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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战神探》


第1章 风起幽州

武皇长寿二年(693年),大周,河北道,幽州。

居庸关周边,山林密布,沟壑纵横。在关口南边,幽州辖境之内,一队官军骑兵正奔驰在潞水河谷边,追逐着数名长脸高鼻大眼、手持利刃的灰衣男人。

观其军旗,是大周镇边的戍卒,领头的是个年轻军官,墨盔黑甲,相貌英俊,表情淡漠,纵马飞驰,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逃亡者。

踩着马镫,双腿夹紧马身,身体起伏不断,抬弓搭箭,瞄准施放,动作一气呵成,轻松写意。“嗖”的一声,利箭瞬发而至,直接扎入跑得最远的一人背心,倒地而亡。

追兵愈急,剩下的人逃得更急了,可惜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追击的官军显然都是大周边军中的精锐,个个身手矫捷,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将剩下的人包围在河谷边。

面对窘境,几名灰衣人自不束手就擒,奋起反抗,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搏杀,被一一擒杀。数具尸体,无序地倒在血泊之中,只得一人活命,被押至年轻军官马前。

身上有几道刀痕,溢着鲜血,虽被两名军卒押着,但昂着头双目凶狠地瞪着军官,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说,你们化妆潜入幽州,有何目的?”迎着其人的目光,军官开口了,声音出奇的冷淡,用的竟然是突厥话。

轻蔑地望了军官一眼,其人一脸的骄横:“要杀就杀,我突厥男儿不怕死!”

见其状,军官眼睛都不眨一下,猛得拔出鞍前横刀,动作快到极致,刀刃划过其脖子。咽喉被隔断,血液溅出,这名突厥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即殒命。

淡定地看着自士卒手中倒下的突厥人,年轻军官哂笑一句:“想死,就成全你!”

“镇将,这些突厥人当真凶悍,困兽之斗,伤了我们三名兄弟!”在侧一名队长靠上来,对军官拱手道。

瞥了一眼周边正在被同袍包扎伤口的几名麾下士卒,军官眉头稍皱,对身边队长吩咐道:“派几个人,先将他们送回关内治伤!”

扫了眼那些突厥人的尸体,军官满脸的思索之色,深吸口气,张口道:“将这些人斩了首级,尸体烧了!”

“我们向昌平方向巡察!”

在河谷边歇息的片刻,一行数十骑,再度动身,落下一地的烟尘。

这个年轻的军官,名叫元徽,是幽州居庸关镇将,正六品的职位,他年纪却不过二十。

策马奔腾间,元徽英俊的面上仍旧是一副从容像,但那双鹰一般眼睛中却流露出一丝迷离之意。他是个穿越者,到如今,穿越到这个世界,有近十年了。

而这个世界,他早早地便知晓了,这是电视剧《神探狄仁杰》的世界。因为他有个极为厉害的父亲,元齐,当今天子女皇武曌亲封的颍王,江淮杀手组织铁手团的首领。

元齐、铁手团、扬州……这些熟悉的人与事物,曾经带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当年方魂降大唐之时,正处徐敬业造反时期,元徽是眼看着元齐积极逢迎当时临朝称制的太后武氏,凭着铁手团在江淮经营百年的势力,极为主动地配合朝廷平叛,立下大功。

徐敬业覆灭之后,朝廷论功行赏,武氏竟然封元齐为颍王,而元徽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颍王世子。元齐得以成为扬州最有权势的勋略,而因徐敬业之乱,江淮势力受波及,各方都损失惨重。铁手团趁机扩张,填补地下势力的空档。

有官面上的照应,铁手团在元齐手中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到如今,有二十个遍布江淮各州的堂口,可谓如日中天。

作为元齐之子,铁手团的少主,深受元齐宠爱,从小到大,元徽锦衣玉食,日子过得很潇洒。

铁手团作为传承上百年的杀手组织,帮中高手如云,势力很大,尤其在江淮一带。可惜元徽对铁手团不介政事,只问金钱的宗旨,有些瞧不上。

原本按照元齐的意思,是要将元徽留在身边,培养成铁手团的下一任首领的。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元徽天然地不甘心永远呆在铁手团这么个地下组织当中,更不愿局限在江淮一域。

元徽的心思一向很野,大唐很大,他想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最重要的事,他想尝尝权力的滋味,在元齐身边,可没有这机会。

若依他的意思,元齐有个颍王的身份,不说入朝为将为相,在地方上当个刺史、都督,那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却甘心窝在扬州,专注于金钱之事,太没有“上进心”了。

年纪小的时候,元徽不敢对元齐有任何忤逆之意,毕竟得靠着这老爹吃饭,只能安心当着他的贵公子,读书习武。

但岁数一大,这心思便活泛起来了,不顾元齐的劝阻,执意要入仕,要当官,偷逃出扬州。

科举,他是没本事也没心思去考,果断北上参军。元齐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物,哪怕是他儿子。对于元徽的选择,很是不满。

但也终究是他的儿子,任由元徽去闯,在官面上不给他丝毫支持,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料元徽北上之后,从一名防丁做起,彼时朝局动荡,处女帝武曌代唐建周关键时期,边境异族皆有异动。有战事发生,对元徽这样的人来说,便是立功的机会。

一身的武艺,灵活的头脑,再加天然的身份优势,元徽升得很快。辗转北疆,灵、代、凉、幽,打吐蕃、打突厥、打契丹人,不到三年时间,便升为一府都尉。

去岁末,还跟着王孝杰与阿史那忠节西征吐蕃,收服安西四镇。归来后,以作战勇猛,指挥有方,擢升为居庸关镇将。

元徽年纪轻轻地,在军中打拼足三年,一心想要摆脱元齐的“掣肘”。然而到如今,事实上,元齐对他的影响仍旧很大。

否则凭他的年纪,哪怕立有些军功,哪里能升得那么快。

在暗处,也有一些铁手团属下,保护着元徽,听其用。在其麾下,也有数名铁手团精英杀手身份的士卒。

元徽转任幽州已有近半年了,女皇武曌称帝的这两三年下来,大周国势渐稳,突厥人在北边的动作也小了很多。

前段时间,苦于双方连年征战侵攻,边境不宁,民生凋敝,两国遂罢手言和。大周将长乐王之女翌阳郡主李青霞和亲突厥,突厥可汗吉利派使团入周,却遭人截杀。

此事一发,大周北疆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双方兵马调动,摩拳擦掌,战事眼见着又要爆发。

皇帝晓谕北疆诸州,命各地边军防人戍卒严密戒备,以防突厥人偷袭。令至居庸关处,作为镇将,元徽果断戒备起来了,率人巡察关隘周边。

除了防备突厥人,还有愈见不稳的契丹人,东北边的营州都督赵文翙,可将其境内的契丹、奚等异族压榨地够惨。

原本,穿越而来,哪怕逾十年,元徽脑海中仍旧有些记忆,他知道有“幽州案”,但有些细节却记得不大清了。

初时,得知幽州刺史名为方谦,便有一种浓浓的“熟悉感”,还派人调查过。那刺史,确实是个有问题的。

而自从得知“使团案”之后,元徽便明白了,蛇灵与那翌阳郡主已然开始搞事情了。幽州风波将起,而离他,可不远,很可能波及到他。

率着麾下,在南面仔细搜寻了一番,想要再找找渗入幽州境内的突厥人,可惜再无所获。

“李简,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率人缓缓北向居庸关,元徽对着身边的队长。

“镇将!这已经是次月以来我们发现的第三批突厥人了,这些人身手不凡,精悍无比,绝不是普通的突厥人!”

元徽默默听着,见其不作声,李简继续道,语气中有些紧张:“朝廷严令,各处警备,看起来大战将起。突厥人屡屡潜伏入幽,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元徽直接问道。

“会不会突厥人此次又将进攻目标放在幽州了?”李简大胆猜测:“这些突厥人是为了探察我幽州情况?”

有些讶异地看着李简:“未曾料到,你一小小队长,还有如此见地!”

叹了口气,李简心情看起来有些沉重:“刀口上舔血,大战一起,又不知有多少同袍血染沙场了……”

几年的军旅生涯,元徽深知这些边疆戍卒的苦楚,其多血性勇武,然每每征战,伤亡总是不少。皆因统帅无力,军心不定。

自黑齿常之之后,北疆还没有出现一个能够御边防边的统帅之材,当然,前提是要皇帝信得过。王孝杰、唐休璟倒有韬略武干,但都还被放在西境。

“西面还有妫州,还有广边军、清夷军,突厥人若有异动,定会有所察觉,我们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再者,这战事能否爆发,还是未知数……”随口安慰身边的队长一句。

然在其埋头间,剑眉稍蹙,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第2章 家里来人

居庸关两侧,山势雄奇,翠林茂郁,清流环绕。夏日最酷热的时间段已然过去,阳光明媚的,然而关内凝重的气氛,却破坏了这宜人的风景。

归城,镇副胡荣便迎了上来,对着元徽:“听闻镇将,又捕杀了一些突厥奸细?”

其人在元徽身边骑士马身边挂着的那几颗血糊糊的头颅上瞄了眼,意有所指地对元徽道。胡荣是幽州果毅都尉、游骑将军胡进宝的从弟,而胡进宝是与刺史方谦有所勾结。

此人显然是有问题的,元徽履任时间不久,初时竟然想要拉拢他。拉拢不成,便受背后人之命,开始与元徽别苗头,妄图架空他。

目光冷峻,在胡荣身上打了个转,看得其人有些不自在。对这个人的身份,元徽有所猜测,差不离是那些叛党之属。

那翌阳郡主的叛军势力暗中渗透掌控幽州,似居庸关这种重镇关隘,安插些人手也是正常的。

“关城内外,可有异动?”元徽在马上坐直了身子,问道。

一拱手,胡荣笑得很假:“有镇将之威慑,关城一切正常!”

说着,手指着在南关之下,仍旧有所进出的商旅、百姓,低声对元徽道:“朝廷降令,边关警备,我们要不要封关锁隘,禁止出入?”

“胡镇副不要太紧张了,一切照常即可!”元徽很随意地摆摆手,说完便驱着战马入关。

见元徽的表现,望着他策马入城的背影,胡荣眼神之中透着喜意。

“镇副,这小子太过嚣张了,不过仗着家室,竟敢骑到您头上!”见胡荣用力挥着手,驱散着鼻间被元徽一行掀起的尘土,身边一名亲信凑到其耳边叫嚣道。

阴阴地朝元徽方向望了眼,胡荣冷笑两声:“放心,这小子猖狂不了多久了,颍王世子,哼哼……对了,那些突厥人的事,将消息上报!”

“是!”

在南北二关巡视一遍,沿长城走了走各处烽火台,元徽方才回到南关,自己那并不大的镇将府。

于二堂落座,手中转动着一支狼毫笔,似有些无聊,不过这神情间,却透露出某种特殊的意味。突厥使团之事爆发的时间也不短了,连幽州这地界都听说了,那狄大人,应当快来了吧。

也许,已经到了!贯穿全剧,微服暗访这种事,狄胖胖貌似挺喜欢干的。

“启禀少……镇将!”沉思间,便见一名亲兵卫士入内禀报。原欲呼“少主”,被元徽一瞪,立刻改了口。这显然是铁手团属下了。

“何事?”元徽盯着亲兵,淡淡问道。

“家里来人了!”

亲兵之言,让元徽神情一紧,面露疑色,手中转笔的动作也一顿。这个“家里”,很明显,指的是铁手团。

挥挥手,命其将来人引入。

“少主!”很快两个人进堂,对元徽拜道。两个人,一个卖相憨厚的中年汉子,一个样貌清秀、气质阴柔的年轻人。

盯着二人,先是在那年长的中年男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良久,严肃着一张脸吐出一个名字:“象君!”

铁手团这些年在元齐的大力发展下,势力扩充了不止一倍,已有二十堂,每个堂主都身怀绝技,背负上乘武功。

这象君,就是铁手团的三堂堂主,被元徽盯着,面上的憨态也收了起来,很是恭谨。

望向其身侧那个笑眯眯地盯着自己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元徽神色稍缓,轻笑出声:“云姑,你怎么也跟着北上了!”

一身斜领袍服,胸前微微隆起,面上画了淡妆,这显然是个少女。迎着元徽温柔的目光,云姑甜甜地唤一声:“师兄!我想你了!”

未着女装,却也能看出是个绝色的小美人,对美好的事物,元徽从来都是不吝赞美之言道:“却是长大了!越加水灵,秀色可餐了!”

内心深处,涌起一丝狰狞的悸动,再扫了眼有些娇羞的云姑,示意其坐在身边。

这才再将注意力放在仍旧站在堂中的象君,审量了一会儿,指着一旁的胡床开口道:“坐!”

“谢少主!”

“你们怎么会来幽州?”压着嗓子,元徽直接问道。

“奉宗主之命,北上幽州执行任务!”对元徽,象君并未隐瞒。

听其言,元徽眉头一跳,幽州本是多事之秋,铁手团此来能有什么任务,当即发问。

“具体是何任务,属下不知?”象君老实答道。

“不知?笑话!”元徽声音当即高了许多:“铁手团执行任务,还有不明标靶目的,便动身出手?我那父亲,会给你们下这样的命令?”

感受到元徽语气中的不满之色,象君赶紧解释道:“属下确实不知,对方也未言明标靶,只知晓在幽州。宗主派属下等北上,与其联系之后,自会明了!”

得到这么个解释,元徽笑了,双目微眯,紧盯着象君:“能让我父亲下这样的命令,对方出价不低吧!”

“少主英明,对方奉上二十万贯,并允诺,事成之后,另有十万贯!”

“好大的手笔!”元徽心中也暗暗吃惊,这等巨款,怪不得元齐一改往日行事风格,这般冒险下令象君北上。

沉吟了片刻,元徽再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三堂弟兄百三十二人,全数潜入幽州!”

“可知对方是什么人,约在什么地方见面?”元徽最后一问。

“回少主......”象君有些支吾了:“宗主也料此事有些不寻常,并不欲将您牵扯进来!”

“哼!”短斥一声,元徽嘴角一掠:“你既来见我,与我说了这么多,不是已然将我牵扯进去了?”

有些尴尬,象君也不再掖着了,抱拳道来:“具体身份不明,只知对方首领叫金木兰,约在州城天宝钱庄见面!”

果然!

听到这个名字,元徽神色倒没有太大变化。在幽州,能有如此大手笔的,也只有那么一股势力了!

幽州事变,这铁手团竟然也牵扯进来了......元徽不禁有些头疼。

云姑坐下之后,并未说话,只是撑着脑袋,在元徽身上扫视着。她比元徽小好几岁,与他也算青梅竹马了,少女怀春,这经年再见,小娘子心中难免有些波澜。

“少主......”在元徽愁眉间,象君又忍不住开口了。

“说!”瞥了其人一眼。

“您还是找机会回扬州给宗主认个错吧......”

“好了!”被元徽粗暴地打断:“有些事,不该你多嘴的,就不要多嘴!”

第3章 进城

镇将府的后园,很袖珍的一处园子,却五脏俱全,花、草、木、石、湖、亭。园中心有小湖,并非死水,与周边山涧联通,细闻之下,还能听到一些淙淙流水声。

夏夜已至,白日的淡淡燥热散去,清凉无比,吹着习习轻风,元徽目光柔和,静静地望着石台边的少女。

云姑原名葛亚云,是铁手团下属江湖组织卧虎庄主葛天霸的女儿,有个孪生妹妹。

少女换了一身女装,略施粉黛,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总之很漂亮,标准的古典美人,尤其是身上散发的那股江湖侠女的英气,令元徽心折不已。

被元徽看着,美人洁面上不禁涌上一抹羞红,睁着动人的眼睛,玉唇轻启:“师兄,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不该跟象君北上的!”温润一笑,偏过脑袋,留给云姑一个帅气的侧脸,元徽叹道。

云姑面上稍带着疑惑,不解地望着元徽。

“此时的幽州并非善地,对方花那么大的价钱雇佣铁手团,你觉得任务会简单吗?”小湖中的波纹,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粼光。

元徽的表情很认真,魅力十足,忽觉眼前人影一闪,长时间训练的本能,让元徽下意识地身体一绷。

随后慢慢舒缓下来,云姑竟然大胆地伸出手,替元徽抚平额头的皱角,凝意顿去。

“师兄是在担心我吗?”嘴角噙着笑意,云姑满脸的自信:“如今我的武功也不低,象君他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感受着云姑的动作,受其情绪所染,元徽神情也缓和下来。看了眼她腰间的那把利剑,握了握云姑小手:“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武功如何!”

闻言,云姑淡淡一笑,纵身一跃出亭,剑光一闪,身形飘逸挪移,在园中翩翩舞剑。

月下独酌,美人剑舞。

元徽看着云姑在园中矫捷的身形,有些出神,下意识地,眉宇间又锁起了些凝重之意。

……

一行十余骑,走昌平,向州城蓟县而去。元徽一身甲胄,表情淡然,一脸的刚毅像。

象君受元徽之命,先行去联系收拢北上的铁手团麾下,约束住。元徽并不想铁手团过度牵扯进幽州之事,与那干叛逆搅在一起,下场恐怕不会好。

云姑则打扮成元徽亲兵的模样,紧紧跟在其身边,换了副装扮,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师兄,你去幽州干什么?”在马背上颠簸,气息略有些急促,云姑好奇地望向元徽。

“幽州啊!”抓着马缰,沿着官道向南望去,元徽淡然一笑:“当兵吃粮,这幽州刺史,可还欠居庸镇不少军需,我得上门要账!”

要粮之事,不过与云姑相戏。这段时间下来,笼罩在幽州大地的紧张气息,元徽待在居庸关都能嗅得到。

幽州的变乱,基本都是围绕着州城蓟县展开的,以记忆模糊之故,对如今幽州的局势,元徽看得并不透彻。如今又有铁手团的加入,元徽在居庸关根本坐不住。

他要到州城探探情况,判断局势发展到哪一步了,否则在接下来的幽州变乱中,自己当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可摸不准。

当然,这些事,元徽倒不好与云姑言明了。

居庸关距蓟县不过百里地,快马南行,不到两个时辰便至。正是日头正高的时刻,太阳有些辣,蓟县北关城楼下,行商路人排成长列,等待着守备的盘查。

城关上下,州城番卒巡视的力度显然强了许多,气氛看起来很是凝重。

元徽这一行官骑上来,城门底下的百姓都识趣地散开,在城门洞前,盘查的兵卒正围着三人。一老年人,一中年人,一青年人,似乎有所争执。

中年人,满脸威严,目露凛光,气愤地瞪着周边的官军士卒。老年人正满脸的笑容,一副谨态,与守门的队长解释着什么,拉着其手,从包袱中掏出了什么,往其手里塞。

原本凶相外露的守卫,顿时换了副神色,顺手接过,扫了老人一眼:“还是你这老先生识趣,日后管好你这儿子,否则早晚得进监牢!”

“是!是!”老人还是一脸和态,连连点头。

元徽这一行人,早就吸引了众人注意力,领头的队长看着他们官军打扮,仍旧有些戒备,昂着:“你们是那部分的?给我下马!”

元徽没有作答,他的注意力则在门洞下的那三人身上,见着那富态的老人,心中暗叹,当真是巧得很呐。

一照面,便认出了,十分熟悉的面孔,与脑海中《神1》电视剧中的形象简直一模一样。狄仁杰、虎敬晖、李元芳,这三人微服,果真已暗至幽州。

彼不知我,而我知之,这样的偶遇,让元徽心里凭生出些怪异感。

“怎么,我大周将士入城,也要检查?”扫了一圈,元徽微侧着身体,支在马鞍上,居高临下,对着那队长。

“刺史大人下令,任何人进出城池,都要检查!”元徽表情间流露出的一丝戏谑,让城门队长心中一怒,当即高呵道。

狄仁杰的警觉性是很强的,元徽的目光令其眉头稍蹙,扫了眼周边,乐呵呵地向那队长道:“这位队长,那我们……这……”

队长很不耐烦地摆摆手:“没你们的事了,进城吧!”

见状,狄仁杰赶紧拉着仍旧面带怒气的虎敬晖与李元芳,快步往城内走去。在城门内大街侧,隔得不甚远,狄仁杰停住了,转头望着城门底下的情况。

“大人!怎么了?”开口的是虎敬晖,面上的不忿之意,渐渐散去。

被狄仁杰止住,只见狄胖胖顺了顺肩上的包裹,眼中若有所思。

“这幽州的防卒,什么时候如此嚣张了!”城门口这边,元徽低头审视着这小小的队长,语气淡漠,眼中冷意涌动。

被元徽盯着,那队长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元徽眼中流露出的杀意,他感受地极深。面皮间羞怒之色一闪,昂着脑袋:“州城昨夜方有乱事,不甚太平,任何人都得接受检查,官军也一样!”

“啊”的一声惨叫。

却是元徽手中的马鞭径直抽了队长一脸,元徽的动作,根本不是其人能避得开的,只来得及捂脸痛嚎。

“快!快!他们要造反!给我把他们抓起来!”捂着面上血淋淋的鞭痕,队长怒极下令。

城门洞间,立起一阵骚乱,守卫士卒朝元徽围了上来。见状,元徽亲兵俱拔出了横刀,杀气腾腾地对着周边。

而元徽手中的刀,已然架在了守门队长的脖子上。元徽的武器,自然是锋利地很,刀刃泛光,贴在其皮肤上,已然印出了血痕。

“你……你当真要造反?”余光扫着脖间的钢刀,队长眼神中闪过恐惧之色,望着俯身的元徽,紧张地问道。

“你觉得,我敢不敢杀了你?”元徽淡淡一笑。

“敢……敢!”

“我们进城,还要不要检查啊?”元徽再问。

“都是大周将士,您进城一定是有公干,自然不用检查!”忙不迭地,队长急促出声。

“那刺史大人的命令?”元徽笑容更甚,眼神扫了眼周边的守卒。

见状,队长赶紧高呼:“都是自己人,快把刀收起来,放这位大人进城!”

元徽这才收起了刀,缓缓回鞘,那刀、鞘摩擦的声,听得队长极为刺耳。

抹了抹脖子,感受到丝丝疼意,被元徽目光一扫。队长赶紧低着头,伸着手,颇有些前倨后恭的意思:“您请!”

“敢问阁下是?”亲自引着元徽一行人入城间,队长试探着问道。

“居庸关镇将,元徽!”

目送元徽一行十余骑缓缓入城,队长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队长!”手下的什长开口了。

抹了抹面上的鞭痕,“嘶”了一声:“派人将此事禀报刺史大人!”

脑中回忆起元方才元徽杀气腾腾的模样,又不由一阵气馁,寻而转向看着等待检查的行人,狠狠道:“都排好队了,接受检查入城!”

态度一如既往地恶劣!

第4章 草篷的会面

“大人,那一行骑士身份应该不简单!”行走间,李元芳低声对着狄仁杰道:“不过看那领头骑士鞭笞城门守卫,属下心中竟颇感畅快!”

虎敬晖在一旁也点了点头。

“好一个飞扬跋扈的少年将军啊!”挺着微凸的肚腩,狄仁杰嘴角挂着点和煦的笑容:“似那等前倨后恭之徒,色厉内荏,遇到更凶更狠之人,立刻便丑态毕露!”

沿着长街行走,瞥见街角处有一处草篷,抬手指了指:“敬晖、元芳,我们暂且歇歇脚!”

入篷,放下包袱,李元芳便对着虎敬晖“噗嗤”笑一声。虎敬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向狄仁杰。

“元芳这是在笑你!”狄仁杰摇头笑道:“敬晖啊!这里不是京城,你现在也不是千牛卫中郎将。你只是我这个江湖郎中的儿子,对那些守卫瞪什么眼,发什么威,害我白白损失几两银钱!”

说着,与李元芳都哈哈大笑。

李元芳一时兴起,开口道:“虎将军神威凛凛,却是比大人您这宰相还要威风!”

话音一落,狄仁杰当即做了一个嘘声动作,李元芳也立刻反应过来了,自知失言,嘿嘿一笑。朝左右望了望,草篷之外,只有寥寥几名打盹的乞丐,这才舒了一口气。

却没发现,其中一名乞儿,听到三人的交谈,眼神一亮,拉了拉头上的草帽,头埋得更低了。这是昨夜趁村民暴乱,杀了行刑之人,越狱而出的“李二”了,还有个身份,突厥的“吉利可汗”,受国内叛乱,流落幽州。

也不知钱导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字,毕竟此名总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位天可汗......

被二人调笑,虎敬晖也有些不好意思:“属下……只是一时气愤罢了!”

在街对面的城垣边上,酷日之下,是十几名被捆绑着的饥渴难耐的老汉与妇。一阵哄笑声传来,却是一名官兵正拿着一晚清水调戏着其中一个嘴唇干裂老汉。

拿着水在老汉眼前晃了晃,见到老汉眼中的渴求之色,猛地一摔:“就你们这群反贼,还想喝水!若其他反贼不来认罪伏法,你们都得死!”

“哼!”见其景,狄仁杰面上怒色一闪。被李元芳止住:“大人息怒,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唉”声一叹:“罢了,我们找间旅店去吧!”

元徽领着人,缓缓进入城内,马蹄击打地面,声音倒清脆地紧。

“师兄,你只要亮明身份,那些守卫定然会放我们入城。但我看你,方才似乎是刻意要折辱那队长一番,这是为何?”驱马跟在元徽身边,云姑低声问道。

“云姑,真是冰雪聪明啊!”元徽调笑一声,让美人露出愉悦的表情。

望向刺史府方向,元徽淡淡道:“我这是要告诉刺史方谦,我进城了!”

云姑有些疑惑,听元徽的意思,本就是要去见方谦,派个人去州衙通知便是,何故要以此法。

“你不知幽州情况,这刺史与我,可是龃龉不断啊!”元徽表情不屑:“我这个颍王世子,他似乎并不看在眼里!”

云姑仍旧有些迷糊,不由发问:“那我们,现在去刺史府吗?”

“不!先去见三个人!”元徽眼神发亮,催着马沿长街加速。

云姑见状,很是惊讶,从小到大,她都难得见元徽露出这等神情,赶紧与身后骑士跟上。

在狄仁杰三人正欲动身之时,马蹄声传来,三人望到了元徽这一行骑士。面露讶异,眼看着元徽翻身下马,带人直向己方。

“大人!”李元芳当即一脸的戒备,手下意识地伸向背后袍内,他的链子刀,似乎总是从那个方向掏出的。

“不要紧张!”对李、虎二人示意一眼,方挪动的屁股又坐了下去,狄仁杰沉声道:“看看再说!”

元徽嘴挂浅笑,走入篷中,亲兵很自然地将四周的乞丐赶走,包括那“李二”。

四人位置,三缺一,元徽被三人注视着,安然落座。

端详着三人的面容,狄仁杰还是一脸的温和,老眼之中偶尔神光外露,那是老狐狸的神色。李元芳神情间,有些戒备,那只右手仍旧放在桌下。虎敬晖严肃地对着元徽,目光中略带不善。

“老先生是什么人?”与狄仁杰对视了两眼,元徽出声了。

“方才城门口已经检查过了,怎么,你还想在盘查我们一番?”虎敬晖开口了,很傲气的表现,似元徽这样的人物,于他而言,仍旧是“小角色”罢了。

有些莽撞的表现,但其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蛇灵的剑灵,除了那金木兰,只怕没有任何人与事,能让他感到紧张。

“欸……敬晖,不得无礼!”看虎敬晖一副要发作的表现,心中自觉他这天子亲勋郎将今日受了气,怕他憋不住,赶紧出言。

尔后朝元徽拱拱手,笑眯眯的:“这位将军,老朽不过一江湖郎中,游走四方。这二位,都是我的儿子!”

“幽州最近可不太平,怎么游到此地了?”元徽看着狄仁杰,含笑问道。

“不太平?”狄仁杰眼神微亮,当即顺着话头跟问道:“不知幽州发生了何事?老朽初来此地,还望将军提点一二!”

这老狐狸!

“突厥人派来的和亲使团在我大周境内被伏击,两国开战在即。幽州为大周北方重镇,兵家要冲,说不准就要战事发生!”元徽缓缓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狄仁杰一副大悟的样子:“多谢将军提醒,看来老朽父子三人得早日离开幽州啊!”

“不急!”元徽笑吟吟地望着狄仁杰:“我有一事拜托老先生!”

“不知何事?老朽若做得到,必不推辞!”狄仁杰眼中疑色一闪。

“先生既是江湖郎中,应当通晓些医术吧,军中缺医者,劳烦先生与我回军营。若有战事,正可救死扶伤!”元徽神情严肃了起来,指着李、虎二人:“至于你的两个儿子,我看皆是壮士,正可参军作战!”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如此狂言,支使起大......我大父来!”听元徽之言,虎敬晖双目一瞪,厉声道。

见其反应,元徽俊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开来,玩味地看了虎敬晖一眼,注意力则放在狄仁杰身上。

“先生应当不是什么江湖郎中吧!”元徽淡淡道。

“此言何意?”狄仁杰面上竟然也露出了笑容。

“方才城门口,我亲眼看到老先生摸出了几两银钱,贿赂那守门队长!”元徽两手指了指双眼:“不好意思,在下这双眼睛一向很尖!”

“这银钱甚贵,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用得起的!那愚夫不察,在下却难不心生好奇!”元徽在三人身上扫视着:“再者,我观先生,穿着虽然普通,但言行处事却极为老辣,举动间正气凛然,眉宇间威严乍泄,绝非凡人......”

元徽胡扯几句,指着虎敬晖与李元芳:“至于您这两个儿子,一个神威凛凛,一个器宇轩昂。我从军几年,能感受得到,这二位,绝对是历经沙场之人!”

“先生父子三人,可都不简单啊!”元徽注视着狄仁杰。

大笑几声,狄仁杰有些意外地看着元徽:“不曾想到,你这小将军,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不知军职何处?”

“在下元徽,忝为居庸关镇将!”

与狄仁杰对视了一会儿,嘿嘿笑着,看了看天色,元徽拱手道:“在下还有公事,就不叨扰三位了。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直接起身上马,率人朝州衙方向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第5章 大堂之上

“大人,此人对我们的身份明显有所怀疑......言语一番,却又直接离去,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元徽一行人走远之后,李元芳方看向狄胖胖,有些愣神。

方才他一直未说话,默默听着狄、元、虎三人之间的交谈。太奇怪了,元徽主动上来“搭讪”的举动太过莫名其妙了。

“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家伙!”狄仁杰向南望去,看着消失在长街尽头骑士们。

“一个小小的镇将,竟然如此张狂!”虎敬晖语气中则有些不屑。话是如此说,眉头间却涌起些凝意,元徽的出现,给他一种“变数”的感觉,很意外。

“诶......敬晖,不可小视此人。居庸关,天下九塞,兵家要地,是幽州的西北大门。此前突厥犯边,攻掠幽州,曾经打到昌平,就是击破了居庸关。若此次幽州当真有事,居庸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狄仁杰解释着:“这元徽身为居庸塞镇将,虽然年轻,却不可轻视之。就方才的观察,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末将受教!”虎敬晖赶紧拱了拱手:“我只是觉得此人阴阳怪气的,似有恶意!”

狄仁杰笑了,双目有些出神:“我总感觉,此人已然知晓我们的身份!”

“咦?”李元芳很是讶异:“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狄仁杰摸了摸胡须,低声道。

狄胖胖就是不一样,总有骚操作,隐隐的感觉,总能预示一切......

“大人的身份尚未彻底公开,您的行踪更是严格保密,知晓您微服幽州的更是寥寥无几!此人,怎会知晓您的身份?”李元芳摇摇头。

“你说的有道理!若此人当真知晓我们的身份,那这其中就有问题了......”狄仁杰呢喃两句。

“罢了,也许只是我们的行为举止出了纰漏,而那元徽观察力强,引得其怀疑吧!”说着,狄仁杰抬起了头:“我有感觉,幽州此行,我们是来对了!”

“大人,您奉诏调查使团案,为何要来幽州,使团在甘凉出事,这岂非南辕北辙......”虎敬晖借机开口发问。

被狄仁杰伸手示意一下:“我们先找一处旅店落脚!”

......

此时的刺史府衙中,刺史方谦正在大发雷霆,“李二”的失踪,让他坐立不安,这是上头重点关注的人物,在他手里出了岔子,若影响了计划,他的下场绝不会好。

“都给我滚!继续派人,进剿那些叛民!”厉声下令,方谦对着大堂上的几名州兵将领大声道。

“都是一群废物!不堪大用!”坐下,端起一杯茶水饮一口,心中气愤难平,直接手中茶水猛掷于地。

“大人且息怒!”在大案之侧,一个身穿浅绯色官服的中年人对方谦劝解道:“为今之计,还是要想法补救,另外要从速禀报上头,让上面有所防备!”

这是幽州司马吴益之,和刺史方谦乃一丘之貉,当然,都是幽州叛军首领金木兰手中的棋子。

“只能如此了!”方谦叹了口气,脸色仍旧有些难看,眼神深处满是紧张不安,看着吴益之:“益之啊,李二的身份你我都知晓,实在非同一般。让其从我等走脱,我这心里,实在是忐忑至极!”

“大人,起事在即,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我们不能慌!”吴益之沉声道。

点了点头,方谦对吴益之道:“你书信一封,具明此事详情,去天宝钱庄,让马五带给上头!”

“是!”

“启禀刺史大人,北门守卒有事来报!”方、吴二人商议间,府中衙差在堂外禀道。

方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挥手:“让他进来!”

没有多久,一名北门守卒上堂,将元徽鞭笞队长、“闯门”之事道来!

“哼!”听完之后,方谦顿时大怒:“嚣张跋扈,简直目无王法!”

摆摆手,让小卒退去,吴益之凑到方谦身旁低声道:“大人,这元徽一向骄横跋扈,目无余子。居庸关乃幽州西北锁钥,受其排斥,一直未落入我们掌控,属下只怕,此人会成为我们起事的阻碍!”

方谦颔首:“也不知此人来州城,所谓何事?”

与此同时,元徽正带着人,慢悠悠地朝州衙而去。思及与狄公三人的会面,他不禁有些后悔,貌似表现得过了……初见“主角”,他心血来潮之下,只为在狄仁杰三人面前装个X,但是这个X也许就引起狄仁杰那老狐狸的怀疑了!

事实上,元徽的表现,已然在狄胖胖脑中走了好几遍了……

失策啊!

看元徽那副思索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却越发淫荡,云姑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师兄还在想方才那三人吗?”

“嗯!”随口应一句。

“他们有问题?”

“不止有问题,问题还很大!”元徽嘿嘿一笑。

“镇将,州衙到了!”这个时候身边的一名亲兵提醒元徽道。

勒马而停,抬头看了眼威严肃穆的州衙,鎏金的“刺史府”牌匾高高挂起,想到坐在堂中的方谦,元徽嘴角微微扬起。

“你们在外等候!”

“师兄,你一人进去吗?”云姑面露急色。

给美人一个放心的眼神:“放心,这州衙于我,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上得大堂,便见方谦正坐堂中,一脸的严肃,目露不善,盯着元徽。见状很随意地拱拱手:“元徽,拜见刺史大人!”

目光则在方谦身上扫视着,肆无忌惮,一副审视的样子。他脑中有记忆,此人好像是被大波郡主安排的假刺史。

元徽那副倨傲的模样,让方谦心中更怒,拿起桌上的惊堂木,猛力一砸,“嘭”的一声,回荡在堂间。

“大胆元徽,你可知罪?”方谦厉声呵道。

“刺史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元徽眨两下眼,看了看地上还未清理的茶杯碎片,啧啧叹道。

迎着方谦的眼神:“末将实在懵然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刺史大人提醒一二?”

“身为要塞守将,值边疆全面警戒之时,擅离职守,此罪一也;不顾本州的大令,强闯城门,此罪二也;张扬跋扈,以口角之争,鞭笞同袍,此罪三也;蔑视上官,出言不逊,此罪四也!”方谦几乎是脱口而出,给元徽编排出四条“罪状”。

元徽都有些发愣,这假刺史的口才,竟然这般好么……

淡淡一笑,看向方谦,元徽问道:“依大人的意思,是想问末将之罪了?只是不知,这幽州刺史的职权,是否包括处置边关镇将?”

“末将进城,观城池戒严,兵马调动频繁,府军、州兵、防人尽出,不知是否为刺史大人‘钧令’?”“钧令”二字元徽吐字极重。

冷峻的目光,让方谦心中微寒。幽州乃河北上州,刺史虽然位高权重,却也没有擅自调动兵马的权力,更遑论处置元徽这种要隘守将了。

脸色十分难看,恨恨出一口粗气,方谦冷冷道:“昨夜暴民袭城,打破北门监房,救走叛党。城池戒严,官军调动,只为清剿反贼!”

“北疆风云不定,大战或起,大人牧守一方重州,不能抚定民生,反惹得百姓暴乱,这可是失职啊!一群暴民,竟然能打破城池,劫走囚犯,这州城的防御,啧啧……若是突厥人,也不知刺史大人,能否守住这幽州首邑!”元徽阴阴一笑。

“你……哼!”方谦一甩袖:“本州如何施政,轮不到你置喙。我也不与你胡搅蛮缠了,说吧,你擅离关口,至蓟城何事?”

“末将履任居庸关已有半年,兵部调拨之军需物资,可有两批被州城扣下了,不知刺史大人此举何意啊?”元徽严声道:“再过一段时间,士兵们,可要断粮了!”

“吴司马,可有此事?”闻言,方谦神情一松,眼露玩味,偏头看向吴益之。

吴益之会意,当即拱手:“此事原为长史王大人与司户参军负责,不过王大人右迁,新长史未至,故此忽略了!”

“按吴司马的意思,若新长史不至,军需就无法调拨,士兵们就要饿着肚子为大周戍边?”元徽冷笑着质问道。

“元镇将言重了!”方谦此时竟然露出一副和态:“此事本州也有疏忽,这边派人查点一番,尽快输送至关口!”

“将军且先回!”方谦转头笑眯眯地对着吴益之:“吴司马,此事就交给你了,要尽快!”

“是!”

看着方、吴二人一唱一和,元徽心中冷笑:“但愿如此,告辞!”

言罢,转身便去。他此来,要粮是假,试探试探这假刺史与蓟县情况,也是其一。如今,还差一件事了!

“元徽此人,必须得解决!”元徽离去,方谦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目露杀意。

“大人,这元徽非普通边将,颍王世子,身份特殊,若贸然动手,就怕节外生枝啊!”见其表情,吴益之也沉下脸,低声提醒道。

闻之,方谦面露犹豫之色,皱着眉:“传信之时,将元徽之事也上报,让上面去头疼吧。”

“是!”吴益之一抱拳:“那居庸关的军需用度,要不要派人送去?”

“不急,拖着!”方谦眼露异光:“断了其粮也好!”

“就怕生出乱子啊!”

“幽州本就将大乱了,何惧那小儿生乱!”方谦冷冷道:“你去吧!天宝钱庄那边,赶紧去一趟!”

第6章 幽州果然有问题

“属下告退!”吴益之一礼,正欲动身。却见幽州司功参军,急匆匆地往堂上而来。

“下官见过二位大人?”

方谦面露不豫,语气不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何事?”

这两日下来,方谦直感诸事不顺,干的本是掉脑袋的大事,眼看着计划要收官了,在他这边却是各种出岔子。

“禀大人,吏部六百里加急!”擦了下额头细汗,司功参军不敢怠慢,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封公文呈上。

方谦接过,拆开一看,顿时神色一变,遽然坐下。吴益之见状,心中也是一紧,对堂上的参军挥挥手,示意其退下。看向有些落魄的方谦:“公文中说什么?”

“狄仁杰授幽州大都督,奉诏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不日即来!”方谦语气中透着紧张与怀疑:“他没有去太原祭扫北都,反而突然来幽州!”

“大人,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啊,是不是消息走漏了?狄仁杰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来幽州,不是好事啊!”

“不要急!不要急!先将事情上报,尽快与上头取得联系,看上面怎么安排!”方谦神情略显委顿,口出安慰之语。不知是在安慰吴益之,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属下这就去!”吴益之匆匆而去。

方谦呆呆地坐在堂上,想着近日之事,嘴里喃喃道:“暴民作乱,李二逃脱,元徽跋扈,如今狄仁杰又要来。多事之秋,雪上加霜啊……”

……

“大人,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为何舍甘凉而奔幽州了吗?”在城中寻一客栈,略作安顿,李元芳便不再压制自己心中的好奇:“毕竟是调查使团案,不去事发地点勘察,却背道而驰,至这数千里外的幽州!”

“末将与元芳这一路来,苦思多时,仍旧不得其解?”在一旁,虎敬晖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开口道,眼神中的好奇并非作假。

他从跟着狄仁杰“明上北都,暗奔幽州”后,心里便清楚,狄仁杰怀疑幽州了。一面暗叹其敏锐的洞察力,心中确是十分好奇,自己等人究竟哪里出了纰漏,让狄仁杰一下子就找对了地方。

“绛帐县那干假传诏书的神秘杀手,都是幽州口音。还有土窑中,被救走带出长安的神秘逆党刘金,也是在幽州被擒的。这一切似乎都与幽州有联系!”狄仁杰简单解释道。

“大人,这……”李元芳开口,吸引了狄仁杰的注意力,被狄胖胖注视着,挠了挠脑袋:“这是不是太过牵强了……”

“没错!”狄仁杰倒未怪元芳语气中的那点“质疑”,微微一叹:“此前判断,佐证并不算有力。然而我常年断案,养成了一种直觉,就是幽州有问题。我敢保证,就算我们去甘凉的事发地点,也查不出什么来了。似‘蝮蛇’那样的人物,那样手眼通天的组织,时间过了这么久,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破绽!”

狄仁杰提到“蝮蛇”的时候,虎敬晖心脏猛跳了一下。

“使团案发时间已然不短了,皇帝调动兵马,眼看两国刀兵将起。战事一起,又是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而皇帝登基,大周好不容易安稳两年,国力渐复。西面有吐蕃威胁,若此时局势糜烂,大战一起,不利的仍旧是大周!”

“值此国势,我只能来幽州赌一赌!”狄仁杰语气坚定,目露神光:“但至幽州之后,我便断定,我的判断没有错!在这里,我们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完狄仁杰的解释,李元芳仍旧有些愣神,与虎敬晖对视一眼。不过受狄胖胖那满脸的自信所感染,当即抱拳:“属下定然全力协助大人,侦破此案!”

虎敬晖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感想,狄大人,似乎有“鬼神之能”,其行实在难测……

见状,狄仁杰呵呵轻笑两声。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李、虎二人当即戒备了起来,却是客栈中的仆役送水来了。

“我来问你,幽州发生了何事,戒备怎么如此森严?”唤道仆役,狄仁杰笑眯眯问道。

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狄仁杰,开口解释道:“昨夜有大柳树村村民聚众暴乱,打破的北门的牢狱,劫走了十几名被刺史大人下狱的囚犯!”

狄仁杰顿感讶异:“可知为何?”

“还能为何?官府逼的呗!”仆役倒是面露同情:“贵客看到北门那些被绑起来的那些老弱了吗。青壮村民都逃入山林了,官军追剿不及,只能拿这些老弱撒气。衙门已然下了告示,若那些村民不出山投案,便要将那些老人妇女全数杀了!”

“岂有此理!”狄仁杰怒声道。

仆役正在摇着脑袋,忽见狄仁杰表情,神色大变,哭丧着脸道:“贵客,这是小人多嘴了!切莫传出去,否则,这非议官府之罪,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见仆役一脸的惶恐,狄仁杰当即温言安抚道:“你放心,此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外传!”

说着对李元芳示意个眼色,元芳会意,从腰间取出十几枚铜钱递给仆役:“拿着,这是先生赏的!”

面带喜色,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仆役退出门去,将门带上。

“看来,幽州百姓在这方谦治下,日子并不好过啊!”良久,狄仁杰重重一叹。

“大人,我们此来,专为使团案,似此等民事纷扰,还是先放一放吧!”见狄仁杰气愤难平,虎敬晖不由开口劝道:“暴民袭城,劫持州狱,份属造反,本该诛族,这幽州刺史,行事手段或许过烈,但终究可以理解……”

闻言,狄仁杰双目如电,十分严肃地对着虎敬晖:“民生之事,重于泰山,遇此不平,任一江湖游侠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如今我是幽州都督?”

“你可曾考虑过,村民为何会聚众暴乱?寻常百姓,若能踏实种田,岂会冒死行此逆举?而官府的处置,如此酷烈,要知道,苛政猛于虎啊!”

虎敬晖自知失言,当即拱手请罪:“敬晖无知,大人恕罪!”

“罢了!你发于军伍,又宿卫君前,不在庙堂,难明其中至理,这不怪你。明日我们去周边乡里村落走走,我倒要看看,幽州如此重地上州,究竟被这方谦治理成什么样子了!”

“是!”

夜阑人静的时候,客房之中,狄仁杰正睡得深沉。忽地一道黑影闪过,却是那逃犯“李二”,伏在房中地面上,看了看周边,将目光放在榻上的狄仁杰身上。

微微舒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慢慢向狄仁杰靠近,方欲伸手,便见李元芳与虎敬晖二人破窗而入。李二神色一变,当即要闪,却被二人封住去路。

而李元芳链子刀出鞘,刀势凌厉,径直劈向李二。李二的武功显然是不低的,但他绝不是李、虎二人间任何一人的对手,更何况两个高手合击。

几个呼吸的功夫便陷险境,眼看着要被李元芳劈中之时,惊醒的狄仁杰突出一言:“元芳,刀下留人!”

闻声,李元芳刀锋一偏,想要生擒,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李二拼劲全力,全身撞出窗外,很是麻利地翻墙而出,隐入黑暗当中。

“大人,他可是刺客!”见李二逃走,李元芳语气中满是不甘,遗憾道:“您要是不喊,属下已然结果了他的性命!”

狄仁杰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他是刺客?”

“鬼鬼祟祟,夤夜暗访,不是刺客,那是什么?”李元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若是刺客,他为何不带兵刃?”狄仁杰再问。

“这……江湖上有人善手上功夫!”李元芳找了个理由,但又自觉不对劲,反问道:“那依大人之见,此人为何夜访客栈?”

“当初你在绛帐,也曾夜探馆驿!”狄仁杰淡淡一笑。

李元芳回过味来:“他也有冤要诉?”

“会不会是截杀使团的贼人?”这个时候,一直未说话的虎敬晖开口了。

“不会!”狄仁杰一抬手:“如今我身份已定,奉诏查察使团案。若我在幽州遇刺,便是告诉朝廷,幽州有变。如果我们的对手真在幽州有大动作,他们绝不会出此下策,这样狡猾的敌人,不会想不通此节!”

“再者,我们声东击西,行踪严格保密,吏部的行文或许已经到幽州了,但这刺史方谦,绝不会想到我们已至这州城之内,更何况那些贼子了。如果他们知道,那么……”接下来的话,狄仁杰没说完。

望着窗外黑暗处,狄仁杰面上带着“老狐狸”式的笑容:“初至幽州,便见到了两个有意思的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居庸关镇将,一个夤夜暗访的神秘人。幽州,果然有意思……”

虎敬晖站在狄仁杰身侧,面无表情,望着李二逃离的方向,眼神深处,有杀意涌现,只是被他隐藏得很好。

“可是大人,那此人又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他知道您的身份?”元芳在旁,提出疑问。

“这却是有些奇怪!”狄仁杰答道。脑中却不禁浮现出白日在那草篷下,李元芳脱口而出的那句“宰相”,当时在草篷边,可有几名乞儿。而方才那神秘人身上的散发出的气味,可不怎么好闻……

“好了!夜深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面色如常,狄仁杰吩咐道。

看着那损坏的窗棂,狄胖胖又不由笑骂道:“你们啊,破窗而入,明日,又得损失我一些银钱,赔偿与店家!”

李元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跟着嘿嘿笑两声。

虎敬晖则补充道:“大人放心,明日末将来偿付,必不劳大人破费!”

三人相视而笑,若不是那些恩怨情仇、阴谋诡计,却也十分和谐。看着狄仁杰与李元芳面上真诚的笑容,虎敬晖心中喟然一叹。

第7章 并不平静的夜(上)

夜深时,城北的馆驿内,还未彻底安静下来,有值官带着两三名皂役巡视。元徽没有选择出城回居庸关,一日的奔波,总归有些疲惫,带人入住馆驿。

馆驿之中,有不少空房,容纳元徽这十余人,是绰绰有余的。在驿馆小吏异样的目光中,元徽与云姑同居一室,军服打扮的云姑,看起来是娇嫩阴柔的,极似一个“兔儿爷”。

云姑低着头,侠女气质顿消,既是忐忑又是羞涩地随元徽进入房中。元徽,则不会理会馆驿中人那“饶有深意”的眼神。

稍微进食,简单洗漱一番,当元徽锁上房门木栓的时候,云姑的脸已然红透了。

元徽毫不客气地与羞涩的美人调调情,同榻而眠,交颈而卧。不过,除了逞逞手足之欲,元徽并未做其他“过分”的事,在某些情况下,他只能老实地当“柳下惠”。

一直到宵禁时分,元徽和衣而起,暧昧的房间内,肌肤相亲,娇羞的处子,心情紧张,显然是睡不着的。元徽的动作,惊动了她。

“师兄……”不免哀羞,云姑轻唤一声。

“你继续安寝,一路北上,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吧!”元徽低声道一句。

言罢,元徽动身,轻轻地打开窗棂,此房的质量显然不怎么样,动作虽小,仍旧发出了“吱呀”之声。

干脆用竖木支着,元徽纵身而出,轻盈的身体奔走在城北闾里的屋顶上,敏捷异常。

作为元齐的儿子,元不忌的后人,元徽自不缺武学传承。作为主角,他的习武天赋,自然也是很出众的。常年习武,苦练日久,又有几年沙场的历练,如今他的武功绝对份属天下前列,只是同李元芳与虎敬晖相比如何,仍旧要比过才知道。

很有目的性地,找到一处客栈,翻身而入。是个大通铺,房内有十几人,正自休憩。元徽的“闯入”,立刻引起了醒着的人的戒备,各个从枕下拔出长刀,刀身光亮,在月光的照射下,倒有些晃眼。

“少主!”象君一直未入眠,赶紧止住属下的动作,低声唤道。见状,房中的铁手团属下们都松懈下来,齐齐地向元徽行礼。

元徽没有摘下面巾,在房中扫了一圈,朝象君点了点头。

屋中燃起一盏烛灯,驱散周边的黑暗,十几名铁手团属下聚在一边,元徽与象君靠着窗扉对坐。

“其他人呢?”元徽开口问道。

“回少主,有三十多名弟兄,分置于其他两个客店,剩下的人,都被分散于蓟县周边,熟悉各处道路情况!”象君禀道。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安全,太过惹人注目了!”元徽眉头稍凝。

“对方怎么说?”象君昨日象君见过元徽后,便急归州城,联络雇主。元徽到此刻,都没想好在接下来的幽州变乱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利用铁手团先行探探大波郡主那支“叛军”的情况,还是可以的。

“属下亲自去了趟天宝钱庄,没有见到金木兰。对方换了见面地点!”

“换到哪儿了?”

“一个叫姚家铺的地方,好像是个鬼镇!”象君语气中有些怀疑。

但听他这么说,元徽脑中某些记忆反倒“解锁”了,原剧中,倒确有那么一个“鬼镇”!

思索了许久,元徽方抬头吩咐道:“城中不用留太多人,不要都聚在一起。”

“将其他人安排好后,我和你一起,去姚家铺,见见那金木兰!”元徽双目有神,嘴角微微掠起:“我倒要看看,如此大的手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想干什么样的大事!”

“少主,对方身份不明,目的不定!您亲自去实在太过冒险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属下等如何向宗主交代。为安全起见,您先回,还是由属下去吧……”象君忍不住劝道。

“无妨!”看了象君一眼,元徽神色冷淡,口出疑问:“你是担心我能力不足,抑或还欲在此事上敷衍于我?”

“属下不敢!”身形都矮了些,象君有些无奈。他在元徽身上看到了点元齐的影子,实不敢有所忤逆。

元齐与元徽这父子俩,还是性格上还是有些相像的,只是一个重金钱,一个喜权色!

“派人,给我死死盯着刺史府还有天宝钱庄!若有异动,速速来报。”

“是!”

“还有,监视的人注意改头换面,隐蔽自身!”元徽轻声叮嘱着。

“这是为何?”象君有些纳罕。

透过窗叶缝隙看向外边,今夜的月光异常皎洁,却也无法驱散笼罩在幽州上空的浓浓迷雾。

“你以为,你们的行藏很隐蔽吗?我敢保证,这州城内外,遍布其眼线,你们这大队人来,只怕早尽收其眼底了……”

元徽缓缓道,声音很轻:“我所虑者,是你与云姑悄然至居庸关见我,不知对方是否也有所觉!”

听元徽这么一说,象君心中顿生惶恐,额头当即就溢出了一丝汗,连连请罪:“这……是属下考虑不周,请少主恕罪!”

元徽官面上的身份,是铁手团机密,整个铁手团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若因他暴露在外人面前……一想到此节,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这也只是我猜测罢了!”看象君一副惶然像,元徽摆手以作安抚:“你与云姑武功不低,若真有人监视着,当不会无所察觉吧。再者,就算对方注意到了居庸关……不,对方早就注意到了居庸关!”

观元徽神情,象君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对他所言,心中则生出了更多的疑窦。看少主的表现,似乎知道些什么,这让他大感讶异,有心发问,却又略显犹疑,不敢张口。

“派些机灵的人,在蓟县方圆百里内给我寻找一人……”元徽抬手吩咐着,话到一半,顿住了:“罢了!”

元徽的表现,让其侧的象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元徽则没管,埋头沉思着。

他是今夜方才想起,在幽州还有“李二”这么一个人,这位被国内好战贵族暗算,流落异国的突厥可汗。

原意是想让铁手团属下暗中找寻之,当然目的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杀之。若是此人死了,幽州这边,叛军就算被狄仁杰平了,两国的战事只怕仍旧会爆发。战事一起,这升官的速度可就上去了……

元徽,从来都是利己主义者!

第8章 并不平静的夜(下)

但是略作考虑之后,元徽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一者,那突厥可汗武功貌似不低,能从蝮蛇手中走脱,一般人对付不了;二者,铁手团属下对幽州并不熟悉,能搞清道路方向都不容易,更何况找个人;三者,暗处还有叛军势力盯着,若做得太过,就彻底引起其怀疑了。

抚了抚脑袋,元徽不禁有些头疼,“幽州案”对他而言实在太过久远了,他知道些梗概、要点,但具体的细节实在没能全数记住。当身处局中之时,应对起来便无法游刃有余,尤其在铁手团莫名地被牵扯进来之后。

这李二好像是被狄仁杰救了,忽地想到,眼神一亮,随即隐去,这其中貌似也不好操作……

罢了,还是静观其变吧!元徽看着象君:“吩咐下去,让弟子们都给我老实点,不许有任何异动!”

“幽州这场风波,才刚刚刮起,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堕入涡流,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见元徽说得郑重,象君严肃应诺。

“我先走了!”元徽走屋顶而出。

“少主慢走!”象君谨礼相送。

烛火吹熄,客房之内,彻底暗了下来,静了下来。处黑暗中,象君皱着眉头,神色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放松了下来。

得派人将幽州与少主的情况禀报宗主!

在客栈之外,绕了一个圈子,伏在一处屋檐上。朝下望去,墙体边沿,依旧有两个眼线在那儿盯着……

荒山之中,林木阴郁,杂草丛生,妖风四起,四处几无明显的道路通途。荆棘遍布处,在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竟有一条崎岖的窄道,显然是经过人为处置修缮过的,如此方可供人、车通行。

茂密的树林遮住的月光,林木覆盖的深山内,竟然有一处规模不小的山洞,十余处洞穴,相互勾连。开凿出这么一处地方,定然是要耗费不少财力、人力的。

洞中有微弱的灯光闪烁,其间竟是一处兵器作坊,上百的铁匠正在炼铁锻兵,叮当声不绝,在石窟中回声不断在石壁间反射,有些刺耳。

一片忙碌像,来来往往,有不少苦力来来往往,吃力地搬运着铁矿石与锻造好的武器。这些苦力,都是从周边乡里间强掠而来的丁壮,被当作奴隶使唤,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不少时间,在洞窟之下,已然累死了不少人了。

在其间,有不少黑衣人,挎刀持鞭,监视督促着苦力干活。

洞穴深处,有一布置雅致的石洞,这是此处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石床之上,坐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子,样貌清丽,却冷峻异常。头发盘起,身着红纱外氅,丰腴的身材被锁在鳞甲之下。手里拿着一些纸张,看着底下汇报上来的各种信息,一面思考着

这边是金木兰,此次大周与突厥和亲之人,长乐王之女,翌阳郡主李青霞。也是蛇灵的盟友,此次幽州叛军的首领。

“主人,于风回来了!”一名娇小的侍女入内禀报,打断的李青霞的思考。

“让他进来!”清冷的声音响在洞中。

未多久,一个头戴斗笠,手持长剑的青年男子,快步入内,埋头对李青霞拜倒:“主人!”

“何事?”

“州城来报,昨夜暴民袭城,李二趁机逃了!狄仁杰被授幽州大都督,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于风沉声禀道。

“什么!”李青霞当即色变,气息有些急促,起身厉声道:“方吴二人当真蠢货!人都落入手中了,还能让其逃掉!狄仁杰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来幽州,监视他的人都在干什么!”

能够感受到李青霞的怒火,于风面露难色:“属下不知!”

“废物!”

闻斥,于风头立刻埋得低了些。

这个时候,侍女再度入内,呈上一封信:“蝮蛇来信!”

暂压怒气,李青霞拆开,阅览一遍,神情间露出一丝喜色。

于风跪着,没有发觉,被李青霞呵斥,赌誓一般保证道:“请主人息怒,我亲自带人,就是翻遍幽州,也要将之找出来,取其首级!”

“幽州这么大,他随便寻一处地方躲避,你能找得到?”李青霞悠然反问:“此事不用你出手,蝮蛇来信,他亲自解决!”

闻言,于风面露疑惑。

“起来吧!”见状,李青霞淡淡解释道:“狄仁杰已至幽州,蝮蛇发现了李二的踪迹,他决定亲自解决他!”

“有蝮蛇出手,必无纰漏!”于风神情也是一松,随即面色一凝,失声道:“狄仁杰已经到幽州了?”

“是啊!舍甘凉而奔幽州,这个老狐狸,果然不好对付!”李青霞面色沉了下来。

“此事暂且放下,我们筹备已久,起事在即!不是一个狄仁杰,就能阻止得了的!”李青霞露出了自信的神采,转而问道:“铁手团的人怎么样了?”

于风答道:“他们一百多人已经潜伏在蓟县内外,属下派人盯着了。已通知其头领,至姚家铺鬼镇会面!”

“好!”

说着,于风不禁面露疑惑:“主人,属下实在不解,为何要大老远地雇佣铁手团北上?”

李青霞淡淡一笑:“铁手团在江淮一带的势力有多大,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在幽州动手,联合各方,江淮若有铁手团助力,必定事半功倍!”

“他们不是不问政事,只看金钱嘛!我出大价钱,将之牵扯进来,上了我等义军的船,想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者,铁手团手下的杀手,也算一股不小的力量了。狄仁杰不是来幽州了嘛,我们显然是哪里露了什么破绽让他抓住了。若有第三支力量在幽州,正好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铁手团!哼哼……我们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主人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属下佩服!”于风当即吹捧一句。

“好了!”李青霞挥手吩咐着:“你继续盯着幽州情况,一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是!”

第9章 鬼镇

“对了,底下人上报,又有一批突厥人,被那居庸关镇将元徽捕杀了!”于风提起居庸关那边传来的消息。

“嗯?居庸关……”李青霞眉头蹙起,冷笑两声:“看来我们的盟友还是不信任我们,第三次了,还不长教训。幽州可是我们的地盘,元徽那关他们都过不了,若连我们都解决不了李二,他们能行?”

“不过这元徽……布局那么久,居庸关还没控制在手中?”李青霞语气有些严厉。

于风这个时候接话道:“州城那边也有提,白日此人到州衙闹了闹,方、吴二人言,此人跋扈异常,几番拉拢不成,恐成祸患。想要动手除之,却有顾忌其颍王世子的身份,上请主人定夺!”

“哼哼……一个最次等的勋王,靠着谄媚武曌而发,又何须忌惮?我若功成,似元家这等附武之贼,定要全数清除之!”

“方、吴二人上报之言亦有理,居庸关位置重要,若一直控制在元徽此人手中,于大事或有不利影响!”于风语露杀意:“此人只有十余骑,仍在蓟县,要不要属下带人在其归途,伏杀之,彻底解决此隐患!”

李青霞闻言摇了摇头:“我们若夺得幽州,与突厥外援一起,内外进攻,一个居庸关,算不得什么!狄仁杰已经到幽州了,我们要尽量减少动作,避免节外生枝!”

“再说,真要杀他,或许不用你们出手!”李青霞意有所指,淡淡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干掉李二,联络各地呼应起事!其他细枝末节,不足为道!”

“是!”

“信使都已经撒出去了,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传来!”于风沉声道:“但是,随着大队集结,粮食也不够用了。铁矿石不足,铁匠缺少,苦役不够,纵使夜以继日,打造的兵器也不足用。”

“你能想到此点,很好!”李青霞面上还是那副自信的神态:“只要照计划进行,夺下了幽州,州城府库之中,可有的是粮食、军械!”

于风恭敬而去,洞穴之中再度静了下来,李青霞的脸色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她并不似方才在于风面前那样淡定从容。

于她而言,举事在即,却是意外凭生。那“李二”逃了也就罢了,幽州处于她的监控中,总能找出来杀了。但狄仁杰的到来,则让她莫名一慌,前次博弈已然证明了,这个老头实在难缠。

其不受甘凉那边的表象所迷惑,直指幽州,这不能不让她心惊。

“再拖一段时间,快了……快了!”坐下,李青霞喃喃自语,美丽的面容间恢复了从容,眼神中有狂热之色闪动。

取出两张图纸置于桌上,细细观察着。一张是州城蓟县的城池布防;一张,是刺史府各房、苑及办公机构布局。

洞窟之中,苦力们依旧被役使着劳作,武器锻造的声响,透过重重石门封堵,依旧隐隐传来。这些噪音,响在李青霞耳中,这心情却是愉悦了许多。

鸡鸣声起,天方擦亮,州城的寂静慢慢地被人声、畜声所打破,四方的城守士卒打着哈欠换班,打开厚重的城门。早早等候着庶民百姓,军兵的呵斥下,老实地排着队,等候盘查进出城。

狄仁杰三人,早早地便起身,留下一串赔偿损坏窗户的铜板,低调出城,寻着那暴乱的“大柳树村”而去。

等到天大亮的时候,三人已下官道,钻入乡野。

今日的天气,很明显,并不好,愁云惨淡,与幽州的局势倒十分相衬。狄仁杰一大把年纪了,这双腿倒是利索得很,行走在难行的土道上,竟然乐在其中。

站在一道山梁上,扶着老腰朝左右张望,乡间的风景,倒是怡人。

“大人,再向北三十里地,就是大柳树村了!”李元芳上前,向北指着:“山路难行,要不歇息片刻?”

“大人,若要访查民情,让我与元芳任一去便是。何劳您千金贵体,至这乡野。若出了什么事,末将可不好向皇帝交待!”虎敬晖在旁劝解道。

闻言,狄仁杰遥遥头:“要想知道幽州到底被那方谦治理成什么样子了,就必须得看底下的百姓们过的什么样的日子。那大柳树村民的暴乱,绝不简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觉得我们这是不务正业,此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使团案就从幽州着手,要搞清幽州的状况,就从此次村民暴乱开始调查起。一干村民,冲击城池,劫夺囚犯,这其中显然是有问题的!”狄仁杰淡淡解释道。

抬眼望了望天上的阴云,狄仁杰止住还欲开口的虎敬晖:“天气不佳,我们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午后抵达大柳树村!”

“是!”狄胖胖定下基调了,虎敬晖也不敢再多言了,与李元芳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似无意般地朝东北向的荒山望了望,埋头间,眼中杀意涌动,李二就躲在其中。他若想要出手,得摆脱狄、李二人方可。

相比于狄大人的勤快,元徽是一直到午后了,方才悠哉地带着人北向居庸关。相比于南来州城的纵马疾驰,北归的速度放得很慢,一点也不着急。

阴云天气,本就不甚好,走了几十里路,至昌平时,天色已然彻底暗淡下来。强风席卷,草叶飘飞,暴雨前情状,使得人的心情都压抑了不少。

“看起来要下雨了!”面色如常,朝昌平县城方向望了望,元徽一招手对左右道:“今夜在昌平落宿避雨!”

言罢便催着战马,转道向昌平。

待傍晚时分,暮色昏沉之时,换了一副装扮,避过他人耳目,悄然而出。和云姑一起,策马转入山间小道,一路向西进山。

“少主!”了无人烟处,象君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冒了出来。

元徽点了点头:“走吧!”

立在坟岗上的小镇,静得出奇,阴森可怖,加上恶劣的天气,实在令人心中发毛。大抵心里作用的缘故,阴冷的寒意渐渐布满全身。

“是这里吗?”小镇外,打量着“鬼里鬼气”的“姚家铺”,元徽问象君道。

“根据地图所示与对方指引,应当是此处无疑?”象君心里也不由泛起了嘀咕,这地方,有些诡异,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漆黑的小镇间,闪烁着点点磷火。

元徽冷冷一笑:“看起来,对方的诚意并不算高啊,有客至,竟不相迎!”

“师兄!”云姑在元徽身侧,低呼了一声,表情间满是紧张,终究是女人,对这种“幽冥”之地,总归是不喜欢的。

在其开口间,自远山巅外突生一道闪电,一瞬间的光亮,露出了云姑发白的面庞。紧接着便是一阵石破天惊般的响雷,除了元徽之外,包括象君在内的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边的环境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妖魔鬼怪”,滋生出恐惧。哪怕是见惯了生死,手染人命的铁手团杀手,见此情景,也不免心生惶恐。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元徽的底气的。

“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选这么个鬼地方!”周围的几骑铁手团手下都面有栗色,象君暗骂一声。

“要下雨了!”抬头望天,元徽淡淡一笑,从马背上取下斗笠蓑衣,穿戴上。

“进镇看看!”淡然下令。

第10章 试探是要死人的

“少主,还是小心些为妙!”闻声,象君当即劝阻道。一旁的云姑连连点头,周边的铁手团骑士也俱表现出紧张的神态。

见元徽不作话,象君长呼一口气,对着小镇之内高呼一声:“在下铁手团象君,烦请雇主现身相会!”

鼓足了气力,声音夹杂在风声、雷声之中,却没有什么效果,小镇还是那般静。隐约的动静,却是街道商铺边的兜篓被强风刮得倒转碰撞的声响。

又是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夜空,强光照亮元徽身形,带着面具,并不能看出他的表情,但在面具之下,元徽眉宇间却紧蹙着凝意。

“幽冥鬼神之事,我却是不信的……”元徽开口了,安抚着周边人,尤其是离他最近的美人云姑。

不过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他却是想到了自己穿越之事,这是否为鬼神之力?思绪一转,元徽立刻回过神来,沉声道:“就算有,也绝不是此地!进镇,我倒要看看,对方再搞什么鬼!”

言语中透着浓烈的自信,属于顶尖高手的自信。

见元徽已然纵马入镇,云姑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象君见状,面露狠色,招呼一声“跟上”,一行人闯进“鬼镇”。

进得镇甸,倾盆大雨已然落下,敲在房上、瓦上、地上。策马行在并不宽广的土石街道上,周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元徽嘴角扬起,冷笑道:“这样整洁的镇甸,绝不是什么鬼镇之属!”

话音一落,“嗖嗖”几声传来,自两侧的屋舍中,射出了十余支暗箭。元徽耳尖,脸色微变,厉声呵道:“小心!”

扭身闪躲,云姑与象君反应也够快。云姑这小娘子,身手果真不错,轻松地便避过了暗箭。跟在后边的还有五名铁手团杀手,虽则精锐,却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反应,即使闪避,当即亡了两人,伤了一人。

“遭伏击了?”脑中的第一反应。又感到有些不对,没理由啊……莫非那大波郡主发疯了?

元徽脸色十分难看,目露杀气,又是一阵暗箭射出,这回躲避及时,只伤到了马。看到右侧屋舍内人影闪动,拔出腰间长刀,闪身跃起,破窗而入。

照面是一个正在拔刀的黑衣人,被元徽一刀枭了脑袋,鲜血迸溅。借着闪电的亮光,元徽看清了屋中的情形。其间空间不小,好几名黑衣人正放下弓箭,拔出武器。

云姑与象君带着人紧跟着入内,想要保护元徽。屋内顿时拥挤了起来,在屋外,脚步声杂乱,有十几名杀手围了上来。在其他房屋内,显然还有些动静。

慢慢地揭下头上的斗笠,松开身上的蓑衣,元徽很生气,他想杀人!

“主人有令,杀了他们!”领头的一名黑衣人,对着元徽几人,嘿嘿一笑,冷声下令。

激烈的厮斗在狭窄的空间内展开,跟着元徽此来的铁手团手下都是精锐,而对方虽然也训练有素,但相比之下,却显得太弱了。

激烈搏杀不过片刻的功夫,屋内的黑衣杀手便被清空,那领头之人直接被元徽制住了,但外边的杀手们,丝毫不受影响,仍旧前赴后继地向里冲击,被云姑、象君带着剩下的几名属下死死挡住。

“住手!”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命令呵止了黑衣杀手们。

从侧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却是消息机关发动,屋内东面的墙壁突然一个转动,露出一条通道,内里有灯火闪烁。

从其间走出一队人,手持着火把,火舌摇曳,将此屋照得通明。于风神情冷淡,带头走了出来,在其后,是戴着紫纱斗笠的李青霞。

元徽眉头一扬,两眼微眯,打量着来人。云姑与象君还有仅剩三名属下,仍旧戒备着。

“啪啪啪”,李青霞拍了拍手,很是装X地说道:“铁手团果然名不虚传,属下皆精悍无比!”

“主人!”元徽手中控制着的那名小头目叫唤了一声,顿时被元徽踹倒,将刀横在其脖子上。

看了眼元徽,象君沉声问道:“你是金木兰?”

李青霞背过双手:“不错!”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满脸的怒色,象君指着倒在血泊中的属下。

李青霞扫了眼房中,门窗已然被破坏,屋里屋外,倒下了不少尸体。就方才的短短交锋,跟随而来铁手团杀手死伤了一半多,李青霞手下则要更多。

“我花了那么大价钱雇佣你们北上,总要试试,这钱花得值不值?”李青霞冷笑几声。

“那你现在觉得,值,还是不值?”元徽开口了。

李青霞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元徽身上的,他那张面具太骚气了,并且这些铁手团之人明显以他为主。她心中很好奇,在她的情报中,并未有这么个“蒙面人”,怎么冒出来的。

“没有令我失望!”淡淡一笑,看了眼仍旧被元徽威胁着的手下:“可以将他放开了!”

闻言,元徽呵呵笑出了声,抓着头目的头发,手中横刀用力一拉,顿时结果了其性命。

“放肆!”见状,于风顿时怒喝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剑,周边的黑衣杀手闻声而动。

“慢!”李青霞抬起手阻止:“把武器收起来!”

“主人!此僚太过张狂,得教训教训他!”于风寒着声音。

“我说,收起武器!”李青霞声音冷淡了下来,虽不能看清她遮在紫纱下的表情,但一定不好看。

“是!”压下心中的不甘,于风恨恨应道,还是老实地收起了剑。

盯着元徽看了会儿,李青霞方幽幽问道:“不知你是何人?”

“这是我们少主!”在元徽示意之下,象君开口了。

李青霞是当真惊讶了,上下打量着元徽:“竟然是铁手团少宗主亲至?当真令我受宠若惊啊!”

“铁手团好多年没有接过这么大的单子了,自然尤为重视……”元徽粗着嗓子,淡淡应之。

深深地看了元徽一眼,李青霞对身边的于风道:“带客人至密室会面!”

说完便转身向暗道,被元徽出声阻止了:“不必了!就在此处吧!”

李青霞闻言微微一讷,很快明白了,有伏击之事,这是对他们不放心了。哈哈大笑两声,指着破烂门窗之外:“此处尸骨堆积,外边狂风暴雨,可不是叙话之地!”

李青霞的笑声,听在元徽的耳中,显得有些骚浪…...从遇伏以来,心态一直很平稳的元徽,忽觉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扫了眼周边,元徽收刀回鞘:“无妨!”

“那就在这里吧!”李青霞也不坚持,对于风吩咐着:“将此屋清理清理,上茶!”

“是!”

第11章 标靶:狄仁杰与元徽

在元徽身边,象君与云姑一左一右,还拿着刀剑,戒备着。

“把武器都收起来?”元徽吩咐一声。这才缓缓回鞘,屋中的紧张的气氛彻底缓和下来。

元徽看着身边的云姑,美人有些气喘,方才的厮杀,时间虽不长,但足够激烈,云姑都杀了三个人。

小脸红扑扑的,罗裙早就被雨水沾湿,贴在身上,云姑的身材自然是不错的,凹凸有致,初见规模,元徽脑中闪过“湿身诱惑”这个词。

不过此时的环境,并不适合元徽骚一骚,收拢心神,目光恶狠狠地瞄了眼周边的男人,带着一种小气的心理。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似元徽这般,一眼便注意到这样的“景致”。

秀发被沾湿,几缕发丝随意地贴在云姑玉面上,元徽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替美人捋了捋。

“未曾想到少宗主,还如此怜香惜玉?”李青霞这个时候在旁啧啧叹道。

云姑俏脸上的红润似乎深了一层,元徽则不管,根本不为所动,帮美人捋好了,方才转头看向李青霞。

屋内的尸体很快被搬出去,激斗之余的狼藉被清理,破烂的门窗被稍作恢复,仍旧漏着风雨。一堆柴火架起,驱散暴雨带来的丝丝寒意。

喽啰们都被摒退,屋内只余元徽与李青霞几人,淡薄了不少的血腥味道仍旧萦绕在鼻间。

“请坐!”李青霞伸手示意着。

“少宗主何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盘腿席地而坐,烤着火,李青霞望着元徽脸上的那张面具。

“金首领不是也戴着斗笠?”元徽反问。

闻言,李青霞直接抬手解开脖间系带,露出了那张美丽的面容,嘴带笑意,玩味地看着元徽。

见状,元徽似乎犹豫了片刻,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当然,元徽是不可能将他真正俊俏的脸蛋暴露的,人皮面具,以铁手团的手段,总能搞得到。

元徽好生打量着眼前的李青霞,乍看之下,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容颜,但却十分耐看,且越看,越觉得有味道。

这个女人,身材应当是很不错的,目光忍不住在其胸部位置停留了一会儿,可惜在轻铠的束缚下,并不能欣赏到他有所期待的壮观景象。

女人自然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要紧部位被“侵犯”,李青霞冷哼一声。

元徽这才收回目光:“未曾想到,神秘的‘金木兰’首领,竟然如此美丽动人!”

“我也没有想到,铁手团竟然将少宗主都派出来了!”李青霞答道。

“如此大的手笔,在铁手团的历史中,也甚少见,在下自然好奇!”元徽双眼直视李青霞:“不知金首领,花如此大的价钱雇佣我等北上幽州,所谓何事?”

“自然是杀人了!”

“首领麾下有这般多的精悍之士,杀人,何须假铁手团之手?”元徽开口问道:“贵方雇我北上的目的,不得不令人心生疑问!”

李青霞笑了,毫不在意元徽质疑的语气:“你们铁手团出手,不从来都是拿钱办事,何故此次有所顾忌?”

“钱财是好东西,但也要有命拿才行!”元徽意有所指。

李青霞神色微变,随即释然,幽幽发问:“那不知少宗主,还愿意赚这‘要命钱’吗?”

“钱既入袋,就没有吐出的道理!”元徽淡淡一笑,适时地露出点贪婪之色:“标靶何人!”

见状,李青霞笑了:“狄仁杰!”

元徽面皮一个抽动,难掩心中惊讶,死死地盯着李青霞。杀狄胖胖?这个女人,竟是何意?他有些迷惑了……

似乎很欣赏元徽的惊讶,李青霞淡淡道:“铁手团此前做下的大案,应当不乏州官大吏吧,此次杀宰相,不知有没有这个胆子!”

冷着脸,寒着声音,元徽压着嗓子道:“看来,你们所图非小啊!”

“狄仁杰何在?在幽州?”元徽故作疑问。

“那是自然!”李青霞愈加自然了,语气冰冷:“这个任务,你们接,还是不接!”

“接!”脑中各种念头闪过,元徽脱口而出。

“痛快!”李青霞笑道:“不过……狄仁杰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在杀他之前,麻烦先解决另外一人。”

“何人?”

“距此四十里外居庸关,镇将元徽!”

……

“主人,铁手团的人可靠吗,看其少主,似乎对我们有所怀疑?”密室之中,于风严肃着脸,对沉吟许久的李青霞道。

“外力当然不可靠,他们对我们自然有怀疑!”李青霞神色间倒显得从容。

于风握了握手中长剑:“属下只恐其坏了我们的大事!”

“就凭他百余人,掀不起什么波浪!”李青霞一脸的自信:“现在只要确保‘李二’之死,引来外援,联通盟友,谁都阻挡不了我们的步伐!”

“那杀狄仁杰与元徽?”

“狄仁杰要是那么好杀,早在绛帐你们就该得手了!至于元徽,你们不是都觉得这是个麻烦吗?我倒要看铁手团本事究竟如何!”

“铁手团的这些棋子,用来搅乱局势,引人注意,还是不错的!”李青霞低喃一句:“其少宗主都出马了,就别想再从此间摘出去了!”

“主人,蝮蛇回来了!”主仆交谈间,有属下来报。

李青霞神色间露出点喜色,匆匆转身:“回去!”

“‘李二’呢?”再度见到眼前之人,李青霞急声问道,她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但心里却一直很在意那突厥可汗的生死。

隐藏在黑衣、黑袍、黑面具下,虎敬晖看了李青霞好一会儿,从面具孔洞中透出的目光十分柔和。悠悠应道:“中了我的无影针,活不了!”

“这便好!”李青霞点了点头,尔后秀眉一紧:“你没亲眼看到他死?”

“此人武功竟然不低,拼死而逃。不过,他越拼命用劲,毒渗得越快!”虎敬晖还是那般悠闲。

面对他的自信乃至自负,李青霞轻轻舒一口气,朝外唤道:“于风!”

“属下在!主人有何吩咐?”

“派人,在荒山周围搜索,一定要找到‘李二’尸体!”

“是!”

“你太紧张了!”虎敬晖轻吁一口气。

李青霞遥遥头:“已经到紧要关头,不得不紧张!”

“狄仁杰为何舍弃甘凉,直奔幽州,我们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们已经足够小心,但是狄仁杰最擅长的就是从细微之处,找出破绽来。”虎敬晖淡淡道:“不过他正在山窝窝中遍访民情,他根本想不到,我们起事在即!你照计划进行便可!”

“我已然按照刘金的名单四处联络盟友,突厥人也开始动起来了,不过距离举事,仍需要一段时间!”

闻言,虎敬晖沉默了一会儿,方叮嘱道:“在狄仁杰眼皮子底下,你们要加倍小心!不要再出错了,那方谦……恐怕狄仁杰将目标放在其身上了!”

“嗯……”

李青霞伏在虎敬晖怀中,诉说着情话,不过其眼神之间,却闪动着野心的色彩。

第12章 还不是元郎君上线的时候

“你让铁手团的人去杀狄仁杰!”虎敬晖的情绪终于有了些强烈的波动,惊声道。

“不错!”李青霞哼声道:“狄仁杰不是已经确认我们在幽州嘛!我就给他个见面礼!”

皱着眉头,虎敬晖沉声道:“你可知道,若是刺杀了狄仁杰,皇帝便会知道我们在幽州,届时大军一至,必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我知道!”李青霞伸手按着虎敬晖的心口,似乎能感受到他微微加速的心跳:“我并不认为铁手团能杀得了狄仁杰,你在他身边,也说了,这个老狐狸很难对付。”

“铁手团行事风格,与我们完全不同,我就是要让他们扰乱狄仁杰的视线,将幽州这潭水彻底搅浑。”

看着李青霞激动的神色,虎敬晖长叹一声:“你这是在玩火!”

“这么些年以来,我们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玩火?只是这一次,这把火要烧遍幽州,烧遍整个天下!”李青霞眼神中透着振奋之色。

少顷,虎敬晖恢复了他的悠闲,开口提道:“那个元徽……”

“一个小角色罢了……不过总归是个王世子,朝廷六品镇将。仅以作试探,看这铁手团是否如江湖上传说的那般!”李青霞阴阴笑着。

“你要小心,似铁手团这样的组织,其危险程度,只怕不逊于蛇灵!”虎敬晖温声道:“还有,那元徽与狄仁杰见过面,狄仁杰评价,此人不简单,要当心!”

虎敬晖提到蛇灵的时候,李青霞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听其提醒:“怎么回事?”

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元徽昨日的“搭讪”,虎敬晖平静道:“这个人,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

“总之,要当心!”

“我要赶回去了!我下的迷药,并不能持续太久。狄仁杰机谨过人,李元芳武功极高,我来见你,已经担了不小风险了!”落下一句话,虎敬晖大步离去,仍旧没有一丝紧张,一副从容不迫的表现。

换上蝮蛇装扮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装X。

……

夏日的阵雨,去得很快,经过雨水的冲刷,山林更显澄净。

元徽一行数骑,身后还牵着几匹空马,离开了那姚家铺鬼镇,山路泥泞,胯下的马,都“自觉”地走得很小心。

“少主……”象君在一旁,欲言又止。

“我铁手团的宗旨,不介政事,这些人竟然要谋刺狄仁杰,这可是宰相啊!还有,他们竟然还想刺您,这些人行事诡秘,出手狠辣,绝非善类!”象君沉声道:“幽州雇主的情况,远超我们想象,我们要不要向宗主汇报之后,再行动作?”

闻言,元徽哼唧两声:“扬州距此,何止两千里,此间局势变化,还能等我那父亲的指示传来,我们才能有所动作?”

象君讪讪一笑,但还是满脸沉凝问元徽:“那依少主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铁手团都收了人家的钱了,雇主既然道明标靶,自然得办事……”元徽淡淡笑着:“她不是让我们去刺居庸关镇将,那你们就去啊,让他们看看铁手团的厉害!”

“可是,居庸关镇将,不是……不是……”

支吾两声,另一侧的云姑噗嗤一笑:“三师兄,你听师兄的话便是了!”

象君先是一愣,慢慢地回过味来,明白了什么,对元徽一拱手:“属下立刻去安排!”

“伤亡的弟兄,都记好,回扬州之后,抚恤善后要做好!”元徽想到了死在鬼镇的几名铁手团属下。

“请少主放心!”

“你们去吧!”踏上昌平通蓟县的官道上,元徽对象君几人吩咐道,几人应声而去。

元徽则与云姑两人,转入一处林荫下,注视着安静的来路。静静地等了许久,云姑开口了:“师兄,没有跟踪之人!”

元徽没有说话,抚着下巴沉思着,见过李青霞之后,此前脑中散乱的某些想法,渐渐捋成了一条线。

这个时间点,他们的造反准备只怕正如火如荼,仔细想想,李青霞的叛乱对于自己来说,可是个机会。

这平叛之功,应该可以挣它一挣。想要平叛之功,这首先得有叛乱,这乱事影响,当然是越大越好……

忽地,又是一道闪电,雷声轰鸣而来,抬首望天,这第二轮雨水,似乎要到了。

“走吧!”幽静的小道上,始终没什么动静,元徽这才与云姑回昌平而去。

“师兄,如象君所言,雇主的身份不一般啊!那金木兰……”策马跟在元徽身边,云姑主动开口了,提到李青霞,小嘴微撅了一下。

从脸上揭下那张人皮面具,收入怀中,转头看着美人:“你有什么想法?”

“隐匿深山,以鬼镇遮掩耳目,想要刺杀宰相……他们显然是在进行什么了不得的阴谋!”云姑一一数来,眉头蹙起的模样,倒显得挺可爱,勾动着元徽的心弦。

“但是她们为何要刺杀师兄你?你与那个狄仁杰,应当没有什么关系呀?莫非他们对居庸关有想法?”云姑发出疑问。

快到昌平县城了,城垛轮廓已尽收眼底,元徽淡淡一笑:“还记得昨日在州城之中,我们遇到的那三个人吗?”

云姑美眸一亮:“师兄曾说他们有问题!”

“那个胖老头,就是狄仁杰……”元徽轻声道一句。

“师兄怎么知道的?”先是一惊,紧接着云姑满脸的好奇。

给云姑留下一个很装X的笑容,元徽策马加速而去,泥浆飞溅。云姑见状,赶紧跟上。

置马于城外,二人纵身攀墙而入,暗归馆驿。

还是在同一间屋内,烛灯亮起,渲染着房中令人糜醉的气氛。沐过浴,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鼻间嗅着美人身上散发的馨香,元徽的精神舒缓下来。

云姑发丝间仍旧带着湿意,脸蛋红润,曼妙的身材裹在丝衣之下,娇怯欲滴,忸怩地在榻边望着元徽,轻唤一声:“师兄!”

看美人那副表现,莫非是有想要享受自己的“爱抚”了?

身体自然是有反应的,略显火热,很强烈,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但是心中的顾忌,默然一叹......

“天快亮了,今日也疲惫了,睡吧……”温柔刮了刮云姑的脸蛋,元徽轻声道。

云姑俏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疑惑,那副娇柔模样,着实勾人。

摇摇头,清清脑袋,侧身吹熄烛灯。

李郎君既去,但此刻还不是元郎君上线的时候啊……

躺在榻间,微闭着眼睛,身体虽有些疲惫,但元徽并不能入眠。李青霞、狄仁杰、虎敬晖、李元芳、幽州、叛乱、突厥......思绪有些繁杂,在他心底,对幽州这场乱事,竟然越来越期待了!

在一旁,云姑侧身卧着,她显然也不能睡着......

第13章 狄胖胖来了(上)

昌平县以西的辖境内,有小连子村,地处恒山余脉,背靠深山,很是偏僻。破落的村落中,人烟稀少,满目荒凉状,没有多少生活味。

狄仁杰在乡里打转,体察民情,在大柳树村,探明了村民暴乱劫狱的真情。慰抚款项被吞,民田被占,书状上求衙门不得,反被刺史方谦打入监狱。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狄仁杰心惊肉跳,怒气横生。离开大柳树村,一直到此地,落宿于村民陆大有家中。

正是清晨,旭日缓缓升起,屋外已有鸟叫声。农家茅舍,甚是简陋,不大的院子中,虎敬晖正在摆弄拳脚,舒展筋骨。

动作之间,目光却不自主地向西屋,眼神中有杀意闪现。李元芳被狄仁杰留在大柳树村,照看老弱村民,只让他随其而来。

在深山中转了一圈,昨夜借宿此村时,发现了一个让他十分讶异的人物,那个前夜在荒山土庙自他手中逃脱的“李二”,虽然剧毒在身,但还留着一口气。

这让虎敬晖不得不感叹这突厥吉利可汗的命大,狄仁杰的医术,可是很高明的,几针扎下去,给他吊上了命。现在,虎敬晖很想结果了此人,消除隐患,但是在狄仁杰眼下,他并不敢有所异动,以免引起怀疑。

西屋内,狄仁杰还是那副锦服装扮,神色淡然,正在给“李二”号脉,其面上的黑青色褪去了不少,情况看起来情况是稳定住了,轻舒了一口气。

目光在李二的身上审视着,从昨日初见此人时,他便心生怀疑。深山之中,一个深中剧毒的人,毒还是蛇毒!

若说在山中误被毒蛇噬咬,这蛇毒又太过厉害了。且此人的身份也值得怀疑,若说是打柴的樵夫,根据村民陆大有的说法,周边的山林早被官府封了,又受“鬼镇”、“厉鬼”之类事所震慑,一般人可不敢进山。

观其体格健壮,神宇之间,也不似一个普通的樵夫猎户。在狄仁杰的眼中,床上之人,太值得怀疑了。

还有其小臂之上刺着的虎头飞鹰……

狄仁杰眉头的凝意更重了。

出得西屋,再度见到陆大有家徒四壁的景象,其妹正在鼓捣着昨日剩下的些许野菜以作吃食。不禁再度感慨,幽州的百姓日子过得艰难,这幽州刺史方谦,当惩!

“大人,我们该回州城了吧!”见狄仁杰出屋,虎敬晖收拳,上前低声问道。

狄仁杰与“李二”待得越久,他这心里便越不安稳,如今只欲让其尽快离去,将“李二”的在此的消息,尽快传出去。又深恐狄仁杰生疑,狄胖胖的厉害,这一路来他感受尤深。

“这边的事,还没有办完呢!”闻言微微一讷,抬手指向屋内。

虎敬晖并不敢表现太过,只朝内瞄了眼,便道:“周边乡情,您也访查得差不多了,若要解民于艰难,还需至州城啊。陆大有去抓药了,按照您所教用药,当无大碍。您已是仁至义尽了,何需耽误我们的时间。”

“我们到幽州也有好几日了,使团案仍旧没有什么进展,皇帝只给了您三个月时间,末将这心里急啊!”虎敬晖挠了挠脑袋,面露出点急色。

见状,狄仁杰笑了笑:“不急!不急!”

望了望东面,已然自山林间冒出头的太阳,狄仁杰对虎敬晖道:“敬晖,你把地图取出来!”

虎敬晖有些疑惑:“大人这是想要干什么?”

“取来便是!”狄仁杰捏捏胡须,轻笑道。

“是!”

就在小院中,狄仁杰伸手指着幽州地图对虎敬晖道:“敬晖你看,由此向北,出山后不远,便是居庸关了!”

眉头一凝,虎敬晖疑惑得望着狄仁杰,不知这老头心里又有什么盘算。

“大有出村购药,往返应当要耗费不少的时间,你我出去走走,去这居庸关转转!”狄仁杰含笑道,双目之中饶有意味。

……

正值午后,这太阳显得很辣,在居庸关口,防御严备了许多,一队士卒,排查着进出城关的行旅,虽然只有寥寥的商旅。

“蓟县戒严,是因村民暴乱。这居庸关怎么也戒严了,莫非有敌情?可这里是南关啊!抑或是有其他情况?”在关门南边不远处,望着城门底下的情景,狄仁杰嘀咕一句。

“此前在彭泽县太安逸了,我这双老腿,却是许久未遭这样的罪了!”从小莲子村至此,大部为山路,耗费了不少的体力,狄胖胖这双老腿明显也受不了了,抹了抹额头的汗,对一旁的虎敬晖道:“敬晖,走,我们去看看!”

“是!”虎敬晖在旁露出点笑容:“大人,您来居庸关,是为了那镇将元徽吧!”

狄仁杰笑笑,并不言语。

城关口已经没其他行人了,狄仁杰与虎敬晖上前,立刻吸引了守卒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领头的人火长看了看手中的官凭路引,抬头发问,目光在狄、虎二人身上扫视着。

还是拿出那套“江湖郎中”的说辞,面对狄胖胖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火长点了点头,注意力则放在虎敬晖身上,眼神有些不善。虎敬晖,身材高大,虽然穿着便服,但他流露出的气质,就不似一个常人。

“包袱里装的什么?”火长冷冷道:“拿出来检查!”

包袱里,有皇帝的诏令,有证明狄仁杰身份的文书,虎敬晖自然不会给一个小小的火长检查。

“都是一些细软!”狄仁杰立刻笑眯眯地,对虎敬晖道:“敬晖,我们心中无鬼,这位军爷要检查,就给他检查!”

说着,还悄悄往火长手中塞了两块散碎银钱。

在狄、虎二人身边转了一圈,见二人身上不似有携带武器的样子,火长这才摆摆手:“进城吧,都老实点!”

“多谢军爷!”狄仁杰拱着手,两眼一眯,似无意试探问道:“不知这城关里怎么了,盘查如此森严?”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嘴!”迎来火长的一句呵斥。

“是!是!是!老朽多嘴里,军爷勿怪!”狄仁杰态度很温顺,连连道罪,说完拉着虎敬晖便往关城内而去。

望着二人背影,火长掂量着手中的银钱,眼神之中,有异色闪动。

“你带两个人,盯着那二人,注意他们的行踪!”对手下一名伍长吩咐着。

略作思考,火长走进关城,拾级而上,至城楼中,张望几眼,快步靠上行礼:“队长,您看!”

李简看着火长手中捧着的那几两银钱,眉头一凝:“怎么回事?”

第14章 狄胖胖来了(下)

狄仁杰与虎敬晖走进城关,表现得很正常,倒真似一对父子一般。朝后边的关楼看了一眼,虎敬晖忍不住笑出了声。

狄仁杰正对关内场景观察着,见状,不由发问:“敬晖何故发笑?”

低着声音,虎敬晖对狄仁杰道:“大人,观您这个宰相,应对起这些军卒丘八来,确是十分熟稔。您这气量,末将反正是做不到!”

闻言,狄仁杰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仍旧在城关之内瞄着,一面行走,一面低语道:“此关之内,井然有序,士卒看起来皆精干异常,训练有素。若真是那镇将元徽之功,那这小将军倒有几分统率之材!”

虎敬晖在旁默然不语,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居庸关内的士卒,绝对都是大周边军中的精锐。

又是一火士卒对面巡视而来,狄、虎二人赶紧避开,站在路边,狄仁杰悄声道:“看来,这城关之中,确实发生了什么事......”

居庸关勾通幽、妫二州,无战事的时候,是各路行商、路人的重要中转地,平日里,人流量是不小的。但自前段时间,朝廷下令加强警备之后,不少精明人都嗅到的不寻常的意味,减少了进出关的活动。

到此时,随着戒严,城关之内又萧条了许多,些许胆大的商旅都老实地缩在关内不多的客栈旅宿之内,等待着北关的开放时间。这个时间点,进关不简单,出关更难。

寻了处茶肆,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靠窗而坐。肆内只有少许几名客人,杂役很是殷勤地奉迎着:“二位客官,小店的镇将茶,虽然名声还未传远,但绝对是居庸关一绝!这几月,往来的商旅行人,都会到小店一饮!”

“哦?”狄仁杰与虎敬晖对视一眼,来了兴趣。拿起一杯茶,便觉手中一阵冰凉,放在鼻间闻了闻,眼神一亮,尝一口,还有甘甜味。

“好茶!”放下杯子,狄仁杰赞叹一声,看向身旁的杂役:“老朽走南闯北多年,还从未尝过此等可口的茶水。此茶名为镇将茶?”

一旁,在这炎炎夏日,一杯甘甜的凉茶下肚,虎敬晖也颇感享受:“再给我来一杯!”

杂役当即应一声,随即对狄仁杰道:“此茶,还是在新来的镇将大人发明的......”

“有意思!”闻言,狄仁杰暗道一声,脑海中又浮现出元徽那张俊脸。

估计是今日略显无聊,杂役有些滔滔不绝。轻笑一声,狄仁杰转头问道:“这位小哥,我父子二人进关,便觉这关城之内,戒备甚严,兵卒巡卫紧密,未得一刻放松。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狄仁杰发问,杂役脸色当即变了变,有些疑惑地看着狄仁杰。

见其面上的疑色,狄胖胖离开笑眯眯的:“噢......老朽只是好奇罢了,若有不便之处,小哥勿需言明!”

心中则在感叹,此关军民的警惕性,有些高啊。从那城门守卒,到这茶肆小厮,表现都令他感到惊讶。

“倒也不是什么不好明言的!”小厮朝左右张望了几眼,这才低声对狄仁杰道:“昨日下午,在元镇将巡视防卫时,从关内突然冒出了一批杀手,大胆刺杀镇将,结果杀死了镇副胡荣与好几名士卒。”

“镇将大怒,下令全关戒严,排查刺客!”小厮低声提醒道:“老先生,最近传言有战事将起,此地可不太平。小人建议您父子二人,还是趁早离去吧。否则,日后想出关都难喽!”

“客官,您稍后,小的这就替您上茶去!”这话是对虎敬晖说的。

“大人,这幽州,看起来是处处不太平啊!”待杂役离开后,虎敬晖沉声对狄仁杰叹道。

偏头看向窗边的街道,几无行人,狄仁杰随口回一句:“是啊!”

眉宇间却更添几分思索的神色,元徽被刺杀,他本能地感觉到此事不对劲。刺杀者是何人?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叛逆?刺杀元徽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小将元徽,确实有意思!”凝眉舒展,狄仁杰淡淡一笑,又抿了一口凉茶,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了一句。

虎敬晖朝茶肆外看了两眼,捂住半个嘴巴对狄仁杰道:“大人,有人在跟踪我们!”

说着,又朝街拐角瞄了瞄。

“哦?”闻言,狄仁杰有些意外。

在狄胖胖思索间,从茶肆外闯进了一伙官兵,那城门的火长也在其间,杂役快步上前招呼,隐隐听到“李队长”的称呼。

在茶肆内扫了一圈,看到狄仁杰与虎敬晖,径直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居庸关有什么目的?”队长李简满脸的怀疑,目光在狄、虎二人身上打着转,慢悠悠问道,声音稍显沙哑。

见状,狄仁杰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这位军爷,老朽只是过路的野医,恰巧路过此关!”

“恰巧路过?”李简冷冷一笑:“出了此关北去,可越加靠近塞外胡族,一般人,可不会选择北出!”

说着掏出那几两银钱,在狄仁杰面前晃了晃:“这些银钱......”

狄仁杰微微摇摇头,笑了,抬眼看着李简:“你们的镇将,是元徽吧!”

“正是!怎么了?”审视着狄仁杰,李简怀疑之色愈浓。

“老朽父子二人,与元镇将也算有一面之缘,烦劳队长通报一声,就说‘故友’来访!”狄仁杰拱拱手。

李简眉头当即皱了一下,徘徊几步,考虑了片刻,朝手下一招手:“带走!”

虎敬晖当即便要反抗,被狄仁杰按住手臂,摇了摇头。

......

镇将府中,元徽正在大发脾气,堂中站着居庸关内的几名校尉、旅帅,都垂着头,听着训斥。

“还没有找到刺客吗?”寒着声音,元徽目光在属下们的身上扫来扫去。

“回镇将,属下等严密搜索排查,关内都快翻遍了,但那些刺客跟没有出现过一样,毫无踪迹。属下想,他们是不是已经逃出关外去了!”其中一名校尉,硬着头皮禀报道。

“哼!”元徽当即拍了拍桌案,厉声道:“胡镇副与几位袍泽尸骨未寒,绝不能放过那些刺客!给我挨家挨户地搜,我要将那些刺客碎尸万段!”

见元徽的表现,属下们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镇将与镇副,向来不合。镇副亡于刺客之手,镇将应当高兴才是,何故如此......

“还不快去!”

“是!”

待属下们退下后,元徽面上方露出了点笑容。

第15章 热情的元徽

“师兄,我还是想不明白,金木兰他们为何想要杀死你......”云姑上堂而来,坐在元徽身边,问道。

元徽收起案上的一张地图,淡淡道:“自然是为了居庸关了。此关乃兵家要地,易守难攻。别看只有五百余戍卒,足可挡千军万马!”

云姑自然是不懂这些的,稍显迷糊地问道:“你让象君他们把那镇副杀死......”

元徽冷冷道:“我若死了,在朝廷未有新安排之前,那镇副胡荣正可趁机接掌关口兵马,岂非如其意!”

“师兄的意思,镇副胡荣是金木兰的人?”云姑表示惊讶。

点了点头,元徽答道:“应该算是吧......”

思索片刻,云姑抬首望着元徽:“这样的结果,师兄打算让象君他们如何向金木兰交待?”

“交待?什么交待!我们尽了力,只是未料到镇将元徽武功高强,如此不好对付,而致折了弟兄的性命。不是死了一个镇副嘛,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获......有此一事,元徽必定加强防备,短时间内是不好再出手了!”元徽故作惊奇,奸奸地笑道。

闻言,云姑先是一呆,随后洁面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她还是很聪慧的:“对方怎么也不会想到,师兄你便是镇将元徽!想要杀你,反倒被师兄借机清除异己。”

“不过,若胡荣真是他们的人,他死了,会不会引起对方的猜疑?”云姑替元徽参谋着。

摇了摇头,元徽嘴露哂笑:“在幽州这局棋中,胡荣只不过是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杀了他......有反应的,也许是蓟县那边!”

看元徽那一脸自信的模样,云姑收起了些许疑虑。

美人带笑,那副含苞待放的姿态,看得元徽很想将之搂入怀中爱怜一番......

轻轻舒一口气:“象君他们,出关了吗?”

“昨日夜里,已经安排他们顺利出关,南去蓟县!”云姑悄声答道,眼珠子一个转动,发问:“象君所言,那天宝钱庄,往山里输送的了两批东西,他们是钱庄,莫非是缗钱?”

“你猜!”元徽嘿嘿笑道。

看着元徽那副表情,云姑妙目一瞪,很想咬他一口。自北上以来,她与元徽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想到某些事,俏脸又不禁泛红。

元徽自己也在思考着,那么些驮车入山,大车小车的,从象君的描述中,他猜测,除了钱财之外,应当还有不少物资补给。都要靠山外供应了,很明显,李青霞在山中巢**,定然屯了不少人!

“将军,南关队长李简来报,说抓到了两个可疑之人,其言是您的故友。李队长不敢自专,特来请示!”在思考恍惚间,亲兵在堂外禀报。

“我的故友?”元徽有些纳罕,剑眉耸动两下,面露疑色:“对方还说了什么?”

“说告诉您‘萍水相逢,草篷之会’,就明白了!”

“师兄,那不是狄......”闻言,云姑两眼一亮,对着元徽脱口而出。

元徽自然也意识到了,做了个住声的动作,看向亲兵:“人在哪儿?”

“已带至府中!”

慢步出堂,过中庭,元徽心头止不住好奇,狄胖胖应该微服私访去了,怎么跑到自己的地盘上了,还被李简逮了?

在府门内,看到了在几名军士看押下的狄仁杰与虎敬晖。

虎敬晖面色冷硬,一副苦大仇深像,有怒气。狄仁杰看起来则悠闲得很,挺着肚子,摸着灰须,老眼左右观察着,似乎对镇将府前的布局很感兴趣。

“竟是先生亲至!元徽不甚欣喜!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元徽必扫榻相迎!”很是殷切地大步上前,抓着狄仁杰的双手,转头看向李简:“怎么回事?”

见元徽的表现,李简心知这确实是镇将大人的“朋友”,当即拱手道:“是属下误会了!”

对元徽的热情,狄胖胖倒有些发愣,不过人家笑脸相迎,也很是自然地堆起笑容:“将军客气了!”

“手下人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见虎敬晖还带着点怒气,元徽朝其拱拱手,笑眯眯地对狄仁杰道。

摆摆手,狄仁杰呵呵轻笑道:“无妨。这位队长忠于职守,老朽甚是欣赏!”

“还不向先生谢罪!”刻意冷着张脸,元徽呵斥李简道。

没有丝毫犹豫,李简向狄仁杰拜倒。

站在一旁,虎敬晖则悄悄地打量着元徽,从得知其遇刺,他就意识到此为铁手团的动作。心中难免讶异,此人竟然能在铁手团杀手的袭击下毫发未伤,有点意思......

亲自将狄、虎二人迎入堂中,对候着的云姑吩咐着:“给二位上茶!”

落座之后,元徽方对狄仁杰道:“二位怎么到居庸关来了?另外一位呢?”

面对元徽的好奇,狄仁杰解释着:“我二人随性云游至此,入得城关,却正处关中有事,惹得城中守卫怀疑。”

“看来与先生倒有些缘分!若非如此,只怕还见不得先生吧......”元徽嘿嘿笑着。

狄仁杰也跟着开着玩笑:“将军治军严谨,麾下士卒素质之强,令老朽感叹。这不,我二人可被搞得甚是狼狈。”

“二位,请!”云姑奉上茶水,乖巧地侍候在一旁。倒令狄仁杰有些惊讶,如此英气的美丽少女,是个女婢?

“前次匆忙,未知先生姓名?”举杯相应。

狄仁杰轻声答道:“老朽姓怀,名英,并州人士!”

“怀英?”见状,元徽故作惊讶,盯着狄胖胖双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据末将所知,即将到任的幽州大都督,宰相狄公,表字就是怀英!”

“元将军果然敏锐,我,就是狄仁杰!”直起身子,狄仁杰抚须道。

闻言,元徽适时地做出激动的表情,起身对狄胖胖拜倒:“拜见大都督!末将无状,还请都督恕罪!”

“元将军免礼!”狄仁杰和善地将元徽扶起,指着虎敬晖介绍着:“这是天子亲勋,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此次奉旨协助我侦办‘使团案’!”

“末将见过虎将军!”转向,朝虎敬晖拱拱手。

虎敬晖还保持着自己傲气,只淡淡地回了个礼,元徽也不以为意,剑灵这样的表现,倒也正常。

“至于另外一人,是李元芳,原甘凉道游击将军,因突厥使团被截杀,护卫不力,只身独存,如今跟在我身边,戴罪立功!只不过,现在被我派给其他任务,故不在身边!”

做出一副恍然状,元芳的事,元徽还是很有些印象的。

第16章 狄仁杰当真不好糊弄

“突厥使团遇伏之事,已然哄传天下,你也有所耳闻吧!”看了元徽一眼,狄仁杰淡淡道。

“但是.....”点点头,元徽对着狄仁杰,作出一副疑惑状:“大人要调查使团案,不去甘凉,怎么到幽州来了?”

“此疑问,敬晖三日前也向我提出过!”面上露出点笑容,狄仁杰看了眼虎敬晖。

“不过是寻着些蛛丝马迹,探到幽州罢了!”狄仁杰面上有思量之意,望向元徽:“将军既任职幽州,总当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之处吧!”

“大人何意?”听出了狄仁杰的试探之意,元徽表情淡然。

“你就给我说说,这幽州刺史方谦吧!”

“大人有所不知,是今岁春,方调任至居庸关,至今不过数月。与那刺史方谦,本当无太大交集。”闻言,元徽眼珠子一转,娓娓道来:“据末将所知,这刺史方谦在任已有三年以上,在州中势力极大。其人为官末将不好评断,不过就末将所见,幽州百姓在其治下,日子并不好过……”

“前几日,您在州城,也当闻村民暴乱之事吧,听说就是官吏贪墨朝廷慰抚款项,倾占户田,压迫所致。不过此事详情如何,末将也不甚清楚。我毕竟只是居庸关镇将,对刺史治政,也不好多嘴!”

“不过……”

狄仁杰细细听着元徽编排之言,很浅的东西,这些事他这几日采听风俗,也都有所了解。

“不过什么?”见元徽露出的迟疑,狄仁杰追问道。

“刺史方谦,似乎有逾矩之嫌,幽州的官兵、防人、镇戍,似乎都与之有所勾连,兵马调动,刺史一纸大令便可。其他关口驻军情况末将不知,但这居庸关,末将心里很清楚,就有不少州城的眼线!”

元徽回答道:“末将初至时,便觉如此重关要隘,与州城的联系太过密切,恐出问题。故大加整顿,严肃军纪,然而其后那镇副胡荣,便屡屡与末将作对。而这胡荣,乃州城游击将军胡进宝的从弟,胡进宝,则与刺史过往甚密。由此,末将不得不怀疑此人是受刺史指使,钳制末将。”

“这数月以来,居庸关有足足两批的军需补给,未能供应上。派人咨询事,却是被州城司仓给扣下了。前次末将往谒蓟县,便是‘闹饷’去了,在衙堂上,还与之争执一番。然而最后还是被其敷衍,这不,到现在,还未输送而来。如今关内原本贮存已然不足,若此时有战事发生……”元徽叹息道。

“哼!这个刺史,当真大胆!”用力拍了下小案,狄仁杰对方谦的印象更差了。

他听得很认真,闻方谦势力竟然渗透入了军队,这由不得他心惊。凝着眉,消化着元徽带给他的消息,幽州的局势,果真如他所察,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幽州,朝廷上州,刺史牧守一方,位高权重,你这小将军,敢与之争论,胆气不小啊!”狄仁杰微眯着眼,打量着元徽。

有些不好意思,元徽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语气略带点怅然:“刺史估计是忌惮末将的身份吧……”

闻言,狄仁杰不禁露出疑惑。

“扬州有一勋略,颍王元齐,末将便是其子!”估计自己那父亲与狄仁杰也没什么交集,元徽直接扯着其大旗来用。

作恍然状,狄仁杰心中的某些疑问得到了解释,元徽的年纪太小了,何以遽升至六品镇将,原是勋王之后。元齐,狄胖胖确实没打过交道,但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虽不入朝,远在扬州,但颇受皇帝宠信。

“原来是这样……”说着,狄胖胖还看了一旁的云姑一眼,心中有所猜测。

“对了,进城之后,老夫尝闻,元将军昨日遇刺了?那镇副胡荣,亡于刺客之手?”回过神,狄仁杰看着元徽,发出疑问。

闻其问,望着狄胖胖那双狡黠的老眼,元徽心头忍不住颤了一下,狄老狐狸,不会这就怀疑起自己了吧……

脑筋一转,拱手便道:“确实,昨日我方自州城而归,巡视城关之时,忽然从关内民舍内窜出十几名刺客。这些刺客凶猛异常,出手狠辣,悍不畏死。也就是末将还有些武功傍身,方才得以保全性命。不过镇副胡荣,就……”

提到胡荣的时候,元徽做出了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对此,狄仁杰看在眼中,沉吟一会儿,问道:“可知是何人行刺?”

当即遥遥头:“末将心中也费解,如此凶悍的一批刺客,绝不是凭空出现的。末将在幽州,若说结怨……”

“也只有与刺史的龃龉了,不过末将想,刺史大人当不至于与刺客有所牵连吧……”

听着元徽的怀疑之语,狄仁杰不作表态,神情还是那样,一副老谋深算的表现。思量一会儿,抬眼望着元徽:“不知尸体摆在何处,可容老夫一观!”

“自无不可,尸体尚摆放在北关,大人若欲观,末将这便带路!”狄胖胖都这么说了,元徽自然不能拒绝,心头却暗骂,这老头果然有所疑窦。

但是,元徽倒也没什么好慌张的,他不心虚,在幽州这场变乱中,反派可不是他。至于意外现身的铁手团嘛,当成附逆之人,与自己无关便是了……

“大人,那元徽可靠吗?”行路间,虎敬晖悄声对狄仁杰道:“微服至幽州,调查使团案,这都是绝等机密,您怎能道与此人。您向其袒露身份,若其起了歹心,对您不利,在这关城之中,纵使末将也难保您周全啊……”

看虎敬晖满是对元徽的猜度之语,狄仁杰微微一笑:“敬晖呐,你太紧张了!”

看了眼前面的元徽,低声与之道:“方才与这小将军交谈,这收获,可不小啊!”

“这便是镇副胡荣?”在北关城下,躺着近十具尸体,对着一具将领服饰的尸体,狄仁杰发问道。

“正是!”元徽亲自引导。

在尸身上观察着,有不少的伤痕,又看了看其他士卒尸体,武器却是多种多样,刀、剑、枪、叉,还有遭受重击而亡者。

“这些刺客,武器花样倒是不少……”狄仁杰淡淡道。

又观察了一会儿留下性命的三名刺客,心中生起些异样感,看向元徽:“其他刺客呢,没有活口?”

“这些刺客行事很果断,一击不得,便即遁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末将下令全关大索,也没有什么收获,如今看来,那些贼子,已然逃出城去了!”元徽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是嘛……”狄仁杰背身在刺客尸体边绕了几圈,连道两句:“不简单,不简单啊!”

狄胖胖,你此言有别的意思啊......见其状,元徽心中暗道。

第17章 突厥人的首级应当带来些联想

“元徽!”

“在!”闻声,元徽赶紧应道:“大人有何吩咐?”

“居庸关乃幽州要隘,守备异常重要,带老夫到关城上看看!”狄仁杰抬眼望了望关墙。

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大人请!”

心里暗松,还是少让狄胖胖与尸体打交道才好。吊在后边,朝跟出来的云姑与亲兵使了个眼色,得赶紧把尸体给处理了……

站在关墙上,纵目远眺卧于山岭间,连绵起伏的长城,狄仁杰显然有所感慨。

“既是颍王世子,为何选择从军,戍守边关,这可不是轻松的活计!”背着手,欣赏关外景色,狄仁杰轻声发问。

扶在坚固的墙垛上,元徽淡淡一笑:“在狄公眼里,贵胄子弟,就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吗?”

“放肆!”见元徽语气有些不对劲,虎敬晖当即呵斥一声,他可不在乎元徽那点身份。

“唉……”见状,狄仁杰伸手止住虎敬晖,看向元徽:“倒是老夫失言了!”

“大人言重了!”狄胖胖这谦逊的表现,倒让元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丈夫当有四方之志,元徽年纪虽小,却不愿一生都待在扬州,被吴侬软语给酥了骨头!”元徽随口解释一句:“驰骋沙场,卫国戍边,虽则辛苦,却总有所得!”

“元徽小将军,倒是志气可嘉,深肖汝父!”狄仁杰笑道。

对狄胖胖的“外交辞令”,元徽也就听听罢了,他要真像元齐,只怕此时还窝在扬州,忙着聚财敛财的勾当……

“大人或可将称呼中的‘小’字去掉!”元徽开口道。

闻言一讷,狄仁杰笑呵呵地对着元徽:“元将军!”

笑容一敛,狄胖胖幽幽问道:“元徽,你可想过,为何有人针对你行刺杀之事?”

闻问,元徽暗叹,这老狐狸果然还是满满的怀疑。甚至不清楚狄仁杰在怀疑什么,元徽拱手沉声应道:“末将不知!”

“那是怎么回事?”忽闻狄仁杰惊讶的声音。

元徽顺着狄仁杰手指方向看去,却是在城关前,吊着的那些突厥人的头颅。

“那些是突厥细作!”元徽的回答令狄仁杰有些意外,转头看向元徽:“怎么回事?”

迎着狄仁杰好奇的眼神,元徽缓缓解释着:“月前,有突厥细作阴潜入关,为末将所觉,彼时,两国虽有议和之举,但此等暗间之举,绝不正常。末将欲擒之侦询,谁料其抵死反抗,故为麾下军兵所杀!”

“若是月前之事,这些首级的腐臭程度,当不止于此!”狄仁杰提出疑问。

“后来,因使团之事,朝廷下令边关提高戒备,末将镇守居庸关,自然不敢放松。严密管控周边,这已经是发现的第三批突厥暗间了!就在末将去蓟县的前一日,在潞水河谷,将其封堵,但他们仍旧冥顽不灵,宁死而不受缚!”

“对这些人,末将也甚感无奈,故枭其首,以震慑周边异族!”

闻元徽的解释,狄仁杰表情严肃了起来,微微埋头,沉思着,显然,他的大脑在疯狂转动。

“听你的描述,这些突厥人,如此凶悍,竟是死士。他们潜入幽州的目的,绝不单纯,派出他们的人,绝不简单!”狄仁杰道。

“末将对此,也有所怀疑!”元徽接口道:“局势骤变,边关戒严,两国战事一触而发。末将属下曾有人猜测,这是突厥人想要从幽州方向进攻的预兆!”

“但是他们的表现,太不寻常了!”狄仁杰深吸一口气。

“大人所言甚是!”元徽点着头:“若说是突厥人为战事做的刺探准备,但月前,正处两国议和之时,我注意过,正处突厥使团出事之前!何以那时,便派人刺探军情,除非突厥人议和事假,乃求麻痹大周!”

“不会!”狄仁杰摆摆手:“两国苦于连年交战,突厥自吉利可汗复国这十余年间,几乎无岁不征,无月不战,他们一样渴望和平。且两国和议,这等大事,双方接触已久,若是麻痹,以朝堂诸公的机谨,皇帝的睿智,不会一点都没发现。”

“且石河川遇袭的突厥使团,也是真的!”

“末将仔细思考过,也觉其中有问题!听大人这般说,却是豁然开朗!”元徽朝狄胖胖小拍一个马屁:“末将有所觉,对方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哦?”狄仁杰彻底沉默下来,面上似乎一下子凭添了诸多的皱纹,凝眉沉思。

“使团遇伏,突厥死士阴潜入幽州,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狄仁杰呢喃一句。

“大人,您说什么?”虎敬晖不由发问道。

在一旁,听着二人交谈,他眼皮直跳,作为知晓事情前后的人,很清楚,若让狄仁杰彻底联系起来,对他们的计划,很是不妙。

“没什么!”回过神,狄仁杰轻声道:“似有所觉,却又抓不准......”

看着元徽,心头有些感触,这一趟居庸关之行,收获当真不小。

那些在太阳下暴晒的首级,虽然经过处理,但已然发臭。

“元将军!”再度注视了一会儿,狄仁杰对元徽吩咐着:“大周与突厥之间,局势虽然紧张,但终究未进入交战状态。本阁此次来幽州,察查使团案详情,就是为了避免两国刀兵。”

“唔......还是将这些突厥人的首级收起来吧!”

意外地看了看狄胖胖,在这个世界,元徽并不相信,狄仁杰会电视剧编排的那般,对突厥抱有善意与妥协。似狄仁杰这样的人,性格刚毅,忧以国计民生。其所言所行,当有深意才是。

见元徽的表情,大概觉得其不能理解,狄仁杰洒然一笑,补充着:“我知晓你与突厥当有过战斗,袍泽或有死伤,但为将者,当要顾全大局啊!”

见状,元徽行一礼:“遵令!”

在关楼上的士卒,都有些惊讶地注意着元徽这边的动静,对狄仁杰这胖老头的身份很是好奇,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元镇将,竟然如此“恭敬”地侍候着。

“将这些突厥人的首级收起来处理掉,嗯......用火焚毁之,天气炎热,避免产生疫症!”唤来北关的守关队长,元徽吩咐着。

“如此安排,大人可曾满意?”

狄胖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您来关口,行路也劳累了吧!”抬首看了看天色,元徽邀请道:“此间炎热,还请大人与虎将军随末将归府,今日末将在镇府设宴欢迎大人!”

“那本阁今日便多谢元将军招待了!”

第18章 都在伤脑筋

夏夜,轻风习习,在这夏日最舒适的时刻,元徽与云姑二人在后园中散着步。

“师兄,那狄仁杰果然老狐狸一个,当真不好应付!”云姑小步跟在元徽身侧,蹙着秀眉,白日与狄胖胖的交流,她基本都在。

“是啊……”元徽微微叹口气,回应着。

表情并不算太好看,在狄仁杰面前弄滑耍奸,编排故事,当真不容易。稍有错漏,便能被那双怀疑一切的眼睛发现破绽,甚至自己都不一定能意识到。

“那老狐狸,会相信你的话吗?”云姑疑问道。

“不知道!”元徽摇了摇头,有些苦涩:“我说了那么多,狄仁杰信了多少,我这心里并没多少底!”

“看来,在面对狄仁杰这老狐狸的时候,还是得说实话,方能骗得过他……”元徽装X地感叹一句。

偏着脑袋,观察着元徽面上的表情,云姑稍显疑惑。她看得出来,元徽似乎对狄胖胖很是忌惮。

不由开口道:“那狄仁杰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老头罢了。若真逼急了,我们高手其出,直接杀了他!”云姑冷声道。

一愣,停了下来,元徽看着酷酷的云姑。很有种意外的感触,仔细想来,原剧之中,蛇灵、铁手团这些地下组织,哪怕那黑衣社都有机会直接取了狄胖胖性命的。

然而就是顾忌这,顾忌那,疑虑杀狄无利可图,反而会惹得一身骚。再加太过自信,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觉得自己能够瞒得过狄仁杰的眼睛。

结果一步步被狄胖胖逼到墙角,真到狗急跳墙之时,一切早在狄仁杰掌握之中,却也只剩下垂死挣扎的份。

“我是不是说错了?”看元徽盯着自己思考,云姑嫩脸微红,出声问道。

“没错!”元徽笑了:“只不过,狄仁杰可没有那么好杀……”

这既然是“狄仁杰的世界”,这位面之子,应当还是那胖老头吧……若真要同狄胖胖作对,元徽还是会好好权衡利弊的,至少此刻,他没有这心思。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金木兰,杀狄仁杰?”云姑明亮的眸子间,透着好奇。

元徽朝东面安置狄、虎二人的厢房方向望了望:“既然收了对方的钱,总得办事,不是吗?铁手团,可不是拿钱不办事的,这名声可不能坏了……”

闻言,云姑不由耸了一下琼鼻,她可不信这是元徽的真实想法。铁手团虽然喻于利,但也不是仅止于利,其他如目标身份、风险之类的因素也会考虑,若当真一心只为钱卖命,铁手团可传承不了这么多年。

“师兄,现在只有狄仁杰与虎敬晖那二人在居庸关内!我们要不要……”云姑两眼泛着点振奋的神采:“要不要召象君他们,来解决了这二人?那虎敬晖看起来武功不低,但合我们三人之力,杀他应该没问题吧!”

云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望着元徽,眨着眼睛:“你不是说狄仁杰不好杀吗,要不,我们就试试?顺便再给雇主交个差?”

云姑眼中的黠色,元徽自然察觉到了,摆摆手,带着笑容,摸着鼻子道:“若堂堂的宰相、幽州大都督,在居庸关出了事,传出去,我这个镇将,可是要被问罪的!”

云姑收起了顽皮之色,瞄了元徽两眼,主动近身抱着元徽的胳膊,低声问道:“金木兰那些人,是不是要造反?”

“管他们造不造反,那帮人,是大周叛逆,这是一定的了!”

对云姑的主动亲近,元徽心里痒痒的,这样一个小美人,放在身边,勾人犯罪啊!

抛却那些费人心思精力的得失算计,元徽转眼打量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云姑,如水的眼眸,清丽的容颜,姣好的身材,从手臂间传来的某些美妙触感……

绮念滋生……

元徽二十了,躁动的身体与年纪,自然不是处,早在十三岁,在扬州颍王府中,就有个女婢,配合他完成了“成人礼”。其后时常与他做做运动,不过年纪大了之后,元徽对那些庸脂俗粉,很快没了兴趣。

如今,云姑这样的情深的美人跟在身边,却只能来点精神与言语的交流,当真有些可惜了……

盯着云姑那口小嘴,元徽很想尝一尝,但是,碍于心中顾忌,还是得忍着,暂时当个正人君子吧……

云姑当然察觉到了元徽的目光,面颊生热,埋下头去。清风骤起,吹动美人的秀发,多美妙的场景。

绝代佳人啊!

“花好月正圆,我们再走走……”感叹一句,抓着云姑的手,漫步于园中,释放着男女之间,那暧昧的气氛。

……

房中,狄仁杰坐在榻上,双脚踩在一木盆中,正在泡脚。然水已凉,狄大人还是一动不动,两眼有神,他显然仍在思考着。

来居庸关,本是心血来潮,想来看看他觉得有意思的镇将,镇关戍边如何。却未曾料到,从元徽这儿,所得的东西,远超他想象。

幽州的水,也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浊。平静表面下的幽州,已然暗流涌动,大柳树村民的暴动,似乎就是大乱前奏。

这三日内,体察民情,再加自元徽这儿,狄仁杰几乎可以确定,幽州刺史方谦,有问题,且很有可能与那隐藏在暗处的叛党份子有所牵连。

其向军队渗透,施加影响的越权逾矩动作,更让狄仁杰心中隐隐不安,直感一场巨大的阴谋,正朝着幽州席卷而来。

本为调查使团案,在幽州这儿就得到了突厥人的消息,还是月前,便有突厥死士阴潜入关。突厥人的行踪,定然是有问题的,虽然他还想不透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也只是尚未想明白罢了。

元徽言,突厥死士在找什么人,这个小将军洞察力惊人,应当不是无的放矢。若果如其言,那是在找什么人呢?又或者,是潜入幽州联系什么人?

至于元徽“遇刺”一事,凭直觉便感觉其中有问题。元徽似乎是想要将刺客往刺史方谦身上联系,但狄仁杰感觉不似,若如此,那镇副胡荣倘如其言是刺史的人,胡荣的死就无法解释了。

狄仁杰猛然想到了绛帐假传诏书欲行刺他的刺客,莫非是暗中的对手出招了,但又不似他们的行事作风,目的为何?

杀元徽,是为了居庸关?镇副、刺史、暗中的对手,这些人是一伙的?若是一党,何以刺元徽而致死者乃胡荣?

又或者,是元徽借刺杀之事,戕害同袍?如他而言,他与镇副胡荣,可屡有不和......

“嘶……”想到此点,狄仁杰又摇了摇头。元徽到任幽州不过半岁,同僚之间,纵有龃龉,也不至于到此程度。

他是颍王之子,高门之后,没有理由做此可能断了前途的举动。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狄胖胖对元徽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

但是,戒备森严关卡内,刺客是如何潜入,预先埋伏,突然发难。刺杀之后,面对紧闭的关门,严密的盘查,又是如何销声匿迹的?

各种疑问在狄仁杰脑中打着转……

第19章 准备回蓟城了

思虑一深,狄仁杰这额头的皱纹便凝出了,不断地抚着胡须,那撮老髯都快被其撸掉了。

三记敲门声令狄仁杰回过了神,抬首问道:“何人?”

“大人,是我,敬晖……”虎敬晖浑厚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进来吧!”狄仁杰开口道。

门并未拴上,虎敬晖小力推门而入,手中竟然端着一小盆水,冒着热汽:“大人,水凉了吧,我给您添上。”

“怎劳你这堂堂的千牛卫中郎将,给我这老朽添浴水!”见虎敬晖上前的动作,狄仁杰眼神流露出一丝感动的色彩,轻轻笑道。

摇了摇头,虎敬晖脸上毫无在他人面前的锐气:“我待大人如父,这点事不算什么。我见仆役送水,正好拿过来!”

“坐!”伸手示意虎敬晖坐下,狄仁杰和蔼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

“睡不着啊……”落坐胡床,虎敬晖望着狄仁杰:“我们到幽州也有好几日了,东游西逛,使团案是一点进展也没有。末将,唉……”

看虎敬晖唉声叹气的模样,狄仁杰反倒露出了笑容:“倒也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至少我现在确定了,那幕后之人,就躲在幽州!”

狄仁杰的语气很肯定,但虎敬晖却忍不住叹道:“但这一切,终究是大人您的猜测判断,并无实证佐之。倘若,大人您猜错了呢,那我们南辕北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此前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这一说出来,虎敬晖心里似乎舒畅了许多。但见狄仁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赶忙起身,拱手请罪:“末将一时口快,还望大人恕罪!”

“敬晖无罪!你有此顾忌,却是忠于职守,诚于上命的表现,我怎会苛责于你!”狄仁杰还是笑眯眯的:“再者,你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我,确实有犯错的可能嘛!”

见狄仁杰的回应,虎敬晖轻舒一口气,“憨憨”一笑。

“就这几日微服所观,幽州的问题很大,很严重!就算使团案的方向,我查错了,亦可趁机解决幽州的乱象,抵定这河北重州,边疆锁钥!”狄仁杰淡淡道。

“若使团案无法靠破,大周与突厥必然再起大战,您不是顾忌此等局面吗?”虎敬晖不由发问。

“是啊!若真到那个地步,大战再所难免,那就只能打了。和平不得,我中国,又岂惧突厥!”狄仁杰难得换了副表情,目光冷峻,满是果毅之态,肃声道:“避战,并不代表我们惧战!”

“只是可惜为歹人所趁,如今想来,他们刺杀使团的目的,也许就是想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说到这儿,狄仁杰眼前一亮,这般想,似乎说得通啊。

沉吟一会儿,狄仁杰嘴角露出了老狐狸式的笑容:“再者,我的推测,也不一定是错的啊!还记得当日我们初至幽州我和你与元芳解释的吗?现在,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闻言,虎敬晖点点头,望着神色舒缓下来的狄仁杰:“大人在元徽这里,收获不小吧!”

“你不觉得,这小将军,说了很多对我们有用的信息吗?”狄仁杰反问道。

“是啊……”虎敬晖面色平淡,考虑了会儿,方道:“大人,他被刺杀,会不会就是隐藏在暗处的逆党所为?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居庸关?”

“这点,我也想过!”狄仁杰淡淡一笑:“所以,我也和你说过,幽州这潭水,深不可测啊!”

“相信以大人的睿智,必定能探清这幽州的底!”虎敬晖对狄仁杰很有信心一般,只是微微垂下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有些言不由衷。

“幽州的事,才刚刚开始啊!”狄仁杰倒没注意虎敬晖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点异样之情,泡在盆中的脚相互搓了搓,抬起踩在盆沿上。

见状,虎敬晖起身,取过一旁木架上搭着那张毛巾,想要给狄仁杰擦脚。被狄仁杰阻止,这等事,还是他自己来。

擦完脚,狄仁杰方问道虎敬晖:“敬晖,你觉得元徽此人如何,我感觉你似乎对他甚为排斥!”

“不瞒大人!”迎着狄仁杰的目光,虎敬晖淡淡道:“元徽这样的高门之后,出身显赫,末将是不怎么看得上的。但元徽此人,又并非一般的膏粱子弟。”

“末将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能够得感受得到,此人绝对是历经戎马的!就观居庸关防务,其统兵之材,治军之能,不可小视!”

虎敬晖从看元徽第一眼,就没来由地心生恶感,有所忌惮,但对他的评价,去不算低。他并不屑于刻意去贬低元徽,尤其在狄仁杰面前。

“是啊,这些年,大周边事糜挫,良将不举,西有吐蕃、北有突厥、东有契丹,多有侵扰动乱。似元徽,若再加些历练,或可成为一方镇边大将!”狄仁杰低语一声。

说这话的时候,狄胖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女帝遣将,大多唯亲......但是元徽,身份倒也还过得去!

“至于对他的排斥,大概是见他年纪轻轻,便居上镇镇将之位,心中不服,有所嫉妒吧......”这个时候,虎敬晖嘴角扬着笑容,找了个理由:“末将青年从军,征战十余年,方有今日。元芳也是少年入伍,一刀一剑,搏出个游击将军的。”

看着虎敬晖很是平静地道出心中“想法”,狄仁杰大概能体会到其“心情”,这个世上确实有许多事看起来不公平。元徽,至少还算有才,有功。

看那朝堂之上,武氏诸王,多少无德无才之辈,封王加官掌权,只因为其姓“武”。

对虎敬晖的态度,狄仁杰则不禁赞叹:“敬晖能正视心中所嫉,泰然道出,就这份气度,天下人少有能及!”

虎敬晖洒然一笑:“大人谬赞了......”

笑容收敛,抬起头,虎敬晖带着点好奇:“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微服私访吗?”

“不!”提起此事,狄仁杰神情一肃,冷笑两声:“是该去见见那刺史方谦了!”

虎敬晖两眼一亮:“大人准备回州城了?”

“都督卫队也快到幽州了,元芳那边也要带领大柳树村民往蓟县了!”狄仁杰点头道:“明日,我们先回小连子村。”

“这是为何?”虎敬晖心中一紧。

“不可说,不可说!”狄胖胖不禁装了个X。

见其状,虎敬晖眼中有晦色闪动,他能猜得到,狄仁杰是在考虑那“李二”。

自狄仁杰房中退出,虎敬晖朝西南方向的山中望了望,“李二”的消息,阿兰那边应当已经得知,也不知她是否派人解决。

虎敬晖是难得如此忧心过,毕竟,在“李二”身上,他蝮蛇第一次失了手!

第20章 小连子村中的变故

在居庸关西南方向的小道上,十余官骑护卫着狄仁杰,向山里前进,领头的是元徽。

骑在马上,不用再费他那双老腿,狄仁杰明显轻松了许多,望向身边的元徽:“元将军,你不必如此,老夫有敬晖护卫便可!”

闻言,元徽堆起笑容:“大人如今是幽州大都督,提调幽州军政,身负皇帝陛下重托,安危重于泰山。若是不知大人身份也就罢了,大人既向我表明身份,末将自然要保证您的安全!”

“再者,幽州暗流涌动,安全上更不能放松。末将得将您护送至蓟县,方可放心。”元徽郑重道。

见元徽一片“赤诚”表现,狄仁杰也不好多说什么。

虎敬晖策马紧跟在狄仁杰身侧,表情严肃,满脸警惕象,也不知他是在戒备什么。元徽注意到了,倒觉有些搞笑,蛇灵的剑灵,杀手蝮蛇,幽州叛军中的重要角色,这副忠勇态,竟不是装出来的。

“末将心中有个疑问?”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直接去蓟城,反而要转道这山里吧……”狄仁杰看着元徽。

“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元徽拱手道。

适时地舔一舔狄大人,表现出自己的敬仰。元徽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会向“舔灵”曾泰进化吧……

自然不会察觉到元徽心中所想,狄仁杰脑中不由浮现出“李二”的身影,那个身中剧毒的中年男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不能错过!

“也不知大有是否按药熬制,稳定其病情,解其毒疾?”呢喃一句。

听到了狄仁杰的嘀咕,元徽面露疑惑,心中却即刻联想到了那落难可汗,果然,那“李二”当真被狄仁杰救了。

他都能猜测到,狄胖胖转道山村,大概率是为了此人,或者还有那些村民吧。心里不由感叹“主角”的待遇,轻易地便逢此案关键人物……

小连子村,这座山岭中的破落小村落,宁静再度打破。元徽是第一次到此村落,遍观村中景象,果如其他乡里一般的贫穷。

“有些不对?”自山岗而下,在村口,狄仁杰出声道。

“怎么了,大人?”虎敬晖开口问道。

朝村里张望了几眼,狄仁杰解释道:“还记得前日我们初至此村时,这村口可有几名老人家在此纳凉,现在,周边也没什么人气?”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走!去大有家!”狄仁杰脸色微沉,催着马匹,当先而去。

此时,在狄、虎二人借宿的村民陆大有家中,却是聚集了不少的人,大抵村中为数不多的老弱妇孺都至了。

十几名高头大马的官骑出现,顿时惊起一阵波澜,所有的村民,都畏惧地望着狄仁杰这一行人。

“好像真出事了!”

下马,走进小院中,狄仁杰看向一名老人。其人身体一抖,朝后缩了缩。狄仁杰不由温言道:“老人家,不要怕,是我!”

睁大老眼,端详了狄仁杰一会儿,那老头方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老先生啊!”

“这,是怎么回事?大有呢?”指着聚在陆大有家中的村民,狄仁杰口出疑问道。

闻言,老头重重唉叹一声:“午前,有一队官军闯入村中,言大有窝藏叛逆,是反贼,该杀头!大有不服,便被毒打一顿,捉走了!”

“可怜他妹妹,被那些官军侮辱,也自杀了……造孽啊!”甚为同情,说着还望了望元徽那一行骑兵。

得悉缘由,狄仁杰厉声喝道:“该杀!”

狄胖胖一怒,那是要“天地变色”的,闻其怒斥,那答话的老头吓了一大跳,蹒跚后退两步,瘫倒在了地上。

寒着脸,狄仁杰至陆大有家中,看了看,一片狼藉,脚步印迹杂乱,坛坛罐罐被打破了不少。虎敬晖与元徽先后跟进了门,都没说话。

狄仁杰盯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女尸,破旧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脖间是一道极为明显的青紫勒痕,是吊死的,表情略显狰狞,死前定然是经历了异常的痛苦。

元徽看了看此女,长相当真普通,年纪不大,衣着简朴,皮肤粗糙,穷人家的女子。思及其因官兵淫辱而死,他这心里,还是有些戚戚感。

虽然他打仗的时候,也做个奸淫掳掠的事,但那毕竟是对外……

狄仁杰盯着女尸,不禁怅然,他心里很是不好受。昨日清晨,这还是个勤劳质朴的乡女,为他们做着饭食,一日再归,却罹此难。

“大人……”见狄仁杰表情,虎敬晖脸色也有些难看,轻声唤道。

没有说话,狄仁杰转身朝西屋而去,与虎敬晖对视一眼,元徽也赶紧跟上。

掀开灰布帘,西屋小空间内的场景尽收眼底,原本应该躺在土床上的病人已经不见了,床边掉落了一个碗,碗内残留着一点药渣,在一旁,还有一个碎掉的药罐。

可以推测出,官军闯入的时候,陆大有正在给那人喂药。

转身出屋,在小院中,看热闹的村民都安静畏缩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见此景,狄仁杰心中感到一丝悲哀,大周的官兵,本该是保土护民的,而如今,百姓却畏之入豺狼……

狄仁杰直向那老头,问道:“那些官军,走了多长时间了?”

“回老先生,有快一个时辰了!”老头凭感觉答道。

叹了口气,狄仁杰从怀中掏出几两银钱,交给老头:“麻烦老者与村民们,将那可怜的亡女收敛了吧……”

“大有家遭了难,这是应该的!但这钱,我们可不能收!”瞅了眼狄仁杰手中的钱,老头流连了几眼,连连摆头。

“拿着!”狄仁杰则不管,硬将银钱塞给老头。

深吸一口气,狄仁杰手一挥:“我们走!”

出院,很是麻利地踩镫上鞍,这胖老头,动作难得如此利索……元徽也不犹豫,招呼着属下,跟上。

望着狄仁杰背影,元徽能够感受得到,此时的狄公,定然是怒火满腔。

“师兄…..”云姑也是跟着的,不由低声唤了一声。

“跟上!”元徽摇了摇头,扬起马鞭,催着战马,跟着狄仁杰出村而去。

山间道路难行,纵使骑着马,这速度也快不起来。

“大人,我们现在去州城吗?”好不容易寻到一段可容两马并行的路,虎敬晖开口问道。

控制着马匹,狄仁杰点了点头,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正在思考着什么。

“您还在想大有家中变故?”

“大有兄妹俩,不过是山中最寻常不过的黔首百姓罢了,官兵何以直接闯村拿人?”狄仁杰淡淡说着:“窝藏叛逆,何人是叛逆?”

“您说的是,那个中毒之人?”虎敬晖眉头一紧,接口道。

“官兵,很显然是冲那人去的,大有兄妹不过遭了池鱼之灾罢了!”狄仁杰叹道:“中毒之人,身份不简单啊!”

第21章 真巧

“还有个问题,大有是前日才无意救起那人,官府又是何以如此迅速地锁定其位置,派人缉拿?”狄仁杰冷声道:“难道官府对民间的掌控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不见得吧!”

此前,发现“李二”没死之后,虎敬晖便想要将消息传出去。但他与狄仁杰形影不离,一直没有机会,也不敢在狄仁杰面前有异动。

对狄仁杰提出的那点疑问,虎敬晖有所猜测,应当是陆大有出山抓药的时候,引起了注意。毕竟,在暗处,李青霞对各镇甸,尤其是州城附近的监视控制,还是很强的。只要寻着“解毒”药材这条线,总能有所收获。

虎敬晖疑虑的是,为何不直接派人杀了“李二”,反而要出动官军。用官军,或许能让让她继续隐藏在暗中准备,但是,如今正好撞在狄仁杰手上,虎敬晖感到些许不妙。

“加快速度,尽快出山,那队官兵,押着个二人,走得应当不快!往州城方向,天黑之前,或许能截住他们!”狄仁杰吩咐一声。

“是!”

带着人跟在后边,元徽心中也有所感触,小连子村中发生的变故,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再思及狄仁杰暗访居庸关,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这是自己带来的变化……

从居庸关到蓟县,有两条路,一条走昌平南下,路阔而平;一条则绕过昌平,贴着山势而去,路狭而仄。自小连子村而发,出山后,一行十余骑便走的第二条路。

走出山口,向南疾驰不过十余里,便在追上了村民描述的那队官兵。二十余人,正四散在路边歇脚,元徽这十余骑的动静,惊动了他们,有些戒备。

不过见了骑士穿着,又明显放松下来,都是大周军士嘛。

“你们是……”领头的队长起身高声问道,表情有些倨傲,语气略显张狂。

但是见到策马上前的元徽后,话音戛然而止,再度居高临下,望着那跋扈的小队长,元徽表情玩味,真巧啊,这还是个“熟人”。

几日前,在蓟县北门盘查的那个队长。元徽赏他的那道鞭痕,还清晰地印在他脸上。

“元……将军,您怎会在此?”大概心有余悸,队长有些畏缩道。

这个时候,狄仁杰下马,队长也注意到了:“你不是那……”他显然对狄胖胖有些印象,还有狄仁杰身侧的虎敬晖。

被狄仁杰冷眼一瞄,话到喉头便堵住了。

“先生!”一道含糊的呼唤响起。

元徽偏头一看,却是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被捆绑着,见到狄仁杰,挣扎不已,但有两名军士牢牢制住他。这应当就是那村民陆大有了,看起来,却是个憨厚的庄稼汉,不过此时很是狼狈,脸上有不少淤青,两眼发红。

狄仁杰扫了一圈,“李二”还在昏迷中,躺在一张担架上,一动不动,与死了无异。

“放开他!”狄仁杰开口吩咐道。

那两名军士自是不听,望向队长。队长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老东西,这可是反贼!”

见那小队长还是那副张狂的表现,狄仁杰猛得转身,逼视之:“反贼!张口反贼,闭口反贼!反贼在哪儿!嗯?”

狄胖胖的威势一散,队长被摄住了,尔后感觉有些不对,大概是一旁的元徽带给他压力太大了......脑子一热,指着“李二”道:“此人乃反贼,那刁民窝藏他,自然也是反贼。”

“老头,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在幽州,就算元镇将,他也保不住你!”队长指着狄仁杰的鼻子,叫嚣着,眼睛还斜向元徽:“元镇将,这可是刺史大人交待的任务,你总不至于同反贼牵扯到一起吧!”

闻其言,元徽只是笑了笑,狄仁杰脸色则愈加阴沉。

“老东西!”被狄仁杰盯着,队长显然很不爽,胆子一肥,抬手就欲往狄仁杰脸上招呼。

见状,元徽身体一振,却还有人比他还要快。虎敬晖就在一旁,身体一动挡在狄胖胖身前,被虎敬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队长便从腰间拔出了横刀。

尔后便觉手一松,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虎敬晖夺了刀,架在脖子上。

其他官军见状,都拔出武器,对着狄、虎二人。虎敬晖厉喝一声:“谁敢动!”

虎敬晖杀气四溢,双目扫了周边一圈,还真唬住了那些士卒。见着此间情景,居庸关来的骑士们并没有动,因为元徽没有下令。

肆意地拍拍那队长的脸,发出“啪啪”两声响,指着陆大有,虎敬晖冷冷道:“没听到先生发话,放开他吗?”

“放......放开他!”仰着头,尽量让自己的脖子离刀锋远一些,队长朝手下吩咐道。

“大有,你受苦了!”亲自去扶起陆大有,狄仁杰叹息道。

被松开,陆大有没管其他,希切地望着狄仁杰:“先生,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迎着陆大有的目光,那双眼睛间,已然泛着点血丝,狄仁杰喟然一叹,遥遥头。

陆大有只是个平常的农家人,老实巴交,并不聪慧,但从狄仁杰的反应,他也能猜得出,自己妹妹的情况......

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在道路上,在道侧的山林间回响。蹲在道边,陆大有不住地哭泣。当真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云姑在元徽身边,美人面露同情,看向那队长,有杀意。

狄仁杰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起身,冷眼盯着还在虎敬晖刀下的队长。

“大人,此贼怎么处置?”虎敬晖问道。

“绑了!”

闻令,虎敬晖直接将那队长踹倒。其人骂着娘,周边的州兵都听到了狄仁杰的命令,不由围了上去,这个时候,元徽挥手示意了一下,麾下亲骑当即上前,轻松地控制住了那些军卒。

“强闯民宅,虐打百姓,奸辱民女,都是谁做的恶?”淡漠着声音,狄仁杰问道。

所有的士卒,都不由看着那队长。

此时的小队长,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狄仁杰身份的不对劲了。他发现,连刺史大人都敢怼的元徽,对这老头竟然十分恭敬。

被狄仁杰盯着,他禁气弱,狡辩道:“我是奉刺史大人之命......”

“哼!”冷哼一声,望向蓟城方向,狄仁杰严肃着一张脸道:“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幽州刺史,究竟是怎样一个强凶霸道的人!”

“押上这些人,今夜之前,赶到幽州!”看了看天色,狄仁杰吩咐着。

“是!”朝狄仁杰一礼,元徽走到那队长面前,盯着其人,面露哂笑:“小子,你的胆子,当真不小!”

这个人,基本已经判了死刑了!

第22章 正式登场

刺史府衙中,方谦倒背着手正在花厅内徘徊,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时而发出的叹息,证明他并不平静的心情。他长相本就不好看,满脸的愁意笼罩下,显得更丑了。

“大人!”司马吴益之急匆匆入内,禀道:“派去抓‘李二’的人回来了!”

“抓到了吗?”方谦赶紧问道。

“人是带回来了,可是……”吴益之语气略带犹疑。

方谦先是大喜,见吴益之表现,不由发问:“出什么问题了?”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吴益之伸手朝外指道。

方谦眉头皱起:“人在哪里?”

“二堂!”

夜幕已降,暮色深沉,二堂之上,戒备森严,不过此时气氛倒显得有些诡异。元徽跟着狄仁杰,押着那队长,自北门而入,直接闯入二堂,府中的卫卒衙役有些搞不清情况,但仍然戒备看着他们。

“等刺史大人出来,老爷我一定要将你们这些……啊……”大概是在刺史府中,底气全回来了,队长骂骂咧咧的。可惜,荤话还没讲出,便被虎敬晖一耳光扇了回去。

堂中,狄仁杰挺身直立,淡定地站在那儿。虎敬晖亲自押着那队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元徽与云姑静静地站在一侧,数名亲兵与堂内外的卫卒对峙着。

陆大有死了妹妹,还没恢复过来,然似他这样的小民,头一次身临衙堂,难掩面上的敬畏,连心中丧妹的愤恨都不敢表现出来。“李二”仍旧是那副老样子,半死不活。

“刺史大人到!”外边有衙役高呼。很快,方谦与吴益之,快步进堂,纵目一扫,将二堂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看到躺在堂中的“李二”,舒了一口气,在狄仁杰等人身上瞄了几下。

“元徽,你怎在此?”发现元徽的时候,方谦脸色不好看了,指着堂中对峙着的两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元徽嘴巴一咧,对着方谦笑了笑,面上别有意味,目光一斜,朝狄仁杰方向示意一下。

方谦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狄仁杰身上,走到他面前,上下扫视两眼。他身形瘦削,狄胖胖的体型对他似乎有些压迫性,微昂着头,几乎是从鼻孔出气:“你是何人?”

“刺史大人,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见到方谦,小队长跟见了救星一般,挣扎着朝方谦呼唤道。

看着被捆绑着的队长,方谦眉心一锁,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小人奉大人钧令,前往小连子村捉拿反贼。回程途中,被元镇将和这老东西截住,小人还被这厮殴打……”队长满脸的委屈,说到最后,头还朝虎敬晖方向顶了顶。

闻言,方谦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状的元徽,再度盯着狄仁杰:“你们,为何殴打官兵,捆绑公差?阻挠官府捉拿逆贼,即为附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官兵?”见到这“闻名已久”的幽州刺史,狄仁杰冷笑两声,反问道:“我只看到一干强凶霸道的歹徒,不问是非,不问黑白,残害生灵,简直官不如匪。这样的人,死,都不足以偿其恶!”

被狄仁杰这么怼一通,方谦顿时心生愠怒,在明面上,他可是幽州的土皇帝。被一老朽驳斥,自觉大失其面,走到堂案前,拿起惊堂木便一拍,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在府衙之中,在本州面前,还敢出言不逊,大言炎炎,简直不知死活!”

“哼!”冷哼一声,狄仁杰蔑视之:“张口反贼,闭口叛逆。今日我方明白,幽州生灵,贫瘠困苦之根由,有你这等刺史主政,治下百姓何得安宁躬耕!”

“你!”气不打一处来,吹着胡子,方谦又拍了下惊堂木,高呼道:“来人啊!”

“刺史大人的官威,还是这般足啊!”这个时候,元徽在旁幽幽道。

这个时候,吴益之凑到方谦耳边嘀咕两句:“大人且息怒,我观此人,气度不凡啊。且看元徽,都……”

压下心中狂涌的怒气,方谦瞪了元徽一眼,能被李青霞用来主政幽州,他自然不会太蠢。事实上,从上堂而来,便感到有些不对。只是土皇帝当久了,这嚣张的习性,一时却是难以收敛。

和元徽搅在一起,擒捆官兵,藐视公堂,谩言上官,毫无顾忌怯色,再观元徽的表现,此人身份应当不简单。

耐下性子,方谦深吸一口气,沉吟了一会儿,方对着狄仁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何处人氏?到幽州干什么,为何与镇将元徽,无故殴打捆绑官兵?”

“在下,狄仁杰!”从元徽的角度望去,狄胖胖挺着胸,慢条斯理地装着X:“字怀英,并州人氏,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河北道黜陟大使,幽州大都督,奉诏提调幽州一切军政要务!”

狄仁杰话音一落,堂上静悄悄的,方谦与吴益之面色泛白,张了张嘴,却有些哑口。狄仁杰现身州衙,实在出乎其意料,完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还是在这样的局面下……

“狄……狄阁老!”舌头都有点打结,方谦表现地有些无措。

在原剧中,狄仁杰道明身份,方谦还煞有介事地质疑狄胖胖假冒,但现在,看到元徽在那儿,便明白这做不得假,否则心高气傲的元徽何以那般“恭顺”。

冷淡着目光盯了方谦一眼,狄仁杰朝虎敬晖示意一下,会意,虎敬晖从包袱中取出一封诏书,高举着大步走到堂前:“皇帝诏书在此,幽州刺史方谦接诏!”

方谦身体一抖,低眉顺眼地带头跪在虎敬晖面前,堂上除了狄、虎二人之外,也俱跪下听诏。元徽也一样,老实地跪着,两眼瞄着虎敬晖手中拿着的那封“敕旨”。

轻蔑地看了眼方谦,虎敬晖摊开制书,大声朗读道:“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故着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河北道黜陟大使,兼幽州大都督狄仁杰,代天巡狩,查察吏治,黜陟地方,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

这宣诏的场面,倒有些解气。额头冷汗迭出,哆嗦着身体,方谦膝挪至狄仁杰面前拜倒:“卑职有眼无珠,不知阁老真颜,狂言造次,还望阁老恕罪!”

方谦这是完全收起了自己的那点傲气,前倨后恭的反差,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起来吧!”挥挥手,狄仁杰冷淡一句。

堂上众人,面色各异。方、吴此辈,失魂落魄,忐忑不安。虎敬晖面色平静,但在元徽看来,他的内心只怕也有起伏。至于元徽自己,偷瞄着狄仁杰,心中明白,狄胖胖这条过江龙,正式在幽州强势登场了!

陆大有眼神中有些波动,嘴巴微张,遍观刺史的表现,他意识到了,自己是遇到贵人了。至于那队长,骨头发软,面无人色,埋着头装鸵鸟。

第23章 大家一起来装X

“这是皇帝爱将,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狄仁杰介绍着虎敬晖。

方谦赶紧行礼,幽州刺史的品秩虽然在其上,但人家可是皇帝身边的人,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此獠,是你派去小连子村的?”瞥了方谦一眼,狄仁杰指着那队长问道。

原本见狄仁杰神色缓和,心境稍平的方谦立刻心中一紧,不敢怠慢:“正是!”

瞟向狄仁杰,方谦满脸的“不解”:“此人奉下官命令,前往缉拿逆贼,不知大人,为何擒拿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到方谦语气中淡淡的质疑之意,狄仁杰冷笑着,朝堂案走了两步,猛然转身,一阵疾风厉雨般的喝问:“误会?强闯民宅,欺压良善,随口攀诬,殴打百姓,奸**女,致其自戕,也是奉你之令了?”

眼皮子一颤,额角冷汗落了下来,方谦有些激动:“这,绝非下官之令啊!”

“下官只让他捉拿反贼,却没想到此贼竟敢行此恶逆之事!”方谦转身便把那队长卖了。

“这样的恶贼,方大人觉得,该不该杀!”哂笑一声,狄仁杰注视着矮着身子的方谦。

“该杀!该杀!”擦了擦头上的汗,方谦转首便高呼道:“来人,将此贼收监,待理清其过,判其罪孽,再明正典刑!”说着还向两名衙役使了个眼色。

狄仁杰默默看着方谦在那儿表演,并不作声。两名衙役想将那队长押下去,却被虎敬晖拦下了。

“虎将军,这是何意?”

嘴角一扬,虎敬晖盯着方谦:“此獠之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这样的恶贼,既犯国法,又触军规,随手斩了就是,方刺史说什么明正典刑,是不是等着拖延些时间,好为其开脱啊?”

“虎将军这话可就严重了,本州岂敢包庇此贼!”面对虎敬晖的质问,方谦当即解释道:“只是他毕竟是卫军队长,不可鲁莽杀戮啊!”

“哼哼!方大人,还记得皇帝敕旨是怎么说的吗,便宜行事!”虎敬晖从一名军士手中夺过横刀,眼中寒光闪烁,扫向早抖似筛糠的队长脖子:“此贼罪过,清晰明了,系大人与我等亲眼察之,还用怎么调查!嗯?”

“你觉得,大人与本将,会作假,谎言欺骗你吗?”

“不敢!不敢!”方谦应和两声,语气却是更弱了。

看着面如土色,口出求饶之语的小队长,虎敬晖是杀意已决。他心里清楚,今日狄仁杰已经很生气了,就是要杀了此人,用以震慑州衙上下。

不再理会方谦,挥起刀,便斩向那队长,却被元徽拦住了:“虎将军且慢!”

装X被打断,虎敬晖神情不悦,冷眼盯着元徽:“怎么元将军,要替此贼说情?”在堂案下的狄仁杰,也露出了点疑惑之色。

轻摇两下头,元徽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缓步走到仍旧趴在地上陆大有身前,将之扶起。拔出腰间长刀,递到他手里。

元徽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让陆大有手刃仇人。见状,虎敬晖收起了刀,让开身位。狄仁杰看着元徽的表现,心中不由给他加了个“任侠之气”的标签。

元徽这样的举动,有点随性而为的意思,心中有这想法,便做出罢了。对陆大有,倒没太多同情的意思,这个天下,比他凄惨的人多了去了,但人家可没那个福分,得遇狄仁杰……

当然,今夜在这州衙二堂,狄胖胖装过X了,虎敬晖一直装着X,他元徽,怎么能一直当个看客,总要搞点事,刷一下存在感。

陆大有只是个老实的庄稼汉,让他杀鸡杀猪或可,杀人却是有些为难他了。不过满腔的仇恨,总能给予人勇气,元徽的刀不轻,两手握着刀柄,有些发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嘶吼一声,朝那队长冲去,其人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一下子被捅穿腹部。

鲜血流出,染污了这肃穆的衙堂,在场大部分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被松开的小队长倒在血泊中,抽搐几下,慢慢断气。

陆大有呆愣了一会儿,虎敬晖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中钢刀落下,发出厚重的撞击声,这才彻底回过神。陆大有捡起刀,双手捧着递还给元徽,眼中闪过感激之情。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狄仁杰扫了堂上众人一圈,严肃道:“今后,凡是幽州官吏将卒,但有为非作歹,横行不法,欺压良善者,就是此贼下场!”

