个个暴雷一般的震撼,但是暴雷的声响再大,也敌不过青春骚动的声音。孔几近在纷乱的呼啸声中。只是听到了绿蛇的“唔唔啊啊”的声音。心中激动莫名。身上的热血在激荡、流窜,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三万六千的筋节,五脏六腑、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都鲜活起来,摇荡起来,孔几近嘴里发出怒吼:“嗷!”声音响彻群山,群山回荡着他的声音。绿蛇的声音也急剧的响了,“唔!”好像叹息。又好像不满的发泄,她的声音和孔几近相和,两个声音在半空中相遇了,缠绕在一起。绿蛇手里的鞭子第一次落地,狠狠地打在河边沙滩上,沙滩只有轻微的震荡,河边的一块大石头突然无声无息的碎成了一堆;河里的冰面突然蹿起了冰峰,轰隆隆的声响沿着大河向上向下急速的传递,一座座冰峰在河面耸峙!孔几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绿蛇和她的新鞭子的配合天衣无缝。发挥出了她体内最大的潜能,而她的潜能却惊人如斯。真可谓撼天动地了!

孔几近在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看着绿蛇,绿蛇也看着他,两个人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没有说一个字,却好像已经知dào

了对方所有的意思,也好像让对方知dào

了自己所有的意思。绿蛇坐在孔几近身边,她身上有着微微的细汗,脸上红润,眼睛明亮,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朝气。孔几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脸上的光彩了,心里责备自己,不应该让她受委屈。他笑道:“你的鞭法真是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比你更好的。”

绿蛇微微一笑:“老太婆耍得更好。只是你没有见过。”

“我觉得,你的这套鞭法,一定要有个响亮的名字才是。我看,就叫做旱天雷吧!响亮、霸气,把别的人都比下去!你的名字,就叫做,阿,绿岭女侠!绿岭女侠怎么样?哈,响亮、大气。”孔几近自顾自地说了,绿蛇看他兴致很高,她也是好久没见到他有如此的兴致了,任由他说下去。

看她只是微笑,不说话,孔几近停下来,追问:“怎么样?”

“我的鞭法有名字,老太婆叫做庭波鞭;我的名字叫做唏女。”

孔几近一愣,他从来没想过绿蛇是有名字的,也没有想过她的鞭法是有名字的。他们喊她绿蛇,她从来没有答yīng

过,他自己单独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喊过她名字,两人都没有喊过对方,都以为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怎么有名字?孔几近想不通,但是,她为什么就不能有名字呢?只不过他一直不知dào

她有名字罢了!

孔几近挠着头,一时接受不了,他在心中喊了好久的“绿蛇”只是一个玩笑,她的名字唏女,什么意思啊?庭波鞭,作何解啊?只是觉得好像比自己叫的名字好听,有味道。孔几近疑惑的看着唏女,“你的名字,还有你鞭法的名字,都是那个前辈起的吗?”

唏女一愣:“前辈是什么东西?我的鞭法叫做庭波鞭,就叫庭波鞭,有什么嘛。”

孔几近知dào

跟她说什么她都是白搭,说道:“你喜欢这个新鞭子吗?”

唏女高兴了,“这个鞭子好玩。好像还怎么打,都不会坏。”孔几近一乐,那个大胡子不知dào

从哪里搞到的材料,制成的软索,他好奇的用刀子割,一般的刀子根本奈何不了它;他用儒生留下的宝剑割,割开之后,这家伙还能自己把窟窿长好,孔几近还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织物的,知dào

是了不得的宝物。如今能够给唏女做鞭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接下来,孔几近把儒生留下的那根长绳索也让唏女取下来,看了材质和软索差不多,好像比软索的材质稍微差点,不过也相当难得了。那儒生靠着它在山崖上飘荡,好像从天而降的神仙,让孔几近羡慕不已,他每一次上下,总是觉得特别的狼狈,特别的不雅,没有人家的那种风度翩翩,他深深引以为憾。长绳的一头,儒生是拴在了一棵大树上的,另一头他是抓住了,才能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孔几近觉得这样有点不方便,苦思冥想了两天,想到了一个办法,在长绳的一头用一个可以自由开合的抓手,人用力甩出之后,抓手抓住凸出的一个东西,稳定了,人就可以在长绳的帮zhù

下,自由的飞过深沟、山崖,攀爬绝壁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唏女按照孔几近的嘱咐,自己跑到山下有人的地方,盗了些铁器,带回来给孔几近,孔几近又指挥着唏女把铁器砸成想要的模样,一个心目中抓手的样子出来了。孔几近把抓手固定在长绳的一头,让唏女拿着实验。唏女的眼力、手劲、灵活性远超一般人,她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长绳练得得心应手了。她挥手掷出长绳,长绳带抓手的一头远远地抓住了大河对面山崖上的一棵大树的枝桠,拉了拉,十分的牢固。唏女笑道:“跟我过河耍去。”上前抱起孔几近,拉着长绳腾空而起。

鬼影魅迹真神仙,鞭声狂舞谁不羡;不知人间忧心事,捉取豪杰做笑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回 绿蛇无心闹丁零 几近有意游北海

山中岁月不知年,无上药食皆天然;几人识得此间福,丢却再寻老神仙!

山间的积雪越来越厚,孔几近每天坐在洞口,看着虎狼在山谷中追逐猎物,看着唏女在长绳上飞来荡去,她已经完全适应了长绳带给她的便捷,原来她如果是个雌虎的话,那么她现在就是个飞虎了,一个没有双翅却胜似双翅的飞虎,就连山间的猛兽这时候也对她好像敬若神明了,不敢稍撄与她。孔几近一则以喜,喜的是唏女如虎添翼;一则以忧,忧的是借助机械的力量越大,她反而可能失去了自身的优势。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任其自然。孔几近自己的内伤是时好时坏,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有任其发展了。有时候他想到到了丁零,或者丁零的巫医们可能有办法,又想到那些巫医自顾不暇,生死有命,不必去仰人鼻息了。在患得患失中,孔几近把更多的精神放到了制作上。他利用所能找到的物件,做了一个轻车,唏女捉了一只大鹿,驯来拉着轻车在山谷里游玩。他找到了山间丛生的芦苇,选了一些柔韧的,打通了,把得自儒生的钢钉巧妙的放进了芦苇里,只要轻轻地一按机括,钢钉迅疾的飞出,十数步内的东西,他都可以轻易地打中,钢钉上的剧毒瞬间可以夺命!两只对他不太友好的大狼,就被他不经意间射杀了!孔几近在兴奋之余,不敢再试,要寻找更好的配方。不至于一击毙命。他想到了当初用到唏女身上的迷醉法。

孔几近把唏女山洞里面的库藏全部翻腾过来。也没有发xiàn

她口中那个老太婆留下的蛛丝马迹,只有大量的生活物品,没有能够治他病的方法。孔几近彻底认命了。他要求唏女跟他到丁零,他要乘着高车周游北海。两人带了一些东西,赶着两辆轻车,由两只大鹿拉着,出了山。

唏女回头望着渐行渐远的大山,知dào

自己这一去。恐怕很难再回来了。孔几近是又喜欢,又不安,不知dào

此次重回丁零对不对。他们行了几天,渐渐地看到了一些帐幕,两人知dào

他们离丁零王庭已经近了。孔几近决定,他不回王庭了,在外面等着,唏女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一架高车。唏女去了。

孔几近等的心里急躁,一直没有看到唏女回来,也没有听到远方的动静。丁零的天黑的早。孔几近觉得还没有多长时间呢,天就已经完全黑了。好在到处都是积雪,反光还能看清楚挺远的地方。约莫到了戌时前后,孔几近听到了远处有动静,他爬到一个雪堆上看,远远地一群人呼喊着,火把通明奔驰而来。孔几近心头一震,知dào

唏女惊动了丁零人。渐渐地喊声近了,前面一架高车在不紧不慢地跑着,后面是数十骑骑士追逐而来。前面的车跑得慢,后面的骑士跑得也不快。孔几近稍一思索,明白是高车是牛拉的,肯定跑不快;那后面的骑士怎么回事呢?一定是唏女的功夫震慑住他们了。

孔几近猜的差不多近了。唏女别了他,二次进了丁零王庭。她虽然没有人世间的经验,不过记忆力惊人,虽然只是到过王庭一次,也清晰地记得所有的路径,而且,王庭也没有因为她曾经来过,就有所防范,是依然故我。她轻松地找到了孔几近的帐幕,悄悄地进去,帐幕里面却没有人。原来孟平通、曾大眼两人在孔几近被掳走之后,害pà

自己重蹈覆辙,两人就没有再在这里住了。唏女不知dào

原因,看到里面只有一架车架子,没有牛,她以为只要有牛,就是完好的车子了。那么只有车架子,就不行了。她在帐幕里沉默半晌,觉得不能半途而废,就走了出来,到处查看。她的武艺高明至极,轻身功夫冠绝当时,所到之处,自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她在王庭四处走动,犹如一道绿色的烟雾绕行于座座帐幕之间,她也是非常乖觉,听到哪个帐幕没有动静,她才会进去查看一番;有人在里面说话,就绕过去。看看天色已晚,还是没有找到。她心里焦急起来,她本不是循规蹈矩之人,说不上胆大包天,也是睥睨一世的,看看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帐幕,里面只有灯火,没有人声,就闯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人在睡觉,唏女的脚步轻盈,丝毫没有惊动他。唏女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架高车,华丽的车篷,缠绕的兽皮、貂尾、鸟羽。唏女看了很喜欢。只是怎么拉出去是个问题了。她脑筋急转,钻出帐幕,到了帐幕的后面,一个小些的帐幕,黑洞洞的,她进去了,里面的牛马粪的味道很大,她知dào

来到了正地方。丝毫没有在意里面也没有人,上前拽开了一条牛的缰绳,她只是听孔几近说赶着牛车,就只是找牛。牵着牛要走,两个人拦在了身前。却是两个喂养牲口的奴隶,看到有人堂而皇之的偷牛,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气急败坏的上前。一见眼前偷牛贼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美若天仙的女子,两人一个呆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姑娘,你好大的胆子!敢偷盗王爷的牲口!不要命了?赶快给大爷磕头,大爷饶了你。说不定,还给你点好处!嘻嘻嘻!”唏女不明白两人在笑什么,她急于离开,牵着牛就走,两人上前,一人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人就抱住了她的身子,两人的得yì

和占了便宜的好心情刚刚出头,就一声闷哼,萎顿在地。唏女不顾,牵着牛到了前面的大帐。

她一个人来来去去,大帐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如今牵着牛重新进来,那个人就醒了。他见到有人套车,还不明白,迷迷糊糊的问道:“王爷这时候还要出巡?啥时辰了?”

唏女“嗯”了一声,继xù

套车。她也是没有做过这些事。不知dào

牛要上套。起码得有套。这丁零王的大帐里面,有几套套车的物件,她却是手忙脚乱,把几具绳套弄得搅扯到一起了。那个人见她没有言声,自己只管睡。外面可就有人说话了:“怎么回事?马帐里面怎么那么乱?”

唏女见不是头,急中生智,她想起了睡觉的那人,上前抓住那人的头发。就把人家从热被窝里面拽了出来。那人气得不行,被凉气一激,清醒了,见抓住自己的是个美貌的姑娘,就不怎么生气了,“唉,我说……”唏女不等他说完,手里的一把短刀抵住了他的脖子,说:“把车套上。”

那人这时已经隐隐觉得见过唏女,夏天她的出现在丁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她的美貌、她的轻捷、她的迅猛,她的狠辣。都是人们的谈资。那人从幻想里清醒了,乖乖的把绳套整理了,他原来正是丁零王的车夫虎头,把牛套上了。唏女非常满yì

,她没有架过牛车,却驾过鹿车,也听孔几近说过方法,这时候见车子套好了,高兴的跳上车座,拉着缰绳,催动车子,那牛也是不管好歹,冲破了大帐,就到了外面。那虎头却是孔几近好心救了的,虽然跟着丁零王驾车,对孔几近却是心怀感激,知dào

就是眼前的妖女掳了恩人,现在又来盗车,他一得了自由,马上喊了起来:“妖女偷了王爷的高车啦!”“偷车啦!”

附近的卫士光听到大帐里面的响动,不知dào

干什么,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现在听到虎头的喊叫,都钻了出来,只见一架高车碾过积雪驶向王庭的外面。卫士们大怒,一边呼喝,一边射出了一蓬蓬的利箭。唏女初次驾着牛车,人和牛都别扭,走的慢吞吞的,听到身后的喊声,还有利箭破空的声响,手中的鞭子甩动了,利箭纷纷坠地;那头牛也是有了感应,竟然好像害pà

飞来的利箭似的,迈开了步子,跑了起来。卫士们已经跨上了马,迅速地接近了,前面也有人拦截。唏女冷冷一笑,站在车上,手中的鞭子舞动了,几匹马在鞭子的呼啸中倒地不起,卫士跳下马,才发xiàn

马头已经破裂了!吓得脸色大变。

那边丁零王已经听到了消息,说是那个绿蛇又来了!丁零王气怒交并,喝令卫士一定不能放过她。他身边的一个人笑道:“什么人这么嚣张?敢夤夜到王庭捣乱!”丁零王说了。那人的眼睛放出了光来,笑道:“那兄弟去看看如何?也许兄弟可以捉了那个山鬼呢!”丁零王大喜,急忙说道:“怎么好麻烦陈大先生!不过这人真的难缠。大先生请!”孟平通和曾大眼也在,两人对看一眼,跟着出来了。众人骑马赶了上来,却见卫士纷纷后退,前面的高车如入无人之境,慢悠悠的跑着。

陈大先生有心在丁零人面前露脸,纵马上前,拦住了唏女的去路,面带笑容道:“这位姑娘留步!我们王爷有事相商。”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架势。原来此人乃是几辈生活在匈奴的汉人,由于祖辈与汉庭的恩怨,他自小在匈奴长大,却被家人教授了大量的汉家经籍,还有对汉庭的满腹的怨毒。这一次奉了匈奴大单于的诏令,到丁零出使,暗中窥探丁零人对匈奴的观感,已经到了丁零几个月了,经常听说孔几近被掠的事,讥笑汉人无能。

陈大先生想要先礼后兵,对唏女却是没有半点作用。唏女见有人阻挡,根本不管对方的笑脸还是哭脸,手中鞭子出手,缠向陈大先生。陈大先生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惧,想要在大伙跟前显示自己高超的本领,不躲不避,任由唏女的鞭子缠上自己的身子。在鞭子将要及身的刹那,他隐隐觉得不对,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急忙运起内劲,鞭子缠住了他的腰,陈大先生默默运气,要把鞭子震断。他运了几运气,鞭子纹丝不动。他的脸上变了颜色,身上冷汗就出来了。这是他从所未遇的异事。他不知dào

,唏女的鞭子不是寻常的兽皮编制的,里面混入了异类的天蚕丝,不要说他的内功乃是柔劲,就是刀剑也难耐鞭子何!

这边陈大先生被鞭子缠住,唏女任他挣扎。大喝了一声。手腕翻动。陈大先生已然落马,鞭子也松了开来。唏女再无迟疑,呵斥一声,牛车继xù

前行。她和陈大先生交手,说起来好像很久,实jì

也只是刹那间的事,她的牛车只是短暂的顿了一顿,就“轧轧”而行。陈大先生倒在雪地上。两个卫士上前想要扶他,被他推开了,跳起来,夺过身边一个卫士的雕弓,搭上箭,一言不发就射了出去。众人虽然和唏女是对头,也对他偷袭不以为然,孟平通和曾大眼已然叹息,一个说道:“成名的高手!”一个叫道:“不过如此。”

唏女听到了身后飞来的声响,心头恼怒。仍然站在车上,背对着后面的追兵。鞭子甩出,陈大先生的利箭射进了鞭子里面。众人都是震惊不已,对唏女的鞭法佩服,也对陈大先生的箭法心折。一把武士的常用的雕弓,在他的手里就成了利器,那种声响摄人心魄,而能够射中了唏女的鞭子,也是大为不易,虽然他的目的不是鞭子,大伙已经见识了唏女鞭子的神奇了,知dào

寻常的刀剑都抵敌不住的,他的箭可以不惧唏女的鞭子的,而且好像还不落下风。本来这陈大先生在长辈的督促下,习文练武,特别是在武艺上浸淫了数十年,练成了惊人的艺业。这一次受匈奴单于之托,来到丁零,本想一举成名天下知,杀杀丁零人的威风,显示匈奴勇士的高强,不想一时托大,一招之间就吃了个明亏,弄了个灰头土脸,面子上下不来,才背后出手。这时候见唏女的鞭子实在难缠,也不敢过于紧逼,他不过是丁零的一个客人,人家丁零人自己都没有如何在意,他何苦来上前拼命?只是鼓动丁零武士上前,丁零的武士们对唏女已经先入为主,觉得她神奇无比,说不定真的是山鬼、河妖之仑,惹上了可不是作死的?只是在后面吆喝,并不真的上前。陈大先生自己也带着几个匈奴武士做助手,他们也想搂一把脸,见了陈大先生那么了不得的本事都一招失手,就没人敢呲牙了。

唏女继xù

挥鞭,牛车在前,丁零的一众武士和陈大先生、孟平通、曾大眼等紧追不舍,丁零王却转了回去。看看追到了孔几近所藏身的地方,唏女心里高兴,也对众人的追逐厌烦了。她驱车到了孔几近处,叫道:“大窟窿!你上来。”孔几近一愣,才想起来她是叫自己,当初曾大眼介shào

自己的时候,就是说自己叫做“大窟窿”,这些天两人在一起,从来没有用过名字,他差不多忘了自己还有个“大窟窿”的名号。孔几近走近车子,孟平通、曾大眼还有丁零的卫士都看到了,有人叫:“小孔!”有人喊:“孔先生!”

孔几近对大伙微微一笑:“各位兄弟!别来无恙!大家伙舍不得一架车子,舍己慌忙的追来了!还是挂念兄弟我?想来看看?各位如果是来看我的,请回吧!兄弟挺好,我们就后会有期了!如果是舍不得这架车子,请回去回复丁零王王爷,就说是我孔几近‘借’了一架,过一段时间,我还他一辆好的!”

众人见他唧唧歪歪说个不停,都有点生气,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嘛!陈大先生看出来孔几近是个弱点,急于找回面子,高声叫道:“妖女无端伤人,还盗窃丁零王的马车!实在是罪大恶极,快快下来受缚吧。”他原来还怕唏女有埋伏,是故yì

引大伙出来的,因此不敢动手,这时候见到了对方的“后援”不过是个病怏怏的青年,走路都费劲的很,放下心来。见陈大先生舞动宝剑,犹如一个剑团一般的扑来,孔几近脸上变色。唏女却是大怒,跳下车,手中的鞭子如同一条恶雕钻入陈大先生的剑团里,剑团的光影一下子散开了,鞭稍差一点打在陈大先生的脸上,亏得他这一次防备的好。陈大先生凝神静气,知dào

对手是个劲敌,而且对方还有武器的便宜,自己不能攻进对方的圈里。他在唏女的鞭子走空之后,顺着鞭子就杀了进来。唏女在鞭子打空之后,也防着对手趁机攻进身边,她的手腕一抖,鞭子再次飞起,雄鹰扑兔、怪莽缠身,接连攻向陈大先生。陈大先生不敢继xù

往前。只得顿住脚步。跳到鞭子的后面。其他几个匈奴武士发xiàn

了便宜。一拥而上,要捉住孔几近。曾大眼几人也急忙上前,要抢在他们的前面,护住孔几近。唏女哪里知dào

谁是敌、谁是友?她的鞭子随着身子跳跃起来,一下子把战圈拉大了,把孔几近围在了她的鞭影里,把一众武士圈在了外面。

唏女这时候把她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鞭子一边要护住孔几近。一边要攻击敌人,她自己完全暴露在陈大先生的剑锋之下。陈大先生觉得时机到了,挥剑杀到唏女的身边,举剑就刺。唏女长啸一声,好似虎啸狼吼,陈大先生乍听得她的狂啸,心神俱丧,宝剑落地,插进了雪地里!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在地上,双腿深深的插在积雪里。陈大先生落地后。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心头的狂跳,平复了翻滚的五脏,把急冲上脑门的气血给缓和了。然后,他听到了牛车碾过冰雪的声响,看到那华美的车子一路向北去了,地上躺了一地的人,功力差的,已然昏迷不醒,功力稍次的捂住头,不停地吐酸水;功力稍好的,勉强爬了起来。陈大先生和大伙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高手!

孔几近驾着牛车,驶离开武士的围堵,一直向前,不敢稍停。渐渐地,听不到人声了,他还是不敢停下,一直没命的驱赶着牛,唏女在他的身边,脸如白雪,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她的虎啸,虽然伤了敌人,却也回伤了自己!她勉强控zhì

住,没有当场把胸口的淤血吐出,害pà

对方发xiàn

了自己受伤,两人就走不了啦。

孔几近算了他们走了有三十多里,看看天色还是黑幽幽的,也不知dào

到了哪里,不知dào

是什么时辰。他停下车子,四顾都是白茫茫的雪原,几棵孤零零的树散在雪地里,看着唏女的脸色,他突然觉得是如此的无助!不禁悲从中来,想要大声地哭出来。

唏女说话了:“你把手给我。”孔几近听到她的声音,好像听到了天神的呼唤,眼泪就流了下来,握住了唏女冰凉的手。“咱们鹿车上带的东西,恐怕都丢了吧!”

“这倒没!我在你跟他们打的时候,把几个包拿到了车上。对了,里面有两支野山参,已经成型了,我拿给你吃了。”不由分说,打开了一个包,拿出了一支参,这还是他们在山里的时候,唏女为了给他治病,搜寻了很长时间,找到的。唏女说:“这是给你吃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了。”孔几近大笑道:“在我身上才是真的浪费!你吃了,我们才有希望。”

唏女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听了他的话,抖抖索索拿过参来,孔几近看她的手哆嗦的厉害,把山参又拿过去,取出宝剑切开了,一片片的递给唏女吃。唏女嚼吃了几片山参,觉得恢复了一点力qì

。叹气道:“没想到,这一次差点吃了大亏!”说着话,一口血雨喷出,孔几近大惊,上前扶住了她。唏女又吐了几口血,吓得孔几近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好。他本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只是这时候关心则乱,头脑一片空白。

唏女把胸中的淤血吐出,反而精神好了起来。她本不是被人打伤的,而是自己当时焦急,冒险使出了虎狼笑,当初老太婆发xiàn

她经常跟山中猛兽玩耍,时不时地发出虎狼一般的笑声,听了心头大震,给她量身打造了这一套虎狼笑的奇功。只是后来发xiàn

,这种功法,极易出现偏差,在伤人的同时,如果机会把握不好,也可能伤了自己,告诫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易使出。她在儒生、大胡子、渔人三人入山擒辱他们两人的时候,只是呼啸着引来了山间猛兽,也没有使用笑声伤人。这一次是感觉到了真zhèng

的危险,才迫不得已使出,果然一击奏效,不过也没想到反力如此的大,自己也受了重伤。

两人分别吃了些山参片,唏女让孔几近继xù

驾车,自己坐在他的旁边,运气疗伤。这些老山参,确是功用非凡,两人精神大振,冒着严寒又走了几天,渐渐地没有了人迹,路上遇见的多是成群的野兽,虎狼等猛兽对他们虎视眈眈;羊鹿等小兽也不避他们。只是在到了身边时。才缓缓地走开。孔几近算来他们离开丁零人聚集之地恐怕已有一千多里了。眼前冰已经多于积雪了,远处白亮刺眼的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北海了。

唏女经过几天的自疗,伤势已无大碍,她自小生长在大山里面,现在见到了广阔的原野,心里高兴,跳下车在冰面上飞跑。孔几近赶着车跟在她的后面,也是喜悦无比。他们的到来。惊起了卧于冰面的一群群水鸟,它们没想到这冰天雪地里,还有人来到这里。冰面上一堆会动的黑灰的东西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唏女轻轻地来到了近前,两只小眼睛看着她,她大喜过望,伸手想要抚摸那滑溜溜的小东西,那个有着两只小眼睛、嘴角有着一丛胡子的东西张大了嘴,发出了愤nù

的吼声。唏女大笑不已,它身上的花斑、两只短短的鳍都是那么可爱。孔几近听到她的笑声,赶着牛车到了跟前。那个可爱的小东西听到了牛车的轰隆声,突然跃向一边不见了。唏女嗔道:“都是你!吓跑了那个小东西!”孔几近看了看,笑道:“原来这里有个冰窟窿啊!这是什么动物?在冰下生活?”唏女摇摇头,她虽然是北海的人,却离这里远得很,不知dào

这里都有什么东西。

不过,两人却留了意,害pà

不小心掉入冰窟窿里了,那才冤枉得很!远处一个微微晃动的白色的、雪堆一样的东西在冰面上挪动。它有时候一动不动,有时候迅速地在冰面掠过,每当它再次停下的时候,都能听到刚刚那个小东西发出的惨嚎,一蓬鲜血飞起。两人大惊,不知dào

是个什么怪物在猎杀那可爱的小东西。唏女害pà

孔几近受害,让他回到车上,自己向着那东西奔过去。那白色的巨人一样的物体瞪着小眼睛看着唏女,唏女看清了,那是个长得像熊一样的大家伙,不过是浑身的白毛,比她所在的山中的黑熊体格还要大些。唏女心中发毛,虽然她不惧黑熊,也自然不惧这个白熊,不过能够不惹它们,还是尽量不要惹他们。她慢慢的后退着,那个白熊身前一堆血哩胡啦的东西,唏女心知是冰面下出来透气的小东西的尸体,被白熊当成了食物。白熊守着自己的食物,好像害pà

唏女抢似的。

唏女退了回来,但是,斜刺里一个白熊突然杀出,向着她奔来。唏女没想到这里还有大熊,害pà

它攻击孔几近和牛,解下了腰间缠着的鞭子,大熊已经在瞬息间到了身前两三丈远了。唏女的鞭子炸雷一般的响了,能够吓跑这只大熊最好,但是,大熊听了炸响,只是微一迟疑,就大步而来,两只巨大的前掌挥舞着。唏女心中一沉,知dào

今天不能善了。她的鞭子巨蟒一般的击出,鞭稍对着大熊的眼睛去了。大熊迅疾如风,伸手抓住了鞭子!唏女大惊,奋力抢夺,那大熊的力qì

又岂是她能够相比的?鞭子一下脱了手。

唏女急忙纵身后退,孔几近远远地只见前面一道绿色的闪电,后面一道白色的电光,一前一后迅若奔雷闪电在冰面上追逐。孔几近略一思忖,明白唏女害pà

把对方吸引到自己这边。他一边担心唏女的安危,一边缓缓催动牛车,从车上取出自己的芦管,这是他防身保命的家伙。

唏女在大熊的追逐下,一直没有办法回身,不过这时也真zhèng

显示了她的高明的轻功。她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只是高来高去的,极少有机会迅跑,现在面前一头千百斤的大白熊在追逐,她一个提纵,就后退一丈远近,但是,她只要一个点地,大熊就奔到了身前一丈左右。她使尽全力,也只能和大熊保持着一丈远近的距离。大熊追不进她的身前,她也摆脱不了。这时,她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孔几近,心头一寒,又是一热。寒的是他怎么到了跟前,自己都不敢正面跟大熊撕斗,他来了怎么办?热的是,他跟自己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来了!

孔几近却没有想那么多,他知dào

,他只有一次机会,他的芦管是不堪一击的,好在大熊不知dào

躲避,不会像人一样的防备。他静静地等着,唏女想要把大熊引得远离他,但是,大熊在长期的捕猎中,也有自己的一套,同时,她最先看到的那头也加入了追逐。她只得一点点的退向孔几近的方向。孔几近看到两头大熊在围追堵截唏女,唏女一次次在生死关头躲开了,她们已经追逐了大半个时辰了,唏女的身法还是那么轻盈,孔几近知dào

,她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是已经到了最大极限。他必须尽快的出手了。孔几近大声吼叫起来,果然一头大白熊把头扭向了他,他变着鬼脸,那头熊向他奔来。孔几近手里的芦管举着,大熊的速度极为惊人,他刚刚觉得它还在十几丈远,一眨眼功夫,已经到了跟前。孔几近的手动了一动,三道寒星飞进了大熊的身体,大熊的巨掌带来的掌风却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孔几近闭上了眼睛,心道:吾命休矣!

穷发之北有鲲鹏,世人方知宇宙英;佳人相伴游溟海,芥子不羡起飓风。(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回 骑鹿遨游入大荒 弄笛清越在北极

簌簌飞雪落满襟,鹿狍獐麂不避人;翻身骑鹿似骑马,踏雪无迹入荒林。

孔几近闭目等死,耳畔听到唏女惊恐的尖叫,叫声变成了嘶吼。孔几近晕了过去。

等他悠悠醒转,眼前正是那个粉嫩的俏脸,脸上梨花带雨;一双星眸,晶莹水润。孔几近一笑,“你,哭了?不要哭了。嗯,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他大喜,不明白大白熊已经打到了脸上,自己为什么没有受伤。

唏女也是一笑:“你是你自己常说的:吉人自有天相!”孔几近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看周围,大车完好无损,车前倒着一堆雪一般白的大白熊,身上的白毛闪着耀眼的亮光。远处一头大白熊立着,发出恐怖的吼叫,却好像不敢到这边来。孔几近起来,说道:“它,是我打死的?”唏女点点头,他小心地走近了,虽然相信大白熊已经死了,只是熊的余威仍在,他用脚踢踢,大白熊一动不动,他才确信熊真的死了。大白熊侧着身子倒的,肚腹上有三个血口,血已经是黑色的了。

孔几近明白了,大白熊虽然来势汹汹,不过他的芦管钢钉真的不是盖的!钢钉上的毒也不是虚的,见血封喉,触身了命!见大白熊如此死了,孔几近虽然刚刚逃得性命,自己也是暗暗心惊他芦管钢钉的霸道。他制作了三只芦管,一只是剧毒的钢钉;一只是麻醉的钢钉;一只是普通钢钉,只是用来练习的。他在慌乱中,拿到的是这只剧毒的。一击建功。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只大白熊。问唏女:“那一个怎么回事?只是远远地叫唤。不过来给同伴报仇啊?”

唏女一笑:“可能它害pà

了你的威风吧。”孔几近很满yì

她已经懂得开玩笑了,笑道:“你又怎么样它了?”

当唏女看到一头大白熊冲向孔几近的时候,心里慌了,被另外的那只逼近了。然后她看到大白熊击向孔几近的巨掌,听到了大白熊的怒吼,就尖叫起来,叫声引动了虎狼笑神功。虽然她身体刚刚复原,神功还没有完全恢复。这种功法更多的是保命的,是在最危急的关头自然而然发动的。她的叫声在很近的距离内震碎了身边大白熊的耳膜,震断了熊的筋脉,熊挥舞着双掌,却没有了进击的能力。只能原地打转,发出无奈的怒吼。

孔几近又惊又喜,“你的神功精进了!”唏女摇摇头,“不是。我只是重新规整了一下。我现在有了一点心得,原来只是无聊的闹着玩的,现在发xiàn

真的可以救命的。”

两人把大白熊的尸体处理了。孔几近把三个钢钉挖出来,收起来。叹息:“可惜了一头大熊!不然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唏女说:“那一头不知dào

啥样?还能不能活下去了?不然。把它打死了吧,省得它受罪!”孔几近点点头。

唏女手中提剑,靠近了仍然在怒吼的大熊,大熊的小眼睛里面是恐惧和怒火,它的吼叫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力量和威风,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无奈。唏女深深的看着它,手中宝剑迅捷的一点它的胸口,急速的离开了,大熊的吼叫戛然而止,轰然倒下,震动的冰面都是颤抖的。

孔几近剥开了大熊的身体,看到它血肉模糊的内脏,流着血的眼、耳、口、鼻,心头惨然,对唏女的吼叫的破坏力心中惕然。

两人在北海的冰面上呆了几天,再也没有大白熊出没了,狼群也好像知dào

了他们的威力,远远地就跑开了;冰面上的窟窿越来越多,却是那些水底下的生物没有了大白熊的侵扰、屠戮,胆大起来。两人害pà

不小心进了冰窟窿,决定离开北海,继xù

往北走。

北面是越来越黑,白天只有短短的一会,他们也不急着走,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越来越多的树林,在树林里缓缓前行,树上厚厚的积雪,树下厚厚的积雪,近处厚厚的积雪,远处还是厚厚的积雪,仿佛他们置身于雪国之中。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吃力地前行,到了天黑,回头看看,出发时的痕迹宛然还在眼前,并没有走多远。孔几近拿出司南,这是曾大眼自制的,说可以指示南北的。方向没有问题,他们仍然在向北走。

老牛终于倒下不走了,它喘着粗气,瞪着大眼,眼睛里满是疲惫。孔几近拔出宝剑,刺进了牛的胸口。老牛合上了眼睛。在这厚厚的深雪里,没有了老牛,他们的高车等于白搭。两人休息、吃了点东西。虽然没有了牛,他们也不急,两人都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待在树林里,听着呼啸的寒风,听着头上簌簌的落雪,心情安静、平和,仿若又回到了山洞里。

第二天,一阵响动惊醒了他们,两人钻出车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树林里到处都是头上长着大角的好像鹿的东西,这些鹿一点也不避人,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zài

一样,自顾自的从他们身边轻盈的掠过。孔几近看这些鹿长得好像小牛一样,不过看起来力qì

要比小牛大得多,而且在雪地里走路轻盈无比。不禁心中一动,他让唏女试着捉一头大些的鹿。唏女见鹿慢悠悠的,以为很容易捉住。跳下车子,向着一头鹿走去,鹿群看她来了,忽然奔跑了起来,她竟然连鹿的毛都没有摸到!

看着鹿群飞驰而去,唏女腾身而起,追了上去。她看中了其中的一头,那头鹿浑身的皮毛泛着油光,整洁的没有一点污浊之物,眼睛明亮,头上的角不大不小。她知dào

,那一定是一头壮年的鹿,力qì

很大,还能驯服的。鹿在前面飞跑,唏女在后面紧追不舍。一棵棵树在面前晃来晃去,又急速的飞到身后。唏女的真气在体内流转,真气越来越长。悠悠的转遍四肢百骸。她气定神闲的跟在大鹿的后面。任由它飞跑。大鹿却渐渐地慢了下来,它不相信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逼得它慢下来,即使是大熊、老虎、狼,都做不到。这个两条腿的家伙居然可以赶得它喘不过气来,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伙,看来自己今天倒霉了。它慢了,唏女纵身骑在了大鹿的身上,双手抓住了鹿角。大鹿停了下来。它好像没想到这家伙只是坐在自己身上,不是要咬死自己,吃了自己的。但是,身上驮着一个人,毕竟不好受,它突然侧身,想要把唏女摔下,但是唏女防着它呢,仍然牢牢地抓着鹿角,身子好像粘在鹿身上一样。鹿狂跳起来。但是,慢慢的。它不跳了,它发xiàn

一切都是徒劳的。它不甘心,不高兴,但是,仍然乖乖的在唏女的驱使下,载着她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大车的地方,唏女惊讶的看着孔几近,孔几近笑嘻嘻的,也骑着一头大鹿,孔几近的那头鹿,一点也不次于她的这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早知dào

你行,我就不费那么大劲了!”

孔几近伸开手,手里是白色的块块,唏女知dào

那是盐,她不明白盐跟大鹿有什么关系。孔几近笑笑:“这些野兽,也和人一样,要吃盐的。这冰天雪地的,我不知dào

它们怎么找到盐,但是,我有!这小家伙闻到了盐的味道,所以,就乖乖的跟着我了。”他得yì

洋洋的笑着,身下的鹿却是不理他那一套,突然跃起,孔几近“噗嗒”掉落下来,厚厚的积雪没有摔疼了他,他爬起来,唏女脸上笑开了花。孔几近大怒:“你这个孽畜!竟然敢暗算与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只是干说,那鹿就不往他身边来。唏女笑得更厉害了。

孔几近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来,手里一根绳子,唏女认识,是原来老牛的缰绳。孔几近手一动,那头鹿往跟前一凑,它的脖子里,早已经被孔几近套上了缰绳。唏女不由得佩服他的心思缜密,事事了敌机先,虽然只是捉鹿这样的小事。

孔几近把两头鹿驯了几天,把两头鹿一起套上了车子。果然鹿的力qì

大得很,驾着车迅速多了。两人在广袤无边的森林里优游自在,渴饮冰雪水,饥食鹿兔肉,不知身外世界还有什么。

森林稀疏了,冰河纵横,各种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鸟兽出现在面前。阒寂的天地间,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都清晰可闻;小鹿在咀嚼草根,鱼儿在冰面下游动。时光仿佛静止了,太阳挂在背后,转瞬即逝;黑夜亘古不移,笼罩了四方。两人看到了身前明镜一般广阔的冰面,广大无边,比北海还要辽远,比匈奴大草原还要宽广,好像已经容纳进了所有的一切。冰面上是晶莹剔透的冰山,千姿百态,形状各异却又美不胜收。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感觉如在梦中。

远远地仿若有一缕烟霞,两人大喜,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人烟了!两人驱动鹿车,望着烟霞的来处进发。几头悠闲的大白熊在不远处看着鹿车叮铃而过;几只从冰下钻出的海兽惊奇的看着高车驶过;海鸟成群的跟着他们飞翔。前面的烟霞时有时无,他们追逐了两天,转过了七座冰山,烟霞还是若有若无的。两人有点气馁了,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把天空的云霞看成了人间的烟霞?

一阵激烈的狗吠声突然在附近响起,两人已经冷下来的心情马上温暖了。两只拉车的鹿惊慌失措,不肯前行。孔几近止住了车子,狗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几个高大的人跟在一群几十只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狗的后面大步走来。他们的眼睛明亮,脸上带着惊喜和温暖的笑意,他们都是披着兽皮的衣袍,手里拿着木棒。孔几近和唏女在他们还有很远的时候,就下了车,立在车子的前面,摘下头上的皮帽,露出眉眼。

那群人赶开了狗群,分别握住了两人的手。双方都是眉花眼笑的,说着自己的感动。大伙只是叽叽喳喳的说着,却谁也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什么。对方为首的是个中年勇士,眉眼粗大,骨骼壮实。额头刻着熊头。脸颊刻着熊爪。像是个首领的样子。他见大伙只是张着嘴,却不知dào

说的什么,挥手止住了己方的人,指着自己的脸:“嘣布隆。嘣布隆”。两人互相看了看,唏女在山间长大,和动物打惯了交道,孔几近却是从小被教育着如何与人交谈,这时候却觉得满腹的话语不知如何说出。唏女见他不说话。上前对着那人,也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唏女。唏……女!”那人大喜:“唏……女。唏女!”

唏女大笑:“你,叫做嘣布隆,是不是?他,”指着孔几近“大窟窿!”

嘣布隆把他们接进了自己的驻地,他们的住处是个巨大的冰山,在冰山的下面挖了个洞,里面铺着兽皮、干草、树叶。嘣布隆的族人都出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几十人。成年人大概有十几个。有人好心的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冰洞。让他们住了进去,放进了自己的物品。里面就满了。他们到了嘣布隆的冰洞,发xiàn

原来他的冰洞是个天然的洞窟,不是人工一点点挖出的。孔几近讶异不已,没想到冰山和石头山一样,也有天然形成的洞。洞里已经摆上了各种食物,孔几近、唏女看了,都是肉食。他们坐在嘣布隆的身边,旁边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脸上的刻印已经看不出来了,看众人对他的尊崇,恐怕是他们族里的大巫。两人对大巫施礼,他们已经见过嘣布隆给他们施礼的样子,知dào

大差不差,果然大巫非常满yì

,对他们回礼。

嘣布隆指着面前的一块肉说道:“激插。”唏女也说:“激插。”嘣布隆取出刀子,割取了一小块,吃了,其他族人也都是分别拿出刀子割肉吃。孔几近见他们的刀子虽然是刀的形状,却是有点奇怪,暗中仔细留意,发xiàn

都是石头或骨头打磨的,看那肉外面已经黑乎乎的,切开了还带着明显的血迹,知dào

肉也根本没有烤熟。他站起来,从身上取出两把小刀,恭恭敬敬的一把递与嘣布隆,一把递与大巫。嘣布隆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大巫却不为所动,淡淡的点点头。嘣布隆拿着孔几近送的刀子割肉,明显的轻松多了,别人脸上都露出了欣羡的表情。孔几近自己也拿出一把小刀,割了肉吃了一小块。唏女却没有动手。众人停了下来,看着她。

唏女捂着嘴,比划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划出一个小人的样子,众人脸上都是笑容,嘣布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孔几近却是惊喜莫名,没想到唏女竟然怀孕了!他拥住了唏女,脸上却落下了泪水。他暗暗责备自己,不该带着她在荒野里流浪,如果有什么意wài

,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嘣布隆族里的女人听说来客已经怀孕了,都过来看望。女人们虽然言语不通,但是说到了小孩子,自然是说不完的话。唏女跟一众女人唧唧噪噪说了一大通,大半的谁也不知dào

说了什么,不过却都是高兴得很。孔几近和嘣布隆等人却是坐着默不作声的默默咀嚼着带血的肉,喝着比水也浓不到哪里去的“哇洒”酒。面前的火堆熄了,又拢起来,拢起来又熄灭,重复的点起多次。

两人就在嘣布隆的族里落了脚,孔几近跟着男人去打渔、打猎,他的体内虽然还时不时地有点不舒服,跟在别人的后面还是可以的,一般的是众人干活,他给大伙做饭。这一下嘣布隆的族人有了口福了,孔几近烤肉、炖肉、煮肉、煎肉,大伙吃的眉眼飞舞。这一天,他们到了一个冰山的对面,嘣布隆大步走在前面,突然,他停下来脚步,低声叫道:“嘣布隆。”孔几近奇怪,他干嘛叫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探头看去,一头大白熊摇摇晃晃的在他们的前面走着。孔几近突然明白了,“嘣布隆”就是大白熊,大白熊是这里的霸主;因此,他们族里,对英雄就称作“嘣布隆”,就是大王了!怨不得他们的脸上都画着熊头、熊爪、熊尾巴等和熊有关的形状。孔几近把自己带来的大量物品都分送给了嘣布隆的族人,他手里只剩下一把宝剑,还有几只芦管,没有舍得送人。他知dào

,自己虽然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旦大白熊攻击过来。他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看众人,也是惊恐万状,不敢做声。看来这大白熊的威风是大伙领教过的。

孔几近仔细打量周围,众人置身于一大块冰的上面,这块冰有三丈多高,十几丈方圆,边沿还有很多的冰碴子,知dào

大白熊上不来。但是如果它守着,众人也离不开。他有了主意,对嘣布隆比划着,把冰块削出一个个小的冰钉。他自己先动手,削出了一个四面有尖的冰钉。众人见了,虽然不知dào

干什么用,也跟着做了起来。这冰钉看着容易,做起来也不简单,因为众人的工具都不趁手,冰又坚硬得很。做了半天,才做成了十几个。孔几近看大白熊还在左近晃着。没有离开的意思,知dào

这样慢腾腾的不是办法。他看看手中的宝剑,一狠心,在冰缝里把剑扳断了。众人不知dào

他要干什么,吃惊地看着他,见他把剑又扳断了几截,然后把每一节都用兽皮包了,分送给众人。众人大喜,这一下,有了铁器,削冰就快得多了,一大堆的四角冰钉堆在了面前。

孔几近要嘣布隆把冰钉撒在他们处身的大冰块的下面,清脆的声响引起了大白熊的注意,它望向了这边,看到了冰块上面的人。本来它早就闻到了人的气息,只是它一时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去抓个人尝尝,现在,这些人竟然想要招惹它!大白熊大踏步的奔来,他们虽然站在高处,不过看到了冰山一般的大白熊迅若疾风的奔来,都是心中惴惴,不知dào

今天怎么收场。嘣布隆还在撒着冰钉。大白熊到了冰钉的跟前,大脚板踩在了冰钉上面,一声闷响,冰钉碎裂的无影无踪。孔几近看了心中气沮。大白熊继xù

向前,冰钉越来越多,密布于冰块下面的冰面上。大白熊感到了不适,它想要停下来,它不知dào

自己的这块领地出现了什么状况,它的两只后脚越来越难受。嘣布隆看到了大白熊留下的足迹,一缕淡淡的红色,红色越来越浓。大白熊怒了,它终于奔到了大冰块的跟前,挥掌击向大冰块,但是,它的后脚的不适越来越强烈。大白熊怒吼起来,孔几近指挥大伙不停地削冰钉,嘣布隆继xù

撒。大白熊声嘶力竭的怒吼,引来了附近的大白熊,海鸟吓得不敢下落。

孔几近在一边削冰钉,一边在冰块上鼓捣,大冰块慢慢的洼了下去,他们本来是在冰块的上面,现在成了在冰块的中间了。大白熊终于倒下了,更多的冰钉扎进了它的身体,它在冰面上痛苦的滚动,掉落的冰钉,带出了体内的血,其他地方又扎进了钉子。

又有两头大白熊闯进了陷阱,它们的命运也没有好到哪里,一头见机得早,扭头溜了,另一头却和第一头一样,被冰钉扎死在大冰块的下面。

众人看着大冰块下面的两头已经死了多时的大白熊,突然高声呼喝起来:“嘣布隆!嘣布隆!”声音震响,孔几近也跟着高呼。他们下了大冰块,把冰钉收拾起来,把两头大白熊捆缚住,放到一块两丈多宽的冰块上,大伙推着冰块,把嘣布隆和孔几近抱到冰块上,一起回到了居住的冰洞。

族人见他们一下子猎杀了两头大白熊,都是激动不已,这是他们族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大事。男女老幼围着孔几近、围着嘣布隆和大白熊,跳起舞,唱起了歌。全族的人聚在一起,把熊肉烧烤了,嘣布隆把熊的两只前爪分别给了孔几近和唏女两人,两人知dào

这是他们族里对勇士的最高褒奖,孔几近把熊爪切开,分给了几个孩子,孩子们的脸上满是荣光。

天渐渐地长了,黑夜慢慢的短了,冰下的水流声越来越响,太阳好像永远的挂着,不肯下落。唏女跟着女人们用兽皮做了几件小孩的衣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起骨针,穿上兽筋或者细兽皮,把一片片的兽皮缝缀起来,成为衣服的样子。孔几近靠着木板,握着她扎的到处都是窟窿的手,放在嘴边。唏女挣开了,笑道:“你去跟他们喝酒去吧。我在把你的衣服缝上。”孔几近笑道:“他们的酒不喝也罢!淡极了,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看你做活。”

唏女害臊的说:“你一定没想到你的老婆居然是个啥都不会的笨婆娘!不会烧饭、不会缝补衣服!”

孔几近骄傲的说:“我的老婆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最温柔、最善良。最会做事。”唏女笑得合不拢嘴。笑道:“你不怕人家笑话!自己夸老婆。”她已经慢慢地和普通女人没有多少区别了。孔几近越来越少的发xiàn

她身上的野性了,她的动辄打打杀杀的暴脾气极少出现了。他有点骄傲,还有一点淡淡的不安。

在太阳挂在南面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们置身的地方冰面破碎了,冰面裂开了大口子,冰冷的水流日夜不停地奔流,他们所在的大冰山随着水流而漂移,这是孔几近两人从来没有经lì

的奇景。晚上睡觉的时候和醒来的时候,经常发xiàn

外面的世界已经大变样了。小有的冰山褪去了外面的一层冰壳,露出了下面的山体和山体上的苔藓、地衣;远处的树林绿了,鹿群在眼皮底下旁若无人的吃着树叶和草芽,游鱼、奇怪的海兽在身边游来游去,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跳到他们的脚下。

孔几近和唏女的孩子也在这时候降生了,是一个胖大的儿子。孔几近笑不拢嘴,看着疲惫的唏女,听着嘣布隆族人的祝福。每一个嘣布隆族人都送给了他们新出生的儿子一件礼物:一头小鹿,一只小兔。一条大鱼,一只鸟。一张树枝和兽筋做的弓,一把兽骨磨制的刀、剑。东西堆满了他们的冰洞。

嘣布隆族人在他们的冰洞前面不停地跳舞、喝酒、唱歌,不知dào

时间,不计较时间。孔几近跟着他们一起跳、一起唱,尽情的发散着心头的喜悦。他已经很好的融入了他们中间,他们也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族人。孔几近把自己如何做饭的窍门传授给了他们,告sù

他们如何酿酒。这时候嘣布隆的酒,已经有了非常好的酒味了,与他们当初刚到的时候,大为不同。

孔几近还是跟着嘣布隆的男人去打渔,他们的独木舟在冰缝的流水中穿行,孔几近好多次都翻到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海水,无处不在的冰碴子,让他领略到冰雪国度的冷酷。孔几近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力qì

,也觉得自己比以前强壮了,他不再那么惧怕外界的寒冷和风霜。嘣布隆也惊疑的看着孔几近的变化,唏女也没有想到这个从来没有正型的男人,玩世不恭,吃不得一点苦的男人,如今对跟着大伙渔猎,没有一点怨言。

唏女悄悄地问他:“身上的病痛是不是还在发作?”孔几近一愣,他近来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打猎、打渔,累得浑身散了架一样,倒下就睡,根本不管他太阳高高挂,还是什么时候。就没有往自己是个“病人”那方面想。唏女挥手向着他轻轻地打去,孔几近已经很久没有挨她的打了,虽然大出意wài

,仍然退开了。唏女本无意打他,见他退开了,笑道:“看来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好。”孔几近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躲开她的袭击,虽然知dào

是她无意对自己动粗,还有她刚刚生完孩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功力恐怕恢复的五成也不到,仍然心中窃喜。他虽然对于武功不怎么在意,对于所谓的内功也是嗤之以鼻,不过自己遭受的磨难,使得他有时候也想自己能够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在别人欺辱自己的时候,扬眉吐气一番,不过总是想想就罢了,一想到无休无止的练功,处心积虑的找到增强功力的法门,不停地修正各种武功招式,就觉得无聊,远没有他制作一个小玩意的乐趣。

想到了制作玩意,孔几近走了出去,他答yīng

一个叫做飞鱼的孩子,给他做一个精巧的骨笛;还有个叫树根的孩子,想要一个骨箭。孔几近找到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小孩都是十一二岁,机灵得很,跟着孔几近学了不少的东西,孔几近很喜欢他们。他们到了一个山坡上,那里有很多的各种兽骨,有的是水去后留下的;有的是肉被别的东西吃了,剩下的。孔几近翻找了几根粗大的骨头,让树根拿着;找到一根拇指粗的,二尺多长的骨头,大喜,对飞鱼说道:“你要的笛子有了。”两个孩子也很高兴。

孔几近把要做笛子的骨头打磨了,小心地用他芦管里的钢钉,一点一点的在骨头上面钻孔。他是见到飞鱼吹树叶,吹得非常好听,说道要给他做一支骨笛的。用了几个时辰,孔几近累得浑身酸困,终于把笛子做好了。放到嘴边,清亮的笛声发出了,这远离中土的极北荒野上,响起了只有在中土才能听到的清越的笛声。孔几近眼中含泪,吹了几支在家乡常吹的曲子,《韶乐》、《清乐》、《溱洧》、《东山》。他想到了家乡的爹娘、家乡的山水,吹不下去了。飞鱼听他吹得凄恻,脸上也露出了忧伤的表情。天边一连串的彩光飞舞了起来。

清音响遍穷发北,弄笛冰野自有人;谪客神游奏韶乐,肉香伴着彩光飞。(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回 北极逆流归大海 胯下猛虎纵深山

仙境成梦都虚化,妙人飘然入碧波;雪影重叠玉世界,孤舟欸乃只手拖。

飞鱼拿到了平生的第一支笛子,欣喜若狂,爱不释手,按照孔几近的指点,吹响了第一声。

孔几近更忙了,孩子们、大人们都跟着他,能不能给我做个这?可不可以给我做个那?孔几近微笑着点头,他的手越来越灵巧,他的心思越来越机灵,什么东西都是想到了就能做出来。这一天,他正在忙活,听到了飞鱼的笛声,笛声凄恻,是《黍离》!这是他刚刚教会飞鱼的,为什么里面仿佛有恐惧?有伤痛?孔几近大惊,叫道:“飞鱼有危险!”嘣布隆人看着他,有点不相信,离这么远,怎么可能知dào

没有影子的飞鱼有危险?虽然他们知dào

孔几近是个“神人”,不过,也不至于这么神吧!

孔几近跳上了一条独木舟,众人见了,也跟着各自划着独木舟一起顺着笛声寻去。笛声呜咽,断断续续。孔几近头上的汗不停地淌,他知dào

飞鱼正在承shòu着折磨。嘣布隆赶了上来,说道:“这里已经是‘哇洒咔’的地方了。”孔几近知dào

“哇洒咔”是海里的一种猛兽的名字,和嘣布隆一样,令人畏惧。他还没有见过“哇洒咔”人,不过想来,和嘣布隆人一样,也是当地的土人。他们转过了三座冰山,见到了飞鱼。他被一群脸上涂着兽血,嘴唇插着兽牙的人围着,身下是一大堆木柴,还没有点燃。飞鱼坐于木柴上。浑身颤抖。仍然在吹着笛子。孔几近的心沉下去了。飞鱼成了人家的祭品!别的还可以商量,祭品是不能商量的,一场奇异的战争要在两个部族之间展开。

果然嘣布隆见了大怒,虽然他们的人没有“哇洒咔”的人多,但是他们把自己人当做祭品,如果天神“哄咙”喜欢了,他们嘣布隆人岂不是每年都要被烧给“哄咙”神?嘣布隆就要动手,对方也拉开了弓。举起了头上绑着石刀、石剑的木棍。孔几近止住了嘣布隆的暴怒,看看独木舟里面的酒袋,心生一计,说道:“有了!把我们的酒袋全部留下!我们走。”嘣布隆不知dào

他的意思,不过看他笃定非常,也十分相信他,就纷纷把酒袋放到了孔几近所坐的独木舟上,孔几近坐进了嘣布隆的独木舟,嘣布隆使力划开了,留下了装满酒袋的独木舟。“哇洒咔”人发出了欢呼声。他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嘣布隆人没有打一下就逃跑了,不过相信对方是落荒而逃。不敢和他们“哇洒咔”人战争。飞鱼看着族人的离开,知dào

自己无法幸免,不禁悲从中来,哭泣不已。“哇洒咔”人把对方留下的小舟拉过来,里面是一个个鱼皮做的酒袋,大喜。打开了,浓郁的酒香勾人,他们也不急于把飞鱼这个祭品送上天,先喝了酒再说。

孔几近说:“停!我们回去。”嘣布隆看着他,觉得他实在是有点疯了,刚刚不打,现在回去送死去?孔几近点点头,嘣布隆不吭声了,领着人二次杀向哇洒咔。

他们回到哇洒咔的驻地,不禁大吃一惊,哇洒咔人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酒气扑鼻。飞鱼拿着笛子,在敌人中间转来转去,他仿佛明白了些,又有点迷糊。嘣布隆带人上前,把哇洒咔人全部绑了起来,男人做一块,女人、孩子做一块,在哇洒咔男人那边,嘣布隆就要挥刀杀人!孔几近大惊,“干什么杀了他们?”

嘣布隆人一阵大哗:“不杀了他们,他们还会争抢我们的猎物的!会抢我们的孩子、女人的!”

孔几近震惊了,也震怒了,他总是觉得嘣布隆人非常的温和,善良,哪里想到了温存善良背后隐藏的血腥!孔几近站在哇洒咔人的前面,说道:“如果要杀他们,就先杀了我。”嘣布隆人觉得他不可理喻了。他们双方打了几百年了,他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打了,每一次战争,都是双方举全族之力,不然早就灭了族了。这时候,唏女听说要跟人厮打,也赶来了,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划船,看到人群汹汹,离得还有数十丈远的时候,就弃了船,手中的鞭子挥动,脚尖点着冰块飞进人群。嘣布隆人还没有见过她展示自己的绝艺,一下子惊得呆了,他们本来觉得孔几近就像个神人,现在见了唏女的凌风凭虚而至,更是觉得他们夫妻是上天下来的天神,不敢执拗,默默地散开,上了自己的独木舟,还不愿离开。

孔几近知dào

经此一役,他们夫妻在嘣布隆呆不下去了,这里又不是他们心目中的仙境。对着嘣布隆族人拱手,说道:“我们夫妻就不回嘣布隆了。飞鱼,你回去后,把我的物品给我送来。再会了,各位!”嘣布隆见他去意已决,知dào

无法劝他,也无法杀了哇洒咔人,只得带着族人回转了。

哇洒咔人醒来了,他们有的人醉酒不深,只是在嘣布隆人来的时候,无力抵御,只得任由人家绑缚,不过心中清楚,是这俩人阻止了对方的杀戮。他们在放开了绑缚之后,抱住了孔几近、唏女,口中“哇哩哇啦”的叫个不停,眼中是炽热的深情,脸上洋溢着欢笑。唏女怀里的孩子见了哇洒咔人恐怖的装扮,却哭了起来。唏女推开了热情的人群,到了外面,孔几近和众人一一拥bào

了,跟着哇洒咔人进了他们的冰洞。有人摆上了酒肉,不外乎他们渔猎的各种物品。孔几近夫妻吃了一些,听到了飞鱼的笛声。孔几近出来,飞鱼把他的几个芦管送来了,他们也没有别的物品,一架高车还在,只是这时到处是深不可测的激流,高车也没有用处,只得寄存zài

嘣布隆人那里。飞鱼抱住孔几近。不忍离开。孔几近抚摸着飞鱼的头。这孩子快有他高了,只是仍然瘦得很,但是马上,他就要成了族里的战士了。孔几近想到这些,心中不快。说道:“你以后好自为之,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够到中原,我的家乡看看。”飞鱼点头。恋恋不舍得回去了。

孔几近谢过了哇洒咔人的挽留,两夫妻带着孩子,驾着一只小船,顺流而去。他们原来只是感觉这极北之地的广阔,还是囿于冰山的一隅之地,如今离开了嘣布隆、哇洒咔等,才发觉这里不是一般的广阔!

眼前的座座冰山,一座比一座高大,形状各异,在夏天阳光的照射下。好像水晶般剔透晶莹,他们就像置身于天帝的贝阙玉府。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海兽、海鸟不时地和他们相遇,鸟兽安之若素,他们往往会被惊得叫出来。幸运的是,他们遇到的鸟兽还算温顺,没有什么兽类想要攻击他们,它们只是不停地寻找吃的,然后迅速地吃掉。在这极地短暂的夏天里,它们才没功夫搭理两个瘦的没有多少肉的两脚兽呢!

一股巨大的暗流阻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只能顺着暗流随波逐流了。孔几近拿出了司南,他们本来是往北行进的,现在成了向东南流。这一下,他们倒是省了劲,只管掌住舵,不让小船倾覆,不让他们撞上冰块就是。他们不知dào

漂流了多长时间,小船上自己带的食物吃完了,唏女就在水中抓几条鱼,孔几近烤了,两人充饥。慢慢的,找不到木柴,他们只能吃的生的。唏女还没有怎样,孔几近受不了了,看唏女吃的香甜,他却只想吐。不过心里知dào

,现在即使唏女也帮不了自己,只能忍住恶心,吃下腥气浓烈的鱼虾。

他们顺暗流漂了十几天,巨冰越来越少,最后没有了巨冰,一望无际的只是水。孔几近知dào

他们进了大海了,只是这是什么海,他却不清楚,不过算来方位,好像是东海。不过他也拿不准,唏女就更不要说了,她的眼界,如果不是孔几近,她可能就只看到眼前的山峰了。两人在大海上漂流着,这一天,孔几近醒来,远远地眼前出现了黑压压的陆地。两人看了,喜极而泣。到了陆地的附近,孔几近奋力划船慢慢的脱离了洋流,向着岸边费劲的划去。到了岸边,孔几近跳进水里,推着小船靠了岸,他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孔几近的哭声惊醒了他们的孩子,孔几近起名叫做孔北极的,也“哇哇”大哭起来。唏女见他们父子哭得凄恻,也不由得落了泪。三人的哭声时断时续,哽哽咽咽。

孔几近停住了哭泣,看看周围,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个荒凉的海滩,没有一点生气,不要说人迹,就连兽迹也没有半个。三人弃船登岸,一路前行,到处都是乱石,渐渐地有了野草、荆棘之类的,还见到几个好像鼠窝的东西。孩子饿哭了,唏女自从上了岸就没有吃过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奶水。她第一次有了惊惧的表情,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孩子。她乞求的看着孔几近,知dào

他一定有办法的。孔几近头大了,这鬼地方,鸟不拉屎的,头上连个鸟飞过都没有的!他苦着脸,只是闷头走,希望前面有幸运在等着。

孔几近已经有点脱力了,唏女也是越来越急躁,孩子的哭声嘶哑,声音微弱,他母亲干瘪的没有奶水的乳房,堵不住他的哭泣,但他也没有多少哭泣的力qì

了。孔几近前所未有的恐惧了,他不能任由老婆孩子饿死!但是莽莽荒原,他又能如何?难道这几年他的幸运已经全部用光了?

孔几近盯着头顶一动不动的太阳,下了决心,他抱过孔北极,右手拔出刀子,咬牙狠心划开了自己的左腕,鲜血流出,滴在孔北极的嘴里。孔北极吮着嘴,觉得可以接受,孔几近把割开的手腕放进了他的嘴里。唏女冷静的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闪着母兽的光芒。孔几近虚弱极了,疼痛已经不能刺激到他,他点头让唏女近些,说道:“我们不能全死了。我,没什么用,你,还能保护孩子。他喝饱了。你喝。或者把我吃掉。你们一定要活下去。一定。一定。”孔北极喝饱了孔几近的血。憨憨睡去。孔几近举起了手腕。血快要凝固了。唏女跺脚,趴在他的腕上吸了几口。鲜血的刺激,使得她的压抑已久的野性爆fā

了。她大口的吸着他的血,脚下的大地在急剧的抖动起来,天上的太阳昏黄,天空中无端的烟尘弥漫。唏女停下来,她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死命的抱着孔几近。孔几近脸色灰暗。眼睛都不想睁开。他的声音微弱的吩咐只剩下一丝的气息,说:“老天,好像,也不忍我们,分离!这家伙,天摇地动的,在给我送行。你们走吧。走吧。”

唏女接过了孩子,现在她恢复了一些精力,她必须做出选择,最后。她摇摇头,抱着孩子急速的离开了。孔几近听着她沉重的脚步。嘴角一丝苦笑,躺倒地上,任由大地翻滚。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间,大地恢复了平静。孔几近没有睁眼,也觉得太阳失去了光辉,天空阴暗,他知dào

恐怕地震之后就是大雨啦!

果然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孔几近瞬间就成了落汤鸡。冰凉的雨水浇灭了他一心等死的念头,寒冷刺激的他求生的意志空前的强烈。他艰难的挪到着极度虚弱的身体,大雨连起了天地,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孔几近想要站起来,头上的猛雨好像有人对他猛浇下一盆,他咕噜噜的滚到地上,被大水冲击着。孔几近快要失去了意识的时候,双手乱舞中,抓住了一个东西。他觉得头上被什么撞了一下,昏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很熟悉,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的所在,见到了很多的人,一些他知dào

已经死去的人。他很惊奇,又有些恐惧,问那些人:“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那些人对他笑而不答。孔几近十分的迷茫,不知dào

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慢慢的醒了过来,看到自己泡在一窝水里,头上云淡风轻,太阳轻柔的照着,空气清新。他爬出了水塘,躺着让太阳尽情的暴晒。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前来,是千军万马的响动。他闭着眼,管他千军万马还是天摇地动,这一会就是汉天子皇帝的大驾到了,他孔几近又是一动不动。响声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恐怖了,天地再次昏暗起来,大地在剧烈的晃动。孔几近懒懒的睁开眼,他看到他们来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山峰,白亮亮的,呼啸的水声震耳欲聋。孔几近知dào

那当然不是什么高山,那是一重重的巨浪来了!这巨浪排山倒海摧毁着一切。孔几近不知dào

巨浪还能前进多少,不知dào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不是安全。他缓缓地像个毛毛虫一样翻滚着,想要离开巨浪远一点点。他只是挪动了几尺,巨浪已经到了跟前。孔几近闭上眼,他急着离开大海,现在要重回大海了。他感觉到海水的咸涩,海水的腥气,他好像还能看到巨浪裹挟的张牙舞爪的鱼鳖虾蟹,听到了它们的嘲笑。

海浪轻轻地打在身上,海水在褪去,它到了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孔几近吐出嘴里的泥沙,他的脚疼了起来,举起来,一个大蟹趴在脚上。孔几近大喜,把脚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去,牙疼极了!蟹的外甲,不是他的牙可以对付的。孔几近抖抖索索的摸出了身上的刀子,好在他的刀子没有丢,把刀子插进了螃蟹的壳里。

虽然孔几近极不喜欢生的食物,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是这些被海浪遗弃的鱼鳖虾蟹救了他一命,使他重新焕发了生机。接下来的几天里,孔几近靠着捡拾些海浪冲上来的小东西充饥,去寻找唏女母子。只是他的司南丢了,他也不知dào

自己被冲到哪里了。他发觉自己走进了一片树林,就此没有了太阳的光线,只是在一棵棵大树、小树间周旋。耳边不时听到猛兽的咆哮,老虎、熊、豹子、还有狼!没有一个他能够应付得了的。他只能小心应对,眼睛不停地四面大量,一有风吹草动就往树上爬,不管有没有用,树上总比下面安全。但是,他的运气不错,自从进了树林,他还没有遇上猛兽。

孔几近吃了几颗蘑菇,爬上了一棵大树。当初因为爬树。他还挨了一顿揍。他爹认为,爬树、游水是没出息的孩子才学的。孔几近回想自己的遭际,有多少是因为听了长辈的教xùn

而逢凶化吉,有多少是靠了自己“胡闹”而遇难成祥的?好像无法分别。他又想到自己让妻儿的离开是不是有点多余?现在一家人分开了,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是谁也没有把握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一阵的寒战,浑身冒汗。手腕仿佛疼得受不了。孔几近发出了呻吟声,接着他听到了树下猛兽的咆哮,一只在树下埋伏的老虎听到了他的呻吟和响动!孔几近被老虎的咆哮吓得差一点掉下来,紧紧的抱着树干,不敢乱动。只是手腕的疼痛却越来越厉害。孔几近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失了那么多血,还没有死去?反而这几天觉得龙精虎猛了?这么想着,他慢慢的没有了恐惧,想着自己的一切。他本是个聪明人,这么一想。知dào

自己当初在唏女的山洞里的时候,吃了很多的各种药物。这些药物虽然当时没有治好自己的毛病,却对自己的身体大有好处,日积月累终于赶尽了体内的余毒,然后在体内发挥了强身健体的功能。他只是想到了各种药物的作用,而没有想到是他吃的那个无良酸萸的作用。他当时吃的时候,一则是急了,唏女强喂他吃的;二来是不得法,吃了之后没有运功,他也不会高明的内功。因此,在别人可能是个宝,到了他差点成了毒药了!不过好在白鹿献给他的老山参功用巨大,保住了他的性命。老山参的延年续命之功在他的体内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的体质,无良酸萸在老山参的协助下,在他的全身周流。那无良酸萸生在极寒的山间,喜寒不喜暖。他恰好一路向北,到了北极,整天在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无良酸萸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致。所以他每天不辞辛劳的干活,一点不觉得疲惫,又反过来催动了无良酸萸发挥功能。他虽然给了老婆孩子一些血,小孩子几个月大,能喝他多少?唏女虽然喝了一些,她心中并不迷糊,知dào

孔几近虽然命在旦夕,也不忍自己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事实上,在唏女吸他的血的时候,他体内的无数的珍异药物形成的对他身体的保护已经暗中发动了,那个时候,不要说唏女无意伤他,就是她想要喝光他的血,也不能够了!孔几近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变化,翻来覆去的想,耳边却听着树下老虎的动静。老虎见他一直呆在树上不下来,在树底下不停地打转,咆哮。孔几近脸色苍白,摸遍了身上,只有一把长不盈尺的小刀,他的芦管钢钉丢了不知哪里了、他的宝剑,那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得自那个无良儒生的,也扳断送给了嘣布隆人了。

孔几近急速的转着心思,如果老虎一直不走,自己莫非要饿死在树上不成?他摘下一片树叶,闻闻,没有异味,放进嘴里,有点麻,还有点甜,他摘了一团,吃了,只能是聊胜于无,肚里反而更饥了。孔几近愁眉苦脸的思索对策,老虎不时地仰头上望,发出慑人心魄的嚎叫。孔几近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他知dào

一旦失败了,自己就必死无疑!他偷眼瞧着老虎,老虎还在来回的转,没有注意孔几近对它的观察。孔几近在树上活动着手脚,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发僵、紧张了,搬动身边的树枝,树枝的弹性非常好,柔韧性很大。孔几近大喜,削下来一根儿臂粗细、长有七八尺的树枝,弯转了,放手击出,飞出去的树枝另一端打在别的树枝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吓得老虎也是一激灵,对着树上一阵咆哮。孔几近把树枝一头削尖,一头削的光滑了,拿在手里,觉得有了底气。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老虎,你不要嚣张,今天你想要吃我,咱们说不定谁吃了谁呢!老虎仿佛有了警觉,突然离开了大树。孔几近一阵失落,却又不敢下去,害pà

老虎躲在哪个树影下,不小心就会成了老虎的晚餐了。

孔几近耐心的等着,眼睛搜寻着老虎的踪迹,看到不远处的小树晃动,一个灵巧的身影窜过,老虎巨大的身体兜转来。放qì

了那个猎物。孔几近知dào

它是想要抓住一只鹿、或者是一头羊。只是那动物机灵的多。它不得不放qì

了。孔几近知dào

,这一次老虎是下了狠心,死守自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要自己把握自己的生命,哪怕对手是个老虎,他也不再惧怕了。

老虎重新回到了树下,孔几近默默计算着老虎的步伐。老虎在树下转一圈,用了六步,到了他的身下,停留了两步的时间;卧下了。老虎在打盹,孔几近知dào

那是障眼法,他和唏女还在山里的时候,唏女的几头老虎都是在捕食不利的时候,装作睡觉,其实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孔几近就等它装睡。

孔几近把削好的长矛收好,小刀绑好。双手扳着树枝忽上忽下的荡漾,老虎睁开了眼。看着他在空中摇荡,又闭上了眼,仿佛觉得他死到临头还有心玩耍,非常可笑。见老虎不在意自己,孔几近心中暗笑。扳动树枝的幅度更大,双脚已经可以够着老虎的高度了。老虎还是没有反应。孔几近双手用力,树枝发出了“咯咯吱吱”的响声,树枝的弹动拉起了他,然后迅速地下落,孔几近借机突然松手,他的双腿骑在老虎的背上,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老虎的顶瓜皮!老虎猛然惊觉,怎奈已经上当了。它怒气冲天,疯狂的跳跃起来,孔几近好像黏在它的身上了,和它混为了一体,任凭它如何的发怒、如何的窜跃、在树上靠,孔几近都死死地抓住它的皮毛,抓得它疼痛入心、钻入骨髓;双脚用力夹住虎肚子,踢它的肚子。孔几近已经不是要它死了,而是要像唏女一样把它当做坐骑了!老虎称王称霸了半生,还没有不什么人如此的羞辱、戏弄过,它在树林里疯狂的飞跑,希望能够摔下这个可恶的家伙。但是,它的计划落空了。孔几近没有杀死它,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他这时候已经是胆大包天了,不管不顾了,就是老虎他也要耍耍看。

老虎在树林、山岗、河流间发疯的跑,许多的野兽惊恐不安的看着它迅风一般的掠过。孔几近感觉到身下都是湿的,知dào

老虎的力qì

已经差不多耗光了,老虎是并没有长力,它捕食往往是靠着急速的爆fā

力,在瞬间干掉对手,不然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猎物悠然远去了。老虎卧倒在地上,好像一滩泥一样,孔几近跳下来,长矛拿在手里,老虎没有动,呼呼大喘,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孔几近。孔几近笑了,他割了树皮,打成了圈子,上前套住老虎的脖子。这树皮他已经试过,柔韧、坚韧、强韧,足可以勒死一头猛虎。孔几近又骑上了虎背,拉动手里的绳索,老虎一动不动。孔几近跳下来,知dào

它脱了力啦,必须吃点东西才行。孔几近把长矛插进了地下,把绳索绑好,知dào

如果老虎轻轻一挣就挣脱了,不过也没有办法。他又削了一根树枝,制成了长矛。走开了,一群羚羊在山坡吃草,对于孔几近的来临,它们没有过多的惊慌,只是缓缓地退开了些。孔几近手中的长矛握紧了,约莫着一头羚羊在十步左右,突然掷出了长矛,羚羊群惊乱了,纷纷跑开,长矛没有落空,扎在了羚羊的身上,羚羊带着长矛没命的跑了起来!他那一下没有致命,羚羊虽然受了伤,却依然逃脱了。孔几近暗自叹息,他捕猎的本领不怎么样,如果不能尽快的掌握这项本领,自己就会饿死,自己刚刚得到的坐骑也会饿死的。

孔几近无奈,只得再削了一根树枝,把树皮揭了,做成了一张弓,拉拉,劲力还行。他又靠近了一群野羊,搭上了箭,一只削尖的小些的树枝,校正了一下,发力射出。一头野羊应声中箭,翻倒地上。孔几近大喜,奔过去,按住了野羊,手中的刀子顺势划开了野羊的脖子,他畅快的喝了几口羊血。

孔几近把几块野羊肉提着,扔给了仍然没动的老虎,老虎看了他一眼,吃下了不是自己捕猎的食物。孔几近非常的满yì

,他觉得自己逐渐的成长起来了。他搜集了一些枯枝败叶,依靠自己做好的弓,拉动了一只小木棍,在一块干燥的废木上面转动。不一会,木头冒出了青烟,孔几近擦擦汗,点起了火,这是好多天以来的第一堆火,他把野羊肉穿着,在火上烤,暖意随着肉的香气,流变全身。孔几近几乎快要陶醉了。

搏虎自古有强人,不听书生捉山君;无力纵横江湖上,荒野我亦可成神。(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回 为生存驯虎宰熊 展身手熏狼救人

奇技书生能骑虎,翻山越岭胆气足;深山妙招制熊罴,古林荒洞观雪舞。

孔几近刚刚吃了一口,脸上一凉,眼前白絮纷飞,他的心头一沉:短暂的夏天过去了,漫长的冬天重新降临!他心中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迅速地走出这片森林了,必须想办法尽快找到栖身之处,储藏足够的食物,以应对已经到来的严冬,否则,不要说走出去,找到自己的妻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他急急忙忙吃了,来到老虎的跟前,老虎的绳索拴在一棵大树上。老虎见了他,就像见到了仇人,怒目而视,爆吼连连。孔几近头皮发麻,强忍住心头的恐惧,想要拉住了老虎脖颈的套索,老虎这时候吃了一些东西,已经恢复了体力,如何会允许他近身?张牙舞爪的乱转,孔几近一手拿着削尖的木棒,一手去拉绳索,心里急速的思索对策。他知dào

,这头老虎如果不能驯服的话,他马上就会命丧当场。他仔细回味唏女和老虎之间相处的每个细节,想要寻找万全之策,只是这时候面对着老虎的神威,脑中越想越是没底,几乎成了一片空白。老虎的怒吼越来越大,它急于挣脱绳索的束缚,只是绳索越挣越紧,越难摆脱,它越是愤nù

;越是愤nù

,就越是挣扎。孔几近却是心情大定,没想到这树皮编出的绳索这么结实,这大老虎的千百斤的力qì

也难耐它何。

孔几近挥动木棒,不停地驱打老虎,使得老虎的愤nù

到了极致。却无法扑过来。反而绳索套得更紧。它已经被勒得出不来气了,绳索也在树上缠了几圈。望着老虎耷拉着舌头,靠在树上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可怜巴巴的样子,孔几近知dào

现在时机快要成熟了,他缓缓走近老虎,手中的木棒握的更紧,眼睛直视着对方。一瞬不瞬的盯着老虎的眼睛,他要从根本上压服对方,不能让对方有一点侥幸。老虎也看着他,它感觉到呼吸的紧迫和急促,身上的力qì

一点一点的耗尽。它在这山中称王称霸了好几个春秋了,没想到碰上了这个倒霉的家伙,自己就一直在倒霉。它不能相信,这个不够它一顿吃的东西,竟然屡次的欺侮、羞辱了自己,现在。自己就要被这个家伙勒死了,他还是那么的无动于衷。淡定自若。老虎眼睛里面的刚强在慢慢的柔化,他们僵持了半天,老虎的眼神剩下的只有乞求和哀怜了。

孔几近跨上了虎背,解开了树上的绳头,老虎大喘了几口气,慢慢的爬起来,孔几近没有让它跑,而是催动它原地转了几圈。他感觉到老虎的身体又有了张力,脚步轻盈了,知dào

它已经恢复了,心中不敢大意,一手拉紧了绳索,一手握紧了木棒,脚使劲一踢老虎肚子,老虎蕴藏的愤nù

化为力量,腾身跃起,在树林间飞跑了起来。孔几近牢牢的伏在老虎背上,任由它飞驰,老虎窜山越岭,跑了一圈,身上的汗水滴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孔几近才勒住了绳索,缓了下来。

在溜虎的过程中,孔几近的眼睛也没有闲住,他发xiàn

了有几个黑洞洞的所在,心知那就是自己的家了,自己这个冬天就靠这些山洞提供的保护而度过。孔几近骑着老虎,走近了一个山洞,他虽然知dào

半山腰的山洞更好、更安全,只是自己没有唏女那样登山如履平地的高来高去的本领,只能在低些的地方打主意了。山洞黑黢黢的,里面不知dào

有些什么,也不知dào

有多深,孔几近踢了老虎一下,老虎发出了低吼,震得周围的草丛颤抖,树叶哗哗响,山洞里面有了动静,几只野狐窜出,隐在了草丛中。孔几近暗叫晦气,狐洞的气味,他早就该闻到了。

他找了几个洞,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不是潮湿的厉害,就是远离水源,或者里面乱七八糟的,难以打扫、入住。看看天色又晚,孔几近心焦,眼睛四处搜寻,远远地半山腰一个山洞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这附近转了几圈了,这个山洞他也曾留意过,一直没有往高处想,看看山洞的周围,一个缓坡,一直到了自己跟前。孔几近催老虎上去,到了山洞的附近,里面传出了一阵骚动,孔几近心头一沉,这是狼的动静!果然,两只大狼出现在洞口,发出了威慑的嚎叫,老虎也是身上的肌肉发紧,孔几近明显的感觉到老虎的紧张。一人一虎,只得缓缓后退,回到山下。孔几近看了周围,一条小河水流清澈,岸边草木茂密,这里确是一个好地方。他打定主意,要从狼的手里夺得这个狼窝。他拴上老虎,爬上大树,躺在树杈间过了一晚。

孔几近听着风声,想着唏女母子两个现在不知dào

怎样了,是否找到了栖身的地方,是否安全?想到把孩子的成长安危完全交付给唏女一人,孔几近心头刀绞一般的难受;又想到孩子,孔几近眼睛酸涩,只得想如何赶走狼的一家,来驱散心中的烦忧。一个个方案,想出了,又给推翻。最后,又回到了对唏女的思念来,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孔几近一惊,后背一湿:是,自己的家人的安危自己时时牢记在心,那狼也是一家人,在自己的山洞里,正要过冬,自己却要强抢了人的家!孔几近暗暗惭愧,决定放qì

了和狼争抢山洞的打算,沉沉睡去。

第二天,孔几近继xù

寻找栖身之处,山间的风已经感觉到了有些刺骨的感觉,时不时地就有雪花飞落,狼群在到处的搜寻猎物,在为严冬准bèi

食物;不时地会有一头黑熊出现在视野里,吼叫着,赶开孔几近和他的老虎;头上的归雁多了起来,都是往南飞的样子。孔几近有几次已经决定了,古人都有巢人氏。大不了我也做一回巢人氏。在树上搭个窝。好像更安全些!自己又很快的否定了,在树上,食物是个大问题,一旦大雪封山,哪里能找到食物?

孔几近听到了一阵阵野兽的嘶吼,身下的老虎浑身肌肉颤动,显然兴奋极了,不时地发出示威的吼叫。孔几近循着声音的来处。一群豺狗跟一头黑熊在争抢着一条死鹿,孔几近心中一动,黑熊的窝也是个窝,也可以夺来住的。

他看黑熊已经占了上风,豺狗不得不悻悻的离去,看看周围的地形,有了主意。孔几近远远地跟着黑熊,见它进了一个避风的山窝,不敢继xù

跟随。下了虎背,拴了老虎。斩了一些树枝。割了一些树皮,把树枝和树皮编在了一起。树枝削尖了,成了一个带着许多尖刺的大网。孔几近费力的把大网挂在树上,不到跟前,根本发xiàn

不了。安排好了机关,孔几近重新骑上老虎,来到黑熊的窝前。老虎脚步沉重,显然它也没有骚扰黑熊的心思,只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招惹黑熊。孔几近在老虎的头上拍了一掌,老虎发出了怒吼,声音震得树林里面的隐藏的小兽惊慌的跑出。不一会,一个更大的的叫声响起,却是黑熊听到了老虎的叫声,发出了响应,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了,摇摇摆摆的却如飞一般的逼近了,孔几近调转了虎头,老虎纵身就跑,黑熊在后面追来。追了几步,黑熊停下了,老虎怯黑熊,黑熊也不敢过于逼迫老虎,它们是麻杆打狼,两怯!

孔几近见黑熊不来追赶,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不得已,回过头来,让老虎和黑熊对峙。黑熊看了,竟然缓缓地后退了,接着掉头就走。孔几近急了,催动老虎,向着黑熊迫去。老虎到了黑熊身后几丈远处,黑熊突然扭头,发出了骇人的怒吼,好像在说:嗨!我已经不计较你了,你怎么没完没了了!两只巨掌舞动,孔几近急忙转身,熊掌带动的掌风已经到了身后!老虎没命的狂奔,黑熊在后面呼呼追赶,好几次都差一点打中孔几近,老虎的屁股上被刮中,吓得老虎箭一般的窜出。看看到了绳网处,孔几近手中的木棒脱手飞出,接着他和老虎窜过,一条带着无数的尖利树枝的大网落下,正好盖住了后面飞跑着的黑熊。黑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号,还有愤nù

的嘶鸣,受伤之后的哀嚎。

孔几近勒住老虎,调转了头,黑熊裹在绳网里,不停地挣扎,越挣扎,树枝越往身上扎,鲜血迅速地流淌了一地。突然,它脚下踩住了网子,巨大的身体倒了下来,尖利的树枝更多的扎了进去。它想要起来,却一次次摔倒,它的吼声渐渐地没有了威风八面的煞气,剩下的只是哀鸣。孔几近把老虎拴好,捡起木棒,狠狠地刺进了它的胸口,闪身跳开,它最后挣扎了一阵,颓然止住了悲鸣。孔几近擦擦额头的冷汗,又等了半晌,看黑熊一动不动了,才敢上前,拔出小刀,切下了熊的一只后掌,黑熊没有反应;接着把其他几只熊掌全部切下。它就是没有完全死去,也不能奈何他了。把绳网解开,已经断了几处,破了大半,孔几近咋舌不已,这黑熊的力qì

之大,怪不得老虎也不敢撄它的熊威!只得忍痛把绳网扔了,把黑熊剥皮剔肉,切了几块给了老虎。孔几近自己又切了一小块,烤了吃。

人虎都吃了,孔几近把剩下的熊肉搭在虎背上,牵着老虎,慢慢的靠近了黑熊的巢穴。静静地听了一会,里面没有动静,孔几近走进熊穴,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堆枯枝败叶,看来这只黑熊只是一头年轻的黑熊,还没有家室之累。孔几近松了口气。把熊窝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这里干燥、避风,虽然不大,也足够了。孔几近非常满yì



接下来,他不停地搜寻各种食物:打了几只獐子、小鹿;几头野羊、还有一头摔死的野猪。大量的野果:榛子、橡实、栗子、枣子;还有木耳、蘑菇。一捆捆的木柴堆在周围,即是冬天取暖、烧饭的,也是隐蔽自己,遮风挡雨的。

孔几近忙活着,天就渐渐冷了,雪下的越来越大。山间的猎物越来越少。有时候跑了几座山。也打不了一个猎物。孔几近算了一下,洞里的东西,差不多可以应付七八个月的了。他窝在洞里,让老虎卧在外面,他还给老虎搭了个窝棚,铺上了干草、树叶。洞的周围,用树枝扎成了篱笆,防备老虎半夜睡着的时候。溜进来吃了他。生起了火,保存了火种,孔几近觉得自己可以放松一下了。

只是,这一放松,马上纷繁的思绪就充满了脑海,全是唏女和孔北极的面孔!想到了妻儿,孔几近一边难受,一边也不由得暗下决心,一定要活着找到她们母子!也因此,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闲极无聊。他不停地打磨石头,打出刀子。打出一个个碗盘来,他自己的小刀,现在只剩下一点了,不停地使用,虽然小心谨慎,也磨掉的差不多了,孔几近小心地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这把小刀都不能再用了。一大堆的木枪、石刀,被他小心地安置在洞的周围,按照一定的方位布置,有好多次,他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抬起头来,又没有了。他知dào

是这只老虎,它虽然被驯服了,但并没有真的服气。唏女跟老虎在一起,就好像和家人在一起一样,他跟老虎在一起,不可能有那样的感觉,他不敢有家人的感觉,害pà

自己一个不小心,丢了自己的性命不当紧,还要害唏女没有了丈夫,孤苦无依;害孔北极没有了父亲,成了孤儿。他越发的小心,进出山洞的路上都是他布下的机关、陷阱,在他跟老虎之间,总是留着三道以上的障碍。

大雪不停地下,积雪压垮树木的声响不时响起,狼嚎和虎啸在四周经常发生,孔几近闷着头,不管不顾。他有的是消磨无聊时间的方法,他的手起了厚厚的老茧,感觉摸到什么都没有感觉了,但是,他自己清楚,他的手现在是金不换,十指的灵巧已经远非当初可比。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食力的人,有时候会想到他的爹妈,他们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儿子,会每天摆弄木头、石头,把木头、石头按照心中的想象做出来,成了另一个样子。

在摆弄木石之余,他不得不把自己酸胀的眼睛、困倦的身体给扔到雪地里,让精神短暂的放松。老虎盯着他,他绕开了它,并不过分靠近。把唏女练过的功夫想象着做一遍,缓解了精神和身体的疲倦,再走进洞里,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烟气顺着洞口消散。孔几近想了个办法,让烟跑出去,而不熏了自己。只需yào

几根完整的树皮就可以了,烟气在树皮里面排出洞外,孔几近有时候远远地站在远处欣赏自己的杰作,看一缕烟气在白雪皑皑的山间飘浮,心中的畅快,无法言喻。

有一天,孔几近算了一下,觉得恐怕到了春节前后了,虽然算得不是十分的精确,不过想到到了春节,心中却也是五味杂陈,一个人在洞口坐了半天,直到老虎吼叫起来,才惊醒了,他看到远处莹莹的绿光,宝石一般闪烁,空气了弥漫着狼群的腥臊。孔几近知dào

是这群狼没了食物的来源,才不顾老虎的威胁,来打自己的主意了。他知dào

,一旦被狼盯上,就不会善了,必须有个了断才行。

他走近老虎,解开了它的绳索,这一次,如果不依仗老虎的力量,他一个人很难战胜的。老虎也看着他,它心里应该也清楚,被狼群围上了的后果。老虎发出了慑人的低吼,两只狼扑了上来,老虎挥爪打翻了一只,扑住另一只,一口咬住狼的下颏处,头甩开,一只狼已经报销。但是又有两只狼扑向了老虎。孔几近的石弩发出了石箭,两只狼被射中,倒下了。第一波攻击,人和虎完胜。老虎很满yì

,仰首发出了骄傲的吼叫。孔几近心中却是打鼓,这群狼有多少,自己并不清楚,为什么只是两只、两只的上前?它们还有什么打算?他一边准bèi

,一边思索,走过去把射出去的石箭收回来。

空气中的血腥气和腥臊气越来越浓,孔几近登上了洞顶,林子里到处都是沙沙声,传出去很远,他的心沉了下去,怕不有上百头的狼群来袭了。他只想到在山洞的周围布上了陷阱。没想到更远的地方。他回到了洞里。翻出了一堆草根、树皮。这是他准bèi

一旦自己有点不适的时候,自己用的,现在还是先不管这些吧。他把草药放进了石锅里,大火煮着。这时候,又听到了老虎的怒吼,他奔到外面,几只狼缠上了老虎,还有几只已经越过老虎的身后。紧盯着自己。孔几近心头有点发慌,他控zhì

住情绪,手中的石弩发出,打在围着老虎的两只狼身上。身前的三只狼一声不响的扑了过来,一蓬树枝飞出,打进了三只狼的身上,三只狼惨嚎着滚落地上。老虎也趁机反攻,咬死了两只狼,还有一只逃跑了。孔几近看到老虎一瘸一拐的走着,知dào

它受了伤。上前把老虎牵了过来。狼群没有了老虎的抵御。瞬间就围在了四周。它们跟前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木棍、树枝,这些东西能不能挡住它们。孔几近没有多少把握。他小心地把老虎的伤口清理了,敷上了药。在他做这些的时候,不停地有狼嚎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孔几近把烟囱放下来,烟囱的口对着外面的空地。

第一只狼出现了,烟囱处的香气引得它馋涎欲滴了,它扑过去,没有到跟前,就倒了下去。接着是两只、三只,狼的尸体堆满了空地。后面的狼发出了不满的怒号,撕扯着倒下的同伴,然后也跟着倒下。孔几近知dào

奏效了,他的迷幻狼药在浓烈的情况下,可以杀死了狼;后面的闻到的少些,就发了狂。山野上传来了狼群内部的战争,孔几近只用耳朵辨别声音,就可以判断有哪些狼已经死去了。

孔几近一夜没睡,听着狼群的叫声越来越远,终于只剩下山风的呼叫,他走出了山洞,面前的景象触目惊心,而又惨烈至极:山洞前面,一大堆狼尸,有二三十头之多;附近是散乱的狼的残肢;他的陷阱、机关大部分都发动了,扎死了十几头,砸死了几头,摔死了几头。孔几近到了周围,山坡上到处都是血迹,残肢遍野。这一场人虎和狼群的大战,虽然他只是动了动指头,却改变了山间的势力对比,狼群的势力大大缩小了。

孔几近不知dào

死去的狼肉还有没有药力,不敢让老虎吃,只得费力把它们全部投进了一个洞里,知dào

到了夏天,难闻的气味将常伴自己左右了。他接下来重新布置了自己的防护网,扩大了几十倍,一直到二百步以外,都是。老虎经过这一战,他给它治好了伤,对他依恋了不少,经常温存的看着他,孔几近却依然不敢大意。补充了洞口附近的防守,孔几近才放了心,才敢安心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他做了好几个梦,梦见了唏女,唏女还是一身的绿衣,在山间飘来荡去,他想要追上她,总是不能够;她浅浅的笑,挥手渐行渐远;他见到了孔北极,他已经不认识他了,他长高了,脸上是一脸的神气,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连他老爹也不在乎;见到了孟平通、曾大眼、司空文正、司徒否英,他们对他视而不见,匆匆地走过。孔几近的梦有点不愉快,不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他梦见了身边的老虎,老虎幻化成了一个女人,一个浑身黄衣的女人,面容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女人带着他在山间转了几圈,到了一个都城,城墙数丈高,上面旗幡招展,人头攒动。城里人来人往的,他觉得好像是临淄,又好像兖州,还像是长安。人群里,有几个熟人,他们对他笑,突然一头老虎出现了,人群大乱,几个对他笑的熟人被老虎咬杀了,血流满地。孔几近惊醒了,听听,外面没有动静;看看沙漏,这是他用山间的树干做的,不太精细,有时候不到半天里面的沙就流完了;有时候半天不动一下。沙漏里面还有半壳的沙,沙还在一粒一粒的下着。孔几近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一个毛茸茸的的好像是女人的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孔几近摸着人头,毛有点扎,他听到了低声的吼叫,一下子惊醒了,老虎正看着他,大嘴离开他的脑袋只有一拳远!孔几近一个激灵,睡意全消,惊恐的盯着老虎。浑身僵硬。老虎却非常和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孔几近恢复了镇定,慢慢的挪后了一些,离老虎远了一点点。他这时候才说出了话来:“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老虎只是发出了低吼,没有理他。孔几近知dào

自己的问题只有自己回答,老虎是不会回答他的。上前看看,老虎的脖颈里,竟然没有了绳索!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怎么忘了给它拴上绳索?目光四顾,绳索就在洞口附近。孔几近轻轻地走过去,拾起了绳索,上前抚摸着老虎,老虎还是没动。他把绳索小心地给老虎套上,老虎显然是有点不满yì

,头摇了摇,还是任由他给它套上了。

光阴似箭,孔几近感觉到天气慢慢变暖,树叶慢慢长出。草绿了,溪水响了。他的心情也舒爽了。骑着老虎在山间转悠。林间的小兽见了老虎,都是惊恐的四散逃窜。孔几近有了很大的满足。他想要离开这生活了大半年的山洞了,只是如何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他还没有把握。山间的雪化的越来越快了,不几天就要完全融化掉。那就是他离开的日子了,孔几近心中却是恐惧了,他不知dào

能不能找到家人;找到家人之后的去留行止如何,他也没有打算。孔几近听着山间雪水融化的声响,心中起伏不已。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闯进了他的防护网,接着听到一声惊呼,是人!孔几近大惊,急忙奔出山洞,向着声音的来处奔去。

一个人蹲在地上,他身上是破旧的树叶编缀的衣服,好几个地方都露出了皮肉;头上是莎草编的帽子。孔几近奔到他的身旁,问道:“你是谁?伤在哪里了?”那人突然跃起,一脚踢出,孔几近没想到竟然是个陷阱。他呆愣愣的忘记了躲避。那人眼看就要踢中孔几近,旁边老虎的怒吼,震得树林颤抖,大地晃动。那人“啪嗒”,竟然自己掉落了下来,一个油腻腻的尘垢满布的脸,出现在孔几近的面前,他的眼睛是愤nù

的,也是惊恐的。孔几近乍一见到人,心头的喜悦是无法言表的,他不管对方如何想要暗算他,上前要扶起对方。那人却是惊恐的往后挪动,不愿让他碰他。孔几近非常奇怪,“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说出了,又觉得自己可笑,对方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的话?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竟然说话了,而且还是中华的声音:“你,滚到一边去!不要碰我!”声音中带着威严,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孔几近恍然大悟,这是个乔装打扮的女人,害pà

自己对她不利。孔几近一笑,只要能够交流就好。他挥手让老虎离远点,说道:“我是中国人。你呢?也是中国人吧。”那女子听他说是中国人,眼神有了点友好,不过瞬即又恢复了愤恨:“中国人!中国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会害我!”

孔几近见她不可理喻,说道:“你要是受伤了,我帮你看看;如果没有受伤,你就走吧。”站起来,牵着老虎就要离开。那女子见他说走就走,心里的恐惧一下子爆fā

了,大哭起来:“都是混蛋!说起来一套,做起来一套!说什么帮zhù

我,还不是掉头就走!”孔几近哭笑不得,这女人胡搅蛮缠的本领让他头疼。他只得停下,说道:“你哪里需yào

帮zhù

?我这里有药,有吃的。”

女子听说了吃的,眼睛放光,猛地站起,却又倒下了。孔几近不由分说,上前抱起了她,顺势看了看她的腿,一只脚已经变形了,另外一只脚也是血哩胡啦的,显然是走了不少的路。女子见孔几近抱她,双手挥出在他脸上“噼噼啪啪”打了几下,孔几近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双手一松,女子“噗通”落地,屁股着地的声音特别大。孔几近心中暗自称快。那女子却再次大哭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猪啊,你!把姑奶奶往地上扔!有一天姑奶奶一定要剥了你的皮!敲碎你的骨头,在你头上点天灯!皮子做成人偶挂着,让你天天挨上三百鞭子!”孔几近听她说的歹毒,心头厌恶,他没想到除了唏女那样的女人之外,还有奇葩女人,他还要挨女人的打!

幽幽空山难见人,影如仙鹤聆佳音;面似嫫母手狠辣,恶语喷洒对恩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回 宫闱密隐成往事 伏藏山中来故人

深山兽穴隐幽人,峨峨宫阙不思寻;羊鹿相伴虎值守,倏忽来去同古今。

孔几近转身就走,那女子咒骂的更加恶毒:“上天降下无边的灾殃在你的头上,让你和家人无休止的在暴雷霹雳下颤抖,经lì

大地的震动,海浪的击打,虎豹熊狼的啃食!”她说的咬牙切齿,孔几近惕然而惊,瞬间就释然了。孔几近缓缓回过身来,笑道:“真让你说对了!我好我的家人经lì

的灾祸,你还没有说全。我一家人在大海上漂流,不知dào

东西南北,不知dào

前往何方,每天吃的是鱼鳖虾蟹,喝的是,我们,差一点就渴死在大海上了。我呢,不要说死后每天多少鞭子,我活着的时候,每天就挨着不少的鞭子。”他想到了当初刚刚见到唏女的时候,唏女的鞭子总是落在身上,当时觉得痛不可忍,现在却是甜蜜的回味,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那女子仿佛在听一个人说神话故事,她根本不相信一个人能够经lì

这些事,而可怕的是经lì

过之后,还当做骄傲,还非常甜蜜!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她恐惧的看着这个穿着熊皮衣裳,戴着熊皮帽子的人,这身行头是孔几近自己用熊骨磨成了针,把那头黑熊的皮缝缀起来,御寒保暖,还能够吓唬小兽,野羊、鹿群见了他,掉头就跑。

孔几近见她不再说话,上前温声说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你的脚已经这个样子了,如果不尽快看看,恐怕以后要做一个瘸腿美人啦。”

那女子激灵的坐正。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里。她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哀怨。哀恳的眼神让孔几近无法拒绝,他重新把她抱上,回到了洞里。孔几近翻出了草药,取出了他的小刀,骨刀、骨针。在他把物品摆放在女子面前的时候,女子的眼睛里面满是恐惧,虽然她的脸堆满了污垢,但她的身子的瑟瑟抖动。还是让孔几近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跟惊恐。孔几近一笑:“不要怕。不疼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孔几近,是中国鲁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看着他,戒备之心仍然很强,小心地说道:“我叫做挹风元。这里是挹娄国。你不知dào

?你是怎么到的这里?”

“我是从北极来的。”挹风元撇嘴道:“胡说八道!从来没有人能从北极来。也从来没听说有人从北极来。北极,是不是到了天边,天的尽头了?”

孔几近虽然在北极一段时间,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冰洞里,后来顺着冰缝走了一段,结果碰到了回流的水。顺着水流就到了这里,北极。他到的地方是不是北极,他也说不准;那里是不是天尽头?他感觉好像是,那里没有泥土,冬天是冰原,夏天有一点水流,他没有见到陆地。孔几近点点头,“那里是吧!已经是天的尽头了。”又觉得不对,他只是没有见到陆地,但是天还有见的,摇摇头,不知dào

该如何说。挹风元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他说了大话,“嘁”了一声。孔几近没理会她的耻笑,他真的拿不定主意,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北极。

“挹娄国?你们这里是挹娄?怪不得这里见不到一个人。”

“我不是人吗?什么见不到人!”

孔几近知dào

跟她吵是吵不出理的,不语了,埋头做事。挹风元觉得脚上凉凉的、麻麻的,她不敢看孔几近对自己的脚做些什么,游目四顾,山洞里面一堆堆的东西,却整齐、洁净,一点也不杂乱;这个男人虽然穿戴像个黑熊,身上却没有黑熊的臭气。她不禁好奇,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躲在这里?“你是个逃犯!是不是?”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打中了这人的要害,只有逃犯才会躲在这荒无人迹的大山深处,不敢见人的。

孔几近一笑,他也算是逃犯吧,抬头说道:“好了。”挹风元一愣,她知dào

她的伤有多重,怎么没有感觉到一点痛苦,他就治好了她的伤?低头看去,脚上糊满了黑乎乎的东西,脚感觉有点沉重,却没有心中预感的疼痛。笑道:“你又唬我!随便找了些东西糊到脚上,就说给我治好了伤!你只管下手,我受得了疼!”说着话,就觉得牙齿打颤。

孔几近看了她一眼,“你的脚,一个是磨得;一个是中了猎人的陷阱,被刺伤的。时间很长了,有七天了吧。所以,我给你清理了一下,把腐肉割去。然后上了点药。”

“为什么一点都不疼?”

孔几近又是一笑:“熊人自有熊办法。我的药,可以开腹破肚而不让人知觉的。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起身拿来了一块烤好的鹿肉,在火边放着,他每天都拿出一块肉放在火边,以备不时之需,还是热的,递给了挹风元。挹风元闻到了肉香,食欲大开,双手捧着,风卷残云一般,瞬间就下了肚。孔几近又给了她一石盘的松子、榛子。挹风元又是一会就吃光了。然后是一袋酒,这是他用各种草籽、树籽酿制的。挹风元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这都是他自己做的。这个男人好像一个法师,又好像一个神仙,要什么有什么!

孔几近自己吃了一点野果,喝了一点酒,看了老虎已经拴好,倒下沉沉睡去。

他被一个声音惊醒,只见挹风元躺在洞口处,不停地说着胡话:“不要!不要杀我!你,你要是放过了我,我,我封你大官,给你很多的财宝!哼哼,就你,还敢对本王无礼!信不信我让你全家人死光?哈,大王,你饶过小女子吧!小女子一家对大王感恩戴德。这里,这里有大老虎!啊!还有男人,可恶的男人!我一定杀光了天下的男人!”孔几近觉得听人梦话有点不好意思,看看头上的星光。知dào

已经到了寅初时分。不想再睡。走出了山洞。老虎见他出来,上前迎候。孔几近对老虎的恐惧已然存zài

,只是出于礼貌,不得不搂住老虎,爱抚了一会。解开了虎绳,骑上老虎,想想今天还要做些什么,催动老虎。就进了山林。

林间的鸟兽却大多已经出了巢穴,鸟鸣滴沥,山间的风还很凉,孔几近打了个寒战,跳下虎背,跟在老虎的后面,走了一会,身上渐渐暖和了一些。心中有事,他捡了些草菇之类的,跨上虎背。回到了山洞。挹风元已经醒了,躺在兽皮上。看着外面。见孔几近回来,眼睛看向远方。

“醒了?”孔几近跟他打了声招呼,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她睡梦里说的话,推测她是什么人,这个女人的心思很重,不像唏女,纯净得很,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心中的想法。孔几近抑住想要知dào

对方隐私的冲动,准bèi

起饭食。挹风元见他用石块垒成了火灶,有烟囱把烟气抽出去;灶上是一个大石锅;灶还连着他睡觉的地方,心中佩服不已。

“你在这多长时间了?还准bèi

在这待多久?”

孔几近一乐:“我也就在这大半年吧。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准bèi

雪没了就出去了。”想想,说:“我要尽快找到我儿子和妻子。他们,不知dào

现在怎样了!”想到了唏女和孔北极,孔几近心头热烘烘的,仿佛他一出山就能见到他们。

“也好。你如果走了,你的山洞就留给我吧!”挹风元有气无力的说道,心里觉得非常的憋屈。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要向人乞讨了。

孔几近沉思半晌,他也在想现在是不是自己离开的时机,现在自己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会怎样。他在心中权衡,这个女人恐怕是个大麻烦,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虽然不太可能是针对自己来的,他仍然感觉到她的后面伴随着的重重危险。他笑了笑,说道:“山间的东西,我也带不走,自然谁来到这里,就留给谁。你来了,就是你的。”

吃了饭,孔几近给她看了看伤口,换了药,她的脚伤有了好转。孔几近有点得yì

,这两年,他虽然遇到了不少的危险,不过医术却也大进,山间的草根、树皮,野兽的筋肉、皮毛都可以信手拈来,既可以杀灭来犯的猛兽,也可以救人疗伤。

虽然已经决定离开,孔几近还是不停的收拾些可用之物拉到洞里,凡是可食的、可燃的,什么鹿、羊、狐、兔,树干、树枝。他忙得不可开交,挹风元只是默默的看着,有时候两人一天可能都不说一句话。

第五天的晚上,孔几近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几个树干上有刀刻的痕迹,心中一愣,随即明白,有人已经慢慢地靠近了。单凭刻痕,孔几近判断来人最少有三人,对方是冲着挹风元的?他不能肯定。但是暗中也打起精神,看对方要干什么。

孔几近骑着老虎悄悄地转了一圈,也没有发xiàn

什么人,才回到山洞。挹风元的脚已经好多了,可以撇了孔几近给她做的拐杖走动走动了。见到孔几近,她显得很高兴,孔几近看着她,她脸上的污浊已经洗去了,露出了白嫩的肌肤,身上也穿上了孔几近给她缝缀的鹿皮装,衬出了身子的玲珑有致。孔几近把眼睛转到别处,刚刚见到她时,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现在看来,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嘛!年龄不会太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这样年龄的女子,正是相夫教子的时候,一个人跑进了山里,而且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的罪,为了什么?而且她还能说中国话,这就更不一般了。

孔几近看着她,说道:“有人来了。”明显的看到她的身子一震。“什么人?你见到了吗?你一定见到了,是不是?”孔几近摇摇头。他静静地坐下来,她如果还不说,明天一早,他就骑虎离开;她如果说了,他再决定下一步的行止。

吃饭的时候,她只是吃了一点点,往日孔几近总是觉得她好像没有吃饱一样,就垂首沉思,孔几近暗中看去。她臻首娥眉。玉鼻樱唇。皮肤在火光下粉红娇艳。

孔几近收拾了,准bèi

离开。她说道:“请你坐下。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助之恩,在这里多谢了。”虽然说着感谢的话,不过从她的表情里,丝毫看不出感谢时应有的情感,反而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好像她说了一句,他就应该跪倒磕头谢恩的架势。她的坐姿不自然的挺拔了。脸上的表情深沉,眼睛里没有了一点感情。孔几近心中恐惧,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一个身材挺拔的女人,她想要干什么?孔几近不由自主的坐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

挹风元很满yì

孔几近的表现,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些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你如果想要走,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明天,我恐怕你明天就走不了啦!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你虽然心思敏巧,恐怕在武功上要远逊了!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行的。你把心思都放到了这些巧思上了。唉,恐怕明天你要吃苦头了!”

孔几近不以为然,他没想到她竟然教xùn

起他了,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我倒是不劳您牵挂!他们就是魔王到了,我只是一个无辜的野人,他们难道还要对我怎样?”

“哼!你根本不懂。他们所到之处,从来不留活口的。”她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变化,孔几近听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那些人,已经不是人了!在挹娄国,如今已经是十室九空,尸横遍野!”孔几近只是听听都觉得浑身发紧,他不知dào

挹娄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人死去。“多年前,父王的治下,挹娄国道不拾遗,夜不扃户,父王和母后其乐融融。突然有一天,一个秽貘女人来到了挹娄,在父王打猎的时候,见到了她。父王的心一下子就飞跑了,把她带回了王宫。母后深明大义,把她当成了亲姐妹,她也甜言蜜语的哄住了母后。一年后,秽貘女人生下来一个男孩,父王更加崇信她了,也无心操持国事。这时候,又有几个秽貘人、沃沮人、汉人来到了我挹娄。他们自吹自擂的说他们能上通天庭,与幽冥对话。果然他们到了之后,挹娄风调雨顺,几年都没有地震、海啸,父王觉得是他们在天庭跟上神通话的结果。对他们放之任之,挹娄的老人觉得不对,只是他们已经不能见到我父王了。这几个人和王后,新王后,我的母后在一次颂神舞蹈的时候,喝多了酒,一醉不起,三天后就死了。秽貘王后和几个国师把持了挹娄的一切,我的父王已经形单影只,只有我可以帮zhù

他。扶余国来人提亲,扶余王子亲自来到了挹娄。他高大雄武,力擒猛虎,神射无双,我自然一见倾心。两国结好,我成了扶余国的小王妃,不久之后,我的王子也诞生了。我们夫妻一起打猎,射箭练武,和美的生活使我渐渐忘记了挹娄国我的父王。

有一天,挹娄来人要接我回去,我的夫婿现在已经是扶余国王了,他带着扶余的骑士,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挹娄。我的父王,原来那么勇武的像山一样,现在是油尽灯枯了!我的父王升天之后,我在挹娄又待了一些日子。有一天,我带着孩子在外面玩耍,看到了我的扶余国主偷偷地溜进了一个宫殿,那是我挹娄王后的寝宫!孩子不知dào

怎么回事,要跟他父王玩游戏,我们两人跟了进去,眼前的景象是我无法想象的龌龊!挹娄新死了国王的王后,搂抱着扶余国主,她的佳客!我捂住儿子的眼睛,悄悄地退出来!

一个大臣找到我,让我救救他,这时候一群挹娄武士冲进来抓住了那个大臣,那是我父王曾经最信任的大臣,小时候抱着我玩,给我东西吃的叔叔!他们横拖倒拽的把他拉走了,等我追出去,那个秽貘国师已经提着他的头了!不停地有人被杀,财宝、女人进了几个国师的宫殿,还有王后的宫殿。

我不知dào

怎么啦,也没有人说怎么啦。我的夫婿,扶余国主整天见不到,挹娄的武士,扶余的骑士不停地追讨叛乱。有的人躲进了我的宫殿,然后悄悄地离开了。我的夫婿生气了,我以为他要跟我回到扶余,那我正是求之不得。回到扶余。眼不见心不烦。但是。他,他竟然提出要废黜我,然后扶余、挹娄两国合并了!

这一下更乱了,有人同意合并,有人不愿意,就连几个挹娄国师都各打主意。但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两国合并的步伐。扶余国主志得yì

满,他以为两国合并之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秽貘王也派了重兵,沃沮王的大兵也来到了挹娄的边境。在两国合并的大宴上,扶余国主意气风发,我,已经被废黜的王后,被人看顾在一个冷清的小屋里,听着外面热闹的鼓乐声,我的心头在滴血。一个奴婢慌慌张张的跑来了,她是跟我一起长大的,看守我的武士是她的夫婿。两个人一起进来。奴婢说:‘他们要一个人祭天。说只有王族的人才行。’我的心沉下去了,两个人要求我赶快逃跑。

我开始了逃亡。我,我,神哪!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您如此的惩罚我?”孔几近没想到她的过往是如此的悲惨,那些人如此的迫害她,又所为何来!

“我的奴婢和她的夫婿很快的就为了我,而惨死在刀剑之下!大批的武士尾随而来,有人听说是追杀我,调转来保护我,和追杀的凶徒激战。不停地有人死去。我不得已逃进了大山,一路上,乡村成了废墟,人们大都逃亡去了。到处是死人的遗骸,野狗和虎狼在人家自由的进出。我们挹娄国,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的?是谁使挹娄人民被人屠戮、被人抢掠?身上的苦痛还能忍受,心头的苦痛使我彻夜难眠。我只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死去,省却无尽的煎熬!哪里知dào

,人家非要赶尽杀绝!”

孔几近想不明白她说的真的假的,王家的事好多是真假难辨的,但是他说很多人死了,倒可能,因为他所在的地方,夏天到了很久了,也没有见到人迹,他一直觉得不正常,现在想来,恐怕事出有因。

挹风元看着孔几近,见他不是很相信她,也不多言,坐着一动不动。洞里的气氛压抑得很,孔几近散漫惯了,不愿如此压抑,站起来走到洞外,清凉的晚风吹得心神俱醉。老虎见他出来,挣着往他身边蹭。孔几近搂住了老虎,突然间,他觉得身边这吃人的猛兽反而不那么令他恐惧了。他解开了绳索,坐到虎背上,缓缓地在附近巡视,看自己的各种消息、埋伏还是原样,放下心来。远远地,他听到了鸟儿扑飞的声响,林子里有树枝碎断的声音,还有树叶被压下去又弹起来的声音。声音细微,很不容易分辨,孔几近在山间久了,留了意,才能分辨出哪些声音是正常的,哪些是外来的。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悄悄地退了回去。他听到了接连两声惊叫,时间很短,好像刚刚出口,就停下了,然后是猫头鹰的叫声,孔几近开始的时候,真的以为是猫头鹰的叫声,实在是太像了,不过他还是听出了些微的不同。他紧张了起来,对方真的是高手,在这大山深处,没有月光,还能找到这里,而且处处小心,他不禁担心,自己的消息、埋伏能不能起到作用。

他进了洞,看到挹风元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心中一动,她能够逃脱追杀,靠的是部众的英勇,还是她的本领?挹风元没有理会他,孔几近眼尖,看到了她的脚下,用脚尖划了五道,极浅的。孔几近一愣,他只是听到了两声,她怎么划了五道?难道有五个人中了埋伏?

孔几近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埋头就睡。

一阵破锣一样的刺耳的笑声唤醒了孔几近,他坐起来,挹风元已经不再洞里了。他跳起来,奔到洞外,挹风元拄着拐杖,站在洞口,外面却是空无一人,那个破锣似的声音远远地从树林的后面传来。孔几近心中暗惊,这人的中气是如此的足,显然内功深厚至极。挹风元见他出来,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她不知dào

对方为什么只是发声而不过来,她虽然见识过孔几近的埋伏,还差一点上当,不过并不相信他这里插几根木棍,那里摆几块石头就真的有用。那人的笑声在继xù

,孔几近想你就算内功再厉害,还能笑一天!忽然。他看到老虎在不停地打转。焦躁不安的样子。心头一动,对方莫不是利用声音伤人?他想起了唏女的虎狼笑功夫,可以杀人于无形,但是唏女是离人很近处发功的,这人难道比唏女的功夫还要高明不成!这简直匪夷所思!孔几近靠近了老虎,老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孔几近眼神安定。凝视着它,它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他走近了,手里有两块软兽皮,塞进了老虎的两只耳朵里。他自己也塞了一小片,听得久了,他也感觉心浮气躁起来。

挹风元走近了,低声说道:“这是个汉人,叫做什么塞梦圣的,听说武功高明得很,号称什么拳剑无dí

的;他如果来了。就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秽貘的所谓第一高手。叫做亨支渠的;还有一个是沃沮高手,此人力大无比,叫做狮湧滑。这三个人在挹娄杀人无算,还喜吃人心。”孔几近快要吐出来了,他不能想象一个人吃人的样子,虽然他老婆唏女也曾经吃人,不过她是个虎狼养大的,自然不能和常人相比的。

有人说话了:“公主殿下安好!小人给公主磕头了!哈哈哈,公主,你倒是好本事,布下了天罗地网跟大伙玩!这些是汉人的玩意吧,公主,你不是对汉人深恶痛绝吗?认为是汉人教唆坏了你的夫婿,杀了扶余王的汉人爱妾!把她的皮剥下来,挂在了扶余王的床前。啧啧,真的是好本领,好手段!”孔几近看着挹风元,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随即释怀了,他习惯于以貌取人,却总是失之偏颇,对挹风元,他再次走眼了。

“这是谁?是塞梦圣还是?”

“亨支渠。你相信他说的话吗?”孔几近一笑,不置可否。

“公主,我看您还是乖乖地出来吧。省得小人们费事。现在扶余、挹娄已经合并了,跟沃沮、秽貘正在交兵大战。您是挹娄的硕果仅存的王族,也是挹娄有名的女英雄,怎么不为了挹娄去与外敌一战?躲在这山洞里,难道你能和黑熊、虎豹做成了好事?”说的话就不干不净了,挹风元脸上变色,柳眉倒竖,想要拔剑,身上却是没有东西。孔几近虽然听不仔细,也是心里恼怒。他取出了耳中的兽皮,那个塞梦圣已经不笑了,只是不停地聒噪。孔几近叫道:“外面的英雄,快快进来捉了这个婆娘!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

外面的人好像没想到有人搭话,听了大喜,一个人叫道:“好兄弟!等着,我们就进去救你。只是这到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我们进不去的。你不如出来把我们兄弟领进去吧!”

孔几近笑道:“好。你们救了我,我自然出去请你们进来的。”

外面的人骂道:“这个小贼,一定是得了公主的温存,搂着那个妖魅在成其好事!小贼,小心你的骨头不要被人吃了!”挹风元大怒,却又无可奈何,掉头回到了洞里。孔几近却不以为然,解开了老虎,骑着虎,缓缓地来到了树林的后面,地上站了一群人,地下躺着一群人,孔几近默默的数了,躺倒的人恰是五个!他心头大震,这挹风元,挹娄公主的确非同一般的。众人见有人骑着老虎出来,也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虽然听说在中国宫廷有人饲养老虎取乐,却还没有见有人骑着老虎在山间游荡的,对孔几近大为忌惮。加上他们已经有人伤与消息埋伏,公主不懂,自然是此人安排的,那此人岂不是太过高明了?他们却不知dào

孔几近更是担心,他现在虽然身体强壮了些,只是和这些武功高强之辈相比,还可以称为手无缚鸡之力。

双方互相忌惮,孔几近不敢走出自己的防护圈,远远地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辛苦了!不知因何到此?怎么不进来林子说话?”

一个人说道:“小子,你可是缺德了!弄了这么些破玩意,使得大爷完不了事!快快出来,让大爷打你三百拳!”孔几近看着他,说道:“你是狮湧滑。”又指着他旁边的一个精瘦的人说:“那么,你就是塞梦圣了。你,不用说是亨支渠了。你们几个不争气的东西,大老远的跑到这里,唔哩吧嗦的扰了老子的清净,看老子不扒光了你们,好好教xùn

你们一顿!”

王子公主高贵种,天人临世御大空;谁知宫墙锁帝后,徒羡百姓说英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回 孔几近妙计制敌 挹风元真心服众

壮士助人不居功,返身浮海游虚空;东鲁狂生孔几近,挹娄山野流芳名。

孔几近老气横秋的对着塞梦圣,亨支渠,狮湧滑和他们的一帮手下一阵大骂,好像在骂小孩一般,意在激怒对方,使塞梦圣等人发怒,攻进了自己的埋伏之中。却不知dào

塞梦圣几人的心思,塞梦圣号称拳剑双绝,亨支渠是秽貘的第一高手,狮湧滑也是名声在外,成名已久,岂是三几句话可以激怒的?他们在东北夷能够享此盛名,虽然有点自娱自乐,几人却都有过人的艺业,也是十分的爱惜羽翼,不愿轻易涉险。当他们在路上寻及挹风元的痕迹,一路追踪到了这里,本以为是瓮中之鳖,挹风元跑不掉了,却没成想在一片树林里,接连折了五人,竟然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还有人莽撞想要继xù

冒险,塞梦圣止住大伙,说道:“这片林子古怪得紧!我们不要上当了!”他们见机还算早,只是五人受伤。塞梦圣几人在暗中仔细打量,也没有看出林子的奇异之处,没有看出问题,几人反而更是谨慎起来。

那塞梦圣是个年近四旬的读书人,在燕赵一带游学经年,有一天遇到了一个修道之人,说道:“观你面相,头角低陷,两腮无肉,耳反目暗,穷一生也难得个小县令长之职;倒是山林驿马偶露峥嵘,恐怕你游学不如修道来得实惠,说不定有一天能成了正果。”塞梦圣在游学之际,见惯了各地官府之中,官官相护。权贵当道。已经慢慢熄了心中的抱负。听了道者的话,二话没说,拜倒在道者的面前,扔了书箱,跟着道者扬长而去。若干年后,在东北夷这里,塞梦圣在夷人中却渐渐有了名声。亨支渠和他却是不打不相识,亨支渠听说有一个汉人在这一带名声大噪。心中不服,他本是秽貘一个贵胄,自幼喜学武艺和战策,怎奈这秽貘却是荒蛮得很,他有心前往汉庭,一来山高水长,二来家族众人阻拦,只得在秽貘当地遍访高人,这些年也算是打出了威名。亨支渠找到了塞梦圣,两人话不投机就在塞梦圣修行的一个临城的大树下交手。两人打了三天。没有分出胜败,惺惺相惜。把酒言欢,成了好友了。亨支渠追求本国一个女子,那女子却对他所谓的秽貘第一嗤之以鼻,根本不理他。要说是一般人,人家不理你了,就算了,这亨支渠却是一根筋,死缠着对方。那女子却也果duàn

,自己跑了。亨支渠打探了许久,知dào

她到了挹娄,还成了挹娄王的妃子,心中怏怏。却好沃沮王请他前往沃沮,两人结伴到了沃沮,亨支渠却听到了惊人的消息,他暗恋的女子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怀抱,想要在东北夷创建一番非凡的功业!她的第一步已经成功,做了挹娄的王妃、王后,下一步就是要做挹娄的国王了。这沃沮王害pà

挹娄强dà

之后最先对付他沃沮,才请来了亨支渠,想要他杀了挹娄王后。

亨支渠自然一口答yīng

了,塞梦圣无可奈何跟着亨支渠,也想看看那个让他把弟魂牵梦萦,却又胸怀宽广的女子,沃沮王另派了沃沮勇士狮湧滑相助。三人到了挹娄,王后已经大权独揽了,也早已听说沃沮王派人杀她的消息。一进挹娄之地,挹娄武士就围住了三人,大打出手。这些武士虽然勇武,怎奈三人本领实在高强,打退了挹娄武士的一波波进攻,踏着很多武士的鲜血走进了挹娄王都。三人奇怪,为何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见到真zhèng

的高手,对方也没有下死手。到了王都,就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极度自信的人,她坐在都门里的大街上,面色沉静,若有所思的样子,一袭当地的粗麻布的衣裳,头上是本地不常见的纱帽,薄施粉黛,皮肤有一点黑,还有点粗,两腮有点大,姿色顶多不过是中上。塞梦圣移开了眼睛,看到亨支渠脸色大变,紧盯着那女子不放,眼神复杂,脸皮紧绷,双手紧握,身上的衣带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心里知dào

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挹娄王后!

狮湧滑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塞梦圣看到他眼中冒出了火焰,鼻翼煽动,大嘴快要淌出涎水了。他不由得深深看了王后几眼,他的眼珠挪不开了,只觉得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女子,却是如此的非同一般,震慑人心!她可能不是最美的,却肯定是最自信,最有吸引力的女人!她的美来自于她的若不经意的一瞥,漫不经心的一动,还有那粗服淡妆。塞梦圣心头大震,心头暗呼:怨不得亨支渠为她死去活来的,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一个慵懒的声音,清澈无比的送进了他们的耳中:“你们不是要取了我的性命的么?怎么还不动手!”声音进了他们的耳中,在心里像是冰块般碎裂了,扎的心疼极了,也凉到了心头。三人迟钝的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沉重,好像有千斤的镣铐套住了,又好像有人在后面死命的拉住了衣袖。

狮湧滑嚎叫道:“他奶奶的!邪门,真是邪门!我,我,我他娘的干不了啦!”他“噗通”坐地,不愿前行了。塞梦圣回头看看,亨支渠好像就没有动过,他的嘴唇颤抖,双腿哆嗦,塞梦圣叹了口气,大喝一声,拔出了长剑,长剑在空中幻化出万点金光,洒向了王后。

一声清脆的响声,击碎了剑光,却是亨支渠后发先至,手里的宝刀击中了塞梦圣的剑。亨支渠面如死灰,低声说道:“我,我们还是不要做了吧。”

塞梦圣何尝愿意做,只是受人之请,忠人之事,总不能一剑没出就走人了吧!

王后说话了:“三位都是成名的英雄,自然有不一样的抱负,有非同流俗的眼界、胸怀!三位为我而来。一路上伤人无算。也就罢了!现在见了我。请问我有何罪,要三位英雄大老远的跑了来要取我性命?三位在东北夷多年,觉得我们的人民过得如何?是不是应该有一个大变?小女子何德何能却要做这前无古人之事!您心中一定有此念头。不错,小女子没有先生们的胸罗万象,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人民过好。只不过,总得有人做,小女子不过是起个头。先生以为呢?”

塞梦圣虽然想要避居山林,怎奈胸中总也平息不了功业之念。这王后的话句句打在了他的心上。这些年在东北夷的游侠,人民群居穴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虽然表面上好像其乐融融,内心的厌弃、焦虑仍然时不时地流露了出来。塞梦圣本以为这是人家国王、贵种的事,从来没有想过跟自己有何关系的。亨支渠和狮湧滑更是感同身受,他们也不停地抱怨,却不知从何入手改变,现在有人想要做了。他们难道要阻止、杀掉做事的人吗?

王后深深看着三人:“如今大汉国势强盛,人民富足。往来的人视为天堂;匈奴在草原上称雄多年,四处抢掠,对天下予取予求。只有我们这儿,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互不相能,自己软弱,还想四处攻战,弄得民不聊生!现在挹娄人心思齐,民人安居乐业,四邻归化,正是我东北夷各族走向强dà

的契机。各位乃是人中龙凤,自懂得良禽择木而栖之理,在中原,有人说:主择臣,臣亦择主。各位何必胶柱鼓瑟,何不改弦更张,做些与人民有益的事?也不枉了生在天地之间!”三人悦服于王后的伶牙俐齿,成了她的臣子。

那挹娄公主挹风元发觉了王后的企图,和国中老臣一起想要废黜了王后。这王后棋高一着,早已说动了扶余王,扶余王与挹娄王后两人各怀心事,却趁着挹风元杀了扶余王的一个妃子,把挹风元废黜了。挹风元虽是女流之辈,却是刚烈至极,大打出手,差一点杀了扶余王,亏得亨支渠、狮湧滑出手相助,扶余王才逃得性命,挹风元也负伤逃出了王都。王后和扶余王不放心挹风元,害pà

她养好了伤再来,下令要三人带人追杀公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人虽然觉得太过,却也无法停手了,只得跟踪下来,到了这里。一路上跟挹风元打了几场,挹风元的手下丧失殆尽,他们也是损失了大半人众。

面对着孔几近的冷嘲热讽,几人却是淡然,孔几近越是如此,他们心中的疑虑越重,觉得孔几近高深莫测,其实他们却不知孔几近是色厉内荏,他们,甚至他们的一个手下就可以轻松地打坏了他!如果他们出手,孔几近和他的老虎都没有反击的机会。孔几近心知肚明,塞梦圣等人却不敢小视他的实力,一个人,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打死一两只老虎不在话下,但是拿老虎当马骑,他们却是莫测高深了,不知dào

孔几近有多大的道行了。孔几近本意是要引诱对方进入自己的腹地,没想到越说对方越不敢上前了。

孔几近这时候已经是弓在弦上,对方不肯上当,他也不敢上前与对手厮打,双方却是僵持在当场。塞梦圣他们已经听出里面没有什么人,自是不肯放qì

,也是他们已经进了孔几近的埋伏之中,进既不能,退也是难受。他们的伤者,有两个就是后退的时候受的伤。

孔几近看对方不肯上当,想要继xù

刺激一下,不想亨支渠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亨支渠想道:这小子只是坐在老虎背上,不肯下来,也不肯靠近,只是引诱大伙上前,莫不是他本领不济事吧?想到这里,躲在人后,摘弓搭箭认定孔几近一箭射出。孔几近听得弓弦响,已经看到了利箭疾驰而至,大叫:“妈呀!”仰身掉落虎背,箭簇扎在头发里,带掉了一绺头发,老虎发出了愤nù

的吼叫,拽着他后退了几步,才脱了对方的射程。孔几近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站起,望着这边大骂:“你们这些个猪狗生的犬豸,竟敢暗算老子,老子不会和你们善罢甘休的!”嘴里嘟嘟哝哝骂个不停,却是骑上老虎回去了。

亨支渠暗叫可惜,没有一下子要了孔几近的小命。狮湧滑嗅了嗅空气。大喜。说道:“来了东南风!”塞梦圣看着他。说道:“咱们不知dào

离他多远,你有把握吗?”

狮湧滑一笑,他是沃沮的一个贵胄,跟着国中大巫修liàn

道法,也学了很多的施毒用毒的法门,又四出到秽貘、扶余、挹娄、鲜卑各地遍访高人,在使毒上,在东北夷各国可以说无出其右者。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猪尿泡。让人砍了几根树枝,从尿泡里面倒出了一些黑的、黄的、绿的物事撒到了树枝上,打火点起了树枝。树枝是湿的只是起烟,烟随风飘去,正正向着孔几近和挹风元待的山洞飘来。孔几近刚刚回到山洞,挹风元跟他两人大眼瞪小眼,想不出好办法,鼻中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孔几近大惊,叫道:“他奶奶的。用毒!”急忙在石盆里面倒了水,让挹风元把脸埋进水里。自己也找了个东西,如法炮制。

虽然暂时躲过了对方的毒烟,却不是办法,孔几近知dào

对方现在是居于上风头,自己虽然也有毒物,奈何用不上。他在干着急的时候,听到了老虎的吼叫,心中一震,心说坏了!老虎的事给忘了!把头拔出,翻了几片树叶噙在嘴里,手里拿了一把,窜到外面,老虎已经是口角流涎,浑身颤抖眼神迷惘了。孔几近上前不顾老虎会不会发疯,只管搂住了,把一把树叶塞进了老虎嘴里,老虎却也通人性,咀嚼了树叶,孔几近又端来一盆水让虎喝了,老虎缓过劲来。孔几近把老虎牵进山洞,让它卧下了,身前放了一盆水。

孔几近急转脑筋,想到了一个法子,虽然过于冒险,只是这时候老虎已经中毒,挹风元双脚还不能正常走动,只好自己冒险了。他拿了一捆草药,钻出了山洞,弯腰在树林里钻进转出,来到了塞梦圣等人的后面,轻轻地停下,探头看去,塞梦圣、狮湧滑、亨支渠都在,正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这一阵烟气,要不了他们的性命,也要他们躺到了,没有十天半月爬不起来!”狮湧滑骄横的说道:“我的东海龙艳烟,就是真龙遇见了,也只得自认倒霉!山中猛虎也筋酥骨软,任我砍杀!”众人轰然叫好。孔几近撇撇嘴,不过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虎的确闻了一点点就倒下了。

他勉强控zhì

住自己抖索的双手,不发出响动,知dào

有一点点轻微的响动、烟气,都可能惊动了对方,现在自己在对方身后,可以说退无可退,逃无处逃,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把药物放到了一棵小树的枝桠处,点燃了,烟气随风向着人群飘去。他自己迅速地躲开了,看着烟气飘散。

狮湧滑是用毒的高手,时刻留意有人对他用毒,他对烟气也是极度的敏感,他的鼻中嗅到了极淡的一点烟气,马上一个激灵,赶快闭住了气,对众人示意,众人还没有感觉到,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也赶紧闭住了气。狮湧滑随即拿出了一个小葫芦,倒出了十几颗麦粒大小的药丸,分给了众人。大伙看着他脏乎乎的手,心底格咦,只是保命要紧,也不得不强抑心中的恶心,一人接了一颗,咽了。狮湧滑自己也吃了一颗,这时候烟气浓了。众人得了解药,心头大定,摩拳擦掌的顺着烟气的方向搜寻了过来。

他们分作三路,一路是狮湧滑带着三人就顺着烟气一路走来;一路是塞梦圣带着五人为左路;一边是亨支渠带着五人为右路,包抄过去。他们算定,孔几近来不及跑远的。

孔几近看着对方小心地搜索过来,知dào

计策奏效,他的毒烟对狼群有效,对人怎么样,他还没有试过,只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才拿来一试的。对方已经进入了他身前五十步了;四十步,三十步。孔几近突然大笑起来,众人大惊,不知dào

他笑什么,望着他的方向,只见一丛小树,见不到人。众人正在疑惑,突然有人大声地叫了起来,他们的腿上、脚上爬满了蝎子、蜘蛛、小蛇、蜈蚣!看着这些毒物蠢蠢欲动,各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了,只怕自己一动,就被咬上几十口的。众人头上冒汗。脊梁骨发冷。脸色发绿。直勾勾的看着孔几近的方向,狮湧滑虽然使毒的本领高强,却没想到役使毒物,也不敢乱动。

孔几近见大伙都不敢动了,知dào

自己的奇计建功,长身站起,笑道:“各位,亲密的和老朋友拥bào

了。滋味如何?”有几个人身上的东西已经爬进了衣服里,还有的爬到了脖子里,脸上、头上,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没有人敢答茬。这役使毒物的本领,是孔几近到了这里之后才掌握的。那一次他燃烧药物,熏坏了狼群,过后也没有清理。再后来就忘了。后来天气转暖,冰雪融化,许多蛰伏的小东西爬了出来。孔几近发xiàn

在他的山洞附近,这些东西特别多。心里奇怪,捉住了几只,看了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他闲着没事,天天留意,后来见到蝎子、蜈蚣聚集的地方,总是有一些灰烬,别的地方灰烬少,毒物集聚的也少。仔细一想,可能是他烧的药物,吸引了这些不速之客。他索性又烧了一些,果不其然,那些东西闻风而动,齐聚了过来。孔几近有了这个发xiàn

,大喜,不过隔了一段时间,也淡了,因为召集了这些东西也没有多少用场,不过是玩玩。

今天这小把戏却派上了用场,却是几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你想塞梦圣等人什么没有见过?不要说他们三人,就是他们带来的武士,哪一个没和毒物打过交道的?怎会怕了毒物,被毒物制住?孔几近布置的消息、埋伏已经让他们吃了苦头,所以他们在搜索孔几近的时候,要处处小心他的消息、埋伏,以免堕入陷阱;再是孔几近燃烧的药物,产生的烟气,扰乱了众人的思绪,他们把防范的重点放到了烟气上了,不知dào

烟气只是用来干扰的;孔几近又适时地出现了,他们更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了,因此一干人才被制住。

孔几近走近了,骂道:“刚刚是哪个王八羔子射的老子?差点让老子归了天?老子要让我的五毒神将钻进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钻进他的阴孔、肛门,吃了他的心,咬碎了他的肺,扯断了他的肠胃!”他只顾说得痛快,众人却是惊心动魄的,鼻涕眼泪横流了,有人身上还传来了臊臭气。

狮湧滑涩声道:“你不要得yì

的太早!老子现在就可以结果了你!”就要动手,孔几近急忙摆手,“你打死了老子,不当紧,你的这些兄弟可就惨了!老子的冰蜈蚣、雪蝎子、冻蜘蛛、天寒细蛇、地心蛤蟆,都是剧毒无比,只有老子的独门解药可以救治的!哼哼,你打死老子是个小事,老子的这些极品毒物就伴着你们,先烂掉了你们的指尖、然后是指头,手掌,筋骨一点点的烂碎了!身上不停地流水,一天吃一斗饭,都从肚子里面掉出来!”

有人哀告道:“求求先生不要说了!快快赶了它们去!”

孔几近愕然道:“赶开了他们,我的小命怎么办?”几个武士怒视着狮湧滑,叫道:“你如果敢对先生无礼,我等先杀了你!”塞梦圣见自己人内部已经快要起了冲突,急忙止住了众人,说道:“我们不要吵!这位兄弟,我们都是来自汉庭,亲不亲故乡人,我们之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在此相遇,也是缘分。请兄弟不要开玩笑了,解了我们的蛊可好?”

孔几近一笑,塞梦圣提到了蛊,倒是超过了他的预期,见对方已经乱了,正是乘虚而入的时候,他走到一个武士的跟前,拿了对方的刀子,笑道:“张嘴!”那人赶紧张嘴,孔几近手一伸,放进了他嘴里一个丸药,那人还没有想明白,已经滑入嗓子,一股冰凉的气息进入肚腹,他正在浑身冒汗的时候,得了这股凉气,一阵舒坦。别人见他眉花眼笑的,眼巴巴的瞅着孔几近。孔几近在每人面前停了一下,各人都吃了他的药,最后他到了狮湧滑的跟前,看着狮湧滑,狮湧滑正在挤眉弄眼,却是各种毒物在身上爬来爬去的,难受极了。孔几近转身要走,狮湧滑叫道:“你你你,怎么,怎么不给我解药?”孔几近看了他一眼,“你要吗?”狮湧滑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刚猛之气,频频点头,一叠声的说道:“要要要!”孔几近说:“张嘴!”狮湧滑乖乖的张嘴。孔几近手一弹。一个东西进了他的喉咙。

正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叫道:“不能放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了吃!”孔几近回头看去,正是挹娄公主、扶余王后挹风元到了,她拄着拐杖,脚步如飞的赶来,众人却是变色,知dào

这才是一个杀人的魔王!原来,狮湧滑的毒烟慢慢散尽了,他被孔几近吓住了。没工夫继xù

放毒,挹风元才得了机会,虽然不知dào

孔几近怎么样了,还是赶了来。

孔几近说道:“你稍安勿躁!不要动不动就想要杀人!你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也杀了好多人。你杀我,我杀你,结果弄得你们几个王国都是乱成了一锅粥!能不能不杀人,咱们把问题解决了?”塞梦圣等人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挹风元虽然气恨难平,也觉得他说的有理。这些天死了多少人,孔几近没有印象。她却是心中有数,这些人都是她的臣民,她岂有不心疼而无动于衷的?只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在别人杀来的时候,只能以杀止杀。她气鼓鼓的站在远处,看孔几近怎么做。

孔几近看着众人,知dào

自己和挹风元的生死都在一念之间,如果处理不好,自己所说的大道理都是空话。他一个个看去,众人的目光不敢跟他对视,眼神漂移不定。孔几近了然,说道:“各位,近来发生的一切,各位自己可以评判,到底是对是错!东北夷各族的情况,我略有了解,大伙长期相安无事,谁多事想要做些什么,自无不可。不过,我想来,死了这么多人,为了什么目的,都是不应该的!各位以为如何?我只是个外人,以后各国、各族的事,还是各位自己解决的,我只是说几句,诸位觉得有理,各位自己看着办;无理,也是自己看着办。是吧。”上前把各人身上剩下的的毒物扫落,当烟雾散开了,大部分毒物纷纷去追寻烟雾去了,众人看来,却是他赶开的,自是不敢违拗与他。

众人听了孔几近的话,觉得有理,只是心里知dào

“理”早就在那摆着,谁也没有把“理”当回事,在众人的心里,谁的势力大谁就有理。孔几近何尝不知dào

“道理”在刀剑面前往往是苍白的,是无理的,只是这时不得不说。他看众人去了毒物,伸胳膊动腿的,跃跃欲试,微微一笑,说道:“各位以为刚刚吃下的是什么?”众人心中一紧,回味,他说是解药,可是这时候明白过来,大伙根本没有中毒,吃下解药何用?众人脸上变色,有人就要破口大骂了,只是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不敢骂出声来。

孔几近眼一瞪,骂道:“兔崽子、王八蛋,你们这些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刚刚放过了你们就想对老子动手!老子岂是傻子?你们想动手的赶快动手,看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豪杰!”众人不知dào

吃的药是什么,自然不敢乱动,见他脸上变色,心中惴惴。亨支渠半天没有吭声,这时候赔笑说道:“先生息怒!我们无人敢对先生无礼的。先生如果还不放心,我们立个毒誓,我先说:如果我对先生动手,让我生个大大的毒疮,吃饭咬舌头,喝水喉咙疼。”心中暗想,过了今天,老子不用动手,老子只要动动嘴,就有人寻你开心!别人见了自然是一窝蜂的发下洪天毒誓,孔几近看着、听着满天飞的毒誓,脸上哭笑不得。挹风元在远处断喝道:“你们不敢动他,自然要动我了!”众人对她撇嘴,没人吭声。

孔几近叹息道:“我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只是,这个药非常的难得,我本不想给你们吃的。只是心里觉得没底,才不得不让你们吃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能不能记住?”塞梦圣脸色大变,亨支渠心头狂跳,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有人说道:“今天好像是五月初九。”孔几近笑了,“很好!五月初九,明年这个日子之前,你们一定要吃到我的解药,才不会蛊毒爆fā

,浑身烂掉!唉,我也不想这样,想想有人的话儿掉了之后的样子,我,我实在报歉得很!难受得很!”众人嗒然若失,却不敢相强,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看的孔几近身上冷飕飕的,却强自装作镇定。挹风元却是大喜,对孔几近的计谋大为佩服,幸灾乐祸道:“好得很!对这些废物就应该这样,不能一刀宰了便宜了他们!”亨支渠大吼一声,手中的刀就要上前砍她,塞梦圣、狮湧滑也是心中气愤难平,只是碍于孔几近,不敢放肆。孔几近冷哼了一声,塞梦圣急忙拦住了亨支渠,众人头上冷汗滴落。那一帮武士却是挹娄的,和三人不是一伙的,他们受命要听从三人的提点,心里并不舒服,这时候他们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一个武士率先奔过去跪倒在挹风元的面前,磕头如捣蒜,口中说着:“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小人被污泥蒙住了心窍,才冒犯了公主!小人洗心革面,一定听从公主的吩咐,助公主夺回挹娄!”别的武士见了,也奔了过去,一起跪倒。

挹娄大乱起腥风,群魔狂舞害黎氓;女王振臂安天下,其中多少依穷生?(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回 挹风元登基挹娄 孔几近陷身深山

世事无常风云多,公主柔情系群魔;天地再新家国复,回头山林冷风过。

这一下异峰突起,连孔几近也没有想到,挹风元又惊又喜,塞梦圣三人惊怒交加。挹风元温言让众人起来,无端得了这些武士,她本已绝望的心,重新恢复了希冀。孔几近心中一动,知dào

自己还要推一把,在挹风元和挹娄武士叙旧的时候,对塞梦圣几人说道:“现在的局势,各位是否清楚?”几人以为他是说他们三人已经瞬间陷于劣势了,亨支渠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孔几近一笑:“先生们误会了!我不是说眼下、跟前的事,而是说整个东北夷的事。诸位觉得,谁能够成事?”众人一愣,他们这些天也不停地探讨这个事,只是碍于亨支渠对挹娄王后的感观,不敢过于刺激他,塞梦圣心中是大不以为然的,觉得她是自不量力,加上扶余王的突然介入,搞什么两国合并的把戏,塞梦圣在沃沮等国没有出兵的时候就已经知dào

他们成不了气。狮湧滑却是个莽夫,亨支渠被心中的幻象蒙住了,所以都看不清,塞梦圣对孔几近一揖到底,“请先生指点!”三人里面塞梦圣是他们的大脑,现在他这样,另外两人也看着孔几近。

孔几近淡然一笑,“诸位是关心则乱,本人是旁观者清!你们这么多人捉拿公主一人,公主的本领高过诸位了吗?”几人摇头,他们也在纳闷。“天意如此,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公主洪福在天。自有神人庇佑。在下本来从北极而来。滞留于此。在这山中将近一年,每天悟道修行,晚上观测天象,知dào

挹娄国民有难,有外星冲撞中间的王星,王星蒙难!外星虽然占住了王星之位,怎奈在王星蒙尘之处,又有一个小星在慢慢生长。我断定。国王的后人一定可以重夺大位,赶走外星!现在,在外星的周围,有几个大星逼近,外星的光芒已经暗淡得很了!诸位,夺人之位、灭人之国,智者不为!天象如此,事理如此,余下的,我就不多说了。”在他胡扯什么天象的时候。塞梦圣三人将信将疑,那些挹娄武士却已经围了过来。他们深信不疑孔几近的说法,围着挹风元欢呼雀跃起来。

塞梦圣三人知dào

现在是他们生死一线的时刻,不能尽早决断,众人一拥而上,他们这时候斗志全失,加上高深莫测的孔几近,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亨支渠还心存幻想,犹豫不决,狮湧滑唯塞梦圣马首是瞻,塞梦圣再次一揖到底:“谢先生指教了!我们兄弟自当助公主建功立业!只是不知公主意下如何?”他对着孔几近说,表的忠心却是对着挹风元的,挹风元心知几人的才学勇气都是上上之选,只是原来为敌所用,现在他们既然拥护自己,自然是善莫大焉。挹风元上前抛了拐杖,也是深深一揖,却是对着塞梦圣三人,说道:“挹风元何德何能,能得几位大贤的臂助!”三人急忙跪倒,挹风元也跪了下去。孔几近看了,心中感喟,这些人都是做大事的人!远非自己可比。

孔几近带着众人到了他的山洞,搬出了所有的酒肉,众人大吃大喝,欢笑畅谈。塞梦圣看了大伙一眼,对孔几近说道:“先生下一步的行止,可否见告?”众人一愣,有机灵的马上明白了,孔几近还不能走!他要是走了,众人的蛊谁来解?孔几近心知肚明,他的所谓的蛊乃是吓唬这些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虽然表面上说道慷慨激昂的,谈笑风生的,心中对自己恨极,如果没有个权宜之计,今天不是死几个人的事,这挹娄还不知要乱到何时!收拾残局的,挹风元是不二人选,只要她登高一呼,一呼而百应,顺势就可以稳定住挹娄的大局;沃沮、秽貘等国出兵,不过是趁火打劫,见到了真主人,自然就趁坡下驴,得了便宜,还给了挹风元天大的人情!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挹风元首先能保住性命,那么自己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那就对不住了,必须骗这些豪侠英雄了。他的蛊,不过是几片寒冰罢了,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谁也看不出来。孔几近知dào

现在还不是说破的时机,微微一笑,“我当然跟着各位的后面,襄此盛举了。”众人大喜,只要他不跑远了,大伙的生命就无忧了。

孔几近留恋的看了一眼山洞,里面的可用的物品都留下了,只不过恐怕再也无人会用了,不知dào

是哪一个猛兽占住了,糟蹋了。他只是带了自己的一张石弩,几把药材,骑着老虎跟着挹风元出了山。这老虎,他本想放了,后来一想,自己没有多少本领,有这老虎,也是一件看家的宝贝,别人自然不敢轻看自己了!

挹风元到了山下,塞梦圣召集了自己带来的武士,挹风元惊喜交加,这些武士有千人之多!本来是追杀自己的,现在成了自己的得力手下了。武士们见了挹风元,也是又惊又喜,一起上前给公主见礼,挹风元对大伙温言慰勉了,众人本来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追杀她的,现在有这样的结果,热情高涨起来。

挹风元兵锋所到之处,众人听说是被冤屈的公主回来了,开门相迎,道路两旁的人民箪食壶浆,欢声雷动。挹风元见到有人,就远远地下了马,对人们慰问,嘘寒问暖一番,才重新上马。感动的四乡的百姓臣民哭声阵阵,自发地跟在公主的后面,浩浩荡荡的杀向王都。到了王都,王都国门洞开,王都仅剩的百姓涌出来迎候,道路两旁跪满了人,远远地有人高呼“公主到了!”一下子哭声大作,公主在孔几近等人的保护、陪伴下,下了马把路边的百姓一一扶起。

原来,挹风元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挹娄。王后和扶余王大惊。他们早就是焦头烂额了:扶余国内。几个部落纷纷自立为王;挹娄国内,人民纷纷起来反抗,打死了前往镇压的武士;沃沮、秽貘联军已经占有了大半个国土,挹娄军队不是望风而逃,就是反戈一击!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想要为挹娄、扶余做些好事,怎么那么多人反对!两人眼看众叛亲离,就带着珠宝财货。偷偷地溜出了王宫,现在已经不知到了何处了。

挹风元没有受到一点抵抗,就进了王都,收复了挹娄。进入挹娄的沃沮、秽貘军队听说了挹风元进了王都,马上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挹风元在王宫里感慨万千,当初她出逃的时候,栖栖遑遑如丧家之狗,目不交睫、夜不成寐;现在回来了,轰轰烈烈,气势非凡。她挽着孔几近的手。在王宫四处走了一趟,王宫里面破败不堪。已经非复当日的繁华。她看着跟在身后的大臣,说道:“我的王宫尚且如此,可见百姓们被祸害到什么程度了!把所有可以动用的国库的财物,全部分给了百姓!任何官员,如果敢于侵吞克扣,杀……不,不,喂虎吃了!”对孔几近嫣然一笑,孔几近骑着老虎,在挹娄人民中引起了极大的震撼,人民都对他顶礼膜拜,甚至超过了对公主,当然现在已经是挹娄女王了的挹风元,的尊崇!

孔几近对挹风元的处置方法、办事能力大为赞赏。挹风元女王穿着在山中的衣服登了王位,简单的仪式之后就到处走动,访贫问苦,吊丧恤孤。孔几近、塞梦圣等鼎力相助,孔几近却是个穷光蛋,塞梦圣、亨支渠和狮湧滑却是家财万贯的,都拿了出来,可就解了挹风元的燃眉之急了!亨支渠和狮湧滑作为女王的使臣,前往沃沮、秽貘联军处交涉,自然是马到成功,联军退到了边境之外,听了两人述说女王的英明神武,得天之佑,又有神一样的孔几近相助,联军惊掉了下巴,不仅把土地归还了挹娄,还把抢掠的人口、牲畜、财宝全部奉还了。

两人在王宫交旨,陪伴的还有沃沮、秽貘的使臣,女王慰勉了亨支渠、狮湧滑两人,封亨支渠为挹娄马加、狮湧滑为牛加。脸色一沉对两个外国使臣说道:“你们无缘无故前来侵略我挹娄,伤我人民,掠我牲畜,劫我财货,实在是胆大、可恶至极!虽然如此,念你们知错能改,反我侵占之地,归还我的人民。我不为己甚,暂且记下。以后你国如果能够鉴于以往,不再犯错,或则罢了;如果不然,还敢侵略骚扰与我挹娄,我挹娄虽然国小民乏,亦当与你们周旋到底!”两个使臣不停地擦去额头的汗水,一路上他们见到了挹娄人民的同仇敌忾,见了英风勃勃的女王,已经心折,自是唯唯诺诺,不敢置辩一词。

在挹风元把国事安顿住,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了,这时候已经是大雪、飙风肆虐,积雪盈尺了。孔几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几个月里,有人把前王后和前扶余王的脑袋送了来,他们带着大量的财宝,却是引起了强人的注意,虽然两人本领高强,奈何舍不得财物,看不透局势,被强人劫杀了。挹风元见了两个人头,重赏了送人头的人,把两个人头摆在她父王、母后的灵前,默默祝祷了一番,命人把人头带出王宫。人头刚刚露面,百姓们一拥而上,抢了去,在地上不停的被踢来踢去,后来几只野狗叼了去。他们的尸体,也早就被发xiàn

的人分食了。孔几近听说了,心里惨恻,此二人虽然是咎由自取,他们的死亡也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却总是因为自己,他们落得个尸骨无存!

孔几近在挹娄的日子虽然艰苦,却能够自得其乐。说这里艰苦,原因在于虽说是挹娄王都,奈何孔几近看了,不说是与汉庭长安远隔天地云壤,比匈奴的单于庭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和丁零的王庭倒是有一比,只不过是有人、有房,宫殿不过是稍大些的土墙茅屋,比丁零的穹庐帐幕像那么点样。不过经过了大乱之后,人口稀少,街市冷清。孔几近能够自得其乐。是他在丁零待过。那丁零跟汉地隔着一个强dà

、广阔的匈奴。人口、习性与汉地有着非常大的区别;这挹娄却和汉地有着很多的交往,国中也有一些汉人,就是本地的土著挹娄人,也有很多人到过汉地,对汉地的风情、人物多有了解。孔几近在他们中间,还没有多少异域他国的感觉,与当地人相处起来容易得多。他看挹风元、塞梦圣、亨支渠等人每天忙忙碌碌,他对治国安邦不懂。帮不上忙,;看着国都的人民也都是忙着重建,到处是百废俱兴的场面,这些他感兴趣。

孔几近瞅瞅这家的新房,上前指点几句,房子就进度加快,构造坚固得多,而且布局更加合理;看看那家的庭院,说了说,院子里的景致多了几分雅致。少了不少的荒疏;街上哪家店铺开张,总要请孔几近前往。孔几近对他们的经营喜欢评讲几句,主人听了照做,总是一下子生意兴隆起来。挹娄国的营造官每天不停地派人找他,询问国都的营造事宜,孔几近不厌其烦的在树皮上画着各种图形,营造官都是如获至宝,命人照做。

孔几近的日子充实了起来,每天睁开眼都有人在跟前等着,请他指点、安排、绘制,大至宫殿营造,小至小孩玩具。孔几近乐此不疲,每每到了很晚,才哼着小曲,踩着醉步,回到住处,一倒下就睡得不省人事。

厚厚的积雪明显影响了挹娄人的重建进程,孔几近也大多时间窝在哪一家的屋子里,一边烤火,一边摆弄些小玩意,挹娄多的是各种木料,孔几近的心思重新回到了高车上,挹娄的青年围拢在他的身边,把木料鞣制成型,装配起来。挹娄盛产的还有铁,孔几近每天都跟铁匠们混在一起,研究如何锻打出更好的铁器。这里有几个相当高明的铁匠,能够打出各种你能够想到的玩意来,只是铁的质量,使得打出的铁器难堪大用,只能做些日用。连高车的大轴也打不出。孔几近跟人弄了大半月,也没有做出一根大轴,心头苦恼。这一天,他从铁匠那里出来,喝得摇摇晃晃的,屋里的人也是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走出去,也没有人上前相送。孔几近笑道:“你们几个王八蛋,真不是东西!哥喝成了这样,也不起来!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吹大气,说什么挹娄人比汉人能喝酒!哥一个人就把你们喝趴下了!”

晃晃悠悠的走在雪地里,他已经很久没有骑虎了,挹风元要给他一匹马,他也拒绝了,他喜欢跟人聊天,来回的上马、下马的太麻烦。大雪其实停了好多天了,只是这里就是无雪的日子,也是积雪盈膝。孔几近气喘吁吁地走着,惨淡的月光照射下来,一个人影停在跟前。孔几近揉揉眼,这么晚了,还有酒鬼呢!他笑了,“兄弟!喝多了吧!跟哥走,哥把你送回去。”

那个人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孔几近不乐意了,在挹娄国都,上至女王,下至街头小民,还没有人不给他面子的。他走近了那人,抬起头,一个白惨惨的脸,一条大红舌头,两只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孔几近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孔几近的惊叫声惹得几只狗叫,国都里面的狗全部叫了起来。挹风元在王宫里面觉得眼皮直跳,这些天,她总算就了序,挹娄各地人民安定了下来,各种重建事业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官员和民众的心气都上来了,气象日新。但是,今天晚上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她的脑海里面总是一个人,他好像没有正型,也不关心国事,总是做些不中用的事,但是大家伙都挺喜欢他的。他的脑袋里总是有很多的奇思妙想,每天见到她时,手里总能拿出个稀奇玩意来逗她高兴。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已经多次建言,说他的小道很可能导致女王陛下的沉溺,玩物丧志所导致的惨祸不远。女王也是惕然惊心,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人。他真的是一个玩物丧志的人吗?挹风元也在怀疑,她听说过有的人大智若愚,她这一次能够复国,孔几近可以说居功至伟,哪里是什么小道了!但是,他自从出了那一次主意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治国方面建过言、献过策了!每天只是游玩嬉戏。挹风元苦难极了,她不知dào

。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孔几近。他到底想要怎样?他愿不愿意留在挹娄。帮zhù

她治理挹娄?她觉得孔几近应该能够感觉到她的热情,他怎么总是视而不见呢?

挹风元恍恍惚惚听到好像是孔几近的叫声,接着是整个国都的狗叫。她猛然坐起,心底一沉,知dào

孔几近一定是出了事!她手中提着一柄剑就冲了出去,几个卫士不知dào

女王是怎么了,也只得跟着冲出。挹风元到了街上,狗叫声停了下来。街头没有人,只有白花花的积雪在月光下发着光。塞梦圣、亨支渠等人也出来了,很多大臣都钻出了热烘烘的屋子,来到寒风凛凛的街头,每个人心头都有怨言。当他们听说是孔几近可能出事了,每个人都闭紧了嘴。一个雪窝,没有一点奇异之处,挹风元看着这个雪窝,仿佛看到了孔几近被人抓住的惨景。她目中喷火,一时心思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也想不起谁会捉了孔几近去,他大大咧咧的。虽然好酒,虽然喜欢与人斗嘴,却深得大伙的喜欢,塞梦圣等人也是最近刚刚知dào

,他所谓的蛊毒,不过是一片寒冰!众人开始的时候是将信将疑,后来才慢慢接受了,继而是心头狂喜。他们虽然有点气愤被他所骗,只是因了他,众人才得修成正果,却也并不记恨他。大伙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敢偷偷掳了他去!这挹娄国都虽然是只有数万人,只有三五条街,但再怎么小,也是一国之都,卫士也有数百人之多。挹风元、塞梦圣等人也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女王的意中人掳了,所为何来?众人心头大震,纷纷看着挹风元。

挹风元也想到了这个,对方肯定是拿孔几近要挟的!挹风元匆匆回到王宫,老虎听到了人声丛杂,吼叫了起来。挹风元停住了脚步,来到老虎的跟前,老虎在团团打转,眼睛盯着她。挹风元心头一热,虎还在,人却杳无踪迹。塞梦圣叫道:“等等!对,老虎!”众人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只见他上前解开了老虎的绳索,老虎窜出,众人紧随其后跟着窜出。

老虎出了王宫,顺着王宫前的大街去势如风一直跑了开来。众人不敢怠慢,紧追不舍,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追赶。奈何这老虎跑开了,即使是挹风元、塞梦圣、亨支渠这样的高手,也是望尘莫及的,眼睁睁看着它消失在城外的山野里。开始的时候,大伙还能跟着老虎的足迹前行,到了一个树林前面,虎的爪印也没有了,乱糟糟的都是各种野兽的蹄印。大伙虽然不乏狩猎的能手,只不过看了杂乱的蹄印,却看不出老虎的去向了!

众人只得安慰挹风元女王,塞梦圣说道:“这孔兄弟乃是个极为有福的人!我观他面相,不是个短命夭寿之相。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他对我挹娄建此大功,对我人民有此大德,神人自然暗中护佑他,不会让歹人伤害与他的。”众人都是附和:“是是!孔兄弟,是个大福大贵的长相。”挹风元无法,只得回转国都,祈祷太一神保佑孔几近安全。

孔几近渐渐地醒转,他冷得浑身直哆嗦,好像置身在寒风之中。他努力适应着,看看周围,却什么也看不到,手脚想要动动,也是不能够,他竟然是四脚攒蹄的被人捆上了。也不知dào

被人捆了多久了,觉得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孔几近身体难受,嘴也张不开,嘴里被人塞了不知是什么玩意,嘴唇疼,牙齿好像也酸的难受。孔几近本想大骂几句解解气,却骂也骂不出。心头这个气,就甭提了。

孔几近在暗中苦挨,耳朵却是灵活的,听到了风声呼啸,还听到了野兽在雪地上行走的声响,还有积雪坠落的“啪嗒”声,好像还有狗的喘气声。孔几近一愣,怎么还有狗?狗的喘气声越来越大,终于,他的身子停下了。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叫声,心中狂喜,他的老虎到了!

孔几近听到了几只狗的狂吠,他的老虎却是闷声不响,只有它的纵跃声,孔几近听得清清楚楚。听得它纵跃自如,孔几近大为放心。但是,他心中一凛。想到了狗的主人。那个人为什么不动?他心中狂叫。想要老虎注意,怎奈他一声也发不出来。孔几近听得狗已经没有了声响,然后,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传来了,是老虎的低声怒吼,它痛苦的吼叫着,孔几近觉得自己的身下大地也在颤抖了,积雪“噗嗒嗒”的狂落。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喘息。一个熟悉的人,孔几近一下子淡定了,虎和人在搏斗,孔几近觉得自己的身子湿了,他的鼻中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血腥气越来越浓,孔几近觉得自己好像被泡在了水里了,身上又粘又湿。他在脑中想象发生了什么事,老虎的吼声越来越低,那个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剧烈。最后,虎和人的声响全部戛然而止。孔几近却是恐怖极了。他知dào

自己如果不能迅速地解了绑缚,血腥气很快的就会引来大群的虎狼等猛兽。自己就是虎狼的点心了!

他听不到任何的人声,也没有活物的声响,只有凛冽的风声,他的身上快要冻僵了,这时候,一个巨大的身躯扑到他的身上,孔几近心一寒,接着是大喜,老虎没有死!过来救他来了!孔几近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老虎用牙齿咬开了孔几近手脚上的绳索,孔几近扯开了眼睛蒙着的皮子,抠出了嘴里塞着的东西,刚想活动一下手脚,眼睛到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老虎浑身浴血倒在他的跟前,听到了他的响动,老虎张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了。孔几近心如刀割,他不知dào

老虎是经lì

了多大的困难才找到这里的,但是他知dào

老虎是为了救他才弄得如此的狼狈。他蹲下去,张开手臂抱住了老虎,眼泪止不住的流,泪水滴到老虎身上,老虎没有任何反应,孔几近的手到处,老虎身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他愤nù

的站起,想要问问那个人为什么如此的歹毒,要伤害他的老虎!他的眼睛再次震惊了,那里的那人躺在不远处,孔几近之所以确定他是人,原因是他还有着人形,只是那是怎样的人形:胳膊已经只剩下半截了,别的部分不用说是老虎咬掉了;他的脸上是森森白骨,眼睛是两个窟窿!身上是一个个露出了骨头和内脏的窟窿,他的嘴里还在流着血沫!孔几近简直要哕出来了,他的胃难受的好像在翻转,他的心在激烈的狂跳,他的眼睛只剩下红彤彤的一片,看不到别的颜色。孔几近哆嗦着蹲下去,双手抱住了肚子,浑身痉挛着。他不知dào

老虎找到这里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看到的情况,他可以大略的推断出来发生的事:老虎是悄悄地到来的,那人的狗也没有发xiàn

,老虎聪明得很,它没有攻击狗,而是直接攻击、偷袭了人!那人就是沃沮勇士狮湧滑,他被称为沃沮高手,一手极高明的用毒功夫,还有撕虎裂豹的本领,这时候全部用不上了,只能和老虎硬抗了!老虎的偷袭奏了效,狮湧滑在狗的帮zhù

下,也重创了老虎,怎奈老虎厉害至极,对主人忠诚至极,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咬开了孔几近的绑缚。孔几近恢复了一些,他看着狮湧滑,对方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还要找麻烦,想得头疼,也想不出来。

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间,孔几近听到了一阵响动,心中一紧,这类响动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知dào

是一种可怕的猛兽在接近,熟悉的血腥气吸引了它们大老远的跑来了,但是老虎的气息是如此的浓烈,使得它们不敢捋虎须,血腥气却又如此的具有吸引力,它们冒险过来了。孔几近举目四顾,暗地里小火把一般的莹莹光芒照得他心底发毛,继而是头皮发紧,身上汗透了。他当机立断,奔过去夺过了那人的宝剑,发足狂奔。狼群显然没有料到他还活着,它们有吃的,就不再关心孔几近这个活的了,扑上去撕扯起来,孔几近在狂奔中,隐隐听得那人最后的哀号。这时候,他已经远在百步以外了。

孔几近跑过了丛丛树林,到了一座山前,他不知dào

方向,也不知dào

自己现在置身何处,看到了山,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现在,身上的汗水在慢慢的结冰,如果不能快速的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风的地方,不要等到狼群来,他就成了一块冰坨。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手中的宝剑却是越来越重,身上越来越冷。他叹了口气,他不能等死,要死也要死在寻找的路上。他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向着山上进发,他不知dào

为什么要上山,山上是不是就安全,他也不知dào

,山上有什么,他也不知dào

。他只是在一下一下的挪动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双腿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孔几近眼前一黑,就要摔倒,手中的宝剑支住了地,他摇摇头,咬紧牙关,叫道:“孔几近!你个孬种!你还不能死!”他想要坐下来,一个声音在说:“不行!继xù

走!坐下来你就完了。”另外一个声音在叫道:“坐下来。休息片刻,不打紧的。”一根树藤横在脚下,孔几近一不小心绊倒了,咕噜噜的滚落下去,孔几近眼睛一闭,叫道:“完了!”手里的宝剑早不知到了哪里了,他“噗嗤”掉进了一个大雪窝里。

得yì

人生难尽欢,失魂落魄诚可怜;君看风光登台者,不觉冷汗透衣衫!(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回 孔几近地洞苦挨 东北夷强敌压境

功成本愿走飘然,无奈人非能胜天;糊涂雪山寻胜机,洞窟隐修也等闲。

孔几近在神思恍惚的情况下,一跤跌倒,滚下山坡,孔几近眼睛一闭,心想:完了!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他不知dào

滚了多远,直到“噗通”掉进了一个雪坑里面,孔几近一口气没有上来,昏了过去。

他费劲的睁开了眼,大量四周,头上一个圆圆的亮圈,他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那是个洞口,外面天已经亮了,他现在置身之处是个洞,什么样的洞,他还不清楚。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发xiàn

四肢都没有大碍,心里安定了许多。站起来,头仍然还在晕,不过,他知dào

是饿的,不是自己受了伤,现在他已经前心贴后心了,身上冒着虚汗,他强力支撑着,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

看了一圈,孔几近暗暗叫苦,他掉进了一个二三十丈深,五六丈阔的一个大洞里,不知dào

是怎么形成的这样一个大洞,四壁滑溜溜的,净是流冰,上去是根本不用想的事!他之所以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摔死,却是下面有厚厚的积雪,积雪下面是厚厚的枯枝败叶,还有死亡的动物。动物掉下来摔死了,孔几近没事,后来孔几近又见到过几次,想明白了,他掉下来的时候,神智已经尽失,但是他在上面的时候,就只是抱着头,弓着身子,因此落在了雪堆上,没有大碍;动物们不同,它们在突然之间掉落。神智是清醒的。自然就四蹄狂蹬。结果落地时巨大的冲击把四蹄给撞断了,它们就只能等待死亡了,有的是当场死去,有的是饿死的。

看到了死掉的动物,有鹿、狍子、野羊什么的,孔几近大为放心,暂时的他是饿不死了!只是一路的翻滚,拿的狮湧滑的宝剑早不知掉到哪里了。他身上的刀剑,在狮湧滑袭击他的时候,也早已被扔到了不知何处,如今他是赤手空拳了。孔几近发愁的看着眼前的一只鹿,它不知dào

已经死了多久,不过在这雪下,还没有腐烂,看着却不能吃,他越发觉得饿得心慌起来。洞壁上的一个白圈晃着了他的眼睛,他抬起头。那是空中的太阳形成的。孔几近心头一亮,搜寻了起来。一个周围薄中间厚的冰块静静地待在一个坑里面。他费劲的把冰块抠出来,用几片树叶包着,举到了光圈处,冰块的另一面一个小圆点出现了。孔几近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找到了几片干些的树叶,放到了亮点处。他耐心地等着,仿佛已经嗅到了炙肉的香气。树叶渐渐地发出了焦糊味,孔几近的鼻子贪婪的狂吸了几口,他没想到这种干树叶的焦糊味也这么的令人神往。接着一缕青烟出现了,孔几近的眼睛被烟气熏到,他没有一丝丝的痛苦,而是幸福极了。

他小心地把火种收好,知dào

洞里都是枯枝败叶,引燃了,他自己首先就成了烤肉。几个鹿、羊围成了圈,火堆在圈里燃起了,把其他的枝叶归拢到一边,然后拿着一根大些的树枝点着了,在鹿的身上烧了一片,把一块皮子烧开了口,费力的撕开皮,用一根尖木棍把肉剔了一片下来挑着在火上烤,浓郁的烤肉香气迅速地弥漫开来,孔几近也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吃了几片肉,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他的精神头也有了,孔几近把洞里重新打量了,看有没有可能上去。他再次失望了,即使他能够被洞壁上的流冰全部融开了,也不可能自己上去,因为流冰的下面,洞壁是非常的平整的!洞口看上去不大,下面却是宽阔得很,这个洞竟然是个上小下大的葫芦样的。他想不出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力量可以弄出来这么样的一个大坑。既然出不去,他就死了心,要想办法长时间住在这里了。

底下有石头,他归拢了石头,木棍、树枝、树叶分开了,这些是可以用的;然后是吃的,不管是鹿、羊、獐、狍,也给归拢了,还有不少的树种,有的认识,有的没有见过,也归拢了,他要留够吃的。火,是他以后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他不能靠天了,只能依靠自己,他在原来火烧过的地方,用木棍、树枝费力的挖下去,挖出了一个坑。原来这里也有一点土,在洞底薄薄的一层,可能是刮风刮进来的。

留住了火种,孔几近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他不停地磨木棍,磨出了一个个各种形状的木刀;还有石刀、石斧、石凿;把动物一个个剥开,剔下肉,剔出骨头、筋、皮子,分开存放;骨头磨成了刀、针,筋做成了线和弓弦;找出了柔韧的木棍,做成了简易的弓,试了试,十步左右,一箭射出,可以轻松地射进了羊的身体。忙活了十几天,有了这些收获,孔几近心头更加的安定了。

他把皮子缝缀起来,在靠近洞壁的地方,给自己搭了个帐幕,防止上面飘落的雨雪、还有灰尘、泥沙;下面也是铺上厚厚的皮毛在树叶的上面,松软、温暖,他可以在晚上睡个好觉了。

过个十天半月的,总是有不幸运的动物掉下来,成了孔几近的盘中餐;枯枝落叶更是每天都有,不过是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些;当发xiàn

了这个规律之后,孔几近简直要感谢上苍了!上苍虽然给了他不停地打击,却总没有把他逼进绝境,还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孔几近在洞穴里安静的生活着,挹娄国迎来了不速之客:丁零和鲜卑分别派了人来,要和他们联合起来,对抗强dà

的,野心勃勃的匈奴。丁零的使者正是曾大眼和孟平通,鲜卑的使者却是拓跋部拓跋云湖带着梁少敖和顾鸭桶,檀部的宇文狮虎、独孤大雕,还有一个汉人助手。叫做卢百闻。挹风元亲自带人接到了边境。和各国使者会见了。

几国的使臣代表本国、本部和挹娄、沃沮、扶余(这时候扶余也复归一统)的国王歃血为盟。表示共同进退,赶跑了匈奴的使臣,以后不再向匈奴进贡、拜贺。匈奴大单于听说了,只是摆摆手,左贤王心有余力不足,还要应付汉地边境各郡的压力,只得任由他们胡闹了。

结盟之后,一群汉人在挹娄街头游玩。街头一个塑像引起了大伙的兴趣,塑像骑着一头老虎,高高的皮弁,却是中原人的装扮,脸上神气活现却又懒洋洋的表情,手中没有抓住老虎的绳索,却是拿着一卷书册。众人面面相觑,曾大眼和孟平通看了,心头起疑,这人好像一个人啊!曾大眼上前摸着塑像。像是个新的,还没有多长时间。陪同他们的塞梦圣笑道:“诸位一定觉得奇怪。怎么挹娄国给一个汉人立像塑碑!这个人却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了不起的豪杰!他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使得挹娄女王陛下成功地复国。说实话,兄弟不才,惭愧的紧,当初被人哄骗了,对女王进行了追杀,差一点酿成了大错。就是这位兄弟出手,救了女王,还救了在下,在下今天才能跟诸位把酒言欢。”众人在来挹娄的时候,已经听说了挹娄曾经发生的事,只是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到了这里,一直忙着结盟的事,也不好意思问人家,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听了塞梦圣的话,孟平通心中一动,叫道:“塞兄先不要说,让小弟猜猜看,如何?”

众人见他突然这么一说,更加的疑惑了,他跟挹娄的事有什么关系?塞梦圣满脸困惑,看着他。孟平通强抑心头的激动,说道:“这个人叫做孔几近。对不对?”塞梦圣脸上变色,不相信的看着他,“你,你,你怎么知dào

?”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孟平通和曾大眼却是更加的激动,“他在什么地方?快点带我们去见他!”

塞梦圣苦笑着摇摇头,“诸位来晚了!他,失踪了!”

曾大眼抓住了他的手,叫道:“怎么回事?到底是你们害了他,还是……?”梁少敖上前分开了曾大眼,笑道:“曾兄,还是听听塞兄怎么说吧。”孟曾两人一叠声的叫道:“快快快!”

塞梦圣不知dào

他们什么关系,不过见他们脸上的紧张,知dào

他们一定关系匪浅,就简短捷说介shào

了孔几近的情况,说道孔几近在山中的作为,众人摩拳擦掌,赞叹不已;说道他有功不居,曾大眼和孟平通微笑点头;最后说道他突然失踪了,和他一起失踪的是沃沮的高手,曾经吃过他亏的狮湧滑。孟平通大叫:“一定是这小子把大窟窿抓走的!我见到这小子,一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塞梦圣摇头:“见不到他了。”

“怎么?他还能上天了不成?”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骨,是老虎咬死的,惨不忍睹!还有老虎的尸体。孔几近先生却没有寻到!”

“怎么可能!他,没有多少功夫的!在山中,不要说冻、饿,还有大群的虎狼猛兽,他,他是不是已经……”孟平通自己说着,就不寒而栗了,他无法想象孔几近在被人掳到山里之后的遭遇,这里的山间环境的冷酷、恶劣是难以想象的,大雪漫山遍野,不知dào

哪里就是个陷阱,哪里隐藏着猛兽,一个不怎么会功夫的书生,如何能够生存了?

在孟平通、曾大眼的要求下,塞梦圣、亨支渠带着他们,还有挹娄的武士一起到了挹娄和沃沮的边境,无边无际的森林,连绵起伏的群山,虎啸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刺骨的寒风,找不到路径的积雪,众人大眼瞪小眼,他们都是野外生存的行家,带着狗,骑着马,刀枪剑戟气势汹汹的尚且不知所措,一个赤手空拳的孔几近,会有多好的下场?众人心中有几十个答案,却没有一个他能够安然无恙的结论。孟平通、曾大眼垂头丧气的跟着众人回到了挹娄,他们虽然祈祷孔几近安好,心中却实在没有半点把握。

后来,孟平通、曾大眼、梁少敖等人住在挹娄几年,联络各方。在挹娄和沃沮边境又搜寻过几次。夏天、冬天都去过。一点痕迹都找不见,众人慢慢的死了心,以为孔几近裹了狼腹膏了虎吻,别人只是替孔几近难过,孟平通、曾大眼却是落过不少的眼泪。挹娄女王挹风元听说两人是孔几近的同盟兄弟,亲自找两人谈话、饮宴,双方说了不少的孔几近的事,挹风元才了解到孔几近的前半世。众人也才知dào

了孔几近与女王的交情。不过对于孔几近来挹娄以前的事,大伙还是模糊得很,曾大眼叹息:“这家伙嘴严实得紧!什么闲话都不说。”他急切的想要知dào

绿蛇的下落,绿蛇和孔几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挹风元也是心中忐忑,她和孔几近在一块的日子里,只是感觉到他的落寞,却不知dào

什么原因,他是不是有了老婆孩子?他从来没有说过,如果他已经有了老婆,那她还能怎么办?

东北夷联盟成立了几年。汉庭跟匈奴之间还是不战不和的维持着,西北、东北的小国都是维持的十分辛苦。不知dào

怎么才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这一天,挹风元正和大臣商谈国事,一个武士进来报gào

:“匈奴左贤王王子德诚来了。”挹风元和众大臣都是一愣:左贤王已经多年没有向各国发号施令了,他的王子怎么突然来到了挹娄?是迎接还是干脆把他撵回去,还是趁机杀了?大臣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后形成了两个意见:见;不见。让挹风元自己决断。

挹风元也拿不定主意,在宫中踱来踱去,以她挹娄的国力跟匈奴左贤王比,是没有可比性的,即使有几个盟国出兵相助,也是个惨重的后果。她想到了孔几近,如果他还在,会不会给自己一个比较好的主意?她咬咬牙,决定会见德诚王子。

德诚骑着一匹神骏的青马,身上穿着锦袍,头戴貂冠,身上挎弓,腰间佩剑,麂皮靴上雕花镂绣。挹风元看了他的装扮,心中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一个草原上的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脸上看,面容整洁,眼如点漆,鼻直口方,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地白牙;一手控着丝缰,一手玩着一把故yì

盎然的小剑,特别显眼的是他左肩蹲着的一只雄鹰,铁嘴玉爪,两眼沉鸷,羽毛金灿灿的发出了耀眼的金光。挹娄群雄看了心里发笑。

德诚这一次出使挹娄,还有东北夷的其他各国,是自己要求的,他发xiàn

单于庭对于大单于位子的争抢已经势同水火了,他们左部想要自保还要另辟蹊径,他跟北斗七子还有自己的师傅暴卯和北门客等人商议,大伙觉得还是在东边发展,最不济不能在匈奴内乱的时候,让东边的各国攻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德诚与左贤王商议,左贤王这时候是无心进取了,放手让德诚自己做。德诚就以左贤王的名义要到各国跟各国结好。他听说挹娄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觉得挹娄是个比较好搞定的国度,而且还是个女王,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吃点亏把他取回来也无不可,就带着七子与两个师傅来到了挹娄。

挹风元亲自迎接德诚王子进了国都,德诚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骑在马上他是顾盼自雄,北斗七子暗暗摇头,北门客、暴卯也是嘴角挂着苦笑。左贤王三个儿子让他们两人教授功夫,不幸的是一个王子传了瘟疫,不到十岁就死了;另一个在十几岁的时候,迷上了一个扶余女子,谁说也不听,结果就沉迷在酒色里面不能自拔了,成了一个废人,每天与扶余女扶乩、请神,从不出帐幕一步。只有这个德诚,还算是胸怀大志,承继着左贤王的希望。他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就弓马娴熟;稍大一些,跟着两位师傅,还有北斗七子学习中原的剑法、刀法、兵法,他聪明得很,很快的也是有模有样了。不过这一下麻烦了,他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就有点轻浮了,目中无人,以为天下再没有人能够超过他了。虽然北门客等人苦口婆心的劝导,怎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几人无法,只得慢慢的找机会、想办法再劝导吧。好在他虽然觉得自己已经远远地超过师傅,并没有在表面上对师傅不敬,还是尊崇有加。北门客等也觉得面子上过得去。也无可如何。在暗里帮zhù

他。

挹风元为了王子的到来,在国都新建了一座大大的驿馆,向塞梦圣等请教了礼数。到了驿馆,挹风元恭请德诚王子进馆,德诚昂然而入,塞梦圣等人怒目而视,挹风元暗里摆手,众人强捺住心头的怒气。跟着女王进了驿馆。挹风元笑道:“听说王子大驾光临小国,小王紧着给王子殿下起了这样一座驿馆,小国贫薄,不足之处,殿下海涵。”本是几句客套话,德诚看了一眼驿馆,心中失望,脸上自然带了出来:“就这样吧。肯定不如我左部了,我,嗨。我们还不如住我的帐幕。”北门客挂不住了,上前说道:“我们殿下总是爱开玩笑。陛下见谅、原宥!”德诚也回过味来,知dào

自己口无遮拦,在这里有点不合适。笑笑不再言语。挹风元带着人告退了,回到了王宫。

挹风元看着人,微微一笑:“各位看了如何?”塞梦圣也是一笑,“匈奴看来确实后继无人了!”亨支渠冷笑道:“这样一个刚出窝的雏儿,还想耀武扬威,真是可笑极了!我保证:一旦打起来,我让他没有一点机会!”

宇文狮虎沉思道:“这个王子倒是不足虑。只是他身边的几人,一个个精光内敛,看来不是凡俗之辈。”众人也有同感,梁少敖一笑:“这些人更是不足虑了!他们都是跟着汉使的人,跟我们是朋友。”

独孤大雕道:“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同伴、朋友,如今已经是各为其主了!”梁少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他闭了口。众人散去之后,挹风元留住了梁少敖和顾鸭桶,向他们仔细了解了七子和北门客、暴卯。

梁少敖和顾鸭桶出来王宫,两人都是佩服女王不已,这个国王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称得上是足智多谋,而且不耻下问,相比而言,他们遇到了不少的所谓的英雄,比得上挹风元的还是不多。两人走在大街上,感觉到身后有人远远地跟着,回头看去,却没有发xiàn

。两人都是见过阵仗的,心中冷笑,装作不知,继xù

前行。到了一个拐弯处,梁少敖耸身上了街边的屋顶,顾鸭桶也隐身在一个暗影里。一个人拐过了街角,口中哼着小曲:“鱼戏莲叶间,哥在岸边看。妹子身形暗,窗花映彩帆。鱼戏莲叶间,鱼儿多喜欢。哥想妹子心烦乱,妹游浪子前。”却是汉地的歌谣。暗中顾鸭桶摆手,梁少敖也没有动。那人看看四下无人,以为是跟丢了,突然发足狂奔,却是听不到一点脚步声。两人暗暗点头,如此高手才值得他们两人联手。两人刚想跟上去,那边又过来了一个人,大踏步的走来,脚步沉重,每一步踏出,地都一晃一晃的。两人知dào

此人是个劲敌,恐怕已经可以开碑裂石了。两人还是没动,等这个人到了街角,前面那人也转了回来,两人在街角碰了头,轻灵的人笑道:“这两个小子不知躲哪里去了,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了。”那个脚步沉重的说道:“两个无足轻重的家伙,老大非要找到他们问问。真是何苦来!”前面那人摇头,“你不要觉得大哥多事。这几人毕竟也是汉人,不能误伤了自己人。”梁少敖心高气傲至极,什么时候也没有被人如此的轻看,心头大怒,突然窜出,手中的宝剑幻出了无数的霞光对两人当头照下,口中喝道:“看看你能不能杀了我!”那两人哈哈大笑,身子轻灵的手里多了一把宝剑,却是极细的剑身,刺向梁少敖的剑光的中心;脚步沉重的那个站在一边,身后一股大力袭来,顾鸭桶手中一个圆圆的家什打来。这是他自己独门的武器,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是他用山中极罕见的一种木头制成,不惧刀砍斧劈,不怕火烧水浸,平日里就是一个木桶,危急时刻,就是一件武器。那人仿若未觉,顾鸭桶的桶狠狠地打在那人的背上。顾鸭桶一呲牙,双臂震得发麻,那人硬挨了他一下,转身见到了这件奇特的武器,那人一个大步,后退了一丈多远,摇手叫道:“顾鸭桶!我是麻子。不打了,不打了。”脸上的麻坑发着亮光,顾鸭桶一眼就认出了。可不是麻子是谁?

那边两人已经打了三十多招。却都是极快的剑法。在麻子喊出去的当儿,两人还是对攻了七八招,才停了下来。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梁少敖叫道:“好快的剑!差一点比得上我了。”

那人也不示弱,叫道:“我刺了三十二剑,你攻了三十三剑,有功夫再比。我是华阳客。”梁少敖一笑:“梁少敖。”

在张骞的随从里面,麻子自是大名鼎鼎。梁少敖是个独行盗、顾鸭桶是个盗墓的,当初做的事自然不愿在人前透露,所以就没人注意他们。所以,多年之后在挹娄相遇,他们七子已经名满草原,梁少敖两人还是默默无闻。

华阳客对两人一揖到底,说道:“冒犯了两位的虎威,在此谢过。”见他首先告罪认错,梁少敖和顾鸭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两人也急忙施礼。说道:“是我们的不是!见到了几位,没有及时的上前相见。还要两位来找我们。”四人哈哈大笑,重新见礼,麻子说道:“我们大哥想要见见两位,如果有麻烦,两位自然可以……,啊,无所谓。”两人这些年在拓跋部、挹娄,接触到了所谓的国家大事,对其中的一些事也慢慢的了解了,知dào

其中的虚实只在一念之间,称王称霸不过是虚言,多的是言不由衷,虚与委蛇。两人点头,笑道:“我们倒是害pà

会影响了各位。我们在这里只是客人,各位却是不同了。”华阳客听出了他们话里的讥讽,微微一笑,麻子自然更不会多说,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所在,却不是他们下榻的驿馆。梁少敖和顾鸭桶这时候才心中暗暗佩服,他们刚刚到了一天,就有了别馆,狡兔三窟,对方是有备而来。

进了屋子,屋中只有五人,北门客和暴卯并没有在,只是七子跟他们联络。门先生、鸢故生、驼子、海陬生、桑扈子纷纷站起迎接,众人厮见了,分别说了自己的过往经lì

,梁少敖他们谈到了三脚猫几句话说跑了呼延季盟,众人都是大感神奇;七子说道了单于庭的种种,铖乙、卫长风的聛睨一切的气度,两人也是大为心折。梁少敖问道:“几位不是在单于庭好好的,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七子互相看看,门先生苦笑道:“别人看我们出入匈奴的王庭之间,进出单于、王公的帐幕如寻常事,怎知伴君如伴虎,我们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驼兄最有心得。”

驼子一笑,他在单于庭替单于和各个王公贵官解除了病痛,奈何这些王公各个喜欢的是医者说他们龙精虎猛,身体安康,这驼子又是个实心眼的人,总是有一说一,不愿说好听的。那大单于的身边怎么可能少得了会说话的“好医者”,自然驼子受到了冷遇。不仅如此,还有人暗地里中伤,驼子也懒得辩解,渐渐地,王宫贵官们也觉得驼子神医的大名是虚有其表,对他自然也不再像当初的热切了。驼子在大单于身边,渐渐地觉察到了危机,因为大草原一直身体没有好转,各个医者自然是联合起来说驼子的不是,驼子对单于道:“大单于的病,本来是没有大碍的。只要大单于远离了两样东西,自然就会很快好了。”大单于自然知dào

他说的是什么,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他已经沉溺其中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大单于沉吟不绝,别的医者说道:“大单于根本不用避忌。大单于,天之骄子,是上天大神的化身,是大草原的第一英雄,是最强dà

的勇士。只要臣下给大单于配上几剂药,自然就无碍了。”大单于最喜欢听这样的话,在其他医者的虎狼药作用下,照样御女无数,心底就看不起驼子的谨慎。驼子看他不信自己,正好左贤王派人请他,遂趁机向大单于告辞,要回到左贤王那里。单于也知dào

左贤王对几个人信任得紧,就放了他们到左部。

顾鸭桶听了,道:“天使大人那里,不知各位看过没有?”

门先生笑道:“天使大人身体好得很!每天能吃半只羊。还有那个甘父,也寻到了老婆,两口子小心地照顾天使大人。多亏了甘父,虽然是个胡人,对大人却是忠心耿耿,在极难熬的日子里,大人靠了他射猎才活了下来!”

草原之上走群英,豪杰际遇各不同;帝师王傅寻常事,杀伐决断奇谋生。(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 七子施术困双英 王子怀计拜女王

星转斗移万山空,英杰择主势分明;七子豪横草原上,挹娄强势遇双英。

众人寒暄了一会,梁少敖看了顾鸭桶一眼,顾鸭桶眼睛一眨,梁少敖笑道:“诸位仁兄,今天见也见了,我们还有事,就此告退。”拱手告别,顾鸭桶也起身告别。门先生等人互相看看,麻子藏不住话,叫道:“你们不要急着走!还有话要说。”

梁少敖看着门先生,他知dào

这几个人虽然都是成名的人物,不过还是以门先生为首的,门先生才是他们的领袖。门先生尴尬一笑:“兄弟,先不忙,稍安勿躁。”

梁少敖冷冷说道:“怎么?诸位还要强留下我两人不成?”说话就有点不客气了。麻子急的脸上油汗出来了,麻子坑紫红发亮,他是个实诚人,直肠子,不知dào

如何措辞,只是吭吭唧唧的。门先生看众人都眼光四瞟,梁少敖紧盯着自己,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是好意。看到两位是汉人,进了王宫,害pà

误伤了两位,所以才让两个兄弟,”一指麻子和华阳客,“去看看两位的落脚处。没想到原来两位也是自己兄弟。这就更好了!明人不说暗话,两位以为德诚王子这次到了挹娄,所为何来?”

梁少敖和顾鸭桶重新坐下,长跻道:“先生赐教!”

门先生见两人不接茬,心里不舒服,他哪里知dào

这两人虽然在自己的行内是个好手,对于军国大事却是一般得很,还以为是像寻常事一样。从来没有深思过。自然想不到左贤王突然派人到来的意图。门先生干咳了一下。平息了心中的不快,继xù

说道:“不怕两位得知,德诚王子此次到来,不是为了和各国修好的,而是要各国必须臣服的!”

梁少敖看了看顾鸭桶,顾鸭桶看了看梁少敖,两人都是一阵冷笑:“他这么想当然没问题!只是,恐怕难以如他所愿吧!”

门先生看了他们一眼。“两位在这里好久了?觉得他们的联盟怎么样?”

顾鸭桶说:“我们在这里算算也有三四年了吧。联盟?怎么说呢?也没有经过什么事,说不好。”

“实话说吧:你们的联盟,不过是个乌合之众!已经面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了!哼哼,你们费心费力的折腾,不过是给了左贤王一个发兵的借口罢了。左贤王如今腾出手来,匈奴战无不胜的铁骑碾压过来,什么扶余、挹娄、沃沮,要么臣服,要么玉碎!”

“既然如此说了,各位还要在我们面前说这些?”梁少敖越发的生气了。

海陬生一笑。“二位不要生气,大哥也不要危言耸听。两位在北国生活了多年。也应该了解了草原人的习气。这些人兽聚鸟散,有利则聚,无利则散,所谓的同盟,也不过是利益的结合罢了!一旦有了更好的利益,原来的同盟,就是兄弟、父子、夫妻也照样的分道扬镳!现如今,匈奴虽然是暗流涌动,但是左部却是稳定至极,左部兵强马壮,是匈奴的根基所在。左部骑士随时可以出动数十万众,不要说东北夷几个贫瘠的小国,就是我大汉,也只有望洋兴叹之感!你们只是株守山林,没有见到过真zhèng

的匈奴铁骑。”他的脸上带着莫名的恐惧,还有一丝的神往,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彻地连天、排山倒海的大军,那气动山河的气象。

桑扈子丧气的说道:“不知dào

天子是怎么想的!想要跟匈奴动兵!一旦汉凶交兵,势必落得个两败俱伤,最后是周边的异族得利!到那时,汉庭或者可以解除了匈奴的威胁,却说不定又有哪一个部族崛起,重新成了我中原的噩梦!”大伙听了他的话,悚然动容,知dào

他说的很有可能,梁少敖和顾鸭桶也不得不想到这些年的所见所闻,那鲜卑人的雄壮、扶余人的豪迈、挹娄女王的殚心竭虑、沃沮勇士的虎视眈眈,他们都在盯着汉庭无边的财富和繁盛的人口,心急如焚,急于去蚕食,去分一杯羹。

梁少敖冷笑道:“这些是天子考lǜ

的,非是我等小民多虑的。我只是好奇,各位跟我们的吧了半天,是不是认为我们可以改变天下的局势呢!”对于他的挖苦,门先生等人并不置辩,天下的局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不是他们这些科谪刑徒可以决定的,甚至于那些王公大臣,天子单于都难以消解的。门先生等人想到了连年的战火,无数的人在战火中死亡,无数的家园被焚毁,无数的人流离失所,心中惨然。麻子和梁少敖几个对他们的忧心忡忡却是莫名其妙,不知dào

他们担的是哪门子的心。

梁少敖不耐烦了,说道:“你们罗里吧嗦的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听明白你们什么意思。快说吧,不然我们就走。”

华阳客苦笑道:“既然来了,你们还能走吗?”

梁少敖跳起来,手中宝剑顺势拔出,叫道:“不要看你们人多,老子不怕!来来来,我们在打上三百合!”华阳客摇手,“没人跟你打了。你们留下了,说不定还能保住了性命,走出去,马上就会丧命!”

顾鸭桶也急了,“嗨!我说,你们这样可是不地道!把我们当朋友哄来了,就把我们给困了?”

“不是困你们,而是要救你们!”驼子慢吞吞的说道。

“胡说八道!不让我们走还打着救人的旗号。”

海陬生摆手说道:“有个人你们一定熟悉,呼延季盟。听说过吧,他到了。”人的名树的影,呼延季盟四个字一出口,梁少敖和顾鸭桶马上静了下来,“呼延季盟?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在这里?”

门先生看着他们,一脸的无奈和无辜,“我们几个跟着王子。不过是个摆设。这次真zhèng

主事的既不是我们。也不是王子。而是呼延季盟!他在鲜卑山吃了你们的亏,心中不平,才重新遍访高人,练就了绝艺,才再次出山。头一个目标就是要化解了东北夷的同盟,解除了匈奴左部的后顾之忧。接下来就犁庭扫穴于鲜卑山,把鲜卑彻底消灭了。”

呼延季盟当初追缉梁少敖等人,亏了三脚猫的神奇。才吓得呼延季盟不敢紧逼,这些年以为他吓得不敢出头了,没想到他贼心不死,竟然又练成了绝技,报仇雪恨来了。呼延季盟是匈奴现今一等一的人才,心思眼光都有独到之处,远远地高于德诚王子了。两人心头都是一沉,不知真假,却也不敢大意了。

梁少敖清清嗓子,说道:“呼延季盟怎么了?还不是照样在鲜卑山铩羽而归!也不见得就如何的高明!”

麻子垂头丧气的说道:“他当然不怎么高明。不过你能不能打过他?你们两个加一块能不能打过他?我是在他跟前没有丝毫的机会。”麻子在来挹娄之前才第一次见到呼延季盟。见他阴阳怪气的,不舒服。暗中想要打他一顿。呼延季盟好像没有感觉,一个人喝了酒在山野里走,突然一个人脸上画着虎头向他扑来。呼延季盟好像吓得呆愣当场,那人大喜,上前捉住了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抓住了,捆绑起来,让人笑闹一场。当他抓住了呼延季盟的手臂,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手好像抓住了一条毒蛇,滑溜溜的,根本无处着力;最可怕的事发生了,对方的手竟然无法克制的伸进了自己的身上,拍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人只觉得一股汹涌澎湃的大力滚滚而来,压得他好不难受。他想要松开了抓住呼延季盟的手,怎奈根本松不脱了!自己的手被对方死死地吸住了。他头上的汗一下子出来了,眼睛死鱼一样的突出来。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呼延季盟一笑,他感觉到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丢开了手,手好像被烫了一般,急忙甩手,一抬头,呼延季盟却已经鬼魅一般的消失了!他惊立当场,不知dào

、也不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功夫,还有如此高明的人。

那人当然是麻子,他说了他的遭遇,门先生等人也是不敢相信,但是麻子是什么人?他的话是他们不得不相信的,他虽然好胡吹大气,但他还从来没有示弱过,更没有被人吓住过。这一次他居然被人活生生的吓着了,可见呼延季盟的本领不是一般的高。

梁少敖也跟呼延季盟交过手,那还是几年前的事,那个时候,他在呼延面前也走不了几招,他闭口不言,不过心头仍然不服。门先生等人也不再多言,他们跟着德诚王子到东北夷来,本来以为他们会是王子的臂助,没想到王子什么事都不跟他们商量,只是对他们吩咐,让他们暗中查探,几人心中有气,不过也无可奈何,只得照做。其实按呼延季盟的要求,是要杀掉两人的,几人如何下得了手?却又对两人无法解释。

梁少敖、顾鸭桶晚上回去就失踪了,宇文狮虎、独孤大雕却已经遇险了。他们两人先离了挹娄王宫,两人对挹风元女王接受德诚王子的到来心怀不满,却也无可如何。两人一路上商谈了德诚到来的目的,觉得他无缘无故到来,肯定怀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只是又觉得他那么一副模样,不像一个胸有城府的样子;他的那几个随从倒是有几个好像很有几分神mì

,只是好像故作高深的样子,也看不出背后的诡计。两人得不出要领,却感觉到了一股神mì

莫测的力量袭来。两人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士,在山林间与猛兽为伍,已经习惯了险中求生了。两人心意相通,大雕手中多了一根铁棒,狮虎手里拿着一把好像鹿角的东西,却是精铁打造的,大雕扑向了屋角的暗影,狮虎从旁边包抄过去。黑影里一个人闪出,空手接住了大雕的铁棒!大雕的铁棒下面打死过无数的虎狼熊豹,还没有落空过,更不要说一出手就落入了对方的手掌!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奋力后夺,想要把铁棒从对手那里抢回。他也是忙中出错,根本来不及深思。就急着回夺了。对方却是一声轻嗤。突然松手,独孤大雕用的力猛,没提防对方突然松手,他的铁棒大力打了回来,正是打向了他的脑袋!独孤大雕还没有怎么样,宇文狮虎看的清楚,大急喝道:“注意!”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铁棒就要打在大雕的头上。突然旁边一个东西飞来,“当”的打在铁棒的头上,把铁棒打偏了,一个人随即扑向了那个黑影,却是塞梦圣到了。

虽然铁棒没有直接打在头上,偏到了一边,重重的砸在地上,大雕的双手被震出了血,身子也被带偏了,他心头火起。没想到对方借力打力的本领如此的高明,没出一点力qì

就差点伤了他。大雕的铁棒举起。却不知dào

怎么下手,宇文狮虎也是在旁边干着急。

那个暗中偷袭的正是呼延季盟,他本想一下子杀掉两个檀部使臣,却没想到那两人表面蠢笨,却心思极细,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杀气,还能预先动手。大雕的铁棒击出,一来他还无意伤人,二来是出其不意,被呼延季盟一把抄住了,以为这一下可以轻易地要了大雕的命,没想到还有人赶来,解了困局。呼延季盟心中恼怒,要拿来人出气,来人也不示弱,两人打做一处。

一交手,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塞梦圣暗暗叫苦,他没想到对方的本领是如此的高强,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想起了一个人来,“难道是他?”

呼延季盟还是空手接对方的剑,也是叫苦不叠,来之前,他已经多方打探过了,这东北夷虽然有那么几个高手,也多是吹出来的,实jì

稀松平常的紧,只是有一个什么塞梦圣的,还有个叫做亨支渠的,不过也没有听说他们有多么骄人的战绩,因此才放心的来了。他这一次重新出山,眼里就只有三脚猫一个对手,别人他还没有放在眼里。没想到一时的大意,他就陷身在几人的包围中了。

呼延季盟抖擞精神,他要速战速决,杀了三人。对方精神大涨,双手一掌一拳在塞梦圣光影幢幢的剑波下,犹自攻多守少。塞梦圣第一次遇上了劲敌,他号称“拳剑双绝”,剑自不必说,拳也是一时之选。他右手剑大开大合,左手拳拦挡对手的拳,双拳相碰,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动静,看得宇文狮虎、独孤大雕心头狂震,他们没想到人的拳头还能发出这样的声响。塞梦圣是出一拳,后退一步;出一拳后退一步,只是勉力支撑的局面。他的剑还能依仗剑qì

森森,使得对方不敢过于逼迫,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他已经落了下风,早晚必败。

宇文、独孤两个见两人快逾奔雷,掌影飘忽,拳风飒飒,一点点的拳风及身就身上发冷,砭肌透骨般的难忍,两人手里的武器举了又举,却帮不上忙。塞梦圣心中暗骂两人无用,愚蠢,既然不能打,还不快跑?只是他被对方压制,发不出指示来,心中焦急,只得勉强支撑,知dào

自己恐怕难以避免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独孤大雕看了宇文狮虎,说道:“这位塞先生恐怕不是对手!我们还是快快请人帮忙吧。”两人就要离开,暗里风声响,两只利箭射向两人!两人这一下猝不及防,以为只有呼延季盟一个敌人,没想到还有人埋伏,独孤大雕的铁棒来不及抵挡,利箭已经穿胸而过,一道血迹洒向半空。宇文狮虎的鹿角抬了一抬,刚刚挡住,箭射在了鹿角上,火星四溅,一只羽箭掉落地上,宇文狮虎刚想看看,就听到了大雕那里的鲜血激射的声音,眼睛里红红的一片,瞪眼瞧去,大雕已然倒于地上。他的愤nù

激烈的冲破了头脑,手中的鹿角向着黑暗里扔出,一个人从黑影里窜出,另外一人闷哼一声,已经被狮虎的鹿角打中!这一下变起仓促,那个窜出的人还没有落地,狮虎巨大的身躯已经扑了上来,捏住了他,两人顺势倒在地上,扭打了起来。这一番打斗与呼延季盟和塞梦圣又是不同,两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手撕脚踹,乃至于牙咬。那人哪想到宇文狮虎是如此的打法,一下子手忙脚乱,不知dào

如何出手了,只是被动地想要拦截狮虎的欧击。却又如何能够?狮虎此时已经被大雕的鲜血刺激的发了狂。根本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只是疯了一般的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攻击对方,地上很快的狼藉不堪了,那人只剩下了哀嚎。

又有几人窜出,来到了当场,看着狮虎扭打那人,想要上去,却不知dào

怎么下手,只是焦急的干围着他们转。呼延季盟猛然大喝一声。塞梦圣的拳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不敢去看,右手的剑舞得水泄不通,想要阻止住对方的攻击。突然他的右手也是一麻,手中宝剑落地,右臂一阵酸痛,他呆立在地上,等着对方的致命一击。塞梦圣觉得有人拉了自己的衣服一下,身前多了一个人,他定睛看去。一个娇俏的身影,手中的一长一短两口刀泼风一般向着呼延季盟攻去。却是挹风元女王到了。亨支渠也站在了他的身旁,旁边却是一群挹娄武士围着几个人在厮杀,宇文狮虎已经打死了对手,血淋淋的站在一边,抱着一个人。

呼延季盟没想到塞梦圣那么难缠,刚刚得手,想要废了他的双手,取了他的性命,对方的援手到了。他不敢直接跟挹风元对打,只能步步后退,他的几个帮手已然被人围在了垓心。呼延季盟猛地打出一拳,震歪了挹风元的刀,突然窜出冲进了另一个战团,举手之间打倒了几个武士,喝道:“快走!”几个手下趁机杀出包围。呼延季盟一拱手:“陛下!不劳您老人家远送了,就此告退。”扬长而去。亨支渠想要追赶,挹风元挥手止住。

这一次遭了对方的伏击,失了一个独孤大雕,伤了一个塞梦圣,对方撂下了两个人,却是己方的损失更大。挹风元带着大伙回到王宫,少了拓跋部的两人梁少敖与顾鸭桶,没有一点消息。众人气愤、恼怒,却不知如何发泄。照亨支渠的意思,马上找德诚王子要个说法,塞梦圣苦笑道:“找到了他,怎么说?人家一口否认了,你又能怎样?这些人隐在暗处,来者不善,我们只有自己小心了!”

挹风元沉思半晌,对手的这一手的确卑鄙,但是又让自己无话可说,根本抓不到对手的把柄,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指正是对方的人暗中下手杀人。不过这一下也可以让各国的人看出了对方的嘴脸,对方急于求成,却很可能弄巧成拙了,惹起了各方的反感。曾大眼、孟平通两个却是震动极大,他们两人见塞梦圣那么大的本领,独孤大雕那么强壮的人,在人家那里不明不白的死了、伤了,如果人家找的是他们两个,他们还有命在吗?孟平通心中电转,对着女王说道:“陛下,我有一计,不知成不成?”

女王一愣,这两个人到了这里之后,从来不说什么治国安邦的道理,只是四处游逛,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是喝酒,就是赌博的,他能有什么妙计?众人也是暗自纳罕。孟平通知dào

他们瞧不上自己,丁零王派了他们两个,也是看两人无所事事才让两人做了丁零的使节的。孟平通一笑:“眼下德诚王子的来意是昭然若揭了:就是逼迫各国跟着匈奴,在左贤王这边,不要闹腾,不要扯他们的后腿!而他们担心的就是东北夷同盟会在汉凶打起来之后在东边做大,反过来从后面进攻左部,这是整个匈奴最不愿意看到的,甚至于超过了对于大汉的恐惧。大汉的进攻对匈奴来说,不过是失了几处牧羊的草场罢了,而一旦东边各国强dà

了,匈奴失去的不仅是草场,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匈奴里面也有明白人,看到了这个趋势,因此才大老远的跑了来,跟各国作对。”

亨支渠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什么意思?难道说要我们散了盟不成?”众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对方越是害pà

什么,越是不能中了对方的打算。

孟平通道:“不是散盟,而是继xù

大张旗鼓的结盟!让对方急躁起来,我们就有办法了。”

众人都是一震,对方的突然袭击令他们一时慌了手脚,加上愤nù

,昏了头,不知如何是好了,孟平通一句话点醒了大伙,对方是来搅局的,他们偷偷摸摸的不敢光明正大的来,而是耍起了两套手法,一边是德诚王子装模作样的交往。一边是派人暗中偷袭。恰恰说明了对方其实是没有什么准bèi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出此下策了。

挹风元一笑,“孟先生说的有理!我们不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他们不是暗中有人做事吗?我们也暗里采取办法,把他们隐藏的兔崽子都找出来。诸位,这是一场不一样的猎兔行动,大伙准bèi

好了吗?”

众人齐声答道:“准bèi

好了!”

第二天,德诚还没有起来。就有挹娄的官员上门邀请他,女王陛下备下了盛宴,宴请匈奴的贵人。德诚已经听到了呼延季盟的消息,心中暗笑,觉得挹风元有点慌乱了,赶着宴请自己了。王子穿戴、打扮一新,带着手下众武士赶赴挹娄女王的盛宴。到了王宫,德诚更加有想笑的感觉了,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茅草屋,也可以叫做王宫?简直是开玩笑!在匈奴。不要说大单于、各部的王爷,就是随便一个小国的国王。也不会住这样的茅屋的。进了王宫,众人更是失望至极,里面空旷的好像是个贫民之家,没有半点王家气象: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罗列的珍宝,没有奇香馥郁,没有来来往往的宫奴侍婢,只是女王和三两个女子。

挹风元肃请德诚王子进了设宴的地方,头顶是茅屋,地上铺了一层细沙,沙的上面是一大块兽皮,兽皮的上面是几张挹娄的芦席。挹风元请王子上座,王子一脸的疑问,他怎么可以坐在一张芦席上面?挹风元看他不情愿的样子,低声吩咐身边的一个女子,那女子拍手后,一个女子奔来,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东西。先前的女子接过来,打开了,却是一个绣花的毡垫,放到了王子所在的贵宾位。德诚王子看挹娄如此的简陋,心中不悦,在这里如果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会被逼疯的。

挹风元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主位,直接坐于芦席上面,下面没有衬垫任何的东西。德诚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的不安,这样的一个国王,真的是如此的简陋,还是她在故yì

隐藏什么?挹风元一拍手,几个女子不停地来来回回的送上了各种野味:鹿肉、麋肉、狍肉、狐肉、兔肉,盛在枝条编的筐里;还有几盘松子、榛子,还有几样鱼醢、菜菹。然后是几坛酒。

德诚这次赴会,没有带北斗七子,只是带着北门客和暴卯两个师傅,还有几个匈奴武士,进入王宫的只有七八人,别的都等在外面。挹风元和德诚分宾主坐定,两人的手下都站立身后。德诚一笑,“陛下,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挹风元微微一笑:“王子殿下只管说。”

德诚游目四顾,说道:“陛下的卫士都在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也不见?”

“哦,我这里就没有卫士。”

“什么?”德诚惊讶万分,一个国王,怎么可能没有卫士?那岂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王宫了?那国王的面子放在哪里?

挹风元见他不信,说道:“我们挹娄前几年发生过一些事情,可能殿下也听说了。”德诚点头,“使我认识到,再怎么强dà

的卫士,如果国王不能自重,对不起臣民,什么坚城,什么卫士、武士都保不住他的安全。殿下以为如何?”德诚沉默无语,这些年匈奴也发生过一些事情,一些曾经强dà

的王公贵人丢了性命,失了家园,他总觉得是他们不小心,而没有想到别的。“因此上,我即位之后,没有要卫士。这样我自己也自在。而且,我相信我的臣民,如果连他们都信不过的话,每天我岂不是要恐惧的睡不着、吃不下了吗?”

德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话怎么好像在提示自己什么?他心中冷笑,想凭这么几句话就阻止自己的计划,那是白日做梦了。他心一横,不再胡扯了。

德至无需金城重,女王微行民众中;可笑王子拥万军,不识天意杀机生。(未完待续……)

第八十回 操胜算王子约战 使阴谋呼延折兵

自来骄纵是胡种,天下无不被兵锋;挹娄僻远山水隈,也像中原失长城。

德诚王子说道:“女王陛下,小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陛下。不知当否?”

挹风元女王微微一笑,“王子殿下不必客气!请讲。”

德诚道:“如今是天下承平已久,匈奴大单于号令天下,各国、各部都心悦诚服,四海之内皆成兄弟之邦。东北夷各国年年进贡、岁岁朝拜大单于。不知为何突然间,这几年挹娄国不再朝觐,反而驱逐了我匈奴的使臣,令匈奴各部大为不满,也心生疑惑。陛下以为是什么原因?”

挹风元还是一笑:“王子言重了!我们挹娄也没有说不再朝觐,更没有驱逐过匈奴的使臣啊!只是挹娄这些年出了很多的事,殿下也已经知dào

了,我也不用隐瞒什么。挹娄百废待兴,臣民疾苦哀号,又有不安好心的在旁虎视眈眈,挹娄自然不敢大意,小王既然被拥立为王,就要跟挹娄的人民同甘共苦,为挹娄人民谋福祉。因此没有功夫前往单于庭朝觐,在前往单于庭的路上虎狼遍野,小王死不足惜,奈何无端弃挹娄人民于不顾?挹娄土屋茅茨,民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里有宝物进贡?再说大单于拥有四海,天下财宝集于一室,哪里稀罕挹娄的土物?没的污了大单于的心情!匈奴使臣,王子说他们是使臣?我们这里来过几辈自称匈奴人的,不过不像是使臣。他们豪横凶霸,欺我人民。掠我牲口。倒像是马贼强盗。一点看不出使臣的彬彬有礼的样子!”

德诚默然,他们匈奴使臣所到之处,必然是惊天动地,大伙习以为常了,好像不这样不足以显示匈奴的威风,完全没人想到他国的感受。不过被人斥责的感觉是德诚无法容忍的,他冷冷一笑:“陛下所言差矣!大单于虽然贵为大草原的天之骄子,拥有天下的财富。自然不会对挹娄、对各国进贡的礼物当真!只是各国也应该对大单于心怀敬畏与感激,自当竭力把最可宝贵的财宝进贡了!如果没有匈奴、没有大单于的庇佑,长城之外各国还不是蒙昧荒蛮,不知天下还有大单于,还有天之骄子代天治理天下的!我匈奴骑士在大单于的号令下锄强扶弱,才使得草原上天下一家亲,各族和睦相处。你挹娄一国想要违背大单于的号令,自无不可,可想到大单于的骑士横扫八荒的豪迈?到那时玉石俱焚,恐怕挹娄人民遭受的灾难更为深重了!”已经是赤裸裸的威吓了。

挹风元心中愤nù

。也是冷冷一笑,说道:“大单于是天之骄子。自当像天一样公平正直的爱hù

天下的人民,哪怕是挹娄这一隅之地的人民。挹娄离匈奴山高水长,让大单于和他的骑士跋山涉水的来到挹娄,是挹娄君臣的荣耀,挹娄人民自会倾心服侍的。只怕这穷山恶水对不住大单于和他的骑士,到那时汉庭出长城塞,鲜卑起鲜卑山,西极乌孙各国起于后,丁零在北海牧羊、放马,天之骄子恐怕也要惊心了!”

德诚虽然志大才疏,却如何不懂她说的道理?在挹娄这化外蛮荒之地,他自己都觉得极为难忍,别的匈奴人到了之后,还不是一样的感觉。这些年匈奴和各国之间罕有战争,匈奴骑士虽然还是草原霸主,怎奈吃馋了、坐懒了的匈奴骑士,已经不愿意再去品尝他国的风霜之苦,不愿意用敌人的鲜血擦亮自己的长刀了!德诚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习惯了享shòu

的王子!在来挹娄的一路上,他已经早就在心里叫苦连天了,只是害pà

被人笑话才不得不硬撑到现在。他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遂拂袖而起,怒目圆睁道:“即使我的骑士不能迅速地到来,你小小的挹娄也不值当什么!我这次带来了几个不成才的匈奴武士,想要向挹娄的英雄挑zhàn

,双方刀剑上见真章。陛下以为如何?敢不敢应战?”挹娄的几个侍婢脸上变色,她们气不过匈奴王子的嚣张霸道,就想出言相刺,挹风元却是淡然笑笑:“有何不敢?我挹娄国小民瘠,却多的是义烈的勇士!请王子殿下明示如何比武较技。”

德诚是早就和呼延季盟商定的,快刀斩乱麻,如果不能在口舌上说动女王,就要用武力压服她,因此才提出比武的要求。那呼延季盟这些年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在了左贤王部,暗中下功夫,在左部寻找到几个可造之才,悉心调教,如今也有了小成,虽然和七子中的麻子、华阳客等一流高手还有差距,不过也算是好手了。加上他的原来的几个同伴且渠室、兰颖脱等成名的高手,这些人虽然不值呼延季盟的不择手段,却也佩服他的精明,跟着他鞍前马后的出力。

德诚自以为稳操胜券,这时故作大方,说道:“我们远来是客,客随主便,一切遵从陛下的安排。”他不相信挹娄还有什么人能抵敌得住呼延季盟等人,他们号称拳剑双绝的塞梦圣一战就被呼延季盟废了一只手,双绝是肯定叫不成了;还有个什么亨支渠,是个秽貘高手,还有个宇文狮虎是鲜卑的,姑且也算在挹娄这里,能一锅烩了,更好,省得到了别处再费事。挹风元何尝不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怎奈这时只能硬着头皮答yīng

下来,再想办法。她真的害pà

德诚说出比武的方法,自己无法应敌的,现在对方让自己画道儿,心中反而大定。她轻笑一声,说:“也好。请王子先回驿馆等候,我会很快答复王子的。”却是一个“拖”字诀,德诚没想到自己的计谋落了空,对方没有当场答yīng

,心中暗悔,却无可奈何,只得告辞了,回到驿馆。和手下商谈对策。

挹风元在匈奴人去了之后。急忙召集挹娄大臣。还有几国的使节,有人慌慌张张赶来报gào

,丁零的使节也和拓跋的使节一样,失踪了!挹风元来不及和大伙商谈,急忙到了曾大眼、孟平通的住处,两人了无踪迹,室内的物品杂乱无章。大伙面面相觑,心中暗恨匈奴人背信弃义。却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和线索说明是对方所为。

挹风元愁容满面回到了王宫,挹娄大臣听说了德诚的要求,都是默不作声,他们虽然也是勇悍无比的,却也心知肚明,他们的本领在山野间狩猎可以,跟人摆兵布阵的攻杀也不惧,要说跟匈奴武士比试刀剑,他们就自愧不如了!他们在这僻远的世界一隅,不知dào

什么高明的功夫。所以有自知之明。挹风元自己得蒙机缘,练就了一身高明的武艺。原来却没想到传授于国人,这几年却又每天忙活不停,又没有功夫传授;亨支渠、塞梦圣等人是客卿身份,自然不便于做这些事;前几年的内乱,挹娄的武士丧失殆尽,现在挹娄国中青壮年寥寥无几,多的是老弱之人。

见众人不说话,塞梦圣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斗智不斗力。既然对方让我们说,我们就来个以及之长攻敌之短。”他的手在和呼延季盟的打斗中受了重伤,虽然挹风元让挹娄的巫医想尽了办法,也无法给他治好,眼看一只左手要废了。他心中气苦,对呼延季盟恨之入骨,却知dào

自己和敌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自己恐怕很难有机会报仇了。他苦思冥想,想要找到应付危局的可能,挹风元的拖延战术,给了他一个思路,他才想到斗智不斗力。

挹娄国相叫做大鹏的黯然说道:“斗智不斗力?谈何容易!敌人摆明了要趁机用武力压服我们,又怎会上当,听凭我们斗智。”众人纷纷点头,其实,即使说斗智,他们也没有信心,他们和山间野兽斗过智,大多数时间却是浑浑噩噩的,从没想过开发民智,都是得过且过的主儿。挹风元对于挹娄人的智力也不报多大希望,塞梦圣几人自然智慧超群,但是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呼延季盟自是上上之选,己方不停地有人失踪、被杀,对方已经控zhì

住了局势。

正在这时,一个卫士进来报gào

:“王宫外面有一个人求见。他说他来自高丽,是个汉人,叫做长页屛。”挹风元问大伙:“你们听说过这个人吗?”

众人摇头,他们都在疑惑,这个长页屛这时候来求见目的何在?挹风元见大伙也没有好主意,命人道:“请这位长页屛进来。我见见他,看他有何说法。”

不一会一个人跟着卫士进来了,这人一身的麻衣葛服,和东夷各国山野之人并无二致,他的脸上却是洁净光滑的,跟村野之人大为不同。此人看年纪三十多岁,四十不到,手中提着一个荆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上面盖着一块皮子;身上背着一个葫芦,黑乎乎的;胯下一把剑,没有剑鞘,用一根不知什么东西缠绕着剑把,随随便便的挂在胯下,剑身锈迹斑斑的,剑刃豁口到处都是。众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人倒是落落大方,上前给女王施礼,口中说道:“流落人长页屛见过大王!祝大王万事如意,福寿安康。”

挹风元笑道:“先生不必拘礼。不知先生到来,有失远迎。不知先生来自哪里?先生可有什么教小王的吗?”

长页屛一笑:“小人是个四处流浪的人。当初是跟着汉庭的使臣张骞的,到了草原之后,跟大伙失散了,一路到了东边。大王不用怀疑小人的目的,小人只是想帮zhù

挹娄躲过匈奴人的铁蹄践踏;也是我自己在这东夷多年,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我的朋友也都在这里。大王如今的麻烦不少。不过小人来了,大王的所有烦恼就烟消云散了。”居然是大话炎炎,好像不仅对挹娄当前的局势了如指掌,而且胸中早有了办法。

众人大奇,看着他,看他说出什么样的见识,可以让挹娄的麻烦烟消云散了。挹风元深施一礼,喜道:“请先生明教小王!”

长页屛道:“匈奴左贤王王子德诚带着匈奴成名的武士耀武扬威来了。挹娄经前次的内乱,国力大减,武士丧失殆尽。自然对敌无可抵挡。是也不是?”挹风元点头称是。“德诚王子所依仗的不过是呼延季盟的手下武士。但是呼延也不是天下无dí

。他心中最忌惮的就有一人。各位可知是谁?”挹风元点头,梁少敖他们说过呼延季盟在鲜卑山铩羽而归的事,三脚猫的威名他们是知dào

的,只是三脚猫远在鲜卑山,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如今,呼延季盟在暗中捉拿挹娄的援手,杀害挹娄武士,却又叫板挹娄。要当场比武较技!因此上,大王心中苦恼,众人无计可施。我觉得,挹娄虽然能够比武的武士少了,却可以虚张声势,派人四出他国求援。那呼延季盟自然不甘心,会四处拦截。他们本就人少,如今分散了,就给了大王机会,各个击破!”这其实是孟平通曾经提议的。不过孟平通两人失去了踪迹,挹风元还来不及施行。

挹风元听了。这倒是当前唯一可做的,她让国相立即派人,亨支渠在国相派人之后,带着手下武士相机而动。“那么,对于德诚比武的要求怎么办?”女王问道。

“比武自然要一口应承下来。他只是说比武,并没有说如何比,这就操之在我了。不如这样。”长页屛如此这般的说了,众人想了,确实是好主意。挹风元安排手下请德诚王子重新相见。这边长页屛走近了塞梦圣,笑道:“先生如果信得过在下,让在下看看先生的伤势如何?”塞梦圣没想到他还能疗伤,心中大喜,自然乐意让他看看。长页屛看了塞梦圣的伤势,脸上沉吟。塞梦圣心头凉了半截,强笑道:“先生不必烦恼。经了多位名医看过,大家都没有好办法。我本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听他说的悲凉,长页屛一笑:“不是。先生不必担忧,我有办法替先生治好的。只是恐怕要费些手脚,先生要挨些苦头罢了。”塞梦圣听他说的笃定,大喜过望,只要能够治好了伤,不要说什么苦头,就是让他跪下磕头,他都愿意。

德诚再次来到王宫,他脸上的得色更加的明显,他也听说了挹娄来了个什么异人,挹娄派出了多路的人马前往各国,知dào

对方被逼进了死角,病急乱投医,他不相信一个什么异人就可以应付得了他的深思熟虑的计策。挹风元和王子见了礼,德诚急不可耐的说道:“陛下有什么打算?准bèi

怎么和我们比武?”

挹风元一笑:“王子殿下稍安勿躁。我突然想起了一事:王子要跟我挹娄比武,自无不可;不过比武恐怕不是王子的本意吧。王子是不是想要通过比武,达到什么目的?”

德诚也是一笑:“当然。谁吃饱了闲得慌要比武?自然是为了免去两国的烦恼。如今挹娄觉得匈奴骑士人多势众,是欺负你挹娄人少国弱。我们通过比武,挹娄和我匈奴各自出几个人来,比试了,一来不用劳师动众的,伤了两国的和气,伤了两国的民众;二来也是娱乐大王陛下,让大王高兴高兴。”

他说的冠冕堂皇,挹风元心中暗气,说的:“王子考lǜ

周详,我挹娄自当遵从。我想王子一定要在比武之后,达到逼我挹娄跟从匈奴吧。也好,如果经过比武,挹娄败了,挹娄自然唯王子的马首是瞻!如果侥幸我挹娄赢得一招半式的,只是希望左贤王不要怪罪我挹娄。不知王子能不能做得了主?”言下之意德诚根本不具备跟她平起平坐的权利,而且德诚也做不了左贤王的主。德诚被她小小的揶揄了一下,如何不清楚?心里气呼呼的,言语就不客气了道:“现在左部,我德诚一句话顶一句!陛下不用担心。我只怕挹娄根本抵不住我的武士的三拳两脚。”

挹风元一笑,“王子不要焦躁。既然如此,请听我一言。我们挹娄如今是人才凋零,出不来几个人。我又想,如果不跟王子带来的人过过招,王子一定以为是挹娄人窝囊。我们挹娄准bèi

出三个人,请王子派出三人应敌就是。再多了的人,也不过是打得热闹些,也无关大局了。”

德诚想了,三人就三人,三局两胜。足够了!点点头。刚想说话。挹风元接着说道:“既然王子同意了。那么我就说说我们双方比些什么。王子的手下自然是人才济济,各种奇才异能之士尽有,自当不惧我挹娄人的挑zhàn

。再者,我不会让其他客居我挹娄的人帮拳助战的,王子是不是请来的还有客人助拳?”德诚一愣,他没想到挹风元还有这样一手,想了想,不甘示弱说道:“我自然也是匈奴人出马。不会让别的人上场的。”挹风元点头赞许,“大国王子自有大国风范!佩服,佩服!”德诚得yì

洋洋了,他觉得他的匈奴武士足可以应敌挹娄武士的挑zhàn

了。

挹风元淡淡一笑,“我挹娄人民,群居穴处,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到时候向大国武士挑zhàn

的时候,可能贻笑大方,还请王子和各位勇士不要见怪的是。”德诚点头。“不会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明天在驿馆上门挑zhàn

。我们任何一人挑zhàn

匈奴的任何一个武士都可以,你们不要到时候怯战就是。”德诚心中暗怒,哪里有那么多的啰嗦,他再次点头。挹风元说:“既然我们以比武定输赢,定两国的关系,那么请王子下令,放了我挹娄的几位客人。”

德诚腾地脸上变色,浑身热辣辣的,他自以为呼延季盟做得周密,神不知鬼不觉,哪里知dào

女王早就了然于心。他尴尬的一笑,道:“陛下的说法小王有点不明白了!陛下的客人怎么找不到了么?我回去让我们匈奴的武士帮忙找找看,就是了!”推了个干净。挹风元皱了一下眉头,随即释然,仅凭自己的一句话,对方是不会干脆放人的,说道:“如果明天的挑zhàn

,我挹娄武士输,我自当亲自前往单于庭谢罪;如果是王子输了,请王子把我的客人完好无损的交予我!”

德诚大笑:“当然。告辞了!”扬长而去。

却说呼延季盟带人在暗中监视挹娄的一举一动,却见挹娄王宫出来了一大群人,骑着良马,分散出了王都。他见对方出行者众,一时没了计较,只得吩咐手下武士暗暗跟随在半道上结果了对方,而不用管他们要前往何处。

挹娄武士出了王都,打马前行,仿佛不知dào

后面已经有人暗中追上了。却说其中一辈三人出了南门,一路鞭马狂奔,半天就远离了王都,到了一处树林前,听得后面马蹄声急骤追来,三人见眼前有一处岔路,三人分作两队,分道走了。追来的匈奴武士有五人之多,见前面的人分开了,他们也分开了,一边两人,一边三人。三人的队伍紧追下来,可怪了,前面的骑士突然就失了影踪。三人马打盘旋,只见四下里都是野莽丛生,怪鸟、野兽叫声瘆人,心中惴惴。三人不敢继xù

前行,只得回马。猛听得一声唿哨,拉动弓弦的声音大作,三人吓得魂飞魄散,纵马狂奔。不提防一个马失前蹄,前面的人落于马下;后面的两人来不及动作,也跟着落马,草丛里窜出了一群人,几个按住一个,把这些匈奴武士绑了起来。

另一条路上,两个武士跟着前面的人,那人却不慌不忙的跑着,两人觉得奇怪,正在想着,那人竟然下了马,立在路上。两人互相看看,摘下了弓箭,就要动手,听得身后有人大喊:“看箭!”两人浑身一个激灵,回头看去,没有人影,头上传来了响声,抬头看去,一面大网当头落下,两人成了网中的鱼儿。

呼延季盟发xiàn

情形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派出去暗杀的武士大部分失踪了,还有几个成了死人!呼延季盟和德诚王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明明稳站上风的局势一下子成了这种状况?他们不敢继xù

进行下去了,呼延季盟召回了他所有的武士,他这一次带了近百人的精干力量,希图暗中协助德诚王子一下子扭转挹娄的形势。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在他们的计划内进行的,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了,却奇峰突起,来了一个野人就把他们的胜势打消殆尽!

呼延季盟让剩下的三十多个武士守在王子附近,他自己要亲自会会那个什么长页屏。他到了挹娄王宫,也不隐藏身形,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宫。王宫却是宫门洞开。也没有卫士守把。虽然他已经知dào

了挹娄王宫的守卫稀松。却也是暗暗称奇。他一路到了一个大些的茅屋前面,里面点着松明,有人在说话。呼延季盟到了门前,一个人正好出来,对他一笑,好像见到了老朋友一般。呼延季盟却是心头突然不安起来,这是他自从在鲜卑山遇见三脚猫之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心情。他到了挹娄这里,高来高去的。暗中对挹娄人物品评考察,甚至亲自动手伤人、拿人,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安的,没有什么不妥的,他是心安理得的,为什么今天进了人家的王宫,突然就有了不安的感觉?他看着那个人,突然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没有任何的反抗,乖乖的成了他的俘虏。他没有走。仍然站在门口,听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一个人说道:“奇怪!长先生怎么出去了没有一点动静?”有人笑道:“长先生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前面那人说道:“我当然不是担心这个。就只怕那个什么呼延季盟进来捉了长先生去!”呼延季盟心中好笑。那些人还在说些什么,他听了一会,不过是吃了、喝了什么的,却没有说到明天双方比武的事,不再听下去了,抓住他们嘴里的长先生就走。他走得快,长先生跟的快;他走得慢,长先生也跟的慢。他没有听到对方的沉重的呼吸声,心头奇怪,以往他抓住的人,都是心情沮丧,呼吸沉重,今天这个人好像还是平常一般,既不沮丧难过,也不紧张。呼延季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的手有意的加了力,以塞梦圣那样的高手都在他的手底吃了大亏,他不相信还有人能够受得了他的大力。他的不安却突然加剧了,对方的手腕在他的手里突然好像铁一般的硬了起来。他的大力到了对方那里,被完全的返了回来。

呼延季盟停下来,手还抓住那人不放,把那人拉到了面前,那人笑嘻嘻的看着他,脸上非常的光洁,是这里的人所没有的;头上没戴帽子,用一根树枝簪住了头发。呼延季盟笑道:“你一定就是那个什么长页屏的家伙了!我听他们喊什么长先生长,长先生短的。你是个什么玩意,刚刚出现就搅了我的好事?”

那人当然就是长页屏,他也没有想到呼延季盟竟然如此的大胆,大摇大摆的进了挹娄王宫,他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对方的俘虏。不过呼延季盟却狂傲至极,以为没有人可以在他的手下全身而退的,因此虽然抓住了长页屏,却没有特别在意他,没有顺势制住了他的穴道或者要害。这长页屏练的功夫也十分的跷蹊,在手腕被对方抓住的情况下,他的那只手竟然好像不是他的一样,身体其他部分的内力狂涛一般奔涌,却就是不到那只手那里,因此呼延季盟完全确定他根本没有什么武艺,手上没有一点力qì

。而等到呼延季盟觉得奇怪的时候,他已经制不住长页屏了。

长页屏对着呼延季盟一笑,两人的脸几乎快挨上了,呼延季盟觉得他的笑有点诡异,刚想离开他远点,长页屏口中吐出了一个东西,呼延季盟急忙侧脸躲开,手已经松开了抓住的长页屏的手腕。呼延季盟大怒,再次出手,两只手一左一右好像罗圈一般把长页屏控zhì

在两手之间,双手使上了八成的力道,狠狠挤压过来。长页屏一声轻笑,身子突然一矮,蹲了下去,双手也挥了出去,打向呼延季盟的双脚。呼延季盟还没有见过有人如此怪异的打法,不敢继xù

发力,反而退后一步,退出了对方的攻势之外。长页屏长身立起,第一次和呼延季盟面对面的对峙,双方也是第一次互相打量对手。长页屏见到了让挹娄人谈虎色变的对手,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呼延季盟就像是草原上最寻常的一个牧人的装束,一脸的木讷,绝不会有人把这样的一个人当做了匈奴第一高手,一个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大豪;呼延季盟眼前的长页屏,真的是东北夷里野人的打扮,最寻常的麻布衣,腰间的不知在哪里捡的一根皮条就成了腰带,脚上的草鞋,挽着裤腿,一把锈迹斑斑的剑,随随便便的在身上挂着。

抱臂村野有清泉,啸傲林下深草眠;脱却麻衣挽长剑,追逐枭雄漫天边。(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 挹娄奇兵折强虏 匈奴异士掳女王

英雄各自为其主,纷繁扰攘天下屠;奇士仗剑解纷扰,坚兵加颈意不足。

呼延季盟微微一笑,说道:“长先生,你可不够朋友!无缘无故的坏了我的事,你是何居心?如果有什么需求,我可以代王子、左贤王甚至于是大单于答yīng

先生,先生的富贵当可立至!”

长页屛心说,这人好不激灵!冷冷一乐,“呼延先生?阁下果然是人中之杰,一个人就敢私闯挹娄王宫!把挹娄、东北夷搅得是天翻地覆、人神皆惊的。佩服,佩服!”两个人都给对方戴了顶高帽,却是各说各话。

呼延季盟看长页屛不接招,并不死心,说:“先生家乡何处?因何到了这化外荒野之地?看先生拓落不羁,潇洒疏狂,必然是人中龙凤,不是寻常就可以羁縻的。怎会甘心在这挹娄小国荒废了满腹的才学?先生到了匈奴,不敢说封王,封领,自可以骏马得骑,高官得做,笑傲王公之间,纵横万国之上!到那时,才是男儿的本色,才是大畅壮士之心!”

长页屛摆手道:“小子不是个疏阔之人,不懂什么王霸之术,不会如何周游于贵人之间。在这挹娄国,优游山林之际,徜徉平野之中,却是大快吾心的。我看先生也是天生的道心,不如就跟着我修行天地自然之术,抛开蒙蔽的末世之念。”他反而劝起了呼延季盟来了。

呼延季盟心中的怒火渐渐不可抑止,冷笑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劝你,你不领情还则罢了。还要在这里狂言说什么修心了道!你可知dào

。如果我现在想要了你的小命。你可是活不过明天的!我最后劝你一句,快快跟了我前往匈奴,享shòu

富贵;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见他凶相毕露,长页屛报以一声长啸,啸声起处,他的破剑已经到了手中,直直地刺向对手。呼延季盟虽然看不上对方的剑。却不敢看不起对方的剑法,长页屛简简单单的一剑刺出,他是如临大敌,竟然不敢接挡,而是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手中也多了一把剑。他的剑璀璨夺目,剑芒有八尺多长,迎着长页屛急刺过来。长页屛一笑,“你倒是破本,不觉得对叫花子展示七宝车有点小题大做吗?”

呼延季盟笑道:“先生如果是叫花子。世间就没有富贵人了。我真的是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了!”

长页屛不再搭话。手中的破剑抖动,每一下都点中呼延季盟的剑光最盛处。呼延季盟的剑光大盛,剑芒达到了一丈远,裹住了长页屛,他不相信长页屛能有办法躲过去。长页屛确实头疼,对方已经远在一丈开外,他的剑根本攻不进对方的身边,可以说呼延季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他稳摄心神,见招拆招,竟然不理呼延季盟的剑芒。呼延季盟虽然已经占了上风,可是他知dào

物极必反,他如果不能快速地战胜了对方,他光彩至极的剑芒很快将会因为自己的内力接续不上而渐趋衰弱,到那时,对方的反攻将是致命的。呼延季盟想到这里,催动宝剑招招抢攻,如果有人站在远处看,会觉得两人打得煞是好kàn

。呼延季盟的剑好像是五彩的宝幢,上下飞舞;又好像是五彩的飞龙在长页屛的周围翻滚跳跃。长页屛像是一个百戏舞者,纵横跳跃,外面的狂龙在围着他要择人而噬。呼延季盟自从学成之后,每一次遇敌,都是瞬息间就分出胜负了,从来没有如此的辛苦,费劲过。就是他遇见三脚猫的时候,那是他自认为的平生劲敌,用上了全力,一招就伤了对方,不过自己也伤于对手的手下;在塞梦圣那里,他虽然也动了手,却没有用上全力,已经伤了对方了。今天是他平生第一次用了全力,而且动了宝剑,还没能伤了对方的!他的风雷滚滚的剑招,一招紧似一招,一剑紧似一剑,伴着剑招,呼延季盟狂呼纵跃,叱喝声暴雷一般响彻天地。

长页屛没想到这匈奴第一高手果然名下无虚,他的浑身早已经大汗淋漓了,他只能勉力招架,总觉得对方的这一剑就是最后一剑了,感觉到自己只能再勉强接下对方的这最后一剑了。但是,对方一招之后还有一招,一剑之后还有一剑,好像滚滚大江大河,没有尽头的奔涌而来。长页屛在滚滚洪涛的冲击面前,好似一片落叶在随波逐流,随着波涛上下,好像随时可能就被洪涛吞没,又恰逢其时的在波涛到来之前侥幸躲过了。呼延季盟的剑就像是巨蛇猛兽,长页屛凝神静气,总是在巨蛇的七寸处点中,在猛兽的咽喉处出手。呼延季盟也总能在要害被制前,及时的变招,再次发起攻击。两人的攻防转换快捷至极,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走过了攻击、制敌、变招再攻击的过程。呼延季盟每一次变招,总是要轻微的后退一点,长页屛想要靠近一些,总是不能。两人越打越远,却是叱喝狂呼不止。

两人大战的地方是接近了挹娄王都的边缘,他们的狂呼猛嗤早已惊动了附近的人,挹风元女王接到了报gào

,带人赶了过来;德诚王子也带着他的匈奴武士来了,双方都不清楚两人为什么打了起来,实jì

心中也明白两人之间必有一战,不过是大伙都没想到长页屛竟然可以堪堪和呼延季盟打个平手。

呼延季盟见围上的人越来越多,知dào

今天不是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还有更重yào

的事没做,不能把压箱底的东西全部用在了长页屛的身上。心念转动处,手中剑芒减弱,长页屛好像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趁机上前,而是留在了原地没动。随着剑芒的消失,呼延季盟手中宝剑也消失了,围观的众人没人看到了他的宝剑的去向。长页屛心中佩服的无以复加。把自己的破剑插进了腰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呼延先生的剑法果然了得,在下佩服之至!以后有机会一定还要向先生讨教讨教。”感觉到自己说话都有点接不上气了,赶紧停住了。

呼延季盟却不敢说话,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到了极限,心中气血翻滚,害pà

一说话就会喷出血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抱拳,拱手在胸前。勉强把体内的真气归于经脉,才敢开口:“先生的本领自然更是高明,哪一天到了匈奴,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与先生盘桓盘桓。”两人说的都很客气,不知dào

还以为两个人是世交好友,哪想到他们刚刚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杀?

大伙见两人不打了,心中失望溢于言表,挹风元和德诚互相看看,各自拱手。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第二天,挹风元带着手下的勇士来到了德诚王子居住的馆驿。德诚王子已经带着人迎候在门前。王子躬身礼毕,脸上的不悦就露了出来,说道:“陛下,这就是陛下带来的挹娄武士?我怎么看不像是武士,倒像是挹娄的孤弱鳏寡!”话语非常的不客气,惹得挹娄人纷纷怒目而视,却不敢骂出来。挹风元微微一笑,“王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挹娄经了前次的大变,精英损失殆尽。这些天又不知dào

遭了什么邪,又有一些挹娄壮士被人暗中害了。我身边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没有王子的武士那么的精壮,却已是我挹娄仅存的精华了。”匈奴武士和王子一样,心头失望至极,眼神中的轻蔑显露无疑。挹风元和挹娄人却是仿若没见,昂然进了馆驿。双方分宾主坐定,虽然这里是挹娄,不过到了馆驿里面,这里却是德诚王子的地方了,王子坐了主位,挹风元女王却坐了宾坐。虽然是出门在外,德诚也是排场尽显,这馆驿之中到处悬挂了汉庭的锦绣织刺,地上铺了西极的毛毡氍鷸;武士们都是锦袍貂帽,弓刀鲜亮。这小小的驿馆显露的富贵气象,比之挹娄王宫的土屋茅茨的寒酸,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挹娄人哪里见过如此的富贵堂皇,一个个只恨眼睛不够使,不停地四处张望,眼神中满是欣羡。

匈奴人这时候越发的骄傲起来,一个个挺胸凸肚,手上的金玉扳指,腰间的宝石鸾带,刀剑上镶嵌的明珠美玉,在阳光下闪耀,钩得挹娄人眼睛里面只差伸出手来。德诚王子洋洋得yì

,这些下里巴人几时见识过真zhèng

的富贵气象,这一战,不用他们出手,就已经大胜了。

挹风元皱眉蹙额,好像极不愿见到眼前的情景。她开口说道:“王子殿下,那位呼延先生怎么不见?”德诚装糊涂:“什么呼延先生?我这里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哦,对了,你们的那位长先生怎么没有跟着来?如果他来了,说不定挹娄还有一点胜机。”

“长先生乃是挹娄的客人。这是我挹娄自己的事,怎好麻烦客人!”

德诚“哦”了一声,好像有点失望。

挹风元说:“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德诚的气势还没有使足,心中有点遗憾,说道:“自然。虽然身在挹娄,不过这馆驿之地,也算是匈奴的治下。大王远来是客,请大王划下道儿,好让武士比试。博大王一笑也好。”

挹风元微微一笑,“那么,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我想这样,公平起见,第一阵自然是我挹娄壮士向匈奴武士挑zhàn

。然后第二阵,输者挑zhàn

;第三阵,还是输者挑zhàn

。殿下看可好?”

德诚大笑道:“如此甚好。哎,让挹娄武士频频挑zhàn

,我匈奴武士自然是乐于应战的,其实不用这么费事,请你们随便挑出我们的三个人来就是。哈哈哈!”已经笃定了可以轻松战胜挹娄武士了。

挹风元没有生气,微微颔首,一个挹娄人跨步上前,看他头发幡然,肤色黧黑,身上穿着麻布的衣袍,有几处缝补的痕迹,却是一个负郭穷巷的农夫。他努力想要挺直了腰杆,奈何长期的劳作,他的腰怎么也挺不起来了。他手里空无一物。难道他想空手和匈奴人交手不成?他的眼睛有点浑浊了。打量着匈奴武士。看着一个个膀阔腰圆的武士,好像心里怯气,不敢指定哪一个是他的对手。匈奴武士大声地笑了起来,一个武士笑得差点岔了气,一个武士笑得蹲下身子。德诚王子笑嘻嘻的看着他,觉得有趣至极。

那老者有点生气的样子,突然指着一个武士,说道:“就是你了。”那个笑得蹲下去的武士在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勉强抑制住想笑的心情,嘴角却是笑意隐隐。他踏上一步,高大魁伟的身形比挹娄老者大了不止一圈。

老者抬头看着他,说道:“是不是我们什么都可以比试?”

武士傲然点头:“当然!你可以用你最擅长的功夫攻击我,如果我动一动,就是我输了!怎样?”

老者摇头,“那样我胜之不武,岂不丢尽挹娄的脸面!”见他有气无力的说了这样的硬话,匈奴人再次大笑起来。那个应敌的武士差一点笑喷了,转过身子。跟伙伴们使了个鬼脸。老者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差点使他的愤nù

达到极点。“那么,我们就比一比如何骑鹿吧。”早有人牵了两只大鹿过来。老者接过了一头鹿的缰绳,翻身上了大鹿。匈奴人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他们没想到对方是比试如何骑鹿,他们匈奴人虽然精于骑射,却是骑跟骑不一样,他们惯于骑马,他们每年、每月都有骑马的比试,骑鹿的也不是没有,却不精于骑鹿的。

那个武士尴尬的站在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事前说的是比什么都行的,而且比试骑鹿严格说起来也并没有怎么稀奇。

老者见他脸色不对,冷冷说道:“也罢!你如果不惯骑鹿,就骑马吧。我们先到比试的地方等你就是。”掉头就走,挹娄人也跟着离开了,来到驿馆的后面,这里是一大片的树林,松柏榛桦长满了,这时候正是这些树木繁茂之际,莽莽苍苍一眼看不到边,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德诚王子带着匈奴的武士也跟着到了,那个武士觍颜骑着一匹匈奴骏马良驹走在队伍前面。

匈奴人到了树林前面,心中奇怪怎么看不到比试骑技的场地,那挹娄老者已经过来,对着武士说道:“我们骑马、骑鹿在树林里面比试,看谁可以先出来。树林的对面是一只小鹿,谁能够抱回来就是谁赢。”那匈奴武士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今天遇到了这样的比武项目,是他闻所未闻的,不禁心中惴惴。他身边一个武士附耳低声说了几句,那个武士频频点头,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挹娄人见了,知dào

他正在做着龌龊的打算,不禁为伙伴担忧起来。那个挹娄老者却是笃定的骑着大鹿,好像没有看到匈奴武士交流。

随着德诚王子,双方决定由王子发出号令,两人才一齐出发,两个人,一马一鹿冲进了树林。这挹娄人生活在山高林密的所在,打小就捕捉饲养各种野鹿,这种高大的马鹿,还有驼鹿就是他们惯常的坐骑,骑着鹿徜徉在山林里,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用操心。匈奴武士骑着马在山林间行走也是常事,但相比而言马在树林里就不如鹿的优势大了。武士骑着马在一棵棵的大树间乱转,还要防备脚下的枯枝败叶,藤蔓纵横;不时地还有小兽从身边窜过,吓得人和马都汗毛倒竖的。一转眼间,那个挹娄老者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匈奴武士心中冷笑,他看看身后,已经看不到树林外面围观的双方人士;听听也渐渐地听不清外面嘈杂的人声,遂笑呵呵的跳下马,让马随意的啃食树叶、树皮,自己倚着一棵大树,侧耳倾听着什么。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他仿若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树林间穿行的声响,接着听到了人的呼吸喘气的声音。武士大喜,悄悄地上马,隐在大树后面,眼睛向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头大鹿穿林而来,上面骑着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什么。武士悄悄地摘下弯弓,小心地搭上箭,狞笑一声发出了箭,直奔那人的心口而去。那人好像没有发xiàn

,箭直直地射中他的胸口,那人翻身落鹿。武士大笑道:“谢谢你替我取了小鹿来。只是不好意思。让你再也骑不成鹿了!”纵马过去。来到那人落鹿的地方。一个人俯身倒在地上,鹿正在原地不动,武士跳下马,上前一脚踢起那人,着脚处轻飘飘的,心知坏事,他的脚上感觉有异,一条灰黄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接着他听到了他的马的嘶鸣。一个人骑着他的马迅速地离开了。

外面的双方正在等得焦急,听到了树林里面的马蹄声,匈奴人脸上露出了喜色,挹娄人却是心头猛地一沉,一个人一匹马,还有一头马鹿跟着窜出了树林,马上的人不是匈奴武士,却是那个挹娄老者。挹娄人欢呼雀跃,他们已经胜了一阵。匈奴人却是从云端落到了实地,心情沮丧至极。接着他们听到了树林深处有人惨嚎。几个武士已经不等王子的吩咐就冲进了林中。这边挹娄老者下了马,把怀里的小鹿取出。挹娄人纷纷夸赞,那老者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并没有多少喜悦。

却说几个武士循着声音来到了里面,只见他们的那个伙伴正抱着腿大呼小叫,众人骇然上前,他的脸上已经扭曲变形,眼睛极度的恐惧,紧盯着自己的双腿,腿上却空无一物。众人失望的围着他发问:“怎么了?鬼嚎什么?”

“蛇!长虫!”声音极度恐慌,已经说不利索话了。

“哪里?哪里?”众人的已经四下里寻找,哪里有蛇的影踪?

那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咬了我了!还在身上!”原来他抱着腿,却是那蛇钻进了裤腿里,他一激动,蛇就下了口了;他感觉不对,双手出手按住了蛇,却不敢松手看看,人蛇僵持在一处,只得任由挹娄老者骑了他的马离开。

大伙手忙脚乱的划开了他的裤腿,见到了一条小蛇的身子,有人小心地斩断了蛇,他才敢松手。只是蛇的身子虽然断了,头却还咬住了他不放。众人无奈,只得再次动了刀子,剜了蛇咬处的一坨肉下来,才把蛇完整地取下,看那伤口,已经黑了。众人急忙抬着他出了林子,好在他离外面不远,几个呼吸间就来到外面。王子带的自有医士,上前敷药救治。几个武士却是脸上变色,怒气冲冲的向着老者,破口大骂起来。老者冷笑,“谁是贼子野心,众位心知肚明,何必让我说出,自找没趣!”武士才悻悻的闭了口,不敢再说什么。

挹风元微笑对王子说道:“这位英雄的伤势不知怎样?要不我挹娄也有医蛇咬的良方,送与王子可好?”王子摇头,他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没想到头一阵就大出意料之外,不仅败了阵,还伤了人出了丑。王子沉声说道:“下面是匈奴武士挑zhàn

了!哪位勇士出马会一会挹娄的豪杰?”

没等他话音落地,一个健硕的武士排众而出,叫道:“我来!我和挹娄勇士角抵一番,让王子和大伙一笑。”

挹风元道:“阁下可以随意挑选我挹娄豪杰,我们自当应敌。”那武士精于角抵,在左贤王部罕逢敌手,被选作王子的卫士,这一次到了挹娄,想要耀武异域,立功外邦,自然是急于出战。不过他走出人群却暗暗后悔了,因为游目四顾,对方不是瘦弱的半大孩童,就是须发苍苍的老人,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人能抵受得他的一拳一脚,他很怕一出手就把对方摔成了八瓣!到那时,喝彩的人没有,指责他的人却是大有人在。他挠起了头,不知该选哪一个,挹娄人却是一个个挺胸凸肚,好像赳赳武夫一般,却怎么看也不像壮士,而怎么看怎么像虚张声势的老弱。

挹风元微笑道:“英雄,不要小看了我这些兄弟,他们也都是上山打虎,下海擒蛟的豪杰,不一定就很容易被壮士打败的。”

那武士看了半天,也不能不下手,随手一指,一个半大小子走了出来,叫道:“你早就该挑了小爷!来来来,让小爷陪你大战三百合好了!”上蹿下跳的跳进了场中。这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可能是缺吃少穿的缘故,身材还是瘦弱得很,头上没有帽子,一蓬乱糟糟的黄头发,有几处癞痢癞疮,粘着几绺头发;脸色青灰。眼睛显得特别的大。武士看着少年。提不起劲来。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那少年气势汹汹的到了武士跟前,双手伸出就抓住了武士的胳膊,使劲想要抓疼了对方,却任凭他咬牙努嘴,对方岿然不动;见不是事,少年转到了武士身后,想要搂住对方的腰,双手伸开了。也抱不紧对方。弯下腰,上前抱住了对方的一条腿,想要运劲掀翻了对手,他的脸憋得通红,对方还是纹丝不动。挹风元见了,高声叫道:“瘌痢头,你打不赢的。认输了吧。”德诚王子好像也不忍再看,对那个武士点头,武士呵呵一笑,腿轻轻一动。那少年已经跌出了几尺远。四下里响起了数声掌声和欢呼声,却不像是欢呼武士胜利。倒像是对少年勇气的赞许。武士讷讷无言,回到了己方队伍中。

接下来又该是挹娄人挑zhàn

了,如果还是像第一场那样稀奇古怪的比武,不用比匈奴人就输了。德诚大急,头上汗珠就出来了,也想不出个比较好的办法应对。挹风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下面该哪位兄弟出来像匈奴的英雄们挑zhàn

了?”她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当,就这么胡缠一通,对方竟然没有办法,只能随着她的缰绳转!她有点得yì

了。

德诚见挹娄女王还要派人挑zhàn

,冷笑道:“女王陛下!您觉得咱们还有继xù

进行下去的必要吗?”挹风元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挹娄国相叫到:“王子殿下如果觉得已经取胜无望,自然可以主动认输,也免得再次出丑!”挹娄人一片欢呼,匈奴武士却是怒形于色,“呸”声一片。

德诚王子的脸上却非常的平静,他只是冷笑,其他匈奴人也跟着冷笑,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神色。挹风元还有挹娄人觉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眼看着胜利在向着挹娄的一方转,他们怎么还能笑出来?挹风元看着德诚的脸,心里一个咯噔,后背马上冰凉,她还是上当中计了!

德诚挥手,匈奴武士一拥而上把挹风元等围在中间,挹风元拔出佩剑,她突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其他挹娄人也是都觉得头晕眼花的,“噗通通”倒下了一片。挹风元努力想要站住不倒,她想不起来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刚刚还顺利的不得了,一瞬间就情势突变了?这时候,他看到了德诚王子光洁精致的脸,他微笑道:“你觉得一个什么长页屏就可以扭转你们惨败了?长页屏只是个山野村夫,见过什么世面?就敢搀和进来?他现在自己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了!还要保护挹娄?岂不是白日做梦!”然后她看到了塞梦圣、横支渠被人扭了进来,她最后听到了国相的声音:“王子殿下吩咐我做的,我全都做了;殿下许给我的呢?”然后她就愤nù

的失去了知觉。

挹娄女王挹风元被大臣出卖,挹娄人民虽然愤恨,怎奈一来女王落入了敌手,投鼠忌器;二来他们也没有了主心骨,不知dào

如何应付这复杂的局势。扶余、鲜卑等国主想要出手相助,左贤王的大兵抵于国境,他们自顾不暇;丁零王早就得到了曾大眼、孟平通的消息,苦于路途遥远,只得请司空文正、司徒否英前往挹娄打探消息。两人在丁零多年,已经适应了丁零的气候与生活,跟纷扰的天下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一来是丁零王相请,二来还有孔几近、孟平通、曾大眼三个朋友失陷,二人才重新出山,到了挹娄。挹娄已经是当初的国相登基坐了王位。人们私下传说是他把女王卖给了匈奴,得了大量金珠宝贝。两人一进挹娄就听说了这些,自然不敢到王宫去见国王,在民间打探的切实,女王和各国的使臣都被德诚王子带往匈奴。两人才急急忙忙到了左贤王部,却听说德诚王子又到了单于庭;两人又来到单于庭,才知dào

如今单于庭的风云人物就是铖乙,因此来见铖乙。

雪山隐居食腥膻,钓鱼戏狗浑天然;一日明王起风浪,收拾鱼钩登荒原。(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 故人远来谈秘事 旧友重遇惊仙人

天下太平本无事,庸人无奈自扰之;长城军马震地嘶,大漠飞鸟避旌旗。

铖乙听了二人的叙述,心中惊异,算来他们所说的挹娄发生的事应该在上年,也就是他来到单于庭前一年的事。如果两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挹娄女王还有她的那些使臣在单于庭也已经一年多了,他在单于庭的这些日子却仿若无闻,没有一点信息,这些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了。铖乙说了自己的怀疑。

司空文正和司徒否英相互看看,苦笑道:“公子怀疑的是。我们也只是循着左贤王的人找了过来,也一直没有发xiàn

有价值的线索,要给丁零王一个答复都不能,因此上才来找公子帮忙。请公子看在我们一路从长安出来的份上,帮帮我们大伙。”

铖乙见他们说的凄楚,心里也不好受,说道:“你们二位现在单于庭哪里?先注意自己的安全。那些事我自当尽lì

,二位不必担心,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两位。怎样?”

两人谢过铖乙,说道:“我们在单于庭也有住处。有什么事请公子到单于庭北面的丁零人那里说一声就是。”铖乙知dào

他们丁零人在单于庭也有不少人的,放了心。

二人辞了铖乙离开,铖乙想了一会,也起身回到了紫极宫。姜字峒看到他,大喜,拉着他在背影里低声说道:“你这些天忙活什么呢?一直不见你。有人在找你。”铖乙一愣,心中暗笑,这些天找他的人还真是不少。

二人到了一个房间。铖铁旋正坐着陪一个人说话。见二人进来。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说道:“乙儿,你回来了。过来见见这位叔叔。”那人抬起头,却是一个陌生的脸,大约四十来岁,满面的风尘之色,精神有点疲惫却难掩精悍之气。那人站了起来,铖乙才发xiàn

他的身量非常巨大。卫长风已经是个长人了,他恐怕比卫长风还要高大一圈。铖乙听他爹吩咐了,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口中说道:“铖乙给大叔见礼了!”

那人侧身让开了,笑道:“岂敢岂敢!公子名满天下,小人还要公子关照。”声音却好像是女人一般,慢声细语的,不像是从那么巨大的身躯里发出的。铖铁旋在一边笑道:“你如此说来,不怕折杀了他!小辈面前就不要拘礼了。”那人还是不肯接受铖乙的礼,上前拉住了铖乙的手。笑道:“多年不见,你也长成了大人了!铖老大。我们怎么不老啊!”

铖铁旋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可不是!每天我都不敢看镜子了,没看一次,都觉得白头发、白胡子又多了几根!不过,大宝,你可一点都没有变,怎么看都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大宝”两字入耳,铖乙猛地想起一个人来,他惊喜的看着那人,叫道:“原来你是大宝叔!”五大宝一笑,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铖乙也是泪花闪烁了,铖铁旋和姜字峒看着两人,也是感慨良多。

原来这五大宝也是铖铁旋的一个兄弟,不过他一直在楚越等地经营,很少到北边,还是铖乙刚刚出生的时候,来过邯郸。铖铁旋出了事,五大宝多方花钱,才使得他最后没有事;出了关,还是五大宝送来了大量的金钱,才使得他在单于庭风生水起。

铖铁旋对姜字峒点头,姜字峒安排人摆上了丰盛的菜肴,然后请五大宝入席。众人坐定了,一边吃喝,一边谈论些汉地的故事。铖乙听得津津有味。

五大宝突然低声说道:“诸位,天下将有大变!各位知dào

吗?”铖铁旋一愣,对于五大宝的来意,他一直没有问,对方有没有说,现在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心头一震。姜字峒几人已经急不可耐的催促:“你小子打什么马虎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让哥几个着急。”

五大宝道:“我这次来到单于庭,是跟着护送匈奴使臣的汉使来的。汉庭和匈奴互相送回了对方的使臣,马上我就要跟着汉使回去了。来年春天,还有一两个月,希望你们不要受影响。”吞吞吐吐的也没有说清是什么事,几人却心知肚明。汉庭已经准bèi

好了,虽然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好久,却并不盼望这一天的到来。铖铁旋沉思半晌,没有说话,众人也都沉默不语,他们清楚,一旦那一天到来,他们这些流落匈奴的汉人,必将受到株连。

铖乙打破沉闷的局面,说道:“大宝叔,您现在怎么跟朝廷的人在一起了?”五大宝一笑,“我在南越国,见到了一种高大的动物,就是大象。他们都是骑着大象征战的,大象还可以耕田,还可以浇园,非常温驯聪明。我就买了几头,带到了长安,没想到天子非常喜欢,找人驯养了,给王公们演戏。后来我就不断地送大象到中原。这一次,天子又送了几头给大单于,我才得以来到匈奴,见到大哥和诸位兄弟,还有公子。”铖乙这才知dào

他是这么来到的匈奴。

这五大宝身长力大,自幼就跟着铖铁旋,因为他个子大,总是吃不饱,别的孩子也欺负他,铖铁旋处处照顾他,他才能长大成人,因此他对于铖铁旋是敬若天人,对铖铁旋忠心耿耿,就是铖铁旋犯事谪发边境,他仍然忠心不改,把铖铁旋在汉庭的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只是因为汉庭的法制,不允许私自和蛮夷交yì

,他才不能跟着到匈奴来。这一次适逢其会,皇帝要送与大单于大象等财货,他才趁机来到匈奴。五大宝虽然不是朝廷的人,不过他整天和各色官员打交道,从官员的话里话外,加上自己的琢磨,他看到了朝廷的意图。在来匈奴的路上,各郡县的官人转运粮草、牲口的动静可以说甚嚣尘上,明眼人就清楚是要干什么的。

对于汉庭的动作。匈奴人也清楚得很。铖乙见乌丹的时候。乌丹正安排几个军将留意打探边境汉郡的动静,看汉庭准bèi

从哪个方向过来。几人见铖乙来了,匆匆离去。乌丹看着铖乙一笑:“你这几天见了不少人吧。都是什么人?当然,你想说就说,不方便也没有什么。”

铖乙也是一笑,他对于乌丹越来越觉得看不清楚了,这是个有时候心细如发,有时候却又是粗枝大叶的人;有时候精明至极。有时候却又蠢笨之极。他好像心狠手辣,对于自己的亲人、兄弟也照样下杀手;有的时候却宽宏大量得很,把财宝、土地、儿女轻易送人。铖乙在和他的交往中,越发的小心,不愿让他分心。他说:“这几天的确见到了几个奇怪的人。”说了五大宝和司空、司徒的来意,还有他们的判断。

乌丹仔细听了,半晌不语。铖乙也坐着,没有吭声。乌丹站起来走到帐门处,好像要出去,突然又转身。走到铖乙跟前,说道:“德诚要干什么?他也要趟趟单于庭的水多深吗?”德诚是他比较倚重的人。而德诚在东北夷的所作所为竟然丝毫的风声都没有泄露出来,最可怕的是呼延季盟竟然和他搅合到了一起!呼延季盟英才天纵,早就号称匈奴第一高手,对单于庭的一切烂熟,各个王公的势力、分布、交往他也清楚得很;最最要紧的是,他是匈奴狼部的大都尉,狼部的真zhèng

头领。而且他只听大单于一个人的。现在他和德诚到底是什么关系?乌丹不清楚,越是不清楚,心中越是紧张。铖乙明确的感到了乌丹的紧张,当初他要和儋岩撕破脸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如此的紧张。铖乙心头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乌丹忽然一笑,紧绷的面皮放松下来,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你先不要跟人说,我们私下里打探清楚再说。喔,呼延季盟失踪了多年,回到单于庭了!”显然,他并不紧张德诚,而是焦急呼延季盟,铖乙只是听人说到过呼延季盟,见大伙对他非常的忌惮,实jì

并不清楚呼延季盟的势力究竟如何,现在见太子也紧张起来,他自己在心里告诫自己,见到了对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了。

从乌丹处出来,天已经黑了,铖乙心中有事,走的很快,突然,一股寒气逼近,在他刚想反应的时候,又突然消失了。铖乙停下脚步,四下观瞧,没有一个人影,两旁的帐幕里传来了匈奴人的歌声:“天苍苍,野茫茫,长草深处隐虎狼。穹庐高,野马欢,牧马来到祁连山。”歌声伴着喝醉了酒的喧哗声。铖乙见不到人,就继xù

往前走,但是他的眼睛虽然见不到人,耳朵听不到有人的声息,心底却清楚地感觉到一个人就在他的附近!这个人跟着他走,他走,对方就走;他停,对方也停。他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是跟他共同呼吸的,对方的心跳是伴着他的心跳的!这太可怕了,铖乙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如影随形,却又让他根本抓不到、找不到,却又清晰的感觉得到!

铖乙停下脚步,站在空旷处,周围十丈之内没有任何的阻挡,他凝心感觉,想要感觉到那人的存zài

。那人仿佛知dào

他的心思,竟然连微弱的呼吸都没有了。铖乙想了一会,突然笑了,对方这样,就是要让他紧张的,如果他不紧张,就不会中了对方的诡计。对方如果有把握的话,就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跟着自己,早就出手了。对方不出手,又让自己感觉到对方的存zài

,就是想让自己疑神疑鬼。想通了这个道理,铖乙放松了下来,大步往前走,口中哼着:“清清流水边,欢叫小雎鸠。青春的小女孩,君子好伴侣。采来青青菜,身边可不少。荇菜可以采,姑娘不可得,相思在梦里,梦中多欢乐。……”

这么放松了下来,铖乙隐隐感觉到在自己的左后方有极浅极浅的呼吸,若有似无的。铖乙大为佩服对方的内功之精湛,但从内功来说,他距离对方差的还不少。他心中一动,有了注意,这时候他刚刚唱到:“姑娘娶到家,弹琴复鼓瑟。”结果一阵气息紊乱。“鼓瑟”两字就出了差错了。“鼓”的音拉的长了半分。“瑟”的音就不够了,他一阵干咳,正在这时,从身后十丈以外窜出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迫近身后,手中的长剑刺向铖乙的后背。时机、方位拿捏得恰到好处,眼见铖乙已经不能幸免。那人却是身形一滞,眼前已经没有了人。却听得有人在他的身后笑道:“你信不信我一剑给你身上搠个大窟窿?”那人见上了当,索性一动不动站着,笑道:“你倒是试试看。”铖乙却殊无把握在他的身后就能杀了对方,他绕到了前面,在月光下,映着雪地的反光,看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一个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看他第二眼的人,却极似一个传说中的人。“呼延季盟?”

那人正是呼延季盟,他到了单于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暗中观察过铖乙,也不觉得铖乙有多么出色。今天晚上却是恰逢其会。他想要见见乌丹太子的,却见铖乙出来,一时技痒,就想要会会这声名鹊起的青年。没想到他刚刚跟了没几步,就被对方发xiàn

了,他心中的忌惮一下子大了许多,也更加勾起了他和铖乙一战的胃口。但是,他也是没有多少把握可以轻松地战胜对方,而能够全身而退,因此才暗中寻找机会,想要一击毙敌,不给对方任何的反击的机会。铖乙哪里知dào

对方竟然抱着要他命的心理?不过他也是谨慎的没有给了对方机会。呼延季盟虽然觉得铖乙可能发xiàn

了自己,却又心存侥幸,觉得对方如此年轻,不应该有这样的修为。他几次想要出手,都欲行又止。直到铖乙唱歌中出现了气息的紊乱,调理气息的时候,他才觉得机会到了,突然出击。没想到铖乙太也胆大,掐算的又极为精确,他的气息虽然非常绵长,但是他要避免被铖乙察觉,不得不呼吸的极为舒缓,那么一股气息的支撑就不能使他在十丈之外窜出后,还能继xù

出击。就是这极小的一个停滞,已然被铖乙抓住,立地跳起,落于他的身后。铖乙唱歌时出现的差错,当然是故yì

的,就是为了引他出手的,也算到了他的气息不够用,不过铖乙毕竟还是年轻,而且心底良善,不肯轻下杀手,才出声讥刺。

两人打了照面,铖乙失望,呼延季盟却是暗暗惊心,这小子如此的年轻,却怎么有如此的修为的?假以时日,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的,今天如果不能除掉他,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他心中暗呼可惜。

铖乙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手中的宝剑“唰”的入鞘,转身就走。呼延季盟心中掂量,最终还是心有不甘的收起了宝剑,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在两人都消失了之后,一个人无声无息的从雪地里爬了出来,向着呼延季盟的方向追了下去。呼延季盟到了一个帐幕前面,回头看了看,四下里阒寂无人,才进了帐幕。那个人见呼延季盟进了帐幕,迅速地靠近了,离开帐幕两三丈远近,就不敢继xù

靠近,静静地站着,听帐幕里面的动静。帐幕里却没有一点声响,好像那本就是一个没有人的空帐子。那人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失望,迅即就释然了,好像觉得就应该如此。他听了有一根香的功夫,就转身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帐幕里面又出来了一个人,反过来远远地跟着那人。

那人在单于庭东转西转的,好像没有什么目的的瞎转。呼延季盟跟着他转了大半夜,见那人并不进帐幕,在这单于庭滴水成冰的夜里,大部分的帐幕都没有了人声,只有偶尔的几声狗叫。呼延季盟焦躁了起来,想要上去拿住那人。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那人这么乱转,是不是故yì

的?如果是故yì

的,那么?他的身上在如此寒冷的夜里,竟然出了汗。急忙转身,向着自己的帐幕奔去。

到了帐前,停下脚步,仔细倾听帐幕里面的声息,然后一个箭步冲进了帐中,叫了声苦,只见帐中混乱不堪,却空无一人!他隐藏于此的挹娄女王已经没了影踪。

呼延季盟沉雄勇毅,乃是匈奴一等一的人物,是个不世出的枭雄。年纪轻轻就被大单于简拔到单于的身边,做了大单于的卫士。一直做到单于的都尉。后来在追捕几个汉人的过程中。到了鲜卑山。本想和左贤王一起踏平鲜卑山,建个了不起的功勋,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什么三脚猫,结果功败垂成,自己也受了重伤。躲到了山间疗好了伤,二次出山和左贤王的儿子合zuò

,要搅散了东北夷各国的联盟。眼见又是快要成功了,却出来个什么长页屏的。又要搅黄了他的好事。呼延季盟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不犯过去的错误,他找到了挹娄的国相,拿出来一百颗枣子大的珍珠,还有一万两黄金,一百口宝刀;并且许给他挹娄国王之位。那挹娄国相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财富,眼睛早就直了;又听说还有更大的富贵,把什么廉耻忠诚全部丢进了大海里了。放出了被俘的匈奴武士,暗算了挹娄女王挹风元和她的部下。呼延季盟和左贤王王子德诚大获全胜,只是走了一个长页屏。其他几国看德诚的势大。不仅不敢帮挹娄,反而退避三舍。保存自己的实力去了。

德诚收兵回归左部,现在他是志得yì

满,心情就不一样了,不再把日后的左贤王的位子放在眼里了。呼延季盟也无心在周边挑事,暗中也回到单于庭。按他的意思,抓住的俘虏都一刀砍了省心、省事。德诚却有不同的想法,觉得以后自己如果不能争得大单于的宝座,回到了左部,还要和东北夷各国打交道,如果一刀把人砍了,倒是痛快了,却让东北夷各部心寒。留着一个挹娄女王,对各部也是个震慑。呼延季盟无奈,他不愿自己做恶人,让德诚得了好处卖乖,就说服德诚,带着一群俘虏拉到单于庭,他推测,一定有人要救这些人,那么到时候就可以随机应变了,或者借刀杀人,或者浑水摸鱼。反正自己拥有这一群俘虏,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果然,他们到了单于庭很久了,才陆续有人打探挹娄女王的下落,不过一直没有值得他呼延季盟重视的人物出现,连长页屏都没有现身,他觉得很没意思了。

今天,他听到有人说单于庭都尉铖乙和丁零人偷偷摸摸的见了面,觉得有事了,才偷偷跟踪铖乙,要么就杀了铖乙;要么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人隐匿在旁,跟踪自己了。呼延季盟就是个偷袭的行家,见猎心喜,自然要跟对方较量一番。却没想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想不出自己哪里犯了错,就是自己出去了,帐幕里面还有且渠室、兰颖脱等匈奴高手,还有北斗七子等汉人好手,还有他狼部的几个人在外围监视。可以说他已经做到了天衣无缝、尽善尽美了!

呼延季盟在苦恼着,你道怎么回事?原来呼延季盟和德诚王子暗使诡计捉了挹娄女王和塞梦圣、横支渠等,只有长页屏因为在和呼延季盟打了一架之后,受了内伤,不敢在挹娄王都养伤,就出了王都,来到一个山洞里养伤。养好了伤再回到王都,却发xiàn

形势已经天翻地覆了。长页屏气愤国相的卑鄙,更加痛恨的是匈奴人的无所不用其极。他痛定思痛,觉得自己既然管了这事,就一定要管到底,虽然不知dào

怎么办,也不知dào

能不能做好。他本想进王宫杀了那个伪王,想了想,没有下手,一切等挹风元女王的事有了结果再说。如果挹风元能回到挹娄,有她自己解决岂不更好?如果她回不来了,杀了一个伪王也没有多少用处。

长页屏出了王都,一路穿山越岭到了一个所在,听到头顶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以为是有人住在大树上,抬头看看,既没有大树,也没有高峰。头上是一只大鸟在飞翔,惊人的是大鸟的背上仿佛坐着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就是从大鸟的背上传来的。

长页屛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了,什么样的奇人异事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但还真是没有见过有人骑着鸟儿在空中飞的,听说的也是神仙们才能在鸟儿背上坐着。难道今天他撞上了大运,遇见了神仙不成?对于神啦怪啦的,长页屛是打心眼里就不屑的,认为是子虚乌有的,但是头上又确实有一只鸟儿背着一个人的样子在头顶飞来飞去!长页屛呆立当场,大张着嘴,目光不敢稍移一瞬。在这一瞬间。他相信了世间的确有神仙这回事!那只大鸟却越飞越远了。消失在一大片丛林的后面。长页屛飞奔了过去。他要找到那个“仙人”落脚的地方,向仙人讨些长生不老、霞日飞升的法门。

长页屛穿过了丛林,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树枝、荆棘刮烂了,他完全不顾,害pà

自己到的稍晚一点神仙就走掉了。树林的另一面是一片山坡,一道溪流潺湲流过,山坡上绿草如茵,不知名的野花红紫遍放。却没有神仙,连鸟也没有。长页屛颓然坐地,叹息自己没有运气,见到了神仙,却没有机缘得到神仙的垂青。正在他自怨自艾之时,一阵奇怪的叫声惊动了他。叫声来自山坡的后面,他跳了起来,飞奔到山后,小溪转过了山坡,在山后聚成了一个水塘。碧波粼粼,令人一见就心旷神怡。忘记了忧烦。长页屛一眼就看出了站在水边饮水的大鸟,就是他在山前空中见到的,长页屛判断叫声就是它发出的,在山前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它的叫声,只有鸟,却没有人。这只鸟站着能有一人多高,两条腿粗壮,身上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或青或蓝的光,长页屛竟然不能一下子看出来它羽毛的颜色。那大鸟听到了人声,发出了警觉的叫声,两只眼睛盯着长页屛,好像不想让他靠近。

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浑身精赤,完全没有神仙的样子,长页屛疑惑了,这个人就是鸟背上的人吗?还是他只是个养鸟的,神仙另有其人?那人却不知他痴痴呆呆的干什么,露齿一笑,说道:“兄弟,你在看什么呢?”却是汉话。长页屛被他惊醒了,看着他喜道:“你是谁?神仙呢?”

那人一愣,“神仙?你说有神仙?在哪儿?”

长页屛的心好像掉进了冰窟一般的冷到极点,他基本可以确信,就是这个赤条条的家伙在大鸟的背上,欺骗他以为世间还有神仙的。他颓丧的坐在地上,那人走近了他,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关切的看着他。长页屛不死心,抬起头问道:“刚刚在鸟背上的是什么人?不会是你吧?”

那人一乐,“为什么不能是我?我照样可以上天入地的不是?谁规定了只有神仙可以的!”

长页屛叹息:“你骗了我跑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还耽误了大半天的功夫。唉,不是追你,我恐怕走出了这个山了。”

那人又是一乐,“你慌慌张张的急着干什么去?瞧你破衣烂衫的,哦,还有一把破剑。你这破剑能宰鸡吗?”长页屛不理他,站起来想走,看看天上的太阳,一阵恍惚,他觉得自己可能失去了方向了,垂头丧气道:“不光耽误了时间,连方向都找不到了!”

那人也不理他了,走过去穿上了衣服,却是一身的兽皮缝制的。他回过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页屛。你呢?”

“哦,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我叫做孔几近。”

长页屛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你就是孔几近?哎呦,你,你还活着?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孔几近笑了,“想让我死还有点困难。你怎么知dào

我的,说说。”

长页屛说了挹娄发生的事,孔几近仔细的听着,他没想到老朋友们也到了这里,而且还发生了很多事。长页屛说了,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天上玩起来了,不到地上来?”

原来,孔几近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直上直下的山洞后,只能勉强靠上面落下来的树种草籽,还有倒霉的摔下来死掉的野兽度日,虽然极为艰苦,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不过他也慢慢想开了,愁苦根本没意义!遂安心在地底生活,还苦中作乐把长些的兽骨打磨了,钻出了几个眼儿,就成了一支骨笛,虽然不尽如人意,却可以消磨掉大部分的时光。有了笛子,还可以做出箫、笙、竽;做出了石刀、骨箭。虽然坐井观天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他经lì

了那么多,见过了北海的风光旖旎,北极的广阔无边,大海的神mì

莫测,现在困在这样的一隅之地,虽然他能够说服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但仍然不时地好像困兽一般的难受。到了漫长的冬天,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阳光,他心情沮丧的死的心都有了。

少年游侠鬓已苍,名满天下心凄惶;金珠簪发披衮衣,何如村夫笑天王?(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回 恨不身下起双翼 至诚适得驾大鹏

落身地洞做井蛙,海龙无翼飞天涯;一日东海行波澜,井深千丈难阻他。

却说孔几近在地坑之中苦熬,虽然他天性豁达却也难以忍受经年累月的一个人艰难度日。有几次他决定放qì

了,不吃不喝,躺着等死。只是当饿的难受的时候,也不得不爬起来,弄些吃的,就此度过了一个一个难关。别的还好忍耐,最难的却是寂寞,当一个人在深深的洞穴里,没有任何的响动,听不到风声,听不到水声,只有自己时快时慢的呼吸声,有时候甚至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孔几近被这种无边无际的寂静所摧垮,他伏在洞壁边,浑身抽搐,四肢拘挛,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眼睛失去了光彩。如果有人这时候见到他,一定觉得他得了什么大病。

他像个快要死掉的野狗一样一动不动的在洞壁那呆了不知多久,头上一声嘹亮的唳鸣惊醒了他,这是他很久都没有听到的带着生机的声音了,他好像被融化了一般,随着鸟的鸣叫,他渐渐地有了生气,爬了起来。抬头看去,一个黑点挺悬在遥远的半空中,好像天公的眼睛在盯着他看。孔几近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着,在尽情的流着。他如遭雷击,浑身巨震,他觉得是上天在给他什么启示,让他如何做才能走出地坑。

他其实也做过努力,有一天他见上面有什么东西落下来,躲得远远地,“啪”的一声,一颗鸟蛋摔得粉碎。蛋黄、蛋清流的到处都是。他没有在意。头上的风声提醒他是大风吹落了鸟巢。鸟蛋四处坠落。后来,不停地有鸟蛋落下来,大部分还是摔碎了。孔几近心中生了希冀,他在洞底经常有东西跌落的地方铺上了兽皮、树叶,鸟蛋没有摔碎了,只是也难有完整的。他叹息不已,不过却有煮蛋吃了。终于,天上浓云密布的一天。他又听到了鸟的悲鸣,一个黑影从什么落下来,飘飘忽忽的,开始他以为是个大鸟,因为几只羽毛落在了头顶。他紧盯着那个黑影,渐渐看清了,像是个鸟巢!孔几近心头沉重,他自己被困这里已经非常难受了,鸟儿还没有出巢难道也要被困地底吗?他不敢去接,鸟巢落在了一堆树叶上。几声极细微的鸟叫声,听的他心中大痛。急忙奔过去,鸟巢里三只刚刚出壳、只有几根细毛的小鸟在不安的叫着。孔几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活的生命了,看了它们,心中的激动是难以抑制的。他小心地把几个小家伙捧在手里,犹如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他细心地呵护着三只小鸟,每天都能看到它们的不同,孔几近心中乐开了花。他给三个小家伙取了名字,一个叫皇帝,一个叫单于,一个叫国王。皇帝、单于、国王都要仰仗他给予的温情,而皇帝、单于和国王也给了他莫大的慰藉。

小鸟的羽毛丰满了,这是三只小鹤,美丽极了。但是随着羽毛的丰满,它们在地洞里焦躁起来,它们不停地鸣叫,惹得孔几近心烦意乱,他心头矛盾重重,他知dào

,它们急于飞向天空,它们不是躲在地洞的生命。但是,他怎么舍得让它们离开他?没有了它们的陪伴,他将再次陷入极度的孤独与寂寞中去。这是他难以忍受的。

小鹤在努力想要飞起来,它们的翅膀柔弱,没有上举的力量,孔几近看着它们徒劳无功的努力着,心头五味杂陈,一边是欣慰和喜悦,一边却是心疼与苦恼。有时候他还能听到头顶的鸟鸣,与三只小家伙一唱一和的,他知dào

那一定是它们的同伴在呼唤它们,甚至就是它们的父母也说不定。孔几近的心头更加的矛盾了,算算日子,恐怕是鸟儿们南飞的日子了,它们如果留下来,能不能度过这极其寒冷的冬天?

孔几近决心帮zhù

三只小鹤飞起来。他一次次的站起来把三只小鹤轮流的放飞,它们一次次的重重的落在地面。孔几近看到了它们眼中的恐惧和泪光,他的眼里也满是泪水。但是,为了它们能够飞起来,他必须忍住悲痛,把柔情控zhì

住。

小鹤的身子越来越重,它们的翅膀越来越硬实,终于,皇帝可以在落地的刹那重新飞起来,接着单于、国王都做到了,它们掌握了如何不再摔到地上的本领。外面的鹤鸣更加急切了,孔几近有时候可以感觉到有大群的鸟飞过头顶。他不知疲倦的和三只小鹤努力着,他知dào

,现在他和它们的相聚是能多一会就多一会,以后他恐怕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孔几近沉沉的睡着了,他觉得他和他的几只鹤儿子一起来到了外面,山泉叮咚,野花遍野,野果飘香,他陶醉在山野的风光里。一声鹤呖清脆响亮,带着无尽的骄傲和豪情。孔几近惊醒了,他听到“噗噜噜”翅膀煽动的声音,一个黑影在努力的上升,上升,孔几近心头的喜悦和愁苦杂织一起,他想要伸手推它一把,怎奈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有心中给它打气。那是最强壮的皇帝,它几次想要飞出去,总是差了一点点,不是翅膀碰到了洞壁,就是头的方向不对,一只羽毛飘落下来,孔几近心头一沉;接着又有一只,羽毛在不停地飘落,还有几滴湿湿的东西,孔几近伸手摸到滴在脸上的东西,鼻子里首先闻到了一股腥味。他听到了单于和国王惊惧的叫声,但是皇帝不为所动,它仍然在冲击着最后的关口。

它在洞口处盘旋着,仿佛那里有巨大的障碍,使得它难以逾越。它不停地高声的鸣叫,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孔几近眼睛里已经都是泪水了,皇帝的坚持给了他无穷的动力,他觉得自己有一天也要像它一样飞出去。

终于,一声畅快无比的鸣叫传到了洞底,一个身影箭一样窜向半空。半空中清亮的鹤鸣欢悦。清风、白云、鹤鸣。孔几近想想都觉得陶醉极了,也伤感极了。

单于和国王有了皇帝的榜样,它们也跟着飞了起来,它们明显的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就飞出了地洞。孔几近抬头看着三只美丽的鹤在头顶盘旋飞跃,听到了头顶更多的鹤的交鸣,心头的喜悦是无以复加的。然后,鹤群在头顶飞过。鹤鸣渐渐的远去,只留下清风盘旋吹过,几片落叶飞落。

孔几近惆怅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了心中的伤痛,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像鸟儿一样的展翅高飞,飞出这拘囿了他的地洞,还要飞过千山万水!想到就去做,他拿起了自制的骨笛,模仿起了鹤鸣。吹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颓然坐倒。暗笑自己糊涂了:这鹤群是冬天要飞回南方的,这渐渐凄冷的冬天已经到了,哪里还有鹤与自己和鸣?要飞出去,看来是不能依靠这些飞来飞去的候鸟的,还要依靠本地的鸟儿。

他仔细倾听头上的鸟鸣声,只有隐隐的风的呼啸,还有山林在风中的响声。他不死心,仍然在等待,头顶的风声没日没夜的呼啸,枯枝败叶雨点一般的落下,其中还夹着鸟巢,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鸟巢大多都是空的。即使有一两只不空,里面的鸟儿也死了。他等着奇迹的出现。

又是一夜的大风,他卧在兽皮里面,倾听着,一声细碎的鸟鸣传来,他跳了起来,接住了一个晃晃悠悠飘落的物体,凭感觉,他知dào

里面一定有他想要的。果然,借助微弱的树枝火光,两个小家伙在鸟巢里惊恐的扭动着!孔几近心花怒放了,他几乎要给自己浮一大白。

他再次像保姆一样小心呵护起小鸟来,两只小鸟食量惊人,孔几近喜极,他觉得如此食量的鸟儿,长大后岂不是体量巨大,就可以带着自己飞跃出洞了。

两只鸟儿在吃掉了他大半的食物后,就停住了生长,它们还是不停的吃,身材却停留在比一只鸡子差不多的大小上,它们是两只肥大的鹌鹑。他听着两个小家伙“唧唧啁啁”的叫,虽然不知dào

它们讲的是什么,却清楚它们绝对飞不出去了,更不要说载着自己这一百多斤飞起来了!不过他虽然略有失望,却并不特别难过,有了两个不知疲倦的家伙相伴,他的寂寞感大为减轻了。

孔几近还是在吹笛子,他可以轻易的模仿鹤鸣、鹌鹑的叫声,也可以模仿喜鹊、乌鸦、鹰的声音。他百无聊赖的吹着,给自己枯燥的生命加一点点亮色。这时候,他听到了头顶飞鸟惊恐的鸣叫,其中还有鹰隼的声音。他大为奇怪,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鹰也害pà

的?接着,在其他鸟都飞跑了之后,他听到了巨大翅膀煽动的声响,听到了“咕咕”的鸣叫声,声音带着无尽的威严,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孔几近大奇,他急切的想要看看是什么鸟能有这样的威势赫赫,但是,他把脖子抬酸了,也没有见到那威风凛凛的吓跑了所有鸟类的君王的出现。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能听到那个声音,有时候上面还飘落一些带着血渍的鸟羽,显然是被什么吃掉了身子的可怜的鸟儿的残余。每当这时,两只鹌鹑都是噤若寒蝉,不敢移动分毫。孔几近更加急切了,他吹动骨笛,却怎么也模仿不来那个东西的声音。

急躁的孔几近想要放qì

了,他看到了瑟缩在一边的鹌鹑,心底一动,有了主意。再次把笛子放在嘴边,一阵鹰的鸣叫从嘴边飞起,飞出了洞外,飘到半空中。接着是几只鹰在交替鸣叫,一阵翅膀挥动的声响从上面传下来,卷起了巨大的尘灰,“簌簌”飘落下一阵枯叶,夹着灰尘泥沙。孔几近闭上了眼睛,更加起劲的吹着。

他听到了一个奇异的响声,灰尘泥沙停住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落了下来,他伏低身子,偷眼瞧去,一个威猛无比的大鸟正顺势下落。它的双翅没有完全展开了,但即使这样,也整个铺满了数丈方圆的地洞,完全遮住了上面的光线。孔几近只能看到它健壮的双腿,锋利的双爪,还有大大的脑袋在微弱的忽明忽灭的火把照耀中忽高忽低的晃动。孔几近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成功地喜悦。而是巨大的恐惧萦绕心头。这只不知名的大鸟随便就可以把他撕碎了吃掉!

大鸟在艰难的盘旋。终于落到地上,收拢起巨翅,鸡蛋大的眼睛看到了瑟缩在一角的鹌鹑,眼睛里流露出喜悦,脚步稍一动了一下,孔几近只是听到了一声轻响,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只鹌鹑,然后他看到大鸟的头点了一下。又一只不见了。这两只鹌鹑虽然没能把他带出山洞,而且还吃了他不少的食物,却也给了他不少的快乐时光,如今就无声无息的被大鸟当了点心了!孔几近恐怖的看着大鸟吃掉两只鹌鹑,恐怖的看着它尖利的喙扭向了自己,他的心头狂跳,却不知所措。大鸟的巨爪抬起、落下,就到了他的身前,再次抬起,就要把他踩在爪下。孔几近站在一堆树枝上面。刚刚和大鸟身子相平,伸出手去。抓住了鸟脖子下面的一绺羽毛,顺势翻身就骑在大鸟的背上了。

大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怒极了,大脑袋晃动起来,想要把他甩脱了。孔几近没想到如此的轻松就上了鸟背,自然不愿放qì

,而且他如果放qì

了,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因此是死命的抱住了鸟脖子,任凭它晃动,他是头晕眼花,四肢百骸好像都要被晃散了,却双手却稳稳的抱住了死不丢手。那大鸟狂躁不已,它自己把脑袋都晃晕了,也没有把对方甩落,只得气怒交并的飞起。孔几近闭着眼,任凭它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只要能够离开这地洞就是了。大鸟愤nù

的在空中飞舞,它要把身上那个讨厌的家伙跌落到地上,摔个粉碎,然后吃进肚子里去。孔几近只觉得吹到身上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刚刚飞出地洞的兴奋被掉下去的恐惧取代了。他只有死死地抱住了大鸟的脖子,希望它精疲力尽之后把自己放下来。

一人一鸟在空中飞了不知多久,鸟丝毫没有疲倦,想要休歇的意思。孔几近却要被冻僵了,死亡的恐惧固然吓人,但如此在天上飞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孔几近渐渐地克服了心头的恐惧,睁开眼,他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怪鸟,看看身下的大地,就是因此而死了也值得了!他只是隐约看到了大鸟的脑袋,跟在地洞看到的差不多,一个碗大的脑袋,毛茸茸的,弯弯的嘴,尖利的喙,长长的脖子密布细羽,在风中张开着,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芒。孔几近看不出这是什么样的鸟,在他的记忆中也没有见到、听说过这种鸟。他的思绪急速的转动着,这该是什么怪鸟?想的头疼,也想不出个头绪。他索性不想了,而是放眼四望,这时候他所在的地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还有密布群山间的河流,前面却是一大片开阔的地带,亮晃晃的,却是大海了。孔几近正在看着,怪鸟突然一个俯冲,从高高的半空中直向大海扎下去!孔几近大惊,更是死死地抱住了怪鸟的脖子,任由它扎进了水里。冰冷的海水灌进衣服里,本来已经冰凉的身子,快要失去知觉了。孔几近用仅有的一点意识抓住了怪鸟头上的羽毛,没想到这一下却出人意料,怪鸟向下的头猛然抬起,身子跟着上升,眨眼间就离开了水面,双爪抓住了一条大鱼,虽然看不出多重,只是一瞟,怕不有千百斤重!大鸟重新飞翔在空中,大鱼的碎屑雨点般坠落,显然它虽然愤nù

,却没有忘记吃东西。孔几近福至心灵,知dào

自己无意间可能制住了怪鸟的要害。他抓紧了鸟头的羽毛,手偏了一下,怪鸟果然向着他的手偏转的方向扭动了一下,虽然不情愿的想要扭回去,但是孔几近不让它再回头了,它只好乖乖地顺着孔几近指定的方向飞去。孔几近大喜,手不停地变换方向,大鸟也就不停地转向。孔几近听到了它的怒吼,声音好像奔雷,下面的山林里的鸟兽四散奔逃。孔几近亲眼见到了它的威风,心中的欢喜是无以名状的,自己也不禁自豪起来。身下又出现了波光粼粼的大海,他突然想起来一部他非常喜欢的文章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鹏。其翼若垂天之云。不禁大笑。他一心想到北海。其实心中有个愿望,就是能够见到那叫做鲲的大鱼,还有那称作鹏的大鸟。只是令他失望的是,在北海很长时间,既没有见到鲲,也没有见到了鹏。到了北极也是一样,他本来以为所谓的鲲还有鹏,不过是庄周的幻象而已!哪里想到竟然是真的有大鹏这种奇异的怪鸟!

孔几近喜极而泣。他觉得自己就是死了也不枉此生了!他大声的诵读着:鹏之徙于南冥也,抟扶摇而上三千里!……。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虽然诵读着经典,他也并没有得yì

忘形,大鹏慢慢的降落在一片沙滩上,口中发出来悲悯的叫声。孔几近四下张望,这里离山坡树林还有很远,离大海也有几里地远,大鹏在这里降落。不知什么意思,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不是下来休息一会。思虑再三,他还是没有从大鹏的身上下来,而是疲惫的抱着大鹏的脖子,却不知该怎么做。他正在思绪混乱,大鹏却抬起头悲愤的鸣叫起来,声震九天,孔几近在它巨大的叫声的震荡下,失去了知觉,从大鹏的背上跌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觉得脸上有一个粘粘的、热乎乎的东西在擦来擦去,他睁开了眼,大鹏的大头正在眼前,它不仅没有离开了他,也没有啄开他的脑壳和身子吃掉他,他的惊恐是瞬间就消失了,反而很享shòu

大鹏对他的温存。他想不明白大鹏为什么突然对他失去了怒气,跟他友好的待在一起。这时候,他仔细打量起大鹏来,这家伙身高比他还要高一点,两条腿上面粗壮,比一般人的腰还要粗,下半截稍细,也超过了他的小腿的粗细;羽毛黄灰,泛着金光。老实说,他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跟庄周所说的大鹏相比,此大鹏还是小了不少的。不过,跟普通的凡鸟相比,就是挹娄国、扶余国所吹捧的什么金雕,还是要稍占上风的。孔几近不明白他怎么就收服了大鹏,其实他是在偶然间触到了大鹏的顶毛,大鹏的顶毛是它惟一的弱点,两只大鹏在一起争斗,如果一只啄住了对方的顶毛,就是制住了对方的死穴,被对方啄破了脑壳而死于非命了!孔几近只是在慌乱中抓住了它的顶毛,却完全不知dào

个中原因,只是觉得它听话极了,让它怎样就怎样,却没想到在它的心中,孔几近制住了它,却放了它一马,没有要了它的命。因此,它才死心塌地的守候在他的身边,既没有离开,更没有去伤害他。

孔几近虽然聪明,虽然见多识广,却还是想不通其中的缘故,只是暗自纳罕。他见大鹏对他和善,也不客气,上前抱住了大鹏的脖子,大鹏温驯的伏下身子,让他跨上了后背。孔几近微笑的在它的头顶摸摸,大鹏煽动翅膀,平稳的飞了起来。这一次孔几近的感觉又是不同,消除了恐惧的他,在大鹏的背上游目四顾,山野间树林都金黄一片,很多的地方树叶已经掉落的差不多了,河流失去了夏日的奔腾,有的已经干涸了。山林里游走的野兽在抓紧最后的时光吃今年最后的美食。孔几近看着一处,几只巨大的身影在一大群四处奔逃的小兽中突击着,不时地有小兽的惨呼发出。大鹏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孔几近心里一动,任由它俯冲向兽群。渐渐地看清了,原来是几只大狗熊正在追捕一群梅花鹿。但是大鹏的叫声引起了它们的警觉,几只狗熊放qì

了捕食,四处奔逃开来,却又如何能够?大鹏在空中看的真切,对着其中最大的一头熊冲去。大熊狂怒的挥舞着巨大的双掌,想要击中半空的敌人。大鹏如何能让它得手?它一个急停,大熊的手掌就扑空了,它想要转身再打,大鹏的利爪已经击出,重重的打在大熊的后背上。大熊的戾气被激发出来,它晃动着身躯,挥舞着双掌,有一丈来高,巨掌发出的掌风再次走空了,一棵一搂多粗的大树在剧烈的晃动着,发出了可怕的“咔啪”声。大熊见再次打空了,它也十分机灵,并不是表面上那么蠢笨,它借势冲出,跑到了一大片林子里了。孔几近暗叫可惜。不过大鹏却并不放qì

,它煽动巨大的翅膀,回头向着大熊的方向追去。树林在他的翅膀的煽动下剧烈的起伏着。许多细小的树枝断裂了。如雨落下。大熊的身影在起伏的树丛中显露出来,它没有惊慌,反而再次向大鹏出击。大鹏这一次没有躲避,而是迎着熊掌击出了利爪。孔几近以为它要和大熊硬碰硬,他错了,大鹏的利爪击出的时候,它的尖利至极的巨喙已经啄中了大熊的脑袋!一蓬血雨在山林里散开了,还有白花花的熊的脑浆飞出。

孔几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没想到大鹏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谋略,它根本不和对方斗力,实jì

上它根本不惧对方的力量,但是它还是以智取为上的,轻松地击杀了大熊。

孔几近在大鹏的背上四处巡行,周游八荒,朝在东海,夕至长城,刚吃了豹胎熊掌,就进了大海击杀了长鲸。有几次他到了丁零。寻遍了貌似差不多差不多的几座高山,也没有见到自己曾经待的山洞。心灰意冷和欢喜踊跃不停地变换。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还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的,直到他见到了长页屛。

长页屛张大了嘴合不拢,他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孔几近嘴里的大鹏,一定觉得他是在吹牛,哪里有什么三千里大的鲲,哪里有翅膀垂天的大鹏?更没有人能够骑着鹏背上天下海!但是,孔几近和他的大鹏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身旁,大鹏的无坚不摧的巨喙时刻在向着他的脑袋。他惊惧的看着大鹏,害pà

它一时恼了,就把自己当做小菜给吃了。孔几近微笑着摇摇头,大鹏知趣的把头扭向一边。长页屛的心才稍稍定了,他望着孔几近,道:“孔兄有何打算?是否会帮兄弟一把?”

孔几近确实心中矛盾,他这几年在地洞里面枯守,已经没有了什么家国情仇的念头,也想不起什么汉凶之间的争斗,挹娄女王已经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他只是在剧烈的思念着唏女,却不知dào

如何才能找到她,心底更加害pà

的是再也找不到她了,而不敢去寻找她。他在鹏背上一日千里的巡游,优哉游哉,心中的苦涩却是只有自己知dào

。他沉默半晌,终于点头应允了,他希冀到了匈奴之后,说不定可以找到唏女的下落。长页屛大喜,得了这个强助,他有了几分的胜算。

两人认清了方向,孔几近让长页屛也坐于鹏背,长页屛大摇其头,他宁愿自己在地下走,也不愿把自己的命交予一头飞禽。孔几近没法,只得由他。两人反正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尽些人事,孔几近是害pà

见到了朋友后听到唏女的噩耗,长页屛是根本不知dào

如何下手救人。两人一在半空,一在地上,说是结伴而行,却往往孔几近要等他半天,才能见到他。

出了挹娄、扶余,到了鲜卑,孔几近自然隐身不出,鲜卑酋长见了长页屛,长页屛说了自己的来历,鲜卑酋长却是檀部的檀辉,已经听说了挹娄的事,也听说了有个叫长页屛的人,差一点就战胜了左贤王王子的武士,却功败垂成,被对方用阴谋打败了。长页屛心头愧怍,不敢夸口,只是说了自己的打算。檀辉自己也有人在挹娄失踪,自然希望有人出头。长页屛能够出手最好,让汉人和匈奴人杀个你死我活的是他们东北夷最希望看到的。因此上,不仅给了长页屛马匹、干粮、财货,还派了几十个鲜卑壮士跟着他,伺候他,听他使唤。

长页屛没想到自己一下子从穷光蛋变成了大贵人,孔几近暗中和他见了面,两人商定:孔几近自己先进匈奴,打探消息,长页屛慢慢的随后跟来。

孔几近驾着大鹏,悄无声息的走了,鲜卑人却根本不知dào

还有一个人跟他们同行的!长页屛带着几十人虽算不上浩浩荡荡,却也引起了匈奴各部的注意,左贤王派人拦截,不管死活。长页屛没想到自己成了对方的眼中钉,对方竟然如此的忌惮。他听了孔几近送回的信息,知dào

不能硬撑,只得带人一路向北行来,要绕开了左贤王王庭,就到了汉使张骞流放的地方了。鲜卑人大多知dào

张骞,一路上说起来汉使是滔滔不绝。长页屛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就到了汉使这里,心中激动,一定要先拜见了汉使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们兴高采烈在一个到过汉使那里,并见过汉使的武士带路下向着弓卢水进发,长页屛心中思绪万千,不知dào

多年之后,汉使的样子有了怎样的变化,汉使还是不是一心想要西去的那个汉使。突然,一声鸣嘀响,一个武士惨呼翻身落马,然后是不停地利箭破空声响。长页屛心头大叫:坏了!匈奴人知dào

了自己的行藏!

鹏生北冥风云急,壮士鹏背游太虚;光风丽日生胁下,击鲸折虎碎熊食!(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回 遇伏愈勇真本色 射虎伤敌显神功

瀚海经行少人敌,雕鹄高飞虎狼疑;只身义敢闯沙场,飞羽及身挥手击。

箭如飞羽一般的密集,好在这帮鲜卑人也都是久经战阵的,虽然遭到了突袭,在开始短暂的慌乱之后,马上就纷纷下马,用马挡住了对方密集的第一波攻击。长页屛也迅速地跳下马来,他们处身的是一处开阔地,没有任何的遮挡,地上浅浅的积雪,裸露的荒草。对方却无影无踪,四下里静悄悄的。长页屛感觉头大,对方是什么人?匈奴人吗?怎么只有一波攻击?他虽然称得上足智多谋,其实却没有多少征战的经lì

,只是因为在挹娄见到了不平事,心中气愤,才站出来出手相助。如今荒原野战,还是突然地遭遇战,他只是听说过,却没见过,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鲜卑武士的首领叫做宇文大树的,是宇文狮虎的同族兄弟,在鲜卑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见长页屛无计可施,看出来他没有经验,一边安排人给同伴受伤的治伤,爬过来到长页屛身边说道:“对方恐怕也没有准bèi

好,才在第一波攻击之后没有继xù

攻击。而且对方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只是他们现在在暗中,我们在明处,才不能还手的。我估计,对方马上就要准bèi

停当,到那时,就麻烦了。”

长页屛也想到这些问题,灵机一动,说道:“有了!你们准bèi

好反击,我去把对方引出来。”宇文大树大惊,“不要!”已经来不及了。长页屛纵身上马,向着前方的一个小土坡奔去,他断定,附近只有那么一个小土坡,土坡的后面一定有人隐藏。长页屛马快人急,在鲜卑人的惊呼中已经急速的奔到了中间,对方显然也发xiàn

了,不过可能是有点不能相信似的,在他奔到中间的时候还没有动作,也可能是故yì

要引他过来的。长页屛眼睛圆睁。留意着可能的地方的一点点动静。土坡后面飞出了几只利箭。箭锋破风的声响惊心动魄。长页屛凝神定气,手中的宝剑拨打掉飞到跟前的箭簇,上护其身,下护其马。在那些人还在惊疑的时候。已经一匹马。一个骑士泼喇喇的跑到了跟前。长页屛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是根本想不到自己敢于单身匹马的冲来,所以就没有什么举动,也不屑于怎么动作。只是随便放了几箭。长页屛的剑挥出,一个人还没有反应,已经被他刺中了面门,倒下。有两个人慌忙上马,挥动长刀,长页屛怎会给他机会,腿一夹马,剑锋到处,两人刚刚上马,就又下了马,却是已经非死即伤了。长页屛没想到这么干脆,还没来得急高兴,他的眼睛就直了,他看到了黑压压的人头,还有肃穆的马群,怕不有成千上万的人马!

这一惊非同小可,长页屛是抖动马缰,调转马头,没命价飞跑起来,比之他来的时候,还要迅捷的多。他听到了背后“嗡嗡”的声响,不敢回头,也不用回头就知dào

是满天的箭雨飞来!长页屛暗叫:“完了!我命休矣!”这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高亢的鸟鸣,一阵飓风从上而下的扑来。长页屛大喜,他知dào

救星到了。

追击长页屛漫山遍野的骑士,眼见他就要葬身在乱箭飞舞之下,却先是听到了高亢兴奋的巨响,然后眼前一阵大风起来,接着是眼前一黑,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云从头顶掠过,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不停地有人惊呼惨叫,还有马群的惊嘶悲鸣。射出去的箭落了一地,到处是奔逃的马匹,还有落马死伤的骑士,一只巨大的鸟儿飞向高空,发出了响亮至极的欢鸣。

双方的人都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页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队中,惊魂少定。他基本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不会是针对自己这几十个人而动的这么大的阵仗,如果对方想要自己等人死,自己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就好像马踩在小草上一般的轻松。他说了自己见到的,宇文大树也是满脸的疑惑,他也想不通对方埋伏下大军所为何来。只是对方既然不再追来,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找死,就守在当场不动,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在长页屛等人惴惴不安的等待中,他们听到了土坡那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厮杀声,人喊马嘶的声音。大伙面面相觑,不知dào

怎么回事。他们慢慢地走近了土坡,土坡下面已经是一片修罗场,战况的惨烈,不要说长页屛,就是宇文大树等鲜卑武士也没有见过。两队骑士在捉对厮杀,一队穿青,青袍青甲青马;一队穿黑,黑袍黑甲黑马。长页屛记得清楚,袭击自己的是穿青的一方。

书中暗表,这激烈厮杀的双方,一方是左贤王部,一方骑士是左谷蠡王部。却不是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两人对战,而是他们两部中各自的一个小部族,左贤王部的折兰部跟左谷蠡王部的石鹰部,因为双方牧场临近,经常因为牧场的事争吵,甚至厮打。原来大单于干预了几次,左贤王与左谷蠡王也不好撕破脸,劝诫过自己的部族,因此没有发生过大事。现在左谷蠡王远在单于庭,左贤王也不问世事了。两个部族就蠢蠢欲动起来。秋天的时候,因为今年干旱,折兰部进入了石鹰部饮马,双方就发生过冲突,没有打起来;进了冬天,牧草更加匮乏,折兰部多次进入石鹰部偷草、偷牲口;石鹰部也不客气,过来偷了牲口,还偷了几百个女人!这一下折兰部大怒,派人过去杀了几个人,把女人又抢了回来。折兰王子算定对方还会过来的,才埋伏在这里。没想到来了一群人,他们害pà

暴露了自己给石鹰部。坏了大事,才只是警告长页屛等。长页屛等人哪里知dào

这些?就上前探看,差一点死于乱箭齐发之下。

折兰骑士气急败坏,想要把他们剿灭了,没想到天上出现了巨鸟;巨鸟刚走,石鹰部骑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双方也不搭话,一见面就下了死手。

长页屛等看了双方惊心动魄的厮杀,不敢停留,也知dào

跟自己无关,急速离开了战场。双方也没心思管他们。任由他们离开了。

众人一边走一边议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惊奇不已。又走了几天,前面一个山坡。上面几座帐幕。几个大人、小孩在帐幕前干活、玩耍。一条大河从山坡后流过。带路的鲜卑人叫道:“这里就是了!我们到了汉使大人的驻地了。”长页屛听了,差点掉下泪来,他已经多年没有汉使的消息了。汉使就是他在草原上的亲人。

带路的鲜卑人高声叫着什么,宇文大树解释说:“他在告sù

帐幕里的人,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是来自鲜卑和挹娄的客人。”长页屛奇怪,为什么用鲜卑话喊。一群人已经迎接了过来,一个高大的虬须深眼的壮士走在前面,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跟着,还有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来了。虬须壮士,长页屛还认识,他上前跳下马来,疾走几步,扑倒地上,给甘父行跪拜大礼。本来他不用如此的,张骞从来没有要求他们施大礼,长页屛却是觉得唯此无以表达他的激动的心情,还有他对于甘父的由衷的钦敬之情。一个胡人,跟着汉使在匈奴大草原上一待就是十多年,无怨无悔,忠心耿耿,是极为难得的。长页屛自己就觉得很难做到,他这些年四处游历,还觉得日子难捱,那么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就更是难以忍受了。甘父能够甘之如饴,还能够保护、伺候汉使,真的是不容易。

甘父没想到长页屛施此大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来见汉使,他们虽然对他尊崇有加,却还没有人对他行大礼的,顶多是躬身施礼,言语上慰勉几句,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何高明之处,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心无愧怍罢了。他急忙跪倒,两人四目相对,眼泪就流了下来。甘父对长页屛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只是见他装束像个汉人,满面的风尘之色,眼睛却温暖明亮,是个生机勃勃的人,充满了对于未来的信心和激情。

甘父抓住长页屛的手,两人起来,长页屛笑道:“我是长页屛。先生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先生的面容却没有多少变化,已然是个帅气英挺的壮士,一个了不起的英雄,草原上已经传遍了你的忠义!”

甘父一愣,长页屛的名字这些日子也到处传扬,从东面传到了西面,他的仗义援手,扶弱除强的义举也是令人敬佩的。甘父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最近东北夷名声大噪的长页屛,不由得也是刮目相看,暗暗心折。

甘父介shào

了几个女人:汉使张骞的夫人,鲜卑拓跋部的菱叶,还有三脚猫的拓跋部夫人檀香,梁少敖、顾鸭桶、裴知假等人的夫人,还有他自己的夫人,一个柔弱的女人,却是个匈奴女子。长页屛跟各位夫人见了礼,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叫道:“长页屛大叔!你在挹娄的豪侠义举让我佩服的紧!我是张金弓,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甘父笑道:“这是大人的公子。”拉着他给众人介shào

,脸上都是慈爱。张金弓虽然年龄不大,却已经英气勃勃了,可见张骞和甘父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长页屛见了也是欢喜,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刀,这是檀辉送他的礼物,可以削铁如泥的,恭恭敬敬的递与张金弓,说道:“些小玩意,公子拿去防身吧。”张金弓接过来,一按吞口,拔出了短刀,刺骨的凉意袭来,他虽然是个孩子,却知dào

是把宝刀。合上了短刀,又恭恭敬敬的返给长页屛,笑道:“这样的宝刀,在我的手里,岂不是糟践了!还是大叔留着吧。”虽然心中不舍,仍然坚毅的递还给长页屛。长页屛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如此的知书达理,见他眼中闪烁着光芒。不停地扫视短刀,知dào

他其实还是很喜欢的,说道:“只是大叔的小小见面礼。公子不用多想,拿着就是。”

张金弓却是不再看刀,而是极坚决的摇头,“我真的用不上。等我用得上时,再问大叔要就是。”长页屛心中佩服,一个小小孩童,就已经可以做到贫贱、富贵不移的,真是难能可贵了!自己更应该帮zhù

他发扬这样的个性。而不是诱惑与他。也就收回了短刀。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帐幕处。里面却是没有人,汉使张骞并不在,长页屛暗暗失望,甘父看出了他的失望至极。低声道:“大人有点急事。很快就会回来的。请先生稍安勿躁。”甘父的妻子。那个匈奴女子摆上了几样菜蔬,奶、酒,众人席地而坐。畅饮起来。长页屛心细,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甘父和妻子眼睛温存的交流,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大,看甘父的年龄可以做那女子的父亲了,为什么他们还这样的温情脉脉?甘父看着妻子,感喟道:“不是她,我早就被寒冷冻死了!是她救了我。”

原来,在弓卢水的游牧并不容易,四面都是别的部族的牧场,是不能越界放牧的,而给他们的牧场却是小之又小。事实上,即使他们的牧场再大上几倍,也不能使汉使和家人生活优裕的,夏天弓卢水洪水肆虐,淹没了小小的牧场,他们要赶忙迁徙,但是有几年还是没有来得及迁徙,牲口就被大水冲走了;短暂的夏天过了,更加短暂的秋天转瞬即逝,漫长的冬天到了,大雪覆盖了山野,牛羊即使冻不死也饿死了。拓跋云河兄弟不时地的接济,还有檀部也给了一些粮食。但是他们也不多,张骞心知肚明,只能依靠自己了。两人结伴射猎,一边为了生存,打些食物;一边也是磨练自己。

那一年,雪特别大,甘父一个人早早的走出了帐幕,菱叶夫人的第二个孩子就要降生了,张骞只能留下来照顾妻子。甘父踩着齐腰深的积雪,艰难的走着,马、驴、牛,都起不了作用了。他不准bèi

跑远,就在附近打几只飞鸟充饥。走了半天,身上的汗干了又出,也没有见到一只鸟!在这样的大雪里,本就难有飞鸟出来,何况他已经打了好几天了,哪里还有鸟敢出现?他只得一点一点的往远处搜寻。远远地,雪地上的黑印吸引了他,兴奋、惊喜使得他浑身重新充满力量,他知dào

那一定是哪个饿极了的野兽出来寻食的痕迹。他机警的顺着兽迹搜索着,这是一条狼的足迹,打中了,可以够他们吃上几天。他想不通为什么只有一只狼出现,但是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要会会这个孤独的狼。

他循迹搜寻,走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狼,而狼迹却失踪在一片树林里了,他也不知不觉的离开帐幕有几十里远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甘父的心头有了些许的恐慌,今天他恐怕回不到帐幕了。天空阴沉沉的,寒风吹过了干枯的树林,树枝吱嘎作响,树上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下,扬起一片雪雾。甘父立住了脚,他仿佛听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远远地正有什么东西穿林而来,目的正是他这里。他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弓,搭上了箭,面向着声响发出的方向,退到了一棵大树前,靠定了大树。一阵极为猛烈的狂风刮过来,卷起了树间的厚厚的积雪,向着甘父迅猛的撞击过来,甘父大喝一声,手中的箭发出,直向一大片飘扬的雪幕刺入。他不等第一支箭飞到尽头,第二支、第三支接着发出。雪幕落下,他面前的雪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一头斑斓猛虎倒在他的身前,离他仅有三尺左右。甘父圆睁怪眼,觉得身上都是湿的,顺着头发还有水滴滴落。这是他见机得早,才没有被这头外出寻食的大虎所伤。他镇定了心神,上前查看,三支箭全部射进了老虎的身体,一支中在肚腹,一支射中了头项,还有一支只是射进了前腿。

甘父虽然杀了猛虎,却也精疲力竭,做到雪地上起不来了。听着越来越猛烈的西北风,甘父勉力爬起,割开了老虎还有余温的躯体,喝了几口血,他知dào

无论如何,是背不走这头猛虎了。而就此扔在这里,又殊为可惜。还害pà

晚上又有别的猛兽来袭,到那时,不要说保住这头老虎,就是自己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甘父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qì

了,赶快离开这片树林。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趋走着,他惊惧的发xiàn

自己失去了方向,只是在打转。他仰头看天。天上只剩下浓云密布。看看周遭,除了自己的足迹,就剩下大片的白色的雪原。恐惧牢牢地抓住了甘父的心。

他稳住了心神,坐在雪地里。让寒冷来帮zhù

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冷静下来的甘父用快要冻掉的鼻子慢慢的吸着气。然后向着一个地方走下去。他的鼻子还从来没有骗过他。这一次也一样,一股牛粪的醇厚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他看到了一处山坡。牛粪味儿就是从山坡的那边传过来的。他吃力的翻上了山坡,山坡下面是一个小山坳,一个孤零零的帐幕静静地待在山坳里。他大口的痛快的呼吸着夹着牛粪味的温暖的气息。然后他听到了帐幕里面传出来的厮打声,一个女人痛苦的哭喊声,一个男人威严的带着醉意的怒斥声,一个孩子的稚嫩的哭声。这是一家人,他们在争吵,甘父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毫不犹豫的向着帐幕奔去,几条狗在猛烈的叫着,向他扑来。甘父打倒了一条,踢中了一条狗的肚子,但是他没有办法击退它们的攻击。他勉强支撑着,希望主人的出现能够挽救他们的狗。这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惨呼,是女人的惨呼,然后是男人的闷哼。他觉得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意wài

。他挥拳击碎了一条狗的脑袋,他的弓击出打断了一条狗的脊梁,其他狗狺狺的退开了。甘父冲进了帐幕,一支箭射了过来,差一点就中在他的肩头,被他伸手拨开了。里面,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立着,手里还拿着一张弓,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怯弱的倚在毡毯上,地上一个人倒着,甘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口在汩汩流着血,他痛苦的蜷缩着,拼命想要堵住伤口。

甘父几步上前,扳动那人,只见他面皮已经发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彩,知dào

他没救了。他看着那个女人,女人颓然坐倒,紧紧地抱着孩子。甘父没想到他心目中温暖的帐幕竟然是这样的,他扭头离开了帐幕,重新走进了风雪中。他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身子越来越重,一头倒在了雪地里,爬不起来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待在一个帐幕里面的,熟悉的牛粪味带着热气围绕在身边。他睁开眼,身下是一个毛织的毡毯,身上盖着的也是毡毯,他感觉自己身上竟然没有穿衣服,大惊。一个人的背影在不远处干着什么,听到了他的动静,回过头,看着他羞涩的笑了笑,身边一个小孩抱着她的腿。甘父认识,就是那个杀了自己男人的女人,自己被她救了回来。女人走近了他,轻声说道:“感觉怎么样了?你吓死人了,一直在说胡话!我以为就不活你了呢!”甘父对她感激的点点头,虽然内心觉得她邪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男人,不过谁让她救了自己呢。

甘父说:“谢谢你。”却干张嘴,发不出声来,他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嘴巴、喉咙干的难受。女人好像知dào

他难受,把手里的羊皮袋放到了他的嘴边,打开了塞子,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甘父毫不客气的大口喝了起来。这时候,一只狗叫了起来,其他的狗跟着狂吠。甘父有点不耐烦,眉头皱了起来。女人轻轻一笑:“你打死了我几头狗,他们现在有了一点动静就大叫起来。”甘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初次到此的场景,记起了自己是打死了一两只狗,点头致歉。奶的滋润,使得他可以说出话来了,“有人来了。”女人厌恶的皱眉,孩子惊恐的张大了嘴,直往女人背后躲。甘父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为什么来人让她们如此的紧张。女人把孩子放在他的头前,走了出去。

狗叫的更加强烈,显然它们也不愿外人的到来。一个人踩着积雪的咯吱声响着,马喷着口沫的声响,甘父用心听着,眼睛在搜寻自己的衣服,他悄悄地爬起来,光着身子把破洞已经补上的衣服拿在手里。迅速地穿上。他已经感觉到对方是来者不善的。穿好了衣服,他抱起了孩子,隐在门口,倾听着。这时候外面两人已经搭上了话,男人的声音带着笑嘻嘻的样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浪荡子的声音:“菊儿,你男人死了几年了,一个人怎么能过下来。跟我走吧,我的帐幕更温暖,里面有你的地方。啊。呵呵。”

女人没好气的说:“三浪娃。我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几个女人侍弄好就是了,不要让别人偷了她们的心!”却是讥刺那人,不留情面。

那人也不恼,依然笑嘻嘻的:“是了。你到了我的帐幕。你替我管住她们就是。你的娃儿。我当做自己的娃儿。”甘父明白了,这女人是个寡妇,因此才有人打她的主意。那么死了的那个男人自然也不是她的男人了。

菊儿说道:“你赶快回去吧,你的帐幕不怕漏风吗?”显然是讽刺他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了。三浪娃有点恼怒了,骂道:“臭婆娘,别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香喷喷的东西!耷拉眼不是还在你的帐幕里面的吗?为什么他可以,老子就不可以?老子今天就偏要进去!”上前波拉开女人,就要进帐幕,女人大怒,拉住了他,两人厮打了起来。甘父好笑,这女人泼的很,这些男人已经有了几个女人了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如此泼辣的女人呢?岂不是自找罪受!但是,菊儿毕竟救了自己一命,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在自己眼前吃亏!他跨步出了帐幕,菊儿正被三浪娃丢翻在地上,双手挥动想要打菊儿,他的胳膊被人铁箍一般的箍住了,骨头好像都要碎了。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满脸虬须,眼睛蓝莹莹的人,正盯着他的眼睛。三浪娃大怒了,耷拉眼进了菊儿的帐幕,他还可以忍受,他不能忍受的是一个西番竟然也进了她的帐幕。他在甘父松开了手后,跳了起来,随手拔出了佩刀,大叫道:“你这个骚番子!发骚发到了匈奴!找死不是。”劈头盖脸的劈下一刀。甘父没想到这人居然不由分说就动刀子,心中气愤,退后一步,把孩子递给了菊儿,返身上前,迎着三浪娃的刀击出一拳。三浪娃没想到他还敢还手,更加生气,使动了刀,泼风一般的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赶一刀,恨不能一刀把甘父劈做两瓣,不劈成两瓣怎么能解了他心中的恶气,他要把他大卸十八块,还要吃了他的心肝,喝了他的脑浆,把他的皮塞满了牛粪挂起来,让那些臭汉人,骚番子看看,想要进入匈奴女人的帐幕的下场!