“将此贼首级,悬于北门城阙,警示幽州上下!”

“是!”方谦已然被彻底骇住了,根本不敢有什么反对心思。

沉默了一会儿,狄仁杰方指着躺在担架上的“李二”问道:“此人身犯何罪?被你呼为叛逆?”

见狄仁杰问起,方谦赶忙答道:“此人名为李二,杀官越狱,其罪当死!”

“越狱?他越狱之前,所犯何罪?”冷不丁,元徽在旁提了一句。

狄仁杰嘴角挂着笑容,望向方谦,这也是他想要问的。

顿时神情一紧,方谦下意识地应道:“此人乃突厥奸细!”

话音一落,一旁的司马吴益之脸色一变,虎敬晖横了方谦一眼。元徽,看着方谦,一副看戏的神态。

“突厥奸细啊……”狄仁杰嘀咕一句,低头看着“李二”:“本督有一事不明,这李二深重剧毒,被小连子村村民救起。小连子村,远在深山,方大人身在州城蓟县,是如何得知其行踪,派人捉拿的?”

“这……”被狄仁杰逼这么问,方谦完全应对不及,支吾起来。

“怎么,这其中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狄仁杰追问道。

方谦神色变幻不定,眉头锁起,绞尽脑汁思索着应对之语,受不得狄仁杰目光压迫,解释着:“是有‘义民’向下官举报!”

“义民?”狄仁杰更好奇:“是哪里的义民?赶数十里路前来举报告发?地处深山,他是如何得悉李二是官府通缉的罪犯?你口中的义民,如今身在何处?”

被狄仁杰接连几问,方谦直接坐蜡了,估计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他额头的汗水,止不住地流,抑或是肾虚……

踌躇了好一会儿,方谦才眼神闪烁地答道:“下官,也不知……”

闻言,狄仁杰笑了,笑出了声。

也不再为难方谦了,今日“突袭”州衙的效果很不错,敲山震虎,收获也不小。指着李二,狄仁杰淡淡道:“此人就暂且羁押在本督下处,待其伤愈苏醒,本督亲自讯问,若果如使君所言,此人罪大恶极,再执刑不晚!”

“可是……”方谦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便被狄仁杰打断了。

锐利的眼神,看得方谦心虚不已:“方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一切任凭大人区处!”

第24章 焦急的方、吴

刺史府恢复了宁静,可见识了“二堂风云”的人,大都心情难以平复。狄仁杰莅临幽州的消息,在这深夜间,迅速地扩散开来。很快,幽州官吏都意识到了,日后的幽州,不是刺史方谦最大了……

“狄仁杰怎么会已经到幽州了!”在自己房中,方谦失魂落魄地,低语道。

“大人,您方才怎么能将‘李二’与突厥奸细联系到一起!”吴益之语气稍急:“狄公何许人也,若让其沿着这条线究底,会坏了大事的!”

并不怪罪吴益之的语气,方谦弱弱道:“狄仁杰突至,本州乱了方寸,一时口误!”

“名下,果无虚士!狄仁杰,当真不好应付啊!”吴益之叹道:“先是声东击西,明上北都,暗入幽州。而后又来一招暗度陈仓,大都督卫队还在幽州边缘,他已在蓟城。完全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方谦坐在椅子上,端着仆侍送上的热茶,却有种不好下嘴的感觉,手指有轻微的发抖。

“狄仁杰,怎么会出现在深山中,怎么会与‘李二’有牵连!”方谦语气中满是疑惑,更多的是恐慌:“方才的问话,他是不是对‘李二’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思及自己在堂上错漏百出的回答,方谦不禁面露苦涩。

提到“李二”,吴益之满脸的凝重,对着方谦:“大人,如今‘李二’落在狄仁杰手中,若待其苏醒,大势危矣!”

“我知道!”方谦面沉似水,压抑着嗓子吐出三个字。他仍旧显得错愕不已,面对此时的局面,完全不知当如何应对。狄仁杰的突然现身,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上头才提醒我们要当心,谨慎行动,如今就出了这么大的错漏!”吴益之在旁重重叹息道。

方谦脸色愈加难看了,眼神深处流露出恐惧,厉声道:“必须要解决李二,否则,事情败露,朝廷和狄仁杰不会放过我们,上面更不会放过我们!”

大概是想到了李青霞的手段,吴益之也不禁面露惧色。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益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方谦唤道:“你亲自去一趟天宝钱庄,让马五立刻出城去姚家铺,将二堂之事,‘李二’的情况,上报!”

“是!”一弯腰拱手。

退下之前,吴益之忽然提醒道:“大人,还是北门那些被抓的大柳树村村民,若是狄仁杰问起……”

“这些刁民!”脸色稍变,方谦暗骂道:“也是个麻烦!这些人牵扯到慰抚款项的事,狄仁杰显然来者不善,不能给他发难的机会!”

“那就得趁夜,尽快将那些人处理掉!”吴益之冷声道。

点了点头,没有思量多久,方谦吩咐道:“派人通知张勇来见我!”

这一夜,显然是难以安宁下来的,被搞了个措手不及,方、吴这等人,手忙脚乱地,动作不断,准备应付狄仁杰的发难。

狄仁杰这边,却是一片安宁。

暂时被安置在刺史府别院之中,在外边站着岗,严密戒备着的,还是元徽带来的亲兵。

狄仁杰、元徽还有虎敬晖站在榻边,三人心思各异,不过都打量榻上的“李二”。

又服了些熬制的解毒药汤,脸色好看了许多,与常人相比,一时间倒看不出太大区别。元徽盯着其人的脸,他从军的这几年,辗转边州,与突厥人作战,也有不少次。

虽然没有直面过此人亲征的经历,对这个以复立突厥汗国的男人,还是有所耳闻的,这是个草原枭雄。但就这样一个纵横塞北十数年的枭雄,此刻竟然流落到幽州,病卧于榻,实在太不真实了……

仔细想来,这吉利可汗,在“幽州”这个故事中,“床戏”很多啊……

“大人,您在想什么?”不自主地,虎敬晖带了点试探之意。

“我猜得不错,此人身份不简单!”狄仁杰嘴角挂着点笑容。

虎敬晖眼中涌起一丝晦色:“难道此人,如方谦所言,真的是突厥奸细?”

“或许吧!”狄仁杰老眼中有些狡黠的意味。

“此人身份,等他醒过来盘问便知,何须在此猜测……”元徽看向狄仁杰,开口了:“方才于堂上,大人对刺史步步逼问,那上州衙告发的所谓‘义民’,很成问题啊!”

“元徽此言说得不错!”狄仁杰在屋内踱了几步,抬手道:“我以此询问之,方谦的回答,简直错漏百出……”

“我们这个突然袭击,收获很大!”狄仁杰露出他“老狐狸”式的“淫笑”。

转身看向元徽,温和道:“你一路护送我至此,辛苦了,天色也不晚了,先下去休息吧!”

“末将告退!”朝狄仁杰拱了拱手。

屋内静了一会儿,虎敬晖再度开口:“大人,这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

“先着手查明大柳树村民暴乱与小连子山封山原因,惩治恶官,整顿幽州吏治!”狄仁杰严肃道。

闻狄仁杰的决定,虎敬晖也不好说“本末倒置”之类的话了,心知说了也没用,并不能妨碍狄胖胖的决定。还是不由发问道:“那使团案呢?”

“我们不正在调查使团案吗?”狄仁杰意味深长地道,淡淡地装了个X。

“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

“大有,把他衣服解开!”沉思了一会儿,狄仁杰对屋中侍候着的陆大有吩咐着。

有些疑惑,陆大有还是上前,将吉利可汗的上衣脱了。狄仁杰眉头稍凝,在其上身扫视着,胸背之上,有不少伤痕,在他小臂上的“虎头飞鹰”纹案,还是那般明显。

“嘶……”

……

被狄仁杰“赶”出,元徽心态倒稳得住,在门外,朝屋内瞥了眼,对着两名亲兵:“你们要好好保护狄大人!”

“是!”

“师兄!”云姑站在廊道中,看起来有些无聊,见到元徽,神情一喜,凑上前来,甜甜唤道。

朝少女点了点头,元徽含笑:“我们走走……”

他下意识的反应,本该是“我们就寝吧”!憋了这么久,元徽很想将这朵鲜花彻底采摘了。只是纵使有心,在此时的刺史府中,着实不好“动静”过大!

目光在云姑面上、身上游览了一遍,感受着双腿间的那点躁动。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间与地点了,元徽心中默默做下决定。

“师兄,方才在堂上,那狄大人可真是威风八面啊!”与元徽走在一块儿,看着元徽英俊的侧脸,云姑小声嘀咕道。

“是啊……”应付一声。

眼珠子一个转动,元徽的嘴角的荡意浓了些,低头贴在云姑耳边:“今夜,可要与我同榻而眠?”

闻言,云姑顿时耳热,秀面泛红,垂下脑袋。被元徽如此大胆暗示,这是害羞了……

美人妙目含春,元徽心头一热……

第25章 再起波澜

最终也没有给小美人打打针,那是见血见疼的,碍于心中顾忌,还得悠着点来。云姑的红丸,总归是跑不掉的!除非她用手指或者“角先生”……

幽州的这个夜晚,是不会平静的,宁静的刺史府中,酝酿着某些动乱的气氛。

丑时左右,月黑风高的,狄仁杰很是淡定地入眠,劳累了一日,他这老迈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

刺史方谦没有在自己房中下榻,反而至中庭,逡巡不定,不时望向北方,等待着什么。

元徽小眯了一会儿,子夜时分便醒来,盘腿而坐,运转内气,修炼内功。这个世界,是有内力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存在的,元徽所习,乃家学,传承自先祖元不忌。

元不忌,这是深不可测的人,智计、武功份属天下之绝,在百年前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也是人杰。而在铁手团中,这位“老祖”,是被神化了的传奇。

由于幽州都督狄仁杰一行人的入住,后半夜,刺史府中的戒备比起平日又严密了许多。不过就那些普通的番兵巡卫,并不能影响“高手”的暗潜。

窗外身影一闪,立时引起了元徽的注意,唤醒一旁睡得正熟的小美人。

“怎么了?”被弄醒,云姑显然不开心,睁着迷蒙的双眼,望着元徽,可怜极了。

“嘘!”食指放在嘴边。

见状,云姑这才清了清脑袋,娇躯从薄被中出,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裙,她是穿着衣服睡觉的......

“少主!”潜入府中的是象君。

“你自哪边而来的?”元徽沉声问道。

不知元徽为何发此询问,疑惑地看着他,直接答道:“东面!”

元徽松了口气,狄胖胖与虎敬晖在偏西的厢房,象君若从那边而来,说不准就被虎敬晖察觉到了。

头朝门外一甩,对云姑示意了一下,小美人会意,出门,给二人放哨去了。小心,总无大过。

“这几日,蓟城情况如何?”没有废话,元徽直接问道。

“回少主,一切正常,只是不知何由,有官军频繁出城,好像是在清剿逃入深山的乱民,不过属下感觉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象君禀报着,望向元徽:“居庸关之事,金木兰对我们‘失手’,有些不满!”

“让他们不满去,我们可不是他的下属,铁手团杀人做任务,什么时候要听雇主命令了!”元徽无所谓道:“三堂弟兄们了?”

“都照您的安排,撒在蓟县周边,监视着各处要道!”象君嘴角泛着一丝得意:“这几日下来,对方对我们的监视有所放松!”

“天宝钱庄呢?”这个地方,已然成为李青霞在蓟县中最重要的据点,在元徽的命令下,象君严密盯着。

提到此地,象君眼中闪过异光,低声道:“他们又往山中输送了两批东西,属下已然探清,全是物资补给,还有大量的银钱绢帛!”

“少主,对方所掌握的财富,可着实不少啊......”

从象君的语气中,元徽听出了点异样的味道,盯了他一眼,其人下意识地埋下了头。

在元徽思索间,象君忽然开口:“对了,司马吴益之方才偷偷地去了趟天宝钱庄,难道金木兰他们与官府还有牵连?”

“此事你不用管,继续盯着便是!”闻言,元徽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元徽表情间则有些不屑,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方、吴是要将堂上之事上报了。狄仁杰现身也就罢了,吉利可汗落在其手中,这才是大问题,这可关乎其突厥外援......

那大波郡主闻讯,只怕也坐不住了吧。嘴角掠起点笑容,想象一下她起伏的胸脯,元徽眼中泛起邪光......

“少主,您怎么了?”大概是被元徽的目光吓到了,象君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收起某些淫荡的心思,元徽恢复了正经,沉声对其吩咐道:“你们要小心,狄公来幽州了,最近,不要有大动作,以免引起注意!”

“这......”

“怎么了?”

“少主,您不是应承下金木兰刺杀狄仁杰嘛?”象君眼中透着好奇。

“我可没说,什么时候刺狄!”元徽随口一句。

“你退下吧!”元徽下了逐客令。

话音方落,突然自北边传来一阵喊杀声,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象君神色大变,略带慌张,元徽倒稳得住。

“你先躲在此房中!”吩咐一声,元徽当即出门。

廊道间,云姑还望着风,别院中,原本有些疲惫亲兵,也都一震。

刺史府就在北城,距离北关城门并不远,喊杀声十分清晰传来,惊起一阵波澜。对云姑使了一个眼色,元徽立刻朝狄仁杰宿处急步走去。

老年人,睡眠本就浅,北边偌大的动静,也在第一时间将狄胖胖从梦中惊醒。和衣而起,打开房门,便见着元徽穿着便衣,手里提着刀,正训着守卫的亲兵:“都给我打起精神,严密戒备!”

“元徽,出了什么事?”见状,狄仁杰出声问道。

近前,元徽行了个礼,摇头道:“不知,末将也是在睡梦中被惊醒,听这动静,好像有人在攻打北门!”

闻言,狄仁杰立刻皱了皱眉。元徽心中也满是疑惑,他不信,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什么势力敢攻打蓟城!也没有任何理由!

“大人!”虎敬晖就在旁边的屋子,着衣而来,神色间带着点焦急:“您没事吧!”

“无事!”狄仁杰摆摆手。

“北门发生了何事?难道是突厥攻城?”

元徽讶异地看了看虎敬晖,这什么脑回路,他怎么会联想到突厥攻城,简直天方夜谭!

他还没开口,便闻狄胖胖说了句“绝不可能”。

三人还自猜测着,便见方谦带着几个人闯入别院,被元徽亲兵拦住。见状,狄仁杰吩咐道:“让他进来!”

“阁老,大柳树村的叛民,再度聚乱攻城,救走了北关的逆党!”方谦满脸焦急道。

其言落,元徽眼神一亮,他记起来了,此事貌似是方谦导演的一出戏,将北门那些老弱处理了,妄想搞个死无对证。却不知,自己只是做无用功罢了,狄胖胖早早地便接触过大柳树的村民,了解暴乱事由。

元徽观察着狄仁杰的表情,果然,这老狐狸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似无意地问道:“方大人去过北门了?”

“未曾!”方谦一愣,老实答道。

“那你是如何知晓此乃大柳树村民生事?”狄仁杰质问道。

方谦心中一堵,目光游移几下,回道:“北门守卫来报!再者,那边只有些大柳树村的叛民......”

“去北门!”狄仁杰直接道。

见状,方谦脸色有很明显的变化,他自然不想让狄仁杰去北边,但被狄胖胖几句话便堵回去。

第26章 元徽,你怎么看

“大人,北门情况未明,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等混乱平息了,天亮后再去吧!”这个时候虎敬晖开口了。

受到劝阻,狄仁杰有些讶异地看了虎敬晖一眼,淡淡笑道:“无妨!若真是村民暴乱,官军反手可定之,又有何惧!”

“前方带路!”这是对方谦说的。

“是!”唯唯诺诺的,心中很是无奈,方谦应道一声。

距离天亮也不远了,北关城楼下,已然静了下来,缕缕焦烟弥漫。“暴民”早已退去,绑在刑台上的十多名村民老弱,似乎真的被“救”走了。

数十名官军的尸体倒在刑台、城关周边,元徽亲自打着个灯笼,照亮狄胖胖的视线。

狄仁杰鹰目搜索着现场,尤其注意着死去士卒的伤痕,盯着其中一具尸体,此人脖子上那道深刻的血缝触目惊心,血液还未凝固。

一丝冷笑,在狄仁杰嘴角扬起。

元徽同样在观察,到了现场,他完全确定了,这绝对是方谦整出来的事。心中不屑,当真蠢货,处理一些老弱,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满目所见,尽是破绽……

方谦还不自知,仍旧装模作样的,在狄胖胖面前叫嚣着,要派军入山,将大柳树村的乱民彻底剿灭。

“元徽,你发现了什么?”见元徽蹲在地上,拿着个灯笼在那里照着什么,狄仁杰缓步走上前来,轻声问道。

“大人,您看!”元徽嘴角挂着点笑意,手指着地面上的马蹄印。

“拓下来!”狄仁杰眼睛微眯,吩咐道。

“是!”

这个时候,方谦兴冲冲走上前来:“大人,有一名军士目睹了暴民袭城!”

“哦?”狄仁杰淡淡吩咐道:“带上来!”

狄仁杰打量着这个面相粗犷的军汉:“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王小二!”其人答道。元徽在旁闻之,这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会啊,“曾经少年”时的偶像王二小……

“今夜是你值哨?”

王小二点了点头。

“有多少乱民袭城?都是步行?”狄仁杰问道。

“大约三四百人!”王小二有些紧张了:“他们一窝蜂冲进城中,我们抵挡不及,被冲散了!”

“只有你个人活下来?”狄仁杰追问道。

“是……”

狄仁杰笑了,指着王小二:“敬晖,将此人暂且带回府中,我还有话相问!”

“是!”

“不知阁老,发现了什么?”方谦凑上来,试探着狄仁杰,眼神闪烁,十分心虚的表现。

“这群乱民,好生厉害啊!”看了方谦一眼,狄仁杰哂笑一声,伸了个懒腰:“今夜遭此折腾,却是难以入眠了!”

“阁老勤于国事,还需当心身体啊!”方谦阿谀一句,面上却是放松不少。

元徽在旁见此景,只觉这假刺史,愚得有些过分了,都听不出狄胖胖的言外之意吗?

“方大人!”元徽唤道一声。

“何事?”对元徽,方谦没给好脸色。他直感是元徽将狄仁杰这个麻烦吸引到蓟县的,很清奇的脑回路。

元徽淡淡一笑:“蓟县乃幽州州城,这防御可得加强啊!这才多久的时间,便两次为一群乱民攻破,若是有敌军入侵,岂不转眼便被攻破?”

脸色一变,方谦斥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元徽摊摊手,声音有些大:“只是觉得蓟县的官军,太过无能了……”

狄仁杰饶有兴趣看着方谦与元徽,眼珠子左右转动两下。

“你说什么!”

从角城方向的阴影处走出了一队军卒,带头的将领近前冷眼盯着元徽:“你刚才说什么!”

“大都督在此,不得无礼,胡将军,还不上前拜见!”方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呵斥那将领,手指着给狄仁杰介绍道:“大人,这是果毅都尉、游骑将军胡进宝!”

见状,胡进宝这才“放过”元徽,上前拱手拜道:“末将拜见大都督!”

狄仁杰看了看方谦,打量了胡进宝一番,他有点印象,据元徽所说,这是那死掉的居庸关镇副胡荣从兄。

“好了…….”狄仁杰对方、胡二人吩咐着:“方大人,胡将军,你们将北门狼藉,清理清理!”

“是!”

回府途中,元徽与虎敬晖一左一右保护在狄仁杰身侧,看狄仁杰的表情,虎敬晖开口发问:“大人,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偏头看了虎敬晖一眼:“敬晖,你当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眨了两下眼,虎敬晖低声道出自己的“怀疑”:“在现场,似乎并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

闻言,狄仁杰呵呵笑了两声,转向另外一侧的元徽:“元徽,你怎么看?”

元徽一愣,他有种听岔了的感觉,恍若隔世啊……

迎着狄胖胖的目光,元徽知道,自己该装装X了。

“有几处破绽!”清了清嗓子,元徽缓缓道来:“其一,如虎将军所言,北门那边,虽然人迹杂乱,死了那么多军士,却没有多少厮杀打斗的痕迹。且所有的尸体,衣甲身为整洁,极像毫无防备下为人所杀。纵使是乱民袭击,反应再不及时,亦当不至此。”

“不错!”狄仁杰点了点头,示意元徽:“继续!”

“其二,幽州城高池深,防御惊人,岂是一群乱民便能轻易打破的。若说前次是官军不备,但这一次,再被打破,还被杀伤了那么多士卒,这其中绝对有问题。乱民聚而生乱,既无甲又无兵,更不会有什么攻城重器,怎么有能力突入城关!”

“其三,近来官军屡次出城清剿,那些村民逃遁深山,自保尚且不及,怎么可能再组织起来,大胆冲击州城,就为了救那些老弱?岂不是找死?这么大的动静,在外游弋的官军不会察觉?”

“其四!”元徽从怀中掏出那一方丝巾,递给狄仁杰,上边拓印着北门那边的马蹄印:“乱民怎么会有骑兵,而且,这是幽州官制蹄铁留下的印迹!”

一条条讲完,狄仁杰有些赞叹道:“好个元徽,只在北门转了一圈,竟然发现了这么多破绽,与我所思,几无差别……”

得到狄仁杰的赞誉,元徽只是跟着笑了笑。再度于狄胖胖面前装个X,这心态,倒是十分平和。

虎敬晖则不一样了,有些惊讶地望了望二人:“如此说来,北门是作乱的是官军?”

“差不离是这样……”狄仁杰冷声道。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那些村民了,他们料到我会针对大柳树村民暴乱一事发难,想要搞个死无对证罢了!”脸色微沉:“只是不知,他们准备怎么处置那些村民!”

“还有!”看了看身后的王小二,狄仁杰脸色沉了下来:“方谦在军队中的势力,果然不小!这必须得提防!”

第27章 元郎君差点上线

“我们要加快动作了!”狄仁杰沉声道:“将幽州这些赃官大恶,绳之以法,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大人打算怎么做?”难得见狄仁杰面露阴沉,虎敬晖发问道。

“他们耍这个把戏,不过欲盖弥彰罢了!就从大柳树村暴乱着手!”狄仁杰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自信:“元芳今日应当要带大柳树村民来蓟县了……”

转头看向元徽:“元徽,你带兵卒去接应一下,务必确保村民的安全!”

元徽先是一愣,随即拱手道:“是!”

一路沉默归府,元徽与虎敬晖都发现了,狄胖胖眉宇间竟然凝出了点愁意,虽然很淡。

此时的狄仁杰,心中确实悬了块石头。从入蓟县表明身份到现在,不过一夜的功夫,真正与方谦接触过后,趟身幽州之局中。将此前暗访所获消息一一验证,狄仁杰已然意识到,幽州的暗流伏动,远超他想象。

调查使团案,他是不慌不忙,成竹在胸。反倒是这幽州的乱象,带给他一丝紧迫感。他脑中一直有个猜测,这刺史方谦与隐藏在暗中的叛党是一伙的,虽然到此刻仍旧没有什么有力的佐证。

但是,一旦猜测成真,想想方谦对幽州军政的控制,两相配合起来,若暗处的敌人有什么大阴谋,不管阴谋是什么,那都将掀起一场巨变。

“时不我待,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狄仁杰脑中忽然恍过此念。

回到刺史府时,东方已然泛起鱼肚白,晨曦已至。

经过这么个夜晚,元徽精神都稍显委顿。

“师兄,北边出了什么事?”云姑迎了上来。

淡淡一笑:“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自作聪明,耍了个把戏罢了……”

这样的回答,云姑自然听不明白,嫩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状。美人的那副神情,当真悦目,元徽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

“象君走了吗?”

美人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狄胖胖与虎敬晖忽然从廊道冒了出来,正见元徽的调戏之举。

“大人,这个元徽,如此行为,好不检点!”虎敬晖在旁念叨一句。

“欸……”狄仁杰则笑了笑:“年轻人嘛,少年风流。再说,我看那云娘子对元徽,倒是情意绵绵!”

“对了,敬晖!”狄仁杰将注意力放在虎敬晖身上:“你年岁也不小了,为何不曾娶亲?”

虎敬晖微微一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眼神中流露出旁人难以理解的意味,颇为怅惘地摇了摇头。

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见其反应,狄仁杰这才露出讶异的表情,语重心长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凭你千牛卫中郎将的身份,还是该尽快找个良配……”

“多谢大人关心!等幽州的事情结束吧……”虎敬晖朝西北方向望了望,眼神有些飘忽,喃喃道。

他却是想到了李青霞,想到了她的女皇梦,也不知幽州的局势,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些时日下来,跟在狄仁杰身边,观察着他的表现,虎敬晖这心里是越来越没底了……

“元徽……”耳边传来狄胖胖的呼唤声。

元徽这才停止与云姑的调情,面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走到狄仁杰面前行个礼:“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看了看天色,狄仁杰指着别院中的亲兵道:“折腾了这么久,让卫士们休息休息!你也是,等天亮了,你就出城往大柳树村方向去接应村民!”

“是!多谢大人体恤下情!”

“还是辛苦你们了……”

当白日彻底替代黑夜的时候,方谦与吴益之回府了,在北门那边忙了一个大早,神情间有些疲惫,身上带着点烟尘气息,完全一副“操劳政事”的忠直表现。

被狄仁杰唤到刺史府后堂叙话去了。元徽心知,狄胖胖这是要正式向其发难了……

一行六七骑,驰马向西北,在通往蓟县的必经之路上停了下来。

“你往大柳树村方向探探……”对着一名亲兵吩咐着,其人受命转道而去。

“师兄,那狄仁杰真把你当下属使唤了!”云姑策马在其侧,开口道,看起来竟是在替他“打抱不平”。

剩余四名亲兵,都分散在周围,都是元徽的亲信,对云姑的“出言不逊”,都没什么感觉。

元徽观察了几眼周围情况,在道路分叉处有几块巨石累积在一起,背靠山壁,足有两丈高,当即纵身一跃,轻松地飞了上去。

毫无形象地躺下,表情间带着惬意:“狄公如今是幽州大都督,统管幽州军政要务,我本就算其下属,被使唤使唤,也没什么……”

飞身跃起一丈余,踩着岩石缝隙,借力而上,动作矫捷,云姑轻盈的身子落在元徽身侧,这小娘子的轻身功夫着实不错。

目光自下而上,色色地看着稍稍屈身的美人,云姑身体的柔韧性可以想象得出有多好,毕竟从小习武的,挑战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姿势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拍了拍身侧,元徽轻声道:“坐下休息会儿,等着吧!”

面上一喜,云姑贴着元徽躺下,她很享受在元徽身边的感觉。嗅着鼻间的香风,元徽一副迷醉的表现。

徒自等待,是很乏味的。看了看周边,剩下的几名亲兵们收束着马匹,侍立在道路两侧,目不斜视。

此岩石甚高,旁人应当看不到,脑中有这么个意识。

撑着脑袋,看着云姑美丽的脸蛋,小娘子就在身边……朝左右再望了望,在美人羞涩的目光注视下,元徽伸出了邪恶之手……

日头渐渐高起,天气又慢慢炎热了起来,但天气再热,也比不过唇齿相依的男女相互滋生的火热。

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派出去的亲兵是个大嗓子,远远地便朝元徽吼道:“将军,他们来了!”

顿时惊动了正享受着手足之欢的元徽,蹭的一下,立起了身子,低头看了一下,两腿之间还有些火热。默念一句“阿弥陀佛”,意图消却燥火。

偏头看了眼云姑,比起元徽,小娘子可要狼狈得多,衣衫不整的,面用红潮,娇艳欲滴......总之不好立刻见人的!

“我先下去!”在云姑娇臀上拍了一下,元徽随即纵身而去,留下慌忙整束着衣衫的小美人!

重新跨坐在马上,没有等多久,放眼望去,在岔道尽头处,已然出现了人影,走在最前的男子,体健雄廓,神采自在,正是李元芳。

第28章 不是对手

李元芳还是几日前的装扮,一身浅红布袍,头顶着幞头,面容间满是坚毅。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十来名老弱村民,乌合而来。

他之前便发现了折返报告的骑卒,心中已然有所警惕。在道前,见到元徽带着几名骑兵堵在哪儿,脸色有些变化。

而那些村民,见着整装齐备的官骑,都不由露出了畏惧之色,左顾相疑,心生退意。

李元芳自然发现了村民的状态,眉头稍稍皱起,他这几日奉命保护大柳树村民,算好时间带他们上蓟县与狄仁杰汇合。他是好不容易才劝得村民动身,此时,绝不允许村民们被吓回去了,这可是狄胖胖交给他的任务!

“你安抚好村民,不要怕!”转头,李元芳对身侧一个老头吩咐道。

这老头叫张老四,在村民中有些威望,此人有点小心思,表面一副乡里愚民的模样,实则几日前狄胖胖初探大柳树村时,他便发觉了三人身份的不凡。

对李元芳很是迎合,听到他的吩咐,虽然心底难免嘀咕,但嘴里却很干脆应道:“您放心!”

右手背在腰间,李元芳缓缓走到元徽面前,冷眼盯着他:“不知元镇将,拦路于此,所谓何事?”

元芳,自然是认出了元徽的。

见他的动作,元徽这才意识到,李元芳这是误会了。眼睛在他别在腰后的右手上看了看,有所预感,李元芳随时可能从腰后掏出一把大刀来......

眼珠子一转,元徽并没有点破误会,反而伸手指向其身后:“那些人是大柳树村的乱民?”

听出了元徽语气中的“不善”,李元芳彻底戒备了起来,面色冷淡地望着元徽:“他们是大柳树村的村民!”

“村民”二字,咬字极重!

“果然是大柳树村的乱民!”元徽颔首,露出点可恶的笑容。“乱民”二字,一样咬得很重。

闻言,李元芳脸色愈沉,他已然将元徽当成欺压良善的恶将了。

极带攻击性地问道:“你也要对村民出手,残害生灵?”

“放肆!你什么身份,敢对我们将军这么说话!”闻言,身边的亲兵厉声呵斥道。

被元徽抬手止住,感受着李元芳的敌意,元徽迎着他已然泛起了点杀意的双眼:“是有如何?身为大周官兵,捉拿叛逆,责无旁贷!”

场面顿时僵住了,李元芳眼睑微垂,手一动,链子刀缓缓从腰后拿出,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见到李元芳的动作,元徽身边的亲兵,立刻戒备起来。

“你们退下!”淡漠吩咐一声,元徽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自马背上将自己的横刀拔出。

此处当有BGM响起......

元徽自小习武,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自信的,自认是高手。如今,正好拿李元芳试一试,看看孰强孰弱。

大概是碍于元徽镇将的身份,虽然面露敌意,但李元芳并未动手。见状,元徽自己主动发起攻击,自马上一跃而下,双手握刀,直接劈向李元芳。

李元芳眼睛都没眨一下,举刀便挡住了,脚步未移,但其双腿还是有一定的弯曲。两刀碰撞之声,刺激着人的耳膜。

感受着元徽的力量,李元芳两眼稍眯,他认真起来了。一击不得建功,元徽纵身后退,正好避过刹那间李元芳反手袭来的刀刃。

嘴角掠起一道弧度,元徽双目发亮,有的打!

“再来!”喝道一声,元徽再度冲了上去。

二人在道路间交起手来,刀击声不绝,速度越来越快,身影腾转,看得旁人眼花缭乱的。周边的草、木,随着二人比拼激烈,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隔得远远的,见到李元芳竟然与元徽打起来了,其中一个村民不由颤声对张老四道:“老四,李壮士和官军打起来了,我们……我们还是逃吧!”

似他们这些黔首,哪怕被逼到山穷水尽,心底对官府的敬畏也不曾消减。张老四心中也有些忐忑,嘴巴上的小胡子都颤动起来,然竭力安抚着:“再等等……”

话是这么说,但张老四却带着村民朝后退了退,显然随时准备跑路。这些愚民啊……

元徽与李元芳这边,二人已然交手几十招了,元徽是肾上腺素狂飙,大感刺激,和高手过招,感觉就是不一样。李元芳原本是收束着打的,并不想杀了元徽,他如今还在戴罪立功,身上也还背着狄仁杰的任务。

但是打着打着,火气也出来了,元芳不留力了,元徽承受的压力便大了。五十招过后,就有些狼狈,如今的李元芳虽然不是巅峰,但元徽仍旧不是对手。

云姑好不容易稳定心神,面色恢复的正常,思及方才被元徽摸索的羞人场景,俏脸又是一红。绫乱的衣衫早已理好,待在山岩上,心里害着羞,却不敢下去。

直到听到底下传来的激斗声,元徽与李元芳偶尔纵横而起的声影,彻底惊醒了云姑,打消了小娘子的某些旎念。

跃下岩石,便见李元芳正压着元徽打,没有多少犹豫,拔出剑就要去帮元徽。

余光扫到了要来“捣乱”的云姑,元徽神情一紧,动作稍一滞,被李元芳寻着机会看向肩膀。元徽赶紧扭身闪过,反应不算慢了,仍旧被李元芳的刀划破的袍服。

借着机会向后拉开距离,元徽拦住云姑。抬手止住继续上前的李元芳:“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是你对手!”

李元芳手中的刀还指着元徽,闻言,横了下来,望向元徽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疑色。

“奉狄大人之命,前来接应元芳兄与大柳树村民!”见李元芳仍旧戒备着,元徽这才道。

提到狄仁杰,李元芳眼神一亮,狄仁杰的行踪与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这元徽能直接道出狄仁杰,很有可能是大人已然表明身份了。

前次见面之时,可未通名,这元徽如今却能一口道明自己的姓名。略作思索,李元芳便慢慢放下敌意,不过仍旧有些戒备。

“只是闻元芳兄武艺高强,适才之举,不过相试,得罪了!”对李元芳的表现尽收眼底,元徽不以为意,拱手道,算是赔礼了。

见状,李元芳这才收起刀,抬手还礼:“无妨!元将军的武功……也不错!”

淡淡一笑,元徽对着身后靠上来的亲兵吩咐一声:“给李将军腾出一匹马!”

“是!”

李元芳,果然厉害......自己,还有些差距!

第29章 意外

“大柳树的村民,只剩下这些人了?”缓缓向蓟县行去,元徽指着身后歪瓜裂枣的村民,开口问道。

闻言,李元芳点了点:“村中并无多少百姓,能随我赶路上蓟县的也就这些人了,相信大人能为他们做主!”

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元徽,李元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元徽装X一笑,偏头看着李元芳:“元芳兄,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想问吧!”

“狄大人的情况如何?使团案进展如何?我又是为何奉命接应你们?……”

“还望元将军解惑!”元徽此言,说到了李元芳心里痒痒处,持着马缰,拱手请道。

看李元芳一脸郑重的神情,元徽呵呵一笑:“元芳兄,放松些,放松些……”

言罢,也不端着,将狄仁杰微服居庸关之后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遍。

李元芳心里的防备,似乎彻底松懈下来:“如此说来,大人准备着手对付幽州刺史那些人了?”

朝后看了看,元徽轻笑道:“大柳树村民暴乱一事,就是狄大人的突破口,这些村民,用处不小,我们可得保护好了!”

正自叙谈间,自道路一侧的林荫深处,突然发出了几道利箭,其速迅疾,目标直指元徽。元徽反应很快,电光火石之间,拔出刀便磕飞了两支,身体一扭,又躲过了其他几支。自箭上传来的力道很足,元徽手都略感发麻。

自林荫处至道中,距离并不算远,几道人影闪动。见状,周边的亲兵立刻催马而去,李元芳也飞身而去。

“师兄!你没事吧?”云姑驱马靠近,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摆摆手,元徽脸色十分难看,竟然有人刺杀他!气息微急,方才刹那间的反应,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

扫了眼突生变故下,混散一旁,惴惴不安的一干村民,元徽冷声吩咐道:“你看着这些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说完便朝转向道旁的树林,在那边,已然传来了些打斗声。

越过几丛灌木,突入林中,发现李元芳与亲兵们正在屠杀者一干麻衣大汉。这些人看起来人高马大,训练有素,却也不是元徽亲兵的对手,再加上还有李元芳这BUG般的存在。

三两下的功夫,那干刺客便抵挡不住,欲逃命,却哪里逃得掉。跑的最快的一人,被李元芳手中链子刀一甩,刀衔链,快准狠,穿其膛而过。

李元芳对他手中链子刀的使用,当真炉火纯青,元徽都不禁赞叹。

眼见着剩下的刺客要被斩杀殆尽了,元徽不禁高呼一声:“留活口!”

最终也只有一人被生擒,树荫之下,各处泛着血腥味道,残肢断臂,多是李元芳搞出来的。意外地看了元芳一眼,出手还真是狠啊……

李元芳面色如常,淡定地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收刀回鞘。

元徽的亲兵,只伤了一人。这些刺客,看起来,有些业余。

走到那唯一的幸存者面前,其被扭伤了胳膊,垂着脑袋,跪在地上,身形有些颤抖,脸色发白。

“说!谁派你们来刺杀我的?”元徽语气自然平稳,不过那双眼睛,已然泛着寒芒。

居庸关的行刺,是元徽自己安排的,他心里有底,但这一次呢?方才的突施暗箭,可差点就伤了他,若刺客再厉害些,取了自己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元徽很生气!

他脑中的第一反应,是李青霞自己派人刺杀自己,但稍一思量,便否决了,李青霞手下的杀手,可没这么废。

那,究竟是何人,是何势力?

被元徽的目光盯着,其人头埋得更低了,却不接话。

“不说?”元徽笑了笑,突然一脚踹在其胸口。

一脚便是丈余远的距离,刺客在地上滚了几圈,吐出一口血沫子,顿时虚弱了下去,显然伤了内脏。

“元将军,你看!”元徽还欲逼问时,被李元芳唤住了。

对着两名亲兵挥挥手:“你们审审!”

走到李元芳身边,元徽问道:“怎么了?”

没有言语,李元芳只是递给元徽一具弩机。元徽剑眉顿时一皱,李元芳在另外两具刺客尸体身上又找了两架:“这里还有两具!”

命人找寻散扎在周边的弩箭,与弩机相比对,元徽脸上带着点冷笑:“这是军用弩机!”

李元芳点了点头,沉声道:“看起来,这些刺客,应该都是军中之人!”

好奇地打量了元徽几眼:“怎么会有军兵想要刺杀元将军?”

怪不得他感觉这干刺客有些业余,竟是军中之人,元徽思索着,谁这么蠢,派些士兵,用军制武器来刺杀自己……莫非是方谦?

转身,直向刺客,在亲兵的“审讯”下,还活着,只是面上、身上染着血污。将弩机、箭甩到其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脸:“你们是折冲府的官兵?”

闻言,此人神色间有明显的动容,但仍旧不说话,嘴还挺硬。不过元徽并不以为意,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

扳过其脸,扣着其脖子,元徽轻轻道:“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只要拿着你们回蓟城,一一比对,总能查出你们的身份……”

其人面皮抽搐了一下,并非因身体的疼痛,张了张嘴,却终是没出声。

“哼!不识时务!”

言罢起身,元徽也不与其废话,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收拾收拾,押解此人回蓟县!”

扫了眼周边,尸横一地,舌头在口腔中打了个转,又指着另外一名亲兵:“你先快马回蓟县,让刺史衙门派人来此收尸!”

安排完毕,元徽这才看向李元芳:“元芳兄,你我这便带着村民启程吧,我料狄大人,正等着我们了!”

“好!”

……

等带着那干村民至府衙,已是正午过后了,与李元芳偕行入二堂拜见:“参见大人!”

“免礼!”狄仁杰和蔼一笑,对着李元芳:“元芳,这几日你辛苦了!”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李元芳立刻埋首抱拳应道。几日不见,再面狄胖胖,李元芳心情显然不错,元徽第一次见他露出了点笑容。

观察着堂间情况,气氛有些不对,方谦一脸冷硬,横眉竖眼的,一副气愤的表现。看起来,应是被狄胖胖怼了一顿。

“我闻兵卒来报,出了点状况?”看着元徽,狄仁杰问道。

“无甚大事,一点小意外。有几名跳梁小丑,意图行刺于末将罢了!”元徽轻松答道,还看了眼方谦。

而方谦闻言,也不自主地皱了皱眉。

“又是刺杀!”狄仁杰的目光在元徽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你没事吧!”

元徽神态自如道:“末将反应快,未让刺客得手!”

“可曾擒住刺客?”

“有一个重伤的活口!”

第30章 堂审

简单地问询一番,狄仁杰暂且揭过刺客之事,望向方谦:“纵容赃官,侵吞慰抚款,强占民田,私定死罪,戕害百姓,而致大柳树村民暴乱。方大人,你之前言辞凿凿,此乃本阁冤枉了你!”

“你以为将村民逼入山中,劫走北门的老弱,就真的死无对证?”狄仁杰满面的威严,双目如电,压迫着方谦:“如今大柳树的村民就在州衙,你可敢与他们当堂对质?”

方谦脸色泛白,嘴唇不自主地发抖。从得知元徽迎回了一些大柳树村的村民后,他才明白,狄仁杰何以那般开门见山地质问自己,原来早早地便接触过那些叛民了!

思及自己昨夜的“灭口行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难免出些疏漏,如今看来,竟成无用!

一瞬的时间,各种杂念在脑中闪过,被狄仁杰盯着,方谦额头开始趟水,背上虚汗疯狂滋生,这家伙,也许真的肾虚了。

心里忐忑得要命,面上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现,嘴硬道:“卑职问心无愧,有何不敢!”

“哼哼!”冷笑两声,狄仁杰站了起来:“本阁倒要看看,你这个幽州刺史,是否真如你标榜的那般清正廉洁!”

“来人,升堂,本阁要亲自问案!”

望着狄仁杰率先往大堂而去的背影,方谦擦了擦额角的汗滴,咬咬牙,跟了上去。

......

太阳西斜,已然过了最炽热的阶段,大堂之上,几班衙役严肃站着,堂间的气氛却稍显怪异。

跪在堂中的,正是那小老儿张老四,只是其人瑟缩着磕着头,嘴中呼道:“此前小人所说,尽是谎言欺骗大人。官府并未倾吞慰抚款项,霸占民田......”

狄仁杰面上的笑容凝固了,很是意外地看着堂下的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拍惊堂木,反复问了几遍,其都是这副说辞。

慢慢地,堂上静了下来,狄仁杰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站在堂侧的方谦与吴益之。方谦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狄仁杰也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一点意外之色。

严肃地盯了会儿跪在堂上的张老四,狄仁杰心中知晓,必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大胆张老四,竟敢在公堂之上,大人面前耍奸弄滑!还不从实招来!”这个时候,却是李元芳出列厉声呵斥道。

他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对张老四前后的变化,很是厌恶。

被李元芳吼着,张老四也是心头惴惴,他可是见识过李元芳的“神威”。余光悄无痕迹地瞟了眼刚刚迈进堂中的虎敬晖,脖子一缩,猛磕了一个头:“小人上次所说,都是胡话!这就是实话!”

“你!”李元芳上前一步,即要发难。

被狄仁杰拦住了,他已然恢复正常,倒未多生气,淡淡地对张老四道:“本阁也不逼迫于你,今日堂审到此,左右,将他们带下去安置!”

“阁老,正如下官所言,您是被那些刁民小人蒙蔽了!”这个时候,方谦竟然还敢出列,大言不惭。

其表情间的得色,徒令人发笑。狄仁杰微笑着站起身来,看着方谦:“那张老四此前并不知本阁身份,他为何要欺瞒于我?这件事情,本阁一定会差个水落石出的!”

“大人请自便,下官还是那句话,问心无愧!”方谦昂着脑袋。

“好个问心无愧!”狄仁杰哂笑一声。

元徽靠在大堂门口,对堂上的情形尽收眼底。关注点则放在虎敬晖身上,他眉头紧锁,似乎在疑惑那张老四为何突然反水。

元徽心中暗叹,这家伙,演技竟然如此之好,若不是元徽早知其身份,也绝不会想到此状况是他导演的。

对于这事,元徽有点印象,那张老四好像就是虎敬晖威胁反口的。方才准备升堂之时,他与李元芳聊着天,虎敬晖貌似就去了趟班房。为了帮方谦擦屁股,却露出了最大的破绽,元徽实在不理解,虎敬晖是怎么想的......

“将军!”这个时候,一名亲兵奔至元徽耳边小声禀道一句。

眉头一扬,元徽直接步至堂上,打断还在对方谦施以“攻心计”的狄仁杰:“启禀大人,黜陟使所属护卫、千牛卫已至蓟县!”

......

黜陟使卫队的到来,彻底解了狄仁杰的困顿,让他的底气更足了些。护卫军士,加上皇帝派给的千牛卫士,总计千余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一日夜下来,他身边基本只有虎敬晖、元徽与他的十几名亲兵护卫在身边,虽然“诈”住了方谦,但总归有隐忧,方谦此贼,对幽州的掌控,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大量卫士进驻大都督府,元徽手下那点人,很自然地被“排斥”开来,都有些不快,元徽善加安抚了一番。

都督府是赶时间空置出来的一处院群,占地不小,行走在府中,元徽所见,尽是来来往往的卫士,一片忙碌像。

一些卫士军官,在府中各院、厅安排着防卫。不愧是神都来的卫士,除了华丽的衣装甲胄,一个个都有些高人一等的傲气。

正堂上,狄仁杰正接见黜陟使从属官员,勉励了几句,遣退其人。元徽至时,看到了一个机灵的小厮,眉开眼笑的站在狄仁杰身侧,嘴里喊着“老爷”,这应当就是狄春了。

见到元徽,狄仁杰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而后对狄春吩咐着:“狄春,你从库中支取些钱帛,交给元将军!”

“是!”

对着元徽,温和道:“你手下的军士,这两日间辛苦了,些许薄财,权当我的谢礼了,让军士们,好好休息休息!”

“谢大人!”元徽拱手拜道。心头有些感叹,这狄胖胖,考虑得还真周到,竟然会顾忌他手下的兵卒的感受……

各自落座,元徽眨着眼睛,望着狄仁杰:“大人,那老头在公堂之上反口,让刺史他们逃过一劫,累您丢了面子。为何我见您,神色自然,毫无愠愤之色?”

闻言,狄仁杰抚须笑了笑,在一旁的李元芳则满脸冷意:“这个张老四,如此反复,大人是要为他们做主,竟然如此不知趣……”

见李元芳义愤难平的表现,狄仁杰安抚道:“元芳切勿急躁,这张老四,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般说着,狄仁杰眼中也带着点疑色。随即冷冷一笑,智珠在握的表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方、吴此辈能够遮掩得住的!”

沉吟了会儿,抬首望向元徽,狄仁杰问道:“路遇刺客之事,你们详细与我说说……”

第31章 双管齐下

“如此说来,竟然是幽州军中之人行刺于你?”听完元徽的禀报,狄仁杰神情有些凝重。

点了点头,元徽看着狄仁杰:“末将猜测,会不会是方谦支使的人?”

“应当不会!”狄仁杰摇摇头:“他事前并不知道你出城接应元芳与村民,且你出发之时,他与司马吴益之一直与我待在一起叙话,他纵使有心,也没有那个时间去安排!”

“那会是什么人?”虎敬晖插口问道。

在堂上走了几个来回,狄仁杰露出了点笑意:“这也许会成为我们另外一个突破口!”

目光炯炯有神,狄仁杰看着元徽:“这刺杀之事,就由你来调查,查清刺客身份,揪出幕后主使!”

元徽来了兴趣,抬手应道:“是!”

“元芳!”

“在!大人有何吩咐?”被狄仁杰点名,李元芳立刻起身持礼。

狄仁杰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交给李元芳:“你吃我手札,火速赶往广平县,传唤县令赵传臣到府!”

“是!”李元芳立刻躬身道。

“记住,动作要快,要保密!”狄仁杰不忘叮嘱:“还有,要保证他的安全!”

李元芳一脸的严肃:“请大人放心!”

李元芳既去,虎敬晖不由疑问道:“大人,这广平令是何人,与此案有关系?”

“关系还不小!大柳树村就是其治下,方谦不是说慰抚款项无一余子,悉数下发了吗?我就召这县令前来对峙。咬着这条线,他们必定现形!”狄仁杰满脸的自信。

再望向元徽,轻笑道:“元徽查刺杀案,我们来个双管齐下!”

“大人,那末将先行告退了!”朝狄仁杰拱拱手。

“嗯!去吧……”

……

“狄仁杰这个老狐狸,实在不好对付!”刺史府后衙中,方谦暗骂一声。在公堂之上,“侥幸”地逃过一劫,到此刻,思之也觉脊背发凉。

“大人!”吴益之脚步匆匆,跨过门槛入内。

“狄仁杰他们已经入驻都督府了?”方谦问道。

点了点头,吴益之禀道:“大人,狄仁杰带着皇帝诏谕,本就位高权重,如今卫队又至,其以大势压迫我们,实在不好应对啊。慰抚款一事,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是得有所准备,否则被他抽丝剥茧,查到天宝钱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打这点钱款的注意了!”方谦面露悔意,走了几个来回问道:“赵传臣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了,他是您一手提拔的,应该不会乱说!”吴益之答道。

“对了!”吴益之朝门外张望了几眼,低声道:“马五传讯,上头对‘李二’之事,异常愤怒。让我们小心应付狄仁杰,他们会想法处置‘李二’的!”

心脏猛然颤动几下,方谦清楚,吉利可汗那事,他办得太疵了,心头一直忐忑不安的。如今得到上面的回应,至少略略松了口气。

“元徽被刺之事,有消息了……”

转头盯着吴益之,方谦疑问道:“怎么回事,是上头派人干的?”

摇着头,吴益之解释道:“应该不是,根据都督府内透露出的消息,好像是幽州官军中的人干的!如今狄仁杰让元徽查办此事!”

“你去底下问问,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方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阴沉,吩咐着。

元徽这边,带着亲兵,开始调查起“刺杀案”来。既然怀疑是军中人所为,这自然要从军队查起。

他接下这个任务,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想揪出是谁在幕后算计他;另外一方面,则因他领会到了狄仁杰的意思,借查案,摸摸蓟县军队的虚实。

幽州作为大周北疆的重镇,帝国掌控东北一域的后盾与基石,军事力量自然不弱。除了如居庸关此类的要塞之外,还有几个防御守捉、军使。

当然,最大的一股力量,驻在蓟县。当地折冲府每岁与月,番上的士卒,加上朝廷征召的防人,还有一些女帝登基后渐渐兴起的团结兵,是如今蓟城军队的主要构成。

“元将军!”

带着亲兵,直入西北边的军营,这里负责的将领,就是那游骑将军胡进宝与张勇。二人领着营中将校相迎,不过这态度可不怎么和善,尤其是那胡进宝,敌意都写在脸上了。

“元将军不是奉命调查‘刺客’嘛,怎么有空到军营中来?”在营门口,胡进宝开口问道。

听着此人试探的语气,元徽心中觉得有点意思,玩味地盯着此人,幽幽感叹道:“胡将军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面色一滞,胡进宝这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烁几下。本是粗人,竟不知如何接口。

“竟然有人胆敢行刺元将军,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元将军,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协助,抓住了刺客定然将之碎尸万段!”这个时候,张勇开口道,表情激动,似乎在替元徽打抱不平。

“多谢张将军美意了……”元徽淡淡道:“在监房中有一个刺客还活着,只是伤重罢了,等他清醒过来,我自然能查明真相!”

目光在张、胡二人打着转儿,元徽朝都督府方向拱了拱手:“在下此来,是奉狄大都督之命,巡视诸军,勉励诸位将士!”

“麻烦二位将军,带我在大营中转转……”伸手指着军营,元徽两眼发亮,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将军请!”打着“幽州大都督”的旗号,二人与营中尉、校不得不客气地应和着元徽。

元徽逛得很详细,几番发问,在营中足足转了一个时辰,离开之前,笑眯眯地对着张、胡道:“二位将军统兵有方,我定然会如实向大都督禀报!”

“那末将等要多谢元将军在大都督面前美言一二了……”相比于胡进宝,这张勇可要会说话的多。

元徽一行远去,马蹄溅起浓厚的尘烟。

“这小子,没安好心!”冷眼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身影,胡进宝恨声道。

“胡兄,这元徽此前阴阳怪气,盘根究底的,莫非他有所怀疑?”张勇皱着眉头。

胡进宝语气中带着杀意:“名为激励,实则暗探我军营,以为我看不出?哼!”

二人回营交谈叙话间,自帐外跑入一名士卒,恭敬禀道:“二位将军,司马吴大人,已至营门!”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暮色将临,张勇有些疑惑,嘀咕一句。

挥挥手:“迎他进来”

第32章 引蛇出洞

夜色很快笼罩下来,覆盖满军营,各支外派执行任务的兵卒,陆续归来。营中慢慢燃起了火把盆炬,点缀在营垒中,在这静谧的夏夜,倒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真的是你派人刺杀元徽的?”营帐中,吴益之惊呼道。

胡进宝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了。

看他那态度,吴益之难掩心中怒意,面色激动道:“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狄仁杰现身幽州,对刺史大人处处施压,你们这个时候轻举妄动,不是自曝破绽给他们?”

“下手还这般不干净,元徽是一些士卒就能干掉的?还用军中之人,用军中弩、刀!”吴益之骂道。这个时候,他已然从都督府那边,得到了点“刺杀事”的细节。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这是对张勇说的。

见状,张勇摊了摊手:“我们只是未曾料到,那小子如此不好对付,派出的都是手下的精锐,竟然一个也未活着回来!”

闻言,吴益之猛的一甩袖袍:“愚蠢!”

“吴司马!”胡进宝显然不是好相与的,被吴益之呵斥着,也来了脾气。

“怎么,还不服气?”吴益之冷笑一声:“没有上头的提携,就凭你们,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若因你此行为,坏了上头的大事,你觉得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提到“上头”,张、胡二人,脸色都忍不住变了变。显然,李青霞这个“主人”对他们的威慑还是很强的。思及背后之人的手段,胡进宝额头不禁生出了些细汗。

“吴司马,且消气!”张勇起身,亲自给他奉上一碗茶:“事已至此,生气也无用,我们只能想法解决了!”

“为何谋刺元徽?”见张勇态度端正,吴益之这才暂压火气,盯着胡进宝道。

“我弟胡荣不能白死!”胡进宝捏紧了拳头,砸在小案上:“说什么突然遇袭,亡于刺客之手,我才不信,这里边绝对有那元徽的手脚。”

得悉缘由,吴益之再度骂道“糊涂!岂可因一己之私,罔故大局!”

“现在狄仁杰与元徽已经怀疑军中了,你道元徽来军营的目的是什么?等那个幸存的军士清醒过来,你们觉得还能瞒得住?如今狄仁杰提调幽州军政大事,若知此事,你们还能活命?”

吴益之寒着一张脸,语速极快,见胡进宝阴在那儿,不由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司马大人放心,那个军士,不会有开口的机会!”胡进宝狠狠道一句。

觉察到胡进宝眼中的杀意,吴益之心中明了他的打算,严肃着一张脸起身:“那样最好!”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速度要尽快!”撂下一句话,吴益之便离开了军帐。

“什么东西,一个书生,敢这么张狂!”胡进宝暗骂一声,不过他也只能嘀咕一句。

“派人,将监房的情况调查清楚!”与张勇商量了片刻,胡进宝唤来一名亲信,吩咐道。

......

元徽离开军营,嘴角是一直挂着笑的,满脸的自信,在军营,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他此前绞尽脑汁,默默盘算是谁出蠢招来刺杀自己。方谦既已排除,幽州军中,自己真正得罪过的,数来数去,也只有胡进宝了。

居庸关的刺杀,他也有想到过,胡荣就是被他搞死的,想到此点,元徽便将目光放到胡进宝身上了。而探一次营,胡进宝的表现,并未令他失望。

又往蓟城四门逛了逛,到州衙查了查幽州兵卒的花名册,做足了样子,才折返回大都督府。

过中庭,至堂前,见李元芳已然归来,正侍立在门口。元徽朝里边指了指:“大人在?”

“大人在接见广平县令赵传臣!”李元芳解释着。

朝里边看了看,一个身着绿袍官府的中年男人还躬束着身体跪在狄仁杰面前,虎敬晖与狄春侍候在一旁。

并没有冒然打扰的意思,元徽悄然瞥了眼侍卫在门外李元芳。心中有些感叹,至少现在,狄仁杰相信虎敬晖多于他,从这站位便可看出......

“不知元将军,刺杀案调查进展如何?”元徽悠哉地站着,忽闻李元芳发问。

有些讶异地看了李元芳一眼,其后温润一笑,淡淡地装个X:“收获不小,诱饵已然放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被元徽这模糊的回答勾起了好奇心,正欲发问,却见堂中有了动静。

“赵大人,请随小的来!”狄春引着赵传臣而出。赵传臣脸色发白,神情紧张,脚步略带蹒跚,有些失魂落魄地跟着狄春而去。

“看来狄大人给此人的压力不小啊!”元徽玩笑一句。

虎敬晖也出门,安排着几名卫士:“你们要严密保护赵大人,不许任何人接近!”声音放得老大,深怕旁人听不到一般。

“大人,怎么样?”被狄仁杰唤入堂内,李元芳便迫不及待问道。

“呵呵!”狄仁杰摸着长须笑了几声,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对李元芳道:“还差些火候……”

“敬晖、元芳,明日等方、吴问安,我们得给他们演场戏了!”狄胖胖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看得虎敬晖与李元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元徽也一样,不明其由,但是心里也清楚,狄胖胖这是又要“作妖”了。方谦与吴益之那两人,哪里会是狄老狐狸的对手。

看向元徽:“元徽,你那边进展如何?”

在狄仁杰这里,元徽不好似在李元芳面前故弄玄虚,老实答道:“现在整个军中应当都知晓了,有一个重伤昏迷的刺客被关在监房中,而末将又去查了查军兵花名册,察问士卒调动……”

“你这也是在引蛇出洞啊!”脑筋一转,便明白了元徽的打算,狄仁杰笑眯眯对他道。

略作思考,元徽朝狄仁杰拱了拱手:“大人……”

“不必拘礼!”见状,狄仁杰抬手道:“有话直言便是!”

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元徽方缓缓提醒着:“幽州的事情,必然会牵扯到军队,方谦他们对军队的影响力实在不小。尤其是那些幽州本地征召的团结兵,他们战力虽然低微,但人数不少,张勇、胡进宝本是当地豪强,可谓一呼百应!”

提到此事,狄仁杰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你今日巡察军营,感觉如何?”

“府兵虽然被其渗透,但终究是卫府遥领,大人一令可定。防人都是征调于河北各州的精壮,大都服役两年以上,眼看快还乡了,以大义震之,绝不敢作乱。唯有那些团结兵,私兵性质浓厚,倘若有变,容易生出乱事的,必是他们!”元徽沉声道。

“未雨绸缪!”对元徽,狄仁杰是越来越喜欢了:“看来……我们是得有所准备了!”

第33章 小庙再会

“将军,那元徽带着几个人出城了!”

营帐中,听到手下人来报,胡进宝不禁面露狐疑,这个时候,元徽出城作何?左右想不通,胡进宝只得吩咐道:“派人跟着那小子!”

望向城中,胡进宝脸色阴晴不定,一夜过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相信自己派出的人的忠诚,但是也不能保证其会不会供出自己。所幸,牢中的狱吏传出消息,那名军士还没“醒”过来。

晴空明朗,日头还未至最高处,大都督府中,狄胖胖正与方、吴二人打着哈哈。与前两日激烈的态度完全相反,满脸和(淫)蔼(荡)的笑容,言辞和和气气的,令人如沐春风。

方谦与吴益之起个大早来,自然是想探探狄仁杰的口风,广平县令赵传臣被狄仁杰留宿府中,让二人如坐针毡。完全做贼心虚的表现,深恐赵传臣泄露了“天宝钱庄”的消息。天宝钱庄的重要性于他们而言,勿需赘言,那是能牵累到整个起兵计划的!

但是方谦几度主动谈起“慰抚款”、“大柳树村暴乱”这些事的时候,都被狄仁杰左顾言他,搪塞过去。说什么“只谈风月”,满嘴的谦善之词,这样的狄仁杰,反倒没有昨日疾言厉色时让方谦觉得可爱。

最终,方谦与吴益之二人,带着满腔的疑惑与猜忌离开都督府。等到二人心神不宁,告退而去,狄仁杰终于露出了点狡黠的笑容。

“火候到了,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狄仁杰对虎敬晖吩咐道:“敬晖,你安排千牛卫护送赵传臣回广平,光明正大地送!”

又看向李元芳:“元芳,再辛苦你走一趟了!记住,一定要保证赵传臣的安全。这个人,显然知道不少事情。”

缓缓走到门口,站在石阶上,狄仁杰背着双手,低声道:“疑兵攻心之计,就是不知这方谦与吴益之会不会动起来……”

话是这般说,但狄胖胖脸上显是一副肯定的神态。虎敬晖在旁听到了,冷眸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异色。

“敬晖,我们去看看那‘李二’……”狄仁杰叫道。

“是!”

跟在狄仁杰侧后方,虎敬晖思索着。显然,对“李二”的身份,狄仁杰依旧有所怀疑。

相比于方谦的麻烦,这“吉利可汗”的生死,才是最要紧之事。思及李青霞昨夜派人传信,能够想象得出李青霞有多着急,而这几日下来,那人的伤势渐复,有苏醒的趋势。虎敬晖知道,自己必须得有所动作了……

事实上,方谦的动作,比狄仁杰想象地要快得多。自都督府告退,左思右想,心里极不安稳,与吴益之略略合计,也不迟疑了,杀人灭口,还是死人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一丝安稳。

在千牛卫护送赵传臣回广平的同时,两名刺客也悄然出城,向广平而去。广平县距离蓟城,不过二十余里,很近!

元徽呢,带着几个人出城奔西,在蓟城西北的一处无名山洼里,元徽看到了一地的尸体。洼地很深,杂草丛生,前几日下过暴雨,还残留着浅浅的积水,尸体都泡在其间,已有腐臭味,很凄惨的一副场面。

这些都是此前被方谦捉起来的老弱村民,前夜狄仁杰还在猜测方谦等人会怎么处置他们,如今,结果出来了……

这算是一副十分隐蔽的去处,四面都是高岩,寻常人是难以攀爬窥视之的。但铁手团的杀手们例外!

几名亲兵入坑,清点着尸体,站在元徽身边的,却是一副猎户打扮的象君。

“你们怎么发现这些尸体的?”元徽轻声问道。

将头上的斗笠低了低,象君回道:“前夜北门大乱,一支官军朝这个方向活动,引起了监视弟兄的注意。跟过来,昨日寻找了许久,方才发觉!”

偏头看了象君一眼,元徽冷冷道:“这种事情,应当报知府衙那边。你通知我出来,不仅是为了这些尸体吧!”

象君将头埋得低低的,答道:“是金木兰那边传讯,想要见见您!言任务有变!”

元徽表情一凝,有些疑惑,脑中不自主地猜测起来,这没过几日,这李青霞何故相约?

“您要是不想见,还是属下去吧!”见元徽的表情,象君以为他顾忌身份,开口道。

“见!为何不见!”元徽抬手打断象君,嘴角挂着点荡意。那个大波郡主……

给象君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倒要看看,这金木兰耍什么把戏!”

“将军,清点过了,共计二十三具尸体,全都被砍杀身亡!”一名亲兵自尸坑中攀爬而上,禀道。

抬手在鼻间挥了挥,驱散臭味,元徽吩咐道:“你们几人再辛苦一阵,将尸体都给我清理出山洼!”

“是!”

……

皇帝武曌是信佛的,这些年间,天下又兴起了不少庙宇,幽州也一样,虽然不似中原、江南那边那般昌盛。

山间小庙,规模不大,地处偏僻,香火不盛。宁静的禅门,方外之地,暗中却是李青霞的一处据点。

庙内的防御看起来甚严,尤其会面的后园。

“主人有令,只许你一人入内!”进园时,象君等人被拦下了。

“少主!”象君看了元徽一眼,当即要与之理论。被元徽止住了,看了身后跟着的几名铁手团属下,淡淡吩咐道:“你们留在外边!”

元徽心里有底气,一是对他自己武功的自信,李青霞手下,除了一个于风有点本事外,其他的对于他这个层级的人来讲,算不得什么。

二者,对方没道理会对自己不利。如今本是“合作”阶段,似李青霞这样的女人,很聪明,绝不会惹恼了铁手团。

整个禅寺也没有几间像样的房舍,被引到其中一间,门缓缓关上,内里只有李青霞一人。盘坐于蒲团之上,品着茶水。

再度见到这个女人,元徽有些“意外”,很快两眼发亮,李青霞今日换了身女装。

目光大胆地在女人的娇躯上扫视着,此女换了装扮,元徽实感惊艳。虽然只是一件斜领衣衫配着紫色纱裙,但没有了甲胄的束缚,那对大波……

狠狠地在李青霞胸前剜了一眼,元徽方收回目光,心头的颤动连带着他的身体慢慢发热了……很有上前将之一把按倒的冲动,那是一道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唤。

元徽自己都有些疑惑,自己心头这股子悸动,太过强烈了。那股冲动,似乎压抑了许久一般,在面对云姑时都未曾如此。

实在令人费解!

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元徽眼神仍旧不断地往李青霞胸前瞟:“未曾想到,金木兰换上女装,竟是如此国色天香,实令在下眼前一亮!”

第34章 我叫“李俭”

元徽不加收敛的目光,令李青霞蛾眉稍蹙,心境没有什么波动,抬首冷眼看了看丰神俊朗的元郎君。并没回应他的赞美,伸手朝面前的一个蒲团指了指:“坐!”

“你信佛?”扫了眼禅房内的布局,空间并不大,元徽再度看向李青霞。他有些挪不开眼,这个女人身材太棒了,配合着眉宇间的英气,实在勾人。

元徽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但又有种享受的感觉,内心有种期待。

“这样一个美人,竟然掌控着偌大一个强悍的势力,啧啧啧……实在不能理解!”元徽又开口了。

冷眸中泛着怒气,李青霞迎着元徽那有意无意刮过自己胸脯的目光,淡漠道:“少宗主,今日的话很多啊!”

“还有,如此行举,岂非太过无礼了!铁手团少宗主,竟是这样的人吗?”李青霞语带不屑之意。

闻言,元徽面上闪过错愕之色,随即淡淡一笑:“金首领,此言有理!”

说完,目光也不再心虚游移了,两只眼睛直刺刺地盯着李青霞隆起的胸脯看。“纯洁”的目光,光明正大的欣赏,毫无亵玩之意。

“你!”

见其反应,李青霞当即怒了,正欲开口呵骂,便闻元徽幽幽发问:“不知金首领,此次相约会面,所谓何事?”

提到正事,李青霞强压下被元徽勾起的怒意,沉声问道:“你们铁手团到幽州的时间也不短了,都在干什么?一个元徽都杀不掉,误中副车之后,就此再无动作!我花那么大价钱雇你们北上,可不是让你们来游山玩水的!”

难得地抬了抬眼,看着李青霞怒气腾腾的模样,心仪之下,怎么看都是这般美丽。元徽开口问道:“金首领这是在问责于我吗?”

“传闻铁手团高手如云,任务从未失手,如今,却是不尽其然!”

目光终于放过了李青霞的山峰,元徽平视女人,并不理会她的挖苦,嘴角噙着可恶的笑容:“那元徽与居庸关的情况,你们却没告知于我,要知道,在那关口,可损失了我几名弟兄!”

“还有,狄仁杰前日夜里才现身在蓟城,昨日黜陟使卫队又至,都督府内守备严密,他是那么好杀的吗?”元徽淡淡道:“反倒是你们,消息不与互通,实在让我等心底难以踏实……”

闻言,沉吟了好一会儿,李青霞笑了,笑出了声。那声音中的丝丝荡意,听得元徽心脏狂跳了两下。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元徽觉得自己跟吃了yin药一般,心神荡漾不已。

“此前或是我们不对,今日起,必推心置腹以待!”李青霞高声释放着善意。

“此次召少宗主前来,是另有要事相托!”李青霞郑重道来。

元徽来了兴趣,背挺直了些,问道:“何事?”

“在狄仁杰的都督府内,有一个身中蛇毒的中年人,名叫‘李二’,他是我们组织的叛徒,需要清除!我们自己的人,不好冒然出手……”李青霞美目一弯,盯着元徽:“狄仁杰暂身边守卫严密,暂时不好杀,杀个无法动弹的病人,铁手团总没问题吧!”

闻言,元徽笑了,原来是这事,眼睛轻眨,笑眯眯地对着李青霞:“清理门户,也需要铁手团出手?”

李青霞只是看着元徽:“杀,还是不杀?”

“杀!”没有丝毫犹豫,元徽直接答一字。尔后悠悠然道一句:“铁手团还是要名声的,贵方花了那么大价钱,总要表示表示……”

事实上,杀吉利可汗,对元徽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并不担心,若杀了此人,李青霞便造反成功了,引得突厥大军攻破幽州。

幽州局势按照既定轨迹发展到现在,虽然有些小偏差,但暗地里元徽反倒越发成竹在胸。幽州有狄仁杰在,就不会有大乱子,况且,就算有什么意外,不是还有他元徽嘛。对于此点,元徽莫名的自信。

“好!痛快!”李青霞一拊掌,从袖间取出几张纸递给元徽。

接过一阅,讶异地望向李青霞:“未曾想到,你们的准备如此充分!那大都督府中……”

李青霞嘴角掠起,元徽的惊讶,似乎让她心情好了些。今日再见其人,这个男人可恶了许多……

李青霞给元徽的,是一张“李二”的画像,一大张大都督府各园布局、道路、房舍,还标记了其所处位置,更有甚者,还备注着护卫军士的守备情况!

收起图纸,元徽微微埋下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猛然抬眼盯着李青霞:“刺将、刺狄,你们所图者,只怕……”

“少宗主觉得我们所图为何?”李青霞不慌不忙,抿了一口茶,反问道。

深吸一口气,元徽冷冷道:“我们已然得了消息,狄仁杰到幽州,似乎是为了调查那被截杀的突厥使团一案的。你们想要刺狄,莫不是……”

嘴角掠起,李青霞竟然十分果断道一句:“突厥使团之事,就是我们干的!”

眉头一扬,元徽这回是真惊讶了,默然一句:“你们要造反?”

“然也!”李青霞看着元徽:“铁手团不是有所猜测吗?凭少宗主的聪慧,不该早就明白我们是干什么的?”

李青霞这般“坦然”,反倒让元徽一时哑口了,身体前倾,朝女人靠过去,冷眼逼视其道:“你就不怕被告发?”

迎着元徽的目光,李青霞丝毫不落下风,也微微伏着上身,很是淡定:“铁手团从北上幽州之后,就已然身在局中。少宗主觉得,若让梅花内卫知晓,铁手团参与谋逆,铁手团的下场会如何?”

“你是在威胁我?”察觉到李青霞眉宇间流露出点得色,元徽心中冷笑一声。女人啊,如此“天真”?铁手团是那般容易受制的?

“你说呢?”美人檀口微张,一股温热的气息竟然喷在了元徽面上。

就近盯着眼前美丽的面容,这个女人,却是耐看。那股难以遏制的欲念喷涌而出,元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自己绝对是被什么人“陷害”了。

两眼一眯,嘴角挂着点骚笑,朝禅房之外望了望,元徽问李青霞道:“守卫在周边的人,没有你的命令,不敢闯进来吧......”

李青霞一愣,不知元徽何出此言,笑容隐去:“你什么意思?”

嘿嘿一笑,元徽忽然抬手发力,双指点在李青霞身上......

元徽很喜欢这个世界,有武功这种东西,还有点穴此类的功夫,虽然偏门且极其难练,但很不巧,元徽就会......双指一点,美人就倒下了,然后......

一场不可描述的剧情之后,禅房之内换了一副场面。

元徽悠哉悠哉地朝门外走去,侧卧在蒲团上的美人,娇软无力地拢着衣衫,望着男人的背影,咬着银牙,眼中杀意涌动。

“你叫什么名字?”李青霞眼神冰冷,但那语气间竟然透着点娇媚的韵味。

元徽脚步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叫李俭!”

第35章 该收网了

“不要忘记你们的任务!”在元徽开门之前,身后传来了李青霞压抑着嗓子的声音。

元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发现李青霞已经坐起了身体,理好的衣衫,正在抚平稍稍错乱的发髻,这副姿态……

面上虽然还晕着点红润,但表情却极其淡定。目光冷冽地盯着元徽,李青霞冷冷道:“这两日之内,我一定要听到‘李二’的死讯,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青霞的表现,让元徽感叹不已,他十分惊奇这个女人的心态。对着大波美人,元徽露齿一笑:“放心,今夜就动手……”

撂下一句话,元徽开门离去。禅房外,没什么人,护卫都离得远远的,果然很“听话”。对着李青霞那名侍婢,元徽开口道:“金木兰,或许需要你的侍候……”

“主人!”身材瘦削的侍婢入内,轻声唤道。见着正在“发呆”的李青霞,面露疑色,眼珠子打量禅房内的场景。

房门被打开,禅房中的某些“醉人”的气息淡了许多。李青霞脸色阴晴不定的,发觉侍婢的表现,当即大怒,厉声呵斥一声:“滚!”

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无故”暴怒的李青霞,小婢女面露惶恐,颤声道一句“是”,匆匆退去。

深吸一口气,想想方才所受的屈辱,李青霞拔出挂在墙上的配剑,开始在禅房之中挥砍破坏起来……

元徽走得很快,领着象君几人,驱马离庙。元徽的心情是不错的,有种“一偿夙愿”的满足感,李青霞这个女人带给他格外刺激的体验,但尝过之后,又有种淡淡的“失落”。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抛却心头的点点涟漪,回想起方才事后李青霞的表现,这个女人,果然有枭雄之姿,元徽这么XX她,都能忍……不过,也正因为其能忍,才让元徽得逞恶念而潇洒离去。

“少主!”象君策马跟在元徽身侧,见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不由发问:“那金木兰找您何事?”

看了象君一眼,掏出李青霞给的图纸,递给象君,简单解释了一遍。

“你们好好研究研究,召集五十名弟兄,要做事了!”说完,猛抽了马臀一鞭子,纵马而去。

他已然决定,杀了那吉利可汗!若北面失去了这个“英明神武”突厥汗国奠基人,也许大周的压力反而会小一些。

再者,元徽心底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再归山洼处时,尸体已然被清理完毕,几名亲兵都累得不轻。扫了几眼,元徽大手一挥:“回城!让官府前来收尸!”

已是傍晚,天色慢慢黯淡下来,J县西北的大营中,胡进宝来来回回,情绪正有些急躁。

“跟丢了?”胡进宝对着低着头的亲信。

亲信语气有些弱:“那元徽警惕性很强,没走多远似乎就发现了我们,尔后便带着我们兜圈子。为了不引起其注意,我们稍微跟远了些,然后就跟丢了。我们几人在附近找寻了许久,也无踪迹,这才归营……”

“废物!”胡进宝怒骂一声,见亲信那模样,连连摆手:“滚!滚!滚!”

“那元徽不是在调查刺客嘛,你说这个时候他出城干什么?他得到了什么消息?”胡进宝看着一旁的张勇。

张勇神情间也有些不解:“管他出城干什么,现在只要灭了口,他能奈我何?听说狄仁杰最讲证据……”

“将军!”这个时候,从外边兴冲冲走进一名校尉。

两眼一亮,胡进宝感觉问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已经解决掉了!”其人答道。

“好!”总算听到了一个让人高兴的消息,胡进宝拍了一下将案,对着张勇:“这下,你我可安心了”

哈哈大笑两声,胡进宝拿起案上的一酒杯对着张勇:“张兄,你我干一杯!”

张勇神情之间显然也放松了不少,举杯相应:“请!”

元徽回城,直接往监牢而去,方遭了刺客,还有些混乱。元徽只看了眼尸体,便径往另外一处普通的囚室,其内,云姑正带着两个人看着那名刺客。

见到大步跨入的元徽,刺客脸色发白,嘴唇都有些颤动。

“怎么样?”元徽看着云姑。

云姑展颜一笑:“不出师兄所料,他们果然派人行刺,不过我们提前安排好了,刺客杀了一名替换的死囚,便让其逃走了!”

转头看着那刺客,元徽冷冷道:“怎么样,你对胡进宝忠诚,他却要杀你灭口!招不招?”

“我招了!”沙哑着声音,其人开口了:“小人王守,是胡进宝身边卫士,是胡进宝命令我们刺杀将军你的!”

“让他画押!”

盯着其人颤抖着手指在供状上按上指印,元徽蹲在王守面前,拿起供状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以为我真的需要这张供纸吗?狄大都督与我早就有所怀疑,我只要将你还有那些尸体搬到军营中,让人指认,总能揪出幕后黑手。”

“让你主动招供,只是未免费时费力,看你是个汉子,给你一个减轻罪责的机会罢了……”

闻元徽之言,王守愣住了,似乎是相信元徽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人多谢将军!”

“师兄,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天黑得挺快,沿着长街往都督府,云姑好奇地问元徽道。

“随口一提罢了……”

这一日下来,也不知狄仁杰那边的进展如何,不过以狄老狐狸的狡黠,方、吴此辈,只怕早落入其彀中了。

拿着王守的供状,入都督府,元徽便寻着狄仁杰而去。在后堂,正遇狄仁杰与虎敬晖叙着话,而在一旁跪在地上的王小二也正画着押!

“元徽回来了!”见到元徽,狄仁杰招呼道,满脸的笑容:“事情如何?”

将手中供状递给狄仁杰:“确是游骑将军胡进宝指使手下士卒刺杀于末将!”

“看来,这胡进宝又要多加一条死罪了!”接过供纸扫了一眼,狄仁杰淡淡道。

见元徽流露出一丝困惑,虎敬晖解释道:“那王小二也招了,是将军张勇、胡进宝、方洪亮三人率官军冒充乱民袭城的!此前大人不曾点破,如今却是要一击制裁他们。”

“元芳那边,应该也快有消息了……”狄仁杰补充一句。

“大人,城外的情况也探明了!”元徽一抱拳。

“如何?”狄仁杰神情一凝,对着元徽。

“那猎户所言属实,在那山洼处,确实发现了二十多具尸体!”元徽迎着狄仁杰的目光:“应当都是此前北门刑台上的大柳树村老弱无疑!”

闻言,狄仁杰当即怒了,喝骂一声:“畜生!”

“也该收网了!”踱几步,狄仁杰郑重道。

转头看着元徽:“你对西北营垒熟悉,立刻率十名千牛卫卫士与一旅黜陟使卫队,持皇帝诏书与本督大令前往,锁拿张勇、胡进宝、方洪亮三人到府!若有反抗,一概格杀!动作要快!”

“末将遵命!”

第36章 闯营擒将

“要是有女人就好了!”营帐中,张勇与胡进宝喝了些老酒,都略醉,胡进宝开口道,满脸的淫荡意:“找个机会,你我该回城中乐呵乐呵!”

张勇放下手中酒杯:“最近时局不稳,狄仁杰来者不善,刺史大人让我们都待在军中,控制住军队,还是听命稳当些!”

“整日待在军中,我都腻了……”胡进宝嘟囔一句,还往嘴里灌着酒。

起身,取过盆架上的一张毛巾,抹了把脸。忽然身体一紧,面色一变,转头看着胡进宝:“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胡进宝有些意外地望向张勇:“什么人!”

“那个王小二……刺杀元徽之事,死无对证,算是应付过去了,那冒充村民袭城呢……”

张勇话还未说完,便见帐外人影闪烁,一个中年汉子掀开帐幕闯了进来,正是前营将军方洪亮。表情严肃,目光在帐中扫了一圈,不由高声道:“你们还有心情喝酒,那元徽带着百余名千牛卫与黜陟使卫队进营了!”

“什么!”胡进宝脑袋一清,站起了身子:“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绝不是来和我们喝酒的!”张勇猛地将手中的毛巾掷于盆中,拿起兵器架上的刀便朝帐外走去。

“来人!”

未出帐门便高喝一声,却闻外边传来一阵战马嘶鸣声。三人赶紧出帐,见到的便是一片混乱之象,上百高头大马的黜陟使卫队,领头的是元徽与十余名千牛卫士,已然将他们的营帐团团围住,自己的亲兵也被砍倒了。

冷眼望着元徽,张勇满脸的戒备,指着那些卫士问道:“元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徽奉命而来,自然清楚要从军营中捉拿张勇三人很不容易,但擒贼擒王,只要速度够快,打他个措手不及,不给他们反应时间,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领着千牛卫,举着皇帝诏书,呼着都督大令,守营的士卒根本不敢阻拦。前次的探营有了效果,识道知路,长驱直入张勇的中营军帐。

见着手持武器出帐的张勇三人,元徽嘴角露出了点笑容。

“奉狄大都督之命,锁拿尔等入都督府问话!”元徽淡淡应道。

“你敢!”在张勇旁边的胡进宝闻言,当即拔出了刀对着元徽。

相比于胡进宝,张勇要冷静得多,不过语气也有些冲:“我等身犯何罪,累元将军这大张旗鼓闯营。无故锁拿军将,就不怕惹起兵变吗?若不给个说法,我怕你今夜走不出军营!”

张勇在军中自然是有死忠的,发觉这边的变故,早拥了上来,拔出了武器。

见状,元徽手举诏书,厉声喝道:“皇帝陛下诏书在此,委大都督狄仁杰幽州军政,有便宜行事之权。如今张勇、胡进宝,身犯国法、军法,本将奉大都督之命锁拿之,谁敢造次?”

元徽此言一落,周边的士卒立刻却步了,左顾右盼,“皇帝”这个字眼,威慑力太足了。

“想抓我?你休想!”反倒是胡进宝,目露凶光,提起刀就朝元徽冲去,嘴里还高呼着:“都给我上,杀了他们!”

见此景,元徽不惊反喜,拔出武器与之对了一刀,然后反手便砍了其脑袋。电光火石间的动作,直到胡进宝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旁人才反应过来。

血淋淋的首级就在眼前,胡进宝面上还是一副凶狠状,连一丝惊恐都还没来得及露出。张勇有些呆住了,未曾想到元徽竟然如此凶猛,真敢于军中杀人,心中凭升起些惧意。

享受了一次秒杀的快感,元徽轻踹着马腹,在帐周围走了一圈,扯开了嗓子:“狄大都督有令,若有反抗,杀无赦!本将此来,只擒首恶,余者不论!”

策马至张勇面前,元徽居高临下盯着他,眼中泛着杀气:“张将军,你是随我去见大都督呢,还是想我就地送你上黄泉?”

看了看胡进宝那无头尸体,被元徽杀气腾腾地盯着,张勇面露挣扎之色。他很想反抗,召集军兵拼一把,但周边的士兵已为元徽言语所乱,军心不足用。更重要的是,他有预感,自己真有所异动,只怕立时便要被元徽砍了,外边的士兵救不了他……

元徽表情玩味地看着张勇,在火把照耀下,其神色变幻不定。元徽心里实则也有些紧张,周边的这些团结兵,战力孱弱,虽然他并不放在眼里,哪怕张勇反抗,他也有信心杀了他,尔后突出营去。但是那样,这差事可就办疵了……

在张勇犹豫间,元徽突然发难,飞身下马,一脚踹在张勇腹间。其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倒在地上,挣扎不起。淡淡一句:“拿下!”

他可没时间在此地与他耗,拖得越久,越容易出意外。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方洪亮,元徽露出笑容:“方将军也在啊,那就不用麻烦我再跑一趟了!”

冷冷瞄了其一眼,对左右卫士吩咐着:“带走!”

按照狄仁杰的交待,留下了大部分的千牛卫士与黜陟使卫队弹压大营。整个营中军士数量并不多,不过两千余,且成分复杂,也就那些团结兵容易不稳。

从入营,到擒拿张勇与方洪亮出营,前后不足两刻钟。归城之后,元徽这才放松下来。

元徽出城拿将,狄仁杰在城中也快速做着动作,剩下的千牛卫与黜陟使卫队,受其命,暗赴各城门接管防务,武库、粮库也俱派人接手。狄仁杰很清楚,只要幽州城控制在手中,那任何风波都能弹压得住!

押着张、方二人,飞马直向都督府,此时的都督府,仍旧安宁着,似乎体现着狄胖胖沉稳的心境一般。

听闻狄仁杰在东苑,命人将张勇与方洪亮控制在堂中,元徽径直往寻狄仁杰。一路所见,显然,派出了那般多的卫士,都督府中的防御力,下降了一些。

至东苑正厅前,正见虎敬晖与李元芳猛地自厅内飞身而出,手里武器皆已出鞘。

元徽一愣:“怎么了?”

虎敬晖满脸戒备地盯着元徽,让元徽心里咯噔一下。李元芳也是凝眉看着元徽,这更让他心生疑问。

随二人入厅,元徽一观察便明白过来了,厅中侧首座位上,那广平县令赵传臣,面相安详,正睁着眼,张着嘴……

“他已经死了!”狄仁杰站在其侧,沉声道。

“这怎么可能!”李元芳在旁失声道

“他刚才正说到要紧处,绝不会无故身亡!”狄仁杰语气肯定道。

“可若说是刺客,我与虎将军飞身而出,并无刺客踪迹!”李元芳面上仍有愕色:“这世上,我不信有什么人能在我与虎将军面前杀了人,还不露痕迹的!”

虎敬晖这个时候开口了:“我们在厅外,只见到了元将军!”

第37章 有变

狄仁杰闻言抬起了头,眼中闪过狐疑之色,看了元徽一眼,随即作沉吟状。元徽可不傻,心思一动,这狄胖胖不会怀疑自己吧……

“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直接盯着虎敬晖,元徽冷声道。

发现赵传臣的死状后,元徽便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虎敬晖下的手!不过看他的表现,是要栽在自己身上了!

“没什么意思……”迎着元徽的目光,虎敬晖不咸不淡道一句:“只是这厅中方出意外,赵传臣殒命,我们飞身而出便正遇元将军你。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见虎敬晖那副神态,元徽心中微怒,一副“哔了狗”的表情,真想唾他一脸,压抑着怒气,怼他一句道:“我方至花厅,便见你与元芳兄越出,厅外守卫的卫士都能证明。虎将军不问前后,一言便怀疑末将,是否别有居心啊!”

“哼!”虎敬晖昂着脑袋,直视元徽:“本将只相信我亲眼所见,我们出厅时,只见你离花厅最近!”

暗骂一声,元徽差点道一句“分明是你干的”,不过他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元徽朝狄仁杰拱手道:“大人,虎敬晖血口喷人,枉自猜忌,还请大人不要听信他的谗言!”

“何谓谗言,你有值得怀疑之处,还不准本将说道?”虎敬晖不屑一句:“反倒是你如此激动,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闻言,两眼望着虎敬晖,元徽慢慢地变了脸,恢复了从容:“我与你争辩什么,以大人慧眼如炬,自能明辨是非!”

元徽这神色转换,倒令虎敬晖一讷。

“好了,不要吵了!”狄仁杰挥手止住还欲说话的虎敬晖:“赵传臣之死因不明,也许真的是意外猝死呢?你二人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元徽一直注意着虎敬晖的表情,发现了一点得意之状,元徽知道,这虎某人方才只是想要利用自己转移狄仁杰的视线罢了……

心中冷哼一声:“自作聪明,这般表现,只怕更容易引起狄仁杰怀疑!得意什么,白日小爷我才X了你的女人……”

“将赵传臣的尸体送下去,让仵作验尸,一定要查明死因!”狄仁杰唤进一名卫士,吩咐着。

随即看向元徽:“你那边怎么样,可有意外,西北大营情况如何?”

再朝狄仁杰一礼,元徽缓缓禀道:“回大人,张勇与方洪亮已锁拿归府,唯有那胡进宝,持刀反抗,被末将枭了脑袋!现在千牛卫与黜陟使卫队正在营中弹压,料想其没了领头人,纵使士卒之中还有异心者,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好!好!”闻讯,狄仁杰神情舒缓下来了,笑眯眯地对着元徽:“元徽你做得好啊!蓟县在手,军营又定,看那方谦与吴益之,还能耍出什么把戏!”

“敬晖、元芳,我们分开审讯张勇与方洪亮,问出方谦一党名单!尤其是军中之人!”

“是!”

……

“大人,大事不好!”刺史府中,吴益之满面仓皇,闯入后堂。

方谦正自心神不定,见状赶紧扶住吴益之:“怎么了?”

“我们中计了!狄仁杰就等着我们行刺赵传臣,派去的人只一人归来,没有成功,反而被擒住了。如今赵传臣已经被带回蓟县了,他绝对会供出天宝钱庄的事的!”吴益之哀嚎道。

面如土色,方谦连连后退了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还有,都督府中有消息传出,有人发现了北门那些刁民的尸体,白日元徽出城就是为了查证。北门冒出乱民的事也泄露了,胡进宝派刺客的事也暴露了,就在不久前,狄仁杰派元徽去军营锁拿张、胡、方三将,营中来人传信,胡进宝被杀,张勇与方洪亮已经被捉到都督府了!”

“还有,都督府中的千牛卫与黜陟使卫队,分往四门,这是要控制全城啊!”

“完了!完了!”方谦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喃喃自语,神情间满是恐惧。

见方谦那副窝囊状,吴益之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头的恐慌,紧盯着方谦:“大人,局面危在旦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上头在幽州官面经营了这么久的势力,眼见就要倾覆了!”

“怎么办?怎么办?”吴益之的话似乎提醒了方谦一般,嘴里呢喃着。

面皮抽搐几下,方谦慢慢冷静了下来,恶向胆边生,一下子站了起来:“起兵,攻打都督府,杀了狄仁杰!”

见方谦一脸的凶狠状,吴益之赶紧劝道:“不可啊,大人,这等大事,没有上头的命令,岂敢轻动。上头若知,不会放过我们的!”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管什么上头!”方谦这个时候倒能看明白局势,盯着吴益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若不动作,狄仁杰也会杀了我们!莫若杀了狄仁杰,占了幽州,提前起事,到时候,或许还能活命!”

听方谦这么说,吴益之犹豫了。

“益之,已经没有时间了!”方谦沉声道。

“若要动手,就要从速!狄仁杰他们已经动起来了!”吴益之一咬牙道。

“好,益之,你立刻出城去大营找熊远!幸好我们手中还有这一张牌”方谦吩咐道:“本州率刺史府上下,在内接应,只要军队入城,我们就还有机会!”

“是!我马上去!”

在方谦与吴益之准备狗急跳墙的时候,都督府中,狄仁杰已然自张勇、方洪亮口中盘问出了大量的方谦一党军政官员。

手里拿着二人供出的名单,狄仁杰冷哼一声,面上有后怕之色:“实在难以想象,幽州如此要州,竟然让方谦此贼拉拢了泰半的军政官吏!”

“大人,我们是不是按着名单捉拿!”李元芳在旁问道。

闻言,狄仁杰凝眉在厅中走了几个来回,又看了一遍两份名单:“卫府果毅都尉、游击将军熊远,这个熊远......”

“大人!”这个时候,自外边闯入一名军士禀道:“启禀大人,幽州司马吴益之方才闯出北门了!”

“什么!”狄仁杰脸色一变:“为何不拦住他?”

“这......”

看狄仁杰有些紧张,虎敬晖开口道:“大人,那吴益之,只怕是见事发,逃命去了吧。”

听虎敬晖的猜测,狄仁杰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忽然神情一紧:“哎呀,城外军营有变!”

猛地转过身来,在虎敬晖与李元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郑重命令道:“敬晖、元芳,你二人立刻率五百黜陟使卫队,前往大营,若有乱事,即时镇压!”

“传令下去,幽州四门紧闭,无本阁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说完,对着元徽:“元徽,你带人巡视城中,肃清街道,严禁使官吏百姓活动!”

“是!”看狄仁杰说得严肃,三人当即受命。

第38章 乱夜

“大人,府中卫士大都派出去,若我们三人再带人离开,那都督府就空虚了,您的安全……”李元芳脚步未移,望着狄仁杰。

见元芳面上流露出的关切之情,狄仁杰心中一宽,表情郑重道:“局势紧迫,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平乱要紧。我安居府中,收缩卫士防御便可。事不宜迟,你们三人即刻动身!”

“大人,您还是要当心!”临了,李元芳不忘多嘴一句。

元徽带着一队人,巡察四门,肃清街巷,约束官民。黜陟使卫队大举出城,官骑游弋,口出戒严大令,这般大的动作,顿时打破了州城中的宁静。哪怕是平头百姓,都能意识到出问题了。而城中心中有鬼的官员,则开始惶惶不安了。

黜陟使卫队的精锐是实打实的,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却是没问题的。再者,打仗也不是仅以人数论胜败,五百卫队所能发挥的战力,是绝不容小觑的。

虎敬晖与李元芳动作很快,他们都是历经沙场的悍将,大兵团指挥,或许不济,但小规模作战,也能做到得心应手。

火速出城,还未靠近大营之时,已然自西北边传来的杀声,抬眼望,营间有缭乱的火光闪烁。神情凝重地对着虎敬晖:“真的出问题了!”

“不能让叛军起势,我率骑兵先行突营,元芳,你率人从后跟进!”满脸的坚毅,虎敬晖对李元芳道。

说完,大手朝后一挥:“骑兵弟兄,随本将突击,进剿叛逆!”

看虎敬晖带人加速往军营而去,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剩下的卫队,高呼一声:“加快速度!”

至营门前,正见一队卫队士兵突出营垒,这是奉命弹压军营的卫队。有些狼狈,血战之后的状态。见到虎敬晖带人而来,领头的千牛卫士面色一喜,大呼道:“将军,游击将军熊远蛊惑军心,带人造反作乱,有两团的府兵也被裹挟进去了!”

闻言,虎敬晖昂首朝营中望了望,在大校场中,一个将军服饰的军官正在组织的士兵,在其侧,是穿着官服的吴益之。冒然兵变,营中显得很乱。有造反的,有无动于衷的,还有少数不肯附逆的。不过在熊远的调度之下,慢慢地朝着有序发展。

虎敬晖神情一肃,直接拔出了刀,厉喝一声:“随我杀!”

“将军,叛军人众,还是……”突出来的卫士不由出言。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们都是神都卫从,天下精锐,有何惧之?”虎敬晖冷哼一声:“都随本将冲!”

言罢便带着两百骑,猛然扎入营中,将方有起势的乱军冲散。虎敬晖目标直指敌将,那熊远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竟然率人迎了上来,吴益之拦都拦不住,结果瞬息被虎敬晖连杀数人,熊远也被虎敬晖随手一枪捅穿胸膛,扎在校场中央。

领头的将军死了,剩下的人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吴益之此人还欲鼓动,也被虎敬晖纵马一刀斩了首级。

李元芳带人至时,军营中还有一些人在反抗,当即加入屠杀,元芳享受了一番砍瓜切菜的快感……

城中,都督府外,一处阴暗的小巷中,几个黑衣人安静隐伏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城里城外的动静,让领头的男子眉头紧皱!

“于将军,似乎是出什么变故!”一名黑衣人对着男子。带队隐藏在此处的,正是李青霞的铁杆心腹,于风。

于风也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有什么变故?蝮蛇没有通知,州衙那边也没有上报!”

“于将军,马五来信!”一个黑影闪下,递给于风一张纸条。

“这个废物!”借着黯淡的月光一览,于风捏碎纸条,上书方、吾自作主张,起兵之事。

李青霞固知方谦等人应付不住狄仁杰,他奉命而来,清楚局势不妙,却没想到不过两日的功夫,白日还是一片正常,入夜瞬间就糜烂至这个境地。更没料到,方谦与吴益之敢背着他们,私自动兵。

于风面上满是怒色,沉着脸,思考着什么。没一会儿,又是一道人影,悄步而来:“于将军,他们已然闯入都督府了,我们要不要跟进?”

“撤!”于风冷着声音:“我们去刺史府!”

于风怒容不减,他现在只想杀人,杀了方谦。

此时的都督府后园中,一场极为残酷的厮杀正在进行,足足三十名的黑衣刺客,突然袭击。都督府的防御,在卫队几度派出后,确实薄弱的许多,到此时,不过百余人的千牛卫士,实难将偌大的都督府保护严密。

二十余名卫士,死死地将狄仁杰护在堂中,堂外,已然倒下了好些卫士的尸体,激烈的搏杀,惨叫声不绝。在堂外,陆陆续续聚集了五十人,但显然处在下风。

“保护大人!”这些卫士足够忠勇,不时嘶吼着。

云姑也在场,帮助抵挡着刺客,美人表情有些复杂,但下起手来,却毫不留情。

“老爷放心,这些贼子休想伤害到你!”狄春手里拿着把刀,贴身护着狄仁杰,随时准备为其挡刀的表现。

狄仁杰自然是临危不乱,表现沉稳,只是面色有些阴沉,两只鹰眼死死盯着与卫士厮杀的刺客。眼中有疑色,这些刺客的突然出现,怎么都透着怪异……

元徽知道都督府将有事,在各处转了一圈后,便向都督府方向巡视。

“元将军,都督府遇袭,大都督有危险,还请将军速速回援!”一骑匆匆沿街寻来,面上沾染了点血,见到元徽,神情激动,气喘吁吁道。

元徽脸上有道轻微的变化,感觉到有些不对,一招手:“去都督府!”当即带着人,快马而去。

此时的都督府,一片混乱,死了不少卫士、仆役,各处似乎都有遇袭一般。见到这副场景,元徽脸色变得难看了。

“大都督在哪里?”

“后园!”

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人支援而去。见到元徽带着援兵闯入后园,刺客大概是察觉到了不妙,快速脱离与卫士的接触,撤去。

“大人,你没事吧!”直至堂中,见到安坐在那儿的狄仁杰,看起来没什么事,元徽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没事!”狄仁杰轻舒了一口气:“所幸有诸位卫士拼死护卫,哦,还有云姑娘......”

元徽看了看一旁的云姑,激斗过后,美人有些气喘,朝元徽使了个眼色,其美目中也带着点不解。

狄仁杰没有作话,阴着脸,在园中缓步走着,满地的尸体,卫士的,刺客的。

“好凶悍的刺客!”良久,狄仁杰长叹一声。

“启禀大人,刺客已然全数逃出都督府!”一名校尉来报:“属下等正在肃清府中!”

闻言,狄仁杰冷笑一声,对着元徽:“这些刺客,好快的手脚!”

第39章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传令下去,刺客已退,让府中人不要乱,各园管事约束仆役。元徽,你带人巡视府中,其他卫士清理尸体,救助伤者!”冷静下来,狄仁杰大声吩咐道。

狄胖胖的声音,似乎具有魔力一般,立时让周边的人心稳了下来,有序依令而行。

“狄春!”

“小的在!”闻唤,狄春立刻上前候命。

看着狄春,狄仁杰吩咐着:“你去带人看看,除了后园,其他各苑损伤如何?”

“你们,要严密保护大人,但有异动者,杀!”元徽心情有些不好,怒声对周边的卫士吩咐道。

讲真的,元徽并没有资格统率命令那些卫士,但被他这么吼着,这些人还就吃这一套,都扯着开嗓门应和了一声:“是!”

“元徽,刺客既去,你不要太紧张了!为将者当处乱不惊,如今,稳定人心,稳定都督府中,稳定幽州,才是最重要的事!”见状,狄胖胖竟然出言安慰着元徽......

“末将明白!”

元徽受命而去,狄仁杰背过手,在堂前缓步来回,不时望着西北方向:“也不知敬晖、元芳那边情况怎么样,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都督府突兀遭刺,让自信的狄胖胖,心中打了个嘀咕。

盯着眼前渐渐被清理的掉的尸体,刺客足足留下了十四具尸体,而卫士的伤亡,倍之。

“这些刺客,是谁呢?暗中的逆党?”狄仁杰那双老眼,盯着其中一名被搬动的刺客尸体,有些出神。

“师兄......”跟着元徽巡视都督府,看着满脸冷硬的元徽,云姑轻声唤道。

元徽确实怒了,不过他怒的却是手下人不听话。而那些刺客,自然是铁手团的杀手了。元徽让象君干的,是明刺杀狄仁杰,吸引府中卫士,再暗遣精干,结果了吉利可汗。

但现在的结果却是,铁手团的杀手刺狄完全没有留手!愠怒的同时,他心头又有些疑惑,象君为何会违背他的命令,他有那个胆子?

元徽思索着,听到身边美人的声音,转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作为知情者,云姑当然知道有问题,但见元徽那副表情,不敢多说话了。

以铁手团准备那点人手,也就对狄仁杰所在的后园发起了突袭,其他地方,破坏倒不大,很快便安稳下来。

而元徽想到那吉利可汗......

“去东苑!”淡淡一句,元徽带头转向。

“大人,后园卫士亡二十八人,伤十九人,府中仆役、女婢死了八人,其他各园只略被侵扰,毁坏了些器物,并无什么伤亡!”后园堂中,狄仁杰坐着,听着底下人汇报。

“如此看来,刺客的主要袭击目标就是后园了!”狄仁杰沉声道。

“老爷!”这个时候,狄春匆匆而来。

“出了什么事?”看狄春面上焦急的表情,狄仁杰心里便一个咯噔,显然哪里又出问题了。

“那‘李二’死了,守卫的两名卫士被杀,陆大有也死了!”喘着气,狄春迅速道来。

“嘶......”狄仁杰倒抽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去东苑!”

东苑之中,安置吉利可汗的房间外,已然增添了一些守卫,狄仁杰脚步匆匆而来。一入内,那双锐利的眼神扫着房中情形。

陆大有与两名卫士分散倒在一边,都是被割喉而亡,下手的人动作很麻利。房内很干净,没有被扰乱,刺客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吉利可汗就躺在榻上,不过其胸口插着一把钢刀。

“将你卷入此乱,是我拖累了你啊!”对着陆大有的尸体,狄仁杰长吁一声,想到陆大有死去的妹妹,这兄妹俩......狄仁杰面上的恻隐之情更重。

“将大有与卫士好好收殓了!”对跟着的一名管事吩咐道。

“是!”

狄仁杰坐到榻边,打量着吉利可汗,此人已经死了,这是无疑的。扫着其面,狄仁杰不由露出点疑色,因为他发现其脸上的青紫色比起白日重了些,似乎晕着毒血。仔细检查了了一下,竟有些蛇毒复发的症状......

目光在插在吉利可汗胸口的刀上停留了片刻,沉吟了许久,狄仁杰方幽幽叹道:“‘李二’啊‘李二’,你究竟是何人,是何身份,命途竟如此多舛......”

语气中带着感叹,但到此刻,狄仁杰心中已然确信,这“李二”身份的秘密绝对非比寻常。

下意识地撩开其左手上的袖子,狄仁杰注视着其小臂上那困惑他许久的“虎头飞鹰”图案,嘴里呢喃道:“虎头飞鹰......”

元徽到来时,正巧见到正在发呆的狄仁杰。望到死去的吉利可汗之时,神情微松,随即面上挂着点讶异:“大人,他被杀了?”

“是啊!”元徽的动静,打断了狄仁杰头思绪,应道一声,抬头看着他:“看来,这刺客的目标,不只是我啊......”

站起身,再扫了眼躺在榻上吉利可汗尸体一眼,狄仁杰语气略显不甘:“我有预感,在幽州这场风波中,此人是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原本此人毒性渐消,想待其苏醒,问明身份,探清缘由。”

走到门前,狄仁杰仰头望着夜空,叹道:“如今,随着他的死去,这条线索算是断了,而隐藏在他身上的秘密,再难一探究竟了!”

“大人!”在狄仁杰叹息间,元徽忽然唤道一声。

察觉到了元徽语气间的特殊意味,狄仁杰当即转过身边,发现元徽正盯着吉利可汗左臂上的图案研究,满脸的“严肃”。

眉头一扬,狄仁杰快步走上前,提袖抬手指着,问道:“元徽,你......认识这个图案?”

元徽神情“凝重”,“细细”地看了那图案许久,一脸的认真像,见此景,狄仁杰没有作话打扰他。良久,深吸一口气,元徽方偏头看着狄仁杰:“大人,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看元徽一脸的郑重,狄仁杰既惊且喜,看了眼周边,屏退卫士,拉着元徽至一旁坐下,这才开口:“你知道些什么,与我讲来!”

调整了一下情绪,元徽开始在狄胖胖面前缓缓装X了,吉利可汗虽死,但元徽心里是决定要将其身份“透露”给狄仁杰。看到那图案,再没有比此时更自然的机会了。

“虎头飞鹰,象征着突厥可汗在国内崇高的地位。飞鹰在上,三只虎头,代表了突厥国内由可汗死忠部族为基组建的最精锐、战斗力最强的三支虎师。在突厥国内,能于左臂上刺此图案者,身份绝对低不了,至少是突厥可汗嫡亲血脉者......”

元徽倒没有直接说这就是突厥的可汗......

听完元徽的解释,狄仁杰惊到了,望着元徽:“你是说,他是突厥王室中人......”

元徽点了点头:“一般突厥贵族,没有资格刺此图案!”

又看了看吉利可汗的尸体,考虑到他的年纪,又联想起居庸关的突厥人,方谦口中所言“突厥奸细”,有人屡屡要取其性命......

诸多细节在脑中闪烁而过,狄仁杰猛然对着元徽:“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第40章 一声叹息

“大人!大人!”这人未至,声音已传入房中,打断了狄仁杰的思绪。

在元徽的辅助下,貌似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狄仁杰眉宇间有激动,有凝重,更多的却是疑惑。

“此事事关重大,对‘李二’身份的猜测,要严格保密!”将吉利可汗手臂上的图案遮住,稳住心神,狄仁杰对元徽低声严肃道。

“末将明白!”元徽一个抱拳。

这算是与狄胖胖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了……

见状,狄仁杰这才抬首看向外边。脚步匆匆,虎敬晖与李元芳并肩二入,面上均带着紧张之色。

“您没事吧…….”李元芳入内,上下打量了狄仁杰好几眼,见狄胖胖确实不像有事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微叹一口气,狄仁杰出言安抚着:“我没事,有奈诸卫士拼死保护,元徽支援得力,刺客纵使凶悍,却未伤我分毫。只是可惜,死伤了那么多卫士……”

虎敬晖入内,“无意”地朝“李二”看了看,其人已死,令他心中微喜,但见其胸前插着的钢刀,面皮抽动了一下。

“末将与元芳一回府,便闻大人您遇刺了……所幸上天保佑,您无事!”虎敬晖一脸的后怕,看着狄仁杰:“大人,今后不论发生何等状况,您的安全绝不能再有所放松!”

“好了……”见虎、李二人反应,狄仁杰摆摆手,问道:“城外军营情况如何?”

“正要向大人禀报!”虎敬晖一拱手:“果如您的判断,那吴益之出城与那熊远起兵作乱,不过兵乱已平。熊远被末将阵斩,吴益之也死于末将刀下,顽固附逆者皆被斩杀……”

闻报,狄仁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出现意外。略作考虑,狄仁杰对虎敬晖与元徽道:“敬晖、元徽,辛苦你们一趟,即刻批捕方谦逆党,务必一网打尽。敬晖,尤其是方谦,一定要生擒他!”

“是!”二人受命。

被狄仁杰唤着,行走在后园中,乱象渐平,人心稍稳,都督府也安静了下来。

“大人,您在想什么?”看着漫步思索着的狄仁杰,李元芳不由开口问道。

“元芳……此前甘南道大总管让你做突厥使团护卫长,你对突厥应当很了解吧!”沉吟许久,狄仁杰发问。

心中有些纳罕狄仁杰何出此问,但李元芳还是恭声答道:“末将少年从军,这些年边患不断,与突厥人也交手过许多次了。会说突厥话,对突厥,也算有所了解……”

“那你可知晓,虎头飞鹰是怎么回事?”

“虎头飞鹰!”李元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见他反应,狄仁杰详细描绘一番:“三个虎头在下,一只飞鹰凌驾于其上!”

“大人,您何出此问?”李元芳脸色变了。

“怎么?”狄仁杰紧盯着李元芳:“你知其意?”

“在突厥,三个虎头代表着突厥可汗麾下最精锐的三个虎师,一只飞鹰凌驾其上则象征着突厥可汗至高无上的地位!传闻突厥可汗有一枚大汗之戒,便是造此图案!”李元芳沉声道来。

满脸疑惑地望着狄仁杰,却见狄胖胖长舒了一口气,表情微凝,低语一句:“原来,真的是这样……”

李元芳见此景,心中憋着疑问,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出声。

“元芳,让狄春将‘李二’的尸体单独收殓!”

“是!”

……

元徽带着一旅的军士,粗暴地闯入蓟城之中,一座座军政官员府邸,逮捕被牵连官吏,有的人束手就擒,有的人狗急跳墙被无情斩杀。

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长条的队伍,各官吏极其亲眷,足有上百人。元徽心里有些感叹,一个刺史方谦算什么,这些把柄落于手的军政官员才是李青霞暗中掌控幽州的基石。而今夜之后,李青霞在幽州培植多年的官面势力,将烟消云散。

“师兄,象君他们……”云姑是跟着元徽的,一路沉默,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此事暂且揭过!”对云姑露出一个笑容,元徽淡淡道:“也许他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吧……”

此时的元徽心态已然恢复,虽然心中仍由怒意,但更多的是疑惑。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哪怕夜沉如水,当全城慢慢安宁下来时,都督府内仍旧是灯火通明。遭了刺客突袭,府中的防卫严密更甚之前,来来往往巡视的力度上了不止一个等级。卫士们虽然疲惫,却都强打着精神,高度戒备。

停尸房中,狄仁杰站在赵传臣尸体面前,听着仵作的验尸汇报。虽然连经变乱,狄胖胖的头脑仍旧冷静着。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赵传臣之死,带给他的疑惑,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你是说,赵传臣却系猝死?”狄仁杰语气中饱含着怀疑。

仵作乃一中年人,看起来就是个经验丰富的“法医”,理着袖袍对狄仁杰道:“小人检查过他全身,没有一点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其面上亦无痛苦之色,死状安详。究其死因,小人只能判断其乃正常死亡。”

狄仁杰倒不是怀疑仵作的判断,只是心中充斥着疑虑,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赵传臣的尸体,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难道,真的是猝死?”

“此一点,小人确系无误!”仵作很肯定。

“那是何原因造成他猝死?”

“这……也许是身有痼疾,情绪激动之下,造成的心脉骤停!”仵作略作犹豫,给出一个答案。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狄仁杰绕着赵传臣的尸体走着:“我不信!”

“他正好要说到慰抚款项下落的时候……很明显有人不想让我听到什么,一定有刺客!”狄仁杰嘴里嘀咕着:“那又是怎么不知不觉取了其性命,而不露任何痕迹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破绽?我一定忽略了什么,元徽?”

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尤其是审问赵传臣那短短半盏茶的功夫,自己与虎敬晖、李元芳二人的站位。忽地,狄仁杰神情一紧,转头盯着仵作。

被狄仁杰鹰目一瞪,仵作吓倒了:“大人,您……怎么了?”

“将他的前胸打开!”狄仁杰严肃道。

“这...大人...那...”闻言,仵作有些支吾了。

“什么这这那那的,打开!”狄仁杰面露不悦。

见状,仵作这才动手,自工具箱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嘴里默念一句,咬着牙,朝赵传臣胸口划了下去……

片刻之后,仵作满脸的赞叹之色:“大人当真明察秋毫,此人猝死原因竟是此物!”

狄仁杰手上染着点鲜血,两指之间夹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若隔得远或不仔细看,就算摆在眼前都难察觉。

收起针,狄仁杰在一旁的清水中洗着手,面露怅惘之情……

“此事不得声张!”对仵作严厉叮嘱一句。

“是!”

离去,笼罩在黑暗之中,隐隐传来,狄仁杰重重的一声叹息……

第41章 李青霞的反应

夜依旧深沉,山中,寺庙小殿内,李青霞盘腿坐在蒲团上,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装扮,将她那傲人的身材包裹在甲胄之下。

几根蜡烛燃烧着,昏黄的烛光照亮小殿,佛像之前,于风单膝跪在李青霞面前,惴惴不安地汇报着蓟城中的情况。每报上一则消息,李青霞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该死的废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李青霞连骂三声:“该死!该死!该死!”

“请主人息怒!”于风磕了一个头。

“息怒!”李青霞冷着脸,怒斥于风:“一群废物!我们花了多少时间与精力在幽州经营,如今短短数日,便被狄仁杰连根拔起!”

“可恶的狄仁杰!老狐狸!该死!”李青霞显然是怒不可遏,语气中充满着愤恨与不甘。

“方谦那些人呢?”连连深呼吸了几口气,李青霞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善后如何?”

“回主人,吴益之、胡进宝被杀了,方谦想要逃,被属下灭口了!”于风赶紧禀道。

“死有余辜!”李青霞冷斥一声:“张勇呢?”

“张勇与方洪亮被活捉!”于风答道:“这二人,只有张勇与我们有过接触,蝮蛇传信,他没有供出任何我们的消息......”

闻言,李青霞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此人还有点脑子!”

脚步沉重,李青霞在小殿前踱着步,一步一步,幽州突遭变故,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她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狄仁杰的难对付之处。

她不知道狄仁杰拔出方谦这颗棋子,是针对“幽州苛政”无意解决,还是刻意对付暗处的她......李青霞阴沉着脸,凝思着,事已至此,她要好好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对了,有个好消息,铁手团来报,他们已经杀了‘李二’。州城变乱,都督府空虚,还差点杀了狄仁杰!”于风禀道。

听闻此消息,李青霞神情一松,面上表露喜色:“当真!”

“属下等亲眼见证其闯入都督府的!应当做不得假!”于风沉声道。

“好!好!不错,铁手团还有点用!”李青霞终于露出了笑容:“此人一死,突厥外援便有了保证!”

李青霞捏着拳头砸在掌心,来回几步,手指着于风:“你立刻向蝮蛇查证,若确定,我们要赶紧派人去突厥,告诉莫度此消息,让他不要再迟疑不决了!”

于风退下后,李青霞缓缓坐下,表情间很是复杂。既恨幽州之丧,又喜吉利可汗之死。提到铁手团,又不得不想起那“少宗主”,思及白日那个那个男人大胆在自己身上作恶驰骋的场景,李青霞心胸之中又充斥着杀意,但这身体却又不自主地发热......

“来人!”过了好一会儿,李青霞朝外唤道。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个黑袍男人来到了古刹,一进殿,便朝着李青霞:“有什么要紧事,劳金木兰你连夜唤我来?”

这个音调低沉的男人,就是皇帝武曌钦点的叛逆刘金,手里掌握着那份皇帝觊觎已久的“越王谋逆名单”。自从在长安被李青霞解救出后,就一直被软禁在山中巢穴。

长着同那幽州刺史一模一样的脸,应该是,在蓟县被于风灭口的“方谦”长着和他一样的面容。他才是真正的幽州刺史方谦,只是从事谋逆活动的时候,变装为刘金罢了。

听出了真·方谦语气中的些许不满,李青霞不以为意,轻笑问道:“你伤养的怎么样了?”

那份牵扯巨大的名单,一直刺在方谦背上,得到之后,被李青霞毁去,方谦自然是受了苦的。似乎背上的切肤之痛又发作了一般,方谦皱了皱眉头:“千牛卫的苦刑我都熬过来了,何惧此小伤!”

“好气度!”李青霞抚掌赞叹。

迎着李青霞的眼神,方谦淡淡道:“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沉吟了一会儿,李青霞看着方谦道:“你不是一直想恢复身份,重掌幽州嘛,我现在成全你!你很快便能光明正大地,重新做回你的刺史大人!”

闻言,方谦淡淡地笑了两声,双目紧盯着李青霞:“这些时日,你一直将我软禁,如今做此决定,只怕蓟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

“不愧是越王的高级幕僚,果然是个人才!”李青霞再度赞言。也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将幽州的变故和盘托出。

“不知你现在还敢不敢意重归刺史府呢?”玩味地看着方谦,李青霞面上露出些自信的笑容。

微埋着头,方谦考虑了一会儿,抬首看着李青霞:“有何不敢!”

“好,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州城!”

缓缓步下石阶,李青霞望向东方,在屋檐上头,朝阳已冒头,天色微微亮。张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若不是胸甲的束缚,那对被元徽蹂躏过的大波,定然会隆起一副美妙的景象。

昨日白日遭受了元徽的“重大打击”,还未彻底恢复过来,夜里又得噩耗。几乎一夜未眠,身体难免有些疲惫,不过思及自己的计划,自己的女皇梦,李青霞精神又振奋起来,美目中满是狂热之色。

“主人,您一夜未歇了,还是去睡一会儿吧!”侍婢走到李青霞身边,小心地提醒道。

“准备准备,去蓟县!”

......

当太阳高悬,照亮大地,幽州似乎换了天一般,笼罩在州城上空凝重气氛似乎消散。昨夜的变乱,就像排毒一番,将寄附在幽州的赃官恶将清除。

一大早,在刺史府,州城的大小官吏将校齐聚,眼看着狄仁杰大令施下,将依附方谦的军政官员处置。

足足一上午的时间,幽州各级官吏,恭听狄大人的训诫。

“从今日起,诸公当勤劳政事,以民为本,不可懈怠。再有玩忽职守,漠视民生,作奸犯科,本阁绝不姑息。方、吴二人的下场就在眼前,望各位自省!”狄仁杰以这句话结束大会。

“谨遵大人教诲!”一干官员赶紧躬身响应。

“方谦”既除,大柳树村民的“叛逆”罪名算是被平反了,再无虞官府的压迫,那小老头张老四带着村民至都督府谢恩。

以狄胖胖亲民的习性,自然亲自安抚:“如今贪官恶吏已除,罪名已消,我已告诫新任广平县令,让他清丈田亩,退还土地。你们回家,可以好好务农了......”

“大人......小人我......对不住您啊!”张老四泣泪不已,直接跪倒在地。

狄仁杰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扶起这老头:“都过去了,回家去吧!”

看了看狄仁杰,张老四面露犹豫,终是只敢小声道一句:“大人,您要小心呐!”

狄仁杰一讷,眼睛眨两下,随即笑眯眯的,对身边的李元芳示意一下:“元芳,你送送他们!”

再磕了个头,转过身离去的时候,张老四眼神深处有喜色、有期待。新任的广平县令可接见过他,回村之后,他就是新的里正了......

望着村民离去的情景,狄仁杰面容间有些“情动”。

第42章 老狐狸

“大人,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幽州经过您的拨乱反正,相信黎庶们日后能够安心种地,官吏不敢辱,豪强不敢欺,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看狄仁杰出神的表情,以为他还在忧叹幽州民生,站在其身侧的一名官员不由开口劝解道。

闻言,狄仁杰迅速恢复了正常,转首对其道:“但愿如丘大人所言!如今幽州变乱堪平,百废待兴,安定黎庶,牧养生民,皆需各位大人劳心劳力。丘大人乃幽州上佐,掌貳州事,纲纪众务,虽初至,还需尽快熟悉上下事,协助本阁料理幽州政事啊……”

“是!”拱手抱拳,其人躬身应道,看起来十分谦逊。

这个幽州长史,上任的时机很是巧妙,就在今日清晨方至蓟县,恰逢幽州变乱方平……

四十来岁,一身儒雅的气度,举止有礼,言辞得当,一番交谈便觉是个能才。狄胖胖对此人,感官很好!

元徽在一旁,则时不时地扫过这新长史,因为他名叫丘静……

虽然因时间久远,记忆有些模糊,但元徽对这个名字依旧有些印象。若元徽没有记错的话,那蛇灵在朝廷中的内应就有一个叫丘静的人,还在“崇州”要案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眼睛不断地朝丘静瞄,但观其气度,着实与叛党挨不上边,也许是同名同姓?元徽脑中恍过此念,但是此人是这个时间点出现,还是在幽州……

不管怎么样,都得注意点此人了!

都督府的花园中,狄仁杰、李元芳还有元徽,三个人散着步。

“大人,这幽州重新回到正轨,为何您仍旧愁眉不展?”跟在狄仁杰身边,李元芳不由发问道。

轻摇两下头:“幽州这潭水,可还浑浊得很,还有的是隐情等待我们去挖掘!”

“您的意思是?”元徽“好奇”地望着狄仁杰。

“坐!”至凉亭中,狄胖胖让二人坐下,开口道:“元徽、元芳,我来问你们,你们觉得方谦此人如何?才能如何?品行如何?”

“充其量不过中人之姿!”元徽淡淡评价道。

看向李元芳,元芳也有些不屑:“从他吞没慰抚款,欺凌百姓,屠戮生灵,便可知,这是个凶狠贪暴之人!”

“对了!”狄仁杰点点头,问道:“这样一个人,他有何德何能,肆意妄为之下,还能将偌大幽州掌握在手中,从州城至诸县,泰半的官吏依附于他。你们觉得,他有本事,能将张勇、胡进宝等跋扈军将收服麾下,以为豕犬驱使?”

“只怕不能!”李元芳摇着头。

“还有,幽州这样的乱象,下边定有没有附逆,而终于朝廷者,为何这么久了,朝廷却没有收到任何不利于方谦的消息、奏报?仅凭方谦,是不可能将消息塞绝的!”狄仁杰沉凝着一张老脸,肯定道:“很显然,在方谦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操控着幽州,而方谦,只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罢了!”

听狄仁杰这么一解释,李元芳脸色变了。元徽倒是“稳”得住,面色正常,看着狄仁杰:“那方谦之死,也许就是灭口了?”

“很有可能!”

“还有昨夜那些刺客的出现,便是最好的佐证,那般悍不畏死的死士,绝不是一般势力能够培养出来的!”狄仁杰淡淡道:“原本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李二’的死,却暴露了他们真正的目标!”

“这一切都证明,我们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暗中!”

“真正的目标?您的意思,那‘李二’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李元芳忍不住惊讶。

点了点头,狄仁杰面上若有所思:“‘李二’应当是他们必杀的目标,而我……”

李元芳似乎想到了什么,郑重地望着狄仁杰:“大人,那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不会就是使团案的幕后黑手吧!那些刺客是他们派出来的?”

“可是他们为何敢刺杀您?如您之前所说,身份已定,如此行为,岂不是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李元芳心中满是疑问:“还有他们在甘凉截杀使团,在河北控制幽州,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也许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变化,也许......就是因为那‘李二’!”狄仁杰答道。

“大人,这‘李二’的身份,当真这么要紧?”

闻言,狄仁杰与元徽对视了一眼。

见李元芳一副烧脑头疼的表现,狄仁杰呵呵轻笑了两声,安抚道:“元芳,不要着急!局面越到这种复杂的时候,越不能着急,也许我们反而是越接近真相了!只要循环迹而查,他们将无所遁形!”

讪讪一笑,李元芳对着狄仁杰:“是属下心急了……”

“大人,他们控制幽州的目的,不会是想造反吧!”元徽凝眉思索了许久,终于道出了他的“猜测”。

“以一州之力,对抗朝廷,取死之道。五年前越王父子已经证明了,这是以卵击石,以暗中之人的狡猾,绝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狄仁杰摆摆手,忽地顿住了:“除非……”

狄仁杰很明显联想到了什么,眉头拧成一团。

“您想到了什么?”李元芳急忙发问。

轻轻地摇了两下头,狄仁杰缓缓道:“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都可以确定了,在幽州一定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且一定与使团案有关!”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李元芳期待地望着狄胖胖。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吧,大柳树村民暴乱,小连子山封山原因,还有那鬼镇!现在一个已然解决,小连子山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如今我下令解除封山,对手会如何动作?”

“我们拿下方谦,拔除他们在幽州的军政势力,这一定是对方始料不及的!”狄仁杰抚着胡须,一脸的老谋深算:“现在,我们就等着他们的动作便可!”

看狄胖胖自信的神采,李元芳表情不由一松:“原来大人心中早有计较了!”

“昨夜的刺客……”

听到狄胖胖的嘀咕,元徽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事关刺客,元徽忍不住关心……

“都督府规模不小,房舍甚多,那些刺客闯得太轻松了,找到我与‘李二’也显得太过容易了!撤退之时,也太过迅速,看起来,对都督府中的情况,很是了解啊!”

先是一呆,尔后意会之下,李元芳瞪着双眼:“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可说……不可说……”很是装X地止住李元芳。

元徽在一旁,则心中暗叹,果然是狄老狐狸,已然在怀疑身边有内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怀疑虎敬晖?貌似,这事可以栽在虎某人身上啊,元徽转念一想,何须栽给他,这府中情况绝对就是虎敬晖提供给李青霞的……

“那些刺客的口音,好像不是河北的……”临了,狄胖胖又随口提了句。

第43章 元徽惊到了

“元徽!”

“在!”尽量保持心态的平稳,元徽朝狄仁杰一拱手:“大人有何吩咐!”

“幽州经此变乱,人心一时难安,尤其是军中,清除了那么多军官,我尤以为虑!”狄仁杰缓缓道来:“我欲让你从居庸关调些戍边之卒来蓟县,由你负责整顿州城官军,抚定军心!”

“这……末将年轻,只怕难堪大任,再者,末将的身份,不过一镇将……”心里固然是开心的,但元徽面上露出点犹疑。

对着元徽笑了笑,看起来对元徽倒挺自信的:“无妨,你身为贵胄,又是边将,本当统兵之人。在居庸关,我也亲眼察看过你的统兵之才!”

“皇帝委我以幽州大都督,我这可是在给你下军令!”

看狄仁杰笑眯眯的模样,元徽这才应下:“末将遵令!”心中则暗喜,身为一个将军,再没有比掌握着军队,更让人心安的了。

傍晚时分,都督府内的停尸房中,“方谦”的尸体静静地躺着,仵作站在一旁,已然验完了尸。

狄仁杰迈步入内,打量了尸体一眼,看向仵作:“死因是什么?”

“服毒!”仵作答道。

一说到毒,狄仁杰兴致更浓,朝着“方谦”的尸体仔细察看了一番:“什么毒?”

“砒霜!”仵作立刻答道:“小人自其口中取得残留药渣,正是未溶砒霜粉末。另虎将军送至的药碗之中,也残存了不少砒霜渣滓。”

狄仁杰拿起一旁的药碗看了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方谦”的脸,虽有七窍流血之状,然其面色正常得诡异,极不协调。

见狄仁杰看得认真,虎敬晖不由开口道:“大人,这人都自杀了,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闻言,狄仁杰微微一笑:“有的时候,人活着,会说谎,抑或缄口不言。但人死了,尸体却不会说谎,不会有所隐瞒……”

“还有,他可不是自杀……”

闻狄仁杰淡淡装X之语,虎敬晖心中一紧,问道:“那您看出什么来了?”

“服砒霜而亡,面色却无异状,这是为何?”狄仁杰看向仵作。

仵作也是满脸的纳闷:“小人也为此事不解,照理说,皮肤应当会发青发紫才是……”

“也许是他服用的砒霜比较特别。”虎敬晖道一句。

狄仁杰与仵作都笑了,仵作对着虎敬晖:“将军,只是寻常的砒霜!”

“与其说是砒霜特别,还不如说是他这张脸……”说到这儿,狄仁杰话音一顿,凑上前,伸手在“方谦”的脸仔细“调戏”了几下,朝仵作招招手:“打盆水来!”

以湿毛巾擦拭浸润其面,擦拭了一会儿,便眼见着“方谦”脸皮浮肿起来,上含气泡。

“这是……”虎敬晖适时地做出惊讶状,不过其双目中却是古井无波。

狠狠地揭下面具,一张陌生的脸露了出来,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这就是江湖上传说的人皮面具,亲眼见证下,当真邪门!”虎敬晖感叹道:“他是谁?”

“他不是方谦?”狄仁杰虽然也有些吃惊,但迅速回过了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又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啊!”

“敬晖!”

“在!”

“你立刻带人,搜查刺史府,那里一定有问题!也许,会有真方谦的线索……”

......

有狄仁杰的都督大令在,元徽很是顺利地便接掌的城外的军营,方遭变乱,这军心自然不定,仍需黜陟使卫队弹压。但是没有人敢有所怨愤,毕竟若被打成叛逆,这脑袋就不保了。

与狄仁杰商议过,给了营中官、兵一个盼头,毕竟前夜的动乱,死了不少人,又被清理了不少军官,团、旅、队、什等中低层军官都有了空缺。

以军法威慑之,也利益诱惑之,元徽暂定西北大营,只待居庸关那边的调动的人马一至,就地整编。

天色黯淡的时候,元徽出军营,归城,带着亲兵巡视了一番四门。待夜幕彻底降临,悄悄然地摸到城北的一间普通院落中。

院中,防御甚严,隐藏着二十多名铁手团的杀手。

昏黄的烛光照亮屋内,火焰在轻风中晃动,颜色深沉,似乎映照着象君沉重的心情。

微低着头,忐忑不安地看了眼满脸严肃的元徽,象君唤道一声:“少主!”

冷眼盯了他一眼,元徽突然一脚踹向其胸口,象君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身体便弹射向后,撞烂了一方小案。

元徽是没有留力的,硬接了这一脚,象君直接重伤了,猛吐了口鲜血,血液中带着点肉沫子。拔出腰间的刀,架在其脖子上,元徽两眼之间泛着杀意。

屋内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外边守卫的注意,不过似乎早早地便吩咐过了一般,并未有人敢闯进来。

“少主……请少主息怒!”咳嗽几声,抹了一把嘴角血渍,象君望着元徽。

“谁让你刺杀狄仁杰的?嗯?你敢违背我的命令?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元徽怒声道。

“我……”气息萎靡,象君几乎说不出话了。

“你的怒气似乎很大嘛?”这个时候,幽幽一道声音在一侧响起,饱含着玩味之意。

闻此言,元徽身形震了震,脸色微变,偏头看去,侧边的一门打开,从其间走出了三个人。

带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锦服,面色冷淡,不怒自威,双目囧囧有神,似乎能看透人心,带给人极大压迫感。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霸气侧漏。

见着来人,元徽略呆,脸色有些难看,收起刀,缓缓回鞘。与其对视良久,方轻唤了声:“父亲……”

这个男人,竟是元徽的土著老爹,大名鼎鼎的铁手团宗主,颍王元齐。

在其侧的,是铁手团的一堂堂主龙风,还有二堂堂主虎云,二人朝元徽微微一礼。

“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冷哼一声,元齐拎过一张椅子,缓缓坐下。

元徽心底翻起波澜,铁手团的大Boss竟然也到幽州了,实在让他错愕不已。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您怎么来幽州了?”

让虎云将象君扶起,元齐看了元徽一眼,淡淡道:“你不愿回扬州来看我,那我只有亲自来看你了……”

“在外面闯了几年,威风见涨啊!”元齐指着象君道:“象君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这样一个干将,你要杀了他?嗯?”

“你以为,你有这个权力?”元齐直接训斥着元徽。

看了象君一眼,又望了望元齐,元徽心里清楚,他违背自己的命令,应该是元齐授意的了。

低头沉吟,元徽恢复了冷静,思考着,这便宜父亲,为何会到幽州来。这绝不是个安分的主,他的到来,对幽州本就浑沌的局势,可没什么好处!

第44章 为利而来

见元徽那满脸凝重的表情,元齐淡淡一笑,他大概能猜出元徽在想什么,也不再作声,由得他去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元徽脸色恢复了淡然,望着元齐:“是您让象君他们刺杀狄仁杰的?”

“是!”元齐直接答道:“雇主不是要我们刺狄吗,有机会,自然要行动!”

“为何?”元徽双目直视元齐:“如今幽州局势想必您也清楚,波诡云谲,狄仁杰若死,这幽州必乱!”

元齐把玩着其戴在手指上的佩韘,一脸的无所谓:“幽州乱了,不是更好吗?浑水摸鱼,这水不浑,我们如何摸鱼啊?”

看着元齐那表现,这是来搅局了?元徽脸色再度沉了下来:“我是居庸关镇将,朝廷六品将军,守土卫民是我的职责,幽州不能乱!”

闻言,元齐笑了,玩味地打量着元徽:“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为何你明知暗处叛党的消息,却还放任之,不通报与狄仁杰?”

“怕被狄仁杰察觉你身份?怕被他察觉到你与‘叛党’有所牵连?”元齐瞟着元徽:“你这几日跟着狄仁杰,几番表现,难道不是为了建功立业?”

元徽沉默了……

“让你待在扬州,你不听。好好的少宗主不当,要到北边来受这苦楚。你以为,官场那么好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有在扬州潇洒自在?”很明显,在元齐心中对元徽违背他的意志仍旧耿耿于怀。

深吸了一口气,元徽望着元齐:“不管怎么样,幽州这边,狄仁杰不能出事。不管您是不是真的要杀狄仁杰,他的性命,我保定了!”

呵呵轻笑了两声,元齐对着元徽:“你觉得,自己近日的表现没有一丝破绽吗?你觉得,狄仁杰现在真的相信你吗?”

元齐的话,敲在元徽心头,这一点,元徽当真不自信。毕竟,狄老狐狸,太妖了……

顿了片刻,元徽轻飘飘道一句:“我有我的想法!”

“那我倒要看看,这幽州将会是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元齐淡然一笑。

心平气和地,元徽看着元齐:“不知父亲此来,目的究竟为何?”

“你猜不出来吗?”元齐语气中好似有失望之意一般。

对着元徽缓缓道来,那双眼睛有些发亮:“十多箱绢帛,二十余箱铜钱,价值二十万贯的资财送上门来,摆在面前,铁手团可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大手笔的雇主。对这背后之人,我怎么会不好奇。”

“您什么时候到幽州的?”元徽问道。

“前日!”

“至幽州我才发现,这些钱,果然不好拿!”元齐淡淡道:“那金木兰明显是要造反,雇佣我铁手团的目的,也不单纯……”

见元齐感叹,元徽反倒饶有兴趣地望着他:“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看了元徽一眼,元齐嘴角挂着点冷笑:“一个女人罢了,还想威胁利诱我铁手团,简直异想天开!”

“听象君说,那金木兰在幽州搜刮了不少财富吧……”元齐幽幽念叨一句。

闻言,元徽心思一动,这便宜老爹,还真就惦记着“钱”!想到他之前所说的浑水摸鱼,元徽心中一叹,就怕他是火中取栗……

“在北边闯了这么久,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面容恢复了严肃,元齐对着元徽。右手抬起张开,一旁的龙风赶紧将自己的佩刀拔出,送到元齐手里。

眉头微皱,目光游移几下,元徽也拔出了刀。

然后,被元齐虐了一顿……

“你还是太弱了......”元齐淡淡的装X声响在元徽耳边。

舞个刀花,反手便将刀掷入龙风手中之鞘,元齐从袖间拿出一张白巾,擦拭着双手,目光瞥着元徽,眼神深处却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元徽喘着粗气,方才短暂的交锋,面对元齐的攻击,他应付起来十分费劲。固然知晓元齐很强,如今看来却是强到离谱。

心中默默比较一下,此时的李元芳绝不是他的对手,哪怕开挂了,都不一定……至于虎敬晖,或许能给他造成点威胁吧……

“宗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动作?”待元徽离去,龙风在旁问道,十分敬畏。

“等!”元齐淡淡一字:“盯着天宝钱庄……我却没想到,在这幽州,竟然还有与我们柜坊差不多的机构!”

在这个时代,原本是没有柜坊、钱庄之类的东西的,扬州的鸿通柜坊还是当年在元徽的建议下搞起来的,算是这个时代第一家“银行”。被元齐用来吸款、放贷,获利破丰。民间商户、百姓、乃至官员存款于其内,他可是要收利息的……

随着柜房的壮大,元齐尝足了甜头,如今遇到李青霞搞出来的天宝钱庄,元齐自然来了兴趣,而且兴趣很大。

龙风拱手应命,又忍不住问道:“那少主那边呢?如象君所言,那金木兰等人干得绝对是造反的勾当,幽州这边绝对会乱起来!”

“幽州乱也就乱了,他不是想玩嘛,就让他玩去……”元齐一脸的无所谓:“至于那金木兰,不过一妇人罢了。当年徐敬业、李贞造反,多大的声势,还不是被皇帝反手平灭,何况这么个无名之辈,简直是不知死活!”

“当年我助皇帝剿平徐敬业,如今我儿子应当也要效仿,平乱幽州了!”元齐摸了摸他的小胡子:“只是不知道他在狄仁杰面前,是否真能隐藏得住?”

走了几步,元齐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宗主。”见他的表现,龙风与虎云一齐问道。

转头看了三人一眼,元齐说道:“提到狄仁杰……他被皇帝派遣调查突厥使团遇害案,却到这幽州来,那这金木兰造反也许就没那么单纯了。也许与突厥有什么关联……”

看元齐面露疑色,这个时候象君咳嗽了两声,开口道:“宗主,属下感觉,少主似乎知道些什么……”

“哦?”元齐眉头一扬:“那幽州这局势就更有意思了!看起来,我这儿子,确实不简单啊!”

“少主天生聪慧,武功高强,想必他心中已有计较,应对此局势吧!”心知元齐还是很疼爱元徽的,在旁,龙风不由开口夸赞一句,隔空拍着元徽的马屁。

“不管他,甚至不用去管幽州了!”元齐挥手道:“要知道,我们来幽州的目的,是赚钱来了,其他都不用管!”

眼珠子一转,元齐看向象君:“你派人告诉那金木兰,铁手团从今日起,撤出幽州!另外十万贯,我不要了!”

他要更多!

“元徽那边,唔……还是遣人保护着!”犹豫了会儿,元齐还是吩咐道。

“是!”

第45章 脚印

行走在蓟县的街道上,缓缓朝着都督府而去,盈月高挂,皎洁的月光洒下,照在元徽身上,脚下的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跟着几名亲兵,都是元徽的死忠,对元徽消失的那段时间,都很自然地忽视掉。不过看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忍不住纳罕。将军白日得掌大营,多么意气风发,这是怎么了?心中疑惑,亲兵们却不敢多嘴,只能老实地吊在后边。

元徽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嘴角挂着点苦涩的笑意,元齐亲至,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这便宜老爹一来,再想如之前那般随意驱使铁手团杀手,恐怕不可能了。最重要的是,他深恐元齐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原本想着顺势而为,辅助狄胖胖平了即将到来的“叛乱”,好好表现一下,立功升职,加官进爵。但元齐的到来,却实令他心中没底。

元齐盯上了李青霞搜刮的财富,那他肯定会有所动作。铁手团在幽州,原本很自然地成为元徽手中的棋子,但元齐一至,立刻成为元徽无法掌控的变数。

真的想让元齐赶紧滚回扬州,抑或老实地待在幽州,但这,实在不现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心中默叹。但随即,元徽面上又流露出点自信,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起幽州就乱了,再乱,于自己又有什么损失?哪怕突厥人打进幽州了,那又如何?

心思略显复杂,细细想来,到现在,自己的根基还是在扬州,在颍王府,在铁手团……

至都督府,却见狄胖胖领着大队人马方归府,上前拜见:“这么晚了,大人这是?”

“率卫士们,清查了一遍刺史府。”狄仁杰随口答道。

与狄仁杰一同入府,元徽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刺史府有问题?大人可有所获?”

“一个假刺史,这个收获够大吗?”狄仁杰笑眯眯的。

“假刺史?”元徽心中暗叹,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适时提醒他一下,却没想到狄胖胖这么快就发现死去的刺史是假的了!

“大人的意思,死掉的刺史是替身,那方谦金蝉脱壳逃掉了?”元徽“惊讶”问道。

摇了摇头,狄仁杰看着元徽:“也许这些年主政幽州的,一直是这假刺史。我们猜得不错,这‘幽州刺史’,只是暗中逆贼的傀儡罢了!”

“幽州刺史,一方大员,品秩从三品,如此轻易地便被人调换了,这暗中之人能量之大,着实令人心惊啊!”

“他们能劫杀突厥使团,便足见其厉害了!”元徽这时附和一句。

狄仁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眼周边,低声道:“这一日下来,我越感局势紧迫,蓟县安定下来,我们得去一趟小连子山了,在那里,必有所获!”

心里,又不得不为狄老狐狸的机警赞一声。很明显,现在的狄胖胖,脑中已然推测出了什么!

“大营如何?”看了元徽一眼,狄仁杰问道。

“恩威并举,军心已然定下,居庸关人手调动,明日便至,届时末将可着手整顿!”元徽拱手道:“有皇帝的意志与大都督的威严,底下人都老老实实的,不会有大问题!”

点了点头,狄仁杰不望叮嘱:“还是要当心,‘叛乱’对军队的影响,太大了,不得不防!”

“末将明白!”元徽表现地很谦虚:“大人,或许该抽时间到军中视察一番!”

狄仁杰闻言一笑:“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这个大都督,做得可不称职啊!”

“大人言重了!”

……

夜本已深,都督府中的防御仍旧未有丝毫松懈,风吹草动,一道黑影掠过,直向后园的一间房屋。轻轻地推门而入,冷峻的目光在屋内搜寻着,正是虎敬晖。换上了“蝮蛇”的装扮,他又是那个冷酷的杀手!

其内未着灯,虽有月光,但依然显得昏暗异常。注意力一下子便被榻上的那具尸体所吸引了,快步走上前去,借着晦暗的光芒,观察着,伸手捏了捏那张可怖的死人脸,探了探其脖子。

确认吉利可汗真的死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狄仁杰让狄春单独收拾“李二”尸体的举动,实在令虎敬晖心生怀疑,生恐狄胖胖在耍什么诈。不过现在,真确定其死了,心里安稳了。

这个时候,自屋外传来了些响动,隐隐能听到狄仁杰与狄春的交谈声。虎敬晖很淡定,再盯着死去的吉利可汗看了一眼,这才轻飘飘地跃上房梁,遁出房间,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什么响动。

没过多久,狄胖胖推门而入,狄春打着个灯笼,引路在前。一入内,朝李二尸体方向望了望,甫一靠近,神色微变。

从狄春手中接过灯笼,照在榻前,蹲下身体。借着灯光,能够看到,在房间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细灰,而在这细灰之上,布着一排整齐清晰的脚印。

狄春两眼一亮,笑嘻嘻地对着狄仁杰:“老爷,果然不出您所料,还真有效果!”

“拓下来!”抬手吩咐着。

“是!”

站起身来,狄仁杰轻吁了一口气,出言对狄春道:“狄春,给‘李二’的尸体找副棺椁装殓,寻处阴凉的地方安置!”

闻言,狄春抬首看着“李二”的尸体,有些不解:“老爷,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都成一具死尸了,还有人惦记,您也这般在意……”

听狄春在那儿嘀咕,狄仁杰不禁骂道:“你这小厮,怎么这般多口舌,动作还不快点!”

“是!是!是!您息怒,您年纪大了,可别气坏了身体,我不问便是了……”狄春缩在脖子道,不过面上却无多少惧色。

见状,摇了摇头,狄仁杰慢慢地走出房间,抬头望月,心中无限感慨升起。

元徽这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云姑唤来了,在房内,卸下甲胄,默默地注视着美人。男人心情有些不好,这目光极具侵略性。

“师……师兄!”云姑怯生生地唤道。被元徽这样看着,美人有些忐忑了。

然而男人肆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尤其不时停留在那羞人的部位,又让少女羞涩不已,面颊发热,心头直颤。

大概与李青霞的激战,让元徽“解锁”了一般,欣赏着云姑的美态,元郎君身体有了很诚实的反应,两腿之间支起了帐篷。他石更了!

在云姑下巴快抵到胸上时,元徽扭身趴在榻上:“来,给我按按……”

这一夜,最终没什么不可描述的内容……

第46章 直面狄仁杰的疑问

这一夜,狄仁杰睡眠质量难得地好了一些,顺利入眠。

“大人!大人!”

天泛亮的时候,自睡梦中被吵醒。坐起身,走下榻,取过一件袍服披上,打开门,正见李元芳站在门外。

“元芳,发生了何事?”看着李元芳,狄仁杰凝眉问道。

朝狄仁杰一拱手,李元芳沉着脸禀道:“大人,方才看守的卫士来报,张勇、方洪亮二人,被杀了!”

“哦?”狄仁杰有些讶异,脑袋顿时一清,理好衣服,伸手一指:“去看看!”

以张勇、方洪亮二人之罪,足以罪死,但狄仁杰暂时没有杀他们,就是想从其口中再审出些东西。

狄仁杰坚信,那假方谦,绝对没有本事控制张勇等人。那方洪亮看起来所知甚少,但张勇显然知道些什么,但其口风很紧,只认依附方谦之罪,对其他缄口不言。很明显,朝廷律法的森严,远不如背后势力对他的威慑。

但现在,张勇与方洪亮被杀了,如此灭口之举,更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至都督府后园,看押张、方二人的囚室之外,站着好些卫士,个个神情严肃,近来这都督府中,当真每一日夜都要出些事情。

在囚室之中,检查了一番张、方二人的尸体,面色青黑,嘴唇发紫,显是毒杀。

“是蛇毒!”狄仁杰嗅了嗅,沉声对李元芳道:“和李二所中之毒一样!元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大人,这一定是暗中的逆党动手了!”李元芳肯定地答道:“而那‘李二’,此前中毒,应当也是刺客所为!”

“命卫士,将他们尸体收殓了吧!”站起身,摆动两条老腿,狄仁杰吩咐着。

“是!”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张、方二人被刺的?”唤来守卫的两名卫士,狄仁杰询问道。

“回大人,寅时过后!”其中一名卫士答道。

点了点头,狄仁杰又问:“那在此之前,可有发现什么异状,或者看到什么人?”

两名卫士对视了一眼,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答道:“属下二人一直守在此处,并未发现任何异状。整个晚上,来往的只有巡视而过的卫士,虎将军还亲自带人经过了两次,直到发现二人被杀之前,并未有任何风吹草动!”

“大人,末将听闻这边出事了?”这个时候,虎敬晖带人走过来,拜道。

看了虎敬晖一眼,狄仁杰遥遥头,淡淡道:“好猖狂、好厉害的刺客,我这都督府,竟让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杀人害命,丝毫不露痕迹!”

虎敬晖与周边的卫士闻言,都面色一紧,赶忙拱手道:“属下等无能,护卫不严,致刺客猖獗,请大人治罪!”

“哦……”见他们的羞愧之状,狄仁杰和蔼一笑:“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这几日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中。”

“敬晖呐,看到了吧,幽州这个案子可还远远没有结束!”

“是!”眼中晦色一闪,虎敬晖沉声应道:“相信大人,一定能找出他们的破绽,揪出幕后之人!”

“可是,使团案呢?”看狄仁杰似乎专注在“幽州案”了,虎敬晖不由出声,试探着。

“我们,不正在查使团案吗?”笑眯眯的,狄仁杰余光扫向虎敬晖。

见狄胖胖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虎敬晖心中微沉,面上却露茫然,看向李元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摊摊手:“不知道啊……”

……

清晨,元徽醒来,在院中练了练武,昨夜被元齐教育了一顿,原本心中的点点傲气被打消掉了。自己,差的还太多。

原本欲直接往军营,却被狄仁杰命人唤至正堂。

“拜见大人!”堂上只狄仁杰一人静静地坐着,元徽心中生起些疑窦,拜道。

“免礼!”狄仁杰伸伸手,轻声一句:“坐!”

然后就是沉默,狄仁杰坐在案前,似乎思考着什么,时不时地看元徽一眼。这样的表现,让元徽神情间的轻松之色消散了。

“不知大人唤末将来,所谓何事?”望着狄仁杰,元徽沉声问道。

“元徽,你可知,那胡进宝为何派人刺杀你?”狄仁杰幽幽问道。

眉头一扬,元徽淡定答道:“末将不知?”

“你,真的不知道吗?”狄仁杰忽地目露精光,紧紧盯着元徽。

心中一沉,元徽毫不心虚地迎着狄仁杰的目光:“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胡荣!”狄仁杰仔细观察着元徽的表情,缓缓道:“那胡荣之死,只怕没那么单纯吧!”

闻言,元徽神色几无变化,默默地望着狄仁杰,并不出声。心中则暗骂,这狄胖胖,竟然还记挂着胡荣这么个小角色。

“胡进宝被你杀了,我有问过张勇,是否知晓刺杀之事,其言,胡进宝举乃为胡荣报仇!”狄仁杰盯着元徽:“胡进宝为何会认为,是你害了胡荣呢?”

“张勇与方洪亮,昨夜被人刺杀了!”

闻言,元徽脸色稍变,嘴角挂着点笑容,看着狄仁杰,语气有些冲:“大人是觉得,末将杀了他们?”

摇着头,狄仁杰盯着元徽:“我只是好奇,胡进宝为何会觉得是你害了胡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你,应该有什么事瞒着我!”

沉默!

“那胡荣,是你借行刺之机,除掉的吧!”狄仁杰轻飘飘一句,语气却很肯定。

见状,元徽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狄老狐狸,怎生如此难应付。

沉吟了一会儿,元徽问道:“大人何故做此猜测?”

看元徽的反应,狄仁杰缓缓道:“幽州这边变乱,胡进宝既然附逆,那胡荣清白的可能性便不大了。你也有所言,那胡荣与胡进宝、方谦勾结,我便猜测,他是否也是暗中逆党的棋子。”

“逆党隐伏幽州,既然能暗中替换刺史,掌控军政,似居庸关这等雄关要隘岂能放过。你若死,那镇副胡荣正可自然地接掌关口。想居庸关,在你的戒严下,刺客岂能那般轻易便躲过士卒盘查。一个想法在我脑中浮现,刺客是冲着你去的,而那胡荣便是内应。只不过,却为你所觉,反倒被你借机杀了胡荣,刺客败遁。”

元徽讶异地看着狄仁杰,这狄胖胖的脑洞这般大吗?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你别怀疑是我派的刺客便是了……

“唤你此来,并非问罪,你身为颍王世子,出身高贵,你父受皇帝恩宠。照理说,对付一个胡荣,你根本无须这般动作。”狄仁杰对着元徽,疑问道:“在这背后,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第47章 使团案的真相?

眼睑微垂,元徽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得给狄胖胖一个交待了……虽然哪怕自承杀了胡荣,对自己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是逆党嘛。但是,元徽可没打算同狄仁杰翻脸,那没什么益处。

但是,这说多少,怎么说,是个问题。

沉吟片刻,元徽望着狄仁杰,缓缓道来:“幽州隐藏着一股地下势力,末将事实上有所察觉,只是在大人来之前,一直未有实证!”

“哦?”狄仁杰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态:“你且道来!”

“在居庸关的时候,我也与大人提过,年初我初履任,那胡荣便屡屡与我作对。原本,我只以为是因我骤迁,挤掉了他升任镇将的机会,其因此嫉恨。但后来,才慢慢发现他在州城与方谦、胡进宝的关系,哪怕如此,我仍旧未太过怀疑……”

元徽这显然在瞎说了,从听闻方谦之名始,他就派人调查了。

“你继续!”听元徽慢慢叙来,狄仁杰面容间柔和了许多,听得很认真。

“直到那方谦慢慢表现出掌控居庸关的欲望,我开始派人暗中调查跟踪胡荣,一个月前,我发现此人竟然还与一股地下势力有所接触。这可让末将十分吃惊,但对方行事很隐秘,且警惕性极强,派出去跟踪的军士竟然被杀了!”

“发觉此事,末将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对胡荣的监视更不敢放松。但经过那事以后,胡荣行事明显小心了许多,而暗中与之接触的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也许就是因为你的警觉动作,引起了对方的忌惮,所以才会派人刺杀于你!”这个时候,狄仁杰出言道。

看了狄胖胖一眼,元徽暗思,您说是就是吧,反正说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当初,末将自州城而归,安插在胡荣身边的眼线便告知于我,说胡荣暗中放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入关!”元徽继续说道着:“这立时引起了末将警惕!”

“其后,便是胡荣引着那些刺客,刺杀于我!当时末将怒极,也不及多想,反而趁机杀伤刺客,解决了胡荣!”

听完元徽的解释,狄仁杰皱眉了。

见状,元徽当即补充道:“杀完之后,末将便后悔了。胡荣不过一小角色,无足轻重,泄得一时之气,却忘记了那暗中的势力!”

“跟着您到蓟县,随您查案,处置方谦逆党,随着调查深入到如今,末将心里已然确定,那暗中的势力便是方谦背后的势力……”

点了点头,狄仁杰算是认同元徽的看法。

“这几日,末将一直想要找机会同您说清楚,但一直心有顾忌,拖到现在,直到今日您主动提起……”说到这儿,元徽忍不住小拍个马屁:“大人,真乃神人也!”

心头忍不住泛着恶心……

“诚如你所言,那胡荣死不足惜,然其背后的势力,隐藏得太深啊!”狄仁杰抚须叹道。

“其隐藏得再深,也将浮出水面了!”元徽两眼微眯,沉声道。

“哦?你讲讲!”狄仁杰笑眯眯地看着元徽。

“从现在所得的信息来看,那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显然在进行着什么阴谋。极有可能是想造反,原本或有不解,凭幽州,凭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叛党份子,想要与朝廷对抗,纵使其闹得再大,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元徽郑重地对着狄仁杰:“如果有突厥军队大举南侵呢?两国大战一起,大周北疆局势必然动荡,那些叛党也就有了可趁之机!”

听元徽之言,狄仁杰面上并无多少明显的动容之态,只是神情稍凝。看狄胖胖的反应,元徽便知,从将吉利可汗的身份提醒给他之后,这老狐狸已然有所猜测。

“突厥使团案,一定是幽州暗中的叛党干的!截杀使团,趁两国交锋之际,在幽州掀起叛乱,朝廷一时极有可能反顾及不大!”元徽神情“凝重”。

悄然瞟了眼狄仁杰,见老狐狸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带到“叛党”身上,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还有个问题!”

“你是想说,倘若‘李二’的身份如我们猜测的那般,那为什么会流落到幽州来,还被暗中的逆党追杀?”狄仁杰接口道。

见狄仁杰这般上道,元徽差点脱口而出,那厮是被陷害了,但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这样的情况,要解释的话。只有一种可能,其国内出了变故,而现在突厥的掌权者,与暗中的叛党有所勾连!”狄仁杰悠悠一叹:“还记得被你杀的那些突厥人吗,只怕,他们就是为了寻找这‘李二’来的……”

“那末将,岂不是杀错了人?”

摆摆手,狄仁杰答道:“那些人寻他,是为救他,还是为杀他,这可说不准……”

一时沉默,相比于狄仁杰愁眉凝思,元徽倒稳得住,他毕竟心中有底。少时,元徽望着狄仁杰:“大人,若一切果如我们的猜测,那这使团案的真相,岂不是弄清楚了?”

“然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这帮逆党仍旧潜伏在暗处,幕后黑手的身份仍旧是个谜!此前我与元芳讨论,逆贼劫杀使团后,曾假扮之进入长安,其目的是为了那掌控着‘越王’叛逆名单的刘金,现在刘金在何处?”

狄仁杰摆摆手:“还差得远了!”

“但是,到这个地步,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只要他们有动作,就一定会露出破绽。那距离大人揪出幕后之人,使真相大白,也不远了!”

“这话却是不假!”狄仁杰面上也露出了点笑容,随即收敛,对着元徽:“问题还是在‘李二’的身份,我们要切实的证据,只要确认无误,那才能佐证我们对这场风波的猜测。否则,仅凭一个纹身图案,实不具有说服力!”

“大人,虽然现在证据不足,但我隐隐有种预感,我们的猜测并没错,‘李二’的身份……”元徽拱着手,话没说完,向狄胖胖装着X。

“是啊……”狄仁杰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此,那两国之间的战争,终究是避免不了的了!”

此时的狄仁杰,给元徽一种“圣母心态”的感觉,心思微动,不由出言:“大人,纵使两国交战,我大周将士又何惧突厥!我们何须忌惮此时的突厥?”

狄仁杰很快明白了元徽的意思,若吉利可汗真死了,突厥国内绝不会是铁板一块,这样的情况下与大周军作战……

第48章 被搬空的府库

“现在,一切还是得等弄清幕后之人的身份再说!”狄仁杰轻声呢喃着:“刺‘李二’、杀假刺史,灭口张、方,欲盖弥彰的做法。不知这背后之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看狄仁杰又自顾自嘀咕着,显是又要入神了,狄大人,当真是个善与思考的老头……元徽并未出声打扰他,被狄仁杰唤来刮问一番,他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感。

“哦……老毛病又犯了,一时忘情!”目光一斜,一个恍惚,狄胖胖回过神来,对着元徽:“你去吧,州城官兵的整顿,还是要抓紧!”

“是!”淡定朝狄仁杰一礼,元徽起身缓步告退。

望着元徽的背影看了许久,狄仁杰表情莫名,良久,默然一叹:“元徽……”

靠在案上,狄仁杰思考了许久,一直到天彻底光亮起来,两腿都有些麻了。

外边一阵动静传来,便见李元芳快步走进堂中:“大人,唤属下有什么吩咐?”

没有说话,狄仁杰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表情有些严肃,默默打量着满脸恭敬的李元芳。面对狄胖胖的目光,李元芳脸色的自然渐渐消去了,心中难免紧张,有些忐忑地开口道:“大人?”

“元芳,我可以相信你吗?”狄仁杰轻声问道。

“大人,您是第二次这样问我了……”闻问,李元芳先是面带意外,随即严肃地拱手应道:“大人但有吩咐,元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李元芳认真的表情,狄仁杰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对‘李二’的身份,我心中一直充满疑窦,一定要搞清楚。那假刺史此前曾捉到他,将之下狱处死,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狄仁杰略作沉吟,抬首对李元芳吩咐着:“这样,你暗中问询一下幽州的官吏,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记住,此事极为重要,不要声张,要悄悄地调查……”狄仁杰郑重地叮嘱着。

“是!”大概是从狄仁杰语气中感受到了什么,李元芳抱拳一礼。

“大人,长史丘大人与司仓参军求见,说有要事禀报!”虎敬晖迈入进堂,不经意地扫了堂中情形一眼,禀报道。

“哦?”狄仁杰立刻挥手道:“请二位大人进来!”

没一会儿,丘静携司仓匆匆入内,面上泛着焦急:“下官参见大人!”

“二位免礼!”狄仁杰起身亲自扶起二人:“如此形色焦急,出了什么事?”

“今晨,下官与司仓清查幽州府库,发现钱库、布库所贮之钱帛十不存一!”满脸的凝重,丘静对狄仁杰禀道。

“什么?”狄仁杰一怔,惊愕道:“怎么可能!”

见狄仁杰反应,一旁的司仓擦着额头的细汗,战战兢兢道:“府库之钱帛,几乎被搬空……”

“这么严重的问题,难道此前幽州上下没有察觉吗?你身为司仓,掌仓禀、库存,难道今日才察觉府库出了问题?”狄仁杰厉声道。

看狄胖胖怒气腾腾的模样,司仓直接吓倒了,慌忙跪倒在地:“此前,府库一直由司马大人亲自掌管,下官根本插不了手。每岁的府库受纳,亦未经下官之手,全由刺史与司马决定!”

“如此明显的舞弊行为,为何不上报朝廷?”狄仁杰愤愤道,盯着惴惴不安的司仓:“在其位,谋其政!这些年来,你这司仓是干什么的?人浮于事?尸位素餐?”

“卑职……卑职!”司仓惶恐极了,支吾个不出什么,在狄仁杰的逼视下,颤声道:“前任司仓曾经上报,却杳无音信,其后便暴亡。当时刺史与司马势大,卑职……”

看司仓已经带着哭腔了,狄仁杰平复心胸怒气,摆摆手:“罢了,你们处在方、吴二人的淫威之下,也可以理解,本阁也不苛责于你了!”

“谢大人宽宥!”司仓忙不迭谢着恩。

“大人!”这个时候,丘静开口了。

“丘大人,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看丘静主动开口,狄仁杰不由问道,眉宇间仍旧思索着。

“大人,若说刺史与司马盗用府库钱帛,这还说得过去!但若要将其悄无声音地搬空,这实在不可能!”

丘静拱手禀道:“府库所存钱帛,价值何止百万贯,岂能做到不露痕迹地运出去。且看守严密,我曾问询过,从未有过异状。番上府兵值守,都是短期轮换,轻易收服不得,哪怕全是内应,这么大宗钱帛运输,也不可能府库都搬空了旁人都一无所觉!”

听丘静的分析,狄仁杰稍显讶异地看了这新长史一眼,点了点头:“是啊……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一甩袖,狄仁杰严厉吩咐道:“立刻封锁府库周边,对府库吏员进行讯问!”

在堂中走了几步,狄仁杰一招手:“走,去刺史府。本阁倒要看看,这刺史府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府库周边,满是严密看守的军士,大宗库存钱帛不翼而飞,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原先的掌固、库吏都被分别拘押审讯去了。

随着千牛卫护卫着狄仁杰而来,这警备等级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在众人簇拥之下,狄仁杰先在钱库之内察看着,偌大钱库,可以用铜墙铁壁来形容,只是到如今只剩下两箱通宝铜钱,也许是“方谦”打算拿来当“备用金”的吧……

狄仁杰双目扫视着库中情景,嘴角的冷笑渐渐扩大:“这‘方谦’可真厉害啊,如此密不透风的仓库,搬空之,好大的能耐!”

李元芳在一旁皱着眉:“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做到无声无息!”

“莫非他们能上天入地不成!”摇着头,李元芳感叹道。

李元芳这话,似乎给狄仁杰提了醒一般,狄胖胖脑中恍过一个想法,却没抓住。

“大人,审讯结果出来了!”这个时候,丘静赶来禀道。

“如何?”

“负责钱库的小吏招供,每次点查府库,库中钱帛确有减少,但被刺史与司马封了嘴,他们也不知道是如何运出去的!”丘静沉声道。

闻言,一旁的虎敬晖道:“大人,这些人恐怕是冥顽不灵,不肯尽数招出。您交给末将,一定让他们开口!”

摆了摆手,狄仁杰道:“既要招供,何必只招一半,他们,应当真的不清楚!”

“真是奇哉怪也!”淡淡一句,狄仁杰又出门在库边转悠起来。

看狄仁杰满脸的凝思状,司仓不由上前,指着钱库对面房屋背墙:“大人,要不去二堂歇息片刻?”

“二堂?”顺着其手指方向望去,狄仁杰很是惊讶。

“这二堂,怎么建在府库附近?”

“回大人,这刺史‘方谦’上任后改建的!”

狄仁杰两眼之中立刻露出了怀疑之色。

第49章 心态的微妙变化

在二堂与府库之间,除了府库之前有一道围墙相隔成院外,便是一片青砖铺陈的小广场,种着寥寥几棵树,放眼望去,显得格外空旷。

狄仁杰眯着眼,杵在那儿,一脸的思索状,下意识地捋着胡须。丘静欲出言,被虎敬晖轻轻拉了一下,做一噤声的动作。

见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喘,静待狄大人思考……

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环境,快步走到府库院前,一步一步地朝二堂走去。李元芳见状,赶紧跟着,心中下意识地数着步数。

“大概一百一十五步的距离!”

“去二堂!”狄胖胖两眼发亮。

在二堂背后的茶室内,狄仁杰几人走了进来,一双鹰眼扫视着不大的室内,桌案、胡床、屏风、烛台……当然,目光搜寻之下,狄仁杰将注意力放在了地砖之上。细看之下,中间几块砖有些凸起,缝隙连接明显不自然。

“打碗水来!”

一碗水洒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地砖之下,很快,地面之上便只剩下点清水洒过留下的印迹。

“大人,这……”李元芳有些惊讶。

嘴角微微扬起,狄仁杰转头看着李元芳:“元芳,恐怕真如你所言,他们是用了‘上天入地’的法子,将府库搬空!”

狄仁杰此言一落,周边的人都不禁面露疑惑。

“将此处地砖撬开!”唤进几名卫士,指着那几块砖,狄仁杰淡淡吩咐道。

几名卫士手脚很快,三两下的功夫轻松地便将地砖搬开,尔后,一道暗门出现了。拉开暗门,一道黑漆漆的暗道露出,这下,事情就很明白了。

一百多步长的暗道,不算短了,狄仁杰三人打着火把,走到出口……

当三人再度站在钱库中时间,狄仁杰冷冷一笑,开始装X了:“果然,他们是通过此暗道……”

暗道之中,还有几条岔道,很明显是通往其他库房的。走了一圈,欲返回,在一拐角处,一面凸起的沙石墙壁引起了狄仁杰的怀疑……

……

元徽走出都督府,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不过,被狄仁杰那么一问,他反倒放松了下来。

对于自己编排的东西,也不知狄仁杰会信几成,反正他清楚,老狐狸肯定不会全信。但是,其也应当不会再寻根究底了。

自己是“堂堂正正”的朝廷镇将,根正苗红,追究到底,其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就算是刻意谋杀胡荣,到现在,也可以用击杀叛党来解释。有些事情,狄仁杰反而比元徽看得清楚。

但是,就怕狄仁杰怀疑其他......

不过经此一事,元徽心里也清楚了,接下来,与狄仁杰之间再不复之前的“信任”。既已有怀疑,元徽又不可能倾心腹以对之,必有隔阂。

应对幽州这场风波,二人之间接下来的状态,勉强当算是“合作”吧。狄仁杰要查明使团案详细,消灭祸国殃民的逆党,元徽则盯着加官进爵的机会。

表情由沉凝到释然,帅气的面庞间露出笑容。自己是元徽,不是“护卫”元芳,更做不到似曾泰那般无脑舔狄。

自己可是颍王世子,少年将军,前程远大……对狄仁杰,貌似用不着太过“迁就”!

元徽在那儿沉思着,表现在身后亲兵们的样子,便是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这两日的元将军,表现终究略显怪异。

“将军!居庸关的人到了!”思索间,有士卒来报。

闻言,元徽心中一喜,感觉上马加快速度,带人出城而去。

自居庸关处,调了足足百名军士过来,都是元徽训练已久精锐,其中更有十多名元徽的心腹军官。

原本元徽调这些人过来,是欲效张勇、胡进宝之事,控制住军队。但现在,元徽改变了想法,狄仁杰就在侧,岂敢明目张胆地干些“犯忌”的事。

但是,借机提拔一下自己的手下,这是没问题的。要整顿州兵,职位调动这么自然的事情,居庸关的军、士,比起蓟县这边,可要清白得多。

在元徽主持下,从居庸关调动军兵,极为顺利地填补入军营,基本都升了一到两级。普通士兵升伍长、火长,火长升队长,队长升旅帅,旅帅升校尉。

有人当然不服,但没有反驳的余地,谁叫你们有“叛党”之嫌,敢有异议,便是心存异心。

军营之中,被元徽整肃了一番,效果是有的,气象一清,由混乱至有序,军心的收拾,不可蹴就。但不出意外的话,总归能慢慢定下来。

加上召回的“剿贼”军队,整个大营也不过一千五百余人,校场上,已然恢复了正常的训练。将台之上,元徽端坐着,观察着场中数百士卒的操练。

元徽的目光飘过每一个他能看清长相的士卒,在这些人中,貌似还有些异心份子。李青霞的势力渗透军中,又岂只张勇、胡进宝等人……那些乡聚而来的团结兵,仍旧是不稳定因素!

“多谢将军提拔!”在一侧,李简一脸的感激色彩,拱手对元徽拜道。

如今的李简已然穿上了旅帅的服饰,虽然仍旧是低级军官,但从正九品下到从八品上,也算连升三级了。最重要的是,他升任对正,时间也不久。

李简也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感受到元徽的提携之意。对李简,元徽的印象很不错,武功不错,脑筋不错,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看了看李简,其人比元徽还要大个两岁,挥挥手,淡淡一笑:“换上新军甲,果然精神了不少!”

起身,走到将台边缘,日头西斜,依旧明亮,阳光照在铠甲之上,反射出的光芒格外耀眼。见状,李简赶紧跟上,恭顺地站在元徽侧后方。

“好好干吧!”元徽轻声道,似乎在勉励李简,也在勉励他自己:“一个旅帅罢了,今后机会多的是,要相信,你是能当将军的……”

“将军,这是此次军职调整的名单,属下已经整理好了!”在二人叙话间,一名折冲府录事走上前来,禀道。

从手中接过文书,稍一览,元徽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召集营中都尉、校尉吩咐一番,元徽带着亲兵,再向蓟城。这两日下来,他几乎是在都督府与军营两者之间来回跑。

第50章 真刺史现身

都督府东苑正厅中,狄仁杰与李元芳聊着天,气氛看起来倒甚为轻松。厅中,摆着一桌酒宴,菜色简单,酒肉倒是齐备。

狄仁杰在主位,这自然不是在招待李元芳了,一旁有一张空位,二人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元徽一入厅,便见着这么一个场景。大抵是心态变化的原因,不过一个白日的功夫,再见狄仁杰,元徽有些小尬。表现出的,便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参见大人!”

“免礼!”狄仁杰态度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善,笑容和蔼。

“来人,添加一副碗筷、座位!”狄仁杰朝元徽招招手:“来,坐!”

“谢大人!”元徽也露出了点笑容。狄仁杰何许人也,自然能察觉出元徽语气中那丝微妙的变化,并不以为意。

很快有仆人搬过凳子,奉上碗筷,指着一桌的酒宴,元徽好奇问道:“大人,这是……”

狄仁杰答道:“招待一个客人罢了!”

“哦?是什么重要客人,能得大人如此招待!大人自至幽州,末将可从未见您设宴过,还安然等候?”元徽面露惊讶。

“稍候片刻,你便知道了!”狄仁杰卖了个关子。

元徽眉头稍稍一扬,心里略略忖度,却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正自思索间,便闻狄仁杰发问:“军营整顿如何?”

“自居庸关调动而来的军士已然安排下去,各团、旅、队皆已梳理完毕!各部士兵,军心已定!”说着,元徽自怀中掏出那封文书,递给狄仁杰:“这是此次军官调迁名单,请大人过目!”

狄仁杰如今毕竟是幽州大都督,军政一手抓,这等事情,得由其拍板。此次算是大规模的整顿迁升,真正要落实,还得由狄仁杰确认之后上报兵部。

狄胖胖呢似乎很放心元徽一般,只稍微看了看,便收起来,对着元徽:“就这样,不过一切还当以稳为主!”

“是!”元徽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喜悦。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响,在一仆役的引导下,走出一人,对着狄仁杰长揖到地:“下官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狄仁杰起身,李元芳与元徽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狄胖胖将之引入座。

看到此人的样貌,元徽这才意识过来,这是真方谦借机现身了。元徽盯着他那张脸,心里暗道,这就是那刘金吧!

被元徽那般“无礼”盯着,方谦表现得很淡定。被李青霞放回刺史府,是做足了功课的,他自然之道元徽的身份,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目不斜视的,似乎丝毫不受元徽目光的影响。

方谦的淡然,引起了狄仁杰的注意,悄然瞄了他一眼。见元徽的“惊讶”,狄仁杰主动给双方介绍着:“这是幽州刺史方谦,这是颍王之子、居庸关镇将元徽......”

“这是真刺史?”元徽似乎“脱口而出”。

点了点头,狄仁杰简单解释一句:“逆党气焰滔天,假扮刺史,控制幽州军政,将方大人软禁在刺史府中!”

说着看向方谦:“方大人这些年,受苦了!”

“今日得见天日,下官实在不胜感激!”方谦又起身再拜,做感激涕零状。

恭维话叙叨完,狄仁杰朝李元芳使了个眼色。元徽与方谦都看在眼中,只见李元芳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刺史大印、委任制书、身份文书。

拿起制书,铺在桌上,已然泛着旧意,深红的玺印图案依旧很清晰地印在上边,在其下方,是一个朱泥指印。

见狄仁杰的动作,元徽立刻便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了,稍显讶异地看着他,这老狐狸是要验指纹了?

果然,狄仁杰笑眯眯地对着方谦:“这是方大人当年就任之时按下的朱泥指印。不是本阁不相信方大人,只是假刺史案实在耸人听闻,值此多事之秋,本阁不得不小心!”

“下官明白!”方谦点着头。面对狄仁杰的试探,方谦底气很足,那本身就是他当年按的。

早有仆人呈上一盒印泥,一点也不迟疑,撩起袖子,方谦伸出拇指蘸着朱泥,按在一张白纸上。

狄仁杰一直观察着方谦的表情,见其毫不心虚表现,神情似乎松缓了一些。拿着制状与白纸,狄仁杰仔细比对着指印,良久,终于露出了笑容:“果然丝毫不差!”

元徽见着这个场景,心头泛起些异样感,有些感叹,狄胖胖果真非常人,这是以肉眼辨别指纹啊,脑中莫名地闪过一个词:“最强大脑”?

方谦则装模作样地感叹一声:“这三年来,若是有大人这般明察秋毫之上官,那假刺史早就露出破绽了!”

狄仁杰闻言没有表态,哪有其说得那么容易。若不是下意识地检查假方谦的尸体,若不是方谦死于毒杀,也许就要等到今日发现那密道,无意找到真方谦,才会知道死去的刺史是假的!

“酒菜将凉,还是先进食吧!”呵呵轻笑,狄仁杰指着桌上食物对方谦道:“略备薄酒,方大人不要嫌简陋!”

“下官不敢!”方谦又是起身,微撅着屁股道谢。那副恭谨的姿态,完全让他挑不出错,但越是如此,反倒给狄仁杰一种异样的感觉。

元徽也一直注意着这真方谦,相比于假刺史的张扬跋扈,这正主可要“谦恭有礼”地多。

言罢,当着三个人的面,方谦开始狼吞虎咽,夹着菜往嘴里塞,尔后两手抓着一块羊排啃。毫无吃相的表现,让狄仁杰与李元芳忍不住笑了笑。

元徽则有“先见之明”,方谦的表现在他眼里,显得太刻意了。

方谦的演技应当算是不错的,一副狼狈像,心里却平稳极了。悄然关注着三人的反应,都在笑,只是元徽嘴角的笑意,让他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见三人都未动筷,方谦这才抬起头,接过毛巾,略作擦拭,朝着狄仁杰讪讪一笑,有点不好意思道:“卑职失礼了,还望大人恕罪!”

“久居囚室,环境艰苦,有此表现,人之常情,方大人此乃真性情也!”狄仁杰笑呵呵的。

面色不变,沉吟了一会,狄仁杰方才看着方谦:“方大人,可否与本阁仔细讲一讲,你是如何落入歹人之手的?”

闻言,方谦顿时心中一紧,他知道,最大的考验要来了。能否瞒过狄仁杰的眼睛,就看自己的故事编得怎么样了。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解心理的紧张,方谦对狄仁杰娓娓道来:“三年前,卑职就职幽州不久,有一故人刘金来访......”

第51章 元徽的“怀疑”

听方谦“坦然”提到刘金,狄仁杰微微一怔,这真刺史一开口,可就给了他一个惊喜啊。悄然与李元芳交换了一个眼色,示意方谦继续道来。

李元芳也是面露讶异,好奇地望着方谦。元徽呢,看着仍旧谦恭有礼的方谦,心中冷笑。跟狄仁杰玩心理,这番主动提及刘金,绝对迷惑不了他,反而直接让狄仁杰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确认了使团案的幕后黑手就在幽州。

方谦则略带感叹,叙说道:“大人可知这刘金的身份?”

“有所耳闻!”狄仁杰点了点头:“据说他是越王的幕僚。”

“是啊!故他一上门,卑职是心惊肉跳,大人当知晓,越王谋反伏诛,牵连甚广,受累罪死者数千人。卑职当年未受牵连,已是得天之幸!”

“未受牵连?方大人也与越王之事有所牵扯?”狄仁杰立刻问道。

迎着狄仁杰的目光,方谦似乎小纠结了片刻,这才叹了口气,朝狄仁杰拱手道:“大人与我有再造之恩,卑职也不瞒大人了!”

方谦这副姿态,并未让狄仁杰神色有所变化。

“当年徐敬业叛乱时,越王便有起兵呼应的意思,其暗传书信,勾连各道州亲旧官员,卑职有幸,也得书一封。这等谋反之事,下官岂敢应之,立刻烧了书信。直到几年后,越王起兵失败,卑职一直是忐忑不安!”方谦一边注意着狄仁杰的神情,一边解释道:“而刘金一上门,便要求卑职举幽州之众,号召天下豪杰,匡扶李氏,恢复大唐神器!”

“当时卑职便严词拒绝,回府之后,越想越觉危险。便又连夜赶往馆驿,要刘金离开,谁料其反口威胁于我,若不从逆,必然告发于卑职与越王有所牵连。大人当知,自垂拱以来,告密之风盛行,酷吏恣意,刘金之言,让我万分恐慌!”

“心生无奈,恐惧之下,只能暂时应付下他。卑职回府,苦思脱困之法,谁料第二日,便有内卫现身,将刘金抓走了。”

听着方谦的故事,元徽眼珠子轻微转动着:“那刘金竟然没有出卖方大人?”

看了元徽一眼,方谦接口道:“卑职初时也甚是疑惑,直到后来……”

“后来怎么样?”狄仁杰抬手问道。

“刘金被捕,下官于幽州日夜惶恐。没有过几日,办公结束回到后堂,在书房之中竟然坐着另外一个‘方谦’,其后卑职便被控制软禁起来。”方谦摇头道;“这才明白,不出卖我,是为了将我替换掉,利用我的身份行谋逆之事。这一囚禁,便是三年啊……”

听完方谦的叙述,狄仁杰沉吟了一会儿,这信息量不少,就是狄胖胖也要消化一会儿。

元徽则不然,看着方谦,口出疑问:“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方大人解惑!”

“将军请讲!”方谦沉稳应道。

“叛党既然已经将你替换,为何要留下你性命?”

“想是州事繁复,他们一时无法适应,因此还需咨询于我!”方谦给出这么个解释。

这个时候狄仁杰发问了:“他们还曾以政事问询于方大人?”

点着头,方谦连忙告罪:“是的,为苟全性命,卑职对他们有问必答。还请大人治罪!”

摆了摆手,狄仁杰安抚道:“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方大人!”

见状,元徽则有些针对问道:“初时或因政务繁杂之故,当其熟悉之后,又为何还要留下方大人?软禁你,再无大益,且有隐患,以叛党的精明,当不会不知吧!”

“这……我就不知晓了!”方谦眉头微皱,瞥了元徽一眼,答道:“也许他们还有其他考量吧!”

“元徽,不得无礼!”小斥元徽一声,狄仁杰温和地对方谦道:“天色已晚,方大人得脱牢笼,也疲惫了。你先下去休息,明日本阁还有一些事情向你请教!”

“是!下官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起身离席,方谦背过身,在仆役的引导下离去。出得厅外,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这方辞狄仁杰,细汗便滋生出来了。

朝厅中望了一眼,嘴里呢喃一句:“元徽……”很显然,元徽的“怀疑”,他察觉到了。

厅中,三人再度入席,狄仁杰还自消化着方谦的描述。元徽这才问道:“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冒出个真刺史来?”

虽然心中大抵明白,但还需表现得“自然”一些……

闻问,李元芳主动给元徽解释了一遍,狄仁杰是如何从库房钱帛失踪,查出密道,发现被软禁的方谦一事。

作恍然状,元徽看向狄仁杰,淡淡拍着马屁:“也只有大人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了……”

抬起头,狄仁杰看着二人,轻笑着:“元徽、元芳,你们二人也听完了方谦所说,感觉如何?”

见狄仁杰发问,李元芳当即兴奋道:“大人,方谦方才提到刘金,事情很明白了,您的猜测完全正确,使团案的某后黑手与控制幽州军政的逆党,就是同一帮人!”

“刘金仍无踪迹,府库被搬空,这幕后黑手,一定还谋划着什么巨大的阴谋!”李元芳肯定道。显然,跟了狄仁杰这些时日,元芳脑筋灵活了许多,一下子便联想到了许多事。

点了点头,狄仁杰一脸的赞许之色:“元芳所言不错!”

看向元徽,狄仁杰问道:“元徽,方才我见你问询方谦,你似乎对他有些怀疑啊?”

对着狄仁杰,元徽眼神毫不闪烁:“大人心中,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哦?”狄仁杰笑了,伸手示意:“你且说说看!”

见状,元徽心里明白,又到自己装X的时刻了……

“幽州变乱方平,假刺史方死,不及两日,这真刺史便现身了……大人不觉得这太巧了吗?”元徽淡淡道。

“发现密道与方谦,本是无意中的事……这并不能成为你怀疑的佐证!”狄仁杰轻笑道。

元徽也不在意,继续道来:“其言那刘金密访于他,威胁他起兵谋反。堂堂幽州刺史,面对一叛逆,竟然如此受制于人。若是末将,定然将之拘捕,他的反应,太不合理!”

“也许他是受制与当年与越王的牵连呢?”狄仁杰答道。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元徽盯着狄仁杰,直接道:“倘如此,那大可行灭口之事!”

元徽的回答让狄仁杰微微一愣,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元徽则好不避及:“最让末将怀疑的,是他被囚禁在密道中三年,初脱困,脑筋竟然还如此灵活,毫不迟钝,对答如流……”

“岂不怪哉!”

第52章 元芳,你来看看

听完元徽的“分析”,狄仁杰稍稍沉吟了一会儿,看向淡定的元徽,目光有些复杂。他是许久没见过如此有“灵性”的后生小辈了,对方谦编排的故事,他自然也有所怀疑,元徽提出的疑问,实则甚得其心。

一边摇着头,狄仁杰一边道:“这些,终究是你隐约间的猜测,并无证据。”

稍一顿,狄仁杰有些严肃地对着元徽:“方大人为逆党所囚,深受囹圄之苦,如今方脱困,可不能妄自揣测怀疑……”

从狄仁杰的语气与眼神中,元徽感受到了些许别样的意味,他明白,这老狐狸是觉得自己的怀疑表现得太明显,打草惊蛇。

稍稍拱手:“请大人放心,元徽明白!不过究竟如何,大人只怕心里也有数吧!”

轻笑几声,狄仁杰并未作答。

“末将告退!”

元徽退下之后,狄仁杰起身朝厅外走去,李元芳也跟着离席。每当烧脑思考的时候,狄仁杰就喜欢沉着脸迈着老腿到处晃荡,背着双手,行走在碎石铺就的花苑小道上,狄仁杰满面的思索之色。

李元芳很有耐心地跟着,并不敢开口打扰到他。直到回过神,看到李元芳,狄仁杰笑道:“这一想事情,就入了迷,把你忽略掉了。元芳勿怪……”

李元芳跟着露出了笑容,并不以为意,对狄仁杰道:“方谦提供的消息,想必对大人很有用吧,大人还在想元徽对方谦的‘怀疑’吗?”

摆摆手,狄仁杰问道:“元芳,你觉得呢?”

“属下认为,元徽的怀疑不无道理,假刺史的死与真刺史获救,这其间,看起来没什么破绽,但细细想来,确实有些巧了……”李元芳沉声道。

“还有方谦与我们所讲的事情,多为其一面之辞,一时间难以查证,实不知其真假。所以,属下觉得,对这方大人,还是应当有所防备。毕竟现在的幽州乃多事之地,疏忽大意不得!”

见李元芳缓缓道来,狄仁杰捋了捋胡须,哈哈笑道几声,反倒让李元芳微微一愣:“大人,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狄仁杰接连肯定两句:“看来,这段时间,元芳你确实成长了不少啊!”

面对狄仁杰的夸奖,李元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知道,方才谈话,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笑容收敛,狄仁杰抬首望着夜空中露头的明月,低声问道。

“是刘金吧……”李元芳试探着答道。

“不错,如你之前所言,刘金此时一定与叛党隐藏在幽州。他手中的那份名单,只怕已经落入幕后操纵者的手里。原本我们只着眼于幽州与突厥,现在看来,他们若真要造反,牵扯的何止幽州一域……”狄仁杰点头道。

这是狄仁杰头一次对李元芳讲此等事,闻言他脸色一变:“大人的意思,他们当真想要造反!”

言罢,李元芳又嘀咕一句:“想来也是,杀使团,救刘金,假冒刺史,掌控幽州军政,做出这些动作,除了造反还能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李元芳表情凝重地看着狄仁杰:“大人,看来这假刺史一案,只是个开始啊,整饬幽州军政,也不知对叛党的阴谋有没有影响。”

“无妨……”狄仁杰仍旧很淡定,意有所指道:“现在,我们得先想办法让这都督府,恢复平静…..”

听狄仁杰这么讲,李元芳下意识地开口:“大人,都督府中的内奸……”

“嘘!”闻言,狄仁杰当即摇摇头,在花苑回廊处,冒出了一伙巡查的卫士。

见状,李元芳赶紧住声。

“对了,‘李二’的事,怎么样?”狄仁杰转头问道。

提到此事,李元芳仍旧不免疑惑,禀道:“属下问过司法参军,那‘李二’确实是个突厥人,当初入城,接受守卒盘查,装聋作哑,连比带划,引起怀疑。对其审讯,仍旧一言不发。从其包袱中,搜出了写有突厥文字的书信,上报假刺史后,便将之收押!”

“可是没有过多久,就在我们到蓟县的前一日傍晚,假刺史突然下令,将之处以极刑。当时恰逢大柳树村民暴乱冲击州城,‘李二’杀官越狱!”

听完李元芳的禀报,狄仁杰眉头稍稍皱起:“看来,那假刺史初时并不知道‘李二’的身份,是他通过书信确认之后,便立刻决定痛下杀手!”

点了点头,李元芳道:“确实如大人猜测,这个‘李二’的身份很重要,方惹得叛党处心积虑要杀之!”

说着看向狄仁杰:“大人,您似乎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没有正面回答李元芳,走了一小段路,狄仁杰问道:“那些书信呢?”

“书信被方谦收走了,不过司法参军言,‘李二’包袱中还有一些物品,遗留在州衙之中。属下想,那包袱或许会有什么线索,故已让其找寻出来!”李元芳禀报。

“好!”狄仁杰眉头舒展开来,对着李元芳:“事情办得不错!”

“大人!司法参军在府门前等候,想要见李将军!”有种“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二人正自交谈着,有卫士前来禀报。

“应当是有消息了!”李元芳面色一喜,对狄仁杰道。

狄仁杰一伸手:“走,去看看!”

堂上,司法参军恭谨地行完礼,原意是找李元芳,却未曾想到直面狄仁杰,因假刺史一案,这两日幽州军政官员被处置了不少,此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不要紧张,起来说话!”和颜以对跪在堂上的绿袍参军,狄仁杰轻声道。

“谢大人!”仍旧躬束着身子。

先呆了一会儿,直到一旁的李元芳轻咳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出一个褐色包袱呈上:“这是那‘李二’身上的其他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个戒指,不知对大人是否有用!”

提到戒指,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李元芳示意一下,李元芳立刻上前接过,放到狄仁杰面前。

打开包裹,对衣服狄仁杰只扫了一眼,注意力便放到那枚做工精良的戒指上,“虎头飞鹰”的设计,实在抓人眼球。

“元芳,你来看看!”

第53章 李青霞在州城

从狄仁杰拿起戒指起,李元芳脸色就变了,郑重地从狄仁杰手中接过,仔细观察了许久,这才抬头对着狄仁杰,神情凝重道:“大人,这不可能啊!”

看李元芳的表情,狄仁杰心里也明白了什么,偏过头,对还在堂中站着的司法参军吩咐道:“此事你做得很好,先退下吧,本阁必有赏赐!记住,此事不得泄露,否则严惩不贷!”

“是!是,卑职明白!多谢大人!”如释重负一般,其人立刻退出堂去。

“大人!”李元芳的语气中仍然带着浓重的惊讶,急言唤道一声。

狄仁杰的表情先是凝重,尔后慢慢释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迎着李元芳的眼神,沉声道:“元芳,见到此物,想必你对‘李二’的身份,也有所猜测吧!”

郑重地点了两下头,捏着手中的戒指,李元芳惊叹道:“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此物当真是‘李二’的,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仍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望着狄仁杰:“大人,前夜您曾问询过我‘虎头飞鹰’之事,难道那个时候,您就已猜测出他的身份了?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的左臂上,便刺有此图案!”狄仁杰解释着,随即长叹一声:“元芳呐,使团案牵扯的东西,可远比我们想象要大的多啊!确认了‘李二’的身份,到现在,我们可以说,距离此案的真相,已经不远了!”

闻狄仁杰之言,李元芳事实上还有些迷惑,信息量毕竟太大……但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想。

“大人,堂堂的突厥可汗,怎么会流落到幽州,还被逆党追杀?突厥国内出了什么变故?”实在忍不住提出心中疑惑。

“是啊……我们现在就得搞清楚,突厥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狄仁杰沉声应道。”

一时沉默,二人都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李元芳才反应过来一般:“大人,吉利可汗死幽州,那大周与突厥之间……”

“一场大战,是再所难免了……”狄仁杰幽幽叹道:“但是,还是得将使团案彻查清楚,消灭叛党,对皇帝,还是得有所交待啊!”

再度接过那枚大汗之戒,狄仁杰细细观察了片刻,抬头便见李元芳凝重的表情,不由笑着安慰道:“元芳,事已至此,我们现在只能尽快查明真相了,不要太过紧张!”

“是!”李元芳拱着手:“只是属下,没有大人这份沉稳啊……”

“去把狄春叫来!”想了想,狄仁杰吩咐道。

一盏烛灯立着,并不算特别明亮的火焰将狄仁杰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之上,书案后边,狄仁杰正埋头奋笔疾书。

“老爷,您叫我?”没有多久,狄春走进书房,拜道。

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狄春一眼,伸手道:“哦,你先等一会儿!”

说完,狄仁杰又埋下头。见状,狄春满脸的迷惑,但不敢多嘴,只能老实地候着。

提笔签下姓名,折起信纸,装入信套,滴蜡封上,交给狄春,郑重吩咐道:“你亲自持此书,六百里加急,前往洛阳,换马不换人,将之交给洛阳留守、凤阁侍郎李昭德!”

“是!”看狄仁杰一脸严肃,心知任务重要,狄春立刻严肃应道。

“一路小心,速去速回!”狄仁杰叮嘱道。

“老爷,您就放心吧!”狄春抱拳道:“我立刻出发!”

狄春雷厉风行而去,狄仁杰微舒了一口气,朝前轻靠在书案上,再度陷入沉思。

摊开一张纸,再度下笔:名单,刘金,幽州,真假方谦,叛党;使团,突厥,幽州,可汗,死;蝮蛇......

专注地看着纸张上的书写的文字,良久,狄仁杰嘴角掠起点笑容,两眼之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

......

天宝钱庄在幽州城中是鼎鼎有名的,这么个新奇的机构,当初成立之时,很是吸引了一波眼球。地处幽州繁华的坊市之中,“黄金地段”,不过自前夜幽州动乱,低调了许多。

正处夜深人静之时,早已歇业关门,周边都是一片宁静像。不过在内部,却极不平静,守备极严,数十名蓝布汉子守卫其间。

一间密室之中,钱庄的负责人马五恭敬地候在一侧,李青霞坐在书案后边,检查着账目明细。换上了男装,李青霞英气飒爽,美丽的面容之间,更显沉稳,浑身透着一股女强人的气质。

只是眼睛一眨一闭间,流露出的精芒,令马五不敢直视。

“不错!”淡淡的两字评价,让马五松了口气。

“城中的准备如何?”李青霞问道。

见状,马五立刻禀来:“在城中各坊市,暗中控制了三十余处宅第、院落、仓库,足够容纳弟兄们。西北边的暗道已经挖通,可以使用。城中各街道巷曲,尤其是都督府与刺史府衙的情况,已然探清......”

“好!”李青霞终于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对着马五:“你干得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等我们拿下幽州,你就是大功臣,我必有重赏!”

“谢主人!这都是属下该做的!”马五赶紧接口道。

“我们以天宝钱庄的名义,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不过最近官府管控严密,不能再向山里输送了......”语气微沉,马五补充道。

“无妨!”李青霞淡定地摆摆手:“幽州官府失去了控制,官府下令解封山林,鬼镇与山中巢穴瞒不了多久了,可以放弃了!”

“山里的人,接下来要陆续撤出,各处人马也要聚集蓟县。你要准备好接应事宜,不能出了岔子!”李青霞严肃道。

“是!请主人放心!”

一阵脚步声传来,密室之门移动,露出了于风的身影,李青霞摆摆手,示意马五退下。

“主人,铁手团的人,果然已经准备离开蓟城,他们真要撤出幽州了!”于风冷着一张脸禀报。

闻言,李青霞面色当即一冷,在密室中踱了几步,并没接话。

“主人,铁手团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若是被其泄露我们的消息,大事休矣。不能放任他们离去,下令将他们留在幽州?”于风目露杀意。

“莽夫!”转过头,李青霞呵斥于风一声:“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是!”见李青霞发怒,于风不敢反驳。

“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李青霞叹了口气,她头一次觉得,将铁手团雇至幽州,不算好棋。有的时候,看得太“远”,也不是好事。

考虑了好一会儿,李青霞压下心中的怒气,对于风吩咐着:“你告诉铁手团联络的人,我要见他们少宗主......”

提到元徽,李青霞面上流露出一点不自然,元郎君......那滋味......

不过两日的功夫,为何有些令人回味呢?某些场景在脑海中浮现,李青霞又羞怒不已!

第54章 莫名的怒意

想到元徽,李青霞脸色还自阴晴不定,让于风心中纳罕,不过也只以为她在忧心铁手团之事。脚步声起,侍婢在密室之外禀报着:“主人,蝮蛇来了!”

朝于风摆摆手,其人立刻退下。石门打开间,正遇黑衣黑袍黑面具的虎敬晖,朝其一礼,两人相错而过间,于风自虎敬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怒意。

这可让于风有些惊讶,一向喜欢淡定装X、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蝮蛇,情绪何曾有过这般波动。

快步入内,见着李青霞,虎敬晖劈头质问:“前夜,是你让铁手团的人刺杀狄仁杰的?”

“怎么了?狄仁杰给我添了那么大麻烦,铁手团正好给他一个教训!”看虎敬晖怒气冲冲的样子,李青霞淡淡道。

“杀了狄仁杰,你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吗?”虎敬晖压抑着怒气:“暴露在他的眼下,迟早会将我们全部挖出来的!”

“让他挖!”李青霞声音也大了些,嘴角掠起一道弧度:“等他明白一切,幽州已经是我们的了。”

看李青霞的表情,虎敬晖总觉得她自信过了头:“狄仁杰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前夜的动静,已经让他确定了,你们就隐藏在幽州!”

“那又如何?”李青霞的反应让虎敬晖有些哑口。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虎敬晖问起另外一事:“我传信告之于你,‘李二’交给我,当日已然给他重新下毒,他活不了。为什么还要让铁手团的人再插上一手?”

望着虎敬晖的眼神,李青霞还是云淡风轻的表现:“只不过为了避免再出意外罢了,狄仁杰本事不小,能救他一次,就能救他第二次……”

“你是不相信我?嗯?”闻言,虎敬晖语气微冷。

“怎么会,你永远......都是我最相信的人!”见状,李青霞神情柔和了些,望着虎敬晖,温柔道。

“你今天脾气有些大?”

女人的温柔,让男人略显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沉吟片刻,虎敬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狄仁杰已经在怀疑‘李二’的身份了!你的举动,只会吸引他继续朝那个方向调查!”

“那又如何?”李青霞一脸的自信:“‘李二’已经死了,最大的隐患已经消除,死无对证!我已经派人去突厥通知莫度了,我们的外援即将到来。狄仁杰,哼,他阻止不了我!”

看李青霞仍旧将突厥外援看得那般重,虎敬晖心头不自主地生出一股怅惘之情,沉默了许久,才道:“一定要联合突厥吗?”

感受到了虎敬晖语气中的一丝犹疑,睁大美目,李青霞盯着他:“没有突厥人的牵制,我们就算闹得再大,迟早也会被武曌消灭!”

“可那是突厥人!”虎敬晖叹了口气。

李青霞清楚虎敬晖心里的疙瘩,毕竟他的军旅生涯,几乎都是在与突厥等异族浴血厮杀。不由起身,靠向他,柔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只要再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看着李青霞尽在眼前的秀面,其间透着一丝疲惫,虎敬晖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两下,李青霞并未避开,似乎享受着爱人的抚慰。

嘴角噙着点苦涩之意,虎敬晖放下手,恢复了严肃:“真方谦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把他放在那儿?为什么不提前把他转移走!”

“你不要紧张!”闻言,李青霞笑了笑:“我知道狄仁杰迟早会发现刺史府中的密道,却也没料到这么快,看来我的安排还算及时!”

“什么意思?”虎敬晖疑惑了:“你是故意让狄仁杰发现真方谦的?为什么!”

“方谦是我们的人!”李青霞转过身淡淡道。

“到底怎么回事!真方谦是我们的人,那假刺史呢?”虎敬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李青霞的节奏。

见虎敬晖的反应,李青霞不答反问:“你知道,这真方谦是谁吗?”

这个时候,虎敬晖也意识到什么了,问道:“他还有其他身份?”

“不错!”李青霞点着头:“他可是你的老朋友了!你可是审了他一年之久……”

“他是刘金?”虎敬晖语气中终于透露出惊讶。

“我还以为,你当真永远都那么悠然……”见状,李青霞促狭道。

沉默一会儿,虎敬晖消化着这个消息,他是聪明人,立刻便明白了李青霞的打算,语气有些急:“你疯了,和狄仁杰玩这种游戏,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不是也没想到吗?狄仁杰他不是神!我不信他此次能发现什么破绽!”李青霞不以为然,眉宇间透着一股自得之意。

“我提醒过你,永远不要小看狄仁杰!”闻言,虎敬晖严肃道:“你这是在玩火!”

“我们之前花了那么多精力才控制幽州,这么些年的心血,我绝不会看着它毁于一旦!”李青霞严厉道:“狄仁杰以为,杀了些军政官员,就把我在幽州的势力连根拔出了吗?可笑!”

摇了摇头,虎敬晖长叹一声:“但愿你的判断没有错。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都督府禁卫森严,轻易渗透不得,现在只有靠你与方谦联络传递消息!”李青霞吩咐着。

“知道了!”淡淡应道一声,虎敬晖转身欲去。

“还有,若狄仁杰真勘破了他的身份,杀了他……”阴冷之声响在耳边。

虎敬晖忍不住转身再看了眼自己的女人,一脸甜美的笑容对着自己,巧笑倩兮。但是,内心不自主地升起阵阵寒意。

点了点头,虎敬晖伸手去推密室石门,方靠碰上启门的消息掣,又闻李青霞唤道自己:“阿晖……”

再度转头,虎敬晖发现,李青霞竟然露出了一副柔弱之态,美眸间清波流转,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话。

“怎么了?”虎敬晖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李青霞摇了摇头。

这显然是有什么的表现,虎敬晖盯着女人的眼睛:“你今晚有些怪!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李青霞恢复了严肃,坦然迎着虎敬晖的目光,叮嘱道:“你行事要多加小心,及时联络。”

见状,虎敬晖也不再多问,深深地看了李青霞一眼,出密室而去。

隐藏在面具的面色有些凝重,李青霞的表现,让他心头生出一种莫名的怒意与紧张感。心境一向古井无波的蝮蛇,此时心跳有些快,有种亟待释放的暴戾杀意充斥在心胸。

“我这是怎么了……”摸了摸腰间的幽兰宝剑,虎敬晖低喃一句。

第55章 可怕的男人

潜出天宝钱庄,朝都督府而去,绕过几个巷道,虎敬晖现身长街之上。正好卡在巡城卫士经过的空档,街道上静得出奇。

在拐角处三个黑衣人屏住呼吸,远远地盯着虎敬晖,见其动作,有些疑惑。

“虎堂主!”身边的手下见状不由唤道一声。

这三人,自然是铁手团的人了,从昨夜起,在元齐严令下,加紧了对天宝钱庄的监视。很有意思的事,双方都各自盯着对方,都心知肚明。相对而言,还是作为地头蛇的李青霞势力,占着上风。

“蝮蛇”是头一次出现在铁手团的视野之中,在象君的汇报中,可没有这号人物。虎敬晖那身拉风的打扮,诡秘的行踪,自然引起了注意。

虎云亲自带着人,想要探探虎敬晖的落脚之处。只是,显然被发现了。

“不要说话!”偏过头叮嘱手下一声。

“他不见了!”

见到属下惊悚的呼声,虎云立刻转过头往长街望去。果然,空荡荡的街道上,已然不见了虎敬晖的身影。

“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盯着手下。

“没……没看清楚……”其人颤声道。

“废物!”暗骂一声,虎云望向前方,长街仍旧空无一人,静得有些诡异。一咬牙:“过去看看!”

言罢,虎云便带着两名铁手团杀手快速地奔上前,在虎敬晖站的位置,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毫无踪迹。

诡异的气氛笼罩在三人身边,周边太静了,一丝恐慌在两名杀手心头生起。虎云的心理素质一向是过硬的,但面对此景,心中也涌起些不安。

“有些不对,撤!”凭着直觉,虎云吩咐道。

话音方落,便闻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似乎就贴在耳边诉说一般:“你们……是在找我吗?”

听到虎敬晖那不带感情的声音,虎云三人当即神情一紧,立刻拔出了手中长刀,左右张望一圈,仍不见虎敬晖身影。

忽地,虎云脸色大变,猛一抬头,却见虎敬晖从天而降,手中的幽兰宝剑直指向自己的心脏。

很清晰地感受到生死危机,电光火石之间,虎云凭着本能,快速地抬刀格挡。

钢刀撞在虎敬晖的剑上,还是有点用的,使之剑锋偏移,刺入虎云的肩膀。拼尽了气力的反应,躲过致命要害,传自肩膀上的剧痛让虎云头脑更加清醒。

不顾伤痛,右手撩起刀便朝虎敬晖砍去,被其轻易避过,尔后胸前便遭重击。只见虎敬晖在空中扭了一圈身体,一脚将虎云踹飞。

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虎云直接撞在街道旁的一根石柱上。顾不得重伤在身,连滚带爬,拼命地朝一旁的巷曲逃去。

下意识地朝后张望一眼,便见两名铁手团杀手毫无抵抗能力地被虎敬晖抹了脖子。

精神高度紧张,见到虎敬晖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虎云再不敢再有丝毫耽搁,鼓足了劲儿,埋着头向黑暗之中,奔逃而去。

眼神冷漠地看着亡魂失魄而去的虎云,虎敬晖并未追击,舞了一个剑花,从怀中取出他的标志性手帕,轻柔地擦拭掉剑尖上的血迹。

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心胸中的杀意散去不少,幽兰宝剑,缓缓回鞘。纵身一跃,身体轻盈地飞上街道边的屋脊,隐入黑暗间。

至于那方丝帕,随着轻风,飘在尸体身上。丝帕上绣着的那条“蝮蛇”,显得尤为阴冷可怖。

长街仍旧是那般静,然而多了两具尸体,先前的恐怖气氛反倒消散了不少。没过多久,一伙巡城卫士从街头冒出,斑斑啜啜的光芒自火把发出,晃动着。

“有情况!”领头的火长眼尖,一眼便望到了长街上躺着的尸体,顿时出言警讯。

十来人快速奔至尸体旁,扫了眼周边,小火长立刻命令道:“快去禀报队长!”

长街,不再安静......

院落当中最宽敞干净的房间内,元齐正卧榻而眠。

“宗主,虎云回来了,受了重伤!”龙风急匆匆在外边,瞧着门,禀道。

“什么?”被唤醒,本有些不悦,但闻讯,元齐露出一丝讶异:“他不是在监视天宝钱庄吗?怎么回事?”

说完,也不等龙风详述,取过一件袍服披上,便伸手道:“去看看!”

小屋中,一名铁手团属下已经帮虎云包扎了伤口。虎云失血过多,面唇皆白,嘴皮不住地抖动,明显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被虎敬晖重伤,玩命逃归,已然奄奄一息,几乎只吊着一口气了。身为铁手团的二堂堂主,也算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人物,但今夜,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推门而入,见到虎云这幅凄惨样,元齐眉头立刻凝了起来。

“宗主!”那名铁手团属下立刻恭敬见礼。挥挥手,示意其退下,元齐上前亲自查看起虎云的伤势。

“宗主,虎云左肩伤了筋骨,失血过多,还受了严重的内伤。也就是他身体强壮,方能归来。能不能调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一旁,龙风禀道。

“究竟什么情况?”盯着虎云,元齐沉声问道。

迎着元齐的目光,虎云缓了许久,方才颤颤巍巍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那个人太可怕了!”虎云面上带着一丝畏惧之色:“除了宗主,属下还从来没见过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我竟不是他一合之敌。若不是我毫不犹豫,拼死逃脱,只怕也要死于其剑下了......”

“不,他是故意放过你的!”

元齐站起身,对着虎云,淡淡道:“你好好养伤!”

转身出门而去,对着侍候着的属下吩咐着:“好好照顾虎云!”

“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竟敢重伤虎云,杀我属下,难道他们真敢与我铁手团翻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元齐身侧,龙风冷声道:“宗主,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立刻去将他们监视的杂鱼杀了!”

“不!”元齐挥手阻止:“比起这,我更好奇出手的那个人是谁!”

迈着步子,元齐面上带着点惊讶、感叹,发出他那磁性的声音,不过仍旧淡淡地装着X:“虎云的武功在铁手团也是能排进前五的,久在江湖,历经生死。如其所述,哪怕那个人有偷袭之嫌,犹能一剑、一脚便将虎云伤成这样,几乎性命不保!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很可怕!看来,我却是小看了那金木兰......有这样的高手相助,绝不简单!”

“宗主您说的是!这世间,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如此轻松地便做到这一点!”龙风表情也凝重起来。

“你说,这会不会是对方给我们的警告?”淡淡一笑,元齐转头看着龙风。

“有意思!”在龙风思索间,元齐又装X地撂下一句话,回屋而去。

第56章 蝮蛇现踪迹

“宗主,此事我们当如何应对?”急步跟上,龙风问道。

哼哼两声,元齐淡漠道:“我铁手团的人,可不能白吃亏!”

“一定要给他们个教训!”龙风赶紧附和道,望着元齐:“宗主,您就吩咐吧!”

“这,可得好好合计合计......”元齐两眼囧囧有神,嘴角的笑容衬托着他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装X范儿。

“那我们的人,还要撤出幽州吗?”龙风问道。

“撤!当然要撤!”元齐抬起食指吩咐道:“对方不是也盯着我们吗,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撤......”

“宗主,他们应当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去吧......他们图谋不轨,事实上,我们北上,还真是被那金木兰给拉下水了!”龙风略显迟疑。

闻言,元齐面带不屑:“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威胁铁手团,更没有人能威胁我元齐!”

“再说,现在该着急的,可不是我们!”元齐自信道:“虎云重伤,幽州他是不能待了,明日派人将他送回扬州!”

“是!”

正自行走间,元齐忽然脚步一停。

“怎么了,宗主?”龙风在旁,疑惑问道。

思考了一会儿,朝院落之外望了望,元齐平静答道:“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待了!”

“宗主!”象君自廊道拐角处现身,快步上前。

“什么事?”

象君面上仍旧残留着点病态,昨夜元徽那一脚,显然让他伤得不轻,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一抱拳,禀道:“金木兰那边传讯,想要见少主......”

“看起来,对方确实是不甘心或者说不放心我铁手团‘撤离’啊!”呵呵轻笑了两声,元齐对二人道。

“我该如何回复?”象君问道。

“他不是要见元徽吗?那就去找他吧!”

......

局势紧迫,本就难以安然如睡,被稍微一唤,元徽便醒了过来。

“什么事?”

“将军,巡城士兵在北门长街发现了两具尸体,黑衣蒙面,个中异常,可能是刺客,特来禀报!”亲兵立刻道来。

元徽神情当即一凝,这……又是什么意外。凭直觉,他都感到了一丝不对。

穿戴好甲装,便要去现场查看。元徽现在,可还兼着城中治安巡卫的差事。云姑就待在隔壁,元徽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她,少女近来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紧张,也知道元徽心里装着事,欲一同出门。

“你待在都督府中!”元徽吩咐着。

摇了摇头,云姑有些倔强地望着元徽:“师兄,我和你一起……”

带着几个人,出府而去,并未遮掩。在东苑侧门,隐藏在黑暗之中,虎敬晖眼看着元徽几人出府,目光冷冽,他还是蝮蛇的装扮。

转向跨过几道屋脊,飞身而下,落在苑内的东厕前。隔得老远,仍然能闻道丝丝粪臭。

在东厕之外,倒着一具仆役的尸体,他豢养多年的那条毒蛇,正游动在一旁的草丛间。发现了主人,倏地立起蛇身,对虎敬晖吐着信儿。

见状,虎敬晖当即眉头一皱。

还是先前的长街,两具尸体还没被搬动,周边站着数十名巡城的卫兵,十几支火把,将此处照得颇为亮堂。

“元将军!”一名校尉向元徽拜道。

点了点头,元徽观察着眼前的场景,尸体倒下的位置,一旁石柱边的血迹,还有脖子上那两道细小的剑痕。

“好厉害!”凭元徽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绝对是高手干的。

黑衣夜行,还蒙面,这显然是“歹人”。元徽脑子很灵活,事实上,从见到这两具尸体开始,元徽便感到,铁手团与叛党之间,恐怕出问题了......这二人,要么是李青霞的手下,要么是铁手团的杀手!

很显然,元齐背上带来的影响,这便产生效果了。

揭开二人的面纱,元徽立刻感觉到了云姑呼吸一促,转头一看,便见着少女悄然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问那校尉道。

“回将军,寅时两刻左右!城中巡卫警戒加强,此处街道,一刻钟我们便巡查一次,这二人,应当是在其空档时间内被杀的!”校尉答道。

元徽点了点头,这是很明显的事。

“这是弟兄们在尸体上发现的东西......”

校尉从怀中掏出了那方染血的湖丝手帕。见到手帕上的那个蝮蛇图案,元徽立刻明白了什么。

“再检查检查周围,看看有什么线索!”摆摆手,命众士卒分散开去。

将云姑拉到一个角落,元徽沉声问道:“这二人,是铁手团的人吧!”

见元徽那一脸肯定的询问,云姑点了下头,扫了眼周边动起来了的士卒:“这二人是三堂属下,随象君北上,我见过他们,怎么会被人在这儿杀了,是谁杀了他们?”

“现在的幽州,除了金木兰那帮人,再没人与铁手团有所交集了!”元徽低声道,说着紧了紧手中的丝帕:“至于是谁干的……”

眼神转动间,元徽思索着该怎么应对此事,这样的情况,是完全超出他预料之外的。

李青霞不会与铁手团火并吧……元徽脑中竟然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摇摇头,以那个女人的心性,断不会如此。反倒是元齐,恐怕是真要准备找李青霞的麻烦了……

想到这些,元徽不禁感到有些头疼,这元齐老子北上,是真给他来添乱来了。当然,心中最疑惑的,是虎敬晖为什么要杀了铁手团的人,目的是什么,还直接把“蝮蛇”暴露出来……

天色已然微微亮起,正处黎明前的黑暗,元徽心中实在有些不爽。

“你们把尸体……”压下心中的疑惑,元徽转过身体,对巡卫们吩咐道。

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队人马自北边而来,领头的竟是狄仁杰。元徽神情一凝,见狄仁杰近了,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迎了上去:“大人,您怎么来了?”

“醒得早,听卫士说,这边出现了情况,我来看看……”狄仁杰很是麻利地下马而来,答道。

“这边什么情况?”士兵停下了搬运尸体的动作,狄仁杰一上前,那双老眼便开始搜寻着现场的细节。

“这二人穿着夜行衣,蒙面,宵禁潜行,显然不是良人。末将初步判断,这是暗处的逆党,也许就是两日前夜闯都督府的刺客!”观察着狄仁杰表情,元徽禀道。

狄仁杰没有作声,上前蹲下,好生观察了一会儿尸体,良久,方才站起身:“杀他们的人好生厉害,现场竟然没有遗留下多少线索!”

“确系高手所为!”元徽微垂着眼睑,附和道。

“还有其他发现吗?”狄仁杰再问。

第57章 第三方势力

听到狄仁杰的问话,元徽心头闪过一丝犹豫,刹那间的反应,还是决定将丝帕呈上。这事,不好瞒骗,随便询问军士,便能得知。

对狄仁杰,最好还是不要撒谎……想要骗过他,得学会讲实话,脑中再度恍过此念。

狄仁杰仍旧观察着现场的情形,并没注意元徽的表情。元徽脑筋转得很快,也不再迟疑,立刻从怀中掏出了那方手帕:“这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

见此物,狄仁杰果然神情一变,接过手帕细细观察着,和元徽一样,注意力放在左下角那条栩栩如生的“蝮蛇”图案之上。

眼见着狄仁杰自袖口中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丝帕,仔细比对,还捏了捏,感受着质地,轻声道一句:“果然一样!”

“这是?”元徽露出一丝“惊讶”之情。

“从使团案发始,便有一个极为神秘,十分厉害的杀手,贯穿此事!这方手帕,就是他的标志!”看了元徽一眼,狄仁杰淡淡道一句,一副让人看不懂的表情:“如今,这条神秘的蝮蛇,再度现身了,还是以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方式!”

嘴里嘀咕着,狄仁杰开始在周边走动起来,看他那样子,元徽便明白,老狐狸又在烧脑了。

陪走了好一会儿,狄仁杰终于开口了:“元徽,你此前推测,这二人是两日前的逆党刺客?”

元徽点了点头:“如今的幽州,除了隐藏在暗处,筹谋着叛逆阴谋的乱党,当不会再有其他人敢如此打扮,潜伏于街市上了吧……”

“那他们为何会被杀?”狄仁杰转头看向元徽,抬起手中的丝帕:“要知道,这蝮蛇可确确实实是叛党之属!”

“这……”元徽这是真被问住了,果然,狄老狐狸是一眼便看出了问题。好奇地看着狄仁杰:“以大人之见,这是怎么回事呢?此事,太过蹊跷了!”

背着手,缓缓地,绕着尸体走了好几圈,狄仁杰方道一句:“死者也许是当日夜闯都督府的刺客,但是否为叛党,那就不一定了!”

“大人此言何意?”听狄仁杰之言,元徽心头忍不住抖了一下。

“还记得我曾说过吗,都督府的刺客给我一种极其强烈的不一样的感觉,虽然一样凶悍,但作风实不似那暗中的叛党。闻得刺客开口,并不是幽州口音,虽然那并能说明什么,毕竟叛党可吸收天下诸道州的人以为己用,但还是引起了我的怀疑……”

狄仁杰缓缓解释着:“现在,从蝮蛇杀这二人,可以有这么一个推断,在幽州,也许还隐藏着另外一股势力!”

“另外一股势力?”看狄胖胖那副认真的模样,元徽面上止不住的惊讶:“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可能吗?”

“如果真如大人猜测,那另外一股势力又是什么?他们在这场阴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闯都督府刺驾,应当是叛贼的同党,但为何会被那蝮蛇所杀?”元徽连出几问。

“等我们捕捉到那条毒蛇,问问他,便知道了!”见元徽的反应,狄仁杰呵呵笑道几声,元旦风清地答道。

闻其言,元徽眼神一亮;“您有打算了?”

“静观其变!”摆摆手,狄仁杰嘿嘿笑了两声,吩咐道:“让卫士们收尸,将尸体带回都督府!”

“是!”

吩咐完,狄仁杰又朝一边走去,两只老眼,到处乱瞄……

“师兄,这狄仁杰,实在太可怕了!”方才二人的对话,云姑听到了,此时面上满是感叹之情:“竟然能察觉到……”

“要不怎么会有‘狄公之能,天下只此一人’之说……”元徽叹了口气。

“元徽!”正自感叹间,忽闻狄仁杰的呼唤。见状,对云姑使了个眼色,赶紧凑了上去:“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指着街边地面上一道血迹:“根据现场的情况,应当还有第三个人,也许他从那蝮蛇手中逃脱了,这些血迹就是他逃亡时留下的!”

元徽跟着朝前又走了一段路,果然在道路口还残留着血迹,是个血手印。心中暗骂老狐狸眼尖,望向狄仁杰:“大人,若沿着此痕迹......”

天色已然亮堂起来,见元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狄仁杰轻抚着胡须道:“叫上卫士,我们寻迹而往,一定会有收获!”

“是!”答应的很快,但元徽心中却是一紧,这不会就让狄胖胖顺着血迹便找到铁手团的人吧。

......

“启禀大人,血迹至此巷,再无踪迹。”一名千牛卫士上前禀道。

狄仁杰打量着此巷曲,周边只有三座院落,伸手指着:“此处再无其他去路,想必那生还之人,应当在躲在这三处院落中!”

“搜!”见状,元徽一挥手,冷声道。

眼睛朝左边的那处院落瞄了两眼,那正是铁手团的隐身之处,不过官军这般来人,其间仍旧静悄悄的,元徽反而松了口气,元齐等人应当退去了。

“命令兵士们,若是百姓房舍,态度温和一些,切勿伤民!”狄仁杰不忘叮嘱道。

元徽一声令下,军士们分为三波,闯入三处院落,结果是注定了的,锁定了左边的宅院,却空无一人。

“那些人的手脚当真够迅速,从巡城士卒发现尸体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然撤了个干净!”狄仁杰感叹道。

院落之中,留下了不少铁手团活动痕迹。见元齐他们撤了个干净,元徽心里默默松了口气。跟着狄胖胖,并不打算多言语,在狄仁杰面前,话多了,破绽也就多了。

见元徽竟然没有作声应和自己,狄仁杰转头看了他一眼,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以往狄大人做自己的推断、装X的时候,一般都有人在旁衬托一下他的“英明神奇”。这让他唱独角戏,心里有丝怪异。

“让军士们仔细搜索院中,他们撤得虽快,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摇头苦笑一声,狄仁杰抬手吩咐着。

整座院落,经不住数十卫士的搜查,很快被翻遍每一个角落。元徽稳得住,以铁手团的作风,应当不会留下什么重要线索。

虎云治伤的那处房间内,几张未被焚烧完毕的染血毛巾,一些治外伤的药粉......元徽手指着道:“大人,这些......算是他们唯一剩下的线索了!”

扫了一圈,狄仁杰略作思考,淡淡道:“可以收队了,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狄仁杰表情莫名,元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然而并不能看出什么。

第58章 意外连着意外

“宗主,不出您所料,果然有一支官兵突至,包围搜查驻地宅院!领头的是狄仁杰还有……少主!”在另外一户民居内,龙风对元齐道,一脸的赞叹之色:“您怎么知道,官军能找到我们?”

“虎云身受重伤而归,精神萎靡,他一路返回,总会留下什么痕迹!”元齐解释着:“事实上这也没什么,一般的官兵没有这种洞察力,但是就怕惊动了狄仁杰!现在看来,我的顾忌并没有错,他果然顺藤摸瓜找了过来,还这般迅速……”

“宗主英明!”

“吩咐下去,让在城中的弟兄们,活动都小心些。既然已经引起了狄仁杰的注意,就不能再有丝毫大意!”沉吟了一会儿,元齐吩咐道。

“通知元徽,我要见他!”摆摆手,元齐对一旁的象君道。

“是!”

……

“狄大人回府!”伴着卫士的高呼,中门大开,怀里揣着两方丝帕,狄仁杰是一路思考着回到都督府。

下意识地走在东苑的花园小径间,徐徐迈步,蝮蛇显踪,这是个大收获。然而,这另外一股杀手势力的冒出,于狄仁杰而言,本有些“明了”的幽州局势,似乎又复杂了起来。

另外一股势力,在幽州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刺客?与劫杀使团的逆党是什么关系?因何而生龃龉,而致蝮蛇出杀手?

事实上,狄仁杰心里也在思索这些事情……想至深处,也不禁颇感头疼,握拳轻捶了两下额头。当然,狄大人却不知,是自己想得有些复杂了。

嗅着小径边传来的幽幽花草气味,抬眼发现,在远处,几名仆役正来来往往忙碌地很,听候着李元芳的指挥,略显嘈杂。

如今狄仁杰身边之人,狄春奉命去洛阳了,估计还没出河北;虎敬晖统率着千牛卫士与黜陟使卫队加四门守卫;元徽典军事。反倒是李元芳,戴罪立功,无职无权,竟然干着点管家护卫的事。

有些好奇,狄仁杰朝李元芳招招手:“元芳!”

听到呼唤,李元芳吩咐仆役们几句,快步走向前来:“大人,您这一大早去哪里了!”

狄仁杰手指着仆役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狄仁杰发问,李元芳答道:“是这样,方才东苑管事来报,有一名仆役遭毒蛇噬咬而亡。卑职想,这等事,还是不要打扰您了,故自行处理。这不,我正在安排仆役们准备装殓尸体。”

“哦……是这样……”狄仁杰应道,转过身吩咐着:“记得让管事,多给死者家人一些抚恤银钱!”

“大人仁厚,属下明白!”李元芳抱拳道,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继续散着步,狄仁杰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元芳:“东苑……你说仆役是被毒蛇咬死?”

闻言,李元芳稍显疑惑,转过身恭敬道:“确认过了。确实是死于毒蛇噬咬,在东圊门口,应当是行圊如厕之时,遭遇毒蛇。”

眉头一凝,狄仁杰问道:“方大人可就在东苑,此事可曾搅扰到他?”

摇了摇头,李元芳答道:“卑职已经去问过了,方大人并无反应,一切正常,应当无恙!”

“没有反应……”狄仁杰嘀咕一句,一伸手:“带我去看看尸体!”

“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见狄仁杰的表现,李元芳不由发问道,显然元芳现在精明了许多。

笑了笑,狄仁杰道:“先看看尸体再说!”

仆役的尸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掀开一看,脸色乌青乌青的,面上还残留着惊惧之情,在其脖间,是很明显的毒蛇噬咬的伤口,已然发紫。

低头嗅了嗅,直身指着伤口道:“好厉害的毒啊……”

“他是倒在东圊门口?”

“是!”

“头朝何处?”

“正向东圊!”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卯初一刻左右……”

命人将尸体抬下去处置,狄仁杰背着手,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见状,李元芳立刻问道:“大人,您发现了什么问题?”

淡淡一笑,装X模式开启,狄胖胖开口道:“几个疑点!其一,一般毒蛇袭人,伤口多在脚上、小腿,至多至大腿腰部。然观仆役伤口,正中其脖颈,什么样的蛇,如此凶悍,能这般高高跃起,直击人的咽喉?”

“这……”

“其二,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许是毒蛇盘绕于东圊之内的梁木、窗沿之上,自上而下攻击。然而这样,那他的尸体就该倒在东圊之内,就算如厕完毕时受到攻击,头也该朝外!”

“其三,方才那名老仆的话你也听到了,过往在这吴园之中,可从未见过毒蛇。这甫一出现,便是如此剧毒凶悍之畜生,不亦怪乎?”

“也许是仆役的仇家故意放蛇咬他……”终于逮到插嘴的机会,李元芳脱口而出,不过被狄仁杰那玩味的眼神一盯,讪讪一笑:“好像也有些说不通……”

一抱拳,李元芳请道:“大人,此事中的蹊跷,还请您直言吧!”

轻舒了一口气,狄仁杰出声,幽幽道一句:“元芳,你忘记了,‘李二’也是中的蛇毒。其毒之剧,与此仆役无二……”

闻言,李元芳脸色一变,惊声道:“您的意思是,这仆役是死于逆党之手?可这是为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低头沉思一会儿,李元芳抬头:“大人,这府中……”

“你看看这个!”对着元芳的目光,狄仁杰从怀中将那两方手帕递给他。

“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那个神秘杀手‘蝮蛇’吗!北城内死了两名蒙面夜行的黑衣人,就是他干的……”狄仁杰简单解释一句。

李元芳面上还满是讶色:“那‘蝮蛇’,竟然现身了!”

“很明显,我们在幽州的动作,已经影响到他们了,蝮蛇显踪,便是明证!”狄仁杰语气平淡:“寅时两刻巡城士卒发现黑衣人尸体,卯初一刻时分都督内便有仆役被毒蛇袭击而亡,这前后不过三刻钟的功夫……”

“大人的意思是,此事与‘蝮蛇’有关?”李元芳表情凝重道,目光锐利,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甘凉护送使团之时的那次交手。

“毒蛇开道,湖丝手帕,一向是他的特征。这条神秘的‘蝮蛇’,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了!”狄仁杰肯定道,眉宇之间,挂着一丝凝重。

心里默默消化了一下消息,李元芳抬头看着狄仁杰:“可是大人,这‘蝮蛇’现身东苑,目的是为了什么?”

老眼左右轻微地转动两下,狄仁杰露出他“老狐狸”式的笑容:“元芳,去看看方大人有没起了?如果起了,通知他,我今日在正堂,有事相询。”

“还有,你与敬晖率人,在都督府中查找蛇穴,看看有没那条害人毒蛇的踪迹!”

“是!”

第59章 一百万贯

都督府正堂之中,狄仁杰坐在书案之后,微闭目,一动不动,这副表现,很显然,他在思考着什么。怪不得是个胖老头,长时间坐着想事情,缺少运动,自然“身宽体胖”了……

“大人!”脚步声起,虎敬晖与李元芳前后脚入内,拜道。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二人。李元芳微低着头,拱着手禀道:“卑职与虎将军率卫士,于都督府内仔细搜索,没有一点毒蛇的踪迹!”

“是啊!”虎敬晖接口道:“末将尤其将东圊周围翻了个遍,也没有一点收获。”

闻言,狄仁杰似乎早预料到了一般,面上没有一点失望之色,只是看了虎敬晖一眼:“好一条神秘的夺命毒蛇啊!”

“大人……这也许,只是个意外吧!”看狄仁杰的表现,显然在怀疑着什么,心里一沉,开口道。

不着痕迹地瞥了虎敬晖一眼,李元芳点头附和道:“卑职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大人分析得很有道理,此事略显蹊跷,但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事情是难以解释清楚的。”

“也许吧……”狄仁杰摆摆手:“此事暂且放下。”

“元芳,你派人去问问,小连子山中情况与在那鬼镇失踪的村民,调查得怎么样了!”

“是!”

“启禀大人,刺史方谦大人在堂外求见!”这个时候,一名卫士进来报告道。

“快请!”

堂上落座,一副不可名状的表情,面对狄仁杰那直透人心的目光,方谦心头开始忐忑了……直觉告诉他,这狄仁杰还未对他放下戒心。

……

狮子楼,坐落在州城北市之中,虽然近日城中不甚太平,但白日营业间,仍旧有不少客人。这算是蓟城中的“星”级酒楼了,一般的黔首,可没资格入内。

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龙风带着两个属下守卫着,更其内,幽静的雅室里,父子俩踞坐相对。

“我从入幽州起,便听闻蓟县有此酒楼,极善塞北名菜,今日得见,盛名在外,却不虚传!”元齐手里拿着把匕首,割着羊肉,往嘴里塞,细嚼慢咽,瞟着元徽道。

嘴角挂着点笑容:“见我,还要带面具?”

“小心为上,这是父亲你的教诲!”元徽抬起右手,食指点在桌案上:“就这狮子楼,也许就是金木兰的产业呢?”

“有道理!”闻言,元齐眨两下眼睛,看着元徽:“怎么不吃,你我父子可有许久未同席用膳了。”

“此处环境不错,回扬州之后,我也要开这么一处场所,我们江淮可有不少名菜。当年那滕王修了一个滕王阁,名传天下,我在扬州建一个颍王阁,你看如何?”见元徽不作话,元齐自顾自说着,点着头,眼神发亮:“那些高官、勋贵、文人雅客、豪富巨贾,想必对这样的去处,一定很感兴趣。”

“怎么不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元徽盯着元齐:“不知父亲,此次北上幽州,究竟想要怎么样?”

看元徽的表情,元齐终于收敛了笑容,放下手中匕首,拿出袖口的丝帕,擦了擦油腻的嘴:“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语气吗?”

元徽还是看着元齐。

复露笑容,元齐淡淡道:“你我父子许久未见,我得来亲眼看看我儿子过得怎么样了。”

闻言,元徽还是一副淡漠的反应,这是这么多年来,他面对元齐的一贯表现,事实上,出于心中的某种“敬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父王正常交流。

见状,元齐偏头看着窗外的市肆与过往的行人:“幽州这边的事,如此有意思,我岂能错过?”

“金木兰他们要造反,铁手团不是从不介政事吗?”元徽问道。

摇了摇头,元齐道:“她造反叛乱,我收钱杀人,仅此而已。不过,现在他们惹怒我了,铁手团已经损伤了不少弟兄了,可不能这么算了!”

“那金木兰手下有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你可知道?”元齐寒着声音问道:“一剑、一脚,便将虎云重伤,我铁手团的精英杀手,竟然被他随手刺脖而亡,如屠鸡宰狗一般。了不起!”

“蝮蛇......”

“原来那人叫蝮蛇啊!”打量着元徽的目光中,带着点讶异,元齐嘀咕道:“可以当个对手,真想见识见识。”

感受到了元齐语气中的杀意,元徽眉头一皱:“长街之上,逃掉的那人,是虎云?”

“究竟是怎么回事,铁手团与金木兰那边,发生了什么龃龉?”深吸一口气,元徽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我派人通知对方,铁手团要撤出幽州,结果就这样了,盯梢的弟兄,被那蝮蛇杀伤......”仍旧慢条斯理地,元齐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元徽沉声问道:“只怕父亲你,并无意离开幽州吧!”

脸上堆起笑容,元齐看着元徽:“你觉得呢?”

“我也不与父亲绕弯子了!”似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元徽定定地望着元齐:“我希望父亲能离开幽州,这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你这是要赶我走?”眉头一扬,元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元徽。

“不敢!职责所在,我只是不想在幽州这场风波之中,最后闹得我们父子俩刀兵相见!”元徽淡淡道。

“这几年,你的变化当真不小!”并未生气,元齐感叹一声,身体前倾,目光极带压迫性地盯着元徽:“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低头考虑了一会儿,元徽郑重地看着元齐:“一百万贯,幽州事情结束后,奉上一百万贯钱帛!”

呵呵轻笑道:“口气倒是不小!”

嘴角微微掠起,元齐表情莫名,似乎在考虑一般,良久,盯着元徽:“若是没有一百万贯呢?”

元徽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咬着牙,答道:“若没有一百万贯,我便回扬州!”

“这可是你说的!”元齐眼神一亮。

“我说的!”元徽恢复了淡然。

“就这样!幽州的事我不管了!”元齐直接一甩袖,很是干脆的表现:“不过,那金木兰那边,你得给虎云,给死伤的铁手团弟兄一个交待!”

“放心,我会给她一个教训的......”元徽点了点头,眼中异色一闪。至于怎么教训嘛,他心中已有腹稿......

“对了,那金木兰要见你......那个女人,你得当心点!”元齐起身,要离开的样子:“龙风、象君,还有先后北上的弟兄,留给你了!”

第60章 挥起大棒

“父亲,我心中一直疑惑,这么多年来,你不遗余力地聚敛钱财,又有何用?”望着元齐的背影,元徽开口问道。

“你以为我铁手团大大小小二十堂口,两千余人,养他们容易吗?”元齐脚步一顿,淡淡道,回头看了元徽一眼:“你以为我这颍王是怎么来的,没有当初倾尽家财以助皇帝,能有今日?”

“这异姓王,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想要往上爬,比起江湖上的刀口舔血,更危险......”

闻言,元徽眉头皱了皱,抬眼看着元齐,他忽然觉得,这个土著父亲,真没那么“简单”!

“那个蝮蛇……我一定要见识见识!”撂下一句话,元齐慢悠悠地离开了。

元徽没有动静,呆坐了一会儿,自斟自酌。叹了口气,他拿元齐这老子,还真没什么办法……答应他的一百万贯,元徽已然想好了,只有从李青霞那边想办法!

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压抑,往嘴里大灌了一口酒,身体微微发热,眼神发亮,嘴角带着点淫荡的笑意。那大波郡主想要见自己,思及那女人曼妙丰腴的身材……

“派人通知金木兰,就约在狮子楼见面!”象君再度悄悄地候命,元徽吩咐着。

悄然离开狮子楼,揭下面具,换上军装,现身带着亲兵往城外而去。行走在街坊之间,享受着阳光的照耀,相对而言,还是“元将军”的身份,让元徽心头舒畅些。

到军营溜达一圈,经过整顿,三日前夜变乱带来的影响看起来是慢慢消除了,军官、士兵都老老实实地,褪去了假刺史当政时的暴戾。

当然,受元徽命,李简等人悄悄地甄别着某些隐藏得比较深的老鼠,几乎可以肯定,在军队中,还有李青霞的眼线暗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出来。

“启禀将军,狄大都督已至辕门!”在营中视察着,有守卫快步奔来禀报。

闻言,元徽神情微凝,他此前是有邀请狄仁杰至营中一行,但今日这来得有些突然,事前竟未有任何通知,这是搞突然袭击?

压下心头的些许猜疑,元徽大手一挥,严肃下令道:“让各营队长以上军官,齐至辕门迎接!”

“拜见大都督!”待众僚齐聚,狄仁杰已然高坐于将台之上,元徽带人拜迎。

“免礼!诸位将士辛苦了!”狄仁杰还是那一副招牌的笑容,和颜悦色:“幽州北方重地,其安危皆有赖诸将士镇定地方、弹压变乱之功。本督奉皇帝诏命,黜陟地方,回朝之后,诸位的辛劳,一定如实奏上。”

“谢大都督!”位高权重的狄胖胖这般给面子,一干边军防官显然听得心里舒坦。

元徽看着这和谐的场面,心头有些感叹,狄胖胖这人格魅力光环,有些耀眼。

“幽州生乱,风波不止,军营这边,不能再出问题,你要多费心,善加统领安抚士兵......”私下里,引着狄仁杰巡视诸营时,狄胖胖是这般与元徽讲的。

点着头,元徽郑重应道:“末将明白,请大人放心。”

“广平县那边来报,搜山人手不够,你派些军士去广平,协助司法参军与县令搜山。山中的秘密,一定要挖出来!”严肃着一张脸,狄仁杰对元徽吩咐道。

“是!末将这便派人!”元徽拱手应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衙中还有政事要处理,军营我就不多待了。”对着元徽和蔼一笑,狄仁杰招呼着虎敬晖率着的卫士。

“恭送大都督!”带着几名校尉,元徽亲自将狄仁杰送到营门。

盯着坐乘八抬大轿离去的狄仁杰看了许久,元徽招来一名士卒:“将旅帅李简叫到我营帐!”

“将军,你找我有事?”风风火火的,李简入帐行礼。

“你属下一旅,我再多派一百人,由你统率前往广平县小连子山中,协助搜山!”元徽淡淡然吩咐着:“山中定有所获,好好表现!”

元徽的表情间,似乎笼罩着一层黑化的阴云,看的李简有些发愣,但还是果断地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有官兵协助搜山,想必李青霞在山中的巢穴,将迅速暴露出来。是该给这个女人一点压力了......

“敬晖!”入城之后,狄仁杰忽然掀开轿帘。

“大人,有何吩咐?”虎敬晖策马后移,问道。

“嗯......先不回都督府!”狄仁杰吩咐道。

“那去何处?”

狄仁杰手指着一个方向:“去刺史府!”

到刺史府,狄仁杰领着虎敬晖便直接往囚禁方谦的地道,又走了一遍,虎敬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大人,此密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按下启门消息机关,露出了“软禁”真方谦的那处密室,狄仁杰转身对虎敬晖吩咐道:“敬晖,一会儿我待在此囚室,你自密道中走两个来回。记住,脚步要重,声响要大!”

“大......是!”虎敬晖心有疑问,原意开口问询,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恭声应下。

囚室门关上,狄仁杰背着手耐心等着,没过一会儿,自墙壁外边传来了极其清晰的脚步声。很快,狄仁杰呵呵呵发出了声,捋着胡须,一脸“淫荡”的笑容。

“密道之中,未曾闻有响动!”想到上午问询方谦,其人的回答,狄仁杰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密室门打开,虎敬晖入内,问道:“大人,怎么样?”

“很好!很好!”笑眯眯,狄仁杰伸着手:“敬晖呐,你真是一员福将。走,我们回都督府。”

跟在狄仁杰身后,虎敬晖心中微沉,看狄胖胖二探密道表现,显然,方谦那边有什么地方引起了他的怀疑。这是来验证了,只是不知,其中究竟如何。

......

傍晚的时候,元徽自军营归城,巡视了一圈城中治安巡卫,悄悄然地,再度换面变装往狮子楼而去。

雅阁之中,李青霞一身紫白相间的锦袍裹在身上,冷着一张脸,饮着小酒。门缓缓打开,侍婢恭谨地行礼:“主人,对方来人了......”

元徽自顾自得入门,目光直接放在李青霞身上。

“你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声音中透着威严,李青霞对侍婢吩咐道。

“是!”

门缓缓关上,元徽扫着李青霞那对难以束缚的大波:“金木兰如此佳人,何故将自己隐藏在这男装之下!”

不过三日未见,再见元徽,李青霞表情冰冷,心头却忍不住泛起丝丝涟漪,迎着男人可恶的目光,女人淡漠着声音:“坐!”

接下来......该挥起大棒,略施惩处了!

第61章 约定

门窗紧闭,空气凝滞,房内的旖旎气氛却愈发浓厚。李青霞面色仍旧冷漠,不过脸蛋上的红晕一时间却是消散不去。

头脑请明,元徽忽然觉得,幽州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青霞慢慢地穿戴好衣袍,从小养成的贵气仪态不禁流露出来。收鸟回笼,盘腿而坐,元徽目光“澄净”地打量着李青霞。

“你们铁手团究竟什么意思!”紧好腰带,李青霞冷声质问道。

看着拔吊便翻脸的李青霞,元徽心中暗叹,这个女人,还真是可以......

“什么什么意思?”元徽目光下移,从双峰到纤腰,淡淡反问道。

“事情还没结束,铁手团为何要撤出幽州!”李青霞倾斜着身体,对着元徽。

看李青霞有些激动,元徽面上没什么动容,抬首直视女人,盯着她的眼睛:“北上以来,前前后后我铁手团已经损失近二十名兄弟!”

“还有,你们干得可是要翻天的大事,我铁手团对此事,心存顾忌!”元徽冷冷道:“铁手团虽然拿钱办事,那‘李二’帮你杀了,闯一次都督府,其间艰难,你会不知?”

“这一次,铁手团受你所诱北上,算是失策了。那二十万贯,果真是颗有毒的蜜桃,现在看来,完全不值得我铁手团冒此风险。”

静静地听着元徽的“解释”,李青霞目光冷淡,嘴角掠起点笑容,瞟着元徽:“现在你们想要抽身,不觉得太晚了吗?”

“从来都不晚!”元徽自信道。

“你觉得你们真能轻松地撤出幽州吗?”李青霞哂笑一声。

元徽露齿一笑:“可以试试!”

“你们现在已经深陷此事,就算南去,幽州这边事发,我只要稍微透露点消息......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李青霞幽幽道:“铁手团虽强,但真直面朝廷的力量,下场会如何?”

观察着女人那副表情,元徽面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你以为,凭这点真的能威胁到铁手团?”

哼哼两声,元徽眼神略略飘忽:“铁手团传承百年,犯下了那么多大案、要案,犹能延续至今,且愈见壮大。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够威胁到我们。”

“敢威胁我们的,现在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见元徽不吃这一套,李青霞目光稍凝,对视着,屋内原本yin糜的气氛都消散了不少。

良久,李青霞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盯着元徽:“开诚布公地讲,事已至此,我无意与铁手团交恶。这样,幽州之事,铁手团善始善终。我若功成,厚资奉上,别说二十万贯,纵使百万贯亦不吝惜;我若事败,铁手团再抽身如何?”

这算是李青霞的“妥协”?讶异地望了女人一眼。

眼珠子转动着,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元徽嘴里吐出一句话:“若是我不同意呢?”

“那么,我保证,铁手团的人,绝对无法活着撤出幽州!”李青霞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寒意彻骨的感觉。

看女人的表现,元徽心里清楚,这是她心里的底线了。

手指轻敲着小案,元徽再度“考虑”起来,在他心里,根本没有撤出幽州的意思,如此表现,只是吊一吊李青霞这女人。他可还允诺元齐一百万贯,得靠铁手团的人手操作。

瞟着元徽,李青霞却是动了起来,斟上一杯酒,起身,扭着翘臀,坐到元徽身边。察觉到女人的动静,元徽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李青霞捋了两下方才被元徽弄乱的发丝,伸出一只手,按上元徽的胸膛,搞得元徽又心里痒痒的。

“考虑得如何?”面上流露出媚意,李青霞低声道:“若是同意,便喝了这杯酒!”

这个女人,在元徽面前,似乎放开了许多。身体倚在元徽身上,李青霞悠悠道:“嗯?”

转过头,在美人玉面上停留了片刻,尔后盯着她手中的那杯酒。

大概理解元徽在顾忌着什么,魅惑一笑,李青霞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再将剩下的半杯,递到男人嘴边。

元徽这才叼着酒杯,仰头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元徽看着还贴在自己身上的李青霞,这个**人,看起来已经学会利用自己身体的“优势”了。

“如你所言,但是此前你们承诺的十万贯,要先交付于我。我便率铁手团,助你直至幽州之事结束......”元徽终于开口了。

闻言,李青霞秀眉稍蹙,随即展颜一笑,竟然张开腿跨坐到元徽的腿上,揽着元徽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你觉得,我值十万贯吗......”

感受着自女人唇间冒出的灼热气息,元徽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察觉到男人的反应,李青霞极带魅惑地扭动了几下。

“嘶......”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但元徽淡淡答道一句:“十万贯,我好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见元徽这么“不解风情”,李青霞面上笑容一敛,从元徽身下退下,坐下,臀肉压着木案,盯着元徽:“叫你们的人,到天宝钱庄取!”

“很好!”元徽给女人一个帅气的笑容。

“你手下有个厉害的角色啊......”看着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春意的女人,元徽轻轻道一句。

闻言,李青霞表情一凝,目光锐利起来,看着元徽:“你什么意思?”

“昨日夜里,我说下三名弟兄,两死一重伤,好快好狠的手段,此事......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元徽淡漠道:“这个事情,可影响你我双方之间的合作!”

闻言,李青霞立刻便想到了虎敬晖,深吸一口气,胸脯一隆一伏,勾着男人的目光:“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

“那便好......时候不早了,告辞!”动身欲离去。

“李俭!”开门时,忽闻李青霞的叫唤声。

元徽初时未反应过来,随即眼睛一眯,转过头看着女人:“还有何事?”

见元徽反应正常,李青霞这才摆摆手:“无事!”

这个女人,对元徽的身份显然有所怀疑,呼名不过试探罢了。

“下次见面,最好还是换上女装,那样,更有味道些......”骚骚地撂下一句话,元徽跨步出门。

第62章 未雨绸缪

望着元徽离去的背影,李青霞狠狠地将案上的酒菜拂至地上,呼吸急促,面上杀意涌动。

杯碟碎地,响动声惊到了外边的侍婢,其人赶紧入内:“主人......怎么了?”

拳头捏得很紧,指关节都有些发白,有两声清脆的骨骼响动。缓了好一会儿,李青霞起身:“我们走!”

......

再没有什么比纵情**更能释放心理压力的了,阴阳调和,二仪交构。回都督府的途中,元徽心情显然很不错,面上一副回味无穷的淫荡状,脚步都有些飘,元将军+元郎君……

都督府东苑,自从真方谦被救出入住之后,却是显得热闹了不少,仆役往来,卫士巡查不绝。

闻狄仁杰在东花厅,元徽悠悠然寻来。

“有蛇!”忽闻远处一名巡逻卫士的惊呼声。

神情一凝,元徽快步走了上去,便发现在花圃之中,正游动着一条深褐色的蝮蛇,在灯笼昏黄光芒的照射下,蛇身上诡异的花斑随着毒蛇扭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显然是条剧毒之物,三角蛇目似乎发射着幽邃的光芒,让人感受到一股子阴寒之意。蝮蛇盘旋而起,对着卫士们嘶嘶吐信儿,靠前的两名卫士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元徽眼中也涌起一道忌惮之色,心里清楚,这便是虎敬晖豢养的“宠物”了,若被这么一条毒物咬上一口,狄仁杰都救不了……

“怎么回事?”浑厚的声音响起,虎敬晖带着几个人走上前来。

“将军,你看!”一名卫士紧张地指着那条蝮蛇。

看了元徽一眼,虎敬晖表情凝重,缓缓地拔出长刀对着毒蛇,沉声对左右道:“都别动!”

虎敬晖的到来,似乎吸引了毒蛇的注意力,蛇头很明显地偏了一下。

“咝”的一身,只见毒蛇腾空而起,力量十足,竟然直扑元徽。脸色稍变,元徽朝左边跃开一步,拔刀的速度并不慢,钢刀出鞘之际,对准蛇身便砍了下去,将之斩成两截。一阵“悲乎”哀鸣,两段蛇身落在地上,还不住地扭动着,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这畜牲的生命力,还挺顽强……”收刀回鞘,元徽似无意般对虎敬晖念叨一句。

见此景,虎敬晖脸色隐晦地变幻了一下,瞳孔深处流露出一丝悲伤,很快收敛,持刀挑起断蛇,对左右吩咐着:“你们继续巡视!”

言罢,抓着两截断蛇,便往花厅而去。见状,元徽自在地跟上,打后边望去,虎敬晖的脚步略急。

花厅之中,狄仁杰正在踱步思考,虎敬晖当即兴冲冲地闯了进去:“大人,找到了……”

回过神,看着虎敬晖手中的那两截断蛇,狄仁杰神色稍动:“在哪里?”

“在东苑的花圃之中,这厮好生凶悍,自花圃之中暴跃而出,直咬元将军的咽喉,被元将军一刀斩为两截!”感叹着,虎敬晖将断蛇放在案上,瞥了眼随后入厅的元徽。

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毒蛇,生命逐渐消逝,蛇身扭动的力量慢慢减弱,眼看便要死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狄仁杰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人,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在旁,虎敬晖问道。

嘿嘿轻笑了几声,狄仁杰看了虎敬晖与元徽一眼,意味深长道:“这条蝮蛇,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了……”

说着,似无意般自怀中掏出两方湖丝手帕,轻轻展开。

见此景,元徽不为所动,虎敬晖虽然也稳得住,但还是“惊呼”一声:“您的意思是……”

装了个莫测高深的X,狄仁杰面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大人,末将已派遣两百军士前往广平,想必很快,小连子山中隐藏的秘密,就将暴露出来!”见狄仁杰将目光转向自己,元徽立刻拱手禀道。

“如此甚好……”闻言,狄仁杰点了点头。

“敬晖,你注意一下府中情况,让各苑卫士们不得松懈!都督府稳了,州城才能稳,幽州才能稳!”朝虎敬晖吩咐着。

见狄仁杰一副我很信任你的表态,虎敬晖心中默默松了口气:“是!”

“元徽,跟我走走!”原本想要告退,却被狄仁杰唤住了。

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在花园之中,元徽错后半个身位,跟在狄仁杰身边。看狄胖胖一副沉思的模样,陪走,又不说话,这元徽心里泛起了些嘀咕。

这老头,又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知那‘李二’与真方谦的事,您这边进展如何…..”有些不适,还是元徽主动开口问道。

提起此事,狄仁杰看了元徽一眼,嘴角挂着浅笑:“还差点火候……”

“你看看这个!”言罢,将吉利可汗的大汗之戒递给他。

接过一看,元徽神情严肃了起来:“您是在何处得到此物的?”

“‘李二’至蓟县时,身上有证明其身份的文书,书信应当被假刺史销毁了,这戒指反倒留了下来。我命元芳暗查,便获此戒!”狄仁杰慢慢解释着。

“有此物,‘李二’的身份,几乎可以确认了!”元徽沉声道。

“使团案到此时,不知不觉间,真相即将浮出水面。现在,只需等一些消息了!”背着手,狄仁杰长叹一声。

“等什么?”元徽问道。

“用不了几日,你便知道了!”

见狄仁杰还打着哑谜,淡淡一笑,元徽看着狄仁杰:“大人,已有一日夜没见过那狄春了,想必是您委之以重任了吧……”

闻言,狄仁杰顿时呵呵笑出了声,指着元徽道:“好个机敏过人的元徽啊……”

“没错,我派狄春回洛阳,取些东西。此时的幽州,消息闭塞,有些事情我们不知,洛阳那边或有所得!”狄仁杰悠悠道。

“看大人这般胸有成竹,末将这心里踏实多了!”见状,元徽拱手捧赞一声。

“元徽……”走着走着,狄仁杰忽然又唤道一句,让他心里一抖。

心中有鬼的时候,面对狄老狐狸,实难做到坦然应对。

“你既久经边事,手下应当有一些熟悉突厥、边塞的勇士吧……”狄仁杰询问道。

“大人有什么吩咐?”看狄仁杰这副表现,元徽眼中闪过讶色,直接开口。

左右扫了几眼,狄仁杰稍稍靠近元徽,低声吩咐道:“你悄悄地派些军士,出居庸关,探探塞外的情况,看看突厥人的动向。”

闻言,元徽眉头稍皱:“大人是想……”

“有些事情,要着手准备了,幽州风波不止,我们需未雨绸缪啊……”狄仁杰叹了口气。

第63章 方谦的异样

“若忧心突厥动向,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妫州有清夷、广边两军,突厥若有异动,定然会提前警讯幽州!”元徽出言宽慰道。

“此事大意不得,唯恐其受了迷惑......谨慎,总归无大错!”狄仁杰叮嘱道:“此事要小心进行,需派心腹干练之士!”

见状,元徽抱拳应下:“请大人放心!元徽明白!”

“你对那方大人,不是心存怀疑嘛。走,我们这便上门拜访叙话……”满意地点两下头,狄仁杰指着安置方谦的院落,笑眯眯道。

看狄胖胖那副神态,元徽便清楚,那方谦(刘金),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现形了。

俊脸上也露出玩味的笑容,元徽伸手道:“大人请!”

刚刚跨进院门,隔着空庭望去,方谦的居室之中亮堂堂的,两道人影晃动,一名仆役正躬着身,忙不迭的退出房来。

伴随着的,是方谦的怒骂声:“大胆贱仆,谁让你擅闯本州居室的?”

听到方谦的喝骂,元徽与狄仁杰对视了一眼,元徽面露揶揄之色,仿佛在说:我们来得真巧啊……

二人并未出声,远远地站着,静待后续。

仆役震颤的声音传来:“小人是奉管事之命,给您送热水,伺候您洗漱的……”

话音一落,却闻方谦更加凶暴的喝骂:“本州说了多少遍了,不用你们伺候,我自己会打理。再敢擅闯,定然严惩不饶,给我滚!”

方谦躲在门背后,自远处看得并不是很清晰,门重重地被砸关上,表现着他的怒不可遏。

被骂了个灰头土脸,仆役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摇了摇头,满脸委屈地退下。

见此景,元徽与狄仁杰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方大人脾气很大啊!”

“看来今夜方大人有些不方便,我们还是不打扰了!”没有管元徽语气中的那点讥诮,摆了摆手:“我们回东花厅!”

说着朝元徽使了个眼色,会意之下,元徽朝一旁的一名卫士悄声吩咐道:“你去把方才那个仆役唤道东花厅,狄大人要见他。”

“是!”

厅上,狄仁杰坐在书案后,元徽坐在侧座,与狄仁杰交流着:“大人,这方刺史的行举,岂不怪哉?”

关元徽的表情,狄仁杰道:“哦?怪在何处?”

“这方大人,在您面前时是那般恭谨有度,谦逊有礼,极尽一个‘谦’字。然换了个下人,便疾言厉色,恶语相向。这态度前后迥异,是不是显得有些表里不一了?”元徽问道。

“看来你对这方大人,成见颇深啊!”狄仁杰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元徽:“也许是方才仆役,撞破了方大人某些私密事,一时气急,故此恼怒呢……”

“那这私密事,又是何事呢?”元徽嘿嘿问道。

见状,狄仁杰呵呵笑了几声:“你呀……”

“拜见大人!”正自交谈间,方才那名仆役诚惶诚恐入内拜倒。

“哦……你起来说话!”十分和善地笑道,狄仁杰对仆役招招手。

“多谢大人!”狄胖胖的温言,令其心有所感,稍去紧张,站起身子。

手指着方谦下处方向,狄仁杰问道:“刚才方大人,为何要申斥你?”

闻问,仆役有些犹豫:“这……”

“有什么好迟疑的,实话实说即可!有狄大人在,你还怕什么!”元徽在旁,补道一句。

仆役这才倒起了苦水:“是这样的,这刺史大人太难伺候了。昨日傍晚,小人奉命前往伺候,便被方大人轰出来了。今日清晨,循例端盆送水,伺候其起身,也不让进入房中,铺床叠被,都是方大人自己做的,直言不需小人,让小人不得进入他房间。”

“这确实有些奇怪!”狄仁杰顿首道。

“今日夜间,管事让小人再度送水伺候方大人洗漱,小人报告管事,反倒被管事训了一顿,说小人偷奸耍滑。无奈之下,硬着头去端水上门,敲门之下,却无应声,这才闯了进去,然后惹怒了方大人!”

见仆役感叹的表情,狄仁杰不由安慰道:“此事,确实是你受委屈了!”

“唉,小人本身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可是这方大人……看您,这么大的官,对我们这些下人从来都和颜悦色,不打不骂……”这仆役的话倒挺多!

“放肆!这些话是你能乱嚼的吗?”这个时候,元徽突然呵斥了一声。

那仆役吓了一跳,面上顿露惶恐,一下子跪倒在地:“小人多嘴!小人多嘴!请大人恕罪!”

“好了……”狄仁杰止住元徽,转头看着仆役:“方大人久困牢笼,这方脱困,脾气差点,也是可以理解的,还请你多担待一些!”

闻言,仆役赶紧答话:“大人,您言重了!”

挂着笑容,狄仁杰这才问道:“你同我说说,在方大人房中都看到了什么?”

“小人进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动静,透过帘幕能够看到,方大人正趴在榻上休憩。发现小人后,便爬起,呵斥小人!”想了想,仆役答道。

闻言,狄仁杰眉头一皱,追问道:“你说他是趴着睡觉?”

“正是!”

“好了,你退下吧,好生伺候方大人。我问你话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挥挥手,狄仁杰叮嘱道。

待其人退下后,狄仁杰方看向元徽:“元徽,这些仆役也不容易,对他们,就不要太过苛责了!”

元徽摇摇头,不以为然,对着狄仁杰:“大人,你就是太宽和。对这些下人,既要示之以恩,也要御之以威,否则他们忘了尊卑主从,会出乱子的。似方才那人,竟敢在大人面前乱嚼是非,拿您与方谦相比。这样的人,太不安分,需要敲打!”

迎着狄仁杰的目光,元徽“坦然”道:“大人不要误会,末将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姑且算你有理!”轻笑着,狄仁杰对元徽说道:“这是你在教育我了!”

“末将不敢!大人勿怪!”

“唉……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说的有理……”狄仁杰显示着他的宽宏大度。

沉吟了一会儿,元徽抬眼望道:“大人,这方谦房中的秘密,末将可是好奇地很啊!不知您有何打算?”

闻言,狄仁杰两眼中流露出狡黠之意:“今夜,说不得我们得让方大人挪挪宿处……”

第64章 原谅?

夜深人静的时候,天宝钱庄内,十几名蓝衣汉子,自库房之中搬着几个大箱子。允诺给铁手团十万贯,自然不可能都用铜钱充数。

除了一箱子通宝之外,剩余全是金银绢帛。

“主人,起事在即,拿下幽州之后,招兵买马,各样消耗,更需资财。十万贯,就这么给铁手团?”于风在一旁,一脸的不服气,冷冷道。

“这些东西,你以为真的就是他们的了?我只是将之寄存于其手上罢了......”李青霞此时完全没有在元徽大棒鞭挞下的娇媚,寒着声音答道。

“我承认,将铁手团召至幽州,是我失策了!”李青霞幽幽叙说道:“这些人完全不可控制,给他们十万贯,不过是安抚,稳定大局罢了!等我们拿下幽州,全要他们给我吐出来!”

“幽州都没拿下,何谈扬州、江南诸道,太遥远了......”

看李青霞兴致不高,于风不由低声道:“主人放心,现在我们的计划一切顺利,只待突厥消息传回,便可动作,一定会成功的!”

“名单上的人,还没消息吗?”微蹙着秀眉,李青霞轻声问道。

“正要禀报主人,已有两名干才弟兄回来,其人回话,只待主人起事成功,必然响应!”于风眉宇间带着喜色。

“这么顺利?竟然没有拒绝?”李青霞似乎有些“讶异”。

冷笑一声,于风道:“他们不敢拒绝!名单在我们手上,他们拼一把还有升官加爵的机会,不从,那就只有被武皇一一除掉的下场!”

“保持跟进......”

“是!”

“还有,铁手团新入幽州的十几人,领头的好像是他们两个堂主!”告退前,于风又禀道。

李青霞只给了个点头的反应。

......

“方谦怎么样?”夜更深,虎敬晖再度潜入天宝钱庄,还没开口,便闻李青霞急问。

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虎敬晖沉默了一会儿,方悠悠反问道:“他很好,待在都督府中,好吃好喝好伺候着......”

觉得虎敬晖情绪有些不对,李青霞表情微凝,开口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有没有瞒过狄仁杰的眼睛?”

“狄仁杰应该没有起疑......”

“什么叫应该没有起疑!”对虎敬晖的回答,李青霞显然有些不满。

闻言,顿了片刻,虎敬晖语气中也带着点不确定:“这两日,狄仁杰屡屡唤方谦问话,今日下午,又去密道探了探。我有感觉,狄仁杰对方谦,仍旧有所保留,不能大意!”

闻言,李青霞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狄仁杰......真的就这么难对付?”

“他已经在怀疑‘蝮蛇’了......”冷不丁地,虎敬晖道。

这才让李青霞神色大变,惊声问道:“怎么回事?”

“昨夜回都督府时,我杀了两个跟踪的臭虫,留下了我的丝帕。原本是想借此吸引狄仁杰的注意力......”

话还没说完,便被李青霞打断了:“果然是你杀了铁手团的人,为什么!”

李青霞语气中的怒意,让虎敬晖感到一阵错愕,身形都一震。

大概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一些,李青霞压抑着声音道:“铁手团已经成为一个隐患,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给我们造成麻烦。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安抚住他们,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的人,惹怒他们?”

被面具遮着,并不能看出虎敬晖的表情,少顷,他还是轻声解释着:“从一开始,我就没相信过铁手团的人。原本,想通过蝮蛇杀‘刺客’,将狄仁杰注意力转向府外,迷惑他的视线,谁能想到,会出了意外......”

“你是故意暴露你‘蝮蛇’身份的踪迹?”

虎敬晖默然点了两下头:“是!自假刺史伏诛之后,狄仁杰基本已经确定我们就隐藏在幽州,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藏是不可能永远藏住的,所以我才做此选择!”

“出了什么意外?”

“昨夜我与方谦谈话的时候,有一个仆人偷听,我的毒蛇把他咬死了。可是,这反倒让狄仁杰再度转向都督府内。我想,他现在已经在怀疑,‘蝮蛇’就隐藏在都督府中!甚至牵扯到方谦!”从虎敬晖的声音中,终于听出了些凝重之意。

微低着头,李青霞在虎敬晖面前走了好几个来回后,这才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这样,未免节外生枝,你还是断了与方谦的联系。”

闻言,虎敬晖就这么看着李青霞,一直看着。

“怎么了?”被男人盯着,李青霞心头一颤,竟然有些心虚。

“阿兰......你有些变了!”虎敬晖长叹一声:“你现在,只关心你的计划了!”

感受到了虎敬晖语气中的些许“醋意”,李青霞忽然展颜一笑,娇怯地扑入他怀中,倾听着男人的心头,低喃道:“我知道你辛苦了,等幽州的事情结束,我好好陪陪你......”

轻轻地揽着美人,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虎敬晖心头最柔软的部分再次被触动了。

相拥片刻之后,虎敬晖开口了:“时间不多,我要回狄仁杰身边去了,你自己行事要小心!”

“嗯......”

“对了,那元徽派了些军士前往广平,协助搜山。小连子山中的蹊跷,狄仁杰怀疑不是一天两天了,山中的洞穴,你处理得如何了?”

“大部分的人手、兵器我都已经运出来了,洞穴也基本被销毁,少部分的人还隐藏在‘鬼镇’之内!那些愚夫,怯于鬼神之事,纵使有官府支持,仍旧不敢入姚家铺一探!”李青霞淡淡道。

“阿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虎敬晖还是开口了:“那些丁壮役夫,你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杀了!”目露阴狠之意,李青霞直接回一句。

但是见着虎敬晖木在那边的反应,柔柔一叹,轻抚着他的胸膛:“算了,不杀他们了,一群愚民,对我的大计没什么影响。我把他们关在洞窟之中,等官兵发现,他们会得救的!”

李青霞改变心意,虎敬晖的目光柔和起来,心里微微暖......

“天宝钱庄这边,你最好不要多待,铁手团那些人,一直暗中盯着......我不放心!”临走之际,虎敬晖叮嘱一声。

“我知道!”

“我走了......”

“你小心......”

站在门前,望着虎敬晖离去的背影,那双肩膀那般宽阔,足以倚靠。李青霞眼神中流露出复杂之情,她心里清楚,虎敬晖更愿意同她离群索居、闲云野鹤,可惜,那不是她李青霞想要的。

“阿辉......你会原谅我的吧......”低声呢喃道。思及白日再度被元徽鞭挞的场景,李青霞脸上羞怒之色并存。

第65章 重伤

离开天宝钱庄,虎敬晖没有直接回都督府,站在一处高高的屋檐上,昂头望着皎洁的明月,吹着习习凉风,怅惘之情涌上心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李青霞的时候,他心中总觉苦涩异常。李青霞的某些变化,他能感受得到,尤其是某种让他没来由愤怒、暴躁的变化。

不过回想起方才李青霞柔柔地伏在自己怀中的表现,虎敬晖又不禁心里一暖......

这个男人......

就那么一刹那恍惚的功夫,虎敬晖忽觉背心一凉,汗毛倒竖,一道死亡的阴影蒙上心头。凭着本能的反应,身体一扭,猛力下沉,腰间幽兰宝剑出鞘,举剑格挡。

“铛”的一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重击之下,虎敬晖身形不稳,坠至一侧的街道上。巨力之下,屋顶的瓦片掉了一地,碎了一片。

宝剑倒插,抵住身体,虎敬晖双腿微屈,两眼之间满是凝重,死死盯着飘然落地的黑衣人,其手中那把精钢宝刀,反射着明亮的月光,那样刺眼。

虎敬晖手有些发抖,方才那突袭,他有些应对不及,手臂被刀刃划了道小口子。

“你是什么人?”寒着声音,虎敬晖眼中满是忌惮之意。

“你很不错......能躲过我的暗袭,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元齐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有些自负,还有些装逼。

说着,刀身一翻,盯着隐藏在面具下的虎敬晖:“动手吧......”

紧紧地捏着剑柄,暗骂自己大意了。虎敬晖眼中杀意涌动,心知此人来者不善,当面之敌给他极大的压力,这是他平生仅见。

没有再废话,举剑直刺元齐咽喉,他是要先发制人。见状,元齐冷笑两声,抬刀便迎了上去,与其交上了手。

二人你来我往,剑刺刀劈,周边的门、窗、柱、瓦,被毁坏了不少。两名顶尖高手交锋,造成偌大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街坊上百姓。

有人起夜,开始隔着窗朝外边瞄,见到两名黑衣人的交锋,都瑟缩回榻。

十几个回合过后,元齐与虎敬晖激战渐酣,速度越来越快,元齐越来越兴奋,相比之下,虎敬晖的压力则有些大。顶尖高手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太大,然他先被元齐伤了,这便直落下风,基本是被元齐压着打。

刀鸣剑啸,二人的身影在街坊屋院上下纠缠交错,倾力抵挡着元齐的进攻,虎敬晖冷静地思考着脱身之法。

片刻的功夫,自街角冒出了巡逻士卒的身影,见状,虎敬晖有些急了。元齐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双目之中杀意愈炽。

猛地,虎敬晖直刺向元齐胸膛,元齐反手一刀也看向虎敬晖的腰腹。忽然,元齐脸色一变,却是虎敬晖根本不防御,竟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的表现。

元齐是惜命的,他可不敢赌虎敬晖是不是真的要拼命,急转钢刀格挡,刀势一挫,被虎敬晖借着力道划伤了肩膀。神色之间有怒意涌动,本就占着上风的元齐是不肯吃亏的,哪怕闪身在空中,左脚也顺势踹在了虎敬晖胸口。

借机脱离激战,虎敬晖压下喉头的甜意,纵身一跃上房,毫不“留恋”地隐入黑暗之中。

“宗主!”两名铁手团的喽啰现身:“要不要跟上那人?”

“不,受伤的老虎,更加危险。这个时候,就不要罔送了性命!”元齐摇了摇头。

元齐收刀,并没有跟进纠缠的意思,瞟了眼左肩上的剑伤,眼神冷酷:“好个‘蝮蛇’,却是小瞧了他......”

望着越见逼近的巡城士卒,一挥手:“我们走!”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两名黑衣歹人的激战,毁坏民居,引起一阵骚动与追捕,官兵很快便被摆脱,连根毛都没得到。

在铁手团秘密下处,一名属下小心地处理着元齐肩膀上的剑伤,只伤及皮毛罢了,伤口很小,血都没流多少。

“宗主!”龙风与象君一齐而来,见状,都有些讶异。

“那个人,果然不凡......”元齐淡淡呢喃道。

“那名杀手,当真如此厉害,竟能伤到您?”象君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哼哼两声,元齐冷冷道:“是我大意了,一个顶尖的高手拼起命来,却是不能小瞧。”

“您的伤怎么样了?”龙风关切地问道。

“无碍!”元齐摆摆手:“我元齐可不是吃亏的人,那蝮蛇,也不知他吐了几口血......”

眼神中透着别样的意味,元齐转向都督府的方向:“虽然没能杀了他,但此人重伤之下,元徽那边......”

虎敬晖这边,压制着伤势,靠近都督府,注意着四周,见确实没有跟踪之人,捂着胸口,对着一片灌木猛吐了一口鲜血。

目光冷峻,表情冰冷,回味着方才的激斗,嘴角竟然露出了点难看的笑意,不知有多少年,他没受过如此重伤了。

吐出了淤血,好受了些,但胸口仍旧火辣辣的疼,感受尤为清晰。

“铁手团,竟然还来了如此厉害的人物!”虎敬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阿兰......”

驱着受创的身躯,潜回都督府中,暗归自己房间,换下蝮蛇装扮。右臂上的刀伤,本不算重,不过持剑与元齐对战,却是流了不少血,伤口周边的肌肉都有些发白。

这大半夜的,只能简单敷药处理。盘坐在榻上,运气,调理着内里,元齐那一脚,他虽有防范,但硬吃之下,仍旧着不住。

摸了摸发疼的胸口,虎敬晖面色十分难看。

此时的都督府很静,忽然,自东苑发出一阵锣响金鸣,有人高呼:“着火了!”

虎敬晖脸色稍变,几步下榻,朝东苑方向望去,方谦宿处附近,烈焰升腾,火光冲天,能够感受到一片杂乱之象。

顾不得许多,赶紧披上衣甲,朝着东苑而去,查看现场,安排人救火。

自正堂之中走出,狄仁杰赶到东苑,正见在虎敬晖与李元芳的安排下,火势已慢慢减弱,上前询问何事。

“大人,东苑失火,末将正率卫士扑灭!”虎敬晖禀道。

“可有人员伤亡?”

“发现得早,只损伤了一些房屋,并未人员死伤!”

“那便好!”狄仁杰点了点头,看了看虎敬晖的脸色:“敬晖,你怎么了,面色好像不太好?”

第66章 夜间必有事

闻言,虎敬晖心里一抖,他是一直忍着身体的不适的,狄仁杰的眼睛太尖了,还是让这老狐狸发现了些不对劲。

极力表现地正常些,抬手擦了擦面上的汗渍:“大概是被火浪熏的吧......”

“哦......是这样。”转过头,狄仁杰问道:“方大人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便见在几名卫士与仆役的护卫下,方谦现身了。

“惊扰到方大人了!”主动迎上前去,狄仁杰道。

方谦摇摇头:“有劳阁老挂念,下官无事!”

“先是毒蛇杀人,又是走水失火,几番惊扰,恕本阁招待不周啊!”狄仁杰抚须感叹道。

“阁老言重了!”在狄仁杰面前,方谦保持着他的“谦逊”。

闻言,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嘀咕一句:“这几日,东苑怎么频频出事,真是奇哉怪也……”

狄仁杰老眼中泛起的异样之色,让方谦感到有些不自在,拱着手应道:“应该都是意外吧……”

“但愿如此。”

在狄、方二人叙话间,虎敬晖略略侧过身,垂在腰边的手有些打颤。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李元芳不由开口问道:“虎将军,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虎敬晖摇了摇头,连道两句。

还欲开口,便闻狄仁杰的吩咐声:“你们送方大人回房休息,要好生保护。敬晖、元芳,这边的收尾事宜,便交给你们了!”

“是!”

东苑这般大的动静,元徽这边自然察觉到了,睁开眼睛,望向东面,透过窗扉,都能感受到那边的“热闹”。

“师兄!”云姑带着两名亲兵闯了进来,看着仍旧悠悠然躺在那儿的元徽:“东苑那边好像失火了……”

“我知道了……”只是点了点头。

元徽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云姑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疑惑。见状,元徽对两名亲兵吩咐道:“你们俩出去,把门带上!”

言罢,色眯眯地打量着云姑,小美人嫩脸当即一红。骚骚地笑了笑,拍着床榻边缘:“来,坐……”

白日再度尝了尝大波郡主的滋味,元徽这心头的荡漾,还未彻底平静下来。

迎着元徽的眼神,少女稍作忸怩,尔后便大大方方地上前坐下,翘臀几乎贴在元徽身上。嘿嘿一笑,在云姑的惊呼声中,元徽一把搂过美人,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东苑的事,不管他。我们做我们的事……”

然后,元郎君的“禄山之爪”,上下其手……

回堂之后,狄老狐狸露出了笑容,对一名卫士示意一下,没过一会儿,此前被方谦训斥的那名仆役进堂了。

“怎么样?”狄仁杰发问。

“方大人榻间药粉味道浓重,小人在其枕下发现了一包白色粉末,收集了一些,大人请看……”献宝一般,递到狄仁杰面前。

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些细致的粉粒,狄仁杰老毛病犯了,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抬起头,哂然一笑:“这是治疗外伤的白药,他的背上,果然有伤……”

眼神深邃,狄胖胖思绪又飘远了,过了好一会儿,方回神看着那仆役:“你做得不错,本阁必有重赏,你退下吧,此事不得声张,方大人那边,伺候照旧!”

“谢大人!”仆役喜滋滋地拜谢:“小人明白!”

“方谦……”一人独坐,狄仁杰念叨一句,无声地笑了。

“大人……城中巡卫来报,方才在北城,有两名黑衣人激斗,毁坏坊内民居十余所,疑为刺客!”一名卫士入内,禀道。

“什么?”狄仁杰按捺不住讶异之情。

“昨夜才有两名黑衣人被蝮蛇所杀,今夜又有两名黑衣人激斗,真是奇哉怪也……究竟是什么人?照理说,使团案背后的人绝不会如此大意暴露行迹?蝮蛇何故显踪?若说是故意为之,目的是什么,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又或者,这是另外一股势力的问题?这两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堂上踱步,晃得那上报的卫士一愣一愣的,见狄仁杰发“臆症”一般的表现,不由开口唤道一声:“大人!”

“这样,你通知一下李元芳,让他去勘察一下现场!”转过身,狄仁杰吩咐道。

“是!”

眼珠子轻微转动着,狄仁杰显然还想着事情,良久,嘴角挂着点嘲弄:“这州城之内,还真是热闹啊……”

夜更深的时候,狄仁杰在堂后小憩了一会儿,李元芳快步入内。终究年老了,熬着夜,身体难免疲顿,强打着精神迎李元芳坐下。

“坊间是什么情况?”狄仁杰问道。

面色沉稳,李元芳直接拱手道来:“卑职前往勘察,根据其激战留下的痕迹可知,这二人定然是绝顶高手,一人用剑,一人使刀。街道两侧十余间房屋,满是刀痕剑印,碗口粗的木柱被拦腰砍断,端面平滑竟无毛刺。非顶尖高手,绝对做不到!”

“高手......”狄仁杰呢喃一句:“还有其他发现吗?”

“卑职察问了周边被扰醒的百姓,其中有人看到了二人交战的情况,根据其描述,有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应该是......应该是蝮蛇!”李元芳沉声道。

“哦?”狄仁杰声音中透着惊讶:“这条蝮蛇,这两日活动有些频繁啊......”

“大人,卑职也觉得有些奇怪,以蝮蛇的神秘,怎会频频显出踪迹。而以其武功之高强,能与之对战激斗者,又是何人?”李元芳感叹道。

随即满脸严肃对着狄仁杰:“大人,这州城之内,竟然连连现出此等神秘高手,您的安危定要严加防预。否则这些人再起歹心,那将防不胜防!”

“既然都防不胜防了,又何必故作紧张?”狄仁杰玩笑一句,但见李元芳表情间的急色,出言安抚道:“元芳之心,我明白,会注意的。”

“坊间的交手,是什么时候的事?”狄仁杰突然发问。

“子时前后!”

“子时......”狄仁杰眉头稍紧。

略作犹豫之后,李元芳开口唤道:“大人......”

“有事直言便是!”见李元芳的神情,狄仁杰伸手道。

“今夜我见虎将军,有些不对劲......”咬咬牙,还是吐露心声。

“哪里不对劲?”狄仁杰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皱着眉,李元芳回忆着:“他好像受伤了!”

“我知道了......此事,嗯......切莫声张......”

“是!”

第67章 一连三日

接下来,一连三日,都督府无事,蓟县无事,幽州无事,隐藏在暗中的叛党份子收起了爪牙,消匿活动,似乎一切都已风平浪静了一般。

只是稍有见识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元齐竟然真的南归扬州了,当然,元徽心里难免有些怀疑,这土著父亲是否真的离开了幽州。但是幽州的百来号铁手团属下,倒确确实实地听着他的号令。

元徽老实地待在蓟城之中,严令约束住铁手团的人。静待局势发展,看戏一般,等着李青霞折腾。顺便,谋划着李青霞手中的财富。

狄仁杰这三日可没有闲着,平灭假刺史,收获真方谦,几日下来,州城局势稳固,便着手整顿幽州其他县邑。幽州乃河北上州,下辖县甚多,被狄仁杰一纸大令,清洗了一大半。

方谦在都督府,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坐立难安,得到狄仁杰厚待的同时,心里也不住地揣测,到底有没有引起狄仁杰的怀疑。自现身之后,并没有达到他与李青霞想要的效果,东苑于他而言,实为一座囚笼。

虎敬晖伤重,“蝮蛇”不敢再现身,默默潜伏恢复着伤势。

李青霞则有条不紊筹谋着她的大计,等待着突厥莫度与各处“盟友”的回话,一面将手中的力量人手,慢慢集中于蓟县周边。

倒有传讯,想要见元徽一面。这个女人,得知铁手团竟然还有一个比虎敬晖还厉害的人物,忌惮的同时,有些兴奋。第二反应,便是想要利用起来。

可惜,元徽见她一面,欢好一场,却并不落到实处,让李青霞颇为不满......

一直到第三日傍晚,一匹快马自蓟县南门而入,直奔都督府。来人正是狄春,变了装,马不停蹄,直至都督府大门口,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

“去看看!”元徽方巡视完一遍城池治安,见状立刻对身边的一名兵士吩咐一声。

士兵赶紧上前将跌跌撞撞的狄春扶住,元徽上前看着他,问道:“狄春?”

几日的来回奔波,换马不换人,狄春显然是累坏了,一身风尘仆仆,面色发白,神情委顿,胡茬都密了一层,已然是强弩之末。

看着元徽,狄春喘息道:“我要见老爷......”

见狄春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包裹,元徽心里清楚,这大概就是狄仁杰想要的东西:“你这样怎么见大人,有什么事,我帮你通禀。”

闻言,发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狄春扫了眼周围,但迎着元徽的眼神,咬咬牙,将挂在身上包裹给元徽:“烦劳元将军,将此物,转呈给老爷。”

接过,元徽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

言罢,狄春顿感头眼昏花,双腿一软,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将军,他应该是虚脱了......”士兵看向元徽。

摆摆手,元徽吩咐道:“把他扶入都督府照料,找医者查看!”

“是!”

手里掂着包裹,元徽表情莫名,似有笑意,久远的记忆告诉他,这里边有解除狄仁杰疑惑的东西。自狄春手中截下,元徽自然不是要掉包什么的意思,他想要亲自呈给狄仁杰,免得错过了......

幽州的事情,他虽然基本知晓前后,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狄仁杰已接近真相,元徽则要随着狄仁杰跟进。要让狄仁杰明白,他元徽也详细地清楚前后事。

此次的阴谋,毕竟牵扯到狄仁胖胖在意的“李姓皇族”,他日,此点或可对狄老狐狸略作“牵制”。

正堂之上,书案之后,狄仁杰正批阅完自底下诸县上陈的公文,这几日的拨乱反正,效果初见成效。从长史丘静,汇报的一些情况来看,进展顺利,竟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在这样的局势下,没有意外,便是最大的意外。狄仁杰,这几日,心情不见好,反倒愈显沉重。

说起这丘静,元徽暗地里派人关注着,此人一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表现,竭力协助狄仁杰整治幽州。自表面看来,完全是一个贤才良臣,毫无异样表现。

有那么一瞬间,元徽都觉得自己判断错了,也许此丘静非彼丘静......但是思及,蛇灵之人,贯会演戏的情况,心里还是存着戒心。

世上,绝没有那么巧的事,要知道,李青霞就是在蛇灵的支持下发展起来的......

“大人,狄春回来了,末将正巧撞见,这是他要交给您的东西!”行礼禀报,元徽将包裹交给狄仁杰。

闻言,狄仁杰眉宇间露出一丝喜色,尔后露出些疑惑,转瞬急问道:“狄春在何处,他怎么样了?”

看得出来,对狄春的关心,狄胖胖不似作伪。元徽拱手禀答道:“狄春有些脱力,末将安排人照顾治疗了,休养几日,应当无大碍!”

“那便好!此一趟,却是辛苦这小家伙了!”狄仁杰闻言松了口气,他此前还在担忧狄春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打开包裹,却是一本厚厚的册子,加上一封书信。

“大人,这是什么?”元徽很是自然地发问道。

“这是吏部留存的库档,记录了方谦的履历,方谦此人身上的某些破绽,在这其中,一定会有发现!”狄仁杰轻笑着解释道。

元徽作恍然状,于侧案坐下,静待。

狄仁杰已然不停翻动着档案,快速地找到方谦的信息,细细研读一番。过了好一会儿,合上册子,抚着长须,狄仁杰轻声道:“原来是他!”

看狄仁杰那副表情,元徽心知,老狐狸只怕已经猜出方谦的身份了。

“怎么样?”配合着问道一声,元徽都准备好倾听狄仁杰在自己面前装X了。

狄胖胖反应果然,面上浮起一丝微笑,高深莫测地答道一声:“差不多了......”却并没有给元徽细讲的打算。

元徽腹诽,这老头,还藏着掖着?元某人早知其身份了,莫非是想追寻那当众揭破方谦、从容装X的快感?

狄仁杰自然不知元徽心中所想,将注意力放在那封书信上,慢慢拆开,细细阅读,元徽眼见着老狐狸的面色凝重的下来......

“大人!”元徽唤道。

“你看看......”并没有多说话,狄仁杰将书信递给元徽。

第68章 真相

此信是凤阁侍郎李昭德给狄仁杰的回复,上面有狄仁杰最关心、最好奇的突厥的近况。

幽州这边,消息被塞绝,但朝中,可关注着突厥方面的动静。大周的暗间们,源源不断地将突厥的消息,传回神都洛阳。

自使团案发后,大周与突厥两方调兵遣将,边疆摩擦不断,大战一触即发,随着时间的发酵,战争的阴云,已然笼罩在塞南塞北。

而这个时候,自突厥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为本就紧张的局势再添了一把火。突厥的吉利可汗已亡,传言是大周勾结奸细谋害之。再加上进京使团的被害,突厥国内一片哗然,几乎一边倒的站在主战派一边,大肆叫嚣着动兵南下为吉利可汗报仇。

原先一直主战的莫度,已然在突厥王庭即可汗位,整合虎师,召集诸好战贵族部落,集聚鹰师、豹师,南度阴山,直向丰州。

突厥的动静,让皇帝武曌彻底放弃了“和平”的念头,她明白,就算狄仁杰查清了使团案,战争也是不可避免的。

定下了“打”的基调,朝廷的应对更加主动了。女帝自长安归洛阳,诏令已下,西州都督唐休璟,将安西诸军东向威胁突厥西面。武曌十分钟爱的大将军王孝杰也被调到北方,为清平道大总管,主持对突厥兵事。

同时,令朝野哗然的是,皇帝此次想要命右卫大将军、鄂国公薛怀义,统率关陇、河南的府兵,北上对付突厥......

元徽看完书信,眉头皱起,突厥的情况,没有太出他预估。然皇帝武曌的反应,让他感到有些牙疼,薛怀义......

“明白了......明白了!”这个时候,消化完毕消息的狄胖胖开始感叹了,连道两声。

“大人!”

“元徽,书信你也阅了,此事你怎么看?”轻舒一口气,狄仁杰望着元徽。

看向狄仁杰,老狐狸眉宇间全是恍然之色,于他而言,使团案的前因后果,最后一张拼图,算是完成了。

每当狄仁杰这般问自己的时候,元徽心头总是忍不住泛起些异样。不过狄胖胖既然让自己在他面前装X,元徽也不揣着。

清了清嗓子便道:“大人,对‘李二’的身份,我们可以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了,他定然就是吉利可汗!”

元徽掷地有声,狄仁杰轻微地点了下头,没作声,只是看着元徽,静听其“分析”。

“结合前后事,我们可以做出这样的一个判断!”元徽缓缓叙来:“这一场阴谋,是大周逆党与突厥国内的好战份子莫度等人,勾结实施的。莫度利用叛党劫杀使团,除掉主和派异己,激起突厥战心。而叛党在幽州经营,准备以突厥大军为外援,谋反作乱!”

“那吉利可汗流落幽州,定然是莫度在国内发难,诈称大周谋害,更可彻底激起突厥众愤,掀起‘复仇’大军。吉利可汗化名‘李二’,进入幽州,假刺史发觉其身份上报,某后的黑手定然已经得到莫度的通知,于是在他逃亡之后,才有那追杀、刺杀之事。而此前末将发觉的现身于居庸关附近的突厥人,很有可能就是莫度派出,寻找搜杀吉利可汗的死士!”

听完元徽的分析,狄仁杰抚须一叹:“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啊!”

“莫度在突厥国内发难,叛党在大周动作。劫杀使团后,假扮之入长安,寻机救出那刘金,获取那份‘越王谋逆名单’。他们以经营多年的幽州为基地,靠名单联络逼迫各方势力。真让他们发难成功,内外勾结之下,这天下还真可能大乱。”狄仁杰补充着。

“是啊!”元徽凝声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外有突厥大军压境,内有叛党作乱,大周一旦应对不及,只怕吐蕃、契丹也要上来咬上一口!届时当真国无宁日了!”

“这些无君无父、无国无家之辈,当真是罪不容诛!”元徽“正义凛然”,骂道一声。

瞄向狄仁杰,却发现狄胖胖面色很平静,一点也没有他的“激动”,心中微尬,元徽不由继续开口:“不过逆党绝对没有想到,大人您直接追查到幽州来,消灭假刺史,整饬幽州军政,让他们在幽州的经营毁于一旦!”

“此言却是不假,我敢肯定,假刺史一案,定然让对方措手不及。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和我狄仁杰玩那种游戏......”老眼中闪过讥诮之色,狄仁杰意味深长道。

元徽似乎没有听出狄仁杰语气中的别样意味一般,并不发问。

夜幕以降,天色昏暗,仆役进堂,掌灯点烛,徐徐清风透过窗扉吹拂入内。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元徽朝狄仁杰拱拱手:“大人,到此刻,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使团案已经真相大白!”

闻言,狄仁杰摇了摇头:“这一切,虽然合情合理,然仍旧属于我们的猜测推断,虽有些证据,但不够有力。这样的结果,上报皇帝,只怕她不会满意。还有,吉利可汗死在幽州......”

“哎.....”说到最后,狄仁杰沉沉叹了口气。

元徽望了望狄仁杰,这老头,莫非强迫症犯了,还想要“铁证”?当年告密之风极盛的时候,洛阳各类冤狱,皇帝何曾考虑过实证。

明明已经真相大白,这狄老头......这老头是不是还考虑着其他什么事?元徽脑中忽然闪过此念。

“那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元徽问道。

“使团案的前因后果,我们暂且算是推断出了,但这暗中的逆党还没彻底浮出水面,背后的主谋是谁也不知道......”狄仁杰淡淡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将这些弄清楚,给皇帝、给天下一个交代!”

“您是打算从方谦身上着手吧!”这个时候,元徽问道一句。

闻言一讷,讶异地看了元徽一眼,这元徽莫不是自己肚里的蛔虫?随即洒然一笑:“不错!这个方大人,任他娇饰隐藏得再好,露出的破绽,终究有迹可寻!”

“大人......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着元徽,狄仁杰摆手道:“但讲无妨!”

“信里提到,皇帝陛下打算派薛怀义统军,这......”

元徽话只说一半,但狄仁杰明白他的意思,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狄仁杰微微一叹道:“皇帝遣将,为人臣者实在不好评判......我们还是将幽州的事情处理好,揪出叛党!”

第69章 现形吧,刘金(1)

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方谦习惯性地早起,轻轻地摸了摸背上的伤痕,已然结疤,新肉滋生,这几日异常发痒,十分难受。

至房前的庭院中走了一圈,悄悄地观察着周边的卫士,很明显,自他出屋之后,几名守卫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放在他身上。

心情稍沉,暗骂。狄仁杰这个老狐狸,表面上好言相待,和和气气的,暗里对他的戒备一点都没少。这几日下来,方谦越来越紧张,暗中与他联络的“蝮蛇”现身一次让他小心之后,便再没踪迹。

到此时,方谦已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来人似乎刻意加重了踏步一般,抬眼望去,正见元徽跨步进入院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方谦眉头稍稍皱起,他对元徽的感观十分不好,元徽时不时流露出的“恶意”,方谦自然感受得到。

“元将军,此来何事?”方谦压下心头的异样心思,平静问道。

元徽穿着一身素黄常服,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笑吟吟地对着方谦,目光中满是审视意味:“方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不咸不淡地答道一句。

元徽的笑容,让方谦心里略感不适,总感觉包含着其他什么东西。

轻微地晃了晃脑袋:“方大人,狄大人请你到东花厅一叙,他随后便到!”

“哦,我这便前往……”方谦露出微笑:“这等小事,遣一下人通知便是,何劳元将军亲至?”

“无妨,在下左右无事!”摆摆手,元徽道:“方大人,这便请吧!”

“元将军请!”

东花厅前的院子中,方谦一人独坐在石桌旁,仆役奉上茶水,周边竟然侍立着十几名卫士,元徽站在一旁,目光瞟来瞥去。

一口一口喝着茶水,面色沉稳,但不停转动的眼珠子,显示着方谦不平静的心情。

“元将军可知,狄公唤下官何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方谦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的元徽,问道。

“方大人不要紧张,好事,好事……”在方谦疑问的目光中,元徽笑眯眯道:“好像是阁部的批文到了,今日,方大人便可官复原职了!”

闻言,方谦面露喜色:“倘若如此……”话没说完,方谦自己哑口了,那浓厚的异样感,再度涌上了心头。

观其表现,元徽心头哂笑,看起来,这方谦明显警觉到了什么。可惜,无甚卵用。从他出现在狄仁杰面前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身份暴露的结局。

“狄大人到!”没一会儿,伴随着一声高唱,虎敬晖与李元芳一左一右,夹护着狄仁杰走到厅前。

“卑职拜见阁老!”深吸一口气,方谦起身行礼。

“方大人免礼!”狄仁杰微微一笑。

“谢阁老!”

缓缓坐到石凳之上,狄仁杰打量着方谦,看得方谦极不自在了,方才开口:“方大人,自长安归来后,还不太适应吧……”

此言一落,方谦心里一抖,身形一颤,下意识便答道:“不知阁老……此言何意?长……长安?”

一旁的虎敬晖与李元芳也都露出迷惑的表情,看了看狄仁杰。元徽心里对此事门清,不过也配合着露出一丝讶异,注意力则放在虎敬晖身上。发现,虎敬晖悄悄地捏紧了腰间钢刀的刀把,尔后缓缓松开。

“没错,长安!”对着方谦,狄仁杰道。

“阁老,卑职听不懂您在说什么……”面对狄仁杰的目光压迫,方谦还稳得住。

“听不懂?”闻言,狄仁杰呵呵讥笑两声:“那我再给你提个醒,长安、土窑、刘金、名单……”

方谦脸色彻底变了,呼吸一促,表情冷了下来,严肃地望着狄仁杰:“恕卑职愚钝,实在不明白大人之意!”

李元芳应该是听明白了,满脸讶异道:“大人,您是指,方大人他……”

笑了笑,狄仁杰转向有些“呆”的虎敬晖:“敬晖,你难得一点都没有察觉,眼前的方谦,可是你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虎敬晖面上“疑惑”之色更重。

“是啊!”狄仁杰指着方谦淡淡道:“从洛阳到长安,他就是你审了一年之久的逆贼刘金!”

“什么!”虎敬晖惊呼一声,神情一凝,转头死死盯着方谦,仔细看了许久,疑问道:“大人,不对啊。逆贼刘金,就是化成灰末将也认识,他绝对不是刘金!”

闻言,狄仁杰摇了摇头,仿佛有些失望一般,感叹道:“敬晖呐,你虽出身行伍,却是粗中有细,机敏过人,竟然被这等宵小之辈蒙骗了那么久?”

从狄仁杰道破自己是刘金开始,方谦便明白,自己基本完蛋了。让他倍感疑惑的是,狄仁杰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刘金的。狄仁杰对他的怀疑,他有所察觉,这怎么怀疑到“刘金”这个身份上的,他还茫然不知……

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方谦冷静了下来,沉声道:“狄大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一句话,便将卑职打成了叛逆刘金!”

“不是吗?”站起身,逼视着方谦。

昂着头,方谦依旧嘴硬道:“卑职幽州刺史方谦。大人这般妄自猜度,诬指卑职为叛逆,这等荒唐之事,当真贻笑大方,堕了您神断之名!”

“只怕贻笑大方的是你自己吧!”狄仁杰冷笑道,转向虎敬晖:“样貌认不出来,连声音也分辨不出?”

此言一落,方谦嘴巴一闭,立时不敢出声了。

“大人,这声音确实有些耳熟,但若说他就是刘金,末将实在不敢相信,这……这太过匪夷所思了!”虎敬晖还自惊讶着,为方谦做着苍白无力的“辩护”!

“然而事实足以证明,他,就是刘金!”狄仁杰肯定道。

“大人,难道,这又是个假刺史?”李元芳指着方谦,插上一句:“可是,若他是假的,当日您可用朱泥试过他的指印!”

“他是真刺史!”狄仁杰答道一句。

闻言,李元芳一阵错愕。方谦嗤笑一声:“大名鼎鼎的狄公,说话,竟然这般自相矛盾吗?”

老脸上再度绽放出老谋深算的笑容。

打了一会儿酱油,元徽开口显示着他的存在:“大人的意思是,幽州刺史方谦就是逆贼刘金,刘金与方谦,本就是一人!”

“哼!”方谦盯了一眼,又望向狄仁杰:“太荒唐了!大人指我为逆贼刘金,有何证据?”

话音方落,方谦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白。感受到狄仁杰嘴角的玩味之意,眼神闪烁,显是心虚了。

第70章 现形吧,刘金(2)

“怎么,想必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吧……”见状,狄仁杰冷笑道。

李元芳看了看方谦,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狄仁杰:“大人,怎么回事?”

“证明他是刘金最有力的证据,一直在他身上,无法湮灭的证据!”狄仁杰自信道。

方谦不说话了,小低着头,面色难看极了。

闻狄仁杰之语,李元芳还有些迷糊,元徽动了,手脚很快,拔出站在一侧卫士腰间千牛刀,往方谦身上撩去。

三两下的功夫,方谦身上的锦袍被剖开,露出了他的上身。事情一下子明了......在方谦前胸与两肋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鞭痕刀伤,其背上,是一大片的新鲜疤印。

场面一时有些静,各人神色各异。狄仁杰自信,元徽淡定,李元芳叹服,虎敬晖......面无表情。

至于方谦,到这个地步,反倒平静了下来,十分镇定,坦然直面狄仁杰等人。

元徽两眼在方谦身上瞄了一圈,竟有些感慨,讲真,此人倒也算一个硬汉了,意志力薄弱者,绝对熬不下这诸多苦刑。不过也就是虎敬晖审他,若是换了来俊臣这样的牛人......

见此景,虎敬晖急步上前,惊声道:“大人,这都是千牛卫留给他的伤痕!”

揪住方谦的裤管,猛力撕开,在其大腿上,各有一处可怖的烫伤伤疤。只看了一眼,虎敬晖满脸冷意,拽着方谦的胳膊,对狄仁杰道:“大人,末将确定了,他就是刘金,他腿上的烫伤,还是我当初留下的!”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虎敬晖看起来很是激动,掐着方谦的脖子,睁大眼睛瞪着他:“你这逆贼,可真让我们好找啊!脸换了,这身皮换不了吧,身上的伤痕换不了吧!”

“敬晖,你此言说错了!”狄仁杰打断虎敬晖道:“他这张脸,才是真脸!”

虎敬晖一愣,他此时精神紧绷着,方谦暴露了,脑中快速地思索着该怎么解决他!

“你审了他那么久,难道没有发现他一直带着人皮面具吗?”狄仁杰解释着,见被虎敬晖掐着脖子,方谦面色涨得通红,几乎不能呼吸了,连忙吩咐道:“敬晖,放开他!”

闻言,虎敬晖身体微绷,他真想借机掐断方谦的脖子,但是......不敢这般明目张胆。

虎敬晖松开手,十分气愤一般将方谦推倒在地。

“咳咳咳!”捂着脖子,方谦连咳了三声,喘了许久,眼睛中都挤出了点泪花,抹了把脸,这才站起来。

平静地望着狄仁杰,完全放开了:“狄公之能,果真令人叹为观止!没错,我是刘金,也是方谦!”

见方谦亲口承认,在旁的李元芳张了张嘴,止不住惊讶:“真的是刘金......”

轻轻地摇着头,方谦淡然问道:“我自问伪装地很好,所述之言,几乎没有什么破绽。在下实在好奇,狄大人是如何勘破我的身份?”

“你还挺自信!”狄仁杰嘴角扬起笑容,指着元徽道:“当日,你方说完与刘金的瓜葛、被囚前后事,我们的元将军就指出了你几个问题!”

“哦?”方谦略显讶异地看向元徽,竟有些不服气:“愿闻其详!”

“元徽,你就与他说说,你当日的怀疑......”狄仁杰笑眯眯的。

元徽站在一旁,本想静静地看狄胖胖装X,这场戏,主角是他,却没想到,老狐狸竟然推出自己。莫不是,先让自己装一装,抛砖引玉,用以衬托狄老头等下揭开谜底的睿智?

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已经说过的话,元徽对着方谦,随口便道来:“其一,你出现的时机太巧;其二,你所言面对‘刘金’的威胁,应对太蠢;其三,你既然被单独关押了三年之久,面对大人问话,竟然对答如流,几乎不假思索,似乎早已准备好了一般!”

“就凭这?”方谦哂笑一声,转头看向狄仁杰,显然,元徽的“怀疑”并不能说服他。

“没错,仅凭此点,毫无有力佐证,说服力并不强。你可以有诸多说辞解释!但是,这种隐约之间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我心中!”狄仁杰开口了:“当天夜里,我便派狄春飞马前往洛阳,调取你的库档,意在查察你的出身,或许有助于对你的判断!”

“可就在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你们就出了一个巨大的纰漏,那就是毒蛇杀人!”

方谦沉默了,点了点头:“这一点,我有所预料!”

“而在那天清晨,城中还发生了一件事,那便是神秘杀手蝮蛇的现身。此人出手,有一定的仪式,比如毒蛇开道,湖丝手帕。当初在长安土窑营救你的时候,在废墟之中,我便发现了一张未烧尽的手帕。而当夜北城中发现的尸体旁,便有绣着‘蝮蛇’的手帕,这显然是蝮蛇刻意留下的!”

“勘探完现场回府,我还在思考蝮蛇为何暴露自己行踪的时候,恰巧从元芳口中得知了东苑仆役为毒蛇袭击而亡的消息。这立刻让我联想到了蝮蛇,联想到了你方谦,当时我便猜测,蝮蛇是在与你暗中联系。至于他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城中的举动,也许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吧!”

听狄仁杰这样说,李元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现,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元徽还老样子,淡淡然的,只是双手抱怀,看起来更悠闲了,若不是不合时宜,他都想坐下静看狄胖胖装X了。

狄仁杰呢,正在兴头之上,继续道来:“接下来,你露出了第二个破绽!”

“哦,是什么?”方谦好奇道。

“还记得,第二日上午,我寻你问话吗?”狄仁杰问道。

方谦点头。

“当时我问你,被囚禁在密道中的监房,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比如人走动的脚步声!你回答说因处独立监房,并未听到过什么动静!”

“那时,我还在好奇,你为何发此问!这几日,我也深思过,始终不得其解!”方谦摇着头。

狄仁杰轻轻笑道:“你若知道,幽州府库中的金银钱帛,都被假刺史等人暗中通过密道运出府库,你便明白了!”

方谦若有所思,狄仁杰解释着:“当日下午,我视察军营而归,再探密道。我让敬晖在密道中重重走动,脚步声听得是清清楚楚。试想,若搬运大宗银钱绢帛,发出的动静可比一人独步,大得多吧!”

“由此,你在密道之中被囚禁了三年的说辞,便被推翻了!”

听狄仁杰这么一说,方谦明白了,苦笑一声:“急匆匆至密道,却未完全得悉前后事,原来岔子出在这儿。”

“我说为什么二探密道,原来是这样......”虎敬晖在旁,表情莫名,感叹着道一句。

第71章 现形吧,刘金(3)

“而在当日傍晚,你们又露出了第三个破绽!”狄仁杰走了几步。

“是那条蛇吧!”元徽轻声道一句。

“没错!真真是欲盖弥彰,当敬晖拿着那条蛇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眼便认出了,我初至幽州,私访民间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便说明,那神秘杀手‘蝮蛇’定然潜伏在都督府周边!这件事,更加暴露了杀手蝮蛇,在与你方谦暗中联系!”狄仁杰点点头。

闻言,方谦轻摇着头,感慨不已。

见状,狄仁杰盯着方谦,继续道:“而在当天夜里,我又验证了你第四处破绽!”

“是什么?”方谦好奇了。

“在第二日上午我唤你于堂中问话的时候,便发觉,你始终拘束着身体,坐在椅子上,背也不敢贴上椅背!当时我便怀疑你背上有伤!”狄仁杰定定道

“当日夜间,我与元徽散步,原想去见你,欲再从你这儿探探口风,结果正遇你呵骂仆役擅闯你房间。你不让仆役进入房间,伺候你的起居,就是怕身上的伤痕被发现!”

“为了印证的我的判断,那一夜,我命人悄悄在东苑放火,请你移驾,尔后派人潜入你的房间!”

“那把火也是你安排人放的?”方谦吃惊道。

狄仁杰嘿嘿“淫笑”着,竖起食指:“只是请方大人移驾,方便仆役进入房间替我收集证据罢了。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你榻间药气弥漫,还发现了一些治疗外伤的白药!”

望着狄仁杰笑眯眯的表情,方谦有些无奈了:“当真是防不胜防!”

“你身上的伤,本可以用逆贼用刑来掩饰,然何故遮遮掩掩,只因满身伤痕皆为千牛卫所留,你根本不敢暴露出来!还有疗伤的药物何来……加上蝮蛇显踪,这些都预示着,你方谦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枉我此前还在暗自得意骗过了狄仁杰,然不知不觉之间,竟然露出了这么多破绽,连身份都被勘破了…….当真可笑!”方谦自嘲道。

说到这儿,方谦停住了,抬头看着狄仁杰:“可这些都只能说明我有问题,哪怕身上的伤痕来源,应当也是狄大人你先确定了我刘金的身份之后,才明白过来的吧!”

闻言,狄仁杰又笑了:“昨夜,狄春自洛阳归,带来了你的库档。我细细查看,惊奇地发现,你曾在湖州做过长城县令,后来又调入越王府做长史,其后你便因与越王不和,辞官还乡。提到越王,我立刻便想到了长安土窑中被营救的逆党刘金!”

“这又如何?仅凭此点,就能推测我是刘金,这未免太过牵强了……”方谦似乎在与狄仁杰一同“探讨”案情一般。

“还记得你是怎么和我说的吗?你说十年前徐敬业叛乱之时,越王李贞曾去信邀请你一同举兵,是吧?”

“不错!”

“呵呵!”狄仁杰微笑道:“十年前,你不过一小小的长城令。越王若要举兵,其联络者,怎么都应该是手握军政重权的宗室故旧、元老宿臣。怎么可能会传信与你这个非亲非故的七品县令,思之令人发笑!”

“但是,你却对越王联络各方起兵之事,知之甚详。遍思越王起兵前后,若有这么一个人没有资格参与叛乱筹备,却能道出此事详情,那他会是谁呢?只有你,刘金,越王的心腹,记室参军、高级幕僚,从头到尾参与了越王叛乱,知道越王联络各方的详细名单。这,也是皇帝严令要抓住你的原因!”

“想来,当年与越王不和之事,只不过是表象吧!而恰恰因此,越王谋反一案,你得以幸存,没被牵连诛杀。当初你没有返乡,反而阴潜在越王府中,化名刘金,辅助越王谋划起兵事宜!”

“当方谦与刘金合为一人之时,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蝮蛇劫土窑,救刘金,得到越王联络名单,其后恰逢我处置了假刺史,你们不甘心经营幽州的心血毁于一旦,真方谦便顺其自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听完狄仁杰的分析,方谦不作声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想着欺瞒过狄仁杰?你太难对付了。常闻狄公神断之名,今日方知,盛名之下,却非虚名!”

根本不管方谦的赞誉,狄胖胖还有些意犹未尽,捋着胡须:“越王父子先后起兵失败,李贞兵败被杀,你只身独存。但你并不甘心,反而借着以往的关系与名单活动,慢慢地竟然升任至幽州刺史,以之为基地,继续进行叛乱谋划。”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在刺史府中,于是你便改头换面,再以刘金之名,四处笼络心怀叵测之徒,发展势力。却没想到,因为行为过于猖狂,引起了内卫的注意。三年前,内卫突至,将你擒获,送往洛阳。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自然不甘心丢了幽州刺史的位置,为内卫发现你的身份。于是,假刺史顺理成章地现身了!”

“如何?”

“你太可怕了!”良久,方谦语带苦涩:“悔与狄公为敌也!”

“不过,有一言相问!”方谦忽然笑了。

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狄仁杰摆摆手:“你说!”

“狄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乱党叛逆,那究竟是哪家的叛逆!武周?”方谦目光锐利,紧盯着狄仁杰:“武氏冒天下之大不韪,祸乱社稷,窃夺江山,颠倒乾坤,屠戮宗室,戕害忠良。我等身为大唐臣民,兴义兵,诛武氏,恢复李唐神器,何过之有?”

“武氏狼戾不仁,其心阴毒,纵容酷吏,祸乱朝纲。狄公前两年才被来俊臣等人陷害谋反,这边却积极为武氏调查我等兴唐义士。你也是李唐旧臣了,名望著于四海,如此行为,实让我等寒心……”方谦语气中满是讽意。

“放肆!真该将你拔舌剔骨,碎尸万段!”见方谦大肆毁谤女帝,元徽当即怒骂一声刷存在感,表明一下态度。当然,内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

闻其言,狄仁杰差点就把他们勾结突厥的事用来怼回去,不过略作思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紧盯着方谦:“你当着众千牛卫的面说这话,是想引起皇帝对本阁的猜忌吧……”

方谦神色微变。

“哼!你们自诩为义士,干的却是祸国殃民、残害生灵的恶事,有什么脸面在本阁面前大言不惭!”狄仁杰冷声道。

然而狄仁杰心里,不免有所触动,对李唐,他当然是抱以同情态度。只是对这些人选择的方法,不敢苟同,对其所作所为,更是深为厌恶。

第72章 事情还未了结

“你这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恶逆之言!”这个时候,虎敬晖忽然踏前一步,一把抓住方谦的头发:“说,名单在哪儿?”

吃痛之下,方谦面露痛苦之色,不过见着虎敬晖疾厉的表现,讥笑一声:“在洛阳、长安熬尽酷刑,我都没说。在幽州,也一样......你以为,嗓门大点,就有用了?呵呵呵......”

虎敬晖闻言大怒,猛力一推,一脚把方谦踹了个狗吃屎,拔出长刀架在方谦的脖子上。

“敬晖!”狄仁杰当即喝止道。

握住刀柄的手一紧,虎敬晖转头看着狄仁杰:“大人,皇帝早就下过严令,一定要找到名单!”

踩着方谦的背,重力之下,搞得方谦生疼。一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方谦一面艰难地大笑道:“好威风的千牛卫中郎将,杀了我啊?”

刀锋一偏,虎敬晖眼中杀意一闪:“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了你吗?”

“虎将军,似乎有些过于激动啊......”这个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是个人都听得出其中阴恻恻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转过头,死死盯着元徽,气势猛烈地压迫向他。

元徽只是想起了赵传臣被杀那一晚,虎敬晖想要栽在自己身上,见他急了,不由给他上上眼药罢了。大概是上了李青霞的缘故,元徽越看他,心里越显膈应......

迎着虎敬晖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元徽毫无惧色,淡淡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方谦说得不错,嗓门再大,也吼不出名单来......”

“你!”虎敬晖心中一怒,若说方才的暴怒是装的,此时面对元徽,却是实实在在地怒由心起。

“敬晖,放开他!”扫了元徽一眼,狄仁杰看向虎敬晖吩咐道。

“大人!”虎敬晖高呼一声,但迎着狄仁杰的目光,终是放开了方谦。

“名单,早就不在他身上了......”扫了眼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方谦,轻声道。

虎敬晖稍稍一“愣”,狄仁杰则指着方谦背上的那一片创伤解释道:“那份名单,应当一直印在他背上,只是被其用什么特殊方法隐藏了起来。他的同伙救出他之后,得到名单,便将之销毁了!”

“我说得没错吧!”狄仁杰一脸的肯定。

嘿嘿笑道两声,方谦看着狄仁杰:“狄大人猜得不错,但是有一点小偏差!”

“嗯?”狄仁杰倒有些惊讶。

“名单确实在我背上!”方谦有些得意:“但是,名单可没那么容易就从我身上销毁,刘金,就等于是名单!”

瞟眼望向虎敬晖,方谦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脑袋,张扬道:“虎将军,名单就印在我的脑袋里,你有办法,让我吐露出来吗?”

瞳孔深处涌起些忌惮之色,虎敬晖表现得异常激动,上前一步:“狗东西!”

“敬晖!”狄仁杰再度唤住虎敬晖。

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狄仁杰望向昂着脖子的方谦:“说,你背后的人是谁,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狄大人......你觉得我会说吗?”方谦轻蔑地看了虎敬晖一眼道:“我只能说,这件事情,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眼中流露出一丝偏执与疯狂:“只要反武大业能够成功,我方谦,死不足惜!”

狄仁杰对方谦的反应有所预料,并没有一点失望之情,摆摆手吩咐着:“暂且把他押到花厅隔壁房间看守!”

两名卫士应诺,拉起方谦,押下去。望着方谦桀骜不驯的背影,虎敬晖还有些不愤,对着狄仁杰:“大人,此獠太过猖獗,您对他太客气了!”

“敬晖,不要着急,你难道没有发现,到如今,使团案已经慢慢浮出水面了吗?”狄仁杰笑道。

“是啊......这段时间,幽州屡发事件,末将却是把这事忽略了!”虎敬晖摸着脑袋道,却是“冷静”了下来。

李元芳在一旁,则满是感慨:“大人,我真是服了您了!想想当初,您在长安土窑,仅凭一点残留的丝帕,便推测出假使团进长安的目的是为了营救刘金。如今不过旬月,已然证明,丝毫不差!”

“狄公之能,天下只此一人耳!”几个人行走在院中,元徽道一句。他是开挂,才能推测出一些遗忘掉的事情,狄老狐狸却全凭他那脑子,这个人,着实邪乎!

虎敬晖却颇感心惊:“大人,竟然在月前,便猜到此事了?”

“狄公真乃神人也!”满脸的敬佩,虎敬晖张口便拍一句马屁。

“方谦承认自己刘金身份的时候,卑职几乎认定他就是此案的元凶巨恶了!然方才听其言,他的背后还有人!”李元芳凝眉道。

“是啊......”狄仁杰点了点头,看向一边的元徽:“元徽,你觉得呢?”

“确实还差点!”元徽摸着下巴,缓缓道:“叛党在幽州的势力很大,从他们此前掌控幽州军政便可得知,然到如今,除了真假刺史之外,他们仍旧没有暴露出太多东西。那份名单牵连甚广,他们得到此物这么久,想必定然利用起来了。还有,前几日在都督府内外现身的神秘杀手蝮蛇......”

“这些事情,足以证明,逆党还隐藏在暗中,筹谋着什么阴谋!”元徽余光看了虎敬晖一眼,喃喃道。

“你说得不错!”狄仁杰笑道:“那蝮蛇乃此案中极为关键的一个人物,此前劫使团,刺郡主,救刘金,烧土窑,一直是此人主导执行。到了幽州,我们一步步接近真相,他除了前几日出了点岔子,竟然销声匿迹,这一点不能不让人怀疑!”