甘父见他疯了一般的放手进击,显然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对方竟然对他如此的痛恨,是他想不到的。甘父有了一丝的恐惧,还有就是极度的气愤,他不明不白的被人如此的砍杀了,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甘父覷着三浪娃的进击,想要找到反击的机会,怎奈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在雪地里寻找路径,耗去了他的精力,是难以想象的;而且这个三浪娃居然不是一个弱手,他的刀法使了几十招,却没有露出一点破绽。甘父大为惊奇,这人是什么来头,这个菊儿是个什么来历?

甘父的体力在急剧的损耗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极为困难,三浪娃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刀刀不离甘父的左右,甘父只能一步步的后退,他脚下一呲,一个踉跄,仰面跌倒。三浪娃大喜过望,赶上一步,一刀劈下,他感觉裆部一疼,腿跟着也是一疼,听到了腿部的可怕的响声,他跪倒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马上使得他的脸上、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他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对方怎么就得了手?

甘父踢飞了对手的刀,对方的这只手恐怕再也握不住刀了。他站了起来,刚刚行险侥幸,故yì

跌倒,是他发xiàn

对手两腿骑马时间长了,下地有点哆嗦,下盘不稳,虽然刀使得有模有样的,只是到了地上,两腿就是三浪娃的弱点。如果他能够迅速地杀了对手,他的弱点也不成为其弱点,幸运的是,十多年来,他总是在对手发xiàn

了他的弱点的前面杀掉了对手,因此还没有一个人敢说他的弱点在什么地方的。甘父看中了他的弱点,在跌倒地上的时候,双腿放松,连环踢出了三脚,才轻轻落地,看着对方痛苦的跪倒跟前。

雪山射虎飞鸟惊,一心事主有奇能;草原义士称胡奴,千年谁比甘父忠?(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回 大弓出处多艳羡 飞箭狂鸣天地惊

胡地胭脂带长弓,射雕搏虎意不平;飞马逐却三山客,才整双鬓理华容。

看着三浪娃艰难的爬上马背,恨恨地瞪着甘父,骂道:“骚番子!你等着,有你好受的!”打马离开了。菊儿冷冷的对甘父道:“你惹上了大麻烦!为什么不杀了他?还要放他走?”

甘父有点发愣:“他是你的崇拜者。为什么要杀了他?他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再来骚扰、纠缠你了!”

菊儿冷笑道:“崇拜者?一个闻到了女人的尿骚味就挪不动步的东西,上至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下至没换牙的女娃,他没有不崇拜的!谁稀罕?你放走了他,带给你的是无尽的烦恼!”

甘父一乐,他不觉得烦恼,他只是觉得无聊,汉使张骞每天思考的什么天下大事对于他远没有一只飞鸟的兴味大。只是这厚厚的白雪覆盖的荒原上,就连飞鸟都那么的难以见到。有一个人想要带给他麻烦与烦恼,是他求之不得的。

很快的,在甘父养足了精神,却还没来得急离开菊儿的帐幕的时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在冰原上响起,很远的天边出现了腾起的雪粉,飘扬在半空中久久不能散尽。菊儿的脸上没有惧怕,而是说不出的兴奋,她四岁的儿子眼睛里竟然也满是期待。甘父以为来的人是她们的亲友,对他们表示恭贺。菊儿“嗤”的笑了:“我们的亲友?第一次死的是我儿子的爹的亲哥哥!被你打断了腿的是我儿子的爹的亲兄弟。还有什么样的亲人来?他们一定是来找你的,你准bèi

好打架吧。”

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甘父有想要打她一顿的冲动。还有想要咬住她粉红的笑脸。他吞了口唾沫。把身上的皮裘整理了一下。打不打架再说,但一定要做好准bèi

。看着对方艰难的在冰原上跋涉,甘父隐隐觉得不对劲,那冲天而起的雪雾显示,对方来人不少,恐怕得有几十人!这么多人单是为了对付自己一个人吗?显然菊儿也发xiàn

了这个问题,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了,转而代之的是担忧了。

甘父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待在这里?没有奴隶。也没有邻居?”这些问题已经在他的心底藏了很久了,他一直无法说出口,也觉得跟自己没有关系,现在他必须要问了,不然,莫名其妙的被人杀了,一点都不好玩的。

菊儿眨着眼睛,笑道:“我就是一个寡妇!怎么了?你怕了?你可以走啊!没有人拉住你,他们要是到的话也要到后晌了,你有的是时间逃命!”她的尖刻让甘父十分的不爽。这种不爽的感觉又非常的短暂,他隐隐觉得她的尖刻正是自己所要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跟他说尖酸刻薄的话了,他如释重负一般坐了下来,把自己的弓拿过来,拉了拉弓弦,仔细看看弓稍,他很满yì

;把箭壶里的箭捋了捋,箭羽还好,没有缺失的。在甘父整理自己的弓箭的时候,菊儿抱着儿子,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神色。甘父不小心抬头就看到了她的不屑,他意气风发的说道:“我的弓和箭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射山中猛虎还是手到拿来的!”说了自己在山林里射杀了猛虎的事,菊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疑的神情,意似不信,又有点怀疑。她沉思半晌,道:“是了!我说怎么这些日子没有听到了那大猫的叫唤,原来真的是你打死了它!”甘父见她信了自己心里的喜欢什么似的,眉眼春风一般的绽开了笑容。

菊儿回身进了帐幕,留下甘父呆愣愣的坐着。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看她吃力的样子,包裹相当沉重。她把包裹扔到了甘父跟前,说道:“看看这个东西你能不能用上。”甘父不知dào

里面是什么,依言解开了外面的一层牛皮,里面还有一层羊皮,再里面是一层麻布,最后出现了一张大弓。说它大,是因为真的大,甘父也见过大弓,丁零王送与汉使的弓就是一张大弓。不过,与眼前的这张弓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甘父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他小心地抚摸着弓背、弓弦,弓稍,一股淡淡的极古朴的香气钻入了鼻子里,非常的受用,非常的舒服。他谨慎的拿起了大弓,上面几个篆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他在张骞的弓上见过类似的曲里拐弯的字,张骞说那就是篆字。大弓的沉重超乎想象,他脑中转过一个念头,菊儿拿着大弓的样子,虽然显得沉重,却并不特别的吃力,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喜爱至极的拉了拉弓弦,弓弦仅仅弹了一下。甘父沉身坐腰,两膀运劲,脖子梗着,深吸一口气,叫了声“起!”弓吱嘎吱嘎的开了半弓,继xù

叫劲,满弓拉开了,他双手用力,连拉了几下,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菊儿却已经张大了嘴,好像不敢相信似的,不自禁的发出了喝彩声:“好!”

甘父松开手,转过身来,凝视着这个奇异的女子:“好弓!我还没有见过,更没有用过这么霸道的大弓!这是什么弓?”

菊儿鄙夷的一笑,好像有点看不起他的孤陋寡闻,洋洋自得的说道:“天下的弓千千万,能够比得上你手里的弓的,还没有!什么匈奴九弓,什么汉庭的六弓,与之相比都不过是小儿的玩意!那些无耻的臭男人屡次三番的纠缠与我,哪里是喜欢我,是他们想要得到这张宝弓!这大群的人奔来,也不过是要夺取这张宝弓罢了。”

说九弓、六弓比不上这张弓,甘父有点怀疑,不过他不敢显露出来,他看着菊儿:“你为什么拿给了我?不怕我偷了你的宝弓?”

菊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敢!还没有人可以偷了这张弓的。因为,偷了的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不是偷的。任何人拿到了这张弓。都难免一死!没有人拿到了之后,能够活过五年的。我孩子的爹,只是拿到了两年,就死球了!你恐怕马上就要死了。”甘父又惊又怒,这个女人的恶毒简直是莫名其妙加上无法理喻,自己和她无冤无仇,甚至还有恩与她,她竟然诅咒自己。而且,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如果真的如她所说,这一大群人赶来是为了争夺这张弓的,自己拿着确实是风险特别的大!

他感觉到抓着弓的手有烤烫的感觉,想要马上把大弓扔掉的欲望,扔的俞远愈好!但是,男人的面子让他不能丢手,他冷笑着为自己打气,却不知该如何做。拿着这么一个烫手的玩意。有人来争抢,难道自己就要把人射杀了不成?如果不把人射杀。就要等着被人打死了!他纠结不已,在他纠结的时候,那一大群骑士终于到了近前一箭之地了,他们要替他做出决断了。

这一群骑士都是顶盔掼甲的,马都是惯战的良驹,人经过了长途跋涉还是精神抖擞的,马也是龙腾虎跃一般。甘父看了觉得头大,他的第一支箭发了出去,骑士们听到了弓弦响动,看到了飞来的羽箭,“吁”声大作,人喊马嘶之声震耳欲聋,但是飞驰而来的人马终于停在了不远处,羽箭落在了第一个人的马前。所有人的眼睛都贪婪的盯着甘父的手中,那把黑黝黝的,一人多高的大弓。来人粗略看去,不下百人,看他们的穿戴,个个都是家境不凡的,锦袍、貂裘,飘扬的雉羽,虽然胖瘦不一,老少不同,却一个个志得yì

满,神气活现得很。

这群人虽然停在了远处,嘈杂的话语却不停地发出:“番子,是你打了三浪娃不是?快快磕头求饶,还能落个痛快的死法!”“骚番子!扔了弓,爬过来,受死吧!”“你个骚胡子!该死的家伙,敢在匈奴撒野!拿命来!”污言浊语如果能杀人的话,甘父在瞬间就被人杀死了不下百回。甘父皱眉听着这些人的恶骂,想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痛恨他,这些人他没有一个认识的。菊儿抱着孩子在帐幕的门口站着,一言不发的看着。

甘父挺直了腰脊,今天的事情麻烦的超出了想象,但是,不管多么的麻烦,他都要面对,都要解决。甘父看着人群,他不善言辞,不知dào

怎么跟这么多人同时说话,搜索枯肠,说道:“你们是要给三浪娃报仇的么?那就过来跟我打上一架!”他一字一顿的艰涩的说了一句话,眼睛紧盯着那群人,他们远在一箭之外,不可能偷袭伤了他的,只是害pà

他们绕到旁边,从别的地方偷袭、攻击。

没有人是为三浪娃出头的,当三浪娃半死不活的回到了族里,说了他的遭际,族人都是义愤填膺的要给他报仇,因此大队人马就出发了。但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宝弓之后,所有人的脑海里转动的都是怎么自己能够得到这张宝弓,而又要别人不跟自己争抢。三浪娃早就被他们抛进了北海里了。一个圆脸骑士,脸上没有几根胡子,白白净净的,眼睛眯着说道:“番子,你先把我匈奴的宝弓送过来!我跟王子们说说,或者可以饶你不死!你看怎样?”别人也纷纷喝道:“番子,放了弓!其他好商量。”

甘父笑道:“这把弓不是我的。送不送过去,还是放不放手,我说了不算。弓另有主人的。”他的话还没有落音,众人已经把眼睛转向了菊儿,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人喊道:“菊儿妹妹,我是你刀疤哥。我这刀疤可是为你而留的,我早就想和你再续前缘的。如今我来了,菊儿妹妹,跟我走吧!”有人笑道:“刀疤脸,你的疤不疼了?你不怕菊儿妹妹的夫君再给你一刀?”原来,他的脸就是菊儿的丈夫砍的。刀疤脸洋洋自得,说道:“虽然他砍了我一刀,我不恨他,他已经升了天,我正好跟菊儿相好。”

菊儿恨不得上前在他的脸上再砍上十七八刀,却微微一笑,说:“妹妹这就跟哥走!哥你过来吧。”刀疤脸脸上的刀疤发出了光彩,他没想到菊儿会单单和他说话。而且说的慢声细语的含情脉脉的。他想要马上就扑过去。揽她入怀。他游目四顾,想看看别人脸上的羡慕嫉妒恨,却发xiàn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幸灾乐祸和不屑。心头一沉,知dào

自己差一点上当。腆然退后隐与人群之中。

圆脸的向来以足智多谋著称,他计上心来,说道:“菊儿,你一个人带着小孩在这里,使得族人非常的不安。族长们商议了,让大伙接你回去族里,与大伙一同生活,也好有个照应。免得上了一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的当!是不是?”菊儿一笑:“雪狐大哥,当初把菊儿赶出族的时候,大哥可不是这样说的!大哥觉得菊儿辱没了我们白狐族的,是该死千万遍的!”甘父才知dào

他们都是同一族的,叫做什么白狐族的,看来他们对白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雪狐并不感觉的难堪,他微微一笑道:“妹妹是个聪明人。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妹妹的确有错,跟一个外族的人好。犯了族规;今天就不同了,那人已死了,过去的一切自然可以一刀了断。妹妹就还是我们的亲人了。”他自以为说的入情入理,是个人都应该感动的涕泗横流的。菊儿却一点都没有被他感动的迹象,她冷笑道:“那人是怎么死的,大哥应该清楚得很!说什么外族的?内族的?他不是耷拉眼的兄弟,不是三浪娃的哥哥?什么时候他就成了外族的人了!他只不过是跟各位在如何与外族相处中有点不同的看法,就被逐出了白狐族!一个人飘落在草原上,他什么时候也没有忘记过白狐!白狐这些年的危难,哪一次不是他出手解了的!你们扪心自问,哪一个人没有得了他的恩惠的?还有脸觍颜说什么外人内人!”甘父好像有点明白了他们中间的过节,菊儿口中的那个“他”倒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英雄!

在雪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一个戴着白貂帽子的青年排众而出,叫道:“雪狐大哥,你们白狐族里的事慢慢回家再说!我们白貂部到这里是为了拿回原属我白貂的宝贝的。兄弟们,是不是?”有十几个人轰然答yīng

道:“正是!”甘父又有点糊涂了,来人还有别的部族的吗?

一个袍子上绣着展翅欲飞的黑鹰的壮士叫道:“谁也别想从黑鹰人的手里抢走了雕弓!”也有十几个人跟着大呼起来。白貂和黑鹰部众自然的分开了,独立于大众之外。甘父的眼睛这时候已经知dào

往哪里看了,白貂部袍子上绣的是白色的活灵活现的一只貂的脑袋,正在他们袍子的肩头;黑鹰部绣的鹰却是在他们的胸口。而雪狐等几人的胳膊处绣的却是一只狐狸的脑袋。他在人群里扫视,发xiàn

了还有几样草原上常见的动物,有的绣在了袍角处,是一只仓鼠;有的在领口处,是大雁;还有的却是刻在了脸颊上,是熊;有几个人额头上刻着虎头。甘父明白了,这几年在弓卢水,他总是见到来来往往的匈奴人部族,一直分不清哪是哪,见说这个部族、那个部族的,他也无心谁是谁。今天忽然间就明白了,原来他们的什么部族却是如此的显眼,略加注意就分辨的清楚明白。开始的时候,一大群人忽然出现,总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现在才看出来他们的不同,各个部族的人泾渭分明,而且绝不相混的,看似气势汹汹的一大帮人,却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簇的,人马不同,中间都有个无形的界限的。他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菊儿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人却争执了起来,互相指责别的人胡乱趟浑水。眼见大伙争吵的越来越厉害,雪狐虽然乐于看到争吵的出现,却害pà

被甘父趁机溜走了。他大声说道:“各位兄弟!请听我说:我们等会再争执也不晚,我们当务之急是拿到宝弓!宝弓只能在我匈奴人的手中!而不能在外人的手里!兄弟们说是不是?”众人听他说的有理,不管对他满不满yì

的都应道:“是!”

“那么,白貂部的兄弟,你们到东面去可好?不要让那个番子从那么那边跑掉了。”白貂部众人虽然不愿听他指挥,这时候也知dào

不是争竞的机会,默默地到了帐幕的东面。甘父大急。看了菊儿一眼。她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的急躁。接着是黑鹰部到了西边。虎部和熊部的人较少,两部的人一起转到了帐幕的北面去了。雪狐又指挥剩下的人四散把空隙守着,他指挥若定,眨眼间就把甘父、菊儿包围了起来。各个部族的骑士虽然仍然站在甘父的射程之外,甘父却清楚得很,马上对方就要逼近了,到那时,自己可能会射杀了几个骑士。自己却要死的非常惨!这没来由的厮杀,是他不愿意发生的。只是,他急切间却没有雪狐那么的深思熟虑,想不出好的办法解开当前的困局。

甘父急的浑身是汗,鼻洼里汗水流进了嘴里,他忽然大叫了一声:“来来来!试一试我的神箭!”他拉开了大弓,一支雕翎霹雳一声发出,这一次与开始时的第一箭大为不同,那一次他只是为了警告对方停下,所以只是随便射出了一箭;这一次他心中气恼、焦急。挟愤出手,声势自是惊人。这一箭本来绝没有可能射中的道理,那些骑士都远在射程以外的,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甘父的这一箭惊雷掣电般飞向了面前的白狐部众,雪狐听到甘父的喊声就急忙后退,怎奈他退的虽急,却没有箭飞来的急。他恐惧的看着箭头,箭头化作夭矫巨龙,张开大口把他吞噬了!利箭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挂着满天的血雾,向着周围弥漫开来。甘父不管射不射中,转身射向了西边;一箭发出,再也不看就转身射向了东面。四箭射向四个方向,这时候,他耳畔听到了惊惧至极的狂呼,眼睛看到了四面的血雾在急剧的扩大,然后是惊恐四散的马匹。接着大风卷起了满地的冰雪,风声怪啸,仿佛无数的怪兽在狂叫,冰雪飞舞,直冲九霄,风雪好像要把天地填满,把人、把世间的一切都除去,风带着血红的色彩,冰雪也已经被血浸渍了。菊儿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封停沙住,血雾散尽,甘父恐惧至极,他急不可耐的丢掉了大弓,浑身无力瘫倒于地,他不敢相信这一切。这是什么箭?它的邪门可怖已经不是可怕所能形容得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甘父才慢慢从恐惧中恢复了,他爬起来走上前,四处查看,没有人,不管死的还是活的;没有马,不管死的还是活的。他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雪地上,脸色难看至极。一个柔弱的身子靠近了他,温暖的小手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手,他看到了菊儿明亮的眼睛。只有她能够解释得了这可怖的事。他无声地看着她,菊儿苦涩的一笑:“我说这张弓是天下最可怕的弓!是因为他被人诅咒了,被人下了蛊的!”甘父明显的感到了她的恐惧,她小小的身子在颤抖,不由自主的拥住了她。

菊儿说了一个故事,这是个在匈奴人中私下传说的故事,她的眼睛迷蒙,神色安详,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匈奴崛起的时候,有一个人制作了九弓分赐大草原各部,匈奴单于也有一张弓,要草原各部兄弟相处,和睦与共,不能大部族欺辱小部族。开始几年还能相安无事,随着匈奴的越来越强,匈奴大单于的野心无可遏制的膨胀起来,他四处征讨,把九弓竟然全部收归自己的手中!当初草原兄弟之约遂归于空谈。大单于号令天下,志得yì

满,对天下、对草原兄弟是予取予求,而渐渐地贪得无厌了。草原上民不聊生,每一次大单于的欲望满足之后,都是伴着无数的人的死去,尸体摆满了草原,鲜血沃灌了牧草的疯长,却没有了牧人在蓝天下放牧。制作了九弓那个人找到了大单于,大单于表面上答yīng

了他,不再征战,却在他的酒里下了剧毒。那人在毒发的时候逃出来了,他指着大单于的帐幕发出了毒誓:我要制出克制九弓的大弓,把单于和他的子孙射毙于大弓之下!

大单于听到了他的诅咒,三天后也见到了他的身体。大单于觉得他的毒誓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非常得yì

,以为再也无人可以遏制自己的暴虐。但是那人的毒誓却传了出去,在草原上到处有人在传扬。大单于派出了无数的武士要杀死传扬的人,杀死了无数的人。还是能听到誓言。大单于疑神疑鬼起来。他觉得是自己身边的人在暗中传扬。他的毒手开始在身边肆虐。三年后的一个夜晚,月亮分外的明亮,天狗出现了,把月亮吞进了肚子。当人们赶走了天狗,取回了月亮,才发xiàn

大单于的头不见了!他的身上是一支羽箭,那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的羽箭,没有人见过箭杆的木。没有人见过箭羽的羽毛,和大单于在一起的人,他的卫士全部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恐惧!他们见到了什么?没有人知dào

。有人自然想到了那个人的毒誓,他的毒誓应验在了大单于的身上。即位的大单于密不宣扬老单于的死,而是暗中派出了所有的武士去搜寻射杀大单于的弓箭。一个传说在草原上传扬开来:那个制作弓箭的大师虽然死了,但是他的技艺却传了下来。他的弟子终于找到了比九弓的材质更好的制作弓箭的材质,制成了可以克制九弓的大弓,叫做天灭单于,单于不是自称什么上天之子的吗?大师的弟子就把自己制作的弓叫做天灭。哈哈。天知dào

怎么去对付没有天道的人的!大单于终于知dào

了有这样一张弓,他发誓要得到这张弓。而且诅咒说:凡见到这张弓、拥有这张弓的人,都会死的很惨!

这张弓诞生了五十年,杀死了三个单于!他的主人也死了十七个,还有更多人因为他死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的夫君,白狐部的小王,在打猎的时候,救了一个被老虎咬伤的人。这个人带着一张弓,却根本不用。夫君以为这是个痴人,这人的伤太重了,多方延治,还是不治身亡了,他死前让夫君把他带的弓毁了,说他只能给主人带来灾难。夫君猜出了他的身份,在他死后,想要毁了大弓,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这张弓造的太过完美了,只要见到了他,就没有人舍得毁掉。

我的夫君有一天在族人的大会中打烂了祭天的大单于恩赐的玉盏,被逐出了族,流浪在草原上。正是这时,我在草场是放牧,见到了他,发疯一般的跟着他四处流浪。任凭他骂我、打我,我愿意跟着他流浪。

当我们的孩子快要降生的时候,一群无名武士找到了我们。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标记,每个人脸上都涂着茜青。他们一言不发的就开始了攻击,我夫君毫不示弱,他拉开了弓,发出了箭,这群无名武士在箭头下纷纷惨死,只是他们竟然完全的不惧死亡,仍然冲杀了过来。我夫君也没有退缩,在对方十几波攻击下,身上中了几箭,也把对方全部剪除了。为什么不能像今天你一样,一下子就把对方全部杀光?今天的对手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知dào

厉害。那些武士不同,他们跟这张弓纠缠了多年,已经知dào

了弓的秉性脾气。你不要笑,真的!我夫君就这样死掉了,完全没有价值,根本不知dào

原因就死了!

我什么都没有带就离开了伤心地,想要躲得远远地,再也不愿见到那什么天灭单于大弓了!但是我走了半天却又转了回来。不是我愿意转回来的,是我根本走不出去。对了,就是你在雪地里找不到方向的感觉一样,自己回到了原地。我看到了什么?死人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了一张弓,触目惊心的呈现在眼前!我不得不拿起了弓,当宝贝一样的带着他,好像他就是我的夫君!可怪不是,自从有了这张弓,我就再没有迷失过了,不管走在什么地方,雪原上、大漠里、山林中,大弓都可以给我指明了方向!

甘父听她安静的述说完,他听得惊心动魄,不相信世间真的有神明,然而,当他抬起头,想看看那一大片死人时,他的脸变得煞白,那些死人全部不见了!大弓却好像在闪着光,对他狞笑!甘父拔出了佩刀,不由分说就斩在了弓上,他的刀蹦起来老高,看看大弓,没有一点痕迹。他不相信刀砍不断弓,这一次他砍向了弓弦。他再次失望了,弓弦也没有丝毫的损伤。菊儿只是看着他砍,不发一言,神色却若有所思。

甘父颓然收手,拿着大弓仔细打量,也看不出他是何物所制。他奔进帐幕,把火堆添上木柴,烧旺了,把大弓扔进了火堆。菊儿抱着孩子,把自己用得上的物品打了个包,别的东西全部扔进了火堆。甘父看着她,有点明白,心头的温柔溢满了胸怀。两人走出帐幕,甘父牵着马,菊儿母子坐于马上,一步步的离开了那个山坳,在山坡上回头看,帐幕也着了起来,火光映照着天空。

冰雪绝域颜色鲜,穹庐烟雾有腥膻;不畏山中多猛兽,闲来鞣筋缚长箭。(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回 长页屛得逢旧主 汉天使弥合大仇

忠义双全真壮士,行所当行无碍滞;千军万马我亦往,江湖又有新气势。

看长页屏意似不信,甘父自己也知dào

他说的难以让人相信,叹息道:“天灭弓最让人恐惧的是它仿佛有一种魔力!在你随随便便的摆弄的时候,它根本和普通的弓没有区别,而且你根本就难以拉开。而一旦你想要拉开它,这时候也一定是你动了心思有了情感的时候,你的情感一旦有了波动,它就迅速的进入你的心里,控zhì

住你的情感。把你的愤nù

充分地激发出来。你就被愤nù

所包围、笼罩,而不能再有自己的正常的情感了!我开始不知dào

,随便试了试,它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当我被对方围上,恐惧这时候就侵占了我的内心,这时候奋力拉开了弓,射出了第一支箭。你知dào

吗?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条嗜血的巨龙在飞舞,看到了血舞长空,我的心里是无比的欢畅!我从来不觉得杀人是个美妙的事,但是,那一刻,我却变了,变得嗜血好杀!我当然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我绝对不会觉得杀人好玩!听到了箭风及骨的声音,我觉得是最曼妙的声音;听到了人们的惊惧惨呼,而觉得欢畅无比。那一刻,如果有人在场,看到了我,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子!一个嗜杀的狂魔!但是,没有人在场,因为在场的人,除了菊儿母子躲进了帐幕里,不敢看,其他人。所有在场的人。都死了!只是区区几箭。他们就都死了!

我不能再留下这张弓了,不能再让它害人了!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它的主人死了那么多,他们并不是嗜杀的人!当他们不愿意杀人的时候,天灭弓就会返身噬主了!可能有人有过怀疑,却因为不舍得毁了宝弓,而继xù

保存了它,却落得自己死于弓箭之下。”

长页屏虽然还有些疑惑。不过天灭弓已经没有了,葬身火海了,也说不出自己的见解来。他们等了半天,天快黑了,才听得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而来。甘父长身而起,笑道:“大人回来了!”众人都奔出了帐幕,暮霭中一小队人马飞驰而近,大伙欢呼起来。长页屏看着甘父等人脸上的欢愉,那是由衷的喜悦。心头感慨,这些异族之人。跟中国人也没有多少分别嘛!

来的人马到了近前,跳下马来,为首的一个高大的男子,脸色平和,眉眼在渐浓的夜色里清晰可辨,眼睛明亮,透着温暖,众人的眼睛全部注视着他,可不是大汉天使张骞是谁?长页屏喉头哽咽,上前“普通”跪倒,抱住了张骞的腿,痛哭失声。张骞虽然看到多了一群陌生人,却不知都是什么人,依稀恍惚觉得有几个人见过,却没想到是长页屏。

张骞弯腰把他扶起,甘父这时候已经过来了,向张骞介shào

了长页屏。张骞大喜,搂住长页屏,仔细端详,他渐渐记起了长页屏当初的形象,笑道:“你只是有了些许的沧桑,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老样子!不像我,已经老了许多!”

长页屏带泪笑道:“大人哪里老了!可喜大人容颜依旧,我是老远就认出了大人。大人却比十年前硬朗了许多。”

“这倒是。这些年草原的风霜锻打的我的身体倒好了不少。老兄弟们见到了,都说我胖了,壮了!哈哈,这恐怕不是大单于和太子的本意。”众人大笑,进了帐幕。菱叶和菊儿已经准bèi

好了酒食,张骞做了主位,长页屏被众人按在了客席,甘父等人围坐一边。长页屏看到跟张骞一起过来的几个人,都是汉人的装束,有点面熟,却不敢相认。张骞却顾不上这些,其他几人也是,坐下就大吃起来,一会儿就把女人们准bèi

的酒食一扫而光。张骞擦了嘴,打了个饱嗝,对鲜卑武士们笑道:“我们几个三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诸位莫笑话啊。”甘父并没有说张骞干啥去了,如今从他的嘴里说出了三天两夜,显然他做了一起不简单的事。长页屏看着他,吃饱喝足的张骞身材挺拔,英俊的脸带着淡淡的风霜色,反而添了几许的成熟稳健。他眼睛眨着,笑道:“我们做了一件大事。不过,我还是给诸位引介一下吧。这位三脚猫,各位听说过吧?”

长页屏还没有怎样,鲜卑武士却已经耸然动容了,三脚猫在鲜卑人中已经代表着天神的风采。只是他一直在拓跋部,跟其他鲜卑部族的人交往不多,大伙想要见到他,却总是不得机缘。众鲜卑武士纷纷擎酒樽上前给三脚猫敬酒。三脚猫来者不拒,干了十数樽。长页屏看了咋舌不已。三脚猫在喝了一巡后,起身到了长页屏跟前,长页屏急忙站起,三脚猫笑道:“长页兄在东北夷侠骨留香,兄弟佩服得紧!今天才再次见到长页兄,可想死我了!”长页屏说道:“东北夷提起了三爷的大名,是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兄弟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张骞大笑:“你们两个汉人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岂不让别的兄弟笑话!”两人大笑,抱了一抱。三脚猫端起酒樽,长页屏喝了。长页屏也给三脚猫端了酒,三脚猫也喝了。

张骞让大伙坐下了,笑道:“你们如果不停地这样喝酒,早晚会醉得一塌糊涂的!我看还是不喝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这几天,我们几人马不停蹄地在周围跑了一大圈,所幸,消弭了一场大乱!”

长页屏疑惑道:“难道大人是去劝解折兰部好石鹰部的纷争不成?”

“正是。”

“我觉得大人不应该去劝解他们!让他们杀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的,岂不是对我大汉、对东北夷各部都大为有利。”

“长页兄说的也有些道理。当初我也是有点犹豫,不过仔细想来。还是不能让他们毫无尽头的厮杀下去。这些小部族在草原上生存已经千百年了。这里是他们的家园、牧场。之所以匈奴不能称霸天下。就是因为这些小部族的大量存zài

。他们的存zài

,才阻挡了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他们的骑士的铁蹄踏遍了草原!”

宇文大树等鲜卑人也是一头的雾水。“匈奴,这些年到了草原,我才真zhèng

的知dào

什么是匈奴。我原本因为草原上的人都是匈奴人,其实大不然。草原上除了匈奴,还有更多的其他部族。就是在单于庭,也是有大量的不是匈奴的匈奴人。他们只是在头漫单于、冒顿单于时臣服匈奴的。在草原风起云涌,匈奴席卷大草原的时候。他们跟着匈奴大单于四处搏杀,只是每每在关键时候,大单于都不得不收拾起雄霸天下的雄心,就是因为他的后院起火了!东北夷各部最是心知肚明,各位是不是?”

宇文大树点头,他们跟匈奴之间不和不战、又战又和许多年,总是在最难以支撑的时候,匈奴退兵了,他们都以为是匈奴势有不及,不能灭了鲜卑。现在想来,几次都是很巧合的。匈奴其他地方出了事。

“哪里是巧合?匈奴二十四大部,千百个小部,大单于多少年都想像汉庭那样削平了这些林立的小王,他在无数的汉庭英雄的帮zhù

下,想要施行他的方略,怎奈处处受到牵制,就算他能够围住了汉天子,都能让汉天子顺利的回到长安!更何况在草原上,每个部族都是千百年来共同放牧的,互相之间生死与共,兔死狐悲,谁也不愿意看到匈奴剿灭其他部族。所以总是有人在关键时候放水。”大伙虽然还不是特别相信,不过想来确实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明明已经大败了,匈奴却不乘胜追击。就包括这一次左贤王王子德诚在东北夷的所作所为,好像也没有多少道理。

“在听到折兰部和石鹰部要火拼时,我的心情复杂得很。和这几个部族待了十年,他们有时候也仗势欺人,抢夺了我的牲口;有时候也是因为他们的相助,我才能渡过难关。我们亦敌亦友,即会为了争夺草场、饮水而打起来;也会为了驱赶狼群而联手。三脚猫兄弟来看我,我们两人不谋而合,觉得应该去弥合两部的纷争,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如果他们两部两败俱伤了,左贤王或者左谷蠡王都有了借口把他们的势力伸进来。”

三脚猫接道:“大人带着我们几个到了折兰部,他们已经磨刀霍霍,大人苦口婆心的劝解,这些人心生犹豫,却正好你们到了,把他们的埋伏给发动了。大人说:这是天意。他们的埋伏是不会成功的。他们想要把你们给,灭了,没想到一只怪鸟在头上出现了,更是吓住了他们。接着石鹰部出现了。双方大打出手。好在石鹰部惊慌失措,折兰部也已经失了锐气,这时候大人再次劝解,他们长终于停了手。”

长页屛见他两人说的容易,心知其中必然经过艰辛不少,不然在千军万马之中,面临的是杀红了眼的双方勇士,岂是侥幸的事?

事实正如长页屛所想,当张骞等人找到了折兰部驻地,却发xiàn

只剩下老弱妇幼,心知双方的血拼已经如箭在弦,蓄势待发了。心急如焚的与对方的长老、大巫说了:“你们的血拼,正合了左贤王与左谷蠡王他们匈奴贵种的愿!他们屡次想要并吞了你们折兰部,都没有很好的借口,这一下他们如愿了!”长老和大巫也不是糊涂虫,知dào

张骞所言甚是,两人急忙命人备马,带着张骞前往部族勇士埋伏作战的地方。

看长老和大巫颤巍巍的骑着马,一步三晃,好像快要散架的状态,张骞心里的急躁无以复加,却无可奈何,在这荒原上,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即使他们在这里十余年了,也照样找不到路径,随时会迷失在荒野中,更不要说找到一支军队;再者说,即便能够找到对方的勇士,贸然闯进去,也好惊扰了对方,众人惊怒之下,闯进去的人也是百无一还!只得耐着性子跟着,三脚猫等人却是无可无不可。他们本来是看望张骞的。没想到碰上了这事。为了不放心张骞才来保护张骞的,张骞的心思他们体会不到。

没走半天,两个折兰部贵人下了马休息,众人出来的急,没有多少准bèi

,吃的、喝的带的都不够,三脚猫把仅剩的一点吃食东西拿给张骞,张骞看白发苍苍的长老和老眼昏花的大巫眼巴巴的看着。不好意思的转给了他们两个贵人狼吞虎咽的吃了、喝了,才又上马。走不一会,又下马歇息。如此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看天快黑了,还没有找到折兰勇士的战场。张骞看不是事,让三脚猫他们保护两个贵人继xù

去埋兵的所在,自己就要独自前往石鹰部。三脚猫看劝不住他,只得人自己的手下留下,自己陪着张骞。

两人拉开大众。纵马驰入荒野。一进入黑夜的荒野,张骞就后悔了。在茫茫的夜色中。根本分辨不出高低远近来,看着头顶的星光、月影仅仅可以分别得东西南北,但要在巨大的荒原上找到一个小部落却是基本没有可能的!两人不死心,转了大半夜,看看东方欲晓,月隐星散,两人一身的露水,却一无发xiàn

。三脚猫劝道:“这样找恐怕不是办法。我们还是与折兰人会和了再见机行事的好。”张骞也担心胡乱找下去,耽误了大事,只得和三脚猫回马。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双方刚好交上了手。张骞急了,三脚猫看他眼睛发直,头上青筋直跳,说道:“大人莫急!我来想办法。”纵马驰突进双方的战场。三脚猫手中只有一把刀,刀背朝上,刀口朝下,挥动起来。双方正在挥动刀枪拼杀,没想到突然杀入了一个疯子,想要上前截杀的人的武器都是莫名其妙的飞了出去,这些人没了武器,只得退开了,任由那一人一马在喊杀连天的战场上纵横驰突,把一个沸反盈天的战场硬生生冲出了一道裂缝。

折兰部其实已经见到了长老和大巫,大伙还没有商议出一个结论,对方的人马就出现了。他们一阵急箭,对方就退开了,仔细查看了,却是不知dào

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小队人马,却不是石鹰部的服色。

长老说了张骞的判断,折兰王飞羽心动,知dào

和石鹰部一战,不管胜负,都没有好果子吃,只是事情逼到了那里,不得不动手。族里几个年轻气盛的人却不以为然,大声嚷嚷着:“不要涨敌人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只要灭了石鹰部,什么狗屁的左贤王、左谷蠡王,都他妈滚一边去!”他们急于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根本没有想到部族的利益。飞羽犹豫了,这些人都是他以后在草原上立足的根本,如果失了他们的支持,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孤魂野鬼的。长老和大巫虽然已经不问世事,他们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明白折兰王的处境,现在打与不打,他已经不能控zhì

了。他们只希望张骞能够赶快到来。

三脚猫的勇气和惊人的武艺让双方的勇士都忌惮万分,他们都住了手,看着这个略有点瘦弱,文质彬彬的青年,看他身上流着血,眼睛却分外的明亮,张骞纵马跟着进入了重围之中,高声叫道:“汉天使张骞在此!三脚猫在此!”

交战双方悚然动容,他们没想到汉使加入了混乱的战团,虽然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家伙,在草原上却已经是大名鼎鼎了,双方的人在放牧的时候大多见到过他。那个什么三脚猫却更是神奇,左贤王的数千兵马在他的手下灰头土脸的大败亏输,匈奴第一高手呼延季盟也望风而逃,在这大泽之中,鲜卑山左近,威名赫赫,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如今这两人的突然出现,折兰部知dào

他们的来意,轰然叫好;石鹰部却心生戒惧,不知dào

他们干什么来了。但是,双方却都后退了一段距离,看着张骞。

三脚猫环视四周,预防有人突然暗算汉使,他的几个部从也冲出人群,围在张骞的周围。张骞微微一笑,在马上拱手转了一圈,叫道:“折兰王!石鹰王!两位王驾可好?”折兰王飞羽,石鹰王利角都越众而出,都拱手为礼,折兰王叫道:“天使安好!小王谢过天使大人。”利角却只是拱拱手,没有说话。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谢过?谢什么?难道有什么阴谋?”张骞驰近二人。他身上既无刀剑。也无弓箭,头上没有盔,身上没有甲,在虎视眈眈的双方兵马跟前从容自得,令双方的骑士都是大为心折,纷纷赞叹:“汉使真的是一表人才!”“什么一表人才?我看简直是仪表非凡!”

“我觉得汉使真是风度翩翩,什么石鹰王利角,什么左谷蠡王伊雉邪。都是凡子!”这自然是折兰部骑士。

“哈哈,石鹰王勇冠三军,哪里要什么风度翩翩?倒是什么飞羽王爷,自负美男子,却跟人家提鞋都不配!”石鹰部骑士反唇相讥。眼见刚刚缓和的战场,马上又剑拔弩张了,张骞大急。三脚猫道:“大人只管和两个王驾商谈大事。剩下的交予我就是。”他大笑着叫道:“来来来,三脚猫和各位勇士亲近亲近。哪位大爷赐教?”他在分开双方厮杀的时候,只攻不守,打落了无数的刀剑。身上却也中了几下,虽然都是皮外伤。经过简单的处理,却还是在渗着血。双方武士已经见识了他的神功,哪个敢上前?再者说这些年他的名头之大,在左部可以说无人可出其右,人的名树的影,大伙早就心中服膺,今天一见,更是心服口服了。折兰部、石鹰部的有名勇士你推我,我推你,却没一个敢上前的。

张骞趁着机会,一手拉着飞羽,一手拉着利角,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着:“现在左贤王、左谷蠡王的兵马虎视眈眈,就要趁机会进入你们的领地,你们这一战,正是给了这些大王机会了。你们两部,数百年的生死与共,唇齿相依,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只是因为一群牲口、一片草场就杀得个你死我活的,丢弃了祖宗留下的领地,还有无数的生命!你们觉得谁最乐意你们打起来?”飞羽已经得到了长老的启示,点头称是;利角却是刚刚听到有人分析厉害,醍醐灌顶一般,背上汗津津的,心头一阵紧似一阵的恐慌和后怕。他仔细想想,张骞的说法并不深奥,自己却为什么根本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劲的想要打、杀,却没想到恰好如了别人的意。那伊雉邪多少次想要派兵过来,都被他软顶了回去,为什么那时候能想通,现在就懵了?

就在这时,一声弓弦拉动的声响,一支利箭从石鹰部飞出,直向飞羽射来!折兰部众人大怒,纷纷喝骂:“卑鄙无耻!王爷小心!”“王爷注意!小人偷袭!”三人都没有想到这时候竟然有人偷袭,飞羽心头一凉,张骞心底一沉,就见利角突然伸手,把飞来的利箭牢牢的抓在手里!这利角却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干脆的人,他立马知dào

自己的族里有别的人,想要搅乱了,趁机渔利。他眼睛圆睁,怒喝道:“滚出来!”

一个人却纵马飞驰出石鹰部众,落荒而逃,口中大叫:“利角出卖了石鹰部!利角出卖了石鹰部!要杀人灭口了!”在那人出逃的时候,石鹰部里还有人叫喊:“不要杀人灭口!”

折兰部这边又有人叫道:“你们鬼鬼祟祟的想要把折兰部卖了吗?”

利角大喝道:“抓住他!带回来我们仔细说!”几个石鹰部的骑士纵马追去,不一会手中的马索挥出,擒住了那人。这边利角拱手对张骞和飞羽道:“让二位见笑了!我们今后一定不会让人挑拨了。我先处理了家事再说!”飞羽也拱手,说道:“我的家事也不少。”也回到了部众之中。

很快的,双方都清理了内鬼,都是从各部的大王处派来的,私下里劝说动两族的一些不明事理的勇士,挑起事端。这些人自然死不承认,利角和飞羽也不敢奈何了他们,只是礼送他们离开了。飞羽和利角才在张骞的主持下歃血为盟,结为兄弟部族。

张骞见他们和好,不敢停留,喝了几杯血酒,就同着三脚猫等人回来了。见到长页屛等人,知dào

了德诚在东北夷干的事。张骞沉思半晌,说道:“看来匈奴是到了重新划分势力的时候了!大小人等都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兴风作雨。我也要静极思动,前往单于庭瞅瞅了!”众人又惊又喜。张骞的出山。必将是匈奴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是凶险重重的事。

三脚猫让手下的鲜卑拓跋部勇士回到鲜卑山,知会拓跋兄弟,自己则陪着天使前往单于庭。长页屛见张骞决心一定,说道:“那我就替大人打前站!大人的安危就寄于甘兄和三脚猫兄了!”

长页屛带着手下的武士别了张骞,一路往左贤王王庭进发。这一次他改变了策略,以鲜卑武士要前往王庭进贡为理由。好在宇文大树等人在鲜卑也是小有名气,匈奴左部也是挂着号的人物。一路上的左贤王武士听说是鲜卑进贡的,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过去了。一路毫无阻碍的就到了王庭。

进了王庭,千百顶帐幕林立,各色人等进进出出,五行八作的人沿途叫卖,众人一下子来到这草原王都,目不暇接起来。长页屛支起帐幕,让大伙都出去寻找汉人,鲜卑人,打探北斗七子的下落。他知dào

即使能够找到德诚王子,也没有办法解救挹风元女王。而只有找到七子,从七子身上才可能有个结果。他们在王庭待了半个多月。不要说七子,德诚王子也是没有一点消息。

长页屛急了,他们难道会上天入地不成?他们怎么会不在王庭呢?

这一天长页屛又带人出来转悠,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老态龙钟的走走停停,歇一会走一会,对周围的事物无动于衷,却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找什么?糊涂虫!人家早盯上你了!”长页屛开始还没有太在意,走过那人跟前,那人还是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混蛋!别以为就你机灵。人家马上就动手收拾你了!”长页屛一愣,看了那人一眼,心中一动,这人好生面熟?略加思忖,心下恍然,这人居然是四大剑客的暴卯!长页屛强抑心中的激动,悄悄地说道:“前辈!小人长页屛,天使大人向您问好!”

暴卯只是点了一下头,自顾自离开了。长页屛让众人回去,自己远远地跟着暴卯,眼看他进了一个卖酒的铺子,也跟着进去。暴卯消失在帐幕里的人群里,他寻了半天,一个人在耳畔说道:“跟我来。”一个人在人群里挤了开去,长页屛跟着那人到了一个坐席处,暴卯正低头喝酒。那人转身离去,长页屛坐了下来。暴卯抬头一笑,眼眶已经湿了。长页屛也是心头激荡,他们当初虽然交往不多,不过如今经过十年的分别,在这大草原上,劲敌环伺中,能够在劫后余生中再见,也是殊为难得。

暴卯推过来一袋酒,长页屛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下。暴卯看着他喝了,说道:“你不怕我背叛了汉庭,作套害你?”

长页屛叹息道:“在这么艰难的处境中,能够活下来就不容易了,不要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却没有回答暴卯的话。

暴卯深深的看着他,说道:“你们在王庭大张旗鼓的寻找北斗七子和德诚王子,王庭已经震动了。你是怎么回事?”

长页屛见暴卯好像不明白东北夷发生的事,简单说了。暴卯沉思了一会,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还是往单于庭去吧。”说着站起来就走。

长页屛不知dào

他怎么了,也跟着出去,一个人挡住了他,就在他推开了那人再看,暴卯又失去了影踪。长页屛知dào

他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心中有点难受和失望,他不知dào

在暴卯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曾经与周伯、轩辕铜缇、北门客被同称做四大剑客的,如今哪里还有一点剑客的影子?但是暴卯还是提醒了自己,也是在暗中帮zhù

了自己。在匈奴生活了多年,他还没有忘记了自己汉人的身份,他的不易,长页屛也能想得到。既要保住自己的尊严,还要生存下去,在这异国他乡并不容易,他长页屛也是深有同感的。他叹息了一会,不再想暴卯的事,回到了驻地。

枪丛剑林展豪情,排难解纷是雄风;鲁连千年传佳话,张骞一出弥刀兵。(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回 长页屛施计救人 庚制铜他乡遇旧

长风破浪跨鲸时,骏马高冕衣绫锦;风停浪息入浅滩,笑看泥淖小虾米。

却说长页屛回到和鲜卑人宇文大树等搭的帐幕,却心中叫苦,他看到帐幕周围围了一大群匈奴武士,吵吵嚷嚷的,宇文大树几个鲜卑武士被人围在垓心,几个人照顾一个,一个个动弹不得。长页屛不敢上前,躲在一边,装作看热闹的闲人,挤在人群里。众人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往里面看,嘴里咕咕哝哝的:‘嗨!这几个家伙倒霉了!到处乱打听,惹了王爷的脾气了!”旁边有人说:“你知dào

个屁!这些人都是鲜卑的,那个鲜卑的什么檀,檀什么的,最近脾气大的紧,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这几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王庭,不是奸细就是探子!王爷要杀一儆百!”

长页屛大惊:“王爷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呸!探子不杀了,留着干什么?啧!”

长页屛心头火急,却知dào

自己现在上前,不过是羊投虎口,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他退出了人群,撒腿就跑。在一个转弯的地方,一下子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把那人撞得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吭吭唧唧的不停地“哼哼”。长页屛不好意思的上前把那人扶起,看那人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顺势抓住了长页屛叫道:“撞了人还想跑!快来人哪!”大喊大嚷起来,长页屛好不耐烦,想要挥拳揍他。几个人却围了过来。纷纷指责:“嗨!你这个汉子!怎么着?还想动手打人不成?”长页屛脸上带笑。赔礼告饶:“哪里敢?我只是拉他起来。诸位误会我了。”他看几个人不像是匈奴人,穿的破烂,却好像脸上还有点油润,不像是长期流浪的。心中一动,说道:“各位,我急着去寻我的同伴,有一桩好事要办。没想到撞着了这位大哥。”

“好事?什么好事?”几个人眼睛放光,盯着长页屛。

“这个。这个,唉,不过是一点钱。”他期期艾艾的没有痛快的说,几个人却心知肚明,他要偷些钱财。这几个人正是左贤王王庭的一帮无赖混混,正在想办法哪里弄些钱来,正好长页屛慌慌张张的过来,几个人想讹诈他几个钱来喝酒,没想到他却先说出了弄钱的事。

为首的一个壮士故yì

装作不相信的样子,伸手摘下了长页屛的帽子。“你这个帽子还值几个钱。”塞进了怀里。长页屛的帽子是在檀部时候,檀王给的。是黑貂皮的,还有一块白玉,却是值不少钱的。长页屛知dào

遇上了贼,心中电转,救人的事就在你们身上了。他摊开手,哭丧着脸道:“我大哥带着一袋金子,还有不少的珠子被人害了。如果各位大哥能够把我大哥强回来,金子、珠子还有几十匹马就都是各位的了!”

几个人眼睛里的光更加的闪烁,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动手,那头领却意似不信:“不会吧。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票,我怎么不知dào

?”长页屛心知要遭,他本不善说谎,又长期没有和人相处了,这些天又急急忙忙的赶路,对于人情世故方面就很不了解,本想说些大话吊起对方的胃口,却说漏了嘴。急中生智,他微微一笑,故yì

沉吟不语,心中急思对策。那些人见他不说话只是笑,心中却也狐疑。那为首的壮士盯着他,“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他们都是最近因为天旱,没有了牧场,丢失了牲口的牧人,一路流落到了王庭,一家人嗷嗷待哺,只能铤而走险做些个偷鸡摸狗的事,眼见北风日紧,漫长的冬天就要到了,他们已经等不下去了,必须尽快弄些东西过冬。

长页屛见他们急了,说道:“我实话实说了,各位,我不过是个偷儿。刚刚从那边的一个帐幕出来,被人撵了半天,才甩脱了。那些人不像是本地人,好像是从东边的什么地方来的,带着无数的金珠宝贝。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很好下手。”随手抓出,那大哥藏进怀中的貂皮帽子还有其他人怀中的东西都到了他的手中!一帮人目瞪口呆,他们几个人本来听了他的描述,眼睛里已经可以滴出馋涎来了,这时候见了他的身手,确信他的确是个“偷儿”,而且是个贼祖宗。一个人笑道:“他说的和我说的是一家!他们来了有好几天了,总是出出进进的,好像很急的样子。我害pà

他们马上就走了!”原来他们不敢对单于庭的老住户下手,却紧盯着新来的,以为新来的没有根基,对情况不熟的。

那大哥被长页屛镇住了,一时没了计较,听自己兄弟再这么一说下了决心:“走!看看去。”

他们回到了宇文大树的帐幕那里,匈奴武士还在吵吵着什么,围得人更多了。长页屛对几个小贼说道:“富贵险中求。你们敢不敢干?”那几个人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不过说道“敢不敢”,那岂不是侮辱人?几个人很干脆:“敢!有什么不敢?”

长页屛大喜道:“大伙跟着我做。我做什么,你们只要跟着做就是,我保证你们的牲口可以盖住天地!”众人这时候已经头脑火热,忙不迭的点头。长页屛悄悄安排两人在旁边的马匹那里,等到乱起就割开了缰绳;两个人在附近拿出打火的火镰,等着放火;几个人等在人群那边,等到乱起,就上前抢夺财宝。众人点头。长页屛耸身冲进了匈奴武士中间,手中宝剑晃动,几个武士已然坠落马下,没了主人的战马身上中剑,狂嘶悲鸣跑开了。一时间人群大乱。几个小贼跟着动手,他们新近才到的王庭,经常被王庭武士欺辱,见今天是和卫士过不去。心中的畅快无法言说。大火在周围迅速地铺开了。接着是宇文大树等人的马匹被人放开了。四散奔逃。那些武士刚刚见有人捣乱,想要冲过去抓人,没想到一下子大乱急生。这时候却是深秋初冬天气,天干物燥,加上西北风猛烈,周围的帐幕“呼啦啦”跟着起火。

匈奴武士虽然人多,却不知dào

乱子从何而来,分散开想要阻住火势。却眼见得大火铺天盖地的起来了,也顾不得在捉拿鲜卑的人马,赶紧逃命去了。长页屛冲进了人丛,挥剑割开了檀部英雄的绑缚,众人发喊冲出了火场,长页屛也顾不上几个想要发财的小贼了,众人没命价跑出了王庭,来到了旷野之中。回头看看已经烧红了的王庭,听着鬼哭狼嚎的大火的“噼啪”声,还有四处奔逃的人。哭声震天。长页屛暗暗后悔,自己这一把火不知坏了多少人家的产业、生命!

这下子他们都成了匈奴武士追捕的对象了。长页屛考lǜ

宇文大树等人和自己在一起,于事无补,还不如让他们回到鲜卑另作打算,自己一人前往单于庭,见机行事。说了打算,宇文大树同意了,带着人往东进发。长页屛却一路向西而来。

一路上他不敢暴露行迹,急急赶路,不停地有匈奴骑士来来往往,却没有人理他。长页屛心中奇怪,难道他在左贤王王庭放火的事,左贤王竟然大度的不闻不问不成?越是近了单于庭,武士越多,一路上络绎不绝。行人都躲在一边,不敢触了武士们,长页屛是但求别人不理他,他自然不会去招惹别人的。只是好奇心却越来越重,不可遏止了,他急于想知dào

为什么那么多的武士出了单于庭一路往东而去。

单于庭终于到了,这里和左贤王王庭相比又是一番气象:漫山遍野的帐幕,看不到边;人流不息,人喊马嘶之声响彻耳畔。鲜衣怒马的骑士不时地驰过;华丽的马车辘辘驶过;奇异的各国人士,操着听不懂的话语。长页屛没想到自己还能够活着再次来到单于庭,几年前在这里的遭遇,仿若昨天。他走在单于庭的帐幕间,恍如隔世。

长页屛想要走进一个帐幕,吃点、喝点,摸摸身上,除了已经绽开了的破旧衣袍,他只剩下一柄剑可以值点钱。一路上多亏了这把剑,他才能击杀些小兽,撑到这里。他拿着剑,犹豫着。终于,他走进一个挂着羊皮袋的帐幕,一个年轻的匈奴女人笑着迎来:“大爷,要点什么?”

“拿些吃的、喝的。快。”女子笑吟吟的转身,就要离开,一个人突然出现了,巴掌“啪”的打在女人的脸上,响声惊得长页屛一激灵,他疑惑地看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还有那个可怜巴巴的女人,不要说他,就是挨了打的女人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男人笑眯眯的看着长页屛:“大爷,您要是不介yì

,请您老人家先付了钱!我这就替您老准bèi

吃食。”长页屛才知dào

女人挨打的原因,心中气恼,叫道:“你小子瞎了眼!觉得爷爷身上没有钱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这里就是先付钱后吃饭的。”

“你?狗眼看人低。”

“大爷骂的是。请大爷付了钱,我好给大爷准bèi

。”

长页屛“腾”的站起,手中的宝剑“仓啷啷”拔出了,那人却是面不改色,依然笑嘻嘻的,眼睛没有看他,脸上的笑意愈浓。长页屛看着他讥笑的脸,想要一剑劈了他,却缓缓地把剑收归鞘里,转身就走。那人叫道:“大爷慢走!”

“怎么?”长页屛回过身来,盯着那俗不可耐的家伙,眼睛中冒着怒火。

“大爷的剑卖不卖?”那人却只是盯着他手中的宝剑,眼睛里好像要伸出手来抓走了那剑。

“你倒是识货!卖!你出多少钱?”

“一斤金子!在单于庭,只有我这么大方的买主,才会出这么公道的价钱。”

长页屛在犹豫,一斤金子,的确是他现在最急需的,而剑,也是他离不开的。

“大爷,在单于庭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钱才是您当今最要紧的东西。”

长页屛把剑推给了那人,那人大喜,却没有急于接过来。而是回身进去。瞬间奔出。手中拿着一个袋子,打开了,一大块金子闪着光。长页屛和他金剑互换过手,提着金子走出了帐幕。他没有看到那个人脸上露出的狡狯神情。

出来帐幕,外面的寒风一吹,他发烧急躁的头脑凉了下来,才想起肚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不愿意再进那个酒帐。看看旁边还有一个挂着酒袋的帐幕,钻身进了帐幕。这个帐幕比刚刚的那个还要热闹,各种气味混杂,中人欲呕。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掉头出去,一个油光满面的人喊道:“客官吃点什么?”饥饿打跑了对气味的恐惧,他跟着那人到了一个坐席处,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块金子给了那人,叫道:“一个羊肩,一袋酒!”他不由自主的大声喊叫着,仍然害pà

那人听不清他说的什么。旁边乱糟糟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有回到了人间的感觉。那人走了半晌。没有过来,长页屛听着旁边一个席上有人在大吼大叫着:“卢!卢!卢!”还有人大笑,还有女人的哼咛声,他听得有点意乱神迷了。看卖酒的还没有过来,就站起来,转到了旁边,一群人围着,在大呼小叫,他挤了进去。只见一个胖乎乎的男子,脸上汗水直淌,眼睛紧盯着中间的一个小几,几人手中拿着几块木片。心知是在赌博,那个胖子恐怕输了不少。眼睛一转,周围的几个人互相在使着眼色,知dào

他们是在捉这个胖子。一个小个子的瘦黑的家伙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两手不老实的在女人身上动。长页屛手痒难耐,就想上前参与进去。这时听得一个声音:“一条羊肩,一袋酒!”回头看到卖酒的拿过来一袋酒和一条羊肩,放到了自己的席上。才挤了出来,狼吞虎咽的把酒喝了,肉吃了。

他急急忙忙吃了,重又挤进赌博的人群中,那个胖子已经不见了,在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人。长页屛叫道:“算我一个!”那些人头也没抬,黑瘦的那人道:“只要有东西,谁都可以的。”长页屛把盛着金子的袋子扔到几上,那人拿起,打开了看看,又扔了回来:“成色差得很!算你三两!”长页屛笑道:“三两就三两!”他本没打算人家会给他够数,一斤能得三两,还能吃喝了一顿,也差不多。

“让让!”他在那个花白头发的身边坐下,眼睛盯着庄家,那人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说道:“知dào

规矩吧?一局半两金子,或者是半只羊,一个马腿,两条牛腿,……”“不要说了!我的是三两金子,一下下完!”

几个人这才抬头看他,半两金子已经是个大赌了,他一下子三两金子全部赌上,几人心中思忖,两个人率先站起,接着又有两人站起,只剩下那个老者和一个面色苍白的人没有动。长页屛晃动身子,笑道:“这下子松散多了。来来来!开始吧!”

庄家身边的女子已经站起,庄家深深的看了长页屛一眼,把樗蒲摇动。突然,那老者叫道:“且慢!我看这还是麻烦。不如我们直接撒骰子吧,更干脆!”长页屛大叫:“好得很!就骰子!”那个白脸的人也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可以。”

庄家拿出了两枚骰子,叫人拿过一只大铜碗来,说道:“我们是轮着掷?还是怎样?”老者看着长页屛,“这位先生面生得很!请先生定夺吧。”长页屛心中一动,在赌场上还有人这么彬彬有礼的?这家伙或者是个中高手,或者另有打算。他也不客气,接过碗和骰子,摇动起来,骨质的骰子在铜碗里“叮咚”作响,悦耳至极。长页屛大喝一声:“开!”放开了铜碗,却是两个五点,已经是大点了。心中得yì

,把碗推给了老者。老者一笑,也没有怎么动作,骰子和碗的碰撞越发的激越,然后他轻轻地把碗放下,碗里的骰子还在转动,一只停下,是个六点,另外一只还在转动,长页屛大急,急吼道:“一!二!三!”老者一笑,“你到底是想出几啊!”骰子停住了,又是一个六点。长页屛面色苍白,把自己的黑貂皮帽子摘下,这是他仅有的值钱的东西了。老者看了他一眼,拿着帽子。摸了摸。“嗯。好皮子。这块玉也好。不过皮子时间长了,不值钱。这块玉给你三两金子。”长页屛笑笑:“行!”他又拿过了碗和骰子,根本不管还有人没有动手。他认真地、仔细地把骰子放进碗里,摇动铜碗。摇了半晌,还没有决定是不是放手。众人盯着他的手,有的鄙夷,有的热切,有的好像空无一物。他最后觉得有了把握。大吼一声:“六!”骰子跌落几上,一个六,一个三。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紧盯着老者,老者却没有动手,把碗推开推到白脸人面前。那人一笑,随随便便把骰子扔进了碗里,把碗推到几中间,众人看去,却是一个六。一个四。长页屛大叫:“这怎么算?你根本没有摇,只是摆上!”那人眼一瞪。冷冷说道:“干么要摇?”他的最后一点家当也输了。心中的懊恼,还有被人算计的气愤,看着周围人的讥笑的、幸灾乐祸的脸色,他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发泄的对象;他想要抢了自己的帽子,那白脸青年却看也没有看他,就揪了帽上的玉,把帽子随手扔到了一个人的头上。他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钻出了帐幕。

长页屛在单于庭溜达了半天,他不知dào

自己要怎么做,不知dào

自己到什么地方去,一声鸟唳惊醒了他,抬头看去,一只硕大的苍鹰停在空中,不远处一个衣袍华贵的匈奴贵公子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走来,后面跟着几十骑人马。长页屛看那公子人如鸾凤,马似蛟龙,心中惭愧,退开了,挤进路边的人群。旁边的人在议论:“右贤王王子果然是匈奴第一美男子!飘逸潇洒,即使神仙也不过如此吧!”长页屛低声问道:“这是右贤王的王子吗?”旁边人答道:“正是!你难道不知dào

?王子是匈奴最美的男子。”

长页屛笑道:“兄弟从边鄙而来,不知dào

贵官们。”没人再搭理他,众人带着无比的崇仰和喜爱,欢呼雀跃。看着王子带着人马迤逦而去,长页屛才走出人群,刚想继xù

溜达,一个人骑马驰近身边,跳下马来,长页屛惊疑的看着这人,他是右贤王王子随从中的一个。那人满脸堆笑,说道:“先生是长页屛先生吧!有故人相请!”

长页屛的惊疑更加深了,他在单于庭能有什么故人?而且和王子们有关系?不过他这时候也没有地方可去,遂一笑:“正是在下。”那人把马让与了长页屛,自己牵着马带着长页屛到了一个巨大的帐幕前面,一个人迎了过来,长页屛看着好像见过,却不确定在哪里见过。那人上前不由分说就抱住了长页屛,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你个老小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兔崽子,这些年跑到哪里了?藏在东海里了吗?”

长页屛一下子懵了,抱紧了那人,双拳乱擂:“庚制铜!?庚制铜!你个王八蛋,原来还活着!我以为你个臭小子早就完蛋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庚制铜是个四十来岁的人,已经须发苍苍了,和当初的玉面小生的模样大为不同,长页屛才没有认出他来。他们两个都是陈地人,在出长安之前就认识,庚制铜家中本是制炼、贩卖铁器、铜器的,时常和长页屛家打交道,两个人就认识了。后来他父母先后染上了时疫,随即就离世了,他当时才十多岁,不知怎么办,家中奴仆还有各色亲戚今天拿些这,明天拿些那,不久家中就再没有什么人来了,他自己流落街头,被一个曾经和他们家做过生意的人家招赘做了上门女婿。谁知那家人兄弟众多,经常上门辱骂。庚制铜心中气愤日多,有一日跟人打了起来。官府断案,判他边境服役。他妻子的父母经此打击,一病不起,不几天两人就离世了。他在服役的地方听说了家中遭际,心头的愤nù

难以抑制,偷偷跑回来家乡,夜间闯进了仇人家中,杀了几人。这一下轰动了陈郡,他妻子要跟他同生共死,花光了家中的钱财,赎得了性命。其中长页屛也多有帮忙。长页屛的授业恩师其时正是陈郡的太守,其人深受具孟、郭解等人的影响,与侠客交往,看庚制铜好似文弱书生,却外柔内刚。敢于与人动刀动枪的。就宽解了他。谁知郡守解了庚制铜的麻烦。却自己招惹了麻烦,被人告下贪贿曲法枉纵,长安来人要重审此案。那郡守虽然枉纵,却没有贪贿,挂冠而去。长页屛却是不知其中就里,还要给恩师喊冤,被人逮了,下在狱中。本来没有多大的事,只是给他一点劝诫。他却一时激愤,大骂官府有眼无珠,惹恼了官府,要制他藐视朝廷的重罪。适逢张骞出使,灌夫四处搜罗人才,才把他谪戍边庭效力。那庚制铜眼看也没法在家里待了,也陪着他一起出关。

两人到了草原,蹛林大会与匈奴人纠缠、冲突,庚制铜就失了消息。长页屛却逃了出去,跟着一群东夷人一路往东。到了挹娄。两人是谁也不知dào

对方的信息,这么多年,都以为对方已经物故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在这时重逢。

庚制铜带着长页屛进了大帐旁边的一个帐幕,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坐着,见两人进来,大伙只是看了一眼,就继xù

说着什么。长页屛见那几人都是匈奴人的服色,也没有在意。庚制铜拉着他坐在一个角落,开始时寻找长页屛的那人拿来了酒食,长页屛心中叹服,这些酒食器具就跟外面大为不同,非金即玉,雕琢精美,任意一件怕不值几万钱!庚制铜倒了一些酒在长页屛跟前的白色的玉杯里,酒色好像鲜血的颜色,一股浓郁的酒香直击他的心底。长页屛拿起了杯子,看着,眼睛里却空洞的没有一点东西,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庚制铜看着他奇怪的表情,笑道:“怎么了?兄弟!没喝酒就醉了!”

长页屛放下杯子,看着他,“我还真没有心思喝酒!我是有事才到的单于庭,没想到遇到了你。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现在还在寒风中呢!不过,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子?”

庚制铜看着他,捻着花白的胡子,脸上的皱纹密集,沧桑的脸粗糙,这一仔细看,长页屛才觉得庚制铜老得不是一般的很,他经lì

过什么事?他越发的想要知dào

。庚制铜笑了:“你一定觉得我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很多人都被我的脸骗了。这些年我其实养尊处优,跟着王子,帮王子干些事,像山上的铜铁玉石什么的,这些都是我祖传的本领。只是日晒雨淋风霜侵袭是少不了的。”长页屛听他说的轻松,心中却知dào

哪一样都不是随便可以做成的,这些王子们才是真的养尊处优的,而把所有的吃苦受累的事交予其他人做,自己享shòu

现成的,不过既然他不愿意多说,多问也是无益。也简单的说了自己的经lì

。两人随便几句话就把自己十来年的经lì

轻描淡写的说了,沉闷和压抑的情绪冲淡了刚刚重逢的欣悦。庚制铜拿起杯子,长页屛也跟着拿起,两人轻轻地点头,庚制铜仰头把酒喝干了,长页屛见了也仰首干了。两人重又陷入了沉默。

庚制铜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是有事才到的这里,可不可以说说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长页屛一笑,“我也不知dào

到底要做什么。不过,有个人你可能知dào

,左贤王的王子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打听出来?”

庚制铜看着他,“你找王子?随便在单于庭拉着一个人就可以问到。他的大帐在单于庭的东面,你来的方向,一个最大的帐幕。他现在是单于庭的大人物,不一定在大帐里的。”

长页屛知dào

他也有难言之隐,在王子的身边,自不能像平常人一样信口胡说,自己在这里恐怕还会带给他麻烦。推开杯子,站了起来。庚制铜急忙拉住了他,“兄弟怎么?我们才刚刚见面,你就留下吧!”

长页屛摇头,“我还有事要干。对了,汉天使要回到单于庭了!你知dào

吗?”

庚制铜点点头,“当然。单于庭上至大单于、太子还有各位王子、王公,下至各邦的人民都知dào

了汉使要回来,也做好了迎候的准bèi

。”

长页屛却是大吃一惊,汉天使要动身回到单于庭的消息根本没有几人知dào

,自己就是那几人之一,自己才刚刚到的单于庭,怎么这个消息却已经满天下都知dào

了?

兄弟分路逃大荒,东奔西走各短长;他日重逢异旧趣,情义如今费思量!(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回 王子暗助救故友 帐空无人杳黄鹤

踏遍荒山寻矿源,风雨及体改容颜;弱质变得石似金,狂傲可堪比少年。

长页屛还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到单于庭,单于庭就所有人都知dào

了张骞要回到单于庭的消息了。自己这些天虽然起早贪黑的赶路,却是在左贤王那里丢了马匹,只能两条腿走路,而别人是四条腿骑着马赶路的,当然就走在了头顶前面。张骞的微一举动,都吸引着大草原的眼睛的,左贤王那里最先得到消息,马上就有快马把信息带到了单于庭了。

长页屛苦恼,那么多的武士上路,张骞怎么能来到单于庭?他一路愁闷,就走到了单于庭的东部,一个青色的大帐矗立眼前,数不清的卫士在大帐周围游走,人们都远远地绕路过去,也不敢接近那大帐,大帐的卫士也是人刚刚想要走近一点,就大声地叱喝着,好像轰羊一般。长页屛远远地站着,想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脸出来。等了半天,一个挂上号的人都没有。他有点丧气,掉转头就走。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怀里没有一个大钱,他不知dào

往哪里去,在单于庭的外面,他挖过草根,打过飞鸟,钻在草窝里也可以对付一晚上。单于庭帐幕林立,却没有他可以待的地方。庚制铜那里他当然可以去,不过十年的时光,他们曾经兄弟一般的情意,有了一种无形的隔膜。

长页屛还是往东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出单于庭的路上,粗糙的脸上满是关切。长页屛愣了一下,笑了笑。庚制铜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想要哪里去?我那里总有你吃的饭。睡觉的席!”

“我只是觉得你到了今天的地步也不容易,不能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你是我兄弟,就是到了天上也是!走吧,我们回去。”他拉着长页屛却向另外的方向走去,却不是去王子大帐的方向。一路上,庚制铜对他指指点点的说了单于庭的哪里是王官的衙门,哪里是市场,哪里是外国人的地方。长页屛好像乡下人进城一样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头昏眼花的感觉。

有人说话,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到了一个帐幕的跟前,天也黑了下来。长页屛看那个帐幕虽然没有两个王子的巨大,却也是在周围的帐幕中,有着鹤立鸡群的感觉。庚制铜掀开了幕帘,微笑道:“到家了!进来吧。”长页屛进了帐幕,被寒风吹得木愣愣的身子立马觉得暖和了许多,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雾蒙蒙的氤氲之气。庚制铜拉他走到里面,几个人影在眼前晃动。鼻中嗅到浓浓的脂粉气。他慢慢适应了里面的氛围,眼睛也看清了里面的景象:帐幕里面地方很大。人也很多,却多是女子,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也分不清面目;有几个小孩在不停地吃东西;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说话,那女人却是个汉人打扮,长页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好像有点面熟。三人见两人进来,从坐蓐上站起,那两个男人却是匈奴武士的装束,向着庚制铜施礼。女人道:“两位大人等你等了有一会了。”

庚制铜一愣:“什么事?我给王子告了假了。”

那两人赔笑道:“小人不知dào

。王子只是让小人来请两位。”

“两位?哪两位?”庚制铜的声音都变了,长页屛也是心头一紧,难道自己的来历人家都知dào

了?

那两人低着头,嗫嚅道:“王子吩咐让见到大人,就立kè

跟大人去见他。”虽然他们貌似恭谨,却处处拿王子说事。庚制铜看了长页屛一眼,苦笑道:“本想和兄弟好好喝几杯,看来不行了!兄弟,你跟着我去见见王子也好。王子虽然高贵,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为人却甚是和善,从来没有难为过下人的。”扭头对那个女人说道:“长页屛兄弟。刚刚到的单于庭,想让你们说说话的,回来再说吧!”又对长页屛道:“这是你嫂子。还能不能认出来?”长页屛大惊,他虽然觉得女人面熟,却想不到会是庚制铜的妻子!她不应该在汉地的吗?怎么一个弱质女流跋山涉水的来到了这里?所有的疑问都只能闷在心里了。他和庚制铜的老婆只是简单地互相打个招呼,就急忙跟着两个武士走出了帐幕。

庚制铜看长页屛满脸的疑惑,笑道:“我也没想到她能够寻出长城,找到了这里!我是在焉支山那里,给右贤王王爷寻矿的,当初我逃出了蹛林大会,就被抓住了,他们要砍了我的脚,每天给人放马。我在出逃的路上,感觉到那里的山石奇怪,觉得下面有矿,就跟主人说了,想要保住自己的身体。主人却是个糊涂的家伙,他根本不懂里面蕴藏的财富,还要砍我。我不停地说,一个牧人听到了我的话,愿意拿五匹马换我。我就到了新主人那,这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却没有本钱。不过他跟右贤王能说上话,就觐见右贤王,说了我的看法。王爷急需铜铁,每年都花费大量的精力,送出无数的马匹、牛羊才能换回一点铜铁。听说我可以帮他找到铜铁,自然大喜过望,赦免了我的奴隶身,更不会砍我的脚了。我带着大批的奴隶在山上打矿,为王爷炼成了千万斤的铜铁,王爷自然是国力兴盛,我在右部也算是小有名气。我留意着从中国出来的人,害pà

是家乡的人到了外面,被人欺辱。都知dào

我担心汉人,所以有大量的汉人愿意跟我去采矿,我也帮了几百个汉人成了自由身。更多的人想要来到我这里,所以,一个从中国出来的女人,刚刚出了陇西,过了大河,就被人捉了。但没有人敢伤害她,因为庚制铜,铜大爷说了,在右部抓住的汉人。都必须送到铜大爷那里!”

长页屛听明白了。他在匈奴右贤王部是非同寻常的。也是在给自己鼓劲,让自己不要担心,他可以照顾自己的。以他的经验看,这正正说明了庚制铜没有信心,也不知dào

王子无端“请”他还有长页屛的原因。庚制铜心中惴惴不安,两个武士却任由他说什么都不接腔。庚制铜说了自己的经lì

,觉得口干舌燥的,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闷头走路。

到了王子的大帐,大帐前面的卫士围着火堆,这儿一丛,那儿一伙的,喝酒跳跃,沸反盈天;大帐里面的灯火通明,照出了里面的人影幢幢。几人到了大帐口处,两个卫士和门口的卫士交接了,原来的个卫士向庚制铜告辞了,加入到喝酒跳舞的人群中。这两个卫士看着庚制铜微笑了一下。庚制铜把身上的佩刀取下给了对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短匕也给了卫士。长页屛身无长物。觉得对方过于谨慎了,两个武士却转向了他。长页屛解开了身上破烂的皮袍,赤条条身子在火光下看的清楚,卫士转身走了。旁边又出现了一个人,笑道:“铜大爷,请!”

这人领着二人进了王子的大帐。大帐里面还有各种小的帐幕,所以长页屛也看不出里面有多大的地方,只是觉得人多,酒香、肉香,还有扑鼻的脂粉香,中人欲醉。他们在一个挂着狼头的帐子前停下,那人喊了一声,长页屛没有听出来喊的什么,他对匈奴人的语言还分不太清。一个人从里面出来,对庚制铜笑笑,看了长页屛一眼,庚制铜点头。那人道:“跟我来吧。王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庚制铜看来和他比较熟悉,上前搂住了他的肩头,笑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吃喝就失急慌忙的跑来了。王子这时候找我什么事?”那人没看他,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放心吧,是个好事。”庚制铜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手里的一件东西就进了那人的怀里。那人仿佛不知dào

,带头进了帐子。里面的精致超乎了长页屛的想象,他没想到在草原上的帐幕里面还有这么讲究的:帐子的四壁悬着几十个鸡蛋大小的珠子,闪着烁目的炫光;地上铺着的是松软的地毯,驼绒织就;下面是不是还有东西,他就看不出了;帐子中间一个大铜盆,里面是炽热的炭火,却没有一点烟气。整个帐子里一尘不染。王子坐在铜盆远处的一条厚厚的毡垫上,两个人正和他说着什么。几个人都没有戴帽子,王子身上穿着白色的绫袍,映着他白玉一般的脸,更加显得超乎凡俗;那两个人却是穿着寻常的皮袍,头上的汗珠明浆浆的。见他们进来,两人站起,王子抬起头,眼睛点漆一般,长页屛的第一感觉,这是个极会享shòu

的人,也是个极精明的人。庚制铜拉着长页屛上前跪倒,口中说道:“王子殿下安好。”长页屛嘴里咕哝了一句,别人没有听出来说的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说了什么。好在王子没有在意,笑道:“老铜,没想到这时候找你吧!有点事要问问你这位兄弟,听说你刚刚找到了一位兄弟。”

庚制铜急忙拉长页屛起来,笑道:“这就是王子殿下。以后你如果愿意,我跟殿下说说,你跟着王子,今后也不用发愁了。殿下,这是我的兄弟,大有本领的,在汉地、在东北夷都是大大的有名。”王子淡淡一笑,“东北夷可以和呼延季盟打上几百回合的,当然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了。”他虽然是随口一说,长页屛却是心头大震,他虽然自负,却也绝没有想到他的名号在单于庭都有人知dào

了,而且还知dào

的相当清楚。他没有转脸,也可以想象得到庚制铜脸上的表情,是极度的震惊。

王子见自己一句话就镇住了两人,心中得yì

,也知dào

自己听到的事是真的了。他看着长页屛:“长页先生,是吧。你到单于庭为的什么?不会还想把单于庭烧了吧!哦,哈哈哈!”他一阵大笑,吓得庚制铜心中突突乱跳,这个小王爷,他还没有摸透他的脾气,他的翻云覆雨,喜怒无常使得手下的人都是头疼得很。他只有听王子自己说下去了。

王子白玉一般的脸上刚刚还是得yì

和自负,突然就变了,他的脸色阴沉似水。紧盯着长页屛:“你说说你们东北夷的事。主要说说和德诚王子、呼延季盟的事。”

长页屛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他已经知dào

了自己的来历,那么和呼延季盟们的关系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遂说了自己知dào

的东北夷的事。庚制铜对长页屛挺身而出的担当、义气、豪情佩服不已。王子和那两人却追问德诚王子的举动和呼延季盟的功夫。长页屛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头绪了,知dào

这个王子和那个王子一样,都是狼子野心,他们之间恐怕还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当想到了这里,长页屛突发奇想:这或者是自己救人的一个契机!

王子陷入了沉思,那两人也装作在思索的样子,长页屛不用想。就知dào

那两人乃是王子身边的弄臣,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家伙。庚制铜虽然不知dào

长页屛的打算,却知dào

王子的心思,他这时候来到单于庭,也想浑水摸鱼,可有没有可能得到大单于的宝座!那么所有的匈奴王子就都是他的劲敌,其中最重yào

的就是乌丹、德诚、伊雉邪几人。能够折了哪一个人的威风,都是他的胜利。那两个他的所谓智囊,不过是两个窝囊废,肚子里没有半点智谋。每天只会附和王子,嘴里不停地说着:“是是是!王子说的对极了!王子的计谋高明至极!”从来不说自己高明至极的计谋。

庚制铜小心地说道:“殿下。小的以为,我们可以让德诚王子吃点亏。”

王子眼睛一亮,瞬即恢复了平静,“哦,说说看。”

“德诚王子现在和呼延季盟连上了手,还和太子关系非同一般。他在东北夷大获全胜,正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之际,他也以为我们还不知dào

他的事情。如果有人把东北夷的人们给偷走了,您说东北夷的人是不是感谢您?德诚的脸色恐怕会难看至极的。”

王子大笑,“我不在乎什么人的感谢!只要能看到德诚那张可恶的脸上带着愁容,我就心满yì

足了。怎么做?”

见王子肯定了自己的计划,庚制铜心头大定:“我在单于庭还有几个兄弟,他们跟我平时没有联络,即使失手,也查不到这里。”这才是王子最关心的,他可不想急于和其他的大人物冲突,这几年匈奴的王子死了不少,都是犯傻充愣的,以为自己多么的了不起,结果被人悄无声息的干掉了。他不想做下一个,他要做草原上最好的猎人,让德诚、伊雉邪、乌丹他们这些猎鹰和猎狗斗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他只用轻轻地动个指头,把猎物捡起就是。

想到这里,他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主意,让庚制铜、长页屛离开了,对身边的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两人脸上露出了惊喜莫名的表情,激动的叫道:“王子的神机妙算太过超乎想象了!哈哈,真是惊人,我们跟着殿下这样的智慧超群,不不不,智慧通神的主公,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两人不停地吹捧,王子脸上露出了得色,瞬即得色消失,眼睛里出现了恶狠狠地神色,说道:“去吧。”两人离开了王子的大帐。

却说长页屛和庚制铜两人,兴冲冲地回到了庚制铜的帐幕,两人心中没有了芥蒂,是开怀畅饮,喝了不知多少的酒,庚制铜酩酊大醉,长页屛也是醉眼惺忪。也没有起身,两人就睡倒在地了。

人声惊醒了长页屛,他揉着酸痛难忍的头起来,庚制铜还齁齁大睡,看着几个陌生的人在跟前晃动,长页屛还想倒下继xù

睡,只是胀痛的脑袋使得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黑黄的脸到了跟前,他仿佛记得庚制铜说了,是他的妻子,咧嘴笑了笑,庚妻也是一笑:“你们不知dào

喝了多少酒!醉的成了这个样子。王子那边来人看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把你们喊醒!”

“嗯,王子派人来了?”长页屛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一激灵,“啊!王子派人干什么来了?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庚制铜也被吵醒了,揉着通红的眼睛痴愣愣看着长页屛,“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王子派人来过几次!”

庚制铜“啊!”了一声,外面已经进来了几个人,白色的武士的装束。正是右贤王王子的手下到了。庚制铜爬起来。迎上前:“几位可是稀客!小的是蓬荜生辉啊!”这几人却没有和他客套。一人年纪较轻,约莫二十四五,浑身的衣袍快要被满身的肌肉涨破了,紫赯脸色,双目精光闪烁,一说话,满口的白牙,齐刷刷的:“大人!出事了!王子请大人和这位先生甚时醒来甚时过去!”

他一句“出事了!”惊得庚制铜剩下的几分醉意迅速地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他也没有换过衣服,接过妻子递来的帽子,和长页屛跟着几个武士就走。这紫赯脸武士是王子的表兄弟,叫做虎北,乃是王子最信任的人,也是王子手下功夫最好的,办事最是机灵的。庚制铜骑着马跟虎北并行,虎北知dào

他是右贤王极任重的人,王子也是非常看重的,说道:“晚上你和王子商议的事情。王子告sù

了我。我亲自带人到了呼延季盟隐身的地方。你猜怎么着?呼延季盟也是刚刚回去,他的巢穴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庚制铜没反应过来:“什么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了?呼延?他在单于庭干什么?”

“我们觉得。德诚把那么多俘虏带在身边,他绝对不会自己带着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呼延季盟带着。呼延季盟到了单于庭,竟然一直没有露面,他的阴谋肯定不少。”

“不是。那呼延季盟在哪里,你怎么知dào

?而且一下子就找到了?”

虎北笑笑:“这是秘密。”庚制铜虽然在右贤王那很长时间了,不过一直是替右贤王在山间做事的,对于他们王公中间的弯弯绕只是略有所闻,却不清楚怎么回事。这一次如果不是长页屛,他还是懒得过问,因此上虎北说的事,他一直转不过弯来。虎北也知dào

他的为人,也不再给他解释,众人到了王子的大帐,下了马,把马缰绳扔给了卫士,虎北只带着庚制铜和长页屛进了大帐。

王子面色苍白,心事重重的,见几人来到,没有说话。长页屛有点失望,看来这个王子有点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一点点事就如此的没精打采的。他哪里知dào

这个王子坚芒是右贤王的嫡子,是右贤王倾力培养的接班人,在兄弟们中间也最得右贤王的恩宠。他一的确让右贤王值得骄傲,在匈奴的这一代王子群中,也是风华超卓,文才武功都是一等一的。正所谓压力越大、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这王子总是觉得自己得天独厚,不愿意接受失败,也从来不敢失败。因此,他总是把压力当做动力,谨小慎微,总想把事情做得即圆满又漂亮,这种追求完美的性格可就要了命了!

这一次到单于庭,他根本没有做第二人想,觉得一切都是囊中之物,却没想到只是去暗中偷击就扑了空,那如果是正面的和人刀对刀、枪对枪的干,岂不是更加的没有希望?庚制铜知dào

王子的优柔寡断,却没想到一至于斯;长页屛却不明白,以为他不堪大用。只有虎北知dào

王子是太过追求完美了,才容不得一点错误。

坚芒王子看着长页屛,眼睛里直要飞出剑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还是根本就不清楚?呼延季盟那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

长页屛已经知dào

了他们暗中的行动,本来已经说好了是庚制铜和他救人的,他偷偷地做了,没有做成,反过来却责备起别人来!长页屛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王子简直是开玩笑。“人,肯定在德诚王子的手中。至于说是王子自己带着,还是另有窟穴,那小人就不知dào

了。昨夜我们本来想要查探一番的,只是喝多了,就没有动手。怎么有人动手了?”忍不住小小的刺了王子一下。

王子本来就不好kàn

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眼见他就要发火,庚制铜偷偷地捅了虎北一下,虎北笑道:“我早就想找呼延季盟了,看看他那个所谓的匈奴第一高手是什么成色!听说了他,我就按捺不住了,急着见他,才四处搜寻,还好,被我找到了。不过他刚刚跟人动过手,没有占了便宜。我才能悄无声息的找到他的巢穴。却发xiàn

他立马冲了出来。我觉得奇怪。在他走后,进去看了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既没有俘虏,也没有他的手下!再出来,已经找不到呼延季盟的影子了。”

长页屛想不通,还有什么人能让呼延季盟吃亏的,“他刚刚跟人动了手?还没有站到便宜?什么人可以在他的手下不吃亏的?”

“这个人可是大大的有名!是所谓的飞狼大侠铖乙!”

长页屛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铖乙?他……”

“乌丹太子的红人。单于庭都尉大人!据说武功出神入化,我几次想要会会他,主公都不让。”

“是铖铁旋的公子,一起从汉地过来的。”庚制铜说。

长页屛恍然大悟,那个机灵的小孩子已经成了大侠了!他有着时光错乱的感觉,大侠,铖铁旋当初也是号称大侠的,如今他儿子接过来他的旗号了。

王子却不耐烦了,“是不是铖乙出手把人劫走了?你们分析分析,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几人互相看看。眼下的单于庭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犬牙交错。谁也不知dào

到底有多少股势力,也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但是沉默不能让王子满yì

,他们必须说点什么。虎北道:“从我看到的情况看,铖乙也不知dào

呼延季盟的事。那么就是还有人在暗中窥伺,趁呼延季盟跟铖乙动手的当儿,把人劫走。对方这么做的缘故,恐怕不外两点:或者是俘虏的朋友到了,以这位长页先生的遭际看,可能性不大;那就是有人浑水摸鱼,想要邀好于东北夷各国。”他说了,也等于没说。还损了长页屛一把,说长页屛没有办法救人,东北夷也没有什么朋友帮他救人。

王子看着他:“我们怎么办?难道就此放过了不成?”

“唉,王子,你不是希望德诚难过吗?德诚现在就已经非常的不好受了!而且王子没有动一个指头。”

王子想了想,的确如此,只要德诚遭殃,他就心满yì

足了,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当然了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看不到德诚苦恼的脸色了。

德诚王子的确脸色难看之极,他烦躁的踱着步子,奴隶们躲得远远地,已经有好几个人不长眼色被他打得昏死了。呼延季盟强自镇定,立于一边,这一次他是栽了大跟头,丢了大人了!到现在他还不知dào

是什么人暗算了他,也难怪德诚王子生气。北斗七子坐在毡垫上,一言不发,他们在王子这里,越来越觉得是外人,人家有什么事也不和他们说,也不怎么使用他们,他们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了。几个人想要离开,却又不知dào

如何开口,只是窝在这里,等着人下逐客令,落得个心安,不是自己有始无终,而是对方不能善始善终。

德诚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他带着这些人到单于庭来,是想在关键时候做一个后援的,呼延季盟的老辣也是他极度信得过的。他们分开进了单于庭,呼延季盟到了什么地方,他不过问,任由他行动,呼延季盟也争气,给了他不少的有用消息,使得他觉得自己是个掌控大局的高手,两人一明一暗,配合的天衣无缝,正在如鱼得水之际,却没想到一个大坑等着呢!这小子脸丢大了,如果乌丹他们知dào

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一定要找出来是谁!是谁背后宰我一刀!马上去,你们几位也帮帮忙。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呼延季盟耷拉着脑袋,头上戴着一个狗皮帽子,走到了外面,任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无精打采,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破败皮裘,脚上的皮靴已经张开了口子,走起路来“啪几啪几”的响个不停,脸色灰暗,眼睛醉眼朦胧的人就是当初号称匈奴第一高手的。北斗七子也在呼延季盟出去不久,跟着来到了外面,向着呼延季盟另外的方向走去。

天山纵马走天骄,王子相互逞英豪;鸣嘀飞羽多强横,翩翩儒生乐逍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回 见故友得佳人信 会新朋谈豪杰情

丛岭叠嶂冰雪清,虎行熊戏人难通;隐隐绿衣仙侣影,不入深山进王庭。

北斗七子走在单于庭人群中,人们都忙着为元旦置办货物,一群群的牛羊赶出去换回来盐、油,孩子的衣物,粮食等。看着忙碌的人群,几人心中惨然,寄人篱下的日子,没有家、离开家人,使得他们已经没有了庆祝元旦的热情,也好像淡忘了元旦这个重yào

的日子。几人心照不宣的转向了僻静的地方,有意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麻子突然笑道:“哈哈,我刚刚听说了一件特别他妈的笑人的事!”几个人都没有接茬,他有点失望,那么笑人的事,怎么大伙都没有兴趣?众人知dào

他根本藏不住话的,不问他,他也会忍不住自己说出来。

麻子吐了口唾沫,喃喃道:“奶奶的,真的很笑人的!真的,那么知dào

吗?有人排了个什么狗屁的英雄榜!”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众人果然被他的话惊动了,停下来脚步,看着他,桑扈子和华阳客同时问道:“什么英雄榜?你从哪儿听来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早就哄传开了,他们竟然一点也没有听到,所以不太相信麻子的话。

麻子见大伙起了兴趣,但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脸上的坑红的发亮,“真的!我在‘东海三山’赌博的时候,听到的!据说还是什么匈奴的几个王公主持的。”

“‘东海三山’?看来好像是真的了!怎么这个时候出了这么个英雄榜?什么意思?”

“可笑的是这个狗屁的英雄榜,里面竟然没有咱们北斗七子!他妈的,咱们哥几个即使不能霸占住英雄榜的前七位。最少也是前十的!”麻子愤愤不平的说。

“哦。”门先生也来了兴致。“你讲讲上面都是什么人?说来大伙听听。”

“第一个就是狗屁的呼延季盟!呼延季盟能打过我吗?”见大伙点头,他丧气的说道:“那,那呼延季盟也敌不过北斗七子吧?”众人想想,他们真没有把握能打得过对方,大伙摇头。麻子叹气:“那就算他是第一高手就是。第二更加可笑了,却是上面卫长风!他,他怎么可能!他打得过我吗?啊,我们两个大战了三百合的。他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二人?妈的,什么狗屁的英雄榜!啧,第三个是铖乙,这小子,还可以,只是比我们,嗯,比大哥还有些差。”门先生一笑,“他比我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和我们的麻凌风麻英雄相比,可能还差那么一点点。”

麻子得yì

了。“起码我不怯他!”

“是!您老人家谁都不怯的。那么接下来还有哪些成名的英雄,说来听听。”

“还有个什么右贤王部的虎北。还有个左谷蠡王部的黑鹰!这些人谁听说过?他们怎么可能是英雄?还有呢!说乌丹太子的箭天下无dí

!德诚王子的剑,德诚王子会用剑吗?他的剑怎么成了天下第一的了?坚芒王子的枪法,天下无双!坚芒王子是谁?伊雉邪王子的刀是为刀圣!刀圣?我去!如果以他们几个为样子,老子可以说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天下第一的!”

“你哪一样可以天下无双?哦,吹牛皮一样,你绝对可以天下无双、地上无对的!”海陬生冷冷说道。

麻子虽然嘴硬,却不愿意和人拌嘴,他撇撇嘴,“哼,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老子的本领还没有机会展示。我不信那么几个养尊处优的王子是什么屌刀圣剑祖的!我就不信!”

“也可能他们王公们自娱自乐呢!您老人家也不用这么生气。那一天你打了呼延季盟一顿就是了。王子们怎么样您老人家也没有机会跟他们动手的。”

驼子冷冷的听他们议论,一言不发,麻子突然转向了他:“驼兄,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英雄榜特别他娘的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这是个大阴谋!大大的阴谋。”

“嗯,驼兄的见解总是高人一等!请驼兄见教。”

“我却听到了另外一个英雄榜!里面不只是我北斗七子,就连汉使大人的名号都有!说汉使大人的弓马已经可以进入天下前三了!诸位以为呢?”

众人这时候才真的震惊了,对于驼子,他们是知dào

的,他是有一句说一句的,绝对是不说废话的。“怎么?汉使僻居一隅,还有人知dào

他的情况,而且了解到这么详细?”华阳客和门先生感觉到里面的确有不一样的东西。

驼子沉思道:“几天前,我给大单于诊脉。隐隐约约听得有人议论,还有人跃跃欲试要夺一个榜上的位子。我当时没有多想,觉得和我们没有关系。接下来的几天,不断地有人谈论此事,在大单于的大帐里,已经发生了斗殴,大单于极为震怒,觉得是有人故yì

要挑起事端的。各位请想:匈奴人是勇于国事,怯于私斗的。如果不是在战场上,擅拔尺刃者就是死罪!我们在匈奴这么多年,几时见过人胡乱斗殴的?而现在出了个什么英雄榜,众人对上面的所谓英雄或者心生敬意,或者就如麻兄一般,心中不服。不管是敬重还是不服,都会惹起争论,慢慢的就会惹起私斗。这不是我驼子说的,是有人在大单于面前说的,被驼子听到了。说这话的人,是个汉人,叫做张镇国的。”

众人默然,这个张镇国他们太熟悉了,却只有驼子见过他的真容。此人据说是秦末一诸侯的后代,后来他们家失了国,才逃进了匈奴,几辈人替匈奴出谋划策与中原为敌,最是敌视中原的。门先生叹息道:“他一定又把单于的怒火引到汉人的身上了!”这个张镇国出了许多对付汉人的主意,害pà

有汉人暗中算计他,总是深居简出。对汉人也是戒备至极。能让驼子听到他的话。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驼子摇摇头:“他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而是个非常有修养的人。博通经史,为人低调,是张留侯的信徒。他身子骨不是多好,所以在我们都在单于身边的时候,也愿意让我看看,跟我探讨医理。惭愧得很,我在很多方面比人家差得远。不过是。他操心的事情多,不屑于医理小道,才有我的一点地位。如果他放下了别的,专心医理,不用三月,就可以远远地超我之上。”他没口子的赞叹张镇国的聪明智慧,众人自是知dào

那人的聪明,不过他越是聪明睿智,岂不是越是汉人的麻烦?

驼子知dào

众人的想法,却不加理会。继xù

道:“有人刺杀过他,前后有五批人。都被人干掉了,只有一个人曾经到了他的身前一丈之地,也死了,死的很惨,四肢筋脉尽断,眼被剜掉,鼻子被割去,耳朵被撕掉,牙齿一颗颗的敲落,舌头被一点点的切下!我,我恰好在场。那人恐怕他娘都认不出他了!然后被丢进了雪地里,到了第三天才死!”他说的浑身打颤,牙齿“咯咯”作响,众人虽然都不是善茬,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被人如此的折磨、残害。麻子急道:“你,你,这是个英雄啊!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不去救了他?是不是?唉,我那时候已经是屁滚尿流了!不骗你们,我真的已经吓傻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对另一个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他已经不是人了,已经是个恶魔了!”

众人自思,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不是就能比驼子强,是不是就能敢于上前救人?众人在心里否定了自己,他们不会为了一个必死的人去浪费自己的生命的。

几人说着走着,人越来越少,他们也不知dào

自己要前往何处,对于德诚王子吩咐他们的事,他们也没有心思去做。远远地,一个人慢慢走近,这是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三十岁上下年纪,脸上稀稀拉拉的胡子,穿戴却是汉人儒生的模样。几人看着那人慢慢走过来,双方互相大量对方,那人的脸上挂着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疲惫,却有着不一样的朝气。他们想不到一个在异域茕茕独行的汉儒的脸上竟然有的不是落寞和感伤,而是青春的朝气和健旺的生命力。

那人拱手道:“各位,别来无恙!在下这边有礼了。”

门先生和华阳客、桑扈子、海陬生急忙还礼,“我等这厢有礼!先生来自哪里?”驼子自顾自沉浸在见到的事情中,麻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人,鸢故生翻着怪眼瞪着对方,叫道:“别来无恙?我们认识吗?什么别来?我们好像没有见过你!”责备对方乱套交情。

那人微微一笑:“北斗七子,天下闻名,在下虽然来自穷荒,却怎能不知dào

各位的大名!当然,说别来无恙也不错,我跟各位多年不见,各位的形象,在下还清楚得很。这位驼兄,还有麻大侠,在汉使跟前都是大为了不得的。鸢故生先生的轻身功夫是在下非常佩服的;华先生的剑术、门先生的学问,桑先生、海先生的经学都是令在下心仪已久的。”他对大伙一一评点,似乎对大伙熟悉得很,众人却想不起这样一个人来。

麻子对他说自己在汉使跟前了不得,非常满yì

,又有点美中不足,“啊,我只是在汉使跟前了不得吗?在草原上我照样了不得的。你这小孩子,说话还蛮好听的,我喜欢。”

门先生拱手道:“先生是哪位?恕在下等眼拙,认不出阁下来。”

“在下孔几近。”

大伙悚然动容,孔几近在东北夷的名声可是如日中天,挹娄女王还有其他高手都是交口称赞,说他大仁大义、大智大勇,简直是天下无双、地上难寻的豪杰、义士!不过却被人暗杀了,根本已经多年都找不到了,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麻子揉揉眼,仔细打量孔几近,“你是人是鬼啊?不要吓我,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我看看。几位仁兄。如果他扑过来。你们的镇鬼的法物一定准bèi

好。啊,他有影子!哈哈,你小子,原来真是个人,不是鬼啊!这下好了,我不怕你了!”

门先生好笑,斥道:“不要胡说八道!孔先生怎么是鬼呢!不过,孔先生。很多人以为你已经……”他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孔几近一笑:“都说我已经死了,是不是?确实侥幸得很,这些年我也是生不如死的。对了,各位是匈奴的贵人,怎么在这里闲聊?”

门先生脸一红,他觉得说什么贵人对他们是一种侮辱,却又无法解释,他们出入王公贵人的帐幕,在王公们身边多年,汉人对他们颇有微词。侧目而视的大有人在。麻子不以为然:“我们就是在这里等你的,听说大单于请了你来的。我们就迎候你。”对他的信口雌黄,众人都习惯了,孔几近却信以为真了,他惊讶的看着麻子:“你,你刚刚不是说不知dào

我吗?怎么,现在大单于派了你们来迎候我?大单于怎么知dào

我的?”

华阳客笑道:“你不要听他胡扯!我们都不知dào

你,大单于也不会知dào

你的。更不会让我们来迎候你的。”

“唉,你不知dào

老孔,你怎么就知dào

大单于不知dào

了?说不定大单于早就知dào

他没有死,要来单于庭的。”麻子不服气的说。

孔几近才知dào

上当了,一笑,他这些年一个人孤独的东奔西跑,还被困地底多年,早就没了与人生气斗嘴的心思,对于见到的每个人,都觉得欣悦无比。对于麻子的喋喋不休,更是觉得可爱至极了。他笑嘻嘻看着麻子,觉得他脸上的麻坑都是花一般的绚丽,还想再听到他的胡扯。

麻子好像知dào

他还想听自己说话,反而闭上了口,不发一言。见他高傲的仰着头,好像在沉思,众人微笑,孔几近对他点头道:“麻大侠,那么再见!”扭头要走。麻子见他要走,立即没有了高傲的沉思了,上前拉住了他,叫道:“老孔,我最喜欢你的故事了!在挹娄,那些野人一个劲的说你如何的了不起,说你骑着老虎大摇大摆的就进了挹娄王都!哎呦,把我羡慕死了,我是只知dào

打老虎,把老虎都给打死了,从来没有想到留下一头骑着玩!”

鸢故生冷笑道:“你几时打死过老虎?我们十多年怎么没有吃到老虎肉?怕不是在梦里打死的吧?”大伙憋住了不敢笑,麻子却不以为然,傲慢的说道:“我打死过花豹总是真的吧!我能打死花豹,就能打死老虎,是不是?我能打死一只老虎,就能打死很多,对不对?所以说,我的话没有一点毛病。我只是觉得奇怪,老孔,你不是不懂功夫吗?你是怎么套住老虎的?老虎听话吗?好玩吗?”

孔几近微微一笑:“我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说打死老虎,就是打死一只兔子,我都不行的。老虎吗,骑着挺好玩,就是开始的时候有点麻烦。哦,对了,各位大侠人脉广,各位是不是见到过一个喜欢穿绿衣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孩?”

大伙不知dào

他找的是什么人,想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都缓缓摇头,麻子却大点其头,众人见孔几近已经脸色大变了,赶紧喝止麻子:“麻子,不要胡说八道!这可开不得玩笑!”麻子却说道:“我就是见到过这样一个女人!不过,她不是带着一个孩子,而是带着三个!三个!”

孔几近和大伙齐声惊呼:“三个!”这是众人的声音,孔几近接着却是:“在哪里?”声音震颤,显然这个消息带给他的是巨大的冲击。

麻子根本不管他没了人色的脸和颤抖的声音,笑眯眯的说道:“你赶快说说是怎么逮住老虎的,还有怎么驯服老虎的。”

孔几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求求你!快说在哪里见到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门先生看不过去,上前道:“麻子,你小子是个干脆的人,不要闹了,快告sù

孔先生你知dào

的。”

麻子一脸的无辜:“我知dào

什么?啊!”

孔几近怒容满面,却无可奈何的松开手,颓然坐地。大伙见他眼含热泪,情绪紧张,头上青筋直突。胸口不停地起伏。神色煞是吓人。虽然不知dào

那绿衣女是何人,却肯定和他关系极大。驼子对麻子道:“你仔细想想,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有这样一个人的,让老孔听听是不是他要找的人。”驼子的话麻子倒是不敢太过无礼,挠头说:“那还是好几年前,在左贤王王庭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出去赌钱。赌得大败亏输。”从他口中说出这么奇耻大辱的事,看来是真的了,孔几近也耐心听他扯。

“在那又胡混了几局,身上的物件都没了,人家不跟我赌了,我大发神威,跟人打了一架,把几个人打得跪地求饶,我才饶了他们。”众人暗笑,每一次他都是被人打得浑身青紫的被抬回来的。不过他的体质却也好的不得了,不管多重的外伤。只要驼子稍下些药,很快的他就龙精虎猛了,就又跃跃欲试了。

“出了赌帐,我四处溜达,一个绿衣女人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手里扯着一个孩子,眼睛蛇一样吓人,那女人也不看人,那么冷的天,脚上没有穿鞋,身上只是穿着丝质的衣服,却全然不惧;她的那个大点的孩子,身上几乎是没有穿衣!我看了觉得不可思议至极。就好心的走上前说道:‘你干嘛不给孩子穿衣?你不是要冻死了他吗?’女人冷冷的说:‘要你管!’拉着孩子就走,孩子好像傻儿一般就跟着走了。我这人心太好了,追上去把自己身上的皮袍丢给了那个孩子。真的,谁要是说一个假话谁就被酒淹死,骰子永远出一点。”孔几近算来他说的日子,大约就是自己在挹娄山间与老虎相伴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他就想不明白了。不过听了应该就是唏女。

他颤声问道:“后来呢?”

麻子舔舔嘴唇,吸了口气,说:“奇怪得很!她拿了我的皮袍,一声不吭就走,我在后面跟着,我走的快极了,但是,也就几个呼吸间,那女人就没有了踪迹!真的,太邪门了!我都不好意思跟各位哥哥说。对了,老孔,你找她干什么?她又不是你老婆。”

孔几近蹙眉道:“他就是我老婆。我们失了彼此的踪迹。”说了自己的际遇,听得众人矫舌,麻子却是抓耳挠腮,兴奋异常,暗中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到丁零去。说到两人分别的情形,众人更是屏住了气,他们没想到这两个奇异的夫妻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分开了,他们的遭遇也算是惨烈至极了。众人还在啧啧称奇,麻子已经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大哥、驼兄,不行!我要去北极逮一头大白熊玩玩!我马上就走,谁跟我一起?”见众人摇头,他颓丧的在一边团团打转。

孔几近想来唏女一定是在各个地方搜寻自己的,她能够想到在王庭找自己,看来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了。只是,那两个孩子是谁?

麻子已经叫了出来:“不对!那不是你老婆!你说你老婆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你的。现在那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哈哈,你小子,那是别人的老婆!”孔几近脸色再变,虽然他不相信唏女会变心,只是她一个在山间长大的女人,她自己就好像一个弱龄稚子,根本没有任何的生存本领,连用火都不会,怎么在人世间存活,还要带着几个孩子?想想都是令人头大,令人恐惧至极的事。而且她脾气喜怒无常,虽然有深不可测的武功,却也处处与人为敌,动不动就出手伤人,在她的本意可能是与人玩耍,却不知她的手段高强至极,对别人就是一种很大的威胁。别人岂会白吃亏,定然要报复的!孔几近脸色灰暗,不停地流着汗。众人哪里知dào

他的心思?却知dào

他一定在担忧,纷纷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们经lì

了那么多的磨难都化险为夷了,接下来还会逢凶化吉的。”就连麻子也没有说刺激他的话。孔几近叹息一声,站起来说道:“谢谢各位了!我们就此别过。”

大伙也拱手,门先生问道:“你到了单于庭,是找人,还是有别的事?我们兄弟在这里比较熟,大家也都是汉天使的手下随从,不如你跟大伙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他也是好意,孔几近想了想,一笑:“我还是不麻烦各位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还是随意溜达吧。”众人见他不领情。也不勉强。挥手告别。

孔几近看天色已晚,肚中饥饿,向着挂着酒袋的帐幕走了进去。他要了几样菜,一袋酒,闷头吃喝。自从别了长页屛,他在大鹏的背上,到过不少的地方,却一直没有唏女的影子。看看天气越来越冷。见下面一个巨大的人口密集的所在,才停下来大鹏,让它自己去找食吃,自己进了单于庭。仔细想想麻子所说的话,两个小孩子的事想清楚了,那就是他和唏女分别的时候,唏女已经又怀上了孩子,只不过自己大意,唏女糊里糊涂的,都没有在意。分开后。唏女生下来双胞胎两个孩子!她是怎么渡过的那个难关?他简直无法想象她的难处!越是这样想,他越是难过。胸口一阵一阵的疼。孔几近颓然叹息,他本是个洒脱的人,却在这个问题上看不开,想的头大。

一个声音突然说道:“这位兄台,怎么一个人喝闷酒?还自个叹气?”他抬头看去,一个瘦削的青年站在面前,这人脸色白净,眉眼俏丽,个子不高,却精干得很,一看就是在外面闯荡的人。孔几近微微一笑,“兄台如果不介yì

的话,请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如何?”那人也不客气,坐在了他的对面,孔几近又要了一袋酒,两人各自喝着酒袋的酒。那人若不在意的看着孔几近,说道:“兄台是外地的人吧?”

孔几近一笑:“兄台眼光厉害至极,在下的确是从挹娄来的。”

“哦!挹娄?挹娄这几年可是出了不少了不起的人物!兄台和他们是不是都认识?”

“什么人?我可没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挹娄僻居天下一隅,地瘠民贫,哪里像匈奴地方广大,人物众多。”

“塞梦圣、亨支渠、挹风元女王,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阁下竟然根本不放在眼里!看来阁下一定是一位大大了不起的英雄了!”

“哦,在下只是孤陋寡闻,却不是什么不放在心上!阁下挑错的能耐在下佩服之至。”他本不善与人斗嘴的,以往到了这时候就早早的认输了事。

不过对方却不愿轻易放过他:“这几个人就是放在匈奴、放在大汉也都可以算得上一等一的人物了。阁下竟然没有听说过他们?谁相信!”

“听说倒是听说过。”

“哦,那你说说挹风元女王吧。”他的眼睛里是炽热的光芒。

孔几近却不知从何说起了,他跟女王可以说亲密至极,如果不是他,女王可能早就死了,也就没有挹娄后来的那么多事了。只是,要说到女王,他孔几近就是个绕不过的话题,他咽了口唾沫,说:“女王是个极有智慧的女人,在挹娄深得人民爱戴。她在一次次的打击面前,没有颓丧,反而越来越坚强,战胜了许多的困难。”

“就这些?”对方失望至极,忽然笑道:“她美吗?”

“哦,这我还真是不清楚。她应该是美人吧,她主要是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高贵的气质,不同流俗。女王,你想,她原来是公主,怎么可能不美呢?”他奇怪,对方一个男子干嘛操心女王的美与丑?难不成他想要娶女王为妻的?就是娶,也是女王娶他的!

“这几个人还不能算最了不起的人!”

“嗯,这几个如果算不上的话,还有什么人可以称得上英雄的?莫不是呼延季盟?”

“呼延季盟不过是个小丑!他算什么英雄!真zhèng

的大英雄却是另有其人的。”

“说来听听。”

“那个人算无遗策,胸罗万象,只是简单地几句话就把扶余王的奸谋给彻底打破;他助挹风元战胜了追杀她的勇士,胸怀宽厚,把那些罪人全部赦免了,收归女王手下;他骑着老虎进了挹娄,挹娄人把他当做天神一般看待。他就是东北夷人人交口称颂的大英雄孔几近!”

孔几近没想到他说了半天却说的是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人们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他看着那人,“阁下是?怎么称呼?”

“在下霁杯榕,来自黎幹。”

“哦,久仰,久仰。那这个什么孔几近,他在匈奴吗?”

霁杯榕神mì

的一笑道:“当然!他已经到了单于庭了!”

孔几近大吃一惊,他只是今天才刚刚到的,就有人知dào

了他的行踪?

豪杰横行无寸兵,胸中热情混太清;都下多说孔几近,对面无人识真容。(未完待续……)

第九十回 冷眼豪侠拼绝技 暗车王子观世尘

游侠江湖名气高,妇孺感佩胆色豪;手无重技制强虏,挥袖转身顽敌倒。

孔几近决定跟她开个玩笑:“孔几近已经死了!很多人见到了他的残肢,我也见到了。他死的太惨了!浑身被人死成了碎片,骨头丢得到处都是眼睛还孤零零的挂在树上!呀!恐怖至极!”

霁杯榕冷笑道:“绝对是胡扯!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他的!绝对没有!他武功绝顶,已入化境。那呼延季盟号称匈奴第一高手,在他跟前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金刚不坏之体,哼!谁又能撕碎了他的躯体!他胯下骑着的是猛虎,谁又能近的了他的身?”

孔几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dào

他是金刚不坏的躯体?金刚不坏、刀枪不入也不是就真的不死的。”

霁杯榕急了:“唉!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处处和我作对呀!他就是不会死,也不能死!怎么了?你怎么非要他死了不成?他和你有仇?”

孔几近赔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我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能够长生不老。不过我疑惑的是,他是个东北夷、挹娄的野人,你来自西极,他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哼,你真是个孤陋寡闻的家伙!现在的天下,哪里还分什么西极、东极,匈奴、大汉!哪一家都离不开对方,甚至是好几方。就拿挹娄的事情来说,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挹娄有事,东北夷不安;东北夷不安。左贤王部就骚动了;左贤王骚动了。匈奴就麻烦了;匈奴麻烦了。大汉就要出兵了;大汉出兵匈奴,我们西极各部还能相安无事?啧,西极的人和马就都是战场上的亡魂了!”

孔几近没想到他能够把事情看的这么清楚,心中佩服,正要恭维几句,就听得一阵喧哗,里面夹杂着女人的哭声。霁杯榕脸上变色,站了起来。孔几近也跟着站起,望着声音的方向。只见一群人挤挤抗抗的过来,哭声更大了,还有人脚踢、鞭打的声响。孔几近看的清楚,是一个壮士,赤着上身,光着头,身上刺的狼活灵活现的在烛光中好像要扑出来;他左手拉着一个人,哭声就是拉着的人发出的,右手的鞭子不停地雨点般落在那人的身上。跟着的人也嘴里唠唠叨叨的。咒骂着。那女人身上的衣物已经破碎不堪了,每一鞭子下去。都有衣物碎片蝴蝶般飞起,女人的哭声渐渐地低落下去,孔几近不忍再看,却知dào

其中必有原因;霁杯榕却满面怒容,大声喊道:“你们干嘛欺辱一个女人?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实在恼人!快快放了她!”声音尖利,孔几近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心中奇怪。

那群人更是奇怪:“你这姑娘,管人家两夫妻的事干嘛!人家丈夫管教不守规矩的老婆,说什么欺负人?”一个好像头领的人说道。

孔几近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霁杯榕奇怪,她原来是个女子!她装扮成男人的模样,来和自己喝酒,是有意的呢,还是适逢其会呢?他决定继xù

看下去。

霁杯榕冷冷一笑:“说什么两夫妻的事!你们这些人既然说是人家自己的事,为什么一个个好像嗜血的苍蝇一般的嗡嗡叫?一个个好像恶狼一样的围着,又是什么好人?”

那头领大怒:“你是哪里的野丫头?敢跑到这里胡说八道!这是他们家的事,也是我们族里的事!难不成你和这浪娘们一样偷男人不成!才口出狂言。”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那人的脸上已经挨了一下,半个脸肿起了老高。正是霁杯榕出手伤人。

那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怒吼一声扑向了霁杯榕,他的身形灵动,身上厚厚的皮袍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纵跃。霁杯榕出手打人之后就防着对方,一个箭步跃开了,脸上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意。那人见霁杯榕躲避,以为她怕了,更是放心大胆的向着她二次扑来。霁杯榕这一次没有再避开,而是突然手里多了一把鞭子,紫莹莹的,不知是什么制作的。挥开了,约莫一丈五六长,向着对方击出。对方的本领此时展现了出来,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却抬手迎上了霁杯榕的鞭子,鞭子的一头落入了对方的掌心!霁杯榕大惊失色,用劲后扯,怎奈对方的力qì

大得多,她拽了几下,鞭子纹丝不动。

孔几近看那人二十五六年纪,中等偏高的身材,脸上棱角分明,眼睛炽烈盯着霁杯榕,心中一动,这两人原来认识的!定下心来,看他们怎么玩闹。

霁杯榕拼力要夺回自己的鞭子,怎奈鞭子在那人的手中就好似生了根一般,她突然松开了手中的鞭杆,众人都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死劲争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丢手,那青年本想戏弄她一下,却给了她机会,一个把持不住,“噔噔噔”后退了几大步,身后的人想要扶住他,不想他的力大,几人竟然都被他撞倒于地上!霁杯榕撇嘴一乐,“谁叫你没事招惹我的!”上前不由分说把被丈夫抓住的女人拉了起来,那个男人居然不敢违抗,任由她把人拉走了。青年却已经止住了后退之势,脸上变色,把手中的鞭子扔掉了,二次上前:“霁杯榕!你个多管闲事的婆娘!今天我要教xùn

教xùn

你!”

霁杯榕冷笑道:“鹤钟,别人怕你,我可不怕!给你面子你不接着,却要自讨苦吃,我就成全了你。”“鹤钟!”孔几近思索好像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他应该是一个王子的,怎么和一个女子动了真怒?他更是放心了,看他们怎么收场。

两人就要动手,一个人站出来道:“王子殿下,这女子胡乱抢去了我的老婆。我跟她不共戴天!我要请王子让我跟她打。”

“好。不过动手的时候小心点。”王子退开了。那个精赤着上身的壮士摇摇晃晃走近了霁杯榕。不由分说双手摆开合拢来,要把她圈进怀里!霁杯榕大惊,她可不愿被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搂进怀里,急忙向后面跳出,手里多了一柄刀,二指来宽,三尺多长,精光闪烁。众人都吃了一惊。那人不敢上前,女人却哭喊起来:“不要!不要杀了我孩子他爹!”

鹤钟刚想过去,一个勇士已抢着过去,把那男子推开一旁,他的手中也有一把好刀,看着霁杯榕笑道:“你不是说过吗?谁要是打掉了你手里的刀,你就嫁给谁。哥哥今天和你玩玩,你的刀一定抓紧了。”说的话就有点不好听了,孔几近却看到鹤钟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时双方已经交上了手。

孔几近暗惊。这人的刀法精熟之极,看年龄也不过是与鹤钟相仿佛。而霁杯榕的刀虽然没有对方的娴熟,却另成一路,刀刀行险,竟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原来她虽然自小习刀,怎奈力qì

总是赶不上男子,经常因为力qì

小了那么一点而被人羞辱。她再拜名师,这名师根据她的特点,研究出了这一套刀法,每一招都是抢攻,却完全放开了,没有丝毫的防守招法。这么一种拼命的打法,任是武功比她高十倍,也不敢舍了命跟她打,往往是早早的跑开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了。那上场的武士也是个王子,只是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却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说,以为是个好事,却没想到一旦交手,他立马后背就出汗了!对方的每一刀都好像要把他劈开,却也任凭他把她砍死!这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却成了拼命了!鹤钟看了却心中痛快,原来那人是单于庭的一个王子鹰淘,是右谷蠡王的儿子,目空一切,不把身边的人当回事的。他是左谷蠡王的部下,虽然也是个王子,怎奈和谷蠡王的太子是没法比的。双方转眼间就打了十几招,却是霁杯榕攻了十招,鹰淘才反攻了一两招,却是苦苦支撑的样子。众人都是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鹤钟虽然忌恨鹰淘,却也知dào

,如果他死于此地,这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一天的!

鹤钟看准了场中的局势,手中多了一把长刀,这把刀丝毫没有起眼的地方,和普通的匈奴武士的刀没有两样。孔几近看到他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手指关节也好像比别人的大;再看他握刀的姿势,一种相当奇怪的姿势。心中一动:“他的刀法要远胜场中交手的两人!”这时,霁杯榕的刀再次劈下,鹰淘不敢硬架,侧身避开,没想到对方的刀速度极是惊人,他刚刚想到侧身,动作还没有到位,刀已经挂着风声从耳畔掠过,“嗤啦”一声轻响,刀掠过了肩头,他新穿的麂皮袍子被利刃划下了一片,飘落地上!鹤钟却恰好长刀挥出,压住了霁杯榕的刀,鹰淘才跳出圈外,眼睛已红了,想要二次上前,被几个人劝住了。

鹤钟的刀好像带着千钧重量压在了霁杯榕的刀上,使得她想要动一下也不能够。鹤钟却仿若知dào

她的心思一般,抽回了自己的刀,笑道:“一个女子,这么的不要命,不怕嫁不出去吗?谁个敢娶你回去?岂不是要闹翻了天!”众人哄笑起来,孔几近觉得这个青年倒挺有意思,如果可能的话,应该交一交。霁杯榕见鹤钟王子拿开了长刀,突然抬手劈出,这女子虽是女儿身,却刚烈勇悍至极,虽和鹤钟素识,也知dào

对方本领比自己高得多,仍然全力攻出。鹤钟好像已经算到了她的心思,长刀平平伸出,恰好又压在了她的刀脊上。霁杯榕也早有打算,一击不能凑功,瞬即变招,刀没有回抽,微微下压,已经脱离了敌人的刀势,再次攻进。鹤钟却好整以暇的长刀一立,再次压在了她的刀上。霁杯榕的勇悍之气此时大大的激发出来,处处受制却招招抢攻。那鹤钟却总是攻敌之所必救,淡然处之,孔几近觉得他轻松地很,别人也觉得他胜券在握了,只有他自己暗暗叫苦:碰上了这么个不要命的主儿,还不能伤了她。对方却根本不知趣。不领情。不停地拼命,他是头昏脑涨了。

孔几近看的乏味至极,游目四顾,发xiàn

场中少了个关键的人:引起事端的女人不见了!那女人被人羞辱,被霁杯榕救下,然而救人的还在与人激斗,她却悄没声的跑了!也有人发xiàn

丢了事主,那个女人的丈夫大呼小叫起来。一下子居然是涕泗横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开了:“我的天啊!你咋又跑了啊!扔下了我可怎么办啊!”让人觉得他可怜之至。场中打斗的两人自然停了下来,鹤钟看着那人,鄙夷的怒道:“你干嚎个什么!早让你砍了她的腿,你不舍得!现在她跑了,你自己找去吧!小心不要被人砍了你的蹄子!”领着人就走。孔几近看的莫名其妙,这些人忽然而来,轰然而去的,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鹤钟想走,有人不愿意了。霁杯榕上前立在当路:“怎么?惹了事就想走?没那么容易!给姑娘留下了你的蹄子!”这时候她的帽子已经不知dào

扔到哪里了,一头秀发。衬着娇容,比男装又是不同。鹤钟看的痴了,他觉得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才在她跟前处处受制,一颗心拴在了她的身上,而不能自拔。鹰淘却是心中愤恨,他见到过两人暧昧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今天本想羞辱霁杯榕一下,却没想到她如此的狠辣,不仅没有羞辱成她,反而自己差一点在她手下栽了跟头,心中的气恼是无以复加了。现在见她上前挑zhàn

,冷笑道:“你根本就不是我们鹤钟王子的对手!难道没有看出来他处处忍让与你吗?我看,如果你真想挑zhàn

的话,很简单,约个招数,比如三十招或者二十招,分出个输赢来,大伙看着又有趣!”鹤钟心头一震,知dào

他话里有话,是要他们上当,刚想说话,霁杯榕却抢着说道:“行行行!我们就以十招为限!如果十招之内你胜了我,我立马自刎!如果十招过后,我还在这里,你就饮刀自尽!”鹰淘大声叫好,众人却是面面厮觑,不知dào

她哪根神经错乱了。

孔几近忍不住说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干嘛要生死相搏呀!胡闹吗!我看你们还是各走各的道吧。”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鹤钟好像突然发xiàn

了一个秘密,她居然是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喝酒的!心中的不舒服烈火一样猛然迸发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孔几近,好像要把他看死了;鹰淘见好戏还没有开场就有人打扰,心中不爽,又见孔几近是个汉人装扮,心里的气愤也迅速地升腾起来。他冷冷说道:“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外族异人!我听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说的你这样的人吧!把身上的武器交出,滚出去!”

孔几近没想到一下子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觉得好没来由,笑道:“这位王子此言差矣!我们哪一个人都不是自己来到的匈奴,也不是自己愿意留下的!是大单于屡次兴兵,才使得无数的异族人到了

匈奴的。如果匈奴没有了这些异族,恐怕匈奴也不成其为匈奴了。试看单于庭数十万众,有多少是异族?王子能把人全部撵走吗?”

鹤钟和霁杯榕都是一愣,觉得他说的有理,鹰淘却是狞笑一声,“别的人自有人管束。今天本王要管教的是你!你以下犯上,左右拿下来,把他的蹄子先给我剁了!”几个勇士轰然上前,就要拿孔几近。霁杯榕不干了,长刀晃动,守在了他的身前,叫道:“哪一个敢动手的,先让我剁了他的爪子!”

孔几近微微一笑,绕过了她,到了近前,回头说道:“这些王子们都是讲道理的,那能够说杀人就杀人,说砍人就砍人的!如此一来,单于庭岂不是乱了!”,又对众人道:“我听说大单于严令:不得私下里动刀动枪的,否则,杀无赦!这下子在这哄哄嚷嚷的半天,恐怕早有人报了上去。各位还是不要逗留的好。”昂然走了。众人听了,鹰淘虽然悻悻的,也不敢过于托大,他也知dào

单于庭局势复杂,说不定被人陷害了,都不知dào

怎么回事,只得止住了手下的人。他不闹事,鹤钟自然也不愿多事。任由孔几近走出去。霁杯榕也跟着走出去。

二人刚刚到了门口。“呼啦”有人掀开了门帘。一群人蜂拥而入,口中大声地嚷嚷:“谁在私斗?快快放下武器,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是个沉静的青年,却是个汉人,头上的紫貂帽子,耳畔挂着的硕大的明珠,身上的锦袍,艳丽。裁剪的精致之极。只是,孔几近觉得哪里不对,他的锦袍虽然精致,却邹巴巴的,下摆沾满了草屑和泥污。霁杯榕见了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欣悦莫名,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叫道:“你终于来了!知不知dào

我差点被人砍了!”

青年微微一笑:“你不是又欺负了人家吧!”看着孔几近苍白的脸,瘦弱的身躯。对他微微点头,以为霁杯榕欺负的就是他了。

一个人冷冷的道:“都尉大人明鉴的是。这位姑娘不仅打了我的族人,还差一点把鹤钟王子打了。可惜。”却没说可惜什么,是可惜她没有打了鹤钟,还是可惜他们没有打个两败俱伤。说话的正是鹰淘王子。都尉见是两位王子,虽然他是单于庭的都尉,专责单于庭的究盗奸宄之事,只是对乌丹太子一人负责,跟各位王子不打多少交道的,也不得不侧身一旁笑道:“王子殿下安好。小丫头惹了两位王子,自有她的主人管教。哪里有损害,找她主人报了,该使钱使钱,该责罚的责罚!”

鹤钟一笑,没有吭声;鹰淘摇头说道:“看来你这个都尉也不过是欺软怕硬!见了猛人也不敢纠察与她。”掉头走了,鹤钟微一颔首也率人鱼贯而去。孔几近心知这青年就是近年在匈奴崛起的一个英雄铖乙,不愿现在就与他相见,转身迤逦去了。

铖乙对霁杯榕道:“公主殿下陪着太子在巡视,听人说一个女子和人大打出手,就想到是你!让我火速前来看看,别让你吃了亏。怎么回事?”原来这霁杯榕是黎幹公主的婢女,到了单于庭之后却极是艳羡汉地女子的豪侠,经常打扮成男子的装束,四下里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公主对她极为喜爱,不愿责罚她,这反而纵容了她,使得她到处惹是生非,虽然也曾经救过几个烈妇,助过几个弱者,多数时候却是好勇斗狠,在单于庭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鹤钟等匈奴王子觉得她是个胭脂烈马,心中向慕,怎奈她目无余子,对于追求者和爱慕者,一视同仁,打!

见铖乙没有责备,还说太子和公主在关心自己,她洋洋自得起来,说:“本大姐今天高兴,正在喝酒,见了一个外地来的汉人,就和他一起喝了起来。说了不少的东北夷的故事,正在说的热闹,鹰淘那几个小子带着一大群人拉着一个女人在游街,说什么女人不守妇道,要砍了女人!我一时心中气恼,就出手把人给夺了。谁知dào

几个小子心中不服气,要跟我比划比划。本大姐自然是来者不惧惧者不来,任凭他们车轮战,老子也凛然不惧!”骂骂咧咧的说了经过,说到了孔几近被鹰淘要砍了腿子,却了无畏惧,谈笑风生的,佩服至极:“那小子真是有种!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他居然跟人说起了道理!胆子简直比我还要大!”

“唔!你说他来自东北夷的挹娄?你们还说了孔几近?他怎么说的?”

“他说孔几近已经死了,尸骨四散,惨得很!我根本不信。不过他说的信誓旦旦的,还说他自己就见到了孔几近的尸骨。”

“孔几近据说一点不懂武功的,这么些年是不是他学了什么,谁也不知dào

。既然都说他失了踪,还有人见到了尸骨,也说不定真的就死了。嗯,这个人有时间我倒要会会他,向他请教一二。”

“我最是佩服你的就是你总是这么虚心!你干嘛向他请教?他向你请教才是!单于庭哪一个人有你那么大的学问和本领?除了我们公主之外,我看就是你了!太子好像也差不多。”

铖乙一笑,“世间的事情,有几个人敢说都了然于胸?当然了,像大姐这样的奇女子,世间所无,天下几希的!”微微刺了她一下。

霁杯榕哪里听出了他的讥刺,更加的得yì

洋洋了。

铖乙和霁杯榕回到乌丹和黎幹公主米叶尔那里,这公主到匈奴。本是先已经与乌丹太子定了婚约的。谁知dào

来到单于庭。大单于却一直身体有恙,根本不见公主,也不提完婚的事,两人虽然急躁,却也无可奈何。宇侣之等太子身边的人觉得一定是有人暗中破坏,请太子在大单于方便时,亲自催催,太子却是个纯孝之人。不愿因为自己的事惹大单于焦急,也一直没有说。所以两人的婚事竟然就此拖了几个月了。不过他们都是草原游牧儿女,对于男女之事没有那么多的的妨碍、讳忌,经常见面并一起出行。今天也是,米叶尔见天气晴朗,遂约了乌丹,游观单于庭元旦的景致。

这时候众人正在看一处冰雪雕刻的景物,只见一条巨龙鳞甲森然,在阳光下遍体银光烁烁,头角须鬣活灵活现。四肢腾空,下面的雪座好像不能拘囿住它。马上就要飞上天空。围观的人们啧啧赞叹。旁边的雪雕却是一匹奔马,昂首怒嘶状,四只蹄子已经有三只腾空了,仅有左后边的蹄子踏在座上,惊险至极,也不知雕刻者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雪是很难持久的。众人转过了一处,一头大象好像在迎风嬉戏,脚下的小象在向老象撒娇,母子两个挨挨挤挤,其乐融融。乌丹太子见了,心有感触,动物尚能一家人享shòu

天伦之乐,万物之长的人倒好像不及动物了!见他面有戚容,米叶尔知dào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了,我们就回去。”

乌丹摇头,知dào

她并不轻易出来,难得的出来这么一次,不能因为自己扫了她的兴。众人继xù

在单于庭游走,太子和公主为了不惊世骇俗,两人坐了一辆普通的大车,有大车亲自驾着;宇侣之等人也是一般的武士装束,守在周围,他们转了半天,四下的牧人、仆妇竟然没人看出来太子和公主与他们一起游玩的。

铖乙带着一般武士在外围巡视,把一些碍眼的人早早赶开了,他没有心思观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冰雪雕塑,拥挤如潮的人群里面,谁也不知dào

隐伏着怎样的危机。而太子和公主又要和普通人一样,不愿意驱散了普通民众,自己冷冷清清的看,这就苦了铖乙、宇侣之他们了。眼见太阳西下,铖乙觉得太子他们应该回去了,向宇侣之远远地打个手势,宇侣之点头,向前对太子道:“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殿下和公主是不是回去休息了?”太子见公主兴致勃勃的样子,摆手不让他继xù

说下去了。宇侣之无奈退了下去,对铖乙回了一个手势。两人这些天为了太子的事相互配合,渐渐地默契了,原来心中的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铖乙无法,只得继xù

打起精神,眼睛盯着南来北往的人们,一个人施施然的进了他的视线,此人一边浏览两边的雪雕,一边眼睛瞄着各处的卫士。乍一看此人和一般观看景致的人没有两样,只不过他的眼神太过犀利,铖乙觉得此人一定是个非同一般的人。他让老酒怪和众人继xù

注意周围,自己装作无事的,进了人群之中,慢慢的靠近了那个人。当他进了人群,铖乙的心突然突突乱跳了几下,这是前所未有的事。铖乙心头暗惊,偷眼瞧去,身边的人大多是面色木然,眼睛混沌的!他知dào

不妙,自己费尽心机,却原来敌人已经四集了!

不过这也激发了他的豪情,他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来捋虎须!他脱下了戴的帽子,露出了乌黑的头发,这是他的暗号,就是危急了!老酒怪远远地见了,命令手下的武士做好准bèi

,并向宇侣之发出了暗号。宇侣之放眼看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们在周围挤来挤去的,一个个眉眼痴迷,痴头巴脑的,觉得是不是铖乙过于小心了。不过也不敢大意,对手下卫士做出了一个手势。

太子和公主的大车到了一处,那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却原来是雕的单于庭的景致,只不过是细微了许多:一个个的帐幕,穹顶林立;各国的人物栩栩如生,眉眼分明,人物手中的物件家什毕肖。大伙指指点点,高声喝彩。一片喧哗声中,宇侣之好像听得有轻轻地弓弦响动,接着雪雕崩裂,里面的人物竟然跳了出来!

冰肌雪骨玉为尘,雕龙刻凤自天真;草原风云出秒手,市廛真容动人心。(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回 观世景太子遇袭 饮纯醪几近遭擒

冰骨雪肌混天然,冷傲不与时流间;清洁自在凡世过,蒙尘含垢待来年。

宇侣之眼睛发亮,手中的长刀霹雳般劈落,口中喊道:“保护主公!”有人大喊:“武士杀人了!武士杀人了!”宇侣之心无旁骛,只是盯着面前微微晃动的雪人,每一刀劈下,都有雪人崩裂,血花四溅。这些雪人竟然都有血有肉的活了!有的武士已经吓瘫了,有的站着发傻,当然,他们自己就成了血人!宇侣之身上已经被血污蒙遍,也不知dào

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只知dào

不停地有人倒下,对方的人还有他的手下武士,他不能倒下,因为他的背后就是太子。但是他真的无法支撑了,他觉得好困,好想倒下去,睡上一个好觉。他的刀并没有丝毫的窒碍,仍然迅如疾风的劈出,每一刀都带出一蓬血雨。有人大喊:“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你已经不行了!”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候,他只觉得天地倒转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一个温暖的声音说道:“我没事。你放心吧。”他听到了熟悉的利箭破风的声响,听到了不停地有人哀嚎的嘶叫。宇侣之倒下了。

在对方的第一波攻击开始的时候,乌丹就听到了利刃割肉的瘆人声响,拉开车帘,面前层层叠叠的卫士一层层、一排排的倒下去。远处铖乙的沉重的呼声传来:“这边有我。”知dào

他是让自己放心背后,心中大定。他钻出了车子,在卫士的头顶飞过。到了宇侣之的身边。这时候。宇侣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自己的卫士没有了,敌人也没有了,他已经摇摇欲坠了。几个卫士跟着冲到,乌丹让人把宇侣之带走,他的弓箭不停地射出,一道道凄厉的光影飞过,一丛丛的人倒下。他的心底没有以往杀掉强敌时的悦愉。而是悲凉层声。他再次想要抽出箭壶里的箭,一个小手把箭递到了手中,这个人来的无声无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存zài

,却也没有一点点的惊恐,因为是米叶尔到了他的身边。米叶尔把箭一支支递与乌丹,手中的宝剑挥动,打落了已经飞到他跟前的一支支飞羽。乌丹有时间四下看看,眼睛所到之处,都是倒卧的人。有的在哀嚎,有的在呻吟。有的身体还能动一动,地上已经黑红一片了。

铖乙悄悄地靠近了那个人,他觉得此人肯定是个关键人物。果然,他看到那人举起了手,然后他听到了前面宇侣之发出的怒吼,双手向那人击出一拳一掌。他的拳和掌还没有极到半路,立马收回了,向着身后和左边击出,双脚跟着踢出,三个人捂着胸口蹲下了,一个人手中的刀子只剩下半截仍然刺到了后背处,铖乙只得向前扑出去,两个人被他的身子撞得跌入了旁边的人群,他从眼角处看到那两人身上突然冒出来的刀尖。他的眼睛还是紧盯着那人,虽然那人在转瞬间已经离开他有五尺多远了,中间已经有了两个人。铖乙双手晃动,两个人也跌入一旁,口鼻窜血,已然不能活了。铖乙自己暗地里奇怪,怎么自己今天下手如此的重?他没时间细想了,那个人终于回过身来,手里却是一只劲弩,笑嘻嘻的对着铖乙放射出弩箭来!两人是如此的近,箭是如此的利,铖乙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只是他怎么可以死?他的双手突然迎上了急速飞来的弩箭,一阵狂飙一般的力道骤然激起了重重的雪污,铖乙急速的向后飞出,他觉得手上火辣辣的,知dào

还是没能幸免,不过能够避开了要害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相信对方也一定不会好受了!

他低头看看,身上没事,手上流着血,放心了,长啸一声,拔出了宝剑,宝剑幻化出一丛丛光影,四下里撒开了,落入人群,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周围是不是还有普通的牧人了。惨呼声此起彼落,他大踏步的向着太子马车的方向奔去。老酒怪突然从旁边冲出,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向前冲杀。两人虽然相识已有一段时间,虽然也都知dào

对方了得,这时候并肩杀敌的时候,才知dào

自己还是小看了对方了。老酒怪醉眼朦胧,眯成了缝的眼睛里不时地有寒光射出,每一次都有人倒霉,他左手刀,右手的酒葫芦,或砸或劈,挡者披靡,铖乙看着都替倒下的人难受。老酒怪偷眼看去,铖乙的手还流着血,但是他的手丝毫没有软,他好像十分的惜力,总是轻飘飘的挥刀,不想多用一点力qì

,但是挨上的却也绝不会比挨了他大力一刀轻松。两人各自又劈出一刀,相视一笑,心里决定一定不要挑对方作为自己的对手。

一群人围住了太子的马车,马车前只有一个车夫,他粗重的身子,粗糙的脸,平静的眼神,都显示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车夫。但是没有人会因为他只是个车夫就不对他动手,他们呼啸着,摄人心魄,刀剑纷纷落下,大车的手动了,马车里飞出了一蓬箭雨,四散开来,射中了扑上来的人群,大车的身上也中了几下,血不停地落下来,滴湿了脚下的泥土。他端坐在车夫的位子,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又一波杀来的人群,在对方举刀动剑向着他砍杀时,手还是一动,又有一蓬箭雨射出,他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霁杯榕杀掉了几个人,冲到了马车旁,叫道:“为什么不进去?快进去!”他摇摇头,“这是太子的马车。我只是车夫,不能进去的。”霁杯榕大叫:“你是个木头啊!不知dào

变通?”他只是摇头。霁杯榕又杀进了人群中去了。

铖乙和老酒怪杀到了太子身后,看到太子身边也没有几个人了,公主的几个婢女身上也满是血污,脸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容颜了。一个个花容失色。蓬头乱发的。心中知dào

此次难以幸免了。乌丹和米叶尔两人却是淡定从容得很,两人竟然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看的铖乙鼻子酸酸的,只想扑进对方的天罗地网狠杀一通。对方影影幢幢的人丛从四面蜂起,乌丹的心头也已经凉了。

正在危急关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四下里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一声短促的号角响起,四下的人群轰然散开了,犹如水滴落入泥土般无影无踪了。一大队人马从东面杀到,青马青帜,却是左贤王的旗号,为首的马上一个青年将军英姿勃勃,正是左贤王世子德诚王子;又有一队人马从西面杀来,白马白帜,马上大将俊秀明艳,却是右贤王太子坚芒到了。从南面也来了一队人马。一边奔来,一边喊着:“铖乙。别怕!我们来了!”却是紫极宫的一帮人杀到。几路人马汇聚到一起,接着陆陆续续的又有人马过来,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的人马都来了,但是造反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见到,只剩下满地的死尸,狼藉一片。众位王爷、王子纷纷下马,来到太子跟前问候。太子神色宁静,面色如常,温言道:“死伤者,是武士的,给予救助;是刺客的,查出来,不过很难吧。一般百姓,也要慰勉。我没事,你们也都辛苦了。”众人都说:“太子殿下还是多注意了!殿下的安危系着匈奴的安危,殿下以后还是身居宫中的是。”乌丹淡然一笑,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马车前,车夫大车的脸色蜡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彩,嘴唇干涩,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霁杯榕和娜妮莳守在他的身边,两人眼中噙泪,大车是带着她们来到匈奴的人,一路上她们已经把这个诚朴的汉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公主几步奔过去,抱住了大车,叫道:“怎么样了?能不能听到我的话?”大车勉力睁开了眼睛,微笑着对公主点头:“我怕是见不到公主的婚礼了。我,我还想再给公主造一架新的车子,气派的,配得上公主的车子!”说到车子,他的眼睛放出了光芒,这些年,他造的车子好像已经成了他的孩子了。公主落泪道:“你不要担心,你会好的。我,我还要坐着你的车子前往长安看看呢!”大车笑了,他一生只会造各种车子,没有别的兴趣、爱好,造车是他的一切,如今为了守住自己的车子,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悔恨,看到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他忽然有点心慌,这么些匈奴的王公、王子看着他,他觉得不自在起来,也忽然失去了自信,闭上了眼睛,双手耷拉了下来,霁杯榕和娜妮莳哭出声来,公主黯然放下了大车的身体,她也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这个厚道的男子,总是默默地围着车子转,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细致入微的关心,是他不远万里把他一步步地接到这里的,她远离了家国,这人就是她的长辈了。

太子知dào

她们几人的心情,知dào

她们不舍大车,他也没想到大车竟然如此的忠于职守,一个人静静的守着马车,不离开,直到流尽了身上的血!下令:“赐予大车匈奴武士称号!把本王的大车作为他的棺椁;以都尉之礼安葬,以汉地风俗下葬!”

一时间,匈奴各部都传说着大车的忠勇无畏,很多人自发地前来祭拜大车,大车安坐于他经常驾驶的乌丹太子的那辆大车上,面容如生,腰板挺直。他唯一的徒弟车小蓬像汉地一样的规矩,戴着重孝,谨守家人之礼,拜见前来祭拜的各路人物。铖乙作为大车的生前好友,向太子告了几天假,前来照应。他和车小蓬虽然同在单于庭,却并不经常见面,看着他忧戚的面容,也不知如何的安慰,只是默默地陪着。人流来了又去,一个人悄悄地走近了,车小蓬只是上前跪拜,觉得陌生得很,并不知对方的来历;铖乙却是认识,这就是那个刚刚来到单于庭的挹娄人。孔几近也听说了太子遇袭,多人死伤的事,大车的死,也让他心生感慨,他没想到刚刚到了单于庭,还没有见到几个老朋友,就有人离开了。

孔几近没有和谁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站在大车跟前。大车安详的坐着。脸色平静。孔几近想不起来在来匈奴的路上和他的交往,这是个一直都沉默的人。他转身就走,铖乙想要和他说几句,眼神示意他,他全然不顾,几个人又来了。铖乙没法,只得与几人行礼,眼睁睁看着孔几近走了。

孔几近走在单于庭。这里他不陌生,却也不怎么熟悉,多年前在这里的一年里,他和曾大眼、孟平通无所事事的四处游荡,那时的他们有不尽的精力,也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敢胡乱的喝酒,也敢胡乱跟人打架,重新回到这里,熟悉的人却失去了行踪。一群武士赫赫走过。马鞭子甩的山响,有倒霉蛋不小心挡住了路。轻的身上、脸上挨上几鞭子;有的就被人横拖倒拽的拉在马后,拖着。孔几近小心地避着,让武士们过去了,才继xù

走。

一个帐幕里面的嘈杂声勾起了他的兴致,弯腰钻了进去。一个人拦住了他,“现在客满了!请!”他抬头看看,里面嘈杂的声音很大,拦住他的是个匈奴人,眼睛冷冰冰的,几个人扭头看着他,眼睛里面也是厌恶和蔑视。看他们壮健的身体,他心知都是匈奴人,只得退了出来。

又进了一个帐幕,还是被人无情地拒绝了,孔几近有点纳闷,也有点明白了,匈奴人的酒帐不欢迎汉人?他留意了一下,看从帐幕里面走出的是匈奴人还是外国人,一群杂色衣袍的人走出了一个酒帐,孔几近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一个西番女人妖娆的走近了,声音甜美的说着并不流利的秦腔:“欢迎光临!客人要用些什么?”

“喝酒。”他一边回答,一边往里面走,虽然外面武士到处抓人,戒备森严,这酒帐里面却其乐融融,孔几近眼睛到处,已经看出了有十几个不同国度的人,鲜卑人、朝鲜的勾离人、高丽人、还有挹娄人、秽貘人、丁零人、乌孙人、西番人更多,当然也有汉人。孔几近靠着几个汉人那里坐下,几个人对他点点头,大伙虽然都不认识,在这异国他乡见到了同乡人,也是亲切感大增。孔几近拿着酒干脆和那几人坐到一起,众人热情地把自己的酒菜推给他。孔几近笑道:“各位乡亲,兄弟刚刚来到单于庭,有些事不明白,各位能否见告?”说了自己在别的酒帐被拒的事。几人听了大笑,“你真的刚到的单于庭?现在匈奴人怕的要死!这一次乌丹太子遇刺,有人诬说是汉人做的!要大肆屠戮在单于庭的汉人。多亏了一个神仙在单于宫中扶乩请神,神示说:外面死的都是匈奴人,哪里有汉人什么事!太子才没有下令。不过一般的匈奴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正酝酿着要逐走汉人的!你没事不要到匈奴人那里去,不然被人打了,甚至打死都没人替你伸冤!”孔几近暗吸一口凉气,单于庭的凶险远超他的想象。

“那,你们诸位不害pà

吗?怎么不想想办法?”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回汉地要走千百里的路,长途跋涉的,说不定没有看到长城,就被人杀了,或者被狼吃了!即使侥幸进了长城,朝廷官府也会把你当做奸细,轻者下狱服劳役,重则杀了!有钱人还不怕,我等苦逼人,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逼得没门时拼了一命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说道,几个人同声附和,“就是!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孔几近苦笑,喝了几杯,放下了杯子,那几人也不客气,把他的酒拿过去,各人分喝了。那个三十多岁的人,浓眉大眼的,好像见过一些世面,这时候也喝得差不多了,舌头不灵活了,眼睛乜斜,笑道:“给,给大、大、大伙说个笑话!说,说在长城那面,有、有一群盗贼,啊,抢了一个匈奴的富商。匈奴,匈奴也有富商的,那家伙有骏马千匹,骡子、牛羊无数,奴婢上千,有人专门给他从、从长城里面、西番给他贩卖粮食、绫罗锦绣,珠宝玉器的!没想到,没想到强盗盯上了他,杀了进去,抓住了他一家人,还有好多人!强盗头领是个汉人,说道:……”旁边的一个黑瘦青年叫道:“这个我来说:你强盗头子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说道:嗯,我。在替天行道。我的兄弟都是好人。是不会轻易杀人的。你们不要怕,如果你们哪一个对我,我们兄弟说一句好听的,就放了他。众人自然是众口一词的夸赞,有的说盗贼英武俊美,有的说他们是天上下来的救苦救难的神仙,有的喊强盗是大王、皇帝、老爷。强盗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这些称赞都普通得很。眼看盗贼头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一个老奴看出了盗贼的心思,上前说道:各位好汉子,是大大的好汉,是救苦救难的好汉,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没想到就是这几句话,听得盗贼们龙颜大悦,就此放了那一家人。好汉,好汉!哈哈!现在长城两边都把强盗称作好汉了!在草原上行走,如果不幸被人劫了,说别的都没用。一句好汉就可以救了自己的命!现在连匈奴人的马贼也喜欢自称、或者让人称呼自己是好汉的!”

孔几近听得将信将疑,也觉得好笑。“好汉!”匈奴人见了汉人往往喊作“贼汉人!”好人被称作“贼”,歹人却被称作“好汉”!

听他们说的热闹,几个东北夷的人侧耳倾听了,一个高丽人说道:“唉,这也不是稀奇的。我们那里如今称呼男子,往往叫做‘大汉’!谁也不知dào

怎么就这样叫开了,你们汉人倒是光彩的紧!天下的男人好像都离不开与汉人的关系了,难不成今后要叫男人都是‘男子汉’了!”大伙开怀大笑,一起叫了起来:“男子汉!男子汉!好汉!好汉!”几个汉人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其他的人也觉得挺有意思,互相打趣:“你是男子汉!你是好汉!”

一个声音从暗中传来:“一群快要死了,还不知dào

怎么死的家伙!”汉地腔清晰可辨,只是有点生硬。众人大怒,纷纷喝骂,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蓝眼睛高鼻子的西番人看也不看他们,自顾自的喝着酒,他的皮肤晶莹,像是没有血色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琥珀色的杯子,旁若无人。他的身边,两个侍从,一个毕恭毕敬的侍候着他,一个则戒备的看着这边,手中的刀已经拔出了一半。那人挑衅的扫了众人一眼:“说你们不知死活,你们就不敢动了?气势汹汹的为什么就不敢动手?来呀,打我呀!”他越是这样,众人越是退缩,连骂声都小了、熄了。

孔几近暗叹,对方真的抓住了汉人的脾气习性!站起来走了过去,离有一丈多远时,那个侍从拦住了他,喝道:“退后!”孔几近就此对那人深施一礼,说道:“在下刚刚来到单于庭,不知dào

深浅。还请阁下明示一二,我们哪里就快要死了?”他看清楚了那人约莫三十岁不到,二十七八的样子,眼神深邃,好像带着无尽的悲伤,也有着深深的厌世情绪。心中一动,这人也是个别有怀抱的!那人抬头看看孔几近,孔几近的苍白脸色,眼睛里面的不安,身上的随便的穿戴马上打动了他,他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热情,虽然随即就泯灭了,他仍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示意侍从放过了孔几近,点头道:“来来来,我们喝上几杯。”孔几近也不客气,走过了悻悻的侍从,坐在了那人的对面,那人的高贵让他瞬间有一点点自愧不如,也只是瞬间,就消失了。

另一个侍从拿出来一个羊脂玉的杯子放到孔几近跟前,倒上了一杯酒,酒色血红,与对方的淡黄的酒色大为不同。孔几近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那人注视着他,眼睛里出现了赞许的神色,“你与我素不相识,就不怕我的酒里有毒吗?”孔几近淡然一笑:“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如果喝酒还要防着这个、备着那样,喝酒哪里还有乐趣!”

“嗯!此言深得我心。你果然是个趣人,也是个达人。”

“我呀,既没有趣,也不达观。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而已。”

“哈哈哈!酒囊饭袋!好个酒囊饭袋。天下之大,又有几个兄这样的酒囊饭袋!看阁下一脸的淡漠,脸色苍白,一定是有什么难解的愁绪!方不方便说说?”

“确实如兄所言。我当初因为一时的糊涂,把我最亲近的人放走了。如今过去了多年,我也到处寻找了多年。却总也难以再见到她!想想当初我们两人在大山中眠风啸月。是多么的自在。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怎么知dào

相忘于江湖的痛苦!”

“相濡以沫。相濡以沫!相忘江湖!哈,好,说的太好了!我最爱的人,在我游走江湖的时候,跟着另外的男人来到了匈奴。果然,相忘江湖不如相濡以沫!是我对不住她在前,怨不得她离开我。虽然如此,这相思怎么可以阻挡!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她。亲口告sù

她我还爱她!”

两人不停地喝着酒,说着对爱人的思念,虽然前言不搭后语,自说自话,别人看来他们却是相谈甚欢的。孔几近渐渐地觉得眼睛睁不开了,索性就躺于坐垫上了,那人也是喝的酩酊大醉,叫道:“我的朋友,兄弟,就在这里了。酒钱,算我的!”大笑着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其他酒客也不认识孔几近。虽然觉得他奇怪,也自顾自各自离开了。

孔几近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他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眼前的一切使他如堕冰窟,两个人盯着他的眼睛,他们的眼里是嘲弄,还有得yì

,他根本无法动弹,他发觉自己赤裸裸的被人牢牢地捆上了。面前的小几上摆满了东西,他熟悉的东西,都是他的东西:两只小弩,一把小刀,一只短剑,几只金币。两个人,一个是卖酒的西番女子,一个是高大肥胖的西番男人,两人看来是夫妻,起码关系非同一般。孔几近叹了口气:“你们拿了东西,怎么还捆着我?这样难受得很。”

那女子嘻嘻笑道:“没见过要死的牛羊还说什么难受的!”男子也笑了,孔几近被朋友留下了,他们并没有打算伤害他,不过当从他的身上翻出来几样东西,特别是两只异样的小弩的时候,两人先是吓住了,不知dào

他是什么来历,那两只小弩一只是从他的左臂处取出的,一个是从右脚那取出的,他们不知dào

他还有多少玩意,索性剥光了他的衣服,却再没有发xiàn

其他有趣的东西了。两人虽然不确定他是何方神圣,却知dào

不能留下他,必须取了他的性命。男子恶狠狠地拿着他的短剑,拔了出来,寒光射目,这小子也是个识货的,笑道:“好刀子!怕不值个几百只羊!你这家伙其貌不扬的,身上的玩意都是怎么偷来的?可都值不少钱的!本不想伤你,只是,你的东西,我都喜欢!没办法,你死了,上天去吧,不要再回来了!”说着就要刺向孔几近。

孔几近叫道:“等等!我还有话说。”

“唉,你们汉人就是不痛快,唧唧歪歪的,难道还有什么希望吗?快说吧!”

孔几近叹息道:“如果你们两个,现在把我放了,再给我弄点酒来,说不定我还可以放过你们两个,让你们长命百岁的。”

两人互相看看,觉得可笑之极,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个疯子,就是喝酒醉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女人笑道:“我倒真的想看看你是怎么不放过我们的!是死了之后呢,还是你在地狱里呢?我们波斯有冥河的,可惜你到不了那里!大秦也冥府,你恐怕也到不了的。怎么办呢?我看,待会我们喝干了你身上的血,你留在我们的身体里吧,这样你就可以与我们同在,也是报复了我们了。哈哈哈!”她觉得她说的风趣幽默极了,孔几近听说他们要喝干自己的血,却是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勉强笑道:“你们两个原来是波斯的。跟我喝酒的也是波斯的吗?”

“你说的是我们波斯王子帕塔提。王子来到匈奴,寻找自己的情人,谁知dào

情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王子伤心欲绝,才会和你喝酒的!不然,你这样的贱民,哪里配和王子喝酒!我们侍候了王子多年,也没有机会得到王子的青睐,和王子一起喝酒的荣耀!想想就令人气愤。你这个贼汉人,真的太贼了!就是你和王子一起喝酒,就应该死一百回了。”她啰啰嗦嗦的,气愤愤的说着,孔几近笑道:“看来,你喜欢你们的王子!”

女人脸上露出了羞涩和恐惧,果然,男人大怒了:“什么?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整天的王子这样、王子那样的,原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狗屁的王子,一个被流放的,丢了国家的家伙!我是可怜他,才尊称他是王子,惹了老子,我,我宰了他,国王给我的赏赐几百年都花不完!气死我了!”他大呼小叫起来,一脚踢向了女人,女人听说他要杀了王子,也生气了,顺势抱住了他的腿,两人扭打了起来。孔几近又惊又喜,看着混战的两夫妻。

醇酒新朋娱欢心,谈古说近多天真;酒醒金帐无讯息,束手却见刀光临。(未完待续……)

第九二回 能饶人处是好汉 不见先机再遭擒

娇花乍放大漠香,立根不离乱石傍;风吹瓣飘混草土,徒惹少年费思量。

男人手中拿着的孔几近的短剑在他被女人抱住腿摔倒的同时已经扔到了一边,他们两人同时摔倒地上,女人的双手不停地击打在男人的下半身,男人的双拳也没有空着,擂鼓一般打中了女人的头上、脸上。两人被身上的痛苦激励,野性大发,女人突然抱紧了男人的腿,在又连续挨了几拳后,趴在他的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男人闷声嘶吼,双腿弹动想要把女人弹开;双手不停地撕扯女人的头发。

孔几近惊骇至极,虽然是他有意挑起了两夫妻的殴斗,却也没想到是如此的激烈。在刚进入他们的帐幕时,他就发xiàn

女人脸上有刻意隐匿的伤;她走路有一点不自在;在和帕塔提王子喝酒时,她在附近逡巡,欲进不进,欲走不走的。男人眼神闪烁,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觉得一定是夫妻两人之间厮打造成的,不像是跟别人打的。在醉后被他们捆绑了,他醒来之后,看的更清:男人脸上、脖颈的伤,不是扭得就是掐的;再看女人曼妙的身形,娇媚的脸儿,流波眼眸;男人的粗野横蛮,蠢笨糙愣,两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遂以言语挑动,谁知dào

两人竟然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根本不用他费多大的劲!

孔几近突然听到了有人来到的动静,心中一凛,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自己这样赤条条的被人捆着。两个要命的家伙还在厮并。他想要挣脱开绳索,却发xiàn

对方用的是牛皮条,根本难耐它何,叹气放qì

了挣扎。两个人走了进来,地上厮打的两人,还有一个赤身裸体被捆成了婴儿状的人,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孔几近却心头大安,这两人却是跟着帕塔提王子的随从。他们去而复返,一定是为了自己。

果然,那两个拔出了腰刀,他们的刀是弯月一般的,闪着精光,一个看着在地上野兽一般陷入疯狂打斗的两人,一个缓缓地靠近了孔几近,看着孔几近的眼睛,轻声说道:“你,还好吧?”孔几近点点头。对他笑笑。那人挥动手里的刀,孔几近只觉得凉风飒飒。身上绑缚的牛皮条纷纷断落,掉到地上,身上马上轻松了。他慢慢的爬起来,向那人致谢,那人却已经掉头到了那一对夫妻的跟前。孔几近不管他们,赶快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穿上了,把两只异形小弩收起了,小刀插进了鞋底,几个金币也揣进怀里。那边侍从已经把两夫妻从癫狂之中打醒了,两人看着侍从手里寒光闪闪的钢刀,突然趴倒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屋里吧啦的说着些孔几近听不懂的话,显然是他们波斯的语言。看着两人衣服已经撕成了碎片,身上一条条、一块块的青紫和血里污啦,眼睛里面的极度恐惧,孔几近对他们的痛恨迅速地消失了。

侍从让两人起来,换过了衣服,命两人跟着他们一起去王子那里。两人换了衣服,刚刚稳定的心神听说还要去见王子,马上又变色了。男人一屁股坐于地上,口中呜呜大叫,好像个孩子在撒泼。女人眼睛里也流露出了难得的柔情,上前搂住了他,温声说着什么。孔几近望着侍从,一个轻声说道:“他害pà

见到王子。因为王子在我们波斯流民中最是激愤有人残害无辜,偷盗他人钱物的。王子对我们说过:我们现在虽然流寓别国,早晚还是要回到我们自己的国家的。他国人民容留我们,如果我们自己不自重,无端的惹是生非,如何能够取信于人?以后怎么回到波斯,怎么复国?他今天竟然敢伤害王子的朋友,那明天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他既然不把王子的教xùn

当回事,王子自然要重重的惩处的!他是害pà

王子的惩戒,才不敢前往去见王子。”

孔几近没想到一个失去了王国的流浪王子在他的臣民中,居然还有这么崇高的威名,吓得一个触犯了他的戒令的人,一个那么高大威猛的家伙心胆俱丧了!孔几近笑笑,说道:“我们只是在玩闹。他们不是要害我,而是我自己在跟他们玩。王子那里就不要他们去了吧。”两个侍从睁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这个奇怪的汉人会为两个抢掠他的财物,并且还要伤害他的人说好话;两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人也没想到为他们开拖的竟然是那个差点死于他们手中的人!他们停住了哭闹,惊讶地看着孔几近,两个侍从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你不是,不是在保护什么好人,他们,他们可是坏人!坏了我们王子的戒令的。即使你不告他们,王子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孔几近倒没有想到这一条,他觉得只要自己说没事,别人自然就不会深究的,却没想到还有戒令一说。他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保住这俩人的生命。

两个侍从对夫妻二人道:“快快跟我们去见王子领罪!人家汉人都替你们说话了,你们自己就不知dào

羞愧?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们波斯的勇士!马金,平常你看起来也是个,是个,他们汉人怎么说来着?好强盗?好盗贼?好什么?好汉人!你是个好波斯!”他也搞不清跟孔几近说话的汉人说的什么“好汉”、“好汉子”、“大汉”的区别与意思。孔几近笑道:“是‘好汉’!就是,英雄、勇士的意思。”他也拿不准那些人说的,他觉得可能是一些被匈奴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流浪的汉人,逐渐地聚集起来,为了生存而开始杀人越货,害pà

被人诅咒诟病,对被他们抢劫的,强要大伙称颂他们为“好汉”,强盗怎么就成了好汉?大伙会认同吗?还是所谓的盗亦有道的,异样的强盗?真的就是“好汉”?

那个酒帐主人马金听了侍从的话,果然不闹了。虽然还是有点怯气。却也爬了起来。他的女人帮他整整衣服,两人昂然走了出去,侍从跟着出去,一人对孔几近道:“王子酒醒了之后,担心尊驾,让我们来看看尊驾,尊驾是不是去拜见我们王子?”他们意似希望孔几近去见王子的,好像希望孔几近去替马金夫妻求情的。孔几近笑道:“谢谢王子的盛情!我当然要觐见王子殿下的。”两个侍从颔首。孔几近跟在他们的后面,几人出了酒帐,外面的寒风刺骨的钻进了衣服里,抬头却是满天的星斗。孔几近默念,原来今天就是元旦了!

他一路嘘唏,几个波斯人却不知他心中的诸多感慨,急匆匆地到了一处帐幕前面,孔几近抬头看看,帐幕上面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别的却没有什么与别的帐幕的不同之处。进了帐幕。帕塔提王子居然没睡,还有几个年龄不等的波斯人陪着他。他们没有在意两个卖酒的男女。而是齐刷刷的把眼睛盯在了孔几近这惟一的外人的身上,眼睛里是戒备还有不解。帕塔提也有点意wài

孔几近的到来,急忙站起,对大伙道:“是我的朋友!与我喝过酒的。好汉子!”一边大笑着迎了上来,张开了双臂,孔几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样应对,王子已经合拢双臂抱住了他,笑道:“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你,好朋友!”摇晃着,孔几近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抱住了王子,笑道:“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打扰了王子的清净。”

“噢!好朋友,没有打扰的。快快上酒,我们继xù

喝个一醉方休!”众人重新坐定,一个侍从在大伙做好后,对王子等禀报:“马金和他的老婆两人,在自己的帐幕里面,偷盗客人的财物,还要伤害客人的生命。请王子令,如何处置他们?”那两个已经在刚刚进了帐子的时候就跪在了帐子的口处,孔几近瞧去,马金巨大的身躯却是觳觫觫的抖个不住,他老婆娇小的身形也是抖个不停。

王子等人大惊。王子身边一个贵官叫道:“怎么?马金竟然做出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马金,是真的吗?”

马金低声道:“是。王子殿下。”看来此人也是个王子。

“马金,你是为帕塔提王子做事的。每年为王子挣下了几百个金币,怎么会为了几个金币就会眼红的?我怎么不相信?”孔几近心头一跳,这人在指点马金说话呢,他心里也清楚了马金的身份,以及他在王子心中的分量。但是,马金却没有听出了这个王子话中的意思,仍然没头没脑的跪着,不知dào

怎么回话,他老婆却机灵得很,听出了话外之音,略加思忖,娇声道:“王子,我们冤枉!”

“哦,说说怎么冤枉?”

“我们本来是要给这位客人准bèi

睡觉的地方的。王子走了之后,客人就醉的一塌糊涂了。然后我们见到了从客人身上掉出来的刀子!王子殿下,这是王子的客人,本来我们也没有怎么多想,可是,他的袖中还有一个可怕的武器!我们两人商量,他是个外国人,见到了王子,为什么身上还有这么些奇怪的武器?是不是想对王子不利?因此,我们两人添了小心,把他身上的东西搜了出来。没想到就在这时,他醒来了,对我们施了魔法,我们两夫妻就突然陷入了混乱,自己打了起来!我们只是怀疑他是个别有用心的人。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我们是冤枉的!”

孔几近觉得自己好像进了别人的一个圈套里面了,他想不明白哪里的问题,自己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猎物。想不明白他就不想了,冷眼旁观,看接下来会怎样。帕塔提也在耐心的听着,他觉得孔几近不是坏人,只是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他转向了那个王子:“提各,你觉得呢?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个叫提各的王子冷笑道:“她当然是假的!帕塔提王兄的朋友怎么会是个别有用心的人!我们大流士的子孙,鹰眼视人,最会鉴别羊群和恶狼。”孔几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dào

他说的什么。马金却回过味来,他只是反映迟钝。却并不是个笨蛋。高声叫道:“王子殿下!那个人。那个汉人的确身上带着萨珊的金币!还有杀人无形的袖弩!金格王子就是死于这种袖弩之下的。我们,我们害pà

王子被骗,才,才把他捆住的。我们错了,应该报gào

王子的!”

所有的贵官都不自觉的退开了,一群侍从围住了孔几近,帕塔提的眼神中带着厚重的失望,最后退开了。孔几近看着帕塔提王子。苦笑道:“如果我说是个误会,这些东西都是在意wài

的情形下得到的。殿下会不会相信?”他随即摇头,“我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几个侍从把他像小羊一样的抓住了,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两个精致的小弩,还有几个金币,金币上面的人头让他一直困惑,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什么萨珊国王的头像。孔几近被人吊了起来,他的四肢又难受起来。提各王子走近了他,眼睛里面带着叹息和痛惜:“你干么做人家的杀手。要来害我们大流士的子孙?我们已经失了国家,难道还要让我们失了后不成?”孔几近摇头。“你们一定不会失了后的。马上要死的是我。对了,你们抓住了奸细和杀手,不会再让他逃走的吧?那么下一步你们会怎么处置我?”众人大笑,马金和他的老婆也跟着大笑,他们已经被赦免了罪行,反而因为揭穿了奸细的面目,救了帕塔提王子而得到赏赐。

帕塔提王子看着孔几近,困惑不已:“你怎么知dào

我是波斯流亡的王子的?而故yì

接近我?你的同伴呢,还有多少人在匈奴?你们为了我,倒是下了大工夫!”他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带着讥诮。

孔几近看着王子,笑笑:“你们是波斯来的?波斯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说说你们的事,我想你们现在还不会杀我的吧。闲着也是闲着,就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帕塔提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故事仿佛带着无尽的苦恼,是他心中的压抑已久的不敢触碰的东西。不过,虽然痛苦,他还是开口说道:“我们波斯地方,离开这里有一万多里,在大海的边上,也就是你们东方人说的西海了!那里也和你们这里一样,有着广袤的原野,高山、大河,美景牧群,善良的人们。一座座城郭连接着乡村和无上的国王。一个伟大的国王、皇帝大流士统一了波斯各国,人民安居乐业,共同抵御来自异国的入侵。一百年前,一个可怕的夜晚,一群人攻入了我们的国都,我们的大流士国王遇害,我们的国家灭亡了。我的祖父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被他忠诚的卫士和侍从带出了王宫,一路辗转,从大夏,进入大宛、乌孙、匈奴,一路上受尽寒霜之苦,也一路繁衍,到了我这一代。我们一路迁徙,是因为不停地有人在追杀我们的族人,我祖父死于杀手的手上;我父亲还是被杀手所杀;我哥哥也是被人暗算的!总是有人在追杀、追杀、追杀!”他的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了。孔几近黯然,这虽然是别国异族的故事,却如此的熟悉,好像类似的故事在汉庭也经常发生,在匈奴也未尝没有发生过!只是,他们的王国已经丢失了上百年,怎么还有人在追杀他们?怎么还有这么大的仇恨?几十年、上百年都不能化解?

孔几近努力扫视了一圈,这些人的年龄有大些的,也不过四十多岁,小点的,不过是十几岁,穿戴虽然与匈奴人、汉人有所不同,却也是锦衣绣袍的;佩戴着金玉珍玩,细皮嫩肉的;帐幕内熏香点烛的,没有一点牛粪味。看不出他们的筚路蓝缕,一个个倒似是养尊处优的王子公孙,很难想象他们是流浪的末路王孙。他笑了,“殿下想没想过一个问题:你们最重yào

的是什么?对方不停地追杀到底是为了要你的命,还是为了别的?”

帕塔提一愣,他有时候也想这个问题,却百思不得其解,要说对方害pà

他复国,他,还有他的父亲早就没有了复国的雄心,再说,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老臣已经归天多年,骨骸都成了灰了,谁还能帮它们复国!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对方对他们家族痛恨得很,一定要灭了他们的后代。已经是大流士王的后代!

孔几近摇头。“哪有这么深的冤仇!几百年都不能忘记的。都要报仇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有人在找你报仇,而是有人在吓唬你!”孔几近自己都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他只是就人情的常情而论的,他难以相信一个夺了别人天下的国王会有耐心几十年、上百年的追杀故国的王子王孙!即使有,这个国王也活不过这么长时间的。

帕塔提愣了一下,将信将疑的说道:“如果不是。是是怎么回事?我的父兄都被人害死的!”

“那只能是凑巧罢了。难道说老王子和大王子的死状都是一样的吗?”老王子是帕塔提的父亲,大王子是他的哥哥。孔几近照常情如此称呼。

帕塔提回头看看他身边的一个人,那人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也没有别人的细润,显然是这一帮人里面经lì

最为艰苦的。他摇头道:“还是。王子和小王子是在不同的地方遇刺的。王子遇刺的那一天,我们在乌孙王宫做客,喝多了酒,在回到驻地不久,王子身上就中了弩箭。小王子那一次,是到了匈奴不久。王子你也见到了,在人群中。突然就中了箭。”他口中的王子,显然就是帕塔提的父亲,小王子就是帕塔提的哥哥了。虽然他说不清经过,但显然是也不能确定就是一个杀手所为的。帕塔提他们因为时间久远,更加没有印象,也说不清楚。

提各王子突然冷笑道:“我们差点上了他的当!他一直在引我们说话,一定是在等待同伙来救他!快说,你的同伙是谁?”

孔几近对他一笑:“我的同伙马上就来了!你们是打不过他的。不过我感兴趣的事,如果帕塔提王子被人刺杀了,谁会高兴?这里离波斯千山万水的,什么萨珊的国王也不知dào

,也不会给予杀手赏赐的。”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了!杀了他!”提各王子下了命令,几个随从犹犹豫豫的看着他,又看看帕塔提。帕塔提挥手止住了随从,走近了孔几近:“你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得到的?”

孔几近哈哈大笑起来,笑了说道:“王子!你真是聪明人,看出了破绽。这些物品是我在一个山洞里面得到的!那个山在昆仑山的西面,上面玉树琼花精美异常,却也是寒冷异常。我为了寻找妻子,就到了那里,见到了一个人,不过他已经死了,只是他的尸骨还保存的完好,在雪地里仍然像活着一样,不过他肯定也痛苦极了,因为他是冻死的!”众人将信将疑,不过那个地方他们知dào

,有人冻死也是有的。“那人有八尺五六的身材,面色白皙,小胡子,脸上有一个铜钱打的印,身上就带着这些东西。我见物品好玩,就带在了身上,想着如果能够见到他的后人,就还给人家。没想到没见到他的家人,却见到了他的仇人了。”

“骗人!绝对是骗人!”大伙众口一词的说道。“那里离开这里最少五千里路,有高山、大漠、流沙、弱水,不要说你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都不可能来去自如的。你说的如此轻易,显是骗人无疑!”孔几近没想到他的话破绽这么大,他们怎么会相信他跨坐大鹏的背上遨游四海呢?

那个老者的眼睛瞪圆了,吃惊的叫道:“金钱鹰王!金钱鹰王!你见到的是我们的金钱鹰王!”这一下异峰突起,众人都惊讶不已他的过度反应,帕塔提王子看着他说道:“师傅说的是鹰王星都?他,他是一百多年前的人啊!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还有!”那个被他称作师傅的点头又摇头,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他皱眉想了一会,说道:“你们还是把他放下来吧。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两个小弩就是金钱鹰王的遗物,而不是什么杀手的东西!”几个侍从把孔几近放下来,帕塔提亲自上前解开了他的绳索,提各和另外几人有点悻悻的不满,却不敢多说了。孔几近揉揉酸痛的四肢,对着那师傅笑道:“请您老人家说说这个什么鹰王的事,再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好人了?”

“这个金钱鹰王,是因为他脸上的金钱印才被人如此称呼的。他本名叫做星都的,本是个奴隶。脸上的金钱纹就是主人的徽记。他在主人家里好多年。放羊、干活、替主人送信。十几岁的时候。这时我波斯王国出现了动荡的时候。一群人冲进了主人的家里,杀了好多人,把主人家的财物洗劫一空。主人的儿子杀了回来,有人说这个小奴隶是通风报信带仇人找到家里的,他被主人吊了起来,打的快要死了,众人都放松了,不在意了。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他突然失踪了。几年后,一个极为出色的杀手出现了,他总是带着一只大黑鹰,然后只要他接了任务,他要杀的人就必死无疑!不管对方有多么严密的防守都绝对逃不出去。大黑鹰和死亡是如此的联系紧密,于是鹰王的名头不胫而走。但是大黑鹰的主人是谁还是个谜。直到有一天,原来家里遭贼的主人家来了一群人,他们哭诉说是他们抢劫、杀人的,和那个小奴隶没有关系的。主人将信将疑的时候。一个英俊的青年,头上立着一只大黑鹰。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惊慌起来,主人想起了国都的赏格:制住了鹰王的人,赏一万金币。贪心大起,暗中密令手下准bèi

毒药,还有各种暗器,在他和鹰王相续甚欢的时候,毒药已经在鹰王的身上蔓延,鹰王的手脚失去了知觉。主人站起来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家族将因为他的足智多谋而重新兴旺起来!众人都在大笑,只有鹰王像个傻子一般的坐着,他已经起不来了。一群人围着他,兴奋的谈论着国王的赏赐。一支利箭无声无息的射出了,一支又一支,人们太兴奋了,也都喝酒喝得差不多了,所以很多人是在兴奋中死去的。一场屠杀发生了,所有在场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死了,只少了那个带着老鹰的人。

人们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鹰王在中了毒后是怎么逃脱的。但是鹰王是不死的传说在人们中间甚嚣尘上,很多穷人家里突然出现了金币,从天而降的金币救了许多人的性命。这个时候,正是我们的老主人从王宫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大批的杀手和武士跟踪而来,双方不停地相互杀戮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几个忠勇的卫士都死了,追踪的人也少了许多。老主人终于逃到了大夏,以为这下子终于摆脱了追兵。但是,我们还没有放松几天,头上天空就出现了一只大黑鹰!大伙震惊了,对方竟然请来了鹰王来追杀老主人,众人的心都凉了,因为谁也没有把握可以逃过鹰王的毒手。他简直已经成了正常人的梦魇了,在传说中他不仅武艺高强,简直是已经到了天神的程度,没有任何的弱点,无懈可击;更可怕的是,他已经百毒不侵了,如何药物对他都不起作用了;还有,他的大黑鹰,无论你到了任何地方,大黑鹰都可以找到你!让你无可遁形!”孔几近觉得他们有点夸大其词了,不过看看众人的神情,竟然都是深信不疑的样子,心中想到:你们可以先射杀了他的鹰的。不过没有敢说出来。

果然,有人小心翼翼的说:“为什么不把鹰射杀了?”

“鹰?好像这是他的唯一弱点。不过所有人都想到的事,鹰王会不知dào

?向鹰射出的利箭都原封不动的射回了射箭的人!那只鹰已经通神了,已经和人一样,可以寻找自己的仇人出手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射出一箭之后活下来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孔几近觉得自己的大鹏就非常难得了,却也做不到这一点。

老主人决定自己解决问题,不能再让大伙做出无谓的牺牲了。他让大伙先离开,自己坐等鹰王的到来。众人哪肯离开主人,这时的主人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他坚毅的神情表示了他绝不会和敌人善罢甘休的,也绝不会放qì

自己的手下而不管的。他的手中也一把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要求大伙离开,留下大流士王的血脉。众人也拔出了刀子,纷纷准bèi

剥开自己的肚腹。众人正在纠缠不清,一声鹰呖,头上天空中,一只大鹰在飞旋。众人心中已经没有了惧怕,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反而对大鹰视而不见了。

鹰刀清影狐疑心,王子穷儒论交真;荒野流落势单客,把酒邀饮陌路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回 义利分明真豪杰 艰险不畏大丈夫

雪山荒漠走奇英,忠勇无畏保主公;义烈激荡风云色,鹰王敛手退深峰。

“火辣辣的空气中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默默地走着,眼睛里没有一点生气,丝毫没有注意到纷纷求死的一群人。众人看着他慢慢的走近了,他脸上的金钱纹刺眼的醒目,两个勇士发声喊,冲了上去,他们被人重重的甩出去了,躺在地上不动了;又有两人扑上去,还是被打翻了;王子叫道:“都不要动!这是我自己的事!”但是,这些忠勇的勇士没有人听他的,仍然不停地奔上前,想要在他以前死去。

没有人死,每个人都被重重的摔倒了,他们努力想要重新爬起来,怎奈他们只能趴在地上,抬起头嘶喊着,看着那人慢慢的走近他们的小主人。王子脸上非常的平静,把手中的宝剑倒转了,刺向自己的胸口,他不能受辱,他高贵的大流士血统只能流血而死,而不能苟且偷生。鹰王的手微微动了,王子的剑到了他的手里,手指轻弹,宝剑寸断,落入了地上的沙尘里!大鹰落了下来,立于他的头顶,顾盼自雄,威势赫赫。王子见大败亏输,也无可奈何。没想到鹰王说了:‘没想到大流士王的后代如此的得手下的心。如果大流士王可以得民心的话,又何至于此!你们在这里为了一点所谓的忠义而急于死掉,也怨不得你们的王国轰然倒塌!’他的几句话说的王子在太阳底下也是冷汗直下;众人都是心底冰凉。众人在想,他们的死到底值不值得?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死,还是为了大义而亡?

那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杀一个人。就走了。王子继xù

往东走。在以后的十年间,没有人在追杀王子了,金钱鹰王的名头在波斯却也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突然没了消息。许多人,包括我们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算起来,鹰王失踪有八九十年,或者有一百多年都不一定。因为,他的失踪或者说是归隐,但总是有人冒他的名字到处招摇。有的被人揭穿了,有的谁也搞不清是真的假的。”

孔几近没心思考究真的假的,他笑道:“这么说这个什么鹰王对你们是有大恩的!不是你们的敌人,所以我也就不是你们的敌人了!那不对呀,既然他不是你们的敌人,为什么你们还把他当做敌人?不告sù

后代他的好处?”

“他既不能说是我们的敌人,也不能说不是。毕竟死于他手下的人太多了,谁也搞不清他是好是坏。或者他可能本质不坏吧。当然,也不能因此就认为你就是个好人了。”

孔几近大惊:“你不会还想把我抓起来吧?”

“不会。”帕塔提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我请你原谅,刚才没有好好保护你。”深深一礼。孔几近急忙还礼:“感谢殿下的厚意。在下惭愧,让王子殿下担忧了。在下还是告辞吧。”

帕塔提吃惊道:“阁下是生气了?他们如此对待阁下的确让人汗颜!小王更是惭愧得无地自容!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对阁下动粗了!如果有人仍然对阁下不相信,那就是对我不信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没有人敢再说个不字,孔几近也不便继xù

说走了。

帕塔提面沉似水,喝道:“马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说来!”

马金糊里糊涂的跪下,一脸的茫然,不明白王子怎么突然又发起火来。孔几近知dào

今天也弄不出个东西南北来,对王子深施一礼,说道:“王子殿下,容我说几句,可好?”

帕塔提点头:“你是受害者,你当然应该说话。”

“这一次我突然出现在王子的面前,只要是忠于王子的,就都会认为我可疑。这位马金兄弟做的没有错。我的武器,诸位觉得有问题,毛病不在诸位身上,的确是我自己启人之疑。如这位先生所言,这两只小弩确是你们波斯前辈高人所有?看来确是波斯所制。这种奇巧,我一见之下,就喜欢的不得了,因此才收于怀中。从来没想到它本是有主之物,以为是被人遗弃的。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老者说道:“我正在奇怪。那金钱鹰王在我们族人的传说中,是无所不能的,后来突然失踪,你说是在大山中见到了他的尸体,这、这确实是令人震惊之至!你到底是怎么到的昆仑山中的?那山中奇异之处甚多,你又是怎么出来的?阁下又到底是哪个?”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孔几近一笑:“我也是机缘巧合,为了寻找一个人而到了昆仑山。在山中待了几个月,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后来在准bèi

离开的时候,在一个雪坑里,见那里冰雪形状奇特,才发xiàn

里面是一个人!当时吓得我差点尿裤子。好在,我发xiàn

他已经死了,在他的身上只找到这么些东西。觉得挺好的,我自己不会武功,到处走动,也遇上过几个小贼,都被我用这些玩意打发了。在下孔几近。”别的还好,“孔几近”三个字一出口,所有人都不动了,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那老者叹息道:“孔几近,孔几近!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总算是见到了本人了。”孔几近一乐,“我跟别人长得还不是一个样子?”

帕塔提说:“兄弟,你要找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出来,或者我们见过,告sù

你她的下落;即使我们没有见过,我们的族人也可以帮你打听。”

“是个喜欢穿绿衣的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喜欢用鞭子的。”众人都摇头,孔几近抱有的一点点希望也烟消云散了,不过他总是生活在失望中,又一次失望对他不过是多增加了一次而已。

帕塔提和众人商议如何处置两个卖酒的男女。众人都主张放过了他们。以观后效。帕塔提无法。只得训诫道:“你们两个,这一次因为大伙的求情才放过了你们!以后如果再敢胡作非为,定要了你们的小命!”两人失魂落魄的去了。

帕塔提王子重新命人摆设了酒宴,与孔几近压惊。席间,双方互相说了各自国家的物产人物,孔几近对波斯的奇境心向往之,一众波斯人也对中华的郡县大为景仰。孔几近疑惑道:“各位既然已经到了草原,为什么不越过长城。看看中土的景物?”

“嗨!说起来容易,一路上匈奴武士不停地骚扰,还有大批的马贼、盗匪,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听说在汉庭的关口,也是盘查甚严,长城各关口,挂满了人头,都是私自进出长城的,有买卖人,有农夫、牧人。也有工匠,还有大量的外国人。中土和波斯之间。不仅是万水千山,还有许多无形的障碍。”帕塔提叹息。

孔几近非常好奇,他们这些流亡的王子,竟然还过着如此奢华的日子,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听了王子的话,心中有一点点明白,他们恐怕没少和汉庭的边境守军打交道。笑道:“他们搜索的再严,恐怕也挡不住王子殿下吧。”

王子一笑:“你们汉地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太好了。”

“哦,什么话?”

“说的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尽了天下人的心思,一个‘利’字,惹起了无数的纷争;也是一个‘利’字,也可以消弭多少的有形无形的鸿沟!长城固然伟大,可是她又曾挡住了几次匈奴的铁骑?城墙高大,即阻不住进攻的马蹄,也不能挡住求利的脚步。”帕塔提自小就流亡天下,更是数代都四处流亡,见惯了各国、各地形形色色的人物,对于汉庭中国,他虽然没有进过长城,无数的中国人他却已经见到了,人可能有不同的面目和习惯,也有异样的风俗,不过骨子里的东西,趋利避害的本能却是一样的。所以他能够说出别人所不能道的东西。

孔几近认为王子说的有道理,不过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头。他沉默半晌,说道:“王子殿下,我们中华还有几句话,不知殿下听说过没有?”

王子说:“请讲。”

“叫做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王子和各位应该没有见过我们的汉天使。天使大人到了草原被匈奴所阻,大人却丝毫不为利益威势所动,在苦寒的大泽中生活了多年,却一心要报天子的恩德。可以说应了我中华的这几句话,天使虽然没有无上的武功,无比的财富,不朽的功业,却非常的激励我们这些人,激励我们为自己心中的梦想而不惧任何的艰辛困苦。”

帕塔提看看他的师傅,那老者看来是他们的精神导师,他也在沉思,停了一会说道:“汉使,我们在匈奴也见过了几辈。的确有几个风骨超迈的,不过,也谈不上多么的特别。汉天使张骞,我倒是听说过,只是还无缘得见,匈奴人还有别的见过的人,都对他赞赏有加。听说他在左贤王的弓卢水那里隐匿多年,现在是不是还有当初的激情,是谁也说不准的。”

显然并不相信张骞能够在经过了多年的困苦折磨后还能继xù

抱着原来的心念,能够继xù

西行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很多人可以在刀剑面前视死如归,却很难在贫困面前安之若素。孔几近一笑:“张骞已经在前来单于庭的路上了。单于庭只是他的一个宿头,他的目的地是大月氏,而不是长安,更不是单于庭!”

“如果他真的继xù

向西,我们波斯人一定大力支持和欢迎。”帕塔提王子说道。孔几近大喜,王子虽然没有了波斯这个国家,但是他代表着波斯无数的农夫和牧人,还有商人的。

孔几近起身告辞,帕塔提把短剑和两只小弩还给了他,孔几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走出了波斯人的帐幕。他觉得虽然被捆了半天,能够识得这些人也不枉了。

两个人守在附近,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一人一条胳膊架着他飞跑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喊叫。两人就进了一个帐幕,里面的黑暗使得他昏昏沉沉的,看不出里面的场景,不过几个人在说话的声音他听了出来,一个很大的声音在说着:“把他丢到水槽里去,看看他小子怎么样?”却是麻子的声音。孔几近大叫道:“麻子!我日你八辈祖宗!你敢跟我来黑的。”

麻子大笑起来,孔几近也慢慢适应了里面的黑暗,他叫道:“你们几个乌龟王八蛋。怎么穷得比我孔几近还穷,连一点光都舍不得用了!你们是要做老鼠吗?”

鸢故生笑道:“我们不是要做老鼠,是要逮老鼠的。逮住了个大老鼠。”

孔几近看着几人,催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急着找人的。”

“这一次,你算是找对了。你们的人已经有了下落了。”门先生沉声说,“我们经过仔细查找,找到了挹娄女王被人拘禁的地方。”

孔几近大喜,“在哪里?快带我救他们出来。”

“对方能够从呼延季盟的手里把人抢了,岂不防着再被人抢走?他们的防守严密。地方也很难到达。你,弱不禁风的。去了不过是个累赘。”驼子曼声道,说的毫不客气。

孔几近怒道:“放你的狗屁!老子还不用你来教xùn

。长页屛知dào

了吗?”

“已经通知了他。你,真的不用去了,那里非常的危险。”门先生劝道。

“那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和朋友,如果我不去,他们会骂我的。我也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

“那好吧。你就在这休息一会,等到晚上我们出发。”门先生安排了其他事情,众人分头行动了。孔几近却躺倒大睡。

这一觉他睡得香甜无比,直到人声把他惊醒了。睁开眼,帐幕里还是漆黑一片,只有几个人影晃动,孔几近爬起来,长页屛靠近了说道:“这两天不少人在谈论你。怎么那么多人都知dào

你的事了?”孔几近也迷惑不解。麻子大笑道:“你应该感谢老子!是老子到处替你吹嘘,才有很多人知dào

了你。”

孔几近惊疑道:“是你?你他妈的干嘛这么多事!吹个什么?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事?”

麻子由衷的说道:“我就是佩服你这一点,做了那么多事,却还是谦虚得很。你替人复国,那得多大的本事?齐桓公也不过有复国之功,就被称作五霸之首。你孔几近在我大汉英雄里面,起码是排名前三的。”

长页屛惊笑道:“那谁能排第一?保不准是麻兄你了?”

麻子叹息道:“老子虽然本领高强,怎奈运气不好,总是碰不上好事。如果碰上了哪个国家大乱,国王被人赶跑了,老子一定替他夺回来。到那时,老子才是天下第一!现在,老子算不上天下第一,顶多是天下第二,或者第三。”众人说笑着,收拾停当。长页屛对孔几近道:“你怎么去?骑马,还是?对了,你的那个伙伴呢?怎么不见了?”孔几近笑笑,“天机不可泄露。”长页屛知dào

他做事有把握,也不多问,大伙离了帐幕,分头行走在单于庭,从不同的方向离开单于庭。

孔几近和长页屛两人一处,慢慢的来到单于庭外面。远远地太阳正在落山,萧瑟的寒风,荒野上几声饿狼的嚎叫,没有了叶子的荒林枝杈插天。两个人等在一个山坡上,先是门先生、华阳客到了;接着是鸢故生和海陬生,驼子与麻子,后面跟着桑扈子。山坡的后面转出来两个人来,赶着十几匹马。孔几近不认识两人,麻子过去接了马匹,两人离开了。众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风一般向前驰去。

他们疾驰了一个时辰,正在人困马乏之时,前面出现了一群人马。有人一声呼哨,这边也是一声呼哨。众人大喜,奔过去下马,那群人准bèi

好了的酒肉,众人狼吞虎咽吃了。扔了自己的马,换上对方备好的马,疾驰而去。如此不停地换马,他们犹自奔了四五个时辰,好在此时正是隆冬天气,夜正长,等他们到了一个所在,天上的三星还在西南。鸢故生跳下马来,众人跟着下马。门先生说:“老孔。你留下来。看着我们的马匹。我们几个过去。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们没有回来,你就自己骑马离开了吧。”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悲壮。

孔几近点点头,他还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的,浑身已经被颠得散了架,加上寒冷,他快要说不出话了。几个人悄没声的向前奔去,孔几近把马都给嘴里塞上了木棍。把缰绳都缠到一起,忙活完了,听听远处没有一点动静,心里发急,寒冷的野外也没有坐的地方。他一横心,顺着几人的路线走了下去。走了半天,翻过了一个山岗,眼前是一道深沟。孔几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dào

怎么下去了。他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哨声,他已经顾不上被人发xiàn

了。

过了一会。一声嘹亮的鸟鸣从远处的天空传来,一个黑点迅速地由小变大。箭一般地飞来。正在这时,孔几近听到有人阴测测的笑,一抬头,几个人正从四面围了上来。他们的脸开始时模糊不清,慢慢的看清了,得yì

写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好像猎人围住了野兽,并不急于把猎物干掉,而是要把猎物当做练手的东西,手中的刀不停地来回倒着手,嘴里是谐谑:“小子,还不跪下了?要等着爷爷给你帮忙不成?”

孔几近看着几人,问道:“看来有人惊动了你们。是不是?”

几人得yì

的点头:“那几个小子自以为聪明,眼睁睁的跳进了我们的陷阱。哈哈,你们汉人就不值得同情,太过狡猾,处处与我们大单于作对,如果今天一刀宰了,少了多少麻烦。”

另外一人说道:“你懂个屁!这些人天生就是做我们匈奴人奴隶的命。如果不是把他们扔在这里,那几个什么狗屁的北斗七子会巴巴的跑到这里来羊入虎口?这就是大单于的神机妙算!”孔几近心中一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单于庭暗潮涌动了,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操纵的,操纵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匈奴的大单于!他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夕阳西下了,让太子等人跳出来争,他则在暗中观察,没有人能够逃出他的手心。

孔几近忽然觉得无聊,强dà

如在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的,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张骞和他们这些人,一个个自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豪杰,更是做了别人的刀枪也不自知,还得yì

洋洋的觉得自己挺行。他索性坐了下来,看着几个人,笑道:“你们还不动手?等什么?真的想我给你们跪下磕头!”

几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的不当回事,一个武士看着他,手中的长刀虚劈了一劈,带出的风声刺耳。孔几近皱眉,说道:“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不介yì

说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武士们互相看看,这样的人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别的人不是怒吼着上前厮打,就是已经吓得落荒而逃了,他是既不打,也不逃,他好像在等什么。一个武士叫道:“跟他废什么话!砍了,还是抓走?”看着一个胖胖的人。

胖胖的人仔细看着孔几近,说道:“砍了吧。带回去怪麻烦的。”那个武士的刀举起、劈下。一声呵斥响起,一阵狂风从天而降,那武士突然飞到了半空,长刀“噗”的落入雪地里。众人抬头看去,一只巨鸟攫着那个武士待在十几丈的高空中,那人的手脚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人色,显然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巨鸟突然松开了爪子,那人从半空石头般的坠落,众人只听得牙酸的声响,心知那个武士恐怕他亲娘都认不出他了!

武士奇异的死法激怒了剩下的武士,他们齐举刀枪,一边在头上乱晃,一边砍刺向孔几近。巨鸟哪里把他们的刀枪看在眼里,双翅挥动,双爪疾伸,武士手中的武器已经不知落到哪里去了,都变成了赤手空拳了。有人大声惊呼,叫声从空中传来,众人看去,两个人被大鹏抓起,吊在半空,四肢乱颤,突然从空中落下,两声巨响,剩下的人心知两人也没有了希望。还有三个武士,突然撒开了脚就跑,他们为了抓住孔几近,想要来个突袭,所以都没有骑马。这时候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他们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大鹏的一振翅。三人都被扑翻了,孔几近嘴里发出了几声鸣叫,大鹏把三人叼到了他的跟前。孔几近只闻得一阵的臭烘烘的味道,心知有人吓得不轻,一个个看去,一个人的面皮已经发青,眼睛睁得鸡蛋大,口鼻涕泗横流。身上湿漉漉的,显然已经死了;另一个瘫倒地上,泥一般的动不了啦;最后一个,他用脚踢踢,骨头都不成型了。大鹏在瞬息间杀了六个武士,没有一个活口。孔几近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沟里面有一片树林,树林的附近有几个帐幕,已经有人在帐幕附近活动了。他们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人不停地往这边张望。孔几近算了一下,到那里有四五里路。走过去的话要大半个时辰,如果乘着大鹏,那是瞬息间的事,只不过,他还不想太过惊世骇俗。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慢慢的走过去。呼哨一声,大鹏立于当场,他慢慢的向着深沟底部下去了。

等他废了很大的劲来到沟底,几个人正等着他。孔几近微微一笑,对着众人拱手道:“孔几近这里有礼了。诸位可好?”

为首的一个头目,惊讶不已,“孔几近?你就是孔几近?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怎么,你跑到单于庭送死来了?”

孔几近一笑:“我倒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孔几近恐怕是诸位的梦魇了吧。”

“哼哼,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不过是灰后余烬,能有多少的热度?还能灼烧得了人不成?来呀,把他拿了!”两个武士就要上前捆拿他。孔几近摆手,“不用这么麻烦。我刚刚被人捆了两次,难受得很,不想再让人捆绑了。你们说吧,让我到哪里去,我跟着就是。”

那头目笑了:“你这人倒是有趣。不过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跟着我们?你们这些汉人贼得很,还是捆上了放心。对了,我的那几个兄弟呢?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呀,有点事,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我真的决定了,如果有人再敢捆我,我就不饶他了。”

“嗯哼!”几个武士心中犯嘀咕,孔几近的名头突然间大噪,眼前这人自称孔几近,也看不出他有何特出之处,不过人的名树的影,他们把刀护在身前,逼近了他。孔几近说道:“你们如果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动手了。”几人听了,不敢再动,谨慎的看着他,几双眼睛都盯着他的双手。

孔几近叹了口气,手没有动,脚动了动,几声极细微的响声过后,三个武士抱着腿坐到了地上,口中不停地呼疼。头目大惊,急问:“怎么了?哪里受了伤?”其他几个武士的刀已经挥动起来,护住了身前。孔几近笑道:“嗨,左边的第一个,招呼好你的左腿。”那人果然长刀在左腿前面不停地挥打,突然他“哎呦”一声,手里的刀落地,抱住了左腿,不停地呻吟。孔几近又对着右边的一人喊道:“你的屁股。”那人根本不信,他的屁股在后面的,他难道能够拐着弯过去,打中他的屁股?虽然他们不知dào

孔几近用了什么邪法,却也不可能有拐弯的武器的。他只是把刀在身前挥动,紧盯着孔几近的脚。孔几近大喝一声,这一次是他的手动了,几人看到了他的袖中飞出了一道细细的寒光,那人急忙挥刀击打,寒光在刀子上轻轻一碰,斜着飞出,在半空中竟然改了方向,突然坠落,扎进了那人的屁股。那人大呼小叫起来。

那个头目此时已经气得目呲欲裂,这人的魔法已经严重打击了他手下的士气,如果不能快速地扭转局面,他不仅无法向上司交代,恐怕这个人还要坏了他们的大事。他虎吼一声,手中的刀急速的飞舞起来,他不信对方的袖箭、袖弩可以敌得过他手中的长刀。看着对方泼风一般的刀,孔几近不敢胡乱射击了,他看得出此人的武功很高,恐怕北斗七子的人也占不了便宜的。孔几近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那人的泼风刀法大半是为了御敌暗箭,根本没有心思伤敌的,所以挥动半天,却没有移动多少,和孔几近还有两刀的距离。见孔几近一动不动,他泄了气,放下了刀,“你怎么不发出你的暗箭了?”

“对一个高手,如果用暗箭,岂不是对他的不尊重?我还是用别的吧。”口中说着话,手又动了动,武士大惊,“注意!他又要用魔法!”却没有暗器射出,头目大怒,叫道:“这个骚蛮子,胡乱戏弄大爷!你……”话没有说完,就“噗通”摔倒地上,接着其他几人也都倒了下去。原来受伤的几个眼睁睁的看着他过来,把他们伤口处的弩箭取走了。几人也失去了知觉。

袖里乾坤展雄风,寒星点点映长空;谈笑伤人非我愿,自可救人不杀生。(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回 孔几近绝境救友 刘虎金设计拿人

群虎守山聚恶狼,呼吸成霜风有光;小心避开狼和虎,救得故人脱灾殃。

孔几近悄悄地靠近了那片帐幕群,里面没有什么声响,只有偶尔的马的轻微躁动。他小心地四下打量,这是有十几座帐幕组成的一个小群落,掩映在一片树林的边缘,如果不是走近了看,站在两边的高处是很难发xiàn

的。当然,他和那些武士在远处的吵闹,也很可能没有被里面的人听到,或者里面的人认定,他们可以解决得了外面的事。他并不放心,他知dào

现在里面的朋友只有他能够救得了,而且对方显然并没有把他当回事,也可能根本不知dào

他的存zài

。这是他唯一的优势。

见没有人再出来,他伸手探了探风向,走向了上风头,他的心又安定了些,成功的把握又增加了一丝。顺着风流,慢慢的靠近了第一个帐幕,在外面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半点动静,只有山风吹动毡片的“呼啦”声响。他用夺来的刀挑开了一个口,借着升起来的阳光看去,里面空荡荡的,他略有点失望,还有点安心的感觉。再仔细打量帐幕的布局,有点明白了,这个恐怕是武士的帐幕,用来守护的、警戒的。放心的穿过第一个帐幕,从后面钻了出来,到了第二个跟前,他更加的小心,凑近了帐幕,倾听里面的响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他并不急于看,而是定定地等了半晌,里面终于传来了一个声响,有人咳嗽了一声。接着是有人在叹息。一个人说道:“看来。孔几近那小子运气还不赖。没有被人逮住。不然早该和大伙汇合了!”声音低沉嘶哑,竟然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孔几近一愣,仅仅半天不见,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个声音喝道:“贼小子,看来你挨得有点轻!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唰”的鞭子声响,然后是皮鞭着肉的闷响。一个人沉声笑道:“爷爷还能挨几下。你不必客气,只管招呼老爷!”这下子他听出来了,是长页屛的声音。看来他和北斗七子被人一网打尽了。他小心地割开了帐幕的一角,仔细看去,帐幕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八个人,两个武士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着,地上的几人却是淡然处之。孔几近觑得一人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刚要落下,他的手动了,一点寒光飞过,那人浑身乱颤,接着萎顿在地。另一人见了。刚要喊问,又是一点无声无息的寒光飞来。他也是寒颤了一阵,就瘫倒地上。在几人惊诧不已的当儿,孔几近从窟窿里钻了进来。眼前的场景令他大吃一惊,也怵目惊心不已:地上的几人,除了驼子还能认出来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是血肉模糊了,没有个人形!有两人的胳膊露出了森森白骨,有两人的腿已经变了形;两人的胸腹中箭,箭杆随着呼吸在起伏;还有一人,鼻子已经没有了,耳朵也只剩下一点点。

孔几近坐到地上,忍不住浑身的颤抖,眼泪鼻涕激射出来。驼子苦笑道:“他们可能觉得老驼子还有点用,就没怎么折磨。却把这几个兄弟折磨惨了!”孔几近才知dào

为什么驼子还是个人形,战战兢兢地上前割开了驼子的绳索,又想割开别人的,却是抖抖索索的双手不听使唤了。驼子倒是镇定,说道:“这里你不用管了。在前面的帐幕里是东夷人,你如果救得了他们,还能是个帮手。不然,自己走吧。”言下之意,这里的八人即使他救下了,也是都成了废人了,帮不了他的忙了。他正要走,驼子叫道:“等等!”上前拿过他的刀,不由分说砍中了两个匈奴武士的脖子,两颗脑袋骨碌碌滚到一边了。“你过于仁慈了!只是把他们弄晕了,不能留他们了!”驼子只是看了一眼,就知dào

他用的是迷药箭,而不是要人命的毒箭。孔几近苦笑了一下,他还不能接受出手伤人。驼子接着上前从死去的武士身上,取出了两只弩箭,连刀一起递给了孔几近。孔几近只是接了弩箭,没有接刀,“你,拿着吧!说不定有用!”

他抑制住心头的不安与痛苦,慢慢的接近了另一个帐幕,一个人正好从帐幕里出来,见到了鬼鬼祟祟的孔几近,一惊,叫道:“什么人?”说着手中的鞭子就打了过来,孔几近一个冷不防,心头大震,手一抬,一道寒星飞出,这一下正中那人的咽喉。那人噗的倒地,他上前看了,一点鲜血从那人的脖子里渗出,他还没有来得及取出弩箭,里面又有两人窜出,口中叫道:“什么事?啊!”孔几近没有犹豫,抬手激射,两点寒星飞出,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就倒了下去。

他再没有任何的胆怯和犹豫,走进了帐幕里,里面还有几人,正在喝酒,一人叫道:“怎么了?吵吵嚷嚷的!快来喝酒。”孔几近一笑,手中的一个小包丢了出去,“呼啦”一下,小包着了,一股浓烟充满了整个帐幕,帐幕里面的人纷纷栽倒地上。看着躺倒的人,他犹豫了,手中的刀动了动,又颓然放下。仔细打量了里面,再没有别的人了,才走出了帐幕。

第四个里面没有人,第五个里面嘈杂一片,孔几近听了,有人在里面赌博,还是用射箭赌输赢的!有人大喊:“中了鹄心!中了鹄心!”还有人叫道:“三箭全部中了鹄的!小王子果然是神箭!我看再遇上汉李广,他一定跑不了啦!”看来这里是中军帐了。他悄悄地绕开了,来到了一座安静的帐幕前。这时候,一阵大哗从刚刚经过的几个帐幕那里传来,有人高叫:“有奸细进来了!还伤了人!遇见了格杀勿论!”看来有人发xiàn

了他闯进来了。他一阵茫然,不知该怎么做。一个声音在左近传来,“赶快进帐幕!”他听不出是谁在指点他。不过可以肯定不是敌人。不然一箭射来。他就了事了。急忙钻进了帐幕,里面有人问道:“外面闹哄哄的,怎么回事?”四五个人已经把他围在了中间,他急扫一眼,都是匈奴武士的装扮,双手举起一拍,一股白粉飞出掌心,几人陡然吸入。一阵呛咳,散开了,捂着脖子,弯着腰,“咳咳咳”的咳开了。孔几近看看帐幕里,又有人说道:“还不赶快救人!”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堆东西蠕动,有人抬起了头,他才看出是一堆人,被捆绑住扔在一起。他奔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割开了一条绳索。有人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口中说道:“怎么回事?你们这里没有什么事吧?”那几人已经咳得直不起腰了,不停地晃手,孔几近却趁机又割开了几条绳索,又有人走了进来,进来的人接触到里面的气息,也是不停地咳起来。有人见不是头,转身要出去,寒光闪动有人挥刀把想要离开的人斩做两段!孔几近这才看出有人是帮着他的,而且就在身边。他把几片树叶给了救下的人,众人乍一得脱身,纷纷跃起,七嘴八舌的有人说道:“谢了!”有人叫道:“憋死我了!”有人喊:“快找家伙!”

大伙手中都有了家伙,再看时,地上已经躺倒了一片,却都是身首两段了,杀人的却已经没了影踪。“谁杀的人?”有人问道。孔几近看了,里面没有一个认识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众人也是想到了这个:“你是谁?谁让你救的我们?”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到处搜!不要让贼人跑了!”众人呼啦散开了,守住了帐幕的各个角落。孔几近见众人训liàn

有素,虽然不知dào

对方是什么人,却知dào

对自己大为有利的。外面有一个声音说道:“我刚刚见有人往后面去了,不知dào

是不是我们的人?”孔几近听了正是暗中指点自己的人。“这里面没事吗?”

“没事吧。没看到有人进出。”有人奔向远处的声响。

“那好。各个帐幕的人守护好自己的帐幕。不要随意走动,让对手得了便宜。对了,那什么北斗七子那边怎样了?也没听到动静。”

“好像有人把他们劫走了。不过那几个人都废了,不会威胁到我们了。那几个人妄称什么北斗七子,这些年在草原上招摇撞骗,已经非复当年之勇了。王子只是略施小计就拿下了,而且先废了他们的武功。”

“唔,这几个人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还是有两下子的,亏了我的箭,射中了几个先,别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大伙才一拥而上,擒住了他们。要不是那个什么驼子当初救过我父王的命,早就把他们全部干掉了!”

“那个叫什么长页屏的,确实是个硬手,听说呼延季盟都没有占到他的便宜。这下子王子生擒了他,把呼延季盟也比了下去。”

“可不是这样说。呼延季盟还是草原上的第一高手的,我吗,还差点。”声音中透着得yì

,虽然已经极为谦虚了。孔几近看身边一个人面色红润,头上没戴帽子,显然是个经常在风吹日晒中生活的,低声问道:“这个王子是哪位?”

那人被他救了,心中感激不尽,见他向自己问话,觉得是无比的骄傲,不自觉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了谦卑的笑容,压低了嗓子说道:“回大侠的话:小人叫做红脸牛子。这个说话的是匈奴大单于的王子,是大单于第六个儿子,叫做刘虎斤。自称匈奴第三高手的。”孔几近一笑,低声道:“都是自己兄弟,你不用这么谨慎的。啊,是了,这个什么高手,可以自称的吗?”

红脸牛子也是一笑,“人家愿意自称什么,就自称什么吧。”

“怎么匈奴的王子叫做刘虎斤,他姓刘么?”

“听说他是汉公主所生,所以就随了母姓。”

“怎么,当今大单于也娶了汉公主吗?”

红脸牛子挠挠头,含糊的说道:“应该是吧。不然他怎么姓刘的。他们匈奴不管多么高贵的人,都是随便姓什么的。”孔几近一笑,知dào

他不过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匈奴人的姓氏。不过这个刘虎斤倒的确可能是汉人之后。身上流淌的也有汉人的血液,不过这并不能保证他就会对汉人和善,不会对汉人杀戮。这些匈奴人愿意跟着母亲的姓氏,倒是别致,汉地的名门大族,一般都是跟着父辈或者祖辈的姓,什么上官、司徒的,北门、东郭的。都是因了父祖而姓的,要说有人跟着母亲姓,也不是没有,不过是老早的时候了。像周朝的国姓姬,还有姜、娰等,都是跟了母姓的。孔几近正在胡思乱想,外面的人声静了下来,他心中隐忧渐生,守在这帐幕里面,虽然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很快就会被人瓮中之鳖的;再者,北斗七子和长页屏只有一个驼子还算是个完整的人。其他人伤的那么厉害,自保都是问题;而他们要救的挹娄女王挹风元等人还在匈奴人的手里。只是等在这里,是解决不了一点问题的。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走到了门口,被他救了的九人见他准bèi

出去大惊,一人低声叫道:“等等!外面正混乱得很。大侠虽然不惧,也不急于和人硬抗。”他哪里知dào

孔几近不是不惧,而是恐惧极了,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躲在大伙的后面,只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必须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孔几近摆手道:“只有我出去了,你们才有机会。我的几个朋友被他们不知拘禁在哪个帐幕里了,一会儿我出去了,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救了我的朋友?”那人知dào

他说的有道理,问道:“你的朋友是哪个?”

孔几近一愣,接着想到:有门!“挹娄女王挹风元。你可见过?”那人点头道:“原来是她呀!放心好了,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了她出来。”

孔几近听他好像话里有话,却也无心多问,手里拿着一只火把,点着了走出帐外。外面的人正在四处搜寻,突然见到有人走出,“呼啦”冲上来围住了他,口中呼喝着:“什么人?什么人?干什么的?”有人叫道:“怎么大白天的点着火把!是不是个疯子?”

孔几近仿若未闻,眼睛望着远处一个戴着金貂皮帽,脑后挂着豹尾,面色红白,眼睛明亮的青年,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虎皮袍,披着白色的大氅,正望向这里,见孔几近看着他,略一沉吟,点头,有人簇拥着孔几近到了他的跟前。青年跟前的一个人喝道:“见了王子,还不跪下磕头!求王子饶了你的小命?”孔几近在看那个青年王子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他,这个人虽然站在王子的身边,穿着普通的皮袍,戴着麂皮帽,脸色有点灰暗,却没有人能够掩盖了他的光芒,即使是王子也不能。孔几近故yì

没有看他,听了他的话,也只当没有听到,呆愣愣的不发一语。那人笑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是个疯子?还是听不懂人言?唉!小子,你是哪里的人?是汉人?还是挹娄人?鲜卑人?”分别用汉话和挹娄话、鲜卑话发问。孔几近心中又是一愣,这人怎么会的那么多?他在草原上十多年了,没有留意这些不同的种族的语言,也是他遇到的人大多可以说汉话,就没想到自己学点别的话。不由得抬眼看看那人,那人的眼睛却望着远处,根本不看他,好像眼前没有他这号人物。

孔几近一乐,拱手道:“王子殿下!小人是汉人,叫做孔几近的。”

“孔几近”三字出口,众人悚然动容,远处的人没有听到,见身边的人纷纷探头,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打听“怎么了?啥事?”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过后,大伙就都知dào

了,他们逮住个大家伙,孔几近被他们抓住了!这可是东北夷人口中念念不忘的救星,挹娄人眼里的真神!

那个匈奴王子刘虎金好像也没有料到逮住了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疑惑的说道:“你是孔几近?孔几近不是早就死了吗?你到底真的假的?”他身边那人也是一脸的不信,还有一点点震惊:“孔几近?不可能吧!挹娄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他!”眼睛挤了挤,意似要他承认是冒充的。

孔几近又是一乐:“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孔几近就是我,我就是孔几近!干嘛去冒充别人去?谁说我死了?他奶奶的。诅咒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老子顶风冒雪的来到这里。多不容易。说什么死了活了的,看着眼前的大活人,非要相信别人的不实之言!”

刘虎金也笑了:“好!我喜欢你这样的。有胆色!你在东北夷做的事真的是非常的了不起的,能把那一盘散沙捏成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我也是佩服得紧。”他是由衷的说的这些话。

“那些事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到的。是大伙共襄盛举做到的,特别是挹娄女王挹风元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见识超群,加上她的身边一大群了不起的英雄,大伙一同做了大事。可惜,我只是参与了开头的事,后面的事我就不知dào

了,听说被什么人给搅黄了!”

“可惜!真的可惜了。如果东北夷联盟没有破解了,岂不是现在你们就可以把大草原给踏平了!”王子冷笑道。

“是有点可惜了。倒不是什么踏平草原,而是草原上能够安定一些时候。在联盟存zài

的几年里,没有人因为战争死亡、失去家园。殿下难道不知吗?”

“难道你那个什么联盟可以抵挡匈奴铁骑?笑话!大汉那么多人。又有长城的阻隔,大河的天险。也没有能够有丝毫的阻挡!东北夷不过寒冷一些,雪厚一些,地广人稀,正是我匈奴骑士驰骋的天地,是我健儿狩猎的场所。”

“殿下如此的说法,是以为天下只有匈奴而没有别人了。我们汉人常说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来没有无dí

于天下的人,也没有无dí

于天下的国家、部族。大秦帝国虽然可以依仗武力一统天下,最后还是被武力所灭亡。我大汉高祖皇帝,怀柔四方,大汉才蒸蒸日上,家给人足,国富民强。匈奴铁骑一次次的牧马长城内外,只是个小小的扰乱,又岂能动摇得了大汉的天下?恰只是证明了匈奴的贫乏无奈,只能四下抢掠。这种抢掠,就好像猎人在山中猎虎,虽然侥幸可以杀得一两只猛虎,却心中忐忑,夜里睡觉都要睁着眼睛的。辛苦得很。”

“是不是猎虎,眼下就可以看出来。来人,把这人拿下了!”王子的脸有点涨红,他才不耐烦和这些无聊的汉人动口舌呢!还是动刀子来的痛快。

孔几近看着围上来的几个武士,笑了笑,“各位以为有人大白天的燃着火把是干什么的?”武士们一愣,看了看王子,紧盯着他的火把,不知该怎么办。

王子怒道:“不要怕他装神弄鬼!把他捉了,吊起来就是。”

孔几近一笑:“诸位是不是觉得嗓子眼干涩,眼睛、鼻子酸涩,耳朵鸣响?四肢麻木,提不起精神?这不过是在下的一点小把戏。我的火把里面加了一点调位的玩意。这也是害pà

各位的钢刀,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王子殿下,您的眼睛是不是有点模糊了?觉得在下的玩意怎么样?”

王子愤nù

了,叫道:“信不信我立马让人砍了你?你敢使阴的!”

“也不是阴的。我是大白天打着火把,是阳的。殿下砍了我的脑袋最是简单不过,那样各位回到家,还能见到家人的。”

有人急问:“你、你下了毒?快快把解药给我们,不然就、就、就……”也没有“就”出来什么结果。

“谁下的毒?没有人下毒的。这位大哥开玩笑呢。谁听说过孔几近下毒的?”

这一下更坐实了他的火把里面有毒了,他在挹娄之所以能够救了挹风元,还能助她复国成功,就是追杀她的高手们相信自己中了他的毒,才不得不拜倒女王的面前,为她出力的。虽然后来孔几近说了,其实没有毒,谁敢相信?塞梦圣等人还是到处宣扬他用毒的本领,一来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二来也是为孔几近张目。这些匈奴武士每天看护着这些东北夷人,他们更是夸大其词的说的孔几近天下少有,人间难寻的施毒用毒手段,早就听得武士们心头惴惴不安了。刚刚见到他出来,拿着个火把,很多人只是心里嘀咕。后来他一报名字。更是各个悚然动容。已经在心里暗暗后悔不叠了。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一个“毒”字,虽然他一再否认,又有哪个敢信?只是王子在跟前,也不敢过分的鸭子屎,只是眼巴巴的已经一会飘向孔几近,一会瞟向.

王子刘虎金也是心头震骇,只是在众人面前不能像众人一样表现出来,却也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这王子虽说是大单于的儿子。只是他母亲乃是单于出兵时掠来的汉女,听说是什么侯门的女子,见她清秀可人,单于留在了身边,后来就生下来这个王子。他虽然跟了母姓,却丝毫没有向慕中华的意思,顽劣得很,总喜欢打打杀杀的。他母亲又去世得早,跟着单于的其他阏氏长大,见惯了弱肉强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自己强dà

起来。成为主宰别人命运的人。今天听说有人混进来想要救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北斗七子和长页屛等人,把他们折磨的半死,只留着驼子没有怎么打。眼看天明了,远处山上又有人出现,派了几个人过去,没有了回音,心知不妙。派了更多人搜寻,也没有见到人,知dào

有人已经进了营地了。先是发xiàn

了几个武士死了,接着几个帐幕的动静不对,然后正在找寻时,这个人突然出现了。本来就觉得今天有点不正常,现在后悔没有一见到这人就发箭射杀了,留着他罗里吧嗦的说了半天,看看中计了吧!心中暗恨自己还不够心狠手辣。

孔几近若无其事的四下打量,匈奴武士有一百多人,暗地里还有多少还不知dào

,单这百十号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心中暗暗着急,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暗暗祈祷,红脸牛子他们能够找到挹风元等人,救出来,赶快离开了;驼子等人也已经离开就是。自己实在不行,大不了死于对方的刀下,只是这种焦急,还不能在脸上带出来。

这时候,那个王子身边的人说话了:“你意欲何为啊?就是要暗算王子殿下,还是怎样?开出条件,看看。”

孔几近暗出了一口气,这里有明白人,笑道:“还是阁下见机得早。不然,等尸骨都找不到了,我也陪着丢了一条小命。王子殿下只要带人离开这里就是了。我的几个朋友就不劳王子辛苦了。这里风雪满谷,哪里有单于庭好过,何必如此辛苦。是不是?”

“如果那些人都死了呢?”

孔几近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是呀,这么半天驼子那边没有动静,红脸牛子他们也没有动静,是不是出了意wài

?他叹息道:“如果我的朋友有了意wài

,各位,对不住了,大伙就陪着他们升天了吧!”

那人一笑:“没有这么严重吧。本来匈奴是没有监牢的,犯罪的人,要么买命,要么就死了抵命。俘虏更是不留,都分下去做了奴隶,不愿做的,就手砍了省事,也少了威胁。不过这一次有点特别,这些不知从哪里抓住的俘虏,既不杀,也不放,还让大伙守着,没想到守出事来了!王子殿下,我看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人给了他,我们大伙得了解药,我们汉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们还在,我就不信他孔几近能飞到天上去!”

王子点头,有人说出来了,他只有照做就是。挥手道:“把人都带过来。”有人急匆匆跑了,不一会一群人簇簇拥拥的来了,有人在喝骂,有人在呻吟,远远地把人扔了在地上,地上躺了一大片。孔几近看去,挹风元脸上惨白,眼睛已经瘦的只剩下两个窟窿了,不过精神还好,对他点头示意、塞梦圣、亨支渠等人也都是已经瘦的皮包骨了,不过不像有伤的样子。北斗七子和长页屛也被人抓住了,扔在地上,一个个惨不忍睹,基本废了;红脸牛子一帮人被人重新捆了,推倒地上。孔几近心中惨然,这些人还是没有逃出去。

冰原通透风有形,虎狼绝迹鸟难飞;看雪曼舞心无趣,听来旷野鬼神悲。(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回 虚虚实实施巧计 冷冷清清见天王

冷风鸟兽绝迹远,无言飞雪飘满川;刃比冰寒心欲凉,付托到我一身担。

孔几近走到一堆身体已经损毁严重的人跟前,这些人已经不能说是完整地人了,他们在离开他之后,又受到了摧残。他眼中落泪,既不忍直视,又不得不强忍心中的悲愤,看着他们。一人嘶哑着声音,轻笑道:“孔公子,不要为我们难过了。我们几个是咎由自取,这些年在匈奴,每天游荡,无所事事,喝酒、嬉闹,把什么都撂下了。这一次真的跟人动手,唉,”摇头道:“惭愧至极!我们几个连一个后生晚辈也打不过。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就是死了也不敢怨别人。只是,丢人现眼了,还拖累了长页兄。”说话的是门先生,他们七子在匈奴王公的大帐里出出进进,自然而然的可能就放松了,没有功夫修liàn

武功,华阳客桑扈子等连修气了道也淡了,当需yào

他们冒锋镝,见真章的时候,过去的东西都生疏了,一下子被人打得个发昏十二章。孔几近了解他们的心情。

又一人笑道:“门大哥不要灭了自己的威风,图涨他人士气!我们虽然被人打翻了,却不是我等技不如人。老孔,你要小心有人使诈玩阴的。你是个赤诚君子,最不愿防人。”孔几近听出了是长页屛在说话,这人跟他一起从东边来到匈奴,没想到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现在成了这样一个到处露着骨头,筋肉已经被冻坏了的。走过去无言脱下自己身上的鹿皮袍,盖在长页屛的身上。看到曾大眼、孟平通都在。精神萎靡得很。不过身体看来还没有大问题。搂住了两人,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两人吃力地笑道:“我们就说小孔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果不其然,你到底来了。”孔几近黯然苦笑,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重逢老友的。还有几个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也一一点头示意。沉默半晌,起身对大伙说道:“各位走的时候,一定带着这几位兄弟。陛下,您还能走动吗?”

挹风元点点头。她已经听说了这些人都是来救他们的,虽然只知dào

孔几近和长页屛,他们见孔几近安然无恙,已经心花怒放了,看起来这一次还是他一人扭转了局面,救了大伙的。孔几近黯然神伤之时,匈奴王子刘虎金的手下武士不干了,高叫道:“快快给了我们解药!啰啰嗦嗦的干什么?像个女人!”

孔几近怒目而视,气道:“你们把我一刀砍了,岂不干净?哪里那么的着急!”

一人赔笑道:“大爷当然不急。不过我们已经放了你们的人。你总该践行诺言吧。”

“你们大伙慢慢的走吧。王子殿下不介yì

送给大伙几匹牲口,大伙骑了走吧。”他倒是大方。代替王子下令,武士看看王子,王子点头,他不敢违拗,如果莫名其妙的在这里丢了性命,太不值得了!他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有许多的女人和玩物,大片的草原需yào

他治理呢!几头牲口,给了就给了吧,反正只要抓住了这个小子就行了。

众人上前取了武士手中的缰绳,体弱的和受伤的先上了马。塞梦圣眼尖,对红脸牛子道:“那边还有几头骆驼,牵了来吧。”红脸牛子奔过去把几头骆驼牵了,众人骑马的骑马,骑骆驼的骑骆驼,纷纷给孔几近施了一礼,众人知dào

他们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在他的身上,当前不是感伤和叙旧的时候,到了安全地点再说了。扬鞭催动牲口,“哒哒哒”而去。

刘虎金有点疑惑,把这些人放了是不是明智?这个人的毒是不是虚张声势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反应?有的人却急不可耐了,纷纷叫道:“人都走远了,你怎么还不把解药给了我们?快快拿出来!”

孔几近淡然一笑:“我傻呀,这时候给了你们,谁一时兴起,给我一刀,我岂不冤枉得很!”

“那怎么办?你要什么?王子殿下岂会言而无信?”

孔几近故作沉思样,等了一会,说道:“也罢,我就给了你们解药就是。给了之后就算谁真的想要砍我,我也认了。”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王子,刘虎金却装作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沉默不语。孔几近心中一凛,这家伙不要看年轻,却持重得很,城府极深,这一次虽然吃了亏,自己恐怕也惹上了大麻烦。心中一动,兵不厌诈,自己就跟他们玩到底吧。缓缓说道:“你们谁给烧一大锅热水来。”自然有人忙不迭的去烧水。

“把牛羊肉煮上几头,把肉汤取几大碗来。”牛羊肉汤这些都是现成的,有人取来了,放到跟前。孔几近抖抖索索从怀里取了一个小包,打开了,里面是一些碎叶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倒进了碗里。伸手搅了搅,此时正是严冬,肉汤从锅里盛出来到了他手里已经不是特别的热了,吸去了手上的汤汁,端起了一碗,笑道:“我先喝了,好让各位放心。”“咕嘟咕嘟”把一大碗肉汤全部倒进了肚子。

众人以为他放进碗里的就是解药,眼巴巴的看着他喝了肉汤,急切的看着王子,等他示下。王子矜持的点点头,有人赶快给他端了一碗,他这时候也不矜持了,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这时候流水一般的端来了几十碗肉汤,望着孔几近,希望他继xù

拿出解药来。孔几近一笑,“把有药的几碗跟别的搀和一下就是了。我的解药就那么多,搀和了之后足够用。”武士们不敢生气,只得把他放进解药的几碗和别的搀和了,大伙分别喝了。

一个武士把大碗一下子摔到地上,地上冻的坚实至极,陶碗“咵”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他“仓啷啷啷”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个箭步窜到孔几近跟前。刀就抵住了他的脖子。扭头问王子:“怎么结果了他?是一刀割了。还是剥皮剔骨?还是把他四肢砍了,喂狼?”他说一句孔几近就是一抽。众人的眼睛都看着王子,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动手。

王子蹙眉疾兽,好像很难决断怎么处置他。孔几近轻轻推开了刀锋,笑道:“各位吃了解药,就要杀人了?这真是所谓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吃了饭骂厨子,好了病打巫医!各位英雄、各位勇士,在下岂能任人宰割的!诸位既然如此的不领情,那我只好也不客气了!这位壮士只管一刀砍下,看看我孔几近是不是会皱一下眉头!”

众人听他话里有话,却不得要领,知dào

他能够享得盛名,绝不是幸至的,肯定有他的道理。那人悻悻的收起了刀子,大伙看看王子。又看看孔几近,不知该怎么办。王子也拿不定主意。这家伙看来是留有后手,杀了他事小,如果他留下了什么阴谋,就事大了。但是他也不便向他求问,这时候,他身边的那个汉人又说话了。他对着孔几近微微一笑,躬身施礼,“孔兄果然是个高人!心思缜密至极,心机果然难测得紧!哦,对了,在下还没有介shào

,小子是陈甲,在王子身边给王子帮忙的。”孔几近摇头,他刚刚来到匈奴,不要说陈甲,就是王子刘虎金的名号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陈甲微笑了一下,知dào

他不清楚自己,书中暗表,这陈甲世代在匈奴中生活,他的祖先不知怎么和大汉皇家结了仇怨,一家人被剿灭了,只剩下一个孤子侥幸逃得性命,一路逃到了匈奴。又不知怎么的和匈奴的王公结识了,成了王公和大单于的红人,不停地挑唆匈奴王公到长城牧马。虽然他们的血统还是汉人的血统,骨子里早已经把自己当做匈奴人了,而匈奴也没有把他当做汉人看待。陈甲继xù

说道:“孔兄处处料敌机先,凭一己之力做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救出了你的大批朋友,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的,我还没有见到有人做的这么漂亮的。阁下在肉汤里面下了毒,也是我喊了之后才刚刚想明白的,也就是说开始的时候,阁下说的那些不过是哄人的,根本没毒。不知dào

我猜的对不对?”孔几近点头笑道:“足下猜的对极了。我的确是大言欺人,不过没想到各位还真的信了,还让我的朋友离开了。如此,我如果不真的下点小毒,又怎么对得起各位对我的信任?所以,一来我也饿了,想要喝点肉汤暖暖身子,二来也好趁机下毒。”

众人轰然喝骂,也才明白自己接二连三的中了他的计。王子脸上气的已经碧绿色了,手抖抖索索的就想拔刀,又忍住了,对陈甲气道:“你知dào

了,还让大伙喝肉汤?你小子是不是和他是一伙的!”陈甲叫屈道:“天地良心!王子殿下,别人不知dào

,您老还不知dào

我的心是最忠于王子的。我的心天日可表,我也是刚刚想通的。”对着孔几近说:“阁下这样就有点不地道了!不够朋友!我们王子已经放了你的朋友,你就不该在耍奸使诈,戏弄我们大伙!大伙不说舞刀弄剑,就是一人一拳,就可以把你打成稀巴烂了。你信不信?”

“我信。一百个相信,所以我才不得不想办法自保啊。所以,各位,我看大伙都很生气,我还是走了的好。王子殿下,陈兄,我们后会有期了吧。”转身就要离开,陈甲一挥手,武士们围了上来,把他围在垓心。孔几近回头看看王子,苦笑道:“殿下难道舍不得小人离开?还要带着小人在跟前看着生气?”

陈甲冷哼道:“你倒是想得美!施了毒还想离开?快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你的死期到了!”

“唉!真是好人难当!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各位的,至少跟着各位,我还能吃饱了,穿暖了,不至于冻饿而死。各位也不会舍得让我死掉的,是不是?王子殿下,看来您是信不过我了!那好,我就跟着各位吧。”现在双方都处于了一个两难的处境,他给了解药,对方还不一定相信,如果是真的。对方立马就会杀了他;刘虎金他们拿不到解药。是不会放过他的。就是拿到了,还是不会放过他的,现在就看能不能拿到真的解药了,而这时他们无论如何自己判断不了的。孔几近无心之下,把对方的信心摧垮了。

几个武士却不由分说把他放倒地上,把身上的东西全部扒落,翻看了一通,孔几近怒道:“老子冻坏了。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给老子抵命!”王子拿过来他的两只小弩把玩着,眼睛里放出来光芒。武士没有翻出什么像是解药的东西,心有不甘的退到一边,孔几近才慢慢的穿上了衣服。他本来有办法可以不让人轻易地把他弄翻,扒光的,只是如此一来就要伤人,那是他不愿意的,他暗自责怪自己妇人之仁,却也无可奈何。穿好了衣服,他对王子一伸手:“殿下。请把我的玩意还给了小人吧。”

王子翻翻眼,把小弩收进了袖里。“这就是你暗中伤人的法宝了吧?看看你以后还怎么伤人!”

他的短刀被陈甲拿去了,他刚一望向陈甲,陈甲也顺势把刀吞进了袖口,扮了个鬼脸。“你把解药拿来换了去吧。”

“你们都翻看了,哪里有什么解药啊!还是我给了你们一个方子,你们回到单于庭慢慢的找人看看,那样你们也比较放心。是不是?”

“不是!你以为你能够对王子下了毒就逍遥离开了?不行!你这一辈子就跟着王子殿下了,什么时候王子殿下觉得没有问题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那就是说王子一辈子觉得不好,我就一辈子跟着王子了?这倒好,我是找到了吃饭的门路了。也罢,我就跟着殿下到单于庭一趟。”

王子刘虎金气呼呼的带着人马回到单于庭,一路上和陈甲商量怎么向大单于交待,这么多人没有看住几个已经快死的人,还被他们轻松地逃了,最后只得了一个孔几近,还被他算计了。如果大单于一怒之下宰了孔几近,这么一大票人马也就跟着倒霉了。很多武士看着孔几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打骂,又不敢:忍着吧,又忍不住,只是不停地哼唧。孔几近却是优哉游哉,跨于马上,哼着小曲。头上一个黑点,在半空中盘旋,有人气没处撒,就想发箭把头上盘旋的鸟射下来,接连射了几箭,根本就接近不了那鸟。

到了单于庭,王子刘虎金和陈甲带着孔几近去见大单于交差。孔几近还是头一次来到单于的王宫大帐的,只见大帐四围戒备森严,武士林立;大帐顶上的狼头大纛猎猎风响,煞是惊人。孔几近久历生死,对这些表面文章已经不放在心里了,坦然和两人进了大帐,暗中看去,刘虎金胆气俱丧,陈甲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暗自诧异,这小子不知是什么来路,在营地的时候也帮了自己,不知是敌是友。

不多时大单于召见,孔几近留在后面,有陈甲陪着,刘虎金一人进去了。闲极无聊,他看着陈甲,笑道:“陈兄,可曾到过汉地?”

陈甲一笑:“汉地是我经常去的,每年总要去个一两趟。”

“哦,说来听听,我已经十年没有回到汉地了。不知dào

汉地如今怎样了?”

“每年春秋两季,王子和别的王公总要到长城牧马的,因此我也有幸跟着去了。汉地这些年倒确实兵精粮足,马和刀枪都比以往大为改进了。不过如果说汉庭敢进攻匈奴,我倒是觉得还不大可能吧!你想,出了长城,还有大片的荒漠,汉地的马匹能不能走过荒漠?即使走过了荒漠,水和粮食怎么办?不要看匈奴兵马呼啸而至,呼啸而去的,他们所到之处,可以抢到自己中意的东西,水、粮食,再不行人也可以吃掉的!汉军能吗?”他摇摇头,“难的很!”

孔几近没想到他竟然考lǜ

的是这些东西,大为惊奇,“那么你认为汉凶之间应该怎样?”

“应该怎样?高祖已经定下了大计。只要照着做就是了。”

孔几近默然,和亲之策是屈辱的国策,没有一个皇帝愿意终生遵循的,当今天子年轻气盛,加上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的,他不会再忍下那口气的。

一个人从里面出来。孔几近见了大喜。那人也是喜出望外。上前保住了他,叫道:“这两天你跑哪去了?一直找不到你!害得我跑来找大单于,以为他把你怎么样了!”正是波斯王子帕塔提。孔几近听他为自己担心,心中感动,微笑道:“兄弟,我只是出去跑了一圈,遇到了这位兄弟,所以没有及时到你那里喝酒。”

帕塔提上前握住了陈甲的手。笑道:“你要是跟我说认识他,我就不用担心了。陈兄弟也是我的好兄弟。陈兄弟,你们在什么地方玩了一趟?有什么收获?”陈甲显然没想到他们也认识,有点尴尬,干笑了一声,“王子怎么有功夫找大单于喝酒?最近又发财了吧?给大单于送了什么好玩的?”

帕塔提一笑:“我刚刚得到的大秦美酒和宝刀。不过大单于什么没见过?这些小玩意已经不能提起他的兴趣了。还是陈兄弟,在大单于跟前正是春风得yì

,处处吃的开。兄弟以后还要招呼在下一二呀!”陈甲又是一声干笑,他因为怀有秘术,在大单于的大帐中可以自由的出入。引得不少人侧目,对他的议论也是五花八门的。他也不以为意,心中却清醒得很,大单于已经日薄西山,去日无多了,他要赶快给自己找一个新的靠山,还要广交朋友,这个什么波斯王子,说白了不过是个没落王孙,大伙的眼里,他与其说是个王子,还不如说是个商人更可靠。商人趋利避害的本领是他不能不佩服的,因此才虚与委蛇。

帕塔提见他有点不像往常的热情,不知怎么回事,回头对孔几近道:“怎么样,有什么事要见大单于?要不要我带你进去?”他虽然是随口一说,孔几近却是心中惊讶至极,他没想到这个早就失去了国家的流浪王子居然在匈奴畅通无阻,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不过他现在还没工夫想这个问题。因为一个卫士过来了,微笑对陈甲道:“大单于命您老人家带罪人进去。”

孔几近对帕塔提一拱手,“王子殿下,再会!”昂然前头走了,陈甲也是一拱手,和卫士押着孔几近进了单于大帐,留下帕塔提疑惑不解,孔几近怎么就成了罪人了?只得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到外面等候。

孔几近来到大草原的跟前,一个高大的台座上,一张大床,挂满了绫罗,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皮毛,看的他眼花缭乱的;上面隐隐约约好像有个人躺着,烟云馥郁,几个妖冶的女子在床前站着;床的后面,有鼓乐之声阵阵传来。孔几近暗笑,这大单于怎么像个乡下的财主一般。他还在看着单于大帐的布置,就被卫士拉扯着,推倒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垫,顺手摸去,却是前所未见的细密,虽然视界不清,却也可以看出来上面的精美花纹。他没等大单于示下,就爬了起来,不听卫士的呼喊,整整衣冠,看到刘虎金从床的旁边转了出来,拱手笑道:“故人相见,岂可如此的多礼。”刘虎金看他嘻皮笑脸的,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任由他站着,挥手止住了卫士们想要上前把他踢倒的举动。陈甲面无表情的看着,纷纷什么都没有看到。

刘虎金对床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半天床上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扶我起来。我要看看是个怎样的英雄,治得你们一筹莫展的。”几个女子上去,一个人坐了起来,孔几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影影绰绰的却怎么也看不清,只是觉得那是个虚弱至极,疲惫至极的人,一瞬间把胸中的无限敬畏化作了无限的同情,如果那人真的是曾经横行天下的匈奴大单于,如今这个样子,也实在让人可叹。高声说道:“大单于,陛下不用起来的,我到陛下跟前让您好好kàn

就是了。”

大单于一愣,接着笑了,声音干涩,没有一点生气,随即说道:“你倒是善解人意,怪不得能够轻松打败了老六。”刘虎金脸上瞬间隐现杀气,很快杀气就隐没了。

“在下没有和王子交手的机会,是王子殿下深明大义,不和小人一般见识的。”

“噢!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来来来,小子,坐在我的身边。我想仔细听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这一下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陈甲也是悚然动容。刘虎金叫道:“大单于,这人阴险至极,小心他博得陛下的同情,而对陛下不利!”

“他还能怎么对我不利?要了我的命吗?哈哈,我的命没那么金贵!你们不是都急着让我死掉的吗?”刘虎金“噗通”跪了下去,脸上的汗珠“噗嗒”、“噗嗒”往下掉。

“唉,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一家人,已经不能像一家人一样说话了。来来来。小子,咱们说话。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等刘虎金等人出去了,匈奴大单于军臣的身边只剩下几个侍女。他疲惫的坐着,半天没有说话,孔几近也小心翼翼的不敢乱动。半晌,军臣单于嗓音低沉,喘息说道:“我已经多年没有和外面的人说话了。这些年浑身酸痛,一直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我也就不能出去了,啊。算起来有五六年啦吧,我就没有出过这个大帐。见不得风雨。经不得霜雪了!”他的喘息随着说话,越来越剧烈。孔几近听得难受,心中油然升起了同情的念头,这是那个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匈奴铁骑的大单于吗?他和一个边鄙穷荒处的濒死老人有什么两样?不由得走近了,双手搂住了军臣单于的肩头,柔声说道:“您累了。不要多说话了,躺下休息一会,可好?”在他走近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单于眼睛里面有一道历光闪过。

单于轻声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一时半会儿还没事。”他本想说“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终究忌讳一个“死”字,话到嘴边变成了“没事”。

“您这是经年没动,吃的是肥甘之品,所以经脉有点沉着,如果您坚持经常打猎,说不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可能也是众臣害pà

外面的风寒对您不利,才劝止于您的。只是这样一来,爱您适足以害了您啦!”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冷峭响起:“什么人胡说八道!谁要害大单于?我看是你小子不安好心,想要接近大单于,还要害他!来人!给我叉出去,乱刀砍了!”几个侍女惊慌呼道:“阏氏!”孔几近抬头,只见一个中年艳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妇人身材高挑,脸上搽满了烟粉,红粉细腻,眼睛不大,却灵光四射。望着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孔几近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军臣单于说道:“不要怪他。是我找他来说会话的,你们总是害pà

有人害我,不让外面的人接近,我是很闷的。”言语中有无奈,也有一丝丝的乞求。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孔几近的同情心大涨,觉得为他做任何事都可以。

阏氏却无动于衷,冷声道:“大单于一身系着天下人的安危,岂能如寻常人一样!这里是我和大巫共同选定,经过了祓神祈福,有太一大神亲自为您护佑。下等人、没福的人、奸邪之人进来都要七窍流血而亡的。大单于只有待在这里,才能终身得到太一神的保佑的。大单于是天之骄子,代天管理天下人的,要万寿无疆才是!”

单于无奈的笑道:“都是你们的道理。哪里有人能不死的!中国的秦皇帝死了,汉高祖死了,我们匈奴的冒顿单于也死了!什么万寿无疆,如果真的能够万寿无疆,我也不会僵虫一般的躺在这里了!你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小子不会对我不利的。我

就想听听他的故事。”

“想听他的故事也好。让他说给我,我讲给大单于听就是了。”阏氏还是不依不饶。

“我只是想听他自己说。”单于有点发脾气的味道。

阏氏看他注意一定,恨恨地看了孔几近一眼,说道:“小子,你如果敢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哼!”气呼呼的走了。

单于听她走了半天,才无奈地对孔几近使了个眼色,低声笑道:“你没想到天家的媳妇也是这样的悍恶吧!你们汉地称之为母仪天下的。”

孔几近也是一声轻笑:“小人在家里每天都要挨上几鞭子的!”

“哦,真的吗?”大单于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只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个福分了。我老婆就是把我当做猎物掳走的,我们才认识的。后来她不停地打骂和折磨我。”他想起了当初刚刚见到唏女时的一切,说了他如何被唏女捉了,带进了不知名的深山,每天和猛兽为伍,与狼虫相伴。为了活命,他不停地拼命干活,做了一锅好饭,却被唏女抢过去,一点不剩的吃了,他仍然还饿着肚子。大单于听得兴味盎然,不停地大笑,两人听到远处有人轻笑,又强抑住,然后一阵窸窣的响声,声音渐远。两人相视一笑,知dào

阏氏这才真的离开了。

英雄迟暮剑埋尘,大帐狼纛隐风云;小听少年江湖事,瞋目对空费沉吟。(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回 逆子图谋害单于 凶徒狂悖屠黎民

辽漠寒气沁衰草,晚风帐幕映斜阳;一鸟低飞啼落霞,塞马仰嘶踏冰忙。

听孔几近说了他在山中遇到的奇事,大单于不禁啧啧称奇;当说到他和唏女被三个怪客擒住,将要丢失性命时,大单于虽然知dào

他们一定能够逃脱出去,却也忍不住惊呼;听说是唏女的虎狼笑功夫,震破了对方的心神,引来了大批的猛兽,围攻三怪客,单于虽然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叹服,说道:“我只是听说极南的地方有个大国,叫做身毒的,里面出了一个圣人,他的门下有人会像狮子一样的咆哮,可以杀人于无形的!你的这个同伴不仅吼声可以伤人,而且可以聚拢猛兽,恐怕比身毒高人也不遑多让了!”

后来,他们在丁零做了许多事,单于只是默然点头,孔几近看他意兴阑珊,遂不再多说。大单于靠着一个侍女身上养息一会,睁开眼睛,说:“丁零的事不要说了。说说你以后的事。”孔几近想了想,说道:“那就是离开丁零,先是在北海,后来到了北极了。”想到北海的奇景,北极的风光,虽然心中想起了唏女极痛,仍然眉飞色舞的说起了那广阔的天地,奇异的风物。大单于精神重新振作起来,随着他的述说,而激奋。

孔几近说了不知多长时间,只觉得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大单于歇了几歇。他亲身经lì

的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和人详谈,憋在心里,有些已经想要忘记了。这时候因为单于的激发。而全部历历在目了。加之他心思缜密。道里远近、野兽的奇异、山岭的不同都能一一加以分辨,再者是口若悬河,说的生动异常,单于和他身边的人听了,虽然没有亲至,却也如同亲身所到一般。特别是他说道在大海上飘荡,无边无际的海景,水天一色;在广袤的滩涂上。几近渴死;被老虎困于树上,被恶人逼进地穴里面,都引得大伙惊呼和后怕。

良久,大单于才缓缓地出了一口长气,叹息道:“身为大单于,都以为我一定是予取予求了,哪里想得到我还不如你一个赤手空拳,没有任何奇才异能,却能够成别人不能成的壮举!小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别人只是觉得他的经lì

奇异。单于却透过他的异遇,看出了他的不同之处。

孔几近没想到单于是这么评价自己的。有点意wài

,还有点得yì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大单于的品评的。微笑道:“大单于是没有功夫。如果陛下有功夫的话,也可以周游天下的。”

单于微微一笑,“我想起来了,你的祖先,就是因为怀才不遇而周游天下的。好像凡能够做出非凡奇异之举的,都是经lì

过坎坷的。像我这样生于天家,一生就必要为天家的命运着想,怎能有功夫、别人也不允许到处周游的。如此说来,还是生于平民家里的好,可以更加的自由。”

孔几近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想起了刚刚的经lì

,北斗七子和长页屛被人折磨的几近没了性命,他们残缺的肢体使得他心头抽搐不已,顾不得自己和对方地位、身份的巨大差异,冷然说道:“大单于此言差矣!大单于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我等平民却是只能为别人所不愿为。”

有人喝道:“大胆!怎么这样跟大单于说话。”

有人叫道:“他竟敢顶撞大单于,还不把他分食了!”

大单于哼了一声,没有人敢说话了。“此言怎讲?”

“大单于生在天家,即位为大单于,经理天下,此乃天幸。是大单于的幸运,也是天下苍生的幸运。只是,大单于也完全可以不做这些事啊!也没有人逼着您做啊,有多少人想要代替大单于的!而我等苍生,命运不济,从呱呱坠地,就每天仰赖上天和天家、官府的庇佑。今年是不是没有水、旱、虫灾?是不是没有官家征战?官府的长官是不是体恤小民?太多了!哪一样都不是我等苍生可以左右的。自由?哪里有什么自由让我们选!就像小人来到匈奴,小人又何尝愿意来到这里?到北极游历,也不是小人的选择,而是不得不然。更不要说在大海上飘荡,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葬身鱼腹了!在山中,听来奇异,那猛兽的腥臊,随时择人而噬的恐惧,又岂是我自愿的?大单于坐拥铁骑百万,横扫八荒,天下闻之丧气,诸国听风而食不甘味。大单于如果息事宁人,各国百姓额手称庆,纷纷顶礼膜拜,以为上天体恤了。

大单于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无数的苍生,又岂是小人们之比的!小人经lì

的一切,唯恐父母知dào

了而不能安眠,不能下食,哪里谈得上什么壮举了!”

众人暗暗点头,佩服他胆大敢言。大单于微笑道:“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的见解!你有如此的见地,为什么到处流浪,不愿意落下来做些事呢?与你、与人、与国家都是好事。”

“小的是个没有长性的人,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的,而且兴趣到了,什么都挡不住;兴趣过了,也是拉不回来的。小人是做不来大事的,在什么地方都是给人带来麻烦的。”

大单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周围的侍女、奴隶们,疲倦的道:“也罢。来日方长,我们再说吧。”孔几近知dào

他该走了,遂站起来准bèi

告辞。听到有人说道:“你不要急着走。我还有事与你商谈。”只见一个人从大单于的床后转了出来,却是王子刘虎金。大单于的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他抬手对着大单于,一点寒星飞进了大单于的身体。他的身后是几个武士,长刀闪亮,逼住了侍女跟奴隶。一缕异香吹过。一个丽人飘然而至。嘴里轻笑着。对孔几近道:“你紧巴巴的来了,怎么还想走吗?”

孔几近觉得喉头发紧,身上发冷,眼睛冒金星,知dào

自己又掉进了一个大陷阱里面了。这时候,大单于突然说话了:“你们有点操之过急了吧!你真的准bèi

好了吗?我还想帮你们,唉!”他的嘴角挂着一点血迹,垂头倒下了。

刘虎金根本没有再看大单于一眼。到了孔几近跟前,笑道:“你的这个小弩挺好用的,特别是抹了剧毒。不过,我也用不着了,还给你吧。”把小弩塞进了他的衣袖。回头叫道:“这个汉人谋害了大单于,还不拿下了!”

有人过来抓住了孔几近,孔几近这时候已经动弹不得了,他觉得一种前所未见的剧毒正在侵入自己的身体里,使得他失去了任何的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刘虎金看着他恐惧的眼睛,笑了:“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不杀你,而带着你来见大单于。因为我告sù

大单于。你是个极为有意思的人,到过很多地方。大单于枯守深宫,已经厌腻了许多事,却仍然十分的好奇。你的到来,给了他些许的慰藉。我,我真的做到了仁至义尽!”孔几近想笑,却肌肉紧张,嘴唇抖动了一下,笑不出来。

“你觉得好奇的是,我怎么会利用你,是不是?其实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当然大阏氏娘娘也提醒了我。你的小弩实在是个好东西,而且,你是个汉人,有刺杀大单于的用心。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孔几近恐惧至极,他知dào

会有无数的流落在匈奴的汉人无辜被害的,但是他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主要是你的名头太大了,你还从我的手上救了人,实在是,实在是让我深恶痛绝!你这个家伙,这么可恶,如果只是简单地杀了你,又怎么出得了我的心头恶气!”孔几近弯下了腰,四肢拘挛,喉头发出了惨不可闻的喘息声,几个武士捂住了鼻子,放开了抓住他的手,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扼住了咽喉,手上青筋直跳。刘虎金笑道:“抓住了他!不要让他自己扼死了。”两个武士笑嘻嘻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孔几近终于呕吐了出来,臭气熏得众人纷纷捂鼻,扭头。

孔几近不停地呕吐,眼泪鼻涕弄得到处都是,身上汗水水洗一般的流淌,脸色惨绿。一声奇怪的叫声在大帐的顶上响起,叫声好似雷鸣,又像是山崩。接着人们听到了帐幕的破裂时,一个巨大的影子扑了下来,携带着猛烈至极的狂风,狂风吹倒了一切,人们东倒西歪的躲避着。有人挥刀砍去,刀飞了起来,人也跟着飞起,惨呼声此起彼伏。等到混乱过后,人们收拾东西时才发xiàn

孔几近已经失踪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说是个怪兽突袭,吃掉了很多人,包括孔几近;有人说是个大鸟,刀枪不入的,活活吞进了几个人,当然有孔几近。刘虎金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一个奇大无比的东西闯了进来,众人在瞬息间只觉得曾经觉得大到不得了的大单于大帐,突然变得狹仄无比,他们只能想办法躲避,,不然就会被那个巨无霸给踩扁了、挤碎了、压毁了。而根本没有办法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大伙觉得说它是个会飞的大鸟还是靠谱一些的,因为它是从空中落下的,后来也好像是向着空中飞去的。说好像,还是因为没有人能够、也没有人敢仔细的看。

那当然是孔几近的老朋友大鹏来了。它一直在周围盘旋,只不过它飞的太高了,人们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的鸟儿罢了,即使有人觉得奇怪,也绝对想不到它的来历的。孔几近在觉得自己中毒了之后,他想不起来是怎么中的毒,但是他知dào

自己如果不能及时的自救,大鹏也帮不了他了。好在他们只是抓住了他,没有把他捆起来。刘虎金还在喋喋不休的羞辱他、刺激他。他的身体慢慢在失去知觉,他慢慢弯下身子,人们都注视着他,他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手上的藏于甲缝的药弹进了嘴里,他开始反胃、呕吐,难闻的气味迅速地扩散,大鹏嗅到了气味;他还不放心,仍然在呕吐。声音越来越大。众人扭脸、捂鼻。他衣袖里还有东西,不过是就在衣袖上,所以刘虎金他们搜不出来。他嚼碎了一缕衣袖,那是他保命的,虽然还不知dào

是什么毒药,但是他的秘制解药,足可以应对世间大部分毒药的。这时候,大鹏已经到了。在它掀起的惊天飓风面前,没有人可以阻止住他的离开的。伏与大鹏的背上,孔几近才觉得安全了,他放开了一切,只求睡上一觉。

一丝电光闪过脑际,他摇摇头,知dào

自己还不能睡去,他要赶快揭露刘虎金的阴谋,不然会有无数的同胞无辜的死去的。一股烟气扑鼻而来,探头看去。身下的单于庭火光冲天而起,火光中夹杂着可怕的哭喊声和人喊马嘶的声音。烟火气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直插云霄。孔几近知dào

自己已经无法挽回发生的事情了。他气愤难平,想要找到刘虎金,取了他的性命。他命令大鹏落下去,大鹏对空气中的血腥气兴奋异常,它咆哮着在单于庭上空盘旋,火光中,骑士在纵横驰突,长刀闪耀着光芒,追逐着血迹;利箭破空,发出了慑人的呼啸。不停地有人倒在刀光箭影下。

孔几近想要落下去救人,怎奈他的头越来越痛,身上越来越紧,肌肉酸痛,根本直不起腰来,眼睛也渐渐地看不清了,他一阵急怒攻心,失去了知觉,身子飘飘摇摇的落了下去。大鹏急嗤一声,双爪疾伸,轻轻地抓住了他,一个展翅,急冲九霄。

刘虎金对单于庭汉人的屠杀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了。一群群的骑士只要见到汉人就挥刀砍击,许多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他们冲进了汉人店铺,冲进汉人的帐幕,杀人、抢掠、放火,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紫极宫”里,铖铁旋和姜字峒等人刚刚喝过酒散去,大队的骑士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砍杀了几个仆人。铖铁旋得信大惊,急忙提剑冲出来,几个武士围住了他,挥动兵器,喊杀连天。吕之堠、毕炘湲、姜字峒等人来不及穿好衣服,赤着脚,提着兵器,与迎头杀入的匈奴人大战起来。吕之堠见匈奴人越来越多,耳中听得四面喊杀的沸反盈天,知dào

出大事了,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头。大声喊道:“风急雨大,乾坤是运。”别人不知dào

他说的什么,铖铁旋等人却清楚是暗号:“情势紧急,保命要紧。”几个人发力,冲到了一处,汇合一起,杀了几个武士,夺了几匹马,呼啸着杀出重围,他们走了,仆人们大多是汉人,也跟着逃出去了。武士们也不十分的卖力追击,他们见人走了,一窝蜂的涌进去,抢了起来。“紫极宫”有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武士们之间自己因为你得了个金盏,我得了个玉盘而大打出手。

铖乙是正在睡着的时候,被老酒怪给推醒了。“出事了!大单于死了,有人说是汉人刺杀的,正在四下里杀人!汉人死伤惨重。你还是赶快离开了吧。太子现在也找不到了,找到了也自顾不暇。”

铖乙惊疑至极,谢过老酒怪,出来帐幕,只见到处是火光冲天,喊杀阵阵,死伤者的哀嚎痛彻心扉。他的心头悲愤至极,却无可如何。几个武士冲到了他的身旁,手中长刀呼啸而至。铖乙心头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挥动,惊涛骇浪般的掌风起处,武士们跌落马下,人不是筋断骨折,就是胸腹塌陷了;马也是倒于地上,呼嘶哀鸣。他放开了步子,急于回到紫极宫看看他爹怎么样了。武士们只觉得好像一阵风吹过,来不及举起刀子,就没有了人影。紫极宫里面却已经是狼藉一片,地上都是尸体,还有打烂的各种家什。他心头凉透了,翻开了地上的人,没有他爹,也没有他爹的几个盟兄弟,心中略微放心。死者有不少就是紫极宫的伙计,平日里见了他都是有说有笑的,如今一下子人鬼殊途,他不由得落下了几滴泪水。耳畔仍然听得有人惨叫,“哔哔啵啵”的火响。他沉思半晌,毅然奔向乌丹太子的大帐。

太子大帐里面黑灯瞎火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一大群武士围在四周,刀枪映着火光,长弓上弦,马背上的武士保持着随时冲出去的姿态。铖乙到了还有一箭之地。有人叫道:“什么人?快快停下了!不然小心性命!”铖乙知dào

这个距离是最危险的距离。匈奴武士的箭可不是开玩笑的。只得停下来。叫道:“我是铖乙,要见太子殿下!”他觉得眼前的武士陌生的很,不像是平常见到的。对方叫道:“不管什么人,太子全都不见。赶快走吧。”

“别人太子可以不见,我太子是必须得见的。你们宇侣之大人在吗?他知dào

我是谁。”

那人半点没有犹豫,“再不走就要放箭了!”铖乙忖度能不能冲过去,考lǜ

了一下,他还是放qì

了。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听得身后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有人高喊:“抓住他!抓住他!”回头看去,一个人东倒西歪的跑着,身后是零零落落的箭射来。有人在喝呼,有人在大笑,显然追他的人不想马上射杀他,而是在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铖乙虽然自己一脑门的麻烦,仍然觉得那些人有点过分了。他不由得气往上冲,眼睛到处,见地上有一根木杆。不知是谁扔在那里的,上前拾起。晃动了一下,略微有点轻,却只好如此了。大喝一声窜到那人的后面,拦住了追兵,叫道:“放过了他吧!你们快快离开这里,还则罢了,不然,哼哼,小心你们的脑袋!”一群追兵,约莫有二十来人,大笑起来,有人道:“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伙!不早早逃命去,还敢捋爷爷的虎须!”有人嘀咕道:“看他的样子,好像就是那个太子殿下的都尉大人。”

“管他什么都尉大人、都尉小人的!抓住了活剥了他,蒙鼓!”马往前冲,手中的长刀挥起,带着风声,劈头盖脸的劈下。铖乙的木棍举起,轻轻点下,骑士的马正全力前冲,木棍有一丈多长,在长刀没有劈到时,已经点中马的脑门,铖乙的力道和马的冲劲相逢了,马“吸溜溜”的暴叫,人立而起,把马上的骑士掀翻地上,马轰然倒下,正正砸在骑士的身上,众人只听得“哎呦呦”的喊叫,还有骨头碰骨头的碎裂声,那个骑士显然活不了了。又有两个骑士冲了上来,一个挥刀,一个在冲击时,手中的雕弓拽开了,“嗖”的一箭射来。铖乙稳稳地站定,手里木棍举起,飞箭“叮”的射中木棍的头上,箭簇全部射了进去,可见对方箭势的凶猛。只是众人更加心惊的是铖乙接箭的手法,那么一根木棍,他能用一个小小的细头接住了对方全力射来的一箭,而且木棍没有丝毫的损毁,眼力之准,手法之精,怎不令人咋舌?

但是,那个挥刀冲来的骑士却是仍然奋力冲来,和第一个骑士一样的动作,好像就是那人的翻版,铖乙本想依样葫芦,把他也给掀翻了,看到了对方的马,心中一动,那匹马太好了!浑身墨黑,髹漆一般,眼睛精光四射,马头高昂,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四条腿高挺,却健壮得很,四个碗口般的蹄子翻滚,落下抬起都像是带着风雷。他们本来相距有一箭之地,前一个的箭刚刚到,他的马也到了。铖乙脑筋急转,木棍突然点地,人借势腾空而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双脚连环踢出,那人大惊,长刀挥动,寒光闪闪,想要砍中铖乙,起码也要阻住他的进攻。谁知铖乙的双腿是个虚招,他的手挥出,轻轻地打在那人的头上,一个硕大的躯体落于马下。铖乙手一招,接住了马缰,马突然身上一轻,接着又是一重,心里不愿意,四蹄翻腾,想要把铖乙摔到马下。铖乙双脚用力,夹住马肚子,手中缰绳提起,马人立起来,铖乙稳稳地伏与马背,纹丝不动。

短暂的惊乱之后,那一群骑士不干了,有人上冲,有人发箭。铖乙一边要制住胯下捣乱的马,还要躲避射来的箭,还要防备有人攻击,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起来。好个铖乙,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双腿牢牢夹住了马,犹如大山一般的固定住了马,手中的木棍挥动,指点着攻击过来的骑士;另一只手丢开了马缰,眼睛余光瞟去,伸手接住了飞来的羽箭,随手甩出,就有人翻身落马。这下子好kàn

了,只见中间一人一马,好像靶子一样不动。周围骑士不停地轮番上前攻击。抽冷子有人在远处放箭。却只有攻击的人不停地落马,没了主人的空马“嗒嗒嗒”的跑开去了。眼瞅着围攻的人越来越少了,为首的骑士发出了高亢的啸声,隐隐的铖乙听得有奔雷一般的马蹄声远远地响起,知dào

对方要对他大动干戈了。心中觉得奇怪,也有一丝的恐惧,还隐约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乌丹太子。你不是不见我吗,现在人家杀到了你的眼前,看你怎么办!

这时候天空已经放亮了,远处黑压压的兵马呼啸而来,狂风一般的冲击着拦挡在路上的一切,不管前面是人,是马,是帐幕,都碾压而过。其气势排山倒海,其阵容摧垮一起。铖乙纵然胆大包天。这时候也是不由得寒意遍体了。围攻的人马停了下来,缓缓地退开了。他的身边空旷无比。

大军风卷残云一般的掠过,铖乙眼见就要被潮水样的铁骑冲走,他的身后响起了震天的号角声,铖乙回头看去,乌丹的大帐“哗啦啦”的掀开了,乌丹骑着他的五彩螭龙驹,顶盔掼甲,手中握着一柄开山斧,身上挂着他的匈奴宝弓,身边是无数的兵将,一个个盔明甲亮,刀出鞘,弓上弦。有人叫道:“铖乙,快来!”声音清脆,却是黎幹公主米叶尔,她仍然没有穿戴戎服,还是寻常的装束。铖乙缓缓地控马退进了大军中间,心中是五味杂陈。显然乌丹已经有了应变之策,自己还蒙在鼓里,差点死于乱军之中。自己对他忠心耿耿,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是米叶尔在这时候喊了自己一声。他偷眼看去,乌丹面色凝重,米叶尔关切的注视着他,根本没有注意别人。心里凉透了,不知如何是好。

对方的大军只是瞬间就到了,刘虎金王子头戴蟠龙攒珠金盔,身披千层连环索子金甲,手中拿着铁杆嵌宝大戟,胯下琉璃金晶兽,越众上前,高声叫道:“所有人等,快快回到自己部族,不要听信坏人的鼓动,叛变谋逆!我乃大凶奴王子刘虎金殿下,大单于亲封我为大凶奴新大单于的!还不快快下马跪拜!”

乌丹也越众而出,冷笑道:“你倒是急不可耐了!大单于亲封!大单于在什么时候亲封了?谁听到了?你竟然敢刺杀大单于,还到处杀人放火,把单于庭搞得是乌烟瘴气!还敢到处招摇,岂不是找死?快快下马受缚,在大单于的灵前受死!”

一个人在刘虎金的后面说话了:“大单于死的时候,我恰好在场。已故大单于就是授予刘虎金为匈奴大单于的。乌丹,你还不赶快向新单于叩首?”正是已故军臣大单于的遗孀小贺兰氏,乌丹母亲大贺兰氏的亲妹子。

乌丹的人马悚然动容,人群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乌丹知dào

贺兰氏的话起了作用,如果不能找到反击的办法,很可能会大败亏输的。他心头急思反击之策,急切间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人群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乌丹的后背在冰冷的天气里,仍然冒出了汗。他看到刘虎金脸上得yì

的笑容,贺兰氏冷冰冰的脸,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却说铖乙心如死灰,虽然勉强镇定,心中汤沸,耳畔听得人声汹汹,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胯下马失了主人,在他强力镇压下,还能强自镇定,这时候他没了心气,嗒然若失,马也骚动起来。开始的时候和不敢放肆,只是跟左近的马匹挤挤挨挨的,张口撕咬。马都吓得纷纷躲开了,马的主人不愿意了,又见他魂不守舍的,有人促狭,挥刀斫在马屁股上。若在往常,马不会吃亏,铖乙也不会让人斫中的,只是今日在大众之中,马无处可躲,人心不在焉,马屁股挨了一下子。这马狂暴不已,猛地往前窜出,周围的人都注视着,纷纷让开了,一人一马就冲到了阵前。宇侣之心中一动,手中弓箭发射了出去,口中大叫:“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呀!”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前面的人不知dào

怎么回事,只见有人窜出,又听有人发箭,手中的弓弦搬动,一时间箭如雨下,射向了刘虎金。

刘虎金猝不及防,被箭雨弄得手足无措,差点成了刺猬,多亏了他的马是匹绝世良驹,自己掉头就跑。后面铖乙的马跟着冲来。刘虎金的阵型一下子大乱。乌丹见状,手中大斧举起一挥,人马跃然而起,冲杀了过来。

刘虎金回到自己的阵中,喘息未定,只听得耳畔大乱,失了神,就想落荒而逃。那贺兰氏却是见机得快,一见有人杀来,催动身边武士冲上去接阵厮杀。这边一阵急雨般的飞箭射出,射住了乌丹冲杀过来的人马。双方大战了起来。

铖乙的马见前面也有羽箭飞来,不敢上前,斜刺里泼喇喇跑开了,双方打的起劲,也没有人有功夫管他了。

这一战双方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早至晚,又从晚上杀到天明。一会儿乌丹的人马占了上风,杀到了刘虎金的跟前;一会儿刘虎金的大军得了势,杀得乌丹的人马步步后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趾高气昂的喊叫着什么,到了后来就裹在人群里闷头冲杀了。不停地有人死去,到处是濒死的哀嚎,空马抽空子窜出去,一去就没了影子。单于庭本来就乱得一锅粥相似,这下子更是死伤遍野,血流成河了。

兵气悲凉天地昏,王子争雄斗纷纷;恨无双翅飞天去,辗转沟壑暂栖身。(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回 兄弟相争兄胜弟 叔侄争雄侄谋叔

又见龙庭起悲风,刀剑争鸣挽雕弓;狂歌一曲腾云去,不堪王公泣泪声。

大战仍在继xù

,天空中厚厚的乌云遮盖了太阳和月亮,躲在角落里正在庆幸的人心头黯然,有人悄声说道:“今年的雪特别的多、特别的大,已经饿死了无数的牛羊了,人吃人的事都出现了!唉,这是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天了!”

就在这时,空中起了一阵大风,一只巨大的鸟儿在半空中盘旋,有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刘虎金!你个大逆不道的家伙,逆子!你亲手用西番波斯国的袖弩射死了我,还敢栽赃陷害他人,到处招摇撞骗说什么我亲封你是匈奴新的大单于!贺兰氏,你和刘虎金沆瀣一气,害死了我,还想再害了别人吗?你难道要把匈奴搞得大乱不成?”声音正是军臣大单于的。刘虎金和贺兰氏听到这个声音已经无数次了,自是熟悉之至,两人脸色大变,刘虎金面似土灰,贺兰氏脸上汗珠滚落。双方的军兵却是哗然,乌丹一边的人马欢声雷动,纷纷责骂两人;刘虎金的兵马却是骚动起来,有人已经调转马头,想要离开了。

刘虎金本来已经占了上风了,他围住了乌丹,包围圈越来越小;四下里的人马都看到了胜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刘虎金一方,想要打落水狗,趁机大捞一把。没想到现在奇峰突起,有人,不,是有神在半空中发摘了刘虎金和贺兰氏的奸谋。欢呼声越来越大,许多人放下了手中的刀枪,滚下马来。向天膜拜。刘虎金手中的宝弓拉圆了射向了半空中。他身边的死党也纷纷拉弦发箭。想要射下空中的大鸟。那大鸟的巨翅轻轻一扇,劲箭好似落叶般飘落下来,哪里能够接近分毫?人们眼见得大鸟的神异,更加的相信上面所说的事情了。刘虎金气急败坏,命人挥刀屠杀跪下磕头的人群。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跪倒地上。

那个声音在继xù

:“刘虎金,你这个逆子!还要负隅顽抗吗?快快跪下了。纳命来!”声音凄楚之极,熟悉大单于的人再无可疑,那就是大单于的声音。刘虎金的兵马躁动起来,他的将军不停地杀掉想要跑开的人,却怎么能够阻止住群情汹汹?有人喊道:“我们不愿跟着乱臣贼子叛乱!杀了这个叛贼!”一呼百应,有人马向着刘虎金的方向冲杀过来。乌丹见势有利,挥动大斧,人们这时候信心大增,呼哨上马,冲杀了过来。刘虎金的人已经没有了斗志。纷纷四散逃开了,任由敌人杀到跟前。

刘虎金眼见大势已去。顾不得贺兰氏了,挥动大戟,就想逃跑。他的卫士拼命保护着他往人少的地方杀去,不停地有人落马,他们没命价的奔逃,身后是飞蝗般的箭射来。刘虎金越跑越慢了,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样,没有一点力qì

,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他只想滚下马来,好好的喝点马奶,喝点酒,润一润干涩至极的喉咙。他暗自后悔,好没来由的去争什么大单于的宝座,弄得自己现在要逃命。在开始的时候,如果有人跟他说是这样的后果,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兴起暗算大单于,攻打乌丹的念头的。

终于,听不到后面的人喊马嘶的声音,他停了下来,艰难的滚鞍下马,觉得屁股都磨出了血了,粘糊糊的,已经麻木了,没有知觉了。一扭头,身边却没有一个人,眼睛到处,一片黑暗,只有远处隐隐的有火光,还有隐晦的喊声。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觉得天地之大,却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处,心中的悲苦无以名状,不由得瑟瑟发抖,坐于地上,抱住膀子痛哭失声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思虑再三,还是壮着胆子叫道:“我是刘虎金王子。你们是哪个?”听到了欢呼声,有人奔跑过来,手中的火把照耀着,长刀雪亮,围住了他。他一阵急火攻心,失去了知觉。

刘虎金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慈蔼,也很熟悉:“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了?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激动,也不要让他伤心。他一会儿醒过来了,要些什么,只管拿给他,不要再问我了。”他睁开了眼,看到了一个热切的脸,还有眼里的关心,心头一热,泪水流了出来。“阿叔!”正是匈奴左谷蠡王伊雉邪。

伊雉邪微笑着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说道:“你醒啦。这样就好,年轻人,不要想不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失去了的,还可以再夺回来!”

刘虎金摇头,经此一役大败亏输,他已经没有了心气了,他没有看到伊雉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是鄙夷也是可怜,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里面。“年轻人谁没有经lì

过失败?没有失败过的男人,很难有大成的!你经过这次惨败,应该更加坚强的,才无愧于大单于的高贵血统,无愧于冒顿的子孙!我们匈奴人是狼的后代,谁见过狼在失败之后垂头丧气的?匈奴人千百年来被中原官家欺辱,僻居一隅,在这蛮荒苦寒之地生存、繁衍,到如今已经千年。哪一个灰心丧气,逃避,装孬种啦!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你还有不少的支持者!”刘虎金听了他的话,眼睛里又冒出了光芒。是呀,他还没有完全输掉,起码他自己在大战中毫发未伤,还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实力强dà

的王爷愿意帮zhù

他,他大可以重新崛起的。他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摸了摸身边,糟糕,他的宝剑没有了,那是他花了重金,从中原得到的,据说是非常著名的中原古剑,是中原的一个什么霸主曾经使过的,用来争霸中原的,他觉得是个好兆头。才不惜重金买了来。

伊雉邪好像知dào

他的意思。轻轻拍了下手。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把宝剑,剑鞘古色古香的,走近了,鼻中就闻到了一股极淡雅的香气。伊雉邪从侍从的手中取过宝剑,宝剑连鞘有四尺来长,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鼍皮已经发绿。被人磨得油光光的,好像积了很多的汗水,上面镶嵌的宝石和美玉,已经不知换过几茬了。伊雉邪压下吞口,“嗤”的拔出了宝剑,室内暗淡的烛光一下子完全失去了光彩,刘虎金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寒意袭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剑长三尺三寸,本是一个汉官家藏的,呵呵。被我得了来。此剑乃是古中国铸剑大师徐夫人的精心之作。可惜了,人们只知dào

荆轲的匕首。而不知dào

还有这把宝剑。如果当初荆轲拿的是这把剑,或者就可以得成大功了吧!此剑切金玉如划皮肉,当初第一个得到的人取名叫做‘幽女’,又女,岂不是天意,就是我匈奴的东西。”刘虎金有点不明白,“幽女”,“又女”的有什么关系,和匈奴有什么瓜葛?

“匈奴者,是中原人对我草原人的蔑称;奴,就是让我们世代臣服于他们的。哼哼,他们太也狂妄自大了!我大匈奴列代祖先是不服的,我们兵强马壮,随时可以问鼎中原,逐鹿天下的。这把剑就是明兆,他们中原人自己造的宝剑,却取名‘又女’,正好合成一个‘奴’字,就是要我匈奴人主宰他们中原天下的。”

刘虎金听他曲解宝剑的名字,也不知他说的对错,只是觉得他言之凿凿,心中也不由得气往上冲,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把剑就送与你了!希望王子能够用这把剑争雄天下,并最终打下中原那花花世界!”刘虎金又惊又喜,捧着“幽女”剑,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口中说道:“怎么好夺人所爱!”

伊雉邪笑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需yào

什么只管拿去就是。我们分什么彼此。”

刘虎金这时候真的感动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充盈胸腹,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最后说道:“我,如果我,真的得了天下,一定和阿叔共享!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我百年之后,大单于的位子就传给阿叔,天地明鉴!如果我刘虎金不从此言,让我万箭穿心而死!”不停地说着毒誓,伊雉邪眼里流泪,说道:“主公不要这样说!说的小王难受得很。小王和家人一定唯主公之命是从!若违此誓,教我死于此剑之下!”

两人就此立了盟约,成为一体,共同反抗乌丹太子。

当伊雉邪拥戴刘虎金为匈奴大单于的消息传到单于庭时,乌丹太子的大军刚刚控zhì

了局势,一场大战,加上之前刘虎金对汉人的屠戮,单于庭已经只剩下太子的骑士了,牧人、商人、工匠走的走,逃的逃,死的死,到处是无主的牲口,到处是残损破败的帐幕,到处是死人,可以说单于庭已经非复往日的繁华,而是千疮百孔,让人不忍卒睹!乌丹和米叶尔带着人四处查看了一通,哀鸿遍野,伤者的痛苦哀嚎,使得他心头沉重非常,却又无可奈何,因为粮食、财货、布帛等已经焚烧殆尽了。

乌丹不发愁刘虎金、伊雉邪的叛兵,他担心的是怎么熬过大战之后的饥荒,他的军中现在还不忧食物,但是幸存下来的其他人现在已经寻找死掉的牲口吃了。随着天气转暖,这些死掉的牲口很快就会腐烂发臭了,到那时,这些幸存者怎么办?这是一个巨大的隐忧。从别的王国征调的食物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运到,他们是不是支持他也说不定,因此必须尽快解决掉伊雉邪和刘虎金的大军。看着对方的营帐彻地连天的弥漫在山野上,他在苦思对策,要能一击中的才是。

米叶尔站在他的身旁,看他满脸忧色,知dào

他在担心对方的势大,安慰道:“伊雉邪和刘虎金是势力之交,他们短时间的会纠合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的。”乌丹知dào

她说得对,笑道:“你说的是。只是,我们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伊雉邪苦心积虑,暗中准bèi

了多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这些年虽然想到了。却一直没有狠下心来。一直为俗务操心,在军事的准bèi

上就完全落了下风了!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他们想要我认败服输,还不容易!我乌丹只要还在一天,

任何人都不要想在匈奴称王称霸!”

米叶尔最赞赏的就是他的这种勇于担当,舍我其谁的自信,颔首微笑,面前的千军万马仿佛不是前来攻打他们的。而是他们的扈从侍卫一般。

伊雉邪并不敢看轻乌丹,虽然他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看着麾下人喊马嘶的几十万大军,他仿佛看到了在马蹄下颤抖的草原各国,一丝微笑掠过嘴角。他等待了多年,大单于的宝座虽然近在咫尺,却又一直的那么遥不可及。好在军臣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才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军臣单于父子、夫妻、兄弟之间的争夺,才是他真zhèng

敢于下手的因素。他没想到乌丹竟然轻易的上当了,和自己的兄弟打得不可开交。暗中悄悄地煽动,却有这么多的部族早就不满乌丹的所作所为了。一下子就有几十万人马跟着他杀向了单于庭。他觉得如果自己不争夺大单于的位子,不仅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这么多的草原部族,更对不起天帝的眷顾之情!

看着对面不停地犹如百川归海一般的人流,乌丹的眼睛眯着,瞳孔收紧了。他一开始觉得伊雉邪和刘虎金一样,不过是眼红大单于的宝座,根本就没有准bèi

好,只是趟浑水罢了。现在,他感觉到了真zhèng

的威胁。他这个小叔叔这些年一直处心积虑的在他爹军臣单于的身边,在大阏氏贺兰氏那里挑唆,跟他们插科打诨的,他一直看不起这个叔叔,觉得他不过是个吃得饱,穿得暖,在女人堆里胡混的家伙,自己只要一个小手指头就可以摁死他,好像摁死个虱子。只是他一直没有摁死他,一直留着他,却想不到忽然他就成了气候了。

米叶尔忧虑的说:“对方的人马越来越多了!我们必须在对方还没有完全集结完毕的时候,突然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可能才有胜算。”乌丹眯着眼,看着天空的云彩,米叶尔的到来,给了他很大的喜悦,自己几个月来却没有和她成婚,是自己的不是了,他觉得对不起她。乌丹对她微微一笑,“没事的。”他跨上马,抄起大斧,喝道:“跟我来!”宇侣之招手,一队千人的骑士迅速地集结在乌丹的身后。乌丹笑道:“我们去捉了伊雉邪那个老贼。”众人欢呼,米叶尔虽然觉得他的豪情壮大,却也感觉这么贸然出击的儿戏。上前拉住了乌丹的马缰,叫道:“这样太过冒险了!还是从长计议为是。”

乌丹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相信我,他们奈何不了我的。”脚轻轻一踢,胯下马猛地窜出,一道闪电似的奔驰在积雪没化的荒野上,身后是一彪人马叱呼着飞出。米叶尔见不能阻止乌丹的冒险,下令兵马全部弓箭上弦,防备伊雉邪的人马趁机偷袭。

伊雉邪这一天恰好正在大帐中跟人议论,听说乌丹出了单于庭,在外面巡查,淡淡一笑,觉得乌丹已经日子不多了,在做垂死的挣扎。接着听说乌丹带着人马冲杀了过来,刘虎金一激灵,站了起来。伊雉邪仍然没有在意,他不相信乌丹敢于带着一小队人马来冲击他的千军万马。

在伊雉邪犹豫不决的时候,乌丹已经摘弓在手,弯弓搭箭,在飞驰的马上,大喝一声:“去!”连珠箭发,箭似流星,电光石火间,只听得震天价响,伊雉邪大帐顶上的滚龙大纛一人多粗的旗杆连中三箭,三箭射中,旗杆在风中摇晃了几下,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轰然倒了下来!双方的健儿同时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声,乌丹的人马更是欢声雷动,伊雉邪的兵马却是在极度的震惊后,一个个瞠目矫舌,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要知dào

那旗杆乃是山中极坚韧的原木所制,是十多个高手匠人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伐了下来的,平常人就是刀砍斧剁也要大白天功夫才能砍开、锯断的。这乌丹太子却是在数十丈外,连发三箭,射中了。硕大的旗杆就应手而倒。不是天意是什么?

大帐顶上的大纛翻倒。围上来的兵马还没有在震惊中醒过神来。乌丹的马已经到了,手中的大斧挥动,一排人斗大的脑袋滚落地上,无主的惊马四下里逃散开来。宇侣之带着千人队也泼风般到了,一条巨龙在叛军中搅开了。

只见一大片银灰色的兵马中间,一条金色的巨龙,为首的乌丹金盔金甲,是龙头。手中大斧犹如龙牙,撕咬一下,就是一群人纷纷惨叫着落马;后面就是老酒怪带着二十多个高明卫士,手中刀剑齐施,犹如龙爪,砍瓜切菜一般,杀的对方人仰马翻;再后面是宇侣之的大队人马,犹如龙身,翻动处,甩动处。就是大片的死伤。这条龙呼啸来去,杀进杀出。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哪里帐幕大就攻向哪里。只杀得伊雉邪的兵马鬼哭狼嚎,死伤遍野,鬼神皆惊。伊雉邪和刘虎金从一个帐幕躲进另一个帐幕;然后再接着躲到下一个帐幕。层层兵马在大帐的外面围拢来,被冲开,然后再聚拢了,才守得两人没有被乌丹找到。

乌丹领着一千人的队伍在对方阵营里面杀进杀出,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只听得到处是惨呼哀嚎。回头看看,金色的巨龙身上一个个人都是盔歪甲斜了,马喷着响鼻,身上汗水不停地滴落。没有找到伊雉邪,连刘虎金也没有了影子,乌丹心有不甘。一抬头,远处一丛丛的人马,一丛丛的刀枪,一丛丛的弓箭。心中一动,“泼喇喇”马没有等他踢动,就像和主人心思一样,向着人群冲去。宇侣之和老酒怪互相看看,苦笑了一下,催马上前,巨龙再次活了过来,向着人群张凯丽大口。

他们不知dào

伊雉邪这一次是故yì

这么做的,就是要引乌丹杀过来的。他不相信乌丹是个神,能够不吃不喝的不停地在千军万马中杀来杀去的;即使他是个铁人,他的手下也应该是血肉之躯,只要把他的爪牙剪除了,不要说一条龙,就是一百条龙,他也可以慢慢的消遣他了!弓弦响动,羽箭雨点一般的飞来。乌丹挥动斧子,遮挡住射向人马的箭。他的眼睛里面只有那个在人丛中若隐若现的伊雉邪,根本听不到山呼海啸的声音,还有身后卫士落马的声响。老酒怪和宇侣之冲到了乌丹的身后,他们想要劝阻他不要上当了,三人的马都是奇快无比,他们跟着乌丹冲进了一个巨大的人马组成的漩涡中了。

伊雉邪叹息了一声,他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想到还是没有射中乌丹,让他冲进了人群,而不是在外围就射杀了他。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相信乌丹能够在他的精心布置下还能逃脱了。远处那个俏生生的身影,已经撩拨得他心痒难熬了,只要擒住乌丹,那个他不懂得消受的美人就是他的了,还有大好的江山。

乌丹的大斧依然锋利无比,每一斧挥出,就有一蓬鲜血迸溅,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还有肢体撕裂的声响在耳畔响起。他已经麻木了,没有了当初听到这种声音时的兴奋了。他紧盯着伊雉邪,大斧一下下的劈出,人和马不停地倒下,不他们已经倒不下去了,人马挤得水泄不通了。乌丹跳起来,踩在马背上,一步步的逼近了伊雉邪,他已经可以看到伊雉邪眼中的恐惧了。老酒怪和宇侣之也舍了马,跳在人头上,三人背靠着背,犹如风轮般旋转着,割开了任何的阻挡。老酒怪放眼望去,跟着他们杀进来的卫士已经被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簇的隔开了,包围了起来,他们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伊雉邪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乌丹的战力仍然没有丝毫的减弱,他真的打心眼里佩服起自己了,也只有自己这样的英雄才能制住乌丹这样的人。他挥动手中的旗子,他的人马突然退了开去,留出了一大片的空地在身前,这片空地在乌丹和他的中间,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乌丹三人的压力突然大减,身边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了。乌丹看了伊雉邪一眼,突然露齿一笑,脚尖点在身边的死马身上,身子向后纵出,口中发出了呼啸,他的马咬开了身旁的人马。出现在他的身边。宇侣之老酒怪两人心意相通。也是立即后纵。口中发出了鸣叫,坐骑冲到了身边。三人瞬息间就重新回到了马上,在伊雉邪的人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没有向前冲杀,而是斜刺里杀出了。

他们迅疾甩开了身后的人马,冲进了一个战团,杀开了血路,救出了被围的第一处人马。伊雉邪大怒。他没想到乌丹根本不理他了,却临阵退缩了,这一下把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喝道:“赶快围上了!不要让他逃了!”

在说话间,乌丹的队伍却是越来越大了,他们重新汇聚成了一条巨龙,在肆虐着对方。宇侣之叫道:“殿下!赶快带着人马回到单于庭!”老酒怪也叫道:“殿下,来日方长,您的安全要紧。”众人都异口同声的要求乌丹赶快撤出去。

乌丹看着还有五处在厮杀,摇头道:“我们不能丢弃一个兄弟!带着他们一起回去!”带头冲向下一个包围圈。众人士气大振。发出了震天的嘶叫。里应外合,救出了两处人马。伊雉邪也看到了。他不相信乌丹会这么做,他居然放qì

了逃生,要救出几个寻常的卫士!他命令手下不要急于歼灭那几处人马,等着乌丹去解救他们。挥动旗子,在乌丹的身后,一重重的兵马一波波的浪涛般压了过去。

乌丹的人马终于汇聚到一起,看着身后无边无际的敌兵,乌丹淡淡一笑,“兄弟,我们是多少人?”宇侣之叫道:“回太子殿下,不回大单于陛下!我们还有六百二十八人。”

“哦!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少的回去。好不好?”

众人的眼泪流着,却带着欣慰的笑容,齐声叫道:“我们都要回到家里的!回家!回家!”叫声响彻云霄。围了上来的敌兵也被他们感染了,看着这些已经浑身血污的人,眼睛里满是敬畏和钦佩。

乌丹的斧子再次举起,迎上来的人马在斧子的光芒闪耀中,恐惧的退开了,任凭将军的喝骂。在一个将军还在喝骂的当儿,一道寒风吹过,他的颈子上已经空了,一道血箭激射到半空中。乌丹哈哈大笑声中,一道闪电划过,一彪人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伊雉邪吹胡子瞪眼睛中,傲然离开了包围的兵马。你道为何伊雉邪那么多的兵马,却困不住乌丹的一个千人队?甚至不能把他们杀掉?一来是乌丹太子乃是匈奴大单于的嫡子,多年来的匈奴太子,天下皆知,这些叛兵叛将虽然气势汹汹而来,让他们摇旗呐喊还可以,真要是说让谁去面对面的跟太子打一仗,不要说兵不敢,将也不敢,更没有人敢伤害与他了;再一个是,乌丹的千人队,都是他的亲兵卫士,哪一个都是千里挑万里选的,一个个以一当十、以一敌百的高明武士;还有呢就是乌丹的人马不仅人强,马也是好马,都是骏马良驹,速度奇快的,瞬息就到了跟前了,还来不及反应,又跑远了。因此上,乌丹在叛军的队伍中来去倏忽,杀伤对手甚重,而自己损失可以说轻微之至了!

伊雉邪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阵前,叫道:“乌丹!你个没种的家伙!既然到了我的大帐前面,却不敢进去一会,竟然像个狗一般的夹着尾巴逃跑了!哈哈哈!乌丹,你太过让我失望了。”

回到了自己阵中的乌丹还没有喘一口气,就听到了伊雉邪前来骂阵,虽然米叶尔和宇侣之等都劝他不要理会,他又如何忍得了这口气?缓缓调转马头,对着伊雉邪,怒目圆睁,叫道:“伊雉邪!你个无耻的小人!惯会落井下石和趁虚而入的无聊小虫!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还敢胡言乱语,回去好好洗洗,待我哪一天再捉了你来!”

伊雉邪一笑:“不要哪一天?就今天,你出来吧,我们大战个三百合。”他故yì

气乌丹。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乌丹又岂不知他的阴谋,不过这一次出击,大大的振奋了己方人马的气势,打击了敌人。而且,对方势大,自己如果循规蹈矩的和他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不用几天,自己的人马就会所剩无几了。如果真的可以跟伊雉邪两人打上一阵,就此解决了双方的厮杀恩怨,倒是求之不得的。见他心动,伊雉邪笑道:“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多伤了无辜。你觉得如何?”

米叶尔叫道:“对方是个阴谋。你不要上当了!”

“何方妖女在匈奴胡说八道?我匈奴男儿都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哪一个会被女人迷惑的!”伊雉邪虽然心中极喜米叶尔,却不敢让她在乌丹身边不停地说下去。

乌丹何尝不知伊雉邪的奸邪狡猾,怎奈现在自己处于下风,对方能够提议两人交手,反而是给了他机会了。

吟风弄霜百草黄,戏马调鹰众山响;烽烟直起明王猎,收拾弓刀赴敌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回 伊雉邪大意受伤 汉天使箭解鹰兔

百计出兵扫四方,不知风波起阋墙;英雄百战无dí

手,回看家园已成荒!

乌丹一厢情愿的想要跟伊雉邪单打独斗,一决雌雄,却也不傻,知dào

对方在稳占上风的时候主动提出两个人之间凭武力解决当前的冲突,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的。这些年他管理草原的大小事务,和各种人打交道,心思日渐缜密,已经非复当初的莽撞少年了。但是,即使对方挖下了深坑,他也必须往里跳!对方已经算到了他没有选择余地的。

乌丹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划下道儿来。伊雉邪没有吭声,他异常的冷静,乌丹在他的阵中一场搅闹,令他气恼得很,现在他反而非常的镇定了。他知dào

乌丹还有很多办法,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乌丹还远没到可以任由他处置的时候,他必须像宰牛一样,慢慢的来,不能急躁,想要宰杀乌丹这样一头猛虎,完全不能像猎杀一只野羊那样,弄不好对方的反噬之力还会伤到自己的。

两个人在各自的阵中,却都是默默无言,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半晌,伊雉邪微笑道:“乌丹,你来看!我这里有匈奴二十四部的精兵猛将,已经完全包围了你的单于庭。单于庭现在,据我算来,食物绝对撑不了三十天的!我们二十四部兵马不打,只是就这么困住你,你就无可奈何了,只能一天天的等死了!你们这么些兵马,眼睁睁的一个个冻饿而死。我于心不忍的!你又于心何忍呢?”他的声音清晰的传遍了四野。单于庭的兵马都听到了。每个人在心里掂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乌丹知dào

自己中计了,他根本没打算和自己单打独斗决胜负的,而是借机打击自己的士气的。他冷冷一笑:“阿叔!你们在大单于尸骨未寒的时候,不是急于捉拿暗算、刺杀了大单于的凶手,而是紧巴巴的来到这里,毫无来由的包围了单于庭,说你是大逆不道还是轻的!说你欺师灭祖。罔顾天地良心,是个下三滥的蛇鼠之辈,一个大草原的孽子,背叛了整个匈奴的,背叛了整个大草原的逆贼!还敢在这里妄言什么心,你有什么心?你的心是毒蛇的心,是猛兽的心,只想着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之心!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忍不忍的?因为你的大逆不道,背叛了匈奴,而使得我匈奴多了几多的没了父亲的儿女。失了丈夫的妻子,死了儿子的父母?看到了嗷嗷待哺的弱子。白发苍苍的老人,倚门待归,你不觉得自己的无耻至极吗?”乌丹正气凛然,义正词严的怒斥,引得单于庭人们阵阵欢呼,伊雉邪那边许多人暗暗点头。

伊雉邪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嘻嘻一笑:“着呀!你还知dào

草原牧人的苦难呀,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多怙恶不悛,还知dào

一点天地良心的。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我们消弭了兵燹,咱们叔侄、兄弟把酒言欢,也让牧人回归家中,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是皆大欢喜了!现在的问题就在你的身上,你放着大单于的深仇不报,反而处处与我为敌,阻挡我替大单于报仇。”他倒打一耙,把所有问题都推给了乌丹。

乌丹不怒反笑,他这个叔叔自小就胡搅蛮缠的,两人虽是叔侄,年纪差别却不大,只有区区三岁,两人自小就一起玩耍,互相之间了解的很。只是后来年纪渐大,两人的脾气秉性越来越有差别,才慢慢的分道扬镳了。“你说是我阻挡你为大单于报仇。请问,是谁刺杀的大单于?又是谁把凶手当做宝贝一样的保护了起来?贼喊捉贼最是你的拿手本领。”

“你不知dào

是谁刺杀的大单于?也不知dào

凶手在何处?”伊雉邪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叹道:“所有人都知dào

凶手是谁,偏偏你就不知dào

。所以才处处阻挠我。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你也是个好孩子,被人欺骗了,还不知dào

。”

乌丹知dào

,如果任由他胡扯,他能扯到天上去。强抑心头怒火,说道:“凶手就在你的大帐之中!你还要诬赖何人?就是刘虎金和贺兰氏两人暗中出手,刺杀的大单于,他们在刺杀了大单于之后,还想要趁机除掉了我,幸亏天神揭穿了他们的奸谋,才使得他们奸谋大白于天下。这是单于庭所有人都知dào

的,所有人都见到了天神显迹了。是不是?”回头问道。身后的单于庭传来了震天的呼声:“是!”

伊雉邪摇头道:“你们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真是可怜。”他故yì

停下了,不说话。

乌丹身后果然有人急道:“难道还有别人不成?是什么人?”

伊雉邪森然说道:“我刚刚得到了讯息,你们猜是什么消息?”大伙摇头,谁也不知dào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汉人在我右部大开杀戒,杀了我无数的牧人!如今河西右贤王部已经告急,汉兵大举进攻右贤王了!”这一下双方交战的兵马都骚动起来,他们没想到伊雉邪竟然带来了这样的消息。乌丹也是心头大震,汉兵果然进攻了!这是他们多年来最担心的事,如今真的发生了。这显然是个天大的事。他一下子乱了,心中一个声音在高叫:镇定!镇定!却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战场上的骚动是伊雉邪所愿意看到的,他冷冷一笑:“汉朝皇帝派了个什么卫青的家伙带着人马就敢来进攻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他们太过小瞧我大凶奴的子孙,小看了我匈奴的骑士了!”

骚动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乌丹阵中有人高叫:“是汉人刺杀的大单于!对不对?”

“汉人是暗中的主谋。汉人一边派人刺杀大单于,想要引起我们匈奴的内乱。啧啧,果不其然。大单于的王子们马上就自己乱了阵脚。互相打了起来。这一打起来。给了人家可乘之机,汉人马上派兵攻打我河西之地,想要占了我的焉支山、祁连山!我们岂能让他得逞!”四下里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不能让他们得逞了!诛除汉人,诛灭奸人!”

乌丹知dào

伊雉邪不仅在兵力上,而且在人心上都占了上风了。他们已经从自己的内讧,变成了和汉人的冲突了,伊雉邪一下子占领了道德、道义的制高点了。

伊雉邪非常满yì

场上的变化,他知dào

乌丹已经无能为力了。洋洋得yì

的退回了自己的阵中。突然,有人惊叫起来,乌丹的身后飞出了一支利箭,向着伊雉邪飞去。伊雉邪正在得yì

,没防备有人暗中突施冷箭,听到有人惊呼,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了,“哎呦”一声,伏与马鞍上,摇摇晃晃的冲进了阵中。这边大队的人马一窝蜂的杀出。双方的箭飞蝗一般的射出。

那一箭是米叶尔射出的。她并不是不清楚伊雉邪对她的图谋,他一直在她的周围转。暗地里说乌丹的坏话,在大单于和阏氏那里挑拨乌丹,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米叶尔虽然是个异国女子,对于男人和女人的事情,同样清楚得很。只是她一直不能很好地帮zhù

乌丹,她仍然看不清匈奴的形势,也才会让乌丹上了伊雉邪的当。当伊雉邪的一番言论引起了双方的骚动时,她敏锐的看到乌丹大势已去了。她只有搅浑了水,乌丹才能有机会重新翻盘,否则,乌丹完了,她也会完了。

伊雉邪中箭时,已经到了自己的阵中了,马上有人上前抱住了他,把他的伤检视了一遍,好在只是射中了肩膀,取出了箭头,并无大碍。刘虎金手中的箭已经射出,马上大批的箭射了出去。双方都好像要把胸中的怒火发泄完了似的,羽箭密集发射,没有人在乎是不是能够射中什么人,只是为了射箭而射箭,每个人直到把箭壶里面的箭射光了,才不得不退开了。如果有人恰好kàn

到、听到,他一定奇怪,这么多人在干什么。半空中,“嗡嗡嗡”的声音响个不住,偶尔会有极细小箭头与箭头相碰的声响,在大声地“嗡嗡嗡”的声响中,迅速地被淹没了。地上“噗哒”“噗哒”的掉下来无数的箭杆,渐渐地箭杆越来越多,堆积的小山一般。天黑了下来,双方胡乱的互射才告一段落。

这一仗,开始是伊雉邪占了上风,接着被乌丹打出了气势;接下来是伊雉邪在口头上说动了许多人,再次占了上风;却被米叶尔一个突袭,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伊雉邪躺卧在大帐中,越想越气,下令明早攻打单于庭,一定要抓住乌丹和米叶尔。想到米叶尔,心中又痛又甜,更加睡不着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大帐,伊雉邪眼睛一亮,叫道:“你个老小子,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一直不见你的影子!”

那人一笑:“王爷,您受伤了?小的这里刚好得了些好外伤药,给您老人家用上。”

“我已经没事了。呼延季盟,快说说你有什么好消息,可以宽慰宽慰老子的。”

原来那人却是在单于庭失踪的呼延季盟,“王爷,您真的没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坐了下来,叹息道:“如今真的乱了套了!那个卫青,恐怕是我匈奴的劲敌!我悄悄地近距离看了他,那小子沉静得很,不苟言笑,帐下肃穆安静,军容整齐。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竟然对我匈奴的山川地势了解周详!哪里可以布军,哪里可以打仗,哪里有水,哪里有草场,都清楚明白之至,简直比我匈奴人知dào

的还清楚!”

原来他从单于庭离开了,却是去打探汉军的消息去了。以他的身份,肯于做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使唤他的人地位尊崇,就是他们对卫青的汉军的足够的重视了。

“还有,汉军的马!他奶奶的!汉军的马什么时候也和我们匈奴的马一样多了。他们竟然是一个人三匹马,和我们匈奴骑士一样了!我们以前打仗,就是仗着马多的。现在没了这个优势。以后的仗。嗯,不好打了。”

“你没有趁机把那个什么卫青给干掉了?他是什么人?”

“嗨,他是个,汉人怎么说的,是个靠了裙带上去的人。我本来以为进他的大帐轻松得很,哪知dào

不然。这家伙虽然是靠裙带上位的,是汉天子的皇后的兄弟,一个奴隶、小厮。却有着不一样的本事。我觉得李广、程不识、包括以前的周亚夫他们,都比不上他。他严谨得很,在我还刚刚进入他们一百多里的地方,就有人开始打量我了。我这一次没有帮手,只是一个人,小心谨慎,还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到了营地周围,混在商人中间,才得以见到了卫青。我判断,他的剑术是极为高明的。虽然比我还有不如,却不是我轻易可以杀掉的。”

“一个皇帝的小舅子。能够带兵打仗的,我还以为可以轻松地应付的。如你所说,岂不是我们要打不赢他们了?”

“也不是说打不赢。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打赢我大匈奴的了?只不过是比之原来,可能麻烦一点罢了。”听了呼延季盟的话,伊雉邪放了心。他不知dào

,这个他们以为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汉军将军,以后会成为他们匈奴的噩梦的。

呼延季盟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小心地说道:“大王,准bèi

怎么办?要不要我去走一趟?”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还有更要紧的事要你去办的。”

呼延季盟眼睛亮了,“是不是张骞动了?”他还不知dào

张骞要来单于庭的消息。伊雉邪点点头,“他恐怕快要到了。我在犹豫,怎么处置他。现在还有这一摊子事。”

“他不过是釜底游鱼。大王想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就是。”伊雉邪一笑,他原来觉得呼延季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后来越来越觉得他无知、粗鄙、蠢笨!他眯着眼看着这个人,他竟然号称匈奴第一高手,这个第一高手是怎么来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呼延季盟失踪了多年,从东北夷回来,不敢去见大单于,先见了乌丹。没想到乌丹对他这些年的作为大为不满,以为他丢了匈奴第一高手的脸。灰头土脸的从乌丹那里出来,他越想越气,凭什么乌丹一个小辈就可以如此的骚看他?这些年他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人关心他是怎么过来的,反而苛求他的什么第一高手的脸面!他背着德诚,又见了伊雉邪。伊雉邪的卫士首领大鹰,却是他的师侄,两人年龄相仿,只不过他更有天赋,才被师傅收留了,大鹰却成了他大师兄的弟子。两人在习武时无话不谈,是非常贴心的伙伴。艺成下山后,大鹰就做了伊雉邪的卫士,因为办事小心,很得伊雉邪的信任。他自己却成了大单于的卫士,在大单于身边十分受重用。现在大单于已经非复往日之勇,乌丹也不待见,他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对于他的到来,伊雉邪是大喜过望。虽然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呼延季盟了,他的身后还是有着非常深厚的人脉的。伊雉邪让他暗中搜集消息,这正是他擅长的本领,也不用跟人明着冲突,也不怕暴露了自己两面三刀的事。他自然非常乐意去做了。

对于张骞,呼延季盟也是心中颇多感慨,这个人来到匈奴,他的命运或多或少的发生了转变,虽然不是直接因为对方,却和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接下来的几天,伊雉邪的兵马围着单于庭不停地进攻,单于庭几次都快要被攻破了,多亏了乌丹和宇侣之等人的神勇,才一次次打退了对方的进攻。不过单于庭的人马却是打一天就少了不少,士气低落到了极致。汉使张骞这时候却到了单于庭了。

对于张骞的到来,没有人能够想通为了什么。张骞和三脚猫等人说:“我当然可以绕着走。反正他们自己在打。不过我觉得,我是被大单于和乌丹太子流放的,我既然回来了,就要见到他们。大单于死了,我也要见到乌丹太子,让他名正言顺的放我西去。不然,我还是偷偷摸摸的离开匈奴的,还要被他们追捕的。”

伊雉邪觉得这个张骞不正常,脑子被马踢了,没来由的趁什么乱呀!他本来就觉得大单于当初留住汉使就是小题大做了。他就是到了大月氏。又能怎么样?大月氏已经差不多被匈奴铁骑剿灭了。还能有什么势力敢跟匈奴叫板的?果不其然,这些跟着汉使的人在匈奴到处惹是生非,很多人成了巨盗,搅得匈奴乌烟瘴气的。现在,汉使在单于庭一片混乱之中又来捣乱来了。他不趁机离开匈奴,去出使什么大月氏去,却大张旗鼓的来到单于庭,是看热闹的。还是别有用心?

张骞看到一大片的营帐,彻地连天围着单于庭展开,心中无限的感慨,十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这里留下了他最屈辱的记忆,他的伙伴有多少人死于这里,他自己也在这里受辱,被人像牲口一般驱赶着离开,

向着目的地越来越远的离开了。这些年在弓卢水几乎是九死一生,不是被大水所困;就是被干旱折磨;不是严寒。就是酷暑;猛兽毒虫环伺,狂风暴雨侵袭。好多次都差点成了弓卢水的亡魂。所幸自己命大,没有把性命丢弃在那里,还能活着回到单于庭。

他怀里抱着小儿子张锦程,身边马上骑着大儿子张虎力,菱叶怀里抱着女儿张锦阳,甘父和三脚猫分侍两旁。一队队的匈奴骑士四下里跟着,他们是保护汉使的,也是想要阻止汉使的。只是,张骞一心要西去,这些人已经无法阻止他了。他们恐惧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左谷蠡王伊雉邪,害pà

他问罪。他们虽然不是他派出的人马,眼下却不得不接受他的领导了。他现在已经是匈奴最有权势的人了。

伊雉邪看着张骞,这个汉使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鬓发有点花白了,脸上有了皱纹,皮肤粗糙了起来,身上虽然还是汉地的装束,不过一看料子,就是游牧人的毡衣皮裘。那个锦衣俊俏的少年不见了,一个成熟的男人重现单于庭下。伊雉邪心中叹息,乌丹,你自己培养了对手的成长了!口中说道:“汉使大人!别来无恙?不知大人这次回来单于庭所为何事?”

“王爷身体安康。”他没想到伊雉邪在当前的局势下,会亲自出来见自己,听说他受了伤,怎么看不出来?心中想着,口中说着:“在下此次回到单于庭,不为别事,是为了和各位王爷道别来的。在下有幸在匈奴生活多年,得到了各位的关照,要走了,怎能不谢谢各位的地主之谊呢!”

“大人说笑了!大人要离开匈奴,只管离开就是,没见单于庭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有什么地主之谊可尽的!不要被冷箭伤了大人,到那时又说我匈奴人不厚道了!”

“我是借到匈奴,前往大月氏的。却被大单于派人请来了,如今要离开,怎能不见到主人,就自行离开了?岂不让人笑话我们汉人没有规矩,不知好歹的!虽然单于庭乱箭齐飞,我也要见见各位王爷。不然我走在路上,还要担心有人拦截,强请我做客。”

两人语带机锋,唇枪舌剑,却是各说各话。伊雉邪道:“你们汉军已经打过了大河,在我河西地杀人抢掠。我右部健儿死伤无数,帐幕被焚烧,牲口被抢走,儿女被掳掠,到处是哭声,处处有丧事!你觉得西去还有什么必要吗?你根本就是借口,大月氏那里能帮你们汉庭什么忙?汉天子派你出使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骞有点糊涂了,伊雉邪难道觉得他到西极是为了别的什么事不成?他就是要出使大月氏的,要联合大月氏一起夹击匈奴的,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秘密?匈奴人留住他原来是因为他们以为他还有别的目的的!他突然有点明白了,自己这些年一直以为是因为对方害pà

汉庭和大月氏的联合,才留下自己的,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大汉和匈奴谁都没有把大月氏当回事!只是,他为什么出使?为什么他还要继xù

西去?他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他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了!

短暂的茫然过后,张骞理清了思绪,心中想道,我身边这些刑后之人,尚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诺千金,我作为天子使节,自当忠于职守,不管别的。就要完成天子的嘱托!他抬头望着伊雉邪。坚定说道:“张骞坐困于匈奴十年。非为别的,只是胸中一个信念:忠于天子之事!请大王成全了张骞一片忠心就是。”

伊雉邪看着他,觉得这个人好奇怪。自打听说张骞从弓卢水动身,单于庭就派出了不少的武士去监督、阻止,却仍然让他到了单于庭。这数百的武士做了什么?他严厉的目光扫过张骞身后的匈奴武士,难道他们都成了张骞的人不成?

一个武士首领纵马来到伊雉邪的马前,翻身下马,跪倒地上磕头。说道:“大王,不是小人等不尽lì

,是……”他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复左谷蠡王。他们虽然不是左谷蠡王派出的,左谷蠡王却也是已故匈奴大单于的亲兄弟,是匈奴二十四部中的最大部族的首领,现在是围困了单于庭的数十万大军的主帅,很可能就是匈奴下一任的大单于!

张骞说道:“大王,是张骞自己要来,不关这些人的事!这些人已经尽lì

了。只是,他们又岂能阻止得了张骞!除非万箭齐发。射杀了张骞,才能阻止住张骞西去的绝细”

那武士首领偷眼看张骞,心中的钦敬还有别的感情涌上心头,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原来,在张骞离开弓卢水的时候,因为连年干旱,弓卢水流经之地大部分干涸了,寸草不生,附近的牧人早早迁移了;剩下的监督的卫士也慢慢的没有了生计,只得一个个的撤离了。左贤王以为张骞这些年已经安静了,不会再有西去的想法,事实上他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问题,也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哪想到张骞不仅没有被干旱扼杀,存活了下来,反而好像更精神了。他带着家人和部从,顺着弓卢水往上进发,离开了左贤王的领地。左贤王听说了,一边派人跟踪,一边报gào

大单于。

大单于已经想不起来还有个汉使叫做张骞的,以为他早就死掉了,因此听说他离开了流放地,只是“唔”了一声,就过去了。乌丹却上了心,张骞是他极力主张留下的,以为可以羁縻得了,并通过羁縻他,使得别的汉人看到和匈奴王公作对的下场,而心生畏惧。张骞如果大大方方的离开了匈奴,他以后还怎么在人前说话?因此不停地派出武士,阻止汉使。武士们到了张骞驻营的地方,几个小小的帐幕,一群老弱妇幼,哪里像是大国的使节,分明是四处迁移的牧人,所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戴的是汉地的剪裁罢了。武士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阻止他们,他们可以杀人放火,可以抢掠妇女、儿童,那是在别的国土上,他们却不能在自己的牧场上这么做。

对于越来越多的武士,张骞淡淡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坐在帐幕前面的枯草堆上,眯眼看着空中寻食的苍鹰,环伺周围雄赳赳的武士,好像还没有苍鹰能够提起他的兴趣。一只灰兔在远方出现了,苍鹰在空中盘旋着,跟着灰兔飞。众人都盯着看,看苍鹰如何搏杀灰兔。灰兔机警的走走停停,不停地转变方向,它好像也知dào

头顶有苍鹰在窥伺,只是它不得不出来找食,四面杂沓的马蹄,还有大群的人,都使它心惊,但是窝里的小兔等着它寻来的食物,它不得不冒险出来。灰兔上了一个高岗,苍鹰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电光一般划过天空,准确地落在灰兔的上方,张开利爪,摁向了灰兔的后背。灰兔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翻倒,四脚蜷缩胸前,眼睛瞪着,等着苍鹰上当。苍鹰好像没想到灰兔还有这一手,但是它全速下降,已经不能不下手了。它的眼睛瞪着,像要插进兔子心头的利箭,它还是一个急停,定在了兔子的上空。看得众人大为惊异,不知它是如何做到的。

张骞微笑道:“看来它们之间出了一点问题。还是让我来为他们解开这个疙瘩吧。”口中说着,身边取过了一张弓,搭上了箭,双臂缓缓使劲,众人奇怪,他怎么可能用箭解开兔子和鹰之间的矛盾。张骞双臂抡圆,口中喝道:“嗤”!箭去如流星,向着鹰兔所在地方飞去。这时候,苍鹰觉得一时半会儿弄不死兔子,展翅盘旋,要困住了兔子;兔子在地上,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紧盯着苍鹰的一举一动,两者中间大约有两拳的距离,正是苍鹰伸爪就可以击进兔子的胸膛;兔子蹬起,就能够蹬踏着苍鹰的胸口。

张骞的利箭飞到,大伙以为他是要射中苍鹰,自然可以解开双方的争竞了;还有人觉得他是要射中了兔子,让苍鹰知难而退,自己得了好处。羽箭破空而至,正正从兔子和苍鹰中间飞过,“叮”的插进兔子旁边的土中,箭杆仍然在摆动,一下子击打在苍鹰的爪上,苍鹰受惊,展翅飞起,窜进了半空;兔子也吃惊不小,四肢一蹬,伸展开来,躺于地上一动不动了。众人鼓噪起来,齐声叫道:“好箭法!好解和的方法!”

虎贲环伺自悠然,卧看白云绕天山;枯草松风皆我伴,轻解苍鹰野兔怨。(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回 张骞比箭胜武士乌丹开帐迎天使

草长鹰飞塞外天,犹带冰雪开幕寒;天使飞箭解纷争,利刃岂必伤人寰!

张骞一箭射入苍鹰和灰兔的中间,吓飞了苍鹰,吓傻了兔子,震惊了一众匈奴武士。那一箭既要化解鹰兔的纠纷,还要不能伤了双方,分寸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到的。那些匈奴武士哪一个不是弓马娴熟的,随便伸手都可以射下飞鹰,射中奔兔的,但是让他们这么样射箭,却没有人自信自己可以做到的。

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可的,看着灰兔在装死了半晌,听到没有了动静,那灰兔突然跃起,消失在山岗的后面去了。众人对野兔的黠智哄笑起来,笑声中,一个四十多岁,面色紫红的武士说道:“汉使大人的箭法高明之至,在下佩服得很。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大人学得如此高明的箭法,如果不是为了射下些飞鸟走兽,果腹游戏,那么大人习箭又为了何事?该不会是为了射杀我等吧!”话说的客气,却含着不少的骨头。

张骞一笑,“这位英雄看来是精于射术的。英雄的双臂有力,眼睛神气十足,腰背的力量也十分惊人,百步穿杨对阁下来说不在话下的,我的这点道行自是不值一哂。”这人眼睛里面精芒一闪而过,别的武士却是齐声喝彩,“汉使的眼光确实独到!这位是我们的都尉,乃是匈奴极有明的射手,百步以内,没有鸟兽可以逃开的。从来没有失过手。”此人叫做射父蓝。是乌丹的一个手下。精于骑射,还没有遇到过敌手的。众人的夸奖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他的神色不屑一顾。对张骞说道:“大人还没有解答了小人的疑惑。”

“我习箭的目的不外是为了防身,还有是为了解除寂寞。阁下知dào

,我们那里是虎蛇横行,狼虫当道,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危险的。没有个防身的手段,随时会惊扰自己的。因此上我不得不学些个箭法。还有呢。弓卢水一年到头,不是淫水肆虐,就是干旱至极,或者是冰雪极厚的。也没有朋友前来说话,空寂极了,如果没有事情做,是要把人逼疯的。所以呢,这每天没事拉弓射箭一来解了无尽的愁闷,二来也少了许多的威胁。”

“难不成大人从来就不会主动射杀些个狐兔狼虫的了?那么在水旱之时,没有了食物。大人又是如何渡过难关的?该不是上天眷顾,偏偏大人您那里没有水旱之灾。一年到头丰衣足食的吧!或者大人只是吃了,却只管让人去射杀生命,大人倒落得个仁义之名。”说的好像张骞自己满口的仁义道德,好像顾惜生命似的,实jì

上却是让手下人打猎杀生。

“上天也没有特别的眷顾与我,因此上我倒是十天里面有八天是吃不饱的,只能挖些个野菜充饥。有时候也有一些不开眼的鸟兽想要吃了我充饥的,倒不是说它们不能吃我,只是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身,去做我还没有做成的事,只得射杀了它们,裹了我的空腹。或者天道循环,有一天它们是会吃了我的血肉,嘬了我的骨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各位恐怕也概莫能外的。”解释了自己其实也杀生的,只不过是被迫的罢了。

射父蓝见难不住张骞,知dào

自己所擅长的是身上使不尽的力qì

,去和汉使说理,自己是自找苦吃的。他微微一笑,“大人好利的口。在下说不过大人。不过我们匈奴人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我们学得箭法,就是为了猎杀鸟兽的,不然学得武艺,练就弓马,又所为何来?大人的箭法是在下十分佩服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答不答yīng

?”他没有说出来想请张骞干什么,却先问他答不答yīng

。张骞微笑道:“如果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我自然乐意奉陪的。”却也明言,你不要过分。

“自然。在下如何敢为难大人。在下只是想能不能和大人切磋切磋箭法。”这人在乌丹身边多年,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都尉,却心中有数,对于单于庭王公们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下刀子的伎俩学了不少。什么“切磋切磋”?利箭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武士们心知肚明,他是仰仗着自己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的箭法,要汉使的好kàn



张骞自是知dào

他的箭法必然高明之至,顾盼之间的神色,肩背的厚重,特别是身上背着的大弓,根本不是寻常武士所用的。笑道:“切磋自然是该当的。只是……”没等他说出“只是”什么,射父蓝就急接道:“大人不会是觉得在下的箭术不值得出手吧!在下可以保证,在匈奴只要有一个人值得大人出箭的,那个人就是在下!”他竟然连乌丹的箭术都没有算上,可见自负之至了。

“既然阁下一心想要比试,我自不能让大伙失望。只是这样,我的意思是,阁下号称神射,也是匈奴响当当的英雄,如果和阁下切磋了,会不会还有别的英雄不服,赶过来也要切磋?那匈奴无数的英雄、武士,每个人都跟我射上一箭,岂不是要把我射杀的体无完肤了!我以为,我只是和这位英雄一人玩玩。不管结果如何,其他英雄不要为难我了,各位以为如何?”这倒是射父蓝所难以决定的,这些武士里面还有人官比他大,还有人箭法上不服气他的,他怎么可以决定得了?