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虎敬晖略呆,苦涩道:“末将还以为,此案快了结了!”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末将觉得,我们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元徽淡淡然:“不管暗处的逆党有什么阴谋,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元将军说得对!虎将军切莫泄气,从一头雾水,到初窥真相,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使团案定然会真相大白!”李元芳在旁补充一句。

“元芳此言说得不错!”狄仁杰哈哈笑道。

一直注意着三人的表现,虎敬晖心情更加沉重,局势的变化,远超他的想象,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朝不利于他们的方向滑去。

真的斗得过狄仁杰吗?

虎敬晖心里再次打了个问号!

第73章 小连子山中的猫腻

“大人,幽州长史丘静求见!正于堂前等候!”一名卫士跨步入院禀报。

“哦?”狄仁杰看了什么的三人一眼,吩咐道:“让丘大人在堂上等候片刻!本阁这就去!”

看向李元芳:“元芳,你到方谦房中搜一搜,看看有什么发现!”

“是!”

“这么早,丘大人有何事?”破获了方谦的身份,狄仁杰心情显然很不错,上得堂来,乐呵呵地对着丘静。

丘静面上也带着些喜色,赶忙从座位上起身,兴冲冲地向狄仁杰禀道:“阁老,大柳树村民逃散是村民,得知官府的安民公告,已然全数回乡,重归田亩,现在正于府门前,欲叩谢阁老活命之恩!”

“当真?”狄仁杰闻言果然露出喜态:“此前幽州乱政,就数大柳树村受害最深,大柳树村一定,那整个幽州乡里,便足定矣!”

“阁老所言甚是!”丘静拱手道。

在丘静引路下,虎敬晖带着元徽与虎敬晖往府门外而去。

府门口,那张老四正带着十几名归乡流民代表,老实地候着。这老头,回村之后,积极配合着官府安抚民心之举。很得广平县令的欢心,如今经过重新整合,大柳树村周边、小柳树村等五个村子,合为一乡,张老四便是新任的乡长。

这可管理着四五百户,两千多的人口,可谓春风得意。当然,这老头心里很清楚,县令对他如此优待,明显顾忌他在狄仁杰这边的“关系”。

此次得知张老四要带人上蓟县谢恩,出发之前,那广平令可悄悄地将之唤至县衙耳提面命了一番。

见到狄仁杰出门,连忙招呼着村民跪倒:“小民等,拜谢大人活命之恩!”

“诸位免礼,都请起!”狄仁杰一脸和蔼的笑容,上前亲自将张老四扶起:“这些都是皇帝陛下的恩赐,今后大家只要能安心种地,丰衣足食,狄某的努力便没有白费。若今后,有什么困难之处,尽可上报官府,要相信,大周皇帝,一定不会忘记她的子民!”

“是!谢皇帝陛下!”闻其言,张老四一个激动,朝着西南方向跪倒,连磕几个头高呼。

这老头,且精明着。

“如今,大柳树村情况如何?”把张老四拉到一旁,狄仁杰和善问道。

“逃避深山的后生们都回家了!”有县令的提点,张老四当即大唱赞歌:“县令大人自到任后,便立刻派人招抚逃散的村民,亲自下乡清丈归还土地,放粮救济各乡里村民,还租借种子、耕牛,组织起各乡各村,重新修葺房屋……”

闻言,狄仁杰呵呵一笑,对一旁的丘静道:“这广平令,做得很不错嘛!”

“这广平令却是能员,下官也派人去走访过,几无出入!”丘静笑道。

“好!好!”

“后生们,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再磕个头,这就走吧!”说着,张老四又招呼着村民跪下。

老眼之间满是笑意,但望到一旁的虎敬晖时,张老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神一个闪烁,低下了头。

“怎么了?”张老四这点变化,哪儿能瞒过狄仁杰的眼睛。

“没……没什么!大人,小的这便告辞了……”张老四躬着身子,转过头,随众村民而去。

狄仁杰与虎敬晖都望着张老四的村民,二人神色,都值得推敲。

“想必大人,每到一处,都是如此受百姓爱戴吧!”元徽在旁,笑道。

狄仁杰摇了摇头:“官民如鱼水,亲民爱民,这是为官者的本分。百姓们所求不多,有地种、有房住、有衣穿,他们便心满意足了……若为官者,连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即该罢黜,以免误国害民!”

对狄仁杰的心灵鸡汤,元徽嗤之以鼻。大周官员千千万万,还真就没多少人能做到这“最基本”的事。

……

黄昏时分,自蓟县西门进了几个人,两名名官兵服饰,外加一名深青官袍的小吏和一名地方衙役。一至都督府,便要找元徽。

“搜山有消息了?”在府外,见着李简派来的士兵,元徽淡淡然地问道。

“这是广平县丞王大人!”朝元徽点了点头,士兵道:“李旅帅带领弟兄们,在小连子山中,发现了好几处巨大的洞穴,在洞穴中,找到了周边乡里失踪百姓的尸体!”

听其言,元徽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看了县丞一眼,淡淡对其吩咐道:“你们随我去见狄大人,亲自向他老人家禀报!”

“是!”县丞面上流露出一丝激动与紧张。

“大人,小连子山那边有消息了!广平县那边来人了!”进入都督府后堂,元徽朝向正与虎敬晖交谈的狄仁杰道。

“总算有消息了!”狄仁杰面上一喜,赶紧吩咐道:“让来人进来!”

“卑职广平县丞王直,拜见阁老!”脚步匆匆一入内,县丞立刻拜倒。

“起来说话!”狄仁杰摆摆手:“小连子山中,什么情况!”

站起身来,县丞两股有些打颤,深吸了一口气,禀道:“受阁老指示,小连子山林解封,县令大人派人了大量人手搜山,后又加州城官兵相助,这才有所得。昨日,在山中,兵士们闻着恶臭,发现了几座大的洞穴,打开洞穴之后,便找到了此前失踪的村民!”

听完其描述,狄仁杰当即问道:“村民们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县丞道:“找到的村民都死了,山洞中满是积水,尸体都被泡烂了。太惨了!”

狄仁杰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猛拍桌案,厉声喝骂道:“畜生!”

县丞下意识地身体一抖,虎敬晖侍候在一旁听到了,脸色也有些难看。

“你说村民们的尸体,都被封存在洞穴之中!”压下心头的怒意,狄仁杰问道:“那些洞穴是怎么回事?”

“十几座洞穴,相互勾连,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内里搭着许多兵器架子,还有些被捣毁的熔炉,看起来,像是一个作坊!”

“这就是那小连子山中藏着的猫腻吧!”元徽对狄仁杰道。

“村民不都是在姚家铺失踪的吗?那所谓的‘鬼镇’你们可去查探过?”点了点头,狄仁杰皱着眉,看向县丞。

见状,县丞立刻答道:“那处‘鬼镇’确实诡异,县里也派人去搜查过,几乎每一间房屋都查看过了,没有任何人畜的踪迹……但到了晚上,就有鬼火飘忽,极似鬼魅之物活动!”

“哼!”闻言,狄仁杰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第74章 彻底暴露

食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案,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狄仁杰低着头,显然在想着事情。

一直躬着腰站在下方的县丞再度心生紧张感,不由惴惴难安,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

“大人,要不,明日我去广平看看?”元徽开口了,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闻言,狄仁杰抬头看向元徽,又看了看虎敬晖:“不,我亲自同你去一趟小连子村,我倒要看看,这山中镇里,究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敬晖,你留在州城,暂时替我处理这边的事务。”温和地看向虎敬晖,狄仁杰表情完全让人看不出什么苗头。

“这……”虎敬晖表现地有些犹豫,对狄仁杰道:“大人,这......不合适吧!此等小事,何劳您亲往。山中情况不明,叛党隐匿其间,若出了什么岔子,末将实在难以向皇帝交待啊!”

“再者,末将于地方上的事务,着实不通......”

“诶......无妨,明日我将卫队带走,这都督府中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至于州城的事务,可与长史丘静商量!”狄仁杰轻松道,见虎敬晖还欲开口,立刻摆摆手:“就这样!”

“虎将军且放心,末将会保护好大人的!”元徽开口道。

转头望着元徽,虎敬晖冷硬着一张脸:“务必要保护好大人,若伤了一根汗毛,本将必不放过你!”

看虎敬晖在那儿“装模作样”,元徽心中暗哂,这虎某人只怕心中正在窃喜吧。

思及此人对自己的态度,是越来越恶劣了,莫不是,发现自己绿了他?元徽恍过这样的念头,随即洒然而笑,就算他知道,恐怕也只知道铁手团少主上了他的女人吧......

瞟了虎敬晖一眼:“放......心......”语调拉得老长!

“好了,敬晖!”狄仁杰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去吧元芳唤来!”

“是!”

“元徽!”

“在!大人有何吩咐!”元徽瞄了眼走动间仍旧注意着这边情况的虎敬晖,淡淡一笑。

狄仁杰也注意到了,待虎敬晖走出房门之后,方低声道:“你悄悄地,去把张老四领到都督府后堂......”

“大人,是想到弄清楚当日这小老头为何在公堂之上反水吧......”元徽眼神一亮。

见元徽反应这般“快”,狄仁杰苦笑道:“你这小家伙,如此机灵!”

“去吧......”

看着元徽离去的背影,狄仁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到现在为止,他心里对元徽的那些异样感觉,仍旧未消失......不过,元徽一心协助自己破案,对付叛党,这是做不得假的,对此,狄仁杰心中有数。

“但愿,你......”狄仁杰幽幽叹一句。许久没见到如此有“灵性”的年轻人了,桃李满天下的狄公,显然爱才心切。

“大人......”李元芳与虎敬晖先后入内,唤醒了有些出神的狄胖胖。

“哦,是这样,小连子山中来消息了,明日,我打算与元徽带人去广平一趟。都督府这边就交给你与敬晖了!”狄仁杰直接吩咐着:“我唯一不放心者,是方谦。此人定然知晓许多叛党的事,我恐其出什么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你看住他!”

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李元芳立刻保证道:“卑职定然寸步不离方谦,以待大人归来!”

“你们二人办事,我放心!”笑眯眯地,对着虎、李二人道。

......

夜深的时候,元徽亲自引着脑袋罩在黑袍下的张老四往后堂而去。元徽步子迈得很大,张老四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脚步,竟有些轻盈。

“你心情很好?”元徽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张老四:“张......乡长?”

元徽这突然一停,张老四吓了一跳,两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不敢当,不敢当!”张老四身体抖了几下,望着元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此时的元徽给他的感觉,就像虎敬晖当初威胁他一般......

“要见狄大人,小人只是有些激动!”从喉咙中吐出一句话。

淡淡一笑,这小老头,很有意思......

元徽的眼神让张老四缩了缩脖子:“将军,您有何吩咐,小老儿愿意效劳!”

摆摆手,元徽随口道:“走吧......狄大人还等着问你话了!”

“狄春!”在后堂门口,领着张老四,元徽唤道。

“元将军!”狄春看起来仍旧体虚,显然还未恢复过来,见到元徽,立刻道:“老爷等您多时了。”

“你身体恢复如何了?”

“有劳将军挂念,好多了......”

入得后堂,掩上门,狄仁杰坐在案后,看着着缩在黑袍下的张老四:“张老四,现在,你可以告诉本阁,当日是谁威胁于你,让你在公堂之上反水!”

听得是此事,张老四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迎着狄仁杰的目光,面上闪过犹豫之意,摇着头:“小人不敢说!”

“让你说,你便说!”元徽冷声道:“在狄公面前,还敢遮遮掩掩的?”

“元徽!”轻斥一声,狄仁杰对着张老四,慈眉善目的:“你不要怕,有我狄仁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狄胖胖威严稍露,张老四便被震住了,低下头,眼神闪烁几下,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咬咬牙抬头道:“大人,当日威胁小人的,就是您身边的那位将军!”

“虎敬晖?”狄仁杰脸色沉了下来。

“没错,就是他!”张老四心头一颤,满脸的苦色:“大人,像他那样的人,杀死小人,比捻死一只蚂蚁难不到哪儿去......”

“你给我说说当日的具体情况!”

既然开口了,张老四也不再掖着了,倒豆子一般将当日上堂之前,虎敬晖威胁他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狄仁杰挥挥手:“狄春,你送张老四离开......”

“小人告退!”

狄仁杰木在那儿,老脸上,满是复杂之色,阴晴不定,良久,终于化成一声重叹。

“大人......”元徽轻轻地叫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最近虽然看虎敬晖不爽,然其人彻底暴露在狄仁杰面前了,他这心里反而有些异样的感受......总之,没有快感。

“元徽啊,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对任何人说!”看着元徽,狄仁杰低声吩咐着。

“事情已明,为何不下令拘捕他?”元徽疑问道。

摇着头,狄仁杰叹道:“我们该定下一条捕蛇计了!”

第75章 离心

城中,一处十分平常的宅院,李青霞便隐藏在这儿。这几日,她一直潜伏在此地,暗中指挥着她手下的虾兵蟹将,准备着她的起兵大计。

“金木兰”消失了的消息,暗中监视天宝钱庄的铁手团杀手自然也发现了,象君心里感觉到不对,传讯请示过元徽。元徽只有一个指示,窝着、藏着,连监视李青霞一党的人都撤了。

虎敬晖再度换上了“蝮蛇”的装扮,悄悄然地潜入宅院,直向李青霞的“春闺”,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过往的悠然。

这几日,李青霞的心情很好,突厥那边已经传来了莫度的消息。莫度自突厥牙帐南下,已然聚集突厥各部近十万骑,南度阴山,直指朔、胜二州,与朝廷北调的大军对峙于紫河附近。

双方已然有过短暂的接战,突厥来势汹汹,同仇敌忾,略占上风。大周军众,各州边军加上北聚的府兵,足有二十余万。但是,大周军的统帅,是薛怀义。

主持作战的是大总管王孝杰,很是看不惯靠下体的发家的薛大将军,将帅之间屡有龃龉......这样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北疆,而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利于大周军队。

让李青霞最兴奋者,莫过于莫度答应他的外援终于有消息了。突厥来信,莫度决定派遣一支偏师东来,配合她拿下幽州。莫度率突厥主力在西面吸引大周军队注意力,偏师,正可出奇效。

见虎敬晖闯了进来,李青霞还有些讶异:“阿晖,你怎么来了?”

在自己的卧室内,李青霞穿得很清凉,纱裙之下,若隐若现的,那对被元徽肆意抚玩过的大波,露出了一大半......

嗅着房内的某些诱惑的味道,虎敬晖沉着声音,将方谦暴露之事,告诉女人。

“什么!”闻言,李青霞惊呼一声,直接下榻,光着脚,自帘幕中走了出来。

满脸的惊讶,如遭重挫,胸脯起伏不定,那抹雪白不住抖动着,李青霞情绪有些激动,根本无心顾及这点外泄的春光。若是元徽在这儿,定然会忍不住想干点不可描述的情事,连虎敬晖这样的钢铁直男,都忍不住斜了下目光。

“怎么会这样?”李青霞还有些不相信。

双眼紧紧盯着李青霞的秀面:“我早就说过,你是在玩火。想要瞒过狄仁杰的眼睛,何其难也!”

李青霞迅速冷静下来,皱着眉,问道:“方谦有没有说什么?”

摇了摇头,虎敬晖叹道:“他的骨头很硬,没有出卖你,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今后会不会说!”

“那便好......”李青霞笑了笑。

见女人的反应,反倒是虎敬晖愣住了:“你不着急?”

“有什么可着急的?”李青霞反问道:“让方谦现身,本就略作尝试罢了,失败了也就失败了!”

大概是吉利可汗已死的缘故,让李青霞底气十足。

“不过,方谦却是不能留了,得杀了他。否则,他要是说出些什么我们的事,会让狄仁杰提前警醒,不得不防!”李青霞呢喃道。

看着在那儿盘算着的李青霞,虎敬晖眉头不自然地皱了一下。

“你要找机会杀了方谦!”望着虎敬晖,李青霞严肃道。

虎敬晖望着女人,有些出神,没有出声。

“怎么不说话?”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李青霞不禁面露疑惑,问道。

犹豫了片刻,虎敬晖幽幽长叹一声:“阿兰,放弃吧......”

李青霞闻言,先是呆了呆,尔后方意识到男人在说什么,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充斥于心胸,面上毫不掩饰她的愤怒,厉声喝道:“你还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精力,眼看就要成功了,你给我说放弃?嗯?哈哈......可笑!”李青霞大波狂跳,不停地点着头......

“狄仁杰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你斗不过他的,现在放弃,及时抽身,还来得及!”虎敬晖镇定地对着洪波涌起的女人。

“懦夫!你这个懦夫!狄仁杰又如何?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突厥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莫度即将派大军东来。名单上的人物,我也联系得差不多了!”李青霞冷冷道:“现在,我就算直接亮明旗帜,只要等突厥大军入关,幽州就算我们的了!”

“与突厥人合作,那是与虎谋皮,不会有好结果的!”虎敬晖语气有些严厉了,他头一次以这种态度对他挚爱的女人。

冷哼一声,李青霞根本不管,粗暴地打断虎敬晖:“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要你杀了方谦灭口!”

虎敬晖又不作声了。

见状,李青霞抚了抚胸脯,那么一刹那的功夫,遮掩了美妙的“峰”景。

平复怒意,让波峦不再颤动,李青霞轻声道:“阿晖,你变了!”

“是你变了!”虎敬晖忽然直刺刺地盯着李青霞的双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心越来越远了!”

被虎敬晖的目光盯着,李青霞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间有些不自然。转过身,扭着肥臀,李青霞缓缓回帐,侧坐在榻上。

过了好一会儿,沉声对虎敬晖道:“你走吧......方谦的事,我会找其他人去解决的!”

虎敬晖先是一愣,随即呼吸急促了起来:“你是打算再去找铁手团的人?”

隐藏在帘幕之后的女人没有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我告诉过你,铁手团的人很危险,要小心他们,你......”虎敬晖有些气急。

“你是说那个打伤你的铁手团杀手吗?”李青霞淡淡地道一句。

虎敬晖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直接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要回去?”

“回去除掉方谦!”虎敬晖冷冷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李青霞难得地关心了虎敬晖一句。

隐藏在面具下的冷脸略微动容,心里一软,抚着受伤的胸口:“杀方谦,还没什么问题!”

“明日狄仁杰要离开州城,前往广平,卫队会被带走,都督府空虚,届时,是我下手的最好时机!”虎敬晖说出了一个让李青霞颇感讶异的消息。

“小连子山中的洞穴被发现了,狄仁杰要去察看!”

“是嘛......”闻言,李青霞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妙目轻眨。

“还有,狄仁杰,可能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了?”

第76章 设计

李青霞一凝眉:“怎么会?”

“当日,狄仁杰调查假方谦的时候,我曾威胁大柳树村一村民于公堂上反口......今日,那村民带着人上都督府谢恩,此人是个隐患!”虎敬晖道。

“这么大的破绽,你为什么不解决掉他?”冷冷地盯着男人的背影,李青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背对着李青霞,虎敬晖长长地叹了口气:“杀了他吗?我们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无辜百姓的鲜血了。洞穴中那些村民......哎......明日狄仁杰走后,我会动手的!如果我死了……”

虎敬晖没说完,他也意识到了,就算他死了,此时的李青霞,也不会放弃她的起兵计划。

“大名鼎鼎的蝮蛇,竟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待虎敬晖离开后,李青霞面色阴晴不定的,抚着酥胸沉默了许久,方呢喃道:“没想到,连虎敬晖都有些靠不住了!”

......

元徽回到西苑的房间中,见小美人云姑撑着尖尖的下巴,定定地看着红烛燃烧,有些出神。

“怎么样?”上前坐下,将云姑揽在怀中……

感受着元徽色手的作怪,小美人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了,她却是发现,元徽近来是越来越向“元郎君”蜕变了,总爱毛手毛脚的。

江湖侠女,娇俏美人,随意把玩,元徽很享受这种感觉。权色,权还不够重,这色总归要让自己满足。

按住元徽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云姑嫩脸上还是忍不住挂上一抹羞红。深吸一口气答元徽道:“命令已经传出,象君已经悄悄带人往小连子山而去了。”

“那小连子山,可是金木兰那些人的地盘!”如水的眼盯着在自己,云姑眼神一阵迷离,努力地稳住心神。

“小连子山里的情况,已经暴露在狄仁杰面前。他准备亲自去察看,我随行,届时你跟我一起去!”元徽轻声解释着。

云姑稍稍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离开蓟城?”

元徽微微一笑:“这个狄大人,好奇心来了的时候,当真谁都阻止不了!”

“什么时候?”

“也许是明日吧……”元徽表情明显透着其他意味。

“师兄,白日我出去传讯的时候,有人偷偷地跟踪我……”云姑突然道。

尔后“嘤咛”地娇吟一声,却是闻美人之言,元徽手中的力道重了点,把小美人弄痛了。

皱着眉,元徽问道:“有没被发现什么?知道是什么人吗?”

云姑沉声道:“原来我以为是金木兰的人,但是我反跟踪的时候,发现其人回都督府了!”

重重地吸了口气,元徽表情略显凝重,轻摇着头,苦涩道:“看来,狄仁杰对我果然有所保留,有所怀疑!”

“那怎么办?”云姑脸色也有些变了,紧张地抬头望着元徽。

眼珠子转动几圈,元徽轻柔地搂着云姑,按着她的小腹:“无妨,只需坚信,我们是要平灭叛党就行了。就算暗中调查,那又如何?”

“只是,你摆脱了盯梢之人,只怕反而更惹怀疑了……狄仁杰那个老家伙,给他逮着个破绽,就能寻根究底……”

“今后行动,是得小心了。狄老狐狸,稍不留意,就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元徽叹道:“让龙风、象君隐藏起来,果然没错!”

“那狄仁杰此前不是在怀疑幽州还有我们这股势力嘛,若是让他查到铁手团怎么办?”云姑提出一个疑问。

淡淡一笑:“狄仁杰还没有神到那个地步,只要金木兰那边不出岔子。再者,就算让他知道了铁手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徽面上带着自信……

“对了,师兄,那金木兰传信,又想要见你!”略作犹豫,云姑还是乖巧地通报于元徽。

眉头一扬,元徽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

感受到了怀中美人语气中的醋意,元徽温柔一笑:“不去管她……”

云姑显然是有些敏感的,元徽偷偷去见了李青霞那几次,就察觉到了两个狗男女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见元徽的反应,小美人这才展颜一笑。

娇嫩的玉唇近在眼前,抱着云姑,元徽直接低头好好地品尝了一口……

翌日清晨,府门前,卫队列队完毕,静等狄仁杰上车驾。这一次,黜陟使卫队,大部分的人马都将随狄仁杰前往广平。

“敬晖、元芳,这都督府,我可就交给你们了!”临走前,狄仁杰对于门前恭送的虎敬晖与李元芳叮嘱道。

“是!请大人放心!”虎敬晖一脸的郑重。

眼见着狄仁杰上得车驾,大队人马缓缓朝城门而去,虎敬晖心里不由一松。

“虎将军,我要回去看守方谦了……”朝虎敬晖一拱手,李元芳道。

“嗯,辛苦了!”点了点头,虎敬晖仍然望着卫队离去的方向,却没注意到李元芳眼中闪过的精芒。

元徽骑在马上,嘴角噙着笑意,余光悄然瞥向都督府门前的虎敬晖。狄仁杰离开蓟县去广平,这显然是个圈套,元徽心中也有些好奇,不知这“蝮蛇”,会不会上套。

广平去州城不过二十余里,黜陟使卫队,护卫着狄仁杰,大张旗鼓,缓缓行进,在午后时分,至县城,于县衙下榻。

“你留在广平,负责联络弟兄们,告诉象君,要小心。摸清山穴情况与附近路道为主,绝对不准暴露行踪!”悄悄地,元徽对云姑叮嘱道,在云姑点头间,元徽停住了。

“怎么了?”云姑疑惑地望着元徽。

摸了摸下巴,元徽思考了一会儿:“你还是跟着我,回蓟县!”

待天色稍晚的时候,避过暗处的耳目,一行十余骑,悄悄地自广平北门而出,绕了一大圈,再归州城。

狄仁杰正在队伍中,偷偷地朝后瞄了眼元徽与云姑,见云姑茫然地跟着,眼中疑色稍去。

狄胖胖转头的动作,哪儿能瞒过元徽的眼睛,他是临时意识到了,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有异动的好。尤其是云姑,跟元徽郎情妾意的,在狄仁杰这儿,算是个醒目的目标……

“呵呵……这来回奔波,辛苦云娘子了……”快到蓟县的时候,放慢马速,狄仁杰笑眯眯地对云姑道。

这老狐狸,显然想试探些什么。

面对狄仁杰,云姑回应微冷:“习武之人,这点行程,算不得什么!”

小美人,好像也就对元徽温柔些。

“亚云,不得无礼!”看云姑语气有些冲,元徽很是自然地呵斥一声。

“无妨……云娘子这是真性情也!”狄仁杰呵呵笑道。

第77章 蝮蛇显形

“大人,你说那条毒蛇,会出动上钩吗?”一行人隐归州城,元徽低声问狄仁杰道。

闻言,狄仁杰望向都督府方向,神色复杂,抬起手指轻声道:“这就要看他们到底在不在意这‘刘金’与名单了!”

话是这么说,但狄仁杰语气中透着一股自信。虽未谋面,但显然,李青霞的应对,已经在狄胖胖的预料中。

营造气氛,引蛇出洞这招,狄仁杰一向玩得很溜。

得警醒些了,别有一天,自己也落入老狐狸的圈套了。见狄仁杰的表情,元徽在心里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走吧……都督府内,也该准备着了!”抬头看天,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狄仁杰整了整袖口,开口道。

“今晚的都督府中,会很热闹……”悄声,元徽在云姑面前装了个X,感叹道。

……

夜色如墨,乌云遮住了月光,整个蓟县城池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透着一股子异样感,阴风阵阵起,落叶萧萧下。此等氛围,简直就是变故将起的征兆。

都督府中,少了那诸多卫士,眼见着冷清了许多。各堂各院中,灯火更显寥寥。不过在虎敬晖的安排下,府中的巡卫还算严密。

房内,方谦背着双手,在案前走来走去,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平静。李元芳自门外走进,瞥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

望着李元芳,方谦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到案后。一张脸拧在一起,额头之上满是抬头纹。

表情之间凸显着忧虑与焦躁,金木兰那个女人……方谦有所了解,他能想象地出她会怎么做。

等死的感觉,还真是难熬啊……眼神稍显迷离,方谦心绪复杂难明。

想到那厉害角色“蝮蛇”,方谦心头不自觉地生出些恐惧感。要不要供出金木兰,或许能保住性命,但是……猛地摇摇头,掐灭那想法。

“罢了,死则死矣!”似是想通了一般,方谦瘫坐在书案后边。

然不及片刻的时间,方谦再度焦躁不安起来,忍不住起身左右徘徊。

李元芳能够感受到方谦心中的忐忑与焦虑,见他的动静,心中冷哼,轻蔑地瞟了其一眼。

“李将军!”却是狄春走了进来,看了看方谦。

李元芳轻声问道:“狄春啊,有没有什么异状?”

“府中一切安好!小的过来看看您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声音越说越小,悄悄地给李元芳使了个眼色。

李元芳会意,摆摆手:“此处交给我,大可放心,你先去吧!”

“是!”

缓缓将门关上,李元芳朝案前走了两步,忽得神情一凝,扭头对着方谦呵斥道:“坐下!”

转向窗户,透过支撑起的窗扉,能够清楚地望到外边的一处假山,很安静,但李元芳就是感觉那里有问题。

伸手朝腰后一抹,很诡异的,一晃眼的功夫,李元芳手中便多了他那把柳叶链子刀。

双眼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那处假山,忽闻方谦惨叫一声,却是自另外一边突射进了暗器。李元芳脸色微变,猛地转头,却见方谦身体正软软地倒下,趴在案上。

窗外黑影一闪,见状,李元芳面上涌起怒意,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也不管方谦了,动身欲追,方破窗而出,又是一道毒针无声无息,自黑影处发射而出,直奔李元芳面门。

元芳反应自然是很快的,但紧迫之间的扭身,虽然避过了要害部位,但肩膀似乎还是中了毒针。大叫一声,李元芳倒摔回了房间内。

与此同时,在李元芳方才注意的那座假山之后,一道黑影猛然窜出,朝都督府府外奔逃而去,迅速吸引了东苑之中巡逻的卫士。

在卫士灯火的照射下,黑影显了形,“蝮蛇”的装扮,武艺显然不错,面对数名卫士的围攻,腾转挪移,游刃有余。但随着不断有卫士围来,杀手急了,拼命地想要突围,但是根本无法摆脱卫士的追击。

西苑,在东苑事发吸引着府中卫士注意力时,虎敬晖纵身掠过花园,一跃数丈之远的距离,轻飘飘地透过敞开的窗户,进入自己的房间。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虎敬晖是人高马大的,可是真正动起来,身体却是无比地轻盈。

只是一身黑衣,蒙着面,并未穿戴他那身拉风的“战装”,走至衣架旁,欲取过自己的甲胄换上。

回想起方才紧张的刺杀,方谦死,元芳伤,虎敬晖忍不住笑出了声,有种柯南小黑的即视感。

忽地,耳朵一动,虎敬晖面色一凝,转身盯着一旁的屏风,方下意识地拔剑。屏风猛烈破碎开来,从后边蹿出了一个身影,双手握着的精炼横刀,径直朝他脖子斩去。

现身的正是元徽。

虎敬晖立刻反应过来抵抗,剑迎刀击。并未想过一击而败虎敬晖,被格挡住,元徽动作不停,顺势对虎敬晖发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虎敬晖的房间并不算小,但也不够二人的激烈的交锋,屋内的桌、椅、帷、帘,几乎被刀剑破坏一空。

元徽本不是虎敬晖对手的,但是虎敬晖此前受的重伤,可没完全好,又受元徽的猛烈侵袭,一时间却被元徽压着打。

最重要的是,看到了元徽在此,虎敬晖察觉到了不妙,心神有亏,根本无心与元徽纠缠。

刀剑相迎,虎敬晖再度与元徽对了一招式,借机脱离战斗,直接朝着窗外闪去,方越过窗棂,一双腿迎面向他踢来,很突然,速度很快。

虎敬晖这回没能反应过来,被两脚踹回了屋子,撞烂了一方盆架,重伤倒地,捂着胸口,鲜血“噗”地吐了出来,把蒙面的黑巾都喷歪了。

心神巨震,满目惊讶地望着闪身入内的人影:“你没有中我的毒针?”

李元芳抬眼看了一眼站住另外一角的元徽,手中刀锋一转,反射出一道耀眼的亮光,淡淡道:“你那一针,我躲过了......”

平静地看着虎敬晖:“老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咳咳......果然......”瘫倒在地上,虎敬晖扬起头,嘴里呢喃一句。

一道烛光自外边亮起,伴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狄仁杰亲自掌着灯,缓缓走进来房间。一双鹰眼,紧紧地盯着虎敬晖。

瞳孔之中,闪过各种情绪,有紧张、有坦然、有羞愧,最终还是偏过头,不敢与狄仁杰对视。

慢慢走到虎敬晖面前,李元芳上前阻止:“大人,此人危险!”

伸手止住李元芳,摇了摇头,狄仁杰看着虎敬晖,蹲了下来:“现在,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一下子摘下面巾,露出了虎敬晖那张苍白的脸。

第78章 真的是你(1)

“真的是你......”

“真的是防不胜防啊……”虎敬晖苦笑着感叹道:“眼睛看到的果然不一定是真的,明明盯着你在广平,却暗中回府给我设下圈套。”

虎敬晖自顾自笑着:“果然,我的感觉没有错,您确实在怀疑我……”

狄仁杰默默看了虎敬晖一眼,伸手拾起掉落在一旁的幽兰剑。剑是宝剑,不轻,剑身之上印刻的复杂纹路透着股邪意,明显是把收割性命的利器,剑刃锋利,似乎有杀意在其间荡漾。

“我想知道,为什么……”面带着痛心疾首的味道,狄仁杰盯着虎敬晖的双眼问道。

“我怀疑过元徽,怀疑过元芳,甚至怀疑过那被刺杀的‘李二’,就是没有怀疑过你!”狄仁杰有些动情道。

“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虎敬晖淡淡一笑:“在大人这边,恐怕天下间就没有不可怀疑的人吧……”

“你为什么要行此恶逆之事,皇帝待你天高地厚之恩,三十五岁,便做到了千牛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的官秩……”狄仁杰看起来有些激动。

“呵呵……”闻言,虎敬晖冷笑两声:“天高地厚之恩?哼哼,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你什么意思?”狄仁杰疑惑了。

“知道我为什么名号蝮蛇吗?”盯着狄仁杰,虎敬晖幽幽道:“因为我本就姓蝮!”

此言一落,狄仁杰面色一滞,呆了一会儿,惊声道:“你……你是王皇后的族人?”

“不错!”虎敬晖慢悠悠地答道。

深吸一口气,狄仁杰下意识地看了元徽一眼,虎敬晖是王皇后的族人,这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时候,狄春匆匆赶来,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虎敬晖,禀报道:“老爷,东苑的刺客已然受缚!”

“哦?”压下心头的波澜,狄仁杰对李元芳吩咐道:“元芳,你扶他到后堂……”

又看向元徽:“元徽,我们去东苑看看!”

“是!”元徽表情淡然,拱拱手。

东苑的花园中,“蝮蛇”的尸体躺在花圃之中,一班卫士守在周边,见到狄仁杰几人出现,领头的队长面带讶异:“大人……您......”

“怎么样了?”狄仁杰沉声问道。

立刻反应过来,队长禀道:“回大人,此贼凶悍,竟然杀伤了我们两名卫士。原本已经将之生擒,可是他突然吐血而亡!”

看了尸体一眼,穿着蝮蛇的装扮,但那种隐约间的气质却是天差万别。目光放在尸体边的武器上,一把长剑,虽然锋利,但比起幽兰宝剑却是差远了。

元徽上前蹲下,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甚是普通,面上晕着青紫色,回头对着狄仁杰:“大人,应该是服毒而亡!”

在他身上摸了摸,找出一张湖丝手帕,递给狄仁杰,准备倒是挺齐全。

“看来,他就是那神秘杀手蝮蛇了!”狄仁杰刻意地把声音放大。

元徽眼中闪过异色,瞥了狄胖胖一眼。狄仁杰也不动声音地注意了下元徽的反应,对视一眼,二人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收起手帕,狄仁杰对队长吩咐道:“将此贼尸体搬到停尸房!”

“我们去看看方谦!”叹了口气,朝元徽招招手。

东花厅侧屋,狄仁杰与元徽步入,只一扫眼,破烂的窗户,还有伏在书案上的方谦,尸体。

靠近细看之下,在方谦的脖子上,扎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摸了摸其脖子,已然死透了。对着方谦的尸体,狄仁杰悠悠道一句:“奈何为贼!”

摆摆手:“狄春,府里的善后事宜,就交给你了!”

“小的明白!”

说完,狄胖胖便拖着他憨态的身材,朝后堂而去,没有唤元徽,但是,元徽很主动地跟上。

他倒要看看,在自己清楚此事的情况下,狄仁杰会怎么处理虎敬晖,还是放了其人?元徽,很感兴趣。

后堂之上,虎敬晖坐在小案边,按着胸口,默默恢复着,重伤之下,脸色还是那般苍白。李元芳满脸生硬,手里握着钢刀,戒备地盯着他。

“元芳兄,你不用这么紧张,到这个地步了,我没想逃!”轻笑了一声,虎敬晖看着李元芳。

闻言,李元芳与虎敬晖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但是终于收起了刀。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着开门的声响,狄仁杰当先走进了堂。

“大人!”

朝李元芳点了下头,狄仁杰径直走到虎敬晖面前,缓缓坐下。发现虎敬晖面上满是坦然,狄仁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顿了片刻,方轻声道:“说说吧......”

元徽双手抱怀,眼神在狄、虎二人身上打着转。

擦了擦嘴角的一点血迹,虎敬晖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当年武氏构陷王皇后,王氏一族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我是王皇后的侄儿,也跟着家破人亡,与家人流放岭南。”

“岭南那个地方,卑湿闷热,瘴气浓郁,十岁的时候,我便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从那时候起,我便独自一人漂泊于江湖,为求生,受尽磨难苦楚。其后我参军、作战、升官,被武氏擢升至于行伍,都只有一个目标,报仇!”

虎敬晖难得向其他人吐露心扉,说到此点,竟有些动情。元徽注意着他的表情,心里也默默叹了口气,虎某人确实命途多舛,被李青霞利用也就罢了,想想自己还绿他,哎......元徽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同情之色!

“你家破人亡,想要复仇,这我可以理解!”狄仁杰切声道:“然而为了报仇,不问是非,不择手段,祸害国家,残虐百姓,这些事情,你做得就当真心安理得吗?”

闻狄仁杰之言,虎敬晖面上果然面露戚戚之意,眼神中透露着一些痛苦之色,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大人,敬晖自知己罪当死,有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悔之无益!”

“与您相交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您却是我虎敬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死在您手里,我毫无怨言。我只是好奇,您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的,是那张老四?”

迎着虎敬晖的眼神,狄仁杰叹了口气:“还记得当日我们初至幽州,微服私访大柳树村那个晚上吗?”

听二人对话,元徽立刻来了精神,又到了看狄胖胖装X的时候了。

“从那个时候,您就怀疑我了?”虎敬晖满脸的惊讶。

第79章 真的是你(2)

“那个夜晚,雷雨交加,我被一阵雷声惊醒,精神混沌,身体疲惫,当时我便察觉到了不对。我拿起桌上的水碗,发现里面有些渣滓!”狄仁杰脑中回忆起当夜的场景。

“很快,我便发现了,那些渣滓是迷药!”狄仁杰盯着虎敬晖的双眼。

“迷药?”元芳在旁惊讶道。

“迷药!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并不能确认你们二人之间是谁下的药,我至外屋,发现敬晖你正在熟睡中,而元芳不在。于是,我便怀疑元芳!”狄仁杰看了李元芳一眼。

闻言,元芳苦笑一声,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大人怀疑过我,卑职竟然毫无所觉。”

“其后,我便发现了你豢养的那条蝮蛇,也就在那个时候,我便更加确定,幽州来得没错。要知道,毒蛇就是你的标志!”

“当时,我还在窃喜,有元芳吸引您的注意力!”虎敬晖说道:“前一夜,那‘李二’现身蓟县客店,我寻迹而杀之。他中了我的毒针,原本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地遇到了您,被您救了!”

“说起‘李二’,此人身份是什么,为何你们千方百计要杀他?”狄仁杰忽然出声道。

闻此言,元徽与李元芳都看了看狄仁杰,吉利可汗的身份,狄胖胖明明知晓了啊......

眼睑微垂,虎敬晖淡淡道:“我不能说!”

并不在意虎敬晖的态度,狄仁杰问道:“消灭假刺史逆党那一夜,刺客突袭都督府,‘李二’被刺。我检查其尸体的时候,发现他有毒发的迹象,是你做的?”

“是的!”

“当夜刺我是假,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李二’吧!”狄仁杰继续问道。

“是!”

“如此动作,岂非多此一举?”

虎敬晖面上复杂之色微闪:“大人的医术,实在让人忌惮,‘李二’就算蛇毒复发,我们并不能保证,您会不会再将他救活!”

“是吗?”狄仁杰淡淡一笑,并未揭破虎敬晖言语中的矛盾之处。

“我能感受得到,‘李二’的生死对你们很重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小连子村的时候,就杀了他?”狄仁杰道。

摇了摇头,虎敬晖回答着:“当时我的武器与行装都放在其他地方,而且我若在那个时候动手,太容易引起您的怀疑!”

“那么,大人您究竟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望着狄仁杰,虎敬晖问道。

“赵传臣之死!”狄仁杰沉声道一句:“还记得当夜的情形吗?那个时候,赵传臣方说到紧要处,忽然猝死。当时,你与元芳,立刻闪身而出,却没有任何刺客的踪迹!”

“其时,恰逢元徽擒拿张勇等叛将归府,你借机将我的注意转到元徽身上!”狄仁杰手指向元徽:“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就怀疑元徽了!”

“元徽此子,从州城草篷会面之后,就给我留下了十分深的印象。但是在后面的接触中,我慢慢察觉到了一些不谐之处。比如居庸关内的刺杀,比如对我的‘熟悉’,他态度殷勤,主动护送我至蓟县。还有胡进宝直接被他所杀,后来张勇与方洪亮被灭口,我第一怀疑的目标就是元徽!”

狄仁杰在那儿说着,元徽面上稳得住,心中所感确是复杂难明,这狄胖胖......

“当然,元徽最令我怀疑的是,他似乎对暗中的叛党很‘熟悉’!”狄仁杰淡淡道:“思及其家室身份,隔日清晨,我找他聊了聊。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从元徽口中,我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佐证信息!也基本排除了,他就是杀手‘蝮蛇’的可能!”

“大人英明!”摸了摸鼻子,元徽眼神闪烁几下,吹老狐狸一句,不咸不淡的。

“说到赵传臣之死,左思右想,实在不能不令人起疑!在与仵作的交流中,我突发奇想,令仵作将起前胸打开,果然,在他心脏中取出了一根钢针。”狄仁杰眼中透着智慧的光芒。

说着,自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到虎敬晖面前,打开,其间放着一根毒针:“这是你的暗器吧!”

狄仁杰继续道:“赵传臣死于他杀,那情形便很明了了。据元芳所言,这世间绝对不会有人能在你们二人面前刺死一人而丝毫不露痕迹。那么,这刺客也就只在你与元芳之间。”

“回想起当时你们二人的站位,元芳在我左侧,他有任何动作都会引起我的注意。只有你,在我视野之外,正对赵传臣胸口!”狄仁杰肯定道。

“不愧是狄公,就这么一个细小的破绽,便让您抓住了!”虎敬晖语气中满是赞叹之意:“事实上,我也清楚,那个时候动手,风险很大。果然,没能逃过您的眼睛!”

“您说得不错,我的暗器就绑在胸前,名唤无影针!上边涂得的毒液,就取自我的蛇!”虎敬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墨匣。

见其动作,李元芳快步上前,挡在狄仁杰面前,拔出钢刀架在虎敬晖的脖子上,戒备地盯着他。

“放心,大人是我最敬仰的人,我是不会伤害他的......”虎敬晖轻轻地将针匣放到案上,以示三人。

轻拍两下李元芳的肩膀,让他放松。

“‘李二’之死,让我再次肯定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我故意让狄春将他的尸体单独收殓,做出特殊照顾的举动,同时命狄春悄悄在尸体周边撒上一层草灰。果然引起了你的注意,在第二个夜晚,你暗查‘尸体’,留下了脚印。我让狄春拓下鞋印,悄悄入你房间比对,几乎丝毫不差!”

闻言,虎敬晖面上露出点无奈之色。

狄仁杰则对着虎敬晖:“从那时候起,我便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你身上。然而这毕竟是推测,我心里一直有所期待,希望是我猜错了,希望赵传臣之死就是当时有刺客自屋外发射毒针。”

“然而,就在昨日,张老四带村民来州城,这立刻让我想起了原本几乎被我忽略的当日公堂反水之事。我让元徽悄悄带张老四见我,与他一番对话,让我彻底打消了对你的所有幻想!”狄仁杰轻摇着头。

“这个破绽,我也意识到了。原本我可以杀了他,但是.......”虎敬晖微微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相处时间虽不长,但我在心里已经把你们几个当作子侄看待......”说到动情处,狄仁杰眼中竟然有些润意。

面露错愕之色,虎敬晖埋下了头,一股哀伤之意,弥漫在心头。

“毒蛇杀人那一晚,你在城中杀了两个黑衣人,故意暴露行迹,目的是什么?”擦了擦眼角,狄仁杰再度开口。

闻言,虎敬晖缓缓解释着:“那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您在怀疑方谦、怀疑府中有内奸。我原本欲以‘蝮蛇’将您的注意力吸引向都督府外,可是在我与方谦谈话的时候,仆役偷听,我的蛇咬死了他。结果弄巧成拙,反倒让您彻底怀疑上了方谦!”

第80章 筹谋一二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身份!”狄仁杰急声问道:“据我推断,幽州还有另外一股势力,那夜乱起,突袭都督府的也是那帮人吧......”

一脸的叹服,虎敬晖望着狄仁杰,张了张嘴,化作一句:“大人,我真是服了你了......”

“看起来,你们应当是一伙的。但是你却杀其人,这之间发生了什么龃龉?”狄仁杰盯着虎敬晖的双眼,这一点,显然狄胖胖已然心生疑惑许久了!

“还有隔夜打伤你的人是谁?”

“您还知道我受过伤?”虎敬晖已经完全无语了......

元徽在一旁听到狄仁杰的问话,心神微震,但面上没有露出一丝动容之色。淡定地盯着虎敬晖,想看他如何回复,脑中已然在思索,若是虎敬晖爆出铁手团,他该如何应对。

低着头,沉吟许久,虎敬晖抬首对着狄仁杰,:“大人,此事的前因后果,敬晖都知道。但是,您想从我口中得知真相,那是绝对可能的。所以,您还是杀了我吧!”

“死,对你来说,就如此轻松吗?”狄仁杰叹了口气。

虎敬晖没有直接答话,又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有些迷离:“死,也许是种解脱吧!”

狄仁杰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在堂中踱了几步,低着头,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置虎敬晖。

良久,狄仁杰收住脚步,看向虎敬晖:“你毕竟是千牛卫中郎将,我并没有权力杀了你。带你回洛阳,皇帝定然不会放过你。以她的性格,定然会将你处以极刑。你犯下此等滔天大案,然终属情有可原,唉……你走吧!”

“您…..您说什么!您要放我离开?”虎敬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支吾问道。

“大人……这……”听到狄仁杰的决定,李元芳脸色一变,斜了一旁的元徽一眼。

伸手止住李元芳,狄仁杰满脸严肃,紧盯着虎敬晖:“但是你要向我保证,离开后,放下仇恨,绝对不准再助纣为虐,滥杀无辜,残害百姓!”

呆呆地望着狄仁杰,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虎敬晖眼中有些感动,起身,深吸一口气,郑重拜道:“敬晖向您保证!”

“我知道,你是个血性汉子,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狄仁杰厉声道。

郑重地点了两下头,虎敬晖朝狄仁杰一拱手。

“罢了......你,去吧!”摆摆手,狄仁杰有些意兴阑珊。

“您保重!”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虎敬晖拖着伤体,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虎敬晖离开后,堂上立刻静了下来,狄仁杰再度屈腿坐下,面上无限怅惘。

“大人,您就这么放他走了?”李元芳还有些不能接受。

“杀了他有用吗?”狄仁杰摇摇头。

“可是,您如何向皇帝交待?”面上露出担忧之色,李元芳说着还看向元徽。

见其表现,狄仁杰缓缓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让其他卫士前来,就是留了这一步。”

说着,狄仁杰看向一边淡定的元徽:“元徽,你怎么看?”

坦然与狄胖胖对视了一会儿,元徽轻声道:“我没有阻拦他,便是认可大人的决定。虎敬晖确是一个汉子,然其武功高强,若他离去后变卦,那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的。且其毕竟是千牛卫中郎将,皇帝亲勋,这无缘无故地失踪了,皇帝那边不好解释吧……”

“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狄仁杰对元徽之言,倒并未太过担忧,似乎心有腹稿一般。

“大人不愿逼迫虎敬晖道明真相,我们可自己行动。他深受重伤,要不要派人跟踪他,摸到暗中逆党的踪迹?”元徽提出一个建议。

闻言,李元芳立刻站了出来:“大人,我去!”

抬眼看了看二人,狄仁杰眼珠子转动了一圈,摆了摆手:“不用,事情到这个地步,他背后之人,是藏不住的。”

“内部已清,是时候主动出击,挖出暗处的那些叛党了!”抚着胡须,嘴角挂着笑容,狄仁杰淡淡道:“朝廷大军已经和突厥主力交上手了,留个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李元芳略微有些愣。

见元芳面上了疑惑之情,狄仁杰笑了笑:“使团案的真相,我已基本明了了……”

狄仁杰将自己推测的真相讲了一遍,李元芳面色一沉:“您的意思,是幽州的逆党与突厥勾结!那他们……”

“他们估计正在准备夺取幽州,届时引突厥大军入关,里应外合,那么大周北疆局势定然糜烂!”元徽接口道:“只是放走了虎敬晖,不知他们的动作是否会加快!”

张了张嘴,李元芳表情凝重,有些感叹:“他们竟然谋划着这么大的阴谋!”

“怪不得,您不在意虎敬晖是否道明真相,原来早就胸有成竹了!”嘴里呢喃道,元芳惊奇地望着狄仁杰:“大人,您是如何悄然之间弄清楚真相的?”

“事实上,确认了吉利可汗的身份,再结合前后事,与幽州见闻,基本便可推测而出了……”狄仁杰说得,端是轻松。

一副好奇宝宝状,元芳对着狄仁杰:“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击破逆党的阴谋。毕竟叛党仍旧躲在暗中……”

“是时候主动出击了!”狄仁杰装X一笑:“放虎敬晖回去,正可起敲山震虎之效!”

“大人……”唤道一句,元徽望着狄胖胖。

抬眼看着元徽,狄仁杰道:“你说……”

“叛党若直接作乱于幽州,河北道诸军一至,立时可将其扑灭。其若欲事成,需得引突厥铁骑入关方可!”元徽眼神发亮,叙说着:“末将想,有叛党的接应,那莫度应当不会在朔、胜那边与朝廷大军血拼。其若派军东来,这其中我们是不是可以筹谋一二……”

狄仁杰立刻明白了元徽的意思,面上泛起笑容,眼中露出赞许之意:“你这小家伙,此事,你只怕考虑了许久了吧……”

嘿嘿一笑,元徽眨两下眼,正对狄仁杰:“当日大人让我派人出塞探查突厥军队动向,只怕也考虑到这一点了吧……”

闻言,狄仁杰微微一愣,随即与元徽相视一笑,二人倒是颇为默契。

李元芳在旁,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他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二人的节奏了。

元徽告退之后,李元芳沉吟了一会儿,对狄仁杰道:“大人,这元将军……”

“元芳啊!”狄仁杰叹了口气:“元徽很有潜力,或许,他日北疆能多一方卫边重将。只是……”

狄仁杰话没说完,神色间略显纠结。

第81章 李青霞有想法

深夜,李青霞的秘密据点中,一场激烈的争执正在进行。

“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放弃我的计划!”大波郡主怒气冲冲地对着虎敬晖,秀眉高蹙:“我和你说过,谁都不能阻止我,你......也一样!”

虎敬晖躺在榻上,鼻间还能嗅到属于李青霞玉体的香味,偏头看着李青霞,闻女人不带感情的话语,心头猛然颤了一下。

“狄公之能,鬼神莫测,你是斗不过他的!”虎敬晖幽幽一叹:“我现在都不能保证他对你知道多少,你一意孤行下去,迟早会落入他的圈套之中,就像我一样......”

“哼,我早就和你说过,谁挡我的路,我就杀了谁!”闻言,李青霞杀意满满,一双玉手捏得紧紧的:“你以为我真的怕他吗?告诉你,突厥大军已经有动作了,很快外援大军便会突袭幽州。狄仁杰又如何,我可以直接杀了他!”

“到时候,我们以幽州为基,辅以突厥铁骑相助,联合各路盟友,定可席卷天下,推翻武氏的统治!你也可替你的父母族人复仇了!”李青霞神情雀跃,满面红光。

见状,虎敬晖闭上双眼,长叹一声:“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想当第二个女皇帝!但是阿兰,这样夺不了天下的,联合外侮,出卖国家,不择手段,祸害百姓。你的行为,只会让天下大乱,毁坏的,是李唐的根基!”

“呵呵......”李青霞讥笑两声:“这些话,是狄仁杰教你说的吧!我是发现了,在狄仁杰身边待的这段时间,你是彻底改变了,对我越来越不满了,嗯?”

“我祸国殃民,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供给狄仁杰!”

虎敬晖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躺在那儿。

这个时候,于风入内,打断了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能够察觉到李青霞的怒气,于风低着头,都不敢扫一眼李青霞的大波,恭敬禀道:“主人,我亲自查看过了,蝮蛇身后没有尾巴!”

“知道了,你退下吧!”吸了一口气,大波高高隆起,李青霞对于风摆摆手。

转过身体,盯着在榻上“装死”的虎敬晖:“要我放弃计划,绝不可能,你打算怎么办?”

虎敬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良久,方开口道一句:“总之,我是不会再帮你了!”

两眼中泛起点点泪光,李青霞轻轻地靠到榻边,撅着美臀伏下,把着虎敬晖的手臂,语带哭腔:“阿晖,自父王被武氏处死之后,这世间,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求你,不要阻止我,不要离开我......”

感受着李青霞的“柔弱”之态,虎敬晖终于睁开了眼,看着近在李青霞,有种虚幻的感觉。然女人的泪水,让他心头一软。神色柔和下来,伸手抚着她的娇颜,只轻轻地道一句,十分坚定:“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的话吗,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要杀你,就要先杀了我!”

听虎敬晖这么一说,李青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露出点笑容,握着虎敬晖略凉的手:“好!我不逼你,你就待在这边,好好养伤。”

亲自替虎敬晖盖上被单,李青霞转身离去,方跨出,掩上房门,脸色就慢慢地变了。

“主人......”于风候在外边,见李青霞脸色不对,还是开口问道:“蝮蛇他?”

李青霞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呢喃一句:“这才多长时间,狄仁杰便将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暗子,一个个拔除了。这个老东西,当真不好对付!”

“是啊,蝮蛇暴露,狄仁杰身边再没有我们的人,我们再难及时掌握狄仁杰的细况!”于风也一脸忧虑地附和道,

“以狄仁杰的能力与手段,连蝮蛇都被他挖出来了,寻着那蛛丝马迹找到我们,应当不是大问题!”李青霞眼神闪烁着:“我现在担忧的是,这个老狐狸对我们到底了解多少,他应该会对我们有所防备!”

显然虎敬晖的暴露让李青霞警醒了,局势的发展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她的一系列计划,前提就是要拿下幽州。在突厥外援未至的情况下,她豁然发现,狄仁杰,再度成为了她最大的阻碍。

而突厥那边,似乎也出了点意外,莫度允诺的精骑,还未仍未东来,这是最让李青霞忐忑的。

望着思索状的李青霞,于风不由问道:“主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布置人手,给我盯死都督府,有任何风吹草动,迅速报来!”李青霞吩咐着。

在院中走了几步,李青霞猛然转过身来,盯着于风,吓了他一跳:“如果你是狄仁杰,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这......”于风稍一愣,皱着眉考虑了一会儿,绞尽脑汁盘算了一阵,抬头答李青霞道:“属下不知......”

“废物!”李青霞斥道一声。

“是!”于风脑袋立刻垂了下去。让他冲锋陷阵,杀人放火,没有任何问题,但让他烧脑......也确实难为他了。

大概也清楚于风的上限,李青霞没有过多为难于他,眼神闪烁几下,望向西北方向:“山中的情况如何?”

“几处洞穴被官府发现了,剩下的弟兄们,都隐藏在‘鬼镇’背处的暗道中!”说到这儿,于风不由面露疑惑:“主人,官府已经发现山中的问题,再让弟兄们隐藏在其中,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通知铁手团的人,我要见他们少宗主!”两眼微微眯,李青霞嘴角扬起。

“你留在蓟县,主持事务,监控州城情况!”李青霞吩咐着:“还有,通知名单上的盟友,让他们准备闻风而动!”

“那您呢?”

“我要回一趟‘鬼镇’!”李青霞琼目之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我想,狄仁杰定然会去一趟小连子山,我要去给他一个‘惊喜’!”

“您小心!”

“唔......蝮蛇这边,给我盯着他,如果他敢有异动......杀了他!”顿了一下,李青霞冰冷的声音传来。

闻言,于风悚然一惊,抬眼看了看李青霞,却见大波郡主一脸的冷漠,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他是知道李青霞与虎敬晖之间的关系的......

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了几下,于风不敢多言,只深深地作一揖:“是!”

第82章 探山

都督府中,狄仁杰亲自拟好一张奏折,捧在手中,细览一遍,轻轻地吹干笔墨,合上,对眼前恭候着的狄春吩咐道:“立刻将此奏章以最快的速度送至洛阳,经由中书,上呈皇帝!”

“是!”

狄春受命,这一次不用他亲自跑了,走朝廷正常的官驿,加急军报,比起前次狄春拼命跑一趟,会快得多。

“大人,卑职见您,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李元芳问道。

“着急……着急什么?”狄仁杰反问道。

笑了笑,狄仁杰起身走了几步:“急不得!我们既然已经有了防备,幽州这边的逆党,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语气平稳,却出奇地透着自信:“现在我们不止要着眼于幽州,还有整个北疆大局……”

“您方才与元将军商量的事?”观狄胖胖的表情,李元芳反应过来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给皇帝的奏章,除了禀报使团案前后,还有请其允许我就近调动河北道大军……”

“元芳!”

“在!”

“通知一下元徽,准备准备,明日我们再去广平!”狄仁杰道。

“还去?”

“还去!”

元徽的房间内,元郎君正与云姑耳鬓厮磨着,小美人低语的声音中透着讶异:“真的没有想到,那蝮蛇竟然是堂堂的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是啊……看到了吧,金木兰那帮人,能量可不小!”元徽随口答道,静静地嗅着云姑身上的味道。

脑中在不断思考着,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接下来会怎么样。李青霞会有什么反应……最重要的是,答应元齐的一百万贯,可还差着九十万了。

他原本让象君带人入小连子山,就是想起了,在李青霞的山中洞**,貌似藏着一笔可观的财富,可以谋划一二。然现在细细想来,又有些不靠谱了……

如今的情况,官府与叛党,估计都着眼于那边,给铁手团操作的空间,实在是不大。就算拿下了,怎么运出山也是个大问题。

“还是得盯着天宝钱庄!”元徽嘀咕一句,在云姑玉腿间游移的色手都停下了动作。

小美人侧坐在元徽大腿上,双手撑着元郎君的胸膛,见他走了神,不由扭动娇躯磨了他一下。

“怎么了?”在紧致的小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师兄,你似乎对金木兰他们很了解,连蝮蛇的身份,好像都早早地知道了!”云姑蹙着眉道。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盯着美人那双如水的眼眸:“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云姑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首认真地看着元徽,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感觉……元徽略感牙疼。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边问题很大……连云姑都察觉到了,那狄仁杰呢?思及狄胖胖那一贯的骚操作,“隐约的感觉”、“大胆猜测”啊什么的……

就算老狐狸不似云姑这般,与自己朝夕相处,对自己知根知底,但那是狄仁杰!

一时间,心神恍惚,元郎君有些没底了。

“啊……”云姑忽然惊叫了一声,目露秋波,娇柔如水,嫩颊上泛起极浓的红晕。

却是元徽思维发散间,yin手不觉触碰到了美人的禁忌部位。推开元徽,云姑快速跨下地,竟然运起了轻功,一下子越到了窗棂边,埋着头,都不敢看元郎君,可爱极了。

元徽先是一愣,见其表现,俊脸上慢慢地露出些“正经”的笑意,貌似,自己与云姑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还从来没有触碰过她两腿间的禁地……

小美人眼神闪烁,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坐在案边的元徽,却发现元郎君的右手手指,正放在鼻间嗅着……

好诡异的动作,娇颜愈红……

“师兄,那金木兰现在只怕措手不及吧……”过了好一会儿,云姑强行开口道一句,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也许吧!”

……

“阁老,这里是小连子村,这里是山中洞穴所处位置,隔着两座山峰背后就是那‘鬼镇’!”广平县衙中,县令汪某神色恭谨地对狄仁杰介绍着。

“末将已然问了下面人,洞穴周边是被控制住了,然军士见识有限,并不能看出什么问题!还有那‘鬼镇’……该是心怀畏惧,手下人察看了两遍,便撤出了,不敢久待!”元徽补充道。

狄仁杰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在地图上停留了许久,手指点在那洞穴处:“本阁要亲自去探探这洞穴!”

“卑职立刻去通知卫队!”李元芳立刻抬手道。

“不!”狄仁杰挥手止住,看向元徽:“你将大队人马撒开,以洞穴、‘鬼镇’为中心,命军士控制各处道路小径,由外而内,搜索逆党!”

李元芳满脸的讶异:“大人,如此布置,难道那群逆党还敢藏在山中不成?”

“官军在‘鬼镇’一无所获,这就是最大的问题!”狄仁杰冷笑两声:“也许,他们正等着我们呢……”

“可是大人,你将大部分的千牛卫调归州城,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山中情况复杂,要做到层层推进,殊为不易。且如此布置,就将我们仅有的力量分散了,若叛党真躲在山中,我们大可集中力量,袭之!”元徽提出疑问。

看了看元徽,狄仁杰转头思索了一会儿:“我两至广平,已经是打草惊蛇了,可不能吓跑了他们!”

望着笑呵呵的狄仁杰,元徽暗叹一声老狐狸,小心掉沟里……

“军士调度之事,就交由你了,我与元芳狄春率少量卫队先行往山中一探,你率众军跟进!”对着元徽,狄仁杰发下命令,不容置疑。

从狄胖胖的安排中,怎么都透着些“勾引”的意味……想想李青霞那女人,只怕真会上钩……

“如此,是不是有些冒险了?若是您的安危出了什么问题,幽州可就危险了!”元徽“劝”道。

“无妨!”

年纪大,长得胖,这动作却是利索地紧,当日午后,狄仁杰便与李元芳率着点黜陟使卫队往山中而去。这老家伙,总喜欢以身犯险,讲真,若没有钱导的照顾,早被叛党们轮了一遍又一遍了……

第83章 元徽,也不容易

“以后,你换上男装,装扮成我的亲兵……最好粘点胡须,嗯……算了!胡须就不要了!”县衙中,元徽对云姑吩咐道。

“这是为何?”云姑有些纳罕。

“避人耳目!”

元徽是想到了,云姑可与她一起见过李青霞,若是让大波郡主亲眼见到女装的云姑,岂不是把自己给暴露了出来……

虽然并不能确认,李青霞还会不会再给狄仁杰来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以郡主的身份现身。但是,不得不防。

少女不明前后事,不知李青霞的身份,心中虽然带着疑惑,但对元徽,很听话,很乖巧。迅速地换上一身军服,元徽发现,云姑男儿装扮,竟让他心头悸动异常。

不知男风,是何滋味?元徽赶紧清了清脑袋,找刺激不是这么来的……

……

“最近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山间小庙内,李青霞上下打量着元徽,语气很是不正常。

元徽觉得自己出了些问题,再见李青霞,这具诱人的躯体就在眼前,可是他竟然没有把她按倒鞭挞一番的冲动……

“直说吧,有什么事?”迎着女人的眼神,元徽道。

李青霞也没有与元徽废话的意思,直接问道:“还记得最初给你们的目标吗?”

“狄仁杰?”心头一动,元徽的目光自大波挪到玉颜上。

李青霞淡淡道:“没错,是时候杀他了!”

“这个老东西,带着些人进山了,身边没多少人,这是最好的机会!”大波晃着元徽的双眼,李青霞解释着:“我们预先设伏,只要杀了狄仁杰,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眉头轻扬,元徽上下扫视了一番李青霞,这个女人表现得很淡定,然其双目中,似乎敛藏着些许别样的意味。

元徽摸了摸下巴,隔着人皮面具,触感不是很好。心里默默猜度着这李青霞的想法,总觉得这女人的目的不甚单纯。

杀狄仁杰,她是肯定想的。但是,叫上铁手团,由不得他不多想想。

“调动人手需要时间,只怕来不及吧……”元徽随口编一个理由糊弄女人。

话音刚落,李青霞直接道:“你们不是有十几个杀手已经潜入小连子山中了?”

元徽面容一滞,被当面拆穿的感觉可不怎么样,讶异地对着女人。

李青霞淡淡一句:“不要忘了,小连子山我经营许久,想瞒过我的眼睛,没那么容易……还有,不管你派人进山的目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最好收起某些小心思!事成之后,该是你们的酬劳,不会少一个子!”

迎着大波冷冽的目光,元徽表面上淡淡然,心里不由暗骂象君办事不密。几番叮咛他一切以稳为主,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不自知!

主动揭过此事,元徽缓缓道:“官军已经将小连子山各处封锁了,这样的情况下去杀狄仁杰?风险太大了吧!我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冒险!”

话是这么说,元徽不过试探试探女人。

果然,李青霞似乎察觉到了一般,直接道来:“官军总计不过千余人,还四面分散,我的人一直盯着狄仁杰,他身边护卫力量不足。我已经设好了套,就等着他往里钻!”

“在何处?”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李青霞的回答,让元徽心头涌起些怪异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我会让我的人配合你的!”挥挥手,元徽转身欲去,他很忙,连打一炮的时间都没有空余。

见状,李青霞表情稍凝:“你就这么走了?”

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李青霞,挤了挤眼,色眯眯地在那对勾人心魄的洪峰上停留了一会儿:“莫非,金首领,还想让在下伺候一番,再亲芳泽?”

元郎君一脸的淫荡像,李青霞咬咬唇:“滚!”

“我心中一直很好奇,不是在下小看你们,金首领真的觉得自己能成事?正面对抗朝廷,稍有不慎,那可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元徽念叨一句。

瞟了元徽一眼,李青霞淡淡道:“我自有凭可恃!”

有凭可恃?怕就是突厥人吧……元徽心头冷笑,当真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如此迷信突厥人的力量。

想到突厥大军,于元徽而言,这可是肉眼可及的战功!

“你们铁手团那个神秘的高手,此次会出动吧……”李青霞幽幽道一句。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样,这个女人,竟然还惦记着自己那父亲……摇了摇头,元徽应道一句:“他,我可指挥不动!”

“我铁手团到现在,仍旧只有一个目的,为钱。其他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留步!不送!”在李青霞还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元徽留下四个字,径直出庙而去。

望着元徽潇洒而去的背影,李青霞心情微沉,这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像虎敬晖那样呢?

“来人!”心中仍然保留着元徽给她的一丝异样感,李青霞思索了一阵,冷声唤人吩咐着:“派人跟着他!”

注定要让李青霞失望了,轻松地便甩掉了身后的尾巴,留下在山道上一脸懵逼的两个人,回报李青霞找骂。

“让你们小心点,还是被人发现了。被发现也就罢了,自己还茫然不知!”语气很平淡,但象君依旧能感受到元徽的不满。

面露苦涩,元齐与元徽这父子俩,没一个好伺候的。赶紧请罪:“属下无能!”

“套话就不要说了!”元徽挥手打断象君:“你带着山中的弟兄,去‘鬼镇’走一趟……配合他们,伏杀狄仁杰!”

“真的要杀狄仁杰?”象君惊声问道。

瞥了象君一眼:“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杀得了那老狐狸?”

象君更加迷惑了,皱着眉,盯着元徽,咬牙问道:“少主,属下想知道,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得出来,象君很憋屈,自北上以来,基本是一头雾水地听候元徽的调遣安排……

元徽心里实则也不爽,若没有铁手团的意外出现,还与李青霞那支叛军牵扯在一起,他元郎君在这场变乱中,会游刃有余得多。

哪像如今,既要应付李青霞那边,狄仁杰这儿还要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生恐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元徽,也不容易!

“现在,铁手团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剿灭那干逆党!”元徽严肃道。

“‘鬼镇’那边,聪明着点……”

第84章 雨夜下的鬼镇

“看来,这问题症结,还在那‘鬼镇’!”洞穴中,察看完仍旧泛着恶臭的几处山洞,狄仁杰得出这么个结论。

扔掉手中的两小块铁矿石,拍了拍手,李元芳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去那神秘的‘鬼镇’了!”狄仁杰哂笑一声,自至幽州后,“鬼镇”这个地方,已经快将他耳朵磨出茧了。

洞穴周边,有几十名卫士散布着。出洞,朝“鬼镇”方向望了望,狄仁杰一伸手:“元芳、狄春,叫上卫士们,我们走!”

“现在就去?”李元芳讶异道。

望了望远方,连绵的峰峦上方,阴云密布,苍穹之上显然正在酝酿着雷雨,周边的空气显得沉闷异常。时辰本就晚了,天色昏暗极了。

“大人,天色已昏,看样子,也要下雨了!”摆出两个理由,李元芳不由劝道:“今夜还是暂且于山穴中避雨,明日再去一探究竟吧……”

狄仁杰心知李元芳在顾忌他的安全,玩笑道:“这石穴之中,阴冷潮湿,若要避雨,哪有镇上屋舍舒适?”

从洞穴至“鬼镇”,虽然只隔着两座山峰,直线距离并不远,然根本没有道路相连,绕了一大圈子,狄仁杰与李元芳带着人方至“鬼镇”。

坟岗之上,小镇孤零零地立着,内里一片死寂,周边阴风阵阵,夜幕已降,镇中的屋舍街道间闪着磷火……

站在镇口,偏头看了看旧石刻印的“姚家铺”三字,目光停留了片刻。抬眼远望,镇子后边是刀削斧劈般的山峰,山峰背后,该是石洞所在了。

“老爷,这地方有些邪乎啊……”狄春望向镇中,缩着脖子,对狄仁杰道。

闻言,狄仁杰转头看了看狄春,这小厮目光游移着,显然有些紧张。随行而来的一队卫士,眼神之中也都透着敬畏。连李元芳,虽然面无表情,冷静地对着“鬼镇”,但其紧绷着的身体,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心理。

狄仁杰心中暗叹,狄春跟随自己多年见识不浅,元芳更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连他们都对幽冥鬼神之事如此畏忌。也难怪此前官兵对此地查无所获……

“都不要紧张,这都是障眼法,世间岂有鬼……”开口念叨几句,狄仁杰想要安抚一下人心。

话还未说完,一道剧烈的轰鸣声浪汹涌而来,雷声贯耳,狄仁杰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风愈大了,呜呜不绝。抬眼望天,夜空之上,有点点弧光闪烁,叹了口气:“要下雨了!”

“大人,元将军率军,已至岗上!”一名卫士匆匆而来,向狄仁杰禀道。

此言,立刻稳住了人心……

“好!你回去告诉元徽,叫他见机行事!”露出了笑容,狄仁杰吩咐着:“走,我们先行入镇!”

“大人,其间情况不明,您就不要涉险了!还是卑职带卫士察看,您在镇外等候大队吧……”李元芳拦住狄仁杰。

然而,狄胖胖很固执,亲身入镇。大概是气运所钟吧,老头底气十足……

在镇前岗后一道山梁后,元徽带着五百军士悄然摸来,狄仁杰这个胖老头,明面上让元徽把士兵分散围剿,暗中却令他率精干之卒,在当地猎户的引导下走小径而来……

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夜空,短暂的光芒照亮了元徽那张帅气的面庞。站在高高的山梁上,向下望去,雷雨天气下的“鬼镇”,阴森得可以。能望得着镇中的些许亮光,那应是狄仁杰一行人打的火把……

“将军,乱党真的就躲在‘鬼镇’中吗?”李简站在元徽身边,低声问道。

转头看了年轻的旅帅一眼:“怎么,不信?”

“此间诡异得很,又立在坟茔之上,料想叛党不会如此大胆吧!况且,属下此前也带人搜过,并无人迹,这就是个死镇!”李简语气中仍旧带着迟疑。

“若是死镇,那么些屋舍宅院,何以那般干净整洁,是何人清理之?”元徽问道一句。

“这,会不会是……”

都不用李简把话说完,元徽都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叹,愚昧的凡人啊……

“好了,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是人是鬼,稍候便见分晓!”挥挥手,元徽止住李简。

忽觉额头一凉,伴着一阵猛烈的雷声,雨点噼里啪啦地倾涌而下。伸出手,豆大的雨滴溅在手掌心。雨一下,原本笼罩在山林周边的那股压抑感散去不少,这天都亮了些。

“你带你手下的一旅弟兄,绕到镇后,从峰壁下攻入镇中!”指着镇后,元徽对李简吩咐着。

元徽一下军令,李简不复多言,拱手受命,正欲带人潜去。被元徽拦住了:“算了,等你绕到镇后,怕是来不及了......”

元徽却是突然想到了,要是把铁手团的人拦在了里面,可就弄巧成拙了。象君手下那些人,他还有用......

雨水不小,站在岗上,不过片刻的功夫,衣甲便已湿透。

“走,我们下岗!”招了招手,元徽亲率剩下的军士,小心翼翼地向“鬼镇”摸去。

镇中,卫士们护着狄仁杰,已然深入。锐利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在一处商铺前停了下来,狄仁杰呵呵笑了几声。

“大人何故发笑?”李元芳凝着一张脸,疑惑问道。

没有多说话,狄仁杰吩咐着:“让卫士们都小心些!”

大雨阵阵而下,抬手遮了遮雨,李元芳道:“大人,雨太大了,要不进屋躲躲?”

街道两旁的屋子都黑黢黢的,诡秘地紧,指着商铺,狄仁杰道:“走!进屋看看!”

一声令下,周边的一队卫士也分为几波,闯入其他间房屋。大概是为了释放内心紧张的情绪,都是毁门破窗而入,显得十分粗暴。

商铺之内,一片漆黑,火把昏黄的光芒方驱散点黑暗,一道闪电亮起,狄仁杰清楚地看到,在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带着斗笠脸色苍白的男子,双眼不带丝毫感情地盯着自己几人。

狄仁杰都悚然一惊,李元芳也见到了,神色一紧,立刻自腰后拔出了链子刀,身后的数名卫士也一样,立刻拔出了武器严密戒备着。

高举火把,却见平整的墙面前,空无一人,似乎方才所见是幻觉一般。几名卫士有些吓到了……

只有李元芳目光冷峻,就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一丝异样的动静。

猛然转向右侧,李元芳左手一把推开狄仁杰,高喝一声:“保护大人!”

寒芒点点,自右侧发射而来,直击李元芳面部,纵身一跃,闪过几枚毒镖,钢刀一劈,磕飞一枚。

其他的卫士可没有李元芳的身手,进屋的几个人,只存活下了一人。

房屋忽然关闭,顾不得许多,李元芳拉着狄仁杰,便破门而出。破门的空档,随手宰了一名现身袭击的蓝衣杀手。

第85章 元芳终于当了回主角

奔逃而出,四下张望一番,狄仁杰与李元芳便发现,四周的房屋、铺子之中,随行的数十卫士已然与大量的逆党交上了手。

哪怕狄仁杰一再叮嘱小心,然面对叛党的偷袭,仍旧损失惨重,不少卫士都被赶到了街巷之上。

两侧的房屋一个个亮了起来,从其间源源不断冒出蓝衣蒙面的杀手,仅粗略一看,冒头的便有上百人!

“保护大人!”高举钢刀,李元芳厉声喝道。

周边激烈地交锋,李青霞派出的这些人,都是悍不畏死的死士,出手狠辣,外加人多势众,将狄仁杰等人团团围住。

护卫狄仁杰的卫士,都是精锐,一时受挫,很快反应了过来,开始朝狄仁杰汇聚而去。原本所畏所忌者,是乃未知之幽冥故事。

然当一个个举着钢刀杀出的蓝衣叛党现身后,原本的恐惧消散一空。

“挡住,他们是人,是逆党!杀!”带队的队长砍翻了一名冲得最猛的杀手,高声呼道,稳定着军心。

在那铺子门口,站着方才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冷着声音:“主人早就预料到你们会来送死!”

目光冷冽,很是装X地笑了笑,招呼着还从街道两侧房屋中冒出的杀手们吩咐着:“主人有令,杀了狄仁杰!”

“狄春,你们保护好大人!”

狄春带着两名卫士,贴着狄仁杰,随时准备挡刀挡剑。

李元芳目光冷峻,淡漠地盯着那名头目,面对叛党的四面合围,眉宇间的阴云反而消散不少。

“元芳,你小心!”大概知道李元芳的打算,狄仁杰连忙叮嘱一声。

话音刚落,只见李元芳纵身一跃,踩着几名杀手的肩、头,高高飞起,双手持刀,直接对着还在指挥着的头目砍去。

动作犀利,速度奇快,那人的武功是足可称为高手的,但在李元芳的面前,完全不够看。对李元芳的动作完全没有预料,见状,只来得及抬起剑,抵挡的动作都还未完成,就被李元芳一刀斩了。

从左上肩到右下腰,身体被劈成两半,血液股股喷出,在大雨的冲刷下,化为血水。在雨中,头目的上半身还抽搐了几下,面上凝结着极其痛苦的神色,一时间竟然还没有死透。

一刀分尸的效果,那是杠杠的,周边的杀手一下子被震慑住了,哪怕蒙着面,都能感受其惊惧。

“一起上,先宰了他!”

有人带头吼了一嗓子,周边有十几名蓝衣杀手,回过神来,举刀便朝李元芳杀去。周边空间并不足,根本无法容纳十数人一同围攻李元芳,反给了他极大的应对空间。

厉喝一声,面对围攻,李元芳直接迎了上去,手中刀转了几圈,锋刃凌厉,随意的挥舞竟将空中的雨滴削成水雾。

身影闪动几下,顷刻之间,四周便倒下了七八名杀手。舞动钢刀,身形腾挪,元芳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犀利,伴着他口中的大声呼喝,砍瓜切菜!

一时间,李元芳成为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斗中,最活跃的角色。

阵雨来得快,去得更快。雨渐渐小了,似乎不忍影响这场厮杀一般。

“那个人就是李元芳?”杀手群中,象君捅死一名千牛卫士,望着不远处钢刀连斩的李元芳,眼中满是忌惮:“少主说得不错,这个人不好对付!”

眼看着一声暴喝,元芳手中钢刀横劈,其面前的三名杀手脑袋直接被剁飞了,威势十足!先分尸,再斩首,元芳杀人,当真粗暴得一逼!

见此景,象君直感脖子一凉,当即息了心中上前过两手的念头。左右扫了几眼,给聚在他身边的铁手团属下打了个手势,一干人有意识地朝边上的一间屋子移去。

有李元芳作为支撑点,反应过来的卫士们,围着狄仁杰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殊死而抗。

面对成倍叛党的进攻,狄仁杰面上不见一丝慌乱,近在眼前的厮杀,对他好像没有什么影响。那双老眼,反而在进攻的杀手中乱瞄着,观察着。

他发现,在一大堆蓝衣杀手中间,夹杂着十几名黑衣人......

又是黑衣人,狄仁杰眉头皱了一眼,瞬息的时间内,老狐狸脑中浮现出各种念头。

叛党终究人多势众,看身边的卫士一个个倒下,狄仁杰神情终于凝了一下。见周边还有两名杀手头目,指挥着:“放箭,射死他们!”

当即对李元芳吩咐道:“元芳,射人射马,擒贼擒王!”

闻言,李元芳以行动应之,怒喝一声,砍翻身前的两人,拔高而起,纵身滞空于两丈余的高度,猛然逼向站在街角的一名头目。

其人吓了一跳,他可是见识过李元芳的凶悍之处,一边大喝着命人围攻,脚下动作却不慢,直接朝后逃去。

见目标的反应,李元芳两眼稍眯,腾空的身体十分诡异地变幻姿势,高速地转动了几圈,落地顺手砍杀了挡在面前的两名杀手。

举起刀,按动机关,刀衔链,直直地冲向逃跑的头目,扎入其后背。惨叫一声倒地,冷硬着一张脸,李元芳右腿后踢,将自后偷袭的一个喽啰踹飞。

右手握着刀柄,用力朝后一拉,链刀收回,噗嗤的一声,那头目被带着撞烂了一方门户,死!

这个时候,元徽率人,自镇外冲了进来。手中横刀紧握,冲在最前面,一下子扎入杀手群中,左劈右砍,所向披靡。

原本就被李元芳震慑住了,见官军大队人马一来,叛党再也稳不住了,一击而溃!正面应对军队的进攻,这些人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本是抱着“救驾”目的来的,但远远地便见着李元芳大发神威,风头十足,元徽反倒成为了配角,这令元郎君心里有些异样感。全力爆发的元芳,当真凶残......

狄仁杰这边,见官军出现,心里也稍松一口气。被狄春护卫着,眼睛还盯着那些见机不妙,闪入房屋的黑衣杀手。

“大人,您没事吧!”随手斩了一名叛党,元徽靠向狄仁杰问道。

“我无事!”面露微笑,摇了摇头,狄仁杰眼中俨然透着思索的神情。

“怎么了?”元徽估计老狐狸心中正疑惑着了......

“大人,您没事吧!”同样关切的问询声响起,元芳收刀从容而来,脸上还沾着些血迹。

朝周边望了望,雨歇战停,官军正在打击清理穷寇。狄仁杰吩咐着:“元徽,传令下去,叛党凶悍,让军士们小心清理。”

“是!”

第86章 巢穴(1)

“鬼镇”彻底静了下来,多了百数十具尸体,阴森感反倒彻底消散。夜空如洗,雨彻底停了下来,为镇中的厮杀画下一个句点。

狄仁杰令下,军士们正一门一户地搜查着各处房屋,不放过一寸地方,不时有些躲藏其间的叛党被揪出。按照狄胖胖的意思,这鬼镇可是十分地有意思。元徽,当然知道其中的秘密。

“元芳兄武功之高强,我固知之。然到今日,方见识到将军神威,实在令人叹服……”与李元芳一左一右,缓步走着,巡察着镇中。

听元徽对自己的赞誉,李元芳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大概还沉浸在方才肆意屠杀的快感中。被元徽抢了那么多戏份,经过这么一次发泄,估计其心里通畅了许多。

“元将军谬赞了……”终是谦虚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若无将军率众及时来援,只怕我等也危险了!”

“这是在下当做的。有大人筹谋,元徽不过依计而行吧……狄公之机谨睿智,着实令我等叹为观止!”元徽又捧狄胖胖一句。

李元芳也露出了笑容:“大人慧眼如炬,料定鬼镇中隐藏着秘密,果然,如此多的叛党隐匿其间……”

“此次,总算将这些乱党揪出来了……”

“是啊……”

二人尬聊间,忽闻右侧的屋内传来一阵打斗声,二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是又发现了残余逆党了。

大步跨入门内,便见两名卫士正在围攻一名蓝衣叛党,使剑,看起来,卫士并不能将之压制住。

“这是逆党的一名头目!”借着昏黄的火光,一眼便认出了,李元芳开口道。

见状,没有多少犹豫,元徽横刀出鞘,直接冲了上去,接了两招,一脚将之踹翻在地。

“绑了!”看了眼摔在地上的叛党一眼,元徽舞了个刀花,收刀回鞘。

“大人,统计出来了,杀一百二十四人,俘七十七人,另有零星逃散者,追捕不及!”半个时辰过后,元徽跨过门槛禀报。

街道边那处铺子内,中央架着一堆柴火,狄仁杰身上披了件外袍,烤着火。老人家年纪大了,方才也淋湿了衣袍,若不及时处理,着凉伤风,也许一个意外就嗝屁了。

元徽汇报的时候,狄仁杰还思索着,思考俨然是狄胖胖的习惯,目光不住地在屋内的墙壁、桌椅、架柜上游移。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带进来!”朝外一招手,卫士押着那名被生擒的头目入内:“大人,这是搜捕到的一名叛党头目……”

“哦?”狄仁杰来了兴趣。

打量其人一眼,没有与之废话的意思,直接喝问道:“说,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瞟了狄胖胖一眼,冷笑一声,一副冥顽不灵的表现:“休想让我出卖主人!”

“呵呵……”狄仁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对李元芳吩咐道:“杀了他!”

闻令,元芳很是干脆地拔出了刀,眯着眼对着那头目,冷漠道:“是斩首,还是斩腰,你自己选!”

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元芳此前屠戮他们的表现再度浮现在脑海中,额头的湿意又加深了一层,该是溢出了汗。

钢刀高高举起,眼见着就要斩下来,其人慌忙道:“金木兰,金木兰,主人名叫金木兰!”

见状,狄仁杰眉毛一扬:“金木兰?她是什么人?”

“不知!”

“不知?”哂笑一阵,狄仁杰再度朝李元芳挥挥手:“杀了他!”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主人身份啊!”见状,头目急了,一面挣扎着,一面高声呼道。

见其表现,狄仁杰这才收起了怀疑之色,摆摆手示意卫士放开他。冷着一张脸,道:“将你所知,如实如数道来,或可免于一死!”

“是!是!是!”连连点头,头目将他所知叛党的情况“尽数”与狄仁杰说明。元徽在旁听着,双眉挤了一下,此人显然不够诚实,说的事情都是阉割过的……比如叛党的人数,只有三百余人。

这是个李青霞的死士?

“好厉害的女人!”哪怕如此,狄仁杰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竟然能在幽州组织起如此强悍的一支叛党力量,究竟是什么身份?”

嘀咕一句,狄仁杰再问:“你可知,那金木兰逃到何处了?”

“小人不知,我们只是奉命隐伏在鬼镇之中,击杀大人……”

还欲再问,便见狄春兴冲冲地跑进屋内,口中唤道:“老爷!”

“怎么了?”看着狄春表情,狄仁杰问道。

“街左一间房屋内,我们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山墙墙面竟然自己打开了,露出了一条通道!”狄春语气中还带着惊叹。

“有这等事!走,我们去看看!”眼神莫名,狄仁杰似乎没有太大的惊奇,伸手指着那头目:“把他也带上……”

街左的房屋内外,已然站住了十几名军士,屋内的墙面一分为二,露出了一个深邃的通道,内里有点火光与人声,是卫士在探路。

狄仁杰上前,在通道口观察了片刻,问一旁站着的士卒问道:“此道通往何处?”

士卒摇了摇头:“不知!”

招呼着元徽与李元芳,便走进阴恻恻的通道中央,此道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两侧山壁上插着松明柱,火把点燃,照亮道路。

元徽左右观察了几眼,对狄仁杰道:“此通道太宽了,莫说走人,就是行车也不成问题!”

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朝前迈步,至一石门前,受阻。

“两百余步!”元徽一直数着步伐的。

几名卫士在那儿守着,脚下躺着几具叛党的尸体,见狄仁杰,连忙上前拜见:“大人!”

“怎么样?”问领头之人。

“我们发现此密道一路通行至此,其间藏着几名逆党残余,为属下等所杀。”卫士解释着,指着石门道:“但此门,怎么都打不开!”

闻言,狄仁杰眯着老眼,四下观察了一会儿,不管是石门还是两侧的石壁,都被打磨地十分光滑,也没有异样处,看不出有机关的样子。

良久,叹了口气:“这两扇石门一定是由机关消息控制的。”

转头盯着那头目:“你应该知道怎么开启吧!还有,门后是什么地方?”

第87章 巢穴(2)

头目被狄仁杰盯着,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些犹豫。见状,李元芳立刻喝道:“说!”

惴惴不安地望了眼石门,其人这才道:“背后是山穴基地,这两扇石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边进不去!”

“小的绝对没有说假!”补充道一句。

李元芳显然不信其说辞,横眉冷对当即便要呵斥。狄胖胖则转过身子,对着那石门道:“这个地方,设计得便是进可攻退可守,此门大而重,一旦门户关闭,从外边就无法打开!逆党之中,果有能人啊……”

狄仁杰还不忘感叹一句。

李元芳一愣,面露急色:“这可如何是好,叛党巢穴就在眼前,竟然无法破门而入!”

“此地,恐怕不止此一处通道吧……”元徽这个时候轻轻地道一句。

“对呀!”李元芳两眼一亮,看着狄仁杰:“大人,此前叛党源源不断至房屋而出,他们显然不是一开始就藏在其间,否则这么多人,我们方进镇甸之时,便能发现!”

“不错……此处通道,是用以容纳大队车马通行的。方才的杀手们,显然非尽数自此道而出!”狄仁杰语气肯定,转头盯着头目。

眼神闪烁一下,低下了头。

“李简!”返回镇街中,元徽便叫来李简:“传令下去,再将此镇给我小心搜寻一遍,砸墙毁屋,也要给我找出暗道来!找些逆党俘虏引路!”

“是!”

另外一边,元芳受命,也对黜陟使卫队所属卫士安排着。

狄仁杰呢,则带着些人,目的明确地朝一间房屋而去。他可还记得,那些“黑衣人”,就是走此屋,然后消失了踪迹。

屋内,地面上满是尸体被拖过留下的血污,一入内,老狐狸的双眼便盯着那面山墙。近前,上下左右敲了敲,面上露出点笑容:“里面是空的!”

“这后面果然有通道!”李元芳眉宇间也带着点喜色。

元徽则转头盯着那头目,“温和”地笑道:“这个地方,总不至于无法从外边打开吧……”

迎着元徽的目光,头目偏过头,将目光放到案边的一方烛台上。

狄仁杰注意到了,当即便要走上前去,被元徽拦住了。

挥刀砍断捆绑头目双手的绳索,一脚踹在其屁股上:“你去,打开机关!”

揉了揉被绳索磨得通红的手腕,头目低头躬身,上前而去,双手把着那烛台,转动了半圈。

随着“咔嚓”的声响,面前的墙体轰然侧转,露出一道暗门来。

“果然如此!”狄仁杰笑眯眯地捋着胡须。

趁着这个机会,那头目猛然奔向暗门,一脚方跨入,一柄钢刀已然从后穿过了他的胸膛,李元芳的柳叶链子刀…….

要不要这么快……元徽眼中闪过忌惮之色,缓缓将自己手中刚刚拔出的横刀回鞘。

“大人,其间情况不明,卑职带人先探探路?”李元芳问道。

这一回,狄仁杰没有再固执地要亲自探路,点头应道:“带上俘虏逆党,一切小心,将街左那处通道打开!”

“是!”

……

不大的镇甸,哪里经得住官兵犁地一般的搜查,再加有几名逆党的指引,很快便在镇中找出了几处暗道。

“命令军士们,小心搜索!”狄仁杰不忘算叮咛。

在之前发现的通道中,石门前,狄仁杰静静站着,火把映照下的那张老脸,沉稳异常。元徽侍候在一旁,盯着那两扇门,思考着什么。

反倒是狄春,略显毛躁:“老爷......李将军怎么还没打开石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要急!”狄仁杰摆手止住狄春。

看了眼一边双手抱怀的元徽,狄胖胖忽然问道:“元徽,云小娘子,没有跟着一起来?”

眼角一跳,这老头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心思一转,元徽答道:“山中条件恶劣,安危不明,我让她留在广平了!”

“哦......是这样......”狄仁杰念叨一句,言罢便揭过,看向那依旧紧闭的石门,也不管心理活动丰富的愿郎君了。

没有让狄仁杰等得太久,终于,自石门内传来了些轻微的响动,立时便察觉到了,精神一振。

沉闷的石岩摩擦声响起,两扇石门缓缓移开,人影一闪,李元芳带着几名军士出来,张嘴便唤道。

“元芳,怎么样?”狄仁杰立刻发问。

元徽的注意力则盯着李元芳握在手中的刀,上边染着血。

“大人,里边很大,岔路极多,还藏着一些叛党余孽!”李元芳沉声禀道,也不知其在洞穴中又收割了多少性命。

“走!”很干脆的一个字下令。

大队官兵的进入,彻底将山穴中的宁静打破,不时会发生点零星的打斗厮杀......

一路上将架在通道山壁上的松明柱点燃,有不少岔道,每个岔道都连接着一处巨大的沟通山外的山穴。而在其间,分布着冶铁炉与打造作坊。

“此处,才是幽州叛党真正的巢穴,以‘鬼镇’掩人耳目,暗中筹谋叛乱,山中发现的那几处洞穴,显然也与此地相连......建造这么一处巢穴,靡费定然不寡,那金木兰,可真是煞费苦心!”良久,狄仁杰感叹道。

元徽也默默观察着李青霞的老巢,心下暗赞。这个女人,除了不切实际的野望之外,当得上一代奇女子,尤其是那对傲人的大波......

李元芳在旁附和着狄胖胖,面容间也有些动容:“是啊,谁能想到,在这深山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规模的一支叛党!”

“不过所幸,如今逆党巢穴为大人所破......”李元芳有些乐观。

“元芳兄,我们还不到放松时刻啊!”元徽忍不住“打击”一句。

如今的情况,于元徽而言,有些“熟悉”......

李元芳还没答话,狄仁杰已在一旁接口了:“是啊!那贼首金木兰还未受缚,观洞中作坊,他们定然打造了不少兵器,现在这些兵器呢......”

随口指出了两个疑点,狄仁杰忽然望向眼前左边的一处小路,嘴里呢喃一句:“此处通向何处?”

沿着石板铺就的小道,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再度见到一处石门。

军士小心翼翼地上前,轻松地便将石门打开,其中,雅致的布置与装饰露了出来,空气中还散发着点幽香。

淡黄的纱质帷幕挂着,帘幕之后,有道人影,静静地坐在石床之上。见此景,元徽眼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意味。

卫士上前,只轻轻一碰,“金木兰”便倒了下去,已然是具尸体。

“此人就是金木兰?”打量着尸体,狄仁杰低声一句:“元徽,找几名俘虏来认一认!”

“是!”元徽转身离去,他是认出了,眼前的尸体,分明就是李青霞身边的那名贴身侍婢。

老狐狸两眼在尸体上扫了几眼,那瘦削的体型与宽大的甲胄,显得极不协调......

第88章 ~~郡主现身

伸手轻轻地托起“金木兰”的下巴,端详了片刻,狄仁杰道:“是服毒死的!”

“大人,显然这金木兰是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在我们到来之前,自尽了!”见狄仁杰面露疑色,李元芳不由开口。在幽州案中,元芳显得并不是太聪明……

“元芳,你是这么想的?”转头看向李元芳。

元芳不由一愣,指着“金木兰”的尸体,尴尬一笑:“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解释吗?”

“你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狄仁杰凝眉道。

“不对劲的地方?”元芳面上轻松的表情收敛了,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却不得其所。

疑惑地望着狄仁杰,胖胖见状,以一种不确定的口吻道一句:“也许,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这般想,也许……是我想多了……”

找了几名俘虏前来认尸,皆言这正是主人金木兰,由其装扮可知……不过,这显然并不足以说服狄仁杰。

尸体搬动间,自“金木兰”袖中掉落一样东西,坠地发出金属的的碰撞声,元徽拾起观察,对狄仁杰道:“大人,是一枚钥匙。”

“大人,这边还有一道石门!”一名卫士的高呼声响起。

闻言,狄仁杰赶紧带着元徽与元芳上前而去,正见几名士卒正费劲地推着,石门纹丝不动……

“你们让开……”见状,元徽挥挥手,盯着他一眼便发现的石门上的那处孔洞,跨步靠近,将钥匙插了进去。

轻轻地扭动了两圈,“咔嚓”声响,用力一推,石门便开了。

门后边,仍旧是一处不小的洞穴,只是其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招手,士兵们一拥而上,一个一个地打开。箱内装着绢、帛、金、银、铜钱,虽然有许多空置的箱子,但算下来量还不少。

元徽眼中闪过异色,这些,可都是他的目标,若是拿下……

士兵们惊讶的声音不断响起,狄仁杰上前察看了一番,目光放在其中一些箱盖外的封条之上,眼中疑色一闪:“这些是州衙府库中的财帛?”

“应该是了!”盖上一个箱子,元徽点头道。

目光四处搜寻着,按照这个情况,李青霞应该要现身了才是……否则,有许多事情是说不通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元徽已然彻底回过味来了,李青霞这女人,又走了一招蠢棋。

“大人!您来看!”李元芳的惊呼声自洞穴深处传来。

狄仁杰一愣,能让元芳如此吃惊的,定然不是小事。迈开腿,急步上前:“元芳,怎么了?”

“您看!”李元芳打着火把,指着面前的几个箱子道。

放眼一观,狄仁杰轻“嘶”了一声,眼前摆放着的是一堆突厥使团的仪仗、旗帜、服饰、兵器。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内里各种奇珍宝物,该是使团进贡皇帝的东西。

忽觉眼前一亮,一阵浅蓝色的柔光映入眼球,却是元徽自一装饰瑰丽的檀木盒中取出一颗夜明珠。绝对是好东西,周边被照得亮堂堂的,蓝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如梦似幻。

“这应该是皇帝回赐給假使团的那颗清珠!”狄仁杰肯定道。

在木盒底下的纹路缝隙间,鎏刻着一列清晰的小字,少府监,掌冶署。

在山穴尽头,又出现了一道小石门,门下前一小段石阶,望了眼,元徽嘴角露出了点玩味的笑容。轻迈脚步,拾级而上。

推开石门,从里边发出一阵亮光,李青霞正坐在一方石榻上。一身露骨华丽宫装,胸前那对波,就不细述了……

太吸引眼球了!

心下暗道果然,看着李青霞这副装扮现身,元徽面上没有一点意外之色。未免引起女人的怀疑,只稍微欣赏了一眼那半露的峰景,元徽便挪开了目光。左右,那对波他已玩过不止一次了……

“你是什么人?”看着元徽,李青霞冷冷问道,淡定得一逼。

闻女人冰冷的声音,元徽瞟了她几眼,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这种“对面而不相识”的场景,让元徽心中涌起丝丝怪异之感。

“我在问你!”李青霞目光冷冽,打量着元郎君帅气的面庞,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威严。

见状,元徽露出了点笑容,指着身上的盔甲问道:“没看到本将这身军甲?”

闻言,李青霞眉头稍蹙,眼中愠色一闪,面前的军官,怎么不按常理答话……

“元徽,怎么了?”身后传来了狄仁杰的声音。

嘴角微扬,元徽玩味道:“大人,我们似乎有了一个不错的收获……”

元徽的语气,让面前的大波郡主十分不爽。

狄仁杰略显讶异地走入小室,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李青霞,老人家的目光,自然不似元郎君那般,直接朝郡主胸前瞄。

皱着眉,盯着李青霞那张脸,抬手问道:“你是谁,为何看起来如此面熟?”

“你又是谁!”见到狄仁杰,李青霞瞳孔深处异光微闪,快速隐去,冷声问道。

“狄仁杰!”简洁有力的三个字答之,怎么都透着一股装X的味道。

闻言,李青霞面上立刻一个动容,猛然起身,让方进门而来的李元芳警惕地挡在了狄仁杰面前。

李青霞则未管李元芳,直接行礼道:“小女青霞,拜见伯父……”

狄仁杰先是一愣,尔后迅速反应过来了,眼神中透着惊喜:“你……你是翌阳郡主?”

“正是!”

李元芳愣住了,元徽眨了几下眼睛,扫了下郡主因身体下伏愈显壮观的峰峦,满目的“欣赏”之意。注意着周边的人眼神,竟然没有人似元郎君这般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惊喜交加过后,狄仁杰迅速回过神来,问道:“郡主,你是怎么流落至此的?”

“一言难尽……”说到此点,李青霞面上流露出惊恐与愤恨之色:“当时在长安,我奉诏移驾,谁料于长街被袭,护卫、宫女、太监被屠戮殆尽。很快我被擒住,他们往车驾上塞入了一个男人,一路出城,浑浑噩噩赶了许久的路,而至被关押于此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青霞面上的茫然不解之态,装得倒还蛮像的。

“大人,如您此前猜测,假使团逆党刺杀郡主,是欲以其车驾掩护刘金出长安,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为何会留下郡主?”见状,元徽在旁开口道一句。

闻其言,李青霞当即柳眉倒蹙,转头死死地盯着元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该被歹人杀害吗?”

第89章 摸一摸的冲动

“元徽,不得无礼!”见郡主生气了,狄仁杰当即呵斥元徽一声:“还不向郡主赔礼道歉!”

元郎君眉头一扬,瞥了眼李青霞,在狄仁杰的注视下,朝大波美人拱拱手:“末将军中粗人,言语不当,无礼之处,还望郡主海涵……”

“哼!”只得美人冷哼一声的回应。

元徽面皮抽动两下,这个女人,怕不是欠“教育”了,元郎君觉得自己的大棒有些蠢蠢欲动……

“郡主受苦了,委屈你了!”狄仁杰乐呵地对着李青霞,对这类李姓宗嗣,他总是抱以最大的宽容,看了看昏暗的石室,道:“此处阴冷潮湿,不是叙话的场所。先离开这边,回蓟县之后,我再与你细说!”

“蓟县?这里是幽州?”李青霞惊讶问道。

“正是……”

言罢,狄仁杰对郡主身侧的元郎君吩咐着:“元徽,你引郡主出去。”

“是!”抱拳应道。

转头看着冷面示人的李青霞,元徽伸手做了个手势:“郡主,请!”

在元徽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李青霞唇角动了动,优雅地抬起手,如水的眼眸中,透着点难言的意味……这副姿态,于元郎君而言,着实撩人。

垂下眼睑,元徽小步靠近,伸出手给李青霞搭着,引着她往石室外而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李元芳终于感叹道:“谁能想到,翌阳郡主竟然还未死,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郡主未罹难,确是喜事一桩!”狄仁杰面上的喜色是做不得假的。

“此次出击小连子山,可谓大获全胜。击破叛党,挖出贼穴,找回失踪府库钱绢,还救出了郡主……使团案也彻底告破,如此复杂的一件案子,到大人手中,推理判断,寻根究底,竟如庖丁解牛一般,实在令人惊叹!”李元芳心情很好,使团案一破,他也算戴罪立功,解放不少……

“大人……”狄仁杰显然还在思考着什么,元芳不由问道一句。

“哦!”迅速回过神来,狄仁杰笑道:“此行,确实收获不匪!”

“老爷!”狄春寻了过来,大步上前,沉声禀道:“我们发现了两座山***设监房,确认过了,里边关着的都是周边失踪的百姓!不过……”

“不过什么……”从狄春的语气中,狄仁杰察觉到一些不妙之处。

“大部分的百姓,都饥渴至死,只有少数人还活着……”狄春叹了口气。

神情一凝,狄仁杰当即怒了,厉声骂道一声,阴沉着脸,对狄春吩咐道:“你立刻带人将还活着的百姓甄别救出!”

“这些逆贼,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狄仁杰面露激愤之情。

知道狄胖胖心情不好,李元芳不由低声安慰一句:“大人,事已至此,还是先将能救之人救出吧……”

点了点头,狄仁杰吩咐着:“传下令去,让军士们小心搜索各处洞穴,不要有遗漏之处。这山穴之中,也许并不宁静!”

狄仁杰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一句,至少,他还没见到引起他注意的那少许黑衣人……

“我们走吧!”

“是!”

扶着李青霞,行走在暗沉的通道中,脚步声很清晰,鼻间尚且能嗅道李青霞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十分熟悉的幽香……

借着火把的光芒,瞟着李青霞的侧面,确实是个美人,十分耐看。元徽心里则在暗思,这个女人,凭什么觉得,她能瞒过狄仁杰。

细细想来,任何想要潜伏在狄胖胖身边的反派,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忽然想到了自己,表情稍凝,尔后释然,自己可不一样……再不济,还有作者罩着。

察觉到了元徽的注视,李青霞突然转头看向元徽。元郎君赶紧收回目光,微低头,眼珠子转动了几下。

李青霞看了看元徽那张帅脸,不知为何,贴近这个男人,心中总不自觉地泛起阵奇怪的波澜。这就是那颍王世子,居庸关守将?

“你叫元徽?”心思微转,李青霞幽幽问道。

“回郡主,正是!”

“居何职位?”

“居庸关镇将!”

“小小年纪,便居边关上镇镇将,不简单啊……”李青霞意有所指。

没有理会李青霞的语气,元徽淡淡应道:“有赖朝廷信任,委以重任!”

“一个小小的镇将,也当重任?”李青霞阴阳怪气的。前一言还在夸元徽官高,后一语便贬之职低。

瞥了眼美人,元徽语气有些冲:“居庸关当幽州西北门户,若有事,便是整个幽州的屏障。卫戍此关,职责所重,末将已又岂会在意官高职低?”

“既如此,身为强关镇将,怎么擅离职守,到这深山中了?”闻言,李青霞笑了笑,噎道一句。

这个女人……元徽眼神一闪,轻笑道:“末将,这不是前来营救郡主了吗?”

元徽的回答让李青霞稍稍一愣,随即张扬地笑出了声,在通道之内,不断回响反射,传得很远,吸引了后边跟着的士卒的注意力。

“那我,还要感谢你了?”李青霞淡淡道。

“郡主不用客气……”元徽答之。

“你!”李青霞不禁一怒,脸色变了变,尔后又笑了:“你的胆子可不小,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元徽没说话了,不过一宗室之女,父祖都被女帝搞死了,当今天下,除了狄仁杰这样的人,还有何人会将其当盘菜。要知道,现在的天下,姓武......

心里这般想,元徽也不会开口去“打击”大波郡主。

走出通道,出得街左的屋子,沉闷的气氛顿去,雨后鬼镇,空气异常清新。天还黑着,闷热散去,习习凉风吹着,抬眼望,竟有月光洒下。

在长街上,堆着一地的尸体,仍旧有士卒从各处屋舍内搬运尸体,堆在一起。

身形一顿,扫了眼那些蓝衣叛党,李青霞面无表情,元徽却发现她的眼睛缩了一下。看起来,放弃这些人,郡主还是有些心疼的。

“郡主,怎么了?”元徽轻轻地问道。

“无事!”冷冷地回了两字。

“你们,将此屋打扫干净,供郡主下榻!”叫上几名士兵,指着一间屋舍,元徽吩咐道。看向李青霞:“还请郡主,稍待片刻。”

甩开元徽扶着的手,走上前两步。

从后边望过去,元徽目光悄然下移,大波郡主腰身纤细,宫裙之外,一条淡黄色的腰带系紧系着。柳腰之下,是那对异常饱满的翘臀,贴着丝裙隆起两道美妙的弧度。

捏了捏下巴,元徽眼神闪烁几下,有种想摸一摸的冲动啊……

第90章 入得皇帝耳

洛阳皇城,贞观殿中,皇帝武曌高居御案,手里捧着狄仁杰具表使团案的奏章,仔细地阅读着。身边侍候着风姿绰约的上官婉儿,大美人一身华贵宫装,梳着妇髻,眉心有一道明显的刑纹……

宰相李昭德与武三思在下边候着,二人心思各异,面色各异。不过都不敢开口打扰到女帝,自使团案爆发,大周与突厥交战后,皇帝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良久,女皇放下了奏章,雍容之上的愁意散去不少:“原来是这样!一群逆贼,狼子野心,胆敢犯下如此滔天大案,真是罪不容诛!”

嘴角挂着点笑意:“也难为狄怀英了,不过旬月,便能侦破此案,天下仅此一人耳……”

感受着皇帝语气中对狄仁杰的欣赏,武三思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他与狄胖胖是素来不和,两年前才借来俊臣等人之人,整了整他,虽然被其狡猾地逃了性命,却也将之贬谪为彭泽令。不过这才多久,又起复了……

武三思心里明白,以皇帝对狄老狐狸的敬重,幽州事结束,回朝那是一定的了。梁王殿下,心情怎么会好。

一旁的李昭德则不然,他虽然自负、好权、揽权,在朝堂之上颇不得人心,但对狄仁杰倒是没有恶感。

见皇帝的反应,心下一松,躬身禀道:“陛下,狄公之请,如何批复?”

“答应他!”起身在殿中走了几步,女皇抬手便道:“即刻拟诏,以狄仁杰为河北道大总管,节制诸军,就近调动府兵,以防突厥……”

“是!”李昭德立刻应道。

“陛下,此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这个时候,武三思开口了。

瞥了其人一眼,武曌问道:“你什么意思?”

见状,武三思十分恭谨地应道:“陛下,狄怀英奏书上所言,看起来合情合理,然多为其推断,证据仍显无力,尤其是那吉利可汗的身份。其人明明在突厥被刺,若说他流落于幽州,死在歹人手中,这是不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狄仁杰言幽州境内还有叛逆与莫度勾结,意图进攻幽州,但现在突厥的主力大军正与我军对峙鏖战与朔、胜二州,哪里还有余力顾及到东面的幽州。所以,臣想,狄仁杰所请,有待商榷……”

闻言,武曌眉头蹙了一下,瞥了武三思一眼。皇帝的目光让武三思心中一突,低下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开口了:“梁王所言,也不无道理!”

得到反馈,武三思嘴角不由绽放开了点笑容。一旁,李昭德不由出声道:“陛下……”

“不过!”女帝没有管二人的反应,继续道来:“但是,朕相信狄怀英的判断,他绝不是无的放矢之辈!”

闻武曌之言,苗头有些不对,武三思面上的笑容凝固了,赶紧开口唤道:“陛下……”

“再者,万一突厥人真就耍一招声东击西的诡计呢?”女帝沉声道:“幽州乃河北门户,其重要性朕就不多说了。若真让突厥人钻了空子,幽州若有失,南下河北诸州便是一马平川,不得不防。朕,宁肯信其有!”

皇帝都这么说了,表示着其决心,武三思自然不敢再持反驳意见。

“紫河那边战事,什么情况了?”女帝忽然问道。北面的战事,可一直牵动着女帝的心。

提到战事,李昭德面上也不由露出难色,拱手应道:“陛下,大将军王孝杰上表,鄂国公在军中肆意妄为,横加阻挠妨碍其调兵遣将,累士兵死伤甚众,军势受挫!”

李昭德这是在给薛怀义上眼药了,对飞扬跋扈靠下半身发家的薛大将军,他是一向鄙夷不已,还为此被这面首折辱过,他可一直记在心底。

果然,闻其言,皇帝脸色不好看了。

“陛下,鄂国公终究是您委任的大军统帅,那王孝杰骄横跋扈,在军中专权,不敬上官,方累有败绩……”武三思立刻出言替薛怀义辩护。

挥了挥手,令其住口,武曌坐到案后,严厉道:“朕还从未有闻,将帅失和,能打胜仗者!”

显然,女帝生气了,很是不满。至于对谁不满,也不难猜,旧爱毕竟只是旧爱,俱往矣……

“传诏,让王孝杰全权处置对突厥作战事务!”一句话,定下基调。

“是!”面上一喜,李昭德立刻受命退出,往政事堂而去。

“三思,你可知元徽?”过了一会儿,女皇看向武三思,面上竟然带着点好奇。

“元徽?”闻言,武三思心中一动,他却是想起了当年元齐来信,托他照顾元徽之事......

抬眼望着武曌,疑问道:“莫不是颍王元齐的儿子?他怎么了。”

“他如今是居庸关镇将!”女皇淡淡道,面上透着点玩味:“狄怀英奏疏中有提到,这个小家伙,在侦破使团逆案中,出了不少的力,立了大功……”

“哦?”武三思跟着露出惊奇的表情,心中却略哂,元徽竟然和狄仁杰搅到一块去了......

“狄怀英言其年纪虽小,却已久经沙场,胸有韬略,治兵有方,可以统兵!”

见女皇面上的乐观之态,武三思不由道:“如此看来,元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幽州正是用人之际,唔,传诏,擢升元徽为幽州果毅都尉、昌平军副使,加定远将军!”女皇口出谕旨,一下子,就给元徽升了好几级。

闻言,武三思大感讶异,下意识地开口劝道:“陛下,元徽毕竟年轻,将其骤升至此,是不是太突然了?”

“三思啊,你今日对朕的决议,似乎都有异议啊……”没有正面回答武三思,女帝只是低声念叨了一句,语气中透着……疑惑。

听皇帝这么一说,武三思身形一震,赶紧作揖拜道:“臣不敢……”

“罢了,你退下吧,北边的战事,要给朕盯牢了!”摆摆手,女皇吩咐着。

“是!”不敢再多言,武三思赶紧告退。

临去前,又闻女帝极似无意的感叹:“说起来,朕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元齐了……”

宽敞的殿宇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又阅了几张上官婉儿标注过的奏章,女皇开口了:“婉儿,你说朕派薛怀义当统帅,是不是欠考虑了,这一次,大周与突厥交战,可不是小打小闹……”

上官美人凤眼张合了一下,能够感受得出皇帝语气中的一点后悔之意,却没顺着皇帝意思开口,只轻声道了一句:“王孝杰乃陛下亲信重将,有王将军统制诸军,布置作战,陛下可宽心。”

至于薛怀义,提都不提……

“但愿吧……”女帝淡淡一笑,随即面色阴了下来:“传肖清芳!”

第91章 甩锅

“陛下,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求见,正在殿外等候!”一名女官入内,向正在批示奏章的武曌禀道。

手中的朱笔略微顿了一下,又继续批示着,有些缥缈的声音自御案传下:“宣!”

没有过多长时间,伴随着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一名面容清丽的,目光犀利的妇人,上得殿来。

“臣,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拜见陛下!”拱手拜倒。

女帝没有作话,只是抬眼看了下跪在殿中的女人,便又低头审阅着奏章。大殿再度静了下来,上官婉儿屈膝坐在一边,慢慢地帮武曌研磨着朱墨,时不时地瞥向低低在下的妇人。

肖清芳跪在下方,表情严肃,垂下的眸子中闪过冷色。她的心理素质自然是极强的,并未因女帝的态度感到紧张。

“幽州是怎么回事?”良久,武曌放下的手中的奏章,双目似剑,扎入肖清芳的心底:“逆党阴聚,谋逆作乱,整个幽州被控制住了,内卫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言罢,将狄仁杰上表的那封奏书甩到肖清芳面前。

“若不是狄仁杰办案有力,朕还不知晓,一个假刺史竟然代朕统治了幽州三年之久!堂而皇之地借官府之力,行谋反之事!”皇帝语气中饱含着怒意:“还有那刘金,当年被捕之时,你不是上报幽州的逆党都消灭了吗?现在盘踞幽州的逆党,又是从哪儿来的?嗯?”

闻皇帝呵斥声,肖清芳当即心神一震,从武曌的口中,她基本确定,幽州事发了,那边的情况,或有不妙......

一边浏览着狄仁杰的奏疏,心思急转,肖清芳一边请罪道:“臣办事不力,请陛下治罪!”

“朕唤你来,不是听你请罪的!”女帝语气依旧严厉。

“河北道的事情,一直是孙殿臣负责的,臣这些年,一直未插手,难以顾及到......”埋头的肖清芳眼神闪烁几下,推出了内卫府中一直与自己别苗头的阁领孙殿臣。

肖清芳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的。

内卫府,是直属皇帝武曌的特务组织,女帝手中一把极其锋利的刀,成立业已十年。以大阁领总领,不过底下的几位阁领,都有极大的自主权。

这样的组织,皇帝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控制它。那些阁领们,就是女皇用来制衡大阁领的。

听肖清芳这么一甩锅,武曌冷眉一弯。内卫府的几名阁领,就孙殿臣最受她赏识,听肖清芳言是孙殿臣那边出了岔子,她不由多想了一些。

“孙殿臣......”皇帝呢喃一句,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方淡淡吩咐道:“让黄胜彦去一趟幽州!”

“宣孙殿臣入宫!”

“是!”

“朝中的内奸,调查得如何了?”语气平淡,对着肖清芳。

女帝年纪虽然大了,头脑依旧清醒,狄仁杰虽未同他明言,她却早就意识到了,使团案发生前后,明显是有内鬼于其间作用的。

被女帝盯着,肖清芳终于感受到了压力,心里明白,幽州那一关,她过了,然内应之事,必须要给武曌一个交代了。

大脑疯狂转动,眼中冷芒一闪,肖清芳拱手道:“回陛下,臣近日细细排查接迎突厥使团的所有官员、将兵、内侍......发现,最值得怀疑的,是左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

肖清芳说出了一个讶异的名字,武曌果然面露惊容:“你说虎敬晖!”

“当时,突厥使团入甘凉,陛下派虎敬晖带人前往灵州迎奉。臣察问过,就在等候使团的那段时间中,虎敬晖消失了一段时间。且假使团就是在虎敬晖的迎接下,方能够成功进长安......”

“还有,虎敬晖审讯了刘金一年,未得名单,这本就引人怀疑。拘押刘金的土窑,那般隐蔽,何以为逆党轻易发现,营救而出。包括刺杀翌阳郡主,这些事情,皆非一般的内应所能做到的。臣排查出来,最值得怀疑的,只有虎敬晖!”

吐露出最后一个字,肖清芳收声了,悄然望了高高在上的女皇一眼,等待着她的反应。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皇帝语气冰冷,问道一句。

事实上,观其表情,不论是在下的肖清芳,还是在上的上官婉儿,都知道,皇帝是彻底怒了。纵使虎敬晖是清白的,也完了。

“虽未有实证,然臣料想,逆党在幽州势力当真那般大,虎敬晖既然也在幽州,定然会露出一些马脚!”说到这儿,肖清芳放平了声音:“以狄公的能力,想必会有所发现的......”

肖清芳的话,令女皇呼吸急促了几下。上官婉儿都忍不住讶异地打量了一眼肖清芳,其言,可有些诛心之意,毕竟在狄仁杰的奏章中,可没有提到虎敬晖一字一句。

“好了,朕累了,你退下吧!”又过了一会儿,武曌挥挥手,将肖清芳打发走:“此事,不得外泄。”

“幽州之事,你有失察之责,罚俸一年......”

“谢陛下,臣告退!”肖清芳冷静地行礼,慢慢退出殿去。

“婉儿,肖清芳的话可信吗?”思索了一会儿,女帝转头看向仍磨着墨的上官美人。

蛾眉稍蹙,想了想,上官婉儿轻声道:“不管如何,虎敬晖既有可疑之处,就必须要加以查证。是非曲直,是无法永远隐瞒下去的......”

“至于肖大阁领,一直是陛下股肱之臣,她说的话,应该......可信吧?”上官婉儿眼神中透着难明的意味。

“她野心不小......”女皇冷冷一笑:“若不是当年她率人剿灭了蛇灵逆党,朕岂会容她手伸得这般长!”

望了望殿外,武曌叹息一声:“内卫越来越不中用,屡有差错。现在,连千牛卫,朕的亲勋卫率,虎敬晖,朕亲自擢拔的中郎将,都有问题。”

说到这儿,女帝双目之中杀意暴涨。她忽然想到,虎敬晖武功高强,此前时常侍卫宫中,候在殿前,若他有异心,行刺于自己......不寒而栗!

“臣担忧的是,若虎敬晖真有问题,能在陛下身边隐藏这么久,这么深,他的背后应当还有人支持策应,否则,定然瞒不过陛下的双眼!”上官美人又补充道一句。

闻言,女帝眉宇间的阴霾又加重了一层。

“将朕身边的千牛卫,换一批......”

肖清芳这边,一回到内卫府衙,便悄然唤来亲信,冷冷地吩咐一句:“派人火速前往幽州,告诉金木兰,事泄矣,让她从速动手!”

“是!”

呆了一会儿,肖清芳默然一叹,狄仁杰都查到这个份上了,以她的聪明,自然清楚,幽州那边怕是成不了事了......

第92章 元徽又“分析”了

幽州,姚家铺鬼镇,一大堆的尸体被清理出来,叛党的、官兵的、遇难百姓的。幸存的村民,都被闻讯而来的亲友领走。

随着狄仁杰一声令下,小连子山中的逆党巢穴,被引水捣毁,密道以山石塞之。至于镇子,有人提议,迁补附近乡民。仔细考虑过后,狄仁杰还是决定,毁镇。

大队的官军,押着俘虏,运着财帛,护着郡主,自山道施施而去。

在背后,原本阴气森森的鬼镇已被付之一炬,昨夜方下暴雨,木料燃烧极不充分,灰黑的浓烟升起,高过山头,铺满小镇上空。在镇周围还有些士卒,奉命填土洒石,这镇子是彻底毁了。

还有一些驻足未去的百姓,略感可惜,多好的房子……

慢慢走出深山,道稍阔,二马并行,狄仁杰扫了一眼元徽:“元徽,我看你,心里似乎装着什么事……对此次鬼镇之行的结果,你好像有些保留啊……”

正自沉默装着X的元郎君,立刻回过神来,抬眼望向狄胖胖,老家伙嘴角扬起的笑容,那般意味深长。

心思一动,元徽低声问道:“大人,您不会觉得,此事就算完了吧?”

“哦?”狄仁杰笑了笑,眨两下眼,反问道:“不然?”

看老狐狸这副表情,元徽便明白,狄胖胖绝对有所怀疑……想要迷惑过这老头,当真不容易。

“你有什么想法?”狄仁杰轻驱着马,眼睛盯着前方并不平坦的道路。

“您猜测逆党巢穴隐藏在小连子山中,这一次,我们主动出击鬼镇,果然大获全胜,一举击破贼巢。消灭叛党,找回府库钱帛,还意外地救出了在长安被‘刺杀’的翌阳郡主……这一切,大人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眼珠子一转,元徽道。

狄仁杰又转头看着元徽,一副兴致勃勃像,开口道:“顺利,难得不是好事吗?”

忍不住望了望狄仁杰,这老家伙,语气、神态,怎么就透着一种“高深莫测”意味……

“看来,你也有所怀疑了!”注意到元徽的表情,狄仁杰笑容收敛,面色恢复了严肃,低声道:“说说看!”

见状,元徽驱马朝着狄仁杰又靠近了些,低着嗓子道:“从假刺史案发,到如今,有近十日了。官府解除封山禁令,内里的蹊跷定然会被发现,这么长的时间内,足够逆党转移。引水灌洞,杀害役夫,这些他们都能做到,何故还隐藏在山中,而不撤退?”

“官府派人搜山,末将又遣军协助,如此打草惊蛇之下,以逆党的狡猾,竟然还敢隐藏在‘鬼镇’之下,好像就等待着官府的进剿一般,难道他们觉得,那‘鬼镇’的秘密,能够一直隐藏下去?这既不合情,又不合理。”

闻言,狄仁杰没什么表情变化,示意元徽继续。

自己如此“机智”,竟然没有得到狄胖胖的惊奇的反应,元徽一时间倒有些惊讶。按道理,这老狐狸至少会恭维一句才对......

咽了口口水,便继续道来:“在山洞中发现的那些突厥使团的仪仗、服饰,逆党自长安逃出后,定然变装隐迹,以防朝廷追捕。似这些东西,自成累赘,应当及时销毁才是,何故千里迢迢,携运至幽州?即便如此,留在洞穴之中,让我们发现,在末将看来,似乎有意告诉我们,他们确实是劫杀使团的叛党,已被消灭,可以结案了……”

“还有那些自幽州府库中流失的钱帛……”

“这些钱帛也有问题?”狄仁杰终于出声了,语气中的疑问看起来是真的。

讶异地看了看狄胖胖,他没看出此点的问题?淡淡解释着:“逆党与假刺史盗取府库,自然是为了招兵买马,筹谋叛乱。这些钱帛,自然要用出去了,才会有效果。存之于深山,不能换成粮食、布匹、辎重,那也只是一堆金银货币罢了。就算他们打算留待起事之后,再行靡费,那么长的时间,也足够逆党悄然运输出山。他们在山中经营日久,做到此点,想必也不难……”

闻言,狄仁杰眉头稍紧,回味了一会儿,方舒展开来:“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

“还有!”元徽沉声对狄仁杰道:“叛党当真只有这不到三百人?只怕不见得吧。如您推断,他们勾结突厥,意欲起事于幽州,然就凭这点人,妄图拿下幽州,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逆魁金木兰的死,是否也太过蹊跷了,似这样一个人物,有足够的时间撤离,竟然会躲在巢穴等死?”元徽肯定道:“他们若以突厥为外援,如今莫度的大军正南下在西路与大周对峙交锋,这样的情况下,联系突厥人,发难于幽州,才是正常的反应!还有那份名单,我想他们早就派人联络了吧!”

“另外!”元徽语气中透着点异样:“您此前所推测幽州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如今,这股势力在何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试探狄仁杰了。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老家伙完全不露声色。

元徽说了这一大堆,狄胖胖思考了许久,终于抬头感叹道:“年轻人,这头脑就是灵活……”

观其表情间的赞叹之意,元徽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毕竟是开了挂的……两眼轻轻地眨动几下,千万不要迷失于其中!

“说了这么多,逆党如此这般动作,目的为何?”狄仁杰眼神炯炯,对着元徽。

“末将只能试着猜测一番!”稍元徽嘴角挂着一道装X的笑容:“逆党如此动作,也许只是为了迷惑我们,放弃巢穴,甚至牺牲那么多叛贼的性命,让我们放松警惕。而暗中将大部分的力量隐藏地更深,只待发难,一锤定音的机会!”

闻言,狄仁杰一脸的思考像,抬手道:“你的分析,不无道理。”

“那逆魁金木兰,也算是有魄力了!”元徽声音放得更低了:“但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早就侦破吉利可汗的身份,知晓了她最大的依仗——突厥外援!”

捋着胡须,狄老狐狸神色从容,眼神中流露出的睿智色彩极浓,淡淡道:“若他们想要动作,会选在何处?”

“蓟县!”

“那我们得快点回州城了!”狄仁杰道。

“大人……”元徽唤道。

看向元徽,狄胖胖说道:“我就感觉,你还有话要说。”

“翌阳郡主的出现,是不是显得太……”

元徽话还没说完,便被狄仁杰打断:“郡主能在逆党手下活命,必是上天眷顾,你不可妄自揣测!”

见狄仁杰表情严肃,元徽不由一讷。真的假的?老狐狸就当真没有一丝怀疑,看了看他那张平静的胖脸,元郎君不信……

第93章 回城

元徽回头看了看隔得老远的郡主,空置一辆板车,上铺丝绵,以驮马牵引着,李青霞那两瓣丰臀就压在上边。应当不怎么舒服,脸色不好看,似乎正生着气。

大概是察觉到了元徽的目光,李青霞抬起螓首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个时候,李元芳驱马走上前来:“大人!”

“怎么了,元芳?”狄仁杰问道,察觉到了元芳面上的一丝蛋疼之色。

“那翌阳郡主脾气古怪,太难伺候了。我们已经给她垫上软被了,犹横加挑剔,解释不通,打骂不得,实在令人无所适从……”对大波郡主,元芳语气中满是不忿。

闻言,元徽在一旁感叹,李元芳这也是个直男。似李青霞这样的美人,年纪身体轻熟,皆在巅峰,又有一对极品名器,能伺候着,受点委屈算什么……

狄仁杰则呵呵笑了笑,也回头看了眼面色不豫的李青霞:“郡主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此等苦楚。受歹人所掳,被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山穴之中,心情烦闷,有些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们要多担待!”

“是!”狄仁杰都这么说了,李元芳也不好再抱怨了。只是默然地不再往后边去了……

“来人!”大波郡主的叫唤声传来。

李元芳不动身,见状,狄仁杰朝元徽示意一下,那意思很明显,让元郎君去解决。摸了摸鼻子,嘴角噙着点玩味的笑容,元徽扭马转向而去。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目光在李青霞丰腴的娇躯上扫了一圈,元徽对着女露齿一笑。

驮马拉着车艰难前行,见到元徽,李青霞指着前面赶车的士卒,冷声念叨一句:“你们的人会不会赶车,如此颠簸,谁受得了?”

李青霞面涌怒意,挑着差错,十分气愤的模样,但元徽注意到了,这美人的眼眸从头到尾都极为平静。

虽然道路比起在深山中好走了许多,但马引车前行,依旧摇摇晃晃,颠簸不定。从元徽的视角望去,李青霞那对骇人的大白兔,正不住地跳动着,荡来荡去,十分活泼,根本静不下来。

感受到了元郎君的“欣赏”,李青霞抬手便捂住胸口,冷冷地盯着元徽,表情间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

峰景被遮住,元徽赶紧收回目光,轻轻地笑道:“郡主是觉得,坐车太辛苦了吗?”

李青霞瞟着元徽,语气不善:“是又如何?”

元徽面上笑容更甚,十分认真地看着李青霞:“那便请郡主下车步行,空出车子,或可多装些箱子,以免军士们负重受累。”

顺着元徽的手指望去,在更后的道途中,有不少士卒,正肩挑手扛,搬动着几个钱箱。

李青霞不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盯了元徽一眼。

接下来,大波郡主沉寂了下去,并未再作出什么幺蛾子,反倒让周边的军士有些不习惯……

……

估计心中也有一些紧迫感,大队行进缓慢,狄仁杰便加快了速度,与元徽、李元芳顺便带着李青霞,先行出山。在广平广平歇了片刻,未多待,便直奔州城蓟县而去。

傍晚时分,便至州城,西门下,还有不少百姓进出。落日余晖下的蓟县城,竟是一片安宁与祥和。

归府后,唤来留守的千牛卫军官与州衙官吏询问,在狄仁杰离开的这两日,城池一切安好,甚至没有什么治安问题爆发……

“本阁不在的这两日,诸位辛苦了,天色已晚,诸位且退下歇息吧……”消化了一番汇报,狄仁杰和颜悦色地对堂上诸人吩咐道。

“阁老辛苦,卑职等告退!”在长史丘静牵头之下,恭谨告退而去。

有一个官员吊在最后,留了下来,幽州的司户参军,欲言又止的模样。狄仁杰发觉其异状,不由问道:“有什么事?”

“回阁老!”其人赶紧应道:“这几日,下官发现,北市之内的天宝钱庄,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布匹,其于西关,亦设大仓。卑职思之,总觉不同寻常。”

闻言,狄仁杰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好像受到启发了一般,脑中各种念头闪过:“这个天宝钱庄,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天宝钱庄是三年前成立的,主要用以幽州商贾、百工、百姓存蓄钱财,在幽州名气很大……”参军小声地解释着。

听其描述,狄仁杰总觉有些熟悉……嘴里呢喃着:“三年前……”

“他们有什么背景,可知?”

“不甚清楚......”

“你说,这天宝钱庄,囤积那么多粮食做什么?”沉吟了一小会儿,狄仁杰忽然问道。

“大周与突厥战事又起,会不会是想要囤积居奇,牟取暴利?”参军试探着回答着。

狄仁杰摇了摇头,回过神:“哦,你去吧,此事本阁知晓了,当遣专人调查,你就不用管了。倘若真如你所言,会厉行处置!”

“是!”

司户参军离去之后,狄仁杰一人独处堂中,老脸上竟然露出了点笑容。这州城之中,总归要发生些不寻常之事,才显得正常啊……

“天宝钱庄……天宝钱庄……”元徽与狄春入堂之时,便见着狄胖胖兀自在那儿呢喃着。

二人都很自觉地没有出声打扰他,狄春是习惯了,纵使心中疑惑。元徽听到狄仁杰嘀咕着“天宝钱庄”,心头则微微一震,老狐狸还是得知钱庄的消息了。拳头微微一紧,他可还惦记着其间的财富,等着“交任务”了。若是被狄仁杰盯上了,不好操作啊。

眉宇之间,笼罩上一层阴郁。若是搞不定一百万贯,他可允诺过元齐回扬州窝着的。元徽内心深处,实在是不愿灰头土脸地归扬州当个平庸世子,继承铁手团势力,享受万贯家财,”庸碌“一生……他还想在外边打拼一番,奋斗一回。

貌似,好像,还是可以反悔的……

狄仁杰喃喃自语着,忽然想到了与赵传臣的一番对话,当天夜里,他好像就是提到“天”字的时候,被虎敬晖所杀。

眼神一亮,狄仁杰一抚掌:“就是这个天宝钱庄!”

醍醐灌顶,狄仁杰抬眼望着二人,心中喜悦,全然表现在脸上。

“狄春,你派人,给我悄悄地盯紧天宝钱庄!”狄胖胖直接吩咐道。

狄春心中纳罕,但还是迅速应下,这算是多年跟随狄仁杰的本能了。

“郡主怎么样了?”狄仁杰问道。

“已经将东苑清理空置出来,小的安排了几名婢女伺候,郡主已然下榻……”狄春答道。

“走,我们去看看!”叫上元徽,狄仁杰当先出堂往东苑而去。

第94章 拒绝

也不知道狄胖胖是出于什么心理,将李青霞安排在东苑下榻,要知道,都督府各苑,就这个地方最不安宁。

内室之中,被拾掇了一遍,虽然仍显简陋,少了许多女闺的装饰,也能将就着。毕竟,李青霞不是真正“娇生惯养”之人,这是能够与一群大汉钻山沟沟的“奇女子”。

夜渐深,一人独处,已然换了身干净的裙装,大波依旧露出了泰半......李青霞表情冷淡,收起一张纸条。这是于风给她的传信,她的计划稳步推进中,一切似乎很顺利,突厥的军队已然开拔东进。

但是,有一则消息,让她心生警惕。铁手团的人,自“鬼镇”逃跑后,消失了。蓟县这边也一样,无论城内城外,一下子失了踪迹。这一点,令她措手不及......

“李俭......”大波郡主檀口中呢喃着:“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收起纸条,轻轻地放到面前的烛火之上,火蛇猛然蹿起,吞噬了纸条。略失神,火焰有些猛,一时不察烧到了手,疼痛之下,李青霞立刻甩了甩手。

盯着灰烬,化为齑粉,李青霞面色间的犹疑,愈深了。

“郡主!”屋外传来一名侍婢小心的声音。

“什么事?”脸色稍变,警惕地偏头,李青霞冷声问道。

侍婢没敢擅闯,感受着李青霞语气不善,声音中透着慌张:“狄仁杰大人来了,正在堂上等候!”

眼神闪烁几下,李青霞深吸一口气,吩咐着:“我马上去!”

厅堂上,不止狄仁杰与元徽,李元芳也顺道来了,三个男人,一老二少,夤夜来访大波郡主,啧啧啧......

“拜见伯父大人......”急步入堂,李青霞催着娇躯,盈盈跪倒,深深下拜。

“快起来!”狄仁杰一副乐呵的表情,将之扶起:“老朽可当不得郡主如此大礼......”

老狐狸一脸的“淫荡”笑,胖脸上的老肉都堆了起来,指着庭院道:“此处可还满意,仆侍们伺候可还得当?”

李青霞也换了一副表情,笑容满面,还以俏皮的语气道:“甚好,虽比不得长安,却也比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好多了。那朝不保夕,强贼环伺的日子......”

说到这儿,李青霞情绪略显低沉,眼眸间竟有些湿润。见状,狄仁杰叹道:“却是委屈你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如今逆党已平,贼寇已灭,有我在,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用不了多久,待我将幽州的事处理完毕,你就能回家了......”

闻言,李青霞展颜一笑。

元徽在一旁,见着李青霞的作态,心中暗暗感叹,这女人,演技嘛,倒还不错,说得跟真的一样。

也许是心思太过荡漾的缘故,元徽不禁想,若李青霞当真为逆贼所掳,那她这对大波,岂能逃过一干粗汉的蹂躏?以狄仁杰的高洁品质,该想不到此点吧,毕竟老狐狸思想不当那般淫秽......

而从狄仁杰的话中,元徽却听出了点其他意味,什么“逆党已平”,这是在“安慰”李青霞,让她宽心?

想着想着,元徽嘴角的笑意,有点骚......

这个时候,李青霞侧首瞟了元徽一眼,秀眉稍紧,尔后唇角轻微掠起:“伯父,我有一事相请,不知您会不会答应?”

稍显讶异,狄仁杰直接一摆手:“你说说看,何事?”

斜向元徽,李青霞开口了:“回京之前,这个元徽,我想将他留在身边听用,您看如何?”

狄仁杰稍愣。元徽闻言,眼神微眯,盯着浅笑嫣然的大波郡主,这个女人打的什么注意?

狄仁杰正欲开口,便见元徽张嘴了,语气平淡,拒绝意思却很明显:“大人,去蓟县两日,末将当有不少军务需要打理,只怕没有太多空余时间......”

“怎么,你不愿意伺候于我?”李青霞脸色不好看了,盯着元徽道。

用大棒伺候李青霞,元徽倒是愿意,只不过,他可不敢与其靠得太近。要是一个忍不住,干出点什么骚事,把身份暴露给李青霞了,于元徽而言,这可就不妙了......故,不管大波女抱着什么心思,他直接拒绝。

迎着李青霞“愤怒”的目光,元徽瞄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李元芳,轻声道:“郡主若要人留在身边听用,末将觉得,元芳将军可以胜任!”

“你!”李青霞冷眉倒竖。

李元芳则一呆,面色一急:“元将军,郡主,这......我......”

“大人,您觉得如何?”元徽直接问道。

被李青霞一瞪,有些尴尬的元芳,当即要开口。狄仁杰挥手打断:“就这样,元芳你暂时在郡主身边听用,保护她的安全!”

“青霞,你看如何?”狄仁杰转头对着李青霞。

大波郡主额头紧了一下,盯着李元芳,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几眼:“你叫李元芳?”

沉着声音,元芳应道:“是!”

“什么职爵?”

“原使团护卫长,游击将军......”

好奇一笑:“那现在呢?”

“戴罪之身,在大人身边听用!”沉稳大气的李元芳,竟然有些不敢直视李青霞的眼睛,十分不自在。

“你似乎也不愿听用于我?”

“不敢!”元芳惜字如金。

笑了笑,李青霞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伯父,就他吧......”

闻言,李元芳冷峻的面皮不由抽动了两下。元徽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又瞟了瞟李青霞,目光抹过她的大波,拱手向狄仁杰道:“大人,末将告退了!”

“你去吧!”

“伯父,这元徽是什么身份?”望着元郎君离去的背影,李青霞“疑惑”问道,语气中带着严重的不忿。

“他是颍王元齐之子......现在是居庸关镇将,暂时在我麾下效力!”狄仁杰轻声解释着。

闻言,李青霞冷笑一声:“原来还是个王子,怪不得,这般傲气。让他伺候于我,当真是委屈他了......”

听着李青霞的讥诮之语,狄仁杰只是笑了笑:“青霞,时辰已晚,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元芳!”

“多谢伯父!”

慢慢地走出堂外,抬眼望,月明星稀,庭院之中,亮堂堂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狄胖胖回头看着默默跟在身后的李元芳。

尴尬一笑,李元芳道:“大人,我还保护您吧,您另派人伺候郡主吧......”、

好个直男啊......换作元徽,若不是因心中顾忌,一定不会放过“凑”上去的机会。

一番说教过后,李元芳赶紧止住狄仁杰:“大人,您别说了,我一定保护好郡主。”

第95章 夜访

“师兄!”归西苑,方至自己下处,云姑风风火火地便闯了进来。

摘下头盔,随手挂在一旁的木架上,云姑走至元徽面前,盯着他,眉宇间透着惊愕与迷惑:“那个翌阳郡主......”

“嘘!”元徽淡淡一笑,食指放在唇间。

见状,云姑赶紧收声,左右张望了几下,谨慎地望着元徽:“她就是那金木兰啊......”

自广平汇合,归元徽身边。虽然变了妇装,但小美人一眼便认出了,李青霞便是当日初至幽州约于鬼镇相见的逆党首领,金木兰。

心中万分惊讶,一直想要询问,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这下,终于忍不住了。

看着云姑那一脸的迷惑,元徽只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这......那......”云姑有些不知道如何描述了,在元徽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发觉元郎君就淡定地坐在那儿,不由问道:“这个女人,明显还策划着谋反的阴谋,都亲自潜到都督府中,狄仁杰身边了,师兄你就一点也不急吗?”

“急什么?”元徽“疑惑”地望着云姑。

观察着元徽的表情,云姑回过神来,琼鼻轻皱了一下,上前把着元徽的手臂,嗔道:“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想法了。师兄打算怎么做?”

“总之,不会直接告诉狄仁杰,翌阳郡主就是逆党首领!”元徽语气中带着点调笑之意。

“其实,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是狄仁杰的对手!”顿了顿,元徽声音有些飘忽:“跟狄仁杰耍这些诡计......哼哼......不是所有人,都是我元徽!”

听元徽自语,云姑有些不明白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明明那般忌惮狄仁杰......

“我的命令,龙风、象君他们那边,传达到了吗?”元徽问道。

云姑连忙点了点头,回答着:“大师兄与众弟兄,已然潜伏到广平了,料想今夜就会动手!”

说到这儿,云姑不由疑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小心谨慎,生恐现了行迹,让狄仁杰抓住。这次,为何要一改作风?”

装X一笑,元徽低声道:“若不干点事,岂不显得我铁手团太没存在感了!”

云姑闻言一呆,愣愣地望着元徽,但见其笑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愿郎君戏弄了。

“金木兰他们,已经箭在弦上,即将图穷匕见。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这一次,钱要是赚少了,父亲那边,可不好交待啊......”元徽开着玩笑。

云姑无语中。她总觉得,元徽有些太过随意了。

“你不是要帮狄仁杰剿灭逆党吗?”

“他们不动起来,掀起叛乱,如何剿平!”元徽解释着。

云姑盯着元徽,英俊的面庞间,双目炯炯有神,竟有些发亮。她终于明白元郎君的意思了......

“实在很难想象,幽州叛党的首领竟然会是她,朝廷的郡主......”末了,云姑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所以,我让你变装,是很有必要的!她毕竟见过你的真面目!”元徽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都督府,你也不要待了,杜绝与其照面,随我到城外军营去!”

“这样,会不会显得突兀了?”

“接下来几日,都督府这边,我不打算多待。将军嘛,自然要在军营中......”

“唔......把脸蛋稍微弄黑点......”

......

子夜时分,房中黑沉沉的,屋门紧闭,只有窗扉半开,月光透过缝隙,照在房间内的灰砖地面上。屏风后边,李青霞慵懒地侧卧于榻,头枕胳膊,在睡梦中。

一道黑影闪过,敏捷地通过撑起的窗棂,跃入房中,落地都没有太大的响动。脚步轻悄悄的,慢慢走到榻前,盯着睡梦中的李青霞,虎敬晖小声唤了句:“阿兰……”

大波郡主本就在浅睡之中,闻此声音,立刻惊醒,自卧榻上坐起,快速地拔出放在枕边的匕首。

待见到是虎敬晖,这才放松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李青霞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感受到了李青霞语气中的些许不满,虎敬晖轻声道:“来看看你!”

“你竟然走这样一招险棋!”原意叙说两句情话,但见着李青霞生冷的表情,虎敬晖压下了涌至喉头的“软弱”之言。

“你又要来劝我回头吗?”李青霞淡淡道。

摇了摇头,虎敬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是阻止不了你了,只是想提醒你,狄公太聪明,警惕性太强了……刘金的事就在眼前,还不够引以为戒,还不足汲取教训吗?跟狄仁杰耍这等心机,阿兰,你骗不过狄公的……”

冷哼一声:“你是说,狄仁杰在怀疑我了?”

“不知道。”

闻言,李青霞哂笑着:“我告诉你,我不是刘金,我是李唐宗嗣,就凭这个身份,狄仁杰对待我的态度就得慎重!”

看着女人满脸固执的表情,虎敬晖心中生起些无力感,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这样做,无异于自陷绝地,稍有差错,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就是死,我的计划也要执行下去!”李青霞语气很坚决。

“你走吧……”轻蔑地瞄了虎敬晖一眼,李青霞冷冷道:“堂堂的剑灵,绝顶杀手蝮蛇,竟然变得如此软弱啰嗦,废物!”

张了张嘴,虎敬晖喟然一叹:“罢了,不管结局如何,我……我会尽全力保住你的……”

转过身,虎敬晖的双腿有些沉重。望着男人的背影,魁梧的身材上满载着落寞,李青霞冷淡的眼神中终于涌起些许柔色:“你的伤……怎么样了?”

听到女人的问话,虎敬晖脚步一停,沉默少顷。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撂下一句话,虎敬晖纵身一跃出窗,悄无声息地去了。

李青霞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咬咬红唇,掐断心头的一丝脆弱,目光再度坚定了起来。

盯着手中的匕首,翻动间,锃亮的匕身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冷冷一笑,回鞘,李青霞再度躺下。

东苑之中的一间厢房内,窗门大开,正对着庭院。小案之后,李元芳盘腿而坐,闭着眼睛,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强烈的气场,生人勿近。

忽然自外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双目大张,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一按桌案,双脚掂地而起,猛然越出窗去,速度快得出奇。

门外,虎敬晖飞身而起,直直地掠过花圃,踩过花枝,踏过灌木丛,跃上一座假山,立在一块奇石上。

李元芳在后紧跟着,身体轻盈,飞掠而过,飘至其面前,摸出了钢刀。待见到其面容,不由惊讶道:“虎将军……”

“元芳兄,别来无恙……”虎敬晖满脸从容,声音淡淡响起,语气悠然,装了个X。

第96章 提醒

“不知虎兄夤夜来访,有何贵干?”李元芳神情微紧,警惕地盯着虎敬晖。

见到元芳满满的防备,虎敬晖叹道:“放心,我别无他意,答应了大人,我绝对不会再行逆事!”

见状,李元芳警惕之色稍去,依旧望着他。

“我今夜来,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尤其要保护好大人安全!”

神色微怔,李元芳问道:“什么意思?”

“言尽于此!小心!”不复多言,瞥了眼院子回廊角落,有巡夜的卫士冒头了。虎敬晖纵身而去,高高地跃过假山,直向院墙,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望其背影,李元芳没有追击,慢慢地收回刀,眼神中闪过迷惑之色,静静地思考着虎敬晖的话。

“李将军!”几名卫士走到碎石小道上,抬眼望着高高站立于假山上的李元芳,唤道。

回过神,看了眼打着灯笼的卫士,淡淡吩咐一声:“你们继续巡视,一定要保证东苑的安全!”

“是!”

吩咐完,元芳也不走寻常路,运其内力,遽然腾掠而过,两腿摆动几下,飘出了庭院。望着轻盈而去的李元芳身影,几名卫士眼中不由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正堂之上,狄仁杰正思考着什么,老脸上透着疲惫。

“大人,您还没休息?”轻轻地步上堂中,李元芳关切地问道。

“睡不着啊……”狄仁杰随口答道一句。

“大人,您要保重身体啊!”

抬头望见李元芳,狄胖胖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元芳,你怎么来了?东苑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东苑无事,只是方才卑职小憩之时,发现了虎敬晖!”李元芳答道:“我觉得不对劲,特来禀报。”

“敬晖?”狄仁杰稍稍一愣,表情一肃:“他来干什么?”

面涌凝色,李元芳解释着:“他只说要卑职小心,保护好大人!”

狄仁杰起身,在堂中埋头踱了几步,良久,方抬头,嘴角衔着笑意:“他是来提醒我了,只是不好明言罢了!”

见状,李元芳不禁问道:“提醒您?提醒您什么?”

“还记得白日我与你所言吗?”狄胖胖面带X容问道。

“您说,‘鬼镇’逆党被破,并不代表案子已经结束……”李元芳跟着狄仁杰的节奏走了几步,道:“现在看来,虎敬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错!”狄仁杰颔首:“昨夜在山洞中,发现那逆魁金木兰的尸体,我曾问你,是否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李元芳眉头一锁,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苦笑道:“大人您直说吧,卑职实在想不出来。”

“你觉得那女子,就是金木兰吗?”

“难道不是?”元芳讶异了:“元将军当着我们的面审问过俘虏,皆言其装扮,就是逆贼金木兰呀。”

“问题,正出在那身装扮上!”狄仁杰缓缓道来:“你没有发现,密室小筑中的那具尸体身材瘦削单薄,完全无法撑起那宽大的衣装,鳞甲红氅穿在她身上,显得太不合体了!”

李元芳连忙问道:“那是个替身?”

“应该是的!”狄胖胖点了点头。

“那真的金木兰呢?”

“应当还隐藏在暗处,也许就在蓟县,也许……”话,狄仁杰没有说完。

“元徽应该也有所察觉。”狄仁杰继续道:“白日行路中,他提出了一些疑问,其中有一点。叛党隐匿深山,铸铁锻兵,我们击破巢穴,却只得一些空荡荡的兵器架子,那些兵器呢?”

豁然开朗,李元芳恍然道:“大人的意思是,逆党悄然转移了!”

“他们志在幽州,既然联合突厥,莫度大军都已经南下南下,怎么轻易放弃。从我们到幽州开始,几番动作,一步步打乱他们的节奏,到现在,他们也是拖不起了。距离他们动手的时间,也不远了……”狄仁杰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幽州仍未太平啊!”李元芳跟着感叹道。

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望着狄仁杰:“大人,若他们此时掀起叛乱。目标在哪里?计划是什么?他们有多少人?这些我们都不清楚,敌暗我明,我们会很被动!”

“是啊!”狄仁杰握拳捶了捶额头,显然也有些头疼:“你说得不错,但有一点或可确认,他们的目标,就是州城蓟县!”

“蓟县!”脸色微变,李元芳急道:“那我们岂不很危险!怪不得,虎敬晖会现身提醒卑职,保护好您的安全……”

“元芳,看着吧,用不了几日,幽州的暗流将彻底爆发出来,隐藏于浑水下面的真相,也将大白于天下!”狄仁杰郑重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补充道一句。

气氛一时沉凝,李元芳猛然转过身子对着狄仁杰:“大人,此前您整饬幽州吏治,自州城调拨了不少卫队与州兵,分往诸县弹压地方,现在蓟县的兵力,可有些薄弱啊!”

李元芳的话,倒是给狄仁杰提了个醒。如今的州城,不过黜陟使卫队六百余人,与元徽统领的千余兵卒,其余都被分散出去了。

“这确实是个隐患!”狄仁杰冷声道。

“若只应对那些逆党,倒还无大虑,若是突厥大军来袭!”狄仁杰道出心中隐忧。

气氛一时更加沉凝了,李元芳看了看狄胖胖,稍显迟疑,问道:“大人,突厥大军,真的会来攻幽州吗?”

“不一定!”哪怕是狄仁杰,也不能给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不得不防。”

一个不注意,狄胖胖补了一句X意满满的话:“直觉这个东西,有的时候不得不信。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们该怎么办?”元芳心情看起来很沉重。

“只希望朝廷那边,能够尽快给我回复,允我就近调动河北道府兵的权力。有大军在,便能稳定一切!”狄仁杰望向南边,背手自语。

“但愿吧!”

说着说着,狄仁杰哈哈大笑了两声,搞得元芳一愣一愣的。

“只可惜,他们要对付的,是我狄仁杰!”淡淡地装着X,狄胖胖语气中透着强烈的自信:“越到这种时候,他们越容易露出破绽,而只要他们露出破绽,我就一定能抓住!”

受其感染,李元芳在旁坚定地点了两下头。

第97章 造反准备中

“元芳,夜色已深,你回东苑去吧!”对着李元芳,狄胖胖眯着眼叮嘱道:“记住,这几日,一定要保证都督府的稳定。还有,务必保护好郡主安全……”

“是!卑职告退!”

步出堂,望着夜空上稍有残缺的明月,狄仁杰伸了个懒腰,眼神飘忽,嘴里呢喃着:“敬晖出现在东苑……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狄老狐狸心中,已然有了他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与此同时,北市中的天宝钱庄,暗室之中,一干人正在密议着。十分地热闹。

“已经确定了,突厥大军,最迟五日便能扣关!”于风在主座上,双手按着案,对着底下的十几名精壮汉子,都是些逆党头目,兴奋道:“主人决议,四日后夜间动手,攻破都督府,拿下蓟县!”

“你这边情况如何?”于风看着天宝钱庄的负责人马五。

其人立刻禀道:“粮食辎重皆已备齐,军械正通过暗道输送入城,安置弟兄们落宿的宅院、屋舍,也都准备好了,分布于城中!”

“好!”于风一拊掌,看向其他人:“各队人员到位情况!”

其中一人禀道:“已有一半的弟兄分批入城了,最多两日,便能尽数潜入城中!”

“好!”于风点点头,似乎成了一名只会叫“好”的吃瓜群众。

不望叮嘱着:“速度要快,动作要小心!”

“剑南道什么情况?”于风盯着另外一名黑衣汉子。

其人立刻道:“回将军,还没有回信!”

“废物!”眉头一皱,于风随即摆摆手:“罢了,一有来信,迅速报我!”

“是!”

“河东、陇右、关内,我们的人都联系好了,只要我们一成事,必定群起响应。”扫了眼众人,励众发言道:“尤其是河东与关内,朝廷大军与突厥主力正在对峙,一旦后方不稳,定然大败,我们这边的压力会更小!”

“于将军说的是,五日后,幽州就是我们的了!”马五兴奋道。

“我等在那深山中,早就待腻了,这下终于要解脱了!”

“狄仁杰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已然潜藏到他身边了!”

“估计他正在为击破了姚家铺鬼镇,消灭了逆党,而沾沾自喜吧……”

“蓟县现在兵力薄弱,就那不到两千人,还要分守四门,护卫都督府、州衙各署,我们攻其不备,定然一举功成!”

“只要拿下都督府,杀了狄仁杰,其余不足为虑……”

七嘴八舌,一干人倒还挺乐观,于风见状,面上也露出了笑容。造反,可不是件容易事,军心可用啊!

笑容一敛,于风沉声叮嘱道:“仍不得大意,准备的这几日,主人一再叮嘱,万不可露出马脚,以免引起官府戒备!”

“是!”

“诸位,他日功成,我等皆可封侯拜将!”

于风吩咐着:“明日,你们便分散前往各处据点,接应约束入城的弟兄。三日后夜间,再至此,分配任务目标!”

“是!”

“于将军,接下来,天宝钱庄是否关闭?毕竟人员来往份杂,属下恐出了岔子!”众人陆续散去后,马五开口问道。

“关门闭户,只怕更加引起他人怀疑!”略作沉吟,于风摇了摇头:“正常营业,不过,务必要小心。来往的弟兄,都让他们走后门!”

大事将起,巨大的压力之下,于风的脑子似乎都灵活了许多。

“还有一事,军营中的暗子来报,营中的联络效果不佳。此前我们的人被清洗了一批,狄仁杰又从居庸关调了一些人,那统率的将军元徽也加强了营垒管制……”

听到这则消息,于风面色阴沉了下来:“又是这个元徽?”

来回走了几步,于风伸手指道:“让军营中的弟兄都小心些联络,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可这样不行啊,如此营中的弟兄,只怕届时派不上用场!”

“怎么会没有,到时候,不用他们参与进攻,只要制造混乱,将军营扰乱,不妨碍我们对城池的攻取便可!”于风定声道。

“我这就派人将消息传出!”

“铁手团的人呢?还没找到他们?”面上杀意微闪,于风看着进入密室一个斗笠男。

摇了摇头,其人沉声道:“毫无音信,他们彻底隐藏了起来,我们的人找遍了蓟县周边,一无所获!于将军,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幽州了?”

于风脸色更加阴沉了:“也许吧!”

“就怕他们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啊!”斗笠男叹道。

“还真成了变数!”于风恨声道,放了句狠话:“当初,就应该把那些人全数斩杀!”

“那接下来怎么办?”

“找!派人继续找!”一掌拍在身侧的墙面上,砖石都产生了些裂痕:“你还是跟进与突厥军队的联系,一日一报!”

“明白!”

“派人,向主人传信,把这边的情况通报与她!”

“是!”

......

翌日上午,狄仁杰正于院中花园内散着步,便见李元芳匆匆自院外闯进来:“大人,出事了!”

见李元芳急匆匆的表现,狄胖胖心中一紧:“出了何事?郡主怎么样了?”

“郡主无恙!”李元芳先一愣,随即解释着:“卫士来报,押运钱帛的队伍,在广平县南的白石涧被袭击,护送的军士伤亡过半,被财箱被劫夺了五车!”

“什么!”闻报,狄仁杰大感讶异,一时间竟有些懵逼。

“这是怎么回事?”心头徒生怪异之感,转圜几番,拳头轻砸着手掌,狄仁杰嘴里念叨着:“谁做的,逆党?没道理啊…..不对……”

“大人!”李元芳唤道。

“派人去军营,让元徽立刻领军前往广平,接应护卫军士,勘察现场!”回过神,狄仁杰抬手便吩咐道。

“是!”应命,走到院角,招来一名卫士,低声吩咐几声。

回过头,看着狄胖胖出在园中,愁眉紧锁,一脸的纠结之色。

凑上前去,李元芳低声道:“大人,有些不对劲啊!”