众人看了刚刚张骞的箭法,自己扪心自问,没有几个人觉得自己的箭法可以超过他的,更不要说有把握胜得了张骞了。射父蓝却在匈奴已经成名多年,每年都有人想要找他比试,结果是那些人都消失了,他仍然活得好好的,那些敢于挑zhàn

他的人,有的他们认识。有的听说过名头。也都是极高明的射手。是他们自问不能比得了的。大部分人说道:“我们不会再找汉使大人切磋的。”只有几个人没有吭声,一个是骑着一匹黑马的青年,脸色倨傲,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身上却没有挂弓;一个是三十来岁的一个壮士,身体壮硕,肥头大耳的,自他出现。就把他的把玩着自己的弓;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骑着一头蹇驴,驴耷拉着脑袋,人也是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张骞知dào

这三人中间,最难对付的是那个骑驴的老者,另外两个和射父蓝是伯仲之间,却还超不过射父蓝的。不过还是小心为是。

他转头向着几人说道:“几位英雄的意思呢?”老者好像没有听到,眼皮耷拉下来,快要盖住了眼珠子;青年抬着头。望着天空,不发一言;胖子笑嘻嘻的说道:“以汉使大人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匈奴人先自己来个自相残杀,最后剩下一个人挑zhàn

大人啊?那大人倒是赚大发了!”

张骞一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也罢,我还是接受都尉大人的建议,我们两个切磋切磋,谁知dào

呢,或者等一下我饮箭而亡了,就不必这么苦恼了。”

那人以为张骞会和他纠缠一会,说道说道,没想到张骞避开了无谓的口舌之争,主动要和射父蓝比试箭法了。心中有点失望,也急切的想要看到两人的比试。

众武士都激动起来,两个人不管谁胜谁败,他们却是要大开眼界了。射父蓝摘下身上的大弓,仔细查看、摩挲了一遍,说道:“我们怎么比?是文比,还是武比?”

张骞道:“悉听尊便。文比怎么讲,武比又如何?”

“文比,我们两人站在原地不动,前面设一个鹄的,每人射出几箭,看看哪个的中了的心,谁个多,谁就是更胜一筹。”

“武比呢?”

“我们两个各自骑马,互相射向对方,不管谁射中了谁,另一个自然就是胜者了。”没等张骞说话,武士们鼓噪起来:“武比!武比!”他们眼见这样的热闹,哪个还想别人的死活?自然是越热闹越好了。射父蓝微微一笑,看着张骞,张骞也是一笑,说道:“自然遵从大伙的想法。”众人高兴不已,菱叶等人却是面有忧色,想要制止他,却不知如何开口。甘父对大伙低声道:“主公自有把握,我们不要担心。”话是这样说,担心却是不能避免的,大伙都觉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了。

甘父牵过了张骞的马,他原来出塞时的马被武士抢了去,这是他到了弓卢水后,鲜卑的拓跋部首领拓跋云河送与的东北骏马,身材高大,健硕异常,既能长途跋涉,又能突然爆fā

。张骞极为喜爱,取名叫做云雁,希望可以骑着他像云中大雁一样回到长安,回到中原的。张骞跨上马,轻轻踢了一下,云雁“得得得”跑开了,步伐匀整,看得众武士欣羡不已,纷纷赞叹:“好马!”

射父蓝眼睛亮了,翻身上马,不发一言催动坐骑向着张骞的方向驰去。两人在马背上没有弯弓搭箭,而是先较量起了脚力,纵横驰突了几个来回,马身上渐渐地有了汗水,两人知dào

马已经热了身了,精气神已经出来了。两人催马驰近了,互相看了看,再次分开,两匹马“哒哒哒”发足狂奔,在一个呼吸之间,马已经拉开了距离。两人没有返身,在马上摘下了雕弓,搭上了箭,几乎是同时喝斥出声:“起!”,又是同时叫道:“着!”却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两支利箭却是在半空中相遇了,跌落尘埃。大伙齐声喝彩:“好箭法!”“都尉大人好箭法!”“汉使大人好箭法!”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两人是如何发射、箭在空中如何运动的、又是如何碰撞落地的,只是觉得好,心中却又隐隐觉得不过瘾,在他们的记忆中,每一箭发出,都是血花四溅的才对。

两人不停地搭箭射出,箭不停地在空中相撞,掉落地上,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他们梅花间竹一般的你来我往,每一箭都箭不虚发,却每一箭都无功而返。众人一边大声喝采。一边心中期冀。能够见到血花四溅。甘父和那个老武士,还有那个青年、壮士几人却心中诧异、震惊不已!两人的箭术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随便的拉弓,劲道都是一般,箭的轨迹也是一样,箭在空中相遇的地点也是一样!两人好像心有灵犀,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起。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如果没有默契,一个力qì

稍大一点,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了。只是,他们真的是心中心意暗合,还是他们原来就相识,而故yì

这样做的?许多人心中暗暗起疑。

终于,空中最后一声响散去,两人停于马上,都没有动,众人也没有欢呼与喝彩。半晌,射父蓝先催马上前。来到那一堆箭的地方,跳下马来,傲气的青年和那壮士也催马上前,来到跟前,三人分别捡起了地上的箭,眼中惊骇无比。他们看到张骞的箭只是普通的羽箭,箭杆是山间杂木,箭簇锈迹斑斑,像是一些废铁砸制的,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好像因为材料贫乏而随便制作的。射父蓝的箭却是匈奴单于庭精制的,箭头是上好的精铁所制,箭杆乃楛木所成,高手匠人扎制精到。两人的弓明眼人早就看出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箭的差距又是这么的大,汉使张骞是如何抵敌住射父蓝的?

那个老武士慢腾腾的到了近前,下了他的驴子,捡起了一支射父蓝的箭,箭头处一个小点,很不起眼,却像是新刻的。他的眼睛亮了,一直漠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摇头叹息道:“汉使臂力、弓力、箭力都落于下风的,他只是在巧劲上胜了一筹,在射父蓝的箭升到空中最高点,刚刚下落的时候,汉使的箭恰恰到了。一个劲道将尽未尽,一个挟全力攻到,虽然总的是势不均、力不敌,在那一刻却是双方的力量完全平衡了,也才出现了我们看到的结果。汉使的眼力和箭术远远地在你之上,是术,你只有勇气和武力,在平时是可以胜敌的,但是遇上了这样的对手,你根本没有机会!”射父蓝面如土色,他一言不发,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猛地勒向脖颈,一点血慢慢的渗出,他站立片刻,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仰天摔倒地上,刀“呛啷”落地。

张骞没想到射父蓝竟然因为比箭没赢就自裁了,他心头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他纵马驰近,跳下马来,跪于射父蓝还温暖的身体前,自问:“为什么这样?”

倨傲青年和胖子默默地离开了,老武士咳咳几声,说道:“大人也不必为他难过。我们匈奴武士,刚刚能走路,就开始骑羊了,手中就有小弓射鼠兔儿玩耍;稍大些,就开始骑马射箭了。射父蓝在弓箭上面寖淫了数十年,在匈奴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对弓箭的热情,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的膂力和腰力,因此上他能够享名多年。只是,他不明白,射箭不仅是靠天赋的本钱和自己的努力的,还有非常重yào

的一点,就是还要有智慧的!他恰恰少了这么一点点,而汉使大人却富于智慧,才轻松地胜了他。”

张骞苦笑:“我哪里敢说胜了!不过是侥幸平手罢了。他却这么想不开!”

“不!比武较技,特别是射箭,没有平手一说。有的一定是生死立判。”

张骞想不通,两人比武也好,比赛射箭也好,为什么一定要分出生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只是因为一场比武的胜负就结果了对方或者自己的生命,是极不负责任的。但是,射父蓝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吗?他怀疑自己以往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还是他根本理解不了这些武士的情怀?

后人有诗叹息射父蓝:少小弯弓射虎豹,驰马草原擘大雕;忠勇王事陷敌阵,耻不胜人自引刀。

老武士让人抬走了射父蓝的尸体,自己翻身上了驴子,对张骞拱手道:“我们这些人在箭法上都不是汉使大人的对手。不过是忠于王事,不得不而。大人只管前行,我等也只得跟着大人走。”

张骞没想到如此轻松地就化解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形势,刚刚因为射父蓝的死而伤感不已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心中想到:“射父蓝的死。或者是与他、与人、与双方都是最好的结果。”又觉得自己有点险恶了。四下看看,匈奴武士的脸上都没有什么悲戚之容,觉得自己是真的不知dào

匈奴武士的心。

遂放心大胆的赶路,才到了单于庭,没想单于庭已经是四战之地了,大批的骑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对于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好奇的看看。就很快的超过了他们。一路上还见到不少的从单于庭逃出来的汉人,听说遇上了汉天使,上前哭诉他们悲惨的遭遇。张骞只能对他们洒一掬同情的泪水。他们也听到了汉军打过河西的消息,众人心中兴奋,却也带着一丝的伤感,他们出使十年,汉天子已经等不及他们带回好消息了,自己动手了。

三脚猫对张骞说:“如果单于庭正在大战,我们就没必要非要到那里去。绕开了,直接前往西极岂不更好?”

张骞也在犹豫。是不是一定要这个时候赶到单于庭去。想了几天,跟众人讨论了几次。大伙大多都觉得不值得到单于庭。后来以老武士为首的那些匈奴武士也都建议

:“现在匈奴是失了头绪的,没了大单于的约束,各个王国都成了一盘散沙,大伙都六神无主了。您趁机走了,谁也没有可说的,也省了我们大伙的麻烦。”

对于大伙的好意,张骞心中感念,只是他也有自己不能释怀的地方:在十年前,嫣然山一场大战,死了无数的人,其中有许多跟着他来到匈奴的汉地英雄。这些人的血染红了嫣然山的石头,他

岂有不经过嫣然山的道理?再者,那一次之所以在嫣然山大战,就是他们偷偷摸摸的想要离开单于庭,结果被乌丹得了口实,在道义上失了理,才被乌丹流放到弓卢水的。如果不能名正言顺的从单于庭离开,他总觉得自己是低人一头的,挺不起腰杆的。

张骞的心思,三脚猫多少理解一些,嫣然山大战,他适逢其会,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差点死在那里,如果不是梁少敖拉着他跑了,他可能早就死于那里了。那里长眠的还有他们长春谷十二友的人,瞎子、白狗几人都死在了那里。他点头赞成张骞前往单于庭的意见。老武士等匈奴武士觉得不可思议,这汉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明明可以轻松地走的,非要自找麻烦,还带给他们不少的麻烦,使得他们不能、也不敢私自回家!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不耐烦,对他们也渐渐地不客气起来。张骞淡然一笑,不再理会他们了。

左谷蠡王伊雉邪听了张骞的解释,也是心中惊异,这家伙恐怕真的是有毛病吧!不然干嘛往这凶险至极的地方来?不是找死又是什么!他盯着张骞深深的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你是和乌丹太子有约的。我就成全了你,让你进单于庭,和乌丹重新比武。如何?”

大伙都知dào

他的心思,只要能给乌丹制造麻烦,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同时,张骞进去了,也不是做客的,也是满脑袋的烦恼,这一箭双雕,让两个自己都不喜欢的人先打一场,不管谁胜谁败,与他都没有任何的坏处,他何乐而不为?反而可以显示出他伊雉邪大王的宽宏大量,信义待人。何况,让张骞进了单于庭,让不让他出来,还是他伊雉邪说了算!他简直想要笑出来了,想到乌丹现在正是浑身的难受,又突然来了个什么汉使,乌丹的脸色不会好kàn

到哪里去的!

对于伊雉邪的建议,张骞是无话可说,知dào

进去了,再想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而且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了。他低声和众人商议,想要甘父带着女人和孩子们留在外面,只有几个男人进入单于庭。菱叶首先反对:“我们不在外面等!我们说好了,要生死与共的!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处!”他儿子张虎力大声说道:“阿爹整天说单于庭如何的好玩,到了这里却不让我们进去看看吗?我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看看单于庭怎么好玩,回去好跟人说!”他稚气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大伙都非要一同进去,张骞也无可奈何,他内心深处,也不愿与家人分开。咬咬牙。说道:“也罢!我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凶险的地方是我们不敢去的。”伊雉邪也不禁为他们的勇气暗暗佩服。挥手让手下兵马让开了一条道,让汉使进去;同时派人喝道:“汉使张骞要进单于庭觐见太子!请乌丹太子打开营门,迎候汉使!”

单于庭上,乌丹的兵马已经疲惫不堪了,伊雉邪昼夜不停地攻打,他们一个人当做几个人使,仍然是到处都是漏洞,说是有援兵到来。却总是不停地失望。今天外面却突然停止了攻打,远处伊雉邪的大旗远远地出了营帐,在外面停住了。单于庭上面的人议论纷纷,不知dào

是什么人到了单于庭,伊雉邪亲自前往迎候。停了半天,伊雉邪的人马竟然让开了一条路,放外面的人进来,里面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有新人进入了,都兴奋了起来。乌丹早就得到了信息,也赶到了营寨上。望着远处,不知dào

是喜是忧。这时候。他们听到了下面一叠声的呼喊:“汉使张骞觐见!”乌丹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可恶的家伙这时候到了!

张骞一众人马到了单于庭下面,抬头看去,乌丹脸色阴晴不定,表情复杂的看着下面。张骞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个阻止了他十年的人,流放了他十年的人,浪费了他十年的人,正在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他仍然是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骄傲!张骞拱手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乌丹心情复杂的一抬手,“打开城门!”为了迎战,单于庭周围原来简易的石头垒砌的城墙,加固了不少,加高了许多,城门也是用巨大的原木制成的,“轰隆隆隆”的打开了,宇侣之守在城门边,对张骞拱手:“汉使大人,精神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张骞一笑:“大人还是这么雄姿英发,在单于庭非常的得yì

,才是真的可喜可贺了。”两人不再絮烦,张骞纵马率先进了城门,众人跟着进去,宇侣之警惕的看着外面的兵马,伊雉邪的人马却是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他们不让监督张骞的那些武士跟着进入单于庭了。

米叶尔好奇的看着这个很多人说起来就赞叹不已的汉使,觉得他只不过是高大了一些,面目英俊了一些,也没有多少特别之处,她觉得这句话这时候来到单于庭,内心就觉得他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捣蛋的,就心里不舒服,觉得他面目可憎起来,连带着他周围的人,也都可恶得很。她面上的厌恶表情,使得张骞等人大为不解,这个美丽至极的女子为何对大伙这么的憎恶?这是不是那个传说从西极黎幹来的公主?如果是的话,他们到了西极,很可能要到黎幹去的,和黎幹人还有交道要打的。

乌丹看着张骞,说道:“张骞!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张骞笑道:“这可不是我能够做主的。”言下之意,当初咱们两人约定的十年之约,这些年可都是您老人家掌握着主动的,始作俑者是您太子殿下。

“你不自己走了算了,还来到单于庭搀和什么呀?”

“我是太子殿下‘请’来的,自然要跟殿下道别,怎能不辞而别,岂不让人笑话我张骞不知dào

理,不懂礼数!我自己还罢了,我是汉天子的使臣,代表着汉天子出使的,所到之处,自当不能失了汉天子的威仪和礼节的。”

看着他手中的符节,上面的牦牛尾已经没有了几根毛,原来火红的颜色,也早就失去了光彩和颜色,竹节被磨得光可鉴人,黑黝黝的,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材质了,脸上看,那个风采照人的少年,依稀还有一点往日的影子,更多的却是一个成熟的男子站在面前,眼睛里面深邃,眸子深不可测,已经非复当初少不更事的汉使了!他心中感慨良多,这个当初自己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汉人,已经不是池鱼了!

张骞看着乌丹,这个骄傲的匈奴天骄,脸上的骄横没有了,取而代之是沉稳、干练,虽然比之于伊雉邪的老辣还有不如,却也是个人中之杰。两人十年的恩恩怨怨,说不清道不明,自己虽然被他浪费了十年的光阴,却也拜他所赐,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还有自己心中无比的自信!

十载少年初长成,人间豪杰半死生;骏马增齿鹰毛落,剑映寒水鬓不青!(未完待续……)

第一百回 太子非复当年勇 公主细说西极事

携箭壮游龙庭北,飞羽抛丸弓卢水;清啸鹰雕振翅起,英雄意气迟暮悲。

乌丹太子和汉使张骞十年后重新在单于庭相见,与当初相比,太子还是那个太子,却已经不是那个万人敬仰,被所有人视作匈奴的骄傲、视作天帝的骄子,意气风发的王子,而是焦头烂额、被人围打的陌路英豪!汉使还是当年的使臣,却非复当年的青涩和稚嫩,伟岸、豪迈一副天塌下来独身只手擎起的盖世英雄!虽然乌丹太子和汉使张骞相比仍然在气势上、实力上、人数上都明显的占据着上风,明眼人却清楚地看到,在心理上两人已经翻了个了!一个是日暮途穷,正在走下坡路;一个却是蒸蒸日上,假以时日,必将名满天下。张骞看到了,乌丹也看到了,伊雉邪更是看到了。

乌丹有点心有不甘,他不能、也不愿意拱手认输的,作为匈奴的太子,骨子里的骄傲也使得他必须为光耀的大单于血统拼尽最后一滴血。他瞪着张骞,说道:“我派出了五百精干的武士,前往守护与你。他们人呢,不会是全都被你杀掉了吧?”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吉利,灭了自己的威风。

“那些勇士都是匈奴的人杰,我怎敢冒犯他们的虎威!他们监护着我等从弓卢水一路到了单于庭,在下等感激不尽,感念太子殿下的好意,免除了我无数的麻烦。只是,有一点遗憾,射父蓝先生自尽了!”详细说了射父蓝的事。怎么要阻止他。怎么不得不双方比箭定胜负。怎么双方不分上下,而那几个武士上前看了两人的箭,说了些话,射父蓝一时气盛,拔出佩刀自裁了。一一说了,乌丹脸上阴晴不定,他的身旁的武士有人已经泪水滚落脸庞。原来那射父蓝乃是乌丹身边极得力的人,为人极为仗义。也是许多武士的射箭师傅,很多人都得到了他的亲传的。他们听说师傅是跟张骞比试之后自尽的,哪一个也不相信,以师傅在草原上从来没有遇到对手的事看,怎么可能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汉人就能胜了他?觉得一定是这个汉人使了什么诡计暗算了师傅,才使得师傅蒙羞受辱,在奇耻大辱下才拔刀自裁的!有人甚至认为,就是张骞偷偷地射杀了师傅,才胡扯什么是他自裁的!人群中哄闹起来,有人喊道:“杀了这个汉人!”“杀了汉人!”“杀了!”“杀了!”一片的喊杀之声。

几个孩子几曾见过这样的阵势。虽然都是人小胆大,胆色过人的。也是脸上变色,缩在大人的背后。几个女人也簌簌发抖,不知如何是好。甘父取弓在手,三脚猫按住了自己的剑,随时准bèi

保护张骞,与敌人拼一场。

张骞冷然一笑:“我敬重射父蓝先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果然,我没有看错,他果然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说道“射父蓝”三字,一字一顿,言下之意,匈奴众武士也只有射父蓝一人而已可以称得上英雄的。乌丹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以他对射父蓝的了解,射父蓝只会死于自己的刀下,而绝不会死于对手的手上的!射父蓝的骄傲是深植于内心的,他虽然表面木讷,却极是重义,他的死,与其说是跟张骞比箭输了自裁的,毋宁说是死于自己的手下。自己派了他去监护汉使,这是他无法完成的任务。那是个方正君子,不知变通,在他既不能杀掉汉使,还要阻止汉使的时候,他只能用一种办法解决问题,就是自己死,用死来表明他是忠于王事的。乌丹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该向谁倾诉。他只能挥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嚣,大声说道:“射父蓝是中了别人的诡计,才自尽的!不是汉使的事,我们不要把责任推给汉使。”看了众人一圈,说道:“你再说说胖狐皮和枯王子还有那个老鸡毛的说法。”张骞一愣,瞬即明白了他说的是那三个人的名字,这些天他虽然和他们一起行走,却没有问他们姓甚名谁,想想名字,就知dào

正是那老武士和倨傲青年、胖子的形象,不由莞尔。随即正色说道:“是那两人先到的,他们在我两人刚刚停下就冲到了跟前,拿起了地上掉落的箭,脸色大变。然后才是那个老什么,到了,说了几句。”把老鸡毛的话复述了一遍,因为他比较忌惮那个老武士,所以对他的话记得一字不漏。

乌丹听了,没有说话,老酒怪和宇侣之两人叹息,老酒怪说道:“是老鸡毛逼死的射父蓝!他一直对射父蓝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是师兄,却一直被射父蓝这个师弟压制着,心中不服。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报一箭之仇了。他明明知dào

双方其实是不分胜负的,虽然汉使用巧劲破了射父蓝的箭,却并不表示射父蓝败了,也不是汉使胜了!就用话挤兑住射父蓝,好像他一无是处似的。他算定射父蓝在当时的情景下,一定是正心中沮丧无比,而且他刚烈至极,还有就是让他觉得太子殿下的重托是他无法完成的,几个方面凑合到一起,射父蓝必死无疑!老鸡毛,果然是个高人!杀人于无形。”他仿若亲见一般,把当时的形势分析的头头是道,张骞大为惊异,没想到太子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却为什么有这样的人,局势还一至于斯?

看着汉使疑惑的表情,老酒怪脸上是一丝苦笑,有的事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好在张骞没有发问,他也清楚,有时候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成就一番大业的,而有时候一两个人却是可以倾覆天下的,就好像老鸡毛几人,只是因为嫉妒,就可以置太子的王命于不顾,把自己的伙伴给做局整死了!那么单于庭今日的危局,恐怕还是太子自己有些地方给了别人机会的。不过这不是他操心的事,只是觉得天下局势纷繁。惹人遐思罢了。

老酒怪几句话说的透彻明白。众人才知dào

射父蓝的死自有债主。纷繁喝问:“那几个王八蛋在哪里?我们乱箭射杀了他!”有人叫道:“我早就觉得枯王子那家伙整天的阴阳怪气的,不是个正派人!果然是个奸细!看我杀了他的一家!”气势汹汹的有人就要前去报仇。眼看要乱了,宇侣之叫道:“且住!哪一个敢胡乱在单于庭杀人,就是违背了太子的军令!杀无赦!”众人不敢再乱,愤愤不平的看着乌丹。

乌丹一声长叹,说道:“我也没想到人心竟然如此的险恶!只是当下不是我们内乱的时候,我们有机会报仇的。”众人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又看着张骞说道:“你其实不应该再来单于庭的!伊雉邪想干什么把你放了进来?他是不想让我舒服的。来来来,不管他!我们也多年没见了。故人相见,先喝个一醉方休才是!拿酒来!”

有人推过来一车的酒,老酒怪眼中放光,宇侣之直抿嘴,乌丹笑道:“每个人都有,大伙喝吧!”亲自上前拿起了一个酒袋,扔给了张骞,自己也拿起一个,解开了绳子,仰头痛饮。众人欢笑着都大喝起来。张骞等人也被感染了。纷纷畅饮。

单于庭里面在痛饮,单于庭的外面。伊雉邪觉得心慌意乱的,不知怎么回事,他疑神疑鬼,一会觉得自己放汉使进城是个妙计;一会又觉得自己恐怕失策了,为什么里面没有他预想的动静?他不停地派人打探消息,有人爬上了附近的高岗,遥望城里,却只见里面欢声雷动,大伙都在畅饮美酒,急忙跑回去报gào

了左谷蠡王,说道如此这般。伊雉邪一头的雾水,不知dào

乌丹在搞什么鬼。

刘虎金说道:“阿叔,我们不如继xù

攻打,看看乌丹能撑到几时!”

伊雉邪摇头,他们已经打了几个月了,也没有打下了单于庭,死伤无数,现在已经传来了风声,左右贤王等人已经秣马厉兵准bèi

加入战团了!这是他最担心的事,这些人没有一个善茬,虽然他们已经老迈无用了,他们的王子,还有他们手下几十万骑士,却是跃跃欲试。他不能让他们搅合进来,不然没法收拾乱局了。他放张骞进单于庭,是想在心理上击垮乌丹,他觉得没有人比张骞更合适了。这是他心底的秘密,是不能跟人说的,包括刘虎金也不能。

一场宿醉之后,是头痛欲裂的感觉,乌丹觉得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使得他能够放开了所有的烦恼。他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看着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米叶尔,心中突然觉得非常对不起这个不远万里而来的公主,公主眼中的柔情蜜意深深的刺痛了他,他猛地跃起,口中恶狠狠叫道:“谁让你喊我的!整天的呜里巴索的喋喋不休,让人厌烦至极!”他突然发火,令公主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他从来没有的举动,他一直彬彬有礼的,对公主处处待之以礼,让公主总是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本是置身于匈奴这蛮荒之地,而是置身于好像传说中的礼仪之邦的中原华夏。现在,他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米叶尔觉得不是难过、难堪、难以理解,而是觉得甜蜜无比!是她逼得他露出了自己的本源,他就是个没有开化的蛮夷之辈!

米叶尔笑道:“这才是你狼的本性!这才是我要的人。”

乌丹觉得她简直是不可思议了,这个人既然有如此奇异的想法,喜欢的是野蛮的男人。他突然震惊了,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个当初野心勃勃的匈奴太子了?自己当年的野性到了哪里去了,为什么少年时嗜血的自己渐渐远离了血腥,甚至讨厌起了血腥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他闭目沉思,如果不是米叶尔的一句玩笑,他一直还蒙在鼓里,觉得自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却原来,这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和女人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没天没夜的和女人纠缠,他反而精力十足!他不停地喝酒,带领大军征伐天下,哪一个闻名不心惊?自己有多少时间没有带兵打仗了?

乌丹脸上、头上、身上都是汗。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偏偏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想要想起来。他急躁的浑身冒汗,脸膛赤红,眼睛里面冒出来血丝。米叶尔不知dào

他正在想什么,以为他哪里有了毛病,上前抚摸着他的胳膊,想要安慰他,却不知怎么安慰。

淡淡的处子香飘入了鼻中,乌丹瞪着米叶尔。突然抱住了她,疯狂的撕扯掉她的衣服。米叶尔在震惊之余,心中还有一阵狂喜,几个月来,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等待这个她钟意的男人来占有她。这一天来的是这么的突然,突然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倒于他的身下,想着如何承shòu这暴风雨的侵袭,她闭着眼,听着他粗野的鼻息。感受着他狂暴的大手。但是,他的鼻息渐渐地弱了。他的手也停住了,几滴水珠滴落在她的身上,她惶惑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他身体上的一处,脸色大变。急匆匆的穿好了衣服,就想离开,她还是停下了,上前抱着乌丹,伏与他的胸前。乌丹推开了她,心如死灰,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正在这时,有人报:“汉使求见。”乌丹狂吼道:“滚!滚他妈的什么汉使!滚他妈的什么伊雉邪!滚!都滚!滚出单于庭!”他的眼睛血红,脸色比死人还要可怕。外面的人吓得不知所措,米叶尔已是欲哭无泪,她巴巴的跑了上万里,几经生死,想要和天下最强壮的男人,最有权力的男人白头到老,谁知却是这样的结局!她不知dào

哪里出了问题,想要问乌丹,却羞于开口。她哪里知dào

,乌丹自己也是不知所以然的。

一个高大的人走了进来,正是汉使张骞,他看着乌丹,眼睛里满是同情,乌丹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竟然敢于同情自己了,他暴怒了,挥拳向着张骞打去。这一拳挟着乌丹满腔的怒气还有怨气,击出,隐隐有雷声响起。张骞不敢大意,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后退了一大步,避过了对方的雷霆一击。口中说道:“你心中正有着万千的疑问想要找到答案,是不是?”

乌丹一击不中,手瞬即变招,化成了掌,推出。张骞挺掌一架,两人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浑身都是大震。乌丹一边击打,一边说道:“什么疑问?我能有什么疑问?”再次出手,力道更大,张骞不敢硬解,只得偏转了身子,挥手轻击他的肩头,说道:“你身体的变化。不知是不是?”这一句话好似千钧雷霆击到他的身上,乌丹虎躯巨震,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坐倒地上,眼睛都直了,嗓子嘶哑,“你,你,你怎么知dào

?”这是他自己才刚刚发xiàn

的,张骞怎么这么快就知dào

了?长期以来,虽然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不过那变化是如此的轻微,使得他自己都完全没有感觉到。

张骞看着他,眼睛里不是悲悯,也没有同情,只是理解,好像理解他的震惊和痛苦。他平复了一些,仍然不敢相信对方知dào

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张骞知dào

他现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且极难相信自己是懂得他的,是理解他的。张骞平静的说:“殿下一定在服饵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迷蒙的气息,灯烛昏暗。乌丹点点头,服饵并不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在大汉和匈奴都有无数的官贵以服饵自傲的。

张骞沉思半晌,说道:“许多人觉得服饵是风雅之事,也是极富贵之人方能享shòu

的,是可以强身健体、霞日飞升、肉身成仙的!在昔日大秦的时候,秦始皇帝就服食仙丹,以求长生不老,却最后死于巡游求仙的途中!在中原,仍然有人觉得服食这些灵丹妙药可以成仙了道的,而痴迷其中,不能自拔。很多人因为服食,而倾家荡产,甚至是毒发身亡!”

乌丹轻笑道:“怎么会这样?我自打服食之后,就觉得精神健旺,晚上眼睛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功夫日进,我自然不愁如水流淌的金银玉玩,只要能够延年益寿。”他不敢说什么长生不老了,以他的聪慧,也看出来了还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的,但只要能够延年益寿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收获了。

“当然。殿下觉得自己受用了。获益良多。当初服饵之始。殿下一定得到了忠告,要戒除一些往日的嗜好,是不是?”

“对呀!这有什么问题?”

“殿下请想:殿下当初开始服饵,一定是觉得哪里有些力不从心了,才找到仙师的。仙师的提示,殿下自当遵从。在服食了一段时间后,殿下觉得精力渐足,神气日完。殿下觉得是服食得到了功效呢。还是减少了欲望的原因?”

乌丹想了想,明白恐怕还是张骞说的有道理,只是难道那么多人服食仙丹饵药,却都是无用功吗?怎么可能!

见他不信,张骞继xù

说道:“以我的推断,大单于也在服食吧。”

乌丹再次点头,大单于服食丹药从来不是秘密。

“大单于到了后来,不能骑马,不能出行,身体浮肿。肚腹胀满,巫医束手。百药无功。他虽然食不甘味,却又欲求无度;每天有很多的女子在身旁,却……”乌丹睁大了眼睛,这些事情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张骞远在弓卢水却仿佛亲见,这个人难道是神仙不成?大单于在后来的几年里暴虐异常,没有人知dào

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精神出去,没有功夫理政,整天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又整天整夜的不睡觉,折腾的宫中鸡犬不宁的;甚至不认自己的儿女,难道都是因为服饵的缘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但是他又觉得张骞说的在理,不然无法解释的。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dào

这些的?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我的毛病?”

“说实话吧,我是见的多了,才一见殿下,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然后进了殿下的大帐,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更加确定了。我在汉庭的时候,是个宫廷侍卫,虽然不起眼,每天却也可以见到不少的王公大臣、公子王孙。他们中许多人就爱好这些,想要延年益寿的有之;想要霞日飞升的有之;想要炼成绝世武功的有之。我自然无缘得能服食这价值连城的丹药,因此心中艳羡,和一些朋友私下里议论,才知dào

原来许多人因为服食不当,身上得了顽疾。我还以为这些人得病就是因为服食不当造成的,心中还叹息他们糟蹋了好东西。后来到了草原上,因缘巧合,我见了我的师傅,偶尔说起来有人用灵丹妙药练功,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有人还练就了无上神功,天下无dí

的。师傅笑了,问我是哪里听来的,我就说了在汉庭时听到的。师傅叹息说:迂腐!如果真能见效,那些古代的君王就不会死了,后代的皇帝也一个个的长生不老,哪还有当今的天子?如果服药可以得成无上神功,那纵横天下的岂不是都是王公显贵了?我才知dào

,所谓的成仙成道,不过是一些虚诞之人迷惑世人的把戏。我师傅就是其中的翘楚,他们原来上过当,吃过亏,所以才决心远离这些勾当,告诫我不要上当受骗了。”

乌丹急切的问道:“你师傅给没给你什么方子,可以治得了我的病?”

张骞摇头,乌丹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坐倒地上,“你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解救了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

米叶尔却上前对张骞说道:“我听明白了。原来那些神仙啊什么的都是虚妄的。不过,既然知dào

了原因,你们中原人没有办法,我们西极人却知dào

怎么做。”张骞和乌丹听了一惊一喜,张骞惊讶他们西极人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得了丹药的酷烈,汉庭几代皇帝据说都是因为服食过度而亡的,如果西极有办法,或者天子就有救了!乌丹却是喜极,他这些天一直以为是自己神功快成了,才对米叶尔不急不慢,哪里想到是自己出了大问题了!现在米叶尔竟然有办法治好自己,夫复何求了!

米叶尔转过身去,两人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知dào

她是在宽衣解带,两人心中都起了一阵奇异的遐思。米叶尔又转过身来,手中却托着一个玉瓶,晶莹剔透,温润可人。张骞叹息自己刚刚的失态,乌丹眼中却是无尽的希冀。米叶尔打开了玉瓶,倒出一枚好像红色的枣子一般的一个物事。递与乌丹。说道:“这是我西极的特产。可以解百毒的,还可以增强人体的功力,最是奇异,各国的帝王追求一生也难以得到的。这次我来到匈奴,本想用来以防万一的,就给了你吧。”乌丹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拿着,放进了口中。只觉得一股奇异的辛辣在牙齿间猛然荡起,接着是迅速地融化在嘴里,辛辣没有了,变换成清凉之气,不由得齿颊生香,琼浆玉液满口,咕嘟吞了进去,身上的狂躁暴怒渐渐地就觉得平息了不少。

乌丹吃了米叶尔赠与的西极圣药,觉得萎靡的精神马上就没有了,精气神充足了。心中大喜,不由得对着米叶尔躬身下拜。口中说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看着他由衷的,发自肺腑的感激,米叶尔也是不由得心中感慨,眼泪就流了出来,这个人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她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值得这么做。

张骞问道:“请问公主,这是什么圣药,竟然有如此的功效?”

米叶尔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我也不用瞒你,你如果到了西极,在昆仑山中,如果天缘巧合,说不定可以遇到呢!这是昆仑山所出的,长于山中绝域的一种神树所结的果子,叫做无忧胜果。西王母派人日夜看护着,寻常人不要说根本近不了神树的附近百里,就是进去了,也会被西王母的人杀掉的!我告sù

了你,就是希望你不要为了这些,而惹了无妄之灾。”张骞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胜果的,他倒是兴致不大,昆仑山,那中土传说中的神山,他倒是极希望能够一游的,不过自己能不能到得了还是未知,能不能上去,也是不抱希望的,更不要说去惹什么西王母的。

“西王母?真的有个西王母吗?”张骞忍不住问道,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西王母,传说周天子曾经和西王母相会的,那该是怎样的神奇!

“当然!西王母,那是我西极各国、各族的保护神,保佑了我西极人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大神!每年我们都能见到西王母显圣的。”

“真的?在什么时候?”张骞和乌丹同时问道,乌丹也不时地听说西王母的圣迹,几次出兵西极,却都没有到得了昆仑山就因事回兵了,不能得见西王母显圣。

“每年的中元节之夜,西王母都会在昆仑山妙胜峰下接受各族人民的朝拜。只是那妙胜峰在昆仑山的极深处,非有我西极的各族长老带路,是没有人能够找到的。各族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山的,一个族有两人可以朝见,他们要历经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才能上到山上。如果能够见到西王母,就可以得到王母赐予的灵丹妙药,解除身上的无边痛苦的。”

张骞疑惑道:“西王母为什么如此的故作神mì

?他既然是各族的保护神,怎么不随时让人民见到?”

没想到他的疑惑激起了米叶尔的反感,她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个愚昧的家伙怎么在这里胡说乱道!西王母是大神,怎么可以让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见到的!我,我也没有机会拜见西王母的,何况一般的贱民!”显然她觉得不能拜见西王母是自己终身的遗憾。

张骞见她这么激动,也不敢再问了。乌丹笑道:“他只是好奇,我每次到了西极,总想要前往昆仑山,可是见到各国王公、长老讳莫如深的样子,好像极怕我提出前往朝觐的样子,也就没有提出了。”

米叶尔忍住气说道:“那是太子爷,如果是寻常人,我们长老早就取了他的性命了!”

“啊!这么霸道?”

“不是我们霸道,而是太子爷太过霸道了!那西王母乃是我西极各国的大神,就好像匈奴人,如果我西极说把匈奴的天帝请回我西极,试问太子会怎样?”

“我们誓死也不会让人惊扰了我匈奴的神庙的!”

“照呀!我们岂能让人随意惊动我西极的天神的。”

张骞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对于天帝、上神,他自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天帝上神的样子,也没有听人说过谁见到了天帝。那西极的大神却是每年都会现身和信民相见,却的确神奇无比。只是这还是神吗?汉天子和匈奴大单于都号称是天帝之子,据说身上都有神迹的,他们是不是每年都能见到天帝?他跟着天子拜过天,也祭过地,场面之宏大,气势之壮胜,天子王公之虔敬都无以复加,他和众武士只能远远地看着,据说有人见到过天帝显灵,有的人还说的活灵活现的,他也深信不疑天子一定见到了天帝的。只是,天帝什么样子,是不是就是天子的形象?他总是有着想要弄清楚的冲动。

乌丹却没有这么多的疑问,他觉得自己身上重新有了精神,笑道:“张骞,看来我们必须要有一战,才能结束了!”

神驰昆仑梦八荒,白雪连天野苍茫;万国托庇奇峰上,绝境轶闻引天王。(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回 汉使筵前遇旧人 太子城头施故技

龙城鼓鼙动地来,狼纛吟风云无色;款款一骑仗有节,满城尽说汉使还。

张骞虽然知dào

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到来的是如此之快。乌丹又何尝不是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汉使张骞在十年前就差点搅了他的事,十年后又再次到来,使得他紧张的心情复杂至极!不打吧,就此让他西去,自无不可,只是让人觉得他乌丹没有了当年的勇气;打吧,伊雉邪大军环伺,虎视眈眈,自己已经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了。而且,这个人不过是个寻常的使臣,胜之不武,不胜又给人口实,实在难以取舍。

两人对视片刻,都没有多言,心中在起伏不停。乌丹这时候觉得自己哪里可能出错了,这个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使臣,经lì

了十年塞北风沙的磨砺,已经非复当初的懵懂少年了,他的眼睛明亮、沉稳,身子坚实、壮健,精神、气质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乌丹仿佛是第一次对张骞有了这样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比伊雉邪还要难以对付的!

张骞倒没有乌丹那么强烈的感觉,这十年来,他一直在不停地练功,心中就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乌丹太子!那个在匈奴人人谈之色变的人,一个令草原各国闻之丧胆,使中原郡国日夜心惊胆战的家伙!这一战,是他十年来日思夜想的一战,是他必须经lì

的一战,没有这一战,他的人生就不会完整,他的经lì

就会黯然失色。这也是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单于庭,而没有绕道而走的内中的原因。是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的骨子里的想法。为此。他好多个夜里都无法入睡。在冥想着这一战的景象,想了有千百种的场面,却从来没有在一个婴城自守的孤城里面,外面有千军万马在随时准bèi

攻城;里面却是精疲力尽的一个负隅顽抗的,失尽了优势的,可能还有着顽疾的对手的场面。他这时候也是五味杂陈,这个乌丹,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大打一场的那个乌丹吗?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恐怕是错了,真的不该进入单于庭的。不过,他又想到,既来之则安之,还是随缘吧。

米叶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这两个男人好无聊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纠结,完全是两个走在大漠里的陌路人。辛辛苦苦中偶然的相遇,不珍惜来之不易的缘分。反而要大打出手,真是何苦来哉!

乌丹太子和汉天使的决战定于午后未时初,在单于庭的城头进行。告示发出了之后,城中压抑已久的人们奔走相告,兴奋异常。他们虽然不知dào

两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进行决战,却急切的想要看到这样的一幕。他们担惊受怕的过了几个月,战事日渐吃紧,每个人都不知dào

明天自己还能不能起来,不知dào

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不知dào

还可以依赖、还可以相信谁。一种末日的气氛笼罩在单于庭的上空,绝望、无聊、没有生气弥漫在人们的心中。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一出比武决战的大戏,怎不让人激动和兴奋?

城里还有不少的外国人,西极诸番,东夷各国的使臣、商人,还有不少人都没有离开单于庭,虽然太子和左谷蠡王的大战十分激烈,但是对他们来说,还没有伤及分毫;许多汉人在刘虎金的屠杀下丧命,很多人逃出了单于庭,但是也要不少人或者没有来得及逃跑,或者是他们的主人保护了他们,毕竟奴隶也是财物不是?还有的就是些身份地位崇高的汉人,在单于庭有自己的卫士的保护,即使是刘虎金也不敢妄动的!这些人很多见识过汉使的风采,听说汉使重新来到单于庭,都想一睹汉使是不是风采依旧,只是害pà

惹麻烦,才忍耐了一天。现在听说汉使要和匈奴太子比武,都是心痒难耐,急于觉得双方的决战。

城外也听到了告示,伊雉邪心中大喜,觉得自己的计谋见效了,虽然心头狂喜,却不动声色,暗地里安排了人手,然后大声命令:“所有军兵,一律停止战备,在城下为我匈奴太子加油助威!把军中的大鼓全部搬出来,所有号角准bèi

好,我们都要为太子的大胜欢呼!”伊雉邪手下的兵马也是日渐疲惫不堪了,他们听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决战的消息,不仅有热闹好kàn

,还可以趁机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疲极的身心,自是欢声雷动,山呼万岁。

几个在匈奴单于庭做了大官的汉人不再避忌,亲自前来请汉使到他们的大帐,饮酒话旧。张骞本来觉得这时候去和他们相会有所不便,不过见他们情真意切的,也不便拒绝了,带着三脚猫、甘父两人来到一座大帐的前面。这座大帐,外面毫不起眼,不过是大片的牛皮缝缀到一起的,也没有几个卫士守卫。几人在主人的肃请下进了大帐,张骞在汉庭长安生活过的,三脚猫也是生于富贵人家的,两人一刹时都被见到的景致震撼了:只见大帐的顶部悬着一簇的明珠,闪烁着炫目的光彩;四壁上每隔三步,就挂着一颗鸡蛋大的明珠,而且色彩都是一样的柔和,怕不有千百颗!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花纹细密精致,显然不是凡工所为。到了座前,已经摆上了几色的瓜果,杯盘莹洁,没有金银的,却多是青铜质地的,一看就是周商的古物;还有几色精巧的草编,在大量的周彝商鼎中,显得雅洁非凡,轻巧可爱。张骞看看三脚猫,三脚猫看看张骞,两人会心一笑,心知这里面的任何一件物件,都称得上价值连城的,这个神mì

的主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排场,不知dào

究竟是何人?那甘父早就看得目摇神驰了,口中不住地念念有词,三脚猫笑道:“甘兄是在为大伙祈福的吗?怎么不是天帝就是大神的?”

甘父才缓过神来。仍自难以相信似的。说道:“好家伙!这一颗珠子。恐怕就够俺老甘几辈子吃喝的了!这是皇宫,还是王府啊?”

没等三脚猫回答,有人已经搭话了:“不要说皇宫、王府,就是天帝的神宫,也不过如此!天使大人,大驾光临,在下阖府都感念不尽!”一个身材瘦削的,个子高挑的中年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几人的面前。其人好像并没有夸耀的意思,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态度,更没有高高在上的霸道,但是他恰恰给人了一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霸道。张骞努力想要记起这人在哪里曾经见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作罢,笑道:“贤主人盛意想请,在下怎敢不来?”

一个陪同他们前来的人,张骞知dào

叫做州府卬的赶忙上前引介道:“天使大人,这位是匈奴大当户,也是汉人子孙。屈净篷屈大人!大人,这就是汉天使大人张骞。张大人了。”张骞听了对方姓屈,马上了然了,十年前初次到达单于庭时,曾经在一个汉人聚会的场合见过一面,当时的屈净篷傲慢得很,他非常不喜。没想到这一次却是他主动邀约自己前来相会,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在先秦时,屈氏乃战国中最大、最富有的楚国的国姓,在楚国非富即贵,三尺孩童都是冠缨驷马,威风非凡。在楚国覆亡之后,这些昔日的官贵,逃出长城的不少。再后来,大秦覆灭了,大汉兴起的时候,楚国不少昔日的豪贵重新崛起,争雄天下的很多就是楚人,虽然不再是昔日的昭屈景旧名号,依仗的仍然是三家的势力。后来大汉扫平天下,这些称王称霸的人物一下子没了影踪,汉天子虽然四处打探,却发xiàn

这些人竟然水银泻地般,找不到一点讯息,只得作罢。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王朝的旧人。

张骞拱手道:“幸会、幸会!”他是天子使节,代表天子的,虽然对方不是汉庭的臣民,他却不得不处处照顾自己的身份。那屈净篷是见惯了人生百态的,哪有不明白的?笑了笑,躬身施礼,他一来不敢使汉地的大礼,二来也是不愿,只是虚虚的使了个躬身礼,也算是给了大汉使节极大的面子,要知dào

,寻常的汉使到了匈奴,来到单于庭想要见他一面,也是极为不易的。

屈净篷肃请汉使和随从入席就坐,张骞坐在了西面的客座,三脚猫和甘父坐在他的两边的席上。本来以甘父和三脚猫的身份,他们是没有资格入席的,只是众人敬他们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陪伴汉使这么多年,他们的人格魅力已经远超过身份带给他们的屈辱了。屈净篷坐于张骞的对面,州府卬坐于三脚猫的对面,底下还有几个人作陪。屈净篷手轻轻一拍,流水般的各味珍馐佳肴摆了上来,说不尽的麟肝凤髓,猩唇雁翅,山间走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齐集于眼前。每一味上来,屈净篷都详细的介shào

,让张骞眼看、嘴尝、鼻闻、耳听,正是色香味意形俱佳,耳目口鼻具享。大伙一边吃着,一边说起来各地的风物,张骞仔细听了,这些人果然说的都是江淮一带的旧事,却大多已经不是现在的样子了,心中暗笑,知dào

他们恐怕没有人能够有机会回到汉庭,前往楚地看一眼家乡的风景,不过是听老人复述当初的盛景,在梦里回味一番罢了!也不由得感慨:这些人从里到外,虽然坐着匈奴的高官,饮着草原的奶酒,住在毡帐下面,却从上到下,仍然都是华夏的情思,中土的梦境!

正在大伙兴致盎然,半酣之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屈净篷眉头皱了一下,有人已经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屈净篷眉头舒展开了,对张骞笑道:“是我的几个厨子,想要见见汉天使大人。不知大人是不是赏脸,让他们一识尊颜?”

张骞没想到是这事,刚想说,三脚猫已经不悦道:“天使大人前来与各位相会,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大人岂可得寸进尺!”

屈净篷哑口无言,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失礼了。正在这时,有人叫道:“天使大人。不觉得今天的饭菜似曾相识么?”众人没想到有人竟然敢如此的无礼。对着天使大呼小叫的。纷纷变色、喝斥。张骞却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似曾相识的味道,已经让他浮想联翩了,现在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不让他心情激荡?他猛地站起,叫道:“是韩大哥吗?”猛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三个人踉踉跄跄趋众而出。一个矮胖,一个圆胖。一个高瘦,张骞和三脚猫、甘父一见,三人不是韩厨子、曹厨子、田厨子是谁?这几人虽然只是汉使的几个厨子,却每天和汉使都在一起的,自是熟悉得很。自打上一次逃离单于庭之后,就再没有见到过他们了,只是他们的声音,张骞却熟记心中了。三人到了张骞跟前,扑通跪倒,抱住了他的腿嚎啕大哭。哭的众人眼睛鼻子发酸,心头恻然。

张骞扶起三人。他刚刚见到三人时,见三人走路的姿势有异,现在扶起几人,看得清楚,几个人的下裤管都少了东西,空荡荡的。他的眼睛盯着几人的脚下没有言语。屈净篷受不了了,轻声说道:“他们到了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他见三人和张骞关系非同一般,心中惴惴不安。虽然张骞不过是个客使,却是名重天下的,已经不是寻常的使臣可比的,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他虽然贵为楚国王族之后,又是匈奴的贵官,却也是对张骞莫名的敬畏有加。

张骞抬起头来,看着几人,眼睛湿润,眼圈都红了,问道:“怎么回事?”

圆胖的韩厨子哑着嗓子,说道:“那一年大人离开了单于庭,我等就被人捉了去,卖做了奴隶。哥几个心中不服,偷偷地要逃出去,结果被人重新抓住了,被打了几百皮鞭子,打的死去活来。过了几个月,我们还是不服,再次出逃,还是没有跑了,被人逮住,吊了几天,看我们没有服气,就刖了哥几个的一条腿子,还把我们卖于屈王爷为奴。”虽然他说的淡然,张骞等人却知dào

其中必然有无数的血泪,不由得抱住三人。沉默半晌,张骞对屈净篷道:“谢谢屈先生的管待,在下感激不尽!在这里还能见到故人,更是了了心中夙愿。我还要跟太子比武,就此别过!”屈净篷也默然拱手,三个厨子心中激动难以平复,曹厨子道:“大人!比武之后是不是还要西去的?”

张骞点头,田厨子说道:“我等虽然已经是废人了,只是还能烧饭,请大人允诺还带上我们吧。我们一定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这一下却是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张骞心情激动,却不知如何表达了,让他们一同走,一来他们是屈净篷花钱买来的奴隶,要看主人的意思;二来他们的肢体缺损,的确影响了西去路上的行路。如果不带他们去,他们的多年的志向就成了泡影,对他们的心情是个极大的打击。

看张骞犹豫不决,屈净篷如何不明白他的难处,笑道:“天使大人不要担心他们的身价,既然他们的原主人到了,我自然奉还。还有,他们几人虽然是与以往有了不同,不过仍然是英勇无比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寻常人三五个还不是他们的对手,自保应该没有问题的。”

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既然几人一心要走,拦住了人,留不住心,而且可以给张骞个面子,总是稳赚不赔的。

张骞笑道:“倒不是觉得你们是累赘,只是这一战,胜负未分,而且即使分了胜负,能不能走出单于庭还是未知的。你们愿意跟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屈大人的热情,也是我十分感动的。”

那三人此时已经是喜极,手舞足蹈的上前跪拜了屈净篷,口中说道:“谢谢屈大官的成全!谢谢屈大官的成全!”然后起身向着张骞道:“我等这些年虽然损了一条腿,却也没有敢忘了自己的使命,每天还修liàn

着功夫,虽然不敢说练成了多么惊人的艺业,却也不会让人随便的欺负!”张骞看他们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也是喜欢。那边州府卬已经搭话了:“这几位老兄在单于庭却是大大的有名!在单于庭不仅厨艺惊人,而且有担当,好打抱不平的。屈大官人可是一点不敢轻看的。都是待若上宾的。从来不是当奴隶般使的。几位,我说的是不是?”曹厨子点头,笑道:“我等乃是汉天使的部下,哪一个不给汉天使面子的。”

这几人在单于庭已经创出了名号,叫做“三脚神厨”,从大单于到各个王公,都派人到屈净篷的帐中跟着三人习艺,学得一手拿得出手的好厨艺。自然有些人就央求三人处理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和麻烦,三人最是好事,一口的应承,然后想方设法的帮人成事。这虽然给他们带来了名声,却有不少人到屈净篷那里告状,觉得是他纵容帐中下人挑事。这屈净篷却也是个不省事的主,仗着自己财多事洪,而且是匈奴大当户,大单于跟前的红人,目无余子。这样的主仆在单于庭中。自然是不少的惹是生非了。很多人也是看屈净篷大官人的面子,还有就是看他们三人肢体缺损。觉得他们能够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吃点亏就吃点亏了,不跟他们计较了。这一次,三人要走,屈净篷虽然不舍得他们的厨艺,却知dào

他们的离开,毋宁说是个机会,甩落个祸害。这几个人在他手下,打不得、吵不得,是个宝,也是个随时可能引来大祸的事精!伊雉邪马上就要打进单于庭了,伊雉邪此人是个笑面虎,早就觊觎自己的财富了,进来之后,非要想着法的找麻烦,能少一个麻烦就少一个麻烦吧。

不说屈净篷心中的算盘,这三个厨子跟着张骞离了屈净篷的大帐,外面的景象让他眼眶发红了:只见人山人海的都是人,这些人竟然还是如此的安静,静静地等着,好像害pà

打搅了他似的。看到汉使出现,人群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声音:“汉使!汉使英雄!”“汉使必胜!”任谁也想不到单于庭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人竟然支持的还是汉使!张骞刚刚进入城里时,因为是双方正在大战,所以除了战士,见不到别的人,他还以为单于庭已经空了。原来人们都躲在暗处,保命要紧,至于什么人来到了单于庭,他们没心情关心。现在不同了,外面的人不打了,他们自然就从各处藏身的地方钻出来了。

张骞心情激荡,乌丹也是不好受,整个单于庭的人好像都站在汉使那一边了,这让他情何以堪!他没想到人心竟然一至于斯,单于庭成了汉使的主场了,人们已经抛弃了他,不管他身份是如何的高贵、血统是如何的纯正、也不管他曾经为单于庭的人做了多少事!人心真的很奇怪,一个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任何事的外人,竟然瞬间虏获了他们的心;而一个每天殚精竭虑的想要为他们做事的人,只因为一时的失误、一点挫折,就被他们无情地抛弃了!乌丹的心情沮丧至极。米叶尔不知dào

怎么安慰他;宇侣之和老酒怪也奇怪的看着眼前涌动的人群,知dào

大势已去了。宇侣之叹道:“伊雉邪这一下又算到了!”老酒怪说道:“殿下不要上了他的当,先自失了锐气!”乌丹何尝不知dào

,只是他哪里还有什么锐气了!

未时到了,乌丹和张骞站到了城头上,这城头是乌丹为了抵御伊雉邪的进攻,而加宽、加高、加固的,没想到现在成了自己和别人决战的战场了!冥冥中自有天定,乌丹深深的相信了这句话。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城里城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匈奴太子,眼神复杂。乌丹笑了笑,他感觉到从来没有的虚弱和疲惫,他是勉强走上了城头的,知dào

这是自己今生的最后一战了,不管输赢胜败,他都没有以后了。明知dào

这样,他还必须走上来,没有别的原因,谁让他是匈奴太子、大单于的嫡系后代、冒顿的子孙呢!他有这样的使命,去维护匈奴的尊严,而不管以后会如何!想到这里,乌丹挺直了躯干,眼睛里射出了慑人的精芒,还没有到最后一击,他必须战斗到最后一息。城头下面的人群第一次为乌丹爆fā

出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太子必胜!”的喊声响了起来。乌丹丝毫不为所动,再大的声音这时候对他都没有了刺激。他静静地站着,心神归一,天地虚空一片。

张骞看着乌丹。眼神里露出了尊敬。这是个值得他一生都尊敬的对手。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血统、地位,就是因为他是个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他没有仗势欺人,而是站出来勇敢的接受挑zhàn

,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欢呼声停了下来,人们静静地看着两个人。

宇侣之和三脚猫站在两人的中间,说着什么。最后两人好像达成了一致。三脚猫到了张骞跟前,宇侣之来到乌丹那里。分别说了,两人点头。宇侣之离开乌丹,站在城墙边,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和汉使的比武,定为箭术。每人三箭,双方互射,不计生死。”他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了,然后站回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头上。众人正在奇怪,那个东西动了。有眼尖的看出来了,原来是一只小兔,浑身雪白,煞是可爱。众人不知dào

乌丹和张骞的箭术比试,宇侣之头上顶个兔子是干什么的,都平息景观。

宇侣之静静地站着,乌丹拉开了弓,对着他头上就是一箭!众人大吃一惊,这一箭如果有半分的偏差,宇侣之就会死于非命的,而且头上是个活物,不停地乱动,如果它一下子跳了下去,乌丹岂不是要失手了?如果他仍然射过来,岂不是连宇侣之一块射中了?人们的惊疑还没有消除,就听得一声凄鸣,雪白的小兔成了血红,“啪嗒”掉落地上!欢呼声四起,众人佩服乌丹的箭术高明,也佩服宇侣之的胆气。换一个人,很可能乌丹这一箭就没办法射出去了;而如果换一个人射箭,宇侣之是不是还有胆子站在那里?

欢呼声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人们看着张骞,看他如何表演他的惊人箭法。对于乌丹的神箭,张骞心中由衷的佩服。他看了一眼三脚猫,三脚猫站在了一箭之地处,静静地等着。人们也静静地等着,乌丹的绝技已经征服了他们,大伙不相信还有人能有更惊人的箭术展示。张骞弯弓搭箭,向着三脚猫激射过去。众人大惊,他是要直接射人的吗?哪里有这样的比试?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三脚猫突然动了,一个物体轻飘飘的被他擎在手中,箭正正的中于那个物体上,众人定睛看去,三脚猫手里拿的却是一顶帽子,帽子上面是一个圆球状的羊尾巴,箭正正射中的就是那个圆球。单于庭内外的人都欢呼起来,他们没想到汉使的箭法也竟然精妙到了如斯地步。乌丹的箭法已经非凡了,张骞的箭法在精巧上好像还要略胜一些的。要知dào

,乌丹射时,目标已经在了,虽然是个活物,只是在宇侣之的头顶,也不能多动的;张骞的目标却是突然出现的,设计的就精巧了许多;而且是个软的物体,更加的难以着力,还有呢,三脚猫突然出手,放出了目标,也是大胆至极,如果稍有不慎,就是洞穿了自己。城下围观的人中,也有不少的射法精妙之辈,也有胆气纵横的豪杰,这时候都扪心自问,我能不能射出这样一箭?我敢不敢站在那里静候这样的一箭?

宇侣之和三脚猫走到一起,两人都面带微笑,互相钦佩对方的胆色。三脚猫对着城下叫道:“太子殿下和汉使大人双方第一箭都已经射了出去。都命中了目标。我们两个觉得,双方不分伯仲。”人们大声地喝彩,许多人相互发问,“两人你以为哪一个更高呢?”很多人摇头,“分不出的!”的确,好像张骞的射术精巧些,但乌丹的那一箭刚猛,威势赫赫,一种震天动地的气势,是张骞所没有的,果然是天之骄子的气度!

宇侣之和三脚猫商议了片刻,重又分开,给两个当事人低声说了一些什么。下面的人不愿意了,有人高叫道:“你两个不要嘀嘀咕咕的!有什么就大声地说出来,让大伙都知dào

了!”三脚猫微微一笑,“容我们卖个关子。如果大伙听了再做,岂不是没有了惊喜么?还是保持一点点的神mì

为是。”有人大为不满,有人却觉得三脚猫说的是,他们本就是看热闹的,有一点神mì

,反倒是觉得更刺激了。

众人重新恢复了平静,等着看二人的第二箭。

乌丹面带笑容,张骞也是微笑着,双方走近了,打了个照面,就走过了对方,人们正看的糊涂,两人的速度却是越走越快,步子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像奔跑一样了。在跑动的过程中,两人分别摘下了身上挂着的弓,弯弓搭箭,一个是弓开如满月,一个是左手如抱婴儿,右手如托泰山。两人突然都住了脚,猛地返身,松开了弓弦,一个箭去如流星,一个飞箭像电闪。在众人来不及看清飞箭的轨迹的时候,只听得一声脆响,“咔”!

三箭羽飞带风鸣,十年适得鸣镝剠;劈空裂云肝胆澌,拾箭看取骁虏轻。(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回 城头胜负分难竞 冰野争雄暗藏机

龙塞春风离雁归,胡笳声声清泪垂;汉使重度关山曲,阏氏遥向戍城吹。

话说匈奴太子乌丹和汉天使张骞在单于庭城头比箭,第一箭双方打了个平手,这第二箭,两人在奔跑中互相射了一箭,围观的大伙根本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射出的一箭,也看不清那箭的轨迹,只是听得箭飞在口中的鸣响,然后听到了一声极清脆的“咔”的一响,然后就是两人远远地站在城头上,间隔着差不多一百五十步的样子,互相都没有看对方,乌丹望着天空出神;张骞看着脚下发呆。稀稀拉拉的几声掌声响起,有人叫道:“好箭法!”大部分人却是看的兴味索然,不知dào

他们在搞什么,明明第一箭那么的精彩,这第二箭应该比第一箭还要精彩才是,哪里想到两人却是虎头蛇尾!城里的人不敢言声,城外的人却骚动起来,有人甚至出口嘲讽:“嗨!这箭法!射兔子都可以射不中!”

那鼓掌里面是甘父和老酒怪两个,屈净篷几人;外面是左谷蠡王伊雉邪,还有不多的几人。伊雉邪叫道:“好箭法!可惜。”说的奇怪,即是“好箭法”,为什么又“可惜”?有人凑趣道:“大王既然说好箭法,为什么又要说可惜呢?”伊雉邪就等有人这样问。笑道:“太子殿下和汉使的箭法都是极高明的,他们在奔跑中互相射了一箭,本来就非常难能可贵了;更加可贵的是,他们的箭竟然在半空中遇上了!那么小小的一枚箭头,在急速的飞驰。搁您。您能不能射中了?”那人大摇其头。连连说道:“小人自然是万难做到的。那么说,他们的箭法当然是好了!”

“是。”

“那又为什么可惜了呢?”

“唉,可惜的是一是没有几个人识得他们的好箭法;二是,这么好的箭法,却不能好好的用来做大事,只是在这里耍把戏。可惜啊,可惜!”

乌丹差点没有气得吐血,他知dào

不能上当。这伊雉邪就是希望借此打击自己的。宇侣之对伊雉邪笑道:“大王的箭法也是极高明的,但是卑职更加佩服的是大王嘴上的功夫,却是天下第一的,大王倒不如就此封一个天下第一嘴的好,也让天下人知dào

匈奴左谷蠡王大王是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真君子!”连挖苦带讽刺。伊雉邪却是面不改色,嘻嘻笑道:“宇侣大人倒是本王的知音。本王进了单于庭后,还要多多仰仗宇侣大人了。”却是公开在世人面前引诱宇侣之了,因为宇侣之代表的不仅是他本人,他后面还有左贤王呢!

宇侣之岂有不明白的,冷冷一笑。“王爷您的柔情蜜意还是给了别人吧!小人心中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伊雉邪无所谓的走开了,口中继xù

道:“可惜。可惜。”

大伙听了伊雉邪的话。方才明白两人这第二箭却是两人毕生功力的展现,如果说第一箭很有可能讨巧,那么这第二箭就必须尽了全力,才有可能不落了下风的。众人不清楚,张骞和乌丹两人却心知肚明,两人在射了这第二箭后,都是心潮起伏,耳中嗡鸣,气血翻滚不已。乌丹是久服饵药,身上已经落下了不为人知的毛病了,这一次汉使张骞突然来到单于庭与他比试,哪想到十年下来,张骞已经不是当年的青年汉使了,而是一个在塞外的风沙中磨砺成型的壮士了,他不得不倾尽全力才能应付下来。在使尽全力之后,这时候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往外倾泻着多余的激情。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的二十几年辛辛苦苦修liàn

来的功力,这时候在狂泻而出!但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已经控zhì

不住了,他穷其一生得来的内功,不能保住他的精神的外泄,米叶尔给他的昆仑山秘药本可以抑住他丹药的毒性的,只是那需yào

时间静下心来化解的,他却已经没了时间,必须和张骞进行一次殊死搏杀,这激发了身上积蓄已久的毒性的发作。乌丹静静地站着,任由身上的劲力外泄,眼前出现了影影幢幢的影像,仿佛是教他服饵的仙人所说的景象。乌丹笑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张骞看到乌丹脸上奇异的笑容,宇侣之也看到了,两人知dào

乌丹是走火入魔了!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走火入魔了!张骞不知所措,宇侣之却是心头一片凄凉。米叶尔也看出了上面发生了奇怪的事。伊雉邪的眼睛也看出了乌丹的不妙。

乌丹虽然心头冰凉,却仍然保有着一丝的灵光,他知dào

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他咬紧牙关,奋力拉开了最后一箭。张骞知dào

他必须也射出一箭,不然乌丹最后奋力一箭,虽然几近油尽灯枯,也可以洞穿他的胸腹,要了他的命!张骞拉开了弓。

伊雉邪虽然极痛恨乌丹,同样是冒顿的子孙,乌丹却是天经地义的大单于宝座的继承者,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服,他要自己制造机会,这一天让他终于等到了。只是在这时候,在他和汉使的比试的当儿,他不能让他就此完了,因为他代表的是大匈奴!脑筋急转,他突然从马上跃起,手在城墙上按了一下,就跳上了城墙。同时,一个身影紧跟在他的身后,也跳了上去,他不用回头,就知dào

是呼延季盟,心中满yì

,这老小子还是机灵的很。这时候双方已经停止了攻城和守城,因此两人才能轻易的登上城头。在他们落地的时候,两个人也紧傍着他们落地了,却是久已不见露面的天尊和地正。米叶尔也跟着到了。三脚猫叫道:“诸位要群殴不成!”

天尊没有吭声就立于乌丹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后心处,倾泻的内劲差一点把他激开。他双手画圆。想要阻住乌丹外泄的内劲。却阻止不了了。乌丹轻声道:“不要管我了。”说着话。手中的弓弦松开了,一支箭激射而去!这时候城墙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围在一起,只是在乌丹和张骞的中间留了一百多步的一个人缝。下面的人完全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一声大吼,城头上沉寂了下来,城下的人,急着想看到发生了什么,却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老酒怪。还有米叶尔的几个侍女窜上了城头,甘父也来到了城头。伊雉邪挥手,他埋伏的兵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呼啸。看热闹的人们一阵大乱,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下子哭爹喊娘的四处狂奔。三脚猫拉着张骞跳下了城头,众人上前接着,保护着张骞退到了一个角落里。

刘虎金紧盯着城头的乌丹的一群人,看着他们在城头上奔跑,大群的兵马在下面跟着,眼看到了一处。前面却是伊雉邪的人已经爬上了城头了,围堵过来。众人只得又往回退。后面却也是被对方占了。宇侣之亮开了兵器。老酒怪拔出了佩刀,米叶尔也取出了宝剑。准bèi

和追兵展开大战。

就在这时,城墙下面一阵大乱,有人叫道:“快下来!”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将军,带着一彪人马,杀到了城下,却是铖乙到了。众人大喜,宇侣之、老酒怪两人在前跳了下去,天尊和地正两旁夹着乌丹从城头一跃而下,几匹空马正好在下面等着;米叶尔等人也纷纷跃下,夹在铖乙的人马里面,一起向外面冲杀了过来。这一下大出伊雉邪的意料之外,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外面居然还有人接应乌丹的。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铖乙他们竟然轻轻松松的把乌丹救出去了。刘虎金急了,“阿叔!快快派人追上去呀!”伊雉邪看对方已经走远了,摇摇头,现在进入单于庭才是最大的事,乌丹,他已经完了!对于乌丹的这一天,他已经算计了很长时间,乌丹服药食饵的事,他心知肚明,事实上,引诱乌丹服药的仙人,还有吸引大单于服药的人,都是他安排的,乌丹会有今天,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乌丹走火入魔却是这么厉害。他却没有料到是米叶尔的灵药还有张骞的到来,帮了他的大忙。特别是米叶尔的昆仑山无忧胜果,本来是起死回生的灵药,在这时候却成了激发乌丹体内丹毒的了!

却说乌丹被铖乙救出了单于庭,一伙人不敢停息,不停地奔驰,直到很多马都跑死了,他们听不到后面有追兵了,才停了下来。铖乙过来,一看,米叶尔抱着乌丹,乌丹面色晦暗,身上滚烫,眼睛迷蒙着,不想睁眼,问他话也不言声,心中难过。这乌丹太子,就是有天大的不是,但是他对于铖乙却是有知遇之恩的,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铖乙怎不心情黯然!再看米叶尔身上、脸上满是血污,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灰尘汗水满头满脸的。

抑制住心头的难过,铖乙安排人四下打探路径,还有追兵的方向派了多个侯骑;再安排人找来了水,众人喝了点,吃了些肉干。老酒怪看着他,说:“你是怎么赶来的?”

原来那一日铖乙突然心情出现了跌宕,在两军阵前突然走了,那伊雉邪一心在乌丹的身上,又知dào

他的厉害,就任由他突围走了,也不派人追他。铖乙恍恍惚惚在马上走了不知多少时候,只见天渐渐地黑了,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四下里阒寂无人,一下子从热闹非凡的战场上,到了这空旷之处,他不适应了,感觉到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不由得茫然失措了。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却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眼睛看去,只见一大三小,几个猛兽围了上来,口中发出了骇人的吼声。却是几头猛虎在寻食,正好碰上了铖乙一人一马到了它们的领地上。铖乙猛然得被惊醒了,看着眼前的几头猛兽,虽然不惧,却也心头暗凛。

正在这时,只听得头顶一声历响,一个巨大的影子携着巨风扑了下来。猛兽马上失了威风,三只小些的,躲到了大虎的后面,大虎眼睛里满是惧色,却仍然拒不后退。对着头顶的巨影狂吼着。铖乙举头看去。一只巨大的怪鸟停在十几丈高的半空中。上面影影绰绰的是一个人坐着,却看不清是什么人。大鸟又低了一些,虎群在慢慢的后退,终于跳出了圈子,掉头飞跑了去。大鸟也落到地上,一个人慢慢的从上面爬了下来,铖乙认识,却是那个从东北夷来的孔几近。

孔几近笑道:“伙计。怎么样?回过神来了没有?看你无精打采的跑了半天,老虎围上来了还不知dào

!”铖乙这时候才知dào

人家已经盯了他很长时间了,并不是突然出现,解了自己的围的。原来孔几近并没有离开单于庭太远,单于庭的大战吸引他是一方面,还有是他知dào

汉使要来了!其实在心底,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觉得单于庭的热闹,一定会吸引唏女的!唏女会和他在单于庭相会的!就是有了这样的念头,他才每天在空中巡游。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尽在他的眼中,别人却不知dào

头上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下面呢!今天铖乙在两军阵前失魂落魄的跑了出来。他自然不能不管,别人自己家人之间的大战,他是管不了的,自己兄弟、伙计,他却必须尽心了。因此就跟着铖乙的马,看着他一路跑了下来,几次飞低了喊他,他都置若罔闻,知dào

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心中奇怪,也没有见有人怎么样他啊!他却不知dào

,一个人觉得受到了刺激或者是侮辱、无视什么的,在别人看来往往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对当事人来说,就是个天大的事。就好像铖乙,他觉得他的全身心都在米叶尔的身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米叶尔对他的一点关注!米叶尔也好像一点没有感觉到他的关切一般,总是对他淡淡的。而乌丹呢,他对他是忠心耿耿,对方好像觉得是当然的一样,丝毫没有感激,反而对他似有若无的。他觉得人生乏味至极,自己的存zài

都是个笑话。

孔几近哪里知dào

铖乙心中的想法?看他丧魂落魄的样子,担心他遇上了麻烦,就小心翼翼地继xù

在半空中尾随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猛虎的吼叫。这大鹏却最喜吃食猛兽的,听到了猛虎的吼叫是喜之若狂,就要扑食了。孔几近却控zhì

着,不让大鹏扑杀猛虎,他知dào

唏女最喜欢老虎的,说不定因为这几只老虎,就可以引出来唏女,使得他们夫妻、父子重逢的。所以每每见到老虎,都不让大鹏大快朵颐。今天也不例外,才撵走了几头猛虎。听孔几近说了来历,铖乙才恍然大悟,暗叫惭愧,这么半天竟然没有发xiàn

有人跟着。

两人找到一棵大树,在树下背风处坐了,孔几近拿出了酒肉,两人吃了,大鹏自己找东西吃了,孔几近问:“你准bèi

怎么办?是还回单于庭,还是就此走了?”

铖乙低头想了一会,割舍不下单于庭的人,叹气道:“我,我还是回单于庭看看,看看太子的情况到底怎样。”孔几近大为佩服他的忠义,却不知他内心的想法,不知dào

他最难以割舍的却是那来自西极的公主,仙人一般的人儿。“要是回单于庭,我们自然可以随时回去。只是单凭我们两个,回去了也不过是送死,济不了大用。不如哪里找到些帮手,一起杀向单于庭,在伊雉邪的背后下手,说不定可以救出乌丹太子。”

一句话惊醒了铖乙,他大叫一声:“是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真是糊涂了!对,太子现在急需的就是救兵了!只是,哪里找到救兵?我只是单于庭一个小都尉,匈奴的万千骑士,哪一个会听从我的呼唤的!”

两人一个是在山中的活神仙,很少回到世间的;一个是年纪轻轻的名闻天下的侠客,却极少接触世人的。现在危急关头,两人仔细想来,却不知dào

哪个可以给予救援了。孔几近想到了丁零王,想到了挹娄王,却是关山万里,即使自己骑着大鹏赶到了,等他们的大队人马来到,单于庭也成了一片废墟了。铖乙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哥卫长风,他现在在难部称王称霸了,手下有不少的人马,只是,他出了单于庭,就不知dào

东西南北了,难部在哪里,他是一头的雾水;还有就是他爹铖铁旋。当初在单于庭也是神气的很。这时候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他应该有点人马的。其他人,他还真的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可以请求的。

两人在树底下将就了一晚,看看天色已经亮了,出了树林,铖乙看到原来他们置身的地方,却是一个山谷里面,他上了马,孔几近唤来了大鹏。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出了山谷,一片荒野,寂寥之感油然而生。走不了半天,远远地却看到前面尘沙飞扬,孔几近的大鹏展开翅膀,飞到了百丈高处,铖乙小心地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按住了马头,伏低了身子。看着那一队人马呼啸而来。

只是一瞬间,那一队约有千人的骑士已经到了跟前。前面两个壮大的勇士手中分别擎着一面大旗,一面上面是一头肋生双翅的雌虎,一面上面是一条展翅欲飞的飞狼,煞是赫人。铖乙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哪个部族的旗帜是这样的,这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哄孩子的声音:“乖,好好睡一觉就到了。”声音温柔,熟悉。铖乙不由得伸出了头去,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骑在奔驰如风的马上,稳稳当当的抱着一个小孩,好像在地上走路一样安静,却不是难容又是哪个?她旁边的马上,却是空的,那个高大的壮士却没有在她的身边。铖乙猛地站起,跳上了大石,高声叫道:“大路朝天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留下你的人和马,老子送你上西天!”这是他在抓住了几个马贼后,马贼们经常说的口号,他唱了出来,引得那一队人马一阵的惊呼,几个骑士已经四下里散开了,包围了过来。

难容却已经露出了笑脸,这人说的凶巴巴的,声音却熟悉之至。这时候,铖乙听到了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极轻微的脚踩在沙石上的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道如泰山压顶般涌来,他一个箭步窜出,稳稳地落到地上,刚刚站立的有几千斤的大石却是急剧的晃动了几下,半天才不动了,可见那人的掌势惊人至极!铖乙惊叫道:“大哥,是我!”那人大笑道:“不是兄弟你,还有哪个能躲得了我这一掌!”正是卫长风。

两人喜滋滋的见过了,难容也抱着孩子过来了,笑道:“我就想,哪个巨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拦击我们两个,而且还有这么大的阵势!却是小铖乙,飞狼大侠到了!”铖乙不好意思的笑道:“给大姐开个玩笑。大姐不要生气。”

难容看着铖乙,满脸的关切:“小子,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里?哪一个欺负了你,大姐教xùn

教xùn

她?”

“唉,也不是哪个欺负了我,是我自己不当心!从单于庭跑了出来。对了,大哥、大姐,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旗幡飞扬的,仗势这么大!”

卫长风一笑,难容道:“还不是那个乌丹太子么!听说他被人围着打,我们难部受了他的大恩,才能有今天,知恩图报,我们虽然实力不济,也要奋死前往单于庭,以报他的恩德!”听她说的慷慨悲壮,铖乙也不自觉的浑身充满了力量。就在这时,半空中一个声音叫道:“好呀!好个激烈的女英雄,一定是草原飞虎到了!”

卫长风和难容急忙抬头,只见一头巨鸟在低空盘旋,上面坐着一个戴着儒冠的人。卫长风厉喝道:“是谁在装神弄鬼?还不下来!”挥拳击出,一道厉风向着巨鸟击去,铖乙急叫:“不要!”已经来不及了。大鹏哪里受过有人这么的无视?双翅挥动,一股大力迎着拳风,在半空中响起了一声巨雷,“嘭!”骇人至极。大鹏发出了怒吼,卫长风也激起了争雄的豪情。铖乙拉住了他的手,叫道:“是朋友!自己人!”

大鹏急剧的盘旋着,不肯落下,几次想要扑向卫长风那边,被孔几近勉强制住了,好半天才落在了远处,孔几近爬下来,走到众人这里,大鹏却重新飞到了空中,在半空盘旋,口中不停地发出利叫。

铖乙笑道:“孔兄,你那伙计怎么不住的嚎叫?是不是生气了?”

“不理他就是了,一会就好了。”

卫长风叫道:“好家伙!我还没有碰到过可以让我吃亏的扁毛畜生呢!你这个怪鸟是个什么玩意?”铖乙听他说的粗野,害pà

孔几近不舒服,急忙解释道:“这是孔兄的得yì

伴侣。大哥可不要胡扯。啊。孔兄。我大哥初次见到大鹏兄,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孔几近本来有些不舒服,不过知dào

卫长风的为人,那是个豪横的家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就释然了。他先对着难容躬身施礼,说道:“在下孔几近。见过难女王陛下。”

难容一笑,有点不自在有人喊她女王陛下,不过她倒的确是个女王,虽然她们的部落不是很大,但是在她的领地上,她就是女王。难容轻声说道:“孔先生不必多礼,孔先生的大名我,我们也是景仰已久的了。”

卫长风上下打量着孔几近,疑惑道:“老孔,你是怎么弄了一条这么大的家伙的?看你小子弱不禁风的样子。比我老婆也不如的,怎么那么多人就说你好呢?”原来他也多次听说了孔几近在东北夷的事。还有他在单于庭解救了挹娄女王,杀退了刘虎金的精壮兵马的事。他仔细想来,孔几近那个时候就是个无聊少年,这些日子难不成遇到了仙人、神人,得到了高人的传授,才一下子成了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了?一直疑惑不解,现在见到了本人,看着他,好像与原来也没有多大的变化,疑惑更大了。

其实不要说卫长风他们,就是铖乙见过了他几次,也觉得他非常的神奇,怎么就处处料敌机先,一次次的战胜凶险的敌人,自己毫发无损的。对于卫长风的疑惑,孔几近淡淡一笑:“我这鹏兄,乃是救了我无数次的大恩人!是我的福星。”王顾左右而言他。

众人席地而坐,畅谈了别后情况,卫长风喝了一口酒,叫道“孔兄,请你那位鵬兄喝上几杯怎么样?”

孔几近笑了,口中发出了清和的啸声,大鹏也发出了清泠的叫声,缓缓地落于地上,慢慢的跺了过来,难容见了惊讶至极,觉得大鹏就好像一个即睥睨一切,又虚怀若谷的山间高士一样,不急不缓,沉静自若,不由得让人油然而生敬仰之意。难容部下的人马一个个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卫长风站起来,他已经非常高大了,不过走到大鹏的跟前,他就好像个孩子一样了,既不高又不大,和大鹏魁伟壮实的身体相比,他马上娇小可爱起来。众人看了想笑,又不敢笑。他抬头看着大鹏的眼睛,手中的酒袋举了起来,叫道:“鵬兄,我先干为敬了,你随意!”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大半,一股柔和的力道,伴着柔风袭来,他的手中一空,一看,大鹏已经用双翅抱着酒袋仰头倒进了口中!卫长风大喜,众人一阵喝彩:“好酒量!”

卫长风拉着大鹏的一边翅膀,回到了坐处,人鸟一起开怀畅饮起来。难容说:“大哥,你也不要多喝了,小心自己的身体。”卫长风讪讪的放下了酒袋。铖乙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如今这么的敬重老婆,听老婆的话;孔几近却不由得仔细端详起卫长风的脸来,卫长风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不悦道:“孔兄,我脸上可没有花儿。”

孔几近沉思道:“不对呀!什么人能让你吃苦头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他的声音逐渐大了,卫长风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笑道:“你喝多了吧!”难容和铖乙已经听到了,都是大惊失色,两人叫道:“大哥受了严重的内伤?”他们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卫长风这山一般的壮士,怎么可能受伤?

孔几近笃定的点头,这些年他一直和伤病纠缠,自己也慢慢的成了个中高手了,“你的印堂、太阳处隐隐发青,还有一丝黑线从耳门处发出,绕到了颈中。我觉得应该是三个月以前受得伤。还有你击打鵬兄的那一拳,气势确实惊人,不过却没有后劲,劲道到了鵬兄处,猛然断了,当时我觉得是你有意想让的,看来你是后劲不足,你的肩背也受到了严重的击打,是重拳打的。世间还有人能够让你吃亏的,嗯,是三个人一起出的手,一个和你比拼的内力,一个趁机打了你一拳,还有一个人,你的腿也受了伤,那人攻击的是你的下盘!”

众人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卫长风却惊叫道:“你!你、你当时在场!不然你怎么全知dào

?”竟似孔几近说的全对。铖乙和难容本来对他仿若目见的描述,觉得不可相信,如今见卫长风的表情,知dào

他说的竟然全中!这也太神奇了,就算驼子在,也不一定能说的更好。

孔几近叹息道:“我只希望我说的不对!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静养,还要四处和人争斗,如今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风卷冰川浪浅深,津谷行远花月参;岩景蔼蔼雾敛树,嘘唏沙起仇煞人。(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回 打虎上山遇三兽 失计落魄谋难成

弾剑屠狼枉费功,打虎上山尽思空;拳脚双施暗劲发,无奈急智保身平。

难容的眼泪流了下来,铖乙的眼睛也红了,卫长风大笑,对孔几近道:“我卫长风横行了半世,打遍了天下,我最服气的就是你了!你小子几句话就把我说死了,说的没有一点脾气!”众人听了好笑,围观的众人有的笑了出来。卫长风对他们扮了个鬼脸,搂住了难容,笑道:“你几时见有人能打死卫长风的?那样的人还没有出世呢!不对,有一个!”

难容本来已经难受极了,听他宽慰,觉得还没有如何坏到家了,这时猛然听他说有人可以打死他,惊得花容失色,急问:“是哪个?”

卫长风大笑,指着她怀里被惊醒的女儿叫道:“就是这个已经出世的小丫头,可能有一天会打得老子大败亏输的!”难容眼中带泪,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铖乙却关心是哪三人围攻他,打得他受了伤:“是三个什么人找到了大哥?那几个家伙现在哪里?我见到了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哈!那几个家伙你是见不到了,他们现在恐怕是地府的豪杰,是冥王的座上宾了。”铖乙又惊又喜,“大哥把他们全部打发了?”

卫长风点点头:“这几个家伙却是难缠得紧!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才侥幸一脚踢中了一个,一拳打中了一个,还有一个被我用头顶了一下,就的完了。”他说的轻描淡写的。这些人中除了孔几近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其他人都是久经生死的。知dào

其中的激烈。难容叫道:“是不是那一次你自己去山中猎虎?你说是要打几只虎,用虎皮给我们母子做个褥子,就自己进了哨虎岭,三天后载着三头大虎,五头小虎回来了。”

“是。我其实已经发xiàn

了有人在附近窥伺,害pà

惊扰了你们,就进了山。唉,这些天总是有些个无聊的家伙没来由的跑了来说要跟我比武。要争夺什么第一高手的名头。谁他妈是天下第一高手了?莫名其妙!不过经常跟人打架,我却是过了瘾,不过遇到的多是些小角色,悄悄地打发了,你们大伙都不知dào

。”难容等人微笑,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到了难部,他们就知dào

了,花哥带人悄悄地打跑了那些人,他们渐渐地打听到是有人排了个什么英雄榜,把卫长风高居榜首。引得不少的草原豪杰不服,想要找他比试了。打败了卫长风就可以成名了。卫长风洋洋自得起来:“这个排棒的家伙倒是老子的知己!知dào

老子打遍天下无dí

手,才把老子排在榜首的。”

难容说:“这不是什么好事!那么多人没事就找你比试,请问你老人家能打败多少人?”他虽然不以为然,却也小心起来。不过每一次遇到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人物,他渐渐地觉得没有了兴趣。这一次他之所以不敢让难容他们知dào

,是因为感觉到对方的气场之强dà

,而难容他们却丝毫没有觉察,知dào

是真zhèng

的高手到了,才下决心私下解决了对手,不让难容担心。正好还要打几只虎来,就进了山了。

山中此时积雪深厚,他的马走不多远就已经走不动了,只得把马放到一处平旷处,撒开了让它自己找些食物吃,自己顺着一个山谷上去。几只雪鸡从林莽里飞出了,他听到了积雪从树上簌簌下落的声音,还有极轻极轻的什么东西踩过积雪的声响。他装作丝毫未觉的样子,懒散的四下瞧着,好像在寻找猎物。一条狼突然从身后的荒草中窜出,扑向卫长风,他没有动,在狼扑到身后爪子搭到了肩头的时候,双手突然伸出,按住了狼的爪子,后脑勺猛地后磕,然后就听到了狼的惨嚎,双手略一使劲,提着狼的爪子,甩到了前面,狼已经活不了了。这时候,他感觉又有东西到了身后,一股柔曼的风吹到,接着觉得身子发冷,知dào

不妙,这时候他把注意力大部分放到了狼的身上,护体的劲力来不及灌注背后,已经被人暗算了。也是卫长风的威名素著,那人虽然一击得手,却不敢使尽全力,刚刚打中卫长风,就急忙跳开了,害pà

受到卫长风的反噬之力。卫长风猛地跳起在半空,接着头下脚上落下,人已经和偷袭者面对面站着了。那人大惊,发力后退,这一下竟然后退了两丈远近,但是他又怎么可能逃脱了卫长风?卫长风仍然稳稳地站在他的身前,笑道:“你为什么偷袭、暗算与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找到这里?”那人不答,仍然后退,不停地后退,卫长风还是紧紧跟着,反而已经脸贴着脸了,呼吸相触了,那人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的,汇成了大汗珠子,然后汇成了汗道滚流下来,眼睛睁得滚圆,生怕卫长风的身体部位哪个动一下,自己发xiàn

不了。这人虽然极怕,却也是个妙人,在极力后退中,轻声说道:“你这个大个子却是古怪,干嘛离我这么近?难不成你看上了我?你就是看上了我,也不用这么紧巴巴的跟来呀!弄得人家很不自在。”

卫长风差点吐出来,伸手按住了那人的两膀,压住了他,两人静静地站着,那人的双膀被制,双脚却腾空而起,连环踢出,卫长风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还能反击,差一点被踢中,甩手把那人往附近的山石上摔去。那人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地落到地上,身手矫捷得很。卫长风知dào

对方轻功高明之至,沉声道:“有这么高明的轻功,还这么不要脸的偷袭暗算的功夫的,是不是狼雁?”那人脸上露出了自得的神色,“就是我。”

“那应该还有伙伴的吧!怎么不一起上?”

身后有人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卫长风枉我们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你也不过如此,我们到了你身边还不知dào

。”虚声恫喝起来。

卫长风刚想回头。一人刚猛的拳风已经发出。击向他的后心。狼雁轻笑一声。双脚翻飞着踢了过来,却是下三路。好个卫长风,双脚也猛地提出,却不是踢向狼雁,而是踢向了身后,双拳却迎着狼雁的双脚打出,口中叫道:“矢力混虎吧”。那人笑道:“正是。”

三人拳脚相碰,“嘭嘭嘭”响声大作。震得整个山谷回声连绵,卫长风挺身站起,只见一个面带笑容的小个子和狼雁分别站在两旁,还有一个年龄稍大的,面色阴鸷的站在自己的对面。卫长风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兽都来了。你就是虎指棒了吧?”那人一动不动,笑迷嗤的矢力混虎嘻嘻一笑,“他就是我大哥。”这三人被人称之为三兽,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里面都有兽,还因为三人动作生猛。对他们的敌人从来不留活口,往往是打杀一小半。吓傻一大半了。卫长风知dào

他们三个,还是因为他被人抓住了扔进了地底水牢时,有人说道:“多亏了三兽帮忙。”有人议论三兽的本领大还是卫长风的武艺高强,贬损的卫长风一无是处。卫长风当时已经是等死了,却没想到还是被难部的族人救了出来。他对三兽是恨之入骨,却不知dào

哪里找到他们,也根本没有和对方照过面。没想到几人阴魂不散,几人跑到这里来找他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卫长风的眼睛里面冒出了光芒。

矢力混虎又是嘻嘻一笑,“大哥、三弟,卫大侠恐怕要动真格的了。”狼雁笑道:“卫大侠又不吃人,二哥吃过的人比他吃的羊都多,难道吃人的还怕了吃羊的吗?是不是,大哥?我喜欢这小子的头,那么大的一个头,够我吃一天的了。”

那个虎指棒也开口了,声音阴冷,让人听了就寒入骨髓:“先把他的骨头都敲酥了,撒点盐烤了。妈的,上次抓住了他,那老小子不让动他,谁知dào

让他跑了。”

卫长风虽然见过有人吃人,有人被吃,却没有见过商量着如何吃人的,而且吃的是自己,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骨头缝里都是麻痒痒的,肌肉酸痛。他笑了,阴测测的说道:“老子的肉酸涩筋踹,得有一副好牙口才咬得掉老子的鸡巴!你们几个小子的牙我看看还能剩的下几颗?”

虎指棒却不再和他斗嘴了,猛地扑出,双手挥动,一拳一掌,打向卫长风的头上、身上。卫长风大吃一惊,这人的手还是人手吗?只见对方的拳头快比得上寻常人的脑袋了,掌就像一把大蒲扇,五根指头铁棒一般。原来他名叫虎指棒,确实是虎指一样!卫长风打起精神,也是一拳一掌迎了上去。两人四只手相撞,山谷中就好像打了两声惊雷,比之于刚刚和狼雁与矢力混虎的交手,声势大了何止数倍,山谷里的鸟兽都惊慌的四处奔逃,远处的树林中树上的积雪都纷纷飘落,如果有人在树下经过,一定觉得是又下了一场大雪。

两人拳掌相撞了,各自退了一大步,卫长风觉得双手火烧火燎的难受,使劲的甩动双手,看看两手发红。那虎指棒身子晃了几下,才站定了,显然比卫长风还稍有不及。他看着卫长风,阴沉一笑,“好小子!果然难缠,上一次如果不是突袭,还不一定能抓住你的。”

他不提上一次还好,提起上次的事,卫长风就恼恨不已,那一次被人暗算了,扔进了水里,冻得他好久没有缓过劲来,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袭击自己的,抓住了扔到水里,让他也尝尝冰雪天浑身是冷水的滋味。他大喝一声,“再来!”扑向了虎指棒。两人的双手这一次就不分拳和掌了,只听得“嘭嘭嘭”、“啪啪啪”响声不绝于耳,就是狼雁和矢力混虎两个,也是蹙眉难忍,最后都用手捂住了耳朵,两旁山崖的碎石“噗嗒他”不住地滚落。这一次卫长风携全力攻出,虎指棒勉力支撑,仍然被迫一直后退了三十多步,才接住了卫长风的三十拳掌的击打,再看虎指棒头上脸上的汗。水浇一般。身上也一片水湿。口中呼呼大喘。卫长风也是急喘了几声,才抑住狂跳的心脏。这时候一股绵柔的劲道袭了过来。卫长风不敢硬挡,一个急转,身子偏开了,正好狼雁从身边功过,狼雁一击没有奏功,眼睛凶光大发,再次跳起。双脚疾风一般踢出。卫长风也跳起,双脚跟着蹬踏向迅疾踢来的双脚。狼雁惊呼一声,中箭的飞鸟一般的坠落下去,落到了雪堆里。没等卫长风看清楚,一道刚劲的力道又打来了,他不敢再硬碰硬的接了,猛地扑倒地上,他要先制住地上的那个,却扑了个空,雪堆里面没有人了。不过他也躲过了矢力混虎的刚猛至极的一拳。

三人把卫长风围了起来,一个个眼神或凶猛。或阴贼,瞪着他,手脚并用,劲道也是有刚猛的,有阴鸷的,有阴冷刚劲并发的。好像三只猛兽围着一个人在撕咬,抓扯,只是那种阵势就吓得人不寒而栗了。卫长风稳住心神,不敢大意,见招拆招,开始还能维持住一个半斤八两不分上下的局面。那几人这时候已经见识了卫长风的功力,自然不敢大意,是不紧不慢地讲究起了相互的配合,虎指棒和矢力混虎一前一后主攻,狼雁抽冷子偷袭。这一下卫长风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了,那两个人每一个单打独斗,他有把握在三十招内解决了;两人一起上,他就要在一百招外才能各个击破了。三人一起,他的把握就小的很了,却可以做到全身而退的,不过那是在刚开始几十招内。现在,他暗暗后悔了,他已经没有了全身而退的机会了。

三兽也慢慢的看清楚了局势,知dào

只要他们耐着性子一招一式的慢条斯理的打下去,不给卫长风可乘之机,今天他们就赢定了!虎指棒的双手越打越慢,而矢力混虎却越打越快了。狼雁的出手却越来越阴,他手中石头、树枝、甚至冰块不停地丢向了卫长风,干扰卫长风的精神。

天慢慢的黑了,几人的眼睛自然不惧黑暗,天上的星光闪烁,积雪的反光也可以指引他们敌人的方位。慢慢的黑暗散去,太阳也渐渐地上到天空;接着太阳下山了,又一天过去了。卫长风水米没有粘唇,三兽却轮换着吃喝了,酒肉的香气分外的强烈,刺激着卫长风的精神还有脾胃。他恨得牙咬得“咯吱咯吱”的响,几个家伙却好整以暇的调侃:“卫大侠有点生气了,是不是吃不到东西呀!啧,其实不是我们兄弟不给你,只是就是给了你,你哪有功夫吃喝啊,反而分了你的心了。我看你还是好好的打一会,干掉了一个两个之后,咱们再好好的喝酒,哪怕一醉方休,被山间的猛兽吃掉了呢!人呢,真是奇怪,你被我们哥几个吃了,有什么不好的,非要膏了狼吻、兽吻,那难不成比我们胃里的味道好受?”

卫长风暗叫:“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气恼难平,这时候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了,他虽然天生的体质超常,怎奈这一次遇到的对手太强了,也太过阴险了,对方在耗尽他的最后一点精神、体力。

三兽也焦急不已,这个人好像是打不死的,又好像是体力永远用不完的,这些年多少的英雄豪杰,都死在了他们三兄弟的手下了,被他们生吞活剥了,那些人也都是什么成名的英雄,一个个牛皮哄哄的,最后被他们抽去了筋,砸碎了骨头,挑开了肉,还不是屎尿横流,涕泗横飞的?一个个吓破了胆。最好笑的是一个西羌的什么王子,威风凛凛的,细皮嫩肉的,还非常讨女人的欢心,据称是什么西羌第一的高手,被他们抓住了之后,从脚筋往外抽,还没有抽半尺长,就整个的吓傻了,浑身的肌肉哆嗦的像是在跳舞,最后竟然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了!他自己把全身的肌肉都跳散了,血肉模糊了。他们不相信卫长风能比别的人强到哪里去!只是,他好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但是,想着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了,他却又回过气来了,重新打出了一拳。第二天又完了,他们还是没有打死卫长风;晚上卫长风也熬了过去,等到了天明。

太阳还是没有丝毫的留恋就落于西山的后面,山谷里刮起了风。雪砬子被风带动了。扑打在身上。使得酸胀的身体得到了一点刺激,感觉身体还是自己的。卫长风已经记不得自己中了对方多少下拳脚了,开始的时候他还想记住了,以后一拳一脚的还回去,后来多了,他也懒得记了。这时候如果有人看到了他,一定会吓坏的,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直竖上天空;眼睛红彤彤的,好像滴着血;嘴干裂了,露出了血道子,后来成了大口子;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了,是一片一片挂在身上的布片,随着身子的移动,而飘着。他奇怪,这几个家伙为什么不用兵器,如果他们耍刀弄剑的,在自己身上中了那么多下。自己早就流干了血,躺下了。

对方好像领会了他的疑惑。狼雁笑道:“我们兄弟之所以不用兵刃,就是害pà

把人砍了几段,皮肤不完整了,筋脉也不齐了,最重yào

的是血流了出来,肉就失去了滋润,就不好吃了。”卫长风又挨了他一拳,后背中了虎指棒的一脚,他们的拳脚无力,没有了第一天的猛烈。矢力混虎笑道:“在吃一个人之前,要会吃才行,要把他身上的筋脉打通了,血肉松软了,骨头也充满了血液,这时候不管是烤了,还是蒸了、煮吃都滋味甚佳。要不停一会,把你身上的肉烤了,你尝尝。”

卫长风笑道:“恐怕老子没福尝尝自己的肉了。不过老子倒是有兴趣尝尝你们几个鳖孙的鳖肉,咳咳,老子亏大了,这一生没有机会尝尝自己肉的滋味,养的自己如此的庞大,却便宜了你们这几个儿孙。”三兽大笑,“便宜了我们,岂不比便宜了虎狼的好?”

卫长风身上不停地落下拳头,双腿已经肿胀的不能移动分毫了,体内先天的真气正一点一点的耗尽,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对方这么费尽心机的暗算自己绝不是为了饱饱口福的,一定还有别的事。他挥手叫道:“停!”三人笑嘻嘻地停下了手,虎指棒笑道:“你想起了什么了?”

卫长风喘着粗气道:“你们这几个猪狗不如的家伙绝不是要吃了我这么简单吧。说说,你们到底要什么,我有的话一定给了你。”

矢力混虎竖起大拇指,“看来人挨了打就会变聪明的。你越来越聪明了。”

卫长风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在慢慢的想要积蓄多一点力qì

,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三兽好像已经确定他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了,这几人是嫡亲的三兄弟,小小年纪就开始杀人抢掠,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才被人称为三兽。后来不知怎么的,单于庭有人把他们请了去,三兽摇身一变,成了匈奴的贵官了,与达官显贵成了朋友了。但是三人的凶性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然到处伤人。这一次被人请出来对付卫长风,他们第一次抓住卫长风非常的轻松,就会还是很容易就办完了,却没想到卫长风是如此的难缠,打了三天还是虎虎生风的。三人心里打鼓,这时候也是骑虎难下了。

狼雁说:“卫长风,你不要有侥幸之想。你拿到了三星的藏宝图不是?交出来吧。我们会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卫长风一激灵,“哦,是了!你们不仅是想要我的命,还想要财富。还有呢?”

“剩下的就不是你管的了。难部必须迁移了,已经有人给他们找到个好地方了。当然你已经死了,就不用操心了。还是把藏宝图拿出来吧,我们知dào

你有了比较清楚的研究,说出来就是,也不用老爷们再费心费力了。”

那藏宝图本来是三星给了铖乙的,后来铖乙送给了卫长风、难容两夫妻,卫长风拿到了,几次前往狼山。这时候他明白了,原来他的行踪已经惹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人眼红了,才一次又一次的对他下手,而他依然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心中暗恨自己,有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却不当回事,被人算计了也是活该!想明白了,他反而放松了,笑道:“我倒是的确去狼山看了,不过遗憾的是根本找不到藏宝的确切地点。那狼山几千里,山峰无数,谁知dào

那几个小子藏到了哪个山头了?对了。你们知dào

。是不是?那个人找到你们。一定告sù

了你们什么,你们才急不可耐的跑来找老子的麻烦。哈!那个人一定是藏宝的人,或者是与藏宝人关系非常密切的。”这时候风越来越大了,卷起了四处的积雪,山谷里白茫茫的,已经快要看不清两旁的山崖了。

三兽狐疑不已,这个事他们是听了一个人的话才找卫长风动手的。三人积蓄了一大笔的财富,听人说还有更大的一笔藏宝。心中的贪念顿时炽盛了起来,才不计后果的与卫长风为敌。卫长风的话挑起了几人的疑问,是啊,卫长风既然有藏宝图,为什么他自己不挖出宝藏来?是他自己笨?不是。那是他找不到具体的地方,藏宝的人虽然给了他图,却仍然留了一手。那谁知dào

具体的地点?那个给了他们讯息的人。他才是幕后主使,操控一切的,而且那个人在利用哥几个!说不定那家伙现在正等在暗处,准bèi

偷袭呢!这就是疑心生暗鬼了。这三兄弟本不是正人君子,处心积虑的想要害人。自然时时处处防着别人来害他们,就是三兄弟之间也暗自提防,害pà

被自己人算计了。

卫长风从身上取出了一个羊皮包,扬了起来,说道:“给了各位吧。放在身边,总是忧心忡忡的,害pà

被人夺了去。各位,接着!”扔在半空。听说里面是可能带来极大财富的藏宝图,三兽同时跃起,各自伸手,想要自己先拿到手中。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层层积雪,对面都难以看清人。卫长风也纵身跃起,他这时候如果逃跑,那几人自然追不上他,只是他一来恨极了三兽;二来又怕留下他们是难部的祸害。才下决心要铲除了对手。

离他最近的是矢力混虎,他的一掌狠狠地打在了矢力混虎的后背上,打的矢力混虎狂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他的腿扫中了狼雁,把狼雁打的像块石头一般落于地上。只是,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了,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也落于地上,本想连虎指棒也一块收拾了,却已经力不从心了。虎指棒抢到了羊皮包,急忙塞进怀里,他已经听到了那两兄弟的惨呼了,东西到手,眼睛一亮,就看到卫长风自己晃晃悠悠的跌落地面,心中大喜,跨步上前,一拳狠狠的击打在他的胸口。卫长风一口血箭窜出,鼻子里也是血水标出。一击得手,虎指棒得yì

洋洋的想要再次出手,把卫长风打死了事。却发xiàn

自己的拳头怎么也拉不回来了,惊慌看去,卫长风瞪着血红的眼睛,脸上都是血迹,可怖至极,再看自己的拳头,被对方双手死死地在这里,接着觉得拳头和手腕好像要分离了,可怕的一幕发生了,他的拳头生生的被揪了下来,疼痛使得虎指棒发疯了一般的跳起,另一只手击向卫长风的脑袋。但是他这一次没有打中,因为他的手又被人抓住了,火辣辣的感觉移到了另一只手上,他的手掌脱离了胳膊,然后胸口被人狠狠地打了两下。

卫长风咬着牙,把胸口急于想要喷出的东西勉强的按捺住,不让它们出来。这时候,他感觉腿上被人钝钝的打了一下,一低头,一个人咧嘴想笑,卫长风不等他笑出来,脚踩在了头上,拧了拧,听到了脚底的碎裂的声响。旁边还有一个人躺着,卫长风也不客气,照样踩了一下,听到了骨头碎裂和肌肉分离的声响,他才满yì

的坐到地上,任由大风卷起的雪铺头盖脸的飞到身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依稀听到了一些响动,睁开眼什么也看不到,双手想要动一动,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响,是嘴巴嚼动的声音;鼻子里闻到了腥臊气息,然后是几个东西争斗的相互撕咬的声音。卫长风忍痛跳起,几头狼被雪底猛然窜出的人惊得四散开来,卫长风的眼睛看到了地上凌乱的尸骨,一个羊皮包孤零零的跌在不远处。他上前捡起了,顺便数了一下,总共有八头狼。他不打算和这些畜生们再打一场了,知dào

它们有吃的,也不会找自己的麻烦。慢慢的后退着,离开了血腥的狼的餐场。但是,走不多远,他又一步步的退了回来,几头猛虎大摇大摆的在他的身前,向他步步逼近。前有猛虎,后有群狼,他有欲哭无泪的感觉,觉得自己真的还不如像三兽说的那样,进了他们的肚子也强似吃进了这一大群虎狼的肠胃里面。

葬身虎狼何可惜,蝼蚁取食安得喜;埋骨青山臭水土,风光淹没碑森森。(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回 长风得助始脱困 乌丹疾发终升天

上得山多偏遇虎,劳歌云清归海急;萧萧寒鸟路难尽,仙境东风鸣玉音。

却说大侠卫长风被七八条狼,三四头虎正正的堵在了一个山谷的当间了。若在平时,不要说这么几头虎狼,就是千百条,他也不放在心上,打不赢还可以跑不是?不过今天,经过了三天三夜与三兽的比拼,卫长风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体能和精力了,他如今是打不动,也跑不赢了!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猛虎,听着身后群狼不满的咆哮,他颓然坐倒,心说看你们谁先动口吧!

“呜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股血腥气混杂着腥臭气直冲鼻子,他想着自己就要被虎狼撕吃的样子,胃一阵阵的痉挛,不由得抱住了脑袋,身子蜷缩一团。在这当儿,他听到了一声轻呼,一道疾风掠过,身子顿时腾空而起,身下是虎狼的咆哮声和撕咬声。卫长风精神松弛下来,也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闻到了一缕香气,这是久违的酒肉的香气,他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一缕热气正蒸腾而上,滚烫的热腾腾的肉香,扑面而来。这时候他发xiàn

自己不对劲,因为他动不了啦!他的四肢被紧紧地缚住,他的身下是滚烫的翻滚的肉汤,身上酷热难当,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汗水滚落而下!这奇异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遇上。他觉得有人在给他开玩笑,想要骂一声出来,却干张嘴发不出声音来。这一下他更加的吃惊了,不让他出声。简直是比不让他喝酒、吃肉还要残忍!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来到的声音。费力的抬起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好奇的看着他。卫长风张张嘴,想要让孩子帮他解开绑缚,怎奈却发不出音来,只是:“嗯、啊”“嗯、啊”的,孩子也糊涂了,问道:“你怎么啦?啊!”却是汉地的话语。卫长风大喜,想要说:老乡啊!救我!却还是只能简单的“呜呜、唉唉”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老大。不要离他这么近!小心烫了。”那孩子不舍得离开似的,慢吞吞的退开两步,他的身边又出现了两个稍小的孩子,瞪着圆滚滚的黑眼睛歪头看着卫长风,一个孩子笑道:“这人怎么啦?他干嘛睡在大锅上面?”大些的孩子打了他的头一下,“傻瓜!这是娘给他治病呢!”

挨打的孩子不服气:“我不知dào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这样治病?那一次你发烧就不是这样治得!”

头一个孩子不知dào

怎么回答了,卫长风倒明白了自己不是被人折磨,而是有人为了给自己治病才这么做的。心中不由得感激不尽。一个身影出现在身前,他扭头想要看看是个什么人,却怎么也看不到。只是看到了那人的绿色的裙裾。

他说到这里,孔几近已经大喊出声了:“唏女!是唏女!”

众人奇怪的看着他。卫长风问道:“什么唏女?你说的是那个绿衣女子吗?她叫做唏女吗?我不知dào

她的名字。”他不住地摇头。孔几近却抓住了他的胳膊,摇着,急切的问:“他们在哪里?快告sù

我,我要马上找到她们!”卫长风不住地摇头,“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孔几近颓丧的重重的坐下,眼睛湿了,“她们母子不知dào

怎么样了?”

卫长风抚住他的肩头,“他们是你的家人,是不是?放心好了,他们好得很!那绿衣女子是你夫人吧,太神奇了!她跟你倒是绝配,也可以上天入地的。你三个公子,那家伙,虽然只是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降龙伏虎的本领,哈!比你的本领一点不差。”听他如此说,孔几近才稍稍放下了心。

那一天,卫长风被绿衣女翻来覆去的在火上、热汤上烘烤、熨烫,虽然极度的热和被人绑缚着难受之极,还不能吃喝,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慢慢的有了精神,身上也渐渐地觉得舒服了。他自己在草原上也有一些时候了,知dào

那女子使用的正是草原上牧民用的救伤治病的法门,驱除身上的邪气,增强身上的正气,以达到扶正祛邪的目的。半天后,他被放了下来,坐到了火堆旁边,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汤入肚,他觉得舒畅无比。眼睛盯着绿衣女身边的酒袋,垂涎欲滴。

唏女冷冷的说道:“你刚刚伤好了一点,还不能喝酒。”

卫长风笑道:“你不让我喝酒,还不如杀了我呢!我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喝了酒好的更快。”

唏女根本不为所动,娘几个吃吃喝喝,完全不顾卫长风的苦苦哀求。卫长风几时这么的低三下四的求过人,不由得怒气上升,他咽了一口唾沫,就想骂人,却张不开嘴,那唏女是个冷艳高傲的女子,而且还救了他的命,他虽然气极,却骂不出口。只得站起来坐下去,坐下去站起来。唏女冷冷的道:“你如果真的不顾死活,想要喝酒,也给我滚得远远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扔给他一袋酒。卫长风大喜,笑道:“救人需救彻,烦请大姐多给几袋。”那唏女竟真的又给了他几袋,说道:“看你性命不久长了,喝就喝吧。”

卫长风有了酒,不管她话里有话,拜谢了她的救命之恩,就下了山。山谷里面的景象让他再次大吃一惊:只见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猛虎和狼的身体!他想起了自己这次进山的目的,虽然知dào

不是自己打的猎物,也只得抓起了几头猛虎的尸体,用几根木棍绑了个筏子,拉着出了山谷,他的马还在,让马拉着筏子,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可好,不久就遇到了难部的族人前来寻找,卫长风不愿意说自己的遭遇,大伙也觉得他英雄无dí

的,见他带着几头虎回来。也觉得是当然的事。从来没有人想到他居然是九死一生。而且身上已经隐伏了巨大的的暗伤了。“我后来又上山寻找过他们,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个人影了。四处打听,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们。所以,我才说不知dào

他们现在何处。”

难容却操心的是卫长风的伤到底有没有办法,问道:“孔先生,大哥的伤怎么样了?怎么施救?”

孔几近苦笑:“卫大哥,不是我说你,唏女当初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好!你偏偏不服。唉。唏女也是,不知轻重,竟然听任你继xù

喝酒!”

卫长风大笑道:“老弟!生死有命,但不让我喝酒是不能的!除非把我杀了,或者把我捆住了!这一点点伤不挡吃、不挡喝的,有什么呀!不要担心,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

孔几近佩服他的旷达,也喜欢他的个性,沉思半晌,说道:“也不是就没有办法了!你不是喜欢酒吗。咱们就用酒来治疗吧。”他手指口述了几样草药,都是草原上极常见的。难容让人找了来;然后按照孔几近的嘱咐,用上好的家酿泡了;然后卫长风那里多的是猛兽的骨头,也都浸泡在酒中。这些本身就是可以舒筋活血的,加上酒劲,更是治伤的妙药。

你道孔几近两口子一个是儒门的不入流的弟子,一个是山间遗民,怎么就知dào

这么些治病救人的方法?这就是人各有各的法门,虽然孔几近不喜诵经背诗,却喜欢鼓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对医道也多有涉猎,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到处云游,更加觉得医道的可贵,才悉心钻研,没想到也颇有成就;那唏女本来一个人在丁零山中是无忧无虑,自然也从来就想不到要治什么病救什么人的了,再后来与孔几近相识,孔几近虽然给她说过一些草药病理知识,她也都做了耳旁风,只是后来与孔几近失散了,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山间游荡,孩子的头疼脑热的,毒虫叮咬了,寒气灼伤了,几乎无日不遇到,不知不觉的就用了心啦!

闲话表过,再说卫长风夫妻,这时候就听说了单于庭出了大事了!先是刘虎金屠戮单于庭汉人,然后是攻打太子乌丹;然后是乌丹和伊雉邪又打了起来。他们开始觉得乌丹应该能够轻松地战胜来犯之敌的,没想到形势却越来越不利于乌丹了。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报答乌丹的复国之恩。两人就起了兵了,把族里可战的骑士召集了,留下一部分人马,就还有一千人了。这还是他们这几个月,不断地收留、归拢了流散的流浪骑士,才有了这么一点实力。

铖乙听了,觉得这么点人马到了单于庭根本济不了多大的事,反而也可能被伊雉邪一下子根除了。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三兽的主人,很可能就是伊雉邪。他现在急需大量的财富来打仗,还有那三星当初和伊雉邪的关系也非常好,恐怕伊雉邪比较清楚三星的势力。所以,我觉得大哥你们起兵的事,伊雉邪恐怕已经知dào

了。与其这样,我们不如先按兵不动,静静地等着,反正他们也要打上一些时候的。如此一来,可能对伊雉邪来说,反而可能有着不一样的威胁。使他摸不清我们的虚实,而自己疑惑起来。”卫长风和难容听了,也觉得有理。他们悄悄地到了离单于庭还有两天路程的地方,驻扎了下来,不停地派人打探消息。孔几近却四处找寻唏女的下落。这时,汉使回到单于庭的消息传来了。

几人商议了,觉得以张骞的性格,他一定不会绕道走的,一定会到单于庭与乌丹会面的;而以伊雉邪的老谋深算,他也会给汉使创造这样的机会的。汉使和乌丹的重逢,对几方都是个难得的机会。张骞通过自己的行动,宣告自己西去的决心,这时候汉军已经打过了河西,匈奴再没有继xù

截留汉使的原因了,也没有必要了;乌丹也可以向世人展示自己大单于嫡派子孙,单于庭主人的当然身份,他还是、他才是匈奴的主人!伊雉邪呢,让曾经的仇敌重会,以他数十万兵马做后盾,他可以予取予求,想要怎样就怎样,既可以展现他的大度。也可以趁机探清对方的虚实。他何乐而不为!而这也是他们这一支小小队伍的机会。他们只要相机而动。就可以起到非常突出的作用。

他们渐渐地靠近了单于庭,等待着最好的机会。果不其然,汉使被伊雉邪大方地礼送进了单于庭,张骞与乌丹一番交谈之后,竟然在单于庭的城头进行比武。这一招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他们不知dào

乌丹是发的哪门子的神经。自然谁也没有算到乌丹其时已经因为服丹药求长生,而走火入魔了!他要正式在匈奴人、天下人的面前再显他匈奴太子的风采。

铖乙和卫长风他们趁着伊雉邪的兵马一心要攻进单于庭的时候,正是他们后防松懈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到了城下,救了乌丹,又迅速地杀出了重围。双方互相说了情况,大伙吃喝了些,休息了一晚。看看乌丹,神智清醒了一些,身体却虚弱至极。大伙想不到他的形势竟然一至于斯,不仅丢了天下,恐怕性命也是不久于人世了。众人强抑住黯然神伤的心情,铖乙问道:“殿下。有没有什么打算?”

乌丹笑了笑,“诸位卿家这时候还愿意跟着孤。我其实还是很感动的。要说今后的行止,我却没有任何的想法。各位还是说说吧。”

宇侣之道:“我看殿下到东边左部的好。左贤王那里还有十几万兵马,还可以一战!说不定天下的形势可以扭转过来的。”乌丹摇头,左贤王跟他就不对付,见他这样子,说不定拿他送与伊雉邪都有可能。

大伙议论开了,有的说去右贤王那里,有的说到西羌去,有的说不如前往丁零,还有的说到东北夷挺好,莫衷一是。只有老酒怪默不作声。

乌丹对老酒怪道:“先生怎么想?说出来大伙听听。”

老酒怪一笑,“臣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臣要不卜上一卜,看看上天的示下?”乌丹点头。老酒怪取出一片牛骨,在火上烤了一会,又取出一根铁棒,在骨头上敲了一下,就在牛骨的中心处钻了起来。半晌,一个洞出现了,洞口周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细碎的纹路。老酒怪跪于骨头前,口中念念有词。众人都默不作声,不敢惊扰了他。又是半晌,他始起身,对太子和众人说道:“天神的指示是向西,向南,再向东。”大伙静思这个路线,都没有说话。老酒怪看了大伙一眼,说道:“只是臣觉得,当今的草原上,已经是烽烟四起了,已经没有安稳的地方了!不管我匈奴的左部,还是右部,都不是太子可以遮风避雨的所在。而其他番夷地方,不过是自顾不暇,哪里可以休养生息,助殿下重新崛起!汉人说君子不再辱,以太子殿下的尊贵,岂能寄人篱下!而当今天下,只有大汉才能够制住我匈奴的。”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也没办法说下去。众人明白,太子到了哪里都可能保不住自己被人出卖,即使不被人出卖,伊雉邪的大军一到,他们也只能够再次落荒而逃的。现如今天下的形势已经明朗了,大汉出兵塞外,就是要犁庭扫穴,把匈奴消灭的,他们能不能做到另当别论,不过匈奴谁坐上大单于的宝座,也难以撼动大汉的优势,却是明显至极。如果乌丹愿意受辱,而且只准bèi

受辱一次,那就是受辱于汉天子一人!如果他到了别处,受辱的机会就多了去了。

众人看着乌丹,等他的示下。乌丹清楚,进入长城,向汉天子递上降书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不甘心,自打冒顿单于以来,都是汉天子向他们大单于请安问好的,是他们刘家皇帝每年送与单于庭金珠玉帛、粮食的,现在让他反过来去向刘皇帝请安问好,磕头打恭,他骄傲的心如何放?但是老酒怪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向汉天子服软,那就要向远不如他的人服软了!让他去向什么左贤王、右贤王这样的老不死的服输,那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的。更不要说向什么自己的原来的藩国求托庇了!那还不如他拔剑抹脖子的好!那么到汉庭是不是个好主意呢?他拿不定主意。

远远地一阵骚动,宇侣之赶过去查看,一会儿领着几个人过来。这是几个附近的小王子过来向太子问好,乌丹知dào

现在是在他们的领地上。看他们恭谨得很。还送上了几头牛羊。也不由得心中安慰,温言慰勉了几个王子,听他们说了部族的杂事。这些人虽然知dào

单于庭的混战,却不知dào

谁胜谁负,谁是谁非,也不关心哪个的胜败,只是听说匈奴太子到了,就赶来诉诉苦。想要一些赏赐。乌丹听明白了,心里苦笑,他现在离开单于庭了,开始的时候完全靠着卫长风的一杆兵马,吃喝拉撒都仗着卫长风;后来渐渐地收拢了些从单于庭败逃出来的人马,乌丹的几个儿女也被人保护着逃了来,还有一路上经过的几个小部落,裹挟了一些人马,抢了一些财物,才勉强支撑到这里。卫长风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以供给更多的人了。他多次怒形于色,几次威胁要带着自己的人离开。是铖乙好言相劝,才留下了。他哪里有什么赏赐给别人的?

几个王子怏怏的走了,宇侣之暗中派人仔细打探,不要让人偷袭了。果然,睡到半夜,马蹄声起来了,铖乙、老酒怪扶着乌丹上马,宇侣之、卫长风指挥手下抵敌,其他人跟着跑了。如此这般,虽然大伙齐心协力的保护,怎奈各个小部族都看到在他们这里得不到好处,不仅不来请安了,反而时时前来骚扰,别说得到救济了,自己带着的牲口、食物也丢失了大半,也不敢好好休息。众人都疲惫不堪了,部下的人众除卫长风他们难部的人马还精整,其他的人都在伺机逃跑。宇侣之杀了几个闹事的,也无济于事。看看远处崇山峻岭,上面隐隐约约的城墙掩映在丛莽中,大伙知dào

长城到了。

乌丹见大伙都看着自己,回头看看,仍然跟着自己的人马不过数千人众,一个个好似孤魂野鬼,菜色满面,眼窝深陷。远处一股尘烟飞起,也不知又有哪个王子想要趁火打劫来了。叹了口气,说道:“阿之,我们就进长城看看如何?”宇侣之一笑,“也好。”

“天尊,地正,您两位觉得怎样?”两个老人这些天一直默默无语,谁也不知dào

他们在想些什么,这时候到了长城,两人浑浊的眼睛好像有了一点光彩,却瞬即消失了。两人只是点点头,仍然不说话。他们作为匈奴的大巫师,一直在为大单于家族服wù

,替他们向上天祈祷,却没想到最后到了这样的地步!是神灵离开了,还是别的原因?他们只觉得面上无光。

听说太子下令派宇侣之前往汉庭请降,一众骑士发出了欢呼声。这些年他们一直听说汉天子对匈奴降人优宠有加,赏赐众多,远比他们每年出生入死的征战抢掠得来的容易而且量大质优得多。现在轮到他们享shòu

了,马上得不到的,下了马,磕几个头,山呼几声万岁,就可以得到了,这么便宜的事,他们很想马上体验体验。

乌丹见众人的表情轻松喜悦,心头凄凉得紧,却知dào

已经无法挽回了。米叶尔和她的几个侍女冷眼旁观,卫长风、难容与他们的族人静待一旁。

宇侣之走了两天,回来了,带来了几个汉军,一个中年人像是头领,宇侣之介shào

是一个亭长,众人不知dào

亭长是个多大的官,见他不卑不亢的气度沉稳干练,也不敢小视。亭长跟太子和众人见过礼,笑道:“殿下是大单于嫡派子孙,却也是汉家的血脉,与天子是亲戚,这次只当是到亲戚家走一趟。天子很快就会得到信息,我们已经派出了快马,还燃起了烽燧,请殿下稍等一时。”他说的轻松,而且为人也处处显出坦诚,乌丹以下众人都轻松了许多。又等了两天,那个亭长带着大队人马重新来到乌丹驻营地方,一个须发斑白的将军沉静的走到乌丹面前,躬身施礼,口中说道:“李广见过太子殿下。”

“李广”两个字说出口,所有人都骚动起来,许多人争着往前挤,想要看看这个传奇的汉将军,素称飞将的。乌丹也是大吃一惊,原来他们进关的地方竟然是李广的驻地。不由得打起精神,放眼观瞧,想看清楚这个令匈奴骑士胆战心寒的人是个怎样的人。却见李广面色白皙,眼睛细长,额头有微微的细纹。鬓发、胡须都花白了。只是身子还是挺拔。身材并不高大。乌丹略微有点失望,这个在汉匈边境称雄垂三十年的英雄,已经垂垂老矣。

李广并不介yì

乌丹对他的失望,对老酒怪和天尊、地正三人各自施礼,说道:“三位也来了。哪一天我请三位喝酒。”竟然像是素时的。天尊和地正只是微微颔首,老酒怪却深深一礼,笑道:“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没想到在下还能再次见到将军。唉,只是我们都不是当年了。”不尽的沧桑之感,尽在话中。

卫长风上前叫道:“李大将军,别来无恙!”李广眯眼看去,笑道:“卫大侠!你的风采我是时常记在心中的。”

铖乙奇怪,这个很有名的李将军怎么跟这些人都认识?认识几个匈奴的武士还有可能,怎么卫长风这个大盗他也认识?

卫长风笑道:“当初大哥我在长安、洛阳一带走动的时候,李将军正好是长安的内史,我就是他老人家抓住的。”李广一笑,“卫大侠客气了。如果大侠想走。哪一个能够留住的!”

老酒怪说道:“我们是差不多有三十年没有见到了。这些年你一直在边境上,我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你的消息。师傅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算是可以瞑目了。”言下之意,两人竟然关系匪浅,竟然是师兄弟!怨不得老酒怪有那么高明的功夫,只是他为什么不像李广一样在两军阵前搏杀,以图彪炳千秋?铖乙略一思忖,难道他是不愿和李广为敌,才隐身在酒乡之中的吗?这些前辈人物身上藏着太多的故事了。

却说李广和熟识的人各个叙了旧,才再次对乌丹道:“殿下能入关看看也好。天子传下号令,殿下沿途所到之处,官民予取予求,一定尽心服侍。请殿下放心前往长安。”一句“予取予求,尽心服侍”一下子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大伙都笑逐颜开了。静等太子下令,他们就拔寨起营。

乌丹看看北面的天空,云卷云舒;原野上,正是百草丰茂的时候,野花开得欢畅,风中花草的香气,使得他多日来的郁闷心境为之一爽。太子开口道:“我们起营,进关!”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催马向着长城进发,卫长风和难容却一动不动。铖乙惊道:“大哥、大姐,你们怎么?”

难容摇头道:“我们还是回到我难部去!我和大哥受太子的大恩,得以恢复了我难部,我们自当为太子殿下尽心尽lì

的。如今殿下已经脱离了险境,我们也放心了。兄弟,你回到了汉地,自可以大展身手,做出一番事业的。”

铖乙默然良久,说道:“也好。有机会我再找两位喝酒。”纵马离开了。乌丹等人听说他们不愿进关,众人叹息了一回,不再迟疑,在李广的陪伴下,向着长安进发。卫长风他们自己回转难部去了,后来他悄悄地掘开了三星的藏宝洞,拿宝藏在难部牧人中散发了,助牧人过起了繁庶的日子。这是后话,不提。

乌丹太子带着几千口匈奴人马一路晓行夜宿,每个郡县都有官府派人安排了接送,寻常的武士吃喝花费都能够极大地得到满足,自是一个个笑逐颜开。米叶尔和宇侣之、铖乙、老酒怪等人每天伴着乌丹,虽然有天尊和地正两位用高深的内功护住了乌丹的内脏,逼迫丹药之毒不能继xù

肆虐,还有米叶尔的昆仑山神药续命,怎奈他中毒已深,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北地郡的时候,乌丹就已经只剩下进的气,没有了出的气了。

乌丹自知大限将至,却也不怎么伤心难过了,对天尊两人说道:“感谢两位师傅这些年的悉心栽培。只是弟子愚钝,不能把师门发扬光大了,反而使得师门受辱,是弟子的罪过!”天尊和地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天尊说:“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现在不要胡乱想了,安心静养,以待机会到来。”

乌丹知dào

他在安慰自己,笑了,摇摇头。对米叶尔说道:“我最对不住的却是公主殿下了!公主长途跋涉到了单于庭,谁知dào

却是这样的结局!是我害了公主了。公主在我死后,还望不要记恨,使匈奴黎幹生分了。”米叶尔这些日子已经麻木了,她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她贵为一国的公主,本以为可以有一个好的归宿,却被匈奴太子相中,她自己也觉得太子是天下最强dà

的男人,却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个曾经最强dà

的男人,现在竟然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了!而她自己却空担着黎幹、匈奴和亲的名分,没有成了太子的阏氏,反要跟着这个落魄的太子流浪到第三国!想想就觉得人生的乏味。

乌丹看看身边其他人,铖乙,这个他非常喜欢的青年,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本来他可以有更大的作为的,却也只能跟着自己逃亡了;宇侣之,他本来在左贤王那里风生水起的,却被自己要来了,在单于庭意气风发的,却刚刚起步,就失了势,有国难回了;老酒怪,这个自己一直琢磨不透的家伙,却原来是个真zhèng

的高人,怪自己有眼无珠,不能使用,最后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乌丹觉得没有精力一一交代了,只是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就疲惫的闭上眼睛。众人心知他在安排后事,心中惨然。却见乌丹的面皮已经变了颜色,这个叱咤风云的草原王子,已然魂归大草原了!

东征龙宫群臣震,西荡仙娥蹙双眉;汉使出塞困水滨,一箭轰鸣壮士死。(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回 铖乙思亲归草原 谷王得势成至尊

集武耀德大荒间,烟波烽火摄人寰;赫仪威烈边地空,代马依依啸北山。

却说一众匈奴贵人眼看着乌丹太子脸上变色,没有了气息,这军臣单于的嫡子就此撒手人寰,在汉地魂归九天,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汉天子派来了朝中大臣前来迎接太子的。

众人忍住心中的悲痛,出来迎接,只见冠盖幢幢,人头攒动,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还有无数的旗幡招展,鼓乐沸反盈天。为首的一个汉官头戴刘氏冠,身穿大红的锦袍,玉带围腰,跨赤红骏马,面带笑容,在随从侍卫的簇拥下,施施然而来。宇侣之他们在见到李广的时候,李广说过,已经把乌丹太子来降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天子要派朝中大臣亲自前来迎接的,看来汉天子是比较重视此事的。只是,乌丹已经看不到这隆重热烈的场面了。

有人报名喊道:“汉大鸿胪刘大人到!”

匈奴降人里面天尊、地正两个是巫师,不能登堂入室的;黎幹公主米叶尔是个客人,不能代表匈奴的;老酒怪是个寻常武士的身份,虽然很得乌丹的信任,怎奈地位局限,也不能代表大伙;铖乙更不要说了,乃是个流落匈奴的汉人,更不能上前。只有宇侣之可以代表一众降人。他越众而出,老酒怪在一旁大声报道:“匈奴太子驾前大都尉宇侣之与大人见礼!”

那汉庭大鸿胪见匈奴众人面有凄色,而乌丹太子却没有出现,心中起疑。目视宇侣之。等他说话。宇侣之也知dào

现在是非常之时。碰见了非常之事,如果一个不好,就会导致数千人死于非命的。凄然说道:“大人鉴谅,我们太子薨了!”用的是汉地的说法。

大鸿胪这一惊非同小可,天子对匈奴太子来降极度看重的,要求不惜一切要把太子带到长安,这是比卫青他们那些边将野战中杀几千几万的匈奴人都更能提振心气的事!如果军臣单于的太子在长安拜伏在天子的脚下,虽然军臣单于已逝。也大可以表明汉庭对匈奴的压倒性的优势。现在,一切成了泡影,汉天子心中的恼怒和懊丧,大鸿胪不用想也知dào

,他身上竟然一阵的寒栗!一时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愣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么多人在看着自己,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去看看太子。可好?”宇侣之等也知dào

不让他亲眼看到,他是不会相信的,说道:“我等先谢过大人。”大鸿胪跟着宇侣之他们进了停放乌丹尸身的帐子。死者为大,向乌丹行礼。偷眼看去。乌丹脸色发红,头发苍苍,虽然他没有见过乌丹,却在来时听匈奴降人说过乌丹的长相,知dào

就是乌丹太子了,确然已经死了!大鸿胪行过礼,宇侣之代乌丹的几个小孩还礼。

大鸿胪问道:“各位到了这边,生活还过得去吧?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天子非常看重各位的,希望各位能够愉快。”宇侣之代大伙感谢了汉天子的恩赏,感谢大鸿胪的关心。

大鸿胪派人骑快马赶往京城报gào

乌丹太子死亡的消息,等着天子的诏令;然后小心地伴着其他人一路向京城进发。大队人马走了不几天,天子的诏书到了,诏令匈奴降人按照匈奴的习惯,料理太子的后事,其他人在之后继xù

进京面圣见驾。

大鸿胪见天子没有发怒,心中舒了口气,和宇侣之等人商量了如何安排太子的后事。在天尊的指挥下,很快的架起了柴堆,用香汤沐浴了太子的尸身,裹了白布,宇侣之、铖乙、老酒怪、和太子十岁的儿子金坦子一起抬着尸身放到了柴堆上面,天尊、地正两个不停地口中念着送神经言,其他匈奴人在香烟缭绕中唱起了神曲。大鸿胪等汉庭人众依稀听得,唱的是:天马腾云接归人呀,狼山众神喜缤纷啊;冰野得沐东君力,祥光闪耀碧草薰啊;帝子接引登昆仑呀,藩国诸王魂相亲啊;……,呜呜咽咽,粗豪狂野,却又肃穆非常。大鸿胪等汉人也上前礼敬了亡魂,小王子这次亲自答礼。然后收拾了太子的骨灰,天尊、地正两个把骨灰装进了一个陶罐之中,两人也不拜礼,就此携着骨灰罐,飘然而去。

大鸿胪见两人须发如霜,面皮层层叠叠,不知dào

多少岁了,也不忍责备,心中默想怎么向天子交代。老酒怪看两个大巫走了,心中感喟,夜里一个人走出了军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群山之间。米叶尔公主也想回归故里,那大鸿胪哪里肯依,他见走了几个人,一边暗里下令,加强防卫,一边亲自到公主的帐前请示,公主知dào

他的来意,命人请他相见。

双方分宾主坐定,大鸿胪开门见山说道:“此次太子和公主内附,汉天子极为高兴,下令所经郡县,尽心尽lì

服侍两位殿下。如今太子归天,公主就是太子极为热切想要见到的贵宾!天子每天都派人探问公主的行程,不停地派人催促各地照应。如果公主不能平安到达长安,下官的脑袋不保,家人也要跟着……!”他不敢说下去了。

公主无可如何,只得继xù

向京都长安进发。铖乙本想和公主也悄悄地溜走,现在见大鸿胪生气了,不敢造次。不一天到了左辅,这里离长安只有一天的路了,大鸿胪松了口气。路边很多人围观匈奴降人,人群中一个壮大的人分外引人注目,铖乙对他微微点头,那人也是微一点头。到了宿地,铖乙想起了他爹等人,自己感伤了一会,等到夜间出了军帐,那些汉军守卫哪里能发xiàn

他的踪迹,一个人到了外面。五大宝正等着他,见到铖乙,上前抱着他的肩膀。说道:“大哥在塞外出事了!你赶快回匈奴看看吧。”铖乙一听。急的不得了。别了五大宝,顺着来路,重新出了长城。

铖乙一路上发足狂奔,很多人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刮过,根本见不到人影。来到草原上,虽然只是短短几天,却觉得恍如隔世,曾经以为天人一样的乌丹太子。永隔人寰,死于前往长安的路上;相处无间的大哥、大姐如今也回到了部落,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也说不定;以为在单于庭重新崛起的父亲,却在半百之际,再次遭受重大打击,一切的富贵都烟消云散,他的心情是如何的难过,自己这些天竟然没有想到!他暗自责备自己,不愿原谅自己的无情。他一路上凄凄唉唉的按着五大宝说的路径。到了一个所在,只见蓝天下。碧草幽幽,羊儿安静吃草,牧人在悠然走动,几处帐幕,炊烟袅袅。几天来的凄惶心情,不由得散了大半。心说,草原上刚刚经lì

了改朝换代的巨变,却还有如此幽静的所在,好像战火没有吹到这里的。他正在感慨,一个人从帐幕里面出来,一抬头,大喜,叫道:“阿乙!”声音熟悉,却不是他爹铖铁旋,又是哪个?

铖乙几步跑到他爹的跟前,“噗通”跪倒,抱着他爹的腿,不由得眼泪流了出来。铖铁旋也是老泪纵横,扶着他的头,不住地说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你不知dào

我是多么的担心你,这世间,只剩下我们爷俩了。”

铖乙却突然跳起,叫道:“爹!你、你、你没事?”

铖铁旋糊涂了,“我没事啊!怎么,你希望我有事?”

“嗨!爹!你可坏了我的事啦!”他跺着脚,唉声叹气不已。这时候姜字峒等人都出来了,拉着铖乙进了帐幕,毡垫上摆着几样时令果蔬,几个绝色的女子在一旁小心地服侍,见了铖乙,都是眼睛一亮。铖乙冷冷的站着不动,看着众人,大伙知dào

他的脾气,都没有吭声。铖铁旋坐了下来,拿起了跟前的一只铜爵,把玩着,慢慢说道:“你觉得是你爹骗了你,把你从长安骗回了草原。是不是?”铖乙没有说话,不过众人也可以看得出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你可知dào

你爹为什么要你回来?”他摇头。

“难道我就不想你回到汉地吗?那里是我们的家乡,有我们的祖坟!有我们的宅子!谁愿意在别国漂泊流浪?你爹头发都白了,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了草原上!这绝不是我愿意的事。只是,你爹也是身不由主,不能自由的!小子,你的那一点心思,老子清楚地很!你不会以为黎幹的公主米叶尔死了乌丹太子,就会移情别恋,想要下嫁与你吧?想都别想!那女子岂是你能够驾驭得了的!而且,早就有人看上了,那个人也不是你能够比得了的,你爹也帮不了你。”这下子换铖乙糊涂了,他想不到世间除了匈奴太子乌丹,他比不上人家的血统高贵,还有什么人他难以比拟的。他觉得,这世间还没有哪个少年能比他铖乙多情,比他多金,比他武艺高强,比他见多识广的!而且,他的身份也不比什么王孙公子差到哪里!

见他不以为然,铖铁旋也不计较,说道:“先坐下来,吃点、喝点。如果你还想走,我也不拦着你。”

铖乙只得坐下,一个女子轻轻地靠近身边,给他斟满了酒。他抓起来一饮而尽。毕炘湲说道:“阿乙,你们是怎么出的单于庭?”

铖乙说道:“那一天,太子和汉使比试箭法,两人互相射了三箭,结果是不分胜负。正在这时,伊雉邪突然冲上城头,我们在下面冲破了伊雉邪的包围,杀到城下,太子突围而出,我们保护着太子,杀出重围,就这样到了汉地。”

说道这里,他想了想,也觉得他们能够顺利的逃出单于庭,还是颇多幸运的。

毕炘湲一笑,“伊雉邪手下也不是都一样的。大哥在里面下了不小的功夫。”铖乙将信将疑,他在单于庭的几个月里,并没有见到他爹和匈奴贵官的交往。他疑惑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字峒笑道:“狡兔三窟,你听说过吧?你爹不能再经受白手起家的折腾了!”铖乙明白了,他爹这些年不仅在单于庭治下了巨大的产业。在其他王国也留着后手呢!不由得看了铖铁旋一眼。由衷的佩服他爹的经营之道。

铖铁旋却不以为然。说道:“从灌夫的死,我感觉世间没有什么绝对可靠的东西,只有自己人,自己兄弟、自己的儿孙才靠得住!背后,哼哼!”他没有说下去,大伙也都没有言语。铖乙却听得更加的糊涂,不知dào

他爹什么意思。这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到了帐幕前面,有人下马。铖铁旋点点头,姜字峒站了起来,走到外面,一会儿,和一个人一起走了进来,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士,见了铖铁旋,扑倒便拜。口中说道:“小人见过铁大官人。汉天使向大官人问好。”

铖铁旋一笑:“伊一,你小子怎么真的向老子磕头了?起来吧。”那人站起来。也笑了,“你铁大官人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在下不佩服!你铁大官才真zhèng

称得上是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伊一向阁下磕一个头是应该的,如果阁下一直这么做,我就是每天跟着您老人家磕头,我都愿意。”两人的说话弄得铖乙一愣一愣的,不过他听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他爹铖铁旋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才使得这个叫做伊一的,敬佩不已。

铖铁旋看着伊一,眼神冷静,嘴角没有了笑意,“汉使怎么样了?”

伊一道:“汉使又有麻烦了!伊雉邪老狗,想要用蹴鞠之戏困住汉使。”

“哦!你们还是有点轻视了伊雉邪,还有呼延季盟那老小子,也是个暗中做事的家伙。他们还是找到了借口,再次困住汉使!”铖乙好奇,汉使和乌丹太子比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伊雉邪又是怎么回事。

伊一道:那一天也是侥幸,没想到乌丹太子会突然发病,汉使才趁着大乱,带着手下一起在混乱之中,想要出了单于庭。哪想到对方也想到了这些,却是四下里骑士山一般堵住了去路,箭如飞蝗般射向想要逃出的人,不少人因此成了箭下亡魂。见不是头,张骞和大伙只得退回了单于庭,知dào

伊雉邪不会善罢甘休,索性在一个空帐幕里住下了,把汉使的符节挂于帐幕前面,看伊雉邪作何处置。

果不其然,看到了汉使的符节,有人急速报于伊雉邪知dào

,伊雉邪听说了,嘴角露出了一丝得yì

的笑容。这一次他略施小技,就使得乌丹毒发,汉使受困,单于庭土崩瓦解,大草原已经对他俯首称臣了。刘虎金正在他的身边,听说汉使还在单于庭捆着,叫道:“阿叔,我去把他抓过来,给阿叔磕头请罪。”经此一战,他对伊雉邪是奉如神明,敬畏有加,如今已经没有了坐大单于宝座的非分之想了,只想着怎么讨好伊雉邪,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有富贵。伊雉邪冷淡一笑,“嗯,你想要去,就去吧。”

刘虎金兴冲冲地带着一队人马,来到汉使的帐幕前,命人通报汉使,前来迎拜刘虎金王子。等了半天,一个人慢悠悠的出来了,懒洋洋的看着头上的天空,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刘虎金大怒,咆哮道:“好小子,竟然敢无视本王!给我拿了,砍了!”这人他见过,在城头上汉使与乌丹比试的时候,出现过,他知dào

不是汉使。

那人正是三脚猫,在五个武士到了近前时,才放下眼皮,笑道:“几个阿猫阿狗也要欺负爷爷。”众人眼睛一花,扑了个空,他已经站在刘虎金的马前。刘虎金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还没有见过如此惊人的艺业的,跟前十几个人,都堵不住对方,身上“哗”汗可就下来了。三脚猫此时伸手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手中的宝剑闪着寒光,摄人心魄,护卫们回过神来,吱咋着,却不敢逼近,害pà

三脚猫手一送,宝剑就在王子身上扎出个透明的窟窿。三脚猫仰脸看着刘虎金脸上带着绿,哭笑不得的表情,笑道:“你就是那个弑父的逆子刘虎金喽?好小子,你不知dào

草原上的英雄人人想要抓住你,把你撕吃了而后快的!还敢到处招摇,好像人五人六的,以为自己还是个什么狗屁的王子的!你老子大单于一死,你他妈什么都不是了。知dào

吗?还这么高调的处处打着王子的旗号。去到处欺负人。你摸摸头上有几个脑袋?看看你身边还有几个人愿意真心保护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草原英雄都是是非分明的,没有人愿意跟着一个弑父的家伙的。”几句话说的刘虎金脸色大变,神魂俱丧,心底空荡荡的,眼神到处,觉得身边的卫士都是心怀叵测,随时准bèi

杀掉自己为大单于报仇的人。这一下,只觉得腿肚子转筋。浑身冷飕飕的,不由得大叫一声,拨马就跑,也不管身后的卫士能不能跟上了。

三脚猫和他的卫士都是惊诧不已,不知dào

怎么几句话就吓得他这么厉害。他们哪里知dào

刘虎金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弑父的巨大心里负担,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时刻想着怎么应对别人说起这个事;本来想着把大单于干掉了,在贺兰氏的帮zhù

下,把罪恶推到汉人的头上。一鼓作气把单于庭的汉人屠戮一空,接着顺势把乌丹解决了。稳固自己了自己的优势,还能得到大量的财富。等到单于庭局势稳固了,什么左贤王、右贤王,哪一个敢不臣服?到那时,天下最有权势的就是自己了!如意算盘打的挺好,谁知dào

却出了岔子,不仅没有拿下乌丹,反而自己丢了兵马。那伊雉邪好心说要帮zhù

自己重夺天下的,谁知dào

他打下单于庭后,怎么安排根本就不跟自己说了!这时候,后悔、后怕、还有窝囊的感觉随时窜出来咬噬着他的心。这一次本想仗势欺人,羞辱汉使一通,出一口恶气,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见到汉使,就被汉使的随从制住了,自己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他根本想不到不是手下武士不上前,而是他们来不及上前。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不是滋味,觉得大势已去,才不由得拨马就走,想要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刘虎金刚刚想要逃跑,一个人大喝一声,拦住了去路,伸手就把他拉下马了。要说刘虎金如此不济,也有点看轻了他,只是他这时候已经丧魂落魄了,一身的本领已经一点也使不出了,才被人轻松地拿住了。众人看去,却是呼延季盟拿着了刘虎金。呼延季盟举着刘虎金,叫道:“就是这个混蛋,弑杀了大单于的!伊雉邪大王有令,拿住这个叛臣逆子,五马分尸!告诫那些乱臣贼子,不要有非分妄想!”单于庭民众听了,欢呼起来,这些天让他们担惊受怕的,使得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终于被抓住了,他们可以松一口气了。

很快的,几匹骏马被人赶了过来,伊雉邪登上了城头,身边围着无数的贵官和武士,呼延季盟安排人把刘虎金的四肢和脑袋拴在了马后,发出了慑人的喊声,几匹马一起发力,只听得一声钝响,血肉横飞处,几匹马“嗒嗒嗒嗒”带着滴着血的残肢跑开了!单于庭民众再次发出了欢呼。

拉死了刘虎金,伊雉邪在一众人等的陪伴下,施施然走进了单于宫。一个女人大喊大叫着,许多人拉着她,又不敢强拉、强拦,她靠近了伊雉邪的所在。伊雉邪早就听到了她的喊叫声,皱着眉头让人拦住她,却没有人敢真拦,现在她走近了,他也听清了她的喊叫:“伊雉邪!你如果再不出来,小心我把你的一切奸谋都抖搂出来!”他叹口气,站起来走到帐幕门口,众人见他出现,都暗地里松了口气。伊雉邪微笑道:“我不是让你稍等等吗?你不在大帐里等着,跑到这里,还大喊大叫的,让人看了怎么想啊?”

那女人冷笑道:“让我等着?老娘已经等得快死了,也没有等到你王爷前来!”却是军臣大单于的阏氏贺兰氏,乃是乌丹太子母亲大贺兰氏的亲妹妹,儋岩王子的母亲。她和刘虎金合谋害了军臣单于,还想把乌丹也给干掉了,却没想到只是半空中有人说了几句话,就吓得刘虎金屁滚尿流的跑了,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被人抢了去!乌丹一鼓作气把刘虎金的人马剿灭了,却怎么样也找不到贺兰氏了!他哪里知dào

贺兰氏见机得早,这女人却也是惯于马上营生的,弓马娴熟,自己也有一股体己的兵马。保护着她跑到了外面。伊雉邪起兵之时。得到了贺兰氏的极大支持。还有她娘家部族的支持,才迅速地占了上风。其实贺兰氏与伊雉邪的勾结更早,那伊雉邪能说会道的,又与贺兰氏年貌相当,两人在军臣单于还在的时候就暗地里眉来眼去的,勾搭在了一起。这匈奴人在马上生活,四处漂泊惯了,男女之间对于相互的忠诚远没有汉地的讲究多。就是单于宫中,也是男女野战的场所,每一个宫中的女子,都是单于的,而单于也并不限制这些女子的自由。

贺兰氏比军臣年纪小得多,军臣哪里能够满足得了,加上这些年军臣自己已经沉溺在服食丹药,以求长生不老上了,对于贺兰氏等人的行为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们胡闹。只要不过分就是。贺兰氏年纪轻轻跟了军臣单于,却没想到军臣这么快就不行了。成了行尸走肉了。她加意培养自己的儿子,想要儿子能够继承了单于的大宝,也着意和各方势力打得火热,期望儿子成了单于,自己能够成为匈奴的太上皇。那些王公有求于她,双方一拍即合,这贺兰氏夜夜闺房不空,还能控zhì

许多势力,自以为得计,气得乌丹不行,却没有办法。没想到突然她的儿子儋岩被人暗算了,尸骨无存,她一下子觉得天地之间再没有自己的立身之处了!感觉到生命的空虚无望。

这时候是伊雉邪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给了她生的希望和期冀。伊雉邪信誓旦旦说道:“如果能够诛除了乌丹,我伊雉邪进入单于庭,成为大单于,正是我匈奴的规矩,兄终弟及,我继承的不仅是大单于的宝座,还有美人你啊!你就是我的阏氏,这是谁都争不走的!如果乌丹继承了,你是他的嫡亲的姨娘,就是他有心留你在宫中,你自己觉得能不能待着?”贺兰氏怦然心动,她和乌丹一早就互相看不惯,不对付,这些年因为要给儋岩争大位,更是势同水火了。不要说乌丹继承了单于大位,她不能侍寝,到那时,她的性命也会不保的!在草原上,她根本不用愁没有男人,只是她必须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还能让她觉得踏实的男人。伊雉邪恰恰就是这样的男人。这时候,刘虎金的狼子野心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可资利用的一个机会罢了,一个打击乌丹的手段罢了。如果刘虎金可以制住乌丹,登上大单于宝座,她自信可以把他玩弄于手掌之上,到那时,天下就是她贺兰氏的天下了!谁知dào

刘虎金却是中看不中用,没有几个回合就大败亏输了,还是要等到伊雉邪,她才能真的打败乌丹。只是没想到的事发生了,伊雉邪刚刚走进单于庭,就开始冷落与她了,根本就不愿意见到她。这下子惹得贺兰氏气急败坏了,才走出大帐,要跟伊雉邪说道说道。

伊雉邪温言道:“这几天我一直忙个不停,没有时间看望阏氏,请阏氏见谅。”“阏氏”两字仿佛有巨大的魔力,贺兰氏安静了下来,她以为伊雉邪口中所说的“阏氏”就是承认了他伊雉邪大单于的阏氏就是她贺兰氏,脸上露出了笑意。在别人听来,却是伊雉邪守着规矩的,尊敬老单于的遗孀,仍然给予她阏氏的称号。伊雉邪非常满yì

自己的手段,说道:“阏氏,您还是先回去,我很快就过去看我您老人家。”这是两人以前打情骂俏时的说法,贺兰氏心领神会,喜滋滋的走了。伊雉邪心中冷笑:傻女人,老子岂能和你继xù

前情了!

哄走了贺兰氏,伊雉邪命人:“请汉使前来!我要再会会这个汉使,看他到底要怎样!”还没等有人答yīng

,呼延季盟笑道:“大王,小人去一趟怎样?”伊雉邪看了他一眼,心说:刘虎金急着去,结果死了;你要去,可以啊,看你能弄出多大的阵仗!点点头,让他去了。

呼延季盟带着身边几个人来到了汉使暂时驻扎的帐幕前,这些个汉人,这些年可没有少让他触霉头,搞得他差一点就身败名裂,甚至于死无葬身之地!三脚猫,那小子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不相信自己就制不住他了!这些年他四处拜访修道之人,自信已经找到了三脚猫的命门,他要抓住了那小子,让他尝尝功力尽失的滋味。张骞在里面已经听到了有人前来的消息,这几天他趁着伊雉邪还没时间管自己,想方设法和在单于庭遇到的人交谈,有汉人,也有夷人,番人、胡人,这时候,正有几个人在帐里说话,几个人听到是呼延季盟亲自前来,心中震骇无比,不由得一个个脸上变色。

星旗电举麾武节,万骑遍野舞长剑;仰看青山花繁缀,俯首节仗旌毛希。(未完待续……)

一零六回 伊雉邪重约汉使 汉天使再见旧游

乡心偏向塞外痴,绿草宜在群山满;艰难远峰松雪暮,无奈春风不度关

却说汉使张骞正和几位来访的客人说话,有人来报:匈奴伊雉邪大王派呼延季盟前来相请!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几位访客听得是呼延季盟到了,一个个胆战心惊,脸上变色。张骞点头让三脚猫前去迎候,问道:“各位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请他进来就是。”那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不怕天使笑话,这呼延季盟是我等的苦主!我们几个见了他总是屁滚尿流,不敢仰视的!我们还是自己悄悄地走吧。”

张骞虽然不清楚他们和呼延季盟有什么过节,不过见他们如此的狼狈,也不便勉强,让甘父带着他们从后面悄悄地走了。这时候,三脚猫已经带着呼延季盟进了大帐。张骞拱手肃立,呼延季盟也急忙上前两步拱手施礼,说道:“天使大人,别来无恙?看大人气色大好,可见我匈奴水土也是养人的。”

张骞一笑:“大人也是气足神完,看来功力又上层楼了,真是可喜可贺了!”

呼延季盟得yì

一笑,“为了迎候天使,在下不得不时刻用心,才稍有微进。要说还要拜大人所赐了!”

“哦,那么我岂不是也要感谢先大单于留客之情了?”

“天使怎么想,就不是在下所能左右的了。在下只是觉得天使大人在匈奴,匈奴也没有亏待了大人不是?大人可以悠闲自得的四处周游,还可以与各色人等相处。融洽之至。大人可以说是匈奴的半个主人了。如今草原上各国各族,提起来大人,哪一个不说一声:好汉子!就算是番邦外国也已经到处传扬着汉使的大名了!如果不是我大匈奴先大单于、先太子的关照,大人恐怕早就葬身荒野了吧!大人难道不感激于此吗?”

“如阁下所言,在下自当感激涕零的。只是,在下在汉地听得,君子当忠人之事。下官在汉庭领了汉天子的令旨,前往西番大月氏通好两国、两族。却无端在匈奴十年为客,上不能报君恩,下不能恩亲随,中不能尽勋劳。每每思之,五心如煎!尚不能安眠甘食,怎么可能去感激哪一个的恩赐去呢?”

“阁下是觉得在匈奴受到了困扰了!大人口口声声说到月氏是为了两国交好,哪里见过一个使臣空着双手去通好的?分明是另有图谋!”呼延季盟突然变脸,三脚猫和甘父怒目而视,他怡然自若,毫不在意。

张骞冷冷说道:“阁下是前来问罪的了!”

呼延季盟一愕:“啊!不不不不!阁下误会了。在下是奉了伊雉邪大单于的号令。前来相请的。请汉使大人前往一叙。”

“大单于?大单于不是已经升天了吗?哪里又有一个大单于了?”

“大人!军臣大单于已经升天了。现在是伊雉邪,伊雉邪大单于君临天下!我匈奴伊雉邪大单于雄姿英发。聪明神圣,上应天星,下和民意,得草原各国、各族拥戴,虽然暂时还没有登上大宝,也不过是等待吉日良辰了。阁下在匈奴,就当遵照我匈奴的礼数、规矩,大人既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君臣大义,怎么在这里就不顾了呢?”

张骞想想,知dào

跟这个人没有办法纠缠得清,只得说道:“既然阁下亲自前来相请,恭敬不如从命,我自当拜见伊雉邪大王的。请!前面带路。”

呼延季盟前面骑马,后面跟着三脚猫,三脚猫后面是汉使张骞,甘父在后面服侍。单于庭人民已经听说了伊雉邪要接见汉使,十几年了,汉使还是那个汉使,单于庭却已经物是人非了,新王还没有登基就急急忙忙的想要见汉使,不知这一次汉使的命运又是怎样?许多人为汉使捏一把汗。张骞游目四顾,兵连祸结之后的单于庭满目疮痍,到处是烧焦的帐幕、什物,人人脸上都是哀戚,特别是一些一闪即逝的汉人,大多身上带伤,眼中带泪,心中难过之极!一个宽袍博带的人影在人群中一闪,张骞看得清楚,正是那个叫孔几近的,不由心头一松,这家伙没事就好!人群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不能一一记起,微一颔首,算是打个招呼了。不久,众人到了单于宫前,密密麻麻的卫士鸦雀无声,注目这一群人,呼延季盟上前说了些什么,几个武士过来,为首的却是兰颖脱,对张骞等人笑道:“各位可好,咱们又见面了!”

众人下马,张骞微笑道:“先生安好!先生精神好像大胜以往,正是可喜可贺了。”三脚猫和他们都交过手,知dào

他是呼延季盟的得力助手,身手也是十分了得的,笑道:“兰先生,咱们有机会还要切磋切磋的!”

兰颖脱凝目注视他一会,笑道:“我应该叫你三先生呢,还是叫你什么呢?”

“你如果没有什么忌讳,叫我什么都行,千万不要叫我三爷就是。”他在鲜卑山一战之后,在鲜卑人和匈奴人中威名大涨,许多人尊称一声三爷。兰颖脱他们对武艺用力过甚,对于世间的很多事,反而不太在意,不知dào

三爷、三脚猫什么的是啥意思,只觉得乱七八糟的,胡乱称呼。三脚猫跟他开玩笑,让他喊三爷,其实也不是要占他便宜的,而是知dào

他不清楚汉人的称呼。

兰颖脱不再跟他们多言,脸一沉,说道:“各位,请交出所带的武器!”张骞解下了腰间佩剑,三脚猫也交出了宝剑,甘父去了身上的弓箭。兰颖脱挥手,几个武士过来接住了几人的兵器,兰颖脱道:“对不住各位,我还要亲自摸一摸!”不由分说,上前在三脚猫和甘父身上抚了一通,才对呼延季盟点头示意。呼延季盟一笑。说道:“诸位。咱们进去吧?”

张骞昂首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单于宫。宫中燃着松明,一股热气还有烟气扑面而来,差一点没有熏出泪来。抬头看去,单于高台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四周很多人环绕。张骞仿若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场景,那时候觉得单于在高台上威风凛凛的,霸气十足。这时候却觉得沐猴而冠般滑稽可笑了,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就是为了争夺这样一个高台,孤零零自己坐在上面,跟人说话都需yào

提高嗓音,真是何苦来哉!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丝毫不敢带出来,恭恭敬敬的紧走几步,手中符节高举过顶,口中叫道:“汉使张骞,与大王见礼了!”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早有人喝道:“大胆!怎么不口诵大单于?”

有人高叫:“找死!狂徒怎敢这样!”

伊雉邪也好像没想到汉使竟然敢对他不敬。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牙痒痒的,就想拍手叫人把这个家伙拉出去先打一顿再说。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知dào

稍安勿躁,不能在口舌上中了汉使的计。笑道:“张骞,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怎么样,是不是想要留下来,跟我一起把匈奴治理好?这几天你不停地和人会谈,心中打定主意了吧?”

张骞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开口就挽留自己,而不是责备问罪,心中电转,口里说道:“大王,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王不会希望身边有一个三心二意,对主不忠的人吧?在下完成了汉天子的使命之后,如果大王还觉得小人有点用处,到那时,在下自当任由大王驱策。大王以为如何?”他一口一句“大王”,听得伊雉邪身边的王公一个个心惊胆战,脸上变色,伊雉邪却怡然自若,仿佛若不经意,给人以他宽宏大度的感觉,心中却气愤得无以复加。张骞见他神情自若,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气度恢弘。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走了?”

“是。”

“那好。既然你一定要走,我如果强留,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匈奴无人了,无量了!只是,如果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匈奴,西番各国会怎么想我匈奴呢?你不是好乌丹有一个比武吗?我看,你还是再和我匈奴勇士来一场比武的好,到时候不管胜败,我都会送你西去的。你看如何?”

张骞没想到他还要比武,不知dào

他还藏着怎样的奸谋,不由得忐忑。三脚猫在他身边低声道:“只管答yīng

下来。我们再思对策。”

张骞点头道:“也好,既然大王有这样的兴致,我自然奉陪。请大王明示,怎样的比武法?”

伊雉邪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他也不是特别有把握就是比武一定能赢,既然是比武,就一定要有规则,汉庭和匈奴这么多年的征战,汉庭有不少的匈奴人,匈奴也有不少的汉人,两方融合,比武的事时有发生,他对武士私下的比武甚为痛恶,匈奴历代大单于都严令,不许私斗,擅拔尺刃者都是死罪!不过王公们的大帐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他们大多蓄有奴隶,这些奴隶多是征战时虏获的各国壮士,这些人互不相能,王公们就让他们互相打斗取乐,每年每月都有这样的乐子在各个王公大帐里发生。伊雉邪也蓄有大量的武斗奴隶,他只想羞辱汉使一番,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汉使还真的上当了。“规则吗?”他沉吟片刻,拿不定主意,如果就此让汉使与奴隶比武,汉使是不是愿意接受;他不由得看了呼延季盟一眼,想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呼延季盟哪里知dào

伊雉邪是想要汉使和帐下的奴隶比武的,见他望向自己,以为是要自己出面和汉人交手的,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事,不由得挺胸抬头,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大单于,臣愿意和汉使比武,请大单于准许!”

伊雉邪又是一愣,“嗯!你愿意?那好,就是你自己选人吧。”呼延季盟这家伙在匈奴人五人六的,称之为匈奴第一高手,到底怎样,也没有人真的知dào

。只是多年前在鲜卑山弄得灰头土脸的。不敢见人躲在深山多年。才重新出山!他愿意和汉人交手,正是伊雉邪求之不得的。

张骞看了三脚猫一眼,心说:这是你的老对头出面了!就是冲着你来的。三脚猫也清楚得很,呼延季盟隐藏多年,敢于重新出山,一定是得了高人的指点,功力大进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他们之间的结果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对张骞点头,意思是主管答yīng

了吧。

张骞说:“大王,这刀枪无眼,比武就可能伤人!哪一个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得生天地之间已经很不容易了;能够长大成人,更是难得;习学得一身的艺业,更是难上加难。却无端因为一场比武,丢了性命,可不是逆天了吗?还请大王三思。”他还是觉得什么比武都是无谓的事。

伊雉邪笑道:“张骞,你倒是仁善之辈!你们卫青带着千军万马夺我祁连山。杀我勇士,掠我牛羊。你倒是应该劝他一劝才是!”匈奴王公一阵哄笑。

张骞微笑道:“军国大事,非是在下所能阻止劝谏的。这比武私斗乃是无谓的事,在下觉得还是不要的好。如果大王一定要比,在下也希望不要舞刀弄剑的。”

呼延季盟:“也是。我们就不动刀枪了。我听说你们汉地军中有蹴鞠之戏,我匈奴骑士僻居塞外,多风沙,我们有几个骑士学得了你汉地的戏法,自然是不能和汉军的精整巧妙争一日之高下的,我们就在单于庭和汉使比一比蹴鞠如何?这样既不会舞刀弄剑吓了哪一个,也不会伤了人。”

一众匈奴王公纷纷叫好,都是佩服呼延季盟的见识和计谋高明。原来这蹴鞠乃是华夏人先祖黄帝发明的,是为了在平日里没有战事之时,让军中战士演练兵法,锻炼身体之用的。千百年来,华夏各国都十分的喜好,在各地都有蹴鞠的好手出现。到了大汉时,更是得到了历代皇帝的推崇,在各郡国大放异彩。这匈奴虽然在塞外风沙苦寒之地,却也浸染了汉地的风俗,渐渐地喜欢上了蹴鞠,也是他们平日训liàn

士卒的好办法。这些年来,匈奴中间也出了不少的蹴鞠高手,简直有压倒祖地高手的势头。只是他们一直引以为憾的是,两国交兵,却没有机会在蹴鞠场上见见阵仗。如今汉使要走,单于要留,比武又怕伤人,这蹴鞠之戏恰是一个可以照顾各方的方法。

张骞听了呼延季盟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知dào

对方是有准bèi

的,自己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谁又是个中高手?就是临时在单于庭找到一些汉人,他们又怎么可以和久经训liàn

的武士相比?三脚猫也知dào

这蹴鞠本来不过是个游戏,现在如果拿出来比试,就不是游戏那么简单了,这倒不是他所擅长的了。甘父这时候轻声道:“答yīng

了。我来想办法。”张骞一愣,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笃定,不由心中大定。说道:“也好。只是需yào

多少人?我身边可没有这么多人的。”

呼延季盟见他答yīng

了,虽然知dào

他没有把握,不过见他既然敢答yīng

,恐怕他有办法应对,不过事已至此,不能打退堂鼓,说道:“我们就以九人为限吧。你只管在单于庭召集人就是。”他心中其实还有毒辣的想法,指望这一次不仅要在蹴鞠场上废了三脚猫,还要把单于庭的其他敢于对匈奴不敬的家伙一网打尽了!

张骞等人辞别了伊雉邪,来到外面,张骞对甘父道:“我等没有人精于蹴鞠之道的!再说也没有这么多人,这时候到哪里寻找十几个精通蹴鞠的人去?”

甘父笑道:“主公勿忧!我对于这些玩意还算知dào

一些,不过我却知dào

有一个人是其中的大行家,而且他恰好就在单于庭!”

张骞又惊又喜,“是哪个?我们请了他来,只是,只有一个人,他就是能翻过天来,也不能在鞠场上赢的!”

见他发愁,甘父对三脚猫道:“三爷,你陪着主公先回去。我去会会朋友就来。”三脚猫道:“别介!主公不是说了吗?咱们一起去请人家来呀!”

张骞也说:“是。咱们一块去。你现在让我回去,我心中有事也坐不住。”

“主公,你怎么糊涂了?呼延季盟就是料定我们没人。才出此计策的。如果咱们大张旗鼓的前去。一是吓了人家。再是走露了风声,让呼延季盟有了准bèi

。到时候就不好玩了!”张骞听了,拉着三脚猫就走。甘父看着他们走远,一个人溜溜达达,进了一个卖酒的帐幕,要了一袋酒,一个人喝着。喝完酒,来到外面。阳光还有些刺眼,这时候却是到了初夏了,天渐渐地热了起来。他敞开了皮袍,露出了膀子,一溜歪斜的顺着一个个帐幕走去。

兰颖脱在身后出现了,他静思半晌,对两个手下说道:“你们继xù

跟着他,看看他进了哪个帐幕,和什么人交谈,一定都记住了。回来告sù

我。办得好了,有赏;差了。咔!”掉头走了。两个人跟在甘父的后面,在单于庭的大小帐幕间晃悠。

看看天已过了酉时,甘父进了三家酒帐,喝了五袋酒,身上的皮袍已经不知dào

丢到了哪里了,精赤着上身,露出了晒得黑红的肌肉,虬须浓髯在风中飘拂,头上的帽子也找不到了,头发披散开来,几个孩子跟在后面,拿碎石砸向他,还有几条狗在跟着狂吠。兰颖脱得到了报gào

,心中起疑,和呼延季盟参详了半天,也没有想到甘父是何意。只得让人继xù

跟着他。这时候天已慢慢黑了下来,甘父却晃晃悠悠的出了单于庭,在旷野中走着,冷风吹到身上,他仿佛未觉,那跟着监视的却已经觉得无法忍受了。

张骞和三脚猫回到帐幕,一个人正等着他们,却是孔几近。张骞大喜,叫道:“老孔,你这些日子到了哪里?怎么见不到你的人影?”

“大人,我这些天没有远离单于庭半步,只是大人没有看到罢了。今天伊雉邪请大人所为何事?”

张骞说了事情经过,甘父找人的话却没有说。孔几近沉吟了一会,说道:“在我们鲁地,蹴鞠倒是小孩子都会的,我也能踢上一会,不过是不能跟人比的。不过,如果跟人比敌,小人倒有办法取胜的。”

张骞不相信的看着他,三脚猫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菱叶在一旁笑道:“孔先生倒会吹牛皮!一会说自己能踢,一会说自己不能跟人比,一会又说能赢!把人弄糊涂了!”

孔几近一笑:“大人,诸位有所不知。这蹴鞠之道,讲究的是一个人要身手灵活,还要体力充沛。如果是多人上场,却是讲究攻防的进退有节。在下身手笨拙之极,所以当初在家乡的时候,只是略懂一些,见我本领低微,也没有人带我玩了。后来到了草原上,也就把这些玩意忘了个干净。也是事有凑巧,前些天我遇见了几个来自波斯的朋友,这些人却是精于此道的!捎带着我跟着他们玩了几次,原来他们竟然有非凡的阵法的!这些人都是失了国的王子王孙,眼看着复国无望,就把这些拱若珍碧的阵法当做了弊物。各位知dào

我却是最喜这些无用的东西的,就把这些西极波斯的蹴鞠阵法收集了下来,大约有那么十几个阵图。”说着从怀里取出了几个羊皮卷,打开了,只见上面是些个圈圈点点,大圈子套着小圈子,小圈子组成了大圈子。几个人都不精于此道,看着觉得头晕,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见众人将信将疑,孔几近把羊皮卷收了起来,说道:“我钻研了多时了,小有所得。现在说也无益,各位,如果信了我,我就做个军师,如果不信我,我也不多说了。”张骞微笑说道:“老孔,我们都不懂这些。等行家到了,我们再聊,如何?”

大伙等到天黑,甘父也没有回来,正在等得焦急之时,有人来了。三脚猫领着人进来,只见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体精壮,曹厨子见了,叫道:“伊一!你小子怎么这时候才出现?”

张骞一愣,“伊一?你是伊一?就是那个在乌丹卫士身上留名的伊一?哎呦,我可是终于又见到你了!”伊一笑着上前给张骞见礼,又和众人一一见礼毕,大伙才坐下来,见大伙都盯着自己,伊一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在下脸上却没有花儿!倒是几位嫂夫人如花似玉的。”曹厨子说道:“你小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快说说你这些年到了哪里去了?怎么这时候冒了出来?”

伊一呵呵一笑:“我这些年就没有离开过单于庭!一直就在这里,不过各位没注意罢了!”

韩厨子叫道:“你能忍耐这些年不惹事?怎么可能!”

伊一苦笑道:“我倒是想!只是,各位。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伊一乃是中土长安的一个纨绔公子。因为家道中落。混迹于市井之间,他却是聪明绝顶,什么围棋、樗蒲,斗鸡走狗,赌马的玩意都是经目即会,小小年纪却已经是长安名人,与各家的公子王孙交往甚密。只是他虽然聪明,却不懂与人打交道的忌讳。恃才傲物,看不起这个,看不惯那个,却得罪了一个公子。这公子在和人一起赌马时,输掉了巨万的金钱,暗地里找到了伊一,让他暗中做手脚,赢上一局,扳回颜面。伊一哪里肯?冷冷说道:“愿赌服输!有什么面子、里子!只有不中用的,才会暗中下手的。”那人笑笑。没有言语,走开了。有人提醒他。小心对方报复。伊一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在公子王孙里人缘大好,还没有人敢让自己难堪的。

不久,伊一和人一起围棋争胜,钱物赢得堆满了庭院,有人在他们热火朝天的时候赶来报信:“官府派人前来查问了!”众人嗤之以鼻,根本不予理会,继xù

埋头棋盘。一个人带着一群差役走了进来。有人喝道:“散开了。大人查办非法勾当。”大伙笑嘻嘻的起来,伊一抬头看去,一个少年面色冷峻,目露寒光,一群衙差却不是素常见到的长安差人,一个个面生得很。众人心中惴惴,不敢再嬉笑了。他们中有赵王的王子,大声喝道:“是哪个敢来纠察小爷?小心小爷打断了你的狗腿!”

那少年冷冷道:“我是刘通。你们竟敢聚众邀赌,还敢恐xià

官人!该当何罪?”别人还不知怎么回事,那赵王王子却是清楚,刘通乃是太子刘彻在外面的名字,吓得心胆俱丧,“噗通”跪倒,磕头不已,其他王孙公子也是不停地磕头,请求饶恕。伊一虽然和他们交好,这其中的秘密却不知dào

,站在一边觉得与己无关。刘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有人喝道:“大胆!还不跪下!”伊一这才跪下了,还以为今次和往日一样,不过是失了些财物罢了。这些钱财,我手得之,我手失之,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一群人被绳捆索绑带进了官府,却是一纸诉状,判了各人以聚众邀赌的罪名。

那些公子哥自有人出钱打点,赎了罪,只有伊一一个,却没有人出钱打点,他被黥了脸,发往边地军营戍守!正在他自怨自艾不知所措时,却好皇帝驾崩了,皇太子即位登基,大赦天下。伊一也在赦免之列。本来没事了,却没想到本监的人都出去了,只有他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仍然留在了监中!在狱中一众狱卒都知dào

他精于赌博,还会吹拉弹唱,是个少有的精细人,都愿意和他玩耍,倒是并不寂寞。三年后,张骞要出使月氏,征集人才,他才得以出来。这时候他才想到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要把自己弄死在狱中。所幸有人知dào

了,找人照应,才保住了一条命。

在跟着张骞来匈奴的路上,虽然经lì

了大难,他也并不收敛,少年心性依然争强好胜,和各路的豪杰颇多争竞,在人群里没有几个合得来的。倒是邯郸大侠铖铁旋对他颇多关照,处处照应,才没有和人发生大的冲突。

张骞被焉耆王拦截下来,带到了蹛林大会上,众人束手无策。伊一冷冷一笑,心说:你们这些家伙处处以什么大侠、什么英雄豪杰自居!到了关键时候,汉天使需yào

你们出力之时,却一个个哑口无言,不知dào

如何做了!关键时候还是要看小爷的!让你们这些土包子看看长安少年的本领。

说到做到,这伊一也不跟人商议,自己一个人乔装打扮了,再看,分明是一个匈奴女子的模样,悄悄地混进了单于的卫士中间了。那些卫士一贯的看不起汉人,觉得汉人柔弱至极,现在困住了汉使,这些个汉人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仍然是大大咧咧的,不加小心。见有女人出现,一个个喜欢的了不得,跟这个女子打情骂趣的。这女子却是滑溜至极,在一众卫士中间出入无禁,弄得众人心痒痒的,却总不能得手。伊一见时候不早了,拿着一袋酒,笑眯眯的喝着,那些人见他喝酒,哪一个肯示弱,都大口喝酒,不一会大部分人都醉的东倒西歪了。伊一冷笑一声,杀了乌丹的骏马,剥了卫士的衣服,在他们身上用衣服沾了马血写下几个大字。

醉里饮宴不知归,好花好酒轻王孙;壮士当得纵金鞍,不负八尺男子身。(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回 雄变雌伊一成虏 奴转主少年得意

天道循环一念间,雌雄转换惹人怜;可惜赳赳大丈夫,流连花丛蜂蝶般。

伊一装扮成妖娆女子的模样,在单于宫中胡闹了一场,让许多看热闹的酣畅一笑,却没想到惹得乌丹太子戾气发作,要拿住汉使明正典刑!才惹得一众的汉家英雄舍命拼死相救,大闹蹛林大会,一时间使得蹛林大会上死伤无数。伊一在混乱中出了单于宫,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人,这人在他刚刚混进去时就留意了他,只是临时有事才让他得了手。

伊一穿着女人的衣服,脸上淡扫蛾眉,薄施粉黛,不知dào

是惊为天人,就是知dào

他是个男人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踅摸到一个帐幕后面,呵呵冷笑,觉得自己这一下不仅教xùn

了匈奴人,长了汉人的士气,而且自己在众人面前也是大大的露了一脸。正在兴奋,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鼻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膻气,一个高大的匈奴人已经抱住了他。那人更加的兴奋,抱住他后,嘴里不停地说着:“美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哈哈哈,你跟了老子吧,老子让你夜夜欢愉不尽!”他越说越兴奋,伊一却是惊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细密的汗珠混着脂粉滚落,更惹得那人浑身的躁动,双手乱摸,身上那个部位也是突突火热。伊一想要挣脱开,又哪里能够?

那人一时兴发,左手使劲,伊一的衣服已经“嗤”的一声被撕裂了,露出了细白的皮肤。这下子更是激起了那人的雄霸之气。搂紧了他。差点没有使他别过气去,浑身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qì

反抗了。正在这时,有人高声喊道:“王爷,大单于急召!已经发了脾气。”几个武士都盯着他怀里的“女人”,馋涎欲滴。那王爷这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忍住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得却也无奈放下了伊一,喘着粗气道:“奶奶的。什么事这么急!让老子的火气发不出去。你们几个把她给老子送到大帐里,好好kàn

着,不要让她跑了!不然,别怪老子不扒了你们的皮!”拉过一匹马,跳上去,疾驰而去。

伊一一看是机会,顾不上收拾好衣服,趁几人不备,就想出手杀人。哪里想到对方虽然没想到他起了杀人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见他眼睛乱转,几人已经注了意了。有人叫道:“别让他跑了!”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他扑在身下,压得他动弹不得!几个人趁机在他身上大下其手,他只得护住了一个部位,任由他们占便宜了。口中却叫道:“小心一会王爷回来,让他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几个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众人心中也自起疑:这女人怎么和寻常的女人不同啊?只是暗中怀疑,却不敢验证。几人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手,捆了几道索子,搭在马上,给带进了一座大帐。却左等不见王爷回来,右等也没有王爷的影子。却传来了单于宫那里发生了叛乱的事,人声汹汹,已经死伤了不少的人了!原来伊一在单于宫一闹,又杀了太子的宝马,惹得乌丹太子大怒,要亲手射杀了汉使出气。没想到汉使却极得手下的拥戴,许多人拼死要救下汉使,就四下里放火,把形势搞乱了。那王爷虽然急着回去欢会新得的女人,却也分身乏术了。

武士们看着外面烟火弥天,不敢离开,这时候却有几个人闯进了大帐,武士纷纷跪倒磕头,伊一偷眼看去,却是几个女子,心中大定,现在只要不是那个什么王爷来了,他就没事。为首的女子脸上脂粉浓厚,一张脸红彤彤的,不知dào

原来是什么样子,眼睛却好像可以滴出水来,声音也是滴沥可爱,腰身挺拔,看得出是个健硕的女子。伊一判断,这说不定是那个王爷的老婆或者别的。

那女子急匆匆的进来,叫道:“王爷还没有回来吗?你们几个赶快去保护王爷,不要让那些贼汉子伤了王爷!快快!”一叠声的催促几个武士离开了。几个人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一个女子说:“阏氏娘娘,也不用着急!想那几个汉子,又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可能太子爷已经把他们全部杀掉了。王爷自然会回来的。”

一个女子的眼睛落在了伊一的身上,眼睛里的惊讶之色陡涨,不敢相信似的,张大了嘴,口中发出了:“哦!哦!”的叫声。众人被她的叫声吸引,望向了伊一。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着他。伊一笑了笑,这一下更是不得了,几个女子发了疯一般的冲到了他的身前,有人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脸上。

阏氏娘娘也到了跟前,疑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王爷得的女人?妖媚的很!一定是个害人的东西!给我好好的打一顿!”伊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哭笑不得起来。

几个女子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像不舍得下手,阏氏急了,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头急忙一扭,正好踹在胸口上,牛皮靴子厚厚的底子,踹得他差点闭过气去。心说:好大的力qì

!阏氏本想一脚踢到他脸上,让他好kàn

,没想到被他躲开了,心中气愤难平,喝道:“把他的衣服扒了!拿鞭子来!”伊一刚想说些什么,身上只听得“嗤嗤啦啦”,衣服已经被撕碎了丢了一地,他不由得蜷缩了身子,还是听到了女人的惊呼!

他睁开了眼,羞涩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几个女人盯着他身上看,阏氏也睁大了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伊一的身子雪白粉嫩,好像婴儿一般赤裸的显现在女人们面前,他头上女子的装扮还没有卸下,身上却是没有半点女人标志,倒是男人的机能一览无遗!这些女人都是见惯了男人身体的。却哪里见过如此精致的躯体?伊一横躺地上。肌肉因为紧张而绷紧了。青春的力量在细皮嫩肉下面喷张。阏氏手中的鞭子已经不知到了哪里去了,她的手在细致光洁的男人躯体上滑动,别的女人受到了鼓励,手也探向了伊一的身子。伊一浑身颤抖,这些女人纤细的手指好像皮鞭一样可怖,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却不知如何讨饶。

阏氏眼睛里面却满是柔情蜜意,她不由分说抱起了他。扔到了褥垫上,自己也扯下了身上的衣物,摇摆着腰肢压在了他身上。他终于彻底放松了,只是觉得浑身无力,身边几个女人都在吃吃的笑,手还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游动。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听不到了,不时地有骑士的马蹄声经过。

阏氏“呼”的坐起,叫道:“不好!”几个女子惊问:“怎么了?”

“王爷马上就回来了!他怎么办?”指着伊一。伊一脸上变色,如果那个什么王爷回来,见他赤身裸体的和他的女人在一起。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用屁股也能想到。

一个女子笑道:“不用紧张。随便哪里弄个女人扔在这里。王爷又能分辨得出了!娘娘只管把他带在身边使用就是!只要娘娘不忘了我们几个,王爷一辈子也知不道这事的!”阏氏点头,其他人说到做到,穿好了衣服,出去了两个人,一会儿拉着一个女子进来了,女子惊恐的看着大伙,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阏氏吩咐:“阿桧、阿松,你两个看着她,等王爷回来。不要走露了风声,我们走!”几个女人簇拥着伊一,跟着阏氏回到了她的大帐。

后来伊一才知dào

那个王爷却是匈奴骨屠王,他本是前代大单于老上稽粥的儿子,当代军臣单于的兄弟,最是喜好女色,见了伊一的“美色”情不自禁想要得手,没想到反而让伊一占了他的便宜,自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过他回来之后,在单于那里喝得醉醺醺的,虽然觉得这个女子和他抓住的女子有所不同,急切间却来不及分辨,也想不到会有人给他换了一个,得了那个女子,再也没有想到伊一的事了。

他藏在骨屠王阏氏那里,开始时不停地听得有人追捕汉人,听到帐幕外面传来惨叫声。不敢走出帐外一步;接着是拔帐起营,跟着大队人马一路向北,只觉得越走越冷了,却是骨屠王他们跟着大单于回到了单于庭。这下子他举目无亲,不识路径,也不敢走出帐幕了。

伊一在阏氏那里,本以为骨屠王会发xiàn

,哪想到骨屠王很少前往阏氏的大帐,骨屠王只想阏氏不要前去打扰自己寻欢作乐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想到去找她的麻烦?阏氏和伊一是如鱼得水,做了一处,还有几个女子,却也是骨屠王的女人,受了冷落,在他这里找了回来。伊一渐渐地觉得苦不堪言了。

只是那几个女子却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活宝贝,自是看顾得紧密异常,任由他百般设计,那些人却不放松半步,却在吃喝玩乐上给他最大的满足。这样过了大半年,伊一就是钢铁的身子也受不了啦。他知dào

如果就此下去,这些个如狼似虎的女子会把他连骨头都嚼碎了吃下去的!好在他也慢慢的摸清了几个女人的虚实,这阏氏也是匈奴贺兰部的,阿桧和阿松却是涂渝部的,还有两个阿鸽、阿雁一个是鲜卑的,一个是坚昆的。五个人都是自小便习弓马,健壮勇武,寻常男子一对一的都不是她们的敌手,伊一虽然机灵,也练习过武艺,怎奈一来武艺并不精通,二来已经被对方淘尽了精力,总是觉得精神不济,不要说跟人对敌,就是动一动都觉得筋骨酸胀了。

那阿鸽和阿桧两个见他精神越来越差,知dào

其中缘故,两个心疼他,还能体恤他一些,在轮到她们两个时,忍住了心头高涨的欲念,陪着他只是说些话,不让他费力,他才能坚持下来。那几个却不管这些,生怕自己不做,让别人得了便宜。伊一知dào

自己的将来就在这两个良善的女子手里了,这一天好不容易见了两个,心中一酸不由得流下泪来。阿鸽上前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笑道:“兄弟!你一个大男人家。怎么掉起了金豆子?岂不让姐姐这女人家笑话了!”阿桧说:“鸽姐姐不要再取笑他了!唉。我们也知dào

你不好挨,我们两个已经十分照顾你了,等等那几个没了兴致时,或者就会让你轻松了!”

伊一苦笑道:“怕只怕没等到了那一天,我就魂飞魄散了!我也不是祈求两个姐姐怎么样,我只是这些天没有精神,能不能求姐姐给我弄些个东西来,提提精气神。也好继xù

为各位尽lì

不是?”

两个人吃吃笑道:“是些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伊一笑道:“是些寻常玩意。”让她们帮忙找了些骨头、羊皮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其他的,两人见不是有毒有害的,就很快的弄了来一大包。他把羊皮、缝成了一个圆囊,里面塞满了碎皮子和羊毛,最后封住口,一个圆溜溜的物件呈现在众人面前。几个女子不知dào

他弄出个这玩意用来作甚。伊一一笑,拿着那圆球丢到脚上,颠了一颠。轻重大小都非常合适。阏氏和别的女人也看到了他的举动,围观上来。骨屠王阏氏毕竟见多识广。叫道:“哎呦!你这是什么?蹴鞠不是?你会这玩意?”

伊一见她知dào

蹴鞠,笑道:“正是。小弟想来,我们在这日夜的胡混,不如玩出个花样来。这蹴鞠乃是我汉地寻常妇孺都会的玩意,也是军中将军训liàn

士卒的方法。各位姐姐在大帐中无事,如果能习练几下这蹴鞠之戏,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容颜永驻,对各位保养皮肤腰身也都是好处良多的。”接着他双脚跃动,那一个圆球在他的脚上上下翻飞,煞是好kàn

。只见他一会儿燕子抄水,一会儿怪莽翻身,一会儿流星穿云。引得几个女人惊叫连连,拍手叫好。伊一见众人有了兴致,停下身手,笑道:“各位也试试。”

这几个女子都是身手矫捷敏捷之辈,虽然初次接触蹴鞠,在伊一这大行家的指点之下,却是迅速地进入状态,不半天,几个人竟然都能有模有样的踢出一两个花样来了。伊一也不由得赞佩几人的身手。接下来的几天,几个女人大玩蹴鞠,就不来纠缠他了,在众人玩兴正浓时,他拿着这些骨头等打磨了,羊皮上用炭黑画出了一条条细线,纵横各十七道,互相交接成了一个个格子;骨头也磨成了一个个圆圆的小玩意。他耐心磨制了四五天,总算弄出了黑白两样棋子来,白色的就是骨头的原色,黑色的却是用羊胆汁浸泡出来的,一个个圆润可爱。然后又要来了樗蒲一套,双陆一副。原来这匈奴和汉地人们之间的玩乐大同小异,汉地有的玩意,匈奴大多也有,只是围棋稍繁复了些,他们没有,伊一才不得不自己做了一副。

不几天,他弄好了一应的赌具,一下子精神大振,容光焕发了。阏氏等女人也都是无所事事的,也渐渐地厌倦了与他的游戏,现在见他有了这些玩意,也都是喜笑颜开。伊一正襟危坐,说道:“各位,赌场如战场,如果哪位不想玩,我自然不会勉强的;可是如果要玩,就必须守规矩,不能混闹。各位以为如何?”这些女人往常也见过别人玩,只是见男人们闹得太凶,却不知其中蕴藏的乐趣,如今见他说得郑重其事,有的就想打退堂鼓,阏氏叫道:“谁怕谁呀!男人们的玩意,我们女人也可以玩的!说吧,怎么玩?”其他人不敢扫她的兴,只得跟着起哄。

伊一笑道:“我们先玩简单的。这些樗蒲,你们可能都见过,这里有十支木,每人一次拿五支,看,就这样,拿在手中,吹一口气,喊一声:‘雉’。”随手掷出,五支扁圆的画着不同的图案的樗蒲落于地上,却是五面白色朝上。阏氏见了,觉得简单有趣,拿起了另外五支,也像模像样的在手中摇了摇,吹了一口气娇声喝道:“雉”!随即掷出,众人只见地上落的到处都是,有一支落到了帐幕的门口。众人大笑,再看,却是有白有花朝上。其他人也都一一试了,有的是二白三花,有的是多花少白。有人觉得有趣,有人兴味索然。阿鸽和阿桧一见。相互使了个眼色。阿桧道:“怪不得王爷他们男人玩起来没日没夜的。有人输掉了家中的牲口,听说那个狐狸头把老婆孩子都输给了人家!果然好玩得紧。大姐,我们就赌上一赌,如何?”阏氏见有人公然向她挑zhàn

,激起了好胜的心来,叫道:“谁如果敢先跑,小心我打断她的腿!来来来,兄弟。你说说怎么是赢,又怎么算输?”

伊一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宝贝。”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六面的东西来,“哪位姐姐认识这是什么?”

阿松看了,撇嘴道:“不就是个骰子么?哪里是什么宝贝了!神乎其神的还宝贝。”

“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哥哥,他可是咱赌场的真zhèng

大官,管着所有人的。等一会大伙分别掷这个,谁掷得的点数大,哪一个就可以先掷樗蒲。哪一个先掷的,别人如果掷得的花型和他一样,先手的胜。后手的败。”然后说了樗蒲花色的含义,哪一个花色赢哪一个。哪一个可以通杀。几个女人暗中都是不服气,明争暗斗了多时,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瞪着眼,张着嘴,呼呼喘气。伊一把骰子交予阏氏手中,笑道:“大姐旗开得胜!”

阏氏仔细翻看了一遍,见那骰子总共六面,每一面的点数都不同,从一到六,心中有了数,在手中掂了掂,叫道:“六!”撒开了,落到地上,却是一个二,众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的粉脸却气得变了色。接着是阿鸽掷了个四,阿桧掷了个六,阿松掷了个一,阿雁掷了个三。阏氏眼珠一转,叫道:“兄弟,你难道要置身事外不成?你也掷一个看看。”

伊一笑了笑,拿起骰子在手中握了握,掷了出去,骰子在地上滚了几下,却是个五。阏氏才没有话说。众人根据各自的点数,分别拿起樗蒲撒出。阿桧先掷,她本没有求胜的念头,只是为了帮zhù

伊一,才不得不参与的,拿着樗蒲,也没有怎样作势,随手挥出,樗蒲落地,却是个犊;伊一第二个出手,他拿着几枚木凝神静息片刻,掷出,仍然是一片白,却是个雉。

各人跟着掷出,有犊、有塞,众人也没有怎么在意,看看到了阏氏了,她拿着几枚木,学着以前见到骨屠王赌博时的样子,双手在身前身后摆动,口中念念有词,随手掷出,有四枚落地,却都是黑色朝上,伊一一惊,这女人却是个中高手!另外一个落得稍远些,众人上前,伊一松了口气,那一支却是白的。这一下却是伊一完胜。阿鸽说:“既然兄弟你赢了,我们大伙自当愿赌服输,给了你赌物。”众人也都附和道:“是是。”

伊一一笑,“这是兄弟陪各位姐姐玩的,哪里要什么输赢胜负了!只要姐姐们高兴了,我也就高兴了。”阏氏笑道:“不要这么说。这一次算是演练吧。我们再来。这样,兄弟,我见他们别人玩的时候,都有人主持,要不你来为大伙主持吧。”

就这样,伊一和众女一起樗蒲、围棋、双陆、投壶,蹴鞠,这些女子有了精力发泄的方法和地方,也就不来纠缠他了。还有意wài

的收获,就是每天都有大量的财物进账,渐渐地参与者众,已经远远地超出了骨屠王的几个女人的范围了。这些人都是听了她们的描述才进入的,开始时还都是些各个王公的眷属,后来陆续的有男子加入进来。骨屠王虽然奇怪他的几个大小阏氏突然迷上了赌博,把手里的金珠宝贝不停地拿出去,也跟着走进了赌帐。这是伊一自己买下的一个帐幕,如今那几个人不仅不再纠缠他,逼着他做事,反而成了他的忠实拥趸了,几个人在阏氏的倡议下真的做了结盟姐弟了。骨屠王进了赌帐,阿鸽正在跟人赌得兴起,撸起了袖子,踩在一个人的背上,大声地呼喝着什么;那边是阿松与人围棋,已经是胜券在握了。阏氏拉着骨屠王来到伊一跟前,笑道:“王爷,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的一个结盟的兄弟。有什么你可要关照我这个兄弟,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伊一急忙起来给王爷磕头,说道:“小人给王爷磕头了。”骨屠王急忙拉起了他,笑道:“你是阏氏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青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作罢。骨屠王也成了他赌帐的常客了。

也别说,伊一本来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谁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开了赌场之后,性情却大变,对任何进入他赌场的人,不管贫富、不管丑俊、不管男女,也不管部族种性。这一下自然是财源广进,赚的是盆满钵满,他摇身一变成了单于庭的巨富了。如果一切就这样发展下去,他自然是单于庭一个富家翁,只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夹着尾巴做人,时间长了,特别是骨屠王成了他的主顾,处处关照他,真性情就暴露了出来了。这一天他照常在大帐里面转悠

。赌客们呼卢喝雉的声音让他非常满yì

。一堆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群人在一大群乱哄哄的人中间特别异样。他们却是静悄悄的。

伊一招手唤来了一个伙计,低声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安静啊?”

伙计笑道:“是右贤王的几个武士。身上带着大量的金子,还有水晶、玉石!和他们对赌的是两个汉子。”伊一心中一动,“汉子”是匈奴人对汉人的蔑称,他这里极少有汉人来赌博的,大多是匈奴贵人,还有西番的,不由得上前观瞧。

这时候那一场赌局已经到了白热化了,几个武士都脱去了身上的皮袍子,摘下了帽子,身上、脸上还都是汗;两个汉人脸上虽然还比较平静,不过从他们眼神中却可以看出他们的焦灼,两人都没有摘帽子,仍然穿着厚重的皮袍,伊一看不出他们的手,却知dào

两人的手一定有问题!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就算是汉人也不行!

他站在匈奴武士的后面,紧盯着两个汉人,两个人的年龄相仿,长相也是相似,他们的身后已经堆满了东西,显然收获颇丰。他们进行的赌局是最简单的骰子,一个肥硕的武士手里拿着一个木碗,三枚骰子在碗里旋转着,慢慢的一枚慢了下来,一个翻身,四点朝上定住了;接着第二个也停下了,仍然是个四。几个武士的眼中冒出光彩,如果第三个仍然是四,他们的胜面就非常大了。几个人屏息盯着碗里仍然在旋转的骰子,口中不由得喊出声来,他们压抑已久的激情迸发出来了;“四!四!四!”

伊一看着骰子旋转中跳了一下,虽然是极轻微的一跳,他知dào

有人做了手脚了,骰子停了下来,却是个五,这下子他们的赢面就跌了下来了。一个汉人微笑着拿起了木碗,把三枚骰子丢进碗里,晃动了几下,骰子在碗里转动起来,伊一微微叹息,这两个人都是个中高手,这几个寻常武士是散财了。不过他们用这种手法赢寻常人,是极为不地道的。他在思量对策,是挑明了,还是自己亲自下场。

果然,三枚骰子一一停下来,却是三个五,已然赢了众武士。几个武士嗒然若失,失魂落魄的走又不甘,留也不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伊一走过去,按住了两个人的肩头,低声道:“两位,这么做可太看不起兄弟了!完了请等兄弟一下。”然后拱手对几个武士道:“各位,不介yì

的话一会走时,找伙计拿些东西。”几个武士灰溜溜的走了。

伊一坐在两人的对面,两个人还是不动声色,眼神却是更加的深沉了。伊一笑道:“两位今天大获全胜,兄弟佩服得紧!怎么样,两位有没有兴趣和在下赌一场?”两人都是慢慢的摇头,同时开口说话:“我们已经累了。不想再赌了,行不行?”声音也是极为相似,都是慢条斯理的。

伊一一笑:“当然可以。只是两位,人家走了,他们眼瞎,在下可不瞎!你们在我的地方这么做,可是眼里没有我的!两位是否可以报上名来,让在下认识认识,也开开眼界,以后见到两位,和人说起来,也知dào

是哪位高人降尊纡贵来到我这小地方,偷击耍滑的!”说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了。那两人却是依然故我,并不动怒,一个人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把一堆堆的沉甸甸的玩意丢进了一个大口袋;另一个既不帮忙,也不动,只是安心的剔出自己甲缝里面的灰。伊一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手,特别是这一个人的手,晶莹莹润,好像玉石雕琢出来的,就是在一个美女的胳膊上有这么一双手也是难得至极了,在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身上有这么一双手,却是极为不协调。他看着另外一人,那人的手不停地在动着,即使如此,伊一仍然看到了和前一双手相似的莹润如玉的一双手。

人羡风流伊一样,哪知险难几死生;跳出烟粉绮罗阵,笑傲侪辈赌兴浓。(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回 是非不来人自招 得失难于人自知

物无是非无此彼,得不足喜失不悲;赌徒到处人议多,哪只个中真趣机?

却说伊一挤兑两个赌徒,想要两人应战,怎奈两人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的收拾赢得的财货。伊一偷眼瞧去,见到两人的双手都是晶莹玉润,心下大疑,突然想起几天前一个赌客无意间说道:近来有两个赌徒在单于庭周游于各个赌帐之中,每到一处都大杀四方!那些人各个身怀绝技,最主要的是他们有个明显的标志,就是双手非常的特别。怎么特别,那个人没有说,他特意问了,那人苦笑道:“根本看不到!”,如今看来,对方今天到了自己这里了。想到这里,伊一心头一震,虽然知dào

对方来者不善,却也涌起了他偏要斗一斗对手的豪气。

伊一抬手止住对方的行动,说道:“两位是不是近来在单于庭赢遍各方的博侯中的英雄?在下久仰各位的英名了!”两人相互看看,一人笑道:“你倒是识货。可是可惜了,你应该还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知dào

我们的名号的,不是我们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敌人。是朋友的生,不是者死!”另一个人说。

前一个说道:“你当然不是朋友。所以……”

这句话伊一的确没有听说过,他一愣神,对方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手扼住了他的脖子,那非常好kàn

的手却是冰凉,冰的他透骨髓的寒。伊一没想到只是不小心的一句话就落得这样的下场,枉自己费尽心机弄得一大笔的财宝。还没有来得及受用就成了别人的了。想到这里。他使劲发声、摇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头也是只觉得金星直冒,涨得难受之极。

头脑中仅有的一丝灵光闪现,他的袖中突然掉落了一件物品,“啪嗒”落于地上,那人眼光一扫,却是一个锦盒,伸指在他身上点了两下。他的身子僵了一般定定地立在当场,心头虽然明镜一般,却既不能说,也不能动,只有两个眼珠能动。他心中后悔,不该把手下支走,也暗中痛骂手下,这么半天自己没有动静,他们也不来看看。他错怪了手下了,他自己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其实才刚刚一盏茶时间也不到。

那人弯腰捡起掉在伊一脚边的锦盒,打开了。只见里面竟然是一串一百多颗枣子大小的珍珠,在火光下荧光闪烁,璀璨夺目。那人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但这么大的珠子,还有这么多一串的却还没有见到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另一个也上前观看,眼中同样是贪婪至极。两人再次互相看看,同时点头,一人上前,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嘻嘻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是不是?”伊一听他这时候还再夸奖自己,不知dào

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他知dào

暂时自己是死不了啦。遂点点头。

那人看着他眼睛里竟然出现了赞赏的神情,若有所思的说:“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好吧,你只要不乱说乱动,就没事。明白吗?”伊一再次点头。

那人伸手在他身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他就觉得身上一阵轻松,他几时见过如此神奇的人物,如此神奇的手法,不由得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磕头不已,口中不住地说道:“求师傅收下弟子!求师傅收下弟子!”

两人也是讶异不已,想不到他还有如此一手。两人这时候也是哭笑不得了,不知dào

该怎么处置他了,也忘了自己放开他的意图了。一个人上去拉起了伊一,眼中有些笑意,伸手想要打他一下,又住了手,对另一人道:“哥,你看怎么办?”

那被称作哥的也是一时不知dào

怎么处置他了,看着手中的锦盒和珍珠,突然明悟了,心中暗骂:“差一点上了这小子的当!”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什么怎么办?凉拌!臭小子,还敢跟爷爷们玩心眼。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他眼中凶光大显,伸手又扼住了伊一。这一下不仅伊一吓得寒毛直竖,他弟弟也是不明白他发的什么神经,叫道:“哥!赶快住手!怎么了?”

那人怒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就掉出来这么一盒珍珠?怎么突然就要拜我们为师?他前倨后恭,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两兄弟安然自得,为什么要被他控zhì

?”

伊一心中叫苦,也不由得暗骂:谁他妈想要控zhì

你们了!你他妈老小子想的太多了吧。小爷是真心想要拜你们为师的,你他妈不识好人心!嗨,小爷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要归天了!心中正在胡思乱想,骂骂咧咧的,那做兄弟的却拉住了哥哥的手,说道:“哥,我看这小子不像是坏心眼的!看他的眉眼,虽然不是十分的周正,还有点女人气,却也算眉清目秀,不是奸恶之人。摸摸骨骼,也还规矩,没有乱骨。放心吧,他不会害了我们的。”他好劝歹劝,总算劝得他哥放开了伊一。

伊一大口的喘气,摸着自己的脖子,不由得一阵阵的后怕。那两人却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他喘匀了气,才再次上前跪倒,说道:“弟子伊一,不敢欺瞒两位。我是汉地来的,在这里混点营生。两位是世外高人,自然看在下不起,在下也不敢奢望能伺候在两位身边。只是在下这些年从汉地长安到这匈奴单于庭,不要说见过两位这么高明的博术、武艺,就是听也没有听过!两位让在下见识了什么是真zhèng

的高人,在下已经心满yì

足了!”他是不停地给两人戴高帽,这是以前他自己从来都不屑一顾的,他也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的跟人说话的!这也就是生死面前,人的自然反应,他却做得如此的毫不造作。自然而然。心中怎么想。口里就怎么说了出来。那两人好像非常受用,他们在博场纵横,虽然得了无数的财宝,却怎么也不会有人会由衷的赞叹佩服他们的。

那两人中的弟弟笑道:“我们两兄弟被人称作博侯,却只是以博为乐,没想到到了你这里却是世外高人了!哈哈!你既然如此的推崇我兄弟,我们自然不能再杀你了。不过,你既然是骨屠王的好友。我们两个也不能就这样放了你。不然,让人知dào

了我们的底细,我们两个就无可遁形了。这样吧,你有什么需yào

交代的,交代交代,就跟着我们走吧!”

伊一本想逃得性命,没想到现在性命是保住了,却又要放qì

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财富和地位,心中有些不舍,不过那人话里一句“骨屠王的好友”提醒了他。心中暗想:奶奶的,什么骨屠王的好友!老子睡了骨屠王的几个女人。骨屠王如果知dào

了,还不阉了老子!罢罢罢,老子就舍了这些东西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子如果能学得两个老小子的一招半式的,再开赌场,还能赢得万贯家财的!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伊一再次跪下磕头:“弟子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弟子现在就可以跟着两位师傅走。”

这一下两个人也不由得佩服起他的胆色豪情了,要知dào

他的帐幕虽然在单于庭算不上如何的豪贵,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随便拥有的,也值个千百串钱的,就是在汉地,也可以比得上一般的郡县官的财富的。他能够弃之如敝履,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却不知dào

他心中的豪情壮志了。

伊一毫不犹豫的跟着两位师傅轻轻地离开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赌帐,耳畔听得帐中人声鼎沸,喧嚣盈天,不由得一阵茫然。两人没有看他,只是放缓了步子,伊一咬咬牙,紧赶几步,跟上了两人。

三人在暗中走了一段路,却转身进了一个大帐,里面静悄悄的,伊一心中疑惑,不知dào

两人要把自己怎样了。在帐中走了一会,到了一个角落,一个牛油烛燃得正亮,烛下坐着两人,看着三人,一言不发。那两人到了跟前,做弟弟的说道:“我们又来了。”

伊一仔细看去,那两人愁眉苦脸的,也看不出年纪大小,只觉得很熟悉,好像在自己的帐中见到过的。心中一动,这俩人经常见到,每次都是拿个三几块金子,在自己那里跟人赌,都是输多赢少,最后把金子输光了才走。怎么?他们跟两位师傅是一伙的?

他两位师傅把身上背的几个袋子都倾倒地上,只见黄的白的,晶莹耀目,那两人却仍然苦着脸,伊一以为两人乍见到这么多的财富,已然吓傻了。

他的大师傅说道:“我们这一次遇到了几个肥羊,得了些东西。我们再比过。”

那两人中的一个,头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脸色却红润,皮肤细腻的,开口说道:“英老大,你逼着我们两个跟你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老小子没有事,我们还有不少的事没办呢!”

伊一这才知dào

他拜的师傅的姓氏,心说:你们姓英啊!怨不得这么高明的博术,鹰眼亮得很呢!

英老大怒道:“什么事也不行!必须陪老子赌下去!谁让你们他妈赢了老子两兄弟了呢!”

另一人冷笑道:“英老大!愿赌服输,你们这是干什么?把老子们锁在这里陪你们一辈子不成?”伊一眼尖,看到了两人双手和双脚都有明晃晃的东西,耳中听得细碎的响声,却是铁链的声响。心中骇然,自己这两个师傅真的是非寻常人可比的。

英老大泰然自若:“老子管着你们的吃喝拉撒睡,你们赔老子赌又有什么不可的?你们陪着别人赌,不也是赌吗?有什么区别了!”

那人苦着脸道:“我秃鹫在草原上横行多年,没想到却被你们两兄弟困住了!你、你老子有一天非烧吃了你们兄弟不行!”

伊一不知dào

秃鹫是什么人,不过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觉得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豪杰,不然不会这么的气势逼人。另一人叹息道:“兄弟,你跟他们两个玩意生什么气呀!他们如果不是偷奸耍滑,他们一辈子也赢不了我们。所以他们是一辈子也不会放开我们的!恨只恨我们自己不当心。中了老小子的奸计。怨不得别人!”

“哼!说什么老子偷奸耍滑?你们他妈的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十赌九奸,你们就没有跟人使过奸?鬼才相信呢!老子不过是替天行道,揪住了你们罢了,不要他娘的哭哭啼啼像个娘们!来来来,老子拿着真金白银供你们享乐,你他奶奶的怎么样?哪里有这样的赌局?”

伊一这时候已经大致明白了他们中间的事情,一则骇然,再则好笑。也只有自己的两个师傅这样的宝贝才能想出这样的赌局的。

四人不再多言,围坐在一起,英老大把身边的金银分作四份,每人身边摆了一堆,身上取出一个袋子,倒出里面的东西,伊一再次睁大了眼睛:只见倒出的是几枚骰子,两个木盒,知dào

里面放的是樗蒲,一个铜壶。几只小箭,两个锦袋。伊一也认识是自己装围棋子的,还有一套双陆。英老大笑道:“你们两兄弟挑吧,我们比什么?”

秃鹫冷冷的说道:“赌注是什么?能不能加上点东西?”

“加什么?”英老二问道。

“加上两颗人头。”另一人说道,那人脸色都是绿的了,显然是愁苦加上愤nù

所致,伊一仔细看去,觉得那人在几个人中间,竟然是美男子的模样,眉目如画,英挺的鼻子,剑眉星目,煞是英俊,伊一平日自负自己的容貌,见了那人却有自惭形秽之感,不由得对那人心生好感,觉得让那人与秃鹫这么丑陋的家伙困在一起,就是大大的折磨!不要说还被人限制了自由。那些人哪里知dào

他心中的感觉,都是瞪着眼看着对方,浑不在意还有人在一旁。

“哈!”英二笑了,“田婴齐,你他妈没有毛病吧!加上人头?老子把肝儿割给你!你他妈还敢要啊?”

田婴齐并不在意,“英二,你小子现在抖起来了?有一天爷爷会让你肝儿疼的!”

见几人不住地斗嘴,伊一觉得无聊,放眼看去,大帐中竟然空空如也,只有这么几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心中奇怪,田婴齐和秃鹫为什么不逃出去?

这时候双方的赌局已经开始了,伊一这下子是开了眼界了:他的眼中只见那黄腾腾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各种珠子玉器不停地在四人中间转手,就根本没有看到他们是怎么输的、怎么赢的!他也算是经过阵仗,见过世面的,这时候才知dào

什么是真zhèng

的豪赌,他们几个身边的财货,不要说寻常人,就是一般的郡守、普通的公侯家中也不过是有那么一些值钱的玩意,这几人却随意的输了出去,根本没有当做是多么贵重的物品,就好像废铜烂铁一般的随随便便的拿过来、送过去。虽然心里知dào

这些东西不是他们辛苦得来的,却见他们这么的不把宝贝当做宝贝,伊一仍然一阵阵的心疼、心跳不已。最后,他干脆跪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整理那一堆堆的金珠宝贝,总害pà

哪一个不小心把哪件东西糟踏了。几个人也不管他,任由他收拾、整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田婴齐一声大笑,再看英二脸色颓丧,若有所失,他身后却已经空了。也不过瞬间,秃鹫也是爆喝一声,英大身边一大堆物件也空空荡荡的了。

两个人失望至极,脸色也十分难看,伊一心想:那两个恐怕要遭!却见田婴齐两个是泰然自若,好像他们赢得的不是千百万的财富,只不过是寻常人赢下的一壶酒钱。

英大、英二哥俩有点不舍的看着秃鹫两人身边一大堆晃眼的东西,伊一也是看得暗自流口水,他没想到这几人转瞬间就输赢掉这么多的财富,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也是他多少次梦中想要做到的,他对这几人已经敬若神明了,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学得这几人的本领,以后自己也要做这样的人,这才是一个男儿应有的本色,万千财富经手过,输赢由他眼不眨!

英大叹息一声,“唉!我们的运气还没有到!你们两个等着,我们再弄些东西来。”英二更不多言,两人掉头就走。完全不顾伊一还在大帐里面。等两人走远。伊一笑呵呵的对二人说道:“两位。他们哥俩走了,你们为什么不走啊?”

田婴齐没理他,秃鹫没好气的举起了手,两腕上一条细铁链把双手箍住;又抬起了双脚,也是一条细链拴着。伊一说:“我看这两条链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拿石头砸也能砸断!”

秃鹫撇撇嘴,“哼!你小子如果能砸断了,这一大堆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我要你们的东西干什么?如果我能把你们救出去。你们就教我赌术。如何?”

田婴齐这时候也好像注意到他了,打量了他一下,说道:“干嘛要学赌术?你怎么知dào

我们会赌术?”

“我刚刚看到的,你们赌得太精彩了!简直是叹为观止了,你们一定要教我,我也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我们被人拴着,猴子一般的陪人赌着玩!你以为是我们愿意吗?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就是懂了那么一点点的赌术,结果被人折磨的快要死了!你还要跟我们学吗?”

伊一坚定地点点头。“当然!就是再难、以后的折磨再大,我都要学!”

“唉!我说你小子是傻了!我说的已经那么明白了。你怎么还要学狗屁的赌术啊!那两个小子就是因为我们会这么点赌术,才缠住了我们不放,最后把我们拴起来,扔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让我们陪着他们赌!你知dào

吗?在这穷荒之地,我们已经待了十几年了!”

“说什么?我前几天还见到你们在我的赌帐里赌来着,什么被困十几年了?糊弄谁呢!”

“傻小子!你确实见到了我们,那只是英家那两个王八蛋为了怕我们死掉或者疯掉,不得不隔段时间让我们到人群里面去一趟,不然,我们死了,哪有人再陪他们赌啊!”

伊一觉得他们说的是满篇的鬼话,在他看来英家兄弟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这么无聊吧。嗷,他们在别的赌场赢下大笔的财富,拿过来再输给别人,然后再去想办法赢,赢了输,输了赢,他们有毛病吗?他想不明白世间还有这样的人。

秃鹫见他不信,说道:“你以为我们在说胡话,以为他们两个神经了!是不是?我们两兄弟在汉地和匈奴闯荡多年,不说赢遍天下,也算是赢多输少,也有了点点薄名,被人称作博圣。其实,哪里有什么长赢不输的赌术?那都是骗人的。真zhèng

能长赢不输的,就是你这样的,自己开赌场,赌客赢得再多,也没有你多。我们就是没有悟到这点,才终于栽了,被那两个老小子下套抓住了,用铁链锁在这里。”

伊一想到了英家兄弟的名号,笑道:“一定是你们博圣的名头太大,所以他们兄弟叫做博侯的不服,才找你们比过的。是不是?”

秃鹫看了他一眼,“哦,你已经知dào

了他们的名头?你知dào

他们名头的来历吗?”

伊一摇头,“不知dào

。怎么,不是因为他们善赌?”

田婴齐气道:“善他妈!他们如果善赌,天下就没有不会赌的人了!他们两个仗着身上的功夫高明,才处处使诈,侥幸赢了几回,就觉得自己人五人六得了。谁知dào

遇到了比他们更高明的人,两个家伙输掉了裤子,家业也成了人家得了,因为他们祖上曾经是个什么什么侯爷,听说也是跟在刘邦屁股后面的,被封了个什么侯,传到他们老爹那就被汉家收了!别人喊他们一声猴,他们就觉得自己还是什么猴!博侯?去他妈的猴!”夹七夹八的总算让伊一明白了英家兄弟的来历。

“那两个家伙输的个精光,觉得没脸见人,就躲到了匈奴来了。在路上,我们哥俩倒霉,碰到了两个畜生王八蛋。当时我两个在燕都与人玩的高兴,这两个家伙闯了进去,占了一个坐头,与人赌投壶,只是半天功夫,就大杀四方,赢下了一百多金。他们不知见好就收,反而大言炎炎,说什么燕都小地方,没有人能够和他们赌上一赌。当时我两个年轻,也喝得多了,心中气不过。上前说道:‘你们不过是仗着身上功夫出众。手法灵活。根本是仗势欺人,说白了就是偷奸使巧,哪里是赌术!老小子见我们识破了他们的奸谋,气恼不已,要我们下场和他们比上一比。众人这时候也起哄,纷纷责骂他两个。见两人脸上变色,我知dào

他们的功夫,不是场中众人能够制住的。一边让人偷偷地去找官人,一边想要稳住他们,就说道:‘我们两个对两个,赌一场。如何?’两人也不推辞,我们四人就入了场。第一场赌的是投壶,这两个练过飞镖暗器等功夫,自然是手到拿来,九支箭转瞬间就投进了壶中。他们洋洋自得的看着我两个,大伙这时候也是鸦雀无声。

我们两个在功夫上自然比不过那两个,不过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九支箭拿到手中。小田举起了铜壶,我把九支箭使个手法。突然投出,只见漫天飞舞的箭挂着风声在人们头上乱转,小田大喝一声,手一阵抖动,‘叮叮叮’一阵急响,所有的箭都进了箭壶。场中响起了一阵欢呼。英家兄弟几曾见过这样的手法?一时间也有点傻了。后来他们回过神来,英大说道:‘我们是比试谁能够投进壶中的,谁投进的多算赢。我们投进了九支,你们难道投进了十支不成?’见他耍赖,我也没有多说。小田说道:‘那好。我们真zhèng

的赌一场就是。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我们拿过来樗蒲,问道:‘玩过这个没有?’英二点头,却从怀里自己也拿出了一套,说道:‘用我们的。你们场中的我们信不过。’

我们自然不能让他说住了,就说:‘行!用你们的。’

英大洋洋得yì

的眼神中,英二故yì

装作胆怯的一把把五只马全部撒出,马落于垫子上,却是五个白,他说道:‘嗨,晦气!怎么出了的都是白的。’其实却是故yì

要气我们的,如果我们要赢,就只有全部撒出五黑才行。我拿到了马,掂在手中,心知他们用的是山间老木所制,比一般的马沉了不少。但是,我要镇住了他,就必须掷出五黑的卢。我拿着五只马,不停地在手中掂动,那英氏兄弟看的心烦,喝道:‘你不赶快掷出去,在哪里晃来晃去的干么?’我就等他这句话,赌气说道:‘唉,你这人毛病大了!我怎么样掷出去是我的事,用你唧唧哝哝?’把几只马扔在地上。那英大大怒,‘你想怎样?看我不扭了你的脑袋!’旁边有人说道:‘唉,你们的赌具,别人自然要试试手不是!你们也不要太急,我们大伙都不急,你们两个赢下了大把的金银,你们急什么?’两人见有人说话,也不敢过于嚣张,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无奈上前捡起了地上的木马,重新拿在手里,上下颠弄,突然出手,在众人的屏息中,五马落到垫上,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不常见的卢!众人惊叹不已,许多人赌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有人撒出一次卢!今天他们先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雉,又见到了更为难得的卢,都发出了惊呼。那英家兄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揉揉眼再看,还是卢!两人也是杆气,二话不说,把身上赢得的金子拿出来,放于垫子上,然后拱手,转身就走。”

伊一道:“这下子你们麻烦了!他一定又偷偷地回来找你们麻烦了。不过,我更加感兴趣的是你是怎么换的木马?”

“可不是。什么?换木马?你怎么知dào

我换了木马?”

“如果不是换了东西,你怎么可能赢了他们!”

田婴齐也不由得注目伊一脸上,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却能够从秃鹫的话里话外听出不一样的东西,看来是个可造之材,不由得心中叹息。

秃鹫看着伊一,苦笑道:“小子!你过于聪明了,小心聪明人命不长。”

“男儿大丈夫,不在于活多长时间,只要能够快意,哪怕活一天,也比憋憋屈屈、窝窝囊囊的活上百年强过百倍!”

“说了半天,我们的话根本没有说进你的心里!你还是要学赌术?”

“是!我没有别的所好,就喜欢这。”

“那英家哥俩可是跟你差不多的,也是名门之后,现在成了人们眼中的神经、痴心疯!你要和他们一样吗?”

“我特别羡慕他们,大把的金银宝贝不经意间就流水一般的来去,不像有的人拿到了之后紧张的不得了,妄图传至子孙万代!你们没看到秦始皇得了皇帝的宝座,想要穿千万世,结果怎样?不过二世而亡!那些糊涂人还想着把什么东西宝贝一样的传下去!呵呵,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不要说金珠宝贝,就是江山美人,也都是如此。”

他大言炎炎的随口说开去,那两个却已是痴了,他们只觉得自己是仿若醍醐灌顶一般,今天才听到了一句明白话,一句自我得之自我失之,把他们半生的蝇营狗苟一扫而光。田婴齐看看秃鹫,秃鹫看看田婴齐,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半生匆匆为谁忙?山间渔樵说始皇;清风满身月光足,耳畔犹听读书朗。(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回 遭强敌博侯遇害 逢名师伊一得经

博徒场中半死生,狂呼欢悦人不明;兰折竹倾寝粪溷,自谓得道了世情。

伊一只顾说得高兴,不提防身后忽然响起了拍手鼓掌声,一惊回头,只见几个人站在不远处,却都是熟人,不高兴的问道:“铖老大!你们怎么来了?”正是铖铁旋带着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几个。

铖铁旋没理他的不高兴,说道:“伊一,没想到你没心没肺的,还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来!我倒是小瞧你了。”

听他这么说,伊一的心情马上见好,笑道:“那是你自己没有见识!咱什么时候都是非常的有见识的,只是小爷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罢了!”

见他得yì

忘形,口出狂言,姜字峒怒道:“小子!别人不知dào

你的底细,我们兄弟却清楚得很!就你那么浅薄的见识,一泡牛屎的价钱,铖老大是抬举你,别就不知dào

自己老几了!”

伊一看也不看他,冷笑道:“我不跟狗说话!铖老大,你出门总是带着三条狗,就不嫌碍事吗?狺狺狂吠的你也不管管?”这下子毕炘湲、吕之堠两个也是脸上变色,他们和铖铁旋交往有年,自己也清楚别人对他们尊敬,多是看铖铁旋的面子,但也从来没有人敢当面羞辱他们的。铖铁旋冷哼一声,忍住没有发作。他之所以对伊一这么客气,一来都是汉使的随从身份,二来这小子没落王孙的身世,使人不由得不添加几分同情。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不要处处得理不饶人!小心吃大亏。唉。不对呀。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赌帐谁管着呢?”在伊一的赌帐出现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并亲自去看了,和伊一聊了几句,以后就暗中关注,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英家兄弟的帐中见到了他。

伊一脖子一梗,“唉!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管得着吗?”

“是。是。我管不着。哈,两位,最近可好?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看两位的气色,恐怕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转头和田婴齐、秃鹫两人聊了起来,竟然好像熟得很。

伊一脸上的讶异显露无遗,他想要问问姜字峒几人怎么回事,几人都不理他,只得站在一旁,自言自语:“狼一窝、狗一窝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众人都装作没听到。

秃鹫呵呵两声,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的道:“铖老大。你们也他妈赖损!每次都是来看看爷爷的笑话,不干人事。”铖铁旋还没来得及接茬。伊一已经接口说道:“就是。唉,你们等等,我忘了!”“噔噔噔”跑了出去。大伙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知dào

他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铖铁旋摇摇头,说道:“你两个也不要埋怨兄弟。这陨铁链不惧刀砍斧剁,火烧水浸的,兄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英家兄弟不知是怎么做出的,这玩意可惜了,如果能炼成刀剑,一定是干将莫邪一流的神兵!”

田婴齐一笑:“用到了我兄弟俩身上,岂不是物尽其值了!就是上古神兵又能加于我身上多少!”说着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铖铁旋等人马上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伊一这时候正好也进来,手里拿着几块石头,他张大了嘴,看着田婴齐,他坐着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他身形的高大,乍一站起,霍,怕不有一丈多高!只是瘦的可怜,好像麻杆一般,身上的衣服就像稻草人身上的衣服,不是穿着的,而是挂着的。

众人看伊一拿着石头傻傻的站着,姜字峒忍不住问道:“你舍急的跑出去,就是要拿石头?怎么?想拿石头砸我们?嗯,哈哈哈!”

伊一没有理他,走到田婴齐身前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石头砸下去,“梆梆梆”砸了几下,石头酥了,铁链仍然在火烛下发着光。田婴齐叹道:“小子,没用的!哈哈哈,不过你小子有这心就行。”伊一颓然坐倒,看着他细弱的双腿走动,耳边却听得悦耳的金铁交鸣声,抬起头,田婴齐双臂挥舞,身子跟着摇动,双腿伴着身子的摇动而晃动起来,那双手和双脚的两条陨铁链随着身体的摆动,相互碰撞,发出了令人激荡的鸣响。

这恍如来自天外的奇异声响,合着节拍,“玎玲”“噹泠”即凄恻,又旷远,绵绵渺渺不知其极,不知其终。田婴齐在忘我的摇摆,他的举手投足,俨然大家,铁链的鸣响伴着舞动,好似天作之合。这奇异的舞蹈,奇异的伴奏,不要说伊一没有见过,就是铖铁旋又何曾相识?那田婴齐跳到极兴处,身子叠屈、暴涨,叠屈到了人的极致,暴涨也到了人不可能做到的地步,铁链在他身体叠屈时发出了哀怨至极的和鸣,也在他身体的暴涨中忽然分开,好像两个极沉醉的人分开了一般,带着无尽的哀怨,无尽的愁苦,无尽的不甘,猛地震荡起来,却又骇人至极,好像天崩地裂一般。这时候秃鹫也动了起来,他的双手慢慢举起,置于胸前,口开阖处,一阵雄浑的歌声在大帐中回荡:“黄沙兮起西极,神人兮驭奔雷。风云不已兮壮士弯弓,射日北海兮天无极!”歌声慷慨,使人热血沸腾,就想要跟着他一起去逐日驭风。

接着他口型一变,清洌的歌声灌入耳朵:“汉涯兮清潦,玉女兮入浴,公孙驾车兮涯洠,柔心暗生兮珠泪明!江水兮奔涌,公子兮溯江行,柔荑将发兮女畔,卧草丛兮转侧!河畔兮无流沙,崖高兮下无辙,公子蹙眉兮望长城,长安不见兮白云合!”声音婉转娇俏,没有人能想到如此柔媚动人的歌者却是这样的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须眉男子!

伊一听得如醉如痴,铖铁旋几人已是眼眶发红,鼻子酸楚了。

田婴齐和秃鹫两人停了下来。脸上都带着笑。眼睛里却是湿润的。他们没有看对方,田婴齐满足的说:“又听到了大哥的歌,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秃鹫道:“兄弟的舞真zhèng

到了无以复加之地了!可惜,带着镣铐跳舞,不然天神也要被你陶醉的。”伊一奇怪,这两人难道不能每天唱唱跳跳吗?怎么好像他们也不是经常能够听到、看到对方唱歌跳舞的?他想要问问,却见两人的脸色平静的怕人,就不敢问出口了。

这时候。只听得外面有人“噗通”倒地的声音,铖铁旋几人急忙来到外面,只见英氏兄弟,一个嘴边带血,却是英大;一个坐于地上,大口的吐着血!却是英二。这一下吓得伊一手足无措,铖铁旋一个箭步来到两人跟前,英大挥手止住,眼睛瞪得溜圆,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你们干什么?想、想趁火打……打、打劫?”

铖铁旋说:“是我。铖铁旋。”

英大才颓然也坐到地上,黯然道:“铖老大!我们兄弟完了。只是也害了博圣两个人。”

铖铁旋使个眼色,毕炘湲和吕之堠两个纵身离去,他和姜字峒两个,伊一搭把手把兄弟两个带进了大帐,那田婴齐和秃鹫两个仍然站着没动,眼神惶惑,看着英氏兄弟,一言不发。英二又吐了一口血,对众人苦笑道:“妈的!今天是我兄弟的衰神降临。本来已经赢了几把,没想到那一帮匈奴武士耍赖,不给赌资了。我们兄弟几时吃过瘪?当时就发作起来,打碎了几个脑壳,以为他们不过如此。没想到一个已经挨了我一掌的家伙,竟然是装死,突然就给了我一下子,打的老子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竟然是个高手。这样的高手却还有几个,打的我兄弟满地找牙,五神都归不了位啦!”他断断续续的说了,众人心中骇然,伊一还不怎么样,铖铁旋却知dào

这兄弟两个的本领,他们不说已经是金刚不坏的身子吧,寻常人根本打他们百八十下也动不了他们一根寒毛!那人竟然可以一掌,虽然是偷袭,却能伤得了他们,那人的功夫却已经十分的可怕了。

“那人什么样子?是匈奴人,还是汉人?还是别国的?”

英大说:“胡人!就是那个什么匈奴第一高手,叫什么呼延,呼延什么的。”

“呼延季盟!哦,你们遇上了他。”呼延季盟在匈奴崛起是最近的事,他很得军臣单于的信任,单于的许多事都让他去做。铖铁旋在匈奴已经一段日子了,对匈奴的很多事已慢慢的了解,心中思忖,这呼延季盟号称匈奴第一高手,却怎么不像高手的做派!这样的人,自己以后要多加提防了。

英大不再想呼延季盟了,对田婴齐两人道:“二……二位,对……对不住了!我们急急……忙忙回来,就……就……,”咳出了一滩血来,伊一扶住了他,说道:“就是为了放开他们两个的。对不对?”英大点点头。

“怎么放开?是有钥匙,还是刀剑砍断?”

“钥……钥、钥匙……”

“钥匙在哪儿?”

“哪有钥匙!”

“嗨!你老小子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没有钥匙你说什么?”

“我……我……这……”田婴齐这时候走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不要紧张我们了。你放不放我们都不重yào

了。还是好好养伤吧。”

秃鹫也说道:“我两个现在这样子挺好的,你们兄弟不要担心我们了。”

英二对伊一点头,伊一到了他跟前。他喘着粗气,艰难的说道:“小子!你一个头磕到地上,是抬举了我兄弟啦!我两个混球了半世,能够得你老的法眼高看,我们是……是……,”伊一急忙止住他,“不要再说了!你赶快休息休息,以后再说!”

英二脸色惨白,嘴边带着血沫,笑道:“我们还有以后吗?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你想要跟着我兄弟,我们其实教不了你什么的。我们死了之后,这大帐里面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别的你也不需yào

,这我们身上有点东西……”他还想说,毕炘湲和吕之堠从外面迅疾的跑了进来。叫道:“大事不好!快走。武士们追杀来了!”

众人大惊。英二对英大点头,英大突然拔剑,挥手把自己的一条左臂切了下来,剑“玱琅”落地,英二左手拾起宝剑,在众人没来得及拦挡时,挥手把自己的右臂砍下,两兄弟两条血淋淋的断臂掉落地上。宝剑也跟着落地。两人惨笑几声,扑倒地上。伊一看得惊心动魄,却不知他们为什么突然发疯自戕身体。那田婴齐叫道:“小子,拿着两条断臂!”伊一不明所以,抱着两条断臂。秃鹫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塞进了伊一怀里,一推他,“快走!”

铖铁旋拉着伊一,几个人割开了一个口子冲出了大帐,只听得大帐的那一面已经喊声四起了。众人在忙乱中疾跑,只听得歌声雄壮响起:“离火焚北海兮鱼龙舞。壮士升天兮天神接引;天帝是我博友兮乱我情,得上天兮……呃。赢众神!”回头看去,火光冲天而起,里面杂乱的人喊马嘶,有人在惨呼哀嚎。几人心知是田婴齐、秃鹫两个点燃了大帐,把大帐中多年赢取的金银玉帛全部焚毁了,也捎带着阻挡了追兵。众人叹息了一会。

铖铁旋对伊一道:“你以后准bèi

怎么办?跟着我吧,我儿子也丢了,你就当我儿子好了。怎么样?我也不会辱没了你的。”

伊一怪眼一翻,“当你老子还差不多。小爷自有办法,不劳你操心了。”掉头就走。铖铁旋无奈摇头,看喊声已远,知dào

已经没有大碍,遂任凭他走了。

伊一走了一会,见没有人了,坐下来想想是回到自己的大帐还是离开单于庭。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走,不过也不回自己的帐幕了,好不容易脱离了几个女人的掌控,不能再自讨苦吃,回到她们的身边。现下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师傅的两条断臂处理了,也不知dào

他们发什么疯,自己砍了臂膀给自己,给什么不好,偏偏弄了两条断臂,拿着怪瘆人的。看看四周,一个帐幕后面是一群羊,眼睛一亮,慢慢的走过去,羊群没有动,他坐在了羊群里,外面的人不注意是看不到里面一个人的。把断臂放到地上,血已经凝固了,这时候天麻麻亮,可以看到血色发黑了,不知怎么办好,只是不住地磕头,心中呜咽。这两天的遭遇对他而言,是痛及骨髓的,本来正风生水起经营着赌场,突然就被人差点弄死了;接着好不容易聚拢的财富,化为泡影;想着跟人学得高明的本领吧,结果没想到遇上的不是疯子就是神经!还他妈都死了!

天慢慢的大亮了,有人走近羊群,伊一悄悄地观察,那是个牧童,随便撒了些草给羊群,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羊群在争抢着干草。他坐在羊群中,默想了一会,拿出秃鹫塞给他的东西,是块羊皮,上面写着几行字,却是秦篆。幸好他在家道败落间还学过几天经书,认识不少的字,仔细看了,起首两字却是赌经,心中大喜,知dào

秃鹫两个没有骗自己。接着看下去,却不由得失望,说的是:昔黄帝制樗蒲之戏,是为怡情;制围棋之道,乃养志。看了两行,就觉得没有意思,接着再看,不外乎赌之道害人大矣!通篇没有怎么赌的高明功夫,而是喋喋不休的劝诫!看的他想要痛骂几句了,如果不是想到两人已经死了,就骂出口来。想到两人已死,他觉得奇怪,那英家两兄弟受了重伤,非死不可,这田婴齐和秃鹫两个为什么不愿逃出去?反而有了必死的决心?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只是这时也没地方问了,只得闷在心里。拿着那赌经,却不知dào

是留着好,还是扔了,一头羯子却不提防从他的手中咬住了羊皮,伊一一惊,急忙抓紧了手里的羊皮,才没有被羯子抢走,只是羊皮已经不知dào

多久了,被拉破了。他挥手赶开了羯子,查看羊皮有没有损毁,见出了几道裂缝,心痛不已。用手抚平了,感觉手有点搁,他开始的时候只是注意那羊皮上的字,这时候才感觉到羊皮的异样。

仔细看去,那羯子牙咬的地方,还有争抢时拉破的地方,都有东西露出,伊一抑住心头的激动。小心地一点点把羊皮拆开。原来在羊皮里面还有夹层。只是不仔细看是发xiàn

不了的!里面一层还是一些字,大部分都是认识的,再重新看了:从内容上看,却和刚刚看到的是上下篇,这下篇说的却都是如何识破别人的骗人伎俩,以及自己如何实施这些伎俩的其中着重提及:赌术,术也,善借势者。方能成就。借势,借友人之势为主,借敌人之势为从。

刚看到这句话他没想明白,眼睛瞄到了两天断臂,恍然大悟,所谓的博圣、博侯都是两人,看来一个人是难以做到的!想明白了,反而没有了当初的兴奋,觉得没了兴致。只是机械的继xù

看下去,还说了些技巧。不外乎转移变幻的手法,有的他自己就会。有的虽然以前不知dào

,看了之后马上就明白了。把整部赌经看完,天已经过午。他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只是觉得无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死了几个人,不过拿到了一部没用的经书,他觉得那号称博圣的已经傻掉了!他自己把他们敬若神明,也是傻掉了!

眼睛又看到了两条断臂,不禁好奇,两人不由分说的就自己砍了一条膀子,总是有原因的。拿起一条,割开了外面的衣物,露出了光光的一条手臂,上面一片刺青,却是人体经络。他知dào

那是经络,是因为小时候家中有医士经常说道过,把人体的经络说的神乎其神的,他自己却不知dào

,只是说古经有言的,那经络乃是医家不传之秘,如果侥幸得了,可以肉白骨而起死人的!神奇至极。他也就留了心,却一直没有见到。拿过另一条手臂,如法炮制,果然也是人体经络图。这两兄弟把这经络图纹于身上,显然是极为看重的,而他们宁愿在死前砍掉,也不愿留给匈奴人,其中肯定还有内情的。

想到这里,伊一小心地把那断臂上的图割下来,心中默念:师傅恕罪弟子!弟子不知dào

你们的本意到底怎样,弟子保证一定保住这经络图,不让外人得到。其实,那外人是什么人他都不清楚。他把几卷皮子扎进了靴筒里,把两条断臂埋在土中,才慢慢的离开羊群。

后来他继xù

在单于庭游荡,学秃鹫、田婴齐一样,走进赌场,慢慢的赌上一两个时辰,赌资却只有几百钱,输赢都不显眼,只是够他吃饭睡觉的。一个年少多金的赌客消失了,一个有些落寞,有些失意,有些百无聊赖的既不让人讨厌,也不惹人喜欢的赌场混子在各个赌场间出入,只是他从来不近紫极宫赌。暗中仔细研读赌经和英家的经络图,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虽然没有了名师指导,他自己摸索,终于有一天,他的双手可以随意的得到他想要的任意东西;他的双手十指可以轻易地在人体找到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穴位,也可以找到治病救人的穴位。

这人也是奇怪,当他觉得自己对经络的演习精通之时,赌经烂熟于心之际,他的五官六体都灵敏之极,这时候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窥伺观察他,他以为是铖铁旋的人。气恼之下,他生平第一次走进了紫极宫。看到一个灰扑扑的牧人走了进来,紫极宫的几个伙计有点扫兴,想要把他挡住,姜字峒摆摆手,他们不能给人以挑拣客人的感觉,虽然事实上到紫极宫的就没有普通牧人,他们大多去一些可以牵着羊羔换酒的地方,小赌几把,过过瘾就是了。到紫极宫的,不是有钱的就是有势的,一掷千金在这里是每天都真实发生的。他们不相信一个牧人能在这里待上多久的。

一会儿,一个伙计过来了,绞着手嗫嚅道:“二爷,那、那家伙,……”

姜字峒问:“哪一个啊?怎么了?”

“就是那个牧人。他、他一直赢。”

“嗨,我们开赌场的,还能怕人家赢?”

“您老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姜字峒走进了一间房,里面只有四个人,却只有两个人在赌,另外两个只是看,那个古朴的牧人静静地坐着,跟前的东西已经小山一样,和他对赌的是他们的人,头上已经见汗,手有点哆嗦了。见姜字峒进来,伊一有点得yì

,连他都认不出自己了。说明这些年自己的变化太大了。这就是赌经上所说的:能示之以不能。不能示之以能。假人以不同面目,示人以不同技巧。赌经的博大精深让他深深着迷了,这家伙竟然可以自由的改变人的气质,让人难以发xiàn

他的对手到底是谁。

姜字峒真的没发xiàn

对面的人就是伊一,他根本想不到当初那个玉人一样的伊一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朴拙面目示人的。他看了一会,也没有发xiàn

对方用了什么奸谋,完全是平平常常的手法,只是好像更加娴熟些罢了。只得作罢。任由他带着赢来的东西离开了。

伊一手中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他今天赢得的二百金,他要求换成了几颗扶余珠子,对方愉快地给他换了。自从进了紫极宫,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就消失了,说明暗中窥伺他的不是紫极宫的人,那么会是什么人呢?

一个人走在他的前面,慢吞吞的,在一个大帐的后面,那人停住了。转过身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匈奴人。脸色平和,小眼睛里面笑眯眯的。伊一也停住了,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感觉到这个人对他有什么威胁。那人对他拱手,说道:“阁下今天运气不错,赢了这么多。”

伊一奇怪他怎么知dào

自己赢了,他根本就没有进紫极宫,里面就是有他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告sù

了他吧。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他要看看对方的后续举动。

那人当然是呼延季盟,这些年他离开了单于庭,刚刚回来,他一直在找英家兄弟的传人,找博圣的传人,当初那几人在他的追缉下突然就死了,但是他们身上的东西却没有他要的,那些东西哪去了?他相信他们身上一定有非常的秘密的,不能找到那些秘密,对大匈奴都是莫大的威胁。这些年即使不再单于庭,他也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这些事。如今回来了,他还要继xù

追查。但是茫茫人海,哪里那么容易?

一个人,每天只是赢那么几十个钱,但是每天都能赢,这是个什么人?他决定亲自会会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够感觉到他的存zài

!这个人就太可疑了。他跟着伊一来到了紫极宫,见他进了紫极宫,他马上就断定,这个人是最大的疑犯!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手上拿着博圣和博侯的东西,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人有。

伊一哪里知dào

对方是什么人,对方又怎么想自己的?但是这时候的他也早不是当初刚到单于庭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早期的遭遇只是使他觉得命运的无常,真zhèng

改变他的是那两部经书,使得他沉静,寡言,谋定后动。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不在意了。

呼延季盟又有点犹豫了,这个人真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吗?或者就是个寻常的牧人?如果自己判断失误,就笑话了!他走近了伊一,伊一还是没有动,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是迷茫,是不知所措。呼延季盟的疑虑越来越大,他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试试对方,大不了打死了对方,杀掉个把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笑呵呵的走到伊一身边,伸手想要握住伊一的手,伊一没有伸手,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由于退得急了一些,差点摔倒地上。

呼延季盟逼近了一步,伊一突然叫道:“你,你是铖铁旋的人!你们耍赖,赢了也不让人带走!给你!”把手中的袋子扔给了呼延季盟。

这一下大出呼延季盟意料之外,巡街的武士远远地骑马过来了,他不愿让人见到他欺负民众,转身离开了。几个武士过来了,叫道:“喊什么?怎么啦?”

“小人摔了一跤,不由自主就喊出了声。惊扰了大爷,告罪、告罪!”弓着身子退到一边,几个武士扫了他一眼,没有见到可疑的,也就纵马驰开了。远远地呼延季盟躲在一座帐幕的顶上看着他慢慢的走开,眼中杀机大盛。他跳下了帐顶,远远地缀着伊一,眼看着他走进了骨屠王的大帐。不由得心中一紧,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伊一走进骨屠王大帐,几个卫士看着他,喝道:“干什么的?这里岂是你来的地方?”

伊一拿出了一个袋子,掏出了一颗珠子,枣子大小的珠子在阳光下发着炫目的光,几个武士都看直了眼,不由得靠近了,想要看的仔细些,他却重新放进了袋中。几个人意犹未尽,说道:“你是哪个?想要怎么着?”

说话的口气已经客气了很多。

“这里有几颗珠子要送与骨屠王的阏氏娘娘,不知哪位大哥愿意帮忙?”手中拿着袋子,袋子下面若隐若现的一块金子,几个武士知dào

好处,纷纷说道:“小意思。我给你送进去!”

一个卫士手快抢到手里,金块沉甸甸的,知dào

今天运气太好了。别人只得散开了,那人说道:“你是哪位?怎么给阏氏娘娘说?”

“就说一个故人。娘娘就知dào

了。”

途旅异乡不受欺,双手无刃也护体;不堪山中搏虎狼,大帐逗杀射雕儿。(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回 伊一斗鞠旧人帐 阏氏翻脸拿故人

情海翻波起风云,浪子怀抱无人解;下场可搅滔天涌,翻覆云雨断关节。

等了一会,一个女人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只见她肉呼呼的脸,眼泡肿大,肉头鼻子,身上臃肿,穿锦着绣,头上明晃晃的珠子,身上“丁零当啷”的珠玉,伊一笑了,这阏氏娘娘这些年可是发了不少。那女人正是骨屠王的阏氏,这骨屠王业已去世有年了,阏氏一个人没了约束,在大帐中昏天黑地也没有人打扰了。这时候正和一帮人喝酒胡闹,见到了伊一送的珠子,那珠子虽然金贵,还寻常,只是那幢珠子的锦囊却是她送与一个少年的,此时见了分外刺目!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喷涌而出了,来不及收拾打扮,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只是眼前之人不是心里的人,此人淳朴安静,哪里有心上人半点的风流蕴藉!她大失所望,叫道:“人呢?是哪个送来的锦囊?”

伊一见连她都认不出自己了,也是颇多感慨,自己这些年难道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吗?感慨归感慨,还是上前低声说道:“姐姐,是我。”一句姐姐叫的阏氏浑身酥软,这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声音还没有改变,她扑上去,抱住了伊一,喜极而泣,呜咽不已:“这些年,你到了哪里了?为什么也不回来看看姐姐?”

伊一挣开了,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只是你见不到我罢了!”

阏氏拉着他进了大帐,里面的人这时候也都迎了出来,他们不知dào

是什么人能使得阏氏如此的慌乱前去迎接的。这时候见了。都觉得大失所望。这样一个寻常的人,在单于庭成千上万的,丝毫没有特殊之处的。阏氏却不理他们的反应,伊一也是旁若无人,丝毫没有注意那些个少年。两人在锦垫上坐下,阏氏在莹莹的珠光下仔细打量他,那眉眼分明就是当年的少年,只是怎么觉得那么多别扭。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太多的不合理在伊一的身上。伊一一笑,对于她的反应,他也是大感困惑。其实他自己都不知dào

这些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不知dào

那英氏兄弟留下的经络图乃是汉地最伟大重yào

的发明,不仅修liàn

之后可以决病人的生死,而且对于修liàn

者自己也是功用极大,可以说一个人如果能修liàn

得法,练到极高的境界,那人的身心都可以更新换代。不说霞日飞升,得道成仙。也可以延年益寿强筋健体的。伊一这些年修liàn

了,自身的气质、行色、筋骨、乃至面貌都有了极大的改观,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结果,只是他自己不觉得罢了。而那博圣两人赠与他的博经,也是世间极神妙的东西,在他习练有年之后,也在渐渐地改变着他的行为习惯,那博经中屡次提到要:“能示之以不能,不能示之以能。”虽然只是极简单的两句话,却道尽了与人博胜的道理。其实又岂止是博场上,就是人世间的各种争斗,也是处处皆是的。在不自觉中,伊一把两种都可以改变人精神的功夫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他的形象气质某种程度上现在已可以随心所欲地用自己想要的面目示人了。

阏氏周围围着一群人,大多是劲健的少年,大些的不过三十来岁,小点的,差不多二十不到年纪,伊一暗笑:这骚娘们还是这毛病!微微一笑:“那几个姐姐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你把她们卖了吧?”

阏氏也是一笑:“那几个骚货哪一个不是透精透能的!我还卖了她们?她们不把我卖了就算我的运气了!唉,自打你那一天偷偷走了,阿松哭了好些天,后来也走了,没想到过了不久,在单于庭外面有人发xiàn

了她的尸骨!阿桧更可怜,王爷有一天生气,阿桧那丫头也不知哪里的劲头和王爷顶起了嘴,被王爷发怒,打了几鞭子,这丫头竟然拔出刀子向王爷扑了上去,被王爷砍了!唉,真是可怜!再后来王爷去了,阿鸽、阿雁两个也自己走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那倒是应该恭喜大姐了!大姐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得yì

了。”

这时,一个少年傲慢的说道:“娘娘,这个兄弟刚刚到来,我们几个兄弟想要和他喝喝酒,玩玩。怎么样?兄弟?”

伊一一笑:“我初来乍到,还不知各位兄弟玩的什么。喝酒,在下却不会。”

“哦,还有人不会喝酒?哈哈哈,在匈奴就是三岁的小孩都不会说不会喝酒的!你一个爷们,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喝酒的?啊!”

“我真的不喝酒。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喝酒不行啊!”

阏氏想了想,确实没有印象他喝过酒,笑道:“不喝就不喝吧。不过别的你们可要小心了,他可都是行家的。”

那少年“嘁”了一声,意似不信,也有不屑。伊一还是稳坐不动,自顾自好整以暇的四处打量,惹得几个少年心中不快至极,纷纷喝道:“起来!来来来,我们比过,”

阏氏也看着他,觉得他的性格不似当年的豪爽,有点黏叽。伊一无奈站起,说道:“各位要比什么?在下可是什么都不懂的,还请各位兄弟指教一二。”

那些人哪里在意,已经一窝蜂的围坐在一起,中间留了一个五尺方圆的大空,各人都拿出了身上的值钱玩意,摆了几堆。伊一看了,这些玩意他每天都摸挲了不知几百次,看一眼就知dào

能出什么,摇头说道:“我们玩点不一样的吧。我看这里有两个皮鞠,看来各位都是个中高手,我们不如蹴鞠吧。”

那些人听了,抬头看着他,阏氏也是奇怪的看着他,伊一摸了摸脑袋。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阏氏一笑:“玩别的你可能还有赢的机会。蹴鞠吗?你不知dào

他们是单于庭贪狼蹴鞠者。也不能怪你。毕竟这些年不在单于庭了,你不知dào

单于庭发生的事。十年间,单于庭崛起了十几个以蹴鞠为业的大帐,他们都是各个王国的王爷为了锻炼自己的卫士而设立的,仿照军中的布置,有元帅、将军、校尉、兵卒。这几个,都是各大帐的将军。”

伊一当然知dào

这些年出现的蹴鞠者大帐,有的叫做蹴鞠部。有的叫做蹴鞠队,不一而足,但是都是蹴鞠的,规则也都不一样,左部的和右部的不同,左谷蠡王与右谷蠡王的异样,但是对于卫士们锻炼技能、技巧、身体都是一样的,主要的是可以锻炼他们相互间的配合,使得他们不论在何时何处,都能如臂使指。成为一体,这就非常了不得了。要知dào

本来这匈奴草原上的武士,都是极为自由奔放的,每个人都散漫得很,在战场上,各自为战的多,极少能够相互配合的,一般在顺境时还能够保持着大致的队形,一旦遇到困境,相互间没了配合,就鸟兽散了。这也是他们总是难以打过长城,占领汉地的原因之一。如今有人把汉军习练士卒的蹴鞠之戏带进了匈奴军中,这些匈奴人在无尽的冬日里有了这玩意,大为兴奋,很多人如痴如醉的迷上了蹴鞠,往往三五一群在雪地上、在帐幕里蹋鞠玩乐,既可以消磨时间,也可以习练技巧,还能够使得相互间增进感情和默契。

伊一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几个少年竟然就是这几年极有名的贪狼蹴鞠者!他虽然韬光养晦,隐没在赌场上,却并没有两耳不闻窗外事,单于庭的很多事还是知dào

的,这贪狼蹴鞠者这几年在单于庭蹴鞠较技中,已经胜了三年了,就是左贤王、右贤王他们开展的比较早的蹴鞠部也甘拜下风了。他只是微一愣神,马上就恢复了常态,笑道:“我们汉人喜欢说:班门弄斧,就是不管干什么都要和高手过招,不然不如不做!这几位豪杰既然是单于庭大大有名的蹴鞠场上的高明之辈,我有幸遇上了,自然要讨教了。”

一个青年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来到放鞠的地方,也没见他如何作势,鞠就高高的跳起,只见他双脚翻飞,那鞠儿犹如飞鸟一般在他的双脚上,身体周围上下翻飞,一会儿是腾空而起,一会儿是飘飘荡荡,一会儿是翻滚转动,却怎么也落不下来。众人交口称赞,纷纷喝彩:“好鞠儿!这一下飞燕穿云好!”

阏氏喜笑颜开,不住口的赞叹:“狼鹰,果然好本领!怪不得左贤王屡次要你过去,这本领真的了不得。”

那狼鹰听她叫好,心中高兴,更是卖弄本领,突然身体翻滚,那鞠儿跟着他翻动的身体在他身上滚动起来,好像一个大球带着一个小球在跳跃、跌宕,煞是好kàn

。众人更是欢声雷动。这时另一个少年见众人喝彩不绝,也惹起了心中的豪情,几步窜到跟前,叫道:“来来来!看我们双鞠之戏!”

那狼鹰正在地上翻滚,没想到突然有人上前争抢鞠儿,一时没有护住,被那新来的少年伸脚把鞠儿挑起了,稳稳地落在头上,只见他头轻轻晃动,那碗大的鞠儿在他的头顶飞动,不管鞠儿落在哪里,他都能迅速地上前,用头顶起。其他人见了,也纷纷上前,围住了那少年,有人挤抗,有人自然保护,但是鞠儿还是被人抢了去。七八个人围住了一个鞠儿,只让那鞠儿在半空中飞扬飘荡,绝不让它落于地上。伊一心中赞叹他们的绝技一至于斯,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弄于一个小小的鞠儿。看这些人既相互争夺,又互相保护,几个人犹如一个人一般,知dào

他们一定有高人指点,不然不可能达到如此的精妙程度。

正在他沉思之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只见那鞠儿晃晃悠悠、飘飘荡荡的飞了过来,伊一刚想也像他们一样用头顶一下,耳中听得有人得yì

地笑声,心中一动,只见那鞠儿在离他不足三尺处,突然一沉,明显的听到了风声大作,这要是在数年前,他一定上当。说不定还要吃个大亏。如今他已经今非昔比。身体的柔韧、协调性大大增强。反应的灵敏度也远非一般人可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气鼓荡起来,却装作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任由那鞠儿携着大力砸在胸口上,众人耳中听得“磞”的一声,有人心中暗叫:“这小子肯定要吐血了!”众人都定定的看着他,阏氏脸上带着愁容,那些人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伊一没有动。那鞠儿也怪了,也是没动,好像粘在了他的胸前。慢慢的鞠儿滑落,他的左膝抬起,鞠儿落在了左膝上,高高的弹起,然后他的右膝抬起,接住了下落的鞠儿。鞠儿在他的双膝上飞动,每一下都是弹起不多不少的五尺高,落下、弹起。弹起、落下,没有任何的花哨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多余的动作

,几个人一开始觉得他不过尔尔,看得越久,却看得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越是不安,这极寻常的人,做的级寻常的动作,他们却知dào

,伊一的本领不在他们中间任何人之下!要知dào

,花哨的动作虽然极炫目好kàn

,但最简单、平实的动作,才是最实用的,也是最难做好的。伊一每一下都能使菊儿跳起五尺高,也就是他已经控zhì

住了鞠儿的秉性了,而这只是他第一次接触这只鞠儿,他们却已经熟识了很久了才做到的。他们有点不敢相信、有点不愿相信有人能做的这样,而且还是个他们极看不起的汉人!伊一如此做,也有自己的苦衷,这蹴鞠他本来是极精熟的,只是这么多年没有再玩耍,手脚生疏了,心里没谱,才不得不用最简单的动作来熟悉鞠性。没想到他这一藏拙,却得了宁拙毋巧的精妙法门,使得这些匈奴少年从开始时的鄙夷变作了惊佩。

阏氏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少年,那个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的风流潇洒的少年,她的心中挚爱。

几个人互相使个眼色,慢慢的围了上来,阏氏担心的叫道:“你们不要放肆!”

伊一一笑:“没事。让他们随意过来吧。”他要存心会会这些匈奴的恶少年,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些年他做缩头乌龟,不敢张扬憋闷的太久了。

从狼鹰开始,这些少年没一个是好说话的,都是动辄杀人放火的主儿。伊一见他们围了上来,先护住了鞠儿在胸前,想用后背挡住对方的逼抢。哪知dào

他护住了前面,背后已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从力道看,还不像是拳头,而是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巨大的力道差点把他击倒,后背已经是火辣辣的疼了。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已经有人在他的腿上、胳膊上、脖子、脑袋上下手了。阏氏大喊:“你们干什么?怎么可以伤人?”

有人在笑,有人咕咕哝哝在说着什么,伊一身上却是雨点般落着拳脚。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行,在长安的时候,少年们蹴鞠也是这么的胡闹,只不过那时有人分享,也有人分担,现在所有的打击都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了。伊一动了,他胸前的鞠球忽然飘开了,落在一个人的头上,那人突然得到了球,心中一喜,顶着鞠球跑开了,众人一看,跟着他就跑,就忘记了伊一这个对头了。

伊一舒了一口气,却没有退开,而是也冲了上去,狼鹰看他上前,和另外两个一使眼色,两个人夹住了他,两只胳膊拉着了他一条胳膊,两只脚使劲往他腿上、脚上踩下去。伊一哪能再让他们得手,他的身子游鱼一般,在两人刚刚扑过来时就突然消失了,两人扑了个空,差点自己撞到一起。狼鹰大怒,伸手抓向伊一,他自然也落了空,手中抓住了一个人,急忙看时,却是那个顶着球跑的。那人气急败坏的推开了狼鹰,再看,两个人已经把鞠球抓在手里,正相互争抢。一个人在两人旁边伸出脚轻轻一跳,那鞠球儿飞到了半空中。众人呼喝着等着球儿落下,互相挤着,把别人挤开了。这时阏氏叫道:“各位,听我说一句。”

众人好像这才想起来她才是主人,才是主角。不再挤抗,任由鞠球落下,狼鹰接住了,拿在手里。众人都看着阏氏。阏氏说:“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匹好马。你们几个也都见到了,都很喜欢。狼鹰,把鞠球儿给我,一会儿我扔出去,你们众人争抢,哪一个得到了,我的那匹马就是他的!怎么样?你们意下如何?”她是见众人一心想要伤害伊一,为了保护他才在急切间想到了这个主意。伊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狼鹰也知dào

她的用意,只是没办法挑明了反对,只得再想办法对付伊一了。

阏氏拿着鞠球,嘻嘻笑道:“我们就在这帐幕里面玩一会吧,不要出去了,引得大伙围观。”也不管众人的意见,把鞠儿扔起,自己跟着跳起,双脚连环踢出,鞠球中脚上飞击到了幕顶。才急速的落下。伊一心中暗惊:这女人的脚法如此的精巧,那么肥硕的身子还能做出如此精巧的动作来!看来不能小瞧了她了。

连伊一在一起总共九个男子一起追逐着一个球儿。那阏氏脸上的得yì

溢于言表,笑呵呵的看着一大群男子围着球儿转,其实就是围着她自己转。伊一盯着鞠球,狼鹰就盯着他,看他身子一动,跟着就扑了上去。伊一却没有去接落下的鞠球,而是钻进了人堆里,狼鹰的脚踢中了一个人,那人觉得大腿火辣辣的,急忙低头,裤子已经破了,大腿上鼓起了一块,心头气恼至极,也不管鞠球到了哪里,身子一转,挡在狼鹰前面,手狠狠地打向对方的胸口。狼鹰一笑,闪开了,也挤进了人丛中。众人在下面不停地跳跃,那鞠球儿在人头上不停地弹动。没有一个人能轻易地得到它。狼鹰想要伤人,也有人在暗下其手,不一会儿,有的人身上的衣服就飘开了,几个人干脆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赤条条的纠缠到了一起。

伊一只是在人堆里钻进转出,在这人身上挠一下,在那人身上抓一把,惹得大伙急不可耐。狼鹰急于抓住了伊一,却总是有人不开眼的挡住了去路,使得他的火气越来越大了。那鞠球却只是在众人的头顶跳来跳去的,只要有人敢伸手,就有人在他身上下手,那人就呲牙咧嘴的捂住了身上某一处“哼哼哎呦”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在别人身上下手捞回来。狼鹰也不例外的挨了几下。伊一暗笑。

狼鹰见不是事,低声叫道:“我们贪狼蹴鞠部的人,不要为了一点利益,自己人打了起来,让人笑话!”

他的几个伙计也都是极精明的,有三个人心中了然,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伊一,几人放慢了脚步,任由鞠球在头上飞,他们不伸手,只是嘴里起劲的喊,“上!”“抓住了!”这下子只有四人争抢了,眼看周围有人在布置包围圈,伊一心中一凛,自己不能中了他们的毒计。他眼角瞄着狼鹰四人站于四角,脚步快速地移动,那四个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争抢着顶起落下的鞠球,不让别人得到。阏氏看着九个男子都褪掉了衣服,光着身子在跑动,兴奋地身上火起,眼睛眯成了缝,脸上红彤彤的,抓耳挠腮,急不可耐,一点没有觉察其中的变故。伊一叹息,看来不能再指望她了,必须自己想办法了。他看着鞠球晃晃悠悠的被人再次顶起,高叫一声:“好鞠儿!”突然按住了一个人,那人猛然觉得肩头一沉,一个人从他身上跳起了,他大怒,在那人还没有离开时抓住了那人的脚,心中大喜,他却不知伊一是故yì

让他抓住的。狼鹰见了也是大喜过望,叫道:“扔过来!”

那人一愣,“扔过来?扔哪里?怎么扔?”在他犹豫的当儿,只觉得肩头越来越重了,他的怒气也越来越大,死劲的抓住了人家的脚脖子不放。伊一一笑,另一只脚在那人头上一点,那人只觉得头晕脑胀了,不由得松开了抓住他脚脖子的手,伊一在他倒下之前跳开了,跳到了另一人的肩头。那人明明看到他的伙伴抓住了伊一的脚,却没想到他突然就跳了过来,双手挥动,想要打退了对方,伊一哪里能让他打到,身子在空中竟然又升了一点,就此躲开了那人的挥打,脚就顺利地落到了那人的头顶。那人恼怒异常,双手合拢,死死地抓住了头顶的双脚。却觉得头顶被人重重的踩中,头痛欲裂,不由得放开了手。身子仰后便倒。伊一跟着跳开。另外两人却已经远远地退开了。狼鹰四人围在了跟前,一个个瞪着眼看着他往哪跳。伊一又是一笑,双脚连环踢出,面前两人急忙退开,身后两人上前伸手要抓住他。却突然发xiàn

面前没有了人,却听到了身后有人在笑。原来伊一踢人是假,借着踢出之势,却借机到了四人的后面。那两人大惊失色。知dào

这时对方只要轻轻伸手,就可以伤了他们。阏氏这时叫道:“住手!让你们玩的,怎么突然打了起来?”

伊一笑了笑,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鞠球儿,举到了阏氏面前:“阏氏娘娘,小人侥幸得到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他是怎么做到的。

阏氏情意款款的看着他,笑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伸手要接住鞠球,伊一把手中鞠球递到了她的手里。却忽然发觉不对,他的双手被人紧紧地抓住了。手腕疼楚难当。阏氏的眼睛里面没有了款款深情,而是寒冰一样的冷。伊一的心犹如坠入冰窟,他不知dào

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好好的就被人算计了。

狼鹰几人拍手叫好:“娘娘,还是你精明。”

一个人从外面缓缓地走进来,他朴拙的样子,相信没有人会把他当成匈奴第一高手的。他到了伊一跟前,在伊一身上点了几下,他的儃中穴、天突穴、长强穴都疼了一下,伊一萎顿地上,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呼延季盟笑笑,“你一定觉得奇怪,怎么我在这里出现了?哈,骨屠王是我亲兄弟,他死了,自然他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这是匈奴的规矩,你们汉人是极难理解的。怪只怪你不知dào

我,也不知dào

这些人都是我的弟子。这大帐也是属于我的,你到了这里就是进了龙潭虎穴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狼鹰等人为什么热衷于蹴鞠,他们的技艺是如此的高明。为什么那阏氏死了丈夫,却没有戚容,原来是有人在给她安慰的。他觉得自己这一次输的不冤。

呼延季盟眼睛扫视四周,狼鹰把伊一的衣服拿了过来,说道:“没有什么东西呀!他藏到哪里了?”

呼延季盟不死心,把他的衣物翻了个遍,只有几块碎金银,其他却没有任何发xiàn

。他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伊一,笑道:“你们把经络图看得比天都大,以为我们外人必然学不到的。刚刚我这几下怎么样?你觉得手法如何?是不是你们汉地的方法?”

伊一觉得奇怪,呼延季盟一个胡人怎么突然就回了汉人的点穴手法的,他看着对方,知dào

对方一定不会让他着急的,果然呼延季盟得yì

的笑道:“你们汉庭把经络图什么的当成了天大的秘密,不愿意流露出来,防备我们外邦得到了。却没想到,只要是有价的东西,都能够买到的。有人就愿意跟我们做生意,把这些好玩意卖给我们,就好像卖铁器、盐一样!那万里长城,也不过是个景致罢了,即阻不住我们匈奴的铁骑,也阻不住金银的流动!哈,你们汉天子恐怕也想不到这些吧。”

伊一想不明白这些,他也不想明白这些,他只想自己怎么逃出去,现在他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难受,那几个被呼延季盟点中的穴道疼痛难忍,这不是正常的穴道反应,心中了然,呼延季盟不知dào

怎么得了这点穴法门,却不是最高明的手法,只是皮毛。不过这人的内功深厚,仗着内功,用寻常的手法,仍然可以制住人,只是被制住的人就受大罪了。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你得到了点穴手法,怎么还找我干什么?再说了我也不会这么高深的功夫呀!”

“哼,你也不要这么谦虚了!我已经查到了,当年那什么博圣、什么博侯的死前就跟你在一起的。他们一定留给了你什么东西。不然这些年你在单于庭各个赌场,怎么从来没有输过?”

伊一这才知dào

哪里出了问题,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精明,自己本想隐与人群中,没想到还是让他看出了端倪,不由得敬佩说道:“看来你这匈奴第一高手的名号还不是胡乱得来的!我承认这些年我的确没怎么输过。不过,我怀疑你怎么找到的我?”

“铖铁旋。”

“嗯,是他出卖的我!”

“我可没说什么,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伊一如梦初醒,当初就是铖铁旋他们的出现,才导致了博圣、博侯的死,他们几个的出现太是时候了!这些年铖铁旋在单于庭如鱼得水,做得风生水起的,隐然是汉人的骄傲,别的人却非死即伤,到处流浪,为什么?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他一定和匈奴人有什么交yì

的,不然这一切怎么解释?最近还听说铖铁旋的儿子叫什么铖乙的做了单于庭的都尉,是乌丹太子亲自任命的。这一切都太巧了。他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这个伪君子,出卖同伴的家伙!

长云雪山暗无边,莽原虎狼直向前;独行荒野歌自伴,迷蒙霞光在远天。(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回 嬉笑怒骂逃生路 阴阳倒转入人丛

情比金坚羡煞人,真心难得遇真心;帐幕深处比鸳鸯,庙堂却看剑森森。

伊一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欺骗,受了极大的侮辱!铖铁旋,号称大侠的一个人居然如此的卑劣,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良心、出卖同行的伙伴、出卖民族国家的利益!他还是个人吗?他觉得心中的怒气不停地膨胀着,想要崩越而出了。呼延季盟没有再看他,那阏氏却深深注目与他,眼睛里满是同情和不安。

伊一受不了了,叫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哪里对不住你啦,你也来害我?你说,你说!”

阏氏有一点羞愧,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的她就恢复了常态,怒眼圆睁了,胸脯剧烈的一起一伏,高声叫道:“你还有脸说我恶毒!你自己呢?你不告而别,害的我们几个哭天抹泪的,茶饭不思,没心玩耍!姐妹们死的死,走的走,再没有了往日的欢笑!你哪里对不住我了?你哪里对得住我了?我害你?哼,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几百回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越说愈觉得伊一对不起自己了,她的眼圈红了,眼泪止不住的“噗嗒他”掉了下来,好像伊一害她不浅。

伊一叹了口气,说道:“啊,是我不好,不该不辞而别的。只是我当时来不及告辞的。”自己想了想,也觉得当时情势危急之至的,好像没有什么时间去和几个女人分别的,对自己的不辞而别。心中的歉意大减。“没想到因此害了几位姐姐。唉。不对呀。她们,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阿桧她们的不幸就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但是阏氏说是,那就是吧。他想起了阿桧等人也觉得心中不好受,她们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活泼。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他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了。他看着阏氏,笑道:“姐姐,能不能想想怎么让我脱困呢?”

阏氏好像没想到他还会求自己,就连呼延季盟也是大出意wài

,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满是鄙视。伊一对他做个鬼脸,笑道:“呼延先生,你这么大的名头,做这么下作的勾当。不怕死了入地狱鬼府受苦吗?那鬼府里都是些坑蒙拐骗之徒,都是些无良黑心之辈。我看先生您老人家就是这样的无胆匪类,还好意思自称什么高手,什么匈奴第一,啊呸!在小爷看来,你不过是是个即没种,又胆怯的鼠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也真是可笑,跟在他屁股后面,真当他是什么高人了。高人,哈哈哈!笑死我了。”

众人看着呼延季盟,看他怎么应对,他们心中也觉得他这么做有点小题大做了,对这么一个人还要如此的谨小慎微的,他真的让这些少年觉得不像个高手的作为。呼延季盟看着伊一,扫了众人一眼,自从在鲜卑山被三脚猫偷袭了之后,他认为当时就是三脚猫的偷袭,才使得他功败垂成的,他隐伏山中多年,痛定思痛,觉得就是自己太过大意了,才使得敌人有机可乘的。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了,哪怕是一个稚子幼童,他都要当做洪水猛兽对待!他要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狮子搏兔的状态,不能留下一点点空门给对手。所以,不出手便吧,一旦出手,就必须成功,没有第二个选择。“那么,以阁下看来,高人应该是怎样的呢?是阁下这样的吗?一个赤身露体躺于地上的了!高人?哼哼,只有你们这些汉人才会说道什么高人!因为你们汉人都是些没种的家伙,自己不敢出头,总是寄希望于所谓的高人,让别人为自己出头!我们匈奴人,自古以来就人才辈出,随便哪一个人,就算是一个三尺高的孩童都敢于跃马扬鞭,在你们汉地纵横驰骋!我们哪里有什么高人!我们不需yào

高人,只要能够打败你们汉人就是了,什么高手、高高手、第一高手?都是放屁的!打不赢人家,就给人家封上个尊号,好像就是自己的面子过去了。我打不赢,我输了,因为对方是什么什么高手,所以我打不赢,不怨我自己!就会给自己找借口,这就是你们这些汉人的嘴脸!我呸!你小子到这里给老子灌迷魂汤来了,老子给人灌迷魂汤时,你小子还在娘肚子里呢!”他根本不说什么偷袭的事,根本不提自己是匈奴第一高手的事实,只是挖苦伊一,挖苦汉人。他的那些同伴不明白的跟着他随声附和:“这些汉人就是讨厌!自己不怎么样还到处招摇撞骗,好像人五人六的。都是人渣!”

有几个稍微明白些的,觉得他夸夸其谈了,汉人如此不堪,匈奴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只是不好辩驳他罢了。

伊一没想到这家伙歪搅胡缠的本领也是高明之至,不次于他的背后偷袭的法门,笑了:“你他妈真会胡说八道了。你背后偷袭小爷,难道就不觉得理亏吗?你现在这么洋洋自得的,敢不敢放开了小爷,咱们正儿八经的打一架,看看是你第一高手高明,还是小爷更强些?怎么样,不敢?啊!”

呼延季盟不再看他,“你们几个把他吊起来,拉到外面风里面吹半天,让他冷静冷静。哦,记住,不要让他渴了,多备些雪水给他,也不要让他晒了。”转身就走。伊一大叫:“你个没种的家伙,我日你八辈祖宗!”一句话没有落,呼延季盟已经没有了踪影。他的心里打鼓,在单于庭,他见得最多的死状就是一个人被吊挂着在凄厉的冷风中慢慢的冻死。

狼鹰几个人拿出了牛皮条,笑嘻嘻的来到他身边,笑道:“外面的风比这大帐里面凉快,你还是祈求上天,早日诏你到天帝那里去吧。”

“你们几个比呼延季盟老小子有种!不怕地狱鬼府的阴森可怖。小爷下去了。每天领着鬼族神兵守着你们几个。在你们睡觉时,吃饭时,和女人亲热时帮帮你们。哈哈哈,老子看着你们睡觉,看着你们吃饭,看着你们和女人亲热!”几个胆小的已经牙齿打架了,不敢看他。对于鬼神的惧怕,是匈奴人最胆怯的事。远过于对王爷们的恐惧,那些大大小小的王爷也总是拿鬼神来吓阻他们的手下。狼鹰气道:“你如果再敢乱说,把你的舌头割了!”说着话,从靴筒里拔出了一把匕首,虚拟了几下。然后,他突然看到伊一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的双手动了,然后人也坐起来!

狼鹰吓得大叫起来:“他、他、抓住他!”伊一诡秘的一笑,手脚并用,几个人就倒在地上。狼鹰的刀子落到了他的手中,阏氏呆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伊一走到大张着嘴的她面前,笑道:“我说那家伙没用,你还替他说话。怎么样?他只敢偷袭,不敢跟我正面打一架,既然是偷袭,就胆怯,没种,所以呢出手就偏了一点点。哈,偏了点,所以老子就没事,刚刚是逗大伙玩闹的。现在小爷我腻了,不想玩了,你们就守在这儿,等着那老小子回来,吓他一吓吧。”手一伸,阏氏已经目眩神迷了,被他在脑门上点了一下,缓缓地倒于地上。伊一找到些可用的东西,扯一片丝绸包了,穿上衣服,把东西揣上,把狼鹰那得到的匕首插于靴里,想要放把火,点起了火把又放下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人面无人色的,心中不忍,苦笑道:“如果真是像你们一样的杀人放火,我们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你们匈奴了!嗨,看来老子学不会杀人了!”走了出去。

原来,呼延季盟虽然懂一点点穴,却并不精通,他不知dào

从哪里学得了一点,在伊一被阏氏制住的情况下,他在伊一身上的长强穴、儃中穴、天突穴点了几处,伊一是应声而倒,这给了一贯谨慎的呼延季盟以极大的错觉,以为自己点穴的功夫已经一至于斯了。殊不知他一个也没有点准,都是错了那么一点点。这点穴,认穴不准是很难起到作用的,不过伊一也不是没有受制,那呼延季盟的内功高明至极,他虽然没有点准穴位,却已经让伊一吃了苦头了,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动了,浑身难受之极,只好胡说八道转移对方的视线,偷偷地暗中聚集体内真气冲开了受制的经脉。犹是呼延季盟偏了那么一点,他还是用了很大一段时间,才使经脉畅通了。他也是学得经络图后,第一次被人制住穴道,自己也不知怎么解穴,所以才费了不少的精力。如果是个高手,有他这么高深的经络功夫,可以瞬息解开受困的穴道的。不过这样一来,他虽然费了力qì

,却对穴道、经络这些领会的更深了,也是个因祸得福的过程了。

伊一知dào

自己不能再以原有面目出现在人群中了,默想了一会,有了!就还以女人的形象示人吧。好在单于庭中,牧人的男男女女的穿戴衣着都是差不多的牛羊皮袍子,现在他身上的羊皮袍子宽宽大大的,本不是多么合身,遂暗中观瞧身边走过的女人的形象、步态,跟着走了几步,虽然自己看不出来,也觉得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了。

他走进了一个酒帐,酒帐伙计问道:“大姐,要点什么?”伊一一愣,才想起来对方是在问自己的,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女人了。心中暗笑,口里说道:“嗯哼,”眼睛扫处,指着一个人,说:“就那样的。”伙计见他不怎么说话,以为“她”有什么事,不过已经知dào

了他的需yào

了,就不理他了。一会儿把他要的酒食端来了,一袋酒,一块羊肉,还有一只胡饼。他吃了、喝了,付了帐,走出了酒帐。那伙计看着他色眯眯的眼神,让他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非常满yì

,觉得自己简直是世间少有,天下难寻的奇才,竟然可以随意地变换自身的形象、气质。有了这自信,他肆无忌惮的在男子中走来走去,男人们见有一个女人,虽然不见得多么俏丽。却也并不丑陋。并不讨人厌的女人和他们勾勾搭搭的。挤眉弄眼的,虽然都是初次见到,既然“她”主动,就有人在“她”身上上下其手了。伊一拨拉开男人的手,一路风骚的走进了紫极宫。

这时候附近出现了这么一位奇女子的消息已经有人报gào

了铖铁旋,而且这女子还来到了紫极宫。他虽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够怎么样,不过仍然心中一动,要会会这女子。他站在不远处。见一个穿着寻常牧女衣袍的女子,看不出有多大年纪,眉眼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她”身边是两个衣着锦绣的青年,一个高大,一个健硕,这两人他知dào

,他们在他这里来过多次了。是右谷蠡王那的两个王子,高大的叫做秃发势力。健硕的叫做史今怒当,年少多金,极有女人缘的,每一次来都要换女人,却没想到今天两人居然只带了一个女人,而且好像还是那女人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个的,这倒是奇了怪了!

伊一进了紫极宫,一眼就看出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不一般,别的人只是喝酒、赌钱,摸摸身边女人,他两个却是大呼小叫的,好像紫极宫没有一样可以让他们满yì

的,对身边的女人也不是摸一摸、亲一口,而是挥手就打。伊一觉得他们身边女子的可怜,看她们瑟缩凄楚的样子,既不敢反抗,又不敢离开,感同身受一般,“她”心中的怒气不可遏止的上升,“敢欺辱俺们女人!小贼,老娘要替姐妹们出口气。”缓缓推开身边的男人,走近了两人。秃发势力看一个普通牧女走近了,叫道:“紫极宫难道让这些奴隶进来吗?”眼睛盯着那“女子”却慢慢的挪不开了,只觉得那“女子”的眼神清澈,里面好像隐藏着无尽的秘密等待他去发掘的,不由得放开了身边衣锦着翠的女子,眼睛带着笑,“唉,你是哪家的女子?怎么跑到男人待的地方来了?不怕有人欺负你吗?”

那“女子”笑了笑,这一笑好像能融化冰雪,起码秃发势力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史今怒当也看到了“她”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此生还没有见到过如此使人心花怒放的笑容的,虽然还是冬天,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野花在开发,不由得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这个“女子”。那秃发势力哪里肯依,也疾步上前,想要搂住这个妙人儿。两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怒视对方,已经忘了曾经把对方当做自己最好的兄弟了。

伊一身子轻轻地动了动,就不知不觉的从史今怒当搂抱中挣脱了,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说道:“哟,哪里的王子,这么大的排场,这么大的威风啊!”声音滴沥,听到两人的耳中,好像三春的鸟鸣,两人心中奇痒难熬,纷纷施礼,“在下秃发势力。”“在下史今怒当.”

“哟,两位王子,小女子这里有礼了。”

两人喜滋滋的和“女子”见了礼。伊一横了一眼他们身边的女子,那几个女子浓妆艳抹的,虽然年轻,却已经没有了少女的灵气,只剩下惶恐和对男人的依恋,对伊一这样的“女子”的莫名的仇视,她们眼中的怒意令伊一不明所以。他轻轻一笑:“这几个姐姐真是个顶个的美。两位王子哪里修来的福气,身边带着这么些个美人儿!”

“哦,哈哈哈,美人儿嫉妒了!好,你们几个走吧。”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挥手赶开了几个女子,那几个女子气哼哼的走了。

伊一在两人的陪伴下,坐在一个锦墩上,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不停气的让人送上了各种吃喝的,一样样的精美洁净,伊一暗暗点头,这紫极宫果然名不虚传,果然从各个方面都是单于庭最好的享shòu

之处。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呼延季盟的话,心中气恼,这紫极宫的一切,都是拿别人的生命、尊严、血肉换来的!是铖铁旋靠了出卖别人才得到的!

伊一瞟了一眼周围的人,笑道:“大汉朝把这些个什么大侠、小侠的赶了出来,没想到这些个人还都出息了,在这单于庭里,匈奴人的王都里威风的很啊!不知dào

卖掉了多少人的良心和精魂。卖掉了多少大汉的好玩意啊!哈。那什么汉庭的公子王孙。本来好好的,突然成了囚徒,被人夺了家产,褫去了尊号,一个个失魂落魄的跑到这匈奴,求人庇护,才不惜给人当牛做马的,当牛做马还罢了。怎么还要丢弃了良心呢?还要害人呢?”

秃发势力两个听他唠唠叨叨,不明白他说些什么,铖铁旋听了一会,听出了一点名堂,他是在骂人了!骂的还是他们这些人。他注目观看,越看越觉得可疑,这“女子”在哪里一定是见过的。喊过毕炘湲几人,说道:“这女人奇怪的紧!你们帮我看看,她像哪个?是不是一个熟人?”

毕炘湲、姜字峒、吕之堠看着,皱眉说道:“看她的眉眼。身材都像一个人,只是他。没听说他有什么姐妹呀!而且,她这么说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出卖了什么人吗?胡扯吗!我们出卖了哪个?汉使大人吗?他老人家被人困住了,也不怨我们的!在单于庭,这些年我们帮了不知多少人,多少的汉人孤苦无依,不都是找到紫极宫,我们给了他们活路的吗?”几人议论纷纷,铖铁旋挥手不让他们说下去,这些年他当然助了一些人,只是他自己心中也是有愧的,还有太多的人,他没有办法帮zhù

的,结果这些人都很凄惨!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觉得没办法合眼,心中凄惶的很。

伊一的话引起了在紫极宫许多汉人的共鸣,他们经常见到一些汉人和匈奴贵人在一起,在他们受到欺凌的时候,得不到任何的帮zhù

。一个跛脚汉人叫道:“这位姐妹说的是!我的脚就是在路上走着时,被韩王孙的车子碾压的!狗日的韩王孙!在汉人面前吆五喝六的,在匈奴贵人跟前,像条狗一样!”

一个拐着半截胳膊的汉人说道:“可不是!我是碰了陈公子一下,被他的手下就砍了手!奶奶的,这些个公子王孙,简直是龟孙王八蛋,要命的阎罗!对我们汉人吹胡子瞪眼睛的,见了匈奴王爷,就都小绵羊一般了。呵呵呵!”

伊一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说法,看了一眼远处的铖铁旋等人,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些流落的汉人心中对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不满!那两人是他觉得可怜,才收留下来的,让他们在这里帮忙,混口饭吃,哪里知dào

他们是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的?也不知dào

他们心中的怨毒。

铖铁旋想要离开的时候,那“女子”说道:“这些汉庭的王孙公子身上都带着大量的汉庭的秘密,有的还是宫廷不传之秘!他们用这些宫廷不传之秘换得匈奴王公对他们的优待。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风光的在单于庭?”

这话就有点骇人了,铖铁旋不由得走近了几步,拱手说道:“这位姑娘,在下铖铁旋。”

伊一哼了一声,没有起身,那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急忙起身,他两个也觉得身边这位姑娘有点失礼了,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这铖铁旋可是单于庭有头有脸的,一般人想要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让他施礼了。

铖铁旋不以为意,笑笑道:“姑娘,您话里有话啊!好像对单于庭的一些汉人不满。不知是哪位得罪了姑娘了?姑娘可否说出来,让大伙评评理,看是哪一方的不对?”众人都佩服,人家被称作大侠,就是有大侠的风范,和一个不知名的寻常牧女还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

伊一冷笑道:“铖大侠当然是心中有数了,觉得自己处处得理了!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了,觉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觉得自己没有出卖同伴,没有出卖汉庭的秘密了!”

他一叠声的说了几句,铖铁旋默然,他自己并不能原谅自己,并不简单自己问心无愧,只是有些话怎么和这样一个姑娘说呢?他沉默半晌,苦笑道:“姑娘是误会了。在下只是侥幸才得有今天。也是各位兄弟的帮zhù

,才没有和那几位兄弟一样受苦。我当然也不是觉得自己得了什么理,只是我们汉人,不管是哪一个,流落在异乡,都不容易的。就算是各位说的那些个王孙公子,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说道有人害人。我觉得还不至于吧。起码我铖铁旋可以对天明誓。我没有害过一个人,没有出卖过一个人,也没有出卖过汉庭的秘密。因为我就不知dào

有什么秘密可言,何谈出卖?我不过是汉地一个市人,把汉地的布帛、漆木、玉器等贱买贵卖到草原上,得些利润是我的本分。如果说有什么出卖的,那也是大伙都这么做的,都在卖的。”

大伙知dào

他说的是事实。边境各郡的人都在做,虽然朝廷屡次禁止,却是禁而不止,而这些人的买卖,在某些情况下减少了匈奴骑士的骚扰也是事实。因此就是朝廷的大官们也在犹豫,是不是开边禁,还是一直禁下去,让匈奴得不到急需的布帛盐铁等物品,而困死在草原上。

伊一冷笑,对于边境上发生的事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匈奴人为什么要骚扰、进攻汉庭。跟他没有多少关系,那都是朝廷天子和大官们考量的事。他只是暗恨自己被人出卖了,他要出自己这一口气。“有个匈奴大官,多年前暗算了两个流落草原的汉人,要夺取那两个人身上隐藏的秘密,结果两个人重伤而死了!那秘密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如果没有几个恰好出现在现场的汉人的话。那几个汉人据说是死掉的两个人的朋友,他们没有给朋友报仇,反而把朋友的秘密透露给了匈奴人。”他平淡的说了,眼睛盯着铖铁旋。

铖铁旋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他是把当初博侯英家兄弟的账算到了自己头上了。他有点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英家兄弟的死的确是他心头的痛,那时候他也是刚刚到草原不久,儿子丢失了,汉使被困了,他们和英家兄弟的遭遇,和博圣的遭遇,都是极意wài

的,但是呼延季盟适时而至了,他在不遗余力的追寻所有可能的汉地的英雄身上的秘密,想要为己所用。博圣和博侯两方却不知为了什么而交恶,他们几个陷在中间,不知dào

应该帮zhù

哪一方。没等他来得及劝解开双方,英家兄弟就受了暗算了。然后,他们勉强把伊一带走了,却没想到伊一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从此就消失在了匈奴。这是一笔在乱世理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她”把账算到自己头上,也不能就怪她不懂事。铖铁旋苦笑:“我不知dào

那两兄弟是你什么人。但是他们的死,我的确心中有愧!虽然我没有伤害他们,也没有如你所说出卖他们。他们遇到的事,我应该可以预见的却没有提醒他们,使他们遭遇不幸,我有过错!”

“哼,难道仅只是过错吗?那若干年后,呼延季盟又是怎么知dào

他们还留有线索的?难道不是你给了他线索的?”

“呼延季盟?他不是失踪了吗?难道他又回来了?我真的不知dào

他又出现了。”

“谁信呀!以你在单于庭的势力,你竟然说不知dào

呼延季盟重现江湖,哈哈,骗小孩子玩呢!那呼延季盟在单于庭到处杀人,许多人被他伤害了,你还装作无辜的样子!真是可笑!”

“我不知dào

你是怎么和呼延季盟见面的。不过我提醒你,那个人狡猾之至,不是一般人能够应对的。他在鲜卑山受到极大的挫折,心中一定恨极了汉人。这一次他能回到单于庭,看来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回来的。嗯,看来我倒是也要小心他了。不管怎样都谢谢你提醒了我。”铖铁旋的不急不躁使得伊一越来越急躁,他简直要气疯了,也使得他内心里觉得铖铁旋过于老奸巨猾,城府太深,他找不到可以攻击对手的由头和机会。

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听得一头雾水,不知dào

他们说的什么,不过呼延季盟这个名字他们倒是熟得很,秃发势力笑道:“呼延季盟这家伙在鲜卑山被一个叫什么三脚猫的打的大败亏输,没有脸回来,结果躲进了大漠里不敢出来。还是我们秃发部给了他庇护的,帮他养好了伤,跟着我秃发长老胡连子修liàn

功夫,才重新恢复了功力的。”众人都是一愣,他们都知dào

呼延季盟重现江湖,却不知他的过往,却原来他是躲在一个小部落里多年才重新恢复的功力。那胡连子是什么人?却没有怎么听说过的,看来这匈奴的各个部落中也都是藏龙卧虎的。你道胡连子是哪个?他就是在西羌和马蹄、齐眉儿因为金龟打了起来的那个修道之人,被马蹄吓跑了,才来到这匈奴中,没想到遇到了被三脚猫吓破胆的呼延季盟。这胡连子和呼延季盟却是老相识,胡连子想要呼延季盟帮他修liàn

长生法术,呼延季盟要恢复功力,两人一拍即合胡连子自然倾心助他恢复功力了,他也靠着他在匈奴人中的影响,庇护着胡连子。这两个在秃发部隐伏多年,外界竟然找不到他们一点信息!呼延季盟恢复了功力,胡连子还是满头白发,秃发部却已经把他奉若神明了。这俩人静极思动,才相伴着来到单于庭,这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就是他们带来的。铖铁旋和几个汉人听了,不知他们口中的老神仙又是如何的神通广大了。

少年豪横长城寒,吴钩勒人做笑谈;鬓发柔曼剑蒙尘,抚弄珠玉看婵娟。(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回 再变身**少年 重遇险得逢高人

异人异事分外多,高境高格任评说;群中不敢分明语,却向灯下弄玉镯。

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把胡连子说的神乎其神,天上少有,人间难寻,两人唾沫横飞,神色激动,就好像以知dào

、认识胡连子为荣,以能得胡连子垂青而祖宗十八代都沾光的心情来讲述胡连子的神迹!伊一和铖铁旋几个听得晕头转脑的,大概明白了:这胡连子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医卜星相无所不晓,附近的几个部族谁有点什么小病小灾的他是无药而除;就是大病,人都快要死了,他也是药到病除!加上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说起来几百年前的事都一清二楚的,最神奇的是他们族里最老的老人的爷爷发生的什么事,胡连子都能说出来!你想,这些僻远的部族的人们还有哪个不把他当做神仙看待?再者说了,那呼延季盟人称匈奴第一高手,在匈奴各部族里,已经被人当做天神了,而他比呼延季盟好像还要高明、还要有神通,这些人不要说没有见过真zhèng

的高人,就是听也没有听过!铖铁旋心中微动:这样的人不就是些修道之人吗?怎么到了这草原上就成了神仙了?不禁叹息。只是看两个部族青年还是那么多激动,也不敢点破,问道:“那老神仙现在何处?是不是也到了单于庭了?”

两人点头,“是呀!我们就是被他老人家选中的,做老神仙的弟子童仆的。为老神仙做点事,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两人脸上又放出光来。

“两位英雄。能不能请两位帮忙。带我见见老神仙?我现在正是有麻烦了。浑身不自在,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甜,身心恍惚,想请老神仙瞧瞧。怎么样?”

两个青年为难的相互看看,史今怒当说道:“不是我两个不愿帮忙。实在是老神仙有令,不许外人知dào

他老人家的消息,以防有人暗算老神仙。你们也知dào

。老神仙能够长生不老的,惹得许多人羡慕、嫉妒恨的!老神仙还有几个对头,都是得了老神仙的助力而化成了人形的山魈鬼怪,他们一心要害了老神仙的,嗯,不能,不能带你去!”两人异常坚决的摇摇头。

伊一一乐,他没想到两个青年如此坚决的拒绝了铖铁旋,他媚眼如丝,娇声说道:“什么老神仙?我在单于庭这么久了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神仙啊、得道高人啊什么的!难道你们那什么土、什么法的地方就有神仙了不成?如果真的有。怎么不让他见见大单于,让大单于长生不老?”

秃发势力一愕。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他诧异道:“大单于难道不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吗?”

这一下换伊一错愕了,他想不到在草原的深处,人们是怎样的,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们就不明白吗?促狭问道:“你们自己的小王们都是长生不老的吗?”

“是啊!我们部族的王爷、长老都是不会死的。他们只是到了时候就离开了我们,飞到天上去了,在天上保佑着我们部族长兴不衰的!”

伊一还想再问,铖铁旋不忍,知dào

这些人都是化外之民,并不懂人的正常的生老病死的,以为都是有天神管控的,死去的人自然都归了天啦!说道:“也罢!既然两位如此的为难,我就不见老神仙了。二位回去见到老神仙,请替我多多拜上,就说铖铁旋问候他老人家了。”两人高兴的答yīng

了。

伊一看今天也得不到什么结果,起身就走,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见了急忙站起,紧跟在他的后面,铖铁旋挥手道:“几位,以后还请多关照了!”几人不顾而去。铖铁旋摇头,还是想不明白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几人商议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各各诧异,不提。

伊一到了外面,见两个青年紧跟不放,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要跟着本姑娘了吗?那谁来伺候你们的老神仙啊!”

两人抬头看天,突然惊叫:“哎呦,天都这个时候了!老神仙还没有吃东西呢!”两人急的转圈,脸色都变了。伊一说:“你们两个不会买点吃的带回去吗?”

“你哪里知dào

?老神仙是终身茹素的,是极清洁的,外面的东西他怎么能吃!都是我们做给他吃的。”

“那就买点东西回去做去吧。”

两人苦着脸,“这时候回去,也来不及了!我们又该挨打了!”

见两个苦恼不已,伊一一时兴起,说道:“我跟两位一起回去如何?或者你们老神仙见了我这个外人,就一时不发脾气了呢!”

两人互相看看,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个点头:“行!不过,你到了那里,不要乱说话,以免惹怒了老神仙,我们帮不了你。切记,切记!”看两人如此的郑重其事,伊一心中好笑,只得装作虔敬的样子,点头称是。

三人买了些粮食,一起走进北部,秃发势力两个一路走,不停地四处张望,史今怒当也是不停地后看,见没有人跟着,才敢放心的进了一个小小的帐幕。刚刚走进去,就听得有人在喝骂:“两个小鬼!无法无天了,竟然敢一去这么久都不回来!小心你们被妖鬼捉住了!”突然,一股极柔和的力道打在伊一的肩头,自然而然的他的肩头就生出一股反劲,抵挡来袭的力道,但还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那两人已经吓得“噗通”跪倒地上,磕头不已,口中叫道:“老神仙,是我两个错了!请老神仙饶恕,不要伤了‘她’!”

伊一心中感动,这两个家伙还挺有情有义的。这时,他听到那人再次开口:“哼!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说过多少次了,不让带外人见我,偏偏不听!今天又带回来一个妖精!”

伊一大怒。“什么妖精?你说我是妖精?啊!我看你才是妖精呢!装神弄鬼。欺蒙百姓!”本来想说他欺蒙“愚夫愚妇”的话到嘴边。改成了“百姓”,他已经可以判断,对方是个极难对付的高手,根本不是什么神仙,对方刚刚偷袭自己的那股力道,可能并没有存心伤人,自己才能抵挡卸去了,如果对方成心要伤了自己。他没有把握可以躲开的。虽然心中忌惮,仍然口无遮拦,把心里所想随口说出了。

两个秃发部青年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而且听不进人劝,恐怕还要连累自己两个了!那老神仙却半天没有言语,他好像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还敢对他胡言乱语的,这可是多年没见的情势。

伊一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帐中的昏暗,他们竟然没有点烛火,帐子里面昏黑一片。只见一个灰蒙蒙的人影在里面矗立,说是矗立。因为他显得太过高大了,而且下面好像还是空的,这个人影竟然是悬在半空的!伊一大吃一惊。然后他眼睛一花,觉得那个人影在向自己飘来,果然还没来得及眨眼,人影已经到了眼前了!这一惊,他觉得身上都是汗,手心里满是汗水,鼻子中闻到一股甜香,眼睛却可以看清了,那个人不是悬在空中的,而是他的衣袍过于宽大,人也过于高大,才显得好像人在半空一般的;他的眼睛明亮,伊一从来没想到一个老成这样的人,还有如此明亮的眼睛的,只觉得他的眼睛比十几岁的孩子的眼睛还要亮,还要清澈,没有一点杂质;他的脸色红润,细腻,没有半点皱纹;说他是个老人家,只是因为他的头发、胡须都雪一样的白,只是这种白并不令人觉得恻然,因为他的那种白,是那么的纯粹,莹洁!伊一一下子对他就有了莫大的好感,觉得这就是神仙的样子,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神仙是什么样的,他仍然一眼就认定对方的样貌就是神仙的样貌!

那老神仙好像极满yì

伊一眼神中透露的信息,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崇拜、敬仰、尊崇,老神仙笑了:“你是哪个?为什么来到这里?你心中是不是觉得我在坑蒙拐骗的?”

“我是伊一。我是担心他两个会被你责罚,才跟着他们来的。开始时我是觉得您老人家就是个骗子,可是见到了您之后,就不这么认为了。我觉得您就是神仙!是得道的高人!我觉得我真是幸运极了,能够遇见您,这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我娘老子的福气!我怎么不早点遇到您呢,如果早点遇见了您,我就不会受苦受累还受骗了!”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了。老神仙笑了,悄悄地抬手,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肩头,他没有动,眼睛里是迷茫。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你们有一帮汉人是不是想要在单于庭闹事的?有铖铁旋,还有卫长风,你们是要迎候汉使张骞的,是不是?”

伊一点头称是,他的眼中迷茫更甚了,心里一个声音在高呼:“不对!不对!”却不知dào

哪里不对。老神仙笑得更加的甜蜜了,“为什么你能够避开了我的一击?没有理由的,你练过了什么?是不是中国的功夫?不应该的,你还是这么的年轻,怎么可能躲开我的攻击的?”他虽然仍然在笑,眼神里面的杀机却已经让旁边的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如堕冰窟了!两个人想喊,喊不出;想要提醒伊一,却不敢动,两个人浑身如遭雷殛。伊一心中一点灵光闪过,不对!他费劲的想要扭开头,不看对方的眼睛,却不能够,他觉得自己的博经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了。他在心中狂叫,躲开他!躲开他!却一点也没有办法。

老神仙仍然在笑,他的手握住了伊一的手,突然有人在伊一背后一推他的后背,他一个踉跄,手脱开了老神仙的手掌,老神仙眼睛里有一丝讶异,眼前一个人静静的站着,这人的眼睛紧盯着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被利剑刺中了一般的难受,讶异换做了愤nù

,他及时的躲开了自己的眼睛。怒喝道:“哪个无耻的小辈。竟然敢冒犯与我?”口中怒喝。手也没有闲着,已经击打了出去,众人耳中只听得“嘭嘭嘭”响声大作,一股股极大的冲击力把众人推着后退不已,帐幕的顶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天空露了出来。伊一回过神来,刚刚的经lì

使得他恼怒异常,也羞愧不已。暗恨自己不中用,差点被人暗算了。眼光到处,只见那个所谓的老神仙正和人拼斗,那人却是铖铁旋!

他是第一次见到铖铁旋和人动手的,一见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大侠可不是随便叫的,铖铁旋的功夫高明的一至于斯!只见他和老神仙胡连子两个打作一团,铖铁旋兀自攻多守少,双拳使得花团锦簇,双脚不时地夹在拳中,攻击对手。那胡连子也非幸至。双手缓缓挥舞,竟然就把对方如山的攻击化作虚无了。伊一定睛细看。发xiàn

胡连子的身形有异,他的上身灵活,下身却不怎么动,心中疑惑。这时那两个秃发部青年已经不见了,只见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分立一旁,眼睛注视场中。

原来,在伊一等人离开之后,铖铁旋虽然搞不清那个老神仙的具体情况,却已经动了好奇之念,几人都是一般的心思,悄悄地跟着几人,来到单于庭北部。秃发势力两个哪里能发xiàn

他们几个?几人到了这帐幕左右,慢慢的靠近,没想到巧了,胡连子一心要算计伊一的,虽然想到了可能有人会靠近,却也没工夫管了。这伊一的功夫奇怪之极,他本以为可以轻松地拿下这小女子的,没想到费了半天劲,才制住伊一。刚想下手拿下,就有人冲了进来了。铖铁旋等人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进来了,他们只见胡连子要抓住“女子”,知dào

他不怀好意,急忙出手相助。

胡连子气急败坏,却仍然保持着神仙的风度,飘飘洒洒的身形不动,化解了铖铁旋急如潮水的攻势,虽然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却没有一点手忙脚乱的感觉。铖铁旋也暗暗佩服此人功夫了得,心底急思这是个什么人,却不能从对方的招式间看出半点端倪。他一阵的快攻也是身不由己的,因为害pà

对手翻过来势头自己不能应付的,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果不其然,自己这么强dà

的攻势,又是猝不及防之下,对手竟然全部化解掉了,还能保持着飘飘若仙的风度!铖铁旋心中不由得佩服对方了得,对得起一些部族人称呼他老神仙。他却不知胡连子也是有苦难言,他本来以为这一次自己出山,可以顺风顺水的一举成功,所以才不紧不慢地在单于庭隐伏下来,借机会要品尝大胜的快感,他觉得当今天下已经没有人可能在他之上了,呼延季盟都可以称作匈奴第一高手,他自然可以称天下第一了。哪想到突然冒出来个“女子”神神叨叨的,竟然需yào

自己发出五成的功力,才能制住;而刚刚得手,还没有来得及拿住,就有人偷袭,轻易地从自己手中把人救走了。这到嘴的肥肉飞了还好说,这偷袭的却扎手得很,瞬息间就攻出了三十多招,将将能够抵御得住,不然就出洋相了!眼光扫处,除了那个“女子”之外,还有三个人虎视眈眈的,显然也都是硬手,不由得暗自后悔,不该托大,不跟呼延季盟在一起。

就在这时,铖铁旋突然停止了攻击,一个箭步跳后,一拱手说道:“这位前辈好本领!在下这厢有礼了!”

胡连子缓过气来,定定的看着对方,对方竟然在占尽优势的时候住手了,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这些人一定是什么侠义道中人,不愿意以多打少,不由心中冷笑:“哼哼!现在可不是你不想打,就不打了!”他听到了远处有人奔来的声响,脚步极轻的,不是呼延季盟又是哪个?只要呼延季盟和他两人联手,他相信这几个人必当死于此地!他刚想说几句排场话,却意wài

地发xiàn

呼延季盟停下了,停在百步以外。心中一转,明白了!不由心中又一凉,刚刚要取了铖铁旋等人性命的激情熄了,变得沉痛不已:呼延季盟是要自己和对方死拼的,自己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那来人的确是呼延季盟。秃发势力两个见有人偷袭。两个也是机灵之至。知dào

两人上前不过是送死,于事无补,两个趁敌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急急来到呼延季盟大帐前。呼延季盟的卫士都认识两人,急忙统兵了进去。呼延季盟听说了,心中错愕不已,这胡连子老神仙是自己留着的一着后手。怎么被人发xiàn

了?现在可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带着兰颖脱等几个高明武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了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几个,虽然没有看出来是哪个和胡连子交手,不用想就是铖铁旋了!他心中一愣,接着就挥手让众人停下来,站在远处观看,却见铖铁旋跳出了战圈。

呼延季盟等人对铖铁旋还是很熟悉的,但是却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大富翁,虽然听说他是什么大侠。却谁也没当回事,以为他不过是汉地的一个地方豪强。别人送这么一个称呼的。他们第一次见他动手,而且是跟胡连子动手,众人都奇怪得很。大伙相互看看,最后都看着呼延季盟,他一笑:“我们先不要过去。老神仙没事,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他老人家的。”厚道人以为他说的有理,了解他的人心中暗骂:你小子口口声声的老神仙长,老神仙短的,现在却想拿老神仙试铖铁旋了,你是想牺牲了老神仙,让他和铖铁旋他们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铖铁旋也听到了有人奔跑,却不知dào

是什么人,他之所以不打了,就是怕来人趁机下手。他看着胡连子,看他是什么意思。胡连子这时候也明白,自己如果真的不放对方走,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呼延季盟的如意算盘,他要替他打了,笑道:“我老人家几十年没有活动手脚了,今天挺高兴,你小子还行,改天我老人家找你,我们两个再玩玩。怎么样?”

铖铁旋再次拱手,“那就这么定了。我恭候大驾了。”回头看看远处,看不清什么人,叫道:“我们走。”又对伊一点头:“小兄弟,你呢?”伊一说:“走。”几人联袂离开了。胡连子一头的雾水:“小兄弟?哪个?”

呼延季盟见铖铁旋等人跑了,心中暗叫可惜,带着一众武士扑了过来,叫道:“不要走了贼人!”手中的刀啪啪的响,胡连子看着他们来到跟前,笑道:“麻烦各位兄弟了。不过偷袭的走了。”

“唉,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不知dào

都是些什么人?”

“哦,一个,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他有点明白了,怪不得觉得那“女子”那么的奇怪别扭,“还有几个好像是商人吧。”

“商人?单于庭能打的商人没有几个。”对兰颖脱等人道:“这几天你们到各个赌帐、酒帐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兰颖脱点头称是。

“师傅,你这帐幕也不行了,我看您还是到我那里吧!”

“不用。你再给我一个帐幕就是,我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安心。”他故yì

咬着牙说了“安心”两字。呼延季盟装作听不懂,对一个卫士说道:“你马上在附近找一个帐幕,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华丽的,找到之后,请老神仙过去。”那人点头走了,不一会就回来了,对呼延季盟拱手禀告:“将军,现在是不是请老神仙过去?”

呼延季盟看看胡连子,胡连子说:“越快越好。我就跟着他走了,你们自己忙吧。”什么也没有带,就跟着那个卫士走了。兰颖脱等人知dào

,不知是哪一家倒霉,帐幕好好的被抢走了。

呼延季盟看着胡连子走远,沉思半晌,说道:“我们去紫极宫,看看铖铁旋去。”

铖铁旋等人刚刚坐定,就有人来报:“呼延季盟求见!”铖铁旋对伊一说:“怎么样?你见他不见?”还没等伊一搭话,呼延季盟已经大笑着走了进来:“怎么不见?老朋友了,还这么见外吗?”眼睛紧盯着伊一,伊一挺直了腰板,那个娇羞的侨娇娘不见了,一个勇武的壮士出现在人们面前,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没有人相信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在男女之间变来变去的!大伙都不敢置信,看着他,迷惑的眼神。呼延季盟也不例外。

呼延季盟上下打量着伊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很容易。你如果想,我也可以帮你做到。”

“怎么做?不会把我阉了吧!”

“哈,你答对了!老子就是想要阉了你!”他斗鸡似的瞪着呼延季盟。铖铁旋等见他自取其辱,心中暗笑。呼延季盟却不以为然,微笑道:“想要阉了老子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是那些人没一个还活着。都被老子阉了,还自己吃了身上的宝贝。”他笑着说,众人却觉得身上发冷,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匈奴人也真的不把他当做人了,他们把他当成了神,一个不死的神。

伊一不惧他的神色,盯着他,说道:“老子不只是要阉了你,还要把你扔进了大山里。让你和虎狼为伴。”

呼延季盟笑笑,走近他。伸出了手:“在下荣幸之至!英雄,到底是哪位?我们亲近亲近!”铖铁旋想要说不要握手,伊一的手已经和对方碰到一起,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亲热的双手互握,大伙看着两人,伊一的眼睛清明,呼延季盟的眼睛仍然带着笑意,两人都没有任何的不适的表情,铖铁旋却注意到呼延季盟后背的衣服鼓荡起来,伊一的脖颈后面腾起了热气,大伙紧张的注视着,不知dào

谁得了便宜,大伙都觉得呼延季盟年纪能有伊一两倍,功力一定深厚得多,应该是他占了上风的。

伊一镇定的站着,体内的经脉流动无阻,呼延季盟加在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这些巨大的力道都顺利地进入了他的经脉中,顺着经脉的流动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呼延季盟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的快感,他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捏碎了对方的双手,只是迅速地,加在对方双手的力好像没有作用到地方,而是进入了对方的身体,自己的力道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挡。这是什么功夫?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越是拼命的想要进入,力道消失的越快。但是他如今也不是当初在鲜卑山的那个呼延季盟了,他虽然对汉地高明的内家功夫还没有登堂入室,却也颇为精到了,加之伊一只是自己修liàn

了博侯留下的经络图,没有高人指点,他还不能随意的伤人,只是能够自然的保护自己。

呼延季盟见机不对,收回了力道,放开了手,注目伊一,眼睛里面已经满是寒冰了:“小兄弟,你可要小心了,身上藏着宝贝,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把脑袋捡了去。”

“不劳您老人家多虑。在单于庭,我只要不见到您老人家,就是安全的。”

“哦,哈哈哈,好小子,说的是。多亏你看得起我。铁大官,你是从哪里拾到的这个小子,很对我的胃口。不如你让给我吧?”

“呵!人家小兄弟可是自己来的,可不是哪个人出几个钱就可以得到的。呼延将军,怎么这么有功夫,来找我喝酒吗?”

“哈哈哈,我也是多时没有在单于庭了,回来了就听说铁大官在单于庭做得是风生水起的,特地赶来看看,学学铁大官的精气。怎么,铁大官不会保守吧?”

“哪里。将军是匈奴人敬若神明的人物,是匈奴百年不遇的人才。在下有幸见到将军,是五内感怀的。将军这一次重新出山,一定是雄风大展,得偿所愿,到那时还请将军庇佑,让我们这些流落异国他乡的人有口饭吃,就感激不尽了!”他说的也是实话,在匈奴,就算是他铖铁旋,就算是比他铖铁旋本事再大十倍的人,也要仰人鼻息,正所谓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呼延季盟一笑,这个汉人能够在单于庭崛起,说明他还是有一套的,现在他儿子还是乌丹太子眼前的红人,据说也是极难对付的,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也正如他所说的,真要是对付他,不信他能飞上天去?他微微一笑,“铁大官,说哪里去了。在下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阁下的。这样吧,请铁大官卖我个面子,我们需yào

一点铁,请云给我一些。不知意下如何?”

“这,铁可是汉庭严禁出口的物品。不论任何人,抓住了都是要杀头的!”铖铁旋为难的说。

“哈,别人不行,你铁大官还有办不到的事?那不过是吓唬黎民的,还能唬住你铁大官?就这样说定了,三天后,我来拿,三千斤!”转过头看着伊一,一笑:“你不要离开铁大官!说不定有小鬼抓了你去。”不等铖铁旋搭话,大踏步离开了。

铖铁旋没有起身相送,注视着伊一,笑道:“你是伊一?这些年你到了哪里?为什么我一直找不到你?你又是怎么炼成了这一身功夫的?好像呼延季盟,还有那个老神仙都很忌惮你的?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我等已经老了,要让位给你们少年一辈了!”

龛壁熏烟松萝老,空山独卧茹野蒿;曾经仙人传道语,幡然入世吟啸波。(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回 漠对汉使冷伊一 勇救难民热几近

无边赌事可逃心,龙庭百邦自纷纭;小睡不足解忧困,怎得长觉方欢欣。

伊一注目铖铁旋,这个传说中的邯郸大侠,在单于庭据说也能呼风唤雨的人,脸色已然红润,眼角还是平滑没有一点皱纹,他的须发修整的一丝不乱,眼睛仍然带着令人悦服的笑意,只是他总是觉得和十年前相比,那时的铖铁旋处于人生的最低谷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没有一点灰心丧气的感觉,处处带着骄傲和凌人的生气,虽然让人敬畏却并不令人讨厌;如今的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一点点让人不舒服,让人觉得,是有一种令人说不出却又急于想说的冲动,伊一突然一笑,他找到了对方的罩门,这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大侠有了惧怕的东西,他失去了上升的气势了!

铖铁旋不知dào

他在笑什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年轻人了,自己在心中暗笑,是不是铖乙回到了身边,使得他护犊情深也顺便带到了别的青年的身上。不,他在心底否定自己,这个青年与别的不一样,和铖乙不同,也和别的青年不同,他的身上有别人所没有的一股气,这气,自己太熟悉了,它跟一个人的穷通没有关系,和一个人的才学、武功的高低都没有关系!人,不管是青年、中年、还是老年,只要还有这样一口气,这个人就是有希望的人,一个不容轻侮的人。没有了这股气,就算是贵为王侯、天子。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他也忽然明白了博侯英家兄弟为什么在死后把珍藏的东西留给了这小子。虽然他不知dào

英家兄弟自己割掉了一条臂膀的原因。但是他清楚里面一定有巨大的秘密,那是不是呼延季盟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不清楚,却知dào

一定非常珍重的;还有那博圣两个,也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拱若珍碧的博经留给了他。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些世间的珍宝?这些困扰着他有些日子的问题,如今迎刃而解了。铖铁旋笑道:“伊一,这些年你到了哪里?怎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伊一不知dào

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引起了震动,他看着这个老人。他忽然就觉得对方是个老人了,他已经垂垂老矣,心中对他的愤恨忽然就化解了不少,微微一笑:“这些年,其实我并没有离开过单于庭一天。铁大官在单于庭倒海翻江般搅动了一切,在下好生敬佩的。”

铖铁旋和他的兄弟都露出了惊疑的神色,他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忽然间就改头换面了,单于庭发生的任一微小的变动,他都了若指掌,怎么这样一个青年的出现。成熟,他却没有半点耳闻!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成才总是离不开前人的指点培养的,就算是他自己在努力,别人也可以看得到的,在单于庭这匈奴王都,一个人的成功不可能瞒着所有人,但是伊一做到了,所有人都不知dào

他是怎么成功的,敌人不知dào

,朋友也不知dào

。“呼延季盟对你可是关心得很啊!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伊一也是奇怪,呼延季盟怎么忽然就找上了自己,还有自己怎么就忽然找上了铖铁旋,这两个在单于庭都是极有威势的人,他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两个人有机会在一起的。他想了想,“博侯,我师傅,留给了我一点东西。不!不是一点,是他们视如生命的东西。可能也是呼延季盟一直在寻找的,他刚刚回到单于庭,就突然找到了我。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也觉得奇怪。”铖铁旋微笑道,“难道,你觉得是……”

“有人一定跟他说了什么,也一定是一个了解我师傅的人,还知dào

我的人。你觉得单于庭有多少这样的人?”伊一的眼圈红了,他想到了师傅,就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两个人突然的来,突然的去,却使得他的一生都改变了。

“不是我!”铖铁旋斩钉截铁的说,“你也看到了,呼延季盟回来,我也是刚刚知dào

。刚刚见到他!我不可能和他一起做戏的。”伊一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好像看起来是那么回事。他知dào

在这里找不到答案,他决心找呼延季盟问问。

看他想走,铖铁旋叫道:“你准bèi

到哪里去?不要随意招惹呼延季盟,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不要你管!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就等着他来收你的赃吧。”他冷笑着离开了。铖铁旋想到呼延季盟索要的三千斤铁,知dào

如果不能赶快解决,得罪了那么个人,以后会很麻烦的,安排吕之堠前往长城找五大宝,弄点过来。

伊一走在单于庭的帐幕间,他不知dào

自己该往哪里寻找呼延季盟,一个奇怪的汉人在前面走着,他断定那人是个汉人,是因为那人穿戴着在这里绝对没有人穿戴的儒冠儒服,就算是有些汉人是儒生,到了匈奴,大单于也不允许他继xù

穿戴儒冠儒服的,那这个人是新到单于庭的了?他紧走几步,赶上前面的人,回头看去,依稀有点面熟,好像见过,却并不肯定。那人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点笑意,“你是?”那人问道,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伊一更加确定,这个人自己一定认识,只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拉着那人的手,说道:“我是伊一。想起来了吗?”他让对方想,等着人家说出来自己的名字。果然那人想起了“伊一”是谁了,笑了:“伊一?你是伊一?我还是周公呢!”

见对方不相信他是伊一,伊一也笑了:“伊一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干么冒充他骗你?我就是伊一,不过嘛,可能你看着别扭点,我就是那个跟着你们一起来到匈奴的伊一,长安的花蝴蝶!”

“真的是你呀?”那人抱住了他的胳膊。叫道:“我是孔几近!是鲁国的。”

“想起来了!你们几个是把官府的安车弄散的家伙!还有个什么?”

“曾大眼、孟平通。我们三个一起出来的。对了。你怎么在单于庭的?现在去哪里?”

“说起来话长。我们以后慢慢说吧。我现在呀。没事干,瞎转悠。不如找地方吃点东西吧。”孔几近点头,两个人走进一个酒帐,要了点吃的,两个人对喝酒都不在行,不过久别重逢,也要了一袋酒。伊一粘唇就脸红,孔几近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说道:“汉使大人要回到单于庭。你听说了吗?”

伊一一愣神,“汉使?什么汉使?”他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是跟着汉使出使的天使随从了。

“就是张骞。我们不是跟着他一起到的匈奴吗?你怎么忘了?”

“哦!你说的是他呀。怎么?他还没有到月氏去吗?”

“你不是在山洞里面十年吧!怎么什么都不知dào

啊?”

“不是。这些年我就没怎么关心这些,每天在各个赌帐里面昏天黑地的,既不知dào

日月的轮替,也不操心天下的风云变幻。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他回到单于庭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真的不知dào

、不关心这些事,孔几近有点沉不住气:“汉使!是把我们从汉庭带出来的人,是救了我们大伙的人!给了我们自由的人!他的一切,就是我们大伙的一切。我们是必须帮zhù

他成功的。”

听他语无伦次的说了,伊一好奇的看着他:“他现在和我们大伙。不不,哪里有什么大伙!大伙是谁?是我吗?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滋润得很。他的什么成功跟我没有一个钱的关系!”

他的冷漠激怒了孔几近,孔几近瞪着他,怒道:“你这个家伙真的是铁石心肠!没有心肝的。他不要说是把我们救出来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汉人,要做一件大事业,我们也都要帮zhù

他的。他现在要去联络月氏,共同打击匈奴,解除汉地边庭的威胁。这是功盖千秋的壮举,能够参与其中,我觉得是莫大的荣幸!你竟然无动于衷,你、你、你真的让我失望!”

伊一看着他眼神里面充满了奇怪的神情,从和他初一见面,他就知dào

孔几近是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搂住自己的根本绵软无力,身上恐怕也没有多少力量,这样一个人连自己都顾不住的,还口口声声要帮zhù

别人,他觉得好笑,却没有笑出来,他从孔几近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他的真诚,这是个极端真诚的人,他已经极少见到这样的人了,每天看到的都是骗子和被骗的傻子,使得他麻木了,只有想到师傅时才会有一丝丝的激动,那是两个能自己活生生割去自己臂膀的人,那激射的鲜血总是在他的眼前喷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这个人没有喷涌的鲜血,却又爆fā

的激情。

孔几近站起来,说道:“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逍遥自在吧。我,我去迎接汉使去了。”

孔几近的离开,并没有让伊一进一步的感动,他只是照常在各个赌帐里面赌几个小钱。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喊叫声,夹杂着哭喊、惨嚎,等他冲出了帐幕,就看到南边汉人聚居的地方火光冲天,耳中听到了喊杀声:“杀掉所有汉人!杀掉汉人!杀汉人!”他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身边的人都急匆匆地跑着,有的人在奔跑中就被人砍掉了脑袋,血喷到了半空。他闻到了浓重的烟火气味,还有血腥气,眼角扫了一下,身边几个刚刚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匈奴人在朝自己逼近。如今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汉人,抹不掉汉人的状貌,盖不住汉人的气息。他不愿杀人,就只好发足狂奔起来。

这下子,经常在单于庭的赌帐里混的优势出来了,大单于对于匈奴人、特别是匈奴骑士赌博是极度厌烦的,下令只要发xiàn

有骑士赌博,杀无赦!所以,许多骑士赌博时是极谨慎小心的,到处躲藏。伊一要想找到一个有匈奴骑士的赌帐,有时候要在各个帐幕间寻找很长时间的。这给了他认路的本领。如果没有一个熟悉单于庭路径的人。外来的人在单于庭是找不到出路的,有不少人就是在单于庭乱走,结果被人斫杀了的。伊一在一个一个的帐幕间游走,他好像一条鱼游进了大海的感觉。在他快要走出单于庭的时候,他基本弄清了发生了什么:单于的一个王子刘虎金突然就宣称是一个汉人刺杀了大单于!然后他抓住了那个汉人,再后来不知怎么的,汉人就跑了;他就开始四处追拿汉人,就开始了到处烧杀汉人和他们的帐幕资材。抢夺他们牲口、子女!伊一不知dào

这些是怎么发生的,那些平日里看着和气的匈奴人,突然就变成了凶神恶煞,变成了要命的恶鬼了!

他龋龋独行,躲避着大群的匈奴人,开始时杀人抢掠的还是骑士,现在变成了所有人,只要不是汉人,就可以劫掠汉人!许多人蜂拥而至,要去分一杯羹。还有些人。因为帐幕里面有汉人为奴,或者是与汉人交往密切。也被殃及池鱼成了劫掠的对象了!伊一摇头,他听到有人在呼救,声音熟悉,转过一个帐幕,只见两个人逼着一个儒服的汉人,却是孔几近在奔逃时被人撞见了,两个人举着刀,“呼呼”砍着,每一次都差一点砍中他。

这一下伊一不能不管了,这是他的伙伴,虽然他们有不一样的目标,但是终究是伙伴。他大喝一声:“住手!”

两个拿刀的转过头来,这是两个半大的少年,脸上稚气未脱,眼中却极为狂热,伊一从中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恐惧,少年可能还没有学会杀人,却突然遇到了可以随意杀人的机会,他们还没有准bèi

好怎么杀人的,两个人的稚嫩手法,就是一个寻常人也可以轻松地躲开的。他大步奔过去,挥手打掉了少年手中的刀,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们的脖子,他只要一发力,两个人就会脖子拗断而死的。孔几近叫道:“不要!不要杀他们。”

伊一看着他,那两个少年也挣扎着看着他,都奇怪他的脑筋是不是混乱了,遇见了这么混乱的时代,他的脑筋不乱才怪!孔几近摇头说道:“不要杀人。以暴易暴不是办法。”伊一把两个匈奴少年扔到远处,那两个少年爬起来,呼喝着又扑了上来,手里的长刀变成了短匕,伊一没有看孔几近,手挥动一下,两个人见突然转了向,扑到一起,短匕插进了对方的胸膛。两个人睁着恐怖、不愿相信的眼睛,他们觉得自己是遇见鬼了!

伊一看着孔几近,“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场面?不是去迎接你的天使去了吗?”

“唉,一言难尽!刘虎金说的那个刺杀大单于的汉人,就是我!我跑了出来,一想,他肯定要找替罪羊,说不定会对单于庭的汉人大开杀戒的。没办法,只得回头到处找人,通知大伙赶快逃跑。”

“根本没有人信你!对不对?”

“你说对了!”孔几近苦笑,“每个人都觉得我是疯了!单于庭一派歌舞升平的,哪里有大祸临头了!就连铖铁旋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何况其他人?”

“那,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苦口婆心的劝。好在,没等我怎么劝呢,就开始了杀人放火了!惨哪!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死了,很多小孩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有的就被人……”他说不下去了。

伊一有点将信将疑:“你杀了大单于?然后跑了出去?”

“不是我。是刘虎金自己。我被他抓住了,得个机会才跑了出来。”

“刘虎金?他为什么弑父?他不是疯掉了吧!”

“可不是!我也疑惑。可是后来见了他的布局,觉得是有人在后面指点,大单于的阏氏贺兰氏是一个,还有什么人我就不知dào

了。”

“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以我的感觉,你……”

“以你看,我就是待宰的羔羊。其实就刚刚那两个小孩,我是可以解决的。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从没有下手。”

“哟哟!你倒是个正人君子了!人家拿着刀砍你,你还觉得别人可怜?别人哪里可怜了?你自己龟孙子一样,脸都绿了。还感觉别人可怜!”

“也不是。那只是两个小孩。他们并不知dào

为什么杀人。以及为什么自己被杀的。所以才觉得他可怜,不是说谁拿着刀就是怎么样,不拿刀就如何。‘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人不管怎么样,最要紧都是明白事理。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动了动手,他们两个就自己扎了自己?”他想到两个少年眼睛里的恐惧和极度的迷茫,自己也是迷茫。他总是觉得一些人能够举手投足间杀人是非常神mì

的事,是极精巧的事。

伊一也是第一次杀人,虽然没有亲手把刀子送进别人的胸膛,却也差不多。他仔细回想,也没有想出来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情急之下,手挥动,对方两个人就转了向,向对方扑去。为什么自己可以,他就半点都想不明白了。其实不要说他不明白。就是他的师傅博侯、博圣也都是一知半解。那博侯和博圣其实是师出同门的,只是他们的上辈祖师就已经分道扬镳了。相互之间交恶没有了来往。两兄弟对两师兄弟间见了面就斗,却谁也不知dào

为什么斗。而他们各自留给伊一的东西,本来就是一家的,伊一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就一齐练了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也是他福至心灵,两门功夫一齐练的结果是两者相得益彰,相互促进,互起作用,这下子他是进益突飞猛进,只是自己不知dào

原因,别人更是奇怪了。那经络图上的学问,可以增进人体的机能,那博经却可以改变人的气质,一个人机能增进,身体的筋脉、肌肉、骨骼都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气质的改变,使得他的心绪得到了很大的增强,对什么都是于极细微处就可以发xiàn

端倪。这样他才可以在赌场上无往而不胜,在遇到危险时,后发而先至,攻敌之必救,甚至可以瞬息间影响到对方的心情,当然那是到了极高的境界之后的事了。现在他的修为,就是遇见一般的对手时,挥手改变对方的攻击目标。其中的繁复,他一时想不清楚,也不想浪费精力,实jì

是别人也不容许他继xù

想下去。他听到了几个人奔逃的响动,后面是一大群人在追逐。

伊一看了一眼孔几近,见他还是懵懵懂懂的,知dào

孔几近听不到什么,那一群人还在数百步外。他看看头上的星星,拉着孔几近:“走吧。我们到外面躲几天。”

孔几近慢吞吞的跟着他,两人走了没有十几步,伊一就听到了前面路上有人追奔的声响,再侧耳一听,几个方向都是,而且都离他们两个的所在不远了。他忽然觉得孔几近挺幸运,他只要等到什么人奔近了就是,他却是不能,早早就发xiàn

了对方的行动,在心里纠结怎么样应对,他感觉到故人说的什么料敌机先其实极伤脑筋的,远不如随遇而安,或者被动的应付来的轻巧。孔几近却不知dào

他心里转动的念头,见他走走停停,一会侧耳倾听,一会躲躲闪闪的,觉得他神奇至极了,由衷的叹服伊一的神妙无方,说道:“对不起,伊一!我前些天说了你不好的话。今天我是大开眼界了,才知dào

什么是高人,什么是神仙!我觉得神仙就是你这样的人,你好像什么都难不住你,什么都知dào

!”

伊一一笑,他觉得这个不着调的儒生其实是个蛮有趣的人,他这样的人能够在草原上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更不要说他还能继xù

保持着他的纯真和志诚,也不由得说道:“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志诚的君子了!你是天地间的一个纯人,我以能与你相伴而觉得荣耀。”

孔几近大笑:“我们两个别的可能不怎么样,可是相互拍马屁的功夫却是天下一流的!”

他的笑声引来了一阵急雨一般的箭锋,孔几近大叫,伊一挥动手中的刀拨打开飞近的箭,对方想来只是听到了人声才胡乱射的,也没有什么准头,两人在忙乱中,没有受伤。一群骑士围住了他们,骑士的马后面是一簇簇的人头,还有哭声,孔几近没看到骑士后面有什么,只是听到嘈杂的声响,伊一却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的后面是一大群拴在一起的女人。还有半大的孩子。有的女人还抱着孩子,其中的惨状又岂是言语可以描述的!孔几近睁大眼睛,看到两个骑士手中的长刀上面挂着什么,揉揉眼,发xiàn

是分别挑着一个婴儿,都没有了衣物,身上青紫,一个还有微弱的哭声。一个已然没了声息。这一下他心头的愤nù

和痛楚迅速地膨胀起来,大叫到:“你们这些畜生!牲口!简直、简直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怎么下得去手?”因为愤nù

,他的脸上布满了青紫的纹路,眼睛好像冒出火来。伊一总是见他飘飘然的样子,从来想不到他还有这样恐怖的表情,也是心头大震,一个好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急了。他现在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有一个明确地标准,就是涉世不深的青年都是。或者基本是好人;一个人在世间厮混久了,就成了一个坏人。或者基本是坏人。他觉得孔几近虽然年纪比较大了,却还是一个好人,这的确难能可贵了,大部分人到了孔几近的年龄,一般都变成了坏人,一个被世间的事物污浊了的人。孔几近能够活到这么大,还能够保持着自己的本真,还能处处替人着想,而不是处处想到自己,这个人就是好人,一个不与人为敌的人,对别人无害的人,威胁不到别人的人,就是好人。这样的人,他仔细想来,除了那些幼儿弱子,世间几乎寻不到第二个。

那些骑士只是听他呼喊,却不知dào

他在呼喊什么,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两个,一个个跃马横刀,只等首领一声令下,就砍下两颗脑袋。他们的首领看着两个人,他带着几十个骑士,这一次可以说是大获丰收了,对于突然遇到的两个汉人,他们的刀几乎快要砍不动了,不过看来这两人也不适合做奴隶的,他们身上恐怕也不像有什么值钱的宝贝的。他点点头,他已经懒得动手了,手下的骑士哪一个怎么处置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是捉了做奴,还是一刀砍了,随便了。

伊一在首领点头的当儿就觉察到了危险,然后他看到了极奇异可怖的一幕:孔几近疯了一般的冲过去,口中喷出了一道亮光,两个近的骑士落马,无声无息的没有一点反应就掉落马下!他的手抬起,寒光闪耀,一个个骑士跟着寒光落马,伊一眼睛急瞅发xiàn

他们的死状都是极为相似,眉心一个红点,出了一点点血!那匈奴骑士首领恍惚间就失了大半的骑士,心头的震骇更是无法言表的,他大睁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剩下的几个骑士纷纷后退,他们手中的长刀也不敢上前挥砍,他们极度的震惊,不知dào

面前的人是人是鬼,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孔几近从落马骑士的刀上,小心地取下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完全不顾身旁环伺的强敌,那个冰凉的婴儿在他的手中,冰的他的心都要冻住了,显然他幼小的身心经受不住这虎狼的蹂躏,还有风霜的侵袭,已经魂归九天了。孔几近默默地抱着那小小的身体,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和想哭的冲动。低头看着那面无人色的小脸,心中默念:你离开这还不了解的人间,或者是你的幸运,不用再忍受更多的苦难了。一个女人的哭喊声把他惊醒了,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之所以说她是女人,完全是从哭声听出了的,她踉踉跄跄的双手被牛皮缚着一路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扑过来,那些骑士也没有阻止她,看她扑到孔几近跟前,夺过了他怀抱的婴儿的身体,不停地去亲怀中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孩子。孔几近缓缓抬起头,看着剩下的十几个骑士,愤nù

充盈胸臆,他不理解为什么好好的人要去杀戮,而且是杀戮可爱的婴儿!他血红的眼睛瞪视着那骑士首领,嘶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那骑士首领却不以为然,他刚刚从极度震惊中清醒过来,眼前这个柔弱的汉子,竟然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十几个骑士,使得他不得不亲自上前,杀掉对手。他催动坐骑,手中长刀缓缓举起,要借着马力冲上去砍掉这汉子的脑袋。伊一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他觉得孔几近可以轻松地把对手干掉,他不知dào

孔几近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对他有信心。

可是,接下来的事让他急的跺脚,那人马往上冲,长刀映着寒光向孔几近的头上劈去,那一群被匈奴人俘虏的妇孺都惊呼出声,孔几近却站着一动不动,他的手没有抬起,嘴也没有张开,他只是呆愣愣的站着,任由对方一刀把他的脑袋劈下来!

冷然不堪世情真,刀头悬刃难独任;解纷江湖称豪杰,原是昏天黑地人。(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回 救恤穷孤皆心力 势倾猛兽非为强

神佛非必势盈天,心力到处有生年;修为不能成仙去,了却俗务也非凡。

甚至连伊一的超感觉都没有发xiàn

,一个黑影电光一般的逼近了众人的头顶,一声爆鸣,一阵巨风,附近的帐幕都卷到了半空,一大群各种鸟儿把那个提刀劈下的人给叼了起来,然后众人就看到了他的碎片雨点般的飞落,长刀闪着光掉落下来,“噗”的插进孔几近身旁!这奇异可怖的场面吓坏了大伙,那一群妇孺伏地不停地叩头,口中胡乱叫着什么:“感谢神仙显灵!感谢大仙显灵!”没口子的把孔几近当做天神来崇拜,这一瞬间,孔几近得到了世间许多修仙的人想要的所有神的封号。

剩下几个匈奴骑士却是脸儿都绿了,有人没来由的从马上摔落下来,有的滚下马来,学那些女人叩头祈祷,其他的口中含混的喊着什么“太一显圣!天帝显灵了!”做鸟兽散了。伊一呆呆地看着,不相信孔几近真的就成了神仙了。他可比那个匈奴人当做什么老神仙的家伙神奇多了!

孔几近看着伏地叩头的女人,心中惨然,这些人忽然就失去了一切,她们的未来在哪里?他无法想象她们能够在这荒野上生存下去,她们注定了还是另一伙人的守护你和财富。伊一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叫道:“我们走吧!还等什么?”那群人听了,抬起头看着两人,特别是孔几近,她们的眼神里满是祈求。也满是迷茫。孔几近摇头不语。不知dào

怎么处置这些人。伊一急了。远处杂沓的马蹄声又传来了,再不走就谁都走不了啦!“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孔几近指着那一群妇孺,苦笑了一声:“她们怎么办?”

“你以为你真是神仙了!你已经做了该做的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了。她们也怨不得你和我的!快走!”

那些人跪在地上,看不清她们的相貌,神色也多是迷茫,听了两人的话,其中一个惨笑起来。爬起来扑到孔几近身旁,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长刀,惨笑一声,“众位姐妹,我们不能拖累了两位英雄的!与其被人蹂躏、践踏致死,不如我们自己了断的是!”说着话挥刀向脖子勒去。伊一挥手打下了她手中长刀,那女人眼睛血红,眼角渗着血丝,嘶吼道:“怎么?我们死你也不让?”

伊一摆手止住她,掉头大步走起。说着:“跟上了!我们一起出去!”那些女子抱着孩子乱哄哄的跟在他的身后,刚刚那个拿刀自杀的女子低声喝道:“都安静!怕人家找不到我们吗?”众女子才安静了一些。踉踉跄跄的在帐幕间慢慢的走出了单于庭。孔几近带着一大群鸟儿,在后面断后。看看前面没有了帐幕,回头看看后面单于庭嘈杂的响声也小了,众人才停下奔跑的脚步。

一大群人“呼啦啦”又跪下了一片,叫道:“谢过两位英雄的救命之恩!”

伊一看看孔几近,孔几近笑笑,“都起来吧。你们有没有受伤的?我这里有药草,赶快治治。一会我们还得走。这地方不行。”

那要自杀的女子站了起来,喊道:“四姐,你孩子怎么样?六妹,你的伤怎样了?”听到两人说“没事了!”她又对着众人喊:“还有哪个受了伤?都到我这里来。”有几个慢慢的挪过来,脸色在朝阳下看了惨白可怖,那女子对二人一笑:“请两位大侠让一让,我们治伤。”两人点头,转过身来,伊一盯着他那一大群鸟,发xiàn

有鹰隼,有雕鹗,有鸮,有凫,还有些不知名的,那鸟儿们见他盯着它们看,也都瞪视着他,好像对他非常戒备似的。伊一笑道:“孔兄,你这巫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是从哪弄得这些扁毛畜生来?臭烘烘的,也怪可怖的!”

“唉!可不要小看了我这些带毛会飞的兄弟。它们可是没少帮我忙的。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是不会出卖你的,也不会伤害你的。”他抚弄着身边的一头苍鹰,那苍鹰的利爪和尖喙在他的身上来回的摩擦,看的伊一头皮发麻,不知它什么时候会啄上一口。孔几近却不露声色的任由几头鹰雕在肩头、头上落下、起来。“这也不是巫术,这些年我有幸和这些鸟兽做了朋友,略微了解了一些它们的习性,可以在危急时刻得到它们的帮zhù

。你也看到了,这一次还是它们帮了我。”

“你是怎么发出的信号,它们就飞来了?”

“哪有信号!你没见到头上都是鸟儿吗?每当有人死去,就有鸟儿聚集的。这一次单于庭杀了这么多人,鸟兽云集。我只是借势,请来了这些兄弟。”虽然他说的简单,但在伊一心里,还是巫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就有这么巧,鸟儿飞过来把杀他的人给啄吃了!

那女子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疲惫,眼睛却明亮了许多,也充满了生气,看起来年龄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她对着二人施礼,说道:“小女子芫莪给两位恩公见礼了!”

两人这才知dào

她的名字原来叫做芫莪的,听起来就可想见是个清新的女子,看行为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豪杰。两人点头,伊一笑道:“你现在不认为他是个神仙了?”

芫莪一笑:“两位在我们心中什么时候都是神仙!”然后说道:“万幸的是只有几个姐妹和孩子有一点小伤,都处置了。眼下都没有大碍了。两位能否明示,我们下一步的行止?”

她文绉绉言语,伊一咋舌不已,孔几近精神一震,心中暗想,我一直担心她们以后怎么办,这里就有人出来担纲了!假以时日,这芫莪或者也可以成为草原上一个女王的!想了想,说道:“我们要先离了这危机重重的地方。再想以后怎么办。这里是单于庭的北面。前面就是嫣然山了。嫣然山有个蛾眉谷,里面有不少的山洞,冬暖夏凉,易守难攻,野兽也不能进去的,是可以存身的。山中的野果、野菜可以果腹充饥,如果你们再学得打猎的本领,可以不虞生存的。”大伙听了都露出了笑容。

伊一和孔几近两个带着一群女子、孩子向大山进发。身后听到了马蹄声,女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恐惧,孔几近的鹰飞起了几只,向身后飞去。片刻后回转了两只,落在他的肩头,喙在他脑后摩挲了几下。众人看的满心疑惑,他却是怡然自得,说道:“没有什么。一群骑士在巡视,他们并不知dào

我们。嗯,我觉得。单于庭恐怕要乱上一段时间了,他们暂时是不会到处搜寻我们这些漏网之鱼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时间,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看着没有多远,他们仍然走了三天才到了嫣然山下,大山巍峨,高峰林立,众女都是眼露难色。芫莪笑道:“到了这山下,我才真的放心了!再不用担心那些王八蛋、兔崽子们了!”两人这时候也约略了解了这些女子的来历了,芫莪是祖孙几代在匈奴生长了,他们家慢慢的自己也独立门户,成了一个有点地的农户,每年自己产些粮食:谷、粟、麻,给王爷们交了些,自己也勉强够用。她兄妹五个,三男二女,和汉地家一样,也男耕女织,哥哥姐姐们都成了家,她自己也有了孩子,夫婿是个匈奴牧人,平日里放牧,战时是王爷的骑士。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没想到突然就遭了这大祸。一群人不由分说就闯进了他父母的家中,两个老人还没有来得及喊叫,就身首异处了。兄妹几个离得不远,听到了声响,爬起来跑到父母那里,正迎着一群强盗,被人砍死、砍伤一片。芫莪的丈夫想要分说几句,也被人挥刀砍了!芫莪急了,死命的拿着丈夫的长刀挥砍,侥幸逃得性命,带着自己的孩子跑了出去。没想到遇到了更大的一群骑士,被人抓住了,孩子也不知dào

到了哪里了。一时间心如死灰,只想死了。却在这时遇到了救星,被救了下来。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在被救下的那一刻就下决心好好活下去,为家人报仇,还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其他女子大多都是这样,只不过有的是到匈奴晚些,有的早些,却都是家人遇害,留下了妇幼,本想忍辱偷生的,现下有了更好的出路,不用卑屈受辱,自然都愿意活下去了。

这群人大人是三十二个,小孩十八个,都是五六岁以下的,孔几近的鸟儿找来的食物使得众人能够不受饥,但是山中的风寒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伊一问道:“你说的什么蛾眉谷在哪里?还有多远、多高?这些人能不能上去啊?”

孔几近自己是乘坐大鹏发xiàn

的那一片神mì

的谷地,两旁绝壁,一个个不知怎么形成的山洞就在绝壁上,他可没想到有一天会带着一大群妇幼进去的,现在到了山下,听伊一问道了,才想起来一个人进去和大群人进去是两回事。他看着这些愁眉苦脸的人,还有群山森森,山风呼啸,觉得自己差劲至极,这么一点问题都没办法解决。伊一也不是个明白人,让他怎么赌,怎么判断对手,他可以,现在让他在大山中找到更好的路径,他也是头大如斗。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芫莪笑道:“我们既然进了山,难道就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了吗?没事,我们可以的!别要小看了我们这些女人,我们能撑住的。”

自打进了山,孔几近身边的鸟儿也不见了,伊一好奇问他怎么回事,他一笑:“用什么力都不能用尽了。鸟儿也一样,不能靠它们的。好吧,既然这样,我自有办法。”走到一个大石上面,取出一只竹笛,吹了起来,笛声清越,直冲九霄。

笛声响了一会,就见远处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越来越大,遮蔽了光日,众人露出了恐惧之色,不知dào

是什么循着笛声飞来了。那东西越来越近,最后众人看清了,原来是个大鸟。身子比牛马还要大些。头犹如麦斗。眼睛闪着慑人的光芒。孔几近的笛声低落下来,那大鸟也缓缓的降落在他的身旁,巨大的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差点把他撞翻了。孔几近叫道:“老大,你轻一点!我能受得了你这么大的力呀!”

那些女子又有人跪下磕头,叫道:“大仙显灵了!大仙显灵了!”芫莪瞪着眼,伊一也张大了嘴,他不知dào

孔几近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总是出人意表。孔几近搂住大鹏的脖子,低头和它说了些什么,然后抬头道:“各位,我先行一步,找到那个山谷,然后来接诸位。伊兄,你保护着这些姐妹们。我去去就来!”那大鹏伏低了身子,孔几近慢慢爬上去,坐稳了,大鹏站起来。迈开步子在山石上跑了起来,瞬间就没了踪影。看的众人不住地摇头。更多的人跪下去,对着大鹏离开的方向磕头,口中念念有词。

过了半晌,天空中有鸟鸣,伊一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两个孩子在他身旁,拍着手跳着叫道:“大鸟!大鸟又回来了!”他刚刚站起来,孔几近的大鸟就落在前面不远处了,孔几近爬下来,笑道:“找到了!找到了!离开这里不远。这样吧,芫莪姑娘,你和我先去,我这鵬兄每次可以载三五人,我们半天就可以全部过去了。伊兄,你还得留下断后。如何?”伊一点头,“我正好再睡一觉。”重新坐回树下,闭目养神。

芫莪和三个女人跟着孔几近战战兢兢地爬上了鹏背,孔几近吆喝一声,大鹏开动双足奔跑起来,众人不敢睁眼,只觉得耳畔风生,然后觉得腾空而起,身上寒风刺骨。不过一炷香功夫,觉得身子下落了,大鹏稳稳地落于地上,众人才敢睁开眼,只见眼前一个宽阔的山谷,两旁绝壁直插云霄,谷底平坦,野草如茵、野花纷繁。众女长舒了一口气,下了鹏背,孔几近指点壁上说道:“看,那一个个天造地设的山洞,可不是一个天生的家园?”芫莪几人抬头看去,绝壁上一个个黑色的山洞,离开地面低的能有三四丈高,高的可有十几丈,大伙相互看看,没有说话,心说:您老人家可以把这几丈高低的绝壁是有若无,如履平地,俺们哪一个能够?

孔几近知dào

众女的心思,说道:“来!大伙到了跟前就知dào

了。”众人跟着他来到绝壁前,惊奇的发xiàn

那山洞下面竟然有一个巨大的绳梯,直通山洞,才一个个笑逐颜开。这些女子本都是干惯了活的,又经过了这些天的磨练,都已经不惧艰险了,这绳梯虽然颤悠悠的,有点吓人,她们还是跟着他顺着绳梯上到洞里。地上有一些粪便,不过平坦、干燥,虽然看不出这山洞是怎么形成的,悬着的心却一下子落了地。孔几近说:“那绳梯是我做的。想着没事时在山中玩耍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你们先收拾了,弄些草啊、木棍什么的。我去接别的人。”

孔几近骑着大鹏来来回回,用了大白天时间,把众女接到了蛾眉谷,天已经黑了,众女却依然在忙活不止,她们知dào

多准bèi

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伊一看着众女忙活,好整以暇的说道:“老孔,这蛾眉谷,你怎么给取了这个名字的?女人气那么大?难道你未卜先知,就知dào

会有今天,她们大伙要在这里?”

芫莪等人也很好奇,这蛾眉谷的名字显然不是原来就有的。孔几近一笑:“这里还是我到了单于庭才刚刚发xiàn

的。觉得站在谷底看上去,上面的山峰越来越近,却弯弯的好像女子的蛾眉。所以就这么叫了,你们觉得呢?如果觉得不好,可以自己再取名字。”

众人抬头,正好天上一弯新月在两个山峰间悬着,清辉散下来,众人觉得心头都酥软了。正在这时,就听得大鹏发出了慑人的鸣叫,虽然众人不知它叫声里面的意思,却觉得充满了欢愉。然后山后传来了猛兽的吼叫,众人心头一紧,不知dào

是什么猛兽要来骚扰了。孔几近看着大鹏跃跃欲试,紧紧抱住了它的脖子,安慰道:“不要急。老大,那些都是你的,没有哪个跟你抢。不过,你还是等着。看是什么要来。”众人听他口气有异。不知他什么意思。孔几近指挥大伙放下手头的活计。聚拢起来,随着猛兽叫声越来越近,孩子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女人们也是紧张起来,虽然她们相信这两个“神仙”在这里,可以保护得了她们的,却仍然心情紧张。

孔几近解释道:“我这鵬兄,最喜欢吃的就是老虎、熊、豹子和狼。那咆哮的就是些虎狼,正是我鵬兄的至爱。所以各位可以放心,那些家伙见了鵬兄,跑的比什么都快!”

大鹏在不停地走动,显然是激动了,前面的谷口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蠕动的东西,腥臊恶臭直逼过来,中人欲呕,孔几近让大伙爬上绳梯,回到山洞去。只有伊一守在他的身旁。那一群走近了,众人在上面看的清楚。是数十上百的虎狼熊罴,挤挤抗抗的走着,本来挺宽的山谷,一下子被塞满了,空气中弥漫着神mì

奇异的氛围。

伊一看了孔几近一眼,发xiàn

他的脸显出了奇怪的红润,眼睛也满是热切,双手痉挛了一般,本来是搂着大鹏的脖子的,现在却空了,在空气中伸缩。叫了一声:“孔兄,你怎么啦?”

孔几近的眼睛紧盯着眼前这一大群猛兽,想要看到兽群里有人出现,但是兽群越来越近了,已经逼近到跟前了,还是没有一个人出现。他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大鹏却呼啸着扑了上去,它的双足和双翅不停地击打出去,每一下就是一头猛兽骨裂脑崩!伊一几曾见过这样的屠戮,上面山洞里的女人都不敢再看,那些猛兽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仍然不停地涌上来,想要咬住大鹏。孔几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觉得哪里不对了,这些猛兽如果是那个人带来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让这些猛兽如此的死掉;如果不是那个人的,那么其中一定有诈。他的眼睛四下里观瞧,却看不清哪里有问题。伊一却是看得手舞足蹈,血脉偾张,跟着大鹏的击打而大呼小叫。

但是,大鹏虽然神力,勇武却绝不暴虐,它只是在需yào

的时候才会击杀一头猛兽吃掉,绝不会没来由的随便屠杀猛兽。今天,它也有点失态了,打杀了数十条虎狼就已经超出了它半年的食量了,突然间见到了这么多的猛兽,一时间激动也是有的,渐渐地,它向后退却了。孔几近紧张起来,伊一也心生恐惧了,两人爬上了绳梯,孔几近低声说道:“你注意周围,看有没有什么人。”伊一听了,抬头四顾,左边山峰上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开始还觉得是眼花了,或者那是个大树或者石头,定了定心神,确定那就是一个人,因为那人手中还挥动着一面黑旗,在这黑夜里如果不是他的眼力过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他仔细观瞧,看那人的旗子挥动的紧了猛兽就追击的紧,挥动的缓了,就停一停,缓一缓,更加确定对方是指挥着猛兽来的!这个发xiàn

可是让他惊喜交加,惊的是这人指挥野兽的本领好像不在孔几近之下;喜的是,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好玩的事,这么好玩的人,竟然一天遇见了两个!见他喜得抓耳挠腮,孔几近奇怪至极,问道:“怎么?我让你看有没有什么人,你怎么在这里跳了起来?”

伊一笑道:“我找到了那人。”指着山顶让他看,孔几近仔细看了,也没有看出来有人,伊一气道:“你小子一会儿中用,一会怎么那么笨!我要是能飞,就上去把那小子抓下来,给你看看!”孔几近一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神通广大啊!我只是能驯驯鸟兽,没有别的本事。”

“呵呵!你老人家谦虚了。”这时候一个孩子叫起来:“看!大鹏!”

两人急忙注目看去,大鹏已经退到了峭壁前,面前十几头虎、熊围着,张牙舞爪的咆哮着,孔几近从来没有见到大鹏露出了怯色。心头一震茫然若失。伊一叫道:“你不是会驯兽吗?难道只会驯鸟,不会驯熊虎吗?”

一句话提醒了孔几近,抖抖索索的拿出了一根笛子,伊一看了,不是日间所见的竹笛,好像是骨头的,他把笛子放到嘴边。“呜”的吹出。然后无数的音飞动。清洌冷峭,众人不知所以然,那一群猛兽却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随着孔几近吹动,有不少猛兽聚到了他们脚下的峭壁前,抬头看着上面,眼睛里面没有了暴戾之气,都温驯的好像猫儿般。使人不能相信它们片刻前还呲牙咧嘴的想要择人而噬。

那些女人都恭恭敬敬的跪下来,不停地叩首念着什么,呜呜浓浓的伊一也听不清楚,不过想来还是颂神的谀辞,心中感慨,这孔几近是个什么人呢?他仅次一套就可以通行天下,不管是巨商富贾还是诸侯王公,都会拜倒在他的脚前的,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在王国里风光的,反而一个人栖栖遑遑的到处逃命!这真是守着宝山乞讨了!

伊一一边感慨。丝毫没有放松对山顶那人的监视,只见那人不停地挥舞旗子。好像气急败坏的样子,然而猛兽却已经看不到他的旗帜了,它们已经沉浸在孔几近的笛声里了。孔几近笛声一转,音调从平缓转为低昂,那些猛兽竟然奇怪的列成了队形,虎啊、豹啊、狼啊,各自成队,缓缓顺着山谷退出!众人睁大了眼,脸上露出了极震惊和敬服的神气。孔几近踢了伊一一脚,伊一刚想瞪眼,他的脚在山洞的地上画着什么,伊一一愣,马上明白了他是用脚写字,看了却是:“赶快过去,把那人拿住!”

伊一抖擞精神,冲了下去。他跟在兽群的后面,本想猛兽会不利于他,没想到它们对他视而不见。他知dào

它们仍然被孔几近的笛声控zhì

着,大为放心,抬头看去,山顶那人已经消失了。他发足狂奔,奔过了兽群前面,来到了谷口外面,看到处都是大石,还有几棵大树,遂跳上了一棵最靠近谷口的大树,凝心屏息,和大树融为了一体,现在,就是有人仔细观瞧,也不会发xiàn

树上有人的。

过了半晌,一个人出现在谷口外面,探头探脑的看看,往树上瞧瞧,跳上一块大石看看,伊一暗笑,这家伙倒是谨慎小心得很。那群猛兽出了山谷,失了孔几近的控zhì

,散开了一些,还有些好像敌视,想要赶开对手,或者干脆扑杀了对手,虎啊、狼啊的叫声此起彼伏,在这山谷中回声隐隐,胆小的早就吓躺了!那个人却不管不顾的走进了兽群,那些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老虎豹子,竟然吓得哆嗦起来,伊一看得不可思议,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的。那些猛兽呜呜的退后,不敢靠近那人,那人也不计较,只是搜寻可能隐藏的敌人。那人浑身黑色衣袍,脸上也涂着黑色,无声无息的来去,显然是个不错的好手。

他终于舒了口气,放心了,手中突然多了一条鞭子,打向离他最近的一头豹子,那豹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鞭子飞来,竟然不敢动一动,被鞭子正正击中,那条漂亮的豹子只是惨嚎了一声,就飞向半空跌向了崖壁,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地,崖壁上留下了清晰的巨大血印!别的猛兽既不敢跑,也不敢叫,只是乖乖的原地打转。伊一见他用的手段残酷,远非孔几近的儒雅温驯,不由得心中气恼,看他慢慢的走近了身下大树,在他二次举起鞭子时,无声无息的从树上窜下来,搂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大惊之下,手脚晃动了一会,挣扎不起,被伊一胳膊用力,勒得没了气息,才放下了,找了半天,想起了那死去的豹子,上前把零碎的皮子揭下了,捆住了那人的手脚。猛兽们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不知dào

它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时候,一声清唳,孔几近乘大鹏飞了过来,手中仍然拿着那只笛子,大鹏缓缓落下,孔几近爬了下来,笑道:“伊兄,有什么收获吗?”

伊一踢了踢脚边的人,笑道:“果然如你所料,这家伙跑了来,把气撒到了这些可爱的大兽身上了,让我得便抓住了。”那人“哼咛”了一声,睁开了眼,不知所以的看着两人一鸟,那群猛兽却慢慢逼近了那人,发出了骇人的嚎叫,显然对那人是怒极,想要趁机报复。孔几近吹动骨笛,那群猛兽渐渐地才平静下来,最后慢慢的散开了。伊一大为可惜,叫道:“孔兄,把它们留在这里,我们自己玩!”

孔几近一笑:“只要它们还在山中,就随时可以找伊兄来玩的。”伊一闻言大喜,知dào

他会教自己驯服鸟兽的法门的了。

孔几近看着那人,上前擦去了他脸上的黑泥,一个苍白的脸呈现出来,眼角的皱纹密布,眼睛却还是明亮,口角分明,如果不是躺倒地上,被人困住了手脚,分明是个美姿仪的老帅哥!不由大生好感,问道:“阁下是哪个?为什么要来袭击我们?”

那人气急败坏了,骂道:“滚你妈的淡!老子袭击你们?这里是老子的家,你们不言不语的霸占了,反倒倒打一耙,说什么老子偷袭你们!”两人大吃一惊,这人的汉话说的流畅地道,一口的中原官话!

狼群绕身熊鼓掌,

猛虎衔花自可赏;不及大鹏击风起,嫣然山中侠骨香!(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回 狮奴丧身为狮虎 唏女游荒引群禽

搏虎弄狮金殿中,偎红倚翠大君宠;都道其中恩遇足,嘘呼身惹乱箭攻!

孔几近让伊一放开了他,那人还想动手,不过看看两人一鸟,他也不知深浅,也就颓然放qì

了动手的打算。伊一冷眼看着他,这人站起来能有八尺长短,虽然看起来年纪不轻了,却仍然身材挺拔,一身的黑衣,衬着白净的面庞,却也是相当的有风采,不由得暗自纳罕,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歹毒之人,为什么要暗算咱们,而且对猛兽出手那么狠?

孔几近拱手道:“在下孔几近,这位伊兄。刚刚多有得罪,我们两个都是来自大汉的。阁下自然也是汉人,却不知怎么到的这里?阁下尊姓大名不知能否见告?”

那人见他恭谨客气,也不敢过于托大,只得回礼,说道:“哪里!两位的大名是久仰了。我是北郭黑木,两位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我是被人掠过来的,路上自己逃了出来,那时候还小,只有七八岁吧,也记不得了。算算差不多将近五十年了,一个人在这草原上、山野间找生路,遇见了一个单于的狮奴,快要死了,被我救下了,教给了我驯兽的本领,才有了活路。那是哪一年?啊,大概是汉公主来的那一年吧,记不得了。就这样在山里待了好多年。”两人见他有点糊里糊涂的,虽不知什么原因,想来可能是接触不到人群,才慢慢的思绪没有了条理的,伊一本来对他没有好感的,这时候也心生恻隐。想起来自己也差不多与世隔绝很长时间。再见到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了;孔几近自不必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自的,就是有时候有伴,也是不多几人,与人交流也是极少,总是觉得与人颇难沟通,如今见了北郭黑木,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一个人在东北夷大山里面的往昔,心中有点难受。

伊一问道:“你师傅既然是单于的狮奴。你为什么不到单于庭去给单于啊那些贵人做事啊?”

“嗯,什么?”

他的耳朵显然并不好使,伊一又说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一般,“哦!我师傅,我师傅?你说的是那个狮奴吗?他可不是我师傅。我没有师傅。”

伊一两人虽然并不是太看重师道尊严这些,不过听他公然否认狮奴是他的师傅,也是颇为震惊和不以为然的,孔几近愠道:“你刚刚不是说他教了你如何驯兽的吗?怎么他就不是你师傅了?他不是哪个是?”

“哈!你们真的可笑!难道他教了我,我就要尊他为师了吗?那些老虎、狮子还教会了我怎么捕猎的。怎么,我还要尊它们为师吗?”

两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讲究。两人默然了,他们两人的生命里,也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也没有在心中把对方当做师傅的。“再者说了,是我先救了他的命,然后他才能教我的。如果不是我救了他性命,他成了个死人,他怎么教我?哦,呵呵呵!”他大为得yì

的笑了,他说话也比开始时流畅多了。伊一骂道:“滚你妈的蛋!就是你救了人,人教了你本领,你也应该尊之为师的。就算你心中怎么想的,起码应该说道时尊为师傅吧!”

“反正他早就死了。我尊或者不尊,有什么关系?”

“嗯,你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孔几近说。

“唉,你个糊涂小子!怎么就跟你们说不明白了!那一年,我到了匈奴,不知dào

有多久了,反正天慢慢的冷了,冷极了!我自己都快要死了。钻进了一个狐狸洞里,不敢出来。这时候听到了有人呼喊,我也不管了。那些人不停地呼喊,马蹄在冻裂的地上不停的打转。有人说:‘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天又这么冷,他就是死不了,也活不下去!我们走吧。’马蹄声慢慢的走远了,我听到了有人呻吟的声音,然后听到了狼的嚎叫,以为那人的血把狼引来了,心中怕极,害pà

狼闻到了生人的气息,把我从洞里拖出去吃掉!正在我簌簌发抖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大为惊奇,那人说道:‘你们、咳咳咳,你们这些咳咳、狼崽子,咳咳’……”伊一道:“你不用学得这么像了!只要说出来就是了。”

北郭黑木怒视了他一眼,伊一不说话了。“他说‘你们,咳咳、狼崽子,给我找些吃的、喝的!咳咳,咳咳’然后我听到了野兔的嘶叫声,还有野羊的哀鸣!我那时候耳朵好使得很,不管多远,都能听到。然后,又听到了那人说话,当然了他说的话是匈奴话,你们知dào

吗?匈奴话。‘唉,这让我怎么吃啊!你们这些东西真的是畜生,枉我对你们好。’然后我听到有人吧唧嘴吸食什么的声响,显然他难过极了。我一时好奇,钻了出来,眼前的景象使我大吃一惊:只见一群狼环伺周围,有十几只!我吓得一缩头,想要再钻进去,已经来不及了!一头大狼咬住了我的腿!我心里一凉,知dào

完了!没想到那人喝了一声,大狼乖乖的把我拉到了那人跟前,竟然没有咬死我。我才心头大定。然后见到了那人,再次大惊失色了,只见那人满脸的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野羊的,还是别人的,满脸浓髯虬张,眼睛圆睁,眼窝深陷,手瘦骨嶙峋的,青筋暴起,却异常的白净。我自然知dào

他是西番胡人,不过如此近距离的看,仍然心头惴惴,不知他是不是要吃我。那人一笑,说‘你是谁?怎么钻进了狐狸洞里了?’我见他没有恶意,才慢慢的镇定下来,说了自己是哪个。他听了,半晌不语,最后说道:‘唉,看来也是缘分!就是你了。’我不知他什么意思,什么‘就是我’了。他指着附近说道:‘我时日无多了,你用心听我说。能够得到多少。就看你的运气了。’他一指附近。我才又是吃惊不小,到处是死人和死去的野兽,有狮子、老虎、大象,还有狼!见我吃惊,他也不多言,指使我把死去的野羊的血放出来,让他喝了,我自己也喝了一点。然后他骑上大狼,我在后面跟着,到了这大山深处。才生起火来,烤了些肉吃了。他断断续续的说了自己的经lì

,原来他是西番大秦国的,自小得了异人传授,能通兽语,会驯兽。那大秦国王知dào

匈奴单于势力强dà

,想要结识,就派人送与单于五头狮子。三只大象,还有别的珍禽异兽。还有这狮奴一起到了单于庭。单于果然喜极,赐予大秦使臣大量的牛马奴婢,让狮奴在宫中住下,演习狮戏,逗贵人喜欢。不想有一天,单于的小王子在狮奴不注意时偷偷溜进了狮房,那狮子正在休憩,这孩子往常只见狮奴和狮子玩耍,以为狮子和寻常的羊儿一般可侮,上前抚弄起来。却不料狮子大怒,咆哮了一声,那孩子哪里见过狮子发怒,一时间惊慌失措,转身就跑,狮子上前扑倒了他!狮奴听到了狮子咆哮,知dào

有人进了狮房,急忙到了跟前,只见狮子口中只剩下一个小腿晃悠!知dào

大事不好,惹了滔天大祸!不敢言语,骑着狮子,赶着大象,冲出了单于庭。单于听说最钟爱的小王子被狮子吃了,气急败坏,派出了大队骑士四下追拿,骑士赶上了狮奴,不敢逼近,却有强弓硬弩,乱箭齐发之下,他受了重伤,猛兽也死伤殆尽。只是他也到了这大山脚下,狼群听到了他的召唤,还有山中其他猛兽也出现了。骑士见他已经受了重伤,知dào

他不能挨得了多久,就此回去复命了。我跟着他学了些如何控zhì

野兽的法门,恩威并施,不让跟前的猛兽吃到活物,以免它激发了心中的戾气,伤害主人。不久,狮奴因为伤势过重,虽然我极力施救,也回天乏术,死掉了。不过我基本可以把猛兽收拢到身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时间长了,可以指挥它们也可以得心应手了。当然,有的不听话的家伙,我要么赶走了,要么就打杀了!就是不能留下刺头,只要有敢于反抗的,就下杀手!”他突然对孔几近一揖到底,孔几近急忙上前扶他,他已经愧疚满面,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可以说天下无双了,没想到阁下高明不知超过了我多少倍!我一直坐井观天,今天始知大海的宽广!”

这一下确是大出两人意料之外,黑木如此的恭谨,孔几近拉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没想到您竟然可以空手走进兽群,不打不杀也可以让猛兽听话,如臂使指!这您可得教我。”他竟然伏地不起,头“梆梆梆”在地上磕个不停。孔几近见不是头,说道:“你起来。我们慢慢商议,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只好走了!”黑木这才爬了起来。

孔几近对着两人说道:“这野兽和人一样,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那对他好,他自然是知dào

的;你对他不好,他也是知dào

的。我开始的时候,也是觉得可以带着鞭子走近它们,因为我见到的人,”他眼中露出了想往的神色,“那人也是鞭子不离手,老虎见了她也是有些害pà

的。不过我并没有经常见她动鞭子,老虎仍然对她驯服极了。我在想,能不能不要鞭子和老虎做个伙伴?后来自己也得机会和老虎一起,开始时用了一些手段,包括这大鹏,鵬兄,也是我用了手段才和他在一起的。后来却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戒心,就好像和自己的兄弟、家人在一起一样了。我觉得我可以理解这些兽伙伴的喜怒哀乐了,你们一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其实不然。真的,只要你能够理解了它们,就完全可以抛开了鞭子和刀子,和它们自由的在一起了。你们明白吗?”

那两人将信将疑的点点头,与其说明白,不如说他们不敢相信。没有人敢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猛兽群里试验,看自己能不能得到猛兽的喜欢。孔几近一笑,问道:“你既然学会了驯兽,为什么不前往单于庭,混口饭吃?”

“那口饭岂是容易混的!狮奴就是前车之鉴,他那么的小心。仍然因为一次失误送了别人的性命。把自己的性命也丢了。再者说了。到单于庭,如果没有官贵引介,哪一个会相信一个汉人,而且是带着大群的狼虫虎豹的汉人的!不要说吃饭,说不定万箭齐发,就此了啦性命!嗯,还是自己在这山中的好,自己吃饱了一家人不饿!”他却是对人群极有戒心的。孔几近心下了然,他看来是难以进入人群的了!也无怪乎他对身边的野兽也是那么戒备。他想象不出此人哪里有生活的乐趣了,难道就是与野兽争抢食物时的胜利吗?他沉思的看着黑木,黑木见在孔几近这里得不到要领,也是一脸的不平,悻悻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了!”掉头就走。

两人回到山洞,孔几近看着一大群人一个个不是嗷嗷待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知dào

自己是离不开了。对伊一说道:“伊兄,你是留下呢。还是……”伊一何尝不知dào

这些妇幼的难处,只是他当初在女人身上得了教xùn

了,怕极了在女人堆里,摇头道:“孔兄,有什么难处,兄弟可以给你办,这里呀,我看还得你孔兄主持大局!带着她们立住了脚,你再出山吧!我去帮芫莪找她的儿子去也!”说着,一溜烟跑了。留下孔几近一个人苦笑。

芫莪对大伙使个眼色,上前说道:“孔先生,你不要害pà

我们会拖累了你。我们有手有脚的,自己可以照顾得了自己的。如果您老人家有什么要紧事,尽管去办理就是,不要担心我们。”她越是说的坚决,知dào

孔几近越是难以抹开面子走的。果然孔几近一笑,“我也没有什么紧要事。也罢,我就带着你们在这嫣然山、蛾眉谷,筚路蓝缕,开一个盛世太平世界吧!”

众女欢呼,孩子们也是笑逐颜开。

这些女子虽然都是弱质,却都是干活的行家里手,只是这山洞里没有可以令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和物品。孔几近和芫莪商量,把女人分作几队,有人守卫,有人寻找可用物品,有人照管孩子,并且教孩子识字。如此以来,各人各按其事,也显得不再杂乱。孔几近带着那一队人数最多的,在山中寻找各种东西:不管是动物皮毛、骨头,还是草根、树皮,只要能拿得动的,就都拿回山洞。由于有他带着,这些女子虽然是在亘古洪荒的大山中,周遭猛兽环伺,也不担心害pà

了,那些猛兽都是乖乖的绕道而走,不敢靠近了。顺带着,他也把各种野兽的性情、喜好说给大伙,有的人因此竟然自己驯服了驼鹿,骑回了蛾眉谷!大伙的热情更加高涨了。

这一天,他带着大伙又走出了山洞,来到一个山谷,芫莪安定住了事,也寻了来,这时候已经是冰雪融化了,山间“叮叮咚咚”都是水流声,山坡上也渐渐地有了生机,一群野羊跑过,众人合力拦住了两头;又有一群鹿奔来,众人兴致更高了,芫莪手里拿着一个木杆,另一头拴着一个皮圈,正正的套住了一头大鹿!她心头的兴奋还没有来得及笑出来,孔几近急喊:“快松手!快松手!”已经晚了,大鹿发怒,直向她撞来,孔几近无奈,袖中飞出一支银镖打中了大鹿的头上,鹿才缓了下来,慢慢的停住了,“噗腾”倒地,离芫莪不到三尺远了。再看芫莪,脸色雪白,眼睛都直了,手却流着血。

孔几近走近了,抓住了她的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葫芦,倒出了一点药面,说道:“幸亏我在这里。不然,这一群鹿可就害苦了你们了!这大鹿乃是鹿群的头领,是鹿王!正是壮年,力道极大,脾气暴戾!怎肯让你管束?以后大伙都记住了:打猎时,打的是老弱的兽儿,不要打这些壮年的,也不要打小的。我们汉地讲究不能竭泽而渔,不能焚薮而田,不然是要受天谴的。”

众女点头称是,芫莪红着脸儿,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提防有人大喝一声,一条鞭子霹雳一般当头落下,打的孔几近一个跟头飞出去两三丈远,头上拳头大的疙瘩就起来了!鞭子并没有停下来,向着芫莪挥打。孔几近大叫:“住手!”大鹏眼看主人受侮,振翅向着拿鞭的人扑去。孔几近又是大叫:“不要!”众人不知他什么意思。到底不要什么.只见一人一鸟已经打在一起。芫莪躲过了一边。大伙注目观瞧。只见那人却是一个女子,浑身穿绿,容颜冷峻,眉目如画,手中的鞭子却是使得风车一般,饶是大鹏的本领超群,也功不进她的圈内。芫莪和众女见大鹏抵住了那绿衣女子,赶忙过来看孔几近。却见孔几近神色怔忪,一脸的忸怩,眼神复杂之至。都是奇怪极了,看着他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一人一鸟大战,完全不顾自己一身的伤痕,头上滴着血。芫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还是没反应,不由发愁:他傻了!

突然,孔几近眼睛动了。四下里大量,众人跟着他的眼睛看。只见远处一群有五六只斑斓老虎蹲踞着,张着大嘴,众人这一惊都是浑身冒凉气,不敢再看。他却没有丝毫的害pà

,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众人定睛再看,又是一惊,原来老虎群里,竟然是几个小孩在嬉闹,大的能有八九岁,小的不过三四岁!众女吓得花容失色,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大鹏奋起神威,终于抓住了绿衣女的鞭子,夺了过来,口中发出了得yì

的叫声。孔几近叫道:“不要打了。鵬兄,回来;唏女,你让我好找!”声音颤抖,显然激动已极。众人心中诧异,难道他认识那女人吗?

那绿衣女就是唏女,她气愤愤的看着大鹏,眼神复杂的又望向孔几近,冷笑道:“怪不得你小子到处都找不到,原来躲在这里逍遥自在!哈!这里倒是你的极乐世界,有这么多的女人围着你!”声音古怪,却又有极深的悲愤和痛苦,眼里却流下了泪水。

孔几近奔过去,唏女的掌已无声无息的打在他的身上,众人大惊,齐呼:“住手!”他一个跟头再次摔倒,却极伶俐的爬起来,脸上带着笑容,任由她再次打在身上!众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心中不是滋味,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又怎么说?唏女终于没有再次出手,只是一脸的冰霜,让他心头惴惴。突然,一个娇嫩的呼声响起了:“娘!”

芫莪脸上变色,口中发出骇人的惨呼:“儿啊!”脚却像是钉在了原地,不能移动分毫,孔几近也是变了颜色,看着那娇呼的来处,却是那一群猛虎中的一个稚嫩幼儿发出的!只见他脸儿粉白,圆圆的脑袋,大眼睛虎灵灵的瞪着,拍着手笑着,身边两只老虎低眉顺眼的看着他,不过在众人看来,那老虎的血盆大口,不要说咬下去,就是浑身的刚毛扎一下也会把他扎死的!芫莪奔近了几步,终于不敢过于近前,脸色难看至极,双手张开,叫着:“儿啊!到娘这里来!”眼泪却不住地坠落,已经哭成了泪人。那孩子却不知dào

他娘怎么如此哭,转过头去,摸着老虎,笑嘻嘻的。

孔几近叫道:“不要担心,这是我们家养的老虎!不会伤害孩子的,你也看到了,老虎和他玩的挺好不是!”知dào

只能先安慰芫莪,不让她过于担心,做出惊扰老虎的事,不然就麻烦了。然后对唏女说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有什么不能消气的?我这些朋友都是从单于庭刚刚逃出来的,她们失去了亲人,只是侥幸逃得了自己的性命。我遇上了,就带着她们一起到了这里。我对你的真情天日可表,是从来没有丝毫改变的!天地神祇让我孔几近能够重新见到你,已经对我不薄了!”他说的情真意切,唏女脸色转和,她不是寻常女子,心中情绪要发便发,说守就马上雨霁天青了,上前抱住了孔几近,叫道:“你不知dào

这些年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终于见到你了。我心里的高兴,只想打死了你,我们永远在一起!”众女暗笑,这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有这样异常的表达。

孔几近拉着唏女走近虎群,四个小孩都瞪着他,老虎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注意他了,他抱起了芫莪的孩子,慢慢的出了虎群,交给浑身颤抖的芫莪。芫莪抱着孩子,瘫倒地上,半天没有声响。几个女子过来扶起了她们娘俩,慢慢的退到离虎群更远的地方,心中好像才安定了。孔几近回到唏女身边。唏女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眼里的柔情使得他浑身酥软了。唏女喊三个孩子:“孔北极。这就是你爹了。怎么不叫啊?”

孔北极虽然只有八九岁,却敦实得很,瞪着大眼,半天才张开了嘴,却干张嘴,没有出声,头上却冒出了汗,脸通红。最后发出了虎啸一般的叫声,惊得虎群一阵骚动,吓得芫莪等人一阵战栗。那两个小点的,也是如此,却稍微轻松一些。孔几近心头一沉,知dào

唏女带着几个孩子的不易,孩子们离开人群太久了,却没有学会怎么说话,与猛兽的亲密远过于和人的关系了!

众人回到山洞,芫莪带着大伙给他们一家重新收拾了一个洞。让他们一家在里面团聚,并送过来吃食。唏女娘几个却不怎么吃她们的东西。孔几近对众人道:“谢谢各位姐妹了!不用管我们了,你们只管自己安排好晚上的值夜吧。”众人去了。

两夫妻父子重新欢聚,心头的激动让孔几近觉得自己如在梦中,不敢相信,只是看着那娘几个笑不可支。唏女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她们的经lì

:那一年两人分手,唏女很快就进了山林,捉住了一头马鹿,吃了点肉,身上有了力qì

,回头就去找他,却失去了方向,在树林里迷失了。直到找到一头大虎,骑着虎,母子两个在多方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孔几近了!唏女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被猛兽吃掉了,却也不怎么悲痛。只是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了,很像是生孔北极的感觉,她知dào

自己又要做母亲了,也就放qì

了继xù

寻找孔几近的念头,带着孩子找了个山洞,还好比较顺利的生下来一对双胞胎儿子来!心中的喜悦超过了对丈夫的思念,母子几人在大山中顽强的活了下来。她不懂如何育儿,也不知怎么教孩子,却知dào

小孩只要吃到东西就能生存下来的道理,自然捉些个母的虎狼对她是小事,这几个孩子却都是食着虎奶、熊奶等成长起来的,一个个自小就健壮至极,从来没有生过病什么的。眼看孩子慢慢的大了,能够跑了,她动了进入人群的念头,才带着三个儿子,骑着猛虎下了山。她不知dào

要到哪里,几个孩子自然更是没有目标,也不知dào

问人打听消息,只是走到哪算哪。也是她们一路走来,人群却往往四散,没有人敢跟他们交往的,因此上她们也得不到孔几近的信息。这一次她们信虎由缰,来到了单于庭,单于庭的匈奴武士驱赶着不让接近。唏女发怒打死了几个武士,大群的武士追来,只得远离了单于庭。不想单于庭突然就出现变故,烟火弥天,喊声沸反盈天。无数的嗜尸禽兽赶来了,老虎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豺狼的味道,兴奋不已,唏女控zhì

不住,一路奔到单于庭来。只见到处是燃烧的帐幕,死人累累,没有了主人的牛马牲口四处逃散了。三个孩子眼中露出了惊恐,老虎却不愿离开。唏女只得骑着老虎在单于庭兜了一圈,让老虎吃了个饱,才要离开,一群骑士呼啸而至,身后牵着大群的人,有的在地上翻滚,有的就被拉成了浑身是血的人。一个骑士手中突然扔出了一个东西向着火堆落去,那小东西在接近火堆时突然发出了洪亮的哭声,原来是一个孩子!骑士大笑着纵马驰去,唏女心中的柔情突然就洪水般袭来了,手中的长鞭飞出,卷住了快要燃烧的孩子,拉了回来,抱在怀里,一看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粉白可爱,并不害pà

,正冲她笑呢。

那边骑士却回过马来,冲了过来,手中长刀不由分说就劈了下来。唏女怒极,坐下的老虎也发出了怒吼,吓得那骑士的马人立而起,把马上的骑士摔落地上,老虎正好扑到,一口咬掉了他半个脑袋。别的骑士不敢上前,手里的弓箭却不停地发射过来了。唏女挥动鞭子,打落了身前的箭,抱着孩子,缓缓地退出了单于庭。那些骑士也不敢追赶,只得任由她们离去。

她说的夹七杂八的,孔几近顺着她的话,听了个大概,加上自己的猜测,大致明白了她是如何过的,心里感慨不已,几个孩子却已经睡着了,小脸在火光中红扑扑的,说道:“这两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

“一个飞虎,一个叫飞熊。”

“哪个是飞虎?哪个是飞熊?”

“哦,这,”她挠挠头,笑了,“我也搞不清哪一个是哪一个了!”

孔几近不由苦笑自己妻子的糊涂。

弱女跨虎游大荒,不解人言娴兽行;逡巡坚城避人迹,谁道冰野无风光?(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回 献鞠图豪杰应战 观图谱英雄心惊

山花萦谷鹿麂生,眉月挂空星分明;摇身跨马出山去,耳畔恍惚有鹿鸣。

孔几近一家和一众落难的妇女孩子在山中苦挨,那边伊一回到了单于庭外,才知dào

单于庭的乱子越闹越大了!先是乌丹和刘虎金兄弟相斗,最后还是靠着孔几近在半空中学大单于军臣说话才瓦解了刘虎金的兵马;接着是伊雉邪帮着刘虎金重新杀向乌丹治下的单于庭。兵连祸结几个月,单于庭外军帐彻地连天,逃难的大部分成了饿殍或者直接成了双方的俘虏,只有很少的人能够逃得性命。

伊一虽然不惧双方飞集的箭雨,只是眼见一个个生气勃勃的壮士瞬间就做了无头鬼,一副大好的躯壳刹那间没了灵魂,被野狗和狼群撕扯干净,秃鹫与乌鸦捡拾了零碎的骨肉,然后围着人群不舍不弃,“咕咕呱呱”的听得人寒毛直竖。他索性钻进了城外随军的商人帐中,眼不见心不烦,继xù

昏天黑地的与人博樗。现下的伊一已经有了赢的信心了,在单于庭几个月的大战中,不经意间,他赢得了十几座帐幕还有千万头的牛羊,一百多匹马,成了个大富翁了!

伊雉邪也在这时候打下了单于庭,乌丹太子逃了出去,生死未卜,伊一带着他大群的牲口,几十个奴仆,一个个着锦带绣的,骑着骏马。再看伊一自己,头戴织锦冠,明珠辉耀;身着绣缎衣袍,紫金玉带缠腰;脚上麂皮靴,新镶的铁掌;胯下一匹大宛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人是俊俏非凡。马是神威凛凛,看的人咋舌不已,指指点点,不知dào

是哪一家的王公,哪一国的王子。他要跟着伊雉邪的大军进入单于庭。

到了城门口,一群武士拦住了去路,一个小头领走过来,笑道:“博仙。您老人家怎么要进单于庭了么?大王有令,不准汉人进入单于庭!否则格杀勿论!”博仙是几个月来,博场上人送他的名号,意思是他人物出众,好像神仙中人,还有博术高明,就没怎么输过。大伙才这么称呼他。伊一看了看,这群人里面大多和他赌过,都面熟,知dào

他说的不错。一笑:“这伊雉邪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你可以告sù

他。就是我说的,他如果想长治久安。就不能这样仇视汉人,处处找汉人的麻烦!不然,他有一日会后悔的。”回身拨马,命手下:“我们走!”

一个人却从旁边转了出来,笑道:“不急。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成了什么博仙了?你这样的人物怎么也不能免俗,非要弄这么个俗气的名号?岂不是侮辱了仙人这称呼!”一个老实巴交的牧人的样子,不是呼延季盟又是哪个?伊一觉得头一下子大了,这个人出现了绝没有好事,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就想一鞭子打上去。强忍住心中气愤,冷冷说道:“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没有想着你!不过想来你小子也不会轻松了,才没有找你。你还敢来见我?”

那些武士虽然对他的感觉极好,却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如此跟呼延季盟说话,一个个脸色大变,有人已经按住了刀把,有人摘下了弓。呼延季盟并不生气,微笑道:“哟呵,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行,不愧大伙送你的称号!不过,我这会没工夫跟你较量。汉使已经接受了我的挑zhàn

,要和我进行一场蹴鞠大战!怎么样?如果有兴趣,可以到汉使队中,咱们上鞠场过过脚!”眼睛盯着伊一,脸上带着笑,伊一却觉得他的笑寒意逼人。

蹴鞠,他并不陌生,只是汉使与呼延季盟的比试,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里面隐藏着太多的东西了,一时半会不是他能理解的。不过,现在也不能示弱,他冷笑道:“哦!是吗?你如果不怕死,只管来,小爷自当奉陪。”呼延季盟冷笑着离开了,他只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汉使带来的麻烦,因此只要跟汉使有关的人,他都要一锅端,而不管对方是谁!

伊一带着人找到一片空地,扎下了帐幕,看着手下人忙活,他的管家走过来,这是个头上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人,胡子却是极浓,盖住了口鼻,伊一一直好奇,他吃饭喝酒是不是把胡子也吞进去了。他叫盛季子,本是个来往长城内外,盗卖汉地的物品入匈奴,把匈奴的名马好弓卖入汉地的,没事好赌,把家资输了个精光,伊一见他能干,才把他收归麾下的。盛季子对伊一道:“主公难道真要参与吗?”

伊一曼应道:“怎么?你觉得呢?”

盛季子一笑:“主公是个随性的人。和汉使到了一处,以后怎么办?是跟着汉使走下去,还是离开了?恐怕都不好办。”

伊一也明白,这一次如果真下场跟呼延季盟他们对阵,呼延季盟后面可是伊雉邪,伊雉邪眼看就是匈奴大单于了,先不说能不能胜,事实上能不能活着出场都是个谜!不要说蹴鞠之后了,就是侥幸活了下来,汉使一心西去,作为他的随从,伊一到时候能不能舍弃了现在的一切?他的个性能不能跟着汉使一路到底?都是不可知的。

孔几近却出现了,他兴高采烈地说:“听说汉使大人和匈奴人又有比试!伊兄可是行家里手,不可错过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你难道也要上场?不然怎么这么着急呀!”

“嗨!我是没有那本事!不然我第一个上场。不过,我把自己珍藏的东西贡献了出来了,一定可以让汉使鞠队大胜的。”

“嗯。”这下子吊起了伊一的胃口,他不相信玩蹴鞠还有什么兵法阵图的,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必要。不过既然他吹得神乎其技的,还是见识见识吧,才来到汉使帐中。拜见汉使。

张骞大为高兴。拿出了孔几近送的蹴鞠图谱。只见一个个小人,一个个圆的、方的点,几个箭头指向不同的点。看了半天,他和别人一样,也没有看出名堂来。张骞知dào

他的聪慧,收起了图谱,却递给了伊一,“这密图还是你拿着。再钻研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制敌之策。放在我这里也是没用。”扭头对孔几近说道:“孔兄,是不是?”

孔几近一笑:“胭脂赠予佳人,宝剑送与勇士。”

伊一欲待不接,看着汉使笑盈盈的,孔几近和其他人都是满脸的热切,不忍拂了众意,只得接了,放进怀里。张骞说:“呼延季盟约的是八人下场。我记得在长安时,见过军中比试的。多是十多人一队的。是不是蹴鞠之戏到了边庭就改了规矩了?”

伊一看了众人一圈,张骞是天使身份。是不能下场的;甘父须发花白了,俨然一个老人,老胳膊老腿的,不能下场;孔几近弱不禁风的,不要说被人撞了,就是自己不小心倒下了,都要半天才能爬起来;只有三脚猫一个看来比较机灵的。不由心头一沉,这边人都凑不够的!怎么比!

张骞仿若知dào

他心头所想,笑道:“人吗,我们还没有凑够,不过应该不成问题的。只要我们说出去,大群的人愿意进场的。”

伊一苦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过,这蹴鞠和别的一样,没有玩过的,一时半会儿是入不了门径的!这呼延季盟既然敢出这样的题目,就是他心中有数,咱们凑不够人数。”张骞将信将疑,“这蹴鞠还有这么多的门路吗?不就是只要把鞠球踢进了门里就是了吗?”

“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后来见过几个匈奴人玩,极为繁复的,我们习惯了一个人自己玩,非常随意、随性,也可以玩得花样百出,引人入胜的,但是不能与人比拼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人家围上来,鞠儿就丢了,到了别人的脚下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此认输了不成?我们也来不及集合了人,从头学了!”

“他和大人约定的是那一天比试?”

“五月十五。还有不到十天功夫。”

“这样,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有几个人是个中高手,我可以把他找过来,大伙也都认识的,就是铖铁旋几个,他们都是老手,不过他们年龄大了,能不能入场还不一定,不过来了可以参谋一下。单于庭还有几个人,都是汉人,不过他们现在不敢露头的,害pà

被人打死了。必须先把他们买下了。”

张骞一乐,“需yào

我出面的,我去。不过,我是身上没有多少钱财的,买人我是做不到了。”众人都笑。伊一知dào

他说的是实情,这些年他身上带的东西,大多送与了人,没有什么值钱的能留得下了。也笑道:“买人,不用大人出一个。我自己搞定了。海上三山那里,想请大人走一趟,那几个虽然和汉庭有极深的仇恨,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想还是过得去的。”

一句话提醒了张骞,“哦!对了,我也一直想要拜访他们的。难道这么大的乱子,他们没有受到冲击吗?”

“钱能通神。加上他们根基极深,不像铖铁旋,虽然场面极大,却没有什么根基,被人连根拔了。”

“铖铁旋现在到了何处?这一次恐怕他的损失不小。还有,他那个丢失的儿子,听说也回来了,还在单于庭当了官,说是极了得的。我也很想见见。”

“他们是第一波被劫掠的,人跑了出去,家财却空了。我又见过他两次,老家伙精神还可以。看来,我要向他低头了。”众人不知dào

他们中间的过节,还以为他是故yì

拿架子。

伊一这才找到铖铁旋这里,说了经过。铖铁旋慨然道:“既然你伊一来了,我自然要给足你面子,回单于庭与呼延季盟一决高下!如果是别人,就算是汉使大人亲至,我也不一定卖他面子的。”

伊一一笑:“让您老再次重冒风霜,我是实在心中有愧!以后您老有什么使唤的,我自当责无旁贷,尽心尽lì

的为您出力!”

铖乙看着两人。问道:“这蹴鞠。小时候我也玩过的。真的需yào

这么大动干戈吗?随便找几个人上去不行吗?”

“不。这蹴鞠乃是我华夏先祖轩辕黄帝所创,就是按着军中的兵法阵图操演士卒的,打一开始就不是玩闹的!自古名将带兵打仗,平日里演练士卒,如果单纯的舞刀弄剑的,一来士卒容易疲惫,没有了兴致;二来真刀真枪的容易伤了人马。这蹴鞠之戏,在表面的玩闹中。蕴藏着极深的道理,不是名将,不是个中高手,是难以理解的,也是达不到操演的目的的。你寻常所见的,都是些纨绔子弟自己玩乐的,和斗鸡走狗没有两样,不过是博徒的玩意儿!这蹴鞠之戏这些年在汉庭军中已经有点式微了。一来没有名将,二来大官反对。听说当今天子还喜欢这些玩意,不知dào

能不能重整当日的雄风。”铖铁旋对他解释道。

伊一点头:“不知是什么时候。这蹴鞠传进了匈奴,还有西番。这些番胡反倒正经八百的按着一定的规矩,有模有样的游戏,踢出了很好的章法。我见过几次他们游戏,心中的震惊是难以言表的。所以这次听说了呼延季盟下的战书,心里没底的。”

“我听你这么说,也是心凉半截!我们几个老家伙上去,不几下可能就被人踢惨了。呵,这下子亏大了,真不该答yīng

了你小子。”

伊一知dào

铖铁旋是开玩笑,不过心中也不安起来,这些人劫后余生,本能够安度晚年的,因为自己而重新走进险境,如果他们伤了、残了,自己可百身莫赎了!看了铖乙一眼,铖乙也是面色凝重起来,他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场游戏,就可能会要了这些他至亲至近的人的性命!想要阻止,却知dào

已经无法阻止了,心中一动,对伊一道:“你的那个什么图谱,拿出来我们大伙参详参详,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破敌的。”

伊一拿出来孔几近从西番王子手中得到的图谱,铖乙看了,眼中只觉得不停地有人奔跑,有前进的,有后退的,有往左的,有向右的,表面看杂乱无章,其中路线却是清晰可辨,暗合着一定的道理。不由得点头微笑。伊一没想到自己钻研了甚久都没有看出多少名堂的,到了他这里却被他看透了,心中大惊。铖铁旋等人也是微微点头,他们几个虽然没有见过这些图谱,却熟知兵法的,特别是铖铁旋,虽然置身在商旅之中,却极好钻研兵法的。铖乙虽然没有真zhèng

的研究过兵法,少年时在学堂里看过不少兵书,对奇门、八卦等也有涉猎,所以见了图谱,马上就能联想到别的。伊一虽然聪明,只是读书太少,这时候就显出了不足了。

不说伊一心惊,却说铖乙,开始的时候他不过是频频点头,觉得自己看出了其中的奥秘。没想到看的时间越久,却是心中越是惊心动魄起来,头上渐渐地沁出了密密的细细的汗珠。铖铁旋只觉得自己心潮激荡,胸中难受至极,不敢再看,转过头去。姜字峒等人早就扭开了头,不敢看图,众人关切的看着铖乙,担心他控zhì

不住,出什么事。

铖乙看着图谱,渐渐地好像自己融身其中了,自己也和图上的人一起奔跑、纵跃,有人在后面踢来,他轻轻晃过;有人在前面伸腿阻挡,他高高越过;一个人泰山压顶,整个身子从上面扑下来,他侧身避开,轻松地把鞠球儿踢起、落下,心与神会,神随行动。他不再觉得心胸烦闷了,而是恍似在鞠场上一般,追风逐电,只觉得畅快淋漓了,躲开了一个个艰难险阻,避过了隐藏的凶险暗算,绕开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身边没有人再可以阻止他了,才轻抬脚,身子缓扭,迎着球儿踢出,鞠球应声入了鞠门!他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大伙开始只是见他脸上出汗,极是担心,此时见他露出笑容,知dào

他已经看出了门道,也都放下心来。

铖乙长舒了一口气,叫道:“好!好家伙,真是凶险至极!”众人不知dào

他已经经lì

了生死,还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他也没有多说,因为知dào

说了也没有人相信的!他把鞠谱卷起了,递与伊一。伊一摆手道:“放你那里就是了!搁我这儿也是白搭。再者说了。那是孔几近的东西。他献出了,就是希望能起到作用的,如今你看懂了,就算有了作用了。”铖乙只得收了,放到怀里。

铖铁旋若有所思,对大伙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各位,这鞠谱怎么好像有八卦的法门?难道说西极人也懂八卦?还是这鞠谱就是我东土人所作的?”

姜字峒说:“我也是奇怪。觉得里面的人好像按着一定的方位在动。如今大哥一说,还真是八卦图!也许这作图的学过八卦,也说不定。”

吕之堠笑道:“看这皮子,时候一定不近了,恐怕有数百年了,图形竟然还是这么清晰,仿若刺上的,必然是个精细的刺法高手所为!我不知dào

西极有没有这样的刺中高手,只觉得除非是汉地哪家王室甚至可能是皇家的刺工才能做到!”大伙点头,伊一瞠目结舌。这些人从一个破旧的图谱上就可以看出这么多的内容,是他所无法想象的。不由得对铖铁旋等人大为佩服,心中还有的一点介怀也烟消云散了。

铖乙一笑,“这极可能是西极人所为的。我见过几个西极人,他们也是极精细的,刺绣的功夫也非凡的,不是只有我东土才行的。这一点我们还不宜妄自尊大吧!再者说,上面的鞠图,也不一定就是八卦、九宫,还有什么居中必救,击首尾应,击尾首应,这些都不过是军中常事,听说西极也有几个大国,频年征战,也出了极优秀的统帅和名将的,只有名将和鞠中高手加上特殊的刺工,三者缺一不可,才能制出这小小的一片鞠图!我想不出汉地几百年来,三者皆精的。”

“他也不一定是非要三者皆精的。比如我是一个将军,身边可能有人精于蹴鞠之戏,恰好帐下有人精于刺绣,三者齐备了。”伊一对铖乙的说法不以为然,铖乙摇头,“有三个人共同完成这么一幅图也是可能的,只是绝没有这么精巧的。”

伊一还要争辩,有人从外面进来了,叫道:“铖大官!你老小子躲在这里做起了缩头乌龟了!不知dào

外面沸反盈天的了,也不管外面死伤遍野了!”说话的是个鹑衣百结的人,眼睛乜斜着,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铖乙和伊一脸上变色,想要上去打这家伙一顿。

铖铁旋没等两人开口,先站起来,几步奔到那人跟前,抱住了那人,跪在地上,神色激动,哽咽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您、您老人家,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您还在人世!”就连毕炘湲几人都大眼瞪小眼,不知dào

眼前的人是哪个,能得铖铁旋的如此大礼!

那人冷笑着拉起了他,抬眼看着大帐的布置,不住声的冷笑。铖铁旋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扶着那人坐在了上首,自己侧身相陪,吩咐:“快拿些东西来!”有人陆续送上了犀角杯、玉盘、金盏,乘着自酿的纯醪,鹿舌、熊掌等佳肴。那人也不客气,是来者不拒,没等上菜的人离开,盘盏里面的吃食就没了,铖铁旋不停地往杯子里倒酒,那人也是手到杯干!看的众人暗自发笑,却又惊心不已:这人好大的肚子!

终于,他的动作缓了下来,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熏得周围的人都睁不开眼了,铖铁旋却仿佛不知dào

,仍然端坐不动,恭谨的神色愈发的庄重了。

那人好像终于满yì

了,才开口说道:“铁大官,你还行,不像有的人,见了我就躲!是个有良心的,不过你也不要怨我骂你!”

“唔,应该的。您老人家怎么说都是为我好。”

“嗯,这个就是你丢掉的儿子小乙了吧。”他看着铖乙,颜色和悦了许多。铖乙点头,铖铁旋急忙说道:“是。这就是铖乙了。赶快给祖爷爷磕头,不是您老人家法眼见了他,我还不敢让他见您的。”倒好像铖乙给他磕头是天大的荣幸似的。铖乙不情愿的远远跪下,心中气呼呼的。“听说你小子也是极风光的,在单于庭还是个什么都尉的!怎么不干了?”

铖乙心里别扭,心说:你谁呀!怎么操心不少啊!就没有搭话。铖铁旋赔笑道:“老人家问你话呢!他是不在我身边,不怎么爱说话。”

那人怪眼一翻。看到了伊一。突然一笑:“这小子怎么也在这里?”伊一一愣。他知dào

自己?怎么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哦,这位兄弟是来有点事。汉使张骞大人让他来的。”

那怪人听了也是惊讶不已,“怎么?你还和汉使有来往?”伊一忽然想起了匈奴秃发部有一个老神仙胡连子,心中一动,不等铖铁旋说话,就说道:“这些天单于庭来了一个据说活了几百岁的一个老神仙,您老人家不知dào

听说了没有?”铖铁旋急忙用眼止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怪人高叫道:“什么老神仙!那个骗人的家伙又出现了是不是?我见到了打他个胡子不是胡子、牙不是牙的!”

“嗯。我怎么听说胡连子要抓住一个人,把他的牙都敲下来,塞进了脚趾缝里;把胡子薅下来,塞进他自己的嘴里,封住了让他以后吃草呢!”他最是好揣测人心思,一点点端倪就看出了其中隐匿的内情,知dào

这怪人和胡连子关系匪浅,所以一试果然,此人竟然大动肝火,才打蛇随棍上。再添一把火。那怪人眼睛圆睁,头上不多的几根头发都直竖了起来。乱糟糟的胡子无风而动,显然已经气极,突然他的身子没有动,居然轻飘飘的就到了伊一跟前,手一伸,铁箍一般抓住了伊一的手腕。伊一一呲牙,忍住了手腕的剧痛,心中的震惊却难以抑制的显露出来。那怪人仿佛极满yì

他的震惊,点头道:“小子,不信你能忍住了痛!”手劲加大,想要捏碎了伊一的手腕。铖乙此时也是恼怒,双手无声无息的打向怪人。怪人却好像完全知dào

有人偷袭一般,甩动了伊一的身子,迎向铖乙的双手。铖乙只得退开了,他以为他爹一定要发脾气的,没想到铖铁旋却没有言语,知dào

他爹没有生气,胆子大了起来。

怪人却觉得伊一的手腕古怪,他虽然加大了力度,却发xiàn

手中的骨头滑不留手的,竟然又人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的地方,心中大骇,脱开了手,紧盯着伊一,问道:“小子,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手玩意儿!爷爷也制不住你的。”他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制不住伊一,倒是出了众人意料之外。

伊一冷笑道:“你那一点三脚猫的本领,不过是在我们这些后生晚辈面前作威作福罢了!真到了世外高人那里,就让你落荒而逃,胡子都被人揪光了!屁股被人打肿了,腿子被人打瘸了,嘴巴被人打歪了,眼睛被人打残了!……”他还想说,没想到怪人狂呼大叫起来,“哪一个敢打我!我打的他满地找牙,打的他爹妈都认不出他来!”原来此人极痛恨有人说道打了眼睛的事,伊一无意中说道被人把眼睛打残了,却正说道他的痛处,他的一双眼睛成了现在的样子,就是被人打的,就是铖铁旋都不知dào

他的惨痛的过去。

他在大呼小叫中,突然又抓住了伊一的手腕,伊一本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bèi

,对方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样随随便便就拿住了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被对方轻松地抓住了手腕,不由嗒然若失,心中震撼莫名。怪人抓住了他,并没有停止,拉着伊一冲出了铖铁旋的帐幕。铖铁旋大惊,这要是伊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可没办法向汉使张骞交代!急忙跟着冲出,却见茫茫一片黑暗,早没有了两人的影踪,就连一点声息也无!铖乙等人跟着出来,也是茫然无所见。众人摇头,铖乙道:“我想,他应该不会难为伊一的。对了,那人是谁?爹怎么对他如此的恭谨?”

铖铁旋苦笑道:“希望伊一不要有事。那人啊,说起来你也应该知dào

的,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他还来过我们家,你的名字,就是他起的。”

铖乙一愣,又惊又喜起来,“那是,只是,我该怎么称呼为好?”他不知dào

怎么措辞了。铖铁旋又何尝不是,“叫什么都不重yào

。你只要知dào

他是长辈就是了,就算他有不少的毛病,也要处处忍让,毕竟我铖家没有几个老人了,不是?”

姜字峒等人却已经明白了,铖铁旋私下和他们聊过,他铖家家族庞大,却也和别的家族一样,树大枝杈多,良莠不齐,出了几个不成器的,带给家族巨大的压力和不安。其中有一个铖铁旋爷爷辈的,在山中修道,不知怎么被王公们听说他修得了半仙之体,蜂拥而来,拜于门下,还有不少的修道人围绕左右。官府里面的衙役每天不停地在周围转,亲戚上门告诫。当时铖铁旋还小,只有七八岁,与那人却是投缘,整天跟在后面。他们家中已经是铁旋的爷爷当家,觉得他如此的不谨慎,很可能为家族带来大祸,遂严加整饬,两人闹得不可开交。那人一气之下,与家人闹掰了,进了太行山,再后来就没有了讯息了。孝景帝听说三河豪杰多不法之事,大怒,令官府严治穷究,铖家遭了第一次大难,要被族诛。铖铁旋被人在暗夜里带出了牢狱,连姜字峒他们都不知dào

是何人救他出来的。多年后,铖铁旋在邯郸成了大侠,家业丰隆,却多方接济巡游修道之人,与各类真人、羽士交游,江湖上很是不解。众人此刻想来,恐怕和他的这个先辈高人关系不浅,不过看他不愿多说,大伙也不好多问。

豪杰长身入丛莽,眼外从来无刀枪;轻手拿得虎狼尽,回视奔逃小明王。(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回 怪人心中怪事多 豪杰胸怀豪情长

往事如烟多寂寥,百年人生长苦恼;抛却些许经营念,不入深山可修道。

却说伊一被那怪人拉着奔跑,只觉得脚不点地,耳畔风生,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手腕酸胀,身上汗津津的,眼睛被风刺激的难受之极,皮肤干裂发疼不知破了多少口子,才停住了脚。他差点撞在怪人的背上,怪人手一带,他身子扭动,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手腕却是轻松了许多,那怪人已经放开了他。这一下他来了精神,跳起来,发xiàn

腿脚还听使唤,骂道:“你个吃饭不干人事的东西,两条腿的牲口,能站的畜生,不长毛的禽兽!会叫唤的猪狗,还知dào

打人的狼獾,放屁熏死人的野狗!你他妈老而不死是为贼,我是知dào

了你为什么是贼了,贼子贼心贼王八!”他骂的痛快,怪人好像没想到他还能够骂人,愣了一愣,身子没有动,却突然就到了伊一跟前,手一挥,伊一却早有准bèi

,头一缩,避开了脸上这一巴掌,却没有躲过底下的一脚,只觉得五脏六腑挪位,气血倒行,那一句到了嘴边的骂人话就生生咽了下去,他整个人也被怪人踩在了脚下。怪人看着他笑,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冷的比草原上的寒风还要冰凉!伊一心头一沉,这人的本领远远不是他能够望其项背的,他可以看出任何人的想法,猜出别人的心意,这个人却不能,不仅不能,他的心思却仿佛是这人洞悉的。这是更加恐怖的事。这下子他知dào

完了。自己的点总大不过对方的点。岂不是输定了?

怪人在倾听什么,隔了半晌,才抬起了脚,伊一轻松了些,不敢再骂,心里却把能想起来的骂人话翻来覆去的骂个不休。怪人趁着星光,看着他脸上怪异的笑容,哪里知dào

他在心中大过嘴瘾?“这虎狼爬岭。怎么没有虎狼?看来也是名实不符的多。嗯,小子,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伊一却是大惊不已,这虎狼爬岭已经离开单于庭上百里了,难道他跟着那怪人竟然奔跑了这么远了吗?他不敢相信,爬起来四下望望,只见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哪是哪,只觉得脚下好像有些个乱石。“嗯,小子。怎么不说话?还想挨揍?”

听那人冷言冷语,伊一心中有气。却不敢发泄,笑道:“你说什么?刚刚耳朵被蠢牛抵了,听不清。再说一遍。”

怪人坐了下来,说道:“你见到的那人是怎么样的、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他的本领怎样?一一给我说来听听。”

突然间伊一有了快意的感觉,觉得心头的不痛快散了不少,笑道:“原来你怕胡连子!哦哈哈!你也有害pà

的人?你狠巴巴的把我从老远的地方抓到这里,就是害pà

被人发xiàn

了你还活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才这么害pà

的?嗯,你这种人会做什么坏事呢?哈,我知dào

了,你一定是偷了胡连子的老婆!是不是?是不是?说说,说说。”他觉得头皮一紧,头发就进了怪人的手里了,怪人把他提在半空中,眼睛抵着他的眼睛,酸恶之气直逼口鼻。“叫你说什么,你偏不说!非要挨上几下,才肯老老实实地。你说你是不是贱?”

他没法点头,只能说道:“是,我贱!贱到我的跟前就没有人了,我跟前……”还想变着法的骂两句,怪人的手紧了紧,他觉得头皮酸疼,呲牙咧嘴的不知怎么办好了。那人手松了松,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知dào

今天落到了这人的手里,不会轻松了。“我也是前几天在单于庭见到的,有个什么秃发部,两个青年王子在伺候他。对了,呼延季盟和他好得很,两人经常在一起。呼延季盟,你知dào

吧,匈奴第一高手!功夫了得,人见人怕。我是,是怎么回事就不知dào

惹了他们,他们就不依不饶的找我麻烦。后来还亏了铖铁旋帮我打了一架,胡连子才跑了。后来就没有见过了。”他不愿说自己的以往,只是说了与胡连子和呼延季盟的遭遇。不想那人手又紧了,拉得他的头发扯动了脸皮,疼痛难忍,不由得叫了起来:“我都说了!你还要怎样?”

“哼,呼延季盟、胡连子,他们会无缘无故的找你麻烦?你有什么秘密没有说出来?快快说了,老爷爷难道会要了你的不成?”

“哈!哈!好个老爷爷!那个胡连子可比你老人家更像个得道高人的,他可是无恶不作!你老人家还能强过他吗?不要我的东西?鬼才相信!”不经意中却说出了自己有东西。

怪人却放了手,在星光下,脸色平静,没有看伊一,轻声说:“你说的是。我不是个好人。我曾经伤害过很多人,都是我的亲人,至亲致敬的人。那时候,我还年轻,所以有些事就控zhì

不住就做了,没想到有什么后果,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后果。你也是年轻人,应该明白的,哈,只有到了我这个年纪才可能明白的!你,我像你这个时候,是分不出好坏的。”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dào

好坏了?你和胡连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不过,也不是,你好像还是比胡连子好了那么一点点、一鈕钮、一丢丢的吧!”

怪人笑了笑,他的乱发在寒风中飞舞,眼神迷离,眼睛竟然水汪汪的,看的伊一在心里大呼小叫的:乖乖!你是个老妖怪吧!

“年轻时,我也像你这么的讨人喜欢。我也算是年少多金,人物风流啦!加上许多别的,身边就没有少过女子,那些女子也多是大家闺秀。只是,我还真没有看上过哪一个,到处逢场作戏,到处留情,还以为自己了不得。是名士风流、名士本色!嗨!就是一个名士的虚名害了我。也害了别人拉!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才真的是仙风道骨,一下子把我比了下去,我当时觉得他就是天上的云霞,我是地上的泥土!他是空中皎月,我是潭底的污泥!他是乔木,我是败草。”

伊一叫道:“去去!哪里这么不堪了?说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还不能肯定。

“是。我也不用这么自贱。他愿意接纳我为友。我自是喜不自胜,跟着他修liàn

道法,学得了一些道门的功法。与我们一起修道的有一个道友,对人从来不假辞色,却唯有对他,和颜悦色的,两人经常一起修liàn

。在终南山、在太行山、在嵩岳,晨霞中,晚风里,清溪边。一个是玉肌冰骨,一个是玉树临风。袅袅烟霭,燕语莺声,神仙眷侣,真的是羡煞旁人!但是,我好多次觉得此生无望,想要耸身跳下万丈深渊!我知dào

是我自己龌龊,那是我最好的道友,是引我入了道籍的真人!我怎么可以有这么卑鄙的想法!我更应该祝福他们才是。

但是,嫉妒心是难以破灭的。我有事没事总是在他们周围转,在别人以为是我们情意深重,只有我自己知dào

自己的想法。终于,在几年后,我等到了机会。我那个最好的道友练功走火入魔了,气血倒攻,身子不能动弹了!别人忙前忙后的给他请医问药,我也装作忙活的样子,却只是围在他身边,伺机靠近他的道侣。又等了一段时间,他的身子总是不见好,脾气却越来越大了。那女子总是背着大伙饮泣,我总是适时地出现,安慰她,劝解她。我家中有的是金珠,大把的拿出来买来了大伙的用具还有炼丹的用品,大伙已经把我当做了最好的道友了。每个人都在说我的好,每个人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我看,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以后道统的传人。只有她还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我不着急,我知dào

他的病好不了啦,她早晚都是我的人,没有人不相信这一点,大伙也都心知肚明了。

有一天,在他的病榻前,我和她都在,他的脸煞白,更加显得清俊异常了,看的我都觉得无地自容、自惭形秽。他微笑着对我说道:“师弟,这些天总是你忙前忙后的,我,我煞是惭愧!愚兄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我急忙说道:“不不不!我们师兄弟,哪里分彼此啦。师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出了问题,师兄也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师兄点头说“是。”然后对她说道:“这一辈子,我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只是,我自己没福气,不能与你厮守到老啦!我这样子,是不能好了,以后就是废人了。以后你还是离开了我,找到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吧!”她当然不同意,哭了起来,我心中一半是难受,一半是高兴。但是,我自己应该怎么说呢,才能真zhèng

得到她的心?

晚上,有人喊了起来,说:“大师兄跳了崖了!”我奔过去,只见师兄的山洞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地上狼藉一片,物品散落一地,洞壁上写着几个字:“我去了!不要怪我!”山崖边还有他的草鞋,拐杖。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他忍受不了自己身体的残疾,自己了断了。

她哭着要跟着跳下去,被大伙拉住了,我的心头反而平静了,我再没有犯罪的感觉了。不久,她拗不过我的追逐,进了我的山洞。我们两个一起修习本门的功法,我惊奇的发xiàn

,她虽然入门时间比我长得多,功法却不敢恭维,反在我后面。我也没有在意。

我快乐的过了一段时间,就失去了快乐。因为我发xiàn

,我被人蒙在了鼓里。我虽然入门较晚,师傅对我却很好,什么都传给了我,师傅突然就走了,师兄说师傅去了交友访道去了,他总是这样,我们师兄弟没有人觉得有异。现在师兄也去了,我就成了大师兄了。有一天在练过了功,我和她携手在山间游玩,到了一处丛林,听到里面有响声。她虽然是个修道之人,却毕竟是个女子,花容失色了。我大着胆子,拨开了树丛。只见里面是个小路。整洁异常。我们两人慢慢的走了进去。小路的尽头是个地洞,黑洞洞的,里面好像还有人声!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在我们修道的地方还有外人不成?大胆上前观瞧,底下传来了光亮,一个人满头乱发,哦,就像我现在的样子。那个洞约莫一丈深浅,那人在底下,抬起头,差不多就到了洞口了,我看的差点叫出来,如果不是他止住了我:那人竟然是我师傅!”他脸上和眼睛里面的精怪,就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不相信似的。伊一看出了那不是装的,心中也是精怪不已,不知他师门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捂住了嘴,她也慢慢的走近了。她的神情却是平静异常,好像早就知dào

这事一样。我的惊讶更多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傅看到了她,好像极度的惊恐,仿若看到了精怪一般。我心头的疑虑更甚,坐在了洞边,说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弟子都会为师傅做的!”

师傅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你已经得了真传,本领已经修得了吗?嗨!差得远呢。不过,你怎么找到了这里?恐怕现在让你走,你也不会走了,别人也不会让你走了!”

果然,有人在背后说道:“本来你还可以活下去的。谁知dào

你自己不当心,到了这里。唉,也怨不得别人,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我后背就挨了一下子,那个说话的人,我听得真真的,就是那个我,我们都以为跳了崖的大师兄!我以为我见了鬼了,掉进了地洞里,然后听到了师傅和她的呼喊,她的声音里面竟然有惋惜和伤痛,还有痛苦!如此狠心的人,难道觉得我不该死吗?”他的脸扭曲着,那么久的事,在他说来,竟然如同昨日,心中的痛苦之深,可想而知了。伊一听得惊心动魄,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妙的地方。

“那人当然就是胡连子了!那女子,我师姐唤作莲花真人,我自己的名字叫做荣成真人。在当时,我们三个在天下修道之士中,被人称作终南三妙的。唉,现在,已经没有人知dào

了。我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却发xiàn

四下里黑暗异常,大惊叫道:“这是哪里?谁在这里?”只听得“谁在这里”“谁在这里”的回声,眼睛看不见,就四处摸,手里粘粘的,鼻子中嗅到了腥气,然后摸到了一个人,已经没有了气息!我在心里反驳自己,这一定是梦!这个人一定不是我师傅!又摸了摸,却知dào

一定是我师傅!他因为见到了我,而死了!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他还可以活下去,还能活很长时间的。我欲哭无泪,你知dào

吗,一个人欲哭无泪的痛苦是无法言表的!”伊一想象得出他的悲痛和难过,他想象不出胡连子为什么这么恶毒,对授业恩师下手,对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下手,他为了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利益,能够使一个人如此的变态?

仿佛知dào

他心中的疑惑,荣成真人说道:“我也是疑惑不解!不知dào

哪里得罪了他,就是我得罪了他,我师傅对他是有恩的,他怎么可以对师傅下毒手!再则,为了让我上钩,他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去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通。这时候,听到了上面的打雷的声音,接着觉得有水不停地灌进来,身子飘了起来,我知dào

我们山里经常下雨,如今正是夏季,雨水很大,我处身的地方恰好是个聚水的所在,人就飘了起来。我的头碰到了一个东西,冰凉坚硬,知dào

是个大石头,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可能是师傅藏身的地洞,上面用大石头盖住了,是在杀害了师傅之后,不想对我再动手,就干脆用巨石砸下来,没想到石头被四壁棚住了,没有落到底,我也侥幸没有死在巨石之下。”伊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也是唏嘘不已。

“就这样下面是水泡着,头顶是随时可能崩落的巨石,我是度时如年!有时候觉得不如巨石落下来砸死了安生,有时还抱着活下去的念头,想着怎样大仇得报。大雨停了,太阳照着,我只有头可以钻出来看看上面。身子却怎么也出不来。”伊一想象不出来是个怎样滑稽痛苦的场面。一个人被一坑的水泡着。头顶一块巨石限制了出入,而且巨石随时可能滚落身上,这种折磨,想想就能让人发疯,他却不知要忍受多少时候!也难怪他以后会性情大变了,换做了自己,说不定不等巨石滚落,自己就疯掉了。甚至死掉!

“后来呢?是不是有人救了你?那个人一定是让你终身难忘的人。是谁?”他想到了一个人,不敢肯定,看着荣成子。

荣成子点点头,“是她来救了我。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她。她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好像极怕什么人什么事的样子。你知dào

她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吗?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他竟然促狭的看着伊一,让他猜自己是怎么得救的。伊一已经想了半天,虽然知dào

他是不会有事的,却想不出他是怎么出来的。他摇摇头,不愿继xù

猜下去。

“她非常聪明。竟然带着一群猛兽,使动了猛兽让猛兽拉动巨索。把巨石拉开了一道可以容身的缝隙,让我出来!出来后再看那巨石,没有万斤也有大几千斤!一个庞然大物,还要顾忌下面的人,也只有她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伊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觉得那人也可以做到的,只是这也太过惊人了,奇人、奇事、奇遇,这荣成子都当得上。

“我看着她,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原来,我师傅门下弟子很多的,但只有她们两个聪慧绝伦,深得师傅的喜爱。在遇见我之前,师傅就发xiàn

了胡连子,你叫他胡连子,是不是?他其实叫做胡连真人的。师傅发xiàn

了胡连子是个心胸狭隘兼心术不正之人,想要赶走他,也是师傅为人仁恕,不愿撕破面皮,没想到却为自己种下了恶果。这胡连子狼子野心,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在师傅身上下了毒!然后才装作云游天下,结识了我,把我带进了师门。师傅本来对我是深具戒心的,却发xiàn

我没有什么心眼,处处摆阔,被人当做傻子摆弄,知dào

我是被人利用了。他也发xiàn

自己中了毒,胡连子处心积虑的想要他的命,却不着急下手,师傅又不能自己动手报仇,就只能也利用我了。所以他把胡连子想要学得的功法传给了我,借以报复胡连子,同时把我拖进来,还能引开胡连子对他的关注!”他说的复杂,伊一听得却惊心动魄,想不到一个修道之人的道门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危机和阴谋!

“我想了想,事实好像就是如此的。却惊疑胡连子算无遗策,竟然想到了师傅会利用我来报复他!师傅也算到了这一点,因此在传我功法时,严厉要求我不准外泄,而且让我发下了毒誓,用我满门人口的生命发誓!我自然不敢把学得的东西泄露出去,因此胡连子才再出狡计。他算到我可能已经得了真传,才把师傅拘禁到地洞里,然后让莲花子接近我。我,我没能抵御得了,在我师门里,一般人也没有把男女大防看得多么重,我也没有把在师傅跟前发下的毒誓瞒下去,把师傅只传于我的功法,透露了出去。再以后胡连子以为我已经没有了用场,才让莲花把我诱骗到师傅隐身之处,一起处置了我们。他就是要让师傅看到,他比师傅更聪明,更有智慧,让师傅不仅身体上受创,心灵也丧失了信心:你不是想要通过其他弟子来报复我吗?现在怎么样?你的奸计我早就看穿了,而且将计就计,得到了你不想我得到的功法!师傅其实是被我气死的!”伊一矫舌不已,他一直以为人心之恶,不过是杀人放火,却原来恶人还有更加可恶之处。

“我也没有想到他,他竟然如此的恶毒!睚眦必报,而且报的是如此的彻底。我听了她的话,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该相信她,还是觉得这是他的又一个毒计!我没想到的还有,我躲在山中疗伤,听进山的樵夫们说,山下城中巨室,因为家中子弟与叛逆交往,阴谋反叛,被人告发了,而满门族灭!我开始以为听错了,后来才知dào

他们说的就是我们家!急忙下山,家中已经没有人了,都被投入了牢狱,家产一半入官。一半被举告之人分了。那人当然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却肯定的知dào

他后面是谁。晚上。我进了我的旧家,现在是别人的家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一个熟悉的影子映在窗纱上。胡连子,他因为我的信任,在我家中住了几个月,对我家中每一处都熟悉,我家中的每一点纠纷都清楚。哪一个人不肖都知dào

,才和人一同上书告变,巨大的财富,还有对我的痛恨,把我家族几十口人的性命交待了!”

“正是我往常说的,天下就没有好人!你们家出了事,就开始痛恨是别人害人,其实害人的是你自己!你自己招摇,以为自己如何的高人一头,如何的有钱有势。惹得别人的妒忌!最痛恨你们这种人了,总以为自己如何的了不起。出了事就往别人身上推。这件事,打根上就是你自己不好!嗨!哪有好人,都是害人的家伙。”荣成子一直以来就以为是胡连子害了自己和家人,如今听了他的话,倒好像不是胡连子的恶毒,而是自己成了凶徒了!这前所未闻的道理让他心头一片迷茫,一个声音叫道:“就是你!你这个凶手,害了一家人不说,还害了许多不相干的人!”

“难道是我错了?是我有意害人吗?”他自言自语,脸上的痛苦神色在渐渐到来的晨曦中越来越明显。伊一只是胡乱发了一通理论,却没想到他当了真,真把罪恶往身上揽。有点好笑,见他神情凄楚,又觉不忍了,故作轻松地说道:“唉,不是吧,你不会真以为是你自己害了一家人吧?你当然有错,但不是你把他们送上死路的。是有人利用了你,才使他们走上不归路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胡连子!”

这些年,荣成子一直在自怨自艾中度过的,这种心灵的折磨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他颓然坐倒,双手掩面,身体痛苦的蜷曲着,像是个无助的婴儿一般,就那样蜷缩着,伊一也不知所措起来,他难以想象一个百十岁的老人,还像个孩子一样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荣成子站起来,脸色恢复了平静。“走吧。我们找胡连子,我们几十年的恩怨情仇要有个了断了。”

“当时你没有找他吗?”

“啊!我进了院子,忽然听到有人说明天就要行刑,一家人要人头落地了!心头大急,我是要先报仇,还是救了家族的后代,以给家族传宗接代呢?思想了半天,才转身出去,进了大牢,大打一场,才救了一个孩子出来,身上已经受伤了,不敢停留,才跑到了山中。胡连子带着官府的人紧追不舍,我不敢多停,把孩子交予一个故人看管,自己云游天下去了。后来,那孩子重兴了我们家族,在邯郸号称大侠。”

“哦!原来你是铖铁旋的老祖宗啊!怪不得他对你这么尊重的。”

“是。我再想找胡连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把我家的产业变卖了以后就消失了!我不信一个那么贪财好色的家伙会消失,到处打听,才听人说他出了关了,到了长城外面来了。才又找到草原上,没见到胡连子,却发xiàn

了他的两个弟子。我知dào

他们一定是胡连子的弟子,因为他们赌博的手法是本门的。你一定知dào

了他们是哪个了?对,就是教你博术的博圣两人。这俩人不知怎么成了胡连子的弟子,把万贯家财输光了,才学到了一点皮毛,就对胡连子感激涕零了。我不愿在他们身上报复,就教了两个不成器的弟子,让他们自己玩闹去了。”伊一没想到那几个自己当成了神的人,在他口中如此的不堪,而他和这个人竟然有着这样的关系,论起来,他应该跪下去喊他祖师爷的!许多隐藏心中迷茫已久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了,呼延季盟为什么要追寻博侯,博侯为什么把博圣拘禁起来折磨,自己为什么一出现就被呼延季盟发xiàn

了,原来他们都是同门中人啊!这也太混乱了吧!

“那,那博侯胳膊上的东西,就是你给他们刺的吗?为什么刺在身上?还有博圣的博经,你自己为什么不要?你找到我要干什么?”

“博经什么的,你自己觉得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骗人的把戏吗!那是师傅哄胡连子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信了,还到处显摆。这也是他贪财无厌,才这么上心的。”

“哈!这一点老子相信!就像老子,老子不贪财,所以就没有把什么博经当回事。”伊一得yì

起来,竟然口无遮拦的在荣成子跟前“老子”长“老子”短的。

“那博侯两兄弟胳膊上的,才是我汉庭最了不起的宝贝!也是汉庭和匈奴极力争夺的东西!”伊一脸上变色,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惊天的秘密。

学道千山历万险,自比赤松可飞天;俯身人世都不识,儿童笑问客哪来?(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回 荣成解心中隐秘 伊一遇绝大危机

幻想世上有仙山,隐没苍茫云海间;仙道却食人间物,财利也是在眼前。

伊一听到说博侯身上的经络图竟然是汉庭和匈奴争夺的大秘密,惊疑不已,不敢相信。“不对!如果是大秘密,那两个人送给哪一方都是大富贵,为什么他们只是刺在胳膊上,而不是贡献出去受上赏?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是你这里?那你为什么不用来换取富贵?那经络图难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经络的发明是我中华先祖的大功绩!本是藏于秘府金匮的,秦二世而亡,天下大乱,就被人偷出了宫廷了。汉丞相萧何当初封禁府库,却不知dào

这图的珍贵,没有当回事。后来辗转图到了我师傅的手中。只是他当时年纪已大,不能修liàn

其中的功法了,只是拿来治病救人,却奇效无比,活人无数,才密之珍之,不愿轻易示人。后来遇到了胡连子,本以为珍籍遇主,哪知dào

……,哪知dào

反而失了性命!”

“你师傅,哦,也就是我师祖,师曾祖吧,我也分不清,他如果没有说出去,胡连子就不会知dào

他有这宝贝;如果他说了,胡连子那么聪明,怎么没得到?这不合道理的。”

“跟明白人说话有时候更麻烦!他总是自以为聪明,总能找到漏洞。师傅对这么金贵的东西,自然十分小心,在开始的时候先传了博经给他,在博场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的。那胡连子虽然极会作伪,却也没想到师傅有这一手,在博场上赢得巨万的财富。却藏于山洞里。流连娼家。回到道场却装作专心学道的样子。其实,我说过了,我们修道人,男女之间是没有区别的,讲究阴阳调和互补,还有人采阴补阳、采阳补阴。总之是男男女女的,被外人诟病的不少,却最讲究真诚待人。相互之间没有隔阂芥蒂。胡连子处处作伪,师傅觉得其人难以托付的,才决意把经络图藏于别处。胡连子几次三番要害师傅,都是为了得到经络图,而留了一手。后来我进了师门,师傅见我傻乎乎的,觉得我为人忠诚老实,才把经络图授予我。”

“你又说谎!如果你得了经络图,胡连子岂不知dào

?怎不想方设法的抢了去?还要害你师傅吗?”

“你不知dào

。胡连子已经在我师门树立了极高的威望,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师门道统传人了。就是师傅也不能说出他的奸谋,也没有人信师傅的话了。所以。他要处处摆出传人的面目来给大伙看,就不能明目张胆的抢我东西。还有师傅也防着他,只是给我说些口诀,让我记住了,他怎么抢去?他本来已经得了官府的好处,却还要装作修道人,所以处处作伪,就难免百密一疏,一个朝廷的贵人知dào

了他藏有博经的事,就问他讨要。不得已给了人,没想到那人却没工夫修liàn

,本领依然平常,觉得是他拿假的糊弄人。没办法,他说出了经络图的事。其时皇太后和皇帝都一心向道,听说了大喜过望,让他速速献上。他一边找我,一边推脱。就惹了皇帝的反感了,皇帝以为他是故yì

隐瞒不报的,他也不能说师门的秘密,最后仵旨了。被下入牢狱。这是他没想到的,本要求荣反求其辱。他不以自己的无耻为戒,反以为是我阻了他的富贵,到处找我。我们两个相互找寻,却总是失之交臂。后来这事就越传越广,总是有人想抢夺与我,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好人、哪个是歹人了。匈奴也知dào

了这秘密,派高手找寻我,却不知dào

经络图已经被我刺在了弟子胳膊上了,而我的弟子就藏匿在他们的帐幕中!哈哈哈,我不知dào

该笑还是该哭,也不知该当献于哪一个天子帝王!”

伊一心中暗想,“是啊,我现在得到了这个东西,是献给匈奴单于,还是献于汉庭皇帝呢?这是富贵呢,还是危机?”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就这样到处晃荡了几十年?也找不到仇人,也找不到进身之阶?”

“我们修道之人,自然是远离官府的。说到仇人,开始时我还想着报仇,过了几年就淡了。只想找着师姊,报她的就,救命之恩。却好像水滴进了大海一般,没有了任何的讯息。只是听说可能到了塞外,我才来到匈奴的。小子,你见到过一个非常美的女子没有?”

伊一看了他一眼,心说:怪不得你师傅说你傻乎乎的,胡连子也设局害你,这家伙如果见人就问美人,人家不当他是疯子,那人就是疯子!一笑:“你到底是要找师姊呢还是找师兄?”

荣成子捧住头不言语,颓然放下手:“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傻子、囟子!小子,你得了师门两件重宝,一定要想着怎么光大师门!如果你敢害人,小心我取你性命!也罢,你去吧,我自己找人去,遇见了哪一个就哪一个吧!”转过身去,让伊一离开。

忽然间,伊一觉得这个老人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了,有点老无可依的可怜、可悲。上前拉住了荣成子的手,说道:“师、师公,我是喊你师公还是师祖呢?不管怎样,你遇到了我,就不要再漂泊流荡了,以后我给你送终!报仇的事,弟子服其劳吧。怎样?”

荣成子看看他,“小子,你难道没有事了吗?老夫还没有到不能动的时候,还不用你服侍。你还是做自己该干的事去吧。我们后会有期!”纵身弹跳了几下,就消失在远处了,速度十分惊人,伊一摇头,不相信自己这一天所见所闻。只是看着置身的旷野,又知dào

所遇的不虚。只得慢慢的找路回到单于庭。

他走了一天才到了单于庭外,大群的骑士四处巡查,帐幕间没有闲杂人出现。连小孩子都没有。心里奇怪。那些骑士见他只是一人。眼中露出了惊疑神色,一个人却是老相识的,远远地就高呼:“大官人,大官人!”他这些天总是赢钱,很多人就开始喊他大官人了。他踱了过去,那人驰到近前,跳下马,叫道:“大官人。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溜达?”

“哦,我啊,这不是出来透透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哈,到底是大官人,有心情透气!汉军打过了狼山了!你不知dào

?”

伊一一愣,“汉军又出兵了?难道单于庭又要拿汉人出气了,要抢要杀的?”

“不是。伊雉邪大王得了人的忠谏,两国交兵,不那什么。就是不能拿老百姓出气的。”

“哦,是哪个这么有见地。而且伊雉邪还给面子?”

“是海上三山的几位大官。他们求见伊雉邪,拿出无数的珠玉,献上无数的牛羊,大王高兴得很,就听了他们的主意。”

海上三山是单于庭极繁华的帐幕群,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是几个汉地的贵人主持的,就是大单于也给他们面子,没有人敢去抢掠他们的。伊一去过几次,和里面的伙计赌钱,还差点打起来,知dào

里面的人难惹,自己形单影只的不愿跟他们一般见识,就没有再去了。想起来建议张骞去见见他们的,看来张骞是去了。

别了骑士,进了单于庭,冷冷清清的,看天色已晚,没有急于到张骞的帐中去,先回到自己大帐。盛季子看他回来了,急忙上前迎候:“主公,这两天去了哪里?到处找不到您。”

“怎么?有人找我吗?”他心中一动,知dào

这些家伙巴不得自己不在,好胡天胡地呢。

“是。说是主公的故人,小人没有见过,也没有听主人说过。”

伊一想了想,没有几个人知dào

自己的,这些年自己的行踪也是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谁会找自己?“他没有说别的?”

“没有。”

“好。知dào

了。如果有事,他还会再来的。我快饿死了,给我弄点东西吃。”盛季子答yīng

着去了。不一会,拿来了一盘胡饼,几只雁腿。胡乱吃了,倒头就睡。

一阵杂乱的声响惊醒了他,伊一睁开眼,眼睛有点酸涩,身子也没法动弹,手脚都死死的,眼前是晃动的人脸,眼睛里带着讥笑,一下子清醒了。自己被人算计了,还是自己人!

跟前的几人都是他的童仆,是他买的、赢的,有几个哭着喊着要给他做童仆,如果他不收下,他们就要碰死在他跟前的。伊一想了,觉得好笑。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看他们准bèi

怎么办。那些人没想到他不言不语的,也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骂人,奇怪已极了。一个人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不骂人?你不骂人,爷爷有点不适应了。”

伊一一笑:“盛季子呢?他怎么不在?”

那几人大笑:“他呀,见了冥君了!不过,你马上就能撵上他,见到他的,两个人一路就不寂寞了!哈哈哈!”

伊一这时才觉得心中难过,盛季子竟然因为他而死了!那是个极好的人,是能让他出去了非常放心的人。“为什么?不就这一点点财物吗?就值得你们如此的大动干戈,还要伤人?”

“嚯嚯!瞧他说的多轻巧!一点点财物?哈,在单于庭,这如果说一点点财物,那单于宫算什么?海上三山算什么?你当然不屑一顾,这么一块金子就够我们一家人吃半年了!好,既然您老人家不在乎,我们就拿去了。唉,盛季子他就没有您老人家看得开,非要讲究什么忠义!他奶奶的,忠义个屁!老子一刀子下去,他的血和老子的一样,也是红的!”一个马脸壮汉道。

看来盛季子是真的死了。伊一黯然神伤,手脚动了一下,捆绑他手脚的皮索子就分开了,他站了起来,马脸汉还有他的同伙都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也想不到怎么制止他。伊一伸出手去,捏住了他的喉咙,这时候才感觉到背后有人来袭。他被人重重的打在后心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多远。身子虚脱。软绵绵的。心中虽然急切的想要逃开,却迈不动脚步,眼角下视,两个人牢牢的抱着他的双腿。

一个人在身后笑道:“我等了你两天,急着见你,你到了哪里?不知dào

人家为你担心吗?”他忽然明白了,秃发势力、史今怒当两个来了,那胡连子也一定到了。这些人布下了局。就等他入彀的,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不由失笑,“你们几个吃草料的东西!对小爷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亏你忍得住!”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他面前,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管何人见了都觉得可亲可敬,只有伊一觉得比见了蛇蝎还要恐怖,眼睛里失去了温暖,如堕冰窟,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抖动了几下。荣成子说的就是这个人吗?他的心还是人肉的吗?

“你好像比前几天又精神了些。啧啧。叫我老人家怎么不羡慕不已!为什么我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得来全不费工夫?为什么我花费了数十年。到处搜寻也没有得到的东西,你轻轻松松的就得到了!天理何在!老天,你对我太不公平!我难道不是你的子民吗?我难道没有真心真意的祈祷吗?每天我给你上的香都是最好的、最贵的!你怎么就不看看我呢?我就发了迷了!”没有人说话,只有他一个人在说。伊一听到了一个令他骨软的声响,他惊讶的看到胡连子在不停地拗断那几个人的脖子!那些人脸上也是惊讶不已,当然还有淡淡的不信,点点的忧伤。

“这些总是想要害人的东西,就不要留了。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会把主人给卖了。”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不停地点头,两人眼里满是惊惧。胡连子的手在晶莹玉润,在烛光下闪着莹莹的光彩,他伸向了伊一,伊一心里的恐惧就像是见到了毒蛇入怀一般,身子颤栗,鸡皮疙瘩遍体都是,额头却流着冷汗。

胡连子笑眯眯的,“这孩子,怎么,你是冷呀还是热啊?让我老人家看得糊涂了!来来来,我给你松松筋骨,就舒服了。”捏住了伊一的两只手腕,眼睛冒着光,手热乎乎的。

胡连子的热手抓住了伊一的手腕,伊一只觉得烙铁一般,又好像蝎子、蜈蚣趴在了腕上,热辣辣的疼。胡连子盯着他的眼睛,他看到对方水灵灵的眼波,心头大骇,这哪是人的眼睛!分明是欲海情波!想待不看,却挪不开眼神了。胡连子笑道:“我这翻云覆雨绝情手,施之于身,可以使人如入情山欲海,若遇神女楚王,是欲罢不能!还可以让人筋骨寸断,经脉奔涌。不过,你可以放心,没有人会觉得痛苦的,有人在我施术之后,哭着求我继xù

施展在他身上。”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显然两个不少见胡连子施术。秃发势力叹息说道:“我劝你还是把老神仙想要的东西拿出来吧!我们毕竟是朋友,我不会害你的。不然,”他不由得打个冷战,“不然,你,你真的是欲罢不能的!我没有见哪一个人能够忍耐一时三刻的!”可以看出胡连子的什么“翻云覆雨绝情手”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用在人身上,是极难忍受的。其实他不说,伊一都觉得身上好像爬满了蝎子一样,手腕被握的地方一股忽热忽冷的气息侵入经脉,在手六经里面野马般乱窜,已经弄得浑身的难受了。

伊一叹口气,说道:“也罢。我就给了你,这东西我留在身上也没有用,反倒是个祸害。唉,奶奶的,没来由的受这场大罪。”胡连子大喜,“快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你抓住了老子的手腕,老子怎么给你拿?”

胡连子赶忙放开了拿着他的手,心知他逃不了的。伊一甩甩双手,仔细看看双腕,各有一条黑线若隐若现如蜈蚣般趴在腕上,心知要坏,就是逃得了,也会难受一阵子的。他本没有多少识见,也不知那经络图的珍异,也吵不得苦头,心说:“反正是你师门的东西,还给你就是了。老子用不着跟着受罪,早知dào

谁拿这玩意!”怀里取出一个麻布包,递与胡连子,胡连子伸手就拿。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有人喝道:“看箭!”霹雳破空声响,却是三箭连发,在间不容发中射向胡连子!

箭的来势太急了。就是胡连子本领已经通神了。也不敢大意。只得退后一步让开射向身子的一箭,仰头看着一箭从眼前飞过,这才伸手要接住射向小腹的一箭。说起来是有前有后,实jì

是三箭连珠,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是三箭齐射,只听得箭弦响,箭锋破空声音,眼睛里却是一条线就过来了。胡连子眼睛却看得清清楚楚的。三支箭的力道、方向、前后都分明得很。他轻松躲过了前两箭,第三箭就到了腹前了。他的手也恰好伸出,捏住了箭杆,力到处,箭杆一分为二,箭头“啪嗒”落地,他手中只剩下半截箭杆,眼睛望着箭来的方向,面沉似水,心中却是极大的震撼:这三箭的力道太过强悍。他也只是将将避过,最后一箭。他的手已然受伤了!这是他几十年都没有遇到过的现象了。伊一早已退到一边了。

帐幕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手拿弯弓的,中等身材,面容木讷,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好像戴着面具一样;另一个身形高大,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眼睛里面满是欢欣,正看着他笑。胡连子觉得这个青年好像见过,只是他没工夫想了,对着拿弓的那个把手中半截箭杆打了出去。虽然只是半截没有锋刃的箭杆,在胡连子携着怒气挥手打出时,犹如怒龙一般夭矫飞至。那人不敢大意,手中长弓挥出,想要打下激射而至的箭杆,“叮”的一声脆响,箭杆止住了飞势,众人脸上却都是变色:那看似名匠制作的长弓在和箭杆相触的刹那,竟然断开了!那人的手好像被烫了一般,竟然拿不住弓,断开的弓掉落地上,那人抬手一看,虎口开裂,血津津流出!这胡连子的随意出手就有这么大的威势,怎不让人变色?

胡连子好像没想到那人能够挡住自己的一击,脸上一丝错愕,飞步上前,挥掌打向两人。高大青年大笑,挥拳迎击,“砰砰”两声巨响,青年退后了三步,胡连子脸上的错愕更大,他本想一下子打死两人的,这一个青年就可以接下他双掌,虽然明显败了下来,却已经殊为惊人了。这些年他已经极少亲自出手了,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天下无双的地步了,出手都是丢人的事了。却想不到对伊一出手,没有成功,再次出手,还是没有建功。胡连子看着青年脸上黑云褪尽,指着那人说道:“是你!是你小子。”

那人艰难的一笑:“是我。我又来了,找你来了。”他是害pà

同伴被胡连子伤了,才勉力上前接了胡连子狠命打出的双掌,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可以打胡连子个措手不及,占得上风的,没想到胡连子的功夫不仅没有落下,反而精进如斯,差点被打惨了!

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却对着两人躬身施礼,叫道:“两位马王尊驾,小王这里有礼了!”伊一愣了,胡连子也不满的看了两人一眼,他还想继xù

打下去,把这两人打死了,才好夺取伊一的东西,这两个不长眼的小子偏要这时候认什么马王!马王?他接着一激灵,这名号在哪里听到过,好像呼延季盟的狼部人说过,是西羌的几个部族,出了什么马王,匈奴骑士为他们吃了不少苦头。不由上下打量两人,两人对两个匈奴小王也是回礼不叠:“哦,两位王子多礼了!在下等这里有礼了。”

胡连子冷哼道:“你们要不要递国书,分班排座,大宴各国使臣呀?罗里吧嗦的,没个完!”秃发两人不敢多言,默默退下。伊一慢慢的绕到了两人身后,胡连子瞪着两个马王,两人也看着他,秃发两个乐得伊一逃开,也不管他。伊一恢复了精神,对两人道:“两位,我是要闪了!咱们后会有期!”窜出了大帐,就跑。

惊慌失措中,他却没有认出那两人是谁,跑了半路,才想起来那两人是熟人,急忙停下了,跑了回去,只见秃发势力两个坐在他的帐幕外面,定定地看着帐幕。走近了,两人抬头看他,又回头去看帐幕。伊一说:“两位,你们能看出花儿来吗?看什么呢?”两人一起摇头。

“怎么?里面打起来了,你们两个被赶出来了?还是?”两人还是不语。他也不敢进去了,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心中的疑惑与好奇。使得他拉开了帐幕门,走了进去。

只见胡连子一只手抓住了高大的青年,一只手却被木讷人拿住了,三人头上冒着热气,热气越来越浓,渐渐地把三人全部罩住了,只剩下六只脚在外面。秃发势力和史今怒当两个也走了进来,三人相互看看。不知dào

他们在干什么。

伊一叫道:“是王仲兄和马离烟兄吗?哈哈,兄弟刚刚一下子没有想到是两位,失礼之至,莫怪莫怪!听说两位在西羌风生水起的,却没想到两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马王爷!两位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号啊?人说:宁见单于发怒,不与马王同途;还有人说:天子能灭门,马王能活人。啧,咱都不知dào

那句话对了,看来两位把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两个都比了下去了。”

马离烟笑了,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呵呵、嗯、呵呵。你小子、就、就不能干、干点事?净说,说。说废话了!呵呵,呵呵!”

王仲骂道:“兔崽子!就从来不会办好事的!哼,……”一句话没了,“砰砰啪啪”的热气蒸腾中传出来打斗声。原来伊一跑了出去,胡连子一见就想追出去,这两个哪里肯干,上前阻拦。三人打做一团,马离烟的胸口要害被胡连子制住了,王仲也拿住了他的后背,三人谁都不敢发力,纠缠在一起。马离烟两个在桓将军身边,得了真传,只是这胡连子百年的修为,太过惊人了,他们也是难耐他何!胡连子想要制服两人,却也不能够,马离烟体内的金龟数百年的金丹所化的劲力,虽然不能完全被他所用,却足够助他护住了身上要害,不被外邪侵袭;王仲虽然不精于内家功夫,多年的修liàn

,筋骨皮肉都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柔韧坚劲。双方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伊一进来,让胡连子心头一沉,接着秃发两人也进来了,胡连子知dào

自己今天得不了好,心中电转,拼着被王仲打中,松开了抓住马离烟的手,脚无声无息的踢向王仲。马离烟身子一松,脚也没有停,踢了过去。王仲挨了一脚,手上加劲,拳头击出,沾了胡连子身子一下滑开了,三人“噼噼啪啪”的打做一处,却渐渐地打散了热气,三人拳来脚往,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帐幕外面传来了马蹄声,有人在呼喝什么,胡连子突然跳出圈外,叫道:“且住!听我说,两个小子,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爷爷还有事,今天就先放过你们了,过几天等呼延季盟和张骞比试了之后,我们再打。”对两个小王子说道:“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走!”拉着两人就走。

马离烟三人不敢阻拦,也知dào

拦不住,任由他跑了。

三人见帐幕里面乱糟糟的,还有一地的死人,不愿停留,伊一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打包背了,三人出了帐子,来到外面,一群武士奔来,乱嚷嚷:“哪里有人闹事?拿住了,不要让他走了!”三人不愿再惹事端,向着没人的地方走去。到了一处挂着牛头的帐幕前,三人进去,伙计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伊一要了几只羊腿,两袋酒,三人坐下。

马离烟脸上黑色隐现,心头烦躁不安,伊一双腕黑线隐隐,经脉狂跳,热血奔涌,只要狂喷出来;王仲也是头昏脑涨的,浑身酸困。王仲闷笑:“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还这么能打!毒招频出,招招都能要人性命的!”

马离烟苦笑道:“我们不好受,胡连子也好不到哪里!他急着离开,也是疗伤去了。”

马离烟拿出了一个小葫芦,倒出了三只药丸,分与两人一人一只,自己就着热酒吃了,才放下心来。各自调息了一会,身上觉得好受了些,才停了下来。伊一看着两人说道:“两位,不是在西羌好好的,怎么有兴趣来到这里了?不是还为了汉使的事吧?”

“可不是。汉使的事就是我们大伙的事,不管我们在什么地方,都必须赶来共襄盛举的。”马离烟俊朗的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气。

王仲一笑:“我两兄弟也多年没有见到大人了,想得慌!来看看大人。见了大人,说起了仁兄你,说你如何的仗义,如何的勇武,为和匈奴的蹴鞠大赛,奔前忙后的。就来看看你,没想到头一回仁兄不在,今天听人说你回来了,我们两个就来了。没想到遇见了那老家伙。”

“说到这了,我还要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了!不是两位,那混蛋的手摸到身上,嘻!奶奶的,难受得很!老子的后半生要躺在羊圈里过了!”想想胡连子的阴测测的神情,还有他不尽的毒招迭出,不由暗自思量,怎么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他,永绝后患。

来也容易去也疾,从来谁见赌发迹?伊一号称博圣徒,千金过手空欢喜。(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回 马王他乡遇良朋 张骞帐中会嘉宾

闹市默默有人问,汉使没出动西极;深山幽谷马王居,一技超凡四海知。

三人吃了、喝了起身,伊一叫过伙计:“给我们算算账。”那伙计翻眼看了他一下,有点不耐烦,“你们不用算账。有人已经算过了。”

“嗯?哪个?我怎么不知dào

?”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有人算账不就行了,你还唧唧哝哝的什么?”伙计转身走了。

他看了马王两个一眼,两人面带微笑,指着两人叫道:“是你们两个!这酒帐是不是你们的?害我在这里唧唧呱呱的惹人笑话!”

马离烟摇手笑道:“不是!真不是我们的。我两个已经十年没有进单于庭了,这里的一切我们也是陌生得很。不知dào

是哪个帮了我们。”见他脸上真诚,不像说谎,而且他也没必要说谎,心中疑惑更深,刚刚经lì

生死,现在又坠入迷局?

有人在一旁低笑:“几位,打扰了!没想到替几位付点酒帐竟然让各位疑心了!对不住了三位。”顺声看去,一个脸色黝黑,头上没戴帽子,头发挽成了发髻,一根木棍扎住了,浑身穿黑,打扮的上下利落,精神头十足的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他是汉子,因为他的发髻是汉地平民的样子,而不是草原上牧人的披散状。这人约莫四十来岁,颌下却没有胡子,虽然焦黑却皮肤光洁,几人一下子没有看出来他是干什么的。

那人一笑:“各位不要怀疑在下的诚意。在下是冒失了些,不过没有什么歹意。只是想和各位认识一下,却没有机会。所以才出此下策。见谅见谅!”那人一脸的志诚。不停地点头哈腰赔不是。王仲不好说话,马离烟不会说什么挖苦的话,伊一也不好怎么说人家的不是了。三人互相看看,伊一道:“你现在也认识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让我们认识认识你老兄啊?”

那人笑道:“可不是!我都糊涂了,还没有介shào

我自己。各位,可否稍移动大驾,到在下的坐头上一叙?”三人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惧其中的危险。昂然跟着那人到了更里面的一个角落,那人躬身请三人落座,才拍手,一个伙计过来摆手了杯盏,陆续有人拿来了常见的珍馐美味,在三人面前摆了一大片。三人刚刚吃了东西,眼馋肚里饱,虽然知dào

都是好东西,却没有心思吃。只是静静的等待那人发话。

那人搓着手赔笑坐了下来,肃手道:“各位请!”

伊一瞪着他:“我们刚刚吃了!还是你付的帐。怎么想撑死我们?”

那人又是一笑:“这位仁兄还是第一次见到,很爱说笑的。两位却是见过几次。两位忙碌得紧,记不住在下了。在下郭十五。”伊一本想接过话头,说几句,却见那两个脸上变色,停住了。马离烟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那人侧身避过,王仲开口说道:“龙滩君!阁下是龙滩君?我们是闻名已久,却无缘得见!说什么‘记不住’阁下,我们在哪里遇见过先生了?竟然当面错过了,真是该死,该死!”一边说,一边也要起来,被龙滩君拦住了:“二位当初在于阗、乌孙各地走动时,在下在人群里见到过二位的风采。二位也不必自责,是在下没有福气认识两位。”

马离烟这才重新坐下,“那一次到乌孙去换些铁器、玉器,来回匆忙,一些朋友没有多说什么。是我们的不是,阁下大人大量原谅了我们。哦,是了!在乌孙王宫里,我们一起欣赏乌孙王新得的水晶灯!哈,最后还是阁下得了去,让乌孙王肉疼了很久的!不过,我们兄弟已经因事离开了,没有见到吴莫的痛苦表情!”

王仲对伊一道:“这位龙滩君郭十五兄,乃是西极大豪,西极三十六国君主驾前宴上的常客,也是豪客!我们早就想见识了,只是一直没有缘分。没想到今天在单于庭遇上了。”伊一看郭十五,也看不出哪里有过人的地方,却没想到竟然是西极极有名的人物,知dào

人不可貌相,不敢怠慢,说道:“在下伊一。只是个在单于庭忽而混的小子。”

马离烟对郭十五道:“我们这位伊兄,刚刚和胡连子打了一架,胡连子跑了。”郭十五马上肃然起敬了,原来那胡连子在西极多年,许多人把他当成了神仙,也是名号极响亮的,伊一能够和这样的人做对头,自然不是寻常人了。伊一笑了笑,感激马离烟两个给他脸上贴金,说道:“惭愧得紧!不是两位救我,我已经成了胡连子的囊中物了!”想到胡连子,不由得心中恼恨,骂道:“奶奶的,老子早晚要除了这个老小子!几次三番的暗算小爷!”

“这么说几位是刚刚和胡连子遭遇了?这家伙听说是伊雉邪新请的国师,呼延季盟也没有他得伊雉邪的看重。惹上了他,后面还有人呢,狼部也被伊雉邪收买了,全心全意跟了他。狼部还是有几个狠角色的。”

“唔?仁兄到单于庭所为何事?不知能否见告一二?”王仲看着郭十五。

郭十五沉思了一会,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不瞒各位说,我是来探风声的,看看伊雉邪是个怎样的人,可不可以交往。军臣单于那时候,我在西极和匈奴之间来往,没有什么阻隔的,现在伊雉邪得了势,不知dào

他会怎样。还有,更重yào

的是,汉军已经又出了长城了,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是汉军、汉庭打跑了匈奴,还是匈奴继xù

游牧长城塞?这对我们这些人有极大的干系的。所以,我想觐见汉使大人,不知各位能否引介?”

马离烟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他虽然只是个养马的小厮出身,对汉使是极忠心的,又经过桓将军和田禄伯多年的教导。如今和十年前的那个小厮已经大为不同了。知dào

这是对汉使极有利的事。也是汉使极愿见到的,却知dào

汉使背后代表着的是汉庭,还是要给汉使留有余地的,让汉使决定的,看了王仲一眼。王仲接过话头:“只是目前汉使遇到了些麻烦。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到西边去。至于说阁下和汉使会面,我们兄弟一定大力促成,不过也请仁兄不要急。”

郭十五大喜:“只要各位愿意尽lì

,此事自当能成!在下略备了些东西。请各位带给汉使,以表在下的诚心。”一拍手,一个少年很快出现在众人跟前,手中抱着一个锦缎包裹,伊一倒吸了一口凉气:嚯!这里匈奴的贵人,都是用牲口皮子包裹东西,哪一个也不舍得用锦缎做包裹的!看来这家伙有钱!

郭十五接过了包裹,笑道:“些微之物,不成敬意!请各位覆上汉使,说我这里有礼了!”递与几人。几人却都没有接。王仲推开了递过来的包裹,笑道:“仁兄的心意。我们一定带到!东西请仁兄当面见到汉使时,再亲自献于汉使为是。我们不便转交的,请仁兄见谅!”

郭十五失望的把包裹给了手下,说道:“也罢。既然诸位不便,我也不便相强。只是请各位尽快安排。”

几人答yīng

了,告辞出来。郭十五送到了外面,说道:“我自己的帐幕在西北山脚处,各位有机会前去盘桓盘桓。”

马离烟也说了自己帐幕的位置,双方分开了。走了一程,马离烟对伊一道:“伊兄,你那里看来是回不去了。你是到我们那里呢,还是到汉使那儿?”

伊一知dào

他两个这次到单于庭,可能还有自己的事,自己跟着恐怕多有不便,笑道:“我还是跟大人报个平安吧。这几天不在,不知dào

汉使那里怎样着急呢。”

三人分手,伊一回到张骞的大帐,张骞见他回来,很高兴:“你怎么一去好几天?出了什么事?平安回来就好。”伊一说了自己的遭遇,众人听说他遇见了胡连子,都是大吃一惊,胡连子突然在单于庭出现,这个神mì

的人物将会带给众人什么,谁也说不准,不过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却已经非常明显了。听说铖铁旋等人要回来,众人略略放了心。他没有说遇见了荣成子的事,是他觉得荣成子暗中活动比较好,说不定可以给胡连子一个意wài

打击。

隔了一天,铖铁旋等人就到了,张骞亲自出帐迎接。铖铁旋一见汉使亲自出来了,几步奔了过来,就要跪倒磕头。张骞哪里肯让,也是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两人相互看了许久,铖铁旋眼中含泪,张骞也是眼窝湿润,“铖大侠!身体还是很棒,我就放心了!您能回来,我们的事就很有希望!”

铖铁旋哽咽说道:“大人身体安好,才是我等之福!我,我这些年没有去看望大人,请大人不要生气,不是铖铁旋忘记了大人,是,是……”

张骞拦住了他的话头:“这几位,姜兄、毕兄、吕兄!这英气勃勃的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飞狼大侠了!哈哈哈,果然英雄了得,是我汉人之福!”铖乙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口中叫道:“铖乙给大人见礼!”

张骞扶起了他,心中感慨:“当初出塞之时,你还是个孩子!冒着风霜跟大人一起受罪,唉,不知受了多少苦!你能够有今天,殊为不易,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你的侠义心肠,草原上已经传唱开来!了不起!”竖起了大拇指。

铖乙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那是各位抬爱!我哪里是什么大侠了。”

这时三脚猫、甘父等人也过来跟铖铁旋等见面,三脚猫肃手请众人进帐,菱叶带着一帮女人已经准bèi

好了吃食。张骞坐了上位,铖铁旋挨着他坐下,然后是三脚猫、吕之堠等人都坐下了,开怀畅饮。

第二天,马王两个也来了,众人厮见了。张骞说道:“各位仁兄、各位兄弟,我见了各位,心中非常欢喜。只是我们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还在单于庭,没有离开过一步匈奴!这一次呼延季盟定下了诡计。要和我汉人进行蹴鞠之戏。各位怎么看?”

铖铁旋慨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敢画下道儿。我们自当奉迎。蹴鞠之戏。我们在汉地时,也曾经玩过几回,知dào

其中的门道。老夫虽然上了年纪,也不愿居于人后,是第一个要上场的!”张骞大喜,说道:“铖大侠出马,我们的胜算大增了!”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要上场比试。

这时,甘父过来说道:“大人。海上三山的客人请见。不知大人见不见?”

张骞喜道:“怎么不见?当然要见的。”对众人道:“前几天我拜访了海上三山。今天可能是他们回访的。”铖铁旋起身道:“大人,我们几个还是回避一下吧。”

他虽然没有说为什么回避,不过张骞看他脸色,知dào

其中一定有缘故,只是此时不便多问,点头应允了。铖铁旋父子和吕之堠等人走到一边,三脚猫带着他们从一边出到帐外。

甘父那边带着三个人气宇轩昂的进了大帐,张骞上前相迎,正是韩不飞、燕不长、赵无咎三个,田廿一却没有出现。张骞把几人让进了坐上。分宾主坐定了,赵无咎发话道:“大人。这几天您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几个今天来打扰,不会耽误了您的大事吧?”

张骞一笑,看来铖铁旋、马王等人的到来,已经是大家都知dào

的事了,“谈不上打扰。我们有些什么事,也是单于庭都知dào

的,不就是跟伊雉邪王爷来一场蹴鞠之戏吗?我总要找几个人吧,不然我一个人上去呀!是不是?都是过去的老朋友了。”

“大人倒是敞亮人。我们也不掖着藏着了。上次蒙大人惠临,我们兄弟感激得紧。因此才来拜见大人,也是有几句话想和大人说。我们大哥不方便,就让我三个来了。请大人把各位朋友都请出来吧,我们也想拜识尊颜的。”韩不飞开门见山说道。

张骞见他如此说了,吩咐甘父请铖铁旋等人过来相见。一会儿铖铁旋等人都进了大帐,三个客人和铖铁旋紫极宫的人都是素识,众人点头致意了。马王两个三脚猫等人却是单于庭的生面孔,伊一虽然在单于庭十多年了,却一直隐匿在市井间,和这些单于庭的上层人物没打过交道的,也算是生人了。张骞一一介shào

给三人,听说是祁连山马王爷到了,三人眼睛亮了,不住上下打量两人,两人对三山的人物也是闻名已久的,众人客客气气的互相见了礼,才重新落座。

三脚猫道:“几位说了,要和我们大人说几句话。不知有何见教?”

燕不长知dào

这三脚猫虽然叫做“三脚猫”,其实却甚是了得,是匈奴人极忌惮的一个,也是张骞身边最得力的一个,笑道:“春先生的大名,我是早就得闻的,也是极敬佩的。能让呼延季盟吃亏的,天下还没有几个!这一次,恐怕先生失算了!不该接受他们的要求,举行什么蹴鞠比赛!”

“哦,此话怎讲?难道说鞠场是龙潭虎穴不成?还是刀山火海了?”

“哼!不要说龙潭虎穴,也不要说刀山火海!这些在各位英雄眼里都算不得什么的。都是死家伙。这呼延季盟的鞠场,唉,说出来,我不是要吓唬各位的,那是比虎狼可怕百倍,比刀山火海猛烈千般的!龙潭虎穴,还可能九死一生,这小小的鞠场,上去了,却可能是十死无生了!”

马离烟笑了:“莫不成这伊雉邪的鞠场就是我等的不归路、炼狱场了!”

见马王爷发话了,这三山的人物虽然极度的自负,却仍然陪着小心,赵无咎微笑道:“您马王爷自是另当别论!只是……”他有点迷惑的说道:“只是在下不懂,有一事想要请教两位。不知可否见教?”

马离烟点头,“有什么话只管说来,我自然言无不尽。”

赵无咎困惑的道:“两位是马王爷的什么人?传说马王爷变化无方,有时是高大英俊的青年,可迷倒万千女子;有时又是一个大豪,出手阔绰无比,引无数豪强折腰;有时却是白发老翁,仙风道骨,令无数的愚氓膜拜不已;有时却又是娇媚蛾眉。风姿绰约。所到之处才俊拜倒与她的裙下!看两位的风采。可是马王爷的化身不是?在下的好奇心,不是因为好奇,而是觉得如果不能见到马王爷的真身,就莫名的膜拜,岂不是冒渎了马王爷!”

他说的好像没有怀疑两人的意思,就是怀疑了,也是因为对马王爷的极端的崇拜才造成的,马王爷也不应该怪罪他的。马离烟看了王仲一眼。大伙也都是满脸的疑惑,不知dào

赵无咎说的是真的假的,这些传闻,大家也多有听到,只是各人听到的不同罢了,现在可以当面见到马王爷的人,听到他们自己的解释,心中的迷惑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各人心中多有小小的期待和快意。

马离烟一笑:“马王爷,本就是一个青年。还有几个大豪、老者、妇人!各位所言都是真的。马王爷就不是一个人。至于我两个,不过是马王爷跟前得力的人罢了。”他的话不仅没有打消大伙的疑问。反而更是惹得众人猜测不已了。就连张骞都忍不住问道:“马王爷,难道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神吗?怎么会是一大群人?你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应该叫你们什么?部族、组织、道伙?还是别的?”

王仲道:“大人容禀:我等乃是流落异乡,不是刑余之人,就是漏网之鱼,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天可怜见,在西极祁连山下,有一个小小的山谷,被我们占着,稍可遮风避雨。渐渐地有一些和我们一样的人,逃进了山里,大伙各自搭手,相互扶持,抵御马贼强盗的骚扰,也抵挡住草原上的英勇骑士进山。因此上,一些人抬爱,给了我们极大的面子,让我们能自生自灭活下去。后来,我这位马兄弟,大伙都知dào

的,马蹄马离烟,最知马性,可以空手制服草原上的野马,他养的马膘肥体壮,而且最难得的是他的马从来没有毛病的!因此上我们喊他马王爷,意思是他能够使马群不生病,管住了世间所有的马的。这本是我们自己开玩笑的,没想到一些和我们交换马匹、用品的人就听了去,他们的马群生了病,就赶过来,马兄弟一看,弄些草料一喂,本来快要死掉的马,都欢蹦乱跳起来!他们就到处传唱说我们那里是马王爷的地方。再后来就更奇怪了,只要我们那里出来的人,都被人尊为马王爷了!也是没有人说的清,还有人故yì

不明白说,因此侥幸我们那里少了战乱,多了宁静。不知大人和各位听明白了吗?”

张骞和大伙惊疑不定,有人信了,有人却仍然觉得他没说实话。看大伙将信将疑的样子,王仲两人也不愿多解释,闭嘴不言。

“诗云: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唉,看来千百年来,马却是我们的大问题!这位马兄竟然可以解决了马的问题,就是尊称一句马王爷,也不为过。”说话的是燕不长,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诗云,让大伙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子曰诗云的什么意思。

“诗云: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各位,我们还是说说这鞠场上的事吧。”众人这才想起来,大伙本来谈论着过几天和伊雉邪、呼延季盟的蹴鞠之戏的,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马王爷的来历上去了。

“福履将之。是,各位一直说什么鞠场的可怕,不知如何的恐怖呢?”铖铁旋附身问道。

“呵呵,铁大官离开了单于庭不几天,就变得孤陋寡闻了!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铁大官自然是汉使的干城了,却不知对匈奴的蹴鞠之戏听说了多少?”

铖铁旋听了他这句话,马上变色,手脚颤抖,嘴唇抖动,说不出话来。姜字峒等人也是脸色突变,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伊一不明白他们突然的变化,说道:“你们几个怎么突然怕的这样子?难道你们见过了蹴鞠的场面?”

“唉!”吕之堠叹气道:“那在单于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没有见过,也应该听说过单于和王公们每年都进行的蹴鞠之戏的!”一句话说的伊一也哑口无言了。这下子让那些新到单于庭的人迷惑起来了,马离烟笑道:“伊兄,能不能说说单于庭蹴鞠之戏。也让我等山野小民不能开开眼界。也能饱饱耳福。”

伊一苦笑道:“我也是糊涂了!只听说蹴鞠之戏就开心的以为是玩闹的把戏。所以才巴巴的到处宣扬。不想却坠入了别人的彀中!不对,不是什么彀中,而是,而是,人家一直就是这么做的,我们还真是挑不出人家的毛病!”说了等于没说。

马离烟深深的看着铖铁旋:“铖大侠,到底是怎么回事?”

铖铁旋镇定了一下,缓缓说道:“各位一定听说过。匈奴是严禁私斗的,犯者杀无赦。”众人点头,不知这和蹴鞠有什么关系。“那么他们是怎么训liàn

士卒的呢?开始时我也迷惑不解,后来在单于庭久了,才知dào

他们私下里也有和我汉地差不多的百戏,他们的很多高手都是通过百戏场,才被单于和王公们收归帐下的。但是这些毕竟不够刺激,有人无聊,加上从西极大秦、波斯来的一些伤人还有流落的贵人们的挑唆,在一些王公的帐幕里就开始出现了奴隶之间的搏杀。让贵人们看着过瘾。”

“就是像汉地的斗鸡走狗一类的。不过斗鸡走狗一般是败了就败了,这匈奴王公大帐里面的搏斗是只有胜利者。没有失败者的!因为失败者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的,他们的命早就注定了,或者说,他们就没有命!他们和马牛羊、和鸡犬豕一样的,就是因为主人让他活,他才能活下去,主人不让他活,他就必须死!”

“没有例外。每当秋冬无事时候,王公的大帐里就热闹非凡,每天都有人被打死,草草埋掉。我只是看过一次,就因为他的血腥恐怖,不敢终场就走了!”铖铁旋说道。

“如今,每天都有十几个人被打死!前后已经死了三百二十八人了。都是王公们的奴隶,好教各位知dào

,这些人大都是西极各国的战俘!有的本身还是王子,他们有幸活了下来,就可以和汉人来一场蹴鞠大赛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打死对方,或者是被对方打死!”赵无咎说。

“难道不是匈奴武士上场吗?”三脚猫惊讶问道。

“阁下以为能用奴隶,谁还会用自己的武士呢?”燕不长耻笑道。

“他们有一个规矩,一场比赛,不管是什么比赛,就是活下来的人可以得到自由身!甚至可以成为单于或者王公的武士,在王公身边威风。”铖铁旋道。

“那他们不怕这些人危害主人了吗?”伊一好奇问道。

“我还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好像一个人从生死场上走下来,经lì

了生死之后,对主人感恩戴德,忠心不二的。也因此,才让王公们乐此不疲的。”

“这真是奇哉怪哉了!他们被人当做牲口一般的虐待,死不了,还要跟人当牛做马的,还对人忠心不二!这些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伊一不相信。

“我也不信。不过,我听说他们可不是被人当牛做马的。每一个被从奴隶中选出的人,都是大酒大肉的供着,只是不让他们接触女子。几个月后,养的膘肥体健了,才两个人两个人的上场死拼,可能你的对手是你的兄弟,朋友,父子,但是只能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大帐!”

“走出大帐的人就牛了!可以得到王公的酒宴,有女人围在身边,金银玉帛用之不竭。试想还有人能够舍得了这些,去反击他的主人的吗?”

张骞心头沉重:“你是说他们用的是西极的人跟我们比赛?”

“是,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即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将。那些西极的王子,被人掠卖到匈奴中,一心想要复国回到家乡。他们的亲人也翘首以待。本来他们快要风风光光的回家了,因为汉人的缘故,让他们回不了家乡!甚至死在了汉人的拳脚下,试想,汉使大人到了西极,假使说能够出得单于庭,能够越过流沙、瀚海,到了西极,见到了他们的父兄,谈说起来,是我们打死了他的儿子、兄弟的。那汉庭和什么大月氏的联盟,又怎么联起来?”燕不长话语中带着不言自明的威胁味道。

张骞早就想到了这个原因,才觉得事情棘手得很。这时听了他的话,觉得他不怀好意,看了他一眼,心中释然了,这些人已经不能说是汉人了,他们的习惯和思维都已经完全的匈奴化了,他们只是表面上还是汉人的模样,甚至是汉人的打扮穿戴,骨子里却早就是匈奴人了。既然如此,各为其主,也怨不得他们处处和自己作对了。何况他们只是在话语间虚声恫喝,恰又说明了他的色厉内荏,他们的主人也没有必胜的信心。想到这里,不由得释怀一笑:“多谢各位来指点了我这么多。改日容我登门道谢。”拱手一揖,站起身来。

三人知dào

张骞意志已决,不便强说,起身告辞了。

帐幕深深隐玄机,座谈动容客心痴;自打揭去英雄榜,狂沙瀚海留足迹!(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回 驼子再施神仙手 汉使重遇虐心劫

妙术仁心玉流光,采药南山不息惶;冰心耿耿难笑谑,远云悠悠道黾长。

三脚猫替汉使送了三位客人回来,众人议论了一会儿,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张骞闷闷不乐,铖铁旋等人也起来告辞,张骞刚想起来,铖铁旋上前按住了他,笑道:“大人,这都是自己兄弟,熟不拘礼。大人就不要相送了。大人自己也不要过于担忧,凡事往好处想。”张骞只得任由他们去了。

马离烟想起了郭十五想要拜会的事,笑道:“大人,有没有兴趣见见一些新朋友?”说了郭十五。张骞没有想就说道:“当然可以。有空请他过来一叙。”

伊一道:“各位,今天怎么不见那个兄弟?有了他,好多事好像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你要是见西极的朋友,也要他来,他通西极各国的语言的。”马王两个不知dào

他所说的是哪个,甘父却明白他说的是孔几近,看了看张骞,张骞一笑。甘父道:“老孔去请一个人来。他的几个朋友的部下得了极罕见的病,已经死了几个人了。大伙都惊吓不已。不知dào

老孔怎么知dào

了,拍胸脯要请人替他们治病。”

“我也听说了,那些来自大秦的豪客帐中每天都死人,而且死的人都极为可怖,十分凄惨的。吓得不敢到那边去,却原来是一种病。老孔有什么办法?”

马离烟和王仲相互看看,也是骇然,他们和一些大秦、波斯的客商也有交往的。以往也听说他们有人得病死去。死状极为怕人。马离烟忍不住说道:“是不是说死人浑身都是泡泡。肌肉烂尽,骨头尽开,哀嚎多日才死的?”伊一和甘父点头,“你们也都知dào

了?”

两人面色凝重,点头不语。张骞说:“孔先生去了几天了。不知dào

是不是找不到人,还是有别的事绊住了,一直没有回来。”

三脚猫微笑道:“大人不用担心。老孔是极有分寸的,以他那柔弱的身体。在这苦寒之地能存活下来,可以说已经是奇迹了。而且能够复人之国,济困扶危,得大侠之号,我们这些武人也没有几个能够做到的。再说,他去请的也是故人,恐怕不日就该回来了。”

只听帐幕外面有人笑道:“春兄夸赞,兄弟愧不敢当!说道存亡国,复种姓,哪有人比的过春兄!春兄以数百饥疲之众。抵御了匈奴数十倍的精壮骑士,让他们不敢窥测鲜卑山十几年!真zhèng

当得起大侠的名号!”一个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陆续进来了几个人。张骞的眼睛亮了。三脚猫疾步上前,抱着其中的两人是泪如雨下。却是梁少敖、顾鸭桶两个,其他人众人也不陌生,一个背上高高隆起,却是驼子;一人头发挽起了一个高籫,一支毛笔插住了,却破着脚,正是门先生;然后是鸢故生、海陬生等,却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最后一个脸上麻坑点点,架着双拐棍,别人是破着脚,他的裤管却是空的。张骞看的骇然不已,他只是听说了他们北斗七子曾经遇伏,吃了大亏,却想不到居然是如此的惨烈!

张骞上前对着众人一揖到底,北斗七子和梁少敖等已经跪伏当场,放声大哭起来。这时候菱叶等听得前面乱糟糟的,声音动静很大,也都出来观看,听得哭的凄恻,心中也是不忍,眼中已然落下了同情之泪。好不容易大伙住了哭声,众人正式相见了。

原来,那一日得了孔几近相救,众人得逃性命,不愿在单于庭待了,跟着挹娄女王等去了东北夷。众人都受了极重的伤,只有驼子,那些刘虎金的手下却也认识他,知dào

他的医术极为了得,活人无算的,虽然知dào

他是敌人,也不敢、不愿伤他,只是把他绑住了,他算是逃得一劫。这下子驼子有了用武之地了,使出浑身的解数,竟然让他救下了众人的性命!只是各人受伤轻重不同,有的失了一条手,有的没了一只脚。只有麻子当时英勇可怖,连杀了十几人,刘虎金都被他砍断了手中长刀,终于力尽被擒,被人抓住了后,还大骂不休。刘虎金怒极了,就想要了他的性命。亏了这时孔几近几人前来接应,才住了手,没有砍下他的脑袋,就是如此,他的双腿已经自双膝以下都没了,一条胳膊也被打掉了。驼子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兄弟一般,这时见他可怜,没日没夜的陪着他,哄他开心,给他治伤,总算是保住了他的命,却已经性情大变,只是求死,非复当日的乐天。

孔几近新交的波斯朋友帕塔提王子帐下不停地有人得病,得了就治不好,不几天就死掉了。急的他彻夜不眠不休,也无济于事。才找到了孔几近,孔几近听说了情况,自然是责无旁贷,一口应承下来。为了安慰他们,夸下海口说自己的朋友医术通神,没有他治不了的病。找到张骞说明了事情经过,才别了唏女,跨上大鹏,到东北夷来。一见众人,心先凉了半截,这时候挹风元感念长页屛的英勇无畏,长页屛也对女王情愫日增,两人结为夫妇。塞梦圣等帮zhù

女王料理国家,挹娄国蒸蒸日上,百废俱兴,民众安居乐业;其他各国也学着样子,只是兴力农工,管好自己的事,治理好自己的民众。没有人关心匈奴发生的争王夺位之事。孔几近说不出口请驼子再往匈奴治病救人的事,只好说自己是静极思动,前来看望众人的。

这么一待就是几天,他是急的团团转,众人上自女王,下至百官,都请他喝酒欢聚,喝着杯中美酒,吃着山珍海味,孔几近却是味同嚼蜡!终于这一天,女王挹风元在宴上笑道:“孔先生!这几天,我看你都是闷闷不乐,是我们这些朋友对你招待不周?还是哪位言语间有了不恭之词?才令先生这么难过?”

孔几近强颜欢笑。说道:“哪里!陛下言重了!各位都是在下的好朋友。哪一位对我都是仁至义尽。只是。嗨,只是……”

“只是怎样?这里可都是好朋友!没有一个人会有别的心思的,自我说起,只要兄弟一句话,我们是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塞梦圣说道。

看大伙眼神热烈,孔几近咬咬牙,说道:“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只是。那边有朋友每天等着兄弟去救命的!而兄弟自己是不中用的,除非是带了驼兄。可是,诸位当前又离不开驼兄一步!嗨,让我然后能为了自己的事,让各位受苦!”

众人面面相觑,大伙都还没有复原,驼子四处找药,累得精疲力竭,还不敷大用,现在孔几近要取了他去救治别人。众人心头都有些不悦。只是大伙的命可都是他救下的,却也没人能说出拒绝的话。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孔几近困窘的一笑。“诸位,我只是说说罢了。各位不要放在心上。喝了酒,我马上就回到单于庭,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驼子摆手道:“不急。刚刚你说道你是骑着大鹏来的,是不是?”

孔几近点头,不知他所言何意。

“现在这些兄弟都没有大碍了。我可以跟你去一趟单于庭,也好在单于庭弄些药。这里我已经殚精竭虑,却还是凑不够药方上的药物。想来只有到了单于庭,说不定可以凑够的。”众人听了,也无话可说。

挹风元忽然道:“先生说汉使已经回到了单于庭。目下,单于庭风云际会,天下也不知有多少豪杰前往,吸引了多少的志士英雄。如果没有我东北夷的英雄豪杰,岂不是美中不足么?”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女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长页屛笑道:“陛下的意思是也想到单于庭走走!”话一出口,脸色大变。众人都是心头一震,他们死里逃生,刚刚从单于庭回来,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利索,难道真要再去单于庭不成?

女王微笑不语,看着众人。孔几近第一个反对:“挹娄正在兴建,民众翘首以盼女王陛下带给他们安定繁盛。陛下说什么也不能这时候离开了,挹娄的民众是不答yīng

的!其他各国大王、民众也是不能答yīng

的!请陛下收回成命!”众人纷纷劝止。女王见大伙都不同意她前往单于庭,想想也确是不妥,只得按下不提。

女王提出前往单于庭不打紧,提醒了一众汉人,门先生说道:“虽然老朽如今已经不能再为汉使牵马坠蹬了,只是还想在临死之前能见见汉使一面,冲他老人家磕个头也是好的!”说的凄恻无比。众人都点头称是,要再见见汉使。

孔几近觉得头疼不已,他想着只是带着驼子一个,把波斯朋友的病治好了,再送回来。哪想到众人都起了想见到汉使的心思了!这下子劳师动众的,大伙没一个利索的,崇山峻岭的什么时候能到?见他沉默不语,众人知dào

他难办。鸢故生说道:“老孔,我们慢慢地在后面跟着。你先带着驼兄一个去救人。怎么样?”众人都纷纷赞成,孔几近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

挹风元把国中最好的马找来了几十匹,让大伙骑一匹,带几匹,孔几近自己招来了大鹏,先让驼子坐了,自己才跨了上去,挥手拜别了女王和众人,腾空而起,钻入了云霄之中。看得挹娄国都的民众一个个焚香顶礼膜拜不已。不提。

这边众人离开了王都,只留下长页屛和原来东北夷的英雄,北斗七子和鲜卑山的几位豪杰一起纵马前往单于庭。

孔几近和驼子不过是大鹏扇几下翅膀的功夫,就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一大片帐幕,牛羊遍野。驼子知dào

到了单于庭了,心中不由得佩服不已。孔几近看了一个地方没有人,降下了大鹏。两人下来,让大鹏自己玩耍去了,才慢慢的向着单于庭进发。到了帕塔提的帐幕,有人望见了,急忙进去禀报了,帕塔提脸上蒙着一片白色纱巾,带着人出来迎接二人进了大帐。一进门。一股恶臭之气灼人。孔几近只想呕吐。驼子也是眉头紧皱。驼子顺手抽出两片丝巾,一条递给孔几近,自己把另一条遮住了口鼻。孔几近学着他的样子,也遮住了口鼻。两人才重新进去。帕塔提脸上愁容深重,眼里血丝密布,眼睛紧盯着驼子,极想听到他说出可救二字。驼子慢慢的呼吸了一会,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孔几近紧张的看着大帐里面。只见香烟缭绕,气氛氤氲,却见不到一个人。稍一思索,明白了,已经没有人敢再留在帐中了。

驼子来到一个人跟前,帕塔提揭开了那人脸上的丝巾,只见一个憔悴的脸,布满了密密地水泡,有的已经破裂了,流着黏液。她的眼睛没有一点光彩,死鱼一般。头发已经被黏液粘住了;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呻吟好像都没有了精力。驼子看了帕塔提一眼,“别的都是这样?”

帕塔提点头。驼子默然转身,来到外面,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天,背着手踱步,孔几近和帕塔提不敢打扰他,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儿,驼子转过身来,面色已经轻松了许多,孔几近大定,知dào

他已经找到了办法。

帕塔提怯怯的看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吉的言辞来。驼子对二人道:“这是中土所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一种病。中土所有的医书都没有记载,在匈奴我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巫医也从来没有见过。”帕塔提心凉了,急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嗯,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不过我想万变不离其宗,病也是一样的。”扭头对孔几近道:“麻子麻凌风,你是知dào

的。恐怕你不知dào

的是他为什么脸上有那么多的麻子。”

孔几近一愣,“是呀!为什么?”

“麻兄小的时候,被人拐带到过塞外的。在大漠里面遇见了一些人,不知怎么得了大病,发热不已,拐带他的人不敢留他,把他丢弃在荒野里了。后来一觉醒来,不知怎么回事,身子在冰水里,不过他竟然命大没有死掉!却落得一脸的麻坑,好像一脸的花儿一样。我听说了,觉得他的病和这些朋友的病差不多的。我开玩笑给他起名叫做天花,是因为它是来自天上的。麻兄曾经到过祁连山、天山,我想各位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对不对?”帕塔提点头称是,觉得已经有了希望。

“现在,咱们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我想,既然麻兄可以活下来,而王子能够不得病,就说明我们还是有办法的。您让人先把原来的帐幕烧掉了,里面所有的物品都不留,全部烧掉。然后病人,我开出方子,煎药熬汤,洗浴,再找到一个凉爽的地方就庶几可以挽救得了几个人。其他人呢,我这里有药,你们自行喝下,可以预防。”

孔几近道:“凉爽地方?我倒是知dào

有这么一个所在,离开这里有二百多里,夏天还有冰雪的。就是不知dào

王子你们能不能忍受得了颠簸?”

帕塔提说道:“为了活下去,颠簸算得了什么!我们走!”命人套上大车,把病人抬上车,帕塔提的族人驾着车,孔几近、驼子两个也骑着马跟着。走了一夜两天,才来到一个山前。孔几近说道:“这里叫做豹山。有一次我游玩到了这里,冬天竟然有热气喷涌,夏天却是寒冰刺骨!甚是奇怪,我就记住了。没想到还有治病的作用。”进了山,满山叠谷的葱翠,遮蔽了头上的天空。又走了半天,到了一个峡谷。刚转过谷口,就觉得身上发冷,一股冷风吹过,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去,只见两边峭壁直立,壁上竟然挂着亮晶晶的冰挂!

大伙把病人放下了,按照驼子的要求,让他们靠近了崖壁冰雪厚的地方。

当天晚上,又有两人死了;第二天,死了一个人;第三天,还是死了一个人,到了第四天,竟然没有人再死了!波斯人自帕塔提王子以下都是额手相庆,跪下了一大片,祷告上天,还有膜拜驼子、孔几近两个。

驼子留下给人治病,孔几近才腾出身来,把另外几人接来了。

张骞听说驼子治好了波斯人的病。也是高兴异常。说道:“各位能够大难不死。一定天神庇佑,必有后福的!也预示我大汉兴旺,匈奴必败!”

吩咐下去了,摆上了杯盘碗盏,有山间走兽,头上飞禽招待大伙。铖铁旋等已经听说了东边来人,带着铖乙等过来相见;马王两个也来了。众人相见甚欢。

这时,三脚猫带着一个人进来了。铖乙一见,叫道:“小车!这些天你到了哪里?让我一直忧心不已的。”惊喜不已,小车也抱住了铖乙,欢喜雀跃道:“唉,那一天突然就被人攻击,我跟着几个黎幹的朋友躲了起来。然后就是不停的打,我也不敢出来了。再后来单于庭被攻破了,太子走了,我们也趁乱跑了出去。他们黎幹人想要回去,我自己就在外面游荡了一些日子。好在有所准bèi

。没有饿着。这几天听说大人回来了,才找了来。”

小车刚刚坐下了。甘父带着一个人进来了,只见此人满头华发,眼睛迷蒙,羞怯不敢看人。麻子看着他,突然叫道:“迷糊!华卷蒙!”华卷蒙听到有人喊他,才慢慢抬头,看着麻子,两人在长春谷中待了一年多,是长春谷十二友中人,想起了当初的模样,露齿一笑:“麻子?麻兄!”眼中可就有了泪水了。当初在嫣然山一战,长春谷十二友是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人从此下落不明。麻子看看周围的人,只有他们两个是长春谷出来的,自己成了个废人,迷糊看起来好些,却也说不上如何的意气风发,年纪不大,头发却白了大半!可以想见他这些年过的也并不如意。

其实他却是误会了迷糊。迷糊在单于庭靠着与人画像为生,大部分主顾不是王公就是巨贾,日子却并不怎么难过。只是他自己心思深沉,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也没有人可以交流。他反而索性放qì

了与人交谈了,每天只是不停地作画,有人供他饮食、睡觉,没了后顾之忧,自觉画艺日进,竟然没有了日月的想法!每天都有人来车马接他,回来车马送到家门。大把的金银流水一般的进了他的帐幕。他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了,身边几个人不停地倒腾出去,他也不管。所以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得滋润,就是不管事,别人靠他发财,自然对他处处照顾。至于说他说的白发增多,只是思虑如何作画造成的,不是因为生活不如意。今天他也是被人接了去家中作画的,画着画着,有人说起汉使张骞如何如何。慢慢的他就留意了,心中默想:“张骞。汉使。汉使。张骞”翻来覆去的想,终于想到了:“哦!我是个汉人,跟着汉使张骞来到的匈奴!这里就是匈奴了。我要见见汉使。”问了人汉使的所在,那家人还是个热心肠,派人把他送来了。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口齿不清,说话还慢吞吞的;麻子又是个急性子,两句话出口,就想什么都问出来。两人夹七缠八的说了半天,麻子头上青筋直蹦,迷糊还是茫然不知所措。众人看两人说的有趣,想笑不敢笑,也不知dào

两人说的是什么。

张骞和大伙开怀畅饮,正在大伙高兴的时候,张骞的夫人菱叶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后面跟着莲影,眼中带泪,神色茫然。菱叶叫道:“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张骞微笑道:“不要慌。有什么事?怎么了?慢慢说。”

菱叶对张骞和大伙说道:“丢了!东西丢了!还是让小妮子说吧!”

莲影低头不敢看人,如今这小妮子已经出落得明艳动人,现在梨花带雨,更是楚楚可怜,纤腰一握,明眸莹莹,绿丝蓊郁。她和菱叶以及三脚猫的妻子檀香都是鲜卑人,她更是如今鲜卑大王拓跋云河的女儿,拓跋云河为了让她多接触、学习汉人的文化,才忍痛把她寄养在张骞这里的。张骞与她既有亲戚的情谊,更多的却是师徒情分。

张骞微笑道:“有什么事,只管说。不要怕,这里都是叔叔伯伯们,大伙都能给你拿主意的。”还以为是小女儿的什么事呢。

莲影声音低微到只有靠的最近的人才听得到:“那、那节仗、节仗丢了!”

大部分人没有听明白,“节仗?什么节仗?”

张骞却已经脸色大变,突然站起。又差点身子一软摔倒了。甘父急忙扶住了他:“什么?节仗丢了?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莲影接着说了:原来汉使的节仗乃是汉天子钦赐的。代表汉使的权信的。在汉庭各地,地方官员接到节仗,就等于天子驾临了;出了塞,到了外国,节仗代表着汉庭,是汉庭的信义。张骞把节仗视作生命的,一刻不敢离身。今天老部下都来了,心中高兴。让莲影照管一会儿,菱叶也随时注意着。两人见前面众人兴高采烈地喝酒、笑谈,在后面用心倾听。菱叶还要管着众人的饮食,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没有个消停。莲影却是安静的坐着,手中就捧着那一根绿竹杖,已经被张骞摸得油光可鉴,节旄已经成了秃球的节仗。

也是合该出事。菱叶忙不过来了,檀香等人也都各有其事。才不得已喊莲影过来帮忙拿一些食物过来。也就是这么大会儿功夫,等她再回来。一看放节仗的地方已经空了!急忙四下寻找,丝毫没有所见。菱叶见不是事,才拉着莲影出来,说“节仗丢了!”

众人有的不知dào

节仗的用处,还不怎么样;铖铁旋等几个懂得的,头上就有汗珠密密的沁出了!张骞稳定了一下心神,抚着脸半天没有吭声。莲影却是已经哭倒地上了。甘父和三脚猫已经进去了。半天,两人出来,苦笑摇头。这两个都是极精细的,他们没有丝毫的发xiàn

,就说明问题严重了。

张骞苦笑着走到她跟前,拍着她肩头说道:“不碍事的。不要这么紧张,说不定是弟弟们拿去玩了。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好了,好孩子,不哭了!让你姑娘带着吃点东西,半天了只顾忙活了,还没有吃饭。”菱叶领着莲影进去了。

大伙见张骞面色凝重,知与不知都看出来节仗的重yào

性了。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自觉面上无光。这么多人,一个个号称大侠的大侠,英雄的英雄,却被人盗走了最可宝贵的东西,竟然不知dào

是什么人所为!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可就显出了人家的本领,把大伙都比了下去!丢东西事小,丢人就丢大了!

铖铁旋干笑了两声,“嗨嗨!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我想一般人拿到东西,也没有什么用。过两天就可能找到了。最怕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拿了,那……”他没有说下去,如果真的是有心人得了,心说咱们这些人就散伙了吧!

还有人不明白,“怎么?有心人拿去了还能卖钱不成?他能干什么?能说他就是汉使吗?难道人家就认了?”突然自己住了口,是呀,汉使不过是个人,谁拿着汉庭的节仗就可能是汉使了,而不是说大伙都知dào

你张骞是汉使,人家就认了!现在是认节仗不认人的!

看众人都明白了,张骞才皱眉苦笑道:“不知dào

是何方高人,哪里的英雄和我开玩笑!如果您觉得您能够替大汉做些事,只管去做,也不用开我玩笑。”他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坚守,忽然觉得很可笑,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留下了不尽的笑柄,有点意兴阑珊了。他本不是好酒的人,却突然觉得能够大醉一回也是人生快意。拿起了面前的牛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叫道:“各位,我们今天不醉不归!”眼睛已经红了。

众人在混乱中散了场,各自离开了汉使的大帐。

菱叶扶张骞睡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还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的醉过。他的脸上满是迷惑,还有隐隐的痛苦,只有她了解他心中的痛苦,这些年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做些事,却什么事都做不了。既不能离开匈奴回到汉庭,又不能离开匈奴前往西极;还不能如别人一样在匈奴做事!空度了无尽的光阴,消磨了满腹的英雄气。好不容易觉得可以了,却再次被困住了;困住还可以脱困的,没想到一切好像都快要解决了,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釜底抽薪把他手中仅有的依仗给抽走了!那小小的节仗,不是一根竹子那么简单的,甚至不是天子使节的意义能够涵盖的,那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得以在匈奴苦度十几年的最强dà

的力量。她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胡子越来越长了,其中她竟然发xiàn

突然有了亮晶晶的白!他才三十四岁!胡子竟然都白了!菱叶眼中噙满了泪水,不由自主的低落下来,落在了张骞脸上。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菱叶慢慢的走开了,她要为她的男人做些事,她胡乱的在帐幕里转来转去,却不知dào

做些什么,眼神迷茫至极。孩子们都沉沉睡去了,甘父、三脚猫他们家也都没有了动静,她只是想做些事,死活没有睡觉的念头。她的眼光落在了一个所在,那里本来应该有一个娇小的身体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她的眼神恐怖至极,发出了骇人的叫声!

弓卢水深匏可涉,凯风时至黄鸟欢;竹节横断身流离,洸溃遗溢阻重渊;(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回 孔几近获邀拜日 小莲影跟踪遇险

朗月清辉胡天新,体寒心热拜日群;帝胄面东婆娑舞,笑煞旁近无聊人。

菱叶的叫声惊醒了张骞,引来了三脚猫和甘父,还有孔几近、伊一等人,都奔了过来,菱叶指着一个整洁的褥垫,惊慌道:“没有人!没有了!”众人只见褥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的迹象,不知dào

小丫头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这是莲影的卧铺。这丫头去了哪里?”张骞说。

三脚猫的老婆檀香说:“好像午后就没有见到她了。我也没有在意,没想到……”

她上前翻开了皮毡,一片木板掉了出来,拿起递与张骞,上面写着几个字:“我一定找到东西。”原来莲影这些年跟着张骞,已经可以写成汉字了。众人知dào

她一定是觉得东西是从自己手中丢失的,就要自己找回来!这小丫头的脾气竟然是如此的倔强!众人一边赞赏,一边为她担心,不知她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女孩子,怎么在外面行走。

张骞的酒劲这时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中担忧,还有不安,却不能表现出了,脸色平静,语气却极坚定:“告sù

我们的人,都去寻找莲影。暗中寻找丢失之物,不要让人看出我们的混乱。各人也要小心了,不要再出事了。”三脚猫答yīng

了,出去安排。

伊一悄悄地拉了孔几近一把,两人出了大帐,来到外面,只见清辉漫天,月儿快圆了。星光稀少。只在远天隐约闪现。几声狗吠,引起大半城的狗狂叫不已,半天才停下了。伊一袖着手在前面低头疾行,孔几近紧走才跟得上。转过了几个帐幕,来到一处阴影里,伊一停了下来,孔几近差点刹不住脚撞到他身上。喘着粗气说道:“伊兄,怎么了?”

“老孔。咱们是自己人。你觉得汉使这事还能成吗?我总觉得玄乎!本来就没有多少希望,现在节仗又丢了个毬!你老兄是个实诚人,人家指到哪你就上,从来不顾及自己吃亏还是便宜。你是怎么想的,准bèi

怎么办?”

孔几近没想到他这时候说这些,心中有些不悦,却不知如何发作,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一笑:“伊兄是个明白人。我老孔现在是拉家带口的了,还有几个好朋友身体不便。也需yào

我的照顾。不过,汉使的事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是天下的事。汉使此一去,虽不能说比的上子贡一出天下变,绝国、灭国、强国、霸国,也必将对天下大势推动不小。我预计以后汉庭和匈奴将在西极有一番争斗,日后会使得汉庭、汉人在西极彪炳史册!孔几近是个升斗小人,能够得逢其盛,参与其中,自感幸莫大焉!伊兄是个有心计的人,自然可以自己做一番事业,但兄弟奉劝一句:任何时候不要与汉庭为敌!怎样?”

伊一笑了:“孔兄说的严重了!我是个什么人,孔兄难道不知dào

?哪里是个干大事的!自当鞍前马后的伺候汉使。我只是觉得汉使不一定是这个汉使,这个汉使也看不出他的前景。”

“嗯?”孔几近警觉了起来,“难道说这事有你的关系?你可不敢开玩笑,这是要死人的,要出大事的!”

“没有。跟我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你还是快快说出来的是!不然,别说兄弟翻脸,我们做不成兄弟了!”

伊一叹口气,说道:“你真的不知dào

?还是装糊涂?”

“装什么了?我是真的不知dào

你说的是怎么回事。嗨,你这人真要急死人了,快说吧,怎么回事?”

“你以为汉使出塞到底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联络大月氏吗?错了!”

此言一出,孔几近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的历经九死一生,不就是为了汉使联络到大月氏,双方夹击匈奴。如果不是,岂不是个笑话!见他不信,伊一叹息道:“我就知dào

你不会相信的。我们其中这百余人,孔兄以为都是些什么人?”

孔几近更糊涂了,“不都是科谪之人吗?难道里面还有什么达官显贵不成?”

“哼!达官显贵算什么!里面龙孙凤子,天潢贵胄都有!”

这下孔几近先是一愕,接着就是“嗤”了一声,“哪有的事!净说些胡话。”

伊一不再多说,拉着他继xù

在帐幕间穿行,直到来到一个黑色的帐幕前,虽然是黑更半夜的,那帐幕前面竟然还围着不少的人,不过都是安静的坐着,没有半点声息,如果不是到了近前,孔几近还以为那是一片空地呢!心中的惊疑更盛了。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就到了两人身边,没有说话,手比划了几下,孔几近也没有看明白,伊一对着那人也比划了几下,那人又悄悄地退开了。在这功夫,别的人没人看他们一眼的,都是低眉顺眼的坐着,孔几近眼睛到处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的疑问却是更大了。想要问问伊一,只见伊一已经悄悄地找地方自己坐了下去,对他伸手招呼,只得过去坐下了。

坐了一会觉得身上发冷,抬眼观瞧,有人已然牙齿打架了,身子发抖,渐渐地人群就有了响动。有人低声喝道:“噤声!不要吵了大王。”

心中压抑已久的好奇心再也控zhì

不住了,孔几近趴在伊一耳边问道:“这里是什么人的地方?大王是哪个?好大的排场和架子!”伊一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点鞭影向着孔几近头上落下,打得他腾身站起,叫道:“什么人偷袭老子?滚出来!”一阵骚动,有人低笑,有人起哄,有人已经跟着叫了起来:“让老子在这里挨饿受冻的,妈的,老子不干了!”

伊一大急。急忙按住了孔几近。低声道:“爷爷!你就不能忍耐一二!这是什么地方容你放肆?少不了我跟着受气。快坐下。”把他按住了。不能动弹。那边也是低声的劝告,安慰,总算平息了混乱。孔几近这时候心情又是不同了,他打定了主意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圣,能让人如此的恭谨。

天渐渐地发白,黑暗隐去,星光黯淡了,空中有飞鸟掠过。孔几近心中一动,暗暗拿定主意。大帐前突然有了动静,抬头看去,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稀奇的是都穿戴着汉庭的袍服,都是官人打扮。陆续出来了几十个人,手中拿着各色的器仗,有的他在家乡官府见到过,有的就不知dào

作何用处了。伊一低声道:“注意了,大王要出来了。”孔几近注目观看。一阵细乐入耳,眼睛跟着一亮。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乐出来了,跟着一个头戴朝天冠,方面大耳的人身着衮龙服被四个人抬了出来。孔几近又好气又好笑,不知他们搞的是哪一出。侧目打量,伊一等人都是低眉顺眼的,神色恭谨,不敢稍有动作,害pà

惊吓了那个人一样。决心继xù

看下去,看他弄出什么花样来。

四个人抬着那穿龙袍的到了一个高台上,孔几近才发xiàn

原来那里早就有了一个高高的土台,只是晚间他没有看到。那人在高台上面坐定了,四个人立于四角,台下众人都就地跪倒了,口中三呼:“大王,千岁,千岁,千岁!”那人微一抬手,有人喝道:“肃静!”

孔几近偷偷抬眼看去,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算得上是凤目龙准,气象不凡,只是稍有点面色苍白,还有就是精神好像不济,有点朦胧欲睡似的。不由心中纳罕,这是哪个?是匈奴的王爷吧,穿戴、长相都是汉人模样;说是汉庭的王公吧,在这匈奴,乃是汉庭的死敌,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存zài



那大王随着太阳慢慢升起,慢慢起身,对着太阳的方向跪下长揖,口中念念有词,孔几近费劲的听着,好像有几句什么“太一如何,东皇怎样,……,”听不下去了,看着众人跟着他一板一眼的哼。半天,太阳已经升起到了半空,才停了下来。四个人又抬着大王下了高台,慢慢的进了大帐。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伊一拉着他站起来,说道:“今天就是十五了。大王每月一次拜日,我们这些遗民都是大王的臣民,得大王允准,跟着一起拜日,祈求日神的恩佑。你有幸能见到大王的真颜,觉得怎样?是不是有真命天子的气象?”

“什么?真命天子?你老兄不是开玩笑吧!”孔几近气乐了。

“你不知dào

,所以不能怪你。这才是汉高祖嫡派子孙,孝惠帝嫡子!可比那什么汉庭的皇帝、天子血脉纯正得多!”孔几近的震惊此时已经无以复加了,他想不到还有人这么天真乃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他看着伊一,“你没有发烧吧,怎么净说胡话!孝惠帝就没有什么后代,哪里有嫡子,还成了现在这样无聊的自娱自乐!”他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的人侧目看来。伊一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大哥、老兄,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哼!狗屁!哪哪就杀头!以为这里是哪里?真是你们的王国了!”

几个人冲着他们走了过来,伊一脸色大变,暗暗叫苦不叠:“坏了!有人来了。”

孔几近不以为然,“我走了!跟你在这瞎闹了半天。”转身要走,身后也有人靠近了,把他们围在了垓心。伊一陪着笑脸,“各位兄弟,对不住,我这兄弟是第一次前来瞻仰大王的容光。不知dào

规矩,多说了几句话。各位抬爱抬爱!”

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削老者,眼神尖利,声音却比较温和:“哟!是伊一啊。怎么老长时候没有见你了,怎么有功夫来了?”

“嗨,陈大哥,不是这些天为大王办些事,就没有急着回来。”

“咱们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能两全。你伊一为大王办事,有功你领功,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中喧嚣还则罢了,最不该他口无遮拦。说些妖言惑众的话。这是族诛的大罪!是不能原谅的。必须让他领罪。”

伊一急了。“这,这我为了大王的事,好多还要他帮忙,没有他什么事都成不了的!还请陈大哥原宥!”

那陈大哥有些犹豫了,显然伊一在他们中间还有些分量的。另外一人脸上一块老大的青记的不愿意了,叫道:“一码归一码。先把他拿下了,请大王发落!”众人都齐声喝叫,伊一没法。只得让他们把孔几近捆住了,对孔几近不住地赔不是:“兄弟,孔兄,大哥,对不住了!我一定在大王面前给你求情,求得不杀之恩!你放心好了。”孔几近淡然一笑,任由他们推推嚷嚷的带进了大帐。只见里面阴森得很,没有点烛火,也没有其他照明的东西,对面看不见人。大帐很大,走了半天才停下了。有人喝道:“跪下!”孔几近跪了下来。伊一扶着他,在一边也跪下来。

有人说话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听不清,慢慢的声音大了起来,孔几近听出了是那个大王的声音:“伊一,我交办的事,办的怎样了?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怎么净说些糊涂话,怪不招人喜欢的。”伊一还没有说什么,孔几近却是心中一愣,怎么我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伊一恭敬的答道:“好叫大王高兴,那东西已经被我们自己兄弟得了,马上就送到大王手中了。这孔几近就是帮zhù

小人得手的,也立了大功的。他只是嘴不由心,好说胡话,大王功力日深,离那么远都能听到他小声说的话!让人敬畏不已。大王也听到了,他其实没有什么恶意的。请大王原宥,让他戴罪立功吧。”

大王“噗嗤”一笑:“伊一,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说的我心中痒痒的,真想要赦免了他。嗯,大伙以为呢?可不可以赦免他?”

陈大哥的声音:“念他也是新兄弟,初来乍到的不懂事,赦了他的罪过,也好让外人看看大王的气度恢弘,吸引外人共襄盛举。”

脸上有青记的那个嘴中“哼”了一声,说道:“大王本就是气度恢弘的。还要你来说?你分明是谮毁大王,说什么吸引外人,大王的事业人神共赞的,哪里需yào

这些妖魔鬼怪前来!还不把这妖人剪除了!”

孔几近大怒:“什么?说老子是妖人?你他妈才是妖人一个呢!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妖人,一些见不得人的家伙,不敢在大庭广众中出现,反倒躲在这老鼠洞里,一个自称大王,一群人群魔乱舞,跟着胡言乱语,还敢戗毒义士吗?”口中发出了一声急骤的鸟叫声。

大王也急了,怒喝道:“快快拉下去,乱棍打死了!竟敢当面顶撞与我。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呼呼喘气。

伊一叫道:“不要!大王,如果您要成大事,就一定要留下他!”

正在混乱之际,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了,叫道:“大王,汉使的节仗取来了!”大王这下子高兴了,“好!你的大功一件。”好像是大王接过了节仗,突然有人叱叫一声:“贼子!竟敢肆意妄为!吃我一剑!”竟然是女子的声音,接着“刺啦”之声大作,有人受伤,有人倒地。显然刺客得手了。孔几近这时候已经适应了大帐里面的黑暗了,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挥舞宝剑以一当十,狠猛攻敌,却是完全的进攻手法,帐中的卫士虽然人多,却好像有很大的顾忌,都是空手对敌的。孔几近恍然,这大王身边的人都是不许带兵器的,所以遇见了非常事件,众人都只能徒手搏杀,就吃了大亏了!

孔几近看得热血沸腾,这女子可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不由得喊出声来:“加油!刺了那个伪大王!那才是罪魁祸首。”一个人靠近了,一脚踢向他的脑袋,急忙缩头,脚踢空了。却是那个脸上有青记的家伙,正恶狠狠的看着他,想要再来一记,伊一在一旁推了他一下,那人就倒向了乱战的人群中,正好女子的剑刺来,穿胸而过!那人瞪着眼,看着这里,仿若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际。

伊一扶起了孔几近,解开了他的绑缚,低声道:“快走!”孔几近却一动不动,笑道:“热闹我还没有看够。怎么能走?再者说。这好像是张骞的那个女弟子。莲影,我怎么可能丢下她自己跑了?要走也是一块走。”伊一没法,自行离开了。

那女子正是莲影。她弄丢了节仗,虽然张骞没有说什么,可是她自己却难受异常,知dào

节仗对使臣的重yào

性,才下决心要找回节仗。遂偷偷地在没有人注意的当儿离开了大伙,走进人群。走出了自家的帐幕。走到了外面,这才发xiàn

单于庭的广阔无际:到处都是帐幕,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青的红的;连天扯地,不知哪里是尽头,也不知哪里是开始!大帐幕挨着小帐幕,小帐幕叠着大帐幕,帐幕影影绰绰,层层叠叠,一直通到了天上白云中间去了。她吓住了,不知dào

往哪里去寻找丢失的东西。

可是。既然出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她的拗劲儿一发作就回不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只管闷着头往前走。在大大小小的帐幕间走了半天,累得腿酸胀,也没有看到帐幕的尽头,更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和要找的东西。只得靠着一个帐幕自己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天却慢慢黑了,心中苦恼,有一点害pà

,这可是她第一次独自出外,身边没有亲近的人。

这时,身后帐幕里面传出了一个说话的声音:“那个什么汉使张骞,不过是个寻常的侍卫,没有半点本领,出了长城就被匈奴拦截了!十几年了,没有一点办法离开,留着个破竹仗,打狗使的?老子拿了来,是手到拿来,不费吹灰之力!让你们吹得好像张骞的手下都是了不得大英雄、大豪杰!这个什么大侠、那个什么好汉!狗屁!在我眼里,都是狗屁!”莲影听得又惊又喜,自己的本领就是不得了,随便过来就遇见了偷节仗的贼了!兴奋的站起来,就要闯进去。女英雄想起了张骞经常告诫自己的话:“凡事冷静。跑不掉的东西,你不紧张它还是跑不了;得不到东西,你就是着急,也还是得不到。这个贼子已经是你手中攥着的,还着急什么?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遍,浑身穿戴整齐,打扮的利落。又紧了紧衣袖,扎了扎裤管,摸了摸腰带,“刺棱”拔出了宝剑。就要往里闯,那个声音又开口了:“我还是先把它献给了天王为是,也好在人前显现我的本领。”

莲影一愣,怎么又出来个天王?然后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声,急忙转过前面,只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东西已经出了帐幕,往前飞跑。心中一急,跟着就跑了起来。紧赶慢赶,那人就是在她前面不远处,虽然天已经完全黒透了,她仍然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背影。在她累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人好像也喘不上气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她感觉自己恢复了气力,跑得极快的时候,对方也跑得飞一般。那人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帐幕,没有丝毫的犹豫,莲影在后面跟着也没有片刻的迟疑,看着来到了一个大帐前面,耳边听到了雄鸡啼明的声响。莲影一激灵,自己竟然跟着一个人跑了一晚上!她大为佩服自己的耐力和耐性,姑姑她们总是说自己没有耐性,吃不得苦,她们如果知dào

自己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一定也是佩服不已的!

她再不迟疑,跟着那人就窜进了大帐中,耳边听到了一叠声的喊叫,有人就扑了上来,她的剑毫不犹豫的挥动起来,心中想着自己要大开杀戒,为世间除去这一群强贼恶盗,为人间造福!不停地有人中剑退下,心中的快意无以名状的喷发起来,好像还有人在一旁欢呼加油的。看来她不是一个人在厮杀,还有自己的同伴。只是,她觉得剑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难以转动,一个人笑道:“小姑娘,你拿着一柄剑到处乱跑,你家里人知dào

吗?”

手中突然一空,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脸,苍白、疲惫、慵懒,眼睛带着笑意,却没有一点温暖。她定定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她突然发xiàn

自己进了别人的陷阱了,陷阱,她并不陌生,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父母他们去打猎了,看着虎狼等猛兽跌入了布置好的陷阱里狼奔豕突,做困兽之斗,心中都突然有想要解救它们的冲动。如今。自己成了别人的困兽。谁会来救自己呢?还有个问题。明明是自己追一个贼子的,怎么成了自己中计的?

孔几近很好奇,那个大王会怎么处置莲影,还有莲影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眼睛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伊一的影子,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他的疑惑马上就有了答案。几个人簇拥着莲影,口中喝令:“跪下!跪下!”莲影身不由主的跪下了,抬头看去。那个慵懒的脸在不远处,好像在笑,又仿佛是哭。“为什么张骞的一个女弟子就能够舍生忘死的跑来,一个人拿着一柄剑就敢闯我的大帐?唵?哪位给我说说。为什么,这个什么,什么空,叫什么空的(有人暗中说道:孔几近。他的名字是孔几近。),没有一点屁能耐,就巴巴的想要搅闹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明白了,我堂堂天潢贵胄。高祖皇帝的嫡派子孙,孝惠皇帝的嫡子。吕太后的亲孙子,怎么就办点大事那么的难呢?”

孔几近看着他,有点同情,不理会他对自己的不屑和挖苦,这家伙如果真是什么孝惠帝的儿子,那就太可怜了!那大汉的天下就是他的!说起来当今天子还是他的族侄,还要尊称他一声阿叔的。他才是真的汉天子,现在的天子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了,就是假的了!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如果不是真的,那这人就更加可怜了,他被人左右,被人蒙骗,还自以为自己是如何的高贵,如何的不可冒犯!总之,不管他是真是假,他活得都过于憋屈了!孔几近走上前几步,深深一揖,说道:“这位仁兄,在下孔几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伙都是一愣,那些人整天被他们的大王弄得哭笑不得,总是被他的问题问得头大,现在有人突然出来和他说什么“当讲不当讲”,众人心里都大喝:当讲!却没想想他是怎么松的绑。大王也好奇的看着他,“当然可以。讲啊!”

孔几近清清嗓子,他还没有在天子面前说过话呢,不管是真的假的,“嗯,这个,我应该怎么称呼阁下呢?是大王?不对,咱们汉庭现在可没有大王;叫您皇帝?更不对了,您没有登基称帝的;喊您一声仁兄,这我有点不敢当;阁下,却感觉不尊重!您说您是高祖皇帝与吕太后的嫡孙,自然我大汉的臣民都要尊阁下为、为、为什么的。可是,高祖皇帝与天下有盟约的,王侯是要有丹书契约的,阁下应该没有吧?”看着对方。

那人点点头,“你告sù

我,高祖皇帝要谁给他丹书呢?还是契约呢?”孔几近一愣,是啊,不管什么神圣的物件,第一要给的人神圣了,物件才神圣,就像汉使张骞的节仗,明明就是一根普通的竹仗,因为是汉天子赐予的就成了代表大汉天子的节仗了。如果是汉天子自己到了呢?还要什么节仗吗?“阁下还是觉得自己就是天子了,所以觉得什么东西都是虚的。不过,如今大汉已经传了五帝,天下都知dào

当今天子是谁。阁下突然说自己才是真的汉天子嫡派传人,说出来可不怕您生气,天下人恐怕认同的不多,大笑的不少。”

那陈大哥等人脸上变色,有的人身子已经瑟瑟发抖了,这家伙竟然敢当面胡说八道,他虽然不怕死,却没理由拉别人垫背的!这些话他们私底下也曾经悄悄说过,已经有人因此而丢了脑袋了,这人是个什么来路?如此的放肆妄为呀!

大王却没有动怒的意思,“我就叫做刘大汉。就是你们那个天子、皇帝站在我的面前,我还是刘大汉,这就是我如今得众英雄拥戴的原因。还要什么天象、福兆啊,来说明我是天子吗?刘通,不过是个婢子所出的贱子!他那个爹刘开,也是刘常的侧室所生的。刘常就更是来路不明了,他娘跟高祖皇帝见面之前就已经是张敖的女人了!他们几个根本就是窃取了我刘家的天下的!我刘大汉,先帝给我的名字就是为了证明我才是刘家天下的当然主人!”开始孔几近没听明白什么刘通、刘开的,一琢磨原来他故yì

把几代汉天子的名字都给改了,刘彻改称刘通;刘启改作刘开;刘恒称为刘常了。这本是朝廷对失败的对手的把戏,他轻松地拿来用了。

“您不是开玩笑吧!是谁哄您这么些年的?此人该死!不是您阁下糊涂,是有人别有用心。不过您自己带着这些个什么将军、相国玩玩就行了,人家匈奴大单于不在乎身边还有一个汉庭,还有个汉天子跟天帝争宠,就没有人在意了!你自己算算,这些人能不能把文武百官的数凑齐了?还刘大汉!如果有个人叫赢大秦,我们是不是还要跟着他去?他才是皇帝的嫡派子孙呢!您刘家还差点!”

刘大汉看着他,眼神没有一点表情,手中突然举起了一根竹棍打了下来,势道凌厉至极,孔几近根本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采取别的办法,击落那当头落下的竹棍!

帐幕腥膻隐帝孙,花香遥遥自浮沉;将相悦于农郊外,龙阁琅玕入紫云。(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回 奇峰突变敌是友 祸起萧墙徒弑师

征帆千里荡烟云,荒村人家几泪奔;独依騄駬扶长剑,五湖杯酒无故人。

众人眼见孔几近就要脑袋开花,莲影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口,不敢再看,帐幕入口处有人断喝:“住手!”只是距离太远,也来不及打落刘大汉手中的竹棒。突然,他的竹棒停住了,悬在孔几近的头顶不足半尺,孔几近的头发都支棱了起来,脸色更白了,几乎失去了血色。刘大汉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小子就是个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就不能说些让本王高兴的话吗?非要说的这么泄气呀!你不知dào

本王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孔几近平息了半晌,才从惊恐中恢复了一些,他经lì

了无数的磨难,但是这一次,他完全没有能够脱险的把握,即使他有一千种可以杀死对方的手段,但是也是他死了之后了对手的本领远超出他的想象,最难得的是人还能够轻松地控zhì

住,以那么雷霆万钧之势打下来的一棍,一般的高手是停不住的,刘大汉说打就瞬间凝聚了大力打下;说住,手腕轻轻一顿,就住了。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身上究竟隐藏着多少的能量?他挺挺身子,身上的汗把衣服都粘在了身子上了,身体稍稍脱离了一点汗水湿透的衣服才觉得舒服了些。眼角瞥处,看到了伊一和一个须眉皆白,头发如雪,脸色红润。气定神闲的老人一起来到身后。他叹息道:“阁下的本领。我看可以在单于庭排到前三的。虽然我不知dào

谁能排进前二。阁下绝对不是第一。”这话说的刘大汉气急败坏,脸都绿了;他的那班手下都骂了出来:“说的什么屁话!狗屁不通的东西!”“你找一个比的过我家大王的?说不出来先把你阉了!”孔几近一哆嗦,阉了他还不如杀了他呢!乱哄哄的,吵成了一片。刘大汉抬手喝道:“停!”马上就没有了动静。孔几近一愣,嗯,这家伙还有这么大的威望的,本以为他们是势力之交,乌合之众。没想到还这么有纪律。

“你说我只能进入前三,还是抬举了我。你不知dào

哪个能够排在前面,是因为你井蛙观天,不知dào

能人背后有能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哼哼,我是知dào

自己几斤几两的,不要说前三,就是前十也没有我的。”

孔几近这回是真佩服他了,竖起了大指。由衷的说道:“阁下这才是真的见识不凡,见识超群!前些日子。有几个无聊的家伙排什么英雄的高下,哪一个是第一高手,谁是第二的!就连老子我不懂武功的都知dào

瞎胡闹!他们还弄得有模有样的,听说还有人不服气跑去找排了第一的卫长风打架,死了不少人!这些人真是无聊,吃饱了撑的!”

一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那就是我的主意。怎么样?觉得是个馊主意吗?”一回头,正是那个与伊一一起出行的白发老人,这时候离得近了,老人整洁的衣着,身上隐隐的淡香,都让他觉得温馨可人。

“哦,是您老人家的主意?这怎么可以说是馊主意呢!是个了不起的计谋,可以把天下搅乱的奇计!只是,您老人家是怎么想到的呢?难不成当场您就想到有人就真会当回事,跑去跟人争夺天下第一的虚名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呼延季盟就这么顺当?没有人找他麻烦,他匈奴第一高手的名号还是这么闪亮耀眼?”

“唉,小子,我告sù

你,你还是年纪轻,不知dào

人情世故,不知dào

人心的欲望无止境!当今天下,只有匈奴和汉庭两家为大国,其他什么什么国都是附庸,什么时候大单于或者汉天子不高兴了,就可以灭了他!所以那些小国寡民地方,就不用理会。就汉匈两家,虽然打打和和几十年了,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所以有些人即使心中有抱负,想要取而代之的,也无从下手。那这些人怎么办?他们是不甘于做顺民的,就只好起于闾阎之中,行走江湖之上,有的做了大豪,有的成为大侠,还有巨贾富商,哪一个都可以富比公侯,可与诸侯分庭抗礼的!这些你都是知dào

的,所谓树大招风,这些人立起了标杆,更多的人眼见着他们崛起,心中不服气,不服气就要有样学样了。其中最简单的,就是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搏一个大侠的称呼!杀人,谁不会?杀人还不要什么金钱,也不要什么精良的武器,只要心中有一口气就是了,杀了对方,只要对方名气比你大,你就成名了!山间还有什么可以比名利二字吸引人的?有了名就可以有利,对于你这样的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有人说杀了哪个,马上就可以天下闻名,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的时候,你还会想着什么有聊,什么无聊吗?”

“那么,这刘大汉大王、天王的事,也是这么回事吧?有人兴风作浪,就是为了火中取栗的,就是为了男儿当如此的野心!”

“这是他们刘家一家人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也掺和不进去。不过,道理庶几近之,在你看来也是无聊透顶,可是有人却玩的不亦乐乎!其实,你看着哪个不是在无聊的玩闹呢?伊雉邪他们叔侄、兄弟、父子之间打打杀杀的,把个大草原弄得是乌烟瘴气的,是个人都觉得无聊。可是一旦进去了,就觉得其中乐趣无穷了!你们的那个什么汉使,巴巴的从长安跑到匈奴,还要从匈奴赶往什么大月氏,你觉得有意思吗?本来你们说的是与大月氏联合一起攻打匈奴的,可是汉使根本就没有走出匈奴,那边就开打了!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这不是汉天子在玩吗?不过是他居于庙堂之上。堂而皇之的好像怎么样怎么样的。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事。其实与市井无赖打架有什么区别?”

孔几近有点词穷了,挠了挠头,说道:“你这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坏人了。其实人不是这么恶毒的,大部分人是不愿生事的,都是被有心人蛊惑住了,才蠢蠢欲动的。如果没有人蛊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流血、死人了。”直指对方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只是没有好意思明说。

那人却好像已经看到了他的心。听懂了他的言中之意,一笑,这一笑让孔几近心砰砰直跳起来,心中一凛,心道:这家伙不像个好人!就起了防备之心。

那人正是胡连子,原来伊一见不是头,孔几近和莲影两人陷身危险之中,自己又不好出手,即使出手也不济于事,趁机跑到外面。想找援兵。想了想,回到张骞那里。一是路远,怕来不及,再是心底觉得,有告发、悖逆的嫌疑。低头疾走,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人影一晃过去了,仿佛是秃发势力。心中一动,有了,何不把他请来,利用他一下?就跟着秃发势力来到一个帐幕。胡连子见他突然出现,又惊又喜,就想拿住了他。伊一赶紧摆手道:“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却可以告sù

你一个你急于知dào

的人的下落。”他也是情急智生,以人的常理度之,觉得应该能够打动对方的。

果然,胡连子眼睛一亮,“什么人?在哪里?”

“一个骑着老虎的女人。她可以跟猛兽说话,狮子、老虎、狗熊、豹子,都不在话下,亲人一样的,比什么大单于的狮奴、象奴强了千百倍!”

胡连子抬头想了想,“不对!她如果还活着,也有一百多岁了!大群的猛兽围在身边,单于庭却没有人知dào

?你怎么可能见到?”他多疑的个性,使得他不容易上当的。

“她难道不能有后人?我见到的是她的后人。如今就在单于庭。”

胡连子盯着他的眼睛,伊一知dào

他眼睛有毒,却也不敢躲开,心如止水,不起波澜,让他难以控zhì

自己的情绪。胡连子见他心头澄澈,才相信了他。“走!”

两人才来到了刘大汉这里。胡连子听孔几近指责自己挑起了事端,微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是我老人家蛊惑住了他们,而是人心自身的破绽,恰好被钻了空子。这个什么大王,他本来好好的,也没有遇见我老人家,他自己就愿意聚众谋划大事,难道说也是老人家的蛊惑吗?”

孔几近看着刘大汉,“我觉得阁下是个明白人。怎么就陷身其中不能自拔了?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外人无法体会的乐趣吗?”

“他奶奶的乐趣!老子这些年苦不堪言,却又无处诉说,无人诉说!孝惠时候,你们也可能曾经听说过些宫帷旧事,皇帝被吕太后掌控,不能自主,所以才纵情酒色,自己的身体也很快就完了。吕太后虽千方百计救治,终究就不活孝惠皇帝的生命。在皇帝活着的时候,宫中女色无数,其中有的人有幸得了宠幸,有的人不幸,没有得到皇帝的爱怜。有些人就生了些皇子出来。没想到吕太后大限已至,襁褓中的小皇帝被人赶来赶去的,一帮叛逆之徒竟然狠心杀了小皇帝!而且穷凶极恶的连宫中怀衽的女子都杀掉了,把没有孕息的女子放出宫去。我才侥幸得了一条性命。你们一定觉得奇怪,那是我母太后娘娘,当初年纪尚小,没有人觉得她可能得幸,也没人觉得她会得了龙种,才把她放出了宫。我母太后出了宫,就进了张将军府中。却好此时太后有了妊息,告sù

了张将军。张将军不敢近身了,也不敢报gào

朝廷,忧急无奈,只得辞了官职,回归林泉。当时人都觉得奇怪,他正是壮年,大好身手,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光景,怎么说走就走了?张将军回到家乡,有人就尾随而至,打探信息。没有办法,他只得在一天晚上,狠狠心在家中放了一把火,烧死家中奴仆,烧了家中资产,自己带着随身兵器,保护着太后娘娘。一路辗转才到了匈奴。路上的苦难不必说了。杀死的密探就不知有多少!

张将军拼了身家性命。保了我长大成人,太后早早就薨了,是他告sù

了我一切,并四处召集人马,给我立业之基。虽然明知dào

大事难为,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身在其中不得不为!各位,您以为你们看着是个笑话。我自己就看不出来了?即使看出来了,又能怎么办?难道就置我义父的绝大奉献而不顾吗?难道我还能停下来吗?”设身处地的为他想来,孔几近觉得他还真没法停下来了。他身上怀具的深仇大恨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他身上承担的重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担负起来的。

“无十多年了!我每天就生活在不尽的仇恨与悲痛中,恨有人夺取了本属于我的一切,悲我不能绍光祖业,为父母报仇雪恨!勾践卧薪尝胆,身边有范蠡、文种二贤相助,有大好的越地山河。我却是没有一寸土地可以立足,身边虽然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却没有人能够真的帮得了我。也是,你刚刚说了。我这些什么相国、将军的,你知dào

他们的身份吗?不怕你笑,伊一,你这个将军是怎么来的?给他说说。”他的脸上竟然是一种奇怪的笑容,孔几近觉得是一种无奈,是一种伤心欲绝之后的大彻大悟。

伊一苦笑了一下,“我是前些日子遇到了这位陈大哥,他告sù

我有一个大富贵。我们两个也是不打不相识的,在博场上经常见到的。我就跟着他来见天王。一见之下,就觉得天王的恢宏气势不是凡人可比的,而且是那么多雍容大度,那么的高贵!马上就倾倒了,愿意为天王贡献我的一切。我拿出了身上刚刚赢得的五百多金子,还有几百头牛羊,都奉献给了天王。天王见我忠心,就钦赐我是长安将军,说以后还有更大的富贵,就是得封万户侯也不是什么事!”他喃喃的退下了。

胡连子说道:“这不正好吗?怎么了?多好的事啊!你有的是流水一般的金银,正可以做些有用的事,小子,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吗?大伙不都是这样吗?有了钱,就想做些大事,学得了一身的本领,也是想做大事,没有什么不对啊!难道有人家资巨万,就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不成?有人身上有改天换地的本领,偏要他隐居深山吗?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了!”众人悚然动容,有人喝彩叫好。

孔几近觉得他说的是那个理,只是糊弄人行,只是些个俗理,笑了笑说:“老人家说的越来越有劲。只是老人家,您说的还是蛊惑人心的东西!是,伊一得了些金银钱物,想要做些事情,也对!但是,拿可尽的钱物,做不对的事情就不好了。有人如今遇见了大难处,你拿钱助他一臂之力,他终身感念你;现在有人要钱去买刀杀人,你拿钱助他,就是助他杀人!这是什么道理!同样助人,却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就好像您老人家,有通天彻地的才能,不能锄强扶弱,不能帮朝廷、官府治邦理国,却处处兴风作浪,激人生变,害死了无数的苍生,还啧啧有词,以为自己是什么得道高人,胸中怀着多大的志向,却没有人赏识!反而更加的痛恨世人,想要挑起高大的事端。我觉得,老人家,您还是躲进了深山之中,不要出来的好。说不定真的有人会当您是个不死的神仙,而不是在世上招摇撞骗,让人痛恨为是!”如果说前面还对胡连子留有情面,这已经是直斥其人了。

胡连子呵呵冷笑,手轻轻一按,孔几近突然坐倒,胡连子这一下却没有能够伤得了他,力道落空了,自己还差点闪了,气恼已极。原来孔几近已经看出了他的奸险,也知dào

自己能为有限,在说了斥责胡连子的话以后,就顺势准bèi

倒地,胡连子刚刚想要发力,他就倒了。众人暗笑,胡连子恼羞成怒,脚已经抬起,就要踏下。伊一适时出声:“这人就是你要找的人。”胡连子的脚轻轻踏住了孔几近,这下子他再也躲不开了。胡连子笑道:“你奶奶的,本领这么稀松!还敢学人到处跑?差点让我老人家上当了。”

孔几近躺在他脚下,也是一笑道:“你奶奶的,本领还挺不错!老子差点就能跑了。还是被你拿住了。我老子以后还得对你提防着。”

这时候刘大汉发话了:“这是个什么人?怎么那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有出息!偷袭、教人不学好?”

胡连子不气反笑:“怪不得你小子成不了事!一是你小子没有眼光。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嗯,没有一个中用的,连我老人家都不认识,还敢胡吹什么夺位、夺汉天子之位!你趁早拉倒!你、你老子娘,没一个中用的,被人家轻易地夺了大位,只能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自娱自乐一番。就以为他妈是大王、天王了!糊弄这些个肉眼凡胎,混几个小钱花花就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明明占着上风,明明有大把的机会,非他妈自己跟自己较劲,心中怀着些个仁义礼智的玩意,一万年你也干不了大事!”

刘大汉望着他,一笑:“我就是他奶奶的没有你这种人这么不要脸,才不愿意动手的,到了你们那里就是妇人之仁了。是不是?这些年。我到处游历,一来想结交一些朋友。一些得力的人,以备将来之用;二来也是想看看天下的形势,看看汉家天下人民的疾苦。所到之处,却是人民安居乐业,没有人愿意再打仗了。更没有人还记得有个什么孝惠皇帝,还有他遗失的后代!汉家再不是义父所说的景象了,人烟稠密,牛羊遍野,五谷丰登。哪里有哀鸿遍野的惨状!这是当今天子他们治国有方啊!就是匈奴,也是牧人安于放牧,在长城下双方交换些物品,大家各得其所,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打败了对方,争城取地,制对方与死地的想法。特别是遇见了汉使张骞还有他的随从们,这些人虽然来自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个性不同,本领高低有异,却相互慢慢融和,跟他们在一起,我学得了以往所不知dào

的道理,就是和为贵!虽然在读书的时候经常读到这句话,却一直没有深入的理会,这些年与这些兄弟在一起,和为贵的想法深入了吾心。”胡连子听了还没有怎样,孔几近却张大了嘴,伊一也是惊疑不已,莲影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这人是张骞身边的人?

他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张骞要前往西极。有人建议,不如我们自己去,绕开了张骞。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是张骞还是别的什么人到了大月氏不是?如果我们去了,借的一些兵马,杀进关塞,杀过大河,直捣长安。有节仗,还有已经传出去的名声,都知dào

是汉庭天子与大月氏联络的,没有人会怀疑的,拿下长安是顺顺当当的事。即使没有大月氏,听说西极还有一个大国,叫做大秦的,兵强马壮,灭国无数,在西极独霸一方,如果能借得他们横行天下的兵马,横扫东土,进可以称雄天下,退可以在西极祁连山下割地称王。”

孔几近惊呼:“这是哪个小子给你出的主意?真是太阴了!你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摇头叹息,“你当然会这么做的。”

“不!我不会做的。”他坚定地摇摇头,“因为,我不想做天下的罪人。如果请不得兵马,对方以为我是个疯子,还则罢了,大不了把我砍了!如果侥幸请得兵马,对方国内也有人有此野心,大军动处,兵连祸结,天下就没有宁日了!到那时,我这个始作俑者,也难以摆脱骂名千载!最重yào

的是,我自己知dào

自己是怎样一块料,现在我还可以自娱自乐,关起门来在家当皇帝,如果请得个三五万兵马,统兵的将军听我的还好说,不听我的,我就成了个傀儡,任人摆布!到那时不要说好好活着,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啦!”孔几近如果不是躺在地上,被人踏上一只脚,忍不住就要为他鼓掌欢呼了。有人在拍手,抬头看去,却是胡连子在拍。

“好!说得好!怪不得说:圣人出有大伪,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就是你等伪君子之谓!自己没个屁本事还处处标榜自己神圣,自己聪慧,自己仁慈!放你妈的狗臭屁!没有试过怎么知dào

就不成?害pà

这,害pà

那,不如早早一头碰死算了!我老人家活了一百多岁,没见过这么虚伪的人,没见过这么令人丧气的东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抚胸不已。脸上都绿了。

刘大汉道:“阁下看来也是个人物。哦。听说单于庭来了个什么老神仙的,是不是就是阁下?看老先生也是个修行了道之人,怎么有这么深的尘世之念?”

胡连子冷笑道:“老子也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天潢贵胄,什么才是帝皇之后!当秦世末叶,当时传说:亡秦者胡也。不知各位听说过没有?”大伙点头,心中疑惑跟他有什么关系。孔几近叫道:“胡?胡!难道说的是你?”

“唉!可惜了你小子这么聪明,却不能拿来做成大事!当然是我老人家!怎么样,难道我不像吗?”大伙一起摇头。

胡连子气急败坏的笑道:“奶奶的!你们这些东西都没有眼光。还是没有始皇帝他老人家慧眼识珠,认得老子是个可以王天下的主儿!当初,老子学道下山,进了咸阳。始皇帝张榜要找可以令他长生不老的人。老子就揭了榜了。进了皇宫,我老人家的眼可就花了!什么都看不过来了:那华贵、那堂皇、那……!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里面的一切远超了人可以想象的!在皇宫的几个月,是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我发誓,我胡连子一定要做个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我就要把他毁了!”大伙听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的心仿佛不是肉做的。这样的人当然可以成事,可以成大事!

“我和其他方士一起炼丹制药,求仙拜神,想要使皇帝能够长生不死。只是,人怎么可以胜天?始皇帝还是渐渐地身体不适,他发怒杀了许多的方士,我的许多师兄弟都死在了刀下。我侥幸得脱虎口,说道:‘山中有一种奇特的金龟,可以起死回生,千万年不死的。如果能够找到这种金龟,取出它修liàn

的金丹,就可以益寿延年,甚至长生不死!始皇帝赐我金剑玉车,还有童子三百,先向终南山,后一路向西,来到祁连山,在山中多年,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皇帝却换了人家了!老子更加坚定了寻找金龟的信念,只要让我找到了,炼成了金刚不坏之体,无dí

于天下,哼哼,到那时,老子杀进长安,杀进皇宫,夺得皇帝大位,又有哪个敢与我为敌的!”

孔几近忍不住问道:“那看来你还没有找到金龟。是不是?不然你就没有功夫在这里瞎混了!”他的话正好戳中了胡连子的痛处。

胡连子怒道:“我就是太过仁慈了!才让你们的一个小子得了我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千山万水寻找的东西,让他轻易的得了去!”他痛心疾首的苦脸皱眉。孔几近心中快意,极想知dào

是哪个有幸的家伙得了那无所不能的金龟。

胡连子却没有说是哪个,只是不停地喘粗气,想见气恼至极了。好半天才平息了,说道:“你们一定奇怪,为什么亡秦者胡也,既不是胡亥,也不是胡狄,而是老子我胡连子!只是老子教的是‘王秦者胡也。’却被人理解成‘亡秦者胡也’!一字之差,却导致天下易主。也是天意。我为什么知dào

的这么清楚?哼,因为教小儿唱歌的就是老子!哈哈哈,想不到吧?老子才是亡秦的最大功臣。想想,你们是不是该感谢我老人家?”

有人冷冷说道:“你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真的‘亡秦者胡也’,是匈奴因了大秦的覆灭强dà

起来,压得我中原几十年抬不起头来!岂不是还是‘王’了大秦!”说话的是刘大汉。

胡连子愣了一会,说道:“那就不是我能够预计得了的了。那时候,秦政酷虐,民不聊生,只有我们这些人能够逍遥自在,看到了天下的危机,心中自然有想法,许多人都想着怎么自己老一辈就躲起来做个富家翁。我呸!我胡连子要做就做大的,先把他秦家的天下搞了!然后我老人家出来收拾危局。想想看,我老人家只用了一句话就灭了大秦,老子又岂是刘项可比的?可是,可是没想到我自己也出了问题了。”

伊一问道:“你一定是跟人打架,受了重伤了。”

胡连子点点头,“是。我师傅那个老东西不知怎么找到了我,想要我带他进宫,我不肯,他就对我动了手。”

伊一冷笑道:“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是有人弑师,欺师灭祖!”

“是。有那么点事。我师傅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觉得修道人就应该不问世事,只是藏在山中就是了。可是,如果那样就是做了活神仙又有什么意思?你们哪个愿意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的?让你高高坐在台上,大伙吃香的喝辣的,你干看着;美女如云,投怀送抱,你干咽口水!想想,你做吗?”伊一摇头,刘大汉也是摇头,孔几近想想,做个这样的神仙也不是他心中所愿。“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可以离开师门么!干嘛弑师?”

“事实至此,不得不尔!也不是我要弑师,而是他跟我情断义绝了,我是无奈才不得不动手的。嗨,他不该藏着掖着,把师门绝技留着,传与他人的。想想看,都是一门兄弟,却有厚此薄彼的,怎不令人丧气?也是我一时脾气大了些,跟师傅动了手。没想到他如此不济事,就受了伤。然后他们几个一同对付我,我才不得不下了死手!对了,你说的那个会和猛兽说话的人在哪里?怎么不见?”

身后有人说道:“已经到了多时了!”

姑山冰雪似神仙,孤篷幽梦有宫观;酒醒金樽倾玉炉,婴语娇声误华年。(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回 兄弟相搏无情义 两国鞠戏有死生

越鸟南枝胡马悲,秦女草原思恋谁?丛深流急声声叹,俯首忍听鸿雁归。

大伙其实早就见到有人进来,只是孔几近一个人躺在地上,胡连子踏住了他,背对着门口,两人没有见到有人来。众人中伊一见到了来人,心中狂喜,强自按捺;别的人却没怎么在意。胡连子其实也不是没有发xiàn

有人进来,只是他自负本领高强,没有放在心上,不觉得有人能够威胁到了他。此时听到有人发话,刚想转身,已经晚了,一条沉重至极的鞭子当头打下,力道之大,就是如胡连子之辈,也感觉到了气势惊人,心头狂跳。再加上耳中听到了猛虎的狂啸,响彻云霄!

夹着狂风暴雨般势道的鞭子兜头打落,胡连子毕竟功力通神,在别人觉得根本没有时间、没有能力躲开的情势下,他硬生生的前纵,鞭子落了空,孔几近手忙脚乱的爬过了一旁。再看,胡连子却是哈哈大笑,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竹仗,正是刚刚刘大汉拿在手里的,却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原来,他虽然情急之下要躲开身后的偷袭,却并没有忘记怎么浑水摸鱼,眼角瞄处,发xiàn

刘大汉情绪低落,虽然不知dào

那竹仗是干什么的,却也先拿到手再说。趁着躲避鞭势,跃出,正好到了刘大汉身边,随手夺了竹仗。也是刘大汉心中有事,一时大意,才让他得了手,若在平时,虽然他本领可能高过刘大汉,却也不能一招得手就夺了刘大汉手中的东西。

他的得yì

还没有出口,一条巨蟒般的鞭子跟着攻到。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用间歇就可以一鞭跟着一鞭打来。手中的竹仗不敢用。害pà

是个宝贝。只得跳起来,想跃过鞭子。却不知这个使鞭子的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鞭子在进攻途中竟然生生住了,在半空中跳起,从横扫变成了上下击打。好个胡连子,在半空中没有变式,而是硬移动了一个身位,在鞭子将将接近身体时。巨石般坠落地上,却已经躲开了鞭子的攻击。众人轰然叫好,大伙大多是爱好武艺的,胡连子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任谁也想不到他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而那个使鞭子的,能够在胡连子手下救人,还能功得胡连子没有能力反击,只能步步后退的,大伙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大伙这时候都看清了和胡连子打在一处的是个长发飞舞的女子,一身的绿衣。手中一根长鞭,两丈多长,舞动起来带着惊人的风雨之声,煞是骇人。胡连子一直处于被动,对对手如此的的兵器,一时间饶是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竟然找不到回击的办法!绿衣女当然就是孔几近的老婆唏女了。

她本是和芫莪等女子在山中,近来孔几近一直没有回去,她就留几个孩子让芫莪等看管着,自己骑着一头白虎来到单于庭。她这些年已经知dào

了自己骑着猛兽对别人的震骇,了解常人无法接受,所以就等到天黑才进来。漫无目的的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消息,心中气愤愤的,就想大闹一场。没想到头上有大鸟飞过的声音,抬头一看,明白了孔几近就在附近,不然大鹏不会出现。顺着大鹏的方向,催动驾下白虎,悄无声息的在帐幕间游走,就到了这里。侧耳倾听半晌,听到孔几近说话,心中大定,就没有急着进去。再后来就听到了胡连子和众人的对话,心中疑惑,觉得胡连子好像一个熟识的人,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个类似的人。最后听到他要对孔几近不利,才催动猛虎,进了大帐。也是大帐之中黑乎乎的,竟然没有人注意是个猛虎进来了,而只是觉得进来一个人。

唏女的长鞭不离胡连子左近,胡连子凝神静气对着皮鞭左晃右移,几次想要抓住鞭稍夺过来,总是不能得手。唏女也是奇怪,她的鞭子还没有怎么为难过,任何时候遇见了敌人,都是三下五除二就打的对手落荒而逃,屁滚尿流!大伙知dào

两人都难惹得很,纷纷躲到了圈外,犹是如此,还觉得鞭子带动的风扫过脸上都火辣辣的。莲影也已经被伊一偷偷地解开了绳索,两人拉着手躲进了一个角落,眼睛看着对打的两人,自己心底却有了异样的感觉,莲影低着头,不敢看他;伊一自从多年前被几个女人掠走后,对女人心中就有着不安与恐惧,身边这小女子,却让他没有了惧怕的感觉,但是不安却更加的增强了。为什么不安,他说不清楚,心头只觉得狂跳不已,只是强装着在看唏女两人打架,手心里却全是汗。

唏女大喝一声,手中长鞭再次扫向胡连子腰际,胡连子本来想要继xù

后跃,此际却脚一点地,身子转了半个圈,突然向唏女的方向扑出。众人惊呼出声,不知他是要怎么做。他一个扑出,事实上只是做了一个扑的动作,鞭子就缠住了他!孔几近心头定了下来,刘大汉等人在心中不住地转动,暗叫: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躲过她狂涛一般的攻势,缓过手来。唏女也没想到对手竟然任由她缠住了,她心头一喜,接着就是一愣神,鞭子缠住的仿佛不是一个人的肉身,对方在鞭子的缠绕下无动于衷。她手腕发力,想要把敌人甩出去,却犹如裹住了一座大山一般纹丝不动。

其实,此时的胡连子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控zhì

了对方的攻势;惧的是不知对方鞭子是何物所造,以他的可以戛金切玉的手指,却不能毁了鞭子丝毫!原来,他在鞭子及身的刹那,双手已经抓住了鞭子,卸去了大半的力量,所以鞭子才伤不了他。他双手用力,想要把鞭子夺走,唏女双手紧握鞭杆,坐下的猛虎却发出了骇人的怒吼。扑近了胡连子。血盆大口带着丝丝血腥气扑面而来。胡连子修道多年。仍是心头震恐不已,刘大汉等人虽然没有猛虎及身的恐惧,却仍然感觉到慑人的震恐。

伊一突然窜出叫道:“胡连子,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怎么样?认识吗?”对唏女道:“这个人是终南山一个修道的,有一个师妹跑到了匈奴,年纪很大了,本领高强得很。你知dào

是谁吗?”

两人听了,胡连子手上的力道突然卸了。唏女也急速的抽回了鞭子,鞭子倏忽间就消失在她的身上,猛虎却缓缓地退回到孔几近身边。孔几近伸手抚摸了虎头,老虎发出了欢快的啸声。

胡连子注目唏女,这是个只有三十多岁的女子,身材修长,身上的绿衣是汉庭王公们家中常见的绫罗,心中的希冀落空了,却仍然没有死心:“你、你、教你功夫的那个是谁?她、她现在哪里?”他的声音竟然颤抖了,没有人能想到一个世外修行的人还有这样的腔调。也没有人想到一个如胡连子一般的心如蛇蝎的人,还能如此追寻一个人。

唏女仰头没有说话。半晌才清晰的说道:“胡连子!你害得我师傅有家难回,有国难归!”就连孔几近都没有听到她说话这么清晰、利索的,他一直以为她就没怎么学过说话。他吃惊的看着唏女,不知dào

在她身上,或者说是她师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师傅,她根本不认我喊她师傅。她一个人一直是那么的落寞,孤苦无依!在大山中一直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大山,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找她,却一直没有等到!她一生最喜欢的是绿衣,从来没有换过别的颜色。因为她说过:‘他喜欢绿色的事物。’她从来也不让我穿别的衣服,只是绿衣!

她说过: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是他救了我,救我出了秦皇宫的!不是他,我早就被人杀死了,或者被烧死在秦宫中了!因此,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不觉得他的事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有什么正义或者非义的!可是,我只是自己救了一个人,他就不理我了,以为我背叛了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就不相信我?你说,他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根本只是救了一个人,救人难道是坏的吗?他怎么就是不能原谅我?”她说的又开始颠三倒四了,孔几近听不懂,刘大汉等人自然也是听得糊里糊涂的,伊一好像懂了些,却不知dào

“他”是哪个。胡连子却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任由浑浊的老泪在脸上滚落,突然坐地大哭了起来,手中的竹仗也扔到了一边,他撒泼打滚的哭,哭得众人都是心中隐恻,眼眶湿湿的,心头猫爪挠一般的难受。这时候,外面也有人大哭失声,哭着却数落着:“师姊,你心中原来是没有我的,果然没有我!没有我你干嘛还救我,救我为什么就没有我?没有我你还要救我!”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几句话。

胡连子却突然不哭了,跳了起来,大叫道:“都是你!坏了我的事,还挑拨我们两个,让我们不能在一起!都怪你!”外面那人也不示弱,叫道:“都是你自己坏了心肠,处处想要害人,结果才害人害己,坏了师姊一生的幸福!”冲了进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众人看时,这个人却是荣成子,邋里邋遢的,浑身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灰不黜的,和胡连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哪一个心中都觉得那个女子一定会选择胡连子的。只是众人心中发问,她选择的对吗?如果选择了另一个,会是怎样的结果呢?众人心中叹息、摇头,不知dào

这些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成子对胡连子是恨之彻骨,一直觉得是胡连子害了自己,也害得师姊离开、逃避自己的,现在从唏女不多的几句话中发xiàn

,师姊深爱的依然是胡连子!这心中的酸楚和失落就远不是别人所能理会得了的。胡连子一生处处算计别人,从来没有想到要诚心待人的,也不觉得诚心有什么用,才没想到要赶快找到师妹,暗中其实是觉得师妹是跟自己一样的,也是个野心家,哪里想到师妹心里从来没有别人!当几十年后,身心俱疲之际。回头想想。才知dào

什么是最珍贵的时。却已经烟消云散了!这种痛楚,使得他凶性大发,却好荣成子到了!

两个师兄弟几十年没有见到,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碎其骨。众人哪里知dào

他们心之所想,只见两个白发飘飘的老人打做一团,只觉得诡异无比!这一下两人的打斗与胡连子和唏女的打斗又是不同:两人都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的打。其凶险却不下于使用任何兵器的打斗!众人耳中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砰砰啪啪”震得耳膜发麻,帐幕上面的灰簌簌掉落,唏女的白虎也是惊慌不已。开始时,众人看到的是两个飘飘若仙的老人在挥拳踢脚的,招式分明,看的人有心旷神怡之感;打了不上一盏茶功夫,就分不清两人的身影了;众人心中叹服老人的身手了得;再后来,大伙眼中只见飘飞的白的须发,心头始觉不安。

孔几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两个人是以死相搏的!两个人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很不容易了。却因着莫名的缘故把对方当做死敌的打,他觉得太过不值!对唏女说道:“赶快想法分开他们两个啊!”

唏女冷冷一笑:“干什么要分开他们?他们急于见到我师傅的。我师傅也是急着要见到他两个的。”孔几近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想法。眼睛转处,想要伊一或者刘大汉去劝解他们,却见莲影手里拿着那根竹仗,哭了起来。几步奔了过去,伊一着急道:“怎么了?你找到了东西,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莲影举着竹仗,哭道:“假的!这是假的!”这时候刘大汉几人也发xiàn

这边不对,走了过来。“什么假的?哪里假了?”

莲影气道:“这不是汉使的节仗!你们拿错了!”

大伙都是一惊,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刘大汉失惊道:“这是假节仗?怎么可能!我明明拿到的是真的,就是在你身边拿的。怎么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孔几近和伊一本以为找到了东西,可以回去安心与伊雉邪的蹴鞠之戏了,没想到刘大汉拿到的是假节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看刘大汉一帮人也是呆愣愣的,不知dào

哪里出了错。

刘大汉拿着竹仗翻来覆去的看,想要从中看出毛病来,却没有一点头绪,不由怀疑道:“是不是你就不熟悉这东西?你在汉使帐中拿的不是这一个吗?”

莲影肯定的摇头:“不是!绝对不是这一个。”

刘大汉丧气的放下了竹仗,不知如何是好。那边两人的打斗却已经接近了尾声了,两人虽然本领高强,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如此的折腾了,加上两人的拳猛脚重,打到后来,两人就是道行高深,也是抵受不住强dà

的冲击力。两人的拳脚自然慢了下来,呼呼喘气不已。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心中其实都有了悔意,只是一来对对方恨之入骨,二来知dào

对方了得,不敢先自停手。

孔几近曼声道:“丁零南山中,有女恍若梦。身披绿萝衣,坐骑斑斓虎。顺流丁零水,隐入层云里。峭壁千寻高,洞深渺可循。藤蔓迤逦下,冰挂芳可亲。”众人不明白他唱的什么,胡连子、荣成子两个却忽地互击一拳,两人反震退开了三步,同时转身盯着孔几近,齐声喝道:“在丁零不是?”孔几近点点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发声跳起,穿透了坚如厚甲的帐幕顶,几乎不分先后的飘忽而去!看的大伙呆愣愣的,不能相信曾经有人来过。

莲影却没心思注意他们的离开,哭丧着脸,低声啜泣,伊一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安慰她。孔几近面露沉思,忽然对刘大汉道:“那一天你们并没有受伤。”

刘大汉脸上羞赧,愧疚的说道:“我们只是想尽早脱离了纠缠。没想到你还是救了我们。不过,我们真的受伤了,只是没有见到的那么严重,只是皮肉伤。加上……,呃,医术通神,也不是我们有意骗你的。汉使已经没有了希望,只好自行想法了。”

“现下呢?诸位还见不见汉使了?”伊一和莲影惊奇的看着他们,忘记了自己的事。唏女却抚着老虎,打起了瞌睡。

说到汉使。众人都是一惊。伊一叫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刘大汉好像下了决心。对孔几近道:“我等还是要回到大人那里的。只是希望孔兄不要泄了我等身份为是。”眼睛里满是祈求。孔几近点头,反对伊一道:“今天所见的,到此为止,我们什么都没有见到过!没有见到刘大汉,也没有找到节仗。”伊一和莲影若有所思的点头。莲影讷讷道:“那、那节仗怎么办?”

孔几近一笑,“包在我身上。可好?你能不能信得过阿叔我?”莲影只觉得这个人神mì

莫测,乍一看好像没有什么本领,但最后总是能够化险为夷的。看了伊一一下,伊一点头,她也跟着点头。孔几近一笑,觉得两人挺有意思。

大伙出了帐幕,只见太阳已经偏南,快到了正午了,心中一沉。刘大汉招手,有人牵来了几匹马,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到。我马上就来!”孔几近等人上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知dào

都去看汉人和匈奴人的蹴鞠大赛去了。大伙纵马向着人多的地方而去。唏女骑着猛虎在后面跟着,一起到了单于宫前。

只见到处是人山人海。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也不知几千几万人,围堵的水泄不通。几人转了几圈,发xiàn

没有可以进去的路,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能站多高站多高,往里面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唏女在驾下白虎头上打了一掌,白虎吃怒,发出了怒号,吓得堵在前面的马屁滚尿流,人一个个脸上变色,大气不敢出,躲得远远地,不敢往这里看,却早闪出了一条宽可容人马的路。唏女挺身往里闯,孔几近、伊一、莲影在后面跟着,远处有人叫道:“等我们一下!”回头看门先生等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大伙一起跟在唏女的后面挤进了垓心里。后面“哗”就把路又给堵严了。

大伙来到里面,只见一个长宽各有六十多步的一个场子,四角竖着一根巨木,两头各有四个小小的方门。场上有十几个人在奔跑跳跃,不时就有刺耳的惨呼传出,有人跟着倒下,身边就有人高声欢呼叫好,还有人低声嘟囔:“第五个!”孔几近看不出场上发生了什么,回头问那人:“第五个什么?”

那人大笑:“第五个死的!哈哈哈!”

“死人了有这么好笑么?”

“死人不好笑么?”孔几近一愕,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来,蹴鞠是从巳时正开始的,张骞带着铖铁旋等人来到了鞠场,伊雉邪等了一会也出现了,身边侍卫林立。张骞过去跟伊雉邪见了礼,伊雉邪笑道:“你可能已经听说了,匈奴的蹴鞠是没有规矩的,活下来的就是胜者;死的就是败的。怎么样,你的人凑齐了吧?”

“是不是不管怎样,大单于都是不会让我走了?”

“嗯!没有的事!只要你能够走出鞠场。”

张骞退了回去,众人都是面色凝重,这游戏竟然像是上战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伊一等人又不知dào

到了哪里去了,只好仗着铖铁旋他们这些老将的经验了。

等到呼延季盟带着他的鞠手出现,场边的观众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众人心头更凉了:只见匈奴鞠手都是清一色的西番人,一个个身高体壮,最矮的也有八尺上下,膀阔腰圆,头上没有头发,都是剃得锃光瓦亮的,脸上涂满了红的、黑的颜料;上身没有穿衣,露出了一身的疙瘩肉,胸前的毫毛半尺来长,胳膊上满是黑的、黄的毛;下身都是鹿皮裤,毛在里面,皮板在外面,刷了油,光亮可看出人影。脚上都是一色的鹿皮靴,钉着铁掌,走起路来“咔咔”作响,响声震慑心神!

呼延季盟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场地中央,眼睛四下观瞧,大伙住了声。他才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是我大单于荣登大宝的日子,因此上,我们匈奴壮士和汉人壮士一起,为大单于助兴!两方各有八人登场,生死罔顾,不怨天,不怨地。壮士开始进场!”

八个西番壮士进了场子。三脚猫、铖铁旋、姜字峒、吕之堠、甘父、铖乙、庚制铜、梁少敖身上只穿着短裤。精赤着上身。走进场子,一字排开站好了。呼延季盟拿着一个牛尿泡,里面塞满了牛羊毛,扔到了中间,大手一挥:“开始!”急速闪身离开了场子。

一个脸上涂着全黑颜料的一脚踢起了鞠球,一个半红半黑脸色的双拳却向着三脚猫打去。三脚猫身子滴溜溜一转,那人双拳落空,旁边一个脸上涂着白彩的脚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亏了铖乙伸腿挡住了。场上乱作一团。鞠球在头顶急起急落,双方的人扭打做一处。开始时汉人这边还能依靠着身手灵活和一身的小巧功夫与敌周旋,能防着身上不被人击中,眼看着鞠球飘飘悠悠在头上飞过,心里着急,上前想要拦截,冷不防底下就有人出了一脚,急忙闪开。鞠球就飘落身后,被人三倒两倒,一脚踢进了场边的小门!

一开始就出现了汉人队被动挨打的局面。防了人,防不住球;防了球。人就吃亏了。不到盏茶功夫,汉方的鞠门被攻破打进了两球。众人心头窝火,忙中出错,庚制铜被两个壮士夹击,来不及逃脱,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铖铁旋上前想要救援,一个脸上涂青的一脚把庚制铜踢起,白脸的跟上去一脚,庚制铜就落到了场边,身子扭动了一下,就不动了!匈奴人和西番人都发出了极度兴奋地嚎叫,一众汉人却是脸上默然,张骞脸上变色,坐立不安。

铖铁旋大怒,对着身边黑脸人就是一掌,对方嘻嘻一笑,绕开了,他自己却感到身后风声,左边也有人打了过来,一个旱地拔葱,跃起,身后的脚走空了。这么一会功夫,张骞已经看出了对方是有着严密的组织的,总是两三个人同时向着己方一个人下手;己方的人却是散乱的,没有任何的章法,各自为战,可就吃了大亏了!鞠球在头上翻飞跳荡,几乎落不到汉人头顶,只是被一众西番壮士顶着在场上飞奔,只要落下,就被人打进了球门,汉人球门!小半个时辰里,被人打进了四球。

庚制铜遭了秧之后,吕之堠和姜字峒、铖铁旋加上铖乙四人,决心找回面子。一人跑动,其他人上前相助,那边甘父、三脚猫、梁少敖三人也是心意相通,拿定主意,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任由对方拳打脚踢,只是守住自己的阵脚,不求反击,只求保命。这下子场上变成了匈奴队围着汉人不停地进攻的态势。球重重的,雨点般落在几个汉人的身上、头上,每一下都听到了重重的“咚”的一声巨响。伊雉邪对着张骞微笑,摇头不已。场边的匈奴人大声地喝彩,手中的帽子扔的满天飞。

几人又苦苦支撑了一会,姜字峒被球实在的打在胸口处,身子一软一口气没有上来倒下了,一个黑脸和红脸的看吕之堠身边出现了空当,上前夹击,想要把他也干掉了。铖铁旋身子凭空飞起,跃出有一丈多远,恰好落在黑脸人的左边,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铖乙也飞跃过来,父子两个一起发声“嗨!”四只拳头打在黑脸人肋上,众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那人犹如一滩泥般一动不动的窝在场边。

红脸的这时候也冲到了身边,手搭上了铖乙的肩头,铖乙身子一错,铖铁旋身子游转,想要抓住对方一条胳膊,给他撕下来,只是对方身上滑不留手,根本没有着手处,在他愣神着急时,身子一紧,被人抱住了!发力想要分开,双腿又是一紧,也被人捉住了,两人一起发力,大喝一声把他抛向空中,两人四只拳头一起打向空中,只听得“砰砰啪啪”声响,铖铁旋的身子“噗嗒”掉落地上,不能动了!铖乙急红了眼,怒吼着冲来,一个不防,脚下被人绊住了,“噗通”倒地,几个人飞身上来,张骞脸上已经没有了人色,伊雉邪却是得yì

至极,呼延季盟等匈奴、还有各国的贵人都看得荡气回肠,眉飞色舞。这时候正是孔几近等人来到了。

好个铖乙危急中不慌不乱,眼看两条腿踢来,身子轻飘飘的跳起,在对方的一条腿上一点,大鹏展翅落地处已经是一群人的身后了,三脚猫、甘父、梁少敖三人摆脱了围堵的敌手,已经到了他的身旁,一个花脸的身子稍慢,三人拳脚如飞,那人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孔几近看的目瞪口呆,门先生等人也是脸色焦虑,伊一和莲影两个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在一起,都是汗津津的。只有唏女,却是兴味盎然,不时地还发出兴奋地叫声。

场上此时还剩下五个汉人,六个西番壮士,还算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三脚猫和甘父的防守显的有点捉襟见肘了,对方严密的章法和攻防转换使得两人再也难以形成有效地防守,被人分割开来。场边的胡人都发出了大声地呼喝:“打死他!打死他!”声音震耳欲聋。孔几近的眼睛不敢看场上了,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一堆尸体上,他的眼睛突然亮了,有尸体慢慢动了靠近场边的伊雉邪,伊雉邪和他的武士被死亡所激,都陷入了疯魔状态中了,往前移动,渐渐靠近了鞠场,没有注意到这惊人的变故!

先圣有心制鞠戏,腾挪闪转控声息;南橘北枳只可叹,鞠场竟要分生死!(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回 变起身后擒单于 惊人艺业脱明王

只身要使幽塞通,消魂刀剑起林丛;高义风清乾坤改,凛冽碧血洒龙庭!

一个身影飞起,向着伊雉邪落下!这惊人的变化在小范围内引起了恐慌和愤nù

,伊雉邪眼中是一片空白。呼延季盟此时显示出了他匈奴第一高手的本色,大呼一声,拳头击出,打在飞落的人身上,那人好像没有想到他来的这么迅疾,眼看就要中招。呼延季盟身子却是一个趔趄,闪向一边,一个人鬼魅般在他身后出招了,正是攻敌必救,他不得不先躲避开,只是那个想要偷袭伊雉邪的也被阻了一下之后,伊雉邪身边的武士已经把他围住了,这人正是死而复生的铖铁旋!伊雉邪身后的是个高大的西番人,一剑刺出,他虽然躲开了要害,却仍然身上被刺中。只是令那人吃惊的是,剑却没有刺进身体里,滑开了!呼延季盟一拳打中了他的胸口上,这人弯着腰,口中、鼻中都是血喷出。呼延季盟看都不看,向着铖铁旋扑了过去。庚制铜搂住了他的腰,吕之堠拉住了他的左臂。两人发力想要拉断他,他大吼一声,却把吕之堠拉了过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按在庚制铜头上,只听“喀拉”一阵响,庚制铜身子瘫了下去,这一次是真的死了,只是他仍然死死地抱住了对手的腰,想要给同伴以机会。吕之堠本来想要拉下对方的一条臂膀,没想到拉住了之后,再想放开,就不能了。被对手吸了过去!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铖铁旋又冲了上来,手中夺得一口刀,砍在呼延季盟后背,呼延季盟的皮袍被砍烂了,他的身子却只是一震,把吕之堠抓起了,扔向铖铁旋。铖铁旋丢了刀,接住吕之堠。只见他眼睛大睁,眼角鼻洼血丝隐隐,已经没了气息。铖铁旋心中的震撼和恐惧都急速的上升着,这个呼延季盟号称匈奴第一高手,自己还是看轻了他,一直都以为他名实不符,今天才真的见识了对方的真本领!

呼延季盟也在纳闷,这些人明明已经死了,怎么突然就活了过来!他却不知,死而复生的把戏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孔几近就刚刚发xiàn

有人是诈伤的。今天出现了诈死的事。他的心头充满了恐惧,不知dào

还有多少奇怪的事发生。

伊雉邪稍稍放下心来。喝令:“把汉使还有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拿住!拿不下的,杀!”说着话就往张骞那边瞧,却古怪,张骞已经不见了!

再看周围,三脚猫、甘父、梁少敖、铖乙几人夺得卫士的长刀,长刀正架在右谷蠡王的脖子上!原来几人见他离场子紧得很,身边没有几个卫士,这几个冲过去,如狼似虎,不要说几个卫士,就是再多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人的本意不是要杀人,所以只是制住了右谷蠡王一个,还有他的阏氏、小王子几人,身边围着的却是那几个兴奋壮士。右谷蠡王和他的家人都是一脸的迷茫,看着伊雉邪这边。

伊雉邪也是一头的雾水,不知为什么死人复生,还有这些西番壮士怎么就成了汉人的帮手了。因为,他发xiàn

自己身边的卫士都没了踪影,其实不是没了踪影,而是被人打倒了,逼开了,只剩下一群西番人,围着他笑,为首的就是那个波斯王子帕塔提!帕塔提本来就是他请来的贵客,在他身边不远的,还有几个西番的王子,他们竟然一起打倒了自己的卫士,包围了自己!他心中气急,却不愿露出怯意。帕塔提示意手下,抓住了伊雉邪的两臂,手中的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呼延季盟和铖铁旋等人纠缠不休,铖铁旋步步后退,呼延季盟每一拳击出,都有人倒下,只是他身边的卫士却越来越少了,剩下的是汉人和西番人。呼延季盟又击出一拳,打死了一个人,发xiàn

自己和伊雉邪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由气沮。本来稳操胜券的,却突然变成了大败亏输,饶是他久经沙场,计谋多端,也是心情沮丧。

帕塔提笑了笑,说道:“大单于!今天本来是您登基的好日子,应该给您庆贺的。只是,您如此的丧心病狂,把我西番壮士不当人,每天喝着酒,看我们以命相搏,天天都打死多人才心满yì

足!可知我西番壮士也是爹娘所生的,也是血肉之躯的!因此上,当汉使说可以带着我们一起离开匈奴,以后还可以让我们进入汉庭,我们为了自己眼前的小命,为了以后的前途,没办法,只得和汉使合zuò

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放过我们一条路吧。”

伊雉邪明白了,自己输在什么地方了,他点头微笑道:“王子,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讲出来吗!没必要受人蛊惑,中了别人的计。他张骞许给你的东西,我都可以做到;他给不了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把他交给我,从今以后,匈奴任何地方你西番人都可以去。怎么样?”

“什么东西都可以吗?哦,我算算,这半年,每天死在鞠场的番人,一共是一百九十七个。你可以让他们死而复生吗?”周围的西番壮士发出了骇人的冷笑声,眼睛冷冰冰的瞪着他。

呼延季盟摆脱了纠缠,聚集了人马,他毕竟早有准bèi

,安排下大量的人马在周围警戒。因此,他一旦脱身,就先把人马聚集起来,包围了鞠场,还有周围很大的范围。他自己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伊雉邪,眼下,他的命运和伊雉邪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没有伊雉邪,也就没有了他。呼延季盟在马上大声叫道:“帕塔提!快快放开了大单于,饶你不死,赶快逃命去吧!”

帕塔提一笑:“呼延季盟,你们的大单于在我的手上,你还敢这么嚣张?大单于。你现下还是匈奴的大单于吗?或者说。呼延季盟。你们还承认此人是你们的大单于吗?”

呼延季盟等匈奴将领都异口同声的喝道:“大单于当然还是我们的大单于!”

伊雉邪苦笑道:“你什么意思?想要怎样?”

“既然大伙都认为您还是大单于,那就请您下令,让呼延季盟自裁了吧!”此言一出,匈奴人各个脸上变色,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帕塔提可哪一个不顺眼就让伊雉邪下令自裁,那就人人自危了,到那时。人们心中自问:我还承认他是我们大单于了吗?

伊雉邪先是一愕,随即明白了,这是对方的离间计!自己稍有不慎,不仅今天的困局难破,以后也会留下祸根,对自己将来的统治也是大不利的。微笑道:“王子,正所谓君有正命,有乱命。乱命不受,天下都是这个道理。我想,如果是君王的命令。臣民都遵从,也就没有以下弑上的事出现了。你们西极大国也是如此。之所以各位到了匈奴,就是上有乱命,下有乱臣造成的。我大匈奴这些年发生的事,也不外如此。所以,阁下可以立即杀了我,我是不可能被阁下威胁的,更不会因为阁下的威胁,而除我长城的!阁下动手吧。”一众匈奴武士听了他的话,山呼万岁不已。呼延季盟脸上也露出了悲怆的神色,泪水喷涌而出,在马上躬身,口中叫道:“大单于!不要有轻生之念,臣一定要杀尽贼子,保大单于平安的!”

帕塔提心说:坏了!本想给对方出个难题,没想到竟然让人家趁机激起了士气,现在自己倒陷入了危机了!虽然如此,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大单于,果然了不起。在下佩服。只是,我等已经铁了心要走,还请大单于相送一程。”

伊雉邪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是无可如何的事,笑道:“怎么松?阁下总不成把我捆住了,驱赶着在前面给各位开路吧!我匈奴健儿百万,不要说乱箭射来,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可以淹死你们的!我看,你还是跪下投降的好,说不定我可以饶你不死。只是那几个汉人就不能了。”

只听远处有人叫道:“大单于!我们这些个汉人就不劳您老人家关心了。看,这是什么人?”只见远处一群人杂沓而至,几辆大车“隆隆”而来,为首的正是张骞。车子他非常熟悉,就是他自己经常坐在,车帘扬起,里面一个粉脸出现在人们面前,匈奴人都熟悉:伊雉邪的阏氏!其他车上有人在哭,却是小孩的声音,伊雉邪脑袋一紧,眼中像要喷出怒火,瞬即就暗淡下去了。微笑摇头:“张骞,你枉自称作中华天使!说什么华夏礼仪之邦!我匈奴蛮夷之人犹知dào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而留住了你一条命;还有说:罪不及妻孥,哪有人在两国交兵之时,拿住对方的妻儿的!张骞,快快放了我的家人,有什么就冲着我来!皱一皱眉头的不是英雄!”

张骞冷笑道:“伊雉邪,这会儿你倒是英雄豪杰了起来!请问,乌丹认为你是英雄吗?说什么罪不及妻孥,你匈奴大军到处,有多少妇女幼子被戕害!你们到处屠戮,烧杀,可以说罄竹难书!现在,你倒要跟我说什么礼仪了!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和你伊雉邪谈什么道义,你又有什么道义?在你的鞠场上每天惨死去的人,他们的道义呢?你还是悬崖勒马,好自为之,不要处处与人为敌,任由我们西去为是。”

伊雉邪冷笑不已,“哼哼!张骞,就是我放了你们,你们也到不了西极;就是到了西极,也成不了气候!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听我的劝,还是乖乖地跪下磕头,或者能留你一命。”

三脚猫道:“与他多说无益。我们就带着他西去,让西极各国看看,匈奴大单于的形象。”

呼延季盟突然说道:“各位,听我说几句。汉使还有王子们想要西去,我们也不便多说。只是希望各位还是对我大单于,以及阏氏、小王子等,礼敬一二。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各位马上放开大单于,大家各走各的。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然。不过是两败俱伤。”他没有继xù

说下去。伊雉邪和张骞、帕塔提都明白他后面的意思。

帕塔提看着张骞,张骞微微点头,帕塔提笑笑:“大单于,请吧!”抬手让人松开了伊雉邪,伊雉邪看了看他,说道:“就这么放了我?你不后悔?”

帕塔提眼神肃穆道:“这些年多亏了各位匈奴贵人,我们才能存zài

下去。以后还有很多的依仗。不过,如果大单于觉得今天受辱了。想要找回面子,要杀了我们。我们自然是死而无怨!不过,我以为,大单于乃是当世的豪杰,大英雄,不至于这么眼光短浅的,留着我们对大单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是不是?”

“哦,我倒是不知dào

留着你们还有什么好处!难道让你们再偷袭我不成?”

“大单于是明白人。我们留着大单于,出了单于庭。可能就有人不计后果的把大伙全部除掉!正是汉人所说的:什么鸟和水里的东西相斗,渔翁得利!留下我们不杀。一来显示了大单于的胸怀宽广,二来我们也不是无用之人,也可以在适当时候给大单于以援手的。大单于以为怎样?”

“好像有点说动了我。那几个汉人呢?留着他们有什么用?”

“留着我们用处更大。眼下都知dào

汉匈大战已经势不能免,大汉军马多次出塞,匈奴已经是节节败退!以大单于的精明,难道看不出双方的局面吗?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些,可能各位贵人以为,汉军得了匈奴地方,既不能居住,又不能种地,还不是最后自己退回去!各位看得很准。只是没看到另外一点:刚刚帕塔提王子说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是说有人想要大单于死于我等手中,大单于宝座空悬,有人和得了去的。呵呵,那不过是眼前的利益。还有更远的,你们没有看到。一旦汉庭大军过境,单于庭就没有了宁日!四面曾经被匈奴大军屠戮过的各国,势必群起而攻之!到那时,不要我汉庭出动一兵一卒,大单于也没有一个安稳觉可睡了!”张骞说道。

伊雉邪和匈奴贵官脸上变色,这才是他们真zhèng

担心的事,对于汉军的出塞,他们事实上并不怎么在意,大不了躲开了主力,让汉军空跑一趟,汉军还能在单于庭住下了?只是周围的鲜卑、丁零、乌孙都虎视眈眈的,那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伊雉邪心里已经同意了张骞他们的话,只是今天被擒之辱?他咽不下这口气。

三脚猫对伊雉邪道:“大单于,你只管在单于庭做你的大单于,您的阏氏,还有小王子们,不好意思要跟着我们一起西去的。不过您放心,他们掉了一根寒毛,我提头给你!”

“你们!”伊雉邪气怒交加,呼延季盟怒道:“三脚猫!今天老子要了你的命!来来来,跟老子再打一架。”他知dào

三脚猫必定会应战的,能够消除一个障碍也好。

铖铁旋低声道:“这家伙不知dào

身上穿了什么,刀枪不入的!你要小心。”

三脚猫大声道:“呼延季盟,哪个还怕你不成?”跳到中间,顺势拔出了宝剑。呼延季盟大笑着跃进场上,手中是一把长刀。多年前,他曾经在三脚猫手下吃过亏,不过三脚猫也没有占到便宜,今天再次相遇,两人都抱着要战胜对手,一雪前耻的念头。呼延季盟跟胡连子多年,加上他自己天赋异禀,不仅已经恢复了当年的功力,而且精进很多,他自信可以不要内力相拼就可以打败了三脚猫。三脚猫这些年也没有放松了,到了张骞身边之后,和张骞经常钻祥剑法,张骞没有丝毫的保留,把得自钟离铁拐李两位师傅的剑术都说给了他,三脚猫觉得受益匪浅,自觉剑术进步不小。

三脚猫宝剑提起,捏住剑诀,他本来的剑法是以快为主的,这些年有意慢了下来。呼延季盟深深注目三脚猫,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长刀突然出手,却是跳跃一般,他决心速战速决,一下子击杀了对方,立威当场!三脚猫眼睛盯着对方的肩膀,丝毫没看他的刀尖,手中宝剑出手,刺向对方的空门。

呼延季盟身子晃动,正正的迎向了三脚猫的宝剑!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不相信呼延季盟如此的笨拙!三脚猫心中电闪。铖铁旋说的对方刀枪不入闪过脑海。他的剑却已经刺中了对手胸口!。剑猛地一顿,弹起,他听到了呼延季盟的叹息,身上就中了一拳,眼前一黑,口中发甜,浑身筋脉倒转了一般的难受。呼延季盟狞笑一声,走空的长刀顺势回抽。闪过三脚猫的脖颈。三脚猫眼睛一闭:吾命休矣!

只听一声轻响,呼延季盟觉得手一颤,刀竟然没有拉中对手的脖子,偏了一点,低了一点,中在对手肩上,一道血花溅起。三脚猫侧身倒下了,一个人出现在呼延季盟面前。

呼延季盟看了一眼地上,一枚小小的石头,已经碎成了粉末。知dào

是铖乙到了。叹了口气,“我本不想要了你的命的。既然你自己来了。那就拿命来!”长刀直上直下劈落,铖乙只听得人们惊叫,耳中风声呼啸,冷风及体,砭骨生寒!他抖擞精神,手中也是长刀自下而上硬接对手的刀。一声脆响,铖乙的刀断做两截!两截断刀飞出扎向呼延季盟,呼延季盟的刀丝毫没有阻滞,仍然落向铖乙的脑袋!

眼看铖乙就要脑袋开花,死于非命,众人惊呼连连,却抢救不及。铖铁旋眼睛一闭,泪水就出来了!只听得一声霹雳般响,一道极光划过,一声历响,呼延季盟觉得一股大力打在刀上,浑身都是一颤!一匹马从远处呼啸而来,有武士想要阻挡这一人一骑,却怎么能够?被这一人一骑冲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马上一人大喝道:“狗崽子敢尔!卫长风在此!”一人一马,马是良马,人是高人,真的高,如果不是真zhèng

的良马,是驮不住这样的高人的,他的身子好像能有两三个人那么大。手中一张大宝弓,也只有这样的大弓,才能射出如此快捷的箭,才能在刀已经到了铖乙头顶的时候,把呼延季盟凝聚了全力的一刀射开了!卫长风在远远地就看到了呼延季盟劈下的一刀,就知dào

铖乙挡不住对方一刀,果然他就是去硬挡对方的刀。才急忙发箭,刚刚好,替铖乙挡住了一箭,自己也冲到了近前。只是他挡住了呼延季盟的刀,呼延季盟下面一腿踢出,铖乙在刀被击断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qì

了,没能躲开,也想不到躲开对方的一脚,正中小腹,只觉得火烧火燎般的难受,仰身就倒。呼延季盟身子一晃,踏向倒下的两人。

卫长风已经到了跟前,脚在马背上一蹬,身子箭般激射,手中的宝弓挥出,击打下去,那是从左贤王那里盗来的匈奴九弓之一,寻常刀剑根本不能伤其分毫的。呼延季盟怒气勃发,长刀迎向宝弓,眼睛一亮,这宝弓他并不陌生,知dào

是宝贝,长刀本来刀口冲着宝弓去的,一转,向着卫长风的手下去了。就是这么一缓的功夫,卫长风大喝一声,宝弓脱手,呼延季盟一喜,刀再次缓了一缓。卫长风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顺势把他提起,远远地扔了出去。这一切说起来话长,做起来却是一瞬间的事。没等众人看清楚,卫长风上前一脚踏在呼延季盟身上,接住了空中落下的宝弓,弓弦却已经断开了!呼延季盟的长刀落在了远处。

张骞叫道:“卫大侠,饶他一命!”

电光石火之间,三场较量就结束了,三个人倒下,一人仍然稳立当场。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都觉得打得不过瘾,打得假,以为后面还有什么阴谋。却不清楚打架已经结束了,结束的干净利落。三脚猫和铖乙真的跟呼延季盟有那么大的差距?呼延季盟和卫长风连一个回合都打不了?可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呼延季盟号称匈奴第一高手,本事当然极高明,却不能一合就打得三脚猫、铖乙倒下。呼延季盟在鲜卑山战后,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两次都跟三脚猫两败俱伤,不是三脚猫多么高明,而是自己太过托大了,而且三脚猫的拿手本领乃是偷袭。他一边回复功力,一边寻找可以防备自己不被偷袭的方法。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件西极大秦国的软甲。据说是大秦国国主之物,可以抵御刀砍斧劈和烈火焚烧的,却被死敌偷了出来。那人不敢在西极待了。逃进了中土。呼延季盟得到了这件宝物。日夜穿在身上。三脚猫呢,他名头非常大,事实上却没有多少对敌的经验,只是两次对敌恰好碰见的都是呼延季盟,一下子让人觉得他神一样了。这一次他还像往常一样,找对方的空门,想和对手同归于尽,却恰好上了当了!自己刺中对方一剑。丝毫伤不了敌人,却给敌人留下了空当,被对方反击得手。铖乙输得更冤,他的刀本来不至于被对方一招劈断的,只是奈何呼延季盟用的是一把宝刀,削铁如泥,戛金切玉如常事。这也是从大秦国人手中所得的。两件宝物,软甲是外人所难以见到的,宝刀他也从来没有用过,今天拿出来一招制敌。就建功了。铖乙如果不是硬碰硬的和他对刀,虽然最后还是难免失败。但是打上个几十回合,还是可以的,不至于速败。

呼延季盟平生把三脚猫当做大敌,今天却一招让对手受了重伤,心中那份畅快,那份得yì

就不要说了;铖乙也是他新近见到少有的高手,也不过是一招束手待毙!不要说别人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己也觉得像在梦里,不敢相信了。卫长风的突然出现,先是飞来一箭,打开了劈下的宝刀,接着仗宝弓打来。呼延季盟如果仍然用宝刀砍削,就把宝弓给毁了。只是一来他觉得可惜,二来觉得卫长风也难耐他何。才放手既要夺弓,还要拿下卫长风。他却忘了一点,他的宝甲不惧刀剑,却不能抵敌排山倒海一般的大力的。而卫长风恰恰有这么大的力qì

施加到他身上!在高声对决之时,需yào

的是全力以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在和三脚猫、铖乙对决时使用了这个原则,就险胜了下来;现在遇到了更难对付的对手,他却有了不应该有的想法,要杀人,还要夺物,这么刹那间的想法就足以毁了他的一世英名了。卫长风在出动鲜卑弓的当儿,根本没有把它当成宝物,毁了就毁了,随手那么使了一下,呼延季盟把它当做宝物,就不敢毁坏了鲜卑弓,心中有了顾忌。这样绝世高手之间,要的就是这么刹那间的犹豫,可能别人感觉不到,有时候甚至你自己都感觉不出来,对手却已经抓住了。在别人,就是抓住呼延季盟的一刹那的犹豫也是枉然,只是卫长风却是百万人中少数几个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卫长风扑进了他怀里,借助从高处扑落的劲道,加上天生神力,就冲破了呼延季盟苦心经营的防守了。他的身体可以不惧刀剑砍劈,却不能无视大锤的击打,三脚猫、铖乙是剑锋,卫长风却是大锤。

呼延季盟总算想明白了自己在哪败得了,闭目无言,一心等死。卫长风扔了破弓,哈哈大笑。一个长眉毛,满脸褶子的老人忽然出现在伊雉邪的身后,帕塔提本来已经准bèi

放了他了,只是呼延季盟的挑zhàn

,耽搁了。他们都没有发xiàn

有人出现在他们中间,直到那人带着伊雉邪离开了,才大哗起来,刀剑纷纷出手,却古怪得紧,那人只是缓缓的移动了一些,他们的刀剑就落了空,再看人已经到了十数丈外了!那边张骞等人也是惊叫连连,一个矮胖的老人手轻轻一动,他们就纷纷掉落车下,马车载着伊雉邪的妻儿驶入了匈奴武士中间去了!众人仿佛白天见鬼一般,身上发冷,口干舌苦,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人认出了那两个老人,却是匈奴的天尊和地正两个,传说中他们法力通神了,只是谁也没有见过他们施展,只是觉得两人整天苦着脸,不知dào

还以为他们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才见识了对方的能耐。伊一眼尖,看到地正身上好像还背着一张弓,叫道:“是王仲的弓!”众人更加骇然,王仲一直都给大伙以非常神mì

的感觉,没有人知dào

他的深浅,他的弓,是焉耆王留下的嫣然弓,也是匈奴九弓之一。现在到了地正身上,王仲岂不是凶多吉少?

有人说道:“我们没事。两位老前辈还不屑于伤了我们两个小辈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张骞一回头,就看到马蹄和王仲两人立在他们身后,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到的,两人脸色灰败,眼睛里面满是惊惧,却好像没有受伤,放心了一些。

马离烟苦笑道:“我们两个去追寻节仗,遇见了一个老朋友,就是伊雉邪的卫士首领黑鹰!这家伙死跟着我两个,打跑了又追上来,他十几个手下都被仲哥射杀了,这家伙狡猾得很,却皮毛无伤。正在我们想要把他彻底消灭时,那两个出现了!鬼魅一般的身手!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明。枉我自负,以为自己可以了,却半招都递不出去,仲哥的弓被夺去了,我两个也被人擒住,扔在这里了!不是他们是我师傅的故人,说不定我们就抛尸荒野了!”众人才知dào

他两个是被人抓住后带回来的。大伙心头哇凉。

北望嫣然气萧森,莫道匈奴再无人;马踏单于庭前草,就难犹自有天尊。(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回 绵里针制敌救友 汉天使助势四邻

旧友新朋数骑来,惊心奇事动地开;天高大鹏任展翅,广漠猛虎啸丛台。

卫长风也看到了惊人的变化,脚微微一动,呼延季盟的身子就起来了,飞向了天尊和伊雉邪,他也跟着扑出,呼延季盟的宝刀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舞出了绚丽的刀花罩住了天尊和伊雉邪。天尊咯咯一笑,伸出鸡爪般的双手在空中舞动,呼延季盟的身子忽然转向飞进武士群中,有人手忙脚乱的抓住了他,把他放下了;伊雉邪也被一股柔和的大力推动,进入己方人群之中。接着手没有停就抓向卫长风的刀!卫长风大怒,刀挂风声直劈对方顶门。天尊虽然功力已经通神,只是遇见了卫长风这霸道的刀锋,却也不敢缨其锋,只得微微侧身,让过了一刀,刀贴着身子滑落,离开身子不足四寸,刀风带动了他身上的衣服,一阵颤动。哪知dào

卫长风却是得理不饶人,一招走空,却没有变式,就手刀锋一偏,切向对手,这一下要是切中,天尊的身子就剩下半截了。天尊在刀口离开身子不足四寸的情况下,平着切来,急如电闪。天尊的上半身突然没有了,大伙以为卫长风已经得手了,把天尊切开了两瓣!卫长风却看得清清楚楚,天尊在急骤的刀锋下,身子折了起来,刀从折起的身子上走过。卫长风有个奇怪的感觉,低头看去,自己双脚上出现了两只手。他的刀过去了,随即丢开,双手按住了那个瘦弱的腰身。死命下压。想要压碎那个骷髅一般的半截身子。天尊好像受痒不过。身子扭动起来,卫长风突然就倒在地上,双手按住了地,双脚却在上头,天尊瘦弱的身子好像突然变长了,竟然和卫长风一样高,不,比卫长风还要高。他竟然提着卫长风的双脚跑了起来!

唏女一声轻嗤,手里的长鞭出手,灵蛇般缠住了天尊的身子,使劲后拉,卫长风却趁机脱开了被抓住的双脚,坐下看,每个脚腕都是一条火烫一般的紫黑的印迹。心中暗惊,跳起来再次扑向天尊。天尊想要用手剪开缠住自己的鞭子,却发xiàn

徒劳无功,那鞭子坚韧异常;想要夺过鞭子。抬头看去,一个清丽的绿衣女骑着一头白虎。仪态悠闲的扯住了鞭杆。他不相信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能有如此大力,双手使劲,对方却纹丝不动。卫长风却又到了。

张骞等人看到眼前惊人的变化层出不穷,一个个蹙眉不已,却又心荡神驰,不相信世间还有如此高明的功夫,还有如此高明的人。伊雉邪到了自己人中间,身边层层叠叠都是武士,心中才慢慢的安定下来。看着场面终于再次占优,心头才彻底放心了,想着怎么把这些人全部拿下,消了心头之恨。

一骑快马飞驰进人丛中,那人浑身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头上的白色羽毛却仍然耀目。伊雉邪心中一沉,默不作声的看着黑鹰过去把人报下了马,低头和那人耳语了几句,脸色大变,急匆匆回到伊雉邪身边:“鲜卑那些狗儿子们动手了!左贤王那里死伤惨重!”

伊雉邪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心中却翻滚了起来。鲜卑,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到底什么人会把匈奴拉下马来,思来想去,不是汉庭,也不是丁零、乌孙,只能是鲜卑!果不其然,鲜卑耐不住了,出兵了!汉军恐怕马上也跟着出兵了。他心头一片惨淡,大匈奴难道要败在自己身上吗?他不甘心。一挥手,黑鹰大喝一声,匈奴武士齐声高喝,手中的弓箭都对准了被围住的汉使还有西番英雄。他要大开杀戒,把这些胆敢冒犯他的人全部消灭了。

突然,有人喊道:“快看!火!起火了!”只见北面,单于宫方向炎炎漫天;然后东面、西面、南面,都起了火!火光中听到了有人凄厉的哭喊声,还有喊杀声连天!武士骚动起来,那里是他们的帐幕所在,他们的家人所在。

伊雉邪的心在颤抖,他恨极了这些捣乱的家伙,手举起来,黑鹰等着他发出放箭的号令。一个人“嘿嘿”冷笑,伊雉邪感觉后背发凉,他还是百密一疏,被人钻了空子了。那人道:“放了汉使还有别的人!不然,你身上就添了一个透明的窟窿。”黑鹰看去,是伊雉邪宫中那个为他们缝制衣物的矮子,大伙都叫他矮子,已经没有人知dào

他的本名了。此人手上功夫了得得紧,描龙绣凤无所不能,大单于还有阏氏等人这些年的礼服都是出自他的手,日常的袍服,宫中用品,也都是他一手做成的,是大单于一刻也离开不了的人。伊雉邪打跑了乌丹太子,也并没有把他赶走,对他仍然十分的信重。他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人群,摸到了伊雉邪身边了,还用刀剑制住了大单于!虽然没有看出来用的什么,想来不外乎是刀剪什么的。

伊雉邪沉住气,说道:“矮子,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矮子又是“嘿嘿”一笑:“大单于当然对我不薄。大单于进了单于庭,只是杀掉了一些人,留住了我的小命。只是大单于不知dào

,我的老婆、孩子都死在了大单于的刀剑之下!当然大单于没有动手,可是、可是他们死的真的好惨!矮子还得先大单于的重用,先大单于却被人害死,还是您大单于把坏人放了!哼哼,我矮子受人之恩要报恩,受人之辱要报仇!没有人看得起一个侏儒的,矮子却要做出一件大事。”

伊雉邪心中暗悔杀人太少,这些原来的宫人,本想全部诛杀的,心中动了一点点的爱才之念,留下了几个中用的,没想到就埋下了祸根!“矮子,你就不怕碎尸万段吗?你出了单于宫,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死无葬身之地罢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臣服了。我还继xù

用你。”

矮子微笑道:“大单于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其实。我这样也是为大单于好。大单于杀了这些人,只是为了出一口气罢了,事实上没有任何的实jì

意义,反而落下了胜之不武的笑柄,让四海的人都笑话匈奴不过是仗势欺人。再者说了,只是这些人就让大单于兴师动众了,以后如果真的大汉倾全国之力而来,大单于觉得你还能不能抵御得了呢?”

伊雉邪也在嘀咕。张骞身边这些人都是些歪瓜裂枣,都是被汉庭抛弃不要的人,却仍然可以弄得他倾全力才占得上风。如果是汉庭的大军,那些汉天子千里挑、万里选的人,还不是把匈奴豪杰都轻松地比了下去?那还如何得了!他还迷糊,这些人明明被汉庭抛弃了,为什么还如此起劲的为汉庭卖力?

他沉思不语,黑鹰也不敢乱动,且渠室大骂道:“等我抓住了这个矮子,抽筋扒皮了!剁成肉糜下酒!奶奶的。都是当初大单于一时心软,留下了这些祸害!不仅是汉贼嚣张。番狗也跟着害人!”

张骞等人也是一个个狐疑,他们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后背的汗是出了干,干了出。那边唏女和卫长风两个跟天尊却打得起劲。这两个人,卫长风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唏女却是迷迷糊糊的,心中没有多少世俗之念,遇见了对手,什么都放到了一边。天尊被这样两个人缠住了,想要脱身就难了。只得打起精神,想把这两人打倒,却发xiàn

打倒这样两个人难度之大已经超出了想象。唏女的长鞭在天尊的身上缠来绕去,巨蟒般的威势,灵蛇样的动作,上下翻飞,前后跳荡,稍一不慎就被抽中。他虽然不惧,却也不敢大意。卫长风扔了刀,赤手空拳,却招招抢攻,势大力沉,每一拳打出去,都好像要砸出一个坑来。天尊想要进击,唏女远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他是想打也打不着的;打卫长风吧,这家伙皮糙肉厚,发力打在身上,他浑然不觉,他又不敢使尽全力,害pà

被唏女得手。天尊心中苦不堪言,不由得急躁起来,这一急不当紧,身上被唏女的鞭子抽了一下,痛入骨髓,接着鞭稍滚动,又卷住了他的下身。

矮子催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是合zuò

的好。说不定以后还会遇见这些人的,这些人还能帮你忙的。”手中的家伙抵住了后背的肉,他浑身一激灵,汗哗就下来了。伊雉邪咬着牙,一字一顿吐声道:“让他们走吧!”黑鹰挥手,武士们闪开了一条道。张骞带着大伙,拱手道:“大单于,后会有期!”催马就走。

孔几近叫道:“我们走了!”却是对唏女说的。唏女手腕翻动,长鞭哧溜从天尊身上消失了。卫长风也跳开了,跟着大伙冲出战圈。回头一看,身后没人,急叫:“唉!你们两个怎么不走?”

孔几近叫道:“你们在前面走着。我们随后就赶上了。”唏女骑着虎,到了他身边。孔几近对伊雉邪那边道:“朋友,大伙都走了。你也出来吧,咱们一起走。”矮子笑道:“只要汉使大人离开了,我才能放开大单于。你们也走吧,不要管我。”

孔几近道:“朋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有办法的。”说着话,两人就到了伊雉邪跟前。天尊、地正、黑鹰都挡在他们前面。

天尊说道:“他们抛下了你们走了。你们以为还能逃得了吗?”

孔几近一笑:“你们现在是自顾不暇,还不赶快去救火,还有去发兵救助左贤王那里。跟我们几个小人物纠缠什么?”

伊雉邪说道:“这位先生说的是。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和几位聊聊。”黑鹰去了。天尊、地正两个虎视眈眈的守在伊雉邪身旁。

“没请教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孔几近。”

伊雉邪一惊:“您就是孔几近?哦,怪我没有早点认识先生!怪不得我这次输得这么惨。”

“大单于过虑了。其实,您谈不上输,我们也算不上赢。我们不过是切磋了武艺,从这一点说。我们是输了。从大单于的立场。觉得让汉使离开了就是输。其实。汉使离开与否,现在已经无关汉庭与匈奴的局势了。按理说,本来汉使的出使,就影响不到两国交兵。只是当初乌丹太子想的多了,才使得汉使留在草原多年。现在汉使去了,大单于应该放下心头的石头才是,更可以放心的放手做别的事。大单于以为呢?”

伊雉邪看着他,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笑道:“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孔几近微笑道:“在下留下来,对大单于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经过了这么一闹,就是大单于不说什么,恐怕匈奴的贵官也要心中生疑,要把所有外国人都盘查了,送走了!大单于以为呢?”

伊雉邪点头:“我只是希望不要出现这样的事。不过,看来是难免的了。和先生失之交臂,是我的大损失。”

孔几近对他深深一揖。“谢大单于的盛情。在下衷心铭记。还请大单于大人大量,让我这位兄弟和我夫妻两个一起离开。”

伊雉邪苦笑道:“现在不是我不想让你的朋友走。而是这位朋友不愿意走。”

矮子也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实在不放心各位。”

孔几近对天尊两个道:“两位前辈。还请放松一些,让我这朋友也放松了,咱大伙两全其美不是?一直这么纠缠不清,您老人家也很辛苦,大单于更是辛苦。设若这位朋友一时间身心俱疲,手中的刀子划伤了大单于,没有人能够担待的!”天尊两个听了,知dào

他说的有道理,只得退开了一步。孔几近摇头,他们又退开几步。“嗨!各位,如果他伤了大单于,我们还能活命吗?各位只管放心就是。”天尊只得再退开几步。

矮子慢慢的转到了伊雉邪身前,这是个五尺来高的人,四十多岁,头发已经灰白,眼睛由于使用过度,眯缝着,皮肤却细嫩白腻,显然没有经过多少风雨。他对孔几近一笑,“孔兄,多年不见,孔兄风采依旧。兄弟可就惨了,已经老态龙钟了!”

孔几近没有搭话,这个人他有印象,毕竟他们一起出塞的,一个身形如此矮小的人不多,而且此人还非常乐天,每天都笑嘻嘻的,别人对他怎样,从来都没有生气过。“绵里针?果然是你!我一直在想,你老兄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却总是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竟然在单于宫待了十来年!老兄,兄弟佩服之至。”一边说,一边对唏女点头,天尊等以为他还要叙旧一会,没想到唏女脚踢虎腹,老虎张开大口,发出骇人的呼啸,电闪一般窜出,众人再看时,矮子已经失去了影子,老虎发着狂啸奔驰而去,哪个敢拦阻它?

孔几近看着呆立的伊雉邪,再次施礼,“大单于,在下告退。”伊雉邪一身的冷汗还没有干,又被唏女和猛虎吓了一大跳,强抑住心头的狂跳。伊雉邪摆手止住想要捉拿孔几近的人,“先生真的不愿留下来帮zhù

寡人吗?”他在做最后的努力,这个人被人传成了一个天上地下无所不知,长城内外无所不晓,既能上天入地,又能驯虎服狼,定丁零,复挹娄,几句话就使得刘虎金大败亏输,简直没有他不能的事!这样一个人如果能够为我所用,不要说平定匈奴草原,就是征服天下又有何难!

“在下是起不了大单于想要的作用的。其实,只要大单于记住了今天的教xùn

,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不要多伤人,伤人害己,不要说死后的报应,就是现世报也是有的。”伊雉邪脸上变色,这样一个人都敢教xùn

自己,情何以堪?只是,这人既然敢单身留下,胆色却是令人佩服的。难道,他还有什么依仗不成?

孔几近呼哨一声,头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鸟鸣,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而来,携着巨风,带动巨响,地上刹那间飞沙走石,在一众匈奴武士心旌摇荡之时,四处躲避,无数的鸟儿在半空中、头顶飞翔,不知有几千万只!恍惚中一头硕大无朋的大鸟已经落在孔几近身边,孔几近爬上了巨鸟,巨鸟展翅飞到了半空中,成了一个黑点。消失了!只剩下一大片黑压压的鸟儿乱鸣乱叫。伊雉邪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已经伏地跪倒,不停地磕起头来。

伊雉邪苦笑摇头,来到呼延季盟身旁,呼延季盟黯然神伤,低头无语。伊雉邪道:“怎么样?伤重不重?”呼延季盟摇头,他只是无法接受一招被卫长风打倒的耻辱,身上的伤还在其次,重yào

的是心头的畏惧。伊雉邪何尝不是心头凛然。随便几个汉人就搅得匈奴不得安宁,汉天子要倾巢出动汉庭大军,又该如何抵御?他却不知卫长风乃是汉庭有名的大盗,一个人搅得大半个中国不得安宁,现在汉天子的亲叔叔,原来汉天子的亲兄弟都被他玩弄于手掌之上,最后羞怒而死的!这样的人,世间是只能有其一,不能有其二的。铖铁旋早年就被称作邯郸大侠,是和郭解、具孟并称天下三侠的。也是极被汉庭公卿看重和忌惮的。这样的人,汉庭也是没有几个的。伊雉邪哪里知dào

。只是觉得当今的汉人都是如他遇到的人一样,一个个神通广大的!由于有了畏忌之心,虽然前几次汉军出塞,双方并没有真zhèng

的主力相遇,拼杀,双方的损失都是微乎其微的,匈奴的损失更是微弱,没有动的了他的根本,之后匈奴却一味地躲避,不敢和汉军主力相抗衡。这么消极避战的结果是,汉军士气越来越盛,匈奴士气越来越弱。这与其说是双方实力的对比,也毋宁说是由于伊雉邪等匈奴贵官、王公心中的畏惧引起的。这也远远超出了张骞的逆料,也不是汉天子的初衷,却是汉庭一个意wài

地收获。

伊雉邪一边收拾单于庭残局,一边派出人马前往左部,抵御进犯的鲜卑和东夷联军,就没有心思去管汉使张骞和一杆西番的王子们了。

却说张骞带着大伙出了匈奴武士包围圈,闯到了单于庭外面,看看身后没有追来的骑士,才敢停下了,差点人数。帕塔提王子等一杆西番人,人数最多,有三百多人,只有小部分的是战俘,大部分还是商人。张骞也来不及一个个询问,再看汉人,铖铁旋父子两个,还有一个毕炘湲,他们紫极宫这次损失最大的,抱着庚制铜、吕之堠的尸体;马王两个,然后是门先生等人,伊一与莲影。

张骞对帕塔提道:“这次还要多谢王子义气相助。不然我们还是难以脱离单于庭的。”

帕塔提笑笑:“我们是一伙的,都是为了离开匈奴,你们是要前往西极,我们是要回家!不是天使大人的决心,我们还下不了决心呢!还是大人的神机妙算,才使我们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了目的的。”

门先生非常奇怪,张骞只是到了单于庭不久,匈奴人监视的又非常紧,他是怎么和这些番人联络的?张骞一笑:“这些其实还要感谢甘大嫂子!她立了第一功。”甘父的妻子白狐菊儿脸色红红的,笑道:“大伙都是为了大人的使命,哪里有什么功劳了!”菱叶推着她走到众人面前,笑道:“大嫂子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受了许多的委屈,不过她都自己咽下了,没有跟任何人说!就是大哥都不知dào

。她由于是匈奴人,才没有惹起别人的重视,和海上三山,和帕塔提王子,还有大秦的那山,都是大嫂子去联络的。还有很多匈奴自己的部众,像卫大侠的难部,还有丁零,都是她把汉使的信息带过去的。因此,才一举打破了牢笼。”

“那,铖大侠几个是怎么回事?”

铖铁旋笑笑说:“这却是帕塔提王子的奇计了!自打听说匈奴人的毒计之后,他也在想怎么减少损失。可好他们有这么一门功夫,可以闭息藏神,人如果会了这么一门功夫,使用了,就好像真的死了一般,除非有人拿刀砍削,不然是不会发xiàn

的。”

“那些骨头碎裂的声音呢?”鸢故生问道。

“这些就是另一门了不起的本领啦!那山的大秦国有人会各种口技,可以俏似任何的物件发出的声响,举凡白鸟和鸣,山中猛兽的呼啸,还有风吹雨大的声响,都可以模仿的惟妙惟肖的。一般人身体上能够发出的声音,他们更是不在话下了。也是我有一天给他们看病,见他们有这样好玩的玩意。就央求学了来。”驼子说道。

众人都是叹服道:“技艺没有高低。也没有止境的。学得任何一门技艺,说不定就派了用场啦!”

张骞眉头皱了起来,三脚猫道:“大人是担心孔兄他们吧。想来孔兄多难的情况都能化险为夷的,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但愿如此。对了,门先生,我想请你们几位还回到东夷去。这次东夷出兵,也间接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如今打了起来,就是旷日持久的。他们急需yào

人,几位到了那里,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春兄,你们几位也是回到鲜卑山的好,拓跋兄弟那里也是急需人手的。”张骞探询的看着众人。门先生等人点头,三脚猫不忍,说道:“拓跋那里当然要人。只是大人这边人手也不宽裕的。”

张骞笑笑:“我们去不是跟人打架的,人多好办事。东边现在是实打实的真刀真枪的打了,多一个人,多一条办法和出路。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我也舍不得各位,不过相信我吧。我们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我们能够适逢其会,是莫大的荣耀,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只要真zhèng

的做了对天下人有益的事,都是对这个盛举的帮zhù

!”

三脚猫等人纷纷点头,他们虽然搞不清这样的盛举是怎样的事,不过想来必定是极不寻常的,可以彪炳史册的,一个个脸上放光,眼睛明亮,没有人相信他们是刚刚逃出鬼门关的人,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天下苍生的神仙呢!

三脚猫、梁少敖、顾鸭桶几个扑倒在地给张骞磕了头,张骞眼睛湿润,点头微笑。几人起来,跟铖铁旋等一一拱手,然后跳上马,走了。莲影叫道:“我也想我阿爹阿妈了,也要回去!”张骞点头,莲影伏在菱叶肩头说了几句。菱叶微笑,看着忸怩不安的伊一道:“兄弟,你也去鲜卑山一趟,怎样?大人,你说呢?”对张骞说道。张骞还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菱叶这样安排,恐怕自有她的道理,遂对伊一点头,伊一上前磕头,和莲影两个跨上马,跟着三脚猫等人走了。

门先生几个也过来对大人磕头,张骞扶起了几人,眼圈一红,“各位,孔子说:礼失求诸野,又说,华夏无礼,四夷存。正是今天的写照。朝廷没有任用各位,使得各位四夷漂泊。其实,往反处想,孟轲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各位到了塞外,苦则苦矣,却担当了更大的责任。以后说不定朝廷还要派人到四夷来学习我华夏先圣的礼仪的。各位保重!”

门先生等人没想到张骞如此说法,一个个心头激荡,哽咽难言,只能迸出“保重”两字,回身上马,门先生回头对张骞道:“唉!大人,我、我、我对不住大人!今生记住大人的教诲,一定不负大人之言!”扭头策马扬长而去。麻子、驼子等人都跟着去了。

张骞看着烟尘渐渐地散去,回头看红日在西天仍然高悬,坚定的说道:“即使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找到大月氏!”

众人刚要起身,头上传来一声鸟鸣,一头巨鸟盘旋着落在不远处,一个人慢悠悠的爬了下来,正是孔几近到了。大伙大喜,迎上前。还没有来得及叙话,一声震动山河的虎啸又传来了,一头白虎风一样的扑来,虎背上两个人,摇手呼喊着,大伙更是惊喜不已。却是唏女和矮子绵里针到了。

唏女和绵里针下了虎背,张骞以下众人都过来施礼,吓得矮子噗通跪倒,叫道:“折杀小人了!大人快别!”孔几近拉他起来,笑道:“这是你应当的。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张骞笑道:“当时已经彻底绝望了。没想到兄弟你做出了惊人之举,救了大家。”

绵里针摇头:“不是。不是我救了大家,就是我不这样,伊雉邪也不敢怎么样的。他已经彻底怕了列位了!真的,这些天一说到大人和各位,他就闷闷不乐的,比说到卫青的大军出关都紧张!军臣单于那时候也是,就不敢说到汉使的事,一说起来,就失态了。许多的匈奴王公都是这样,佩服的不得了!还有铖大侠、卫大侠、孔大侠几位,匈奴人都是极为服帖的,普通牧人把几位当成了天神,王公们当做噩梦!”

见他说得有趣,孔几近笑道:“哦!老孔我也成了大侠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我孔几近大侠的。哈哈哈哈!”

张骞让甘父扶住了孔几近,上前深深一揖,说道:“不仅是今天,以后孔先生也是我们心中的大侠。不是我对卫大侠、铖大侠不敬,我说心里话,孔大侠这些年做的事,当得起一个大侠的‘侠’字!扶倾济危,救得无数的忠贞义士,就是古之先圣,今之名侠,有几个能比得上大侠的?”

卫长风由衷的道:“我是比不上的!我这个大侠是瞎胡闹的,老孔这个大侠才是真的大侠!”

众人正在述说,只见前头一阵人喊马嘶之声,尘土飞扬处,一队人马奔来!

古圣先贤留名迹,王侯霸业成飞灰;白山黑水经行处,留得书生青布衣。(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回 两部兵马助汉使 一众英雄祭英灵

得道多助是常谈,汉使西去尚经难;可笑世人多虚妄,不知dào

自在心间。

却说汉使的人众和西番各国的王子英雄,正在庆幸逃出了生天,不料想前面就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响,然后是尘头大作!大伙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摩拳擦掌想要上前厮并,张骞止住了,吩咐甘父上前看看是哪里的人马。

甘父刚想出去,铖乙已经一马窜出,奔到了远处。众人远远地见他和来人相见了,然后急速的飞马回来了,脸上满是兴奋:“大人!是来支援我们的。是朋友!”又对卫长风道:“大哥,你想不到是哪个来了吧?”

卫长风淡淡一笑,莫测高深的说道:“一切都在山人意料之中。”

“嗯?你知dào

?嗨!你当然应该知dào

了!”说着话,那一队人马就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一位英姿勃勃的女将军,粉脸蛾眉却不减英雄之气。卫长风策马上前,带着女将军来到了汉使面前,翻身下马,张骞也急忙下了马,心中已经明白,来者可能就是卫长风那个做女王的老婆了。

来的正是难部女王难容,笑盈盈的对着张骞施礼,卫长风笑道:“大人,这是拙那个什么荆,我老婆!跟大人见礼了。”难容也笑道:“小女子难容,见过汉天使大人!大人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是小女子的荣幸得能再见大人。”

“哦!你什么时候还见过大人了?”卫长风奇怪,特别是难容眼中的热烈,让他觉得莫名的有点不是味。张骞也是奇怪。他没有印象曾经见到过这么一位女英雄。

难容有点羞涩了。随即抬头笑道:“当初大人刚进草原的时候。草原女子哪一个不心折?小女子自然也是其中对大人风采倾折的一个!大人自然不会对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注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藏在心中的梦想,想要接近大人的,今日竟然实现了!小女子何幸!”大伙听明白了,她是若干年前,在人群中见到了张骞长身玉立的丰神俊秀形象,心中折服。她是草原生,马上长的异族女子。最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半点顾忌的,今日一见张骞,心中喜欢,就说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忌张骞和卫长风等人的感受。张骞经lì

了这么些年的风霜,虽然稍有一点羞赧,也随即就烟消云散了;卫长风更是豪杰心性,知dào

妻子只是当初的少女心兴,张骞乃是当世豪杰。一个年未及笄的怀春少女若不对他心动,反倒有毛病了!卫长风大度一笑。张骞也笑了:“女王殿下和我们卫大侠两个在草原上是创下了非凡的业绩,更加风华绝代,伉俪情深,都让人羡慕不已!今日何幸,竟然能够结识了殿下!”难容很高兴张骞对他们夫妻的评价。

铖乙道:“大姐,你是怎么到的这里?难道你未卜先知。就知dào

我们要出来,才带着人马前来接应的?”

张骞微笑道:“恐怕不是。卫大侠两个异军突起,打乱了伊雉邪的安排,才使我们能顺利的杀出单于庭。”

卫长风笑道:“送别了乌丹太子,回到草原,就听说了伊雉邪还要比什么蹴鞠之戏。我知dào

大人一定要和他虚与委蛇的,才和大伙商议,要助大人一臂之力。她带着大队人马埋伏在单于庭外面,伺机搞乱形势,我自己进入单于庭,搅闹一场。”

难容满脸的兴奋:“我们的人已经有很多进了单于庭,深入到伊雉邪左近了。听到你们那里传来了喊杀声,就开始到处放火!”

众人才知dào

原来是有人帮忙放火,才使得伊雉邪顾了头,顾不了脚,给了他们空当和机会。

张骞和众人谈了一会,说道:“我们还是走嫣然山一趟。不知大伙意下如何?”众人有的微微一愣,帕塔提等西番人不置可否,铖铁旋看着张骞,疑惑道:“大人是要凭吊十年前的故地吗?”

张骞点头,有点伤感:“这一次是要彻底离开匈奴了!以后还有没有再来的机会就说不了了!那些兄弟葬身瀚海狂沙,是我的不是。”见他仍然把当初的失败当做自己的失误,甘父说道:“大人,那根本不是哪一个人的事,那是大伙的事,是每个人的事!大人不必自责过甚!只要我们能找到大月氏,完成了天子的使命,就是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也心甘情愿!”

一众汉人都纷纷称道:“是!我们跟着大人出关,就没有想到能顺利地到达月氏。牺牲是我们意料中事,没有人怪大人,没有人说是大人的缘故的!”

大伙向着嫣然山进发,就听得身后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回头看去,一彪人马在尘土飞扬中驰近了。张骞刚要让人前去打探,马蹄马离烟笑道:“恐怕是我们的人赶上来了。”王仲点头,马离烟对大伙和张骞说道:“我两个离开祁连山的时候,仲哥家大嫂也调动了人马,安排了不少的人手进了单于庭,以做策应。”张骞点头,“嫣然女王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一直缘悭一面,没想到今日才得见。”大伙知dào

嫣然公主乃是焉耆王的公主,在焉耆王被害后失踪了,后来突然出现,占了原来焉耆王的大片领地,自称嫣然女王,霸住了祁连山下西羌和西番与匈奴的通道,这些年听说是富可敌国了。帕塔提等西番人提起了她,都是既恨又怕,难道她和汉使也是一伙的?那个脸上好像带着东西,一脸的高深莫测的家伙,是女王的丈夫吗?他们有些糊涂了,匈奴人和汉人怎么这么复杂!

果然,嫣然骑着一匹胭脂马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是几百骑士,气势昂昂的纵马到了跟前。王仲和马蹄两个上前接着了。三人并马驰来。到了张骞马前跳下马来。张骞和大伙也都下了马,众人相见了。嫣然大大方方上前给张骞磕头:“阿叔!多年不见,阿叔还是玉树临风,令小女孩魂牵梦绕的!”张骞一乐,“小丫头,嘴尖牙利,是要被人修理的。”

帕塔提忍不住说道:“你不是说没有见过她吗?怎么又好像很熟的样子?”

张骞笑道:“我是没有见过女王嫣然。她没有当女王前,就喊我阿叔了。”

帕塔提由衷的叹道:“怪不得你老兄在匈奴予取予求的。到处都是愿意帮zhù

你的人!你倒是真有两下子。”

张骞引见王子和嫣然相见了,说道:“女王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女王殿下是不是能给我个面子?”

嫣然看了帕塔提一眼:“让他们可以经过我的地界不是?行啊,哪里来的都是客,只要各位不扰民,愿意出过路钱,谁都行。”帕塔提默默退开了。

一旁的难容却是冷笑不已,忍不住叫道:“婢子!是你焉耆王侵入了我难部,杀人放火。毁了我难部!天意难违,你那个什么焉耆王早早的归了天。也是天意,让我今天遇见了你!来来来,我们两个了结了我们两族的恩怨吧!”拉开了架势,手中长刀左右虚劈了几下。

嫣然冷笑道:“哪个还怕了你?别以为我焉耆部落魄了,就敢前来找事!来来来,我接着就是。”大伙啥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面。张骞急忙给马蹄和铖乙使眼色,知dào

他两个与两个女王关系匪浅。

铖乙和马蹄会意,各自站到难容和嫣然身前,卫长风和王仲两人却有些尴尬,卫长风不停地搓手,王仲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筋肉却是急跳。

马离烟微笑道:“大姐,过去的事毕竟你们都知dào

的不多,也不要急着接仗啊!先熄了这口气,不要自己乱了阵势。毕竟我们还在伊雉邪的跟前,还没有脱离了危险。”

那边铖乙也劝说道:“伊雉邪的人马虎视眈眈的,咱们本来是帮忙来了,结果自己人打了起来,让伊雉邪得了好处。何况这里还有不少的外人,我们朋友、兄弟的内斗,让人笑话。啊,咱们有什么恩怨情仇的,以后找机会解决。怎么样?”难容心知今天是打不起来了,她只是觉得窝火、憋屈,对自己部族的遭遇耿耿于怀,心中一口气放不下,才冲到的一见嫣然,就要动手。

两方被劝开了,张骞觉得不是事,催着众人赶快到了嫣然山,祭拜了死去的英灵,他们各自回去,一个在祁连山,一个在难部,自然就打不起来了。众人默默催马,第二天午后,才到了嫣然山下。

山坡下一个人探头探脑的迎上来,铖乙叫道:“小车!果然是你。我说呢,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小车的影子,原来你小子在这躲着呢!”

小车呲牙一笑,急忙到了张骞马前,“大人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夫人这两天一直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一直在担心大人的安危。”

张骞听了,来不及多说,催马转过了山坡,山坡后一片密林,几个人在林子边说话,见了他大喜过望,奔了过来,一边大声喊:“夫人!夫人!大人到了!”

菱叶和白狐菊儿,还有几个孩子都从林子里出来了,那几个人一瘸一拐的待在一边,正是韩瘸子几个。张骞拉着几个孩子,对菱叶笑道:“我们是得道多助,到处都是朋友,大伙齐心协力,没有做不好的事,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了。我听说你又不吃不喝了,以后再不敢这样了!把身体弄坏了,还怎么跟我一起西去?怎么回长安啊?”菱叶眼圈一红,低头微笑。白狐菊儿笑道:“你们男人以为自己出去做事,就是大丈夫大英雄大豪杰了!却不知我们女人心中的煎熬!你们在出生入死,我们又岂能轻松了?”

张骞点头称是,“也不是责备你们。只是还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做事不是?身体垮了,什么都做不成了。”甘父等人也赶了过来。众人扎下营帐,派出了哨探。

孔几近夫妻两个对张骞道:“我们在山中还有朋友。孩子也在那里,去看看。安置了。再来。”张骞道:“需yào

些什么。只管跟甘父拿。”

“她们自己都能解决的。不用了。”两夫妻一个骑虎,一个驾鸟,拜别了汉使,寻路进山,到了蛾眉谷。芫莪和众女见他们两个回来了,都是兴奋不已。孔几近四下打量,见虽然只是几天功夫,谷中精壮却是大变了。规整有致,整洁清新,不禁点头。唏女却不知这些,搂着孔北极几个,唧唧咕咕说个不休。

他问芫莪等人:“这些天,那个什么黑木又来了没有?还有没有别的人过来扰乱?”众女都摇头,“没有。大哥教给我们布下的网罗,都没有人动,只是有几头野兽进了陷坑,被我们逮住了。肉还有一些呢!大哥、大姐要不要吃?”孔几近摇头道:“我们刚刚吃过了。这一次回来,是大伙告别的。这次远行。不知要经过多少时候,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各位姐妹了!你们在这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跟人争竞什么,遇见了外人,不要慌乱。咱们不怕人,但是也不和人争。”众女含泪点头,有人低声啜泣,有人默默流泪,几个孩子已经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让阿叔走!阿叔走了,就有人来欺负我们了!”

孔几近也是心中难受,苦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们!我发誓,如果汉使的事完了,我一定还要回到这里,和大伙一起共度余生!我说到做到。”大伙这才破涕为笑。

第二天,孔几近夫妻还有三个孩子告别了蛾眉谷众人,循原路回到汉使驻地,大伙正在议论,孔几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当初嫣然山大战的地方,大伙大多已经没了印象了,已经不知从哪找起。这嫣然山绵亘几千里,他们那时候来去匆忙,加上乌丹的人马追击,一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谁也没有记住来路,谁也没想到还会再次来到这里。以有的人的看法,既然找不到了,祭神如神在,就在当地烧香祭拜就是了;张骞心中却不忍,以为既然到了山上,还是找到实地为是。

孔几近笑道:“各位莫急。我有办法。”出了帐幕,呼哨招来了大鹏,跨上大鹏,依张骞口述的形象,在低空盘旋着,寻觅当初的战场。众人骑着马在下面跟着,一路翻山越岭。一连翻过五六个小山,张骞都摇头,马离烟等人也觉得不像。众人耐着性子,继xù

前行,前面一片莽莽苍苍的山林,看一棵棵小树,约莫胳膊粗细,看来都是没几年的,山石殷红,却是寸草不生。众人心头疑惑,张骞住了马,仔细观瞧,甘父等人也是到处打量。

王仲说:“这里有点依稀的印象。难道就是这里了?只是我记得我们打的地方没有树的,到处都是长草。”马离烟也说:“大致算来,应该是这个所在,前后不出五里路。”

一个人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只见他头上是树枝编的帽子,身上穿的是树皮和兽皮结的“衣服”,脚上光着没有穿鞋,黑乎乎的,手中一根树枝;脸上看,黑黝黝的,满是泥灰,看不出原来的脸色,只有眼白是不一样的颜色。

马离烟对他拱手道:“我们是汉使大人的人马。你不要害pà

,请问你能听懂我说的吗?”用汉话和匈奴话各自说了一遍。

那人眼珠动了一下,半晌才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响,只是:“哦哦啊啊”的,一张嘴,满口的白牙,众人心中默然,以为倒霉遇见了一个哑巴。马离烟没有气馁,继xù

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你还有家人吗?你的家人在哪里?”

那人定兴了一会儿,看着一大群人,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情,突然他向着张骞走近了一步,甘父急忙阻在了他身前,叫道:“你要干什么?退开了!”

那人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张骞,嘴里喃喃着什么。张骞对甘父道:“不要紧。让他近些吧。我和他说说。”甘父让开了,张骞下马走到那人跟前,甘父和大伙都准bèi

好了万一他有什么异动就出手。那人仿佛未觉,只是看着张骞走近了。

张骞立住脚,看着他,说道:“我好像觉得你应该能够听得懂我们说话。是不是?”那人点头。张骞大为兴奋。“那你能说吗?”那人又是点点头。

“我是张骞。十多年前曾经到过这一带。还有不少兄弟在这里殒命!这一次我是前来为死难的兄弟祭拜的。只是由于当时走的急了些。忘记了具体的地点了。你在这有多少时候了?记不记得曾经有过一场厮杀?”

那人口中“啊!”的叫出声来,突然翻身跪了下去,不住地叩头,口中呜呜咽咽的叫着什么。大伙都惊奇得很,不知他是怎么回事,却也没有人敢放松了警惕,害pà

他会对汉使不利。他再次探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这么呜呜咽咽的半天,好像咽喉也畅通了,口齿也利落了,竟然说出话来!大伙更加的惊疑了。

他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汉使大人!在下已经等了大人十年了!整整十年!就是看大人是不是能够记得曾经惨死的兄弟。”却是字正腔圆的长安话!

张骞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叫道:“我当然记得!记得每一个为国牺牲的壮士!他们都是大英雄、真豪杰!你是谁?是哪个兄弟?”

那人惨然一笑:“我还是带着大人见见那些长眠于此的兄弟吧。”摆脱了张骞,掉头就走。张骞等人在后面跟着,转过了一片树丛,到了一个山坡上,这里也是一丛丛的小树。只是每一棵树下都是一个小小的土堆,众人大眼一瞧。约莫二十来个。那人默默无语在土堆间穿行,到了一个最大的土堆旁,只见土堆后面却是一个大坑,空无一物。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头脑。铖铁旋忍不住问道:“你带我们到这里究竟所为何来?要知dào

我们大人事情很多的。”

那人没有理会他,却趴在土堆前面,不停地扒了起来,一块和山色一样的石头慢慢的出现在人们眼前,石头露出的越来越多,竟然有两丈来长,三尺多宽,厚度能有一尺,大概有几千斤重。那人把石头扒了出来之后,半蹲着,双手使劲,在大伙惊奇的目光中,石头慢慢的被他掫了起来,立在当场!几千斤的巨石,他一个人居然能够立起来,大伙也都是见多识广的,却还没有见过有人有这么大的力qì

的。卫长风自负力大无穷,见了这人的力qì

,也是咋舌摇头,不敢相信。

马离烟叫道:“有字!石头上面有字

!”众人都盯住了巨石,果然上面是一行行的字,铁画银钩,蚕头燕尾,一水的隶字!甘父、帕塔提等不懂汉字,只是张口结舌看着,铖铁旋等人却一个个默默读了起来,慢慢的有人读出声来。张骞对一众异国朋友解释道:“这是我中土的规矩。人死亡以后,后人为了表示尊崇,把他们的行迹勒石。这一块石头上,就是我们很多个汉人英雄的事迹,还有他们的经lì

!”说着话,眼眶已经充满了泪水,哽咽着纳头拜倒,铖铁旋以下的汉人都纷纷跪倒,那人却扶住了巨石,任由他们敬拜。

张骞拜了几拜,起身严肃的看着那人,说道:“这位兄弟,多谢你留心了!把这些兄弟的行迹都记了下来,使我们能够知dào

他们的行状。”对那人跪倒拜了四拜。

菱叶和甘父叫道:“谁把上面的给我们读一读!不要让我们着急。”

孔几近大声念道:“维大汉建元四年,汉天使手下壮士于此伏杀匈奴。有大头、牛槽、铁墩、白狗、长竹、二虎、瞎子、宋三、陈寄主、黄筏、冷铁头、方铁桶、吉蛤蟆、王鹰、罗狗娃、盛黑头、栾二、于风雷、钱四通、郑铁蹄等二十人死难。碧血空山,豪情黄沙;壮魂惊风,烈魄断云。瞎子,不知其来自哪里,天子赐名夏星月,烈士心怀,五内皆刚傲,随汉使出关,忠心无二;一战于右贤王龙庭,使匈奴健儿心寒;二战于嫣然山,竹笛惊空裂云,敌马不敢嘶,人不敢行!身中三十余箭,血浸衰草皆碧!白狗欢林,不知其何许人也,惯弄蛇虫,手不离毒物,汉使募行出关,龙庭一战,毙敌无数;嫣然山,最是前锋,一身当于千军万马之前,热血幻化万千刀枪,挡者辟易,至今无人敢侧目此山。大头。颍川人。最重义气。手刃侮友之人,逃难江湖,跟汉使出塞,先战于祁连山下,再战于嫣然山前,双手杀敌三十一人,力尽而亡。牛槽者,楚地陈人。少年无行,游荡江湖间,应募汉使帐下,龙庭烧毁虏帐无数;嫣然山单刀对敌,身中箭十七枚,刀剑重创十余处,斯时身无完形。铁墩,小时为吏,活人无算,得罪权要。随汉使出塞,祁连山前。长春谷中,嫣然山下处处义气为先,不惧生死,与敌偕亡。长竹,少时与铁墩同为县吏,一同应募出使,与铁墩不离左右,同进同退,陷身敌窟,力尽身亡。二虎,和兄大虎,宿时为山中猎户,刚猛无dí

,跟汉使出使,猎得食物进献汉使,最是得力,嫣然山下,杀敌十八人,伤重被俘,敌酋逼降,骂不绝口,酷烈而亡。宋三,不知其家乡何处,为人低调,不慕荣华虚誉,嫣然山以一敌百,杀尽百敌,被冷箭暗算。陈寄主者,都下人也,少年牧豕,主人最为信重;主为人陷害,寄主夜杀佞人,逃亡江湖,后随汉使出陇西,祁连山龙庭,为救汉使,火烧右贤王马厩,延烧大半龙庭;嫣然山中,独挡百骑追兵,伏杀其大半,箭尽,乱箭穿身身死。黄筏,大河一船工也,沿河三百里独一人敢夏季渡人,号称河霸,因误了官府河功,杀伤吏人,随汉使来到草原,跋涉中出力最大;嫣然山,追敌蜂至,黄筏一根大篙,打死奔马十三,推落追兵十九人,身中十余创身亡。冷铁头,邓州人,世为冶坊中人,父祖皆死于坊间,其人强悍,要为父祖解冤,坊主假意应允,置酒灌醉铁头,丢与废矿坑中,巨石压身,置于死地,铁头得人相助,逃得生天,杀死坊主,流落江湖,从汉使出行;嫣然山中,敌万箭齐发,铁头毙敌二十七,身中五十余创,被敌所擒,不愿降敌,遇害。方铁桶,不知其何郡国人,四乡游走,在邓州遇邓铁头,一见如故;后铁头遇险,是铁桶助他得生还,两人杀坊主,隐姓埋名于江湖,一起跟汉使入匈奴,因惯会箍桶,才得以生存,嫣然山,匈奴大军排山倒海而来,铁桶无动于衷,手中两铁桶,毙伤敌五十余,身中刀剑体无完肤而死。吉蛤蟆者,贫窭无依,洛水边逮蛤蟆为生,当地富家公子游玩,戏谑于他,推其于水中,不让出头,蛤蟆闭气水底,几次都及于死,哀告无用,怒极扔石打死公子,逃难江湖,遇汉使募人,出使月氏,游身帐幕间;嫣然山下,一战毙敌十一,自己身首异处。王鹰,头上有鹰纹者,从不说自己点滴,讷口无言,若不能说话,不堪风霜者;嫣然山前,风云突变,王鹰手中一口剑,如虎驱羊,毙敌、伤敌不知凡几,倏忽来去,杀敌都尉十三,当户七,其他贵官无数,被贺兰大士冷箭射中,又杀敌七八人,力尽而亡。罗狗娃者,大长公主家人子,为公主喂狗尽心尽lì

;公主得一异种,狗娃日夕守候,与狗同起卧,身上虱子遍体,不以为苦,异种突一日狺狺狂吠,咬伤家人,管事拿狗娃,捶楚无数;狗娃蒙冤无告,暗中观察,乃主家一贵客好事所为,心中气愤,放狗咬了那贵客;公主发狂要狗娃近前,狗娃才逃出主家,后随天使前往月氏;嫣然山,狗娃挺身而出,与瞎子等一起杀在最前头,身中箭簇无数。盛黑头,鲁阳人也,不知作何生计,忽一日被人告进县里,笞打无数,认罪伏法,夜间却闯出县狱,杀死首告,亡命江湖,建元中跟天使出行匈奴,嫣然山下,在敌大军前,舍生忘死,杀敌三十人,自身四肢离体被俘,无治身亡。栾二,不知何处人也,最爱笑谑,无处言语不晓,所学毕肖,自言年少无行,留情无数,情债难还,才随汉天使出塞,以避多情,不料在嫣然山遇到大敌,仍笑谑不已,宝剑断做数截,身上箭锋数十,眼角眉梢犹自笑意盈盈而死。于风雷,陇西人,本山中民,采药护山,西羌入侵,官府内迁,风雷不愿随行,官府强逼,才私自逃出,遇巡行吏人,厮打伤人,逃走江湖上;汉使出塞募人,风雷跟从天使,嫣然山与强敌周旋,毙伤敌人十四,身中多处巨创,抱敌酋坠崖身亡。钱四通者,大梁人,家室巨富,吴楚乱时,出资助国,乱平被人告发私铸钱,抄家,四通弃市,为客所救,杀了仇家,亡命天下,才跟从汉天使出行塞外,嫣然山遇敌,四通与强敌拼杀至死不退。郑铁蹄,原吴地马官,吴亡,佚名流落江湖,汉使出塞,铁蹄扈从,龙庭时,出手扰乱单于的布置;嫣然山铁骑云集,铁蹄丝毫无惧,手里只有一只短剑,仍杀入敌丛,杀敌十六,伤重跌落长草丛中,等被人发xiàn

,已经无救了。呜呼!天降生灵,其为何哉!其二十壮士一滞于家乡,再跌宕于江湖,后殒命于异国!上天何薄于其人哉!二十壮士又何幸能在亡命天下时,得遇明时,得遇英主,得遇雄才,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为国牺牲,为大汉雄风壮彩!地上为烈士,地下为鬼雄,壮士英灵永在!魂魄不远!”总共两千余字,却活画出壮士们精彩壮烈的一生。

嫣然山上山石红,全是豪杰血染成;朔风吹石变碧沙,不灭烈士万古名!(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回 汉使祭二十壮士 书生说各国王子

仍记当日醉后容,狠鸷刚烈动地风;君为烈士成白骨,头枕青山看西行。

孔几近一字一句读来,一群汉人听得热血沸腾,一个个血脉偾张,睚眦欲裂;甘父向帕塔提王子等西番人解说了听得的内容,那些人也是心头澎湃,扼腕叹息不已。孔几近在读的时候,卫长风和铖乙却上前抚摸那巨石上的字,触手粗粝,两人慧眼如炬,已经看出了那一个个大字竟然是有人用手指头画出来的!两人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张骞在孔几近读了之后,喊道:“拿酒来!如此雄风,如此雄文,岂能无酒?”菱叶拿了几袋酒上来,白狐菊儿拿着几只葫芦瓢,倒了酒,递与张骞。张骞举过头顶,说道:“事急从权,各位莫怪!一抔浊酒,敬请笑纳!张骞。”下面铖铁旋等都过来,每人跟着说道:“铖铁旋。”“姜字峒”……,都报上了名号,张骞把酒撒向石碑下,众人跟着撒酒。帕塔提等人也上前学着撒酒祝祷。

张骞心中激动,思索再三,沉声道:“惟彼猛士,天降厥人,以付大任,虎视四方。天子原宥,赦彼罪行,嘱统汉使,来此草原。是我爪牙,作我鹰犬,强彼匈奴,顾盼骇然。一临祁连,豪杰茫然;再顾蹛林,武士死伤;下阚嫣然,绝此众望。绝侸裂腹,血肉四扬,割剥骑士,狼吞军将,视死如归,不忘家邦。凝血澄碧。肝脑涂浆。魂魄不远。伺我周行!”

张骞叹息道:“这里长眠了我二十位壮士,当初还有周伯,还有我的四位护卫,加上大车,庚制铜、吕之堠!恰成了二十八宿之位,也是天意吧。”众人都叫道:“正是!我们这些兄弟都是上应天星的!他们不是死了,而是重回天宫!”

仪式已了,张骞对大伙道:“我想我们虽然仓促了一些。崇敬之情也算是够了吧!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大伙点头又摇头,这些人大多是江湖豪客,一些礼仪上的事所知有限。见众人都没有话说,张骞对那个守灵的人说道:“这位兄弟,我们也祭拜了。请问阁下怎么称呼?这些壮士的事迹是不是都是阁下搜集的?阁下是居功至伟了!也请阁下放下石碑吧。”那人惨然一笑,轻轻地放下了巨石铸的石碑,对大伙做了一个罗圈揖。众人有的急忙还礼,有的冷眼看着,看他还有什么出人意表的动作。

“在下儿君醉。人称二杆子的。在那一年大战之后,感怀人生际遇无常。在各位去后,又跑了回来。却发xiàn

这些兄弟陈尸荒野,豺狼撕扯,鹰雕啄食,实在是凄恻得很!这些人有的是相好兄弟,有的是一路走来的朋友,虽然是为国捐躯,怎奈落得如此的下场,也着实让人心寒!在下想来,世上没有不死的人,却有不灭的魂!才收拾得死难兄弟的骨殖,刨开土坑,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了。只是安置了后,看到恶狼环伺,驱赶不走,只得留下继xù

守护。在和兄弟们日夜相伴的日子里,有些兄弟,像瞎子、二虎几个,比较熟悉,还知dào

他们的来历;有些弟兄,就不怎么了解了。这始终是我心中一个闷子,白天想,夜间思,觉得如果搞不清这些兄弟的来历,就是泯灭了他们的功业,泯灭了自己的良心!才决心找回他们的本来面目。只是,从何做起?朝廷自然有他们的底细,只是谪戍之人是不好回朝廷的。只得自己再四的回忆往时的一切,哪怕是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想起、记下了。这么些年,总算有些收获,记住了些有用的信息。把他们的情况刻于巨石之上,就算我死了,后来的人也能知dào

他们的英名。”

张骞对着儿君醉拜了下去,慌得儿君醉急忙跪倒,“大人莫怪!小人实在没想到大人还能记得这些兄弟的,还能百忙中过来看他们一眼!言语中多有得罪了,莫怪!莫怪!”

“是我的不是!总是以为有要紧事,就没有时常过来见各位英雄!如果不是壮士你,就是我们这一次来了,恐怕也见不到什么了!儿壮士不仅保存了英雄遗骨和英名,更是保存了我汉庭豪杰间的兄弟之情,英雄之义!所以,无论如何,儿壮士都要受我一拜!”儿君醉讷讷的,任由张骞拜了。张骞心中默想,儿君醉记下的这些人的行迹,无论如何不算详实。只是,要想得到更详实的事迹,自己也做不到!当初在长安之时,私下里就问过灌夫,为什么有的人过往经lì

详细得很,有的人却泯灭了,不知来自哪方,甚至于姓甚名谁都糊里糊涂的。灌夫笑而不答,只是让自己放心,这些人都可以信得过的。自己当时也是觉得只是简单的一趟远行而已,就没有再追问。现在灌夫已经枉死了,这些人也不能起于地下,他们的往昔风云,恐怕只能埋藏于黄泉了!想到这里,不由黯然神伤。

卫长风上前一把拉住儿君醉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这上面的字都是你刻的?怎么刻的?”

儿君醉点头,“是。是我刻的。怎么了?就是随随便便在上面画啦。还能怎样?”

“什么?随便画?哎呦!老兄,你可知就是别人刀砍斧削也不能如你这样横平竖直,铁画银钩的!你老兄的功力,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帕塔提上前摸着石碑上的字,不敢置信,“嗯!这是用手指头画的?怎么可能!”

儿君醉举起了手指,大伙定睛看去,指头粗短,粗糙得紧,但是要说这样的指头就能在坚硬的石头上画出字来,还是没有人能相信。却不知他诨名二杆子,乃是一个心无旁骛的人,在这嫣然山中。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留住朋友的英风往事。手摩心追之下。竟然功力精进,手指可以刻碑勒石了!

在大伙吵闹不休的时候,就听得树丛中有人冷笑,接着弓弦之声大作,冷箭劈空而来!众人大惊,叫道:“小心!快伏下!”

卫长风劈手拔出一棵小树,拨打掉飞来的冷箭,向着箭来的方向扑去。马离烟、王仲、铖乙也不甘示弱。跟着冲去。几个躲在石头后面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冒着箭雨而来,也更没有想到他们能穿过密集的箭雨杀过来。在失急慌忙中,就被卫长风劈翻了几个,剩下的慌忙逃窜。

儿君醉和甘父守在张骞左右,躲在一个坟堆后面,手里都拿着刀剑,警惕的看着箭雨来的最密的地方,那是一个离他们大约一百来步的一个小山包,卫长风他们几次想要冲上去,怎奈箭锋过于紧密。几人都退了下来。儿君醉对张骞道:“大人,您自己小心。我上前看看。”

张骞道:“小心了。”儿君醉答yīng

了,几个跳跃消失在山石和树丛后了。张骞紧张的看着他去的方向,小山包下面突然有石头飞出,一块块牛头大的石头落在山包上,砸的上面的人鬼哭狼嚎起来。铖乙一看,这飞石的绝技是他的防身秘技,没想到今天见到还有人使用,而且好像比他还要精巧。马上附身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飞羽最密的地方打下。果然,这比他们硬冲效果好的多。几个人比样画葫芦,都丢起石头来。这几个本是精于射箭,精通功夫的,扔石头对他们来说,准头上没的说,虽然没有儿君醉、铖乙的精准,却也发挥出异样的成效来。小山包上面的人显然没想到飞石如雨从天而降,有的立即被砸死,幸运的也是皮破骨损,狼狈逃窜,扔下了破烂的弓箭。他们几个上去,只见到十几具头破胸碎尸体,没有一个活人了。

只有几下零星的箭还在胡乱射来,已经没有大批的箭雨了,众人才舒了一口气,聚集到张骞身边,低声商议。“对方好像是预先埋伏的。不过好像是没想到我们的人多,才突施冷箭。”铖铁旋分析道。

“是。他们的人数不会太多,但都是好手。他们这样在暗中偷袭,我们在明,以后如果一直这样,就麻烦了!”甘父说。

儿君醉沉吟道:“他们不会是事前就在这里的。这附近几百步方圆,没有人能够进来,还不让我知dào

的!可能是有人跟在你们后面来的。”

张骞:“不管怎样,我们西去的路不会停当平静的!伊雉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哼哼!他以为可以阻住我?办不到!”

孔几近说道:“伊雉邪这一招太毒辣了!明着是让大人离开了,暗地里施冷箭,就是大人有个什么,他也可以撇开了,在道义上,让我们没话说。这也给我们提了醒,要随时注意这些异动。”大伙点头。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躲在树丛里,等人家离开吧?”帕塔提皱眉道。

孔几近微笑道:“今天这几个还能轻松地对付了。”对唏女点头,唏女口中发出了呼啸,害pà

惊吓了别人,她的老虎今天没有带在身边,随着她的呼啸,远处传来了虎啸声,震天动地而来,在周围的山坡上纵横,传来了人的惊叫声,还有人的惨呼。众人对唏女能够使动猛兽伤人,佩服的无以名状。

老虎的啸声渐渐落了下去,骇人的惨呼声也平息了,大伙知dào

那些偷袭的人已经退开了,才放下心来。老虎跑了回来。众人检视自己人的伤亡情况,在对方的偷袭下,虽然事起突然,好在大伙都是高手,应对得当,没有人受伤。帕塔提和嫣然、难容等这时候也循声寻了过来,大伙说了刚才的经lì

,都是捏了把汗。

孔几近对儿君醉道:“儿兄,兄弟有一事不明。请问,你既然已经把死难的兄弟都埋了,怎么还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儿君醉一笑:“阁下以为呢?”

孔几近一愣,众人都知dào

他心思机敏,心中都有疑惑,看着他,看他怎么解释。“呃。儿兄不会以为嫣然山还会成为战场的吧?嗯。不会!这里是别人的埋骨之地!”

儿君醉点头。“这里自从那一日之后,寸草不生。匈奴牧人在经过的时候,据说总是听到鬼哭!所以没有人敢经过这里了,也没有人来收取他们兄弟的遗骨。我这些年除搜寻自己兄弟的遗骨,也把另外一些收集起来了。打算一起埋了。可是,那些人太多了,这些年我还要到处寻找真相,所以一直没有完工。”

铖乙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dào

哪些是汉人英雄的遗骨。哪些是匈奴武士的骨殖?”众人都好奇的望着儿君醉。“在开始的时候,当然不是问题。后来确实麻烦,不过日子长了,就找到办法了:汉人的腿骨一般直一些,匈奴人的腿骨因为经常骑马,就有点弯曲了;还有呢,汉人的骨头要细小些,匈奴人因为经常吃肉,就粗壮了。”

“哦!看来处处留心皆学问!古人诚不我欺!”铖铁旋叹息不已。

“那,我们就一起把你收集的遗骨埋葬了吧!我们生前是敌人。死后但愿不要再厮杀了!”张骞说道。

说干就干,大伙一起把儿君醉这些年收拢的一大堆骨头放进了挖就的大坑。然后平上了土。儿君醉掇来一块大石,手指在石上划动,碎屑纷纷落下,几个大字出现在人们眼前:匈奴嫣然山死难武士之墓!“希望有人见到了,知dào

他们的亲人遗骨所在。”

帕塔提忍不住说道:“这些敌人的东西,你们怎么还这么诚惶诚恐的?不觉得太做作了吗?”