眼神微亮,狄仁杰看着元芳:“说说看,哪里不对劲?”

“初闻此讯,卑职第一反应便是逆党劫之,但稍作考虑,便觉不合理!”李元芳道出心中疑问:“按照您的推断,逆党舍弃巢穴,暗中转移,筹谋作乱,这种时候,正该万分小心,减少其他活动才是。何故犯此疏漏之举,如此做,只会引起官府戒备?”

“其二,他们劫夺那些钱帛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已弃之于深山,又何必冒险,再从官兵手中抢回?太不合情理了!”

第98章 劫财

“分析得不错!”狄仁杰点头赞道:“那你说,逆党为什么行此不智之举呢?”

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所,实在无法理解,以这个逆党的狡黠多诈,怎么会犯此等错误!”

“除非,动手的,不是幽州的逆党!”狄仁杰轻声道了一句。

“不是逆党!那是谁……”李元芳当即问道,说着眉头一跳,对着狄仁杰:“我记得您好像提到过,幽州除了逆党,还有一股势力!”

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我一直很好奇,这隐藏地比逆党还深的,究竟是何势力,是什么身份!”狄仁杰沉声道。

闻言,李元芳面容冷肃,轻蔑道:“定然与逆党一般,是些作奸犯科,祸国殃民之徒!”

“还记得当初假方谦逆党作乱之夜吗?”缓步朝园中的凉亭走去,狄仁杰问道。

李元芳点了点头。

“那些闯都督府的刺客,当夜便引起了我的怀疑!”

“哦?”李元芳连忙问道:“大人,您当时看出了什么破绽!”

“当时一片混乱,我被众卫士护在堂中,但仍旧听到了刺客零星的话语,其所操之语,非幽州,甚至非北方口音,反而像江左之言!”狄仁杰解释着:“我受命侦查使团案之前,在江州彭泽呆了两年,对那边的口音,还算熟悉!”

“可是大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然虎敬晖杀的那两名蒙面黑衣人,还有隔夜他便为人所伤,这怎么解释!”狄仁杰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从那一夜,我便一直怀疑,幽州这趟浑水中,定然还有一股势力!”

“是啊!”元芳也想了想,认可道:“确实,当时卑职还惊疑不定,虎敬晖武功奇绝,正面对决,我都不一定是他对手。能将之轻易擒下,也赖其伤势未痊愈。能把他伤到那个程度,那背后之人,着实可怕!”

“还有在小连子山中,鬼镇之内,逆党杀手伏击,我发现出了那些蓝衣杀手外,还有些装扮、行为异常的黑衣人。其人借密道逃入山穴,其后便失了踪迹!”狄仁杰脑中浮现出雨夜鬼镇中激战的情形。

“这另外一股势力,给我一种十分特殊的感觉,他们目的不明,行为不定,与幽州的逆党似乎也若即若离的。这点,很是奇怪!”下意识了,狄胖胖又捋起了他的老须。

元芳跟着纠结道:“这些恶贼,究竟什么人,与幽州的逆党究竟是何关系......”

“总之不是善类!”哪怕是狄仁杰,此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么大人,钱帛真的是这另外一股势力干的吗?如果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李元芳严肃着一张脸问道。

在凉亭中坐下,狄仁杰面容间有些苦意,拍了拍袍服上沾染的些许灰尘:“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首先得搞清他们的身份,与幽州逆党的关系!然而这些,现在我们真的没有时间去探究详细!”

“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等元徽那边的勘察情况吧!”沉吟了一会儿,狄仁杰轻声道。

风渐起,吹动了狄仁杰颊下胡须,在他的面庞上,李元芳并未感受到太浓的紧张之意。狄胖胖,似乎一向这般淡定与自信。见状,他面上的凝重也散去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元芳忍不住开口了:“大人,眼见着幽州的局势渐渐明了,随着这突然作案的第二支逆党,好像又......”

李元芳语气中,透着难掩的憋屈。

......

元徽受命,亲率两百军卒,迅速赶到现场。一副乱象,一些衙役与士卒,正清理着阵亡兵士的尸体,还有些伤者,靠在道旁的山石之上。

元徽观察了会儿,道路不宽,一侧靠山岭,一侧临溪涧,是个埋伏的极佳地方。面无表情,心中暗附龙风与象君选了个好地方下手。

“元将军!”广平的县令也在,赶紧迎了上来。

“汪县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徽倨立马上,质问道。

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汪县令也算个能员了,但在他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难免紧张。稳定心神,赶紧禀道:“将军,闻此间变故,下官立刻便率县中衙役到此。歹人凶悍,护卫的一团军士,死伤近半,现在杳无踪迹!”

“歹人呢?”

“死了十七人,并无活口留下!”县令的回答,让元徽眉头皱了两下。

“军士伤亡情况如何?”

“死四十五人,重伤十八人,轻伤三十二人......”

“还真是死伤近半啊!”

横马而立,元徽望着一旁的溪涧,幽而深,自山岭间流出,一路斜斜向南,溪聚成流,向南面的桑干水奔去。

“此地叫白石涧?”

“正是!”

“带我去看看尸体,把主事的军官叫上来!”拉过马缰,元徽直接道。

被带到堆放尸体的地方,十七名“歹人”尸体被横七竖八地摆在一块,尸体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估计是剩余士卒的泄愤之举。

转头看了眼跟着的云姑,小美人柳眉小蹙,朝元徽点了两下头。就是,铁手团的杀手。

“讲!怎么回事?”盯着被带上来的一名校尉,元徽冷声道。

微微低着头,其人惴惴不安地讲述着:“回将军,今日清晨,校尉便率我等自广平驿停出发,路过此处,自岭上,突然窜出了近百名歹人,其人凶悍无比,我们一时不察,应对不及,后队立时被切断。虽然军士们虽然竭力反抗,却也难敌凶徒之强悍。”

“还是在校尉的率领下,我等站住马车周围立阵,以弓箭射退他们!”

“你们校尉呢?”元徽听着,不作表态,待其讲完,方问道。

“校尉死于歹人的飞镖之下!”

打量着低着头旅帅,元徽冷着声音:“你们看着那些歹人,将钱车拉走?”

其人头埋得更低了:“我等恐其还有埋伏,不敢深追,只得护住剩余的车辆!”

哼唧两声,元徽再望了望周边:“他们朝什么地方离开的?”

“东北方向!”

下马,在周边转悠了几圈,确认了,除了尸体,铁手团的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下手很干净利落......

没过多久,自东北方向,奔来了几匹快马。几名衙役敏捷地落下马,向县令禀报道:“大人,我等追踪至山中,深入十余里,只见几辆空置的马车,而歹人、钱箱不在!”

县令还有些惊讶,便闻元徽一挥手:“带我去看看!”

第99章 诏书来了

“你是说,沿着车辙痕迹入山十余里,只余车辆,不见人、箱?”听完元徽的汇报,狄仁杰大感讶异。

元徽点头应道:“是这样的!”

“这些歹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啊……”狄仁杰哂笑一声:“几车的钱帛,那般沉重,舍弃车马,仅凭人力,其能运几何?”

“这一点,末将也有所怀疑!”

目光闪烁一下,狄仁杰转头看着元徽:“以你的判断,这群歹徒,是什么人?”

迎着狄仁杰的眼神,元徽毫不心虚,淡淡道:“其凶悍不下于逆党杀手,但绝对不是幽州的逆党,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是您所言另外一股势力了。”

闻言,狄仁杰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若元徽分析不出来,抑或装傻充愣,那才会让他意外。挺着胖肚,狄胖胖转悠了两圈,淡淡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不解……”元徽二词以答。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看狄仁杰在那儿凝眉思考,元徽很想劝他一句,别再伤脑筋了……

“一动不如一静,我们便以静制动!”狄仁杰眼神中透着老狐狸般的神光:“等着,这些人,不管是何身份,是何目的,就快要跳出来了!”

这老家伙,仍旧淡定地一逼,元徽反倒有些纳闷,其当真已然智珠在握,一点都不心急?

“对了,军营中有些不对劲……”元徽开口,将狄仁杰的注意力引向另外一边。

“有什么问题?”提到军队,狄仁杰态度果然慎重了起来。

“底下人来报,在我们不在的这两日,似乎有些士卒与低层军官,在私下串连着什么……”元徽嘴角掠着讥笑:“末将猜测,只怕是前次,未能清洗干净啊!”

狄仁杰自然明白元徽的意思,不过这老眉也随即蹙了起来。

走动几步,转身看着元徽:“我们还没动,这破绽不就来了?这件事,可以利用利用……”

“末将明白!”

“还有,传下令去,让蓟城四门守卫加强警备,严格盘查人员进出!”眼中闪动着狡黠之意,狄仁杰轻笑道:“运钱的队伍被劫持了,我们总要做出些正常反应,顺便,打草,惊一下那些毒蛇!”

“是!”

“阁老……”长史丘静快步入堂,恭敬拜道。

“丘大人,剩余钱车如何?”狄仁杰笑眯眯的。

丘静正为此事而禀,拱手答道:“司仓与众僚已然清点入库,合八十余万贯,若未被逆党所劫,当有百万之值!”

“有劳丘大人了!”轻轻地叹了口气,狄仁杰转过头对丘静吩咐道:“这几日,蓟县或许有些不太平,大人如今乃刺史衙门之首,当率各衙署官员,稳定民心。”

闻言,丘静面上一愕,似有不解之状,但还是迅速应道:“遵命!”

元徽再度打量了这丘静一眼,眼珠子转动几圈,此人表现太正常了。此丘静,彼丘静耶?

“大人,这个丘静?”忍不住,元徽开口探探狄仁杰的口风,不知老狐狸有没有发现什么……

“设使大周官吏皆如丘大人这般尽于职守,勤于王事,那天下安能不治!”狄仁杰感叹道,看起来,对丘静倒是十分的欣赏。

元徽眼神中闪过一道轻微的异色,悄然而逝去。

“大人,洛阳有敕旨至!”元徽正欲告退,一名卫士于门外通禀。

狄仁杰老脸上顿时满堆着喜色:“定然是皇帝有回复了,走,一起相迎!”

狄仁杰表现难得这般兴奋,招呼着元徽,将传诏的几名千牛卫士迎入正堂。

来使,最次的都是千牛备身,几个千牛卫显得牛皮哄哄的,领头的淡漠道:“狄阁老,接诏吧……”

有些嚣张啊!元徽心中微哂,面色平静地随狄仁杰礼拜。

打开制书,其人直接念道:“门下:时属艰难,用勤师旅,总管之任,必藉庙谋。同中书门下、河北道黜陟使、幽州大都督仁杰,志虑忠纯,勤于王事。突厥犯边,北境是急,但以幽州氛祲未清,逆乱方息。充任河北道行军大总管,集北州府兵,阚平内祸,以御北狄。居庸关镇将元徽……”

元徽在下,听得还算认真,但闻这诏书中还提到了自己,那惊讶却是无以复加……

虽只短短的一句话,元郎君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笑容,这还没打仗,就已然升官了。

“臣奉诏!”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元徽赶紧收敛嘴角的笑意,严肃地随其站起身来。

“狄阁老,另有一路使传诏王怀珍副总管,其应当已在调动各州府兵了!”临了,领头的千牛卫军官向狄仁杰通报了一则好消息。

“有劳将军了!”果然,狄仁杰更喜。

“本将还要回朝交令,就不多留了……”这位将军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不待狄胖胖挽留接待,便告辞而出。

郑重地捧着诏书,狄仁杰眉宇间的愁意消散了不少,轻松道:“这下,我们的底气,可要足得多了!”

元徽在一旁,两眼发亮,眼珠子转动着,正自盘算着,自己这意外的升迁。名号最响的定远将军,级别虽不低,却只是个武勋。昌平军副使……连昌平军都不存在,这副使显然也只是个虚衔。

算下来,也只有幽州果毅都尉是个实职了,原先的折冲都尉张勇,已经死了,还未补上,这么看的话,幽州的府兵,自己暂时算一把手了。

未闻元徽的应和,狄胖胖颇感讶异,转头一看,正见元郎君欣喜之色,跃然脸上。笑了笑,还是年轻人呐……

“元徽,本阁这要恭喜你高升了!”和蔼笑着,狄仁杰看着元郎君。

闻言,立刻收起了笑容,元徽郑重地对着狄仁杰:“大人,这封诏书,来得正是时候啊!末将,此前还在忧虑,幽州的兵力薄弱。如今有河北道众军集为后盾,别说一干逆党,若突厥主力果真来了,定然令其有来无回!”

点了点头,狄仁杰舒了一口气:“你现在是果毅都尉,正可名正言顺地整合统领幽州府兵。”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不能大意,现在,到了我们彻底消灭这干叛党的时候了!”顿了下,狄仁杰沉声道。

第100章 夜降临

天宝钱庄依旧开着张,与平日无异。然而在不远处的街角,两名灰头土脸“乞儿”,靠在墙边,目光若有若无地盯着进出的人。

后门,则更加热闹。对角有一处小院,院墙上钻着几个洞,几双眼睛透过此洞,严密地监视着。

“这天宝钱庄,果然有问题!”这些人都是狄府忠仆。

狄春亲自来了,眼见着方才进入的一批人出来了,朝身边的一名汉子使了个眼色:“跟上!”

其内部,于风正怒气冲冲的:“铁手团这干人想要干什么?真成了祸害了!这些见钱眼开的狗东西!”

从得知有人劫了官府自山中缴获的钱帛之后,于风第一反应就是铁手团,除了他们,再不会有任何人如他们那般,横行无忌。

那些钱帛,虽然放给了官府,然在于风眼中,只不过暂寄州衙府库罢了,等他们拿下幽州,那还是他们的东西。为了筹备此次起兵,三年来,李青霞大肆敛财的同时,靡费更多,消耗了大量的财力。洞穴中的百多万贯,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铁手团抢食抢到他们口中了,还可能影响他们的大计,于风怎能不气!

“于将军,他们这一动,可引起了官府的警惕。就在方才,衙门发下布告,管控坊市里弄,蓟县四门明显戒备了起来,对进出城门的盘查也严密了很多!”马五汇报着铁手团“劫财”带给他们的负面影响。

“可恶!”完全压制不住怒气。

“此事的影响应当不大,官府的动作不过应有之意,若将狄仁杰的注意力引到城外,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是坏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于风分析道:“传下令去,让城中的弟兄都给我守在各点。还有,进城的人,小心些,千万不要再出了岔子!”

“那铁手团的人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然顾不得他们了!”于风皱着眉:“这些人,受雇于主人,如今主人不在……”

于风很是头疼,铁手团的动作,让他有些懵逼,只能按着既定的计划执行,顺便,通报于李青霞。

“还有一件事情!”小心地望了眼面色冷硬的于风,马五开口道。

“说!还有什么坏消息!”于风果然语气不善。

“还是城外军营,那元徽自归营后,便加强了对军营的控制。昨夜有弟兄暗自己暗中联络,引起了其亲信的注意。此前其似乎还在军中暗查,似乎还在怀疑其间潜藏着我们的人......”

听完马五的叙述,于风脑袋都快炸了,还是听从李青霞的吩咐,更自在些。哪怕到现在,若不是按着此前李青霞的安排,他统筹起这些事,只怕更加费劲。

直接聚众,进攻都督府,杀死狄仁杰,那多简单......于风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马五在一旁,盯着于风,等待着他的决定。那“希冀”的眼神,让于风心里凭生出些尴尬,他肚子里货也没多少......

“此事若不解决,让那元徽将城外军队牢牢控制住,主人此前所计议,凭那些弟兄,只怕也难将军营扰乱。最重要的是,若军中弟兄,为其所察,只怕暴露了我们的计划!”马五又补充了一句。

“派人通知军中的弟兄,让他们这两日停止一切活动,等我通知!”烧了一会儿脑,于风一砸桌案,冷声道。

见其骇人的表情,马五一呆:“您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选最简单,最方便的方法了!”寒着声音,于风摆手道。他今日,实在太不爽了......

“剑南道那边的弟兄回来了!”终于,有人给于风带来了一则好消息。虽然于幽州局势而言,并没有什么卵用......

......

都督府中,东苑内,夜深沉。虽然已经入秋,炎热散去,但是李青霞穿得甚为清凉,除亵衣,外边也就罩着件轻纱丝裙。

不过此时的轻熟美人,面色极不好看,胸脯起伏不定,于风的传信她收到了,铁手团果真干出了些出乎她“意料”的事。

“李俭!”李青霞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却是一副恨得牙直痒的神态。

“我早就和你说过,铁手团的人,不是好相与的......”淡淡的声音自屏风后边传来,那是虎敬晖。

头微偏,李青霞冷淡道:“你是在嘲笑我吗?”

“阿兰,你没觉得,事情已经越来越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吗?”虎敬晖幽幽一叹:“我只怕,你的计划还未成功,便坠入狄公的圈套中了!”

“哼哼,那你告诉我,狄仁杰的圈套是什么?”李青霞觉得自己对虎敬晖愈加厌恶了。

当初怎么就会看上这个软弱的男人,除了那身高绝的武功可以利用外,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看得上的地方......

闻言,虎敬晖不说话了......

冷眉倒竖,气愤难填,一把推倒木架上的一个花瓶,碎了一地。破坏,似乎释放了心中的戾气,李青霞忽然开始大肆于房内打砸起来,动静搞得十分大。

铁手团突然来这么一遭,着实给李青霞的心理蒙上了一层阴影。

“郡主!”一道人影印在了门上,却是元徽的声音。

李青霞动作停了下来,朝屏风后看了看,黑影一闪,虎敬晖纵身越上房梁,走屋檐而出。

抚定波峰,李青霞眼神闪烁几下,随手取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口,一身戎装的元郎君正站着。

李青霞屋内那般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外边的卫士,不敢擅闯,快速禀报李元芳。恰巧,元徽正与元芳联络着“感情”,一同前来,李元芳便将元徽顶了上去,面对那要“吃人”的美貌郡主,元芳实在有些羞涩与畏惧。

芳香袭来,一晃眼,李青霞这身极具诱惑的装扮,映入眼帘。霎那间,愿郎君瞳孔中,满是美人的身姿。

从大波,到纤腰,再到翘臀长腿,再配合上那隐约朦胧的穿着......光着身体的李青霞元徽都见过,然实不如此时的女人更诱惑,元徽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热......

察觉到元徽眼中的炽热,李青霞眉头皱了一下,臭男人......不过,元郎君双目中闪过的那丝狰狞的欲望,给李青霞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知发生了何事?郡主有何吩咐?”迅速收敛起色光,元徽低头道。

回过神,在元徽身上打量了一番,李青霞冷冷道:“元将军不是军务繁忙嘛,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空来此苑?”

元郎君正欲解释一二,便闻李青霞大声地甩了一句:“滚!”

第101章 骚,是一种手段

“砰”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元徽一呆,摸了摸鼻子,转身看着站在庭院中的李元芳,朝他摊了摊手。

“这个郡主,真是难伺候!”大概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元芳语气中满满的“怨”意。似他这样的直男,实在有些受不了李青霞......

当然,若不是知道美人的底细,元徽估计也受不了。不过,看在她美貌与身材的份上,元郎君会选择好好地鞭挞调教一番......

“等此间事了,回京之后,元芳兄便可解脱了!”元徽随口“安慰”着,嘴里不自主地便淫荡起来:“再者,如此佳人,又是贵胄,或可包容一二......”

闻言元徽之言,李元芳神色变了变,转头十分讶异地对着元郎君。

被元芳那眼神盯着,元徽自在也变得不自在了,瘪瘪嘴:“当我没说......”

“站住!”门忽地又开了,李青霞双手裹着丝袍,将美妙的春光遮在下面,倚在门上,对着元徽与李元芳。

见状,李元芳赶紧给元徽使了个眼色:你来对付......

上前两步,昂首望着大波美人:“不知郡主,还有什么吩咐?本将若能做得到,定不敢辞......”

红唇轻张,嘴角掠起,李青霞伸出玉手朝屋内一摆:“你进来!”

心中一动,这一幕怎么有些熟悉......不过心思荡漾的元郎君,还是矜持地拒绝道:“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元徽倒不是怕李青霞耍什么诡计,他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在这女色这一方面,元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的情况,最好还是忍着......

“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哼哼?”闻言,李青霞当即轻蔑道:“进来!”

美人的言语,似乎刺痛了元郎君一般,略作纠结后,朝郡主房中迈去。不可否认的是,元徽有点装模作样,他心里,明显是怀着期待的。

朝后看了看李元芳,出人意料的,元芳竟然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有意思......

见着元徽步入“虎口”,李元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小摇着头,转身欲去。忽然耳朵一颤,察觉到了院角的一丝响动。

“你们守在这边!”对卫士吩咐几声,纵身一跃,便如离弦之箭,猛然窜入黑暗之中。

元徽心思荡漾地步入李青霞房中,扫了一圈,一片狼藉,装饰布置,散乱一地,避过几处陶瓷碎片,元徽抬眼打量着背对着自己的李青霞。那两瓣大屁股,还真是翘……

元徽已然回忆起,貌似那么一出李青霞“勾引”李元芳的戏码,这回,主角变成自己了。思及此,元徽下半身一热,有种石更的冲动……

不过,那虎敬晖是否潜藏在周遭?元徽眼神朝左右扫了扫,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不知是何人,惹得郡主如此生气?”指着地面上的狼藉,元徽问道。

李青霞转过身来,极似无意地呢喃着一个名字:“李俭……”

忽闻此名,元徽心里一惊,却见李青霞还冷着一张脸,看都没看元徽一眼。

目光闪烁一下,元徽做出好奇状,问道:“郡主,说谁?”

转过身,似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李青霞指着一边的胡床:“坐下!”

眉头一扬,元徽按剑走了几步,缓缓坐下,从下向上,望着大波妹。不同角度望过去,李青霞的身材,当真珠圆玉润,勾人异常,看得元郎君心头燥热极了。

迎着元徽的眼神,李青霞娇颜一笑:“觉得我好看吗?”

元徽没有说话,从李青霞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试探之意。不见元徽的回应,李青霞忽然上前一把抱住元徽。

双峰贴在元徽胸上,虽然隔着甲胄,感受不甚强烈,但是元郎君会想象啊……下意识地便搂过其曼妙的身躯,用力摸索了一阵……

盯着近在眼前的李青霞那张脸,元徽神情一凝,猛然站起推开她:“郡主,还请自重……”

说出这话,元郎君自然是有点不要脸了。

见元徽的反应,秀眉高蹙,抬起手便朝元徽的脸扇来,被元徽一把抓住。

恶狠狠地瞪了大波郡主一眼。李青霞这个女人,这般“骚”的表现,明显不正常。抱着什么目的?真有可能是在试探自己。

她发现了什么?注视着李青霞,元徽面皮抽动了几下,这才松开她

被元徽推开,李青霞玉面上罩着寒霜,伸出玉指对着元徽:“给我坐下!”

瞥了其一眼,元徽淡淡道:“告辞!”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站住!”李青霞在后边大喝道。

元郎君理都不理,这个时候,当真不能同这个女人接触,一不小心就可能擦枪走火……

色,当真是要不得。走出房门,元徽默默地叹了口气。遇到女人智商下降这个毛病,实在有些难改呀……

李青霞在屋内,眼看着元徽将门带上,面色果然恢复了正常,目光冷淡,轻哼了一声:“伪君子……”

方才,元徽被顶起的甲裙,她可看得真真的。思及于风给他的汇报,李青霞眼中寒芒闪烁,凝着杀意。

越过屏风,又朝屋檐上望了望,根本不见虎敬晖的身影。虎某人都走了,骚给谁看?

“找些婢女,帮郡主把房间打扫打扫……”召来一名卫士,元徽吩咐着。

扫了一圈,李元芳竟然不在。

“元将军,郡主无事吧!”正自思索间,便见李元芳高高地自东面的院墙跃了出来,飘逸地落到面前,问道。

“没事!”

“她没有为难于你?”元芳有些好奇。

元徽摇了摇头,好为难啊……

偏过头,疑问地望着李元芳:“元芳兄这是?”

提及此,李元芳神情凝重了起来,轻声解释了一句:“刚才,我见到虎敬晖了!”

闻言,元徽心下暗道果然,虎敬晖这个矫情男,当真默默守护着李青霞……面上带着“讶异”:“他到都督府干什么?”

“不知道!”

李元芳自然不傻,再迟钝,也能意识到某些问题。若说前次现身是为了提醒自己,那这一次,又现了踪迹,目的为何?

还是在东苑,此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指了指庭院,李元芳叹道一句:“元将军,这东苑,可真是平静不下来了……”

第102章 意外的刺杀

一连两日,悄然过去,蓟城内外,依旧平静祥和如故。市肆开张,商旅往来,坊间百姓,家长里短,不曾断绝。官府这边,除了守城士卒,对进出城池的盘查稍显严密之外,再无其他异样。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蓟县城内外的暗流却是越涌越大,眼见着就要爆发出来了。都督府平静地有些过分,在暗处监视的逆党眼中,狄仁杰还茫然而不自知危机已近。

带着一火亲兵,至幽州四城察看一番城防。当虎敬晖身份被揭穿,狄胖胖身边少了一个可用之人,元徽身上的担子自然而然地加重了。

“师兄,这等待的日子不好熬啊……”跟在元徽身侧,云姑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心急了?”偏头看了小美人一眼,元徽笑问道。

小嘴一瘪,云姑叹气道:“到现在,仍旧不知那些逆党什么时候动手,什么计划,你就一点也不急?”

沿着城垣而下,抬眼望西,已是傍晚,落日余晖笼洒在蓟县城中。城池景象,给人一种舒适悦目的感觉。

元徽笑了,很是装X地道了一句:“放心,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轻描淡写一句话,衬托着元徽那强烈的自信。云姑妙目稍弯,望着元郎君那张俊脸,这几日嘴唇周围滋长出了一些胡茬,更显帅气……

“师兄,我很疑惑!”回头望了眼吊在后边的亲兵,小美人轻声问道:“你让龙风、象君他们劫那些官钱,就不怕惹恼了那金木兰吗?毕竟,这会让官府戒备起来,也许就影响了她的计划呢……”

“还有,你不怕狄仁杰查到我们铁手团吗?”

“问题不大……”元徽淡定地答了四个字。

“狄仁杰现在,也许疑惑我们的身份,甚至忌惮于我们这股神秘的势力,但他没有时间与精力来深入调查。至于那金木兰……呵呵,她走了一招蠢棋,自陷囚笼,哪里顾得上我们?”元徽冷笑道:“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人,还入不了我的眼。”

自信的男人,总是魅力十足,身边的侠女美人,眸子发亮,秋波流转,盯了元徽一会儿,竟然生出些羞涩……

“算上此次所劫,答应父亲的一百万贯,可还差着一半……”元徽又幽幽叹道一句。

闻言,云姑轻声呢喃道一句:“师兄,扬州有什么不好的,你就不能回去吗?”

剑眉挤了一下,元徽转头看着她。

见状,云姑昂着脑袋,与之对视着。元徽轻声道一句:“你希望我回去?”

缓缓地低下头,云姑小声着道:“幽州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要回扬州去了……”

小美人语气中,带着些不舍的情绪,元徽转过身,淡淡道:“那就不要回去了!”

云姑有些哑口了,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相劝之言。想想元齐离开前给她的任务,估计,是完不成了......元徽,哪里是那么容易劝的。

照着一贯的路线,转出一道巷曲,元徽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姑问道。

元徽看了看左侧一处低矮的宅院,又望了望右边的一片小树林,太静了……表情严肃了起来,手摸上了腰间的横刀。

见状,云姑也察觉到了不对,右手放到了剑柄上。

来不及多想,“嗖嗖”十几声响起,寒芒点点,十数支利箭自树林中破空袭来,直奔元徽。

脸色稍变,元徽赶紧拉过云姑规避,出刀格挡,“叮叮”几声,被磕飞的几支箭狠狠地扎入一旁的泥土内。

“有刺客!”这个时候,身后的亲兵方反应过来,一个个拔出武器上前围住元徽。

是弩箭!元徽脸色难看极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看了云姑一眼,小美人无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左右两侧,猛然窜出了数十名服饰各样的杀手,杀气腾腾地向元徽扑来。

“保护将军!”身边的亲兵高呼着。

手下的人,皆是悍卒,一个个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这样的情况下,元徽也亲自加入了战团,应付袭杀。

元徽的武功不低,再加有云姑这个小高手在,刺客纵使人多,纵使凶悍,一时也难拿下他们。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第二轮弩箭射出,无分敌我的打击。为元徽轻松避开,但是亲兵立时倒下了两名,围杀的则直接被自己人射杀了三人。

倾力抵抗,元徽收割着身边杀手的性命,表情冷酷到了极点,他很生气。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巡城士卒的注意,没有一会儿,街角已有士卒循杀声而来。

一跃而起,斩断近前一名杀手的脖子,元徽忽然汗毛直竖,不远处寒光一闪,极其轻微的响动,借着炽烈厮杀之声的掩护,迅疾而来,直袭元徽面门。

瞳孔大张,元徽下意识地偏头扭身,惨叫一声,在空中诡异地转了一圈,摔倒在地。

“师兄……”

“将军……”

不远处,蒙面的杀手头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吹了个口哨,招呼众人撤退。在周遭官兵支援到来之前,留下一地的尸体,消失在树林中……

“又都跟丢了?”都督府堂中,狄仁杰看着一身破烂打扮的狄春,凝眉问道。

喝了口茶水,狄春点了点头:“这两日,天宝钱庄后门,一共进出了七批人,分往城中各处,很是狡猾,一出市街,便不见了踪迹,我们的人,完全跟不上。”

狄春脸色不怎么好看,觉得自己办砸了差事,尴尬地望着狄仁杰。

“没被发现吧!”狄仁杰问道。

“就是小的们太过谨慎,不敢跟得太近,远远地吊着,这才那般轻易丢失了目标……”

闻言,狄仁杰松了一口气,看了看狄春的表情,笑道:“无妨,至少证明,这天宝钱庄确实有问题!”

狄仁杰又睿智地捋了捋胡须。

“这两日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摆摆手,狄仁杰吩咐着:“嗯……把盯梢的人,都撤回来!”

“是!”

“天宝钱庄……”呢喃一句,狄胖胖嘴角满含哂意,随即笑容绽放开来。

“大人,不好了!”一名卫士飞奔入堂,口中高呼着。

见状,狄胖胖心中一紧,赶紧伸手问道:“不要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西关校尉来报,元将军巡城途中,为刺客所袭,重伤垂危!”气喘吁吁地,卫士禀报道。

“什么!”狄仁杰脸色终于变了,倏地起身:“元徽人现在在何处?”

“正在运回都督府途中!”

第103章 元徽“死”了

脚步匆匆,步入西苑,直向元徽的房间。元郎君躺在榻上,显是昏死过去了,云姑侍候在一旁,泪眼泛红。

“元徽他怎么样了?”狄仁杰急问道。

云姑只是摇了摇头。

都不用怎么动脑筋,狄仁杰便知道,刺杀之事,绝对是隐伏在暗处的逆党所为。唯一的疑惑是,为什么要刺杀元徽,什么让他们如此急切,或者说,元徽抓住了他们什么痛处......

越过云姑,狄仁杰步至榻前,观察了一会儿元徽,问道:“云娘子,元徽伤在何处!”

“飞针暗器,直中面门......”云姑轻声道。

看了看元徽的脸,拿起他的手,把了会儿脉,狄仁杰眼中闪过疑色。又观察了会儿元徽的面色,将其手放回被间,站起身来,看着云姑:“云娘子,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

“大人!”人未至,声音已然传来,李元芳与大波郡主前后脚进入房中。

房内,狄仁杰坐在榻边,面色郁郁,眼角竟有些湿润。元徽静静地躺在榻间,李元芳看了看,脚步缓了下来,声音放低了:“大人,元将军......他怎么样了?”

摇了摇头,狄仁杰满脸痛惜道:“面中毒针,送救不及,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已然去了......”

李元芳脸色大变。

李青霞悄步上前,扫了眼元徽。此时的元徽,面色青黑一片。眼中异色一闪,靠近狄仁杰,叹息道:“真是天有不测,人有祸福。可惜了......伯父,还请节哀!”

李元芳还没回过味来,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是无影针......”狄仁杰将手里捏着的一枚毒针拿来起来,冷声道。

“无影针!”李元芳惊声道:“是虎敬晖?”

狄仁杰摇了摇头:“不知道。”

“可是,为何要刺杀元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元芳语气沉重道。

“元芳,事情很明显了!从前日白石涧被劫,到今日元徽被刺,幽州的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狄仁杰厉色道。

“定然还有逆党余孽活动在幽州!”李元芳表情严肃,接口道:“并且如您所言,他们还进行着某些阴谋!”

“是啊!他们刺杀元徽,应该是元徽发现了什么,或者对他们的阴谋造成了阻碍!累他们痛下杀手!”狄仁杰叹了口气:“这蓟县,何时能安啊......”

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言地交流着,李青霞不由唤道一声:“伯父!”

“哦.....”见到李青霞面上的“畏惧”之色,狄仁杰面上冷意稍去:“青霞,你放心,我一定保你平安!”

深吸一口气,狄胖胖对李元芳吩咐道:“元芳,送郡主回东苑!”

“是!”

“来人!传本阁令,蓟县全城戒严!”屋内,狄仁杰稍显焦急的命令声传出,跟着李元芳缓缓而去的李青霞,嘴角露出了一丝轻微的笑意。

屋内,静了一会儿,狄仁杰屏退仆役,亲自将门掩上,转身走到榻边,看着元徽:“好了,起来吧......”

蹭得一下,元徽坐了起来,呆了一下,转头看着笑眯眯的狄胖胖,取过枕角的一方毛巾,擦拭着脸。面上的青黑污迹被抹去,露出了元郎君那张漂亮脸蛋......

在无影针袭来的时候,凭着敏锐的反应力,元徽事实上躲过了毒针。在扭身的规避的那一恍惚间,元徽下意识地便大叫一声,装作受伤,倒地。

原剧,李元芳便有装伤,赚虎敬晖之事。大概是元徽乱入,引起的变化,没了这样的戏码,元徽这便自己演上一出。

和狄仁杰一样,元郎君一眼便认出了杀手是李青霞的人,接触了这么久,对他们,元徽也算熟悉了。

你们想杀我,我就“死”给你看!让你们安心!

“你装作重伤垂危,应当心有计较吧......说说看!”搬过一张胡床,狄仁杰坐到元徽面前,看着他道。

“我若死了,岂不正如逆党之愿.....”瞟着狄胖胖,元徽装着X。

狄仁杰抚须而笑:“如此看来,你对他们为何刺杀你,心中也有所猜测吧。”

眼神闪烁几下,元徽抬手指着西北方,自信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打算在军营中动些手脚。这两日,军中潜流完全平息了,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我在调查,故暂时蛰伏下来了。”

“既然要刺杀你,那么很明白了,你活着,将会妨碍他们在军中的动作!”狄仁杰点了点头。

“大人,我‘遇刺身亡’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入对方的耳中吧......”元徽面涌狡黠之意。

“今夜,蓟县内外不会平静!”狄仁杰肯定道。

元徽:“距离这干逆党彻底浮出水面,越来越近了!”

狄仁杰:“他们既然敢直接现身刺杀于你,使出这等手段,显然对方已经不惧我们察觉戒备!这说明,他们最后的准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逆党作乱,已然迫在眉睫!”

一老一少激情交流着想法,竟有些兴奋。

“可是,我们仍旧不清楚,逆党的计划是什么。若是不能搞清楚此事,徒待其动手,纵使有所防备,岂不太过被动?”元徽面上未带一点焦急,看着狄胖胖道。

狄仁杰抬手指着元徽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倒考校起我来了......”

“你前有言,逆党将有事于大营,你要是遇刺身亡,潜伏于营中的逆贼,应该会再度活动起来吧!”狄胖胖双目明亮,对着元徽,淡然道。

“我今夜暗归军营,大人且放心,必有所获!”元徽拱手道。

“元徽,幽州经过前次叛乱,敌我不明,军心难定。尤其是州城这边,兵力薄弱。虽然王怀珍大总管那边正在暗中调动河北诸州府兵,但蓟县的逆党作乱近在眼前,这里,河北大军暂时是用不上了。要对付逆党,暂时只能靠州城本身了,除了四门与都督府的卫士守卒,西北的大营便是重中之重!”狄仁杰郑重地对元徽道:

“这也是叛党会选择在军营做文章的原因,你一定要,保证城外军营的稳定!”

“元徽明白!”

第104章 视线向西

深夜,天宝钱庄中,一干人等按照约定,再度阴聚于此,气氛有些凝重,越加临近作乱,一干人反倒没了前几日的轻松从容。

“于将军,事情有些不对啊,官军突然出动,全城戒严,严禁出入,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于风还未说话,其中一名首领便望着他,显然心存疑虑。

“无妨,这很正常!”于风一脸轻松,安抚道:“傍晚时分,我们把他们的统军将军元徽刺杀了!”

“这,岂非打草惊蛇,让官府有所防备?”另外一人惊声道。

于风摇了摇头,嘴角竟然挂着点笑容,目光冷淡,盯了其一眼:“怎么,你怕了?”

于风的目光令其不寒而栗,身体一抖,赶紧拱手道:“起事在即,属下只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于风大手一挥,眼神发亮,扫了在场众人一圈:“我们万事俱备,凭此时蓟县的兵力,防守偌大的城池,早就不敷用。大事将起,就算让他们防备起来,我们内外齐动,骤然袭击,纵使正面相攻,他们能挡得住?”

于风的话,让在座诸人,心下稍安。本就是一干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事实上,心底的某些逡巡迟疑之感,很淡薄……

见状,马五赶紧附和道:“于将军说的是,我等定然一战功成,拿下幽州!”

“已经确认了,那元徽面中飞针,已然毒发身亡!”于风看着马五,吩咐着:“此时城外军营,群龙无首,纵使狄仁杰派人接手,一时也难见成效。马五,可以通知军营中的内线,让他们做好准备,我们的进攻,就从军营开始!”

“是!”

密室之中,安静了一会儿,命人挂起一张蓟县城池分布地图,上面标记着进攻的目标,与他们人员的分配。于风深吸一口气,沉声安排着最后的计划:

“明日子夜,便是动手之时。城外军营火起之后,二队立刻进攻西门,五队进攻北门,截断城池与西北军营的联系,记住,动作要快!”

“是!”

“七队突袭刺史府诸衙署,控制钱库、粮库、武库;八队进攻监狱,放出所有囚犯令其于城中生乱,造成大乱声势,之后,给我占住都督府与刺史府周边碍口,隔断彼与城中各处联系。九队、十队分别挡住,东、南二门的守卒。都没问题吧!”于风扫了几位首领一眼。

“没问题!”

“剩下的一队、三队、四队、六队,由我亲自率领,进攻都督,消灭千牛卫与黜陟使卫队,杀死狄仁杰!”于风严肃道,看着一队首领:“你带你手下的弟兄,主攻东苑,找到主人。剩下的,都交给我!”

“是!”

“都明白了吗?”转过身,于风厉声问道。

“明白!”一干首领,兴致一下子高昂起来。

“稍后,尔等各归其队,分发武器,约束好弟兄,潜伏起来。越到这种关键的时候,绝对不准给我出现什么岔子。从现在开始,各队之间断了一切联系,不准私下活动、交流,只待明夜城外乱起,举火为号,一齐动手,不给官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拳头猛地砸在面前桌案上,于风坚定道一句:“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你我之富贵,也在此一举!”

“是!”

摆摆手,一干首领头目鱼贯而出,密室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于风仍然低头思索着,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确认都按照李青霞的计划安排下去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立刻派两批人,潜出城去,一路知会军中弟兄,一路西出寻找突厥人的军队,他们应当已近妫州境内,告诉他们,幽州,蓟县我们拿下了,让他们速速叩关……”看向马五,于风吩咐着。

“是!”

“我要离开,准备动手了,天宝钱庄这边,全靠你了!”

“请于将军放心!”

……

在幽州的叛乱,紧锣密鼓筹备着,眼见着就要爆发的时候,李青霞最大的底气,她的突厥盟友这边,并不安顺。

前河套地区,原先的单于都护府驻地,此时汇聚着整个突厥的精锐力量。吉利可汗起于黑沙城,南征北讨,东掠西夺,苦心积聚十多年的成果,都被新可汗莫度带到此地了。

自漠北牙帐南下,汇集的南牙诸部的两万骑,莫度率控弦之士十万,牛羊数十万头,大举南寇周境。大周边军,虽有防备,然此次突厥举国来攻,其势汹汹,一时间根本抵挡不住。无奈之下,大周军队防军全数缩回了长城以内,依靠着丰、朔、胜、云等州,死守严防。

所幸,使团案爆发后,女帝便立刻调集关内、都畿、河东重兵,以应不测。闻突厥南下,立刻交由薛怀义与王孝杰率军北御。

有大军增援,河套一线,周军局势立刻稳定住了。在王孝杰的指挥下,双方沿着长城一线小规模交锋几场,互有胜负,背靠长城,大周军推进到单于都护府南边的紫河一线。不过,身为统帅的薛怀义坐不住了,胡乱指挥了几次,为突厥军所趁,损失了数千人。

其后便彻底引爆了将帅之间的矛盾,稍有起势的周军,硬生生被薛大将军搞落了下风。明明军力、武器、后勤皆优与突厥,但就是被压着打。

直到女帝的诏令传来,王孝杰彻底接过指挥作战的大权,局势由此而变。王孝杰的作战风格,就如其性格一般,异常强硬,侵掠性极强。连番出击与突厥人血战几场,虽然死伤多于彼,却将突厥骑兵的锐气消磨掉。

大周军队节奏的变化,让突厥人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在调整的过程中,从侧翼牵制袭扰的突厥游骑被王孝杰设计,亲率大周精骑,逮着机会,歼灭了一支,突厥损兵两千余人。

这么一遭,莫度心虚了,赶紧将分散的兵力再度集中起来,不敢再轻易动作,以免再为周军所趁。王孝杰此人,名号还是十分响亮的,年纪又正处壮年,深受突厥军上下忌惮。

不过突厥大军这稍稍一撤,人心立时便有离散的趋势。这些人,基本都是被莫度打着“复仇”的幌子,裹聚南来,如今这没打什么胜仗,没抢到什么东西,反倒被周军逼退了。但哀兵之势一破,再欲积势,便难了。

第105章 默啜对莫度

突厥大军分为三块巨大的营地,毡帐连绵方圆数十里,已临夜,人声喧嚣不止,马畜嘶鸣不断。三千虎师精骑,分为数批,巡视于各处。

在营地之外五十里,更有密集的游骑斥候游弋着,监控着周边。虽然大周军队突袭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不得不防。

可汗的牙帐在设在营地正中,其内空间十分大,容纳百人绰绰有余,满带异域风情的装饰,极尽奢侈。帐内帐外,侍立着数十名亮装侍卫,一看便知个个皆为悍勇之士。

黄金打造的汗座之上,坐着一个老头,只能用“老头”来形容,须发灰白,皱纹铺面……以叔继侄,突厥汗国的新可汗,莫度。

手里把玩着权杖,莫度的脸色并不好看,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搞掉吉利可汗,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突厥汗位。然这不过月余的功夫,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红光满面,反倒苍老见长。

被王孝杰率军逼退,前后总计伤亡了三千多人,伤亡虽然不小,然还不至让莫度忧虑若此。只是,很明显的是,这次南下的前景,已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然,这些对莫度来说,仍旧不是大事,他纠集突厥好战部族,几乎将整个突厥汗国的精锐裹挟南下,发动这场战争。名曰为吉利可汗报仇,实际上只是想通过战争,稳定他新夺下的汗位。他需要一场大胜,需要在大周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提升他的威望。

然而到现在,南进受挫,军队之中,开始有不和谐的声音发出了。“复仇”这种口号,毕竟只能喊一时,当吉利可汗的亲信们开始冷静下来之后,原本就不稳定的内部,隐患有爆发的趋势。

而莫度,也就开始头疼了。毕竟,他莫度,并不是汗位的正统继承人,不说吉利可汗的儿子,就是他那个能征善战的弟弟默啜,都比他这个叔叔更合法合理。吉利可汗方死,莫度便在北牙王庭受一干好战贵族“拥戴”登上汗位,怎么都透着一种政变的味道。

莫度不似吉利,能力不够,威望不足,年纪还很大,虽然有一干好战贵族支持,但并非死忠。根本做不到似吉利这样复国奠基的开国君主,能够压服突厥国内的复杂矛盾。

“可汗,默啜王子求见!”帐帘被掀开,护卫长入内禀报。

正自忧虑着莫度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眼中闪过异色,如今突厥大军中,就属这默啜最能挑战他的地位。莫度已然在怀疑,内部的反对声扩散得那么快,就是这默啜搞出来的。

“让他进来!”想了想,莫度吩咐道。

收起表情间的疑虑,莫度严肃起来,展现着他突厥可汗的威严。没一会儿,卫士掀开帐帘,一名身着铁甲,英气勃勃的男子大跨步入内。三十来岁,威势逼人,目光十分锐利,正是默啜。

让莫度皱眉的是,在默啜身后,还有几名部落贵族,豹师、鹰师将军。

“拜见可汗!”抬头瞥了眼金座上的莫度,默啜当先行礼。

“默啜,你不在营中统军,带这些人来见本汗,有什么事?”老眼中流露出忌惮之色,冷声问道。

“可汗,我发现大营中少了一支虎师与两支豹师,贺鲁也有三日未曾现身了!”默啜目光冷冽,望着莫度:“不知可汗将他们调到何处去了?如今大周二十多万大军,正在王孝杰的统率下,向我们步步紧逼,局势危急到这个地步,可汗分兵作何,还望可汗告之?”

闻问,莫度反倒心下稍松,没有理会默啜质问的语气,轻笑了几声:“原来是此事!诸位且放心,贺鲁所率之军,我另有任用。那将是我们对大周作战的一大突破,用不了多久,当有好消息传来!”

见莫度这副自信的模样,默啜心中也涌起些疑色,问道:“敢问可汗,是什么任务,不可通报与我等?如今应对大周军主力,已受挫败,为什么还要分兵他用?”

“怎么,你是在质疑本汗用兵吗?”莫度心生愠怒,厉声问道。

“不敢!”抬眼望着莫度,默啜淡淡道:“虎师可是我突厥最精锐的力量,我等只望可汗能够解释一番,让我等心安!”

迎着默啜桀骜的眼神,莫度心中微怒,猛地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扫了默啜身后的几名突厥贵族将军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幽州!贺鲁的目标是幽州!”

闻言,默啜当即皱了皱眉,疑问道:“幽州乃大周重镇,又有燕山之阻,防御极强。凭贺鲁,只怕拿不下来吧!”

“这个你放心,大周的注意力皆被我们吸引在此,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会突然将目标东向!”莫度很是自信讲述着:

“云、朔之地,地形复杂,山河横亘,不利于我军骑军展开。幽州则不然,只要能拿下,我们便转道经其南攻大周的河北,届时我十万铁骑,将所向披靡!”

“那也得是在攻占幽州的前提之下吧!”默啜仍然表示着他怀疑。

见状,莫度大手一挥:“本汗既然派他前去,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盯着莫度那张老脸,默啜眼珠子转动几下,他心中有些疑惑,莫度的自信究竟打哪儿来……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道:“但愿如可汗所言……”

“还有事吗?”侧首斜眼扫向下方的默啜,莫度淡淡问道。

“臣,告退!”轻蔑地瞄了一眼倨傲的老莫度,默啜一转身,出帐去了。

望着默啜的背影,莫度脸色更加难看了,眉宇间的阴云,完全散不去。和吉利一样,其弟默啜也是头猛虎,随时欲噬人的那种。

缓缓坐下,满目的忌惮,杀意涌现。他很想将默啜杀了,消灭这个威胁。但是在外有大周军威胁的情况下,他此时实在不敢在内部过分动作。

再者,默啜手下势力不弱,有一批拥护者。而现在,吉利可汗的旧部,也慢慢地向其靠拢,更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

动,没有十足的把握,且容易内耗,给大周军机会。不动,那默啜的实力将会越来越大,随时可挑战自己的地位……莫度纠结了。

神色变幻了许久,莫度忍不住望向东边,嘴里呢喃道:“贺鲁,别让我失望!幽州,别让我失望……”

默啜这边,走出汗帐,踩镫上马,朝自己的军帐疾驰而去。一归帐,便对亲信吩咐了一句:“去将元珍大人找来,悄悄地,不要引起其他人注意!”

第106章 作乱前夜

默啜的军帐也不小,装饰一样豪华,傍晚时分,却从其间发出一阵“霍霍”之声。一身劲衣,手舞钢刀,在帐中翻舞,一朝一式,简练异常,杀气腾腾。看起来像是在习武,实际就是在发泄。

从吉利可汗被“刺”而亡之后,默啜心情便一直不好。倒不是为他那哥哥的死而伤心,而是那至高无上的汗位,被莫度近水楼台窃取了。

默啜,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他怎会开心得起来。

默啜年少之时,便从吉利可汗骨咄禄起于微末,以十七人起兵,复立突厥汗国。攻大唐,打契丹,掠铁勒,征西域。耗费了十多年,方才打下如今的突厥疆域,能再度与中原扳扳手腕。

在这个过程中,默啜是出了大力的,他也从一个骁勇少年,成长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

吉利可汗在时,他还能收束着爪牙,低眉顺眼,其一去,默啜的野心便彻底释放出来了。然而,汗位却被莫度这么个老不死的窃取了,默啜心里是恨得牙直痒。

他是一度有动兵杀了莫度,夺取汗位的冲动,但是一样心有顾忌,不愿引起突厥内耗,给大周军以可趁之机。他们哥俩,打下如今这家底,可不容易,岂能白白损耗。

到现在,默啜所思,也只是什么时候干掉莫度,至于能不能干得掉,于他而言,是没什么压力的。

这么多年以来,吉利在北,默啜在南,长驻黑沙城,整个南牙一直在他的统领之下。就此时的突厥大军中,他默啜振臂一挥,不说多了,至少三万人是会支持他怼莫度的,更遑论,如莫度所忧,越来越多吉利可汗旧部,开始站在他这一边了。

原本是想拖一拖的,但是莫度擅自调动虎师与豹师精锐的动作,让默啜有些措手不及。那么一股强大的力量,交到那贺鲁手中......默啜很不放心。那可是被他视为囊中物的军力。

莫度倾国南下,对此,默啜心里有些担忧。吉利欲与大周和谈,此事他也是支持的,毕竟自突厥复国而来,几乎无月不征,无岁不战。现在的突厥,看起来强盛,实则根基不牢。

若能与大周和谈,互市互贸,正可给突厥一段消化胜利果实、消除内部矛盾、巩固根本、壮大实力的时间,吉利可汗的选择,是看得比较远比较透彻的。对此,默啜能够明白。

然而现在莫度与那干好战贵族,就只知道诉诸武力与打仗......

想得多了,默啜这心里就更不爽了。手中的动作越发犀利,猛然于空中飞转了几圈,用力地斩断帐侧的一个兵器架。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将手中弯刀倒插在地上,扎破了摆在地面上的昂贵丝毯。

“默啜王子之英勇,实在令人叹服!”一阵鼓掌声传来,军帐口,一名灰发老人开口,打断了默啜的思绪。

面容苍老,不过那双眼睛却极为传神,浑身散发着一种“文人”的气质,若不是他那身突厥贵族的服饰,乍一眼看过去,绝对会将之看成中原的一个老儒。

这个老头,就是跟随吉利十多年的老臣阿史那元珍,允文允武,在突厥汗国复立之后,迅速壮大的这些年中,一直扮演着宰臣的角色。

“元珍大人!”见到阿史那元珍,默啜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迎其入座,十分郑重地朝其拜道:“元珍大人,默啜唤您来,是想就突厥的未来,与您商议一二......”

闻其言,元珍面色没有太大的动容,只是那双饱含睿智色彩的眼睛稍稍眯了一下。

坦然以对,默啜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良久,元珍略显苍老的声音响在帐中:“对可汗之死,我心中也一直有所怀疑......”

......

子夜时分,蓟县城外的军营,随着近半月的折腾,士卒的死伤、调动与流失,偌大的军营冷清了不少。整座营垒之中,已不足千人,却是如今狄仁杰手中,除了黜陟使卫队之外,最重要的力量了。

可惜,其心散乱,还未收拾过来。元徽接手,然时间太不充足,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强硬地以军法管控住。

不过,随着元徽被刺的消息传至营中,沉浸多时的军营躁动了起来,一入夜,魑魅魍魉,便闹腾起来了。

事实上,元徽在军中的影响远没有那么大,此前因惩治逆党,杀了不少人,再加居庸关调来亲信安插入营,在有心人的撺掇下,有不少人对元徽心存怨意。但是,元将军在军中树立的威严却随着当日的铁血,深入人心。

元徽这骤然遇刺“身亡”,军营果然不稳了,大都督狄仁杰虽然派了两名千牛卫军官带人入营,意图稳定士卒。但是,效果显然差强人意。

后半夜,月明星稀的,军营很静,营垒中的哨卒与巡卫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元徽那小子真的死了,上头果然厉害!”一处营帐内,传出一道兴奋的人声。

帐中视线很暗,昏黑的灯火,照出几道人影,映在帐身上。

这是几名低级军官与士卒,明显是李青霞逆党的内线,若是往日,他们绝不敢这么聚会。不过,起事已到关头,背后又再没有元徽的眼睛盯着,终于按捺不住了。

“嘘!小声点!”其中一人比较谨慎,还探出头朝外张望了几眼,见一切正常,方才又缩回头。

“于将军已然传来命令,明日子时,我们纠集军中弟兄,杀了那些千牛卫还有元徽的亲信,放火作乱,将大营扰乱,断绝城外对城内支援的可能。”领头的小声着吩咐道。

“我们只需要做到这一点,便足够了!城中,自有于将军他们解决!到了后日,这蓟县乃至幽州,就是我们的了!”

“这场起事,将从我们这把火开始!行动口令,都给我记牢了。兴唐;灭武!回去,都给我知会弟兄们!”

“是!”

“行了,都回去吧!”朝几名内线示意一下,领头之人吩咐道。

几人正欲动身,其中一人忽然惊声道:“有情况!”

其他人下意识地拔出了刀,因为他们也见到营帐周围,一圈高高壮壮的影子。

根本没有给他们多少反应时间,十数名士卒,手持钢刀,破帐而入,不由分说,刀光霍霍,斩了几人,生擒了四人。

随着几声惨叫过后,营帐再度恢复了平静,在帐篷外,原本围了过来的一队士卒,又悄然散去。

“李简!你想造反吗?”望着带队伏杀他们的旅帅李简,领头之人厉声问道。

两眼中满是蔑视,李简将自己的长刀在脚下一具尸体军袍上蹭了蹭,淡漠地笑了笑。

“谁要造反啊?”幽幽地一道声音自帐外响起。

闻此声,逆党头子脸色变了变,睁大双眼,盯着帐门口。当元郎君缓缓步入之时,其人面带惊恐:“你......你不是死了吗?”

元徽温润一笑,低头打量着被擒的几人:“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第107章 终于要结束了

领头的内线,军职不过一旅帅,很普通的一个幽燕汉子。取过一张胡床,很是随意地在帐中坐下,瞟了其一眼:“看起来,本将未死,让你很失望啊……”

面色有些发白,逆党旅帅望着笑晏晏的元郎君,额头凭生出些汗意,从元徽现身开始,他便明白,大事不妙了。

“方才,你们应当是在密议造反逆事……说吧!”没有废话的打算,元徽淡漠发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休想!”那旅帅还没说话,其身侧的一名小头目昂着脖子张嘴便来。

“你们呢?”元徽表情没什么变化,看向了另外两名火长装扮的汉子。

那二人看了看元徽,又扭头望了望身旁的旅帅,稍稍低下了头,表情虽有些动容,却并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旅帅冷笑了两声,偏过头去,骨头看起来很硬,但是,元徽察觉到了其眼神中的那一丝迟疑。

“李简!”见状,元徽指着开口的那名小头目,唤道一声。

一招手,押着那头目的两名军士立刻将其按倒,李简则拿出了一根木棍,照着其腰,猛力砸了下去。

“啊!”并非一般的杖击,一棍而受重创,其人当即惨叫一声,直觉腰身几乎被砸断了。

叫声凄厉,令另外三名逆党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元徽闻言,眉头则皱了一下。

李简没有停手,又是一记狠击,又是一声哀嚎。

“李简,他太吵了!”元徽幽幽道一句。

与元徽对视了一眼,李简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挥起木棍,猛然击向其脖子。厚重的击打声,伴着一道很清晰“咔嚓”响,头目立刻没了声息。脖子后边,有一道很诡异的凹陷……

从一开始,元徽便没有搞逼供、诱供那一套。淡淡然地挥挥手,两名亲兵立刻将尸体,拉了出去。

尸体拖动间,于粗糙地面相错发出的摩擦声,声声直透剩下三人的心底。

“继续!”当着三人的面,朝李简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见状,李简弃掉手中木棍,拔出横刀,就近用力抓起一名火长的头发,架在其脖子前。没有什么言语,刀刃划过其脖子。

极似一头待宰的猪羊,嘴里喊着“不要”,奋力挣扎。可惜李简根本不为所动,力道缓缓加强,锋利的刀刃,割破脖颈,刃锋入肉。李简的动作很慢,很稳,刀锋所过,留下一条血线,血液咕咕而出。

叫唤着的火长,喊叫声顿时一湮,瞳孔中满带着狰狞的恐惧,脖间的疼痛,清晰地传至大脑,“嗬嗬”的几声过后,没了声息。

杀鸡般的感觉……令剩下的二人,头皮发麻。

“下一个……”元徽淡定的声音响在耳边。

见着李简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仅剩的一名火长,赶紧拧着脖子,激动道:“招了,我招了,将军饶命!”

旅帅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两名同伴的死状,让他头皮发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这么搞死。

“我招……”俯首,一阵颓然。

见状,元徽嘴角掠了掠,看了看李简:“分开询问!”

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便从二人口中得到了元徽想要的东西,当然,元郎君并未因此感到兴奋什么的。甚至,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一种解脱之感,总归避免不了的。水了这么久,蓟县这点破事,终于要结束了……

“军营中应当还有些逆党同伙,你们带着这二人去认人,给我全部控制起来!”收起供状,元徽对李简与几名亲信属下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全营戒严,将士卒都给本将约束住,但有异动,杀!”

“是!”

军营还是老样子,照如往常,只是外松内紧!

……

元徽悄然进城,避过眼线,再归都督府之时,遥远的东方已然泛起鱼肚之白。眉宇间,涌起一丝疲惫,这几日下来,他元郎君就没好好睡过两觉。

都督府后苑堂中,见到元徽归悄然归来,双目一亮问道:“有结果了?”

看着往身上披着衣袍的狄胖胖,元徽点头应之。

“他们准备今夜子时动手!”元徽禀道。

快速地,元徽将审问结果汇报了一遍,望着狄仁杰,轻声道:“不出我们的猜测,他们确实打算从军营着手,放火、杀人,扰乱城外大营,便是他们动手作乱的信号。还有,此前他们联络的地点就是天宝钱庄,负责执行计划的是一个叫于风的人!”

“不过,我们也仅仅知道这些事情罢了……对其城中的布置,仍旧不清楚!还有,他们一共有一千多人,分批潜伏在城中,这人数,可不少。若都如‘鬼镇’当中的杀手那般悍不畏死,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元徽捏了捏下巴,凝声道。

“无妨!”狄胖胖倒不是特别在意:“知道的他们动手的确切时间,这点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

“不过,逆党规模竟然如此之大,我们必须得慎重对待……”狄胖胖又忍不住嘀咕一句。

“军营情况如何?”转头看着元徽。

元郎君抱拳应道:“所有潜伏的逆党都被悄然拿下,局势已经控制住了!”

“好,做得好!”狄仁杰神情微松。

取过一张蓟县的平面地图,摊开,狄仁杰指着轻笑道:“你说,城中的逆党,若要动手,攻击目标,会选择何处?”

“刺史府诸衙署、各仓、各门……”元徽抱怀考虑了会儿,答狄胖胖道:“当然,最重要的目标,一定是都督府,一定是大人您!”

“说得不错!”狄仁杰一脸的轻松,手指顺着几个点一一指去:“叛党若要动手,他们潜藏的地方会在哪里,定然距离每个目标地点不会太远……”

元徽明白狄仁杰得意,双目有神,望着老狐狸:“大人,现在,我们是先发制人,抑或是后发先至?”

闻言,狄仁杰在堂中徘徊了几步,说了句废话:“先动有先动的好处,后动有后动的好处……”

考虑了好一会儿,狄胖胖方道:“我们若是贸然出击,或许能找出一些逆贼,然而其甚众,而我们可用之人不足,难以兼顾全城。先动……不是最好的选择!”

听狄胖胖这么一说,元徽哪里还不明白,老狐狸还是要等逆党先冒出来,再动手结果了他们。这,貌似是狄胖胖一贯的做法,让对手先嚣张嚣张,装装X……

“还有一件事情,突厥有消息了,末将派出的候骑来报,有一支规模不下万人的突厥骑兵已然进入了妫州境内。末将思之,这便是逆党的外援......”

脸色一沉,思索了许久,狄仁杰方叹道:“逆党也是看好时间动手啊!”

“我们也要抓紧时间,解决了内祸,方可集中力量,以抗外敌!”

第108章 火起

“这样,你立刻出城,坐镇军营,确保城外的兵马不出问题。到子夜,你知道怎么办吧!”笑眯眯地看着元徽。

点头应之,元徽嘴露浅笑:“末将会放一把火,让城中逆党放心动手的!”

“一旦城中乱起,你立刻率军入城,清剿叛逆!”狄胖胖满脸的赞许之意:“至于城中,就交给我了!”

“距离子夜,还有九个多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好准备了……”狄仁杰那双老眼,越发明亮了。

“天宝钱庄这个地方,可以收网了……”

……

时间缓缓逝去,日出日落,当夕阳西垂于远山,晚霞布满天空,整座城池迎来黑夜降临前最后的绚烂。

两名骑士自西门飞奔而入,直向都督府,不足两刻钟后,都督府降下狄仁杰大令。城池的戒备提升到最高等级,四门封闭,官兵出动,禁市净街,北市各店铺肆庄,悉数关闭,所有百姓强制归家。

官骑于城中坊市之内,来回巡视,驱赶捉拿那些不听或不及听命的之人。蓟县城,顿时陷入一片死静。

“这是怎么回事?”天宝钱庄中,马五神情严肃。

“是都督府直接下的禁令,听说是突厥大军已近,全城戒备!”底下人有些兴奋道。

稍稍松了一口气,马五面上也少露喜色,不过略作思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问道:“突厥人来得这么快,不是说最早都要明日才能叩关?”

“也许是突厥骑兵进军顺利吧……”手下人开口道:“不过官府骤然封街禁市,与各处潜伏弟兄的联系可就断了。”

摆摆手,马五当即道:“主人就是考虑过这种情况,现在计划已然开始执行,本就无需再联络。只是……”

马五眉头紧皱,心中有种十分强烈的不安感,呢喃道:“以官府现在的防备程度,攻打起来,难度将加大啊……”

作为潜伏人员,身处龙蛇混杂之处,管理着偌大的天宝钱庄,马五的警惕自然是极强的,左思右想,忽地面色一紧,急声道一句:“不对!”

话音刚落,自钱庄之外传来了一阵搏击声,似有大队人马突袭的动静。马五大惊:“出问题了,突厥事假!官府有所防备,要设法通知于将军,取消行动!”

“五爷,不好了,官军包围的钱庄,弟兄们完全抵挡不住!”一名手下,手里提着刀,仓皇入内禀报。

“嘭”的一声,只来得及面部做出点反应,随着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眼前的门被破开,数名黜陟使卫队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手中钢刀反射出的亮光,格外刺眼。

身体绷紧,左右张望一眼,奋力一跃,撞破窗棂而出。在房外,有十几名弓箭手满引雕弓,对着他。

“动作快点,迅速清理此处逆党,不可放走了一人!”领头的队长,正高声吩咐着。

见此景,马五脸色渐白……

隔着都督府三条街的地方,一处占地不小的宅院之中,于风便亲自带人潜伏于此,近此处院落,便隐伏着上百的逆党。

城中官府的动静,立刻有人上报于他。

“突厥人已经到了?”于风大感讶异,略作思考,便轻笑着吩咐道:“此殆天助我等!”

透着门扉,望着外边渐黑的天色:“让弟兄们都安心,养精蓄锐。时辰不早了,再过几个时辰,就该我们动手了!”

“于将军,会不会有意外?”还是有人心里泛着嘀咕。

闻言,于风再度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若有其他情况,马五那边会通知我们的。”

……

都督府东苑之内,夜已深,但翌阳郡主李青霞今日的兴致似乎格外地高,带着两名侍婢在园内散着步。

李元芳护卫在不远,冷硬着一张脸,俄而望一望那郡主。这几日,元芳心里还真是不怎么爽。

“元芳!”沉重的脚步声起,狄仁杰带着十来名卫士入园。

李元芳扭头,问道:“大人,您这是……”

“已经确定了,逆党今夜子时作乱!”狄仁杰低声道:“他们暗布于城中各要处,只待信号一起,便要动手!”

脸色一变,李元芳神情严肃道:“那……不足一个时辰了!”

面带焦急,抬眼见到狄胖胖那淡定的表现,尴尬一笑:“是卑职着急,观大人表现,想必已然成竹在胸了。”

闻言,狄仁杰胖脸上露出了微笑:“都做好准备了!”

发觉了狄仁杰,李青霞迈开步子,上前而来,唤了声“伯父”。事到临头,这女人也有些患得患失。

小心地观察着狄仁杰的表情,李青霞试探问道:“伯父,刚才你们神神秘秘的,在说什么?”

摇了摇头,狄仁杰轻笑而应:“没什么,一些闲话罢了!”

“青霞,我们去厅上,我有些话……想要问你!”一伸手,狄仁杰开口道。

“是……”低着嗓子应了一声,望着狄仁杰的背影,李青霞眼中闪过一道疑色。这么晚了,狄仁杰有什么好与自己说的,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关节处直泛白。

临近子时,城外的大营中,终于动了起来,所有的士卒衣甲带刀,被召集于校场中,安静极了。元徽已然发表了一番演讲,言今夜城中有逆党作乱,他将亲率众军,平乱建功。

元徽全副武装,立于战马之上,望向城池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一夜,又要辛苦他元郎君了。

注意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一挥手,淡淡吩咐道:“点火,鼓噪!”

“是!”

在军营中,各处摆放着许多柴禾、干草等易燃物,以校场中的一堆最大,上洒油脂。随着元徽一声令下,有士卒陆续引火。

柴堆遇火,猛然燃烧起来,借着不小的秋风,一下子壮大,迅速映亮了夜空。火光冲天,闪烁不定,印照在士卒们的面上。

在各军官的率领下,所有人积极鼓噪着。杀声,充斥于大营之中,传向城中。

“出发!”满目的火光,扫了眼被烈火“吞噬”的大营,元徽一招手,率军冲出营垒,直向西门。

第109章 平乱(1)

“李简,你带两百人,绕到北门,配合守城士卒,歼灭偷袭的逆党。而后直袭北狱,击散劫狱的叛军,狱中那些犯人,不准给我走脱了一人,否则本将拿你是问!”手指着北面,元徽对李简吩咐道。

“遵令!请将军放心!”闻言,李简神色一喜。这是让他单独领一路建功,妥妥的栽培之意。

没有丝毫犹豫,招呼着一名交好的旅帅,二人率着两百来人分出大队,转道左向北门。

城外大营中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城中隐伏着的叛军,那火光冲天,乱声炽烈,隔得稍近的西、北二门,尤为清晰。

北门处,一队叛军近百人,立刻在首领的率领之下,朝城头发起了突袭。如逆党所料,北门的守卒并不多,只有一队五十人,但是,是整装严备的五十名军士。

一阵箭雨,便射杀伤了近十名逆党,短暂的时间内,一场交锋便成白热化。逆党人多,哪怕仰攻,然确是悍勇,其间还有不少身怀“绝技”之辈,给守门官军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然而,随着李简率军而来,一切都不成问题了。夺取西、北二门,叛军的本来目的就是以预防城外,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城外“乱营”而来的支援,会这么快......

西门这边的叛军,是最先发难的,动作很快,然而溃散得却更快。

元徽自外,在守卒的配合下,领骑兵突袭,一战便将袭城的叛军冲散。面对大周骑军强大的冲击力,一干叛党毫无抵抗能力。

一下子突入城中上百步,缓缓勒住马缰,减下速来,元徽表情没什么动容。云姑紧紧跟在他身边,问道:“师兄,西门的逆党解决了,我们去都督府?”

眼神闪烁几下,环视四周,除了被突袭杀伤的人之外,数十逆党已然被数百官军围困在西门长街两侧不大的一片区域内,只待剿杀。

望向东南方位的都督府,那边杀声比起这边要炽烈得多,显然于风那边已然闻讯对都督府发起了攻击。

而城中各处,都爆发出了厮杀激斗之声。拿下了天宝钱庄,得到了叛军的全盘计划,狄胖胖自然针对着布置。故,从逆党作乱开始,便遭到了提前有所准备官军的凶猛打击。

然而,逆党的人数着实不少,战力也不算低,若城外军营真乱了,支援不住,仅靠城中的卫士、守卒是不足以弹压的。

其他地方,都不足为虑,只有都督府,是最要紧之处......

“留下一队,配合守门之卒,将此处的逆党歼灭!”元徽直接对身边的亲兵吩咐着:“传本将令,甲旅、乙旅向东,支援攻击州衙诸署的逆党,确保武库、粮库、钱库的安全,其后配合东门守卒,将东面的逆党歼灭掉!”

“丙旅向南,解决南门方向的叛逆!”

快速地下达几则命令,元徽手中的人马,立刻去了三百人。

腰间的钢刀缓缓出鞘,指向都督府方向,高喝一声:“目标都督府,杀!”尔后率着剩余的步骑,向着都督府方向,奔袭而去。

......

动乱之前,东苑花厅之上,狄仁杰缓缓迈着步,一言不发。大波郡主李青霞坐在一旁,表情慢慢地阴沉了起来,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宫裙之下,双拳握得更紧了,狄胖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几乎踩在她的心头。稳住心神,李青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伯父,不知您有什么话想问我?”

脚步稍顿,狄仁杰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李青霞,目光温和:“不急,不急......”

言罢,狄仁杰走到厅前,朝外边望了望,而后又开始了他的“踱步大业”。狄胖胖的反应,让李青霞秀眉一凝,垂下的眼睑上,挂上了一丝焦虑。

狄仁杰,是发现了什么吗?他,会有什么防备?李青霞,心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忐忑过。大概,是太在意的缘故......

忽然,外边杀声骤起,各处火光透天,屋内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狄胖胖眉头一跳,快步奔出厅堂,进入院庭之中,向外张望。

炽烈的杀声,充斥于双耳,很明显,都督府遭到攻击了。

“伯父,这是怎么回事?”李青霞晃动着大波,急步奔进院中,问道。

李青霞还在表现着她的演技。

“没事,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淡淡地装了个X,狄仁杰转头对大波郡主道:“青霞,你回堂去,等此间事了,我再给你解释!”

“不!”固执地摇了摇头,李青霞有些......“任性”。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样之情,迅速隐去。侧耳倾听着自都督府周边传来的厮杀声,狄仁杰冷笑一声:“还真是来势汹汹啊......”

“大人,听这动静,进攻都督府的逆党,人数不少啊!”李元芳站在狄仁杰身侧,沉声应道。

狄胖胖只是点了点头。

见狄仁杰还是这般淡定的表现,李元芳有些着急了,觉得这老头自信过头了,不禁劝道:“大人,局势不明,卑职保护您与郡主先离开吧!”

摆摆手,狄仁杰淡淡道:“传令下去,让府中卫士,全力抵抗,等候援兵,将逆党歼灭!”

“援兵?”在后边的李青霞听到狄仁杰的吩咐,脸色稍变。

果然,这老狐狸有所防备。锦裙下的手,悄悄地握紧挂在腰间的匕首。

东苑之中有一队的卫士,此时都拔出了武器,护在庭院周围,将狄仁杰保护着。牢牢占住通道,个个神情严肃,严密戒备着。

狄仁杰立定未动,背着手,望着正堂方向,听着愈演越烈的杀声,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老爷!”这个时候,狄春领着几名卫士闯了进来:“逆党足足有数百人,已然破了府门,进了前院,正在进攻正堂,我们人手不足,抵挡甚为艰难!”

狄春面上还染着些血迹,手里提着刀,显然,他是亲自参与了厮杀的。

“这么快!”狄仁杰难免讶异,赶紧吩咐道:“你立刻回去,让众卫士,占住正堂,放弃其他区域,收缩防御,节节抵抗!”

“是!”

“大人,不对劲啊!区区数百逆党,以卫队的战力,不至于这般捉衿见肘啊!”元芳已然拔出了刀,疑问道。

朝四方指了指,狄仁杰解释着:“逆党的进攻目标,何止都督府,我将卫队调出,平叛去了。”

脸色一变:“那大人的安危......”

“若仅兼顾都督府与我自身安危,而使得整座城池大乱,那就算我这个幽州都督失职!”狄仁杰摇摇头。

“保护大人!”东苑之外的杀声不见减弱,反倒更加炽烈,李元芳紧张地举起了刀,高呼一声。

第110章 平乱(2)

话音方落,一支火箭自院外射了进来,该是流矢,余力已消,但扎向狄仁杰这个方向,李元芳还是迅速地插身至其面前,一刀磕飞。

清脆的一声“叮”响,火花四迸。

“老爷!逆党已然突破前院防线,我们与正堂的联系被断,有一支叛军,正在向东苑靠近!”过了一会儿,狄春再度入内。

这回只有他一人,狄春的武功算不上高手,却也是不错的。然而此时的他,气喘吁吁,身上添了几道伤痕,显然方经过了一场恶战。

“大人,我去帮忙,必须将逆党的气焰打压下去!”李元芳转头请缨道。

表情稍凝,狄仁杰摇头道:“元芳,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郡主,逆党我自有安排对付!”

“大人!”见这种情况了,狄胖胖还这般固执,元芳不由急声唤道一句。

“我不需要他保护!”李青霞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在苑外杀声震天的背景下,大波郡主一脸的“正气”:“我是高祖的子孙,区区叛逆,有何惧之!”

忍不住扭头看了李青霞一眼,表情莫名,略作考虑,狄胖胖松口了,对李元芳道:“元芳,此处的卫士你带走一半,务必打通与前院的联系,让卫士们坚持住,援兵很快便至!”

“是!狄春,你在这里,寸步不离保护好大人!”临走前,李元芳郑重地看向狄春。

“放心吧!”狄春抹了把脸上的血迹。

“弟兄们,挡住逆党,保护大人和郡主!”一路高呼着,元芳单人纵身飘掠出院,一路杀向正堂。

“杀神”下场,又到了元芳砍瓜切菜的时刻了......

东苑中的卫士,陆续出院,朝外支援而去,少了一半的人,冷清了不少。在狄春与一名军官的带领下,收缩入厅堂之上。

看着表情渐渐愈见凝重的狄仁杰,狄春不由笑道:“老爷,到幽州,这已经是第三次面对如此危急情形了......”

“你这小厮,值此危局,竟然还有心情说笑!”闻言,狄仁杰不由笑骂道,心情倒是微宽。

见主仆二人在那儿笑谈,李青霞朝狄仁杰稍微靠近了些:“伯父,您说有援军,这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满满的试探之意,眼神微闪,狄仁杰正欲开口敷衍一句,忽然自东苑侧后方,猛然突入了几名逆党。

望见花厅方向,立刻突了过来,在其后,又冒出了三十来名黑衣杀手。这些,都是于风安排的“一队”。

原本按照计划,攻入都督府后,他们便该立刻进攻东苑,接应并保护李青霞。谁料都督府中早有准备,突进甚为艰难,于风率人猛攻前院正堂,意欲拿下狄仁杰,然狄胖胖早就躲到东苑之内了......

而一队杀手,在元芳突出的时候,被剿肉一般杀了个通透。突入院中的这点人,还是在头领的率领下,绕了一圈,从侧边寻了道门摸来。

“杀!”发觉朝花厅攻来的逆党,狄春脸色大变,没有丝毫犹豫,与一众卫士迎了上去,他们可是保护狄胖胖的最后一道防线。

立于厅堂之上,见着狄春等人一个个蹿了出去,身边慢慢只余下李青霞与一名卫士。狄胖胖脸色稍变,扭头看着大波女,悄然远了些,有些戒备。这老头,当真精明着了......狄春这突然出击,搞得他这主人有些被动了......

果然,李青霞已经拔出了匕首,面带狞色,从后袭杀了那名茫然的卫士,缓缓向狄胖胖逼近。

“你......果然就是金木兰!”嘴角带着点苦涩,狄仁杰叹道。

“死吧!”早就察觉到了不对,李青霞并没有与狄胖胖废话的意思,举起匕首,便朝狄仁杰心口扎去。她心里清楚,杀了狄仁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见李青霞不由分说就要干掉自己,狄胖胖终于急了,怎么不按套路来,怎么都要BB几句才对......拖着肥胖的身躯,慌忙朝后退了三步。

李青霞的武功嘛,很普通,但对付狄老头,那是没什么问题的。那对大波虽然重,却没有成为她动作间的负累......

匕首泛着寒芒,直刺狄仁杰。狄胖胖都能感受到其间的冷意,脑中浮现一念:大意了。

在这瞬息间,身前人影一闪,虎敬晖落了下来,匕首狠狠地扎入了他的前胸......虎敬晖,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矫情软弱的取死之路......

“你果然要拦我!”厉声叫唤一声,李青霞拔出匕首,朝虎敬晖身上猛扎了几下。

虎敬晖没有反抗,不过被这么捅刀子,面上自然难掩痛苦。

鲜血有不少溅到了李青霞身上、面上,那双眼睛,盯着瘫倒在狄仁杰身前的虎敬晖,冷酷极了。

狄胖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抱住他,激动地唤了一声:“敬晖!”

满脸的痛惜。

虎敬晖靠在狄仁杰怀里,两眼还直直地望着淡漠表情的李青霞,眼神之中竟然还透着温柔:“其他我都不会阻止你,但是,想要杀狄公,就要先杀了我!”

“哈!哈哈!”闻言,李青霞张狂地大笑了两声,眸子之中,也有点湿意,讥讽道:“这样的话,你对我都说过两遍了吧......”

“你这个懦夫!”李青霞怒骂一声:“阻止我?休想!”

言罢,举起匕首,再度刺向狄仁杰,十分狠。不出意外地,虎敬晖奋起劲力,推开狄仁杰,再度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你就先去死吧!”怒不可遏地,匕首在李青霞手中用力一扭。

钻心的疼痛,让虎敬晖刚毅的面容都扭曲了,趁着这个机会,鼓起最后的气力,一掌拍在李青霞胸口。

这一记,大概是到幽州后,虎敬晖与那对峰波最近的“接触”了。

遭虎敬晖这么一打击,李青霞直接被撞飞了......坠至厅堂门口,一阵气闷,缓了许久,方才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喝骂一句:“你......竟然对我动手......”

嘴里吐着血沫子,虎敬晖笑了笑,望了望眼含泪水,满脸“疼惜”之情的狄胖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几句话,彻底瘫倒。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视线逐渐模糊,虎敬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解脱之色。

“敬晖......”

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厅中的不对劲,狄春带着人边打边撤,退入厅上。

见到厅上情景,脸色剧变,赶紧上前护住狄胖胖,不过身边,也只有三名卫士跟着了。

而近在厅外,还有些厮斗声。伴着几道惨叫,暂时消弭。十来名黑衣杀手,在首领的率领下,也跟了进来,恭敬地扶起李青霞。

听着东苑之外,愈演愈烈的喊杀声,狄胖胖放下还自微微抽搐着的虎敬晖,拭去眼角的泪痕,望向李青霞,满面的痛心:“为什么!”

面对狄仁杰的质问,李青霞只是不屑地哼了两声。

一场对话在狄、李之间展开,这才是面对大Boss正确的打开方式......

第111章 平乱(3)

都督府正堂之上,战斗进行地异常激烈。狄仁杰舍不得逆党将城池大肆破坏,把半数之上的卫队调入城中,配合着各面之卒先行击灭逆党,而致府中守卫力量遭到严重削弱。

一干卫队军官,率着卫士与进攻的逆党做着殊死搏斗,抵抗有些艰难。不过守卫虽然处于下风,但是韧性十足,丝毫不乱。几番攻之不下,于风有些急了,双目通红,厉声喝道:“给我杀!”

一剑刺入面前的一名千牛卫士腹部,卫士忍痛挥着手中的刀,做着垂死之斗,被于风一脚踹倒。轻蔑一笑,余光扫着堂前情形。

卫队且战且退,正堂已然成了其最后的支撑点,大量的黑衣逆党正拼命进攻。

“如此强的抵抗力,狄仁杰一定在里边!”嘴里念叨一句,于风提起剑,当先再往堂中冲去,身边一众喽啰,也都呼喝着冲将上去。

这个时候,自侧面传来一阵呐喊声,李元芳带人杀出了一条血路,支援而来。见堂前激战,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猛击逆党侧腰。守堂卫士见状,士气稍振,逆党攻击再度受阻。

在这样杀的戮盛宴中,元芳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身形若鬼魅,穿梭在逆党人群中,手中钢刀任一翻转,便代表一条生命的逝。眨眼之间,逆党的攻势,便彻底为李元芳扰乱。

然而,守卫毕竟人少,于风也是发狠了,根本不顾李元芳率的那点援兵,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硬是带人突入了堂中。

可惜,从一开始便选错了攻击方向……

府外,元徽动作迅速地带人赶至,见都督府中处处火光,倾听了一会儿府中炽烈的杀声,不由偏头对云姑道一句:“这府内,打得还真是热闹啊……”

命一队士卒于都督府外布置一条警戒线,元徽一马当先,亲自率着剩下的士卒突入府中,所见逆党,尽数斩杀。

官军来了这么一支生力军,自后面冲击而来,逆党抵挡不住了,迅速溃散,被分割、包围、剿灭。

元徽带人,一路突至堂前庭院,冲入厮杀最激烈这片区域。尸体铺满堂前院后,官贼双方近三百人挤在一块,正在混战中。几乎每一个呼吸,便有人受伤、死亡。

于风正在堂中怒不可遏,搜寻着那个胖老头,然而,并没有结果。

“于将军,不好了,大量的官军支援来了!”一名头目冲到于风面前,差点被于风顺手宰了。

“什么?”于风神色大变,给侧边一名卫士身上补了一剑,快步蹿出堂,便见着官兵援兵赶到,把他们朝正堂方向压缩。

打顺风仗,他的手下自然没问题,但这方遭逆风,顿时便在崩溃边缘。

李元芳这边,见到援兵已至,神情微微一松,手中钢刀猛力下劈,将面前的一名逆党斩为两截。

鲜血泼身,似无所觉,举刀高呼道:“援兵来了,杀了这帮逆党!随我杀!”

元芳,杀得更起劲儿了……

于风站在堂前,借着火光,远远地望着带队屠杀自己属下的元徽,心神俱丧:“他……没有死!”

锐气大挫的逆党,完全没有死斗下去的勇气,没能坚持一刻钟,便宣告溃散。不少人都开始四散奔逃,为四面围逼的官兵,肆意屠杀。

于风目眦欲裂,眼白间几乎布满血丝,一剑杀了身边三名想要逃跑的手下。咆哮一声,便率着剩余的逆党,朝援兵迎了上去,他要做困兽之斗。

这个时候,李元芳终于得机,飞身而起,拦在了于风面前。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厉害的叛军头领,死在其手中的卫士足有十多人。

“纳命吧!”满脸的杀意,厉喝一声,元芳使出全力朝于风砍去。

见状,于风丝毫不惧,迎了上去,与李元芳对了一击。“铛”的一声,震得耳膜狂鸣,于风两眼通红,稳住手中有些发颤的剑,狞笑着对着李元芳,还不忘装个X:“在甘凉、绛帐、鬼镇,都没能杀了你,今夜正好取你性命!”

钢刀一横,李元芳轻蔑一笑:“正好,所有的账,今夜清算。”

元徽沉着指挥着军士,对逆党进行着围杀,一面轻松地收割着所有挡路逆党的性命。逆党在于风的率领下,爆发了最后的一波反击,被轻松扑灭。

横刀一卷,写意地斩断一名逆党的脖子,这种一击而斩首的畅快感,元徽这是头一次感受到。

在那一瞬间,元郎君微微一愣,他发现,自己的武功好像突破了……

正堂前,局势彻底被官军控制住,此地一稳,剩余的地方,便可从容而定。

目光放在正激烈对攻的李元芳与于风二人身上,刀剑相击,二人身形转换,竟然能看到几道幻影,这是速度快到极致的表现。旁边的士卒根本无法靠近。

元徽有些讶异,这于风竟然能与李元芳打到这个地步?

忽然寒光一闪,李元芳暴喝一声,于空中扭身避过于风一剑,反手一斩,便砍断了于风一只胳膊。

重重地砸到地上,于风脸紧紧地贴在地上。在其后,李元芳冷漠地盯着他,有些气喘,毕竟从乱起,苦战的时间也不短了,纵使未耗血,也要耗蓝……

挣扎着,于风站了气来,狰狞的面庞间,满是疯狂之色,左臂被斩,伤口异常恐怖,血液汩汩自血管中流出,染红了他半身,虽然因着黑衣看得并不甚明显。

脸色与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回头看了看元芳,又望了望慢慢走到眼前的元徽。于风固执的眼神中有些迷离,神经质般地笑了笑,握紧宝剑,拖着残躯,奋力朝元徽冲去。

见状,元郎君眉头一跳,一侧身,轻松地避过。战刀高举,对着于风头便斩了下去。头似箭飞坠,于风无头的尸体晃动着倒地,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

伤害元芳来打,人头,元徽来拿……

堂前的战斗终于平息了下来,除了一开始逸散而遁的,院中剩余的几十名逆党,见实在逃无可逃,领头的又纷纷被杀,果断束手就擒。

“元芳兄,你怎么样?”看李元芳一副消耗过大的模样,元徽凑了上去问道。

摇了摇头,元芳感觉道:“元将军,大人还在东苑,为防不测,还请速去!”

“放心吧,交给我了!”没有犹豫,元徽带人即可转向东苑。

“传令下去,将都督府中的逆党清理,不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第112章 收尾

东苑花厅之上,李青霞终是犯了“反派死于话多”的毛病,从一队首领的口中得知了进攻情况,自觉虽有挫顿,一切仍在自己掌控之中,便耐着性子,与狄胖胖啰嗦了几句,一吐大波之中的怨愤与野望。

“好了,我没时间与你啰嗦争执什么了!”见着狄仁杰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李青霞一挥手,不屑道:“我知道你有所准备,但是你将卫队调出去,而致身陷死地,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你太自负了!”李青霞冷笑着望着狄仁杰。

闻言,狄仁杰哂笑应之:“想杀我狄仁杰?就凭你们,还差点......”

“你觉得就凭你身边这几人,就能保护得了你吗?”李青霞手指着满脸紧张护卫在狄胖胖身边的狄春四人,眼中杀意一闪,指挥着她手下的喽啰:“上,杀了狄仁杰!”

“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狄仁杰出声了。

眉头一蹙,李青霞粗暴地打断狄胖胖:“别想拖延时间了,去死吧!”

话音方落,自院外爆发了一阵更加喧炽的喊杀声,李青霞终于回过味来了:“怎么回事,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外边的杀声为何还如此高涨!”

“主人,大事不好,大量的官军支援而来,弟兄们被前后包夹,抵挡不住了?”几名逸散的逆党,涌入了过来。

“哪里的援兵!”李青霞死死地瞪着狄仁杰。

“自然是城外的大营的官兵,他们正在将军元徽的统率下,围剿城中各处叛逆!你们的死期到了!”狄胖胖抬手指着正堂方向,吹着胡须,义正言辞道。

“元徽没死?这一开始就是你们的圈套?”李青霞惊声道。

“主人,官军已经朝这边包过来了,我们快撤吧!”自前院突了出来的一名头目,神色慌张的朝李青霞禀道。

“不!”李青霞满脸的不甘,一对波晃得十分厉害,气急败坏地指着狄仁杰道:“先给我杀了这老东西!”

在李青霞的严令之下,厅上的十几名杀手无奈杀向狄仁杰,被狄春几人拼死抵挡。危急之时,云姑突然从窗外越进,帮忙杀伤了几名杀手,更加伤不得狄胖胖分毫。

“废物!”见此景,李青霞不由怒骂一声。

“主人,快撤吧,于风将军那边看来是完了!”身旁的首领指着正堂方向,那边的杀声已弱。

转眼望了望,李青霞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摇了摇头:“不!”

女人就是女人,一朝受挫,已然失了判断力。

“主人,留得青山,快亡命吧!”一旁的头目,见李青霞这副表情,劝道一句。

见女人还是固执己见,眼中闪过阴色,一招手:“带主人离开!”言罢便架着李青霞,望东苑一侧仓皇逃去。

剩余的杀手,也以极快的速度溃散而去,元徽这个时候,也带着人突了进来。扫了一眼庭院之景,数十具尸体,交错在一起。

手指着逆党余孽逃窜方向:“给本将追!”

“大人!”三两步跨入厅中,望着狄仁杰:“您没事吧!”

“我无事!”狄仁杰摇摇头,看了看元徽:“你来得很及时啊,可算救了我这条老命......”

扫了眼庭院中的一片狼藉,狄仁杰默默叹了口气:“城中情形如何?”

“其余地方的应当无虞,逆党主要兵力都在都督府,如今被破,再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元徽禀报道:“有一些漏网之鱼,末将已下令诸将士,细细清理!”

闻言点了点头,狄仁杰松了口气,赶紧吩咐道:“溃散的逆党,绝对不能放任,否则遗祸无穷,让将士们,严密搜索清除。城中经此大乱,百姓们定然惶恐不安,严令军士,搜剿之时,不得扰民。还有,派人通报州衙丘大人,让他派人布告安民,稳定城中局势......”

“是!”

“大人,那逆魁金木兰呢?”小声地望了狄胖胖一眼,元徽试探问道。

转头,与元徽对视了一眼,狄仁杰叹了口气,指向黑暗处:“被她逃了,你派人,一定要拿下她!”

“大人放心,末将在府外有安排,她逃不掉!”

从狄胖胖的语气中,元徽听出了些许迟疑......

“虎敬晖?”瞟了一眼厅间那具前胸满是血窟窿的尸体,元徽低声念叨一句。

发觉元徽之疑问,狄仁杰满脸的怅惘,缓缓走到虎敬晖尸体身边,语气悲痛,解释着:“敬晖,他为了救我被刺身亡。他这么选择,是求死而得解脱啊......”

扫了眼虎敬晖的尸体,元徽面色有一丝轻微的变幻,对于虎敬晖的死,他默默松了口气......他尝忌惮,若是虎敬晖活着,万一得知自己绿了他,被这么一个高手惦记着,威胁太大了!

死了也好,再看了看虎敬晖的尸体,去得还算自然。对于虎某人的选择,元徽是看不上的。若他是虎敬晖,绝对不会做这种愚蠢到极点的选择,一个李青霞都搞不定?凭着那一身绝顶的武艺,天下大可去得,非要选择死......

一直到后半夜,都督府乃至整座蓟县城池方安静了下来。整座城池各处,尤其是四门,灯火通明,骑兵巡视于街道,方经大乱,防备更加严密。

都督府中,士兵、仆役清理着尸体,一片忙碌像。

正堂之上,在一片烟气味道中,丘静满脸沉重,向狄仁杰禀报着损失统计。元徽大步入堂之时,正见着狄胖胖在哪儿叹息:“一场叛乱,坏了多少性命啊......”

“蓟县城中的稳定,就有劳丘大人费心了。我会让军士,配合州衙安民理政的!”温和地对丘静吩咐道。

“是!”丘静看了眼元徽,目光平静,对他一礼,极具风度地退下堂去。

望了望丘静的背影,元徽目光中透着玩味,转向狄仁杰:“大人,没有抓到金木兰,他冲破了末将在都督府外的封锁。不过城池四门已闭,他们应该还潜藏在城中,待天亮,全城大索,挨家挨户地搜查,一定能将他们挖出来!”

闻言,狄仁杰摇摇头:“如此扰民过甚!”

元徽微微一讷,狄胖胖的回答,怎么都感觉有些怪......

背着手,狄胖胖长叹一声:“如今的情况,将蓟县的局面稳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内患已消,还要着手应对凶恶的外敌,要知道,突厥人,已近幽州了......”

望着狄胖胖那透着落寞的臃肿身形,元徽心中暗附,狄胖胖心里,估计正纠结着吧......

自桌案上拿起幽兰宝剑,走到窗棂前,狄仁杰缓缓拔出,观察着剑身上的细纹。

“大人......虎兄已去,还请节哀。如您所言,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也许是种解脱!”候在一旁的元芳靠了上去,轻声安慰着。

收剑,递给李元芳,狄仁杰敛起面上的凄意,郑重对元芳道:“我把它,送给你!”

伸出双手自狄仁杰手中接过,出鞘而观,剑光晃过元芳那张严肃的脸。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宝剑,感叹一声:“真是把好剑!”

“大人,卑职从今之后,弃刀用剑......”

元徽在一侧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有种莫名感触,从李元芳说出此言开始,他会变得更厉害。用剑藏刀于身,然一旦钢刀出鞘,只会更加锋利。

第113章 又出事了

庭院之中,秋风仍旧无情地刮着,狄仁杰三人,缓缓地散步于后园内。狄胖胖一脸沉思状,看起来,并未有破获逆党的喜悦感。

“大人,经此一事,这使团案,算是彻底大白了吧......”李元芳在其右侧,问道。

狄仁杰轻摇了两下头:“我隐隐有种感觉,此事尚未结束……”

狄胖胖的骚操作又来了,元徽在旁闻其言,心中不由腹诽。瞟狄仁杰几眼,见其面像,这老狐狸,又在“感觉”什么?

“还没有结束?”李元芳惊讶了。

元徽望着狄仁杰的侧脸:“大人是指,逆魁金木兰仍然在逃?”

狄仁杰眉宇间闪过些许阴郁,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提到此事,元芳面间仍旧感叹不已:“实在无法想象,犯下如此逆案的贼首金木兰,竟然是翌阳郡主......”

“所以!”狄胖胖表情很是严肃:“我们必须得找到她,否则......”

看了看元徽与李元芳,狄仁杰沉吟道:“翌阳郡主的事情,你们……”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元徽淡淡道。

元芳也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狄仁杰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你们,还忽略了一件事!”

见狄胖胖那副表情,元徽感受到了,老狐狸这装X之势,蓄势待发呀……

果然,听狄仁杰如此说,李元芳立刻发问了:“什么事?”

“那隐藏在幽州暗流下的另外一股势力……自劫官钱、杀官兵之后,他们便再度匿迹!这些人,潜伏在幽州,定然有所图谋!”狄仁杰缓缓道来:“今夜逆党作乱,布刀兵于全城,此变乱之际,他们与逆党牵扯甚深,我原料其必有动作。然而到现在,竟然没有这路人马丝毫消息,这……难道不奇怪吗?”

“是啊!今夜只顾厮杀,却未想到这点。”元芳恍然:“大人,这另外一股势力,会不会见逆党局势不妙,遁走了?”

“你觉得可能吗?”狄仁杰轻笑着反问道。

李元芳尴尬一笑,苦思一会儿,摇头叹道:“这幽州的事情,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元徽心中则有些无奈,狄仁杰这老狐狸,果然还惦记着铁手团。

“元芳,今夜所俘之逆党头目,你亲自侦讯,我想从这些人口中,定然能够得到一些消息!”狄仁杰侧身对李元芳吩咐道,语气中透着些玩味:“现在,我们有时间来探探这支神秘的势力了……”

“元徽!”

闻狄胖胖叫唤,元徽身体顿时一绷,拱手道:“在!”

“突厥大军已近,你该回居庸关去了!”狄仁杰指向西北方:“关城防御,就辛苦你了。务必要守住此关,我会坐镇蓟县,调度各方,支援于你!河北道大军,已然聚集,分批开拔北上!”狄仁杰郑重地对元徽吩咐道。

这是在赶自己走,还是什么?元徽脑中不自主地恍过此类想法。面上却十分肃穆,抱拳应道:“是!”

抬眼望了望天色,晨曦将至,狄仁杰轻声笑道:“这幽州的天,要亮了……”

“老爷……”三人正自交流着,狄春匆匆忙忙,闯了过来。

“何事!”

“巡城士卒来报,在北城一处宅院中,找到了十几具逆党身体,其中有一具女尸!”狄春严肃禀报,望了眼周边,低着声音:“小的仔细问询过,那女尸,很有可能是翌阳郡主……”

“什么!”狄仁杰脸色当即变了,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之色,连忙吩咐道:“走,去看看!”

……

天渐亮,因夜间变乱之故,蓟县的清晨,终于不复往日之安宁与美好。官兵严密巡视于各城、各坊之间,有州衙小吏衙役,不断穿梭于街巷之间,高声宣告着都督府与刺史府的安民告书。

禁市、净街之令并未解除,阖城百姓俱老实地待在家中,并不敢随意走动,还要时不时地应对官兵的搜查。

距离北城不远处的一所院落之中,周边站满了兵卒,严密警戒着,这个地方,显然有问题。

正堂间,堂前堂后,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都是作乱的逆党。狄仁杰一双鹰眼,在堂上搜索着,仔细观察着尸体之状。

“大人,这些人,身上的伤痕,大多不过两处,且都是致命之伤。杀人者动作麻利果决,绝对是专职杀手!”李元芳转过一圈,严肃地对狄胖胖道。

“不出所料的话,应当就是那些人干的了!”狄仁杰神情凝重。

轻轻地迈着步子,停在那唯一的一具女尸前,观其装扮,与李青霞无异。只是,面目被毁,身体上也满是刀痕,已然辨别不出人貌……

“大人,这是……”李元芳朝狄仁杰使了个眼色。

“这群可恶的逆贼,竟然如此残害郡主……”狄仁杰“愤恨”地道一句,两眼之中却毫无波动,嘴里低声呢喃一句:“真是欲盖弥彰!”

元徽盯了眼“李青霞”的尸体,都不用细看,这绝对不是大波郡主。龙风这事办疵了,也怪自己,未叮嘱其找具胸大点的女尸……

但是,左右元徽也不觉得通过此种伎俩就能瞒住狄仁杰这双眼睛。这样的安排,皇帝那边,老狐狸也有得禀报了。观察着狄胖胖,元徽想看看,他会怎么处置此事。

只稍作思考,狄仁杰便给了反应,吩咐着:“将尸体都清理了吧……”

周边的士卒们,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十余具尸体装车拉走,运往城外,抛却于乱葬岗。那具女尸……被单独处置,毕竟是“郡主之身”。

步入庭院,狄仁杰缓缓走了几步,心情略显沉重。过了许久,方对元徽与李元芳道:“元徽、元芳,此案,可以了结了……”

李元芳似得其意,面上仍旧带着些许迷惑。至于元郎君,也大概明白狄胖胖的打算。

逆魁金木兰逃亡,至于被劫持的翌阳郡主李青霞,为逆贼所害……

目光闪烁几下,狄仁杰脸色几经变幻,显然琢磨着什么。幽州的事情,他还有许多收尾工作需要安排,怎么汇报洛阳的皇帝,也要好生思量……

“这几日夜未曾安睡,却是有些犯困啊!”伸了个懒腰,狄仁杰突然笑了。

“大人,您确实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李元芳在旁附和道。

“阁老!”一道急呼声响起,却是长史丘静匆匆忙忙跑来。

狄仁杰面色再度一凝:“又出事了?”

第114章 钱庄被劫

“丘大人,出了何事?”狄仁杰盯着神色仓皇的丘静问道。

小跑到狄仁杰面前,理了理官服,缓了一会儿,丘静方道:“阁老,方才下官与司仓前往天宝钱庄,准备清点其间资财账目......却发现守卫在那里的两火卫士尽数被杀,那马五与一众仆役,都无一活口,其内钱帛,大量被劫!”

闻言,狄仁杰面色顿时一阵难看,这可大出他的意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沉声道:“还当真不消停啊!”

李元芳在旁也变了脸色,只有元徽,跟着讶异了一会儿,微垂着眼神,掩饰着他的平静。

天宝钱庄,离开发现逆党尸体的宅院并不远,只隔着三条街。其内情形,很是熟悉,几乎与方才发现的逆党情况如出一辙。扫了眼那些被杀的士卒,狄仁杰眼中涌动着怒意。

李元芳表情冰冷,语气严厉道:“大人,这是同一伙人干的!”

尸体事实上并没有仔细观察的必要,下手的人很猖狂,一切都摆在眼前,丝毫未加收敛,似乎就是在告诉狄胖胖,这就是他们干的。

走了一圈,狄仁杰冷笑道:“看来,对方也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们,犯下此案,已然毫不遮蔽了!”

“大人,卑职实在不明白,这第二股逆党连犯这些大案的目的是什么?”元芳带着疑问,语气有些激动。

狄仁杰一时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元徽:“元徽,你怎么看?”

这老狐狸,在怀疑自己?心中有鬼,元徽当即心中一紧,略作“考虑”过后,迎着狄胖胖的眼神:“末将,也不明白。这些人的目的,实在令人费解!”

没有自元徽这儿得到答案,狄胖胖似乎有些失望,老脸皱得紧巴巴的。立定了许久,便开始在元徽二人面前转悠起来了,满面的沉思。

听着狄胖胖那十分有节奏的沉重脚步声,看着老狐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元徽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露出点无奈之色。

狄仁杰眼珠子转动着,右手不断地捋着老须,从他的动作能够看出,他的大脑一定高速转动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铁手团”现迹的所有细节,一桩桩,一幕幕,狄仁杰忽然转过头。

“大人,您想到了什么?”李元芳连忙问道。

没有作答,到天宝钱庄内的钱库中转悠了一圈,偌大库房,透着金钱的气味,只是钱箱少了许多,满眼可见箱匣被搬动的痕迹。

站在那儿,观察了许久,思考了许久,在元徽等得有些无聊,有种给狄胖胖提个醒之冲动的时候,老狐狸再度动了动。轻声笑了笑:“也许,是我们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元芳紧跟着发问。

“从白石涧杀官劫钱,再到今日趁乱洗劫天宝钱庄,都是为了什么?”狄仁杰淡淡道。

“钱?”考虑了会儿,元芳试探着答道。

“没错!”狄仁杰沉声道:“剥离这股势力与逆党的联系,观其所作所为的话,我们就会发现,这些人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钱!”

狄胖胖眼神有些发亮,肯定道:“这是一帮逐利之徒!”

闻言,李元芳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狄仁杰点了点头:“这也是此前,我会觉得这些人与金木兰一伙若即若离,目的不明的原因!我们之前,想得太多了!”

元徽认真地望着狄仁杰,老狐狸,怎么看,都像开挂的样子......

“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和金木兰逆党搅和在一起的?”元徽适时问道。

元芳也满脸好奇看着狄仁杰。

“这,就要从逆党口中得知了!”狄仁杰答道:“有那么多俘虏,我相信,从他们口中,定然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元徽在旁听着,一点倒不慌,真正清楚铁手团底细的,在昨夜的动乱中,死得差不多了......马五,就是最后一个灭口目标。至于剩下的人,或许能从其口中得到点零星消息,但问题不大,元郎君,稳得住。

“卑职,这便回去着手审讯!”李元芳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了,精力还真是足。

“不急......”狄仁杰摇了摇头:“若这些人为钱而来,劫了钱库......其数目不小,就这短短的一夜时间,他们能运送到哪里去?”

“城池四门,早就封闭,从后半夜开始,诸坊里间,也满是巡逻的士卒!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们定然出不了城,一定连同钱箱,还躲在城中,不然一定会被发现!”李元芳立刻答道:“大人,全城搜查,一定会有结果!”

“事情一件一件地来!”看元芳表现急切,狄仁杰伸手安抚道:“我们封锁城池,他们一定逃不出去。现在,就从逆党俘虏开始着手调查!”

“是!”

“阁老!”丘静自一边,跨入庭院,朝狄仁杰拜道。

“丘大人,还有何事?”

十分郑重地,丘静看着狄仁杰:“大人,下官等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天宝钱庄的账目,与钱库中的钱帛数目完全对不上!”

“钱库被劫,这不是很正常?”元徽问道。

摇了摇头,丘静沉声道:“从账面上看,天宝钱庄这些年来,吸收幽州商贾、百姓钱财储蓄,有三百多万贯之巨,然而如今的钱库之中,不过百万出头......”

“除了昨夜歹人所劫,那些钱,恐怕都被逆党用以造反作乱之用了吧......”狄仁杰似乎感受到了不妥之处,凝着眉说道。

“下官虑者,天宝钱庄亏空如此之巨,损失如此之大,如何应对幽州的商贾与百姓!”丘静脸色沉重地望着狄仁杰:“少了这么多钱,如何兑付与之?”

神色一变,狄胖胖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老脸阴沉了下来:“此事重大,若不能妥善处置,也许会引起民乱啊!”

“将天宝钱庄的消息严密封锁,不得有任何泄露!”严厉地下令道。

“回都督府!”胖手一会儿,狄老头有些待不住了,赶紧回府,准备招人,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解决此次“银行破产危机”。

当然,狄胖胖的头疼,元郎君便不参与进去了......他要抓紧时间去居庸关,那里是应对突厥大军来袭,最重要的防线。

“告诉龙风、象君,给我潜伏下来,不准有任何异动,等我命令!”去城之时,派出一名铁手团属下亲兵:“给我警告他们,胆敢违背我的命令,出了事情,我饶不了他们!”

第115章 你们守关,本将先睡一觉

蓟县的事,随着逆党被扑平,暂时告一段落,元徽受命,率着一部分本州府兵,快速朝居庸关而去。

幽州折冲乃上府,额定千两百人,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损伤,也不过千余。然而,除了就近于诸城行番上执勤的三百军士,可以由元徽迅速统领至居庸关外,剩下的,还得花点时间召聚。

给元徽交待了几句,让他放心守关,元郎君便被赶上路了。离去前,不知是否为错觉,元徽总觉得,狄胖胖有点刻意将他遣走的意思……

连同当初自居庸关调动人马,一并统归,足以近五百卒。

“将军!”闻元徽归来,留守关卡的几名低级军官,一齐出营,这些人,都被元徽调教得差不多了。

从随狄仁杰到蓟县去浪一波,半个多月的时间已然过去,并不长,然而经历的事情却不少。哪怕基本都是些有心理准备的事,真正走一遍下来,也略感心累。

“进关再说!”一伸手,元徽吩咐道。

“李简!”元徽唤道。

“在!”

“你负责,将弟兄们,安顿在关城中!”元徽指着身后跟着的数百士卒命令道。现在,对李简,元郎君是越用越顺手了。

镇将府上,元徽当堂而坐,扫了眼堂下的数名低级军官,还是待在此地自在些。这里,他才是老大。

“恭喜将军!”依次列座,其中一名校尉张殷领头,兴奋地向元徽道着喜。元徽升官的消息,已然传了过来。

嘴角挂着笑容,心情舒畅,元徽摆了摆手:“本将从军数载,诸位与我皆相识于镇戍,有同袍之泽。异日,若得富贵,必不相望……”

元郎君说着套话,底下的军汉们还都吃这一套,他们大都知道元徽家世,出身既高,还有能力,未来成就当然不可限量。

元徽如此表态之下,几乎就是在说:日后,元某人罩着你们……一干人,敢不感激听命?

“突厥大军的动向如何?”笑容一敛,元徽沉声问道。

说起正事,堂上气氛顿时一肃,校尉张殷拱手禀道:“回将军,我们派出了三路斥候,轮番来报,突厥前锋三千余骑,已过怀戎,正向东突进,目标应该是我们居庸关!”

“三千骑兵,就想拿下我强关?”元徽轻笑道,扫了诸人一圈。

底下人也跟着笑了笑,原本镇关兵力薄弱,但如今有元徽率兵补充,城关之内的兵卒有近八百人,依险关而阻敌,三千敌军,想要陷城,简直痴心妄想。

“但是!”张殷沉着声音继续禀道:“妫州清夷军派人通报,前后一共有三支突厥大军过境,人数总计不下两万骑。且观其旗号,似乎有一支突厥的虎师!”

提到此,军官们笑不出来了,两万铁骑,突厥虎师,这样的字眼,与突厥军队交过手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将军,我们兵力不足,三千敌骑,足可拒之,然两万来犯之敌,只怕力有不逮啊!”其中一人起身向元徽道。

挥手安抚之,元徽道:“且放心,幽州剩下的府兵,已然在征调,一两日便可增援而来。檀、蓟二州之镇军、防卒也向幽州抽调一部分。蓟城都督、刺史二府,同样着手调集丁壮、粮食、军械,以为后备。都督狄公,业已拜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河北诸州府兵,早就开始调动,就是准备对付这支突厥人!”

元徽通报了一些好消息,令在座诸人稍安,然而还是有人提出疑问:“远水不解近渴,突厥大军来袭,可是迫在眉睫!”

察觉到了其人语气中的闪烁,显然,突厥重兵来袭,还是让底下人心生惶恐了……眉头稍皱,元徽声音稍冷,手指点在案上:“有此险关,拒敌三五日,有问题吗?”

扫了其他人一圈,头一次跟着上堂议事的李简开口了:“还没打,诸位便怕了吗?”

此言一落,堂间几个人脸色有些难看。迎着元徽的眼神,校尉张殷立刻抱拳,坚定道:“任他来敌多少,愿随将军死战!”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表态,不管是否言不由衷,都高呼着:“愿随将军死战!”

“都不要紧张,还没到那个地步!”闻言,元徽洒然一笑。

沉吟了片刻,问道:“妫州郑都督有什么反应?”

“回将军,以突厥势大,王都督不敢与之硬拼,从敌进入妫州境内始,就率清夷军监视骚扰,意图迟滞之。然而突厥人似乎毫不顾忌我军,越过鸡鸣山,直向我们!”张殷是属于有些见识的小军官,此时面上带着不解:“很是奇怪,这些突厥人,好像一点都不怕后路被断!”

“他们是觉得,能够一战而下我居庸关!”元徽冷笑两声。

命人取过地图展开,元徽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突厥人是走文德、鸡鸣山、怀戎这条路线吧!”

“正是!”

“这些突厥人,当真是找死!”元徽轻蔑道:“怀戎此地丘陵、山地众多,南北群山耸峙环抱,其如此冒进,只要受阻于我关下,再遣军断其后。待河北大军一至,其便插翅难逃!”

“但前提,是我们要守住居庸关!”元徽瞟了眼麾下众人。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呢喃几句,元徽忽然转变话头,问张殷道。

见状,其立刻禀道:“都抓住了!实在难以想象,在我关城之内,竟然有这么多奸细!”

......

居庸关北关城前,元徽扶垛远眺,目光似乎突破了山川之阻,望到了那正快马袭来的三千突厥前锋。城关南北,皆已封锁。

一挥手,女墙之下,二十余颗人头落地,染红了泥土,算是拒敌前的祭旗了。李青霞在居庸关之内辛苦埋下的内线,被轻易地拔除了。

“你们,率领麾下弟兄,给我好好守备城关,以御敌袭,不得有丝毫放松!”偏头看了眼张殷等人,元徽打了个哈欠,很随意地挥手吩咐道:“本将要回府睡一觉,突厥人未至,不准打扰我,否则军杖伺候!”

望着元徽从容而去的背影,留在城关上的几名军官面面相觑,不过,很是自然地感觉心安定不少……

第116章 乐观的贺鲁

妫水,乃桑干河支流,自东北流向西南,横贯怀戎这个小盆地。河谷狭窄,两岸夹壁多陡,略险。

在去怀戎城三十余里的地方,有一片荻花滩,此地水甚浅,流缓,骑兵可直接涉水而过。正是傍晚时分,两岸滩涂之上,长满了亮白荻花,被夕阳柔光染黄,在秋风中不住摇曳着。

只是如此和谐美景,饱受铁蹄摧残,在西岸,沿着河道,布满了杀气腾腾的突厥大军,放眼望去,不下万数。

这支军队,是此次东袭幽州的突厥中军,统帅贺鲁,就在阵中。

“太子,渡过此河,距离居庸关便不到五十里了!前军已然渡河,此时应当已至关城之下。”军中,一名突厥将军,对贺鲁道:“当年,我等曾跟随先可汗,征伐至此......”

贺鲁三十来岁,长相粗犷,面上轮廓分明,听其言,原本还点了两下头,然其最后一句话,立刻让他脸色阴了下来。

朝东南方向望了望,冷峻着一张脸,眉宇间有些疲惫:“一路急奔至此,总算要到了!”

“天色不早了,传令扎帐宿营,让将士们休整一夜,明日清晨再行渡河!”想了想,贺鲁吩咐道。

军令一下,整个突厥中军便动了起来,精骑游走于四面,以备不测。率先立起来的,便是贺鲁的军帐。

“太子,我们一路东来到此地,不顾周军拦截,将士疲惫,是不是太过冒进了?”帐中,聚着几名亲信贵族,一名身形健硕的突厥将军,略作犹豫,发问道。他们,已然心怀忧忌许久了。

闻问,贺鲁笑了笑:“齐格,我知道你们心中有顾忌,然此次,我奉父汗之命东来,就是要统领你们一举拿下幽州,打开大周河北的大门!”

观贺鲁说得这般轻松,齐格直接问道:“太子,幽州是大周的边防重州,轻易不可攻取。您这般自信,是打算如何作战,说与我们听听,以安军心!”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瞒诸位了!”贺鲁笑道:“在幽州,有一支反抗大周那位女皇帝的叛军,与我突厥联合。父汗派我等来,就是欲与他们里应外合,攻陷幽州。从外边攻,不好打,但他们内部出问题了,凭我突厥大军战力,岂不是一战而下?”

听贺鲁这么一说,帐中的突厥将军们神色微松,眼中带着惊喜。

只有齐格皱眉问道:“太子,唐人,可信吗?”

“当然!”看了齐格一眼,贺鲁淡淡道:“他们,可是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诚意……”至于是何“诚意”,贺鲁自然不会说出来。

“幽州来信,就在昨夜,我们的‘盟友’在蓟县发动了一场叛乱,此刻应当已经拿下了州城,只等我军入关,为他们助威!”贺鲁嘴角挂着笑意,语气中却透着狡猾:“你们说,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两万铁骑,拿下幽州,有困难吗?”

“倘若如此,我们一定能拿下幽州!”一名将领兴奋插上一句。

“这一次,父汗率大军直袭云朔,大周的注意力一直被吸引在西线。我们这突然东袭,他们一定反应不过来!我想,此时他们才方得到我们东进的消息,等他们调集大军应对,整个河北已经向我们敞开大门,任由我突厥儿郎驰骋!”贺鲁显然很自信。

从贺鲁的语气,齐格察觉到了些许不妙,他觉得贺鲁有些太乐观了。别看齐格长相五大三粗的,心思却十分细腻,低着头,思量了一会儿,张嘴给贺鲁泼了泼凉水:“太子,虽则如此,幽州具体的情况仍旧未知,我军如此冒进实在太险了!”

郑重地对着贺鲁,齐格起身道:“我轻骑急进,纵有奇兵突袭的效果,但现在周军居庸关处,定然已经得了消息,必有防备。其关险要,末将料,前军三千人,只怕拿不下它。”

“且这妫州境内,山地丘陵密布,完全不适合我军骑军展开。如此轻骑冒进,若为妫州的周军,断了后路,只怕我军就危险了!还请太子慎重考虑!”

闻齐格的劝谏,贺鲁笑了:“我固知齐格英勇善战,却不知你还有如此小心谨慎的一面!”

“整个妫州境内的周军,不过两千余,且分散南北两方,对我军造不成什么威胁。从我们进入妫州开始,就没有周军敢抵抗。你看我等东来,经过怀戎,他们的清夷军也只敢缩在城中,他们的骑兵,也只敢远远的监视着。若不是我忙着进入幽州,反手便可灭了他们!”听齐格的担忧,贺鲁无所谓地摆摆手。

“太子,万不可小视他们啊!我军后路,不可不防啊!”听贺鲁之言,齐格心中一个咯噔,赶紧出言道。

“齐格将军过虑了,我在文德、与鸡鸣山各留了五百骑,足以保障我军后路!”看帐中,就齐格不停地进谏,贺鲁心生不耐,略作思考,缓缓道:

“这样,我留两千骑与将军,游弋于妫水西北,给我把怀戎城的清夷军还有北面的广边军监视住,保障我军退路!”

自觉如此安排妥当,贺鲁笑着看向齐格:“你看如何?”

“是!”看贺鲁意志坚决,齐格受命。只是见贺鲁那一副乐观像,总觉得有些不妙。

“还有一件事情告诉诸位!”贺鲁嘴角噙着笑容:“据我们的‘盟友’传信,那居庸关内,如今只有三百多的守卒,这么点人,纵使城关坚固险要,能敌我大军?”

“在其中,我们的‘盟友’埋伏了暗间,只待我突厥大军一到,便作乱献关迎奉!也许明日本太子率各位临关,已然关口大开,而我们的前锋,已经直袭蓟县,在幽州境内抄掠了!”说道这儿,贺鲁不由大笑了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因齐格之言,心有担忧的几命突厥将领,都不由心里一宽。若真如贺鲁之言,那前景确是美妙极了……

齐格望着贺鲁,心里也嘀咕了起来,莫非自己想多了?不过很快,掐灭那点放松的念头,这一路来,见南北高山环抱,就像一只长大嘴的老虎,而他们这支军队就仿佛行军在虎口之间一般,令他只觉毛骨悚然……

小心无大过!齐格默默盘算着,若一切都如贺鲁所说,那么居庸关一破,他还有大把的机会跟着入寇幽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可就成为大举后退的保障了,怎么算,都有立功的机会!

“启禀太子,怀戎城中有数百周骑再度出城,向我军而来!”一名突厥士卒入帐禀报。

闻言,贺鲁眉头皱了皱道:“看来,这怀戎的周军并不安分啊……”

“乌勒质,你率本部千骑,给我将他们消灭了!”

第117章 敌骑叩关

居庸关这边,元徽说到做到,回府之后,倒头便睡,鼾声如雷。他这段时间,尤其是李青霞叛乱前后那两三日,格外辛苦,甚少睡眠。

这一觉他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元徽醒了一次,太阳仍垂于西面,只是阳光有所减弱。慵懒地稍微睁了一下眼,发现云姑正百无聊赖地侍候在一旁。

“什么时辰了?”元徽随口问道。

“已经过申时了!”小美人答道。

“太阳都还没下山,我再睡会儿!”元徽又闭上了眼睛,似乎仍旧疲倦得很,嘴里念叨着:“你陪我一起......”

云姑还略略发愣,却觉元郎君的色手已然有力抓住其手,将她带到榻间,然后......元徽便压在了她身上。

呼吸有些急促,云姑俏脸又一次不争气地红了......微闭目,似乎等待着元郎君侵犯。

不过等了许久,仍不见元徽的进一步动作,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元郎君好像又睡着了。

只是自己右胸上传来一阵很明显的挤压感,元郎君的脑袋就枕在上边,左胸脯上面,元徽的色手搭着,极似无意地揉捏着......

羞涩地看了看元郎君近在眼前的俊脸,云姑明亮的眸子中泛起些许水雾,感受着元徽的动作,她记得元郎君曾跟她说过:揉一揉,会变大的......

元徽当真是累了,没有多久,便停止了在云姑身上的动作,平稳的呼吸打在小美人的胸前……屋内榻间的情景看起来,十分自然,毫无淫亵之感。

“将军!”黄昏时分,亲兵的敲门声响起,把元郎君自睡梦中强行拽了出来。

睁开眼的第一情绪反应,是不悦。不过萦绕在鼻间的清香,让他的怒意消散不少,手里尚且把着一座小山峰,下意识捏了捏。

看了看娇颜绯红的小美人,元徽眨两下眼,对其笑了笑。起身,晃了几下头,还有些昏沉,打开房门,对着候在外边的亲兵,语气不善,随口道来:“我不是说过,除非突厥人到了,否则不准打扰我!”

“回将军!”亲兵望了望睡眼惺忪的元郎君,低声答道:“突厥骑兵,已临关下……”

鼻子一耸,元徽一挥手,朝北关走去:“去看看!”

“这些突厥人,是不想让本将好好睡一觉啊……”

北关,上百的士卒正严阵以待,关楼上空间不大,也仅容百人之卒。一个个,紧张地盯着远处,虽然天色已昏,看得不甚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山道间耀武扬威的,就是突厥人。

“将军!”见元徽轻装而来,守关校尉张殷赶紧行礼道。

“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元徽直接问道。

“突厥人方至不久,天色已暗,视线不清,不知其众。但是,不出意外的话,眼前之敌,应当就是突厥那支前锋骑军了!”张殷解释着。

闻言,元徽扶在墙垛上,向外张望了几眼。山道自然也不宽,仅容数骑并辔,能够看得到的,也不过数百骑。

察觉到周边士卒严肃的表情,元徽不由笑道:“都不用紧张,这些突厥骑兵,还飞不上城来……”

临敌之际,身为主将,尚能谈笑风生,一句玩笑之语,还真起到了安抚军心之效果。

敌已至,元徽的脑袋已然完全清醒过来,两眼微眯,盯着远处的突厥骑兵。他确实没什么紧张的,纵使突厥骑兵再犀利,哪怕是那所谓的虎师,凭此强关要塞,足看拒之。

原本按照李青霞的计划,突厥军至,是要居庸关中的内线作乱,开关迎奉。然而,那些内奸,已被元徽甄别出来尽数斩杀了。所以,元郎君心里稳得一逼。

“将军,敌骑动了!”一名队长惊呼一声。

“我看到了!”元徽淡淡一句。

在远处,冒头的突厥骑兵竟然整好队伍,朝关城冲来……元徽表情间,透着费解,突厥人这是想干什么?

一旁的张殷满脸的惊讶道:“突厥人,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进攻吧,还用骑兵冲城?”

“把火都灭了!”略作思考,元徽吩咐道。

天色越显黯淡,关城上原本亮起的火把、明柱一灭,顿时黑了下去,显然让正往关城冲突厥骑兵有些错愕。

而在突厥兵丛中亮着的那些火把,便尤其显眼了。元徽目光淡漠地盯着渐渐靠近的突厥骑兵,奔驰于山道间,其速度并不快。

“备箭!”

随着元徽一声令下,城关上有五十余名弓箭手,立刻抬起手中的雕弓,上弦拉弓。都不用元徽吩咐,下意识地瞄向关城下那些移动的火把。

“放!”估摸着距离,元徽冷声出令。

“嗖嗖嗖”,弓如霹雳弦惊,居高临下,数十支利箭照着突厥骑兵扎去。凄厉的惨叫响于关城下,伴着一阵混乱动静。元徽眼尖,清楚地看到,最前方的突厥人倒下了数骑,冲击阵型被击乱。

“继续!”元徽面色毫无动容,再度下令。

接连五轮施箭过后,突厥人退去了,连关城的角都没碰上。倒也不是没反击,草原人擅骑射,从底下发了一些箭,只不过几乎都只砸在城墙面上。

“将军,这突厥人到底想干什么?”望着狼狈后撤的突厥骑兵,张殷仍旧有些迷惑。

来自城关上周军的打击,竟然让突厥人就丢下来四十余骑……

元徽嘴角轻轻掠起,突厥人这点试探之意,他哪里不明白。

“天已黑,敌军不会进攻的?我们可以安然度过此夜!”元徽淡淡吩咐着,略作沉吟,又道:“不过仍旧不得大意,夜间的守卫,不得放松!”

“是!”

立于城楼上,驻足许久,张殷忽然指着城外道:“将军,要不要派人将那些战马取回来?”

此时,夕阳收起了它最后一丝光芒,天已然彻底黯淡下来,但透过黑幕,隐约能够看到,在关城不远处,突厥人的尸体旁,留下了二三十匹未及带着的无主战马。

“倒有些小看那些突厥人了……”元徽眼神中满含着玩味。

元徽的反应,让张殷微微一呆,不由问道:“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李简!”转头唤道。

“在!”

令其附耳过来,元徽在其耳边叮嘱了几句过后,李简立刻匆匆下城而去。

元徽则淡淡然地,整个都趴在了城垛上,盯着远处,一副看戏的表情。

第118章 突厥人也会使计

未及片刻,居庸关门中开,二十余名士卒在李简的率领下,举着火把,快速地朝那些无主战马奔跑去。

并不算太远的距离,很快李简等人便靠了上去。

气氛,在那刹那间紧张了起来,借着火把的光芒,城关之上的军士瞧得真真的,随着李简等人离得近了,原本倒在地上的突厥人尸体,猛然蹿起了一大半。

“将军,有诈!”张殷在旁,神色稍变。

元徽脸面上没什么动容,只是目光更加冷淡了,伸手按上其肩膀,轻描淡写道了二字:“看着!”

暴起的突厥人,都其军中最精锐之卒,见周军“中计”出城,一堆人不管不顾地朝李简等人袭杀而去。若是出城士卒无备,还真有可能被其一击而溃。

然而,面对“突然”发难的突厥人,李简等军士没有丝毫意外,在突厥人扑上来之时,迅速地从背后掏出了弩机。一人一弩,皆已上弦,瞄准敌人。

短弩,在这种近距离的交锋中,杀伤力尤其大。表现得最为凶猛的几名突厥士卒,望见了周卒手中的军弩,脸色狂变,他们当然知道此等家伙的厉害。

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随着李简一声“放”的高呼,整齐的机括声起,弩箭以骇人的速度破空而出,一轮攒射,眼前的突厥人倒下了一大半。大部分倒下的人,身体都被锋利的弩箭射穿了。

浓厚的血腥味道迅速扩散在山道间,剩余的突厥士卒都有些发蒙,很快,恐惧感难以遏制地涌上心头。纷纷转向逃命,而周军士卒们,一击建功,在李简的率领下,猛然向前追击,手中上箭的速度并不慢。

又是一轮弩箭发射过后,面前几乎没有挡路的突厥士卒。拔出腰刀,快速地解决了零散的几名幸存者,李简招呼着剩下的弟兄,拢住受惊的战马,一人一骑,飞快地朝城门奔来。

一场近乎屠杀的交锋,发生地极快,城关上的亲眼见证的守卒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张殷在元徽身边,目瞪口呆。

在李简带人屠杀那干佯死突厥士卒的同时,在山道尽头,原本已全数撤去的突厥骑兵,又冒头朝城关冲来。这,显然是突厥人的诡计了。

只可惜,等其靠近关城之时,李简等人早就进入关内。领头的突厥将领,望着黑幕笼罩下紧闭的关门,没有丝毫办法。自城楼上,来自守卒的远程打击,接续而至,一点都不敢多待,灰溜溜地撤去,这回是真撤。

关楼之上,灯、火再度亮起,驱散了黑暗。

“将军,属下幸不辱命!”李简疾步登上城头,兴奋地对元徽禀道:“共取马二十三匹,突厥人死了多少不清楚,但我们没有弟兄死伤!”

“辛苦了!”元徽轻声安抚一句。

虽然有自信,但派出李简他们,还是冒了一定风险的,一旦事有不豫,为了城关安全,李简这些人便会被放弃于关城之下。李简甘冒此险,这等气度,确实是个人才。

一旁的张殷这个时候,方惊讶问道:“将军,您早就知道突厥人有诈?”

“过了怀戎以后,几乎都是山道,突厥一路奔来,临夜,本当休整,却直袭城关,这本就有问题,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不会这般做。”元徽直接进入装X状态,侃侃而谈:“原本我只当其仅作试探,以弓矢射退其便可!”

“然而,我们一共施箭五轮,两百五十余支羽箭,能射杀那么多突厥骑兵吗?”

“即便如此,我也只觉奇怪,并未多想!”元徽伸手指着关外,似乎在模仿狄胖胖装X的感觉:“直到你说要派人出关,带回突厥人遗留的那些战马!”

“我让李简率弟兄们,人人持硬弩,以备突厥人诡计,果然,这些突厥人还真设下了圈套……”

等元徽装完X,周边的士卒们都不由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校尉张殷则有些后怕,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些突厥贼子竟然如此狡猾,若非将军锐眼明察,其遽然发难,还真有被其借机突入关城风险!”

元徽再度偏头望向居庸关前的山道,完全的黑黢黢一片,今夜无月,夜空上只点点星光洒下。凭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元徽还能够看到突厥人留下的真?尸体,静静地躺在山道间。

“计谋虽显粗糙,但突厥人竟然还懂得用计,这倒确实出乎本将意料……”轻声呢喃一句,元徽的语气中透着好奇的味道。其面上,覆盖着满满的X意。

“夜间的防御就交给你们了!任何情况,不得打开关门!”对张殷等人叮嘱两句,元徽步履轻松,往关下而去:“本将继续归府睡觉了!突厥人若未进攻城关,不要来打扰我……”

一干人这回没有什么意外表情,拱手送元郎君:“遵令!”

“这些突厥人,真是扰人清梦啊……”下关之前,元徽还大声地感叹了一句。

……

距离居庸关口北不到十里的地方,一处巨大的河谷中,驻扎着贺鲁派出的前锋骑兵。边上就是潞水支流,能找到这么一处宿营之地,也不容易。

只是,两侧险峰峭壁连绵环绕,似乎是将突厥骑兵挤压在河道山谷中,显得极其压抑。贺鲁任命的领军将军哈吉站在军帐中,表情严肃。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眉宇间的阴沉显得更凝实了。看起来,他此次试探完全以失败告终了,五百骑,几乎损伤了一成人马,算得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退下去休息吧……”对着灰头土脸的突厥将领挥挥手,哈吉吩咐道。

“是!”

“不对劲啊,我想了那么久的计策,竟然直接被识破了!关内有能人,竟能识破本将妙计?”哈吉摇头晃脑的,面感叹着:“看起来,居庸关的防备,并不似太子所言那般啊…….”

出帐,望了望两侧耸峙于黑夜中的山峰,哈吉心里不自主地涌起些忧虑。失了突袭效果,要怎样拿下此等险阻?

“把那两个唐人带来!”寒着声音,哈吉对亲兵吩咐道。

没一会儿,受命通报突厥人的两名逆党便被带至,二人忐忑极了。

“你们不是说居庸关内有接应吗?为何我突厥儿郎叩关,不见迎奉?”瞪着二人,哈吉怒声道。

心头猛颤,二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紧张答道:“大军到得突然,也许是城中的弟兄,见天色已晚,一时不好动手……”

“胡说,晚上都不敢动手,何况白日?”哈吉当即斥道。

第119章 攻一攻?

被哈吉虎目瞪着,二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只是奉命而来的小喽啰,有些事情,根本解释不清。此前也不确定,突厥大军确切叩关的时间,关中的内线,会怎么迎接突厥军队,可没有提前告知他们......

“居庸关内,当真有你们的人?”眼中带着怀疑,盯着二人。

二人连连点头!

“是的!请将军放心,他们一定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您只要安排突厥勇士盯着,定然会有所收获!”其中一人比较机灵,开口给哈吉宽着心。

稍稍考虑了片刻,哈吉再度发问,仍带着疑问:“你们的人,真的能拿下蓟县?”

“我们出关来寻大军之前,蓟县城中已然潜伏着一千多弟兄,州城空虚,此时我们的人应该早就已经拿下了蓟县!”

“那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哈吉急问道。

“这......”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看得他们极不自在了,哈吉这才开口道:“我大军已叩关,你们允诺的却没有一件实现!”

冷笑两声,哈吉盯着二人:“我要你们进入关中,联系上你们的人,配合我军攻克居庸关!”

“将军,如今关城防守严密,我二人如何进得了城啊?”另外一人急了。

“本将不管,你们这些人不是十分擅长阴潜攀伏之事?你们自己想办法!”哈吉粗暴地打断:“立刻去,本将等着你们的消息!”

察觉到了哈吉眼神中的狠意,二人不敢反驳,只能无奈答允。

“怎么办?”两名逆党喽啰被驱赶出突厥大营,朝向居庸关,其中一人问道:“这样的情况下去居庸关,岂不是送死?”

“这些可恶的突厥人!”另外一人暗骂道。眼神轱辘转几圈,一发狠:“不管了,我们逃!”

“逃?”

“没错,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金木兰、于风他们造反,还与突厥人牵扯在一起,绝不会有好下场,我们趁早脱身!凭你我的本事,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

“好,听你的!突厥人的鸟气,我也受够了!”

下定决心,二人前往居庸关的动作快了些,没过多久,便甩掉了后边缀着的一队突厥骑兵,望两侧山岭间逃去......

“这些唐人,果然靠不住!”迅速得到了消息,哈吉喝骂一声,在帐中踱了几步。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突厥贵族望着哈吉。

“明日,本将亲自去探探这居庸关!”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关,一定要拿下啊......”

一大早,居庸北关上,已然现了元郎君身形。旭日自东面升起,红彤彤的。在城楼后边的瓮城中,有一队的士卒,正在操练着,呼喝之声,传得极远,回荡在关城内外的山岭间。

元徽一手按着女墙,纵目远眺,饶有兴趣地望着山道间被一堆骑兵护住的哈吉。心中暗暗猜测,不出意外,其人便是此突厥前锋的统领。

在其周边,一些突厥士卒正下马,清理着昨日傍晚留下的尸体。

哈吉远远地打量着关楼之上,看得越仔细,表情越加凝重。有的事情,仅观其气象,便察其实在。

“这居庸关的防卫绝对不简单!”听着自关内传出的声音,哈吉沉声道:“我铁骑叩关,他们竟然还敢如此操练士卒,就当我们不存在一般......不好打啊!”

显然,大周守卒的处变不惊,让哈吉这突厥将军深感忌惮。

“是此人,设下那引诱之计?”关楼之上,元徽对哈吉也有些好奇,嘴里呢喃着。

“张殷!”眼珠子一转,元徽招呼道。

神情间有些疲惫的张殷闻声而来,他值守一夜,难免乏累。抱拳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手指着关外,元徽吩咐着:“找个嗓门大的弟兄,问问关下是统兵者,是什么人......”

“是!”

距离并不远,事实上,元徽自己都可以扯开嗓门问上一问,只是如此,是乃降低逼格之举,有损元郎君的形象......

很快,元徽便知道了,豹师将军,哈吉!

没有太多的交流,元徽在城楼上待了足足半个时辰,便站不住了,他元郎君可没耐性与其对峙。有这精力,莫若回府,与云姑调调情。

小美人那滴血,也差不多到了摘取的时候了......

“突厥人未敢贸然攻城,你也休息休息!”下关前,元徽对张殷吩咐一二。不过手下人,可不似元郎君这般稳得住,毕竟突厥大军临城,瞧其紧张表现,元徽不由摇了摇头。

“将军,要不要试着攻击一下?”关外,一名将领问哈吉。

“进攻,怎么攻?难道要我突厥儿郎以血肉之躯冲城?”哈吉还想着事,随口斥道一句。

目光不断在高大的城关周围搜寻着,似乎想要找出什么破绽,眉头一会儿皱褶,一会儿松展,这豹师将军苦思着破关之策。

良久,哈吉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将军,您有办法了?”

“没有!”哈吉摊了摊手,很是干脆:“贸然攻关,不是好办法,还是将这里的情况上报于贺鲁太子,等太子大军到了,看他怎么决定吧......”

......

元徽再被叫至北关上,已经是下午了,原本他以为,突厥人怎么都会试着进攻一下,怎么着派些骑士望关上放几箭,打击一下士气。

谁料,那突厥将军竟然一点动作都没,反倒让元郎君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个上午。而这段时间内,陆陆续续地,又有几批共计五百余人的受召府兵到关报到。

防御力量的稳步增加,令元徽心里更加稳当。

“应该是此次突厥人的统帅到了!”望着关外,那支高举的十分显眼的大纛,外加一面刺着猛虎图案的军旗,元徽开口道,表情头一次凝重了起来。

“关上的守军听着,我大突厥贺鲁太子率大军至此,奉劝你们早早开关献降,否则一破关城,定然鸡犬不留......”

望着那上前的几名突厥骑兵,操着那半生不熟的汉话,讲着俗套的劝降不语,元徽竟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告诉你们,幽州州城蓟县,已经被叛军攻占,你们后路已断......”

此言,还真有些攻心之效,毕竟居庸关内的士卒,不会知晓背后的“故事”。

“看来,这突厥人,还活在梦中啊!”闻言,元徽当即高声调笑一句,稳着人心:“本将自蓟县归来,那里的乱事,是本将亲自率兵戡定的,这些突厥人还不自知!”

见那突厥劝降之人,还自喋喋不休,元徽取箭,引满雕弓,瞬息之间,便将之射杀。元郎君的射术,一向是不差的。

贺鲁这边,见到自己的信使被射杀,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他从哈吉的口中得到了一些不妙的消息,此时内心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盯着关城,考虑了一会儿,对哈吉道:“守关周军兵力不足,我们还是先攻一攻,试探其虚实?”

第120章 蛇灵的踪迹

州城蓟县,距离那夜叛乱,过了数日,一切弹压稳定,官府终于解除了对城池的封禁,市内街上,开始多了些百姓活动的迹象。

蓟城北市,肆铺莊搂陆续开张,恢复营业,然而整体看来,依旧显得冷清。

一处很普通的酒肆中,雅阁内,一名紫衣女子背手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凄清的街道。女子年轻漂亮,脸蛋很嫩,娇颜间却透着与其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气质。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间,偶尔释放出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身后的房门打开,进门者还是个女人,轻轻地走到紫衣女子身边,恭敬禀道:“蛇首,没有金木兰的消息,她也许是死了?”

紫衣女子,就是大周著名恐怖组织、反政府势力——蛇灵的六大蛇首之一,变灵苏显儿……

“哦……”过了许久,苏显儿方才应道一声:“继续找!派人,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大姐吧。”

“突厥人的军队应当到了吧,我们去居庸关看看……”思及大姐萧清芳的吩咐,苏显儿又开口道,语气始终那般平淡。

“是!”

刺史府衙中,长史丘静正挑灯处理着一些公文,近来,诸事纷杂,狄仁杰又给他身上加了些担子,距离幽州刺史的位置,又近了一分。

此时,自屋外闪过一道黑影,似乎刻意地要惊动丘静一般。丘静神色稍变,放下笔,转头盯着那大开的窗棂,只冷声轻道了句:“谁?”

还未回过神来,丘静只觉两眼一花,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并未有太过惊慌,丘静只是淡淡地望着眼前之人。

“丘大人,别来无恙?”黑衣人缓缓地摘下面巾,露出的脸竟然与丘静一模一样。

“你怎么敢易容成我的模样,若是被发现了……”见状,丘静脸色大变,有些紧张地质问一句。

闻其质疑,黑衣“丘静”有些不满,嘴巴一咧,语气中透着强烈的自信:“没有人能抓住我的破绽!”

蛇灵六大蛇首,一个个都挺自信的。来人是动灵,身份不明,姓名未知,只有一个外号“影子”,一向喜欢自作聪明……

其表现,看在丘静眼中,只有自负……快步上前,将窗扉扣上,转过头,丘静沉声问道:“幽州正是多事之秋,州衙更是是非之地,你阴潜而来,有何事?”

“大姐让我来的!”动灵只淡淡道了句:“大姐有言,若金木兰彻底失败,就让你好好表现,只要你坐上幽州刺史的位置,我们迟早还能卷土重来!”

丘静点了点头,随即盯着其人,严肃道:“狄仁杰实在不好应付,自到任幽州,我几乎不敢有任何异动,这才慢慢取得了其信任。所以,像这种夜探州衙的事情,少做,尤其是狄仁杰在幽州的情况下。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我说了,我不会出现疏漏!”动灵粗暴地打断丘静。

“幽州的事情,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的?”静了一会儿,动灵开口问道。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丘静摇了摇头:“狄仁杰那个老狐狸太过奸诈,金木兰耍的把戏,早就被他看破了,甚至突厥外援的动向都在他把握之中。”

“金木兰事败,蓟县内患已消,其已经加强了居庸关的守卫,州内的府兵、丁壮,檀、蓟二州抽调的边军,都陆续增援上居庸关。而这些,突厥人只怕还蒙着鼓里,有那元徽镇守关卡,突厥人想要打入幽州,是难上加难!更危险的,河北道的重兵早早地便集结,已经悄然北上,若突厥人反应慢了,恐怕要吃大亏!”

听完丘静的解释,动灵问道:“为什么不派人通知突厥人?”

闻言,丘静摊了摊手:“我无人可用,且不敢贸然出手。再者,随便换了联络的人,突厥人会相信?听说,此次统军来袭的是莫度之子贺鲁,他们,可与那默啜是对头……”

“告辞……”动灵思考了一会儿,转身便欲去。

“你打算怎么做,没有大姐的命令,千万不要乱来!”见其表现,丘静有些急了。

猛得转身,瞪了丘静一眼,动灵呵呵笑了两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但愿能早早地升上刺史之位,否则出了岔子,大姐要生气的!对了,皇帝派了些内卫来幽州暗查,你可要当心,别被查了出来……”

打开窗户,朝左右望了望,动灵纵身而出,迅速化为一团墨影融入黑暗之中,消失了踪迹。

丘静望向动灵消失的方向,脸色变幻几下,他那张“忠正耿直”的面容间,浮现出一丝阴郁之情。

他进士出身,自认有才,却始终颠仆于宦海,如今在萧清芳与蛇灵的支持下,稳步高升…….但是,与这逆党的牵扯也越来越深,挣脱不得。

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能跟着一路走下去了。不是没有摆脱控制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罢了,不说身败名裂的风险,就似动灵这样的蛇灵杀手,对他就是极大的威慑。

“幽州刺史……”丘静嘴里咀嚼着,终于露出了点笑容。这些时日的辛苦,也不算白费,狄仁杰可允诺与他,回朝之后便举他为刺史。

……

都督府正堂中,李元芳正向狄仁杰禀报着:“大人,从蓟檀二州的静塞、威武、镇定等边军将士一千余人,已聚于怀柔,明日便可抵居庸关!”

“好!”狄仁杰神情一松:“支援得迅速补充上去,突厥人大军临关,兵力十倍于我方,元徽那边压力不小啊!”

“元将军统兵有方,据要塞而守,问题应当不大,您可安心!”观狄仁杰老脸上泛着些愁意,李元芳不由劝解道。

闻言,狄仁杰摇头道:“我非心忧战事啊!我们早有准备,只需稳扎稳打,突厥人想要破关,那是痴心妄想!”

“您还在想郡主之事吗?”元芳问道。

轻叹一口气,狄胖胖算是默认了:“我给皇帝的汇报,隐去了郡主乃金木兰之事……”

“这……这可是欺君啊!”李元芳可算明白了此前狄胖胖所说“结案”的意思了。

元芳压低声音:“大人,郡主的事,只怕难以不引起皇帝的怀疑啊!”

“我知道!”狄仁杰嘴角带着苦笑:“只是有的事情,不得不为啊!不过,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料,皇帝心里或许会有些迷惑与怀疑,但未得实证,我们破了使团逆案与幽州叛军,她是不会深究的!”

想了想,李元芳抱拳向狄仁杰沉声道:“大人,卑职听狄春说,当夜在东苑,还有几名卫士,知道翌阳郡主的身份。”

第121章 狄仁杰仍惦记着铁手团

看元芳那满脸杀气腾腾的模样,狄仁杰哪里不知其打算,摆了摆手道:“放心,我已有所处置!那些军士,已列伤亡名单,这世间将多几名归隐田野的富户!”

闻言,李元芳面上杀意微敛,语气中仍带着不确定:“大人,这样可靠吗?若是……”

观察着李元芳的表情,狄仁杰心知他的顾忌,凝眉捋了捋胡须,这才叹道:“我固知其间风险,但是元芳,这世上的事,不应都靠杀戮来解决。那几名卫士,我或可杀之,然其临难之际拼死卫护于我,我若害其性命,彼等何其无辜?”

“若因掩藏郡主之事的秘密,而戕害之,此不义之举,我不为也!卫士无罪啊!”

见狄仁杰在那儿感叹,李元芳眼中流露出敬服之意,狄胖胖在个人品德上,确是无可挑剔的。

然见惯了生死的李元芳,下意识地便要多想,抬首问道:“不知大人,将其等安置在何处?卫士或许忠信,卑职只怕稍有泄露,为宵小之辈所趁。”

“放心,我打算将之安置在大柳树村……”

“罢了,不提此事了,城中可有异动?”见元芳还欲说些什么,狄仁杰伸手阻住他,问道。

提及此,李元芳连连摇头:“卑职于蓟县周边,广布眼线,放宽了全城戒备,但是仍旧不见动静。”

闻言,狄仁杰面上倒未露急躁,缓缓道来:“看来,这些人隐藏得很深呐!”

“大人,都过去这数日时间了,这所谓的铁手团,当真还在城中吗?”元芳语气中也带着点怀疑。

经过审讯受俘,总算得到了点有用消息,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卵用,逆党之中,甚少人清楚铁手团的来历,知道的基本都死了。耗费了不少的时间与精力,也只知晓“铁手团”这三个字罢了……

“倘若如我所料,这些人唯利是图,岂会抛却自天宝钱庄中劫夺的钱财?”狄仁杰反问道。

“也许是他们分批携带出城呢?”李元芳当即答道,话音一落,又自嘲一笑:“四门方开禁,那大笔的钱货,他们此前如何带得出去。”

“所以,他们一定还藏在城中!”狄仁杰肯定道,目光冷峻:“甚至于,那‘金木兰’也藏于彼处!”

“可是这几日,我们遍查城中,并无异状啊!”

狄胖胖解释一句:“蓟县如此大,哪里能够顾及到所有地方,有些疏漏,也是很正常的!”

“那卑职等,再对城池进行一次搜索?”

“除非我们真将城池每一寸土地翻一遍,否则,只怕是一样的结果!”

“那……那该怎么办?”元芳一脸的困顿。

两手交叉相扣,狄仁杰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了点笑容:“最好要让他们自己动起来……元芳,你明日随我去一趟白石涧!”

“白石涧?”

“你真的相信那数十万贯钱货会不翼而飞吗?在那里,我们也许会有些收获!”狄仁杰两眼有些发亮。

“可是大人,纵使那些铁手团的歹人使了什么诡计,瞒过了搜寻的官兵,但过了这么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掉劫夺的钱帛吧!”听出了狄仁杰的意思,元芳当即疑问道。

“这一点,你可就说错了!”狄仁杰轻笑着道:“可以确定,这支铁手团,受雇于‘金木兰’,虽则精锐,然人数并不多,否则那‘金木兰’不会容忍之。从他们劫白石涧,到他们趁蓟县城中乱起袭击天宝钱庄,前后时间不过两日。他们要做到人员悄然转移入城埋伏,且不引起注意,还要兼顾处理那些沉重的钱帛,绝对没这个时间与精力!”

“所以,我料他们劫了白石涧之后,便迅速分批阴伏入城准备动手。”

“所以,您才打算去白石涧看看!”李元芳兴奋道。

“正是!”狄仁杰点点头:“元芳,这些人不好对付啊。比起明确要作乱造反的金木兰逆党,他们更狡猾,更灵活,让人抓不住规律。而且纵观前后与他们有关的行动,这些人,似乎将逆党都玩弄于鼓掌。因此,他们更难对付啊!”

闻言,李元芳忽然笑了笑,惹得狄胖胖注意:“可惜,如今是大人要找出他们,岂能一直躲下去?”

看起来,元芳对狄仁杰的能力是完全信服了,那种殷切的目光,看得狄胖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人,居庸关元将军来信!”在二人激情畅聊间,一名卫士匆匆入堂,手里拿着两封信书。

“呈上来!”狄仁杰立刻吩咐着。

见状,李元芳亲自从卫士手中接过,递到狄仁杰手中。赶忙拆开,仔细阅览。

两封信,其中一封军报,上书贺鲁大军叩关,舍骑用步,以短击长,用骑兵强攻城关之事。至于另外一封嘛……

“大人,来信说什么?”见狄仁杰盯着一封信看了许久不作声,元芳不由好奇发问。

“莫度之子贺鲁,率突厥虎师、豹师近两万,兵临居庸关,已经发起了进攻!”狄仁杰表情略显凝重:“贺鲁不惜伤亡,竟然把骑兵当成步卒消耗,猛攻关城,元徽的压力有些大!”

“这贺鲁竟然如此疯狂?”李元芳惊讶道.

狄仁杰起身,习惯性地走了起来,嘴角挂着点冷笑:“确实有点疯狂!”

“大人,突厥骑兵长于其机动能力与作战灵活,攻其必救,这是在吉利可汗统帅下,突厥军队一贯的作战方法。此次贺鲁竟然以骑兵血肉之躯,强攻居庸关这种关卡,实在令人不敢相信!”李元芳感叹道。

“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莫度与贺鲁,对居庸关很重视,对攻入幽州,侵掠我大周河北,很在意!”狄仁杰解释一句。

“为什么?”元芳不明其意。

狄胖胖两眼发亮,高深莫测道一句:“现在的突厥可汗是莫度......自古以来,王位的继承过度,都不是这么简单的!”

李元芳还是有些迷糊,但从狄仁杰的话语中,也能大概明白,突厥的内部,貌似也有问题......

下意识地点着头,元芳忽然肃声道:“大人,突厥军众,若其当真不惜伤亡,以命换命,强攻关城。在河北大军到达之前,元徽将军,他能挡住吗?毕竟,此时居庸关内只有一千多守卒啊!”

第122章 贺鲁,别怂了

“元徽却是一点都不担忧关城守备!”狄仁杰答道,表情间还带着点笑意:“非但如此,我们的元将军,胃口还很大,竟然想要一口将这支来袭的突厥军队吞下,予突厥以重创!”

闻言,李元芳立刻好奇了,望向狄仁杰:“大人,怎么回事?”

收起手中的信纸,看着李元芳,狄仁杰解释着:“元徽其言,贺鲁以精骑大军临关,若不能骤下关卡,即陷死地。从怀戎至居庸关,山岭纵横,突厥人走此道,已经将其机动能力严重削弱,战力十去六七!”

“元徽的意思,想要让我派军,截断贺鲁去路,将之困在怀戎这片狭小的盆地之中,再行围歼之事!”

两眼一亮,李元芳神情略显振奋,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之色隐去,问道:“这可行吗?”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狄胖胖缓步走到堂中倚案而坐,笑眯眯地对着李元芳。

“突厥毕竟军众,且俱为骑兵,其若想退,以妫州境内的大周军力,只怕难以截住他们;其二,若贺鲁不顾一切地进攻居庸关,在河北大军支援到达之前,元将军能够支持得住吗?”李元芳严肃地提出疑问。

听其言,狄仁杰笑了几声:“断后之军,元徽这不来信找我要了嘛……”

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元芳:“从云朔大军处,悄悄抽调一支精兵东来,再配合妫、蔚二州驻军迟滞之,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你所说居庸关的防御,在我想来,元徽只怕更担忧贺鲁见势不妙,果断后撤。毕竟,断后之军的调动也需要时间,我与那王孝杰并不熟悉,他会不会卖我这老朽一个面子,也未知啊……”狄仁杰一脸轻松地感叹道。狄胖胖话是这般说,语调却显得有些调皮。

阅完信,递还狄仁杰,元芳苦笑道:“元将军皆有考虑,看来,是卑职多虑了!”

“欸,元芳,勿需妄自菲薄,你这是心有国事、军事的表现,足见赤诚!”

“老爷,大将军王怀珍求见!”狄胖胖还在装着X的时候,狄春匆匆入内。

微微一讷,狄仁杰随即笑对李元芳道:“你看,这歼敌之军,已经到了吗……”

“走,我们一同迎接王将军!”

……

正在居庸关奋战的元郎君,并不知道狄胖胖还在惦记着“铁手团”,准备捅他的菊花……他满脑所想,皆是怎么样将关前的突厥大军全部留下。

当然,前提还真是要挡住突厥人进攻。自古以来,任他强关险塞,就没有攻不破的,只是看攻方,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居庸关前,空间不大,虽然限制了突厥人兵力的展开,同样也限制的守城用众。哪怕突厥人舍长用短,哪怕居庸关城池防御惊人,但面对突厥人不要命的进攻,元徽还是承受到了足够大的压力。纯拼人命消耗,关城之中,底气不足。

突厥人的攻击方式很简单,制作了一些简陋并不牢靠的木梯,强令士卒下马攀垣进攻,后边是突厥射手轮番向城头放箭,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再多的,突厥人也玩不出其他花样了……

炽烈的杀声笼罩在居庸北关,关楼一线,是双方数百士卒的激烈拼杀。估计也是打出了火气,昏了脑袋,突厥人不顾一切的冲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突厥人再度冲上了城头。

然而,攀上了城关,将迎接的是更强硬的反抗。元徽亲自拼杀于一线,收割着上城突厥士卒的性命,云姑也是一身戎装,护在元徽身侧。

“给我将突厥人都赶下城去!”元徽来回穿梭在不长的城垣上,激励着士气。

俊脸上是杀气腾腾的,关楼上,仅容一旅之卒施展拼杀,在关下,元徽安排好的预备队,一火一火地补充上来,加入与突厥人的性命交换。

看着伤亡不断加重的麾下,元徽是心疼极了,那些府兵还好说,没什么交情,但原关内镇军,那可是被他视为“嫡系”的军士。作为守关骨干,只能用以支撑消耗……

在关下,原本向关上施箭的突厥士卒也放下了弓,关楼上,两方士卒已然混在了一起,好不容易攻了上去,要是被自己人射了下来,贺鲁太子又要发怒了……

半个时辰过去,杀声减弱,随着最后一名突厥士卒被守军长枪捅下城垛,重重地砸在关下,突厥人再度无功而返。

“将军,突厥人要是一直这么打,我们可不一定挡得住啊!”望着撤得飞快的突厥士卒,张殷满脸忧虑地对元徽道。

“贺鲁要是敢一直这样强驱骑卒下马攻城,那些突厥士卒,只怕是要造反的……”元徽轻笑道。

这两日,关上的守卒的伤亡不小,足以两百多人,但突厥人更惨,每每冲城,都要先经历一场守卒的“屠杀性”打击,突厥士卒岂能无怨言!

扫了眼关楼上的一片狼藉,元徽立刻吩咐道:“清理阵亡弟兄尸体,救治受伤弟兄,换一批人,上城驻守!”