孔几近解释道:“我们汉人觉得人死为大。大,就是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有仇也好,有怨也罢,都过去了。不能侮辱死去的人。曾经有一个将军,百战百胜,他和一个大王有仇,那个大王曾经杀了他全家,人们都很同情他,站在他一边。所以,他就发誓要杀掉大王报仇雪恨。可惜的是,在他的大军打到了大王的都城的时候,大王已经死了。他就刨开了大王的坟墓,鞭打尸体。一下子,原来同情他的人,都站到了他的另一面,不再同情他了。后来,这个将军自己也蒙冤被杀,人们都说,他不应该侮辱已经死去的人,他的下场如此之惨,就是他侮辱了亡人的缘故。这些匈奴武士,虽然生前迫害汉人,有的可能还杀死了不少的汉人,当时我们誓不共戴天的,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但是,一旦死去了,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风逝去了。”

本来,嫣然、难容手下的武士都对这些个汉人不以为然的,只是因为女王的原因才不得不前来,开始见他们又是祭拜、又是奠仪,都冷眼旁观。后来见儿君醉说什么收拢了不少的匈奴武士的遗骨,心中开始点算起来,他们有的人就有亲人在嫣然山失了信息的。接下来,汉使竟然和大伙一起埋葬了匈奴人的遗骨,而且同样的毕恭毕敬的,心中的诧异更加深了;现在听了孔几近的话,才觉得这些汉人是真心实意的尊敬逝者的。匈奴人虽然部族众多,相互间互不统属,相互看不上眼,却最是崇敬战士,崇敬战死的人,每个人都以能死在战场上为荣的。难容的大都尉花狼跳下马,几步奔到大墓前,虽然他们自己没有为亡人立墓的习俗,都是天葬了,仍然恭恭敬敬的学着汉人的样子,跪下磕了几个头。他部族中人也都学着上前跪倒磕头。嫣然手下的武士跟着一个个上前膜拜。

帕塔提等西番人,与匈奴习性是差不多的,以前都是对死去的敌人不屑一顾的,现在见如此场景,也不由得心中生出崇敬之情,跟着上前施礼。

花狼在给匈奴武士坟墓磕了头后,转过来在汉人壮士的坟前也跪了下去。起来后,走到张骞跟前,附身说道:“天使大人,请大人放心,你们去后,这些壮士的坟墓,我们会精心照看的!绝不让人破坏的。”张骞大喜,他本在担忧,他们离开了,有些牧人或者什么人会毁坏了这些壮士的坟墓,侮辱了这些英灵的。现在得了花狼的承诺,知dào

匈奴武士的承诺是极信重的,也知dào

这一带本来就是他们焉耆王的封地,才放下心来。拱手道谢。儿君醉也放了心。见张骞望了过来,点点头。

张骞重新上马。誓言道:“各位兄弟。张骞今生必定还要来看望各位的。张骞必不忘各位的勇气和担当。以及牺牲的。”说罢,策马朝西而去。大伙都跟着上马,孔几近夫妻两个跨上了猛虎,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西行。儿君醉在坟前拜了几拜,拉过了甘父留给他的一匹马,纵身上马,也跟着西去。

走了两天。一路再没有偷袭的人,路上也遇见了一些牧人,都远远地躲开了,更不要说是一些零星的行人了。到了第三天,卫长风找到张骞,满脸羞愧之情,却说不出话来。铖乙跟着过来了,对张骞道:“大人!我大哥和大姐要走!”

张骞一惊,随即释然了,对两人道:“卫大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国不可一日无主。族里有事,也不能长期没有主人。卫大侠回去吧。以后我们山水有相逢,兄弟情义铭记于心。”

卫长风叹口气,说道:“不是兄弟没有义气。只是,一来也是大人说的,难部那边还有许多事;二来,二来,唉,真是说不出口,难部和焉耆王那边还有解不开的疙瘩!两边人马见面就吵闹,如果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怕会闹出高大的麻烦。”

其实这两天张骞就不停地听得他们的争吵,只是由于人多,再看卫长风和王仲的面子,两人勒束得严,双方才没有打起来,如果打了起来,死伤必定惨重。张骞也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如今卫长风要走,倒不如索性让他走了。对卫长风道:“卫大侠,回到难部后,多解死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家都输不起,都在夹缝中生存,损失一个人、一匹马都回不来了。还有,希望不要在汉军与匈奴的战场上,见到难部的兵马!切记!”

卫长风慨然道:“我自当一力阻止两部的火拼。以后汉军来的战场上,只要卫长风在,就不会见到有难部的一人一马!”

送走了卫长风,铖乙闷闷不乐,张骞揽着他的肩头,岔开话题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没有意中人吗?要不要我帮忙,我可是认识不少的王国公主的!”

铖乙摇头,“我还是辅助大人到了大月氏再说吧。没有心情想别的。”心头却有一个白衣的影子在跳跃,那人不知dào

怎么样了?是还在汉庭呢,还是已经回归家乡了?怅然若失。张骞哪里知dào

他心头所想?

回到大帐,孔几近在等着他。张骞道:“孔兄,正好我有事想不明白,想请教,你就到了。”

孔几近一笑,“是节仗的事吧。我已经答yīng

了小莲影了,一切都在我的身上。”

“节仗还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疑惑,它是怎么丢的?我们里面有不一心的人吗?”

孔几近一愣,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倒不清楚,人心隔肚皮。不过现在可没有几个人了。死去的我们不必说了,离开的人,也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哈,好汉,现在说一个人好汉的越来越多了!”张骞也笑了,“好汉”这个称呼开始时据说是一些游走在长城附近的汉地马贼相互之间的称呼,后来一些匈奴人遇见了这样的人,据说只要称他们是“好汉”就不会怎么样。再后来,就是匈奴的马贼也喜欢被人称作好汉了;更多的匈奴中的汉人,特别是一些强悍的,大多喜人如此称呼。

“门先生几个在离开的时候,说什么对不起大伙,还说什么孔兄知dào

。孔兄,你知dào

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dào

啊!他们在东北夷那里的事,我可是都对大人说了。别的就不知dào

了。”对于门先生的秘密,他觉得说出来不如沤在心里,没必要再让人知dào

了。

张骞见他很认真,也以为没有什么了,“你的这些西番朋友,我这几天怎么感觉他们越来越不友好了!总感觉他们的眼神有东西。”

“哦,这我倒没有在意。我倒要注意了。是不是我去他们帐中看看?”

“你自己要小心,多个心眼。”

“好的。”

孔几近暗中责备自己这几天放松了,没有想到自己人中间会有问题。这几天,他自己其实也有不少麻烦。唏女和孔北极母子几个骑着老虎。身边不时地还有其他猛兽来。让菱叶与白狐菊儿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则是羡慕,二来就有不少怪话,这唏女母子在人群中时候少,不明白她们话中之意,只是冷淡的不以为然。孔几近听了却不是滋味。最主要的还是她们母子在山野中惯了,不善与人交道,每每别人跟他们说话什么的,几个都是冷淡异常。豁达的一笑置之,心眼小的就有不少闲话。这些都让他头疼不已。却无可奈何,如果就此一走了之,倒也干净,只是天使的大业未就,自己如此走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由于担心这些,才没有到帕塔提那里去说话,如果张骞说的是真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孔几近转过一个河谷。来到帕塔提的帐前,只听大帐里面热闹得很。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说的什么。一个卫士见了他,尴尬的笑笑,对里面喊了一声什么,里面的吵闹声马上平息了下去。孔几近心中一动,他们使用了本族的言语,看来是对他也起了戒心了。

帕塔提迎了出来,脸上也是有点尴尬,还有怒容。孔几近装作不知,笑吟吟的道:“王子殿下,要回到家乡,这两日心情大好啊!春风得yì

,脸上风尘也少了。”

帕塔提一笑,拉着他的手进了大帐。里面很多人,不仅有帕塔提大秦的国人,还有西番人,有几个他认识,有康居的康贝弄及他的奴仆,大宛的枕石龙和仆人,车师的师从仁和他的仆从,这几个在匈奴是作为人质的,被匈奴人欺辱,心中怨恨,才愿意回去的。孔几近对几人颔首示意,几个人却冷漠的扭开了头,康贝弄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孔几近若无其事的和其他人点头示意,有的人对他点头,有人却怒目而视。

帕塔提让他坐于席子上,有人拿来了酒,斟上,帕塔提举手示意,众王子都坐下了,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个干瘦的人,面色黧黑,头上包着麻布帕子的,愤然道:“我不和汉子喝酒!这些汉子就是去侵略我家园的人。”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了酒杯,有人漠然,有人意气激动,帕塔提脸上也露出了怒容。孔几近微微一笑,拱手道:“不知这位是怎么称呼?”

那人扭转了头,帕塔提低声道:“这是疏勒国的王子,博隆。”

“哦。王子言下之意是我们抢掠疏勒了!可是,我大汉无一兵一卒出现在你疏勒国中,不知王子此话如何说呢?”

博隆愣了一愣,嘴硬道:“你是个什么人?哪里有资格和我说话!”

帕塔提生气道:“这位孔先生,乃是我的朋友!是他救了我大秦国勇士,哦,大秦国汉子的命!我们大秦国的好汉都对他佩服得紧。”

博隆见王子生气,好像不敢了,低下了头。旁边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高大的人说道:“王子不要生气。他其实说出了大伙的想法:这些汉子前往我西番,没有安着好心的!我们不能引狼入室。”

孔几近一愕,如果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那这次张骞的西行恐怕就得不到结果了!耐住了性子,微笑道:“我是帕塔提王子的朋友,各位也是王子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大伙就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要掖着藏着啦!大伙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就是。王子,你意下如何?”

帕塔提本来怕他在场,他们说的话让他听了尴尬,现在他愿意听,也乐得让大伙说了。对他笑道:“这位王子是龟兹国的,叫做兹轩同。”对兹轩同点头道:“阁下每日里都喋喋不休的,今天在我朋友面前,也可以说出来你的意思。”却是暗中告sù

孔几近,这人恐怕是挑事的头子。

孔几近看他体格壮健,眼睛细小,眼中精光却不时地闪过,知dào

此人不易对付,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兹轩同慨然道:“我西番各国,在南北天山下牧马放羊,悠游自得,自得其乐,从来没有人管束。直到匈奴人进来,逼迫我们出人出马,抢我妇孺,掠我财宝!视我各国武士为无物!天神显圣,扑灭了匈奴单于天王,才使我各国看到了希望。这时候正是我各国恢复我传统,固我家邦的时候。偏偏这些汉子又要进入我西番,搅扰我们与匈奴交兵,诱惑我妇女,杀死我武士!”

“等等!等等!”孔几近听了几句,就觉得有问题,“什么时候让你们与匈奴交兵了?什么人诱惑了你们的妇女、杀死了你武士啦?你不是空口说白话吗!”

“哼哼!你当然不承认了!汉人是什么?好汉是什么?好汉就是强盗、马贼、小偷!汉人都是强盗、小偷、马贼!”

孔几近被气笑了:“哈!我大汉百多郡国,繁盛富庶。就说我临淄,几百年来,都是号称都会,街上人摩肩接踵;户盈罗绮,市列珠玑。举手成云,挥手成雨。高楼林立,市面繁荣。车骑纵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像这样的都市在我大汉成百上千!我汉天子,拥有四海,万国来朝,每一次都赏赐万千。哪一个要去掠你西番的妇女,谁要去偷盗你西番的财宝?”

帕塔提说道:“我也听说匈奴地广,汉庭人多宝多。王子,你也是道听途说的多吧!”

孔几近继xù

道:“你们是多年来受了匈奴的侵扰,心中怕极了匈奴人,所以才成了惊弓之鸟,以为每一个外国人都是要侵扰你的。哼哼,各位也是号称英雄的,在某看来,不过是观天的井蛙罢了!不足以谋大事的凡夫俗子!”

此话一出口,就听见“仓啷啷啷”拔刀的拔刀、出剑的出剑!

龙沙万里悲歌绝,笑看流萤自明灭;胡虏纵横风声急,手挽天河洗碧血。(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回 义利明剖真君子 算无遗策是妙人

遗恵千载歌丝路,万里行人凿大荒;混一夷夏真长策,呶呶不休多臆想。

一群人纷纷舞刀弄剑围住了孔几近,孔几近面无惧色,微微冷笑。帕塔提急了,以身护主了他,高声叫道:“干什么!住手!哪个敢对他无礼,就是对我帕塔提作对!”

拿出刀剑的是博隆和兹轩同的人,其他人多数是在一旁看笑话,挤眉弄眼的;康贝弄哭丧着脸对孔几近道:“阁下,您说的这么热闹,好像您大汉多么多么的富庶。既然大汉这么富庶,还干嘛到我西番来呢?匈奴人瘠薄,来了就是掠夺,我们也见惯了,没有办法!您说您好汉们前往我西番干什么?”

没等孔几近搭话,有人在后面带着哭腔说道:“你们……你们好汉,一来,后面……后面就会跟着匈奴的骑士!你们是灾星啊,灾星啊!”接着有人嘤嘤哭泣声。

孔几近心中电转,知dào

一定有人蛊惑住了这些流寓匈奴的西番人,如果不能打消了他们心头的疑虑,这一路恐怕变数只增不减。遂对帕塔提王子说道:“王子殿下,不要太过惊慌。这些朋友都是和在下闹着玩呢!”帕塔提闪开了,让他直面众人。孔几近微笑着看着如临大敌的西番众王子还有他们的仆从,说道:“各位是见多识广之辈,都是各国的王子、贵人,肩负重任,于己于国都要慎重才是。在下理解各位心里的疑惑。哈!各位可能也听说过我中原人的事,我华夏族人在中土繁衍生息千百年来,民人安土重迁。帝王富有四海。什么盐铁粮麻、丝帛锦绣、玉石漆竹应有尽有。玩物虎豹之皮,犀角象牙无所不备,有高山绝岭藏百兽,巨海长河隐蛟龙,打虎的勇士成千上万,屠龙的英雄不计其数,良马可一日千里,战车能铺满大漠。匈奴每年侵略。不能损我之万一;日日烧杀,难以减我之分毫。各位都见过匈奴的猛鸷,却不曾见过我大汉之鹰扬。大汉有郡国上百,每一郡国可有十万之众,百郡国胜兵千万。这还没有算上汉天子之兵,汉天子自有之雄兵不下百万。大伙也都知dào

了,汉天子派兵出祁连山,右贤王望风而逃;兵出狼山,左贤王闻风丧胆。哪里需yào

什么助兵来帮我袭扰匈奴!十几年前,匈奴大单于就觉得我汉使是要前往西番搬取救兵的。才阻住汉使去路,以为得计。哈哈哈。如今如果能起大单于于地下,见乌丹太子于黄泉,问他们是否后悔留住了汉使,我想,单于父子是会自批其颊的!他们阻住了汉使不当紧,大单于殒命,乌丹太子伤身,匈奴单于庭易主!大草原上才又风起云涌,呵呵,各位也才得脱身单于庭,望见了故乡!诸位,我说的是也不是?”有人点头,有人脸上露出惊疑,还有人悻悻然,说道:“难道说你前往我家乡,还是好意不成?哼哼,无利不起早,谁信!”

“各位心中所疑者,有几点。一是我们后面会不会跟着匈奴骑士。各位都是明白人,就是没有我汉使出现,匈奴骑士就会少了吗?恐怕未必!我相信,没有我汉使到来。匈奴骑士还会更多的。汉使的到来,会吸引了不少的匈奴骑士,这些人不会对各国不利的,只是为了照顾我汉使的,因为有了汉使,说不定匈奴人还要对各国礼敬一二的。二来,汉使到底前往西番所为何事,我大汉会不会像匈奴一样大军压境,夺你财富,抢你妇女。哈,我已经说过了,大汉天子富有四海,哪里把你国中的器玩放在心上了!且不说天子看不上,即使万一有人想要讨好天子和朝廷贵人,取一些名马、玉石进贡,天子也会责备他的,还要赏赐进贡之国百倍、千倍的财富的。各位不知听说过没有?匈奴每年都有降人到长安觐见天子,一路上县官虚尽资财供养,到了长安,天子亲自接见,赏赐下巨宅,无数的珍宝,仆从如云,妾妇百千。那些人让他们回到匈奴,杀了他都不愿回来。你们再看到了草原的汉人,哪一个不是急着回到长城那边?即使单于给予高官厚禄,也丝毫不能让他们安心。这说明了什么?汉使不是,还有汉人不是去劫夺你什么的,反而会带给你们无数的好处。”

兹轩同冷笑道:“你说的花儿一样!只是如水中的影子一般,也和我大漠上的海市蜃楼一样,中看不中用!哪一个如果信了你,一定是被恶魔蒙蔽了心的!”他的话就恶毒了许多,不仅说孔几近的话是虚的,而且暗中警告,信了他的话,就是中了恶魔的道了!

孔几近盯着兹轩同,“恶魔?恐怕是心魔吧!王子殿下心中认定了我汉人是恶魔,我也没有话说。只是,殿下魔由心生,你西番现在是魔影幢幢,盗贼横行,有人掠你妇孺,夺你珍宝,占你牧场,你竞无一句言语;自身被人拘囿了,被人救出,反而喋喋不休的说什么恶魔入境!哈哈哈哈,我倒是和阁下没有话说了。”闭口不言,坐下了拿起酒杯,“咕噜噜”倒进了口中。

兹轩同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说。旁边一人冷冷说道:“好利的口舌!哼哼,怪不得有人说,见了汉人就杀掉,不要听他们胡说!听阁下言中之意,我们倒是要顶礼膜拜,附身相迎了?你们汉人是解我西番人倒悬的救星,是赐我西番人富贵安定的神仙?你口口声声大汉如何的富庶强dà

,却怎么任由匈奴欺辱,不敢对匈奴说一句硬话?你们自己还解不了自身的困境,倒装模作样的想要对我西番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说什么为了我们的好!为了我们什么好?哪里有什么好处?”孔几近看去,却是博隆。

孔几近冷笑:“谁说我大汉不能解除匈奴的威胁了!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大汉雄兵所到之处。犁庭扫穴一般。匈奴各部望风披靡!只是。汉天子心中不忍,觉得草原人身处苦寒之地,疾苦无依,只能靠放牧为生,这瘠薄之地,我大汉得之不足以多,不能耕种牧民,而草原人失去了。反倒真的没有了立足之地!”

有一个声音在暗中说道:“哼!说的好听。等到他进了我西番之后,大伙就明白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汉人奸狡凶滑,诡计多端,我草原人都是赤诚人,最后被他们设计了,束手就擒,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孔几近看了看,却看不出是谁在说。按捺住性子,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故的仇恨。也没有无缘故的恩德。汉使前往大月氏,经过你西番。让你们心中震动也是有的。我听说西番四面有连绵的群山,只有东面是一个缺口,却是大漠戈壁不知边际!只见有人进,从来没见有人出。那里是你们的牧场,有雪山、草场,不尽的牛马,还有你们的姑娘。我们汉人去了,既不能带走你们的姑娘,也不能带走你们的牛羊,更不可能带走你们的雪山和草场!汉使的随从不过只有几十人,就是我们心中想要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不要说你们的武士厮杀了,就是山上的石头、草原上的狼群、大漠的风沙都能把我们消灭了!几曾听说过有人能顺当的走出西番的大漠、弱水、雪山的?没有了各位,外人到了你们家乡,是寸步难行!”

见他口气转了,许多人议论道:“嗯,他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几个人来到我草原上,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任由我处置了!不像匈奴人,骑士纵横,铁蹄到处,地动山摇的。”见大伙认可了他的话,孔几近舒了一口气。刚想放松了,人群中那个声音续道:“大伙上了他的当了!此人奸猾的可以,看光说赢的不行,才说起了软的,让大伙以为可以克制住他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东夷人吗?只是因为几个汉人,就使得挹娄王庭翻覆,扶余大王授首,秽貘国家覆灭,苟离国统断绝!哼哼!我西番都是小国,不要说几十人,就是一两个汉人到了,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可以搅闹得国中风云凸起,王位翻覆!东夷前车未远,匈奴的事大伙更是亲眼所见,都是这个孔几近,先说死了刘虎金,后说死了乌丹!”

孔几近心中震怒,叫道:“是哪个如此看得起在下?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我孔几近?请出来相见,让在下认识认识!”

那人冷笑道:“不敢!我是不敢出来的。哪一个跟阁下说的入港,哪一个死得快些,小的还想多活一些时候。”那人死活不出来,他也没有办法。虽然心中起疑,却无可奈何。

帕塔提有心助他,悄悄地走近人群,那人仿佛知dào

他的心思,在他靠近时,闭住了口,悄无声息了。孔几近掂量了,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西番人,知dào

这些西番人中一定混进了匈奴人。有了这个判断,心中也有了计较。起身对帕塔提还有各位王子告辞:“各位王子殿下,在下打扰了。就此告辞了,我们明日还要上路,各位请安歇了。”

众人把他送到了大帐外面,此时满天的星斗,微风袭来,凉意遍体,孔几近打了一个寒噤,止住了想要继xù

送他的帕塔提,一个人踏着星光,往自己的帐幕这边走来。耳中听得沙沙的风吹青草的声音,声音中还夹着另外一个声响。他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的计策见效了。那个声响突然大了起来,他低头瞅着,纷纷毫无感觉,手在袖中悄悄地摸了一下。

远远地,有人喊道:“大窟窿!是你吗?”却是唏女的声音,身后那个声响马上停住了。孔几近暗自懊悔,失了这个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下一个时机,抓住这个暗藏的奸人。唏女迎了过来,原来她也学会了关心人了,见孔几近一直未归,才出来寻找。

孔几近上前携住她的手,自然地回头看去,一个人影也无,心中一凛,知dào

那人是个高手。那人一计不成,会不会再出别的毒计?他心中掂算,一边和唏女回到自己的帐幕。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大伙吃了饭。收拾好牲口,开始上路。孔几近见了张骞,说起了晚上的事,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打消了西番各国王子的疑虑;惊的是有人隐藏在身边,随时可能对大伙不利。孔几近道:“算来,他可能还有别的想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大伙下毒手。我怕的是如果哪一位王子受了伤害!所以。铖兄弟,你是纠奸查盗的行家里手,还请你多操心,不要让他得了手。”铖乙点头。这些人中,还就他年轻,功夫说得过去,只要对方不是呼延季盟那样的绝世高手,他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得了。

张骞想了想,说道:“孔兄,我是不是和王子们说一下。让他们也警醒了?”

孔几近摇头,“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日久见人心。我们还是暗中留意就是。”铖铁旋、王仲等人都是这个意思。

这一天他们离开单于庭已经有近千里了,已经接近了右贤王的领地,只见不少的牧人驱赶着牲口迎面而来,见了他们大队的人马,都是急忙调转方向,躲开了;有的躲不开了,只得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看着他们过去。见他们不抢不夺的过去了,牧人的眼中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张骞让甘父问问他们是哪里的,要往哪里去。

甘父和一个年老的牧人说了一会,回来了,脸上满是笑容:“大人,大汉的大军已经打过了贺兰山,右贤王那里吃紧,损失了不少的人马牧场。听他们说,汉军这一次进入匈奴有一千多里!”

张骞也很高兴,“哦!汉军不停地出兵,我的匈奴山川图不知dào

能不能派上用场?”

大伙都是一愣,张骞见说漏了嘴,也不隐瞒了:“我此次出使,不仅是前往大月氏的,还有别的任务。不过,找到匈奴的路径还是其次,是无意中的事。我当初想,既然不能继xù

走了,就留下吧,谁知dào

乌丹带着我到处跑。我也就暗中留意,把经过的山川都记下了,在弓卢水这些年,把自己记住的,还有听牧人说的,特别是甘父大哥四处游牧,见到的,都画出了图形。有大哥送给了边关的守将,也算是我出行的一点收获吧。”

马离烟笑道:“如果乌丹知dào

了截住大人是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死不瞑目的!”众人大笑。

嫣然却担忧道:“汉军过了贺兰山,就到了我们那里了!不知我族中怎样了?”

马蹄说道:“西羌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齐眉儿也没有传来消息,想来汉军没有对我们怎样。大嫂不必担忧,我想卫青的目标只是右贤王,没有必要对一些小部落动手的!”

嫣然道:“但愿如此吧。”

张骞说:“各位不必担心。我和卫将军是故交,要不要我给将军写几句话,让他留意友邻?”嫣然大喜:“如此甚好!多谢天使大人了。”

张骞在一片羊皮上写了几句话,简单交代了和祁连山下西羌齐眉儿、焉耆王旧部的关系。嫣然派了两个骑士,带着羊皮去寻找汉军。不提。

前面的人马忽然不动了,马离烟策马过去看了,回来对张骞道:“前面是一个山口,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前面的都聚在了一起,等着通过。”接着又跑了过去。

孔几近心中一动,看着远处凝神想了片刻,对张骞道:“大人,这个山口恐怕有些蹊跷。大人还要想点办法。”

张骞微笑道:“先生不必客气。我们大伙都知dào

先生足智多谋,先生有什么只管说就是!自我以下都听先生的吩咐。铖大侠、马王二位,各位意下如何?”他知dào

铖铁旋等人虽然豪富,却读书不多,马王两人更是没怎么读过书。几个厨子、绵里针等也没听说怎么读书。帕塔提等王子们,在智谋方面,恐怕也不怎么让人信任的。孔几近这些年的经lì

,让人对他信心大增,虽然据说他也不怎么喜欢读书,总比别的人好些吧。

孔几近笑了笑,环视诸人,大伙脸上都露出了信重的神色,铖铁旋频频点头。甘父面带笑容,王仲和铖乙都注视着他,绵里针和韩厨子、曹厨子几个也是轻轻点头。孔几近有了信心。对王仲说道:“王兄。你以为怎样?”众人还摸不着头脑。王仲却是微微一笑,“我去看看。”拨转马头,却向一旁驰去。书中暗表,原来这王仲的经lì

最是复杂,在家乡时就是巨盗,由于他极是谨慎,而且多是孤身做事,官府虽极力追拿都无功而返。别人不知dào

,孔几近却在和他来时的路上,因为制弓箭,发xiàn

他手法极精巧,他是个好奇的人,向王仲身边凑合,王仲倒也并不藏私,给他说了不少的技巧,所以两人算得上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晚上睡觉时,王仲故yì

远离众人。孔几近却有意接近,王仲也并不驱赶他。他梦中的话被孔几近听了不少。再后来孔几近见他和白狗两个神色有异,又和白狗交谈,白狗却没有多少城府,把王仲的底细说的差不多了。因此上,他知dào

王仲的高明之处,王仲却也知dào

只有他了解自己的底细。他之所以没有对孔几近封口,也是人的一种心底的欲望作祟,有人做下了事,虽然极隐秘,却越是隐秘,没有人知dào

,反倒心痒难熬,越希望有人知dào

了,不然怎么显得他高人一头?所以,孔几近知dào

了他的隐私,却并没有惹他发怒,反而对孔几近有一种不一样的信任。事实上孔几近也的确值得他信任,并没有把知dào

的事到处宣扬,只是对他表现的非常的尊重。孔几近无意中的尊敬之情,又使得王仲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反过来对他也是处处照拂。两人的关系,就是马蹄都不能比的。因此,孔几近淡淡的一句话,别人不知dào

怎么回事,王仲马上就明白了,而且知dào

怎么出力。

王仲走了,他又对唏女道:“孩他娘,你到山上看看,有人使坏,把他抓住了。”唏女点头去了。

张骞道:“你怀疑有人在这里埋伏?”

“但愿我的担心多余了。铖兄弟,你去帕塔提那里,提醒他注意自身安危。甘大哥和铖大侠,你们两个注意了咱们这里。我去去就来。”说着,骑上猛虎,上前观瞧。

孔几近到了前面,只见一条小河从山上流下来,隐入山岭之间,又从一个山口处流出来,那个山口宽仅容一人一马,山上看,树木葱郁,翠色喜人,几只山鹰飞过天际。山口上面,峭壁直插云霄,不知有多少丈高。大山连绵数百里,两边山势奇险,中间偏偏留下一个缝隙容人通过,是来往行人必经之地。大伙都聚集在一起,等着前面的人过去,跟着再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休,脸色都很焦急。他看了一会,没有见到帕塔提那几个王子的身影,有点奇怪。这时有人突然叫道:“看!看上面!”大伙抬头望向山崖,只见一个绿色的人影在直上直下的山崖上起伏纵跃,每一下都好像要掉下山崖,却总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又抓住了山石!大伙都瞪大了眼睛,瞧着上面,不敢眨眼。孔几近微微一笑,知dào

唏女的本领在常人看来简直是不可置信的,只是在她却是寻常。问一个红发的番人:“帕塔提王子在哪里?怎么没有见到他?”

番人知dào

他是王子的朋友,说道:“王子已经过去了。”孔几近一听,有种不祥的预感,看了一眼穿过山口的人群,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突然,一人在身后说道:“既然如此,你干嘛不过去看看?”回头一看,却是绵里针。他不知dào

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

孔几近突然觉得这个矮小的人身上可能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比之在单于庭时发挥的能力更大。笑道:“我们两个去看看?”绵里针也笑了。两人来到前面,这些聚集在一起的有嫣然的手下,还有各个王子的奴仆,见了两人让开了一条路。前面只有两个人了,孔几近拉着绵里针让他也坐在了虎背上。他们跟着前面的人慢慢的移动,这个山口比在外面看到的要长,走了一盏茶时间才接近了出口。他们没有听到那边有人喧哗,而是安静得很。

前面的骑士身体明显的晃动了一下,好像想要退后,却无奈地只得继xù

往前。前面没有人挡住了视线,孔几近看到了一大群人,都躺倒地上。眼前是几只张开的硬弓。还有闪着寒光的箭头。几个人似笑非笑的脸。其中一个他非常熟悉,却是右贤王的王子坚芒,笃定的看着他,好像不敢相信捉住了他。

孔几近叹息道:“王子殿下亲自出马了!在下真是荣幸之至!”

坚芒笑道:“孔先生,你神机妙算,却没有算到今天的这一场。哈哈,我就算是不能胜了今天这一阵,能够拿住了孔先生。也是不枉此行了!”

孔几近苦笑道:“王子太看得起在下了!只是,王子说的一句话是真的。”

“什么话是真的?”

“那就是王子今天还是赢不了。”

“嗯!哈哈哈!孔先生,你可真会自己寻开心!凭什么你说在下今天不能取胜?难道阁下的小命不是被鄙人掌控着的吗?你可知dào

,只要我的手指头动一动,或者即使我不动一根手指头,我的武士也可以把你身上钻出不少的窟窿!哈哈哈!听人说阁下的名号就叫做大窟窿的,今天为了永绝后患,我只得绝了惜才、爱才的念头,让先生去黄泉地府与人斗心机,逞才学!”

他听到身后有人惊叫。不敢回头,就要发射弓箭。却怎么也松不开手了,眼睛瞪得溜圆,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不相信自己功败垂成。孔几近上前拨开了他手中的弓箭,“你贵为右贤王太子,没必要自己亲自出手的。事必躬亲不是一个好太子的表现。今天出了这么个小意wài

,你也不必太介yì

了。”

剑芒的脸色犹如猪肝,从马上跌落地上,头不能转动,眼睛却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他的武士都困顿在地,那些他辛辛苦苦抓住的人,都松开了绑缚,手中的刀剑对着他的人。他涩声道:“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孔几近扶着帕塔提,担心道:“殿下,怎么样?”

帕塔提摇摇头,“没事。多亏你来的及时,不然被这些小人算计了!”上前踢向坚芒。孔几近急忙拉住了他,对坚芒抱歉的笑道:“殿下还是没有算到在下会来,更没有算到我还带着帮手。以前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却多了几个了不起的帮手。”回头笑道:“绵兄,出来见见故人吧。”绵里针从虎背上跳下来,抚着胸口说道:“娘唉!吓死俺了!没想到俺这一辈子还能骑着老虎玩!”脸色煞白,眼睛都直了。对孔几近道:“孔兄,你刚刚说的什么?”

“让你见见故人。”

“嗷!太子殿下啊,好久不见了,殿下安康。”原来他在单于庭日久,手艺出众,大单于以下的匈奴王公都愿意找他制作服饰,这些匈奴人却并不轻视手艺人,对他非常看重,都以能穿上他做的衣袍为荣,也以能够认识他为荣。坚芒也是他的主顾,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财货,两人是熟识的。坚芒不相信的看着绵里针,这个他们以为他只懂得缝制衣物的人,原来也会伤人?可不是,伊雉邪都已经着了他的道儿了,他当然能够伤人了!只是,他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可是十二分的小心的,一见到孔几近就拿出了全部的精神。

绵里针没有回答,却好奇的看着唏女,“嫂夫人的上天入地的本领,让在下是眼界大开!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山崖上飞舞!今天是见到了,再也不敢夸口说什么世间这没有,那不可能了!嫂夫人这样的,还有孔兄这样的,什么事做不到?什么事能难住两位?在下能够附骥尾,真是莫大的荣幸!”

唏女手中的鞭子飞舞着,打倒了最后一个想要逃跑的武士。王仲从另外一面山坡上纵下,马离烟和铖乙也从山崖间抓着藤蔓悠悠荡下,手中都提着两个人,坚芒的脸色巨变,知dào

自己留下的所有人都没有逃出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已经做得极隐秘了。孔几近道:“这一次,你的确做得非常隐秘。只是,你不该选在这里动手。如果你真的一阵乱箭把人射杀了,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埋伏在山口的这边,我们的人一个个鱼贯而入,正好落入了你的陷阱。然后两边山上都埋伏下高手,以防漏网之鱼,算计的已经极精巧了。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几天一直在苦思冥想你们准bèi

在哪里动手,就到了这里。一见确实是天造地设的好埋伏的所在!只是,我这几位伙伴,却非常人可比的。我自己以身犯险,绵里针兄在身后有他的独门绝命针,让殿下没能防住,才不能动手伤人。我老婆从山崖上过去,大出各位意料之外,各位见到有人从上面神兵天降,越发的手软,就被她得了手。王兄从另一面过去,你们埋伏的人怎么想到会有人来到?因此上你们这一次失败并不意wài

,也不窝囊!不是在下算得到,而是我这些伙伴出人意表!”

太公野钓铸奇功,锥击副车张良雄;野路无迹人罕至,书生奇策显异能。(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回 马王中调虎之计 汉使遇翻覆之人

荒野群山起狼族,席卷草原臣众部;好汉驰马狼山顶,从此长城无匈奴。

孔几近值得得yì

,他算到埋伏的敌人由于地形、地势的险要,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可以通过两边的高峰而杀到自己的后面,所以放松了警惕,才让唏女和王仲得手了。坚芒的眼中露出了赞佩的神色,只是不知dào

绵里针制住的是他哪里,他还是不能说话,不能转动头,就这样别扭的躺着。

孔几近回头看看山口那里,人马还在陆续的过来,心中焦急,如果这样慢吞吞的,就这么几百个人也要两天才能全部过来。右贤王那边见坚芒没有信息,一定会重新调派人马,到那时就被动了。王仲和马蹄两个把抓住的匈奴人都绑好了,来到孔几近身边。马蹄说:“这狼山就是他妈险峻,差点没从山上摔下来!这一次也就是你孔兄,见机得早,不然大伙都完了!”

王仲也由衷的佩服,竖起大拇指道:“老孔,等我过去,有五个人在那边的山上,都是强弓硬弩,看,这些弓弩就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肯定是匈奴哪个王爷亲自来了。”扔在地上一堆弓弩,还有两个人,一摊泥一样倒在地上,另外几个显然已经被他灭了口了。

“狼山吗,是匈奴人发源之地,当然非同一般了。两位辛苦了!呶,这位右贤王的太子殿下。两位认识吧?”

坚芒一见两人,眼睛里冒出了怒火,还有恐惧:“你们两个狼崽子。在我右部多年。无所不为。现在又跑到这里与我作对了!”

“哈!太子殿下,往日只是闻名,却没有机会跟殿下照面、动手!今日也是遗憾,让殿下一个人倒在这里了!”马蹄揶揄道。

坚芒面色铁青,只是怒视二人,却不再言语了。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张骞才过来,后面还有不少人马只能在山口的另一面过夜了。帕塔提来到张骞帐中。问道:“怎么处置这些人?是不是干脆杀掉算了!”

张骞摇头,他也在犹豫,这次坚芒太子带的人马不是太多,只有百十来人,唏女、王仲几个打死了十几个,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他看着帕塔提,说道:“殿下,西番各国王子到底在害pà

什么?难道真的怕的是我们吗?”

帕塔提一笑,他也不知dào

怎么回答,“他们呃。一直被人欺辱,所以有时候就有了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想法了。总是觉得有人对他们不住,觉得别人都是来抢掠的!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们大秦国的、波斯国的来了,流落异乡的人,跟他们做生意,他们都觉得我们来意不善!总是疑神疑鬼的。嗨!”叹气不已。

“我几次想要找他们谈谈,他们都避而远之,不愿意跟我多说。我觉得这才是真的问题!如果不能和他们交流,我们即使到了那里,也是枉然不是!”张骞蹙眉。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人也不必忧心,说不定一路上他们就会改变想法了。毕竟,这一路上几个月呢,山高水长的,有的是机会。”铖铁旋劝道。

“也只好这样等着了!”

晚上是王仲守夜,他领着几个骑士,这些人都是嫣然的族人,这些年跟着他重新复国,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这一次来到单于庭,他又精挑细选了一些人,作为身边的护卫。转了一圈,大伙围着火堆,喝着酒。一个脸上带疤的骑士,叫做大野止的对王仲笑道:“大头领,您不喝点吗?”王仲虽然和嫣然在一起成了夫妻,在他们族里,嫣然是女王,他被呼做大头领,这是嫣然的意思,以免让他觉得自己在人前没有地位,像马蹄在西羌族中一样,被人当做女王的奴仆一般,最后气愤出走了。

王仲摇摇头,“你们喝吧。不要喝多了,还要四处看看的。”

另外一个满脸虬须的,被人叫做黑炭的笑道:“大头领也变得胆小了起来!这里哪还有什么人敢搔咱们的虎须的!我说大头领,您只管睡觉,这里交予我们,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交给你们,我当然放心。只是,这不是我们自己的事,还有汉使大人!为了汉天使的安危,我必须得小心了。”

“唉,大头领真是的,您是我族里的大头领,反而要给一个汉人守夜!传出去了,让别的族人笑话我们!”大野止气愤不平的说道。

“不要这样说!”王仲止住了他,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们了,只是知dào

他们是很难理解他对于汉使的感情的,这就好像他的这些手下,虽然相互之间是主仆的关系,实jì

上情逾兄弟的,大伙都可以为他去死的,他们是在为他抱不平。

一个人走了过来,从身影看,王仲就知dào

是马蹄马离烟来了,这小子这些年和他同生共死的,在祁连山下让人闻风丧胆,只是他的心结还难以解开,虽然经常和西羌女王齐眉儿私会,却再也没有回到过齐眉儿的族中了,让齐眉儿非常的伤心。虽然他自己从来没有显露过伤心难过的情绪,王仲却知dào

他其实是个极敏感的人,心思情绪极细腻的,对齐眉儿也是非常关心的,只是怎么劝,他都不能接受被人当做女王奴仆的感觉。

“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睡不着。我来替替大哥,让你睡一会。”他们两人没有什么客套的,王仲不再客气,躺在火堆旁,一会就放出了鼾声。马蹄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盖在王仲身上,回头对黑炭道:“黑炭团,你的好酒呢?给老子拿来!”

黑炭笑嘻嘻的递给他一袋酒,这黑炭总是自己酿酒,他的酒劲儿特别大。别的人都觉得辣喉咙。只有马蹄愿意喝。马蹄一仰脖。一袋酒就倒进了口中。黑炭叫道:“马爷,您这么好酒,多好的酒都品不出味来!”

一个人突然低声道:“看!山上!”众人凝目观瞧,只见北面山坡上一个羊头一般大小的火球,马蹄一惊,如果有人放火,他们就麻烦了!只是可怪,那火球却没有点燃山林。而是在山坡上慢慢的移动起来,后来越来越快,像是在山上滚动。接着火球附近有声音传来:像是“好惨!好惨!”的,又好像是狐狼的嚎叫,却听不清楚。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中有声响,“咯咯吱!咯咯吱!”却是牙齿摩擦的声响。马蹄扫视众人,火光下,大伙神情肃穆,身子却大都在抖动,只是害pà

别人笑他。才不敢离开。

王仲也醒了,注目看去。这时候月亮下去的早,头上星光灿烂,却照不见山上的树林里。王仲轻轻地起身,吩咐道:“你们几个不要慌张。就留在原地,不要动。不管什么人过来,都不要让他们进出营地!弓箭只管射去!我两个去看看就来!”

马蹄已经结束停当了,两人迅疾的向着山坡扑去,在大野止等人的眼中,就只见两条青烟飘过,瞬即就消散在夜幕里了。两人到了山坡下,兜转了半圈,一左一右向着那个火球慢慢靠近。两人没有发出半点声息,直到离火球还有一丈左右,才停了下来,只见一个人手中举着一个松明在不停地转圈,脸上已经满是汗水,那个发出声响的却不见了。

那人仿佛知dào

有人接近了,突然停住,对着黑夜里笑了笑,倒下了。两人一愣,急忙到了那人跟前,马蹄捡起了松明,王仲扶起了那人,那人脸上涂满了炭灰,看不出脸色,却可以看出已经死了!两人知dào

上当了,扔下了那人,就往山下扑。却只听得刮刮杂杂的响起了火烧的声音,只见营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两人心中的愤nù

还有不安都升到了极点,不顾危险继xù

跑下去,利箭迎头飞来,两人挥手打落了,耳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有大人的惨呼!

两人离营地还有百步时停下来,只见汉使张骞,还有所有人都被人用弓弩逼住了,还有人想要反抗,利箭就毫不犹豫的射进了他身上,地上已经躺倒了一片,显然都是急于反击,想要逃出去的人。对方的设计精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马蹄对王仲道:“听那边!”王仲看到山口的另一边也是火光冲天,心头一紧,就要冲过去,那边是嫣然在断后的!却止住了脚步,知dào

自己冲过去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火光下,看的清楚,一个有弓弩手围成的圈子里,是张骞等人,他们已经放qì

了反抗,被人捆绑了起来;圈子外面是大队的人马,护住了里面的弓弩手,还把弓箭对准了外面。坚芒王子骑在马上,得yì

洋洋的说着什么,两个人慢悠悠的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这是两个匈奴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看他们的神色,还有走路的姿势,气定神闲,应该是不错的高手。匈奴的高手,大多他们都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两人却没有人提起过的。两人心中一沉,对方既然敢跟他们挑zhàn

,必然是已经有了把握,必胜的把握!

两人来到近前,背着火光,看不出脸色,从他们的呼吸中,马王听出了对方内劲的悠远绵长。那两人拱手道:“祁连山马王爷?”

马离烟笑道:“正是!两位怎么称呼?”

“哦,我们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没有人在乎我们是哪个。”左边的一个答道。

“既然是快要死的人了,还要出来凑什么热闹!还不快快去死!”马蹄又是一笑。

那两人并不动怒,“小孩子,不要出口伤人,小心舌头被拔了去!就是入了黄泉,也要进拔舌地狱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平淡的说了出来。王仲心中越发沉重,却想到了一个传说,据说匈奴人里面还有一个部族的,只是别的部族有地盘,草场,牛马牲口,还有群落,这个部族却不一样,从来没有人能进入他们的草场,因为他们没有草场;没有人见过他们放牧,因为他们从不放牧。当然也极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族人。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被他们屠杀的!这个部族就是狼部!是匈奴人最神mì

莫测的部族。也是他们最强dà

的部族,是每一个大单于最信任的最后的人马!难道,狼部的人到了?

“是狼部哪位前辈到了?”王仲沉声道,紧盯着其中一人,这个人左腿下面空空的。没了左腿的人低声笑道:“小子还有点识见!还知dào

老爷们。飞狼。”

另一个说道:“寒狼。”冷冰冰的语气,好像嘴里都能出来寒气。这俩人当初受命抓住了难容,想要让卫长风低头,却没想到香三郎和侯也两个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不仅救了难容,还让两人受了重伤,飞狼的一条腿也丢了。两人引为平生大辱,躲进这狼山上重新修liàn

起来。右贤王不知怎么听说了,悄悄地找到两人,送上了疗伤圣药,还派人守护,对他们十分的尊敬。两人心中大为受用,在治好了伤后,就没有离开这里。却听说了单于庭出了大乱子,汉人把单于庭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单于死了,乌丹太子死了,刘虎金王子死了,现在是伊雉邪大王成了大单于,却被汉人偷袭得手,只得放了汉使西去。接着就听说汉军打过了大河,穿过河西走廊,横扫右贤王部。两人心中的震动可想而知,愤nù

也是不可抑止的高涨。这时候,坚芒来了,请他们出手帮忙,抓住汉使。两人自然是点头应允。

马蹄笑道:“两条狼啊!老子就喜欢打狼了。”手中突然一道寒光闪出,刺向了寒狼。寒狼虽然是猝不及防之下,却并不慌张,身子轻转,就避开了马蹄的暗器。马蹄一招出手,再不犹豫,手里的长刀挥出,劈向对手。那边王仲也不犹豫,手里多了一条棍子,横扫飞狼,飞狼硬生生退开了一步,躲过了棍子,手却疾伸,想要抓住王仲的棍子。王仲哪里肯让他得手,棍子跳起,击向他的面门。飞狼只得再次闪开了。四个人分作两对厮杀起来。

却说另外一边,原来在马王两个离开片刻后,虽然王仲有交代,让他们不要让人靠近和进出,黑炭、大野止等人就没有当回事,眼睛只是盯着山坡上,不妨有人从身后慢慢的靠近,大野止感觉到有人接近,急忙回头,没等发出声响,就被人砍作两瓣!其他人听到响动,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人刀剑搂头盖脑劈砍下来,可怜这些出生入死的壮士没有死于战场,却死在敌人的偷袭之下!

偷袭的人没有住手,而是转身放起火来,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死于大火中了!张骞等人听到了动静,爬起来冲到外面,只见一圈弓弩对着自己,一群人脸上带着戏弄的眼神,脸上却看不出表情,因为都涂着各种颜料。众人丧气的聚在一起,坚芒慢慢的走了过来,骑着张骞的马,神气活现的,指挥着手下:“把死人都丢进火里。活着的都给我弄过来。”众人心中滴血,却无可奈何,看着自己的兄弟惨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动弹。

张骞看看身边的人,铖铁旋、铖乙在,孔几近、唏女在,菱叶和孩子在,甘父夫妻也在,绵里针却没有,韩厨子、曹厨子、田厨子几个也不在,儿君醉也不在!这几人恐怕凶多吉少了!心中凉到了极点。马王两人是今天晚上守夜的,这两个在哪里?还有,对方正在烧杀的人,身影都很熟悉,好像是博隆、兹轩同等!这一发xiàn

,让他心头的愤nù

还有震恐都达到了极致!

坚芒走到张骞等人跟前,仔细搜寻着什么,显然他失望了,本来欢愉的神色变得极度难看,“那个矮子怎么不见?奶奶的!见了他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可恶!满身的反骨,反复无常的东西,竟然敢对本王子动手。”张骞等人却是心中一松,还有人能够漏网,是不幸中的大幸。他找不到绵里针,却看到了孔几近,吩咐道:“把这个家伙的嘴先给我缝上了!他的嘴里没有好话,吵得人心烦意乱的。封住了再好好寻他开心。”两个武士过来抓住了孔几近的双臂,架起了他,一个武士喊着:“哪里有针线?”

孔几近心头大震。要是封住了嘴。他可就死不瞑目了。叫道:“王子殿下且住!在下还有话说!”那坚芒却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声音一般,脸色大变,急忙捂住了耳朵,急声道:“快封住了他的嘴!不要让他说话!”一个武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张骞对一个立于坚芒身旁的脸上涂满赭红的人说道:“阁下不必把脸涂上,我岂能看不出阁下是哪个!阁下是兹轩同!王子,你不觉得如此的反复,不是英雄所为吗?刚刚还和我大汉豪杰共手制住大单于,反出单于庭。今天就和匈奴英雄一道暗算我中土好汉!”

那人不敢用目光看他,扭转了头,装作没有听到。坚芒不乐意了,讪笑道:“汉使大人就不明白了!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汉人不都是这么说吗?这几位王子在单于庭被人羞辱,他们心中气恼,就上了你们的当,跟着你们铸下大错,逃出单于庭。今天他们是迷途知返,遇见了本王。在本王的点拨下,幡然醒悟。他们识大体,才帮zhù

本王毅然出手,拿住了你们这些叛逆之徒!哼哼,这叫做苍天有眼,你们还不认罪伏法!”

张骞就是要他搭话的,以引开他想要折磨孔几近的念头,说道:“王子殿下此言差矣!一个大国一定要以诚信待人,天下各国才会拥戴、臣服;一个人要想立于天地间,也要以诚相待,才能使大伙相信他。我不相信,在单于庭没有人把这些壮士当做人看,到了右部就会不一样了!我觉得,他们到了这里还是会被人看瘪的,特别是经过这件事,不用想他们救了你们各位,你们就会高看了他们,在你们心底就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和你们一样的人!你们怎么可能因为他们反过来帮zhù

了你,就会认为他们是英雄、是豪杰、是好汉?不可能!你们匈奴人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想法,以为你们比其他部族高贵,可以奴役任何国家,任何部族的。可怜,一群好好的英雄豪杰,重新成了奴仆,成了任人役使的贱役!”

他眼角余光看到那一群人都低下了头,有人眼中流出了泪水。坚芒怒道:“又一个胡说八道的!我大匈奴哪里把他们当做奴仆了?他们在我匈奴处处享shòu

到王公之礼,得到和我一样的供物,出门在外时,前呼后拥,所有人都避道施礼,不敢仰视。是不是,各位?”有人点头,大部分人却没有反应。显然并不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可能有几个王子在匈奴得到了礼遇,大部分的却往往衣食都接济不上,不少人只得自己打猎放牧,才能勉强不至于冻饿,有的人甚至因为打猎,而成了猛兽的食粮!其中的血泪,不是外人所能知dào

的。

张骞冷笑道:“你们匈奴武士是不是把异域豪杰当做英雄,我们可能不知dào

,但是这些英雄自己心中明镜一般!在单于庭的祭祀节日中,走上祭坛的是什么人?在王公们的大帐中拼死才得一饱的是哪个?在你们每一次出兵外国时,冲杀在前,御敌于后,九死一生的又是哪个?各位心中自有定数。”

坚芒叫道:“针线怎么还没有拿过来?把这些人的嘴全部缝上!缝上!”

一个胡子到了腹部的人慢慢骑马过来,坚芒见了,马上神色恭敬起来,温声道:“大巫师,怎么样?”

大巫师摇摇头:“预兆不祥。看来还不能把他们都杀掉。”

“不能全部杀掉,就烧死或者活埋了!哼哼,见到这些人就觉得讨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不舒服!烧了,烧了!”张骞心头一紧,知dào

这小子是个疯狂的家伙,说不定真的把众人烧杀、活埋了,那就太冤了!急切间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巫师却还是摇头:“里面有大巫师。”

坚芒没听明白:“什么?什么大巫师?你不是大巫师吗?”

“我是说这些汉人里面有大巫师。不能把他们杀掉,也不能烧杀、活埋。”

众人都是心头一松,暂时不会死了,只是他们和坚芒一样不明白他们里面怎么可能有大巫师,谁是大巫师?而且,即使有什么大巫师,和坚芒杀人有什么关系了?

那个匈奴大巫师却仰头看天。口中喃喃有词。谁也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孔几近被人抓住。难受的要死,这一刻却灵光一闪,知dào

能不能活命就在这一念了,对唏女点头。唏女在他被人架起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身上,这时候见他点头,虽然没有话说,两人之间多年来大多是靠着心头的感应交流的。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口中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声音在暗夜里穿透力极强,瞬间就传出很远,远处就有声音响起,却是野狼的呼应。坚芒脸上变色,叫道:“杀了她!”

大巫师脸色也变了,叫道:“她就是大巫师!”口中飞出一点寒星,打落了想要挥刀砍向唏女的武士的刀。疾步走到唏女身边,说道:“你能够唤来虎狼吗?”

唏女点头。“唉。天哪!终于见到了你!右贤王做梦,有一人能够唤来荒野猛兽。这人就可以保住右贤王部的安危的。阁下,多有失礼,请不要见怪。右贤王有请!”

这一下异峰突起,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都面面相觑,张骞、孔几近他们想不到,坚芒和西番王子们也没有想到。都傻了。

孔几近摇头摆脱了捂住了他嘴的人,叫道:“右贤王不是身体有恙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梦!”

一句话让坚芒也激动起来,上前紧盯着他,焦急的说道:“你怎么知dào

我家大王有病了?怎么医治?”

孔几近一下子放下心来,看着坚芒微笑不语。坚芒急忙亲自解开了他的绑缚,那大巫师已经解开了唏女的绑绳。其实唏女如果不是孔几近制止,根本就没有人能捆绑得了她,孔几近担心他们逃出去了,引得对方凶性大发,杀人更多,才虚与委蛇的任由对方拿住了,静观其变,果然就让他等到了机会。孔几近走到张骞跟前,看着坚芒,坚芒点头,他才松开了张骞的绑缚,接着是菱叶等人的。

兹轩同、博隆等人大眼瞪小眼,他们翻脸无情,放了坚芒,抓住了汉使,现在坚芒当着他们的面把汉人都放了,根本不把他们当做回事,一个个咬着牙,却不知如何是好。

孔几近见大伙都没有事了,才转过头对坚芒道:“右贤王身体虚弱已甚,日间昏昏欲睡,夜间却又睡不着。是不是?”坚芒急忙点头,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汉人怎么知dào

的这么清楚。“晚上即使睡上一会,也多是在梦中,往往被噩梦惊醒了。”坚芒和大巫师都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虽然请了许多巫医,吃了不少的药,却总是不见好。”二人继xù

点头。“去年夏天草原上大旱,饿死了牛马无数,还有好多人饿死了、离开了!从那时候右贤王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了。今冬却又古怪,大雪是多年所没见的,冻饿而死的人不下于大旱。”这几年草原上天气异常,水旱、雪风多见,牧人不堪其苦,却无可奈何,只得不停地迁徙,却总也没有可以立足之地。孔几近早已听说了自大单于以下各个王公都忧心如焚,大单于不住地服食仙药,最后毒发身亡了;左贤王、右贤王、乌丹都是一样的问题。

“大河所到之处,泛滥冲垮了许多帐幕,草场成了泽国;冰凌泛溢,当初水草丰美之地,寸草不生!大漠的恶风,卷起的沙石,卷起了人和牲口,龙庭雨沙石牛羊,恶臭难当。这是上天的警示,警示下界伤生无度。只是,你们并不当回事,继xù

为恶。”他眼角忽然注意到坚芒脸上一沉,马上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这些天象到处传扬,自己知dào

并不稀奇,什么天人感应,却不一定能打动得了坚芒。赶快转移话头:“右贤王吃的药,都是大巫师调配的吧?”

大巫师点头,他一直苦恼,找不到右贤王得病的根源,总不能见效。“您的药用的有西极来的安息香?还有草原上的麝香、熊胆、鹿茸、虎骨?”大巫师眼中露出了敬畏神色,“都有!”

“你用的药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右贤王在吃药的同时,还服着别的药。是不是?”大巫师脸色突变,那些仙药是他自己服用的,右贤王也要了服食。

“汉天子,还有以前的秦皇帝,都服食仙药的。唉,虚妄之人总是拿仙药来博取功名。大巫师,这些都是虎狼之性,右贤王今年应该有五十上下了吧,已经不能经得住搏杀了。”大巫师点头,他明白了右贤王毛病的根源。“只是,右贤王梦中御使猛兽之人,还请先生见教。”大巫师眼睛里闪烁着犹疑神色。

孔几近也不清楚为什么右贤王会有这样的梦,而且还劳动大巫师亲自前来,看来大巫师在右贤王梦中做了什么事。决定吓他一吓。“有人给予右贤王惊吓,使得大王想要有人唤走猛兽!”大巫师脸色再变,坚芒抓住了孔几近的胳膊,祈求道:“先生!请一定救救我家王爷!”

汉使凿空西极通,昆仑雪峰现侠踪;流沙弱水难阻挡,荒漠时有驼铃声。(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回 汉使脱困成嘉宾 王子得意制来人

大漠青山起狼烟,汉使驱马过嫣然;江山鄙薄屠沽辈,风寂云开仗若男。

却说张骞等人,西番兹轩同、博隆等人都没想到坚芒王子突然有这样的反应,张骞是暗自庆幸,兹轩同他们却是脸色大变,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把,大巫师身后一个人瞪着他们,叫道:“干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听了声音,汉人都放了心,心中发笑,那人却是曹厨子。想不通他是怎么把大巫师给说动了,跑到这里救了大伙。

原来,几个厨子和儿君醉却是旧识,还有一个绵里针,在汉庭时就认识了,儿君醉是个无家无业的浪子,和几个厨子都是好赌的,绵里针也是赌场常客,这些人虽然犯事谪戍边庭,仍然不改往日性情。现在重新聚首,自然有机会就赌上一把。别人都睡去了,他们偷偷地溜到外面山坡上一处山神庙里,这是韩厨子一早就看到的,虽然只是几块大石头搭叠的,里面却没有人,是个隐秘的所在,点起了一个小小的松明,地上一地的狼粪,几人也不计较。儿君醉搬进了一块大石,几人围坐在大石周围。虽然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儿君醉甚至是全身上下除了身上破烂的衣物,再没有如何东西了,几人还是赌得兴致勃勃。儿君醉没有东西,也不是今天才是,他还没有过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的时候,好在他却有一身的懒肉,往常赌输了就躺在地上任人踢打。赢了自然拿着赢得的东西就跑。今天还是如此,绵里针和三个厨子赢多输少,几个人眼中喷着兴奋的异彩。“噼噼啪啪”在儿君醉头上、身上抽打,儿君醉闭着眼,好像极享shòu

。他们正在混闹,听到了山坡上有异样的声响,儿君醉耳中听得有人向着山上扑去,知dào

是马离烟、王仲两个,大为放心。

又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了奇异的声响,是骨肉分离的声音,然后是骨肉烧焦的味道。知dào

出事了!那几个虽然没有他听得多。却也闻到了怪味。几人急忙钻出来,只见下面营地上暗影幢幢,他们的帐幕却着起火来!几个人就要冲下去救人。绵里针拦住了,沉静的说道:“我们过去。救不了人。还可能被人灭了!我们想想别的法子。”几人想想也是,看样子敌人是有备而来,他们如果不能出其不意的抓住关键人物,过去了也是白搭。那边两个人影迅速地扑下来,却见也有两个人等在半道上,知dào

王仲马离烟两个遇上了对手,这俩人本领高强,不要他们担心。众人只是注目营地那里。

看了一会,很多人被敌人抓住了。圈在一起,大队的人马围着,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进入场地了。儿君醉急的团团转,韩厨子、田厨子、曹厨子也都是不住地唉声叹气。绵里针却仍然镇定,看着远处。突然说道:“我们去!”率先奔了下去。几人到了一个帐幕前,这里离他们的营地有四箭的距离,隐在一个山坡后面,有十几个卫士翘首看着远处热闹的汉人营地,脸上带着艳羡,丝毫没有注意有人悄悄地逼近了。绵里针让儿君醉进去把人活捉了,不要伤害了对方;自己和三个厨子向卫士们走去。卫士们听到了响动,看到了是三个夹着拐棍的怪客,还有一个小孩模样的人,口中叫道:“站住!”手就要拔刀、拉弓,只是对方离得太近了,没等他们的刀出手,一半人倒下了,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也倒下了。这几个人却是出手不留情,一出手就是杀手,绵里针的暗针,坚芒王子都抵受不住,几个厨子也是各有绝艺,十几个卫士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杀了他们,就毙了命了。

儿君醉从帐幕侧面破毡而入,里面一个长胡子的人定定的坐着,正在闭目练功,不妨有人突然闯入,刚想站起,身上一麻,就不能动弹了。绵里针几个杀尽了卫士,也钻进帐幕。那个长胡子人见了绵里针,眼睛里面的疑惑变成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绵里针一笑:“大巫师,让您受惊了。快快,把他的穴道解开了,让我和大巫师说说。”儿君醉手轻点他身上,大巫师猛地觉得一阵轻松,望着绵里针,“老朋友,你们这样偷袭,可不是英雄所为!”他对绵里针相当熟。

“嗨!这时候是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不重yào

了!大巫师,咱们明白人不说假话,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你了,请你帮忙不要让坚芒王子杀人!怎么样?你是做还是不做?”

“有什么分别?”

“当然。救了人,大巫师自己的身家性命无虞。还有,只有我们这些汉人,可以解得了你右部的烦恼。你明白吗?你们现在面临的麻烦大了,可不是杀了汉使就能解决得了的。”

大巫师何尝不明白,伊雉邪得了大位,眼下最忌惮的就是右贤王父子;而汉军卫青的大军也好像知dào

这里好欺负,每次都出兵陇西,杀向右部;而西羌各部总是跟着汉军,趁火打劫;还有西番各国也不安生,暗潮汹涌,已经有几个小国都暗算了匈奴骑士了!右贤王焦头烂额,却不知计将安出。难道这些汉人就安着好心了?

“阁下肯定觉得我们没有安着好心。不过,让右贤王不好过,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们是要助右贤王一臂之力的。”绵里针是信口开河,想到哪说到哪,“右贤王的身体每况愈下,汉使大人手下有一个高人,可以救得了右贤王的性命,如果慢一点,坚芒杀了他、或者伤了他,右贤王就没有希望了!”这一句话马上起了作用,大巫师点头道:“咱们走。”

几个人换上了卫士的皮袍,骑着卫士的马。簇拥着大巫师来到汉使营地处。绵里针已经教会了大巫师如何说法,才能打动坚芒。果然,坚芒动了心。请孔几近去救他父王。原来,右贤王是真的有了病,而且病得不轻。绵里针和这些王公都很熟,自然知dào

他的病;孔几近心思缜密,对匈奴王公也比较了解,右贤王的病,他基本可以判断个八九不离。心中有数了。所以一说话基本掐中要害。坚芒这些人却最是信任巫师,平时还请巫师指点什么的,一遇见事。一些事关生死的大事,就更是小心,唯恐得罪了神明。现在大巫师说话在前,孔几近应答在后。主要的是孔几近的回答很合右贤王身体的符节!不由得他不信。

兹轩同等人见汉人和匈奴人突然交好。一个个痛悔莫及,不知所措。博隆发声喊,手中的刀拔出,劈向身边的一个匈奴武士,却不知那武士一直在盯着他,随时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刀劈砍出手的时候,就觉得身上一凉。低头看去,胸口一个窟窿正涌着血。一阵极度的恐惧,还有愤nù

,使得他的刀仍然劈砍下去,怎奈刀突然就失了方向,他自己也倒了下去。兹轩同目眦欲裂,这博隆是他最要好,也是最得力的一个伙伴,处处维护他,现在竟然死在他的面前,虽然心中痛惜,却不敢形诸于色,满脸堆笑道:“大伙都不要动!博隆自取灭亡,王子对我们西番人还是信重的。王子殿下,我们自当听从殿下的吩咐,维护匈奴与西番的友情。只是,殿下,这些汉人最是狡猾,用心叵测至极!殿下还是提防一些为是。”

坚芒冷冷的道:“不劳王子操心!我自己自有主意。汉使大人,请!”

却听得远处传来了呼喝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个人打在一起,正杀的难分难解。众人围拢过来,寒狼和飞狼两个一伙,王仲、马蹄两人一处,寒狼的双手一拳、一掌,分别打向对方两人,飞狼却坐于他的肩头,双手只是对着马蹄攻去。马蹄凝神屏息,双手成掌,不住地推出反击。王仲箭法高明,拳掌上却不是特别精通,只能勉强抵敌,马蹄却把对方大部分的攻击都接了过去。飞狼两个本以为两个年轻人没有多少本领,他们可以手到擒来的,却没料到马蹄的内功已经很有根基了,不管他们怎么进攻,都被他一堵墙一般的力道给推了回来。其实,如果单凭内功,飞狼、寒狼两个加一块也比不上马蹄的,只是马蹄小时候没有怎么练过功夫,只是到了祁连山后,机缘巧合吸了金龟的内丹,才得了别人一辈子也练不出的内功来;后来遇见了桓将军,桓将军指点他修liàn

高明的功法,因势利导下,他的先天内功发动,他才能有了今天的成就。但仍然时日不久,还不能和最高明的高手比拼。飞狼两个虽然练功已久,只是他们自身修为有限,加之修liàn

的功法也并不是最优秀的,所以虽然每个人的年纪都是马蹄的两三倍,练功的时间也是马蹄的几倍,却难以比上马蹄功夫的精纯。王仲这些年得了桓将军和田禄伯的指导,功夫也有了极大的进境,只是内功却无法得到很大的提升,眼光、身法、对敌经验等却不是马蹄可比的。两人配合着,恰好可以和对方打个平手。

飞狼两人见众人都围了过来,心中焦躁起来,他们这次出山,是要扬名立万的,却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遇见了劲敌,打了半天,明明可以打死对手的,却总是差之毫厘,被对手侥幸躲过了。坚芒叫道:“两位,不要打了!”

飞狼却不予理会,突然从寒狼肩头跃起,犹如一头恶雕扑向了王仲。寒狼的双手全部成拳,狠狠击向马蹄,正是不让他分身去援助王仲。王仲见飞狼扑下,欺他一条腿,活动不便,一个侧身,转到了一边。却不知飞狼故yì

让他如此的,飞狼知dào

自己身在半空,空门洞开,身子回转不便,对方一定算到了这一点,才冒险要让对手击打自己的弱点。王仲身子偏转开,已经到了飞狼的身后,飞狼扑空身子如大石一般向着地面坠落。王仲双手打到了飞狼的后背,却突然觉得着手处软绵绵的,没有一点骨肉的感觉!心中一怔。飞狼那空着的裤管里却突然有东西飞出,正正的打在王仲胸口处!王仲仰头便倒,那个到了他胸口的东西落地。众人看去,却是一条木棍。好在他反应灵敏之极,木棍到了胸口,力道没有用实,他就倒下了,恰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飞狼一条腿落地,暗叫可惜。那是他的假腿,也是他的杀手,没想到却没有建功。王仲狼狈的爬起来。如果对手是个身子灵便的,他这一倒地,就给了对手机会了。那边寒狼却暗暗叫苦,马蹄的双手已经控zhì

住了他的双拳。他双拳的活动余地已经大为缩小了。每一拳打出,都被生生的撞回来,对方却只是封住了他的双拳,却不进攻。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出不来气的感觉越来越重,心中不住地叫苦。在众人看来,却是马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寒狼有苦说不出,只得继xù

硬拼。飞狼看得奇怪。他怎么不一拳打中了对手要害之处,早些结束了争斗。马蹄却是越打内劲越是悠长,心中高兴,气畅神舒,突然大喝一声,抓住了寒狼打过来的左腕;寒狼大惊,右手跟着打来,也落入了马蹄掌握中!

张骞急叫:“不要伤人!”

马蹄一笑,他已经看到王仲没有受伤,不然寒狼的双腕就废了,轻轻用劲,双手松开了,把寒狼推了出去,寒狼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脸上大是无光。坚芒见两人奈何不了两个汉人,也无法,微笑道:“你们打也打了,既然没有分出胜败,以后来日方长,再找机会比拼吧。大人以为如何?”

张骞知dào

,虽然没有分出胜负,实jì

是马蹄已经稳占上风,王仲也可以自保,只是现在争竞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了,点头笑道:“我这两个小兄弟和二位高人切磋,一定是收获不少,以后你们有机会再向前辈请教吧。”

一场腥风血雨,能有这样的收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张骞让铖铁旋查点自己的人数,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因为慌乱窜出,七八个跟着他们出单于庭的汉人被敌人射杀,大部分人没有急于动手,都被人擒住了,倒没有受到伤害。张骞众人把死难者遗体找出,有的已经被烧的尸骨无存了,连灰带尸骨,一起埋了,张骞带头祭奠了,心中默念:诸位走好,一路朝天,早进天堂。魂魄有知,早生中土。大伙一一祭拜了。

坚芒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见张骞过来,叫道:“走吧!”张骞上马,帕塔提等人还有大伙都一起上马。马离烟问道:“山口那边的伙伴怎么样了?”

坚芒没好气的说道:“那边的人早就跑了!不知dào

他们去了哪里!”马蹄看看王仲,两人知dào

坚芒没必要抓住了嫣然还要说谎,可能嫣然见机得早,带人离开了,也可能是对方的准bèi

并不充分,没有连山口那边一起下手。只要嫣然没事,他们心中就放了些心。

孔几近对张骞道:“这样也好。我们一路上不住地担心哪里有埋伏,现在有右贤王王子陪伴,起码在右部没有人敢对我们如何了。出了右部就到了西番了。”张骞微笑道:“还要看孔兄的手段。”

孔几近笑笑,“如果驼兄,或者伊一谁在的话,是比较有把握的。我是混的,能不能见效,还是两说。”

“孔兄不必过谦!我们大伙的身家性命都在孔兄身上呢!”铖铁旋道。

“右贤王,只是希望他老人家福大命大。我们大伙,天使大人自然是长命百岁的好相貌,各位也都是富贵绵远的,没有一个是夭寿短命的面相,都可以放心的了。我老孔,不学无术,现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虽然多次死里逃生,运气好的不得了!这一次希望运气还是站在我一边。”众人都笑。张骞知dào

自己手下这些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哪一个说不定就能闹出点动静来,如果是生在汉楚争霸之际,哪个称王、哪个封侯都不一定。只是他们时运不济,生在承平之时,法禁森严,詈身网罗,刺配科谪。

帕塔提自觉脸上没光,磨磨蹭蹭的走着,不住地唉声叹气。兹轩同等人不敢靠近他。远远地拉开了距离。坚芒却并没有忘记了他们,不住地派人催促,手中张着弓的骑士紧盯着。口中发出侘傺。兹轩同们不敢造次,只得驱马赶上了,垂头丧气的跟着右贤王部的兵马前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救了坚芒王子,反倒落得此番下场;而那些抓住了王子的汉人,反倒成了座上宾了!此中的不公平,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十分的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帕塔提看他们落魄的样子,心中不住地冷笑,暗问自己这一次做的对是不对?拼得身家性命。救助了汉使和他的随从,还有一帮西番王子们,现在却落得反目成仇了!刚刚走出单于庭的龙潭,又跳进了右贤王的虎穴。仿佛遇见了鬼打墙。在西极的魔鬼城中一般,走来走去却找不到出路!总是在原点徘徊不前。看到张骞他们有说有笑的,心中起疑,他们怎么能够笑得出来?难道急着要冲出匈奴的不是他们汉人吗?怎么好像他们反倒没有一点受挫的感觉!这些人难道真的像有的人说的那样是没有心肝的魔鬼不成?

孔几近慢慢的落到后面,和帕塔提并马而行。“殿下,已经离开家乡很久了,想没想过回到家乡?”

帕塔提苦笑:“我说起来是波斯人,却是在葱岭的山中出山的。自记得事起。就是和西番各国人在一起的,整天在马背上东奔西走。家乡?哪里是我的家乡?”

“殿下也不必难过。这一次我们到了西番。不管能不能找到月氏,我一定陪殿下回到波斯。我倒是极想看看波斯的风物的。想来你们家乡也是和我东鲁一样繁华的吧?”

“可不是!据前辈们说,我波斯物产丰富至极!牛羊遍野,瓜果四季飘香,到处是宝石、金玉之物。不然也不会有人觊觎,总是骚扰我们。特别是西面的罗曼人,隔几年就发兵来。千百年来,就好像你们和匈奴一般,打打杀杀,没有穷尽的时候!让我们的百姓受尽了苦楚。你们汉地绫罗锦绣非常精美,却不知我波斯的锦罽地毯,更是美轮美奂!我波斯王宫美不胜收,简直是天上神仙的居处。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什么都没有了。”

“罗曼人?是怎样的人?是不是大秦国的人?”

“这个怎么说呢?我也是听说的,没有见过。对了,你们汉人有人说什么大秦国,就是我们说的罗曼人。他们深目高鼻,比我们还要白些。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打到海边,就不敢前进了,后来他们出了个什么阿里山打的大王,勇猛无比,就打到了我们国都附近了。他梦想征服我波斯,却不知我波斯帝国战士更加勇猛无畏,拼死也不投降敌人的。这一战打得是天翻地覆,后来眼看着我们战士死伤无数了,已经没有了抵御之力,敌人还是源源不断的前来。自国王,也就是我爷爷了,以下都抱了必死之心。敌人却突然退了,后来才知dào

那个大王自己死了!暴毙而亡。我们举国欢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在这时,一伙暴徒、叛徒却调转了弓箭,杀进了王宫!我家的天下被人窃走了,我爷爷被人杀害,我父他们只得逃亡,不住地逃命,直到逃进匈奴,才止住了奔逃的脚步。”心中忽然想到,自己等人却是在匈奴才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今自己却为了想要回到家乡的缘故,去反目成仇,对匈奴出手了!如此说来,自己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厚道的地方?觉得心中有愧,赧然羞惭不已。

见他突然没了声息,孔几近却不明白他怎么了,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觉得有愧于匈奴!“现在你们波斯的国主又是哪位?和殿下应该怎么称呼?”

帕塔提听他说到了当今波斯,赶走了心中的愧疚,说道:“现在的国主,如果认真论起来,我倒是应该喊他一声阿叔的!他是我爷爷的表弟的阿叔的孙子,也是我父亲的姑妈的丈夫的弟弟的儿子。总之,和你们、还有匈奴都差不多啦,谁也不知dào

说不定哪位拿着刀杀你的人是你哪家的亲戚呢!”

“如果回到了波斯,王子殿下又有什么打算?是继xù

经商,还是入朝为官?还是……?”

“哈!到了之后再说。如今这么漂泊,我已经习惯了。如果让我在一个地方待上几个月,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所到之处,各国、各地的美人、美酒、美味。还有各种宝贝,都是我的至爱!在波斯,恐怕再想这样都不可能了!除非……。哈哈哈!”

孔几近见他脸上一种雄霸之气一闪而过,心中一动,这人在外流放多年,如果回到家乡,以他的财富之雄厚。加上故国先王之后的名声,还有他的沉稳,说不定是个不世出的霸主呢!两人谈谈说说。到了宿营地。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无尽的大漠中间走,风沙吹打在脸上,生疼。地上却极少有草木生长。不时地有几蓬他们大漠中人说的骆驼刺在风沙中摇曳。头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虎狼,只有这一群好似来自洪荒的人马经行。有人从马上摔到地上,有人眼中有些恻隐之情,随即就消失了。每个人都被头顶的太阳晒得脱了皮,头昏昏沉沉的,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别人了。

有人嘟哝:“干么走这里?这不是找死的吗?”

铖铁旋喘着粗气,甩了甩头上的汗水,说道:“如果不是这么多人。我是打死也不走这里!这个坚芒怎么回事?是不是失心疯了,要走到这里?”

甘父摇头道:“他也不愿意。我怕是。他在躲开什么人。”

张骞喜道:“是了!一定是卫青的大军到了左近!不然,在他自己的领地上,他没必要这么紧张。”大伙都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在汉人中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大伙都兴奋不已。张骞想着能不能遇到汉军,如果遇到了汉军怎么办。

坚芒带着飞狼、寒狼,还有几个卫士驰过来,他的脸上也满是汗水,几个卫士都脱去了身上的衣袍,光着膀子,露出了身上的坚实的肌肉,晒得黑红油亮的。坚芒勒住了马,“吁!”马停下了,他望着张骞,笑道:“汉使大人,没有经lì

过这样的路吧。”

张骞点头,“是。没想到大漠里面这么难走!看来能从这里出去的,一定是非凡的豪杰。王子殿下,是不是为了磨砺自己,还有自己的兵马,才故yì

这么做的?”

坚芒笑笑,“明白人不说假话。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们汉庭的卫青大军已经占了我的右部龙庭了!右贤王也躲开了,就在附近。所以我才不得不穿过大漠。不然哪个王八蛋才从这里走呢!”他的话落实了汉军已经打败了右贤王,众人心中高兴,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

坚芒看着孔几近,说道:“请大巫师还有夫人两位跟我走一趟。各位,稍安勿躁,就在这等一等。如何?”

铖铁旋大怒,“什么?你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大伙都饥渴难忍了,怎么着也要让我们到了水草丰美的地方!”众人都鼓噪起来。坚芒冷冷的看着大伙,“怎么?你们不满yì

?觉得我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张骞对大伙道:“大伙先不要着急。殿下,我们人还可以忍耐一时半会儿,可是牲口已经不行了!怎么样也要牲口吃点草料吧。”

“这容易。你们在这等着,牲口就让人给赶出去就是。”坚芒一笑。

众人心头生气,却无可奈何。孔几近摇头道:“王子殿下,这可不地道!右贤王大王之所以身体有恙,恐怕也是和王子殿下有关。殿下是不是心中希望大王怎么样,自己好接了大位啊!”这句话可是诛心之论,坚芒听了脸上立马变色,头上青筋直跳,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刀柄。其他人也都是脸上变色,瞪着孔几近,等王子发话,就要杀人。

孔几近却容色自若,浑不在意,继xù

说道:“在我汉地,还有波斯、大秦、西番各国,都是家中长辈有了疾病,后辈们朝夕伺候,心中默念,请神灵上天降福保佑,心里发愿要救济贫穷,施舍饭食给过往之人,就是飞鸟不幸落下了,也要上前救护;虎狼出了毛病,也要用心解救。更不要说遇见了遇难的人了,更是悉心照料,希望他能够早日脱离苦难困境。不管哪里的人总是愿意给家人带来无尽的福报,没有人愿意把苦难噩梦留给家人,留给自己的父辈的。好像只有匈奴这里是这样的。哦?为什么这样?别人都死了,只留下你自己?”

其实,人死后入地狱还是进天堂,在各国都是差不多的说法,匈奴也和汉地一般。只是在这时,坚芒等人心中恨极了,汉军犁庭扫穴一般,所到之处,没有人能够幸免,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右贤王带着人马望风而逃。坚芒他们没地方出气,正好在张骞他们这里找到了出口。现在听了孔几近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不知dào

是继xù

作威作福,折磨这些人呢,还是把他们带到右贤王隐身的地方。孔几近见他已经心动,决定再加上一把柴,把火烧旺了!

虎狼绕道飞鹰怕,

穷漠无水尽风沙;豪杰进出马驼死,筋骨坚实险阻煞。(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回 回头是岸何处岸 笑谈英雄谁是雄

天堂地狱在一心,从来无人可分真;遇到刀斧及身日,翻悔不做了道人。

什么地狱、天堂的说法对很多贵人来说并不靠谱,很难打动他们的,往往没有对穷苦人的作用更强烈。坚芒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他的几个卫士已经脸色大变了,忍不住瞅坚芒的脸。飞狼和寒狼两个却无动于衷的样子,眼睑低垂,置若罔闻。孔几近放缓声音,说道:“上神是每时每刻都注视着下界人间的,哪一个做了恶,杀了人,不敬父母,上神都知dào

的,都记在心间。等这人魂魄离体,有引路的恶鬼带着他到了地府,查看往日的所作所为,对怙恶不悛的就有恶鬼拉着,到刀山火海去受折磨,被下入油锅,被马拉着在大漠戈壁上跑;被人剔出身上的筋肉,把骨头碎断。然后身体复原了,再一次被折腾,直到永世!”

坚芒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并不相信孔几近说的,只是,虽然不信,却仍然害pà

,害pà

那未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飞狼突然冷笑道:“这位先生说的头头是道,好像先生去过那什么地府看过的!呵呵,这样的鬼话骗骗愚蠢的人还可能,拿到这里大言炎炎,岂不是太小看了我们王子殿下了!呵呵,汉使大人,是不是就这些可怜的伎俩了吗?既不能打,又不能说服,就靠着这么几句鬼话来糊弄!”

孔几近不怕有人不服,怕的是没人搭话,有人接话头就恰好说明有人关注了他的话。“我如果说我到过地府或者天堂。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实jì

是。地府和天堂都是有的!如果不然。死后的人去了哪里?”

飞狼只是摇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本不善于跟人辩驳,更何况是孔几近了,对于孔几近说的什么地狱、天堂的,他压根不信,他不信,却说不出值得信服的道理来。摇头就不能说服他身边的卫士相信孔几近的话了。

“你当然不知dào

。人死后,魂魄离了身体,晃晃悠悠,飘飘渺渺,似断似续,若有若无的围着家人,绕着家园,不忍离开。家人痛哭的声音引来了引路的恶鬼,恶鬼抓住了亡魂,这些引路鬼。也都是极有智慧的,可以一下看出亡魂是善、是恶。善的引入光明大道,有香烟缭绕,香花铺地,仙乐缥缈,上神接引,一路进入天堂,那里是鲜花盛开,宫殿崴嵬,到处是长生不老的仙人作伴,日夜欢歌,灭去了人间所有的烦恼,饮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麟肝凤髓。如果是那恶人,引路鬼一眼认出了,哦,他身前不敬父母,造出了不尽的恶业,杀人无算,闹得天怒人怨!先着小鬼拿刀叉插起,撕肝裂肺的痛楚,血流满地的恐慌,先遭了一遍;接下来到了地府入籍的地方,看了簿籍,哦,这人在身前他父母有病,不急忙找人医治,反倒推三阻四的,处处作难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旁边有滚沸的油锅,几个恶鬼插住了扔进油锅,炸上半天。捞出来,拉进了剥皮处,绑到柱子上,从头上割开一条缝,一点一点的把皮子扒下来,露出了浑身的血肉。”一个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我不敢了!以后一定听爹爹的话!”

众人看去,却是孔几近的小儿子,捂着脸大声地干嚎,小身体还一阵阵的颤抖。大伙都是又好气又好笑。唏女颤声道:“大窟窿,你……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孔几近见没有吓住人家,倒是自己一家人怕的要死,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如何回答她。铖铁旋突然森然道:“他说的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的!做了错事的、恶事的、坏事的,都有人明鉴。做了好事的、修桥铺路的、敬事鬼神的、敬事父母的、忠臣孝子、周急四方的,也都记下了,分门别类,造出名册,一一对应,再没有任何的错误,不像人世间还有那么多的舛错,让忠正的受冤屈,让奸险的得高官,害人的骑骏马,杀人的帐幕堆满财宝!”

坚芒的一个卫士从马上爬下来,不敢抬头,低声道:“那……那人,做了坏事,难道……难道就、就没有解救的办法了吗?”

“做了错事、坏事,只有洗心革面,从今后再不做恶,专心做好事,或者到了那一天,你的簿籍上会是一条条对应的,嗯,这一回杀人,他又救了人,可以抵过了!如果全部抵过了,就不会遭受不尽的折磨了。”铖铁旋道。

那人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欢颜,叫道:“我以后再不杀人了!以后要做个好人。”

寒狼怒道:“滚你妈的!”纵马上前,一脚踢中了他的胸口,那人口中狂喷鲜血,扭曲着身子倒下了。其他卫士大怒,齐声叫道:“干嘛伤他?”

寒狼冷笑道:“怎么?你们也要死吗?看是老子进地狱,还是你们进去?老子平生杀人无数,就是再救助了千百人也抵不住老子造的业!哼哼,地狱,地狱的恶鬼也不敢来找老子,他也怕老子进了地狱,找他的麻烦!”

马离烟冷冷说道:“地府之人不敢找你,天堂你又进不去,怎么?你老兄就成为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虚无缥缈山,与恶狼为伴;栖息在苟延残喘水,与癞蛤蟆同处!”

寒狼对他还是真有点害pà

的,这个青年身上好像有一股正义凛然之气,使得他怎么也难以突pò

,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一想到这,就觉得肝胆俱丧,心底发颤。咽了口唾沫,退开了。

坚芒对孔几近道:“孔先生,您说了半天,恕在下愚钝,不知dào

您什么意思!我只是请先生给我家大王看病的,没有别的意思。请!”

孔几近笑了,他是气笑的,“嗷。您不明白?把我们一大帮人留在这酷热的大漠里。您都在绿洲处饮酒作乐。悠闲自得的马儿优游快活?没有您说的那么简单!这些人不出大漠,我是不会走的!您家大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大巫师这时候也骑着马过来了。“怎么回事?孔先生怎么还没有动身?”

一个卫士说了这里的情况。大巫师没有看飞狼两个,对坚芒王子说道:“殿下,给大王治病是当务之急。这些贵客,都是大王想见的人,大王有请各位了。”

坚芒脸上也露出笑容,“哈哈哈!刚刚是和孔先生说笑呢!没想到大伙都当了真。嗨,还有个傻小子因此丢了性命!我说。您老人家以后也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让人怪害pà

的!好,汉使大人,还有各位王子,我们就动身吧?”

众人在大漠里走了几天,已经怕极了大漠的淫威,现在能走出大漠,见到青草、碧水,都是欣喜若狂,发力向着远处驰去。

水草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一大片帐幕,牛羊遍野。一条河蜿蜒流过,成群的人看着这一群尘沙满身的人,大伙眼睛里差点都流出泪来。

众人忙着安顿下来,坚芒带着孔几近来到一座大帐前面,虽然是逃命,右贤王的大帐仍然威风异常,顶上的狼头大纛还是仿若择人而噬的样子。门口的卫士见王子到了,都纷纷躬身施礼,一个四十来岁的高大卫士笑道:“王子这一趟,去了不少时候,身子还好吧?”

坚芒对他点头致意:“大豹,这是我给大王请的巫医,让他给大王看看。怎么样?近来又得了几个女人?”

大豹大笑,“哈哈!这几天,好不容易才得了五六个娘们,还输给了黑虎四个!哦,大王这两天一直念叨你呢,赶快进去吧。这人,身上没有什么吧?”

孔几近抬手,让人在身上摸了摸,大豹点头,他才跟着坚芒进去。大帐里面人还是不少,坚芒不停地和人点头,不停地有人对他施礼。终于到了最里面,一个大狼皮褥垫上面,坐着几个人,一个人歪头躺在一个人的怀里,看不清面色,却听到喉咙里呼呼的,喘着气。孔几近知dào

那就是右贤王了,那个令边地汉人恨极怕极的人,却是这样的一副形象,他不由得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坚芒上到垫子上,低声给右贤王说着什么,右贤王挥挥手,坚芒站到一边,他让人扶起了,坐了起来,看着孔几近,他的头顶上一颗巨大的明珠发着幽幽的暗光,照得他的脸也是幽幽的暗绿色。“你,就是那个在东夷,把左贤王的人马打得一败涂地的家伙?哦,叫什么?孔几近?然后把单于庭闹得天翻地覆的?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像跟我差不多,呵呵呵,一阵风都能吹走的!”他的声音干涩,中气却仍然充足。

孔几近一下子有点糊涂了,他的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他上前跪倒,“给大王见礼!”

“哦,起来吧。你是来给我看病的,不能让你跪着看病吧。”

孔几近起来,“在下并不是真的医士,只是凑巧了医治好了几个人。王子殿下说了大王的情况,小人多嘴,说了几句,就被王子带来了。我看大王神完气足的,可比小人好得多了。小人可能被风吹走,大王要被风吹走,那得多大的风啊!”

右贤王见他瞧破了自己没有什么病,大为惊奇:“哦?你说本王没有病?不是吧?找了几十个巫医,都说本王有病,我匈奴的巫医,西番、东夷的,还有你大汉的,从长安找的御医!怎么只有你说我没病?”

孔几近硬着头皮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得很,也不是什么巫医,不怎么懂得治病的。可能有真的国医看出了大王的病,只是在下看不出。在下告退。”说着话退后几步。

坚芒却很高兴:“是吗?大王没有病?那不是太好了!”

右贤王招手道:“别急着走嘛!难得有一个人说了不一样的话。嗯,哦,你请坐。”有人站起来,让给了孔几近一个座,他只得走过去坐下了。

右贤王沉思的看着他,“你觉得你的判断是对还是错?”

孔几近不太明白,“我是说。你说我没病。你觉得对吗?”

孔几近点点头。他自己一直身体不太好,所以十分羡慕有人身体强健的,对什么人有病,什么人没病,他还是看得出的。

右贤王坐直了身体,整个人马上就和刚才不一样了,精神抖擞,顾盼生威。一个匈奴明王的形象让人不自主的生起敬畏之情。坚芒等人都是又惊又喜,孔几近却迷茫了。

右贤王好像很满yì

大伙的表现,“今天的事,出去了不要给任何人说!我还是一个垂死的病人,一个需yào

大量吃药的老人!”

孔几近心中暗想:“那么多巫医都没有看出他在装病?还是那些人都和他一样在装?”

“孔先生,我还是称呼你孔先生吧。听说孔先生对天下形势看得很准,不知先生有什么可以见教的?”

孔几近马上坐直了身子,心中暗凛,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可比乌丹、伊雉邪那些人高明了。更是比左贤王高了不止一筹!“在下是个流落在草原的汉地罪人,不知大王的意思。”

“嚯!先生倒谦虚起来了!先生在单于庭侃侃而谈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谦虚!”

孔几近微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右贤王,他的眼睛里面露出了促狭的神色,这是个不到五十岁的人,看得出保养的很好,虽然还是脸色晦暗,皮肤却紧致、细腻,没有什么皱纹,眼睛细长,鼻梁高挺,嘴角好像总是挂着笑意,坐着看不出身高,可是上半身却比一般人要长,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赘肉。此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比坚芒要出色的多,也比已经死去的大单于,还有现在的大单于伊雉邪漂亮。

右贤王看着他的眼睛:“先生把匈奴搅得天翻地覆的,大草原上到处都传扬着先生的传说。先生怎么不愿教xùn

寡人吗?”

“大王言重了。在下这几年在草原上闯荡,可说是九死一生。很多时候,都是不得不尔,是为了保命的。侥幸成功了,以后再想那样,呵呵,是可一不可再的事。譬如说,一头狼要抓住一头羊,对于狼来说,不过是吃得到吃不到的问题,大不了饿一会肚子;对于羊就不一样了,羊如果不能尽lì

的话,就不是肚子的事了,而是性命攸关的事!在下就是个小羊,不小心遇见了大群的狼,没办法,只得尽lì

周旋,能活得一刻是一刻。因此上说在下有什么,也不过是如何和狼群周旋罢了。”

右贤王的眼睛亮了,炽热的眼光盯着孔几近的脸:“先生说的太好了!振聋发聩啊!你们大伙听听,是不是?”

他说是,大伙当然说是,众人言不由衷的附和道:“是是是!有道理。”右贤王很不满yì

,瞪了坚芒一眼:“你也是这般年纪了!怎么没有长进?一次次吃亏上当,就不知dào

长记性?”

坚芒很委屈,他听不出孔几近话里有什么高明之处,再说,孔几近的遭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个高高在上的王子,以后的右贤王,怎么可以和一个流落的罪人相提并论?他任何时候也不可能沦落到孔几近的地步的!

右贤王扫视众人一眼,他身后两个人分别架住了他一条胳膊,把他架了起来,孔几近再次一愣,原来他真的有病,双腿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这一惊,他知dào

右贤王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的,如果没有了两条腿,就失去了骑马驰骋的能力,对他来说那种失落恐怕远远大于平常人的感觉。孔几近急忙站起,眼睛里充满了同情神色。

右贤王笑了笑,“先生是不是觉得没了双腿,对我来说是个极大的损害?其实对任何人都是损害。不过,我并不觉得怎么不便。你一定想说我身边有人伺候,当然没有不便!不,不是。我虽生于天子之家,锦衣玉食于我都是很寻常的,只是我们草原上的天家子孙,并不是事事要人伺候的。我三四岁就和寻常牧人家孩子一样骑羊射鼠,练习骑射,五六岁就开始骑马射箭了。如今算来,在马上生活的时间,可能比你的年龄都要多!除了和女人亲热,没有办法必得在马下之外,就是吃饭、睡觉有时候都是在马上的。甚至拉屎撒尿。在急迫中也在马上解决了!那一年出兵鲜卑。三个月都没有下马!你就不知dào

是什么滋味,只想一头碰死的感觉都有!这样的岁月也不是只有一次两次,年轻的时候,每一年都有几个月,好像捆在马上了,不是你不想下马,而是没有时间,或者前面是敌人的漫山遍野的兵马人口。还有牛羊牲口,必须控zhì

着人,圈起牲口。你能下马吗?在撤tuì

的时候,后面是飞蝗一般的箭雨,必得抱头鼠窜,只恨马跑得太慢,哪里想到要下马歇息一会!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老子现在腿完了!不用骑马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大单于不高兴。老子也可以慢悠悠的坐着大车;就是汉军在后面追得紧急,你们只管打。老子也急不来,老子还是优哉游哉的慢慢的跑。我倒不信了,他卫青还能活捉了老子?老子是哪个,右贤王!手下雄兵几十万,你们他妈的还能让人把老子捉了去!”他的话是对坚芒等人说的,又好像是对孔几近说的。

孔几近望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西番霸主,心头复杂,不知该赞佩,还是轻视,还是同情。

坚芒小心地道:“大王,这位孔先生来,是我自作主张请来给您看病的。是让他看看,还是……?”

“这几年杀掉了多少巫医了?你们哪个能记得?”

大伙都愣住了,不知右贤王突然提起杀掉巫医是什么缘故。孔几近心头却是一寒冷,又是一怒,嗷,原来给你看病的都让你给杀了!怪不得你现在成了一个废人了,你还振振有词的以为终于摆脱了责任,不用再和以往一样与人拼杀了。

一个留着稀疏胡须的人小心地说道:“小人记得前后有四十六个人来给大王看。被小人自己砍了头的是二十七个,被喂了狮子、老虎的有十三个;还有五个是丢进了蛇窟,一个吓死了。”竟然四十六个全部死了,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孔几近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透过身体,进到胸口,胸口艰难的出不来气。“这些人胡说什么本王气血不活,什么筋骨疏松,什么经脉不畅!要本王远离女人,不饮酒,不吃肉!奶奶的,如此还不如直接杀了老子!”

孔几近看了看坚芒,他也正在看孔几近,嘴角有一丝不经意的笑意。孔几近稳住心神,要看看到底右贤王怎么处置自己。

右贤王微笑着看着孔几近:“先生,您以为我有病没病啊?”

“我以为您有病。您如果没病,干么不自己走路。”

“哦,那我是什么病?”

“您是想杀人的病!”

“嗯?哈哈哈!好!终于有人看出了本王的病了。你说说看,我这个病吃些什么药,是针呢,还是灸啊,还是砭?”

孔几近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了右贤王是心病,他虽然双腿废了,开始其实并不严重,但是他却有此得出了有人要趁机控zhì

他,害pà

有人有夺他大位的意思。那些来替他看病的,都是正经医士、巫医,却看不出他心头的忌惮,战战兢兢地给他开药,给他针刺什么的,恰让他觉得用心叵测,把人给料理了,以绝后患。却使得他的毛病越来越重了。

右贤王眯眼看着他,他没有畏惧,眼睛直视着对方。右贤王仿佛想要看透了他的心思,要直看进他的心底,孔几近心头澄澈,没有一点杂念,眼睛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得yì

。右贤王好像很满yì

,点点头说道:“那,你还不尽快动手?”

右贤王重新坐下,孔几近慢慢的到了他身边,大巫师过来递给他几只银针,他客气的对大巫师点点头,表示感谢。在丁零和东北夷这些年,那些地方的苦寒和潮湿远过匈奴,他自己一次次的还掉进了陷阱、洞窟之中,身上的寒冷、气血的不畅,经脉的不和总是如影随形的伴着他,没办法,只能自救,只得照曾经记得的一些方法,引导身上的气血运行,也捎带着,把针灸的功夫练得纯熟了。右贤王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扎下了几根针,觉得双腿有了一些感觉,有一丝极细微的热气在脚底慢慢的汇聚。渐渐地大了起来。顺着脚板散开了。在拇指、中指、小指头上形成了一条不绝如缕的细线,一点一点的蠕动着,往腿上爬,一股麻痒酥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孔几近从伊一那里学得的,伊一的经络图借他看了几天,他记熟了;后来又向驼子请教,驼子毫无保留的给他说了自己的见解。所以,孔几近如今的医术。比他当初自己摸索是精进不知多少倍。

右贤王脸色缓和,点头道:“为什么原来的巫医都做不到?你一来就找到了病根,还能有如此神效?”

“以前的医士,可能本领远高于小人。只是,一来当初大王并没有存心让他们治病,二来他们可能心中的恐惧远大于对治病的想法。治病,三分在医,七分在被治。如果有病的人自己不愿意,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效果。”

“嗯。以先生看,如今我右部的毛病怎么办?”

孔几近没想到他突然就把话头转到了右部面临的困局上了。知dào

这是考验自己的时刻了。沉思半晌,说道:“大王以为为什么出现现在的局面?”

右贤王也一直在苦思。为什么汉军突然就可以轻易地打败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dí

骑士,为什么单于庭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停地打斗,为什么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竟然把匈奴大草原搅得人畜不宁!他百思不得其解,和跟前的贵官们商谈,也没有个准主意。“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匈奴不成?”

“天意总是和人愿一起的。天下从来没有不亡的国家,不过是缓些、早些罢了。大王知dào

,中国的大秦是席卷八荒、横扫六合,包举天下的,在那个时候,没有人觉得他能够转瞬间就分崩离析的,秦始皇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二世而亡了!为什么这样?汉天子也在反思,许多的读书人说:是天下人要秦亡的,他背离了天下人的愿望,所以就二世而亡!嚯!天下人,如何说天下人?天下人又是谁?那是个无影无踪的人!还有人说什么仁义之道,有人说什么人心向背。嗨,都是些腐儒之见。”

他说的这些说法,右贤王并不陌生,他身边有不少汉人,有的还是熟读经文的,也喋喋不休的给他说这些道理,让他行仁义,收人心,说仁者无dí

于天下。他当时觉得耳目一新,听得多了,觉得不过是书生之见,就淡了,懒得理那些人了。现在听了孔几近的话,好像对什么仁义之道并不认可,觉得很新鲜刺激。“哦?腐儒之见?那么先生觉得为什么秦二世而亡?”

“秦皇帝难道就比二世皇帝对天下人好了?为什么在始皇帝的时候,天下奄然,而一到了二世就土崩瓦解了?说来就不是什么仁义呀、不道呀什么的。都是事后胡扯的。秦二世而亡,汉高祖得了天下,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如果没有秦始皇的死,以他的雄才大略,什么楚地无赖刘季、落魄王孙项羽、奴隶厮仆陈胜吴广的,都没有任何机会!二世是个蠢材,把好好的江山丢了,把自己大好的头颅送与了人。际遇,只是因为际遇,才使得那些风云人物成了他一时的王图霸业!英雄末路,竖子成名!”

右贤王和他的臣下都惊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来都觉得那些创下基业、打下江山的明王、功臣,都是大英雄、真豪杰。怎么到了孔几近这里,竞都不值一提了!

“那……那……那汉高祖,乃是你父母之邦的奠基之大英雄,还有张良韩信等等无数的英雄豪杰!就是秦始皇在,恐怕也不一定能阻挡得了山东义军!”那个没有几根胡子的嗫嚅道。

孔几近冷冷一笑:“这位先生差矣!在秦始皇横扫六合的时候,刘邦就是他治下的一个亭长了!项羽就四处流亡了!陈胜吴广就是庸耕的奴隶了!还有什么张耳陈余之徒,田横英布之属,都是始皇帝治下的臣民。老老实实地不敢乱动,或逃亡江湖,或侧身市井。哪一个也没有露出英雄之相来!”

“莫非,阁下心中只有秦始皇才是英雄了!阁下非议这个,看不起那个,就只觉得秦始皇一个是大英雄、大豪杰!”暗影里一个人冷笑道。

“秦始皇也不是什么英雄!他不过是继承了先世的余烈罢了,如果没有其先昭宣诸世留下的基业,凭他自己,哼哼,也根本做不到灭六国,平天下的伟业!”

“好!天下英雄竟然没有一个让你看在眼里的。他们都已经成了鬼魂了,不提也罢!那么,先生以为当今天下,又是哪个能让你看在眼里呢?也即是先生又以为哪个才称得上一个英雄、一个豪杰的名号?”暗影里那人继xù

发问。

对对方咄咄逼人的问题,孔几近淡然一笑:“以在下看来,往事已矣,英雄豪杰都已是粪土了!当今天下,汉庭人物众多,匈奴也是人多地广,东夷、西番也都有几个让人记得起的人物。若果说能称得上英雄豪杰四个字的,在下看来也不过是两个半人罢了!”此言一出,讪笑声大起,还有人忍不住骂了出来,有人笑出了眼泪,右贤王嘴角生风,坚芒王子跺脚大笑,大巫师也莞尔。

天下英雄说刘项,至今挠挠论短长;手提三尺定四海,人间白骨如雪霜!(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回 孔几近说动右贤王 儿君醉问傻浑耶王

世间英豪如浪涌,冲堤溃坝数谁雄?不见沧桑无穷尽,山海无迹眺晚风。

右贤王等人脸上的讪笑并没有让孔几近觉得难堪,他淡然看着众人讥笑不已,待大伙都不笑了,才看着右贤王。右贤王忍住笑,问道:“先生所说的两个半英雄又是哪个?能不能让咱们也见识见识?长长我们这些夷狄之人的草料!”

一个人大笑道:“我知dào

了!我知dào

了!”

坚芒王子笑着问道:“你知dào

什么了?”

那人是个样貌威严的瘦长身子的,眼睛细眯着,孔几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笑道:“孔先生所说的两个半英雄,一个是他孔先生自己。孔先生也算是存亡继绝了,在东北夷还有单于庭提起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了!再一个吗,一定是他们的汉天使了,张骞在匈奴之中十多年,能够饮冰卧雪,不绝己志,说起来也是感天动地的了!那半个吗,我就糊涂了。是汉天子呢,还是我匈奴大单于呢?如是说汉天子,才当得半个英雄,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也是有那么点的欺君罔上了!如是说大单于,倒是有可能。先生,我说的是也不是?”

众人更是哄笑起来,一个个叫道:“说的是!说的是!这两位当然是大大的英雄。只是把汉天子和大单于比了下去,就称得上是大英雄了!”

孔几近见众人笑不可支,也不计较,仍然望着大伙。等他们笑够了。才拱手道:“刚才多有失礼。未请教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在下施礼了!”

那人好像并不敢轻视他,急忙还礼,口中说道:“岂敢!岂敢!在下着乜小王贺拔斤。小子僻居一隅,想先生也不知dào

在下的。”

“王爷客气了!在下听一位朋友说起过,说王爷一个人打败了西番三十六国的壮士,一个人在流沙和瀚海间穿行!端的是英雄无比。不过,令在下最佩服的还不是这两般,在下还听说是王爷大义。在匈奴大军要屠灭三十六国中的反抗者时,是王爷申明大义,阻止了屠戮,才使得三十六国臣民得有生机!这才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所为的!”

贺拔斤和右贤王等没想到他竟然知dào

的如此清楚,虽然本已经知dào

了他的不凡,还是大为吃惊。贺拔斤拱手道:“那可不是小王一人之力,乃是我大单于的恩德,我大单于天生慈惠,有好生之德,才能够听取了小王的建议。留下了西番各国。哪里称得上是英雄!”话虽然如此说,他脸上仍然露出了得yì

之色。毕竟能得孔几近夸奖品评,就是此间人的一项荣耀;何况,并没有几个人知dào

是他给了大单于建议的。贺拔斤暗暗称奇,这个人真的是无所不知的吗?心里却已经对他大为倾折了。

那个在暗中说话的人这时候又说话了:“你还没有说谁是你心中的英雄的。总不成就是着乜王说的吧!”

“当然不是。小子何德何能敢夸耀英雄?在下手无缚鸡之力,文不成,武不就,到处流浪,侥幸不死就是了,哪里敢和天下英雄豪杰角力,争什么长短!只是今天在右贤王王爷的面前,听到了各位的说法,才斗胆说起来,说到天下英雄,评头论足一番,也是我这种末流人物过过嘴瘾,舒心中一股不平之气罢了。至于说什么英雄豪杰的,我刚刚说了,连楚霸王都称不上英雄,我不过是混迹于是的一个人,就更不敢妄想了!我说的两个半英雄,一个是生,一个是死,那半个呢,就是运!不知dào

各位以为然否?”

“嗯?”许多人发出了不以为然的叫声,“此话怎讲?难道你眼里就是没有余子?”

右贤王盯着他,眼睛一瞬不瞬,满是疑惑,他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不敢过于张扬,害pà

惹了大单于的疑忌,所以本没有奢望有人会把他当做天下英雄的,可是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应该能算上一份的,起码在汉天子、大单于等的后面也有他一席之地。怎么?这个家伙真的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怎么说?一生一死,什么意思?”

“汉天子,还有大单于,不要说那两家了,就是在座的各位,生杀予夺,又有哪个能拦挡得了?各位自然可以当得上英雄,大英雄的称呼的!只是,在下想来,各位不过是适时地生于了王家罢了,才拥有了现在无上的权力,如果各位像在下一样,不过是生于小民家中,又恰好遇上了意wài

的困扰,各位是不是也会像在下一样四处流落呢?到那时,又有哪一个敢自称英雄,哪一个敢号叫豪杰的?”

大伙沉默了,乌丹太子就是明鉴,不久之前,他还是大草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单于太子,忽然间就流落江湖了,听说还已经殒命了!英雄?他可是当初草原上一等一的英雄之士,勇武非凡,恨天无柱,恨地无环,睥睨世间的万事万物,不要说是寻常人,就是右贤王、左贤王等他的父辈王爷,还有形形色色的各地王公,哪一个放在他的眼里了?但是,瞬息间,他就像是右部来去无迹的风烟一般的,没了踪迹!谁还把他当做英雄了!

“如此说来,世间就没有英雄豪杰了?你说的死生又是什么意思?”

“死生者,天地之大义!譬如哪位王爷圈中的牛马要生了,请问,王爷能不能不让它生呢?又譬如王爷圈中的老马,年老力衰,忽然倒下不起了,又有哪一个有力量起死回生让它继xù

驰骋呢?”众人摇头,“谁也做不到。这是人生大限。你说的有点玄乎,让你说的是人世间的英雄豪杰,你怎么扯到了天地上面去了?”

“好!我就说说人世间。远的不说了,就说近的。前大单于的儿孙。各位知dào

现在还有几人存zài

吗?”

此话一出。右贤王脸色大变。众人也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这可是时下草原上的伤疤,是不能提的,不过他们听了。心中也不住转想,“是啊!大单于去年归了天,当初他那不可一世的子孙,天潢贵胄,现在怎么突然就听不到了?他们去了哪里?有的死了。像乌丹、刘虎金,大伙还能不时地想起了,别的呢?”

暗中的那人冷冷问道:“你又知dào

了?”

“在下恰好知dào

一些。归天的大单于的嫡派子孙么,嗨!现在只剩下三人存zài

!可悲!可叹!可怜!”

大伙再次变色,这一次是不信的神色。就连暗中的那人都叫道:“胡说八道!你虽然神通广大(他如今也承认孔几近神通广大了),却怎么可能知dào

大单于子孙的下落?而且还知dào

的这么清楚?你知dào

大单于临幸了多少女子吗?你知dào

本来有多少大单于的骨血吗?”

“阁下看来是清楚的了?阁下倒说说看,大单于到底有多少骨血。”

那人叫道:“我?我可没有说我知dào

!我,我只是一个流落的外人,怎么可能知dào

大单于的秘事!”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原来他也是一个外人。那么他是不是也是个汉人呢?不然,为什么躲在一边不敢见人?孔几近暗暗冷笑。

“我说大单于只有三个后代留下来。是有我的原因的。大单于天赋异禀,一生临幸无数女子,只是最近几年,他身边再无新近的女子了!所以,他临幸的女子,也不是什么秘密,称不上天家秘事!所以,阁下也不必害pà

,惹来杀身之祸。虽然草原上不像汉庭,天子所到之处都有史官记录,可是,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是不是,王爷?”对右贤王道。

右贤王当然清楚,他们在冒顿单于之后,就开始借鉴汉庭的做法,特别是对于天家的骨血这些事,看得特别重,不敢丝毫马虎的。大单于、各个王爷、王子身边虽然女人无数,他们自己还四处搜罗,有时候出兵打仗掳掠的女子,都可以随时行幸,但是有的为了不让她们乱了天家的秩序,在临幸之后就杀了,很少有人能够幸免于难的,特别是那些掳掠来的女子,往往非常悲惨的死去了,在被王子们羞辱之后,王子随手就把她们扔给了手下的武士,武士们再一次羞辱了,这时候,她们也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幸运的能够被刀剑当场结果了,喂了王子帐中的狮虎;还有的是在饥寒、恐惧中,活活的冻饿而死,被马拉死,被猛兽吃掉!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留下自己的骨肉的。能够留下大单于的骨肉的,只能是大单于宫中的女人,大单于宫中也像汉庭那般,有几个汉人服侍的,跟着记下大单于的所作所为。虽然有的大单于并不认识记得是什么,像冒顿单于;但是以后的单于,特别是刚刚过世的大单于军臣,他亲娘就是汉公主刘姚,刘姚公主自己就是极好学问的,身边又搜罗了不少逃亡到匈奴的汉文人,一起教养军臣。所以从学问方面来说,军臣大单于也算得上是学问渊博了,他自己对汉庭的典章制度也很有兴趣,虚心向学,非常羡慕汉天子宫中的规制,在宫中学得有模有样了,他的起居饮用服玩有些就是比汉天子也不差的。所以,他的儿孙们,肯定有人记下了。但是,这些全是大单于自己的秘密,就连他的亲兄弟,左贤王、右贤王都不知dào

,也不敢打探的。若说孔几近知dào

这些,右贤王心中也是疑惑不解的。

“大单于的王子们,能够有幸长成的,一共是七个。这大伙都知dào

。但是,他们已经全部死了。去冬今春死的是儋岩、刘虎金、还有乌丹。在前年病死了一个,去年战死了一个。还有两个,这两个,一个在伊雉邪打进单于庭时,吓死了;一个在想要逃出去的时候,被伊雉邪杀了。所以,大单于的儿子们是没有活着的了。我说的是成人的。还有九个是没有成人的,大单于有记载的儿子是十六个。那么有五人是在生下不久就死了的,就没有活过三岁。还有四个。是七八岁上。得病死了的。我说的是不是?”右贤王这些是知dào

的。点头称是。

“大单于的孙子辈,在伊雉邪单于进单于庭之前,还活着的,一共是十九个。对吧?乌丹有三个孩子,刘虎金有两个,儋岩年纪不大,也有一个儿子了。可惜的是,在伊雉邪进单于庭时。只有乌丹的三个孩子逃出了单于庭。……”

“我知dào

了!你说道还有三个人留存于世,就是他们三个吗?”大巫师忍不住说道。

孔几近摇头:“遗憾的是,乌丹的三个孩子,拒信已经全部归天了!他们一则是一路惊吓,奔波劳顿,加之于不服汉地的水土,都随着乌丹太子,一路归天了。”

“那,那怎么还有人活着呢?”右贤王也奇怪,他对于乌丹他们的遭遇。本来是幸灾乐祸的,可是后来发展的这么惨。却又使他有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了!现在听说能够有人活下来,心中反而有感谢上苍的激动了。

“这不能不说是大单于的智慧了。大单于多年前已经预感到可能会有今天的结局,只是,他已经不能,也没有精力去扭转今日的乱局了。但是,他可以为自己留下嫡派的骨血。”

“你是说他早就看出来乌丹他们靠不住?怎么可能?”坚芒不能相信,如果是那样,那人生岂不是太可怕了!乌丹不仅是兄弟手足相残,还有父子之间的猜疑,推己及人,自己家中……。他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偷眼看他爹,右贤王也是若有所思。

“唉!这就是我说的半个英雄了。时也运也命也!任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逃不过生死;任你是叱咤风云的一时俊彦,怎奈时运不济,你也无能为力了!韩信受辱胯下,霸王自刎乌江,都是时运衰退了,不得不尔!大单于功参造化,可以在大单于是改天换地,爱之者使之生,恨之者使之死。那是在他最风光的时候,不,即使是在他风头正劲之时,他也只能使别人如此。对于有的人,他仍然无能为力,比如,他自己的儿孙!即使他发xiàn

了他们的互相残杀,也下不了手剪除其人!所以,他只能,只能另谋出路。也才装疯扮痴,好像成了一个废人!”有意无意的看了右贤王一眼,右贤王知dào

他是在讥刺自己,也不以为忤。“那几个孩子现在何处?”

孔几近摇摇头,右贤王马上不问了,他知dào

孔几近不会说的,而且说出来之后,说不定这仅存的三个孩子,也会被人记挂的。

“你为什么突然说出了这个大秘密?难道不怕伊雉邪大单于追杀你吗?”贺拔斤问道。

孔几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阁下以为呢?”

贺拔斤问出口,就觉得不该有此一问,以他的智慧,问出如此不堪的问题来,也是他不得已的,右贤王不能问,他就该什么都不知dào

;坚芒王子不能问,以免惹人疑忌;大巫师不会问,这些打打杀杀的,他早已置身事外了;那个藏在暗中的人不会问的,这本不是他应该操心的。那么,只有他来问才合适。他讷讷道:“该不会你有求于我们吧。”

孔几近微笑道:“谈不上谁求谁。我已经说过了,乌丹的三个王子,水土不服,死于汉地了。大单于仅有的几点骨血,现在还处于危机之中的。王爷,我看汉使大人,您还是高抬贵手的是。”

右贤王点点头,“汉使大人,我本来就无意为难。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我是极佩服、尊重大人的,此次因为两国交兵,我就不和他盘桓了。还请阁下拜上汉使大人,替我告罪了!如果大人有什么需yào

,尽管说出来,能办到的,小王一定替汉使大人办到。”

“大王言重了!在一路上,坚芒王子给了我们极大的帮zhù

,我们大人和在下等都感激不尽了!我们倒确实需yào

些粮食、水,还要补些牲口。”

张骞等人见孔几近半天没有回来,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都焦躁不安起来;看唏女母子几个,却是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焦虑的表情,只是在一旁围着老虎打盹。又是纳罕。又是为孔几近不值。

儿君醉一个人溜溜达达四处转悠。监视的匈奴武士也不敢管他,也是看他只有一个人,就让他走出了他们的营地。他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个人在山中久了,这些天跟着张骞等人,又是着急赶路,一直没有放松的时候,现在眼前是青山隐隐。流水幽幽,牧草丰美,牛羊遍野,牧人唱着或低沉、或高昂、或优美、或雄健的牧歌,女人和孩子们围着帐幕在忙活和玩耍。一点也没有灾难将至的苗头。不由得心中感慨,不知人生何世,自己复有今日,本以为自己要老死在山中了,不想得能重新进入人群之中!

他正在感叹人生无常,却听得有人低声私语。如今他的耳朵已经到了可以在千百人中随意听出任一个人的心跳来,更遑论有人在不远处说话了。一个人说道:“这汉军离这里已经不到三天的路程了!如果大王不能及时的躲开。我们必将种族绝灭了!”

另一人说道:“没事的。不要惊慌,汉军到不了这里的。”

“你为什么这样说?这里也不是什么绝密的地方。我们能够到这里放牧,汉军自然也可以找到!”

“天机不可泄露。放心就是,加强警戒,多派出一些探马。”

那人答yīng

着去了。儿君醉听到没走的人站在那里来回的踱步,显然心中还是极为焦躁的,绝不是他刚刚安慰他的同伴时那么的镇定自若。儿君醉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念想:这人为什么那么笃定汉军找不到这里?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用心?他是右贤王的什么人?有了想法,就想见到这人,判断自己的感觉。他悄悄地转向了那人所处的方位,凝目观瞧,却惊讶地发xiàn

自己竟然看不到任何人!

这一惊奇的发xiàn

,马上激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他本来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好奇,现在却是好奇心大增,他要彻底找到这人,看看是怎样一个人可以把数万的汉军视作无物!还能在他的极度灵敏的感觉面前,出入随意!他静静地立在当场,感觉着头上的白云飞转变幻,身边四个孩子跑过,三个女孩,一个男孩;还有六只小羊,一只公羊,五只母羊。一头跛脚的驴子慢慢的走过,两峰骆驼载着沉重的货物,蹒跚远去。羊奶的膻味,还有马奶酒的蹿劲直钻进鼻子,牛粪、马粪、骆驼粪,夹杂着在风中飘扬。儿君醉没有理会,他一直在寻找那个人。一阵清脆的儿啼传来,一个女人响亮刺耳的喊嚷,夹着一下巴掌拍打在身上的声响,孩子的哭声更大了,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儿君醉微微一笑,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那是个帐幕群,有大小三四百座帐幕组成的,一色的银白色,远远地看去,好像天地间盛开的白莲,煞是好kàn

。儿君醉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向这一大片营地走。几个武士样的人慢慢的靠近了他,他已经感觉到他们身上肌肉的紧绷,手握住了刀把。他站住了,微笑着看着慢慢逼近的武士。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凶神恶煞般盯着他,叫道:“什么人不怕死?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汉军奸细?”

“哦,我就随便看看,就走到这里了。这里不让走吗?我可是右贤王的客人。”

几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以为儿君醉听不到,他却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掉了半只耳朵的说道:“听说右贤王王子回来了,还带着不少的俘虏。”

一个头顶只有稀稀得几根头发,满面油光的说道:“我听说的可不是什么俘虏!好像真的是客人,还有不少西番人,不光是汉人!”

“这家伙就是那一群人里面的?那群人里可是有铁大官的,还有马王爷,都是惹不起的!看他的样子,是不是传说中的马王爷呀?”一个焦黄胡子的说道。几个壮士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眼神不停地在他身上晃。

儿君醉笑道:“几位大哥,我说不定还是你们家王爷的朋友呢,你们这么犹豫不决,你们王爷知dào

吗?如果得罪了我,我在你们王爷那里说一句话,你们的脑袋就‘咔’……”

一只眼眨巴眨巴仅剩的那一只眼睛,突然满脸堆笑,说道:“看您老人家说的!我们这就带您去见我家大王。”他说着话。手指却在背后比划着。儿君醉虽不清楚他比划的是什么。却知dào

他没有安着好心。一只眼在前。儿君醉跟着他,后面是另外三人,一起向着最大的帐幕走去。走了一百多步,一只眼突然身子停住了,撞向儿君醉;儿君醉哪里能让他撞上,手轻轻伸出,在他身上一扶,好像要扶住他不让他倒下的。却听得一只眼杀猪般嚎了起来。背后却听到隐隐的风声。一个人手中的刀用刀背砸向他的脑袋;另外两人也没有闲着,分别扑向他的双臂,一人想要拉住他一条臂膀。一只眼不住地哀嚎,声嘶力竭的,不知哪里受了伤,却已经嚎叫的没了力qì

,倒在地上。刀已经砸在了他的头顶,猛地弹起了,却古怪的刀口砍向左边的人,那人猝不及防。被刀狠狠地斩在伸出了的一条胳膊上,也是杀猪般的惊嚎起来。却是焦黄胡子。右边过来的好像没有见到同伴的遭遇,双手死命保住了他的右臂,后面的那个丢了刀,搂住了后腰,两人一起用力,想要把他按倒。儿君醉的后背臌胀了起来,破旧的衣袍好像坚铁一般的发硬,使得后面的人不得不松开了双手,但是没有完,衣袍的后襟突然扬起,把他打翻在地。抱着他右臂的人,是那个半只耳朵的,已然发觉不对,双手松开,双脚踢出,踢在儿君醉的腿上,他听到了两声脆响,觉得双脚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去,自己的两只脚方向变了,他惊恐至极,然而,他的惊恐并没有完毕,他抱着对方右臂的双手却离不开对方的右臂了,好像粘在上面一样,又好像吸住了一般!

这几个人本来都是极有经验的武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却没想到在一个貌不惊人的汉人身上吃了大亏。一个人在远处拍着手,笑道:“好好好!好本领!不过,你不觉得杀鸡用了宰牛的刀吗?哪里需yào

在这几块废料身上使出你惊天地本领来!”意似赞许,又好像挖苦。

儿君醉放开了半只耳朵,看着那人,那人八尺五六的身高,看不出年纪大小,剑眉星目,眼中的笑意却仿若带着寒冰;面如冠玉,又如丝帛,想到了丝帛,儿君醉觉得怪怪的感觉,一个男人的脸色是如此的轻滑、润泽,还是平生仅见;想到了丝帛,此人身上的穿戴,又是一番景致:头上是白色皮弁,却不是匈奴人惯常戴的皮帽;身上白色锦袍,却是汉地最好的织工织出,修裁的恰好衬托出他挺拔的身躯,紧绷绷的筋肉在衣服里面却又是非常的自如;腰间一条白色玉带,以儿君醉的眼光,这一条玉带够他吃三五十辈子的。儿君醉一时间看的呆了,他没想到一个男人还能长成这样的。马蹄马离烟已经算是比较俊俏的了,与他比起来,却没有他的雍容华贵;张骞气派轩昂,可以与他一比,却少了几分的蕴藉风流。此人看着儿君醉,儿君醉也盯着他,这人就是他听到吩咐人去侦探汉军消息的那人,不过当时没有见到面目,只是听到了声音,此时是即见到了,还听到了声音。

那人缓缓地走到近前,伸手解开了一只眼身上被制的穴道,手法娴熟;把焦黄胡子的断臂接上,止住了血;给半只耳朵的双脚正了位,把衣袍后襟打翻的人交给了三人看着。儿君醉静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些事,以对方的身份,竟然肯为手下的几个武士做这些,要不是这些武士对他特别重yào

,就是他自己是个特别能收买人心的人。

那人处理完所有的一切,儿君醉放眼看去,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那一大片营地里,只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他的其他武士都去了哪里?但是,对方已经不等他考lǜ

这些了。那人拍拍手,站起来,对儿君醉道:“小王浑耶王步察,阁下是哪位?跑到我浑耶部打伤我的武士?”

这倒确是儿君醉自己跑到人家的营地这里,而且确实打伤了人,这是跑到哪里说都站不住理的。儿君醉笑了:“大爷儿君醉,人称二杆子。我只是四处转悠,你这几个人就想要拿住了我。我不是不能让他们拿住,只是被人拿住了实在是难受得紧!我可是被人拿住过的,难受死了!老子发誓,今生绝对不能让人在随随便便的拿住了,什么人都不行!就是九天的神仙,西王母、东王公也不行!怎么着?你不服气?来呀,你自己上!唉,对了,看你的样子,你是什么王?”浑耶王有气,这家伙怎么回事,跟了我半天,难不成他就不知dào

我是谁?打了人他还有理了?

他哪里知dào

儿君醉被人称为二杆子,一来是一条道不知dào

拐弯,认死理,他认准的理,任谁说都说不转;还有他也可以说是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了,他用心的时候,羊群里有一只苍蝇他都知dào

,不当回事的时候,千军万马在眼前奔过,他也没有感觉!“唉,我问你呢!你是个什么王?你的王和右贤王哪个大,你们谁管谁呀?”他好像拉家常一般,和浑耶王说。

浑耶王一生经惯了无数的大风大浪,见过了世间无数的英雄豪杰,却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混人,一会精明,一会糊涂的,不知dào

他是装的,还是怎样。他有点不知所措了,看着对方发呆,这时候倒好像儿君醉是个王爷,他成了一个流浪汉人;儿君醉没有打人,他犯了错,被人责备了!

有诗单道浑耶王的风采:珠林玉树出九霄,醍酥云霞丰神娆;宋玉逊他家豪贵,子都不如本领高。

还有诗说儿君醉的:好汉生来胆气高,不服人间比我豪;云间雁群知雄雌,难解当面儿女闹。(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回 君醉狠战浑耶王 花翟重逢老兄弟

壮士相搏入山林,烟盖平沙草木深;酣战汗落如雨滴,战罢轻笑看流云。

儿君醉表面上糊涂,心里却十分的清楚,这什么浑耶王绝不好对付的,从他的几个手下的情况看,那几人虽然在他手里吃了亏,可是不是他们学艺不精,而是他们小看了自己,才满盘皆输的,如果他们一开始就下杀手,吃亏的不一定是谁呢!这浑耶王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但隐隐的有渊渟岳峙的感觉,好像还在认识的几个高手之上,绝不是他几个手下所能比的。

浑耶王心中也在掂算,对面这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说他是故yì

的吧,又不像;说他不是吧,却总是透着股子邪气,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个如此高手,自己平时依仗的几个得力手下竟然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这是前所未有的。他摆手道:“你们几个回去吧。注意周围,不要被陌生人走近了。”那几个心领神会,知dào

他怕儿君醉还有同伴,他已经这么厉害了,他的同伴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几人虽然都不怎么利索了,还是迅速地离开了,仿佛他们对浑耶王非常放心,知dào

他不会让儿君醉得了便宜的。

浑耶王对儿君醉微笑道:“请!”

儿君醉可没有这么客气,他和人打架,从来没有人说“请”的,都是说打就打,他也不例外,在浑耶王靠近身边三步之遥时,已经凝聚身上的气力,在浑耶王说“请”的时候。双手推出。一道骇浪滚滚而来。浑耶王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不打招呼就动手的,根本不像是高手的所为!他哪里知dào

儿君醉自打小就是跟人糊里糊涂的打架,不管对方多少人,也不管最后的输赢胜败,他总是不由分说的往前冲!冲!见不是路,浑耶王不敢硬接,身子滴溜溜的一转,让过了儿君醉一掌。儿君醉得理不饶人。在一掌没有得手后,接着一掌推出,又是一股惊涛骇浪击来,打的地上的沙石扬起多高!浑耶王没有退,仍然身子滴溜溜一转,躲开了又一掌。儿君醉猛冲猛打,不由分说就接连打出了十三掌,每一掌都气势惊人,若是寻常人,早被打成了肉饼了!在他一阵高过一阵的掌风拳浪下。浑耶王却是泰然自若,没有后退半步。不过已是身上见汗,身上雪白的锦包也已经变了颜色了,被尘沙全部覆盖了一层。儿君醉叫道:“小子!你怎么不动手?让老子白费力qì

!”

浑耶王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阁下只管打来,不用跟我客气的。”

儿君醉气道:“打了这么半天,你他妈一下子不出手,好像老子欺负你了!快快快!动手!”

浑耶王又气又乐,觉得对方哪里都透着股子可爱,混得可爱!心里却清楚,对方虽然拳掌气势极大,却好像并不高明,每一招每一势都好像是随随便便的击出的,就像是小孩子间胡乱打闹似的,没有什么章法。他虽然看出了儿君醉没有章法,心里却更加的觉得不对劲,觉得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他可不知dào

儿君醉乃是一个苦孩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学得高明的功夫。只是在长期的与人撕斗中,慢慢的长大了,到了匈奴之后,因为逃命跑进了一个大山之中,机缘巧合,吃了一条巨蟒的胆,又吃了鸟儿送给他的山中奇果,那长春谷里面还有奇异的热水潭、冷水潭,里面有着奇异的可以强身健体的东西,都被他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才在山中鸟儿的帮zhù

下炼成了一身神奇的功夫。只是功夫虽然神奇,他自己并不自知,别人也不知dào

,而且他的功夫是自保有余,跟人打架却不怎么样了,遇上一般的人物,他自然可以手到擒来,不过遇见了浑耶王这样的高明人物,就丝毫起不了作用啦!如果浑耶王心中没有顾忌,这时候拿出真本领,他早就不敌了。

浑耶王看着他跃跃欲试的,反而后退了一步,打了半天,如果儿君醉是个明白人,已经自知不敌了,可是他并不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反而觉得对方是怕了自己了。跨上一步,竟然逼近了浑耶王,他就没想想打了十几下对方没有退一步,这时候往后退,哪里是怕了他。浑耶王又退了一步,看着对方,“你怎么不打了?继xù

呀!”

儿君醉爆喝一声,果然又打出了几拳,还是没有沾着对方半点。他颓丧的停住了,睁大眼睛,说道:“你是不是会魔法?怎么我总是打不到你?”

浑耶王笑道:“你差一点就打到我啦!喂,兄弟,你的伙伴在哪里?怎么还不出来?”

儿君醉再次睁大了莫名其妙的眼睛,“我的伙伴?我哪里有伙伴了!你真是莫名其妙!”

浑耶王就等他说这句话的,他已经急了,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也不管对方的同伴埋伏在什么地方,还是先结果了这个家伙的是。他的双手无声无息的推打出去,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击打儿君醉的胸口,一击打他的肚腹。儿君醉几曾见过如此高明的拳艺,只觉得眼前都是对方的拳头、掌影,不知dào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也不知往哪边去躲避,只是呆愣愣的站着,双手也摆出了架势,却只是胡乱的推挡,“嘭嘭”两声极大的响声,儿君醉晃了三晃,摇了几摇,却没有倒下。这一下大出浑耶王的意料之外,他这两下,就是狮子、老虎也受不了,必定吐血而亡;奔马野牛挨了,也会筋断骨折的。而这个小子,竟然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咧咧嘴,有一点点难受的表现。

儿君醉叫道:“小子!你有种!真敢打老子!来来来!再来,看老子怕不怕你?”他竟然还是小时候的表现,还和小时候与别的孩子打了之后的感觉。浑耶王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是什么情况?他的身子是铁打的。还是石雕的?就是铁打的。他的两下也应该留下掌印;石刻的,他的拳掌落下,也应该掉下石粉、石渣!这小子却浑如未觉。

其实儿君醉挨了两下,也并不好受,只是在长春谷中,每天从几丈高、十几丈高处跌落,他身体的机能已经远超出常人了,就是那些练气之士所谓的先天真气。他也不遑多让。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受到这么沉重的打击,他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浑耶王眼中的冷意越来越重,儿君醉眼中的狂野也是越来越重,他拍打着胸脯,高声叫道:“来呀!打呀!”一步步向对方逼近。浑耶王的双手再次无声无息的挥出,这一次不是他的身上了,而是他的头上。儿君醉还是没能躲开,也没能挡住,对手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他头上。他感觉到眼睛有点花,鼻子有点酸。嘴角有咸咸的东西流过。他没有退缩,还是往前趋。浑耶王的拳头和掌不停地落在他的头上、脖子上、身上。他的衣服碎片一般的飞起,那些本来就破败不堪的衣物,经不起浑耶王的拳风、掌风的。不一刻,儿君醉身上已经清洁溜溜了。浑耶王越打越是心神不安起来,对方眼睛里面的狂热让他觉得恐怖,仿佛现在挨打的是他而不是对方了。浑耶王步察并不敢过于逼近了打,毕竟他是见识了儿君醉的拳掌的劲道的,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挨上一下就好受的。因此,只是不紧不慢的在三尺外转着圈的东一拳,西一掌的。每一下都没有落空,都打中了儿君醉,却也都没有命中到要害之处。

忽然,浑耶王觉得身子一窒,低头看去,原来他只顾打了,没想到儿君醉竟然抓住了他的衣服,他一急,手一挥,衣襟“嘶”的裂开了,他引以为傲的锦袍就不完整了。但是,就这么一呼吸的功夫,儿君醉却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耶王急忙挥拳打向对方的脸,以为对方会躲避的,就可以挣脱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本来这一招攻敌之必救,只是在匆忙中,他忘了已经打了半天了,对方都没有去救,这时候他会为了自己的脸上挨一拳放了到手的猎物?浑耶王只觉得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从被对手抓住的左臂传来,好像撕裂一般的痛楚,即使是他这样的人也忍受不住了!不由得高声叫道:“呀!”

儿君醉在对方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形势,身上、头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好的是皮粗肉糙,没有受严重的内伤,只是免不了皮青脸肿。即使在这么不利的局面下,他并没有慌乱,还是在寻找着对敌致命一击的机会。终于,这个机会被他等到了。浑耶王本来稳操胜券的,打倒对手只是时间上的关系了,在好整以暇的要保留自己的精致形象时,却被儿君醉抓住了难得的机会,抓住了他一条胳膊!儿君醉好像濒死的人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胳膊就不放手了,也是他力大无比,抓住了之后,任由浑耶王如何的想办法,也摆脱不了,他只是死命的拉扯,想要给他拉下来!浑耶王剩下的一只手,两只脚更是肆无忌惮的落在了儿君醉身上了,只听得“嘭嘭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

终于,儿君醉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击打下,脑后要害处挨了重重的一下,双手不由得松开了,他也是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朵不停地鸣响,现在他的样子,就是他娘活着也认不出来了!就不是一个鼻青脸肿、皮破血流所能形容的。

浑耶王也是大口的喘气,狠揉自己的左膀,再也没有了那一股潇洒傲岸的模样了。他把体内的真气游走一遍,在肩膀停留片刻,觉得真气没有停滞,才略略放了心。他踏上一步,就想给儿君醉一下,彻底的结果了他。这时候,有人在附近冷笑道:“步察!没想到你也有今日!还不纳命来!”

浑耶王步察好像听到了索命的鬼魂一般,脸色大变,顾不上再理会儿君醉了。转身就跑。好像见了鬼一般。瞬息间就没了踪影,躲进了那一大片帐幕群中了。

儿君醉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想要看看是什么人来了,却怎么也看不清,只隐约听到有人走近了自己身旁,是几个人,他们一边走,还在说着:“又一次让他逃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再能遇见他落单!”听声音竟然像是个汉人。

一个有点稚气的声音说道:“这个人是不是死了?怎么一动不动的?呀!他、他怎么了?吓死人了!”好像还是个孩子。

旁边又有一人说道:“他竟然能和步察打成这样。也算是一个英雄了。不过也够惨的了,啧啧,看看,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起先的那个汉人说道:“朋友,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起来?要不要我们帮你?”

儿君醉咧咧嘴,吸溜着凉气,却还不忘对方挖苦自己,要找回来:“哈!小贼,你们还不赶快自己逃命,还来消遣老子!啊。那个什么浑耶王跑回去了,带着大队人马。捉了你几个小贼,烤吃了你们!”

一个孩子“呀”的惊叫,另外一个却“啪”的一脚踢中了儿君醉,笑道:“你自己被人打成了牛屎一般,还敢说风凉话!”

那个汉人却惊异的叫道:“你是个汉人?哪里来的?准bèi

到哪里去?你是哪个?”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儿君醉咧嘴笑道:“你先不要急着问,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小心那小子回头来,我可不想再被他打了。”

那人也笑道:“也是。虽然他吓跑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大意。走吧。”上前扶起了儿君醉。儿君醉挣脱了,“不用。老子还能走。”

那人这时候才第一次惊叹道:“被步察打了这么多下,还能起来的,你是第一个!我第一次被他打了一掌,就躺了半年;第二次,躺了三个月,断了六根骨头;第三次,躺了一个月,断了三根骨头。好!你是个好汉!”此人竟然丝毫不以被人打败为辱,牢牢地记住了,还在第一次见到的人面前毫无顾虑的说了出来。

儿君醉也佩服起了自己,附带着觉得对方也是个好汉:“哦!老子当然是个好汉!奶奶的,那东西滑溜得紧,不容易得手的,不然老子把他的膀子卸下来一条!可惜了,最后让他逃脱了。你也不简单了,被他打伤了,还能活着,活到现在。你也算是是个好汉,不过跟老子比起来,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时候他眼睛也可以睁开了,眼前是个瘦弱的汉人,个子不高,肤色黑黄,一脸的雀斑,眼睛却是非常明亮;身边两个少年,却是匈奴人打扮,一个二十不到,十八九岁的样子,英气勃勃的;一个稍小些,十五六的样子,还稚气未脱的,眼睛深如一潭碧水,儿君醉就觉得一个人能有这样的眼睛,是极不寻常的。这两个少年的个子却都高出了那汉人一头了,显得他更加的瘦小了。儿君醉看了几人,又盯着那汉人看了半天,瘦小汉子觉得奇怪:“我脸上的是雀斑,可不是花儿!你很看,让我觉得挺不好意的!”

儿君醉一笑,“你,你有点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嗷,那人早就死了,眼看着他被狼叼走了!”

那人也是一笑:“你的朋友叫做什么?怎么会被狼叼走了?”

“那要是平常,狼是吃不了他的!他不是跟人打仗,受了重伤,我眼看着狼群来了,自己也被三条狼围住了,等我打死了两条,他就不见了!”

“在哪里?”他们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走,儿君醉觉得奇怪,他和浑耶王打的这么激烈,怎么没有人被惊动了,虽然说这里是一个山坡下,远离了帐幕群,右贤王那边没有人听到还罢了,浑耶王自己人这边也没有人出现。他虽然混不吝,却并不糊涂,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虽然和这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脑中却想着别的。

他们几人到了一处林子前,停住了。那人让大点的孩子到小河里舀了点水给儿君醉洗了洗,从身上的包裹里取了两件衣服,笑道:“你也不要嫌弃,只是两件旧衣服,暂时穿上吧。”儿君醉也不客套了。知dào

自己现在的形象不怎么样。拿过来穿上。稍小了点,不过也只得将就了。几人坐在了河边的石头上,就着河水,吃了些马肉干。儿君醉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把对方能够提供的食物全部吞了下去,还觉得只是半饱。那人就几乎没有怎么吃东西,两个少年也只是做做样子,吃了几口。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吃。

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儿君醉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你们怎么不吃了?吃啊!”

小点的孩子笑了,“我们吃什么?”

众人大笑。

笑毕,那个汉人注视着他,说道:“朋友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和浑耶王打了起来?”

儿君醉愣了愣,“啊,我是跟着汉使的。叫做儿君醉的。怎么和那家伙打了起来?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就遇见了,就打了起来。”他实jì

上还就是不怎么明白。糊里糊涂的跟着人家找到了这里,然后就打了起来。

“儿君醉?儿君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几个字。在哪里呢?”那人在苦苦思索。

“你怎么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原来可不是叫这名字的。这是他那个什么皇帝送的名字,说老子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就叫了个什么儿君醉!哈!儿君醉,是不是很特别?特别的威风吧?老子自己也觉得比自己的什么二杆子的名字好听,……”他正在陶醉,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腕,好像钢爪一般,眼睛瞪得老大。儿君醉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也要和老子打架吗?”

“你说你叫做二杆子?二杆子,是你吗?”声音中带着惊喜。

“是我啊!莫名其妙,不是我是谁?快松手,你是不是疯了?”那人松开了手,眼泪却流了出来,豆大的泪滴顺着脸不停地流淌。儿君醉和两个少年吓坏了,儿君醉叫道:“喂喂!你,你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娘们一样哭了?”

两个少年不住地在他身边拉他的衣服,“师傅!师傅!”声音胆怯,好像非常害pà



终于,他止住了泪水,擦了把脸,笑了笑,声音中犹自带着哭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花翟!长春谷,我们在一起的,后来在嫣然山打架,打散了的。也就是你认为我被狼吃掉的。就是我,不错!花翟!”

儿君醉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耳朵,不相信的看着对方,十年的时光其实在两人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只是他们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才不敢对稍稍有点熟悉的面孔过于认真的注意,还是害pà

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别人,他们已经失望的太多了!“花翟?花翟!你他妈怎么在这里?知不知dào

老子为了你哭了多久?你……你……你居然躲在这里!”他扑上去抱住了花翟,把他抛了起来,这是他们在长春谷时最常玩的。花翟在空中跳跃了几下,稳稳地落在地上。一个箭步扑到儿君醉身边,把他按倒地上。

两人在河边的草地上翻滚、嬉闹,肆无忌惮,看得两个少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好半天,两人才爬起来,身上已经污秽不堪了,不知dào

是泥水还是汗水、泪水使然。

儿君醉叫道:“快快快!说说,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了两个徒弟了?对了,那个浑耶王好像很怕你的样子。都说说吧。”

花翟说:“说起来话长,我们还是留着慢慢的说吧。你说你跟着汉使的,还是当初那个汉使吗?是张骞?”

“当然是他了!别人老子也不屌他。他听说在什么水那里待了好几年,自己跑了出来,在单于庭又把那个匈奴的太子弄死了,就到了这里了。”他夹七夹八的,也说不清楚张骞的事。

花翟一笑:“他现在哪里?我也要前去拜侯与他。他的事,我还知dào

一点,在草原上牧人到处传扬他立志不移的坚定,对天子忠贞不二的情愫。忠臣孝子,中原是敬佩的,草原人也是敬佩的。那个乌丹太子可不是他弄死的,是人家自己病死的,你就不要胡乱编排了。好!我们就拜见汉天使大人去。你们两个也跟着我一起去,你们不是经常地说汉天使的不畏强蛮,不畏权势。不为利益所动吗?今天你们就可以见到真神了!”

两个少年也是十分的兴奋。叫道:“是不是还有飞狼大侠?还有神鹏大侠?”

“当然了。还有更多的英雄。”

儿君醉叫道:“什么飞狼大侠?神鹏大侠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在张骞那里吗?是不是你们搞糊涂了。他那里哪有什么大侠的!”

花翟说:“哪一个也没有您老人家英雄无比!是吧。来来来,你们两个以后要多向这位二大侠请教、请教了!这位二大侠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也是本领极高明的。你们亲眼见到了他和浑耶王打架。儿兄,这两个孩子,都是苦命人,从小被人暗算,差一点死于非命,侥幸活了下来。又被人到处追杀!金日升,金日亮!”两个少年虽然听他说话有点调侃儿君醉,仍然恭恭敬敬的对着儿君醉跪下磕了头。儿君醉急忙上前拉起了二人,笑道:“就是再怎么难以对付的仇家,有你在,也难耐如何!”

花翟摇头,正在这时,只听得远处闹哄哄的一群人马奔来,几人心中暗惊,害pà

是浑耶王带着大队人马而来。儿君醉静立半晌。突然睁眼开口说道:“没事。是汉使大人来了。我们迎上去。”

原来张骞正等着孔几近的消息等得心急火燎的,却听到外面一阵的人喊马嘶之声。大伙都奔了出去。甘父一会回来了,高兴地叫道:“这老孔,不知dào

哪里的魔法!右贤王竟然给了他一大群牛马、骆驼,还有几十袋粮食!我真得佩服他不行了。”张骞也是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急忙站了起来,和铖铁旋一起迎接孔几近。

孔几近仍然是那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任由大伙恭维,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见了张骞,躬身施礼:“大人,右贤王让我多多拜会大人,他老人家因为有别的事,不能亲自和大人盘桓。请大人鉴谅!”这是右贤王交代的话,他是必须带给张骞的。

“哦!右贤王大王对在下是仁至义尽了!在下感激不尽,请来的几位回去见了大王,也多多替我向大王道歉,在下有事在身,不能前往拜会大王,多有失礼之处。”他这是对送孔几近来的几位匈奴王官说的,那几人却不知dào

这些礼数,瞪着眼只是看着。张骞也不以为意。这次右贤王给了他二十头骆驼,一百皮马,三百多头牛,还有一千斤粮食。东西虽然不多,要知dào

右贤王自己也是在打仗的状态下面,还能匀出这些来,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了!张骞心中的感激是难以言表的,十几年前,他刚开始和右贤王交往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想到会在今天在相遇的。这其中自然还有孔几近的功夫,不是他说动了右贤王,右贤王也可能忌惮什么,不会给他这些东西的。

大伙见孔几近回来了,右贤王那里也没有更多的说法,知dào

对方已经默许了,让他们离开右部,出了右部,就算走出了匈奴,进了西番了!大伙都兴奋异常,急忙收拾了家什,上车的上车,乘马的乘马,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收拾利落了。一查点人数,单单少了一个儿君醉!张骞急了,让人四处找。哪里找得到?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到他的影子。见大伙都看着自己,张骞没法,说道:“出发!我们再慢慢地找吧。”

能够如此顺当的离开右部,不和右贤王的人马冲突,这自然是上上之策,大伙心中是觉得万幸的。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失了一个儿君醉,大伙还是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一路向西。却好就经过儿君醉他们藏身的地方。儿君醉在很远的地方,凝神静听,听出了大汉的说话,知dào

是自己人。他这么小小的漏了这一手,让金氏兄弟马上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金日亮抱住了他的胳膊,摇着祈求的:“二大侠!好汉子!你老人家这一手太俊了!超过了我们草原上最神骏的苍鹰。不不不!一百个苍鹰加一块也比不上你的眼睛。你是怎么看到的?怎么就知dào

是你们的人马?教教我呗。”

见他闹了笑话,金日升说道:“别教他!就你那眼神,二大侠可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他老人家是感觉的,感觉的,懂不懂?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站,身子就可以感应到吹过身边的风,就知dào

几里地外、不!几十里、几百里外发生的事!是不是,二大侠?”

“不是!唉,我说,我可不是‘二’大侠!我是大侠,就是大侠,怎么到了你们嘴里,我就成了‘二’大侠了?”

花翟打圆场,“不管你是二大侠还是大大侠。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就能在数里之外,就知dào

来的人是谁的!你小子几年不见,长出息了。”

儿君醉得yì

的一笑,花翟的夸赞让他暂时忘了“二大侠”的名分问题了。“老子既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感觉的。老子用的是耳朵!从二里地外面飞过一只蚊子,老子就知dào

它是公是母!不要说这么一大群人闹哄哄的,就是那个浑耶王在人群中说了一句话,老子听了,在几里地外面还能找到他!”

“真的?”几人意似不信,都睁大了眼睛。

一个人冷笑道:“原来如此。看箭!”一声雕翎声响,一阵利箭破空声音就到了身后!

四海奔驰谁为雄,餐毡卧雪迎镝锋;慕道生死不相离,对面不识旧弟兄(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回 花翟狼群脱险难 王子毒手得生还

壮士横行不惧天,独对狼群无惧颜;只手擘取草原王,碎身含笑犹飘然。

儿君醉正和花翟几人吹自己如何的了得,却不防有人已经悄悄地接近了他们,放出了冷箭,要伤人性命!正是声到箭到,眼见着一支亮堂堂、冷飕飕的翎箭就到了眼前了。谁的眼前?射来的却是四支箭,每个人眼前都有一支羽箭到了!

两个少年面无人色,好个花翟,却是不慌不忙猛地身子窜出就到了两个少年的前面了,两只手疾伸,就听到了东西摩擦的声响,还有一支箭却没有手可以捉住。他轻轻点头,那支箭却好插在了头上,“嗡”的响了两声,颤颤巍巍的不动了。有人拍手叫好不叠:“好功夫!好本领!”三人逃得性命,急忙去瞅儿君醉,却见他倒立着,双脚间就夹着一支雕翎、几人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原来他是听到了箭声,身子腾空而起,好像找着箭头的来处,眼见箭簇就要扎进了大腿,他突然身子骤降,双脚够着了利箭,干脆利落的夹着了来箭。

那人站在一箭之地远处,不住拍手,儿君醉却破口大骂了:“你个王八羔子,猪狗下的崽儿!坑害老爷,让老爷出乖露丑。差点儿坏了老爷的新衣服,老子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等着。”就扑了过去,花翟根本来不及拦阻。

那人一身锦衣,面白如玉,长身玉立,手中一张雕弓不停地旋转。不是浑耶王步察又是哪个?儿君醉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跟步察算总账。只是他没想到步察却不以为意。见他想要奔过来。大笑道:“好好好!来来来。让你见识见识老爷的利箭!”再次连珠箭发,铺头盖脸的对着儿君醉又是一连几箭。儿君醉手忙脚乱起来,躲开了两箭,却没能躲开第三箭,眼看这一箭就插进了脑门,一只石头飞来,打落了这一箭。儿君醉虽然没有中箭,身上却已经冒汗了。更是冒火不已。花翟在身边说道:“不要!这人不是那人!”

儿君醉没有听明白,“嗯?什么这人那人?”

“退回来再说!”不由分说,拉着他退了回来,回到了他的出发点。那人也没有继xù

发箭,好像也是极为忌惮几人。却也不走。这时,汉使带着大批的人马已经到了,他们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才来的。有人低声惊呼:“浑耶王!”几个西番王子脸上带着惊惧之意,不敢多看那人。甘父对儿君醉笑道:“儿大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半天。”

儿君醉“哦”了一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给大伙带来了不便的歉意。懵懂道:“怎么?你们是要走吗?我先不要走,我要跟人了了这笔账再走。”众人都是暗笑。这家伙半天不见又结了什么仇家了?要跟人算账?

张骞一见眼前的那人,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就有好感,觉得人家长得实在太会长了!那身材,那长相,那四肢,那皮肤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真是增一分则太高,减一分则太矮;增一两则太胖,减一两则太瘦;傅粉则嫌白,施朱则嫌赤!而且,不仅长得好kàn

,还英风凛凛,伟岸洒脱至极。本来张骞觉得自己已经高大俊挺了,但是好像那人并不因为身材稍矮而显得局促。马离烟看着那人,瞳孔收紧,这人长得太漂亮了!好像把他一下子比了下去。这些年他慢慢的对自己有了信心,以为自己在人群中可以称得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了。事实上,他也没有遇见过可以让他觉得激动的男子。这人一见了,就觉得心潮激荡,不能自已。

张骞拱手施礼道:“阁下是浑耶王?在下早已闻名,只是缘悭一面,今日得见,真是幸何如之!”那人微微躬身,笑道:“岂敢!汉天使的大名,在下也是闻名已久,更加佩服的却是天使的风骨气节!”

张骞刚要搭话,花翟叫道:“步聪!你倒是大言不惭,也敢冒充浑耶王!”这句话惊得张骞等人纷纷惊叫:“什么?他不是浑耶王?没开玩笑吧!”“我明明见过的。”“他不是,那他是谁?”

那人却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被人揭穿了身份的尴尬。“你小子到处给我浑耶部惹麻烦,你以为现在有了这么几个帮手,老爷就没有办法了吗?”却是已经承认了花翟的话。

花翟冷笑道:“我原来没有找帮手,现在也不会,将来还是不会!我就是自己要跟你们哥俩耗上了!一定要揭穿了你们的嘴脸,让人看看你们到底是怎样的货色!天使大人自己还有事,没工夫理你们。你们大可放心。”

“好好。我等着你。”对大伙一躬身,施施然走了。众人看他走远,眼前还是直晃他的影子。张骞转过头来,凝望着花翟:“这位朋友是?”

花翟上前跪倒,“天使大人!小人花翟。您想起来了?”

张骞急忙下马,扶起了他:“兄弟!这些年受苦了!怎么样?真的要跟对方耗下去吗?要不要帮忙?”

“这是我自己答yīng

了人家的事。我一定要替人做到。大人还有重任在肩,不能为我的事分心的,大人只管去做大事。如果小人料理了这里的事,再去寻找大人。小人心中实在有愧,不能为大人尽lì

!”

康居王子康贝弄撇嘴道:“最不爱看你们汉人这一套!明明做不来的事,偏要答yīng

了人家,结果弄得人家感激涕零,最后还是做不成,把自己也套进去了!真是何苦哦!”

花翟没有理他,铖乙在一旁说道:“王子殿下此言差矣!这并不是我们汉人如此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重然诺,守信誉,各位难道不是这样吗?只是我们各人做的程度不同罢了。”

康贝弄耸耸肩。眼望别处。帕塔提说道:“这位兄弟。你说他不是浑耶王。叫他什么步聪。难道世间竟然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的相像吗?怎么我们在右部往来,就没有听说?就是右贤王都不知dào

?”

花翟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惊惧不安的神色,想了片刻,缓缓说道:“王子殿下,这其中有个大大的阴谋,也是事关一个人的名誉的事情。那人已经不幸被人暗算了,归了天。所以我一直没有在人前多说,害pà

坏了别人的名声。也因此才使得步察兄弟两个的奸谋得手!嗨!刚刚那位王子说的对,我没想到答yīng

了他的事,却一直为他做不好!让他、让大伙失望了!”却还是绝口不提其中的缘故。

众人觉得既然他不愿说,再问也没有意思了。张骞留几个人吃了些饭食,半夜时,甘父过来说几个人都走了,儿君醉也跟着走了。张骞苦笑道:“我们不便强求的!他们愿意走就让他们走好了。”众人其实心里都想知dào

花翟到底为了什么人和浑耶王结仇的,而且,还不能说出来?这个闷葫芦以后很长时间都是众人议论的话题。

却说四个人离开了汉使的营地。冷风吹过,虽然还是夏季。两个孩子还是不停的发抖,牙齿也不住地打架。花翟取出了两件皮袍,披在两人身上,对儿君醉道:“儿兄!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还是跟着汉使去吧,以后回到中原也可以有个出身名分。”

儿君醉梗着脖子道:“啥都不要说了!老子就是要和那个什么王斗到底。他奶奶的,竟然跟偷袭老子,老子跟他没完!说吧,我们怎么办?”

花翟看了看头上的月亮,找准了方向,不再说话,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向他说着这些年自己的遭遇。

那一年在嫣然山打了一仗,他被人重重的打在了头上,晕了过去,根本不知dào

儿君醉说的被几头狼叼走了的事。后来终于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的疼痛难忍,却不知dào

哪里疼!置身之处却是一个小水塘,头上大雨还不停地下,想来狼把他叼到这里,想要吃掉时,雨太大了,就扔下了他,跑了。

他喝了几口水,稍稍觉得好受了一些。雨渐渐地小了,他艰难的爬出了水塘,只觉得浑身无力,看看身上,也没有了可以蔽体的衣物了,都是一条条、一片片的,风雨肆无忌惮的吹打到肌体上。只是不停地僵直的走着,根本不辨方向,不计上下,好几次滚到地上,顺着山坡滚,一直到被石头磕住了,才停下来。几声狼嚎,使得他有了回到了人世的感觉,他定了定神,知dào

自己搞不好会成了狼的食粮。不管怎样,先要聚拢了精气神才行。他不管地上是什么,就地坐倒,把得自浑耶王身上的改天换地神功一点一点的聚集在胸口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聚了差不多百分之一的真气。他身上的真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仅有的一点,将将能够保住他的一口气生机。现在这重新聚起的一点真气,他已经大为满yì

了。这一点真气在身上游走穿行,运行了几个周天。怨不得浑耶王自夸他的神功如何的高明,说什么可以改天换地的。仅仅几个周天过后,花翟就觉得自己的生命无忧了,他觉得身上有了力qì

,也不那么疼了,其实他是已经麻木了。真气在体内汇聚的越来越多,护住了他的五脏六腑。但是,他感觉到了危机,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住了,一股腥臊气味越来越近。太阳早就下去了,月亮挂在了半天中,经过雨洗的天空,清澈明净,仅有的几朵薄云像轻纱一般在天空滑过。清风、朗月、微云,一切都是那么的自在轻适,如果没有狼群,再有一个可意的人儿相伴,夫复何求?

狼群越来越近,围住了他,距离最近的,只有一个身子远,它们身上散发的难闻的气味中人欲呕。他急速的转着脑筋,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得停了不去想,仍然想要聚集更多的真气,侥幸可能逃得一劫?

狼群环视着他,它们搞不懂这个人是死是活,他几乎没有呼吸,僵硬的坐着。狼群更有耐性。它们不急于上前进食。它们还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在狼群面前这么镇定自若的。更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在狼群面前不血肉模糊、四分五裂的!花翟在得了浑耶王的真气之后,向门先生等人请教过,他们也悉心指教过他,只是一来时间有限,二来他没有多少基础,人多嘴杂,这个说这样,那个说那样。他虽然机灵,都记住了,却没有机会研习,所以,他现在的功夫和在汉地时相比,除了内劲强了不少,别的还是稀松平常。他的手能动了,慢慢的抬了起来,不再紧张了,不再酸楚了。后背也慢慢的轻松了。脖子、头都有了较为灵敏的知觉了。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狼群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几头离得较近的退了半步。

眼光到处,他发xiàn

了一块比较趁手的石头,上前两手搬了起来,约莫四十来斤,三尺多长,还有一个尖,两手拿着还算比较得劲。他笑了笑,狼群还是无动于衷,它们不知dào

他拿着一块石头想要干什么;也不知dào

他笑是什么意思。头狼是个高大的四五岁的少了半只耳朵的家伙,身材挺拔,健硕,眼睛虎灵灵的,两只后腿曲着坐在地上,两只健壮的前爪支着,瞪着他。这一群狼总共是十一只,有两只小点的,其他都是成年狼,都能撕能咬的。花翟已经感觉到狼牙咬在身上的刻骨铭心的痛楚了,还有它们的利爪抓在身上的感觉。他不惧打架,有一次他落了单,被四个人围着打,他还是搦碎了一个人的脖子,踢碎了一个人的下体,当然他的胳膊有很长时间是耷拉着的,他的腿脚也将养了好几个月才能够下地行走。

他冲进了狼群,大石头疾伸,一头狼短暂的嚎了一声就翻滚着倒于地上。他要尽量节省体力,每一下就解决一头狼。他不停地出手,每一下都有一头狼被击中要害,倒下去了。他感觉到后背的剧痛,脖子被死死地勒住,不是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脖子。他不敢回头,只能迅疾的向前冲,以甩开后面的袭击者。果然,他一个箭步,石头的尖剑一般刺进了一头狼的鼻洼处,那头狼摔倒地上,他的后背也觉得轻松了些。

这是个看谁更快的比拼,看谁更能挺住的比拼,看谁最后倒下去的比拼。前面已经没有了狼群了,他的心却沉入了水底,他算得清清楚楚的,他打死了五头狼,那么还有六条呢?它们都到了他的身后了?他只能继xù

往前扑,听到了身后极轻的呼吸声,还有脚掌接地的轻微声响。他不敢回头,是害pà

就是极短暂的停滞都可能被狼群重新包围了,后背流着血已经到了脚底,更加激起了狼群的野性。它们战力已经到了极点,他如果不能摆脱了,就只能裹了狼腹!

一声利箭在暗夜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头狼中了箭,翻滚倒地,接着是又一条,又一条。狼群的追击戛然而止,在利箭飞来的那一刻,他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是带着血腥气的、臊臭的味道,就在脑后不到一掌的距离。他猛地放松下来,扑倒地上,再次昏厥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是温暖的,脸上还淌着汗,鼻中闻到了极浓烈的奶腥味,还有烧牛粪的味道。他不想睁开眼,想再享shòu

片刻这温暖。一个人在低声说话:“天帝,不要让恶魔再来侵扰他了。……,”他只能听懂不多的几个字,大部分是听不懂、听不清的,好像是神的名号,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是从一个女人嘴中发出的。几个孩子在嬉闹,有人威严的制止了他们,把他们赶开了。

花翟最终还是睁开了眼,发出了非常轻微的响动,但还是惊动了帐幕里面的人,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道:“你醒了!”“他醒了!”满是惊喜,像是汉话还有一点匈奴语。几个孩子也欢喜的说道:“他醒了!他醒了!”

两个人走到了他跟前,是两个中年人,男的脸上粗糙得很,筋骨粗大,没有戴帽子,额头汗津津的,搓着手,不知所措的样子;女人也没有戴帽子,肤色却细嫩不少,眼角密布鱼尾纹,却仍然可以看出她风姿绰约处。两人恭谨的跪在了他跟前,吓得花翟大惊失色,叫道:“你们……你们怎么这样?”他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应该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他应该给他们磕头的。怎么反倒是他们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要挣扎起来,却是伤得过重,起不来了,还有就是那个男人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肩头,让他没法起来。两人磕了头,然后是几个孩子乱哄哄的也过来给他磕头。他只得瞪着眼,干着急,让他们磕了头。“为什么?你们为什么给我磕头?是你们救了我吗?应该是我给你们磕头从对!”

那个女人轻声笑道:“可不要这么说!我们怎么可能救得了你。是你自己一个人打死了一群狼,解了我们这里的危机!因此我们才要多谢的。”

花翟更加的糊涂了。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和这一家人在一起的几天里,他慢慢明白了。这家人是单独在这山里的,附近没有邻居。但是那群狼突然出现了,咬死了他们不少的牲口。虽然男主人苏利榛勇武,却怎奈狼群狼多而且狡猾,虽然多方设伏,却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一家人忧愁不已。这一天,他们又听到了狼群的咆哮。牲口一阵阵的骚动,一家人也是忧惧烦闷。后来却发xiàn

狼群并没有接近。一直在远处咆哮,后来就听到了狼的惨嚎。苏利榛一个人忍不住带着几条狗悄悄地跑到狼群嚎叫的地方,远远地观望,却发xiàn

是一个人在狼群中纵横驰突!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他也是一个有名的勇士,却还没有见到有人敢跟狼群相搏的,就是猛虎也害pà

狼群的。他胆战心惊的看着,浑身都酥了,却发xiàn

狼群和人向他的方向扑来。只得拉开了弓,搭上了箭,控zhì

着惊惧的心神,在花翟奔近时,一箭射向了紧追他的一头狼,那只狼在攻击中根本没有发xiàn

还有埋伏,一箭正中要害,翻倒地上,一命呜呼了!

接着又是两箭,两头狼跟着毙命。他还想继xù

发射,那个让他近半年都惊恐不安的头狼却无声无息的带着两条小狼消失了。他无心去追赶头狼,急忙上前查看花翟,却发xiàn

此人整个后背好像是乱刀割的一般,千疮百孔,到处都是伤口!摸了摸口鼻,还有微弱的气息,才把他背进了自家的帐幕,搽上了些狼油,又寻了些草药敷上。没想到花翟竟然命大死神不收,活了过来。苏利榛一家自然当他是天神一般,恭敬无比。

花翟知dào

了前因后果,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家人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和别的人家在一起?”一句话没有落地,就看到苏利榛脸色大变,沉默不语;他女人茹茹绒花眼睛雾蒙蒙的。几个叽叽喳喳不休的孩子,也自动闭了嘴,眼睛里满是惊慌。其实问出了口,他就觉得是多次一问,他们肯和狼群为伴,一定是为了躲避什么的。是仇家,还是别的,虽然不能肯定,却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

苏利榛看了看茹茹绒花,绒花点点头,他才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满您老人家,我们是躲避一个恶魔的!不得不与猛兽为伍,也不愿被他见到!这个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势力也是大的只手遮天。我们根本不能和他抗衡的。”

“你们不是有自己的部族吗?部族长老们不管吗?”

“长老?他就是长老,就是国王!就是天!”

花翟糊涂了,“你们怎么惹了他?难道就没有人能制止他了吗?”

两人摇头。花翟大怒:“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谁他娘的敢称作天?他就是天,老子也要捅他一个窟窿!说!是什么人?”

两人脸上更是惊恐了,几个孩子鸦雀无声,躲在了羊毡里面。瑟瑟发抖。

绒花没有奈何,说道:“我们是浑耶部的。浑耶部里面还有几十个部族,我们部族在浑耶河谷那,草丰水美,无忧无虑的。苏利部与茹茹部世世通婚,共同奉浑耶部为王。浑耶部也帮我们抵御外族的入侵。后来我们又一起奉匈奴人为王,匈奴人虽然强悍,却也让我们继xù

在河谷放牧。大家相安无事多年。后来,就出了事。有一年浑耶王巡行各部,见到了我茹茹部的公主,一见就惊为天人。非要娶走为阏氏。当时公主已经和小步族的王子好上了。但族里长老为了巴结浑耶王。也是惧怕他的威势,就逼着公主嫁入浑耶王宫中。浑耶王大喜过望,但是那个小步的王子却以为是我茹茹部轻视了他,恨我茹茹部入骨!茹茹部本想搭上了浑耶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却埋下了巨大的隐忧。我就是跟着公主到了浑耶王宫的,是公主的一个姐妹。当时还欢天喜地的,也是我年少无知,看不到远处的。后来。浑耶王宫中来了一个人,所有的女人见了他都心头狂跳,他不经意的看了谁一眼,谁就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吃不香,自己偷偷地笑,还以为别人不知dào

!他轻易的俘获了所有女人的心,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以能得他看顾为荣,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为他去死!我自然也不例外!我们根本不知dào

我们心中的天神,其实是个恶魔。一个古今未见的恶魔!”花翟已经想到了那个人,不要说是女人,就是男人见了他,都不由自主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根本不应该怪这些女人,应该怪的是天,为什么让一个生得这么英俊的人有了这么一颗邪恶的心;而有了这么一颗邪恶的心的人,又为什么给了他一副可以迷惑天下人的神异的面孔!

“我偷偷地引他见到了公主,如今的浑耶王阏氏。没想到他们是旧相识,他就是公主喜欢的那个人!我以往只是听说了他的号,现在终于见到了!我为自己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而欣喜,还有一点点的忧伤。后来,这个人成了浑耶王的王相;再后来,浑耶王的大王子在打猎的时候突然被野猪顶死了;二王子又掉进了猎人的陷阱,被毒死了。我们都叹息不已。浑耶王还有两个小儿子,大巫师说他们也面临着巨大的灾祸,命不久长了!浑耶王从来没有如此的虚弱和忧伤。我们有一点得到了报复的畅快。浑耶王有一天宣bù

,他的王位以后要有王相接任。我们更加的畅快了。

有一天,我一个人无聊,骑着马进了山。一个武士,诺,就是他了,也跟着进了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玩闹了半天,到了晚上,还没有想到回去。这时候,听到了有人接近的声音。我们不敢移动分毫,那个人迅速地从我们身前掠过,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身形是如此的潇洒,又是如此的熟悉!我忍不住拉着他,向着他消失的方向跟过去。我们当然跟不上他,只得悻悻的回来。可是,我们迷了路,在山里转了起来。然后,我们遇见了一件事,我们的浑耶王也带着人马到山里打猎来了,他的忠诚卫士不知怎么的就散的散,死的死了。只剩下他和王相两个人了,不对,还有王相的卫士。我们刚刚见到浑耶王的大队人马,还没有从树林绕出来,就听到了浑耶王的惨呼声!我们不敢出来了,躲在大石头后面,看,一群人一起围着王爷在打。王爷不停地吐血,身上中了刀剑无数。终于,他被人抓住了,套上了锁链。他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那人冷笑道:‘干嘛杀了你?你让我忍受了多年的羞辱、痛苦、煎熬!我要你加倍的尝到!我要你先失去自己的孩子,再失去自己的王位,再失去自己的阏氏!还有一切,而且你还不能死!我要你亲眼看着这一切,让你痛入骨髓!哈哈哈!’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个样子,他的疯狂,使得他俊俏的面孔扭曲着。我虽然并不同情王爷,却也不愿他如此的痛苦。但是我,我们两个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在他们都走了之后,才敢出来。却发xiàn

王爷既没有被杀,也没有被人带走,却凭空消失了!我们找了好久,害pà

被人发xiàn

,只得离开了。回到王宫,王相陪着忧伤的公主,千方百计想逗她开心。我们的公主却没有心思。他一刻也不离开公主半步,我就是想把他的事说给公主,也没有机会。

一个人在远处偷偷地给他打手势,他离开了。我急忙给公主说了我亲眼见到的事。公主一点都不相信!我还想说服她,一个人在背后笑道:‘你是不是还要说我要害了两个小王子?’正是他的声音。我整个身子都凉透了,不敢回头,身上却湿透了。

公主笑道:‘她没有见识。胡说八道,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两个人携着手一起走了出去。这时候苏利榛来了,拉着我到了没有人的地方,说‘小王子不见了!’我当然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公主不相信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个骑马散心,几个武士从对面驰来。看了我们一眼,过去了,这几个人我记得,就是在山中围打浑耶王的人!他们不知dào

我们见到了他们的行事。我两个互相看看,向着他们的来路奔去。在一片水塘边,我们看到了一片狼藉,有小孩的撕碎的衣服。我们心跳不已,进了芦丛,一条小腿漏在外面!苏利榛拉着拉了出来,正是三王子,脸色青紫,没了气息!我吓得手足乱颤,发不出言语!苏利榛跳进了水里,又一个小人儿被他找到,却还是没有声息!我的泪水不停地流淌,两个小孩子何辜,被人如此残害!我们抱着两个小孩,躲在芦苇丛里,却感觉到他们的身子动了!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人在说话:‘你们确信人死了?’声音如霹雳一般震得我们心胆俱裂!

丈夫十年报深仇,炮肝沥胆鬼神忧;弱体非干自家事,挺身护主战魔头。(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 忠仆陷身惨毒境 豪杰丧生虎狼手

忠诚丹心化碧血,惨毒苦楚志士心;华夏礼失存四夷,穹庐下面藏精魂!

声音正是如今大权在握的昔日王相、当今的浑耶王!两个人吓得心胆俱碎,抱着两个小王子在芦苇丛中嘚嘚发抖。

一行人到了水塘边,有人四下挥刀砍劈,有人就跳进了水塘。半晌,有人纳闷说道:“就是扔进了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奇怪,是水怪吃了,还是狼狐叼走了?”

浑耶王冷哼道:“你们确信是这里了?怎么又没有?还有,你几个说见了阏氏的那个侍婢?我们一路也没有见到。是不是她们做了什么?”

有人笑道:“那两个蠢货,懵懵懂懂的,与原来的一家人也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来救人!她们哪有如此大的胆子。放心好了,一定是狼群闻到了气味,叼走了。”这个人的声音她们从来没有听到过,声音很好听,醇厚、优雅,说话就像唱歌。

“如果是狼,应该有……”步察还想说什么。

“走吧。”先前那人止住了他,“我们走。”一阵马蹄声响起,马鞭加在马屁股上的响声“啪啪”的此起彼落。等声音远去,两人才放了心,抱着有了知觉的小王子,慢慢的钻出了苇丛。两人的心沉到了水底,只见一群人正瞧着她们,有的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浑耶王面沉似水,但是更令他们吃惊地却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浑耶王!穿戴一样,长相一样,就连神情都一样!两个人张大了嘴。以为自己见了鬼。两个小王子在怀里动了动。“噗通”跳下来地。也是惊奇的看着那两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浑耶王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拐带暗害王子!还不给我拿下了!”

两个人束手就擒,王子被武士抱上了马,他们被带进了王宫。阏氏见到了自己失踪的孩子找到了,欣喜不已;听说是她最信任的侍婢要害她的孩子,怒不可遏,让人带两个罪人近前。她伤心不已的看着两个人浑身浴血,被打的没了人形:“你。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枉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妹一般看待,没想到你、你竟然做出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茹茹绒花先是震惊,此时又被人折磨,现在自己的主人又是如此说法,她心头百感交集,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是不停地磕头:“不是我!不是我们!王子可以作证,是他,他浑耶王,他是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阏氏悲悯的看着两人,挥手。有人带着两个王子过来了。“孩子,不要怕,告sù

娘娘,是不是她们害了你们?”

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他们一醒来就在两个人的怀中,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却是懵懂不知的。是有人害了他们,还是别的事,他们并不清楚,不过大伙一直在说是这两个人把他们带到水塘那里,想要害死他们的,是浑耶王他们恰好赶到,才救下了他们两个的。两人也已经深信不疑了。现在他们自己的亲娘如此说,就更加确定是绒花和他的情人苏利榛一起要害了他们的了。两人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绒花和苏利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如此明白的事情,怎么就是没有人明白!他们是救人的,怎么就成了害人的了?还有,绒花最怕的是不是她和苏利榛的死,而是那个人会对自己的主人不利!那个人处心积虑的害人,最后要对付的自然是自己的公主了!想到这里,她挣扎着喊道:“公主!公主,不要相信这个人!他是要害你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害死了王爷,大王子、二王子,还要害你的!请你一定相信我,他、他是个恶魔,是会分身的恶魔!”

阏氏可怜的看着她,坚定地摇摇头:“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他是不会害我的,这一点我是坚信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我真的很难过!你们两个,嗨!为什么是你们两个?”她美丽清秀的脸上满是悲伤,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了。

有人喊道:“烧死两个魔鬼!烧死他!”众人跟着呼喊起来。阏氏的泪水滚滚而下,掩面而泣。绒花虚弱的轻声说道:“他是有化身的恶魔。您一定不要相信他。”

阏氏最后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胡说?我跟他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就没有见过他的化身?他当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比你们先前的浑耶王强过千万倍!他爱hù

我,在意我,带给我莫大的欢喜与宽慰。谁也不能在我的面前侮辱他、污蔑他、伤害他!你,也不能!”扭开了头,决绝的不再望向绒花一眼。

两人被吊挂在王宫大帐前的旗杆上,下面是一捆捆的芦苇,人们四面聚拢来,要看怎么处死敢于谋害主人的东西。不停地有人拉弓射向他们,箭头在身旁呼啸而过,寒风使得他们的头发支扎着,人们哄笑起来。人们都在唾骂,骂他们狼心狗肺,骂他们恶魔上身,骂他们羊油蒙住了眼睛。他们的家人远远地躲开了,羞愧的不敢见人。

绒花不停地哭,苏利榛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让绒花这么好的女人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心中的愤恨在激长,他仰天长啸,声音如鬼哭狼嚎,凄厉、凄凉、狂暴。远处隐隐的有虎狼的怒吼在传来,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不安。“赶快动手吧。不要惹了来狼神!”人们低声的窃窃私语。

浑耶王步察的亲身武士点燃了火把,扔到了灌满牛油的芦苇堆上,火光熊熊而起,染红了半空。浓烟迅速地遮住了绒花和苏利榛两人。远处的狼嚎越来越近,人们惊恐的看到从西北滚滚而来的狼群,还有虎豹!它们的后面是惊天动地的滚滚风雷。要把大地击碎。要把长空击落!要把世间所有的不平抹去!人们四散奔逃。沙暴把他们的帐幕、牛羊一卷而空。

浑耶王轻点部族的人数,发xiàn

损失空前的惨痛:大部分的牲口没有了;帐幕、财物落了空;人口死伤无数。那两个恶人自然是已经死于非命了。

半年后,天寒地冻中,浑耶部迎来了新春。半年来从来没有敢让他们离开自己眼睛的两个王子重新强壮了起来,阏氏打心底里觉得欣慰。她吩咐四个武士还有四个侍婢陪着王子到处走走,去看看雕的冰人、雪马。两个孩子高兴地离开了大帐,来到了外面。武士和侍婢小心地服侍着王子,从一个帐幕走到另一个帐幕。看他们请高手匠人雕刻的神仙、狮子、老虎。开始时众人还都小心谨慎,慢慢的,都玩疯了,越走越远。一个人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骑着。王子金日亮见了,欣喜不已:“嗨!你,下来,我上去骑骑!”那人恍若未闻。

不要说王子不高兴,就是几个武士也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一个武士“唰”的拔出了长刀,先虚劈了一下,风声呼啸。那人还是一动不动。武士真的生气了。上前拉住了那人的脚腕子,“给我下来!”

那人身子分作几段落下马来!吓得几人寒毛都竖了起来。有人喊:“打死人了!快来看。打死人了!”几个人想要离开,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一个武士叫道:“这是王子……”

有人说道:“王子也不能随便杀人!把这几个奴才绑了。”有人把四个武士、四个侍婢捆了起来,塞住了嘴,扔进了雪堆里。可怜几个人在寒风中,慢慢的冻成了冰疙瘩。

金日亮稍微大些,见不是头,转身想跑,一个人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揽在怀里,捂住了口鼻。金日升腿都软了,想哭却不敢哭,哭丧着脸,被人套进了羊皮袋里。一群人无声无息的就这样消失了。

在远离部落的一个树林里,几个人把两个羊皮袋打开了,倒出两个王子。“怎么办?是扔在这里,让他们等死?还是干脆一刀砍了?”

“扔在这,害pà

被人发xiàn

了;砍了,又留下痕迹。真是伤脑筋。妈的,两个小鬼怎么一动不动了?是不是死了?”几个臭烘烘的手伸在王子口鼻前,感觉不到一丝呼吸!几个人又惊又喜,“这倒是办法!没想到他们自己帮了我们大忙了。自己吓死了!好!我们走吧。不要让人发xiàn

了。”几个人又留了一会,看两人还是一动不动,才踏着厚厚的积雪,转身离开了。

两个小小的人儿在雪地里躺着,寒风呼啸,狼在不远处咆哮;寒鸦在半空“呱呱”飞过。两人动了动,慢慢的坐了起来。哥俩相互看看,撇撇嘴,想哭,却都强自忍住了。原来他们的父亲,浑耶王和一个来自西方的异人学了一种功夫,是可以屏住呼吸,止住体内脏腑运动的。他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就帮zhù

两人修liàn

了,两人年纪小,自然并不怎么高明,不过急切中还是可以骗过一般人的。上一次他们被人扔进水里了,虽然并没有主动的发功,却还是自然而然的就闭住了呼吸;这一次,两人竟然不谋而合的同时做了一件事,就是闭住呼吸。没想到又一次骗过了害他们的人。

金日亮站了起来,听着风声,还有狼嚎,脸儿都绿了,拉着兄弟两人躲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金日亮说:“我想起来了,绒花不是害我们的人!难道真的是步察叔?”两人虽然年纪尚小,不知dào

人的险恶,却知dào

这一次两人再次幸免于难,如果被人见到了,就不会再有机会逃脱了。两人吃力地相互拉扯着走进了密林深处,听到了越来越近的狼嚎,却离开让他们更害pà

的人好像远了许多,心中反而安静了一些。

果然,在他们钻进密林不远时,就有马蹄声奔来,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一个凄恻的声音:“亮儿、升儿!”是他们母亲的名字。还有别的人一起在呼喊,其中就有他们这些天最熟悉的步察叔的声音,还有几个声音。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就是把他们带到这里的人的声音!他们是一伙的。两个人的手抓的紧紧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却在拼命地抵御着,“是阿娘!出去?不出去?阿娘是爱我们的,阿娘保护不了我们?”两人心中在激烈的交战,他们不相信阿娘会伤害他们,但是阿娘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而且会带给阿娘无尽的痛苦。和不安。马在树林外面不停地打转,母亲痛苦的哭泣时不时地传来。两人的心也痛苦的纠结着。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两人,捂住了两人的嘴,两人挣扎着,发出了一阵响动。外面的人叫道:“快!看看是不是这里。”有人穿过树丛,向这边奔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道:“不要怕。是我们。”两个人的脸孔出现在面前,却是已经被烧死的绒花和苏利榛!两人又惊又喜,停止了挣扎,跟着两人向深处走去。

他们四人不停地在山中、密林里奔逃。身后总是有人在追。他们逃到这里。“你们两个是怎么逃脱的?大火竟然没有伤得你们分毫!”

“哪里!大火刚刚起来,沙暴就到了。人马上都跑了。我们也以为肯定死了,没想到沙暴卷起了好像天地间所有的沙石,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就埋住了我们!火自然就熄了。旗杆被打断了,两人重重的甩在沙堆里,摔了个半死!虎狼、牛马从身上跑过,踩得失去了知觉。后来,沙暴后面跟着的是大雨、大风,捆绑的牛皮索不知怎么就开了,我们就此重新获得了自由!两人逃进了山中。知dào

步察不安好心,还会伤害王子的,虽然自己没本领,却还是不忍离开,就留在附近,希望可以帮得上忙。”

花翟沉思道:“为什么不告sù

阏氏?步察是两个人?是孪生兄弟吧!你们怎么会相信有人会分身术!”

“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阏氏!而且,阏氏是极信任步察的,他们两个自小在一起,恩爱极了,中间插不进任何人。步察是两兄弟?从来不知dào

。你知dào

吗?”绒花摇摇头,她和步察、阏氏都极熟悉的,不敢相信步察如果有个兄弟,竟然能瞒住所有人!

花翟的伤很快就好了,两个孩子的遭遇,还有绒花与苏利榛的护主情切都让他感动。这一天,他走出了他们低矮的隐于树丛深处的帐幕,想到外面透口气。两个孩子与他挺有缘分,跟着他;他对两个孩子也很有好感,愿意和他们玩耍。三人慢慢的走进了一个山谷。一只灰兔突然窜出,两个小孩手里的小弓纷纷发箭,兔子三拐两跳进了草丛,没了影踪。两人颓丧的放下了弓。

花翟笑道:“打猎,猎野兔要知dào

它的路线才行。你们只是想要发箭射中它,却不知dào

它的路线,箭走的是直线,自然要落空的。如果能够找到它的行迹,向着它奔跑的方向去,自然可以一箭一个准。”两个孩子不相信。“你怎么可能知dào

他的方向?他东拐西跳的。”

花翟拿过了金日升的小弓,搭上箭,一只黄鼠在不远处露出头来,见有人,急忙转身奔逃。花翟喝了声“看箭!”箭激射而至,黄鼠惨呼一声,被扎于地上,不动了。两个孩子拍手叫好,欢跳不已。他们不半天就打了三只黄鼠,两只野兔,两只山鸡。花翟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走得太远,别找不到路了。”三人高兴地往回转。

回到苏利榛和绒花的帐幕所在地方,花翟猛地心跳加速,心中暗叫不好!鼻中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拉着两个孩子伏如深草,低声吩咐:“你两个不要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动。否则,我就照顾不了你们了!切记!切记!”见两个孩子不住地点头,知dào

他们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才慢慢的绕开了两人,从远处爬起来,慢慢的靠近他们隐身的帐幕。听到了极低的叹息声,还有极难忍的物体加于人身的“吱吱”声响。他静立不动,想听出里面有几个人。

有人低声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老爷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偏要与我作对?那个死东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处处回护他的兔崽子?”

是苏利榛的声音:“老子只是个牧人,不知dào

你们有什么恩怨。老子只知dào

小孩没有罪过。你们如此作为。不怕天怒人怨?”

“还嘴硬!快说。他们去了哪里?说出来,或者可以让你们少受些罪。不然,哼哼!你还有几个指头?”

苏利榛惨笑:“你这么做,阏氏娘娘知dào

吗?你不怕再次失去她?”这是诛心之论,步察其实心中惴惴,他既要除去浑耶王的后代,还要保住阏氏对他的爱意,其实他相当没有把握的。只是心中的怨毒。使得他不能自已。

花翟听出了里面有七个人。苏利榛和绒花两个,现在的浑耶王步察,还要四个人,小小的帐幕已经满了。外面还有两个人,他却听不出他们在什么地方,却能够比较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存zài

。开始他还觉得是金氏兄弟两个跟着过来了,后来知dào

不对。这两人的呼吸绵长至极,超过了他自己。经过了浑耶王的授功,他已经觉得自己挺了不起了,现在看来别人比他强。但是。他必须出手了。

他用手中的箭头偷偷地割开了帐幕的一角,揭开了闯进去。向着最近的人出手一拳,那人受了沉重的一击,胸口陷落,他的脚同时踢出,另外一人的脖子断了。他的眼睛不敢看绒花和苏利榛,想找到另外三人。三人已经有两个扑到了身前,手中的长刀扬起,“噗”的斫中帐幕顶,另一个却是直刺过来。他的另一只手打在了那个长刀落空的人脸上,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惨嚎和骨头碎裂的声响,身子偏了一偏,刺过来的长刀从腰肋边划过,一道血箭飞出。他跟着跳起,脚蹬在那人肚子上,陷进了老深。没等脚拔出了,背后一股大力击来。来不及躲避,他只得硬生生的抗下这一掌。口中一股血箭窜出,他的人也飞到了外面。

步察好像没想到,跟着就到了外面,花翟抬头看看,夕阳西下,山头金灿灿的。他当然没工夫也没心情欣赏山景,两个人正挡住了他想要奔逃的方向,一个是树丛处,一个人站着,抱着手;一个是山坡那里,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没有往这边看。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笑道:“步察?”那人点头,有点惊奇。

“干嘛要杀人?斩草除根?”

“你没有见到山中的虎狼,它们在夺得王位之后,一定要除掉原来的小崽子!只能留下自己的种,才是王道。”

他看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人,虽然已经知dào

了他们是孪生兄弟,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觉得无比的惊奇,不是惊奇他们一样的长相,而是惊奇他们连举止都一样,神情也完全仿佛!他也见过一些双生兄弟,虽然很相像,熟识的人还是能很快的分辨出来。但是,这两兄弟,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根本无法辨别。怨不得绒花她们觉得他是化身有术的。他们为什么这样?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隐秘不为人知的缘故?花翟的好奇心迅速地膨胀起来,虽然背后已经疼痛难忍,长刀的刀口处火辣辣的疼,他想要知dào

两兄弟的秘密的兴致却空前高涨。他吸溜着嘴,“你们两个这么像,你们的情人知dào

吗?她能不能分别出来?”他想笑,如果两兄弟的情人也是孪生的,那就热闹了。

步察没想到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情知dào

这些,看了看他的兄弟,那人走过来,两人站到一起,花翟的眼睛一下子花了,他知dào

自己的已经好得很,还是揉了揉眼,叹息道:“你两个如果一人杀人,或者做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另一个和众人在一起,那个死人就算是冤死了,也没有人会想到你们的身上!好!怨不得浑耶王阏氏一直以为你们是好人,不会杀人的。实在是高!老天生下你们,的确是没有白忙乎!”

两人自得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你叫做步察。那你又叫做什么?”

“步聪。”

“那个朋友呢,好像也很能打。叫做什么?”那人从石头上跳下来,伸展开双臂,“唉!我其实是个废人,眼睛已经看不到了。阁下休怪。”花翟看着他的眼睛,眼珠没有动,“看不出。”

那人笑笑。“我是原浑耶王的奴仆。为他老人家喂马。喂马的人根本用不着眼睛。所以他老人家就刺瞎了我的眼睛。你们不是有个瞎子吗,在下也是瞎子。”

说的说不出的落寞,其中的怨毒却也暴露无遗。对奴隶要刺瞎、刺聋,或者砍掉一条腿、一只脚,倒是时有耳闻,原来也没有觉得怎么不好,现在见到这个瞎子的表情,花翟隐隐觉得。那些大人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他歉然一笑:“朋友也不必太过忧伤。我那位朋友自小是因为家中贫穷,得了眼疾才瞎了的。后来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的,倒比在下浑浑噩噩的要好得多!”

瞎子笑了笑,站住不动,对步察两兄弟道:“这下子,我倒不好出手了。你们兄弟自己解决了他吧。”

步察对花翟道:“你是怎么回事?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是汉使张骞的手下吧,怎么没有死?”

“我们这些人,地狱已经人满为患了。所以到了地狱门前,他们也不收,非把我们赶回来。没办法。只得和各位王爷、王子继xù

玩闹了。”

“那两个小东西呢?你已经没法保护他们了,你死了。他们只能饿死在山里,或者被猛兽吃掉。何苦来?你本来是好心,最后还是做了坏事。和我们有什么两样?”步聪说。

“这倒是不劳两位操心了。他们现在好得很,阏氏娘娘知dào

了一定开心得很。至于说在下,两位觉得能拿走我的小命,只管动手拿去就是,看是老子的命大,还是你们的拳头硬!”

步氏兄弟不再多言,也没见他们怎么动,忽然就到了花翟身旁,两人四只手就加到了他身上,一前一后他根本来不及招架,更不要说躲避了,两个人四只手打中了他的前后心。巨大的劲道使得他身子不住地摇晃,五脏六腑好像挪了位,喉头甜腻腻的,他不敢张嘴,害pà

一口血吐出,就会不停的吐,因为他觉得自己腹内所有东西都碎裂!

步氏兄弟还有瞎子都没想到他仍然屹立不倒。特别是步氏兄弟,脸上露出了惊惧神色。步察退后一步:“不对!你身上的劲道不对!怎么和一个人很像?那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见他们认出来自己内劲的来历,花翟把口中的血咽下去,定了定神,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两个了,变成了四个、八个,围着他不停地转。半晌,他回过气来,说道:“不巧的是,老子一个不小心,落在了一个人头上。那人的东西就进了老子身上了。”他所说的太过匪夷所思,不要说对方不信,就是到了现在,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做梦一般。如果不是身上奔流不息的劲力周寰往复,如环无端在体内流走,他还是不能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浑耶王传功的事,巧合之处太多,也远超一般人的想像,因此三人根本不信。

步聪“嘁”了一声,手再次推到花翟身上。这一下,与刚才又是不同,他觉得身上好像刀绞一般,又好像蚁咬虫钻一样,筋骨都酥了。见他挤眉弄眼不已,步聪笑道:“你难道还要保住秘密不说吗?你到底是谁?是谁怎么有那人的功夫?两个小鬼在哪里?说不说?”劲力催动,花翟的眼睛、耳朵、鼻子都有血津津流出。他觉得痛苦极了,却虚弱的不想反抗,任由对方把自己弄死算了的想法渐渐地占据了上风。

突然,有人咆哮起来,一个人影从帐幕下面冲出,身上着着火,扑向了步氏兄弟。两兄弟岂能让他得手,两人闪身跃开,瞎子听风变位,手里的木棍伸出一点,浑身是火的苏利榛就被打进了山谷!但是,并没有完,茹茹绒花接着冲出,手里却是一只硬弩!射向了几人!瞎子没有躲开,身上中了三下,哀呼不已;步氏兄弟狼狈的合身扑倒,翻滚着才躲过了弩箭的射击。而花翟在步氏兄弟躲避苏利榛的时候,已经软倒地上了,箭“噗噗”从头上掠过,射进了旁边的地上。茹茹绒花没有停留,到了花翟身边,一脚踢出,把他踢进了树丛。在这刹那间,步氏兄弟手中的剑已经出手,交叉着刺进了绒花的身子。花翟当然没有见到绒花最后的场景,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绒花手中的弓弩掉落地上,嘴角的血不停地流出,身上也满是鲜血。步氏兄弟踢翻了她,她的眼睛没有了光彩,嘴角却带着浅笑,好像在讥刺两兄弟,劳而无功。

步察看看步聪,步聪看看步察,他们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却还是百密一疏,让花翟跑了,绒花两个死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已经死掉的浑耶王对绒花两个没有丝毫的恩情,为什么却得到了两人以死相报?那个奇怪的汉人为什么也不惜以死来保护两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他们当然得不到答案。两人顺着花翟滚动时压倒的草寻找,到了树丛深处,却一无所获。两人气怒交并,步察取出了火石,点燃了绒花她们的帐幕,引燃了附近的枯草、败叶。步聪举着火把,四处引火,把一个山谷都燃烧起来。两兄弟看了一会,才悻悻的走了。

山野夕阳碧草金,绒花灿然笑烟云;苏利忘死护幼主,岂必恩义施与身?(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回 英雄绝境逢生机 豪杰脱身出石阵

生死一发有玄机,天地生人留消息;绝地虎狼环抱紧,山中猛兽尚心慈。

花翟睁开了眼,就听到了惊喜的混着哭声的叫声,是两个孩子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眼睛看着两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不知所以。一个大点的孩子,两眼虎灵灵的,脸上一道一道的也不知是什么,后来才明白是满脸的泥灰,被泪水、汗水冲开了,才一道黑,一道白的。他的小手抓住了花翟的胳膊,不住地摇晃:“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我就说你一定不会死的,你也不能死的。是不是?弟?”

那个小点的孩子泪眼朦胧的,笑着不停地点头,泪水流进了嘴里也不知dào

。花翟还是想不起来这两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的头疼的厉害,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想要动一动,身子也丝毫不能动弹分毫!他惊恐万分,叫道:“怎么回事?”却发xiàn

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心沉进了冰窟,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害pà

至极的看着两孩子,希望他们能够帮zhù

他。

两孩子却只顾又哭又笑,他们好像极兴奋的。等了半天,小孩才平息下来,望着花翟,一个说道:“你知dào

吗?你整整睡了半个月!那时候还是月圆之夜,现在到了没有一点月光的日子了。你算算,是不是半个月了?”他望着花翟,好像等他算出日子来。花翟痛苦的摇摇头,他才不在乎睡了多少日子,他只关心自己是怎么了。

“嗷!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随手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到花翟嘴边。“吃不吃?”花翟还是摇头。他这时候真想一脚把这小子踢飞了。小孩见他只是摇头。以为他不饿,把黑东西举到嘴边,刚想吃,就看到了旁边他兄弟眼巴巴的神色,犹豫的把东西递给了更小的孩子。那小孩拿着“吭哧”一口咬下去,咬去了半边,露出了血丝来,还有冰疙瘩。花翟不知dào

那是块什么肉。想来是两个孩子捡的,也不知放了多久啦。那孩子咬的狠了,格了牙,咧着嘴又不敢哭,煞是难受。

花翟颓然躺着,发xiàn

自己身下软软的竟然是一块兽皮,所以丝毫不觉得湿冷,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更是惊疑,他们置身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山洞!他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就头昏脑涨起来,心头一紧。然后就又沉沉睡去。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拉着他奔跑,他的身子不断地磕碰在山石上、树干上,然后他们一起从一个山坡上滚落下去,沉到谷底。这时候,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头上是晃眼的太阳,身下有东西在动,远处有人在喊叫:“是不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下去个人,看看是死了还是活着!”

有人答yīng

着,“嗤嗤”的有箭射过来。花翟心中一紧,缩小了身子,身下的东西也不动了,他已经感觉到是人的身体被自己压着了。半晌,有人叫道:“怪了!没有人啊!明明见到是从这儿滚下去的,却见了鬼了,半点影子没有!”有刀劈砍树枝的声响,有刀扫到长草的声音。有人沉声道:“打起火,把干草都烧掉。”有人在打火。这个声音花翟有些熟悉,好像听到过,却还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这时候鼻子中就闻到了烟火味,耳中听到了“哔哔啵啵”火烧干草、树枝的声响,心头一沉,莫不成自己还有这身下的人就被人烧死在这里不成?

火却没有烧到他的身边,远远地就熄了,在火还没有熄之前,他就听到了人马离去的声响。他费劲的翻身坐起,两个小孩从他身下爬了出来。他惊奇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家孩子?怎么到了这儿?”他的声音沉着、稳健。两孩子相互看看,突然哭了出来,两人一起扑在了他身上,大声嚎啕,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身上。一开始他还觉得讨厌,后来自己的眼睛也湿了,伸手搂住了两孩子。过了半晌,两人还抽抽噎噎的,花翟已经慢慢地想起了一些事:两个孩子是他的故人;那个要烧死他们的人,是他的敌人;他们没有死,是因为他们窝在了一大块石头后面,确切的说,是几大块石头的缝隙中,就是他要自己跳进来都不可能进去的!所以,对方的大火烧不进来,他们也看不到里面的人。天可怜见,救了他们一命,只是花翟在苦思,怎么逃出去。这里是一个不知怎么形成的巨石空,大概有一间屋子大小的空间,四面是石头,石头结着冰滑不留手,只有上面一个小小的天窗,可以出去,底下石头缝,却仅可容手,冷风可以夹着雪花顺溜的吹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却不可能从下面出去的。

三个人都静了下来,看着置身的地方,两个小孩虽然小,却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要说敌人来要他们的命,就是没有人来,他们也会慢慢地饿死、冻死在这石头缝里!

小孩又想撇嘴,花翟说:“行了!行了!我想办法。不过你们要先给我说说,咱们是怎么回事。好不好?你们两个是谁?”

“你真的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见他点头又摇头,大点的孩子才叹口气,不情愿的说道:“唉!你竟然被人家打傻了!算我们倒霉。我叫做金日亮,这是我弟金日升。我两个是浑耶王的王子,我父被人害死了,我娘也不要我们了,我两个被人暗害,是你出来,救了我们。怎么说呢,你也没有救我们,是我们救了你才对!对,就是我们救了你才是。嗯,就是这样。”

“浑耶王?哦,想起来了,浑耶王,他被人用铁链拴在地底。后来遇见了我,是他倒霉,把他身上的功力都给了我。我是怎么遇见你们的?是苏利榛!苏利榛死了,然后有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打了我几下。嗯。是了。那两个人一个叫步察。一个叫步聪!妈的,他们太霸道,打的老子不能还手!”他沉思半晌,抬头看看四周,两个孩子嘴唇青紫,小脸都绿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看自己身上。也是条条缕缕的,风到了身上小刀子一般。头上的太阳虽然明晃晃的,却没有半点热气到身上。知dào

这么下去,三人很快就完了。可是,身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除了风,还是风;当然还有不时地几片雪花。他舔舔嘴唇,想起了浑耶王的话:我这功法,可以改天换地,移日换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当初觉得他是胡吹。可是自打得了他的功法之后,虽然自己一直倒霉。每一次都差一点被人打死,却总能够遇难成祥,起死回生,若说是自己的运气好,自己都不相信了!一定是浑耶王那什么功法有门道。想到这里,他吩咐两兄弟:“你们老子教过你们什么功法没有?”

两兄弟点点头,“教过。怕有人知dào

了,偷偷地教的,不让告sù

别人,就是我娘都不知dào

。”花翟恍然大悟,这老小子,果然奸猾,连自己老婆都瞒着。“嗯。好,你们就照着你老子教的方法,我们一起练功,只有我们自己强了,才能得救。我们现如今是指望不了别人了,只能自救了!明白了吗?”两个小孩点点头,小身子不停地发抖。

花翟还是不能站起来,只能坐着,按照浑耶王教的方法,聚拢起体内的真气,开始时只有极微弱的难以觉察的一丝,他丝毫没有灰心,一直在慢慢的找,引导这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真气走动。两个小孩就方便了,他们驾轻就熟,真气虽然微弱,却也已经小成了,在体内游走,打通了身上的血脉,身子慢慢的不觉得冷了。

三人静静地练功,呼吸天地之气,四肢百骸都沉浸在自然之中,身外的一切都忘记了,忘记了天地循环,忘记了日月运行,忘记了时光流转,也忘记了身体的饥寒。如果有人这时候看到了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三个活生生的人,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大堆乱石中间的一大两小的三块石头,蒙着薄薄的冰壳。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石头慢慢的动了,上面的一层冰壳破碎了,“哗泠泠”的跌在石头上,成了碎片。花翟伸腿抬手,晃动脖子,天上月光似水,流泻在山中,几声狼嚎,还有虎啸,震动山野。他看看那两个“小石头”,眼睛里流露出慈爱,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两兄弟抚育长大,即是为了浑耶王,也是为了苏利榛夫妻,还为了他们身上同样的流行的血脉。

到了第二天,太阳到了南天时,两个小孩才收起了功法,身子动了起来,花翟拿开了他们后背的手,他助了他们一臂之力,使他们的功夫精进了一层。三人相视一笑,都觉得神清气明。金日升摸着肚子,说道:“饿了。咕咕的叫。”

花翟笑道:“有了。看我的。”嘴里发出了“呴呴”的叫声。金日升叫道:“你学得太像了!如果不是在身旁,我也觉得是山鸡在叫!”花翟一笑,他名字叫做花翟,可不是白来的。空中传来了声响,有什么在飞过来。花翟捡起了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换了一块拳头大的,一个黑点接近了,他的嘴没有停,仍然发出了山鸡的叫声。那个黑点清楚了,是一只山鹰,扑闪着翅膀,小眼睛四下扫视。花翟手里的石头飞了起来,在山鹰身边掠过。山鹰吓得一个急冲,调转身子,飞走了。三人叹息起来。花翟摇头,惭愧的说道:“唉!急了。下一次稳一点。”

他又叫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也没有唤来山鹰。原来那鹰最是聪明,很少上二次当的。三人都泄了气,颓丧的坐在石头上,继xù

挨饿。这时,一阵喘息声在身后响起,三人急忙回头,只见两只凶狠的眼睛盯着他们,那是一头狼!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们身后了。两个孩子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花翟却笑了:“好!这下有东西吃了。”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慢慢站起来,狼却机警的退后了几步。还是盯着他们。花翟扭转了头。只有眼角瞟着。狼坐了下去。两只前腿支着身子,口中发出了嚎叫,瘆人至极。花翟知dào

它在呼唤同伴,很可能是它的家人,来吃饭了。手中的石头掂量着,思考怎么让狼靠近些,好能抓住它。

远处有狼在呼应,听声音还不止一只。花翟倒不担心它们能伤害得了他们。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狼也无能为力的。只是狼群来了的话,就吃不到狼肉了。他眼睛落在了身上,他身上还有几片破衣服。灵机一动,索性都扯下了,顺着石缝扔了出去。狼慢慢的跺过去,嗅了嗅,它的身子靠在了石头上。花翟毫不犹豫的挥手,石头飞出,正正的打在狼头上。狼“哼唧”了一声,皮开肉绽的倒下了。花翟窜过去。伸手想要抓住死狼,却差了那么一点点有半尺不到,却怎么也够不着!急的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也没有办法。狼群却呼啸着奔近了。金日亮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说道:“有了!我见过狼群吃东西,它们就是连同类都不放过的。只要它们不走,我们就有机会。你看能不能把我从上面扔出去?我在外面,你丢石头,保护我,我把死狼弄进来。”花翟看看头顶,离地约莫两丈来高,四下里却没有可以着手的地方,扔这么一个小孩,四五十斤,他不怕,自己还害pà

呢!

“没事。你尽管扔,我要是掉下来,你还能接住呢。没事。试试!”

花翟知dào

这孩子经过了这么多的磨砺之后,已经不是那个王子了,加上他体内的功夫,生命应该没有问题的。遂决心一试。上前抓住了金日亮的腰带,嗤的一声,金日亮身上精赤溜溜了。原来他身上的衣袍,早就不堪了,只是没有受力,还好像那么回事,花翟这么一用力,就不行了。金日亮却没当回事,“没事。接着来。”

花翟想了想,“这样,你爬到我头上。”金日亮依言爬到他头顶,晃晃悠悠的站在他头上,“吸气!走!”花翟双手托着他的双脚,金日亮自己也提气上越,身子悠悠的飞起,眼看就要到了上面石头处,却一口气松了,落了下来,石头一样急骤的坠落。多亏花翟上前接住了,才没有受伤。

虽然失败了,两人却明白这可能是他们走出这石头阵的唯一路径。有了一次经验,两人就知dào

怎么做了,花翟让金日亮站在自己手上,慢慢的把他托起来,开始时小孩哆哆嗦嗦的,慢慢的才站稳了。外面围着的十几头狼冲着他们不停地啸叫,它们也可能在奇怪这些人怎么不像以往的人,不知dào

跑啊?还在那里耍什么花样?

花翟几人却兴致盎然起来,全然不顾身边的狼群,他一次次把金日亮抛起在空中,金日亮借着他的力qì

加上自己聚起的内劲努力上升,虽然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到达巨石阵的顶端,就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却已经不是开始时石头一般的直坠下来了。金日升看了也玩性吊起了,推开他哥,非要自己也试试。花翟见他瘦小,不以为然,当做玩儿,把他抛了起来。没想到就是这么轻了几斤,这小子居然腾空而起跳到了石阵的上面了!眼看他超过了最高的石头还有一尺多,才忽然止住,跌落下来!花翟急忙上前伸手接住了。三人欢呼雀跃起来,他们找到了走出去的办法了。

接下来又试了几次,练习了几次,金日升的身体越来越协调,胆子也大了许多。花翟叫道:“来!上去!”金日升笑道:“好!”站到了花翟的手上,花翟慢慢的把他举起,托到胸前,发力叫道:“起!”金日升的小身子石头一般跳起在空中,向着最大的一块石头顶上飞去。那块石头,他已经看得清楚了,顶上圆溜溜的,可以坐下三四个人都没问题。他伸开双手在那块石头上一点,越过了石头,到了空中最高处,缓缓落下,正是那石头顶端!花翟和金日亮见他稳稳地坐在大石顶上,喝了声彩。

接下来就容易了,花翟抛起了金日亮,金日亮的身子沉重了一些,仅能到金日升身下一尺处,金日升一伸手,就抓住了他哥的手,一叫力。金日亮就又升起了几尺。虽然只是几尺却已经足够了。他也站到了石头顶上了。这是两兄弟多次练习、商量的,果然凑效了。两人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原来他们置身之处,却是一个大深谷,林莽满布,不知有多长,也不知有多深。再看底下围着的狼群。在几丈的高处看去,渺小的可笑。两人相视一笑。顺着石头的外面就溜了下去,吓得花翟大叫:“你们两个……”他的声音发颤,身子发抖,不敢看,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奇怪的是两个小孩溜到了半空处,他就看不到他们了,只听得上面有石头飞落的声响,正落在狼群里,眼看着又有几头被打破了脑袋。倒下了。才舒了一口气。原来,金日亮两个到了上面。眼界自然不同,就看到他们原来待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大的石花中间,石花还没有完全开放,所以他们就被困在了花瓣中间了。到了外面,石头花瓣就和别的石头连到了一起,他们可以顺当的来去、上下,而离狼群却还有一丈多高,碎石满地都是,打得狼群嚎叫咆哮不已,却只能恨恨地围着他们打转,仰头怒吼而已。花翟却哪里知dào

上面的情况?只是干着急。

过了半晌,狼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几头都恐怖起来,慢慢的退缩到不远处,让两兄弟石头到不了的地方,才停下来。过了一会,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花翟心中发毛,不知两个孩子怎么了。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答yīng

。到了天快要黑的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头顶,听到他们叫道:“接着!”“日”有东西坠落下来,花翟疾步上前,伸手接着,毛茸茸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手上还有黏黏的东西,急忙放下,仔细观看,却是一条狼的尸体。心中不由一紧,看着死狼可怖的、扭曲的面孔,就是他胆子天大,也不禁发憷。接下来又抛下了几头死狼,两人才一跃而下,花翟接着了。

金日亮说道:“外面好大的一座石滩,咱们这是最高的地方。狼群干急也进不来。周围还有一条水沟围着,就是有人放火,也烧不过来。”

“那,你们也不用把这些死狼都弄进来呀!”

“可不是!”金日亮说,“留在外面,一晚上就都没了。”

“你怎么知dào

的这么多?”

“那是。弄进来了,还有用处,就是狼皮!我们要穿上,肉我们吃了。”花翟不由佩服不已,这半大点小孩,竟然有这么丰富的经验,使他刮目相看了。说干就干,三人每人一条,顺着打破的地方,慢慢的撕开了狼皮,没有工具,只能用手、石头。弄了半天,天完全黑了,在月光下才破开了狼身,把狼皮放到一边,肉放到石头上。半天时花翟留意到石缝中有一些枯枝败叶,收拢起来,拿两块石头不停地打,激起了火星四溅。又忙活了半天,总算打起了火。三人的眼泪都差点又流下来!

有了火,一切仿佛容易了。三人围着火,一边加柴,一边烤肉。不久,香气四溢了。吃了狼肉,两个孩子就沉沉睡去了。花翟也搞清楚了这些天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来,那一天步察两个带人找到了苏利榛两个藏身地点,杀了苏利榛夫妻,打伤了花翟,花翟滚落到山坡下。好在花翟事先让两兄弟躲了起来,不让他们出来。步察恼羞成怒,点起了火,要把周围全部烧了。他们想纵使花翟逃得性命,也逃不过烈火;就是还有什么人在附近藏着,也逃不脱烈火围攻。两人去了。

没想到两个小孩虽然听了花翟的话,没有出来,却也没有走远。两人慢慢的爬近了苏利榛他们附近,亲眼目睹了苏利榛两口子的惨死,还有花翟被打得重伤倒下。他们觉得花翟也死了。两人心中喷火,却冷静的可怕,知dào

他们出去也不过是送死。两人又慢慢的退开了,却好碰到了一个人的身子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两人知dào

是花翟的“尸体”,不忍让他落入敌手,慢慢的拖着拉进深草中。这时候,大火就起来了。

金日亮眼睛四下搜寻,就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两人也不管那是什么洞,把花翟的身子推了进去,两人跟着就钻了进去。大火烧了三天。才停下来。他们竟然在洞里丝毫没有损伤。那是个洞口开在谷底的一个洞。洞口用点东西一挡,外面如果不是知dào

有这么一个洞,是根本发xiàn

不了的。后来也有人出现过,捂着鼻子就走了。

又过了几天,两个小孩感觉到了威胁,原来洞口出现了一头大家伙,不住地“咻咻”,两人才知dào

他们占了一头老虎的洞穴。那老虎可能是出外觅食了,躲过了步察他们的毒手,这时候回来了。却发xiàn

洞口被堵,里面好像还有生人的味道。两个只得往里钻,本想放qì

了花翟,却发xiàn

他竟然有了呼吸!两人又惊又喜,继xù

拖着他往里一起逃。只是老虎洞没有后门,他们就窝在了里面。两人觉得要死了,却不甘心死在老虎洞里。哥俩咬咬牙,拖着花翟的身体。又往外钻。那老虎在外面等了半天,只是闻到生人。却不能果腹,心中焦躁,扒着洞口的土石。金日亮那一日是跟着花翟去打猎的,手中还带着弓箭的,听到了老虎还在扒,心中气愤,搭上箭,拉开弓,“噗”射了过去。老虎可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敢射箭。若在平日,它一声怒吼,寻常人就吓破了胆了,望风而逃了,哪想到有人竟然敢捋虎须?一箭正中脑门!老虎竟然死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是见了老虎还要打哆嗦的,却在没有办法的情势下,放手一搏,救了自己,也射杀了山中之王。

他们靠着老虎肉,过了几天,虎皮就给了花翟,让他躺在虎皮上。却没想到步察还是不放心,竟然再次来到这里,还居然发xiàn

有人仍然在山谷中的迹象!那时候正好是花翟第一次醒过来,就又昏倒了。两个小家伙不离不弃的拉着他在山谷中摸爬滚打,躲避敌人的追逐,不小心在一个断崖处跌落下来,就到了这里了。花翟心中感慨不已,没想到自己屡次死里逃生,却是两个小孩救了自己的。他把狼皮盖住了两个孩子,自己守着火堆,听着外面的狼嚎,凄清、凄厉。

三人有了吃的,就不急着离开了。每天继xù

练功,花翟虽然得了浑耶王的浑身功法,却不懂其中的诀窍;金氏兄弟自小就记住了练功的法门,却一来年纪小,想不通里面的关节;二来功力太浅。三人到了一起,花翟助他们运功,两人把记得的法门说出来,花翟给他们讲解。三人照着法门练习,每天都觉得有进境。有时候也能听到有人在附近经过,他们只顾练功,不管不顾,对方也发xiàn

不了他们。

这一天,他们吃尽了狼肉,外面的狼群也早已等不及,离开了。空中一只鹰盘旋,想要捡拾一些残渣。花翟忽然心中一动,拾起一块石头,打了上去。石头激射而至,飞鹰一声惨唳,根本来不及躲避,就中了石头,身子石头一样直坠下来。三人大喜,知dào

他们已经不是几个月前了,又有了战力,心中都充满了斗志。

吃了在石花中的最后一顿饭,把狼皮结成了绳索,花翟托起了金日亮,金日亮腾空而起,轻松地到了石头顶上,接着是金日升,他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也落在石头上面。接着他把狼皮绳扔了上去,哥俩接着了,把他缓缓地拉了上去。三人到了外面,花翟看到山谷中冰雪已经在融化了,草木发出了嫩芽,心中感慨,自己也重新见到了春天。

三人在山谷中摸索,想要找到出去的路,却发xiàn

也不是容易的事。榛莽丛生,荆棘密布,碎石林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路!鸟兽好像也知dào

里面不好过,竟然也难得见到它们的踪迹。金日亮说:“想不到外面还没有那个石头缝里面舒服!”

“那你还住在里面?那里没有人找得到你,连狼群都没有办法!不过,你可也找不到别人,长大了也得不到女人,不知dào

女人的滋味。”

“哈!”金日亮嗤笑道:“难道你还知dào

女人是什么滋味了!我看你从来还没有得到过女人的样子,必然还是一个童子!”

本来花翟只是取笑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禁惊奇:“嗯?听这意思,好像你还有过女人了?”

“那当然!”金日亮挺起了小胸脯,一脸的自得,“不光是我,我弟也有了女人!我们都有女人的!嗤!哪像你!嘁!”

花翟张大了嘴,这么两个毛都没有长出来的小家伙,竟然有了女人?他不能相信,却知dào

他说的一定是真的。虽然,他们的女人可能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你,你说的女人,你有什么感觉?还有小升,你跟女人在一起怎么样了?”

金日升脸一红,忸怩了起来,金日亮大笑起来:“他?哈哈哈!他在女人被子里……,哈哈哈!”金日升急忙上前挥手要打,威胁道:“不许说!说了,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说说。让我听听,见识见识,你们的女人经。”

“他不好意思了。不说。我的女人,是个大美女,是我自己在年初的时候抓住的一个俘虏,我杀了她的男人、还有孩子,烧了她的帐幕,就把她留下了!唔,女人,身上滑溜得紧,身子细腻,妈的,女人就是让男人享用的!”花翟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了,觉得头皮发麻,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了!

绝壁狼嚎雄鹰飞,林莽丛榛无人迹;火过犹有烟难至,始信造化钟神奇。(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回 受困深山苦难当 重忆旧事愧无极

雪鸡松鼠乐生腾,虎狼纵横绝径通;乐事无双临绝顶,谁知谷底腹引疼!

看着金日亮无耻的样子,花翟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心中突然隐痛,一件压抑在心中不愿想起的事情又浮上心头:也是这么大的一张脸,也是这么无耻的笑,他姐姐,芳年十六岁,被乡老的儿子还有几个小孩在路上拖进了草中。后来姐姐披头散发的回到家,不敢哭,也不敢说什么。他只有八岁,看不出姐姐心中的苦涩。但是,那几个小子却找上门来!他被人打翻在地,姐姐的哭喊、他们的浪笑,还有身上拳脚的痛楚,被人尿在头上的羞耻,深深的印在心中,耻辱让他不能自已。在姐姐哭着睡下后,他悄悄地溜出去,怀里只有一把菜刀。

后来他们乡里一个晚上烧死了五家人,老弱都没有人逃出去。大火一直延烧了半个村子,直到烧得没有可烧的才停下熄灭了。附近的人们都在叹息这些好人家怎么就惹了上天,降下天火,烧了这么多人。后来有人在传说,是要有瘟疫了,乡里的人人心惶惶。他们没有人注意这姐弟两个也在这次大火中消失了。

他怔怔的站着,金氏兄弟看他奇怪,金日升觉得他的脸色可怖,怯怯的拉了拉他的手。花翟才恍然从迷糊中清醒了。“走!我们先找到出去的路。”三人在山谷里乱走,两旁的崖壁直插进云霄中,一只飞鹰在头顶高处飞过。原来被烧过的地方容易走些,走不多远灰迹消失了。还是杂乱的荆棘丛莽。花翟在前面。撅了根树枝扑打着。开路,两个小家伙跟着。渴了弄些未融的冰雪,饿了就采点草根、经冬的干瘪的野果。有时候幸运的话能打着一只鸟儿,或者是一条田鼠什么的,也能对付。闲着时花翟就督促两人一起跟着自己练功,他自觉身体已经复原了,体内没有了痛楚难受,虽然缺吃少喝的却觉得精神头十足。看两个孩子,也是精神挺好,知dào

是修liàn

浑耶王的神功的结果。

天越来越长,越来越暖和,山上绿了,他们却还在山中打转。这一天,他们宿在了一个山洞里,吃的一点草根,抵不住饥饿,几人早早的睡下。半夜饿醒了。花翟只得坐起,盘腿练习呼吸吐纳。渐渐地身心澄明,忘记了饥饿。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飘出了山洞,飘出了山谷,飘过了长城,回到了家乡。家乡的山水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姐姐倚着门,浅浅的笑,土灶上瓦罐中飘出了热粥的香气,小黄狗摇着尾巴在腿边蹭来蹭去。

狗叫声突然大作,有人在喊:“点火熏出来!点火!”花翟一下子惊醒过来,金氏兄弟也惊醒了,胆怯的望着洞口处。花翟马上明白了,外面有人!是猎人,还是敌人?他就没有把握了。只是让人给熏着可不好受。他决定试一试,高声叫道:“不要!是人,不是猛兽!”

外面静了下来,一会有人喊道:“什么人?出来!”

三人慢慢的走到洞口,一看,外面太阳还没有出来,五六个人摘弓搭箭如临大敌,十几条大狗要挣脱主人的锁链扑过来。对方中间一个壮士挥手制住了狗的狂吠,疑惑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花翟苦笑道:“我们是牧人。被马贼抢了,侥幸逃脱了出来,根本不管是哪里,就跑进了山。”

“这两个是你儿子?”

金日亮大声道:“不是!我们是……”他一时想不起应该怎么说。

花翟急忙道:“我们是邻居。邻居,都被抢了,他家大人没了,我家,家没了。”

那几个人也不管他们了,“走吧。对了,你们是出去呢,还是留下呀?”

“我们跟着各位吧。说实话,我们好长时间没见过人了,也没有……,嘿嘿。”

“饿了吧。瞧这小家伙,饿狼一样。眼珠子都绿了。来吧,我们先吃饭。”那为首的壮士让人打开了带着的羊皮袋,拿出几疙瘩马肉、牛肉,还有两袋酒,给了三人。花翟是千恩万谢,三人也不客气了,狼吞虎咽把人给的东西吃光喝尽了。

花翟对那人道:“英雄是哪位?怎么称呼?”

“哦,我叫艾斤矛,不过他们都叫我金毛。这是艾斤松、艾斤虎、艾斤山鹰、艾斤大石。”

“叫我秃子吧。”

“他们其实叫我斜眼。”

“我有时候叫老虎,有时候叫虎头,有时候叫一支箭。”

“我嘛,更喜欢人家叫我铁板!看,我的肚子被熊打了一掌,还是没事!”

几个人纷纷自我介shào

,金日亮笑嘻嘻的听着,金日升却有些糊涂:“怎么?你为什么这么多名字?又是虎、又是箭的?”

花翟知dào

这些人,除了他们部族有名字,很多人其实是没有名字的,只是出了自己部族,为了方便,才胡乱起了个名字,实在算不上奇怪,有些人的名字,叫的更加古怪,他们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他对众人一一点头微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就此和这群艾斤部的猎人待在一起了。

这些人打猎的手段还是不怎么高明,对小兽仁慈的一一放过,只是找寻大的。他们却只有简单的弓箭,也不知挖陷阱,也不懂做埋伏。花翟他们跟着猎人两天,也没有打到一头像样的东西。金日亮讥笑道:“你们这么打,最后自己要成了野兽的食物的!”

花翟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铁板说他被大熊打了,看来是真的。金毛却不以为然,他咽了口唾沫,说道:“不能烧山,不能打幼崽,不能使毒。这都是老辈的规矩。我们不能破坏规矩。暂时打不到东西,也饿不死不是?只要饿不死,就能打到野兽。”花翟觉得他的说法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人家怎么做是人家的事。他不便多言。

晚上歇宿时。三人和对方隔开了一段距离。金日亮撇嘴道:“跟着这几个笨东西,我们也会变笨的,就是不笨,也要饿死的!”花翟也觉得继xù

跟着对方,也不是办法,只是一时又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方法。

清风中,传来了猎人的谈话:“我觉得这个浑耶王比老的好得多!那个老东西到处抢,打死了多少人?什么都要。这个就不是。他这几年就没有到我们部要东西,我们的女人安生了不少。”说话的是一支箭。花翟一愣,他没想到能听到有人议论浑耶王的事,静静地听。

“新王还有一样好处。敌军打过来了,他也不急着去厮打,先躲开了,这也少死了不少人。”是金毛在说话。

“不是!不是!你没听说吗?右贤王大王生气了!说浑耶王畏敌不进,失了领地千里,要治他的罪!也真是,一听说汉军来了就跑。丢死人了!”这是铁板的声音。

“不是没几天敌人就退走了吗?失地又回来了。哪里有失地?没有死人,没有失地。什么时候也没有这样过!是浑耶王的神智无dí

!”

金日亮冷笑道:“我父王在时。是绝对不会后退半步的!要把来犯的汉人杀光的。”

突然,有人压低声音说道:“浑耶王在找几个人!听说赏金千斤,还可以给一大片牧场。”

“没听说找什么人吗?”

“好像是两个小孩吧。不清楚,据说是恶魔的儿子,会带来灾难的。我也是前几天听几个牧人说的,说他们所到之处,灾异就降临了!好几个部族都因此灭绝了!邪乎得很。”

“哦,不要听人乱说。”

后来的几天,猎人们又几次谈到现在的浑耶王,如何的维护各部族的利益,与右贤王、休屠王等矛盾丛生,而领地上的牧人、猎人却非常的拥戴他。每当他们说浑耶王的好话时,金日亮都要辩驳,花翟都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跟人吵架。他们也渐渐明白了,浑耶王并没有放松了对他们两兄弟的追捕。花翟越来越好奇,这浑耶王既然已经得了王位,得了心爱的女人,杀了仇人,干嘛还紧逼不舍?他既然是一个对族人爱hù

有加,怎么对两个小孩不依不饶?浑耶王到底是个族人口中的好人,还是一个巨奸呢?虽然心有余悸,他还是觉得要追寻才答案来。

这一天,到了一个山梁,一条小路顺着山梁,伸向远方。金毛说:“从这条路,走三天,就可以到浑耶部了。你们是跟着我们呢,还是出去?”

花翟笑道:“这几天打扰了各位。害得你们也没有打着东西。我们还是去浑耶部撞撞运气吧。”金日亮对金毛却是怒目而视,金毛几人早就奇怪,这孩子怎么老是挤眉弄眼的,心里就不舒服了,不过花翟一直对他们恭谨无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他们要走,自然松了口气。

三人别了几个猎人,顺着山路走来。山林中有了红的、粉的花儿,鸟儿也多了,林间不时地有小兽跑过。没了顾忌,他们只是拿石头,也不虞没有东西吃。出了山,草原上还是去年的干草为主,干草中却到处是绿莹莹的嫩草芽冒出来。各人的心情都一下子开阔了,舒畅了。花翟唱起了在家乡学的歌子:“绿水绕山岗,绿树满村场。终日田间忙,禾稲飘清香。老少干一年,仅能裹肚肠。乡老低眼笑,公人执刀棒。稲梁装车走,家中空荡荡!”

金氏兄弟无法理解其中的意味,只是觉得苍凉好听。金日亮也唱了起来:“浑耶山,山绵延;浑耶谷,谷悠长。山间水流千里长,饮我牛马羊。山前草场映霞光,肥美益牛羊。草原郎,多健壮,草原女儿目流光。草原儿女纵马扬,伏虎打狼驱敌邦!”

花翟听了隐隐觉得这孩子恐怕是应了古人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何消弭其中的隐忧,是他苦恼的,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搞清楚浑耶王步察的为人。只是,心底有个疑问:对方是好人,又如何?是歹人。又怎样呢?

一家牧人惊讶他们的出现。请他们进了帐幕。送上了热气腾腾的羊肉,还有羊奶。花翟谢过了主人,金氏兄弟却大咧咧的只管吃。主人以为他们还是孩子,不以为意。花翟却觉得脸上难看,知dào

两人养尊处优惯了,虽然被人追拿,仍然改不了王子脾气。也无可奈何。

主人说道:“这两年风调雨顺,草原人也可以有几天好日子过。只是来了灾星。把附近一些牧人给祸害了!唉!不是浑耶王,我们哪能这么自在,可恨还是有人要找他老人家的麻烦!可恶至极!如果见到了这些人,虽然我牛尾巴不中用,也要跟他拼个死活!维护浑耶王!”

花翟倒吸了一口凉气,金日亮却腾地跳起来,多亏花翟手快,按住了他,可是他的话已经出口了:“你个混蛋东西!忘了老王的恩德了,口口声声是那个无耻的东西。给他歌功颂德!我打死你个狗东西!”

那个牧人脸色大变,手已经按住了刀把。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辱骂我们大王!不怕天神降罪吗?你是哪里的毒虫、灾殃?”

那一家的几个儿子都拿着长刀,抓起了弓箭。花翟眼看不好,捂住了金日亮的嘴,赔笑道:“我这个兄弟是前些日子发烧,烧糊涂了,有点傻了!各位不要介yì

,不要介yì

!”

一来金日亮还是个半大点孩子,二来花翟一直在陪着笑脸,这家人才慢慢放松了,不过热情却是大减。花翟觉得没意思,讪讪的领着两人缩在角落里睡了。半夜,金日亮弄醒了他,黑夜里他的眸子亮的吓人。“我要烧了这个狗窝!你们两个先走。”

花翟气急败坏,低声道:“不要滥杀无辜!”

“什么无辜!都是狼崽子、狗崽子们!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一定要给他们一点颜色,让他们知dào

浑耶王不是好惹的!浑耶王还有后人在!”

花翟急了,伸手就要拉住他,金日亮早有准bèi

,“哧溜”从他胳膊下钻过了,花翟鼻子里就闻到了烟火气!心中大急,叫道:“失火了!失火了!”拉着金日升就往外跑。牛尾巴一家人也惊醒了,他们喝了不少酒,有的还只管呼呼大睡,有的迷迷糊糊爬起来,叫着:“怎么?怎么?哪里有?”金日亮从身边掠过,手中一把刀子就扎进了他胸膛!

几个人没命的在黑夜里跑,后面是几个人在追,箭“噗噗”的从身旁飞过。不知dào

跑了多久,花翟只觉得浑身水洗一般,好容易听不到后面的马蹄声,才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金日升坐在他身旁,一脸的迷惑,金日亮却神气活现的指手画脚口沫横飞道:“就你?还要给我父王报仇?还要找步察拼命?拉倒吧!你稀屎得很,什么玩意!见不得一点点血,就吓得没命的逃跑了!啧,我算是看透了你们汉人,就是没种!没种!呸!”掉头就走。

花翟冷笑道:“你倒是有种了。怎么躲在山里面不敢出来?还跟步察拼命?你也就是欺负个寻常牧人吧。这里听说是飞狼坡,狼会飞的。你可是注意了。”金日升跑过去拉住了他哥的手,“哥!不要走!”

他想摆脱,却没有摆脱掉,悻悻的站在不远处。几声狼嚎远远地传来,金日升吓得一哆嗦。他拉着哥哥回到花翟身边。花翟温言道:“我们先找地方藏身。马上就会有很多人要找我们麻烦了。”

金日升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号称大侠吗?为什么不敢杀人?为什么会害pà

这些下贱的牧人、猎人?他们难道不是要被大人打杀的么?”

花翟不奇怪他的问题,他如果没有这些疑惑才是奇怪的。“怎么说呢?就好像河边的小草吧,和生在山顶的小草有什么不同吗?(金日升摇头),山顶的怎么就可以说河边的要生死都听从山顶的!人也一样。没有谁是真zhèng

的高贵的,可以生杀予夺别人的生命的!大侠不行,国王也不行。皇帝、大单于也不行。谁如果草菅人命,人也就会让他同样。明白吗?”

金日亮冷哼“你就是没种!为没胆子做的事找借口。我父王就是后来听了几个汉人的妖言惑众,才不敢杀人的!结果被人干掉了。哼!”

金日升却又是懵懂,又是有点明白了似的。点点头。“为什么你不愿意杀人?你杀过人吗?”金日亮也很好奇。这个人口口声声要帮zhù

他们报仇,却一见血就吓跑了,怎么给他们报仇?

花翟痛苦的、却坚定地点点头:“我不止杀过人,而且杀过很多人!很多。那一年我八岁,杀了半个村子,你们不知dào

什么是村子,是三十八个人。”

“吹牛吧!三十八?八岁?就是我大匈奴冒顿单于也不能做到。你?做梦!”金日亮根本不信。金日升却是将信将疑的问道:“为什么?”

花翟的脸变了形,他感觉到身上又是不停地淌汗。每每想到了姐姐,想到了过去的一切,他就不停地流汗,觉得出不来气,浑身无力。金日升看他脸色难看,不敢再问了。

花翟喘了一会,才平静一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姐姐,被几个……几个人毁了。就像你毁了那个女人一家那样。我从他们家的狗洞钻进去。进了那小子的屋里,他……他还在梦中。就、就被我的刀弄醒了。他的脸,变成了绿的,眼睛……眼睛里是眼屎!眼屎。我……我的刀落在了他裆中切下了他的命根子!当然,我不会让他叫出来的,他的嘴被一把草堵住了。然后,我点起了火。火烧了大半夜,烧死了三十八个人!他们……他们……都是我的邻居,是我的乡亲!没有人知dào

为了什么就死了。很多小孩,我们白天还在一起玩的。”他抽搐着倒在地上,泣不成声了。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难受的很。

金日亮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英雄业绩”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金日升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小手扶在他肩头。他的小手冰凉,花翟却觉得温暖无比。说出了藏了多年的隐秘之事,他觉得轻松了一些,慢慢的站起来。金日升问道:“那个大姐姐呢?”

他发xiàn

他问错了,花翟的脸再次扭曲了,眼中冒出了火:“死了!在大火起来不久就吊在了房后的小树上。我回到家,天麻麻亮,就看到了她!已经没有了办法。一把火再次燃起,这一次是我自己的家!”

其中的惨烈,不是简单地几句话就可以说明的,金日升眼中流出了泪花,金日亮的眼睛在夜色中却亮了,他高叫道:“好汉!真的是好汉子!血债血偿,刀来枪往,你给我一刀,我就要还你一斧,哪怕脑袋掉了,也要咬你一口!这才是我大匈奴儿子的做派。你,我觉得可以成为我大匈奴的子民了!”他觉得这是对花翟最大的夸奖了,等着花翟前来谢恩一样,看着他。花翟摇摇头,“杀了许多无辜者,这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无辜者?谁是无辜者?哪有无辜者?世间的人都是要死的,都是该死的!你以为你那村子里的人还有什么好人?没有了。都是坏人。在你姐姐受尽屈辱的时候,谁又在乎你们了?单凭这一点,他们就该死!”

其实,花翟有时候也这样安慰自己,觉得他和姐姐两个被人羞辱,就是村子里长老们没有尽到职责的,那些坏孩子的父母也是没有尽到教xùn

的职责,才使得他们到处作恶。只是,想到了那些扭曲的幼儿的身子,他就没有了任何的借口了。不仅没有借口为自己开脱,反而无限的痛恨起自己。只是,他还没有勇气去人前请罪,也没有勇气自己谢罪。

天渐渐地亮了,远处的狼嚎也消失了。草场一望无际,牛羊的叫声清晰可闻了。三人相互看看,知dào

已经离浑耶王庭近了。金氏兄弟脸上充满了期待,他们极想见到王庭的民众,还有他们日思夜想的亲娘;可是,花翟分明也看到了他们眼中深处的恐惧和仇恨,步察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他有个疑问:“你们的爹娘,到底知不知dào

步察兄弟的秘密?”

这可是其中的一个关键,如果他们不知dào

,是步察两兄弟暗中捣鬼;如果他们知dào

了,那可是个非常丑陋的事。两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花翟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有些事还是要你们知dào

。自己拿主意的。步察兄弟两个。夺了你浑耶部王位,害死了你们父亲,霸占……霸占了……你们亲娘!其中的很多地方,可是让人说不出口的。你们明白吗?”金日升摇头,金日亮愤然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就是王宫的丑事吗?你们汉人当回事,我们这就没有当个事!”

话虽如此,虽然他还小,却仍然知dào

那不是好听的。特别是一个王国的阏氏,背着国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是两兄弟!传出去了,阏氏娘娘是无法做人的,就是他们兄弟,也从此在草原上抬不起头了!右贤王他们知dào

了,大单于知dào

了浑耶部就马上面临瓦解!世间再没有浑耶部了。花翟看着两个小孩,觉得太过残忍,让他们人出现的年纪就经受这么些考验,还要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

金日升慢慢的摇头。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在这么大半年的时间里。经lì

了别的孩子一生都不可能经lì

的事,虽然好多事他都不明白,有一件事却非常清楚,就是他爹已经死了,他娘还在别人手中,他不能让他娘受到一点点羞辱!“不能乱说!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dào

,我娘……我娘应该不知dào

。我爹,我爹……”他突然明白了,他爹应该知dào

了步察兄弟!不然他不会偷偷地教给他兄弟两个这种只能保命的神功!他自己为什么不动手,等着步察对付他?他为什么不告sù

国中长老?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不受伤害!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孩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追杀!

自己的亲娘是不是知dào

有两个人同时和她在一起?她知不知dào

那个人一直在追杀自己兄弟?他身上也在慢慢的流汗了,额头青筋直跳,有点头昏眼花的感觉。金日亮望着天,一言不发,在心中急剧的思索,却混乱异常,想不起步察的一点,只是记得他每日里都笑嘻嘻的,干净、整洁,一点不像草原人那么随便、豪放。爹不止一次的笑他,像个汉人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像个草原豪杰。每当这时,大伙都笑起来,步察却不以为然,不动声色的整整衣袍,泰然自若的人群中我行我素。

金日升说道:“我觉得娘见过他兄弟两个!”他的声音苦涩,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是每一个男儿都不能容忍的羞辱,他却只能咽下这口气。他的眼圈红了。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冷笑,接着空中传来了呼啸声,几人急忙抬头,只见几个套马的绳套从天而降,急速飞来!花翟暗骂自己糊涂,没有想到对方已经知dào

了他们前来。身子一个扑翻,滚了开去,绳套在身后落了空。但是,金氏兄弟却没有这么幸运,被绳圈牢牢地缚住了,被人拉到了马上。

一个锦袍玉人骑于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白马、锦袍、玉面,在清晨的草原上分外醒目。他的身旁是几个戎装武士,夹着两个孩子。花翟慢慢的爬起来,看着对方:“你是哥哥啊,还是兄弟?他们几个知dào

你是谁吗?”

那几个武士一脸的茫然,那人点头道:“你实在是命大!怎么都解决不了你。嗨,你真的坏了我很多事。你知dào

吗?自从我接了浑耶王王位,我们浑耶部前所未有的强盛!浑耶部内各部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真的是像你汉人的先贤所言的,王道乐土,大同治世!可是,偏偏你来了,跟我过不去,跟我们浑耶部过不去!烧杀抢掠,毁了我多少牧人的生命!这两个孽种,乃是瘟神之子,带来了无数的灾难给我草原人,你处处维护他们,帮zhù

他们杀伤了多少人?”他一一数落着花翟的罪过,花翟自己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不由得垂头丧气低垂了头。那几个武士对他怒目而视,好像恨不得吞吃了他。

他突然抬头,说道:“他们大伙知dào

你是怎么登上了王位的吗?右贤王、大单于知dào

你是怎么得了王位的吗?知dào

你得了王位之后的作为吗?他们知dào

有个人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冷水砭身,蛇鼠咬噬吗?知dào

先王的儿子被人追杀吗?”

步察点点头,回头对几个武士说道:“你们听说了吗?”

几人点头,一个满脸疤痕的人说道:“前王到处杀戮,把族人当做牲口一般的送人,杀掉!抢掠了外族的人,也是大部分杀掉,剩下的自己受用,从来不愿意分给底下的人。右贤王、大单于那里,他总是送人口去,根本不管这些人的家人!哼,我们早就恨不得他死!只是,他太过威猛了,我们每一次都被他打败了,杀掉一批人!女人被他收在帐中,男人做牛做马!你想不到,想不到他的狂妄和凶残的!”他拉开了自己的皮裘,身上纵横都是丑陋的伤疤,触目惊心!他的伙伴也都拉开了自己的皮袍,身上都是一般无二!

“我们是他身边的武士,尚且如此!一般牧人,你就可想而知了!”

花翟嗒然若失,不知该怎么说了。“步王来了之后,处处维护我们,使得我们少了许多的担惊受怕,慢慢的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哼哼,如果有人敢于触犯步王,我浑耶部数万武士必与他血战到底!”花翟突然明白了右贤王为什么对步察忌惮之深了,如此样的人,得部族牧人如此拥戴,必将有异图的,他绝不会甘心受制于人的。他觉得轻松了一些。

无边家国事伤心,痛楚群山暗森森;抬头启明埋天际,回视故乡只隐隐。(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回 幸运再临脱毒手 福气重至学奇功

浑耶深谷清梦长,郎情妾意两相当;凉风丝丝起天末,搅得春情了无方。

花翟发xiàn

自己三人竟然是羊入虎口,自己找上门来让人对付!果然步察笑道:“我就想到你们不会如此轻易地完蛋。只是怎么找却让我犯了难,人少了吧,中你的毒手;人多了,又兴师动众的让人疑忌。好,你们自己前来受死!就不要怪我了。”

花翟摇手道:“甭急!我只是好奇,除了不好杀戮,你还有什么办法让族人对你死心塌地的?难道阏氏娘娘就不对你有什么想法么?右贤王呢?大单于呢?”要知dào

这些草原小国,大单于虽然一时顾不过来,却也不会任由他们改朝换代的。

步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哦?你倒是死不罢休的,到死也要做个明白人!我当初也是有此顾虑的,不过后来却发xiàn

是瞎操心了!大单于们没有功夫搭理我们的,一来是大汉军马兴盛,一心要灭了草原;二来各地反叛日起,我们老老实实地自己过小日子,不跟大单于找麻烦,大单于也没兴趣理我了;三来还有你们这些人,知dào

吗?你们这一伙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到了草原上,让大单于他们好一阵担心,就更加没情绪管我浑耶部这点小事了!所以说,我还舍不得杀了你的,你们到处捣乱,给了我很多机会的,也帮了我不少忙。”

“所以,你就屡次手下留情喽?”

“手下留情不敢当。我也没想到你们几个命这么硬,就是打不死!”这时候远远地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侧耳倾听。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银铃儿一般:“看看步王在干什么?怎么大清早就跑出来了?是不是打了什么稀罕东西?”

有几个女子的声音答yīng

着。鞭马的声响迭起。步察脸上变色,花翟心知不妙,刚想怎么躲避,步察却已经从马上跃起,挥掌打来!花翟的反应不可谓不早,怎奈还是本领差了点,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还手。就被一连打了三掌中在胸口,觉得体内脏腑翻江倒海一般翻滚起来,一口鲜血把持不住,喷涌了出来,人却一软,倒在枯草中了,耳中听到了金氏兄弟轻微的呼叫,却只是蚊蚋般传不出去。花翟心中叹息,却明白了一件事:“来的女子一定是浑耶王的阏氏,也就是金氏兄弟的亲娘!”只是明白的晚了。不能让阏氏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步察低声道:“你们两个留下,找机会补上一刀!”自己却策马迎上了来人。刚刚跑了没有几步。对方来得却是更快,已经到了近前了。那个女子笑道:“大清早的,你失急慌忙的干了什么?得了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步察也笑道:“我是看你睡得死,不忍心打扰你,才自己出来的。闷了一冬天,急着出来转转,古怪的很,鸟兽绝迹,什么都没有见到!白跑了一趟。”

花翟浑身痉挛,脑筋却清醒异常,其中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四肢百骸散了一般,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处属于自己了!头也慢慢疼了起来,却对外界的一点点响动都清晰无比的感觉出来了!步察想要带着众人离开,那女子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骑着马小步的转悠,步察惊怖异常,心虚的看着她,不知她要怎样。

“右贤王派人来了!说浑耶王死的蹊跷。你知dào

是什么原因么?”

步察心中一凛,随即释然,轻松一笑:“王爷是打猎时出的事,跟着他的人都死了,没有人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还劝过王爷,以为山中猛兽很多,还有一些居心叵测之辈。王爷不听,也不让我跟着。”

“我是信任你的。知dào

你不会对王爷有异心。右贤王那老糊涂偏要操心我浑耶部的事!我已经打发走了来人。只是,有一点我还是忧心,我儿子怎么还是找不到?是不是被人害了?你说苏利榛和绒花都死了,为什么两个孩子还是找不到?”

“有人见到一个汉人带着两个小孩。不知dào

是不是两个王子。我已经下了命令,让所有武士都四处寻找,一定要找到王子。”

“唉!可怜他们父亲早死,他们又受了不尽的苦楚!让我当娘的食不甘味,睡不安眠!如果找到是哪个狗东西使得手段,我一定让他千倍的偿还!”

“当然。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些事,休屠部的武士近来不断地在边境出没,我怀疑是不是他们做的手脚。”

花翟苦笑,这家伙贼喊捉贼的本领实在高明。女子一惊:“什么?休屠人也搀和进来了?”

“是。我们的人已经跟他们打了几次了,只是害pà

惊扰了你,没有及时的报gào

。我想等解决了麻烦,再说也不迟。”

“唔。你应该让我早些知dào

的。休屠人,浑耶王那时候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现在他们也敢出来捣乱了?是不是也知dào

浑耶王不再了?”

步察冷哼了一声。原来这女子正是前浑耶王阏氏,金氏兄弟的母亲,步察的情人茹茹银铃儿。她满口的浑耶王,仿佛没有步察什么事。她警觉了过来,赔笑道:“哦!是我口拙,还在说别人。那个死鬼已经完了,浑耶王没有二个,就是我亲嘀嘀的步察、步王!以后大伙都听清楚了:浑耶王就是步王,步王就是浑耶王!哪个犯了,死!”显然这女子在浑耶部中仍然有非常大的威望。

花翟悲叹,她被情欲蒙蔽了眼睛,把贼子当做了爱人。

步察才松了口气,微笑道:“你没必要如此。我对你的心,天日可表;我对浑耶部的忠诚,比浑耶谷还深,比浑耶山还高!没有人能阻止我对你的情,也没有人能阻挡我振兴浑耶部的决心!”

银铃儿笑了。她身边的武士、侍婢都欢呼了起来:“步王!步王!”花翟头痛欲裂。却清醒的认识到。步察在浑耶部的威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前王了。他在痛苦的思索,自己的作为有没有意义,值不值得继xù

与步察作对下去。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银铃儿说:“休屠部的事还是缓一缓吧。只要我们的牧场水草丰美,休屠人自然就会俯首称臣的。今冬听说休屠部冻死了不少人,牲口更是损失无数。他们急了,就到处疯狗一样的掳掠!我浑耶部因你应对得当,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于冰雪,也没有损失牲口!这是多年都没有的气象。照此下去,不要说休屠部,就是整个右部,也要对你步王另眼相看的。所以,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打消了右贤王对你的戒备之心才是!”

“右贤王?那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成不了气候的,他若不是大单于的兄弟,哪里轮得到他统领右部!我只要略施小技,就可以搞定了。当前,还是找到两个王子最当紧!你做母亲的,心中的痛苦煎熬。只有我清楚。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的。”银铃儿叹了口气:“但愿他们吉人天相,能够躲过一劫!我浑耶部蒸蒸日上的时候。他们却没福,不能过太平富足的日子。”

花翟慢慢的睁开了眼,恰好方向可以在草丛中影影绰绰的张望到马上的人影,渐渐地清晰起来:那是个肥硕的女人,脸蛋红彤彤的,搽满了胭脂铅粉,眼睛迷离,水汪汪的,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可打动人的,不知步察为什么对她情有独钟,竟然不惜杀人?那浑耶王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送了命,也是天知dào

的缘故!这一次步察不知dào

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打得他浑身不能一动,如果他能够动一下,就可以惊动了阏氏,让她看清楚眼前这两面三刀的家伙,也知dào

她日思夜想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只能心中火烧火燎的难受、急躁,却不能移动分毫。他不知dào

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步察也施了毒手?也像他一样在受苦,还是已经死了?但愿他们和他一样,只是不能动,还有一口气在。

这时候,有人飞马来到近前:“报!步王,有马贼在西边出现,已经被我部武士打跑。只是没有抓住一个。”

“嗯?为什么抓不住?”

“那、那马贼好像知dào

大王的埋伏!绕开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知dào

那里有埋伏!是不是你们自己喝醉了,没有发xiàn

?”

“不是!步王,小人们不敢喝酒的。自打步王下了命,我们在埋伏的时候就不敢喝酒了。这一次,马贼里面有人见到有汉人,而且武艺高强得很!他轻易地就打穿了我们的埋伏,还伤了我们几个兄弟!”

“有汉人?那人是怎样的人?你们那么多人,难道奈何不了一个汉人?”

“那人骑得是一头野牛。以往从来没有见到过,后来我们人多了,他才退开了,进了豹山。”

“豹山?野牛?好,我知dào

了。如果你们已经尽lì

了,我就不惩罚你们了。也罢,我就走一趟豹山,看看是哪个吃了豹胆,敢扰闹我浑耶部!”

银铃儿道:“你一定要小心了。”响起了马蹄声,大队人马离开这里远去了。花翟却是心头一阵难过,知dào

再也没有机会了。果然,两个人恶狠狠地举刀走了过来,一人踢起了花翟,见他睁着眼,狞笑道:“我们浑耶部从来没有今日这么自在过,偏偏你小子跟我们过不去,要把我浑耶部搞乱了!吃我一刀!”刀映着日光,闪着银辉“揉”的劈下来。花翟闭上了眼,只好等死。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动,利箭破风而至,然后听到长刀落地,扎入身边的泥土中,有人哀嚎扭转倒地。急忙睁眼,只见两个武士已经都躺倒地上,扭曲翻滚,血流了遍地。几个人奔跑过来,有人叫道:“射中了!射中了!”

花翟放松了,痛楚让他感觉敏锐至极,浑身上下、内外都针扎、刀割一般,却仍然努力想要看清楚来人是谁,是谁救了他们。可是。他失望了。对方的脸出现在眼前。五颜六色、赤面獠牙的人,使他觉得自己是堕入了地狱!

几人眨眼对他一笑,黄板牙从血盆大口中露出来,让他心悬在半空中。几人不理他的感受,搭起了他,他看到有人抱着两个小孩,有人把两个死去的武士的尸体也搬起来。一个人打了一声呼哨,几匹马奔了过来。他们把花翟三人扔到了两匹马中间的网兜里,又扔进两具死尸,几人才跳上马,赶着载人的马匹,离开了。

他们一直没有停歇,不停地赶路,好像害pà

有人追来似的,吃东西、喝水都在马上,尿尿也是,花翟闻到了身旁马上骑士身上发出的浓重的味道。那些人竟然没人顾忌他。在他们吃喝的时候没想到他这个人的存zài

;也没人想到他可能受了伤,给他治伤。他心中疑惑。这些人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救他们?又为什么救了他们又不理他们了?身上的痛苦使他不能像两个孩子一样睡着了,他耳中听到两个孩子均匀的鼻息,知dào

他们没事,心中放心大半。他也在好奇,两个孩子难道没有遭了步察的毒手?或者步察网开一面?步察的毒掌打在他们兄弟身上跟他不一样?

终于,在天快要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到了一个水潭边,停了下来。那些人跳下马来,急着补水,花翟口中喃喃,他惊喜的发xiàn

自己可以说话了,“水!给我一点水!”

一个人很像听到了他的呼声,走了过来,满脸的惊疑:“你能说话了?好。”拿起一个牛尿泡,把里面的水都倒在了他身上,冰凉的水刺激的他浑身颤抖,他发xiàn

自己的手脚竟然也能动了!他喝了一些水,慢慢的爬了下来,摔倒在泥地里。那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景致。

两个小孩也醒了,挣扎着爬出网兜,掉落地上,三人滚做一团。那些人笑得更加开心了。花翟喘息道:“这里……这里……不是、不是久留……之地!对方也知dào

……这里有水塘!”远远地有鹰呖传来。几人不敢辩驳,急忙把他们三人又扔进了网兜里,驱马在夜色中赶路。

果然,不一会身后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有人在呼喝,还有鹰在夜空中飞过。几人不管不顾,只是狂鞭身下的马匹。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响。花翟知dào

是步察小心派人查验,才发xiàn

没有自己几人的尸体,才派人追来了。如果不能摆脱追兵,自己还是难逃一死。这几个救人的也是糊涂,只是没命的逃跑,却想不到跑不过人家怎么办!他强忍住痛楚,一字一句说道:“不能跑!停下射几箭!”

几个骑士听到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会,慢了下来,身后却飞来了利箭。好在夜色凄迷,追兵箭法不高,几人躲过了,弯弓搭箭射了回去。后面传来了惊叫,还有惨呼,显然有人着了道儿。双方相持了起来,对方不敢紧逼,只是不住声的骂;这边也不敢上马离开,也是没口子的骂。花翟小声道:“把马留下两匹。然后慢慢地离开!”

那几人小声道商量了几句,最后一人下了决心:“听他的。”拔刀插进泥土中,把马拴在刀把上两匹,众人慢慢的牵着其他马匹,一步一步缓缓后退。花翟和金氏兄弟也忍着痛苦,跟着他们慢慢地走,直到走了两箭多远,才跳上马,三人跟几个骑士合乘了,还是不敢快跑,只是慢慢的跑。

花翟只觉得身上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所有的经脉都虫钻蚁咬般难受,却又无处抓挠,说不出、道不明,只能不住地喘气,无奈地忍受。听金日亮、金日升兄弟两个,却是鼻息隐隐,睡得正酣。他觉得步察那小子哪里出了毛病了,打在他身上的几掌和揍金氏兄弟的方法竟然完全不同!让他忍受无尽的折磨,却让两兄弟酣然入梦。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那小子,一定要问个明白不可。

突然,几声山鸡的鸣叫,打破了夜色的宁静,他愣了一愣,这边马上有人也发出了鸡鸣。心下恍然,安全了!就一头栽倒马下了。

等他再次醒来,身上觉得奇热,想要抓挠。却手足都不能动弹。急切之际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一个小脑袋钻出了。正是金日升。他笑嘻嘻的看着花翟。“甭急!甭急!一下就好了,马上。”扭头跑了。留下他发愣。

一会儿,那小子又来了,还跟着一个老人。这老人不知dào

多大年纪了,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头上油光发亮,脖子那儿还有几根亮银长发;脸上皱纹密布,眼睛都好像被盖住了。走路也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花翟不知dào

金日升领这个老人来干什么。老人到了近前,“呶!”对金日升发出了一声,金日升手里拿着一个葫芦,没有盖子,倒了些东西出来,花翟鼻中闻到了一股腥气。正在疑惑,金日升却把倒出来的东西抹在了他身上,他只觉得磁力乌拉的疼,“嗷!”的叫了出来。金日升却依然嘻嘻的笑。不住地往他身上抹。慢慢的,他觉得没有开始的难受了。热燥气也渐渐小了。知dào

他们是在给自己治病疗伤。

半晌,金日升才住了手,额头、鼻翼都是汗水,显然施力不小。花翟费力说道:“谢了。前辈,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感激得很。”

老人摇摇头,张嘴,里面黑洞洞的,竟然没有舌头!花翟只觉得身上腾地冒汗,惨然心疼。老人仿若不觉,手打到了他身上。花翟又是一惊,却感觉打在身上并不十分的疼,而是舒服得紧。既然不知dào

原因,不知dào

是谁,那就既来之则安之。放心的躺倒,任由人家摆弄。

如此十几天,每天都有金日升和两人两个伺候、抹药、捶打,他渐渐地可以自己起来,自己活动,自己也可以聚起体内的真气练功了。金日升说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原来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山谷里面,这里是休屠部的领地上,他们是被休屠人救下的。他夹七杂八的说了,大致让花翟明白了他们如今的处境,再多的他也说不清。这老人虽然不能说话,从手势上,花翟明白他本是休屠部人,被浑耶部抓住成了奴隶,侥幸逃了出来,回到休屠。他懂得不少的草药,治了不少人的伤病。花翟只知dào

这些,这老人身上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就不知dào

了。

金日亮毕竟大了两岁,跟着休屠人打猎去了,已经走了好多天了。花翟知dào

那小子虽然年龄小,却很机警,加上先天修liàn

的功夫,一般人不能望其项背,就是步察这样的也几次都奈何不了他,想要除掉他都失了手,大可对他放心的。由于没有了挂碍,花翟和金日升两个在休屠老人的照顾下,养伤、练功,倒也不寂寞。

花翟寻思,两次和步察遇上都吃了大亏,若不是浑耶王的改天换日神功,自己早就灰飞烟灭了。饶是如此,也吃了不小的苦头。今后如果想不再吃亏,就必须学得高明的武艺才是。只是在这荒僻山野,哪里有高明之士教授自己?即使遇上了,自己也不知dào

对方的高明啊!还有,人家凭什么教给你!

两个月过去了,金日亮偶尔回来一两次,留下一些东西就匆匆走了。这小子身子又高了,也壮了,他好像不怎么愿意和花翟说话,就是他弟弟,也只是两人相视一笑而已。听他口气,休屠人对他倒是挺尊敬,没把他当外人。花翟疑惑不解,这两个部族间不知还有什么纠葛。只是这都不是他能介入的。

这一天,金日升跟着两人去采药了,他一人无聊,练了一会功法,觉得没有什么进益,遂决心放下,一人溜溜达达在山谷里走。走了半天,一块大石头有几丈高,光润莹洁。转了一圈,发xiàn

有几个可以着手的地方,就想要攀爬上去。试了几下,都不能顺利地爬上去。心中起了较劲的情绪,非要爬上去不可!甩脱了身上的破袍子,精赤着上身,下身只是半截皮裤。手脚并用,几次都要滑落,幸亏眼疾手快,抓住了新的抓手,才没有掉下去。费了半天劲,终于翻身上了巨石顶上。不禁微笑,着目处却看到石头顶上满是鸟粪,臭气熏天。刚刚只顾往上爬,就没有觉得臭气,这时候只觉得心中憋闷不已。就想赶紧下去。就在他想要转身下去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狂风大作,接着见到一群野羊、麋鹿狂奔而来。后面隐隐有狂啸声传来。心中一震。知dào

恐怕有猛兽不期而至了。自己赤手空拳的。可不是猛兽的对手,现在下去不是个好主意。只得耐着性子,等它们过去了再说了。

果然,不过半刻的功夫,几头猛虎出现在下面,几只逃得稍慢的老弱小兽就成了猛虎爪下的猎物了。看着猛虎在羊群里肆虐,花翟眼睛却是亮了。他看得清清楚楚,猛虎一双前爪在地上一按。猛地扑出,正中一条野羊的身上,大嘴张开咬住了对方的咽喉!干净利落至极。如果不能一下子扑中猎物,双爪落处,轻轻弹起,借势再次扑出,猎物再难逃脱了。看得花翟心荡神驰,神往不已,不由自主的双手舞动,身随手到。手脚并用,在大石头上面跟着老虎的一举一动练了起来。老虎的猎食很快就结束了。几头猛虎咆哮着分食。这时候,又有几只猛虎紧随而至,先来的怒目而视,后来的也不示弱。花翟心中大喜,急盼它们打起来,在其中学得几手。可是,他失望了。后来的猛虎不敢继xù

紧逼,只是在一旁巡视。他有些不甘心。

然而,两群老虎都咆哮起来,他耳中听到有什么奔跑的响动,震得地动山摇。望着远处,两个高大的黑影呼啸而至,眼看尚远,转瞬既至了。却是两头黑熊。原来,此时正当春夏之交,北地荒凉,山中更是食物贫乏,几头老虎赶得一群小兽,也引来了找食的黑熊了。

两头熊能有一丈来高,直立跑来,阔大的前掌挥舞着,煞是吓人。虎群竟然也不敢缨其锋头,逡巡着缓缓退开了,显得很不甘心,却不得不退后。两头熊大摇大摆的来到猎场,就要享用老虎的猎物。花翟紧盯着下面,要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老虎不再后退了,黑熊放心的拉起一条死羊。花翟暗叫不好,果然两条大虎急速扑出,一起扬掌打在了一头黑熊的背上!黑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身子趔趄着向前扑倒,却让出了空当,留给了同伴。另一头黑熊挥起巨掌打向老虎,一条老虎在得手后,继xù

前扑,另一头扑向了这一条黑熊。两两相对,熊掌虎掌相碰,“砰”的一声巨响,老虎被震得飞了起来!黑熊却只是晃了一晃。这时候别的老虎都围了上来,咆哮着。前一条黑熊这时候也恢复了过来,紧追着打了它一掌的老虎不放。

这下子好kàn

了。两头大熊在猛虎群中,与前又是不同。大熊每一下出爪都打的老虎翻滚落地,老虎却也不示弱,每一下都能打在黑熊的身上。花翟耳中只听得“砰砰啪啪”的,一丛丛的黑毛、黄毛飘起、落下,一块块肉飞落,一条条血迹溅起。他只是盯着熊虎的一举一动,拼命记下了,生怕忘了。

老虎和熊的厮杀仍在继xù

,已经有老虎倒下起不来了,黑熊也摇摇摆摆的站立不住了。它们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黑熊背靠着背,迎击着四面攻杀过来的老虎,老虎不停地撕咬,黑熊却只是挥掌打出,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抓咬,它们每一下都重重的打在老虎身上、头上,每一下都打得老虎皮开肉绽。老虎却也是凶性大发,即使头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是不肯后退,只是往前扑咬、扑咬、扑咬!双方的眼中都是精光四溅,掌掌到肉。

一只、两只、三只、……,老虎在逐渐地减少,黑熊已经变成了红熊了,身上不停地滴着血,不知是它们自己的,还是老虎的。还有三头老虎,在打转转,既不退开,也不上前。黑熊发出了最惨烈的怒吼,向前迈了一大步,在它面前的老虎纵身跃开了,这条熊挥出的掌落了空,它也沉重的扑倒地上,扭了几下,不动了。剩下的一头仰天哀嚎,声音响彻九霄,慢慢的声音低落了,它仍然站着不动。老虎也不敢上前,仍然在不停地转圈。

几头秃鹫、金雕停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看着这里的一切,像花翟一样默不作声。

几头豺狗、狼出现在附近,它们也闻到了血腥气,想要分一杯羹。老虎已经筋疲力尽了,它们知dào

自己控zhì

不了局势了,而且它们不知dào

黑熊站在那里是什么意思,它们不确定能不能把黑熊彻底干掉,如果不能这些狼豺、秃鹫,可不是它们能解决的。老虎逡巡着,悻悻的退开了。

几头狼仍然不敢上前,豺也是。一头金雕飞起,飞到半空中,停住了,一动不动,然后突然箭一般,又好像坠石一样从空中激射而下。黑熊还是没有动,金雕抓起了半边羊,飞走了。花翟看得心荡神摇,激动不已,这金雕的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得手后迅疾飞走,没有任何的留恋,都让他佩服、惊叹。接着秃鹫也是疾飞下来,叼起一块肉飞走了。狼和豺不乐意了,围上前,狂吠不已,最后各自抢了一块,护着自己的肉,四散逃开了。

一头金雕落在花翟所在的巨石上,津津有味的撕扯着肉块。它的一举一动都是若应符节,极为得体,高大、健硕的躯体,柱子也似的双腿,利剑一般的喙,钢爪、金羽,虎灵灵的眼睛,让花翟越看越爱,想要上前抚摸、拥bào

这非凡的鸟儿。

金雕发出了慑人的唳叫,瞪着想要上前的花翟,双翅煽起。花翟不敢上前,只得逡巡着后退。头上一阵凉风吹过,一头秃鹫落在了金雕身前。金雕没想到还有想要掠夺的对手,唬的跃起,叼向秃鹫。秃鹫也不示弱,煽动双翅,扑向金雕。两只猛禽打在一起。

这一下看得花翟目瞪口呆,筋酸骨酥,只是痴痴地呆望,牢记金雕的每一下动作,只觉得鸟儿一啄、一抓、一煽、一扑都是漂亮精美之至。打了半晌,秃鹫一个不小心,惨唳一声,头上鲜血喷溅四射!花翟大叫一声:“好!”身子却忽然失去了重心,脚下一呲,晃晃悠悠的掉落下去!

造化多师参天地,尚敢大言有神功?一入深山得机运,敬拜禽鸟舞金风。(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回 深谷传艺人无迹 穷荒来敌智有余

绝域隐形身有处,苍山空阔心难存;直入艰险胸无憾,可信英雄非完人。

花翟在巨石上面醉心于金雕和秃鹫的恶斗,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再也把持不住,跌落下来!几丈高的巨石,他就像一颗小石头一般的急速的坠落,下面也满是碎石,如果就这么掉下去,怕不是粉身碎骨啦!急促间,脑中一个影子闪过,却是金雕急速冲下的身影。想到时,他的双臂自然摆动,双腿弯曲,身子拱起,头脑一片清明。奇迹发生了,他急速坠落的身子竟然止住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功夫,比眨眼还要短暂的片刻时间,他体内的气息重新顺畅了,没有丝毫的阻滞。身子重新下坠,但他的四肢稳稳地落在地上,手脚觉得微微的一震,随即身子挺立起来,站稳当场!

此时巨石下面,只有一群乌鸦在捡拾些碎肉,那头大黑熊还立着不动,眼睛却没有一点光泽。心中的愉悦是无以复加的,花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学得了金雕的身法。他想,既然金雕的身法可以在从大石头上坠落时有用,是不是可以击敌防身呢?金雕身上的本领有用,那老虎和黑熊的身手自己记得也不少,是不是照样可用?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拉开了架势,就在巨石下面舞动起来。只见他手动处,风声威赫,脚起处,碎石飞扬,身形摇晃,果然是虎猛熊威!大喝一声,如惊雷震天,抬脚怒踢。一块碗大的石头飞起。打在巨石上。裂做细粉!

有人惊叫,有人嘿嘿作哂。花翟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一块石头旁边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却是金日升和哑巴老人到了。金日升惊呼:“阿叔!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高明的本领?怎么不教给我?怎么不跟步察打呀?”

“哦,你们回来一会了吗?我也是刚刚学了几势。还不能熟练,更不知dào

能不能用!”

金日升意似不信,“不可能!你刚刚那一脚,就是小树也可以踢断了!那一块石头飞起。老虎也可以打死的!哟!这个大狗熊怎么回事?是不是已经死了?”

花翟不敢过于接近,拿起一块石头丢过去,这时候他蓄力一击,虽然还比不上熊虎的气力,却也非同小可了,不要说是个死熊,就是活的,也不一定能承shòu得了,黑熊应声而倒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了。

三人高兴地拉了一头熊回到住地,别的也不敢贪多。任由狼群、雕鹫们分食了吧。

回到住宿的地方,花翟有点不明白。看着哑巴老人,眼睛里满是疑问,他想要问问对方,为什么哂笑他的拳脚功夫,他自己也觉得非常满yì

的,金日升更是把他当做神人。哑巴指着他的手脚,还有身子,比划着老虎和黑熊的样子。花翟想了想,明白了一些,是说他的身子、手脚是比不上熊虎的威猛的,那么学得了它们的架势,虽然好kàn

,却不一定可以使用。

花翟和金日升都不以为然,觉得老人有点莫名其妙,金日升笑道:“难道你还懂怎么打架么?你跟人打过架吗?你怎么就知dào

阿叔的本领打不过老虎?”

老人笑了笑,身子慢慢的站起,对花翟招招手,花翟也站起来,笑道:“怎么?你不会是想要抻抻我吧!看你年轻时可能是个好手,现在?”他摇摇头,“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

老人没有理他,沉静的站着,还是对他招手。花翟确信了他的意思:“你真的想要活动?不不不!我怕一下子打散了你。你那一把老骨头,就是阿升都能拆了。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老人却突然动了,双手在花翟眼前一晃,花翟一愕间,脚下就落了空,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心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但是还有一种羞耻在心中迅速地升腾起来。他觉得是自己大意了,羞惭的笑笑:“我还没有准bèi

。你突然袭击的。再来!”双腿微曲,好像猛虎的双腿一样,又好像黑熊的姿势,气沉丹田,双肩微沉,双手摆出黑熊前掌一般的动作。双眼紧盯着老人,金雕就是这般盯着对手的。老人笑笑,点点头,意似赞许,嘴角却有一撇微笑,好像说:你学得蛮像,只是还不堪大用。

老人这一次没有着急进击,而是慢慢的走近了,左手微抬,右手推出。动作清楚明白,没有一丝的挂窒。明明看得明白清楚,花翟却想不到怎么拦截,怎么进击!老人的双手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胸膛上!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上一次还可以说是老人的突袭,巧劲把他摔倒的,这一次却完完全全是硬碰硬的把他打倒的,没有半点取巧之处!

花翟的震惊,还有寒意从心底升起,他跪倒在老人脚下,叫道:“师傅!受徒弟一拜!”

老人没有说话,眼望远方,半晌不动。金日升也跟着跪倒,口中呜咽,说不出话来。

老人拉起了两人,眼中充满慈爱,咧嘴笑笑,从怀里拿出了一卷东西,递给了花翟。花翟打开了,金日升凑过来两人注目观瞧,那是一片麻布卷,上面画满了奇形怪状的文字,说是文字,花翟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之所以说是文字,因为上面还有图形,一个人赤身裸体的形状,那些花里胡哨、曲里拐弯的文字就在图形的下面。这样的规制,他曾经见到过。他茫然的摇摇头,不知dào

老人是什么意思。

金日升却饶有兴味看了又看,花翟奇怪:“你认识这些字?这是什么字?”

金日升说:“这可能是从天都来的。我爹曾经有一卷和这一模一样的。我只是学了几天,我哥哥跟我一样,都是认识几个字。是有人教的。不是我爹。”

老人静静地听他们说。花翟心中的疑问更大了。只是一个是哑巴。一个是小孩。都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能把疑问埋在心底了。

从此,老人按照麻布卷上的图形,教授两人修liàn

。花翟惊奇的发xiàn

,老人教的和自己得自浑耶王身上的功法极为相似,所以学起来就非常快了。所难的是其中还有很多的身法步态,手法、脚法。不过老人显然谙熟于心,循序渐进的把上面的东西都教了给两人。金日升毕竟是个孩子,修为还有接受能力都远逊于花翟。所以很多时候是花翟学了,再慢慢地交给他。过了一段时间,金日亮回到他们身边,对金日升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不过看了花翟教金日升的场面,也是大为惊奇,才跟着慢慢地学。

就这么过了三年。有一天老人招手把三人唤到跟前,两个小孩都长高了许多,花翟也更加的沉稳了,他显得很满yì

。他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金日亮读道:“报仇。不急。练……功吧,还有什么……步聪。好……人?不会吧?他……唉,看不懂!”老人并不着急,把麻布卷给了花翟,把两个孩子拉到他跟前,把两人的手放进花翟手中,握起来,脸上满是笑容。花翟心中觉得不安,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叫道:“师傅!师傅!我一定会帮zhù

他们报仇的!请师傅放心!”忽然又觉得不妥,师傅好像不怎么愿意报仇,他刚刚不是说步聪是好人吗?他看到老人的笑容凝固了,眼睛里面没有了温暖,上前扶住了老人,觉得老人的身子发凉了,急忙把手搁到老人胸口,心跳已然停了!老人就此溘然长逝。

花翟和金氏兄弟痛哭了一场,按着匈奴人规矩,拾了不少的干柴,把老人的尸身烧了,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老人也没有留下更多的东西,三人把老人的后事料理了,发xiàn

即不知他的来历,也不知他的过往,正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去!三人想了一会,各自怀着心事,都又哭了一会。花翟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也不知dào

和老人有什么区别,虽然现在和活着,却不过是行尸走肉一般,不知前途,不知以后。心中苦闷。

两个小孩呢,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是悲悲戚戚,父死娘嫁人,自己从人人景仰的王子,变成了四处逃难的孤儿。

三人又在山谷中待了几天,休屠部的猎人们来了。一个斜眼的猎手问:“嗯,那个哑巴呢?怎么不见了?”

金日亮上前“啪”就是一巴掌打的那人脸上腾地就起了通红的掌印。这下子可惹恼了斜眼,猛地向金日亮扑去,想要捞回来一掌之辱。他疯虎一样追着金日亮,金日亮转着圈跑了几趟,突然回身,从他身旁钻过,伸手在他后背一推,斜眼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刚想爬起来,金日亮已经踏住了他的后背。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还没有看明白,斜眼就被一个半大孩子打倒了。这几个猎手,斜眼是其中的佼佼者,其他人虽然心中不服,却不敢上前了,只听得斜眼怒吼连连。花翟虽然不满金日亮,却也不愿他吃亏,拦住了其他猎手,口中赔笑:“他是开玩笑!开玩笑!不过,他不该说我们师傅,他是不敬我师傅,王子才教xùn

教xùn

他。”

一个面色青黑的猎手面露不虞,“斜眼也没有说什么不敬的话啊1你们想要怎样?”这人叫做青狮,很有经验的一个猎手。

金日亮冷冷一笑:“怎样?爷爷要你们臣服于我!做爷爷的奴隶!怎么样?爷爷以后收回了浑耶部,就是浑耶王!你们跟着小爷,自然可以横行天下了!总比每天在这山里面和野兽为伴的好。”

花翟和猎手们都是一愣,这小子人小鬼大,想的太多了。不过所谓功名利禄最是诱人,斜眼停住了挣扎,几个猎人相互看看,他们岂不知打猎的艰辛,能够跟着一个王爷,当然是非常理想的。只是,这小子如此的不近人情,如此手段,让人想想都觉得心寒。以后跟着他能不能得了什么好处?

金日亮笑笑,抬起了脚,斜眼爬起来。不敢继xù

对抗。悻悻的站到一边。“各位以为我人单势孤是吧?觉得我没有什么机会。不能收复浑耶部?休屠王最近是不是买了好多金珠?你们知dào

他是怎么买到的吗?那些都是从小爷这里得到的,是小爷让他买的。为什么?为了和右贤王的阏氏、王子们在一起。右贤王也已经答yīng

了我,要帮zhù

我取回王位。”

花翟差点掉了下巴,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侃,好像他已经把浑耶部完全掌控了一样,侃侃而谈。金日升也是大张着嘴,不知dào

他老哥在说些什么。

那几个猎手却有点动心了,他们刚刚从休屠王王庭来。休屠王从西番富商手中买了许多宝贝,什么玉石、金冠、明珠、银器,据说摆了一地,有三骆驼才能带走。休屠王一下子这么多的财宝,部众暗中议论纷纷,都以为是他发了财。难道真的是这个小王子的?

金日亮冷笑道:“凭他小小的休屠部,哪里有偌大的财力!哼,再说个秘密,休屠王春天祭天的金人,你们听说了。没有缘分见到吧?”

众人点头,那金人据说是来自极西的地方。是天神的化身,突然就降临在休屠王大帐里了。“那金人乃是我浑耶部的至宝,是我父王送与休屠王的!为什么小爷在你休屠部?是休屠王为了报我父王的大恩,才不惜得罪步察!不然,他敢跟步察为敌么?你们几个屡次跟着小爷在山中,小爷觉得你们忠诚,今天才说了些秘密,让你们知dào

,心中有数。也是小爷要奖赏你们的,你们只要继xù

这么忠诚,不坏了小爷的大事,有一天自己当个国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斜眼第一个跪了下去,青狮还有别的猎手都跟着跪倒,抱着金日亮的腿,头伏在他的脚上。金日亮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花翟惊讶的看着,完全想不到仅凭几句空话,他就可以把一群人糊弄住,做了自己的手下!心中为这些人不值。金日亮让这些人回去召唤自己的家人伙伴,这些人去了。金日亮对花翟道:“你一定觉得我是魔鬼化身吧!把这些人都忽悠了!不是,是他们自己心中有魔鬼。他们才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我要赶走步察兄弟,仅凭我们几个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联络更多的人才行。”

“你说的休屠王那些,也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他们谁也不会去证实的。不过,我相信休屠王的那些新得的东西,马上就是我的了!右贤王那里,我也要慢慢的下功夫。坚芒王子,我已经见过了,他答yīng

帮zhù

我。”

“你什么时候见过了那个什么坚芒王子的?我们怎么不知dào

?”花翟更加惊疑了。

“嗨!说你没用,你还不信。我们本来就是相识的,前些天我出去了一趟,正好他从汉庭回来,我们遇见了。就说了些话。”

“从汉庭回来?他到汉庭干什么去了?”

“你总不会觉得他是到汉庭省亲了吧?到汉庭当然是取些子女玉帛喽!还能怎样?”

花翟一下子明白了,右贤王还是派兵到长城下面掳掠了!自己在这山中,和石头、草木有什么分别?怪不得金日亮看不起自己。

他还是不相信,这么个小东西,真的能像传说中的张留侯那么什么什么之中,什么什么之外!那些都是神仙才可以做到的!小孩子怎么可以?

不过,很快他就相信了。青狮他们没几天就回来了,各自带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赶着牲口,带着帐幕,一个个聚落在山中出现了!而且聚落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花翟每天都是惊疑的看着山谷中的变化。金日亮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安置这些来归附的人。

金日升悄悄笑道:“花大哥,师傅,你一定觉得我老哥奸猾了吧!其实这是我们在草原上不得不尔。我们这些小部落,总是在伺机活下去,不是吞并了别人,就是被别人吞并。但是不管怎样,都是要活下去的。”这孩子黑壮,却也只有十岁,他的识见让花翟再次吃惊。难道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也是穷人的孩子,自己怎么好像在他们兄弟跟前,像个傻子?别的人也都是穷人。也都傻乎乎的被他们忽悠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了。

他一个人又来到了那块巨石前。如今他可以不费力的轻松爬到石头上面了。放眼望去,山谷里已经是落英缤纷的时节,空中几只鹰盘旋;一队大雁向着南边飞去;远处两只狼在山石旁假寐。他坐在石头上,想想自己的身世,想想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为什么屡次的出生入死,反倒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了!天空云来云去,变化万千。他的心情也是起起落落,思潮奔涌。

这两年虽然没有走出山谷,来来往往的猎人们常说起浑耶部,步察勒习部众,蚕食四邻,已经引得各国十分的不满;重yào

的是,这些被蚕食部落的牧人、猎人却非常拥戴,自己逃进了浑耶部,更是让他们的国王愤nù

。休屠部也不例外,许多人说早晚也要逃入浑耶部。休屠王向右贤王告发了几次。都被步察派人送了重礼,反而右贤王把休屠王训斥了几场。休屠王一怒之下。偷袭了浑耶部。没想到正中步察的奸计,全军覆没了!步察并没有杀掉他,反而送了大群的牛羊给他。休屠王脑子转不过圈来了,感激涕零,发誓和步察一致行动。现在的形势,已经远不是当初了。他答yīng

浑耶王的事,答yīng

帮zhù

金氏兄弟的事,几乎没有可能完成!而他自己的事呢?他身上汗津津流下,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做?他已经想不起来了,自己的事,自己的事?他想的头疼,也不知dào

自己还有什么事。

就在这时,他听到头顶空中传来了剧烈的鸣叫,抬头看去,有几只鸟在厮打,好像是三只对一只的样子。仔细看了,原来是三只苍鹰围着一头金雕在拼斗。羽毛纷纷飘落,空中还有细小的血丝飞扬。看样子金雕一对三并不吃亏,而三只鹰却很有秩序,有时一只接着一只的稍一接触就飞开了,竟似是车轮战!有时是一只在前吸引了金雕的注意,两只在侧后偷袭,竟然暗合兵法!

花翟自那一日偶然得了金雕的好处,心中就对金雕异常的亲近,心下期望金雕能够获胜,打败了苍鹰。不过看了之后又觉得金雕胜算实在微乎其微,金雕只知一味地猛冲猛打,每一次却都被对方轻易的躲开了,反而自己不小心被对手啄了几口。如此下去,它却是一个必败的结局!花翟寻思怎么能助金雕一把。他想要拿石头打,看雕鹰飞得太高,怕根本打不到。只能干着急。

慢慢的,金雕的速度慢了下来,偷袭的鹰每一次都能得手,空中到处飞扬的基本都是金色的羽毛,血丝细雨一般飘洒,有的也落到了他所处的石头上,落到了他身上。花翟紧张异常,害pà

自己帮不了金雕,金雕就会被苍鹰啄杀了。金雕更慢了,一只鹰到了它的上方,狠狠地扑下来,啄向它的眼睛!花翟心知不好,双手颤抖,不忍再看。却猛听得一声嘹亮的唳鸣,抬头看去,金雕身子倒转了,给了对手一个尖利的嘴巴等着!那苍鹰没想到自己中了金雕的计,想要飞起,却已经晚了,被金雕张口叼住了下颏,一个猛翻,两只猛禽翻了个个,金雕在上,苍鹰在下,苍鹰却再没有办法上去了,它被金雕啄中了要害,石头一般从空中坠落!可是,金雕也是险之又险,那两只鹰以为同伴可以得手,没有及时夹击,这时见金雕打死了同伴,两个箭一般直刺还没有稳住的金雕,金雕的两翅被双双击中。它的身子猛地下沉,好像已经不能胜身子的重量了。鹰乘胜追击,追逐着击打、啄食。这时候,它们恰好处在花翟上方几丈之处,花翟手中拿了半天的石头出手了,苍鹰没想到有人帮zhù

对手,想要避开已经不能了。两声惨唳,两只鹰都被石头打中,落了下去。

金雕挣扎着落在石头上,喘息着,血沫从嘴角流淌,脖子里的白羽都成了紫黑色的。它无力地看着花翟,花翟慢慢的凑到它跟前,轻轻地伸手,它没有躲避,也可能它已经没有了力qì

躲了。花翟的手摸到了金雕身上的羽毛,感觉到手黏的很,拿开一看,都是血!知dào

金雕受伤不轻,也不再犹豫了,上前抱着金雕。跳下了巨石。疾奔回住处。

金日升看他抱着一只金雕回来。非常惊喜,见他面色惊慌,这孩子非常聪明,就知dào

金雕是受伤了,返回帐幕里,拿来了草药。两人一起给金雕敷上药,看着它沉沉睡去。

这样每天给金雕敷药、换药,两人忙得不亦乐乎。他也不再想别的什么了。金日亮冷眼旁观,也不理他们。如此过了十几天,金雕竟然重新站了起来,精神头十足,叫声嘹亮、威猛,猎人的狗都不敢接近它十步以内。花翟和金日升两个每天就带着金雕一起到山谷深处走,有时一去就是四五天、十来天。金雕也不愿回到人群中,在山野里他们两人一鸟倒是自在得很。渴了,喝些溪水;饿了金雕捉几只小兽。花翟和金日升学着金雕的身姿,觉得有模有样身手灵活了许多。有时候竟然也能捕得一两只野兔、小狐!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到了严冬,金日亮的人马都不能出去了。到处是冰雪。他趁机对这些人进行了编伍训liàn

。有时候花翟留意着看了,虽然不懂,却仍然觉得这小孩不得了!他的那些方法,好像很有章法的。青狮。斜眼等人也是心悦诚服的对他表示了忠诚。

这一日,花翟和金日升带着金雕在山谷外面玩耍,金日亮继xù

带人在山谷里面射箭、击刺、举石头、角抵。玩了一会,金日升挖了一块雪,奋力扔出去,让金雕去追,金雕却无动于衷,呆愣愣的站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这反常的举动令两人非常纳闷,不知dào

它怎么了。“这可是少有的。它会不会病了?”金日升担心了,金雕带给他极大的欢愉。花翟走过去,想要摸摸它。金雕却突然腾空而起,急速的上升,直到成了一个黑点,向着远处飞去。金日升差点哭了,他觉得金雕生气了,要离开他们了。花翟摆手安慰他:“不会的。它不会跑的。一定是有什么事。”他隐隐觉得要出什么事。而且很可能是大事。这一段时间,步察、休屠王那里居然没有丝毫动静,任由金日亮征召人马,岂不是太不寻常了。

他沉思了一会,对金日升道:“阿升!我觉得不对劲,你回去告sù

你阿哥,要提防!越是这时候,越要注意。”他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不知dào

危险在什么地方,却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危险在逼近。金日升和他哥相比,沉静了许多,心思却更加缜密,情感也是慢慢的极少外露了。他缓缓点头,能够多次死里逃生,他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他打了个呼哨,一头梅花鹿从雪窝里斗身站起,跑到了跟前。这是他从青狮打死的大鹿窝里寻到的,每天喂养,长大了,就成了他的坐骑了。他爬上鹿背,吆喝着,回到谷里。找到金日亮,说了花翟的预感。

金日亮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步察和休屠王应该已经知dào

了他在招兵买马的事,但是他们为什么无动于衷,不来打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浑耶部那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这就更加可疑了!

不过他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秋天他们不来,难道会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来吗?这几乎不可能的!没有人能穿过厚厚的积雪去攻打别人的。

一只狗突然叫了起来,别的狗跟着狂叫,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粒子,山谷深处传来了狼群的嚎叫。金日亮冷静的让青狮把狗群散开了,对斜眼道:“你带着十个人,到东面三里处,那里有一片稀树林,有一百多棵杂树,你们埋伏在那里,直到有人经过,再用箭射杀!人不要出来。去吧。”斜眼领着人走了。“青狮,阿升也跟着你,你们到东北三里半那里,有一个山洞,离地有两丈高,你们还有女人、小孩都去。把狗能带几只带几只,撒在下面。人一定不要出现。去吧。”金日升知dào

他的命令不能违抗的,只得跟着青狮带着女人、孩子去了。“松球。”“到!”一个壮实的矮胖子应道。

“你带着十个人到正北五里,再走八十步,那里是一堆乱石,下面是一条小路。你们就在乱石里埋伏了,只等有人回去,才用石头打下去。”松球带人去了。

这时候,雪下得大了起来,金日亮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秃狼,你带着十个人,备足弓箭,去西北八里处,那有一棵大松树。松树旁边五步,有三个大坑,你们就在大坑旁边守着。有人到了那里,把人往大坑里面赶!”秃狼领人走了。

这些人本来对他是将信将疑的,这时候听他吩咐的有条不紊,而且说到哪里竟然是分毫不差,心里都已经对他是奉若神明了。

“剩下的人,我们一起把火堆点起了。”众人把干柴堆起了,点起篝火。“把帐幕里面的松明也点上。把我前日让大伙做的草人都摆好。”大伙都照做了。当初他安排人做草人、木人,大伙以为他是要祭祀的,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可是众人还是不明白有什么用。

这时候,花翟在谷口那里,等回了金雕,金雕竟然叼着一条大狗回来了,大狗被它丢在花翟的脚下,身子扭曲着,他上前看看,脊骨已经断了,显然是金雕的杰作。这只狗约莫有二十多斤,是牧人常养了看家的。这附近三十里,就他所知,是没有牧人的。那么,这是谁的狗?这些人已经到了。他四下打量,只觉得风雪越来越大,却看不到任何的人的迹象。金雕静静地站在他身边,身上慢慢的落满了雪花。

雪满弓刀气正豪,鹰雕搏击恨天高;绝计穷荒擒强虏,冰火弥山明王逃!(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回 大敌中计得完胜 亲人现身说端倪

雪满寒山风满谷,猛兽不过鸟声息;骤然犬吠马长嘶,却是豪杰对垒急。

一阵冷风刮过,一群狗出现在风雪中,它们不是自己来的,背后是一群悄无声息的武士,武士没有骑马,而是踏着狗拉的小车迤逦而来。如果不是金雕,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动静的!花翟暗暗感激金雕,也为对手的心思着急。他不能让对手轻易地就进了山谷,打金日亮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狗群经过身边时,突然狂吠起来,一个静立的雪堆爆裂开来,一头大鸟扑到为首的狗身上,啄倒了那头大狗。其他狗乱成一团。就在这时,雪中一个人扑出,挥拳打中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人一鸟突然出手,到来的武士和他们的狗慌乱了一会,马上就镇定了。狗竟然连叫都没有叫,人也是默不作声的上来几人围住了花翟,手中的刀劈砍击刺下来。

花翟本想突袭下来,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杀伤对手几人,减轻谷里的压力。没想到对手训liàn

有素,受到伏击,却并不慌乱,狗只是围着金雕张牙舞爪,有人配合着,拉弓发箭,激射而至。金雕不敢停留,振翅飞到空中,绵密的雪雾,掩盖了它的行迹。花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躲开了刀剑的砍刺,却没有躲过一个人的拳掌,拳无声无息的打在了后背上,一个声音低笑道:“你的命好大!就是打不死你么?”他的身子腾空而起,落在了雪地上。狗扑了过去,死命的撕咬。有人低吼:“砍!”

旁边有人笑了:“小心伤了狗!”人飞速从旁边穿过。进了山谷。狗咬了几下。也跟着人跑了。花翟觉得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力qì

,身上在流着血,身旁已经污秽不堪了。金雕的清唳响起,他看到了一双小眼睛在关切的注视。他知dào

敌人丝毫没有把他当回事,他才能留得一条性命,里面的人?他不敢想下去。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悄无声息的武士杀进了山谷,几十座帐幕静静地伫立在山谷中。山崖下,帐幕里人影晃动,火光闪烁。他们耳中只听得雪花落下的沙沙声,为首的武士笑了,一挥手,武士挥动长刀,扑向了帐幕。首领带着五个人,冲向了中间的帐幕。

他听到了人的惨呼,感觉到火突然大了,热气扑面而来。他挥手出掌。打开了扑来的热气还有火头,他面前的帐幕怎么会突然着了起来?鼻中闻到了浓烈的油烟气。接着听到了利箭飞来的声响。他身边有人中箭,闷哼倒地了。他那群处变不惊的狗也不淡定了,四处乱窜,哀声狂吠,很快就没了声息了。他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静思熟虑的偷袭行动,顷刻间灰飞烟灭了!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输的这么惨?

箭声小了,停住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步察?还是步聪?应该是步聪吧,你们两个不知dào

是如何分辨的,不过以后也用不着分辨了!怎么样?你的五十七个人,算上你五十八个人,七十六条狗,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对了,你应该不是就这一路人马吧,还有人从后面过来的。是休屠王吗?他马上就会跟你会合的。”

步聪挺直了腰板,淡淡一笑:“小子,你果然聪明!比你老子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老子输得心服口服!不要说别的了,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要留下老子吗?”

金日亮慢慢的走近他身旁,火光中,他清秀的面容冷静的可怖:“你就这么想死?不,不,我要你们兄弟两个一起死!也让天下人看看你们是什么货色!拿下了!”

他身后几个武士窜出,扑到步聪跟前。步聪大笑,双手挥动,几个武士就倒在地上。金日亮脸上变色,步聪已经扑到了他面前,手一伸就可以抓住了他。一个人叹息道:“你总是说对我的儿子如何如何的好。我亲眼见到了。”一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女人骑在马上,从黑影里慢慢踱出。正是茹茹银铃儿。步聪脸色突变,望向她身旁的那人,步察一脸的尴尬。

山中又传来了一阵骚乱,一群人蜂拥而出,他们大多身上带着伤,还有的挂着箭,挤挤挨挨,哀声阵阵。银铃儿和金日亮、步察兄弟都是奇怪的看着这些人。一个人排众而出,他阔大的身躯,竟然是一瘸一拐的,脸上带着羞愧,叹息着说道:“唉!没想到我们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这一次竟然败在了一个娃儿手里了!弄得死伤无数!奇怪不奇怪,到现在我还搞不懂是怎么打的这一阵!”正是休屠王到了。

银铃儿满面怀疑的看着金日亮:“这些都是你做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金日亮面有得色:“嚯!小爷,哦不,孩儿也没有怎么费心。就是安排了一些人在他们必经之地事先等着,等他们到了,就射了几箭,他们虽然训liàn

有素,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也只好掉进了我的陷阱里面。”

银铃儿问:“是不是?”

休屠王点头,“大致不差。我们离这里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就被人一通乱射,许多人摔进了几个大坑;等我们稳住了想要反击,已经找不到人了。走了没有多远,上面石头下来了!又砸死了不少。又没走几步,我也挨了一箭!我们三面突袭,都没有得了好去!佩服,佩服!”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了:“你们最应该佩服的是有人两面三刀,装作臣服于我们,却暗中下手,害了我!”却是金日升,他被人揪着,挣扎着才说出话来,他背后一人面无表情,手中的长刀就搁在他肩头,却是青狮。

金日亮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们?”

青狮冷冰冰的说道:“谈不上背叛。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而已。”

“我们也没有得罪过你。你有什么恶气要出在我兄弟身上?”

“没有?当然,你这种人是不会这么想的。有人即使为你死了。你也会认为是应该的。”

金日升尖叫道:“你乱说!谁为我们死了?是一条狗死了。我都难过好几天的。”

“是吗?那哑巴死了。你敢说不是为了你们死的?哑巴把一生给了你们家,最后还死于你们身上!他一生恭恭敬敬的对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折磨他?”

“哑巴?他是我师傅!我们怎么折磨他了?胡说八道。他,他是你什么人?”

斜眼苦笑道:“哑巴是青狮的亲爹!大伙也都是刚刚知dào

的。他进了你浑耶部,就被你爹浑耶王割了舌头,然后在你王宫里伺候了王爷几十年。王爷死了,才回到我休屠部。我就奇了怪了,他怎么就会成了你师傅了?他不过是个、是个……”

“是个哑巴!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吗?”青狮怒目而视。

斜眼赔笑道:“青狮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觉得哑巴老爹,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师傅了?他怎么教?他又会什么?如果他真的本领高明,怎么就被人割了舌头?”他说出来大伙心头的疑惑。青狮也是不明所以,他这个爹年轻时被浑耶部掳走,没了消息;自打回来之后,就不怎么跟他交流,当然他也不觉得亲切。只是听说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心里觉得难受,觉得一定是金氏兄弟怎么样了。

银铃儿长叹一声,“你们说的哑巴。我知dào

!”众人都盯着她,如果有一个人知dào

哑巴的身世。也就是她了。“哑巴?他是有名字的,原来也是我右部赫赫有名的英雄,为了不让他英名蒙羞,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在浑耶部和休屠部的冲突中,他突然发了疯一般冲进了浑耶部武士中,重伤被俘。被俘后,他不吃不喝,一心等死。浑耶王敬重他是个英雄,让身边的人去照顾他,还是没用。最后是我亲自去照顾他。他才开始吃喝。你们一定要说,为什么?我也是后来才知dào

的,那时候他已经自愿割去舌头。”

“骗人的鬼话!没有人会自愿让人割了自己的舌头的!”青狮怒喝道。

“是。我也不相信。有一天,我和浑耶王正在陪一个客人喝酒,有人来报:他自己割了自己的舌头!我们急忙去看,只见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人虚弱得很。我们自然问不出什么原因的,只得尽心调理他。后来他就安心的在我们宫中服侍我们。由于浑耶王和我觉得愧对于他,也没有把他当做奴隶。他呢,每天只是喂马,喂了马就跑出去喝酒,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大伙跟他也没法交谈,时间长了,大伙都慢慢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是有人告sù

了我,我才知dào

他是为了什么。他是休屠部一个英雄,很得女孩子好感。但是他对自己的家人却非常的爱hù

,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让家人难过。但是,一次打仗回来,他发xiàn

帐幕里面有别的人。心中的妒恨,使得他无以释怀,才开始放肆的喝酒、打架。休屠王非常气愤,鞭笞了他,他的狂性更是大发,终于在那一次战斗时,冲进了敌阵。然而却没有得死。后来还是一心求死。我只是无意中,跟身边的人说起了,‘人呢,有时候不一定看到的就是真的。说不定眼睛也会骗了你的。’我身边的人不相信,说:‘怎么可能?眼见的不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我就说,我一个姐妹,亲眼见到自己的情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心中酸楚,觉得没法活下去了。一心要出走。没几天,那个女子出现了,却是他情人的妹妹。我们两个说者无心,却让他听到了心中一动。后来有几天没有见到他,再后来他回来了,就割了舌头了!”

大伙都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是这么回事。青狮摇头,他不能相信,他这么多年来孤苦伶仃的,就是因为一个误会?

银铃儿知dào

他还难以接受,继xù

说道:“他成了哑巴,在浑耶部安心待了下去。后来几次浑耶部和休屠部修好,让他回家。他都不同意。我也是有时候想起来了。想要知dào

怎么回事。很多时候却是都忘了。有一天见了几个休屠部人,说起来这个人。客人非常感慨,说:‘自打他发了疯之后,家里没了男人,他妻子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家老小,过的艰难。有几个男子想要进她的帐幕,都被她打跑了!’她在孤苦无依中,死在了一场大风雪里。浑耶王去世后。他就消失了,我知dào

,他是看不起我!呵呵,我自然没有他心上人的清高。”

青狮喟然长叹,松开了金日升的身子,转身大踏步走了,任凭谁喊他,都没有回头,消失在风雪中的夜色里。

金日亮搂着金日升,“他们没有怎么样你吧?身上痛不痛?”金日升摇头。只是看着他们的母亲。银铃儿慢慢的走到两兄弟跟前,伸手搂住了两人。脸上流出了清泪:“你们两个长得这么高了!也结实了。娘真的心里高兴!”

金日亮狠狠地推开了她的手,叫道:“你一心贪图享乐,心中根本没有我两个!”

银铃儿的泪水更多了,她哽咽道:“孩儿!娘心中怎么会没有你们!娘到处寻找你们,却一直没有找到!如果不是你送信给为娘,为娘还是不知dào

你们好好的在人间的!”步聪才明白银铃儿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原因,心里又恨又气、又怕。

“找我们?是做个样子的吧!我不信你那么多的武士就找不到我们!哼哼,不是你没心,就是有人在故yì

这么做!让我们两个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让我们亲娘成了没有孩子的寡妇!什么人有如此的狠心?什么人蒙蔽了我亲娘的慈爱之心?哦,我知dào

了,一定是有人想要不仅得了浑耶王的大位,还要绝了浑耶部在正统,让浑耶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说的句句诛心,让步察兄弟浑身针扎一般的难受。却没注意银铃儿脸色已经变了。

“不要再乱说了!你父在浑耶部胡作非为,已经弄得天怒人怨了,一连几年大旱无雨,人畜死了无数!到处构兵,与人为敌,右贤王、大单于都已经忍无可忍了。幸亏步察到了,才慢慢的使得我部安定了下来!你父却想要害死了步察,多亏我发xiàn

了他的阴谋,劝了他。表面上他答yīng

了,却暗地里下手,要害死步察。哼哼,你两个哥哥也是不明事理,跟着他胡闹,被他自己设计的猎兽的陷阱害了!你以为为娘是个淫乱的女人吗?我只是不忍心我浑耶部数万帐幕毁于一旦,十几万人,无家可归!”

金日亮没想到他娘突然变脸,竟然斥责起他来了,心中的恼怒无以复加:“你……你竟然……竟然回护奸夫!他,你睁眼看看,他是一个人吗?他是两兄弟一起的,他们大奸大恶,把你完全蒙蔽了!你竟然还替他们说话!我……我真的太伤心了!”

银铃儿不以为然,“伤心?你就继xù

伤心吧。任何人不得侮辱我们步王,不得改变步王的治国方略。步王才是我浑耶部的希望所在。你如果能改弦易辙,好好反思,说不定我还可以接受你是我的儿子,如果不然,哼哼,你就不是浑耶部的豪杰!”

金日亮现在是伤透了心,明明他是个受害者,明明是他亲娘在主持,明明奸人的嘴脸已经暴露无遗,明明……,嗨,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他气急败坏,突然拔刀横在了脖颈上:“哼哼!我存zài

世间,不过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我以后不会再碍着别人的事了!”

银铃儿冷笑道:“大伙都不要拦着他,让他下刀!你还真有本事,打死打伤无数的部族英雄,还想要威胁我吗?这些人的家人都等着我去慰勉呢!你自己在这里闹吧,闹够了再回去!”扭头走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剧烈了。

金日升叫着:“阿哥!阿哥!”被人拖着抱上马背,夹裹进了人群中,一起走了。死者、伤者都带走了。只留下金日亮一个人呆立当场。他想不明白,明明稳操胜券了,怎么突然就失去了一切,造成他失败的还是他日思夜想的亲娘!他亲娘和他有仇?和他浑耶部有仇?他只想大哭一场,却强忍住,任由大队人马扬长而去。火堆还在“噼噼啪啪”的燃着。火光越来越小。

金日亮被一阵冷意惊醒了。急忙起来。看到身边的火堆已经湿了,早已没有了暖意。他愤nù

的一脚踢向火堆,灰烬飞扬起来,他自己满身都落满了灰尘。青狮背叛了,斜眼跟着得势的走了,就连和他相依为命的兄弟都走了,偌大的山谷,昨天还人声鼎沸。热闹得很,现在却人去火灭灰冷!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阿亮,阿亮,……”声音惨淡。是花翟的声音,他举目四顾,一个人蹒跚而来,一头金雕在他身旁。金日亮奔过去,扶住了花翟,只见他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睛无神,知dào

他又受了重伤啦。小心地扶着花翟在一块石头上坐定。才四下打量,有没有可以用的物品。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块木柴,燃起一堆火来;再寻找可以御寒、果腹的,好在昨晚一场大火烧的并不彻底,还有半个帐幕没有烧掉,有几只狗的尸体硬邦邦的。这些东西足够两人应付一段时间的了。现在也不怕步察再派人来,两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在山谷中,金日亮照顾着花翟的伤势,金雕每天在外面守着,竟然安安生生的过了一冬天,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春暖雪融,花翟的伤势早已痊愈。他觉得好像每一次遇到步察兄弟都吃大亏,但每一次都好像没有上一次严重。心里明白是自己的修为更上层楼了,而不是对手留情的缘故。心中有一点点窃喜,更多的却是感伤,怎么才能不在下一次遇见对手的时候吃亏呢?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按哑巴师傅的教授,勤加修liàn

。金日亮也是每天闷不做声的练功,好像要把心头的苦闷和憋屈燃烧殆尽才是。

两个人每天练功,没留意储存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吃了上顿儿才不管下顿儿在哪儿呢!终于,最后一点狗骨头都没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里咕噜噜的叫着。看看金雕,待在一棵枯树上,自得的理着毛羽,经过一个冬天,它的毛羽光洁、滋润,身子好像也长大了些。

花翟笑道:“这家伙倒是吃得饱,一点儿不用担心。”

金日亮没好气的说:“它吃饱了,却忘了主人还饿着肚子呢!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金雕突然叫了一声,飞到了半空中,盘旋着。两人站了起来,“是不是什么人来了?还是有什么野兽?”两人心中暗喜,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解了当下的烦恼。

一阵马蹄声响起,踩在石头山路的蹄声越来越响,杂沓而来,显然不少人。两人也不打算躲避,站在原地没有动。金雕飞落在两人身边,见两人没有指示,也静静地站着。几只鹰在空中盘旋,几条狗在叫着,一杆大旗在空中看得越来越清晰,一头银色大狼,金色的眼圈,金色的四爪,威风凛凛。金日亮脸色变了,这是他浑耶部的大旗,他已经多年没有见到了,眼眶有些湿润,心头的激动无法遏制,就想冲过去,夺过这大旗!他只是静默的站着,任心中的情绪奔腾不息。

花翟听到了他越来越粗重的鼻息,知dào

;来人一定和他关系巨大。果然,一个骑着栗色母马的女人出现了,她头上插着雉尾,银白的狐皮帽,银白的狐皮领,银白的狐皮大氅,里面是红色的织锦上衣,鹿皮靴在马的两侧搭着。往脸上看,依稀见到过,红润的脸,浑厚的下巴有点垂,鼻子不再挺直,眼睛有点小,鱼尾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马上明白了,这是浑耶王的阏氏,金日亮、金日升的亲娘,茹茹银铃儿到了。

来的正是银铃儿,她虽然可以狠心放逐自己的儿子,却怎么也不能忍心不管他。刚刚化了雪,可以骑马了,她就急匆匆的带人进了山。金日升从后面的马上跳下来,喜滋滋的奔过来,抱住了金日亮,两人相拥而泣。

银铃儿也下了马,看着,目光慢慢的转到了花翟身上,“阁下就是阿升说的师傅么?感谢阁下伸出援手,帮了他们兄弟两个!”她躬身深深施了一礼。花翟不敢怠慢,口中说道:“不敢!”也躬身回了一礼。

“阁下是来自大汉的得道之士,救人要救彻。却怎么带着两个小孩子。不回到我的身旁。反而处处惹事。在草原上兴起莫名的风波来?阁下该当何罪?”她突然咄咄逼人的问起罪来了!吓得金日升面无人色,金日亮也是错愕不已。

花翟愣了一愣,没明白她说的意思,“哦?大人说的我有点不明白。能不能说的清楚些?”

“你这几年怎么带着他兄弟两个到处生事?杀了多少无辜的牧人、猎手?可知dào

你把我儿子带成了草原上的瘟神了!人人到处喊打一片。”

花翟腾地脸上通红,他想不到对方把所有的问题都按到了他身上,他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他转眼看看她身旁的人,找不到步察兄弟,却见到了斜眼。还有几个山中的猎手。这几人不敢看他的眼睛,都扭转到一边。他平复了一些,笑了笑:“大人以为是这样,就这样吧!在下只是做该做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得什么人的欢心,也没有想到怎么样去教别人怎么做。如果说有瘟神在,那一定是在下了,与两位王子无干。大人带着大队人马,是要兴问罪之师的么?你已经见到了本人,可以动手了!”

“哦!哈哈哈!怪不得阿升总是夸赞你是个好汉子。果然是好汉!”银铃儿的突然变脸,让大伙摸不着头脑。

“阿娘!你到底说的什么啊?我怎么糊涂了!”金日升问。

“你这位师傅。敢作敢当,是个了不起的好汉,英雄!你们跟着他,我就放心了。”众人心头也放松了下来。花翟道:“不敢,不敢。说什么英雄好汉,在下不敢当!我只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和两位王子到了一处。说起来,每一次反倒是王子救了在下的,如果不是大王子,这一冬在下就死在山里了。”他诚恳地说。

“我不是说这些。你是个至诚君子,阿升、阿亮跟你学,不至于学得一身的毛病。唉,我们草原人,英雄豪杰也是多的,只是这些年不知怎么的,很多人学了一身的阴谋诡计!让人痛惜。阿亮,你跟着师傅,也要像师傅一样,多反躬自省才是!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做的多么好!如果按你所为,你,你早就该被吊死在大帐前了!”她声色俱厉,对金日亮丝毫不假辞色。

众人噤声,大气不敢出。花翟冷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大王子之所以到了今日,是有人暗害他的;大王子所以今日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命大造化大!不然,他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哦?真的吗?阿升,你说,为什么步察要对付你两个!”挥手让斜眼等人四处守护,众武士知趣的离开了。

见众人离开了,金日升觍颜低声说道:“那一次,见到步察进了阿娘的大帐,阿哥非常生气,在步察的靴子里放了两只蝎子。步察有一个月走不成路。还有,他的马群,也是阿……我们,我们两个给弄跑的。”

“怎么弄的?”

“我,我们从汉人那里买了几只猴子听他们说马最怕猴子。就偷偷地放进了步察的马群里,猴子把头马弄疯了,其他马就跟着跑了!”

花翟简直是闻所未闻,他想不到这么两个小孩,竟然能做出这些事来。

“还有呢?”

“后来,阿爹没了。阿哥说一定是步察害死的,就要找步察报仇。我们在步察的大帐中放了毒虫、毒草,让他慢慢的中毒。没想到,是他的家人在那里的,他爹、他娘还有他姐妹,都慢慢的死了。”

花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可能再是两个当时还只有七八岁、五六岁的孩子的作为的。

大伙都觉得,一定有高人暗中指点才是。

“阿亮,你说呢?是不是这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dào

这么做的?”

金日亮愤然道:“只能他不仁,就不能我不义?我阿爹心中气恼,却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借助我兄弟之手!哼哼,只是没想到那乱臣贼子命大,每一次都逃了过去!反而让我们兄弟一次次劳而无功,两个哥哥死于非命!他步察凭什么就能逢凶化吉?”却是已经直指浑耶王暗中指点的了。

银铃儿脸色惨白,低声说道:“冤孽!冤孽!你……你们……你们不该,你父不该让你们掺进上一辈的仇怨里的!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几个孩子!”

“不许你说我阿爹的坏话!我阿爹堂堂正正,是浑耶部的大英雄,谁都不能污蔑他!”金日亮怒吼道。

银铃儿沉默半晌,抬头看天,两只赤鹰在空中飞过,金雕发出了兴奋的叫声,花翟挥手,金雕纵身飞起,向赤鹰冲去。银铃儿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慢慢说道:“当初,浑耶王确是我浑耶部的大英雄,就是在右部、在大匈奴,都是响当当的豪杰。每一次出兵,都能带回来无数的财帛女人。随着他功劳日多,他开始在草原上生事了,附近的部落就成了他发泄淫威的所在,不少部族被他践踏。我,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当时,我和步察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我总是奇怪,他怎么情绪那么多变,没想到他是……。他爹娘被浑耶王掳了作为奴隶,给他牧马。他们侥幸逃脱了,我被抓进了王宫。我心底里发誓:害我的,我一定让他加倍的偿还!却没想到,是我自己在偿还!我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的死去了!哈哈哈!浑耶王,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留下我?”她的声音凄厉,金日升吓得嘴唇发抖,金日亮却无动于衷。

“几年后,我一个又一个的生下来几个孩子,步察出现了,他是一个右贤王的武士来到了浑耶部。他很能喝酒,很能打架,还很会说笑。浑耶王非常喜欢,求右贤王把他送给他。我知dào

他的来意不善,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恨意,只想着把我的孩子养大。但是,浑耶王,他现在变本加厉的狂暴,每天都有人被打死拉出他的大帐!步察走进了我的帐幕,说如果不能制止王爷的暴戾,王爷就完了,我们一家也完了,浑耶部完了!我,我不知dào

怎么办!步察说他有办法!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你看到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人已经暗中对浑耶王动手了,浑耶王却以为是步察!他根本不给步察如何解释的机会,要解决了步察。但是,他的手下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你们几个小子就成了替死鬼!”她说的惨烈,花翟听得头皮发麻,想不到人间还有这样的惨剧。

世人皆崇报仇冤,畅快淋漓血流干;冤仇得报多惨死,留作他人作笑谈。(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回 乱中乱王宫秽闻 奇中奇贵人做盗

氓人刍荛伴牛眠,水滨山崖胡乱弹;哪知宫中锦帷深,却有风流不足传。

花翟再没想到自己竟然进了这么一个混乱的圈子里!只是,他仍然糊涂,银铃儿所说的这些怎么可能就发生了?

银铃儿解释了他的疑惑:“哼!自打天下有了富贵这回事,就开始有了阴谋、诡计、暗杀、争夺!每个人置身其中都不由自主的被它裹挟着,做出令他人痛恨,也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事。”她的话打中了花翟,他就觉得自己这几年莫名其妙、糊里糊涂的,身上的痛苦还在其次,心中的疑惑却是一天比一天多,也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浑耶王不能让人夺取自己的王位。但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不仅保不住自己的王位,连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生命都难以保住了!步察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他没有,因为他一直在我身边!”

花翟突然明白了,步聪的存zài

,银铃儿是一直不知dào

的!那么很多事其实是步聪在做!但是,他们怎么能够瞒过银铃儿?这是个极精明的女人,看她的谈吐、行为,没有人可以轻易瞒过她的。是什么蒙蔽了她的双眼?要知dào

,对花翟来说,男女之间的情事,他是懵懂的,一直在流浪的,在和死亡搏杀的男子,虽然已经到了慕少艾的年龄,却哪里能够?

“步察已经在浑耶部立下了不朽的功绩,在草原人的心中已经无法替代。每个人都看到了他为浑耶部所做的一切,就是右贤王、大单于都知dào

他是浑耶部真zhèng

的英雄!浑耶王妒恨交加。一心暗中做出对步察不利的事。步察根本不当回事。是我,是我银铃儿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了他的谋害!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却利用自己年幼的儿子下手!这是天地不容的事,他都可以做出来!我银铃儿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了,我隐藏了多年,以为再也不会爆fā

的怒火,在他的丧心病狂的报复中。被引爆!你们两个小子以为是你们命大?每一次都恰好有人相救?那是为娘的不忍你们堕入深渊,一次次的暗中派人保护了你们!我不能让你们继xù

堕落,也不能让你们为人利用!我要让浑耶王自食恶果,首先就要把你们两个摘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还是不停的搅合进来,还有这个莽撞的汉子!”

花翟忍住了气,说道:“你,你为什么要向着外人?浑耶王可是你的丈夫啊!”

“丈夫?他那有一天把我当作人看了!他总是把我当作奴隶,一个可有可无的奴隶。一个可以生杀予夺的奴隶,一个可以威胁到我茹茹部的女奴!每一次见到他。他都是醉醺醺的,侮辱、踢打、鞭子抽、炭火烧!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家人,为了我的部族,我只得忍受着。我在心中想到,哪怕有一天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也好!只要我的家人、族人没有事!现在,我们茹茹已经慢慢地强dà

了,不再受他的欺辱了,我茹茹银铃儿,可以不受他的羞辱了!我要让他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只是,他的孩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以像他一样恶毒?因此,他才有机会逃脱了惩罚。”

花翟吃惊的说:“难道,把浑耶王拘禁在地底,是你的作为?”

“不然呢?步察怎么可能把他骗到那里?他当时唯一相信的人,除了这两个傻小子,就是我了!”

花翟觉得人心真的难测,他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机会娶到老婆了。银铃儿哪里知dào

他心里在想什么?“我把他用铁链锁在了地下,让他日夜忍受蚊叮虫咬、忍受寒风冷水的侵蚀、让他日夜不得安眠!”

“但是,他说的是步察害的他!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罪孽都担起来?”花翟还是不明白。

“你是见到了他的。我差点忘了!他是这么给你说的?哦,他还是把所有的恶气都撒到步察头上了!哼!他是自己觉得理亏,不敢说我!这倒是难得,他开始反思自己了!”

花翟总算是明白了他们一家人的仇恨所在了,明白了他们夫妻、母子的恩怨情仇了。不由心头烦闷,本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件值得的事,回头看看,没来由挨了几顿打,几次死去活来,却是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上!“你为什么还要来?是为了说明白,还是为了什么?”

“我是要把这两个傻小子带走!不能让他们如此野下去。”

金日亮怒叫道:“我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我和步氏不共戴天!”

银铃儿脸上变色,花翟害pà

她会对金日亮不利,紧盯着她,却见她叹了口气,神色放松下来,“你既然不愿意回到宫中,我也不勉强。只是不准你再找步王的麻烦!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金日亮冷笑道:“你本就翻脸无情了!还在这里假惺惺的!”银铃儿不理他反唇相讥,对金日升道:“我们走。”

金日升夹在中间,十分为难,看看他娘,瞅瞅他哥,不知该如何是好。花翟知dào

这孩子忠厚,不懂权变,很是替他着急。没想到金日升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我也不走了!对不起了,阿娘!”

金日升这么说,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银铃儿眼眶红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愿意随我回去吗?”

金日升坚定地摇摇头,“对不起,阿娘!”他没有说为什么,花翟却明白了,他知dào

如今他阿哥处于最艰难的时候,所以他就坚定地站在弱者这边;如果有一天他娘落了难,他一定会站在他娘的那一边!银铃儿也明白了,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带着人走了。

“就这么着?以后你们没有再打起来了?”儿君醉问。

“是。后来的几年。我们三人就在山里。浑耶王步察没有再找我们麻烦。休屠王也没有。”

儿君醉奇怪的看着三人,“他两个是落难的凤凰,失了国的王子,有一天必定还要回到宫中的。你老兄就这么跟着他两个?为了什么?”

花翟笑笑,“你在嫣然山中十年,又是为了什么?有人为了富贵荣华,有人为了长命百岁,我只是个流落四方。四海为家的浪子,在哪里都一样。”

儿君醉其实和他一样,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目标,遂点点头,“那个娘们,真的不知dào

步察还有兄弟这事吗?”

“不要说了。知dào

,或者不知dào

,只有他们知dào

。其中的奥妙,我们外人还是不要多说。”儿君醉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替银铃儿隐瞒。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说她都不过分。虎毒不食子,她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岂不是毒如蛇蝎!

“或者,她并不是我看到的样子。或者,浑耶王确有不是。总之,我们不要管人家的家事,不要乱说人的隐秘就是。”金日升感激的对他点头,金日亮却仿佛他们在说别人的家事一般,无动于衷。

“那步聪怎么又突然来了?”

“你糊涂了!步聪是你惹上的,我们也是误打误撞。我这几天听说有人马从东面过来,还有汉军也打了过来,才带着他兄弟两个四处看看。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儿君醉挠了挠头皮,说道:“你们说说,咱们是不是要和那兄弟两个打一架?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想打了。”

金日亮道:“肯定要打,不是我们,是我们两兄弟和他们兄弟!你们两个,不要搀和。”

儿君醉气笑了,“哦?不让我们搀和?你小子有种!敢看不起老子,来来来,老子先和你打一架!抻抻你有几斤几两!”

金日亮冷冷的道:“我不跟你打!你也不要嚣张,等我收拾了步察他们,再接着收拾你!让你们汉人滚出草原,再打到长安,占了你汉家江山!”

儿君醉气怒不已,只是跳脚,手抚胸膛,指着几人,说不出话来。花翟却不以为然,“让你不要多说,你偏偏不听。怎么样,气住了吧?”

好半天,儿君醉才回过气来,不是对金日亮发怒,而是对花翟怒道:“你竟然可以和这样的狂徒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要把汉人赶跑,要夺大汉江山,你还笑模样的?你怎么笑得出来?你和他一样成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花翟淡淡一笑,“他是怎么想的,有什么重yào

?他难道真的把汉人赶走了吗?还是真的打过了长城?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呀!就是他真的打进长城,与你何干?”

儿君醉没想到花翟反而站在了对方的立场上了,心头火大,“嗯?那汉庭乃是我大汉人的祖地,是我华夏人的天下!怎么可能让他夷狄之人占了去?我华夏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生于斯长于斯的,那里有我历代君主的祖庙,有历代君王的宫殿,还有我祖祖辈辈的坟墓!怎么可以让人随便占去?”

花翟见他发火,笑了起来,“你说的热闹。只是我不知dào

你的祖坟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有多少家产、多少田地?长城外面不是你的家乡,长城里面哪里有你立足之地?你说的好像汉地大好世界,都是你的一般!可是,你从那里来的,除了你脸上的黥刺印迹,哪里还有别的属于你的?”

儿君醉梗着脖子,怒道:“就是长城以里没有我儿君醉的一草一木,但是我身上流着的却还是我华夏族的热血的!只要我的热血不息,我就不许任何人强占了我华夏的土地!没想到你花翟是这样一个数典忘祖、没有半点骨气的家伙!”

金氏兄弟两个看的有趣,在他们心中,只有草场是最要紧的,草场上没有了肥草,就没有了任何价值,牧人就开始转移到另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金日升问道:“你们整天说你汉庭多么的丰饶富足,怎么,你们的土地不是长的草?没有了草的土地。谁要了有什么用?”

金日亮“嗤”的笑了。“傻孩子。你吃的粮食都哪里来的?都是他们土地上出的!我要他的土地干什么?我要的是土地上的物产!”

“做你的大梦去吧!要土地?要物产?你半点屁毛都要不来!”儿君醉正没地方发火,扭头冲他呲牙咧嘴起来。

金日亮倒不想这时候惹他了,笑了笑,背转身子,不理他了。

花翟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你的二杆子脾气还是这么冲!好,是我不好。不该乱说。汉天子如果听到你的话,一定后悔在你脸上刻了字,一定要封你一个大将军,守在长城上。我们这些人也不用顶风冒雪跑到草原上来了。如今,倒是有一件事,步察兄弟两个马上要找来了,怎么打?”

儿君醉推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怎么打?关我毛事?老子就在一旁看热闹!”

这时,有人说道:“说的是。两位,前日不知。多有得罪!我兄弟这边赔礼了!现如今,是我兄弟要和这两位王子做个了断。两位只管在一旁观瞧。可好?”大伙向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人长身玉立,都是白色的锦缎衣袍,都是一般的玉面朗目,一样的剑眉朱唇。只是两个人,两个一般模样的人,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好似是来了几千百人一般,气势惊人,威势赫赫!

花翟几人暗暗称奇,这两个人是怎么修liàn

的?就算是草原上哪家世代为王的王爷,也没有他们的威风,没有他们的威势,没有他们的气势如虹!

其实,不是花翟、儿君醉两个对步察、步聪兄弟称奇,这兄弟两个对二人也是疑惑、暗赞,他们两兄弟的手下,这些年打死、打伤了不知多少的成名英雄,到了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汉人这里却全没有了作用!而且,每一次见到这两人,都觉得心头狂跳,特别是花翟,每一次再见到他,都觉得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变了模样!这种惊人的现象,他们不知见所未见,也是闻所未闻的。难道,那个人真的具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他们心中惴惴,却丝毫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

儿君醉见对方拱手,嘴里说的客气,虽然刚刚吃了对手的亏,也不禁拱手,一半是对对手尊敬,一半是对金日亮的说法气愤,口中说道:“两位王爷安好!在下有眼无珠,得罪了王爷,心中抱憾,还没请王爷海涵,哈哈哈,王爷就这么紧巴巴来了,还这么客气!”

花翟暗笑,仍然拱手抱拳,说道:“这两位小爷的事,就是在下的事。王爷有什么见教,在下接着就是。”左边的微一皱眉,右边的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大侠,我们也不是初次相见了,多次亲近,却一直没有请教。阁下是?”

花翟还是微微一笑:“在下只是个浪子,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名字吗,不说也罢!”

右边那人依然微笑,说道:“阁下过谦了。是误会以为我兄弟轻看了么?我兄弟哪里敢轻看你汉地的英雄?往日几次亲近,都是来去匆匆,所以没有和阁下盘桓。非是我们无礼,实在是,嗨!实在是……”

金日亮冷笑道:“实在是心中有鬼!不敢停留,才没有及时的请教我师傅的大名。是不是?”

左边的瞪了他一眼,右边的依然微笑道:“正是,正是。这位小王子说的是。我们每一次相逢,都是慌忙得很。”花翟回想往日和他们的相遇,果然都是匆匆忙忙的,要说他们有的是机会在自己身上补上一刀,却都没有,难道每一次都是凑巧?看来不像。“在下花翟。”通了自己的姓名。

那人又转向儿君醉,儿君醉说道:“在下儿君醉。王爷,您哪位是哪位啊,咱看不清楚,哪一天不要得罪了,还不知dào

是得罪的谁!”

左边的人微笑道:“小王步察。这是我兄弟,步聪。”

其实,在说了这么半天之后,这兄弟两个还是有不少不同的,只是这不同,必须是两兄弟都在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就在几个人寒暄之时,金日亮已经越众而出,挥拳打向步察。

这一下不仅步察皱眉,花翟和儿君醉也是皱眉不已。步察见他拳来的虽然凶猛。却正是会的不难。难的不会。也不以为意,身子微微后靠,抬手想要化解了这一拳。他的手刚刚抬起,一眼就看到金日亮挥拳时露出了一个空当,嘴角带笑,手指向那个空当。金日亮拳落了空,步察的手已经到了他的咽喉。众人叹息,他勇猛有余。对敌经验不足。正在这时,却是风云突变,只听步察大叫一声,众人都没有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步察“腾腾腾”退后几步,“咕咚”坐到地上,本来美玉一般的脸色,变成了蜡一样的颜色,嘴角沁出了血丝!

金日亮冷冷的看着步聪,步聪心头的惊骇无以复加。他没想到只是一个回合,他兄弟就毁在了这个半大孩子的手下!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做的!金日亮冷笑道:“怎么?你今天不敢动手了吗?”

他话中的讥嘲味道,还有脸上的坏笑,让步聪不能不上前了。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金日亮,花翟、儿君醉和金日升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他是怎么一招制敌的。步聪有了他兄弟的前车之鉴,虽然不敢大意,但是,仍然觉得金日亮不过是凑巧罢了,他兄弟是一时大意造成的。他一生谨慎,也并不觉得金日亮会高明到哪里去。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能有多大的修为?想到这里,他淡定了许多。

金日亮这一次没有抢先动手,只是微一颔首:“你,动手吧!”

步聪心头的火“腾”起来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狂妄到了这般地步。但是,他毕竟在草原上成名已久,是个成名的英雄,遂微笑道:“小王子,没想到小王子得成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在下可不敢跟王子动手,还是王子指教在下为是。”说的非常客气。

金日亮却不领情,“哦?往日可没有见阁下怎么客气!今日难道太阳从西面出来了?突然这么客气,可是让我浑身不自在了!”挖苦步聪。

步聪却不上当,仍然微笑道:“往日有得罪的地方,实在是逼不得已,非是小人要跟王子过不去。”

“难道有人逼你去杀了我兄弟吗?那是哪一位,你倒是说说看!”

“没有任何人想要杀害王子殿下。不然,王子殿下能够活到现在吗?”

“那么说我们兄弟倒要感激阁下不尽了?”

“不敢。我们从不敢和王子殿下作对的。”

金日升急了,“那屡次三番的打伤了我兄弟的是哪个?总不会是我们见鬼了吧!”

“小王子,请鉴谅。我实在不知dào

王子说的话。”

花翟又糊涂了,这人没必要如此示弱吧,怎么他一直不愿意动手,反倒不住地像是在讨饶一般?

金日亮却没心思听他胡扯,喝道:“如果你不敢动手,小爷就动手了!”说着话,身子前扑,双手成拳击向了步聪。他的架势完全是不留后手的打法,已经犯了与人较量的大忌。步聪脸上突然起了一层黑云,双手自然分开,一合就要把金日亮圈进自家双臂之内!金日亮的拳到了对手跟前还有一步远,突然一顿,步聪的双手失去了目标。花翟大吃一惊,金日亮如此生猛的攻势,突然说停就停下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自己是做不到的。众人只见金日亮脸上蒙了一层笑意,身子再次发动,步聪凝神静气,二人拳掌相接,步聪一声大叫,身子飘飘飞出!

第一次可能使花翟他们震惊,这一次却可以让他们目瞪口呆了,甚而至于不知所措!他们眼看的事情和心中预想的差异过大,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想像,是他们这辈子见到的最诡异的事。金日亮冷笑着走近步察、步聪兄弟,挥手向他们头顶击落。花翟叫道:“住手!”身子却无法移动,他还没有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远处也有人在高叫:“住手!”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大伙抬头看去,一个女子放足奔来,却是银铃儿到了。金日亮犹豫了一下,还是要挥掌劈下,儿君醉已经到了他跟前,抬手拦住了他,觉得他的手轻飘飘的,没有多少力道。“不要这样吧。他们已经完了!”步察、步聪两人面如土色。再没有了以往的飘逸神韵。

银铃儿这时候也到了跟前。眼前的两个人让她一下子懵了,她摇摇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那是两个,每一个都是让她魂牵梦萦的人!金日亮恨恨地说道:“每一次告sù

你,他是个奸邪的佞人,你都不相信!怎么样?你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了吧!你觉得哪一个才是你的情人?”声音说不出的鄙薄。

银铃儿颤颤巍巍的走近两人,两人倒地的地方隔了有两丈左右。她呆愣愣的站在中间,不知该走向哪一个。步察苦笑道:“是我。我是步察。这是我兄弟步聪。对不起,我没有说过我还有一个兄弟。”

银铃儿奔过去,抱住了他,泪水不停地流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让他把你打伤?”

步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人冷冷说道:“不是他让的。是他本来就已经伤了!没想到,你也来了,哼!贱婢!”银铃儿如遭雷殛,整个身子都定住了,半点动弹不得。花翟听到了这个声音。脸色突变,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活了。竟然出现在这里!

儿君醉急忙四顾,想要找到是谁在说话,却一无所得。

声音是从地下发出的,大伙都听出了,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在金日亮身后,那里有一块两人多高的大石头,声音就是在大石头的地下发出的。儿君醉冷笑道:“装神弄鬼的家伙,还不滚出来!你二大爷在这里等你多时了!”说着,眼睛却瞟着金日亮。金日亮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那人与他没有关系。

大石头轰然开裂,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跳出来,双手舞着一条铁链,“叮当”作响,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冲向众人,大伙纷纷掩鼻,再看时,那人已经用铁链锁住了银铃儿和步察两人的脖颈!他的脸淹没在浓密的须髯里,看不出脸色,只看到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煞是骇人。

“放开阿娘!”金日升哭喊道。

那人摇头,“傻小子!你心里只有阿娘,却忘了还有阿爹了!”

步聪咬牙切齿,恨道:“浑耶青山!你暗中偷袭,不是英雄所为!”花翟、儿君醉一怔,马上明白了浑耶王的名字叫做浑耶青山的,果然是浑耶王复活了!花翟已经想明白了,既然金氏兄弟两个能够屡次死里逃生,浑耶王当然也可以死后复活!自己虽然“见到”了他咽气,以为他已经死了,却很可能他是金蝉脱壳,只是自己不明白罢了!他已经无数次的被人利用,现在发xiàn

浑耶王没死,也不觉得被人欺骗的羞辱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群骑士很快到了近前,为首的一个武士,金盔金甲,骑着一匹黄骠马,身后一杆大纛,上面一头金雕,威风凛凛的俯视着众生。浑耶青山笑道:“休屠金雕,你来的有点晚了!”花翟、儿君醉心中又是一震,休屠王也搀和进来了!

休屠金雕大笑道:“浑耶王,我来的恰是时候,正好kàn

你的好威风!”

休屠王等下了马,他后面过来几个人,手中捧着衣袍到了浑耶王跟前,浑耶王把手里的铁链给了几个人,几下撕扯掉身上的破布片,赤条条的站在地上,当场换上了新衣袍。一身银白色的锦袍,头上是银色的皮帽,腰间是一条银狐狸皮带,脚上一双银色的小马皮靴。换好了衣服,浑耶王浑耶青山的面目马上改观了,再不是那个鬼魅一样的人了,而是长须飘飘,长发从帽子下面露出来,随风飞扬。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人,骨架很大,气势惊人。花翟在地底下“见过”他,今天才真的见到了真容,心中不由喝彩:好!好个丈夫气象!

看着浑耶王意气风发的样子,步察、步聪和银铃儿却是垂头丧气,步察叹息道:“是了!休屠金雕,是你救出了浑耶王的!是不是?”

休屠金雕笑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信!只是怪你自己下手不狠,留下了一线生机。”

步察摇头,“我就没有想到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改过自新。”

浑耶青山怒吼道:“你奶奶的!现在还想骗老子饶了你不成?做梦!老子现在就让你进地狱!”说着挥手就要打过去。休屠王拦住了,笑嘻嘻的说道:“浑耶王,不急!不急!右贤王和大单于那里还要他们的人呢。”

“大单于?伊雉邪?他要干什么?别人当他是大单于,老子可看不起他!”

“不是。您听说了吗?我匈奴右部这些年出了不少的马贼,许多人连影子都没有见到,就丢失了所有的牲口、帐幕!有的还因此丧了性命。这些年浑耶部却很少招惹到马贼,自己却富得流油了!浑耶王,您知dào

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

休屠金雕转向了步聪,“阁下一定清楚吧?”

步聪点点头,“是。这些都是我做的。只是,你们想要得到那些财宝,却是休想!”

休屠金雕也点点头,“当然,当然。”突然拔刀,只听一声惨哼,步聪的一条胳膊离体而去,血喷涌的到处都是,他的脸更加惨白,却咬紧了牙关,任凭头上的汗珠滚落,也一声不吭!

“有种!”休屠金雕微笑道。

步察叫道:“有什么冲我来!不要羞辱他!”

“马上就到你了。嗯,你们和右贤王他们狼狈为奸,劫掠西番的客商,抢夺牧人的牲口,可是发了大财了!怎么可以不分一杯羹呢?不要太小气了么!”

儿君醉想起了步聪见到右贤王的情景,他躲躲闪闪的,好像不愿意见到右贤王的样子,现在想来恐怕是另有隐衷,他们是不想让人觉得他们有什么关系。他想不明白,这些人已经贵为一方诸侯了,怎么可以去抢掠自己的人民?

步察笑了笑,仿佛不愿理他,对浑耶王道:“恭喜王爷了,今天重见天日!不过,王爷如果还是这么的火爆脾气,恐怕再进入地底的日子也不远了。”

浑耶青山跳过去,挥掌打在了他脸上,他白玉一般的脸上,乌紫一团。“到了如今,还敢惹老爷!让你尝尝厉害!”银铃儿只是饮泣,不敢看他。

步察还是微笑道:“你恨我入骨,怎么还不动手?是不是害pà

什么人?还是害pà

我兄弟的财富,你们得不到?”

浑耶王暴怒了,再次跳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劈向步察和银铃儿!

夺人妻儿遭噬脐,始信天地不我欺;积下财富千万金,多与盗儿买酒吃。(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回 情到深处人笑痴 大难临头思良谋

只求双飞天南北,不计冰霜与霾尘;缯缴及身隐痛楚,漠听耻笑自排云。

只听有人惊叫:“不要!”有人已经抢在了浑耶王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惊叫的当然是金日升,这孩子这时候早就也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怕了。自打浑耶王出现,他就脸上似哭似笑的,自己都搞不清是该欢喜还是应该难过。现在见他爹要挥刀砍他娘,不由惊叫连连。

那个挡在浑耶王面前的是花翟,他一直紧盯浑耶王的举动,见他眼露凶光,抢先一步拦在了前面,抬手架住了浑耶王下劈的胳膊。浑耶王被他阻挡,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身子一震,注视花翟,眼光复杂,“你小子怎么?想要挡住老爷吗?如果不是看你小子老实,没有乱说话,你早死了几百回啦!现在还敢替人出头?”

花翟不太明白他说的话,不过却知dào

他很可能早就在自己周围了,无奈一笑,“大王,也不必急于一时。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人却活不过过来了。”

“好,我先不杀他,你说说不杀的理由。看我能不能饶了他们。”

花翟想不出什么理由,他只是觉得不能杀,挠挠头,一时尴尬不已。银铃儿叫道:“你不用求他!只要你以后好好带我的儿子,我就衷心感谢了!让这个魔王动手吧。”

步察也苦笑道:“这位花朋友,我倒是错看了你。不过,在下还是感激不尽,我兄弟这些年作恶不少。虽然也做了些有益于草原人的事。恐怕功罪难敌。死就死了吧!也省得我们日夜煎熬了!”他的话没头没尾的,叫人不明所以,不过却可以听出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休屠金雕笑道:“小子,这几年你在我休屠部吃吃喝喝的,我可是没有亏待你。怎么?现在又向着外人了?忘了他怎么打你打得半死了么?你倒是记吃不记打。哦,哈哈哈!”

花翟想想,对着休屠王作了一揖,“在下谢过大王的恩德。在下还请大王饶过这几人。这几人按法当死。也是要大单于、右贤王他们发话才是。”

浑耶王大怒:“放你娘的狗屁!我原来以为你小子老实,却处处与我为敌,处处回护这几个奸夫淫妇!什么大单于、什么右贤王!现在就老爷自己说了算!闪开,让我砍了他们!”

花翟还没有想起回答,旁边一人说道:“放狗屁?谁放的?这么臭!呸!呸!”却是儿君醉接上了话茬,他见花翟只管激动了,却没有可以打动对方的言辞,他人在局外,却已经看出了浑耶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杀掉三人的,他要折辱三人。还要知dào

步察兄弟积存的无数财富的下落,还要有个理由糊弄过大单于和右贤王。

浑耶王怒道:“哪里又冒出个恶汉!怎么敢说老爷放屁?你说个理由。不然老爷先砍了你!”

“呦,屁更臭了!哪里是人放的!啊呸!”他根本不跟对方答言,气得浑耶王胡子不住地在胸前乱飞。休屠王知dào

他跟花翟不一样,恐怕难缠一些,微笑道:“这位英雄怎么称呼?倒是少见得很。”

儿君醉知dào

不能太过分了,要见好就收,对休屠王拱手一揖,“不敢。在下儿君醉,乃是汉天使的随从,与这位华先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只是因为气不过,才替我这位兄弟说几句话,如果说的不是理,我们甘当刀刮斧劈!”

“哦?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能杀了这几人。”

“嚯!这几个人该杀!该杀一百回!”他的话一出口,就听到花翟怒吼,金日升哭了出来,休屠王的手下一片哗然。浑耶王和休屠王面面相觑,不知dào

他什么意思。

儿君醉侃侃而谈:“先不要说这女人暗害自己的夫君,要夺王位;也不要说这两兄弟屡次暗害两位王子;就是他们做了马贼,到处抢马,就该死上几十回了!对了,马贼是干嘛的?是偷马的贼吗?”

休屠王一笑:“就是。马贼就是偷马的,还捎带着偷女人,偷珠玉财宝。”他说到“偷女人”三字时,故yì

加重了语气,促狭的笑了笑,却没有看到浑耶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暴戾之气。

“你想啊,一匹马对咱们草原人代表了什么?是一家人的生计!丢了一匹马,一家人可能就没了生计。所以说,他们偷人的马,偷一匹就该死了!是不是?大单于也早有明训,谁要是盗人匹马,杀头!对不对?”

浑耶王也是一愣,冒顿大单于的时候,确是有这样的规定,后来慢慢地人们都简慢了,没有人再当回事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家伙,竟然能记得!他却不知dào

儿君醉也是顺口说的,他一是缘情推理,再是装傻充愣,搅合一番,觉得草原上马匹的重yào

,就觉得一定有这样的规矩。“这些人偷了多少马?怎么着也可以杀他们几十回、上百回了!杀,赶快杀!”

“没了?”休屠王问道。

“没了!”

“唉,你说了可是等于没说啊!”

“怎么没说?老子说的口干舌燥的,你还说老子没说?”

休屠王气急,瞪着儿君醉,儿君醉却是满不在乎;花翟也瞪着他,金日升却几近哀求的到了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你、你说说,说说!”

“说什么?那是你亲爹要杀你亲娘!他要杀早杀了,还等到这时候?步察、步聪两个来到这之前已经受了重伤,谁做的?一定是你老子!他为什么不要了他们的命?留到现在?”

众人都是一愣。浑耶王注视着他,眼中露出了赞许,“好小子!没看出你还是个明白人!那你倒是说说看,老爷为什么留着他们的小命?”

儿君醉故yì

装作深思的样子。他只是胡乱说说。也想不出浑耶王的心思。他胡乱一指金日升,说道:“是他……们!”

浑耶王脸上终于露出惊疑神色,点头道:“嗯。差不多吧。还有呢?”

“嗯,当然还有……财宝!”

花翟叫道:“财宝还有可能。怎么还有这两兄弟的事?”

浑耶王扭头说道:“说你小子傻,你还真不怎么精细。”摇头叹息,“你能够一次次的死里逃生,真不知dào

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休屠王笑道:“大王,说起来当初要不是这几人。我们还找不到大王的。那一年,听说浑耶谷里面有一群汉人出没,我才带着人马搜寻。没想到就找到了大王,才救出大王的。”花翟、儿君醉才明白原来他救下浑耶王的缘故。却不知其中还有更深的关系。

浑耶王却是冷冷的说道:“那倒是应该谢谢你啊,还是谢谢谁啊!”休屠王弄了个没趣,不敢再言语了。

浑耶王说:“我出了浑耶谷,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功力了。又听说步察已经被人拥戴,成了浑耶部的步王,右贤王又十分的器重他,族人也处处维护他。一时间心灰意懒!觉得没了生趣,只想在山中了此残生!休屠王却处处化解我心中的烦闷。请来了西番的一个高人,为我除去了身上的寒毒,还为我找来了无数的可以提振功力的奇珍异宝,使得我重新恢复了功力!”听他说到死里逃生的经lì

,却殊无欢愉之意,反倒满是凄凉,就是花翟也听出了其中的隐隐恨意,却不知他恨的是哪一个。

“终于,我打探到了,不,是休屠王打探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休屠王,这些年你为了我浑耶王父子,可是费心不少啊!不仅救了老夫,还屡次救了小犬,还帮zhù

我四下打探消息!”

休屠王尴尬一笑,没有说话。“我才知dào

步察原来还有一个双生的兄弟,影子一样为他四处杀人、抢掠!暗中埋伏打伤我的,其实是他的那个兄弟!而且,此人还是草原人一个大贵人的鹰犬,到处为那个大贵人搜掠财富,积下了山一样的财物!可惜的是,那个大贵人并没有得到全部的财富,所以心中怨愤不已!我心中暗喜,觉得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于是,我才重新出山,暗中伺服,天可怜见,这个奸雄竟然落了单!被我打伤!”

步聪这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冷笑道:“浑耶青山!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你能打伤了老爷吗?如果不是偷袭,老爷怎么会折在你的手下!”众人知dào

,其中必定有隐情,不过这时候已经不是分辨这些的时候了。

“哼,老爷当初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偷袭的?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说什么偷袭不偷袭的,你几时见过猎人打猎是跟老虎、豹子明着干的?哪一个不是暗中袭击!难道说豹子、老虎还要说猎人怎么不够英雄的吗?真要有个英雄和老虎单打独斗,没准人还以为他有病!”步聪不吭声了。“我知dào

,打了一个,另一个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就等着。果不其然,那一个豺狼也进了陷阱,被老爷打倒了!老爷本当当场杀掉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是想来休屠王为我所做的事,不能不报答,还有我两个小儿还在休屠王这里,不如让两个孩子得了这个威风吧。就与他两个说了,让他们找到这里,让我儿一拳一掌打倒了他们,扬名天下!这两个还识趣,竟然答yīng

了前来让我儿打倒。谁知dào

弄巧成拙了,被你们两个家伙戳穿了!坏了我的大计!”他实jì

是偷偷潜入王宫,不敢招惹步察,却制住了银铃儿,想要银铃儿拿出些金银宝贝。没想到步察见了,竟然手足无措不敢上前动手,拱手受缚!浑耶青山以为他是怕极了自己,根本想不到他是因为银铃儿而甘心受缚的。当他明白了这一点时,很是难以理解:一个年老珠黄的女人,他弃之如敝履,步察竟然还当成了宝贝一般的爱hù

,竟然不计自己的死活了!步察此时无意说出其中关节,浑耶青山自然也隐去了此中内情。

花翟才明白其中的关窍,不由得哭笑不得。“我本不想再出头露面了。只想暗中助我儿在草原上扬名。重新夺回浑耶部的王位!”

儿君醉冷冷道:“您老人家也不用过谦!您重新出山。还可以在草原上纵横一时的,用不着藏头露尾的!”浑耶王对他怒目而视,他恍如未觉。

步察突然笑道:“浑耶王,你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折的。你听,山下杀声隐隐,不是汉军到了,就是右贤王兵马来了!草原上生灵涂炭,玉石俱焚的日子已经到了!你以为你在浑耶部往日的风光。还能够回来吗?”他的话中沉痛异常。

浑耶王侧耳倾听,果然南北两面都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不知几千几万的马匹杂沓而来!众人都是脸上变色。

步察惨笑连声,银铃儿惊叫一声,只见他的面皮已然变了,为了不再受羞辱,竟然自断经脉而亡了!银铃儿眼中落泪,口角流出了鲜血,花翟急忙上前,她却不住摇头。血涔涔而下,却是咬舌自尽了!金日升哭叫着扑在她的身上。虽然他娘有许多的不是。却始终是他娘。

步聪笑道:“你两个苦命的鸳鸯,也算是过了几天双宿双飞的快活日子!值了!却让我陪着你们不得一日的轻松!嗨!”浑耶王急忙上前,伸指点中他胸口几处穴道,怒喝道:“你不要想死!老爷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步聪笑道:“浑耶王,你太过霸道了!老子活,你不让老子好好的活;老子死,你还能管得了?”嘴角一缕黑血沁出,他不知什么时候口中藏了毒药,这时已然毒发身亡!

浑耶王气怒交并,他本想好好羞辱、折磨对手一番的,最后才千刀万剐了对手,没想到对手根本不给他机会了。他气恼不已,面皮煞青,却无可奈何。

休屠王说道:“大王,等一下如果右贤王到了,问起这俩人怎么办?”却不说汉军来了,此时也没有人计较他话中的差池了。他显得极为敬畏右贤王。浑耶王脸上阴晴不定,他也没有把握应付得了右贤王,毕竟说步察、步聪兄弟是大马贼,都是传说,没有证据的。

儿君醉冷笑道:“如今形势明了得紧,明白的无上的富贵;糊涂的,杀身之祸临头!”

休屠王急问:“阁下此话怎讲?”

“你小小的休屠部,不过几千帐幕,胜兵不过七八千人马;浑耶部不过三五万聚落,胜兵不过三万。汉军数十万大军所到之处,犁庭扫穴一般,再无噍类!你还想做出什么功业吗?加之步察在浑耶部经营多年,早已人无斗志,人心思稳,没有人愿意跟你们去打仗了!右贤王那里,一心要剿灭异己,他自己每每见到汉军就不住地奔逃,没有了斗志!匈奴右部,多年来汉军来去如入无人之境,谁看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你在说什么?难道说有什么人在暗中向汉庭暗通吗?”休屠王惊道。这太过可怕了。

儿君醉说道:“我可没有说。只是,这些年汉军西出祁连山,遇到过像样的抵抗吗?你休屠部、浑耶部有人真心抵挡吗?”

浑耶王和休屠王默不作声了,金日亮突然说道:“哼!其中的道理有什么不明白的!岂不是你汉狗的奸谋得逞了吗?你们每年献上金帛,又说什么通婚、互市,把我草原人的心已经腐蚀殆尽了!可叹草原上没有有识见的人,看不出你汉狗的阴险狡诈!还以为是你们在示好,处处维护你们,不愿得罪了你们,才使得你们做大!才敢跃马长城,抢我草原!”自打汉高祖白登失败之后,汉庭就送出公主还有大量的财帛到草原,以求得匈奴贵人息兵;同时,不停地有汉人来到草原述说长城以里的繁华富庶,许多草原贵人开始慢慢地喜欢了汉庭的锦绣,喜欢了汉地财物的舒适。后来汉帝对逃进长城的匈奴人也降尊纡贵,给了无数的金帛财富,供养起来。引得不少的人说三道四,以为汉庭委曲求全了。如今这个匈奴少年却说出了其中的关键:汉庭的通婚、互市,是引诱了匈奴贵人向往中原的富足,消弭了他们的雄心!

金日升此时止住了哭泣,抬头说道:“阿哥说的只是一面之理。还有阿哥没有说到的!”大伙又是一愣。这两兄弟年纪轻轻的。怎么竟说些大人话?

金日亮冷哼道:“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道理!”

“当初冒顿大单于能够雄霸天下,靠得当然是兵精将猛。只是,那也只是其中一点。当时的草原,数百部族聚拢与冒顿帐前,冒顿让其东,没有人敢往西;冒顿让人南,没人可以向北。如臂使指。上下一心,所以才能够横扫大草原,威逼长城内外。现如今,不是小子见识浅,乌丹太子兄弟相争于前;伊雉邪大单于叔侄厮并于后。草原上西番、东夷兵马横起,丁零、乌孙虎视眈眈!哪里还有大单于君临天下的气象!不要说汉军来袭,就是我们草原人自己也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此时的草原、此时的我们,还不清楚吗?”众人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年。居然有如此的识见,都不由刮目相看了。

“那。以你之见呢?我等该当如何?”休屠王问道。

“以小子之见,我们自当搁置了利益纷争,一心对付打过来的汉军!赶退了汉军,再重新收拾四夷。自不可我们匈奴人内部先乱了起来。如此,说不定我们匈奴还有希望。”

休屠王低头沉思,不置可否,浑耶王也是抬头看天,如今他身边暂时只有这两兄弟是可以信赖的人,那两个汉人是不是能信得过,还不一定,周围的人马都是休屠部的,自是唯休屠王马首是瞻的。来的是汉军也好,是右贤王的兵马也罢,都是他休屠部去应付吧。

这时候,山下突然静止了。众人知dào

这很可能是大战之前暂时的宁静,都屏住了气息。

一个卫士匆匆跑过来,到了休屠王近前,高声报道:“大王!右贤王太子到!”

众人舒了口气,只要不是汉军,别的人马还能应付。休屠王看看浑耶王,笑道:“大王,您看呢?”好像是征询他的意见。浑耶王却清楚,自己隐匿有年,突然出现煞是骇人,遂点头说道:“我就不见他了。”

这时,有人笑道:“浑耶王!怎么,还要藏起来吗?”众人看去,只见一个王子模样的人,在大群的武士簇拥下走近了,休屠王的武士尴尬的在旁边搓手。大伙知dào

是右贤王的王子坚芒来了。

这坚芒不敢抵敌汉军,引着兵马想要找到出路,就到了这休屠山下,没想到却听说了休屠王和原来诈死的浑耶王一起的事,知dào

其中必有缘故,才纵马赶来了。

浑耶王看看坚芒,多年前他还在草原驰骋的时候,坚芒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已然雄姿英发的成了带兵大将的样子了!心中颇为感慨,笑道:“王子殿下的英风,让小王吓了一跳。右贤王可好?小王很是挂念。多年没有向他老人家问候了。”

“大王甚好。有劳浑耶王挂念。其实,大王最为关切的还是浑耶王您老人家,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声息,浑耶部却生机勃勃起来!哈哈哈哈!真是不知dào

浑耶部牧人是有福还是没福!”

浑耶王气得牙关紧咬,却不能说什么。金日亮冷笑道:“我家大王为浑耶部殚精竭虑,大王的回归,当然是我浑耶部莫大的福分!有些人暗中劫掠商旅,骚扰牧人,其罪非小。大单于那里还有说法!”却是直指右贤王与马贼勾结了。

坚芒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眼睛却扫到了地上的尸体,不由变色:“是哪个大胆,敢强杀我草原明王?唔,还有浑耶王阏氏?是这两个汉人吗?”浑耶王本来想把几具尸体赶快处理的,没想到坚芒来的如此之快,他杀死步察兄弟和银铃儿的事遮瞒不住了。

休屠王脑筋急转,上前一步对坚芒道:“殿下,小王有事禀报。”

坚芒眼珠转了转,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点头道:“说来听听。”

休屠金雕道:“这是两位浑耶王的小王子所为!小王到的时候,步王已经毙命了。”坚芒有点不相信,其他人听了不知dào

他为何要这么说,明明是他来了之后,步察他们才死掉的。

“就他两个?打死了步王?嗯?”

金日亮大声说道:“怎么?不可以?”他其实很忌惮坚芒。只是觉得你是个王子。咱也是王子。你显摆什么?坚芒微笑点头:“可以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杀人连自己亲娘都杀了,就说不过去了吧!”

金日亮脸腾地红了。

坚芒心中却七上八下的,步察兄弟的死让他一下子失了方寸。这两兄弟是右贤王的奇货,特别是步聪。当右贤王发xiàn

步聪的存zài

竟然没有几个人知dào

时,大喜过望。他对浑耶王的跋扈早就不满了,如今找到了他的对头,自是悉心栽培。不几年。这两兄弟就学得了一身的本领。他才放步察前往浑耶部,一探究竟。没想到浑耶王丝毫没有起疑,竟然放心的使用了他。在右贤王的支持、纵容下,步察慢慢取得了浑耶部的大权,而步聪成了他的影子,步察无法做到的,步聪做。两兄弟为右贤王聚揽了无数的财富。可是,随着他们势力的增长,右贤王发xiàn

他们竟然敢暗中抗命了,而且自己拦截了很多财富。没有送到右贤王那里。右贤王有心要修理修理他们,却已经没了雄心了。这坚芒却和步聪、步察交好。处处维护他们。有心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一个臂助。双方心知肚明,都没有说破。而今,正想借助他们的时候,却发xiàn

他们死了!坚芒心头气恼,却又有点放松。他不知dào

自己怎么有轻松的感觉,过后才明白,是自己已经感到了步察兄弟的难制了。

休屠王本想坚芒听了是金氏兄弟打死了步察兄弟后,会大动肝火的,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也觉得不可思议。坚芒也知dào

休屠王要怎样,只是他想不明白一个起死回生的浑耶王对休屠部有什么关系?休屠王要对付浑耶王父子,自己就可以啊,没必要大费周折。

浑耶王这时候也明白了,休屠王可没安着好心!自己父子困在了龙潭虎穴里,稍一应付不当,随时都有生命之忧!

花翟和儿君醉两个本来是想看热闹的,这时候却发xiàn

这几方不对劲,知dào

稍不注意,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儿君醉慢慢走近步察尸体旁,突然叫道:“这是什么?”众人一齐望向他,只见他举着左手,手中一个布片。坚芒、浑耶王、休屠王都叫道:“拿来!”

儿君醉笑道:“莫不是他们藏宝的地方?哈哈哈!老子捞着了!”发足狂奔。花翟跟着奔跑起来。这一下大出坚芒等人意料之外,周围的武士也来不及上前阻拦,他们就跑出了数十丈远。坚芒急忙上马,喊道:“追!”在后面追了起来。

两个人在前面拼命的跑,后面是越来越近的兵马,坚芒没有下令,也没有人放箭射他们。两人眼看追兵越来越近,不由发愁。花翟喘着粗气问道:“怎么办?往哪跑?”

儿君醉哪知dào

往哪跑?他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么个点子,只要把坚芒他们的注意力引到财宝上面就是了!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迎着追近的无数兵马。坚芒第一个来到他的身旁,“吁!”勒住了缰绳,手中的马鞭“唰!”的落下,打的儿君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武士围住了两人,杂沓的马蹄,飞扬的长刀、马鞭,几乎要把他们踩烂、切碎的架势。儿君醉眨眨眼,抚着热辣辣的脸,一条鞭印在脸上,蜈蚣一样的趴着:“唉!你怎么突然打了老子?老子可没有惹你!”他居然和对方说起理来。

坚芒差点没有笑岔气,他的武士都笑得前仰后合的,有的都落到了马下。浑耶王、休屠王几人也是微笑不语,要看这个汉人怎么耍弄坚芒。

坚芒忍住了笑,慢慢说道:“老子就是打了你。怎么样?你还能还过来吗?”

“不能。”他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你还问个什么?”坚芒没法,没话找话说。却忘了自己拼命狂追的目的了。

“就是问问。没事了吧,那我们就走了。”大摇大摆的就要穿过武士走。

“站住!差点被你小子晃过去!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什么?我手里没有什么东西啊!”他双手空空如也。坚芒可真急了,马鞭再次举起,儿君醉急忙把身上的破衣服撕开了,赤条条的站在一众人中间,大伙的眼睛不住地在他身上扫射,却没有见到一个可以藏住东西的地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哪里出了问题。

儿君醉见大伙都不说话,嘟嘟囔囔的抓起地上的破布片,往身上披:“说没有,就是没有。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贵人的毛病,喜欢看老子的光屁股!”

“你刚刚拿的那个东西呢?在哪里?”休屠王问道。

“这不是,破布片!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几片他身上撕下的布片。

“别胡扯!我说的是藏宝的那个布片!”休屠王叫道,步察兄弟突然死去,让他最为失望,本以为可以逼他们把藏宝的地方说出来的,没想到浑耶王的暴怒,却促使他们自尽了!如今那大笔的财宝失了踪迹,殊为可惜了。他处心积虑多年,当初浑耶部欺凌休屠部,使得他对浑耶王恨之入骨。后来不经意间发xiàn

了濒死的浑耶王,想要好好羞辱他一番再杀掉,却发xiàn

浑耶部没了浑耶青山更加的强盛了。有人指点他,要想报仇,还是留着浑耶青山一命,说不定奇货可居,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他才请来了西番高人,为他疗伤,帮他恢复功力。后来又发xiàn

了步聪的秘密,更加觉得留着浑耶王是个好主意。果然,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在进行着,把浑耶部搞乱,再杀掉步察,取得步聪的财富,以后再除去浑耶青山。在右部,他休屠部一家独大的情形越来越近了,到那时老迈昏聩的右贤王也难耐他何!却没想到一个胡乱闯入的汉人,胡乱破坏了他天衣无缝的计谋!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气恼。只是,在右贤王王子的面前,还有浑耶王父子在,他也不敢过于上脸了。

坚芒哪里知dào

他心中的想法,怒喝道:“你他妈跑什么?没有东西就没有吧,害的老爷以为你有似的!”

儿君醉一笑,“我是知dào

。有人知dào

。”

名缰利锁谁堪折,大运临头魂魄飞;品说少年混不识,关窍参破黯然悲。(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回 深山有宝人皆识 洞底艰险无人知

不尽心力为谁忙?珠玉满身犹彷徨!要伴珍玩睡千古,群山绵缈骨纷扬。

坚芒王子的马鞭忍不住又举起,他瞪着这个家伙,眼里像要喷出火来,怒吼道:“你敢拿本王子开心?信不信本王子活吃了你?”

“信!绝对信!王子殿下,您不要着急,听在下慢慢道来。”

旁边一叠声的:“快说!快说!”

儿君醉慢条斯理的整整自己身上几片破布片,微笑道:“各位,稍安勿躁。小人也跑不了,早一会,晚一会,有什么分别?”

休屠金雕冷笑道:“是,早一会你死的就早一会;晚一会,你死的就晚一会。于你有分别。于我们当然没有什么分别。”

儿君醉看了他一眼,对坚芒道:“王子殿下,您觉得什么人应该知dào

步聪埋藏的财宝在什么地方呢?”

坚芒一愣,他只顾着追赶这俩人了,却没时间仔细考lǜ

他们会不会知dào

财宝的下落了。如今一想,觉得大为可疑。他虽然刚刚来到这里,却清楚步聪兄弟的行踪,这俩人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他们要是知dào

了财宝的下落,岂不是更加可疑?他从儿君醉、花翟两人脸上,看到浑耶王父子身上,又转向了休屠王,心中的疑问还有气怒越来越大。

休屠王一看要坏,急忙说道:“王子,小王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这两人死时,啊不,他们没死的时候。是浑耶王父子抓住的。在下可不知dào

他们说了什么。”

浑耶王怒目而视。却知dào

大伙都盯住了他父子。现在坚芒的势力最重,休屠王的人马也不少,他父子是没有办法和人家硬抗的。他正在急速的转动脑筋,想办法怎么和坚芒说,金日升突然开口了:“王子殿下,步聪的藏宝地点我知dào

。”大伙都是惊喜交并,浑耶王急忙喝道:“不要乱说!你怎么知dào

?”

坚芒微笑道:“小兄弟,不要怕。只管说。在哪里?”

金日升沉声说道:“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dào

。我师傅两个也是为了不让我为难,才说他们知dào

的。请殿下让他们走吧,他们和此事无关。我阿爹和阿哥,也不知dào

,也请殿下放开他们。”

坚芒笑了,“他们知dào

不知dào

,我不管。只要我拿到了东西,他们就可以随便上哪里。”他一挥手,手下的武士把浑耶王等人围住了。金日升看了看他们,众人都是一脸的茫然。还有对他的关切,对几人点点头。“放心,没事的。”转头对坚芒道:“我们走吧。”

“去哪?”

“休屠山。”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吃惊不小,尤其是休屠王,“什么?休屠山?你可不要乱说!休屠山怎么可能有藏宝?”如果真的在休屠山找到步聪的藏宝,那他休屠王的颜面放到哪里?而且他居然不知dào

有这回事!

坚芒笑道:“有没有,去看看就知dào

了。王爷也不要着急么。”休屠金雕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狐疑的看着金日升,这小子往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天突然开口,就非同凡响,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翟几个也在嘀咕,浑耶王小声问金日亮:“你们这几年在休屠山,发xiàn

了什么?”金日亮摇头,他们兄弟天天在一起,金日升有什么秘密,他不可能一点不知dào



花翟沉思半晌,慢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儿君醉凑近他耳边,“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花翟微笑道:“这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了他。慢慢你就知dào

了。”

大众人马吵吵嚷嚷的回头走,这休屠山绵亘数百里,他们本来就在山间,如今不过是从山坡下向着山的深处走。这么一来,就耽误事了,坚芒的三千多人马,休屠王也有一千多众,这么在山间行走,根本摆不开。坚芒看行动迟缓,和休屠金雕商议,大队人马扎在山下,他们各自带着几十个亲随武士,夹着浑耶王等人进山。这一下果然清净了许多,也快了很多。

休屠金雕心中有事,不停地催促金日升:“到了没有?到底在什么地方?你说出来。”坚芒这时候却不着急了,静静地在后面跟着,却暗暗命令手下弓上弦刀出鞘。

到了天黑时分,他们到了一个山峰下面,这山峰在阴影巨大,笼罩了他们。抬头看,峰顶直插云天,也看不出还有多高。峰间怪石嶙峋,猛兽似的要择人而噬;几棵古树稀稀拉拉的,随风摆动,发出骇人的响声;山间、树上停歇的鸟兽,听见了动静,鬼哭狼嚎一样嚎叫不已。胆小的人已不停地打哆嗦了,胆子壮的,也不由暗自嘀咕。

休屠王喝道:“小子,你要把大伙带到哪里去?怎么还有这样的所在,连我都不知dào

的?”

浑耶王怒道:“休屠金雕,不要对我儿大呼小叫的!你不知dào

的地方多了,怎么,还要问我们?你休屠部自己管不了,还好意思说!”

坚芒说:“不要吵!小兄弟,还有多久啊?汉军可快要到这里了!”他可不想和汉军大打一场,能得了宝贝最好,得不到也要绕开了汉军的来路。

金日升说:“就是这里了。不过在这个山峰上。”

“你怎么知dào

?难道说步聪告sù

了你?”休屠金雕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步聪真的把夺来的财宝藏在自己的领地,那对他可是个巨大的讽刺与羞辱!

金日升叹口气,“他当然不会说!可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还是得了一些风声。这几年休屠王对我兄弟百般照顾,我兄弟万般感激。早就该说出来,让大王知dào

。只是我也拿不准,才一直忍着没说。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那还是三年前。也是一个夜晚。我和师傅两个练功后。睡不着就跟着几只猎狗到处转悠。来到了这里,在一个大树下面吃了点东西,就在这时听到了有人行走的声音。我赶忙制住了我的猎狗,不让它们叫出来。不一会,一个人出现了,身上背着一个大口袋,不知dào

里面装的什么。他应该没有想到有人不睡觉在这里,所以大摇大摆的没有隐藏行迹。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谁。”众人心中也知dào

是谁来了。“他一路上山。我远远地跟着。直到一个山窝里,他不见了。我不敢再继xù

跟,就躲在一块大石后面,把狗放开了一只。过了半晌,他重新出现了,身上的大口袋没了!我放开的那只狗突然窜出,他大吃了一惊,向着狗追去。我趁机进了那个山窝,却没有什么发xiàn

。找了半天,才见到一个小小的山洞。被枯枝败叶掩埋了,扒开了洞口只能一个人进去。我害pà

他回来。不敢进去,就悄悄地转回了。后来也没有再去。不过我可以肯定,他后来又来过几次。所以,如果没有意wài

,这里是他一个藏宝的地方。”

大伙听他说的在理,本来还将信将疑的,这时都相信了。花翟说:“哦,是了。怪不得好几次夜半醒来,总是觉得心神不定的,好像是有人经过了!看来我的感觉是真的。他为什么没有伤害我们?他把财宝藏在这里,是因为谁都不会怀疑吗?”众人越发相信了,以步聪的才智,他是会这么做的。众人心头的兴奋,使得疲惫都放到了脑后,催着金日升继xù

走。

月光洒下来,山上碎石清晰可辨,他们走的地方,已经完全是最原始的山体了,没有一点点“路”的样子。大伙却丝毫不以为苦,对即将到来的财富的期盼,已经超过了披荆斩棘的苦楚百倍了。许多人脸上、手上都划破了,血迹斑斑点点。到了后来,坚芒和休屠金雕的武士都所剩无几了,金日升和金日亮两个却还是生龙活虎的,花翟暗暗点头、儿君醉嘴角带笑,浑耶王脸上也越来越轻松。

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休屠金雕心头一震,他悄悄地拉住了坚芒,想要说些什么,金日升说道:“马上就到了!”花翟对两人道:“要不要歇息一会?王子殿下?”一打岔,坚芒说:“不用。我们继xù

。”休屠金雕讪讪的走到一旁。

一个百步左右的山窝出现在眼前,众人都是欢呼不已。坚芒一笑,手中马鞭挥出卷住了金日升的脖子,手再一挥动,金日升已经到了他的怀里。浑耶王大怒,坚芒笑道:“小兄弟跟着我就是。浑耶王,您放心吧?”匈奴人长在马上,马鞭对他们来说等于是手长了一节,鞭子缠住了,休想脱开了。

浑耶王压住怒火,微笑道:“跟着王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有王子殿下的关怀,是他的福气。”休屠王还有两人剩下的几个武士围着坚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花翟说道:“各位,还没有见到好东西呢!没必要这样吧。”

休屠王笑道:“不做好准bèi

,怕等一下出了大事。各位都是一时俊杰,敢不好好伺候?小王子聪明伶俐,机智得很,毕竟年幼,山间怪物多,有我等保护,绝不让他受伤害。”

浑耶王注目金日升,“孩儿,你自己小心了,不要让妖魔鬼怪伤了!”金日升点头。

坚芒不理他们,手抓着金日升的胳膊,马鞭却没有离开他的脖子,问道:“在什么地方?赶快找到了。马上天就要亮了。”

金日升四下打量,最后指着一处乱石堆积地方,说道:“就是这里。”坚芒拉着他来到那堆乱石前,微笑对浑耶王道:“大王,还有你这两位朋友,请动手吧。”

浑耶王忍住气,挥动手中长刀,挑起乱石上的杂物,花翟、儿君醉、金日亮一起动手,杂物很快清理完,一块平展的石头出现眼前。他回头看看金日升,金日升点头:“把石头移开。”

浑耶王正要动手,花翟叫道:“我来。”

休屠王说:“你们闪开!”浑耶王几个愤愤不已的站到一边,休屠金雕对两个武士说:“你两个去把石头打开。”两人依言分站石头两边,众人看那石头也就二百来斤的样子。两个武士轻松抬起。下面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众人刚想说话。洞中突然射出几道寒光,两个惨呼一声,石头坠落地上,两人却也倒于地上!大伙鼻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腥气,耳中听到东西落在石头上的响声。休屠王上前扶起一个武士,只见他面色已变,嘴角流出黑血,很是吓人。饶是这些人都见惯了阵仗。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金日亮想要拾起地上跌落的东西,浑耶王叫道:“不要!”自己上前,挥刀割下一片衣角,包着捡起地上的东西,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却是四棱箭簇!大伙都不由后怕,休屠王一念贪心,却救了几人。休屠王面色难看,口中不住骂道:“狗杂种!猪狗生的!竟然还有这一手!死了还想着害人。”

儿君醉冷笑道:“他自己怎么进去?一定有什么机关在哪里。我们找找,不要急着骂人!”一句话提醒了大伙。圆圈寻找。找了半天,花翟一脚踢着了一个东西。发出了“划楞”的声响,低头细看,是一个铁环。叫道:“在这里!”众人围过去,都不敢再伸手了。花翟一笑,抓住了铁环,大伙闪得远远地,看着他。他拉动铁环,却发xiàn

很轻松。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地缓缓在动,有人叫道:“看!”只见原来的洞口在慢慢变大,原来只可容一人的,现在可以凭几人进出了。终于,洞口的石头不动了。众人又等了一会,见洞口处没有动静,才慢慢聚到洞口附近,往下看,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深浅来。

这一次休屠王学乖了,不再争抢先后了,命道:“燃起火把。”他们一晚上只顾着兴奋了,加上头顶有月光,一直竟然没有点火,此时才想起了点火把。几个武士点起火把,照着才看出洞口约莫有五尺方阔,一条仅可容人的石阶直通地底,石阶粗糙,仅有大意,想来步聪也是怕惊动了他人,只能自己偷偷地干,也只能因陋就简了。

坚芒发话道:“还是这两位汉人朋友请先吧。”花翟两个知dào

没有选择,两人也不推让,花翟向一个武士要了火把,率先下去,儿君醉在他后面几步,慢慢的也举着火把跟着,接下来是浑耶王父子两个。见没有什么动静,休屠王安排仅剩的两个武士:“你们两个守在这里。见到了那几人上来,杀!”坚芒点点头,带着金日升也走了下去。

花翟慢慢的走到下面,里面越来越大,石阶完了,洞底离地面也就两三丈高,地面平坦、干燥,却是一个天然的石洞。儿君醉到了身后,捅捅他后背,两人已经看到洞里是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知dào

里面就是步聪抢夺的财宝了。浑耶王父子也到了,四人相互看看,知dào

他们存zài

的理由在慢慢消失,他们的机会稍纵即逝,能不能逃出生天,在此一举了。众人手心里都是汗,却想不出好主意来。坚芒走下来,手里马鞭缠着金日升的脖子,然后是他的四个武士,休屠王最后下到洞底。

坚芒的眼睛闪出贪婪的光芒,一个武士会意,挥刀挑开了一个口袋,白花花的盐巴露出来;然后又一个口袋打开了,是金块,闪着迷人的光泽;珍珠、玉石、玛瑙,金器、银器,精美的刀剑、器玩,锦缎、布帛,应有尽有!大伙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坚芒看着财宝的眼睛慢慢的变了,露出了狠毒的光芒。休屠王拔出了长刀,四个武士的刀也握紧了,只等坚芒一声令下了。

坚芒看着几人,意似沉吟,他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把这几人干掉。休屠王却急不可耐了,挥刀扑向儿君醉,他已经恨极了这个敢取笑他的汉人。儿君醉迎着对方的刀,一个侧身,伸手抓向走空的刀!这一着很是大胆,要知dào

休屠王是个久经战阵的,虽然没有高明的功夫,长刀在他手里却已经使得出神入化。一招走空,他并不在意,手腕轻转,斜砍向儿君醉。此时,儿君醉的手刚刚伸出,就好像自己凑上去一样!坚芒等人喝彩,浑耶王父子、花翟惊叫。儿君醉在山中十年,没日没夜的在双手上下功夫,他的手可以画石成粉。这休屠王的长刀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废铜烂铁一般。手生生迎着刀锋。刀手相迎。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休屠王“噔噔噔”后退几步,只觉得手中的刀沉重异常,低头看看,刀上没有心想的血迹。儿君醉也是手阵阵发麻、发木,扫了一眼,手没有受伤,才舒了口气。

大伙都诧异。这人的手是铁打铜铸的吗?休屠王那一刀,就是石头也砍下了,砍在他手上却没有半点反应。休屠王吸了口气,二次上前,长刀舞动,不由分说便砍。儿君醉不敢再用手硬接,而是侧身避过,挥拳击出。两人打在一处。休屠王的长刀,如果在马上的话,儿君醉恐怕就吃大亏了。现在没了马,他想用长刀制住儿君醉。就难了!儿君醉的拳头不住地威胁到对手,休屠王的长刀反倒成了累赘。他也是个狂悍之辈,眼见儿君醉双拳不停地在眼前晃动,身上早挨了几下,自己的刀屡屡劈空,还闪得腰疼,索性“嘡啷”扔出长刀,也挥拳相迎。两人都是皮糙肉厚的,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拳,众人耳中只听得“嘭嘭”响声不断。

坚芒下令:“杀!”四个武士挥刀围着浑耶王、金日亮、花翟,劈砍击刺。三人中浑耶王父子本来是有武器的的,却被休屠王夺了,如今和花翟一般赤手空拳了。到了这时,眼看长刀“嚯嚯”而来,花翟拿手中的火把去挡,“嗤”的一声,火把被削断,手中只剩下不足尺长的木棒,上半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眼前却是一暗。浑耶王手中的火把猛地向来犯之敌掷出,那人一闪,浑耶王的拳头就到了,耳听“咔”的一响,一人倒在地上,弹动几下,就不动了。浑耶王没有看地上的人,闪身向着追杀金日亮的武士扑去。坚芒一见心惊,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马鞭,想要帮忙,却不知该怎么动手。

浑耶王却已经又抓住了一个武士,高高的抛起,那人惊叫连连,浑耶王的头已迎着落下的人影顶起,那人没有能再发出声响,就如一捆枯草“噗嗤”落地,已然死了。金日亮对着一个武士,并不惊慌,先是步步后退,在退到洞壁处,才猛地窜出,从那武士腋下消失了。武士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后背一凉,胸口有东西窜出,却是一只箭簇。原来,在上面时,步聪布下的机关发射了几只暗器,伤了两个武士,其他的散落地上,金日亮捡了一只,偷偷藏了起来,当时都在注意受伤的人,还有浑耶王捡的一只,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捡了,这时派上了用场。

花翟把手里半截木棍扔向对手,对手再次挥刀,劈下木棍,并继xù

劈向花翟。花翟急切中,怒吼出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发出的已经不是人的声音,而是猛兽的嚎叫!正在猛击的武士吓得一哆嗦,刀劈到地上!花翟扑出,抱住了对手,两人滚到地上,扭打起来。

坚芒看浑耶王父子慢慢逼近,才惊恐地发xiàn

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了卫士,这些年他养尊处优,耽于享乐,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动手了,眼看浑耶王杀人如覆掌,两个武士刹那间就死于他手下,远非自己能敌,心中震恐,身子已经抖个不停了,口中喃喃:“别!别!”却发xiàn

金日升从鞭子下脱身出来了。他最后的依仗也没了。

花翟勒死了那个武士,爬起来,走到已然在扭打的儿君醉和休屠王跟前,抬脚踢向休屠王,休屠王本已精疲力竭了,被他一脚踢得浑身酥软,两人提着休屠王。

坚芒低声道:“不要杀我!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了你了。”

浑耶王狞笑一声,就要挥拳打出。金日升拉着了他的衣袖:“阿爹,先不要急。”

“怎么?难道还要饶了他不成?”

“不是。此时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指了指上面。浑耶王才明白了,上面都是对方的兵马,自己还没有完全之策。

几人把坚芒和休屠金雕身上的武器搜出,见两人神色灰暗,浑耶王心情大好,笑道:“老爷今日才算是出尽恶气!哈哈哈,今后在右部,看还有哪个敢和老爷为敌的!”

金日亮说:“阿爹,咱们怎么办?下一步怎么打算?”

“当然是回到我浑耶谷,把那些心怀叵测的东西一个个喂了狼。才消得我心头之恨!”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花翟道。“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外面的武士吧。”

“哼!手里有这么两个东西。还怕哪个敢上前?”

“这两个当然可以包得你父子一时无事,却包不了你一世!休屠部或者也有人像浑耶部,还怕休屠金雕不死!右贤王那里,也保不定有人不想坚芒王子归天!”儿君醉冷笑。

浑耶王一愣,知dào

他说的是实话,休屠王的几个长老并不怎么满yì

,如果听说了他被人抓住,不是急着救人。反倒可能趁机打过来!“如你,该怎么做?”

“我么,还是先想办法出了这个地洞,再找更大的靠山。”

坚芒急忙说道:“如果浑耶王不杀我,我一定带着我的人赶快离开这里!保证以后再不提起今日之事。如何?”

休屠金雕也醒来了,嘟囔道:“你……你……你们放了我……我们,我以后唯你是听!绝不背叛!”

坚芒也急忙说道:“是是是!我糊涂,我该死!浑耶王,你要是放了我,我一辈子都听您的号令。绝不违抗!若违誓言,让我死在狼口。被鹰隼摔死!”

休屠王也接着发起了毒誓,两人没口子的表示效忠,浑耶王大是受用,不住地微笑。他其实也明白,杀了这俩人,远不如留下他们更好。遂打定主意,说道:“你两个说的都是真的吗?”

两人赶忙点头:“是是是!”休屠王还趁势跪下,“我今日才真zhèng

见识了什么是真zhèng

的高手,什么是真zhèng

的大英雄、真豪杰!我……我恨不得能成为大王的婢仆!成为大王的子民!不不不!我早就是大王的婢仆了!只恨我不能和大王更为亲近!”不住地磕头。

坚芒见了,不敢怠慢,收起了他往日的尊严,也跟着跪下磕头,不住说道:“小子狂妄,触怒了虎威。浑耶王,您是我的父辈,在父辈当中,您是当今第一高手,是草原上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高手!我……我只恨不能长在您身边,得您教诲,我今日就拜在您门下,您一定要收我为徒!”

休屠王一见,也急忙说道:“您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我也情愿做您的第三个儿子!您老人家是知dào

的,我其实一向就对您忠心耿耿的,我就是您的儿子!阿爹!”不管浑耶王答不答yīng

,就叫了出口。

坚芒急了:“阿爹!阿爹!我给您揉揉脚!”匍匐上前,抱住了浑耶王的小腿,揉了起来,还不住口的说:“我多年来一直就景仰您,以为您才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早就想向您问候,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您一定要好好教诲孩儿了!”两人肉麻的吹捧,露骨的献媚,浑耶王这下子更加高兴了,“好好好!你们的孝心我领了!今后只要你们恭敬,我一定把身上的功夫传授给你们。”

金日亮几个厌烦至极,却不敢多说,只能在一旁着急。

终于,两人的谀辞倒得差不多了,浑耶王也听烦了,抬脚踢开两人,两人各自挨了一脚,还脸上满是欢喜,不住地谢恩。

众人只顾看两个人的丑态,鼻中闻到了一股烧焦物品的味道,急忙四顾,只见火光已经起来了,那一大堆锦缎、布帛“噼噼啪啪”烧了起来!原来,花翟当时拿着的火把,被武士削断了,火却没有熄灭,引燃了附近的袋子。众人忙于厮杀,没有注意,才引燃了布帛!此时一见火起,几人也顾不上别的,想着无数的财宝,都想上前扑灭了火。就在他们想扑火时,“呼”的一声,火光更盛,向着他们扑来了。浑耶王真急了,“我的财宝!快快灭火,抢救财宝!”但这时却是火进人退,不要说救火,大伙这时候就是想到要跑出去,也已经晚了!火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浑耶王却仍然发了疯似的和身上扑,花翟、儿君醉想要拉住,哪里拉得住?金日亮、金日升兄弟哭叫着,浑耶王浑耶青山已经消失在熊熊火光里,那一袋袋的金珠珍宝“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爆裂了不知多少。花翟见不是头,拉着了金日升,儿君醉拉着了金日亮,向着头顶有风的地方奔跑。耳中听到坚芒的哭喊:“别扔下我!”

几人都是经惯了死生的,都闭住了气,冒着浓烟,摸索着,摸到了石阶,心中大喜,顺着石阶一路爬了上来。花翟第一个露出头,却听得一阵混乱,一声呼啸,一阵凉风扑面而来,一道亮光刺眼,知dào

不好,头一缩,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手跟着挥出,金日升顺势窜出,挥手打在了守在洞口的武士头上,武士萎顿倒地。花翟跟着窜出,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的武士,却是坚芒和休屠金雕的手下,掉了队,赶上来的。

他们只见下面起了烟气,没有吩咐,却不敢进去查探,只是围在一起等待,此时见有人身上带着烟火出来,想起了休屠金雕的嘱咐,只要不是金雕和坚芒,只管杀!慌忙动手却不防对方厉害得紧,拦截不住!

花翟、金日升守住了洞口,叫道:“快上来!”下面却是吼叫连连,只见一团火滚了出来!围观的武士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过来。那一团火到了上面,迎着风,火更大了。花翟叫道:“打滚!”上前一脚把人踢翻,“快帮忙!”几个武士一起帮着扑打,等火灭了,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发出了痛苦的声响,这时大伙才看出他是休屠金雕!原来,一见火起,他就知dào

机会来了,在别的人要救火时,他却慢慢的后退,要找机会溜了。只是受伤太重,一下子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半天爬不起来。这时候火更大了,浑耶王已被大火吞噬,花翟几人要出去。他感觉有人经过,不由分说就抱住了那人的腿,任由对方踢打,也不松手。那人却是儿君醉,拉着金日亮要上来,没想到有人捞住了救命稻草也不死抓住不放,鼻中火气愈浓,只得抬脚踢出,这休屠金雕福至心灵,身子腾空,手就松开了,却好被送到了地面。儿君醉却因为用力过大,拉着金日亮从石阶上又倒了下去!

珍宝如山晃眼明,王子凡夫非不同;可笑金玉比毒药,现身杀人更无形。(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回 金日升初登王位 浑耶部要降汉庭

黄尘飞骑鹰高翔,少年跋扈眉眼扬;雄心抵定塞上事,款言斗酒忘斜阳。

花翟、金日升还有众武士只见大火瞬间就封堵了洞口,花翟心头一寒,知dào

里面的人凶多吉少了!却束手无策,只是干跺脚!

却说儿君醉、金日亮两个,用力过大,脚下呲滑,重新跌落洞底,眼见着大火封住了出口,两人刹那间身在火窟心却如堕冰窟!也是命不该绝,两人跌落洞底,却觉得身上一凉,鼻中微微有一丝凉气,原来大火只是往上烧,底下留了一点凉气,也是两人的错觉,他们从大火中离开了,就觉得有一点凉意了。两人得了一点凉意,就没有那么慌乱,儿君醉摸到身下一条软软的东西,拽过来,却是坚芒的马鞭,挥手缠住了金日亮。金日亮马上明白了,脚点儿君醉的肩头,儿君醉一晃肩膀,两人力往一处使,金日亮闭住了气,身子直直钻入火中,人带着一团火球冲出了地洞!花翟正在愣怔,见有火球飞出,恍惚觉得里面是个人形,上前抓住了,摔到地上!众武士急忙上前帮忙,扑打火。花翟眼睛一扫,看见了马鞭,再一把抓起,觉得沉重,心中一喜,奋力拉起,又一个火球拉了出来!

地洞的火慢慢熄了,儿君醉和金日亮两个身上的火也都扑灭了,众人再看,两人的头发、眉毛都光了,身上也烧光了,满身的燎泡!军中有巫医上前,给他们满身摸满狗油。两人能够暂时逃得一死,儿君醉在长春谷时学得熊跌的法门。内息深厚至极。才能在大火中没有吸入过多地烟火气;金日亮更是打小就修liàn

浑耶王教的偷天换日神功。一次次靠着闭息的功夫,躲开了多少暗算!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再次逃了出来。

且不说巫医救治休屠金雕、金日亮、儿君醉几人,却说坚芒王子手下的武士,此时一片汹汹,他们不知dào

地洞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怎么起的大火,只是看到几人都出来了。只剩下他们王子还有浑耶王没有出现,人人都知dào

他们两个已经万难幸免了。匈奴有严命的,出征打仗,主将死了,下面的军兵可都是要跟着抵偿的!更不要说他们此次只是跟着坚芒王子巡游的,现在王子没了,他们还能有好吗?他们此时的感受已经不是兔死狐悲了,而是大难临头的恐怖了!刀剑环伺,弓弦拉得“咯嘣嘣”响,只等有人一声吼。花翟等人就要死于乱军之中!

那休屠王的武士也没有闲着,他们的王爷命在须臾。回去怎么交待,可没有人知dào

了,今后的命运就交给了别人了,一个个心中惴惴不安。花翟和金日升两个感觉到浑身都湿透了,客气都凝固了,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远没有接下来要到来的大火更加可怖。一个中年将军手扶刀把,慢慢的走近,眼中是怒火,也是恐惧,嘴唇颤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底……下,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们殿下……殿下怎么样了?”

他的眼睛紧瞪着花翟,根本不敢看其他人,花翟也只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王子殿下,恐怕已经归天了!”

“啊!”那人发出了怪兽一般的嚎叫,刀拔出来,迅疾的劈向花翟,花翟虽然一直在注视着,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出刀是如此的快。他见过了坚芒和别的武士出刀,有迹可循。此人的刀已经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刀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劈下了,看不到他的动作、手势、刀法!此人居然是一个一等一的用刀高手!花翟挡无可挡,退也不是办法,手中又空空如也,没办法,只得和身扑倒地上,恰恰从对方刀下窜过,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是无可避的一刀,虽然狼狈,却逃得一命。两个休屠王的武士拔刀相助花翟,他们此时也不知应该怎样,只是知dào

对方杀得兴起时,他们也逃脱不了,只能此时出手,说不定侥幸可以活命。这时候,别的武士已经杀在了一起,血光闪闪,嚎叫连连,不知多少人就此枉死当场!

两个休屠部的武士想要偷袭,杀了那个右贤王的武士,没想到此人本领高强之至,两人甫一近身,他已经发觉了,或者说就感觉了,身子没有动,刀向后一扫,一个武士就像是自己送过去的,胸口中刀,刀并没有停,划开了对手胸口,就又到了第二人脖颈,他的头就断了。花翟看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到一把刀可以用的这么舒服,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地杀人!他感觉到后脊梁汗涔涔而下了。

花翟猛想到,坚芒的意wài

死亡,才是大伙陪他死、觉得必死的缘故,在那将军斩了两人,刀再次冲着他过来的时候,急忙叫道:“大伙可以不死的!不用死!”那人听懂了,刀停住了,旁边一个武士见两人在说什么,以为是个好机会,刀“唰”的劈向花翟的脑袋。花翟想要躲,已然没有机会了,刀忽的从头上掠过,偷袭的武士却倒了下去,他才看到是那个将军的刀从自己腋下穿过,刺进了偷袭者的胸膛。那人竟然救了自己一命。中年将军突然跳起,手中的刀挥出,只听得“叮叮当当”,地上掉了一大堆刀剑,他大喊道:“都住手!”声音炸雷一般。附近的人都停下了,毕竟谁都不想打,也谁都不知dào

为什么打,只是因为恐惧,就打了起来。现在有人不让打,自然都停住了。远处的人也慢慢的住了手,伤者唉声叹气,伙伴趁机救治。

有人在低声嘟囔:“这不是张胜吗?打也是他,不打,也是他!发什么疯啊!”

有人低声斥责说:“你不要命了?快住嘴!”

花翟一惊,这张胜的名字他听说过,没想到今日竟然遇见了这么个魔王!说他是魔王。一点不假。他本是匈奴人。因为一匹骏马而杀了自己的头领,投了汉庭,汉天子封了他一个将军之职。没想到他在带兵出塞时,被右贤王大军围困了,竟然又杀了身边的汉将和许多军卒,投降了右贤王!如此一个反复之人,有奶便是娘的人,花翟一下子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说动对方了!

张胜看着他。温声说道:“阁下,怎么讲?在下张胜,现在职司右贤王大都尉之职。”

花翟硬着头皮说道:“今日之事,恐怕很难善了!坚芒王子和浑耶王两个在地洞里面同归于尽了!右贤王知dào

了,各位都没有好!但是,在下有个办法,可以保全了大伙。只是,不知dào

当不当讲?”

听说有活路,武士们一片声喊道:“当讲!快讲!”张胜也微微点头,他心中其实已经想到了对方可能说的话。却仍然想亲耳听到,再做定夺。

花翟说:“如今浑耶王已经没了。步察也归了天,浑耶王阏氏也一同归天了,只剩下两个小王子。而大王子现在受伤严重,只有小王子一个尚好。休屠王也受了重伤。”众人不知dào

他怎么说起金日升没完没了的,都催道:“快说正题!”

他本不善言辞,此时生死紧要关头,逼得他没有选择了:“各位失了殿下,伤了大王,回去都难逃一死!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以保住大伙!”

“什么路?快说!”

“就是咱们一起保着金日升王子,回到浑耶部,拥立王子为王!到那时,新的浑耶王带着大伙,进可攻,退可守,右贤王能耐我何?休屠部和浑耶部合为一体,休屠王身体复原了最好,不然他也不能怪罪各位。是不是?”

众人低头沉思,张胜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轻松,他本以为花翟会说投降汉庭,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不会重走那条路的,如今这样最好,想金日升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控zhì

得了自己?这个汉人日后还不是想他方他方,想他扁他扁的!打定主意,大声道:“这汉人说的有点道理,我张胜劫后余生,本应该到右贤王那里去请一刀,以赎罪愆!怎奈我若去了,大伙也要跟着毙命,上天犹有好生之德,我张胜总不能不顾大伙吧?也罢!我只好背叛了右贤王,跟着大伙一起到浑耶部了。大伙以为如何?”

坚芒手下的武士自然一百个愿意,谁愿意不明不白的死了?能活下去自然是大伙所愿。花翟又对休屠部的武士说道:“各位呢?是送休屠王回休屠部呢,还是跟着浑耶王回浑耶部?”他已然把金日升称作浑耶王了。

休屠部的众武士都是知dào

他的,也和金日升交游很多的,知dào

金日升是个厚道人,不像休屠王喜怒无常的,斜眼首先说道:“我愿意跟随浑耶王。”其他人见有人抢先说了,也跟着附和:“我愿意。”“我愿意!”一刹那,休屠山从愁云惨雾的修罗场变成了阳光明媚的人间仙境了!大伙欢声雷动,齐声高呼:“浑耶王!浑耶王!”

金日升如在梦中,他眼中含泪,对众武士深深一揖,抬头说道:“各位,在下一定不负各位的重托,带大伙走出困境!”众人自张胜、花翟以下都跪倒拜舞。金日升这就算即了浑耶王的大位了。他安排几个武士重新下到洞底,寻找浑耶王和坚芒的尸骨。武士到了洞底,只找到几具烧得焦黑的人形黑炭,拿了出来,也不知哪个是大王,哪个是殿下,还有哪个是寻常武士了!金日升忠厚,把这些都分开重新点火烧了,每个都磕了头,心中默祷:“不管是阿爹,还是哪位阿叔,你们都一路走好!到了天宫,好好相处,远离了刀兵,安心静养,享shòu

清福!”

有人已经用皮条扎好了几个网子,把金日亮、休屠金雕、儿君醉放到网中,两匹马、两个武士兜着一个,花翟亲自看着慢慢离开了休屠山藏宝的山峰,回到了他们往日所在的山谷。银铃儿和步察、步聪兄弟的尸身在他们离开之后,没有了人,花翟留金雕在此看护。却也没有人兽敢骚扰。金日升见了银铃儿的尸身。再次痛哭失声。众人把三人也化了尸骨。把灰烬撒于山谷中。金日升最后跪倒,磕了几个头,毅然站起,“我们走!”检点了人马,两处合兵,还有不足三千人马。一起奔向了浑耶部。

到了离浑耶部不远处,大伙停住了,金日升说:“拜托哪位兄弟。到我部晓谕部众一声,就说是我金日升回来了!”张胜一愣,马上明白了,这孩子太忠厚了,他可以趁族人不备,突然闯进去,族中长老见了,来不及反对,就该拥戴他为王了。他这么一弄,人家有了准bèi

。那些心怀叵测的可以很容易的对付他的。斜眼上前说:“小人愿意去。”他和金日升在一起时间长了,知dào

王子的不易。诚心诚意想要帮zhù

他。

“大哥,你要小心了。有什么,赶快回来,不要与人争竞,咱们慢慢说。”

“明白。想他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斜眼去了。

大伙都静静地等,张胜说:“怎么不趁其不备,闯进去就是!”

金日升摇头,“这里是我的母邦,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族人,我只能为族人做事,怎么可以去伤害族人?”

张胜讷讷退开了。

过了半晌,只见远处尘头飞扬,渐渐地尘烟漫天,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每一下都打在众人的心上。这些武士虽然都久经沙场,此时也不禁心头震恐,不知是福是祸。张胜静静地骑在马上,斜睨着金日升,心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你怎么收场。”

看不到边际的人马黄沙一样滚滚涌来,塞满了天地,只听得响雷一样的欢呼声:“浑耶王!浑耶王!浑耶王!”隐约中,大伙看到前面是斜眼骑着马,后面是一群武士,渐渐地看清了,斜眼面有得色,显然是不辱使命。在离他们还有一箭之遥时,武士们跳下来马,为首的是几个须发花白的长老,已经蹒跚着走来了。金日升急忙跳下马,疾步上前。众人都跟着跳下马,随着金日升走过去。

长老们到了金日升跟前,都噗通跪倒,大放悲声,金日升也不由得泪水夺眶而出,上前抱着几个长老,哽咽不止。斜眼在一旁劝慰道:“我说,大王,还有各位长老,今日是我们族里大喜的日子,怎么大伙倒哭开了?”

几个长老听了,赶忙止住悲声,对金日升道:“王子殿下,哦,不不不!浑耶王,大王,您能重回部族,真是我族的大幸!族人听说是大王回来了,都自觉赶来迎接了。没有吓着各位吧?”

斜眼这时候在花翟等人那里口沫横飞,说自己是如何的勇敢,那些浑耶部武士如何的架起刀阵枪林,自己是怎样的临危不惧,大摇大摆的进了他们族中议会的帐幕,怎么鼓动唇舌,说动了族里长老,说金日升王子如何的仁义、忠厚,如何的侠肝义胆!他正在胡吹,那边金日升叫道:“斜眼大哥,过来!”众人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都跟着过来。

金日升面带春风,对斜眼说:“赶快把你们休屠王送到医士的大帐,请他们好好医治。”休屠部的武士见他第一件事就是医治与他无干的休屠王,都心中感动。他们一路奔波,这几个烧伤的人,竟然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金日升一见族人,马上就安排了先救治伤者,其他的慢慢再说。

浑耶部族人先是浑耶王浑耶青山好武嗜杀,搞得人心惶惶;接着步察在银铃儿的支持下成了国王,虽然安定了许多,怎奈浑耶青山两个儿子,还有其他族人不服,骚扰日甚;其他部族趁机侵蚀牧场,劫夺牲口。现在忽然说浑耶青山与步察、银铃儿等人同归于尽了,浑耶王王子带着大队人马回到部族,这些族人心中没底的。亏了斜眼说了金日升的为人,这些年他们也听说了不少金日升兄弟的事,对金日亮顾忌最大,金日升的温驯厚道,他们也知dào

一些,才稍稍放心。如今亲眼见到了,长老们、武士们都彻底放心了。

浑耶部长老每日汇聚在金日升的大帐里,讨论族里大事。金日升嘴说手画,分派的井井有条,族人大喜过望。休屠部国王休屠金雕和儿君醉、金日亮的伤势在族中巫医的医治下居然慢慢的好起来了。花翟无事可做。只是日日纵马草原。饮酒欢歌。煞是逍遥。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有牧人来报,说发xiàn

了许多右贤王的兵马出现在浑耶部边境!长老们脸色大变,知dào

不妙。金日升有没有把握,可以消弭这一场大祸。休屠金雕和金日亮也听说了此事,两人在几个奴隶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帐。金日升一见,急忙上前。拉着两人的手,温声道:“阿哥、大王,您两个怎么来了?”

休屠金雕愁眉道:“你们这次可是要害死我了!不光是我,还有休屠部、浑耶部,都大祸临头了!可怎么办?怎么办?”

金日亮也道:“右贤王一定是听说了坚芒的事,才发兵报仇来了!如今我们打是打不过的。只有迁移,避其锋芒了。”

“迁移?往哪里迁?到哪里移?两个部族,数万帐幕,可不是说迁移就迁移的!”休屠金雕说。众人听了,知dào

他说的是。都默不作声。

金日升看着大伙,见众人都不发话。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向南边去!”

金日亮首先叫道:“不行!我们决不能投降汉庭。老子是头狼,你休想让老子成为一条狗!绝对不能!”

休屠金雕也冷笑道:“浑耶王,您竟然只有这样的主意了吗?”

一众长老、武士也大多摇头,人们的脸色难看之极。金日升知dào

,如果不能尽快说服帐中众人,自己马上就要身陷险途,而整个浑耶部、休屠部都没有好去!沉声说道:“各位长老,大伙以为我亲身受缚前往右贤王那里,右贤王会不会不打我两部?”

众人都一愣,他这个想法有人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他自己说了出来,很多人叫道:“不行!除非我浑耶部武士都死绝了,我们绝不会让我们大王受辱的!”

有人叫道:“右贤王已经发下狠话,要杀尽了浑耶部、休屠部人众,为坚芒王子报仇!就是大王您亲自前往请罪,也于事无补,枉送了性命。”

众人吵吵嚷嚷,也没有个好办法。金日升抬手止住众人的吵嚷,说道:“我们不能打,大伙都是匈奴人,匈奴人自己兄弟不能自相残杀的!这些年我匈奴各部,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打打杀杀的,枉死了多少人?让四夷各族笑我匈奴人没有见识,只是蛮夷之人!右贤王提举国之兵,前来报仇,我们不能在他盛气之下屈服,也不能枉送双方武士的性命!”众人点头,觉得是这么回事,这些年东夷起事、汉军来犯,都是因为大单于处置内部事务不当,造成了乌丹太子兄弟相残、叔侄争位,一次次刀兵相向,精锐之师尽失。“我们到南边去,不是投降,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我听说汉天子对外夷十分的看重,赐予良多。我们自然不是为了谁的赐予,不是为了金珠犬马之好的。”大伙都轰然说道:“是是!我们草原儿女,哪里看得上汉庭的那一点东西!我们只是不能兄弟相残,才不得不暂时躲避一时半会儿的。”

见大多数人都慢慢转过了弯子,金日升再缓缓说道:“汉天子其实并不相信匈奴降人,对我族人处处搁置,找一偏僻之地安置了事。其实是为了捍蔽他汉庭的!我们不能不心中明白。汉人自己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见就是我们到了汉地,我们也成不了汉人!阿哥,你还是狼,成不了你痛恶的狗的!”金日亮眼睛慢慢亮了。

“我们狼族的子孙,就是到了羊群里,也仍然是狼!”众人都再次叫好。花翟和儿君醉两个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么多汉人到了草原上,有的过了好几代人,却仍然以汉人自居!乌丹太子为了区区几个汉人,到处兴兵,最后把自己弄得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长老们、武士们都回答不了。“在骨子里,狼和羊是绝弄不到一起的。我们今日,因为时事所迫,不得不托庇于汉庭。说不定哪一天世事大变。我匈奴狼族在长城里面。就可以让那些自负的华夏人好好享shòu

的!”浑耶部、休屠部武士都大声叫好,大帐里一片欢腾。

过了一会,等众人欢呼停下来,金日升对花翟说道:“师傅,您是不是愿意受累跑一趟,找找汉军主帅,就说我浑耶部、休屠部愿意来降?当然,您大可以把今日所闻报与汉庭。”他脸上带着诚恳。语声轻缓。花翟不由得点头,他知dào

即使他不去,也有人去。

花翟问儿君醉:“儿兄,你怎么样?能不能骑马?”儿君醉拍拍胸膛,“没事了。”他虽然被大火烧得严重,不过是皮外伤,脸上、身上疤痕累累,身体却没有大碍。

两人骑着马,出了浑耶部住地,沿着一条河走。据说汉军已经到了河的上游了。两人不敢怠慢,日夜不停的跑。马累了就换马,人却一直在马上。到了第四天头上,远远地听到了号角金鼓之声,有几个牧人装束的人在他们能够看到的地方游晃,两人心知那一定是汉军派出的斥候了。果不其然,他们又往前走了不远,就有几骑马迎面而来,两人不用看,也知dào

身后也有人慢慢靠近。

和对面的骑士还有一箭之遥时,对方停住了,一个人叫道:“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不然枉死无益。”

花翟拱手抱拳,说道:“在下两个,是大汉天使张骞大人的随从,如今和天使走岔了,在匈奴浑耶部落脚。我两个是花翟、儿君醉,奉了浑耶王的密令,前来向大汉将军报信:浑耶部和休屠部请降!”

几句话说了不当紧,那几人脸上变色,不敢相信似的。那个为首的说道:“你们说的真的?”

儿君醉点头,“当然是真的。谁没事跑来骗人干嘛?”这时候后面的几骑也到了身后,不由分说,手中的刀背砸在两人身上,把两人打下马来,儿君醉想要怒骂,花翟努嘴道:“算了吧!”才掉下马,几人也跳下马来,把两个捆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被汉军斥候横在马上,带到一处军营,军营依山傍水,大部分隐在山坡后面见不到,顶上一杆大旗,迎风飞舞,一个大大的“霍”字若隐若现。两人疑惑,这个霍将军不知是哪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两人被提下马,被人簇拥着进了大营,有人早一叠声的报了进去。大营整齐规整,一座大帐在大营正中,大帐的前面土地平整了,一群人脱光了上衣,穿着犊鼻裤在蹴鞠,每个人身上都淌着汗,一个个气喘吁吁。

斥候把人交予几个官军,退开了,官军押着两人等了一会,那群蹴鞠的人才停下了,一个高大的青年站在场中,有人端来了铜盆,把里面的水倒在他身上;又有人拿来了丝巾,替他擦干了身上的水;又有人拿来了干净的衣袍给他穿上,却是寻常衣袍,不是盔甲。花翟、儿君醉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军中还有这样的场面。

那人慢慢的收拾停当,再看:此人年纪不大,约莫十八九岁,和金氏兄弟年纪相当;往脸上看,虽然没有穿盔带甲,却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英气勃勃,两条剑眉,一双星目,鼻梁高挺,双唇紧闭,气派威严!此人并不发话,缓缓走进了大帐。

几个军官夹着两人,一动不动,明显的听到他们喘息的粗重。又等了半晌,有人喊道:“校尉升帐!带奸细!”

两个心里有气,怎么我们成了奸细了?只是此时被人捆绑着,没有办法,被人推推搡搡的进了大帐。那个校尉坐在虎皮垫上,瞧那虎皮,比寻常老虎也要大了一号,帐顶一圈明珠,照得大帐里面亮堂堂的,照得那年轻校尉玉面生辉。

有人喝道:“跪下!”两人气极,纹丝不动的站着,看着眼前的人。有人踢了两脚,想把他们踢倒,只是感觉脚上生疼,心中骇然,不敢继xù

相强。那校尉突然笑道:“不必了。既然不想跪,就不要勉强。”几个军官才舒了口气,退到一边。

这人站了起来,刚刚离得远,还没有发xiàn

,近了才看到,这青年身材高大,比两人都高了一头还多,两人平常还没有觉得自己身矮的。“你两个从浑耶王那里来?”

两人点头。“浑耶王怎么想要投降了?是不是右贤王的大军吓住了他?”

两人这才发觉此人不简单,他们也是来的时候才知dào

右贤王发兵的事,他就知dào

了。两人再次点头。

“浑耶王。还有休屠王,两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怎么和右贤王结了怨的。仔细说说。哦,给他们解了绑缚吧。都是汉人,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松了松身上的筋骨,捆了大半天,身子都酸麻了。那人静静地等着他们,吩咐道:“给两位拿些吃的、喝的。”有人脸上带着惊奇,给两人拿来了几块干粮,端来了几碗酒。两人也不客气,接了狼吞虎咽的吃喝了,抹抹嘴,对校尉道谢。

校尉笑道:“张骞说起过两位,说两位义气得很。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是好样的!”

“您见过天使大人?他现在到了哪里?”

“他还没有走远。过几天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哦,本官霍去病,乃是卫大将军驾前的先锋。此次奉了大将军命,带着前锋军马要扫荡了浑耶山。没想到还没有遇到敌人,就碰见了两位。”

两人才知dào

此人是新从军的霍去病,是卫青的前锋,看他的做派,恐怕又是哪位皇亲贵戚了!两人不敢多想,只是把自己所见的一五一十的说了,金日升说服部众的话也没有一丝隐瞒。霍去病认真地听了,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一会微笑,一会沉思。“完了?好,你们两个好好休息。我马上派人报gào

天子和大将军。”

两人被人带下去休息,几个军官守着两人说些草原上的趣事。两人知dào

他们职责所在,也不以为意。

到了半夜,有人喊醒两人:“快跟着我。”两人迷迷糊糊地出了营帐,跟着上了马,才发xiàn

星光下,黑压压的人马,前面望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却鸦雀无声,人连打哈欠的都没有,马连踏蹄的也无!确实军纪森严,两人才再次觉得这个青年军官不简单。

霍去病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慢慢走过来,对两人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浑耶部,把浑耶王接过来。你们看怎么样?”

两人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没想到却是要马上受降!两人都是吃惊不已,不知该说什么。

霍去病看两人没有话说,笑了笑,马鞭挥动,一个炸响,夜色中静默的千军万马先是马嘶连连,接着缓缓移动,再是急骤的奔驰起来!天地仿佛都震动起来,远处隐隐的虎吼狼嚎都消失了。

(注:霍去病受降浑耶王的事,还应该是几年后的事,小说情节需yào

,给提前了几年。)

汉王决计倾宿敌,雄鹰奋翼东南飞;胡乱衣冠又南渡,神州沉浮却在谁?(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回 霍去病刀劈休屠王 浑耶王归降汉将军

祁连万里飘白雪,塞外八月起风雷;汉将辞家净胡氛,功高连山多神威。

到天明的时候,花翟、儿君醉两个才看清了霍去病的人马,总共也就五百余!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凭这么几百人,怎么可能把浑耶部、休屠部数万家给带走?其中还有右贤王的人马,说不定他们去了,反而给人灭了!

好像看出两人的心思,霍去病对身边一个军官说道:“咱们最快可以什么时候到浑耶部?别的都准bèi

好了吗?”

那军官恭谨答道:“回校尉:我们可以在今日夜间到达。水源我们已经控zhì

了。”简单的两句话,令霍去病点头。花翟惊问:“水源?您已经派人控zhì

了水源?是浑耶部的吗?”

他们想不到霍去病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好了准bèi

,他是怎么做到的?霍去病笑了一下:“不仅是浑耶部。休屠部那边也做了一些准bèi

。所以,两位大可放心,此一去,我们只能成功,不可能失败的。”

果然,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到了一处缓坡下,过了这片缓坡,就是浑耶王的大营所在地。浑耶王做梦也没有想到汉军已经近在咫尺了。一来是霍去病的出其不意,亲帅轻骑来到;再者是浑耶王金日升只想着右贤王那边的大军了,把这边就忽视了;还有也是觉得自己已然派人请降了,就没有再留意这边。

霍去病亲自带马上到坡上,对面坡下一大片帐幕在夜幕下笼罩在轻烟中,静谧、安详。狗也没有吠叫。牛羊、马匹、骆驼等都安静下来了。小孩子的哭叫。女人哄孩子的声音清晰可闻。霍去病一挥手。一阵雄壮的号角声响起。

坡下的帐幕一片骚动,没有人知dào

发生了什么,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狗狂吠了两声就住了。人们纷纷钻出了温暖的帐幕,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个声音在夜色里传进了军帐:“汉票姚校尉霍,奉汉天子御命:前来迎接浑耶王和部众!”

骚动静了下来,金日升带着长老、金日亮、休屠王、右贤王大都尉张胜等站在帐幕前面,望向坡上,一个高大的汉军军官骑马立于坡上。四下里是甲胄鲜明的汉军,不知dào

有多少。金日升有些丧气,觉得汉军有些不地道,搞了个突然袭击,让他在族人面前失了面子和威信。休屠王休屠金雕大怒,策马上前叫道:“哪里来的贼子!敢来捋老爷的虎须!敢不敢和老爷大战三十合?”

花翟低声道:“这是休屠王,伤刚刚好。”夜色中帐幕透出了些许微光,霍去病只见此人金盔金甲很是威风,脸上却煞是丑陋,知dào

是烧的。

霍去病朗笑一声:“霍去病来了!”一夹马。马往前窜,一人一马就冲了下去。休屠金雕本以为自己出来抖抖威风。显现面子就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来了,一时不知所措,手摸到了长刀,霍去病可就到了跟前了,霍去病手中也是长刀,长刀劈下,休屠金雕举刀相迎,“咔”的一声轻响,休屠金雕手中一轻,长刀断落,霍去病长刀继xù

闪着亮光,劈在了休屠金雕的头上,劈做两瓣!汉军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匈奴众人霎时都默不作声,谁也没想到鼎鼎有名的休屠王竟然在一合之下就被敌人劈了!这时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对方只是一个十七八岁、不到二十的少年将军,一副柔弱的样貌,若不是穿甲戴胄,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位将军,总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休屠金雕与人挑zhàn

,被人刀劈,却也没人觉得不服。本来匈奴人就以死于战场上为荣,加之是敌人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将军,大部分人是心服口服。

其实休屠金雕死的还是有点冤,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是可以和霍去病打上十几二十多个回合的,只是霍去病的出现太过突然,使得他们都吃惊不小,霍去病又是居高临下雷霆一击,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最主要的是霍去病手中的长刀,乃是汉军新发明的兵器,虽然形制与匈奴长刀仿佛,却多了一个刀环。别看只是多了这么一个玩意,却是汉军多年和匈奴拼杀中得来的莫大收获,可以在和敌人的劈杀中更加的稳固、可靠、韧劲十足。而且汉军刀的铁质更好,才在和匈奴的战斗中慢慢的占了便宜。

霍去病的刀,又自不同,往年外邦进贡一批好铁,在深宫中藏了多时,天子喜欢霍去病,让他检出最好的一块。他自己也仗着年轻,有使不尽的力qì

,在匠人的指点下,千般捶打,万般淬炼,最后打制出这么一把削铁如泥,割金嘠玉的宝刀。刀成之日,天子亲自观看、试刀。刀长三尺八寸,刀身修长,刀面隐隐红光闪烁,不用时可以折叠藏于衣袖,用时突然出现,可以一招制敌!霍去病抽刀在手,纵横跳跃,指东打西,夭矫异常,天子见了大喜,赐名“壹发”,取自《诗》中经典《驺虞》篇之“壹发五豝”之意。天子观刀的次日,制刀的匠人却莫名死于炉旁。被天子请来教授霍去病刀法的终南山刀客山芝宓说道:“此刀恐非祥瑞之物。壹发五豝,杀戮太重,以后会妨害主人的!公子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

霍去病不以为然,执意留下。山芝宓见他固执己见,推说已把刀法尽数传于他了,晚上封存了所有的得自官府的财物,只身悄然走了。天子听说了壹发刀不祥的预言,甚为他担心,也要他毁了此刀。霍去病哪里舍得?笑道:“祥与不祥,事在人为!如果此刀在我手中,可以为国锄奸,卫我长城,就是对臣有所妨碍,又算如何?臣当以此刀斩单于之首级献于阙下!到那时,再看其中奥妙!”天子见他豪情万丈。不便勉强。又再赐他西番天马两匹。许他随卫青出塞杀敌。没想到就遇上了浑耶王请降。他又一招斩杀了休屠王,立下了头功。此中的天意又岂是人能够预料定夺的!

霍去病劈了休屠金雕,人就到了浑耶王金日升等人的跟前了,刀插入鞘,双手置于胸前,微笑道:“汉票姚校尉霍去病,代汉天子前来迎请浑耶王大驾。”

金日升事到如今,眼见霍去病神兵天降一般斩杀了休屠王。群下震恐,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了,踢动马腹,越众而前,抱拳道:“霍校尉,小王金日升。没想到阁下来的如此迅疾,本领如此的高明!视匈奴豪杰为无物。”

霍去病知dào

对方心里不舒服,只是时势使然,他也不得不当机立断,微笑道:“在下向大王谢罪了!汉天子听说了大王内附的消息。非常高兴,派小将前来迎候。小将不得不日夜兼程。休屠王的事,在下更加的痛惜,小将将禀报天子,厚加葬殓。他的家人、后代,汉庭一与优待。来人!”

几个军官赶着几头骆驼过来,驼背上是堆积老高的袋子,众人不知他要干什么。军官卸下来袋子,打开了,火光中,发出了或柔和或绚烂的光芒,全部是丝绸锦绣、金玉珠宝,看得众人目眩神迷。霍去病对金日升道:“小将身在军中,没有更多的礼品,只是随便准bèi

了一些,请大王收下了,赐予族人,慰抚伤者。等进了长城,天子还有厚赐。”

金日亮闷声道:“你杀了休屠王,难道就白杀了不成?”

张胜在一旁附和道:“对!杀了人,难道随便给些财物就算了吗?”

霍去病一笑,“这二位是?”

金日升说:“这是右贤王大都尉张胜将军;这是家兄金日亮。”

霍去病听到“张胜”两字,眼睛突然一亮,盯着他的脸,冷声道:“哦?这位就是张胜将军么?可是幸会了!小将可是一直在找阁下!”

他阴冷的目光射的张胜一哆嗦,张胜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却还是在这少年将军面前觉得心中发冷,他知dào

汉将不少人都以能抓住他、杀掉他为目的的,有些后悔不该出头,更加后悔不该跟着金日升再次降汉。他硬着头皮说道:“霍校尉,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休屠王的死,也是他命该如此。在下现在是维浑耶王马首是瞻的,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他一再示弱,把自己和浑耶王连到一起了,知dào

现在唯有浑耶王可以保住他,以后吗,到了汉地,谅他们也不敢违抗天子旨意,再找自己麻烦,如果那样,整个投降的匈奴人都不愿意的。

霍去病虽然对他恨得牙痒痒,却知dào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反复小人而坏了汉天子的大计,只得忍气笑道:“张将军,多虑了!以后到了汉地,我们同朝称臣,都是天子驾下的臣子。请将军不要有顾虑,没有人敢对将军不利的。这是霍去病的意思,也是汉天子的意思。浑耶王,各位也只管放心,到了汉庭,没有人敢对各位另眼相待的!”

张胜其实是知dào

霍去病的身份的,他是汉天子的近侍,是大将军卫青的亲戚,他说的话就代表汉天子和卫青了!他对浑耶王微微点头。浑耶王心中虽然还有不快,只是现在不知dào

对方还有什么部署,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右贤王恨极了自己,已经是回不去了,只能向南走了。遂点头说道:“校尉大人,请进大帐一叙,可好?”要再试试霍去病。

霍去病知dào

他们心中已然怯了,微笑道:“请!”身后的军官叫道:“校尉!”霍去病微笑挥手,“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我去和浑耶王喝几杯。”军官不敢再说,一个个暗中警惕。

霍去病对花翟、儿君醉两人一笑:“两位,我们走?”两人点头,他们已经对这个少年将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双方在大帐里分宾主落座,有人端来了食盘放于各人跟前。浑耶王举起面前的一只金杯,对霍去病说:“请!”

霍去病眼都不眨,举杯一饮而尽。花翟、儿君醉跟着也干了杯中酒。金日升竖起大拇指,道:“霍将军。您就不怕杯中有毒吗?”

霍去病朗声大笑:“浑耶王。我看你是个英雄!不会是那种没骨气的小人。再者说了,你毒死了一个霍去病,又能怎样?天下大势一定,匈奴非复往日的威风,大汉也不是往日的羸弱了!”

金日升看对方不过比自己大了一点点的样子,却是如此的豪情万丈,不由得心折,说道:“校尉大人。不知在汉庭如校尉这样的少年英雄还有几人?”

霍去病笑道:“在下不才,忝居戎伍。似在下这样的人么,呵呵,在汉地是车载斗量!浑耶王如果不信,请想想看,我这两位朋友,可是在你匈奴大大的有名,与你交游经年,大王以为他两个是如何样的人?”指着花翟、儿君醉。

金日升由衷的说:“这两位当然是大英雄、真豪杰!多次救了小王,还有我浑耶部。”

“是呀!想他两位也不过是我汉人中极平凡的两人。到了大草原,就成了非凡的大英雄。浑耶王,您以为我汉地比匈奴十倍、百倍的人,其中又有多少花翟、儿君醉、霍去病?”金日升听了,悚然动容,他觉得匈奴真的没有了取胜的机会了。

金日亮忍不住说道:“你杀了休屠王,休屠部族人心中怨愤,以为是我浑耶王与你汉家同谋的!如果不能把他们带走,就把他们全部杀掉!”

张胜也赞成道:“只有这样了。不然后患无穷。”

霍去病看看众人,花翟和儿君醉摇头,浑耶王金日升沉思不语,他也拿不定主意。花翟说:“不能再死人了!休屠王的死,大伙都看到了,是他咎由自取。他的族人,不过是普通的牧人、猎人,他们罪不至死。如果大人还有各位不放心,在下在休屠部还有几个朋友,我去劝说他们!”

金日升点头:“是。不能再死人了。我和师傅一起去。”

金日升带着花翟、儿君醉,三人没有带武器,也没有带随从,一起骑马到了休屠部聚落前。正在帐幕前巡视的武士见了三人,有人吹响了牛角号,有人急忙进去禀报族中长老。一会功夫,前后都围成了休屠部的人,一个个怒目而视。

一个长老拦住了众人,对金日升等人说:“我大王已经归天了!你们不为我大王报仇,还想怎样?”

金日升翻身下马,对大伙躬身施礼,“小王是来祭拜休屠王的。请各位容小王祭拜了休屠王,咱们再从长计议。”

几个长老商议了,斜眼几人力主让浑耶王祭拜了休屠王,众人最后都同意了。他们被休屠人让进了大帐,休屠王尸身躺于一张虎皮上面,赤条条的,没有丝毫遮盖,头前一头金雕神威凛凛的守着他,见了三个外人,展翅欲飞,脚上的绳索绷得“嗤嗤”的响。花翟见这只金雕与自己那只差不多大小,好像还要雄壮一些,知dào

是休屠王有食料相味,才长得威武,自己的金雕每天自己打食,有时候就饿了肚子了。

金日升跪在休屠王脚前,这个人不管怎样,总是帮了自己不少,自己在休屠山经年,最后能有今天,休屠金雕功劳不小。不由得磕了几个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哭出声来,“休屠王!休屠王!您老人家屡次帮我,一心想要我成器,一心要休屠部、浑耶部不再受人欺负!没想到咱们刚刚找到办法,您老人家就归天了!呜呜!您没看到周围大敌环伺,你我两部都面临着灭顶之灾!弥天大祸谁来承当?我两部再也不能自立于草原了!呜呜呜!”哭得沉痛至极。

斜眼等休屠部长老、武士都听得心酸,面面相觑,不觉悲从中来,众人更是心中明白,他哭得其实有道理:汉军已经包围了他们,右贤王的兵马也到了身后,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哪一个都可以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终于,金日升止住了悲声,对众长老说道:“现在,霍去病还在我的大帐里,各位,我们去把他杀了!为休屠王报仇!”

大伙没有吭声,过了一会。斜眼说:“我看,这个仇是报不了啦!如果因此使得全族覆灭,也不是大王想要看到的。大伙说是不是?”

一个长老沉声道:“大王……大王之死啊。也不能全怪霍去病!是他……是大王自己要出头与人较量。在阵上牺牲。也不是丢人的事!是大王的荣耀!”

“鹰长老说的是。大王是和人打仗时死的,怎么去报仇?难道说两军交兵,还有哪个去报仇的?千军万马的,怎么报仇?”他们自己宽慰起了自己。

花翟、儿君醉暗笑,这金日升别看小小年纪,已经把很多成人都琢磨透了,以后他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当下休屠部长老达成共识,金日升和几个长老一起来见了霍去病。一个长老拿出了一个绫缎包裹,献于霍去病。看他珍重的样子,霍去病不敢小瞧,也恭谨无比的接过了。那长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其他人也都是眼中落泪纷纷。

金日升一愕,想起了什么,颤声说道:“你们族中祭天金人?”

长老点头,金日升想不到他们竟然把族中最珍贵的宝物贡献了,看来他们是死心塌地的投降了汉人了。其实这些休屠部长老心里没底得很。大王也死了,留着这些宝物适足以给人抢夺的借口。还不如献出去,说不定可以保障举族的安定。

霍去病心中大喜,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他愈加恭敬了,把包裹收起,并没有递给其他人,而是自己背在身上。那几个休屠部长老大为满yì

,觉得没有白显出珍宝。

金日升心中不是滋味,只得吩咐一声,有人抱来了一个长物,包裹的严密。霍去病看着不语。金日升接过来,吃力地送到霍去病跟前,说道:“此乃是我浑耶部镇国至宝浑耶弓!乃匈奴九弓之一。在浑耶部多年,已经衰朽不堪了。虽然如此,仍是至宝!谨献于足下,转献汉天子。”

霍去病接了,心中兴奋,不由得咯咯失笑,他已经压制了很久了,不敢太过张狂,怎奈天意难违,他霍去病大功一件接着一件的立,想停下来都难!

浑耶部和休屠部的族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长城进发,张胜带着手下兵马紧跟在浑耶王左右,花翟、儿君醉两个惊奇的发xiàn

,汉军不见了,只有霍去病带着几个亲随军官陪着浑耶王。两人虽然不懂兵法,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却也清楚这正是霍去病高人一筹的地方,让对方一直摸不清自己的势力!

在路上的几天,不时有汉军将士提着人头来报:“有人偷跑,被小军杀了!”霍去病赏赐了,留下人头,让两部人相认。自然是部落中不愿走的,想要逃回牧场,却不想因此丢了性命!浑耶王金日升暗自伤感,派人私下抚慰族人,不要留恋。怎奈,虽然有大王的安慰,有汉军的狙杀,还是逃跑者甚众。

花翟见了,心中难过,加之日夜听到牧人苍凉的歌声,诉说着迁移的苦楚,虽然听不真切,其中的哀叹、伤心还是明白的,遂走进了霍去病大帐。

霍去病见他进来,微笑道:“是为了逃跑的匈奴人?”

花翟点头,“这些人和我们汉人一样,安土重迁。还望将军网开一面。”

霍去病看着他,又是一笑,“行。是你来求情,我当然要给你面子。网开一面,不杀人了。”随即传下令去。因此上有不少人因为花翟的一句话而得了活命的。最后能够跟着金日升进了长城的牧人,还有四万多户。

见到的汉军越来越多了,许多军兵见了“霍”字大旗,都屏息驻足,等他们过去了,才敢行动。霍去病的手下军兵却兴奋起来,见了熟人都趾高气扬的打招呼。霍去病脸色一如平常,甚至是恭谨了不少。花翟和儿君醉暗暗好奇,难道他还有什么人畏惧的?他们现在已经摸清楚了霍去病的底细了:他本是卫青姐姐的儿子,因为卫青另一个姐姐成了天子宠爱的宫嫔,而有了见到皇帝的机会。没想到霍去病小小年纪,却机警异常,身手敏捷,口齿伶俐,会蹴鞠、杂耍、丝竹吹弹,加之人生的俊美,身子长大却不笨拙,很得皇帝喜欢,有逾旁人,就是皇家的子孙也不能比。以他的身份,难道是大将军卫青会钳制他吗?更不会了。他是卫青嫡亲的外甥。骨肉相连的人!卫青为他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他畏惧。两人只是纳罕,却不敢多问。

磨磨蹭蹭的行了十多天,这一天,他们遇见了大群的汉军,还有不少的平民、商人,让人以为他们已经到了长城以里,而不是身在塞外。这些汉军都是甲胄鲜明,行处有节的。很多人的簪缨比霍去病的都大,看来他们恐怕比他的官也要大。这些人见了霍去病,都是面有艳羡,相互打着招呼,霍去病愈加恭敬了。花翟和儿君醉、金日升几人说:“想不到这天潢贵胄,竟然这么低调!”

金氏兄弟和张胜等人也是纳罕不已,觉得霍去病有点谦恭过甚了。

霍去病把匈奴降人安置了,自己的兵马也扎下了营帐。他派人请来了金日升、金日亮兄弟,还有张胜等贵人,也请来了花翟、儿君醉两个。众人看他面色,好像有什么重yào

的事要发生似的。都有点困惑,金日升心中惴惴,小心地说道:“将军,如果有什么不便,我匈奴人众还请关照!”

霍去病一愣,恍然大悟了,微笑道:“哦,是我的不是。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别的事,让各位担心了!不是各位的问题,是我自己。”众人才放下心来,只是更加奇怪了,他自己有什么问题?

霍去病请众人落了座,才缓缓说道:“请各位前来,有一事相商。”众人心说,有什么不是你说了算的,相商?客气了吧。

都随口附和,“好说。好说。”

“各位也看到了,这里大军云集,各个将军互不统属,其中难免有磕碰的地方。各位一定要约束手下,以免将来麻烦。”他诚恳地对大伙说道。

金日升知dào

是说的自己了,也诚恳地说:“将军放心。我浑耶部、休屠部绝不给将军找麻烦。”

张胜也说:“我的手下也不会的。请放心。”

“不是我不放心。好,既然大伙都知dào

了,我再说一件事。马上我要去一趟,各位静等一会,不要走远了,以防找不到人。”

大伙告辞了,霍去病也换过了衣袍,脱去甲胄,换上了便服,骑着马,没有带卫士,一个人到了一片军帐前面,进去了。

花翟和儿君醉两人远远地看他进了那一片军帐,相互看看,不知那是什么所在,想要走近一些,几个闲人模样的拦住了,“二位,请回。这里不通。”两个看对方虽然衣服寻常,眼睛、脸色却精悍不凡,识趣的退开了。

两人溜溜达达,看这里虽然军兵很多,商人也不少,围着一个个营帐,吆五喝六、邀买喝卖的,很热闹。一群人中发出了喝彩声,两人好奇的走过去,挤了进去,只见一个女子,脸上搽脂抹粉,看不出原来的脸色,头上插着一朵红花,身上仅穿着可以兜住双乳的小衣,露着粉嫩的肚腹,手中数只小剑正上下翻飞,明明看到要落在地上,不知怎么她又抓住了;明明觉得可能扎进自己身上了,她随便一抄,就到了手中。身姿曼妙,手法精熟,惹得围观的人喝彩不已。

两人正看得高兴,旁边又有一群人传来了呼喊声,两人挤出人群,来到那一处,一个壮士头上一根大杆,约莫四五丈高,上面一个小孩坐在上头,晃晃悠悠,随时都有落下来的危险,一旦落下了,就是粉身碎骨、血流当场!那孩子在上面还慢慢悠悠的伸胳膊动腿的,并不害pà

。下面的人却不时地惊叫连连。

两人看了一会又出来,兴奋不已,他们两个都在山中多年,很少见到这么多人的,而且还如此的热闹。两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只是觉得好玩,丝毫不以为苦。一个人突然拉住了儿君醉的衣袖:“先生,让我好找!”

两人一看,却是金日升的一个喂马的奴隶,奇怪道:“怎么?找我们什么事?”

那人说:“是我家王爷找。请两位赶快过去!”

两人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跟着那人挤到一个大帐前,金日亮正等的焦急搓手,见了两人,急忙拉着,说道:“霍校尉派人来请浑耶王,说有重yào

事!”

花翟笑道:“请了就请了,怎么这么着急?”

“不是。是去了半天了,一直没有回来。外面还有军兵拦着,不让进去。”

“哦?是不是有一大片军帐的地方?”

“是!所以请两位商量,怎么办?”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花翟沉吟道。

张胜阴沉着脸,闷声道:“就怕有人不怀好意!诋毁浑耶王。”

“不会吧?浑耶王又没有得罪什么人。再说了,霍校尉那是一言九鼎的人,不会对各位不利的。也罢,我两个去看看。”花翟说罢,和儿君醉两个再次来到了那一片军帐前。两人看看附近没有什么人,慢慢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军帐走。就在他们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之时,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几个人就围住了他们,手按住了刀把,“什么人?屡次三番的前来扰闹?拿下了!”

儿君醉一笑,双手一推,两个人身子一晃,他就出了人丛了;花翟身子晃动,也从人缝中脱身出来了。一个人冷笑道:“哟!两位还是高人?”

两人心中的得yì

还没有下去,身边又围上了几个人,密密丛丛的,向着两人手脚就招呼上了。两个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不敢下重手,只是躲闪。那些人也闷不做声的,只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人想到了浑耶王金日升,以为也是被人如此拿住的,焦躁起来,相互对视一眼,儿君醉身子发力,左晃右靠,身边的人身子酥麻,倒向一旁。花翟双手伸出,手指抚动,随意捏拿,就有人胳膊脱节,身子酸软倒地。眼见两人就要突出重围,有人喝道:“动家伙!这是两个刺客!”

刹那间,“呲唥”“玱琅”响声不绝,刀剑的寒光夺目耀眼。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同盛世有遗孤;毡帐南来牧原野,塞上游骑向风哭。(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回 汉天使重见汉军 汉皇帝宴集众臣

塞外风沙折朽木,霜雪无情压百草;山水有幸临忠骨,清阳灿暄埃尘扫。

话说花翟、儿君醉两人听说浑耶王金日升被人请走,没了信息,两人也有点着急,金日升口口声声喊花翟“师傅”,对儿君醉也很是尊重,以他匈奴一国之主的身份,还如此的谦恭,让两人甚是感动,遂决心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要找到金日升,为他出头!不想刚刚接近霍去病的大帐,就被一群人围上了,眼看要刀兵相见,流血当场,有人在远处叫道:“噫?怎么打起来了?那不是……,住手!”

那一群舞刀弄枪的人停住了,但还是围着两人,身子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叫道:“噢,就是你!花翟!怎么自己人打了起来?这位是?”两人看去,认识,是那个骑鸟的孔几近。那些围着他们的人也对孔几近微微施礼,一人说道:“先生认识这两个?他们硬闯大帐。”意思是可不是我们无礼,是他们找事。

“噢,没事。你们去吧,这两个不是歹人。”孔几近说。那些人慢慢的退开了,儿君醉两个眼看他们慢慢的消失,心中震骇: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做到的?

孔几近笑道:“两位这时候才赶到?”

“哦,也是,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们不是跟天使西去了吗?”儿君醉奇怪的问。

“听出来了!儿兄?真的是你?霍去病和浑耶王说起你的遭遇,我还不敢相信!”

儿君醉虽然一直没有照镜子,却从金日亮和休屠王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知dào

一定不怎么好kàn

!笑了笑。“侥幸得很。还好。还能活着见到孔兄。”

花翟问道:“怎么?浑耶王在哪里?没事吧?”

孔几近奇怪的问:“是谁说他有事了?他当然没事,不仅没事,还好的不能再好!走走走,我带你们见过天使大人。”

两人带着疑惑,跟在孔几近后面,花翟还是不放心,“浑耶王在哪里?他们族人着急了!不要闹出岔子。”

孔几近点头,“已经派人接他老哥了。你们两个把浑耶部、休屠部还有右贤王那里搞得个天翻地覆!大人和我们众兄弟都震惊不已。也兴奋不已。”

“这和我们两个没有多少关系。都是他们自己闹的。”花翟可不想贪天之功。

孔几近站住了,认真地说:“我最是佩服你花兄的,就是这一点:不张扬。霍去病那是什么人?他都没口子的赞许阁下!大将军麾下战将千员,没有一个人让他看在眼里的!唯独对阁下,不停地夸赞!还有儿兄,你两个。”

两人只觉得霍去病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没想到他居然在背后这么推崇自己,很是不可思议,心中也很是感动。

孔几近说了他们留在这里的缘故。原来张骞带着大队人马离了浑耶部,一路向西。走了没几天,就开始见到汉军的哨探、斥候了。双方接触,才知dào

卫青的大军就在前方。众人大喜,他们辛苦十多年,刚离了虎口龙潭,就遇见了自己的大军,都兴奋异常。张骞本不想和大军相见,怕耽误行程。无奈大伙都想见见汉军的盛大军容,特别是波斯王子帕塔提和西番的各位王子,他们见惯了匈奴铁骑的威风,急着想比较汉军与匈奴的威势。张骞只得决定,转向大军的方向。

他们刚刚转向,卫青就派来了一队精骑迎了上来,为首的一员大将乌油盔、靛青甲靠,斗大的盔缨红艳夺目,胯下乌骓马,翻蹄亮掌,风一般刮来,口中不住地呼喝着什么,到了近前,众人才听出了:“张骞!张骞!你老小子在哪里?让老子瞧瞧。张骞!”

张骞也听出了他的声音,纵马上前,叫道:“公孙敖!你还记得张骞?”两人两马驰近了,马打盘旋,两人在马背上双手相握,都兴奋地说不出话来,任由两匹马不停地踢踏。

半晌,两人才跳下马,席地而坐,公孙敖的骑士散在四方,铖铁旋等人等在一旁。公孙敖笑道:“张骞,你小子在匈奴,可是大大的有名!我们见了任一个匈奴人,说起来你都是不停地夸赞!真他妈让老子们嫉妒。老子刀头舐血,甲胄不解,也没有让他们这么佩服。”

张骞一笑,“你们是让敌人害pà

的。干嘛让别人佩服!看你的威风,好像要把祁连山踏平的意思,这个威势,可不是我能望其项背的。”

“我们不要相互吹捧了。怎么?听说了大将军到了,还不快快去见见老朋友,磨磨唧唧的,怎么回事?还要我来请!”

“就是,你怎么来了?”

“卫青,他现在是汉军大将军了!听说你离开了单于庭,就一直在留意。这几天听说你到了这儿,算着应该见到了,可就是见不到人!斥候说你向着西北去了,卫青就对我说:‘他一定是不愿见到我们兄弟!’我说,‘他敢偷偷摸摸的跑了,老子把他掂过来’!就是这么回事,老子就带着人来了。”

“我只是害pà

影响了大军的行程,耽误战事。”

“屁!你也见了,我们出塞多日,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他奶奶的,这些匈奴人一直在和咱们兜圈子,不愿正面交锋。你们是从他老窝来的,知dào

他们到了哪里了?”

张骞微笑道:“看来你们的威风大了去了!人家都不敢和你们打了。我们这些日子,也没有见到大队的匈奴骑士,只是几个零星的牧人,也早早的跑了。害的我们找不到补给,马上就要断粮了!”

这才跟着公孙敖到了卫青大军集聚地方。卫青亲自到大帐外面迎接,张骞见卫青的衣甲与公孙敖很是不同,衣甲已经有些破旧。衣袍洗得褪色了。头上只是一个丝帕。两人把手相看。张骞看到对方脸上已经有了皱纹,鬓发有了白丝;卫青看张骞,脸色粗糙了不少,想见风霜之苦在他身上的痕迹还有不少。两人都是唏嘘不已。

张骞在卫青的安排下安置了众人,卫青屏退左右,只留下公孙敖兄弟,和张骞四人坐在炭火旁,先谈起了往事。接着卫青说道:“你的随从,还有多少人在身边?他们可是名头不小啊!”

张骞本以为他要问问匈奴的山川形势,人马的分布,却没想到他先说到自己身上,不知他什么意思,“哈!我的这些兄弟,的确非同凡响!当初带他们出关时,还觉得不好相处,没想到这些人一个个不仅英雄无畏,而且忠贞可敬!帮了我大忙了!”然后说起来铖铁旋父子、孔几近夫妻、甘父、卫长风、门先生他们。

卫青和公孙敖、公孙贺静静地听着。公孙兄弟不住地赞叹这些豪杰的忠勇,卫青却很平静。最后说道了花翟、儿君醉两人。为了一言承诺,十多年坚守不移。公孙敖叫道:“这些人如果能为朝廷所用,攻打匈奴,岂不是事半功倍了!”

张骞反驳道:“他们不正在为朝廷效力吗?如果不是他们在匈奴的拼杀,使得匈奴精锐大减,四夷起兵哪会如此容易?”他本想说:你们的进攻哪会这么轻松,话到嘴边,还是转到了四夷那里。

卫青沉思了一会,低声说道:“我带你见一个人。不要再说什么你的随从的豪杰忠勇了。只是,只是简单地说说他们的事迹就是了。”见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张骞好奇,这里还有什么人能让他这么忌惮的?就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让他顾忌的?不过见他不愿多说,也不便强问,公孙敖兄弟只是微笑,也不多言。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

等了一天,张骞休息的差不多了,也沐浴了,换了一身新衣裳,这些都是公孙敖安排好的,菱叶也换过了新衣。两夫妻等在帐幕里,到了天快正午,公孙敖骑马来了,没有下马,等在外面,张骞、菱叶出来,甘父牵着两匹马,两人上了马。公孙敖笑道:“嚯!你们两个好像新婚一般!让人羡慕啊!”

菱叶并不羞涩,也笑道:“我们老夫老妻的,比不上将军夜夜笙歌的。”

公孙敖并不介yì

,他的大帐里面歌儿舞姬从不背人,军中都知dào

的,卫青几次劝告,都不能使他改过来。

三人在前面,后面是公孙敖的亲兵卫士。铖铁旋看他们走远了,问孔几近:“这么郑重其事的,是见什么人?还有比大将军更大的官吗?”

孔几近微笑摇头,他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敢肯定。

张骞几人到了前面,只见军帐彻地连天般顺着山坡、河谷排开,各色各样的帐幕,每个帐幕前面都有军兵持枪掌戟守护着,一个个目不斜视,神色恭谨。平民的帐幕少了,商人也慢慢没了踪迹,到处都是军兵。张骞知dào

自己已经进了汉军的核心了。

卫青也已经等在前面了,见他们来了,翻身上马,公孙敖却停下了。张骞奇怪道:“你不去吗?”公孙敖摇头。

卫青身边只带着两个卫士,和张骞夫妻慢慢催马前行,一路上向二人介shào

旁边的军兵,张骞离开汉庭多年,现在重新见了这些服饰各异的军兵,一下子觉得眼花缭乱,分不清到底是哪一路的兵马了。卫青一介shào

,才慢慢想起了,暗暗点头。

他们经过的军帐,卫兵都不住地给三人行礼,菱叶大喜,觉得特有面子,张骞却知dào

他们都是冲卫青的,跟他们关系不大。终于,他们到了一个大帐跟前,张骞看去,这个大帐与周围的其他大帐也没有什么区别,并不显得更大,面前的卫士也不多。

卫青笑道:“好。我们到了。”三人下马,有人过来把马牵走。几个卫士躬身行礼,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笑道:“来了吗?”张骞看去,是个带着朝冠的,一袭黑色朝服,面色白净,几绺黑须。面生得很。

卫青道:“来了。大人久等了。天使。这位是东方朔东方大人;东方大人。这位就是汉天使了。你们以后多谈谈。”

张骞一震,这东方朔可是朝廷这几年鼎鼎有名的大臣,不过却是个文臣,他怎么到了军中?东方朔已经拱手,说道:“天使大人,久仰大名了!”

张骞也急忙拱手:“东方大人,小官也是闻名已久。”他的官职,和东方朔比确实小了些。

东方朔笑道:“这位是夫人了?果然英姿不让须眉。和天使大人并马草原,惹人羡慕啊!”

菱叶也和东方朔见礼。一个人从里面匆匆过来,说道:“快快!等急了!”

东方朔和卫青互看一眼,两人一起伸手:“请!”张骞和菱叶心中惴惴,进了大帐。大帐里面已经有一些人,冠冕辉赫,甲胄鲜明,两人也不及细看,这些人都让到了一旁,中间一个人坐在茵褥之上。面前一个矮几,身后靠在一个人身上。此人头上戴着黑色的轻弁,身上红褐色的袍服,面色沉静,眼睛中带着笑意。菱叶只觉得大伙都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奇怪至极,却见张骞早就跪了下去,膝行向前。

那人笑道:“起来吧。不要这样,你很不容易,我都知dào

了。”

卫青、东方朔拉起了张骞,菱叶见到张骞脸上竟然满是泪水!心中骇然。

张骞哽咽道:“陛下!陛下!”只是叫了两声,就说不下去了。他心中的震骇远非菱叶所能理解的,他没想到汉天子竟然御驾亲征!这是自打高祖皇帝之后,还从来没有的气象!怪不得卫青那么的沉稳,公孙敖也不敢嚣张。一路上所有的疑问都消失了。

皇帝对大伙道:“都坐下吧。”

张骞才注意到大帐里除自己夫妻两个,皇帝、卫青、东方朔外,还有五六人,大多都没有见过,只有一个老将,花白的胡子,清瘦的面皮,却是匈奴人非常敬畏的飞将军李广。急忙上前施礼:“将军,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精神!”

李广曾经是负责皇宫的太仆令,还做过卫尉,都是管皇帝的亲随卫士的,是张骞的老上司。李广微笑道:“天使,不要多礼。你能够不辱使命,也是我们两宫卫士的荣耀。”两人相见了。大伙都才坐下。

张骞见这些人里面就自己的官小,身子后蹭,东方朔笑道:“今天谁也没有你大!只管在陛下跟前坐,没有人能跟你抢。”张骞奇怪,卫青都唯唯诺诺的,别人也都是恭谨不安的样子,这家伙怎么这么放肆?

皇帝微笑道:“东方朔说的是。你坐近些。”

张骞才惴惴不安的坐到皇帝跟前的一个褥垫上,菱叶坐到他身旁。

皇帝说:“今日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大伙不必拘礼。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你从单于庭出来了。到了这里,很不容易。不容易。”一见面,他就说了几次不容易,让张骞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胸口一热,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皇帝让人拿来了吃食,金杯玉盏罗列,珍馐异味纷呈。东方朔笑道:“哗!今儿可是趁了天使的东风,占了便宜,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往日怎么要,皇帝陛下都舍不得赏一样!”旁若无人的大吃起来,众人只是文静的拿起身前的一样,慢慢的咀嚼。

“诺,这是胡桃,这是番瓜、葡萄。”皇帝一一介shào

,张骞听说过这些,据说都是西番特产,葡萄酒也喝过,却没有见到过,惊奇不已。

皇帝问起了张骞过往的经lì

。张骞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出使的经过说了,把匈奴内部的纷争也一一表白,其中顺带着把三脚猫、孔几近、卫长风、铖乙等人的热血往事也说得明白,虽然卫青已经暗示了,他还是觉得不能埋没了这些兄弟的情状,大加颂扬。

一个面目清瘦,眉毛细长,皮肤细腻的中年官员说道:“据你所言,你手下的随从倒是各个英雄了得得很了!”

卫青低声说:“这是司马相如。”张骞吃了一惊,这司马相如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学究天人,才华超众,是个大才子,乃是当世第一流的人。很得当今天子的信重。没想到他也跟着皇帝御驾亲征了。不过也是。皇帝既然冒锋镝御驾亲征,身边的宠臣自当都跟随效力的。却不知他这么说什么意思,遂微笑道:“哦!司马先生,我这些人,不敢以随从称呼的!他们可以说每个人都远超张骞,不管是能耐、义气,文采、武功,还是对世间人物、风土的洞悉。都不是张骞可以望其项背的!”

司马相如冷冷说道:“当今天下,正是豪杰奋起立功当代之时。怎么这么多英雄豪杰却入了科谪群中?不能、不愿为国效力?”

不仅张骞大吃一惊,就是卫青、东方朔,还有别的大臣也都是吃惊不小,他们没想到这个书生突然给张骞这些人加了这么一顶大帽子,都默不作声。皇帝也是微微一怔,继xù

恍若未闻的,吃喝着。张骞沉住气,知dào

现在事关他这些兄弟的前途休咎的关键时候了,慢慢说道:“当今圣天子在上。自是壮士用命之际。只是穷通祸福乃是天命,由不得人半点。即使大人也是蹉跎有日的。何况我们这些草莽之辈了。不过,我想,英雄用命也不一定是朝堂之上,草野之间也可报效朝廷的。我们这些科谪之徒,就是在草原上也没有时刻忘记了自己是华夏人的!每个人都生为汉人,死为汉鬼,没有人肯后退半步的!”说的正气凛然起来,想起了死伤的兄弟,觉得胸口疼痛,眼眶就红了。

天子对众人一笑,扭头对司马相如笑道:“怎么样?你还是抱着你们那位司马先生的成见吗?说什么‘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哈哈哈!你司马相如第一个就是乱法的家伙!”

司马相如也是一笑,“天使大人,对不住了。这些只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浅见,请天使见谅了。只是,天子知dào

各位英雄的壮烈,怎奈天下人并不是都知dào

这些。反倒是各种流言传播,让人觉得阁下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一己私利,而甘冒风霜的。”

东方朔对张骞说:“也是。司马大人所言极是。这些年那些所谓的豪侠,目无朝廷,私行什么江湖之法,把皇家法度置之度外!惹得无知少年风从影行,只知有大侠扶危济困,已经不知dào

还有天家、还有官府了!杀了几个出头的,却仍然挡不住更多的人奋力逆行。唉!你手下的人,听说也都是扬名大草原,华夷少年都羡慕得很。所以,才有人私下传说,你的这些豪杰要裂土分封的!”

张骞马上明白了,非是司马相如、东方朔等人对他们怀疑,而是汉天子心中有了芥蒂!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爬起来,噗通跪下,不住地磕头,口中说道:“臣万死不敢!臣万死不敢!臣也敢担保,臣……臣……臣这些随从,也不敢!”

皇帝笑了,“起来说吧。起来,起来。”口气温和。

张骞慢慢的才敢起来,脸色已经灰土一般,脑中已经混沌一片了。“你不敢什么啊?卫长风已经自在的在难部作威作福了,他是一个人吗?不过,你也不要在意。我倒是非常赞赏他的,男儿大丈夫自当如是!天下嘛,也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司马、东方,你们儒家不是这么说的吗?”

司马相如面无表情,只管自己吃喝。东方朔嘻嘻一笑,“孟夫子有言,民为重。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没有民,千秋万代的君王牧什么民呀!老夫子不过是说一个简单的道理而已。那个司马先生所言什么‘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也只是就特别人说的。当今天下承平,圣天子广开言路,我等无用文人也可以大展拳脚;而边禁一开,正是武人用命之时,卫大将军和帐下各位将军,哪一位不是忠烈自许?国家干城自命?我东方先生认为,天下豪杰壮士都已经死心塌地的和大汉朝廷连为一体了,哪里还有犯禁的无知之徒、乱法的狂妄之辈了!”

天子微微点头,神色甚是自得,他觉得自己广征天下贤良方正,又对四夷动武,天下的能人异士自当效命,以求得封妻荫子,留名万世!如果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要捣乱,人们自当以乱臣贼子相视的,他们自己也不会心安的。如此两手,一边是富贵可期。一边是戮及妻子。他不信还有人游荡江湖。而不为我所用的!

看皇帝颜色渐渐和悦,卫青悄悄地在张骞背后点了点,张骞会意,背后的冷汗才慢慢下去。

皇帝对张骞道:“你们在草原上时日已久了,可听说了些奇异的人、事么?”

张骞小心答道:“臣一直被匈奴人圈禁,虽然认识了不少匈奴贵官,却也没有发xiàn

其中有几个出奇的人。如果有,那丁零王可以算一个。臣自己的外家、拓跋兄弟可以算一个。别的吗,臣就不知dào

了。不过臣有个兄弟,哦不随从,叫做孔几近的,此人只身到过北极的!听他说过北极的奇景,还有东北夷的异样风情。”

“哦!”皇帝有点失望,东方朔却大为惊喜,“这位孔兄现在哪里?我倒要和他多多攀谈!”

司马相如也是非常感兴趣,“哟?还有这样的异人吗?我到过西南夷,却无缘到东北去。咱们得找这位孔兄好好说说。”

两个人说着。身子就不安起来。皇帝一笑,“你们这些儒生。也都是不安分的家伙!怎么不像董先生沉稳些?”

张骞随着两人的目光看去,角落里一个高冠宽袍的儒生打扮的人,不像东方朔、司马相如穿戴官服,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木偶一般的坐着,跟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现在皇帝和大伙都看过来了,他只是欠欠身子,还是默不作声。张骞也听说过他,乃是汉天子征贤良方正时最得yì

的一个人,叫做董仲舒的,号称儒术最利于治国,要求天子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没想到他也来了。见他还是不吭声,大伙都觉得没意思了。

皇帝沉默半晌,才下定决心似的,问道:“西王母,你听说过吗?”

张骞一愣,众大臣也都是愣了他们也没想到皇帝此次御驾亲征,却还有这个目的!张骞沉思一会,慢慢说道:“臣听说倒是听说过。不过臣以为都是不经之谈。臣刚到匈奴时,有两人来到臣的帐中,与臣盘桓多日。据他们说道,他们是受人之托,来教授臣修liàn

功法的,而他们就来自昆仑山上,与西王母比邻而居。但他们也并没有见到过西王母!后来,一个少年说他的朋友来自昆仑山西王母处,却也只是说说,没有人当真的。孔几近和几个西番王子交游,他们也说起过,却仍然没人见过。所以,臣以为西王母,不一定是实有其人的。”

皇帝有点泄气,不由得怔忪不语。大伙都不敢说话了,都静静地等着他发呆。张骞这时候才敢仔细打量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皇帝二十七八年级,嘴唇上留着一丛浓须,眉眼清秀中带着坚毅,鼻梁高挺,紧闭的嘴唇,显出了他的自负和骄傲。一身修裁得体的紧身衣裤,衬出了身材的挺拔和健壮,外面一袭绣袍,随意的披着,却显示的是儒雅。他不知dào

年轻的皇帝心中在想什么,却感觉到了帐子里的压力在慢慢滋长。

皇帝突然一笑,“呵呵!假的!假的?铖乙呢?他是不是还跟你在一起?”

张骞这时候已经不觉得震惊了,好像他和他的兄弟们所有的事,皇帝都知dào

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老实说道:“是。铖乙就在臣帐中等着。”

“好。你们去吧。那个,嗯,让铖乙自己来见我。”

卫青大急,“陛下,这个什么铖乙的,是个草莽,不像张骞,是咱皇宫里出来的!”言下之意,铖乙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皇帝一乐,“怎么?他还敢对朕动手?”

张骞急忙说道:“臣担保,铖乙绝不敢胡来的!他是个身家清白的孩子,家教甚严,不会乱来的!”

皇帝摆手,众人退了出来,只留下卫青和董仲舒两人。司马相如和东方朔拉着张骞,一路回到张骞的大帐。他已经明白了司马相如突然发难,并不是对他有成见,而是让他明白了当今天子的想法,心里很是感激,一路上不停地向两人道谢。

东方朔笑道:“这些年,朝廷出了几个不寻常的人物,民间豪杰为之一空!呵呵!可是,也有几个人不愿被笼络,所以……”

司马相如拉拉他的衣袖,东方朔摇头,“没事。老夫不怕了。窦婴、灌夫他们是第一波,郭解他们是第二波。是不是还有第三波?谁知dào

!肯定不是老夫,哈!老夫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不像你司马先生,是有大才的,有人嫉恨。”

司马相如也是一笑,“如果说不怕,在下倒确实不怕了。以在下的身体,能不能回到长安都不一定!还怕什么?”

张骞一惊,“大人怎么这样说?”

“他有病。消渴病。”东方朔代答道。

张骞还没有听说过有这个病,这俩人都是天下鼎鼎有名的才子,没来匈奴之前就听说过了,现在见到了,却发xiàn

也不过是普通人,远不是传说中神仙一般的人物,有点小小的遗憾,更多的却是亲切。他以一介武夫,本来是和这些朝廷大官远隔云壤的,没想到来到塞外了,倒有机会见识了这些人,还能和他们一起交游,甚是爽快。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在闲扯中,张骞详细说了拓跋山,说了三脚猫、梁少敖等人在拓跋山与匈奴骑士大战的情景。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却多次听三脚猫说起。东方朔、司马相如两人听得认真,不住问中间的经过,拓跋山的形胜,弓卢水的景致。说了拓跋部鲜卑人的饮食习俗,战士情况。两人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不安起来。

司马相如抬头望天,半晌说道:“如今草原上大局一定,纵是有些波折,匈奴也非复当年之勇了。难道说前门打了虎,后门迎来了狼吗?东方兄以为呢?”

东方朔一笑,“您老人家担忧的有些过了!这些不是咱们想的,咱们现在只要对付了匈奴,别的吗,呵呵,就留给后人发愁吧!老夫可不替他们操心!”

司马相如也是一乐,“是。我还是不如东方兄豁达。”话是这么说,眉宇间还是有忧色。东方朔对张骞一笑,张骞会意,也是一笑。

眼前一个帐幕,前面几个人正等的焦急,见了张骞,有人叫道:“回来了!回来了!”

铖铁旋却面有忧色,迎上前低声说道:“铖乙不见了!”

张骞大吃一惊,马上面如土色!

天子大志扫六合,鹰隼云集蔽四野;狂飙冲霄掩白日,铁蹄踏遍昆仑裂。(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回 书生论文重经历 天子宴宾轻财宝

孤身鹿车经大荒,北海鲲鹏振翅翔;骑鲸跨海动风雨,东夷深山侠骨香。

张骞听说铖乙不见了,心中大急!这可是皇帝点名要的人,他不敢和众人说知汉天子御驾亲征的事,只得吩咐大伙赶快找!来不及向大伙介shào

身边的两位大臣了。

在人们乱糟糟时,司马相如和东方朔两个却只是在这一群人里瞲,看到一人头发散乱,枯草一般,随便挽了个髻子,一只不知什么材质的木笔插在髻子上;脸色晦暗,青绿如菜叶,瘦削的看似皮下血管都快要爆出来;眼窝深陷,眼睛显得极大;嘴角法令深刻,嘴唇紧呡;身上不知是布是皮的袍子,污垢层叠。他身边一个绿衣女人,面上没有涂脂也没有抹粉,红润健壮;身旁还有几个小孩,肥硕健朗。两人知dào

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孔几近见两人不住地打量自己,走上前一笑,“两位大人,这位是东方大人了?那这位一定是司马大人!”

东方朔和司马相如相互对视一眼,都是惊疑不已!这人难道真的是塞外人所称的神仙吗?他怎么知dào

自己两人在这里?这是不可能的!张骞也只是到了天子帐中才知dào

天子出巡,也才知dào

朝中大臣来了几人。他一直在这里,怎么知dào

这些的?

别人都纷纷离开了,两人带着心中的惊疑被孔几近让进了大帐。东方朔争着说:“快说说,你是怎么知dào

我们的!”

孔几近又是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见两人面色不虞。接着笑道:“其实。两位不必多疑了。在下见过两位。不过两位不知dào

在下罢了。”

东方朔以手击额,大笑道:“是了!是了!那一年到山东,到你家中拜访,是有这么几个小公子!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公子如今已经名满天下了。”

司马相如也笑了,“要是这么说,我也是自己忘性大!和公子也是见过了。那一次在长安,老先生带着公子。我是拜访过老先生的。没有和公子多盘桓,所以……”

东方朔已经等不及了,从怀里取出了一卷东西,“世兄,请看!”

“什么?”孔几近看那一卷东西毛边已经起来了,想见在他身上带了多久了。

司马相如笑道:“这是东方兄多年心血,凝成的大作:《山海经》!是古今天下第一的奇书,没有人能有机会得识真颜的,东方兄也视若拱璧,从不肯随便示人的!”

东方朔傲然道:“这世间又有几人识得我这书的珍异?可是。世兄,写出了之后。我是越来越不自信了!这大荒之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只能说道听途说,得其大概也说不上!听说世兄孤身一人到过北极,才请世兄赐教!”

孔几近道声不敢,小心地打开了那一卷东西,这是一部写在绢帛上面的书,首先“山海经”三个篆字,飞舞着迎面冲来,急忙镇定了心神,从海内经,到海外经,从山经到海经再到大荒经,林林总总二十余篇,写尽了天下的山水胜迹。而且最妙的是每一个山,每一条水都图画了山景水迹,还有山水中生活的人、兽、鸟,怪石、奇树,蔚为大观。孔几近从头至尾看了一遍,东方朔大气不敢出,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只等他说出其中的不足。

孔几近长舒一口气,把绢帛小心地卷好,递给了东方朔,东方朔紧瞪着他,嘴唇哆嗦,眼神凄迷。孔几近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奇书!在下差一点不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东方朔又惊又喜,这可是对他最大的称道了,别的人也曾经这么赞扬过他,不过从孔几近口中出来就大为不同了。“世兄,说说,哪里有不足之处?”

孔几近微笑道:“世兄这一本书可以称得上是奇书,只是其中犹有不尽之处!”当下把自己在丁零、北海所见山川、景物一一道来,把北极人民、异兽珍禽及所见所闻,把在大海上漂泊之时的水天一色,东北夷的大山、冰雪世界、都城楼观、人们风俗都说给两人听。他说的都是亲见亲闻之事,描画的绘声绘行,说道尽情处,手舞足蹈不已。两人也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自负学识渊博,从不肯低头的,今天听了孔几近的一番言说,打心底里佩服。东方朔仔细修正了自己在《山海经——大荒经》等章节里面的差错,才心满yì

足的坐定了。

司马相如从怀里也拿出了一卷东西,小心地递与孔几近,微笑道:“世兄,请赐教!”

孔几近再道一声“不敢”,打开了,《长扬赋》三个龙飞凤舞的篆字展现眼前。司马相如笑道:“这是此次跟着天子,哦对了,天子此次是御驾亲征的。世兄想来已经知dào

了,所以我们也不用隐瞒。愚兄多年前写了几篇不成器的东西,没想到天子喜欢。所以才从成都来到长安,又跟着天子出塞亲征。为了记述天子亲征的壮观,才撰写了这一篇《长扬赋》。只是愚兄越来越不成器了,总觉得里面没有尽言天子的威势,没有尽天下珍异的万一!世兄的识见是我们最为佩服的,请世兄指教!”

孔几近口诵赋中词句,眼前恍然是天子校猎的盛大气象:雄鹰翔集,猛犬纵横,旗帜遍野,马如龙、人似风,麋鹿、黄羊惊走,猛虎、熊狮骇然,山在摇,地在动,风云变色!诵读了一遍,孔几近自觉口角生香,余韵满腔。放下了,仔细的卷起,送与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满怀期待的望着他,孔几近微笑道:“先生此一篇浩文,足以记述天子出巡的壮观了。只是,先生可能只是见到了在笼中的猛虎、狮象,没有机会得见山中真的猛兽。笼中的猛兽。猛则猛矣。威则威矣。奈何却没有多少生气!不过是寻常的猫儿,身子长大些罢了。山中虎豹,徜徉山水间,上纵下跃,虽然可能饥饿瘦削,却自有其山间霸王的本色!鹰雕、鹄鹤差不多也是,少了些许的野性,多了几分的温驯。”

说了之后。忽然看到司马相如的脸色苍白,心中不忍起来,他知dào

司马相如虽然自负学富五车,奈何时运不济,只能在王侯间做个客卿,讲些个诗书,说些个见闻,却不能尽展所学,造福天下。后来只得回到家乡。也是机缘巧合,天子读到了他的文章。叹息道:“恨不能与此人同时!”一个为天子养狗的同乡说道:“这司马相如乃是现在人!还活着。”

天子大喜,把他召到京城。他以为从此可以雄才大展。哪知dào

到了长安还是和在别的地方一样,不过是应酬作答罢了!心中的豪情渐减,文章也非复当初的鹰扬,而是温柔蕴藉有余了,哪里还有什么野性!

司马相如苦笑道:“世兄所言极是。这猛虎么,愚兄还真是没有亲眼见过的。”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猛啸,一阵腥气忽然扑面而来,两人回头看去,一头花斑猛虎正摇头摆尾的瞪着他们!吓得两人寒毛倒竖,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几个小孩哈哈大笑,搂着老虎,鼻涕眼泪都是。

唏女走过来,说道:“你们也不知dào

说了多久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停!说说笑笑,叫个不住,吃了、喝了多少东西!”

三人都是一愣,他们只觉得刚刚坐下一会,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司马相如和东方朔起来告辞,眼角扫着老虎,不敢多看。孔几近也没有挽留,送两人来到外面。

几个军兵正等的急躁,见了两人大喜,“哎呦呦!几位大人,大将军几次派人来请,几位都只顾说话了!大将军都等急了,请两位大人赶快回去。”几人知dào

不是卫青等急了,是汉天子找他们。

两人别了孔几近,急急上了马,军兵跟着,回到了大帐。大帐里面此时却是笙歌曼妙,舞姿翩跹,大摆筵宴!两人奇怪,皇帝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眼睛看处,席间竟然坐了不少的高鼻深眼的异族人!更是奇怪了。

原来,张骞见找不到铖乙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帕塔提王子还有西番龟兹王子兹轩同、疏勒王子博隆、康居王子康贝弄、大宛王子沈石龙、车师王子师从仁几人来了。帕塔提王子说:“天使大人,咱们到了这里,奇怪的很,怎么这么多军马?好像天底下的军人、马匹都聚集到这里了!还有,那么多的商人、平民也跟着,这是不是长安搬到这里了?”

几个王子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的惊奇、喜悦,他们哪里见过如此盛大的军容,如此的的兵马?张骞心中一动,对伴在身边的公孙敖说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铖乙了。这么着吧,你问问大将军,我这些朋友能不能见见?”

公孙敖见了这些人,也是惊讶,又见铖乙真的找不到了,怕皇帝发怒,说不定见了这些外国人,心中一高兴,就忘了别的了。马上答yīng

了,回去找到卫青,说了情况。

卫青听说铖乙不见了,也是焦急,秘密派人寻找,然后自己来见皇帝。“陛下,此次张骞从单于庭出来,还带着一帮外国朋友。他们十分向慕我大汉的文明,震惊于我大汉军容炽盛、人物众多!还有,他们很多就是昆仑山下各族的王子,知dào

昆仑山的事。”他小心地禀报了,静等皇帝发话。

皇帝听了,推开身后靠着的人,笑道:“李延年,大将军说的这些人,咱们见还是不见?”

那个叫李延年的,穿着艳丽的衣服,脸色白嫩,眉眼如花,轻声笑道:“陛下,小人还没有见过外国的王子呢。”

“好。咱们就见见,看这些王子和咱们大汉的王子有什么不同?”

卫青马上出来,让人去请张骞和一众王子。

张骞带着众王子来到天子大帐前,卫青亲自在门口等着,他见这些王子一个个深目高鼻、虬须满脸。身形高大。穿戴华丽。也是惊骇不已。张骞引见了各人,这些王子见眼前这人也不怎么高大,面色平和,却想不到他竟然是让匈奴人避而不敢战的汉大将军!都是惊疑不小。在他们心中,大将军如此的威名,必然是高大威武,三头六臂的,怎么好像连他们都不如的。

一个卫士对卫青道:“大将军。他们的兵器……”

卫青摆手道:“没事。各位王子,请!”众王子进了大帐,卫青才低声说道:“各位,不是卫青请各位相见的。是我大汉天子、皇帝陛下赐见!”

众人都是悚然动容,惊叫连连,“什么?皇帝陛下来了?”有人竟然惊慌失措起来,不敢近前。卫青微笑道:“各位,我大汉天子,抚育万民,最是亲切。不是诸位想的大单于那样难以亲近的。天子仁爱、慈惠。对各位一定是赏赐有加,所以各位一定要学一点中华的礼仪。怎么样?”

帕塔提慨然道:“正当如此。请大将军教我等。”

卫青招手。一个官员过来,给大伙讲了怎么称呼、怎么跪拜,各人学了,虽然不是很像样,大致不差。这些人本都是傲慢无礼的,怎么突然愿意学汉官威仪了?原来这些人在匈奴中日久,对匈奴的威风早已心服了。没想到突然一个汉使就使得匈奴稀里哗啦的四分五裂了。一路上又见到匈奴往日威风凛凛的铁骑望风披靡,竟然不敢和汉军接锋!心中的震惊无法想象。后来见到了汉军的大队人马,天地间充盈的竟然都是汉军,见不到头,看不到尾,军兵精气神饱满,军马龙腾虎跃,与以往见到的匈奴骑士又是不同!心中早已服气了。现在听说是汉天子亲自接见,哪一个不是心悦诚服?心里那一点点傲娇早就跑到了云霄之外了。

汉天子坐于大帐之中,看着跟前几个人舞蹈而拜,心中的欢悦岂是寻常可比!出生以来,他和他的娘就生活在忧患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算计了,颤颤巍巍、如履薄冰的数年,他的少年时代就结束了,不知dào

什么是欢乐,不知dào

什么是得yì

,不知dào

什么是满足;好不容易才得了皇太子名号,他爹,汉天子枚平七国之乱,每日里忧心忡忡,丝毫看不出皇帝的快乐来,整天只见他忧心国事,不住地发脾气,不住地杀人,作为皇太子的他,殊无愉悦可言。自登帝座,他无日不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无日不想摆脱束缚,奈何开始时受制于太皇太后无为而治的想法,不能大展拳脚,只能小打小闹的在东越一带练练手脚;再后来朝中大臣也一个个跳出来对他指手画脚起来,狠狠心拿灌夫祭旗,不成想把老窦婴的命也搭上了!还惹得天下豪杰心中不平,郭解怎么都不肯进京,反倒和官府斗上了,死伤无数,最后逼不得已把郭解杀了,更是惹得舆论哗然。好在窦婴、灌夫的死有田蚡抵账,那郭解的死却找不到背黑锅的了!恰好此时匈奴进兵,有人还主张继xù

和亲,是他坚定了信心,要一鼓作气解决了匈奴的威胁!天下郡国的豪杰搁置了对灌夫、郭解之死的看法,风起响应。

谁也没想到汉匈之战竟然如此的顺利,根本用不着大月氏的支持,只凭汉庭一家就打得单于铁骑望风而逃!几次出兵,他的战士攻城野战,得了无数的明王首级,干瘪丑陋的扔在面前,不人卒睹!开始出兵时的紧张,第一战得胜的喜悦都迅速地烟消云散了,这么打下去,把匈奴单于庭毁灭了,对他也没有多少欢喜可言的!匈奴太子乌丹的归诚投降,让他又小小的喜悦了一把,奈何还没有见到那个匈奴太子,那家伙居然死了!死在路上,让他城头阅俘示恩四夷的愿望落了空!

这一次御驾亲征实jì

上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也受到了朝中大臣的激烈反对的,皇太后更是极力阻挠,但是他已经铁了心,要自己亲自跃马长城外,与匈奴单于角力!可是,匈奴经几次内乱,已无心恋战了,他帅数十万大军,所到之处,只是见了长城落日,饮了塞外的风沙,匈奴大军却了无所见!他心中的憋闷,又是谁人可知的!可巧,那个张骞回来了。本来想让他联络月氏。做个奇兵的。没想到他却流落在匈奴十年之久,更没想到的是,他还居然弄出了名堂,在匈奴名声大噪,他手下一干牛鬼蛇神,竟然称王称霸起来!当初听了当做奇闻,后来慢慢地习以为常,经常听到从匈奴来的人说起他们。有人竟然说汉匈大战的胜负决定于张骞身上!岂不怪哉!他汉家数代卧薪尝胆。积下无数的钱粮,要报匈奴屡次长城牧马之恨,却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使节带着百十个科谪之徒就解决了?那他百万雄兵所为何来?他心中不是滋味。

正在找不到匈奴主力决战,张骞带着一群西番王子来了,这些王子一个个活生生的,身材长大,威武勇猛的样子,和那些被他的将军割了首级的好kàn

多了,而且都山武海拜,口中念念有词。煞是可乐!皇帝心头的愉悦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他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了,和使臣争什么功绩呀!他们再大的功劳,也是为自己立得!想通了这点,他彻底放松了,笑吟吟的看着几个王子舞拜了。吩咐一声,几个人鱼贯而入,手中抱着金银玉帛,赐给了几个王子,喜得几人手舞足蹈,更是不住地磕头拜谢不已。

卫青对张骞低声道:“怎么样?还准bèi

继xù

西去吗?”

张骞微微一愣,“当然!为什么不呢?”

卫青摇摇头,没有继xù

说下去,因为天子找不到两个人了,问道:“东方朔和司马相如两个跑哪去了?这么喜庆的时刻,怎么能少了他们?”

张骞回道:“他们去了臣那里,与一个朋友交谈。”

“哦,让他完了赶快过来。”皇帝并没有下令让他们立即过来,所以卫青才派人等着,没有催促他们。

东方朔、司马相如两个见了这些西番王子,也是心头震动,这可以说是一番意wài

收获了,把匈奴的右臂彻底打残了。两人说了心中所想,皇帝大以为然,张骞却是心中摇头,他是知dào

这些人的想法的,他们之所以现在这么服帖,不过是汉军势大。但是,汉军不可能一直在塞外保持这么大的力量的,而匈奴虽然现在遁迹隐形了,他们的主力并没有损失多少,一旦得了机会,他们还是要继xù

威胁大汉的,到那时,这些西番王子是不是仍然对汉人笑逐颜开,就不一定了。不过,看皇帝和众大臣都这么高兴,他也不能扫兴。

这么每日欢宴,卫青派出一些偏将四处搜寻,霍去病就到了浑耶部附近了,正好遇见了浑耶部、休屠部、还有一部分右贤王的兵马和右贤王大军相持,才孤身犯险,杀了休屠王,保护着浑耶王和一众人马,来到了天子驾前。

天子听说霍去病竟然把数万部落人马一起降服了,这一次是真的龙颜大悦,喜不自胜!马上让霍去病带浑耶王来见。霍去病带着浑耶王金日升拜见汉天子,却没有敢泄露汉天子亲征的事,所以才留下了一点风波。花翟、儿君醉哪里知dào

天子已经出塞了,才心中着急。现在听说浑耶王没事,两人才渐渐平静了。

浑耶王金日升也没想到汉天子来到草原上了,直到真的见到、跪拜了汉天子,才从心中的震惊中回复过来,看这天子的年纪并不大,也并不威严可怖,但是一班汉臣却都是庄严肃穆的样子,一个个不苟言笑的,几个西番王子也是正襟危坐,气氛甚是庄重。

皇帝好像也觉得有点过于严肃了,微笑道:“浑耶王,你怎么叫金日升这个名字?你是姓金吗?”

金日升恭谨答道:“回天子的话:外臣小时候听父王说道,外臣阿哥出生之际,恰好太阳出来,金光普照。他才替阿哥取名金日亮;后来外臣生下时,也是太阳刚出,所以外臣就叫做金日升了。至于说姓什么,匈奴中没有这些吧。”

“东方朔,你知dào

吗?”

“臣略有所闻。这匈奴的姓氏,与华夏说起来也并无二至。在我中原,有人姓司马,乃是其先祖是司马之官,小臣姓东方,当初不过是先祖居于东方;北门、南宫,多是居所;上官、司徒,皆是官职。姓牛、姓马,可能是牧马、牧牛之后;姓金、姓水。或者货卖金水。匈奴之中。臣听说有人姓且渠。不过是官职,有人叫金雕,可能羡慕其威猛。总之,差不多吧。”

皇帝对着面前浑耶王献上的金人,微笑道:“这好像不是匈奴所出吧。”

金日升答道:“陛下所言极是。这是西天所来,是家父得了,后来送与了休屠部。此次重新回到我手中,献于陛下的。”

“西天?想来是极远的地方了。你们有人去过吗?听说过吗?”

众王子都摇头。“没有人到过。”

见金日升温文尔雅,谈吐儒雅,不像别的降人那么荒疏狂野,皇帝很是喜欢,于是吩咐一声,有人不停地抱来各种金帛玩物赐予了金日升,金日升面前很快堆起了小山一般的珍宝,看得一众西番王子嫉羡交并,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而行赏的人还是不绝。金日升也不由得脸上变色。跪下不住地磕头谢恩。

一声鸟鸣惊醒了沉浸在喜悦中的大帐中的皇帝、王子还有大臣,众人抬头看去。一只青羽细嘴的拳头大小的鸟儿停在一个人的头上,这人是皇帝的一个内侍,怀里抱着一匹细布,正要往金日升那一大堆宝货上放,这只鸟儿就停在他头上了,众人都望着他,此时他想动不敢动,身子僵着,看着众人脸上的笑意,自己身上就出汗了。皇帝和卫青的脸色却变了,这大帐围得水泄不通,不要说一只鸟儿,就是一只苍蝇、蚊子都不应该进来的!而最可怕的是竟然没有人知dào

它是怎么进来的!没有人预警,没有人注意。如果这是个陷阱或者是可以带来别的灾祸的鸟儿呢?卫青头上汗珠涔涔而下了,快步走出大帐。

别的人却没有这些顾虑,众人都兴致盎然起来,那么多财宝和他们无干,除了羡慕,心里怪痒痒的,现在突然出现了一只毛色光鲜的小鸟,大伙都觉得黯然的生活突然有了活力了。都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只有几个西番王子没有动,他们和那个内侍一样身子僵直,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皇帝很快就注意到他们的表情了,兹轩同的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其他王子也都跪下了,向着鸟儿磕头不已。此情煞是荒谬,众大臣都目瞪口呆,比看到突然出现了一只羽毛鲜艳的小鸟还惊奇。

皇帝心中一动,想起了有人说的一个故事,难道故事是真的?霍去病笑道:“这只鸟儿挺好玩的。”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住了小鸟。师从仁叫道:“不敢!”

“有什么不敢!”霍去病还是伸手要捉住小鸟,小鸟“咭呤”叫了一声,身子箭一般刺向霍去病伸来的手。霍去病没想到它竟然敢来招惹自己,好在他反应灵活,手一缩,鸟刺空了,却在空中一个翻转,向着皇帝冲去!霍去病大叫:“畜生敢!”却根本来不及阻拦了。

皇帝静静地看着那鸟儿,好像他的镇定感染了小鸟,小鸟激刺的飞势猛然和缓了,他伸出手,小鸟落在了他掌中,发出了欢快的叫声。皇帝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人一鸟相对凝视。众人看得呆了,不知dào

这小鸟什么来历,这皇帝怎么和鸟儿这么亲密,像是素识一般。

卫青从外面进来,摇摇头,“什么人都没有。没有可疑的人。”然后忽然发xiàn

皇帝的手上竟然就是那只小鸟,眼神中露出了恐惧。“陛下!”声音颤抖。

皇帝知dào

他是担心自己,微笑道:“没事的。李延年,你给咱唱一支曲儿。”

李延年招手,丝竹声动,他缓缓走进中间,樱唇轻启,和着节拍,曼声唱道:“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人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一唱三叹,开始时欢快欣悦,到了后来却是犹如呜咽一般了!众人在他的吟唱中情感急剧的上下奔腾,一忽儿感觉到有一绝世佳人在向自己微笑,慢慢的靠近,仿佛能感觉到微醺的香泽,迷人的气息;一忽儿又感觉到佳人情绪起了波澜,俏脸生霜,星眸迷离,似怨似恨,正要离自己而去!每个人的心头都甜蜜伴着酸楚,像含着一枚靑杏一样,吐不出,舍不得,咽不下,酸溜溜。

皇帝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了,这是李延年专为自己制作的曲子,每一次听到都觉得伤心欲绝,没想到大伙,不管是多次听到的,还是初次接触的,都和他一样的感觉!这一次他违背了皇太后和朝中大臣的意愿,亲征匈奴,其中的甘苦只有自己知dào

。不知dào

还以为自己好大喜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武功!其实,他们哪里知dào

自己的苦衷,自己作为一个皇帝的痛苦,是难以为外人道的。他想起了那个茕茕独立的俏影,一身的白衣,纤尘不染,好像是来自天上的雪花,不能靠近她,靠近了就会融化;不忍靠近她,靠近了怕她融化!还不得不靠近她,哪怕她融化,自己和她一起融化!

但是,她决绝的弃他而去!丝毫不以他为意!他是皇帝啊!天底下最强dà

、最威武、最英俊、最有才气的天之骄子!她竟然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她的心是冰雪熔铸的吗?他给了她所有女子都喜欢的:水晶、美玉、绫缎、香草。她不屑一顾,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若有情,若无情,惹得他怒不是,恨不是,急不得,气不得。在长安的三个月加四天里,她总共和他说了三十五句话,“早。”“不饿。”“不要。”她没有喊过他陛下、皇帝。和他说了一个故事,在昆仑山上,她生活了十七年,昆仑山上像她一样的女子无数;山上有报讯的青鸟飞来飞去,有琼楼玉宇立在云端;西王母是她们的族长,永远年轻,貌美如花;下界民众对西王母顶礼膜拜,对她们也是尊崇爱戴。

李延年的歌声停息了,小鸟展翅飞起,从大帐顶上一个小窟窿钻了出去。

心有佳人思倾城,风杀百草山纵横;慕向昆仑周天子,恨无飞车白云轻。(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回 天子犯险走穷荒 铖乙有幸遇佳人

汉家天子重英豪,腰无珠玉佩宝刀;最爱西天汗血马,只身荒野饮村醪。

一只突然而来,突然而走的青色小鸟,把汉天子的心搅乱了。他长身而起,喝道:“追上!”

卫青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陛下!谨防其中有诈!”其他将军、大臣也都阻止。

“呵呵!卫大将军!你麾下貔貅百万,战将千员,怎么?怕了一只鸟儿不成?”

话虽然说道这个份上,卫青却仍然不为所动,固执的站在皇帝前面,躬身施礼,众大臣心中纳罕,这卫青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明着抗旨了!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随便哪个将军、校尉都敢给他脸色看,他都是呵呵一笑了之,在王公大臣面前,更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今儿是怎么了?

皇帝也奇怪,卫青不应该反应这么激烈的,以往激烈反对他的董仲舒今儿也反常,竟然无动于衷的在一旁和东方朔谈着什么,丝毫不理会这边。

有人已经冲了出去,皇帝眼角扫处,霍去病没了,知dào

这小子急不可耐,自己去追寻青鸟去了。“说明白了吧,这鸟儿就是来请孤家的!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是不是,各位王子?”他扭头和西番几个王子说道,不理卫青和他的将军们了。

兹轩同颤声道:“天底下最尊贵的大皇帝陛下:这……这青鸟,是……是……西王母派了索命的!每一次它只要出现。就……就有国王丧身!国王!”

师从仁和博隆等都是频频点头,脸色灰白,眼睛中充满了惊恐。一个个觳觫发抖不已。他们的话引起汉臣的窃窃私语,大伙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还是留下来,让别人去追寻小鸟的下落,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皇帝坚定地摇头,“不!我一定自己去。就是到了昆仑山。我也要跟到底!张骞,他们不愿意跟我去,你呢?”

张骞点头。“我自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只要陛下发话,臣万死不辞。”

卫青脸色铁青,皇帝有什么想法。瞒得过别人。瞒不了他!这一次亲征,他之所以在满朝文武和皇太后、皇后都反对的情况下,还支持皇帝,就是已经预料到皇帝的心思根本没在和匈奴打仗上面。匈奴人也不傻,犯不着以破败重建之师和你大汉准bèi

了多年的雄兵明扛,他们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怎么不了人家半点!皇帝驻马祁连山数月,归顺的人马让他面子上很得yì

。赏赐出去了半只大军的耗费也不足惜。但是,他还是耿耿于怀。并不满足。李延年唱出了他的心声:北国佳人!他也见过那个佳人,的确让人心痒难耐,是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只是,大丈夫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作为皇帝更应该如此。何况,你后宫佳丽已经无数了,再弄几个北国佳人,皇后怎么办?

皇帝仿佛看出了卫青的心思,冷笑道:“大将军,听旨!”皇帝亲自下旨了,卫青不敢再多言,只得跪下,说道:“臣,接旨!”

皇帝嘴角露出笑意,“卫大将军,你带着所部兵马,防御匈奴大军。朕去去就来。”昂然走出了大帐,张骞、东方朔、司马相如、帕塔提等鱼贯而出,只留下卫青和他的军将还有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并没有换过甲胄,还是寻常的便服,李延年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已经等在外面,那马浑身火炭一般,在太阳光下发着红光,眼睛瞪得溜圆,身形高大,寻常人只到它的马背,看不到另一边;身长过丈,四腿健拔,四只蹄子碗口般大小,踩下去却平平整整的,显然它已经能够自己把握力道了。皇帝对几人微笑道:“怎么样?就咱们几个人,行吗?”

张骞也笑道:“臣还有几个同伴,已经等在前面了。”

“嗯?”皇帝不相信,自己在这里才刚刚想要去追寻青鸟,怎么张骞的手下已经知dào

了?东方朔他们也不相信,李延年笑道:“天使大人又吹嘘了!”

张骞微笑不语,甘父把他的马牵了过来,东方朔、司马相如也有人牵了马来,众王子也纷纷上马。一个军兵驰近了,报道:“霍校尉在西面三十里处。”然后回马跑了。皇帝策马向前,众人跟着,在军阵中缓缓驰了一程,出了军阵就花了一个时辰还多。军兵们并没有怎么在意他们,对这些军兵来说,营地里来来往往的王孙公子多了去了,他们并不知dào

皇帝也在其中。在他们眼中,皇帝和一干人等,和别的王孙公子、富商大贾也差不多。帕塔提他们现在也了解了汉军的基本情况,也见到了几个熟悉的大贾,汉军一经行动,总是惊天动地的,很多商人闻风而动,聚集在军队附近,双方征战的也不骚扰他们。一旦战事放松了,战士就和商人做起了生意了。这种奇异的情形在他们大秦、波斯也有。

别人还不怎样,张骞心中却有奇异的感觉,他以前也曾经跟随过皇帝出行,既有地动山摇一般的,也有过微服悄悄地出行,却都没有此次的奇怪:千军万马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dào

是皇帝陛下经过,而四下强敌环伺,又根本不知dào

强敌躲在哪里!还不知dào

这宝贝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为了一只鸟儿,他不惜和最信重的大将军撕破脸皮!大将军!想到这里,他觉得后背“唰”的湿透了。这些年,虽然在匈奴,但也没少见到、听到宫帷秘事,亲眼见到了匈奴王宫里面的刀光剑影,汉宫会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如果是那样,他张骞将碎尸万段了!

皇帝只顾闷头前行。一直有霍去病的军兵等在必经之路上,报gào

霍去病的行踪,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丢失方向。这一次。并不是他第一次脱离大队人马,只带着几个人出去,在长安时他就经常这样做,有几次和一些地方无赖喝酒、赌钱、打架,甚是刺激,当然也差一点就被人殴毙了!他并不觉得被人打死了,有什么遗憾的。在皇宫里面每天闷死了,还不如在外面逍遥快乐,就是打死了也觉得快活!至于说有人害pà

被别有用心的人暗算了。哼哼,他相信起码军中没有人敢!卫青?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者说了,他卫青凭什么做到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些都是他给的。没了他,卫青就还是那个饲马的奴才的儿子!

一骑马守在前面,这不是霍去病军中的服色,而是常服,众人马上紧张了。甘父纵马上前,与那人低语了几句,回来报:“这是我们自己人,霍校尉已经去的远了。”

东方朔忍不住问道:“张骞。你的人是怎么知dào

的?”

张骞打马虎眼,“知dào

什么?”

“不要打马虎眼!快说!怎么回事?让大伙闷着。”

“青鸟的出现。引得孔几近的大雕回来了。大伙没有在意,甘父已经发出了消息,所以,我们就已经准bèi

好了。我们当然好准bèi

,几个人,几匹马就是。”

帕塔提说:“老孔的大雕呢?它一出现就惊天动地的,怎么没有感觉到什么?”

有人远远地笑道:“王子,怎么背后说人呀!”从一块大石后面转出来孔几近,还有他妻子唏女骑着老虎,一架大车,里面传来了小孩的嬉闹,铖铁旋等人静静地坐于马上。对孔几近他们来说,别的人都是熟识,只有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和他的俏丽侍卫,大伙没有见过,不由多看了几眼。

皇帝这一次就只带着李延年一个近侍,东方朔、司马相如两个文人,剩下的都是张骞的人,还有西番王子们,他心里突然一动,这些人哪一个都是当初他要杀的!他能信这些人吗?不由得狐疑的看了看张骞。

张骞哪里知dào

皇帝突然有了想法?对大伙点头示意,众人调转马头,向前驰去。

就这么走到天黑,也没有再见到青鸟的影子,在一个山坡下,众人停了下来,张骞对皇帝道:“晚上歇在这里,可好?”皇帝点点头,现在,他的一切只能依靠张骞了。

张骞一声仿佛,众人马上搭起了帐幕,李延年小心地服侍皇帝吃喝了,在帐中躺下。刚躺倒,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驰来!只听得张骞吩咐:“四下里守住了!”有人答yīng

了。

马慢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是我!”原来霍去病回来了。

皇帝放下心来,让霍去病进了大帐,霍去病满脸的尘烟,身上战袍也被灰尘埋住了,见了皇帝,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怎么样?”皇帝急问,“青鸟到了哪里?它的主人是谁?”

“不远了。我跟人打了一架,差点回不来了。亏了一个朋友,才侥幸脱险。”他说的轻描淡写,皇帝却知dào

其中一定充满了凶险。

“你那个朋友呢?和你一起来了吗?”

“呶,在我们等着呢!说不定他可以解了咱们的疑团。”

皇帝想了想,“请他进来。”

霍去病出去,带了一个人走进大帐,皇帝抬头看,此人身材不高,身形有些瘦削,脸色淡黄,眼睛细小,精神还不错,虽然也和霍去病一样浑身的尘烟,却没有疲惫之色。

霍去病对此人微笑道:“这位是我的亲戚,家姨丈;姨丈,这位是铖乙,匈奴人称飞狼大侠的。”

皇帝想起来了,他让张骞找铖乙来,张骞却带着几个西番王子来了,一直没有说铖乙的事,不由得仔细看看这个青年,他的年纪和霍去病差不多,却比霍去病差远了,丝毫看不出他居然是什么飞狼大侠的样子,而且有人还对他念念不忘,竟然舍弃了汉宫的荣华富贵,离开了他大皇帝!心中的嫉恨莫名涨起,又慢慢落下了。心中暗想。和这样一个人生气,太过不值!

霍去病和铖乙静静地等着,霍去病奇怪皇帝的神色阴晴不定。铖乙却心知肚明。也知dào

对方的身份,这个皇帝,当今天子,天下最威势赫赫的人,果然一表人才,赳赳勇迈,竟然敢离开千军万马的保护。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就跑到这穷荒蛮野之地了1也不由得佩服起对方。

皇帝终于微笑道:“哦!铖乙,对你,朕……正可谓是大名如雷贯耳了!长城内外都称道你一声‘好汉’!难得。难得!”

铖乙见霍去病不让自己拜见皇帝,也装作不知dào

对方就是皇帝的样子,拱手道:“阁下夸奖,愧不敢当!仁兄不惧风霜。到此蛮荒之地。不知所为何来?”

皇帝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是为一个女子,一个黎幹女子。阁下可认识吗?”

“当然。原来阁下不远万里,就是为了一个女子。”

皇帝脸一热,他也觉得自己荒唐,只是不由自主的就追随而来了,他定定神,问道:“她现在何处?是和你在一起吗?”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黯然神伤了。她当然和他在一起了,自己不是多此一问!

霍去病也明白了。他在长安见过那个异族女子,那么冷冰冰的人儿,不知怎么那么多人热情似火的追随她!他觉得男儿大丈夫只能在马上驰骋,不能在温柔乡中沉醉,所以才屡次拒绝了皇帝要他成家的,他不想被束缚住,任何人都不能束缚他,女人不行,富贵也不行!他搞不清皇帝的打算,他有那么多女人应付,还有不尽的精力,去追求更多的女人!

皇帝盯着铖乙,铖乙也看着皇帝,两人的眼睛里却都没有对方,只是一个俏生生的白衣身影,慢慢的放大。

铖乙从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米叶尔,虽然每一个夜里在睡梦中,他都能见到她,他觉得已经足够了,她是不一样的人,是注定要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的人,不管是匈奴还是汉家,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流浪的浪子,不能给她富贵安宁,甚至不能给她一个承诺!他不知dào

自己的未来在哪里,自己要去向何方。他有家,那又如何?他有家人,又怎么样?他觉得自己自打离开了邯郸,就再没有了根!就是重新见到了他爹,他也仍然没有归属感!他知dào

这不对,这不正常,但是,他改变不了什么!卫长风可以在奇寒穷荒地方列土称王,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也根本不想做,他只想四处漂泊,他还没有飘够!但是,忽然他就见到了她,在人群中,那么多人,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她一个。她没有穿一袭白衣,一身汉军兵卒装束,倚在一堆草料上,微笑着看着他。他身上的血马上沸腾了,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她好像没想到他竟然敢拉她的手,他好像也没想到,他梦里多少次拉过了她的手,醒来后手中仿佛还有异香。两人笑吟吟的看着对方。没有人在意两个少年拉着手,离开了军营,来到了旷野中,两人仍然只是拉着手,微微笑着,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米叶尔微笑道:“你一个人跑出来,你爹怎么办?”

“哦,我爹好得很。”他没有想到问问她怎么突然出现在塞外的汉军营中,只是望着她,静静地望着她。米叶尔又笑了,“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吗?”

“花儿哪有你好kàn

。”只是寻常的一句话,她觉得心中的甜蜜胜过了万千蜜语。两个人在星光下静静地坐着,几个人影慢慢的靠近,他们也没有觉察到。有人冷笑道:“哟!好甜蜜!”

两人惊醒了,只见四个人围住了他们,两男两女,他们的脸上带着面具,头发支棱着,乱草相似,脸上的面具好像虎豹一般,在夜色中很是可怖,他看出他们有男有女,是从对方的身形看出的。他们手中提着剑,冷剑反射着星光,阴冷刺人。

米叶尔惊叫道:“师妹!你们要干什么?”

铖乙一听是熟人,可是看情形又不对,以不变应万变,不吱声看他们怎么做。

一个女子冷笑道:“干什么?米叶尔,你好大的胆子!敢违背使命。私自脱逃,来会情人!王母下命,让捉拿你回去!哼哼。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米叶尔哀求道:“师妹!我不是故yì

要坏了王母的事的,而是……”

对方根本不听:“有什么你自己和王母说!不要让我们为难,你也知dào

王母的规矩,我们完不成使命,是会死的很惨的!”

米叶尔也不再哀求,站直了身子,冷冷说道:“凭你们几个。能拿住我吗?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不行!所有跟你在一起的,都必须拿下!米叶尔。你以为你得了王母真传,就没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你吗?”话音没落,就听得头上一阵风响,铖乙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米叶尔已经扑上去抱着他滚到地上。一样东西从身上“唰”的掠过,听到有鸟振翅的声响。两人还没有爬起,那几个人的剑已经激刺过来,罩住了两人!剑法狠辣,竟然是一击毙命的架势。

铖乙心想:坏了!吾命休矣!

哪知dào

一阵轻响,四支剑竟然撞在一起,没有一支可以刺到他们身上的,他竟然丝毫无所见。只觉得米叶尔的腿动了几下。米叶尔拉着铖乙跳起来,四个人、四支剑对着两人。围着他们转,手中的剑毒蛇般昂着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米叶尔毫无惧色,面冷似水。铖乙想起了她在和马贼比拼时的狠劲,害pà

她再次发狠杀人。这些人可是她的同门、同族啊,不是一般马贼。

米叶尔对他微微一笑,随即沉下脸:“你们不要逼我。”

那几人竟然身子都是一颤,三人退后了一步,只有那个一直发声的女子丝毫无惧,没有后退,反而出手了!她的剑幻出星光万点洒向米叶尔。米叶尔还是没有拔剑,空手伸出指向剑光丛中!那女子怒极,剑光大盛,怒吼连连:“米叶尔!贱婢,竟然敢无视青鸟使!”

只听“叮”的一声响,青鸟使的剑断做两截,胳膊耷拉下来,脸上颜色看不出,可是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恐怖。她想不到米叶尔不仅敢徒手跟她过招,还仅仅一招就断了她精钢打制的宝剑!她的胳膊也已然震伤了。

米叶尔并没有乘胜追击,淡淡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不要枉送性命。去吧。”

青鸟使狠狠地看着她,啐了一口,叫道:“我们走!米叶尔,求天帝保佑你吧。”几个人狂奔而去,夜色恢复了平静。

两人半天都没有说话,铖乙看着她平静的容颜,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夜风猛烈起来,远处山林中传来了猛兽的嚎叫,几只惊起的大鸟惊慌失措的飞过。米叶尔轻声叹息一声,“唉。没想到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

“哦,你奇怪吗?现在知dào

我是什么人了吧!”

铖乙摇头,又点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dào

你是我飞狼大侠的情人!我们生死与共的。”

米叶尔挽着他的手,微笑道:“我就是觉得你这种不管不顾的情绪,很对胃口。那什么太子、皇帝,都觉得自己如何的尊贵,却一点离不开他们的宝座!米叶尔自小在昆仑山中生活,是王母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教我习文练武,让我知dào

了世间除了昆仑山,还有华夏、匈奴,还有长安、单于庭。王母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做天下所有人的至尊之神!周天子时候,曾经差一点就成了,只是周天子自己已经做不了主啦!华夏分崩离析,各为其主。王母想要趁机进入中原,却无从借力;后来秦皇帝吞并六合,王母觉得有机会和秦皇帝一起,主宰天下苍生,遂多次派人进入秦庭,说和秦皇,送与秦皇长生不老之药。可是秦皇帝并不领情,又有人挑拨,秦皇遂一心去海上寻找。冒顿大单于势力崛起,王母又想和他合zuò

,怎奈冒顿不屑一顾!所以,王母只得另辟蹊径,选了无数的美人,送与大单于,我,也是她精心布置的。”

铖乙好像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王母,对他来说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号,却好像头上的星光一般,可望不可即的。难道说王母是个真的人?那如果从周天子算起,她岂不是七八百岁了?难道世间真的有长生不老之药?真的有长生不老之人?他微笑道:“我是个牧羊儿。愚钝得很。可是,你说的我也不信!”

米叶尔也微笑道:“我不是让你相信,而是告sù

你一个事实。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说的也不一定。这些年你的所见所闻,有多少是你能够解释的?”

铖乙摇头,“管他呢!我反正只是个……”

“这是个牧羊儿!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人生天地间,殊为难得,人怎么可以像猛兽、牲畜一般!要能够活着,还要知dào

为什么活着!”

铖乙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最后想起小时候读书的经lì

,书上先贤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时觉得正气凛然,后来慢慢荒废了。再后来家没了,到了草原,牧羊,流浪。能活着就挺不容易的。哪里还有修齐治平的想法?为什么活着?这是从来不曾想到的问题,而总是在想怎么活下来。铖乙嘿嘿一笑,刚想说话,一阵风响,草丛中站起了几个人来,还是看不出面容,高高竖起的头发,露出口外的獠牙。身上血红的衣服,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叉。

米叶尔叹气道:“你们来的这么快!青鸟使没有说吗?不要逼我。”

一个人干笑道:“王母说了。只要你回去,有什么都好说。你一直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我怎么样,不要别人操心。”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怎么?你现在长大了,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铖乙往声音处看,此时夜色渐去,已经可以看清人的容貌了,那人站在一块石头上,头发竖着,五颜六色的发冠,好像彩色的鸡尾,脸上只有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露着,如果不是站起来,还以为是一头花豹!獠牙巨口,狰狞可怖。

米叶尔笑了:“豹伯伯!果然是你到了!我还以为你也忘了我啦。”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豹伯伯身前,搂住了豹伯伯的脖子,很是亲昵。铖乙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虽然知dào

那是她的亲人,仍然心中酸溜溜的。

米叶尔突然跃起,叫道:“豹伯伯!你也是要米叶尔回去的吗?你难道忍心让米叶尔一辈子孤守寒山?”

豹伯伯苦笑一声,“唉!豹伯伯当然不想你回去,虽然豹伯伯极想你。只是,你如果不回去,你阿娘怎么样?你的姐妹霁杯榕、娜妮莳她们呢?”铖乙一直有个疑问,就是她的一众侍从怎么没有和她在一起,一直没想起问,这时候恍然明白了。米叶尔冷哼道:“昆仑山!如果我米叶尔回山,必定要昆仑山山崩地裂!”

豹伯伯还是苦笑不已,摇头道:“昆仑山的基业,千年不坠,有多少人以为自己可以把昆仑山崩裂了,最后还不是自己身败名裂!孩子,你还是乖乖地回山,向王母认个错,以后想法戴罪立功,救下你娘亲,还有你的姐妹!”

米叶尔在晨光中静立半晌,一群鸟儿从头上飞过,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水露的气息。她坚定地摇摇头,“每个人都命中注定了要受苦。她们生养了我,和我做了姐妹,就注定要为我受苦!如果我回去,你们会放过他吗?肯定不会!所以,我们只有一战!”

铖乙叫道:“没事!我没事!只要能救得了你的亲人,我怎么样无所谓。”

米叶尔冷笑道:“你没事?谁都有事。我的亲人已经有事了,只要和我有关联的都有事了!除非我死了,或者有人死了,才天下太平!”

铖乙摇手,“哪那么严重?你回去认个错,这伯伯不是已经说了?”

“认错?匈奴大单于死了、乌丹死了,马上你们汉家的皇帝也要来了!死的人成千成万,认错?严重?你只是傻乎乎的以为没事。”

铖乙看着周围,众人眼睛里都是嘲笑,仿佛他们都是明白人,只有他一个被蒙在鼓里。但是,他仍然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都是同族的人,没必要兵戎相见。还是,我看还是咱们两个走吧,你们回去覆上王母。怎么样?”

豹伯伯没言语,他旁边一个野猪脸的笑道:“不怎么样!你,必须死!她必须跟我们回去!”

米叶尔的剑在手中弹了一下,野猪脸就捂住了脖子,眼睛里露出痛苦和恐惧,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有人惊呼,手里的刀叉纷飞,铖乙的长鞭也适时地甩出,两个人的刀被他打飞,落在草丛里。但是,他的腰被人缠住了,豹伯伯的眼睛瞪着他,豹脸凑到了他的眼前。

米叶尔闷声出剑,那些奇形怪状的人迅速地退下了,但仍有人不停地倒下,死去的人都没有发出声响,就滚进了草丛中。豹伯伯叫道:“别人你不在意,这个人呢?这小子哪儿好?你竟然愿意为他背叛王母,逃出汉宫!啧啧!真是不明白!”

米叶尔惨然住了手,盯着豹伯伯,豹伯伯没有看她,手抓紧了铖乙的脖子,只是觉得手中一跳一跳的,滑溜、紧张,怎么也抓不紧。铖乙忽然笑了,豹伯伯觉得自己胸口难受,出不来气,低头看去,自己胸口放着一只手,一上一下的按着,每一下都觉得心狂跳!自己明明制住了这小子,他怎么反过来给了自己一下子?

铖乙微笑道:“豹伯伯,你放了我好不好?”豹伯伯点头,“当然可以。乐意之至。”他轻轻地退开了半步,觉得没有压力了,才又退开一步。米叶尔和铖乙站在一起。

豹伯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逃不了的!唉,我这是怎么了,救你?还是在害你?”他想到了山上对人的惩处,不寒而栗,摇头道:“你们能跑多远跑多远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一个人笑道:“豹老三,你说的算?”米叶尔惊叫:“快闪开!”铖乙手中的长鞭出手,打落了一只黑黝黝的东西,米叶尔身子挡在了豹伯伯前面,但是豹伯伯还是慢慢的倒下了,嘴角黑血慢慢的沁出,他喘息道:“银……银狸!你……你……终于得手了!报了仇啦!”眼睛才闭上。

银狸个子不高,头歪着,眼睛斜视,双手空空,一身银底黑斑衣服,脸上也是一条条黑斑,一丛黑须盖住了大半个脸,头上一条狸尾。他旁边草丛里窸窸窣窣的,看不出还有多少人藏着。银狸睨着两人,哼道:“米叶尔,你泄露了王母的大计,死有余辜。可是,你要是把你的‘碧宫舞雪’给了我,说不定我可以饶你不死!”

“真的?那你来拿呀。”米叶尔微笑道。银狸没有近前,反而后退了两步,眼神又恨又痛。

仙子飘摇疑非真,神宫大计倾凡尘;流浪愚鲁牧竖儿,逍遥相伴入荒林。(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回 米叶尔遭逢劲敌 孔几近大展神威

冰清仙子御风来,冷剑幽光血花开;无奈生做女儿身,命在他人不自得。

铖乙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自打重见米叶尔,自己好像就成了她的保护对象,成了她的累赘!他看着银狸痛苦的表情,上前一步,叫道:“来!我跟你打。”

银狸不看他,米叶尔对铖乙道:“你退后。这里没有你的事。”

铖乙笑了:“当然没有我的事。可是好像每个人都想拿我说事。青鸟使、豹伯伯、这个银狸,哪一个会放过我?来吧,我们打。”银狸还是不理他。

米叶尔冷笑道:“银狸,你想要的东西怎么不来拿?你素来胆大,敢杀了豹伯伯,不就是他阻挡了你爬上高位吗?你竟然趁机杀了他!公报私仇,不怕有人对你一样下手吗?”

银狸挺直了身子,但身材仍然并不高大,不过他自己可能觉得高大了许多,对米叶尔道:“丫头,你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老豹不用心办事,已经该死;他对那小子手下留情,更是该死!泄露族里机密,该死十次!他是被抽筋扒皮在冰窟里死,还是被神鹰吃掉,还是被银狸银针杀了,有什么分别?他其实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倒是你们两个,是万蛇谷让蛇钻心而死,还是神鹰叼起摔在巨岩上死,还是被我的狗奴消遣消遣,最后分吃了?我还没有拿定主意。”

铖乙听了觉得匪夷所思,难道还有人如此想方设法的研究怎么处死人吗?他觉得身上发冷了,心头怒火中烧。叫道:“来呀!不要胡说了。我们打过!”他的话声没落。身旁一个身影飞起,向着银狸飘去。银狸的眼睛突然红了,身上银白的衣服霎时一片血红!米叶尔的身子石头般坠落,又像石头般后飞,因为银狸身上突然着起了大火!火焰向着米叶尔这边扑来,银狸刹那间变成了火耗子,所到之处草都燃起来,米叶尔在飞速的后退。火团在急速的追。他们所处的一片草地,成了一个火海,铖乙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看着米叶尔和银狸变成的火球在追逐。

火球渐渐小了,熄灭了,再看银狸,一身乌黑,头发也烧没了,呆愣愣的看着米叶尔,米叶尔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她向着银狸跨近了一步,银狸没有动。他的眼睛空洞一般,米叶尔又近了一步,他还是不动。米叶尔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吃惊的发xiàn

脚下一条条黑乎乎的东西游过来,有的扭曲着,有的横亘在身前,有的抬起头望着自己!蛇!无数条蛇,不知是银狸烧起的火熏出来的,还是他本来就伏着这一手。米叶尔手中的剑不停地点动,一条条蛇被刺中要害,扭动着死去,身子前后很快的堆了一堆,不知有几百条蛇死在她剑下。但是,草丛里还是有声响传来。

银狸这时候说话了:“怎么样?让它们陪着你可好?”头上飞来了几只苍鹰,还有几头金雕,对着米叶尔盘旋,她知dào

,这些也是银狸的帮手。而且,最让她担心的是铖乙没有了声响,不知他怎么样了!

铖乙不知dào

米叶尔遇上了大麻烦,他钻在深草里,这是跟卫长风学的,只要他本想让人找到,就没有人可以找到他,如今用了躲烧到身边的火,居然也有效!火迅速地从身上掠过,走远了,他才慢慢的钻出了,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过火后的土地,火还在延烧,向着远处去了。他听到米叶尔沉重的呼吸、惊斥,银狸得yì

地笑声,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响动,让人心烦意乱的响动,看到不远处米叶尔手不停地挥动,一条条细长的东西飞起;空中鹰雕盘旋,向着她飞上飞下,她的头发散乱了,空中毛羽乱飞,血点四溅,不知是她的,还是鹰雕身上的。铖乙大怒,取出弹弓,小石头、土块不住地飞出,苍鹰、金雕不住地惨叫起来,有的被打中要害,落了下来。

银狸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也是大怒,不理米叶尔,向着铖乙扑来。铖乙的弹弓还是弹无虚发的出手,鹰雕挨了不少,银狸身上也不停地被打中。铖乙的弹丸都是随手找的,并无太大的杀伤力,打在银狸身上,只是激得他冒火,却不能伤他。他挨了十几二十下,开始时的忌惮慢慢没了,觉得也不过如此,又慢慢的靠近,手中多了一把像钩子一样的东西,击打来到身前的石头。铖乙见不能伤他,也不介yì

,收起了弹弓,挥动长鞭打出。

这一下声势又是不同,霹雳一般的声响,银狸自动停在了两丈多远处,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继xù

走近了,挥动手中不足四尺的钩子,拦挡打过来的长鞭。这一下就好kàn

了,铖乙是一寸长一寸强,隐隐立于不败之地;银狸却是一寸短一寸险,不住地闪身、跳跃,钩打、拦截,口中发出了呼啸、怒吼。铖乙打的兴起,不住地挥动长鞭,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看着对手跟着自己的鞭子跳跃,很是好玩。

米叶尔得了铖乙的助力,鹰、雕不敢下落,爬近身前的蛇大为减少,压力顿减,刺中最后一条蛇,刚想和铖乙汇合,就听到了银狸的呼啸。一边向这边飞跑,一边叫道:“快解决了他!不要让他叫出来!”

迎面几点寒光飞来,看不到任何对手,草丛里、石头下、半空中都有箭雨飞来!米叶尔这时只觉得手臂已经酸麻了,却不得不继xù

挥剑击打,她和对手缠斗很久,都是一击毙命,一点不浪费体力,怎奈毒蛇太多了,还是使得她体力大减。这时候还是一剑点出,来箭落地,外人看来她好像若不经意的随手挥出,击中了飞箭的空当,飞箭坠落。其实她自己知dào

。眼里、手劲丝毫不敢偏了。偏了一点。就需yào

花费更多的力qì

,才能打落,而飞箭又是那么的多!一开始,箭在身前五尺,就落地了,后来四尺五寸,四尺,三尺九寸、八寸、五寸、四寸。她的剑越来越重,已经很难挥出了。

铖乙自打出道以来,遇见了不少的高手,却很少实打实的跟人过招的,这一次却是他生平第一次和人以死相搏!他没想到对手功力是如此的高强,见他偷袭杀了豹伯伯,在米叶尔面前很是谨慎,以为他不过如此。哪知dào

动了手,才发xiàn

银狸实在是劲敌。他的长鞭挥动,扫起阵阵埃尘。碎草乱飞,但竟然无法阻挡对手慢慢的靠近!他不能让敌人进了自己长鞭范围之内。只能自己慢慢后退。银狸不知dào

对方长鞭是什么材质的,自己的钩子是波斯名匠打制,和中原的宝刀、宝剑相抵也从来不落下风,但就是奈何不了对方软绵绵的鞭子!他想要冒险抓住鞭稍,这小子耍的鞭子远过了最毒的毒蛇的灵动,一点得不了便宜。毕竟,银狸对敌经验丰富,慢慢看出了铖乙的弱点,他的长鞭耍的好kàn

,却不是为了伤敌!只要能够进了他长鞭圈子以内,就可以轻松地打败他。

其实,他误会了,不是铖乙不想伤敌,而是他这个敌人过于厉害了。他步步紧逼,铖乙不能伤敌,只能步步后退。虽然一时还没有落败,铖乙却知dào

自己已然败了,他眼睛余光也注意到米叶尔那边被飞来的箭雨所困,已经陷入了困境,却丝毫没有办法去解救。突然,他觉得手一震,听到对手得yì

地笑声,身子猛地一轻,飘了起来!原来,在他微一分神的时候,银狸抓住了他的鞭稍,他不肯松手,就被人连鞭子带人拉着飞起!

空中突然一黑,银狸正在得yì

,以为是云朵飘来,却闻到了一股鸟骚气,觉得不对,身子就被抓起在半空!他急忙丢了铖乙的鞭子,手中钩子飞起。身子马上轻松了,掉落地上。抬头看,一头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大鸟在空中盘旋,巨翅煽动,扬起了弥天的烟尘,那些躲在草丛中的射手纷纷跑出来,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哪里飞来了这么一头大家伙!

铖乙趁机和米叶尔到了一处,两人都是灰头土脸,好在还都没有受伤。大鸟缓缓落地,一个人坐在鸟背上,黑着脸道:“你们这些狂徒,胆敢对我不敬!”银狸只是狐疑,他的那些射手却一个个惶恐不安,一个人跪下了,别的人跟着跪倒磕头不已,他们不知dào

这是哪位神仙到了,自己冒犯了大神,不知会带来多大的灾祸呢!

神仙好像很满yì

,“呶!把那个狂徒拿下了!他竟然敢伤害我的坐骑!”

银狸突然笑了:“大神,可否请下来相见?”

大神看着他,摇头:“你是个邪恶的东西。不要污浊了这里,还是自裁了吧,不要带给更多人灾祸!”

银狸笑道:“你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大神一回头,一条细长的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吓得一声大叫,从鸟背上摔了下来,那给细长的东西又飞了一程,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却是一条死蛇。

来人正是孔几近,他是奉命寻找铖乙,驾着大鹏见这里火光冲天,大鹏嗅到了毒蛇、鹰雕的味道,大为兴奋,一人一鸟才来到这里,恰好解了两人的围。铖乙见银狸的同伴都如见真神一样的胆摄心寒,心中暗笑。银狸却并不胆怯,显然已经知dào

了孔几近的底细。孔几近在匈奴名头之大已经传布四方了,银狸虽然僻居昆仑山一隅之地,也早就听说了有这么一个被草原人神话了的人物,而且他的特点非常的明显:一头无与伦比的大鹏鸟,一个特别猥琐的人,见到这样的组合,如果还不知dào

是谁,那就真是傻子了!所以,他一见来人,就知dào

不是神仙现出真身,而知dào

是那个让匈奴王公胆寒的孔几近到了。只要是人,他就不怕,就有办法。

他一见孔几近从鹏背上掉落,手中突然飞出一条黑光,罩住了孔几近,铖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银狸以为得手,心头狂喜,只是喜悦刚刚升起。就随即熄了。他忘了那硕大无朋的大鸟了。大鹏和孔几近已经心念相通了。孔几近一下落,它就注意着银狸,见他手中有东西飞来,大翅膀动了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把东西打了回去。银狸见机得早,急忙伏身倒地。滚了开去,他发出的想要暗算孔几近的东西跌落地上。他的同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许多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吹得许多人翻滚着,磕得头破血流!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孔几近爬起来,哈哈大笑,拾起落地的黑色物件,好像个黑色网子,拽了拽。坚韧无比,不客气的纳入怀中。银狸躲过了沙石。起来正好kàn

见孔几近把自己的网子收走了。偷鸡不着蚀把米,气急败坏,叫道:“孔几近!别人惧你,老子却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不要得yì

,有人会收拾你的。”手里多了一个小玩意,放到嘴边,一鼓腮帮子,一声嘹亮的急响,上彻云霄。他那些个同伴也都镇定了下来,聚拢在他身边,神情肃穆。

孔几近、铖乙两个不知他们要怎样,米叶尔急叫:“快阻止他!他在召集帮手!”

孔几近满不在乎:“他还能有什么好帮手!都交给我。”

米叶尔冷笑:“你?一会你不要吓破了胆!”拉着铖乙慢慢的后退。孔几近说:“你突然跑了,大伙都在找你。你赶快回去,我挡着他们。”

铖乙才知dào

孔几近为什么突然出现了,知dào

大伙为自己着急,急着回去,可是又不放心孔几近,“你一个人能应付得了?我们还是和你一块吧。”

“不用。你们先走,我应付得了。”米叶尔也笑道:“他可以的。我们走。”

铖乙犹豫了一下,说道:“孔兄,见了大人和家父,还请回护一句!”见他神色羞赧,孔几近点头笑道:“没事。你只管做自己认可的事,只要不犯傻。”铖乙点点头:“孔兄放心。小弟绝对不会做损人利己的勾当的!”

银狸离得远了,不知dào

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心中有数,知dào

他们谁都跑不了,任由铖乙、米叶尔和孔几近分开了。

孔几近害pà

银狸再追杀两人,见对方竟然无动于衷,任两人离开了,以为是自己挡住了对手。但是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又好像不对,他们不该这么轻松地。他靠着大鹏,依稀听到了一个声音,飘飘渺渺,若有若无,也没有当回事,大鹏却有些烦躁不安的样子,翅膀慢慢的开阖,柱子般的双腿轻轻抖动,孔几近还没有见过它有这样的表现的,很是奇怪。那个声音越来越响,银狸他们脸上露出了笑意,大鹏更加烦躁了,身子来回的动,眼睛露出了骇人的神采,它好像很激动了。空中出现了一朵奇异的云霞,背着日光缓缓飘来,声音就是从那上面传来的,似是箫笛一样的乐声。孔几近不禁听得痴了,和大鹏都紧盯着那一片云霞,云霞在离他们还有一里多远处停住了,落了地,下来了一个五彩的人儿,在阳光下发出了灿烂的光彩。孔几近还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事情,一时看呆了,那个浑身裹在云霞般色彩里的人儿,慢慢的向这边走来,他觉得对方是慢慢的走,是因为他看到好像对方一点也没有着急发忙的样子,可是他只是觉得眼睛一花的样子,那彩色的人已经到了身前几丈处了!他现在看清楚了,那是个女孩子,眉眼如画岂足以形容她的万一!那该是怎样的殊色啊,孔几近只觉得心在狂跳,手心里都是汗,喉咙发干,血好像一下子都冲到了头上,他窘迫不已,觉得数十年都白活了,才能够今日得见这样的绝色!刚刚离开的米叶尔和她相比,就好像草叶上的露珠的光芒与太阳相比!

女孩子绽齿一笑,孔几近觉得她是在对自己笑,心头慌乱,急忙露出笑容,才发xiàn

对方只是轻启双唇,并没有笑意:“你就是那个孔几近了吗?哦,你的这只鸟真大呀,吓得我的鸟儿都不敢过来了。”声音轻灵,却是中原口音,脆生生的如风中的玉管。孔几近镇摄住心神,心中暗叫:孔几近,你是个猪狗不如的家伙!你身边有贤妻娇子,怎么可以对别的女子动情!他感觉到大鹏的躁动,眼角余光看到银狸带人四下慢慢逼近。那一片云霞一般的光影里。是十几只五彩斑斓的大牯羊般大小的鸟儿。它们每个头上还立着一只雀儿般大小的青羽小鸟,大鸟倒好像是小鸟的座驾一样,在慢慢的逼近了。

孔几近笑道:“在下正是孔几近。不敢劳问姑娘芳名?有何见教?”

“既然不敢,我就不说了,免得吓着你。你是个秦人,干嘛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里找事啊?你们中华不是号称上国,人物众多,地域广大。繁庶得紧,到我们这穷荒地方所为何来?”她声音仍然乐音般悦耳,只是夹着不少的怒气和不平。但其中的薄怒,适足以增加了她别样的风情。

孔几近呆了一呆,摇头道:“姑娘既然知dào

我华夏的情况,自当知dào

不是秦人要来打扰,实在是匈奴一直在打我中原!抢我子女,掠我物产,夺我玉帛,杀伤我人民。烧我家园!姑娘,我大汉忍无可忍。才不得不与其交兵。”

“你说的可怜巴巴的,我不管你和匈奴有什么问题,我只是生气你们不该过来骚扰我这里!你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也没有说为什么你们到了这里!伤我部众,烧了我草场,毁坏我家园!”她把孔几近的话还给了他。

孔几近苦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没有人要伤人,是他们……”他话没有落音,女孩已经抢过了话头:“是他们自己伤了自己吗?还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己烧了自己的草场?”

那边厢银狸已经叫道:“姑姑明察!这小子胡说八道,把我们族人当成了傻瓜一般,伤了我们的人,还有理了!他还有个同伴,拐带了我们米叶尔,刚刚打伤了人,逃跑了!他自己仗着他的鸟厉害,不停地伤我们的人!大伙身上的伤为证!”他们很多人被大鹏激起的狂风摔伤了,自己不好意思,现在听他一说,他们没过有功了,不是因为自己没本事,而是对手太厉害!

那女孩脸上罩上了一层怒容,小脸粉中添了红,戟指点向孔几近:“还敢狡辩不成?他们满身是伤,不是你打的,难道还是他们自己摔的?”

孔几近点头,“是,的确怨我。”

小姑娘嘴里发出了一声清幽的笛声,孔几近并没有见到她手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奇怪她是如何吹奏的,现在见她手上没有乐器,还能奏出这么好听的乐音,心中既佩服又向往,眼巴巴看着对方。小姑娘以为他是登徒子一流,气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孔几近脸一红,大鹏却忽地跪下,口中发出了激烈的吼声。孔几近一听,大惊,这是大鹏对他发出了警告。急忙爬上了鹏背,还没有做好,小姑娘那一群五颜六色的怪鸟攻了上来!只见漫天的绚烂色彩,映着阳光晃得他眼睛睁不开。大鹏身子忽地动了,这一动地动山摇,吓得小姑娘还有银狸等人纷纷后退,有人再次摔倒!

身在半空,孔几近在疾风中勉强睁开眼,看到十几只怪鸟轮番向着大鹏攻击,他看的清楚,这些鸟嘴像铁钩一般,爪子支棱着小矛头一样,还泛着乌光,隐隐有一股刺鼻的腥气!显然它们爪子有剧毒,怪不得大鹏一直焦灼不安!它早就闻到了不对。两只从前面冲来的怪鸟被大鹏挥翅掀起的巨风打翻,翻滚着落下,在近地处重新跃起,五彩的毛羽飞在空中,很是好kàn

。背后两只扑过来,大鹏身子急剧的上冲,躲开了。头上却还有两只向着鹏背俯刺,孔几近恰是目标。孔几近手中的小弩发出了弩箭,他不愿伤了怪鸟,令误会更深,偏了一点,弩箭从怪鸟的头边飞过,吓得两只怪鸟折身转开了。下面的小姑娘也是惊叫不已。

大鹏挥动巨翅,上下翱翔,把攻击到附近的怪鸟赶开了,却没有伤了对手的意思。只是这些怪鸟并不领情,而是不停地攻击,孔几近心中知dào

不妙,如此只守不攻,早晚大鹏会吃亏的,而且对方利用十几只怪鸟,完全封死了大鹏的上下及前后左右。他心里还有一个隐忧,那些来时立在怪鸟头上的青鸟,还没有出动!它们是不是生力军?

在缠斗了大半个时辰后,怪鸟却不再进攻了。而是在大鹏想要出击的方向守着。只要大鹏没有想飞走的意思。它们也就不管。孔几近心知要坏。果然一个极细小的影子激射而至,大鹏的身子一震,他知dào

大鹏吃亏了。接着很多的青光激射而来,大鹏可以击翻巨大的怪鸟,对这些弹丸一样的小东西却无能为力了!身上不停地被对手刺中,空中飘洒着大鹏的血光!它的毛羽凌乱起来,口中不住地发出怒吼,巨翅拼命地挥动。想要把飞射而来的青鸟赶开。但,这些小小的青鸟聪明之至,总能找到它的漏洞,从巨风的间隙冲进它的身子!孔几近想不到不惧刀剑的大鹏在这些好像很可爱的青鸟面前却无能为力了。他心中电转,怎么能帮帮大鹏,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急的一头汗。

下面那小姑娘和银狸等人却喜笑颜开,纷纷为青鸟喝彩、叫好。

孔几近的手在怀里摸来摸去,他的那些零碎可以对付得了人间高手,山间猛兽,却不能对付得了这些精灵一般的青鸟!他的火也越来越大。两只小鸟在他头上、身上啄了几下,疼得他呲牙咧嘴。一不小心,差点翻落下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怀里的东西漏了出来,一个黑色的柔弱物件耷拉着,他想起了这是刚刚捡的银狸的东西,好像是个网子,对方用了想抓住自己的。他抽出了黑网子,怔了一怔,又一只青鸟向他刺来。他一挥手,手中的网子散开了,青鸟钻进了网中!

孔几近大喜,手连续挥动,附近几丈范围内,青鸟纷纷落网!他不用数,也知dào

最少有二十几只被他网住了。下面的小姑娘急的大叫,声音非复可爱、悦耳了!大鹏得了他的助力,威力大增,翅膀挥动,卷起了更大的巨风,口中发出了欢快的鸣叫,向着两只停在上面的怪鸟冲去。那两只怪鸟躲开了,下面的两只急速的追来,却不知这是大鹏正要它们做的,它一个急停,两只怪鸟正急速的冲上来,想要停住,已经来不及了,急忙转向,大鹏的两只巨爪已经搭在它们背上,它已经气极了,这一下再不留情,两只怪鸟血光四溅,身子石头般坠地,短短的一声惨呼,就此了无声息。大鹏并没有停止,身子前冲,前面的两只不敢阻截,飞开了,但大鹏已经发动了全力,岂能让它们轻易地逃开?它的巨翅忽然掀起了风暴,一声巨响,两只怪鸟羽毛飞散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两个身子,急剧的坠落下去!大鹏欢快的叫着,急冲、急停,上下翻飞,一只又一只怪鸟被它打落。

一声凄厉的笛声响彻云霄,剩下的几只怪鸟终于飞出了大鹏的攻击范围,惊惧的啸叫着,青鸟在周围急速的飞着,慌乱不堪。远远地,又一片云霞飞过来,孔几近一愣,如果再有这么一群鸟,他不知dào

大鹏还能不能应付过来了。想要飞走,心中又有些不甘。大鹏却慢慢的降落在地上,梳理着羽毛。孔几近爬下来,仔细查看它身上的伤势,抹了些药膏在伤口处。

就在这时,那小姑娘发出了兴奋地呼声,那一片云霞停住了,落于地上,上面下来了一个丽人,容貌和小姑娘依稀仿佛。丽人看不出年纪,只是觉得比靓丽的小姑娘多了种成熟的风韵,小姑娘的美打动人的是无拘无束的率性,如含苞待放的蓓蕾;这丽人的美则是怒放的花朵,肆无忌惮的奔放着。

孔几近看得呆了,银狸的眼里满是饥饿的贪婪神色,原来乱糟糟的一群人忽然消失了,但草丛中闪烁的亮光,还有忽起忽伏的长草,这些人并没有走远。小姑娘奔过去,搂住了丽人,丽人亲昵的抚着她的头发,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一眼不瞧银狸,银狸讪讪的跟着,一起来到孔几近身前。

孔几近挺直身子,现在双方已经打了一场,他也没必要再和人客气了,不过一个中原华夏人的教养,不能让人看扁了,他要让人看看一个真zhèng

的来自华夏的人的大度、雍容、修养,虽然他只是一个科谪之徒,也不能丢人不是?他微笑着看着来人,眼睛里没有愤nù

,没有不平,没有不安,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等对方发话。

丽人止住了脚步,小姑娘叫道:“就是他,杀了我们许多的彩鸾!”孔几近才知dào

刚刚与大鹏搏杀的原来叫做彩鸾。

丽人没有理她,而是对孔几近深施一礼,口中轻声说道:“孔先生吗?小辈无礼,莫怪!莫怪!”

孔几近不敢怠慢,急忙施礼道:“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唐突得紧,请仙子莫怪!”急切中,“仙子”两字脱口而出,他觉得只有这两字才能表达他的感观。

丽人微笑道:“小女子许飞琼。不是什么仙子,请先生不要这样称呼,免得让人笑话。”她笑颜如花,显然很是受用。

孔几近收摄心神,眼光看向别处,害pà

一个不留意。失了方寸,让人以为自己是个好色之徒,嘴里说:“哦,许姑娘!在下孤陋寡闻,还请勿怪。”他没有说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而是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并不知dào

对方,也给自己留了余地,对方才的冲突,也因为不知者不怪罪,让对方不好意思责备。

许飞琼微笑道:“小女子僻居荒山,先生不知,也是有的。先生的大名却是小女子久仰的了,在我们山中,还有西极,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孔几近不知dào

她是褒是贬,只是看她言笑盈盈,心头暗叫:孔几近,你可要小心了!此次恐怕是我老孔此生最大的危险了!

那女子许飞琼好像看出了他的窘迫,不以为意的转开了话头,“这大鸟,可是大鹏吗?小女子开了眼啦!是不是,琼英?”她是向着那小姑娘说的。

小姑娘吃惊道:“怎么?这是传说中的大鹏吗?怪不得彩鸾都吃亏了!”

琼台仙阁画难成,神楼百丈锁春风;草原溪畔得驻足,不思霞观彩云重。(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回 孔几近真心舒难 霍去病无意失刀

青鸟缘来祝希声,不畏天际有大鹏;鹏鸟无心相颉颃,夫子得yì

弥刀兵。

孔几近把手中网住的小鸟一只只取出,放开了,大鹏嘴里喘着气,眼睛瞪着,甚是不忿。他微笑道:“鵬兄,不要小家子气!它们都是你的晚辈,你担待些吧。”

丽人许飞琼微笑道:“谢谢孔先生,也谢谢你这位鵬兄!”

小女孩琼英撇嘴道:“什么晚辈?谁是谁的晚辈?我这些青鸟哪一个都是你的长辈!”孔几近以为她在说气话,不理她。大鹏却不乐意了,嘴里喷出了一股热气,卷地而来,几只青鸟吓得飞起了,琼英也捂嘴尖叫,却见许飞琼手轻轻挥动,孔几近只觉得一股极柔和、温暖的力道在大鹏哈气下面升起,托着上升,地面恢复了平静,头上两股气息融合、消散了。心中惊奇,这女子的功力是平生仅见,已经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了!大鹏虽然只是随便的喷了一口气,也足可以飞沙走石的,恰似一阵狂风平地而起,人是只能躲避的,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丽人竟然漫不经心的就消散了。

许飞琼对大鹏笑道:“鵬兄,我已经谢过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怒火啊?是了,刚刚被这些家伙鸟多势重,受了委屈。小女子再次告罪,请原宥一些。”大鹏居然摆动着大脑袋,眼睛里露出柔和的光!孔几近再次惊疑不已。

青鸟集在许飞琼驾来的彩鸾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在诉说着什么,彩鸾也发出了嘹亮的叫声。琼英嘴中发出了清澈的笛声,青鸟和彩鸾都慢慢平静下来。孔几近对琼英躬身施礼,说道:“琼英姑娘,你是怎么吹奏出如此好听的乐声的?在下也好笛箫,只是吹不出你这么美妙的声音,只觉得是无上妙音,我先人说:三月不知肉味!今日才有此感觉。”

琼英本来对他颇为生气,现在见他竟然如此的推崇夸赞自己,心中受用。一直绷着的俏脸。露出了笑容,“哼哼,你不是自以为什么都懂吗?偏不告sù

你我嘴里是什么东西。”她说偏不告sù

你,却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她嘴里是有东西发出声音的。不是单纯用嘴。孔几近马上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精巧的乐器,竟然可以完全藏在嘴里,还不影响说话什么的。

“孔先生是中原大贤。这些小玩意不用放在心上。小女子还有一件大事,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先生是否愿意赐教?”许飞琼轻理云鬓,柔声细语,好似在话家常般问道。

自打她出现,就一直绝口不提她的鸟儿被抓、伤,她的人被伤、米叶尔两人逃走的事,孔几近以为她终于要说正题了,问罪来了。孔几近笑道:“仙子请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

“现在匈奴内乱,精锐尽失,大汉兵马不是向前推进,反倒止步不前,还有人向西部来。不知是什么道理?难道说汉天使大人也要继xù

西进吗?”

孔几近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摇头道:“在下愚钝,天下的事知dào

的不多。匈奴怎么样,大汉如何,自有肉食者谋划。汉天使,在下可以说,他是一定要继xù

走下去的。我们天使大人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富贵而前往西极,而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做出的承诺,他揭了英雄帖,就要做到,而不管有多少艰险,也不问结果。”

“唔,就是说大月氏什么的已经消失了,他也要去?匈奴已经打败了,他还是不停歇?”琼英问道。

“是。他的使命就是前往大月氏,不是打败匈奴,也不是要和那个争斗、抢夺什么。”

银狸叫道:“你胡说!你们汉人已经大举来犯,夺了我西部无数的财富,奴役了西部人民,还杀伤我人民无数!”自从许飞琼现身,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许飞琼一刻,现在突然发话,就指责起来。

许飞琼微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声道:“那些个汉人,和孔先生他们无干!有的人已经到了几辈子了,许多人本是逃亡、流落至此的,是些可怜人。”

“可怜人?他们可怜?您没有见到我们人民的可怜哩!如果没有他们来抢夺,我们的人过得不知dào

多好!是不是?兄弟们?”银狸不服气,鼓动起他的同伴。那些人都频频点头。

孔几近知dào

有一些中原人在秦汉之际为逃避战乱,出关了;还有的是像他们这些人一样,被征发守边的,许多人受不了苦,逃出去的;还有人根本就是被匈奴、羌人劫掠、贩卖出去的。许飞琼说他们“可怜”,实在是让孔几近觉得鼻酸。他对银狸道:“阁下以为汉人抢夺了你们什么呢?据我所知,不少的汉人来到这里,实在是逼不得已的,但他们也有一双手,他们也是靠着一双手在吃饭!他们活下来了,是靠着自己的辛苦。各位,我不知大伙说的抢夺是什么意思,我只知dào

汉人很多都带着技艺的,各位原来应该都是牧人,使的、用的,恐怕从汉人那里得的比较多吧。汉人抢了你的牧场了吗?还是抢了你的牲口了?”

许多人听了,细想想,还真是这样。琼英说:“我口中的芦笛,就是一个汉人伯伯给我做的!我身上这些衣服,也是汉人做的。”

银狸怒喝道:“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他口口声声汉人如何的好,汉地如何的强,那他们赶快回到汉庭去吧!不要留在这里了。还有他阻挡我们抓住我族中的叛徒,放走了族中奸细,伤了我们的勇士,伤了我们的神鸟!这都是大伙亲眼见到的,你还能骗了人吗?”

许飞琼对孔几近道:“不知者不怪罪。大伙是一场误会。不过,米叶尔不服命令。是要回山复命的。还请先生明示,她去了哪里?好让大伙安心。”

孔几近摇头:“我不知dào

她去了哪里。她是我兄弟的朋友,我不能出卖自己兄弟。还请原谅,各位有什么只管对孔几近来。”许飞琼再次蹙眉,她本不想和孔几近冲突的,和孔几近打起来,后面很可能是整个汉庭。一声虎啸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叫道:“大窟窿!我来了!”

孔几近微笑,唏女终于也赶了过来。听到虎啸,许飞琼等人也警觉起来。孔几近知dào

许飞琼是个谨慎、理智的。看样子在他们族里。地位甚高,如果能说服了她,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拱手笑道:“许仙子。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仙子见教。”

“哦?请说。”

“嗯。仙子是来自昆仑山的,是与世无争的修道之人,不知怎么过问起了世俗之事?”

“昆仑山上。多的是修道人。只是我们修道也要有个安静的所在,山下每天都打打杀杀,哀鸿遍野,修道人哪里能静心修行?与世无争,并不是不问世事啊!”

“仙子说的是。不过在下以为,匈奴铁骑近百年来可是制造了不少的杀戮,汉庭一直隐忍,从没有大军到过这河西,更没有到过昆仑山!不知怎么,各位对汉人如此的警觉?”

“呵呵!就是先生所言,匈奴制造了无数的杀戮,刚刚退开了,我们西部人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就有新的大军来了!请问先生,我们是该欢迎呢,还是心有疑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孔几近点头,“仙子所虑的是。不过在下以为仙子过虑了!我汉人是安土重迁的,以耕作为生,马少,是不会、也不愿跋山涉水去远方的。不像草原人,骏马无数,纵马驰骋,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威胁了各部多年。所以汉军不可能像匈奴一般骚扰各部。即使有几个不肖之人,也威胁不了各部,不够各部勇士收拾的。至于汉军为什么不继xù

进兵,好像是找不到匈奴大部吧。不是为了向西推进的。请各位放心。”

银狸撇嘴、皱眉,啐道:“鬼才信你!”

许飞琼沉思半晌,说道:“汉天子是个怎样的人?先生可知dào

吗?”

“嗯?在下山野草莽,哪里知dào

天子?”这时,虎啸声在身后响起,一回头,唏女骑着一头黑虎,三个孩子骑着两只小虎来到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就是许飞琼也不由得凝神,琼英羡慕不已,银狸和同伴屏气神丧。唏女接口说道:“汉天子?他不是就在军中吗?”

孔几近摇头,她的嘴太快了,这是个天大的秘密,是不能乱说的。许飞琼注视孔几近:“这位一定是夫人了?夫人说的是吗?汉天子也出塞了?”

孔几近只好点头,“天子这次是御驾亲征。”

“不一定吧。”许飞琼说。

“哦?仙子以为他是为了昆仑山吗?”

“我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以为什么。”

孔几近细思,他并没有见到天子,只是从卫青、张骞等人的态度推测是这样,见许飞琼的表情,知dào

她可能早就知dào

了,并不是从唏女口中知dào

的。

许飞琼点头说道:“孔先生,小女子们告退。后会有期。”飘然跨上彩鸾,琼英跟着上了鸟背,彩鸾轻盈的飞起,盘旋了一圈,飞走了。银狸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掉头悻悻的追在彩鸾下面跑了。

孔几近正在沉思,脸上“啪”挨了一巴掌,恼火的的一扭头,唏女瞪着他,似笑非笑的说:“怎么?舍不得?跟着去呀!你不是也有鸟吗?你们鸟人对鸟人,正合适!”

孔几近咧嘴道:“你说的什么呀!我可是没有一点点外心的!我只是在想,她是怎么知dào

天子来了的。”

“哼,鬼才信呢!”也装作思索道:“她怎么知dào

?一定有人告sù

了她。反正不是我,你不要冤枉好人。”

“当然。看来汉宫里面也有昆仑山的人。”

他们一起往回走,大虎嘴里哼着:“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声音曼妙,从这么个半大孩子嘴里出来,很是奇怪。

孔几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曲,一愣神,“你是从哪学来的?怎么这个味儿?”

大虎奇怪道:“这是军中人唱的。说是从……从皇宫传出来的。是个叫李延年的制的。”

李延年,他从东方朔那里听说过,是个新近入宫的人,很得天子欢喜。“你把曲子整个给我唱唱。”

大虎把曲子唱了,余音袅袅,他脸上竟然也是陶醉的模样。孔几近已经确定。天子就在军中了。军中也一定有昆仑山的人。许飞琼说天子不是为了亲征匈奴。那他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个北国佳人吗?联想到铖乙、米叶尔,铖乙的不辞而别,米叶尔被族人追杀,许飞琼要她回山复命。难道是米叶尔?那果然是人间绝色。不过天子会为了一个女子冒如此大的风险吗?这不像人们心中想的天子的形象啊!

他要看看天子到底要怎么做。

青鸟进了天子大帐的事。他马上就知dào

了。大鹏虽然没有在他身边。对青鸟是极敏感的,青鸟一出现,就知dào

了。也把讯息传给了他。花翟对鸟儿熟悉得很,这么奇异的青鸟一出现,他立马知dào

了,并听懂了鸟儿的来意,知dào

孔几近和飞禽亲密,也找到他说了自己的见解。两人心照不宣的守在外面,通知大伙准bèi

好离开。果然,天子急不可耐的跟着青鸟出来了。

却说铖乙两个,离开了孔几近,两人漫无目的的走了一程,却只是在两边山间打转,开始时米叶尔心神不定,随时留意有人追来。铖乙却欢喜至极,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事:米叶尔竟然离他如此的近,和他如此的亲密,触手可及!他时时都以为是在梦中,害pà

自己醒来发xiàn

米叶尔不在了。米叶尔虽然很紧张,还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把不安隐藏在心底,言笑盈盈。铖乙心中乐开了花,想要放声高唱,还怕引来了追兵,心里激动的醒卧不安的。米叶尔微笑道:“想唱就唱吧。不怕!”她越是这样,铖乙越是不敢了。

米叶尔好像看出了他心中的胆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觉得他的手火炭一般,却又汗津津的。铖乙被她握住了,心头狂跳,不敢看她,不敢动,身子发僵,感觉到她慢慢的靠近,一个软软的身子靠近了怀中,这个柔软的身子一会儿火热,一忽儿冰凉。一股热气扑到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铖乙突然有了信心,挣开了双手,抱住了眼前的人儿。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滚倒在草地上。柔软的草地是他们的席,宽广的天空是他们的帐幕。两人沉浸在极度的欢乐中了,忘记了身外的一切。什么追兵、什么猛兽、什么风云、什么山林、日月都不在话下,只有欢愉,无尽的欢愉!

这一天,米叶尔听到了几声鸟鸣,铖乙只是觉得好听,没留意她脸上的忧色。他坐在一条小溪边,磕着靴筒里的泥沙,脚已经泡得发白了。很快,草丛中传来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弹弓不停地发出弹丸,有人闷哼,有东西扭动,但是,他们还是被包围了。

一个人从草丛里露出了头,得yì

地叫道:“米叶尔,还不束手就擒!”

铖乙的弹弓引满不发,米叶尔的剑拿在手中,一个清丽的声音叫道:“不要伤她!”天空中出现了两丛彩云,米叶尔脸色大变,身子也颤动不已。铖乙还从来没有见过她是如此的害pà

的。彩云到了他们左近几丈远处,停住了,铖乙看出是几只五彩的大鸟,上面是两个极美的女子,从鸟背上飘飘下来,优美至极!只是米叶尔面色也难看至极,他就无心欣赏了。

米叶尔跪倒地上,伏身不起,一大一小两个绝色女子缓缓走过来,年长的轻声叹息:“唉!你真是何苦!女儿身是不中用的,哪里那么金贵了!”说的没头没脑的。

那小女孩不乐意了:“师傅说的没道理!女儿身不金贵?难道臭男人的身子倒比我们金贵了不成?师姊没有地方做的不对!”

铖乙大吃一惊,原来这来的绝世丽人是米叶尔的师傅和师妹!同时心中希冀大增,她们不会为难二人的吧?心中不敢肯定。

米叶尔抬头说道:“师傅!弟子是死也不会回山了!山中的琼楼玉宇于弟子都是过眼烟云。山中的权势于弟子都是粪土!”

许飞琼脸色大变,银狸幸灾乐祸的叫道:“听听!听听!这丫头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尊主还对她网开一面!”

许飞琼扫了他一眼,银狸低头不言语了。“丫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这小子害得你?他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乌丹太子和汉天子了,权势不用说,就单单长相,他和他们比也是天上地下!他没有乌丹的威猛,也没有汉天子的强健,更没有他们的聪明智慧。啧!不过是个极寻常的男子,我还以为你找到的是个天下少有。人家难寻的奇男子、伟丈夫!”铖乙被她没来由的埋汰了一顿。说的一无是处,不过想到了乌丹,还有汉天子,也觉得自己望尘莫及的。更是灰心丧气。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汉天子?什么汉天子?怎么被她和汉天子连到一起了?没等他说话。米叶尔已经抢着说道:“他比那些什么天王、太子的好上不知千百倍!他是真的在乎我的人。不是为了美色,也不是为了我背后的势力!我看中他的就是一心一意的爱hù

我,在意我。心中只有我。只有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天,我才真zhèng

的感到自己是个女人,一个活着的女人!”

铖乙还在想着汉天子几个字,银狸已经出手了,他手中的钩子泛着黑黝黝的暗光,击向铖乙。铖乙听到了惊呼,身子自然晃动,弹丸出手,打向银狸。银狸第一次和他对敌时,被他打中了很多下,只是有些疼,却伤不了他的筋骨。以为这一次还是那样,根本不顾,迎着弹丸扑去,鼻中闻到了一股极清淡的花粉气,很好闻,一愣神,头上一只细小的影子掠过,衔住了弹丸,却是一只青鸟。

铖乙的第二只弹丸又到了,得了青鸟的提醒,银狸不敢大意了,挥动钩子,挡开了及身的弹丸,弹丸着在钩子上,碎裂了,花粉味道更浓了。银狸鼻子闻到了一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头上就中了一下,身子软了下去。银狸的几个同伴从草丛中窜出,手里的刀叉招呼向铖乙。铖乙收起了弹弓,解下了长鞭,舞动起来,风声呼呼,打得对方不能近身。

许飞琼走到银狸身前,伸脚踢向他,银狸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惭怒不已。许飞琼看几个人都奈何不了铖乙,叹道:“真是没用!平日让你们练习,都吵吵嚷嚷的,到了时候就软绵绵的,济不了事!退开!”移步上前,那几人退开了,看她如何举动。

米叶尔大惊,急忙到了铖乙前面,挡住了师傅:“师傅!你真的不顾情面,要伤了他性命吗?”

许飞琼面如冷霜,“留他何用?让他继xù

祸害你吗?”

“师傅,你如果想杀了他,除非从弟子尸体上走过!”

“怎么?你还敢和我动手吗?”许飞琼气得牙咯咯响,米叶尔却丝毫不惧,宝剑稳稳地拿在手中,斜向上举。“你以为你得了碧宫舞雪,就可以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哼哼,你还差得远!”说着话,步子一动,空手就拂向米叶尔。米叶尔不敢对她动剑,身子一错,向侧旁闪开。许飞琼却正是要她如此的,身子抢在米叶尔之前,已经到了位置,米叶尔好像就是撞在她身上一样,许飞琼的手已经搭在了米叶尔手上,只要她力道发足,或者她如果想要伤她,她的手就不保了。许飞琼心中一软,只是想夺到她的剑,给她一点教xùn

,捉住了她。

而她的一念之仁,给了米叶尔机会,米叶尔感觉到对方的力道将发未发,剑芒突然大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到了许飞琼身上!许飞琼只觉得胸口一闷,嗓子眼发甜,知dào

坏了,一个错步,身子晃动,两人将将错开了,就好像师傅和弟子练习一样,点到为止。谁也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没有看到许飞琼已经受伤,就是米叶尔也没有想到。

许飞琼微笑道:“好,你已经武功大成了。为师也奈何不了你啦。”

米叶尔躬身道:“不是弟子有出息,是师傅教导有方。”

“你不要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其实是想告sù

你。王母让你回山,并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见见你。”

“请师傅回禀王母,我此生是不会再回到山中了!”

“唉!难道说我对你一点恩情都没有了吗?”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大伙都想要搏杀的,没注意有人到了身后了。铖乙回头看去,一个白衣飘飘的人立于五六丈远处,他的脑后是一条健硕的豹尾,脸上疙疙瘩瘩的不知是长得什么,还是故yì

化成这样,还是戴的面具。眼睛却水汪汪的。看着大伙。铖乙看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只是一袭白衣,腿以下好像空荡荡的。没有站到实地上!

米叶尔脸上恐惧至极。不由得腿一软跪下了。许飞琼等人也都跪倒地上。铖乙迷惑不解。那人缓缓走近,铖乙心中也突然恐惧起来,如见鬼魅一般。他真的看到有人可以凭虚御风了!他觉得浑身发软,没了半点力qì

,失了所有信心。

那人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众人,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铖乙:“啧啧!这人哪里好了,值得你没死没活的维护他,跟着他,放qì

了所有的一切?你忘记了自己的承诺,自己的责任,而甘心到凡间做个俗人!我真的失望至极。唉!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下不了狠心?”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都好奇的向着声音来处看去,马蹄声突然而起,而且杂沓、急骤,不知有多少人来了。白衣人也好奇起来,对许飞琼问道:“不是派出了警戒吗?你起来吧,我们自己姐妹。”铖乙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许飞琼在她族中的地位果然很高。

许飞琼也奇怪:“是呀,属下四面都派了人的。没见他们有人发出讯号,就是青鸟、彩鸾也都没有动静。”她心想你能进来,不让人知,来人可能也有这样的本领,却不敢说出来,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马蹄声到了近处,是个数百人的队伍,甲胄鲜明,最前面马上骑士擎着一杆大旗,一个斗大的“霍”字闪着银光在青地的旗子上,很是耀眼。铖乙知dào

是霍去病来了,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他说不定可以救得了米叶尔;惧的是这些奇怪的人,一个个神气活现的,非凡人可比,会不会带来更多的杀伤?

霍去病是跟着青鸟追到这里的,青鸟突然不见了,却听到了人声,骤马赶来,有人竟然想要阻挡他!霍去病心高气傲,一个字“杀!”没有人能挡得了他手下八百铁骑的,所有想尝试的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被环刀劈了,被乱箭射了,被乱马踏了!

白衣人凝视着环视的铁骑,眼中露出了一点点温情:“这样的骑士,还能称得上是骑士。我已经三十年没有见到像样的骑士了。唔,瞧瞧,这马,是龙种吗?怎么这么的健壮、威猛!瞧瞧,瞧瞧这骑士,身子骨结实的,一定经过了长期的训liàn

!霍?怎么没听说过?”

霍去病大笑:“天下人以后会经常听到大爷的名字的!大爷霍去病,手中一把刀,胯下一匹马,踏遍草原!就是我,我就是霍去病!”

“嚯!够狂的!这才是大汉的威风。你们称作大汉、大汉,一直看不出你们哪里大了,从你身上,算是看出了这么一丢丢的自大。嗯,还行。”

霍去病笑了:“阁下是哪位?您是老几?敢对我品头论足的?”

白衣人微笑不语,许飞琼问道:“周围我们的人呢?到了哪里?”

霍去病笑道:“他们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你们要是赶得上,我也可以送你们一程。”

“鼠子!敢伤我族人!”许飞琼看到了他身上溅的血迹,鼻中闻到了一丝血腥,知dào

她埋伏的人已经遇险了。

霍去病大怒,手中刀举起,突然眼睛一花,白衣人已经到了近前,手中一轻,刀到了对方手里!他没想到对方来势如此的急,手段如此的高明,一时有些发愣。

那边有人已经高声喝彩:“王母神威,天地难测!一招制敌,鼠子胆寒!”

王母?霍去病、铖乙都是心头狂跳,这个白衣人竟然是西王母?传说中的西番大神?

王母拿着霍去病的刀,掂了掂,刀甚重,看了看锋刃,还泛着血光,腥气很重,一阵风吹来,她的一缕头发飘起,掠过刀锋,断做数截,飘飞了。“好刀!叫什么?”

“壹豝。壹发五豝!”

“好。你是把草原人当做了猪了。”

“匈奴人也从来没有把中原人当做人!我干嘛把他们当做人?”

“那你到了这里,这可不是匈奴!怎么还带着这把刀?”

“大爷怎么样,不用谁来教!”

“好。只要你能把刀拿回去,你们这些人就可以不必死。”她的手莹莹如玉,皮肤下面的血管清晰的跳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一双手,拿着那样的一把刀,怎么看怎么别扭,好像刀子随时都可能脱手掉落,却仍然稳稳的在她手里翻转着。

霍去病慢慢的下了马,众人都奇怪,特别是他的手下,他们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下马的。他慢慢的走到西王母跟前,慢慢的伸手,“刀子不是用来玩的,是用来杀人的。”

西王母微笑着看他缓缓走近,看他伸手,这个高大的青年,胡子还没有扎出来,嘴唇上只是毛茸茸的,这样的青年,是她极喜欢的,她的胸中荡漾着异样的热情。

众人惊呼起来,霍去病拿到了自己的刀子,而且跺了对方一脚,把王母踢飞了出去!他自己都没想到是如此的顺利,夺回了心爱的宝刀。但是,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耳边听到了铖乙和手下骑士的呼叫。

神鬼不挡一把刀,仙凡闻风皆遁逃;匹马扫除清虏氛,天下谈说霍嫖姚!(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回 西王母绝地逃生 汉三侠轻信履险

白云叆叇隐雪山,青丝深修涧泉边;愧无回天真妙手,老翁哪能重红颜。

双方的人都只见霍去病随意一伸手就取回了自己的宝刀,汉军骑士都欢呼起来,但随即住了口,吃惊地看着他们的主将倒下!

霍去病怒吼:“你使诈!给我杀!”

王母微笑道:“你也不差。”

原来在两人眼神接触、身子接近的一刹那,霍去病身上的青春气息、男子气概、英雄豪情一下子打动了她,使得她一阵恍惚,就是这极短暂的一时恍惚,手中的刀就脱手而去了。霍去病虽然年轻,但对女人并不陌生,他可以说是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什么样的女人都有经验,从王母如水的眼神,他看出了对方心情的激荡,抓到了自己的宝刀。但只有一刹那的得yì

,就知dào

自己上当了,他鼻中闻到了一丝奇异的香气,知dào

不对马上闭住呼吸,已经晚了,他只觉得原来使不完的劲突然消失了!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倒下了。

汉军骑士在愣了一忽儿后,发出了震地的吼声:“杀!仙凡不留!神鬼皆杀!”马向前窜,人往前冲,惊天动地的气势吓着了王母、铖乙等人,吃惊地看着排山倒海般冲上来的骑士。骑士风一般卷地而来,众人只觉得他们狰狞的脸,怒吼的气息都扑面而来。突然,在骑士离他们还有几个马身的当儿,马前平地起来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迅速的卷住了最前面的骑士,人们听到了他们的怒号。还有惨呼!这一切来得更是惊人。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所有人都被白茫茫的雾气包围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耳畔只听得马嘶人呼,响个不停。本来后面的人看到了前面的异状,但是,他们已经无法判断、也不能有自己的判断,只能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他们都必须向前。那是他们首领发出的命令,要他们杀!不是杀掉敌人,就被敌人杀掉!八百骑士就这样奔雷一样冲进了白茫茫的烟雾中,霍去病的眼睛滴出了血,心如同被人一点点的撕裂一般,浑身颤栗。

霍去病身上觉得冷气森森,感觉到一双手蛇一样在身上游走,柔若无骨又冷冰冰的,心中怒极,想要张口骂。张不开嘴,勉强却睁开了眼。一个丑陋的脸在眼前晃!他心里恐惧至极!他从来没想到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他恐惧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被一个极丑陋的人玩弄自己的身子了。

他不敢瞅眼前疙疙瘩瘩的丑脸,身上棘皮满身,眼睛瞄向周围,才震惊的看到他的无往不克的骑士都躺在地上,马匹四散,空气中还有浓浓的血腥气,一些头盔、甲胄散落,一条断臂横亘附近,一群奇形怪状的人围在周围,看着那个怪人在戏弄自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母搂着霍去病坚实的身子,咯咯地笑,她从来不乏男子,只是这么英俊挺拔的男子,还不多见,她实在是喜欢极了,不忍心马上受用,她的手在他紧张的身上抚弄,紧致的皮肤,坚实的肌肉,使她欲罢不能。霍去病只能闭目忍受,他羞惭至极,这种事对他本是极寻常的,但被女人压在身下的感觉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想起汉天子要他成家,把皇家公主赐婚给他。他豪情万丈的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使得天子大为赞赏。他不想成家,他只想肆意的享shòu

世间的女子,公主?他可以陪她们玩玩,娶了个公主放在身边?想想都受不了,还是算了吧!他耳边听到了细密的喘息声,感觉到她身上的汗流下来,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是他以往自己动手时所没有的,快意、乐趣、飘飘欲仙的感觉,都是原来没得到的。他睁开了眼,那个怪兽不见了,一个极清丽的脸呈现面前!那弯弯的细眉、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星眸、贝齿樱唇,吐气如兰,汗还挂在她俏丽的下巴上。见他睁眼,她微微一笑,有一丝的羞涩,满面的豪情。霍去病兴奋的想要飞起来了。

她飞起来了!被人提着飞起来了!一个斜肩讪笑的人踢起了霍去病的身子,翻滚着落在一丈多远的草地上。许飞琼、琼英、米叶尔、铖乙都惊呼起来:“你要干什么?”“快放下王母!”“你胆敢犯上作乱!”“我要杀了你!”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银狸咯咯地笑,得yì

至极。他在王母和霍去病缠绵欢愉到极点时,突然出手,没有人想到他敢出手,没有人想到他会出手,他在人群中一直在等一个像样的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他的钢钩飞出,深深地嵌入王母的琵琶骨,死死地抓住了那可以控zhì

人全身的骨头,拉起来,那个高高在上的西王母成了他的玩具,想让她飞多高就飞多高!

许飞琼等震惊、恐惧、不敢相信,她们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祈求他放过她们的王母。银狸更加的得yì

,大笑道:“你们,哈哈哈,你们居然跪在了我面前!你们不是一个个的自以为身份高贵吗?一个个整天摆出一副臭脸,以为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今天还不是在老子面前脱衣解带了么!”想到脱衣解带,西王母是在他的眼前脱了、解了,却不是为了他脱、也不是为了他解的。不由得妒恨交加,抖动手中的绳索,王母的身子在空中飘摇盘旋,血喷溅而出,她咬牙不语。

银狸扫视四周,米叶尔挺立不跪,铖乙站在她身旁,奇怪道:“怎么?你们不怕我立即杀了她吗?你们为什么不求我?”

铖乙怒道:“求你?有用么?”

“你杀了她吧。赶快杀了她,我保证你也活不过一刻!”米叶尔冷冷说道。

银狸把王母放落地上,踩在脚下。吩咐手下把汉军都抓到跟前。地上躺满了人。几个百夫长爬着到了霍去病身边,勉力扶起了他,有人脱下了自己的衣袍,有人解开了自己的甲胄,给他穿戴上。银狸指着一个百夫长,说道:“你愿意投降我吗?”

那个百夫长三十不到年级,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滚你奶奶的熊!只有死的汉军。没有活的降人!”

银狸喝道:“好!好汉子!”一挥手,有人挥刀,百夫长的脑袋飞了出去,犹自骂个不停。又一个百夫长被拉了出来,银狸继xù

问道:“你呢?老子是赢秦嫡脉、扶苏太子血统,比你们这些奴才高出了不知多少倍!比你们那个狗屁汉天子,一个流氓的后代强过千万倍!怎么样?知dào

老子是什么身份了,还不跪下磕头!”

这个百夫长更加年轻,笑道:“跪你奶奶个爪儿!你还嫡脉、血统!老子恨没有生早几十年,把你赢秦杂种杀光!”

银狸怒吼连连。百夫长被插头拉掉了天灵盖,脑浆四溅。

王母嘶声叫道:“米叶尔!我命你杀了他。杀了这个狂徒!”

“哟!你还会说话呢!”银狸的脚在她洁白的身上拧来拧去,她身上污浊不堪了,青紫的血瘀遍布。米叶尔没有动,她沉思着,铖乙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八个百夫长都被银狸杀了,他残忍的目光望着围在霍去病身旁的士卒,这些人都恨恨地瞪着他,没有人怯懦。霍去病微笑道:“这一次没想到咱们兄弟,大败亏输!只是老子有点不甘心,输给了这么个王八羔子,猪狗不如的东西!来日咱们重生时,一定不能放过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敢偷偷摸摸的家伙。中不中?”众人大笑:“中!”

银狸摇头,“放着齐天的富贵,还有裂土分封之荣,百代血食之尊不要,偏要白白送死?你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马踢了?你们以为没有你们这几个窝囊废,老子的大事就不成了吗?”口中发出了呼啸。

米叶尔这才脸上变色,低声道:“他果然还有后手!等一会你得机会快跑,不要管我!”

铖乙摇头,“不!我哪里也不去,跟你在一起。”

米叶尔急道:“我为了自己部族,你是为了什么?不要枉送性命!”铖乙不吭气,只听得四面都是呼啸声,马蹄声,猛兽的怒号,飞鸟的惊翔。

米叶尔苦笑道:“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哦,都是熟人。原来大伙都跟了银狸啦!”最后这一句是对着来到附近的人说的。有的人扭开了头,有的人不以为然,有的人满面错愕。铖乙也好奇的发xiàn

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些人脸上不是带着面具,就是涂着赭彩、垩粉,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他们的面容隐藏了,身材却无法隐藏。

米叶尔对铖乙说道,“四象和二十八宿,是王母派在四方的,为王母办事的。想不到都成了他的帮凶了!青鸟使是不是你也收买了?恐怕现在就我师傅这几个散仙还对你不屑一顾吧。王母的精锐为之一空,我昆仑山女国从此一蹶不振了!”言中无限伤感,却并不痛惜。

银狸笑道:“我也没想到事情如此的顺当。本以为天下承平已久,刘家的汉庭固若金汤,匈奴那边纷纷攘攘,可以在那里着手。谁知dào

一说起来,大伙都愿意襄赞,看来富贵二字还是更有号召的。比你们那些个什么忠孝节义的好使多了。是不是,兄弟们?”

有几人大声喧呼:“白虎天尊说的是!大丈夫生当天地间,不能够做人上人,使奴呼婢,列鼎而食,枉来人间一趟!”大部分人却默默无语,看着在银狸脚下的王母,眼中露出悲悯之色。

米叶尔说:“这个银狸本来是西方的白虎,还有北方的玄武、东方的青龙、南方的朱鸟,称作四天尊的,各自称霸一方,是王母驾下最得力的人。青鸟使四处巡视、传递讯息。二十八宿是四天尊一起的人,却是只听王母号令的。不知他们怎么混到一起了。”铖乙才知dào

王母组织的情形。

王母沉声道:“我昆仑女国,王母驾下,本不该过问俗世之事的。是我不该听信宵小之言。把各位也都拉进了俗世。让大伙多年的修行化为飞烟!只是。各位可想过,为了一时的尊崇,害死了世间无数的苍生,于心何忍?”

有人冷冷说道:“王母!这话不该你说!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了?”

有人叫道:“哈哈!这骚娘们已经被白虎天尊擒了,哪里还是什么王母了!现在应该是白虎天尊登上王母的宝座,是昆仑女国国主,是西天王母!”

有人跟着叫了起来:“是是是!新国主登基,是我们的新王母!”都一片声的为银狸叫好。却不知王母是男是女了。

铖乙看着人群中几个人,这几人自打现身就一言不发,见他看过来,都微微颔首,眼睛里温暖的情谊,让他冰凉的心也有些热乎了。

王母对米叶尔叫道:“怎么还不动手?”

米叶尔继xù

低声说:“前代王母有心布置了这些人在各国,想要在天下有变的时候,能够有所作为。呵呵,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每当机会出现的时候。总是出现意wài

。就像今日的情形!”铖乙心中的疑问有了一点答案,却还不明确。

王母怒道:“你萝莉啰嗦的说个不停。不要把我族中的秘密都说给别人!”

米叶尔无动于衷,“这些所谓的豪杰,不知有多少受了我们王母的恩情,最后却反目成仇,刀剑相向!”

王母惨笑:“好!你说说也行。只是,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了,这些英雄豪杰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们都是自以为得了天助的,是天帝的子孙,是……”

银狸怒道:“你当真不怕死吗?到这个时候了,还大呼小叫的!”脚上使劲,想把她踩进泥土里,脚下一滑,王母的身子从他脚下滑到一边,他的手一抖,想把她拉近了,王母身子翻转,脸转到了跟前,突然诡异的一笑,口中突然喷出了一蓬血雨。银狸急退,身上、脸上还是溅了几滴血滴,马上就觉得火烧火燎的。急忙伸手去擦脸,听到有人惊呼,伸手一看,手上竟然有一坨肉!这一惊,心坠入了谷底。再看,王母已经不见了!米叶尔也消失了,铖乙霍去病两人并肩而立,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

银狸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倒出来一颗药丸吞了,眼中冒火,吼道:“还不追!”

一个头上盘着一条蛇的,脸上青绿,泛着荧光的人冷笑道:“在你脚下,人都能跑掉!还往哪里追?”

另一个脑壳硕大,背上好像背着一口大锅的笑道:“青龙,现在可不是自己人内讧的时候。如果找不到那娘们,咱们大伙都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脸上都是白斑的说:“这些汉人怎么办?杀了?”

有人手里拿着一个火红的葫芦,喝着葫芦里的东西,酒香四溢,微笑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对头,杀掉。而不是节外生枝,和这些人纠缠,得罪了汉天子!”

银狸只觉得心烦意乱,叫道:“好了!好了!谁看到她们往哪方走了?”

众人摇头,眼神中满是羞惭,他们本以为大事一定,各自盘算自己的事,没想到西王母竟然能够逃脱了,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凭空消失了,不留半点痕迹!他们都自负神通广大的,都觉得自己不简单、了不起,轻易地拿住了西王母。

青龙急道:“还想什么?她们肯定去了昆仑山的方向!我们只要往那里追,一定可以追到!”

“走!”银狸率先冲出,身上还滴着血,那些影影幢幢忽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没了,只剩下铖乙、霍去病,还有他的没了生气的骑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霍去病被银狸踢飞了,落在远处,西王母口中喷出血雾,一个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他嘴里多了一个东西,清凉入口即化,随即觉得身上有了力qì

。铖乙只觉得眼前一花,米叶尔就没了踪迹,然后听到银狸的怒吼,还有别人的惊呼。两人相视苦笑、摇头,铖乙说:“怎么样?恢复了没有?”

霍去病赧然说道:“没事!大伙怎么样?能不能回去?”他们的马也被人留下了,都是战马,没有逃散。都在附近。一声唿哨。聚拢了来。

汉天子听了两人的叙说,心头震骇莫名。沉思了一会,对霍去病说:“你也不要难过!年轻人经lì

些挫折也是好的。哦,你说她们说有前代王母?是不是?”是问铖乙的。

铖乙点头,不明白他要说什么。“那就说明西王母并不是长生不死的!前代,后代,她们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难道说长生不死药是假的?传东方朔!”他在霍去病回来后,见他神色难看。支开了旁人。

东方朔很快到了,给皇帝行礼,皇帝摆手:“算了。你说说,到底有没有长生不死药?”

东方朔以为有什么急事,火烧火燎的把自己找来,却是为了这事,笑了:“陛下,如果有,天下还是陛下的吗?”

天子听了,丧气不已。但仍然不死心,按说他才二十八岁。是不急着要什么不死药的,只是他身边的美人总是不住的死去,他的两个皇子也在襁褓中就死了,让他觉得人生的无常,知dào

早晚这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昆仑山神仙,有没有?”他又问。

东方朔挠头,别人不知dào

皇帝为什么御驾亲征,他却想到了,不敢贸然回答了,“这个,陛下,张骞有个同伴,叫做孔几近的。听说啊,他去过昆仑山。要不,找他来问问?”

“传!”

等了半晌,孔几近慢吞吞的来了,进了大帐紧跑几步,他已经知dào

要见哪个了,扑倒磕头。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些失望,东方朔就已经寒酸了,他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头发蓬乱,已经灰白了,脸上精瘦,菜色灰黄,身子弱不禁风,衣袍污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东方朔心中好笑,“说了要见天子,这下子也不换身衣服!”

“起来吧。”天子语气冷淡。

孔几近爬起来,低眉顺眼,不敢乱瞧。“嗯,听说,你上过昆仑山?上面有些什么?”

孔几近回答:“回陛下:草民几年前上去过。上面满是雪峰,渺无人迹。”

皇帝的心沮丧到了极点,“难道说没有琼楼玉宇,仙人修行?”

“这……这个,可能仙人不愿人凡人见到,就见不到。我听说,只有真人,才能见到的。”他不顾东方朔在底下不停地摇手,说了出来。

“东方朔!你搞什么鬼?啊哦!真人?也是修行的人吗?”

东方朔说道:“陛下,他们说的真人,不只是修行的人,还有的人据说天生就是真人、甚至是仙人!当初秦皇帝号称始皇帝,有人就说他是仙人到人间牧养万民的。”却是话中有话,始皇帝一直在求仙、求不死药的,最后还不是一命呜呼了!您也不要痴心妄想了。

怎奈皇帝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兴奋问道:“这么说世间还是有真人、仙人的?哪个是真人?”他头上微微冒汗,心中急不可耐。

孔几近垂着头,说道:“陛下自然是真人!陛下是真龙天子,陛下如果不是真人,还有哪个是!”

皇帝兴奋地搓着手,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想不到从这个人那里得到了自己极想的答案。“那……那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昆仑山的仙人?”

霍去病见他还是这么不死心,暗自摇头,自己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昆仑山的神仙头子都是要死的,哪里还有不死的神仙!和铖乙、东方朔几个人相互使个眼色,都觉得孔几近发了疯,胡言乱道起来。

孔几近沉稳说道:“陛下如果真的想要见到,也不是不能。只是陛下要沐浴斋戒了,等候仙人的召唤。”

“行行行!你说吧,还有什么需yào

我做到的,一并说出来好了!”他兴奋至极,脸色通红,眼睛里射出异样的光彩。

“别的没有什么了。那,陛下只管斋戒,小人告退。去为陛下办事。”

“好!你去吧!”

孔几近辞了皇帝,东方朔、铖乙跟着告退,霍去病自去了。三人结伴而行,东方朔不住的埋怨,孔几近笑而不语。走了一阵,东方朔觉得不对劲:“哎。怎么往这个地方来了?”不是张骞他们的营帐。却是出了营地了。

三人在一片树林中停下了。孔几近对铖乙说:“兄弟,受累,看着有人过来,说一声。”铖乙会意,走开了。孔几近对东方朔说道:“东方兄,在天子没有离开长安之际,怎么没有阻止他前来?”

东方朔说:“天子自己下了决心,任谁都劝说不了!有几个人犯了忌讳。‘喀’,脑袋没了!谁还敢乱说!”

“是啊,所以跑到这蛮荒之地来,却不是孔几近的罪过了。”

“不是怪罪兄弟,而是说你老兄怎么总是把他往神仙那里引逗!”

“我再问老兄,可知dào

他为什么非要出来吗?是哪个把他引出来的?”

东方朔点头,又摇头,“莫非老兄知dào

?”

孔几近点头,沉思了一会,毅然说道:“那个博士董仲舒、董大人。老兄知dào

多少?”

东方朔一愣,“他?唔。知dào

一些,哈!听说他先父是个穷苦人,死了父亲,无钱、无地葬埋,只得卖身葬父,成了也豪家的奴隶。也是忠臣孝子上感于天,就有了一位美丽绝伦的仙女找到他,委身下嫁,还赎出了董家那位孝子。就有了这位董先生、董大人。不知dào

真的假的。怎么?和这位有关系?”

“那,我再问一句。这位董大人一直在说的皇帝受命于天,阁下以为是与不是?”

东方朔不敢回答了,有人就是因为对这句“受命于天”议论了几句,而被族灭了。他只能笑了笑,“这个吗,说不准。”

“受命于天,是真的。”

东方朔捂着嘴笑了,不敢相信孔几近会说出这么不经的话。

“问题是什么是天。有人以为天就是天下人人心所向,有人以为是虚无缥缈的天帝神仙。皇帝御驾亲征,是这位董大人鼓动的,所以这位数年目不窥园的书生也跟着跑了来。阁下不觉得奇怪吗?”

“我当然奇怪!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是他?皇帝还听了他,要干什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想不明白。”

“那就是他说的天。”

“可是,你儒家先人,你的老祖宗,可是不谈天命的!他不过是冒了儒家的名义罢了,已经变了儒家的宗旨了。”

孔几近对他深深一揖,微笑道:“兄台说了句公道话。可是,兄台知dào

他是哪里来的这些奇谈怪论么?”

东方朔沉思着摇头。“那是他那位仙女母亲的高见!她神龙见首不见尾,留下了一位神童,就消失了。没有人知dào

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dào

她去向何方。”

东方朔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唯有这么说才能解开心中的疑惑。“那,他鼓动皇帝亲征,又是为了什么?”

“寻仙。”

“哦!是了,是了!只有他知dào

哪里有神仙,他也要找到仙人,找到他母亲!”

孔几近点头。有人轻声叹息,铖乙叫道:“什么人?”追了过来,一阵淡淡的青烟,一种淡淡的香气,一个飘渺的人影,一个似叹似怨的声音:“孔几近,你不怕泄露天机,遭天谴么?”

孔几近微笑道:“你来了。还不快快现身,还在装神弄鬼!”

那人轻声一笑,停住了,铖乙也停在她身后一丈远处,惊异不已。这是个一袭青衣的女子,淡扫蛾眉,薄施胭粉,对铖乙微笑道:“这位小兄弟好俊的身手!怨不得公主不跟太子,不要皇帝,也要和你在一起。”

铖乙惊喜交集:“你见到了米叶尔?她在哪里?”

青衣女摇头,“我不知dào

。孔几近,你胡言乱语什么?还唯恐天下不乱吗?”

孔几近笑道:“弄乱天下的是哪个?是咱老孔吗?难道说咱说说过个嘴瘾也不行?”

“唉!你呀,就是吃了嘴上的亏!才屡次出麻烦。”

“别管我了,王母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大伙都死到临头了,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东方朔一惊:“不会这么严重吧?”

“天子来到这鬼地方,你以为还有好?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大伙进来。”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

“怎么拦?”

青衣女笑了笑,“王母已经没事了。不过,这一次昆仑女国恐怕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接下来怎么做,还得你这位大神出手了!你救亡继绝,可是天下闻名的。”

“那么说,你是来找我的了。”

“正是。请吧。”

“我这两位朋友,也想去一趟。怎么样?”

“这位飞狼大侠是我们公主的入幕之宾,自然欢迎之至。这位东方先生,我也是闻名已久,是中土有名的大贤,请也请不来的。”自是都欢迎的。其实不用他求,对方见到了三人在一起,也不会只请他一个的。

他们转过了树林,有一架马车等着,驾车的带着树枝编的帽子,看不清脸,车下还站着两个黑衣人,脸上涂着黑烟子,远处还有两个人骑马,望着天,也是一身的黑衣。孔几近对东方朔、铖乙笑笑,两人会意,人家是有备而来。

三人上了车,青衣女也坐上了,车帘放下了。外面看着不大的车子,坐了四人,竟然还很宽绰。铖乙好奇,说道:“这车子好像比大车的还要高明!”

“唔,这就是大车制得。留在了西极一架。孔先生是此中行家,看这车怎样?”

孔几近一直默默无语,打量这车半天了,听了青衣女的话,微笑道:“这车子,恐怕不只是乘坐吧。”

“哦,小女子不明白。先生可否详说。”

“孔几近已经有了教xùn

,言多语失。”

车子辚辚而行,约莫小半个时辰,挺住了,有人在说话,几人侧耳倾听,却听不明白人家在说什么。青衣女微笑道:“几位莫怪,这里人说话是羌语,还不是寻常的羌语,而是极偏僻地方的。我也不懂。”

过了一会,车子重新动了。就这样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三人算计走了有三十多里,才停下了。青衣女说道:“到了。三位,请!”

有人拉开车帘,三人下了车,只见已经置身在一个城中了,周围围满了人,一个个如临大敌,刀枪环伺,一回头,那个青衣女字还有赶车的都不见了。

入山勤修只为道,仙凡殊途心作桥;洞中一日世千年,枯骨迎风犹妖娆。(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回 王母说族中秘事 银狸战女子英豪

万里寻仙不为苦,神在飘渺丛山窟;料定阴阳乾坤法,红颜隐踪精气枯。

孔几近、铖乙、东方朔三个随了一个青衣女子坐车到了一个所在,下了车却发xiàn

青衣女已然不见了,只剩下三人被一大群人围着,这些人都是抡刀弄棒的,随时都像要扑上来,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些人还都是女子!从年纪看,有白发幡然的老妇,也有鼻流清涕的黄发幼儿,有壮硕的健妇,也有柔弱闺质。各人年貌不同,气质各异,神色却大致相同:都紧盯着三人,不像是把几人当做敌人、对手的样子,倒好像是情色迷离的模样。看的三人身上发毛,头皮发麻,只想赶快离开这人群。

一个健壮的妇人眼冒金光,推开众人,上前一把拉住了东方朔,笑道:“这个是我的了!”

东方朔大叫:“孔兄!孔兄!快帮我!”

孔几近还没有说话,一个颤巍巍的老妇冲到了他跟前,孔几近笑道:“老子身衰体弱,不堪攀附!您老人家还是另找他人吧。”伸手想推开对方,不妨身后有人拦腰抱住了,身上浓浓的脂粉气息,扑鼻而来,他的双脚离地,这个却是闷声不响的下手了。

铖乙大喊道:“快退后!哪个敢胡来,小爷要动手了!”

他面前却是几个七八岁、十来岁的小女孩,拉拉扯扯的,并不住嘻嘻笑道:“你倒是动手啊。动手啊。”他急的头上汗出,却不知怎么办好。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缓缓说道:“还不退下!这些都是王母请来的朋友。岂是你们随便可以戏弄的!”东方朔、孔几近被人抛下。人群哗退开了。却并没有走远,只是退在十数步远的地方,嘻嘻笑着,看着几个。一个脸上带着牯牛面具,头上还插着一条牛尾的人慢慢走近了,她虽然头上、脸上可怖,身材却玲珑曼妙至极,身材不算高。却是衣着得体,剪裁适宜,把一副难描难画的诱人身材呈现在人前。三人都是过来人,一个个看得直咽口水,眼睛都直了。

有人低声说道:“牵牛姐,这不是给大伙的人吗?”

这个牵牛姐冷笑道:“你们知dào

这几人是谁吗?就敢胡乱动手?拿回去做入幕之宾?”

众人摇头,三个男子也是后背湿透了,原来这一大群女子是要把他们拉进帐幕,成其好事的!铖乙年轻,还不知dào

其中的厉害。东方朔、孔几近两个却谈虎色变。三人急忙拱手施礼,孔几近对牵牛姐道:“牵牛姐。我等久候了!请牵牛姐带我们过去。”

牵牛姐却微笑摇头,“不急。如果此时把几位带走,我这些姐姐妹妹一定不依,以为是我独自吃了。一会有各位的朋友来,领着几位。”然后对围观的众女说道:“你们散了吧。不要一会那人来了生气,大伙就不好kàn

了。”声音并不严厉,那些人却一哄而散了,显见对她口中的那人是极畏惧的。

“各位一定觉得奇怪。不过孔先生、东方先生都是汉庭大贤,应该不会太过讶异。我这西羌中,男多女少,再加匈奴、汉军的掠杀、买卖,男子更是稀了。于是便多了无数的怨女,为了生存,大伙聚在一起,被你们汉庭的贤人称作女国。以为我女国民众和大汉一样,也掠卖男子,拿男子当做妾室。有的谈及色变,有的谐谑艳羡。却不知我这里都是可怜人!”

三人恍然,东方朔说道:“牵牛姐所言,在下也听说过,却是头一次亲临。是了,圣人说治国要野无旷夫怨女,才不会乱了天地阴阳秩序。野有旷夫怨女,又岂是西羌!我大汉虽号称文明礼仪之邦,又有几时可以做到!至于说掠卖男女之事,汉庭律例是严禁的,如果地方官有人敢犯,天子知dào

了,是要族灭其人的!容在下回去禀报天子,严查!”

牵牛姐对他施了一礼,说道:“如果得先生维护,我西羌各族、各国幸莫大焉!哦,那人来了!”

众人听得一阵的羌笛胡笳之声,琵琶筚篥声响,一群人簇拥而至,其中一人被两个五彩斑斓衣装的男子抬着,她一袭白色衣裙,纤尘不染,身材高挑,脸却看不出什么,疙疙瘩瘩、皱皱巴巴的,涂了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头上一条硕大的豹尾,很是吓人。大伙这才明白,是西王母到了。铖乙却觉得奇怪至极,这西王母他是见过的,却和刚刚见到的不一样,而且这西王母自打出现,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眼神复杂,有幽、有怨、有喜、有凄,说不清、道不明的千般滋味,万种柔情!他身上刚刚下去的冷汗又慢慢的渗出来,他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可能。

在丝竹声乐引伴下,西王母到了近前,牵牛姐远远地俯身,王母微笑道:“九姐,麻烦你了。”

牵牛姐低声道:“请王母不要责备大伙。”

“哦!没有什么。十七姐接了这几个来了,自己到哪里去了?”

“她呀,去看四周的防护了。”

西王母坐在两个壮士的头顶,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片刻才对三人说道:“请来了三位,不想让各位受惊了。这里……哦,这儿……我赔罪。”她说话并不利索,结结巴巴的,铖乙再无怀疑,叫道:“你……你……你是……你是米叶尔!米叶尔,你怎么可以是……是西王母!怎么可以!”他的声音带着恐惧、带着不安、带着无言的痛苦。

两滴清泪顺着王母的眼角流出,很快消失在面具下面了,她微笑道:“这位……这位先生,怎么如此的激动?米叶尔是我族公主,她既然不愿远嫁,就只好做了西王母了!她……她没得选的。”却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米叶尔。铖乙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心中五味杂陈。这刚刚来到身边的幸福,瞬间就失去了,他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只觉得可笑

,他仰头呵呵大笑不已。

孔几近知dào

他和米叶尔的事,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局,一下子也回不过味来。东方朔突然说道:“是了!是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原来都是真的!董仲舒他爹娘的故事是真的,西王母的传说也是真的!”

“你在说什么?”孔几近奇怪。

“仙人!仙人。秦始皇到处寻找仙人,汉天子也在寻找仙人,仙人就在我们身边。可是,可是……”

“可是,仙人并不是长生不死的!是不是?”西王母微笑道,她的笑里隐藏着心酸,还有一丝鄙夷、一丝不屑。

“是。仙人到了凡间,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马上就被拆散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原来都是你族长的阴谋。哦,也可能不是阴谋。是你族中为了得到后代,才四处借种!枉惹得天下人为他们的不幸洒一掬热泪,却人人痛恨西王母的棒打鸳鸯!为什么?你要无端拆散有情人?哦,不是,不是你,是你们,怎么说呢?”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既然是女国,我国中是不能有男子的。当然,这两个是我西王母的座驾,是不同的。”就在这时,有人怒喝:“留下!”有人尖叫,有人惨呼,刀剑相触的声响越来越近,几个身影刹那间冲到近前,一群女子手执刀剑身上衣裳破裂,有的挂了采。

一个人哈哈大笑,“西王母,我们来了!你既然愿意偷男人,就说明你是赶不走男子的!怎么?不欢迎吗?”却是银狸。

他扭头对几个汉人说道:“你们还不明白吗?都是假的,骗人的!什么狗屁的长生不死,什么西王母、仙人、仙女!都是假的。她西王母老子也可以折磨死!”

西王母已经死了!那米叶尔现在的西王母身份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妖女,装神弄鬼在昆仑山里自娱自乐就是。她们不该到处招惹天下英雄,以为可以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哼哼,天下豪杰,又岂是你等妖女可以亵弄!现在玩火自焚,老爷要把你们诛除尽净,为天下英雄豪杰出气!”

“乱臣贼子,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你们以为已经得计,却恰恰落了我王母彀中!”青衣女十七姐突然出现了,她身旁是一色的青衣女子,头上蛇头窜动,站与东方;北方是一色的黑衣女子,脸上炫黑,一条条龟纹;南方是红衣女子,发色赤红,好像在燃烧;西方是白衣女子,脸色银白虎须挓挲。这些女子人数不是很多,都是十几人的样子。只是她们丑怪的样子和她们的身材颇不相称,在晚上看了还可能吓人,白天见了,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在她们身后是粉色衣饰的、藕色衣饰的、赭色衣饰的、紫色的,脸上、头上各色各式的奇形怪状之物,也说不出多少。再远处是上青下红,或者上白下青,各色不等,人数又多了一些,再远处,就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了,看不出人们的服色。

银狸冷笑道:“你们以为可以就这样困住老爷吗?”口中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响声,犹如虎狼的咆哮,随着他的声响,远处回响起相似的响声,在几百步远的地方,响起了喊杀声,空中飘扬起狼头大纛,一霎时人们发xiàn

自己陷身于重围之中。

“你竟然敢勾结匈奴,来攻打自己的兄弟姐妹!太过无耻了!”九姐牵牛姐怒喝道。

“彼此彼此!容你们勾搭汉人,我们自可以找匈奴人帮忙。大伙谁也不要说谁。怎么样,你们还不束手就擒吗?”

西王母米叶尔冷冷说道:“你们四象与二十八宿,身上的伤痛好了?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个人缓缓走出,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叹口气说道:“唉!若果不是你们给大伙下毒,大伙也不会心凉!你这样只能掬住了大伙的人,却留不住大伙的心。一有机会,大伙自然要反抗的。你不是反思自己,反倒处处说我们的不是。怎不让大伙心寒!”

“每年不是都有人给你们送去解药吗?我西王母还是对得起大伙的。大伙的富贵难道不是我给的吗?你们怎么总是记得当初的苦楚。忘了莫大的益处!”

东方朔和孔几近、铖乙相互看看,大略明白了些其中的缘故。这西王母僻居昆仑山一隅,却能够天下知名,让人以为她有通天彻地之能,长生不死神通,不过是利用了一些人。这些人反过来也利用了她,双方心照不宣,各取所需。现在突然有了冲突。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西王母口中说道了富贵,那么这些人难道是各国的王公不成?

银狸冷笑道:“好处?匈奴人记得你的好处!汉庭也记得你的好处!他们忘不了大单于的死,是吃了谁的长生不死之药!汉天子也是吃了什么才一命呜呼的。哼哼!还在装无辜。你们几个明白了吗?那个什么孔大神,你知dào

大单于和乌丹是怎么死的了吗?还有你们汉天子的老子,突然一命归天,才有了这么一个小皇帝的了!”

东方朔点点头,先皇的英年早逝,他是有些怀疑的,却没有什么证据,那么当今天子来到河西恐怕也不是没有缘故的了。他想要理清思绪。却串不起来。

米叶尔扫视众人一眼,然后对铖乙说:“你怨我吗?”

铖乙摇头。他虽然还不能接受她突然成了这个怪模样,成了什么西王母,却知dào

她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成了这个当初她分外痛恨的人。

米叶尔微笑点头,“你只要能体谅就行了。唉,事情到了现在这种状况,也瞒不了人啦!大姐!”她身后一个女子越众而出,她身上的服饰非常简单,一身素色,脸上、头上都没有装饰,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或者二十不到的样子,大伙奇怪她怎么是大姐。

大姐肃容对周围的人一揖,说道:“我西王母乃是昆仑山仙族的仙长,也是族长。各位到我族中,大呼小叫,自以为得了我族的秘密!呵呵!不过是浅薄、褊狭之见罢了!人生为人,去后为神、为仙、为鬼,称呼不同,意思相似。西王母与尔等仙凡殊途,她登了仙位,附身到米叶尔身上,米叶尔自然就是西王母!如果附身到任一人身上,那个人就是西王母!我族中仙人,都是长生不死之身,非是肉身凡胎不灭,乃是精神不息!”她没有说出来她们如何不死的,大伙却已经明白了,所谓的不死,乃是她们认为死者的灵魂仍然在,附及到别的人身上,那个人就被她们认为是原来的人,当然那个被附身的一定是她们认可的人!那么所谓的长生不死,不过是代代如此相传,传到外国、外族,就以为她们真的长生不死了!她们开始的时候可能并没有想要期满别人,只不过后来发xiàn

有好处,一些外族的想要抢掠她们,发xiàn

她们多有神奇之处,就不敢前来骚扰了,所以她们才将错就错了!再后来越传越神,别人不止不敢骚扰,还要顶礼膜拜,进贡求护了!这些事本来处处都是,不过汉庭人物开化了,相信的人少了,但西极各国却仍然深信不疑有人会长生不死,反过来传到中原,弄得中原人也慢慢觉得神mì

了。东方朔和孔几近两个都是达人,本就对这些不经之语怀疑,现在更是了然于胸。不过,想明白了这些,两人又觉得没了趣味了。

银狸冷笑不语,远方却传来了骚动,喊杀声沸反盈天,惨呼声不时地传到耳中,听得人心惊肉跳,银狸自得的微笑,西王母眼神凄迷,仿若未觉。

慢慢的银狸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得yì

,而是惊恐起来,他不住地踮脚往远处看,却看不到远处发生了什么。他身边只有五个人,带他也不过六人,周围都是西王母的人,还有孔几近三人,看来不会站到他一边的。他冒险冲到垓心里,是已经笃定自己的安危没有人能奈何,加之以为外面已经占据上风了。他的眼睛滴溜溜转,却想不出怎么再杀出重围。

外围的喊声低了,慢慢的消失了,人群闪开了一道,一骑马昂然驰近,却是霍去病高大的身形。后面是一杆黄绫大纛。上面一条迎风飞舞的金龙。活灵活现的像要随时飞下来,掌旗的是个巨人,身高过丈,没有骑马,把着大旗跟在一匹马的后面跑,马上骑着一个青年,面貌端正,英挺峻拔。眼睛带着微笑;身上穿着一身大红的锦袍,头上带着一顶黑色锦帽,慢慢的驰进人群。后面是张骞带着他的随从,还有几个军官。银狸眼睛里露出了恐惧,不安的扭动双脚。

霍去病到了近前,大声地喝道:“刘大汉拜会西王母!”孔几近一愣,姓刘的都喜欢叫大汉啊!见天子不愿以皇帝身份示人,也不以臣下之礼见驾了。东方朔也是同样心思,两人站到一旁。天子的马慢慢的近了,他虽然不愿以汉天子身份拜会西王母。却也不肯少了威风,所以才带着霍去病。让五大宝掌旗来了。

西王母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这个人当初为了天下,不愿和自己缠绵,现在自己离了长安,他反倒追来了!天子也颇为感慨,他本以为自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丧失了主意。没想到,等到她离开了自己,才发觉已经不能释怀了,茶饭不思,朝政不理,暴怒无常,杀了好几个大臣,赐死了好些个嫔妃,吓得朝中、宫中人人自危,以为皇帝疯了!他自己知dào

毛病在哪,才不顾任何人的劝说,来到塞外,祁连山下,河西之地。她果然在这里。

青鸟的出现,使他心头激荡不已,不由分说就跑出大帐。但,他并不是一个鲁莽之辈,看起来他心事重重的,其实却在暗中观察着,后来霍去病回来了,他知dào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陷阱,陷阱是不是针对他的,虽然还不能肯定,他又怎会轻易犯险?发出了密令,召来卫青三千轻骑,卫青的大队人马也随后赶来。他不相信有人能在他十几万大军面前敢于耍弄小计策。他来的正是时候,一个小小的石头城寨外面,围满了人,正在攻打,女子的惨呼不时地从城墙上传来,有人从上面落下;下面的人大声地呼喝,驰骤,谑笑不已。看他们的服色,各种各样,有穿皮袍的,有穿布衣的;有戴甲胄的,有光着身子的;有骑马的,也有步战的;有汉人、匈奴人,也有羌人,还有高鼻深目的胡人。

早就打探清楚情况的霍去病看着皇帝的脸色,皇帝抬起了手,狠狠地挥下。霍去病踢动马腹,马向前窜,手中的劲弩握紧了,后面他的骑士跟着窜出,杀向正在厮杀的人群。这些能征惯战的生力军的杀入,箭雨在前,大环刀在后,虎入羊群一般,杀的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一方鬼哭狼嚎,死了还不知死于何人之手,侥幸在箭雨下逃得一命的,被大刀砍杀了;躲过了大刀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霍去病没有恋战,留下几个百夫长带人收拾战场,自己纵马到了城下。城上的人已经见了他们的厮杀,正在犹豫是不是放他们进城,许飞琼到了。她听负责守城的说来了不知多少精锐骑士,马上明白了一定是汉军,不然这里哪有那么多的骑士?开了城门,霍去病来不及和她相见,一马当先就冲到了最里面。

银狸知dào

大势已去,但他并不甘心,突然叫道:“霍去病!你留下了我,我可以让你得更大的功名!怎么样?”他好像并不清楚霍去病是跟着什么人来的,近来霍去病在右贤王部一举剪除了休屠王,降服了浑耶部,震动天下。他可能以为刘大汉是军中一个将军,虽然从没有听说汉军有这样一个人。

霍去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牵牛姐却不屑地说道:“银狸,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活命吗?来来来,让我抻抻你有几斤几两!”举起了手中的宝剑,扑了上去。

银狸并不示弱,手中钩子挥动,正好可以克制对方的剑招。单打独斗就看出了银狸的过人之处,在牵牛姐如风的攻势面前,他只是挥动钩子,拦击、接打,挥洒自如,双脚钉在地上一般,身子没有移动分毫。牵牛姐一气刺出三十二剑,没有一剑攻进了对方钩子控zhì

的范围之内。对方也没有反击一招,她的头发散乱,衣衫凌乱。娇喘吁吁。步伐有点乱了。

十七姐跳出来。手里使一根紫色竹节样的棒子,奋力打下,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不知是什么材质,嘴里叫道:“六姐,我试试!”原来她排行老六的。牵牛姐退开了,银狸嘴角冷笑,手中钩子荡起。却不敢和十七姐的竹棒相碰,显然知dào

对方竹棒的厉害。果然,十七姐的竹棒使开来,呼呼响声大作,离得近的感觉到脸上风扎的厉害,纷纷后退。汉庭豪杰见了,心中骇然:这女子的力qì

太大了!她那个棒子恐怕有几十斤重,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而要使动几十斤的武器,寻常男子也很难做到。

银狸也眉头皱起。慢慢的后退,钩子寻隙攻出。如果说刚才牵牛姐的剑是凌厉、夭矫。招招进击;那么十七姐的棒子却是沉稳的、缓慢的,却更有威势,每一下都让人觉得可以击碎巨石。但是,她的空当也多了,十几下之后,银狸的钩子再次荡起,十七姐的棒子横扫,棒头距对手仅有一巴掌不到了,却就差了这么一点点,对手的钩子荡起、落下,众人惊叫,十七姐只得丢开棒子,后退一步,钩子落了空,她的棒子掉落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砸出了一个大坑。

一个脸上罩着獒头的女子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皮鞭,搂头打下,使得想要趁机上前的银狸只得不去攻击十七姐,钩子去勾取落下的皮鞭。牵牛姐叫道:“八妹,注意!”唏女凝神观瞧,见人家的鞭子使得犹如灵蛇一般,寻空钻隙,逼得银狸的钩子忙乱不堪,怎么都阻止不了对手的鞭稍在眼前晃来晃去。但,银狸毕竟是一时的枭雄,他的钩子在拦击不了对手时,突然变了,不再采取守势,而是狠命击出。一旦对攻,八妹就不灵了,她的鞭子以灵巧见长,可以找对方的空当进击,使得对手手忙脚乱;而对方的攻击,她就守不住了,几次差点被人钩打住,只得步步后退,才勉强不受伤。众人明白,她已经败了。

见他一连败了三人,西王母米叶尔眼中有了忧色,她自己出手,当然可以自信能制住对手,但她又不能轻易出手的。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汉人的人丛走出,手中一条像是牛羊角的东西,伸出拦在对敌的两人之间。獒头脸的八妹退开了,银狸看着来人,叫道:“司雨,你们汉人怎么要掺乎进我们西羌人之间吗?”

来人是一个敦实的汉人,紫黑面膛,浓眉爆眼,一身的细葛布衣袍,脚上一双牛皮靴子,手中细长、弯曲的羚羊角,正是司雨,怒道:“银狸,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口口声声是秦始皇嫡脉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西羌人了?你抢掠我马匹、矿藏的事,今天咱们要好好算账了!”原来,他一直在这一带召集流亡的汉人,保护他们,带着他们一起开挖玉石,种植粮食,与各族牧人买卖,成为祁连山、昆仑山一带的大豪。近来汉军打过来,他派人箪食壶浆相迎,并亲自到军中和汉将商议如何进止。今年卫青再次出兵之前,他们的山村却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在他出外和乌孙国兑换物资时,恰好田禄伯、桓将军两个也外出游历去了,没想有人就来劫掠了。不仅抢走了大量的财物,还杀了几十人,掠走了二百余人。他回来之后,四处追寻,就追到了昆仑山下,又追到了这里,追到了银狸身上。

银狸冷笑:“你怎么知dào

是我?可不要冤枉了我。”

“哼!枉我多年对你推心置腹的!给你吃喝,供你财物,没想到你却是个毒蛇、恶狼!反口相噬!害我奴仆,劫我资财、烧我家园!我今日一定要你血债血偿!来吧!”手中羚羊角挂着风声击下。

银狸退开一步,让过了一击,笑道:“司雨,你不要以为是我怕你。我只是不愿和你动手。你这么翻覆,一会帮我,一会和匈奴人做生意,一会又迎接汉军,还不时地和羌人走动。我早就劝你,要站稳脚跟,你就是不听!我这次给你个小小教xùn

,让你明白,人只能有一个主人的。你自己不忠不孝还罢了,还带着那么多的反臣贼子,这些汉将知dào

吗?”他信口雌黄,把司雨说的好像是个极不堪的人,他自己倒成了一个天底下少有的忠贞之士了。

司雨怒吼连连,手中的羚羊角不停地击打,却总是被他轻松地躲开了,还是不住口的说了许多,让人觉得好像司雨故yì

不让他说话似的。此时大伙都看出来了,司雨也不是银狸的对手,众人心中掂量,都觉得没有把握能赢得了他。如果一开始,西王母一声令下,大伙一起上前,可能早就结果了他。现在单打独斗了半天,再群击他,就有点仗势欺人的意味了。

司雨的羚羊角是他在祁连山中偶然得来的,随手打在一棵树上,竟然轻松地把手臂粗的小树打断了;击在石头上,石头粉碎。他大喜过望,就做了自己趁手的兵器了。本来,在田禄伯和桓将军的指点下,他的本领大涨,纵横西部多年,没有敌手,马贼闻风丧胆。银狸有一年受伤,被他救下,带到了山中。田禄伯和桓将军提醒他,此人恐怕心术不正。他不以为然,以为人心都有被感动的,只要推心置腹待人,对方自然会推心置腹待己的。在银狸的伤好了之后,两人一起谈论武艺,他就把自己的所学全部展露了出来。银狸也没有保留,把自己的功夫也传给了他。虽然都没有保留的传授,只是各人天赋不同,得到的自然就有高下。如今两人一动手,司雨才发xiàn

自己跟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之时,银狸手中的钩子突然飞起,却不是对着司雨而去的,而是对着汉天子落下了!

百计算来无遗策,妙法除却心头恶;纵横四海无dí

手,回顾大报已临头。(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回 王母宴飨汉天子 七姐大战艾叶女

琼阁仙山不老身,层云深处妙化人;只听神话多趣味,默思还觉惊掉魂!

原来银狸早就知dào

了汉天子的身份,他之所以向霍去病求饶,不过是打马虎眼,让人以为他不知dào

汉天子已经到了河西了,才在猝不及防时对天子突然来了致命一击!眼见银狸的钩子张牙舞爪犹如神龙天降一般要抓住了天子的脑门,只听“叮”的一声响,钩子偏开了一巴掌,落在了天子肩头。再看银狸,面如土色,眉心一个血珠慢慢变大;喉头咕咕作响,一个细小的东西颤动着。

在银狸出手的一瞬间,的确惊呆了所有人,不过还是有人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发xiàn

他在出手前瞄了汉天子那里一眼。孔几近、铖乙、马离烟三个在他钩子出手的一刹那同时也跟着出手了,铖乙手中两颗石头,一块打向飞起的钩子,一块向着他眼睛打去,一要救人,二要拦截。孔几近口中飞出口针,目标是他的眉心;马离烟的飞针筒射向了他的咽喉。要在平日,银狸是不可能被他们算计的,今日之所以只躲开了铖乙的一块石头,没有躲开致命的两下,是他一心想要伤人了,露出了自己的破绽,才被人击中两下,全是致命之处。他不愿相信似的,眼睛瞪得溜圆,站立着,手还是扔飞钩的架势。

天子神色恢复了平静,不再看银狸,转向了跟他一起的几个人,铖乙叫道:“你……你们……还是快快投降了吧。咱们汉……汉军有好生之德!”这几人都是他的朋友,虽然他们脸上带着各种奇形面具。别人看不出。他却清楚的很。他本想说汉天子有好生之德。话到嘴边,停住了,成了汉军有好生之德了。

那几人相视一笑,突然都拔出了兵器,只听霍去病大喝一声:“小贼!敢!”手中的劲弩射出了怒箭,其他军卒的弩箭一起发射,那几人身上瞬间成了刺猬!铖乙的喊声没有人听到,即使有人听到。也没有人理会,弩箭停了,他扑过去,抱住了一人,那人身上的血汩汩流出,眼睛没了神采,却还是极温暖的对他笑了笑。铖乙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那人摇头:“唯有……一……死,报知己!”眼睛闭上了。他转头看着另外几人,都瘫倒地上了,他们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却都是平静的,好像求死得死。没有遗憾了。

有人上前拉掉了他们的面具,苍白的脸,也是陌生的脸。汉天子环视周围,大伙都摇头,他们都没见过这些人。霍去病对铖乙道:“这几人,你都认识?”

铖乙摇头,又点头,他认识吗?他知dào

几人的名字;他不认识吗?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他一无所知。

霍去病手下的军兵这时候把外围的敌人全部伤毙俘捉了,扔进圈子里二百多人,有的已经没了手脚,有的掉了半张脸,有的肚腹露出了内脏,每个人眼睛里带着笑意,没有人发出一声呻吟。许多女子惊呼失声,不敢多看。汉天子点点头,霍去病对手下百夫长挥手。一个百夫长笑吟吟的走到一个人跟前,微笑说道:“你投降吗?”

那人眼睛只剩下一只,另一边是个血窟窿,手被绑缚着,吐了一口,扭头不理他了。百夫长挥刀,寒光闪处,血标出。他走到另一人跟前,那人骂道:“滚你奶奶的!”他再次挥动手里的刀。一连五人,都没人说服帖的话,都被杀掉了。看的西王母手下众女不忍,都扭转了头,不看。那军官也手酥胆颤不已,走一步,回头瞧瞧,急盼霍去病不要让他继xù

问下去。

汉天子面沉似水,他没想到这些乌合之众反倒比匈奴人更加的桀骜不驯,竟然敢丝毫不给他面子!匈奴的明王,也会在势力不敌时,磕头认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不服气?他忽然注视一人,这人站在张骞身后,一脸的木讷,既不紧张,也不焦躁,也没有欢喜,明明没有戴面具,却好像比戴着面具的还能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位兄弟,你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投降。”

天子发话了,王仲对大伙看过来的眼神,仍然无动于衷,仿若未闻、未见。天子心头的火腾起来了,却强自按捺,“我是和你说话。张骞,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啊?”

张骞小心地回答:“回大人,他叫王仲。在此间已经多年了。王兄弟,这些人你认识吗?”

王仲摇头,慢慢说道:“不认识。”

“他们为什么不愿投降?”

“我听说,以德服人,才能无dí

于天下;仁者无dí

,方可纵横于四海。他们服与不服,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把所有不服的全部杀掉吧!山间的猛兽服不服?头上的飞禽服不服?难道都要问问吗?”

西王母语声冰冷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奴隶!放在各地,却起来造反了!都该死!你,去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悔过。”她指着一个头上戴着雕头的手下命道。

这女子硬着头皮,慢慢走到一个人跟前,这人肠子在外面耷拉着,臭气熏天,面具已经没了,脸非常清秀,也很年轻,稚气未脱。雕头女轻声说道:“你,你干嘛要跟着那些人胡闹?王母待大伙这么好。”

那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看看已经横尸当场的几人,好像坚定了下来,低声、却异常坚定的说道:“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奴隶的!只要有一天的自由自在,我……我就满足了!”雕头女挥刀割下了他年轻的头,眼睛紧闭,退开了。

西王母冷笑,“这些家伙啥时候这么慈悲了!难道忘了他们的狠毒了吗?我们的姐妹有多少死在他们手里,有多少被他们折磨死的?”

她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哭了起来。有人奔过去在俘虏的脸上打了起来:“你把我妹子怎样了?还我妹子!”有人哭叫道:“我女儿呢?枉我一直真心对你。你……你却没良心。把我女儿卖了!”

原来她们都认识的,一会是见到了对方惨状自然升起的恻隐之心,一会是想起了这些人的恶行、想到了自己和家人的遭际,而对之深恶痛绝了。汉天子他们虽然没有见到这些人作恶时的场景,这时候见了西王母手下女子的痛楚,也自然了然了。当第一个女子哭诉开了,后面就有无数的女子跟着哭诉起来,她们撕咬、扑打俘虏。这些人本已经受了重伤,这时候也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很快许多人都死在了众女子手下了。

西王母对汉天子道:“不是阁下,我们一族就要化为灰烬了!死,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穷无尽的折磨!”有意无意看了王仲一眼,王仲还是面无表情。众人奇怪,他为什么这样,却没人再多说。

西王母下令,大摆筵宴。与嘉宾共乐。一时间原来的愁云惨雾烟消云散,小小的石头城里张灯结彩。钟鸣鼔应,丝竹悠悠。西王母以下的女子都去掉了脸上丑陋的面具,露出了或清丽、或秀美、或姣好的面容,喜得汉军将士笑逐颜开,觉得不虚此行。城中最大的一间石室,挂上了绫罗锦绣,铺上了精美的采褥毡毯,摆上玉几、琉璃屏,精美的杯盘碗盏摆放好,各种珍品异味流水一般的有绝色女子拿进来。汉天子坐于上席,西王母作陪。下面是汉军大将军和其他将军,席宴从屋里一直向外摆下去,每一席都有一个女子相陪。珍味还则罢了,这面前的绝世丽人,却是让这些将军都坐卧不安,心痒难耐。

醇香的美酒下肚,汉天子大为赞赏,问道:“我倒是孤陋寡闻了,不知这些是什么酒?怎么鲜血一样,盛在这水晶杯中,让人不敢轻易品尝了。”

西王母笑道:“这是西极出的葡萄酒!葡萄是在火焰山下所出的,白天极热,晚间极冷;水是万古冰山所化的雪水,有西极大秦酿酒匠人酿制。就是我昆仑山,也难得有几桶的。今日喝的,是山中冰泉浸泡过的,又别有一番滋味。酒好,最要紧的是要水好。”

“哦!这里山泉是从祁连山下来的?以后在这里,可以酿酒,酿好酒。”

“是啊。我是被这帮贼子逼得没有办法,才下来昆仑山,到了这里。这里是我西羌一个小种的聚居地,对我异常的恭谨。往日里我也没少到这里。”她侃侃而谈,好像她真的是那个长生不死的了。汉天子奇怪至极,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另外的人。“这里的山泉,越是到了夏天,越是冰凉。放进的食物,一夏天都不会坏的。”

“怪不得,喝下去沁凉,到了腹中又热气升腾了。如果能得些这些异种的珍品,到我中原繁殖了,以后我中原一样也有这些葡萄什么的,该多好!”

“哈!你们中原人说什么‘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这些珍奇的东西,进了长城,是不是还能好好生长,谁也说不准的。再者说,西番的王爷,把这些看得比命都珍贵!岂能让人随意的带走!就是匈奴大军,也只能得些饱饱口福,而不能种植的。”

汉天子恍然若失。他们的对话传到了外面,张骞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要得些奇异的种子,带到长安,让中原人看个新奇。

一会酒酣耳热之际,许多的男男女女开始眉来眼去起来,胆小的顾忌长官,还不敢过于放肆;胆大的却已经摸手捏脚了。汉天子和西王母在石室之中,谈天说地,天渐渐地暗了,外面燃起了松明火把,石室里仍然亮如白昼。天子四下扫视,也没有发xiàn

有什么照明的东西。西王母微笑道:“这里我用的是西海的夜明珠。等您回去了,送与阁下。”

天子叹息,自己枉为汉天子,到了这西番,却好像下里巴人一般。

铖乙却是心中怅然,怎么米叶尔成了西王母了!而且成了西王母,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了,和汉天子说的热火。他无心饮食。木坐半晌。耳听得众人谑笑连连。只觉得悲从中来。他不愿别人看到,站了起来,就是他爹铖铁旋也没有发xiàn

他离开了。

一个人踽踽独行,慢慢离开了人群,走到城外,坐于一条溪边,清凉的溪水,只是靠近了就感觉到凉意袭人。他垂头沉思。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走动的声响,没有情绪,懒得扭头,却听得声音越来越近,只得抬头看去,见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草丛里匆匆走来。以为是要寻找自己的,刚想站起,两人却转开了。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竟然没有发xiàn

自己。

铖乙非常惊讶,那男的是汉庭大臣。董仲舒!女的依稀知dào

是西王母族里的人,不知dào

什么名字。见两人行踪诡秘,故yì

不走直路,曲曲折折的,还不时地回头看。也就是他们自己太过小心,只顾着后面有人,却没有发xiàn

铖乙在附近。铖乙的好奇心大起,要去看看两人做什么勾当,偷偷地跟在后面。

前面两人走走停停,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株大树前,大树的树干有十几人都搂抱不了,大枝桠离地有两丈多,每一根都两三人都搂抱不过来。上面也不知长到了哪里,只觉得天上的星星都隐在了枝叶里面了。两人停住了,董仲舒疑惑问道:“在这里吗?怎么见不到人?”

铖乙知dào

他们是在找什么人,静静地等着,看他们弄什么玄虚。女子爬到一根巨大的树根上,树根离地面也有一人来高,她摸摸索索的在树干上找什么。过了一会,突然惊喜的叫道:“找到了!”点起了火把,大树根部突然开了!出现了一个可以容一人出入的小门。她跳下来,拉着董仲舒进了小门。两人慌慌张张的进去了,门还开着。铖乙犹豫了一会,觉得不该窥人隐私,却还是挡不住好奇心,也走进了小门。

里面很黑,却怎能挡住他?他的眼睛可以在完全封闭的山洞里视物的。他看到里面是一条台级,一路向上。顺着台级往上走,听到上面两人的声音,不敢跟的太近,停着摸摸周围,确信无疑是树的纹理,不是十分的光滑,说明不是经常有人上下。停了一会,没有动静了,才继xù

向上。又走了一会,听到有人说话了,却不是刚才两人,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声音嘶哑、激动:“……不要来!怎么找到这里的?小心被人发xiàn

了,唉!冤孽!没想到她也有今天。”说的乱七八糟的,铖乙没听明白。

董仲舒在低声的啜泣,声音慢慢的大了。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铖乙听出了是个女人:“西王母已经死了!不!不是死了,是死了一个西王母,又有一个继了位!哈哈!就像你们汉人那里,皇帝还有王公大臣死掉了,又有一个坐上了先前的大位,就还是皇帝、还是国王了!”这些董仲舒、铖乙已经知dào

了,不知她为什么还有提起。“希望这个丫头不要像她娘那么狠毒!不要到处煽风点火,想要做天下共主!”她别的话铖乙不明白,“不要像他娘”却听得清楚,米叶尔是上一位西王母的女儿?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突然成了西王母了!但,她逃离了长安,找到自己,却在成了西王母后,态度发生了大转弯,和汉天子又热火起来,这怎么解释?难道说她和他娘一样,也有逐鹿天下的雄心?那就太可怕了。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于非命了。

正在默想,头上突然一亮,董仲舒叫道:“不要!”铖乙听到一阵凌厉的风声在头上掠过,一点木头的碎屑落在脸上,抬头看,一把小刀插在了头上,离开他不足数寸。

一个女子叫道:“你……你不是……”铖乙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住!打扰了。”

他看到一个头发灰白的人,脸色在火光下非常的可怖,说不出的颜色,皱纹密布,眼睛却亮得很,双手挥动,长袖飘飘,在夜里见到这么个人,胆小的吓也吓死了。他们置身之处,虽然明知是在树洞里,却仍然惊奇的发xiàn

非常的宽敞,可以坐卧十几个人,也不觉得拥挤。

董仲舒跪在她的面前,脸上犹自带着泪痕,显然两个关系非同一般。“起来吧。不要跪着了。”那女人声音温柔了许多。却仍然嘶哑。旁人听了。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董仲舒站起来,对带他来的女子施了一礼:“谢谢阿姐!如果不是您,小子还不知dào

娘亲还在人世,就不能见到娘亲了!”那女子侧身让开了,没有说话。铖乙却又吃了一惊,怎么他的娘也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都突然找到了亲娘?

见他迷糊,董仲舒微笑道:“你年纪轻,不知dào

好多事。我娘是西王母她们的七姐。奉了王母命令,到中原刺探消息。不想遇见了家父,两人一起躲到了乡下。后来,王母听说了此事,非常恼怒,派人捉拿了娘亲,打伤了家父,撇下了在下。我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见到家母了。没想到,家母当初留下了一些经书,我研读了。竟然可以因此进了朝廷,成了博士。还被皇帝作为顾问。娘,那些经书,您老是从哪里得来的?”

“唔,我们奉命到了中原的,不仅是打探朝廷、郡国的动静,还要了解我们认为可以借鉴的东西。秦始皇的时候,焚毁了许多书,让大伙很好奇,这些我们没有的东西,他为什么这么仇视?所以就搜罗了一些。只是弄得多了,无法运进昆仑山,而且我们也不懂,只得分藏于一些地方。我见你父喜欢读书,才给了他一些。没想到这些书竟然成了我们母子重见的桥梁!”

“娘,如今上代西王母已死,儿求西王母放过了您,我们一家团聚。”

“唉!你父、你父以为是我骗了他!一直不肯原谅我,不然,哼哼,这里岂能困得了我!”

“父亲已经后悔了!说不该说伤您的话,这些年他一直闷闷不乐的。娘,您还是跟我回中原吧。”

“中原?不,娘已经忘了中原的如花世界了。能够见到你,娘不知有多开心!没想到,艾叶,你还有心替我做了这么一件事。”

那叫艾叶的女子微笑道:“我一直听阿姐说自己有个儿子,叫做董仲舒,董仲舒。听得多了,就记住了。没想到这次有机会见到了小爷,自然就领他来了。”

“唔,是吗?那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哦!阿姐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嗯,只要阿姐把手里的东西给艾叶一样,艾叶就感激不尽了!”

“哈哈哈!我说么,世上哪有什么好心的人,不求回报,就帮zhù

人的!你果然是个有心人!”

“阿姐,误会艾叶了!即使没有任何的回报,艾叶也是甘心为阿姐做事的!天地可鉴!”

七姐笑吟吟的看着艾叶,艾叶瞪大了眼睛,不安的双手抚弄着衣襟,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手中都飞起了亮光,亮光相碰,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响,两人在树洞里打了起来。铖乙急忙拉着董仲舒,躲在角落里,惊讶地看着两人动手。董仲舒急的直叫:“怎么办?怎么办?”

铖乙见两人交手,却不是一般的交手,不是寻常的刀剑,而是飞来飞去的暗器!这些暗器好像都长了眼睛,活的一般在半空中捉对厮杀。这一动手,铖乙发xiàn

了七姐身子好像不能动,艾叶围着她不停地发射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有的像树叶,有的似花瓣,有的如蒺藜,有的是金钱,挂着风声,上下飞舞,却任由她百般弄巧,却怎么也攻不进七姐的圈子!七姐的手段又是不同,她手中是七八只短剑,上下翻飞,不管对手来的是什么,都挥剑斩落了!看的铖乙瞠目结舌,想不到在这么一棵古树中,还有这样稀奇的人、稀奇的事。

董仲舒只问“怎么办?”铖乙见了这样的交手,哪里还有工夫想怎么办?他也是暗器高手,今日见到了高手间的搏杀,虽然眼见冷飕飕、亮闪闪、铿锵作响的各种兵刃劈头盖脸而来,也不舍得错过。

艾叶手里的暗器好像总也使不尽,花样百出,而且最妙的是她的暗器总是能够轻松地回到手中。铖乙仔细观瞧,才恍然大悟,她手的颜色深了一些,好像带着什么东西,可以不惧利刃伤了手。再看七姐,也是如此,她的短剑总是不离双手。拿着剑把就是剑把。拿着剑刃就是剑刃。根本不惧利刃。两人打了大半个时辰,艾叶攻不破七姐的防守,七姐也摆脱不了对手的围攻。两人虽然还是显得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慢的却气息变粗了,显然这一阵,两人都用了全力,已经是生死相搏了。

董仲舒坐于一个角落,神色惊慌。头上汗水涔涔下落,身上已经湿透了,他着急自己帮不上忙,也解不开两人的困局。铖乙忽然心中恻然,知dào

他枉有满肚子的学问,在刀兵前却无能为力。想到这里,大喝一声:“好功夫!我来为两位解解烦!”手里一把碎石头漫天花雨一把撒出,“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打落了许多的艾叶的奇形暗器,打落了七姐的几把短剑。他又撒出了一把。两人只得凝神应对突然而来的石头,中石头虽然不大。虽然要不了命,甚至伤不了她们,但打在身上,就说明自己输了!这些日子,铖乙发觉还是碎石头、土块什么的更实用,一者随处都有,再者不至伤人,还不用什么器具,所以在这些上面寖淫更久,自己琢磨出这种漫天花雨的打法,可以一发几粒、数十粒石子,打对手一个招架不住。

果然,艾叶口中不住地埋怨,七姐却已经破口大骂了:“臭小子!你敢如此羞辱老娘!老娘一会好好摆调你!”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打落了漫天的石子,有的落下了,有的在空中就化为粉末,空中弥漫着石粉呛人的味道。但,两个自然打不成了。

铖乙微笑躬身施礼:“两位原宥小子无礼了!请两位看看我们这位博士大人,为两位担了多少心!两位于心何忍,还要继xù

打下去?”两人看了董仲舒,瑟缩在角落里,他娘七姐不用说护犊之情油然而生,就是艾叶,也忽然有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感觉。

七姐毕竟老辣,笑着对铖乙说:“小子,你的本领看起来还不在老身之下!不过,倒好像你的师父没有好好教你,你的手法有点野路子,不像正经路道。”铖乙福至心灵,急忙上前跪倒在地,磕头道:“小子铖乙,乃是一放羊娃,没有机会得高人指点,请前辈收下小子为徒!”不住地磕头。七姐眼角瞟到艾叶扶住了董仲舒,两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心中大乐,轻声说道:“起来吧。小子,让我好好kàn

看你的本领。”

铖乙起来,把自己认为最精妙的打弹手法一一展示了,七姐撇嘴说道:“这是哪个王八蛋教的?他根本就是胡乱糊弄你的,岂不是误人子弟!”

铖乙却是眼圈一红,眼泪就出来了,“请师父不要责备先师!是我头脑不够好,没有学到师父的皮毛。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去了!”

七姐怅然不语,半晌说道:“我岂不知是哪个教你的。寿缠身,哈,老小子,和什么人都能混到一起。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其实当初寿缠身教他打弹弓,也不是存心教,但也不是糊弄他,当时他的心情甚是矛盾,即知dào

他是可造之材,也知dào

他不会为其所用,就随意指点了铖乙几下。但就这样,铖乙也受益匪浅,时间越久越感觉到其中的精妙。“寿缠身,我们师出同门,他的本领还远在我之上!只是,唉,功名误人,他一心要做出一番功业,却不能,也没有机会。”

“师父,能不能说说小子那位先生的事?小子对他不是怎么了解。”

“不知dào

也罢了。我也不想提当初的伤心事了。”眼睛看处,董仲舒和艾叶已经悄悄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心中不知是欣慰,还是怆然。

艾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本想通过董仲舒,得到七姐手中珍藏的族中至宝,不管是柔情感动,还是强力抢夺。怎知自己的柔情忽然动了,竟然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情愫暗生!把到手的好事只得先按下了。她心中暗笑,或者那东西是个不祥之物,得了反倒会带来灾祸。七姐被人幽闭了几十年,不就是因为那嘛!如果有人知dào

自己得了,说不定自己马上就会被人追杀!想到这里,看看身边的人儿,释然了。

七姐对铖乙说道:“你知dào

那妮子刚刚想要的是什么吗?”

铖乙摇头,“师父,不说也罢。以后给了董大哥吧。”

“不。这不是他那样的人应该得的。他也保不住。你知dào

,几百年来,西王母为什么能在昆仑山上矗立不倒?为什么西番各族对他感恩戴德、顶礼膜拜?她又为什么不敢杀我,留着我活到现在?”

铖乙摇头,他知dào

一个惊天的秘密马上就要解开了,这是一个很多人做梦都想要知dào

的秘密,他却不经意间就发xiàn

了。“西王母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很多带人。她可以轻易地役使各族人,轻松地得到各族的供奉,得到各族卫护,予取予求。可以说她不是皇帝、不是大单于,却胜似皇帝、胜似大单于!西番各国国王,就是大单于、你们中原华夏的天子,也都有求于他!所以她才能在这穷荒之中屹立不倒。”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因为她掌握着这些人间至尊的命脉!是她决定着哪一个能称王,哪一个可称霸!”

怎么可能!铖乙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事,但看她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如此肯定,也不得不信。“但,现在这个东西却在我的手中,只有我一个人知dào

东西的下落!你觉得好笑不好笑?哈哈哈!一个被拘禁在大树里面的人,却握着天下最尊贵人的生死!”她狂笑不已,声音在空洞的树洞里回荡,发出了沉闷的回声。

得不足喜失不忧,长生不死也白头;儿孙缺齿眼昏花,谁知长辈与仙游?(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回 铖乙听密族秘事 七姐传秘境谜言

奇女秘境得残生,创立神教导民风;仙凡从此各异路,迷倒人间众英雄。

铖乙静默的等她笑够了,他现在已经不奇怪了,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经lì

过不少事了,发xiàn

越是人们觉得了不起的事,越是没有道理可讲。就好像大单于,忽然就死了,被他自己的儿子杀掉了;乌丹太子,那么一个赳赳伟丈夫,突然就没了脾气,成了一个地老鼠一般的人,灰溜溜的跑了,无声无息的死了;汉天子,神mì

莫测的人,天底下最尊贵,最尊崇无比的人,忽然到了这洪荒之地,和他们这些流浪的人坐到一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也是个寻常的人。那么,她口中的大秘密,说出来了,可能也不怎么让人激动吧。

见他并不激动,七姐有点奇怪了:“你不想知dào

?不急于知dào

这个秘密?”

铖乙还是摇头,“你怎么就只会摇头?”她有些泄气,自己以为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秘密,却不能吸引他,不能让他激动,那她保守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想听,我也要告sù

你!不然,等我死了,就没有人知dào

了。在很久以前,昆仑山不过是一个万古冰雪的高山,没有人烟,没有人能生存,就是野兽也不能。一个女子被男人追赶着,逃进了山中。男人以为她必死无疑,才悻悻的走了。女人在山上以冰雪为食,眼看就要饿死、冻死,头上一头恶雕等着吃她。没有人可以帮得了她啦,她已经自分必死了。她恍恍惚惚的摔倒了。顺着雪坡滚下。大雕扑闪着翅膀跟着。她掉进了一个雪坑里,雪坑深不可测,但她却觉得里面温暖无比。她惊喜的发xiàn

自己没有摔死,还活着。水滴滴答答的滴下来,触手处不是冰冷,而是很温暖。有东西蠕动,她已经失去了害pà

的能力,而是抓起了蠕动的东西。送进了口中。她看不到那是什么,也不在意是什么,只要能够果腹,就抓起了吃。她不知dào

,当然后来知dào

了,她掉进的是个地下热泉的出口,那里有很多的雪蚕,足够她吃,也足够她不会被冻死了。

她可以动,也不惧冻饿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升天了一样的快活!但,时间长了。她不知dào

过了多久,就是觉得寂寞已极。却只能在那一个雪坑里来回的走动,那雪坑不过十几步大小,她瞬息间就可以转一圈。每天只能转圈,转圈。她发xiàn

自己转得越来越快,而且不渴不饿了,不疲乏了。她不知dào

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想到:这地方有个大窟窿,那么说不定别的地方也有,而且是连着的,说不定可以走出去。反正没事,她向着一个方向挖,挖不了几下,就碰到了冰冷的石壁;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还是石壁。她一直在尝试,一直在思索。周围全部试了一遍,都是石壁。她笑了。”

“为什么?”铖乙听呆了,一个无助的女人,怎么才能走出一个亘古的冰窟呢?

“她笑,是因为知dào

自己犯了错。犯了错为什么还要笑?因为只有犯错,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她的方向是头顶。她跃起来,能跃起自己身子那么高。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她不知dào

是怎么发生的。她一直跃起、跃起、跃起,开始手触到的冰雪软的,一触即碎,慢慢的冰雪越来越硬,但触手处还是碎了。”

“她炼成了惊世的神功!”铖乙惊喜的叫道。

“她哪里知dào

?只是觉得冰雪酥碎,不能着手。她只是不停地跳跃,头上的蓝天、白云清晰可见,但仍然遥不可及!她灰心丧气了。垂头沉思。又发觉一个以前没想到的问题,这里冰雪消融,水呢?跑哪里去了?她的眼睛到处,一条条胖胖的雪蚕蠕动,它们都向着一个方向,爬成一条线。她一边吃,一边顺着它们的方向找,一条细缝隐在石壁中间。这个石缝她一千就知dào

,这一次重新发xiàn

了,知dào

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她的手摸到石壁,石壁冰冷,但她的心热乎乎的。石缝在她的手下,一点一点的变大。又不知过了多久,石缝大到可以容她经过了。从石缝穿过,她惊讶的发xiàn

,所谓的石壁,不过是半尺多厚,外面就是广阔的冰雪覆盖的山野!”

铖乙知dào

她一定可以出来的,却没想到她是这样出来的,世间很多事都是想着难得很,真做起了,却发xiàn

并不是特别难。她能够破壁而出,是巧合,也是精诚所至。

“到了外面,一头饥饿的大雕发xiàn

了她,掠下来,抓向她。她惊慌失措了,手乱舞,大雕碰到了她的手,惨唳一声,跌落地上!她惊呆了,不知dào

大雕为什么突然自杀了。呆了一会,她明白了,不是大雕自杀,而是她杀了大雕。她不相信自己,挥手向着石壁轻轻地击去,片片石片夹着冰雪飞起!上前拾起大雕,入手轻盈,喝了温热的雕血,一阵冷风吹来,身上仅剩的几片羊皮飞走了,身上光溜溜的了。虽然荒野无人,但羞恶之心犹存。无奈,把大雕的皮毛慢慢揭下,披于身上。听着玎玲的雪水响,顺着雪溪走,看了一眼,一个直立着的大雕在水里晃。心中大乐。她不辨方向,随意的走着,渐渐地冰雪少了,露出石头、草地,听到了鸟兽的鸣叫。回头看,大山高入云霄,闪着圣洁的光芒;眼前是遍野青绿,野马群驰过,几头狼警觉的跑过。人家到了,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却忽然觉得惊惧起来,不知自己如何面对人间。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顶小小的帐幕坐落于溪旁,一个女人在打水,几个孩子在帐幕前后嬉闹。她们惊恐地看到一个雕人出现在眼前!惊恐万状的男女,拿着弓枪,抖抖索索的向着她。看到了她们的服色。她知dào

这是自己的族人了。但她们的反应吓坏了她。她不知所措了。箭飞来了。一伸手。她抓住了飞箭,她看得那么清晰,飞箭的一丝丝颤动,她都看到眼里了。那家人吓傻了。躲进了帐幕里,不敢出来,大獒扑上来,想要扑倒她。她没有犹豫,手轻轻挥动。大獒翻滚倒地,爬起来再扑,仍然被她打倒。她不愿伤害他们的狗,更不愿伤害他们的人。只得离开了这家人。一个雕人的出现,在山下的牧人中迅速地传开了。很多精壮的牧人骑着马,带着弓刀,伴着大狗,来搜寻了。她再一次要逃亡、要被人追杀吗?她不愿伤害任何人,但她更不愿自己被伤害!她决心找到解决的办法。在日头落山后,悄悄地靠近了一座座帐幕。听到了里面人们惊恐的话语:他们害pà

她,怕得要死!他们不知她来自哪里。不知她要干什么,所以他们才更加害pà



好了,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怕,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她从一座帐幕到另一座帐幕,“降下”让人们最害pà

的灾祸。等到天明,人们惧怕的发xiàn

,自己帐幕上落满了牛羊的皮子!然后人们涌到了山神庙、河神庙、祖先神灵那里,山神发话了,河神出声了,就是祖先也发怒了:怒他们亵渎了尊神!他们在走向灭族的深渊!人们看到木石的神像在跳跃、升腾,浮在水里不没!他们惊恐万状,不住地磕头求饶。一座巨大的神像在昆仑山下建成了。牧人从几百里的地方赶来了。大神叫做王母。

王母没有给人间降下灾祸,却有求必应,保佑了山下牧人水草丰美、牛羊肥壮。为了长期得到王母的护佑,人们自愿贡献,献出了自己最钟爱的女儿进了昆仑山,她们被称作仙女,都学得了出神入化的本领,带给了草原上牧人吉祥如意。一旦有人违背了王母,灾祸就没有例外的降临了。王母的神圣在草原上越传越广,羌人尊奉她,于阗、月氏、坚昆、大宛、匈奴人都尊奉王母了。华夏人以其在西方,才称之为西王母。周天子想要进兵西方,带着大军来到祁连山、昆仑山中间,西王母降临到他的军帐之中。西王母送与他无数的玉器,日行千里的天马;周天子投桃报李,送与西王母大量的丝帛锦绣。西王母在自己族中,称周天子为东王公,要族人像供奉她一样的供奉东王公;周天子也要周人尊崇西王母,自称天王,西王母乃是上天派来相助的。他们皆大欢喜,西番各族从此熄了向东进犯的想法,匈奴也一路北窜。一直到周天子式微,秦始皇从古籍中看出了其中的隐秘,派出了方士,以搜寻长生不老药为名,要重新找到西王母,找到安定天下的妙诀。但秦始皇有安天下之心,却不敬西王母,更有降服西王母的念头!他要独自享有天下四海。

方士和神仙不停地在各郡县出现,他没有当做鉴戒,反而狂妄的以为西王母在示弱了,他更加渴望赶到昆仑山上,找到玉泉,和天帝交谈。秦始皇的狂妄自大最终惹恼了西王母,西王母献上了长生不死药,秦始皇在出巡途中归天。西王母感觉到华夏人的自大,转而和匈奴人交好,匈奴一天天坐大,混一了大草原。以后的事,你都知dào

了。”

铖乙沉默半晌,说道:“这些所谓的天王、大单于什么的,一个是吓唬,一个是哄骗。”

“呵!小子,算你精明!可是,你想过没有?人为什么害pà

?为什么那么容易哄骗?”

铖乙还是摇头。“人生于世,不外有四样。一要寿命长久,二要富贵安康,三要儿孙满堂,四要名声传扬。哈哈哈!你看,人是多贪心。如果是飞禽走兽,只要能够活下去,吃得饱,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人不同,人自豪为万物之长,却只能这么无奈的活着了,为各种欲望所困。”

铖乙细思,确是如此,当初他自己牧羊,晒着太阳,吃最简单的食物,却无忧无虑,后来跟着卫长风到了王公中间,吃的、喝的都精美了,总是要顾忌这些、那些的,殊无乐趣。至今想起了。还是觉得牧羊那时最快活。“人想要长生不死。却最怕死亡临头;想要富贵安康,就害pà

刑罪降罚;想要儿孙绕膝,就怕子息匮乏;若要好名声,却怕污言来!王母还有那些天王、单于们的法宝,就是你怕了,就让你更怕!你想得到了,可以许你得到更多!”

铖乙挠头,“那。那和艾叶姐姐想要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小子,你聪明!想要什么,不直接要。”

铖乙摆手,“哎呦!我不是想要你的东西,只是觉得奇怪,既然他们已经瞒过了天下人,还有什么东西,让你保存?”

“你以为老娘在骗你!我知dào

,你一定以为我也是靠着哄骗的!哼哼,老娘要是不拿出真东西。你还真以为我在哄骗小孩。我刚刚说道了,秦始皇要得到西王母一件宝贝。是不是?玉泉!秦始皇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玉泉可以让人长生不死。他可能真的以为西王母是长生不死的,西王母也故作珍贵,说她能够在昆仑山中不死,就是得了玉泉之助。玉泉也是天帝留在人间的信物。但,谁都没有见到过玉泉,也不可能见到玉泉。”

“因为根本就没有玉泉!”

“小子,说你聪明,你就是自以为聪明!玉泉,真的有!”话音没落,只听得周围一阵刀锯响,头上突然一声轰响,碎木屑乱飞,头上巨大的树冠被人凭空取走了,露出满天的星斗!围满了人头,弓箭刀枪环伺!在第一声响动出现的时候,七姐就抓住了铖乙的手,铖乙觉得有一样东西进了自己袖筒里。她捏了捏他的手,退开了。

西面一条巨大的豹尾摇来晃去,东面汉天子满面期待,天下两个最有权势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七姐笑了笑,“你们听了半天,难为了你们这么有耐心!这小子说了几句大实话,你们不知明白了没有?”

汉天子看了看西王母,两人点头,让人害pà

,加上哄骗,确是他们的不二法门,不过只有这两样还不行,他们要的更多。铖乙看着西王母,这个已经摆脱了名位束缚的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怎么就马上变了?

西王母看着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她知dào

他不能理解,任何人都难以理解她的善变,只是她相信,任何人在她的角度,都必须这样做!她以为可以放qì

一切的尊崇名位,可以跟他一起浪迹江湖。那是在老西王母在位的情况下。老王母的突然辞世,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是个巨大的打击。王母躺在她怀里,奄奄一息时,曾经她带给自己的温情重新回来了。王母喘息着说道:“娘……娘,如今……娘不是王母了!我们母女重新在一起了。这些年,娘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伤了你的心!娘死了之后,你随意处置。没有人再可以违拗你了!”她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清泪,摘下她的面具,一张绝艳的脸在清晨的微风里,慢慢变了颜色。

她欲哭无泪,从来没想到一个强dà

无比的王母,令人闻风丧胆的王母,让人又爱又恨的王母,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许飞琼等跪在周围,低声饮泣。她茫然的坐着,任由阳光缓慢的流转。不知坐了多久,许飞琼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公主,公主,敌人马上就赶来了。”

她一腔怒火猛地发泄了出来:“赶来就赶来!喊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死了,他们还要怎样?你们还想怎样?”她不停地说,没有人吭声,她声音嘶哑了,泪水也喷涌而出。远处响起了打斗声,有女子的惨呼声传来。许飞琼等人没有动,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声音越来越近,众人都围在她和王母的周围,手握紧了刀剑。

她抱起王母的尸体,“我们走!”

她们躲到了这里,银狸以为她们会退回昆仑山,没想到她偏偏要迎着汉军的来路走,等到银狸发xiàn

她们没有回昆仑山,她们已经在这小石城中几天了。她一直在犹豫,是要和铖乙兑现诺言,天涯浪迹,还是就王母之位,为各族人祈福。汉天子的来意,她猜得差不多,但她娘的死,让她对汉天子多了一番猜测。中原的天王。对昆仑山一直觊觎着什么。匈奴大单于也没有安着好心。要想使西番各族相安无事。汉天子、大单于。她都要安抚。越来越多的族人来到这里,她们众志成城,要保护她的安危,保护王母尸身的圣洁。想到圣洁,她觉得滑稽,虽然她们族人一妻多夫,习以为常,生下男孩送出族外。男子只能过夜欢会,不能与她们一起生活。但,如此公然在人前男女交会,她还是觉得难为情。

族里最尊崇的几个人都到了,她们并不逼迫她,等待她自己拿主意。这些人,往日里都在各国,吃拿人们的供奉,被人当做昆仑山下来的神仙。她们对她并不在意,什么公主。不过是俗世的一种名位,和昆仑山的神仙相比。不值一提。在她们眼里,只有王母一个,没有别的人;而只要王母一句话,甚至一个示意,她们就冲出去,大打出手,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心中的不平越来越重。为什么我要浪迹天涯,为什么我要被人追杀,为什么放着尊享的位子不坐被人轻易地拿去?铖乙在她心中短暂的闪回,鸳鸯双飞不过是汉人的想法,即使是汉人,又有几个是双宿双飞的!她从许飞琼手里接过了象征王母神威的豹尾,这是每一代王母都要自己取得的,她现在没有功夫做这些;戴上了王母的面具,拿到了可以号令所有青鸟的玉笛。所有人都跪在了她脚下,这些一姐、二姐……什么姐的,往日里威风无比,现在都跪在自己脚下,她觉得从所未有的满足感。

还有美中不足的,就是七姐手中的东西,王母一直想方设法要得到,却一直没有得到的:昆仑山玉泉!那是已经遗失了许久的,是七姐到中原,从周天子的典籍里找到的。但由于王母拆散了她夫妻、母子,把她捉回,而心中不平,任王母如何威吓,都没有交出来。

汉天子看着眼前这个寻常的老妇人,不敢相信她手中会有关系天下安危的玉泉的下落,怎么样才能既得到了玉泉,还能收服了王母和她的族人,还不大动干戈,他在心里思量。

七姐并不着急,她已经等待了多年,今天不仅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还突然见到了这么多的熟识的、陌生的人,她微笑着,四下打量。汉天子对卫青点头,卫青对霍去病使个眼色,东方朔和董仲舒一起出现在人群中,他没想到刚刚见到母亲,就发生了不愉快,好在艾叶并不怎么贪心,跟着他走了。走到半路,艾叶惊叫道:“哎呦!坏了!坏了!”

“怎么坏了?”他惊问。

“本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dào

七姐,是我奉了王母的命令,在这里守护七姐的。没想到王母竟然死了。我才匆匆的想得了七姐保存的东西。谁知dào

我一时心软,看中了你,就放过了她!现在想来,那小子会跟着来,还有人一定也来了!”

两人急忙回来,却发xiàn

大树周围已经聚满了人,两人想要藏起来,已经有人迫近身旁,艾叶想要动手,董仲舒摆手低声道:“算了!”她也看到周围草丛中都是人,放qì

了。

“娘,有什么还是献出来吧。”

“唉!不要,不要!”汉天子急忙拦住了,这时候献出来,是给谁的?西王母在这里,他怎么好意思拿了?还是等等。“老人家见到了儿子,还没有见到董老先生,还是一起回到中原,一家人团聚吧。”

西王母笑道:“七姐!一直听说您,却无缘得识。咱们昆仑山风光,想必整日在梦中出现,回山上看看,可好?”

周围众人有的说回山,有的说去中原,吵吵嚷嚷,只差打起来了。七姐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他们的提议,她都想,既想回山,也想去中原。但她知dào

,现如今她哪儿也去不了!她沉思半晌,对铖乙说道:“小子,你看到了么?就是这样了。”对西王母和汉天子说道:“你们两个,大老远的跑了来看老身,不容易!这里人多嘴杂,容易泄露风声,漏了天机,是要遭天谴的!两位,来来来,咱们小声地说。一个一个来。谁先来?”

汉天子和西王母又相互看看,既害pà

对方得到讯息,瞒了自己。又害pà

这老妇暗藏诡计。汉天子突然一笑。“铖乙。你听听他说的什么,告大伙一声。”现出了无所谓的态度,他知dào

铖乙是不会把秘密带走的。

西王母也相信铖乙,对他点头。

七姐笑了,“铖乙,你小子惨了!他们谁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一辈子都要被人追在屁股后头啦!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听听我说的什么?”

铖乙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不想知dào

昆仑山有什么秘密。这秘密跟他有什么关系?但现在他必须知dào

了,因为所有人都慢慢的退开了,汉天子、西王母、东方朔、董仲舒,还有他爹铖铁旋,没了顶盖的树洞里只剩下他和七姐两人。如果他马上跟着走开,也没有人相信他不知秘密所在。他笑着摇头,“师父,看来我是推不开了。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

七姐沉思一会,慢慢说道:“昆仑山,圣光峰。天门开,玉泉出。记住了。”

铖乙点头。几句话并不难懂,昆仑山知dào

,圣光峰在哪里,想必一问就知,天门开,玉泉出,更容易了,那里有一道门,打开了,就找到玉泉了。

“你走吧。我也要走了。”铖乙跪下磕了一个头,慢慢退下,他没有问她走向哪里,鼻中觉得一酸,突然嗅到一股烟火气,抬头看去,七姐容身的大树火光腾起,霹雳般的响声大作,他想喊,喊不出声音,只是惊恐地看着大火把整株大树罩住!已经退到远处的人都聚拢来,董仲舒跪倒地上不停的哭泣,艾叶扶着他。众人议论纷纷,都注目铖乙,不知七姐和他说了什么,突然就起来大火了。

等到大火熄了,整个树桩烧得也差不多了,西王母派人上前查看,哪里还能找到一点人的痕迹?董仲舒又哭了一场,大伙安慰了他,这才找铖乙。

铖乙周围围着汉军兵卒,还有西王母的手下,大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唯恐他飞了去一般。铖乙盘膝坐在地上,脸色平静,闭目养神,对周围的响动漠不关心。汉天子和西王母,还有他们身边得力的人走进来,西王母米叶尔说道:“铖乙,我七姐和你说了什么,她就自焚身亡了?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昆仑山,圣光峰,天门开,玉泉出。”

大伙咂摸了一会,没听出里面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就这些?她就说了这些?没有别的啦?”

铖乙沉稳的点头,他发xiàn

大伙并不相信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疑虑,都以为他还隐瞒着什么。他急了,“真的就这些!你们离开也就那么一会功夫,她能说什么?”

大伙只是摇头,汉天子脸色难看,西王母眼神游移,许飞琼、牵牛姐都上下打量他,卫青、霍去病摩拳擦掌,就想上前搜他一搜。董仲舒、东方朔满脸的疑惑,张骞、铖铁旋面色凝重。铖乙看了一圈,没有人相信。他突然笑了,“昆仑山,大伙都知dào

;圣光峰,西王母,你应该知dào

啊,咱们去一趟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西王母看了她身边的人一眼,“大伙听到了吗?你们谁知dào

圣光峰在哪里?”许飞琼等人都摇头。铖乙这才惊疑起来,“你们昆仑山的人都不知dào

?”

“小兄弟,不是不知dào

,而是你突然说出来一个山峰的名字,谁知dào

是哪个?”许飞琼说道。

“那就去一趟吧。”铖铁旋说,他不能眼看着儿子被人委屈了。

“哈!您老人家说的容易!昆仑山九千里,山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么去‘一趟’?”十七姐冷笑了。

汉天子冷静的说道:“无论如何,要去昆仑山一遭!西王母,您欢迎吗?”