“是!”元徽一声令下,关城上立刻忙碌了起来。自己人的尸体被郑重地收运下关,至于突厥人,待遇可不怎么好,尽数抛诸于关楼下,泼上火油,扔下火把。

关上迅速地清理完毕,换上了一批军士,严密备守着,如突厥人攻关之前一般……元徽则靠墙坐下,鼻间嗅着稍散的血腥味与关楼下尸体燃烧的焦臭味……

攻关之前,元徽还敢悠哉地回镇将饱睡一场。但突厥击城之后,他就未离关楼一步,始终与麾下士卒们同艰难,共甘苦。

讲道理,若是贺鲁理智一些,应该也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原本,元徽因为担忧抵抗太激烈,惊跑了贺鲁,还打算收敛着打。但直面突厥人进攻之时,方明白,自己想多了,根本没有放水的资格,那事不好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突厥人拿下关城。故,几次攻防下来,突厥人面对的是守军强硬而坚决的反击!

抬眼望着蔚蓝的天空,元徽心里默默祈祷着:贺鲁,千万别怂了……

云姑倚在元徽一侧,显然是累了,毕竟她也跟着杀伤了不少敌卒。悄然打量着小美人头盔下那张被染污的清丽嫩脸,面容间满是疲惫。

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惜之情。云姑这江湖侠女,如今完全被他元郎君带偏了……

第123章 轻言后撤

又是一场强攻未果,在关外的贺鲁心情十分差,那脸上的阴沉,能凝出水了。在他身边的几名突厥将领,见着自狼狈而散归的突厥士卒,都不由低下了头。

“回营!”强抑着内心的怒气,贺鲁策马后向。深垂的双目中,饱含着忧虑,只是他掩饰地很好。

居庸关关前山道,自关口一直到山口,前后连绵近三十里,可供扎营的河滩、峡谷并不多,贺鲁亲率之卒一万四千多人,分为七部,分布在山道之中。

最大一处,便是哈吉此前所择营地。

“太子,仗不能这么打啊!我虎师将士,本该驰骋于战马,纵横于草原,不是拿来做攻关消耗的。这两日,勇士们已有怨言,再这么下去,他们要叛乱了!”回营之后,一名虎师将领便瞪着贺鲁道。

桀骜不驯的模样,令贺鲁心中愠怒异常:“你们这是在威胁本太子吗?”

“不敢!我只是提醒贺鲁太子一声!”其人冷哼道:“我们在先可汗统率下,可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仗,更不会有让勇士们下马冲击中原城池的昏招!”

眼前虎师将领的话,似乎刺痛了贺鲁的心一般,脸胀得通红,强抑着怒气,盯了其一眼。环视帐中诸将,略显无奈地妥协道:“你们各回己营,安抚好勇士们,明日,不攻关了!”

看着一群将领陆续出帐,贺鲁不再压制他的愤怒,直接拔出了腰间短刀扎在面前的木桌上。

隐患,他终于清晰得地认识到隐患了,他父子二人根基不牢,“干掉”了吉利可汗,篡了汗位不难,难的是收拾突厥诸部人心。从那几名虎师将领的态度便可知,吉利可汗的影响短时间内是清除不了的。

只稍稍受挫于敌关,这些人就那么大的反应,想想河套那边,莫度可面临大周二十余万军的反逼,那又是怎样的压力……

事实上,莫度父子还得感谢铁手团的人,若不是他们在幽州干掉了吉利可汗,他们父子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只要吉利可汗还活着,借兵归国,他们将毫无反抗的余地。

帐中只余三人,贺鲁、哈吉还有乌勒质。乌勒质是贺鲁手下第一高手,冷硬着一张脸,甚少言语,一副生人勿近的表现。

“太子,确实不能再强攻了!”等贺鲁气息平顺了,一旁的哈吉也劝解着。

“从这两日的攻防来看,居庸关内的守军显然有所准备,他们的兵力也绝对不止三百人,其守将没那么容易对付,是个难缠的将军……”一张嘴,哈吉便有些收不住了:“您寄希望于那些唐人,但显然他们是靠不住的。那两个传信的人逃了,关中所谓的内应,也没动手。至于说蓟县的叛军,到现在竟没有任何消息。很明显,他们出问题了。”

看哈吉在那儿喋喋不休,虽然心里也清楚其说得有理,但贺鲁心里仍不禁生出些厌烦感:“够了!”

闻斥,哈吉不由一呆,贺鲁难得态度如此恶劣。

拳头一紧,贺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望着哈吉:“这些事情我也知道,那你说,我军该怎么应对,才能破了这尴尬局面?”

“太子,撤军吧!”十分郑重地望着贺鲁,哈吉严肃道。

“不行!”闻其言,贺鲁直接站了起来,语气十分严厉:“我奉父汗之令东来,稍稍受阻敌关,便言后撤,岂不让人小看。居庸关必须得拿下,幽州之战若无进展,只怕国内有些人会更加猖狂,我父子处境将更加困窘!”

显然,贺鲁深明莫度派他东进的目的。领精骑东来,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

心情烦躁,想到幽州的盟友,忧虑更甚。

“太子,如今居庸关不是轻易就能攻取的。我大军分布于这山岭之间,完全施展不开,末将担忧的是,一旦大周军其他地方的军队支援而来,届时便不好撤退。且一旦有敌军断了我们的后路,在这狭窄山地中,我们可就危险了!”哈吉继续开口劝道。

“我派齐格率军,在怀戎一带,保障我军后路,应当没有大问题!至于大周的援兵,他们得到我军的消息也不久,重兵的调动,岂是三两日就能处理完毕的,我们还有时间!”贺鲁看起来脑袋还是“清醒”的,分析道。

见贺鲁不愿撤军的意志甚为坚决,哈吉心中一阵无奈,酝酿好的劝谏之言都说完了,没有效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他看来,当撤便撤,至于莫度父子的顾忌与想法,他实在不甚明了,甚至不解。

沉默了许久,看贺鲁似乎也没什么主意,哈吉终是开口了:“那太子您打算怎么办,看如今的情况,再强驱将士攻城,与守卫周军拼消耗,部卒们是不愿意再听命的!”

“先休整一日,等我派出去的探子归来,再做决定!”提起此事,贺鲁脸色又是一阵难看。

“太子,有一点末将必须提醒您,幽州的那支叛军,很可能出问题了,他们在蓟县起事,应当是失败了,否则这居庸关守备不会那样稳当!”到了,哈吉还是忍不住出言:“末将还是那个建议,及早撤军,让大军脱离险地。否则攻不破敌关,而屯兵山岭,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

“若太子不愿撤军西归,或可走其他路线……”

“若不能拿下幽州,到其他边州,纵使能抄掠一番,也不过伤得大周皮毛!”贺鲁叹了口气。这家伙,心还挺大,就想着破幽州,南侵河北,攻略大周腹地。

贺鲁并不是听不进人言之人,感受得出哈吉语气中的拳拳之意,又思考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等探子归来,确定了幽州境内的情况……若那金木兰当真失败了,我们……撤军!”

很是“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明明心里对幽州的逆党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还是不自觉地有种期盼,万一发生了奇迹呢?关键时候,贺鲁有些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了。

“派人,给我死死地盯着居庸关!”心情烦闷,贺鲁恶狠狠地下令。

“末将明白!”

“还有!派一千人西出山道,给我看护住山口至妫水渡口滩头……”略作迟疑后,再度下令,显然,贺鲁对后路这种要命的问题,并不敢放松。

第124章 狄都督有军报来

去幽州六百余里,大周与突厥主力相争的前河套区域,形势悄然间又发生了变化,局面慢慢地倾向大周这方。王孝杰率军向北,向莫度大军压迫,逼得莫度大军后撤。

双方在吕梁、阴山之间的大片草原上对峙,一方临靠青山、金河,一方背倚吕梁、紫河,战事胶着不定。

广袤的草原之上,一场千人规模的骑兵对战正在展开,交锋不足两刻钟,留下了上百具尸体,脱离战圈,突厥人退去。

双方这样的小规模交锋,游骑绞杀,最近尤其多,互有胜负。但这一次,显然是周骑占了上风,突厥人撤得有些狼狈。

“穷寇莫追!”一干周骑还欲策马追击,被阵中一名身材魁壮,面带煞气的男人喝止了。

男人穿戴着普通军官的甲胄,但表露出的却是手掌万军的气度,强悍作风,浓烈极了。这就是此次北御突厥的周军副帅,大总管、大将军王孝杰。

跟着他的都是拔为牙兵的精骑,训练、装备皆属上等,哪里是平常突厥游骑能够对付的。不过方才的突厥骑兵若知逼得他们喘不过气的敌军统帅在此,只怕会拼了命招呼人干掉他。

王孝杰一发话,追击之势顿消,原本蠢蠢欲动的部下们立刻安顺了起来。纪律严明,可见一斑,就这么一令一应间,足见王孝杰驭兵之才。他虽然性格急躁乃至乖张,但在军中,极受士卒们的爱戴。这是位个人风格极其鲜明的将军,英勇果敢,强横霸道。

朝北边望了望,王孝杰冷淡着一张脸,拉过马缰:“回大营!”

“大将军,我们可以把这支突厥人歼灭的!”归营途中,亲军牙将还有些不甘,在王孝杰耳边念叨着。

瞥了其一眼,王孝杰眼中有种满意的神色,将士渴望作战,至少证明,军心可用。

“就算杀了这几百突厥人,也难以打破如今的僵局,且贸然追击上去,也许会吸引更多的敌骑,届时只怕得不偿失!”难得地,王孝杰给麾下解释了一句。

摸着大胡子,王孝杰眉宇间带着愁意,这几日下来,他有些迷糊。那莫度空据强军,却越打越保守,从紫河一线竟然一路撤到了金水,连分掠胜、朔、蔚、云的偏师也彻底收了回去。连对大军辎重运输的骚扰,都明显地少了。

突厥军的动向,在王孝杰看来,是极不正常的。他率大军逼近,原意想试探试探,也没什么效果,除了双方游骑在草原上搏杀外,再没有更大的动静。

突厥人,似乎在刻意规避与我军的大规模交锋?王孝杰脑中浮现此念,为什么呢?忍不住回头向北张望了一番。

突厥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莫度在策划着什么阴谋……一时间,王孝杰想得有些头疼。超出军事征伐以外的东西,他是难能想明白的。

“恭迎大将军回营!”疾奔归营,在一片迎呼声中,王孝杰直向帅帐。

亲卫牵马坠蹬,矫捷而下,王孝杰身手还算不错。

“大将军,鄂国公回榆林去了!”还未入帐,一名统兵将军凑到王孝杰身边,低声禀道。

闻言,王孝杰脸色顿露不快,冷声怼一句:“身为大军统帅,临敌之际,竟然擅自脱离将士,舍弃同袍,那薛某人,太过肆意妄为了!”

话是这般说,王大将军神情间却是敛不住的喜色,没了薛怀义碍眼,他统兵作战会少许多没必要的掣肘,毕竟,到现在为止,薛怀义仍旧是名义上的大军统帅。

周边人大概都明白王孝杰的心思,见其表演,不自觉地便露出了笑意。果然,回帐之后,王孝杰呵呵大笑了几声。

王大将军性格中的张狂色彩,还是极浓的,甚少掩饰自己的喜好厌恶。薛怀义此前,空挂其名,还要对他指手划脚,还要分润他的军功,他实憎之。

“大将军,现在将士们人皆思战,您看什么时候我们直击突厥大营,将那莫度的狗头拿下,铸不世之功,以报天子?”落座,有麾下周将开口道,满面的轻松。

王孝杰扫了眼帐中诸将,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笑意,显然一样的想法。该是这几日愈见上风,让周军将校打出信心了。

王孝杰心情也不错,脸色带着点笑意,忽然转向帐中唯一一名表情严肃的将领:“郭将军,我观营中将校,皆颜色喜悦,急于作战,以攻突厥。唯有你一人,愁眉不展,大异众将,这是何故?”

被王孝杰点名的,名叫郭震,字元振,此次以右骁卫中郎将之职,随军作战。这是个儒将,进士出身,但不是个善类,年轻时候比较跳脱,干了些违法之事,却极得女帝的看重,稳步升迁至今。

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收敛起锋芒,但仍旧有着文人的骄矜意气。瞥了眼王孝杰这个“勇夫”,郭元振淡淡开口了:“我只是觉得诸位将军高兴得太早了。两军相峙,已有近月,攻防数场,突厥方有退却,然未伤其筋骨。我们面对的仍旧是突厥数万铁骑,在这河套草原,想要击败他们可不容易。再者,我敌以骑军机动,败之易,歼之难!”

“还有,最近突厥人的动静,有些不寻常,也许他们正在耍什么诡计。我们却茫然不知......”郭元振坐姿端正,侃侃而谈。

“郭将军此言太过了,我大周二十多万兵马,稳步推进,突厥人敢缨我锋?再说,突厥人能使出什么诡计来!”大概是见不得郭元振那副神态,有人当即反驳道。

见状,郭元振只是笑了笑,并不言语......

“郭将军此言不假!”见底下人还欲与郭元振争论,王孝杰开口了:“就本将所察,突厥人的动静,确实有些奇怪!此战关乎国家安宁,诸位万不可轻敌,免为突厥所趁!”

统帅二十万大军,王孝杰也不得不小心着来,他打得虽然凶猛,却也不敢浪战大意。

“谨遵大将军教诲!”看王孝杰这般严肃,一干将领赶紧拜道。

虽然对郭元振,他也没什么好感,但其言,却与他有种不谋而合的赶脚。摸着大胡子,王孝杰想得有些头疼。

“不知对眼前情形,郭将军有什么看法?”想不出个所以然,王孝杰问一脸安然呆在那儿的郭震。

郭元振呵呵低笑几声,满脸的装X像,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闻一名小校高声于外通报:“启禀大将军,河北道大总管,幽州都督狄仁杰有军报来!”

第125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狄仁杰?”王孝杰有些讶异,嘴里嘀咕着:“我与此人没有交情啊,幽州有军报,不上呈兵部,与我作甚......”

嘴里嘀咕着,动作却不慢,伸手道:“呈上来!”

带着点好奇,打开军报粗略一览,王孝杰便被吸引住了,离得近的郭元振注意到了,王大将军身体微绷,表情之间有着明显的变化。见此景,他也来了兴趣,被打断装X的些许不适感,散去不少。

帐中安静了下来,将领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地,望着王孝杰,不敢贸然插嘴打断。

没有过多久,王孝杰笑了,脸上流露出恍然之色:“本将还在猜测那莫度耍什么诡计,原来,眼前敌军竟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幽州!好个声西击东!”

帐中诸将自然不明所以,相顾犹疑。郭元振听出了点意思,当即问道:“大将军,不知狄公来信,所谓何事?”

“莫度遣其子贺鲁率军两万阴潜东进,如今已然过妫州,兵寇居庸关,意图配合幽州境内的逆党,拿下幽州,打开我河北诸州门户。这莫度也舍得,调动了一支突厥虎师!”王孝杰解释着。

“如今幽州什么情况?”略一思索,郭元振一语中的,问道。

“幽州境内的逆党已被扑灭,贺鲁没了内应,正被阻于居庸关!”王孝杰答道:“看来,这莫度,应该就是在等着幽州方面的消息吧......”

“呵呵呵!”不咸不淡地笑了几声,王孝杰眼神发亮:“狄仁杰来信,贺鲁舍长用短,犯兵家大忌,将突厥骑兵带到怀戎一线的山岭中。守卫居庸关的折冲都尉元徽提出了一个建议,让我本将遣一支偏师东进,包抄其后路,配合河北道大军,吃下贺鲁这支大军!诸位,如何?”

众将稍微消化了一下消息,立刻有一名边军将军高声道:“可行!”

这应该是名宿将,看得出来,是名勇夫,此时却主动请命:“大将军,末将愿领军前往!”

“若依狄公之言,事不宜迟,当从速发兵!”郭元振站了出来:“否则,一旦让突厥人反应过来,及时逃遁,就错失良机了!”

“不急,狄仁杰还言,让本将注意突厥默啜!”王孝杰继续道,望向郭元振:“郭将军,你与本将参谋参谋,这是什么意思?”

郭元振眼中精光一闪,对远在幽州的狄胖胖,心中再度生起些叹服之感:狄公之名,果不虚传!

他此前想说的,正是突厥的内部问题,谁料被来报打断了。

清了清嗓子,郭元振继续他未竟之X,抚须道来:“在突厥,吉利如虎,默啜似狼。如今猛虎既亡,而让一老犬占了汗位,诸位说,这在侧的饿狼,会服气?”

郭元振都说得这般直白了,帐中诸人顿作了然状。王孝杰一抚掌:“如此,那最近突厥人的异状,便可以解释了,他们有内乱之祸啊......”

“郭将军,我与你五千骑兵,悄然东进,配合幽州那边歼敌,如何?”王孝杰忽然转向郭元振。

眉头一扬,郭元振没有什么犹豫,拱手便道:“遵令!”

“好!”不顾那名老将“幽怨”的眼神,王孝杰当即拍板。

坐在帅案后,眼神闪烁,王孝杰面上带着期待。

“加派候骑,给本将严密监视着突厥人,别让他们给本将跑了!”

......

大概是天都要与突厥人作对,一场秋雨突兀地降临,给贺鲁击破居庸关,攻略幽州的“大计”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雨后的居庸关,风光秀丽,高升的旭日,衬托出元徽愉悦的心情。突厥人没再攻关,亦未撤,虽然不知道贺鲁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但于他而言,没逃就好。

居庸关南,元徽面上堆着笑容,喜迎后方增援来的一支军队。两眼中闪着兴奋的色彩,自檀、蓟二州平调而来,虽然只千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边军精锐。

在府兵日渐式微的当下,说起战斗力,还得数这些镇戍关山的边军,更值得信赖。

元徽亲候于关口相迎,让急行军赶赴而来的援兵心里好受了些。乐呵呵地,元郎君熟稔地将几名带队的校尉迎入关内,好好地招待了一番,以收军心。

酒肉、住宿备好,足安新援之心。

“将军,我们在附近峰口的暗哨来报,这两日发现了小股突厥人活动的迹象!”

听到李简的汇报,元徽剑眉一扬,问道:“李简,你怎么看?突厥人这是打算干什么?”

迎着元徽的目光,李简思考了一会儿,方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突厥人想要寻小道,绕后突袭我们?”

“大抵如此!好,好啊!”元徽一脸的X相,笑眯眯的:“这说明那贺鲁并不甘受阻于此关,他不甘心,就是好消息……”

“哦!”见李简静静地看着自己装X,元徽挥挥手:“你退下吧!”

踞坐案后,元徽默默思考着,得主动出击方可,死守关卡,主动权就还在突厥那边,总不能期待贺鲁一直昏头下去。

但主动出击,兵力又不足……望向西面,所幸,狄胖胖同意了他的计划,派人西去了。

“这么长时间了,王怀珍不是已经到蓟城了,主力还不来,影响本将计划……”想得多了,元徽不由骂骂咧咧的。

“师兄!”悦耳的声音传来,抬眼望,正见云姑匆匆上堂,看起来有事的样子。

眉头一凝:“怎么了?”

“蓟县来信,白石涧所劫之财被狄仁杰找到了!”云姑低着声音,禀道。

“什么?”元徽敛不住讶异:“怎么回事?”

“清晨,狄仁杰亲自带人勘探白石涧,命人沿水而索,便让他发现了沉于涧水中的钱箱!”云姑感叹着:“这个狄仁杰太狡猾了!”

元徽表情间的惊讶渐渐褪去,捏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苦笑道:“灯下黑这等事情,果然,还是没能瞒住这个老狐狸!”

“师兄,龙风与象君派人问,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闻言,元徽当即斥道:“我敢保证,老狐狸定然知晓他们还藏在城中,就等着他们自曝行迹了!”

瞥一眼,发现小美人满脸的委屈像,也觉自己语气有些严厉了,不由温柔道:“回复他们,给我老实地待着,不准有任何异动!否则,让狄仁杰抓住了……”

元徽想的是,别把他给牵累出来了,不然那就太不妙了!

第126章 女刺客

蓟县传来的消息,让元郎君心里极其不爽,哪怕并不似他那老爹元齐视钱为命,也难免心疼。

近四十万贯啊!这是何等一笔巨款!若是用来广置田亩、暗建基地、培植势力、豢养死士、贿赂官员啊什么的......都能消耗挺长一段时间了!

一下子就被狄胖胖抢回去,元郎君这心里,不争气地郁闷了!

再者,龙风、象君的反应,让他有些不放心。元徽心里担忧,没准狄老狐狸在耍着什么诡计,赚他们冒头,一网打尽。

故,元徽传回蓟城的命令,极其强硬,让龙风与象君给他元某人苟住!狄不动,我不动!狄若动,我还不动!

平静了一日夜,黑暗再度降临居庸关,秋风吹拂下的关城,凉飕飕的,守了几日,城关依旧固若金汤,关楼守备的守卒,也显得从容了许多。

亲自巡视了一番城防,下得关楼,缓缓走向镇将府。半轮秋月悬于夜空,月下的居庸关显得格外安静,原本关中的商旅、百姓皆被强制赶往背靠的昌平,此时的关城是一座纯军事要塞。

腰间挎着刀,身后跟着四名亲兵,行走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脚步声、铠甲摩擦声,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元徽脚步一停,一道细微声响自街旁房顶上传来,一点泛着死意的寒芒,直朝元徽飞来。面皮只抽动了一下,元徽心中暗骂,又遇刺了,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脑中还有吐槽的念头,显然,元徽应付起来并不困难,游刃有余地避过了暗器。“叮”的一声,暗器撞在道旁石柱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在后方,瞧着元郎君的闪躲动作,几名亲兵这才反应过来,元将军又遭刺了!

“保护将军!”

听着呼喝声,见着几名急匆匆奔赴上前的亲兵。元徽有些无奈,出手的人是高手,他的这几名亲兵,虽是铁手团属下,但仍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瞟向房顶,那里一道黑影闪动,一击不中,即遁的表现。见状,元徽一跺脚,倏地跃上了屋脊,两眼盯着踩踏着屋瓦,朝关侧山林间逃去的刺客。

两眼稍眯,目露冷芒,元徽双腿再一发力,屋粱几乎被他蹬断,脚下的瓦片碎了一堆,带着强烈的气势,遽然掠向前方逃窜的刺客。

元徽的飞速靠近,显然让刺客受惊了,从他轻松地躲过自己的暗器,其便明白这守关之将不好对付,果断撤退。

露出的黑瞳中闪过冷意,又是一道寒芒借着夜幕的掩护发射而出,哪里能够逃得过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元郎君耳目。手中钢刀一别,便磕飞暗器。

不过受暗器影响,双方的距离拉开了一些。见状,元徽蹬过一处屋脊,手中横刀一甩,直接掷向那刺客的背心。

确实是高手,刺客的身手不错,在空中扭转身体,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元徽的“飞刀”。

在这一瞬间,元徽再施猛力,靠了上去。见实在无法摆脱穷追不舍的元徽,刺客似乎也怒了,大概觉得失了武器的元徽威胁不大,刺客转向,欺身逼近元徽。

刺客手中,是两把极为锋利的柳叶钢刀,狠狠地斩向元徽。在其讶异的目光中,元徽十分诡异地从腰后中拔出了一柄剑,与之对了几招过后,分列屋顶两侧。

君子藏器于身,待“机”而动......同李元芳学的,元徽在衣袍内,也藏了一柄宝剑。

绕着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刺客,包裹在一身黑衣中,前凸后翘的,再加上方才短暂接触嗅到的芳香,元徽两眼格外有神:“女人?”

没有得到刺客回应,舞了个剑花,元徽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却逐渐冰冷:“又是无影针,金木兰逆党余孽?”

“是又如何?”女刺客终于开口了,声音没什么感情,却听得出,很年轻。

双刀横在胸前,戒备地对着元徽,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元郎君难对付。元徽扫向那两柄柳叶刀,有些熟悉啊......蛇灵?眉头一跳,眼神中玩味之意更浓了。

“既然是逆党,那就便受擒吧!”冷声一笑,元徽抬剑欺身便刺:“看剑!”

没有躲闪的空间,女刺客举刀相应,二人便在靠山屋脊上交起手来。刀来剑往,寒光凛凛,身影腾挪,变幻不定,速度越来越快,元徽也越来越讶异。

虽然力量、速度皆优于眼前的女子,但是想要将之拿下,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越打越兴奋,元郎君头一次发觉,男女之间搏杀的快乐,并非仅止于榻间床上......

二人激烈交手,动静闹得十分大,彻底打破关中的平静,亲兵、巡卫,陆续闻着响动追来。

受此影响,女刺客显然急了,心中发慌,出手之间便为元徽抓住了机会,挥剑强力磕飞其手中一把刀后,一掌拍向其胸口。

正中目标,入手一团柔软,大抵本性的缘故,下意识地揉了揉。女刺客眼中闪过强烈的羞怒,右手抬起,手中仅剩的钢刀全力劈向元徽的脖子。

背剑格挡,在屋顶转了两圈,潇洒落地。借着这机会,女刺客顾不得许多了,纵身扎入山林。一阵“沙沙”声过后,没了声迹。

元徽没有再追击,只是站立于瓦片间,盯着朦胧间那道灵巧的身影,直到其消失。

左手指挠了挠手心,似乎在回味方才柔软的触感,太小了......不说李青霞,连云姑小娘子都比不过......

冷静下来,元徽表情稍稍严肃了起来,很显然,刺客来源于蛇灵。想来也是,李青霞在蛇灵的暗中支持下起事,如今既已事败,其岂会无动于衷?蛇灵总该有些活动才正常。

刺杀自己,应该是为了助突厥破关吧,冷笑两声,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只是方才的女刺客,蛇灵之中能有那样的身手者,除了那对姐妹花与苏显儿之外,当别无他人了吧......

“将军!您没事吧?”匆忙赶至的士卒,打断了思考中的元郎君。那层遗风独立的飘渺气质,一下子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转头望着街道道间稍显凌乱的情景,不由高声喝骂一句:“都慌什么,都给本将各归其职!”

“是!”听着元徽中气十足的回答,下方领头的张殷松了口气。

第127章 从居庸关到蓟城

“师兄,你没事吧?”还未归府,云姑小娘子急匆匆地寻了出来,在元徽身上扫视了一番。

手里提着剑,似一只发怒的雌虎,咬着银牙道:“又有刺客!”

见云姑杀气腾腾的模样,别有一番可怜风情,元徽不禁莞尔,浅笑一阵,摊开手:“宵小之辈闹事罢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说着还伸手刮了刮小美人琼鼻,袭女刺客胸的那只左手......

见状,云姑精致的面庞方稍去怒容,缓缓地收起了剑,皱着眉:“关内戒备森严,是哪里来的刺客?是突厥人吗?”

元徽轻轻地摇了摇头,表情难言其状,眼神中也透着些许疑虑。女刺客该是蛇灵之人,是受贺鲁之请,潜入关中刺杀自己?倘若如此,贺鲁也应当知晓幽州逆党已被平灭的消息了,他会无动于衷?

没来由的,元徽心里涌起一股紧迫感。

思及此,元徽又当街站住,把着点布小胡茬的下巴,沉思着,眉角的皱印,让见着的云姑不禁有些担忧。

“派精锐弟兄,给本将死死盯着突厥人!”突然一转身,元徽对校尉张殷吩咐道。

“是!”

“师兄,那刺客......”归府间,云姑还惦记着刺客。

“是个女刺客,是个高手......”元郎君一脸的装X范儿,简单地答着。

刺杀元郎君的女刺客,自然是苏显儿了。居庸关两厢的山林,异常稠密,黯淡的月光下,和风拂过,掀起层层树海波澜......

险峰峭壁,常人难及,但于身怀轻身功夫的蛇灵高手而言,并不构成太大的阻碍,飞岩走壁,如履平地。

在关口西北侧的一处无名山谷中,闪着点柔弱的清光,黑影一闪,苏显儿现身谷口。

“蛇首回来了!”一道女声响起:“您受伤了?”

摘下面巾,露出那张清丽的面容,略显虚弱,捂着微瘪的胸口,眉宇间还带着怒气。

扫了眼峡谷,湿气很重,生起了一座火堆,燃起的火苗看起来后劲不足的样子。周边散布着几名蛇灵的杀手。

“居庸关内,竟然有人能伤了你!是那守将?”男声之中,带着点讶异。

默默调息着,苏显儿望着巨石上坐着的男子,很是冷淡:“那元徽武功很高,我不是对手,刺杀基本不可能了!”

闻言,男子面上的兴趣之色愈浓,纵身一跃至苏显儿面前,装了个X,嘴里念叨着:“有意思!”

“影子,你不是一向自负智计武功,那守将交给你?”瞥了眼倨立于眼前的动灵,苏显儿开口道。

“你不用激我!”脸上闪过傲气,动灵朝居庸关方向望了望,还是那副自信的屌样:“我会去见识见识那守将的。听说此次金木兰事败,除了狄仁杰之外,就数那元徽最活跃!”

“幽州的情况,我通知那贺鲁了,只是不知道,这突厥人会怎么选择......”动灵在那儿嘀咕着。

闻言,苏显儿秀眉轻微地蹙了一下,垂下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一次,没能刺杀得了元徽,她并没有任务失败的恼怒感,甚至隐隐有些放松。

说到底,她并不怎么愿意做那个刺将而迎外敌入寇的人......

当然,元郎君的厉害之处,还是大出其意料。只是,想到那只咸猪手,怒意自生......

谷中的突厥大营,营内弥漫的气氛,就如那湿冷的天气一般。屯兵关下,几日下来,突厥士卒的锐气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而夹在山岭间,无论将校,安全感已然降到最低。

“太子,撤军吧!”帐中,哈吉再度向贺鲁请道:“幽州的那支叛军被扑灭了,大周的大军正在向幽州集结,居庸关也拿不下来,眼下军心也有些不稳,事不可为,还是尽早撤退。至少,要撤到妫州境内!”

就在傍晚时分,一支弓箭携着一封信,自谷上射入营,惊动了巡卫的突厥士卒,书信立刻递到了贺鲁手中。

幸好贺鲁识得中原文字,不用再费时找人翻译。然一读懂,他心神顿遭重挫,赶忙把亲信哈吉唤来商议。

哈吉的建议,没有太出贺鲁意料,重重地叹了口气,表情间满是苦涩:“不辞辛苦东来,费了那么多精力,竟是这样的结果。这些时日的苦累,却是白受了!”

“那太子......”哈吉期盼地望着贺鲁,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越是不安。

此前不明白那不安来源于何处,但闻箭信内容,隐隐有种感觉,虽然仍不甚清晰,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撤。

“算了,明日我们便撤往怀戎吧!”略显无奈,贺鲁终于松口了。

“是!末将这便通知下去!”哈吉有些兴奋。

“就这样撤退,怎么回去见父汗?”临了,贺鲁又嘀咕一句。

察觉到贺鲁的语气,哈吉不由一呆,盯着贺鲁,小声问道:“太子您有什么想法?”

“从信中之言,河北道大周军集结北上,应该是为了对付我们。本太子想,我军是不是可以尝试,将之吸引到妫州,出其不意,打他一仗?”贺鲁问道。

“这......”看贺鲁那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哈吉有些无语,敌情不明的情况就想着干周军一仗,往日的贺鲁没有这般“睿智”啊。

心里腹诽,嘴里却应和道:“那我们便先撤往妫州,攻下怀戎,以待周军!”

“这传信之人躲躲闪闪,是什么人,幽州盟友?可信吗?”出帐之前,又闻贺鲁疑虑之言。

哈吉顿时神情紧张,所幸,贺鲁没再变卦。

这苍茫山道,真不适合骑兵待......

州城都督府,正堂之上还挑着灯,狄胖胖坐在书案后边,盯着案上的地图,研究着。观其表情,老人家心情显然不错。

“大人!”李元芳入内拜道。

“哦......元芳,坐!”狄仁杰抬眼,温和道:“王怀珍大军动向如何?”

“回大人,王大将军亲率前军一万人,按照脚程,今夜当至居庸关!若按照您与元将军的计划,突厥无备,此次将予之重创!”李元芳兴奋道。

狄仁杰呵呵一笑,不似元芳这般喜露于面。李元芳不禁问道:“大人,您还在顾忌什么吗?”

“也不知王孝杰那边,是何决定,也不见一个回信......”狄胖胖叹了口气:“若不断其后,恐怕会让那贺鲁跑掉,毕竟,突厥人也不傻,这么久了,其也该察觉到些不妙了!”

第128章 元郎君的特殊嗜好

“大人,去岁朝廷收服安西四镇,王孝杰统军,末将也在军中。虽然不曾认得王大将军,但所观所感,也知这是一位沙场宿将。若有断贺鲁后路,歼灭这支突厥精锐的机会,卑职想,王大将军是不会错过的!”李元芳在旁,劝解道。

闻其言,狄胖胖稍显讶异地看了李元芳一眼:“元芳,去岁西征,你也在大军中?”

“末将作为凉州的镇军,受命从征!”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狄仁杰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没什么!元徽,当时也在军中,倒是挺巧......”

随口扯了一句,狄胖胖转口问道:“自白石涧水中打捞出的钱箱怎么样了?”

“司仓与库佐已然清点入库!”

说到这,李元芳略显兴奋,感叹着:“您真是神了!”

元芳说出此言时,数千里之南的湖州,某个正在泡脚的绿袍县令,忽然身体一抖,心里有种难言的郁闷感......

“几十万贯的金银钱箱,就沉在脚下的深涧中,难怪此前,官府搜寻,不见任何痕迹!”李元芳两眼似乎冒着星星:“大人,您是怎么想到的?”

提到此事,狄胖胖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老须:“此前我与你讲过,如此大宗的钱箱,又沉又重,岂能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他们遗留马车的地方,其侧便是深涧,官兵便察周边数里山地,却无所得。当勘破了其障目之处,找出钱箱所在,便成自然!”

“话是这般说,然能似大人这样,一眼便勘破其中蹊跷者,这世间又能有几人?”对于狄仁杰的敬服,元芳是发自心底的。

狄仁杰只是淡淡然一笑。

“可是大人,那铁手团,到现在,仍旧没有丝毫动静。难道,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个时候,李元芳道出心中疑问。

“今日归城,那般大的动静,对方怎么会不知道?”狄胖胖摇了摇头,嘴里也带着玩味:“元芳,这些人啊,隐藏得太深,着实没那么好对付......”

“也许我不在蓟县......”狄胖胖极似无意地呢喃了一句,老眼稍眯,突然对李元芳道:“元芳,明日我们去居庸关!”

狄仁杰这思维略显跳跃,元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是拱手应道:“是!”

蓟县南城,有一道观,名曰白云。铁手团的人,自然不敢藏在道观之中,在观左,有一处院落,方是铁手团的容身之处。

未免怀疑,并不敢扎堆,院落当中,只有二十余名铁手图的杀手,前后已然成功避过了两波官府的搜查。

“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院中,龙风与象君对酒,感叹着。

想他们铁手团,在江淮一带,从来都是横着走,哪怕出任务,也从未有这般憋屈过。

“风兄,再忍忍吧......”象君喝了一口闷酒,劝解道。

“四十万贯啊!若是宗主知之......”龙风一脸的心疼:“就这么让官府夺回去了,好不甘心呐!”

“宗主,或许会可惜,但是,少主允诺的一百万贯......”象君眼中含着可惜,说到这儿,却笑了。

听他这么讲,龙风也明白了,不由摇头,嘀咕一句:“也不知他们两父子,闹腾什么?”

“风兄慎言啊!宗主的家事,你我还是不要多言......”象君赶紧劝道。

脖子一缩,别看龙风这老头老奸巨猾,城府颇深,但对元齐的敬畏,那是烙刻到骨子里的。打了个哈哈:“来,喝酒!喝酒!”

“也不知少主那边,会是什么反应,估计正怒不可遏吧!”龙风朝西北面指了指。

象君双手一摊:“少主在外这几年,确是变了许多,再不是当年的江都小郎了。那一次夜袭都督府刺狄,其盛怒之下,若非宗主,我这性命还当真不保了......”

说着,象君还捂了捂曾遭元徽重击的胸口。扫了眼象君,龙风脸色变幻了一下,心里也在琢磨着,日后或许是不能再以小儿视之了。

“经此一遭,狄仁杰与官府的注意力,应当集中于对突厥的战事上了,弟兄们或可轻松一些了......”观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龙风不由轻笑一句。

“狄仁杰那家伙不好应付,我们还是不能松懈。否则,城中的几十万贯再出了岔子,不说少主,宗主那边,你我都无法交代!”相比而言,还是象君稍稳些。

“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龙风再度抱怨了一句:“一个狄仁杰罢了,少主何故如此忌惮!”

“金木兰一党的下场,近在眼前......”象君只淡淡一句,龙风便不说话了。

“那还是让弟兄们小心些......”

“大师兄!”二人正自无聊间,一名铁手团属下,寻了过来。

瞪了其人一眼:“怎么了?”

“那个女人,又闹着要见少主......”

“嘶......”与象君对望一眼,龙风拊额,一脸蛋疼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泼辣地紧。这个麻烦,一刀杀了便了事,也不知少主留着作甚?”

见属下还等着,龙风一摆手,狠狠道:“你回去告诉那个女人,再不安分,再乱砸东西,就捆起来,关柴房!”

“是!”

“师弟......少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静了一会儿,龙风这老头面上透着点猥琐,对象君道:“那女人并非完璧,少主看上她哪里了?若好人妇,凭他的身份地位手段,什么样的尤物得不到......要招惹这样一个麻烦!”

显然,龙风对李青霞的印象并不好。

“少主的喜好......”象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风,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等幽州事结束,将其交给少主便是......”

......

房间不大,却很干净整洁,大波郡主李青霞便被囚禁于此。此时的李青霞,从看守得到了龙风的反馈,面容间饱含着怒意,很想再掀翻案上的壶、碗,终是忍住了。

望了望外边严密的看守,眉宇间透着一丝颓然,瘫倒在榻上,洪峰耸伏不定。心里不住地咒骂元徽,这个性格偏执的女人,经此挫败,又遭元徽囚禁,憋闷到了极点。

躺在榻间,良久,李青霞方冷静下来。两眼盯着帐幕,默默思考着......“李俭”为何要将她软禁于此,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答案。

大抵顾念那两夕欢愉?

自觉想明白的大波郡主,眼神闪烁着些许异样的神采......

第129章 力主追击

“还真是不爽啊......”元徽心里默默感叹着。

清晨时分,镇将府堂上,聚集着一干唐军将尉。只是,主座上待着的,不再是元郎君了。占了他座位的,是河北道行军副帅、右玉钤卫大将军王怀珍。

昨夜,王怀珍亲率一万军马临关,然后,元徽在关中的序位一下子降了好些位。

此时堂上在座者,除了元徽之外,都是他此行带来的将领了。这种十分正常的“鸠占鹊巢”,并不算什么,但元郎君这心里,着实不爽。

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犯贱。王怀珍大军未至时,觉得人家动作慢,等大军到了,心里又别扭了。

“大将军,这么早召我等,不知有何吩咐?”堂间,一干唐将显然还不在状态,其中一人,望向王怀珍,发问道。

“哼!”王怀珍只冷哼一声,在场诸人立刻便警醒了。这是名宿将,名声虽然不如王孝杰那般大,但也不是个能轻视的主。

眼神淡漠地扫了一圈在座的几名将军、都尉,王怀珍甩了甩军袍,朝元徽示意一眼:“元将军,你把情况说说吧!”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元徽出列,于在场诸人各异的目光中,淡定道来:“此前,突厥大军叩关已然数日,赖阖关将士死战,方御之。突厥人受挫之下,锐气已经被消磨殆尽。方才,斥候来报,谷道中的突厥营垒有异动,末将猜测,他们是想要撤军了!”

“末将提议,出兵追击,咬住突厥人的尾巴,迟滞其动作,以待后军!”

元徽话音一落,堂上静了片刻,方有一名折冲都尉反对:“敌情不明,突厥人战力强悍,不可贸然出击!”

“没错,我们连续赶路而至居庸关,将士都未休整好,疲乏不堪。以疲兵追击突厥人,恐为其趁!”

“我们北上的主要目的便是防御突厥入寇幽州,突厥人若退,正可省却弟兄们血战......请大将军三思!”

堂上诸将,基本都对出兵呈反对意见,站在堂中的元徽,显得有些孤单。但元郎君根本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盯着王怀珍,看他什么反应。

前后夹击,歼贺鲁于怀戎的策略,狄仁杰一定与其说过。如今敌情有变,就看这王大将军,敢不敢随机应变了。

迎着元徽那平静的目光,王怀珍稍显讶异,一挥手,止住议论诸人,盯着元徽,缓缓道:“元将军此前的谋划,以坚壁挫敌锐气,召西线之军断其后,全歼贺鲁之军。确实是条不错的计策......”

听王怀珍这么一说,堂上的诸将都不由露出讶异之色,这小子,胃口竟然这么大?

“不过......”王怀珍淡淡一笑:“如今王孝杰将军那边什么动作尚且不知,而关前突厥军情有变。我军若贸然出关追击,其间的风险,元将军可曾考虑过?”

“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突厥用其短,身陷恶岭,我军用其长,何惧突厥?”元徽严肃道:“我军出击,只需要缠住贺鲁!”

“不管西面的断后之军进展如何,我们现在出兵,是在赌一个彻底歼灭贺鲁的机会。就看大将军,愿不愿赌了?”元徽直视王怀珍,目光竟然有点压迫性。

堂上再度静了下来,王怀珍突然笑了,一拍案:“元将军可愿为追敌前锋?”

“末将原率军前驱!”元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拱手道。

“好!”王怀珍一个喝彩,随即语气严厉下令:“众将听令,整备士卒,养精蓄锐,元徽将军出击后,尾其后,随时准备支援!敢有逡巡迟疑,延误军机者,军法处置!”

一锤定音!这个时候,堂上的军官们才回过味来,这军议貌似是王怀珍与元郎君在商量,他们发话,并无卵用啊......

“遵令!”王怀珍玩真的了,底下人不管抱着什么心思,都得老实听令。

......

追敌,也不是莽撞就能出击的,至少要确认了突厥人的动向,才能行动。万一突厥人又在耍什么诡计,毕竟,前几日突厥就在关下耍了招“诱敌之计”,对此,元徽有所警惕。

一直到午后,连派了数波斥候,探明贺鲁确实动身了,元徽这才率军出关,目标直向贺鲁的那座河谷大营。

即便如此,元郎君也是小心翼翼的......

贺鲁撤军,这是作不得假的,军心不稳,人心思退。贺鲁甫一下令,分布在山道河谷的突厥军士表现得异常积极,一时间还有些混乱。

在山口,贺鲁中军方出山道,望着眼前的大片阔地,心里莫名的紧张感也放下不少。背山远眺,隐隐地能望到那南流的妫水。

但见着前方有些撒欢的突厥军队,贺鲁心情顿时不好了,他这次领军东来,到此刻,心里满满的挫败感。回首望了望幽州方向,着实不甘。

“传令各营将军,给我约束好部下,乱糟糟的,还是我突厥精锐吗?”手指着前方的乱象,贺鲁冷声斥责道。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心理上更显颓然。

“太子,哈吉将军来报,周军出关追击,沿山道掩杀我军!”后方,一名突厥小军官疾驰上来,向贺鲁禀道。

“周军竟敢出关追击?找死不成?”这是贺鲁的第一反应。

眼中闪过兴奋之色,贺鲁有种下令全军转向,攻杀守卒,一举拿下居庸关的冲动。生生被他忍住了,朝令夕改,这可是大忌,且再让虎师、豹师转向山道,那些人绝对敢违命。

同时,贺鲁心头也难免生出些疑窦,居庸关的守军胆敢出关追击,定然有其底气。思及昨日的那封信,脸色顿时一变,莫非周军的北援大军到了?

没有多少犹豫,贺鲁便掐灭了回头再打居庸关的念头。进山难,出山一样不易,哪怕半日的时间过去了,突厥仍旧有半数的兵马还未撤出。

“让哈吉,率本部豹师,痛击追击周军!”贺鲁下着军令。

埋头想了想,又下一道命令:“传令下去,让各营加快速度。通知齐格,让他在西岸,准备好接应事宜!”

所幸,突厥人此次所携之牛羊军需辎重,大部分皆屯于山口,否则,撤退的速度还要慢些......

第130章 山道激战

太阳西斜得厉害,经过前前后后的试探,元徽亲率精卒,终于对殿后的突厥人发起了进攻。

突厥军撤退的混散,一度让元徽以为对方当真在诱敌,然而事实证明,元郎君想多了。

在山道中段,在狭窄的夹壁谷道中,哈吉所率的豹师被周军死死咬住了。元徽所率之卒,基本为边军,战力尤强。再加是追击步战,扬长避短,打得突厥人完全措手不及。

贺鲁中军原先所处营垒,已经被攻破,周军夺马数百匹,一路碾击至此。

凭着道左一处小营抵抗,突厥人方有些喘息的机会。躲在脆弱的木栅后边,迎着周卒的凶猛冲击,哈吉脸色有些发白。

“这关中周军的战斗力怎么如此之强?”哈吉大声骂道。

防守作战,山道争锋,这些本不是突厥士卒所长,再加军心思退,哈吉所率后军三千余人,一层一层地被元徽所率之军击溃。

打到这个地步,顺利得让元徽都略感意外,在他的预估中,纵使突厥军的战力被大幅削弱,追击之战也不会轻松才是。

手下的周军,则越战越自信,对出关追击,不是所有人都似元徽这般自信的。但结果让士卒们放了心,追击了十余里山道,突厥人表现得太弱了。

大占上风,元徽指挥起来,越显从容。站在军阵后边,倾听着谷中的冲杀声,元徽一时间竟有些陶醉。

“突厥人扛不住了,拿下此垒!”指着峡谷中的小营,元徽高声道。

有元徽在后驱策,周军士卒们冲得更狠了。李简带着他那补充满的一旅人,攻在最前方,枪林、盾阵搭配着弓弩,平推压过,逼得防御的突厥人左支右绌,被压着打没什么脾气。

元徽虽然没有厮杀在第一线,但站位依旧比较靠前,沉着指挥部下,稳步推进。

眼见着己方防御就在崩溃边缘,麾下士卒的心气眼见着就要被打没了,哈吉有些急了。周军表现得太凶猛了,两眼稍眯,哈吉盯着不远处,在周军阵中的元徽。

深吸一口气,取过一张弓,搭箭便朝元徽射去。在这危险的战场上,元徽的精神是高度集中的,要命的箭矢飞来,当时便反应过来了。

电光火石间,身体一偏,很是自然地伸出左手,一把就抓住了高速窜过身侧的箭杆。攥在手中,强行拿住,摩擦之下,手心还有些发热。

护在身边的亲兵见状,立刻又在元徽面前树高了一层盾。元徽则双目似电,猛然扎向哈吉,倒没想过此突厥将领,还能给自己来这么一招。

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被元徽那么一瞪,哈吉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那支箭,硬弓所发,劲力十足,竟然为元徽随手抓住。

这周将,太厉害了,哈吉自己都慌了。

来而不往非礼,元徽从亲兵接过雕弓,顺手将手中的箭矢上弦。远远的,哈吉正盯着元徽的动作,见状心中顿时一寒。身体就僵了那么一瞬,元徽已松了手,锋矢带着强劲的力道,直奔哈吉面门。

眼见着威胁临近,而身体反应不及,那种无力之感,令哈吉心神俱灭。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哈吉猛然倒地!

“将军威武!”后方的军士,都见到了元徽一箭射杀敌将的动作,不由喝彩。

“敌将已亡!杀!”见得良机,身上已然挂了彩的李简高呼一声,率人更加强势地压了上去,周军攻势愈猛。

哈吉既倒,突厥的士卒再没了抵抗心思。全军皆撤,他们被指为殿后之军,本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突厥的部落士卒,甚少有舍己为人的品质。

“突厥军队的战斗力怎么如此弱?”在谷侧峭壁上,动灵静静地盯着脚下的厮杀,眉头皱起,呢喃一句,很是疑惑。

凭他的眼界,也只能看出周军压着突厥人打,突厥人没什么还手之力,至于为什么,就不是他所能弄明白的了。

“倒是那守将元徽,果然是个人物......”嘴里赞扬着,动灵面上还是一副自信的屌样:“不似一般的蠢材,也许......可以当个对手!”

“蛇首,看样子,突厥人此次算是彻底败了,更别说攻破居庸关了。”其侧,一名蛇灵属下说道一句。

“没关系,贺鲁大军能不能入关,于我们,并无什么损失。只是幽州这场风波,快结束了!”动灵还是一副装X范儿:“早就和大姐说过,得靠我们自己。花那么大力气扶持金木兰,就是这么个结果......”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唔......”思考了一会儿,动灵道:“这里没什么意思了,我们去怀戎城!”

话音一落,动灵猛然压着身边的蛇灵杀手蹲伏而下,隐在岩壁后。

壁下,守垒的突厥人已经彻底溃败,元徽这支前锋军,再建一功。见着追亡逐北的部下,元徽也松了口气,此间局势已定。

在那么一瞬间,元徽忽然抬头望了望,正是动灵隐藏的方向,受视野所限,满目所见只有陡峭的岩壁。眨了几下眼,有种直觉,那里有些不对劲。

“师兄,怎么了?”见元徽动静,云姑问道。

“没什么?”元徽摇摇头,便朝前迈去。小美人学着朝上看了看,不明所以,赶紧跟上元郎君。

山壁上,躲在岩石后,动灵脸色头一次变了,有些严肃,在手下疑惑的注视下,感叹一句:“此人,好敏锐的知觉......”

语气冰冷,眼神闪烁了几下,动灵嘴角方绽放开一点冷淡的笑容。

“我们走!”一招手,动灵带头朝后,飞壁下山。待下得谷侧,他已经换了一张脸,事实上,他更适合“变灵”的称号......

“将军,斩敌三百余,俘虏五百余,另于突厥营垒中得战马三百余匹,其余杂械无算......”粗略地统计了一番,张殷兴奋来报:“李简等弟兄,还在沿道追击,当还有斩获!”

闻报,元徽的反应很淡定。

“传本将令,追敌务必当心,突厥人主力犹在,不可大意!追击不可深入,驱使败卒即可!”招来一名传令军卒,元徽对其吩咐道。

“是!”

“将军,找人辨认了,这是被贺鲁命令殿后的那豹师将军哈吉,被您一箭射杀!”将元徽引到一具尸体前,张殷介绍着。

“哦?”元徽终于露出了点感兴趣的神色。

就近打量着哈吉的尸体,并无特殊之处,脖子被他自己的箭穿透,双目大睁,死不瞑目。只稍微看了看,元徽便没了兴趣,命人斩下首级,怎么都是一个豹师将军,区别对待一下......

“将敌将的首级与此间战况,回报王大将军!”元徽朝张殷吩咐着:“你亲自去一趟!”

“是!”张殷有点机灵,明白了元徽的意思,他可听说了清晨堂上军议的情形,元将军这是让他煊威去了。

西北望,元徽有些犹豫,山道已过大半,要不要趁势进兵,一举追出山道?

这天色,渐晚......

第131章 驭风者?

小雨淅淅下,妫水东岸,来时涉渡的那片荻花滩左,乱糟糟地,扎好了一座突厥大营,营垒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不过没了山岭的限制,束缚感少了许多。

贺鲁撤军的命令,下得还是比较突然,撤退亦显无序。这两日时不时地下场阵雨,水流湍急了不少,不敢再直接趟水而过。浮梁未构,山道中元徽要命的纠缠,再加军心不稳,贺鲁很是无奈地选择于河滩扎营,欲整顿兵马。

贺鲁的心情,就如那阴郁的天气一般。

“殿后部队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人马未撤出居庸山道?”喝了口温酒,贺鲁问道一名将领。

“眼下在河滩有不到万人,还有一些兵马陆续赶来,至于殿后人马,就看哈吉将军那边的消息了。又下雨了,对将士行军影响太大!”将领低眉顺眼地,给了个模糊的答案。

贺鲁怎么能满意这样敷衍的答案,当即斥责道:“废物,还不与我察看清楚!”

“是!”见贺鲁发怒,将领忙不迭地退出帐去。

“无人可用啊!”贺鲁不由感叹一声。

瞥了眼护卫在侧的乌勒质,并未能得到其任何反馈,木头一样,呆愣得可以,贺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父汗那边情况如何了?”呆了一会儿,贺鲁突然想起了莫度。

“贺鲁太子,不好了!”一名军官,急匆匆闯入,满面的慌张,望着贺鲁。

见其表情,贺鲁不禁心头一突,语气中带着点紧张,问道:“怎么了?”

“周军追击凶猛,连破我军,哈吉将军,被周将射杀了!”军官忐忑地禀道:“后军,已然自山道溃败,哈吉将军的豹师损失惨重!”

噩耗!于贺鲁而言,再没有其他字眼能够形容此消息了。

一时间,脑袋有些混沌。出关追击的周军,非但不是找死,还是要命的猛虎。居庸关中,一定有蹊跷,河北大军已到......贺鲁,仿佛猜到了。

“乌勒质!”铁青着脸,贺鲁厉声唤道。

“在!”

“你率我的卫队,赶往山口,接应败兵,挡住追兵。若周军胆敢出山,给我痛击他们!”贺鲁严肃下令。

闻令,很是干脆的,乌勒质转身便去,招呼着卫队,冒着秋雨,折转东去。

......

“真是天助我军!”站在北山道口,摊开手,任由沥沥雨滴打在手心,元徽笑叹一声。

原本,见天色渐暗,部下连战几场,士卒疲惫,元徽是想见好就收的。谁料,突然下起了雨,虽不大,却让元徽瞄到了机会。

率军雨下连击,一路撵击至山口,杀伤突厥败兵甚众,战果颇丰。

“实在不敢想象,如此轻松地便击溃了突厥人!”一名校尉候在元徽身侧,眉飞色舞的,言语中,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说过,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败之,又有何难?”心下安稳的元徽,忍不住淡淡地装了个X。

“将军英明!”校尉拱手吹一波。

随意地挥挥手,元徽问道:“伤亡弟兄如何了?”

“后面的支援的府兵配合我军,受伤的弟兄已经运回关城治疗,阵亡军士遗体,还在整理!”

元徽点了点头,背山远眺,夜雨不辍,虽然并不能看清什么,两眼中涌起些热切。此战至此,不管接下来如何发展,他已算功勋卓著了。

“传令下去,加快山口的防御工事布置,严防突厥人反击!”略作思考,元徽降下令来。

“突厥人反击?”身边的校尉疑问道,感觉自己听错了。

指着山口之外的原野,元徽淡淡道:“夜色已降,若在平原,突厥骑兵来个反冲,我军只怕难档。”

“是!”

“雨停了!”山口忽然传来一阵士卒的欢呼声。

阴雨天气,不利于突厥骑兵,于周军将士而言,也不爽,至少甲袍浸湿,冒雨作战,并不轻松。

油火燃起,驱散黑雾,照亮了山口。一道简易的隘口迅速铺设,隘口后边,近千士卒有序地休整着。一队火头兵,架着几口大锅,就地准备煮肉。将士们辛苦厮杀至夜,战后的犒劳,是少不了的。

靠着山壁,单独为元徽架起了一座火堆,与云姑相携坐下。

“亚云......”元徽唤道身边的小娘子,更加亲热的称呼让云姑一呆。

“怎么了?”雨水沾湿了美人头盔下冒出的发梢,贴在额头上,本就是水乡之女,此时流露出一股娇柔。

“战场凶险,你还是回居庸关去吧......”想了想,元徽劝道。

能够感受得到元徽的关切之情,云姑甜甜一笑,固执地摇了摇头。见状,元徽叹了口气,并不强求。

“师兄,你给我讲讲之前征战的经历吧......”这个时候,云姑主动开口了,望着元徽的眼眸中,带着期待。大概是今日的力战,让她心有感触。

烤着火,微点头,元徽:“......”

在元徽讲着故事的时候,李简带人回来了,十分狼狈,他那旅之士卒,只有二十几人回来,几乎人人带伤。

“怎么回事?”元徽低头打量着被士卒扛回来的李简。

“属下等追击过深,被一支突厥反突击,抵挡不及,败归!”脸色灰白,李简十分虚弱地答道,语带哭腔:“弟兄们死伤惨重......”

看了看李简,又扫了眼那些败卒,元徽知道,李简这是忘了自己的叮嘱,冒进失了警惕。

“回关城,好好养伤吧......”拍了拍李简肩膀,元徽没有苛责之语,安抚一句。

元徽的态度,让李简眼神愧意更甚。

“将军!”被抬走前,李简忽然抓住元徽的手。

“还有什么?”

眼神中透着丝恐惧,李简沉声道:“反击的突厥人中,有一支十分恐怖的骑兵,异常凶残。我们好些弟兄,直接被剔成白骨。您要当心!”

听其描述,元徽面色顿时一凝,脑中直接浮现出三个字:驭风者?

“本将知道了!”元徽轻声道:“你此仗表现不错!”

“将军!”闻言,李简感激地唤了一声。

挥挥手,命人引其退往后方。其后,陆陆续续地有败兵归来,不出意料,都在突厥人的反击中,损失过半。

尾其后的,是一支临隘而止的突厥骑兵。人数并不多,却极具压迫性,隔着一箭之地,威慑着关口的周军。

元徽盯着敌骑中央,夜色弥漫,虽不清晰,但元徽能感受到其特殊,那是一支修罗一般的队伍。

“放几箭看看......”目光冰冷,元徽淡淡然地吩咐一声。

第132章 老狐狸又来了

夜下的居庸关,小雨初霁,各处冷淋淋的,湿滑的山道间,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一队周军士卒驱役着俘虏,出现在关城明光照射下。

“开关,迎他们进来!”元徽率军出击后,奉命接手关城防御的一名都尉望到了,吩咐着,语气平淡。

关门缓缓打开,关内守军出关相迎,习惯性得接收俘虏,押至关后腾出了一块俘虏营地。

“至晡之后,这是第五批俘虏了吧!”关下,两名低级军官,小声交谈着。

“是啊!”另外一名军官点着头,感叹着:“什么时候,突厥人这么容易打了!”

“若是出击的是我们,这功劳......”

与此同时,关内镇将府堂上,狄仁杰已至,王怀珍正一脸笑容,对主位上的狄胖胖道:“阁老,这元将军如此能打,实在出乎本将意料。原本对出击,本将亦觉冒险,故派军随其后以为支援。”

“然自战起到现在,我军一路碾击突厥,长歌疾进,所向披靡,斩将夺旗,丝毫没有用到本将所派援军......”

“呵呵!”闻言,狄仁杰笑答:“看来,如今我军形势一片大好啊!”

“今日之战,应该不是突厥人该有的战力!”王怀珍摸着胡须,有些疑惑:“也许是地势所限吧,然若出山隘,我军还需小心!”

“兵者,国之大事。大将军能谨慎待之,不骄不躁,实乃国之干城!”狄仁杰赞道一句。

王怀珍谦逊一礼:“阁老谬赞了!”

“大将军,元将军有军报至!”二人交谈之间,一名小校兴冲冲入内。

王怀珍见状,亲自起身接过一览,嘴角流露出笑意,呈给狄仁杰:“这是元将军第三封军报了!”

“元将军穷追之时,又能及时收军,转攻为守,这一点,却令本将高看一眼!”说着,王怀珍又夸起元徽了。

“这小家伙,确是异于常人!”狄仁杰收起军报,笑语一句。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狄仁杰抬眼望着王怀珍:“王将军,如今贺鲁已撤,又遭我军追击,损失惨重,那贺鲁显然已经察觉到危险了。本阁料,接下来,其撤军的动作会更快,你打算如何应对?”

“以如今的情况,自然不能再让突厥人从容撤去!”迎着狄仁杰的眼神,王怀珍显然是考虑过了,向狄胖胖禀道:“元将军已率幽蓟之军奋战在前,河北诸军岂甘于人后。连绵秋雨,缓敌动作,这是上天都在帮助我军!”

“得此天时,本将明日当亲提大军,向敌压迫,拖住他们!”王怀珍一脸的坚定。

闻言,狄仁杰点了点头,发觉了王怀珍面上的一丝迟疑,不由问道:“大将军,心里似乎还有疑虑?”

“贺鲁中军这边,其兵力仍旧不少,本将仅可以万军迟滞之,而待后军到来。然若欲全歼之,仍需断后之军。不知王孝杰大将军那边,是什么情况?”王怀珍道出心中顾虑。

“西面已经派军东向,算时间,应当快有消息传来了!”狄仁杰呢喃一句。

随即轻笑一声,对王怀珍道:“蔚、易之镇军两千余人已悄然北上,向怀戎靠近,檀州的镇边军亦全军出动,汇合广边军南下。若西面之军东进不及,尚能靠这些兵马迁延突厥行动!”

听狄仁杰早就准备好了预案,王怀珍不由作揖叹服:“幽妫军争之事,已尽在阁老胸中,贺鲁合当殒命燕山!”

狄仁杰是坐不住的,趁着夜,亲往慰抚了一番自前线送回的伤兵,看了看突厥俘虏,又将关城巡视了一遍。

“大人,元将军出击告捷,斩获丰盈,为何卑职见您,仍面带愁绪?”行走在关内街道上,李元芳跟在狄仁杰身边,望着其侧脸,发问。

狄仁杰挺着他发福的身体,缓缓迈着步伐,轻轻地舒了口气:“旬月之前,我奉君命调查使团案,原意是想查明真相,消除两国兵患......如今,真相已明,这大战仍旧爆发,双方数十万兵马鏖战边塞。思之,不甚唏嘘啊!”

“大人,事已至此,您无愧于心!”大概是觉得狄胖胖情绪有些低落,李元芳不由劝道。

“说的好!无愧于心!”狄胖胖笑了笑,朝妫水方向望了望,换了副神色,杀气腾腾的,语气竟强硬极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此次就要将突厥人打疼、打痛,让其十年之内没有南下的能力!”

见其表现,李元芳摸了摸鼻子,自觉想多了,这等事情,狄老狐狸哪里需要他来安慰。

“什么都被您考虑到了,又有王大将军与元将军等将士效死奋战,突厥入寇之军必败,贺鲁一败,那莫度也不远了!”李元芳乐观道一句。

看了看天色,元芳劝道:“大人,时辰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狄仁杰摇了两下头,元芳见状纳闷,不由问道:“您还想看看什么地方?”

“去前线山口!”狄仁杰笑道:“几日未见元徽,怪想念的......”

“这......”元芳一呆:“这么晚了,夜黑道难,还是明日随军前往吧!”

“不,今夜便去!”狄仁杰表情竟然显得有些......傲娇。

“你是元徽的麾下?”道中,正遇被抬归的李简,借着火把的照耀,狄仁杰盯着李简道。

李简自然是认识狄仁杰的,当初其与虎敬晖初探居庸关,李简还将他们二人当作奸细给抓起来了。见到狄胖胖,赶紧挣扎着欲行礼。

“好了,不用多礼!”狄仁杰下马,观察着李简的伤势:“前线战情出了什么变化?”

李简心头一跳,被狄胖胖两眼盯着,心中难免生出些紧张,不敢有所隐瞒,将深追兵败的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哦!回关好好养伤吧!”也没做什么表态,狄仁杰挥手放其归关。

再度上马,沿着山道施施而行。

“元芳,看到了吧,此战还不到放松的时候。突厥之败,在于地势,在于军心,然即使如此,他们的战力仍旧不可小觑!”卫士牵马行路,狄胖胖在马上轻声叙说着。

李元芳点了点头:“其他不足为虑,那支虎师,绝对不能小瞧。但是,以如今的局面,敌军并不足以翻身!”

“元芳,你可知突厥国内,有那么一支残酷的军队削人血肉,生生将人剔成白骨?”李简的话,狄仁杰上了心,突然问元芳道。

第133章 你听说过铁手团吗

甫一问询,却并未有得到李元芳的答复,扭头一看,却见元芳正低头沉思着。一时间,狄胖胖住声,没有打扰他,直到元芳眉头一跳。

狄仁杰当即好奇问道:“元芳,你想到了什么?”

“大人!突厥国内,并未有此等军队的消息!不过......”李元芳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前几年,在河西沙漠中活动着一支盗匪,劫掠来往于东西的商旅,来去如风,十分张狂。其手段残忍,每每将人剔成白骨!”

“后来听说,他们劫了一次突厥派往西域的使团,惹得吉利可汗大怒,派军清剿。”元芳继续说着:“从那之后,这支强盗便彻底消失了踪迹!”

“这些都是卑职道听途说,是否属实,卑职也不敢保证,也许只是巧合......”元芳又补充了一句。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听李元芳这么一说,狄胖胖反倒面露了然之色:“如此看来,当初那支沙盗应该没有被突厥清剿干净,而是被贺鲁收编,以为己用......到今日,让我们的军士,吃了亏!”

“加快速度去山口!”心里越发挂念着前边的情况,狄仁杰不由高声招呼着。

等狄胖胖赶了三十里山路,至于隘口时,夜已深。除了打起精神值守的士卒外,大部分人都窝在湿冷的山壁、木栅、草地边,烤着火休憩。

没有过分惊扰士卒,狄胖胖领着李元芳,直接寻到最前方的元徽。熊熊燃烧着一堆篝火,照亮了元徽那张俊脸,他并未入睡。

摊着双腿坐在火边,手里拾着根木头,不时扒拉着火堆。倒是云姑,双手枕着元徽的大腿,恬静地睡着,脑袋侧着,正对元郎君的胯间......

见到那副情景,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点笑容。

闻得脚步声,元徽抬头瞄了眼,正见着晃悠而来的狄胖胖那熟悉的身影。轻轻地拍了两下云姑的肩膀,小美人抬头,睁开惺忪的双眸,有些不开心。

顺着元徽的手指看去,见着了狄仁杰与李元芳,小嘴一瘪,瞪了渐渐靠近的二人一眼,又扭过头,继续伏在元徽腿上睡觉.....

二人的表现,狄仁杰与李元芳看在眼中,嘴角笑容更胜,元芳都少有地露出开颜之色。

给了二人一个无奈的表情,轻柔地捋着云姑的秀发,元徽好奇问道:“这么晚了,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今日方至居庸关,便得我们的元将军率军前驱,掩杀敌后。在居庸关内,是不断收到你的捷报啊!”狄仁杰压低声音,笑道:“我来,看看我们的英雄。”

提及此,元徽面上也掠起一道笑容:“有赖大人在后支持。若无您调度兵马,筹集军需,催促王大将军领军援关,没有大军做后盾,末将可不敢这么打!”

“你辛苦了!”注意到了元徽眉宇间那十分明显的疲乏之色,狄仁杰温声安抚道。

“闻元兄在前为国杀敌,在下在后方闻之,不免心驰神往!”这个时候,元芳郑重地朝元徽拱手道。

讶异地看了眼元芳,元徽是甚少有见他这样的表现,当即笑道:“在怀戎一线,贺鲁主力尤在,元芳兄,可不缺杀敌的机会!”

元芳只当元徽随口安慰,狄仁杰却听出了点其他意思,看着元徽。

果然,元徽望着狄仁杰:“大人,恐怕接下来的战斗,需要借元芳与您的卫队一用了!”

“怎么回事?”狄仁杰问道。

元徽当即简单地解释了一遍“驭风者”的事情,有些严肃道:“就在不久前,那支军队只有百余骑,风格冷酷,动手速度十分犀利。这样的队伍,一般的军士只怕制不住!”

“还有其领头之人......武功尤其高强!”说到这儿,元徽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短暂的交手中,乌勒质凶猛无敌的表现,盯着李元芳:“若有元芳兄这样的高手相助,末将方有把握擒杀之!”

“我来此途中,已从你手下军官嘴中听闻此事,对这支恶鬼一般的军队来历也有所猜测!”听到元徽的请求,狄仁杰习惯性了抚着其胡须:“这支军队,定然是贺鲁身边最精锐的部属,盯住了他们,也就盯住了贺鲁!”

“元芳,元徽要借用你的力量,你可愿意随军作战?”狄仁杰笑眯眯地对着李元芳。

闻言,元芳哪里会拒绝,有些兴奋,连忙拱手道:“卑职愿往!”

“呵呵......我便允你率一百卫队,盯着贺鲁,盯着那支邪恶的军队!”

“多谢大人!”

“大人,您那边的情况如何,想必有您坐镇,州蓟县与幽州都平静下来了吧......”元徽随口问道。

狄仁杰稍点了两下头,语气中让人听不出太多的情绪:“逆党被平定,经过几日安抚,州城基本无事,我这才与元芳上前线来看看。要知道,我毕竟是皇帝委任的河北道行军大总管......”

说到这儿,狄胖胖淡笑两声。

“元将军或许不知道吧,昨日,大人亲往白石涧,找回了被劫之财......”这个时候,元芳插上一嘴。

“哦?”元徽很是自然地“讶异”了,饶有兴趣地问道:“过了那么久,竟然还能找回?”

“那些歹人着实狡猾,竟然就将钱箱抛诸于溪涧之中......却为大人一眼看破!”元芳有些兴奋地给元徽解释着。

估计是声音大了些,吵到了云姑,只见小美人突然偏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李元芳,弄得元芳一愣一愣的。

见李元芳略显窘迫的神态,狄胖胖不由挥手止住他,笑眯眯道:“好了,元芳!小声些,我们可影响到云小娘子休息了......”

讪讪一笑,元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云姑这才又伏在元徽腿上,枕在一个舒适的位置。

“大人,如此说来,那支神秘的势力,还没有消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元徽问道。

提及此,狄仁杰皱了下眉,稍低着头,考虑了片刻,看着元徽,平静问道:“元徽,你此前对金木兰逆党有所察觉,有什么听说过铁手团这个组织?”

捋着云姑秀发的手稍微停了一下,元徽心都停在嗓子眼了,瞳孔都不敢缩一下。望着狄胖胖,这老头,是在试探自己吗?

如何应答,元徽心里很是犹豫,然而并没有多长时间给他考虑。

迎着狄仁杰的目光,元徽斟酌着答道:“略有所闻......好像是江淮一带的一支杀手势力!”

第134章 进逼

“怎么了,大人?”元徽“机谨”地猜测道:“这铁手团,就是那股神秘势力?”

望着狄仁杰,睁大眼睛装懵,元徽这心头有些怪异。目光清澈透亮,无一丝杂色。见状,狄仁杰微叹一声:“从几名逆党头领嘴中得知,应当就是了,不过也仅仅知道这么个名字罢了。真正了解其底细的,金木兰逃,于风死,其他人......”

说着,狄仁杰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方抬起头,笑道:“罢了,这等小事,都不比眼前战事,日后,再想法处理。”

不知为何,狄胖胖说这话时,元徽心里满满的警惕。而腿间的云姑,听到狄仁杰提到铁手团的时候,也竖起了耳朵......

“大人,这逆党余孽,唔......”目光闪烁两下,元徽抬起微垂的脑袋,面带“犹豫”。

“怎么了?”元徽的表现,果然引起了狄仁杰的好奇。

“昨日,夜降之后,末将又遭刺客了!”元徽苦笑道。

“哦?”狄仁杰来了兴趣,对着元徽,想要听其下文。

元徽手中的木柴又扒拉了两下篝火,盯着晃动的火舌,缓缓道来:“刺客所用暗器,又是无影针,末将与之交手,武功不低,是个高手!言语试探了几句,应该是金木兰的余孽!”

“这......”狄仁杰感觉有些不对:“刺客何在?”

“逃了,没能擒住!”

“大人......”听到二人的交谈,李元芳不由唤道一声。

转向元芳,狄仁杰抬手示意一下:“元芳,此事你怎么看?”

闻狄胖胖之问,元芳心里油然而生些许难言的感动之情。对着狄仁杰与元徽道:“金木兰在逃,卑职想来,会不会是她不甘失败,而贺鲁领军叩关。故纠集余孽,兴风作浪,欲引突厥大军入关?”

“如此解释,却也说得通!”闻言,狄仁杰点了两下头:“只是......”

“只是什么?”李元芳问道。

“蓟县之叛,我们予以叛军以重创,纵使金木兰逃脱,她能这么迅速地便聚起余力,行动谋逆?还有当夜他为铁手团所救,在我看来,更像为其所劫......”狄仁杰言语中带着推敲:“金木兰逆党,武功高强者,不出虎敬晖、于风二人,那这新冒出的刺客又是什么人?为何此前,不见一点踪迹?”

“会不会是铁手团的人?”李元芳当即开口问道。

言罢,元芳自己给否决了:“您有猜测,铁手团的人尚隐于蓟县城中,躲避我们的查探,这样的情况下,以他们的作风,当不会节外生枝,跑到居庸关来行刺元兄。”

元徽待在一边,目光在狄胖胖与元芳二人脸上瞟来瞥去,见他们激情讨论中,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得给狄胖胖找点事才行,否则这老狐狸一天到晚瞎想......

“大人,您是怎么想的?”思之不得其所,元芳不由苦笑问道。

“几日前夜间,你曾问过我,‘翌阳郡主’身为李唐宗室,又是女身,行为动作受到极大的限制,她是怎么在遥远的幽州组织起如此规模的一支叛军,还能联合突厥莫度,掀起这样一场阴谋!”狄仁杰将声音压得极低,老眼在这黑夜中实在明亮。

“您的意思是?”

“也许这突然冒出的刺客,能够解释我们的疑惑......”狄仁杰喟叹道:“我隐约有个猜测,在‘金木兰’背后,还有一股力量支持......否则,朝中若仅止虎敬晖这么个千牛卫中郎将为内应,是不足以遮掩皇帝耳目的。使团逆案爆发之后,朝廷方才后知后觉,这其间,又有什么能量巨大的人在施加作用......”

闻言,元芳悚然一惊:“如此说来,此间阴谋,还隐藏着什么?”

狄仁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未作答,只是那对眼睛,格外有神。目光,深邃莫测。

“元芳,你选一队卫士,接替守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狄仁杰指着隘口守哨巡逻的士卒,狄仁杰吩咐着:“士卒们辛苦鏖战一日,让他们休整一夜!”

“是!”李元芳受命,安排去了。

“大人,已近子夜,您也休息吧......”元徽指着一旁的一座小军帐,轻声道:“环境简陋,比不得关城、蓟县,您将就将就!”

“云娘子,最好还是归关城去......”临了,狄胖胖看了眼云姑,对元徽善言一句:“虽变男装,然军法就是军法,此时或无大碍,然异日,若有人拿此说法......”

......

第二日,王怀珍便亲率大军,出山口,向妫水稳稳进军,直逼贺鲁大军。

荻花滩前,遍及滩涂的荻花已被突厥铁骑践踏得差不多了。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在突厥游骑不断的骚扰下,周军方趋滩下阵,隔着三里地的距离,远远监视着仍未及渡河的突厥军。

天亮的时候,贺鲁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妫水的水位稍稍下降了些,大利涉水而渡。然而,等到能渡之时,后方已传来周军逼近的消息。

待周军至时,带着马、畜,突厥军强渡过水不到四千之数,在水东岸,仍旧有近万的军队。这让贺鲁彻底急了,后方有敌军威胁,哪里还敢轻易进行渡河动作。强行收拾着糟糕的心情,领军应对。

双方遥遥对峙,在王怀珍严令之下,却一直没有进攻的意思。反倒是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让三军缓调阵势,加强防御准备。

这一相望,就是近两个时辰。

背水立阵,前后无路,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突厥阵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躁动之意。

“周军这是想要干什么?”几名将领聚在贺鲁身旁,那虎师将军骂道一声:“攻又不攻,退又不退!”

在突厥阵中,已经有不少士卒,下马休息,口出怨言。贺鲁则一直坐在马上,胯间被磨得十分不舒服,但扛不住心中的紧张。

太阳已渐渐西斜,贺鲁面沉似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周军方阵,沙哑着声音道:“他们是想要拖住我军,然后歼灭我们。”

“什么?”另外一名突厥将军惊讶道:“就凭借对面那点人马?”

“就凭对面之敌,想要歼灭我军,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说,对面的周将很聪明,逼迫上来下阵,却立严密的防御兵阵。目的只是要拖住我军,不让我们从容渡河,等他们后续的军队到,再一口吃掉我们!”贺鲁的头脑难得地那般清晰,严肃说道。

“对方竟然暗藏着如此险恶居心!”贺鲁的话,让离得近的几名突厥将领脸色大变。

“太子......我们该怎么办?”

“时间不多了......”贺鲁没有理会发问,自顾自地说着:“周军的后续军队,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也许两三日,也许一日,也许,半日......”

“太子,得想办法啊!”几名将领有些急了,张望了几眼,看着贺鲁。

第135章 发狠

“办法?”贺鲁冷冷一笑,转头扫了眼周围的将领,目光在虎师的三名将军身上停留了片刻:“我的命令,你们听吗?”

将领们面面相觑,显然,贺鲁是在表示对他们近来阳奉阴违行举的不满。再没脑子的人,都明白,局面于他们不利,甚至说是危局。这样的情况下,大家已是抱团取暖,在贺鲁逼视之下,都不由避过目光。

还是此前那名虎师将军(实在懒得取名字),沉声道:“太子若有令,我等一定严格执行......”

这是表态低头了......不管抱着什么异样心思,有个头狼领路,不见得是坏事。

“但愿如此!”不冷不热地,贺鲁将目光转向前方的大周军队。将领们也跟着将注意力放到远处军阵森严的周军,一个个神情略显压抑。

“太子,这样相持,不是办法啊!要不末将再率勇士们冲一冲?”一名将领忍不住提出建议了。

在周军初至立阵时,贺鲁意趁其不稳,派出豹师突击了一次。只是突厥骑兵面对周军方阵,打得比较拖沓,并未尽力,在王怀珍指挥下,周军将士坚决地将其打了回去。

“这个时候,周军阵势已稳,再让勇士们冲阵,岂不平添死伤!”立刻有人反驳。

争论的声音响在耳边,并未影响到贺鲁,严肃着一张脸,对着斜阳下有序的周军方阵,考虑着什么。慢慢的,将领们望向贺鲁,等着他拿主意。

见状,贺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若是早点这般,或许他们此次不至于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深吸了一口气,贺鲁方指着前方,缓缓道来:“对面的周军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看住我们。有敌军在侧,我军实难强行西渡妫水,否则纵然强行渡之,其掩后而击,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时间利于敌军,而不利于我军。他们后续的增援,随时可能赶到,拖得越久,我军的处境就越危险......”

贺鲁,再度将严峻的形势摆在突厥将领们面前,似乎带着点恫吓的意味。

“贺鲁太子,请你直言,我们该怎么办?”果然,有人迫不及待地发问。

贺鲁两眼一缩,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抬手指着周军军阵,声音冰冷:“击败眼前的敌军,我们再从容渡河!”

“如何击败他们?”觉得贺鲁说了句废话,一名将领问道。

“中原有一则兵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贺鲁眼中泛着点狂热,严肃道来:“我们集中所有的勇士,全力进攻周军。”

“就攻他们的中军,打败他们,凿穿他们。周军过山道,他们的许多野战利器未能携带,大军冲阵,会减却我们不少损失。”指着王怀珍大纛所在位置,贺鲁对诸将道:“即便如此,骑军冲阵,各部勇士们,一定会死很多人!但是,我们是为了争取一条退路,不想被周军歼灭于此,就看各位敢不敢冲杀一场了!”

贺鲁说完,场面静了静,其后,难得地得到了将领一致赞同。

“那就打,此次东进,太憋屈了,正好大杀他一场。不过万余的周军,我铁蹄冲锋,定然一战击溃他们!”一名将领叫嚣着。

“左右分出千骑,各自看住敌军左右两翼!另拨两千骑,盯死周军的骑兵!”贺鲁则盯着那三名虎师将军:“剩下的人,虎师在前,豹师在后,全力突击周军中军,击溃他们。我会亲率卫队做监军,敢有怯战、畏战,不效死命之人,杀!”

“遵令!”互相对视了几眼,虎师将军们率先受命。

“都各回己队,听我号令,准备出击!”贺鲁心底默默松了口气,面上严肃着下令道:“告诉将士们,想要活命,击溃眼前之敌!”

“是!”

三里外,周军在微斜的山坡上,自西南至东北一线,摆开了严密的阵势。又两千骑军王怀珍的布阵,还算严密,元徽的人,被分在最左翼,有种被发配的赶脚。

坐在缓坡上,屁股压着青草,嘴里叼着根杂草,元徽望着头顶碧蓝的苍穹。时不时地扫过远处妫水河畔的初秋美景,荻花滩前的突击大军,似乎都不在其眼中。

“也不知王大将军在想什么,从立阵至此,就这么杵着,太阳已然西斜,再等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张殷站在军阵中,眺望着对面的突厥军,嘴里啰唣着。

张殷,人虽然机灵,却还是一个普通的基层军官,哪里能理解将军们的考量。瞥了眼周边蹲坐着的麾下将士们,其所思所想,大抵与张殷差不离。

闻言,元徽忽然想起了在后方养伤的李简,若是他在此,也许会说出点有见地的话来。

抬眼看了看张殷,元徽觉得,这家伙有些飘了。估计是昨日的追击战打了胜仗的缘故。

转头见着元徽的眼神,并没有得到认同,张殷不由讪讪一笑,坐了下来,主动找话:“将军,我军昨日建功,怎么都该以我幽蓟之军为中军才是......”

清晨军议之时,诸州的将军都尉们,对元徽,可有些排挤的意思。张殷是有些为他抱不平了。

“闭嘴!”元徽冷淡地呵斥一声,顿时令张殷身体一震。

元徽朝东面的中军方向望了望,若有所指地道:“中军,可没有两翼自在......”

“别废话了,到前边去,约束士卒!”朝张殷挥挥手,元徽吩咐道。

“是!”

“元芳兄,你觉得王大将军是有什么考量?”干等,确实是枯躁极了,元徽不由问道一声在侧擦拭着幽兰剑的李元芳。

手中的动作并未停,元芳慢条斯理地答道一句:“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以此万军,若不结阵相抗,贸然冲击突厥人,只怕败事就在眼前。大将军此举,实乃最稳妥的做法。”

显然,元芳的见识,挺不错的。

“突厥人动了!”一声高喝突然响起。

“戒备!”元徽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面张望着,一面高声下令。处于后方的士卒,也跟着拿起武器肃立而起。

迅速地,周军的方阵间一片影动,令旗挥动,各阵军官呼喝着约束士卒,严肃备战。

元徽急步走到阵前,冷眼盯着突厥人的动静。只见突厥人分为四波,左右各千骑驰往两翼,另有一支骑兵,直向不断游弋在侧的周军骑军。

而剩下的,目标很明确,呼喝着冲向王怀珍中军所在。突厥人这是没有丝毫留力的打算,全军出击,元徽表示惊讶。

突厥人的箭密集雨下,妫水河畔,很快充斥着杀声。

第136章 挣扎只是徒然

时间已近黄昏,霞光万丈下,双方两万余人的激战,仍在继续,将士依旧死战,杀声不见削减。

从贺鲁之议,突厥军集中虎师、豹师精锐,对王怀珍中军发起连绵不断的进攻。骑军强击步军军阵,付出的代价自然不小。

然突厥的将领们狠劲儿一上来,也顾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加大的伤亡,一轮一轮地驱使着士卒冲击周军中军。此前王怀珍估计也是预想过突厥人可能的应对,故布下防御朕势,而做下最稳妥的准备。

然而准备好是一回事,真正战斗起来,局势便不可控了。

困兽犹斗,何况一群獠牙还算锋利的狼,发起疯来,主要承受进攻的周军中军这边压力就大了。

王怀珍在牙兵的层层护卫下,满脸严肃地盯着眼前激烈的战斗,突厥人的疯狂,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中军的箭矢早就消耗干净了,如贺鲁所言,周军出击,算得上轻装疾进,并不是装备齐整的完全体。

眼下,双方短兵相接,以盾阵强抗突厥,已近一个时辰。观察着战场情况,口中命令不断,微调着防御。

面对突厥人不要命的冲击,尤其是那虎师,战斗力着实不可小觑。周军将士依旧勉力支撑着,那干受元徽胜仗所染的将军都尉们也很尽力,然而王怀珍却已感觉到了,己方已近极限。若突厥人如此高强度的进攻再持续一段时间,只怕就挡不住了。

“大将军,让左右两翼分人支援吧!”一名都尉快速奔至王怀珍身边,高声道。

面上闪过迟疑,王怀珍还是摇了摇头,指着两翼监视着突厥千骑道:“两翼若贸动,必中敌下怀,恐为其找到机会!”

“再这样下去,怕弟兄们扛不住啊!”都尉焦急道。

王怀珍的中军,基本都是征调的HB诸州府兵,这些人的战斗力虽然不弱,但终究是有极限的。

眉头紧皱,王怀珍望了望夕阳,沉声下令:“天色已黯,让将士们熬至天黑,突厥人就不敢再冲了!”

“传令左右两翼,缓缓向中军靠拢......”略作考虑后,王怀珍,还是下达了一则命令。

“突厥人太疯狂了吧!”严备警惕着当面敌骑的左翼阵中,李元芳眺望着不远处的激烈拼杀,凝声道。

“一个半时辰,死伤惨重下,攻击竟未尝停息......”嘴里感叹着。

元徽自两名亲兵背上跃下,神情有些凝重:“突厥人这是在玩命,贺鲁显然意识到危险了。倒是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激发出突厥人如此战力,却是让人惊讶!”

“临死反扑,最后的疯狂罢了......”李元芳摇了摇头:“中军那边依旧稳若泰山,突厥只怕已是强弩之末,天也快黑了,如此高强度的进攻,突厥人维持不了多久了!”

看了李元芳一眼,元徽淡淡道一句:“面对如此高强度的进攻,中军又能坚持多久?”

“元将军是说中军情况不妙?”

踮起脚,朝东面再张望了几眼,元徽沉声道:“王大将军大纛未曾后移寸步,然双方战线已经后移上百步了......看起来,我军层层截击,然而......”

“要不要派军增援?”张殷见状问道。

元徽摇了摇头:“中军没有命令,还有,眼前的突厥人,就等着我们露出破绽了!我们一动,他们必动!”

说着,元徽的目光又放在左翼前方的那支突厥骑兵身上。

而在东面的空地上,两军的骑兵对战,突厥士卒已大战上风,周骑只能将将牵制住贺鲁分出的那支兵马。

当西垂的太阳收敛起最后一丝光芒,妫水东畔,杀声果然减弱了不少。突厥虎、豹之师诸营,几乎人人攻了两轮,将卒皆疲,缓缓地撤去。

中军这边,王怀珍稍稍松了口气,拭去额角的热汗,瞥了眼右翼还在纠缠的双方骑兵,转头死死盯着渐入暮色的突厥大军。扛了许久的周军士卒们得以放松下来,阵前不少人直接瘫坐于地上,舒缓身心的疲惫。

见此景,王怀珍心头不禁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赶忙命人约束士卒,打起准备的火把,临敌而处黑暗之中,实在没什么安全感。

周军军阵还未被点亮,大地再度颤抖起来,退去的突厥人,转圜阵势,借着暮色的掩护,再度冲击而来。方坐下的周军士卒们,在军官的驱策下,慌忙备阵防御,反应不算慢,还是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王怀珍脸色大变,他还欲命左右两翼趁机抽调兵马,补充中军的想法,直接被掐灭。

“传令下去,给本将挡住!挡住这一波,敌军就败了!”王怀珍头一次疾声呼喝着,拔出了自己腰间佩剑。

虎师在前,豹师在后,突厥骑兵狂风暴雨般的决死一击,迅速地施加在周军身上。突厥士卒常食肉,不缺维A,甚少夜视症,盯着周军方向,攻势反而更加犀利。而一旁,坚持了许久周军骑兵,在夜临之时,终于崩溃了。

元徽身在左翼,这注意力却一直放在中军那边,眼见局势的瞬息剧变,神情格外凝重。阵前的突厥偏师,也向元徽的部队发起了进攻......

右翼,战胜的突厥骑兵没有追赶周骑败军,汇集监视的千骑,猛然扎入右翼周阵。突厥人,这是全线发起最后的进攻。

“突厥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拔出了腰间的横刀,紧紧握着,元徽感叹道。

“元兄,有些不妙啊......”李元芳在元徽身侧,表情严峻,对元徽道。

“元芳兄,恐怕要麻烦你了,若事有不济,还望你率大人卫队,保护王大将军安全......贺鲁的人头与他那支凶骑,暂时拿不下了.......”郑重地对着李元芳,元徽严肃道。

“我这就去!”元芳的行动力极强,招呼着狄仁杰调给他的卫队,穿梭于周阵,向中军靠去。

望着近在眼前的激战,夜战,士卒们果然有些不稳。

“亚云!”元徽轻声唤道云姑:“等会儿,紧紧跟着我,寸步不离!”

也察觉到了不妙之处,很是乖巧,云姑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不及两刻钟,周军败退,最先溃败的,自然是扛了敌骑一下午凶猛进攻的中军。连带着,两翼也跟着败退。

元徽尽力维持着阵势,且战且走,向居庸关方向撤去。慢慢地,发现自己掉在最后了,终于维持不住了,下令全速后撤。

突厥人打得很苦,死伤甚多,不少人一上头,想要彻底击破周军,取其大将首级。还是贺鲁抑住那股冲动,强令诸军后撤,趁周军新败,涉渡妫水。

一直到后半夜,贺鲁率着新胜的疲师七千余人,终于西渡成功。

方汇合先渡之军,齐格派人仓皇带给他一则消息:西面有一支周军袭了鸡鸣山,断了突厥后路。

第137章 困死

骤闻噩耗,贺鲁肝胆俱丧,神色惶然,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一开始就是周军的圈套?

猛然晃了晃脑袋,贺鲁有些失去了方寸。

简易的帐中,闻后路被抄,一干突厥将领们安静不下来了。尤其是此前屡次与贺鲁别苗头的虎师将军,起身怒视之:“强冲敌阵,好不容易击溃他们,死伤了那么多部众,未扩大战果,仓皇西渡,就换来这么个结果吗?”

此前的那场仗,突厥人的伤亡在三千往上,突厥将领都阵亡了四名,前前后后的伤亡估算下来,贺鲁所率这两万人马,损失已有三成多。眼下疯狂过后的突厥军队,已在崩溃边缘。

贺鲁看起来有些惶恐,双目无神,这种表现,令底下本就不怎么信服突厥将领们爆发了,一个个站了出来,有种逼宫问罪的意味。

“贺鲁太子,我们可是听你的号令,强驱勇士们作战。现在,渡了河,我军形势依旧危险。你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那名虎师将军瞪着贺鲁,语气森寒道。

“若不是太子力主破敌,顺利渡河,在妫水东面,我们的处境只怕更加危险!”这个时候,一直护卫在贺鲁身边的乌勒质开口了。

“哼!我等议事,有你开口的资格吗?”被乌勒质驳了面子,虎师将军轻蔑地瞥了乌勒质一眼。

乌勒质只通武功勇力,虽被贺鲁待为将军,实际不过一护卫罢了,出身也只是突厥别落,地位并不高。

冷哼一声,虎师将军转向仍旧失魂落魄的贺鲁,冷声唤道:“贺鲁太子!”

“放肆!”厉声呵斥如雷贯耳,乌勒质突出一词,令在场诸将身体一震,都不由看向他。

只见乌勒质脸色更加严肃了,面上带着杀意盯着最为嚣张的虎师将军:“竟敢对太子如此无礼,你想干什么?”

呵呵轻笑了一阵,那将军硬着脖子,瞟了眼乌勒质搭在佩刀上的手:“怎么,你还想动刀子吗?”

话音方落,钢刀出鞘,在场诸将只觉眼前一花,伴着那虎师将军一声突兀的惨叫,便眼睁睁地看着其上半身摔落于地。谁都没有看清乌勒质的动作,已然将其分尸。

场面一时冷寂下来,转眼望,只见着乌勒质慢慢将染血的钢刀回鞘。听着那“嚓嚓”的摩擦声,所有人不由背心一寒,这才冷静下来,眼前之人,可是个猛兽般的男人。

“乌勒质,你......你敢杀虎师将军......”仅剩的另外一名虎师将军颤着声音质问道。

只被乌勒质一瞄,其人便避过了目光。

场面的突变,让贺鲁回过了神一般,看都没看地上的两截尸体,扫了眼被乌勒质震慑住的诸将,贺鲁沙哑着声音问道:“还要本太子给你们交代吗?”

一个个的,都低下了头。

贺鲁深吸一口气,盯着当中跪着的那名惶恐不安信使:“鸡鸣山有多少周军,齐格呢?”

“回太子,应该有好几千敌军,从后偷袭击败了我们在鸡鸣山的人马,占了山隘,隔断道路。齐格将军闻变,已率麾下将士,西去,想要尝试夺回通道......”一口气说完,信使惴惴地望着贺鲁。

沉默,沉默了许久,贺鲁冷着脸道:“现在,我军已经到极其危险的境地。本太子没有精力去管你们有什么心思,都给我各回己营,整肃士卒,连夜向鸡鸣山进军。在那里,我们还有一场血战,是生是死,就看我们能不能突破敌阻了!”

“都听明白了吗?”

“是!”

“启禀太子,怀戎城中的周军守军有异动......”一名斥候急匆匆来报。

......

怀戎城中,汇集蔚、易之军的周军,蠢蠢欲动。妫水东岸的厮杀,早有耳闻,大周军似乎败了,由不得城中不紧张。

“都督,突厥大军已经越过城池,向西奔去了!”探子报来。

妫州都督、清夷军使郑某,此刻就站在城头,一身明光铠,微垂着头,嘴里嘀咕着:“贺鲁既然胜了,成功渡河,又为何匆匆西去?”

“莫非......”联想到狄仁杰给他的军令,郑某两眼一亮,突然转向西面。

永兴邑北,桑干河侧,鸡鸣山口,前后两座营寨已然扎好,山头插满大周军旗,从下仰望,只能在灯火下隐约见着“郭”字的将旗,迎着夜风飘荡。

趁着夜,突厥士卒在齐格的驱使下,向军寨试探着发起进攻,撞了个灰头土脸,狼狈而退。

“将军,突厥人撤了!”站在高栅之后,一名副将对郭元振道。

“这支突厥人还不算太蠢,要是真敢全力冲寨,拼着夜战,本将也要出击将眼前之敌击溃!”郭元振表现极为淡定,眼睛都未眨两下。

“人都派出去了吗?”

“为策完全,末将派出了三波信使,最近的怀戎城,想必已得我军占领鸡鸣山道的消息!”周将拱手禀道。

“好!”郭元振点了点头,指着前方要道解释着:“我们据险立寨,有此五千人,足以挡住突厥归途!只需等待HB大军,包夹歼灭之便可!”

“将军英明!”周将立刻吹一句。

闻言,郭元振摇了摇头,嘴里赞着:“聪明的是设下此策之人!”

“安排好两寨防御,依次守哨,轮番休息。将士们这一路疾驰,跋山涉水,又连袭文德、鸡鸣山,立寨御守,确是幸苦了。”抬眼望,星光黯淡,郭元振淡淡吩咐着。

“是!”

翌日清晨,贺鲁率一众急归之士,终于兵临鸡鸣山。也就是怀戎自此,近百里的坦途,方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汇合齐格之军,清点兵马,只得万又三千余人,且多筋疲力竭。极力地鼓动士气,想要打通归途,但是攻守双方皆疲,然士气却是天差地别,再加郭元振指挥沉稳有度,防守密不透风,轻易地便击退其军。

再逾一日,在妫水河畔被贺鲁搞了一发的王怀珍终于接手后续北上的三万大军,西涉妫水,汇合怀戎、广边之军,西进鸡鸣山。

怀戎百里盆地,四面皆山,前路受阻,后有周军大兵相逼,贺鲁残军被压缩于彼,脱逃不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一直到被困死。

第138章 拿下乌勒质

鸡鸣山北一条不知有无通路的崎岖险道间,三道身影腾转不断,激烈拼斗中,刀光剑影,杀气四溢,令人头皮发麻。元徽与李元芳合攻乌勒质,方才将其压制住,其他人根本近不了其战圈。

“嘿哈”之声不停,以李元芳的嗓门最大......

在道旁,躺着一地的尸体,突厥人的、千牛卫的、大周边军的,山壁岩石为鲜血所染。场面血腥极了,有少许的尸体手脚都被剔成了白骨,驭风者下手的特征。

周围,三百余人的周军将士,押着二十余名驭风者俘虏,密切地关注仍在对战的三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三人的动作。

云姑手里紧紧握着剑柄,神色紧张,眉宇间透着焦虑,死死地盯着越打越激烈的三人。三人交手间的危险,她自然能看得出来,乌勒质这胡人强得有些离谱。

很想提剑上去相助元徽,但念及元郎君的叮嘱,还是忍住了。她也知道,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加入那个层次的战斗,贸然上去只会适得其反。

一个错位之后,元徽与李元芳再度前后包夹着乌勒质,不给其走脱的机会。元徽有些气喘,呼吸急促,心跳快速地跳动着,额头汗滴落下,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擦拭。

冷峻的目光落在道中的乌勒质身上,眼睛都未眨一下,警惕提到最高,不敢有丝毫放松。胸口发闷,已然受了伤。真正与乌勒质交起手来,才发现,此人绝对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高手。

就元徽亲身所感,也许只有元齐能游刃有余地与之交手吧......这个时期的元徽,还差得远。

当然,对面的李元芳也一样。呼吸浑重,不过那双眼睛却越发明亮,元芳是属于那种越战越猛的类型。自出道以来,除了虎敬晖之外,乌勒质是他所遇最难缠的对手。

乌勒质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张皮肤粗糙的脸,略略发白,右肩上插着一杆羽箭,双手各执一刀,手上的血顺着刀柄,滑至刀身。

也正是此前被元徽射伤了,二人方能将乌勒质压制于此。

稍平气息,乌勒质厉喝一声,猛然向元徽扑来。他却是发现了,相比于难斗的李元芳,后边的元郎君容易对付些。

见其凶猛表现,元徽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家伙是要全力击杀自己,趁机夺路而逃。心中暗骂一声,被当作弱者的感觉,当真不爽啊。

十余步的距离,乌勒质转瞬即到,根本没有元徽闪避的空间。运足气力,元徽迎了上去。在乌勒质身形方动的一瞬间,李元芳也顺势而动,提着幽兰剑,直刺乌勒质背心。

最激烈的几招比拼过后,三人手中武器皆脱手而出,倒插在路面。场面平静了好一会儿,不远处观战的周军士卒们,松了一口气。

前方,李元芳又掏出了他那柄链子刀,架在乌勒质脖子上。乌勒质面上的糙肉挤在一块儿,昂着头,待死的表情。至于元徽,右手贴在腰间,最终也没能拔出他身藏软剑。

“来人,绑了!”元徽大声招呼着。

闻令,一干士卒快速地奔上前来,用力地将乌勒质按倒捆缚。吐了口血,乌勒质无从反抗。

云姑快步走到元徽身边,紧张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满脸的关切。见状,元徽摇了摇头:“我没事......”

抚着胸口,略感不适,他知道,受了内伤。看向元芳,却见李元芳在一名千牛卫的搀扶下,坐在道旁的一块岩石上。作为对乌勒质的主力,元芳的消耗估计还要大些。

“元芳兄,不要紧吧......”拾起倒插在地上的幽兰剑,元徽走向李元芳,问道。

调息了许久,李元芳缓过神来,自元徽手中接过宝剑回鞘,看了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乌勒质,苦笑道:“未曾想到,此獠竟然如此难斗!”

“此人速度、力量、刀法,皆属顶尖,若非元芳兄带千牛卫士相助,只怕擒不住此贼......”元徽也跟着感叹着。

心里则有些庆幸,还好他心里有所预警,提前把元芳借到身边了,否则,乌勒质+驭风者,还真留不下。硬顶上去,或许还能被乌勒质斩了。

“付出了这么多弟兄性命,总算歼灭了这支恶鬼一般的军队!”望着道中七零八落散布着的周军尸体,元芳略显伤感。

“元兄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扫了眼被看押起来的乌勒质与驭风者俘虏,元徽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轻声道一句:“先押回大营,再行处置。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们了,或可送去挖矿,卖予人为奴......”

怎么处置,最好莫过于收为己用了......似乌勒质这样的高手,天下少有。当然,心里话,元徽不会说出来。

“只是被这些人阻挡,那贺鲁却是让他逃了......”语气中带着不甘,李元芳望着前方的崇山峻岭。

提及此,元徽眉头也皱了皱。

今晨,将突厥人困了两个日夜后,在王怀珍的指挥下,数万周军终于发起了最后的进攻,突厥大军一触即溃。

兵荒马乱间,贺鲁在驭风者与其卫队的护卫下,直奔绝道,弃了战马,欲翻山越岭而逃。至于元徽,早早地便盯着贺鲁,没有加入周军将校对突厥军队的剿杀,而是与李元芳率精锐踵迹而追。

深入山岭十余里,被乌勒质带人拦住了。

摇了摇头,元徽宽慰着:“贺鲁舍弃大军,又有这驭风者拼死殿后,算他运气好。失了大军,其不过以丧师之犬......”

“打扫战场,将阵亡弟兄们的尸身都收拾好,准备回大营!”打起精神,元徽高声吩咐着。

“将军,没追上!”过了好一会儿,一名校尉归来,略显郁闷禀道。

“罢了,回营!”随意地挥挥手,元徽并未有太大失望。

细细算下来,这场仗,他的功劳足够大了,若再有个生擒敌酋的战功,未必是好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或许该低调点了......

鸡鸣山脚的周军大营,正热火朝天的,四处追捕突厥败兵的队伍陆续归来,大总管狄仁杰已然降下令来,犒赏诸营,众军同庆。

狄胖胖在营中,最后的进攻,就是在他的监督下发起的。

“元将军回来了!”入得大帐,一干周军将领们正热烈地讨论着。

狄胖胖在帅座,笑眯眯的,与郭元振交谈着。王怀珍亦捋着胡须,心情看起来好了许多,前几日妫水之败的面子总算找回来了。

“如何,可曾擒到贺鲁?”狄仁杰问道。

“末将无能,让他跑了,其遁入山岭,追之不及!”

第139章 添一高手

夜深,周营中庆功的热闹已然散去,狄胖胖招呼着李元芳与元徽,三人漫步于军营中。

“大人,自奉命调查使团案,从绛帐到长安再到幽州,卑职是头一次见您如此轻松!”李元芳跟在一侧,感叹道。

闻言,狄仁杰微微一笑:“大局已定啊!”

“大人,贺鲁败遁,突厥两万竟精锐被全歼,尤其是那支虎师,几乎是吉利可汗打下的突厥国本。这一仗,已经伤敌筋骨,若西线王孝杰再有建树,突厥未来十年将不敢再有异动!”元徽在另外一侧总结着,略显兴奋:

“还有,经此一役,松漠、安东、营州那些蠢蠢欲动的契丹、奚族等胡人,也将被震慑住。大周东北域也会安宁一段时间了!”

看了元徽一笑,狄胖胖温言道:“元徽,这段时间,你确实是辛苦了......”

“为国尽忠,何谈辛苦!”元徽摇了摇头,他觉得,狄胖胖对自己,有些客气。

“唯一可惜的,是让贺鲁跑了......”说着,元徽露出了一丝“遗憾”之情。

“无妨!果然,狄胖胖对贺鲁的生死,亦未太过在意,反而对驭风者更加好奇些,问道:“突厥那支神秘军队,叫驭风者?”

“是的!”元徽点了点头:“士卒损失不小,不过终究消灭了他们。没了这支军队,于那贺鲁而言,算是断其臂膀!”

“你.......”狄仁杰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很明显地变了话题,笑眯眯地对元徽道:“此战之后,你要准备准备,去洛阳了。”

“哦?”元徽立刻露出了点惊奇之色:“大人,何出此言?”

“这一仗,众将之中,以你最为出彩。不提歼灭贺鲁大军,在幽州平定金木兰叛乱,协助我侦破使团案,也是立了大功的。皇帝那边,你已经挂了名了。”狄仁杰娓娓道来:

“以你的家世能力,又立殊功,皇帝既然知你,是不会让你长驻边关太久的。我想,待战事消弭,此间事了,皇帝召你入京的诏书也就到了。”

“恭喜元将军了......”听狄仁杰的猜测,李元芳朝元徽拱了拱手。

元徽眉头则稍微皱了一下,舒展开来,望着狄胖胖:“若至神都,末将可要时时叨扰大人了。”

闻言,狄胖胖只是笑了笑,并未言语。

转头看向李元芳:“元芳,你有什么打算?此案过后,你戴罪之身已除,是想回凉州为将还是去其他什么地方为官,尽可道明,我可替你安排一二!”

听狄仁杰这么一说,李元芳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狄胖胖:“大人,卑职......能不能跟在您身边做事?”

元徽可一直注意着李元芳,想要看其作何选择,见状,心中默叹,这二人还真是要绑在一起......

狄胖胖则乐呵呵笑了几声,那张胖脸落在元徽眼中,显得有些“淫荡”:“元芳,你可要想好了!”

郑重地点了点头,元芳作揖:“还望大人收留。”

月下,照出狄仁杰与李元芳的身影,元徽已归己营。脚步徐徐,狄仁杰忽然问道:“元芳,看你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就说吧!”

略显犹豫,李元芳对狄胖胖道:“大人,关于那些驭风者俘虏,卑职见元将军的样子,似乎......似乎想要收为己用!”

“哦......”狄仁杰的反应有些平淡。

见其反应,元芳不由有些惊讶。

停住脚步,狄仁杰对李元芳道:“就算元徽将之收为己用,那又如何?”

“这些突厥俘虏,日后的下场,或贬为苦力,或被贩为奴仆,就算元徽收些人为奴役使......旁人能说什么?”看了眼元芳。

面露恍然之色,李元芳苦笑道:“今日与之交手,那驭风者心狠手辣,战力强悍,尤其是其首领,在受伤的情况下,我与元将军方合力将之擒住。卑职,是太过忌惮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抬首望月,眼神有些飘忽。

元徽的营寨中,一间帐篷内,乌勒质被单独关押,仍旧被捆着,还加了两道锁链,对这样的危险人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不过伤口被元徽命人处理过,元徽至时,乌勒质正自调息着。元徽入帐的动静,让他睁开了眼。

“你叫什么名字?”元徽手里拿着一瓶酒,搬过一张交床,坐在其面前,淡淡问道。

听着元徽口出突厥语,乌勒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乌勒质!”

元徽喝了口酒,盯着乌勒质的双眼:“本将看你武功颇为高强,如今既为俘虏,可愿效忠于本将,为我做事。总好过铁链加身,贩往中原受役使!”

迎着元徽的目光,乌勒质没有一丝闪躲,好生打量了他一会儿,偏过头,沉声道:“我效忠的是贺鲁太子......”

“贺鲁?”元徽哂笑一声:“手下败将,如今已是丧家之犬,鸡鸣山一败,你觉得他回突厥会是什么下场?”

乌勒质没有答话,眼神闪烁了两下。

“不要提莫度!”元徽自顾自地说着:“从突厥降将口中,本将得知,莫度的汗位坐得并不稳。比如吉利可汗之弟默啜,也许,用不了多久,莫度殒命的消息就会传遍草原......”

乌勒质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眉宇间,阴沉了不少。见状,元徽眉头终于皱了皱。

“你们草原人不是一向信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站起了身,元徽盯着乌勒质,冷声道:“现在本将是胜利者,你是本将俘虏......”

“本将与你废了这么多口舌,已经足够耐心了!”元徽将手中的酒瓶放到乌勒质面前,淡漠道:“本将还有钢刀,渴饮鲜血。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言罢,元徽站起了身,双手抱怀,清冽的目光洒在乌勒质身上,等待着他的抉择。

过了好一会儿,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元徽眼见着乌勒质双手拖着沉重的锁链,拿起面前的酒水,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张嘴便饮。

见其动作,元徽嘴角,终于掠起一道笑容。

“你暂时于此养伤......”撂下一句话,元徽转身离帐,并没有命人解除其身上锁链的意思。

第140章 西面事了

妫州中西部的一处无名山岭中,山沟沟内,在十余名死忠的护卫下,贺鲁亡命至此。十分狼狈,一个个身心俱疲的表现,瘫靠在岭侧的一块岩石边,贺鲁神情落寞,双目迷茫,颓然若此。

“这是什么地方?”贺鲁发问。

问了也是白问,周边的亲信闻之,俱摇了摇头。

贺鲁等人一路狼奔,山中的弯弯绕绕岂是他们能弄清的,不过一日的时间,便彻底迷失于其内。到此时,饥渴交加。

望着满目的陌生与苍凉,贺鲁强打起精神,指着几个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到四面探探,看能不能找到些山中人家……”

话音方落,身侧一名护卫惊呼道:“太子,你看……”

顺着其手指方向,贺鲁望到,在近处的山岗上,忽然冒出了一干身着黑衣,腰挎长刀的蒙面人,正冷漠地盯着他们。

贺鲁神色稍变,身边的护卫立刻警醒起来,拔出了战刀。

一晃眼的功夫,便见那些黑衣人纵身而下,飘然落地,将贺鲁等人三面逼住。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神情间满是戒备,贺鲁沉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带头的二人。

站在最前的,是动灵与苏显儿,瞧着贺鲁变幻的神色,动灵只觉有趣极了,悠悠道来:“无他,只是想取你首级罢了……”

“此处颇为隐蔽,不失为一个安静的埋骨之所,我想诸位死后,应当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动灵轻笑道。

动灵轻描淡写的话语,让贺鲁彻底失了方寸,眼前的黑衣人,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心头狂跳:“为什么,你们不是大周军人,我与你们并无冤仇……”

望着紧张的贺鲁,动灵朝身侧的苏显儿一咧嘴:“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二?”

“动手吧,我没有你的闲心……”苏显儿冷淡地回视其一眼。

见状,动灵朝贺鲁摊摊手:“你还是乖乖上路吧,我只能说,借你人头一用!”

二人的对话,让贺鲁羞怒异常,他是堂堂突厥可汗之子,在二人嘴中,似乎成了待宰羔羊。怒喝一声,带着护卫便朝一侧冲去,看起来,是想要突出围困。

“何必垂死挣扎呢……”动灵装了个X,只一招手,周边的蛇灵杀手便举起武器冲了上去。

身心俱疲的贺鲁几人,哪里挡得住蛇灵杀手的攻击,都不用动灵与苏显儿出手,就被干脆地解决掉了。

短暂的惨叫声过后,山岭之中再度恢复了宁静。

“这个礼物,想必那默啜,应该会满意吧!”抓起贺鲁被割下的狰狞头颅,随手丢到一旁手下打开的一个口袋中,动灵嫌弃地擦了擦手,嘴里嘀咕着。

“你们去西面……”朝苏显儿等人摆了摆手,动灵带着几个人,转身向东。

眉头皱起,盯着其背影,苏显儿冷声道:“大姐的命令,是让我们去黑沙城……”

“我去办点事......”头都不回,动灵带人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岩壁后。

……

在贺鲁兵败的同时,西线,摸清了莫度的底牌后,王孝杰率大军主动出击,与突厥在青山之阳进行了一场为期三日的决战,莫度不敌,败退黑沙城。

周军大胜,斩获颇丰,按照王孝杰的性格,是欲趁胜进击,扩大战果的。只是为默啜领军相抗,打了波反攻,稍阻败势,而致周军受阻于金河。

“看来,那默啜是早有准备啊……”金HN岸的周军大营中,得到各路人马上报的消息,王孝杰冷笑道。

“大将军,那默啜亲率突厥精锐,游弋在金HB岸,将士们连战皆疲,现在,就算我们强渡成功,也无法再扩大战果了……”帐中一名参军,向王孝杰与众将解释着。

所有人都看向王孝杰,等着他的反应。沉思了许久,王孝杰洒然一笑:“罢了,此次战事,我军战果甚大,突厥大军十去三四,岂可再贪心无足!”

话是这般说,王孝杰语气中仍旧带着满满的不甘之意,望了望东面,摇头道:“这一次,反倒让东面露了彩,两万突厥精锐啊……”

此言一落,帐中诸将脸色都有些变化,心里难免不生出些嫉妒,二十万军一下子就成了配角……

“启禀大将军,鄂国公北来!已入大营!”突然,一名小校于帅帐前高声通禀。

闻言,王孝杰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呵呵哂笑几声:“这薛怀义,是闻我军败敌,来犒赏将士了?”

阴山山麓中,黑沙城,十多年前吉利可汗的起家之地,再度为突厥大军所占据。败军陆陆续续归来,十余万人畜几乎挤满整片区域,吵吵嚷嚷的。

战败的凄凉弥漫在黑沙城内外,一股暗流已在黑幕下涌动,将士满腹怨言,声讨莫度的声音甚嚣尘上。随着默啜领军归来,躁动攀升至顶点。

嗅觉敏锐的人,都感受到了一道名为“军变”的气息。

“可恶!若非莫度那老贼,我军何以损失至此!”夜下,军帐之中,默啜怒骂一声。

此前,默啜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强忍着恶心,劝莫度撤军,当然没有得到莫度的认可,要等着贺鲁的消息,累有败事。眼下,突厥人一兵一卒的损失,都让默啜心疼不已。

“还有一则坏消息,不知默啜王子,愿不愿意听?”一道清冷的女声在帐侧响起,萧清芳走了出来,淡淡地对着默啜。

脸色难看,瞥着萧清芳,默啜冷声道:“是贺鲁那边出了问题吧!”

“默啜王子果然聪颖!”萧清芳一鼓掌,赞道一声:“贺鲁中了狄仁杰的圈套……兵败的消息,还未扩散开罢了。”

“我军损失多少?”

“全军覆没!”萧清芳淡淡道:“或许,还有些漏网之鱼……”

“啊!”闻言,默啜忍不住嘶吼一声,一脚踹翻脚下的木案:“两万铁骑,还有一整支虎师,就这么没了。贺鲁该死,莫度该死!”

“用不了多久,我想贺鲁的人头当奉于足下,权当我的礼物吧……”等默啜歇斯底里完了,萧清芳才慢条斯理道来。

死死地盯着萧清芳,默啜问道:“萧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了莫度,你也不想有个余孽在外吧!”萧清芳始终淡淡然的。

表情平静下来,默啜知道,萧清芳只怕已经摸清自己的心思了。沉默了许久,默啜方道:“经此一战,我突厥伤了筋骨,没有数年的休养,是无力再南下了。”

“我知道,不过……未来总有机会的!”萧清芳眼中闪烁着“阴谋”的光芒。

“对了,吉利可汗实际上是流落在幽州……”萧清芳又给了一个令默啜色变的消息,见其神色凝重了,方才高笑一声道来:“不过,他已经死了!”

第141章 过渡~

没有掩饰自己神情间的放松,默啜看着萧清芳,再发一问:“确定吗?”

“确定!”萧清芳点了下头。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默啜在萧清芳身上扫了一圈。女人年纪不小了,却是徐娘半老,颇具风韵,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姿容艳丽的美人。

目光极具侵掠姓,默啜语气中带着点猜忌:“我一直很疑惑,你身为唐人,为何如此积极致力于引我突厥铁骑,入寇中原?”

默啜那点怀疑,萧清芳自然察觉到了,心中哂笑,瞥了其一眼,怅叹道:“大概,是为了复仇吧。怎么,你对中原的花花江山,没有兴趣?”

默啜眼神闪烁几下,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王子,可汗派人传唤,命您去汗帐!”二人正自交谈着,外边传来了护卫的通禀声。

眉头一扬,默啜眼神中闪过冷意。

“我时间不多,我就不多待了!”见其表现,萧清芳朝默啜拱了拱手,扭身欲去,临走前撂下一句:“我想,下一次见面,应该称呼你为默啜可汗了吧……”

走出帐,萧清芳在几名蛇灵高手的护卫下慢慢隐入黑暗,望着其背影,默啜眼神中忌惮之色甚浓,呆了一会儿,嘴里呢喃着:“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啊!但是想利用我突厥,却是没那么容易......”

“王子,可汗那边?”护卫小声地问询声,让默啜回了神。

朝汗帐方向望了望,默啜面上杀气一闪,转身回帐,冷声吩咐着:“把元珍大人、达勒哈还有哈日勒给我叫来!”

……

战争结束,耗费了不短的时间,协调好善后诸事,狄仁杰再归J县。元徽一同归来,作为幽州的果毅都尉,此次从征府兵的善后处置,他要亲自跟进。

伤亡之卒,造册报送、收殓下葬、抚恤优待;有功之人,记功报赏;秋收时节到了,兵卒的遣散归乡,也要处理……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J县城中可有动静?”回到都督府,找来狄春,狄仁杰便问道。

狄春连连摇头:“按照您的布置,底下人都盯着了,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

“嘶……”狄胖胖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胡子,一副遇到了对手的表情:“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啊!”

“大人,那些歹人,当真还在城中吗?”李元芳跟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没有作答,狄仁杰垂着头思考了许久,瞟着狄春:“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正要向您禀报!”狄春赶忙道:“在郡主被害的那处宅院中,发现了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密道之中,还有一些发臭的尸体,都是逆党。”

“哦?”狄仁杰精神一振:“去看看!”

偌大的宅院再度被狄仁杰卫队占据,打着火把,亲自探了探狄春口中那处密道,再度回到庭院中,狄胖胖又开始琢磨起事来。

目光锐利,便察周边,此时一看,此宅,距离城外不甚远。

“元芳,你怎么看?”一个急转身,狄胖胖问道。

“大人,铁手团的歹人,会不会早沿此密道携钱帛遁走了?这么长时间,足够其无声无息,分批撤出了!”紧锁着眉头,李元芳猜测着。

“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狄仁杰缓缓踱着步,一扭头,对着李元芳:“这样,你率人在地道出口周边搜索一番,看看有没有收获!”

“是!”

“此地距离天宝钱庄,好像并不远啊......”忽然意识到了,狄仁杰看向狄春。

朝狄胖胖点了点头,狄春应道:“不过三巷之隔。”

“呵......呵呵......”狄胖胖笑了笑,摆摆手:“我们回去吧。”

“阁老!”方回府,恰逢长史丘静上门谒见。

将之迎入堂上坐下,命人奉上茶,看着丘静,狄仁杰沉声问道:“丘大人,天宝钱庄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见狄胖胖发问,丘静心下暗道果然,脸上带着点纠结:“下官与阖署诸同僚商议了数次,仍旧没法得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毕竟天宝钱庄之事,是乃首遭,此前并无例可循......”

“这些时日,见天宝钱庄被查封,已经有不少人上门问询,被卑职强行压制下来了,不过若无根本解决办法,实非长久之计啊!”

“上门求告者,都是些什么人?”狄仁杰皱眉问道。

“都是州城内外的一些商贾、富户!”丘静微微躬了下身体,表情严肃道:“下官担心的是,待消息扩散开,只怕幽州富户尽赴蓟城讨要说法。并且,若州内的黎庶......”

闻言,狄仁杰直接拍了下桌案:“国家以农为本,绝对不能乱!”

见着狄胖胖背手在面前徘徊,丘静躬束着身体,低眉顺眼。过了好一会儿,方闻狄仁杰道:“此事如何处置,本阁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下官无能,不能为公解忧!”见状,丘静赶忙告罪。

“这样!”又考虑了会儿,狄仁杰方道:“将天宝钱庄所余之资,先行兑付于农民!这一部分,应当足以支持吧!”

丘静点了点头:“那占大头的商户、富贾呢?”

“将天宝钱庄下辖产业,尽数变卖,以作兑付!”

“如此,仍旧不够!”丘静冷静道。

“难道要官府垫资?”深吸一口气,狄仁杰呢喃一句,随即猛然摇了摇头:“不可!不可!”

目光悄然瞟着烧脑的狄仁杰,稍微犹豫了下,丘静唤声:“阁老,此事......”

“有什么想法直言!”朝丘静一伸手,狄仁杰坐下。

“阁老,天宝钱庄私聚民财,而用于造反逆事,那些蓄钱于其内的富户、农民,就是在支持逆党作乱。这样的情况下,朝廷不治其附逆死罪,已是极大的宽宥了。天宝钱庄的一切资财,都当充公,上缴国库,阁老何须考虑其损失!”丘静垂下的眼睑中透着道阴色:“若皇帝知晓此事......”

听丘静这么讲,狄仁杰的脸色变了,神情凝重极了,重新审视了丘静一番。丘静的话,给狄胖胖提了个醒,从其言,虽受欺骗,然天宝钱庄的“客户”们,确是有资逆之实。

而一旦与谋反扯上了边,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皇帝肯定会知晓此事,以她的性格......

面对“银行”这种新鲜的东西,狄胖胖却也是头一次,被搞得有点懵。

“丘大人......”

“在!”

“你明日发布一份公文,将天宝钱庄的逆事,公诸于众!”

“是!”丘静应道,试探问询:“那善后之事如何处置?”

“按你的想法,尽数充公,上缴国库吧......”

一个人待了许久,狄仁杰方回过味来,丘静,也不简单,他感受到了一丝阴狠......

第142章 元芳的请求

没有再借住都督府,挨着刺史衙门,丘静给元徽腾出了一处宅院,暂作安置。

寂静的夜间,房内榻间,虽是秋季,然春意盎然。元徽肆意地瘫躺在榻上,云姑静静地伏在他胸膛,眼角带着点泪痕,俏脸上红晕自然。

二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小美人细致的肌肤,光滑温暖。

洁白的被衿上,那抹鲜艳的嫣红有些耀眼,嫩脸贴在元徽胸上的云姑,不时眨着妙目,娇怯地看一眼。

“还疼吗?”声音尤其轻柔,元徽的手......

云姑羞涩的望了元徽一眼,眉宇间又透着点甜蜜:“疼……”

温柔抚在云姑的玉臂之上,元徽问道:“那处密道,狄仁杰已经发现吧……”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云姑搂着元徽的脖子,嫩唇贴在他的下巴边,低声道:“白日,狄仁杰带人亲自去察看了一番。我想,狄仁杰定然以为我们的人早就悄然撤出蓟县了,不会再死盯着我们了!”

“唔……”元徽额头稍微挤了一下:“还是不能放松,通知龙风和象君,一如既往!”

听元徽这么说,云姑忽然撑起了身子,看着元徽:“师兄,我觉得你对狄仁杰太过忌惮了……龙风与象君那些弟兄,对你的命令,已经有所不满了……”

嘴角掠了掠,元徽并没多少在意:“忌惮是真的,我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尤其在狄仁杰注意力还在铁手团身上的时候……”

“狄仁杰,最擅长的,就是在对手自以为是,放松的时候,突然出手!”元徽喃喃道:“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小心!”

“告诉他们,熬不了多久了。使团案告破,战事已休,幽州已平,狄仁杰在幽州待不了几日了!”元徽解释着。

“嗯!”云姑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最近出门,小心点背后的尾巴……”

“我知道……”

叮嘱的时候,元徽眼神中透着玩味:“这跟踪之人,会是谁呢?”

……

“元芳兄,请!”狮子楼的雅阁中,元徽举杯相邀。

“请!”元芳还有些苦大仇深的表情,持礼以应。

手里拿着把短刀,切割着精制羊肉,慢条斯理地入口嚼着。房间内,两名身材丰满的妖娆胡女,正卖弄风骚,跳着胡舞,一旁,还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奏着胡乐。

“元芳兄,兴致不甚高啊!”饮一口老酒,欣赏着胡姬热舞,元徽笑问道。

目不斜视,胡女的妖娆似乎一点都无法引起李元芳的兴致,吃着烤羊肉,表情略显郁闷。

见状,元徽不由问道:“元芳兄,美人在侧,佳酿在手,何故郁郁寡欢?”

迎着元徽的眼神,李元芳叹了口气:“在下可没有元兄的兴致,幽州事了,然始终有个尾巴未曾解决,这心情实在难以通畅。”

元徽笑了笑:“元芳兄当和大人学一学,他老人家,从来都是处之泰然……”

说到狄仁杰,李元芳闷了一口酒:“我却是不如大人那般洒脱!”

“元芳兄既应邀前来,当及时行乐方可,你看这两名胡姬,任由你选……”眼带着点邪光,对着李元芳,观察着其反应。

招招手,一名胡姬还朝元芳贴了上去,香风袭来,元芳显然极其不适,冷峻的面容上涌起强烈的不自然,下意识地便推开了胡女。力道大了,胡女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又被元芳速度极快地搀扶住。

松开,坐下……盯着元徽:“元兄,将歌舞撤去吧……”

见着李元芳还有些局促的表情,元徽饶有兴趣,心中默叹,果然……

“都退下!”一摆手,伺候的人尽数退下,屋中快速地静了下来。元徽喝着小酒,对着李元芳:“元芳兄,有什么话直说吧!”

从入宴始,他就发现了,元芳一直有什么话想说。

迎着元徽的目光,李元芳面容间闪过一丝犹豫,纠结了一会儿:“有一事,想要拜托元兄!”

“哦?”元徽神色一扬,元芳竟然有事相求,当即伸手道:“说来听听!”

“关于翌阳郡主身份的事!”李元芳刻意把声音放得极低:“知晓她身份的,除了你我、云娘子、狄春之外,还有几名千牛卫士……”

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元徽再酌一口,嘴角带着点笑容,对着李元芳:“不知元芳兄,希望我怎么做?”

“你、我、狄春,乃至云娘子,我都不担心。几名卫士,大人虽有安排,但仍旧是一个不小的隐患,若日后为人所觉,拿此事做文章,曝到了皇帝那儿……”

元徽仍旧淡定地看着元芳。

“虽然有些对不起那些卫士……”深吸一口气,李元芳沉声道:“大人过几日会回神都,我不能长离大人,届时,希望元兄能够彻底消除隐患!”

李元芳言语中杀意凛然,实在令元徽惊讶。好生审视了元芳一会儿,似乎重新认识了他一般。顿了顿,元徽并未拒绝,反而问道:“此事,若为大人所觉,元芳兄就不怕他生气?”

端起酒器,渴饮一空,李元芳捏紧了拳头:“有些事不得不做……”

仔细端详着元芳的表情,元徽心中竟有些感触,元芳,从来都不是迂腐之人,为了狄仁杰……

“我应下了……”元徽答道。

第143章 无脑的挑衅

事实上,对此事,元徽自己心里也是有所想法的,李青霞的事情若是曝出来,他元郎君可也是牵扯在其中的。只是当时事急,没来得急处理罢了,等有时间了,却不知狄仁杰把那几名卫士安排到何处了……

原本还欲悄悄地调查一番,如今李元芳主动凑上来了,正合元徽之意。既能消除隐患,还能得到李元芳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多谢!”得到元徽的允诺,李元芳拱手道。

“干!”举杯示意一下。

“请!”

二人相和,却发现杯中之物已空,方才二人喝得可有些猛。一拍脑袋,元徽朝外高声招呼道:“来人,上酒!”

“元芳兄,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不了……贪杯误事,小酌即可!”闻言,李元芳当即摇了摇头,不过看其面庞间的醉意,有些重。元徽估摸着,元芳心里并不怎么好受,毕竟他不似元徽,很多事情能够做到心安理得。

很快,一名仆役低眉顺眼地端上一壶酒,小心伺候着。

“二位将军,请慢用!”始终低着头,仆役替二人斟上酒,躬身退去。

掩上房门的那一刻,仆役眼中泛着点寒意,见着二人杯入嘴唇之景,哂笑一阵,似有不屑。

房内,杯至嘴前,二人同时顿住了。

“元兄,你可曾表明身份?”李元芳问道。

元徽摇了摇头,冷声道:“那仆役似乎一直深低着脑袋……”

对视一眼,目露冷芒,二人同时飞身破窗而出,在雅阁之外的木道中,正悠然下楼的仆役受惊,立刻纵身而出,越过楼外街道。

元徽与元芳赶紧跟上,腾跃而出,便见着那仆役已然踩着对面房舍屋脊,快速地朝远处奔去,身形异常矫捷。

运起轻功,十分惹眼地在吃瓜群众惊讶的目光中,追了上去。

对方的功夫实在俊俏,提纵之间,缥缈极了,很快,二人便被引入了蓟城东北坊外的一片树林中。

林子很静,静得有些可怕,扫了眼周边,已然泛黄的落叶萧萧而下。元徽左手拇指轻抬,腰配钢刀露出了小段锃亮的刀身。李元芳眼睛都未眨一下,右手也放在了幽兰剑柄上。

“嗖嗖”几声,伴着极为明显的机括动静,十余支弩箭破空,对着元徽与李元芳穿刺而来。

二人立刻提身闪躲,飘然而落地,刀剑俱已出鞘。

“杀!”一道冷酷命令下达,十数名杀手忽然蹿出,在林木的掩护下,直袭二人。

对于见识过李青霞手下的二人来言,杀手并不是什么打不了的事,但显然,眼前杀手,比起大波郡主手下的那些杂鱼,厉害的不是一点半点。

激烈的交手瞬间展开,杀手虽然凶悍,但仅仅凭此就想对付元徽与李元芳,显然是不够的。不及片刻的功夫,十余名杀手尽数倒下。

“确实是小瞧你们了……”阴冷的声音自林荫深处传来。

“后会有期!”

顺着动静方向,元徽与李元芳赶紧提气追了上去,伴着清亮的两道声音传来,二人赶紧扭身避过寒芒。

“又是无影针!”拔出扎在一棵树干上的细针,李元芳凝着神色,看向元徽:“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元徽眼珠子转动几下,心下有所猜测,除了蛇灵,还能有谁?不过这一次,又是哪一个蛇首?动灵?魔灵?

脑中浮现出近来盯梢之人......也许,并不是狄仁杰派出的!

想起居庸关那一晚,元徽嘴角挂着冷笑:“我元某人,是被这暗处的逆贼盯上了?”

在元徽自语间,李元芳身形一动,已然去翻看杀手尸体去了。一一摘下,观察着杀手面容,都是些死人脸,无甚好看的。不过检查完毕跨至元徽面前的时候,李元芳表情严肃:“这些人,绝对是常年经受严苛训练的专职杀手!”

“去狮子楼看看!”元徽寻了名巡城火长令其通知衙门收尸,考虑了会儿,方对李元芳道。

再至狮子楼,楼却是“热闹”一片,十来名市卒在市吏的率领下封锁了酒楼,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却是酒楼中,发现了一名被勒死的杂役。

元徽与李元芳走了一遭,稍微检查了一下,便对市吏吩咐道:“你们把尸体运至刺史衙门,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

表明身份后,根本没有给其拒绝的空间。

“酒里,果然有毒......”

“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元兄,这些杀手,应该是逆党余孽吧......”二人并行于道,李元芳问道。

元徽摇了摇头:“逆党余孽,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方才那个伪装成杂役的杀手,武功如何?”

“还算不错!”李元芳淡淡道。

“上次在居庸关,是个女刺客!”元徽解释了一句。

果然,李元芳神情凝重了:“又冒出一名高手!”

“然而,幽州诸事已了,其再行刺杀之事,为什么?”元芳面露疑惑。

“是啊,这次是为了什么?”元徽眉头皱了皱,居庸关中的刺杀还有得解释,这一次,却是令人费解。

连连被刺,元徽心里已经十分生气了。蛇灵!元徽心中默念,眼中冷光不断。

......

“大人!”都督府中,狄仁杰正在写着什么,李元芳入内。

“元芳!”放下笔,狄胖胖抬眼观察了一会儿,轻笑道:“喝酒了?”

“有什么事?”

见状,李元芳立刻将事情讲了一遍,轻轻吸了口凉气,狄胖胖站起身,犀利的目光闪烁几下,嘴里嘀咕着:又是刺客......

“你有什么看法?”

迎着狄胖胖的目光,李元芳拱手道:“卑职想到了您此前所言,翌阳郡主背后支持她的那股势力。那么多凶悍的杀手,还连连冒出高手,这绝对不是金木兰逆党余孽就可以解释的!”

“是啊!”狄狄仁杰感叹着:“这一支势力,定然比幽州的叛军更加强大,更加危险,也更难对付!相比之下,那铁手团......”

说着,狄仁杰摇了摇头。

“最让人头疼的是,我们对其底细,完全不清楚!”

“若是擒住了翌阳郡主,或许从她口中,能得到些线索,不过......”狄仁杰苦笑一阵,随即严肃着脸对李元芳道:“元芳,这些人,心怀叵测,阴谋逆乱,绝不会沉寂下去。我隐隐有种感觉,迟早有一日,我们还会与之对上的,到时候......”

第144章 大姐在幽州

“为何还要刺杀元徽?”想了想,狄仁杰忽然问道:“元徽呢?”

脚步声传来,元徽跨步上堂,手里拿着一张纸,上边画着一张人物肖像。

“这是?”狄胖胖疑惑问道。

元徽则招呼着李元芳:“元芳兄,你看像不像那杀手头目?”

认真地看了两眼,元芳点点头:“已有八、九分相像!”讶异地看看元徽,未曾想到,元郎君竟还有如此画技。

“杀手竟然露出了真容?”狄仁杰语气中带着点疑问,随即看向元徽:“你欲通缉此贼?”

“也许效果不大,但是,试一试总无妨!”元徽露出了一抹装X的笑容,望着狄仁杰:“此事,还需大人下令……”

……

“谁让你擅作行动,去刺杀那元徽的?”J县城西南十里外,滨临桑干河的一处庄园中,一道严厉的训斥声响起。

动灵微低着头,面对怒气腾腾的萧清芳,面皮抽动了几下:“此人坏了我们的计划,我只是想让他付出代价……”

“那你怎么不去刺杀狄仁杰?”闻言,萧清芳更是怒不可遏,冷眸盯着动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动灵脸色难看,张了张嘴,迎着萧清芳的目光,终是不敢再装X了,闷着头听候训斥。

“你太自负了,狄仁杰、李元芳还有那元徽,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萧清芳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可能把我们暴露出来!”

听萧清芳这么一说,动灵不服气了:“我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通缉榜文上所书,他们还将我当做金木兰的余孽……大姐,不用担心,此事我考虑过的!”

“你!”萧清芳寒着脸,徘徊两下:“你把狄仁杰当成你以前对付的那些蠢货吗?嗯?金木兰的下场,就在眼前,还不知警醒!”

见萧清芳又发飙了,动灵这才低下头,不作话了。

过了一会儿,吸了口气,萧清芳缓缓坐下,问道:“这一次大事不成,我们将蛰伏下来,以待良机,再行谋划。此事就算了,再敢自作主张,严惩不贷!”

“是!”垂着头,动灵憋出一个字。

“还没有金木兰的消息吗?”表情恢复了冷淡,萧清芳问道。

摇了摇头:“那个女人,自举事被平之后,便完全失去了痕迹,杳无音讯。官府的人也在找,但没有线索!”

“一定要找到她!”萧清芳冷声命令道。

“大姐,她已经是丧家之犬,剑灵、于风等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动灵不屑道。

萧清芳眼中闪动着狡黠之色:“她不是在逃嘛,有这么个人吸引皇帝与朝廷的注意力,对我们没有坏处……”

看了看动灵,萧清芳吩咐着:“我要回洛阳,你留在幽州,暗中查探金木兰的下落!小心行事,不可惹人注意,幽州,现在是内卫的重点监控区域!”

“明白!”

“好了,你退下吧,给我好好反省……”

待动灵退出屋子后,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走了出来,恭谨唤道一声:“大姐!”

面色软了下来,萧清芳看了男子一眼:“萧章!”

“他太自负了,难成大器!”还是忍不住斥道。

萧章轻笑一声:“影子一向如此……大姐不必太过介怀,他对您的忠心,却是无疑的!”

听他这么一说,萧清芳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岂会轻饶他!”

“魔灵和显儿呢?”

“还在黑沙城!”

“让他们回来!”萧清芳略作思考吩咐着,走了几步,转头看着萧章:“突厥不是百年前的突厥了,我高看他们了,不能仅靠突厥……接下来,你去营州,试着联系一下那李尽忠!”

两眼一亮,萧章立刻问道:“大姐,是想利用契丹人了?”

萧清芳只是笑了笑:“先联络着……”

“是!”

背着手,萧清芳踱步于前,低喃道:“李青霞死,金木兰遁,狄仁杰啊……你真的中了那金蝉脱壳之计吗?”

狄仁杰给皇帝关于幽州叛乱的奏疏,萧清芳自然知道内容的,从其间,萧清芳自然能判断出一些东西。

徘徊了一会儿,萧清芳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狄仁杰,欺君?”

萧章在后,静静地候着,目光时不时瞥过萧清芳锦裙之下,那两瓣隆起了肥臀。说起来,萧章也是萧氏族人,还是萧清芳的后辈。不过很显然,这家伙,看向萧清芳的目光中含着些禁忌的色彩……

“虺文忠……最近在干什么?”带着萧章于园内散步,萧清芳忽然问道。

闻言,萧章略感苦涩,摇着头答道:“大姐,您知道的,虺文忠武功奇高,我们的人,实在难以严密盯住他!这段时间,他行踪缥缈不定!”

“大姐,我总觉得,此人与我们不是一条心……还需严加防备!”萧章沉声道。

稍蹙眉,萧清芳脸色果真不好看了,目光闪烁几下,语气淡漠道:“我知道了!”

“不过,此人好像在联络一些李唐宗室还有……貌似在查探老主人的下落……”

脚步一停,萧清芳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拳头都捏紧了。过了好一会儿,方闻萧清芳呵呵大笑了几声:“老师被囚那么多年,我这做弟子的心里也担忧着。让他找去,找到了,正可寻机救出老师……”

忍不住望了望萧清芳的侧脸,显然,她有些言不由衷。

“大姐。”察觉到萧清芳的表情,萧章小心问道:“老主人的事......”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管!”猛然转身,萧清芳盯着萧章,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冷意,令其心中一寒。

“是!”赶紧拱手应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萧章转变话题:“大姐,那内卫府阁领黄胜彦现在在幽州查察,此人一向与您作对,要不要趁机把他干掉,左右金木兰在逃,推脱在她身上!”

“不!”萧清芳当即否决:“一个黄胜彦罢了,我想杀就杀,但现在不是时候......”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看了萧章一眼,萧清芳严肃吩咐道:“传我命令,让蛇灵各堂属下,蛰伏下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蛇灵还在活动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到武曌的耳朵里,内卫中,可有不少能人......”

“还有,使团案前后,洛阳、长安的收尾动作,传讯血灵,让她动作快点,不留痕迹!”

“是!”

第145章 狄仁杰终于走了

一直到八月上旬,天使至,皇帝召狄仁杰还朝述职,拖不得,狄胖胖终于要离开幽州了。

“恭送狄公!”城南,在长史丘静的率领下,阖州僚属,十里相送。

“幽州叛乱方息,百废待兴,今后便要仰仗诸位治政安民,劝课农桑……万不可玩忽懈怠,疏于职守!”临了,狄仁杰还不忘教育一番。

“谨遵阁老教诲!”一干幽州官员赶紧撅臀躬腰,恭谨应道的。

“丘大人,幽州的稳定,多劳你费心了!”

深作揖礼,丘静郑重道:“请阁老放心!”事实上,因天宝钱庄之故,许多人损失惨重,最近民间,多有怨愤之意。然而事涉逆反,敢怒而不敢言。

事情并未圆满如意,狄仁杰这心头,深藏隐忧。默默叹了口气,看向元徽,轻笑道:“元徽,异日,我们神都再见!”

“大人,一路珍重!”迎着狄仁杰的目光,元徽恬然一礼。

在一众卫队的保护下,车驾辚辚南下,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在场的官员大多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似狄仁杰这种威望高、权势足的黜陟大臣,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元徽神情也略松弛,老狐狸终于走了,就如头上的紧箍咒松了一般。抬眼望,天高云淡,广阔无垠,这心情,当真不错。

思及临别之时,李元芳给他的那个眼色,元徽面上染上了一抹冷淡的笑容……

“大人,就这样回京,心中颇为不甘啊……”队伍中,贴着车驾窗口,李元芳骑在马上,朝马车内的狄仁杰道。

“元芳,过良乡后,在范阳停一下……”自车驾内,传出了狄仁杰淡定的声音。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露精光,转过头:“大人,您有什么打算吗?”

“不可说……不可说……”十分有腔调的回答,仅闻声音,便能想象得出狄仁杰那张胖脸上的X意。

“徽……”宅院堂中,二人坐案进食,云姑亲切地唤道元徽一声,完全失身于元郎君之后,小美人就变了称呼。这段时间下来,哪怕已经习惯了,仍旧略感羞涩。

云姑漂亮脸蛋上晕起的一团娇羞,眉宇间时而流露出的一丝春情,让元徽心头涟漪不断,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那光滑的面庞。

摘下元郎君作怪的手,云姑望着元徽:“那狄仁杰终于走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元徽稍稍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这倒是……老狐狸一身的浩然正气,似我这样横行无忌的奸邪之辈,靠得近了,总归不甚自在!”

见元徽在那儿自嘲,云姑替他斟满酒,撑着脑袋望着他,巧笑道:“我就喜欢你横行无忌……”

“狄仁杰走了,要不要通知龙风与象君,让他们准备回扬州,属下们,只怕已经忍不住了!”

提起此事,元徽眉头皱了一下,考虑了一会儿,方道:“再让他们待几日,那么久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疑惑地望着元徽:“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等等消息!”元徽眼神中流露出点莫测之意。

“相比之下,我对近来屡屡行刺的那些宵小,更感兴趣!”元徽语气森然,酒杯几乎被他捏烂。

提及此,云姑面上也带着点杀意,又有些疑惑:“这些人定然与那金木兰有关联,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屡屡针对于你?”

“他们针对的,是朝廷的将军‘元徽’!”元徽淡淡道:“至于为什么,我心里还真有些怀疑……”

“徽,这些人隐藏得很深,你打算怎么着手对付他们?”元徽传神的双目,让云姑一阵迷醉。

“自然是要先搞清楚对方是谁了!”元徽语气有些装:“惹了我元徽,哼哼……”

......

入夜,院邸园中,灯火通明,元徽正与乌勒质交手。说得更恰当点,应该是乌勒质在给元郎君喂招。

乌勒质的臣服,元徽心里却是欣喜,当然,收心却是水磨工夫,得慢慢来。不过就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待在元徽身边,乌勒质表现得很老实。

此前在战场上,消耗甚大,又在追击之中受了伤,再加元徽与李元芳的围攻,乌勒质的伤很重。休养至今,虽未完全恢复好,但陪元徽活动活动筋骨,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收刀而立,吁了一口气,和高手过招,感觉就是不一样。

钢刀缓缓回鞘,元徽不由打量这乌勒质。换了身唐服,梳华髻,乌勒质的形象完全变了。颧骨突出,面皮凝实,表情生硬,人站在那儿,就隐隐透着股“高手”的气质。

“将军,怎么了?”被元徽盯着看,乌勒质有些奇怪,问道。

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有些扎手,元徽沉吟了一会儿,方对乌勒质道:“你,今后换个名字......”

“请将军赐名!”并未表现出什么抗拒,乌勒质直接拱手道。

“去掉一个‘质’字,就叫乌勒吧!”元徽随意地摆摆手:“还有你突厥的家人,我已经派人去打探,接到中原,与你团聚!”

闻言,乌勒质眼中终于有一丝动容:“谢将军!”

“徽,狄仁杰的卫队范阳境内停下了,再上路时,放慢了速度......”云姑迈步入内,低声对元徽道。

朝乌勒质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元徽嘴角扭了一下:“这老狐狸,果然还憋着坏了!”

“什么意思?”小美人有些讶异。

“你出府,身后有没有人跟着?”元徽反问一句。

摇了摇头。

“悄悄地到府外看看,我想,应该有人正盯着了......”元徽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

过了两日,在范阳北面,一处隐秘的营地中,狄仁杰面前,狄春带着几个人正候着。听完其汇报,狄仁杰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此说来,这两日,元徽一直待在府中?”

“是的!”

“那云娘子呢?”

“一样!”

“哦......”轻微地点了几下,狄仁杰吩咐着:“辛苦了,退下休息吧!”

帐中,静了许久,见狄仁杰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露出点“淫荡”的浅笑。正自疑惑着的元芳不由唤道一声:“大人......”

“元芳!”狄仁杰抬手止住李元芳,轻声道:“吩咐下去,明日加速南下,跟上大队,回神都!”

“是......”

第146章 满足了?

“少主!”堂中,龙风与象君行礼。

元徽一身常服,大马金刀坐在案后,目光扫过二人,尤其在龙风身上停了一下:“听说,这段时间下来,你们颇有怨言啊……”

元徽嘴角噙着笑意,但那副姿态与腔调,就是带给二人一丝不适感。对视了一眼,龙风赶忙答道:“属下等不敢?”

见龙风这毕恭毕敬的表现,元徽淡淡然地笑了笑:“幽州这边的情况,我父亲都知道了吧!”

“这……”龙风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目光游移几下,就是没有说话。

见状,元徽扭头看向象君,吩咐着:“象君,传下令去,让弟兄们将钱箱起出,运回扬州去吧……动作要快,动静要小!”

“是!”

“唔……”想了想,元徽又补充道一句:“给我留下一箱珠宝器玉!”

“龙风!”

闻元徽唤,龙风赶忙应道:“在!”

“你带些人,留在幽州,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敢问少主……”老眼中透着疑问,龙风问道,有些不卑不亢:“是何任务?”

“自居庸关到蓟城,我连续两次遭人刺杀,这暗中的人,我要你给我将他们挖出来!”元徽冷冷道。

眉头一皱,龙风不由开口:“对方是什么身份?”

闻问,元徽差点失态,上下扫了龙风几眼:“我若是知道,还用你调查吗?”

“不过…….我会给你一个方向的!”说着,元徽星目之中,闪烁着些许异样的色彩,尽量淡定地问道:“那个女人呢?”

夜色黯淡,屋室之中,烛火闪烁,水雾弥漫,李青霞正沐浴,整个房中,弥漫着些诱惑的气息。在两名女婢的侍候下,李青霞随意地披上两层薄衣,坐在榻间,表情,仍旧阴郁……

元徽面带骚气,脚步轻快而来,摒远守卫,推门而入。

元郎君身形一现,立刻引起了李青霞的注意,和衣而起,急步出内室,双目死死地盯着元徽。

“你终于肯露面了?”李青霞冷冷道。

元徽轻眨两下眼睛,目光扫过李青霞丰腴的娇躯,估计奔出的动作有些大,正飘摇荡漾着,当即剜了一眼。

朝候着的两名侍女挥挥手:“你们退下!”

屋内只剩下一男一女二人,贴得较近,气氛很自然地暧昧起来了。很想OOXX之后再说,不过李青霞表现地太过激动,近前指着元徽的鼻子质问道:“你把我抓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有管李青霞愠怒的表情,元徽的目光始终放在那上,欣赏够了,方抬头迎着其目光:“我这是在救你,保护你……否则,你觉得你自己现在下场何如?”

“当时的情况,不说狄仁杰与城内大索的官军,就是跟着你的那些杂鱼手下……”说到这儿,元徽不由伸出手捏着李青霞的下巴,嘴角泛着冷意:“当时若不是我的人,你现在,只怕早就被一干腌臜之徒凌辱玩弄了吧!”

螓首被元徽带地扬起,露出玉颈,奋力一甩,摆脱元郎君的把玩,李青霞瞪着他,不过面容间却涌现出愤怒与杀意。

她想到了那夜,被手下一名头目,强行带离,差点就把她捆了。还有那头目眼中的淫邪之意,她也感受到了。

深吸一口气,李青霞妙目微凝,对着元徽:“距离蓟县之叛,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未曾露面,为了什么?”

李青霞语气中的那点怀疑,元徽根本不在意,悠悠然地错过她的身体,往内室,径直坐在榻上。

跟着入内,见元郎君那副表现,李青霞哪里不知此人之意。不过对此,有所准备,只是稍蹙了下眉,冷淡地盯着他。

“我,自然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了……”随口敷衍一句,元徽望着李青霞:“到是你,堂堂的翌阳郡主,竟然是犯下使团大案,掀起两国战火的叛逆魁首,却是令人无限惊讶!”

“哼!”李青霞斜了元徽一眼:“那又如何,你这个铁手团的少宗主,身份也不简单吧……”

“怎么?”元徽嘴角仍旧挂着笑意,眼珠子轻微转动几下,平静地看着大波美人。

微微屈身,眼神明亮,李青霞直视元徽的双眼:“你以为,我当真相信你叫李俭吗?”

“哦?”元徽嗅了口自李青霞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似乎有些陶醉:“然后呢?”

只见李青霞伸出食指点在元徽的脸上,意有所指地笑了两声:“甚至,你这张脸是不是真的,我都很怀疑……”

说着,李青霞便顺着元徽的脸颊,手指移向耳后……元徽一把抓住李青霞的手,用力一带,将之控制在怀中,狠狠瞪着她:“给我老实点!”

“啊……”在元徽突然使力间,李青霞嘴中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低吟,勾得元郎君心头发热。

呵呵笑出了声,李青霞坐在元徽腿上,迎着他的目光:“怎么,你还想吃了我?”

出浴后的美人,着装甚是清凉,一袭薄衫,略显无力地掩住凹凸有致的娇躯,配上面上撩人的姿态。

也不忍了,直将美人顺势按倒在榻上,压了上去……有什么话,完事再说。

元郎君把着其脸蛋,观察着其表情。溢满粉面,微微喘息着,李青霞缓缓睁开闭了许久的眼睛,与元徽对视。

眼里带着笑意,不过其笑意微冷,还有些讥讽。元徽心中暗叹,这个女人,明显对自己身份有所怀疑,甚至已经猜到了……

毕竟此前的接触,再加几次深入交流……不过,知道了又如何……元徽并不是太在意,今后不过一RBQ罢了。

“满足了?”摆脱元郎君的“压制”,李青霞起身,随意往身上扒拉着衣衫,扭头冷淡地看着他。

第147章 元......将军

元徽面上仍带着点荡意,双手撘在脑后悠然躺下,左脚伸到李青霞大腿上靠着,磨蹭了几下,肉感十足。

嘴角挂着浅笑,回味了一会儿,方答女人道:“不错,确是尤物,不枉我冒险救你……”

见元郎君那副表情,完全将自己当作玩物的姿态,令李青霞心中愠怒异常。然而,深吸了一口气,美人按住元郎君那只“蹄子”,问道:“现在,外边是什么局势了?”

“你猜不到吗?”元徽淡淡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没有多说话,李青霞就是盯着元郎君。

见状,元徽缓缓道来:“你叛乱失败后,突厥两万精锐在贺鲁的统帅下东寇,进攻居庸关,被大周算计,断了后路,于鸡鸣山前为HB道大军与诸州边军围歼,全军覆没。至于莫度的大军,在金河以南被大周主力击败……”

“果然……”闻此消息,李青霞仍旧不免怅然,随即怒骂一声:“该死的狄仁杰,要不是他,我大事早成了!”

嗤笑一声,元徽轻摇着头:“你以为,联合突厥人就能成事了?拿下幽州又如何?你以为,凭此可撼天下?”

“我的凭仗,又岂是你能知晓的?”闻言,李青霞轻蔑地看了元徽一眼。

“那份名单?”元郎君哂笑应之。

神情一冷,与元徽对视了好一会儿,只见女人阴阴笑了:“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明白女人在怀疑什么,元徽也不怎么在意了,左脚自女人大腿活动到胸脯作恶,论柔软,当然是上边更舒适。

身子一扭,李青霞把元徽的脚自胸脯推下,理了理散乱的衣衫,冷眸中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元徽语气中透着点“赞扬”之意,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元徽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很明显,别以为让元某人爽了,就可以在他面前放肆了……很是强硬地,元徽把“蹄子”放回了原处。

“你!”

思及自己如今的处境,李青霞忍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方问道:“你把我救了,那点手段,能骗得过狄仁杰。这老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瞒过的,就不怕引火烧身?你们铁手团在江淮势力再大,敢与朝廷直接对上?”

这女人,啧啧,还在试探着!

“狄仁杰已经回神都去了……”元徽嘴巴微瘪:“这个老狐狸,还真发觉了铁手团,但是我足够耐心……就是狄仁杰,也难抓住我痛脚!”

“至于你……”斜了李青霞一眼:“狄仁杰给皇帝的上书中言,逆魁金木兰逃亡,翌阳郡主李青霞在乱战中为逆贼所害!”

听元徽这么一说,李青霞稍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几声,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三两下便回过味来了。

两只明亮的眸子几乎溢出了点泪痕:“这狄仁杰,胆子还真是大啊……竟敢欺君,武曌那是怎样一个人,他能欺瞒得了她?呵呵呵……为了李唐宗嗣,这老家伙,还真是敢为啊!”

元徽盯着女人在那儿“发癫”,他觉得她有些太过激动了。李青霞冷笑道:“狄仁杰就不怕,我稍微在外边露出行踪,他的诓言便被戳破?”

“你觉得你有机会吗?你以为狄仁杰不曾考虑过吗?”元徽淡定地打击着女人:“就算皇帝知道了,狄仁杰大可推说一时不察,而致受你蒙骗,至于皇帝信不信,却是死无对证……你总不至于自投罗网,与狄仁杰当面对质?老狐狸,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

“再者,你觉得……”元徽两眼一斜:“我会放任你,给你机会吗?”

自元徽语气中听出了点东西,李青霞神色一变,再度摆脱元徽脚指的逗弄,紧紧地盯着他:“难道,你还想一直囚禁于我?”

“不然呢?”元徽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行,绝对不行,你不能这样做。”李青霞立刻急了,站起了身,目光冷冽,直视元徽:“那样,我宁愿死!”

元郎君仍旧躺在那儿,面上没什么动容,只是看了她一眼:“当真?”

见元徽一副毫不在意的表现,李青霞呼吸急促了几下,两步跨前,坐在榻边,把着元徽的手臂:“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元郎君嘴角再度绽放开一丝贱笑。

见到元徽架在右腿上,高高翘起的左脚,极具节奏地颠着。见状,美丽的面容间闪过一丝羞辱之色,似乎心里边默念了什么,李青霞抬起元徽的脚,柔柔地伺候着……

过了一会儿,李青霞突然笑了,大声地笑了。

元徽正享受着心中满足的征服感,闻声讶异地看了看李青霞,这女人又抽什么风?问道:“你笑什么?”

李青霞盯紧元徽的双眼,讥笑道:“方才你与我所言之详细,可不是一个铁手团少主能够尽知的。对狄仁杰的熟悉,甚至连他给皇帝奏疏的内容都知道……呵呵呵……”

元徽脸色稍阴:“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李青霞猛然撑起上身,几乎贴到元徽面前,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元……将军?”

话音落时,原本再度暧昧起来的气氛,立刻沉凝了下来。元徽笑容彻底收敛起来,蹭起身体,眼神冷漠地盯着女人。

良久,慢慢地,笑容自元郎君面上涌现,轻轻地摇着头,眼睛瞟着李青霞:“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不过,都是些小聪明,这话,元徽心里默念了一句。

慢悠悠地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元郎君那张俊脸,自然比具容帅气……见到元徽真容,李青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眉宇间,竟然泛着点得意。

遽然发难!

元徽突兀地出手将李青霞擒住,左手扣着她的脖子,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语气森寒道:“你既知道了我的身份,对我可是个威胁,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美人脸上倒挺自信的,迎着元郎君冷酷的眼神:“你杀了我啊……啊!”

痛吟一声,却是元徽果断掐紧了李青霞的脖子,缓缓地施力……剧烈的痛感,不断刺激着女人的大脑皮层,随着元徽力道加重,女人几乎不能呼吸了。

窒息的煎熬,元徽的杀意不似作伪,李青霞颤抖的面皮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在美人,气息微弱,翻起白眼的时候,元郎君方松开了手。

“咳咳咳……”一手撑在元徽腿上,一手捂着脖子,李青霞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泪都不自主地流了下来……

“生死边缘的感受,如何?”元徽轻轻地摸在李青霞玉背上,淡淡地问道。

第148章 带着点调教的剧情

缓了许久,李青霞方抬起头,两眼中还含着些晶莹,张着一口欠X的红唇,仍旧有些不服气,冷笑道:“你......还是没有杀了我......哈哈哈,咳咳!”