西王母微笑道:“当然欢迎。只是我那里山高路陡,冰雪激流多,可不是贵人想象的那样好玩。”

“只要王母欢迎,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王母身边的弱质女流可以进山,我还比不过你们吗?”他不相信这些娇怯怯的女子真的在山中冰雪苦寒处生活,觉得就是在山里,也是有可以畅通无阻的山路,有游赏宴饮的所在才是,就像长安贵人前往南山游猎、赏玩,奴隶一路照应。

王母见他坚决,也不再说别的,她也想找到玉泉,已经消失了几代的东西,前辈一直费尽心力的寻找,都找不到,她觉得单凭自己和手下这些人,恐怕也不一定可以做到。

王母把小石城人马安置了,大部分人都跟着她回山,留几个善后的,其他在山下办事的继xù

去办理未完的事。那些个从周围各国赶来救驾,也纷纷回各自的驻地。安排完了,一天时间也过去了。

汉天子也仔细思量,十几万大军不可能都带上,只能选一些精干的人手,卫青是军中大将,不能长期离开大军,先带人回到军中了。张骞要继xù

西行,他的人手可以算上,也只有几十人。西番各国王子也要上山看看这传说中的神仙祖庭,自然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虽然不知dào

他们最终是帮谁。霍去病吃了一次大亏,心中不服,要挣回面子,虽然银狸一派覆灭了,还是要在昆仑山立功,最重yào

的是天子还就对他最信任,要他保护天子安危的。东方朔、司马相如、董仲舒三个都是书生,现在慢慢习惯了鞍马征战了,而且这几人,董仲舒和昆仑山渊源很深,要瞧瞧母亲出身之地,不能拒绝;东方朔、司马相如见闻广博,对昆仑山的情况有所了解,不知dào

的可以听听他们的解释,他们要为天子提供顾问的,自然要跟着去。这么样,就有霍去病简拔了三百勇士,保护天子一干人,一起要上昆仑山。

昆仑高山隐仙姬,汉帝辞国访神裔;天意从来不可测,人事茫然起火时。(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回 羞怒马王别汉使 淡漠小车说人生

飞雪繁花酒作泉,碧草清流牧马酣;塞上风烟解寂寞,岂必纵博在长安。

汉天子的人马与西王母的人从一起向昆仑山进发。一路上,皇帝细观山川形势,口中默念,有时手不由得伸出空画。东方朔奇怪:“陛下,您在干什么呢?”

皇帝微笑道:“说过了,在路上不要喊能暴露身份的话。就喊主人么。”

东方朔点头,“是。主人,您在干什么呢?”

“这我倒要考考你了。你觉得呢?”

东方朔看到前面的人正在过一条河,河一路弯转北曲,一座大山靠着弯曲的地方,心中一动,“《礼》说,背山面水营城可得山水之便利,而无山水之困。主人,您要在这里营城!”

皇帝微笑不语,能够开疆拓土,当然是作为君主莫大的荣耀,现在他有这么一大批精兵猛将,已经打得匈奴望风而逃了,怎么样巩固好不容易得来的胜果,是他当下要考lǜ

的问题了。此次亲自出塞,很多人颇有微词,对他的动武,也说个不休,如果不能巩固,大军一退,这里还是匈奴快马的游驰之地!到那时,岂不是让人笑话他的短见。

东方朔兴奋起来,“在那个小石城,可以造一座城,我看就叫做酒泉!”

“哦?好,就叫酒泉!”皇帝点头微笑。

过了河,扎下营帐,置酒欢歌,皇帝正和众人欢饮,听得外面有人吵闹起来,眉头皱起。张骞已经听清是王仲的声音。急忙出来。只见王仲、马蹄两个背靠背与几个军官厮打。大伙口中都骂骂咧咧的,花翟、儿君醉等人在旁边劝说。张骞上前喝止了,几个军官见了他,知dào

他是军中前辈,而且正得皇帝欣赏,是个大大的红人,赔笑退开了。

“怎么自己人打了起来?不让外人笑话?”

王仲不语,马蹄忍不住诉道:“这些羽林军。都他妈仗势欺人!对咱们呼来喝去的,让咱们为他端酒端饭,伺候!王大哥慢了一会,就拿鞭子抽打过来!”

张骞心知这些军官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总是要人服侍,他们使唤奴仆,把自己身边这些人也当做了在内地一样的犯人。只得好言安慰道:“等我和霍校尉说说,让他制止军官们。大伙也不要生气,他们也不是坏人。”众人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是不平。但也知dào

他的难处。众人散了,自己喝酒。

张骞回到大帐。说道:“唉,这些都是粗人,不懂礼仪,喝多了酒,吵闹起来。各位不要怪罪。”皇帝看了霍去病一眼,霍去病淡然端坐,不以为意。

又喝了一会,张骞找个借口退出了,来到外面,孔几近走过来说道:“大人,马王两个走了!”

张骞心头一震,默然无语,知dào

两人都是出身贫贱,如今却已今非昔比,在这河西地方称王称霸,最是自尊,这一次受辱,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了。

等到天明,大伙动身,少了两个人也看不出,司雨故yì

拉到后面,等人群走远了,才对张骞道:“大人,对不住!小人只能陪大人到这里了。等大人成功回来,小人再相庆吧。”

“你也不愿去了?”

“小人这里还有很多事,小人在这里,也可以为大人做个后助。”

张骞知dào

不能勉强了,点头道:“也好。等我们回来,再去府上叨扰。”司雨躬身施礼,上马离开了。

司马相如骑马到了他身前,问道:“这些人口口声声对你感恩戴德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丝毫不顾大局!”

“不是他们不顾大局,而是我不能给他们太多。他们本就是刑余之人,担惊受怕够了,现在能够自由自在的,呵呵,我也高兴。不像我等,还困于局中,不知何时才能解脱!哦,对了,听说你这些天和红颜知己如胶似漆,割舍不开的,怎么有功夫来看我?”

司马相如得yì

一笑,这些天和王母手下的众女相聚,听她们歌吟观她们舞蹈,耳目为之大开,心情大悦,忍不住度曲谱歌。他乃是当世第一等的才子,这些雕虫小技自是手到拿来。他轻吟浅唱一番:“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娼家女,今为荡子夫。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说不出的凄切;抚动琴弦,琴音传雅意,叮叮淙淙悠远绵邈,说不得引动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这女子就是许飞琼身边的琼英,自小能歌善舞,目无余子,甚是清高!听了司马相如的曲子,咋就这么的入耳入心,如痴如醉,不知不觉来到他的帐中。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借歌声传情,凭舞蹈达意,一下子浓到谁也分不开了。他年轻时在家乡蜀郡琴挑卓文君,天下人传为美谈;如今人到中年,重施故技,那小姑娘哪里能够抵御得住?汉天子以下众人,都艳羡莫名,孔几近不知被唏女多打了多少鞭子,张骞被莲影捶打了好几次。

司马相如带笑说道:“唉,女人真是不能招惹!现在甩都甩不了啦。”

“阁下要是带回长安,那位文君夫人还不撕吃了你!”

“自然不能让她知dào

。其实,我还不怕她知dào

,我是怕琼英回到中原,她心眼小,又拿惯了刀剑,只怕到时候她们一生气,动起了刀子!所以才来请兄帮忙。”

张骞奇怪至极,“我能帮什么忙啊?既然怕动刀子,你还是不让她回去的好!”

“我怎么舍得!兄这些年名重天下,手下尽多奇才异能之士,只要能想法让我这位如意的人回到长安,在下感激不尽!”

“阁下说笑了吧!你只管把人带回去就是了,管我什么事?”

“老兄装糊涂了。你没有看到董仲舒一家的悲剧?王母是不会容许她的人留在中原的!”

张骞愣了一下。这倒是个麻烦。她们不介yì

族中人和外人欢好。却不能容许她们留在外族。他也慢慢了解了,这一来是王母驭下的手段,二来是她们族中人本就不多,如果任由其出嫁,马上她族就灭绝了!在西番,不止王母这一族这样,还有几个部落,也是如此。只能两族相互交换人口,不能一族只进不出。“这容长在议吧。我说,你干脆留在她族里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唉,你老兄说的容易!这里风沙无常,我怎能习惯?”

正在说着话,远处有人大喊:“注意!大风来了!”两人急忙抬头,只见西天边一片灰黄,天空变色,牲口惊嘶。人们都纷纷下了马,把牲口圈在一起。头朝里,屁股朝外,人聚在里面。然后就听到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啸。两人急忙加入人群以里,伏身低头,不敢看。刚刚趴好,碎石、狂沙劈头盖脸落下,大地抖动不已,好像末日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不再掉落东西了,风声也小了,众人才抖抖身上的沙石,慢慢起身。皇帝的几个卫士拉开了蒙着他的毡毯,再看几人脸上沙石打过的痕迹,清晰可辨,有的眼角破了,有的额头流着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好在没有人受过重的伤。霍去病吐出口中的灰土,急忙上前,“主人,没事吧?”

东方朔、张骞都上前看问,皇帝微笑道:“好大的风!大伙都没事吧?”众人回道:“没事。”

西王母也派人过来探视,皇帝派了霍去病去回访王母,回来说王母没事,她见机得早,一众女子都没事,并且带回来王母的说法:“这里几十里,都是大风弥日!寻常时候,风沙漫天,若是大些,可以刮走羊群、甚至把人刮没了!”

皇帝笑道:“如果在长安,有人这样说,我一定唾他一脸。今儿经了这一场大风,我是信了!这造物主果然了不起,是任哪一个大英雄也无法抵御的。是不是?”

东方朔笑道:“我以前想人们说飞沙走石,以为是诓人的!刚才自己差一点就被落下的大石头打中了,才知dào

是真的!看来这羌戎之地,果然不是我华夏可比的。张骞,你们继xù

前行,还不知比这还要凶险多少呢!”

皇帝听了,眉头微皱,“东方朔,你又想说什么?”

东方朔答道:“小人觉得,浪费人力物力,在这里造城,实在是……”

“实在是怎么?艰苦吗?没有这里,草原人还是要骚扰我陇西的,进而侵扰我关中!”

“是。小人见识浅薄,看不到这么远。”

董仲舒说:“这里起一座雄关,还是可以的。关中的人口,可以在宜居之地屯种,关上只留兵卒。然后这里的关可以和长城连起来,把长城加长了,足可以抵住草原骑士的冲击!”

“还是先生说的在理。这一路,从陇西出来,千里之地,可以置下四座城池,安置几十万人口,有了人,什么都好办了!匈奴如果再想侵扰,就必得过了我这几十万人的关口!”

霍去病笑道:“我在浑耶部那里,听他们唱什么‘占我祁连山,使我健儿心胆寒;占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看来他们还是想要夺回两山的!不如让小人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嗯,我就是欣赏你的胆色!年轻人,就是要敢想敢干,能做别人不能做、不敢做的事!不过,你不能留在这里,你还要做更大的事,为我横越大漠,扫灭单于庭!”

霍去病也兴奋起来,“是!小子一定不负众望,活捉单于,献俘阙下!”他们君臣自说自话,听得东方朔等人心头大震,知dào

不知又有多少人暴尸荒野,多少人泪尽空房!

汉天子带着人跟在王母的人后面,缘山而行,马慢慢的赶不上了,许多人抱怨起来:“那边明明平坦得多,偏偏要走这崎岖山路!这些娘们安得什么心?是不是想把我们都拖死了?”

皇帝有时候也不得不下来和众人一起徒步走,翻越山岭、沟溪,虽然艰难。但好在他正在青壮。却苦了董仲舒、司马相如、东方朔几个了。铖铁旋也好不到哪里。几人都心中叫苦不迭。

皇帝苦着脸说道:“去问问,怎么这么走!”

一会牵牛姐来了,看着汉人不住地牢骚,一个个面有难色,笑道:“小女子奉了王母懿旨,来看看各位!各位如果觉得不能走了,就回去吧!”

霍去病怒道:“怎么不能走了?我们当然要继xù

前行,一直上昆仑山!只是。为什么放着平坦大路不走,而要在山间走?你们是不是害pà

什么人?”

牵牛姐冷笑道:“到了这里,只有别人怕我们!哪有我们怕别人的道理!走山中,是因为这里有水!那里你们看到的平坦大路,三年不降一滴水!人进去了,就没有能出来的!你们走吗?只管自己走去!”

众人才知dào

她们带着大伙在山边的原因,都暗吐舌头,庆幸没有盲目的走。孔几近问道:“阿姐,这里一定有部族的,怎么没有见人啊?”

众人都是一震。是啊,走了这么久。按说应该见到人群的,起码牧人要有的。牵牛姐眉有忧色,说道:“王母已经派人打探了,说前面正在大战!”

“谁跟谁打?”皇帝的兴趣起来了。

“鄯善国在攻打若羌、且末。这鄯善王最是霸道,以为有匈奴支持,到处抢掠!”

霍去病大叫道:“小爷去灭了他!”

牵牛姐没有看他,“鄯善说不上大国,却也有数万的壮士!还有匈奴骑士驻扎了几百人。”言下之意,你这几百人,还不够人怎么动手,不要说去灭了人家了。

汉天子沉思道:“我们是不是一定要经过他鄯善国境?”

“那倒不一定。我们可以继xù

往山里走一些,只是路更加难走罢了。如果从他境内过,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希望各位大人能收敛些!不要张扬。”

天子微笑道:“自然,自然。只要不再翻山越溪的,我等情愿吃些亏,也不跟人争斗。阿姐,请回复王母,还是走正路吧。”

牵牛姐去了,过了半天,和王母一起来了。王母去了面具和脑后的豹尾,仍然是一袭白衣,清丽好似山顶冰川。汉天子看得痴了。

王母微笑道:“先生,这一路走得辛苦了。都是本座的罪过。”

汉天子回过神来,也笑道:“哪里!如果不是此次跟着王母大驾,我等怎能见到如此奇幻的风光,见识威猛的狂风,冰川、清流?只是我等走不惯山路,大伙见山下好像有平直的路,所以请王母为我等绕一下。”

“我也知dào

各位不惯山行。只是下面这几年一直在打,打得我们心烦意乱的!我也懒得管他们。”其实是她的前代王母,耽于逸乐,无心俗务,才使得各部族放肆了,强抢别部的人马、牲口。原来在王母视事的时候,有些部族遇到了纠葛,她派人说一句就马上言归于好了。后来她无心管事,手下人也慢慢怠惰,有人还跑到部族里作威作福起来,自然失了人心。但,那是她母亲,她不能指责的,只能说些别的。

天子也清楚其中的道理,心中暗想,恐怕这些部族之乱,还有别的隐情,自己此次忙中偷闲离开大军来到这里,不是调解纠纷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想到这里,笑道:“下面的事,如果不方便,我们就继xù

走山上吧。”

“哦,没什么不方便的。”牵牛姐抢着说道。

王母说:“下面的牧人,还有来往的商旅,走出了一条道。只是,这些牧人习性和各位往日见到的不一样。如何他们在言语中间得罪了,还请各位看我的面子,不要计较。可好?”

天子点头称是,“没关系。我们这些人都是好脾气的,不介yì

被人冒犯。”这一次出塞,特别是见到了西王母的事,使得他眼界、心胸都宽阔了许多,这一段的识见远超他在长安听那些太学博士们讲说多年的,也更加清醒的感觉到民心不可侮。

大伙转向下行,不久到了山下大路,路上车辙痕迹宛然。王母感慨道:“当初我就是顺着这条路去的匈奴!大路还在。当年的人已经变了!”

物是人非之感同样在小车心里荡漾。当年跟着师傅来到这里。顶风冒雪接回了公主,现在师傅没了,太子没了,还有那些跟公主的侍婢、管家都不知流落何方了!铖乙何尝不是感慨万千,他是在大风雪中遇见米叶尔的,当时惊为天人,后来就成了梦中赶不走的人了,再后来以为天人永隔。没想到还能和她肌肤相亲,同入鸳梦!但,是梦总是要醒的,一梦醒来,她突然成了令万众仰慕的王母了!这才真的是天人殊途了!原以为永不相见,却怎么每天都能见到她,看她言笑盈盈,却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他人。这种残忍,日日夜夜冰刀一般在割扯着他的心。使得他自觉已经遍体鳞伤了。

小车为了行路方便,舍弃了精心打制的车子。也和大伙一样该骑马骑马,当步行时步行。见铖乙面有凄色,他是最了解铖乙心思的,知dào

无法安慰他,但仍然于心不忍,说道:“鲜花处处开,要找到自己那一朵,并不容易。你也不用如此难过,说不定你的那一朵就在不远。”

铖乙望着草原上盛开的不知名的繁花,若有所思,低沉的说:“你说,人有这么多的痛苦,为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万物之长?看那地鼠自在的啃食草根,自得其乐;那苍鹰在天上飞,随意的抓食地鼠。地鼠不以为悲,苍鹰也不以为喜。只有人,总是在悲喜之间。”

小车听了,微微愣神,看着对方,以为铖乙脑筋坏了:“你怎么有这些奇怪的想法?鹰隼、鼠兔们快不快乐,谁又知dào

?我听人说什么‘什么时候闻见道,什么时候死’可以了!”

铖乙噗呲笑了:“是‘朝闻道夕死可矣!’是说人要明明白白的活,如果不明白,还不如禽兽了!明白道理后再死,做个清楚人。唉,做个清楚人,人却更加的痛苦!七姐说道:人有四怕,怕不能长生,而四处求药;怕不能富贵,而屈膝事人;怕没有儿孙,而甘愿做其奴婢;怕不能留名后世,而虚伪搏名。细细想来,人活着,真是何苦来!”

小车怔了半晌,突然笑了:“踏遍万山求取长生不死仙丹,岂不是修行?忘记了烦愁。为人奴仆,鞭打、冷饭、破衣,更知dào

活着的价值,更是要活下去!为儿孙殚精竭虑,日夜煎熬,却看到了自己生命好好的在延续,其中的乐趣超过了一切。像东方先生、司马先生两位,苦思冥想白了须发,写出大作,留不留名,后人能不能读到,他们未必当家,但写的时候,神游万里,又岂是外人能意味的?”

铖乙没想到这个看似木讷的小车,每日里只是不停地忙前忙后的却有这样的识见,大为惊讶了:“哦?你这么说倒是新鲜!人活着,难道不是为了最后的结果,而是为了当初经lì

的一切?不管经lì

是苦是甜、是心酸还是快乐?不是为了闻道,而是闻道的经过!嗯,这么说不要两情相悦,不要天长地久,只要曾经在一起。”他多日的愁思大为减少,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小子每天忙活的不得了,怎么有时间想道理?”

小车微笑道:“你看我每天在忙,其实我心里闲得很,享shòu

得很。这一棵大树,我要伐下来,我就想它是经过了多少年才长到这么大的,见过了多少人从旁边经过,多少飞鸟在枝间做窝,又有多少小鸟从它身上飞走?它见过多少猛兽捕食,多少麋鹿、羊兔饱了狼吻虎口?在我想的时候,我温柔的刀锯剪下了它的枝叶,割开了它的树根,刨开了它圣洁的纹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架新车,那一部分弯了做轮,这一部分是辕,辐的坚实,板的平滑,篷要华美,这些都是那山间默默生长的大树。谁又知dào

这载人的车子和大树有什么关系?不制车、不驾车,每天喂马、遛马、饮马,刷洗马身,才知dào

原来马也是有七情六欲的!马的欢喜,咱跟着高兴;马在流泪,咱看着伤心;马死去了,咱拿起刀子,划开了它的皮子,挖开了它的肚腹,想到它关山万里。驮着主人。劳心劳力终于可以葬身于人的五脏。和主人化为一体真是为它高兴。再饮一杯酒,欢歌一曲。晚上睡觉了,梦中自己成了富家翁,家中良田美池,大大的庭院,仆妇来来往往,珍馐美味罗列眼前,绫罗绸缎山积。美妇妾婢环伺,得yì

洋洋的出了门,郡守、县长、将军校尉恭迎致意。没有天子、王公的劳心,而有其享乐得yì

;不用担心有人谋逆反叛,而能长保富贵安康。”

铖乙只觉得闻所未闻,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竟然丝毫不以为苦,反以为乐,不仅超过了他,连皇帝、大臣。神仙、道士都好像比不过他了!他是真的快乐,还是自以为快乐?铖乙看他憨厚的微笑。脚下生风,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彻底相信了他是真快乐。

孔几近正好走过来,见铖乙疑惑的望着小车的背影,问道:“怎么?这小子又发什么疯?”

铖乙说:“你相信吗?他可能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快乐的一个,甚至可能是天底下都最快乐的一个了!”说了小车的话。

孔几近也是大为惊讶了,看到东方朔、司马相如两个,说道:“快快!给你们说个奇闻。”把铖乙说的话转述了,两人怅然半晌不语,“怎么样?你们自负大才,现在知dào

了什么是大才了吧!”

东方朔由衷的说道:“岂止是大才,他简直是大圣人!得了大道的,那个王母修道多年,也难及他万一!更不要说她的门人弟子了。”

司马相如也喟然叹息:“他是不是天神下来的?来感化我们来了?”

孔几近大笑,“这才是我辈中人!”

几人喧笑之时听到前面有人喊叫,一骑马快速驰来,一边奔驰一边喊道:“有大队人马杀来!快准bèi

!”

此时他们处身于一个小山坡下,坡底就是一片草原,在往远处青色消失,一片白茫茫的,不知是什么。霍去病已经聚集起他的骑士,围成了一个圈子,里面是天子、王母还有几个大臣。张骞和一众王子们也立于圈中。静静地等候来兵。

停了不到一刻,就听得马蹄杂沓声响,西北方向尘沙飞扬,遮蔽了天日,不知有多少人马前来,天子神色紧张自不待言,王母也是心中惴惴,不知dào

来者何人,也不知她王母的旗号还有没有用。

在紧张的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漫天蔽野的人马到了,他们兴奋地欢呼,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王母对天子解释:“他们说,没想到路上还有这么大一帮商人。只是奇怪,为什么商人马这么多,骆驼却没有多少。”

对方的人马聚拢了,霍去病大喝道:“退后!退后!再往前我们就放箭了!”那些人理也不理,继xù

缓缓前进。

许飞琼说:“你省省力qì

吧。他们听不懂你说的。”

对面一个战士越众而出,他的马一身的斑点、碎块,远远地看,像是刺绣的图案,此人身形不高,却非常宽,脑袋好像安在脖子上一样,眼睛瞪得很大,满脸的浓须,手中一口长刀,嘴里说着什么,许飞琼解释说:“你们什么人?为什么侵入我部族?是想赔偿我财货,还是想留下人口?”他一开口就不容商量的口气,就认定是别人侵入了。

霍去病想要反唇相讥,许飞琼却已经从他身边策马上前了,来人一阵欢呼,师从仁对张骞说道:“他们欢呼,是见到了昆仑山的仙女!看来这位阿姐在这一带挺有人缘的。”

“这个宽身板的叫什么?你知dào

吗?”

“我们这些人到匈奴时间久了,这边有些事就不怎么清楚了。好像听说鄯善国有一个这样的人,最近当了国王。”

众人静了下来,看许飞琼能不能劝说对方离开。许飞琼微笑道:“是白大王吗?小女子许飞琼有礼了。”

白大王看了看她,眼睛中露出了贪恋之色,此人叫做白领图,是鄯善国白部的豪杰,与原来鄯善国国王交好,送与国王大量的牲口、奴隶,国王以为他忠心,赐予他很多草场、人口、牛羊。等到势力大了,慢慢懈怠了对国王的进奉,国王大怒,带兵兴师问罪。不想正中其下怀,他带人伏击了国王,国王大败,还负了重伤,不久就死去。白领图带兵进了国都,赶走了原国王的王子,自己成了国王。他兵强马壮,堵住了昆仑山下来往商旅、牧人的去路,收取重税,哪一天高兴了干脆抢了货物。因此上来往的人谈之色变,畏之如虎。许飞琼以往在鄯善国带王母传法,鄯善国国王、王后都和她以姐妹、兄弟相称的,也见过白领图,白领图觊觎她的美色,一直没能得手。此次,她本不想露面,只是王母刚接位,还没能回山,就阻于此地,她才不得不上前搭话。白领图的眼神令她如吃了飞虫一般,却不敢露出怒色,只能微笑着看着对方。

白领图皱眉道:“往日里,本王对你千般讨好,你都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容,今日太阳从哪里出来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吧,要我怎样,我先听听。”

许飞琼微笑说:“往日的事是大王误会了。小女子早就看出大王英雄,小女子是个学道的,不敢破了清规。此次我们王母仙驾下人众,还有一些东方的朋友,要回昆仑山,借道贵国。请大王让我们过去。”

“嗷,借道啊。”他故作沉吟,许飞琼以为有戏。

“既然借道,你也是故人,老朋友了,也应该听说了本王的价钱,这大路是我鄯善国所开,来往的人,不能随意就过去的。但,你们是王母的人,又另当别论。”许飞琼听他话中之意,糊涂了,不知他是放行,还是要钱。

“这样吧,如果让你们留下太多,大伙面子上不好kàn

,也让国中人以为我不敬王母。哈哈哈!王母有一天生气了,降下灾殃,大伙要怨我了!”大伙松口气,以为没事了。

“你自己留下就行了,别的人可以走了!走吧,所有人,赶快!”许飞琼气得花容失色,霍去病怒火中烧,天子、王母怒容满面,众人都握紧了手中兵器,要硬闯死拼过鄯善。

别家修道入丛山,面壁苦思穷经年;皓首方知生人味,且听小车一笑谈。(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回 豪杰山下遇强敌 西极重新起狼烟

古来豪雄说到今,汉武天子有群英;嫖姚佻遢霍去病,匹马单刀任纵横。

鄯善国王白领图出言不逊,要许飞琼留下陪他,气得许飞琼花容失色,王母粉脸生霜。汉天子心中大怒,问霍去病:“怎么样?能不能诛杀此贼?”

霍去病看对方人马约有两千多,人马虽众,却散乱没有章法,服色也是杂乱,显然并不是同一部族,点头道:“手到擒来!”

“那还不动手?”

霍去病大笑,脚踢马肚子,一马窜出,手中壹豝刀举起,马肩头两只劲弩弩箭先飞出!他的三百虎士手里劲弩也纷纷发射出去。白领图的人马以为对方人少,虽看到对方虎视眈眈,也以为不敢动手,靠得近了,恰在弩箭射程以内,这第一波弩箭射出,前面的人纷纷落马,没了骑士的马惊扰起来,冲开了后面的人,奔逃起来。后面的还没有发xiàn

怎么回事,只听得喊杀声一片,就见白领图在前,后面许多人追来。

白领图在霍去病冲出来时,本已无法幸免,可是他的马救了他,他的马是野马,号称駃騠,不仅神骏非常,而且最通人性,在主人没有发觉危险的时候,它就已经感知到惊险了,先人立而起,让过了射来的弩箭,接着空中转体,不等主人鞭策,就狂奔起来。白领图在它人立之时差点掉下来,心中怒骂,却听得锋刃飞来的声响,一激灵,已经明白。对方竟然敢以少击众!

这时。白领图在前。霍去病在后,两匹马泼风一般蹄不沾地跑起,后面三百汉骑飓风样跟着刮过,那些鄯善国骑士不要说没有准bèi

,就是有所预防,也一下子被冲得七零八落了,不知多少人瞬间成了枉死鬼。白领图在前面奔跑,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奔。以为手下可以替他阻挡追兵,却没想他和霍去病马都快若奔雷、疾如劲风,别人没等看清楚,两人就驰过去了。人们还在怔忪之际,后面汉军也到了,劲弩射过,长刀就寒闪闪劈落了,反而是他干扰了手下,使得手下不知所措,更多人死于非命。汉天子等人稍稍后退。避开了对方的包围,再看。只见前面两个黑点瞬息来去,冲乱了鄯善国人马,后面一条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打翻了不知多少人。

白领图带来的人马,有一些是他本部族的,还想要上前和人撕拼,怎奈对方倏忽来去,没等动手,不是被射杀、劈杀,就是找不到对手了。更多人却是被他裹挟的异族,心里巴不得他失败,见机后退,不愿上前,有人还故yì

嚷叫,混淆视听,才使得霍去病的人马如入无人之境,来去如风了!

白领图情急中见自己的人马已经散落得不成体统了,只得死命的往远处跑了,他的手下也跟着一哄而散。汉天子见对方散了,招呼人众把无主的马匹聚拢了,收拾起对方丢下的兵器,霍去病追不上白领图,只得收拢人马,回来交令。王母和帕塔提等人交口赞叹,叹服天子和霍去病的胆色。霍去病面有愧色:“没有抓住或者砍杀了白领图!恐怕还有不少的麻烦!”

“想来他经此一战,不敢再来吧!”天子劝慰道。

王母说道:“我们还是快快离了这里。”众人不敢稍停,纷纷催马,走了两天,颠得人散了架,马也没了精力,也没有见到再有人来扰,众人心中慢慢认同了天子的说法,白领图怕了,不敢再来了。

王母和天子商议,找地方歇息。正好前面一处山岗,林莽茂密,一条小溪岗下流过。众人打水生火,歇了下来。到了半夜,睡得正香,就听得一片喧嚷之声,只见山下火光冲天,火光中也不知多少人马围住了山岗!白领图在火光中大叫:“那些个汉人,快快下来受死!”

大伙面面厮觑,不知如何是好。霍去病跳起来,提刀就要冲出去,天子止住了他:“现在不像前两天,敌我不明,还是暂避一时。”

王母见不是事,只得戴上面具,头上插上豹尾,说道:“我去看看。”天子还没来得及拦阻,她已经飘然冲下山岗,没有见过她本领的霎时矫舌不下,恍如见鬼魅!

白领图被霍去病一场突袭,打的大败,差点做了刀下鬼,心中气愤难平,带着人找到最近的部族,召集了更多的人马,一路循迹追来。到了这山岗下,终于追上了对手。他本想也来个偷袭,把对方一举拿下。这山下部族对王母最崇敬,听说上面还有王母的人,心中畏惧,才燃起火把,喊叫起来。这时见一条白衣人影从树林飞下,远远地凭虚御空而行,心头震骇,等近了,看到头上摇摆的豹尾,脸上狰狞的面目,许多人已经下马跪拜起来。白领图又惊又怒,不相信王母竟真的和对手在一起。

王母眼睛转动,扫视众人,每个人的屏息凝神,不敢瞬目。她微笑道:“你们半夜里跑到这里,想要怎样?不怕惊扰了山上神灵吗?”

白领图横了心,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不怕白大王劈了你?”

王母冷笑:“你倒是上来试试!看能不能劈了本座?”

白领图身后一个人上前说道:“没听说王母下了昆仑山啊!还从东方来,跟着大队汉人,汉人什么时候归了王母门下了?是不是有人冒充吧?”他的话引起了骚动,许多人本就将信将疑,这时更加疑惑了,那些本已跪下的,不自在的起来。

王母见此人一身皮裘,眼睛细小,脸上涂着白垩粉,脑后两条貂尾,知dào

他不是羌人,也不是西番人,乃是匈奴贵官!鄙夷一笑:“阁下又知dào

什么!本座在山下多年,和这些壮士、英雄,皆是素识。哪一位不知本座的来历?岂能容人相冒?”

那人不以为然:“英雄们知dào

的是真王母。不是从随便哪里跑来的!山上藏着的人怎么不下来?霍去病难道还会怕了什么人不成?还有飞狼大侠铖乙。大鹏仙人孔几近!”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此人是谁,怎么知dào

了大伙的底细?他没有说汉天子,是不知dào

汉天子来了,还是故yì

留了一手?天子点头,孔几近几人也下来山岗,唏女不放心,跟在他后面。那人眼睛亮了。哈哈大笑:“果然是孔几近!这驾虎的夫妻,没有二人了!”对别人却不怎么在意。霍去病冷笑道:“大爷霍去病!你不是知dào

了大爷吗?还不上前跪下!”

那人瞟了他一眼,“你先不要嚣张,这里还轮不到你小子作威作福的!”

霍去病气愤填膺,就要拔刀,孔几近拦住了他,“小爷,稍安勿躁!不要中了对方奸计。”霍去病心中一震,安定了下来。“看阁下好像对我等挺熟的,那一定是熟人了?恕在下昏聩。看不出老朋友是哪个!请阁下自报家门。”

那人气得,怒啸道:“孔几近。怪不得都说你牙尖嘴利,刻薄得很!哼哼,你不怕被恶鬼拔舌吗?”

没等孔几近答话,唏女已经怒吼道:“我先拔了你的舌头!”手中长鞭搂头打下。

那人并不在意,对疾风般的鞭子视若未见,在鞭子着头时,头微微一偏鞭子落空,他的头在鞭子落下时,一歪,夹住了鞭子!唏女自从出道,还没有人能躲过她的鞭子的,更不要说一招就夹住了她的鞭子!她狠劲后拉,对方只是头轻轻的夹着,她却不能拽动分毫。

孔几近恍然大悟:“是你!你竟然还不死心,还想胡乱出头,真是不知死活!”

王母也好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以你的声望,在这里颐享天年,何苦再出来代人受过呢!”

那人原来是匈奴大巫地正,他和天尊在帮zhù

乌丹太子败了之后,天尊心灰意冷进了南山不出来了;他跑到这里,白领图曾经见过他,知dào

他的本事,卑辞厚货请他出手相助。地正虽然年纪大了,却有一样爱好,就是女色,不能一天没有的。以他的本领,自然可以随处得到女子,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对方自愿在他身前宽衣解带,不愿以武力强求。白领图知dào

他的问题,所以把抢掠的金玉珠宝,毫不吝惜的拿出来,供他送与心仪的女子。因此,他才不得不到处为白领图出头。这一次白领图吃了大亏,快马请来了他,说了经过。他知dào

米叶尔的来历,也知dào

银狸的打算,前后一推,知dào

王母已经死了,现在的王母乃是米叶尔!王母活着,他还忌惮,米叶尔他就不放在心上了。孔几近虽然厉害,不过是仗着天上的大鹏,如果能是他招来大鹏之前制住他,他就无能为力了。别的人,他更是不以为意了,但是霍去病的出现,使得他不得不认真思索,他为什么到了西番?而且带着极精锐的骑士?难道他们有意于昆仑山?昆仑山还有什么值得汉军前来的东西?所以才动了去昆仑山的念头。白领图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孔几近他们也想不到此人已经想到了昆仑山上面的物件了,还以为他不过是帮人胡闹。

地正笑了:“米叶尔,果然是你!”他在单于庭见了她之后,日思夜想怎么能和她亲密一场,却总是不能使她正眼看他一眼,心中气苦,如今她不再是太子的新娘,他也不是太子的庇护者,可以大大方方的抓住了她,既然不能用玩物讨好,他也不介yì

用一次强!如果再能得到昆仑山的珍宝,更好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心花怒放了。

米叶尔哪里知dào

他心中的龌龊,在这里遇见了故人,心中高兴多于感慨:“唉,想不到还能见到您老人家!老人家身体可好?”

地正生气了,他最讨厌有人把他当做老人家了!“小丫头,怎么还是老人家长老人家短的!当初在单于庭,你可以尊重我,现在乌丹已经没了,我们可以平辈论交的。你如果不介yì

,可以喊我一声大哥,我就叫你小妹了。好不好?”

米叶尔惊疑不已。她对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家伙。总是觉得不舒服。感觉到他的眼神怪怪的,让她喊他大哥,想想就别扭,看他热切的神色,更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您老还是自重吧。小女子高攀不起。”

“什么高攀不起?我说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妹,就结拜了!谁敢放屁,说个不字!老爷扭断他的脖子。”

两人一个要论交,一个推脱。众人看得好笑,白领图却大为吃惊,如果这俩人成了异性兄妹了,他的亏不是白吃了?还怎么找人报仇?叫道:“大国师,不要和她啰嗦,抓住了她再说!”

地正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唏女拉不回自己的长鞭,驾下的猛虎不干了,窜上前,向着地正扑咬下去。唏女也丢开鞭子,双手张开。身子鹰隼般飞出,一人一虎扑向地正。地正大喝一声,撇了鞭子,脚腾空踢出,一头数百斤的猛虎根本没有近的了他的身子,就被踢中胸腹,飞了起来,“噗通”掉落在数丈远的地上,挣扎了一下,不动了!唏女眼中冒火,嘶吼着扑落。地正却也不敢小瞧了她,马轻轻后带,唏女身子在空中一个提纵,竟然没有落下,还是直直地向着对方扑去。这一招连王母米叶尔都暗暗赞叹,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地正马向后带,却是正等她继xù

扑来,算准了她扑到跟前时已经前力已尽,后力没生之际。唏女虽然武艺高强,在和人打斗上经验却欠缺的很,正落了对方彀中,眼看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打到对手,但也就这么一点点,却不能打到对手,身子突然下落,脑袋就暴露在对手跟前了,地正狞笑一声,手挥出,击向唏女的头顶!

这时候、孔几近口中飞针也来不及发出,米叶尔的宝剑来不及使动,霍去病的宝刀也不能救援,众人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掌就要打死唏女。突然,大伙听到一声闷响,如击败草,唏女身子点地疾风般后退,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孔几近睁开了惊惧的眼睛,看着发生了什么。地正也怔怔的看着手里拿着的东西,却是一个羊尿泡!已经破碎了,散出了酒香。原来有人在万不可挡之时,扔进地正的手和唏女的头中间一个乘酒的尿泡,救了唏女一命。大伙却没有人看到是谁扔的尿泡,地正没看到,孔几近、米叶尔他们也没有看到。

地正气坏了,骂道:“是哪个赖种王八蛋,驴日的,来惹老爷?”

众人只听得冷风吹动树叶的刷拉拉声响,有人后背发凉,有人轻声说道:“是鬼吗?”

一句“鬼”吓得更多人身上发冷,眼睛不敢乱眨,看着远处。突然有人指着地正,惊叫道:“看!”众人都盯着他看,看得地正发毛,“你们看什么鬼?”

他看到白领图等人眼中露出的惊骇,不知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越是如此,心里越是发毛:“看什么?有什么?”他觉得后脖颈有凉风徐徐吹过,寒毛倒竖起来,双手不由分说向着头顶抓去,一阵微风吹过,有人噗嗤笑了,声音就在耳边!地正知dào

出现了高人了,根本不是什么鬼魅。他凝神静气,身子不动,控zhì

了马也不动,脑袋却缓缓扭动,竟然扭到了后面!众人的震惊,比见了鬼魅还有可怖!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脸,正对他笑,还对着他吹了一口气,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地正直反胃,定睛看去,只见此人胡子邋遢,身上鹑衣百结,毡片一般的衣袍已经分不出颜色、辨不清样式了,腰间提溜挂着十几个尿泡样的东西;脸上泥垢、汗垢不知多厚,一个大红鼻头,煞是醒目,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眯缝着,似是酣睡刚醒的样子。

地正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了一个人来,满腔的怒火慢慢消散,口气却非常狠冷:“拐子,你也要搀和进来吗?你那个伙伴呢?怎么不见?”

这时候张骞、甘父等人也来到了近前,张骞大喜过望:“师父!您来了!”

李铁拐对他笑笑,“我来了。来得还是时候吧?”

“当然是时候!”心中却怀疑,只有师父一个,就是再加上另一个师父。两个人也不能奈何得了白领图数万骑士。

地正冷笑道:“拐子。别人怕你。老爷可不怕!你还是该滚多远滚多远!这里没你什么事。”

“我倒是想滚,却不知怎么滚。你老兄给咱们滚个试试,让咱学学呗。”

地正擦了擦手,他身后人群中出来两个人,脸上也都涂着白粉,身子挺拔,眼睛明亮,地正点点头。两人也不打招呼向着李铁拐扑去,手中的刀才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李铁拐竟然如临大敌,身子一个急晃,铁拐和对方两把刀就碰到了一起,众人耳中只听得“仓啷啷啷,哗啦啦”一阵乱响,耳朵生疼,牙齿发酸。再看,三人分开了,对方的刀丝毫不吃亏。倒好像李铁拐的铁拐被人家砍了不少的缺口!那两人对视一眼,二次上前。李铁拐凝神应对,手里两只铁拐上下翻飞,竟是不让对手逼近的打法。众人见他的铁拐舞动起来,挟着风雷滚滚之势,又非常的沉鸷,而对方的刀却轻灵之至,寻隙进击,在他摧山彻地的双拐面前,不退反进,招招进攻。打了五六招,大伙看出来了对手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他们手里的刀是宝刀,不惧对手可以砸断、打碎自己的兵器,而且两人的招式完全也是克制对手沉鸷功夫的。李铁拐吃亏在他本是仗着双拐沉重,招式沉猛,以为对手不敢和他硬碰,却不成想被对手料中了。对手恰恰可以克制他的兵器和招式。这是他,还有张骞等人没有料到的。

但对手虽然找到了克制他的兵器还有功法,却还是没有想到他劲力的绵长幽深,别的高手使动几十斤的兵器,如果不能一击毙敌,往往后劲不足,就被人伤了。这李铁拐却好像不是,他的劲道在打了十几招后,反倒好像更加猛烈了,每一招使出众人就只听得“呜!”风声大作,地上尘沙飞扬,落空打在地上就是一个大坑。离得近些的人只觉得身上衣袂飘飘,脸上刺骨的冷风刮过,隐隐生疼。那两人竟然也不能近他身边一刀的距离,只能在八尺远近挥刀抵敌。三人竟然打成平手。

张骞疑惑,这里怎么还有这样的高手,眼望王母,希望她能了解。王母也是微微蹙眉,对地正说道:“阁下哪里找来了这么高明的帮手?看来是要把我等一网打尽的架势!”

地正微笑道:“好说,好说。只要王母愿意,咱们马上就可以让大伙过去。”

“我愿意?什么意思?请先生划出道儿来。”

“一个吗,就是这些汉人,交给咱。再一个,王母您在昆仑山时候也长了些,还是请您到哪个王宫里享福去吧!以后这西番地方,就不劳您操心了。可好?”

“当然不好。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要我的昆仑山?”

“王母,你怎么还不明白!银狸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敢动手吗?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几个人可以用的!你已经大势已去了,不要再螳臂当车!”

王母冷笑不已,“哼哼!我可以随时歼灭你这个丑类!”说着话,身子晃动,地正急忙摆手:“别!我知dào

你本事大,我不跟你打!而且,你杀了我没有用!”就听见他身后一阵山摇地崩般的人声:“杀了他们!杀!杀!”火光冲天,火光蔓延到不知哪里去了,望不到边际。山上山下,林中、草丛都是一只只火把,一个个或白、或红、或黑、或青的脸,发怒的眼睛,闪亮的刀锋。

“你能杀光所有人吗?这些人可都是供奉您王母的!您知dào

他们为什么突然愿意跟着咱们来反抗您老人家吗?”白领图说。

王母默然,她当然知dào

这些牧人突然变心的缘故:历代王母都给了他们保护,使得他们能够不虞兵匪灾乱。但这两代王母在匈奴大军到来时,对于牧人遭受的困苦,没有挺身而出,而是在山中不闻不问,已经使得牧人心寒了;一些部族贵人乘势而起,相互攻杀,更是闹得牧人没了活路,许多人妻儿被掠卖,牲口被抢杀,人也被拘禁为奴,往日欢乐的草原,没了歌声、笑声,帐幕破败,绿洲荒芜。狼群四伏。她沉默一会。说道:“我知dào

了错在哪了。以后我一定不会让大伙失望!”

“以后?哼哼,你这次带着汉人回来,还不是想要仰仗着汉人来屠戮我牧人!以为汉军势大,打跑了匈奴,就可以在我西域为所欲为了!我西域人的事不用外人来管!”白领图叫道。

孔几近微笑道:“你口口声声外人如何如何,这几个人哪一个是你西域人啊!不还是匈奴人吗?这个老先生,是大单于驾前的地正,为匈奴祭祀天地的;这两个。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狼部的高人吧!只是不知怎么称呼?我想狼部的高人现在到了西域的一定不少!”那两人正是匈奴狼部的高手,在匈奴原来都是大单于身边的人,只听大单于一人的,等到军臣单于沉迷酒色,一心要长生不死时,无心带着他们攻掠,也不再拘制他们,他们才慢慢和别的王公混在一起,替人卖命。这些人以往养尊处优惯了。大单于只让他们练功,从来不让其留意世事。所以他们功夫很高,却只会杀人,被人看中的也是这一点。伊雉邪就是得了他们有些人的相助,才剪除了异己,得了大位的。

白领图看了孔几近一眼,“你还有些见识。既然知dào

厉害,还不束手就擒?”

“大王只知dào

他们厉害,却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是匈奴高人,在匈奴时就奈何不了我们,到了你这里,他们就能帮你对付得了我们了吗?岂不是笑话!如果他们真的有本事,我们就到不了你这里,汉军也不会打得匈奴大军望风而逃了!”

地正冷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你们能逃出匈奴是我们无用?只要我们想,你们时刻都是死的!只不过是军臣那个家伙无用,乌丹也是难堪大用,一对父子,两个笨瓜!现在白大王愿意听从我们,你们就死定了!”

“嚯!听从?我没有听错吧?白大王要听从匈奴人的了?”

地正不小心说漏了嘴,有点尴尬,白领图脸上颜色有点难看,却一闪而过,“你不要想挑拨我们。我知dào

你就是靠着口舌之利,到处害人不浅!在我西域,我们都知dào

了你的本领,不会上当的!”

孔几近不怕他别的,就怕他不搭话,只要搭了话,他就有办法:“大王想的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dào

。你想要在西域称王称霸,害pà

我们来了,阻挡了你的好事!哈哈哈!你们那些牧人兄弟知dào

吗?”

白领图脸色大变,他确是想要统领西番各国,却发xiàn

难度非常大,才不得不借助地正这些匈奴高手,不听话的派他们去杀了,听话的聚在麾下,只是这些人虽然愿意跟着他攻掠别的部族,却是一盘散沙,稍有风吹草动就作鸟兽散,一点不能指望。

一个骑红马的壮士催马上前,“白大王,怎么,你真的要做西域大王吗?”这人脸上没有涂颜色,火光中一张长脸,棱角分明,颔下胡须卷曲,眼睛却是蓝色的,头发没有扎起,披散下来,闪着金色的光亮。“楼兰王,没有的事。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是带着大伙,把所有外来的狼蛇驱走!这群人就是最狠的狼群、最毒的蛇!”

楼兰王将信将疑,看着孔几近:“你就是那个能上天入地的汉人?你是怎么上的天?”

孔几近笑了,看来在西番,他孔几近的大名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王看我这样的人,瘦弱不堪,骑在马上,就能被颠碎了的。我们这群人里面,还有妇孺,怎么就被人这么害pà

呢?看各位大王,都是英雄无比的气概,哪一个都能把孔几近撕碎了吞下去。是不是?”

楼兰王微笑,他只见过有人自吹自擂,没见过有人还说自己不中用的,这家伙好玩,“你那个女人,看她的鞭子,可不是好惹的!是你的女人吗?他怎么嫁了你个窝囊废?”

唏女的鞭子马上扬起,孔几近只能她打骂,别人是不能对他有丝毫的不敬的。孔几近摇手,让她放下鞭子,笑道:“哈哈哈,还是大王明白,有人连我这样的窝囊废都怕的要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白领图没有理他,看了看那边的战况,却还是不上不下的样子,李铁拐的双拐还是舞动生风,两个刀客刀光闪闪,每一刀都砍中铁拐,却不能攻进他身边丝毫。地正笃定的看着,好像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解决了李铁拐,眼睛却四处打量,李铁拐的突然出现,不可能是在他们包围了这里之后的事,一定是混在了他们中间,才能出其不意的让自己受辱!他能够混进这些西番人中,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多少人呢!那个和李铁拐形影不离的汉钟离一定也不远。

霍去病见李铁拐和两个刀客打得难分难解,心痒难熬,他也是使刀的,一直以为自己的刀法已经天下无dí

了,现在看了对方的刀,觉得奇妙无比,总是能在不可思议处出手,总是能适时地拦截到对手的势大力猛的双拐,砍中拐上,隐然是占了上风的。李铁拐虽然处于下风,却并不慌乱,口中不住地呼喝,每一发声都好像龙吟虎啸,震得树叶纷乱飘落,听得人心中震骇,拐使出也伴和着呼啸声,这也是他的一项独门功夫,寻常人早就被他的呼啸震碎了心肺了。他暗暗奇怪,哪里冒出了这么两个绝顶高手?如果狼部的都是这么厉害,自己这把老骨头恐怕要丢在这里了!他暗暗着急,钟离昧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来?

他着急,霍去病更加着急,这些人罗里吧嗦的啰嗦不停,打起来的也不干不脆的,打个没完了!心中有气,突然怒吼一声,纵马冲向正打得起劲的三人,手中宝刀发出了慑人的鸣响。

白云回望是祁连,行人泪下黄沙掩;啼雁惊飞狐鹿跑,又见豪强起烽烟。(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回 遇重围英雄筹策 破坚兵豪杰挺身

天子万里赴瑶池,长烟娇月大河曲;龙吟虎啸山野空,葡萄从此遍乡邑。

霍去病纵马杀向匈奴刀手,对方人群中也驰出一将,手里一根长枪,大喝道:“霍去病!不要张狂,大爷来了!”

两人一个从上向下飞驰,一个从下向上冲。霍去病眼中只有两个和李铁拐相拼的刀手,对扎到跟前的长枪视若未见,众人惊呼一声,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人跌落马下!霍去病下奔的马势头一点不减,宝刀滴着血,已经到了厮杀的人面前。李铁拐双拐一横扫,一点地,跃出圈外,笑道:“你和他们玩玩。”

那两人已然见到他势如疯虎般杀人、跃到,两人闪开了让李铁拐出去,迎上了霍去病。霍去病一刀杀了使长枪的,对两个使刀的,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这俩人打了半天,刀法依然绵密,劲健,像和李铁拐时一样,有攻有守,攻守平衡。却不知霍去病看了半天,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了。在李铁拐出了战圈时,那两个居然还是四平八稳的舞刀,左右杀向霍去病。霍去病微微冷笑,不顾攻过来的一个,而是奋力向着防守的一个挥刀击出。那人好像没想到他竟然敢不计后果的向自己攻击,心下一慌,刀横脸前,想要蹦出对方的一刀。哪知dào

霍去病的刀千锤百炼,远非寻常宝刀可比,众人耳中听得一声“铿、噗、啪”,三响合zuò

一声,“铿”刀断。“噗”宝刀看中人。“啪”死人落马!霍去病砍中了别人。别人也快要砍中他了,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刀锋从他后背掠过,挑开了他后背的衣袍,划过了后背,一条浅浅的刀口,红艳艳的蚯蚓一般爬在他白莹莹的后背上。这一刀再向前一点点,可以斩断他的脊梁。切断他的后背,却只是给他留下了一条浅浅的刀痕!有人暗叫“可惜”,有人惊叹“好险”。霍去病的马并没有停止,而是继xù

前冲,两个手中拿着叉子、大棒的已经迎上来,叉子三股,宽有二尺,齿子闪着寒光,利刃映着火光,铺头盖脸就扎;大棒一丈长短。粗如大臂,黝黑泛光。不知是铜是铁,挂着风声拦腰扫来。霍去病是无可避,只听两声弓弦响,两个跃跃欲试的人顶门中箭落于马下。

原来张骞、甘父两人见霍去病猛打猛冲,根本不管对方有多人已经策马向前了,害pà

他遇险,两人暗暗准bèi

弓箭,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救了他。霍去病弯马回跑,那两人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知怎么捡了一条命。看地上的箭杆,没有箭簇。

不说霍去病回马,只听得白领图大喊:“放箭!”

一时间箭如飞蝗紧随而来,王母、张骞等人急忙俯低身子,手中武器拨打近身的雕翎,急速后退,退进了林中,才松了口气。霍去病跳下马,他手下军兵过来给他敷药,换过衣服。下面乱作一团,喊叫声、骂声此起彼伏。天子脸色阴沉,王母蛾眉紧蹙,大伙也是紧张不安,不知怎么度过此劫。不停的有人中箭,落在身边、脚下的箭层层叠叠,还是听到箭破风的声响,雨点一般。众人大气不敢出,各自找地方俯低身子,静等对方停下来。

看看天色渐亮,箭雨之声总算稀落下来,却听到有人说:“要不要一把火烧了?”

众人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放箭还可以躲避一时,放火就躲也没地方躲了!大伙侧耳倾听,只听白领图大笑不已,笑了一会才住了声,带笑说道:“谁再问问,问问王母是不是愿意把汉人交出来。”

有人喊道:“王母!白大王让问问,你考lǜ

好了没有?是不是交出汉人,然后自己滚出西域!”

王母怒容满面,许飞琼等女子也杏眼圆睁,汉天子推开围在身边的侍卫,对王母道:“王母,事到如今,我们怎样都不会怪你了!请您决断,把我们交给他们,或者大伙都有生机。”

琼英急道:“王母!不能啊!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不能让他们送死!”

艾叶冷冷说道:“大难临头,还是顾着自己吧!”

琼英眼圈都红了:“艾叶姐,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不想想你的董先生吗?他也是人家要的人!他要是有个什么的,你难道就不难过?”

“哼!难过?有什么难过的!大不了以后再逮几个汉人罢了。”

董仲舒听他话中之意,却是冷酷无情,心中难过,看着她,见她红唇微启,编贝微露,却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了。王母微怒道:“哪里都有你们两个,每天吵吵嚷嚷的不让人消停!闭嘴!”见王母发怒,两人才不敢说话了,琼英紧抓着司马相如的手,身子颤抖不已;艾叶冷漠的望着远处,一言不发,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王母扭头对天子说:“阁下,您的大军还有多久能来到?”

天子微笑道:“我离开了大军,他们也不知dào

我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来?”

王母也微微一笑,“明白人不说假话,阁下这么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孤身犯险!好了,请阁下不要让大伙再着急了,您准bèi

怎么办?”

天子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有后手!只有身边这些人。王母,我们的一切就全仗您啦!”

就是张骞也认为皇帝一定和卫青有什么约定,才敢放心的一路西行,如今听他说卫青的大军还停在原地,大惊失色:“陛……逼不得已,在下要去和对方交涉,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天子有点奇怪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半点主见了,不知张骞还能想出什么主意,可以让对方让步。

张骞其实也没有好主意。不过事到如今。总不能真的先和王母的人火拼了。再被人烧死了吧!他长身而起,就要走出去。菱叶急忙拉住了他,眼中落下泪来。张骞也是心如刀绞,“主辱臣死”,此一刻是他践行的时候了,他甩开了菱叶,迈步要走。铖乙突然拦在他身前:“大人,还是小人去吧。”

铖铁旋父子连心。叫道:“你有什么办法?”声音颤抖。

铖乙微笑道:“儿有办法。呵呵,恐怕山上大伙都没有我有办法。董兄,你不会怪我吧?”

董仲舒颔首:“哪里!她给了你,比给我有用的多!”

艾叶突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眼神坚决。

铖乙叹息道:“你们两个,唉!王母,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王母看着他,眼神复杂,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别人身上所没有的东西,深深的吸引着她。但是她如今还有更重yào

的事,不得不把对他的所有好感全部压下。“你。说吧,我可以答yīng

。”

“这位艾叶姑娘,多年侍奉七姐,和七姐相依相伴;这位董兄,是七姐唯一的骨血,是七姐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七姐为了昆仑山的事,替你王母立下大功,虽然有违背族里规矩的地方,却是情有可原的。小人意思是,请王母免了艾叶姐姐的奴籍,让她和我董兄一起回转中原,不要再有上一辈的悲哀!”

王母见大伙都看着她,眼神里都是请求的味道,点头道:“好。我答yīng

你。只是,你说的七姐立下大功,是怎么回事?”

铖乙恻然一笑:“七姐其实已经完成了王母交代的任务!”众人不明白她是什么任务,却见王母脸色大变,身子颤抖,知dào

其中一定有大秘密。王母摇手,指了指山下。大伙恍然,他们离山下的敌人已经不远了,他们说的话,对方大多能够听到。

铖乙伸出了手,身上几只小虫在蠕动,是蚕。王母眼神中满是惊喜,天子脸色却是大变,怒容升起。原来,汉庭各地养蚕抽丝,织就了绫罗绸缎,华丽无比,是四夷还有远方异族倾心之物。他们认为那一条条小小虫儿吐出了这精灵般的丝织物,才造就了中华的繁富昌盛,心中羡慕,慢慢就有人想要自己引种,就可以摆脱对中华的依赖,许下重金,要买到蚕种。中华朝廷也早有重视,严查出关的人员,不允许私带蚕虫、蚕茧出关!违令者杀无赦!虽然有不少人甘冒杀头甚至族灭的危险,也要带蚕虫出去,却成功者了了;即使有人极侥幸偷带出了几枚,也基本是出了关就死掉了,不能吐丝结茧。所以更引得各国垂涎三尺,必欲得之而后快。

王母一族本是西羌各族中的一支,与中原华夏多有交往,本地山中也有野蚕,学得中原人抽丝剥茧的本领,也造就了她们灵巧的双手,怎奈她们的野蚕远没有中原蚕的肥硕多丝,不能在西番对方尽享大利,还只得用了宝贵的玉石换得了中原的丝帛,因此也仍然想要得到中原蚕种养蚕,屡次三番或派人、或悬赏重金要取来蚕种,也是一次次无功而返。三十多年前,七姐再次衔命进入中原,仍然是为了得到中原蚕种。这七姐心灵手巧,在族中就以可以织得最繁复、最精美、最轻薄的织物为人称道,这次携艺进关,做了长久的打算。她以织工的身份在中原游历多时,到处都被人重金礼聘,和当地最好的织工在一起交流,又学得了中原织工不少的奇思妙想。怎奈,各地蚕户对于家中蚕种却是珍视异常,她根本没机会得到,而且也知dào

,就算是拿到了蚕种,也难以穿过出关。就在这时,她遇到了孝子董永,对其一见倾心。那董永和他的乡亲哪里见过如此美丽多情的女子,还如此的心灵手巧,又有出神入化的本领,七姐又有意无意的透露她来自昆仑山,这么一来二去的,大伙都知dào

董永那傻小子娶了个仙女了!

在昆仑山,众女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大伙对男子一般也没有人特别用情,不说弃之如敝履,也是往往一女多男,把男子当做粗使之人,或者当做卫兵。七姐和董永在一起。本也是如往日一样。没想到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才发xiàn

这个在人前蠢头蠢脑的家伙,一点不蠢,反而精细得很,不仅学富五车,而且心思缜密,对耕作等也是深有研究。于是用心跟着他,两人在各家蚕户中卖力寄食。七姐留心,董永当时正发愿心要找到新的蚕种。可以经冬不死,可以出更多的丝,吃更少的食物。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在第七个年头上,终于让他们得到了新蚕种。就在这时,王母以为七姐到中原日久,一定是背叛了昆仑山仙族,派人寻找捉拿她回去。

七姐本来将要立下大功,没想到却被人误会,心中恼怒。加之她一贯心高气傲,看不起王母耽于享乐。一语不合就和来人打了起来。董永哪知dào

发生了什么?他一介书生,被人轻轻踢了一脚就昏了过去。七姐更加恼怒了,下手再不容情,对方死伤不少,但她也被人捉了,带回了西羌。王母恼她背叛,恨她不能完成使命,把她拘禁在大树洞里。三十年很快过去了,董仲舒已经名动天下,七姐却死守着自己的秘密,不泄露出去,让王母还是不停的派人去中原寻找蚕种。而她自己在树洞里把几只蚕养来养去,竟然繁殖了几十代,却一直没有人发觉!艾叶只知dào

她可能有什么宝贝藏着,却不知是什么,想要通过董仲舒要挟得到,也没有达到目的,也是她自己不懂,才在和她整天在一起,也没有发xiàn

其中的奥妙。

铖乙拿出了几只蚕,天子虽然气恼,却知dào

已经无法阻止了,这些蚕可以在这里存活三十多年,说明它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环境,已经无法诛除了!而现在当务之急,还不是处理这些小虫,而是怎么解了山下之围。

师从仁、康贝弄等人眼中发光,帕塔提眼里只想射出钩子把铖乙手里的小虫弄为己有。铖乙缩起手,对师从仁道:“山下的人,可有王子族人吗?可否请王子伴我下山一趟,这些小小虫儿,说不定在你们那里也能生长。”

师从仁大喜,不敢过于显露出来,带笑说道:“在下荣幸之至!”山下的骑士,西域各族的都有,自然也有他车师的,还有几个是他熟识的,只是他犯不着为别人卖命,不愿说出,只管躲在大石头后面,等这些汉人被杀死了,再出去和旧友相会。现在突然发xiàn

还有这么大的好处在身边,自然心痒难耐,而铖乙居然邀请他一起下山,更是大出意料之外的幸事。

张骞对铖乙说道:“你有什么打算,说说让大伙参详参详,不要枉自下山送死。”

“大人不要担心我。我没事。到了山下,只能是见机行事,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打算。”铖乙微笑道。

铖铁旋担心的说道:“你拿着几个虫子,也不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啊!还是听大人的,大伙一起想办法。”

天子突然说道:“我看就这样了,你下去后,可以接受对方任何条件!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做长远的打算。”他已经明白了铖乙的心思。

铖乙、艾叶、师从仁三人走到林边,师从仁大声说了几句,外面吵闹的人声马上降低了,有人呼喊了一句什么。

师从仁怕两人误会,说:“这是我车师人的话。我告sù

他们,我从匈奴回来了,和两个朋友一起想见见白大王。下面有我的族人,欢迎我回来,并向白领图、地正解释。”

等了一会,有人又大声说了一句什么,师从仁笑道:“可以了。我们下去吧。”三人才出了树林,不到一箭地,都是人,弯弓搭箭,长刀出鞘,见了三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白领图、地正还有几个头上戴着兽头的人,有牛头、羊头,还有熊豹的头,铖乙好笑,他们也不怕头难受,却知dào

这些人都是各族的王子,才不敢笑出来。

一个脑后插着一条狼尾的,上前拉着师从仁,眼里流出泪来:“大哥!”师从仁抱着他的臂膀,语声哽咽:“四弟!你来了!”

“大哥既然回来了,还不和兄弟相见,等到这时候!”

“那一会人多也乱,我就没有急着和兄弟相见。兄弟莫怪。来,我给你介shào

两位好朋友。”

“大哥。还是我先给你介shào

吧。这位白大王。现如今是我西域最英雄了得的!也是西域势力最大的。可以保护我西域各族不受外国的欺辱的。”白领图自得的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师从仁。

师从仁上前躬身施礼,“白大王,师从仁有礼了!”

白领图见他竟然不下跪行礼,心中不悦,脸上就显露出来了,鼻中“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师从仁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也不敢怎么,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兄弟见白领图如此不给面子,显是对他兄弟并不在意,却已经被对方淫威吓住了,也不敢多说。气氛相当尴尬。

铖乙和艾叶只是冷眼旁观,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地正见场面尴尬,微笑道:“师王子,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阁下,真是天下太小了!”

师从仁一笑,地正身份尊崇。他们这些异族王子在单于庭也不能经常见到,更没有机会和对方交往的。所以说对方知dào

他还可能,别的就谈不上了。向着地正也是躬身施礼,说道:“小子也是荣耀之至,再次见到大国师,三生有幸!”地正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了。

白领图眼睛瞟向艾叶,眼中充满了饥色,他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昆仑山的女子都是这般标致,任一个都国姿天香的,而他身边的和人家一比,庸脂俗粉还是客气的说法,简直是目不忍睹!“这位仙子,不知如何称呼?小王见了仙子,真是幸何如之!”眼巴巴看着艾叶,恨不得马上拥之入怀。

艾叶微笑道:“小女子艾叶。大王如此惠爱,小女子可是承shòu不起的哟!”这一笑千姿百媚,更是惹得白领图心中百爪挠心一般,浑身都酥了。“哈哈哈!仙子,那艾叶可是包治百病的仙药,不知仙子什么时候能治治小王的病?”

地正也是眼中冒光,却知dào

此时不是打情骂趣的时候,看着铖乙说:“大都尉,一向安好?”

铖乙点头,笑道:“大国师,您精神还是这么健硕,真是让人高兴,是多少人的幸运啊!”两人当初在乌丹身边,都是太子最信任的人,虽然年龄差别很大,双方却相互尊重,地正对铖乙非常看重,看出这个少年日后一定不可限量的。

“唉!没想到我们本是一殿称臣的,现如今却不得不兵戎相见!让老夫于心何忍!”

“大国师不必过虑。咱们也可以不打的。”

白领图冷笑道:“怎么?你们是来投降的吗?你们够分量吗?”

“够不够还不是大王说了算。在下这里有一些玩意,想让大王看看,不知大王想不想看?”

“唔?什么蹊跷的东西?拿来让咱看看。”

“哈!大王说笑了!好东西是一定要背着人看的。”他越是这么神mì

,越是引逗的白领图心痒,别的王子心中也是越来越紧张,不知他带着什么,白领图得了之后,又会怎样。就是地正也暗自琢磨,是什么东西,能够换得山上几百人的生命。

白领图看着他,大喇喇的说,“好。你就只给我一人瞧瞧。”

铖乙走近他身旁,有人叫道:“大王,小心有诈!”

白领图注目观瞧,见铖乙悠然自得的样子,身上也没有兵器,放了心。铖乙的手伸出,在他眼前展开,随即收缩回去。白领图脸色大变,怔了一怔,“让我再瞧瞧!”

铖乙如言伸手,张开、收缩了,“怎么样?你是要这些,还是杀人?”

“什么东西?”地正焦急的问道,别的王子也是议论纷纷,离得近的还能看到铖乙伸手、缩手,离得远的就只见两人低声说话,却难以了解究竟,众人鼓噪起来:“让大伙都瞧瞧!看看是什么东西?不然,大伙杀过去,杀人、抢东西去!”

白领图大怒:“鬼叫什么!本大王看了再说。”他在犹豫,不知铖乙手中的虫子是不是那传言中能吐出花花绿绿的锦绣的虫子。如果对方随便拿几条虫子就骗过自己,那以后在西域可就抬不起头来了!但,又好像是真的不一样,本地山中蚕没有这么大的。地正急躁的看着他。他忽然有了主意。“你。拿过去让国师看看。”

铖乙笑了笑,走到地正跟前,伸开手,让地正看了一眼,随即缩回。地正也是脸色大变,这些奇异的虫子,汉庭视若拱璧,每年死了多少人都得不到的宝贝。现在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激动不已,“是!这是真的天虫!真的!”他喃喃自语。

白领图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地正点点头。白领图释然了,对铖乙道:“快拿过来!”

铖乙微笑摇头:“要我们的人先走了。”

“那不可能!你不能拿几条虫子就换了几百人的命!”

有人在吵嚷:“什么虫子?是金的,还是银的?还是吃了能长生不死的?”

铖乙静静地站着,师从仁和艾叶站于两旁,听着人们的吵闹。白领图一心要做西域长的,近些年费尽心力纠集了数万兵马,趁着匈奴和汉庭交兵之际做大,但对昆仑山王母仙族却不敢掉以轻心。这些牧人每一个都在心中敬畏王母,此次得了这样的机会。可以除去她,难道可以因为这小小的蚕种而放虎归山留后患吗?

铖乙的脸坚毅,眼神坚定,手握着,随时可以把蚕种消灭了。白领图看了看地正,地正也再看着他,两人明白,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利益纠结的,如果没有长远的打算,随时都可能散了,而一种可以聚合众人的东西,就在铖乙掌中,只要有了这东西,他们就可以日进斗金,不再对汉庭低三下四的祈求通关、互市,那花花绿绿的丝绸,他们自己就可以生产出来了!这可是万世的大计。

“让大伙说说吗?”白领图犹豫了,地正看不起他的就是他太过狐疑,不能当机立断,这些蚕种当然重yào

,但山上的人更是必须除掉!他看着人群中,一个人叫道:“杀上山去!夺了昆仑山,断了仙族余孽!”有人喊叫,就有人跟着聒噪起来。

白领图还在犹豫,师从仁的兄弟已经叫了起来:“我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王母作对?现在有了让西域万世无忧的天虫,我们车师豪杰不要打了!”

“我们楼兰英雄也不打了!”

“于阗的为什么还要跟人打?不打了!”

“莎车的壮士要天虫!不要打仗了!”

有人在叫:“王母!王母出来了!”只见一个清丽绝伦的白衣女子冉冉从树林深处走出,她面带笑容,眼神中春风样温暖,脚下如驾祥云,身旁草木拂披,几只青鸟在黑丝般柔亮的发髻旁飞翔。武士们都呆住了,艾叶首先跪下迎候,师从仁跟着跪倒,无数的武士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任由白领图呼喝,众人置若罔闻。

王母脚下生风,到了近前,对白领图皱眉道:“白大王,不知意欲何为啊?我西域多年来求也求不来的天虫,要造福我西域各族的天虫,难道要杀了吗?你以后要想再得到,可就难上加难了!后辈子孙可要责备大王不知轻重了!难道说大王真要取了我的性命才肯罢休吗?”

白领图尴尬一笑:“王母!小王哪里敢!只是,这谁也弄不清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西域人有眼无珠了!”

“大王信不过此人,不知能不能信得过本座?”

“哦,王母,我们当然信得过的。可是有人亲眼见到王母被人杀死!所以,所以大伙才要……,哈哈哈!王母既然无恙,我们自然喜欢。”却不说对铖乙手里蚕种的想法。

王母并不介yì

似的,不经意的理了理云鬓,看得地正神魂颠倒,白领图目弛神摇,楼兰王嘴巴大张,众武士都不敢再看,害pà

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亵渎了眼前这天仙玉人。“我西域各族,多年来互不统属,各自称王称霸,自得其乐。可是,匈奴骑士一到,大伙就俯首称臣了!如今,汉军打过长城,打下了祁连山,夺取了焉支山;匈奴东北,鲜卑人跃跃欲试,挹娄、扶余人正秣马厉兵;丁零、乌孙赶跑了匈奴使臣,王庭为之一清!只有我西域,还是匈奴人当道,处处受制于人!各位王子都是响当当的豪杰,雄赳赳的壮士,岂能忍心受辱?”

地正冷笑道:“王母口口声声说什么匈奴人当道!可是大伙记得的是王母您总是不停地要供奉,要男子、女奴驱使,却没有见到您对各族人民的保护!在他们被人驱杀、掠抢之际,王母您的神通呢?”

王母怒道:“杀人抢掠的又是什么人?难道不是尊驾你们吗?看看你们把我西域祸害成什么样子了!还敢到处招摇撞骗,大言炎炎,岂不让人齿冷!”

“说到骗人,在下在王母面前可是小巫见大巫了!王母一身的冰清玉洁,凌然正气,让人以为一定是黄花初放,玉蕊待露,却不知几多狂蜂野蝶采遍!哈哈哈!让大伙看看这高高在上的王母是何等样人!”

王母气得玉容失色,嘴唇颤抖,胸脯起伏不停:“你你这个无耻的东西!到处害人,还敢胡言乱道!”却说不到对方的痛处。地正见她花容失色,知dào

抓到了对方的隐忧,心中得yì

起来。

铖乙冷冷说道:“大国师,好利的口舌!大国师引逗匈奴大单于服食丹药,使得大单于英年早逝!已经犯下了诛族的大罪,才为了隐匿大罪,横心害死了乌丹太子!你口口声声忠于大单于,却先害死了先大单于,又背叛了当今大单于!你的忠心何在?你又忠于哪个?你与天尊一起,说好了归隐,却为了天尊的宝物,害死天尊!你的义气又在什么地方?你不忠不义,还想祸害西域各国,嫁祸于西域,挑起无数的事端!”地正脸色大变,他身边有不少人,是原来军臣单于和乌丹太子父子身边的人,还有狼部的人,都以为他对军臣忠心,才跟着他听他指使的。见大伙脸色阴晴不定,地正知dào

再不能留着铖乙了,想到这里,再不犹豫,手里突然飞出一条亮光,向着铖乙飞去。

牧羊皮鞭及身多,北国弱质堪笑哦;丈夫龙变腾云起,弾剑鲸饮惊群豪!(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回王母绝技制狂徒 汉使决心上昆仑

汉家天子重开疆,卫霍精整胜虎狼;王母摆下蟠桃会,不请仙班招君皇。

寒光激射而至,却不带丝毫的响声,而他动手时甚至身子都没有丝毫的晃动,完全是无声无息、不动声色的出手!这一次也是铖乙第一次见到他出手,一击必杀,他只能看到对方眼中冷酷的神色,寒光已经到了眉心处,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有等死的分!

王母也没想到地正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一丝预兆,而他的出手又是如此的快捷,根本来不及援救铖乙,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光到了铖乙眼前!

在寒光及眉心的刹那间,一条亮闪闪的线从铖乙的发髻垂下来,他已经感受到砭骨的寒意,身子却不能动弹丝毫,但就是这时,他头皮发痒,一条线顺着额头垂至眉心,寒光“嗤”进了一样东西,停住了。地正叹息,这小子怎么这么大命!他不知dào

铖乙拿到了蚕种之后,也是无处可放,没办法,只得藏在头发里了!没想到这一次却救了他一命,原来是一条蚕在发中吐丝,身子滚动,就掉落下来,正好是地正要射杀他之际!地正用的是一枚极细的银针,使出的劲力丝毫不差,可以射进了他眉心之里。但那枚蚕带着吐出的丝,结成了茧,成了地正飞针的牺牲品。

地正银针出手后,就听到一声历叱,王母手中一道寒光也跟着舞动起来,射向他。别人看到的是一片银光,照下来。正好罩住了地正;地正眼里又是不同。他只看到一个细小的亮点飞来!如果他没有出手想伤铖乙。他自信还有机会破了对方这一剑,但现在,他发觉他根本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只能拼命地后退,后退,不管后面是什么,是什么人,只管后退。任凭刀剑及体,也只能后退!山下众武士只看到一灰一白两个身影,中间一道寒光在人群中急速的飞绕。王母已经恨极了地正,也以为铖乙已经被他害死了,虽然在她心中铖乙并非唯一的不可替代的人,但那毕竟是她的人,是她最失意时给了她慰藉的人!所过之处,人们在哀呼,许多人筋断骨折,运气差的被地正不住地抓起扔到两人之间。肚腹破裂,惨呼死去!有人想要帮zhù

地正。但刚想动手,人影已经远了。人们惊疑,怎么世间还有这样的人?

地正无数次想要止住颓势,怎奈王母是拼尽全力了,他已经挡不住对方的这一剑!但他还要尝试,他还不想放qì

,他在等待机会。王母知dào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这一剑伤不了对方,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她心无旁骛,心如止水,眼睛里只有地正那丑陋、可恶的眼睛!剑锋离得越来越近,地正已经可以感觉到剑刃上的寒意了。鼻中还有一丝淡淡的香气,这是他无数次梦中梦到的香气,但他已经无心品味了,他要把身后阻挡自己的人拉过来垫背,这些人太过可恶,见他过来了,还不知dào

躲避。他错怪了众人了,众人哪知dào

他往哪个方向逃!他倏忽来去,山下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但他还是在努力、努力、再努力要躲开已经到了眉睫的剑刃。他后背真气激荡,盾牌一般扫荡着经过的一切。突然,他身子顿了一下,一个什么抱住了他,他想不到这些西域武士中还有高人,可以阻挡自己。他的眉心跳了一下,身子倾倒,看到抱住自己的人,这人被他身后激荡的真气所伤,五脏已碎却仍然在挣扎。地正和王母却已经转了一圈,又回到这里。他挣扎中抱住了地正,眼睛恍惚中见到地正不甘的眼神,他笑了,觉得不冤了。

王母一剑杀了大名鼎鼎的地正,一下子震动了所有人!西域武士除了受池鱼之殃死伤的,都欢呼起来,白领图不敢看她,挤在人群中,想要逃开。铖乙逼近了他,白领图腾地手中打出一样东西来,铖乙只看白花花的,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避过,东西落地,一股浓烈的臭气,“噌”跑开了,却是一只白鼬。等回过神来,白领图消失在人群中了。

王母此次除掉地正,并不容易,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如果不是地正存心要害铖乙,她不会动杀机,也没有机会动手。在大众人群中杀掉一个绝世高手,也是大部分人对地正没有好感,不仅西域人如此,就是地正一起的匈奴人,也不齿他的为人,才没人帮手。王母见铖乙竟然没死,也是感慨不已,两人相对唏嘘。

两人唏嘘之际,仿佛听到有人轻声叹息,四下观看,人声嘈杂,只有一箭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一个灰色的身影慢慢消失了,瞧身形像是天尊,只是离得远了,还隔着很多人,两人也知dào

他如果不愿和他们相见,他们是见不到的,只得作罢。

一天乌云散尽,王母重新得到了各族武士的拥戴,王子们列队拜侯。王母立于一块大石之上,周围堆满了野花,身后一棵大树,枝叶繁茂,披拂下来,正好挡住了初升的太阳。在花丛中,更衬得人比花艳,花无人娇。看得汉天子心潮澎湃,只觉得长安、皇宫的花柳繁华都是云烟,绮罗脂粉皆是尘土!只想抛弃了人间至尊之位,在这雪山下、草原上拥着这清丽的人儿,放马也好,牧羊也罢,都一定欢乐无比!

王母接受了王子们的敬拜,一撇眼,见铖乙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微微一笑。这一笑,恰好被汉天子看到,心情马上和山上潺潺下来的冰山雪水一样冰冷刺骨!然后他看到李铁拐、铖铁旋等人和张骞有说有笑,儿君醉、花翟等人与孔几近围着几个王子说着什么,董仲舒跟在艾叶身后,不停地笑,司马相如和琼英在野草丛中传出笑语。忽然觉得落寞异常。一回头霍去病正担忧的望着他。眼神中在问:“我们是继xù

走下去?还是回去?”

两只青鸟飞过来。在王母头上停下了,叫了几声,王母微一怔,随即让人请天子相见:“东面来了大队人马。不知是卫大将军来迎请,还是别的什么人?”

“现在河西一带,祁连山下,已经空了。只有我汉军在,如果有人马来到。就一定是卫青了!看来,昆仑山我是无福登上了。”言下甚似遗憾。

“陛下,此时已经没有了能够威胁到陛下的人了,我可以尊称陛下了!”天子点头,“其实陛下不必遗憾。昆仑山和这祁连山一般,不过是高大些,冰雪多些。陛下也见到了,西王母也并不能长生不死!可见昆仑山也没有堪比陛下皇宫的琼台玉阁,更没有天帝的凌霄宝殿!哈哈哈!世间有没有那些,小女子也说不准。昆仑山没有,是不是海上就有?但有一点小女子是相信的。就是民人可以造就想象中的仙山琼阁,民人也可以造就世间真zhèng

的秘境仙丛!”

天子静静地听着,也不知他听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神温柔,思绪越过了高大的昆仑山,仿若见到了天帝,还有他汉庭的几代皇帝,他们都在对他微笑。

一时间人喊马嘶声鼎沸,旌旗蔽日,号角连天,尘头盖过了午间的太阳,山摇地动一般的阵势,包围了附近所有的人马,吓得胆小的惊恐万状,胆大的也是惴惴不安起来。从旌旗的颜色看,果然是卫青带着大军到了。汉天子带着霍去病和他的骑士,来到军中,卫青以下的将军、士卒跪满了,山呼“万岁”之声,震得大山簌簌抖动。天子上马,回头对张骞道:“你就带我上一趟昆仑山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和上天沟通的途径。”张骞跪下答yīng

了。

王母和她的手下还有一干西域王子们都来到汉军阵前,王母还没有什么,那些王子见到如此精整的军骑,盛壮的气势,盔明甲亮,人如猛虎,马似蛟龙,比刚刚散去的白领图的乌合之众不知强了多少!就是往日见到的匈奴骑士,也感觉大为不如,匈奴骑士虽然精壮,看起来却杂乱无章,没有汉军的严整,而且他们还看到了汉军钢刀的灿亮,弓弩的精致,这些也是匈奴人远不能比的。看得王子们眼馋不已,羡慕心痒。

汉天子微笑和众人点头,然后策马缓行,卫青、霍去病紧跟着也催马离开。其他将军、校尉缓缓拨马紧随其后,看着汉天子策马缓缓东归,东方朔司马相如等人都招手辞归东去。汉天子在离开了西域诸人之后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卫青蹙眉道:“左贤王那边打进了长城!死了几个郡守、都尉。还有,那个给我们送来了万匹良马的司雨,派人星夜赶来,说这边有人聚集了人马,不知要干什么。所以,我先让李广带人前往燕蓟支援,自己带人来了。幸亏没有事!”天子也是皱眉,“他们在这边放我们深入,那边又捣乱!李广?他的运气差得很,让他去,不要出什么岔子啊!”

霍去病叫道:“臣马上去接援!”

“唔,你去也好。”霍去病带着本部人马,天子又让卫青拨给他五千兵马,火速前往增援燕蓟。天子这才带着大队人马回转长安。

直到东面的尘烟散去,张骞才慢慢的回向西去,铖铁旋等人等着他,王母带人却已经进了山了。

甘父说:“这里已经没了匈奴骑士,大部分的牧人部族都和善得很,我们是跟着王母进昆仑山,走山间,还是顺着山下走?”

张骞沉吟一会,天子说让他“代他”上昆仑山,看来只得走一遭,山下各族虽然可能不会阻挡,但也说不准会遇见什么麻烦。“我们还是上山一趟吧。”

众人也没有别的意见,师从仁等人见他们决定进山,都来告辞,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故国,有的还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对汉使感激的话说不完,一心邀请汉使经行他们部族。

张骞对几位王子的盛情感谢了,说道:“在下不是信不过各位王子,而是一来我们天子有命,让在下上一趟昆仑山;二来我离开长安已久。还没有能到得大月氏。前日和天子一起研看了古图谱。看到昆仑山一角。有人传说大月氏就在那里。所以我想走山间或者可以快些,也好让我早日复命。等在下完成使命,一定到各位那里讨饶!”

王子们见他计议一定,知dào

不能勉强,只得洒泪而别,张骞和大伙心里也不好受,目送王子们走远了,才策马向着王母的方向追去。只有帕塔提等波斯朋友还有康居的康贝弄没有走。跟着他们一起向山中走。到了傍晚,顺着山口,沿着一条大河进山已经深了,夕阳斜照,雪峰镶了一层金边,大河奔涌,冷气袭人,大伙神色肃穆,不敢大意。李铁拐走近张骞,笑道:“本想见见你就走。没想到还打了一架!好了,我们尘缘已了。以后不知何日再见了。”

张骞见这位师傅也要离开,心中不舍,眼圈发红,说道:“十年没有见师傅了,今日一见就要分别!弟子还没有来得及奉养师傅呢!”

“哈哈哈!我们这些人出家别业的,饮惯了风霜,卧遍了荒原!四海无家处处家,要什么奉养!”

“那,钟离师傅呢?怎么没见?”

“哦,此是天机,他不容我说。以后说不定你们有机会遇见的。”话声没了,他已经消失在一片树林后面了。张骞怔忪不已。

自从离开了汉天子等人,孔几近就看帕塔提眉梢眼角一直挂着笑意,心中奇怪,走近了他,笑道:“王子,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兄弟我也喜欢喜欢。”

帕塔提笑道:“孔兄,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

“没想到你们大皇帝这么义气、仗义!”

“怎么?”

“他告sù

我,说我随时可以前往长安,前往你们汉庭!带货物也好,不带也罢,他都欢迎!你说,以后打通了前往汉庭的商路,我帕塔提还愁没有生意吗?哈哈哈!真的是太好了。还有,那个弹琴、写东西的司马,他说可以介shào

我去西蜀,说那里也有大都市,叫什么蜀……郡的,有山积的宝货!哈哈哈,没想到我帕塔提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如果能在蜀郡、长安经常地来往,万金何足道!”

孔几近又是高兴,又是疑惑,司马相如是个蜀郡的富翁,他是知dào

的,而且他外家更是富可敌国,家中童仆上千,他们自然希望有外国的朋友来往,货卖。汉天子允诺让帕塔提来往,是出于什么考lǜ

?他可是严格关禁的,每年不知dào

杀了多少违禁和外国人做生意的!

这时候,铖铁旋见两人谈笑,也凑了过来,“两位说什么呢?这么兴奋?”

“哦!铁大官,你们大皇帝给了我通关的凭信!让我随时可以前往长安贩卖。哈哈哈,以后在中原,可要请铁大官你多关照了。”

铖铁旋也兴奋不已,看来几十年的关禁到当今天子手中是要打开了!这对他来说可是比什么都要紧的,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和匈奴、西羌交yì

了。

晚上他们宿在树林中,听得山风刮过,枝叶响了一夜。等到天明,众人惊叫起来,他们身上已经盖了薄薄的一层雪了!“六月雪!”有人惊叫。

这时许飞琼来了,张骞问道:“六月飞雪,仙子,不知我们是不是已经进了昆仑山了?”

许飞琼一笑,“我们早就进了昆仑山了!不过昆仑山可不是寻常的大山,而是山之祖公!各位进了山,可要遵从我们山里人的规矩,不说亵渎山神的话,不随意伤害山中禽兽、花草,甚至一块石头都不要乱动!否则山神发怒,大伙都跟着遭殃!”

“嗷!这么严重?”孔几近指着脚下咆哮奔湍的大河,水的颜色发黑,问道:“这不知是不是我们中原的大河的源头?”

许飞琼摇头,“或许吧。我没有到过中原,不知你们的大河是怎么走的。”

张骞点头,“前些日子,和天子一起看过古图谱,说这就是流经我中原的大河之源!我们即使上不了昆仑山山巅,能够穷大河之源也是人生快事!但就是仙子说的,大伙一定要遵从主人的意思,不要惊扰了山神。”众人答yīng

了。

吃过了饭。众人继xù

顺着河流走。树木已经没了。河边只剩下不高的几丛不知名的灌木,马已经不能骑了,大伙都只能拉着马前行。如此走了几天,才到了一个河湾处,河对岸的山刀劈斧削一般,幽深的盯着这些远来的异乡人。许飞琼和牵牛姐等人每天都轮换着来导引大伙,每到一处歇息时,都跪拜山神。而一路上,他们也不停地见到一些奇形怪状的山石,仙子们都停下跪拜。大伙也一起跟着跪拜。

现在见了这么诡异的山口,河湾,山崖,大伙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自觉跪下舞拜起来。今日正好是牵牛姐来带路,见大伙自发的跪拜,很是高兴,在和大伙都拜了山之后。说道:“过了这里不远,大伙可以稍放松几天了。”

“为什么?”帕塔提问道。

牵牛姐微笑不答。

果然。拐过了山口,却是一片广袤的谷地,人们闻到了好像荷谷的清香,看到了大片的起伏的绿色,好像是中原田野的景致!大伙都是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大山之中,还有这样的景象!菱叶和她的孩子,唏女和孔北极他们,都只是听说过有结满了谷物的田地,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如今看了这壮观的景象,也是大张着嘴。

众人欢呼着扑向这片静谧富饶的田地,田间劳作的人直起身子,惊恐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一个女子手执鞭子抽打下去,一个上身穿着羊皮,下身光着腿的人“哎呦”被打了一下,她的鞭子不停地起落,不停地有人“哎呦!哎呦!”叫着。

王母已经停下了,等着大伙,她微笑着看着眼前茂盛的荷谷。张骞走过去,向王母施礼:“王母,没想到这里还有异样的天地。这些人都是仙族的奴隶吗?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中国人?”

王母笑道:“他们都是中国人。是我族人买了来种田的。”

张骞和一众中原人都愣了,看田间恐怕要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劳作,如果都是中原人,这些人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怎么被人贩卖的?其中不知有多少隐情。虽然许飞琼提醒不让他们过问山中的事情,不过牵涉到这么多族人,孔几近还是心中不忍。他瞅大伙在说话,慢慢的走近一块土地,装作不经意的抚摸着齐腰深的禾苗,“哦,这些好像和大麦差不多。是大麦吗?”

一个人激动地回答:“这是青稞!和大麦一般种类,就好像尊驾和小人一般种类!”他看过去,一个穿着短褐的人,脸色黑红,眼睛明亮,闪着泪花,正看着自己。一个女子奔过来,举着鞭子,口中说着什么,面目狰狞,那人眼中闪过惊惧,低下头,继xù

拔草,但鞭子还是打在了他背上。

孔几近怒道:“怎么了?怎么如此的无礼?”

听到这边吵闹,许飞琼走过来,斥道:“走开!没看到有贵人来吗?先生,有什么不满的,不要和这些人计较。”

孔几近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在田间忙活的人说:“他……他……正忙着!只是……只是……说了一句,就打……打他!干什么没有恻隐之心?”

许飞琼微笑道:“呵呵!我以为什么哪!不过是奴隶被打了一下子,他们都是懒骨头,不打不成,总是不肯干!好了,先生,王母备下了酒宴,请汉使还有各位饮宴。请!”

孔几近还想说什么,知dào

多说无益,恐怕还会给奴隶们带来更大的烦恼,只得跟她走,转过几片田地,来到一处帐幕前面,听到了里面喧哗的声音,一进去,地上铺着华美的地毯,四壁悬着明珠,挂着精美的挂毯,上面绣满了珍禽异兽,酒香、饭香,还有别的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孔几近心事重重的坐下,看着大伙吃喝,想着外面耕作的农夫。

“牛郎来了!”一个女子叫道,众人只见牵牛姐面色红润,站起来奔了出去,一会和一个高大的农夫样的人一起进来了,这人居然也是中原人!大伙都惊讶不已。

牛郎没有戴帽子,头上只是随意地挽着一个发髻,插着一条牛羊骨头。他的肤色和外面奴隶一样。黑红。只是奴隶们神色凄楚,他是精神奕奕,显得自得许多。他先向着王母跪拜了,王母笑道:“好了。你还是见见你们汉庭的天使吧!你不是一直念叨想要回到汉庭吗?也可以慰藉你思乡的情感了吧。”

牛郎这才转头向着张骞这里,眼中已经泪光闪闪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抽泣,看得大伙都是心中难受。过了半晌。他才止住了,对张骞跪拜下去,和对王母的礼节一般无二。张骞急忙叫道:“先生不要多礼!快快请起。”

铖铁旋上前拉他起来,他还是挣扎着磕了几个头,才起来,和大伙一一见礼。然后才再次转向张骞,说道:“大人已经记不清小人了吧?”

张骞一愣,仔细看他,仍然觉得陌生,抱歉的说道:“恕在下眼拙。真的没有想起什么时候见过先生。”

“唉,小人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年小人变化之大。恐怕就是我娘老子也认不出了!当年小人也是跟着汉天使大人的随从,来自中原鲁阳县。如果不是大人,恐怕小人在鲁阳时就已经死了!大人想起了吗?”

“哦!你是那个牛郎!为人喂牛,喂得牛最肥壮的!后来闹灾,有人抢了你的牛群,你没有报gào

主人,被主人差点打死!你怎么到了这里?”张骞也是惊喜异常。当初他跟灌夫回颖阳,路过鲁阳,见一群人打一个小孩,说他把主人的牛群送与强盗了。张骞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请灌夫帮忙,救下了那孩子。两人急着走,就没有计较后来怎样。后来他揭榜要出使,一个鲁阳的青年找上门来,不要任何报酬要跟着一起出使。张骞忙着别的事,甘父见他身体壮实,想到路上有不少出力的事,少不了这样的人,就自作主张带上了他。果然这青年什么苦活、脏活、累活抢着干,还没有什么口舌是非,大伙都还是喜欢他。但是,他那时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壮,,肤色也是黑黄的,所以大伙包括跟他一起最长的甘父都没有看出来是他。

甘父拉着牛郎的手,“哦,全是茧子!你受了多少苦哦!”

“哈哈!”王母笑了,“他可是我族里的宝贝!没有人让他受苦的,都是他自己闲不住!而且,大伙说说,他独占了我族里两个最好的女子!享不尽的人间富贵,哪一个也比不上他!是不是,牵牛姐?”

自打牛郎进来,牵牛姐的眼睛就没有离开他一时,这时候也笑嘻嘻的靠着牛郎,含情脉脉的说:“这个没良心的!整天和那个骚货在一起,已经忘了我了!”

牛郎说:“大人,还有各位兄弟,没想到还能见到各位!”眼里又流下来泪水,他擦去了泪水,继xù

说道:“在蹛林大会上,大人被乌丹太子羞辱,咱们大伙都是义愤填膺,要拼死救出大人。各位兄弟都是英雄豪杰,只有小人没有本事,不仅没有能救出大人,还……还被人拿了!”

那一天,牛郎从疼痛中醒过来,发xiàn

不能动弹,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为自己四肢都被人斩去了,只剩下一个身子,一个头!哭了起来。旁边有人骂道:“鬼哭个什么!”鞭子狠狠地打在身上,他感觉到胳膊的疼,知dào

四肢还在,虽然挨打了,心中却笃定了些。身上越来越难受,发觉是被人捆缚住了,越挣扎,越紧,旁边有人骂骂咧咧的,才又感觉到原来不是自己一人,身边还有不知多少人,都蜷缩着,有人咒骂,有人饮泣,有人安之若素。头上看不到东西,只觉得憋气不已。又渴又饿的牛郎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他们被人抽打着,挣扎着爬起来,牛郎发xiàn

他们的人数可不少,有几百人,都被拴着四肢,头上的帐幕没了,他们置身在天空下,太阳火辣辣的烤着,眼睛所到之处,都是无精打采的人,嘴唇干裂,眼睛无神。

一个衣帽华贵的人,手里拿着皮鞭子,身后跟着一群人在他们跟前走过,一个满脸油光的匈奴人,身上的皮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油迹斑斑的,点头哈腰的对贵人说道:“这些都是小将抓来的汉子!都精壮得很,大人买去了,什么活都能干!”

贵人皱眉道:“你啰嗦什么?我看看。”众人都是惊慌失措起来,他们知dào

自己的命运已经跌进了谷底,如果被人买去了,以后再想回到家乡,就难上加难了!而且,从此生命也操于人手了!有人已经嚎哭起来,有人更是大骂不已。牛郎也是心中难过,却不知怎么是好。

贵人看了一圈,和匈奴武士讨价还价半天,用几百匹马和其他牲口,换了五百个奴隶。牛郎也在其中。他们灾难来了,虽然被人解开了脚上的绳索,喝了几口奶,就开始不停地走。每天还是几口奶,保住他们饿不死,但有人还是不停地倒下来,马上就被剥去了身上的破衣,割下来身上的精肉,挂在马后。活着的人好像没有看到同伴的模样,只是麻木的跟着前面的马走,任凭身边的人倒下来。有人敢稍一迟疑,刀就在头顶飞舞,鞭子不由分说的打在身上。他们只看到早上的太阳慢慢的从身后转到身前,知dào

是一直向西的。

牛郎后面一个壮士咕哝道:“这些家伙不知是哪里的?恐怕大伙到不了地方就死绝了!不行,老子不能和你们一起送死!”在买他们的贵人的骑士停下喝酒时,他偷偷地解开了双手的索子,拉断了脚上的绳索,前后几人都跟着解开了绳索,大伙悄没声的向着旁边草丛里钻去。牛郎懵懵懂懂的,不知所措。有人想要帮忙他解绳索,有人低声骂道:“笨蛋!还有心思带着那个傻蛋!”

牛郎也笨手笨脚的想要解开绑缚,别人已经跑了出去,他听到了身边箭的“咻咻”声,听到了有人惨呼,看到有血喷涌在空中!

仙境只在缥缈中,昆仑深处有奇峰;周穆亲驾千里马,取来丹药永长生。(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回 谪客为奴心凄恻 贵人待死神伤情

辞乡间关解主忧,脱却囚服换戎衣;巧手从未娴刀剑,异国皮索再为隶。

穿戴狐皮裘帽的贵人,身后跟着三几个也同样衣帽华丽的家伙骑马过来,口中骂骂咧咧,鞭子不住地抽打下来,叫道:“老爷花了大价钱买了你们这些死汉子!你们一个个不是装死耍奸,就是想要逃跑!见到了吗?想要逃出去,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的更快!”牛郎身上挨了重重的一鞭子,他呆若木鸡,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那几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同伴,身体抽搐着,慢慢死去。一个人跳下马来,小心地割剥着死人身上的东西,一个只剩下骨头的“人”出现在面前。这个能这么精细的割人身上的肉的人,此后很长时间都是汉人奴隶的梦魇,他们私下里喊他魔刀。

一个人叫道:“看我一箭!”奔驰着发箭,箭“叮”的射进骨头架子的胸骨里,箭尾“嗡嗡”的跳了几下,止住了。

死亡没有吓住想要逃命的人,仍然有人在设法逃跑,他们大部分都成了箭下亡魂。一个牛郎认识的人,叫做杨树根的说:“嚯!日他姐!全死毬了!”此人来自叶邑,也是张骞的随从,在当地挖盐井,贩卖私盐,当今天子榷卖官盐,官府把他抓起,幸亏他花了钱,才保住了一条命。张骞出使,他也应募跟着出关,想要在西羌找到出路。

“就有一个人跑了!一个人!那家伙,真是命大!箭‘嗖嗖’的在他头上,身边飞。就是招呼不到他身上!真是个野牛!”说话的一脸黑斑。人们不知dào

他的名字。都叫他黑子,也是此次跟着汉使大人的,在家乡时盗穴打墓,什么都干。

“希望野牛能回来救我。我们可是有交情的。”一个瘦小的汉子说道。牛郎也认识,此人叫金雀儿,是给人喂鸟的,不知怎么和主人家的侍妾睡到一起了,被人吊起来打。等到奄奄一息才扔到了墓地里,后来竟然没有死掉,跟着汉使也出关来了。

“哼哼!想死你吧!陶匞,这么不是办法,早晚得死。不是死在路上,就是到地方被累死、折磨死!这家伙不知dào

买咱们干什么?”一个铁柱一般的人说。

“买了干什么?肯定不是当神供着!西番有什么人能用得着这么多奴隶?还是拿我们继xù

卖出去?”这人本是制陶的,和主人一起意wài

塌了窑,赔了血本,主人一口气没上来死了,他下了狱。

陶匞的话让大伙心中一震。都在思索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事有凑巧,这一天正走着。一个贵人从马上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嘴眼乌青。见到的人心中大呼“老天有眼,恶人得报!”一个人却突然大声说道:“这位老爷是中了恶!小人可以医他!”为首的贵人,大伙听他们唤他王爷的,摆手让皮鞭落下,看着这个汉子,大伙也看着他,细皮嫩肉的,眼睛细小,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

王爷问道:“你叫什么?怎么是中恶?”

“小人叫巫仓联,是汉地一个侯爷家的亲戚,侯爷冒犯了皇帝,小人跟着倒霉了。小人在家时跟人学过几天医,也治过几个中恶的人。”

“那你就试试。不然,哼哼……”

巫仓联知dào

话中之意,自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他其实对医术所知有限得很,不过恰好见过原来侯爷家有人就是夏天骑马突然跌落的,样子和几天这人差不多,才冒险一试,反正都是一死,说不定可以不死,干嘛不试试!他绕着躺在地上的人转圈,抬头望会天,低头看会地,口中念念有次,突然手指上天大喝一声:“走!”大伙看他神情肃穆的样子,有知dào

的不敢笑,不知dào

的紧张的望着他。他解开了那人的衣服,一身的汗臭,心中马上笃定了,再让人想法找来了清水,然后手中一点亮光闪烁插进了那人的人中,却是一枚小小的针,默念了几个数,那人眼皮动了,然后在对方每个手指尖也扎了一下,手松开了,那人眼睛也睁开了!然后清水也来了,喂他喝了一点,头上、身上洒了一点,那人惶然跃起,没了半点萎靡,奇怪的叫道:“我怎么了?”!

王爷微笑了,“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巫仓联大喜,跪下表示效忠。王爷又一高兴,给了他一匹马,让他也骑上马,成了王爷的扈从武士了!一众奴隶看得牙痒痒,又是羡慕,又是嫉恨。都转动脑筋,想什么办法把对方打动了,成全自己。

这一天,又有三人死在路上,陶匞叫道:“我是个出色的陶匞,我做的陶器精妙绝伦,哪里都可以卖到好价钱!我一年就可以给你们挣回几匹马来,如果我死了,你们的损失才大了!”

王爷问:“他叽里咕噜的说什么?”

巫仓联看了陶匞一眼,咬咬牙,说道:“他是个陶匞,在汉地时,他制的陶器,都比别人卖的价高。他说,如果让他给王爷制陶,一年可以赢回几匹马的价钱。”王爷笑了,“是吗?好!让他也轻松轻松,不要拴着了。”

一看陶匞没事了,别的人比样画葫芦,都纷纷说出自己的本事,有人更是当场演示,金雀儿嘴里发出了悦耳的鸟鸣,不一会头上竟然飞来了几十只各种花色的小鸟!王爷大喜过望,“你们还有什么匠人?只要是匠人,老爷就高看他!”

于是什么皮匠、铁匠、石匠,编筐的、织席的,会吹的、会唱的、会弹得,都站出来。王爷奇怪:“怎么?你们都是匠人?”

大伙点头答是。

“那怎么汉天子要让你们跑到匈奴草原来?难道你汉地用不着这么多匠人,还是你们那匠人本就多的不得了?”

巫仓联解释道:“王爷,汉天子也不是用不着这些人。这些人都是犯了法的人!侥幸得了命。就被派到边境效命。过几年再回到家乡。可是,王爷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只要出来了,再想回去可是千难万难了!为什么呢?一个是在边境只要得了病,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再一个是风霜,劳累,身子很快就垮了;还有匈奴人来了,跑不掉的不是死于刀下。就是抓了做奴!现如今好了,跟了王爷了,大伙就遇见贵人了。”

他一看,几百个奴隶,除去死了的,还有四百多,一下子有近三百是匠人,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捡了大便宜,这些匠人拉到西番卖。一个可以换三四匹好马!他看着剩下的人,“你们呢?都是干什么的?”

巫仓联看着牛郎。小声说:“大伙都解开了绳索。你怎么不说你会牧马?”

牛郎老实的说道:“我从来没有牧过马,只会放牛。”

“唉!你怎么那么笨!谁管你放牛还是牧马,先解放了再说。”

王爷指着牛郎,“你呢?”他已经问了几个人,都是回答“农夫”,看牛郎怎么回答。牛郎还是老实的答道:“我,我会放牛,还会耕田。”

王爷有点失望,“没有人要买耕田的。放牛的?哪里有牛群?没有?这是个废物。”走了。气得巫仓联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几天他们就到了一条大河边,几个皮匠,还有木匠指挥着一天多就砍了树,扎起了筏子,众人泛水过河。过了河是一望无际的大漠了,就是那些西番人也是眉头紧锁,不敢出大气。王爷也是面色凝重,大伙这时候已经知dào

了他是于阗国的国王了,这次在匈奴买了奴隶,就和寻常商人贩卖货物一样,他对那些精贵的货物——匠人是精心呵护,对那些粗苯的货物,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因为一连几天,都有人逃跑,他居然没有派人追杀!

巫仓联低声告sù

奴隶们:“不是他不去追杀,是因为没有人能跑出大漠!那条河,他们叫弱水,咱们幸运,过来了,没有人可以涉水来往的!”众人才明白是这么回事。

他们进了大漠,白天热个死,晚上冷个死。有人问巫仓联:“这些于阗人,脑子有毛病吗?干嘛走这里?不绕过去?”

巫仓联低声说:“问过他们。知dào

吗?绕路不是远,而是到处打仗!说不定走到哪一处,就被人杀光了!最不济抢得什么都没了。走这里,还能剩下一些人。”

大伙一惊,“剩下一些?那不是说大部分人都危险了吗?”

“啧!你以为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劫后余生,死里逃生,死过几回的人了!这一次,老子绝不能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从来都是伺候人的,活下来,老子要做人上人!”巫仓联恶狠狠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知dào

了为什么于阗人要割去死人身上的肉了,这些肉都成了大伙的食物了。众人忍住心头的狂跳,忍住了极度的恶心,慢慢的咬下一截,慢慢的咀嚼,咽下去。牛郎等奴隶也分到了一小块,闭着眼吃下去。

饥饿还能够忍受,干渴慢慢的抓住了大伙的喉咙,然后紧紧地捏紧、捏紧!人们不住地倒下去,绳索早就解开了,但没有人敢离开大众!白茫茫的大漠,见不到尽头,天瓦蓝瓦蓝的,孤寂一片,没有飞鸟,甚至没有风声!每个人只是看着前面的人的背影,心头充满恐惧的走着,不管任何人倒下,都没有人再看他一眼,大伙的心都硬如铁石,害pà

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和死去的人一样,被大漠吞噬了!

一个贵人突然欢呼起来,众人跟着欢呼,前面出现了波光粼粼的样子,还有羊群,水鸟!于阗王挥鞭打向自己的部下,叫道:“安静!安静!那是假的,是恶魔在招手!”于阗人惊醒了,却还是有几个汉人奔跑起来,一头栽倒地上,扭曲着身子,大口的喘息,然后归于不动!幻影慢慢的变大,边际无涯,然后起了一阵风。幻影消失了。于阗王大叫:“快聚拢了马匹、牲口!狂风要来了!”于阗贵人和汉人工匠把牲口圈在一起。骆驼、马的头朝里。屁股朝外,他们守在圈子里面,奴隶们就任由其自生自灭,没人管了。

远处天地慢慢的合拢了,天的颜色渐渐地变了,不再是纯净的蓝色,而是黄了、灰了,大地响起了杂乱的声响。开始像马蹄声,接着像人的哭诉声,接着是什么声音都不像了,脚下的地在震动,天地一色了,好像天地翻转了一般!马在惊嘶,人们脸上都没有了人色。奴隶们伏在地上,围成了一圈,心中不住地祈祷天神不要把他们带走。大风呼啸着刮过,碎石、沙子打在身上。隐隐生疼,接着大伙就觉得前面的碎石都是小意思了。拳头大的石头飞来了,还有更大的石头,从身上碾过!马挣脱了缰绳,跑出去,凄厉地嘶叫,很快嘶叫声低落下来,然后,没了声息。

牛郎俯首跪倒,屁股对着风来的方向,对头抵住的是毛蹄子,也是一个农夫,任凭大风肆虐,把身上的破衣烂衫撕扯光;任由碎石在身上画出了一条条血痕,两人死搂着,不放手。他们觉得恶鬼在抓扯,死神在狂笑,他们是如此的无助,比飞箭在身边鸣响时还要恐怖。但风声终于还是慢慢的小了,在他们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抗拒的时候,他们就要放qì

的时候,风居然住了。

天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色,照得人也都成了红人,没有人起来,都还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好像在敬聆上天的指示。于阗王静默片刻,才长出一口气:“又一次死里逃生啊!每一次打从这里经过,都不顺当,总要出点事!”

检视了一下人口,由于他安排的及时,这么大的风,居然只是跑了几匹马,人都没事,奴隶也一个都没有跑失!他满yì

之极。巫仓联已经安排黑子和铁匠两人搜寻跑丢的马匹,过了一会,两人就回来了,脸上满是惊骇,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众人奇怪,跟着两人翻过一个沙堆,也都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跑丢的四匹马都在这里,缰绳、嚼子、蹄铁都认识,但马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都成了骨头架子了!如果说魔刀拿着小刀在死人身上上下翻飞,把人料理成骨头架子,他们还不觉得特别恐怖,毕竟那是亲眼见到的,是一个人的杰作,现在,在大漠里头,除了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人,是什么把几匹马制成了这个样子?除了天帝或者恶鬼,没有人可以做到的!人们越想越觉得恐怖!

于阗王小心地走近了马骨头旁边,骨头白花花的,没有了一丝肉,吃也吃不了这么干净。他的眼神里面也满是恐惧,对天地的敬畏,在这一刻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牛郎看着马骨头,头上不住地淌着汗,周围瞧瞧,大伙都是神情紧张,知dào

不是自己一个人害pà

,才偷偷地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都心情复杂,即为自己幸免于难而兴奋,也为前途茫然而沉重。就是巫仓联他们原以为得到了于阗王信重的人,也渐渐地心里没底了,大伙又在悄悄地商议逃跑的事。他们有马,少了绳索,而且人比于阗人多得多,只要大伙设计的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虽然赤手空拳,也能把对手干掉。

他们争吵的很激烈,渐渐地也不避人了,牛郎也听到了,于阗人不知他们争吵什么,还在一旁笑。牛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加入他们,还是告发他们。当然,他知dào

就是告发,于阗王也不会听得懂他说的什么。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看到了黑子、铁匠、陶匞他们眼神里露出来的狼一样的神情。他看到过附近游荡的狼,远远地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进了大漠才不见了。而一旦有人想要射杀它,马上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人们忘记了它时,它不知不觉的就出现了,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现在,这些人也是如此。他觉得,于阗王一定也感觉到了,他对于阗王有一种天然的尊敬,觉得那才是高贵的人的样子,也只有那样的人,才配被人称作大王、王爷。对于于阗王买下他,他觉得简直是自己的幸运和尊崇,他觉得如果有人去伤害于阗王。他一定冲出去。与敌人拼个死活的。

他听到于阗人的议论。还有他们脸上的兴奋之情,觉得大漠已经到了尽头了。巫仓联也在晚上歇息的时候,跺过来对大伙说:“明日就可以走出去了!老天上苍天帝爷爷对我巫仓联不薄,让我活着走出大漠了!”大伙很冷淡,他们一直背着他,有人曾要求叫上他一起,陶匞坚决反对说:“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花花肠子很多!他好不容易靠上了一个贵人,还不竭力巴结?他和大伙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巫仓联有点没意思了,看着牛郎,“小牛郎,你怎么样?高兴吗?以后跟着我,我说说,大王一定会留下你的。不然,就惨了!听说了吗?于阗那里都是玉石,漫山遍野的玉石!还都是羊脂白玉,随便拿上一块到了长安。就值大价钱,让你一辈子吃穿不愁!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那不是石头山,是金山、银山啊!”

他的话终于引起了大伙的关注,铁匠不相信哪里还有玉石堆积的大山:“胡吹大气!你就是会扯,可劲的扯!是不是?哪里有玉石山?王母那里也不是玉石山!她还是叫山不是?”

黑子沉思说道:“我倒是觉得可能有。你想想啊,听说皇帝宫里头屋子都是玉石的,哪里来的?啊,还有人家说琼楼玉宇、仙阁丹墀、琼浆玉液,还有金缕玉衣,都哪里来的?一定有一座产玉石的大山!”

“嘁!”铁匠鄙夷道:“你小子穷疯了!到处打穴挖墓的,以为金缕玉衣、琼浆玉液都是玉石做的?琼浆玉液,那是……那是……皇帝、仙人才能喝的!玉石做的,你能喝下去吗?你喝下去能尿出来吗?能拉出来吗?”

黑子骂道:“滚!滚你奶奶的!看不起老子?老子随随便便见过的都比你猪崽子听的多!金缕玉衣,听说过吗?那是死掉的王侯将相穿的,穿着到地府去的,去继xù

享乐的!老子一夜间进了七座大墓,得了十三件金缕玉衣!那家伙,金子比头发丝都细!玉片比小娘们的皮肤还薄、还细嫩!”

“哈哈哈!说你小子胡扯,你小子不打自招了吧?以为老子不会算,奶奶的,七座大墓,怎么能有十三个金缕玉衣呢?十三,呃,比七座墓多了好几件的,哪里有十三啦!是不是,各位?你们想想,一座墓只能有一件,怎么突然多出了那么多?”铁匠只是觉得多了,却不知多了多少。

黑子确信他不会算账,冷笑道:“你个狗熊!就知dào

吃,那贵人的墓里面只放着一个人?你见过那大墓吗?比山还高!”

这时候见过于阗人听他们吵的热闹,也凑过来,巫仓联给他们解释吵的什么,于阗王来了兴致:“你说什么死人的墓比山一样高?他们死了还住这么高大的房屋?不是,那地方是地下,还是地上?”

黑子得yì

洋洋起来,连于阗王这样的贵人都来向他请教了,知dào

西番人一般没有土葬的,说道:“在中原,皇帝、还有王公死了,都要有好大的一座墓。秦始皇的大墓,是几十万人造的,下面有大河,有兵马,有侍从,有数不尽的锦绣丝绸,金银珠宝!他的墓,骑着马跑一圈要跑上三天!上一趟,啊,当然是不让上去的,要五天!上面云山雾罩的,亭台楼阁,虎豹狮象应有尽有,奇花异卉听都没有听过!”他信口胡说,把于阗王听得晕头转向的,张大了嘴,不相信世间还有这样的事。那些汉人,大多也不知dào

秦始皇陵的情形,听他说的真的一样,也不住地点头。

于阗王怅然道:“哦!这一次到匈奴,本想能前往中国,没想到事情急,没有去成,却错过了这么多的奇情异景!今生如果不能到中国一趟,算是白活了一场!”

牛郎等汉人却殊无这样的遗憾和惆怅,他们虽然想念家乡,却不觉得哪里有瑰异的地方,值得自己去抱憾终身的,如果有也是门前的流水,屋后的杨柳吧?

半夜时分,牛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几个人影摸向于阗人的帐幕,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使得他只能望着头顶的星空。不敢看帐幕那里发生的一切。

黑子爬进了于阗王的大帐。他自觉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这个被人尊称为大王的,心里非常的看不起:什么呀?不过是几条皮裘,几百匹马,有几十个侍卫,几百个奴隶,连汉地一个市井卖肉的都不如!更不要说那些田地千百顷,一眼望不到边。房屋彻地连天的,童仆浩浩荡荡塞得满街都是的富家翁了!还王爷,我呸!大帐里面更加的让他失望了,一条破地毯,已经看不清花纹了,一盏牛油灯,发出了刺鼻的气味。于阗王躺在地毯上,身上盖着一条狼皮,发出了巨大的鼾声。两个侍卫坐在地上,打着盹。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了。

黑子狞笑着指挥四个人把两个侍卫的嘴堵住了,皮索缠紧了他们的脖子。两人只是蹬了几下腿,就眼珠子掉了出来,舌头伸得老长。于阗王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一把亮晃晃的刀压在他脖颈处,日间对他笑嘻嘻的讲说汉地大墓的那个人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有两个帐幕里面发生了打斗,人很快就死了,大多数的于阗人还在睡梦中就被制服了,或者被勒死了。

大火“哄”的起来了,于阗王看着自己的帐幕在火焰中慢慢的消失,心中的希冀也在慢慢消失,他不知dào

哪里出了问题,这些奴隶竟然敢起来反抗!他对他们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世间哪里还有他这样的主人?他们竟然不识好歹的杀死了他的侍卫,还把他捆绑了起来。他叹息自己太过心软,没有把他们的腿或者胳膊砍掉一条,就急急忙忙的带他们回家来。

陶匞问道:“把帐幕烧了,你真的觉得是个好主意吗?我们难道不用帐幕了?”

黑子冷笑道:“带着那些累赘干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富可敌国了,要什么有什么!不要说帐幕,就是天仙也可以的!只要大伙听我的,我保证大伙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做人上人!”

杨树根掂着一团东西扔下了,“看看这个东西怎么办?是不是跟他们一起杀掉?”大伙一看,捆成了一团的是巫仓联,他正愁眉苦脸的眨巴眼睛,嘴里塞着一团烂草。杨树根笑道:“这家伙到现在还啰嗦个没完,我只好先招待他吃草了。”

众人力主把于阗王他们都杀掉,黑子沉吟半晌,老练的说道:“我们从墓里得到的东西,从来不急着出手。大伙知dào

为什么吗?哈,要留一手。这个什么王爷,妈的,大王、王爷!狗屁不是!我们那里一个乡老都比他威风。但是,还要留着,留着以后我们有用。别的人就没必要留了,全部扔进火堆里吧。”

于阗王怒吼道:“不要!不要伤害我的人!如果你们敢伤害他们,我……我跟你们没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他高贵的脸充满了痛苦,金丝一般的头发披散开来,在夜风中飞舞。

黑子冷冷说道:“你自己留下一条命,就已经很难得了!你还能怎么样?你那个于阗国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还能奈何得了我们?把他们都宰了!”

“不要!”一个人在暗影里叫道,“不要杀他们,大不了,我给大伙做牛做马,伺候大伙,请不要杀人了。放了他们吧!”说话的是牛郎,他一脸的志诚,看着大伙。

陶匞笑嘻嘻的说:“你这孩子,倒是实诚人。你说说,为什么不能杀人了,啊?”

牛郎认真地说道:“杀人,是要进恶鬼地狱的!我听说生前杀一个人,怎么杀的人,地狱鬼族就怎么杀他一百次!真的,没有骗你们,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的,我爷爷说人要是生前造孽,死后也会进地狱的,被人穿起来烧烤,进比冰还冰冷的水里,比火还烫的水里,还有刀山火海!咦!说起来就吓人。我劝你们还是放过他们,他们一定不会生气的。是不是,大王?你不会生气的,啊?”

于阗王有点感动,也有些好笑,这个傻里傻气的青年,难道看不出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吗?当然,他自负经多见广的还上了当,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看出这些人的凶狠的,他说:“孩子,不要求他们了!你越是求他们,他们越是心狠!我没有早一点看到你的好心,对不住你了。我死了之后,希望你能到于阗,告sù

我的王后和公主,我是怎么死的。”他已经决心和自己的手下同生共死了。

牛郎认真地说:“我不会帮你带话的。有什么你自己回去说。”

于阗王大为感动,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牛郎。牛郎不理他,对黑子说:“我说不能杀他们,是有道理的。你们应该多想想。”

黑子现在已经胜券在握了,他忍住了笑,说:“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能杀他?杀了他难道天地倒转了不成?还是会再起狂风,刮走了咱们?”他眼睛乜斜着于阗王,想怎么把他做掉,还有那个魔刀,死猪一样窝在地上,巫仓联是最不能容忍的,把他一个人扔在大漠里,脚筋割了,或者把脚趾头都切下来!嗯,就这样!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微笑着看牛郎说些什么。

杨树根和铁匠几个人虽然此次轻松地回复了自由身,可是看到黑子这么跋扈,都不以为然,特别是对巫仓联,都觉得欠他的,不能把他也一起杀掉。但是看黑子的意思,对巫仓联深恶痛绝的,还劝不住他了,如今牛郎突然走出来打岔,都佩服他的勇气,也想看看他怎么说服黑子,或者说看黑子怎么在他跟前丢脸。

牛郎鼓足勇气劝止杀人,现在黑子让他说出道理来,他一时抓耳挠腮,又不知该怎么说了。于阗王暗自叹息,巫仓联眼泪汪汪,其他于阗人心中惨恻,黑子冷笑,手里拿着于阗王的宝刀,举了起来!

玉山不辞万里遥,弱水无波浊浪高;荒漠风起连天沙,动心还是谪客豪!(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回 牛郎义救于阗王 都尉暗藏蛊毒心

辛勤最是田舍郎,脚步堪追太阳光;阴雨难休雪亦起,不羡天子立明堂。

于阗王在黑子挥刀砍向一个随从时大喝:“你要是杀了我的兄弟,我马上死给你们看!”

黑子停手,刀还举着,“怎么?你和他们一起死?老爷想让谁死就让谁死,不让谁死谁就不能死!你还能要挟老爷?”刀再次砍落,手却被人拉住了,他看着牛郎脸上、身上裸露的龟甲一般的皮肤,怒道:“小子,你真是不识好歹!你看看你的样子,死过几百回的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死,还来管别人的死活!滚开!”

陶匠不乐意了,“哎!你就让他说说理由再杀人!不要动不动就杀人,他也是我们的兄弟,你可以不听他的,但要让他说话。”

黑子恨恨地瞪着牛郎:“小子,说出道理来,不然,老子先揍你一顿!”

牛郎摸摸被夜风吹得疼痛的脸,说:“如果不是于阗王他们,我,我就死在这大漠里了!他给了我吃的、喝的,解开了我的绳索,不然,我不是饿死,就是渴死,或者被狼给吃了!他们是我……我们的救命恩人!杀了救命恩人,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你奶奶的没有糊涂吧?你忘了是谁把你拉进大漠的了?他们救了你?他们只是没有让你饿死、渴死!”黑子和几个人已经怒不可遏了。

陶匠说:“牛郎说的也有点道理。没有于阗王,我们到不了大漠,但你能说还有什么比这里更好的地方让咱们去的吗?右贤王会把我们当座上宾吗?还不是同样被人买来卖去。每天日升劳苦到日落!跟着于阗王。虽然艰险。可也每天除了走路,就没有干活啊!”

“你他妈的胡说什么?你们没有干活,老爷天天累得要死!”一个歪着头,斜着肩的人骂道,大伙都喊他歪脖,已经没人知dào

他的本姓大名了,他虽然发怒,却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名字。“你们到了宿地,酣睡起来,老爷要一夜不睡,把皮子赶出来,做成索子、绳子!辛苦的要死!”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身子颤动不已。

一个面色黧黑,身上总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的人笑道:“谁让你会制绳呢!如果你什么都不会,像牛郎他们,还每天被你做出的绳索拴着走路,你难道不觉得幸运吗?而且。是,你晚上不睡。但白天你不是补了觉吗?”大伙知dào

他在汉地时,家中做酱、制苴,都叫他老苴。

老苴的话惹得大伙哄笑起来,一个头发披散着,脸和脖子、手脚都红通通的笑道:“你晚上不睡觉,还多吃了几块人肉呢!”

歪脖气道:“小醯,你他妈酸溜溜的,说什么呢!怎么没有在醋缸里淹死了你?”怪不得他头发里总是散发出一股醋味。

杨树根叫道:“不要扯远了!还是听听牛郎的,马上天明了,耽误事。”

牛郎见大伙都望着他,艰涩的说:“我们种田的,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有人咕哝道:“别扯了!说要紧的。”“天时,风调雨顺时,自然可以多收粮食,不然就费大劲了。地利么,田地要肥沃,产出才能丰饶,所以土地要分上下。人和,当然是人要勤快,还有要相互配合。”

“这小子想什么呢?唧唧哝哝的不干脆!”

“听他说!不要打岔!”

“咱们辛苦从汉地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虽然知dào

前面有玉山,谁知dào

在哪里?咱们知dào

了,别人难道就不知dào

?有多少人争抢?得到了上好的玉石,怎么送进长安?都是一抹黑,既没有天时,也不懂地利,然后再杀人,失去人和!恐怕还不是失了人和,而是树下大敌!大伙到这里,都是求生的,反而因为一时的恼怒,陷自己于万劫不复、必死无疑的境地!”

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想不到这个种田的,还能说出这些道理来。铁匠忧虑的说:“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不过,现在已经晚了。我们杀死了两个人,还把于阗王捆起来了,疙瘩已经结下,不可能解开了!再说了,没有大伙今晚的拼命,你说的什么求生、富贵,都他妈空的!人还得拼命,只要敢拼命,哪里都是机遇!我就不信了,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陶匠沉思说:“玩命?干嘛玩自己的命?能不玩命,还是更好。”

“嗨!你说的轻松!咱们能活到今天,还不是因为大伙不怕死,敢拼命,才活下来的!”有人附和铁匠,也有人觉得陶匠说的有道理。

牛郎说:“不晚。于阗王也知dào

大伙是不得已的,不会怪罪的。是不是,大王?”

于阗王当然点头,只要能活着,没有人想死的。“看,于阗王已经点头了!大伙放心了吧?”

黑子冷笑道:“你他妈傻到你跟前没人了!他这么一点头,就算了?就不会暗害我们了?现在是必须斩草除根,永不留后患!车到山前必有路,马上就可以走出大漠,走出了大漠,我就不信还有什么能阻挡住咱们这些豪杰的!”

大伙的心又激荡起来,牛郎叫道:“我们……我们可以和他歃血为盟的!大伙都是最重然诺的,做了盟誓,大家兄弟相称,就不用担心以后互相仇视了!”

于阗王缓缓开口说道:“我是一国之尊,只要各位好汉不杀我们,我自然终生不提今日之事了!忘记今日之事,和各位结为异姓兄弟,以后兄弟同心!我们于阗人最是重情重义的,说到做到,绝不翻覆!如违此言,万箭穿心而死!”这些牧人最重誓言,他发下这样的毒誓,自然就忘掉了过去的不快了。

黑子还想说什么。杨树根、铁匠拉着他到一边说道:“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能不杀人。还是不要杀人的好!天地之大,真的有什么问题,大不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他还能咬掉你的鸟去?”

黑子看着兴奋的众人,这些人干瘪的身体,枯萎的神采突然来了精神,和一个西番小王的结盟,值得他们这么兴奋吗?但却知dào

。自己在人群中的主导地位已经荡然无存了,那个从来没有看起的田夫,忽然取代了自己主宰的地位。

大伙兴高采烈的杀了两匹马,于阗王那里还有几袋酒,拿两只人顶骨做的酒碗,巫仓联捧着碗,于阗王接过一把小刀,割开拇指,几滴血滴进酒里,然后递给牛郎。牛郎看看大伙。把小刀递给了黑子,说道:“黑哥。你先!”

黑子笑道:“还是你先吧。大伙都等着呢,不要推来推去了。”黑子的洒脱马上使得众人对他该眼相看了。

“黑子说得对,牛郎,你就不用客气了。”陶匠说道。

牛郎惴惴的一手拿刀,学于阗王的模样割开自己的一个拇指,血慢慢渗出,滴进酒碗,于阗王手下和汉人一个个都各自把血滴出。然后于阗王开始,喝了一口,还是递给牛郎,牛郎喝了,递给魔刀,魔刀喝了,递给黑子。于阗人总共四十三人,汉人奴隶三百八十七个,大伙都喝了血酒,这时候天也亮了,放在火上烤的马肉也熟了,香气扑鼻。

吃喝过,收拾了行装,继xù

向西。果然,到了日头落山时,出现了几头野骆驼,还有几只野驴奔跑着。魔刀叫道:“哈哈!终于走出来了!”一众汉人也都兴奋不已。

大伙跟在野兽的后面奔跑起来,于阗王对牛郎笑道:“兄弟,出了大漠,再走上几天,我们就到家了!高兴吗?”他已经把牛郎当做真zhèng

的兄弟了。

牛郎也是由衷的兴奋,“大王这一次惊险之旅,终于能平安回家……”

于阗王不悦道:“怎么还叫大王?什么大王?我们是兄弟!”

牛郎笑了:“是大……哥!”

“这才对么!这一次,最重yào

的是结识了兄弟,还有这一群奇才异能的兄弟。以后在我西域各国,有了兄弟们的帮zhù

,我们什么都不用别国的了!让他别国来求我的所有货物,哈哈哈!到那时,大伙各起城堡,自己做一个王爷,有西极、中国的商旅带来丝绸、宝石,象牙、盐铁,使之不尽,用之不竭!岂不快活?”

牛郎更加兴奋了,却有些心中惴惴,“我只是个种田的牛郎,哪里能做个王爷?岂不让人耻笑?”

“嗨!兄弟,挺起腰板!你们大皇帝不是个田舍翁吗?他不是做了大皇帝了吗?”

“田舍翁?大皇帝?谁?”

巫仓联微笑道:“大王说的是汉高帝,说他出身田家。这边人以为中国皇帝都是长生不死的!”

牛郎不明白了,“皇帝也是要死的吗?”

巫仓联心中暗叹,这人这么愚钝,却不知哪里的福分和勇气,竟然救了大伙,成了王爷的兄弟,在于阗人中有了极高的威望!

于阗王突然皱眉,“不对!这里不对!”

“什么不对?”牛郎问道。

于阗王来不及对他说,对魔刀叫道:“快!让大伙隐蔽起来!”

魔刀大喊:“回来!回来!”众人正在兴头上,哪有人听他的?就是有人听到了喊叫,也不管了。野骆驼、野驴、野羊等像凭空出现一样的凭空消失了,前面出现了影影幢幢的人影,还有隐约的马嘶,有人听到了弓弦响,接着是箭风!几个人哀呼落马,没了主人的马惊嘶跑了。其他人才惊慌起来,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有人俯下身子,也跟着伏低了。

于阗王没有慌乱,魔刀把于阗人聚集到一起,马头向外,围成了一个小圈子,里面是几十个没有乱跑的汉人。来人近了,马蹄声响起,尘沙飞扬,正不知有多少人马袭来,每个人都觉得山摇地动一般,心都要被摇出来,头晕目眩。那些离得远的,来不及跑回来,被人群狼驱羊一样赶得狂奔。然后跌倒;爬起来继xù

跑。然后再次跌倒。马上的骑士大笑着。手中的刀亮闪闪的挥动,虚劈下去。有的人已经精疲力竭了,跑不动了,跪在地上,被长刀闪过,血喷涌,人头滚到一旁,被马踢到空中!

牛郎看的血脉贲张。急叫:“大哥!救他们!快救他们!”于阗王眉头紧皱,却无计可施,他已经看得比较清楚了,对方是匈奴骑士,夹着一些西番的勇士,人数不是太多,也就二三百人,但对方是骑士,有备而来,咱们是猝临大敌。也没有经过练习,大部分人不知dào

怎么应对。现在。他自己能不能保全都是问题了!

慌乱奔跑的人在迅速地减少,很多都被人用鞭子拴起了,拴做一串,只有几个被杀掉了,所以,没有人再想反抗,乖乖的被人串起来,像草绳穿起的蚂蚱,还能动弹,却已经是濒死的挣扎了。牛郎觉得自己在田里劳作时逮蚂蚱都没有这么轻松,忽然觉得人实在没意思了,他放qì

了想要救人的冲动,静观其变吧!

最后一个汉人还在困兽犹斗,他困在四五个骑士中间,手中一条鞭子,不停地挥舞,想要打翻一个,却怎么也不能凑效,骑士瞬息来去,每一次在他身旁掠过,他都是一个跟头倒地,一头一脸的尘沙,衣服就碎裂一点。那些人就兴奋一点,鞭子唰的在空中、头顶炸响。他们不想杀死他,也不想打他,只是在戏耍他,他们想看看到底他能坚持多久。牛郎不认识这人,或者说他已经认不出这人了,他身上的衣服成了碎片,在马蹄下飞起、落下,像蝴蝶;他的头发披散开了,已满是尘灰,脸被遮挡着,眼睛也只是偶尔可以被人看到,身上都是沙土,汗水不停地淌着,冲开了一条条缝,接着又被沙土蒙住了。牛郎还是觉得羡慕,这家伙的身形挺拔,肌肉坚实,肩头、胸背肌肉坟起,小腹平坦结实,双腿修长,匀整的肌肉看得他一个男人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谁?和大多数人瘦弱的汉人相比,他太不同了。

于阗王看着那人,若有所思,他知dào

匈奴骑士也并不想多杀人,杀死了几个人不过是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让别的人失去了抵御的心思,这个人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他也奇怪,经过了二十七八天的艰苦折磨,从匈奴,过草原,历大漠,大部分人,包括自己都觉得吃不消了,身形急剧的瘦下来,身材很难保持着挺拔和坚实。这人是谁,他是怎么在如此艰险的情况下还保持着这样的身材?怎么往日没有注意到?

几个骑士还在想法戏耍他,又有几个骑士加入进去,马鞭变成了长鞭,在他周围不停地响着,荡起了一个个小的尘暴,把他圈在沙尘中。一个骑着枣色骏马的骑士缓缓走近了,身后是几十个同样骏马的骑士,更多的骑士散开了,一个一箭远的半包围圈子静静地立着,马只是偶尔喷出响鼻,人却安静的坐着。于阗王看这人,狼皮帽子上插着两只翠羽,帽子下淡淡的眉毛,眼睛闪着精光,稍塌的鼻子,大鼻头显得更大了,唇上稀疏的胡子,颏下胡子倒有半尺来长,飘在狐皮袍子外面。于阗王认识,匈奴西番搜马都尉西石筝到了。

西石筝对于阗王微笑道:“于阗王,长途跋涉,辛苦了!”

于阗王冷冷说道:“大都尉,既然知dào

是小王,还如此大张旗鼓的,不知dào

小王哪里得罪了大都尉?还是大都尉觉得于阗人好欺负?”

“哦?哈哈哈!大王生气了,生气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了汉人,心里就来气,就随意的打几个野羊嘛!大王,这些人怎么这么嚣张啊,敢在大王前面跑跳喧腾?我还以为是汉军打过来了呢。”

“哼!汉军是不是打过来,我不知dào

。这些人都是我的奴隶,刚刚过了大漠,大伙都是死去活来的,让他们放松一下,毕竟,他们还要给我做工的。请大都尉把他们还给我吧,小王不胜感激!”

“哟!哈哈哈,他们是大王的奴隶?怎么看出来的?有大王的烙印吗?他们身上倒是有我匈奴的印迹!是从匈奴逃跑的牧奴,是匈奴人的财产!”

于阗王知dào

对方是个强取豪夺的无赖,不能以理论说。只得说道:“这些人是小王在右贤王王庭花了大价钱买了来的!当时走的急。就没有烙上我的族号。大都尉多年在西域经营。保护我西域各族平安,小王感激得很。这一次回去,一定再次奉上我于阗最好的玉石给大都尉上寿。大都尉,还请放过了小王和我的奴隶。”

“哈哈哈哈!你说的轻巧。你只管走,还有你们于阗人,都可以走!这些汉子就留下了,一个都不能进西域!这是大单于的严令,在下也通融不得!”

于阗王一惊。怎么大单于有这样的命令?自己怎么不知dào

?匈奴人想要干什么?这些年他们靠着买卖汉人奴隶,发了大财,西域人也因为买到许多汉人而得了好处,特别是一些工匠,解了西域各族、各国的大难!

西石筝见他沉思不语,毕竟理亏,温声说道:“大王,不是在下无礼,实在是上命难违啊!大王这些年采挖玉石,也挣得够了。这一次就吃点小亏吧。”

于阗王哭笑不得,但是在对方刀剑环伺下。也无法可想,“那,那些人不说了。我这里这几个人呢?总不能也不让进去吧!”

西石筝看了看他身后一小群人,笑道:“唉!谁让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就破着被大单于严惩,也要给大王一个面子!请吧。”一挥手,手下骑士闪开了一条路,让于阗王带着人过去。

于阗王看着那个被十几个骑士困在圈中的人,不忍,说道:“这个人,大都尉,也给了我吧!”

西石筝眼一瞪,“大王不要得寸进尺了!这个人必须得带回去。”

“大都尉知dào

此人是谁?”

“大王,难道不知dào

此人是哪个?”见于阗王摇头,“大王,你上当了!这个人可值大钱了!比你的一座玉山都值钱。这么说吧,比在下这个小小的都尉值钱多了!”

于阗王又是一惊,他只是觉得那人不同,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个值钱的货色。

“大王请!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于阗王只得带着人离开,大伙回头看,只见那人已经被几条鞭子缠住了,身子动弹不得,心中叹息,却无可奈何。

离了匈奴骑士,众人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向前奔跑,一条溪流蜿蜒而来,花草繁茂,牧人的帐幕散落其间,奶香、酒香,还有悠远的歌声飘荡,吃草的牲口、野兽见人也不惊慌。大伙只是在水边略事停留,喝了些水,就又急忙上路,不敢在牧人这里停留。牧人也在帐幕缝隙中偷偷地瞧,女人急忙把小孩拉进去。

于阗王一行一直奔到天黑,才敢停下,这里已经离遇伏的地方远了,众人不敢扎下帐幕,只是幕天坐下,吃了点东西。于阗王问巫仓联:“你们都不知dào

那人是谁?”

巫仓联苦笑:“大王,我们这些人谁都不知dào

谁。大伙是走到一起,还是因为大王的恩德。如果没有大王,我们各自都见不到。一路上,只有前后的人说几句话,大部分人不要说说话,就是脸也看不清。不知dào

那人是谁,是干什么的。”

于阗王见众汉人都摇头,沉思一会,说道:“这几年汉匈都没有打仗,匈奴抢掠的人,都是边郡的,卖过来的,也都是边郡人口。有的人家中有钱,找来了,花钱把人买回去。没钱的就老死在西域了。但是,也没听说特别有钱的,比大都尉都值钱的。”

魔刀突然一笑,“大王,前几年听说龟兹王那里得了一个人,是汉地一个什么侯爷,可让龟兹王发了一笔横财,那人送来了几车的丝绸、锦缎,换走了小侯爷。让匈奴人都嫉羡不已。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侯爷、王爷的,如果是,那可就值大钱了。”

于阗王怦然心动,看着魔刀:“你说的是真的?真送了几车财帛?”

“可不是!那时候我正好在龟兹,替人办事。”于阗王知dào

魔刀暗中替人杀人,所谓办事就是杀人去了,他是西域最好的杀手,每年只动手一次,只收黄金。但还是在右贤王那里失手了,受了重伤,幸好自己在右贤王那里上贡。救下了他。带回了于阗。他也洗手不干了。安心做自己的侍从。“如果,我是说如果,西石筝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防备?”

魔刀一笑:“如果只有一个人,小人可以的。”

牛郎和杨树根、巫仓联、黑子、铁匠、陶匠等人还在议论那人是谁,为什么匈奴人找到了这里?大伙议论了半天,也没有结论,都摇头说没有见过。大伙商议不出结果,也就不再费心了。黑子对牛郎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江湖豪杰,都有不凡的本领的。你小子有什么能耐,可以平安跟着我们来到这里的?”

牛郎微笑不语。杨树根也说:“是啊,我在家乡的时候,那也是打架打的,嗯追到人家里打!俺乡里、县人都知dào

,没有人敢惹!惹我?我烧他的房子!偷他的牛羊,井里给他倒进屎尿!哼哼,哪个敢惹我?你有什么?啊。打不能打,闹不敢闹。也不赖,怎么跟人混?以后跟着我,我教你咋干!”

“谢了,哥哥。我可不敢跟你混,我怕混不好,丢你哥哥的人。”

“哈哈哈!”陶匠大笑,“你们还让他跟你们混!你几个哪一个比他本事大?他已经是于阗王的兄弟了!就你们那几下子,还胡吹豪杰、英雄?不怕丢人!”

黑子“唰”拔出了刀子,“来来来!咱们单挑!”

陶匠冷笑道:“单挑?你这会本事大了,那一会匈奴人来的时候尿裤子不说?”

“谁他妈尿裤子了?你小子说清楚,不说清楚咱们没完!”

牛郎低吼道:“好了!外人看咱们汉子的笑话还少?丢下自己的兄弟,夹着尾巴跑!我觉得丢死人了!还想怎么样?自己再拼个死活?”

大伙不吭声了。老苴过来低声说:“刚刚我见魔刀偷偷摸摸的转,一会没了影子。他是不是要干什么?”

众人都是一震,陶匠说:“一定是去匈奴人那里!这小子,我早看出不一样,一脸的不服气,眼睛贼亮!跟黑子一样。”

黑子怒道:“滚你娘的蛋疼!那小子我看着就不顺眼,想结果了他,都是你他娘的拦着!他是不是你亲兄弟流落到这儿了?你跟他就能尿到一块儿?”

铁匠拦着了想要继xù

斗嘴的两人,“住了,住了。怎么样?咱们也跟着去看看?那要真是个王子什么的,回去了可就金贵了!大伙的以往罪责一笔勾销,每人赏赐大屋三进,美人儿二十,金子随便拿!”

牛郎沉吟半晌,说道:“不好吧。不要把大伙再丢进去几个!”

黑子恼怒道:“说你没本事,你还真是不行!咱们偷偷跟在魔刀后面,不行咱们跑也比他跑得快!”

“你知dào

魔刀到哪里去了?还跟着他?”

黑子一窒,回头问老苴:“对了,魔刀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苴摇头,“那家伙跑的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不过,他没骑马。”

“嗯?你怎么知dào

?”

“骑马总是有响动的。而且于阗王那里马都没有动。”

大伙没了主意,就是魔刀没骑马,但也走了一会了,在暗夜的荒野里,错一点点就可能白费劲,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牛郎想了想,“我知dào

了。咱们走。”

领着大伙来到于阗王跟前,于阗王正在忧心忡忡,总感觉心神不定的,见牛郎他们来了,惊疑问道:“兄弟,怎么了?”

牛郎笑笑,“没什么大事,只是问问大哥,魔刀兄弟哪儿去了?”

于阗王有些尴尬一笑,“怎么啦,他去办点事。”

“大哥是不是让他去救人去了?大哥,那是个陷阱!简单说吧,我们种田的,得些东西不容易,所以呢就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人知dào

了,惦记着,拿了去。匈奴大都尉什么西石筝的,偏偏若有若无的说什么那人如何如何的,让人惦记起来。难道说他是个傻子,或者就是笃定没人敢惦记他?如果真的是汉人贵人,大王你会不会让匈奴人知dào

呢?”于阗王摇头,西域各国相互间有时候也会打起来,得了对方的人口,贵人要赎回去的价钱比贱人高得多,所以哪个人得了贵人,也是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违逆,那是大富贵!

“大都尉莫名其妙的让咱们知dào

他那里居然有个贵人,岂不奇怪?除非他别有用心!那就是想要咱们去抢人,或者他预备前来抢!”

“他如果想抢,白天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白天时候,明火执仗杀人,还是于阗王,如果传出去了,他有性命之忧,在西域也不好跟人说。晚上就不同了,杀了人,说一声马贼就行了。对了,这里是哪个部族?”

“这里啊,是且末一个小种落的夏天牧场,只有十几户帐幕。”

“大哥,还是派人招呼他们一声,让他们赶快躲出去!我们也要做好准bèi

。”

见他说得严重,于阗王也紧张起来,他亲自带了两个人去当地且末小酋长那里,小酋长每次在他经过的时候,都是如临大敌,让他心中十分不快,这次还要赶来给他通风报信,他颇多不愿意,往深了想,知dào

也是一个和对方搞好关系,甚至是示恩的机会。

且末小酋长听说于阗王亲自来拜见,不敢怠慢,急忙请于阗王进帐幕。于阗王微笑说:“贵人,小王就不进去了。不是小王失礼,而是情况紧急!我得了消息,匈奴大都尉晚上要趁火打劫。你们这里已经非常不安全了!请你们火速离开,不然打起来了,被人误伤了就不好了!”小酋长有点将信将疑,可是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然这十几户牧人,还有几十口子人就遭殃了。急忙通知各家,人马上走,帐幕、牲口的暂时扔下吧。

于阗王对小酋长道:“是小王给各位带来了不安,回到于阗,小王一定送来补偿,弥补族里的损失!”

小酋长带着族人趁着夜色,消失了。于阗王一回头,牛郎等人也来了,“现在怎么办?”

牛郎一笑,“大哥,怎么打,你是行家。你安排吧。”

于阗王也是一笑,“好,就我安排。”

在头顶三星转到南方的时候,隐隐的传来马蹄声。

浅薄最是笑田家,衣食从来皆靠他;抛锄放腿羞怯去,挺身也敢走天涯。(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回 群英破敌入于阗 族人争玉血染山

暗夜大漠起风雨,农夫智计破强敌;身入险境羞无地,可如牛郎笑残贼。

这时一阵风卷起了沙尘打灭了帐幕前面的火把,羊群骚动起来,一队人呼哨着冲进营地,长刀挑起帐幕,帐幕里面没有人,他们也并不惊慌,而是马打盘旋,向着帐幕周围散开了,手中长刀不住地挥舞,劈砍着想象的敌人。渐渐地,他们觉得了恐惧了,草场上只有牛羊的慌乱,没有牧人出现。

一个骑士叫道:“且末人吓跑了!大人。”

又有一个人叫道:“为什么于阗人也不见了?他们怎么知dào

我们来了?”

为首的骑士在沉思,突然叫了起来:“我们上当了!快回去!”向着来路冲去,其他骑士跟着纵马奔驰,就听得“噗噗腾腾”马惊嘶,人惊呼,许多人摔下马来,先是筋断骨折,暗中还有箭射刀砍!也不知夜色中有多少人埋伏了,只听得惨叫连连,越发显得暗夜中恐怖至极!

为首的骑士当然是匈奴西域都尉西石筝,此人表面粗豪,其实细腻,已发xiàn

西域各国暗中反抗匈奴,对其中言辞激烈的留意了起来。于阗王就是其中一个,他虽然一边和匈奴做玉石生意,一边还不想匈奴人插手自己的事。西石筝早想找机会暗算了他,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这次于阗王从匈奴回来,还带回来许多奴隶,西石筝以为他身边还有不少的宝货、钱物,如果能得手,不仅除了眼中钉。也可以发一回财。才决定引逗于阗王的怒火。让他先出手。不然再偷袭。果然,于阗王气愤愤的失了大批的奴隶,走了,却并没有走远。他心中暗笑得计。

等到夜里,有人报gào

只见到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来了,大部分人却按兵不动。知dào

于阗王谨慎,才安排一部分人守着营地和劫掠的汉人,并搜寻那个独行客。自己带着大部人马循着于阗王的路径,来到且末草场。没想到还是上当了,草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好不容易西石筝逃出了重围,一看身后只有十几个人跟着提出了,气怒交加,却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向着宿地赶。正在奔跑,一个人叫道:“看!起火了!”只见前方自己营地那里,火光冲天,里面是人影晃动。惨呼声惊人。

几个人停下来,面面相觑。不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明明自己设下了妙计,怎么竟然中计了!这时候,前后都有人大呼小叫起来:“马贼来了!马贼来了!”却是且末牧人的叫喊。西石筝苦笑了,“这个于阗王没想到是个劲敌!竟然给我来了这一手。”他是有苦难言,还不能说对方暗算自己了。知dào

大势已去,只得带着剩下的人悻悻的离开这里,再寻机会报仇。

原来,于阗王白天吃了大亏,心里并不好受,也想给匈奴人一点颜色,却苦无胜算。魔刀想前去探看情况,借机救出那个奇怪的人,牛郎说是西石筝的陷阱,心中已经了然。众人同仇敌忾,牛郎安排黑子、铁匠带着大部分汉人,还有几个于阗人,留下来,放匈奴人进入营地,让他们自己惊扰起来,再在他们回头的路上布下绊马索,不分好赖只管斩杀!于阗王和牛郎、陶匠和大部分于阗人,骑马绕道,到了匈奴必经之路上等着。等西石筝过后,再杀向匈奴营地,解救几百个汉人奴隶。西石筝带人偷袭,却发xiàn

没有人,自己先惊慌失措了,这才给了黑子他们机会。黑夜中慌不择路,二百多骑士,死伤了大半,只有西石筝等少数人逃脱了。于阗王带人到了匈奴营地,魔刀正四处打转,几个骑士紧追着他,那些人就没想到还有人来到了。他们进了营帐,有的还在呼呼大睡,有的酩酊大醉,有的还在喝着,有了个醉眼朦胧的看着一大堆奴隶,见有人进来,头都懒得抬,问道:“抓住了吗?”冰冷的刀按在脖子上,脑袋滚落。

救了汉人奴隶,杀了匈奴骑士,点起了火烧了他们的营帐,那边且末小酋长按照于阗王事先吩咐的带着族人大吼起来:“抓马贼呀!马贼跑了!”

天慢慢亮了,大伙收拾了匈奴人的马匹、兵器,聚集了所有的汉人、于阗人,且末小酋长感谢了于阗王的仗义,说道:“以后大王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本族所有人不避风雪,也要为大王出力!”带着族人去了。

这一次大获全胜,于阗王很高兴:“兄弟,没想到你还精通兵法!这一战全靠了你安排得当,才让匈奴人吃了大亏,出了我一口恶气!”

牛郎一笑,“哪里是什么兵法,我不过是想着我们农人啊,不容易,得点东西都不能一下子用光的。所以才分兵两路,一路救人,是最重yào

的,一路有可能的话杀散对方,给对方一点教xùn

,也不让他们扰乱我们救人。这一次让他们吃了大亏,恐怕以后大哥要注意了,不要让他再暗算了。”

“是。”回头问魔刀,“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魔刀有点丧气,本以为手到拿来的功劳,却一开始就被人发xiàn

了,差点命都保不住,这么一场大战,成了看客,“没事。”

众人这才看着奴隶中那个精壮的汉人,他的头发已然披散着,眼睛在头发下闪闪发光,对大伙的热议一直保持沉默,见众人不再议论了,而是看着自己,还是悠然自得的仿佛与自己无关。

牛郎沉不住气了,说道:“这位兄弟,呃,不知如此称呼是不是得当?”

那人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众人都想:他笑得太好kàn

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什么得当不得当的?”他没有像别的人感激救命之恩,好像觉得牛郎他们救了这么多人,是分所应当的。他被人救了。也是理所应当的。安之若素。

老苴说:“你是长安人啊!一口漂亮的长安话。”

“是吗?多谢夸奖。”他还是笑了笑。

黑子冷冷说道:“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里大伙都是罪徒,都是死过多少回的人。看兄弟的样貌,不像是受过罪的,怎么混进我们之间了?”

他一身精美的肌肉,如今藏进了一身宽大的牧人皮袍里面了,脚上是匈奴人惯常的牛皮靴子,单从穿戴上丝毫看不出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微笑道:“这位兄弟。我可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在下也是匈奴人的俘虏,受的罪、吃得苦也不见得比各位少啊!”

牛郎忍不住说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大伙啊都经过跋山涉水的,不成个样子,看兄弟你倒是好像游山玩水一般悠闲自得,没有半点吃苦受罪的感觉。”

“嚯!以兄弟的说法,我倒是该跪倒在地,膝行而前,哀呼祷告了!真是岂有此理!”

“明白人不说假话。阁下尊姓大名啊?”陶匠问道。

“中甲乙。”简单的三个字,说明不了如何情况。

牛郎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笑道:“甲乙兄弟,我们也算是认识了,现在啊,于阗王买了大伙来,他大人大量,经过这一次生死之战,他呢给大伙自由身了!大伙就不用再费尽心机了,谁想怎么样,自己做主了。想回去的可以马上走,不想回去的,就跟着于阗王到这边到处看看,也行。怎么样,兄弟们?”

这一次大部分又被匈奴人抓住了,自分必死,没想到于阗王竟然跑了来相救,很多人虽然不知就里,却依然觉得此人仁义,有人说道:“回去?我可不想再走一次大漠了!那是找死啊!还是到西域看看吧,说不定可以衣锦还乡!”

他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思,即使有一两个人想要马上回去,想想来路的可怕,也咽回去了到嘴边的话,“我们还是跟着于阗王的好!”

经过了晚上一场波折,他们一路上再没有遇见找事的了,许多小股牧人也不再躲避他们,好像都听到了他们赶杀了马贼的事,送上了酒肉、瓜果,让他们大饱口福。这里异样的瓜果菜蔬让一众汉人既新奇,又感慨。不知不觉就到了于阗。

于阗都城是依山而建的一个小小石头城,城门狹仄,城墙不高,城里人已经知dào

于阗王回来了,都出城迎候,牛角号、筚篥、羊皮鼓都响了起来,人们脸上都喜笑盈盈,一群人穿戴整齐,袍服既不像匈奴人的,也和汉地大为不同,颜色鲜亮,非丝非布;圆顶帽子,插着鲜花,而不是兽尾或羽毛。他们远远地望见于阗王来到,都下了马,跪伏道旁。

于阗王也非常感慨,踢了马一下,马快跑了几步,来到众人跟前,跳下马,扶起最前头的几个人,大伙眼睛都润湿了,脸上却满是笑容,说着什么。牛郎他们也都下了马,静静地等在一旁。

于阗王拉着两个人来到众人跟前,两人年纪不大,神色精悍,穿戴和于阗王差不多,大伙知dào

身份可能尊贵。于阗王让那两人跪下对牛郎磕头,两人虽然面有不虞,却仍然跪倒,牛郎急忙拦挡,“不要!”

于阗王笑道:“兄弟,你救了我一命,让我这两个兄弟磕头谢过。”

牛郎扭捏着和那两个王子各自跪拜见礼,然后一起跟着于阗王进城。大伙虽然新奇,不过进了城却有些失望,街巷虽然洁净,却非常简陋窄小,两旁石头房舍,没有窗户,顶上苫盖些茅草,有的搭着皮子;还有的竟然是帐幕,牛羊拴在帐幕前面。街上没有买卖的商户,立着不少的武士,没有盔甲,只是因为执着兵器,才让人觉得他们是武士,丢了兵器,和寻常牧人没有两样。让大伙更加以外的是,城里大部分都是男人,没有几个女人,就是有,也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铁匠低声说:“光听说有个女国,没听说还有男国的!”

黑子也奇怪:“该不会女人都被匈奴人抢跑了吧?不然,对了,他们一定害pà

咱们是来抢他们的女人的!一定是!”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于阗王的王宫。大伙更加失望了:这哪里是王宫啊!简直比寻常人的房屋都不如。回想起一路上他吃喝和大伙一样,睡觉的毡毯也是被老鼠咬烂了不少空洞,他这个大王,可是名实不符的紧!只见四座小小的石头房围成了一个小圈,低矮、黑暗,根本就直腰进不去,而且即使进去了,也撑不几个人就满了。牛郎被于阗王让进了一个房子里。众人就没有进去,在外面站了一街筒。

牛郎和于阗王,还有他两个兄弟,加上两个花白胡子的人,一个小小的石头房就感觉到窄间了。屋里铺着看不出花纹的地毯,想着低矮,里面却不阴暗,也不潮湿。众人坐下,外面一个人端进来几盆瓜果,那人竟然是个汉人!他只是闷头做事。好像没有注意到牛郎的注视,然后摆在各人面前。低头退了出去。

外面也有人拿来了当地的瓜果,大伙蹲着、站着吃了,那些一同回来的于阗勇士陪着大伙,说着话。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都是一震,汉人们看到于阗人都是脸露笑容,有的青年脸上更是神情奇异,都望向来人的方向,一骑马旋风一般的踏过石板路,“咯打咯打”清脆悦耳;渐渐地来人身影出现了,是个女子,一身的翠蓝,马也是深青色,好像一道蓝色的闪电驰过。近了,众人才看出女子年纪很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稚气未脱,却已出落得清秀美艳,不仅眉目如画,而且矫健超常。于阗人欢呼起来:“小公主回来了!小公主!”

黑子等人眼巴巴的看着小公主来到近前,跳下马,利落非常,马缰绳一扔,冲进了小屋,里面立即响起了脆生生的说话声:“阿爹!你可回来了!马上就给我带人上山,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于阗王微笑道:“什么人敢气我的小公主?一定是你是你跟人打架了,是不是?还有人能打得过你?哦,对了,这位是我新结拜的兄弟,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才能回来见到你们。快来见礼!”

牛郎急忙站起来,脸腾地红了,他还没有见过这么俏皮活泼的女子,事实上,他一直没有资格见什么女子,想媳妇的一群人相互打趣,有人问牛郎:“牛郎,你准bèi

多少钱了?那张大户的仆妇都美得很,只要一万钱!”

牛郎总是摇头,他有时候一年可能存下几十钱,但往往第二年就反倒欠下更多了。一万钱?想想都觉得遥不可及!

“织女,去和阿叔磕头!”于阗王温声说道。

“阿叔?哪个是阿叔?他还没有我高呢,怎么就是我的阿叔了!这两个,哼哼,总是帮着别人欺负我,也不是我阿叔了!”

那两个青年有点尴尬,一个苦笑道:“阿织,你们天天不是打架,就是相互比美玉石,扔进水里多少的好东西!那可都是奴隶拼了命得的。”牛郎听了惊奇,怎么比玉石还扔了,是什么意思?于阗王这个兄弟叫做西山,他另一个兄弟叫做南峰,也和汉地穷乡僻壤之人一样,随便叫个名号,可以分别出不同就是。

南峰也是一脸苦笑:“尊驾不知,都以为于阗富于玉石,匈奴人来了要好的,王母那里来了要精美的,都只得进奉。每天为了采出的石头,也不知多少人耗尽心血,死于非命!采出的石头呢,贵人相互间是要比斗的,你的大些,他的柔和,我的温润,比下去了别人的,手中石头自然身价倍增,不好的,差不多也可以卖出去。只是……”

他话没有说完,织女已经脸上变色,怒道:“那些个破烂石头,就你们觉得精贵!人家随手扔了,难道我留在手里?让人笑话我没有气量,不知好坏!我才不稀罕呢!”

于阗王愣了一愣,“唉!小孩子不知深浅!就是山间顽石,采下来也能盖屋造墙的,也不能扔了啊!你两个也是,拦着她嘛,不行就再捡起来就是。”他不忍责备闺女,说起了兄弟的不是。西山、南峰两人面色不虞,两个长老微笑道:“大王刚刚从匈奴回来,得了这么多人,以后采石可以快些了!不用再被人催逼了。”

于阗王笑着摇头。“这一次。本以为可以得些奴隶的。没想到差点没有死在路上!不要说奴隶,现在……山上怎么样?”

织女嘟着嘴,“早停了!他们,”指着两个叔叔,“他们不敢跟人争斗,全凭我上,才能保住一点点玉脉!”

听话听声,牛郎算明白了。怪不得看于阗王的都城破败萧条,上有匈奴、王母的供奉,下有族人的侵扰,奴隶恐怕也无心尽lì

。忍不住问道:“你是一国之主,怎么还有人敢跟你争斗?”

于阗王没有说话,一个长老老气横秋的说:“什么话!就是世代为王的,也要与民生利,不能夺民之福的!大王被族人推为国主,自当为民造福,怎能与人争斗?”说的义正词严。于阗王低头称是,他两个兄弟也不敢言语。倒是织女在他后面扮鬼脸,不以为然。

牛郎大为惊奇了,世间还有这样的国王吗?他家乡一个亭长、乡老都作威作福,一个胥吏也敢压榨乡民,难道一个国王不仅不能与人争斗,还要受人欺负不成?“那,你这个国王当了何用啊?”

于阗王没想到他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们西番小国,人口不多,田地瘠薄,草场狹仄。只有山间的石头可以依靠,还能勉强卖出去,保我举族不灭!外国异族见我国小民弱,时时想要欺凌,灭我之心不绝!作为于阗人,自不能只顾自己,国亡了,家何在?我只能拼一身为于阗,不能留私心为自己。”他说的低沉、缓慢,却异常的果决。

牛郎想起了听人说的中国三皇五帝故事,说有一个大禹王,为了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一个尧王三让天下,自己住着草屋,穿着树皮;一个神农王,为救民疾疫,日尝百草,中毒无数!于阗王可以和中国古王比美了。心中感动,说:“我误会了大哥!牛郎来到于阗,是大哥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还给大哥了!以后大哥不管有什么吩咐,我都竭力奉命!”

于阗王也激动起来:“兄弟,不要这么说!我们兄弟,都是一心为人,从无私心为己的。看兄弟一路上处处仗义救人,自是我辈中人,我才和兄弟结拜的。以后于阗还有很多事要仰仗兄弟和你们汉人朋友的,到时候兄弟还有多多助我。”

“一定,一定!”牛郎满口应承,而不知肩上担子多重。

不要说牛郎奇怪,就是别的汉人也都不以为然,觉得于阗王这个国王过得有点寒酸,听说有人还敢欺负小公主,更是炸了锅,黑子叫道:“谁敢看不起小公主,就是看不起于阗王!看不起于阗王,就是看不起咱大伙!看不起咱们兄弟,嘿嘿!咱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杀他鳖熊!”

杨树根也大叫:“咱们可不是受气的主儿!敢给咱们气生,咱让他滚下山去!”

一片吵吵嚷嚷,惊动了于阗王,见大伙都义愤填膺的样子,急忙摆手:“各位!各位!不要打打杀杀的,都是我们族人自己为了一点小事吵闹,还有小孩子们斗气!不碍大事,不要动刀动枪的伤了人就不好了!”

他要息事宁人,织女不愿意了:“什么小孩子打斗?他们请来了外国武士!打死了咱们好多奴隶!抢了不少的石头和玉器,占了我们大半个山了!”

情况越来越明白了,于阗这里,其实是有几个种落组成的,于阗王他们这个族,人数多些,于阗王又为人仗义,遇事公道,受到其他几个种落的信任,才公推他为王的。但就是他太过大公无私,处处以国事为重,以于阗各族为重,在和匈奴催玉都尉、王母催玉信使中间慢慢产生了问题。都尉和信使以为,只要于阗王一人得了好处,自可以把族人采来的玉石大量的运下山;没想到于阗王却不为所动,坚决要各个族长、长老一起商议了。而族长、长老却并不觉得于阗王没有得到匈奴人、王母的好处!于阗王无奈,只得不治产业,把自己应得的好处全部拿出去,分给国中贫苦人。但即使这样,也仍然有人觉得他把国内的宝货侵吞了。他只得限制自己兄弟、家人,处处忍让,一心虚己待人以强国壮种。

中甲乙突然一笑。“于阗王如果不是圣人。就是大奸大恶之人!”

陶匠还有几个人一齐怒道:“你小子怎么不说人话!如果不是于阗王。你小子还有命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应该对于阗王感恩戴德的就是你了!你还敢胡言乱语,小心挨打!”

中甲乙摇头说:“大伙稍安勿躁。我当然希望他老人家是个圣人,一个大圣人,能解救天下人的大圣人!可是大伙也听到了,王母,那是我们都听说过的神仙啊!怎么样?还派人来要进奉的玉石、玉器!她神仙,自己什么不会弄啊。还要人间给她奉献?于阗王当了国王,自己受尽委屈,还要屈尊到处贡献,为了什么?真是为了于阗国吗?”

有人叫道:“打他!打这小子!打烂他的嘴,让他胡说!”

“别呀!你打了我,就说明你没理说服我!你说服我啊?”

于阗王苦笑道:“不要说兄弟你对我怀疑,举国之人都是这样。恐怕只有到了我死了,大伙才能理解我!”

“不一定!你就是死了一万年,也不一定!当初我中国有个尧王,要把天下让给这个、让给那个!有人觉得。他是最虚伪的了!他如果觉得自己能够造福苍生天下,就应该继xù

为天下人做事。直到最后一息;如果觉得自己不能为天下服wù

,就不该滥竽充数,现在又想要让天下,继xù

博取好名。你大王也是,你如果能让于阗国所有人都得到好处,自己得些有什么不可以?你也是于阗国人啊!如果连你自己都过不下去了,还怎么让国人好过?你不要怨人误解,而是你偏离了人性啊!”

大伙只觉得他说的有强词夺理之处,却也觉得言之在理,于阗王也不由语塞。

就在众人说个不住之时,有人匆匆跑来,报道:“又打起来了!”

于阗王急忙让人牵马,一边上马,一边问:“谁跟谁打的?”

“狮部和熊部,还有狼部。”

众人跟着于阗王往山上奔去,一条大河拦住去路,顺着河进山,两边都是怪石嶙峋,一个个大坑深不见底;大河冷气森森,白浪翻滚,也不知深浅如何。跑了一段,就听见喊杀声沸反盈天,转过一个山头,大河突然在这里开阔了许多,竟然是平地流淌一样,人都站在水里、岸边,手中不是刀剑,而是棍棒铲锸之类的用具。

于阗王一边跑一边喊:“住手!住手!不要打了!”驰到跟前,跳下马,只见地上倒着几个人,水里飘着几个人,河水都染红了,人们虽然住了手,却仍然没有分开,挤在一处,场面甚大,一时也看不出有多少人。人们分开了一条缝,让于阗王进去,马上又封住了,许多人进不去,在外面看,见岸上有几个骑马的,衣袍灿然,玉饰华美,马也是神骏非凡,大伙知dào

是匈奴人;和他们远远向望的,是一群女子,衣着精美,都没有骑马,却乘着华贵的轩车,在这山上乘车,可以想见她们的尊贵了!水里还有人,下身都光着,肌肤黑紫,上面都是疙瘩,上身穿戴,有羊皮、狗皮,也有葛布、麻布,却已经不能说是衣服了,都一片一片的,只能稍微遮住身体。

人群中,有于阗王的族人,也有光着下身的人,看面目,大伙都是心惊:这些人怎么以中国人居多!

于阗王召集了几个族长,问道:“怎么又打起来了?”

一个面色青黑,额头刺着一头凶猛的熊的样子的叫道:“他狮部自以为人多,抢占我熊部地盘!”

一个满脸灰白胡子,面颊刺着雄狮头的说道:“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是你们先抢了我们挖出的石头,我们才不得不捞回来的!狼部和你们一起,总想抢挖我们地方的。”

狼部的是个青年,鼻子上趴着一个狼头,威猛健壮,怒道:“哪一次都是你狮部的先动手打人!我是气不过,才主持公道的。大王来了,请大王评评理!”

于阗王知dào

他们疙瘩已多,结仇已深,不是几句话可以断公道的,说道:“你们各自回到自己封地去。然后再说公道不公道。”

“打死了人怎么说?这次我们狮部死了六个奴隶,还有我两个兄弟也受了伤,得赔偿我们!不然没完!”

“嘿嘿!没完就没完!你们死了人,我们的奴隶也死了几个,你们要陪!”

于阗王只能好言相劝:“先各自退回去。回去,回去。死的奴隶,有国家得的玉石拿出来,给你们分。行了吧?”

几部人都愤愤不平的退开了,一个于阗壮士驱赶奴隶:“快下去!入水,入水!哪个让你们停下了?”手里的鞭子打过去,几个人麻木的慢慢进了冰冷的水里,弯腰摸着什么。

牛郎问西山:“这就是玉石产地了?”

“是。世上最大宗的玉石,就产在这里了,不管是王母用的,还是匈奴使的,还有你们中国皇帝要的,都是这里的。”

牛郎眼睛到处,见河边有几堆石头,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指着说道:“这些就是玉石吗?”

南峰说:“是啊,这些就是了。不过都已经是别人的啦!”

“怎么?”

“咱们只能看,不能摸的。只要从水里捞出来的,每天先给匈奴大单于三百斤,再给王母二百斤!然后才是我们各族的。想想看,一天奴隶们拼死拼活的,能挖出几百斤?”

牛郎大吃一惊,再想不到还有如此人间地狱!正在想着,“哗啦”一声响一个人倒在水里了,岸上一个于阗人愁眉说:“今日还没有得到一块像样的石头,牲口就死了!”牛郎听了心中恼怒,一个箭步跳进水里,砭骨的寒冷让他马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到了倒下的人身边,已有两人扶起了那人,只见他眼睛紧闭,手里紧握着一块石头,却鼻息全无,已然无救!

天降宝玉人间希,车辇载来满市集;君子不屑挑又捡,不知山中冷水急。(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回 牛郎于阗建大计 匈奴昆仑要鏖兵

浪荡江湖为猪牛,谁知此中有高手;洒血三尺非豪杰,垦荒种田自风流。

牛郎见死者双目紧闭,脸色青黑,已然没有人样,心中恻然,不仅为已死的人,也是为自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就和这人一样没日没夜在寒冷刺骨的冰水里拣捞石头,直到不支死去!耳畔河水幽咽,还听到了人们的歌声:悠悠冰河,巍巍南山,美玉斯积,寒魔纠缠。来自华夏,经lì

翰漠,荷戟之士,为国干城。兵散身俘,奴役终日,生莫为男,死为东鬼。生不能归东国,死方可回故乡!声音凄怆,并不惨恻。

牛郎只觉得胸中难受之极,却不知如何发遣,双手松开,死者顺流而下,倏忽失了踪迹!他怅然四顾,一个人低声道:“生为玉工,死为水鬼,呵呵!随他去吧!君子不必忧心。”

又一人说道:“被虎狼饱腹,还是为鱼鳖所食,有甚分别!”

牛郎回到岸上,心中苦恼不已,一个匈奴人骑马来到近前,高声叫道:“你们这些汉子,来到番中,有没有愿意在我们王子帐下做工的?一天有半斤肉,一斤奶酒。一年还有两张羊皮!工钱另算。”

一群汉人骚动起来,他们来到于阗后,眼见都市萧瑟,人民贫穷,知dào

发财的美梦成空,生计也成了问题,于阗王那里指望不上,眼前的例子就是成为玉奴!现在突然匈奴人征召,不仅吃喝不愁了,说不定真的可以发财!但是。毕竟是匈奴人来召集的。大伙相互看看。有人嗫嚅道:“牛哥!牛哥!你看怎么办?”

牛郎看着那个匈奴人,耀武扬威的骑在马上,脸上油光可鉴,心头突然愤恨,闷声不响,不愿说话。于阗王走近了,说道:“各位如果想做工,只管去吧!我这里也留不住大伙。对不住大伙了!让各位朋友失望了。”

于阗王发话了,有几个人慢慢的走到那匈奴人跟前,仰脸看着对方。那人洋洋得yì

的说道:“就你们几个?你们能做什么?我们王子可是挑剔得很,做不好的是要挨鞭子的!想好了啊,不要后悔!”

一个汉子说道:“我在汉庭是绳匠,不管麻绳、皮绳都能做。”

“嗯!做绳的?来吧。”这人高高兴兴的站到了匈奴人身后。

一个说:“我是做瓜菜的,三乡五里的,都买我的瓜菜。”

“瓜菜?这东西我们草原上还不多!也行,来吧。”这个也过去了。

前后有几十个有各种手段的被人招去了,有几个农夫也想过去。对方一听说是种田的,大笑不已:“我们草原人。只用到牧羊的,哪里用得着种田的?”几人羞惭无地,讪讪退后。

那人见没有人再过来,领着三四十个工匠回去复命去了。

铁匠啐了一口,骂道:“奶奶的!”却不知要骂哪个,骂人什么。只见匈奴人那边架起了火堆,烤开了肉,香气慢慢飘过来。大伙再看,玉奴们还是闷声在冷水里忙活,于阗人也开始准bèi

吃的。

于阗王对牛郎道:“兄弟,咱们也准bèi

吃饭吧。”打开了马后面的皮袋,拿出了几块肉干。

牛郎忽然说道:“大哥,这些玉奴,一般能活多久?”

于阗王以为他对汉人玉奴担忧,说道:“这里面可不仅有汉人,更多的还是于阗人!也有匈奴人,没有了家业的,流落到此的,还有抓住的马贼,都可能成为玉奴。他们夏季捡玉,冬天琢玉,有的人可以做几十年!有的人就麻烦了,一个夏天都死了,主人陪尽了!”

“我是说,这么说吧,大哥想不想他们活得够长?”

“当然想了!哪一个都想他们活得久些,捞出的玉石多些!可是,怎么可能?”

织女突然插话说:“其实也有法子,就是看阿爹愿不愿意!”

“不要说了!不可能!”

“阿织有法子?为什么不让她说?说吧。”

“就是听从王母的!王母那里有圣药,可以不避水火的!阿爹总是疑心,你不能因为俺娘,就一辈子记恨王母啊!”织女眼眶红了,泪珠在眼里打转,强自忍住,不让它滚落。

于阗王狠心说道:“不要说了!除非我死了,不然那些妖人的东西,我绝不用!”

牛郎明白了,对于阗王说道:“好。咱们不管别的,咱们自己也可以想办法的。只要大哥你愿意帮忙,我们就能找到让人不受寒凉的法子。”

“你不是骗我的?不找山中妖人?”

“不找她们!我奇怪的是,既然你们不打交道,为什么还要进奉玉石给她?”

“嗨!如果不是为了粮食,怎么可能受制于人!”他说了原因,原来于阗国在昆仑山下,一片不大的绿洲,本来平静,牧人们虽然艰难,也可以自给自足。忽然有人进山,见到山中石头精美,带出了大山,于阗美石四海扬名了。山中王母飘然而至,用粮食换美玉,两下相安无事,各取所需。几十年前匈奴人来了,逼迫他们采挖玉石。打了几仗,因为他们各不统属,被人各个击破,都成了匈奴的奴隶了。王母见匈奴人气焰嚣张,竟然趁火打劫,把于阗女人都骗进山中,入了她的“仙籍”!本来被匈奴侵略,还有复国的希望,现在被王母釜底抽薪,绝了于阗人的念头,他们绝灭的命运不可避免了!几个部族的长老一看,只能联合起来,推举他爹做了于阗第一代大王。于阗王号令举族之人,夜里起事,杀死不少匈奴武士,赶跑了匈奴人。本来匈奴人在这里就不可能有太多的人,人多了也活不下去。匈奴人走了,他们就想进山。找到王母的老巢。救出族中女子。

不想王母见他们竟然胜了匈奴。害pà

于阗强dà

起来,马上就跟匈奴勾结,送了许多于阗女子给匈奴,两下夹击,打得于阗人大败,他爹也死于刀剑之下。但王母和匈奴看于阗人没有死心,继xù

抗争,也害pà

灭了于阗之后。没有人来采挖玉石了,才逼迫和他结盟,让他继xù

为王,却要把河中的玉石大部送与匈奴和王母,匈奴保障别族远离这里,还有每年一千匹马,五千头牛,一万只羊;王母那里保障他们吃到的粮食,还有女人!夏天容许女人每年和族中男子相聚几个月,但也只能是晚上。天明就必须回到山里!女人生下的孩子,男孩长到五岁。送出山,跟着族里男子生活;女孩就留在山中,成为王母的部众。

这种极屈辱的盟约,他们已经被迫执行了几十年!所以他决心要摆脱这种屈辱,怎么可能会使用王母提供的任何药物?他认为,那个妖妇是别有用心的。

“织女怎么可以回到你身边?”

“这是我给她们立了大功,才给我的恩施!我把匈奴俘获的汉人带回了于阗,没想到其中有人技艺超群,经他们琢磨的玉更加精美;还有几个匠人,教会了她们纺织的技艺,其中还有和汉庭有亲戚的,然后拿到中原,中国皇帝十分喜欢,卖出了大价钱。是我给王母和汉天子牵上的线,她当然对我感激!匈奴人却对我恨之入骨了。”

牛郎他们再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些弯弯绕,不由惊叹。中甲乙笑道:“如果是这样,也不用怎么犯难。我就可以让玉奴们好过。”

牛郎大喜,“兄弟!你快快说出你的办法,救了这些人!”

中甲乙摸着下巴,不可捉摸的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想的法子,让他们去承你的情?去对你感恩戴德?你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

牛郎喃喃无语,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发火,织女看他眼睛不住地往自己脸上瞧,知dào

其中的道理,心中窃喜,那个傻牛郎不解风情,根本不看自己,这个小小子倒是不停地在自己身边过来过去的想要引自己注意,她在王母身边多时,王母戏弄男子的把戏学了个好几分,却一直没有机会使,今日可以一试:“哼!我看你像是吹嘘的!王母娘娘神通广大,才能制出入水不腐、入火不焦的神药!你一个凡夫俗子,有什么能耐,敢吹嘘可以让玉奴不畏寒冷?”

中甲乙自打见到织女,就觉得六神无主,心痒难熬,总想马上引起她的关注,却发xiàn

她的眼睛不离牛郎,心里那个气,还有难过,他自觉自己英挺俊秀,才华无双,能文能武,怎么会比不上一个田舍郎?现在她居然只对自己说话,而且说话的时候眼神缥缈,若有情若无情的,更是心中百爪挠心,微笑道:“小公主有所不知!在下可不是寻常人,呵呵!大伙都觉得我并非凡品,大家的眼睛还是识货的!哈!我就不说我是哪个了,免得吓住了你们!我就说我们家中吧,一个别院也比于阗王的国都大了不止几十倍!家中童仆,我就不知dào

有多少!得道之士,玄门高人把抓斗量。其中有几个能眨眼杀人于千里之外,有几个能上天入地,有几个能大海骑鲸钓鳌!……”

还想说,织女已经一手捂住鼻子,扇着另一只手,叫道:“好臭!好臭!哪里跑来了放臭屁的黄鼠狼?”

中甲乙鼻子气得都歪了,头上青筋直跳。牛郎不知就里,疑惑道:“哪有黄鼠狼?我怎么没见到?”

铁匠和老苴在背后捅他,让他不要说了。果然,中甲乙不敢对织女发火,掉头对牛郎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哪个牛犊子屁股松了,冒出个你来!”

牛郎一愣,陶匠已经不愿意了:“干什么?欺负老实人不是?”

中甲乙不敢犯众怒,只得忍住了不吭气了。

“哎,那个小白脸,说说你的办法吧。不要只是吹大气。”黑子说。

“哼!我家中……,家中一个到过昆仑山的人,说山中冰雪经年不化,寒冷异常。他采了山中几十种中土没有的花草拿回去,研制出不龟手之药。就是三九寒天。凿开冰窟。女子洗濯都不会伤手!”

“那你还不赶快拿出来,让这些玉奴试试?”铁匠说道。

“我没有。”

“嗨!说了半天,你没有说个什么劲!”大伙都埋怨起来。

牛郎说:“我明白了。”

织女对他瞪眼:“你明白什么了?大伙都听糊涂了!”

“这位兄弟身上一定带着方子。根本不用有药。”大伙一听也明白了中甲乙的意思。

中甲乙见牛郎竟然马上知dào

了自己的意思,觉得他不像表面看来的木讷,倒是内秀,不由多了一份戒心。

于阗王沉吟道:“这山里的花草,倒是不少,也能轻易采来。只是听你所说是不龟手的药方。我这些玉奴是整个身子泡在冷水里,能不能起到作用啊?”

牛郎说:“也只好一试了。”

当下安排人上山采药,不提。牛郎和大伙跟着于阗王回到都城,商议下一步怎么办。有人见此处清苦,要到别的部族去碰碰运气,询问附近国家。南峰说:“东边有且末、楼兰、若羌,西面有皮山、莎车、疏勒等,有的我们也没有到过。不过听说和这里差不多,有的只有几千人口。”

众人的热情马上降了,看来碰运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牛郎沉思道:“于阗河从山里出来。下面到了哪里了?”

织女说:“哪里?出了山,很快就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还有什么意思?消失了。干涸了!凭空没有了!”

“怎么一条大河说没就没了?”他想不明白。

中甲乙鄙夷的鼻子一哼,见大伙跟他一样不明白,耐着性子说道:“咱们来的时候,经过了大漠,是不是?大漠里面没有什么?不就是缺水,才成为大漠的。这一条于阗河,在山里还像模像样的,威势赫赫的,出了山,进了大漠,就好像一滴水遇见沙子,马上没了!”

大伙都沉默了,不知牛郎什么意思。牛郎说:“我见河边有不少地方泥土挺肥实的,也有不少花草生长。想着能不能垦田种粮,如果能自己种粮,就不必再仰借他人了!咱们大伙也都有了用武之地。”

“不行!”于阗王的一个长老说道,“我们试过,根本长不出苗来!”

杨树根也说:“这里太冷!山下又太热。弄不成!”

“那如果山下有水呢?那里的草场,我看丰美得很。”

“那里泥土瘠薄,长草行,种粮?我看玄乎!”

“泥土,没有问题。就是水,怎么能截住水,引进田里去。”牛郎还不死心。

黑子突然一笑,“水也没有问题。我有办法。”见大伙不明白,继xù

说道:“凿井!”

“大漠里凿井?”杨树根不相信。

“各位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在下穿窬打穴,是不假!可是,在下本行却是凿井!我们几代人都是凿井的。”

“凿井,可以啊!不过,那也要地下有水源才行,大漠里面?不太可能。”一个农夫样汉子说道。

“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好汉,就不能打出井来!”牛郎发狠说。

连着商议几天,都没有定下来。这一晚,牛郎正在和大伙在月光下谈论,一阵骚动,有人在说着什么。大伙过去看,原来是一个年老的玉奴突然来找牛郎,被人拦着。大伙看他颤颤巍巍的,牛郎急忙上前扶着他:“老人家,来找我何事?”

老头看着他,颤声问道:“听说,你们要在这里开荒种田?是不是真的?”

牛郎一听,急忙说:“是真的!老人家,有什么教我们的?”

“这一条于阗河,是于阗人的生命河。你们要想生存下去,必须依靠这条河。”

“只是,河出了山,就没了。”

“不是。不是没了,是钻进地下了!你们不懂。”

牛郎大喜过望:“老人家请指教!”

“唉!我流落到这里几年了,想着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dào

。没想到你们来了。我从前啊,在汉中凿过渠,要把蜀郡的粮食运进长安。结果。渠消失了。地上没了!全进入地下了。咱们那跟这里还不一样。咱们是地下空着,水走下面了。这里呀,外面太热,水都升天了。想办法让河走地下,就可以了!”他虽然说的不是太明白,众人却大致清楚了,要明河变成暗渠,就可以解决水的问题。

牛郎倒头拜下。“老人家!你可是救了大伙了!以后老人家的一切,都是在下服侍,我给你养老送终,让你颐养天年!”

老头一笑,“不必了。我就是个贱命的,不能停下来,停下了就马上都是毛病!还是每天在冰水里泡着舒服,不觉得热燥。”

织女笑道:“你这老汉,放着安乐不能消受,反倒是愿意奔波、操劳!”

老汉还是一笑:“小姑娘。等以后你就明白了,人还是要劳作的!真要是什么都不干。人才是要出毛病的。”多年后,织女才明白了,这是后话。

于阗王召集了狮部、熊部、狼部,他自己是虎部的长老,说道:“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我们先祖说:你们喝着于阗河的水,饮马牧羊,日子过得去。怎么没想到离开大河的族人,不要说牛羊了,就是人也喝不到大河的水!很是责备,气怒不已!吓得我不敢再睡,才急急忙忙请来各位商议怎么办。我是个不肖的王,不能带于阗赶走外来的侵略,总不能让我们族人喝不到水,饮不了马吧?不能让先祖在天上担忧吧?”

几个酋长互相看看,不知dào

他要干什么,但他说的事,也是各人都想的,怎么把河水引到要的地方去,他如果有办法,大伙乐得其成。

狮部酋长笑道:“大王,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另外两个也同声说道:“是。只要能引出水到草场上,我们愿意出人、出力!”

于阗王这才说了开凿井渠的法子。几个长老大为惊异,他们只见到水在河里流淌,每当高处雪水少了,就不得不忍受饥渴、干旱的煎熬。难道这些逃亡的汉人可以调水?

于阗王在王宫里搭起了石台,燃起了烟火,杀牛宰羊,摆上了瓜果拜告上天。众人都跪于台下,口中默默言辞。几个长老和于阗各族族人围着王宫跳跃欢呼。然后众人分食了上祭的供物,畅饮了美酒。然后于阗王和长老们来到河边,把上一套又做了一番,祭拜了河神。

第二天,铁匠带人收集废铜烂铁,打制工具;陶匠带人烧制家什。几个部族的于阗长老在河边要开始的地方,立起了一个巨大的龙头来,说是河神看顾。老汉人指挥牛郎带着大伙顺着山势,架起木架,采挖石头的、运送土石的,配合着凿下第一条竖井,一连三天才见到水,老汉让他们停下。接着再向下的方向横凿,直到凿出人可以在水里通行的石洞,水就在人们脚下流淌。这么干了几个月,夏天就结束了,天气渐冷,他们也凿出了上百里的明渠、暗渠。

在这期间,匈奴玉都、王母的玉使都派人来看,后来他们自己亲自来看,见他们劳心费力的挖出一个个大坑,土石山积,都大惊小怪,以为这些汉人发了疯,不去河里捞玉石,反而挖烂石!也怪不得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到处挖草根吃。于阗王竟然任由他们混闹,还故yì

遮掩他们所干的。

于阗王对他们的疑惑笑而不答,他虽然不知dào

这些人在做的是什么,但坚信牛郎他们都是奇才异能之士,一定能做出非凡的功业,造福于阗人的。

于阗河上慢慢飘起了雪,河面更加冰冷了,中甲乙采炼的专治冻伤的药在玉奴身上起了作用,许多人身上冻成的疙瘩消了,龟裂的皮肤不再疼痛难忍了。玉奴们感激不尽,于阗王也颇为欣慰。冻药在牛郎他们身上也用了,内服外用,使得他们总是身上热烘烘的,不再惧怕刺骨的寒凉。

于阗王这一天又来看望,牛郎见他脸色不虞,像有心事,问道:“大哥,怎么了?有什么麻烦?”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只管放心。”

牛郎以为是为了吃饭的事,突然多了几百个人,干着繁重的劳作。每天却只能喝些粥饭。大伙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跟于阗王说了几次,于阗王都满口应承,杀了些牲口,给大伙加了肉。“杀牲口让族人受不了啦吧?我们忍一忍,可以过去的。”

织女说:“又来了一大群匈奴人!有个西石筝的,打了我阿叔!亏了我在场,跟他打了一架,他才跑了!”

“西石筝到了!这家伙几个月没有消息。怎么突然来了?”

“这里就是他的领地!所有西域地方,他都管得着。我担心的是他会破坏咱们的井渠,别的还不怎么担心。”

“嗯?有了!我们这样。”于阗王和大伙听了,觉得有理,马上安排人照做。

刚刚忙活完毕上面,大伙在底下还没开始干,就听见上面传来了喧哗骚动的声音,有人大呼小叫,有人怒斥、爆喝。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势颇为吓人。不知来了多少兵马。

于阗王和长老立于渠首,等着来人。西石筝和玉都带着数千骑士。耀武扬威的来到近前。他自那一天吃了大亏,急着要报复于阗王,却不敢回匈奴搬兵,也不敢跟人说自己吃亏的事,只能忍耐,等待机会。现在,他觉得机会终于到了:有两千骑士来催办玉石来了,他有了兵马,胆子大了。他要让于阗王和于阗人、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玉都有点奇怪他为什么带着这么多兵马前来,玉都在于阗几年了,于阗王对他百依百顺的,让他觉得不好过分相逼。西石筝对年轻的玉都并不放在眼里,只不过因为玉都是大单于那里的人,才不得不表面上知会一声,他作为右贤王阏氏的亲兄弟,西域大都尉,所有人都是在他庇护之下的。一到于阗,往日牧人游牧的场景不见了,到处都是挖坑的。难道说于阗王已经预计到报复来了,挖出坑来阻挡战无不胜的匈奴铁骑?

西石筝和玉都并马而行,身后是一大群赤裸上身的匈奴壮士,一个个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压得身下骏马跑不起来。再后面是甲胄鲜明的武士,银色的狼头旗幡招展。两边的于阗人个个大气不敢出,奴隶觳觫发抖。两人来到于阗王近前,没有下马,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见于阗河边卧着一条巨龙,两眼放光,嘴里冒出烟气!烟气飘散,龙头在这里,龙身不知到了哪里,全部隐在烟雾中了。龙头前跪着一大片人,匈奴人、于阗人、汉人都有,望着巨龙磕头不已。

玉都低声说:“奇怪!前几天还没有见有这么多人,只见个龙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这烟气还香甜的,挺好闻。”

西石筝知dào

一定是于阗王搞得把戏,只是还不能挑穿了,不然没法收拾。耐着性子,脸上露出笑容:“于阗王,往日一别,没想到于阗国力日增,都下景致大变啊!可喜可贺啊!”

于阗王也微笑道:“都是托大单于、右贤王和大都尉、玉都尉还有王母的福!我们于阗才有今日的气象,于阗人铭心感戴。”

玉都忍不住问道:“于阗王,你们这是搞哪一出啊?怎么这时候拜龙王?”

于阗王脸色一整,正容说道:“玉都尉,有所不知。我们于阗人就靠着这条于阗河生息繁衍,于阗河是我们的祖父母!河神降福,我们的牛羊才有牧草。于阗人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不敢丝毫怠慢。夏日河神托梦,要我们沿河凿出井渠,使得远离大河的牧人也可以喝到河水,牛羊能够饮水。所以才开凿河渠,但是山神、河神还有龙神都托梦给我,说有歹人要来破坏!”

这已经是直指西石筝骂了,只差明言你就是想来破坏我们干事的恶人!我们知dào

你的来意,有什么只管使出来吧!玉都一脸的坏笑,他知dào

西石筝眼里根本没有大单于,更没有把他这个大单于的玉都放在眼里,每年的玉石,他和右贤王都先挑拣一遍了,才送进单于庭,他已经忍耐好几年了,大单于不说话,他还得忍受,现在有人替他教xùn

教xùn

西石筝,他乐得看对方的笑话。

西石筝沉下脸,“唔?几个大神都说了?山神没有生气、发怒?河神没有气恼你们?”

“生气?为什么生气?”

“你们大逆不道!把好好的牧场、山坡掘出大坑来!这是在山神头上动土!是毁坏山神身体!哼哼!山神在我来前,也托梦给我,让我制止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的胡作非为!”

于阗王早想到了他会如此说,冷笑道:“这南山离匈奴数千里,不知大都尉多少年祭拜过山神?大都尉每年从这里带走了无数的玉石,又几时给山神上香进贡了?大都尉,可知山神姓甚名谁?神庙在何处?还有,你们每日喝的也是于阗河的水,可曾拜过河神、龙王?”

西石筝还真没有像模像样的拜祭过于阗的各路神仙!一下哑口无言了,不由得恼羞成怒:“于阗王!我来之前,右贤王跟我说,今年是大单于要祭拜狼居胥山的年头,要更多的玉石为天帝拜寿。我此次奉了右贤王的旨意,要你们今年进贡玉石三十万斤,刻日收集启程!”

于阗王怒火中烧,说道:“右贤王怎能下如此不合理的命令!于阗河开河不足五个月。往日每天要三百斤玉石,已经是于阗人的极限了!你们还要变本加厉的压榨吗?”

西石筝就是要他发怒的,微笑道:“这是右贤王的王谕。兄弟也不好违背的,于阗王你还是收集玉石吧。这些大坑,就停下了吧!”

于阗王沉声道:“大都尉,我于阗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在寒水里泡,也得不了三十万斤玉石!大单于、右贤王怎么可能下如此不通人情的命令!”

西石筝冷笑道:“于阗王!你是什么意思?大单于、右贤王不可能,是说在下私传命令吗?”

“哦!小王倒没有这样想。可是,备不住别人这么想。大都尉,还是再向上官说说,饶恕了于阗吧!”

西石筝冷笑不已,他身后的勇士已经怒不可遏了,一个个马声长嘶,长刀闪耀,眼看就要杀向于阗王。

从来成事非侥幸,汉皇开边建大功;白骨磊叠长城外,膏血润泽白草挺。(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回 齐心合力逐顽敌 粗心大意失好友

山崩地陷起烽烟,多道神助有大仙;逐开顽虏新气象,先得风气是于阗

于阗王眼中的恐惧令西石筝非常满yì

,也很得yì

,他的武士已经按捺不住了,马蹄杂沓,周围围观的人们在纷纷后退,害pà

被殃及似的。玉都脸色阴沉,他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紧盯着于阗王,看他怎么防止。

有人突然惊叫起来,指着巨龙那边,西石筝、玉都都望向巨龙,本来一直在喷着烟气的龙头红彤彤的,玉都亲眼见到那是石头磊叠的,石头怎么会燃烧?正在众人惊讶地观看,龙头突然发出了地动山摇的崩裂声:“轰隆隆”的声响响彻天地,人们脚下坚实的大地剧烈的摇晃,很多人身不由主的倒在地上!碎石头雨点般砸下来,很多人头破血流!马在惊嘶,人在惊呼,一片寻儿唤父之声,混乱异常。

西石筝、玉都他们都是见惯了大场面,却从来不曾想遇见了这样的场面,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龙王发怒了!山神发怒了!”

有人在喊,开始没有听清楚,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喊叫的人越来越多,西石筝听清了:“匈奴人惹怒了龙王!匈奴人激恼了山神!赶走匈奴人!赶走!赶走!”人声混合着仍然在响个不停的震动声响,整个大山都好像摇动起来。有人已经冲到匈奴武士跟前,拉住了武士的腿,往下拽!武士手中的长刀挥动,血光闪现,有人在惊呼:“匈奴人杀人了!杀人了!”那个武士还在惊疑。我刚刚挥动长刀。没有感觉碰到什么啊!怎么就出现了血光?但已经没有人让他想了。石头雨点般砸到他身上,他从马上跌落,马窜出,一头扎进于阗河里!

一场混战开始了。奴隶、于阗人越来越多的加入进来,西石筝惊恐地看到,他以为可以仰仗的铁骑,像于阗河里飘飞的乱木一样,在人潮中翻滚着。慢慢被淹没在人潮中!玉都见机得早,急叫:“大都尉!快走!”带着自己的卫士,和西石筝的几个贴身卫士,保着西石筝往人群外面冲去。

牛郎、中甲乙冲到于阗王身边:“让他走吗?”

于阗王犹豫了一下,“让他走吧!匈奴人是杀不完的,让他受点教xùn

就是。”

两千多匈奴骑士,大部成了于阗河边的亡魂,跟着西石筝逃出去的十不及一。牛郎一开始就和于阗王商定:要靠着上天和山神、河神的护佑,才能成功。于阗王祭神、拜天,立下巨龙。果然让于阗各部都愿意相助,王母那边、玉都也都不敢骚扰。巨龙是几个汉人石匠建成的。里面是空的,堆下大量杂草、树枝。外面有人守着,不让人随便接近。西石筝带着人马挑衅,于阗王担心族人惧怕对方的威势。牛郎说:“人们更怕的是上天!只要能调动起族人的情绪,匈奴人不足惧。”他在家乡时往往见到乡老们神神叨叨的,乡民马上就服服帖帖的任由乡老们要长要短,虽不明就里,却知dào

可以依样画葫芦。于阗王知dào

西石筝暴躁,故yì

激怒他,让他一直逼迫自己,以惹恼族人。巨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附近又有人支起抛石机,在巨龙被烈火烧焚时,抛起巨石,巨龙崩塌,地动山摇吓住了大部分人。即使有几个人觉得蹊跷,也来不及追究。然后安排人大喊,人们正在愤nù

,加之震惊,见有人动手,跟着就出手,匈奴人一下子被打蒙了,根本不能反抗,西石筝、玉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于阗王和长老们大喜,他们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一边安排人四处打探,不要被匈奴人偷袭了,一边大摆筵宴,庆贺大胜,保住了今年的玉石。

牛郎不胜酒力,不几杯就晕晕乎乎的了,看到有人端酒过来,赶紧站起,摇摇晃晃的来到外面。外面也是狂欢的场面,觥筹交错之声鼎沸。有人一见他,就喊:“牛哥!来来来!”他急忙转身,躲开了。不知走了多远,听到身边有人说:“你怎么还跑啊?没有人逼你喝酒了。”听声音像是织女,一惊,回头看去,果然是她!“你……你……怎么也跑出来了?也怕喝酒吗?哈哈哈!”

织女脸色红红的,像是搽了胭脂,微笑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几杯酒就成了这样子了?”

“我没用?不不不!我们农夫知dào

,酒是粮食酿的,粮食!知dào

吧,才是天地精华!人只有靠着粮食,才能生存!你们野人,就知dào

吃肉、喝酒啊!不知dào

粮食的金贵。我们只有在一年丰收的时候,才稍微喝一点点,与神同庆!不然,是要被神抛弃的。”

“神?只有你们汉人才神神忽忽的神长神短的!我就是神,我们昆仑山仙姬都是神!你们祭拜的大神,都是我们昆仑山下去的!王母、谷神、酒神,所有的天地神祇,都是昆仑山上仙族的!”

“浑说!我们中国的神,怎么可能来自昆仑山?来自西极?”

“我一点都没有乱说!真的,不信,你看!”牛郎眼看着织女慢慢的飘了起来,身上闪闪发光,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织女缓缓落地,“怎么样?相信了吧?”

牛郎刚想点头,忽然又摇头,“你骗我!哈哈!骗人的。你要是神仙,怎么让匈奴人在你们于阗作威作福、欺负于阗人?你是于阗小公主啊!”

“不。我只是昆仑山王母座下一个侍婢,为王母织就锦绣的。于阗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因为我爹在这里,我才不得不和他相见。”

牛郎觉得头痛欲裂,酒劲太厉害了,“这是什么酒啊?怎么喝了一点点,就如此的难受?”

“哈!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为了不糟蹋粮食。才不愿喝酒的!这酒都不是粮食酿制的。是葡萄酒!”

“哦?葡萄?就是那一嘟噜、一串串的东西吗?我们那也有。就是小点,酸不拉几的!嗷!你说你不是于阗人,是昆仑山人?是神仙?神仙都是救苦救难的,怎么没有见你们救人啊?”

“救什么人?哪里有人遭难了?”

“那于阗河里面没日没夜泡在冷水里的,身上的皮肉都泡没了!他们不是在遭难?于阗人忍饥受冻的,也捞不出几斤玉石,还被匈奴人和王母拿去了,有的人因为捞不够。不得不卖了牲口卖孩子!他们不是在遭难?”

织女冷冷说道:“那怎么可以说是遭难?河里的都是玉奴,他们不在河里,到哪里?他们和马被人骑、牛羊被人杀吃一般,怎么你把他们当做人?卖孩子的人,都是自己懒惰,自应该受到天神的惩处的!我们怎么可能救他们?”

牛郎张口结舌,不知怎么辩驳她,有人在暗中说道:“小公主说的有理!有的只是长得像人,不一定就是人!汉庭狱中多的是人面兽心的家伙,他们都是待死的罪囚。难道说神仙要去解救他们吗?”

却是中甲乙,从黑暗中走过来。牛郎吃惊道:“中兄弟!怎么也这样说?就是……就是死囚。马上要死的,也是人啊!玉奴也是人!不能因为他是奴隶,就说他和牛羊、狗马一般!”

中甲乙看着他,“牛兄,我问你:在你待在牢狱之中时,你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吗?有人把你当做人了吗?还有,你在草原上时,匈奴人把你当人了,还是汉人当你是人了,还是于阗人认为你是人?”

牛郎沉默半晌,摇头说道:“没有人把我当人!可是,我自己当我是人!将心比心,别的人也是。最尊贵的人,汉天子、大单于、还有王母,如果不把人当人,人也不会把他当人的!你们也看到了,匈奴武士以为我们不是人,可以随意杀戮,他们就被一次次屠戮!”

“照呀!你今日杀掉匈奴人,是靠着什么?你是靠着你是人,还是仗着你不是人才能够杀掉对方的?”中甲乙说。

“我……我们……我们靠着人力,大伙齐心协力才杀退匈奴骑士!你不要再糊弄我了!我明白了,皇帝、大单于、还有什么王公,都是靠着糊弄人,才当了皇帝、大王的!你们那个什么王母,我想也差不多!她真的是长生不死的吗?”他突然有此一问。

织女说:“当然!不仅王母长生不衰,就是我们仙籍的别人,也都吃了王母的不死神药,可以长生的。”

中甲乙听了神往不已,“如果能登仙籍,就是死我也愿意!”

“呸!说的什么呀?登了仙籍,人就不会死的!”

“对对对!瞧我这嘴,见了仙子,就不知dào

怎么说了!”他讪笑着,看着织女。

织女微笑道:“王母的玉使,听说两位都是极向往昆仑山,特让小女子来请两位进山。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中甲乙大喜,“好好好!小子当然愿意,一百个愿意!咱们马上就走!”

牛郎一愣:“进山?我不去。我还有好多事没完,井渠、开垦、种田,还有匈奴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报复,我们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对头。如果我走了,我这些兄弟怎么办?”

中甲乙劝道:“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们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干?再者说,就是你留下了,匈奴人再起大兵,你又能怎样?那些个井渠、种田,都是小人所为,你马上登了仙籍,要什么有什么,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移山填海,到那时,不要说种田,就是把天下的良田都给你,都不是问题!”

“中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还想辩驳,中甲乙上前,伸手点中他肩井处,一阵眩晕袭来,牛郎身子酸软,中甲乙拦腰抱起了,对织女笑道:“不和他啰嗦了!咱们走!”

织女点头,两人迈步进了昆仑山。

走了大半夜,天空渐渐白了,中甲乙带着一个人。慢慢的觉得吐气沉重了。身子也酸麻起来。双腿灌铅了一般,看织女却还是闲庭信步一样,飘然若仙,没有丝毫的疲惫之态,心中又是感慨,又是羡慕,只得继xù

迈步紧随。织女突然回头一笑:“怎么样?要不要歇息一会?”

他一万个愿意歇息,可是也开不了口。在山间赶路,对方一个弱女子还没有说累,他怎么好意思?“没事!我还可以。”

看着他身上已经被汗湿透,出气粗重,织女微笑蹙眉:“我是害pà

有人见少了他,大惊小怪起来!才不得不连夜赶路。他也是一条勥牛,好好的跟着我们进山,不就没有专门的事了吗?你们汉人里面怎么都是这样的勥牛吗?”

“他是没福分的。不懂得仙子的好心。小人是死心塌地愿意登录仙籍的,以后一切听凭仙子差遣。”

“唉,你也不用急着表忠心。不是王母点到你。我是不会带引你进山的!”

中甲乙虽然略微有点失望,可是心中的喜悦却是更大。“怎么?王母也知dào

小人?”他激动不已,不仅是因为王母果然神通广大,还因为王母已经知dào

有他这个人了。他有一点得yì

,“王母是不是知dào

天下所有的人?”

“嘁!王母心中只有有数的几个人!她老人家怎么可能知dào

所有人?那还不累坏了她!”

中甲乙满yì

极了,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云雾之上,高山之巅,马上觉得力qì

大增,背负着牛郎,好像轻无一物。

两人又走了一程,此时天光大明,他们多半走在荒无人迹的地方,远离于阗河,没有树木,只有不多的几蓬矮树丛,长仅尺余的荒草。头上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不离他们前后,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人了,急于见识,也可能是要等着吃喝他们的血肉。“歇下吧,他们一时找不到咱们了。”

中甲乙放下牛郎,能够和织女同行半夜,他十分满足,这小公主自打见到,就没有给过他好脸子,不是怒目相斥,就是不理不睬,对牛郎倒是言笑盈盈的。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自己微笑,不由得心花怒放,急忙过去,拿衣袖擦擦一块石头,怀里掏出一块狐皮,铺在上面,然后才恭恭敬敬的说:“小公主、仙子,请坐!”

织女虽然贵为于阗公主,又是王母昆仑山的仙子,却从来没有人拿她当回事!于阗国,国小人寡,也没有制度,一两个奴隶供她使唤,却不是偷懒,就是耍横,不要说人上人的感觉,还要操心被人算计了;在王母那里,哪一个都是神仙,她的地位还是最底的,要处处对人讨好、奉迎,即使有几个奴隶,可以听她驱使,也和于阗差不多。不由也是心头喜悦,觉得有如此人物,处处讨她欢喜,也很不错,不像牛郎,木头一样。她坐于石头上,中甲乙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握拳捶在肩头,织女只见过王母有人如此服侍,没想到自己也得人这般伺候,脸上容颜大悦。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狗男女!敢在王母这里混账!不知死活的东西!”

织女跃起,中甲乙看着来人,只见一个头上戴着牛头面具的站在两丈多远处,此人身材高大,手中一柄五股钢叉,双脚赤着,裤腿高挽,腿上寒毛浓黑,一条牛皮斜披在身上,肩头搭着一只岩羊,瞪着大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

织女怒道:“野牛!你胡扯什么?姑娘扒了你的牛皮,碎了你的牛筋,看你还敢乱道!”作势上扑。

野牛已经后退,笑道:“姑奶奶!我怎敢胡扯,我是没有看清楚,以为是哪个骚狐狸,勾引野男子呢!”口里说不敢,还是不停的说。

织女杏眼圆睁,怒气勃发,却知dào

自己根本得不了便宜,口中说道:“哼哼!骚狐狸?恐怕我那位牵牛姐正在和人睡觉,没有起床哪!野牛哥哥,你是晚上被人踢出来的,还是自己跑出来的啊?”

野牛突然站定,怒吼道:“不许说我家牵牛姐!谁要是再敢说她的不是,小心我野牛不认识他!”

“野牛哥哥,你发什么火啊!小妹也没有说什么呀,大伙都是这么说的。说啊。野牛哥哥最是体贴情妹。拿最好的猎物给牵牛姐,选最好的情郎送进牵牛姐房中!……”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要是再说,我……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突然转向倒在地上的牛郎,抬脚踢起,伸手夹在腋下,大踏步转身就走。

织女大惊。“唉!放下他!放下!”上前追赶,只见野牛一阵风般,已经转过了一个山坡,消失在远处。织女颓然停住脚步,中甲乙关心的说:“仙子,你怎么样?歇息一会吧?”

织女突然怒道:“滚!滚一边去!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上前抓住那个死牛?”

中甲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因为牛郎被人掳走了才生气的,虽然没来由的被她嚷了一顿,心中还是高兴的,高兴的是牛郎被人掳跑了。少了一个劲敌。他默默退开,小心地看着她。

织女坐在草地上。一筹莫展,她本以为轻而易举的把王母要的两个人骗出来了,可以轻松地交差,没想到路上碰见了这么个不讲理的野牛,抢走了牛郎!她不知dào

王母要这个勥牛干什么,也不知野牛掳走他为了什么,更不知dào

到哪里找。

过了片刻,织女忽然抬头,“唉!你个死人啊!怎么不劝劝姑娘?”

中甲乙笑嘻嘻的走过来,说:“仙子,不要心焦。这个野牛带着牛郎,一定是回到他老巢去了。到那里一找一个准。”

“你怎么知dào

?”

“仙子想啊,你不是说他最疼爱情人吗?他得了牛郎这么个大男子,要他何用?一定是为他的牵牛姐掳的!我就不明白了,那个牵牛姐哪里好了,值得他如此的效力?”

织女见他不明白,随口说道:“仙族里都是女子。没有男子的。王母她们需yào

男子来服侍,就从各族找来,有的是可以留在山上为奴的,有的是要送回去的。我阿爹就是,又回到于阗的。这个野牛,性子顽劣至极,他竟然在和牵牛姐好过之后,不愿下山了!纠缠不休,就是王母亲自出手,也只是把他赶走,不能奈何得了他!后来,他竟然在山中召集了不少人,收纳的都是被仙族送出的人,一起和王母纠缠。”

中甲乙听了,又惊又喜,他以为自己恐怕也是和别人一样被人拿去做了一次情人,然后被遗弃。如果有了这个所在,既可以和情人朝夕相望,说不定还可以继xù

暗通款曲,也可以保住性命无忧,凭自己的学识、本领,自可以在野牛那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暗暗打定主意,微笑道:“所以说,野牛一定不会为难牛郎的。说不定,这小子还能因祸得福哪!”

织女毕竟年轻,没好气道:“我就是不愿意他得了什么福!这小子,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不知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中甲乙终于忍不住问道:“仙子,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温存?他是个不懂风情的,一个下里巴人!”

“你知dào

什么!我就是欣赏他对我冷淡的样子,所有人都对我低眉顺眼的,不管是长老,还是小酋长!还有外国的王子,都是围着我讨好。只有他,见了我好像没有看到的样子!”

中甲乙心里苦笑:你就是个贱货!不懂得珍惜到手的,偏要水中月、镜中花,那些不可能得到,也不值得拥有的!却不敢说出来,微笑说:“或者是好事多磨吧。可是,牵牛姐既然能强逼,仙子为什么不用强?”

织女脸上一红,忸怩道:“人家还是闺女!怎么可以对人用强的。”她们虽然不忌讳男女之事,却也是因为人的形形色色,各自有着自己的选择和操守,不诋毁别人,也不勉强自己。

中甲乙更是高兴了,觉得自己机会大增了,于是说道:“仙子,咱们还是到了王母那里再说吧。”

织女只得点头,两人重新上路,又走了几天,山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冷,他们已经不是在山上走了,脚下变成了冰雪世界,中甲乙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看织女还是若无其事的,也不敢说自己难受,只是走一步停一下。再抬脚。感觉到每一次抬脚都是最后一次。织女停下来。看着他,他的头上密密的汗珠,脸色如猪肝,眼睛肿胀,知dào

他正在苦挨,担心的说:“怎么样?你能不能挺过去?快了,只要挺过这一段,就好了!”

“没……没……没事!”只是说了几个字。他就觉得憋得上不来气,想要坐下来,但织女已经提醒过,不让坐下,怕坐下就起不来了。

织女沉思半晌,上前挽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慢慢的挪动。中甲乙多日梦中都想的事变成了现实,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已经没有了一点点激情了,只想着早日到了地方。好好休息一番,恢复体能。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了。

一道亮光刺疼了他的眼。转过头定了一会,才注目观瞧,一阵眩晕袭来,他心头狂跳,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眼前是一派琼楼玉宇,仙宫凤阙!一座水晶宫殿矗立,西下的阳光照射下,金碧辉煌!宫殿是长安汉宫的模样,没有汉宫的巨大,却奢华远过汉宫!汉宫的墙、屋、廊庑、亭台、楼阁虽然装饰华美,怎么也不能整个宫殿都是水晶、碧玉的!宫殿的后面,是莹莹的白玉装点的大山,晶莹异常。

织女静静地等他镇定下来,才微笑道:“怎么了?没有见过这样的宫殿?”

中甲乙摇头,叹息道:“能够亲眼见到这般华美的仙宫玉阙,就是死也不枉一生了!”

“哈哈哈!没想到田蚡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那汉宫,还有你田家的宫殿,跟我这比怎么样?”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发出了嗡嗡的回响,听不出说话的是男是女,中甲乙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见织女已经跪下了,也跟着跪下,他已经惊骇到极点了,他一心要保守自己的秘密,以为没有人知dào

自己的来历,却刚刚踏足这里,就被人一声喝破了!

织女低声问:“田蚡的儿子?田蚡是什么东西?”

中甲乙苦笑:“田蚡不是什么东西,是在下的亲爹。”

一片五彩云彩缓缓地飘过来,中甲乙低下头,不敢看,却又忍不住想看,最后还是偷偷地抬头,原来所谓的云彩,是一些女子手执的彩缎绫锦,远远地看去,好像是五彩的云霞一样,和汉天子、皇太后出行时彩幡招展、旌旗滚滚,还是颇有不及的。来者眨眼间就到了近前,一个女子斥道:“何物男子!敢偷瞧王母圣驾?”

王母微笑道:“不要责备他。他是我请来的客人。田公子,你起来吧,你不用跪的。”

中甲乙站了起来,重新打量对方:王母是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头上的乌发编成了两条大辫子,饰以五彩的丝线和鸟兽的毛羽,显得斑斓光鲜,极像两条刚健的豹尾;脸上没有施脂粉,露出本来的面目,清丽不可方物!皮肤细白,没有一丝的皱纹,仿佛十七八少女的样子。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线,没有血色;细长的脖颈,和脸上一样的肤色,半个锁骨外露,纤巧异常。身上绫锦袍服,却是汉宫的模样。中甲乙有一种回到长安汉宫的感觉。

王母好像就是要他有这样的感觉的,“怎么样?公子,我们这里和你汉宫比还差在哪里?”

中甲乙不自然的一笑,他可不想有这样的感觉,他好不容易才逃出长安,可不想到一个和长安差不多的地方!“哦,王母?小人不明白王母为什么叫小人田公子。小人是个没有根的浪子,不是什么公子王孙!恐怕王母认错人了。”

王母一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我这里和汉宫比怎么样?”

中甲乙已经从震惊中慢慢恢复了平静,王母不是什么神仙,而是和他一样的人!她的那些排场,都是吓唬人的,吓唬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的,对他来说都是寻常见惯的百戏法,什么光耀夺目,什么驭风而行,什么光怪陆离,他都见过。只是王母犹若处女的容颜,使他大为惊异。如果说她是十七八的处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雍容华贵?如果是三十多的贵妇,那青春靓丽是怎么做到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王母哪里知dào

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他沉思,以为是在比对她的玉宇琼阁与汉庭皇宫的高下呢。“娘娘这里,能够有如此规模的玉宮,确是难能可贵了!汉皇宫在美玉的使用上,是比不上娘娘的琼阁的。”

“哦?哈哈哈!终于有人肯说实话了!他是说我们的仙宫还是比不上大汉皇宫的高大、神妙,只是因为我这里盛产美玉,才得以在玉石的使用上,差可比拟!”

“娘娘,小人没有看不起仙宫的意思。只是娘娘问了,小人才乱说的,皇宫奢华则有之,却没有这里的精洁。”

“好,公子不必过谦了。我这里穷山荒谷,怎么可能比得上中华的繁庶!听说秦皇的宫殿,穷奢极欲,极尽奢侈,本座本想前往一观,可惜还没来得及成行,就被人一把火焚了!实在可惜!我只能从中国找到几个秦宫的匠人,让他们在这里给我起一座宫殿,却只能因陋就简,小而微了!可堪浩叹!”她以没能见到秦皇的威仪炽盛而痛惜不已。

中甲乙想要说秦皇就是因为太过奢华,而早早毙命,大秦朝也短命至极,才有了当今的汉庭。却知dào

说这些徒增烦恼,让人不悦,给自己带来麻烦。“娘娘的仙阁琼楼,碧霄无尘,如果汉天子知dào

了,不知该怎样艳羡呢!”

“嗷?汉天子还会羡慕我这小庙吗?他已经富有天下,穷极四海,难道还要觊觎我这荒蛮地方么?”她的话语里透出了对汉皇的戒心。

中甲乙机灵之至,微笑道:“天子年纪尚轻,如今汉宫是太皇太后听政。她老人家修仙好道,不怎么愿意生事的。”

“哼!就是有人想要生事,本座又岂能怕了!”脸上寒霜逼人,她驾下的仙姬木然,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只听得风声呼啸,吹得五彩的幛幡哗啦啦响个不停。

寻道一生走万山,昆仑深处众仙源;福至心灵遇王母,从此勘破生死关?(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回 中甲乙仙宫遇旧游 西王母神通制地摇

汉家群英任谁豪,直上天山不带刀;顽劣随性中甲乙,洒然嘻游入碧霄。

王母转向一直跪着的织女,声音冷峭:“怎么?只带着田公子一个人回来?那一个呢?”

织女浑身发抖,颤声道:“回……回娘娘,那人……那人……被人抢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抢我要的人?是不是你不愿违背你父的意愿,才故yì

放走他的?”

中甲乙对王母说:“娘娘,这还真不能怪她。也和于阗王没有关系,是一个叫野牛的,把牛郎抢走了。我也在疑惑,他抢一个大男人做什么?”

众仙子想笑,却不敢,她们当然知dào

他为什么抢一个大男人。王母的脸转向左近一个头上戴着牛角的女子,她的脸蒙着一块紫纱,眼睛露在外面,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了?野牛又惹事了?没事,那个什么狼,一会我给你送过来。”

王母好像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是默然点头,扭头对织女说:“你起来吧。打不过人家,也不是你的错。我还以为你是对那个蠢牛动了凡心,才敢私自放了他。既然不是,就不用如此自责了。”织女慢慢起来。

见王母没有回宫的意思,中甲乙奇怪,他想到王母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到来亲迎?还是适逢其会?王母另有要事的?还有,她竟然说想看秦皇的宫殿,那她岂不是有七八十岁了?她真的长生不死、长生不老吗?又怎么可能!他决心一探究竟,哪怕因此送命!

有人低声嘀咕:“该来了!怎么还没有到?”

中甲乙感觉有人偷眼看自己,也偷偷看去。见王母部下大部分都是女子。只是众人后面隐约有几个身形健壮的。像是男子。王母跟前的女子大多静默直立,低眉顺眼的,只有那个牵牛姐顾盼自若,偷看自己的是王母身后紧挨的一个,脸上蒙着青纱,头发编做两只雀鸟形状,煞是可爱,身形隐在众人后面。看不出,眼睛细长,带着笑意。青纱女见他看过来,没有回避,眼睛急眨了几下,好像在跟他打招呼。他觉得像是曾经见过的样子,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远远地一个黑点出现在东方山巅,众人骚动起来,黑点顺着山巅迅速地移动,然后冲下山。向这里奔来。有人喝道:“保护王母!青鸟使四人上前拿住来人!”四个仙子冲出人群,迎上来人。中甲乙也看清了那是有人在奔跑。而且是两个人。他在来的时候,慢慢挪动都觉得出不来气,人家大步飞奔,看来比自己高明不少。

四个仙子并没有迎击很远,在几十步外就停下来等着对方。来的两人一个是胖大健硕,在这高山上还拿着一把大芭蕉扇,头上一条布帕罩头,红润的的脸膛,给人总是笑模样,一身麻布衣,污浊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脚上一双草鞋,露着脚趾头;另一个却是瘸子,腋下夹着双拐,蓬头垢面的,只剩下一双硕大的眼睛,在乱发下闪亮,身上的衣服毡片相似,层层叠叠不知穿了多少,也不知穿了多久。两人到了四使处,被拦住了。

拿芭蕉扇的对拐子笑道:“老李,看起来咱们脸大得很!西天的王母娘娘亲自来迎接咱们了!哈哈哈哈!让我汉钟离幸何如之!”中甲乙吃惊不小,汉钟离是汉庭重金追缉的叛逆,拿住的生死不计,封万户侯!这么多年,只听说他在什么地方出现,赶过去的壮士、豪杰死伤无数,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分毫。那个瘸子,一定是和他秤不离锤、锤不离秤的铁拐李了!

瘸子也是仰天大笑,满脸的虬须抖动,很是吓人。青鸟四使不为所动,为首的仙子冷冷喝道:“来者何人?到了蟠桃山还不束手就擒!”

瘸子对汉钟离笑道:“钟离兄,小娘子让你束手和她共寝呢!啧啧,这几个小娘子,恐怕也就是你钟离兄能服侍得了,老李可是闻香而逃了。”作势后转,一个仙子已经仗剑激刺向他,汉钟离却恰好挡在了铁拐李身前,手中的芭蕉扇“叮”的一声,被刺中,剑弯着弹起,也是她使劲过大,弹起的剑差点反弹到自己头上。亏了身边姐妹已经仗义出手,从旁协助,剑刺汉钟离的侧身。

汉钟离的芭蕉扇不知dào

是真芭蕉还是什么材质的,两支剑总是分毫不差的刺中扇上,却不能使扇有丝毫损毁。两个女子娇斥、怒喝,剑也叮叮咚咚不住地刺出,汉钟离毫不经意的用大扇子化解了所有的攻势。

另两个女子可同伴奈何不了对方,两人也只得挥剑上前,四人一起攻向汉钟离。汉钟离还是同样计划,大扇子左挥右挡,解除了大部分攻势。

铁拐李在一旁看的跺脚、拍臀,一个劲的叹息:“唉!这一剑怎么就刺偏了一点点!唉,小娘子,说你呢,穿青衣裙的,唉,糊涂,都是青衣裙的,那个头发编做斑鸠尾巴的,你怎么不刺他的右臂?那个大鹳尾巴的,你应该刺向他的屁股!唉,乌鸦尾巴的娘子,你听我的,啊,刺他小腿!你们怎么都不听话、不配合,怎么打?啧啧,王母是怎么教的部众,就这样,还敢号令西番?”口中喋喋不休,气得几个女子七窍生烟,更是打的混乱,好像每一剑都是刺向汉钟离手中的芭蕉扇一般,叮叮咚咚声音不绝于耳。

王母也看出了几人是挡不住来客的,眉头微皱,她旁边有人低声说:“我上。”

王母摇头,牵牛姐已经冲出去老远了:“你奶奶的,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是要下地狱吗?姐姐成全了你们!闪开!”四个青鸟使闪到一旁,脸上汗珠密布,脸色却是粉嫩非常。铁拐李啧啧赞叹:“好家伙!汗水浸泡的娘子。就是别有风情!”

牵牛姐的剑却正是对着他的嘴刺的。剑如疾风。剑上寒芒照得他的黑脸亮莹莹的,汉钟离大笑:“老李,你的脸漂亮极了!你以后就拿小娘子的剑当镜子吧。”

铁拐李不敢大意,身子急骤后退,让人想象不到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是如何做到的。牵牛姐好像也没想到他后退之势如此迅疾,一剑落空,没有继xù

追击,而是反身刺向在一旁说笑的汉钟离。汉钟离见她的剑颜色、声势不对。竟然不敢再拿扇子阻挡,身子一个急转,躲开了一剑。牵牛姐一出手,逼退两人,众仙子一片喝彩:“好剑法!牵牛姐好本领!”

牵牛姐却知dào

,自己并没有取胜两人的把握,铁拐李的后退,她就做不到;汉钟离的转身,潇洒利落,她也远不及。仗剑静立,说道:“两位。没事到昆仑山闹事吗?”

汉钟离摆手:“小娘子误会,误会!我们两块废料,哪里敢闹事。就是到这儿盘桓盘桓。”

牵牛姐冷笑:“盘桓?偷了蟠桃山仙宫的御酒琼浆,盗取王母驾下仙药圣果,打伤仙宫执事!还敢说是来盘桓来了?”

汉钟离一脸的茫然,铁拐李也是挠头不已:“什么?我们两兄弟刚刚到了这里,没有踏进你蟠桃山一步!恐怕仙子是误会了。”

王母也看出了事情有蹊跷,缓声说道:“两位道友,既然是误会,还请进我宫中一叙,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两人满口答yīng



大众回转仙宫。织女才有机会和中甲乙挨近了,低声嘱咐:“你进了仙宫,不要乱说乱动!一切听我安排,不然大祸临头,悔之晚矣!”中甲乙微笑称是,他虽然拿不准王母请他来的目的,却知dào

绝不会有大碍的。

织女和同样服色的仙子一起,那个细长眼睛的女子接近中甲乙身边,微笑道:“怎么样?对一个雏儿也拿不下?枉你自称花中圣手,整天在脂粉群中打滚的。”声音滴沥,虽有些沙哑,却甚是好听。

中甲乙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喜:“麻姑?是你!”

女子拨开他的手,急忙四顾,大伙都急着往回赶,没人在意,才放下心,“乖宝贝、乖儿子!你才想起娘娘啊!”

“臭丫头!怎么跑了也不说一声,害的我担心不已。”

“你是担心有人说破了你的勾当,死无葬身之地吧!可不是担心娘娘我的。”

“哪有啊?我就是担心你遭了不测,不然老子干嘛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真的?”

“千真万确!你是仙子,当然可以看出我的心的。”

“你这几个月每天粘着小丫头,以为我不知dào

!还甜言蜜语的骗人!不过,我还是喜欢被你骗。”

中甲乙大急,“我是以为你已经遭了什么,才……,不是我对她就是……就是有一点点好感而已。如果知dào

你在这里,打死了那啥,我也早过来找你了!对,你既然知dào

我到了,为什么不找我?该打不该?”两人磨磨蹭蹭的在人群后面,人群就进了仙宫了。

见没人了,那女子拉下了面纱,一张清萧逸尘的脸儿,脸上薄带轻愁,“麻姑,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

“不是。眼下你到的不是时候。仙宫正好面临着大危机!”

“那不是正好我们两个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由自在多好。”

“你想的总是简单。当初在中国时,你就说找个隐秘地方隐居,却哪里有没人能到的地方?这里也一样,有人想逼王母退位!我怎么可以背个不忠骂名,跟你这时候离开?”

中甲乙一愣,“谁?谁这么大胆子,敢跟王母斗?”

麻姑苦笑:“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现在是一有风吹草动,就倾巢出动!却根本不知dào

对手是哪个!”

“嗯。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两人进了城门,中甲乙见城墙高大,墙壁晶莹剔透的,城门也是光可鉴人,城门上斗大的三个字,却是“碧霄宫”。伸手触摸墙壁。触手冰凉沁人。略一思索。马上明白了,这些都是坚冰所成,而不是什么琼英玉蕊。刚刚进了城门,一个双鬟梳成鹊尾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来,一见两人大喜:“快快快!王母急着召见你呢!到处找你,找不到!”

中甲乙和麻姑跟着小姑娘来到一座宫殿前面,宫殿也是坚冰雕成,蟠龙飞凤。很是威武,他也没心思细看,只看到大殿门上几个字“云霄殿”,

跟着进了大殿,两旁列着神色肃穆的仙卿,登上三阶高台,远远地看到王母坐于锦座之上,她在这里倒不用冰雪雕出的宝座了。旁边列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于阗王竟然也在座!还有几个头戴各国王冠的。汉钟离、铁拐李两个也坐在殿上。

中甲乙心下诧异,却不及细想。来到王母座前,麻姑低声说:“快跪下,跪下!”

中甲乙不以为然,站着没动,微笑道:“娘娘,唤小人何事?”

王母并没有怪罪的意思,麻姑才放下心,“公子,也到了西番有些时候了,不知汉天子大军几时发来?公子能否赐告?”大殿上大部分人都一阵骚乱,直勾勾盯着中甲乙。

他没想到王母竟然有此一问,“啊!王母此话何意?小人不懂。”

王母身边一个与王母穿戴差不多的,看起来年纪也不相上下的仙子说:“你是大汉太尉的公子,是汉天子的亲兄弟,此次出关,一定怀抱大计。不是要攻打匈奴,就是要驱杀西番!你后面带着多少人马?”这仙子他知dào

是许飞琼,是王母最信重的人。

中甲乙哭笑不得,他还没有说话,已经有人急不可耐问道:“什么太尉的公子,汉天子的亲兄弟?他到底是哪个?”问的是于阗王。他是在早上发xiàn

牛郎失踪了,而织女也不见了,一边请在国中隐居的汉钟离与铁拐李帮忙打探,一边自己亲自赶来向王母讨说法。

“于阗王,你真的以为他是个流落的汉军士卒吗?你恐怕想不到他比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尊贵!当然,除了咱们王母娘娘。”许飞琼说,“他表面上是汉庭太尉田蚡的儿子,其实是汉天子,老的汉天子的私生子!田蚡代天子养着,原因是汉天子的太子被人陷害、暗算不止。汉天子怀疑是宫里有人下手,却不知该找哪个。田蚡有一个女人,私自供养多年,教她丝竹弹唱、舞蹈,出落得人间绝少,却并不自己享用。汉天子宫中不顺,找他喝酒,这个已经色艺大成的女子适时出场,惊鸿一瞥间征服了汉天子的心。于是,天子有事没事就找他喝酒,这么个小子就出现了。他自小胆大包天,没人敢管,没人敢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多人以为,汉天子早晚要接他进宫的。但是,汉天子短命,才在位上十六年,年仅四十八岁就驾崩了!当今天子即位大统,他和田蚡的美梦成为泡影!”

中甲乙冷笑道:“你们倒是神通广大至极,把在下的底细搞得一清二楚!不过,既然你们搞明白了在下的身世,怎么还以为汉天子会派兵跟着在下出关呢?汉天子如今应该是急于杀了在下才是啊!”

“可能汉天子并不清楚你的身世,只有宫中几个老人知dào

,还有就是田蚡。你在三年前,当今天子即位之后,所住的殿宇一个夜里突起大火,因为田蚡有所期待,所以给你一个大院子,有几十个小心地奴婢伺候。但是大火烧死了很多人,那个奇货可居的天潢贵胄也突然失踪了!没有人能说的清他的死活。”

“你说了半天,算是说了一句明白话。既然他的居处起了大火,死伤无算,那个人岂不是也死了!你又往我身上按什么名分?”

“田蚡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皇太后和太后也不相信!”

“你是到底谁?”

许飞琼一笑,“你当然知dào

我是谁。我们见过不止一次。”

她妩媚的笑脸让中甲乙印象深刻,二十几年前,田蚡刚刚进入长安,他不过是太子宠爱的王美人的兄弟,一个卖身为奴的丑陋的乡巴佬。没有人知dào

他以后会成为汉庭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当上太尉、丞相!一个人悄悄地来,悄悄地去。和王公大臣保持着适当地距离。有人还是看出了他的潜力。送给他需yào

的东西。主要的就是尊重。田蚡从他那里得到了别的王公不给他的东西,心中万分感激,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当然,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他们的交往是极私密的。那个时候,一个明丽的女人就到了田蚡身边,当然是那个贵人赠与的,代表那个贵人。后来中甲乙出生了。这个美人经常看顾他,给了他很多欢乐。是他自己亲娘所不能给他的。当时的太子即了大位,当初不被人看好的美人成了贵人,继而成了皇后!那个乡下来的人,成了王公大臣们巴结的对象。中甲乙再也没有见过小时候经常见到的美妇了,侯门深重,他虽然心中也想起来过,却很快就丢开了,因为身边的人一直在换来换去,没有人能在他跟前超过三个月的。不是被他打跑了,就是受不了自己请求走人。“你是王母派到长安的奸细!”

“傻小子。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恰好到了长安,正好遇见了你。知dào

了你们家的有些事而已。”

“当着这么多人,你说我长,说我短,是要我怎么样?”

“你承认了和田蚡的关系?和汉天子的关系?”

“我承认什么了?你说的那些,跟我没有一个钱的关系!我叫做中甲乙,一个浪子,一个跟着汉使张骞出塞的下人。”

“不要说张骞不敢拿你当下人,就是窦婴也不敢!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放qì

了手中的荣华富贵,甘愿受尽饥寒,还不计生死!如果那些匈奴人知dào

了你的身份,他们还不后悔死!”

中甲乙干脆不言语了,放眼四顾,殿上的人都注视着自己,若有所思。大殿里面也是富丽堂皇的,但怎么看怎么像汉宫的模样。他没有进过汉宫,但田蚡家中的殿堂,据说就是按着汉宫的样式建的,他熟悉得很。他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心疯的烧了住宅,根本不管里面睡着的人死活,看着大火升腾,心中有邪恶的快意。在人们慌张救火的时候,悄悄离开了长安。但是,他总是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跟踪的人。他看着麻姑,“这么说,你也是王母派到长安的人了?”

麻姑点头,脸色忧郁,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王母娘娘,既然你有大批的人在长安,自然知dào

汉庭的一举一动。干嘛还要找我来?”

王母微笑不语,他自说自话,“难道说,我还是奇货可居吗?不要说我是逃亡的浪子,就算是汉天子的兄弟,与你们又有什么价值?匈奴人拿住了我,说不定可以卖些钱,田蚡?他敢不敢拿钱赎我呢?”他口称田蚡,自然不认为田蚡是他爹了。他心中在疑惑,谁会为了他担心,为他出钱赎身?牛郎还有个织女一直在担忧呢!

王母见他神色不定,知dào

他出身太过奇怪,有干系要急于择清,没有关系的还要拿他做筹码,才使得他狠心放火,逃出长安。“公子,你也不要急于承认,或者否认。你仔细想想,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这里的人,都是你可以信赖的,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借助你怎么样,汉天子想要怎样,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先到处走走,看看我的宫殿。好吧?”

中甲乙此时头脑混乱至极,听她这样说,只得点头,麻姑急忙和他一起走出大殿。大殿的后面是另一片天地,居然长满了各种奇花异卉,桃树上结着红白可人的桃子;一架架绿叶中一串串紫色的小果子,挂着白霜;像是梧桐树的树上,结着一个个绿油油的栗子大小的果儿;树下兰蕙争发,白芷吐蕊,红的紫的、粉的各色花儿引来了蜂蝶翻飞。中甲乙本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出了宫殿,心情就恢复了,如今见了这奇异的景致,更是把所有不快忘得烟消云散了。兴致勃勃的指着不认识的花草,问麻姑:“这些都是什么树?什么花?”

见他兴致来了,麻姑也放了心,指点道:“这是核桃;这是葡萄;这是寒瓜;这是红花,那是雪菊,还有冬虫夏草。都是平地所无的。”

中甲乙四下打量,这里和宫殿不同,宫殿是假的晶玉。这些花草是真的精灵。“这山谷有热泉。流出热水。汇聚地下,才使得极寒之地,能够四季花草繁茂,还能长成大树!”他断言道。

麻姑惊讶不已,“跟你这样的聪明人在一起,真的无聊!你什么都知dào

,让这些珍奇变得索然无味!”

中甲乙微笑道:“这就是你们用来哄骗蠢夫蠢妇的吗?也太过轻易了吧!”

“你们那里有这些珍异的瓜果吗?还有这些异卉?怎么可以说是愚弄、哄骗!”

“这么大的桃子,长安确是没有。不过。别的吗,只要我们愿意,也是可以轻松种出来的。”其实在长安也不是没有热泉,只是长安本就是烟柳繁华地,人们习以为常了,也没觉得如何的神奇。到了这穷荒地方,突然见到了这琼楼玉宇,已经惊骇莫名了,再见到这奇花异卉,更加觉得非凡。不是神仙所为,又是哪个?造化的奇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通透的,也无怪乎有人顶礼膜拜,以为神迹了!中甲乙自然一眼看看出其中的奥妙。

两人在芳草繁花中流连,就听得前面人声嘈杂,隐隐有金铁交鸣的打斗声传来。麻姑脸色一紧,随即放松了。中甲乙却已经看出了她的紧张,“是不是有外敌入侵了?怎么你们这儿经常有人侵入吗?”

麻姑摇头,“几百年来,都没有人敢跑来送死!不知怎么了,这些年突然多了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中甲乙微笑道:“树大招风,你们这里有人传说有长生不死仙药,自然就惹得觊觎之徒来了!那些修道之士,都自以为本领高强,才敢来的。若是我这样的,绕道走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打扰!”

麻姑一笑,“你绕道走?哈!我怎么那么相信呢!你如果没有想法,怎么故yì

让于阗王买来了?还不住地打探昆仑山的消息?”

“你也是什么都知dào

?天下就没有你们不知dào

的秘密吗?”

麻姑摇头,“差不多的,我们都知dào

。有的,王母是不是有不知dào

的,我就不知dào

了。”

两人还是往外面走,看是什么人来捣乱。“我问你,你如今多大年纪?你们真的是长生不死的吗?可不要骗我!”

“嘻!你怎么和俗人一样啊!人是不是长生不老,有什么关系吗?只要心情不老,比什么灵丹妙药不好?”既没有承认有仙药,也没有否认。

两人到了外面,看到到处都是人,王母这边仙子们衣饰灿烂,都聚在大殿周围,在她们外面,围着的人就逊色不少了,多是毡袍、皮弁,颜色深暗,还有的麻布衣装,不多的几个锦绣服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看不出来历,不知dào

统属,吵吵嚷嚷,混乱不堪。中间一群人在打斗,是七个女仙和十几个奇装的怪客在打,地上倒着几个怪客,呼号哀痛,看起来这些怪客已经吃了亏,那七个女仙手中剑招法狠辣,招招致命,怪客虽然人多,却还是手忙脚乱,有人身上已然挂彩了。不住地有人退出,有人加入战团,一场混战、乱战,让殿中人脸色不虞。

中甲乙看了一圈,走到汉钟离、铁拐李两个身边:“唉,两位大仙,这是什么人啊?”

铁拐李一笑:“来自地狱的!”

中甲乙身上一冷,“什么地狱?哪里有地狱?”

铁拐李非常认真地说:“这里就是地狱了!你站立的地方,下面就是地府!你没有听到下面的哀嚎吗?”

见他神色紧张,中甲乙也不由得信了,仔细倾听,好像真的有声音从脚下出来:“救命啊!饶命呀!不敢了,求王母、大仙饶命!”他心头更是紧张。

汉钟离一笑,“小子,你还真相信有地府啊?”

中甲乙感觉脚下在动,一时寒毛直竖,叫道:“地在动!恶鬼要出来了!”地下果然传来了一阵阵响动,大殿在晃动,坚冰建成的墙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大块大块的碎冰掉落,大殿里面的人惊慌不安,却不敢随意走动,都看着王母,听她示下。碎冰砸在了几个人的头上、身上,激起更加恐慌的喊叫。

地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外面也传来了人们的惊叫,王母脸上出现了异样的颜色,开始是粉红,后来变得通红,接着是紫色,身上也发出了紫色的光。她低喝一声,“嗤!”双手合掌,自己慢慢的坐下,许飞琼、牵牛姐等执事高的,也跟着坐下,别的地位低的慢慢的不再慌乱,跟着坐于原地。王母脸上、身上紫色的霞光慢慢扩大,许飞琼等人身上也慢慢现出霞光,只是与王母相比略微颜色浅淡些,范围小些。青鸟使、织女等身上就没有霞光了。于阗王和汉钟离、铁拐李、中甲乙等慢慢的退出大殿,外面来捣乱的人,也已经停下了,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王母嘴里念念有词,其他仙子跟着念诵,众人只听得嗡嗡嘤嘤,却不知她们念诵的是什么。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震动的大地震动慢慢变小,原来还能够听到底下发出的声响,好像有人在哭喊,也停息了,或者是被王母她们的诵经声盖过了,大地最后复于平静!

人们,就是汉钟离、铁拐李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母的诵经可以止住地动!于阗王首先跪下拜倒,他现在是真的愿意皈依王母座下了。和他一起的那些西番小王都跟着跪倒,不住地磕头,唯恐后人。那些本想来闹事,抢夺的各色人等也在震惊之余,大多翻身跪倒,少数一些人也面面相觑,不敢稍停,纵身离去。

中甲乙不知dào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王母的把戏,又不像那时生死一瞬之际,几乎所有人都震恐了;说她能够诵经止住大地的晃动,又太过匪夷所思!环顾四周,人们跪倒一片,汉钟离、铁拐李也跪在王母面前,他的腿不由一软,也跪倒地上!

层山叠巘云九重,霄汉飘渺有碧宫;骇人身后拖豹尾,迷离霞彩多娇容。(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回 仙门怨思话流落 琼阁飞升出天魔

长河万里苦追寻,仙山千丈始登临;前世回首凭谁说,未得列籍已焚身!

王母在大地的抖动彻底平息了之后,停了半刻,才缓缓站起,温声说道:“大家都起来吧。大难平息,多有大伙的功劳。”

许飞琼以下的仙凡人众都继xù

或坐或跪,齐声说道:“谢娘娘消弭大难,救了我等!”开始时只是昆仑山众人说,后来所有人都跟着说:“谢娘娘消弭大难,救下我等!”“谢娘娘消弭大难,救下我等!”声音越来越大,响彻山野,山也传出来回声,也是:“谢娘娘消弭大难,救下我等!”回声绵长,经久不息,更增其中的神mì



王母再次发话,“起来吧。”许飞琼、汉钟离等人才慢慢起来,但是那些来闹事的人还是不敢起来,也不愿起来,黑压压的跪倒着一大片,比昆仑山仙族多了几倍,口中都念叨:“请娘娘收下我等!请娘娘收下我等!”竟然是奔着王母不收他们,就不起来的架势。

许飞琼等人面有不虞,牵牛姐已经大怒,骂道:“哪里来的牛鬼蛇神,竟然敢要挟娘娘?我们岂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能够要挟得了的!”开始说要挟娘娘,后来就是要挟我们了,把自己等同王母了。

王母也不以为意,微笑道:“我这里乃是穷荒蛮僻地方,哪里能屈尊各位英雄?各位还是回去,回到可以让各位发挥才智之处,也不枉了各位的勇武。”

那些人哪里肯走,都继xù

磕头不已。口中已经满是哀告了:“求娘娘收留了我们!求娘娘看我们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此一趟。许多人死于路上,我们也都是九死一生才得到此!求娘娘赐留!”声音杂乱,大致意思却也清楚。

王母面色平静,许飞琼皱眉,牵牛姐叫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不会一个个说?偏要都乱说!来,那个白胡子,你说!”

白胡子没有戴帽子。头上光光的,没有一根头发,颏下倒是一尺多长的白胡子,银光闪闪,很是惹人眼,难怪牵牛姐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也颇为得yì

,站起来,牵牛姐眼一瞪,他赶紧又跪下了,中甲乙看了暗笑。“呃!娘娘、奶奶、祖奶奶!就发发善心。容留了小人!小人从大海那里,一步步走到山上。磨破了几百双草鞋,满面风尘,戒绝酒色,瘦了一百多斤!才终于来到娘娘跟前,向娘娘皈依!求娘娘收留!”说着话,眼泪、鼻涕直流。

有人叫道:“娘娘,不要听他的!他是骗娘娘呢!看他的大肚子,哪里能瘦了一百多斤?他每日里都是贪吃晚起的,哪里受了一丝一毫的风霜之苦?还是小人,因为急着归附娘娘,摔伤了腿脚!求娘娘容留小人!”

白胡子气极:“飞熊,你小子不要诋毁老夫!就你小子,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被人打断了腿子,还敢胡言乱道?”

飞熊也不示弱,“白狼,你又是什么好鸟?偷媳盗嫂,哪有你不会的?”

白胡子白狼已经不等他说完,就扑过去,两人打作一团。其实他们的作为,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平日还自己吹嘘,不过被人当众说出,总觉得面子过不去,才大打出手。

牵牛姐看了高兴,想出了主意:“这样啊,你们谁能揭出别人的恶事,揭的越多,我就劝娘娘收下他,怎么样?先揭出五个人的,就先入我仙籍!”

许飞琼觉得不妥,急忙说:“牵牛姐,不要这样!”

牵牛姐笑道:“干嘛不要?就这样。呃,娘娘?”

王母也觉得不妥,不过也不愿扫她的兴,微笑摇头。

这些人里有几个有见识的,觉察其中的险恶,却怎么可以阻止住大部分人?这些人平时虽然道貌岸然,也是各国、各族的贵人居多,却多是寡廉鲜耻之徒,以为自己的阴事无人知晓,拿别人的阴事说事于自己可谓妙处多多。

一个人长跪道:“小人是右贤王驾下一个当户,那小麒麟跟着师傅学艺,得了师傅真传,还娶了师傅的独女,却始乱终弃,毒死师傅和师妹,又娶了年轻貌美多金的富家……”他的话没有落声,身子一侧,倒下了,他身后一个人已然跃起,但刚刚跃起就落地了,手中的刀子也跌落,嘴角血丝慢慢沁出。显然,当户说的小麒麟就是他,却好他正在当户附近,出手杀死当户。没提防当户还有同伴,就手给了他一家伙,两人一起了账!

牵牛姐怒道:“只是说些话,干嘛动手?你们眼里可有娘娘吗?”

那边白狼和飞熊也分出了胜负,白狼打中飞熊一掌,飞熊踢了白狼一脚,但那一掌是打在胸口上的,一脚踢的却是大腿,飞熊口吐鲜血,倒地不起,白狼拍拍手,自得至极。

一个跪在边上的挪挪身子,长身跪着,说道:“在下来自蜀地,叫做水狐狸。这群人中,有个山猴子,和人一起盗取了蜀郡郡守金库,郡守许诺拿下盗贼赏赐千金。山猴子骗同伙喝酒,把其灌醉,割去同伴头颅,和盗取的财货,向郡守请赏!”人群中有人惊叫,“你怎么知dào

?”

又听到有人喊叫:“住手!”显然山猴子也想灭口,被水狐狸的同伴发觉,阻止了,一个人窜出,还没有冲出人群,就被人刺了几下,身上血喷溅,歪倒下去,旁边的人急忙躲避。

水狐狸冷笑,继xù

说道:“还有个黑灵子……”

有人喝叫:“不要乱说!小心狗命。”

牵牛姐冷笑道:“只管说!我看哪个敢出来。”

水狐狸胆子大了,“黑灵子为了娶现在的夫人,重金请山上的结义兄弟树雕带人杀光了女人的家人一十二口。原因就是女人家人反对。黑灵子得了人。树雕得了财货。”

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叫:“是真的吗?你们……你们……竟然杀了我全家!”显然已经信了十分。

王母也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阴毒恶事。也是大为意wài

。牵牛姐却很是得yì

。“行,你没有骗人。继xù

说。”

“蜀山宗主大峰矛,你为了得宗主之位,骗自己的父亲老宗主说有人来侵,结果老宗主死在山下。那来侵的是哪个?”

大峰矛冷笑不已:“你怎么知dào

没有人入侵?不要血口喷人!”

牵牛姐说:“是呀,你怎么知dào

没有人?”

“因为当时我正好在蜀山附近,追查一宗事,见到了老宗主。他当时身受重伤,还没有咽气,是他说,有人使用他教的武功,打了他三掌,砍了他一刀。他也砍了对方一刀,在对方的腿根部。不知dào

宗主敢不敢让大伙验验伤,要知dào

蜀山宗主的刀伤是绝不一样的,别的刀伤外翻,蜀山的刀伤人是下陷的!”

有人叫道:“宗主。你就脱下裤子,让大伙看看何妨?”

牵牛姐点头。“好。你过来,站在我后面。”

水狐狸得yì

洋洋的站起来,走到牵牛姐身后,竟然没有人敢趁机动手。

“还有人要说吗?唉,没有人了?”牵牛姐失望至极,她没想到水狐狸的话吓住了别人。原来,那些人虽然急于想进入王母仙宫,却已经看出并不容易,其中的凶险远大于幸运,大伙都不是善男信女,哪一个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知dào

就算是能够侥幸发了别人阴私,一时不被人暗算,却得罪死了一大帮人,以后就是真能长生不死,也如跗骨之蛆,摆脱不了。所以都打定主意,绝不多说。

牵牛姐冷笑:“你们不说?是不打算留下了?”

一个汉子越众而出,叫道:“王母娘娘,我们都是仰慕娘娘威名,才来拜侯的,如果娘娘觉得大伙该死,请娘娘赐毒药,让大伙死球啦!不要这样折磨人!大伙也都是三山五岳的豪杰,虽然双手沾血,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没来由发人阴私,让大伙自相残杀!”说的很是义正词严。

牵牛姐说:“怎么?你又是个什么玩意?敢来撄虎须?”

“小人是楚人风刃,杀过一百三十七人。有官有民,有富有穷,有老有少,自信无恶不作,恶贯满盈。当地郡国赏钱五千金,要在下的脑袋。各位谁取了去,立可富贵!”

有人惊呼

:“风刃?这家伙独闯长沙王府,杀死卫士四十一人,劫走兄弟!”

有人“嘁”道:“他还屠戮了整个城墇的十三个徭役呢!就因为这些人不让他晚上进出!”

锋刃不理会别人的说法,对黑灵子说:“那个猪崽子!出来!你两年时间,奸了七百四十六个女人和男人,以为跑到关外就可以逃脱了吗?”

黑灵子不以为然,“跟你奶奶的有什么关系?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那些男女都喜欢的不得了,要你多事!”

锋刃手中的刀颤动,发出芿芿的响声,身子也抖个不停,众人以为他气急,有人却惊叫起来:“地又动了!动了!”跪着的人一跃而起,地下传来了“轰隆隆隆”的声响,大殿剧烈的发出了“咔啪、咔嚓”的响动,站在大殿里面的人被巨大的晃动晃倒地上,人们慌忙往外面冲,根本不管仪容还有王母的威仪。

王母也被许飞琼和几个仙子推出了大殿,在她们刚刚来到外面,大殿轰然倒塌!碎琼乱玉纷飞,有的掠过人身上,就是一道道血槽,有人不幸躲避不及,中了处,就此殒命!所有人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成为一大堆碎冰的琼楼玉宇!

晃动还在继xù

,时紧时慢,时烈时微,所有人脸上都失去了颜色,惊恐万状,有的人开始还寄希望于王母诵祷经文,可是看她也是一脸的茫然,知dào

没了希望。有人哭了起来,更多人跟着饮泣。

倒塌的大殿柱基突然动起来,人们惊讶地看着大块的碎冰飞起,一条人影跟着飞出。发出了骇人的狂笑:“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太阳。老子见到太阳了!”他赤身裸体。头发拖到了小腿,大部分却挓挲着,如果不是他的人形,还以为是一根倒放的大树根。碎冰不断地飞起,不断地有人跟着飞出,各种欢笑、狂喊都有,一个人最后缓缓地爬出来。织女惊喜的叫道:“牛郎!牛郎!你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那人果然是牛郎,他揉揉眼。不相信的看着周围一大片人,叫道:“织女,是你吗?”

织女惊喜的扑过去,拉着他的手,眼泪不由落下,“这几天你到哪了?知不知dào

我担心死了!”小手轻轻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牛郎握住她的手,说:“先不急着说我,你不知dào

我经lì

了什么神奇的事。看到了吗?我们都是从地狱出来的!”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轻微的颤抖,然后听到一个人宏大的声音,震动了整个山谷:“王母!你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啊哈哈哈!大魔王出世。让你们以后再也不能安心睡觉,再也不能放心吃喝了!”

王母却已经镇静下来。微笑说:“大魔王,你倒是会挑时机,趁着地动的机会,打破了我的地府!不过,看来你并没有接受教xùn

,还是要和我作对!”

大魔王腆腹挺胸,叫道:“教xùn

?确是教xùn

,教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女人,美貌的女人,能说会道的女人,会骗人的女人!不是你骗我说制出了不死药,骗我喝下,我东王公能进入你的地府探看吗?”

众人悚然动容,大魔王就是东王公?他是失踪已久的东王公?那是和西王母齐名的神仙一族,怎么两人交恶?他被王母打进了地府?

王母不以为忤:“是你自己作恶多端,得有此劫,不要处处怨天尤人,以为是哪个骗了你!我给你的的确是不死药,不然你早就死了!还能站在这里重见天日?”

“我在地下待了五十年!寒冰水沁,热泉水急,火烧火燎,刀剑锻打!哼哼,今天,我要让你也尝尝此中滋味!”说着扑向王母。牵牛姐想上前拦阻,一阵急风扑来,只得闪过一旁,东王公到了王母身前,王母也不敢直撄其锋,身子飘起,一片云霞般飞到他的旁边。东王公的头发飞起,千万根钢针一样刺向空中的王母,众人只听得耳中“嗤嗤”响声不绝。

王母也不是一味地退避,她手中多了一柄剑,极细的剑身,泛出冰一样的寒光,剑和头发缠绕在一起,两人分开,地上飘落了一蓬乱飞。大伙再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打法,一个以头发为武器,一个的剑不是刺、击、斩,而是靠缠绕。

东王公再次扑向王母,王母的身子这次不动了,剑突然幻出千万道光芒,刺得远处观战的人都闭上眼睛,耳中听到王母叫声:“碧宫舞月!”接着听到东王公的怒吼声,好像起了一阵巨风,风停了,再次睁眼,场中只剩下王母一个,东王公已然不见了身影,王母的剑也消失了,地上一大片黑乎乎的碎发,显然,王母赢得了这场比武的胜利。

许飞琼到了王母身边,低声道:“怎么样?”

王母微笑点头,许飞琼放了心,“那这些人怎么办?”她指着跟东王公从地狱跑出来那群人问。那些人脸上的惊惧之色浓重。

王母摇头:“大魔王已经跑了,留下这些小鬼,有什么用!让他们都滚吧。”

听了王母的话,那群人如逢大赦,急忙要跑,牵牛姐叫道:“怎么?不磕头谢恩就跑?”

那些人急忙跪倒磕头,一溜烟的跑了。众仙子欢呼,那些急于想被王母收留的豪杰也跟着欢呼。许飞琼却看出王母眉间的黑色,在越聚越浓,知dào

她一定受了重伤,只是隐忍不让人知dào

。牵牛姐这时也看出了不妙,指挥那些豪杰:“你们都先搭起帐幕,住下来。不许再打架,不管以前有多深的仇恨,这几天都不许动手!不然,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伙已经听了东王公的事,这时候哪个敢妄动?而且听她意思,是留下了大伙,以后长生不死有望!都忙不停的点头。喜喜欢欢去找地方安置。

许飞琼等人也四处查看了。宫殿已经彻底报废了。只是山谷深处,还有两座小殿损毁轻微,请王母移驾前往。汉钟离、铁拐李和牛郎、中甲乙、于阗王等也被请过去商谈。

王母坐在毡毯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好毒的阴气!大伙知dào

那人是哪个吗?”

众人摇头,东王公就好像她王母一样,没有见到人时,都觉得世间没有这个人的。见到了才相信原来真有这样的人!但就是见到了,恐怕也不知dào

他的来历。

“几十年前,中原扰攘,匈奴趁机做大。冒顿大单于号令四方,横行天下。汉天子无奈他何,只得求助于我。当时我本不想过问他们的俗事,只是冒顿却以为是我怕事,带着人马来到山下,要昆仑山玉石全部送与匈奴。整个西域听命于他!哼哼,他真的以为没有人能制住他了!还居然以东王公自居。要本座为他侍寝!说什么东王公西王母是世间的两夫妻一样!本来,本座只称呼王母。是他要本座改称西王母,意为本座只能在昆仑山发号施令。只是本座见他势大,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才说出了他匈奴千年的过往之事,让他震动,以为本座真的是长生不死之身,才卑辞求药。本座备下琼浆玉液,山中异样瓜果,拿出炼成的圣药。药当然是神妙无比,可以强身健体,增强人身功力。但我的琼浆玉液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饮用的!他不知其中的道理,狂饮起来,最后酩酊大醉!如果就此除去了他,匈奴人群龙无首,再次大乱,汉庭也还不能控zhì

、保护四方民众。所以,我只能把他关进地狱,想给他一些教xùn

,让他知dào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也是本座的不是,我……我竟然忘了这事,让他在地狱一待就是五十年!”

于阗王担忧道:“他这一出去,岂不是又要祸害天下、特别是咱们草原了?”

“嗯。他刚一出来,就急于报仇,只是他的阴功还没有来得及与天地合流,如果他不急,等到阴功适应了天地四时之气,再用阴气伤我,我也抵御不了啦!他的心急,偏偏让他今日再次吃了大亏,就算是不死,也再也恢复不到当初功力了。所以,他现在只能是躲着我了。不过,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些,他如果回到东方,匈奴人精神大振,我们西域再想和中原连起来,就难了!”

中甲乙奇怪:“怎么?王母以为西域和中原是一家吗?”

“当然不是。我西域的玉石、宝物却只有到了中原,才能被人当做宝物,才能有大价钱!我们也才能得到中原的丝帛、布匹、盐、粮食。冒顿割开了我们和中原的联络,使得西域的玉石进不了中原,中原的货物来不到西域。所以,我们必须帮着中原,赶跑祁连山下的匈奴人,才能畅行无阻。”

“王母又怎么知dào

汉帝愿意打通这条路呢?”牛郎纳闷。

“你小子,木头木脑的,怎么就得了我们织女的喜欢?野牛那家伙居然把你扔进了地狱里,他自己跑哪去了?”

“唔,我不知dào

,只知dào

一醒过来,就跟着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你说那人是野牛大哥吗?他说有人想要害我,所以才救了我逃跑。然后我们就进了一个山洞,一直走,一直走。忽然就听到了大地晃动的声响,然后就听到有人说话,说,地动了!我们大伙集中力量,攻击一处,就可以打破地府!我不知dào

他们是什么人,听他们说在地府里,以为一定是地狱的冤魂。刚想转身走,却被鬼拉住了,走不脱!急了一身汗,却越挣越紧,手腕疼入骨髓!正在焦急,野牛大哥出现了,说:大姑,他喊那人大姑?你不是说你是个种田的能手吗?有一身的能耐没处使?今儿我给你找了个好手,看看是你本领高,还是他能耐强。他大姑怒骂:野牛,你个狼崽子!没看到地动山摇的吗?马上命在须臾,哪个跟你比本领高低?野牛大哥笑了:大姑,你又不是第一次遇见地动!这里一年不知dào

有多少次,哪一次伤了你们分毫了?王母的地狱建的坚实至极,你们就在这里待一辈子都坏不了!真的,一会地动就停了。大姑。我怎么感觉他不像是女人啊?”

牵牛姐笑道:“他不是大姑的大姑。是大骨的大骨。”

“什么?大骨、大姑的?听不懂。大姑拉着我坐下来。我才知dào

大白天待的地方是齐腰深的冰水,比于阗河的水还要寒彻心肺!我已经惊吓、冻饿的说不出话来了,大骨抓住我的手,慢慢的我感觉到身上竟然有了暖意,后来就感觉不到冷了。他才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了我是个农夫,刚刚说了农夫两字,他就兴奋的让我打住。不听我是怎么来的了。”

“他问我,知dào

不知dào

怎么在这大山深处种田?我没有在这里种过,摇头说不知。他竟然能看出来我摇头!太神奇了。他说,这里天气极寒的,但也不是不能种田,说了一大通,我也记不住。他说,他把自己这些年种田的心得都刻在了地狱的石壁上了,让我有机会去看。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进那个地方了!然后。地动更剧烈了,然后大伙就出来了。”

众人都不是种田的。对他说的大姑怎么样,都没有多少兴趣,都看着王母,王母扭头吐了一口,中甲乙眼尖,看到她吐得是血,知dào

她虽然伤了东王公,自己也受伤不轻。

“汉天子有没有打算打通西域之路,我不知dào

,但是我乐得其成,要努力帮他打通。现在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汉天子派出了前往大月氏的使臣。你们两个就是他的随从,更加清楚他的使命。不过,我觉得联络大月氏还是其次,你们如果能说服汉使,进一步说服汉天子,把西域和中原连起来,更是功德无量!”

中甲乙沉思半晌,说道:“中国人都是安土重迁的,以耕作为生。这里,千里绝人,大漠、穷荒的,汉地人来到这里也守不住,最后还是匈奴骑士的天下。”

王母也皱眉,大伙都觉得中甲乙说的有道理,这里本就是地瘠民贫的,如果来的汉人少了,被匈奴人掠杀尽尽;多了,还不饿死了?

王母沉默了一刻,毅然说道:“汉使是其中的关窍!我们必须助汉使成行,让他真zhèng

看看西域的形势,才能促使汉庭的决心,驱逐匈奴人!”

中甲乙不以为然,“汉使人微言轻,也不懂得西域和中国关系的重大,还有他只是个喜欢犯难冒险的家伙,这些大计,他是没兴趣的。我看,找他,难!”

于阗王的想法是:“匈奴人就已经让我们疲于应付了,再来了汉人,大军供应、骚扰、抢夺,还有我们各国、各部人的活路了吗?”

牛郎不乐意了:“大哥,你见到了,我们这些人可不是来抢夺什么的,我们都是自食其力的!就是真有那么一天,汉天子派来了大军,也是和匈奴人不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做得了主?你能吗?还是王母?”一个小王认真说道,大伙听出了他是想王母来保障他们在汉军来到之后的安危。

王母的神色已经非常焦灼了,看来她受的伤在发作了,“别的,先不要提。两位,钟离先生、李先生,本座想请两位去帮zhù

汉使。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汉钟离头不停地摇,“不不不!我被汉家追缉了几十年,他们重金要我的脑袋。现在让我去帮zhù

他们?不行。”

铁拐李知dào

他的想法,也不好答yīng



许飞琼盯着汉钟离:“怎么?你不去?”中甲乙看出了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因为许飞琼的眼神钩子一样,汉钟离眼睛直躲,不敢看她的眼睛。心想,这些仙子还真是神通广大啊,什么人都能上手。

汉钟离嗫嚅道:“我……我,他们对我,这个,太他妈不厚道了!老爷出生入死的,帮他们打下天下、江山,不给老爷恩赏吧,还硬说老爷叛逆了!赏购老爷的脑袋。”

“当初的过节都是废话!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现在又不是让你去给他们皇帝磕头,是让你帮zhù

一个青年,一个可能给天下各族带来安宁、富足的人!你不是口口声声修行得勘破了生死、勘破了名利,勘破了这,勘破了那,怎么真遇见了事,就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去,立马就去!不然,别想我会原谅你!”许飞琼面色阴沉,俏目圆睁,她的一颦一笑,都惹得汉钟离心痒难耐,不由得低声下气的说:“好,好!我去就是!不要生气了。”

王母见他答yīng

了,转向铁拐李,铁拐李赶忙点头,“钟离只要答yīng

,我没话说。”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血不住地从她嘴里涌流!吓得众人手忙脚乱,许飞琼急忙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却怎么也喂不进王母嘴里了!眼看她脸色转暗,失去了血色,鼻息渐渐微弱,许飞琼眼泪下落,织女、麻姑等都是吞声饮泣。

正在大伙束手无策,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个破锣嗓子吼道:“我们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就这样不理不睬、把大伙晾着?求王母给了大伙不死药,也让咱们放心待着。不然,夜里睡觉再来一阵地动,丧了小命;或者山上冰雪冲落,砸死下面;再者被仇家晚上一刀结果了!你说冤不冤?眼看着妙道得济,却死在了门外面!”

一个小仙子奔过来报道:“那些人都要仙丹圣药!不给就要打人。”

牵牛姐大怒,她一肚皮的怒气无处发作,现在有人闹事,正好发泄,“哪个熊仔儿敢喏嚯,老娘宰了他!”就要冲出去。

许飞琼急忙拉住了她,“不要动粗!我来。大伙先照顾娘娘,不要让人闯进来。”对汉钟离两个说道:“你们现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了,赶快去匈奴,看看汉使怎么样了,先要保护他不受伤害,再说其余。”汉钟离、铁拐李见她神色郑重,知dào

那确是大事,也不客套了,回身就走,下山相助汉使张骞去了。

许飞琼这才慢慢走出小殿,来见群雄。

仙骨轻盈凌飞电,松云霞蒸众山巅;灵果俗子可分享,玉宇散落到人间。(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回 仙药得服身受制 地狱现迹心骇恐

妙药灵丹延寿身,人生苦楚绝无痕;笑看凡俗争拜侯,不觉入局害残神。

许飞琼走出人群,围着的各族英豪见了她,知dào

她在仙族中地位尊崇,前面的人就停下了吵嚷,后面的人听前面动静小了,也慢慢静默下来,都看着她。

许飞琼妙目环视一圈,看到的人都心中砰砰乱跳,觉得她看到我了!她竟然愿意看我!她看得只是我一个!她微微一笑,众人心头更是冰消雪融一般,水汪汪的,柔化了。“各位英雄,诸位仙侠,不知各位还有什么要求?王母不是已经答yīng

了各位,容各位留下来。各位难道还不满yì

吗?”

风刃咽了口唾沫,抑制住心头的狂跳,不敢看许飞琼艳极了的双眸,只是盯着她的脚下,那纤尘不染的裙角,心中想道:她怎么裙角都没有灰尘?马上摇头,驱赶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众人见他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他现在隐然已经是大伙的头领,只因为他及时的上前说了几句话,才使得大伙从相互揭短中解脱开了,没有最后打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的,许多人都庆幸,他的出口,不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保住了自己的颜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颜面比性命还有主贵。

许飞琼对风刃微笑道:“风英雄,怎么说?大伙可都是看着你的。”

风刃脸一红,马上警觉起来,我他妈可是几十年都不知dào

脸红是怎么回事了!今儿是怎么了?这女子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让老子的老脸都红了!他稳住心神。强笑道:“仙子!不是大伙吵闹。而是……而是……是那个……”

“是什么啊?”

“哈哈哈!”有人大笑不已,“老风,你怎么娘们一样忸怩起来了?”

风刃回头啐了一口,“你奶奶的,敢取笑老子,晚会有种咱们打一架!”回过头来,“仙子,大伙觉得留下来不方便!仙宫王母、仙子们当然可以吸风饮露。饱餐琼英;可是我们凡胎俗骨,消受不起啊!虽然大伙都是粗苯人,皮糙肉厚的,不惧风霜之苦,怎奈五脏庙不祭,可是六神无主了!”

许飞琼恍然,微笑道:“哦!是我的不是了,忘了各位的需求了。好,我这里没有别的食物,请各位谅解一二。因为我们宫中已三百年没有动过火了!”

众人心头一则是失望,人家几百年没有动火了。自然是不需yào

吃东西;再则是心头狂跳起来,她们果然是神仙!大伙千辛万苦的跑一趟,没有白跑!终于见到了真神了!见到了真神,自然有比吃一顿、两顿饭收获大了。都眼巴巴的看着许飞琼,看她还要说出如何惊人的话。

“嗯?我这里有一些东西,可以给了各位。只是……”她说给大伙,大伙狂喜,却中间顿了一顿,让大伙狂喜的心马上又飘忽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急问:“只是什么?快说!”

风刃回头瞪视,大伙才慢慢又平静下来,“听仙子说!你们咋咋呼呼的,谁能听清楚?”

许飞琼又是微微一笑,“只是一来王母经了这一次地动,损耗了些精力,来不及向她请示了,自然王母她老人家也是极愿意让大伙得些好处的。”众人脸上都露出笑容,有好处的事,谁都愿意听的。后面有人已经急不可耐的问道:“那二来是什么?”

“二来吗,就是诸位英雄、仙侠是不是信得过小女子、信得过昆仑山碧霄宫!如果各位信得过咱们,自然一切好说,如果大伙或者哪位英雄觉得其中有诈,不愿意,咱们也不便勉强。”

众人轰然道:“怎么信不过?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自然相信各位仙子!”

有人叫道:“如果信不过,咱们就不来了。既然来了,就算是断肠毒药,咱们也乐意吃下去!”

有人笑道:“仙子给的当然是仙药,只有你毒头给的,才是毒药!不过就是死,我也愿意死在昆仑山仙子的手下,不愿意死于毒头面前!”

许飞琼也是心头微震:毒头也来了?看来这一次来到的人物,果然不一般!“呵呵!我拿给各位英雄的,果然是断肠毒药!不知哪位敢吃,哪位肯吃?”

众人本来还在嬉笑,见她手中举着一只红色玉瓶,郑重其事的说出几句话来,都沉静下来了,一个个扪心自问:“里面是仙药还是毒药?我真的愿意死在这个天仙般的人儿手中吗?”

黑灵子讪笑道:“仙子在逗我们大伙呢!仙宫里从来只有仙药,哪里会有毒药?开玩笑呢吧?”他说出了大伙想的。

许飞琼冷冷一笑:“仙药、毒药,本就和善念、恶念一样,在人一念之间!我说是仙药,有人偏说是毒药;我说是毒药,也有人偏偏说是仙药的!在世间,王公贵人厌粱肉,贫民食糟糠,贵人得病,要食糠秕为药;穷人得病,食了粱肉,马上得了精神!你说是粱肉是仙药呢,还是糠秕是毒药?”

有几个达观的人,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几个粗鄙的却不耐烦起来:“仙子!你就不要啰嗦了!俺们也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你就把仙药拿给大伙吃了就是!”有人跟着起哄:“吃了再说!吃了再说!”大部分人都是同样心思,管他呢,吃了总不会有坏处!她昆仑山碧霄宫王母的名头,天下皆知,她们自己能够长生不死,总不会练出毒药毒害天下英雄吧?

大伙吵吵嚷嚷,都急着吃到仙药,没人在意许飞琼还想说什么,许飞琼皱眉,风刃道:“仙子莫怪!大伙都是九死一生的,急于吃到昆仑山仙药,保住自己的富贵、权势。其他的都不急!”

许飞琼不再多言。一挥手。两个仙子各自带着一只大些的玉瓶来到当场众豪杰眼睛瞪大了,紧盯着两只玉瓶。许飞琼听着众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知dào

稍一迟疑,就可能酿出祸端,毅然说道:“这玉瓶中的药,是我们群仙采来山间百花、百果,还有百种鸟兽精华炼制而成的。就是我们群仙,也不过每人一年吃上一粒!分与各位。每人也是一粒,可以胜世间修道之士三年修liàn

!所以,许多人以能够得到此药而杀人放火!各位,如果吃下去,还请赶快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修liàn

几个月,化解了药中劲道。”大伙轰然叫好。

黑灵子、风刃叫道:“大伙排好队!仙子既然说了,大伙都有份,不要急。慢慢来。”众人排好了队伍,四五百人。围成了一圈,把许飞琼和两个仙子围在中间。两个小仙子神色紧张,许飞琼点点头,两人打开了瓶子,一个人倒药,一个人往众人手中递。得了的人有的急忙送进口中,有的欣喜若狂,不知怎么是好,就被人一把抢了,两个撕打着跑开了。许飞琼摇头,最后每个人都得了一粒火红的丹药,有的人已经跃起,迅速地离开了,有的人还留在原地,意犹未尽的看着许飞琼。许飞琼微笑道:“如果说,三年后,大伙还想再得到此药,就不必再来到这里了,我们有人去你府上送药。不过,各位我刚刚说了,大伙有的不愿意听,这仙药、毒药,可是在一念两可中间的,你说它是仙药,它就是可以延年益寿、增强功力;你说他是毒药,它可以穿肠裂腹的!”

众人一惊,才回过味来,刚才是太过急于得到仙丹了,现在才想起来其中可能隐藏的忧患!“为什么?为什么?”

“唉!你们真的让我无语了!难道说真的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仙丹妙药,既可以让你长生不死,也不会带给你烦恼的吗?各位自己亲眼所见,有人得了丹药,马上兄弟反目,已经打死了不知凡几!这是仙药啊,还是催命的毒药啊?你难不成要把冤仇记在我昆仑山名下?”

众人听着远处叮叮当当的打斗声,还有人的惨嚎,心下默然。“其实,一个人想一下子成仙了道,是不切实jì

的。所以,一粒丹药,对大伙足够了。两粒,就害人了!”

正在说着,一个人跑了来,大伙还没有看清,他已经扑到许飞琼跟前,跪了下去:“仙子!仙子救命!仙子救我!我难受死了,浑身骨头好像都要裂开了!”他跪着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控zhì

不住的倒下去,翻滚起来。有人惊叫:“浑耶王左都尉!”此人在匈奴右部,素以打不死著称,最是强悍,每一次入关,他都是前锋,抢得的财帛、人、牲口最多,这一次也来到昆仑山,自己吃了一粒仙药,又随手抢了身边别的人的,填进口中。那几人如何肯?追打起来,一来他力大神猛,二来吃下的仙药竟然立马让他精力大震,几个想向他讨回公道的,反倒死于他巨掌之下!但,他自己却突然发觉不对了,皮肤越来越紧张,血管好像要爆裂一般,知dào

不妙,急忙回转,想许飞琼救他。他的哀嚎越来越弱,身子臌胀,面皮绷紧,许飞琼急忙后退,只听得一声炸响,一个活生生的左都尉随着响声,四分五裂开了,血肉雨雪般飞落!他强梁一生,终于死于强梁之下。

风刃悚然动容,叫道:“仙子!请示下。我等以后自然尊奉昆仑山号令。”说着跪倒地上。大伙也急忙跪倒,口中念叨:“仙子示下!仙子示下!”

许飞琼面色一沉,“各位,现在还感觉饥饿难耐吗?”

大伙一愣,他们只急着要仙药了,忘记了饥渴,现在吃了仙药,就发觉有上当的感觉,接着是有人争抢、打斗,没想到肚腹的事,如今她问道了,大伙才觉得肚腹温暖,一条热线窜入四肢百骸,浑身都觉得舒服无比,这仙药的妙处果然是超乎想象!“嗯?不饿了,也不渴了!好像还非常的有精神!谢谢仙子、谢谢王母!”

“唉!你们心中还知dào

念叨昆仑山王母的好!不像有的人,得了好处就跑了,还有人想要得更多!还要来昆仑山闹事!”

风刃慨然道:“仙子。哪个要是敢来闹事。只要我风刃知dào

了。一定扭下他的耳朵、抠了他眼珠子、抽了他的筋,让他爬着来请罪!”

黑灵子笑道:“风兄,你倒是让左都尉来请罪啊!”

“呸!老子干不了,你小子倒是可以去地府一趟,扭了他来!”

“我去不了。”

“只要各位听从王母的号令,每三年,就有人去各位的所在奉上各位想要的丹药。不管各位在任何地方,都不必担忧。各位以为如何?”许飞琼不理他们的混说。沉声说道。

大伙忙不迭的点头,虽然有人心里还有侥幸之念,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这一次上的当可是不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卖给了人家,还要帮人家数钱!

许飞琼冷笑:“各位觉得上当了,是不是?”

大伙默然。“哼!你们以后有了昆仑山王母这个大靠山,回到家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上可以和王公比肩,下可以不惧官府。出入关禁没人能管!大富贵岂足以道。”

风刃忍不住问道:“听仙子所说,好像汉天子、大单于也不能奈何得了咱们?”

“自然。各位得了王母的庇护。谁敢动各位一个手指头?”

“那,如果三年后,得不到丹药呢?”黑灵子问道。

“那个什么都尉,就是榜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左都尉恐怖的死法,让大伙后脊梁凉气嗖嗖。

“你们去吧。这里还有事,就不留各位了。各位下了山,都是一家兄弟了,就不要再打打杀杀了,以往的过节,我看还是化解了吧!”众人答yīng

了,知dào

也无可如何,只得相约着离开了昆仑山,为王母的事情忙活去了。

中甲乙远远地看许飞琼吩咐天下群雄,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又打又拉的,既给了好处,又拢住了人心,只靠着一粒小小的丹药,就把汉匈各国、各族英雄捏在手心里的方法,比什么修仙了道的法门都更加高明!他上前迎着许飞琼,笑道:“阿姨,你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一粒丹药就骗得天下豪杰团团转!”

许飞琼瞪了一眼,“什么骗?王母难道是要骗人的吗?我那些丹药就是皇帝、王公也是望眼欲穿,千金难觅的!”

“你的仙丹既然这么好,就给我几粒尝尝呗!”他嬉皮笑脸的伸手要。

许飞琼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不怕上当受骗,也要这些?”

“如果能长伴各位仙子身边,就是毒药,我也认了。”

“那要是不让你留下,就是仙丹,你也不稀罕了?”

“说的是。如果不能和你们相伴,在俗世与那些俗子相守,不要说一生,就是一时半刻,也愁闷死了!怎比得上昆仑山碧霄宫的清幽雅致,还有各位仙风道骨,让人不食也觉着精神饱满。哪里像那些个混球,急着离开!”

许飞琼定睛看着他,“你从长安出来,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我或者是麻姑吧!”

“不要问的这么直白嘛!长安当然有长安的好处,只是那里已经不是我能待的地儿了!所以,我就离开了。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你们。”

“算你识相,没说假话!你是在长安没了指望,才不得不跑出来,逃命!”

“逃命?哈!谁敢跟我叫劲?天底下还没有可以要小爷不舒服的人!是小爷自己不愿意跟他争抢,才让给了他。”

“吹吧!你。”许飞琼鄙夷一笑。

两人来到小殿,牵牛姐问道:“解决了?”

许飞琼点头,“王母怎么样了?”

“吃了丹药,已经止住了吐血。正在运功疗伤。”中甲乙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骇然,他只觉得王母受伤严重,几乎没有了希望,却见她们都不以为然的,看来这昆仑山中邪门的事多了去了。

一群仙子在远处吵嚷什么,牵牛姐对两人道:“那几个笨蛋商量怎么重新起一座宫殿,忘记了原来的样式。”

中甲乙听了大喜,“什么?你们要自己建宫殿?哈哈!小爷手痒,如果有人求小爷。小爷说不定会指点指点!”

牵牛姐挥手一个嘴巴打的他半拉脸火辣辣的。“你小子再敢小爷长、小爷短的。老娘扯出来你的舌头!快说,怎么做?”

中甲乙苦着脸,没想到这个恶女抬手就打,他还根本躲不开!许飞琼一笑,不理他,自顾走开了。他只得乖乖的跟着牵牛姐,来到那一群吵嚷不休的仙子跟前。“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他什么都会。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如果他不知dào

,只管打,打了他自然知dào

了!”转身走了。

几个女子围着中甲乙,一个瘦长脸,眉眼细小,嘴巴红润的问道:“小子,你先说说,这宫殿的样式,是用八个角的。还是六个的,还是四个的。”

一个一身藕色衣饰的。面容也好似嫩藕的嚷道:“不要听她的!哪有不要地基的宫殿的。小子,你说说这地基怎么打?”

两人一个说要先弄好式样,一个说要打好地基,吵了起来。

中甲乙摸着脸,微笑道:“两位仙子,说的都有道理。咱们可以一边打地基,一边说样式,好不好?”两人才停住了争吵。

他四下打量,见现场既没有木料,也没有砖石,发愁了:“你们打算怎么建造宫殿?”

“还不是老样子。”藕色衣饰的仙子没好气的说。

“老样子?哦!”他恍然大悟,“用冰雪?那要什么地基!”

“冰雪也要地基!没有地基,我们这里经常地动,一晃还不塌了。”

中甲乙听了,不再言语,绕着原来的宫殿转了一圈,才惊叹、佩服不已:这王母的碧霄宫虽然被大地震动震塌了,已经没有了原来巍峨的样子,不过底下还是与大地连做一块,八尺多宽的坚冰墙壁,坚实的立在地上,还有半人多高,冰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也在诉说着不屈。冰壁的下面不知深入地底多少,也不知下面还有什么。当初宫殿森立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看看,才发觉整个宫殿的广大,周围有八百多步!这还是一座宫殿,以他现在对王母的了解,恐怕这样的宫殿不会只有一座。虽然只是用了坚冰,也可以想象其中建造时的艰辛了,而她们只是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

中甲乙走到一群仙子跟前,诚心诚意的说:“在下佩服之至!想不到在这极高的山中,有这样坚实的大殿!可以想见当初建造的不易!说是鬼斧神工,在下以为绝不为过。”

那个细眉细眼的仙子冷笑道:“你是在挖苦我们吗?什么坚实的大殿!如果坚实,怎么成了废墟!”

“哦!在下以为,虽然大殿倒塌了,并不是大殿建造的不坚实,而是此次地动来的太过猛烈了!各位,大殿只是顶上倒塌了,地基、墙壁却还是静立不动,说明当初建造的人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殿顶易于倒塌,却不会伤人;墙壁坚实,却可以轻松地再建。在下以为,当初建造之人,已经想到了各位仙子的苦恼了,已经给各位解决了问题。”

那几个是负责碧霄宫修造的,往日只是小打小闹的修修补补,没有经过大的阵势,开始时对整个大殿的倒塌完全乱了分寸,只是觉得没有头绪,才吵闹不休的,一听之下,马上明白了,各个喜笑颜开。

见她们情绪好了,中甲乙笑道:“两位姐姐,天资聪颖,又是仙姿绰约,让人拜倒!以后在下跟着两位干活,总得知dào

怎么向姐姐请示不是?”

“嘻嘻!这小子是想打老娘的注意了!小子,你知不知dào

老娘的年纪可以做你娘的娘的娘……的娘了!”

“清莲,不要跟他说笑了。我是阿恒,这是清莲仙子。你以后就在我们身边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对了,你可以告sù

麻姑,让他放心。”

中甲乙一笑,“她放心得很。在下觉得还是两位姐姐可人心,知dào

疼人。”那两人相互看了看,她们很少见到男子,更不要说如此精绝乖巧的,心头乐开了花。

中甲乙跟着两个来到山上,惊讶地发xiàn

山上原来还有不少人,正在采挖冰块,这些人在严寒中。身上裹着兽皮。费力的忙活。巨大的冰块慢慢从山体剥离,血迹顺着剥离的山体留下怵目惊心的痕迹,慢慢的变淡,慢慢的消失。冰块顺着山谷滑下来,来到大殿的那里。

在中甲乙忙着搭建宫殿时,牛郎却无所事事,他想要帮着救助受伤的人,却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援手;想跟着中甲乙吧。也搭不上手。每天只是溜达,到处看,到处瞅。渴了、饿了,抓一块冰雪填进嘴里,竟然就这样过了许久。他可不知dào

碧霄宫众仙炼制丹药多年,药屑、药粉飘落经年,已经融入到附近的冰雪中了,这些冰雪又是经年不化的,所以这些寻常的冰雪,已经和世人追寻不已的灵丹妙药差不多了。自然可以疗饥。

这一天,看看大殿矗立眼前。众人都兴高采烈的议论,他自觉没趣,躲开了人群,走到外面。也不知走了多远,回头看看,大殿的殿顶在太阳下闪着清亮的光,知dào

并没有走远。于阗王已经在碧霄宫倒塌时离开了,其他几个贵官也离去了,织女忙着什么,总是见不到人影;中甲乙也忙的不亦乐乎。他坐下来,看着那个插入碧霄的大殿,觉得一切和他离得那样远。

太阳落进了深山,夜色淹没大地和群山,几声狼嚎,才令他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物,感觉到一丝恐惧,急急忙忙站起来,向宫殿那里奔去,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一般,心头的恐惧越来越猛烈,一脚深一脚浅的奔跑,却觉得宫殿越来越远!这一惊非同小可,该不会见鬼了!他的心沉入谷底,整个人坠落下去!

他翻滚着坠落,一直在坠落,直到砰的一声,头撞在什么上面,失去了知觉。

他觉得鼻子有些痒,不由得一个喷嚏打出,耳中鸣响不停,有人叫道:“乖乖!好大的动静!”觉得熟悉,睁开眼看去,竟然能够看出一个人影,毛茸茸的,只有两只眼睛明亮至极,里面闪着激动的光。“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我是谁?你知dào

我是谁吗?我不知dào

我是谁。不过,我知dào

这里是地狱。你到了地狱了,欢迎之至。”伸出手握着牛郎的手。

“地狱?我怎么又回到了地狱?”

“哈哈哈!你舍不得我嘛,才再回到地狱了。”

“哦?想起来了,你是大骨!大骨!那一天是你说你记下了什么种田的法子。你不是跟着大魔王跑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大骨?你说我是大骨?大骨是什么东西?大魔王?什么大魔王?”

牛郎见他糊涂,心中恻然:“那一天大地震动不已,所有人,不是很多人都从地狱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哦!哦!你说的是那个啊!怎么,他们跑了?我说这么冷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牛郎想到他一个人懵懵懂懂的,更是不忍:“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你还记得吗?”

“多长?有五步,不不,七步了吧。”

“什么五步、七步的?”

“哈!傻子!这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dào

的傻子!”

“是,我是个傻子。你告sù

我,你在这里多久了吗?”

“唔,告sù

你可以,不过你要保密,不要告sù

别人。”

“是。我谁都不说。”

“你知dào

吗?我从下面走上来七步了!七步,从来没有人做到的。东王公以为他比我本领大,我呸!他才能上来三步,比我差得远!不过,他能走上来三步,也算是了不起的英雄了,怪不得可以横行大草原!”

牛郎问道:“那个东王公,真的是匈奴大单于?”

“什么大单于?我们比着,看谁走得远。老子从下面一直向上挖,指头磨得快没有了,才走了七步。”牛郎这才惊惧的觉得握住的手异样,好像只是一个肉球,没有指头的样子,而他就是用这样的手,一点一点的挖着坚冰、巨石!七步,不要说七步,就是一步,他觉得自己也挖不下来!

“下面是什么?”他颤声问道,问出口马上后悔了,这里已经是地狱了,下面恐怕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

“对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做个主人,请你游一游地狱!”

“不不不!我……我还是上去。上去吧!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上去?”

“哈!有办法!有办法!我一拳打死了你,让你的魂魄升上去,怎么样?”

“哦!还是……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下面?你好不容易才上来七步,怎么还要下去吗?”

大骨笑笑,拉着他,响起了铁链的声响,他觉得一直斜着向下走,走了七步,眼前豁然一亮,竟然有着奇异的亮光,放眼看去,看不出哪里有照明的东西。回头看去,他们来的地方是一个大洞,坚厚的石壁,泛着冷光。再看大骨,这才看清楚他长了一身黑红的卷曲长毛,鼻子地方塌陷,嘴唇翻卷,耳朵尖立,竟然是个其丑无比的毛人!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骨好像没发xiàn

他的惊惧,他双手、双脚都挂着乌油油的铁链,脖子上也有一条粗如手指的链子,缓慢的移动着,他只得跟着移动,却发觉大骨的眼睛是看不见东西的,因为他的眼睛是直直的,不会转动!牛郎喊道:“大骨,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人?”

“地狱嘛。你不是说有人跑了?”声音嗡嗡的。

两人在空荡荡的地方走,脚下是冰冷的水,寒入骨髓。水向着一个地方流动,两人也向着水流的方向走去,声响越来越大,“哗哗哗!”震人心魄。牛郎看到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空洞出现眼前,水就是流进了这个大洞,消失了。

大骨拉着他向大洞走,他想要挣脱,大骨的手虽然没有了指头,还是紧紧地箍住了他,让他挣脱不得。他觉得身子一晃,腾空而起,跟着大骨两个人就进了大洞!他心里哀怨,这下死定了!

百无聊赖学修仙,得失无迹费经年;苦心励骨昆仑上,一脚堕入地狱间!(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回 无主牛郎游地狱 狂悍两女起争锋

贤愚真心向仙境,苦身煎髓往虚空;堕迹地府方回首,刀剑及身碳已红。

牛郎觉得身子晃晃悠悠,腾云驾雾一般,不敢睁眼,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一亮,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寒水消失了,脚站立的地方干梆梆的,却是烧制了的一般,坚硬、粗糙。而他跌落这样的地上,竟然完好无损,没有受伤!他马上明白了,是大骨拉着他的,他也好像才突然发xiàn

,大骨竟然有他两个高大!原来他一直在纠结,竟然不敢仔细打量大骨。

大骨轻轻地放下了牛郎,牛郎见到有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大骨和他跟前,远处是火烧火燎的气味,臭烘烘的,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才看到眼前两人说是人,头上却露着牛角,脸也是长长的,满是绒毛,眼如铜铃,鼻子高耸,中间却是一个大豁子!和大骨相比,一般的丑陋。

大骨抬脚踢飞了两个,拉着牛郎来到一个火炉跟前,那两个哀呼落地,砸在地上帮当响。牛郎一眼看到火红的炭火上面却是一个人,正被烧得皮开肉绽!难闻的气味就是从他烧焦的身上发出的,此人的惨状让他不忍相视,耳中只听得断断续续、低声下气的哀吟,却听不出诉说的什么。大骨抬脚踢翻了火炉,那人也跟着飞起,撞在壁上,身子飞散开来,哀吟就此消失!

牛郎心中的恻隐随着那人的灭迹而消散,只是好奇心大起:“大……大骨,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十七层地狱啊。你以为是哪里?”

“那。我们刚刚下来的地方呢?”

“那里当然是第十八层地狱了!说你傻。你还真不精细。”

牛郎糊涂了。怎么上面的反倒是十八层,下面的却是十七层?

大骨并不理他,率先大步走去,牛郎只得跑着跟上,眼见前面一座凉气森森的冰壁,大骨却毫不在意的向着冰壁撞去,冰壁哗然碎裂,眼前又是一番景象:雾气沼沼。弥漫满眼,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有什么东西,大骨已然消失眼前。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也不敢后退,只得硬着头皮,小心地踏足雾气中,却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一下子差点没有坐倒!一惊。身上的冷汗就出来了!耳边听到有人咒骂,却是汉地的声气:“你八辈!踩着老爷就这么快意?”

牛郎才知dào

自己是站在了别人的身上了。想要退后,后背却已经出现了硬邦邦的冰壁,封住了后路!一只毛手抓住了他的手,他马上心安了,知dào

是大骨。然后听到脚下不停地传来“噗嗤”“哎呦”的声音,前者是有人的肚子被大骨踩爆,后者是被踩爆肚子的人呼疼!牛郎跟着一路走过,心中的恐怖又岂是言语可以形容!

好在只走了十几步,浓雾消散,眼前豁然开朗,他听见了久违的飞鸟鸣啭,流水清唱!碧草繁花满眼,鼻中清新的空气,让他为之一爽。却听得花草间一声轻响,再觉得脚脖一紧,低头看去,脚脖缠住了一条花斑银环蛇!蛇头昂起,嘶嘶的蛇芯刺空,吓得他浑身僵直,失去了欣赏眼前景致的心情。惊悚的四顾,一块石头上躺着一人,花花绿绿的大蛇、小蛇在他身上钻进爬出!一片红花间一个女子坐着,一条蛇从她眼角钻出!一棵繁茂的大树上,一男一女被捆缚着,几条火红的蝎子在他们身上来回的爬过,火烧般的痕迹迅速地在他们身上坟起!牛郎好像看到他们都张着嘴嚎叫,却听不到他们的声响。

大骨附身抓起了他脚腕上的银环蛇,塞进口中,腮帮子蠕动了几下,血水顺着嘴边长毛流下,更增他的恐怖。牛郎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大骨的恐怖了,只要大骨在眼前,他才觉得安心,觉得温暖。他拉着大骨的手,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趟过蛇蝎密布的第十五层地狱,热气越来越重,牛郎身上都是汗水,他看到大骨的长毛也在滴落着水珠,一条望不到头的火炭河横亘眼前,火河有三丈多宽,不知从哪来,也不知流向哪去。有人在火河上翻滚、跳跃,想要跳出去,却总是最后跌落在河中,淹没了。

大骨拉着他的手,喝声:“起!”手臂甩动,牛郎觉得身子被热气包裹着,难受之极,却急速的向着火河对岸飞去。他不敢挣扎,不敢下看,直到“噗”的落地,才敢睁眼,发xiàn

已经越过了火河,置身在一片砂砾上面,大骨也跟着团身翻滚着从火河上滚过来!身上的长毛燃烧起来,但已经穿过了河,翻滚着,扑灭了身上的火!

两人坐定喘息了一会,牛郎对大骨道:“大……大哥!你为什么不把身上、脚上、双手的链子去了?以你的能耐,除去这些,应该不难啊!”

大骨一笑,丑脸上竟然极温存,“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你也看到了,那些人,还有跑掉的人,都是应该受到惩戒的人。我们就应该在地狱里面接受煎熬,以为自己往日的罪孽赎罪。”他说的十分平和,牛郎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和气的人。

但是,他并不相信大骨说的什么“赎罪”,什么“应该”,他们乡里的三老倒是经常这么说,却从来没有见他们真的遵从过:“你可以打碎这里的规矩,到处乱跑,为什么不去掉链子,跑到上面,王母那里去?你不会是怕了谁吧?”

“我怕?我呸!这地上、地下,哪个能让老子害pà

的?只是……只是……”他只是不说下去。

“只是什么?你打不过人家?”

“打?就不是打的事。你年纪轻,不懂得。我可以打碎地狱,也可以打碎上面什么狗屁的宫殿。但还是不行!我不能再到地上去了。”

“为什么不能‘再’上去?你以前是在上面的。对不对?是谁害了你。让你从此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一声咆哮在耳边响起,牛郎一哆嗦,扭头看去,一头黑灰条文的猛兽正瞪视着他们,血盆大口张着,腐臭气扑鼻,中人欲呕,巨大的牙齿上还挂着肉丝、衣服碎片。“老虎!”牛郎惊呆了。旁边又响起了吼声。还有厮打声,一个人正被几头狼、豺撕咬着,他在奋力反击,怎奈一拳难敌四手,还是被狼豺咬住了四肢,拉扯着撕开了!

老虎双爪搭在大骨肩上,大骨抬起双手,铁链挥出,进了老虎的嘴里,老虎的钢牙“咔啪啪”折断了。他双肩被老虎死死按住了,身子不能动。但双腿还是不可思议的翻转踢出,正中老虎顶梁,老虎吃疼,身子趔趄后翻,大骨趁机腾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老虎也毫不示弱,双爪扑打过来,大骨的双脚踢在老虎双爪上,双手却已经空出来,双手抱拳狠劲砸在老虎头上,只听得“喀拉”一声震天响,老虎的身子软绵绵的趴下了!

大骨长出一口气,一手拉着牛郎,一手拖着老虎的尸体,大踏步走向前,一头巨狮摇头迎上来。大骨松开了牛郎,挥动老虎的身体,砸向巨狮,巨狮轻敏的跳开了,轻灵的扑向一旁的牛郎。牛郎心胆俱丧,呆呆地立着,却听得大骨一声暴叫:“畜生!欺我眼睛不见!”身子急速的转动,已经伸手抓住了巨狮的尾巴。原来,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极精灵,狮子跳跃虽然轻盈无声无息,却还是逃不过他的双耳。

狮子尾巴被捉,身子窒住,暴怒咆哮,狼、豺吓得屁滚尿流,跑远了。狮子的四肢着地,对抗着大骨的拉扯,地上划开了深深的几道痕,坚硬的沙石地泛着白色的石碴子,牛郎却看出那些石碴子居然都是精美至极的玉石!

一人一狮在奋力对抗,狮子扭不过头来,大骨也不敢松手调整姿势,就听“崩”的一响,狮子尾巴还在大骨手里,狮子的身子却窜出去好远!大骨竟然拉掉了狮子的尾巴。狮子负疼,却仍然不愿放过他们,急转身再次扑来。大骨知dào

这一次更不寻常,凝神舞动双掌,坚刚的掌风发出,和狮子扑来的劲风相遇了,“嘭嘭嘭”巨响不绝于耳,震得牛郎坐倒地上,翻滚着到了十几丈远。狮子扑食全仗双爪厉害,抓住了食物,任你是老虎、巨蛇都逃脱不得。怎奈今日遇见的这个毛乎乎的家伙,根本让它巨爪及不了身,发挥不了巨爪的作用。但饶是如此,大骨也是拼尽了全力,才能使狮子不能近身。他知dào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了这头狮子,自己就算修行到头了!他突然心头亮光一闪,有了主意,双掌劲力一分,狮子扑进身前数尺,双爪抓住大骨双手铁链,以为抓住了要害,使劲一拉,铁链碎断。大骨没有犹豫,忽的头下脚上,双脚踢向狮子,狮子如法炮制,抓断了他脚上的链子!这几条链子,不知是哪方匠人精心打制,就是大骨手指可以碾碎玉石做的狱壁,也难耐其分毫,没想到狮子的双爪竟然可以在急切间切碎了。大骨心中的畅快无法言说,他虽然口口声声对牛郎说要“赎罪”,要忍耐,但得了自由的舒畅还是让他精神大振,口中爆笑,双手缓缓挥动,狮子眼睁睁看着对方双拳打在头上,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狮子被双拳打蒙了,竟然不知dào

后退逃跑,而是呆愣愣的任由对手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但就在狮子等死的时候,拳头突然停下了,大骨抓住狮子顶皮,跨身狮背,叫道:“畜生!以后做了老爷的坐骑,老爷就饶你不死!”也不管狮子明不明白,双脚踢动,狮子虽然被打的骨头都疼了,却还是晃晃悠悠驮着他跃起,转了一圈。大骨呵呵大笑不已,看得牛郎咋舌惊叫。

大骨骑着狮子转了一圈,狮子看似服服帖帖了,他伸手拉着牛郎,把他也拉上了狮背,牛郎胆战心惊的趴在大骨身后,觉得屁股下面软软乎乎的,慢慢心情才放松下来。大骨一声大喝,狮子腾空而起,越过一丛丛矮树。一块块大石。耳畔一阵风声。来到一个所在,狮子住脚,牛郎从大骨身后看去,几个人愁眉苦脸的站在他们前面。

大骨沉声道:“几位,不给咱面子吗?非要打一架才让咱过去?”

那几人面如泥灰,脸上血痕满布,眼睛被眼皮盖住了,耳朵却非常大。耷拉着,一人带着哭腔说道:“大骨,你害死了多少人了?怎么还想害了俺们兄弟么?俺可没有得罪过你。”

大骨丝毫没有商量余地:“今儿你们黑河兄弟不让咱过去,就是跟咱过不去!闪开!”狮子口中喷出烟气,黑河兄弟总共五人,手拉手站着,同时吐气发声:“咃!”声震如雷,打散了狮子喷出的烟气。一道白色雾气没有停留,袭向大骨。大骨仰身避开,那一团白气从他们上面飞过。“啪嗒”落地,牛郎回头一瞅。地上起了一阵白烟,发出刺鼻的气味,一个拳头大的坑出现眼前。心头震惊,不知这五兄弟是何人,怎么有这样歹毒的章法。

大骨并没有被吓住,口中也发出吼声,却不是喷射什么东西,而是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凝成一线,飞向对方。黑河五兄弟左首一人闷声笑道:“大骨,你炼成了这一手凝声成形的玩意,还真他妈不好对付!”

大骨却不能说话,他的凝声成形还没有最后大成,不能一边伤敌,一边说话。但饶是如此,五兄弟却突地后退,五个人竟然像是一人,没有丝毫的窒碍,他们后退一步,避开声形的攻击,五人再次同时发声,“咃!嘚!咦!嘿!呃!”牛郎也没有听出他们是每人发出一音,汇聚一起的,还是五兄弟各自发了五声,只是觉得头昏脑涨,耳朵嗡嗡鸣个不住!一个把持不住,从狮子后背滚落地上。

大骨的凝声成形看来还是要在五兄弟的同声相应以上,只见五兄弟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凸出,嘴巴鼓起,鼻孔翻开,耳朵下慢慢有东西渗出,开始是一点,慢慢凝成线,红色的血线。他们已然受了重伤了。

大骨本不想伤人,见对方已然受伤,心下歉然,声形滴滴嘟嘟在五人耳畔穿过,把几人肩头的衣袍射穿,几人灰白的皮袍翻开落下身来,露出了他们瘦骨嶙峋的胸腹。几人知dào

大骨手下留情,也不好意思再战,几人还是同时后退,这一次看似一步,却有一丈远近,大骨知dào

对方是让他们过去了。踢了狮子一脚,转到牛郎身前,伸手拉起他,说了声:“谢过!”从几人身前缓缓走过,几人眼皮低垂,好像没有见到一般。

他们穿过一个圆洞口,里面黑如墨染,牛郎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暗中视物了,这才发觉差得远。又听到了水声,狮子是蹚水前行的。头上突然有东西掠过的轻微响动,大骨双手已经能够自由活动,挥手迎着来物急点,有小东西落水的声响。眼前的黑暗没有多久,豁然一亮,眼睛不敢睁,耳边有人痛苦的哀叹,慢慢睁眼,石壁上钉着一溜人,男多女少,说是钉在石壁上,是他们四肢张开,没有绳索的痕迹,直挺挺的立着,身上趴满了黑色的小东西,不住地蠕动,挪开的地方,就是一个血洞,涔涔的流着黑血,或者露出白骨!看来在黑暗中袭击他们的就是这些小东西了,牛郎终于认出了黑色的东西,不过是蝙蝠,但这么多吸食人血的蝙蝠,他不仅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再看发出光亮的地方,却不是日光,只见凉悠悠的、冷森森的光是从一块羊脂一样的东西上发出的,心头一阵狂跳:“夜明珠!”

这一路不仅所见的人和事匪夷所思,就是一些石头、草木也无一不是人间绝世珍异!他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受这些折磨?大哥为什么不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解脱了?”

大骨苦笑道:“兄弟,你自顾不暇呢!还操心别人的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大哥觉得不便,也不必回答。”

“兄弟不要生气。好,我问兄弟一句,这地狱什么的,兄弟可曾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我们乡里的三老、啬夫。还有什么亭长他们。都拿这个吓人。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开始大哥说是到了地狱。我还以为大哥是开玩笑,吓唬我呢!现在亲眼所见,我才相信世间真的有地狱!我想的对不对,大哥?”

“哈!我要是说你在瞎胡扯,你一定不服气了。是不是?”

“怎么扯了?这里难道不是地狱,不是什么十七八层地狱?”

“地狱当然是地狱。却不是你那乡三老说的那样的地狱。这里比他们说的还要可怕千倍,因为他们说的,就是从这里传走的!”

“我又不懂了。怎么。地狱不是处处皆有的吗?”

“哼哼!哪里有那么多的地狱害人!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戏弄愚夫愚妇的!可叹世间多少明智之士都被骗了,何况……。唉!”

牛郎一惊,“地狱是骗人的?那……那这些地方、这些人怎么回事?还有……跑掉的那些人,东王公他们呢?”

大骨没有回答,他站着不动,好像在倾听什么,缓缓吐了一口气,微笑道:“有人在找你。呵呵,今日见到不要跟人说起。东王公?西王母?引人入胜的仙宫碧阙。还是吓死人的无尽地狱,你觉得是真就是真。是幻就是幻!或许有一天仙宫和地狱,你自己也会用上一番的。”

牛郎不知dào

他说的什么道理,听说有人在寻找,就想到是织女,一定是她发xiàn

自己失踪了,才赶来找的。想到她的秀美,心中感觉甜甜的。叫道:“我们怎么出去?”

大骨驱动坐下狮子,出了蝙蝠洞,外面是一条山谷,冷气从下面冒上来,扎骨的凉,白色的冰雪不知经过了多久,泛出幽幽的绿光。“大哥,这又到了哪一层了?”

大骨没有回答,却跳下狮子,挥手道:“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希望兄弟永世不要再来!”手在狮子屁股上拍了一下,没等牛郎明白过来,狮子纵身跃下!牛郎只觉得身上寒毛倒竖,心里大叫:完了!

他没有完,狮子落脚的地方,是一层薄薄的地衣,一个女子不知恰好出现在这里,还是就在这里等着他的出现,她头上巨大的牛角辫,一双大眼睛,正看着他笑,却是牵牛姐。看他有点失望,牵牛姐怒道:“怎么?见了大姐我,不高兴?是不是想着织女那个婢子?”手已经伸出,扭着了他的胳膊,扯下狮背。

牛郎还没有怎样,狮子不乐意了,吼出一口烟气,喷向牵牛姐,她哪里放在心上,挥手打出一掌,一道红线飞出,打散了烟气,怒骂道:“秃尾巴狮子,也敢跟老娘斗气!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狮子却没有畏惧,还是怒吼连连,紧逼了两步。牛郎说:“牵牛姐,你不要和他斗气。他是我朋友的坐骑,送了我一程的,马上要回去的。是不是,狮兄?”他是对谁都喊好听的。

狮子摇头,“怎么?你不回去了?”他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果狮子跟着自己,这可不是容易招呼的主儿;喜的是大骨够意思,把好不容易制服的坐骑送给自己,可以是个好帮手,不容人欺负。他在犹豫。

牵牛姐冷笑道:“这么个没用的畜生,你还当做金贵玩意了!”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把握制住这头狮子。只得作罢,“哼!不要再想着那个贱婢了!她是奉了仙命,诳你上山的,你还巴巴的不知好歹把她当做真神了!”

牛郎不相信,“虽然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引进山,却不是什么诓骗。我一个中原农夫,身无立锥之地,也没有惊人的艺业,王母要我何用?总不是杀了我吃肉吧?”

牵牛姐见他不明白,她是个大咧咧的,说道:“你小子不知dào

哪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被王母记起了。你还不知dào

吧,你在于阗建井渠,还要在于阗垦荒种田。虽然你是异想天开,也没有人觉得你能成事,可是,王母还是让把你弄进山里,说:既然你想干,在昆仑山一样干。不能在于阗做,不然,于阗人有了粮食,就不会乖乖的把玉石进奉仙宫了!”

她说的过于匪夷所思,牛郎笑了:“神仙姐,你编的谎能不能真一点?我在于阗凿井。还是种田。和昆仑山有屁关系?你昆仑山到处是冰雪。就是我想种田,又哪里能干?”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王母要你进山,自然有他的道理。在昆仑山上,还很少有男子,你以后就跟着我,有我保护,没有人敢对你怎样。”她说山上很少有男子。却没说从来没有,看来昆仑山曾经有男子生活。

牛郎不在意在哪里生活,他是个没有根的人,漂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乡,他奇怪的是:“那个大骨是什么人?下面那些受罪的,又是什么人?”

“他领着你到处看了?这丑东西还敢招摇!他是嫌日子过得逍遥?那些人都是天下各国、各族的叛逆、不道之人,还有些大恶之人,像什么你们中国的秦始皇、项羽;匈奴的冒顿,哼。还有前几年反叛的吴王、楚王!”

他说的人有的牛郎听说过,有的只是星星点点知dào

一点。却都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操心的是:“我要是死了,会不会进到你们这个地狱?我阿爹、阿娘呢,是不是在你们这里受苦的?”

牵牛姐没想到他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你们,这里都是恶人!恶人,没有好人,也不会有寻常人。”

牛郎有些失望,“你说的那什么皇帝,我怎么没见到?你一定在骗我。”

“你没见到有人在蛇蝎堆里?没见到有人被虎狼撕扯?他们就是你们中国的皇帝。”

“他们已经死了,皇帝都死了好多年了,怎么还有?”

“傻瓜!在昆仑山什么事都可能的,让他们死,他们是不得活;让他们活,他们是不能死的!我昆仑山既然能够长生不死,就能够起死回生!一刀一剑杀了他们,或者只是取了他们的性命,太过便宜了他们,只有让他们身受千百遍他们加之于别人身上的痛苦,才能弥补千百万人曾经的痛苦!”

牛郎更是闻所未闻了,哦,把一个人弄死,再救活;再弄死,再救活!翻来覆去的折腾,就可以让被他们害死的人得到补偿了?而他亲眼见到王母和大魔头交手,受了重伤,已经看起来没救了,她们还救坏人?

牵牛姐却不管他想不想得通,搂住他亲了个嘴,“我们不要管别人了!野牛把你送给我,我们还没有亲热呢!”她的火辣,让牛郎觉得欲推不得,欲拒不能,羞答答的被牵牛姐拥进温暖的怀里。

秃尾巴狮子在两人旁边来回的走动,不时地发出怒吼,牛郎初次得了个中滋味,欲罢不能;牵牛姐也是许久没有得到温存的机会,有了这个生力军,自是得yì

非凡。两人缠绵了不知多少时候,听到有人冷笑。牛郎一咕噜爬起来,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看不清面貌,一身翠蓝衣衫却非常熟悉,知dào

是织女到了,心头歉然,也有些难为情,赤身露体的被一个年轻女子看到,成何体统!却不知塞外各族,对这些看得殊为淡薄,只有中原人讲究什么礼仪。他惴惴的急忙穿衣,那边牵牛姐已经跳起,一张牛皮随便裹住身体,怒喝连连,扑向织女,织女也不示弱,出拳相迎,两人打在一起。

两个女子打架,手忙脚乱,嘴也不停:“婢子!看了姐姐的好事,心中痒痒了?可惜牛郎心里只有阿姐我!对我温存不够,你是没有指望了!”

一个说:“贱货!王母受了重伤,正在医治。只有你没有羞耻,抢了我的人,敢荒野干事!不怕王母知dào

,剥了你的皮!”

“哼哼!用王母来压服我?阿姐得了男子,自当随意享用,就是王母也不能阻止我!你小小贱婢,能耐我何?”

两人对骂,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乒乒帮帮,出手毫不留情,身上各自挨了几下,牛郎看看这边,牵牛姐鼻中出血,看看那个织女鼻青眼紫!只得叫道:“你们两个不要打了!快住手!住手!有话好说。”

两人谁也不听他的,一个踢出一脚,另一个就还了一拳。牛郎猛地发xiàn

,往日看似睥睨一切的牵牛姐和好像柔弱的织女打,竟然不能占一点上风,织女的手脚利落干净,比之牵牛姐的势大力沉,却是各有千秋。

两人打得热闹,牛郎着急不已的时候,陆续有人赶来,牛郎见她们穿戴的劲俏,知dào

都是王母身边的近侍,愈发觉得难堪。许飞琼也飞身来到近前,众人见了场面尴尬,知dào

牵牛姐的性情,暗暗发笑,有人不住的对牛郎做鬼脸,有人更是直勾勾的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肌体,羞得他入地无门!

中甲乙走近牛郎,骇笑道:“牛兄,你真是好本领,让两个神仙为了你打架!小弟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

牛郎气道:“老兄不要急着取笑!还是劝止了她们吧。”

中甲乙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竟然跑到了他前头,看来已经得了手啦!他还在想法,怎么入幕!

许飞琼高声喝道:“停!再不住手,小心宫令惩处!”

两人听了,虽然还是觉得yì

犹未尽,却各自退后了一步,犹自恶狠狠地看着对方,像是要吃了对手。许飞琼面沉似水,冷冷说道:“你两个也不怕外人笑话!为了一个男子打得天翻地覆的!没了仙界体统,王母知dào

了,不知如何生气。”

牵牛姐说:“都是这个贱婢,要来搅我好事!她如果再敢跟我牛郎眉来眼去的,我还打她!”

织女怒极:“贱婢还敢恶人先告状!不是你横抢我的牛郎,哪里有今日之事?”

牵牛姐大怒,飞身跃起,挥掌再打,织女也抡拳相迎,两人又打在一起。许飞琼气得身子颤抖,却无可奈何;牛郎急的头上青筋直跳,却束手无策,只是打转。众人却是嘻嘻哈哈,看得过瘾。一个清泠、纤细的声音响起:“你们众人还不退下!让我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混闹!”

牛郎不知是哪个来了,却见众人脸色大变。

修道百年心已枯,不识郎君面若珠;仙籍注名身不老,古井生波脚横出!(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回 小公主强解纠纷 憨牛郎忘记旧事

绝世仙姝天上希,殊色憾杀无花枝;轻舞曼转绝尘去,空留少年做憨痴。

随着声音,从一群仙子后面转出一个小仙子来,一袭雪白衣装,纤尘不染,个子不及众人肩头,脸儿却是清丽绝伦,好似雪花团成,又像冰玉雕就,是白花的精灵聚成,冰雪不及其温润可喜,繁花怎比她峭拔,把一大群绝色殊颜的仙子全部比了下去,就是许飞琼和织女也多有不如。牛郎呆愣愣的看着这小仙子,才有了世上真有神仙之感!

许飞琼和众仙子齐声叫道:“见过小公主!”

牵牛姐虽然大喇喇的,也不敢放肆了,退后几步,织女早就和众人一般躬身施礼。中甲乙眼中火炽,他觉得自己终于见到了意中人了!这才是他中甲乙应该得到的女人!跨步上前,微笑道:“小公主,在下中原中甲乙!我……”

小公主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两个公主侍婢已经夹着他,公主过去了,来到牵牛姐和织女中间:“怎么?现如今宫中大乱,你们要趁机造反不成?”她人清丽,说话也严峻,一开口就给两人按上了“造反”的帽子。

织女面红耳赤,不敢声言,牵牛姐却仗着王母的宠爱,怒叫道:“老娘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丫头子管!什么造反?你诬陷别人还行,诬陷老娘起来,老娘是可以随意让人诬陷的?”

许飞琼皱眉,她不值牵牛姐的跋扈,却也觉得小公主一开口就说造反什么的。也有点过分了。

小公主冷冷的看着她。“怎么样。你还敢跟我动手么?”

牵牛姐冷笑:“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有人要杀我的头,我还要歌功颂德不成?”“唰”的拔出一把剑来,也不知她赤身露体的只是披着一条牛皮,这把剑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许飞琼在场中地位较高,急忙叫道:“牵牛姐,住手!”

牵牛姐不理她,手中宝剑晃动,万点繁星闪耀。众仙子心下叹服,哦!这才是牵牛姐的本事,我就是再练三十年,也赶不上!但,她只是晃动宝剑,却不敢真刺向小公主。

小公主却浑不在意,身子轻移,众人还以为她要亮剑,没想到她居然已经走进了牵牛姐的万千剑影中了!众人大骇,牵牛姐也心中巨震。心说:大伙都看着呢,不是我以大欺小。而是你少不更事,来……,还在寻思之时,只觉手一轻,宝剑已经易手!她的剑耍的不说天下无双,也是世间难寻的,她觉得就是不能伤了所有来犯之敌,也可以轻松自保。但,就怎么突然宝剑进了小公主手中了呢?牵牛姐百思不得其解,许飞琼和众仙子也是震骇莫名。

中甲乙高叫:“好!好本领!剑舞得密不透风,变化万端;小公主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更是……啊,更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却只能说出妙不可言几字,却说不出怎么妙不可言。许飞琼等人人同此心,大伙都觉得牵牛姐的剑法,可以勤加修liàn

,说不定假以时日,自己能够达到,但小公主的,只能说是神乎其神的奇技了,想也想不来的!

牵牛姐面如死灰,眼也不眨的看着这个小丫头,还是不敢置信,“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哦!哦!哦!这是不是……是不是碧宫舞月?你找到了碧宫舞月!炼成了碧宫舞月!”“噗通”跪倒地上,“昆仑山有幸!碧霄宫有幸!”声音带着哭声,却满是欣悦,非复伤心欲绝感觉了。

许飞琼脸上也满是惊喜,急问:“小公主,真的是碧宫舞月?”

小公主微微点头,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去了。众人紧随其后,牵牛姐不知小公主的意思,竟然跪着不敢动。许飞琼走到公主身旁,微笑道:“牵牛姐也是一时冲动,就免了对她的责罚吧。”

“我也没有说罚她。让她回来吧。”许飞琼急忙回身,“赶快!小公主已经原谅你了。”

牵牛姐这才起身,跪着公主一行,回到碧霄宫。牛郎惊讶地张大了嘴,他离开时已经成了废墟的宫殿,重新伫立眼前,而且好似更加的明丽堂皇!他疑惑的对中甲乙说:“就这么一两天功夫,你就起了这么一座大宫殿,兄弟实在佩服,佩服!”

中甲乙叫道:“什么一两天功夫?我可是费了几个月、大半年的劲,才带着人起造的!你脑子没有毛病吧?”

牛郎更加吃惊,他只觉得跟着大骨转了几个地方,怎么就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啦!“我还没有问你呢,这大半年你跑哪儿去了?大伙都以为你被狼吃了!我就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死了呢!”虽然是戏谑,却满是欣慰。

牛郎听出了他的关切,微笑道:“我是遇见了一个好朋友,他留我盘桓、游览了几个地方。”他经lì

了这么多事,也慢慢明白了这仙宫透着一股子神mì

莫测的气氛,这里的人也都是神神忽忽的,看不出人家的深浅,那就藏拙吧。

中甲乙此时一心都在小公主身上了,牛郎的重现,他当然高兴,但更加兴奋的还是见到了小公主!“唉,我说,这小公主什么来历,你知dào

吗?”

牛郎摇头,“你要是不知dào

,我就更是不知dào

了。”

中甲乙回头瞅见了清莲,“嗨!过来。”清莲乖乖的走过来,“怎么啦?”

“你们那个美到极致的小公主,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引见引见?她竟然不理我!嘿!”清莲笑了:“敢情你老也有感觉啊!你老人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么?眼面前的美人,弃之如敝履,怎么?那一个长着俩脑袋,七个鼻子、八个眼?就吸引住你了!”

“你不懂!和她比起来,所有人。啊。不包括你。就都成了庸脂俗粉了!”

“不包括她?那我呢?”一个人从后面捶了他一拳,却是麻姑到了身后,他也没有发xiàn



他尴尬一笑:“你怎么能……嗯怎么能拿你跟别人比较!你是我心中最要紧的一个,好不好?小公主是怎么样的人,跟我说说。”

麻姑眼睛迷离,“小公主?你想都不用想!她是个有极大抱负的,视天下苍生福报为己任。你省省吧。”

“我就是天下苍生啊!她应该先想想我,如果我有了福气。天下人也会跟着有福的。我没了福气,天下人,不是我说,就不知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不要跟他瞎扯!”清莲说,“他就会满嘴跑马,以为他如何的了不得,以为天下没有了他,就好像人会绝种一般!你以为你是谁啊,汉天子还是大单于,还是王母?”

麻姑却知dào

他的来历。如果他真想扰动天下,还真有办法和能力。“唉,我劝你真的不要在小公主身上费心!不可能的,她要和天底下最有权有势的人在一起的。这一次她突然现身,是因为王母伤重,才回山了。不然,你根本没机会见到。”

“对嘛!这就是缘分,我们两个的缘分!我恰好来到昆仑山,她正好回到山上,不是天作之合又是什么?我不管,谁也不能阻止我和她在一起!老子就要和天下最美的女人睡觉!”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狂热和不羁,看的麻姑和清莲心头狂跳,他要是对我这样,就是死了也心甘啊!牛郎却觉得不可思议,小公主当然是挺美的,但也不用这么心急火燎的吧!

众人进了大殿,分列两旁,顶端却坐着王母,她的面色还有些苍白,身子却笔挺,很是精神,牛郎没想到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已然大好了!王母正对他点头微笑:“先生,这些日子不见,对我昆仑山了解的更透了吧。”

“哦,在下、小人是遇见了一个老朋友,就盘桓了几天,没想到就……”他不惯说话,说谎更是平生头一遭,不知怎么说大骨的事,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先生遇见的奇事,怎么想的?有功夫咱们再谈论。牵牛姐,你怎么还是火爆脾气不改,自己姐妹打了起来?觉得我不问事了吗?”

牵牛姐出班跪倒,“通通通”磕了几个头,“王母恕罪。我以后再不敢了。”

王母没想到她居然老老实实地磕头认罪,这在她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咦?太阳打西面出来了!你竟然会认罪,你竟然知dào

认罪了!好,值得我们喝一大瓶玉液琼浆!”

许飞琼笑道:“现在就上酒吗?”

“上!怎么不上?只要我们仙族姐妹同心协力,我们就大有希望!”