把着李青霞的下巴,伸手在某波游移了一遭,元郎君嘴里啧啧感叹着:“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如此佳人罢了......不过,你最好别让我对你失去了兴趣,届时......”

元徽话没说完,但李青霞真切地感受到了其轻言细语中的冷漠,杀意......身体抖了一下,垂下了脑袋,不闹了!

“这才对嘛......”元徽声音极尽温柔,手指轻柔地在李青霞的脖间划动着。在那雪白的脖颈上,一道道血红的指印,很是清晰。

被元徽环抱在怀中,紧致的翘臀上顶着~~,李青霞仰着头望着嘴挂浅笑,动作轻柔的元郎君,心中却是寒冷一片......这个小男人,头一次让她感受到了畏惧。

“有件事情,需要你给我解惑!”双手在李青霞身上游移了一会儿,摸得女人娇喘吁吁了,元徽方松开了她。

捋了捋秀发,看了看脸色恢复正常的元徽,李青霞:“何事?”

“背后支持你的是什么势力?”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元徽问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眼神闪烁两下,美人答道。

“呵呵!”元徽哂笑两声:“最近一段时间,我一共遇到了两次刺杀,打着你金木兰的旗号,两个高手,用的暗器是无影针......”

元徽盯着怀中的女人,叙说着:“你一宗室之女,行动多受限制,凭什么能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发展出一支如此规模的叛军,仅靠虎敬晖与那于风?不见得吧......”

“狄仁杰,估计一样很好奇吧!”李青霞不答反问。

“当然!”元徽一副你说得很正确的样子:“这世间,没有多少事情能经得起狄仁杰的推敲!”

“包括你的身份?”美人扬起玉首,对着元徽。

闻问,元郎君不自觉又在某处活动的手停了下来,眉头一皱,用力地握了握,沉声道:“你还没有回到我的问题!”

吃疼之下,李青霞娇吟一声,撑着元徽的胸膛,好奇道:“你想要对付他们?”

被元徽冷淡地注视了一会儿,方回答道:“他们,叫蛇灵......”

然后,就简单解释了一番蛇灵的概况,不过其言并不知其底细,更深入的东西,却是无法道明.......

心中冷笑,元徽并不是想要从女人口中得到些他已经知道的信息,继续问道:“在幽州,怎样能找到他们?”

“北市之中的怀仁药铺,在那里,你也许能有些收获......不过,蛇灵行事诡秘,我并不能保证有用!”李青霞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神采。

“竟然这么干脆,就供出了你的盟友?”想了想,元徽再度捏起女人的下巴。

仰着脑袋,李青霞并不闪躲,迎着元郎君的目光“娇声”道一句:“你不是说,要我好好表现吗?”

“再者,也许现在,蛇灵也在找我呢......至少现在,在你这儿,我还是安全的!”女人嘴里呢喃着:“还有,其高手众多,你想要对付他们,没那么容易......当心引火烧身,到时候,就有趣了!”

闻言,元徽嘴角掠了掠:“那我可真要见识见识,我元徽,可不能白吃亏......”

扭了扭脖子,发出几声噼啪响,元徽后仰,躺在榻上,摊开四肢,第五肢竖起,朝女人努努嘴:“自己来,好好表现......”

一场耗时不短的折腾之后,元郎君扶腰而出,大泄淫毒,略感飘忽。啧啧嘴,经此一遭,元徽三两日内,是不欲再近女色了。

回头望了两眼,元徽添了一圈嘴唇,这个女人,需要慢慢调教......调教,也是一种乐趣,要是调教不好,再说。

......

“怎么样?”府中,元徽问道面前的龙风。

“回少主,这两日间,那怀来药铺中人,与外界的联系,只有州城西南十里外的一处庄园最值得怀疑!”龙风眯着老眼,答道:“属下亲自去探了探,有不少人!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及时退回……”

“还真有!”元徽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而后表现出点意外。

见元徽在那儿眼神飘忽,龙风不由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元徽冷笑两声:“自然是惊一下这些蛇了!”

“少主,这些人不简单,您可要想好了,切莫无故招惹强敌,否则,宗主那边知道了,不好交待!”望着元徽的表情,龙风开口提醒一声。

与其对视一眼,元徽淡淡问道:“你是拿我父亲来压我吗?”

“不敢!”龙风只是抱了一下拳:“属下只是提醒您一下!”

“铁手团,什么时候怕过事?”元徽冷哼一声。

“这些人,胆敢刺杀于我,不报复回去,我这心里不爽!”指着自己的心脏,元徽盯着龙风双眼:“你还有意见吗?”

别过目光,龙风不说话,面色恢复了正常。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宗主那边也怪不到他身上,这家伙,精明着了。

“派两名弟兄……”对龙风吩咐一番,便让其退下。

“象君他们都动身了吧!”扭头看着待在身旁的云姑。

闻问,云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给元徽好脸色,微偏着头,显然,生着闷气。

“怎么了?”元徽温柔一笑,他当然知道美人因何若此,这是吃醋了……

“怪不得你要救那金木兰,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你喜欢她?”秀眉紧蹙,撅着小嘴,云姑瞪了元徽一眼。

嘿嘿笑了几声,伸手一带,将云姑揽在怀中,在其嫩脸上重重地香了一口,亲昵地在其耳边诉说着:“你都说是老女人了……怎么会有我的小美人可人。”

在元徽怀中,云姑擦了擦洁面上元郎君留下的点唾液,稍显嫌弃地在元徽衣服上蹭了蹭。仰头正对着元徽柔和的目光,俏脸微微一红。

“哼,那个老女人……”嘴里碎念一句,云姑眼中闪着寒光。

抚着元徽的面颊,云姑表情间涌起些怅然,侧脸贴在元郎君胸膛上。

见状,元徽心中生起些疑惑,可从来未见云娘子生出这样的表情,在其秀发间嗅了嗅:“想什么了?”

“徽,我出身低微,你说宗主,会同意我们的事吗?”

第149章 谁在算计谁

庄园内,自萧清芳走后,动灵便成了老大。

堂中,踞坐案后,手里把玩着一支匕首,拇指不时掠过匕刃,似乎想试其锋芒。嘴角斜斜掠起,带着点讥诮,动灵这家伙,似乎每时每刻都装着X,一张不知真假的脸上,始终带着点X意。

“还没有金木兰的消息?”瞥了眼候在面前的两名手下,动灵云淡风轻的问道。

“我们撒出去了不少人,四处暗访,并无踪迹。此前联络的据点,也没有任何动静。蛇首,属下等想,这么久了,金木兰,或许已经不在幽州了……”其中一人禀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迟疑。

闻言,动灵嘴里嘀咕着:“狄仁杰都走了,竟然还没有动静,没道理啊……”

“她原先的手下呢?”思考了好一会儿,动灵忽然问道。

“找到了些人,但都不知金木兰的下落……”

动灵当即骂道一声:“废物!”

蛇灵属下当即埋下了头,并未反驳,只是低声道:“蛇首,仅凭我们的人手,不够布控幽州。幽州这么大,就算金木兰在幽州,我们也难把她找出来。现在内卫那干鹰犬,也还没撤走,我们不敢动作过大,以免引起其注意!”

神情凝重了些,动灵脸色终于阴了下来,两只眼珠子缓缓地转动了几圈,方摆摆手:“给我将蓟县城周边要道都给我监视住,嗯……让怀来药铺那边注意着点,退下吧!”

“是!”

“金木兰……”动灵玩味地念道:“你到底躲在哪里了?”

出堂,望向城池方向,面上难得地挂着些许迟疑:“要不要让丘静发发力?”

“蛇首!”在动灵于中庭逡巡徘徊之时,一个紫衣人奔至其面前,兴冲冲地对他禀道:“找到其落脚处了!”

“在哪里?”动灵当即提起了兴趣,扭头问道。

“属下两人暗中跟着监视之人,发现其落脚于蓟县东南二十里,桑乾水阳的一处农舍中!”

“他们有多少人?”动灵问道:“有没有惊动他们?”

摇着头,蛇灵属下答道:“未靠得太近,自高处远眺,观其院中活动,当不下二十人!”

“召集人手,今晚,我们就去拜访一下!”动灵双目中闪着冷芒:“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大的胆子,竟然盯上了我们!”

“也许,我们还会有点意外的收获!”动灵眼神发亮,口吻中带着猜度,他显然在怀疑着什么,伸手指着脚下的庄园,吩咐着:“此地既已暴露,该弃了!”

“是!”

就在不久前,动灵忽然发现庄子外边有人在监视,立刻引起了他的警惕。并未惊动对方,而是命人悄悄地反跟踪其,寻着浑然不知的盯梢之人,想要找出幕后的势力。

这不,消息来了。

平缓的山坡上,密布着树林,坡下,是一处四五户规模的农家园舍,挤在一块儿。正值黄昏时分,隔得老远,虽然光线黯淡,仍旧能望到园舍之间,时不时活动的身影。

虽然有炊烟袅袅升起,但其间,绝不是普通的农户!

动灵两只眼睛中泛着异彩,那是遇到猎物的神采。满载着河水味道的冷风斜吹而来,让动灵冷静了些,双目稍眯,目光阴冷,对身后的两名蛇灵头目吩咐着:“你们各带十人,等我这边的讯号,稍后,我们三面包抄突袭!”

“是!”

天色更加黯淡了,农舍间明显多了些生气,舍内的人,似乎在吃饭。

“我们要打扰他们进食了......”动灵悠然地笑了,随即淡漠地一招手,身后二十余名蛇灵杀人,立时自树林中跃出,迅速地朝农院摸去。

动灵则驻留了一会儿,方飘然而起,他的轻功却是高绝,轻松写意地缀在后边。

伴着一阵突兀的奇怪鸟鸣声,另外两面的蛇灵杀手,闻声而动,如脱兔之动,包了上去。

一直到靠近了,农院中的守卫似乎反应过来,在外边,听着“小心”、“有情况”之类,惊慌的呼喝声,动灵面容间笑容更胜。

在动灵的亲率下,四十余名蛇灵杀手杀气腾腾地围攻了上去,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对抗过后,吃了大亏,被反包围了......

几处屋舍之间的空地上,损失过半的蛇灵杀手们缩成一团,紧张地防备着。在四周,房上檐下栏外,一干铁手团的手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不少人手里握着上弦的弓箭,箭镞反射的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动灵面上的笑容早就凝固了,扫了眼周边散布着的被射杀、砍杀的手下,脸上怒意暴涨。

愤怒之中,还透着些羞恼,盯着中央领头的元徽:“这竟然是个圈套......你们是什么人!”

“自然是取你们性命的人......”蒙着面,看不出元徽的表情,但元郎君,也是一副装X的腔调。

“谁派你们来的?”动灵死皱着眉,询问道。眼神不住地扫视着周遭的环境,寻找着脱困的突破口。

“呵呵呵......”元徽笑了笑,拔出了抱在怀中的钢刀,杀气凛然道:“自然是想要你们性命的人......”

闻其回答,动灵神情更显凝重了,这些人,不好对付啊......尤其是领头的,比他还能装X......

“你们最近四处活动暗访,应该是在找我吧?”这个时候,李青霞自一间屋中走了出来。

“金、木、兰!”声音冰冷,动灵瞪着李青霞,一字一句地念道。

大波美人,穿着一身劲衣,惹火的身材完全凸显出来。被囚禁了那么久,终于有机会跟着出来透透气,李青霞兴致略显高昂。

迎着动灵那噬人的眼神:“是我!”

“你这是想要干什么?这样对付你的盟友?”

“盟友?哈哈......”李青霞高声笑了:“你们找我,目的是什么?嗯?”

“杀!”李青霞话音方落,动灵忽然向女人发射了一柄暗器,高喝一声,便猛然带人向外突去。

元徽早注意着这小子,挥起长刀,便磕飞毒针,对尚有些错愕的美人道:“我,这可又救了你一命!”

抬头一看,借着突然的拼命,动灵脱离了手下,已然杀伤了两名拿着弓箭的铁手团杀手,向北狂奔。

“杀了他们!”冷脸吩咐一声,元徽带着几个人,提刀追了上去。

奋力冲出包围,不敢有丝毫停息,运足气力,动灵飞快地朝树林钻去,方入林,便遭一击。龙风带着几名属下,堵住了他。

第150章 与舌头打会儿架

林中,风吹夜摇,凉风袭过,卷起一堆落叶。再度被围困住,动灵神情彻底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与他过了几招的龙风,忌惮异常。

“沙沙”的脚步声自后方响起,元徽带着几个人,悠哉地走了上来。

横刀于胸前,紧绷着身体,瞟过周围,见实无轻易脱逃之法,猛然朝龙风斩去。激斗再次于二人之间展开,动灵心态乱了,很拼,然而龙风如他年纪一般,稳得出奇,将其招式尽数封挡。

元徽见状,捡起一块石子,弹向动灵,感受到直奔脑袋的偷袭,动灵连忙反手拍飞,在这一瞬间,龙风抓住了几乎,两步逼前,利剑架在动灵的脖子上。

林子安静了下来,出了风吹落叶的声响,只有坡下农舍间的厮杀声还未平息。

目光闪移几下,表情间露出一抹颓然,动灵弃了手中钢刀。盯着脖间指在脖间的铁仙剑,动灵竟然赞道一声:“好剑……”

见其表现,龙风剑刃贴近了些其脖颈,冷声道:“这把好剑,会要了你的命!”

元徽听着这对话,眉毛扬了扬,此二人,贯会装X呀……

“这么多好手!”斜了眼元徽,动灵语气中满是肯定:“你们不是那金木兰的手下吧!”

“到现在,估计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惹怒的,是什么人,是怎样一支你们招惹不起的势力!被那金木兰诓骗利用,还不自知!”元徽还未答话,动灵便冷着声音瞟着他,言语中,怎么都带着些恫吓威胁之意。

闻言,元徽稍稍一讷,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动灵,此人显然已经自行脑补过一些画面了。走到龙风身边,元徽淡淡笑问道:“那我倒想要听听,是怎样一支惹(R)不(B)起(Q)的势力!”

“你们给我的准备时间,太长了……”莫名地答了一句。

笑容在动灵脸上绽放开来,皮笑肉不笑的,十分诡异。见其状,元徽立刻抬起了刀,同时厉声对龙风命令道:“杀了他!”

龙风还有些发愣,下意识地用力挥剑,却觉眼前一花,动灵身影诡异地一闪,消失在面前。

元徽的反应很快,注意着其闪避方向,照着其影子便劈了上去,猛一踏步,暴跃而起,踩着枝叶,追击而去。

变故在瞬息之间产生,见到元徽高高腾起的身影,龙风这才完全反应过来,不敢怠慢,也飞身而起,跟了上去。周边的铁手团属下,不再围着空气,找准方向,快速地摸了过去。

摆脱限制的动灵,就真似一团影子一般,逃得飞快,元徽,硬是没跟上。

立于树梢之上,驻足少息,飘然落地。后方,龙风跟到了身侧:“少主!”

“属下无能,让其逃了!”老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龙风拱手道。

“我也大意了!”摆摆手,元徽倒未怪罪于彼。

“方才其人,使用的是什么功夫,着实诡谲!”顺着元徽目光朝向望去,阴森一片,并不能看出什么,龙风不由轻声问道。

元徽眼神中流露出哂意,随口道一句:“我天朝上国,诸多武学技艺不研究,非要学撮尔小国之左道……”

到此时,元徽几乎已经猜出动灵的身份了,如此轻功,那么会装X,易容之术还厉害,蛇灵之中,也只有这么一号人物。

只是未曾料到,此人,竟然也会东瀛的忍术!不过想来,同为蛇灵中人,没道理只有闪灵虺文忠会……

“他那种花招,也只能耍个出其不意!”元徽淡淡道,转身收起刀:“我们回去吧!”

“是!”

在元徽回鞘的刀刃上边,明显地带着些血印子,方才下意识的一挥刀,还是伤到了动灵那个装X犯。

回到农舍,除了逃掉的少数人,动灵带来的蛇灵杀手已经被擒杀干净,都是些凶悍之辈,铁手团的人还是损失了些。

扫过那一地的尸体,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些人,显然都是蛇灵中的精锐,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也够其心疼的吧。

元郎君这念头,终于通达了一些。他的报复,有些任性,不过就算是蛇灵,惹就惹了……

“少主,被俘的这些人怎么处置?”

转头看着跪在一边,刀架在脖子上的六名俘虏,一个个目光都还敢露凶芒。

“都杀了……”元徽随口吩咐道。

话音一落,铁手团的属下们很果断地动了手,利刃麻利地划过几名蛇灵俘虏的脖子,几道沉闷的嘶吟声同时响起,失了声息。

“清理清理,准备撤!”对龙风吩咐一句,元徽步入其中一间房舍。两名铁手团杀手,正看押着李青霞……

朝看守挥挥手:“你们出去帮忙!”

打量着安静地站在那儿的大波美人,还未开口,李青霞率先出声了:“就这么杀了,你就不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些蛇灵的消息?”

“没必要!”走到李青霞身边,元徽淡淡应了句:“这些人是死士,我并不觉得能撬开其嘴,我找蛇灵的麻烦,只是因为他们先惹了我!”

“是吗?”李青霞一脸的不相信,昂着脑袋打量着元徽。

“当然……再者!”元徽又忍不住捏起了女人的下巴,他是越来越喜欢这极带调教风格的动作了,盯着其眼睛:“我不是还有你吗?你对那蛇灵,应该了解不少吧!”

“那你可就高看我了,似这样神秘的势力,我这个外人怎么可能了解,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只能提醒你,这些人,十分危险难缠……”说着,李青霞眼中流露出点幸灾乐祸之意:“你别以为,借我之名,就避其耳目。”

越说越兴奋,美人“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睛:“你实际上,也是很忌惮他们的吧……”

看着女人那副“得意”的表情,当真是欠X,嘴角淡淡掠起,趁着李青霞再张红唇之时,元郎君的中指趁机滑了进去。

“唔……”女人鼻息间发出一道低吟。

锁着眉,冷着脸,盯着元郎君那一脸骚气的表情,李青霞很想一口咬下去……

元徽可戒备着,手指灵活地与美人柔软的舌头打了一会儿架,划过其银牙,抽了出来。指头残留着些许唾液,在女人娇臀上肆意地擦拭干净,元徽转身便走:“该走了!”

后边,传来了女人俯身干呕的动静。撅着美臀,撑着膝盖,李青霞望着元郎君的背影,眼神中充斥着羞怒与愤恨。

第151章 内卫嗅到了点东西

没过多久,一把火,将几户农舍点燃,火焰慢慢吞噬了房屋与尸体,燃烧的亮光,在这夜间,格外显眼。元徽带着剩下的铁手团杀手们,潇洒地离去,背景就是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翌日,天方微微亮时,一行三十余人的队伍摸到了此处,观其行举,都不是好相与的。

屋舍已然被烧成白地,清晨的湿汽较重,仍旧能从焦灰中感受到火毒的咆哮。领头的人一招手,一干属下快速地在废墟中翻找着。

领头的中年人站在废墟前,犀利的目光扫在四周,似乎在脑补昨夜发生的事情,望向北面那处树林,眼神冷漠。

“阁领,有数十具尸体,都是被杀死过后才遭焚毁,尸身毁坏严重,辨不得真容!”一名手下快速地奔至其身侧,禀报着。

“这幽州的地界,还是不太平啊!”中年人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尖,冷笑道。

这个中年人,是内卫府的阁领黄胜彦,奉皇帝之命前来,既为清查逆党之事,亦为调查幽州的官场。这段时间下来,还是有些收获,抓捕了不少李青霞一党余孽,然始终未得在逃逆魁“金木兰”的消息。

得闻这边的消息,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迅速带人过来察看,果然,问题很大。

“你说,这些是什么人?”黄胜彦问道。

闻问,内卫头目立刻答道:“不出意外,这些人是逆党无疑!”

“既然是逆党,那他们又是为何人所杀?他们聚在此处的目的是什么?”黄胜彦继续发问。

手下回答不出来了……

抬手指着北面的树林,黄胜彦吩咐道:“派几个人,到那处林子间搜一搜!”

“是!”

空地之上,摆着三排黑黢黢的尸体,在泛着焦臭味的尸身间徘徊,黄胜彦凝眉思索着,随着脚步的增多,表情愈加冰冷。

猛然一转身,对一人吩咐着:“传我命令,让弟兄们给我严密监视着进出蓟县各道,尤其注意江湖人士!”

“阁领,您想到了什么?”方才的头目低声问道。

看了他一眼,黄胜彦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冷测测道一句:“从这些人身上,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也许比起金木兰逆党,我们当有更大更重要的发现……”

“州衙的人来了!”

往西面斜了一眼,果然,在远处有数十名衙役正戒备着搜索过来,淡淡一笑,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属下:“去,告诉他们,这里用不着他们,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很快,自远处传来了“内卫查案,闲杂人等退避”的言语声,州衙的人,忍着气退去。

“若是我们的感觉没错,萧清芳,嘿嘿嘿……”俯仰之间,黄胜彦小声嘀咕着,语气中,透着些兴奋,似乎抓到了某人的把柄一般。

“内卫?”得到消息,元徽略显惊讶,不过很快露出了一副了然之色。幽州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皇帝派内卫暗查,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如此看来,恐怕还有不少人会倒霉。内卫出动,不过搞出点事情来,可不是他们的风格。

“少主,我们可要当心了,沾上了内卫,那可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候在元徽面前,龙风明显有些紧张,提醒着元徽。

“怎么?”元徽“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真是稀奇,可从来没见我铁手团的大师兄有如此惮惧的时候!”

没有理会元徽的玩笑,龙风拱手道:“少主不可大意啊,宗主说过,江湖上任何势力我们都不怕,唯有这内卫……”

“好了!”元徽收敛起了笑容。他当然明白元齐在忌惮什么,区区内卫,不过一干鹰犬,但是其体现着女帝的意志。

若没有必要,元郎君是不会有去招惹内卫的想法的。

“相较之下,发现了那些尸体,更该着急的,是那支叫蛇灵的势力吧!”元徽背手淡然叙说着,言及此,问道:“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吧!”

“对方动作很快,完全潜匿下去了,我们的人已经失去了其踪迹。那怀仁药铺,也弃掉了!”点点头,龙风答道,说着还感叹着:“这些人,确实不简单,很危险!”

元徽何许人也,当然听出了龙风语气中的那点异样的味道。

“对了,内卫貌似也盯上了怀仁药铺!”龙风又禀道一句。

“哦?”闻言元徽眼神一亮,X容满面:“那就更有意思了……”

“你准备回扬州去吧!”盯了龙风一眼,元徽摆摆手吩咐着:“你们不是早就思乡心切了……”

摊开一张纸,元徽提笔练着字,注意力却不在纸面上。元郎君俊朗的面容间,透着一丝愁绪,他在默默思考着,思考人生。

幽州这边,从使团案到叛乱再到歼灭贺鲁大军,元徽已然足够出彩,下一步,该落脚何处。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此次之后,幽州肯定是不能待了,这里将成为皇帝的重点关注地区。

谋求至营、蓟、平州,抑或兰、鄯、凉州任职,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些地方可是用武之地。西面吐蕃是一向不安分,营州的契丹,不出意外,迟早也是要反的。

狄仁杰与他言,皇帝很可能召他入洛阳,然而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

元徽心里倒不怎么急,但是不妨碍他思考思考,若是自己入京,会被怎么安排。神都洛阳,终究是这万里江山的权力中心,稍微有点追求,对其总归是抱有期待的。

当年,他元郎君可曾入洛阳一游,江都城与之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至不济,南衙诸卫,能给个中郎将?

在元徽笔走龙蛇,思维发散之时,云姑入内,悄悄地迈步至元徽身旁,屈膝而坐,轻柔地靠着他。

“何事?”划下最后一笔,元徽转头问小美人。

未梳妇髻,然云姑眉宇间很是自然地萦绕着点成熟的气质,毕竟不同以往,被元郎君滋润开发了好几次。

“徽,宗主派人传讯,问你,还记得一百万贯之约吗?”云姑小声地答道。

放下笔,眉头稍微挤了一下,幽幽叹道:“这是要我回扬州啊!”

……

神都洛阳,方出宫归府,还未歇歇脚,便见一人匆匆奔至:“大姐,幽州传信,动灵被人设计伏击,我们损失三十多名弟兄!”

“什么!”闻言,萧清芳脸色当即阴了下来。

第152章 给皇帝交代一二

“怎么回事?”萧清芳语气十分冰冷,冷眸放在来报之人身上。

美妇人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在宫中觐见,向皇帝汇报了一番此次出洛“调查”的一些情况,不过显然,并未有让女帝满意。虽未被训斥,但萧清芳已然察觉到了,皇帝对她已经有些意见了。

迎着萧清芳的眼神,缩了一下脖子,赶紧禀道:“据动灵所言,是金木兰带头设计圈套!”说着便拿出一封信,呈给萧清芳。

闻言,怒气顿时涌上眉梢,狠狠地拍了下桌案,语气森寒,尚且带着点不可思议:“金木兰?她为什么会与我们作对?不可能啊!”

“她手下还有这么一股力量?”满目的怀疑,拿起信仔细浏览了一遍,萧清芳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动灵口中的“另外一股势力”,她倒还稳得住,关键是吸引了内卫的注意,这可是大问题!

强抑住怒火,萧清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这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动灵汇报中提到的“内卫”这个词眼,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心悸。身处内卫,她实在不敢不小心。

“为保万全,让我们的人,全部潜伏下来,派人告诉动灵,让他,给我滚回来!”略作思考,萧清芳冷声命令道,一个“滚”字,道尽其心中的愤怒。

闻令,手下人忙不迭的退出堂去。

“黄胜彦……哼哼!”独自踱步,萧清芳双目中闪着冷芒:“不知道,你有什么收获……”

“金木兰……”怒意平息下来,萧清芳又想到了李青霞,眉宇间的怀疑之情丝毫不见减却:“一定有问题!”

“大姐……”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蒙面白衣劲装女子迈上堂来拜见,脚步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你们去一趟幽州!”萧清芳吩咐着,语气中满是杀意:“弄清楚,金木兰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帮她!还有,让黄胜彦身边的暗子盯紧他,若他发现了什么,不要让此人活着回洛阳!”

“是!”回答的声音很稳,很轻淡。遮掩在面纱下,并不能看出女子有什么表情。

目光放在眼前的女子身上,萧清芳神色稍稍放松:“你们姐妹,从来没有令我失望过,希望,这一次也一样!”

“是!”微拱手,女子转身从容而去。

这个女子,就是蛇灵中最神秘的蛇首血灵了,至于眼前之人是姐姐还是妹妹,萧清芳都不一定分辨得清楚。

“此前,金木兰请了一批帮手,应该就是那干人了……”小声地,萧清芳又呢喃了一句。

……

“如此悬疑奇案,狄卿旬月即破,不愧神断之名,令人叹为观止!”上阳宫中,观风殿前,一边散着步,皇帝武曌不胜感叹,瞥着身旁的狄仁杰,赞道。

狄胖胖落后半个身位,跟在女帝身边,抱拳谨慎道:“陛下谬赞了,有赖朝廷支持,诸僚同心,臣方得勘破此案,消弭内乱!”

“国老还是如此谦逊啊!”武曌笑了笑,抬手道:“这一次,卿奉命于千钧之际,击破叛党,歼敌于国门,一解大周北疆困顿,功莫大焉!”

“此皆陛下运筹帷幄、将士用命之功……”

女帝轻轻地摇了摇头,不作声了。狄仁杰小心地跟着,他心里清楚,皇帝心中肯定是有疑问的。

行走在宽阔的廊道之间,二人的脚步声很轻,不断经过侍卫的卫士,沉默了好一会儿,武曌方幽幽问道:“名单呢?”

心下暗道果然,皇帝最惦记着的,还是这个问题。微摇了两下头,狄仁杰禀道:“臣无能,金木兰逃亡之后,名单也跟着失去了踪迹……”

“也就是说,那逆贼还有可能借名单,为非作歹,兴风作浪!”武曌当即冷声道。

悄悄地打量的女帝一眼,见其表情冰冷,狄仁杰表情间露出极为明显的犹豫。

“有什么话,直言!”女帝摆摆手。

“陛下,一份所谓‘越王逆党’名单,并不可怕,且其真伪,亦是未知,仅凭陈年往来之书信,便胁之为逆,可笑矣。越王当年起兵之时,天下道州便响应寥寥,而况今日?不是一干宵小之徒,借着一名名单威胁,就能掀起逆乱的!”

狄仁杰说着,瞟着女帝严肃的表情,见其没有反应,这才继续道:“自陛下登极以来,国事安宁,朝局渐稳,这样的情况下,臣料想下臣们只会尽忠职守,勤于王事。只需陛下一道明旨,以安人心,那些心怀叵测之徒,便无可趁为恶之机!”

女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肃,让人摸不准心思,狄胖胖仍旧稳得住,稍矮着身体,等待皇帝的反应。

不置可否,武曌忽然扭头盯着狄仁杰,目光极为犀利:“翌阳郡主与虎敬晖是怎么回事?”

“臣在表中已具陈之……”没有一点心虚之态,狄胖胖淡然答道。

驻足,深深地看了狄仁杰一会儿,见其始终不露破绽,女帝表情终于舒缓下来,露出了点笑容,很快,大笑出声。

见状,狄胖胖心中实则也大松一口气,跟着发出几道“淫荡”的笑声……

“那吉利可汗,当真为逆党所杀?”接下来的问话,气氛轻松了许多。

点着头,狄仁杰答道:“确认无疑!”

“骨咄禄……”武曌冷淡地念叨一句,从永淳元年始,这家伙就给她造成偌大的麻烦,此时闻其亡故,内心还是十分喜悦的。

“这一仗,打得好!”女帝忽然开颜,有些兴奋:“大周北疆,可安宁数年!”

这十多年,面对突厥无休止的侵掠,武曌是不胜其扰,屡屡用兵,然空废钱粮,而收效甚微。这一次,打了个大胜仗,女帝是龙颜大悦。

“为陛下贺,为大周贺!”狄胖胖也笑眯眯地附和着皇帝。

很快,武曌收敛的笑容,严肃地看着狄仁杰:“幽州有个什么天宝钱庄!”

“陛下何出此言?”闻言,狄仁杰眉头一扬,问道。

嘴角挂着点冷笑,女帝朝跟在身后不远处的上官婉儿招招手:“婉儿,将幽州来报,给国老看看!”

“狄阁老,请过目!”上官美人迈着莲步,盈盈上前,拿出一张奏折,递给狄仁杰。

带着点犹疑,狄胖胖摊开快速一览,有那么一刹那,老狐狸脸色变幻了一下。

第153章 来自幽州的消息

奏折上书,幽州发生了一起小规模的动乱,因天宝钱庄之故,蓟县的一些商贾、富户不服处置,聚众生乱,裹挟数百人,冲击州衙,为果毅都尉元徽,带兵扑灭……

收起奏疏,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狄仁杰抬首问道:“不知陛下,对此事如何看待?”

“一干商贾牟利之徒,心怀怨毒,竟敢大胆冲击官府,与谋反何异!”女帝的口气很冷,态度强硬,显然,她对此感到愤怒。

而从其言,几乎可以肯定,方安定下来的幽州,只怕又将添上几分血色。以前事之故,皇帝本就对幽州不放心,这就又生出变乱了……

狄胖胖心中默然一叹,离开幽州之前,他便觉此事或许会出问题,结果,果然……

“所幸变乱牵扯不大,及时扑灭,未掀起更大的乱事!”狄仁杰不由沉声道一句。

眼神依旧冷漠,又走了几步,武曌方问道:“这天宝钱庄,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名为钱庄、柜坊的机构,是近些年方才兴起的,初时乃方便商旅间的大宗交易,其后便慢慢发展为以计息吸引百姓存蓄,同时贷钱与民间借以牟取更大的利益……”狄仁杰简单介绍着:

“此次逆党掌控的天宝钱庄,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其聚民财,非为谋利,而是用以谋反作乱!”狄仁杰感叹着:“臣在彭泽之时,便闻扬州有一家鸿通柜坊,影响遍及江淮民间,至幽州才发觉,非止扬州一地,其余各道州包括两京,都有类似的钱庄、柜坊!”

“陛下,似此等机构,只要让其发展,便可大敛民财。绝不能放任自流,朝廷当出台政策,加强监管,抑或由官府掌控,否则,迟早必再生祸端……”说着,狄仁杰便开口建议着。

闻言,武曌竟然摇了摇头,倒令狄胖胖心中纳罕,稍显疑惑地望了望女帝。

只见女帝一甩袖,寒着声音道:“这样的机构组织,私聚民财,以作牟利,简直就是祸乱根源,如此容易为叛逆之辈趁……”

语气格外严厉,武曌直接道来:“自即日起,似钱庄、柜坊及其类似者,当尽数取缔。政令下达,天下各道州官府,立刻着手散其所聚之财。再有行此事者,以死罪论处!”

听到皇帝的决定,狄胖胖一时也颇感惊讶,他却也是没有想过,女帝对此事反应竟然这么大,直接搞一刀切,尽数取缔的决定。思来也是,有天宝钱庄在前,对这种极易为“逆乱”份子利用的事物,以皇帝的心性,厌恶之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此诏一下,狄仁杰可以想象得到,许多人,要损失惨重了……

面对皇帝的意志,没有人敢正面反抗,敢有阳奉阴违,那便等着屠刀。

“如此之下,怕是会在各道州,掀起不小的动静,只恐民间不稳啊!”狄仁杰淡淡地提醒一句。

武曌则显得不甚在意,冷声道:“若有人因不服而生事,那这样的人,正可借机处置掉!”

年初的时候,岭南等地的流人有不稳迹象,然后,便被杀了数千人......

女帝根本无惧下边可能的些许“反弹”,皇帝怎么可能会去在意一帮商贾的得失利益。管你什么背景,都没有皇帝这二字牌面大。

大周的“银行业”,方起萌芽,甚至还算不上萌芽,便将迎来女帝强硬的专制铁拳打击:都解散吧……

“这个元徽……”沿着石阶而上,往殿上而去,女帝忽而轻松一笑,问狄仁杰道:“朕观此事前后,他颇为活跃,歼灭贺鲁一役,其战功卓著。你的奏章中,对他也多褒美之词!”

听武曌提到元徽,狄仁杰表情未变,心思却有些复杂,捋着胡须笑答道:“元徽此子,出身勋贵,能力却是不凡,允文允武,臣在幽州,赖其助力甚大。就是,年纪太轻了,心性未定……”

“哈哈哈……”闻言,女帝大笑了几声,颇为好奇地看了看狄胖胖:“能得狄仁杰如此夸奖,足当俊杰!”

“此次北疆大战,朝廷议功,既有处置,无需赘言。唯独这元徽,该怎么安排他,朕心里有些犹豫!”拾级而上,武曌看了狄仁杰一眼,问道:“不知狄卿可有建议?”

“陛下若有心,莫若召其入京,亲自见见这个小家伙,再行安排……”狄胖胖拱手,淡淡然地给出个建议。

见状,武曌与其相视而笑,抬手指了指他。显然,女帝就是如此打算的。

“怀英,你觉得,幽州的逆案,当真结束了吗?”武曌突然再发一问。

今日的皇帝,有点不好应付啊,狄胖胖心中难得嘀咕了一句。脸色沉稳,抬眼问道:“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幽州的内卫来报,在蓟县城外的一处农舍间,发现了四十余具被焚烧的尸体!”女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轻声叙来。

“这......”闻言,狄仁杰表情稍凝,答复道:“是毁尸灭迹?”

“这样的毁尸灭迹,显得有些张狂了!”武曌淡淡道:“据内卫府阁领黄胜彦观察分析,那些人分为两拨,死之前发生了激斗。依照他的判断,这些人很可能与那逆贼金木兰余孽有关!”

“你既然揭破那逆贼的阴谋,对其当有所了解,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

迎着女帝的目光,狄胖胖心里琢磨了一番,这才郑重地答道:“逆贼金木兰,经蓟县之叛,其逆众已告灰飞烟灭。其人亦成丧家之犬,在朝廷海捕通缉之下,她藏匿尚且不及,完全没有理由做出此等惹人注目之举动!”

“这件事情透着奇怪!”狄胖胖语气中透着不确定,又埋头思索着:“如果死者是逆党余孽,那是什么人杀了他们?如果不是,那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见狄胖胖已然在那儿捋起了胡须,直到他表情慢慢舒缓下来,等了一会儿,武曌方轻笑道:“看来狄卿,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陛下......”深吸了一口气,狄仁杰拱手道:“就在幽州的经历,虽无确凿证据,但就臣猜测,在金木兰背后,还有一股更加隐秘的势力支持!”

“是什么势力?”女帝紧盯着狄胖胖,严肃问道。

“臣不知!”狄仁杰摇了摇头:“除非抓住金木兰,或可从其口中得知一二......”

“这天下,朝野内外,隐藏着这诸多居心叵测的逆类,大周,怎得安宁......”闻言,武曌幽幽叹道一声。

第154章 有机会当去江淮一趟

“启禀陛下,梁王求见!”方入殿门,女官春香匆匆迈入禀道。

“宣!”心情正好,武曌摆摆手道。

不过片刻,一身紫服,腰配金鱼袋的武三思快步上殿,兴冲冲的,脸上带着点喜色:“臣,拜见陛下!”

“嗯……”武曌淡然地应了声。

“哦……狄公也在?”见狄胖胖站在皇帝身侧,武三思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语气十分别扭。

扫了武三思一眼,狄胖胖老脸上堆着笑容,朝武三思点了下头:“见过梁王!”

“三思,看你神色间满是喜色,有什么事吗?”这个时候,女帝发问了。

闻声,武三思立刻不理会狄胖胖了,嘴角敛不住笑容,拱手禀道:“陛下,大喜啊!突厥发生内乱,那统军南侵的莫度,驭下不严,兵败之后,为诸部袭杀。”

“已故吉利可汗之弟默啜被拥戴为新可汗,其继位后,公告突厥,言吉利可汗乃莫度篡位谋害,与大周并无干系。如今遣使来朝,欲与大周重修于好,弭兵休战,互市互利!”

武三思是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地对着武曌:“陛下,经此恶战,两国仍能交好,互通有无,实乃喜上加喜啊!恭喜陛下!”

闻其报,武曌并未有多少兴奋,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狄仁杰:“怀英,你如何看突厥之事与默啜此举!”

“不出意外的话,莫度之死,想必又是突厥内部倾轧!”狄仁杰表情冷淡,唇角挂着点哂笑:“至于这默啜嘛,却是狡猾。此次大战,突厥损失无算,尤其是那支虎师被全歼,可谓伤其筋骨。”

“塞北不似中原,非数年之功,他们无法恢复过来。若能寻得和平,交好于大周,互通有无,其正可借机休养生息,积聚实力!听闻默啜此人,能力、野心皆不弱于吉利,待突厥恢复实力,臣只怕大周又将面对其这十数年来无休止的侵袭。”

“你还觉得是大喜吗?”听完狄仁杰的分析,武曌瞥了眼一旁的武三思。

听了狄仁杰的分析,武三思脸色已然不好看了,尤其见着狄胖胖在那儿侃侃而谈,心情更是不爽。虽然并没有针对他,事实上,他就是被打脸了,当着女帝的面。

迎着武曌的眼神,武三思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是臣思虑不周......”

微低着头,武三思面皮抽动几下,兴冲冲前来报喜,却是没能取悦于女帝。都是狄仁杰,下意识地,梁王殿下斜了狄仁杰一眼,目光不善。

“怀英!”踱步思考了一会儿,武曌望向狄仁杰:“你觉得,朕当如何答复这默啜?”

“陛下,不妨允之!”狄仁杰轻笑道:“战事消弭,于大周而言,并非坏事,少了北方的掣肘,大周应付起吐蕃的威胁,会从容得多。不过,谷种、农器、铁等物辎,却是不能再轻与之。趁着北疆安宁的这段时间,陛下正可稳定朝局,恢复国力,若他日默啜果有异动,再行打击!”

“国老这却是老成谋国之言!”武曌赞道一声。

事实上,在武曌心里,能不打仗,总归是好事。在内部有一干叛逆蠢蠢欲动之时,能够谋求外部环境的稳定,女帝自然是乐意的。幽州之乱,就令她格外警醒,如今的大周,整体虽然平静稳定,但那些暗中的逆贼、歹徒,不得不防。对政敌的打击,还得继续......

心思微转,武曌转头对武三思吩咐着:“让鸿胪寺派人,迎默啜使节来神都觐见!”

听女帝的语气,很明显,是决定接受狄胖胖的提议了。

“是!”

恭候着的武三思,心里颇感憋屈,到最后,在此事上,皇帝根本没有听听他的意见的意思......

“你退下吧!”摆了摆手,武曌吩咐着。

“臣告退!”撅着屁股,恭顺地退出观风殿去。瞟着被女帝留下的狄胖胖,武三思这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扫了眼武三思的背影,武曌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点怒其不争的意味:“比起国老,他还差得远!”

“梁王者,国之栋梁!”见其表情,狄胖胖笑眯眯道一句。

闻言,看了眼狄仁杰,女帝不由失笑:“怀英,你这话却是言不由衷了......”

......

“大人,您回来了!”出宫,归狄府,李元芳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

“皇帝,确实是不好应付的!”狄仁杰摇了摇头。

李元芳顿时脸色一变。

见其面色紧张,不由出言安抚道:“无妨,皇帝这关算是过了!”

闻言,元芳不禁释然,神情舒展开来。尔后带着点好奇问道:“大人,到底如何?”

狄仁杰表情敛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皇帝的疑心甚重,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任何事。虎敬晖与翌阳郡主之事,我想她心里还怀疑着......”

神色再变,元芳不由问道:“那为何?”

“元芳啊!”嘴角再度挂着一丝笑意,狄仁杰道:“有些事情,皇帝心里也许明白,但她不会说破......”

见着狄胖胖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元芳有种不觉明历的感觉,虽然仍有些迷糊,但这心却是彻底放了下来。

“来洛阳也有些时日了,这狄府,待着可还习惯?”带着元芳过中庭入府,狄仁杰不由问道。

就这些细节上的关心,让元芳心头颇感温暖,脸上露出了笑容,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心,狄春安置妥当,卑职一切安好!”

“那便好......”狄仁杰以一种闲聊的口吻询问着:“铁手团的调查,有没有什么消息?”

“根据卑职的打探,这铁手团是江湖上的一股杀手势力,组织极为严密。十分神秘,不知其首领......在南国名气不小,但在北方,甚少有其行踪。号称只要价钱足够,就没有不敢接的任务......”李元芳简单介绍着,更多的东西,却也不是他能搞清楚的了。

狄胖胖倒未露出什么失望之色,若是那么容易便搞清楚铁手团的底细,他反而要怀疑了。

“口气倒不小!”狄胖胖低声呢喃了一句:“有机会,当去江淮一趟......”

第155章 趋洛

朝廷的赏赐下来,元徽的属下,似李简、张殷等人,悉数擢升。而元郎君等待了许久的诏书,终于到了。

略作收拾,带着些亲兵部曲,元郎君终于离开是非之地幽州,踏上了前往神都洛阳的旅途。

“幽州,留给你们去玩吧!”坐在马车上,靠着背后的栏杆,元徽望着蓟的城池的轮廓,嘴里念叨着。

铁手团的人,除了这些年一直受他调用的人手之外,已然全数撤出,回扬州去了。眼下的幽州,蛇灵虽然沉寂,但还潜伏着。至于内卫,注意力则被吸引到了前些时日州城动乱余波上,跟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兴奋着……

“徽,宗主那边,他会生气吧!”靠在元徽身边,睁着眼眸望着元郎君,似乎在替他紧张一般。

想起元齐的怒目形象,小娘子便底气不足,宗主的威严,可是深入人心的。

“皇帝诏书下达,召我入京,总不能,让我抗旨吧……”元徽淡淡然地笑了笑。

“不过……”元徽稍稍叹了口气:“去家经年,也该回扬州一趟!”元郎君心里嘀咕着,得与元齐再谈谈心,聊聊理想。他那个父亲,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这可是我第一次去洛阳,也不知比起江都如何?”小美人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看起来心情不错。

元郎君只是悠悠地答道一声:“洛阳啊……很大!”

“那个老女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欣赏着沿途秋景,云姑忽然声音低沉,问元徽道:“难道,真要一直带着?”

神色之间涌起些犹豫,元徽转头看着云姑,他是难得见小美人如此认真地看着自己。

“徽,那个女人太危险了!”云姑郑重地盯着元徽的双眼:“留在身边,就是一个巨大的祸患,稍有不慎便会爆发出来。尤其她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更是切身之威胁……此去洛阳,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将是难以弥补的!”

“你所说的,我都明白……”抬手按住云姑的肩膀。眉头皱起,元徽问道小美人:“你觉得,我该怎么解决这个隐患?”

“徽!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抓着元徽的手,云姑目光柔和地望着他,语气极为平淡。

发觉其冷冽的目光,元徽哪儿能不明白小美人的想法,伸手刮了刮其脸蛋,将之揽在怀中,静静地感受着马车行进间的颠簸,眼神深邃起来。

朝背面一辆马车望了望,李青霞正被元徽手下看押于其中,乌勒带着几个人,护在周边。

“暂时先带着……”元郎君念叨一句。

事实上,如何处置李青霞,元徽心里也有考虑过。如云姑所言,这个女人,确实是个麻烦,带在身边,就如一颗炸弹一般,摸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且其性格坚韧,野心很大,手段毒辣,虽然已经成为一个不错的床伴,但元郎君心里实则并没有把握将之调教成一合格的RBQ。救这个女人,基本上是出于男人本能的欲望驱动,如今,爽是爽过了……这如何收尾,却是让他犯难了。

其他倒不足虑,元郎君心里最忌惮的,是李青霞已知他的身份,这一点,容不得元徽忽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元郎君的目光冰冷了不少,等哪天腻了,说不得要辣手摧花了……

蓟县城中,州衙内,长史丘静的脸色十分地不好看,阴晴不定的,良久方才叹道:“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幽州刺史的位置,他终究没能拿到手,皇帝一诏令下,幽州官场被来了一次大换血,多为贬谪。他被迁为平州刺史,同样是一州刺史,然与幽州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努力表现了这么久,换来这样的结果,丘静心里哪儿能平衡。

“大姐说了,幽州已不足控,强行为之,反倒容易引起朝廷的警惕。相比之下,平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让你到任之后,好好经营,蛇灵会襄助于你……”黑色的影子,印在屋中的屏风上,一道女声,甚为平淡地叙说着:“他日,平州或有大用!”

“大姐有新计划了?”听出了点味道,丘静不由发问。

“这些你勿需关心,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将平州掌握在手中即可……”

神色变幻一阵,丘静沉声道:“你回报大姐,就说我明白!”

“一切,又要重头再来啊……”良久,丘静慨叹一声。

……

待元徽一行人到洛阳时,已然入冬,天地间弥漫着一片萧瑟之气,然丝毫不影响神都的热闹繁盛。

“这洛阳,果真大!”城郭之中的一处馆驿内,花了点时间打理安顿,并立于屋檐之上,眺望着那满目盛景,云姑不由感叹一声。

元徽吹着冷风,感受着如巨龙盘卧一般的城池的脉搏,一时间也有些出神。早些年,他已然被震撼过了,再临神都,却是换了一个心情。这一次,他是有足够的时间领略一番神都风物。

“天甚凉,我们回去吧!”吐出一口白汽,元徽与云姑自屋顶飞身而下,相携回屋。然后,元郎君与云娘子上线,一起钻被窝,在这大冬天,贴身相互取暖……

“也不知要在此地待多久……”

人是到洛阳了,但真要得到皇帝的召见,且等着。走了一遍流程,带着云姑在洛阳游览了一番,尤其是那热闹的北市,尔后便老实地待在驿馆中,等候召见。

一连数日,不见动静……

不过趁着这段时间,元郎君倒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比如已经渐渐失宠的魏王武承嗣,纠集了一干人上表女帝加尊号曰金轮圣神皇帝,意图取悦武曌,然收效甚微。

引起元徽注意的,要数皇帝于万象神宫设宴,庆贺此次对突厥战事的胜利。同时接见突厥使者,两国相约盟好,皇帝封新可汗默啜为左卫大将军、迁善可汗!

得知此消息,元徽是惊讶不已,莫度父子已经完蛋了?这默啜成了突厥可汗,这剧情,倒是真的大变样了……

还有,女帝下诏取缔天下钱庄此类机构之事,这是让元徽最为在意的。弄明情况之后,不由苦笑,自己家的鸿通柜坊,这是要关门了?元齐,怕不是要抓狂了......

第156章 面圣

“要不要先去拜访拜访狄仁杰?”在元徽闲得蛋疼之时,脑中恍过此念,对此,他有些犹豫。

又两日,宫里终于来人了,两名中官,满脸严肃地朝元徽宣谕,然后元郎君很识趣地通过两块翠玉,让其变得和颜悦色的。

“元将军,这便随我等入宫吧......”年纪稍长的太监笑眯眯地对着元徽。

钱,真的是好东西......见着其前后表情的反差,元郎君心中感叹一句。朝其微一拱手:“还请宦者稍待,容末将准备准备......”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元徽回房,只对云姑叮嘱了一句:“我要进宫面圣,给我看好她......”

“嗯......”小美人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

“不知宦者尊姓大名?侍奉于陛前,想来必定深受陛下信任吧!”途中,元徽向那中年宦官套着近乎。

看了元徽一眼,中年宦官轻笑道:“奴婢高延福,不过内侍省一内侍罢了,可没有资格侍候与陛前......”

态度倒颇为和善,一则元郎君识趣,二来,能得女帝亲挂念召见之人,如此年轻,结个好,总归不是坏事。

洛阳城,当真大,走了近半个时辰,方才靠近皇城。入了皇城之后,元郎君老实了,闷头跟着走,不敢多言,不敢多看,穿过一座座宫门,接受一次次盘查。

数不清的宫廷殿宇,亭台楼阁,让元徽过足了眼瘾,皇城之中,似乎无处不透着威严,元郎君是不自主地恭谨了起来。

被引至一座庞大的宫殿前,然后,继续等着......悄然抬眼瞄了瞄,殿名贞观,周边侍卫着的,全是千牛卫,一个个孔武有力,就元徽所观,都是些身负武艺之辈,越靠近宫殿,气势愈足。

元郎君这辈子头一次这般低眉顺眼,不敢异动。微低着头,余光扫来扫去,周边难得有点动静,一股子焦虑莫名自内心泛起,又过了好一会儿,元徽心境方平稳下来。

等着呗......

在殿前,又等待了两刻多钟,自殿中终于传来了点动静,两个女人自大殿走出。一个中年妇人,身着卫府将军服饰;另外一个则是稳当的宫装美熟女,一对酥胸半露得很自然......

实在有些无聊的元徽,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肖大阁领,慢走......”

“上官才人,请留步!臣告退!”

听到两句简单的对话,元徽心头顿时有了猜测,这样的称呼,大抵只有萧清芳与上官婉儿了吧。

悄然抬起脑袋,想要瞄一瞄,却正见萧清芳也盯着自己看,与其对视了一眼,元郎君发觉,这女人眼神中满带着审量。

收回目光,二人错身而过,元郎君转头,望向那正打量着自己的上官美人。

“你就是元徽!”上官婉儿淡淡然问道。

“正是!”元徽抱拳应道。

“却是一点也不像个沙场厮杀的勇将!”盯着元郎君那张俊脸仔细瞧了瞧,上官婉儿语气中带着点调侃:“跟我来吧,陛下正在殿中等候!”

“是!”

说完,上官婉儿便转过身,扭着妙臀,往殿中而去。元徽躬束着身子,紧跟于其后,眼神不自主地欣赏着眼前晃动着的美人玉臀。在这样的场景下,别有一番感触,上官婉儿,甚有料。

殿中甚为空旷,御阶之下,各立着两座暖炉,驱散着冬日带来的寒意。进殿之后,元郎君那双眼睛,不敢再乱瞄了,说到底,他这是第一次见武曌,这个名传千古的女皇帝,心头难免紧张。

“臣,元徽拜见陛下!”元徽直接恭顺伏倒,脑袋磕在冰凉的地面上。

御案之上,武曌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目光稍往下一瞄,看了看跪在那儿的元郎君,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直到元徽心头泛起嘀咕了,方闻女帝淡淡的声音响起:“免礼,平身!”

“谢陛下!”心头稍松,元徽麻利地爬了起来。头稍埋下,双手抱腹,微撅着屁股,表示着自己的恭敬。

“抬起头来!”见元郎君始终低着头,武曌开口吩咐着。

借着这个机会,元徽方昂首,不着痕迹地瞧了武曌一眼。讲真,他对女帝长什么模样,还是挺好奇的。

不出意外的,是个老太太,毕竟六七十岁了,不过却也不能用风烛残年来形容。大抵深谙保养之道,身体虽然老化,面上布着皱纹,但看起来倒挺精神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极了,元徽只稍一瞄,就赶紧避开......

不似元徽的偷偷摸摸,武曌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元郎君那张脸蛋,甚美,貌似有种见猎心喜的意味,只见女帝轻笑道:“倒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元齐,生了个好儿子啊……”

元徽闻言,心中一愣,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上来就夸自己长得帅,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元郎君的心思是有些飘的,不自觉地便想多了……

在元徽还自愣神间,便闻女帝收敛了笑容,清冷的声音浇在元徽心头:“少年从军,辗转边事,戎马数年,累立功勋……”

听着女帝在那念着自己的“履历”,元徽不明其意,只得老实地听着。

“此次歼灭贺鲁一战,以你最为出众,功勋甚重!”武曌又夸起了元徽,只是语气略显平淡。

“此殆陛下英明,狄公支持,诸军将士用命厮杀,臣方累有寸功,不值一提……”

见元徽的表现,武曌嘴角微微一咧,朝向一边侍候着的上官婉儿:“还挺谦逊!”

“金木兰一党在蓟县发动的叛乱,是你带兵扑平的?”过了一会儿,女帝忽然问道。

皇帝话风急转,没给元徽多少反应时间,当即答道:“狄公勘破逆党阴谋,臣只是协助其平定之。”

点了点头,武曌又问:“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你可认识!”

皇帝问出这句话之后,元郎君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听命于狄公麾下时,见过几面……”嘴里恭谨回答,元徽脑筋却不断转动着。

“他是怎么死的,你可知?”女帝幽幽问道。

皇帝这是在赤裸裸地怀疑……

心中略作盘算,元徽拱手应道:“回陛下,叛军作乱当夜,臣率军于城中清剿叛逆,援助至都督府时,虎将军已然为救狄公殉难!”

听到元徽的回答,女帝沉默了一会儿,方笑了笑,笑出了声……

第157章 两个女人间的对话

步出宫殿,元徽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直面武曌,压力甚大,他是一点都没放开。面圣之前,心中默默准备的一些应对溢美之词,都没派上用场。

站在殿前,思及女帝方才的问话,元徽眉头皱了皱,讲道理,狄胖胖应当已然将武曌“忽悠”住了才对。

摇了摇头,元徽叹了口气,随即洒然一笑,干他鸟事,女帝与狄仁杰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元郎君,能避开,就避开。

“元将军,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何故如此?”轻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转头一看,正见上官婉儿笑吟吟地对着自己,那双如水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好奇。如今的上官婉儿,将满三十,正是轻熟的年纪,美丽的面容,配上才女的气质,当真勾人的很。

没有敢太放肆,眼神悄然于锦裘宫装下的娇躯上扫了一圈,元郎君作松气状:“陛下威严加身,到现在,末将仍旧惶恐不已……”

“是吗?”上官婉儿眨了两下眼睛,目光放在元徽面上,轻启红唇:“在我看来,你的胆子,当没有这般小才是!”

抬头疑惑地望了上官美人一眼,这女人,什么意思?然后便被上官婉儿眉心上那道刑纹吸引了。

见其反应,上官婉儿当即蹙了蹙眉,面上挂着不愉,声音都冷了下来:“还要恭喜元将军升迁了…….”

如今的元徽,被皇帝擢升为左千牛卫中郎将,正好补虎敬晖留下的空档,宿卫宫中。实实在在的少年高就,有个不一样的出身,这进阶之路就是坦荡。

拿虎敬晖来比较,元郎君基本少了二十年的奋斗。不过如此之下,元徽心里反倒泛起了嘀咕,为什么偏偏就是千牛卫……

“日后,还有劳上官才人关照!”察觉到上官婉儿情绪的变化,元徽还是舔着脸,堆起笑容对其行了个礼。

淡淡然地笑了笑,上官婉儿并未应声,悠悠然地转过身子,迈着步子,回殿去了。望着其背影,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元郎君心头涌起些不快,还有点淡淡的征服欲。

……

馆驿之中,单独的房间内,李青霞端坐于小案之后,姿态优雅地煮着茶水,蒸腾的热汽,不断自釜中冒起,目光时不时地瞥过面前冷漠地盯着自己的云姑。

“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替元徽除掉我这个祸害吧……”斜眼看了看云姑手中握着的宝剑。

闻言,云姑果然紧了紧手中的宝剑,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可惜对李青霞并没有什么影响,自顾自地端起一杯茶水,吹了吹,淡饮入口。

见不得其这副姿态,云姑声音清冷:“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着,缓缓拔出了剑,架在李青霞脖子上。并不闪躲,迎着云姑的目光,李青霞冷笑两声:“动手啊!”

与其对视了一会儿,云姑收起了剑,却并不回鞘,回之以冷笑:“这里是洛阳,我不会给徽惹麻烦的!”

“徽?”听到云姑对元郎君的称呼,李青霞讥讽一声:“叫得可真亲热!”

“哼!”斜眼看了看李青霞,云姑表情间透着一丝甜蜜温情。

盯着其表情,李青霞淡淡打击她道:“元徽是颍王的儿子,如今又入了皇帝的眼,不出意外的话,前途无量!”

说着上下扫了扫云姑:“他若娶妻,必定是门当户对之女,至于你,不过一江湖女子……”

李青霞的话没有说完,但云姑冰雪聪明,俨然明白她的意思,这等事情,她早就想过了。然而再被李青霞提起,神色间还是不自主地涌起些郁郁之情。

见小美人的表现,李青霞嘴角不由噙着点得意的笑容。然而,让她意外的是,云姑面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转眼对着她,反问道:“纵使为一姬妾,那又如何?”

云姑的回答,让李青霞颇感讶异:“看来,你心里是早有准备啊……”

然而,小美人的后半句让李青霞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也比你,这个见不得光的玩物强!”

“你说什么?”李青霞语气严厉,目光中闪着寒意,死死地盯着云姑。

小美人稍昂着头,眉宇间氤氲着笑意,小嘴却讥诮地念着:“翌阳郡主李青霞,逆党首领金木兰,如今沦落为别人的玩物,岂不可悲?我要是你,早就自戕而亡,哪有脸面苟延残喘,受人禁锢!”

李青霞的呼吸明显地急促了起来,这段时间下来,她是被元郎君亵玩了个够,哪怕她在心底不断地暗示自己,这是忍辱负重,虚与委蛇,以待脱身之机……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云姑说得一点都没问题,以她如今的处境,就是元徽的一玩物罢了。

甚至,若哪一天元徽腻了,极有可能如一敝履般被丢弃。

李青霞的性格中是有骄傲、自矜等因子的,每思及此,总有强烈的愤怒与屈辱感充斥于心胸。虽然总拿“卧薪尝胆”之类的典故来安慰勉励自己,然而效果并不好,每每到底化为一声叹息,然后承受元郎君的鞭挞。

如今,再云姑当面揭伤疤,李青霞心态顿时就稳不住了。

“怎么,被我说到心中痛处了?”终于压制了这妖艳的老女人,小美人心头滋生出了些快意。

“够了!”李青霞冷斥一声。

脸色阴晴不定,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良久,李青霞表情方冷淡下来。慢慢地拿起茶杯,云姑瞧得真真的,李青霞持杯的手,都有些颤抖,显然心绪不宁。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青霞竟然再度露出了笑容,对着有些讶异的云姑道:“我这个玩物,可让你的‘徽’迷恋不已,好像比你受宠哦……”

说着抚了抚自己的大波,又朝云姑胸脯瞥了瞥,眼神中带着轻蔑之意。

虽然经过元郎君的开发,云姑已然初具规模,并不算小,然而较之与李青霞,着实不是一个量级的。

“老女人!”面色稍沉,云姑碎嘴一声。

当着小美人的面,李青霞又摸了摸自己的大波……

“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就算惹徽生气,我也要杀了你!”见状,拿起剑,寒着脸威胁了李青霞一番,这才缓缓回鞘。

根本没有顾忌云姑的威胁,李青霞继续着自己煮茶的动作。

当元徽回到馆驿之时,就见到那么个场景,两个女人,一熟一嫩,静静地饮着热茶。

那场面,有些怪异……

第158章 曾经的志向

“见一次皇帝,高升了吧……”夜里,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李青霞帮某人洗着脚,似无意地低声问道。

元徽撑在榻上,感受着李青霞双手的按捏,一副享受的表情,从他的视角望去,有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晃来晃去,吸引着眼球。

“尚可,左千牛卫中郎将!”元徽稍低头,盯着女人的脸:“正顶了虎敬晖的职位……”

不出意外,李青霞的表情变了变,手中按摩的动作停了下来。哪怕亲手杀了虎敬晖,女人这心里头对其感觉,只怕也会有些复杂。

“说来也是,虎敬晖如此一高手,怎么就折在你的手里了?”感受到李青霞流露出的异样情绪,元徽嘴里淡淡调笑着:“难道说,这就叫红颜祸水?”

“那你可要当心了!”闻言,李青霞虽埋着脑袋,声音却拔高了些:“你现在与我这个祸水可甚是亲近!说不准哪一日,灾祸就临头了……”

嘴角一咧,元徽脚拇指上扬,抬起女人的脸,轻声问道:“你这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吗?”

脸色不变,按下元徽的蹄子,张目望着他,嘴里冷笑着:“只是提醒你一下罢了!”

“提醒我要警惕你吗?”元徽迎着女人的目光,玩味道。

闻言,李青霞冷淡应之:“这一路来,你对我的警惕还不够?我可是不得半点自由!”

“我有些好奇......”元郎君偏头打量着女人。

“好奇什么?”

“以你的性格,近来,居然不吵不闹,到了洛阳也一样。是不是,打算麻痹于我,待我放松警惕之际,趁机脱逃啊?”元徽淡淡说着。

女人轻蔑地斜了元徽一眼:“吵闹有用吗?你这严密看守下,我能逃得掉?我不会自讨苦吃......”

这话,貌似在让元郎君安心。

见女人反应,元郎君微微俯下身子,捏着李青霞的下巴:“我还在想,在幽州,你那般干脆指引我找到蛇灵,是不是存了将蛇灵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

被元郎君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李青霞偏头甩开元徽的手,深吸一口气,面容间一片坦然,看起来十分平静地讥笑一句:“没想到,你的疑心竟然这么重!”

言罢便不说话了,一副“随便”的姿态......

“我也提醒你一句!”沉默了一会儿,元徽突然伸手掐住了李青霞的脖子,语气冰冷:“最好给我安分一些......”

“连你的云娘子都知道,我现在是个祸害……”被元徽箍住玉颈,李青霞看起来极为痛苦,却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那双眼睛,倔强地对着元郎君淡漠的眼神。

松开了女人,李青霞一下子瘫坐在地,大喘了几口气,一边咳嗽了几下,一边冷声道:“你就会这么粗鲁吗?”

“我归来之前,亚云有找你聊天吧!”拿起丝巾,随意地擦拭着手,元徽冷淡说道。

“当然,你不会以为我们两个,在安然品茗吧......”李青霞摸了摸脖子,抬手撩动了几下散落的发丝,望着元徽:“你那个小娘子,可凶悍地紧,差点就把我杀了!”

看了李青霞一眼,元徽沉声道:“再提醒你一句,不要以为,在洛阳,我就不敢杀了你......就算节外生枝,费点功夫处理尸体,于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听着元徽几乎不带感情的话语,李青霞眼睑微垂:“铁手团的手段......我当然相信!”

说着,李青霞嘴角挂着哂笑,啧啧感叹着:“谁能想到,纵横江淮,凶名赫赫的神秘杀手组织铁手团,背后竟然是扬州的颍王府!”

“说起来.....”李青霞瞟着元郎君:“你那父王,正是在当年徐敬业造反之时,逢迎武曌,得了个勋王爵位的吧......”

“你知道吗?”元徽审视着女人:“要是我父亲,你活不了命的......”

“可你是元徽!”李青霞自己地昂起身子,挺突起丰满的胸脯。

与女人对视了一会儿,元徽两脚踩着盆沿,淡淡道:“水温了......”

面皮抽动几下,只犹豫一息,李青霞缓缓拿起一旁的布巾,帮元郎君擦拭干净。

盘腿坐在榻上,元徽盯着女人:“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对你失去了兴趣,否则......”

微微靠在榻前栏杆上,元徽扫着准备宽衣解带的李青霞:“我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通过造反那么愚蠢的方法,取代皇帝?”

手中的动作停下了,李青霞坐到榻边,迎着元徽的眼神,平淡应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哼!”元徽嗤笑一声:“不提你的异想天开有多么可笑,就这天下,也绝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女皇帝......”

“女人,最终还是得老实地相夫教子......”

说话间,李青霞已然爬上了榻,撑着元郎君的胸膛,跨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哂视着他:“你这话,要是传到了武曌耳中,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元徽不作话了,抬眼瞄了女人一眼,挺动一下身体,示意她继续。

“还要恭喜你了,弱冠之年的千牛卫中郎将,自大唐开国以来都不多见!”李青霞伸手扒着元徽的衣服。

闻言,枕着双手,元徽淡淡道一句,那双眼睛,有些发亮:“比起武氏诸王,那可就差得远了......”

“武氏那干酒囊饭袋,若不是武曌这个妖妇,岂有他们今日之猖狂!”李青霞直起了身体,轻蔑道。

叙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埋下头,饶有意味地打量着元徽:“说起来,你元徽出身豪贵,却少年从军,辗转攻伐,去边境受那苦楚。暗地里又经营着铁手团这样的组织,只怕你元徽,其志也不小吧......”

闻其言,元徽神情稍稍严肃了起来,眼神有些飘忽。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权力?”见元郎君流露出的那一丝认真,李青霞似乎思量了一会儿,问道。

没有回答女人,元徽的目光深邃了起来。嘴角噙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曾几何时,他元郎君,最大的志向,该是成为大唐的炮王......

只是如今,这志向早已夭折了,不管是大唐还是大周,暂时只能当个混子了......浪到哪儿算哪儿,不过这一世富贵权力,总得有......

“好好表现!”伴着元郎君一声略显浪荡的话语,屋中很快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爽过之后,元郎君整装出门,对瘫软在榻上的女人冷声道:“我给守卫下了一道命令,若你再有异动,直接取你性命......”

“还有,面具,不要再揭下来了......”

闻男人冷酷之语,撑起身子的李青霞身体抖了一下,手指紧紧抓着被衿,双眸之中,泛着些不甘。

第159章 梁王有请

翌日,自榻间醒来,身旁,云姑还自熟睡着,昨夜被元郎君折腾得不轻,俨然精疲力竭。凉风沿着缝隙钻入被窝,刺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替小娘子将被衿捂严实了,元徽着衣而出。

馆驿之中,已然多了不少驿吏杂役活动的迹象,为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周官员们服务着。以李青霞之故,专门寻驿吏找了处僻静之所。凭栏而眺,洛阳冬景,除了寒冷,却也难体会到更多的意境了。

眼神有些飘忽,元郎君显然在想着事情。骤升至千牛卫中郎将,可以想象得出,自己要出名了……他毕竟姓元而非武,于自己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稍稍一想,元郎君便洒然一笑,自己竟然会忧心自己官位太高?一个中郎将而已,在洛阳,一抓一大把,顶多自己这个中郎将年轻一些……

昨日面圣,元徽斗胆向女帝告了个假,以数年未归家之故,请旨还乡。武曌很大方,直接允了元徽半年假期……

离开洛阳之前,还是得去拜访一番狄仁杰,元徽心里默默思量着……不过眼下,得先迁往两日间寻购的那处宅院,扫了眼周边,驿馆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实非久居之地。

“将军,有人找您……”日中时分,一名亲兵近门禀报,打断了正与云姑调着情的元郎君。

“什么人?”元徽不禁纳罕,这洛阳城中,他可没什么相熟之人。莫非是狄仁杰?

下楼与见,却是两名蓝袍男子,站在庭院中,虽是下人穿戴,布料却为丝织,显然是出身高门大户。元徽还在纳闷,便见领头之人望着他,颇有些趾高气扬,毫不客气问道:“你就是元徽,幽州来的?”

见着元郎君这张帅气的脸,嫩得过分,似乎有些怀疑。

元徽嘴角扯了扯,这是哪家放出来的狗,有点嚣张啊。

“正是!”淡淡地回了句,瞥了两人一眼:“你们是何人?”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人看起来不甚耐烦:“我家主人有请!”

闻言,元郎君冷淡地笑了笑,阴冽的目光扫了其人一眼:“不知你家主人,是哪一位?”

元郎君语气的冷淡,让领头的一愣,脸色顿时不愉,昂着头对着元徽,想要说些什么。看他方张的口型便知,不会是什么好话。

元徽当即冷哼一声,要相信气势这种东西。被元郎君淡漠地一瞪,其人心头莫名一慌,气焰稍敛,仍旧有些“倔强”答道一句:“我家主人是梁王殿下!”

“梁王?”闻言,元徽眉头稍蹙,一时没反应过来,尔后脑中方恍然:“武三思!”

大概是觉得自己气势软下来,弱了梁王府的威严,那人立刻扯着武三思的大旗,洋洋道:“我家殿下相召,这便动身吧!”

眼神中止不住的疑惑,武三思怎么会派人找自己,此前毫无交集啊……元徽杵在那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隐隐有个猜测,莫不是元齐的关系?

“元徽……元将军,可别让我家殿下久等了!”烦人的聒噪声再度响起。

元郎君冷淡一笑,轻蔑地扫了其一眼:“出去等着!”

随即对两名亲兵示意一下,自归。

准备了几件玉器饰品以作礼物,对云姑吩咐了一句:“我去梁王府看看,你带人,先迁往仁和坊!”

“徽,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小美人忧切地望着元徽。

元徽摆了摆手:“放心,我反倒好奇,那武三思寻我过府的目的是什么,顺便见识见识这梁王殿下的风采……”似乎想到了什么,元徽嘴角上扬。

“你小心……”云姑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声。

点了点头,转身之前,元徽撂下一句话:“那个女人,为防其不安分,把她捆了……”

闻元徽之言,小娘子眉宇间,果然涌起了些雀跃之色。

“带路!”自馆驿侧门出,上马,盯着那两名梁王府来人。此二人,被元徽亲兵架到外边冻着,正怒气难抑,却不敢发作,他们发现,这姓元的小子,对梁王殿下貌似并未有太多敬畏……

尚善坊毗邻天街,北接连通洛河的天津桥,与隔街相望的积善坊,是距离皇城正南门端门最近的里坊。有资格居于此者,无不是最贵重的皇亲国戚抑或元老宿臣。

武三思的梁王府,就在尚善坊北部。

武三思,有些出乎元徽意料地热情,竟然亲自出堂相迎。

“拜见梁王殿下!”被引入府,元徽从容地朝其行礼。稍微打量了一下其人,留着一嘴长须,长相还行,一身威严贵气,大抵先入为主的缘故,看在元徽眼里,显得有些浮夸。

“元郎快快免礼!”武三思亲切地唤着,熟稔地扶起元徽。

那一口热情的称呼,弄得元郎君一愣一愣的。忍着心头的怪异,元徽硬是对其郑重一揖:“礼不可废!”

说着,元徽斜了一旁的那两名仆人,淡淡道:“末将,可不敢触了梁王殿下的威严!”

听出了元徽语气的不对,察其眼色,似乎明白了过来,轻笑道:“是不是这两个狗才,触怒了元郎……”

说着便当着元徽的面将二人训斥了一顿,而元郎君则静静地欣赏着其表演。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梁王殿下笑纳!”示意一下,身后的亲兵立刻将手中盒子,递给武三思身旁的一名管事。

“元郎太客气了!”见状,武三思捋须笑道,大概是察觉到了元郎君眼神中的疑惑之色,解释着:“我与你父王,可多年的老相识了……”

两眼上下好生打量了元徽一番,啧啧赞叹着:“果然一表人才。”

“元郎来神都觐见陛下,我早有耳闻,一直有心相见,只是公务烦扰。今日旬假,方设宴遣人相邀!”稍微解释了一番,尔后便拉着元徽往堂上而去。

堂上,酒宴果已设好,甚为奢侈,一拍手,起歌舞。

武三思的话,似乎格外多,时不时地提着与元齐的交情,比如当年合力协助朝廷平定徐敬业之叛啊什么的……搞得二人关系很亲近一般。

元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浅酌之间,脑中不断思索着,这武三思表现得越热情,则越惹得他心中疑窦丛生。他才不相信,此人是因元齐之故,这般单独请宴。

尝闻梁王跋扈,斜眼扫着笑眯眯的武三思。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盘算?

第160章 元芳上门

酒至半酣,元徽仍旧“半死不活”地与武三思尬聊着,目光则放在堂中舞动的妖娆身姿上,梁王府上的歌姬,自然是不差的,元郎君似乎沉浸于美人歌舞中了一般。

见其态,武三思心中暗自思量,这小子稳得住啊……元徽自入宴起,该吃吃,该喝喝,似乎一点都不关心武三思找他过府的目的。

轻咳了一声,武三思打断正聚精会神欣赏着堂间美人的元郎君,笑呵呵道一句:“元郎若有意,这些舞伎可任挑一二!”

眉头一扬,元徽讶异地瞄了瞄武三思,目光朝堂上胸脯最大的女子身上剜视了一眼,似有意动地对其道:“末将岂敢夺人所爱,而况于长者乎,如此佳人,还是殿下自己享用吧......”

武三思大手一挥:“元郎,不必见外了!”

元郎君淡淡地摇了摇头。

心里念叨一句,不得不见外。一般的美人,已然勾不起元郎君的兴趣了,再者,堂上的舞伎,没准是武三思用腻了的?

见状,武三思呵呵一笑,也不再提了,举杯道:“元郎如今被拜为千牛卫中郎将,思来,有好多年,陛下未如此提携过青年俊杰了。由此足见陛下对你的荣宠,元郎他日,成就可期啊!”

“陛下之恩,元徽唯有结草衔环,而图报之......”元徽当即朝皇城方向拱了拱手。

元徽语气激昂,神色动容,跟真的一眼。见其表现,武三思这才继续道:“这些年,朝廷多面用武,以抗吐蕃、突厥诸戎狄,然耗费不菲,而屡屡受挫。国无良将,可愁煞了陛下与中枢阁臣。此次北方大战,我军大胜,元郎战功卓著,陛下又获一勇将啊!”

听武三思夸着自己,元徽心头哂笑,这天下缺良将吗?程务挺、李孝逸、王方翼、黑齿常之......缺的只是让皇帝放心的良将罢了。

元徽浅酌一口,望着武三思,以待后文,这家伙明显一副话没说完的样子。

“此次老夫在中枢,闻元郎于疆场建功,这心里,是不胜欣喜啊.......”武三思又说了一句没营养的话。

再饮一杯酒,元徽擦了擦嘴,抬眼对着武三思:“不知梁王邀末将过府,所谓何事?”

元徽这话,就有些不客气。见元郎君,始终表现地有些排斥,武三思语气终于有了些不悦的变化,不过面上仍旧挂着点笑容:“听闻元郎此次在幽州,狄仁杰麾下做事,这击灭逆党前后经过,想必甚为了解吧。”

闻其言,元徽眼皮跳动了一下,望着武三思。

迎着元郎君的眼神,武三思语气有些阴,意有所指地问道:“贤侄可否与老夫讲讲这经过,比如那死而复生又被戕害的翌阳郡主,还有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之死......”

武三思都这般说了,元徽哪里还不明白,这家伙,估计对李青霞、与虎敬晖的事也有所怀疑,这是想要阴狄仁杰......

心中不屑,此人当真没有眼力劲儿,皇帝明显都没有深究的意思了,他还想咬着不放?想凭此再去构陷狄仁杰?

脑中恍过各种想法,元徽淡淡一笑:“幽州之事的经过,狄公在奏书中,想必已经写得很详细了吧,您不知?”

微微俯下上身,武三思盯着元徽:“老夫,想要知道些不一样的东西。”

心思转动几下,元徽有些犹豫,跟着构陷狄仁杰,这是不可能的,不提其他,仅他自己都牵扯在内......

略则考虑,元徽便迎视回去:“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末将,实在不知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闻元徽的回答,武三思表情一讷,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假了,沉声再问:“元郎,当真不知?”

“不知!”元郎君做出一脸的茫然“无辜”状。

面皮抽动几下,武三思呵呵笑了几声:“不知也无妨,来,吃酒......”

气氛顿时变的尬了,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元徽起身朝武三思拱拱手:“酒已足,饭已饱,若无其他事,请容末将告退.....”

深深地看了元徽一眼,武三思高声朝外招呼了一句:“来人,替孤送元将军!”

“末将,拜谢梁王殿下盛情款待!”立于堂中,再向其一礼,慢悠悠地转身出去了。

望着元徽慢慢消失于堂前的背影,武三思表情立刻阴了下来,嘴里冷淡地呢喃着:“元齐兄,你这个儿子,有些不识时务啊......”

冷笑两声,瞧着堂间已经停下的歌舞,武三思厉声喝道:“继续!”武三思的心情,显然不好了。

元郎君,自然不会去顾忌武三思的想法,面带醺意,走出梁王府。回首看了看高门大匾,元徽脸色稍阴,宴无好宴啊......

“将军!”亲兵已牵马至,恭候着。

“回去!”踩镫上马,元徽淡淡道了一句。

骑在马上,受冷风一激,头脑愈加清醒,元徽知道,自己这算是恶了武三思了。拿幽州的事去构陷狄仁杰,如此不讨好的蠢事,元徽当然不会去干。

不过,这梁王之“大才”,元郎君算是见识到了。

心中倒是一点也未慌,驱马南行,在梁王府南边,发现了一处占地更广,更加豪贵的宅邸,此前倒未曾注意到。带着点好奇,元徽刻意绕经大门,竟是太平公主的府邸。

望着那门禁森严,庭院重重,元徽一时有些出神,心里突生一种莫名的触动,情绪一时竟有些低落。

清了清脑袋,元徽催马加速越过......

元徽于城中所置宅邸,在南城的仁和坊内,从一致仕官员手中接手,不甚大,耗费了元徽四百余贯钱。元郎君至时,云姑带人已然入府,正自支使着人手收拾着。

云姑正等得焦急,见元郎君安然归来,不由大松一口气,靠近关切地扫了元徽好几眼。

能够感受得到小娘子对自己的在意,元徽不由心中一暖,和煦笑道:“放心,那梁王,没有把我吃了......”

“将军,有客来访!”方落座,一名亲兵快步上堂通禀。

“这回又是什么人?”元徽与云姑对视一眼。

“李元芳!”

闻言,元徽亲出府门相迎,正见着一身圆领锦袍元芳,正背着手,在门口晃悠。

“竟是元芳兄亲至,元徽有失远迎啊!”元徽乐呵笑着,朝其拱了拱手。

见状,李元芳抱拳应了声,笑道:“元兄,别来无恙......”

第161章 狄府

“幽州一别,果如狄公所言,不及旬月,便再相见......”元郎君感叹着,言罢熟稔地拉着元芳的手,便要往院中去:“走,还请入府一叙!”

“不了……”李元芳朝府内瞄了瞄,一片忙碌态,显然还未归置完毕,指着宅邸对元徽道:“府中不便,还是不叨扰了!”

“元芳兄客气了!”元徽笑眯眯道。

在门前,好生打量了两下元芳,旬月不见,这李元芳却是越发气宇轩昂,神采非凡了。

“元芳兄,是奉狄大人之命前来的吧……”元徽看着李元芳。

轻轻地点了两下头,李元芳答道:“正是,闻元兄来京,今日得空,大人特遣我相召一叙。”

说着,李元芳指着元郎君的新宅道:“我去馆驿,却得知你已搬离,这地方,可是让在下好找……”

发觉元芳嘴角噙着的那点笑意,元徽倒有些愣,如今的李元芳,比起在幽州,貌似开朗了许多?

“一直想要上门拜访大人,然此次奉诏入京,这几日于馆驿等候陛下召见,不敢擅离,故耽搁了!”元徽简单解释一二,便对李元芳道:“烦请稍待片刻……”

言罢还是命人将李元芳引至堂上奉茶,元徽自己则回别屋洗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毕竟饮宴方归不久,还带着酒气。

两马并辔而行,冬日天黑得甚早,至晡时分,天色已然渐渐黯淡下来。

“元兄,大柳树村……”催马行进间,伴着马蹄踏地之声,犹豫了片刻,李元芳发问了。

当然知道李元芳指的是什么,稍稍瞥了他一眼,元徽轻声答道一句:“都处理好了!”

闻言,李元芳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一丝惆怅涌上心头,见其面露复杂之情,元徽淡淡然地安慰一句:“元芳兄,为策完全,有的事情,纵使艰难,亦不得不为……”

说这话时,元徽自己心头反倒泛起了一丝异样感,明显想到什么,脸色顿时阴了下来,目光闪烁几下,透着冷芒。

李元芳大概是沉浸在自己忧伤的情绪中,并未发现元徽那短暂的异样,沉默着引其往狄府而去。

并没有走多久,便至狄府门前,望着狄府的匾额,元徽伸手一指讶异道:“狄府与我所置宅院竟只一坊之隔?”

“没错!”李元芳神色也恢复了过了,轻笑一声:“狄府就在这尚贤坊内!”

“却是有些巧......日后我或可常来叨扰大人了!”元徽随口开着玩笑:“不过,以大人的品望地位,怎么会择宅于如此偏僻之所?”

李元芳表情涌现出淡淡的敬服之色:“元兄当知晓,大人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显然,元芳已被狄胖胖俘虏了,在他眼里,老狐狸简直完美......

“那是自然......”见状,元徽随口附和一句。

“元徽拜见大人!”被狄春亲自迎入堂上,元徽朝起身相迎的狄胖胖深作一揖。

“快快免礼!”狄仁杰还是那一脸和煦的笑容,双手扶起元郎君,引他入座。

“大人近来可好!”落座,元徽便开口道。

“好,很好!”狄仁杰捋着胡须:“得知你在幽州,平息商乱,稳定秩序,我这心里,甚感欣慰啊!”

眉头跳了一下,总觉狄胖胖这话,听着怪怪的,一落座便转到幽州那边去了。

“都是元徽该做的!”应付一声,元徽将目光瞥向对面的一个华服男子:“这位是?”

“这是我三子光昭!”狄仁杰指了指,介绍着。

闻言,元徽略感好奇地扫了对面的狄光昭两眼,此人大概三十来岁,也正看着自己。正欲开口亲切地打声招呼,便见狄光昭颇为不耐烦地对狄仁杰道:“父亲躬亲所待宾客,就是此孺子?”

听其言,元徽一呆,这狄光昭口气有点冲啊。转向狄胖胖,元郎君一脸的“茫然”,好像在问:大人,这是何意?

见狄光昭表现,狄仁杰老脸也有些不好看了,难得地露出了点着恼之色,呵斥一声:“不得无礼!”

明显是有些畏惧狄仁杰的,被其一瞪,狄光昭当即缩了缩脖子,埋下头,目光闪烁了几下。

狄仁杰叹了口气,他有三个儿子,长子、二子都得其心,唯独这三子,让他伤脑筋,而立之年了,仍旧一事无成,修身齐家尚且不足,遑论治国平天下。

元徽看了看狄光昭,这家伙浑身透着股二世祖的气息,目光玩味地在狄仁杰与狄光昭父子身上扫了个来回,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貌似发现了点了不得的东西,志虑忠纯、完美无缺的狄大人,这不就有了个破绽!

不自主地,元郎君脑海中浮现出某些恶念......

“你自幽州来,就你所观,如今幽州的情势如何?”没有去理会有些郁闷的狄光昭,转首狄胖胖便再将话题扯到幽州。

“动荡,一时间只怕是平息不下来了。”摇了摇头,元徽淡淡道:“先是苛政,其后几经变乱,幽州官场,又几乎被皇帝陛下清洗一遍。新上任的幽州官员,不熟悉幽州情况,若是能力不足,处置不当,想要稳定下来,只怕耗时愈久!”

“皇帝委任郭元振为幽州都督,此人颇有干才,相信在他的统管下,幽州应当出不了大问题!”狄仁杰眉头皱了皱,缓缓道。

“内卫在蓟县城外,发现了数十具被焚毁的逆党尸体,你可知此事?”略作沉吟,狄胖胖老眼盯着元郎君。

迎着其目光,元郎君心中暗拊,只怕这才是老狐狸最关心的吧......点着头,元徽答道:“有所耳闻!”

“内卫府阁领黄胜彦言,是金木兰的余孽,你觉得呢?”

嘴里扬起一道苦涩的笑意,元徽朝狄仁杰摊摊手:“大人你这就为难我了......内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我连尸体都未曾见到,何谈看法!”

“就凭感觉,你说说看!”狄胖胖一脸认真的看着元徽,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反应。

嘴角扯了一下,还能这么操作......迎着狄仁杰的眼神,元徽抬手摸了摸唇角的胡茬,给了狄仁杰一个答案:“不管那些人是何身份,一定是些鬼祟之徒,一定与金木兰有关!”

“末将猜测,或许在金木兰背后,还有隐藏着一支更神秘的势力!”元徽两眼格外有神,对着狄仁杰:“除了铁手团之外的势力......”

闻其回答,狄胖胖与其对视了好一会儿,呵呵笑问道:“依据何在?”

观其表情,元徽亦回之以笑:“以大人的精明睿智,难道心中无有揣度?金木兰的身份......”

看了狄光昭一眼,元徽浅提一二。

“好个元徽啊......”狄胖胖又捋起了他的老须。

第162章 狄仁杰的提点

“还要恭喜你了!”狄仁杰不再提幽州之事,和蔼一笑,对着元徽:“你如今已是朝廷正四品的千牛卫中郎将,天子翊卫,如此年纪,殊为难得啊!”

显然,武曌对元徽的擢升,不少人都知晓了。

闻言,元徽自嘲道:“想必在大部分人眼中,我只是个受乃父荫庇的膏粱子弟吧,又有什么难得的?”

听着二人的交谈,听得快打哈欠的狄光昭不由抬起了头,惊讶地望了望元郎君,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叫作嫉妒的情绪。

他是一直想出仕的,然而他的长兄光嗣在狄胖胖压制下都才担着司府丞,而况于无德无才的他,到如今尚未出府别居……

见元郎君自讽,狄胖胖摇了摇头:“此次对突厥战事,你的功能,皇帝与朝廷诸公都看在眼里,没有人会轻视你的!”

“父亲!”狄光昭大概是心里有些不平衡了,出声唤道一句,吸引了几人注意力。

“您与这位……元将军,慢聊!”狄光昭起身拜道:“我先告退了!”

狄光昭此举,颇为无礼,见状,狄仁杰脸色当即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发作。

元郎君则无所谓,正好没了此人,很多交流可以放开了来。俊脸上泛起笑容道:“光昭兄若有事,请自便!”

“你去吧……”忍着怒意,狄仁杰摆摆手,示意狄光昭退去。

狄光昭拱手弯腰,转身便出堂而去。望着其背影,元郎君的面上的异样有些明显,狄胖胖自然察觉到了,不由苦笑着道:“我有三个儿子,长子杰出,二子中庸,唯独这三子,唉……”

迅速收敛起情绪,狄胖胖语气中透着些感慨:“皇帝对你恩宠若此,可见期许!”

转脸便郑重地叮嘱着元徽:“你如今是少年英雄,可谓意气风发,然于朝中根基不深。日后宿卫宫中,值守陛前,当谨言慎行,勤恳事事。切不可恃宠生娇,跋扈不矩,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狄仁杰语气中的谆谆教诲之意,元徽真切地感受到了,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认真地盯着狄胖胖的眼神,格外真挚。

老狐狸对自己没有怀疑?有那么一瞬间,元郎君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便提醒着自己,一定是错觉……

不提心中异样之感,元徽面上谨诚相应,拱手道:“大人教诲,元徽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如此便好!”见其反应,狄胖胖露出了笑容:“你可知太宗、高宗朝时的薛平阳公?”

元徽一愣,疑惑地望着狄仁杰。

这个时候,李元芳出声了,眼神中露出神往之意,问道:“大人指的,可是绛州龙门薛氏仁贵公?”

“正是!”狄仁杰点了点头。

听元芳这么一说,元徽也反应过来了,说什么“薛平阳公”,不清楚,但薛仁贵的大名,不论前世今生,他都有所耳闻。

薛仁贵虽然已逝世十年,然其将才威名仍旧为世人铭记传唱,从李元芳的的语气中,便能感受到那浓浓的敬仰之意。

看着狄仁杰,元徽却有些纳闷,突然提起薛仁贵,目的为何?

观元郎君表情,大概能猜出其心中的疑惑,狄胖胖轻笑着,娓娓道来:“此公于贞观十九年征高句丽时,以安市城之战,名扬于军中。其后被太宗皇帝擢拔为右领军卫中郎将,禁卫皇城,宿卫宫廷,一晃便是十数年。及高宗皇帝继位,方得大用,破突厥、征九姓铁勒、灭高句丽,战功赫赫,威震寰宇……”

听狄仁杰叙说着,元徽眉头皱了皱,从老狐狸的语气中,他貌似听出了点东西。

果然,略作回忆,狄胖胖盯着元郎君:“你如今的境况,与平阳公当年相类,宿卫于皇城,正是你磨砺心志、研读兵书、习练武艺的好时机,假以时日,必有大用!”

闻其言,元郎君有些呆,看狄仁杰那满脸的认真,不由苦笑道:“大人将我与薛公相类,却是太过高看于我了,元徽实不敢当……元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心中则不禁吐槽,狄仁杰这话可把自己捧得够高,在他看来,太过不真实了。或许,狄仁杰仅作激励?

见其反应,狄仁杰摇了摇头,很是郑重:“你,或可从薛公之故事!”

狄胖胖神情之间,满满的真挚,弄得元郎君有些不好意思。略作沉吟,深吸一口起,沉声应道:“是!”

“你在宫中,当尽心心侍奉忠诚于皇帝,有一事,万不可沾惹!”说着,狄仁杰更加严肃地提点一句。

“何事?”察觉到狄胖胖表情的变化,元徽立刻问道。

压低了声音,狄仁杰幽幽道来:“万不可牵扯到武、李之间的斗争中去……”

武李之争,储位之斗,算得上是如今大周国内的主要矛盾了。很敏感的话题,狄仁杰拿此事来提点自己,当真拳拳之心,有那么一瞬间,元郎君差点被其感动了……

“谨记教诲!”很是认真地,元徽答道四字。

“好了!”狄仁杰忽然笑道:“唤你而来,却絮叨了诸多扰心之事,我在后园略备薄酒,走,我们一同前往,可不要嫌弃陋食……”

“大人!”闻言,元徽表情间流露出一丝莫名之色,对着狄仁杰:“午间,梁王派人邀我过府饮宴,元芳兄寻我之时,方归府……”

“哦?”狄仁杰神色果然变了变,眉头稍凝望向元徽:“这梁王寻你,所谓何事?”

嘴角挂着浅笑,元徽淡淡回复道:“这梁王,想要从我口中,得到一些幽州案的始末详情,不同于大人上复皇帝奏章中所陈之述……”

狄仁杰何许人也,只稍稍愣了下,便猜出了武三思的打算,不由问询道:“你是如何答之的?”

摊了摊手,元徽道:“幽州之事,末将虽在麾下听命,然专职于军戎之事,案情始末,所知甚少。大人所报尚且不清楚,又何来一些不一样的消息告之?”

听元郎君说得一本正经,一旁的李元芳不由笑道:“想必那梁王,甚是气恼吧……”

想了想,狄胖胖也跟着笑了,有些轻蔑地叹道一句:“梁王者,匹夫也!”

“如此,你是恶了那武三思了,日后,恐有麻烦啊!”摸了摸胡子,狄仁杰对元徽道

“那便日后再说!”元郎君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让狄仁杰倒稍稍一愣。

第163章 回府

在狄府的后园中,架着炉火,烤煮着肉食,吃着佳酿,就着寒冷的冬风,狄仁杰三人吃谈一番,一直到临近宵禁之时,狄仁杰方放元徽归去。

身后,两名府中仆役,小心地清理着三人留下的狼藉。

狄、李二人,沿着园中的石子小路,散着步。近来,狄仁杰是越来越习惯于有事没事就领着元芳漫步,谈话聊天,李元芳也乐在其中,很享受狄胖胖时不时的装X之语,并极为配合地露出拜服之态......

“大人......”

信步之间,李元芳刚一开口,便被狄仁杰打断了:“元芳,有什么话就直言吧!”

元芳面上一讷,我这正要说呢.......狄仁杰背着手,眼睛盯着前方的园道,并未注意到李元芳那有趣的表情。

“大人!”跟着狄仁杰的步伐,李元芳道:“卑职不曾想到,您对元兄,竟然如此看重!是不是......”

“你是怎么想的?”狄胖胖转眼问道。

“嗯......”李元芳的语言似乎没有准备好,略作沉吟,方道:“末将只是觉得,元兄虽然有才,有潜质,但终究年轻,此时拿他与薛平阳相比,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如今大周的将军们,最出众者,莫若王孝杰、唐休璟,然若拿二人与薛仁贵比,差不少。至于元郎君,则更没有可比性了......

“呵呵......”闻言,狄胖胖还是笑眯眯的,轻声道:“这权且当作,我对此后生的勉励吧......我心里,是真希望天下能够再出现一位名帅!”

“大人爱才之心,元芳感佩!”习惯性地,元芳“舔”着狄仁杰。

“不过,这元兄之机智,却是令人佩服!”说着,李元芳感叹着。

闻其言,狄仁杰顿时讶异道:“何处此言?”

“翌阳郡主......嗯......金木兰背后,另有一支能量巨大的势力支持,这是您在幽州的的判断。这一点,您是没有同元兄说过的,然而方才堂中,听其所言,他显然也是猜到了!”李元芳解释着。

“事实上,只要了解幽州案的详情,知道金木兰的身份,或许不知其详,但总能分析出其间的蹊跷。当时,我想元芳你也有所怀疑吧。”狄胖胖说着便开了个玩笑:“当然,狄春那小厮例外......”

爽朗的笑声,在二人口中发出,弥漫在狄府后园中,驱散了些冬日的寒意。

行走间,元芳并没有发现,笑意之间,狄胖胖瞳孔间浮现的一丝不确定。

很明显,狄仁杰心底对元郎君的态度,是有保留的,当真不会对元芳这般推心置腹。

......

不用主人驱策,骏马出尚贤坊,行走在里坊间宽阔平整的道路上,马蹄的踩踏声,格外清晰。

冬日已至,又是寒夜,街道之上静悄悄的,里坊之中的居民们都缩在房屋之内取暖,只有少许昏黄的灯光,投射至坊外的道路间。

元徽身形随着马匹的行进很有节奏地晃动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身上散发着酒气,方才与李元芳拼了拼酒量。

表情间,却带着思索之意。他在想,方才临别之时,狄仁杰与他的对话。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扬州?”

“既然已经拜访过大人,料想用不了两日,便将离京。陛下允我半岁之假,我却是要抓紧,离乡数岁,到此刻,方感思乡之切......”

“还记得幽州出现的那个铁手团吗?我派元芳调查过,是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在南方名气很大,极为猖獗,你归扬州后,或可调查一二......”

“是!”元徽当时的回答,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狄仁杰啊,你这老狐狸,总是让我元某人心跳加速啊!元徽嘴角噙着点苦笑,思索一时出了神,良久,方才释然。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却是一队金吾卫卫士巡逻而过,发现了元徽,立刻拦下例行盘问。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队长仰头望着马背上的元郎君,冷声问道,十分不客气。

被其拉出情绪,元徽皱了两下眉,淡淡一笑,自怀中掏出官凭递给其人。上边,还是此前的职勋。

接过,借着巡灯光芒看了一遍,递还给元徽:“走吧,这位将军,马上就要宵禁了,还请尽快回归驿馆,否则......”

都城的巡卒,就是牛气,一外州都尉,当真唬不住!

午、夜两宴,喝了不少酒,元徽发觉,自己的感觉似乎灵敏的不少,道途周边的情形,清晰地笼罩在六感之下。只是貌似,内心有些膨胀,身体有些飘,不可取......

倏地,一点冰凉自眉心扩散开来,抬首望,却是夜空之间,开始飘起了雪,并不算大。

斜眼间,元徽发觉,在侧后方的黑暗中,似乎多了条尾巴。立刻警醒了起来,策马走了百来步的距离,还跟着。

是谁的眼线?元郎君眼中闪着冷芒。武三思?不像啊......

略红的俊脸上,泛起点讥诮的笑容。也不加速,就那么晃悠悠地,东向自己的新宅。

至府门,敏捷地翻身下马,将马撂给守卫,一提袍,跨槛入府。最先迎上来的,又是云姑小娘子。

辛苦了一日,小美人面庞之上饱含着乏累,然神情间却是敛不住的喜意。看起来,小美人挺喜欢这种,替元郎君处置府务的感觉。

“辛苦了......”习惯性地,元徽伸出了手,抚向云姑的嫩脸。

元徽的手很冰凉,方触碰上,云姑自然反应地别过了脸。见元郎君手顿在空中,又主动将脸在元徽手上贴了一下,然后两手紧紧握着元徽的爪子,轻轻地搓了搓......

简单的两个动作,感受着自小娘子柔软小手上传来的温意,注视着其脸蛋,元郎君那颗放荡的心有了那么一丝触动。

“放心,天不甚冷,冻不坏......”

毕竟是有内功,内功的作用很多,包括制热暖身......

“来人,将乌勒给我唤来!”对一旁的护卫吩咐着。

“再见狄仁杰,怎么样?”携手入堂间,云姑好奇问着。

“不错......”思及狄府的对话,元徽语气间装着点莫名的X,悠悠而叹:“出乎我意料的,狄仁杰,对我元徽,似乎还有些期待!”

落座,与小娘子耳鬓厮磨了一番,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一些动静,方松开微喘的美人。

“将军,你找我!”乌勒低头拱手问道。

“府外有个监视之人,你带个人,去看看。若还在,悄悄地跟着,弄清他们的来路......”元徽吩咐着。

“是!”

第164章 日常

“又有人跟踪你?”云姑的秀眉皱了两下。

元郎君摸了摸鼻子,大抵是主角的待遇吧……

眼神中带着点疑虑,望着元徽:“我们才来洛阳这几日,还未安顿下来,都没有如何活动,就被人盯上了?”

“对方是什么人?”

“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对我元某人这么感兴趣…..”元徽两眼泛着凛光,念道一句。

见着元郎君那一脸X相,云姑不由好奇问道:“徽,你猜到是谁了?”

摇了两下头,元徽道:“不知道……看乌勒那边的结果吧!”

“那个女人,还安分吗?”表情冷淡了下来,沉吟片刻,元徽问道。

原本元郎君提到李青霞,云姑应当会生气吃醋不满才对,然而此时见着元徽面上的表情,心中竟然有些窃喜。她听出来了,元郎君的态度有些“可喜”的变化。

“你放心……”云姑眼角都泛着点笑意,轻松答道。

今日,她是把李青霞捆着,塞住嘴,放入箱子,搬运而来的。思及那个“老女人”愠怒难堪的表现,小娘子心情都畅快了许多……

抬手捶了捶额头,偏头看了看眨着妙目的小娘子,元徽淡淡一笑:“我这一身酒气,得洗一洗!”

“我让人准备浴汤……”云姑当即起身。

倚在案边,放松下来,这醉意,一下子凶猛地涌了上来。

撑着脑袋,睁开变得迷蒙的醉眼,元徽望着向堂外迈去的小娘子。冬日间,衣裳自然穿得厚重了些,然而姣好的身材依旧显露出来,纤腰之下,那小娇臀……不小了,在元郎君的开发下,丰满了不少。

“我们一起……”元郎君骚气的声音响起,让云姑脚步一顿,红霞顿时涌上粉面,鸳鸯浴这种事情,二人还未尝试过……

脚步间都透着羞涩,小娘子逃也似地奔出堂去。

冬日里,暖室内,备一大桶热汤,泡一场澡,却是十分惬意的享受,尤其,在美人相伴的情况下。

元徽下巴磕在桶檐边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身后云姑的伺候,柔软的小手在肩身上按动,还有两只更加柔软的宝贝,不时蹭上元郎君的背。

水汽氤氲,蒸腾而起,又液化而落,染湿了元徽的头发。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元郎君精神清醒了不少,浴水浮动声响间,能够听到小娘子紧张的低喘声。

突然扭过身体,嘴角荡漾着骚意,目光在美人娇躯上流连一番,轻柔道:“自己来……”

羞涩地低头瞄了下,红着俏脸,云姑主动骑了上来,然后……

一直到夜深,元郎君仍旧神清气爽的,放下被鞭挞得精疲力竭的云姑,身上随意披了件裘袍,径往安置李青霞的房屋。门前门后,各有两名看守,严密“保护”着大波女。

“将军……”

对行礼的守卫点了点头,越过间,脑中晃过一念,回扬州后,得从铁手团中找点女性杀手贴身看押李青霞!

推门而入,便见着女人正百无聊赖地倚在一张桌案边,察觉到动静,李青霞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迎了上来:“你究竟还要把我关多久?”

“受不了了?”元徽看了女人一眼,走入房中,取过一张交床坐了下来。

“没错!我受不了了!”女人估计是被云姑折腾够了,没有了此前在元郎君面前的“淡定”,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见状,元徽笑了,大波女这样的表现,挺有趣。

“你要是想死,大可自戕,我的人,不会拦你……”轻声答道一句。

“你!”指着元徽,李青霞话音被扼止了一般,面上一副气愤的表情,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胸前翻涌的洪波,荡漾不息……

元徽眼尖,借着暗弱的灯光,发觉女人手腕间,有两道十分明显的勒痕。看起来,云姑与她玩捆绑,甚是用力。

似乎冷静下来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女人坐到元徽面前,这才注意着元郎君略显放荡的穿着。

嗅着元郎君带来的些许糜醉的气息,眨着眼睛,冷笑道:“怎么,你那云娘子没有满足你,还想来玩弄我?”

突然伸手捏着女人的下巴,元徽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好意思,今夜我对你没兴趣……”

“蛇灵在神都,该隐藏着些联络之处吧,你可知?”松开女人,元徽问道。

眉色一扬,女人似乎来了兴趣,好奇地望着元徽:“你还想去招惹他们?”

“我自有想法!”瞥了她眼,元徽冷声道:“说!”

摊了摊手,女人回答着:“不知!”

迎着元郎君怀疑的眼神,李青霞补充道:“我告诉你,别太小看蛇灵。不要以为在幽州,算计了他们一次,让他们吃了大亏,就以为他们好对付了!”

说起这些,大波女似乎兴致十足,滔滔不绝:“以对方的精明,估计已经怀疑上你铁手团了……当初我雇你们北上之事,狄仁杰都能发觉,蛇灵,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你说蛇灵的人刺杀过你两次,显然你元将军已经入了他们的眼……说不准,突然有那么一日,第三次刺杀就来了……”女人哂笑着。

“说完了?”盯了女人一眼,元郎君淡定地一逼。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渲染着蛇灵的厉害,然而,并无卵用。或许有些细微的出入,然大方向上,他元徽可是知其底细的。

蛇灵……元徽呢喃一句,还真成麻烦了,嘴角的冷意更甚。

“蛇灵在你手上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女人略显疑惑地看了看元徽。

“一干逆党罢了,成不了气候!”斜了女人一眼,元徽轻蔑道。

看元郎君那副自信的模样,李青霞跟着笑了,轻蔑地笑了,另带有一丝窃喜。

……

北城归义坊,萧清芳的府中,地下一间极为宽敞的密室之中,萧清芳召集了一干人,密议着。

六大蛇首,到场三人,这算是一次蛇灵的高层会议了。

两侧立着炭火,萧清芳坐在案后,扫着在场的几人,这些,都是她最得力的属下,助她掌控偌大蛇灵的根基。

第165章 黄胜彦的汇报

“铁手团?”目光中闪过一道犹疑,萧清芳盯着动灵。

经过幽州的打击,被召回洛阳训斥了一顿,动灵已然收敛了许多。不过这缓了些时日,又故态复萌了,这是一个将装X溶于一身的家伙。

唇角扯着点冷冽的笑意:“大姐,在幽州的时候,那金木兰不知出于何等目的,悄悄地花大价钱雇了一批铁手团杀手,此事虽然隐秘,却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狄仁杰,好像也察觉了此事,前面一段时间,那李元芳似乎就在悄悄地探询铁手团的情况……”

“如果是铁手团,那么金木兰身边的那支力量,却也说得通了。不过,铁手团的人竟然会帮她?”萧清芳表情拧在了一起。

“大姐,这些年,蛇灵可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动灵双目中凝着杀意:“我们得给铁手团的人一个教训!我请命去一趟淮南!”

莽夫!听其言语,萧清芳心中顿时暗骂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这又是动灵的“自尊心”在作祟……

“不!”直接回道一句,萧清芳思索了一会儿:“此事,容我考虑考虑,如今局势敏感,蛇灵不可妄动。铁手团……”

被萧清芳回绝,动灵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了,却不敢反驳。过了一会儿,方闷声道一句:“今日傍晚,监视的人发现,那元徽随李元芳上门拜谒狄仁杰了。幽州之事,就这三人,最为难缠……”

提起元徽的时候,一旁的苏显儿眼神有了那么一丝波动,大抵是想起了什么羞涩的画面。

“幽州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沉凝了半晌,萧清芳才再度开口:“金木兰一事证明,要成就大事,外人是靠不住的,这个教训我们要记住。今后,还得由我们自己行动!”

“显儿、蟒杰,突厥那边是什么情况?”

苏显儿没有答话,在其身边的魔灵蟒杰拱手禀报着:“大姐,那默啜杀了莫度,夺了汗位,率突厥部众向北撤往王庭,漠南地区让其弟咄悉匐镇守。他让我告诉您,三、四年内,突厥不会南下!”

“他那是回漠北巩固他的汗位与权力了!”萧清芳一语道破默啜的目的:“还有呢?”

魔灵语气中也透着些玩味,说着:“默啜,希望我们能向突厥输送中原的铁器、军械、粮食、布匹,助他们加快恢复实力,届时必全力南下襄助大姐……”

“呵!呵呵!这默啜……”萧清芳当即冷笑了几声,思量了一会儿,道:“都可以帮他们,但是让他拿战马、牛羊来换!”

“是!”

“萧章,营州一行如何?”深吸了一口气,萧清芳看着左首一直面挂浅笑的萧章。

“回大姐!”萧章语速平缓道来:“那营州都督赵文翙,性格傲慢乖张,处政苛暴,视辖境内契丹、奚族首领为奴仆。松漠、饶乐两都督府下的契丹、奚部落皆有怨言,尤其是松漠都督李尽忠,我上门拜访试探,其果有反心。只是受此次突厥大败的影响,不敢妄动罢了。”

听完萧章的回答,萧清芳眼神顿时亮了……

“不过只要那赵文翙还在营州,契丹必反!”

“那我们…..也该好好筹谋准备了!下一次,我绝不允许再失败!”萧清芳直接站了起来,严肃道。

……

皇城之中,女帝还未成眠,此时正冷眼盯着殿下候着的黄胜彦:“你是说,蛇灵!”

“回陛下,正是!”黄胜彦埋着头,恭声答道:“当初臣与那些逆党也有过接触,此次臣暗查幽州,发现其间逆类的行事风格,很有些当年蛇灵的影子……那怀仁药铺的可疑之处......”

没有说什么细节,然黄胜彦之言,已然引起了武曌的高度警惕。眉宇间笼罩着阴霾,皇帝厉声道:“萧清芳当年不是已经将之剿灭了?”

皇帝语气中仍旧透着点怀疑,黄胜彦却是一点都不着急,嘴角甚至掠过一丝隐晦的得意,恭顺应道:“陛下,蛇灵逆党当年确实为萧大阁领带人歼灭,然而难保不会有零星的漏网之鱼。过了这么多年,在内卫放松警惕之下,其有所发展,再度谋逆作恶,并非不可能!”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现在朕要那逆魁金木兰!”

“陛下,相比于蛇灵,那金木兰,算不得什么……”

殿中安静了下来,凉风透过门扉钻了进来,额间的凉意,让女帝清醒了一些。思量了好一会儿,方严声吩咐道:“此事不可泄露,你……暗中调查,不可惊动旁人,直接向朕禀报!”

“遵旨!”黄胜彦当即躬腰一拜:“臣告退!”

黄胜彦退去之后,女帝彻底没了睡意,在御案之后枯坐了好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的。良久,叹了一口气,表情间一片怅惘之情。

自案后的一发暗格中,取出了一颗极为精致的朱果金符,上刻飞龙环绕。盯着这金符看了许久,一时有些出神,女帝嘴里呢喃着:“老师啊……莫非你早就知道,蛇灵尚未灭尽,等着他们来营救于你?”

琼目中闪着冷芒,风霜之面间,凝起愁意,武曌一时有些坐不住了。收起金符,在殿中走了几个来回,女帝朝外大声喊道一声:“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女官悄步入殿,满怀敬畏地柔声问道。

“明日,朕欲去白马寺礼佛!”武曌淡淡吩咐道:“还有,传内卫府阁领孙殿臣,让他即刻进宫!”

“是!”

“黄胜彦,竟然敢同朕耍起心机了……”紧了紧搭在肩上的绒袍,女帝冷声嘀咕一句,眉头蹙起:“肖清芳……你该给朕一个交代!”

“竟然是内卫!”小娘子面上满是惊讶,看着元郎君:“这内卫,怎么会盯上你?”

翌日,根据乌勒探查的情况,元徽另遣人调查了一番,很轻松地发现,自狄府尾随他的,是内卫府的人……

“内卫……蛇灵……”元徽嘴里碎念着,看其表情,应当有所猜度。

“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太奇怪了!”跟在元郎君身边,云姑也了解内卫是个什么样的机构,此时难免犹疑。

手指头在下巴上画着圈,元郎君那点胡茬有些扎手,却是越摸越带感了。看着有些紧张的云姑,轻轻笑着以作安抚:“无妨,我想,他们监视的,应该是狄仁杰。至于我……问题,应该不大……”

“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回扬州!”

第166章 山阳

临走前,再往狄府走了一遭,拜别。自洛阳归扬州,元徽包了一条船,选择走水路。

发于神都,走洛水入大河,天寒地冻,所幸河水还未结冻。由河水入汴水,其后经泗水入淮,转邗沟漕渠南下扬州。一千六百余里的水道,倒也比陆路快得多,轻松地多。

元徽一行人,却是欲将通济渠——邗沟这段大运河,给走一遍。

已是冬月既望,仲冬时分,黄淮平原间一样寒气逼人,虽比不得幽蓟的酷烈,亦够其间黎庶苦熬。

宽阔的船中,船夫拟楫劈波,驱使着宝船破浪前行。在船侧数十步外,元徽正赤条条地于冰冷的水流中穿梭扭转,翻波弄浪,玩得不亦乐乎。

他是想让云姑陪着一起“冬泳”的,然而小娘子没有元郎君兴致,抑或察觉到了他的某种“险恶用心”,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只是倚在船舷边,目露笑意地注视着元徽在水中浪……

大抵是玩腻了,元徽一发力,猛然自水中蹿出,惊起阵阵白浪,运起轻动,踏波掠起,踩着船身登上了甲板。

站在甲板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身体被冻得通红,冒出白汽,元郎君却是一副刺激的表情。有护卫赶紧递上裘袍给他披上,云姑则拿着张干毛巾,给他擦着湿湿淋淋的头发。

嗅着小娘子身上的清香,元徽不由指着淮水笑道:“在水中练功,效果十分不错,亚云,下一次,当与我一起。”

抬眼望了望他,元郎君唇角的荡意根本敛不住,云姑哪里不知他还抱着某种淫荡心思,顿时白了他一眼,少有地傲娇道:“不要!”

见小美人面上的可爱表情,元徽一时爱煞,抬手就要去捏捏那嫩颊,被其躲过了,元郎君的骚手可还是湿漉漉的……

收起浪荡行举,元徽朝周遭望了望,寒雾氤氲于水面,淮水两岸,却是一望无际的萧索平原。目力极处,能隐约望着少许的小山丘。

“快至邗沟了吧!”元徽问道。

云姑点了点头:“听船夫说,前方就是山阳,到了山阳,离家也就近了!”

小娘子表情间满是喜色,这一次北上幽州,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近半载的时间,不算短了。

“山阳……”闻言,元徽嘴里嘀咕一句,那张帅脸上流露出一丝异样之情。

“你可知山阳县令叫什么?”唤来船老大,元徽问道。

恭恭敬敬地,中年汉子答道:“回将军,小的只知晓,县令姓孙……”

“姓孙?”元徽眼珠子转悠几圈:“不姓鲁啊……”

转头问道:“还有多久到山阳?”

“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傍晚之前,能到山阳埠头,还请将军慢待!”

“好了,你去吧……”

扶着船舷,元徽悠悠感叹着:“离家数载,如今方知近乡情切,这尚且隔着数百里,心中却已感慨丛生了!”

“徽,宗主得知你回扬州,应该会很高兴吧……”主动抱着元徽的胳膊,倚在他的肩膀上,小娘子甜甜道。

提起元齐,元徽这心里又生出了些复杂的情绪。对这个父王,大抵脑中“固有印象”的缘故,原本有些逆反心理。然而在外闯荡了一遭下来,心态转变了不少。

元齐爱财,却也不是仅用“爱财”就能解释他的......

元齐,绝不简单!

细细想来,元齐对他这个儿子,着实不错了。以宗主的掌控欲,对他已是够容忍。而他元郎君,能够混到现在,貌似一切都来源于元齐。

武功、势力、甚至“打拼”的官勋,元齐得占一半的功劳......

“乌勒他们怎么样了?”身体凉下来,寒意再度袭满全身,元徽不禁紧了紧袍,问道。

云姑摇了摇头:“不上陆,他们是缓不过来了......”

元徽的随从中,铁手团出身的亲兵们自不用说,都是熟悉水性的好手。乌勒与其他被收服的驭风者,都是旱鸭子,这一路行船,可遭够了罪。

“将军......”自船舱中出,乌勒朝元徽行着礼。

看着其发白的脸,元徽笑了:“乌勒,一代高手,可不能有这么大的破绽。此次到扬州,你可要将水性练好了!”

“是!”被船只行进间晃动震得难受,乌勒还是很认真地回答着。

“回舱去吧!”见他实在受不了,元徽摆了摆手。

“谢将军!”

“亚云,我们也......”偏过头,元郎君朝船舱指了指:“还有不短的时间......嘿嘿嘿......”

见元徽那一脸猥琐的“眉飞色舞”,小娘子俏脸一热,妙目闪烁着,别过脑袋,不理会他。

然而被元郎君拉着手,却很软弱地迈动脚步,随之进入最大的一间舱室,承受元徽的打针运动......

一直到傍晚时分,船方于山阳码头靠岸,天色晦暗,看得出来,用不了片刻,黑夜将彻底降临。

山阳是楚州治所,处黄淮、江淮平原交界,控扼淮水,是大运河途中一处重要的水运枢纽。乃朝廷粮、盐转运的必由之路,哪怕寒冬时分,在码头上依旧能望到大量停靠在岸的船只。

楚州比邻扬州,事实上已经在铁手团的势力覆盖范围之内了,州城之内,自然有“鸿通连锁酒楼山阳分店”,倒也不用元徽去寻驿馆落宿。

比起驿馆,当然是自家的“豪华酒店”更加舒服些。甩掉鞋子,直接躺在柔软的榻间,元郎君不自主地发出了一道骚气的呻吟。

门被缓缓打开,又轻轻地掩上,感受着近前的可人,都不用睁眼,一手拉过......惊呼一声,云姑便伏在了元徽胸膛上,然后,小娘子便感受到元郎君的贼手又在自己身上作恶了。

轻轻地发出一道娇吟,张开小嘴在元郎君肩上咬了一口,红着脸嗔道:“午后在船上,还没够吗......”

“当然不够了......”嘿嘿地笑了两声。

“好了!”摆脱元郎君,云姑拉起他。

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小美人:“怎么了?”

“有人想要拜见你......”

“谁?”元徽稍显讶异。

走到另外一间客房,元徽发现了两个人,两个数年未见,依旧熟悉的人:“狐危、獐智!”

“少主!”

这二人,是铁手团诸堂主中除了云姑之外最年轻的,元徽当年习武的陪练,关系一向不错......

第167章 铁手堂内

数年未见,如今于山阳偶遇,二人神情间皆带有喜色。在其身上扫了两眼,元徽问道:“你们怎么到山阳来了,莫不是来迎接我的?”

跟着笑了笑,狐危答道:“我们奉宗主之命,前来执行任务,刚才见着云姑,方得知少主您回来了……”

“哦?”元徽顿时来了兴趣:“是何任务?”

“这……”狐危面上闪过一丝犹疑。

见其表情,元徽嘴角一扬:“怎么,不好与我说明?”

当即摇了摇头,其人缓缓道来:“朝廷下了严令,取缔天下各州的柜坊钱庄,宗主不敢不从。这不,近来将江淮各州的鸿通柜坊清账,兑付存蓄之财。月前,底下人发现,有些人趁机伪造柜坊的凭信,诓取钱绢,惹得宗主大怒,严令追查。山阳这里,有一波人露了破绽……”

听其所述,元徽明白了过来。鸿通柜坊的此前的凭信,在元徽的提醒下,虽然并不易仿制,且平日里往质库兑付的人数并不多,这些年来倒甚少伪造之事。

然而此次,皇帝大令一下,匆匆放财关张,忙碌之中,大抵给某些人钻到了空子。

点了点头,元徽问道:“结果怎么样?”

“是淮阴黄圩堡的人干的!”獐智轻蔑一笑,答道元徽:“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人口中夺食!我与狐兄已经带人将其解决了,灭其全堡四十七人,追回钱四万六千余贯!”

观二人一脸的云淡风轻,元徽嘴皮不禁抽动了两下,动辄灭人满门,还真是铁手团的作风……只是如此,迟早要出问题啊……

眉头拧成一团,思量了会儿,方才舒展开来,元徽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少主放心,不会有问题!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活口,做成走水失火,官府无从查起……”狐危低声道来,倒是自信地很。

“铁手团现今情况如何?”揭过此事,轻轻地舒了口气,元徽发问。

“一切皆属正常,只是,宗主近来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狐危看了看元徽:“想必少主归来,他老人家会开心不少!”

那可不一定……元徽心中暗道一句。朝二人摆摆手:“你们什么时候回扬州?”

“事情已经办完,明日便回江都复命!”

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元徽还是放弃了让其与自己同船南归的心思。毕竟,他元郎君现在是官,有些不方便,还是得小心着来……

于山阳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晨登船南行。江都距离山阳两百余里的水路,顺流而下,中途于高邮暂歇,一直到第二日,方至州城江都。

江都城是一地两城,颍王府,南边的罗城之内,占地不小,甚是华贵。然而这么多年下来,在城中一向低调地很,让人很难想象,这是铁手团、鸿通柜坊等势力幕后的掌控者。

站在王府门前,望着那高挂的匾额,熟悉而陌生。元徽归来,已有护卫兴奋地通报去了,一名管事极为谄媚地迎了出来……

元郎君回府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沉寂了许久的颍王府,难得地多了些杂声。

“少主,您回来了!”步入中庭,出来迎接的,是裹在厚裘中的虎云。

“你的伤还没好?”在其身上瞄了瞄,见其脸色并不算好看。当日,虎敬晖把他伤得够狠,差点就断气的那种……

咳嗽了两声,虎云回答着:“多谢少主关心,差不多了,只是天气骤凉,受了寒……”

估计落下些病根……拍了拍其肩膀:“我父亲呢?”

“宗主正在铁手堂!”放低了声音,虎云道:“方才骂了我们一顿,您帮忙劝劝……”

“亚云,你与虎云,安置安置!”对小娘子吩咐一声,理了理衣襟,元徽沿着没有多少变化的院道,寻元齐而去。

铁手堂,就在颍王府地下,很宽阔的一处空间,是铁手团的总堂,只有各堂堂主有资格入内,平日里元齐发号施令皆在此处。

总堂的设计,显然是花了心思的,虽处地下,却无一点阴森之感,宽阔的密道中架着松明柱照明,燃烧着油脂,亦不闷,显然是与外部联通的。

石门缓缓打开,露出装饰华贵的议事大厅,四个角上,各嵌着一颗夜明珠,发着幽亮的光芒,驱散黑暗。

九级阶梯之上,是张檀木坐椅,上铺一张虎皮,元齐正坐在其间。背后,是一堵设计奇巧的壁面,夏日结瀑流,冬日生烈火。

元徽一现身,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有元齐背后散发着热量的火墙不时发出些噼啪声。

挥了挥手,龙风与象君朝元徽一礼后,恭敬地退去。

望着满脸生硬坐在那儿的元齐,元徽心跳莫名地有些加速,走上前,微低着头,拱手拜道:“拜见父亲,不知父亲,一切安好!”

一时没有搭理元郎君,好生打量他一会儿,方极有腔调地答道一句:“不好~我很不好……”

元齐的直白,让元徽一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这茬了。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瞥了元徽一眼。

“幽州事情结束之后,儿子便欲南归,只是皇帝相召,不敢违逆,故拖到现在……”

元郎君还没解释完,便被元齐打断了:“你这是拿皇帝来压我吗?”

“不敢……”虽然有那么点意思,但元徽自然不会承认。

见元徽撅着屁股站在那儿,元齐眼中有一丝惊奇,他可难得见元郎君如此恭谨过,出去历练一番当真成长了?一挥手,似有不耐:“坐!”

“幽州一事,你可给我捅了不小的篓子,又是蛇灵,又是内卫,还有狄仁杰,你是嫌我铁手团这些年发展地太顺利了吗?”待元徽屁股落座之后,元齐直接招呼着责难之语。

闻言,元郎君倒是一点也不慌,瞄了元齐一眼,轻声答道:“从铁手团受雇北上,被幽州逆党拉下水开始,便有此隐忧……不可避免的!”

事实上,若没有铁手团的乱入捣乱,在幽州案中,元郎君当真会更游刃有余一些,根本不会那般如履薄冰,搞得那般心累……

听元徽这么一说,元齐冷峻的面上也闪过一丝尬色,他心里,估计也明白此点。当日,他却是被那几十万贯的财帛给迷花了眼……

吸了口气,元齐对着元徽:“招惹蛇灵也就罢了,差点就引起内卫的注意,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请父亲放心,估摸着内卫现在,更关心那‘蛇灵’……”元徽嘴角噙着狡黠之色。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貌似蛇灵,成为挡灾的了……

第168章 被教育了

说着,略显惊奇地,元徽望着元齐:“听父亲的语气,似乎知道蛇灵?”

“有所耳闻!”果然,元齐点了两下头:“那些人不简单,当年越王父子造反之时,他们就甚为活跃。不过在越王之乱中,暴露了行迹,为内卫所察,被剿灭……”

元徽两眼透着讶异,蛇灵还有这等旧事,钱导可没交待过,上下扫着元齐,连忙问道:“父亲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很是随意地,元齐淡淡说道:“内卫府成立之时,皇帝还是大唐太后,其时招募了不少江湖好手,我派了几个人……”

元齐说得平淡,元徽则听得惊悚,他这个父亲,胆子果然大,早早地竟然将手伸到内卫中去了。或者说,是有先见之明?

“其匿迹多年,未曾想到又出来活动了,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眉宇间凝着点疑色,元齐以一种不确定的口吻道来:“也不知内卫,到底有没有发觉,他们就是蛇灵!”

“父亲,你在内卫既然有人,何不帮忙捅破……”元徽眼中闪着恶意:“这一次我是得罪他们了……”

“不值当!”元齐当即否决:“好不容易埋了几颗棋子,再者,我料内卫迟早能知晓蛇灵的存在,除非他们不再有任何行动……”

听元齐那般自信地说道着,元徽心头难免惊讶,莫非是导演意志加身,完全给元郎君一种洞察一切的感觉。

元徽心中还在默默感叹着的时候,元齐忽然阴着脸开口道:“听说,你把金木兰那个女人养在身边了?”

迎着元齐的眼神,元徽毫不心虚,很是淡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糊涂!”元齐顿时骂道一声:“这个女人的身份有多危险,你不清楚吗?稍有不慎,便毁家灭门的结果!你以为你是一个人吗?嗯?”

直接站了起来,元齐厉声呵斥着,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在元徽脸上:“你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要招惹这样一个麻烦?嗯?你有考虑过颍王府,考虑过铁手团吗?我看你脑子是不清醒了!”

等元齐喷完了,元徽仍旧淡定地答道一句:“父亲所说,我都清楚……我严密囚之,料想出不了什么差错……”

“愚蠢!”见其反应,元齐又骂道一句。

喘息几口,看着无动于衷的元郎君,寒着脸道:“我告诉你,那个女人不能留!”

抬眼望着怒目的元齐,能够感受到宗主的狠决之意,元徽皱了皱眉,表情间又涌起一丝犹豫,考虑了片刻,方艰难地摇了摇头。

“就你这样,还想出仕?还想往上爬?当真不知死活!”元齐嗤笑一声。

元徽一副任由你喷的表现,稳在那儿……却见元齐一下子收敛了所有的怒气,悠然坐下,随口道了句:“此事由不得你,我已经安排人替你解决那个麻烦!”

闻其言,元徽面皮一个抽动,猛然抬首望着元齐,露出急色:“她怀孕了……”

“什么!”元齐神色一紧,死死地盯着元徽,还有一丝怀疑之色:“当真?”

元徽连忙点点头:“不敢拿此事欺骗父亲!”

“来人!”见状,元齐几乎是朝外边嘶吼着喊了声:“去找龙风,告诉他,住手!”

李青霞确实是怀上了,毕竟被元郎君中出那么久了,在船上之时便有反应,不时干呕。初以为是晕船反应,上岸寻医探脉之后,方知有喜了……

父子俩坐着,一时没有说话,直到来人汇报,大波美人还没有被弄死......

“先让她把孩子生了,再行处置!”瞥了元徽一眼,元齐冷冷道。

元郎君默默地点了两下头。

“父亲,经过山阳之时,我遇到了狐危与獐智!”抬起头,元徽轻声说着。

“他们任务完成得如何?”元齐直接问道。

“黄圩堡满门被灭,此事恐怕会引起一阵波澜......”元徽眉头稍稍凝起:“铁手团行事太过不择手段,过刚易折,长此以往,难免不出差错!”

“那是他们自找的!”闻言,元齐一摆手,十分强硬道:“敢从我的手中夺食,死有余辜!”

“我的意思是,这些年,铁手团在江淮势力急剧膨胀,并非好事......名声有些太大了!”元徽解释着:“这样下去,迟早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为长久之计,还是当收敛起锋芒......”

“朝廷又如何?朝廷也奈何不了我铁手团!”元齐满脸的自信。

说着讶异地看了元郎君一眼,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铁手团来了?”

对元齐的反应,元徽一副脑壳疼的表情,神色郑重地看着他,沉声道:“铁手团已经吸引狄仁杰的注意力了,甚至我感觉,他在怀疑我,怀疑我与铁手团之间的关系......”

“你说什么!”元齐的面上终于露出了惊容:“怎么回事!”

简单解释一遍自己可能露出的破绽,元徽严肃地对着元齐:“狄仁杰这个人,太精明了,城府极深,善断之名,并非虚扬。以他的作风,当真怀疑上铁手团了,一定会调查到底。这一次,辞别洛阳之时,老狐狸特地叮嘱我,归扬州,或可调查调查铁手团......”

皱着眉,坐在虎皮座位上,元齐的脸色已经阴沉欲滴,嘴里冷冷地咀嚼着:狄仁杰!”

目光在元徽身上了几圈:“我知道了,会注意的!反倒是你......”

“事已至此......”元郎君张嘴念叨一句。

父子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眨着眼睛,元徽试探着问道:“父亲,柜坊的事......”

“全关了!”提起此事,元齐立刻炸毛了,表情间满是肉疼之色:“可恶的狄仁杰,当初都督府内,真该直接杀了他......”

有流言出,皇帝做下取缔“银行”的决定,是受狄胖胖的影响。有人,暗中在给老狐狸拉仇恨了!

“这一次,是损失惨重了!”元齐在那里算着账:“放出去的贷未尽数收回,还要偿付那些上门兑换的人,上千万贯啊,真想尽据为己有啊......”

见着元齐有些发红了双眼,元徽嘴皮抽搐了几下,缓声提醒着他:“汴州有一家小柜坊,背后之人因此被下狱判死,籍没家产......”

第169章 元齐想搞盐

顿了片刻,元齐面上仍旧一副郁愤难平的表情:“废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方将鸿通柜坊发展至今,可谓天下第一柜坊。皇帝突施恶政,禁了钱庄柜坊……我这心里,实在不甘啊……”

元徽大抵能够明白元齐的感受,皇帝此举,无异于剜其心肉,想了想,轻声劝慰着:“幽州天宝钱庄之事,应该让皇帝警醒了,前车之鉴,忌惮再有来者,故直接下令取缔。在这件事上,若敢有迁延欺瞒,落在皇帝眼中,只怕便是居心叵测。此事,不能与朝廷对着干……”

元齐:“我知道……”

“虽不能再吸纳民间储蓄钱财,但维持质库,典当借贷,尚可!”元徽小声道:“聊以止损吧……”

闻言,元齐呆在那儿,眼珠子转动着,过了一会儿,方对着元徽:“这一次我们损失太大了,必须得开拓出一条新财源!”

当即眉头一跳,注意着元齐的表情,只见宗主两眼放光:“扬州盐业日兴,我们若组织起人手……”

都不用元齐把话说完,元徽便明白了,他这父亲,还是把注意打到“盐”上了。元郎君心里很是自然地生出了些危机感……

榷盐法虽然还未出台,然盐利依旧是暴利,自垂拱以来,朝廷军费日重,对盐利同样越来越看重,管控日严。元齐若欲走“老路”,元徽这心里有点发慌。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以其作风,动作怎么可能小得了,要是脑子一发热,再搞个“邗沟奇案”出来,那可当真作死。

蹙着眉,心底默默措了几下辞,元徽当即劝解了一番,从朝廷嘴里抢食,风险太大。

“动静小了,其利不足;动静大了,则必定引起朝廷注意……”元徽总结着:“盐事,最好不要去碰!”

事实上,以铁手团的势力、手段,搞些私盐活动,只要不太张狂,不是什么难事。但元徽以先入为主之故,就担心元齐尝到了甜头,去打官盐的注意。

被元徽谏止,元齐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可是他考虑了近两个月的方向。眼前就有这么条暴利之径,可是勾得他内心底奇痒难止……

不过元徽的意见,他还是考虑了会儿,起身捋着胡须,走了几个来回,方道:“小心点,应当无碍。凭我铁手团的手段,若出了问题,解决便是。若当真情况不妙,及时抽身便可……”

就怕届时你舍不得抽身而出!元徽心中暗叹,见元齐那面上的些许固执之色,元郎君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也跟着站起了身,陪着元齐走了走,凝着眉思考了许久。一直走出铁手堂,元徽心里终于有了点想法。

必须得给元齐整点事做,否则他不会安分的……

“父亲,你何不试试组织商船,进行贸易?”试探着,元徽向元齐提议。

“商船?不是已经有了吗?”元齐随口答道。

元徽补充着:“我指的是海船,走海外货殖!”

“出海?”元齐扭头,疑惑地望向元徽。

当今天下,海事未兴,与周边蕃国的往来也多寻陆途,大周的商旅们,甚少有将目光放到东、南方向的海洋中去。

“若循海路,北可通新罗、东瀛,福州之侧有流求,向南……更有诸多岛屿、或可通达安南之外,直至天竺……”元徽随口说着:“这些地方,只要能够成功输送中原货物,定然获利不菲!”

元徽想当然地说着,元齐回道一句:“出海的风险太大了!”

“与攫夺盐利的杀头风险相比,这算不得什么!”元徽轻声解释着:“父亲,或可尝试尝试,一旦成功打通一条商路,那便是数不尽的利益,一条独属于我元家的商路……”

元徽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打动了元齐……其眼中流露出的,是很认真的思索之色:“我考虑考虑!”

元徽这却是打算引导元齐走一个新方向,铁手团扎根江淮,一直充当着黑社会的角色,干得都是些作奸犯科之事,于元徽而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得引导着洗白,走“正道”。

当然,一定程度上,元郎君是顾忌影响了他自身的发展……再者,狄仁杰既然已经盯上铁手团了,仅此一点,就不得不防,这老狐狸受气运所钟,还是低调些好。

“比起在幽州,你又有了些变化……”自密道出,行走在王府的后花园中,元齐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笑意。

“哦?”元徽倒甚显讶异,摊开双手,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什么变化?”

“更加成熟了……”扭头再看了元徽一眼,元齐道。

估计是女色的催化吧……元郎君心里默念着。

王府的花园很大,一片冬日盛景,静谧异常,父子俩缓缓行走于园圃小道间。脚步沙沙,都在思考着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方闻元齐幽幽问道:“你似乎看不上我铁手团?”

骤闻元齐此问,元徽神情一讷,下意识地便答道:“岂敢?”

“铁手团日后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我让你留在扬州,可你就是不听!”提及此,元齐语气中又生出些怒意。

“人各有志……”元徽轻声答道一句。

“呵呵……”元齐嗤笑一声,轻蔑地扫了元郎君一眼:“若没有我元齐的面子,若没有铁手团背后的支持,仅凭你自己,这数年间,能成长到这个地步?元将军!”

面对元齐的质问,元徽一时不知如何接口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元郎君心里也清楚。

“我告诉过你,官场不好混,尤其是我们的身份……你不要以为,皇帝封了个颍王爵位,就真能把自己当宗王了?”说着,元齐长叹一声:“这些年,我却是看出来了,这个颍王尚且不如一公侯自在……”

从小到大,元徽都没见过元齐有如此怅然之状,估计,他心里也憋得不行吧……

“异姓王不好当啊!”元齐仰头长叹一声。

“父亲,当年皇帝为何会封你为王?”元徽是真好奇。

“这一点,我也想了许久!”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之色,元齐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后纲独断,这也许是当初她向李氏宗族、朝廷众臣煊赫权威的手段,结果却是将我架在火堆上烤了……”

“这些年,我待在扬州,根本不敢过问朝政,其一是我铁手团素来的宗旨,其二便是想要淡化自己的存在!”元齐又忍不住指着元徽:“可是你啊……”

第170章 交心

从元齐之言中,元徽算是初窥其心思,果然,宗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

但见元齐继续说着,显得有些絮叨,但元郎君听得却是津津有味:“十年前,靠上皇帝与武三思,确实是一步好棋。这十年间,我铁手团发展迅猛,在江淮的地下势力,哪个敢不以我为尊?然而十年过去了,铁手团强大的同时,我也发现了隐忧,铁手团,却也失去了当年的隐秘。所谓盛极必衰,我实虑之…..”

元齐之言,再次刷新了元徽对他的认识,原来您心里都清楚啊。

“而我囿于颍王的身份,官面上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皇帝我见过几次,城府极深,猜忌心重,我恐其如今已后悔许我以王爵……铁手团规模愈大,掌控起来,也让我如履薄冰……”

静静地听着元齐吐露心声,元徽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方问道:“父亲,您所求者何?”

闻言,脚步稍顿,吐出一口白汽,元气喃喃答道:“方接手铁手团的时候,我一心想要壮大铁手团。现在,我只想将铁手团保全下来,百年传承,不能断绝!”

说着,转头认真地看了元徽一眼,搞得元郎君都有些莫名其妙。

“人生一世,得不到最大的权力,我便要得到最多的财富,富可敌国的财富!”走了几步,元齐又补充道一句…….

元徽默然。

王府后园有一湖,夏日间有莲叶田田,铺满湖面,早年间元郎君常于其间嬉戏,与府中的美婢……不过这冬日里,甚显凄凉。

湖心有一亭,孤零零地立于水面,四周并无桥道相连。当先纵身一跃,轻飘飘地,元齐落入亭内,见状,元郎君也紧随其后,飞身入内,然动作并不似元齐那般写意。

撩袍坐在石凳上,感受着凉意自菊花侵入,元郎君扭了两下屁股,看着元齐,见他兴致似乎不甚高,主动开口道:“父亲与那梁王武三思,常有书信往来,关系密切?”

“有这回事……当年,还是梁王荐我与皇帝!”元齐淡淡地点了点头,眼神在元徽身上打着转:“若非我去信与他照看着你,你以为你这几年升迁会这般顺利……一个颍王之子,作用没那么大……”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话音一顿,元齐看着元徽疑问道:“怎么了?”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元徽答道:“此次在洛阳,儿子大概是得罪了武三思了!”

“怎么回事!”元齐眉头当即挤在了一起。这个儿子,当真是不让他省心……

元徽则不急不躁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表情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元齐瞪着元徽:“才至洛阳,你就得罪了梁王,你还待如何?”

摊摊手,元徽答道:“总不至于,让我当真与他去构陷狄仁杰吧……”

注视着元齐,元徽淡淡道:“这件事情,我很清楚,皇帝与狄仁杰已然达成了默契。武三思这个时候妄图以此打击狄仁杰,绝不会成功,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彼时,武三思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这个作证的人,落在皇帝的眼中,日子可就要难过了。再者,幽州之事,我与铁手团皆牵扯于其中,真闹出问题了,岂不是自讨麻烦……”

“你倒是看得明白!”听完元徽的解释,元齐叹道一句,给了元徽一个眼神:“得罪了梁王,我的面子,只怕也不好使!你在朝中,警醒着些!”

“无妨!梁王……”元徽脸上就差写上“不屑”两个字了。

“呵……”见其表现,元齐冷笑一声:“听你的口气,是瞧不上武三思了?”

一副“然也”的表情,元徽轻声道:“知道狄仁杰是怎么评价武三思的吗?一匹夫耳!”

“那是狄仁杰!”见状,元齐当即怼元郎君道:“你凭什么!武三思他现在是梁王,是宰相,是皇帝信任的侄子,你凭什么敢小瞧他!嗯?”

被元齐这么呵斥着,元徽面色头一次僵住了,微蹙着眉,埋头陷入了沉思。良久,抬首面露释然,朝元齐拱了拱手:“受教了!”

元齐说得一点都没错,武三思再“匹夫”,他也是梁王,位高权重,根本不是此时的元徽可以小瞧轻视的。只要皇帝还在,那么武三思就绝不可小视。

元徽若当真以此前的心态应对此事,迟早有一日会吃大亏。瞟了元齐几眼,此时发觉,他这个父亲,又有些让他看不透了。

深吸了一口气,察觉了元齐嘴唇衔着的一丝笑意,元徽略感疑惑:“我得罪了武三思,父亲似乎并不是太过在意?”

迎着元徽的眼神,元齐轻声道:“这些年,与武三思的牵扯有些深了。我一直有心减少接触,淡化关系,然而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你这一次,算是误打误着!”

“为何?”元徽立刻来了兴趣。不过面上倒未再露惊奇之色,今日,元齐给他的惊讶已经够多了。

“当年我靠逢迎皇帝,交好梁王,壮大势力!”元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元徽解释道:“如今十年过去了,皇帝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日后的天下......”

嘴角扯着点苦涩:“一旦天崩地裂,我并不认为梁王,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深深地看了元齐一眼,此时的元徽,心里有些服气了......

“狡兔三窟的道理我明白,武氏这座靠山并不牢靠!自不忌祖父始,就一直想给我等坞壁流人寻一处稳当的容身之处,然而甚是不易啊......”眉毛一横,元齐自顾自说着,有点头疼的表现。

眼珠子慢慢地转动了几圈,元徽挺直了腰背,朝元齐道:“父亲,若要为铁手团留条后路,出海或成必然。”

“嗯?”这是元徽第二次提及此事,立刻反应过来了,严肃地盯着他:“你此前所提,另有用意?”

手指在石桌上画着圈圈,元徽眼神闪过飘渺之色:“胡逗洲终究在扬州治下......听闻,那流求岛上只有一些夷民野人,乃无主之地。若能控制流求,他日,纵使中原有难,不失为一处上佳退路!”

听元徽这么一说,元齐两眼顿时发亮,站了起来,在亭中转悠了好几圈。元郎君的话,似乎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人生大门一般。

那是一种找到新目标的激动神情。

大抵脑中考虑过一遍,元齐一砸掌,扭头对着元徽:“或可一试!”

第171章 小娘子也想要孩子

“你出仕,也许……真的不失为一条出路!”沉吟片刻,元齐忽然对元徽道,这是他头一次松口:“有的事情,避是避不过的……”

闻言,元徽神情间流露出一丝轻松之色,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元齐转过身体,认真地看了看他:“你年纪也到了,该娶亲了!”

说这话时,元齐两眼中透着些许别样的意味,大抵因为“李青霞”的缘故,在元齐看来,元郎君的口味有些“重”了。

“此事不急吧……”元徽答道一句。

见状,似是提醒元徽一般,元齐严肃道:“你与云姑虽青梅竹马,但我告诉你,她只能为姬妾……”

“我知道!”元徽的反应很平静,他虽然喜爱小娘子,却也从未动过娶她为正妻的念头。宠之则矣,门当户对很重要,元郎君不会刻意去追求爱情这种东西,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便好!”元齐满意地点了点头:“早年的时候,我尝欲让你娶武三思的女儿,现在,却是彻底熄了此心思。”

元徽望了望元齐,娶武三思的女儿?这可不是个好的选择……试探着问道:“不知父亲,心中可有属意人选?”

摇了摇头,元齐摸着呼吸道来:“也许,该求取一个李姓宗室之女……”

眼神一亮,不得不说,元齐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事实上,元徽也是这么打算的,娶李唐宗室之女,算是给未来买个保险。只是李姓的公主、郡主不少,但适合元徽的且元徽看得上的,可就不多了。

“此事急不得,若有合适人选,自当求取之!”随口回答着。

或许当等几年,元徽脑中却是没来由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左右,他年纪也还不算大。

见状,元齐也笑了笑。现在,他也不急,若为元家香火继嗣,李青霞已经怀上了。

思来,李青霞之孕,对元齐来说,也算意外之喜,哪怕这是个麻烦……

“主人,洛阳来信!”一名元齐的亲信现身湖边,纵身踩着湖中的两片竹筏上亭而来,递给元齐。

接过,拆信一览,哈哈大笑了几声,递给元徽。元郎君亦有些好奇,略略一扫,却是武三思的来信,字里列间,却是带着些对元徽“不识时务”的不满,好似要元齐给他一个交待一般。

“这个梁王……”元徽嘴角掠起,朝元齐开着玩笑:“他这是刻意命人在我回府之日送上信笺,好让父亲教训我一顿?”

元齐也冷笑了一阵,其后淡淡然地对身旁的亲信吩咐道:“去府库,备一盒珠宝,稍后我手书一封,一并送到洛阳梁王府上!”

“是!”

“你下去休息吧……晚上,在铁手堂设宴,与我们的堂主们聚聚!”摆了摆手,元齐对元徽吩咐着。

元郎君点头应之。

在元徽转身告退之际,却闻元齐好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在幽州,你可允我一百万贯,象君他们南运而回者,可还差着几十万贯!”

停下脚步,元徽扭头望着元齐,很想问一句,您老人家是认真的,都掏心掏肺了,还惦记着那等“小事”?

现在我到哪里去给你整几十万贯钱绢,抢劫都不容易……心中默默吐槽着。

方想和元齐商量商量,却见宗主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此事你记着,欠我元齐的,可没有赖账一说。哪怕是我儿子,也一样……”

一句话,让元郎君憋得不行。

“您是认真的?”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像是在开玩笑?”元齐反问道。

见状,元徽不作话了,拱了拱手,告退。至于那几十万贯,欠着呗……

元郎君人影一动,飘掠而去。元齐则立于亭中,收敛起所有的表情与神态,盯着冷寂的湖面,只是那双眼睛愈加深邃了。

“你要庆幸你肚子里的孩子……”见李青霞,抚其小腹,元郎君淡淡道。

女人表情有些冷,眉宇间亦残留着些许后怕之色,真让她死,她还是不甘心的。任由元徽动作,女人的呼吸并不平静,大波起伏着,瞟着他,冷笑着:“看来你们父子还挺在意这个孩子?你可要当心着点,万一我出了什么差错,这孩子可就不保了……”

闻女人表露的威胁之语,元徽直接嗤笑了出来,轻轻地摇着头盯着她:“你可以试试!”

今日与元齐畅谈,元郎君心情虽不错,却也无心再这个女人啰嗦什么了,甩袖而去,撂下一句话:“安分着点,或许还有脱身之日……”

被留于小院,注意着周边依旧严密的看守,女人面上怒气难抑,桌上放着点杯碟,使劲儿拂之,屋中顿时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王府别院,元徽长于厮的地方,虽然经年未归,平日里却一直有仆人清扫,只略作收拾,便能入住。

傍晚时分,屋内榻间,过了许久,激烈的啪啪啪的动静方才告歇。在这严冬,天寒地冻,做一场剧烈的运动,却是有益身心。

自云姑身上下来,元郎君扒拉这锦被盖着二人身躯,喘息了好几口,气息方慢慢平缓下来。

张眼望着榻间的淡蓝帐幕,元郎君心中不禁涌起一些怅然,应该是进入贤者模式了。叹了口气,闲下来的时候,除了啪啪啪之外,当真没有什么其他娱乐活动了……

侧过身体,将注意力放到小娘子身上,立时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再经元郎君的滋润,美人面上的风情不用赘述,额头被元徽折腾出了些许细汗,只是姿势有些怪异。一手紧紧地掩在双腿之间,身体微微倒倾。

见状,元徽一时有些发愣,略作思索,方回过味来。轻柔地将小娘子搂在怀中,贴着她的耳朵问道:“也想给我生个孩子?”

伏在元徽怀中,在他胸前蹭了蹭,如水的眼眸中散发出着希冀,小娘子直接承认了。元郎君嘴角挂着笑意,他却是察觉到了,自发现李青霞怀孕后,这小美人情绪就有些不对,原来是惦记着此事……

被元徽搂着,云姑小手依旧捂着下身,那副显得有些“朴实”的憨态,令元郎君莞尔。思绪稍稍飘远,元郎君此时,有些被小娘子感动到了……

第172章 铁手团的堂主们

百年前,元不忌自坞壁团流人中挑选人手,初创铁手团之时,只有五个堂口,每个堂口不过三四十人。不过有元不忌这个旷世高手的调教,杀手们个个都是精英。

在元不忌的率领下,铁手团于暗处积蓄力量,发展壮大,再度引起的朝廷的注意。不过彼时隋文帝已至暮年,并没有多少精力去管那些“不服王化”的坞堡团余孽。其后,隋炀帝继位,天下沸腾……

就元徽所知,在隋末的那场大战乱中,元不忌与铁手团是有所诉求的,只是貌似选错了盟友与对手,和宇文化及搞在了一起,结果弄得伤筋动骨,惨淡收场。

及唐兴,有贞观之治,天下渐宁,经过前次挫败,再加年纪也大了,元不忌彻底失去了搞事情的兴致。铁手团,也渐渐彻底沦为江湖上的杀手势力,屡犯大案、要案。

等元齐接手铁手团的时候,铁手团已有十个堂口,近千之众的人手,作为一个严密江湖杀手组织,这规模已然不小了。

然元齐当年年富力强,被拥护上位之初,地位并不稳,自然要干点事情。潜心发展了几年,将铁手团上下掌控在手中。

其后遇到了他所视最好的机会,徐敬业造反了,在扬州,在他眼皮子底下发动叛乱。就借着这个机会,搭上了武曌的船,积极辅助平叛。及徐敬业败亡,收获远超其想象,颍郡王的封爵,一度让胆大包天的元齐都感到惶恐……

借着那股东风,十年的时间,铁手团的势力在元齐手中壮大了一倍,到如今二十个堂口,两千多号人。不提各类辅助人员,仅精英杀手便有五六百。而暗中受其控制的大小势力,则更多了。云姑父亲葛天霸的卧虎庄,便是其中一支。

如今铁手团的二十个堂主,都是元齐亲信中的亲信,都是经过严苛考验抑或从小培养而成的,且多为当年元不忌手下坞壁团的后人,关系维系极亲密。

夜间,铁手堂内,聚集着铁手团的堂主们,除了镇守、巡察、出任务的,待在扬州的都到了。

元徽坐在一旁扫着底下的众人,目光中带着审视,这些人,都是铁手团的骨干根基。

这些年铁手团虽然扩充了不少外系人手,然而真正值得信任的,能够接触到核心的,仍旧只有这些知根知底的人物。

“诸位弟兄,来,我等一起喜迎少主归来!”龙风这小老头最起劲,举着酒杯邀众人为元徽贺。

“请!”元徽当即持杯相和。

在场的众人中,象君、狮雄是随元齐一同成长的亲信,虎云、蟒太、龟杰、蛟刚、犼强、貂清等人是元齐亲自培养起来的,这些人,是属于绝对的死忠。

其他未至者如狐危、獐智等,也多为少壮派,受元齐调教。

唯有龙风,年纪大,资格老,是唯一一个前代宗主留下的老人。当年也就是他与一众人拥护元齐上位,这十几年下来,一向是铁手团的二把手。元齐对其也颇为礼遇信任,然而事实上如何,在元徽心里都打了个折扣。

浅饮佳酿,小食珍馐,元郎君的心理活动很丰富。瞥了眼身边的云姑,从久远的记忆中得,小娘子日后貌似也成了铁手团堂主之一。

酒至半酣的时候,元齐拿起一方丝帕悠悠然地擦了擦嘴,随手抛诸一侧。又从袖口掏出了一张更加精细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双手,整套动作,很是装X。

从小到大,元齐这样的X意满满的举动,元郎君都已经习惯了。然而此时再见,心中仍旧涌起一丝怪异感。

而堂间众人,见到元齐的动作,俱停杯下箸,望着宗主,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都清楚,宗主做出这副姿态了,显然是有话要吩咐了。

“龙风!”目光快速的扫过堂间。

“在,宗主有何吩咐?”闻唤,龙风立刻低眉顺眼地起身应道。

“你去准备几艘海船,召集一些水手、艄夫,尤其是熟悉海事之人,集中到胡逗洲!”元齐吩咐着,又看向虎云与狮雄:“你们两个,从各堂抽调两百精干弟兄,一并去胡逗洲……”

“是!”闻元齐吩咐,既人赶忙应下。

“不知宗主,此举何意?”观元齐心情似乎很好,龙风小心地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又要有大动作了?”

“那是自然……”元齐没有细述,只是简单答的一声,看了龙风一眼:“你们会知道的……”

元郎君在一旁,自然明白元齐的打算了,却也没露出什么讶色,元齐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这般雷厉风行。

......

江都城南十里许,有扬子津,滨于长江北岸,自前隋开皇十年便已成镇聚,据说当年杨素曾率舟师发于此击叛贼朱莫问。百多年的发展下来,扬子县城已颇为繁华。

在县城之侧,贴近运河的地方,湖泽之畔,有一片“工地”,却是元齐准备耗费重资,修建的“颍王阁”。

在幽州之时,元齐向元徽提了句,彼时只当其说笑。然而事实证明,宗主是很认真的。

闲来无事,闻之,元郎君带着云姑与护卫南出冬游。正处严冬,工程已然停了,不过虽未成搂,却已然打好了地基。观其规模,异日楼台耸立之时,定然颇为壮观。

骑在马上,行走于江畔,元郎君表情略显莫名,扫着那楼基,心中却有些感慨。

也许在未来,江南会有四大名楼了,两阁两楼,却也有些意思。

“徽,你在笑什么?”跟在元郎君身边,小娘子不由好奇问道。

心中那点涟漪,并不足味道,朝云姑露出一嘴白牙,元徽转口问道:“亚云,你有许久未回家了?”

闻言一愣,小娘子表情间顿时流露出些许思念之情,有些不确定地答道:“该有近两年了吧……”

自卧虎庄靠上铁手团后,云姑以其资质,被带到扬州培养,虽然隔得不远,然一年也回去不了几次。

见状,元徽温声道:“年后,我陪你回一趟卧虎庄!”

“嗯?”小娘子惊喜地望了望元郎君。

元徽俊脸上的笑容极为和煦,调笑着道:“总要去见见丈人……”

听元郎君这么一说,俏脸上自然地抹上一层红晕,如水的眼眸中泛着喜意,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娇羞。

见状,元郎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去卧虎庄,他要看看,姐妹花是否当真长得一模一样……

第173章 胡逗洲

跨入新年,随着上元节将近,王府之中却是忙碌热闹了起来。元郎君却是越发无聊了,连与小娘子啪啪的兴致都不似以往那般高了。

院中,单练了一会儿武,元徽朝着一旁候着的乌勒招呼道:“乌勒,来,陪我练练手!”

表情间露出些无奈之色,明明打不过,但元郎君就是喜欢找虐,当然,这段时间下来,进步也是很明显的......

酣战一场,这一次,元郎君坚持得更久了些方才落败。

将钢刀扎在地面,双手插着腰,元徽微微摇了摇头,短时间内,仍旧不是乌勒的对手,更别提宗主了......

李元芳,他的武功进步,应当更快吧,元徽忽然想到了在洛阳的元芳。虽然自诩看得开,哪怕元芳是属于开挂型的,元徽的内心深处,仍旧有攀比的心思。

“将军天纵奇才,再过几年,属下只怕不是您的对手了......”在元郎君还在思索着的时候,乌勒收起刀,上前拱手道。

闻其言,元徽露出了点讶异的神情,上下扫视了乌勒一番,看得这突厥高手有些不好意思了,才笑道:“自投效来,可从来未见你口出此奉承之言!”

“属下是实话实说!”乌勒很认真地望着元徽:“将军天资既高,又具家学......”

说这话的时候,乌勒眼神中闪过一丝敬畏,他却是回忆起了,被元齐支配的场景。年前初入颍王府时,得知元郎君收服了一位高手,也许是“见猎心喜”,元齐主动下场与乌勒干了一场。激斗一番,事实证明,乌勒不是宗主的对手。

收回思绪,此时元徽察觉到乌勒双目中涌露出的那点畏服之情,心下倏地有了一丝了然。当日元齐不顾身份下场,也许是为了敲打乌勒吧。

这个父亲......当真可以!