一群粉衣仙子络绎不绝的端来了酒浆、瓜果,一时间异香满室,一个玉面长身青年从王母后面的帐幔里面走了出来,坐在王母身边,王母倚在他身上,状甚亲昵。牛郎环目四顾,发觉殿上竟然还有几个男子,只是杂在人群中,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这时候坐下喝酒,都说起了话,才发xiàn

有汉有胡,与身边的仙子都亲昵非常,不由疑惑。中甲乙见他东张西望的,以为他在找织女,笑道:“怎么,这么多美色,还不能满足?”

“不是。我觉得这么别扭啊,我听说达官显贵家中,美女如云,这里也是如云美女,却好像……好像是……”他说不出其中的感觉。

“中华的大官家里,是大官为主,这里变了,是女人为主。是不是?原本是女人伺候男子,现在是男子侍奉女人。想不到你老兄还有这么高的理想,要让仙子们侍奉你!”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一个,王母身边的,听说王母就是靠了他们几个兄弟的助力,才迅速地治愈了伤痛。几个小子叫什么‘三星’,听说在长城两边很威风,现在有了王母的支持,更是嚣张!那几个,看到了吗?现如今不敢在中原了,跑到匈奴和匈奴联手,进犯中原!妈的,老子有机会要好好收拾他们。”

牛郎奇怪:“你自己也跑出了中原。管他们怎么样呢!你还是大汉的孝子贤孙么?”

中甲乙一滞。他也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三星”和匈奴海上三山的人物,对他都挺客气,他也没有觉得他们可恶,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他们面目可憎起来!就想打他们一顿,却知dào

那几个没有一个好对付的,自己孤身一人,说不定被人算计了。鬼都不知dào



“你干什么哪?”他见牛郎拿着酒杯只是瞧,不喝。

“这什么酒?怎么这么冰凉?清碧香浓?”

“乡巴佬!这是琼浆玉液,真zhèng

的琼浆玉液!玉髓所酿,万古寒冰混合了冰峰上千年一开花的雪莲,加上碧霄宫最珍异的瓜果精髓,历经百年才制出的!珍贵无比,喝了一杯延年益寿,喝了三杯,陆地飞仙,喝了五杯。哈哈!你就长生不死了!天子梦想着的遇不上的好事,你还不赶紧好好享shòu

!”他俨然已经成了昆仑山碧霄宫的主人一般。

牛郎吃惊不小。小心地抿了一小口,一条极细的冰凉的线从嘴入喉,沿喉到了体内,精神为之一振,再喝了剩下的酒,冰凉的细线慢慢扩散开来,胃里的凉气转变了,热了起来,热变作了火辣辣的,好像有大火在体内升腾、燃烧!这一惊,他头上、身上汗就出来了,觉得肚内刀搅一样,又好像有人撕扯着肠胃、五脏六腑!他捂着肚子,强自忍耐,不敢发声呼叫。中甲乙奇怪的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直到他终于倒地,翻滚着,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眼前一张明丽动人的俏脸,高兴地叫道:“你醒了!谢天谢地,谢谢王母娘娘!是她救了你的性命!不然,你早死了。”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他虚弱的问。

那丽人泫然欲涕,“你……你竟然不记得我了?我是织女。织女,想起来了吗?”

他还是摇头,“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丽人已经不是悲伤了,而是惊疑不已,叫道:“中甲乙,中甲乙!快来!”

一个人冲进来:“怎么了?哟!你醒了!哎呦,谢天谢地,谢谢王母娘娘!还要谢谢小织女,是她衣不解带的侍奉你,你才能活下来!你倒是可以满足了,让仙子侍奉你,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农夫,凭什么让仙子侍奉你,你应该顶礼膜拜仙子才是!”他喋喋不休,还想说下去,织女已经止住了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中甲乙不相信:“你不知dào

我是谁?不知dào

她是哪个?你小子欠揍吧,打你个三五百鞭子,你小子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牛郎摇头,“阁下是哪个?我真的记不得了!我的头疼死了,就是不知dào

自己是谁!你们告sù

我,告sù

我!”他的声音嘶哑,眼睛充血,痛苦异常。

织女和中甲乙面面相觑,突然中甲乙拍头叫道:“我知dào

了!小子,你认命吧,你能留下一条命,是不幸中的大幸!王母,王母故yì

让你失去记忆!你那一段日子失踪了,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还有事情,王母是不会让你说出去的。嗯,一定是这样!一定!”

织女也明白了一些,那一日酒筵上牛郎突然发病,王母给了异样的关切,不要说他只是个外人,就是宫中地位甚高的执事仙子,她也没有如此的关切过。当时都觉得奇怪,却没有人往别处想,也没有人敢往别处想。那么,牛郎当初的失踪,一定和他的突然发病有关系了。只是,既然他已经忘记了一切,那也就无从查出原因了。织女暗自庆幸,王母没有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牛郎慢慢恢复了身体,这一天正和织女说话,因为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中甲乙了,他也通过织女的提醒慢慢记起了自己的过往,只要不想起初到昆仑山地动那些天,头就不疼,只要想起那几个月,甚至只要刚刚要往那些日子想,头就如同被铁箍箍住了一般,血管暴涨,眼睛凸起,耳朵嗡鸣!经了几次之后,吓得他和织女都不敢再想了。中甲乙这些天一直想方设法打听小公主的去向,但小公主自打那一天织女和牵牛姐打架时现身了一次之后。碧霄宫竟然再也没有人见到她了。中甲乙有些恼怒。说是牛郎那一天突然发病。光顾着照顾他了,使得他没了机会找小公主献殷勤!

一个粉衣仙子来了,织女急忙起身,她们这个小房子,僻静得很,很少有人来的,牛郎也知dào

粉衣仙子和青衣仙子是碧霄宫专传递信息的,也是最低级的仙子。再下面就是各族派来的奴隶了。“姐姐,有什么指使?”来者身形矮小,状若少年,嘻嘻一笑,没有看织女,对着牛郎道:“牛郎哥身子已经完全好了吗?”牛郎也急忙施礼,“好了。谢阿姐关心。”

她这才对织女说:“飞琼姐让问问,看织女姐是不是能回于阗一趟。还有牛郎哥如果身子好了,还有事情相烦。”

两人对视一眼,知dào

于阗一定出了大事。两人急忙跟着那仙子来见许飞琼。许飞琼的殿阁在碧霄宫西南角。几个青衣、粉衣仙子在门前守着,见了几人。一个青衣的把牛郎和织女领进屋内,牛郎还是第一次进碧霄宫执事的宫殿,看到许飞琼的室内有几只玉瓶,插着几束花,花香清淡,想起外面飘着的雪花,嗅到室内的花香,牛郎感叹,这仙宫和凡间到底不同!也没心思再留意室内别的陈设了,许飞琼却已经拉着织女的手,笑道:“妹妹,现在的风采更胜往昔了!”织女知dào

她是在打趣自己,虽然她们并没有严格的官级品格,但还是约定俗成的对执事人等,要尊敬的,微笑道:“哪里有阿姐的丰神俊逸的万一!阿姐叫妹妹来,有什么吩咐?”

许飞琼挥手让青衣退去,低声说:“于阗那里,中甲乙那小子带着那些汉子,打死了狮部、狼部的长老!双方都死了不少人,你父于阗王也无计可施。但好在小公主恰巧路过,把中甲乙招走了,现在那些汉子群龙无首,被围困起来,马上要聚歼了!”牛郎大吃一惊,那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朋友,如果他们有个什么长短,他可是百死莫赎了!

织女问:“是让我们两个回去劝解吗?”

“不是。劝解什么?他们已经完了。你回去,把没死的汉子都带进山。牛郎,你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们怎么样就不要想了。这里还有三千汉子奴隶,还有别的族人,王母当初让织女带你来,就是要带着这些人,在山中垦荒,这些汉子在这里多年,竟然每年都饿死人!不要说拿粮食出去,还要给他们粮食。”

牛郎无奈,只得和织女告别了,跟着许飞琼出了碧霄宫,他的秃尾巴狮子还在,竟然日夜不离他身,不管他有没有意识,都守着他,王母也感动了它的忠心,让人好好关照它。他骑上狮子,许飞琼的坐骑却是一头斄牛,长毛击地,金色的细毛闪着金光,两条硕大的角尖利、油汪汪的发着暗光,狮子对这头斄牛竟然不敢正眼相看!许飞琼微笑道:“咱们走。你只管发力,不要管我。”

牛郎以为她那条牛,看着笨重的样子,一定走不快的,听她这么吩咐,催动狮子,狮子咆哮一声,腾开四蹄,一道烟向着西边的山谷去了。也不知走了多久,狮子停下来,前面是一座山峰,山顶不知多少年的冰雪蓝莹莹的泛着寒光,两只雪豹倏忽闪过,跑远了。身后许飞琼笑道:“哦,这畜生跑起来还挺快。差点撵不上你了。”

牛郎回头看,许飞琼风姿绰约横坐牛背上,金色的牛身,红色的丽人,看得他心神一阵激荡,赶忙扭头,笑道:“没想到阿姐这头看似笨重的大牛,跑起来也是飞快。我们往哪里走?”

“就顺着山脊下的沟走。这次我先,怎么样?看你能不能赶上。”

“好。”牛郎话音刚落,许飞琼的金色斄牛尾巴扬起,也不见四蹄怎么摆动,金毛却霎时间挓挲开了,一眨眼间,金色闪电般划过,“哞”的牛鸣已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牛郎不敢怠慢,催动坐下狮子,向前急追,只见前面一道金光在黑色的山坡上划过,远处山巅的雪峰上雄鹰惊飞,兽类绝迹,牛郎骑着狮子。只能远远地看到一点金色。却不能追近半步!心中叹服。对方的牛也是神乎其技了。

又赶了半天,打在脸上的风没有那么凉了,还有一点暖意,再看周围,山坡上有了一些绿意,前面的金光慢慢变大,许飞琼停住了斄牛,正等着他。牛郎到了她身后。许飞琼正看着不远处,牛郎也望向那里,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一大片田地裸露着泥土,只有稀拉拉的不多的绿叶遮盖不了大片的田地。“到了?”

“是。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往前走,牛郎注意到他们已经置身在一个山谷里面了,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他们来的一个方向是个出口。山口外面寒风刺骨,这里却是阳春的感觉。几个人迎了过来,为首的是个花白头发。没有戴帽子,头发随便挽成了髻子。一根什么骨头扎住了。脸色黑明,精瘦的脸上没有几根胡子,眼睛浑浊,身上斜披着一条毡子,露出了一条同样黝黑发亮的胳膊。其他几个差不多的打扮,手中都拿着皮鞭,眼神凶悍,却带着疲惫。

几人远远地跪下,伏在路边,口中念念有词,牛郎也听不出他们说些什么,许飞琼看也不看,昂首跨过几人,她的牛踏下去,溅起的泥土洒落他们头上、脸上,牛郎刚觉得不安,马上就收起了自己的同情,他看到他们眼中的狂热和喜悦,好像许飞琼踏在他们身上才是他们的荣耀!他本想到了几人跟前就下来步行的,想了想,还是学着许飞琼的样子,昂然而去的好。

两人过去了一会,几个人才爬起来,跑在两人后面,来到大众跟前,所有人都停下了劳作,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惊惧,还混着别的复杂情绪。这些人的眼神,牛郎熟悉得很,当初他在田间劳作时,对不期而至的田主,也是这样的眼神。

许飞琼对他微笑道:“你看出了他们在干什么吗?”

牛郎点头,他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大伙在除草,他们没有农具,只是空手,双手、双脚还拴着链子。一个人从远处骑马过来,欣喜地叫道:“牛郎!是你吗?”

牛郎一怔,牵牛姐怎么在这里?许飞琼笑道:“织女要是知dào

你到了这儿,一定恨死我了!这里是牵牛姐的地方,所有人都归她,我们吃的、喝的也都靠她。”

“你们神仙也吃饭吗?”

许飞琼一愣,“嗷,我们也吃的,不过吃的少。”

牵牛姐来到近前,她的马高大威猛,站着比田间的奴隶还要高,再昂着头,更加显得神骏非凡,毛色是纯黑的,只有四蹄是白色的,有名叫做踢雪乌龙。见牛郎一直盯着她的马,牵牛姐笑道:“怎么?喜欢了给你骑。”

牛郎摇头,“我奇怪,飞琼阿姐骑牛,你叫做牵牛姐,却骑着马!”

许飞琼笑了:“她大方送你马,你干嘛不要!你知dào

她的是什么马?是天马!你们大汉的天子得了一匹,也视若拱璧的。不过,你们两个谁骑还不一样,说不定两个人骑在一起呢!”

牵牛姐也笑了,“她那牛,你以为谁都可以得到的?我这天马,一辈子可能得个一匹两匹的,她那金牛可是千百年不一定能遇见一头的!就是遇见了,也不一定能制服了!”

三人谈笑风生,视周围的人为无物,田间的人乐得趁机歇息一会,直直腰,喘口气;那几个管事的低声下气的垂首而立。牵牛姐拉着牛郎:“你到这里是要跟我一起了吗?我真是太兴奋了!高兴死了!”

牛郎回过味来,“我来有什么用?你们希望我做什么?织女……”

牵牛姐截住道:“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机会照顾你是因为这些人一直在闹事!我不得不离开你,把你留给她!现在你没事了,自然应该跟我了!是不是,大姐?”

许飞琼也不明白,王母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牛郎,为织女有些不平,但她不能说,笑了笑:“牛郎,你们汉地耕作为生,不像塞外游牧自给的,你来看看这些地,能不能种好,怎么样才能种好。如果你能在这里种好田,使得咱们少饿死些人,才叫做善莫大焉!”

牛郎一激灵,知dào

自己责任重大了,默默走到田头,弯腰抓起一把土,一半是沙石;伸舌尝尝,咸涩得很,俯身看看枯黄的苗儿,伸手摸摸,粗粝的叶子,像田间这些奴隶一般,无精打采,缺肥少料的。“怎么样?能不能种好?”许飞琼又问。

“这里的水从哪里来?”他反问。

牵牛姐说:“这里就是于阗河上游,转个弯一直下去,就是于阗河了!”

“只要有水,咱们可以慢慢补,把田地补足了、补肥了。不过不能急,要慢慢来。我看这里约莫有几百万亩地,大部分还是荒着,就是耕出来的,也长不出几棵苗儿!只是让奴隶费力干活,也不起作用。”

牵牛姐、许飞琼点头称是,附近的几个奴隶已经听到了他的话,都不由眼睛放光,一人“嘁”的叫了一声。那个迎候在他们身后的花白头发的低声咕哝着什么,“他在说什么?”牛郎问牵牛姐。

“他说,就是这些汉子懒惰,才让大地荒了!要不停地鞭打,才能让他们勤快起来!我看也是,这些人除了闹事,就是闹事!没有一个肯安心做事的。”

奴隶的眼神马上充满了愤恨,瞪视着牵牛姐,牵牛姐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们:“怎么?你们还能用眼睛杀死我吗?飞石,打他们几鞭子!”

一个精壮的管事手中鞭子在空中炸响了一下,牛郎见到有两个奴隶浑身哆嗦起来,一个奴隶蹲到地上,捂住脸,肩头抽动。牵牛姐和飞石,还有那个老管事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一个奴隶若无其事的仍然站着没动,眼睛望着远处的雪峰,若有所思的样子。飞石的鞭子再次炸响,落向那人的头顶,那人侧头,鞭子掠过,众人看他对鞭稍吹了口气,鞭子突然急转,“唰”的抽在牵牛姐的踢雪乌龙屁股上!踢雪乌龙惊嘶暴跳,踏翻了身边的两个管事,冲了出去。

仙药百炼九转成,凡间难得济大功;牛郎欢会琼浆饮,不知此生是何生。(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回 牛郎仗义脱奴隶 王母盛气驱织女

世人最轻是田汉,奔波劳碌少衣食;手脚胼胝无安歇,兵匪灾祸难得息。

牵牛姐又惊又怒,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匹中意的好马,一直不舍得让人看护,自己精心呵护、照料,视如娇子,没想到平白无故被人打了!还发疯似的飞跑了,急忙口中喝呼,想要马回头,那马虽然听到了她的号令,却还是没命的飞跑,它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突然挨打,挨得莫名其妙。许飞琼叫道:“我去给你追回来!”催动金牛,金牛长毛炸起,向着马跑的方向追去。

牵牛姐这才回头,抢过飞石手里的鞭子,向田间扑去。牛郎早就留意着她,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襟,“不要生气!我来。”

牵牛姐气鼓鼓的把鞭子递到他手中,“我看你怎么料理这些贼汉子!”

牛郎微微一笑,拱手道:“各位,在下也是中原人,和各位山高水长的在这里相会,呃,……”想说“荣幸之至”,却知dào

对这些人来说,谈不上幸或者不幸,“在下、兄弟那个可以保证,不会再让人辱打大伙了!”奴隶们听了将信将疑,他们当然知dào

他是个汉子,但他们也遇见过不止一个汉子,比胡人还恶毒的对待他们。

牵牛姐不乐意了:“对贼汉子有什么客气的!只能打!”

牛郎不理她:“各位兄弟,我还觉得吧,咱们既然不能走出去,就安心的做事,把事情做好。咱们一起精耕细作。把这里的荒原变成良田!好不好?”他盯着那个昂首不屈的汉子。知dào

他一定是其中的翘楚,只有说服了他,别的人自然随风影从。果然,几个奴隶都看着那人,牵牛姐也看着那个略显瘦弱的汉子,知dào

他是个好手,干活麻利,本来她和管事都非常器重。但此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容管别的奴隶,哪怕那些人装疼作样的不干活,他也不容管事打人,“锥子,你怎么说?牛大爷问你呢?”

牛郎才知dào

此人有名字,叫做锥子,温声道:“锥子大哥,干嘛弄得这么紧张呢?大伙只要把地种好了,就不用相互仇恨了。”

锥子冷冷说道:“地种好了?说的轻巧。就是种好了地。长出了粮食,我们还是奴隶。还是拘禁在这穷山恶水之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哼哼,田地的好坏,与我们何干!”

这确是牛郎回答不了的,在家乡时,他也不停地问自己,每日里辛辛苦苦的劳作,最后自己得到了什么?自己又可能得到什么?

许飞琼已经骑着牛,赶着马回来了,远远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叫道:“如果你们一年的收成翻了一番,可以让三十个人赎身!分给他三十亩地。怎么样?”

“好大方!三十个人?那别的人怎么办?一年翻一番?做梦呢吧!还是你们神仙吹口气?”锥子并不上当。

许飞琼把马交予牵牛姐,“嚯!它跑的还真快,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跑了好几里。亏得我的牛快,不然就没影了。”

“你还是说你的牛快了!怎么样?咱们比一比,谁输了,把马、牛给了对方。好不好?”牵牛姐热切的说。

牛郎说:“依你之见呢?”

“嗯,你们说的都不算。跟你们说了也是无用!说也无益。”扭头不理他了。

牵牛姐哪里能容他张扬,夺过鞭子,就要鞭打。许飞琼拦住了她,“让他说说再动手也不迟。说吧,你们想怎样?”

锥子看同伴都热切的看着自己,扭回头,看着几人沉声说道:“你们如果真想把地种好,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就看你们是否同意这样做。”

“你说吧,说了我们再想。”

“也行。往年这片地,能出粮食百万斗。其实,就是不要人耕作,也可以长出不少粮食的。一年翻一番,根本不在话下。就是翻上几番,也都可能。”

许飞琼、牵牛姐来了精神:“怎么才能做到?”

“容易。但是,得让种田的得些好处,让咱们自己个种,怎么种,就不劳各位仙子操心了,只要等到收成的时候,各位来收粮食就是。怎么样?”

牵牛姐、许飞琼相互看看,她们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飞石已经冷笑道:“你是说所有的地,给了你们?咱们只用秋来,你自动的把粮食给咱们了?”

锥子觉得他话中有话,但大致意思还是一样,“是。怎么种地,各位没有我们懂,所以把地给我们,当然,我们也不能背着田地跑到山外去不是?一亩地出多少粮食,各位也不必操心,到时候我们给你不少于百万斗,怎么样?”

往年虽然说能打出百万斗粮食,但多少还是要给奴隶们留下一点,最后碧霄宫并不能完全得了去,许飞琼、牵牛姐有些心动。飞石对两人谄笑道:“仙子不要上了他的当!他能给咱们百万斗,他们自己可以留下数百万斗!你没听他说吗?可以翻上几番的!”

锥子气得牙咬得咯咯响,怒视飞石一眼,却不知如何说。许飞琼恍然:“哦!这些汉子奸猾得很,我们差点上当了!不行,这样不行!嗯,你们出来多少粮食,只能留给你们……留给你们和往日……和往日翻一番的粮食!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给了你们天大的好处!你们的种子、平日的吃喝、居处,都是碧霄宫管,你们不能哄骗我们!要将心比心,懂得知恩图报才是!”她觉得她的神仙心肠不能为这些凡夫俗子明白,而觉得痛心疾首了。

牛郎也觉得许飞琼说的有点道理,劝道:“这样公平。你们要依仗仙子们的帮zhù

,才能风调雨顺,没有旱涝飞蝗什么的。才能有些收成。即使说一年收成好些。也不完全是你们自己辛劳就能的!收成翻一番。你们留下的食物翻一番,正大公平,正大公平!”

锥子冷冷瞅了他一眼,说道:“你从汉地来,汉庭农夫是三十税一。即使在最繁重的地方,也不过十税一!就是私户,也不过十抽二三,遇见了最黑心的田主。抽一半!还能怎么狠毒?你们口口声声的神仙心肠,护佑万民的,怎么比蛇蝎还狠?”

牛郎咽了口唾沫,艰涩的说:“老兄!三十税一?我也听说过,却没有见到过!我只知dào

大收成时候,没有水、没有旱、没有虫,我也只吃过三个月的饱饭!还要去出劳役。你们在这里,没有人让你们出役力吧。汉地真的那么好,我也不会跑到这里,在这里和诸位相见了!”

锥子不相信。“哼!我在汉地时,家中也薄有几亩田的。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凄惶!”

他身后一个老汉子低声说道:“确实如他所说的,我也没有见过。我的几亩田,没几年就卖光了!”另外几人也频频点头。

这时候,慢慢聚集了不少的奴隶围在附近,交头接耳,说着自己的遭遇,多是对锥子的想法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大多数人当然想有自己的田地,但又觉得哪有这样的好事?以他们自己的经验,就是得了田地,最后也慢慢的卖掉了,若干年后,还是没有立锥之地!而如果碧霄宫愿意给他们多一些粮食,还是可以接受的,比田地好像还更实惠。

锥子本想给大伙多要些,但看众人不以为然,心凉了!牛郎趁机说道:“我听说上古的时候,人们把田地分作公田、私田。每个人有私田百亩,把田里的产物奉献给官府。我觉得,咱们这里也可以,每人有自己的田,自己耕作,奉献出一些。闲时耕种公田。这公平吧。”想到这么公平的主意,他兴奋已极,觉得自己并不是像别人想的那么笨么!

许飞琼和牵牛姐听了,感觉闻所未闻,奴隶怎么还能有自己的私田?她们族人才可以有私田。那岂不是要认这些汉子为族人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行!想都不用想!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在这片土地上做,多收成的可以多留下一些。不然,你们就等着饿死在这里。”许飞琼冷冷说道。

牛郎一见,知dào

多说无益,不再言语。锥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远处的田里。众人也都散开在田地里,还是要死不活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许飞琼扫视了一圈,对牛郎、牵牛姐说:“我走了。这里就交予你两个了。”腾身坐于牛背,扬长而去。

牵牛姐拉着他来到直立的崖壁下,笑道:“咱们进洞房!”牛郎四处瞅瞅,只见坚硬的石壁,阻住去路,哪里有山洞?牵牛姐微微一笑,携着他的手臂,叫了一声“起!”脚尖在石壁上一点,牛郎只觉身子腾空,随牵牛姐在石壁间飞腾、跳跃,看得下面的汉人奴隶一个个张嘴挢舌!他们往日只见牵牛姐倏忽现身,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来自何方,也没有见过她去向何处,今日始见她跃上山崖!两个到了几十丈高处,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站在石台上,一个石室出现,两人进了石室,里面铺着一层兽皮,一些干草、树叶,石室不大,就是在崖壁上挖出的一个一丈左右的洞,一人来高,几个石盆、陶碗,再没有别的东西了。“怎么样?这就是我们的洞房了。”

牛郎没想到昆仑山大名鼎鼎的牵牛姐的“仙阁”,也就是他来到后和牵牛姐的“神仙洞府”竟然如此的简陋!摸摸冷冰冰的石壁,心头惨然:“你住这样的地方?”

牵牛姐不以为然,“这就不错了!仙宫贝阙,也就是外面光鲜,里面也是冷飕飕的。”

第二天,牛郎听到有人喊喝,睁开眼,牵牛姐笑道:“你只管睡。我催奴隶开工。”牛郎也急忙穿好衣服,来到外面。冷飕飕的风刮过,他打了个寒噤。人们在熹微的晨光中走动着。牵牛姐再次携着他的手,两人飞落地面。来到地头,飞石几个人的皮鞭不停地炸响,落到奴隶身上,打得人就是一个趔趄。但人们还是不慌不忙的。他也管不了许多。跟着人群来到地头。在一群人中一眼看到锥子,他正和几个人坐在地头,跑过去说:“老兄,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安排人手,把活尽快干完。好不好?”

锥子直挺挺的坐着,一言不发,早起的太阳,照到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他身上披着的老羊皮,已经没有多少毛了,大部分都是光板了,手脚都露出好长,青筋虬屈。见他不开口,牛郎待了一会,没有趣,转向他一旁的一个人,看他年纪不大:“兄弟。你怎么到的这里?家乡是哪里?”

那人张张嘴,“阿阿”叫了几声。却没有说出一个清晰的字。旁边一个年长的说:“他的舌头让飞石割了!不会说话了。”

牛郎一听头都炸了:“为什么?”

“为什么?话多呗。嘿嘿,咱们这些人,就不是人!和牲口一般,连牲口都不如!”

牛郎没心思听他诉苦,他静静地站了一会,仍然觉得必须说清楚:“各位,我不是碧霄宫的人,也是和大伙一样的奴隶。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把田种好。只有种好了田,别人才会看得起!不然,就是死了,又能怎样?与人硬顶,吃亏的还是咱们。大伙想想我的话。”

隔了半晌,锥子说话了:“行。我看老兄也像个人,我们听你的,先种好田。但是,你不能一直拴着我们!先松开了链子,我们才能好好干活。再一个,要给咱们找到遮风避雨的洞穴,让咱们能暂时活下去。”

“好的。这些我可以做到。”转身去找牵牛姐,说了锥子的要求。牵牛姐还没有怎样,飞石叫道:“不行!绝对不行!没了锁链,他们还不反了?谁能制住他们?”

牛郎解释道:“就是他们带着锁链,就你们这几个人,他们也能杀死的!他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松了绑缚,干活利落了,才能有好收成。”

“要什么好收成?我还是要命。”

牵牛姐也犹豫不决,她思前想后,觉得都有道理,从情感上偏向牛郎,从理智上觉得飞石的担心不多余。

看她迟疑不决,牛郎不敢急,耐心说道:“他们赤手空拳的,能怎么样?这里到处是雪峰,他们能跑到哪里?往日可能有恩怨,为了生存,还是放下的是!我可以劝他们,让他们放下;你们也想想,一直这样防着,能防到什么时候?”

飞石仍然不依不饶,另外几个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脸色开了些,花白头发的叫做旷宝的说:“我觉得牛大哥说的有理。咱们这样,牛大哥和仙子两个既然可以劝服汉子,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下到山下去?不在这里了。”

飞石心头一震,心思还是老羊奸狡,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样!嘴里说道:“那不是让我躲避汉子们吗?我才不躲他们呢!”看着牵牛姐。

牵牛姐也觉得是个好主意,既然牛郎说的那么肯定,奴隶愿意好好干活,就没必要每天驱赶、殴打了,几个管事的自然也就没用了。“也好。你们去于阗下面,催办石头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几个管事高高兴兴地走了,牛郎再来到奴隶那里,他们已经看到管事的离开了,心头大定,也就不再敌视他了,好多人呼啦把他围上。他霎时紧张起来,以为他们要对他不利,看到众人的笑脸,才安心了下来。“谢牛大哥!牛大哥一来就解救了大伙!”众人的热情让他不适应了,急忙摇手,“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大伙应得的,应该的。”他不知说什么好了。

锥子分开众人,说道:“那几个鬼走了。你该把咱们的锁链去掉了。”

牛郎二次回来,找到牵牛姐:“怎么去了他们的锁链?”

牵牛姐跟着他,来到群汉中间,一个个取掉了大伙的锁链。这些人乍一脱了锁链,心头激动不已,有的放声大哭,有的疾步奔走,有的抱在一起。牵牛姐也有些感动了,今日才有了救苦救难的神仙的感觉。

放开了手脚的汉子们,马上在牛郎和锥子的安排下,分出一部分人去挖石洞,原来往日他们竟然是露天坐卧的,现在要给自己造家。每个人都兴致高涨。大伙也才发xiàn

自己身边什么样的能人都有。可以说每个人都是隐身已久的能工巧匠!只是原来没有人把他们当人。他们也自觉不把自己当人。石头、骨头、枯枝,凡是能到手的东西,在他们手里都迅速地成了工具;鸟兽的粪便收集起来,堆放在要开洞的地方,点燃了,石头被烧得通红,架起的辘轳,引来了于阗河的水。浇在石壁上,大块大块的石头碎落,山洞慢慢有了模样。灰烬没有浪费,一点点送进田里,有水有肥,苗儿也马上精神了。牵牛姐满yì

的看着,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从所未有的景象,她没想到有人会如此勤快的干活,还不用逼迫!

正在大伙拼命干活的时候。一群人来了,鼓噪声大作。牛郎和锥子急忙停下手头的活,看着牵牛姐风一般的迎上前。不一会就听到了打斗声,夹着怒骂,却是牵牛姐和织女的声音。

锥子他们不知dào

怎么回事,牛郎却清楚发生了什么,想起了许飞琼让织女回于阗办事,想来她办好了,回来,脸色大变,急匆匆跑过去。大伙也跟在他身后。山坡下,一大群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兴奋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兴奋地叫着、跳着,像是看神仙打架,果然他们嘴里叫的就是:“光听说神仙打架,没见过!今儿终于不虚此行,好家伙,热闹得很!”

牛郎挤进人群,只见一道蓝光和一道黑光缠在一起,“叮叮当当”响声不绝,却看不出两人的战况如何。锥子挤到他身边,问道:“什么人啊?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你认识吗?为了什么?”

牛郎高声叫道:“不要打了!快住手,住手!唉,你们……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战团中传来两个声音:“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锥子明白了,微笑道:“兄弟,你好福气!”

两道光越转越快,圈子越来越大,众人只能一步步后退,但还是有人被殃及,一个人后退不及,脑袋飞走了,血嘭的飞溅起来!一个人的腿稍微在前面出了一点,“哎呦”一声,栽倒地上,半截腿稀碎!牛郎急的头上青筋乱蹦,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一个劲的叫:“怎么办?怎么办?”

锥子见他真着急了,出主意道:“大伙是解不开神仙打架的。你只有找碧霄宫的神仙,才能解开了。我们在这里守着,你赶快骑上狮子,到碧霄宫请救兵!”

一句话提醒了他,呼哨招来了狮子,跨上狮背,叫一声:“走!”狮子迈开大步,离开了人群。他急急忙忙往碧霄宫方向赶,冷风吹到身上,丝毫不觉得,身上的汗干了湿、湿了干。他疾风一般的赶路,好像听到有人说话,也不及看是什么人,直到狮子狂吼,才从惊慌中警觉过来,只见身前有几个人,影影绰绰、恍恍惚惚的,看不出是谁。有人在他眼前晃手:“怎么了?迷瞪了?舍急慌忙的干什么?”听声音很熟悉,他揉揉眼,才看出来是许飞琼,还有麻姑,几个青鸟使,然后看到了王母。一惊,马上滚落下地,叫道:“王母救命!救命!”

王母脸色阴沉,没有说话,许飞琼微笑道:“怎么了,她们两个打起来了吗?”

牛郎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们什么都知dào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她们就希望那两人打起来!王母温言说:“起来吧。我正要过去,看看你这些天的成就。每天都有人在耳边说牛郎这个好、那个好的,不是亲眼看看,还不能相信。”

牛郎起来,重新上了狮子,率先前行,王母和众人在后面跟着,远远地就听到喧嚣声,王母皱眉。笙箫声响起,锦云飘摇,异香阵阵,早就惊得围观牵牛姐、织女打架的众人散开跪倒,不敢抬头。

织女和牵牛姐两个也分开了,犹自怒目而视,恨恨不已。许飞琼喝道:“王母驾到,还不跪下谢罪!”

两人才远远地跪下了。王母轻移莲步,香气更胜。“你们两个婢子,真是让我不能省心!织女,你催运的玉石,怎么那多乱石?是以为没人查看了吗?还是诚心要蒙骗我?”织女不敢吭气,头俯的更低。

“牵牛,你自以为是。解开奴隶的绳索。让他们跑到碧霄宫吵闹!你罪大恶极!”牵牛姐一愣。辨道:“没有啊!我们这里的人,没少一个!不信娘娘可以派人查验。”

“你真是嘴硬。拉上来!”几个人带着长长的锁链,跪倒地上,“你们认识吗?哼哼,不要说没有见过!”牛郎头又开始疼了,这几个人都是和锥子一样,深得人心的,威望素著。身边都有一群人跟着的,没想到他们不光跑了出去,还敢闹碧霄宫!

他走上前,叹了口气:“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娘娘那里送贡品的吗?怎么喝酒闹事了?娘娘,是小人的不是,跟牵牛姐没有关系。”

王母颜色稍霁,“怎么,是你派出的?”

“是。我们的禾苗壮实得很,新穗肥大,已经满浆了。所以贡献给娘娘,让娘娘和众仙子尝尝鲜。还酿了些杂醪。让大伙解闷。没想到就出了麻烦了!”

“嗯。好吧,挑去了他们的手筋、脚筋,放了吧。”

牛郎急叫:“娘娘,不要!他们没了几根筋,还怎么干活?就不能继xù

给娘娘进贡了!娘娘慈悲!慈悲!”那几人本已不报希冀了,见牛郎一直给他们求情,心中感动,磕头不已,“娘娘饶恕!娘娘饶恕小人!”

王母这才放下脸子,“也罢。饶了你几个也行,只是你们今年的收成,减半留下。”眼睛望着牛郎、锥子等人,锥子硬着头皮说道:“只要娘娘饶恕了他们,我们愿意加倍供奉!”

众人齐声喊道:“娘娘,饶了他们!我们加倍供奉!”虽然大伙知dào

,这样一来,今年又要白干了。

王母转头对许飞琼等人道:“怎样?饶不饶他们?”

许飞琼说道:“娘娘最是慈悲。已经饶过他们不死,现在更是宽宏大量,索性一发饶过他们的肉身责罚吧。”

王母点头微笑道:“好。我索性也饶了你们大伙,你们今年的奉献,还是照前日商量的,也不要你们加倍奉献。”锥子等人高呼:“娘娘万岁!娘娘与天同寿!”

王母甚是满yì

,嘴角生风,眉花眼笑。牵牛姐见机,膝行几步,叫道:“娘娘,饶了婢子!”

王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织女,“牵牛,你也起来吧。今日就不治你的罪了!以后再犯,定然责罚!”说的虽然严厉,众人却知dào

牵牛姐已经逃过一劫。

许飞琼看着织女,说道:“织女,你还不向娘娘请罪,更待何时?”

织女冷冷说道:“我有什么罪要请?都是你们算计我,还有我父于阗王!不愿于阗强d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飞琼脸一黑,她没想到织女这么不识抬举,王母脸上变色,冷哼一声。牛郎急了,“织女!不要乱说,王母大人大量,不会计较你的狂言乱语,快快向王母请罪!”

织女依然不为所动:“你知dào

什么!大地动把于阗的城墙、房舍全部震塌!山上冰峰融化,于阗河暴涨、泛溢,死人枕藉!但就是这样供奉的贡品一点不能少!有人就是不希望于阗强dà

,要让于阗人一直臣服,甚至想要于阗人死光!亡国灭种!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于阗这一次死的人山人海的,还要继xù

贡献玉石!哪里有那么多的玉石?就是把人都赶进于阗河,也捞不出许多!除非把于阗人的骨头当做玉石,才能凑够贡献的数目!”话说的已经非常难听了。牛郎脸色也变了,不敢再说。

王母微笑道:“怎么?你以为是本座仗势欺人了吗?是本座逼着谁供奉贡品吗?这些都是众人自愿的。本座从来没有逼迫哪个?刚刚你们都看到了,是你们众人自己要加倍供奉贡品的。是不是?本座、还有本座身边的人,没有人要求吧?”大伙听了,觉得有理,却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织女,你既然觉得委屈,本座也不责罚你了。你们于阗怎么样,就你们自己决定了。你以后就回到于阗,一步也不要踏足昆仑山!”这是要驱逐织女出门墙的意思了。

织女冷笑,微一躬身,也不跪下了,“谢娘娘成全!”掉头就走,走了几步,猛然回头:“牛郎,你是跟我下山,还是留下做你的神仙?”

牛郎还在震惊之中,不知怎么回答。牵牛姐叫道:“你自己只管走!不要再害牛郎了!”

织女没有看她,只是深深的看了牛郎一眼,见他神色恍惚,心中一酸,扭头发足狂奔下山去了。跟随她一起上山的人,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王母沉声道:“你们愿意走的,只管跟她走;愿留的,就留下来。”有少部分人跟着织女下去了,大部分人选择留下。

许飞琼叹息道:“王母一直庇佑着山下各族,是各族人自发、自愿请王母佑护的。也是靠了王母的护佑、调停,各族才相安无事多年。以后,少了王母的调停,也不知多少人陷身冰火之中了!”

王母闭目不语,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牛郎,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座不公,故yì

作弄谁?”

牛郎摇头:“我……我觉得娘娘不会。娘娘对咱们汉子确是仁至义尽了!大伙能够在昆仑山生存下去,对娘娘终生感恩不尽!”他说的有点言不由衷,锥子等人却觉得他说出了大伙的心思,至于织女所说的公平不公平,与他们没有关系。牛郎突然明白了许多,对山上这些流亡已久的人来说,公平、正义当然很要紧,但能够生存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事。

王母仙驾转回碧霄宫,顺带着把从于阗上来的奴隶也带走了。牛郎、牵牛姐、锥子等人恭送王母一行驾转,直到仙乐声寂,衣香渺渺,鬓影空空。

王母仙容已飘渺,琼阁玉宇何处寻;天河当空泛银波,牛女隔岸笑比邻。(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回 昆仑群雄说古事 异域铁璇认故交

往事烟云过眼开,豪杰论说古道怀;层阁凌风悲斜日,仙人鹤驾不飞来。

见牛郎怔忪不已,牵牛姐怒道:“你还在想着那个贱婢!想的厉害,干嘛不去于阗找她?”

牛郎微笑道:“我正有此意。你不觉得奇怪吗?王母为什么对她这么宽容,难道真的是王母慈悲为怀?”

牵牛姐更加恼怒了:“王母当然是最慈悲的!对什么人都慈爱得很,从来没有惩处过任何人!你敢怀疑王母?”

“不是。我知dào

王母慈爱天下人,天下人也敬颂王母啊!不过,于阗遭此大难,王母不闻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不仅不闻不问,还继xù

责送贡品,不就更奇怪了!”

牵牛姐想了想,“嗯,你说的一些道理。照说,王母不会这样的。其中的缘故我也不清楚。”

“王母对于阗苛责贡品,但又对织女好像不深责备。什么道理?”

牵牛姐一笑,她虽然从织女手中抢了男人,却并不以为非,是理所应当的感觉,对织女也没有多少嫉妒,“这个道理啊,只是从她的名字就可以得出了。”

“织女?织女有什么意思?”

“于阗盛产美玉,多年来,都是大宗的宝货。而其中最精美的却是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我好像听人说过,是死人穿的。怎么了?有什么金贵的?”

“傻小子!你以为人都像你一样?同样是死人,也大不同。王公贵人死了也要享乐,所以他们还要身穿金缕玉衣。”

“我知dào

了。我们一起的有个家伙。进过许多人的大墓。说盗了不少的金缕玉衣!可怜他们死了还不能安生,还不如穷人,死了化作枯骨。金缕玉衣和织女有什么关系,是她织的吗?”

“当然。如果她说她在世间是第二个,没有人敢说他是第一!因此,王母却一再容忍,让她大放厥词。”

牛郎沉思道:“你这么高的本事,也不行?”

牵牛姐倒实在。“不行就是不行,可能我在别的方面不输于她,但精细处,还差得远。就比如怎么种田,我就怎么也比不上你。”

牛郎就此踏踏实实的在山中种田,如果不是有人亲身来到,没有人会相信在这穷山深处,还有这么一片堪比中土的丰饶所在。

张骞等人听了牛郎的经lì

,各个惊叹,他们自也清楚了当初那个小公主是哪个。都望着王母米叶尔,王母点头。“你们想知dào

中甲乙还有其他人的下落。”

她怅惘点头,又微一摇头,“有一天,你们会亲自见到他的。天使大人,你心中恐怕也有不少的疑惑,以为我碧霄宫怀着怎样的打算,在汉匈中间取着什么样的想法。”

张骞没有否认,与各族接触日多,他越觉得自己此次出使,关窍越是稀奇,好像自己的每一步都有人算计到一样,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觉得身上冷汗直冒。听了牛郎的说法,更是坚信其中有人从头至尾的谋划。但,如果真的有人能谋划得了他十几年的行程,此人的心机该有多深?如果是面前这个年轻的王母,他不信她有如此深的道行;如果说是汉天子吧,汉天子十多年前,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也不可能。

“王母娘娘,呵呵!王母,各位对王母仙族,知dào

多少?”

众人没想到她突然有此一问,都摇头;“我们为什么一直在昆仑山上,而不到平陆之上,各位以为是何用意?”

大伙还是摇头。“跟随汉天子出猎的东方朔,是个稀奇古怪的人精,已经瞧出了内中原因;这位孔先生,是不是也看出了蹊跷?”

孔几近自她问话,一直微笑不语,此时抬头,微笑道:“我怕多说话的会下拔舌地狱!东方朔不愿多说,小子自然更不敢了。”

唏女掐了他一把,“有人一夸你,你就不知dào

自己老几了!说,怎么回事?老娘一直糊里糊涂的。”

孔几近揉了揉掐疼的手臂,说道:“牛大哥其实已经说到了关键了。”

大伙更加糊涂了,牛郎叫道:“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怎么知dào

关键是什么?”

孔几近认真道:“你说,自己有一天喝了王母的琼浆就失忆了。其实,那些场面你还记着,只是不愿想起罢了。是有人不让你想起,也是你自己不愿想起。因为,有些事太过让人迷惑。首先,所谓的仙宫,飘渺无闻,人多不能见到,你已经说出原因了。是仙宫乃冰雪所成,虽然费心费力,但王母为了故作神mì

,也经常使它毁于一旦!自然,就没有人能说出它确切的位置,也更增其神奇。地狱也是实在的,不过是凭着冰雪的间隙,巧借鬼斧神工以为己力,而这些冰雪缝隙,也是随时不同,入口、出口随机变幻,不要说外人,就是仙族内部之人,也不能了解其万一,所以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众人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看王母颔首,也相信他说的可能是有这样的地方。

“那地狱中受罚的人,是真的吗?”儿君醉问道。

“地狱中的人是真的。但受罚却未必。”他转首对帕塔提说,“王子殿下,你们那里也有地狱的说法,是不是?”

帕塔提点头称是,却面带微笑,他想起了一些秘术。“王母,哦,当初被称作小公主,后来成了黎幹公主。在长安、临淄,我亲眼见过黎幹幻术,亲眼见到有人被大卸八块,血流满地!吓得人心惊胆战。各位,有多少见过的?”

铖铁旋点头、张骞也见过,但就此说地狱是假的,也太过勉强了。

“为什么在昆仑山既有仙宫。又有地狱?兄弟想到了一个说法。乃是在山东一个王府的墙壁中。有人发xiàn

了一堆上古秘籍。各位都听说过吧?此乃秦始皇时,焚书的余孽。哈哈哈!秦皇帝一心要灭除了上古的信息,唯恐有人动摇了他家的皇位。怎奈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算漏了,有人,就是在下的先祖了,把一些秘籍偷偷藏匿了。但是,各位可知dào

。这些秘籍虽然找到,却是一堆废木乱竹!”

“为什么?老孔,你不要糊弄咱,看咱老粗,不识字,就这样说。”花翟叫道,牛郎也点头,“是。你罗里吧嗦的,说的人一头雾水。一会山上,一会地下的。”

“好。兄弟简短言说。秘籍上的字乃是上古文字书写,是有一位大儒。悉心辨认,识得十七八,略识其中大意。其中有一篇,专说西王母。王母,我可以说吗?”

王母点头,有些事,她也不是非常清楚,仙族的事,不立文字,多是口口相传的,慢慢的许多事失传了。因为先王母,也就是她母亲去世得急,她在急切间成为王母,族中很多事只能听长老的转述,其中定然有不少是各人自己的想法,和先王母的真实想法有多少相符的,她殊无把握。“你说吧。”

“上古五帝君临天下,天下承平,人人安居乐业,四裔与中国和睦相处。当时,华夏君长,也就是五帝与四裔君长立有盟约,四裔宾服来贡,华夏给予四裔赏赐。华夏失德,四裔可以进犯!但如果华夏贤君当政,则四裔还要退出。”众人点头,遥想当初,四海和乐融融,岂是当今天下纷扰,民不聊生可比。原来是古贤君已经预见到今日的情景了,才预先与四裔君长定下盟约。

“后来,夏桀无道、殷纣失德、周天子宠信褒姒,天下都有大乱之征,四裔才扶有道,征伐无道,天下重新归于一统。后周天子不能专征伐,政自诸侯出,天子为陪臣,秦始皇一统天下,人以为从此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没想到,秦二世而亡,楚汉间纷扰经年。大汉一统江山,却让匈奴坐大。从此华夏再不能号令四裔,四裔也失了华夏的赏赐。这其中,有一大关窍,就是当初华夏与四裔的盟约,要有一个见证的。诸位,可知dào

是哪个能做证见?”

众人已然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证见,乃是西王母!

“西王母。王母本是西羌一个部族,远在西方昆仑山上,怎么偏偏想到了让她来做华夏与四裔的证见?诸位不知,这王母一族,虽然也是西羌一部,本应和四裔一样的。但她们自成一家,称为女国,与西羌各族不同。各国、各族能人异士,多避祸乱、或为修行来到其间。自古以来,这里就被视为人间乐土。而她们也自觉和各国疏离,超然物外。她们先祖与华夏五帝心交神驰,与四裔君长多做方外交,因此得华夏和四裔的信重。王母在双方盟约中也提到,不管是华夏仗势欺凌四裔,还是四裔无端骚扰华夏,她只是居中调停,决不介入其中。但如果有一方自以为势大,不服调停,则王母必将相助另一方,以使天下形势不致偏移过甚。所以,当秦皇横扫六合,并吞天下之际,自以为可以摆脱当初的盟约,荡平八荒、四裔时,王母才使人毒杀秦皇!冒顿势大,要吞并华夏,汉祖被困白登山上,王母拿出无数的财宝,助汉祖找到冒顿阏氏,阏氏劝冒顿撤军!”

他说的言之凿凿,众人却将信将疑。“你是说秦始皇焚书坑儒,就为了把华夏与四裔的盟约焚去?他的死和王母有关?冒顿的死也是王母所为?”

“是。这其中三方,实jì

是只有王母这边没有多少变化。四裔和华夏都天翻地覆了,许多人已经不相信有这样的盟约,即使有也不愿意遵守了。大人,可以想一想,咱们这一路,有多少次必死无疑,却总能够化险为夷。是因为天助吗?是人助,焉耆王、右贤王、左贤王,还有大单于、乌丹太子,都可以随时杀掉大人的,却总是手下留情!王母的功德实在是大得很!”

他处处说王母的好处,王母和仙子们自然乐意之至。帕塔提突然说道:“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神仙和王母一直僻居这一隅之地。不趁机问鼎中原呢?她们真的是如此的超脱吗?”他是个外族人。心直口快,说出了大伙心中的念头,不知他处处维护王母为何意。

“这就要王母自己说了。王母意下如何?”孔几近微笑道。

王母看着大伙,转头对许飞琼说:“阿姐,你是族里长老执事的,可以消除他们的疑惑吗?”

许飞琼点头笑道:“各位一定觉得我许飞琼在长安和中土多年,一定怀着不可告人的密使。是,小仙听了孔先生的宏论。也隐约知dào

一点原来的事。可是,诸位一定更想知dào

现在的事。是不是?先王母,哦对了,各位一直听说王母的神迹,其中自然颇多不实之处,但也并不离奇。我们王母与天地同工,先王母不是像各位想的,像凡间一样,而是转胎重生去了!现在大伙面前的王母,就是更先世的王母转生的。”众人觉得匪夷所思。却知dào

既然她们如此认为,一定有她们的道理。大伙自当遵从就是,没必要争长论短。

“王母派小仙前往中原,在王府中住下,和各家王公、王妃交游,一直是我仙族的定规,就是匈奴中也是。我仙族自来只有女子,女子柔弱,要和各族论势比敌,自然颇多不便,但好在世人虽然轻视女子,却又离不开女子,才使我们有立足之地。加之我族中女子还有些异样的本领,更是如鱼得水了。所以说,天下情势,不管汉庭,还是匈奴的,还是东北夷的,甚至东越、南越的,都瞒不过我们!没办法,谁让我们弱势呢,各位也能理解吧?”众人虽然觉得她有强词夺理之处,这时也不便辩驳。

“汉天子初登大宝,我就看出其人其志非小。果然,他不顾太皇太后的反对,要立志对匈奴用兵,当然他得了窦婴、田蚡他们的支持!但是,他聪明之处在于,想到了王母,要借助王母的威望,联络西番。但,匈奴军臣单于也不是省事的,岂不知其中的道理?他哪里是要去联络大月氏?才处处阻挠,却不便要了汉天使的命!”

张骞才如梦初醒,虽然他一直疑惑,他的使命到底算什么,却一直弄不清。“天子,不是长安不是一直有你们的人,天子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天子要避人耳目,特别是太后、太皇太后的眼睛!才不得不大张旗鼓的要你出使。当然,他也没打算说一定要借助王母。孔先生刚刚已经说了,时势变异,他既然不过是利用你来乱人耳目的,自然还有后手。所以等不及你到达,就开始出兵了。”

孔几近笑道:“所以,王母这一次倒真的是严守盟约,保持中立了!”

“时势使然。我们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严守中立。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王母说道。

“但是,匈奴人会认可吗?伊雉邪会认可吗?”

“好叫先生无忧。匈奴人确是在汉军出兵塞外之际,大军来到山下。呵呵,却不知我昆仑山虽然没有一个兵卒,却得神力相助,右贤王的数万大军、焉耆王的精兵猛将都成了山中孤魂野鬼了!”牵牛姐叫道。

“什么时候?”张骞问道。

“在天使大人出了长安不久的事。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冷静?”

张骞回想当初见到焉耆王、右贤王他们时。他们刚刚失了些兵马,却不知是跟谁打仗。现在才知dào

原来已经向昆仑山发兵了。心下默然,她如此说,一来示恩,二来恐怕是想要说,不要汉军重蹈覆辙的意思。天子带兵到了山下,才回马,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自始至终,铖乙目不转睛的看着王母米叶尔,米叶尔却正眼也不瞅他一眼,让他心中悲愤不已,举杯痛饮几杯,那碧霄宫佳酿,在他如寻常村醪一般,喝不出什么妙处,但他又怎知其中的霸道?不觉胸中火烧,面红耳赤起来,撕开了胸前衣襟,露出胸膛,叫道:“哈哈哈!妖人!妖女!妖妇!妖法!”他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妖字,听得坐中群仙一个个怒目圆睁,却不敢发作,知dào

他和王母关系匪浅。还是汉天使手下要人。强自忍耐。牵牛姐几次要跳起来跟他打上一架,都被身旁的人按住了。

王母脸色阴沉,铖铁旋却坐不住了,急忙喝道:“畜生!不要喝了几杯,就胡言乱语!”

铖乙不服气的说道:“我哪里乱说了?就是满山的妖精!祸乱天下的,就是此辈!想当初多么清纯的仙子,如今却成了……”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许飞琼想要说点什么,米叶尔用眼神止住了她。对众人道:“天使大人,还有各位,酒是不是够了?”众人急忙点头。

“那就请各位安歇了吧。本座也要歇息去了。”站起来自顾自的走了,身后两个侍婢跟不上她的脚步,众人眼见她消失在深处。

许飞琼微笑肃客,大伙都起身了,铖铁旋拉着铖乙,让他离开。他挣扎着,铖铁旋气得脸铁青,张骞上前。亲自挽着铖乙的手,笑道:“小兄弟!我们先歇下了再说。”

铖乙虽然醉了。却知dào

张骞是谁,只得默默地任他握着手,跟着许飞琼来到一处山洞。峭壁上并排几十个山洞,男宾、女宾分开了。洞里清洁、干燥,几张兽皮制作的毡垫,洞壁上几颗硕大的明珠,闪着幽幽的光线。山洞很大,看不出斧凿的痕迹,倒像是天然的山洞。

许飞琼笑道:“大人,不要嫌弃简陋。”

张骞谢了,许飞琼自己去了。牛郎和几个老年汉子却留了下来,陪着众人说话。

张骞笑道:“牛兄弟,我不明白,你在此间多年,好像和群仙相处融洽。不是听人说,这里是不收留男子的吗?你又是怎么能一直留下的?”

牛郎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小人还真没想过这个!小人只是劳作,只求吃得饱、睡得暖。”

“别的人呢?”

“别人自然有很多不满了。但王母有办法,她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在我们山洞里面弄些女子。只要哪个能勤快干活,就能多得女子亲顾。”

儿君醉笑道:“那牛兄弟岂不是每夜都有娇娘相伴了!你最勤谨的。”

牛郎摇头,他也奇怪,牵牛姐为了他不惜和织女翻脸打架,但独占了他之后,却并不经常找他,后来总是几个月才能见到一面,即使如此,也只是匆匆一面,就又走了。锥子笑他,说牵牛姐一定是找野牛去了,他问过她,她摇头说不是。倒是织女,他还能是不是骑着狮子下山到于阗和她见上一面,不过双方都严守昆仑山的规矩,不能长相厮守。

“锥兄是不是也是如牛兄一样?”孔几近奇怪的问。

锥子点头,“我们都是一样,不分高低贵贱。就是王母,也不是如表面这么高不可攀。”

铖乙听他说到王母,本来醉醺醺的,突然跳起,挥拳打向锥子,锥子闹了个冷不防,被他一拳打倒。大怒跳起,就要和他比斗。儿君醉、花翟拉住了锥子,牛郎上前拉住了铖乙,铖乙一挣,没想到对方手劲奇大,他竟然没有挣开,不由对眼前这个木头木脑的农夫深深看了一眼。

众人也是心下暗惊,这牛郎一直说他是个农夫,却怎么呼吸悠长,渊渟岳峙,沉静非常,难道他也是山间得道的高人?

牛郎见众人看着他,以为是责备他,惴惴不安道:“自家兄弟,不要伤了和气,不要伤了和气。”连说两句,见大伙还是看着他,脸也红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骞微笑道:“铖乙,先向这位兄弟赔礼。”铖乙酒醒了一些,知dào

是自己的不是,躬身施礼道:“呃!这位大哥,是兄弟的不是。兄弟向你赔礼道歉了!你来打兄弟几拳出出气,怎样?”

锥子见他竟然肯赔礼,也知dào

他是醉了,在王母那里尚且胡言乱语的,也不计较了,笑道:“兄弟这一拳好力qì

!有一天咱们兄弟在切磋。”铖乙不好意思的笑道:“是。”

铖铁旋对牛郎道:“我看牛兄弟也不是寻常农夫可比的。已然是当世第一流高手的模样。”

牛郎惶恐道:“这位大哥说的,兄弟不懂!小人就是一个农夫,如假包换的种田汉!”

锥子却已经看出了众人的疑惑,笑道:“大人、各位尊兄不知。其实。不止各位不知。就是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的深浅。各位想。在这样高山之上,我们汉人,十不存一的!牛兄来了十多年,在下来的更久一些,喏,这位老兄比在下还久些。和兄弟一起来的三十九个,如今只剩下兄弟一个了!这位沙兄弟,你说说。和你一起的兄弟,还有几个?”

那个姓沙的苦笑道:“和我一起的有七十二人,如今,也是只剩下小人一个了!我在山上活了二十年,是独一个这么久长的。”虽然他没有说他的痛楚,各人却听得出他话中的惨痛。

众人骇然,见他须发苍苍,锥子也是苍眉发焦的,突然铖铁旋叫道:“锥子!你就是锥子?是那个从袁丝家中逃跑的刺客?”

锥子愕然,点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小人。”

当初袁丝乃是吴王的国相,阻止吴王造反。吴王虽然痛恨,却惜他大才,被他逃了回去,回到长安。但后来却是皇帝这边的梁王派出刺客要刺杀他。那刺客在他屋上静守三天三夜,发xiàn

此人是个忠心为国为民的,不忍下手,才跳下来,告sù

了袁大人,让他召集人手保护,才离开了从此消失了踪迹。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吴王见他不能尽命,派出杀手,追杀他于大河边。

铖铁旋握住他的手,唏嘘不已,当年他还走马江湖,得到了袁大人被人盯上的消息,急忙前往都城,没想到袁大人已经遇袭身亡了。谁也没有想到,袁大人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没有死于叛逆之手,反倒死在朝廷的内斗中。

既然锥子是位高手,那沙大哥也一定是位非凡的人物,铖铁旋看着那人苍老憔悴的面容,依稀想起了一人:“你……你……”他指着沙大哥,泪水顺着眼眶滚下来。

沙大哥微笑摇头,“世间有太多巧合,先生不必当真。我们这些人九死一生,能活到今天,自然有很多意wài

的。”

铖铁旋点头,“是。沙……沙大哥!就是沙大哥。”大伙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不过却都看出来这个沙大哥,一定非同寻常。牛郎奇怪,“噢!你们两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你们瞒得我好苦!如果知dào

你们是大贵人,咱们有什么都向两位请教,岂不是不用这么麻烦了?”

众人都笑,他自己就应该想到,能够得王母看重的人,有哪一个不是极出色的!他自己懵懂,还以为是别人故yì

隐瞒。

沙大哥微笑道:“牛兄弟在山上,可是王母的宝贝!他在种田上确实是好手,没有人能比得了的。大人还有各位都见到了,我们的田地比中原的哪里不如了?”大伙点头称是,一路上他们惊奇的看到田垄齐整,禾苗壮实,很难想象在塞外还能见到如此奇观,就是中原,也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牛郎不好意思了,“哪里有沙大哥说的好。”

“因此上,王母才约束了牵牛姐,不让他过于纠缠,别的人不知dào

的,还以为他受了委屈。牵牛姐也是个奇女子,唉,他们中间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牛兄弟得了地狱中人的帮zhù

,体内已经有了奇功,那人,不瞒各位说,乃是来自天竺国的异人!牛兄弟自己也不知dào

的,天竺有一种奇功,得自他们一位大圣人,修liàn

的人可以金刚不坏,甚至长生不死!不是王母这里的转世为人,而是真的长生不死!”

大伙看着他,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大伙自觉可以相信。人真是奇怪,有的人不管说什么,都有人相信;有的人却相反,不管说什么,都没人相信。这个沙大哥就是第一种人。虽然刚开始大伙只觉得他不过是个解开绳索的奴隶,即使到了现在,大伙还不知dào

他真的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但就是觉得他说的可信。

“那人在山下各族传道,不想王母觉得他是个外道。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这人虽然有修liàn

奇功的法门,却怎奈当时大功未成,打了三个月之后,被王母占了上风。两人在打以前,曾立下誓言,输的一方,要听命于对方的。那人老实,乖乖的听命。没想到王母却让他从此待在地狱中!此人虽然觉得上当,怎奈自己的誓言在先,不能不遵守。多年后,牛兄弟意wài

进了地狱,才见到他,他才传授了牛兄弟大功。”

牛郎犹自懵懂,“我不知dào

啊!他什么时候传了我大功?”

“王母一见,要除去他身上的异族、外国的功法,怎奈那外国的功法古怪的很,她也无可奈何!不想,她因为要除去牛兄弟身上的外国功法,拿出了宫中秘制的丹药,更增了他身上功法的精进。可以说,你虽然受了许多苦楚,却也得了不少的好处。最重yào

的,你还不自知,也就不会招摇,虽然有人暗中嫉恨,却不能改变了!”

牛郎如梦方醒,“你……那……沙大哥,你为什么要说明了?”

“小子!现在是你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天使大人来到昆仑山,你还能老老实实地在山上待下去吗?”

“可是……可是王母……”

“你是怕王母不放你走?嗷,当今的王母,不是当初的王母了!当初的王母,是为了一族的私利,才故yì

挑起汉庭和匈奴的大战,才能得到许多的奴隶使用!还有许多的汉地匠人,才使得昆仑山富足繁盛!”他说的与孔几近说的又不同,张骞看看沙大哥,又看看孔几近。

孔几近微笑道:“沙大哥说的是。在下说的也是。王母要人使用,自然是我中华多的是人。而只有打起了仗,才有人逃进这里,甘愿受他盘剥。不过,其中又不是如此简单。以三位的遭际来说,就各自不同。在下觉得,还是多念人的好为是。”他诚恳地说。

张骞看着孔几近,“孔先生,你当初许我的节旄呢?天子没有提,你可也好久没有说了!”

众人没想到他突然想起了这个,都看着孔几近,看他怎么说。

雪域无路使人悲,仙境渺茫白骨堆;闻说天神多隐恻,不见流民化飞灰!(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回 真假莫辨疑同伴 推前虑后寻天机

寻仙不知仙迹重,得人始会人心深;万里同行衣食共,敌友难分谁是真。

张骞突然问孔几近要他以前许诺的节仗,那节仗乃是使节出使异国的凭信,张骞日夜不离手的,却在就要离开匈奴的当儿,被人盗去。当时他急得差点没有抹脖子,是大伙相劝,特别是孔几近说他知dào

节仗到了哪里,张骞才听从了大伙,惴惴不安的继xù

西行。后来遇见汉天子,天子并没有问起此事,此事就疏忽了。现在上了昆仑山,说起了华夏和四裔的盟约,说到了西王母的居心,孔几近好像一直在用心维护什么,张骞才突然提起了节仗的事。

孔几近也愣了,见大伙都看着他,半天才尴尬一笑,“哦,大人!还有各位,兄弟既然说了,就会有交待的!我老孔什么时候说过没头尾的事了?”

众人释然,张骞却仍然皱着眉,“那个人,孔兄是否认识?我认识吗?我们里面还有多少人是有别的目的的?”他已经无法忍受他的身边总是不停地有人跳出来,他却不知dào

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做!那些人的存zài

,让他寝食难安了!

孔几近看了大伙一眼,微笑道:“各位,大人说的可不是老孔一个!铖兄,你大福大贵之人,怎么说,你老兄先说说吧。”

铖铁旋没想到他倒打一耙,来了这么一手,面皮微涨,吐了一口粗气,低缓说道:“我老铖父子两个,可是对天使大人忠心耿耿。此心天日可表。大人也是知dào

的。是不是。大人?”他先表忠心,就让人觉得不踏实了,张骞实jì

上对他最觉得不安,他当初是赵王的座上客,怎么就成了囚犯,就成了汉使的随从了?他在单于庭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和匈奴王公大官过从甚密,怎么一下子又跟着他逃出单于庭?每想到这些。他都觉得不舒服。

甘父冷笑道:“铖大侠,大人可不是听你老的忠心的。你老总不会和别人一样,真的得罪了朝廷。官府吧?”

沙大哥和锥子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此时场面很是诡异。他们从谈论西王母的来历,突然变作追问自己内部人的来历了。

铖铁旋定了定神,沉思着慢慢说道:“还是从王母说起吧。王母,据我所知,她绝不是昆仑山这几个人的。天下还有多少人听他号令,恐怕就是她老人家自己也不清楚!前日银狸等人的叛乱。还有牛兄弟说的那些,就是明证。呵呵,在下也不瞒各位,往时我铖铁旋也拜在王母的驾下!”

众人大吃一惊,也恍然大悟了,铖铁旋竟然也是王母的手下!“赵王殿下宫中,也有几个王母嫡派传人。所以,当初吴楚乱起,有人鼓动赵王也起兵,在下少年心性,不知天高地厚,也跟着起哄。赵王殿下已经动心了,是王太后力主求稳,才没有起兵,走上不归路。王太后,在下知dào

,就是碧霄宫的长老!朝廷侦知在下的活动,才法办了在下。到了匈奴,在下才知dào

单于庭也是王母的天下,多少王公、王子,已经吃下昆仑山丹药、仙草,以昆仑山琼浆玉液为食。咱们大伙的恩公,灌夫大哥,也是王母极信重的,乃是东方青龙至尊!”众人再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秘事。

“各位以为朝廷不知dào

吗?呵呵,朝廷清楚得很。只是当时还要倚重王母的势力,灌夫才能横行乡里,在长安也呼风唤雨,无所顾忌!一旦朝廷觉得可以控zhì

住形势,灌夫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窦婴,可怜他只不过是和灌夫相好一场,也做了枉死的。田蚡为什么敢害灌夫、窦婴?就是他得了别人的纵容。许飞琼在长安多年,才慢慢爬上执事长老的高位,各位知dào

吗?她其实是楚王的公主!是楚王放在长安的奸细。”

张骞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每一个人都有精彩的故事,都那么的惊心动魄,那些看似可亲可敬的人,背后居然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下父子,跟从天使大人,也是为了避难,也是为了奉命行事,奉了灌夫大哥的号令。也有私心,把我邯郸铖家重新发扬光大了。”

“怎么发扬光大?”儿君醉奇怪。

“玉石、珍宝。汉庭富足,巨富风流,需yào

大量的珍宝,西极各国最富于珍宝,只要能通了商路,我们就可以大有作为。据我所知,在我们这百多人中,不少人都抱着这样的打算。不过有的是为己,有的是为人罢了。大人,各位兄弟,满yì

在下的解释吗?”

张骞微微一笑,“铖兄要是这样说,兄弟也可以理解。孔兄,你不会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吧?”

孔几近也笑了,“在下当初真的是年少轻狂,犯了大错,才下狱的。在狱中,有人接引兄弟,要让兄弟长生不死,往生乐土。在下少不更事,在暗无天日的狱中,就糊里糊涂的喝下长生不死药。因此上,兄弟才大胆犯险,到处云游,也才和拙荆相识,才有了这几个小子!在下倒真的感激接引我的仙客。要说在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么,在下前往北极,探险昆仑,是在下心中的梦想。在下的所思所想,也可以给仙人有些助益,使得她们能了解天下的情势。说白了,在下不过是个跑腿的货色,青鸟使。”

张骞叹息,对儿君醉、花翟道:“两位兄弟呢,是适逢其会,还是别有居心?”

“我们两兄弟不知dào

什么王母娘娘。我们两个穷乡僻壤出来的,那里还没有娘娘的人。”

张骞沉思道:“为什么天子张榜的时候,你们没有人揭榜?偏要跟着我?”

铖铁旋苦笑道:“揭榜也要有身份的人,要天子信得过的人!再说。也没有人把出使当回事。”

张骞道:“说起来也是。出使?有本领的是不把口舌之利放在眼里的!不要说江湖上的朋友。就是朝廷上,也没有人看得上使臣的。现在,不是前秦时候了,那个时候才是说客的天下!苏秦、张仪日月争辉,就是荆轲、要离等刺客,也是口若悬河,翻转黑白的!不知生于当下,是我等之幸。还是不幸?”他自从揭榜以来,还没有像今日这样灰心丧气,觉得这么无能为力,觉得没有丝毫成功把握,也不知自己是前行呢,还是退后了,还是就此待在昆仑山上,做个逍遥神仙!

一夜无话,天刚刚亮,许飞琼又来了。众人只听得仙乐飘飘。香风阵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奔到山洞外面观看,空中五彩飞鸟翔集,地上骆驼、狮子、犁牛、骏马披罗挂绣,麋鹿、岩羊、仙羚、锦鸡口嗛瑞果,几只仙鹤叼着鲜花,一群青鸟鸣着祥音。许飞琼坐在一乘小轿上,两个精壮的汉子抬着,风一般走在前面。大伙面面相觑,不知碧霄宫王母娘娘又要搞什么。

许飞琼到了近前,嘴角生风,微笑道:“张骞。”她不称呼天使了,也不叫他大人。张骞预感到要出事。“你快快过来谢恩。”

“仙子,让下官谢什么恩?是汉天子的恩命、诏令到了么?”他知dào

不会有什么天子诏命的,就是有也不会通过许飞琼来下诏。

许飞琼不以为忤,“是王母的恩命。王母见你忠心可嘉,特命你留在碧霄宫,做个逍遥神仙。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就是汉天子也得不到的好事。”

“那张骞就糊涂了。既然是好事,张骞何德何能,能得王母垂爱?岂不是让修道之人觉得不公平了?”

“我不是已经说了?是王母见你忠心耿耿,昆仑山也最是需yào

你这样的人,来感召余人。”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张骞忠心汉天子,匈奴大单于的恩威并施,都不能使小人移动分毫。如果小人成了碧霄宫的人,忠心还在哪里?岂不是让人笑张骞有始无终?不要说感召别人,就是别人提及也会齿冷的!要笑张骞事小,恐怕还要笑汉天子不知人,笑王母不知人!”

许飞琼原以为自己如此兴师动众的来,会轻易地让张骞盛情难却,就此留在昆仑山,成为碧霄宫的人,令天下震动,没想到他竟然不为所动。一时间下不来台,僵在那里。

牛郎对许飞琼和张骞道:“天使、仙子阿姐,好商量,好商量。请仙子进洞里说话。”

许飞琼扫视一眼,身后一众仙子都捧着各色礼物,呆呆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遂说道:“张骞,天使大人,如今你到了昆仑山,难道还想西行吗?可知dào

山下各族都是王母的信徒;山上雪峰、冰川林立,河流纵横,你是没有去路。我看你还是带着你的兄弟、朋友、家人留在这里,毕竟你们前行也没有什么实在的好处,不过是不必要的牺牲!你于心何忍?即使你不在乎手下随从,难道说这些个孩子,你忍心他们继xù

跟着你受苦吗?如果受苦了能得到善果也还罢了,恐怕的是受苦受累的结果,不是无谓的牺牲,就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回到长安又如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怎如在昆仑山做个哪一洞的神仙的逍遥快活?”

张骞摆手道:“仙子!不要再说了。在下铁心西去,不达目的,绝不回头!我这些兄弟,哦,他们是不是还当我是兄弟另一说,自愿是走是留,我张骞绝不多言。至于我一家人吗,我们死活都要一起的。”

许飞琼没料到他说的如此决绝,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求助的看着铖铁旋、孔几近等人。这几人也都是面露尴尬,不知该劝她走,还是劝他留。花翟应声说道:“小子花翟,是大人的随从,到死都不会背离大人的!”

儿君醉也叫道:“儿君醉跟着大人,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绝不后退!”

小车、绵里针、韩厨子等也都叫道:“小人们都认死跟从大人西去大月氏!”

孔几近苦笑道:“俺老孔也自当跟从到底。”

铖铁旋道:“我父子岂能后人?我们也是要到月氏的。”

许飞琼见事无可挽,悻悻的叫道:“看你们怎么西去!我们走!”掉头气急败坏的如飞一般的坐着小轿去了。

沙大哥和锥子,还有大群的汉奴隶都叫道:“天使大人威风!天使大人涨志气!天使大人给我等出了一口恶气!”

张骞苦笑道:“得罪了仙族。我们前行的路可是荆棘密布了!”

如果没有仙族的人领路。他们根本走不进昆仑山。现在进了山,没了向导,看四周的群山,雪峰耀眼,殊无崇敬之意,却满是寸步难行的可怜。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听到远处有人声喧哗,只见旗幡招展。却是许飞琼去而复返。许飞琼再次来到近前,祥瑞气象全无,却是一个个小仙子面若冷霜,一个个仙奴怒目冷对,马长嘶,骆驼摇头喷鼻,犁牛怒吼声声。却是杀气腾腾,如临大敌的样子。

张骞上前微微一笑:“仙子去而复返,不知为何?”

“王母慈命,要许飞琼带天使大人回碧霄宫回话。”

“如果在下不想去呢?”

“哼哼!那就不好意思了。小女子这里有捆仙的绳索,斩妖的斧锯!”

张骞知dào

不能善了。这些仙子,虽说是女流之辈,却多怀奇才异能,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仙子,王母和我等都是多年的朋友,怎会突然出此下策?传出去,不怕天下英雄笑话昆仑山计短?”

“不劳大人操心。天下?如今各位的死活,又有哪个在意?大人不必担心昆仑山的声誉,还是担心自己,还有身边孩子的生死吧!上!”一挥手,一阵浓烟突然升起,罩住远山近地,依稀恍惚中,几十个仙奴身上五彩斑斓的,脸上也是奇形怪状,画满了不同的图像,很是猛恶、吓人。孔北极、张虎力几个孩子虽然自小都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经lì

过多次生死关头,却还是对眼前的阵势吓住了。

张骞摘下雕弓,他已经好久没有动过这张弓了;甘父也摘弓搭箭,花翟、儿君醉跳到前面,要拦截攻上前的仙奴。鼓声阵阵,两个仙奴搭手在儿君醉肩头,儿君醉身子晃动,竟然没有闪开,但对方也没有抓实了他,一个挥拳打向他面门,一个拦腰抱他。儿君醉大喝一声,双手一上一下,发力一拦一打,两个仙奴身子扑倒,但又有两个来到跟前。他只能凝神应对。那边花翟也被人缠住了,他力大拉住了一个往外推出,砸倒了几个,翻滚落下。唏女突然狂啸出声,她的啸声好似有股魔力,穿透浓浓的烟雾,刺进前面烟雾中仙奴的耳中,许多人狂叫一声就此气绝。沙大哥和锥子,还有别的汉奴都应和着唏女的狂啸,发出慑人的怪叫。

张骞叫道:“看箭!”箭随声发,穿过烟雾向着许飞琼的所在飞去。许飞琼已经胜券在握了,得yì

地在浓烟重雾后面,要看张骞被捉,没想到一支利箭刺破烟雾,到了近前!这支箭势如奔雷,矫若惊虹,好像要刺破所有的阻碍一般,势不可挡到了面前!许飞琼那么大的本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法阻止既迅疾又势猛,力道也奇大的利箭!

她只能哀叹,自己要死于暗箭之下。她没想到是自己造成的面前的昏暗,也没想到张骞在发箭之前,已经发话了。正在她闭目等死,箭刃带起的疾风到了面门,突然止住了,自己止住了,“啪嗒”掉落地上。耳边听到张骞的声音:“张骞学箭,非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止杀。仙子,何必如此气势汹汹的要打要杀,既然仙子认定我们走不远,何不做个人情,让咱们自取消亡。”

许飞琼一身的冷汗消去,气鼓鼓说道:“好!我看你们能走到哪里,能走多远!我们走。”回头对沙大哥等人怒道:“你们这些贼汉子!吃里扒外,小心报应!”

沙大哥笑道:“咱们死都死过多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报应能吓住咱们?”

许飞琼冷笑不已,“老不死的!你信不信小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托庇在王母驾前,我等何曾亏待了你?你如此作为,也怪不得皇帝要取你性命!你还觉得冤屈。天下人还觉得皇帝不近人情。兔死狗烹!哼哼。我是皇帝也不能容你!”

一时间烟消云散,雾气消弭,地上只剩下几堆破布、烂绫。那云烟、浓雾是怎么起的,又是怎么消的?大伙心中生疑,却来不及求解了。既然她离开了,大伙也要赶快走出这是非之地了。

众人和奴隶汉子们依依惜别,沙大哥、锥子送他们出到山谷的外面,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谷外是一条大河,自南而来,绕山而去,他们西去的路却就此断绝了。大河奔涌,不知多深,寒水即使在脚下数十丈处,也依然沁骨的冷气逼人。大河劈开两座山,在其间流淌,对面的山插入云霄,身下就是万丈悬崖。

沙大哥微笑道:“这条大河。是不是就是流贯华夏,分华夏为南北的大河?我一直有心探取他的源头。却一直没有成行。大人既然无法过河,顺着河上行,顺便探探河源,也是好的。”

锥子说:“我两个本应该跟着大人西去的。一来牛兄弟走了,这里还有几千汉子兄弟,总要有人照应。二来么,兄弟已经离不开这里了,害pà

走出去,难以适应了。”

张骞知dào

他说的是实情,他只是在山中不几天,就觉得到处不舒服,刚刚适应了,要下山,恐怕还要几天适应。他们在山中十几年了,让他们前往平地,恐怕不是爱他们,反倒可能害了他们。由此想到王母她们,一直僻守荒山,是怕人骚扰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她们族人对这里已经适应了,不能生活在山下平地,可能也是原因吧。他望着沙大哥,说道:“在下不该多问,只是这话藏在心里,实在不舒服。尊驾如果觉得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此别过。”

锥子拦在前面笑道:“天使大人要问的,兄弟可以替沙大哥回答了。沙大哥,杀了的大哥。皇帝已经杀了的一个大哥。”

张骞沉吟半晌,他本不是好打探别人隐秘的,但昆仑山上的人都太过神mì

,每个人都可能影响到他的前途和命运,他不得不小心。“大哥,皇帝屈杀的,不是灌夫。灌夫我认识,瞒不过我的眼。朱家,年纪不对,而且朱家不是皇帝杀的。郭解?年纪也不对。朝廷上算不算?也算?那是晁错大人?更不是了。晁大人是个文人。那……那是……不会是那个人吧?”他的声音颤抖起来,那是一个让所有见到、听到的人都沸腾的人,是能够扭转乾坤,改变天下形势的人,却也是一个不得善终,被朝廷屈死的人,令天下人提及都伤心落泪的人!

“周、亚、夫?”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是死在狱中了吗?但随即想到了身边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都以为必死无疑的,却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沙大哥点头微笑,转身去了,锥子笑了笑,随后跟上。张骞怔怔的呆立片刻,才和目瞪口呆的大伙在望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才掉头出发。

铖铁旋道:“先帝要杀了他,受到很大的阻力。有人说是他自己绝食而死。我当时就怀疑。没想到……”

“没想到王母无孔不入!把他救下。可能先帝也不便多说,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瞒住了天下人!让先帝担了恶名,枉了天下人的一掬泪水。”孔几近说道。

张骞摇头,他已经不敢相信眼见为实的事了,这些年的经lì

,使得他越来越疑惑,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张骞等泪别了沙大哥、锥子,沿着大河继xù

走。他们进山时,就是顺着河走的,只是为了见牛郎等人,才离开了大河,现在不过是重回旧途。不过当时是王母和一众仙子相伴,衣香鬓影,言笑盈盈,现在却是伊人成了仇人,大伙孤零零的自己寻找路径。石头掉落下去,在山坡上呼啦啦的不时响起,但落水的声音却久久没有传来,大伙都加倍的小心,知dào

一失足,恐怕神仙也难救了!好在一条鸟径,虽然艰险,大伙还是在天黑之前有惊无险的走过了。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了。

众人欣喜异常,张骞道:“咱们晚上就在这里扎营。可好?”大伙答yīng

一声,依山傍水扎下营帐。

走出王母仙族的烦扰。经过了艰险的河谷路。众人松弛下来。打水造饭,吃喝了,早早安歇。

睡到夜半,就听得一阵风起,霎时间大伙只听得狂风怒号,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声威可怖至极,就在众人都惊醒了。坐起在帐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头上呼啦一声响,头上露出了满天的星斗,几个大小帐幕全部被狂风吹起了!铖铁旋、甘父等人跳起要抓住就要飞走的毡帐,却如何能抵御得了大风的威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十斤、上百斤的牛皮帐幕随风而逝,犹如片片枯叶,打着转消失了,手里只剩下几条碎片。

孩子、女人吓得只想哭,张骞等人也是震惊不已。没了帐幕,前面的路。将更加难走了。刚刚失了帐幕,头上就飘起了雪花,还有雨点。菱叶叫道:“是王母降罚了!王母施法降罚!”

众人心里都是这般想法,却没有说出来。铖铁旋苦笑,孔几近皱眉,甘父摇头叹息,张骞看着牛郎:“这昆仑山都是这样稀奇古怪的天气吗?什么时候能走出昆仑山?”

牛郎也是摇头苦笑,“小人在昆仑山十年,却只是山上山下的从于阗到长生谷,长生谷到于阗。顺着一条于阗河走,再没有到过别的地方。不过,我听人说,这昆仑山两万里长,九千里高,山峰无数,乃是众山之祖,万河之源。却从没有人到过所有的山,就是王母也没有。”

张骞只得指挥大伙聚集一处,女人、孩子在里面,男人在外面,牲口、马匹又在外面围成一圈,要大伙抓紧了缰绳,牲口再要跑了,大伙从没有办法了。

雨雪淅淅沥沥的落着,风却慢慢小了,大伙把能裹在身上的东西,都裹上,还是冻得不住地发抖,天上的星光却一直闪烁,这美丽绝伦,却又奇幻的场景,令大伙睡意全消,也根本无法再入睡了。

儿君醉笑道:“老孔,你的大鹏呢?驾着大鹏,看看出路在哪里。”

孔几近一笑,“牛兄弟不是已经说了?谁也没有全部走过每个山峰,就是我的大鹏飞上去,也不知哪是哪!上面和下面见到的根本不一样。”

张骞沉思不语,牛郎问道:“大人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王母为什么突然翻脸?”

张骞点头,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王母本来好好的,为何要在这时对他过不去。铖乙叫道:“牛兄!你知dào

为了什么?憋死我了,如果不能找到原因,我……我宁愿死在这里!”

铖铁旋急喝道:“不要胡说!牛兄弟怎么知dào

?”

牛郎想了想,慢慢说道:“我说不准,可是我觉得可能有些八九不离的。”

“快说!快说!”铖乙瞪大了眼,急叫。

“王母,噢,当初我们都喊她小公主,只是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都说她去了黎幹。那是什么地方,谁也不知dào

。就是沙大哥也不知dào

。但据说在西极之西,到了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了。那里奇景非常,珍宝遍地。帕塔提王子,你知dào

黎幹吗?”

帕塔提点头,“我也只是听说过。那里离我们波斯还有几千里吧。”

“但是,沙大哥知dào

一件事,就是小公主的亲爹,是黎幹的一个将军!他是叛逃了出来,一路上躲过了无数的追杀,到了昆仑山,当时的王母还很年轻,看中了那个黎幹将军。将军在山中待了不久,就失踪了,有人说他再次逃离王母的掌控,也有人说他其实是回到了黎幹。到了小公主十几岁上,也就是我们见到她那一次,黎幹来人寻找将军的后代,说将军已经成了皇帝了。小公主本来就是公主了,现如今更是如假包换的公主了。王母决定让她去见见她爹,黎幹皇帝。小公主就到了黎幹了,可是不巧,黎幹再次发生暴动,她爹被砍了脑袋了!小公主的遭遇可想而知,她受到了极大的凌辱!反叛以为她死了,把她扔进了死人堆里,一起掩埋。小公主却只是闭住了气,慢慢爬出来,杀掉了凌辱她的人。再次穿行群山,回到西番。也就是这时,她遇见了匈奴的太子,太子对她一见钟情,她也中意太子的威势。”

牛郎说的里面有多少真的,多少虚构、想象的,谁也分不清,但从他说的看,米叶尔这么善变,恐怕其中的缘故与她黎幹之行,有很大关系。

铖乙也是个极机灵的,只是因为年少没有经lì

太多,乍一遭逢男女之事,只觉得其中的甜蜜远超想象;而一旦遇到坎坷,马上灰心丧气,要死要活起来。现在仔细回想遇见米叶尔的一切一切,从中自己梳理。他转向车小蓬:“小车,你们一路到单于庭,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没有?”

小车摇头,“我们在若羌那边就分开了,我师傅和公主走的北路,我走的南路。后来还是你先见到的公主。”米叶尔虽然已经贵为昆仑山众仙之祖的王母,他还是口口声声的公主。

“米叶尔在黎幹一定遇到了极可怕的事,使得她昆仑山仙宫小公主的身份都无法庇护安全。所以,一旦逃离了,他开始寻求更加强dà

的力量,以使自己安心。她已经极为强dà

了,还要找比她更加强dà

的!这世上只有匈奴单于,汉庭皇帝!而她遇见了日后几乎肯定要成为大单于的乌丹。但是,奇怪的是,乌丹接她到了单于庭,却没有急于和她成婚!乌丹更是很快就死了!她的愿望落了空。所以,她还是跟着乌丹到了长安。‘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是了,她已经通过宫中的奸细,让汉天子动心了。这时候她适时地现身了,汉天子果然对她也是一见倾心。但,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得yì

?”他疑惑不解。

孔几近微笑道:“乌丹的事没有成,在下知dào

为什么。那是因为乌丹当时已经不是男人了!”

情到深处人近痴,绝意忘死问天机;不信真心化不开,冰原雪水荡砾石。(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回 汉使艰危别妻子 牛郎雪地成神功

艰险备尝凿空去,东西宝货得长通;人道昆仑高千里,只听豪杰歌大风。

孔几近说出乌丹太子已经不是男人的时候,“为什么?”大伙都惊呼起来。

“其实,在王母的计划中是没有乌丹的。没想到伊雉邪却先行一步,把乌丹算计了。乌丹不能人道,自然不急于成婚。伊雉邪也乐得其成,贺兰氏在一边在活动,军臣单于当时已经醉生梦死的了,才最终使得米叶尔公主遭殃,还间接使铖乙兄弟失望了。”他说了那一日在乌丹帐中看到的,乌丹由于服食丹药,已经不能再近女色了,而他自己还不知dào

,以为只是戎马倥偬和争强斗胜中,疏忽了,而没想到别的地方去。米叶尔因为连续遭逢的打击,都是其母王母无心中造成的,所以慢慢把怨气聚集到其母身上,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和王母反目的原因。

张骞默想了一会,说:“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汉天子和她的好事没有得成,我可以解释。汉天子登基时只有一十六岁,还是在两宫太后的监管之下,处处受制。所以在内心深处,已经有了对女人、强势的女人的辨别能力,也特别的反感。米叶尔虽然外表柔弱,她的遭遇决定了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子。她要寻找有权势的男人,却绝不是为了找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靠山,而是为了攫取那个男人的权势,为己所用。天子虽然年轻,却已经在女人中厮混了多年,他得能即位。也是机缘巧合。也可以说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尸骨上去的。所以他绝对不会容许别人再分享他的权势。哪怕是自己最钟意的女人!这就必定在汉天子和米叶尔之间产生裂痕。米叶尔为了引起天子的嫉恨,才不辞而别,她要衡量自己的他心中的地位。不幸的是,铖乙恰好出现,而且还以为她对己动情!在自陷情网,不能自拔。却不知自己不过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的工具罢了!”他分析的入情入理,在他原来,这样的话。绝不会说的,特别是有关汉天子的话,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可以灭族的话。他觉得说出来了,心里也轻松了。

菱叶却摇头不已:“不是,不对。你说的不对。你们把米叶尔想的太邪恶了!她哪里像你们想象的样子?你们说她为了权势这样、那样的,那她如今大权在握,又说什么天下豪杰都听命与她,那她还何必挽留你张骞?你又和天下英雄怎么比?如果她要咱们大家的命,在酒筵上就可以取了咱们的性命!再不济,她的什么碧宫舞月。哪个能抵敌得了!还不是一剑一个两剑一双!杀的汉天使大人屁滚尿流,大人的随从们脑袋乱滚!”

菱叶的话惹得大伙想笑。觉得她言过其实了,唏女却不住叫好,“说的是。说的是。就是,就是。”却说不出其中的妙处。

队伍中仅有这么几个女人,大多数时候大伙也没有把她们当做女人看,现在菱叶突然替米叶尔申辩,各人觉得有点新奇了。张骞微笑道:“我们也只是这么说说,是否真的如此,谁也说不准。米叶尔,现在的王母娘娘是个心忧天下的真神仙,还是一个包藏祸心的恶女,我们以后慢慢就知dào

了。毕竟,在长安的时候,也只是听说有个王母,却没有人真zhèng

见过,现在咱们有幸见到了,而且还和她说话、吃饭、喝酒。也挺好,挺好。”

说着话,天渐渐亮了,大伙四顾,都默然无语,只见众人一头银白,还闪着银光,头一动,“哗泠泠”的响。铖铁旋笑道:“早半天我就听到响,一直奇怪是什么发出的响声。现在才知dào

是头上结冰了。”

大伙却笑不出来,地上一片银白,天上已经停止了雨雪,远山好似近了许多,清晰的好像看到了山顶的雄鹰在抖动翅膀。

孔几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脸上有些发烧,心叫不好!如果在这病了,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等死的份。不止孔几近,他儿子孔北极也脸上红彤彤的,只喊:“我冷!”

张虎力也蹲在地上不起来,脸色晦暗,腮帮子鼓着。曹厨子晃悠着,有些天旋地转了。帕塔提叫道:“奥廖尔!奥廖尔!”张骞和甘父过去,一看,帕塔提的一个武士奥廖尔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牙关紧咬,嘴唇青紫,已经昏迷不醒了!

牛郎上前,摸了摸奥廖尔的头,滚烫,解开了奥廖尔胸前的衣服,身上也是热腾腾的。说道:“看来是伤寒!”转身来到周围,四处搜寻。甘父叫道:“你干什么?找什么?”

“这里一定有草药,可以治病的。”找了半天,手里拿着一把细草,袖筒里倒出来一大把。“赶快煮煮。”没等他吩咐,田厨子、韩厨子两个已经生起了火,几只铁盔都盛满了水,烧开了。把草药放进去,煮了一会,水发出了刺鼻的药味,牛郎让几个觉得难受的自己喝了些,撬开了奥廖尔的嘴,给他灌了几口。剩下的药渣,他也不舍得扔,说:“再煮些水,大伙喝点。”众人都喝了点药水,随便吃了点东西。

张骞皱眉道:“许飞琼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大伙各抒己见,议定咱们的行止。我先说,我是不会回去的,一定要西去的。你们各人商议自己怎么办。”

菱叶怒道:“西去!西去!现在人都快不行了,还西去!怎么去?”

张骞苦笑摇头,这么多年来,菱叶跟他在一起一直爬冰卧雪的艰难与共,他心怀感激,如果不是她,很难说他现在怎么样。他温声说道:“所以,我让大伙商议嘛。大伙不一定都要出生入死的,是不是?”

见他态度缓和了,铖铁旋说:“大人。恕我无礼。牛兄弟说了。昆仑山几万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走下去。几个孩子,还有几位夫人,是不能继xù

跟随下去的。她们还要好好安置了,大人也好放心的西去。”

“怎么安置?请王母吗?”

铖铁旋并不避讳:“是。看来只能如此。”

张骞暴怒,喝道:“我不管什么狗屁的王母!你们对她顶礼膜拜,只管自己拜!我绝不会再求她帮zhù

,绝不!”

铖铁旋脸色难看至极,甘父从来没见过张骞这么生气、暴怒。上前拉着他衣袖,劝道:“铖大侠说的,不是大伙商议吗?商议了之后再说。也没有就这么定。大人,咱们大伙是跟着大人的,大人怎么决定,咱们就怎么做。铖大侠也只是提议。”

毕炘湲、吕之堠两个拉着铖铁旋到一边商议。帕塔提、枕石龙、康贝弄几个小声地说着什么。张骞突然觉得天地之大,他竟然是如此的无助,是上天无孔、入地无门!

牛郎走到张骞身旁说:“大人,我看这样。这里离开王母那里也有不近的路程了。这里依山傍水的,还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的人如果走不动了。在这里安营扎寨,也可以自保。精壮的人继xù

和大人一起西去。这样咱们就没有托庇在王母碧霄宫卵翼之下。大人也少了一份担心。等大人从大月氏回转的时候,知会留在这里的人一声,咱们再慢慢回汉庭。”

张骞想了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点头同意。铖铁旋等人听了,也觉得可行。虽然西去艰险,留下的也不轻松,这里游目四顾,说是依山傍水,好像非常好的地方,山光秃秃的,水白花花的,飞鸟绝迹,鹿兔无踪,没有树,低矮的不知名的小草,默默地随风披拂。

众人慢慢的把马匹、牲口分开,行囊分作两处,这些都容易,很快就分好了。大伙停了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看着周围。

张骞很不好受,一手握着菱叶的手,一手拉着张虎力,无语凝噎。甘父和铖铁旋、孔几近几个商量了,决定:铖铁旋、孔几近一家、菱叶母子、菊儿母子,三个厨子,奥廖尔,还有照顾奥廖尔的他的三个兄弟、姜字峒、毕炘湲、吕之堠等人留下,在这里等着天使凯旋。余下的人跟着汉天使张骞继xù

走。

众人洒泪而别,知dào

各自前路艰危,也不及细说了,张骞跨上马掉头就走,忍不住泪水“噗嗒他”掉落衣襟。甘父紧随其后,铖乙给他爹磕了一个头,爬起来驱马赶上,牛郎、车小蓬、绵里针、帕塔提、提各、枕石龙、康贝弄等人紧跟着策马走了。

铖铁旋等人见张骞他们走远了,才定住心神,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孩子,心里不好受,几个男人商议了在山坡上打开几个山洞,暂时躲避风雨。各人忙活开了。

却说张骞一行,众人心中难受,一直信马由缰的奔走,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也不知到了那里。只见太阳落在身后,长长的影子在前。大伙知dào

不妙,这是正东在走!

停下了马,好像看看,都笑了起来,一下子才放松了。

张骞说:“咱们只顾着走路,忘了看路了。先吃点、喝点,再继xù

赶路。”

帕塔提生火,牛郎打水,烧开了,一人分了一点,张骞抿了一小口,觉得不对,又喝了一口,喷了出来。“怎么?”甘父也喝了一口,也是一口喷出。

“咸的!”甘父叫道。

帕塔提也叫了起来:“这水怎么是苦的?”

众人惨然苦笑,把已经烧好的水倒掉,仔细观察,眼前平川脉脉,水坑星罗棋布,却发xiàn

水边没有常见的草,也没有禽鸟、走兽饮水。再往远处看,一派水光天色,不知多大一片水域,蓝天倒映,白云悠悠,这奇妙美幻的绝佳所在,带给众人的却是无限的怅惘。

大伙忍着干渴,找准了方向,绕着盐湖走。这盐水湖不知有几千里,他们只觉得心神恍惚,头昏眼花了,却还是没有绕出去。牲口已经吃完了,剩下的也死了。铖乙叫道:“不管了!就是咸水、苦水!我也喝,总不能看着大水。还要渴死!”

挣扎着要奔到水边。甘父急忙拉住了他。这边刚拉住铖乙。那边康贝弄也奔向湖水,他两个侍卫死活拉着他,他踢打、撕咬着,两人还是不放手。

张骞叫道:“不要这样!我有办法。”

两人才停止了打闹,看他怎么办。张骞叹息道:“没办法,只能如此。”顺手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划在自己的马脖子上,跟随他多年的老马。瞪大着眼睛,慢慢倒下。众人一惊,却也知dào

舍此没有别法。

喝了些马血,大伙才恢复了些精神,把肉也捡鲜嫩的吃了点。甘父割了一块,递给张骞,张骞摆手,甘父低声道:“心里难过,也要吃点。不然怎么走下去!”

张骞只得吃了几口。

就这样,又杀掉了半数的马。他们才走出大盐湖的范围,见到了鸟兽。白花花的盐碱地慢慢缩小了,青草出现了。

大河的身影再次出现眼前,众人激动不已,河水平缓的淌过,河面只有几丈宽,野牛、野羊大胆的在河边饮水,白鹭、大雁静立在水里,豹和狼在周围游荡,它们都没有注意到来了一群人的样子。

过了河,天慢慢变了,雪瞬间就飘落下来。大伙只是遇见过急雨,没想到这里还有急雪。张骞叫道:“赶快找地方,避过了这场雪,再走。”雪下来的不一会,走兽走出的小路就消失了,他们知dào

危险,不敢乱动,仅剩的几匹马头向外,众人挤在一起,静等雪霁天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雪总算停了,但风又起来了。他们没法,只能继xù

等待。牛郎、铖乙两人探讨内功的修liàn

,儿君醉听了忽然叫起来:“牛郎!你练得是不是改天换日神功?”

牛郎摇头,“我不知dào

是什么改天换日神功!我只是就这么练。说起来不怕各位笑,我连怎么回事都不知dào

,忽然有一天就想到这么修liàn

了。沙大哥好像说过,是什么天竺国的功夫。我也没有见过天竺国的人。”

帕塔提笑道:“天竺国在极远的地方。嗯,大概到了大宛,就知dào

了。我也听说那里有一个极有神通的大圣人,他们叫他什么缶……驼?还是佛头的?可以降福人间,许多人信奉他。他门下修liàn

的,就是你说的什么神功。”

花翟问道:“这个什么佛头,有没有王母娘娘的神通大?有没有我们中原华夏的天帝的本领大?”

枕石龙笑道:“我们大宛曾经来过几个传授佛法的,他们叫做佛。听说那佛乃是一家王子,其母怀胎三十六个月,始生下他来。这个小王子生下来就聪慧无比,仁德无双,不食禽兽肉身,只吃鹿乳。遍体异香,飞虫远离。他走路时,眼睛盯着地上。”

“为什么盯着地上?”甘父好奇。

“怕踩坏了蚂蚁。”

众人惊奇,不信世间还有这样仁慈的对鸟兽、虫蚁都顾念的人。

“这王子长到二十九岁,见身边所爱的人,先是他父王,然后是他母后,他的兄弟、姐妹都有人得病,有的人还死去了。得病的人苦恼万端,死去的人,肉身化作飞灰。觉得人世万苦,生而为人,实在是大错特错了!有的人惯食珍馐美味,却不知自己此生是人,来世就要化作被自己所食的猪狗牛马!”

枕石龙的话震得众人心头狂跳,众人只觉得生而为人,确是苦恼不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安歇时候。“王子觉得人生实在痛苦,决心辞绝王位,弃绝荣华、妻子来到野外,找到了几个修道的人,苦心焦肤,一心要找到可以脱离苦海的法门。在莽莽丛林中苦心修行多年,却发觉非但没有找到脱离苦海的妙法,反倒愈陷愈深,不能解脱了!”

张骞想到自己自小进宫当差,小心谨慎,不过是位当执戟,深宵之时,别人安睡,他要为人值守;当今天子下诏,才自告奋勇要为天子解忧,十几年尝尽艰苦,却还是别妻弃子,困在雪野!不由得心中苦闷,遥想那个远方的王子,心向往之。

甘父想到自己少年在家乡放牧,没来由的被贵人欺负了,被打的遍体鳞伤。才怒火中烧。杀了仇人。逃进汉地。小心夹着尾巴做人,卖身为奴,跟着主人冰野荒原,鞍前马后的,受尽苦楚,还看不到前路多远。

铖乙想起和米叶尔的初次相见,就是在漫天风雪之中,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清晰可辨;她的温存,香肤雪肌,都让他沉迷,却又遥不可及!这其中的痛苦,谁能开解?

这一刻风声呼啸,枕石龙慢声细语说着天竺大圣佛的故事,众人听得入迷。“那一天,王子走出丛林,坐于一株大树之下休息。忽然心中一动,犹如电光石火般一道闪电划过心头。他仿佛若有所悟。他觉得,人生万苦,乃是因为有了这一副人身,如果没了这人身,那么万苦岂不全消?想到这里,王子哈哈大笑,一时间天上降落繁花无数,祥鸟云集,百兽率舞,大地震动。王子自称为佛。从此佛法传遍天竺。”

这时候也是大风停息了,众人慢慢扑打了头上的积雪,缓缓站起。张骞突然一笑:“这位佛祖也是达人。却怎么可能练去了自身?”他不住摇头,想不出佛祖是怎么做到的。枕石龙也笑道:“这是在我大宛传道的佛徒说的,我也不知佛祖是怎么去除自身的。”

儿君醉道:“佛祖的修行佛法,不是去除自身,而是忘记自身。”他认真地说,“我自打遇见了浑耶王,得了他的功法之后,虽然愚鲁,却慢慢体会到了一些。比如说我和人打架,如果一直想着怎么打赢对方,怎么保住自己不受伤。哈哈,坏了!就总是被人打翻了。一旦忘记了这些,没了死生的念头,咱老子遇神杀神、遇鬼诛鬼!反倒这时,老子毫发无损了!”

众人大笑,张骞说:“你就是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嗯,也是得道的高人了。”

牛郎挠头说:“我小时候,乡里一个老头,总是说:此身难得,华夏难生。怎么那天竺的王子,还不如我华夏一个草莽黎民?看来老头说的有道理,人身还是比猪狗牛羊尊贵,没有人见猪狗牛羊杀人、吃人的,只见到人杀了牛羊吃掉!我老牛生于华夏,看来是也尊贵比于外国的王子了。”忽然发觉身边就是几位外国王子,尴尬一笑,“各位王子,我不是说各位的,是说那位成佛的王子。”

帕塔提等人知dào

他是个诚恳的人,口不择言,也不计较。提各王子冷哼道:“的确如此。牛大哥一个田夫,在王母眼里比我们几家王子,可是大大的高贵得多!”他一直不明白,王母那么冰雪聪明的,怎么偏偏对这个中国农夫这么客气,对他这个王子倒是爱答不理的,正眼也没有看过,一直没有机会发作,这时候小小的发泄一回。

帕塔提止住了提各的愤nù

,笑道:“我确实发xiàn

了,王母对汉地的奴隶,与对我们西番的人很是不同。就是匈奴人也是如此,得了一个汉子奴隶的价钱总要比别国的奴隶贵上几番。看来这位兄弟说的华夏为贵,倒是事实。见了天使大人,还有各位,兄弟心悦诚服了,也只有华夏的人物,才能处处受人尊崇、爱戴的!”

张骞对帕塔提王子躬身施礼,帕塔提急忙还礼,不知他突然施礼的缘故。“王子殿下海量,乃是大雅之人,不知牛兄弟说的,是我们乡下人的自得、自解之见。想那乡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苦恼可能要少于都城,但固守一隅,自然见不到天下更多的人物。所以只能自己开解自己。”他说的一些言不由衷,帕塔提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落寞,知dào

他心中不宁,也不多说。

甘父叫道:“风停雪住,咱们正好赶路!”

众人踏着冰雪,蹒跚前行。这高山上的雪和草原上的雪又是不同,平地、草原的雪松软,虽然积得很厚,踩下去很舒服的样子。高山的积雪,看起来不是太厚,踏上去有弹弹得感觉,并不是一脚下去,半条腿就找不到了,而是先有咔嚓咔嚓的响声,脆爽,接着就可能雪已经变成了冰,一下子人出溜滑出很远,这里的雪上面松,下面瓷实。如果再不幸,前面是个水坑,人就找不到了。大伙开始时小心的走着。不一会就狼狈起来。不停地有人摔倒。爬起来就是一身泥水。人还好,马就可怜了,不到半天功夫,十几匹马中,一半的不是腿摔断了,就是摔倒了起不来了,人要是拉、赶,人也跟着摔倒。费了半天劲。走不了三五里路,还把大伙累得呼呼喘气。一个个直叫:“累坏了!歇歇,歇歇!”

张骞看着太阳慢慢落山,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几只寒鸟飞过,甘父叫道:“今日咱们换换口味!”张弓搭箭,随着鸣镝声起,鸟落了几只。众人看得高兴,纷纷喝彩。铖乙跑过去捡起落鸟,喜滋滋的回来。

就地聚雪在盔中。噗通通四顾没有柴草。儿君醉笑道:“我来试试。”双手搓搓,一边一只手捧着装满雪的铁盔。扎起马步,闭气凝神,只见盔里的雪慢慢消融为水,再慢慢的水汽升起,水汽越来越大,盔中的雪水竟然沸腾起来!张骞也没想到儿君醉的内功已经精进如斯,不由叫好。

众人都夸赞儿君醉内功精悍,牛郎觉得自己约莫也能做到,默默拿起一个装满雪的铁盔,学儿君醉的样子,捧着发劲,一声喝,“噗”的一声响,众人再看,铁盔成了铁球,被他挤成一团了!

张骞微笑摇头,“兄弟,他是练成了功夫跟人打架,打出了威风;你是得到功夫后抡锄头的,还不知怎么运功。嗯,我们有个兄弟,三脚猫,他对于功法很有见地,说了许多的口诀,我也记不住很多。其中有一句,我记住了,叫做‘虚实相生,有无相生’,你体会一下,不要一直用力。”

牛郎听了,红着脸走到旁边,双手团起了一个大雪球,在手上不住的倒腾,他本是个聪明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得到明白人的指点,也没有机会读书习字。后来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掉进了昆仑山碧霄宫下面的冰窟之中,被拘禁在地狱里的大骨在稀里糊涂中教会了练功的功法,但大骨也没有说是练功的,他自己也不知dào

是功法。只是平日为了抵御山间寒冷和饥饿、劳累,自然而然的活动手脚,内功在体内发动。这本是最高明的功法,就是顺应人的作息、顺应人的需求的上乘功法,没有一点违背人的本性的东西。他是个最淳朴的农夫,日入而作、日落而息,饥则食、渴则饮,没有丝毫的做作,人和功法相合,功法自然深入人心,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身负世间最上乘的内功,却一点不自知。同伴诸人只是觉得他行为奇怪,却不知他已经有了上乘功法护身了。只有沙大哥、锥子等极少的几个人知dào

他可能有非凡的功法,问他,他也说不明白。只好摇头叹息,暗里祝愿他了。张骞听了他的遭遇,也和甘父等人讨论,觉得他可能身怀绝技。今日见他想施展,却差点丢人,才出言指点。

雪球在他手中上下飞舞,他也慢慢体会“虚实相生,有无相生”的意思。甘父走过来,左手抱弓,右手拉开弓弦,两手不停地开合。牛郎看了,若有所思。花翟过来,一手作虎爪状,一手作飞鸟式,虎爪虎虎生风,鸟式灵动。牛郎微笑,手里的雪球忽的散作两团。铖乙拿出了几只弹子,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一只手抛弹子,一只手接。开始时只是抛一只、接着两只、三只,越来越多,弹子在他的双手上成了一条无始无终的线。

牛郎大笑道:“好!好个‘虚实相生、有无相生’!看我的!”手里的雪球再次自然分开,分作几个大小不一的小球,小球在他的手中像铖乙一般飞起,慢慢地连成了线,银色的丝线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小雪球慢慢消失,聚成大雪球,大雪球在他手上,头上飞舞;大雪球再次变成小雪球,大伙惊讶地看到小雪球竟然一般大!要知dào

他是随意分的,那么一个大雪球,就是让人拿刀子切,也不可能分得十分均匀的,而他只是随手发力,随意分开。一手五个鸡蛋大小的雪球晶莹闪亮,然后抛起,十个雪球相互追逐,急如星雨,后面的追上前面的,前面的再次追上更前面的,十个雪球在他身前数尺范围之内飞舞,还互不影响,绝不拥堵!

铖乙叫道:“好,好手法!你已经远超我了。”

牛郎并不停手,双手发力,大喝一声,十只雪球飞出,疾若电闪,分不出那个在前,哪个在后,众人眼中只见一条线从他手里飞出。十只雪球先后落地,坠入前面的雪地里,众人明明看到雪球同时出手的,最后却看到的是分别落地,已经非常惊奇了。提各王子的一个亲随跑过去,瞪大了眼叫了起来。大伙一起过去,只见雪地上画着一个人形,眼、口、耳、鼻完备,却是牛郎随手一掷在雪地上画出的。大伙的惊讶无法言表了,张骞上前抓住他的肩头,惊喜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原来真的没有学过?没有人教授你练功的法门?织女和牵牛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妙法?”

这也是大伙的疑问,谁也不相信他忽然间就心门打开了,内功融会贯通了。

牛郎看着自己的手,也是迷惑不解,对张骞和大伙的问话摇头不语,他忽然半蹲着,双手上下随意的摆动,众人再次睁大了眼,地上的积雪随着他手的摆动,缓慢的聚集起来,犹如有一只无形的手把积雪堆积起来的。那些刚刚落下的雪花,轻盈的入手即化,下面时间久了的,已经结成一团,现在在他神奇的双手挥舞下,恢复了在空中时的灵动,再次飞舞起来!

有道四处寻天机,无心造化人最奇;稚子呼噜屈禽鸟,老来坐卧铺兽皮。(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回 述往事心结初解 见异人重回正道

往事回头太不堪,心勇智开始敢言;豁达无畏驱心魔,溯河直上汉张骞。

牛郎的双手不停地摆动,一只手摆动的剧烈,另一只手则相对缓慢,积雪在他双手的劲力催动下,慢慢聚集、聚集的越来越多,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跳跃起来,上下舞动。一开始是他身前几尺方圆的积雪动了,后来慢慢的稍远些的也跟着跳动,接着是再远的、更远的积雪,它们本来是一体的覆盖了天地,好像是有形的东西;但它们其实并不接连,是松散的、没有可能让它们像有形的事物一样,随意任人驱遣。现在,牛郎竟然使满地的积雪动了起来,一条白色巨龙一般在高原上舞动,只是通过他的双手,通过他双手发出的无形的真气,把柔软的雪片缀连在一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张骞、甘父、帕塔提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但就是他们也没有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过世上还有这么高明、奇妙的功法。巨龙飞舞,慢慢的在巨龙所到之处,积雪飞到两旁,一条小路清理了出来。铖乙叫道:“你的玩意还有这般妙用!小弟服了,服了!”

牛郎在前面带头走去,大伙在后面跟着,没了积雪的阻滞,少了许多烦恼。大伙也有心看看牛郎到底有多少后劲,能驱除多远的积雪。牛郎心无旁骛,漫不经心的挥动双手,和寻常走路没有什么区别,但积雪还是不住地翻滚着。远远跳进两旁的积雪上。见他如此的轻松。铖乙、儿君醉想试试。两人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挥动,疾风起处,雪片纷飞,既不能成形,也不优雅的飞舞。

两人相视一笑,知dào

非是勉强可以做到的,罢手静等牛郎停下来。

谁知牛郎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众人见他脚步清逸,身子微摇,面前一丈左右的积雪就鼓荡着银龙般翻滚两旁,他好像比后面的大伙空手走路还要轻松。

一鼓气他们走了十几里,牛郎意犹未尽,张骞看帕塔提的奴仆已经呼呼大喘了,叫道:“牛郎,歇下吧。”

牛郎才住手,回到众人中间,帕塔提和枕石龙等人拍手叫好。康贝弄倒头就拜,铖乙几个抱住他。喜不自胜,张骞喜道:“牛郎,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牛郎微笑道:“小人听了大人的话,一只手发力,另一只手就随着那发出的力道,眼里好像看到了力qì

的行迹,调整力道的方向。结果就看到了雪花飞舞的景象。小人想能不能让它随着我的心意舞动,结果真的它就随着我心意动了起来。小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大人,还有各位,你们比我聪明,你们说说。”

帕塔提笑道:“我们更说不出道理来了!牛兄弟,有的事是强求不来的,有些事却是信手拿来的!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或者冥冥中有天神附体了吧。”

大伙也都相信有天神附体在牛郎身上,才使得他刹那间心门大开,把身上十年的功力融会贯通了,才能夺天地造化。

正在大伙谈论牛郎的神功的时候,甘父突然叫了起来:“坏了!坏了!”

儿君醉问道:“什么坏了?哪里坏了?”

甘父愁着脸说道:“咱们本来是想随着河流向上走的,结果由于风雪突然降临,遮盖了河流,咱们失了方向了!”

大伙这才想到,光顾着看牛郎玩弄积雪的法术了,却忘了风雪中怎么辨别方向的事了。现在虽然风雪停歇了,但方向是哪里却不清楚!抬头看天,天灰蒙蒙的;低头看地,到处是雪原,白茫茫一片。远山还在数十里之外,静默的立着,大伙也没有仔细观察山的形状有什么变化。

见大伙愁眉不展,张骞笑道:“各位不必惊慌。天无绝人之路,反正天也不早了,咱们先歇息下再说。等明天天明,不信太阳不出来!太阳只要出来,咱们就有办法找到方向了。”话虽如此,他心里其实更焦急,这出使的路好像怎么都没有尽头一般,难道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这样一直在群山中、草原上打转?一直和狂风暴雪为伴,与各种隐伏的危险为伍?他太不甘心了。

众人只有几条皮子,帐幕早就丢了,铖乙、儿君醉、花翟几人指挥着帕塔提的一群奴仆在积雪深厚的地方挖出雪洞,铺上皮子,大伙钻进雪洞,少了风雪的威胁了,顿时觉得暖和许多,也心安了不少。吃喝了些东西,大部分人倒头睡下。

张骞睡不着,坐在洞口,望着远处。甘父爬过来,问道:“想什么呢?想孩子了吧。”

张骞摇头,沉默不语。

甘父见他脸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微微一笑:“有什么心结,说出来比压在心中要好。说说吧,不要再压抑了。”

甘父身份虽然是个奴仆,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形影相伴,张骞心底早已把他当做兄长一般看待了,他咬着嘴唇,慢慢说道:“大哥,你以为我此次出使,到底为了什么?”

甘父一愣,他没想到张骞会这么问,“你当然是为了天子的大事啊!为了联络大月氏,为了断匈奴右臂。还能为了什么?”

“大哥,你觉得天子真的需yào

大月氏的帮zhù

吗?”

甘父摇头,“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但,十几年前,可是谁又能说得准。怎么,你不是怀疑天子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天子的目的恐怕还有别的。嘿嘿,咱们这支小小的队伍里面,有各色各样的人,其中是不是还有咱们不知dào

的?”

“你是说天子的人?那四大护卫不是都死了吗?”

张骞想到四大护卫的惨死,心中难过,那几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怎奈不是杀人的绝技。在这与人搏杀的凶险所在。自然死于非命了。他们的死,张骞觉得是自己的最大错误。“四大护卫的牺牲,我张骞百死莫赎!”

“大人也不必难过。出使的凶险是谁也没想到的。我就没想到十几年了,还不能到达目的地。还在大山中间兜圈子。”

“如果只是在山中兜圈子,与狼虫作伴,还没有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我张骞一辈子诚信待人,却怎么得不到别人的真诚相待呢?”

“你还是在责怪老孔、老铖他们吗?”

“不是。对他们几个,我早就明白。不是到了这里才明白的。他们是借助出使的机会,为自己、为家族谋划的。不只是他们几个,这样的人多了。”

甘父想到了北斗七子,想到了四大剑客,还有庄季葅他们,还有那个已经记不清形象的中甲乙,这些人都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队伍中的,偏偏现身在这里,与他们为伍。想到这里,甘父一笑:“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到底,人还是为自己打算的。这才是人为万物之灵!呵呵,万物之灵的人,恐怕也就是这样了。”

张骞也是笑笑,“大哥,咱们兄弟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兄弟刚刚说有自己的打算,不知又是为了什么?能不能说出来听听?”

“小弟是为了一个女人。大哥不要笑,我当初揭榜,一是为了为朝廷效力,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女人。”

“找到了吗?菱叶知dào

吗?”

张骞点点头,又摇摇头。甘父还没有说话,旁边有人笑道:“天使大人也有私心啊!”却是帕塔提王子,他悄悄地来到洞外,已经一会了。

“王子殿下来了。请坐。”张骞让了让地方,帕塔提坐下了。

帕塔提笑道:“让小王猜猜,看是哪个仙子,惹得天使不远万里跑了来寻找。”

“哦?你倒是猜上一猜。不信你能猜到。

”张骞说。甘父也好奇,看帕塔提想的和自己是否一样。

帕塔提笑着竖起一指,“那个在上面的,美极了的。是不是?”

“哪个?我怎么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哈!阁下不用装糊涂。会飞的那个。”

甘父也笑了:“你说的是许飞琼?”帕塔提点头,看着张骞,看他如何反应。

这次他没有摇头,两人知dào

猜的没错。

又有人惊叫道:“怎么,天使大人和飞琼仙子是素识?”却是铖乙、牛郎等人,原来大伙都听着呢。

张骞略一尴尬,“当时年少无知犯下的错!”

帕塔提摇头,“阁下,这我倒要说说了。男女之间,没有对错,我们波斯人说:少男怀春,少女多情。我也听人说你们汉人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说法,嗷,还是孔几近兄所说。可见,我们两国两族虽然相隔万里之遥,年轻人还都是一般的。”

甘父也说:“我们族中的男女,只求两情相悦,悦则合;不悦则散。后来到了汉地,才发觉有不少的规矩、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媒妁之言,什么父母之命!麻烦得很。试问荒野之中,男女相遇,一见钟情了,哪里找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那样,岂不是浪费了太多的天作之合!”

张骞没想到甘父还有这样的见解,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这个闭口讷言的人是个不解风情的。牛郎不乐意道:“甘大哥说的错了!完全错了。如果,没有规矩、讲究,岂不是天下大乱了,乱了套了!我牛郎虽然是个无父无母的人,家中地无一垄,房无一间,没有女子愿意和咱门当户对。我还是赞成门当户对!就好像俺们种田,岂能乱来,稻麦菽稷,不能乱的。”

甘父微笑道:“牛兄弟,我倒想问问,你和牵牛姐、还有织女在一起,哪儿找来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众人以为牛郎一定没有话说,他自己就说没有父母的。

牛郎微微一笑,“小弟虽然当时身不由己,却心中知dào

不能乱来的。所以小弟当时默默在心中祝祷,有山川作证。是兄弟的媒妁;兄弟拜敬天地。天地自然是兄弟的父母!”大伙惊讶。这个表面木讷的家伙,心中颇有沟壑,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急智。

铖乙问道:“大人是如何和那个飞琼仙子在一起的?又为什么此次不愿相见?”

“当时我还是宫前羽林卫,外人看来我们威风八面,却不知那是吓唬老百姓的!不要说天家之人没有把咱们看作人,就是一般的王公贵人,又有哪个睁眼瞧咱?所以,很多兄弟自己找靠山。以求早日转入正途。一些没有门路的,只好希望能哪里兴兵打仗了,好搏一个前途。但天下承平,太皇太后老人家心慈,不忍兴兵。所以,兄弟那时候是没有机会的。有一次几个兄弟拉着我喝酒,说起来有一个神mì

人在王公府里走动,接引了不少人得了正果。兄弟觉得不过是好事之徒大言夸耀的,没有当真。后来没想到那人却进了宫,太皇太后老人家和她相谈甚欢。兄弟才觉得好奇。在她出宫的时候。兄弟正好当值。无巧不巧,她的车在宫门前停下了。当时就听到一声脆响,我知dào

车出了毛病,眼看车要反倒,是我上前仗着蛮力,架住了车辕。一个奇美的女子在车幔后面微微一笑,哈!兄弟们觉得如果是自己,又会怎样?”

甘父笑道:“如果有丽人对我微笑,就是明知前面有刀山火海,俺也要去!”

帕塔提说:“不要说刀山火海,就是……就是明知马上死了,咱们爷们岂能怕死!”

“我也是!我觉得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张大个也不能退缩。我直勾勾的看着美人,不愿移开眼睛。但是,说起来不怕兄弟们笑,她的脸只是微一露,眼睛不知有没有在我脸上扫过,就瞬即隐藏在车幔后面了。我其实只是觉得她奇美无比,但你要是说她是怎么美,长什么样,哈哈!兄弟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众人其实都已经见过许飞琼的模样,但现在真要让哪个说说她美在哪里,大伙搜肠刮肚,却找不到更好的言辞来。香车很快修复,美人在车上扬长而去。兄弟怔怔的站了半天,还是公孙兄弟两个在兄弟背上打了一拳,兄弟才惊醒了。公孙敖笑道:‘你不是一直不相信世间有神仙吗?现在见到了,怎么给错过了?’兄弟哪里肯相信有神仙,但又无法解释世间还有这么美的人。晚上,兄弟缠着公孙兄弟,把几个月的薪俸拿出来请他们喝酒、赌钱,两人才告sù

了我丽人现在落脚的地方。兄弟此时已经鬼迷心窍了,忘记了所有的恐惧,浑身是劲,找到一个大宅院。那是一个侯爷家,公孙兄弟还告sù

了我,丽人现在拜侯爷为义父。我虽然头脑发热,却知dào

侯爷的门我是进不去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大门,十几个青衣人站在门口,耀武扬威的,我其实并不怎么害pà

。我从正面进不去,就四处打量,也是苍天不负苦心人,侯爷的高强外面伸出了一条大树枝。我一见大喜过望,跳起来,喝,不是吹牛,当时那树枝离地有两丈来高,我身子也就九尺多点,伸出手就抓住了树枝,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小心地进了院子,却没敢跳下树。原来,树底下有几头大狗,正瞪着我!这一惊,可是浑身发抖了,这时候是要进无路,要退无门!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被困在树上的时候,听到有人发喊:‘失火了!失火了!’就见前院火光冲天而起,夹着人们的喊叫,还有火势的‘噼啪’炸响。几条狗也顾不上我了,向着人声起处冲去。我才溜下了大树。这时候我才知dào

侯爷的家是多么大了,在外面还不觉得怎样,下了树,却只觉得楼阁重回,屋宇纵横,一条条大路、小路也不知通向哪里。一时间乱了分寸。这时候只听得一声笑,扭头看去,一个青衣小丫头站在一座假山旁边,看着我笑。我火辣辣的脸更加发烧,还没有见到要见的人,就被人发xiàn

了!没想到小丫头却对我招手,好像就是在等我。我只得定了神,问道:‘你是喊我?’她点点头,没有说话。我只得跟着她,转弯抹角,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间大屋前。里面有人问道:‘来了吗?’那个小丫头答道:‘来了,来了!’翠帘掀起。又一个青衣人站在门里。对我一笑。我只作未见,进了屋,两个小丫头关门出去了。我正在愣神,不知是何意思,一个人轻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夤夜至此,不怕掉了脑袋?’声音甜腻,我的心马上停止了跳动。各位要说了,你不是仅见了他一面。没有听到过他说话,怎么只是听到一声,就知dào

是哪个?兄弟们,我还真有这样的本事。就知dào

是他。我只觉得身子都酥了,也顾不得别的,就向着声音来处,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灯下,跳动的灯火,屋内的珠翠,都失去了光彩。我眼里只有这一个人!我不敢说话,害pà

说出的话会亵渎了她;不敢动。害pà

一动她就会消失;甚至不敢呼吸、不敢出气,害pà

污浊了室内的气息!这时候,有人在外面喊:‘仙子,外面的火扑灭了!多亏仙子提醒,仙子的法力助我们灭火。’那仙子微微一笑,‘侯爷还亲自跑一趟。我已经歇着了,侯爷不必客气。’我听到侯爷半天没动,想来心中不悦,后来才悻悻的去了。这半天我更是大气不敢出,她却是若无其事,把尊贵的侯爷轻轻打发了。灯熄了。

“这一夜,是我今生最满足的一夜。虽然在之前,我也曾经和一些人在一起过,但却从来没有这一次的快乐!快乐是短暂的,马上我就如堕冰窟了,她赶我离开!我从来没想到有人翻脸这么快的!但,现在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我该怎么离开?一驾香车停在屋前,我稀里糊涂的上了车,被人拉着走了。虽然一直糊里糊涂的,一路上却听到不住地有人在谈论晚上的火灾,有人说:‘邪门得很!仙子真的未卜先知,白天经过时提醒说那大殿小心着火!晚上就起火了!如果不是仙子提醒,咱们预作准bèi

,还不知dào

火烧到哪里呢!’有人说:‘更奇怪的是,火忽然起来,大伙都没有办法的时候,听到仙子的说话声,火就灭了!有人还说我瞎说!但我明明听到仙子的一声嗤,火就灭了!’不一而足,都是在说仙子的神奇。

“出了侯府,车子转了一圈,在一个僻静地方停下,让我下了车,两个小丫头就要转回去。我一时大胆,拦住了她们:‘你们仙子姓甚名谁?我怎么可以再次见到她?’两人冷笑,挥鞭驱车,我头上挨了两鞭子,但还是没有打醒了我。第二天晚上,我再次到了侯府的后面,却发xiàn

有人在巡视,几头獒犬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不敢逗留,急忙溜了。但心中的急躁无法抑制。没事就往那边跑,终于引起人的注意了,侯府家令引着几个人围住了我,要拿我。哼哼,老子当时已经鬼迷心窍了,正有气没处撒,跟人打了起来。没几下被人打翻了,一时间拳脚、鞭子及身。好在一个人说了一句:‘这小子是羽林郎,不要打死了!’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鼻青脸肿的回去,众兄弟见了以为我被人欺负,要给我出头。公孙兄弟两个知dào

蹊跷,暗中拉着我问了,我一时憋不住,说了经lì

。两人惊羡不已,我才知dào

他两个也有贼心。两个人才偷偷告sù

我:‘什么狗屁的侯爷!那仙子是哪个?猫儿吃了腥才会捉老鼠。’我问他们什么意思,公孙老大说:‘侯爷早就是仙子的入幕之宾了!’我听了大怒,以为是他嫉恨我,才编排人,与两兄弟打了起来。又被人打了一顿。

“不知怎么,侯爷府里大乱起来,侯爷和夫人大打出手,那夫人是谁?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孙!哭哭啼啼到太皇太后那里告了一状,也不知说了什么,太皇太后大怒,要捆了侯爷。侯爷不敢说话,只得灰溜溜的被人拿翻了,进了皇宫。侯爷前脚走,后脚府里就起了一场大火,烧得诺大的侯府成了一片白地!死伤无数,延烧了几十家。有人说是仙子动怒,才烧了侯府;也有人说是侯爷做的不地道,被人烧了。我也就此死心。

“不想,天子下诏,要募人出使。我才想到出使,一来可以离了那个伤心之地,二来么,我知dào

要经过昆仑山,还有非分之想。”

“那,为什么见到了本人。又不去相认?”枕石龙问。

“经lì

了这么多。我慢慢明白了。当初不该冲动。年少轻狂,铸下大错,使得很多人因为自己丧命。”

“那不是你的错。大火也不是因为你起的。你没必要自责。再者说了,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没有年少轻狂的事?”帕塔提这么说。

“不!不能因为年轻时犯错,就以为不是错!是自己的错,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错。按不到别人身上。我难过的不是不能相认,而是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样的人身上用情!她把所有人都玩于股掌之上。我……我……”他说不出话来。

铖乙突然说道:“我觉得菱叶姐姐说得对,咱们把所有的不对都推到女人身上了!”

张骞觉得委屈,他已经说了一大堆自己的错,自己的不是,铖乙怎么还说不是许飞琼、王母的居心叵测?难道不是她们潜入汉庭?难道不是她们在汉庭、匈奴兴风作浪,死了无数的人?

铖乙不住地摇头,“我不知dào

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米叶尔不是恶毒的女人!许飞琼也不是!昆仑山仙族都不是坏人。”

甘父、帕塔提、枕石龙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也搞不清昆仑山是怎么回事,不知dào

这些美丽的仙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搞什么。大伙心里还是佩服张骞,敢说出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突然牛郎指着远处。叫了起来:“看!那有人!”

大伙抬头看去,天上没了云,星光迷人,这时正是八月下旬时节,在汉地正是人们收获、酿造的季节。星光下,一个淡淡的灰影站在几里远处,如果不是用心看,还以为是个木桩,或者是个走兽。此人正在缓缓移动,却不是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是走向远处的。

众人已经多日没有见到人影了,如今突然见到了一个人,无比的兴奋,都叫了起来:“喂!停下,过来!”但对方不知dào

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害pà

,越发走的急了。

甘父叫道:“赶快跟着他!他的方向,正是南方!”

“为什么往南?”有人问。

“河是从南边过来的,咱们要寻找河源,就必得往南。”

大伙也好收拾,几张皮子卷起了,上马的上马,步行的步行,跟着那个人影就走。走了半天,又是天光大亮,太阳从左前方升起。积雪薄了许多,也不用牛郎在前面除雪了,大伙踩着冰雪前行。众人慢慢发xiàn

奇怪的事,众人走得急了,那人就走得急;大伙慢了,那人就慢下来;张骞说:“咱们索性停下歇歇,看他怎样?”

大伙走了半天,也累了,特别是帕塔提、枕石龙他们的奴仆,那些人本事低微,没有长力,已经呼呼大喘了,一声歇,都坐下来,不管泥了水了。那人也怪了,竟然也停下来,不动了。大伙歇了多久,那人就停了多久。大伙已经看出来,那人一身的灰色衣袍,没有骑马,独步前行的,身上好像背着一个包袱,别的就看不清了。

众人议论那是什么人,有的说是人,有的说不是;有的说是仙,有的说是鬼。牛郎叫道:“你们看到了吗?他走过没有脚印!”

众人刚才急着赶路,没有注意脚下,仔细看去,果然大伙所过之处,雪地上一片狼藉,而前面的地方,却还是一片银白,雪地上不要说脚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是前几天,大伙还可以说这里是绝无人迹的荒野,现在明明见到了有人,却见不到人留下的痕迹,如何不让人吃惊?

几个奴仆已经浑身颤抖起来,嘴唇哆嗦,“鬼……鬼呀!真的是……鬼!”

“只有鬼……是……没有……没有影子!不……不留……脚印!”牛郎也嘴唇哆嗦起来。

张骞看着那个人影,再看看大伙,太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在雪地上,忽然一笑:“那个人也有影子!看到了吗?他身后一片暗影,不是影子是什么?”

眼力好的仔细分辨,还是可以模糊的看到那人身后拖着极淡的影子,才舒了口气。

康贝弄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这是佛祖在接引我们!是佛祖。”他的话引得手下奴仆、侍卫纷纷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嘴里叫着:“佛祖!救苦救难的佛祖庇佑!”有的人眼泪不停地流淌。

枕石龙说:“你怎么知dào

是佛祖在指引?”众人都看着康贝弄,他们也是刚刚听枕石龙说过有个佛祖,乃是天竺国的大圣人,却不知是怎样的神圣。

康贝弄揉揉眼,再仔细看看远处,恭谨的说道:“佛祖座下,有不知多少的佛!其中就有专接引凡间的人,叫做接引佛,给凡人指引前往佛祖跟前的路径。如果不是接引佛,怎么他没有留下脚印?如果不是接引佛,咱们怎么走到大河边的?”

众人一愣,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的竟然是顺着大河在走的!只是大河被冰雪覆盖了,他们一时没有注意到,这时候他一提起,大伙才发xiàn

他们正在大河边上,流水声在冰雪下面撞击着薄薄的冰面,清脆悦耳,只是因为刚才一心要赶上前面的人,才放过了这叮叮咚咚的声音。

但他的话还是不能让大伙信服,帕塔提说:“这位佛,即使如你所说,要接引咱们大伙,他干嘛不愿意和大伙相见?见了面,岂不是更好接引?”众人觉得有理。

康贝弄还是坚持己见:“要见佛祖真容,并不容易。就好像大伙见王母一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随便让人见到,那……那岂不是太过轻巧了!”

铖乙叫道:“我不信我追不上他!让我来试试。”他一贯自负跑得飞快,狼群都奈何不了他,如今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在前面,早逗引的他满肚子的不服气,说着,不等张骞和大伙搭话,就纵身向前,一溜烟扑了过去。

神魔无端心自招,求仙祭鬼魂魄摇;昆仑万仞九霄远,行人无力胆自豪。(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回 死亡谷险恶处处 圣光峰秘境重重

王母言笑在天涯,冰雪难掩桃李花;不羡仙源迷胜境,偏闯绝域自潇洒。

张骞见铖乙不由分说的冲了出去,急叫:“铖乙!回来!”

但铖乙一旦跑起来,是无论如何要跑下去的,已经停不住脚步了。众人惊讶地看到他很快成了一条白影在灿白雪地上疾风般吹过,已经到了一箭地外了。再看前方那个灰影远在数里之外,好像也没想到有人突然冲来,而且速度奇快无比,略有犹豫,在铖乙又跑近两箭地后,也奔跑起来。众人再次张大了嘴,他跑的比铖乙一点不差,铖乙在开始跑出去时,离开他约莫能有两箭地,他才开始动的,然后大伙就看到前面一条灰影,后面一条白影在雪地上不远不近的迅跑。那人,众人已经可以肯定那必定是个人而不是别的,好像故yì

要和铖乙比试脚力一般,并不向远方跑,而是绕着圈跑,铖乙毫不示弱,在后面紧随不舍。

这么一个大圈子,大伙想就是骑马也得个大半时辰,但就在大伙瞪眼观看的时候,两人竟然已经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正前方。前后的距离还是两箭地左右,既没有让铖乙近了一点,铖乙也没有被人拉开了一点。铖乙此时心潮澎湃,一心要追上那人,脚下没有停歇的意思,发力狂奔。那人见他继xù

追来,也只得继xù

奔跑。他开始还以为铖乙虽然跑得快,也会像原来那样,走走停停,不至于不停歇一口气追下来。现在他惊恐地发xiàn

这人好像不是血肉之躯。竟然不知dào

累的一直奔跑起来。他哪里知dào

铖乙当初被狼群追逐的时候。哪儿有停歇的机会?奔跑开了之后。铖乙只觉得多日来郁闷心中的一股恶气化作了流贯周身的正气,给了他使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让他不停地高速奔跑而既不觉得疲惫,也不觉得饥渴。

大伙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铖乙白色的身影慢慢接近前面灰色的人影,康贝弄和他的卫士、奴仆们以为是神佛的灰影在逐渐的慢下来,他们不相信一个人,一个瘦弱的汉人。可以赢过他们心中的佛!

那个灰影好像还不甘心认输,还在勉力奔跑,大伙往前走着,他们奔跑的圈子也在移动,等到他们到了灰影起跑的地点,两人已经跑了十几圈了。众人仔细搜寻地面,看到第一圈,地上极淡的脚印,如果不仔细的、当回事看,一般人就会觉得他们没有留下脚印。第二圈。脚印可以看到了,但每个脚印之间。总有三丈远近,看不出是铖乙的,还是那人的。第四圈,脚印突然密集起来,第八圈,脚印杂沓,可以看出铖乙的皮靴已经掉了底,他是赤足奔跑的!

大伙不等张骞吩咐,各自分开拦截在圈上,那人满脸的汗水,脚步沉重的停下来,众人看清了那人,头上没有头发,脸色焦枯,眉毛淡细,眼睑低垂,斜披着一条麻布袍子,露出了右边肩头和一条右臂,双脚赤裸一直到双膝。大伙面面相觑,他们穿着厚重的皮袍,还觉得苦寒难当,此人竟然如此打扮,在这极寒苦的荒原、大山中,怎么活下来的?

康贝弄和他的族人却聚拢过来,越众上前,一个个扑翻跪倒口呼不已,大伙勉强听出喊的是:“活佛!活佛!”看得其他人矫舌不下,铖乙一阵风般到了跟前,讶异的看着康贝弄等人跪于那异人面前。那人竟然心安理得的让康贝弄跪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看到铖乙,咧嘴一笑,精瘦的脸上有了一抹奇异的光彩。他张嘴叽哩哇啦说了一通,众人茫然,枕石龙苦笑道:“康兄,你还是起来吧。给咱们说说你们这位活佛在说些什么!”

康贝弄抬头看看那个活佛,活佛点头,他才敢爬起来,对张骞等人说:“我们活佛夸赞这位铖乙兄弟好深远的内力!是他游方、苦修几十年所仅见!”

张骞道:“你问问活佛,他怎么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不愿和咱们相见?”

康贝弄又叽里咕噜回头对活佛说,活佛说了几句,他对大伙传译:“我们活佛是来找人的,他的一位师友几十年前在昆仑山失踪了,他才寻了来。不愿与咱们相见,是怕耽误了他的苦修,也怕吓阻了各位。”

众人这才了然,都在心中打鼓,如果这般修行,我宁愿不永远在人间受苦!

活佛对大伙一一打量了,对张骞点头,说了几句,康贝弄:“活佛说中国人物,果然非凡。天使器宇轩昂,当得起大国风度。”

张骞一愣,“他知dào

我?”随即释然了,如果这活佛在西番有日子了,知dào

他也不稀奇如果不知dào

他倒奇怪了。

活佛又转向儿君醉,上下不住打量,突然指着他,说了什么口气急切,众人急等康贝弄传译,康贝弄等了一会,才在活佛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活佛又说了几句,他才转过头对儿君醉说:“活佛说阁下身具慧性,有跟着我佛修行之后成佛的慧根。问阁下是不是有意跟着活佛修行?”

儿君醉大摇其头,他虽然不惧艰危,还是被活佛的苦修吓住了。康贝弄不以为然:“活佛说,你其实已经归于佛门十多年了,却还不自知。劝你还是正式跟着他修行,可以早成大道。”

儿君醉一愣神,“这你都能看出来?”他想起浑耶王说的,他的功法是得自西极一个苦行人的,难道说他们是一家,同出一门?

活佛摇头不已,又转向牛郎,微笑点头,对康贝弄说了几句,康贝弄:“活佛问你见没见过他师傅?”

牛郎对他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他师傅?没有,没有!他师傅什么模样?”

活佛又说了。康贝弄:“他师傅高的像昆仑山。壮的像大地。他还是很小的时候。见到的师傅。”众人想,小孩子眼里的大人,可不是都大山一般,他这么说他师傅,也不稀奇。

牛郎心里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但立马头痛欲裂,抱住了脑袋。蹲在地上。

他痛苦地表情没有瞒得过活佛,活佛上前伸手按在他的头顶,张骞等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围住了,看他要干什么。

他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在牛郎头顶摩挲,牛郎的痛感慢慢消失了,脑中犹如注进了轻风,暖意融融,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高大的人。影子还模糊不清,但那人对他很好。带着他到处走,那人的脸始终不清,但身上长长的毛却清晰起来。他叫道:“大骨!大骨!不要离开我,留下我一个人!”

众人看到牛郎没事,放了心,却看到活佛脸上的痛苦,泪水慢慢沁出,流了下来。牛郎清醒了,活佛的手拿开了,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眼睛对视,慢慢地都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两人好像都读懂了对方,手拉着手,牛郎眼睛眨动,活佛一瞬不瞬的盯着,就

像在看什么奇妙的东西。

过了半晌,牛郎笑道:“怎么样?你看清了吗?”

活佛点头,说了句什么,牛郎也点头。两人这一会功夫,好像不仅心灵相通,而且能相互听懂对方说的话!张骞、帕塔提等人如何肯相信?

花翟已经叫了起来:“牛郎,你们搞什么鬼?不要说你可以看懂他、听懂他!”

牛郎微微一笑,“兄弟还是真懂了他。那个教了我种田,还给了我功法的,是他师傅,也是他亲生父亲!苦修、传道,从天竺国出来,到了大夏国、大月氏、康居、大宛,沿昆仑山一路往东,发下宏愿,要把佛法传遍天下。却到了昆仑山就失踪了。他长大之后,一边修行,一边就寻找师傅,到了这里。我把我初到昆仑山的事给他说了,他说那个人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嗯,我可以想起原来的事情了,还不会头疼了!多谢师傅。”躬身深深施了一礼。

花翟摇头,牛郎奇怪,“你又摇什么头?”

“那个地下的人,你喊他大哥,这个人是那个人的儿子,你喊他师傅。你们的辈分怎么论的?”

牛郎一笑,知dào

跟他说不清。

活佛对众人宣了一声号,不再理会,向着他们的来路扬长而去,众人知dào

他是找昆仑山碧霄宫去了。王母拘禁了其父,人家儿子找上门来,他们的恩怨不知该怎么了结。

枕石龙对怔忪不语的康贝弄道:“康殿下,你们那里真的有人信奉他吗?也像他这样苦行?”

康贝弄摇头,“我是来匈奴前见过他传道。我族里的牧人有人听信了,觉得众生愁苦,今世痛苦,相信有来世,可以通过苦行,修得来世的福报。我父王听人说起,请他进宫说法。他让父王戒绝女色,戒绝杀伐。父王以为他言说不经不伦,当做玩笑听听。不想我母后觉得有理,竟然想跟随他苦修!我父王大怒,赶跑了他。几个武士想讨好我父王,跟随其后,要杀掉他。结果那几个武士惊恐地发xiàn

他在都城外面,悬空肃立!武士都跪在脚下,愿意归附门下。所以说我……这个……”

就在这时,铖乙突然惊叫:“怎么这样!”

众人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他惊异的指着雪地上的脚印,说:“只有我的!那个人到底都没有留下脚印!”

众人本来以为他跑赢了对方,替他高兴,现在众人更是莫测对方高深了。众人议论着,继xù

前行,四下看去,前面又是一座雪峰,左右也出现了雪山,他们置身在一个盆地中。面前雪消冰融,河从雪峰流下,在盆地中平缓流淌,积下一个湖泊,明镜一般映着雪峰。甘父说:“奇怪。这里怎么没有禽鸟和走兽?”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这里的水肯定还是咸的、苦的呗。”儿君醉道。

“不对。咱们见过咸水湖,岸边没有水草的。这里水草丰美,不应该没有走兽的。奇怪,真是奇怪。”甘父不住说着奇怪。

枕石龙忽然低声说:“不奇怪!大伙小心,不要大声说话。也不要打闹。马也不要让它鸣叫!我听过族人说山里有神明的。如果惹了神明。大声吵嚷,就会降灾,轻则雨雪冰雹,重则兽死人亡!神灵得很!”

牛郎也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牵牛姐她们说的,山里有地方叫死亡谷,虽然水草丰美,马、牛什么的进去就出不来!邪门得紧。”

花翟哈哈大笑。儿君醉也莞尔笑道:“咱们兄弟也是山里人,在山中十多年,吃人的猛兽见过不知多少,还没有遇见什么神明!”

话音刚落,就听到山上雷鸣,众人惊奇之际,就看到本来明镜一样的湖面起了波纹,波纹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大,开锅一般的翻滚起来。山上的雷鸣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好像就在身边响起!吓得大伙心惊胆战起来。就是花翟、儿君醉胆大包天,张骞、甘父见识非凡,帕塔提、经多见广的也不由得暗自沉吟,别的人却多已跪倒,磕头不已,口中念叨不住:“山神!湖神!王母娘娘,佛祖,活佛!不要责怪这些无知的蛮子,饶了他们。我们给各位大神奉上牛羊!”

马惊嘶起来,雨点也落在他们的头上,开始还小,迅速的变大了。马更是嘶鸣不已,人也混乱起来,雨点变成了冰雹打下来。打得众人躲没处躲,逃无处逃,一个个鼻青脸肿,落汤鸡一般,马也跑了两匹,死了两匹,只剩下一匹马!好在,冰雹、雨点很快停歇了,好像山神、湖神还有佛祖、王母听到了人们无助的祈祷,慈悲心起,真的饶过了他们。

枕石龙、康贝弄带着他们的卫士这下子越发磕头不止了。

花翟和儿君醉看看大伙都因为两人的不敬神明,弄得如此狼狈,对大伙的怒目而视报以惭愧的微笑。张骞知dào

也不能怪他们了,只得说:“咱们以后小心。大伙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各人检查了,虽然头上、身上挨了几下,却都没有伤了筋骨,纷纷道:“没事。还行。”都低声下气的,好像怕别人听到一般。

一时间雨过风轻,太阳挂在山顶,众人认清方向,看山上流水下落,望着近乎直立的雪峰,张骞说:“不知dào

这里是不是就是大河的源头了?再想往上,看来咱们是上不去了。”大伙没人回答,他们也不清楚哪里是河源,有的人也不在乎是不是河源。

张骞摇头,从怀里取出一片羊皮,小心的用针在上面刺了几个字,画出一条线,才收起了。“天子吩咐,到了昆仑山能找到河源,就找找看。那一天跟天子一起看了古图,好像就是这里了。”

又完成了一件大事,张骞心情愉快,脚步轻松起来,“嗯,我看西北好像是两扇门一样,会不会就是出山的路?”

枕石龙好赖是昆仑山下的人,问了问手下卫士、奴仆,也都摇头,甘父笑道:“这里鸟兽绝迹,没有人来过的。我们还是自己撞运气吧。就西北。”

实jì

上,湖水阻住了南、西方向,东面、北面是他们的来路,也就只剩下西北好走了。大伙硬着头皮,顺着山势慢慢向西北走,越走山越高越走,越没有路,脚下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就这样在不是路的山上走了半天,天渐渐就黑了下来。甘父说:“看来今夜只能在山坡上睡了。不小心就可能滚到山底下去!不过,好的是猛兽不会跑过来。”

大伙没心思笑,费力找到一片稍平的地方,那仅剩的一匹马也留在下面,让它自己逃生去了。众人拿牛皮索拴住了各人的脚或者手,才相互倚着,把几条兽皮蒙着,小迷糊了一会。山风呼啸,鬼哭狼嚎一样,上面的石头哗啦啦的不住滚落,没有人能睡得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收起皮子,大伙都愁眉苦脸,张骞看了看人,苦笑,帕塔提他们的卫士、奴仆,现在也所剩无几了,一路上他们是能逃就逃,能跑就跑。

帕塔提知dào

他的感受,微笑道:“我还比较幸运,只是碰到了逃跑的手下,还没有遇见劫财害命的。”

枕石龙苦笑道,“我可是遇见过!还不止一次!有两回差点就死于非命了。奥。你们几个放心。咱们只要平安下山。你们就都是自由的了!”他以为他的奴仆和卫士会欢呼的,那几人却只是冷冷的扭开了头,把怨毒的眼光看向远处的雪峰。

他们走到天将正午的时候,终于攀爬到了山顶,眼前却是更大的山!他们开始看到的两扇门一样的山口,还在远处。

大伙泄气的坐下来,几个奴仆嚷道:“老爷再也不走了!就是死在这山上,也不走了!”

张骞无心理会他们。他仔细打量周围,想起来碧霄宫七姐说的话,对甘父、帕塔提等人道:“你们看,这像不像真的两扇门?昆仑山、圣光峰,天门开,玉泉出!怎么讲?”

众人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可能到了昆仑山最神异的地方了,都精神为之一振,就是那几个发誓死都不动的,也一咕噜爬起来,“哪儿呢?哪儿是天门?玉泉在哪儿?”大伙都笑。

他们发xiàn

到那门一样的山口那里。还有好一段距离,而且也看不到路。石头、冰川横亘面前。帕塔提叫道:“犹豫也没用!只能向前!走!”率先向着天门那里走去。甘父扶着张骞,张骞笑道:“大哥,我还担心你呢!你不用管我。”两人迈步跟上。其他人紧随出发。

走了两个多时辰,太阳从西面斜斜照下,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着众人眼前的路,雪峰倒影,迷人的彩霞,看得众人精神大振。走在前面的一个卫士突然叫了起来,大伙急忙奔过去,望着他手指的方向,都惊呆了:左侧整个山峰犹如一个静默的仙圣,白色的头巾彩霞披拂,散发五光十色的万道霞光;眉眼具备,慈眉善眼正在俯视着众人!山风吹过,众人冥冥中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声音,好像在说着什么。两只巨大的金雕突然展翅掠过仙圣的面门,就好像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圣光峰!”每个人都在心中念诵,却有了死亡谷的经lì

,都没有出声。他们历尽艰辛,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逼不得已走了这条路,却经过了许多人——有仙有凡,有意无意想到的一个昆仑山极隐秘的地方,王母等人苦心追寻的处所。众人都慢慢的跪拜下去,对着那个不知是山峰还是仙圣的影子跪倒,口中默默祝祷。

两只金雕发出了震人心魄的叫声,大伙急忙抬头看去,金雕越飞越高,越过了山顶,进入了高空的霞光中,只剩下两个小黑点。

风却大了起来,从两个山峰间吹下几丈高的雪沫,刮得大伙立足不住,他们不敢继xù

上前,只得先退后了,躲在一块巨石下面。刚刚停当,就听到了一声巨响,从他们前方窜过一条白色巨龙,摇身跃入山谷,带动的身后巨石乱晃,脚下大山巨震!吓得众人脸上没了血色,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山神怎么突然暴怒了。

好不容易震动停息,大伙从巨石后面走出来,再看那如仙似圣的山峰,山顶白色的冰川少了大半,露出了黑色的石壁,阴森冷酷起来,也丑陋许多。

牛郎又叫了起来,大伙顺着他的眼睛看去,都大声叫苦不叠:原来可以走到左侧山峰的路没了,一条不知其深多少的巨谷呈现眼前,冷森森的冰雪气从谷下冲上来!他们再次置身在悬崖边上,悬崖环绕,把他们围在这边,令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骞颓然坐地,不发一言,大伙也都默默无语,不知怎么安慰别人。

铖乙和牛郎两个,拉着花翟、儿君醉,顺着悬崖走了几步,山风呼啸,刮得睁不开眼,脚下碎石呲滑,一不小心就可能滑落深渊。甘父叫道:“你们几个,不要乱跑。没用的。”见他们不听,也不再说。

隔了半个时辰,正在张骞他们心中惴恐的时候,听得几人嘻嘻哈哈的回来了,却是牛郎、花翟两个,没有铖乙、儿君醉。张骞急了:“那两个呢?”

牛郎笑道:“他们过去了。”

“过哪儿去了?怎么过去的?”众人都来了精神。

牛郎花翟领着大伙绕过半个山峰,来到山的后面,眼前还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但偏偏在深渊的上面。有一道石梁连接着两个山峰。石梁在空中。风吹过来,就让人觉得要坠下去了,下面冷幽幽的雾气飘摇,更不知其深,不知下面藏着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们听到对面有人说话,抬头看去,铖乙、儿君醉两人在对岸又蹦又跳的叫着:“快过来!快过来!好玩,好玩!”

“他们就顺着……顺着这……石梁。过去的?”枕石龙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但众人没有丝毫想笑话他的意思,一个个眉头紧锁。

牛郎踏着石梁的这头,石梁仅可容足,不能转身,长也不过三丈,却已经是众人纵跃所不能越过的了。张骞摇头叹息,“既然他两个能过,咱们应该也能!大着胆子,我先来!”说着话。来到牛郎身后。牛郎微笑,扶着他胳膊。让他上了石梁,说道:“不要看下面。只管过去。我和花兄弟都是走了一个来回的。”给他拴上牛皮索在腰间,一头这边大伙拉着。

众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张骞沉足踏上石梁,张骞定心凝神,排除杂念,不想其余,脚步轻缓,慢慢走向前。山风突然大了起来,他的身子不住地摇晃,他虽然自觉没有紧张,但汗已经使衣服全贴在身上了。他咬咬牙,摇摇头,听不到风声,也听不到众人的喊叫了,坚定的迈步、迈步、迈步!一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过去。两边都响起了欢呼声。

接着甘父、帕塔提、枕石龙、康贝弄、提各等人都踏过了石梁,最后是花翟、牛郎两人也慢慢过来山涧。

众人过了奇险无比的山涧,抹去头上的冷汗,帕塔提说道:“圣光峰到了。天门开,也应该是了。那玉泉出呢?哪里是玉泉?”

儿君醉一伸手,手中一块石头在月光下闪着荧光,“怎么样?这块石头是不是玉石?”

帕塔提拿过来仔细观看,眼中露出惊喜,“这是我从所未见的精美石头!是玉中珍品。在哪里捡的?”

儿君醉接过来,笑道:“这么珍贵,老子还是自己留着。”手一指下面,“就边上。”

“下面?”帕塔提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心中一动,“这条山涧,是不是于阗河?”他望着牛郎。牛郎挠头,“嗯,从咱们走的这一路看,这儿应该是于阗河了!”

众人默然半晌,张骞对帕塔提微笑道:“王子殿下以为那口诀说的是什么?”

帕塔提虽然是个流亡的波斯王子,却颇好学,精于东西的学术,加之来往东西有年,见识自是非凡。他沉思了一会,说道:“昆仑山、于阗河的玉石精美,看来是既有天工,又有人意。”

“此话怎讲?”甘父问道。

“天工嘛,就是七姐留下的口诀了。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两座山峰下面,想来是埋有玉髓。但寻常人不要说就,要是没人指点,想也想不到的。今天是,哦,到了九月中了,算起来你们汉地是什么节气了?”

牛郎说:“已经是过了立冬了。”

“往年到了这时候,昆仑山已经封山了。没有人会进山,那是找死啊!咱们是适逢其会,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这里和死亡谷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是不能有扰动,一有扰动,就会惊动山神,发生雪崩,甚至是冰川的崩裂!不管是雪崩还是冰川崩裂,都带来了地下大量的玉石出来!如果恰好有人,呵呵,那人也是九死一生!吓破了胆。”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不是别的时候?”牛郎问。

“嗯,我想这时候太阳正好从西面照过来,雪峰最是气象万千。还有呢,这时候的雪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消融,还没有冻结实。新雪又下来了,底下不结实,上面有压力。就经常有雪崩了。等到来年春开雪融,河里的玉石突然增多了,人们还以为是山神刚刚想起的。其实却是上年的初冬,就已经露出来了,经过雪水浸泡、冲刷,才到了山下。”

众人没想到他能把如此神奇的事说的如此浅显,都钦佩不已。

铖乙问:“既然并不神奇,为什么碧霄宫还故yì

神乎其神?还当做了不传之秘?”

帕塔提摇头,“这就不是在下所能道了。不过,小王想,就是咱们见到了,下山之后,也不要说出去,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在心中吧。”

张骞点头,“殿下宅心仁厚,说的是。”

儿君醉叫道:“怎么了?干嘛不说?让她们继xù

糊弄人?”

甘父说:“兄弟,我问你,如果让你二次进山,你来不来?”

儿君醉摇头,“我才不来了!死过几回的人,还敢上来。”

“是呀!以你兄弟的本领,都称得上九死一生,如果是别人呢?他们要是听说了山上有这样好的事,一窝蜂的上来,会怎样?”

儿君醉一愣,“那岂不是到处都是死人?有人那么傻吗?”

话音刚落,有人惊叫起来,众人过去,只见两个人静静地立在旁边的雪壁里,眉眼清晰,仿佛睡着了一般。大伙收住了心中的震骇,慢慢靠近了。儿君醉伸出手,拉了拉一个人的手,冰冷刺骨。

“喂?两位老兄,怎么在这里睡觉?”没有人回答,只听到风声呼啸,远远地有声音传来:“睡觉!睡……觉!睡……觉!”唬的人身上鸡皮坟起。

一只手推开了儿君醉,他身子一个激灵,差点没有坐下,回头怒道:“谁?”却是帕塔提到了身后,他上前伸手拉出了一人,那人直挺挺的站着,身子、手脚还是在雪中的样子,身上的衣袍、帽子虽然已经冻得坚硬无比,却仍然可以看出材质的精美,制作的考究。

绵里针上前抚摸着,羡慕道:“这手艺真好!”

另一个也拉了出来,帕塔提倒头拜下,口中呜咽,提各和其他波斯人都跟着跪倒,有的已经痛哭失声。

雪峰绝境飞金雕,豪侠到此也心烧;不见玉泉喷精玉,白骨销蚀迹杳渺。(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回 王子下山归故国 汉使城头学说法

草原青山故国梦,白云清风游子心;千里驰行不畏险,近乡情怯却为谁。

却说帕塔提王子带着波斯流人对着两个雪壁拉出的人痛哭、跪拜,一时间闹得大伙摸不着头脑。看着那两个人的衣着穿戴,张骞脑中突然闪过孔几近说的一个故事,帕塔提王子他们如何的从波斯逃到西番,如何被人追杀,自己内部如何出现了内讧,再看帕塔提和那两人的穿戴,几乎相同,马上明白了他为什么跪拜了。

张骞上前劝道:“殿下不必伤心,见到先人,应该高兴才是。”

帕塔提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和提各两个对那两人再次施礼,才转身对张骞等说道:“这两位是我们的先人。我们没有见过的。没想到却亡故于此了。”

胆小的已经惊恐退后几步,不敢相信那两人是死人。儿君醉也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让大伙不要说出这圣光峰的秘密的道理,这真有人埋在雪下死了的,而且是波斯的先人。

张骞带着众人给两位波斯人拜祷了,帕塔提谢过众人。他本想化去两人的尸骨,搜寻一番,只得作罢,和提各商议了,还是把两人推进原来的雪壁上,再捧来了新雪,盖住了两具遗体。众人再次对着那两人拜祭了一回,才顺着圣光峰下山。

下山的路依然难走,大多数时候,都是连滚带爬的,后来索性大伙连成了一线,坐在牛皮上。一路滑了下去。倒是省劲不少。

就这样翻过了几个山。前面山下影影绰绰的好像有帐幕,听到了有牛羊的叫声。众人激动不已,知dào

终于走出了昆仑山。

他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最近的一座帐幕走去,狗狂吠,一个男人举着弓箭,叫道:“什么人?”

枕石龙听出了是自己族人说话,心头大喜。让卫士喊话:“是王子回来了!枕石龙王子回来了!还不上前迎接。”

那个牧人好像不相信,仍然举着弓箭不动:“什么王子?就是大王也不行!我这里只能野羊、野牛能进来。”

帕塔提一愣,“这人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跟王子殿下说话。”

枕石龙苦笑道:“各位不知,我大宛人的王,不是各位想的那样威风。不过是几个部族推举出的,不是本族的,人就不当回事。到了有事的时候,长老们才会想起还有个大王。”

牛郎想到于阗也是如此,于阗王对几个部族的长老也是没有多少威权,看来这些游牧的人。倒是自在得很。

枕石龙没法,也不能杀过去。大伙呆立着。枕石龙的一个奴仆突然叫道:“对面是血儿虎吗?我是鱼糜隆。山下河边的鱼糜隆。”

那牧人好像想起了他是谁,喜道:“鱼糜隆?你不是死在匈奴了吗?你现在是死人,还是魂灵?”

鱼糜隆也笑了:“我不是死人,也不是魂灵。就是我鱼糜隆自己回家了!”

那人才丢开了弓箭,大步迎上来,鱼糜隆也奔过去,丢开了头上的破羊皮,那是他裹在头上挡避风雪的,两人抱在一起。

那牧人血儿虎警觉的看了看大伙,鱼糜隆向他解释着什么,他半天才点点头,“远方的客人来到了草原,大宛的牧人心中高兴。已经备下了酒肉,欢迎!”

枕石龙在前,各人跟着来到他的帐幕,破旧的帐幕,碎片忽闪着,里面一个瘦弱的女人惊惧的看着,几个脏兮兮的孩子也瞪着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血儿虎一进帐幕就喊叫起来:“孩子他娘,快准bèi

酒肉,我们有尊贵的客人来了!快快快!”已经伸脚踢向那个女人。几个孩子也呼啦散了,躲在帐幕的角落里。

张骞看着他四下漏风跑气的帐幕,叹了口气,枕石龙也无可奈何地伸开了手,耸了耸肩。过了一会,女人拿来了一疙瘩黑黝黝的东西,瑟缩的递给了男人。众人眼巴巴的看着,然后看到了那几个孩子眼馋的神情。张骞笑道:“看来这位兄弟也不富裕。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帕塔提、枕石龙等都同意。枕石龙说了,那男人怫然道:“我们有的是好酒好肉招待。有的是,尊贵的客人,不要着急。”

枕石龙微笑道:“你这里已经到了山上了,怎么没有多少牲口?”

血儿虎怒容满面,叫道:“都是那些人,整天的打!打了一夏天,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枕石龙一惊:“谁?是谁在打?”

“一会儿狼头的打会飞的女人的,一会儿会飞的女人的打金人头的,一会儿金人头的打狼头的。”他比划着,大伙依稀听出了好像有三部分人在打,但都是什么人却不清楚。

男人在比划着说,女人却不住地哼哼,眼色中满是恐惧,想要制止他,他看都不看,只顾说。终于,他看到了女人的神情,突然醒悟了一般,叫道:“你们从山上飞下来的?”浑身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鱼糜隆奇怪:“怎么了?血儿虎,你怕什么?”

女人尖叫道:“你们是昆仑山的仙人!仙人,会飞的!”

众人恍然,所谓会飞的原来是昆仑山碧霄宫的,那狼头的一帮想来应该是匈奴人了。只是那金人头的是哪些人?见他们一家吓得惨状,张骞不忍,说道:“咱们还是走吧!把咱们带的东西,留一些给他们。”

枕石龙让鱼糜隆给了血儿虎一家几条皮子,说是汉天使给的。然后才离开了血儿虎一家。

枕石龙闷闷不乐,张骞安慰道:“已经回家了。有什么再慢慢打探。”

枕石龙一笑:“阁下不知。我大宛并非如汉庭,也不像匈奴。各位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牧人不服王化。不从官府。逍遥自在。一旦遇见些事情。就完了!几十个部族,相互之间你争我抢,互不统属。我父王在位多年,想要和睦相处。怎奈匈奴人一直不离左右,扶持几个大些的部族闹事。前些年昆仑山也有人下山,我们夹在中间。现在,又有了个什么金人!嗯,会不会是佛祖的人?按说他远在天外。不会到这里的。”

他们又走了一天,才又遇到了一处牧人,几个小帐幕掩映在山窝中,不仔细还看不到的。狗狂叫起来,几个人纷纷跑出帐幕,张望着这边。枕石龙让两个卫士上前通报来意。很快两人回转,“这里是飞熊部的,仅剩下这几家。他们躲避打仗,来到这里。”

枕石龙和张骞、帕塔提、康贝弄等人商议了一会,向这些飞熊人换些吃的、喝的就走。张骞拿出了身上的一把刀。甘父拿出了一张弓,儿君醉把圣光峰得到的玉石拿了出来。枕石龙笑道:“哪里用的了这么多?”把张骞的物品还给了他。“我还有点东西。”

帕塔提笑道:“你回到自己家了,拿东西买。传出去不好听、还是我来吧。”帕塔提拿出几件皮袍,让仆人送进飞熊人那里,拿回来几包肉干,还有几袋酒浆。众人在外面吃了。绕过飞熊人,继xù

往下走。

就这么走走停停,遇见的不多一些人,都是躲避战火的。枕石龙心里难受,焦躁不安,不知dào

自己的家人现在怎样了。

这一天,他们只能在一个废弃的牧场歇宿了,这里一片火烧的痕迹,几片破皮子,几段枯骨,也不知是人的还是牛羊的。到了天明,就听到北面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众人心中大震,不知是敌是友来了。

渐渐地人马看得清了,有四十余骑,马上骑士的穿戴一色的黑皮袍,黑色皮帽,肩头黑色雄鹰,却是一队猎人。一群狗在骑士前面奔跑着,向着张骞他们这边奔来,这些狗却不吠叫,到了跟前呼啦把大伙围上了,呲牙咧嘴的逼视着众人。骑士也随后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个三十岁不到的人,一条火狐皮的血红披风,一撇小胡子在唇上轻快地跳动,颏下一撮胡子,黑如墨染,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这么白的皮肤就是在一个女人身上,也不多见。他的眼睛明亮,闪耀着自信。他看着这一群衣袍破败的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了我大宛的?”

枕石龙仔细辨认,才迈步上前,叫道:“大哥!大哥是我!枕石龙!”

那人一愣,跳下马来,抢到近前,抱住了他的双臂,上下打量,眼前面黄肌瘦的人,依稀还有往日的样子,不由哭出声来:“枕石龙?真是你!三弟”两人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那人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枕石龙身上,枕石龙眼里还满是泪花,叫道:“大哥,我给你介shào

这些好朋友。”

那王子微笑道:“我都听说了。你们打出单于庭,一路上闯关无数。嗯,这位一定是汉天使了!天使大人来到大宛,小王迎候不及,恕罪了!”他自称“小王”令枕石龙一愣。

张骞急忙上前施礼,“大王陛下,在下来得匆忙,没有通禀,还请恕罪。”

一个跟随大宛王的踱近枕石龙,低声道:“老大王已经升天了!大王子继承大位。”

枕石龙木然片刻,他本是他父王最钟爱的儿子,许多人以为经过在匈奴为质,和匈奴王宫交好,下一代大宛王,一定非他莫属了。他大哥乌寡,虽然相貌堂堂,却并不得父王的疼爱,只因他最好玩乐,不恤民力。他心头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骞哪知dào

他心头的无奈,给大宛王乌寡介shào

帕塔提王子、康贝弄王子,乌寡和众人见了礼。他问张骞:“天使大人这里,有没有一位牛郎大人?小王十分想见这位大人。”

张骞微笑道:“牛兄弟,来见过大王。”

牛郎上前拜见大宛王,大宛王却急忙伸手亲自扶起了他,刚才张骞他们行礼,他都没有亲自出手相扶,对牛郎却如此亲近,让人大出意wài

。他拉着牛郎的手。笑道:“牛大人。小王已经等了大人许久了。自从知dào

大人离开昆仑山。小王就盼星星、盼月亮,急盼大人来到,解了我大宛的危机!”

牛郎惴惴不安,不知他什么意思。乌寡拍头笑道:“哈哈!是我糊涂了,忘了各位刚刚下山,一定饥饿难耐了!快,拿出我们的食物,给各位大人。还有王子们饮用。”

他的手下扈从随即拿出了毡毯。扑在地上,摆上了熏肉、肉干,几样异果,几袋酒,又拿出几十只各色酒器:玉的润泽,石的古雅,竹的精洁,木的朴拙,更古怪的是几只骨的,因形就势雕刻的精美异常。见大伙都看着那几只骨器。乌寡微笑道:“小王不成器,喜欢胡乱雕划。各位以为如何?”

张骞还以为那是哪个高手匠人所为,没想到却是大宛王自己制作的,心中觉得异样,这是个怎样的大宛王?眼睛扫视了枕石龙一眼,枕石龙自打听说这大哥是大王之后,就闷闷不乐,愁眉紧锁。

帕塔提拿着一只骨杯,故作不经意的说:“这是一个人的股骨吧。”

乌寡大喜,说道:“没想到殿下是小王的知己!这确是一个人的股骨。殿下,看是男人的呢,还是女人的?”

帕塔提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他不过是随意那么一说,还勾起了乌寡的兴致了,装作沉吟,才说道:“看它晶莹玉洁的,比美玉软香,比竹木莹洁,看来是个美女的骨头!”

“照呀!我就说殿下是个解风情的,对小王的胃口!来来来,咱们喝上几杯,听小王与各位说说这美女杯的故事。”他一见众人,就找牛郎,让牛郎帮他解困,现在说起了美女杯,马上忘了牛郎了。“那是个如梦如幻的女人!皮肤比雪还要白,比玉还要光滑,比丝柔顺,比羽毛香泽。呵呵,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惊为天人,一定要得到她!她是一个安息商人的女儿,哦,哦!帕塔提王子,就是你们那里。原来叫什么波……哦,对对,是波斯。现在叫安息。她们一路贩卖香粉,来到这里。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能做下作的事。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我不甘心。到了康居,杀散了人群,夺回了货物。最重yào

的是我心爱的女人!但是,她没福气,没福气!不愿意要本王的恩爱,要死要活的。可惜了,我的王后一怒之下,把她打成了稀巴烂!啧啧,如果是我,一定把她的皮完整地剥下来,扑在身下,那一定光滑无比。没办法,我只得把她的骨头拆开了,做几样心爱之物。”随手从腰间拉出一物,众人几欲呕出来,那是一条骨头缀成的腰带,间以玉石、玛瑙、琉璃。

张骞等人强作欢颜,心中为枕石龙发愁,他离家已久,国中、族里长老多已陌生,他为人又比较的忠直,和这样一个变态的大哥、国王,既是君臣,又是兄弟,很难的。

休息过后,大宛王乌寡引着随从,还有枕石龙、张骞等人回归国都龟山城。一路上说不得牧人一个个鸡飞狗跳的,到处见到喜欢的人、马、物都抢了来。枕石龙面有忧色,乌寡王却得yì

洋洋。在路上大伙总算弄清楚了,老王去世已经两年,这乌寡和匈奴的都尉两人喜好相同,那都尉着意立他为王。

本来事情已经明了啦,偏偏副王的王后是个昆仑山的仙子,要自立为王,得到昆仑山的力助,于阗王也派兵相助。两人打了起来。就在这时,偏远的牧人,信了西来的传颂佛道的人,傅国王也信了来世今生修行的说法,在一个道者的推戴下,要争大宛王王位。三方打了两年,谁也打败不了对方。他本以为匈奴人会派大兵来助,却怎么也得不到对方的应答。

枕石龙问道:“大王准bèi

怎么办?是继xù

打,还是和?”

“当然打!打得他服了为止,不然我怎么做好我的国王?”

“兄弟以为,还是和为贵。副王和傅国王都是咱们一家人,没必要引来匈奴人相助。如果匈奴人真的来了,想他们走,可就难了!”

“嗯,不不!你不懂,必得打退了副王,还有傅国王才行。他们近在咫尺,随时想要我的命。匈奴人不会。他们要靠着我来奴役西域的。”

“他们是利用大王。没有安着好心。大王再思量思量。”

乌寡不理他了。对牛郎道:“牛大人,你知dào

吗,于阗王的公主带兵来了!好好!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偏要出头露面的,也不知羞!你劝劝她,让她臣服了吧。”

牛郎没想到织女会来到大宛,又惊又喜。

不久。到了龟山城,众人看那城威重坚实,高高的立在一座山前,背依高山,俯临草原,如一头巨龟俯卧,易守难攻。

他们刚刚进城,就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有人来报,副王的人马再次来到城下。乌寡带着人马来东面城头。只见下面人马杂沓,人的服饰五颜六色。马的皮毛也驳杂得很,也不见旗帜,三五千人马散乱的这一丛,那一堆。张骞想到这样的人马哪里是打仗来了,纯粹是混闹的。看大宛王如何分派抵敌。

乌寡站在城头,大叫道:“你们怎敢逆天而行,来进犯我龟山城?可知dào

我龟山城乃是仙人所造,我大宛王乃是上应天星的。哼哼,想你们都是乌合之众,还是早些散了,不然等我发功,天雷滚滚,打死你们这些龟蛋!”

他说一句,他手下的兵卒都大声应和一句,声势煞是骇人。张骞莞尔,帕塔提也是莫名其妙。牛郎注视周围,想找到织女,城下数千人马,一时哪里找得到?

正在这时,城下的人马一起聚集到东城门下,有人指指点点,有人高呼:“汉天使!汉天使到了!”无数的人一起高呼“汉天使!”声威甚是浩大。弄得张骞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大宛王乌寡面色阴沉,不知如何是好。枕石龙阴郁了好久的心情豁然开朗。

一群骑士到了城下,众人看去,却是血儿虎打头,飞熊部的几个壮士跟着,还有别的一些壮士,都齐声说道:“城上的就是汉天使!最是慈悲仁爱,宽厚无私。”一个贵人模样的从他们后面转出来,高声叫道:“大宛副王请见汉天使搭话!”

张骞看看乌寡,乌寡点点头。他才上前手攀城墙,微笑道:“在下汉张骞,这里有礼了。不知哪位是副王?”

那人点头笑道:“小王就是了。我们一早就听说汉天使宽厚仁爱,果然不负盛名。给了我族人极大的帮zhù

,使得他能渡过严冬。”

张骞微一愣神,想到一路遇见了几家牧人,都是帕塔提、枕石龙拿出物品,以济牧人之困,现在自己贪了别人的功绩了。解释道:“一路上救困济危的,都是另有其人。在下不过是恰好在场,并不是在下……”

副王并不等他说完,已经接口笑道:“天使宅心仁厚,不愿掠人之功。小王和族人衷心铭记。”却还是把功绩记在他头上了。

副王叫道:“如今汉天使在城里,我们就放过乌寡那个小人。走!”一声呼喝,人马杂沓远去了。乌寡看得目瞪口呆,他多方设法要退兵,对方一直置若罔闻,现如今张骞一到,几句话就退兵了?

这时北城有人来报,又有人马来到,要求见汉天使!

帕塔提、康贝弄对张骞一个劲的微笑,张骞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了。他们跟着王乌寡来到北城上,只见下面乌压压都是人,比副王的人马多了不少。看来这傅国王更加得众。两个半裸身子的人在前,一个骑马的贵人在后,慢慢来到城下。有人小声说道:“这个骑马的,就是原来的傅国王。”言下之意,他如今已经不是了。

傅国王对城头上叫道:“有请汉天使相见。”

张骞还是看看王乌寡,王乌寡面色越发难看,这些人什么鬼门道,汉天使刚来,就来求见,把他放在哪里?一个武士低声道:“小人射他一箭!”枕石龙急忙拦阻:“不要!”

乌寡只好对张骞道:“天使!你就让他退兵了吧!”

张骞点头,上前对城下躬身施礼:“汉张骞见过傅国王!”

这傅国王年纪比乌寡稍大,面皮紫红,微微的髭须,身材魁伟,坐下马浑身金黄,很是好kàn

。他一见张骞,微笑道:“天使大人。别来无恙?”

张骞更加发愣了。难道此人是素识的?牛郎已经奔过来。叫道:“中甲乙!你是中甲乙兄弟!”奇怪当初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竟然变了不少,但眉眼却还是当初的清秀。他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一开口说话,却还是油腔滑调的,那样貌可以改变,这性情却无法根本转变,才敢叫出“中甲乙”来。

此人正是中甲乙。他微笑道:“牛兄,还记得兄弟!只是中甲乙已经身与名灭,在下如今是竺法生。”

张骞微喟,听人说,这中甲乙好像还是汉家天潢贵胄,在自己手下蛰伏有年,如今还是不甘蛰藏,在这西番小国,与人争抢起王位了!微笑说:“中甲乙兄弟?在下往日眼拙,不知阁下龙变。还请原恕!”

中甲乙一笑。知dào

张骞心中介怀,“大人。我如今是大宛国人,佛祖门下。往日的是是非非,咱们不多说了。在下一直听说大人耿介忠直,如昭昭日月悬天,在下和族人都佩服得很。昆仑山大人心如止水,不被女色所迷,在下更是佩服之至。正所谓: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的大丈夫!在下自信做不到大人的万一!我这里族人都信奉了佛祖的法门,我常说,只有汉天使才能和佛祖比美。所以,听说天使下山了,我们才不避风雪,来请见天使,请天使为我族人说法!”

张骞更是愣怔,他哪里会说法?不过倒是见过有人说法的样子,好像要斋戒沐浴,请神送鬼的,神乎其技,云里雾里。他摇头道:“傅国王说笑了!在下哪里会说法?”

中甲乙前面的两个人和他在昆仑山遇见的那个活佛差不多样貌,知dào

也是天竺来的传道人,果然,一个人已经微笑道:“汉天使,不必过谦!天使在匈奴折服了无数才智之士;昆仑山上,又降服了西王母!可以说天下人都向往之至。”却是一口流利的汉话!

张骞想不到他一开口就给自己戴高帽,和中甲乙一起把自己说的天下少有世间希。随即想到他其实是想靠自己贬低匈奴人和王母那边,而不是真的相信什么大丈夫、什么法力无边!微笑道:“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那人一笑:“出家人,没有称呼,随师门,阁下叫我竺法腾好了;这位是我师兄,叫做竺法人。”

张骞听了,知dào

不是他们的本来姓氏,乃是借天竺国号为姓,法生、法腾、法人,是要使其本门的教法腾达天下、传遍人间。却不知他们为什么找到自己身上,沉思道:“阁下几位,乃是达人,已通达佛法,了悟人生。在下愚昧,以为各位来到这龟山城下,扰动城里百姓,驱动四处牧人,已经大为不该。想佛祖发愿,要渡己渡人,绝不是为了天下人你打我、我打你的,乃是要天下各国、各族人相敬相爱!以在下想,人生本已处处愁苦,少乐多忧,何必再加无尽的烦恼?”

竺法生、竺法腾、竺法人三个轰然叫好,“天使说法,处处说到我等心上!天使大人一定是佛祖化身,重现人间,度化世人!”他们一说好,跟着来的人都齐声叫好,一时间欢声雷动。

城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哪里的毛病,帕塔提、枕石龙和乌寡等已然明白,对方借汉天使的嘴说出自己的话,他们已经料定张骞必定说这些话,这些话无形中就暗合了他们佛祖的道法。其实不只是佛祖,就是王母那里口口声声说的何尝不是这些道理?汉庭的各家各派人物、圣贤,说起来也无非这些。有人笑其迂腐,有人知易行难,有人嗤之以鼻。

张骞略显尴尬,这些话和佛祖的道法有没有关联,他不清楚,却知dào

自己恐怕上了对方的当了。竺法生双手合十,念道:“我佛慈悲,不愿大宛人相杀、相斗。我佛发下宏愿,要天下四海,都佛光普照,度尽有缘人。天使大人来自东方,要带佛法回归东方,真是天大的幸事!我们大宛共庆天使大人传法中国!”他说一句,后面的竺法腾、竺法人应和一句,后面的民众跟着应和、高唱,声音震得城墙乱晃!根本不给张骞回话的余地。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张骞正要再发话,竺法生三人再次齐宣佛号,身后的人马呼啦退下,退潮一般,声威滚滚的去了,留下城上的人目瞪口呆。

张骞苦笑一下,再看乌寡,乌寡脸色铁青,他好心收留了汉使,结果被另外两家夺去了风头,教他怎不气闷!还没等他发话,城里已经热闹开了,有人蜂拥而来,口中高叫:“天使慈惠,撒爱人间!天使慈惠,撒爱人间!”

叫喊的人有寻常牧人,也有市人,有武士,有女人、有男人,有老人、有孩童,都挤在城墙下,仰望着这边,一个个满脸热切,眼中都是渴求,犹如大旱之望甘霖,久雨之盼朝阳。

王乌寡虽然混,却并不傻,他已经见识了张骞在国人心中的地位,人家能用自己为什么不用?马上落出笑脸,“天使,我大宛举国上下都期盼天使降临,如今天使从天而降,带给了大宛人多年的幸运、吉祥!还请天使赐福大宛、赐福大宛人民!”

到处都响起了“请天使赐福!请天使赐福!”的喊声。

张骞眼中含泪,面带笑容,对大宛王乌寡微一施礼,转身向着城墙下民众,说道:“大汉张骞,奉了汉天子使命,来到大宛。我汉天子慈惠爱民,泽被天下,攘除灾荒,恩泽四裔。”他本没有读过多少书,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赞颂皇帝、别人的话都说了出来,也把大宛王乌寡赞颂一番,说他聪明天成,慈爱无双,把大宛国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间没有,天上难寻。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在宫前做羽林郎,和王公、大官的随从多有交游,对怎么说话,还是知dào

一些的。他心怀诚实,把自己的见解一一说来,却也和各国圣人的法门暗合。大宛国人却听得如痴如醉,如沐春风,如饮纯醪!牛郎、儿君醉、铖乙等人和大宛人一样,对张骞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宛王笑逐颜开!

法外无法妙神通,中西大圣心思同;天使山国传真言,三十六族慕汉风。(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回 张骞大宛逢故游 好汉西极夸业巨

汉使辞仙下昆仑,大宛城头重立身;圣道远传借金口,学者殿上尚论文。

张骞在大宛国龟山城城头为大宛王还有大宛民众说法,他哪里会说法?不过是把自己知dào

的、理解的,加之自己多年来的遭际、观感说了出来。张骞身材高大,虽然在昆仑山绝域多时,却并没有像别人那样面黄肌瘦,惨不忍睹,倒好像没事一般,还是那般的面似银盆,目若朗星,风雪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站在城头威武雄壮。这大宛国人几曾见过这样的中华人物?和往日见到的天竺传法人一比,那些人都是愁苦万状,苦行苦修,让人只觉得没有比之更苦的,更是有云壤之别!至于说法的内容,别人说的是今生苦楚,来世的光明,张骞说的全是圣天子在上,大贤人襄助,治理得民强国富,前程似锦!最要紧的是,说法的人,一定要真,一个真,就使得万众信服。张骞恰恰就应了一个真字,他人本就真诚无欺,虽然说法是被逼无奈之举,却也没有半点的应付,还是真诚的想把自己的见解说出,解了大宛民众的苦恼。

这倒成了大宛开国以来的奇景了,只见城头一个外国人,法相庄严,慈眉善眼,说的头头是道,城墙下面万众抬头,听得如醉如痴。一段终了,帕塔提、甘父等人鼓掌欢呼,城上城下一片欢腾。张骞擦擦头上的汗,深为感动,觉得要为大宛人做些事情。才能慰藉自己的心。

王乌寡和枕石龙亲自扶着汉使双臂。把他小心地接进王宫。众人进宫。都是暗自咋舌,好家伙,想不到这西番山国的王宫竟然是如许的豪奢!宫墙巍巍,执戟环伺,门楼高耸,直刺苍穹。宫中异香飘拂,美女云集,莺声燕语。花团锦簇,更不要说绮罗縠绣缠绕、玉石珍珠罗列。王乌寡面有得色,枕石龙忧戚重重,张骞和大伙好奇,他是哪里得到如许多的珍宝?

大宛王摆下盛宴招待汉天使一行。席间,乌寡问道:“天使,见了我这王宫,觉得和汉天子那里相比怎么样?和王母宫中呢?”

张骞微笑道:“汉天子操劳之事很多。王母么,以天下苍生为念,宫廷宴乐。在下还不知dào

。不敢评说。”

乌寡闹了个没趣,心头不快:“阁下下一步准bèi

到哪里?本王急需阁下这样的人才!”

张骞摇头:“在下奉使出行。自当以完成使命为念。大王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乌寡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张骞没想到此人心胸如此狭窄,一言不合就翻脸,心中暗叹,大宛国在他手中,恐怕艰危不少。

张骞也站起来告辞,并要枕石龙和王乌寡说明,他马上就出城,继xù

西行。枕石龙嗫嚅答yīng

了,进去一会,出来摇头苦笑:“天使大人,不要误会,我王,唉,我王请天使走路,他,他不能相送了。”看他吞吞吐吐的,张骞微微一笑,“王子并不介怀。好,咱们就走。”

枕石龙还想挽留,却不敢张口,一行人默默出宫。外面的国人已经听说天使马上要走,都依依不舍,但好像也都知dào

大王的反复无常,一街两行都是人,目视张骞,张骞心中感动,还非常难过,和众人挥手辞行。一个小小的龟山城,走了两个时辰,才得以出城。

枕石龙喉头哽咽,拉着张骞的手不忍松开,直走到龟山城外十几里,张骞笑道:“王子殿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来日方长,还有再见之机。在下有一事相劝,以我看来,贵国大王实在不堪,不是大宛之福。殿下如果有什么,可以和傅国王、副王一起想法。我大汉也会协助的。”

枕石龙摇头,“名分已定,君臣已分!小子只有全心全意辅助大王。”

正在他们恋恋不舍,就听得前面传来大地震动的声响,却是人喊马嘶的声势。大伙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快马已经到了近前,却是当初的中甲乙,如今的竺法生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马上。

张骞等人又惊又喜,竺法生大笑道:“天使!还有各位,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了!哈哈哈哈!”

张骞笑道:“不知阁下是傅国王呢,还是老朋友、好兄弟呢?还是传法人?”

竺法生也是一笑:“天使大人以为我是哪个,我就是哪个。在下可没有分身之术。”

牛郎等人都过来相见了。竺法生对枕石龙微笑道:“王子殿下,怎么大王舍得让天使离开?如此尊贵的客人走了,也没有一点程仪吗?”

枕石龙默然摇头,他还不清楚这个人怎么成为大宛傅国王的,不知dào

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大宛都发生了哪些离奇的事,只能摇头。

张骞拉着枕石龙的手,真切的说:“殿下,还是请回吧。还是我说的,有什么事,尽早打算,不要无谓的殉葬!”他的话已经很重了,枕石龙眼含泪花,点头离去。

张骞目视枕石龙消失在山岗下,才随竺法生上了他带来的马,一起往前。骑上马,张骞为之一振,这马太好了,刚刚见到时,看它浑身毛片一坨一坨的,一片一片的,以为正在换毛,一身花里胡哨的,不知是青是白还是灰,觉得很不好kàn

。如今骑上了才感觉到此马不止是骏健威武,高大壮实,而且行走平稳安静,蹄下轻起微尘,耳畔清风已生竺法生笑道:“大人,试试脚力怎样?”

张骞点头,脚刚刚一动,胯下马已经奋蹄飞出,倏忽间跨流水、越山岗,一口气就跑了三十多里去。喜得张骞在马上顾盼,竺法生、甘父、帕塔提等人也跟着来到身后。大伙都是没口子的赞叹,这马神了!

竺法生笑道:“各位知dào

吗?这才是真天马!”

张骞在出使之前就听说过、也见过汉天子得到的西极天马。但确实和竺法生的马还有差距。摇头。“这真称得上是宝马龙驹!天子得的那西极马,嗯,还是不如这马。”

竺法生傲然道:“他得的不过是凡马!不是我夸口,我圈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阁下胯下的,呵呵,就是我,也不过百十来匹!”他虽然谦虚。但得yì

在脸上挂着。

百十来匹!张骞等人都不肯相信,这样的马一匹恐怕就值不少钱了。

好像看出大伙的怀疑,竺法生微笑道:“这天马,各位是不知。乃是我大宛前辈,千里挑万里选选出极神骏的母马,放于山中,才引来云中神龙与之交配,才生下这龙马的种!呵呵,各位请想,没有龙种。哪来的龙马?”

众人将信将疑,却不知怎么辩驳。但不管怎样,这马确是好的没法说,大伙都喜欢的了不得。

来到一个碧水环绕的小城前,一道浮桥连着两边,过了浮桥,城门放下,城门上几个汉字篆书:天马城。卫士跪伏地上,口呼天使。张骞微愕,看着竺法生。竺法生微笑:“天使大人的风骨气节自不必说,而且还妙通中西圣道,为我等解法、说法。如今西域各种、各族都仰望天使降临!”

进了城,一色的石板路,洁净古朴,纤尘也无,街道两边石墙茅屋,清新自然,屋前跪满了人,香烛高烧,香雾缭绕。张骞不安道:“如此兴师动众,在下不安得紧!”

竺法生一笑:“天使带来了中华的无价宝,赐给此间人民无尽的福分!有什么不安的,只有阁下和佛祖才当得这满城人的跪拜!别的人,哼哼,就是汉天子、大单于到了,也当不起!”

张骞更是心中惶惑,却只得打起精神,对着人群点头微笑。人群在他身后蜂拥紧随,一直到了一个宫殿前面。这宫殿和大宛王的宫殿又是不同,大宛王的王宫门禁森严,巍峨高耸,说不尽的奢豪。傅国王王宫却没有宫墙、门禁,和城里民居不过是大些,一样的石墙茅顶。竺法藤、竺法人正等在宫前,一见张骞到了,疾步上前,扶着张骞下马。张骞哪里肯让人扶?

双方一个要扶,一个不让,马上马下推让不休。竺法生笑道:“两位师兄,既然天使客气,咱们就不勉强了吧。”两人才没有继xù

坚持。张骞下了马,马缰想交予甘父,竺法藤却接了过去。甘父也是微笑。

众人进了王宫,一条灰朴的毡垫,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了,看不出花色;几条木石的小几,上面摆着几样瓜果,却是张骞不常见到的,也算是唯一奢侈的了,壁上两条牛油大烛,烧得正旺,阴暗的宫殿里面显得光亮许多。

分宾主落座,张骞问道:“大王为什么说在下带来了中华的无价宝?在下身上空无一物啊!”

竺法生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敲击石板的声响,急骤异常,竺法生微笑不语,众人正在惊讶,一群人奔进殿中,扑到张骞身前,跪倒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放声大哭!

张骞想要起来,竺法生按住他,不让;只得让甘父、铖乙几个拉起那群人,却拉起了这个,那个跪倒了;拉了那个,这个又哭倒。哭得是阴惨惨日月无光,苦切切天地同悲。张骞心里难受之极,帕塔提、康贝弄等人也眼中落泪。只有竺法生几个视若无睹,不以为意。

终于等到都不哭了,张骞望着竺法生,等他解释。竺法生一笑:“天使,你的宝贝都到了。”

张骞才明白他说的无价之宝却是这一群人,他已经遍观众人,这群人总共二十一人,穿戴各不相同,有丝、有麻、有皮,还有布;长得有高有低、一胖一瘦、有丑有俊;有文有武,有儒有道。奇怪至极,甘父等也是茫然无绪。

竺法生对最前面的一个秃头肥身的说:“你说说,你哪里值得宝贝。”

那人上前再拜了一拜,擦干泪水,微笑道:“大人,小的南方皮。给曲周侯家三代制皮。来到塞外。在龟兹如今每年能买卖得几万张皮子。小的现如今也可以穿丝的了!”

“南方皮?咱们一起出来的?”

“是。大人。”

又一个走出人群。拜上一拜,说道:“小的是底下枢,在胶西王府通茅房的。如今这城里底下都是小的管着。”

“怪不得城里这么干净。”

“是,还有几个都城请小的去。小的这些天在姑莫城。一听说大人到了,咱们兄弟才急忙从各地赶回来,拜见大人。可是这老小子却故yì

不让咱们进城!还是大伙打进来的!”说着怒瞪竺法生,竺法藤已经突地跳起,四肢合拢罩向底下枢。底下枢不敢怠慢。忽的伏地,竺法藤扑空,却撞向南方皮。南方皮手里突然一张皮子一样的东西飞起,蒙住了竺法藤。竺法藤也古怪,身子缩小,掉落地上。三人兔起鹘落,瞬息间都展示了自己的绝活。

竺法生笑道:“停停!不要在天使面前混账。”

张骞这才明白,这些人赶路这么急:“哦!众兄弟都是外地赶来的?辛苦,辛苦!在下哪里敢当!”

众人叫道:“大人过谦。不是大人,小的们早死于汉庭狱中了!哪里有今日!”

一个儒生上前拜谢:“漏儒吕生见过大人。小生如今到了这儿。才知dào

天下之大,学海无涯。跟着竺师学习佛法,还有天竺学问。”

张骞想起手下有几个儒生,这个吕生原来是济阴王家的教授,说话恶了王爷,被人打了一顿,羞愧之下愤激要死,又终于没有死成。

一个雄赳赳的壮士叫道:“大人!还记得过午吗?小的现在已是家中数十口人了,哈哈!在休寻养着几千匹马,大群的牛羊。小的送大人几匹好马。”

“过午?真的是你?”此人雄健异常,当初因为吃得多,家中供不上,小小年纪卖到山阳都尉府里,却还是吃不饱,偷了东西吃,都尉夫人盛怒,告了一个偷盗主物的罪。

“还有小人常新。大人,不是大人小人早死了几回了。想让大人知dào

,常新每日在五雷城外打出石磨盘,到处有人高价买。小人也不愁吃喝了。”

这常新是个石匠,手艺精湛,茂陵为皇帝服役的,打了吏人,下狱等死,如今也来到塞外。

“哈哈!大人,杨树根给大人见礼。牛兄弟,还记得我吗?如今小的也威风了,手下有几百个人为小的干活,植下万亩山林。咱杨树根,有根了!”

牛郎大喜,“你是从于阗跑来的?兄弟们都好吗?”

“当初留在于阗的,都跟着中……竺兄来到这里。”他也好像分不清竺法生到底该怎么称呼了。

接下来铁匠、陶匠、老苴、小醯、巫仓联、黑子等人都上前相见了,竺法生笑道:“这几个家伙可是不得了!老子都不敢使唤他了,都有城池,异地为王了。”

几个坦然自得,承认了据地为王的事。

一个长发披拂,面色青黑的,腰间玉带,肩头露出后背背着的长剑,剑把上镶满了珠翠玉石,施施然施礼:“小的黥氓,在此间开了一间磨坊。当初刚来时,这里人吃的还是囫囵粮食,小的这磨坊一开,也是财源滚滚!”

“看得出来,老兄是发财发大发了!”张骞微笑,谁发财都是好事。

一个只有左臂的,弯腰施礼,“小的左手,好叫大人,各位兄弟知dào

,在皮山小国也过的不赖。”

竺法生笑道:“左兄弟虽然只有左手,却精巧至极,哪个大王不请他为自己画样起造城池殿宇?不是大人来了,兄弟是请不起的!”

左手不置可否,走到一旁。显然他虽然身有残疾,却甚是自傲。

两个红胡子好汉,眼睛瞪着,好像随时都准bèi

跟人比拼的样子,样貌却一个白的皮下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却黑的扔进猪群里都难以分辨。黑子笑道:“小黑,跟你哥小白不跟大爷见礼?”

那黑脸的瞪着他,眼中冒火,“老爷是老黑。你他妈才小黑子呢。大人,俺兄弟俩见过大人。”

“嗷!你两个我记得,黑白双飞。飞龙、飞鱼!”

“不是,大人记错了。是白黑双飞。飞鱼、飞龙。”白脸的纠正张骞。众人暗笑。这两兄弟相似之处就是一把红胡子。别的没有一毫的相同,两人却是双生的兄弟,生下来就被父母扔了,当然谁也不知dào

是他们父母死了,还是什么缘故,被一个猎人见一头大雕抓住两个小东西,哭声隐隐传来,才射了一箭。惊飞了大雕,两个小孩落于网上,才逃得两命。猎人给兄弟两个取名飞龙、飞鱼。

“俺们兄弟在精绝国,和来往的商旅作伴,也置下了小半个城。”两人同时说话,同时住口,大伙发不出是哪个说的,却见两人都张口、闭口。

“小半个城?好家伙,咱们回家时,一定去讨扰两位贵人。”张骞笑道。

一个有些驼背的拉着一个头发花白鸡胸的走过来。“咱们兄弟两个也见过大人。小的橹正月、桥腊月。我两个才是亲兄弟,哪里像别人!”却是嘲笑飞龙、飞鱼黑白双飞了。

飞龙笑道:“老不死的!信不信爷撬了你的舌头?”

驼背的橹正月笑道:“小子。爷跑江湖的时候,你还在老鹰肚子里呢!”

飞鱼怒道:“是大雕!不是老鹰。”

竺法生拦住几人:“好好好!不要再吵了。给大人说说,你们正月、腊月的怎么样了?”

桥腊月微笑:“咱哥俩没有城池,到处采得山草药,运进长城内外,还行,也置办了几处房舍。”张骞知dào

这两个看起来朴讷村野,却是长安治下大县新丰的富家翁,家中都有良田美宅,被一家公主看中了,抢买了去。两人不服气,散尽家财,要报仇,仇没有报了,两个却进了狱中,做了亲兄弟。

“你们还懂这个?”张骞好奇。

“略通一二。”

“哈哈哈!大伙都有用武之地,只有小的,惯于水上讨生活,这里却没有人使用。还是牛兄弟要于阗建造井渠,给了小的活路。如今小的到哪里都不用带粮食,有人管饭。小的知足了。”此人一身麻衣,赤足没穿鞋,脚板粗糙,脸上也是皱纹密布,在众人中格外不同,张骞已经注视他很久了。

“嗷?我想想,你是大河三鲛的老二?”

“大人好记性,好眼力!”那二鲛激动不已,“大哥、三弟,怎么样?我说大人还记得咱们吧!哈哈,你两个一人输我一条井!”

另外两个也走了出来,两人却不是和他兄弟一般穿戴,两人都是紫狐的皮袍、皮帽、皮靴,帽子上明珠闪烁,腰间刀鞘镂金错玉的,不像是一般的宝刀,煞是豪阔。张骞不太明白,竺法生却清楚,他们输赢之间一条井渠,比之一座城差不多了。他笑道:“现在可不是大河三鲛了,人家如今叫做葱岭三龙了!这偌大的葱岭,他们说一不二。”

两人也给张骞施礼,张骞暗叹,这大河三鲛是异性的兄弟,在大河上只有他兄弟敢在洪水中驾船来往南北两岸,行船的技艺深不可测。但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三兄弟在运送一笔官粮时,翻了船,被问了死罪。

“还有几个兄弟,想来是盐池四雄吧。你们兄弟别来无恙?”

几人上前行礼,一个泪眼婆娑,说道:“大人,四雄可还是四雄,却已经不是那四雄了!当初的四雄,只剩下小人一个了!这三位兄弟,是到了这里才新拜的兄弟。”

张骞也是一阵鼻酸,大河三鲛他也看出了不是当初的三人,那两个也是新人。盐池四雄本来贩卖私盐,后来自己挖盐,惹了官府,拿住了。

“怎么?你们应该大有用武之地了。”

“嘿嘿!大人不知,咱们四兄弟一路上死了三个,只剩下我老三盐春生,结识了这几个逃得性命的兄弟。哪知dào

这里盐比金贵,却找不到盐!咱们正在没法,却发xiàn

野牛什么的喜吃一种草,掐了一尝,嘿!咸的。”张骞没想到人到绝处,总有办法!想起昆仑山上绝大的一个盐湖,却没有人能到;这里人却只能从草里找盐!“从草里找盐、从泥土里熬!功夫不负有心人,咱们的盐也卖得草原上都是。咱们兄弟如今人称大漠四齁。”

张骞和众人都重见了,甘父、儿君醉等人也一一和大伙见礼。竺法生才命人摆开宴席。庆贺异域重逢。张骞高兴这些人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在异国他乡站稳了脚跟。

竺法生冷笑道:“天使大人。怎么样?我说的无价之宝,是不是名实相副?这些都是不世出的人才,可惜了只能当罪人使用!当役夫使用!嘿嘿!什么求贤如渴?朝中多的是夸夸其谈之辈!”

张骞默然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些兄弟当然是难得的人才。但朝中也不是无能之辈。兄弟们当初犯错,也不能都记在朝廷头上。”

竺法生摇头,二鲛叫了起来:“大人!留在这里吧,咱们一人分大人一半家当,大人都胜却万户侯了!”

众人轰然叫好。“是。大人何必再辛苦前往大月氏,反正皇帝也不指望了。大人还是留在这里,自立为王也好,做个富家翁也好,不用受哪个的臭气,咱们自己快活!”

张骞端着酒杯,给大伙都行了酒,才看着手中的酒杯,慢慢说道:“嗯,这酒杯是一只犀牛角的。倒教我想起了两个兄弟,他们在山间狩猎。本来自在,却闯进了侯爷山中,被诬伤人。现如今,一个墓上的树都这么粗了;另一个也不知身在何方。他们为谁而死?我夜里睡不着,总是在想。想啊,想,就想起了兄弟们。我张骞何德何能,敢自称英雄?何德何能,敢在各位面前妄自尊大?各位英雄、各位好汉,各位哪一个不比张骞的本事大?呵呵,哪一个又比汉天子能耐小了!如果不是汉天子,哪有张骞?哪有各位兄弟的今日!大伙都有始有终,要张骞做个有始无终的赖汉吗?各位,尽饮杯中酒,咱们就此别过!干!”一饮而尽,重重的把杯子放下,起身离席。

竺法生等人惊得呆了,急忙上前,甘父、铖乙几个也上前想劝,张骞眼睛一瞪,“我张骞自是认死理的一个,是不达目的就不罢休!哪一位觉得和张骞不对付,张骞决不说二话。”

率先出了宫门,竺法生疾步上前,笑道:“大人,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小的给大人备马,就让大人走。请回去坐下。”

张骞摇头,“不用坐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们好合好散。我还要赶路,仁兄送马,我感激不尽。别的咱就不要多说了。”

“好好好!”竺法生急忙安排人牵了张骞骑过那匹马来,亲自扶着张骞上马,把马缰递到他手中,说道:“大人,不要看这马样子不好kàn

,却是真的龙种,叫做虎豹癍吻兽,在山中不惧虎豹,过河不用舟楫。”

张骞听了,“那怎好要阁下龙马?”要下马。

竺法生拦住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大人只管骑了去,好早去早回。”然后给了甘父、帕塔提等人一人一匹好马,众人都骑了、竺法生带着余下的大伙送他们出了天马城。

张骞拦住竺法生等人,“大伙赶快回转。咱们要赶路了。”

竺法生拱手施礼,盐池四雄、大河三鲛等再次跪倒,张骞也不回礼,拨马就走,甘父紧跟着催马,帕塔提、提各、康贝弄等挥手告辞,铖乙、花翟、儿君醉、牛郎、绵里针和众人洒泪而别,跟上张骞,一路绝尘而去。

竺法生等人看张骞他们去得远了,才叹息着也各自分手相别。

众人赶上张骞,见他神色犹是阴郁,甘父和帕塔提劝道:“他们都是劫后余生的,说话上没轻没重,大人不必介yì

。”

张骞摇头,“我不是介yì

他们的说法。他们遭了大汉的律法,心中有气,我也甚为同情。只是他们不该撒气在天子那里。他们被下狱的时候,天子还没有亲政!再者说了,敢作敢当,一个个自夸英雄豪杰,不能风光的时候是英雄豪杰,遭难的时候就怨天尤人!”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dào

生气什么,或者在内心深处觉得惭愧?他暗自摇头,我惭愧什么!虽然我仍然身无长物,但英雄不问财富!

他们一路上遇见的牧人听说是汉天使,都竭力提供酒食,有的还摆下香烛,跪拜迎送。张骞问了,才知dào

傅国王已经传下号令,要所有牧人,竭尽所能为汉天使提供方便。张骞微笑,想起了汉天子,为来降的匈奴人也是如此这般的竭力供应,哪怕百姓们怨声载道大臣们劝谏也丝毫没有减少分毫。这俩人倒是极像的。

这一天,他们再次上路,康贝弄笑道:“马上就到康居了!也不知我们康居什么样了?心里怪不是味儿!”

张骞微笑道:“我们那里人称作近乡情怯。就是说游子回乡,既想见到亲人,又害pà

亲人已经不在了!心情矛盾,反倒没有刚动身时的兴奋了!”

康贝弄叫道:“着呀!我就是这般心理!好像肚里吞进了几百条蚂蚱,让它们的爪子不住地抓扯、抓扯!”

他们说说笑笑时,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有人在喊叫什么。众人奇怪,停住了马,看着来路上起了一阵烟尘,两匹马旋风一样的逼近。甘父护住张骞,儿君醉、牛郎跃马上前。来人渐近,却是熟人,原来是巫仓联、黑子两人,滚鞍下马,跑到近前,巫仓联身上背着一条布袋,细长。从身上取下了,双手托着,铖乙接过来,递与张骞。

张骞拿在手中,突然明白了,那是他遍寻不见的节仗!打开布袋,露出一根老竹仗,汗水沁得已经乌油油的了,头上一条牦牛尾,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团干瘪的肉球。

巫仓联、黑子跪下,磕头道:“请大人饶恕我们的无礼。”

想起了丢失节仗时心头的恐慌和愤nù

,张骞双手颤抖,再看两人可怜巴巴的跪着,手中节仗完好无损,叹了口气:“你们起来吧。可是,不该是你们两个啊!”

巫仓联两人站起来,相互看看,“大人,可不可以不追问了?”

张骞点头,“谢谢两位兄弟,仗义归还节仗。”张骞躬身施礼。

两个吓得急忙再次跪下:“大人!折杀小的了!”

张骞让两人起来,他们才敢爬起来,“哦,兄弟们以后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今日再次见到两位兄弟,张骞非常欣慰。两位请回吧。”

两人上马,在马上拜别张骞等人,策马去了。

两人前脚走,他们就听得那头传来狼群的嚎叫,凄厉、惨切!

英雄不计出身微,躬自辛劳傲群非;群山踏遍层云起,敢笑侯门殿阁卑。(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回 汉商豪阔惊汉使 康居阴谋害大贤

酣歌金帐玉馐翻,盘马驰踏君王前;挥洒长啸揖天使,汉商辉耀压群山。

远处狼嚎阵阵,甘父不以为意,问道:“大人以为是哪个做的?”他一直想不通什么人要这节仗。

张骞沉思一会,摇头道:“既然已经找回了,就不必管怎么丢的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知dào

多说无益。

众人继xù

前行,看看天色渐晚,苍鹰掠过头顶,远处有狼嚎叫。甘父说:“咱们今晚不要错过了宿头了!睡在山野中,可不是玩的。”其实大伙并不介yì

睡在哪里,但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狼嚎凄惨,然后有人喊马嘶的响声从附近传来。众人都是一愣,什么人敢招惹狼群?

众人策马上了一个高岗,只见约有两箭地处,尘头滚动,一群骑士纵着上百头猛犬,空中飞着几十头狠鹰,大伙看那些骑士,有二十多人,骑得是骏马,穿的是皮裘,手中拿着长杆,却不是刀剑,在驱打狼群。狼群有百十头的样子,一个个健壮狠戾,没有一头小狼,正在四下扑咬,却总是不能得手,不停地被骑士轻松地打翻,猛犬摁住了,撕扯得血肉横飞,把血红的夕阳比了下去。在人狼战圈外面,十几头小狼在嗷嗷呼喝。

张骞等人几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由得看呆了。没有上半个时辰,狼群已经所剩无几,骑士们大获全胜。张骞问康贝弄,“这些人是你们族人吗?这里是不是已经到了康居国境?”

康贝弄道:“看穿戴像;看身手又不是了!这里是多国边境,说不上是哪家的。”

“走。咱们叨扰他们一顿。”张骞催马。众人紧跟。那些人却早已发xiàn

了他们。却混不放在心上。打翻了最后一头狼,鹰犬撕咬、啄食着,骑士哈哈大笑着迎了过来。

张骞看他们大多面相粗豪,显然在大漠、草原日久,风吹日晒的结果,却又有几人面貌清雅,不像是草原牧人,和刚刚残杀狼群的形象大相径庭。正在发愣。对方有人已经发话了:“嗯?怎么像是汉子?不会是汉使到了吧?”说的话正是汉地腔调,却带着明显的吴声。

铖乙催马过去,叫道:“汉使张骞大人到了!各位是哪位英雄好汉?”

那几人慌忙跳下马,疾步上前,跪拜于地,张骞不知所以,说道:“各位好汉不要如此。不要如此。”铖乙等人也急忙下马,不知该如何。帕塔提在后面赶上,却立在一旁微笑不语。

张骞也下了马,走上前。扶起前面的一个,见此人眼中已然满是泪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其他几个也都是一般模样。就近看他们的样貌,依稀有印象,却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各位,咱们好像是素识的!恕张骞眼睛昏花,记不起各位了!”

为首的带泪笑道:“大人记不得咱们,咱们眼睛也白长了,不是这位朋友说,咱们也不敢相信汉使大人到了眼前!”

帕塔提忍不住在一旁骂道:“那个猪啊!你记不清你们大爷,也看不到老爷吗?”

旁边已经有人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腿:“你给我下来吧!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两人滚到一起,笑着扭打,看起来熟识得很。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虽经风吹雨打,仍然保养得很好,脸色红白,精致的胡须,眼睛明亮,一团和气的样子,微笑道:“小人庄季葅。大人是不是还记得?这几位都是咱们吴地的,史寀,越钟俊,东方,百字狨,小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大人了!我们早已听说大人离开单于庭,等了好久,在祁连山下、白龙堆、弱水、且末,到处打探,都说大人正在行走。后来几个月突然没了消息,叫哥几个愁的!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两天雪慢慢融化,咱们出来散心,遇见了这一群东西,它没少祸害咱们牧人,所以就想着为牧人除害了。”

铖乙奇怪:“为什么留下小狼,不一起杀光?”

小胖道:“也奇怪。往年吧,一个地方狼真的除尽了,草长得反倒不如意了,地上兔子、鼠都是了。留着几头狼,嘿,没事了,草长得又好了。这是牧人大哥给咱们的忠告。”

儿君醉笑道:“怎么?你们现在牧马、牧羊么?铖乙,你和他们是同行啊!”

帕塔提已经站起来,拉着一个人过来,笑道:“听他们说的,把你卖了你还帮他们数钱呢!这几个猪可是了不得,把生意做到了波斯、西海了!汉商六曜的大名,哪个不知?生意比老子的大了不知多少倍!嫉恨死了!”

那个跟他打闹的笑道:“咱们兄弟是人家的奴仆,生意再大,也是主人的。哪像你老兄,是自己的王国!”上前给张骞施礼,“小的是越钟俊。”

“噢!你们一直有交往吗?”张骞指着帕塔提和越钟俊问。

帕塔提笑笑:“他们是大秦的秦山的人,咱们有合zuò

,也有争夺。不过,私交和生意不搀和。当初在乌孙,兄弟遇见了大麻烦,是这几位帮了我。我真心铭记。”

庄季葅一笑:“你也帮了咱兄弟不少。大伙彼此彼此。大人,请大人还有各位到我们帐幕处歇息吧。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张骞笑道:“刚刚我还和他们说,要叨扰你们呢!”

百字狨、东方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上前牵着张骞的马,庄季葅扶张骞上马。甘父笑道:“各位在,俺的活路没了!”

百字狨笑道:“都是老兄服侍大人,让咱们代劳一次。大人这马可是真的好马!像是大宛天马城竺法生的!怕要值万金的。”

“好眼力!这么贵?”

“万金是价,还不一定能买!大月氏、乌孙他们经常打起来,就是要大宛这天马。不过。匈奴大单于却可以不花一个钱就得到。大人可是第二个不花钱的。”

“你们既然生意遍及各国。竺法生是什么人。应该知dào

吧?”张骞问。

“他现如今已贵为大宛傅国王。嘿嘿,此人心胸广大,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的!”张骞听他言语中有骨头,转向庄季葅。

庄季葅微笑道:“几年前,他们突然出现在西域,引起西域人很多恐慌。匈奴人到处追杀,于阗为了他们和匈奴人翻脸。昆仑山仙族也帮zhù

他们抵御。我们从大秦那边,对了。帕塔提兄弟,你们波斯,现在可不叫波斯了!叫做安息,咱们有几个兄弟在那里做香料,也经常见到。见到一个汉子,被人驱使,日夜不得安歇。听说他是一个公主带过去的,我们叫他可怜,想买下了他,谁知人不卖!好不容易才说通。带他回到西域。王母派人找到咱们,把他要了去。后来不知怎么。在昆仑山呆不住,下到大宛。几个天竺道者与他合缘,他就弃了昆仑山仙道,信了天竺道了。牧人慢慢信奉了他们,正好傅国王去世,傅国王王妃信奉其道,不知怎么的,他就成了傅国王了。这两年大宛乱机四起,许多人以为就是他惹的。”张骞听他话中之意,对竺法生也有不满,倒好像与大宛王关系匪浅。

“那些人呢?他们和竺法生是怎样的交情?”

“另外那些啊,怎么说呢,咱们汉人就是人多,还是怎么的,到了一起就不舒服;分开了还想得慌。西域人好像也看出了,所以没有原来那么害pà

。匈奴人也慢慢不经意起来,任大伙折腾吧。”

张骞愣了愣,他本以为匈奴人在西域式微,是由于东方事起,汉军攻打的缘故,顾不了西边,才放任竺法生他们割地为王的。看来这些兄弟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融洽,而是各怀心事。

“你们几位这些年一直在西域吗?”

“我们大部分都在大秦、安息那边。大人如果要继xù

前往月氏,咱们兄弟自当扈从。”

说着话,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前,一大片帐幕立在山下,人来人往的煞是热闹,见了庄季葅他们都上来迎接,一群孩子跑过来,抱着几人,亲热极了。庄季葅亲自拉开一座大帐的门帘,请张骞进去,众人跟着进了大帐。

张骞和大伙都惊讶不已,他的大帐比匈奴大单于的不遑多让!不止是大,而且里面华丽至极,婢仆环立,都穿锦着绣的;四壁明珠高悬,照得帐中亮如白昼。几个艳妆丽人站起迎候,张骞扫了一眼,却是华夷杂处,却不管肥瘦,都明丽端庄。

庄季葅请张骞居中坐了,帕塔提、康贝弄等依此坐下,一一引介了几个丽人,却是他们几位的正妻,一时间铃佩叮咚,也分不清哪个,只知dào

庄季葅的妻子却是原来他们的主人家的女儿,那秦山死在姑师国,他们几个历尽苦辛把他尸骨带回了大秦,交予家人。秦山的女儿见庄季葅仁义,带着家财嫁于他。庄季葅自己在主位相陪,史寀、越钟俊等才依此坐下,那几个女人也坐了。张骞知dào

胡风与汉地异俗,女子也是可以出头露面的,也不介yì



婢仆流水一般的端上各色佳肴酒食,有的张骞他们见过,有的还是初次见到,什么石榴、胡桃、寒瓜、橄榄,都新鲜无比。

张骞拿着一块寒瓜,甘甜沁凉,不由赞叹:“想不到这西番地方,看起来荒凉,却有如此美味!只是不知如此寒天,你们是怎么种出来的?”

越钟俊笑道:“大人不知,这些也是夏秋成熟。这番石榴可以保存大半年,这寒瓜却难了!不瞒大人还有各位,小的先祖在吴王宫中做事,为吴王管各色时令果蔬,有一些心得。那王爷有时候还是想吃些不合时令的,就难住了人。小人先祖想了些办法,一是把时令的东西,保存更久,再是延长果蔬的生长时间。小人还好,知dào

一点。”

他说的轻松,却把牛郎羡慕得了不得,叫道:“老兄一定要传授兄弟!”

越钟俊点头道:“牛兄在于阗、昆仑山上的名头。兄弟也是耳闻已久。自当效命。”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说些心得。

这时有人报:“长老们求见。”

史寀点头。让唤。不一会几个穿戴异样皮袍、皮帽的人进来,神色恭谨,不敢抬头,一人轻声说道:“哦,大大人,请……请……大大人给我族人卖……卖些……哦盐。粮食。”

史寀没有看他们,张骞看出了史寀在他们几个中间管与各方交yì

的,转而对张骞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咱们总是闲不住。吃饭也有人来。”

张骞微笑道:“你只管做事,不要管我们。”

“那得罪了。”史寀说着站起来,和那几个长老说了一会,那几人千恩万谢的,不住点头,眼睛瞟向这里。康贝弄忽然想起,这几人好像是花鹿族的长老,在王宫见过的。那几人也不住地瞅他。

史寀说了,对那几个说道:“这里有你们康居国的王子,上前见过吧。”那几个才弓着身子。过来,康贝弄起身。微笑道:“几位长老安好。康贝弄和几位见礼了。”

几人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一人说道:“冬天来到前,有人报gào

大王,说王子回来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大大人的大帐见到王子!”几人都给康贝弄施礼。

庄季葅微笑道:“你们几个也坐下吧,一起喝酒。”那几人不肯,再次行礼后,退了出去。花翟张大了嘴,“嚯嚯!你们太威风了!这里是你们的王国吗?”

小胖笑了,“我们只是经过这里,在这里宿营的。不是见到大人和各位,明天我们就走。”

“那为什么他们长老对你们这么恭敬?”绵里针好奇。

小胖傲然道:“不是咱夸口,就是那什么国王来了,匈奴都尉到了,他们也不服气!但就是咱们,哪个部族都盼着咱们到,要是不去?嘿嘿,他们还不喜欢了!”

康贝弄说:“我们牧人虽然也四处游牧,逐水草,好像自由自在,却也缺不了一些东西,要仰仗别人的。想这几位好汉,捏着咱们牧人的命脉。”

东方不以为然:“不是咱们捏着谁!而是他们自己求着咱。你们跟着匈奴人打到长城下面,为的还不是这些?汉天子在塞上设市,你们怎么不去?还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兄弟自己辛苦,解了牧人的燃眉之急。”

“呵呵!所谓无利不起早吧。各位也在草原上得了不少的好处。”康贝弄继xù

说道。

帕塔提见两人争了起来,微笑道:“两位说的都对。谁也离不了谁。只要不打,咱们都能过得好,打起来了,哪一个都自在不了。”

康贝弄还是不服:“就是打起来,大伙也都见了,汉天子帐前满是商人!厮杀的是战士,得利的是商人!”

帕塔提弄了个没趣,扭开了,不理他们的争辩。

张骞知dào

康贝弄心里不痛快,他的国人对他不冷不热的,对几个汉商倒是恨不得想供奉起来!微笑着对大伙道:“喝酒,喝酒!这酒看来还不是本地的葡萄酒?”

庄季葅举杯,“大人眼光独到,这是大秦的美酒,是大秦皇帝的酿酒师给酿制的。来人,让他过来。”

一会一个高鼻深目满头长发卷曲的人来到近前,弯腰施礼,铖乙、牛郎等人见了稀奇。那人嘴里说了些什么,张骞等没一个听得懂的,都看着庄季葅。庄季葅对身后一个女子说了句什么,那女子站起来,说道:“他说,大秦皇帝见过各位大人。他已经听说了各位的英雄无畏,佩服得紧。”

张骞却是大吃一惊,“什么?他是大秦皇帝?皇帝陛下做了你们的随从?”急忙站起。

庄季葅拉着他,笑道:“他的名字叫皇帝。不是说他就是大秦皇帝。”

“他……他怎么可以叫皇帝呢!”

女子给那人译了过去,那人脸色变了,说了几句,口气很冲。“他说,为什么他不能叫做皇帝?皇帝又是什么了不起的名字了!我们那里谁想叫自己什么,就叫什么。皇帝,是因为我爱慕皇帝陛下。才时时刻刻都记着皇帝。让别人也记着!”

庄季葅解释道:“他们大秦国皇帝。不是像咱们中华的世袭的,他们是像……像古代那时,众人推举的,皇帝也不是高高在上,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坐了几年,觉得不好了,自己就退位了。或者大臣把他罢免了,不是驱逐、更不是杀掉。啧啧,那里也有几家圣人,说了许多道理,小的几个愚昧,记不了那多。他们就是说,皇帝、大臣要为天下人做事,做不好就完蛋了。所以,他们的皇帝、大臣都兢兢业业的,没有机会享福。他们才把整个西海都囊括下来,每天的太阳都照着国土。”

张骞等闻所未闻。好像在听远古的故事。不知不觉,张骞觉得身子有些发沉,铖乙、牛郎、花翟、儿君醉他们都醉倒筵前。庄季葅让人把几人搀扶着,睡下。自己和甘父要伺候张骞,张骞笑道:“我还没有那般娇贵!自己可以的。你们忙活吧。”

庄季葅不便坚持,让出了自己奢华的寝帐,自己和夫人到另一处去睡。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庄季葅就起来,甘父也已经起来了,“大人怎么样?睡得好吗?甘大哥怎么样?”

甘父谢了他的招待,两人正在说,张骞也起来了,庄季葅急忙问候。张骞笑道:“咱们都是风中来雨里去的,你这么奢华的卧榻,我还真不习惯!”

庄季葅微笑,让人端来洗漱的盐、水,张骞就着奴婢的手中漱洗了。“怎么?有事?”他见庄季葅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大人,半夜就得到消息,康居国王派人来迎接大人了。大人准bèi

怎样?”

张骞一愣,还头一次有国王这么隆重其事的,“依你之见呢?”

庄季葅微笑道:“依小人,大人自然应该去拜会。康居王对咱们几个,有些误会,也想请大人化解。”

“嗯?”

“嗷,是这样。他以为周围几国都挤占了他的国土,要咱们把货物都放在康居。咱们是商人,就没有听。”

“这很正常啊。”

“国王陛下不这么想。而且,大人此次去见他,还要注意安全。我听说几个匈奴人新到的。”

他们吃过饭,就跟着康居王派来的使者出发了。甘父留心看了,庄季葅他们的车马起行,那个部族的营地为之一空。车马绵延数里,前后望不到头。走了两天,来到一个大湖边,湖边一座城池,数丈高的城墙,武士往还巡视。到了城门,使者上前,几个武士过来,先给康贝弄施礼,再给张骞施礼,然后请张骞、帕塔提进城。

庄季葅他们却停在城外,城里的人早就听说汉商大贾六曜来到,都蜂拥而来,围住了他们的营地,拿来了各色皮子、毛、骨、角,牵来了各种牲口,大人小孩、男男女女,围得水泄不通。

张骞他们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奇观,比长安的各市还有热闹,却不能停留细看,张骞带着甘父,帕塔提和提各带着两个侍从跟着康贝弄和使者来到王宫。这康居王王宫倒不怎么高大,和城里寻常人家的房屋差不太多,不过大些,宽阔些,想是为了接见臣民的。几个武士见了康贝弄,急忙上前抱着他,又跳又笑的,说了些张骞他们听不懂的话。

一会一个人出来,也先和康贝弄抱着行礼,才带着张骞、帕塔提、提各和康贝弄进宫。一个大些的石屋前,已经站着几个人了,也是一身的牧人装束,不过是皮帽上插着鹰羽,像是此国贵人了。果然,康贝弄见了,不是喊阿叔,就是叫大哥的,亲热异常,几人也搂住他的腰,说个不住。张骞、帕塔提、提各等在一旁。

康贝弄等人说了,才介shào

张骞、帕塔提、提各和他们相识,都是康居几家王爷,此时正好都在王城。哪几家?苏榭王、耀匿王、伏魔王、鸡王、傲剑王。大伙一一见礼毕,苏榭王带着大伙进石屋,石屋干燥、爽洁,几个奴隶伏在地上,康贝弄他们把脚在奴隶身上蹭了蹭,让张骞他们也擦脚。张骞面有难色,帕塔提兄弟却坦然自若的在奴隶身上蹭去了泥土。

一个面貌与康贝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年岁大了不少的坐在一张石台上。康贝弄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哭出声来。那人抚摸着他的头发,微笑道:“你受苦了。也为我康居立下大功。谁都不会忘记你的。好了,起来吧,已经长大了。”

康贝弄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张骞三人上前拜见康居王,献上各自的礼物,张骞的自然是庄季葅他们准bèi

的,是一领锦袍。几匹绸缎,一捆生丝,一担盐,还有别的金珠。康居王谢过张骞、帕塔提、提各。众人这才坐下。

康居王面色沉静,张骞暗中看去,见他面有忧色,眉宇紧锁,眉间隐隐有黑气,不由一怔,这康居王恐怕命在旦夕了!他这些年闲来无事。也学了些星相,昆仑山上那个沙大哥。把自己珍藏的相法送了他。所以他才精进了不少,如今见了康居王如此,不由心动。微笑道:“大王,外臣观陛下心事不小,是不是有什么隐忧?”

康居王果然心头有事,听了他的话,回道:“正是!不知先生可有法化解?”

张骞还没有说话,苏榭王已经不悦道:“陛下何必疑神疑鬼!我康居正是百年来最好的时候,兵强马壮,不惧任何人来侵!”

其他几王也是纷纷附和,“大王不必忧心。王子也回来了,咱们众王也都在,大家齐心协力,也要赶跑外敌!”

张骞奇怪,这大冬天的,冰雪满地,不是兴师动众的时候,哪里有人来犯境的?康贝弄也奇怪,没听说有外敌入侵啊!

苏榭王愤愤不平的说道:“几位不知。有几个妖人,在我国内传播,妖言惑众,说什么此生愁苦,要出家信奉佛祖,才能来世脱离苦海!闹得牧人都无心放牧,长老阻止不住。还有妖人下了蛊毒,要害大王还有我们!”

张骞看看帕塔提,帕塔提也正在看他,两人没想到佛祖的信众一至于斯。张骞想起竺法生他们,信了几分,又想到昆仑山所见的活佛,又觉得不像妖人。

傲剑王在一旁冷笑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哪里是佛祖的错,是有人居心不良!”

苏榭王大怒,“你说什么?是哪个居心不良?”

傲剑王也不示弱,起身道:“说你了!怎么样?佛徒传经说法,碍了你什么事?偏处处刁难!我就是不平。牧人愁苦,哪个不知?坐在宫中,大言炎炎,全不管民众死活。”

康居王耐住性子说道:“你们两个不要争吵了!他传道的只管传道,不要劝人生事么!苏榭,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把人都沉浸湖底了!人当然要报仇。天使大人,你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得了信众和国家的仇怨?”

张骞想不到他们这里已经闹得这么激烈,大宛那里几方起兵,也不过如此。但,他还是觉得康居王的危险不是在远处,小心地看了看几位王爷,觉得哪个都像,又哪一个都不像。暗自叫道:张骞,这一次搞不好,要惹下大祸!沉吟片刻,才说道:“外臣不敢乱说。不过外臣也见过几个佛徒,觉得其中可能有奸人,多数还是好人。至于说敢谋害大王还有各位王爷的,外臣觉得,恐怕还是大王在宫中加强警戒的好。”

康居王明白他的意思,却摇头道:“我这王城,都是本王信得过的,都是忠心王事的。还是那些暗中下毒的,无处提防。”

苏榭王叫道:“听说那几个汉商又来到城外,赶跑了那几个,万事大吉!”

康贝弄虽然不满庄季葅他们的强势,这时候也不得不说话:“没有他们,我们城里城外的人哪里换来各种物品?”

“没有这些丝绸、麻葛,咱们还不是都活得好好的?怨不得匈奴贵人震怒,说汉子们故yì

引诱各国贵人,离不开他们的奢华物品,自甘堕落,失去了狼性!”

张骞对苏榭王道:“这位王爷,匈奴人驱马到长城,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同样抢掠汉地的丝麻布帛?那时候怎么不说丝麻、布帛柔化了他们的筋骨了?”

苏榭王回答不出,头上青筋暴跳,指着张骞,怒道:“你……你……”突然捂着胸口就倒,嘴角吐出血来!这一下大出张骞意料之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康居王也捂住胸口,不住呼疼。傲剑王、耀匿王、伏魔王、鸡王跟着倒地不起!

康贝弄吓得面无人色,抱着康居王大叫,外面突然拥进一群武士,抓住了张骞、帕塔提、提各,康贝弄惊恐地叫道:“你们干什么?他们是我的朋友!快放开!”

武士头目对康贝弄施礼道:“王子殿下,如今大王、还有几位王爷突然中毒,殿下以为是怎么回事?不是这些外国人下毒,难道说是王子你、还是王爷自己?”康贝弄张口结舌,急的汗水、泪水不住地流。

张骞突然明白了,有人急着让他进宫,就是等这样的机会。果然外面有人笑道:“张骞,你还是这么精神,到哪儿都能死人满地?自己毫发无损?”

几个人进了屋,他认识其中两个,一个是鹰淘,一个是鹤钟,乃是匈奴王子。没想到他们两个在这里等着呢,还布置下这般毒计。

张骞皱眉道:“两位王子可以随随便便就杀了张骞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还害了康居王和各位王爷?”

鹰淘摇头:“张骞,没有人害你。大单于让你出了匈奴,就没有想要你死。是你自己不成器,要害康居王和几位王爷,要自己在康居称王!嗨!你们汉子太张狂了,到处不仅搜刮了牧人的财物,还要在草原上筑城、恳田,要把草原人赶尽杀绝!现在看看,西域哪里不是你们汉子?搞得乌烟瘴气的,千里绝人行迹。你们霸占了高山、草场、渡口、井渠,买卖人口,强买强卖!说不得咱们匈奴人要替天行道,诛杀恶狼!”

张骞听得不住摇头,康贝弄目瞪口呆,帕塔提、提各微笑叹息。但更惊人的是,地上躺倒的苏榭王和傲剑王两人却突然坐起来,喜欢笑笑!

五王拱卫列星辰,指望分封贻后孙;人来间言起风波,不畏焚身和灭门!(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回 康居国再起波澜 众好汉消弭大难

百计宫中弄风云,琴剑无辉蒙积尘;貂珥清碎锦衣败,白屋再难听童音。

张骞眼看中计,就想发作,帕塔提也跃跃欲试,听到苏榭王笑道:“听人说汉使本领超群!咱们这几个人,加上卫士也远不是你的对手。你只管打翻大伙跑了,不过是让人事后说一句:汉使害死了康居王!”

一句话说的张骞静立不动了,他自信自己还有帕塔提可以闯出康居王宫,但他不能背着谋害康居王的罪名!但是,他留下不走,人给他机会让他刷去污水吗?

这时候,一个卫士进来报:“城外汉商打了起来!”

鹰淘、鹤钟还有苏榭王、傲剑王,张骞等人都愣住了,傲剑王问:“谁跟谁打?”

“不知dào

。就知dào

突然他们营地乱了起来,几个人跑出来,说什么,‘为了一匹马,就暗算害人!’然后追出来几个人把前面的抓住了,拖进大帐!接着人马起帐走了,还放把火烧了剩下的!”

鹰淘叫道:“张骞!你从大宛骑来的马呢?”

张骞摇头:“嗨!我想着进城见驾,随便骑了一匹马。”

“嚯嚯!我看不起的就是你们汉子这一条!窝里横、窝里乱!为了一匹马,那马?你何德何能敢骑天马!不仅害了自己,还害死了你的同伴!”

张骞也是眼中落泪,他想不到庄季葅他们竟然为了一匹马而和铖乙、牛郎等人翻脸!这下子不仅伤了自己人的和气,和让人看笑话。

不一会,又一个人跑来报:“汉商一路不停往南去了。”

苏榭王冷笑道:“不要上了他们的当!跟着看他们在哪里落脚。再来报。”武士去了。

“怎么?你怀疑什么?”傲剑王问。

“他们突然翻脸。叫人不能不疑惑。凑巧得很吧?这边咱们动手。那边他也动手?”

“他们是故yì

做给咱们看的?不会吧!”

“嗯。先不说,这几个人已经没用了。张骞,你也不要怪我们,只能怪你们来的不巧!闯进了猎人打虎的陷阱!哈哈!把他们几个捆好,嘴堵上。”鹰淘王子笑道。

几个武士上前,帕塔提看着张骞,张骞摇头,任由人捆住手脚。堵住嘴。

傲剑王不明白,“还不一刀砍了!岂不省事!”

苏榭王说:“你糊涂!大王死了这么大事,谁能担责?这汉使口若悬河,到处说法,谁守着他都会被他说动了!”

帕塔提看着张骞,眼中微笑,张骞摇头苦笑。

康贝弄目中冒火,怒视着苏榭王,却苦于说不出来,急的满头大汗。傲剑王安慰道:“你马上就要赶上你父他们了。到那时。你们父子、家人团聚。嗨!要怪只能怪你父王处处与咱们为敌,要和什么佛徒勾结。还要处处向汉人示弱!”

这时两个人走进室内,一个脸上粉白,唇若涂脂;一个面色黧黑,粗糙不平。鹰淘见了两个,微笑道:“香大爷的香粉果然是到了化境,无形、无迹又无味!而且一击毙命!看来在下以后还要躲着大爷走!”

那个被称作香大爷微微一笑,“殿下,这好东西还得看什么人使。这再毒的毒药,也只有到了殿下的手里,才能死人不是?”

鹤钟笑道:“嚯!大爷骂人不带脏字,把咱们都骂了!不过,俺们也好奇,是你的红粉夕照厉害还是昆仑山碧霄宫的仙子醉更能要人性命?”

苏榭王急叫:“咱们自己人不要自相残杀!仙子醉和红粉夕照都用在康居王他们身上了,他们死的一个样,已经证明两者不相上下!不相上下!”张骞才明白鹰淘、鹤钟两个匈奴王子乃是昆仑山的弟子,这两个人看来不是昆仑山的人,而且双方还有过节。

那个黑脸的冷冷说道:“你们是一心害人,却忘记一网打尽了!”一挥手,几个人搬进来三个人,三人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任由人搬来搬去。张骞一看,心头巨震,却是甘父和帕塔提的两个手下,几人在他们进宫后,在外面守着的,没想到也没有逃脱毒手!

傲剑王大喜,“还是侯爷稳妥!把几个人都逮住了。”

侯爷冷笑道:“你们下一步准bèi

怎么办?是引进匈奴大军,还是自立为王?”

苏榭王早就有了打算,他却想要把人来说,故yì

轻松地说道:“都不急。先要为康居王他们报仇。”

“你还担心什么?为什么不马上杀掉王子还有汉使?”

傲剑王叫道:“我也是这么说!阿哥不听。真是急死人了!”

鹤钟面色微变,香大爷微微冷笑,侯爷叫道:“好毒的仙子醉!差一点我们兄弟都丢在这里了!”显然双方嘴上说不打,暗里还是比试了一番。

鹰淘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不住地咳嗽、吐着清水,显然着了对方的道儿了。苏榭王一见,虽然不满两个王子的跋扈,还是对香大爷说:“请大爷看在小王的面上,给殿下一些解药吧。”

侯爷笑道:“解药遍地都是,只是要脱光了衣服,在雪地里滚上三滚!”话音刚落,两个王子已经脱得赤条条的,在院中雪地上滚动起来,不多不少,滚了三转。才气得面色铁青,走进来,却不敢对两人发怒,抬脚踢向一个奴隶,那奴隶惨叫一声,口喷鲜血,落地时身子扭动几下,不动了。看得人发指,却没有人说话。

又一个武士奔进来报,汉商一伙人已经到了南山了。傲剑王愣了,“他们跑那么快?看来是把那马看得比什么都要紧了!”

苏榭王也感觉不对劲,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那些佛徒怎么样了?”

“他们被围上了!正在攻打。”

“哦?等过了今晚。就可以把汉使、还有王子处死了!”几个人说着话出去了。留下几个武士看管着张骞等人。众人心中急躁。苦无办法,也都慢慢的迷糊了。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有人推张骞,张骞一惊,睁开了眼,眼前一个陌生的人,正关切的看着他,那人摇动指头。慢慢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掏出嘴里的东西。几个人都解开了,大伙看天,约莫寅时左右。看着那人,康贝弄低声问:“那些人在哪里?你救了我们,我一定会报答你!”

那人摇头,说了句什么,康贝弄对张骞道:“他说,是你把他当人了,没有羞辱他。那些人正在睡觉。咱们可以趁机逃走!”

张骞摇头,“我们不能走!一走就中计了。我们必须揭穿他们的阴谋。”

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众人一紧,都慌忙把绳索拴上。两人进来,手里拿着烛火,却是苏榭王和鹰淘,鹰淘看了看,笑道:“大王,你还是这么小心!”

苏榭王微笑道:“小心没错。嗯,我总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放心好了。我的仙子醉,是无解的。只要康居王死了,你登上王位,还有什么人能挡住你的路?”

“嘿嘿!托殿下的福!以后殿下在西域,也可以自开金帐,就不用回匈奴了。”

两人离去,不一会又有人来了,却是傲剑王和鹤钟两个,扫视一眼众人,几个死人还是原来的样子,张骞等人身上的绑缚一动未动,傲剑王突然叹息:“殿下,此次大逆不道之举,不知右贤王大王是什么意思?”

鹤钟一笑,“王爷,一切都在王爷的预料之中。大王已经有大家在日夜赶来。到那时,呵呵,这康居就只有王爷唯我独尊了!王爷可不要忘了咱。”张骞等人原来以为傲剑王是个莽夫,如今才知dào

其人比苏榭王还要阴狠。

天光大亮时,一群人来到,正是苏榭王、傲剑王、鹰淘王子、鹤钟王子,还有那香大爷、侯爷,还有几个武士,康贝弄心中难过,这几个武士都是他父最信任的武士,如今都臣服了逆贼。

“经过了一夜厮杀,不知dào

那些乱臣贼子都怎么样了?一直没有人回来报信?”苏榭王问道。

一个武士笑道:“那些人已经是落进陷阱的小羊,踢腾不开了!大王只要解决了这几个人,就是了。”

“来人!把这几个毒蛇、恶狼一般的东西拉出去!让国人看看谋害大王的人是什么样的!”

有人在外面接口道:“乱臣贼子!还敢夸口!不怕天神、佛祖降罪!”

“什么人?”随着呼声,几个武士窜了出去,几声刀剑撞击声,武士退了回来,地上扔进几个人头,墙上现出几个身影。张骞已经听出了是庄季葅的声音,心中一怔,不知他为何去而复返。

苏榭王怒道:“我就说这些贼汉子古怪!果然又回来了!你们这一次是再也逃不了啦!给我杀!”

外面传来了喊杀声,苏榭王得yì

的笑道:“怎么样?还不束手就擒?”

几人跳下墙,宫门打开了,一大群武士冲进来,不是冲向庄季葅他们,而是围住了苏榭王等人,他们身后是几个没有头发,穿着破衣的佛徒。苏榭王大惊失色,“你们糊涂了?怎么围住了我们?”

他身后有人挥刀砍中他身上,微笑道:“就是要除去你这个乱臣贼子的!”却是傲剑王突然出手。苏榭王呆滞的眼睛在滚落的脑袋上,还意似不信。

傲剑王喝道:“把这些贼子拿下!”

武士们却一动不动,还是逼向他。“怎么?你们还想犯上作乱?”傲剑王再次大喊。

有人疲倦的说:“算了。你就不要逼别人了,已经死人够多了。”声音熟悉,而且是绝不可能在这时出现的声音,傲剑王惊恐万状的望向声音的来处,却见已经死了一天多的康居王疲惫的靠墙坐着,眼中满是不屑。

傲剑王的脸上出现急剧的变化,他又惊又喜的跪在康居王面前“大王!谢天谢地,大王你没事了!大王没事我……我高兴死了!大王不知dào

,这两天我担心极了。我担心康居国、担心康居人民、担心……”

有人按住了他的肩头。“你就没有担心被五马分尸、扔进狼群?”鸡王的声音带着挖苦。

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他的裆下。傲剑王惨呼一声。伏魔王冷笑着甩掉手上的血乎淋拉的东西,“你就做个没蛋子的鬼吧!什么时候都躲在别人后面,趁机下手!”

傲剑王头上淋淋的汗水,忍住了疼,强笑道:“谢大王饶小人一命。”

康贝弄怒吼道:“饶不了你!”上前一脚踢翻了他。

鹰淘、鹤钟两人冷冷的看着,强忍心头的震恐,他们不知dào

哪里出了状况,稳操胜算的事。忽然就失去了。

康贝弄也不明白,他跪俯在康居王身旁,泪珠滚荡,“阿爹!阿爹!父王!”却说不出别的。

康居王微笑着拂着他的头发,“都过去了。十多年的事,一朝解决了。两位匈奴来的王子,先请坐下。两位远道而来,操心我康居国的事,劳心劳力,小王惭愧。”

鹰淘冷笑道:“我两个才是惭愧得紧!被大王玩弄于股掌之上。还不自知!呵呵!请问陛下,昨日装死可骗人狠了!各位是怎么装的?”

伏魔王冷笑不已。“嘿嘿!两位自以为得了昆仑山的密毒仙子醉,就可以必杀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我这位兄弟的红粉夕照,不仅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还能使人好像死了一般!”

傲剑王叫道:“你们两个不是说和康居有大仇吗?怎么又助他们?”

鹤钟苦笑道:“香大爷、侯爷!你们两个可太能骗人了!你们说来自大秦的客商害得你们倾家荡产;康居王公抢光了你们的财物。所以咱们才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为什么是这样?”

侯爷的黑脸还是不屑一顾的样子,香大爷微笑道:“各位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这几个大秦富商是害了我们,不然怎么让人相信?伏魔王把我们的牲口、财物抢掠一空,康居国都知dào

!不过他怎么敢抢红粉夕照的主人?怎么敢抢香王?”

鹤钟叫道:“我明白了!你们就是在做局,就是要让咱们相信!是香王,大伙知dào

了绕道走的,他小小的伏魔竟然敢招惹!呵呵!我真是猪脑子,竟然相信他有种抢掠你们!”

庄季葅冷冷说道:“这都是表面的。还是因为匈奴人处处抢掠客商,才使得咱们没法,逼得要解除你们的劫掠!还有,香王和侯爷两个,和咱们汉商,哦,我要纠正各位,咱们不是大秦客人,乃是汉商!咱们都是汉天使大人的随从,是天使大人带出长城的!”

帕塔提笑道:“就是俺波斯客都知dào

这香三、侯也的来历,偏偏你们不知dào

!嗨!你们怎么混的不仅没胆子,还没眼光!”说的两人面上无光。

鹰淘看着康居王:“陛下想怎样?要杀要剐一句话!不要图逞口舌之利,羞辱英雄好……好汉!”他也渐渐接受了好汉的称呼了。

康居王还是疲倦异常的说道:“这里都是他们几位处置的。两位还是和那几位商议。”鹰淘没法,只得转向伏魔王,伏魔王微微摇头,他不得不转向香王,香王自然是消失了许久的香三郎了,他的搭档侯也,两人同时现身康居。

香三郎没有理他们,转身向张骞施礼,“大人受惊了!莫怪小人没有及时通禀。”

张骞笑道:“早听说阁下神鬼莫测,没想到今日一见,还是超乎想象!”

“岂敢!岂敢!”又对帕塔提笑道:“王子,别来无恙?没想到在这里重见,王子风采依然。”

帕塔提大笑:“风采?还是香王和侯爷的风采,让咱羡慕!”

香三郎不理他话里的取笑,转身对伏魔王道:“傲剑王的事,是你们康居自己人的事。我们不管。这两位王子,嘿嘿,咱们可要说道说道。”

鹤钟眼中有恐惧闪过,他还有大好前程刚刚开始,不能就这样毁在几个卑贱的商人手里!他游目四顾,众人都没有看他,各自打着招呼。他犹豫再三。腿哆嗦着。看着呼延阴晴莫测的脸。香三郎的微笑,忽然想起有人说过:“宁看侯爷的冷脸,不见香王的笑;香王一笑,大事不妙!”突然跪倒地上,不住地磕起头来,“香王饶命!香王饶命!”

鹰淘摇头,“起来!软骨头!不要忘了你大草原贵胄的骨头,金贵无比!”

鹤钟还是在磕头不已。眼泪鼻涕满脸。侯也脸色突变,大喝一声:“贼子敢!”抬脚踢去,鹤钟已经大笑着窜起,身子撞破屋顶,鹰淘也随即出手,一蓬冷飕飕、亮闪闪的东西飞向众人。儿君醉、牛郎两人护在张骞前面,各自圈起双手,鹰淘打出的暗器在他们身前纷纷落下。伏魔王手中突然多出一条鹰网,罩住了袭向康居王他们的暗器。一个佛徒双手急点,却是抓住了打过来的东西。随手又打了出去,正中跃起窜出了两个王子后背。两人应声坠落。伏地不起了。

铖乙想要过去,侯也叫道:“不要!”手里出了一根竹竿样的东西,击打向鹰淘,鹰淘再次跃起,却还是重重的摔倒地上,鹤钟同样跃起、摔倒,两人脸色难看至极。

香三郎上前,关切的看着两个,“疼吗?还是痒?蚀骨钻心的不安、不舒服?”

鹤钟惨笑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杀了我!康居王,你要是个男子,就不要假借别人的手,自己来杀我!来呀,你们康居人都是孬种!不敢得罪咱们匈奴,是不是?哈哈哈!胆小鬼!”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脸上的肌肉急剧的跳动,五官都充血了。鹰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他是另一番景象,肌肉僵硬,不听使唤了!

两人在恐惧中,心沉入冰窟,他们的武士都垂头丧气的进来,跪了一溜,这一次他们以为可以借苏榭王、傲剑王的手解决对手,就只带了几十个武士,没想到没有一个逃脱的。

庄季葅微笑道:“香王,你的红粉使在人身上,难道说就是让人不会动?”

香三郎也笑道:“当然。妙法多了,可以让人一直躺着,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头发都不会动,像极了死人,却不是死人,能听到蚂蚁说话的声音,蝴蝶在他脸上,就能感觉到针扎。还有人呢,身上的肌肉、骨骼会一直的动个不停,直到每一块肉都散开了,一块块掉下来,我还保证不让他流一滴血!骨头酥麻,好像女人在身上抚摸的感觉,一根根骨头,光秃秃的,没有一根肉丝附着。这是我在大秦、安息、天竺多年,求得的秘法、妙术!哈!还是第一次用,不知dào

会不会失手?”

他的话让两个一贯嚣张的匈奴王子,更加恐惧,鹰淘感觉自己的眼已经不能转动,耳朵好像听到了人的心跳声;鹤钟嘶叫道:“你到底要怎样?我……我们……我们什么都答yīng

!”

“哦?你们都答yīng

?你们说了算数吗?”香三郎笑道。

他频频点头,如今他也只能点头了,但每一下点头,都觉得脖子像是要断了,脖子附近的皮肤都针刺一样的难受。

香三郎冷笑道:“不怕你们耍花样!中了我的道儿的,每年都要吃我的解药,否则无救!昆仑山的解药要三年,我的只能顶一年。如果违背了誓言,哼哼!就等着吧。”

“我们绝不敢违约!请……请香王救命!救命。”他的声音低微,游丝一样的呼吸。

“张开嘴吧。”两人依言张嘴,觉得香三郎喂进嘴里一粒冰凉的东西,一见热气,化为无形,身上的痛苦奇迹般减轻、慢慢消失了!两人呆愣愣的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毒已经驱除,看着香三郎眼神复杂,不知是恨是惧。

香三郎冷冷的看着两个,“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们去吧,以后如果想出头露面,就不要与我们为敌。否则,哼哼!”两人不敢言语,急匆匆地冲出人群。

伏魔王笑道:“他两个跑得倒快。这些人怎么办?”指着匈奴武士,还有傲剑王、苏榭王的一班手下,香三郎知dào

他还有用,袖里取出一个小包,递与伏魔王,伏魔王转递与康居王。

康居王没有接,“我以忠信待人,也希望人以忠信待我。各位去吧。要知dào

虽然没有东西制住你。还有自己的良心、良知。”

那些武士都跪在康居王面前磕头。磕了头,匈奴武士爬起来跑出去,追赶他们王子去了,康居武士却一个个痛哭流涕的标着忠心。两个武士大笑不已,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丑死了!做了坏事,还要说什么抱怨别人的话!嘿嘿,咱反了王爷,是杀头的大罪。还差点把王爷弄死!更是罪上加罪!咱怎么有脸面再活?”一扭头撞向石墙,众人都没想到他一个武士还有这样的血性,只听得一声响,血光四溅,一个人直挺挺倒下。另一人也笑道:“死了还要啰嗦。”众人再看,他嘴角流出血来,脖子耷拉了,人慢慢摔倒。傲剑王也想溜走,康贝弄恨极了他,喝令两个武士把他压起来。

大伙惊叹两个武士的死。不知是叹其气节,还是哀其愚昧。

一场大难消于无形。康居王大摆筵宴,请张骞坐了上座,众人依次坐定,又请几位佛徒入座,几人摇头拜辞,只是一人拿了一个陶钵盂,让人倒了一满钵盂的羊奶,一口喝干了,扬长而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再次感叹一会,才重新坐定,珍馐佳肴,水陆美味,一股脑奉上了。相互致敬、敬酒已了,张骞站起身来,微笑道:“这次得脱大难,谢各位兄弟。不过,我奇怪,到底你们是怎么知dào

发生了大难?”

康居王也望着庄季葅、香三郎他们。

庄季葅笑道:“大人刚走,有人进来了,却是这两位。这几年,我们都很少在葱岭东面,许多人不知dào

我们什么关系。我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们。他们说有人要重金买手中的毒药。两人算计了一番,应付不了,才来找咱们。我想起了大人,以为对方一定把大人也算进去了。本来嘛,咱们几个搀和不搀和都行,但有大人的事,咱们还必须搀和。”

香三郎说:“我虽然不知dào

他们的具体计谋,想到他们匈奴王子和康居王子联手,就知dào

一定对付的是康居王。所以我们就和他们走到一起,他们有求于我,自然不便反对,却处处躲避。我们也不计较,任由他们怎么办。但药中我已然加了别的,不是必死无救,而是让人酣睡一场的。大王,睡了这么一大觉,是否觉得轻松许多了?”

康居王微笑道:“谢香兄弟。我真的还想再睡上一觉。”众人大笑,却暗暗佩服,康居王看起来龙钟,却是内心有见地的,他也早就恢复了功力,事实上,他是真的晕倒,还是假的,香三郎也没有把握。

甘父道:“我们几个正在外面,来了两个人,依稀像是见过,在身前走了一趟,咱们就失去了知觉!好家伙,是自己兄弟,如果是别人,死都不知dào

咋回事!”众人大笑,香三郎给甘父赔礼。

铖乙笑道:“你是不知觉。咱们正在说话,小胖就打了过来!百字狨牵了大人的马就跑,咱们大惊,稀里糊涂就大打出手!人也稀里糊涂的被捆翻了。”

庄季葅笑着给铖乙他们赔罪,“当时只能这样,才能瞒过敌人。”铖乙几人闪开了,“知dào

,知dào

!”

张骞推开了杯盏,“大王,外臣要告辞了。”

康居王笑道:“这么急嘛?小王还没有和天使好好叙谈呢。”

“大王,皇命在身,不得不尔。等外官回京时,再经过康居,一定拜见大王,还要请大王派人和外官一起回京,看看俺大汉的精致!”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咱康居就是天使的后营。”这实jì

就是承诺康居要为张骞在西域撑腰了。

张骞谢过康居王还有各位王子,带领着手下,和帕塔提王子一起离开康居,向大月氏进发。康贝弄和张骞、甘父、铖乙等人朝夕相处,已经亲如一家人了,见大伙要离开,泪水纷纷而下,大伙心里也不好受,洒泪而别。

香三郎、侯也与张骞一起离开康居王都,看到村里人家与汉地仿佛,和草原人家很是不同张骞等人都有回到汉庭的感觉。路边青绿的小草已经钻破地面,冒着寒风生长开来。马见了这些小草,不住地啃食,行走就慢了不少。

张骞奇怪,“这些草,好像和汉地的又不同。是什么草?”

百字狨道:“大人,这草叫做苜蓿,是此间最好的草料,喂马最美。这时候还早,过些日子,遍地都是,马吃了最强壮。”

张骞叹息,“可惜我汉地,没有这样的适于马吃的草!如果有这样的草,我们说不定也能育出天马来的!”

甘父笑道:“等咱们回家时,带上些草籽就是。这一定比天马容易。”

一句话让众人议论开了,有的说回家时要带些番石榴的种子,那东西酸酸甜甜的,爽口得很;有的说要带上胡桃回家种,香美醇厚;有的说一定带些葡萄,葡萄酒甘洌香醇,胜却多少人间美味。

众人说说笑笑,庄季葅等人把康居、大月氏等国的风情解说一番,大家忘记了路途的劳累疲乏。庄季葅庞大的商队,各色各样的吃食、玩物具备,大伙不虞再忍饥挨饿了,还有商队中各国绝色美人也渐渐和众人熟识了,更是少了许多的寂寞。

这一天又到了宿营地,张骞独自坐在大帐外面的石头上,甘父走过来,“怎么了?这几天就见你闷闷不乐的?马上就到了目的地了,应该高兴嘛!”

张骞点头说:“是。到了地方了,但我觉得还不知能不能完成使命。心里越来越没底。这么大队人马的,不知dào

月氏人会怎么想?”

“哈!你没听说吗?庄季葅他们在大月氏也有伙计、店铺的,熟悉得很。香三郎、侯也也是月氏的老朋友了。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总觉得哪里还有事要发生。”

甘父立马警觉了,“你的感觉总是最灵验!我让他们招呼好。”

甘父走了,张骞微笑摇头,他这个大哥这些年在他身边,任劳任怨,不计得失,帮了他大忙了。

接下来的几天,甘父、铖乙、花翟、儿君醉、牛郎、绵里针分头前行,四处跑了很远,也没有见到可疑的人,一些牧人、农人见了庄季葅他们的旗号,主动赶过来交yì

,庄季葅虽然心中着急,怕误了张骞的使命,却也不愿得罪了这些人部族的人。如此一来,行程就耽搁了不少。张骞也无法,他本想独自前往大月氏王都,又担心伤了庄季葅他们的心。

这样严冬时从康居离开,到了初夏,才远远地望见了一座大城,香三郎兴奋地说:“大月氏的都城到了!蓝布城到了!”庄季葅那边的许多女人、孩子都欢呼起来,经lì

了长途跋涉,他们也愿意到城里去。

庄季葅看着越来越近的蓝布城,脸上神色游移不定:“奇怪!怎么没有人出来?难道有什么事?”

得成使命忠臣节,绝域游历多豪杰;仗义擎天挽巨难,风雨同行旗烈烈。(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回 汉使初至蓝布城 忠义全节使无功

好汉始临蓝布城,使命得全为凿通;豪杰一诺消愁氛,从此西极享威名。

张骞帅一众好汉、英雄来到大月氏蓝布城外,大伙心中的热情降到冰点:只见四野无人,无声无息,飞鸟绝迹,走兽无影!

大伙强抑着心头的惊疑,来到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城上也是冷冷清清。庄季葅亲自催马上前,高叫道:“城上的人听着!汉天使大驾已到,请开城!”

半天,城上晃悠悠一个军士扒着城墙往下看,“哟!这么多人!什么天使?不要说天使,就是天神,也不行!进不来。”然后晃悠悠消失在城墙后面。

气得史寀大骂:“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咱进去了,看怎么收拾他!喂!城上的,是庄季葅大爷,还有史寀大爷到了!开城!不然,老爷扭掉你的脑袋!”

这一次起了作用,三个人头出现在城墙后面,“哟?还真是几位大爷到了。对不住,几位,就是你们到了,也不行!不是咱们不怕死,是怕你们跟着死了!”

“说什么呢?什么死了、活了的!”

“嘿嘿!大爷,你们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人?瘟疫已经三个月了!死人无数!不要说有人进城,就是城里的人,也差不多跑光了!几位大爷还要进吗?”

几句话说的史寀脸上变色,张骞的心“呼啦”沉浸冰窖!瘟疫?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到了!嘿。这还真是运气到家了!

香三郎、侯也两人催马过来。“怎么?瘟疫?喂!城上的。报你们大王知dào

,你们香爷、侯爷到了!开城!”

城上人听了,好像听到了天神下降的消息,笑逐颜开的跑了。牛郎笑道:“怎么?你兄弟两个把人直接吓跑了!”

香三郎微笑道:“马上,马上就开城了。甭急。”

果然,等了半晌,听到城门响动,城门缓缓开启。一群人冲了出来。甘父、铖乙一见,急忙抢在张骞前面。庄季葅笑道:“是迎接咱们的。不对,是迎接香大爷的。”

为首的像是一个武官,斜披着盔甲,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扑到香三郎马前,哭道:“香王救救咱们蓝布城、救救大月氏!”

香三郎道:“你起来吧。你是木都尉?”

那人止涕做喜:“香王记得小人?蓝布城可遭了难了!死伤枕籍呀!”香三郎看到他后面的卫士,都是面黄肌瘦的,神色惊恐不安。回头对大伙道:“庄兄。你们这些人还是留在外面,还是进城?”

庄季葅说:“我看咱们就不给他们添乱了!在外面等着吧。”一声令下。他的商队在离城十里地方安下营帐。

张骞和香三郎商议,进城人多了也没用,就自己和甘父、香三郎、侯也几个,帕塔提、提各王子和他们的人也不愿进城,和庄季葅他们结伴扎营。香三郎拿出几片绸缎让几人扎住口鼻,自己也扎了,才跟着木都尉进城。

张骞只见城里死气沉沉,惨云密布,不要说大街上没有人,就是一条狗也不见!两边的屋内都隐隐有哭声传出,哭的人心头沉重至极。

不一会到了王宫前面,宫殿甚是高大,十几个武士东倒西歪的在门前,刀剑散放、枪戟不扶,见了众人仿若未见。木都尉也无心理会,直接带着众人进了宫。宫中往日的奢华依稀可见,如今却是雕花的石柱蒙上一层灰尘;飞檐石块掉落地上;珠树奇花叶落花枯。几个齐整的宫娥面色惊恐,掩住了丽质;身上的绣袍也无心缝补,露出了染尘的肌肤。当得上是触目惊心、杂乱无章,好像是遭劫之后,大难过处。

张骞几人看得难受,不忍直视,早已到了一个大殿前面,几个人已经欢天喜地的迎上来,却面面相觑,不知几个蒙面人是哪个。木都尉说了几句,一个戴着高冠,插着雉尾的青年急忙到张骞跟前,拱手道:“汉天使大人到了!小王迎接来迟,恕罪、恕罪!哦,香王,可盼到你老大驾了!快请!”拉着香三郎的衣袖,眼泪滚落。

香三郎微笑道:“大王,一年不到,怎么出现这么大的事?哦,咱们进去说。”率先昂然进殿,侯也、月氏王、张骞、甘父跟着进去,木都尉守在殿门。

大殿里面也是无心整饬,头上几只鸟雀飞上飞下,不时地拉下几泡粪来,气氛诡异。月氏王把几人让到地毯上坐定,香三郎捡起地毯上的一支鸟羽,放到鼻下嗅了嗅,扭头对侯也说了句。侯也点头。张骞知dào

自己在这上面帮不了忙,干脆就不言语。

月氏王还有几个王公模样的围着几人坐下,又开始眼泪婆娑了,“请香王救救蓝布城、救救小王!”

香三郎没理他,看着另一个,那人年纪稍大,威重多须,沉静得很,见香三郎看他,才缓缓说道:“是三个月前,刚刚天气有点暖,城里有几个兵卒早上发xiàn

有乞丐死了,也没当回事。私下拉去扔出城外。隔了三天,那几个兵卒就吐泻不止,不到两天,五个人死了三个!巫医看了,说中了邪,给喝了神水。当天又死了一个。我正好经过他们那里,觉得奇怪,问了都发生了什么。剩下的那个才说了死去乞丐的事。这时候,几个兵卒的家人也开始出现问题了。巫医一直忙活不停,却止不住!开始有谣言了,说什么:‘天降灾殃,先灭蓝布,再亡贵霜。月氏五部,人畜死光!’人心慌乱起来,许多人开始想逃出城。但就在人们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半个城的人都染上了瘟疫!”

侯也道:“贵霜王,你说是瘟疫?”

贵霜王说:“当然是瘟疫!如果不是瘟疫,怎么可能死这么多人。还让这么多人染病?一定是瘟疫!”

香三郎微笑说:“不要急。还没有看到死人。先不要忙着说原因。”

“你还要看尸体?都扔出去了,有的烧了。”贵霜王说。

“宫里的人怎么样?我看好像还是那么多人?”

“嗷!宫里人没事!但只要是出去了的,就……都死了!出城的人,想着可以逃离,却……大部分人还是中邪死了!”月氏王惊恐说道。

香三郎沉思半晌,“天使大人和大王商谈吧。我两个四处转转。”张骞点头,月氏王不置可否,贵霜王等人惊恐的想要阻止。却不敢吭声。

两个到了外面,木都尉正等着,香三郎笑道:“兄弟,哪里死尸比较多,带咱们看看?”

木都尉愣住了,张大了嘴半天不敢回答,最后艰涩的问道:“两位爷爷,是要找死人?”

“嗯。可不是,不见到死人,怎么救活人?”侯也说。

“那……那……小人……”他吭吭哧哧。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嗯!小人带两位爷去!”扭头就走。两人在后面跟着,旁边的武士都吓得脸皮青绿了。

三人穿街过巷,来到城墙前,一路上阒寂无声,鸡不鸣、狗不吠,苍蝇、蚊子横飞,裹着不知什么东西的破布、碎皮臭气熏天。城墙下,一大堆横七竖八的东西,爬满了虫,木都尉远远地站住了,指着那一堆东西,点点头,自己扭身弯腰干呕起来,吐得身子虚脱,东倒西歪了。

香三郎小心地靠近了看,都是死人,显然城里已经没人想把他们扔出去了,只好堆在这里!他戴上鹿皮手套,拔出靴筒里的匕首,刺进最近的一具尸体,污浊的沫子泛起,慢慢割开了肚腹,翻看着,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那人是饿死的!他想了想,明白了道理,他们已经找不到可以充饥的食物了,也没力qì

找了。连续几个都是如此,但没有野狗来啃食,看来所有能充饥的,都消失了!天灾和人祸叠加、交织,才使得这么多人死了!但瘟疫的根源是不是还在?在哪里?

侯也站在他一旁,看他翻捡尸体,一具尸体脸上奇异的表情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个死了不到两天的,他好像很满足的样子,没有惊恐、没有愤nù

,不像别的死尸那么的不甘和痛苦。这是个没有头发的人,身子精瘦,虽然死了,却还是好像很有力的样。

侯也搬开那人的嘴,拿出一支银针探进去,拉出来看看,没有丝毫变化。割开肚子,肠胃里也没有东西。拉下腰间破布,下体是空的!却像是刚刚死前去掉的。侯也惊疑不已。香三郎也看到了,招手让木都尉过来辨认,他晃晃悠悠的过来,“嗯,是鸟大士。天竺来的,前两天还见到他。没想到……”

两人明白了,这是个修道之人,是个佛徒。“城里佛徒多吗?”

“多。小半城人都成了佛徒。鸟大士是活佛。第三代活佛了。”

两人在尸堆里找到了几只死鸟、死狗、死鸡、死鼠都有。“怎么不烧掉啊?”

“没办法。找不到人了!王宫卫士都吓跑了大半,活着的,混一天是一天。都等死神带了走的。”木都尉回过劲来,苦笑道。

香三郎收手,回头走,侯也在一些尸体上洒了一些粉末,尸体着处,慢慢化解了,先是出现小洞,洞慢慢变大,一个人很快消失了,下面又重复着先前的事。木都尉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很大一片死人堆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把路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弄过来,扔到这地方,一起灭迹吧。”侯也吩咐木都尉,木都尉忙不迭点头称是。

三人才回转王宫,一到宫门,木都尉就让人打扫大街,并兴奋地宣称,香王、侯爷已经找到了驱除瘟疫的办法。进了宫,一大群巫医围着月氏王喋喋不休的说着,月氏王眉头紧皱,不耐烦,却不敢斥逐这些人。张骞已经走了。月氏王、贵霜王见了两人,如逢大赦,上前叫道:“两位,可回来了!怎么样?找到根源了吗?能破解吗?”

巫医们对两人怒目而视。口中念念有词。两人也不理会。香三郎嘻嘻笑道:“大王无忧。马上瘟神就走了。”

一个灰胡子的巫医大怒,“小心瘟神带了你走!敢乱说亵渎了天神,让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死光光!”

侯也冷笑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全城的人!”

那人大惊,“你不要再乱说!我怎么会害人?大王,不要听他乱道!”

月氏王也说:“侯爷,他怎么可能害人?他们一直在忙着救人。”

“哼!是他说的,要外人死光光。死的最先是外人,对不对?现在城里已经没有外人了。是不是?不是他们是谁?谁能够在如此大疫中活下来?”他本来只是疑惑不解,现在突然激发了灵感,想到了人。香三郎也没有敢想到是有人做了这些,如今听他一说,也觉得有理。

那个巫师大惊失色了,一群人都惊慌失措起来,没心思再念咒了,都跪下磕头,“大王,相信咱们!不要听信外道邪说。”

侯也继xù

道:“死人最多的。是信奉了佛法的。是不是?城里几位活佛也最后死了,是不是?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这、这也不能说就说他们干的。”贵霜王弱弱地说。“他们哪里有这么大的本领?”

香三郎突然一笑。“先放过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们说说,是怎么医治病人的。”

灰胡子巫师抖抖索索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他,“什么呀?”打开了,一股呛鼻的气味,“是最灵验的神药!以往,哪里有疫灾了,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活人无数。这一次……”他结舌不语了。

“其实,开始的时候,就是瘟疫!不过是你们处置失当,没有及时的把死人烧化、埋了。后来人死的多了,就更是大意了。这些天的人,都不是病死的,都是饿死的了!”

月氏王意似不信,“他们……他们没吃的么?”回味了一番,才想起一个多月都没有城外的人进来了,里面的人也没有出路。

贵霜王问道:“为什么出去的人也都死了?”

“嗯,我想,他们可能在出去前,染上了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香三郎还没有说完,贵霜王已经接道:“有人在外面下毒!”

侯也静静地站着,突然抬眼,身子跃起,手中一点亮光打向殿顶梁间,只听一声历叫,一条小小影子飞向外面,侯也跟着窜出,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剑。片刻之后,他就回到殿上,剑上有一点血迹。“跑了?”香三郎问。

“它一定活不了!没想到这么厉害。”

“嗷嗷!嗷!”月氏王叫道:“是飞鼠吗?它是罪魁祸首?”

“是不是它还不一定。但此物最喜食人脑和下体,十分可恶!所到之处,传播瘟疫的,可能是它!城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聚集,只有大王这宫中人还不少,它才暗藏于此。”这时却见一群巫医中几个人脸色大变,有人口中吐出白沫,有人却是七窍流血,缓缓倒地!

香三郎、侯也急忙过去,扶起一个,此人面皮青黑,嘴唇乌紫,已然不治。另外几个也是同样。吓得跟他们一起巫医都尿了裤子。

月氏王大怒,“就是他们搞得鬼!害死了半城人!死有余辜!”气恼不已。

香三郎冷静的说:“这几个人当然难辞其咎。他们借助飞鼠,传播疾疫。但,最大的隐忧还不是他们,是那些心中嫉恨外人的。”

月氏王却已经神色恢复平静,叫道:“谢天谢地,香王、侯爷除去这害人精!天佑我大月氏、天佑我蓝布城!哈哈哈!得除大难了。”贵霜王等王爷都是激动不已。

香三郎微笑摇头。“怎么?还有什么?”贵霜王着急了。

“大王,还有各位王爷请想,为什么瘟疫绵延数月,死人无数?是不是由于有人存了内外之念,让瘟疫在外族散播,阻止他们的逃离?”侯也一直话不多,但一说起来,就针针见血。

月氏王面色难看,贵霜王低垂着头,“唉!罪在本王!本王不该存有二心,使得瘟疫变大。收势不住!”月氏王跪下。抬头望天。口中喃喃自语。贵霜王和那几个王爷一起跪倒,拜祷苍天和列祖列宗。

香三郎、侯也轻轻退出,回到营地,众人接着,说了城中的惨状,大伙叹息。香三郎问张骞:“大人和月氏王谈的怎样?恐怕他那时无心说别的?”

“正是。现在你两个帮他除去心头大患,说不定可以谈妥,咱们也可以早日回家了!”众人都兴奋起来。

第二日。张骞再次在香三郎陪同下,觐见月氏王。月氏王一身缟素,宫里宫外洒扫庭除,面貌一新,人们脸上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笑意。月氏王向汉使告了罪,张骞表示了来意,月氏王沉默下来,大殿中静的只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月氏王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天使大人的事。小王早就听说了。两国联合的事,兹事体大。容咱们再议。不知大人对月氏风情了解多少?不如趁机四处看看,可好?”

张骞知dào

今日是得不了准信了,只得点头。贵霜王亲自陪着他,送回营地。双方在大帐坐定,贵霜王笑道:“这几位汉子兄弟,都是自己兄弟,多年来在月氏走动。大伙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小王一准做到。除了出兵匈奴的事,那不是小王可以做主的。”

庄季葅说:“那还不滚你的蛋!就这么一点点事,你们大王,还有你们几个就不能做主?”

贵霜王苦笑:“兄弟,天使不知dào

,你还不知dào

?大月氏分作五大部族,还有几百个小部族。各有君长、长老、小王统领。要想出兵,得全部部族一同商定。不要说不一定能商定,就是把几百个小王、长老、君长召集到蓝布城,都是千难万难的!再者说了,咱们被匈奴驱赶到这里,占了人大夏的领土,虽然大夏人靡弱,但还有强邻安息窥伺!出兵打仗?嘿嘿,哪那么容易!”

众人又说了一会,贵霜王告辞走了。接下来,大月氏的几个王公轮番来拜会汉天使;张骞得了机会,回拜了各个王公。蓝布城眼瞅着恢复了生气,人慢慢多了。

甘父要找自己的部族,却怎么打听都得不到消息,有人说已经远迁安息,有的说已经灭绝了。甘父心中凄凉,却也无可奈何。

张骞有心要走走大月氏,香三郎、庄季葅他们说:这大月氏流沙、荒原多得很,部族众多,地瘠民贫,各自独霸一方,离开蓝布城,威胁就大了。加之月氏王一直没有说定怎么回复,只得守着营地。庄季葅、帕塔提带着自己的人,与人忙着交yì

;香三郎、侯也到处与人驱除污秽。

这一天,看看天气转凉,张骞闲来无事,喊着甘父、铖乙、儿君醉、花翟、牛郎、绵里针等人来到蓝布城中。城里多了不少的异状奇服之人,操着咿呀难懂的言语,有的身上带着兵器,有的赤手空拳。大伙溜溜达达,不知该往哪里去,先在一个卖饭的地方买了几只胡饼分吃了,都说好吃,劲道。牛郎笑道:“可惜几位厨子大哥不在,不然让他拿出本领,也让人见识中国的饭食。”

众人都笑,张骞心中默想,不知留在昆仑山的人现在怎样了。见前面人都往一个方向奔去,大伙也跟着人流,出城来到一个所在,却是空旷场地,远离城墙,傍着一条河,平整的地上摆满了各色的物事,有衣袍服饰,葛的麻都布的皮的;鞋履靴带帽,皮的、金银的、玉石的;有胭脂香粉,有玉器、竹器、漆器,骨的、陶的,金银的;有药、有食;有奴隶、有牲口,奴隶有外国的,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本国本族的有俊有丑、有哭有笑,牲口中驴骡马驼,野牛、野驴,羚羊、狮子、豹、鹰。应有尽有,不一而足。看得大伙眼花缭乱,在人群中穿行。

绵里针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大伙围过来,“怎么?看中了什么,咱买!”

绵里针指着商人摆着的物品,说道:“大人,兄弟们看看,这可是中国出的,还是外国的?”众人见他指的是一件细布,张骞伸手摸上去,软凉犹如丝绸的软滑轻盈,又似美人香肌雪肤般温润。微笑道:“绵兄是行家。以为是哪里的?”那商人是个胡客。见他们说笑着。不停地抚摸商品,以为他们有意要买,比划着。

绵里针笑道:“可惜不懂他的话,不然问问这细葛布是哪里来的。”后面有人笑道:“听口音各位是中国来的。小人注意各位不少时候了。”

众人回头,见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大喜:“老兄来自哪里?”

“小的是蜀郡梁无音。一直在天竺,刚到这里,就见到列位。没说的。请各位到小人那里喝酒,咱蜀郡最好的酒!”

那胡客见他要拉着众人走,不乐意了,叫了起来,很快围上一群人,听他咿咿呀呀说着,一边说,一边指着众人。那群人都义愤填膺的撸袖攉拳,瞪着牛眼,踢动大脚。梁无音微微一笑。不急不燥,说了几句话。那些人一哄而散,就是那胡客也拱手退开了。

铖乙奇怪了:“梁兄,你说了句什么?他们就不闹了?你怎么懂他们的言语?”

梁无音一边领大伙走,一边笑道:“小的十多岁时,进山出不来了,不停地走,最后到了一个地方,四季无冬多夏,那里人都是赤膊的。小的才知dào

到了外国,一问知dào

是天竺。那里人杂,口音五花八门,小的还有一点点长处,慢慢摸会了一点。这里的讲话和天竺有近似处,所以小的听得懂他们,他们也懂我。我告sù

他们,这是汉人,是救了蓝布城的汉人,好汉天下无双。他们马上敬服了。”

张骞知dào

,香三郎他们在蓝布城做的事功德无量,使得远地人也信服好汉的说法。

绵里针道:“梁兄,他的细葛布,是不是从汉地来的?”

“是。不仅是汉地,还是俺蜀郡的东西。不瞒各位,这里最多的东西,就是蜀郡过来的。对了,各位是打哪里来的?”

张骞微笑说:“咱们走的是昆仑山。”

“啊?”梁无音突然住脚,仔细打量张骞,叫道:“阁下……阁下是……汉天使!汉天使!哦,老天,小人有眼无珠,还在喋喋不休呢!不知dào

眼前就是活神仙,大福大贵的天使!”腿一软,跪下了。张骞急忙把他扶起,“不要这样,都是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梁无音却已经哭了出来,“小人有幸,见到天使,见到汉人!”

张骞安慰了他一番,到了一个所在,一排牛车,上面摆满物品,各国人都在争买,张骞拿起近前的一根竹仗,入手沉重,竹节密实,幽光鉴人。梁无音说:“这是蜀郡筇竹所成。小的送大人,还有各位一人一条。”

张骞笑道:“咱们也用不了许多。”放下了,“哦,这都是你的?嚯,你这可富比王侯了!”

牛郎指着附近一物,叫道:“乖乖!梁兄,你养的好大一头猪!”众人看去,在牛车后面,一头猪嘴怪兽静静地站着,两条巨齿,身子比屋子还要大,两只大耳朵,蒲扇一般,头上一条长长的巨蛇一样的东西,上下晃动,灵活之极。张骞灵机一动,“这是大象吗?”

梁无音道:“正是。我从天竺带来的,跋山涉水,快过舟楫奔马,还平稳得很。天使喜欢,小人奉送了。”

“怎好掠人之美?我要来也无益。”

甘父笑道:“如果有几头这家伙,咱们回长安,就轻松了。只是,看它的大块头,一定好胃口!怕是养不起。”众人都笑。

在梁无音那里盘桓到日头西下,市场上有人在喊叫,响起了胡哨声,众人不解,梁无音道:“这里日中而市,日落市散。那人市人在催促商客两家赶快交yì

,回家。天使大人不知,这可是今年头一次开市!所以才那么多人。”

张骞和大伙一想,可不是,今年一直闹瘟疫的,蓝布城现在刚刚恢复生机。这时,百字狨带人找来了,“哎呦,大人!你们让我好找!”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着他一头的汗,张骞问。

“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咱们回到营地,见不到大人,害pà

大人人生地不熟的,遇见坏人,大伙才分头寻找。幸亏小人来的及时。”

梁无音冷笑道:“怎么?你来的要是不及时,天使大人还有几位好汉就被我吃了?”

百字狨看看他,“这是?”

张骞微笑道:“梁兄,我们这位兄弟说的快了,不是说梁兄是坏人。梁兄不要误会。”

“梁无音?”百字狨惊疑的问道。

“正是在下。不敢问阁下是哪个?”

“百字狨。”

“百字狨?大秦来的?”梁无音问。

“大汉来的!你才是大秦的!”

甘父笑道:“两位应该多亲近,互通有无。要靠两位这样的好汉。”

“庄季葅是你们一伙的?喝,可是个人物。来天竺的安息客商都说起他。”

“那是咱们大哥。老子是小弟。”

张骞见两人言语不善,微笑道:“百大哥,怎么没见到你们上市场?”

“一早就听说今日开市,我们也摩拳擦掌准bèi

大干一场。贵霜王找到咱们,才没有来。”

“贵霜王?是不是有了消息?”张骞急问。

“要回去再说了。”

张骞匆忙辞了梁无音,和百字狨回到自己营地,庄季葅等人接着了,说了遇见梁无音的事,庄季葅拍手叫道:“梁无音?梁无音到了大月氏?这家伙可是天竺大豪,月氏、安息、大秦那边都和他交yì

。此人是个好汉。”

张骞问道:“贵霜王来,说了什么?”

“大人恐怕要失望了!月氏宫廷争论不休,他们已经忘记了往日匈奴人的羞辱!忘记了在草原上驰骤的快意,习惯了这有田有城的日子。”

张骞的心沉下来,“咱们天明就走!不,我马上就进城辞别月氏王!”站起来要走。

众人紧劝,说天已经黑了,进不了城,月氏王也不会半夜见他,辞行回家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的,他才定下心神,随便吃了几口,就睡下了。却反侧难眠,好不容易才迷糊了一会。就听得营帐外面喧哗起来,张骞坐起,甘父掀帐进来,笑道:“大人,那小子果真说到做到,把大象给送来了!喔,大伙都看稀奇呢!”

张骞来到外面,铖乙、牛郎几个正围着大象,跟它比个子,众人却都只到大象肚皮底下,摸不着它的脊背。梁无音见了张骞,纳头拜倒。

张骞把他扶起,微笑道:“这大家伙,怎么喂养啊?”

梁无音挥手,两个赤身露体,黝黑肌肤的人过来了,“这有象奴。有什么就在他身上,不听话就打。”话音刚落,张骞觉得脸上一凉,有人叫道:“下雪了!”雪花飘飘扬扬落下,张骞的心也沉入水底!这下子,今年回不了家啦!

东西相通仗英风,壮士出塞初为兵;非义王爷贵生死,重利商客冒军锋。(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回 汉使臣全命东归 右贤王祁连邀截

英雄应募终使命,塞外从此传汉风;王子中土亲观礼,丝路商旅响驼铃。

这月氏地方也是奇怪,多年没有下过雪,一下就停不住了,最后蓝布城外银装素裹,远山近地都是厚厚的积雪。急的张骞在营帐里团团打转,却无计可施。

月氏王、贵霜王他们经常派人送些衣袍、食物,庄季葅也多的是吃用之物,梁无音那里也时不时地送来酒食。倒也并不寂寞。

冰开雪化,天气转暖,张骞才再进蓝布城。月氏王还是那般主意不定的样子,贵霜王却回了自己国中去了。见月氏王不置可否,张骞知dào

不能勉强,遂说道:“大王,外臣离国已久,终于能见到大王,把汉天子的使命传给了大王,外臣也算不辱使命了。既然大王还要商议,外臣就先辞别了,等来日大王定了,咱们再会!”

月氏王见他要走,觉得对不住他,温声道:“小王那个,国小力微,不能为大国效力,很是惭愧。这样吧,天使要回去,把小王的微薄心意带与大汉皇帝。来人,把礼品奉上!”

有人捧着各色礼物跟着张骞回到营地,一大群月氏使节跟着,报上各种名目:火浣布、火鸡、大猴、狮子、孔雀,玉石珍玩不知其数。张骞拔帐起营。

帕塔提、提各王子要回到安息看看,赠送汉使五十个奴隶,还有大量财物;张骞赠送王子大批锦绣绸缎和他们洒泪而别,一直去了。梁无音也赶来相送,送了汉使一百个奴隶。外带着几车食用物品。拜别汉使。去了。

张骞坐于大象背上。果然安稳得很。众人归心似箭,不几日来到康居,康贝弄带康居王迎接进了王都,欢会三日。张骞坚辞,康居王无奈,只得让他出城,康贝弄带着康居王的使令,跟随汉使前往长安。观察大国气象。

走了十多天,来到大宛,竺法生迎接到了边境之上,一路护送,来到王城。大宛王派人接进王宫,置酒欢迎。在大宛王城待了三天,张骞要走,大宛王派了王子枕石龙,带着大宛王送与汉天子的礼品,一路东来。

那些流落到西番的汉人。听说汉使完成使命,回归长安。都早早的等在路上,迎送不迭。张骞心中感动,看着那些期待的目光,朦胧的泪眼,暗自发誓,要尽全力说服汉天子,解众人于水火!

到了于阗城下,张骞笑道:“牛郎,你那织女还在等着你呢!你是留是走?”

牛郎望着城垛,还有接过来的人群,眼光婆娑,这城、这垛、这人,都是那般熟悉。于阗王请汉使张骞进城,黑子、陶匠、铁匠等人众星拱月一般把张骞他们拥进王宫。牛郎四顾,哪里有那个人的影子?心头不禁黯然。

一只手在后面蒙住了他的眼睛,冰凉的下手,熟悉的气息,牛郎转身抱住了那人,不是织女,是哪个?

张骞在于阗城修整了几天,拜辞于阗王,和众好汉挥别了,再次上路。却少了一个牛郎,多了于阗王王子,还有使臣。走了几天,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古图谱称之为弱水的。一群人正在河边等着,却是铖铁旋、孔几近,还有张骞日思夜想的菱叶!众人那个兴奋,扎下营帐,欢歌高唱。

原来,他们在昆仑山上,慢慢回转,到了低处,打些野物,经过修养,都恢复了精神。众人商量了,觉得在大河边等着张骞最有把握,才慢慢下山,来到这里。果然张骞就走的这条路。大伙听说他完成了使命,都祝hè了。

孔几近见张骞面色不虞,问道:“怎么,大人不高兴见到大伙?”

“嗷,孔兄不要误会。我是想,各位这么想张骞的路径,那匈奴人是不是也这样想?咱们下一步是走山中,还是走山下?”

大伙都是心中一紧,那昆仑山的艰险势比登天还难!经过了一次,是再也不想走第二次了。但匈奴人,匈奴人会不会有脑筋想到他回去的路?说不定经过匈奴,还可以有一线生机。“汉军这一年又来了没有?”张骞问。

铖铁旋等人摇头,他们也在期盼大军的到来。却不知为何汉军一直没有消息。

众人商议怎么过河,此时正值夏天,河水盛大,扎起木筏、皮筏瞬息就冲走了,马匹、牲口、走兽到了河边,一直后退,不敢向前。在河边三天,还是没有找到过河的办法。

铖乙回来了,他这几天一直带着几个人四处探看,查找匈奴人的踪迹。跳下马,来不及喘息,就说:“右贤王正在附近!他的十万大军掐住了祁连山山口。”

大伙的心情坏透了。花翟也回来了,他一身汗水,没有下马就叫道:“匈奴人!快过河!”接着回马就走,远处尘沙飞扬,已经能听到喊声。儿君醉二话没说,跳上马跟着花翟去抵御来侵之敌。

两个象奴突然近前,比划着,好半天甘父说:“你们说大象?大象过河?”两人欣喜点头。张骞一震,这几天一直想着怎么过河,却忘记了大象了。象奴牵过大象,菱叶、菊儿带着一群孩子爬上去,象奴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嘴里吹着树叶哨。众人只见前面象奴入水了,巨大、柔顺的象鼻伸出,缠住了他的腰,大象才缓缓入水,后面的象奴抓住了象尾,大象如一条巨舟,稳如泰山般在弱水中坚定走过。前面的象奴一个翻身,跃身对岸,拉着大象爬了上去,后面的象奴跟着上岸!大伙欢呼起来。

大象来往了几十趟,大部分人都过了河。孔几近的大鹏也载了几人,唏女母子的老虎不甘示弱,也顺流过河。等所有人都过了河,再看后面。彻地连天的匈奴骑士离河边还有数里之遥。分作几团在搏杀。张骞心头沉重。知dào

儿君醉、花翟两个凶多吉少了!果然,喊声声平息了,大队骑士蜂拥而至,到了河边,却徒叹奈何。

张骞渡河后的庆幸还没有完,前面又是尘头滚滚,人喊马嘶之声瞬息既至,为首一位老将。银色甲袍,雪白的战马,颏下几绺花白胡须,却是右贤王亲提大兵到了!匈奴大军扎住阵脚,

右贤王催马上前,高叫道:“张骞!别来无恙!”

张骞策马上前几步,笑道:“贤王,还记得张骞?如此兴师动众为了小小的张骞吗?”

右贤王老脸一红,“哈哈!不瞒你说,还真不是为你而来。卫青出高阙。要端我老巢,老夫不得不避其锋芒。哈哈,却误打误撞断了你的去路!张骞,事到如今,咱们往日的交情就不说了。我劝你还是下马投降为好。”

张骞没想到他老实承认了卫青出塞,心中暗喜,摇头道:“往日张骞没有降,今日更不会!做臣子的唯有一死报君恩。王爷,你指人来战!”回头走了。右贤王愣了一愣,也回马到了本阵。

不一会,一个战将到了阵前,“汉子听了,哪个敢来受死?”

见右贤王真的要阵前交兵,张骞反倒心里有底了,他手下这些人都没有打过仗。大伙打架都是好手,打仗就很一般了。催马抬腿,摘下大枪,这是铁匠在于阗给他打制的,从长安带出的那一根一次没使,就丢在匈奴了。甘父见状上前,叫道:“我来!”催动坐下马,来到阵前。

看对方身子敦实,手中一条铁杆大刀,脸上无须,甚是年轻,笑道:“黄嘴小孩,也敢上阵?爷爷饶你一命,逃命去吧!”

那将大怒,挥动大刀搂头砍下。甘父喜欢他的大刀,催马前冲,对方刀口落下时,他已经到了那人马前,刀落空,人马受惊,甘父已贴身按住了他的胸口,一声吼,众人远处都听到“喀拉”响动,那人落马,大刀扔到一边,甘父在马上弯腰附身捡起地上大刀,再回到自己马上。一气呵成,面不改色,挥刀虚劈两下,呵呵大笑:“哪个来战?”

右贤王气极,他手下骁将没有一合就死于马下,谁都没有看明白!怒道:“谁去取了匹夫的老命?”

一将怒吼窜出,胯下一匹白底青点马,手中一根桦木铁尖矛,马踏盘旋,长矛直刺,马借人力,人助马威,杀气腾腾飞将一般。众人再看甘父,不慌不忙,大刀举起,身子却突地在马上跃起,马上一空,对方的长矛刺空,甘父落于马上,手中大刀挥下,劈中矛杆,长矛断做两截。那将手里一轻,再看长矛短了不少,恼怒不已,把半截矛杆扔向甘父,自己回身就跑。甘父刀轻轻一拨,木杆落地,双腿一夹马,马向前窜,大刀挥出,一蓬血雾飞起,一个人头滚落。

右贤王又是一愣,两员大将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被杀了?对方一个马夫、奴隶?恨得钢牙紧咬,挥手止住手下将官,叫道:“我来!”马向前冲,向着甘父奔去,马快人猛,到了两丈多远,手中的錾金枪舞起斗大的红缨,扎向甘父。甘父这一次不敢大意,挥刀拦挡。右贤王大枪走空,刀枪相碰,溅起一溜的火星。甘父只觉肩膀发麻,胸口巨震,心中一紧,这右贤王须发花白,却还有这样的力qì

,果然是匈奴明王,一员悍将!自己和他相比,还要年轻几岁,却仍然难以抵挡。

右贤王的枪被挡了一下,毫不在意,双手舞动了大枪如毒蛇出洞,瞬息刺出十三枪!这十三枪一出,甘父左支右挡,勉强拦住了,却已经是浑身冒汗,不能回手!右贤王冷笑一声,“再来!”大枪直上直下搂头打下,把枪当做棍使。甘父一见,两手握刀杆,拼尽全力接住落下的大枪。铁枪砸中铁刀杆,响起巨响,甘父只觉得头晕乎乎的,眼睛迷蒙,眼前金星乱蹦,汗一下子湿透了全身。再看刀杆,宛如新月,两头翘起,已经不能再使。右贤王再次挥枪,甘父不敢相迎,拨马就跑。右贤王生气,纵马来追。

张骞见了,催马上前截住右贤王。大枪刺向对方。右贤王不敢怠慢。脚点马腹。胯下马停了,甘父跑回本阵。右贤王的枪迎着张骞,双枪并举,打在一起。张骞自打学会使枪,虽然一直没有放下,得空就练,却从来没有和人真刀真枪的打过。这一次陡逢大敌,不敢欺人年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使出浑身解数,趁敌未稳,“啪啪啪”学右贤王的样子,一连使了八枪。贪天之功、天地无情、历井扪天、上天入地、遮天盖日、烟炎张天、昂首天外、巧夺天工八枪。这八枪是他得自汉钟离、铁拐李两个化作梦中仙人传授的五行枪的前八式。也是右贤王托大了些,也是该着张骞露脸,八枪一使完,再看右贤王,浑身上下甲袍飞扬,犹如钻进了鸡窝。都炸开了毛!

右贤王做梦都没想到张骞有这功夫,他也见过张骞练武。觉得小孩把式一样,没有半点的狠辣霸道气象,才觉得可欺。张骞住了枪,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扎的右贤王这样,有点不好意思,“哦,大王,你还是回去换个人来吧。”

右贤王羞惭无地,回马就走。他听到己方的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听到对方的人兴奋异常的欢呼,不明所以,恨恨收兵。

张骞退回本阵,铖铁璇等人,还有各国的使臣、王子都迎接进了大帐,众人讶异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个陌生人。“怎么了?我打赢了,很奇怪吗?”

铖铁璇赞叹的说:“大人,我是越来越服你了!你这么大本领,隐藏的还那么深,一直让大伙觉得不过是……”

“不过是徒有其表!我也没觉得怎样啊,那右贤王拦挡的有点忙乱。仅此而已。”

“大人,咱们看到的可不是,大伙看到了一条黑龙在你手中飞舞!右贤王就好像一条濒死的大龟任你要死要活!”枕石龙说。

“啊?说什么?”张骞惊叫。

大伙见他还装糊涂,甘父、菱叶都不乐意了,“你不要再掖着藏着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必要!”

“我真的没有……”。他还想辩解,铖乙进来了,“大人,对方有人求见。”

“请。”张骞坐于大帐中间,心想这么会功夫,铖铁璇他们能扎下营帐,还是挺令人钦佩的。

几个人进来了,穿戴还是汉服,熟面孔,田不用、赵无咎、韩不飞、燕不长。几人进了大帐就跪下了,膝行而前,恭敬无比。铖铁璇、吕之堠对他们都熟悉,知dào

几个人眼比天高,目中无人,就是匈奴王公也不放在眼里的,寻常汉使到了匈奴,想要见他们哪一个一面,也势必登天还难!这几个怎么这么恭敬了?

张骞奇怪,微笑道:“几位,咱们老朋友了,不用这样!”几人还是跪着爬到近前,不敢抬头,伏在地上,一起说道:“天使大人神威,小人几个往日多有得罪!望乞恕罪!恕罪!”

张骞皱眉,“各位是请罪来了?”

“啊!不是,不是。”田不用低声道:“咱们峯了右贤王王命,要请问天使大人是不是想投降。”自己觉得话说的不顺,就又磕头。

张骞道:“不是阵前说的明白了吗?怎么又来!还有,你们起来,这么说话我别扭!”

几人相互看看,才敢起来,还不敢坐,站着垂手听示的样子。张骞没法,随便吧。“你们来为了何事?右贤王为什么这么客气,他本可以一举把我杀掉的。”

“大人说笑了!大人手下留情,没有一枪结果了右贤王,两军都看到了!大人的神通通天彻地,真应了番夷童谣。”韩不飞说。

“嗯?童谣?”

“是,这周围各国童子都在唱,说:汉张骞,法无边,东夷西番供驱遣;上应天星神鬼动,下合人心天下欢。”

张骞大吃一惊,“你……你们要害死我!哪里有这样扯的童谣!”

韩不飞吓得扑倒地上:“大人,小人不敢乱说!这真是童谣所唱,于阗、且末、楼兰、西羌都有。”

张骞看看于阗使臣,使臣点头,“儿童唱了几个月了。”

赵无咎苦笑:“右贤王不要说不敢驱使大军,他其实还有死心,因为童谣还唱到……”

“唱到什么?”甘父、菱叶急问。张骞却身上发冷。这要是皇帝听到了。不知该怎样治罪!

“汉天使,通上天,天帝信赖王母前。若得天帝欢心永,天使传真言!”

“啊?”张骞等人都傻眼了。铖乙问:“右贤王想作大单于,还得天使助力?所以才等着,见了大人客气得很?不对,那儿君醉、花翟两个在河那边被匈奴骑士杀死,又是怎么说?他们的尸首呢?”

燕不长说:“还说呢。不瞒诸位,那河西的骑士吓死了!他们正在赶路,突然出现了两只怪兽,吞吃前头的人马!后面的扑上去,几千人马,愣是被怪兽打死、打伤大半!明明见到刀剑砍中怪兽身上,却没有血迹!最后……”

“之后怎么了?”甘父问。

“最后两个被打中,掉落马下,可是古怪的是,谁也没有见到尸首!有人说飞升了。有人说入地了!”他声音颤抖起来。

张骞看着几人,觉得他们不应该处处维护自己的。那如果他们说的是“真”,自己难道是假?“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右贤王想请大人和他联合。他有兵马,大人得了天助,天下各国都是大人的朋友,他不敢得罪。但,如果大人不同意,他就只能困着大人,不能让大人过去。因为,如果汉天子得到大人了,匈奴就完了!”

张骞笑了:“他要么杀我,要么放我。他能困我几时?如果我要闯过去,他能挡住吗?”

“对大人,他当然没有办法。别人吗,……”

菱叶说:“你不用管我们!你自己只要走了,他不会拿我们怎样的!”

张骞摇头,“不!我说要带你看长安的景致的,就不会扔下你的。右贤王就不怕等到卫大将军的大军吗?”

“卫青、还有霍去病两人都盯上了大单于和左贤王。一时腾不出力量到这边。”

“你们回去告sù

右贤王,不要痴心妄想了!张骞唯死而已,没有别的想法。再者说,童谣的事,都是假的。就说我说了,不要相信。”

几人也知dào

不会有结果的,轻松地去了。张骞看着大伙,“铖兄、孔兄,你两个都是昆仑山高徒,应该知dào

怎么回事吧!”

铖铁璇微笑道:“老夫脑筋不灵,想不明白。老孔说说。”

孔几近点头说:“依山人看来……”

甘父嚷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山人?”

“哈!大人说咱是昆仑山的弟子,当然是山人了。”甘父知dào

说不过他,一笑。听他怎么诌。“这个事是好事。右贤王十多万兵马,他要是过来,不要说砍杀,就是挤、踩也把咱们挤死了、踩烂了。咱们后面是一条弱水河,右是终年积雪的南山,左是飞鸟不过的白龙堆,他竟然相信了几句童谣!他、他不是疯了吧!”众人摇头,还是等他继xù

说下去。他自嘲的笑了笑,“右贤王,呵呵,他们都是精明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相信这些不经之谈。所以,只有一个,就是天使大人真的是天帝的使节!”

枕石龙、康贝弄还有大月氏使臣、于阗使臣都齐声叫道:“天帝之使!天帝之使!天帝之使!”跪拜下去。张骞想要起来,甘父按着他的肩头,不让他起来,只得坐了接受他们的跪拜。

孔几近继xù

道:“山人算来,大人还有这么一个小磨难,既无生命之忧,又无饥寒之虞,大人,可比在昆仑山受困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得不能再好了!也不是弓卢水饥寒交迫的困窘!不过是忍耐几日。”

绵里针忍不住问道:“那要困在这里多久?咱们大小也有几千口人呢,吃什么?冬天呢,怎么办?”

孔几近叹口气:“你们都太急!好吧,山人就泄露一回天机吧,我算了,要过了一个冬天,才能最后成了正果。”

甘父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现在才七月,那是还有大半年等了?你没有算错吧?”

唏女不愿意了,低吼了一声,众人只觉得耳鼓发蒙,心肝乱颤,急忙求饶。唏女才停住了。

张骞看看大伙,“各位,有什么注意?几位王子、还有各位大使。匈奴人是不会难为各位的。各位随时可以来去。张骞不会埋怨的。”

枕石龙等人道:“大人不要看不起咱们小国的人!不要说孔先生已经说了没有大优,即使有什么不测,咱们也和大人是一体同当了!生死大伙都不会离开天使了!”

张骞感动不已,对众人躬身施礼,大伙急忙跪下,张骞也跪下,说道:“张骞谢各位的信任!好吧,说不得张骞要去见见右贤王。该打就打,不能任他如意!”

大伙劝不住,张骞上马,来到右贤王营前,叫道:“右贤王!请出来相见。”

一会右贤王出来说:“莫非是天使大人想投降?”

张骞笑道:“大王,你不糊涂吧!怎么白天说梦话!你还是打,还是放,来个痛快!”

右贤王也笑了:“你是降,还是堵在这,就一句话。”转身进去了。

张骞没法。只得回转,他没有回营。怏怏来到营后弱水岸边,望着对岸,儿君醉、花翟两人不知生死如何?但愿吉人天相,他们没事。又想,难道真的有什么天星下凡的事?孔几近他们真的上应天星?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奇怪的遭遇?冥冥中有什么一直在左右着自己,虽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但他已经在内心深处觉得出使的一切,都有人在操控着!本来以为自己志比金坚,才使得匈奴大单于、太子、王公,还有各国大王感动了,还洋洋自得!这时候却觉得从所未有的虚脱、飘浮!就好像河里那顺水浮沉的浪花,身不由主的流淌、流淌!既不知到哪里去,也不知为什么去。

一个声音轻轻说道:“是不是觉得什么事都身不由己了?你是个达观的,不该如此。”却是菱叶找来了,“就好像这弱水里的水,人都说鹅毛不浮,可是咱们却乘着大象过了!我们不怨天不尤人,心之所行,力之所尽,但求心安!”

张骞拥着她,微笑道:“知我者,菱叶也!哈!咱们就跟右贤王耗下去,看谁能耗过谁!”

不几天,南山上下来了一队人马,甘父叫道:“好像是马蹄、王仲他们!”

那队人马近了,果然为首的一个俊郎君,正是马蹄马离烟,旁边是一位风情万种的西羌女郎,却是羌王齐眉儿。在两人后面一马远近,淳朴的王仲和他匈奴妻子嫣然两个并马而来。远远地,马蹄叫道:“王仲马蹄向天使大人报到!”他们的人马有三千,扎下营帐,四人来到张骞帐前,甘父、铖铁璇他们接着,欢欢喜喜拜见天使张骞。

张骞问了两人,才知dào

他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西番,羌中也知dào

了,几人才带领人马来接。

又过了几天,河西人喊马嘶起来,却是牛郎带着织女。还有于阗的杨树根、黑子、陶匠、铁匠,于阗王给了三千人马,来助天使。他们在河西扎了营帐,牛郎等人过河相见。

又一天,白龙堆上飞沙漫天,一班人马奔来,铖乙笑道:“一定是卫大哥到了!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气势。”

远远地就听到卫长风的笑声:“兄弟,还是你了解大哥!我们没有来晚吧?”铖乙奔出去,拉着卫长风、难容进账和众人相会。

张骞命摆酒庆贺,席间,张骞说道:“各位范险冒死来助,张骞心领了!只是大伙不必如此,如果还有兄弟赶来,还请传话他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卫长风大笑,声震帐顶,“大人,大伙的命都是你的!有什么范险、冒死的!咱来的路上,打死了几个饿狼,被咬了几口,算什么?”

王仲少有表情的脸,难得微笑道:“卫大哥,我就是佩服你老兄!说的是,咱兄弟遇见的是几只蚊虫,吸了几口血而已。来来来,咱哥几个干!”几人尽了杯中酒。

右贤王仍然每天派人来说项,要张骞联合。张骞微笑着把赶来相助的人一一介shào

,如今西番三十六国的王子,也到了三十二家,都要跟着天使前往长安观天国气象。右贤王的人笑嘻嘻的来,乐悠悠的走。看得张骞云里雾里,不知怎么说这诡秘的处境。

大雪把敌对双方都覆于雪下,积雪齐腰,右贤王才没有派人来,张骞他们也无法出门,终日在营里嬉闹。庄季葅的营帐里没日没夜的卖酒、赌博,各国女子迎来送往;田不用、赵无咎、燕不飞的营帐也是一样。张骞无法约束各国王子和士卒,只能苦笑。

冬季漫长而平静,张骞在梦中又经常见到当初的师傅了,他们谈天说地,倒也自在逍遥。但醒来后,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看看镜中的自己,赫然多了几根白发!不由心中怅惘。

这一天,孔几近看看天色,对张骞道:“大人,把人马、营帐撤过弱水西!”

看他说的严重,张骞刚想派人各营通知,就听得河中慢慢响起细碎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发出崩裂的巨响!众人骇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奔出营帐,接着觉得脚下大地震动,南山上响起呼啸,隔河看去,山上一条条白色的巨龙奔腾而下,彻地连天的右贤王军帐正在白龙吞噬的口边,瞬息间就被吞没!惊恐至极的嘶喊传来,使得大伙心旌摇荡,魂飞魄散!甘父拉着菊儿母子,张骞拉着菱叶母子,大象刚好在身旁,象奴把几人扶上大象,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上去,融雪风驰电掣般划过,他们和营帐一起消失了!大象撒开四蹄,奔腾起来,迅若疾风,才跑出雪魔魔爪。他的坐骑虎豹斑纹兽跟着跑出。

融雪堵塞了山下,他们不知dào

右贤王十万大军逃出去多少,只能默然看着弱水中起伏的冰凌,相互撞击中,发出或悦耳、或锥心的声响。马蹄、王仲带来的羌兵,卫长风带领的难部人马也损失惨重,几人收拾起剩下的一点人,默然去了。庄季葅的商队也冲得差不多了,营地积雪数丈,人不知到了哪里!好在河西各国王子损失小些,弱水却泛溢开了,平地冰凌、雪水齐膝。河是过不了啦,众人只得退回去。

张骞检点人马,只剩下自己和甘父两家人,孔几近仗着大鹏,一家人走了。别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等了几天,等不到人,看道路泥泞不堪,甲帐、人畜的尸骸散乱,不忍直视。只得踏着盈尺的雪水前行。

不一日到了陇西城,城上军卒喝令:“什么人敢来骚扰?”

张骞叫道:“我是张骞,天子使节,复命回归。快快放行!”

城上的人笑道:“使节大人?真的是你?”

“正是。”把磨光的节仗拿出。

百条好汉出长安,两个英雄始得返;千年商路铺茶丝,忠义甘父伴张骞。(未完待续……)

尾尾声

张骞、甘父两家在各郡县官的派人护送下,来到长安城下,回想十三年的经lì

,如今能得见长安城,张骞不由潸然泪下。城下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都想看看历经十三年,从汉地入匈奴,从弓卢水到单于庭,过雪岭,涉流沙,砥砺风霜,不折不挠,坚贞如一的汉天使张骞!

一群官员迎接出来,有几个熟人:东方朔、司马相如、董仲舒、公孙敖、公孙贺兄弟,大伙相见甚欢。公孙敖叫道:“张骞,你可是威风了!皇帝要亲自接见!这么些年,我还没有见皇帝这么急着接见使臣的。你老兄当了大官,封侯拜爵,可不要忘了兄弟!”

“公孙兄说笑了!你老兄马上搏杀,一刀一枪的功名,带着千军万马比兄弟可是威风无比!”

公孙敖哈哈大笑,他兄弟两个如今春风得yì

,是大将军卫青的红人,皇帝对他们也非常看重,公卿大臣都侧目而视。

进了城,街两边都站满了人,要看忠心耿耿,不惧艰险的张骞;也有人要看张骞的胡妻和胡妻生的儿子;还有人是想看张骞带回来的异域珍宝跟珍禽异兽。众人议论纷纷,却失望的多:“这胡女跟她生的儿子,怎么跟中国人一个样啊!不是红眉绿眼的吗?怎么不是?”

“嗨!什么珍禽异兽啊,不就是一头大猪么!难看,难看得很!”

“西番的珍宝怎么不见?天使大人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

说什么的都有,张骞开始还仔细听着,后来心里凉了。无心再听。到了皇宫。近侍接着张骞。教他怎么觐见皇帝的礼节,演示了一番,才带着几人进宫见驾。

张骞对皇宫熟识,却一直是在外面,没有机会进去。那一次出使,进了一次,也不敢乱看,这时候心情放松。再看大不一样。雕梁画栋,镶金嵌玉,异香氛氲,肃立的宫仆宫女,堂皇的殿宇,让甘父、菱叶、菊儿张大了嘴,几个孩子更是喜得手舞足蹈。近侍在旁边微笑,提醒他们放低声音。

走了半天,穿过了重楼层阁,才到了一个大殿。上面几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却是“未央宫”。宫前环绕着健硕的侍卫,一个个目不转睛瞪视来人。那领路的近侍赔笑上前,低声说了一句,把张骞领过去,交予侍卫,就匆匆去了。侍卫头领上下打量了几人,“列位,把兵器都留下。”

张骞知dào

规矩,把身上的刀、匕首交出,别人也同样拿出兵器,递给侍卫。里面又出来一个近侍,问道:“张骞到了吗?”

侍卫头领笑道:“刚到。”

张骞一见,认识,却是李延年,在天子巡边时在祁连山见过。李延年笑嘻嘻的拉着张骞的手,“天子刚好接见过大臣,休息着,听说你回来了,就让召见。哟,你可是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强壮!啧啧,真让人羡慕。”

“大人风姿绰约,神采比在祁连山见到时还要精神。”

“哪有!嘻嘻,咱们进去吧。”领着几人进宫。

未央宫里面的气氛比别的又是不同,偌大的殿中,鸦雀无声,脚下软绵绵的,好像脚不沾地。众人收摄心神,几个孩子也不敢在东张西望了,低着头到了殿中间,远处恍惚一个人站着,正在轻轻舞动身躯。李延年小声地说:“跪下、跪下。跪着别动。”自己小跑到了那边,说了几句。

一个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激荡,“张骞,你回来了!好,好,好!不辱使命,朕高兴。这是你妻子吧?”

张骞慢慢挺身,恭谨答道:“是。这是山妻、犬子。这位是臣的……臣的兄弟,甘父。还有他妻子、儿子。”

“嗯,你们不错,让朕很满yì

。”他的声音和以前相比,厚重了不少,也更加威严。

“臣不敢忘记臣生是大汉的子民,死是大汉的鬼魂。自当忠心王命,不敢怠慢。”

“好。李延年,让张骞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命人好好招待,对了,赐给张骞一座府邸,准bèi

好了吗?”

“回陛下,是公孙兄弟亲自办的,说是已经准bèi

好了。就让他们进新府邸?”

“哦,随他们吧。”李延年领着甘父他们出去了。

“张骞,你坐下吧。”张骞才跪坐了,伏低身子。“这里没有别人了,你也放松些。抬起头来,咱们好说话。”张骞依言抬头,看到皇帝近在一丈前,在殿中散漫的阳光中,看得出皇帝身形健壮至极,眼神不怒而威,肤色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天子,倒有些像是风霜磨砺过的战士,却又比战士润泽的多。唇上翘起的胡须,修剪的精神,更衬得他的威猛。

“张骞,你这些年经lì

了不少事,却还是这么劲健,看来是得了仙术了。昆仑山王母那里的情形,你给朕好好说说。”

张骞一愣,他没想到皇帝急不可耐的召见自己,不是问大月氏、匈奴和西番国事、军情、民风,而是要问王母!“呃,小人在昆仑山时候不是很长,听说王母在天下暗中安置了一些人。”

“朕不是问你这个。朕想知dào

王母练出的长生不死药,有没有?”

“这个,臣不知dào

!臣只知dào

现代王母的母亲,前代王母被人打死了。”当时的事,皇帝也在,不由皱眉。

“真的没有?你再想想。”

“哦,臣想起来了。那些被王母收服的豪杰,吃了许飞琼给的药,功力大增。据说一粒药丸要顶三年修道人苦修。”

“照呀!朕就是需yào

这药丸的!你带回来了吗?”皇帝满脸的惊喜。

“臣愚不可及,没有要人给的。”皇帝脸色大变,失望之极。“你你你怎么可以不要!”

“算了。你是个实诚人。不知dào

那仙丹的珍贵。”皇帝忽然声音低沉许多,推心置腹的说“张骞,你看朕是何等样人?”

张骞一震,“陛下、陛下是千古明君,也是千古仁君!”

“嘁!张骞,怪不得你到处受欢迎,原来也是谀辞满口!”

张骞吓得噗通跪倒:“臣不敢!”不知再说什么。

“你不用怕。嗯,千古明君。嘿,有人能活千古吗?朕近来忽然担忧起来。当初让你去月氏,是为了联络他打匈奴。但看来朕高看了匈奴!匈奴虽然马快,却稀松平常得紧,不够朕的精兵猛将打。朕只是忽然想到,高祖皇帝、孝文皇帝,还有大行孝景皇帝,都英年早逝!有一天朕到了这个时候,天下苍生怎么办?没有了朕,匈奴怎么办?现在有朕在。东夷归顺,西番嘛。也是早晚的事,匈奴大势已去,东越、南越癣疥之疾!但,如果朕不幸归天,天下岂不又回到分崩离析的境地!唉,谁人知dào

朕心中的恐惧!”他自顾自说着,张骞只觉得这些话不像是一个三十岁的人说的,倒好像是一个即将就木的老人说的。他震惊至极,也惶惑至极。忽然,皇帝话锋一转,“到了大宛那边,大宛马真的多不胜数,俊健之极吗?”

“是。臣得了一匹,献于陛下。”

“好。朕看看这大宛良马的成色。还有人说,乌孙马比大宛马还要好,你见过乌孙马么?”

“臣无缘得见。不过,”

“什么?”

“不过,臣以为,马还是没有人贵重。没有人,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马,却还有办法。”他终于说了一句想说的话。

“这些以后再说。朕也累了,你回去吧。”

张骞跪拜磕头已了,跟着李延年慢慢退出未央宫。到了外面,李延年埋怨道:“嗨!说你实诚,你还就是实诚!一句瞎话不说,还说没用的。惹陛下不高兴,不然,你封侯是十拿九稳的事,现在呀,我看玄了!”

张骞默然。

到了皇宫外面,原来一起做羽林郎的都等着呢,拉着一起到他府里喝酒。公孙兄弟送来了大量的食用物件,皇帝、卫青也赠与不少东西。众人开怀畅饮,说些轶事典故。

隔了两天,张骞、甘父再次进宫朝见,皇帝赐封太中大夫,甘父赐封奉使君。两人谢了恩,领了朝服、袍带、帽靴。

一个官员领着几个人来到张骞面前:“大人,下官司马谈,与大人见礼了。”

张骞急忙回礼,“哦,司马大人。”他知dào

司马谈是太史令,清贵还在三公之上的。“大人有什么吩咐?”

“不敢,陛下要大伙记下大人出使的情形,永留秘府,传至后世。此乃泽陂后人的事,还请大人成全。”

张骞答yīng

了,和一群太史来到一室。司马谈说:“你们大伙好好听大夫说,记录全了。”众太史答yīng

了,他对张骞拱手,“下官还要伺候陛下。告辞。”匆匆走了。

大伙团团围坐了,听张骞说,太史记。张骞环顾左右,见众太史右手握管,左手执简,瞪大眼睛,甚是肃穆,不由想起几个每日手不释卷,头插笔管的人,沉声说道:“张骞出使得能不辱使命,全仗各位兄弟的帮扶!如果没有他们,嘿嘿,张骞早就尸骨无存了。”

口说手绘,把上百兄弟的英风豪气一一述说一遍,麻子的身手敏捷,门先生的心思缜密,卫长风的威风八面,铖乙的精灵难测,孔几近神奇的游历,儿君醉、花翟的一诺千金,牛郎他们在西番的辉煌,庄季葅等沟通东西货物,香三郎、侯也施毒用毒救人,三脚猫在鲜卑山创造奇迹。听得太史们忘记了饮食,也无人挥毫记录!

张骞住了口,再看,太史手中竹简空空如也,“啊!你们什么都没记?我白说了!”

一个太史挠头,说道:“大夫,你说的这些和出使大月氏有关系吗?不都是些贩夫走卒打打杀杀的事!出使,折冲樽俎,舌战朝堂!这些都没挨着啊,你在大月氏就没有故事?”众太史纷纷赞和,“是是是!都哪是哪啊!”

一个说:“大夫。你应该多说说西王母的仙宫贝阙。仙丹、神药。白日飞升,上天入地的事!那咱们才能记入秘府的。你说这些,呵呵,下官觉得,嗯,和卫大将军攻城野战相比还是差点。”

另一人道:“大夫,西王母和皇帝陛下订立盟约,你老不是在场?西王母统领各路、各洞、各山神仙;汉天子代替上天统帅天下各国。天使大人代替天子和王母传递信息。这怎么不说啊?”

“你不要只是说那些市井小人的事。多说说各洞神仙!”

张骞目瞪口呆,他那些兄弟在长城外面,已经被人传成了天上星君下凡,一个个陆地神仙,到了这朝廷里面,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些太史见多识广的,就这么看不起这些贩夫走卒屠沽市街之子?

司马谈从外面进来,“怎么样,都记下了?”

一个太史摇头,众人跟着撇嘴。他拿过一人的竹简:“嗯,张骞。汉中人,应募出使,同行百余人,十三年后回到长安者,两人而已。……”

放下了,“把大夫对各国的见闻记录了。以后出使的,有个鉴戒。”又匆匆去了。

张骞只得把所见、所闻的西番各国情形说了,他已经没了情绪,众人才把他的见闻记录了几笔。完了此事,张骞怏怏的回到自己的太中大夫府。菱叶接着,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公孙敖就跑来拍门,张骞接进来,公孙敖叫道:“别在家中闷着了!咱们上终南山打猎。走走走!”

张骞让人牵来了马,这马已经不是大宛竺法生送的虎豹斑纹兽了,也神骏非常。一伙羽林郎跟着,进了终南山,听到了飞禽走兽的鸣叫,张骞回到长安几天略显压抑的心情才好了起来。大伙大呼小叫,驰开马,拽开弓,跑得慢的鸟兽就倒了霉了,死于他们箭下的不知凡几。张骞兴奋异常,一直往前,过了几座丛林,转过几道山谷,眼前一片竹林,鸟兽隐迹,只听得山林风响。他下了马,在竹林中走,竹叶沙沙,前面却是一片空地,中间两座大坟,心中一惊,“我怎么到了这里?这是谁的坟墓?”

上前仔细观瞧,坟墓前面、后面都没有碑碣,正在疑惑,一个人说道:“阁下也是来凭吊的吗?唉,想不到两位大贤人,只是因为心中一口恶气,而丧了性命!”

张骞回头,见是一个樵夫,背着一捆柴火,正在歇息,樵夫发白须花,身子伛偻,拿出一只黑黝黝的葫芦,喝了两口。“官人,认识这里面的两人吗?”

张骞摇头,“老丈,这两位大贤人不知是哪两位?怎么没有碑碣留名?”

“呵呵,官人,这两位大贤人得罪的不是主儿。是得罪了当今最大的大官,你想谁敢立下碑碣,留下大名?可叹世人,终日奔波,为了饥寒;才了饥寒,又思土田;土田肥沃,害pà

失却;卖田买官,做到公卿;一朝身死,埋骨土一捧。哈哈,还是俺山间樵客,渴饮山泉,休沐清风,虎豹为伴,不惧刀兵。”

张骞听了,不由怔忪不已,躬身施礼道:“老丈教xùn

的是。在下想这两位既然是大贤人,必定做出不少好事。可否请赐教两位的大名,让在下拜上几拜?”

“好,这两位,一位是贵为三公,做过丞相的窦婴!一个是平叛有功,豪杰第一的灌夫!他们自以为位高权重,就目空四海。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威风,那就是当今天子的娘舅、皇太后的亲兄弟!那田蚡胁肩谄笑,最会做人,哄得皇太后、天子欢喜。灌夫、窦婴大势已去,灌夫骄横,窦婴恋栈,处处惹田蚡不高兴。有一日灌夫嗜酒耍性,竟然强逼田蚡喝酒!那田蚡贵重,有人查究到灌夫的横霸阴事,一番朝奏,嘿!天子下令族灭抄杀!自来窦灌一体,窦婴家中虽然藏有免死金牌,却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樵夫只管把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事信口说来,张骞已经哭倒地上,樵夫看他哭得可怜,摇头蹙眉,担起柴担走了,竹林后传来苍老的樵歌声:“秦皇灭六国,豪横吞苍穹;阿房一把火,白衣缚子婴;拔山盖世豪,垓下泪盈盈;三王尽诛却,大雾走白登。呵呵,樵牧赶离五陵旁,看君何日得长生!……”声音渐息,只有风声不绝。

正是:西路烟尘来葡萄,紫玉羔裘铃声摇;雪肌公主舞狐旋,深目王子琶声高;回看南山雪千秋,俯视龙碛醉半宵;大河携沙奔流去,素练更配痴儿娇。(全文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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