“乌勒,我一直有些好奇,驭风者为何习惯于将人剔成白骨?”从仆役手中接过丝巾,擦拭着手中的汗意,元徽瞥着乌勒问道。

“驭风者所习者,乃西域剔骨术,干得就是剔人血肉之事......”稍稍一愣,乌勒拱手答道。

闻其言,元徽当即摇了摇头:“那这所谓的剔骨术,不要也罢!”

“将军此言何意?”乌勒有些摸不着头脑,横眉以对,他们那些人,浸淫此艺多年,一向以之为傲。驭风者,在突厥,也是凭着拿手凶残的剔骨术,震慑对手。

“临阵对敌,就算将人剔成白骨,而对手亦不过一个死亡的结果!耗时费力,何苦来哉!”元徽淡淡地摇了摇头。

听元徽这么一说,乌勒似有所得,眼神中露出一丝思索之情。

在他还未完全想明白之时,便又闻元徽开口道:“那剔骨术得改!”

元郎君严肃地盯着乌勒:“我不管以前驭风者的作风,但在我麾下,当习杀人之术,一击致命即可!不要做那些无用的多余动作!”

迎着元徽的目光,乌勒的眼神慢慢地亮了,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十分郑重地,朝元郎君拱拱手:“属下明白,谨记将军教诲!”

见状,元徽摆摆手,笑了笑:“你的中原话,却是提升不少......”

元郎君思维的跳跃,让乌勒有些反应不及,只搓了搓手,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憨厚的笑容。

......

胡逗洲,在江流入海口,由长年累月的长江泥沙沉积而成,方圆不足百里,却也是长江口最大的沙洲了。与扬州的海安邑隔水相望,虽然处扬州治下,然多年来,有如化外之地一般。

然而,不为人知的,这片几乎被官府忽略的沙洲,是铁手团真正的总堂,收容着当年被隋廷围剿的坞堡团流人。至于沙洲内的些许原住民,早就被外来者同化。

这个地方,一则作为铁手团的秘密退路,二则也是铁手团的人才储备基地。这些年中,有不少杀手都是在沙洲中训练出来的。

上元节过后,元徽随着元齐涉水而渡,祭天祭祖。

胡逗洲西南角有狼山,算是沙洲之内最大的土山了,而在山之阳,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镇甸。沙洲之内,土地肥沃,可供耕种,又有渔盐之利,再加铁手团自外界的支援,顾沙洲之内的居民,生活一向安宁。

元齐想要派人出海,决心已下,暗中自江淮搜集的船只、人员已悉数输送至洲头,严密控制着。然而,可供航海的船,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需要改造甚至自己造......

近来,龙风也带着一群熟悉海事的老叟船夫,制定出海计划。先期目标很明确,先弄清楚近海的水文,海上商道是不可一蹴而就的,元齐倒是比较有耐心,知道得慢慢来。

而让象君与狮雄准备出海的人手、水员,也开始训练起来。元齐做得准备,还是比较充足的。

层层楼阁房舍建筑,靠山而建,在半山腰,修建着一处盘山宅邸群,勾连着山穴中的总堂。

自入春之后,天气渐渐回暖,吹拂着山间林叶的风都不似此前的冰凉。站在一座高高的屋檐顶,自上而下眺望而去,脚下静谧的镇甸屋舍,极为养眼。朝侧边望去,视野极处是大片海天一色。

“徽,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回首望了望后方站立于瞭望楼顶的元徽,云姑高声问道。

“记忆中,在这里待了两年吧......”背手而立,衣袍在轻风的吹拂下飘动着,元郎君一副感慨良多的表情,忒装X。

元徽的目光放在远处的海岸线上,在海边,已然开辟出了大片的盐滩。元齐,到底没有放弃打盐的注意,已然聚集起了一些善于煮盐、晒盐的役工。

“吁......”嘴角挂着点苦涩,元郎君不禁叹了口气。

时移事异,如今的情况当有改变,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说到底,现在当家人是元齐,宗主想要干什么,元郎君还真没法强硬阻止他......

“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闲下来,时间过得当真快!”飞身而下,拉着云姑在山院中缓步走着,元徽嘴里感叹道。

“是啊!可惜还是没有反应......”附和一声,小娘子却微蹙着眉,小手摸着肚子。

近来,避过“前七后八”与小美人欢好中出,然而她的肚子,仍旧没什么反应,搞得云姑都有些焦虑了......

捏着小手,元徽偏头贴着小娘子粉面,骚骚地笑着:“无妨,今夜,我们在努力一番......”

望着元郎君那副浪荡的表情,云姑这回没有害羞,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元郎君却没告诉小娘子,进入其体内的液体是“消过毒”的,云姑年纪终究小了,元郎君这是软下心思爱护她......

“离开此洲后,就去卧虎庄......”

第174章 卧虎庄

卧虎庄位于楚州盱眙与安宜两县的交界处,靠近白水塘,与东面的运河亦以水道相通,东北向距离州治山阳县也不足百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而卧虎庄,在当地也算一个不差的势力,名头甚为响亮,黑白两道基本无人敢惹。当然,明面上再风光,也改变不了铁手团附庸势力的事实。

泛一叶泷舟,沿着水流西行,扫着水泽两畔,四周一片绿意。仲春时节的淮南州县,各处都弥漫着盎然生机。

元徽所乘舟楫后,另有两艘泷船,进入卧虎庄势力控制范围的水域后,元徽眼尖,远远地便瞄到有舟影快速朝后方划去。

“警惕性倒还挺足……”发觉那一道略显慌张的舟影,元徽淡淡地笑了笑。

回到船身的篷下,元郎君自在地躺下,旁边置一小案,云姑正煮着茶。看着躺下的元徽,双目一弯,奉上一杯。

“怎么样?”见着元郎君茶水入口,小娘子问道。

迎着云姑那几乎弯成一线的美眸,元徽放下杯子,浅笑着应道:“还行……”

这是云姑近来学会的新技能,不过这手艺嘛,当真不敢恭维。小娘子是十分聪敏的,自然察觉了元徽那点言不由衷,持杯自己尝了尝,顿时面露苦色,摇着头叹了口气。

见其表情,元郎君笑了。

在船夫的把控下,泷船行进很稳,感受着船身的伴着水流的律动,元徽闭上了眼。

云姑则探出头,朝远处望了望,好似能看到在复杂水泽尽头的卧虎庄一般。扭头盯着元徽的脸:“徽,你又带上这张面具了!”

当然能够感受到云姑语气中的那丝莫名,没有睁开眼睛,元徽声音稳得出奇:“你父亲与你不一样……我隐藏真面目,对他来说,或许更安全些……”

小美人默然,她心中实则也明白。

“快到卧虎庄了吧!”元徽问道。

收拾好心情,云姑点头答道:“还有三十余里水路!”

“马上,应当就有人来迎接我们了……”嘴角噙着点笑意。

没有等多久,自前方传来点动静,一道十分张狂喝问声传来:“你们是什么人,到我卧虎庄地界干什么?”

闭目养神的元郎君终于睁开了眼,对着云姑:“我们出去看看吧……”

站上船头,冷眼一扫,便见六条小舟当前拦住了元徽这三艘泷船,二十来人的样子,穿着蓝色的麻衣,不少人手里还拿着刀,虎视眈眈地……

一片杂鱼的既视感!

“张五叔!”对着领头的一个汉子,云姑蹙眉唤道。

定睛一看,见着靠在元徽身边一袭蓝裙的小娘子,其人先是一呆,尔后眉宇间顿露喜色:“亚云!你回庄了!”

立刻收敛起来了猖狂气焰,眉飞色舞地,对着身后一船人吩咐着:“快回去禀报庄主,云娘子回来了!”

“让开道……”见还堵着水道的手下,赶紧喝骂着。

从头到尾,元徽都没有说话。

“这位是?”上得泷船,那张姓头目瞟着元郎君,他却是看出了,云姑与这个年轻人的关系有些亲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试探着问道:“莫非是铁手团尊家?”

……

卧虎庄,建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大小屋舍便有数十间,人烟也算繁盛,此时的大堂院前,热闹得紧。庄主葛天霸召集着水陆两寨精干手下演武。

在场下,一名年轻的男子正舞练着双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引得四周一片喝彩。

庄主葛天霸一身锦袍,坐在正中,捋着长须,一双老眼中溢满中意之色,随着喝彩声,不时点着头。

“大哥,再过几年,这老六就要成为我卧虎庄第一高手了!”身边坐着的一名头目,朝着葛天霸道,举止之间,一副“高手风范”。

“哈哈!”葛天霸笑出了声:“他还年轻,和你们这些老弟兄相比,还差得远。”

言语之中,能够听得出葛天霸对那“老六”的看重。

“邓通!”言罢,朝场下招呼一声。

老六顿时停下了动作,收刀而立,喘了几口粗气,享受着周边人的目光,眼中泛起一丝傲意。将双刀递给一名手下,接过白巾,擦了擦额头。

三两步,跨上台阶,朝葛天霸一拱手:“大哥!”

“不错,你很不错啊!”葛天霸站起身,亲自扶起邓通,满脸的笑意:“这武功,大有长进啊!”

嘿嘿一笑,面对葛天霸的夸奖,邓通眉宇间的得色更浓了。表面谦虚道:“小弟还差得远!若没有大哥的栽培,与诸位兄长的提点,哪有小弟今日!”

对邓通的态度,葛天霸似乎十分满意,牵着其人下场,扫了眼四周,高声道:“有诸位弟兄的支持,方有今日之卧虎庄,我们将来也会更加强大!葛某在此拜谢了!”

“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若没有您,哪有我等弟兄如今的快活……”立刻有一名头目出口道。

见状,邓通也出言表现着:“三哥说的是!”

老眼瞥着周边人的反应,葛天霸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得色,对自己“邀买人心”之举,看起来很是自得。

转头盯着邓通,摸着胡子,考虑着什么。

“大哥,怎么了?”有些摸不着头脑,邓通问道。

“唔……”走了几步,葛天霸抬手道:“从今日起,我从旱寨拨一队人,交由你统领。卧虎庄的六爷,总要名副其实!”

问其言,邓通双目中顿时涌现出强烈的喜色,躬身拱手道:“谢大哥!”

“恭喜你了,老六……”

在庄内一团和气的时候,葛天霸的亲信葛彪匆匆入内,还未靠近便高呼着:“庄主!”

“出了什么事?”见其表现,葛天霸脸色微沉,问道。

“五爷派人来报,云娘子回来了!”葛彪赶忙道。

“亚云回来了?”葛天霸神色一喜,赶忙抓着葛彪的手臂道:“当真?到哪儿了?”

一连几问,葛天霸显得很兴奋,眉宇间的喜色很真诚,对于心思阴沉的葛庄主来说,很是难得。

“估摸着距离,应该已经到卧虎镇了!”

“走,去看看……嗯,派人通知小清,她阿姊回来了……”葛天霸吩咐着。

“是!”

见葛天霸带着人便有出庄,葛彪不由再出声唤道:“庄主!”

“嗯?还有何事?”葛天霸稍稍一愣。

“来人说,有铁手团的人,与云娘子一道而来……”

“什么!”葛天霸面上喜色顿去,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第175章 姐妹花

“对面就是卧虎镇?”站在船头,指着不远处临水而建的小镇,元徽问道。

得知眼前的年轻人是铁手团的少主,张姓头目更加不敢怠慢了,点头哈腰,表现得格外卑微:“回少宗主,正是!”

“不错!”瞄了眼透着人烟气息的小镇,给出一个评价,指着远方:“那边就是卧虎庄了吧!”

“是!”其人赶紧答道:“穿过前方的塘荡,再走行舟三里,就到了……”

“你似乎很紧张?”瞥了其人一眼,元徽淡淡道。

十分恭敬地低着头答道:“少宗主亲至,小人心中着实敬畏!”

这家伙,倒挺会说话,元郎君只是扯了扯嘴,不置一言。

在卧虎庄前的小埠头靠岸停船,远远地便瞧见了岸上的动静,粗略一扫,该有五六十人,齐整的蓝色布袍穿着,人人腰佩武器。

“阵仗还不小......”笑了笑,元徽对身边的云姑道:“看来你父亲,很是欢迎我们呐?”

闻言,小娘子秀眉蹙了一下,稍稍埋头思索了一会儿,抬眼对着元郎君低声道:“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元徽眼神毫无波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埠头上,越见清晰的人脸。

“阿姊......”方登岸,一道倩影便激动地扑入云姑怀中,悦耳的呼唤声响起。

“小清......”

元郎君目光柔和地观察着相拥的姐妹俩,一身绿罗裙,梳着少女髻,长相果然与云姑一模一样。不过却甚好分辨,两姐妹的气质相异太过明显了。

而身材,却是最好区别的因素。

云姑经过元郎君的不懈开发滋润,却是成熟些,胸脯、屁股都要大些。只稍稍一扫,尽皆了然于心......

葛天霸在一旁,先是瞥了元徽一眼,而后加入了姐妹俩的相逢喜庆,一双老眼有些红润。

趁着这点空档,元郎君注意力终于放到了这“大名鼎鼎”的葛庄主身上。穿着倒甚是得体,打扮很讲究,头顶还束着一顶铜冠,一身的锦袍,有点威严。

食指竟然抹了下眼角,见着葛天霸的动作,元徽心中不禁怀疑这家伙真的假的......

“亚云,这位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元郎君身上,葛天霸抬手问道。

云姑还未开口,那张头目立刻寻机凑到其身边,耳语几句。几个呼吸的工夫,葛天霸眼神骇然地变了。

“少......少宗主!”心头狂震,葛天霸语气透着点犹疑。

直到撞见云姑那肯定的眼神,这才按捺住心头的震惊,朝元徽行了个礼。

“不知少宗主驾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迅速稳住心态,葛天霸再度拱拱手。这个小老儿,眼界虽然不高,然而还算得上一个江湖枭雄。

“葛庄主,这卧虎庄还真是人强马壮啊......”嘴边带着点笑意,元徽指着周边的卧虎庄属下道,似乎很是感叹。

瞳孔微缩,葛天霸陪着笑:“这点人,何足道哉,让少宗主见笑了!”

原本闻铁手团来人,葛天霸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准备给个下马威,显摆显摆他卧虎庄的实力。然而这现身的却是铁手团的少主,这小老儿难免有些尴尬,只怕贻笑大方......

“少宗主,庄内请!”反应过来,亲自引着元郎君,往庄内而去。

不远处,见着气势完全矮下来的葛天霸,邓通等几名头目不由窃窃私语:“大哥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给铁手团的人一个下马威吗?”

“不知道啊......”

“不知是何事,有劳少宗主亲临卧虎庄?”稍矮着腰,引元徽入庄间,目光闪烁着,葛天霸小着声音发问。

斜了葛老头一眼,元郎君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亚云许久未曾回家,我陪其归来......葛庄主这些年,兢兢业业,为我铁手团也做了不少事,此来,亦替父亲慰勉一番!”

“哦,宗主竟然还记着在下!”闻元徽之言,葛天霸似乎表现得很欣喜。

走了几步,这老儿方才回过味来,面上一个动容:“不知少宗主与小女亚云......”

说着,扭头看向正与妹妹窃窃私语的云姑。小娘子年纪虽然不大,但眉宇间散发出的那种属于妇人的风韵,只要稍微仔细观察一番,便能发现。

葛天霸这大把年纪,自然深悉其中火候,见着爱女的仪态,心头一跳。

没有答话,元郎君只是“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显得有些骚荡。笑声直透心底,葛天霸的笑容有些僵了,眼珠子转悠了几圈,方再度流露出喜色。

在卧虎庄的正堂中,葛天霸已然备好酒宴,原本略显简单,不过铁手团少主到来,赶紧临时调整了接待规格。

“少宗主,在下率铁手团上下,为您接风洗尘。”畅笑几声,葛天霸举杯对着元徽:“少宗主,请满饮!”

“请!”持杯呼应了一下,元郎君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却没有太多心思与葛天霸那个老油条打哈哈,虽然浅饮着酒宴,注意力却是一直放在不远处的姐妹花身上。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两姐妹的娇躯,注意着他们的神态。

云姑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元郎君都是观察品玩过的,故其注意力大多放在妹妹亚清身上。这位小娘子,相比于云姑,身材更加苗条,与未经开发之前小娘子无异。

纤腰、娇臀、小胸脯......当然,元郎君的注意点,不会只在这些庸俗的精虫部位......

与云姑有着相同的长相,同样的美丽,小清面上一直带着笑意,那是种发自内心的笑。云姑在元郎君面前,是温柔若水,娇俏可人,然而对外时却一向以冷傲示人,江湖侠女的英气从未丢却。

相比于微熟的姐姐,妹妹完全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脸蛋上带着的笑容,显得格外纯净,极具感染力。带给元郎君的感觉,亦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对姐妹花聚在一起,当真......令人身心愉悦。

在元郎君脑中不自主浮现出某样淫荡情景之时,葛天霸又开口了,指着其身边的随从道:“少宗主,让弟兄们入宴进些酒食吧......”

“他们有他们的职责,就不劳葛庄主费心了!”元徽笑眯眯地应道。

见状,葛天霸稍稍一愣。这个时候,大概很不满元郎君对葛老头的冷淡回应,喝了点酒的邓通站了起来,对着元徽高声道:“在下邓通,粗通些武艺,听闻铁手团高手如云,不知少宗主能否派人下场指教一二!”

十分地不客气,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六,不得无礼,退下!”看了眼酒意满面的邓通,葛天霸当即呵斥道。

章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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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小姨子

这家伙,成功地吸引了元徽的注意力。是谁给他的勇气?

邓通的脑子明显是不清醒了,没有听出葛天霸语气中的那丝焦急,而是对着元郎君,满脸的自信,等待着元郎君的反应。

元徽则目光清冷,扭头审视着此人。方才他就察觉到此男子有些问题,与自己一样,眼神不时扫过云姑姐妹俩,已然引得他心中不适。

闻其名,元郎君记忆中方闪现出这么个人。卧虎庄葛天霸手下一批杂鱼,元徽也就对这邓通有点印象,跳梁小丑到一定程度,也是能够给人的记忆留下些痕迹的。

最主要的是,“我把你当叔叔,你居然想睡我”,此人切实地诠释了这么一句话。

冷冽的目光扫在邓通身上,元郎君眉宇间似乎凝着一层阴霾。小娘子也停下了与妹妹的交谈,蹙着眉盯了邓通一眼,转头注视着元徽反应。若其发怒,她打算劝一劝。

元徽,手里把着酒杯,偏过头看向葛天霸,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并不作话。

见状,老脸抽搐一下,猛然拍了下桌案,格外严厉地训斥还昂着脖子待宰一般的邓通:“还不与我退下!”

迎着葛老头那恶狠狠的眼神,知道葛天霸是认真的了,邓通脸色有些难看,纵使心有不甘,还是老实地坐下了。

“葛某御下不严,还望少宗主恕罪……”

“无妨,无妨……”元郎君呵呵笑着,饶有意味地对着葛天霸:“葛庄主手下,果然人才济济啊,竟有如此高手……”

元徽口中的揶揄之色,葛天霸哪里听不出来,只得讪讪地陪着笑。

心中则暗骂不已,入庄这一小段时间,他已想明白了,看云姑与元郎君的关系,异日他就是元郎君的岳丈了。仗着这层关系,好处可太多了……原本拉扯着近乎,邓通这莽撞生事,生怕已经恶了元徽!

元郎君只冷淡地斜了那邓通一眼,面对一条杂鱼的叫嚣,他实在难以再做更多的表情与反应……否则,岂不高看他了?

宴席虽有些小插曲,但总得来看,还算融洽。收起浪荡心思的元郎君,面对葛天霸的殷切,态度终于温和了些,虽然并不怎么看得上这家伙,但毕竟是云姑的父亲……

“你是找死吗?”宴后,傍晚时分,将邓通唤到一处屋舍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骂。

“大哥……不是您说要向铁手团的人示威吗?”邓通似乎还有些搞不清形势。

见状,葛天霸压着嗓子怒声道:“那也要看是谁,铁手团少主面前,由得你张狂?真惹怒了他,杀你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大哥,你这话就太灭我卧虎庄威风了!”闻言,邓通顿时不服气了:“他铁手团有高手,我们也不差……”

“你!”不知为何,对邓通之言,葛天霸心底是有一丝认同的,不过面上仍旧严肃地叮嘱道:“好了!退下吧,最近给我老实点!”

“是!”

“庄主!”邓通退下后,葛彪恭敬地现身,低声唤道。

皱着眉,思虑片刻,出声问道:“葛彪,你说这铁手团少主来我卧虎庄,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人不知……”低着头,很老实地答道。

“废物!”

“是!”

“难道真的是为了亚云?”老眼里喜中带忧,葛天霸扭头吩咐着:“你去,把亚云唤来!”

……

葛天霸将庄内最好的客房腾出来供元徽下榻,初春寒夜,一轮弯月衔于夜空,受迷雾遮掩,显得有些模糊。

月下院中,各处挂着春灯,亮堂堂的。元郎君坐在一方石案旁,扫着把手切谈着的姐妹花。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话,心情格外愉悦,此次卧虎庄之行,当真没有白来。

直到云姑被葛天霸派人唤走……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云姑走后,小清表现地有些雀跃,玉手撑着下巴,眨着动人的眼眸,望着元徽。

她对这个姐姐的男人,可是好奇得很。

小美人幽兰一般的面上,流出的那抹自然的纯真,让元郎君心脏颤动了一下。好清纯的小娘子......

“我的名字啊……”元徽嘴角的笑意更浓,黑眼珠子转动一圈,道:“我叫徽郎!”

“徽郎?”闻言,小美人下意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俄而秀眉一蹙,质问元郎君:“哪有叫这种名字的……”

略作思索,终于注意到元徽笑意中的那丝玩味,回过神来,俏脸一红,手指着元徽,口出娇声:“你……”

似乎想要喝骂一二,却不知该用什么词。

横着柳眉,别过头去,观其表现,元郎君摸了摸鼻子,似乎惹怒这小娘子了。可是,见着这与云姑一模一样的小美人,元徽这心头就是骚动不止,根本停不下来。

“与你相戏耳!”笑眯眯地,哈哈笑了几声,元徽温声道:“你可以,唤我姊婿嘛……”

提及此,小美人终于转过了头,十分郑重地上下审视了元郎君一番。那副认真的神态,倒令元徽稍稍发愣:“怎么了?”

“我告诉你,以后要善待我阿姊!”瞪着元郎君,小嘴张合,小清“叮嘱”着他:“不然......”

“不然什么?”元郎君逗着小姨子。

“唔……”犹豫了片刻,小清“杀气腾腾”威胁道:“不然我就让父亲教训你!”

这小娘子,当真单纯!在她的认知里,并不在意畏惧什么铁手团,只知晓父亲葛天霸很厉害……那副煞有其事可爱模样,看得心思荡漾的元郎君,直发酥。

扑哧一笑,没有忍住,元郎君发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畅快笑声。

见状,小美人很是不满:“你笑什么?”

“看来我必须得善待你阿姊了,我可害怕你父亲的教训!”元郎君感觉,调戏调戏小姨子,是越发有意思了。

小美人虽然单纯,却也不傻,直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通,眼眸中含着些疑惑,看了元郎君几眼。

“放心……你阿姊乃我挚爱!”说这话时,元郎君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并没有什么脸红的,元徽喜欢各种美人,与爱云姑乃至小姨子,并不冲突。

“卧虎庄之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大抵是相信元郎君了,再度露出娇俏的神态,小清偏过脑袋对着元徽。

“你没有出过卧虎庄?”

“不似阿姊,从小到大,我最远就只到过卧虎镇……”

察觉到小娘子眼神中流露出了那种向往与希冀,满脸的柔色,元郎君主动給小姨子讲起外边的故事。

姐夫与小姨子,相谈甚欢……

第177章 去湖州

客房之中,洗漱完毕的元郎君,张着双腿,躺在榻上,靠着枕头。目光肆意地在坐在榻前的云姑娇躯扫视着,今日得见期待已久的姐妹花,元徽显得有些躁动。

被元徽那热切的眼神注视着,下意识地扭动了两下腰身,微垂下了脑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概是在家中的缘故,云姑不似此前在元徽面前放得开。

“那邓通之事,你不要介意!”斜了元徽一眼,美人轻声道。

闻言,元郎君仍旧温润如玉,表现得极有风度,语气中却带着强烈的蔑视:“邓通是谁?”

好吧,元郎君根本没有将那厮放在眼中……

“我父亲他们今日……”

云姑话还未说完,便被元徽打断了,笑眯眯的:“丈人的热情款待,我实谢之。至于卧虎庄嘛,发展地不错,不枉铁手团的扶持!”

见着元徽那慢条斯理的模样,云姑轻轻地吁了口气,小娘子一向聪颖,当然能够察觉到白日葛天霸搞出那阵仗背后透着的意味。

方才,已然与葛老头谈过了……身在铁手团,如今又是元徽的枕边人,她实在不希望他那土霸一般的老父,做出些什么蠢事。比如,妄图摆脱铁手团控制什么的……

“想来,方才你父亲唤你,很是疑惑我至卧虎庄的目的吧......”稍稍严肃了些,元徽发问。

轻轻地点了两下头,怼了元郎君一眼:“你这突兀前来,可让他心里忐忑不已。”

“没有告诉丈人此来的目的?啊?”元徽故态复萌。

没有理会元郎君的调笑,云姑转过漂亮脸蛋,认真地看着元郎君:“若你当真上门提亲,父亲或许会放下心来!”

“看来,你是等不急了!”一把拉过小娘子,搂入怀中,呢语道:“找个时间,我便正式纳你......”

“那个邓什么......”在小美人欣喜间,元徽随口提了一句,语气有点怪:“似乎对小清有想法啊.....今日宴间,我见此人不时望向你们姐妹,满眼的爱慕!”

“嗯?”昂起头,云姑冷哼一声,表情不屑:“简直痴心妄想!”

“确实是痴心妄想!”

“说起小清,这小娘子,却是可爱地紧!”一双色手慢慢发力,在云姑娇躯上摸索起来。

喘息一口,小美人猛然按住在自己身上作恶的爪子,双目极为有神注视着元徽,带着审量的意味。被云姑的目光盯着,元郎君难得地有些心虚。

“你们姐妹俩当真长得一样!”打了个哈哈,元郎君目光闪烁着,贴着云姑嫩脸问道:“日后,我当如何区分啊?”

“哼......”没有答话,小娘子只是轻哼了一声,大抵,敏感地察觉到元郎君的“野心”了。

“不要!”眼见着元徽要解她衣衫,小美人鼓起力气,自男人怀中起,快速地理了理衣襟。

“嗯?”疑惑地看着小美人,他元郎君此刻,可是燥热地紧。

“今晚不行,小清还等着我......”说完不待元徽口出挽留之语,仓然而出。

望着小娘子的背影,元徽愣了几个呼吸的工夫,扫了眼胯下火热的部位,嘴带笑意,轻摇着头悠然躺下。

这一夜,元郎君十分淫荡地做了个美梦,姐妹花啊......

“庄主,看来是我们想多了,那少宗主此来,并无他意啊!”在庄内的后堂内,葛彪低声朝着葛天霸道。

点了点头,经过与云姑一番交谈,葛天霸心情也明显放松了不少,走了几步,小老头一副老谋深算的表现:“亚云,却是带给我一个惊喜!”

“是啊!若是卧虎庄与铁手团少宗主结亲了,那不说盱眙,就是整个楚州,也没什么势力敢惹我们了......”葛彪在一旁显得十分兴奋。

老眼中闪烁着一种名叫野心的光芒:“也该我们再度扩充实力了,要是能触及山阳......”

主仆二人,开始畅想未来了,乐在其中......

陪着云姑在卧虎庄待了数日,好奇心满足了,元徽告辞了。

埠头前,船将行,在船头,对着云姑轻柔道:“回去吧,过一段时间,我派人接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父、妹!”

“葛庄主,在下告辞了!”摸了摸美人的秀发,元徽朝岸边的葛天霸拱手高声道。

在一旁,见着元郎君对长女亲昵的举动,葛老头心中不免泛起一丝酸意。闻唤,立刻打起精神,对“未来女婿”道:“少宗主慢走!”

站于岸边,望着三艘远去的泷船,渐渐消失在视野,云姑一时有些呆。自去岁北上幽州后,她几乎与元郎君寸步不离,还失了身,这懵然被留下,心头还真有些怅然。

“阿姊,已经走远了......”笑嘻嘻的,小清忽然把着云姑手臂,窃笑道。

点了一下小娘子的额头,云姑收起了情绪,恢复了高冷,低声道:“父亲、小清,我们回去吧!”

在元徽立刻卧虎庄后,一艘轻舟泛水而至卧虎庄,直见葛天霸。被引入堂间,密谈良久。

“还请林兄弟回报宗主,葛某必定全力协助!”葛天霸老脸上带着笑容,对着眼前之人。

对案坐着的,是一个满脸大络腮胡子的男人,动作慢条斯理,品着庄内的茶水。

他叫林阳,或者叫鲁吉英。

“好茶!”赞了一声,依旧慢悠悠道:“盐事之利,有多丰厚,就不用在下多言了。办得好了,好处自然少不了卧虎庄的!”

“在下明白!”葛天霸立刻拱手应道。说着,又望了林阳一眼:“不知眼下,需要卧虎庄做些什么?”

“这一次,宗主是准备独霸淮南私盐!”林阳捋了捋他的大胡子,不疾不徐道:“卧虎庄嘛,就先将盱眙地界的私盐势力,清除了吧。顺者昌,逆着亡......”

“是!”

这正合其意,给他扩充势力的机会。

应该看透了葛天霸的小心思,林阳满脸的淡然,并不以为意。

“对了,还要恭喜葛庄主了......少宗主欲纳云姑,宗主也是同意的,卧虎庄与铁手团,将亲上加亲啊!”

......

元徽这边,乘舟过扬州而不入,渡江南下,不紧不慢地,直向湖州......

第178章 玉花轩

江南东道地界,春暖花开之际,一行数骑,轻装南奔,驰走于官道之上。左手边上就是太湖,徐徐清风带着湖泽的湿润,打在行人的脸上,却是格外舒适。

自常州义兴县入湖州的道途,有三十余里的道路乃沿湖而设,一路驰观,风景格外秀丽。

“少主,我们此番来湖州做什么?”策马跟在元徽身边,狐危好奇地问道。

狐危与獐智二人,自楚州归扬州后,便带着手下人,听元徽差遣。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称呼要改!”横了狐危一眼。

讪讪一笑,狐危赶紧改口:“将军……”

“江南风光无限好,此来,自然是游山玩水了!”舒了一口气,露出点笑容,元徽轻声着:“苏湖之地,物阜民丰,此遭当见识见识这江山之秀丽……”

见着元郎君在那儿装X,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二人显然不信。这一路经润常二州,行路虽然不赶,却也没见元郎君有流连山水之意。

与獐智对视了一眼,心中好奇更甚,然而元徽不说,他们也没什么法子。

“到前面休息片刻!”没有去管二人的活跃心思,指着左前方,元徽淡淡吩咐着。

岸边,几匹良马随意地跺着脚,不时发出几声响鼻。乌勒领着三名护卫,四散于周边,狐危与獐智在太湖边上拿着石片,比赛着打水漂。

元郎君则背靠在一棵杨柳干身上,双手抱怀,目光平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烟波浩渺,似乎为太湖风光所吸引了一般。

然而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元徽在想着事情。他在极力地想要回忆起“湖州案”中发生的事情,然而,有些头疼。大体的经过他还有印象,细节上的遗忘也是很正常的,然而仔细推敲过后,他发现,问题很大。

这个世界,很明显不全是按照钱导的剧本运行的,就如幽州一般,铁手团的乱入就给元徽造成了极大的错愕……

湖州一事,牵扯到越王逆党余孽,牵扯到太子李显……然而,元徽可清楚地很,庐陵王李显,可还被囚禁在均州濮王旧宅,既不是太子,更别提在皇帝的“照看”下还能私自潜往湖州了。

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演?元郎君心头一直有一丝不确定,心中有些郁结。神色变幻之下,对着湖泽长啸一声,惊起一滩鸥鹭。

元郎君这突然的“嚎叫”可吓了狐危二人一跳,獐智手中的片石都甩歪了,纵身越至元徽面前:“少……将军,怎么了?”

“没事!”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抬手理了理衣衽。

元徽神色已恢复了自然,事实上他早就想通了,既然来了,就先探一探这湖州水深水浅。若是真有所谓的“越王宝藏”,他元郎君可就要笑纳了。

“将军,问过一蜂农,西南方向二十里外,是长城县……”飞骑而来,一名护卫翻身下马禀报。

闻报,元徽朝左右招呼了一声:“上马,走!”

一干人等,都是最精悍的好手,极为敏捷地落于马上,跟着元徽便转道而去。

“将军,我们去长城县?”

“不!”奔进间,元徽略作考虑,答道:“直接去湖州州城!”

“狐危、獐智!”目光深邃,盯着前方的道路,元徽吩咐着:“你们带人,给我查清楚几件事。第一,湖州有没有一个姓曾的县令;第二,有没有一个叫刘家庄的庄园;第三,有没有一座翠屏山!”

元郎君的命令,下得有些没头没脑,二人心中疑惑更甚。但不敢有所慢待,严肃接令。

……

湖州以地滨太湖而得名,自过境之后,满目所见,尽是鱼米之乡的风物,湖州,不出意外地富庶。当然,元郎君并不是太过关注这些。

经由长城县,赶四十来里的路程,便至州城乌程县城。州城之内,却是热闹得紧,坊市之间,人声鼎沸。

元郎君一身圆领黑袍,头顶幞头,手里晃荡着一柄折扇,走马观花间,身后跟着乌勒几名随从,完全翩翩公子哥的形象。

“将军,市内确有一妓所,名唤玉花轩……”寻一处茶肆,小坐一会儿,未待多久,一名十分精干的属下寻了回来,悄声向元徽禀道。

“哦?”元郎君眉宇间顿露神采,一叠扇,轻笑道:“那可正当去见识见识……”

身边的人闻言,都不由露出点古怪之色,元郎君喜女色,亲近的人都知道,然而可从未见其对勾栏之地的庸脂俗粉有想法。这行了数百里地,方至湖州落脚,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去逛青楼。

元郎君自然不会顾忌身边人的那点异样心思,招呼着随从领路,随其而去。

玉花轩这个名字,也不知是哪个文人墨客取的,很有些味道。站在楼阁前,稍稍打量了其牌面,比起扬州的名楼玉阁,看起来,也是不落分毫。

元郎君这三四人,一看气势,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被两名仆役极为殷勤地迎了进去。入内,有丝竹之音入耳,没有****,脂粉味也不是特别浓,环境还算清幽。

这,显然是个高级妓院……

“这位公子,是外州来的吧……”老鸨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只见其穿着打扮,便知其不凡,十分热情地迎奉着。

扫了这乳丰臀肥的鸨母一眼,容颜虽然褪去,但年轻时候姿色定然不差。稍稍盯了一下那对下垂的波峰,元郎君淡淡道:“经过宝地,闻有此佳处,特来见识一番……”

脸上堆着笑,恭恭敬敬地把元徽一行往楼上请:“那可真是我玉花轩的福气,得郎君足临。”

“公子姓甚?”

“元......”

“来自何处?”

“......”

这妓所很大,是几栋阁楼以空中步道相连,越往上,越往里,越是安静。

“不愧闻名湖州,此处修得倒是不差……”元徽手里转动着折扇,瞥着身边的鸨母,开门见山:“不知阁内,可有佳人,相邀一叙?”

家室不凡的郎君就是不一样,打进门起,言辞文雅,不似行嫖事,反而像会友……心中念头骤起,面上却是笑眯眯的答道:“玉花轩美人甚多,然公子只怕看不上庸脂俗粉。阁中有一佳人,名唤莹玉,不过此女眼光甚高……”

“你此言可是勾起我的兴趣了!”眼神微微一亮,元郎君手中扇一握:“你尽可引我前去……”

察觉到元郎君的眼神,鸨母微微低头,并不迈步,似乎有些犹豫。

见状,元郎君朝身边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其人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锭。

鸨母顿时两眼发亮,心中对元郎君的评级又高了一些,能用得起银两的,只怕不是一般的富贵出身。

更显殷勤,拎着裙角,晃动着双峰,前头带路。

第179章 莹玉

“对了!”脚步一停,元徽指着身后的乌勒几人:“把我这几名随从安排一下……”

“是!”应道一声,鸨母便朝不远处候着的几名仆役招呼着:“来人,带这几位尊家下去伺候!”

“将……公子!”临时改口,乌勒看着元徽:“我们不用!”

转头看着乌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你自南来,就没近过女色吧……得此良景,正可享受一番江南的温柔乡。”

“可别憋坏了……”说到最后一句,元郎君又骚起来了,竟弄得乌勒这大汉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在元郎君略显“严厉”的目光下,乌勒也不矫情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一旁的老鸨低下的目光则闪烁了两下。将?将什么……看向元郎君的眼神,更加慎重了。

木道幽深,静谧异常,弥漫在空气中的脂粉气息,此时有些惑人心神。莹玉……嘿嘿嘿,元郎君嘴角的笑意荡漾了起来。

步上一处十分安静的阁楼,门前候着两个婢女,好奇地望了望鸨母身后的元郎君,引着二人入内。

阁中幕后,有一道苗条的身影,闻得动静,似乎正紧张地收拾着什么东西。

“莹玉啊,你这归来也有好些时日了,我这不能白养你吧……外边那位元公子,可是玉花轩的贵客,你可要好生招待……就这样……”自内室中,隐隐传来细碎的声音。

一手搭在木案上,元徽的表情很有趣。

过了好一会儿,方得鸨母引着“莹玉”掀帘而出,乐呵呵地对着元徽:“元公子,您与莹玉慢聊,奴家就先告退了……”

说完给了莹玉一眼色,扭着大屁股引俩婢女出门而去。

屋内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怪异。元徽随意地扫视着这莹玉,在其脸上停留了片刻,的确是个美人,虽不算什么绝世佳人,却自带一种诱人的气质。

身材嘛,也不错,胸虽不如李青霞那般硕大饱满,却也有些规模,臀部尤其够翘,形状十分勾人,偶尔尝一尝滋味,感觉应当不错,只一眼,元郎君心下便迅速地做出了判断……

在元徽审视着莹玉之时,女人也观察着他。面对元郎君不加收敛的目光,微蹙了一下眉,心中不屑,看着像个佳公子,表现得却如一浪荡徒。

“公子姓元?”亲自奉上一杯热茶,莹玉蹲坐下来,温声问道。

“嗯……”淡定地答道一声,并未接杯饮茶,偏头反问道:“你叫莹玉?”

“是……”

“姓什么?”

“妾身姓方。”

“刚才听说!”元徽注视着女人的眼睛:“你方归玉花轩不久,在下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莹玉的表情间流露出一丝不自然,微低头,眼中狐疑之色一闪,再抬头时,元郎君已然别过了目光,盯着那茶水看。似乎只是无意发问一般。

嘴角掠起点苦涩的笑意,似乎不愿提起的样子,莹玉缓缓道:“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提也罢。”

“哦?”元郎君再度转眼瞟着女人。

却见莹玉起身,带动着一阵香风,入帘幕,取出一台琴,问道:“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随意……”元郎君淡淡地摆了下手。

琴声悠扬而起,甚是悦耳,这个女人,还挺有才艺。有女婢端上一壶酒,呈上一案菜肴,元徽就坐在那儿,自斟自饮自食……

“来,陪我喝几杯!”一曲罢,元郎君直接朝莹玉招呼着。

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不同于其他来嫖的人,眼前的男子,总带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紧张感。放下琴,袅袅起身,坐到元徽身边,斟上酒,与其碰了一杯。

酒水一杯一杯下肚,女人面色渐渐红润,还得强打起精神迎接元郎君的问话。

“听你的口音,不是湖州本地人吧......来自都畿?”放下酒杯,元郎君满脸的醉意,突然问道。

闻言,莹玉眼神闪烁几下,没有作答,反而试探着道:“公子何出此言?”

见着,眼神略显飘忽,元徽轻笑着吐着醉言:“去岁我在洛阳待了一段时间,对那边口音有所熟悉......”

元徽提到洛阳的时候,女人身体颤动了一下,虽然细微,但元郎君一下子察觉到了。

在女人心中还在纠结元徽是否出言试探之时,忽觉腰身被搂,紧接着一只灼热的手迅速地攀上了自己胸脯,很是用力地揉动了起来。

“啊......”惊叫一声,莹玉迅速回过神来,按住元郎君的手。她是有武功的,当即就要使劲儿,摆脱元徽。

可惜元郎君动作更快,急色地控制住她的双手扑倒在地。没能挣脱,莹玉神情一变,元徽已然压了上来......

“不要!”心头一慌,女人奋力挣扎起来。

挣扎得同时,女人却十分冷静,望到元郎君那一脸的**,心下却是一松。至少证明,这个男人是真的来玩的......

“不要......妾身不卖身的......”女人不停地阻挡男人的侵袭,反抗愈见激烈,始终让元郎君无法得逞。

弄得元郎君有些不耐,一副酒后乱性的表现,恶狠狠地道:“你以为我来玉花轩,听你弹曲琴,喝顿酒就足够了吗?既在娼所,就不要作此姿态,徒令人发笑......”

闻元徽毫不客气的言语,莹玉稍稍一愣,元郎君则趁机彻底按倒,完全控制,对着那光洁的玉颈吻了下去......

女人眼神中流露出杀意,而后迅速隐去,脑筋一顿,只犹豫了一晌,已然来不及了......

......

优哉游哉地步下阁楼,朝外走去,元郎君那一脸的完事之后的神光让鸨母撞见了。讶异地对着元徽:“元公子,你......这......莹玉......那......”

“怎么了?”元徽故作疑问。

“没......没什么......”鸨母连连摇头。

心中十分惊奇,凭她的经验,元郎君显然是得逞了的。这可出乎意料,那莹玉自至玉花轩,来来往往那么多男人,除了一个叫“贾明”的男子,再没人能一亲芳泽,强来也不行,何以......

没有理会鸨母的惊讶,随从们已然在廊道间等着他。事实证明,还是他这个主人,战斗力持久一些!

嘴角始终带着点笑意,出得玉花轩,回头望了望,元徽收敛起了浪荡表情。

玉花轩此行,他是收获甚多。玩女人只是附带的,他却是试探出了诸多有用的信息。

湖州有莹玉这个女人,身份不简单的女人......

第180章 消息

事实上知道有莹玉这么个女人之后,元郎君这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会武功,来自洛阳,甚至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于元郎君而言,都是利好消息!只是不知,这一次,她背后是什么人。

洛阳……元徽嘴角泛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心思一定,这才细细回味起方才莹玉的滋味,表情愈见骚气了......

“走,回客栈!”撒开折扇,转动一圈,元徽当先走去,脚步轻快。

玉花轩一行,有了不错的收获,就看狐危、獐智那边消息又是如何了。

傍晚时分,玉花轩元郎君贪欢一场的阁楼里,沐浴之后的莹玉衣衫清凉,眉头蹙起,端坐在案后。闻着燃烧的熏香,脑袋仍旧有些发懵。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被元郎君鞭挞的片段画面,脸蛋之上,残留着红润,两眼却泛着寒芒。她却是回过味来,那个郎君应该不简单,自己从小习武,然而为其制住凌辱,竟丝毫挣扎不得……就是不知其究竟是何身份,来玉花轩的目的……

思索间,一道黑影自窗外闪过。见状,立刻屏退婢女。

“怎么了?”一道压抑着嗓子的声音传来。

“今日下午,玉花轩来了一个年轻公子,身边有几名护卫,给我跟上,探探他们的情况!”莹玉声音中不带一点情绪,吩咐着。

闻言,窗外的黑影似乎犹豫了片刻:“对方是什么人?”

“就是不清楚,才要你们去探一探……”

“也许只是一般嫖客,你不要节外生枝!”

“但愿如此……”莹玉也沉默了一会儿,悠悠问道:“刘家庄那边情况如何?”

“仍旧没有动静,刘传林那里拖了那么久没有进展,只能另外想办法了……”黑影稳稳道来:“对了,今日那刘查礼到州城了!”

“嗯?”莹玉神情一动,尔后慢慢舒缓下来,摆了摆手,轻声道:“我知道了……”

黑影隐去,女人不由叹了口气,玉手抚着仍旧有些发热的双颊,眉宇间带着一丝顾盼自怜之意。今日,她却是经历了眼下一生第三个男人的深入冲击,莫名其妙地便被可恶的元郎君,嘿咻了……

俄而,神情间又泛起沉重的焦虑,受命潜伏湖州有一岁之久了,然而主上交待的任务,到此刻仍旧没有一点突破。这心头,着实着急。

夜色愈见深沉,一声沉重的叹息,响在春阁之中……

一直翌日清晨,狐危与獐智,寻至州城,找到元徽。

“怎么样?”元徽问道。

“湖州只有一个姓曾的县令,就是那长城令曾泰!”答话的是狐危,饮了一口茶,继续道来:“至于您提的刘家庄,我二人带人各处打探,也在长城治下,在县城西面郊外,主人好像是个致仕官员。”

闻言,元徽眉头扬了扬,眼珠子转动几圈,沉吟半晌,方抬起头,轻微地点了两下头:“不错……”

完全摸不着头脑,獐智在一旁问道:“将军,您让我们探查这些消息,竟是何故?这姓曾的县令,与姓刘的庄园,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没有管二人眼中的疑惑,湖州此局,他自己都还未勘透,又如何与其解释。瞥过狐危:“翠屏山呢?”

眼神中透着迷茫,狐危回答着:“长城县北,我们来时所望山林,便是翠屏山。那刘家庄,就是翠屏山脚。将军,这翠屏山有什么问题?”

“问题?我确是期待它有问题……”嘴里呢喃一句,俊脸上带着点X意:“我们走!”

“走?”听到元徽的命令,狐危稍稍一愣:“去哪儿?”

“去长城县,去翠屏山!”元郎君直接道来。

“将军,我们这才方至乌程啊!”有些懵逼,獐智苦笑着,嘴里碎念道:“早知如此,我们大可不必赶这几十里路来州城啊,在长城县等候便是……”

瞪了獐智一眼,这小子相比狐危跳脱不少。迎着元郎君的眼神,讪讪一笑,不敢多言了。

还未踏出门,想到了什么,元徽抬手吩咐着:“乌勒!”

“在!将军有何吩咐?”

“留下两个人……给我盯着那玉花轩,盯着那个莹玉!”眼中神光外露,元郎君指示着:“记住,小心点,不要露了形迹!”

稍稍一愣,乌勒还是立刻拱手应道:“是!”

……

沿来路北向长城县,策马缓行于道途之中。时辰虽早,官道上已能见着少量的行路之人。

“将军,这背后有条尾巴啊!”朝侧后方望了望,狐危贴近元徽,轻声禀道。

“你也发现了?”元郎君表情淡淡然的。

“是什么人?”狐危眉头稍凝,双目中泛着寒意:“要不要属下擒来盘问一二!”

“不用!”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跟着便是……”

自出乌程始,身后就吊着一条尾巴,都不用怎么深思,元徽便明白是谁派出的了。莹玉这个女人,还有点警惕性……再度回忆起从女人身上体会的美妙滋味,元郎君不由思量,异日再见,不知这个女人会是什么表情。

催着战马,加速北向,一副奔出湖州的表现,还未出辖境,便甩掉了背后的跟监之人。

“将军,有消息了……”在翠屏山脚,寻了处农家落宿,狐危快步进院相禀。

“讲!”头都没回,元徽轻声道。

“黜陟使卫队五日前在润州江宁县现身,查办了贪暴的县令,其后,狄仁杰又微服现身句容县……”狐危快速汇报道。

“哦?”元徽有些惊讶:“五日前狄仁杰就在润州了?”

“正是!”

“看来,我却是与其错过了……”嘴角稍稍掠起,元徽感叹一句。

“现在呢?”元徽再问。

“黜陟使卫队还在润州!”护卫赶忙答道。

“还在润州?”元徽眼神发亮,却是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信:“这狄阁老,只怕不知在江南哪个县邑、哪户农家走访……”

见元徽在那儿嘀咕,狐危是满腹的疑惑,这湖州行,总觉得元郎君神叨叨的,下令也是没头没脑,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好了,你退下吧!”摆摆手,元徽开口道:“明日,我们进山看看!”

“是!”

“看起来,用不了多久,狄仁杰就该到湖州了……”遥望夜空,今夜的月亮有些圆,元徽嘴角呢喃着:“湖州,总当不至让我失望!”

第181章 翠屏山中客

翠屏山在长城县西北部,东西走向逾百里,南北近八十里,覆盖常、宣、湖三州交接地域。东南走向的若溪水发于山腹,仿佛给层叠山林系上了一条纽带,出山之后,直直地东汇太湖。

一行四五人,皆着便装,趁着清晨,踩着山道,沿着山中溪流过处,探路入林。

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几座峰岭,狐危几人终于察觉到了问题。一面陪着元徽攀爬山岩,一面轻声道:“将军,这翠屏山中,果然不简单啊……”

深入山林后,几人便发觉了,在这深山腹地中,人烟活动迹象反而比外围多,这绝对是不正常的。而就此前,背后又有人监视着了。

“放轻松些,我们此来畅游山水的!”元徽则一脸的轻松,不时发出点笑声,惹得山中鸟雀惊飞。

谈笑间,却给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

“看起来,这湖州隐藏着什么秘密啊……”狐危一双眼睛,闪烁着异样光芒,瞧着元徽,低声道:“您似乎知道些什么?”

“你呀……”见着狐危目光中流露出的猜度之意,元徽不由轻笑道:“还是那般机敏!”

“湖州的事,我也是偶然得之……此来探之,果然,未令我失望!”元郎君口出装X之语。

稍稍斜眼瞟眼经过的茂林,元徽未再多言,又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然西斜。转脸招呼着:“我们回去吧,再待久了,这山中的‘主人’,只怕要起疑心了!”

黄昏时分,日暮西垂,倦鸟归林,雾露再度笼罩于峰林。在若溪水上游,深入翠屏山二十余里的地方,立着一处农家院落。

依石岭而建,几间茅屋,几间石房,隐隐透着灯火。内外人丁不少,但整个院落显得格外静谧有序。

“今日翠屏山中来了几个人,深入山内……”一间堂屋中,一个男子坐着,听着属下的汇报。

“哦?有问题没有?”头领立刻发问。

“属下派人跟了一路,并无异状,应该是来登山踏青的,午后,便出山去了……”

“嗯!”闻报,头领点了点头:“如此便好。阁领将至,最近要加强翠屏山中的监控,还有那刘家庄,不能出了岔子。”

“是!”其人立刻应道:“队长,这翠屏山中到底有什么蹊跷?我等都快将其翻了个遍,都一无所获。这么长时间了,弟兄们都厌烦了。您说,上头究竟什么意思?”

听着手下人的抱怨,头领扫了其一眼,淡淡道:“等阁领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闻言,手下人脸色一白,连连摇头,垂着脑袋:“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就不要这般啰唣……吩咐下去,都给我警醒一些。出了差错,我们都讨不了好!”头领冷声吩咐着。

周边茂林中,站在一块高高的山岩之上,元徽与狐危、獐智三人观察着脚下的院落。

盯着那在院外巡视戒备着的几名黑衣人,狐危在一旁感叹着:“现在,属下对这翠屏山与湖州,更感兴趣了。”

“走吧……”

幽幽地撂下一句话,元徽纵身而起,踩着山壁林木间的支撑物,掠去。见着元徽矫健的身影,速度奇快,而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獐智赞道一句:“少主的武功是越来越高了!”

言罢,二人亦提纵而起,跟了上去。

“将军,可否明言,这湖州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出山前,踩着窄道,狐危实在难掩心中疑惑。

扫了身边的狐危与獐智两眼,元徽轻笑道:“你们这一路来,是好奇了许久了吧。”

也未待二人答话,元徽慢悠悠道来:“在幽州的时候,无意听得一则消息,越王起兵造反之前,在湖州屯了一大笔财富、物资,好像就隐藏在这翠屏山中......虽不知其真假,过来看看却也无妨......”

元徽随口解释着,三言两语听在狐危与獐智耳中,却让二人眼神大亮。

狐危则想得多些,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再加元徽的动作。思量片刻,抬头望着元郎君:“看起来,盯上这笔财富的,不止是您啊。乌程县中跟踪之人,还有这翠屏山中潜伏的势力......”

听着狐危的猜测,元徽抬指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方才未及说,这山中势力是何身份?”

“不可说......不可说!”元郎君装着X。

随着地势渐缓,迈动的步伐,愈见稳当。经翠屏山一探,元郎君对“越王宝藏”却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观山中那些黑衣人数量不少,要不要再调些弟兄来湖州?”跟在元徽身侧,狐危建议道。

“不用!”摇了摇头,元徽直接拒绝:“若是来人多了,只怕惊扰他们!”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嘴里低语着,元徽思量着。

出得翠屏山,立于一座山岗上,元徽指着远处问道:“那座庄园,就是刘家庄?”

跟着眺望了一眼,在岗下两三里的地方,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正匍匐于黑夜之下,各处闪烁这昏黄的亮光,显然是豪富之家。

“是的!”

“刘家庄......”元徽盯着岗下的庄园,表情间闪过一丝犹豫。

州城、翠屏山都探过了,收获不小......这刘家庄,要不要上门拜访一二。脑中方恍过此念,便被元徽掐灭了。沉心思索了好一阵,元徽表情松缓下来,既然已经确认湖州有事,那就没必要着急了......

“狐危、獐智!”吐出一口气,元徽唤道。

“在!”二人以为元徽要吩咐什么行动计划,表现得很兴奋。

“你们两个,带几个人,给我好好探一探翠屏山,看看有何异样之处,顺便监视山中那股势力!”元徽吩咐着:“切记,别打草惊蛇,明白吗?”

“是!”严肃拱手应道,獐智发问:“那您呢?”

“我?”洒然一笑,元郎君手指东边,满脸的X相:“太湖水泽,风光秀丽。既至此地,正可行舟游览一番。顺便,等待良机到来......”

“明日,给我找一条船......”

第182章 狄仁杰来了

已近暮春三月,太湖的春景却是更加宜人,澄净的湖面上,泛着一叶乌篷船,未有哨公拟楫,只是随着湖水的律动漂浮。

参差不齐的湖岸边上,杨柳依依,柳叶伴着微风拂动。阳光格外明媚,元徽就瘫躺在篷船后艄,静静地享受着春日。和煦的光芒照在身上,时间久了,亦有些发热。

双目感受着亮光的温热,微微睁开,却被耀得有些发昏。元徽,却是显得有些百无聊赖。这几日,湖州很平静,平静地让元徽找不到事做。泛舟游于太湖,然元郎君实在没有寄情山水的雅趣……

到此时,元郎君有些后悔未将云姑带在身边了。若小娘子在,不说啪啪啪,拿来调戏调戏,聊聊天,谈谈理想,也当尽去眼下的枯躁。

就在昨夜,元徽还不自禁生出个心思,再去州城玉花轩找莹玉那个女人释放释放?不过,生生被他按捺住了。

乌篷船离着岸边并不远,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岸上,只乌勒带着两名护卫候着。

“将军!”自西面奔来一人,却是獐智,朝湖中的元郎君呼唤着。

骤闻之,元徽没什么反应,又待其叫了一声,这才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理了理被压皱的锦服,瞥向岸边:“有什么消息?”

“州城来报,玉花轩那个女人那边有动静了……”

声音遥遥传来,元郎君精神一振,顿时来了兴趣。飞身跃起,垫两脚湖面,掀起阵阵波澜,如燕飘掠而上,踩在岸上的青草地上。

“说仔细点!”盯着獐智,元徽发问。

“昨日,那个女人正式被赎出玉花轩,过了门,嫁给刘家庄的主人刘查礼,听说正在准备,这两日间,就要办续弦喜事了!”

“哦?”元徽眼神发亮,彻底抛却了无聊之态,微点头,抬手抹着下巴,思考着。

瞧着元徽这副神态,獐智不由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嘴角噙着点笑意,元郎君眨了两下眼睛:“这刘家庄有喜事,自然要去恭贺一番了!”

眼中泛着一丝贱芒,脸色瞬间一敛,元徽朝獐智吩咐着:“带着你的人,继续盯着那个女人的同伴!”

“是!”

“黜陟使那边,消息如何?”这刘查礼都纳娶莹玉了,料想狄胖胖当至湖州了吧。

闻问,獐智连忙禀道:“听说还在常州境内,料想用不了多久,当至湖州!您似乎很在意那狄仁杰?”

自然要在意了。湖州这场戏,还得由狄大人上场揭开大幕……

“去探一探,这刘家庄喜宴具体时间?”朝乌勒吩咐着,元徽淡淡道:“顺便,备好礼物!”

“传林兄,此时心中滋味,只怕酸涩不已吧……”眼中含着玩味,元徽念叨一句。这段时间,元徽倒也趁着空闲,在乌程县中结识了一番“寻妻”的刘传林。

刘传林、刘查礼父子与莹玉这女人之间的关系,啧啧啧......若加上他元郎君,简直是乱花渐欲......

望向西面,二十余里外,刘家庄!

……

刘家庄的喜事,虽显仓促,仍旧筹备了好几日,方才落实。选了个宜嫁娶的好时机,天候亦不错,晴空万里,春光明媚,刘家庄确是热闹得很。

庄园中张灯结彩,喜幅高挂,喜乐不停,恭贺声不断,今日刘家庄却是大摆流水宴席。

毕竟是老牛吃嫩草,喜宴的布置,倒未太豪奢。元徽只携乌勒一人,站于庄前,扫着庄前临时搭建的喜棚,摆着十余桌菜肴,呵呵笑道:“还挺热闹!”

大概是觉得二人穿着一身锦贵,在庄前迎奉客人的一名管事快步走了上来,深作一揖:“不知二位,打何处来?”

朝乌勒示意一下,其人立刻奉上礼物,元郎君笑眯眯道:“在下元徽,乃你们公子传林朋友,闻庄上有喜事,特来恭贺!”

闻听是刘传林的朋友,又见元郎君一副温文尔雅的风度,其人姿态顿时放得低了,连忙道:“还请二位往庭中稍待,小的这便去通报。”

进入庄中,直至厅前,元徽悄然观察着刘家庄,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庄内……看在元徽眼中,只是很普通的院宅,来来往往都有些忙碌的仆役庄丁,刘查礼这老头倒养了不少人。

“竟是元兄临门,传林有失远迎……”没有等太久,刘传林迎了出来。

上下扫了刘传林两眼,此人确是个谦谦君子,待人接物,甚是温和,引人心生好感。其人面上带着的笑容,看在元徽眼中却显得有些苍白。

“传林兄,州城一别,也有好些时日。观今日庄中大喜,想必已寻回佳人,却是要恭喜传林兄了!”元郎君眼神闪烁一下,张口便道贺。

“额……”面上稍稍一讷,嘴角有些苦涩,刘传林答道:“元兄,却是误会了,娶亲者,乃是家父!”

“哦?”元徽顿露“惊讶”,轻笑道:“看来,传林兄是新添一母亲了……”

元徽的话,让刘传林面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强颜一笑:“元兄乃贵客,请往厅上一叙!”

被迎入厅中宴上,厅内亦有不少客人,一名女婢寻到刘传林,对其耳语了一番。见状,都不待其出声,元徽便主动开口:“传林兄若有事,径去便是,不必管我。”

“元兄先请自便,传林稍后再行招待……”告罪一声,刘传林脚步匆匆而去。

瞟着其背影,元徽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对身边一脸苦大仇深的乌勒笑道:“人家喜宴,就别苦着脸了,笑一笑……”

闻言,乌勒当即露出了一个笑容,被元郎君伸手止住:“算了,你还是喝酒吧……”

于前厅小食着酒宴,元徽眼神却不断往外边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一直到临近正午,刘传林方现身前厅,表情略显郁郁。

“传林兄,怎么了?”眼神打了个转儿,心中有所猜度,元徽笑问道。

“哦!”似是回过神一般,刘传林连道两句:“没什么,没什么……”

“招待不周,还请元兄见谅!”扯过话头,刘传林指着宴席道。

刘传林的兴致显然不怎么高,却强打着精神与元郎君聊着。尬聊之间,一名仆役匆匆过厅,寻到刘传林,递给他一副对联:“公子,外边来了一个并州的教书先生,让小人将此物给您!”

有些好奇地接过,刘传林只接过一览,心下琢磨了一会儿,两眼中顿时溢满兴趣之色:“他们在哪里?”

“在府外的喜棚中!”

元徽也瞧了瞧,“亢龙成姻,姻姻出自西院红花;危燕谐缘,缘缘往于南楼青主……”

立刻露出了笑容,狄仁杰出场,总是这般X意满满。

第183章 “意外”重逢

庄子外边,喜棚之内,狄仁杰与李元芳正一身便装,小步转悠着。

“大人,我们要不要先坐下先吃点东西?”指着桌筵,李元芳建议着。

“怎么,饿了?”狄仁杰嘿嘿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再等等……”

“也许这庄中主人,并不识您所书之意……”见狄胖胖那一脸X相,元芳不由嘀咕着。

闻其言,倒让狄仁杰稍稍一讷,心里也嘀咕一句:应当不至于此吧……

倒没令二人等多久,刘传林便拿着对联,在仆人的指引下兴冲冲地出院而来,朝狄仁杰一礼:“您就是并州来的怀英,怀先生?”

见着文质彬彬、举止有礼的刘传林,狄仁杰是喜笑颜开,捋着老须,笑道:“正是老朽。”

“既从并州来,又是如何知我庄中事?写出这样一副对联?”见状,刘传林再拜,指着对联便问。

瞧着自己心血来潮之手书,狄胖胖露出了“笑容”:“不过凭双目和头脑耳!”

看狄仁杰这富态长相,便是气度不凡,刘传林心里信了几分。拱手便道:“正要请教。所谓亢龙成姻,先生是在暗示,庄中婚事乃家父娶亲……”

对着满目好奇的刘传林,狄胖胖兴致很高,一通分析,乱秀一番,好好得装了一波X……弄得刘传林倒头便拜,这才罢休。

前厅之中,元徽还坐着,就望着厅口。待到院中现出狄仁杰那熟悉的臃态身形时,元郎君站了起来,俊脸上堆着笑容,迎了上去。

“元徽!”格外地惊奇,狄胖胖望着笑吟吟的元郎君。就喜欢看老狐狸这惊讶的表情……

“先生与元兄认识?”刘传林见着二人表情,也是讶异难以自禁。

“是啊!”狄仁杰迅速地反应过来,朝元徽使了个眼色,乐呵呵对刘传林道:“元徽却是我的学生!”

闻言,刘传林则显得十分单纯感叹道:“那可真是巧了……”

“许久未见,先生一切安好?”会意之下,元徽朝狄仁杰深作一揖。

“好啊……”狄仁杰今日的心情看起来着实不错。

“元芳兄!”

“元兄!”

朝李元芳行了个礼,元芳点头笑应之,不过见着跟在元徽身边的乌勒,眼神中闪过一丝轻微的戒惮。

有了元徽的加入,一行人之间的交谈,气氛却是更加融洽了。

“公子!”被刘传林引入后园,还未讲几句话,便见一名管事奔至其身边,低语几句。

今日这刘家庄内的事情,貌似不少,迎着几人的注视,刘传林持礼道:“怀先生、元兄,庄中有事情需要处理,我让管事刘大陪几位转转,还请见谅!”

朝狄仁杰几人瞄了几眼,刘大恭恭敬敬地前头引路道:“几位,请跟小的来……”

元郎君稍稍打量了刘大一眼,根据他的记忆,此人是内卫,还是个好手,功夫应当不错。

漫步跟进间,略一扭头,却见狄仁杰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元徽啊,你怎么会在这刘家庄?”

见状,元徽暗道果然,这个老狐狸,好奇心从来都是这般旺盛。

早早地便准备好了说辞,迎着狄仁杰的眼神,元郎君不慌不忙地解释着:“这段时间,我畅游江淮山水,经润、常二州,直至湖州。此前,曾有缘结识此庄公子传林。这几日,泛舟游于太湖,耳闻庄中喜事,左右撞见了,特来道贺一番……”

说着,元徽瞟着狄胖胖与李元芳:“倒是您与元芳兄,是如何找上这刘家庄了?”

闻元徽之“疑问”,元芳却是笑了,简单答着:“此前于溪水边品蜜,忽现蜜蜂结群西涌,先生却是老毛病犯了,觉得奇怪,跟着西来。见庄中喜事,这不正打算蹭上一顿好的……”

“欸!元芳!”闻言,狄胖胖却是故作不悦,笑呵呵道:“你怎么什么都说了,总得给我老人家,留点脸面啊……”

狄仁杰话音一落,三人互相望了望,紧接着变爆发出一阵大笑。

见着三人在那里纵情交谈,在前头领路的刘大眉头间涌起一丝不耐,很是随意地将几人朝后园深处引导着。抬起左手,指着前方道:“几位,穿过这个假山石洞,便是花圃!”

“这刘大却是个左撇子......”习惯性地,狄胖胖轻声对元徽与元芳道了一句。

花圃中种植着种类各异的花木,蜜蜂嗡嗡盘旋于花丛之中,立时吸引了狄仁杰的注意,微俯着胖躯仔细观察着。

“元兄你看,先生这又是好奇了......”瞧着狄胖胖那副模样,李元芳不由对元徽道。

嘴角露着笑容,悄然打量了元芳两眼,元芳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多了,时不时地还主动开着玩笑。

“先生也识花?”瞧着狄仁杰那副姿态,刘大不由好奇。

“略知一二......”

大概觉得被刘大这一匹夫质疑了,装X常伴于身的狄胖胖,立刻一一点出圃中花朵姓名。

看了李元芳一眼,元徽也悄声笑道:“看来今日先生心情很好啊!”

点了点头,元芳小声回应着:“自至江南东道,先生就数今日最为开怀!”

二人叙谈间,正见狄胖胖盯着圃中几丛淡蓝花朵上,嘴里呢喃着:“此处竟有此花,怪不得能引得蜜蜂结群而至!”

“先生连此花也知晓?”刘大显然有些不信。

“这是那兰提花!”眼神中带着思索,狄仁杰呢喃着。

“有什么问题吗?”元芳不由问道。

“听闻此花是当年玄奘法师自天竺引入,一向是高僧贵胄们的宠玩之物,极难侍弄,怎么会在此地,还如此繁盛?真是奇哉怪也!”

听着狄仁杰的疑问,刘大顿时道:“先生见多识广,小的彻底服了。此花,是数日前新夫人初入府时,带来的!”

“不知你们这新夫人是何身份?”问其言,元徽眼珠子一转,问道。

瞥了眼元徽,刘大回答着:“是老爷自州城娶回来的,至于其身份,老爷一直讳莫如深,小的就不清楚了。”

“是嘛......”元徽轻轻地笑了笑,似乎无意感叹着:“能据此花者,当是个奇女子......”

听元徽之言,狄胖胖下意识地也带有一丝疑惑。写对联时他就猜测刘查礼娶了个青楼女子,方才在府外刘传林面前装X时,也确认过了。

一个青楼女子,竟会拥有此花.......脑中的怀疑的念头只是轻微地掠过。

第184章 请客

穿过花丛,狄胖胖显然还在下意识地思索着什么,却发现前方已无去路。扭过头,却闻一阵幽幽的哭泣声传来,放眼望去,园中湖亭边的石台上坐着一名妙龄少妇,正呜呜抽咽着。而在其身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脸怒容,念叨着什么......

“这位老翁是......”狄仁杰问道身边的刘大。

“这是我们家老爷!”

闻言,狄仁杰正欲催着胖躯上前问候一番。那老头也发觉了他们这一堆人,顿时步上前来,不待狄仁杰开口,疾厉呵斥道:“他们是什么人!”

恶劣的态度,让满脸笑容,抬手作揖的狄胖胖有些尴尬。

元徽跟在身后,扫了眼这老头,应该就是刘查礼,带着有色眼镜看此人,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在刘查礼呵斥之间,元郎君却是将注意力远角的那少妇身上,嘴角噙着点玩味而不失淫荡的笑意。虽然只能望见侧脸,微微熟悉的身影,果然,是莹玉。

穿着一身罗裙,轻松就能扒开完全露出裹胸的那种......横看成岭侧成峰,从侧边观赏这个女人,果然别有一番风景,听其仍旧低泣着,元徽不由转头打量着刘查礼。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能敷得住此女?能否石更得起来?元郎君脑中恍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事实上,瞧着眼前情景,嘤嘤直泣的莹玉,怒火中烧的刘查礼,此前刘传林的表现,再加狄胖胖被蜂群吸引而来之事。想来是女人已经使出“蜜蜂计”了。

而莹玉,一面佯作哭泣,一双媚眼却是弄得红肿了,脸蛋白里透红。稍掩着玉面,却悄悄地注意侧后方的动静。当瞧见与狄胖胖站在一起的元徽时,神色变幻了一下。

心中吃惊极了,忽觉元郎君目光“无意”地扫向自己,赶紧避过,完全侧过身体,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

两眼中泪意顿去,眉宇间涌起一丝疑虑,那个男人怎么会在刘家庄?女人忽然觉得心头格外发慌!

正自狐疑间,闻得刘查礼一番疾言厉色,将狄胖胖连同元徽几人一并赶出园去,这才松了口气。

“别哭了!”正自愣神间,却见刘查礼走到莹玉身边,略显不耐烦地呵斥道。

见状,女人按下心头的那点疑窦心思,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状,泪眼迷离地望着老头子。

“这个逆子!”老脸上闪过一丝阴骘之色,刘查礼狠狠甩袖而去。

......

被刘查礼扰了心情,归前厅时,婉拒刘传林的留宴,狄胖胖也没有老脸留下蹭饭了......元郎君,自然是跟着一并出走了。

“那老头,也忒不通情理,不过逛逛他的园子,竟遭恶脸相向......”出得刘家庄,行走在土道之上,元芳仍旧异常气愤。

“我们搅扰了主人家不便,人家发怒,却也可以理解!”狄胖胖却是看得开,老脸再度恢复了乐呵之态。

“大人,看起来,您与元芳兄这回,却是没能蹭到一顿好饭了......”元徽也开着玩笑。

“非但没吃到好吃的,还白搭进去点银钱加一副墨宝!”元芳也跟着附和着:“被一乡间老朽赶出,您这宰相也算颜面扫地了!”

“你们俩这一唱一和,却是说得我这老朽汗颜啊......”闻二人之言,狄仁杰哈哈笑了几声。

言罢,便望向元徽,对李元芳道:“元芳,也不用太失望,这不还有元徽嘛。跟着他,定能吃到好东西!”

“大人,哪有您这样邀人请客的?”迎着狄仁杰笑眯眯的表情,元郎君表情间似乎有一点错愕。

“诶......”狄仁杰面上笑容更甚:“方才在庄内,我说你是我的学生,你也承认了。尊师重道,这数月再见,你这学生请我吃顿好的,岂不正在情理之中?”

瞧着狄胖胖这副“厚脸皮”的表现,元徽不由失笑:“看来,今日我却是不得不破费了......走,东面就是县城,我请二位,进城用食。”

“那这下当有口福了,元兄却是不知道,这一路跟着大人,尽是些素餐简食......”元芳当真开朗了不少,又开口玩笑道。

除了乌勒之外,三人有说有笑,一路畅聊东走。言谈间,却觉狄胖胖表情间仍旧残留着些许思索之情。

“大人,是否还在思考方才庄中见闻?”眼神一飘,元徽轻声问道。

见元徽与李元芳都望着自己,狄仁杰不由嘿嘿一笑,自嘲道:“这老毛病又犯了......刘家庄之行不过偶然,人家庄中之事,我这外人关心什么......”

见狄仁杰的表情,元芳在旁轻笑一声:“大人您这老毛病,怕是改不了的。”

“你们说,方才那刘翁因何生气,发勃然之怒?”果然,狄胖胖又忍不住对二人念道一句。

“只怕大人已然看出什么端倪了吧!”见狄胖胖那副不吐不快的神情,元郎君配合着问道。

老脸上泛着一丝调皮,狄胖胖答道一句:“因为他与夫人有矛盾了,不过迁怒于我们罢了......”

“这......算什么?”闻其言,李元芳不禁一呆。

“哈哈哈......”开怀大笑几声,狄仁杰当先朝前头迈步。

“元徽,你到这湖州多久了?又是怎么认识那刘公子的?方才不及细谈,你同我讲讲......”漫步间,狄仁杰随口问道。

心思微转,元郎君嘴带浅笑,慢条斯理地与其讲述着南来经历:“......”

刘家庄距离长城县城并不算远,算上道路曲折,亦不过十来里。纵使狄胖胖走访乡间耗了些时间,至晡时分,也到达县城。

县城位于水北,滨水而建,城垣长一去两三里,不甚大,内里却是显得繁庶有序。稍微逛了逛,狄仁杰给出一个评价:“这长城县治下,民生还算安定!”

“二位可畅进酒食......”引二人进入一处酒肆,叫上酒食,元徽笑道。

瞧着案上丰盛的酒肉,元芳摸了摸肚子,对狄仁杰笑道:“大人,卑职现在可是饥肠辘辘,这就不客气了!”

拿起筷子,狄胖胖对二人示意一下,笑眯眯的:“元徽之盛情难却,我们这就动手吧!”

说着瞧了眼坐在一边的乌勒:“你就是那驭风者的统领吧......”

杯至嘴口,元徽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睛稍眯,慢慢饮尽。

“回大人,正是!”迎着狄胖胖的审视,乌勒沉凝着脸开口。

“你不要紧张......”瞧着他那副表现,狄仁杰摇了摇手,笑了笑,语气稳了下来:“前事不论,既已归顺大周,日后在元徽麾下效力,当遵纪守法......”

第185章 席间纵谈

“此前,听闻大人被陛下指派为江南东道黜陟使,查察诸州,以六条问事。我游至湖州,亦尝思,会不会在此遇到大人……”浅酌一口,元徽开口感叹着:“果然,如今当真再度相逢。没能想到的,却是这样方式的偶遇!”

“这大概就叫作缘分吧……”闻言,狄仁杰笑道。对元徽提到他黜陟使的身份,狄仁杰倒没有表示惊讶,颍王府在洛阳有消息渠道,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着,便见元徽盯着自己看,狄胖胖不由疑问道:“怎么了?”

“大人身份贵重……”思量了一会儿,元徽小作劝告道:“这微服之事,还是当谨慎为之,当以安全为上!”

“元兄此言有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元徽话音一落,便见元芳跟着开口道:“大人,您这个黜陟使,打算什么时候亮明身份?”

“你们两个啊……”听着二人劝解之语,狄仁杰胖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小声道来:“我奉诏查察地方,目的就在于考察州县官吏政绩,进行奖惩,了解各地情况,访民间疾苦,察黎庶是非。若是摆开仪仗,只怕难以看到当地官吏的真实治政情况。我们微服的目的,正可切身查看民生……”

“您说的话,总是有理!”闻言,元芳呵呵一笑:“卑职这就不劝您了……”

“还要恭喜元芳兄了!”淡淡一笑,元徽瞧向李元芳。

略略一愣:“喜从何来?”

“随大人东来,被陛下擢升为检校鹰扬卫中郎将,正四品的级位,不足喜?”元徽举杯朝二人示意一下。

拾杯相应,李元芳表现得很淡定:“能在大人身边听命,足矣。对于官位,我却是不甚在意!”

瞧着元芳那副神态,言语绝对发自肺腑。元徽心中不由微微一叹,看起来,这李元芳的心,已然彻底为狄仁杰俘虏了……

“对了,您到湖州多久了?”扭头望着狄仁杰。

“却有两日了!”

“您两鬓的发丝却是又白了几许…….”望着狄仁杰幞头下露出的鬓角,元徽感叹一句:“江南之地,风景宜人,您此来,正可好好休养一番。”

“元兄说得是,卑职想陛下派您到江南,恐怕也是存了让您将养一段时间的心思!”李元芳也跟着补充一句。

瞧着二人,狄胖胖呵呵笑了:“你们二人,却是越发机灵了,竟能猜到点皇帝的心思。”

“哦?”听出了狄仁杰的言犹未尽,元徽不由看着他。

注意到元徽的眼神,狄仁杰朝他使了个眼色,顺着其目光一看,元徽立刻吩咐道:“乌勒,你先回避一下……”

待乌勒退去之后,狄仁杰放下了筷子,表情稍稍严肃了些:“元芳,还记得临行前,凤阁侍郎李昭德受弹劾,被罢相之事吗?”

“有所耳闻!”元芳点了点头:“听说是因他恃功自傲,独断专行……”

“元芳啊,有的时候,事情不能仅看表面!”幽幽一叹,狄仁杰缓缓叙来:“李昭德此人,小节有亏,大节不失。自长寿年以来拜相,决策朝政,虽有揽权专横之嫌,却也算一能臣。”

“那为何?”李元芳赶忙问道。

狄仁杰捋着胡须:“真正触怒皇帝的,还是皇嗣之故!”

“皇嗣?”闻其言,元徽两眼一亮。

“皇帝登基称帝,却是以母代子,她心里对皇嗣殿下的戒备与忌惮是极强的。然而李昭德纠集了一干人上书请立皇嗣为太子,以正东宫之属,这却是犯了皇帝的忌讳!”狄仁杰解释着:“再加武承嗣、武三思在一旁撺掇,来俊臣等酷吏进谗,方至于此!”

一副似有所得的表情,元芳问道:“可这些同您有什么关系?”

“上书之人,有不少都是我的学生故旧……”

元芳还有些愣,元徽却是开口了:“想必皇帝陛下是怕这些人找到您,让您为难。故将您远放江南,既作保护远离朝局动荡,又让你您趁机休养一番,两全其美!”

有些讶异地瞧了元徽一眼,狄胖胖忽然觉得,元郎君怎么就如此机敏?不出言,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元徽“看法”。

“只是……”表情间带着些慎重,狄胖胖叹息一声:“皇嗣殿下,这些年日子本就不好过。经此风波,只怕更加难了!”

气氛貌似被搞得有些沉重,元徽立刻挥挥手笑道:“大人,您呐还是不要多想了,到了湖州就好好休养,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皇嗣那边,只能祈祷他能顺利度过难时……”

“只能如此了……”狄胖胖洒然一笑:“湖州物阜民丰,人杰地灵,却是一处歇养的好地方。”

“湖州却是不错,就是这里的人太过刁钻!”闻言,元芳不禁口出抱怨,显然他还记着先前在刘家庄被赶出之事。

见状,呵呵一笑,狄胖胖:“元芳,看在那公子传林以礼相待的份上,就揭过此事吧……”

元徽神色悠然地与二人叙着话,心下却暗自思量着事。从听狄仁杰提到洛阳中枢之事,提到皇嗣李旦之后,他脑中便恍过想法。莫非,那莹玉是李旦的人?

边聊边吃,时间缓缓流逝,忽地,在酒肆之外传来一阵尖厉的呼喊:“闪开!闪开!”

透过窗子,望向肆外,正瞧着一队衙役押解着一犯人,赶向东面。犯人看起来便像个不良子,一面挣扎着,一面高呼“冤枉”。

“嘶……”见此情景,狄胖胖那脸上明显地闪过一丝变化。

瞧见狄仁杰眼神,元徽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都明白,这老头又来兴趣了。

“二位,可曾吃好?”元徽笑眯眯的,主动问道:“若是吃好,这便结账,往县衙走一遭!”

“嗯?”听元徽这么一说,狄仁杰倒是稍稍一愣。眼神晃过一圈,他都还没发表意见,已然被安排好了?

但瞧着二元挤眉弄眼的表情,却顿开颜:“我这点心思,快被你们摸透了……”

“到湖州,乡里民生,都看过了。正可看看,这县里官吏是如何审案断狱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袍子,狄仁杰招呼着道。

“乌勒,你去把账结了!”元郎君身上,自然是不会带钱的……

第186章 舔灵升堂

县衙距离市中酒肆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便至衙门口。夕阳垂得厉害,然挤在堂前看热闹的百姓却也不少,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的。

“尸体从他家后院挖出,不是他,还能是谁杀的?”

“这张春也是,还自否认,受这皮肉之苦,何必呢!”

仅从耳闻,便晓个中大概。狄胖胖语气稍显沉顿:“看起来,是个杀人命案!”

在人群中朝里边挤,大概狄仁杰这胖躯碍到旁人,一名麻衣汉子不满地瞪着胖老头,但瞧着其身边孔武有力的元芳,又软弱地缩了缩脖子,主动让开。

“我这却是头一次感受到大腹便便的不容易之处啊……”有些艰难地挤到最前方,狄仁杰还有心思开了个玩笑。

“您这腹中,装得却是济世之大才……”很适时地,元郎君捧道狄胖胖一句。

淡淡地笑了笑,狄胖胖将注意力放在了公堂之上,表情迅速地阴了下来。

堂上,那疑犯张春已然受了刑,被打得皮开肉绽,背后血淋淋的,身上湿漉漉的,方被凉水浇醒。

元徽注意着坐于堂上的绿袍县令曾泰,身形瘦削,几缕胡子修得整齐,此时满脸的严肃,猛砸惊堂木,厉声喝问:“张春,还不招认?”

底下的张春面相老实,语气却十分坚决,颤着声音答道:“大人,小人说过了,人不是我杀的,小人冤枉!”

见其反应,曾泰身边的那名一脸蠢像的僚属朝其低语几句过后,曾泰再度大喝道:“张春,尸体是在你家院里发现的,方才问询,你的回答又是前后矛盾。事情如此明了,还自强撑。我来问你,认不认罪!”

“小人无罪可认!”

“冥顽不灵!张春,不要怪本官无情了!”斥道一声,曾泰再敲惊堂木,招呼着堂上衙役,便要施大刑。

瞧着堂上情景,元徽低声朝狄胖胖言语一句:“这县令,好大的官威啊!”

闻言,狄胖胖表情间的阴郁重了些,微微地摇了摇头,显然,狄胖胖对曾泰的问案之法,有些不满。

恰此时,一名衙役上堂汇报:“大人,犯人王五带到!”

“暂押班房!”稍稍打断了曾泰的节奏,略作沉吟,方才盯着伏在堂上的张春:“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将杀人经过如实道来!”

“大人,人当真不是我杀的!”仍旧是同样的回答。

同这刁民熬了这么久,曾泰自认已经够宽容了,此时再难抑制胸中的怒火,当即从签筒中取出一张筹子,就要扔下。

忽地抬眼望了望衙门口仍旧议论不止的人群,心中凭生出些不妙之感,手中的刑筹似乎有如千钧之重。

手顿在空中,又低头审量了张春几眼,见其垂着头,嘴唇因疼痛有些颤动,但那对眼神却格外坚定。耳边似乎听到了一曲悠缓的BGM,转念一想,强行逼迫终究有屈打成招之嫌,消息讲狄阁老就要到湖州了,不能急,还是稳一手……

慢慢地放筹归筒,曾泰神色稍微缓和了下来:“本官不欲屈打成招,张春,再给你一夜的考虑时间。来人,将他押下监房,明日再审!”

“退堂!”

“大人,那王五呢?”

“天色也不早了,明日再审!”曾泰摇了摇头,对身边僚佐道:“将两个案子的情况整理一下,我要再细细研究一番……”

“是!”

衙门口,观曾泰最后的处置,狄胖胖那张阴了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了点笑容,那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元徽见着了,心中暗自嘀咕。若说这曾泰,运道还当真好,就今日这堂审表现,不知不觉就入了狄胖胖的眼了。

身在福中啊……

“元徽、元芳,我们走吧……”

“大人,今日堂上之事,您觉得如何?”往投馆驿路上,李元芳显然也来了兴趣,问道。

“你们怎么看?”左右瞟了瞟身边二人,狄胖胖一副淡定的模样。

元郎君心里自是已然是有数,但见元芳一脸跃跃欲试之态,也不抢话,让他一抒胸中之意。

“大人,此事恐有蹊跷......卑职方才问过,今日上午,得小阳村里正报,自那疑犯张春家后院中挖出一具尸体。堂审之时,面对县令的问话,又是错漏百出,谎言欺诈。从这些情况看,那张春杀人之罪,基本可以坐实的!”

元芳分析着:“然而看那张春的表现,抵死不认,言语之间毫无心虚之状。这其中,似乎又有什么隐情……”

“好个李元芳啊……”闻述,狄胖胖呵呵笑出了声:“你这一番分析,却是道尽我心中疑问。”

扭头看向未曾说话的元郎君:“元徽,此事你怎么看?”

元徽的表情自然淡定到了极点,仍旧是闲聊一般的口吻:“这个案子,不好妄下断言,还需了解详细情况之后,再行定论。不过,看情况,不止一个案子啊!”

“元徽此言有理!”狄胖胖点着头:“明日我们再去看看!”

“大人,方才堂审间,卑职看您神色变幻,觉得那曾县令如何?”

转头看了眼元芳,狄胖胖面上流露出轻松之意:“仅以今日堂审而观,这个曾泰却不是个刚愎自用,任性使气之人。在那张春抵死不招的情况下,能够按捺住怒气,不用酷刑迫之。仅从此点,便高过这天下许多断事官员!”

“大人却是忘记了,这曾县令此前已然杖击那张春了?”眼珠子一转,元徽忽然调侃一句。

表情一讷,狄仁杰随即释然,笑道:“正因如此,他能够悬崖勒马,稳定情绪,不妄动大刑,方显难能可贵......”

“这......”瞟着狄胖胖那副表情,元徽嘴角不由小扯了一下。瞧其态度,那曾泰当真要发达了......

舔灵都还未发功,已然在狄胖胖心中留下了好印象......想来,方才堂上曾泰收回刑筹的举动,定然加分不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寻至县城馆驿,长城乃湖州上县,馆驿人流却也不少,要了两间大房落宿。房内,略作洗漱过后,见着狄胖胖盯着窗前明亮的蜡烛发呆,李元芳不由好奇道:“大人,您在想什么?县里的案子?”

轻轻地摇了摇头,狄胖胖语气极为平淡地问道:“完全没有想过,竟然能在湖州遇到元徽......”

第187章 夜下

“是啊,今日在刘家庄遇到元兄,卑职也是一时惊讶不已......却是巧了!”李元芳一脸和色,瞧着狄胖胖表情,疑问道:“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轻轻了摇了两下头,目光深邃,望着窗棂之外灯火透亮的庭院,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是不是太巧了......”

“按照您的吩咐,估摸着脚程,狄春他们在明后两日间,该至湖州了......”站在狄仁杰身后,李元芳提醒一声。

反应过来,狄仁杰转身坐到榻上,一面脱着靴子,一面对李元芳吩咐道:“也差不多了......我这个黜陟使,也许该现身了!”

“您的意思是?”

“先看看明日的堂审情况......”

馆驿中另外一间客舍,分为内外两房。内房之中,元徽泡着脚,俊脸上晕着沉思。他却是思考着今日与狄仁杰相遇问题,是否太过突兀了......

眼下,狄仁杰那个老狐狸,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异样之感。然若是待刘家庄的问题爆发,届时以狄胖胖那脑子,难免不会多想。

还有今日与刘传林的“交情”那套说辞,也有些漏洞.....若是日后狄胖胖与刘传林稍作交流,便能察觉,自己现身的“刻意性”。

“刘传林.....”嘴里呢喃一句,眼珠子慢悠悠地转动了几圈,倏地一定。快速地取过毛巾,擦干脚,起身落座于案,提写下一张便条:“乌勒!”

“将军!”迅速地,身着黑衣的乌勒推门而入。

将纸条递给他,元徽轻声吩咐着:“将我的命令,派人送到翠屏山,交给狐危......晚点再动,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尤其是李元芳!”

“是!”

元徽下榻的屋子,比邻街巷,站在窗棂边,背着双手,目光平静地盯着只泛着微弱灯火的巷道,元郎君的表情依旧没能放松下来。

今日再遇,狄仁杰竟然没有问询“铁手团”的事,这让提前打好腹稿的元郎君有些意外......

蓝衫记......

有两本应当已经落在那内卫首领手中了......剩下一本,貌似被刘传林藏在刘家庄中了!或许可以先谋划一二。

夜色如墨,刘家庄后园的一间昏暗的花房内,两道人影隔墙相对。

“查清楚了吗?那个男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已经离开湖州了?”一道女声响起,略显低沉,显然是压抑着嗓子的,是莹玉的声音。

“问过了,此人名叫元徽,听说是刘传林的朋友……”墙外的黑影低声答道一句。

“传林……”闻言色变,莹玉嘴里念叨一句,表情格外凝重。

在莹玉愣神间,外边的黑影继续出声了:“刘传林是大问题,必须得解决,否则,一旦他道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必定坏了大事!”

听出了黑影的杀意,莹玉稳住心神,冷声道:“不行,刘查礼是个老狐狸,对刘传林动手,定会打草惊蛇,暴露我们的行踪,甚至身份。不要忘记主上给我们的任务,那才是最重要的!”

“方才我见过刘传林,他是不会告诉刘查礼的,至少现在不会。白日刘查礼已中了我的蜜蜂计,但愿会有效果......”

“若是没有效果呢?”黑影冷冷发问。

闻言,莹玉沉默了,明显地犹豫了许久,方才幽幽叹道:“那……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心情略显沉重地回到卧房之内,慵懒地倚在桌案边上,莹玉面露怅然。微微伏下的身子,饱满的胸脯压在桌面,挤出一道更加深邃的沟壑……

大概是受桌面凉意所侵,忽地坐了起来,伸出玉手揉了揉胸前那对宝贝。捋了捋鬓角,精致的脸蛋上又流露出一丝柔怜之意。

外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眉头一蹙,莹玉立刻变了神态,用力擦红了眼睛,双眸中涌起泪意,嘤嘤直泣。

几个呼吸的工夫,刘查礼走了进来,瞧着小娇妻那副伏案泣泪的仪态,难看的老脸愈见阴沉。

“哭!哭!就知道哭!”女人的哭声明显搅得老头心里烦躁不已,不由出声怒骂一声。

闻其呵斥,莹玉哭声稍顿,尔后便再度伏下身子,微微抽泣,只是声音放低了不少。

靠近莹玉,鼻间弥漫着女人身上有些醉人的香气,扫着女人的娇躯,此时莹玉的姿势,那对娇臀显得格外翘。

盯着女人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刘查礼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强烈的暴虐感,当即伸手按住了女人,扒扯着她的衣服,像一头老色猪,在女人身上拱着。

感受到刘查礼的动作,下意识地,莹玉便要反抗,呼吸急促着,生生抑制住了,微微挣扎着,口中低吟:“老爷……不要……轻点……”

泪目之中,闪烁着冷芒……

夜深之后,莹玉一身勾人的亵衣,坐了起来,姣好的身躯显露在卧榻之上。偏头扫了眼已然睡得死沉死沉的刘查礼,表情间满是厌恶与不屑之色,这个糟老头子,却是有心无力。

表现得那么急色,偏偏就是石更不起来……勾起女人情欲,最终却只弄得她不上不下的。目光左右游移,莹玉的脑中不由泛起些杂乱的绮念,刘传林?抑或是只一夕风流却强悍无比的元郎君?还是远在洛阳的主上?……

垂下脑袋,抬手在隆起的酥胸上边蹭了蹭,上边尚且残留着些许老头子干涸的唾液,女人神色间厌恶之情更甚。

深吸一口气,平静情绪,小心翼翼地下榻,取过一条纱巾,简单地裹在诱人的娇躯上。脚步无声,出卧房,在刘查礼内室翻找起来,可惜,仍旧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矫捷地自刘家庄院墙之内翻出,正是庄内管家刘大,径直向东,直奔县城方向。鬼鬼祟祟的动静,立刻引起了被元郎君派来盯梢之人的注意。

“这刘家庄之内,还真是有意思……”得报,正在小憩的獐智满脸的兴趣之色。

“你们继续盯着!”没有多少犹豫,趁着夜色,带着名手下,跟了上去。

处于大周腹地的县邑,夜间城池的巡卫防御,聊胜于无……似刘大这样的好手,轻松地便攀垣潜入的城中,直奔衙侧监牢。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潜出。

躲在一处屋檐之上,望着刘大鬼祟而去的身影,又瞧了瞧监牢,獐智面上满是疑惑。想了想,不得其所,扭头低声对身边属下道:“将此事,传讯与少主!”

第188章 曾大人来了

翌日清晨,自睡梦中醒来,馆驿之中已然传来些杂声,房内,不见了李元芳的身影。穿好靴子,动身打开窗子,拭去眼垢,伸了个懒腰。

正瞧着馆驿庭院中,元徽、李元芳还有乌勒三人正在坐而论武,交谈甚欢……

“大人,您昨夜睡得可好?”察觉到狄仁杰的动静,元徽走到窗棂下问道。

“很好……这一觉,却是甚为踏实!”抬眼望了望东面旭日,柔和的霞光铺满了县城,狄仁杰感叹着:“今日,又是个好天气啊……”

县衙衙堂上,两班衙役已然站好,县令曾泰是迫不及待地欲再审杀人命案。衙堂外,瞧热闹的百姓再度聚起,指指点点的。

曾泰两眼有些红,估摸着昨夜熬得比较晚。一手靠在堂案上,轻轻地砸下惊堂木,平静朝跪在下边的张春问道:“张春,昨日本官给你一夜的时间好生思量,如何?认不认罪?”

“小人认罪!人是我杀的!”曾泰话音一落,那张春连朝前膝行几步,哭丧着脸认罪了。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曾泰立刻就来了精神,两眼一眯,盯着其人:“昨日你熬刑诡辩,拒不认罪,何以今日如此干脆?”

“回大人。得赖大人仁慈,昨夜小人细细想过,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死挺着也不是办法,只能多受些皮肉之苦。因此,甘愿认罪!”

闻其言,曾泰心中也是纳闷了,心知有蹊跷:“你为何杀人?”

“那吴姓客人所带钱财甚多,小人见财起意……”

深锁着眉,又连问几个问题,张春的回答明显有所敷衍,前后不一。然其咬定认罪,反倒弄得曾泰有些措手不及。

人从中,李元芳不由嘀咕着:“此人认罪,前言不搭后语,一夜之间,态度大变,有问题!”

狄胖胖自然也察觉到了,抬手止住元芳:“看下去!”

堂间,见张春认罪,没有接受“狗头师爷”仓促定案的建议,略作考虑,便将那急着“认罪伏法”的张春暂时收押。

稳定心神,命人带上另外一起命案的一番王五。颇为喜感的是,还不待问案、断事,其人便很光棍地伏地认罪,自承杀人罪行……

曾泰,彻底呆住了。转念一想,顿时瞪着那王五道:“今日乃本官第一次传唤于你,你是如何知道我要问杀人之事?”

王五也是一呆,有些慌张应道:“小人杀了人,遭衙门批捕,料想定是杀人恶行曝发……”

堂上,两件命案,两个疑犯争先恐后地认罪,弄得曾泰心里直泛嘀咕。心知有些问题,却不得其所,二人认罪态度坚决,令他无所适从。

堂下,纵观公堂之上的“风云变幻”,狄胖胖小声念叨一句:“今日堂审,却是有些趣味。”

“您有想法了?”瞧着狄仁杰的表情,李元芳问道。

“两个来自洛阳的吴姓人,同时在本地被杀,耐人寻味啊……”小声答道一句。

元徽待在一边,则觉枯躁无比,先知先觉,就是这么个结果……稍稍了解了案情,再加獐智传来的讯息,元郎君已是“胸有成竹”。

随着曾泰一声急促的“退堂”,堂审草草收场,其人又做了一个稳妥的决定,未曾仓促定案。甚得狄仁杰欢心,从胖狐狸表情就可看出……

几许白云漂浮于碧空之上,缕缕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小阳村里,张春家的后院中,站在土坑旁,狄仁杰一双鹰眼不住地扫视着。

“县尉大人,昨日衙门来人就是在此处挖出尸体的……”旁边张春的老母惴惴不安地对狄仁杰道。

“元徽,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指着土坑,狄胖胖发问。

只稍微瞥了眼,元郎君轻声道:“黄泥之中几乎没有沾染上血迹,很明显,尸体掩埋时,血液已经凝固。杀人,与掩埋尸体,中间间隔了不短的时间!”

闻答,狄仁杰当即露出了“没让我失望”的表情……

李元芳被派去调查王五的情况,元徽这边跟着狄仁杰到乡间走一遭,探探这杀人命案,顺便保护。虽然心中有数,元徽却没有多言的意思,他只需等着老狐狸将注意力投放到刘家庄内,刘查礼身上。这也是两起命案,最重要的作用……

一招手,随之往屋内瞧了瞧。

“这间就是当夜安置客人的屋子!”张母介绍着。

整个小屋略显阴暗,靠墙架着一张竹床,一览无遗,并未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一双锐利的老眼四下观察了一番,掀开竹床上的席子,便露出了暗红色的血迹。

抬眼随意地望了望,在房梁之上露出了一角灰布,顿时吸引了狄仁杰的注意,抬手一指:“元徽!”

“乌勒!”元郎君紧跟着唤道……

闻令,轻轻跃起,自上方摘下了一个包裹递给元徽。眼见着乌勒的动作,张母这乡间老妪有些吓到了,颤颤巍巍地退出去了。

包裹染血略沉,里边塞着几缗铜钱,还有一些银稞子,最吸引眼球的,是一把菜刀,上边留下了一个早已凝干的血手印,是个左手印。小观察了一会儿,狄胖胖:“这,应该就是杀人凶器了!”

“想来,大人心中只怕已有答案了吧……”观察着狄仁杰的神色,元郎君嘴角稍掠,问道。

“还差点!”狄仁杰收起包裹,看向元徽:“你这小家伙,只怕也看透这起‘图财害命’的案子了吧……”

“还差点……”听得元郎君的回答,老狐狸不禁面露古怪之色。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自外边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乌勒出去看了看,归来禀道:“将军,是那县令带了一干捕役上门!”

“哦?”闻言,狄仁杰顿时露出了笑意,对元徽道:“这个曾县令,还知道到现场查勘取证,不错,不错……”

闻其言,元郎君心中已然不知如何吐槽了……这是天生注定的“姻缘”,狄胖胖对那曾泰,完全给他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好感爆棚……

三两下的工夫,一干捕役闯了进来,将狄仁杰与元徽三人围住,曾泰后脚步入。微眯着眼睛,扫了三人一圈,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闲人……”

“到此何干?”

“只因县令无能,到此管管闲事……”做出一副欠揍的姿态,狄仁杰呵呵应道。

第189章 去牢里走一遭

“大胆!”话音一落,旁边立刻有一名捕役呵斥一声:“竟敢对县令大人无礼!”

“原来是县令大人当面!”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狄胖胖用一种嘲讽的口吻道:“在下却是有礼了……”

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曾泰面带寒霜:“你们是哪里人士,什么身份?”

“在下怀英,并州人氏,区区一教书先生!”狄仁杰语调轻松,自怀中取出一封身份文牒,指着元徽二人道:“这二位是我子侄......”

“怀英......”曾泰嘴里念道一句,好生僻的姓。

瞧见了狄仁杰还拿在手中的包袱,曾泰凝眉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方才自梁上发现,一把染血菜刀,一些银钱……”淡淡然地答道,将包袱递给曾泰。

接过察看一番,两眼一亮,曾泰嘴角挂着哂笑,扫着依然淡定装着X狄仁杰,厉声吩咐道:“给我拿下这几名张春同党!”

一令下,周边的捕役立刻围了上来,要擒拿三人。元徽眉头皱了一下,乌勒下意识地拔出了刀,挡在二人面前。

眼见着乌勒的动作,曾泰与周边的捕役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曾泰满脸厉色,肯定道:“深藏利刃,果然是歹人,拿下他们!”

眼瞧着乌勒要动手,狄仁杰立刻使了个眼色,元徽淡淡出声止住:“乌勒……把刀弃了!”

动作一顿,扭头确认过元徽的眼神,乌勒这才丢掉手中钢刀。

见状,曾泰与周边的捕役都不禁松了口气,毕竟乌勒看起来,太过生猛了。回过神来,曾泰目光又在狄仁杰三人身上打了几个转,但见狄胖胖一副有恃无恐的表现。

“算你们识相,否则仅持械拒捕,本官就是将尔等当场格杀,也怨不得旁人......”仔细盯了狄胖胖一眼,曾泰却是看出来了,眼前三人,做主的是这个胖老头。

“拿下!”一招手,捕役们顿时就要擒住三人。

“诶......县令大人!”见状,狄仁杰赶紧摆摆手:“大人,勿需如此,我等万不敢反抗!”

听其言,曾泰摸了摸他的小胡子,瞟着狄仁杰,挥手让人退下,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与那案犯张春是何关系?”

大抵是有元徽二人相伴的关系,曾泰貌似瞧出了点不对劲。

“只是觉得县令大人断案粗糙,太过无能,故到此查看一番!”狄仁杰仍旧一脸的和蔼,语气却格外欠奉。

闻言,曾泰纵使涵养不错,被当着面怼,也再难压抑怒气,顿时高声喝骂道:“大胆狂徒,假冒县尉,私取罪证,简直胆大妄为。还连番折辱本县,简直岂有此理!本县实在不得不怀疑,尔等与那案犯张春就是同谋!”

“来人,将三人押回县城!”哂笑两声,曾泰淡淡道:“希望在监牢,你还能这般张狂......”

“呵呵呵......”一脸欠揍的笑容应之,对着几名捕役道:“不劳诸位动手,老朽三人自己走!”

“大人,那老匹夫太嚣张了,真该给他一个教训!”三人被带走后,一名随行而来的一名县衙小吏不由凑到曾泰身边,恨恨道:“这三人出现在张春家中,绝不是偶然。他那两个子侄,尤其是那个黑衣壮汉,一看就不是良人!”

深吸了一口气,曾泰拊了下额,思及方才的情景,总觉哪里不对。然而眼前案情的“重大突破”亦足欣喜,摆摆手:“那三人回衙再行侦询处置,若果与张春一案有关,那却是意外的收获!”

“把证据收好!”将包裹递给小吏,曾泰在屋中观察了一会儿,确认了案发现场以后,招呼着:“走到院中看一看!”

“吩咐下去,将张春家再仔细搜索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是!”

“大人,您要是想去牢中见见那两名疑犯,直接表明身份,那曾县令自然会引您前往。何必刻意激怒于他,多这波折。您这个黜陟使,被一小小县令收监,传出去,可不好听......”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元徽微微摇头道。

转眼望着元徽:“果然,瞒不过你......”

“这倒也无妨,牢狱监房,于我而言,却不是什么忌讳之地!”狄仁杰一脸轻松,笑答道:“方才,不过心血来潮罢了!”

瞟了狄仁杰一眼,这胖老头,只怕是装X的瘾犯了吧。

见狄胖胖一脸安然状,元徽表情间泛着点怪异,调侃道:“只是不知,那曾县令,要是得知您的身份了,会是怎样的表情......”

眉头一耸,思及方才的情景,狄胖胖随意地摆了摆手:“我们还是先往牢狱走一遭......”

“闭嘴!老实点......”见二人在那儿窃窃私语,押送的一名捕役立刻呵斥道。

“好......好.......”见状,狄胖胖当即应道。这老油条,装起诚惶诚恐的表现,倒是有模有样的。

......

在狄胖胖心血来潮,打算去县城监牢体验生活的时候,翠屏山里,葱笼茂郁的山林中,接连两道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又过了好一会儿,一座颇为陡峭的崖道下方,狐危带着两名属下现身了。

“死了没有?”狐危问道。

“还有点气息......”一名属下摆弄了几下摔得血肉模糊刘传林,恭声道。

闻言,狐危眉头一跳,抬首望了望,感叹着:“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有直接摔死,这小子运气也是够好!”

“解决了吧......”

手下迅速帮刘传林断了气,三人快速隐入山林。再过了好一会儿,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呜鸣,刘查礼与刘大寻到了刘传林尸体。

“你,传讯少主,刘传林确认已死!”对着一名属下,吩咐一声。

“是!”

“那刘查礼也是够狠够毒,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隐在暗处,盯着崖下做着小动作的刘查礼,狐危嘴里嘀咕着。

随即表情间又满溢着疑窦:“少主又是如何知晓刘查礼的动作,为何要确保刘传林丧命?”

狐危好好地琢磨了一会儿,毫无所得。

良久,幽幽叹道一句:“少主,却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第190章 大人真乃神人也!

伴着牢门打开的“嘎吱”声响,狄仁杰与元徽三人被投入县城监牢之中。扫了眼这囹圄,环境着实恶劣,空气凝滞,弥漫着异味,该是屎尿骚气。

元徽不禁掩了掩口鼻,一脸的嫌弃状。扫了扫四周,便瞧见了侧边槛牢房里缩在角落的张春与王五二人。离二人不远处的一堆茅草沿上,还有一只胖乎乎的灰毛老鼠尸体,肚皮翻开,看起来是被利器射杀……

瞟着满脸安态的狄仁杰,元徽玩笑道:“大人,此县连监牢都有此等硕鼠,可想而知湖州诸县有多富庶……”

狄胖胖显然也注意到了,眼珠子转动了几圈,稍稍在那鼠尸身上流连了一会儿,便将注意力放到张春与王五身上。

“嘿嘿嘿……两位小哥……”胖老头笑得有些猥琐,两手把着槛栏,朝二人打着招呼。

成功地吸引了二人注意力,其后狄胖胖便是一通忽悠,将两个乡野愚民弄得一愣一愣的,倒豆子一般将其所知情况尽数告知。

事情倒也简单,人确实不是他们杀的,只是有人威胁他们,让他们顶罪……

“先生,您是活神仙,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张春与王五已然跪下磕着头,祈求道。

狄仁杰胖脸上笑容依旧,虚抬其手,和蔼安抚道:“你们放心,我已上报五显灵官,他们已知你二人冤枉,让我向你们保证,你们的性命保住了,很快便能还你们清白……”

闻言,二人顿时面露狂喜,又连磕了几个头:“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元徽瞧着狄胖胖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忽悠,嘴角扯了扯……这老头,已是乐在其中。

静夜,二堂之上,曾泰与僚属显得有些兴奋。

“大人,这是自那王五船上搜出的!很显然,王五也是见财起意,杀了雇船客人......”那名老属吏呈给曾泰一个包袱,里边放着些衣物与银、钱。

“嗯!”曾泰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大人,如今证据业已充分,案犯也主动认罪,可以定案上报了!”老吏很是兴奋,对曾泰道。

嘴角露出了笑容:“差不多了!原本我还怀疑个中有些蹊跷,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二人又主动认罪,看来是我想多了……”

在堂间踱了几步,思及白日张春家的情景,眉头皱了皱,自袍服下掏出狄胖胖那张名牒。

“怀英……”好像有种隐约的熟悉感。

“一日夜之间,勘破两宗命案,大人真乃神人也!”老吏眉飞色舞,恭维着:“狄阁老若至,想必也会对大人大加赞赏!”

“你说什么?”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闻其言,曾泰猛然转头盯着他。

“大……大人真乃神人也……”被曾泰吓了一跳,老吏支吾道。

脑中各种杂念涌现,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有些模糊,曾泰表情明显地凝重了起来。

“大人,怎么了?”曾泰的表现,让那老吏有些忐忑了。

这个时候,自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衙役快步入堂,急色禀道:“大人,外边来了一队京中卫士,领头的说,他们是黜陟使狄大人的卫队……”

神色一变,曾泰接过军牌与身份文牒,略一查看:李元芳,检校右鹰扬卫中郎将,正四品下。又仔细看了看文牒上边的红印,猛然合上,身体一抖:“快快出迎!”

“您是说,狄阁老三日前便已至县里?”与李元芳叙谈一二,曾泰惊呼道。

衙堂之上,元芳一身郎将军服,腰挎幽兰宝剑,帅气极了,身边候着四名卫士。对着曾泰,还算客气:“三日前,大人与我微服而来。今日,我奉命办事,大人则前往小阳村勘察那命案现场……”

都不用元芳把话说完,曾泰满脸的惊悚,颤声问道:“狄阁老是否化名怀英,身边有两名护卫…….”

“正是!”李元芳当即点了下头:“眼下不知大人游至何处,还请贵县责令阖县衙署,与卫队一并找寻!”

“不…...不用了……”曾泰失魂落魄地呢喃一声,迎着元芳疑惑的眼神,凄声大呼一声:“将军,下官有罪啊!”

说着,便将狄胖胖的名牒递给李元芳。

牢狱之中,狄胖胖又向张春与王五二人确认了一番接触那两名死者的细节,这才作罢,一副意犹未尽的表现,问着元郎君的看法......

“大人,这两件案子,就表面看来,并不复杂……”听其问话,元徽应和着。

“确实!”狄胖胖点了点头,在监房中迈了几步:“昨夜威胁张春与王五的蒙面人,应该就是真凶。此点令人生疑,他的身份是什么,杀人动机是什么?那两名死者的身份又是什么?”

商谈间,在监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动静,曾泰慌张的呵斥声响起:“快!快!动作快点!”

仅从其声音,便能感受到曾泰心情的焦虑与忐忑……

在狱卒的引领下,曾泰带着阖衙官吏齐涌了进来,元芳带着卫士,紧跟着。曾泰走在当前,脚步蹒跚,一至牢门,很是干脆地跪了下来,磕着头,惊惶不安地请罪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罢了,曾县令请起!”转过身,狄仁杰笑眯眯地对着曾泰,又朝着其身后下跪的属吏役卒摆摆手:“诸位免礼!”

见狄仁杰态度和蔼,语气温和,并未动怒,曾泰心中更慌,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连连磕头:“下官有眼无珠……胆大妄为,惊了钧驾,请阁老责罚!”

见狄仁杰三人灰头土脸呆在囹圄中,李元芳面上怒意难制,当即呵斥道:“还不将牢门打开!”

曾泰这才如梦初醒,抬起头朝左右大声呵斥道:“混账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快将牢门打开!”

狱吏打了个哆嗦,忙不迭掏出钥匙,哆嗦着手开锁……

“大人,您没事吧……”上前察看一番,李元芳有些不悦地看着元徽:“元兄,怎么能让大人陷于牢狱?”

摊了摊手,元郎君一脸无奈状,吐槽着:“大人兴致来了,我岂能挡得住?”

“好了,起来吧……”见曾泰还跪着,狄胖胖轻笑道:“你做得很好,我不会责罚于你!”

闻言,曾泰还有些愣神,元芳却忍不住了,语气格外冲:“还不起来,大狱之中,当着诸多囚犯,成何体统!”

闻斥,顿时又是一抖,曾泰赶忙挣扎一般起身。

抖了抖衣袖上的灰尘,狄胖胖指着元徽朝其介绍了一番:“这是左千牛卫中郎将元徽……”

“拜见元将军!”一干人又齐声行礼。

曾泰脸色又白了一分,嘴唇微微抽搐着……

上架感言

个人也感觉,这本书没有被封的《元芳》好看,不止是H的原因。《元芳》是放飞自我,写得非常自由,各种想法,层出不穷,骚浪剧情信手拈来,马震车震树震庙震*目之前等等敢想敢写......事实上,排除H剧情,也有的看。

这一本呢,则一直收着写,有的地方就弄得不上不下的。李郎君,艹就完事了,然而他的一生我脑中基本都有清晰的构思。元郎君则不然,有些拘束与限制,搞得很多设定剧情得不断调整。

现在,我正在慢慢努力,希望能在不H不露骨的基础上,找到那种自由创作的感觉,那样会舒服些。然而,效果并不算很好......

本书,不要当侦探小说来看,因为我并不擅长写悬疑探案烧脑的故事。写这书,开书时候就提过,主要是为了怀旧,享受参与到狄仁杰探案剧情中,以及给案件走向带来一些变化,结识各类人物,装装X,~~女人啊什么的。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元郎君不断成长,官职、爵位、名望、能力、势力......

本书有一些设定是沿用《元芳》的,比如武功、蛇灵的一些情况,一定程度上可以算得上是续写。写洛阳那一小段的时候,描写着那些“熟悉”的场景,差点就把李郎君给“放”出来了......

美人,这是不可或缺的,不管是虚构还是史实美人,有名气的,有些交集是很正常的......当然,并不止于肉体上的交流......

上官婉儿、太平公主甚至韦后、安乐公主这些,还在犹豫要不要有些深入的交流,毕竟顾忌有的人再举报个“个别历史人物的描写与主流评价不符”。

说到这一点,就忍不住怨叹一二,正史上太平公主没有广蓄面首?没有各种淫乱?我写个“面首”的成长之路,还能成为被举报的理由之一。(张六郎都是太平荐与武曌的,按正常的逻辑,她此前应当试用过吧,以此度之,母女共用,比我写的糜乱地多吧......我写太平钟情于薛绍,被李郎君攻略,有且只有他一个面首,一定程度上,算是美化她了吧,只是,这个面首牛逼地反征服了公主罢了。)

当然,并不否认H是上本书被封的主要理由......

关于后宫种马,估计很多人都看腻了,觉得毒。但个人风格,难改......

男人X女人,之前我在行文之中,毫不掩饰那种原始的欲望,着重露骨地表现男人龌龊、狰狞的占有欲,甚至算得上病态的猎奇感,显得饥不择食,以《元芳》、《汉末帝业》为甚。(涉H什么的,为了H而H,我也不喜欢,总得有故事剧情搭配、有情感上的交流,才有感觉。单纯的肉欲,当真没有意思......)

写这些,基本成了一个习惯了,毕竟我写第一本书的时候,初衷就是一本“三国版都市奇缘”。只是大环境若此,容不得我太过骚浪,只能收敛、稳住,很多想法都只能憋在心底。

我有思考过,我这么个普通人,如果当真穿越到一个太平盛世,然后出身高贵,一帆风顺,除了一般性的混日子外,能干什么。古代又没有那么多娱乐活动,除了与女性深入交流,与美丽的女性深入交流,各种姿势的负距离交流,一直到英年早逝。或许为了能活得更久以及更好地与女性深入交流,会努力一番,比如读书习武、升官发财、建功立业.....(仅个人而言!)

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得拿横渠四句来装X的......

有人问本书的价值观与使命感,主角存在的价值,目标是什么......不好意思,价值观完全摆不上台面。至于使命感,元郎君不会有这东西。主角一生,混就完事了,是真·混......

至于对历史的影响,就看混到哪个程度了。如果非要有个正能量目标的话,那就成为一个大Boss吧。

扯得有点多了......

明天中午12点上架,感谢责编武行的鼓励支持,我时不时浪一下,估计让他挺无语的,还麻烦他老人家帮我改违规情节......

感谢“鬼狐毒士”、“官人别走啊”、“百味随心”三位舵主,票王“别拿馒头不当干粮”、“zean01”两位书友,经常在本章说皮的“神策军东都京畿行营节度使”,坚持签到的“执着的老牛”、“霏之果”两位书友,以及开书以来所有打赏、投票的朋友们。

唔......虽然已经做好了咸鱼的心理准备,还是求个首订吧!

成绩太差的话......

我怕忍不住去专职写小H剧情文......但是那个东西既伤身体,也怕哪一天,局势变化,被抓去坐牢什么的......

上架爆更,我是有些不适应的,平时没有存稿的习惯,码字慢,还要分心工作,每天两章4000字只有少没有多的。只能尽力,明天多更几章.....

以上。

第192章 红事转白事

“阁老,本县之中,曾在洛阳为官者,仅有一人!就是西郊刘家庄的主人刘查礼!”迎着狄胖胖的眼神,曾泰恭敬禀道:“他曾任正七品武器监丞,阁老当知,自武德年来,武器监屡遭废置,前些年朝廷再度裁撤,刘查礼便趁机辞官举家迁至湖州......”

听完曾泰的叙述,狄仁杰老眼一弯,露出微笑:“果然是他!”

一挥手,狄胖胖当即吩咐道:“明日一早,去刘家庄,去验证一下我们的推断!”

“是!”

“传林兄,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深夜,馆驿之中,得报上午翠屏山中的情况,元徽冷淡地念道一句。

“估计你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吧……”呢喃一二,元郎君嘴角噙着点邪意:“莹玉那个女人,我会替你好好教训她的,如此,你当安心去吧……”

暗黄的烛火光芒照在元徽脸上,火苗晃动着他的眼睛,目光阴恻极了。

动作轻缓地将手中的纸条置于烛火上,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倚窗茕立,仰首望着夜空之上挂着的那半轮弯月,元郎君突然有些想小娘子了,还有小姨子……

越王宝藏……能有多少?

——————

刘家庄,不过隔日的时间,喜事就变为丧事,庄前的喜棚改为丧棚,庄中一片缟素之色。悲伤的哀乐不断奏起,萦绕于庄中屋梁,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僧侣,在灵堂前唱念佛经超度。

灵堂之上,狄仁杰老脸上仍旧带着惊愕,与元徽几人持香,拜祭了一番。刘查礼领着家人,在旁扣头还礼。

垂下头,悲伤的表情间仍旧残留着惊恐、讶异与疑虑。怎么也想不到,前日被他怒赶出庄的竟然是黜陟使狄仁杰……此遭上门,实在让他不能不怀疑是否为报复而来,尤其是方杀了儿子,心中有鬼,则更慌了。

莹玉跪在刘查礼身边,能够觉察到老头子的慌张,心中不屑的同时,亦有些焦虑。黜陟使狄仁杰竟然来了,最重要的是,他身边的元郎君!

尤其方才察觉到元郎君双目中流露出的那一丝“愕意”,女人心中更加紧张了。刘传林被刘查礼弄死,固然让她措手不及,感伤的同时,至少身份暂时没了泄露的风险。这还未理清头绪,元郎君又来了……

站在灵堂中央,狄胖胖一双眼睛扫着棺椁,观察着众人表现,锐利的目光中带着哀惜之情。当然,免不了的,是怀疑之色。

“传林兄啊,你我相交虽然不久,然骤然逝去,真是上天不佑啊……”元郎君微摇着头,满脸的叹惋之状,语气低沉地可以。

扭头,叹了口气,狄胖胖朝刘查礼摆摆手:“你们起来吧!”

“谢大人!”

起身之后,刘查礼指着身边的莹玉介绍道:“这是草民之妻,方氏莹玉。莹玉,还不拜见大人!”

“大人万福!”少妇双目泛红,微微浮肿,盈盈下拜。

“夫人免礼!”在刘查礼与莹玉这对老夫少妻身上扫了个来回,老狐狸表情莫名,右手虚抬,轻声道。

“刘翁,听闻你家庄园甚为雅致,县衙之中没有合适迎奉黜陟使大人下榻之处,暂借你家庄园落宿几日,你看如何?”被引导走出灵堂,曾泰发话了,在刘查礼面前,却是威严地很,瞟着老头:“不过贵府正逢丧葬,可有不便?”

“若得侍候狄大人,那是鄙庄之福,只要不嫌丧事晦气,自是扫榻恭迎!”心思虽然深沉,面上刘查礼丝毫不敢有拒绝之意。

“如此,那便叨扰了!”瞥了其一眼,狄胖胖朝其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大人客气了!草民这便命人收拾好后院客房,还请大人暂往花园落座……”

被引往花园间,狄仁杰走在前边,李元芳则受意拿吴孝杰之事试探这老匹夫……

元郎君呢,则稍稍吊在后边,很是自然地走在莹玉身边。

女人一身素服,连包住丰乳的亵衣都换成了白色,元郎君瞧得仔细,在抹胸之上,绣着不知名的花鸟,搭配着那隆起的弧度,甚是撩人……

能够感受到莹玉的紧张,呼吸都有些不稳定。元郎君的色眼不时瞥着女人的姣好的身段,尤其是这一身孝装打扮,脑中邪念涌现。若不是场合不对,定然要将这美人扒得半露,好好把玩一番……

少妇属性,人妻属性,身份上也自带神秘属性,又是个美人,身段又好……

莹玉稍低着头,双手端放于小腹前,小步跟着,袖下双手紧捏着,玉指都有些泛白。元郎君不时扫过自己敏感部位的目光,侵掠性十足,让她格外心慌。

脑袋混沌了片刻,莹玉偏过脑袋,朝元郎君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美目之中泛着几许恳求之意。

嘴角稍稍掠起,元郎君向美人回之以笑……女人装出的这副柔态,着实勾人。

用力嗅了口香风,加快脚步,元徽跟上了前边。落在后方,望着元郎君挺拔的背影,莹玉稍稍松了口气。神色轻微地变幻了几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个女人,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在花园之中,狄胖胖拉扯着刘查礼尬聊了一番,瞧着神色不安的老匹夫,又拖了好一会儿,才放过其人。

“大人,看您的表情,刘家庄此行,收获不小吧……”宽敞的后堂上边,元徽坐在一张交床上,瞟着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的狄仁杰,问道。

“不错……方才,我与大人拿吴孝杰之死,试探那刘查礼!方提及其名字,那刘查礼脱口而出,吴孝杰已死!”元芳奉了杯茶入内,哂笑道:“很显然,他与洛阳死去的吴孝杰有些关系!”

“还不可妄下判断!”狄仁杰轻微地摇了摇头:“不过眼下,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了,那两名被杀的吴姓男子,定然是来寻刘查礼的!”

站起身走了几步,目光深邃,狄胖胖叹道:“从今日刘查礼的反应来看,他与洛阳的联系定然异常紧密,否则何以那般迅速地得知洛阳的消息。这刘家庄,只怕没那么简单啊!”

瞧着狄仁杰那一脸兴致勃勃的神色,元徽直接建议道:“大人,直接传那刘查礼问话便是,诈一诈他,再不行,将这刘家庄搜一遍,想必会有些收获……”

“不!还不到时候!”瞧着元徽的表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狄仁杰拒绝道:“此间情况不同于幽州,无凭无据之下,不可妄自审讯平民,更不能随意搜查民宅!一切要以证据说话……”

第191章 连蒙带猜

“曾县令呐!”瞟着曾泰,元徽理正幞头后边的垂脚,调侃一句:“囚了狄公与我这千牛卫中郎将,这县城监狱,今后怕是要出名了……”

闻元徽之言,曾泰顿时心中一紧,连连告罪,屈着身体,惶恐道:“将军……说笑了!将军恕罪!”

“好了,元徽,不得无礼!”横了元郎君一眼,狄胖胖对其温言道:“贵县不必担心,此事正合我意,若不是你将我投入狱中,我怎么能够见到张春与王五呢……”

脑袋还有些混沌,但也听出了狄仁杰的安慰之语,曾泰这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安下。

“阁老的意思,真凶另有其人?”县衙二堂之上,几人聚在一起,商讨了一番案情细节,曾泰蠢萌蠢萌地惊讶道。

淡饮一口热茶,狄仁杰瞥向曾泰:“在你看来,凭此两个包袱,再加二人主动认罪,便可定案了?”

“难道不够吗?”曾泰疑问道。

“按照正常的逻辑,却是够了……”嘴角噙着点X意,狄胖胖轻笑着,反问道:“昨日张春抵死不招,今日方升堂便慌忙认罪。而那王五,不待你推鞫问事,便急忙自认杀人重罪!这其中,你就不觉得奇怪?”

眉头皱了皱,曾泰语气肯定道:“白日下官心中确有疑窦,然如今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狄仁杰念道一句,招呼着:“我们去尸房看看尸体!”

在停尸房,狄胖胖好好地装了波X,道尽案情疑点(这边就不水了,知道结果就好),搞得心态刚刚稳下曾泰冷汗迭出,慌忙请罪。

“罢了!”狄胖胖挥了挥手:“念在你勤劳公事,遇事沉着的份上,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谢阁老宽宥!”如蒙大赦,曾泰几乎感动地流下泪来。

“大人,这个案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啊……”这个时候,李元芳拱手道。

“很明显,凶手杀人不忘取走其身份文书,就是为了掩盖其身份。威胁张、王二人,也不过想将案子做成普通的图财害命案子。”元郎君接口道:“动手的又是专职杀手,这件事的背后,只怕隐藏着什么秘密!”

“元徽说得不错!”狄胖胖当即肯定道:“两个同姓吴的洛阳人,同至湖州办事,又同时被杀,要说这其中没有关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说着瞥了曾泰一眼,其人有些尴尬,答道:“下官汗颜,竟然没有将二事联想到一起!”

“现在,我们要从这两名死者的身份入手!”狄仁杰老脸严肃起来,那双鹰眼再度泛起些真·睿智的光芒。此次察查地方,总算来了件有意思的案子。

“我隐隐有种预感,这件案子背后,可能酝酿着一个不寻常的阴谋!”猛然转身,老狐狸对着三人道。

闻言,李元芳与曾泰脸色跟着沉凝了起来。

至于元郎君,抬手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尬。狄胖胖这话,这副神情,怎么就那么熟悉......

“曾县令!”

“下官在,阁老请吩咐!”闻唤,曾泰赶紧候命。

“明日贴出告示,就说张春、王五认罪,此案已结。将二人秘密转入衙中,严密看护!”

“是!”

......

随着黜陟使卫队的到来,县城戒备不少,原先热闹的馆驿已经被清空,成为黜陟使的下榻之处。

“两个姓吴的人,来自洛阳,一个走水路,一个走陆路,到湖州的目的是什么,要找什么人?因何被杀?”背着双手,撑着胖肚,狄胖胖嘴里不断地呢喃着。

一旁,元徽与李元芳互相望了望,都是差不多的表情。狄大人,又开始了......

“我敢肯定,两个人定然有关系,到湖州抱有同样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也就是他们被杀的原因!”念道了好一会儿,狄仁杰声音突然高了些。

“凶手杀他们,也是为了掩盖他们来湖州的目的!”

“目的?身份?”转悠了几圈,老狐狸又陷入了沉思。

恰此时,狄春步入房中,打断了狄仁杰:“老爷,神都传来了一些消息......”

“哦?”精神一振,欲稍微换一换脑子,狄仁杰伸手接过狄春手中的公文。

拆开大概浏览了一遍,老脸上有了些明显的变化,慢慢地坐了下来。

“大人,出什么事了?”李元芳问道。

“好事!”捋了捋胡须,狄仁杰笑了笑:“那酷吏来俊臣因贪渎之罪被皇帝贬到同州任参军了......”

“那可真是大好事!此等小人,当有恶报!”元芳当即附和道。受狄仁杰影响,李元芳对那些酷吏,也是恨得可以。

然而见着狄胖胖明显不对劲的神情,不由纳罕:“那您这是?”

“上边提了一些琐事,其中有一事。东宫崇文馆学士吴孝杰与校书郎许世德,持械互殴,喋血吴府,双双殒命!”狄仁杰满脸的不解。

“这却是有意思了!”闻言,元徽开口道。

“元徽,你怎么看?”见元郎君反应,狄胖胖当即问道。

“两个文人,持械斗殴致死......”元徽嘴角带着哂意,两眼格外有神地望着狄仁杰:“这洛阳,不是又死了一个姓吴的?”

元徽话音一落,狄仁杰眉头顿时一锁,抬手道:“你的意思......”

“容我想想......”不待其回答,转过身,徘徊了几步,元郎君的话,明显给了老狐狸一个可以考虑的思路。

一旁,李元芳也稍稍埋下了头,估计心中亦有所得。元徽坐着,目光在二人身上瞟来瞟去,甚觉无聊......

只略略思考了一会儿,狄仁杰忽然两眼放光地对房中三人道:“假如,我说假如,这两名被杀的吴姓男子是那吴孝杰派到湖州办事的?那他要找什么人?办什么事?”

“这......”闻言,元芳惊讶道:“大人,这世上能有如此巧合之事?”

“然而,这却不失为一个调查的方向......”元郎君淡淡然地开口一句。

看向李元芳,狄胖胖露出了点笑容:“元徽此言不错!”

捋着胡须踱了几步,想了想,转头对狄春吩咐道:“去把县令曾泰给我唤来......”

一番花里胡哨,连蒙带猜的推断过后,狄胖胖神色舒缓下来,看起来是有些数了。

第193章 树上

见狄胖胖那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元郎君心中不禁生出些怪异感,在他看来,老狐狸有些矫情了……随便一名酷吏来查此案,有这些线索,刘查礼早就被拿下,甚至吐露实情了。

细细想来,有的情况,这胖老头办事太过拖沓了。要是换他元郎君,效率都能提高一大截。

心中的吐槽,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但见狄仁杰老神自在的表现,问道:“看您的表情,应当有所打算了吧!”

“原本,我们是为了调查那两起杀人案而来,显然不好突破,然而现在……”缓缓坐下,狄仁杰胖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公子刘传林之死,将成为一个突破的方向!”

“刘公子,确实是可惜了!”一边,李元芳叹息一声。

元徽则适时地表现出怀疑悲愤之情:“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才不相信传林兄是意外而亡!”

“没错!我们前日方见过刘公子,元徽更是其朋友,今日突然说他失足坠崖身亡,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狄胖胖认同道:“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携老父登山,意外坠崖而亡,而老父无恙。这本身就不正常!”

“我们方寻着杀人命案的线索,将注意力放到刘查礼身上,这刘家庄就出事了……这,实在不能不让人联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未知的弯绕……”狄仁杰又感叹道一句。

听胖老头这么讲,元郎君似有所得,如此安排,剧情不正可顺利地展开下去……

“老爷,刘大带到!”三人交流间,狄春进门通禀。

“带他进来!”

低头垂腰,小碎步入内,朝狄仁杰行了个大礼。刘大表现地十分拘谨,老实极了。元徽目光飘忽了扫过他的左手,眼神中透着玩味。

“刘大,我来问你,你们传林公子究竟是怎么死的?”稍微打量了其人几眼,狄仁杰问道。

“坠崖而亡!”闻问,刘大肯定答道。

“你亲眼见到了?”

摇了两下头,刘大:“这倒没有,当时小的被老爷子派到前面探路,忽闻公子惨叫与老爷哀呼。转回去,公子已然坠崖,老爷昏死过去……”

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略作思索,狄仁杰再问:“你们老爷经常爬山?”

“平日里连走路都觉劳累,就更别提爬山了!”闻问,刘大不禁吐槽一声:“昨日也不知抽的什么风,要去爬翠屏山……”

不禁瞥了刘大一眼,狄仁杰脑中隐约有几分怪异之感,从那日在后园,包括现在,这刘大对主人刘查礼,貌似没什么敬畏之心……

掐灭那点念头,狄胖胖眼中疑色更重,与元徽、元芳交换了个眼色,捋须吩咐道:“明日,你陪我到公子坠崖处,凭吊一番!”

“这……”稍显犹豫,但迎狄仁杰的眼神,刘大打了个激灵,赶紧应道:“是!”

“大人,不出我们的猜测,从刘大之言,刘公子之死,果有蹊跷!”刘大退下后,元芳主动道。

“待明日勘察现场,再作计较!”缓缓走了几步,狄仁杰扭身对二人吩咐着:“元芳,你明日随我上山。元徽,唔……你留在刘家庄内,悄悄地盯着刘查礼,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对狄仁杰的安排,元徽并没有什么意见。

……

刘家庄后废弃的小院中,一片破败之像,乱石嶙峋,老树盘根,杂草丛生……一座斑驳破落的两层小楼略显突兀地矗立在冷风中,除了黯淡的月光,周边无一丝亮色,死寂死寂的,颇显阴森。

借着夜色的掩护,一道黑影鬼祟地出现在楼前,身形显得老迈蹒跚,左右张望地几眼,确认无异状了,这才步上木梯,直至门前。按照一定规律在门上拍打了几下,极不科学地,门自动开了,黑影隐入其间。

此时,在院角的那个老树上,一双妙目将黑影的动作尽收眼底。莹玉屏着呼吸,蹲伏在粗壮的树杈中央,两只眼眸子中泛着惊喜之色。

委身潜入刘家庄也有这些许时日了,到如今,终于有所发现。只是隔得甚远,方才没能将刘查礼的动作看清楚。

眼神闪烁几下,莹玉思索着什么,正欲扭身下树退去,忽然一道轻柔的男声响起在耳边:“你嫁入刘家庄,果然另有目的!”

那是元郎君的声音,悚然一惊,娇躯一抖,整个人方戒备起来,便觉身后一道影动,然后便被制住了!玉背上贴着一个人,一手按着自己小腹,一手掐着自己脖子。

“是你......”女人压着嗓子,气息有些紊乱。

“这刘家庄,看起来藏着什么秘密啊!”扫着那再度陷入沉寂的小楼,元郎君贴在女人的耳边,低声感叹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莹玉不敢过力挣扎,紧张地问道。

“原欲窃玉偷香,没曾想还有意外发现......”

耸了几下鼻子,在女人发丝间嗅着,元郎君反问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说着,手稍稍用力,男女俩身体一下子紧紧贴在了一起。感受着怀中少妇曼妙的身材,元郎君立刻有了反应,右手仍旧扣住女人的脖子,左手却下意识地摸索了起来......

男人的火热的鼻息就打在粉面玉颈间,感受着元郎君的动作,尤其是紧致的娇臀上顶着的那根棒子,莹玉呼吸一促,急声问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少妇不敢有太大的挣扎,倒不是不敢反抗,只是不愿将动静闹大,以免身份泄露......

大抵是跟潜匆忙,美人身上只简单披了件锦袍,丰满的躯体遮蔽于其下,在黑夜中,更显朦胧诱惑。

轻易地,元郎君的手便伸到了女人亵衣之中活动去了......

“不要!”从元郎君的动作中,接收到了“求欢”的讯息,女人神色惊变,挣扎的幅度一下子大了不少。

轻松地压制着女人软弱的反抗,色眼一转,元徽邪邪道:“我是无所谓,你想暴露吗?莹玉......夫人?”

美眸中涌动着波光,屈辱的情绪自俏脸上一闪而过,莹玉停下了挣扎。见着女人反应,用力地在女人臀上蹭了蹭,元郎君得意地笑了......

夜阑人静的时候,破落小院中,轻风吹过,草叶拂动。

黯淡的月光下,院角那棵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树,持续地发出一阵暧昧而诡异的的震动,树叶婆娑纠缠,沙沙之声中夹杂着淡淡的压抑着的呜咽,良久......方才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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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紫袍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女人侧过脸对着元徽,声音软软的,语气却透着几许急躁。

莹玉面上还残留着两团异样的红晕,娇躯酥软地靠在元郎君怀里,双手略显无力往身上扒拉着被元郎君弄乱的衣纱。

元郎君则满脸的贱芒,啧了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眉飞色舞的,色手还轻柔地把玩着美人,嗅着其身上夹杂着细汗的香味。

女色方面,元郎君已算得上花丛老手了。

树上,虽显拘束,然此情此景,那般缠人的滋味,当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不想怎么样,只是对你,对你的身份更加好奇了......”有些敷衍地调戏着美人。

言罢不待其接话,指着那小楼道,元郎君色色道:“时间已晚,莹玉夫人......最好还是早点回房歇息,这老树,可不是良好的休憩之所。嘿嘿嘿!”

“至于你潜入刘家庄的事情,我想我们二人会有时间细谈一二的......”元徽贱贱地轻咬了一口美人耳垂,留下了点泛着淫意的唾液。

闻其言,理好衣衫的莹玉双手捧了一下仍旧有些发热的面颊,冷声道:“放开我!”

“今夜若不是你穿得太过诱人,在下是不会急色于此树间,便行此事......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见谅......”松开女人,元郎君声音中满透着骚气:“夫人,我们,明日再会!”

说着,早过足了手瘾的蹄子在美人娇臀上用力揉捏了一把,元郎君飞身而去。

深呼吸了两口微冷的空气,扭过身子,却早已不见了男人的身影。回头望了望那仍旧静悄悄的小楼,脑子有些乱的莹玉再无暇多想,催着发软的躯体,缒树而下,小心地潜归庄园。

这后半夜,女人注定难以顺利成眠了。

......

小楼中的刘查礼,浑然不觉,他头顶的绿意又浓了几分。楼中机关重重,是设有暗道的,沿着窄小的石道,深入一间密室。其间,坐着一名蒙着脸的紫袍人,正冷冷地盯着入内的刘查礼。

“你找我,有什么事?”紫袍人淡淡道。

“今日,黜陟使狄仁杰突访刘家庄!”刘查礼走到其人面前坐下。

“我知道……”紫袍人有些漫不经心地应道。

见其反应,刘查礼似有不满,沉声道:“白日,狄仁杰与他的卫队长李元芳,拿吴孝杰之死来试探我。我猝不及防,道出其人已死,露了破绽,我怕已经引起了狄仁杰的怀疑!”

“你说什么!”紫袍人闻言,语气急转:“他居然提到吴孝杰?为什么……不简单啊……”

站起了身体,紫袍人在密室见缓缓地踱了几步,哪怕隔着黑巾,亦能感受到其表情的凝重。良久,其似有所得,悠悠道:“看来,他是被那两个洛阳来人的命案吸引到你身上的。不愧是狄仁杰啊,一点蛛丝马迹,都瞒不过其眼睛!”

猛然扭头瞪着刘查礼,语气有些严厉:“你太令我失望了,一个简单的诈术的都应付不了!”

闻斥,脸色挂不住,但刘查礼不敢反驳,急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呵呵呵……”紫袍人慢条斯理地哂笑一二:“这件事情,只要你咬死不认,别再出纰漏,他就拿你没有办法!问题是,你能不再出纰漏?”

“我知道了!”眼珠子转动几圈,刘查礼似乎被安抚下来了,点头道:“放心,我不会再出岔子!”

“放心?”听着刘查礼的保证,紫袍人不屑道:“你能不能摆脱眼前的麻烦,还是未知,我怎么放心!”

“你什么意思?”听出了紫袍人语气中的异样,刘查礼惊声问道。

斜了其人一眼,紫袍人淡漠道:“一直以来,却是小看了你,连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够狠!够毒!”

“我儿传林是坠崖而亡!”刘查礼脸色发白,急声反驳道。

“哼哼!”只迎来紫袍人一阵讥笑:“我没有听你辩解的心情,只是想提醒你,狄仁杰没那么好糊弄。这件事,你处理不当,会被他寻着线索一查到底,查到刘家庄与翠屏山的秘密,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其言,刘查礼脸色愈加泛白。面皮抽动了几下,压抑着心头的恐慌:“不会出问题的,传林就是失足坠崖而死!”

“但愿如此……”紫袍人语调仍旧不急不缓的,瞥向刘查礼,调侃道:“喜事接着丧事,你近日却是挺能折腾。我却是好奇,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戕害亲子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紫袍人的话似乎触动到了刘查礼的禁忌之地,其人当即怒声道。

见状,十分认真地看着刘查礼,紫袍人悠悠道:“我只希望,你的那些琐事,最好不要影响到我的事情,否则,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平淡的语句中饱含着威胁,刘查礼身体一抖,望了紫袍人一眼,老脸上闪过畏惧之色。

沉默了一会儿,刘查礼稳定心神,带着点期待问道:“吴孝杰手中那本蓝衫记你拿到手了?”

“怎么?”瞟了其一眼:“你还不信我的手段?”

感受到紫袍人肯定的语气,刘查礼老脸上终于涌起了一些喜意:“如此,就只差李规手里那一本了!”

“也是最难得到的一本!”紫袍人语气有些不善。

提起此点,刘查礼同样着恼:“那小子,又臭又硬,关了这么久,用刑也不少,抵死不说……”

“哼……”紫袍人一挥袍,冷冷道:“这一回,我可有充足的时间,好好招待他。蓝衫记,我一定要得到,越王的财富,一定是我的!”

“当然,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迎着刘查礼的眼神,紫袍人又补充道。

“好了!”随意地摆摆手,紫袍人对刘查礼叮嘱道:“你回去吧!记住,在狄仁杰面前不要再给我出差错,还有,最近尽量不要来找我!”

“明白!”

密室门缓缓打开,望着刘查礼离去的背影,紫袍人眼神冷芒闪烁几下,阴恻恻地呢喃几句:“越王的财富是我的……狄仁杰,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财路,否则……哼哼,黜陟使又如何,宰相又如何!”

言罢,在密室南墙上按了一下,地砖张开,露出了一条窄小深邃,似乎直通幽冥的阴森暗道。紫袍人隐身其间。

第195章 私会

元徽并没有直接离去,眼盯着被他“教训”地两腿发软的莹玉潜回庄园后,又在破落小院周遭等了片刻,并未见刘查礼有再出来的动静。

略显疑惑地思量了一会儿,方才释然,那处小楼内,貌似是有密道联通的……

“少主……”朦胧的夜色下,刘家庄外,獐智恭敬地拜道。

“这两日有什么动静?”朝獐智点了下头,没有多废话的意思,直接问道。

“那个女人手下有二十来人,分别潜伏在刘家庄附近的两处农家中,落脚点都摸清楚了。还有两人,就躲在庄园周遭,负责联络……”獐智怀中抱着刀,浅笑答道:“这些人明显不是出自江湖,痕迹太粗糙了,若不是刘家庄内没什么高手,早暴露了。其人尚且不知,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不要大意!”瞧着獐智表情,就知道其人又跳了,当即叮嘱一句:“那些人不算什么,刘家庄背后隐藏的那支势力,可是不能小瞧的……”

“留两个人盯着他们!”略作沉吟,元徽指着小楼方向吩咐道:“接下来你给我监视着刘家庄园背后的那所废宅,我想近日,那里会很热闹的!”

“是!”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狄仁杰便带着李元芳与一队卫士,在刘大的指引下,入山去了……

“刘翁,还请节哀!”门前,恭送的队伍中,瞥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刘查礼,元徽略显“怅然”,轻声对刘查礼道。

面对元郎君的宽慰,刘查礼似乎悲从中来,提袖擦了擦眼泪,尔后强抑着忧伤,朝元徽道:“多谢将军……”

说着,又抑制不住情绪一般,于庄前嚎啕大哭起来。悲切之情,溢于言表。

莹玉侍候在一边,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一面招呼着:“快,将老爷扶回庄中休息……”

元郎君在一边,玩味观察着眼前的场景,有趣极了。刘查礼这老头,大概率是装的。莹玉这美人估计也一样,但漂亮脸蛋上那动情的关切,跟真的一样。

女人还是昨日那一身素白衣裙,带着点透视效果,自后边望去,内里亵衣的痕迹,印得格外明显,朦胧的诱惑,更胜昨夜,勾着元郎君的眼神。

能够感受到元郎君的目光,莹玉微微转过身,盈盈下拜,悄声道:“让将军见笑了……老爷需要伺候,妾身……”

“夫人请便!”元徽笑眯眯地对着少妇,温和道:“我欲往后花园一观,不用在意我……”

提到后花园的时候,元郎君刻意地加重了声音,而女人眉色明显地变化了一下。见状,元徽露出了点笑容,看起来,这个女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宅的后花园,不算小,设计地精致,园内湖榭亭台、草木花石俱备。因丧事之故,再加黜陟使卫队的入驻,倒甚少有人现迹。

元徽一人独自坐在湖边的亭台上,腰背笔挺,目光平和地望着湖面偶尔涌起的涟漪,倾听着园中清脆的鸟鸣。

事实上,他在等待着,嘴角一直噙着点出奇地骚气的笑容……

约半个时辰过去,日头缓缓升高,耐不住寂寞,元郎君干脆于园中练起了武。身影腾转于亭台之间,踩着青石白木,留下些许狼藉,好好发泄了一通,方才收剑而立。

“将军好武艺!”女人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元郎君自然察觉了廊榭口的动静,扭头一看,莹玉带着一名婢女,似无意般地逛进了园子。上前,躬腰一礼,半露的酥胸更加纯粹地映入眼帘。

在女人丰厚的事业线上流连了两眼,元徽舞了个剑花回鞘,伸手虚抬:“夫人免礼!”

“刘翁如何了?”元徽略表关心。

“老爷哀伤过度,再度睡下了……”莹玉低声答道。

答话间,瞥了眼莹玉身后的婢女,元郎君悠哉坐下。意会到元徽的意思,莹玉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扭头蹙眉对那婢女呵斥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与将军奉上茶水毛巾……”

“是!”骤闻呵斥,小婢女有些委屈,但迎着莹玉的眼神,不过多言,忙不迭地小跑着出院而去。

清场之后,气氛顿时一变,画风突转,莹玉秀眉紧锁,面上带着纠结,微屈着腰身对着元徽:“你……究竟想怎么样?”

“当日州城玉花轩一场风流,其间妙处,本将至今回味无穷……”没有正面回答莹玉,元郎君色眯眯地上下扫了少妇几眼,贱贱地道:“昨夜……”

还未等元徽骚话说完,莹玉俏脸一怒,横眉冷对着他:“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了?”元郎君贱意稍敛,抬首望着女人:“那你告诉本将,你嫁入刘家庄的目的是什么?”

面色一滞,莹玉随口答道一句:“妾身只不过不耐风尘,欲寻一栖身良家!”

“所以看上了刘查礼那老匹夫?”元徽直接嗤笑道:“夫人开口前,最好先想一想自己的说辞合不合理……”

“至于这刘家庄,只怕算不得什么良善之家吧!否则,昨夜刘查礼的鬼祟行举何解,你的跟踪之举又当如何解释?”元徽悠哉地补充一句。

闻言,少妇沉默了一会儿,美胸起伏不定,紧盯着元徽的双目冷色狂闪。

“你此刻,是不是想着杀了我灭口,好隐藏身份?”冷不丁元徽又问道一句。

与元郎君对视着,莹玉气息慢慢平息下来,突然一笑:“你要是想要揭发我,见我真容时,就可直接道明。不要绕弯子了,说吧,你的目的?”

“你要先告诉我,你的身份是什么?这刘查礼与刘家庄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瞟着机灵的美人,元郎君故意慢悠悠地问道,注意着莹玉的神色。

“不可能!”女人直接拒绝。

“那就是没得谈咯?”元郎君笑道,调弄这美人,感觉却也不错。

气息微急,当着元徽的面,莹玉再度变了变脸色,忽地十分认真地对着元郎君:“元将军,我只能告诉你,刘家庄这潭水,远比你想象地深,牵扯巨大。这是个旋涡,别说是你,就狄大人沾染上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妾身奉劝您一句,最好不要涉入,早点离开刘家庄便尽快脱身!”

闻其言,元徽立刻配合着露出了慎重的表情,语调却格外轻松:“既如此,我却愈加好奇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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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私会(续)

“若如你说得这般严重,你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一脸泰然,元郎君瞟着女人:“不知是来自洛阳,何门......何府啊?”

听元徽这么一说,莹玉俏脸白了几许,看得出来,那是紧张到了极点的表情,比起被元郎君大棒加身,还要紧张一些。

“罢了!”站起身来,元郎君扭动了几下脖子,发出几声骨骼噼啪响。

目光平静,眼神中毫无淫色,只是语气有些骚:“我元徽心一向很软,尤其是对女人。看在你我二赴巫山,极尽欢愉的份上,你的可疑身份我暂时不会戳破。但是,刘家庄的秘密,我会调查到底的,我倒要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浑有多深。”

“还有!”元徽眼珠子转动着,看着莹玉:“关于你的身份与目的,我想有那么一天,你当满足本将的好奇心!”

元徽这么对莹玉言讲,自然只是对女人暂作安抚,在其身份曝光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元郎君还想与其玩点调教类的好玩游戏,以解收获来临前的乏味感......

但莹玉骤闻元徽之言,先是有些讶异,然见元郎君那副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心里不禁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是认真的?”抬起玉手,下意识地抚了抚那对酥胸,似乎并未发觉自己动作对男人的吸引力,莹玉稍稍昂起头,望着元徽。

迎着女人的眼神,元徽一脸的温文尔雅:“我元徽,说到做到!”

细眉稍稍波皱了一下,莹玉疑惑地打量了元郎君两眼:“你真是个复杂而神秘的男人!”

“哦?”元徽讶异地看向莹玉,双手抱怀:“有人说我玉树临风,有人说我年轻有为,有人说我英武睿智......还头一次有人这般评价我。说说看!”

“传闻宰相狄仁杰,德高望隆,人品贵重,是一个良臣贤士。你跟在他身边,关系亲密,却全然不同......”莹玉红唇轻启,发表着她的看法。

女人那惊异中带着好奇的表情落在眼中,元徽不由浅笑一二,出言调笑着:“我没看错,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你背后的人,身份只怕更不寻常吧......”

再次提到身后之人,莹玉斜过玉眼,闪烁几下,不敢与元徽直视。

“对了,传林兄是怎么死的?”少顷,元徽忽然问道。

“传林......传林公子......是坠崖而亡的!”突然提起刘传林,莹玉表情间不自觉地闪过异样之情,迎着元郎君的眼神,迅速收敛起情绪答道。

见状,元徽哂笑两声:“这其中的蹊跷,显而易见!连我都蒙不住,而况于狄公乎?你们觉得狄公今日进山,当真是为了去凭吊传林兄?那是去解他心中疑惑的!”

元徽言罢,莹玉表情果然稍阴。

见少妇在那儿考虑着什么,元徽语调含着玩味,对其道:“实话与你讲,狄公已然盯上了刘查礼。凭着狄公的机敏与出众的断案能力,就刘查礼那老匹夫,是摆脱不了他的怀疑的。刘查礼与刘家庄的秘密,在狄公面前,是瞒不了多久的!”

“提醒你一句,就算我不说,你的神秘身份也保持不了多久,狄公迟早会发觉你的不对劲!所以,无论你如此费心牺牲潜入刘家庄,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抑或是想要得到些什么东西,时间都不多了......”

元徽开口“打击”着莹玉,饶有兴趣地观赏着美人表情间的变化,美人眉蹙展,甚养眼。

“我有个疑问!”眼珠子轱辘转动了两圈,少妇压下了所有情绪,再度抬头对着元徽:“你在狄大人面前,想必是另外一副面孔吧。你就不怕,我直接向狄大人坦诚一切,再将你对我的所做恶事,尽述于他?”

没有一点心虚之状,元徽稍微弯下腰,贴近美人,在娇躯身上嗅了嗅,淡淡道:“你觉得我会怕吗?事实上,狄公虽然位高权重,他还管不了我这个千牛卫中郎将,皇帝的禁卫将军!况且,相比于图谋不轨的你,我有的是理由解释对你的作为......”

元郎君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表现,那双透亮的眼神,反倒让美少妇感到心虚,慢慢地垂下了脑袋。胸部虽然丰满,但距离尖尖的下巴贴上,还差点距离,这一点,不如李青霞......

事实上,若莹玉当真尽陈隐情于狄仁杰,那么元郎君......还真无所谓......

“我也有一个疑问想要问你?”扭过身子,对着亭台下的平湖,元徽突然轻声问道。水面在越发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有些耀眼。

“什么?”

“你与刘查礼那老东西行敦伦之事时,是什么感觉?”元郎君表情骚得一逼。

“你!”闻言,女人顿时怒目而视,抬起手便朝元徽俊脸扇去,被元徽一把抓住。

奋力地挣扎了两下,根本摆脱不得,扫着美少妇气愤的神情,元徽摇头啧嘴感叹着:“如此美人,为一老朽所染,可惜了......可惜了......”

瞧着元郎君那可恶的眼神,心里憋着火的莹玉郁愤难填,不禁脱口而出:“那个老东西,阳物不振,也就能占点小便宜,他......”

话未说完,莹玉顿住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臊感与屈辱感。

“哈哈......”元徽不由笑出了声,松开了女人,转身走出亭台,悠哉地吩咐着:“本将对你养的那兰提花感兴趣,去花圃,给我讲解一番......”

冷眸在元徽背影顿了一下,狠咬银牙,少妇还是扭动娇躯,跟了上去。

路过花圃前那道假山通道时,阴暗之中,突然传来少妇惊慌的声音:“不要......不要在这里......园外有卫士......”

“你叫声小点,就无妨......”男人的声音,出奇地兴奋。

很快,一阵窸窣细微的摸索动静过后,假山通道中,不时泄露出点让人血脉喷张、浮想联翩的吟唱声......

环境所限,虽然刺激,元郎君还是尽快结束了战斗。

当婢女与仆人,端茶送水而来,入园之时,只见着元郎君与莹玉夫人格外持礼地对坐于石桌旁,没有丝毫逾矩。只是女人的漂亮脸蛋上,飘着一层不好解释的嫣红,单薄却十分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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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要不要,把针拔出来

“出了什么事?”刘宅一厢房之侧的白墙之后,一道略显阴沉的男声响起,带着质问之意:“这可是白日,有多危险,你不清楚吗?”

“那个元徽,已经在怀疑我的身份与潜入刘家庄的目的……”莹玉显得很冷静,快速清楚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当然,省去了某些暧昧的“重要细节”。

闻言,应召而来的男子呼吸都沉重了些,语气显得有些急躁:“先是刘传林,现在又来了个元徽!”

“你打算如何应对?”男子寒着声音,杀气凛然:“要不今夜我就带人杀了他,灭口!”

“愚蠢!莽夫!”其人话音一落,莹玉便呵斥道:“其人武功甚高,没那么好杀。他是朝廷的千牛卫中郎将,黜陟使狄仁杰连同卫队也在刘家庄,此等下策,只会加速我们行迹的暴露。我们的生死事小,若是将主上牵扯出来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闻斥,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那元徽虽然好奇,暂且还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狄仁杰的意思,我对他亦暂作安抚,短时间内,我们还不会暴露!”莹玉缓缓说着。

“安抚?你怎么安抚?那人能信?”

“这你不用管!”少妇面上涌现出一丝不自然,冷声道:“狄仁杰已经盯上了刘查礼与刘家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定要找到李规!”莹玉双眸泛着坚定色彩:“刘查礼昨夜悄悄潜入了庄园背后的那栋废宅,那里一定有问题,这几日,你带人盯着……我这边稳住刘查礼,继续于庄内找寻线索!”

“好!”

……

一直持续到午后,元郎君都是心满意足的,嘴角完全敛不住那点猥琐的笑容。

“元将军,遇到了什么喜事?”在狄仁杰下榻的那处院落中,狄春眼神中透着机灵的好奇,问道。

略略一愣,元徽转头看着狄春:“怎么,我看起来心情很好?”

狄春当即点了两下头。

眨了几下眼睛,元郎君收起了所有情绪,一股子忧郁慢慢在俊脸上扩散开来。这番变脸,看得狄春有些傻眼。

“狄大人回府!”春日渐渐西斜,伴着卫士几道连续的高呼,狄胖胖归来,再度打破了刘家庄中忧伤的气氛。

屋堂中,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风尘,狄仁杰坐在案侧,难得毫无仪态地捶搡着双腿,嘴里感叹着:“许久未登山涉岭,却是辛苦我这双老腿……”

元徽至,瞧着狄胖胖这副姿态,却是笑了:“观大人眉间喜色,这趟辛苦,当有所值吧!翠屏山中,该有收获吧……”

狄春亲自端上热水毛巾,起身稍稍清理了一番老脸,狄仁杰方恢复了泰然,一双传神的双眼转动了几下,很是自然地装着x:“不可说……不可说……”

“这一日,刘家庄内情况如何?刘查礼有无异动?”狄仁杰问元徽道。

“很是平静!”元徽面露讥色:“大人方去,那刘查礼便再悲伤过度,近乎昏厥,在房中躺了一天……”

说曹操,曹操到,叙话间,狄仁杰还没什么反应,卫士来报:“大人,刘查礼求见!”

“请他进来!”眼色一闪,狄仁杰慢悠悠坐下,看着元徽与李元芳:“你们觉得,刘查礼此番求见,所谓何事?”

“昨日我们拿吴孝杰之事试探他,此人也许有什么想和大人说的吧……”想了想,元芳答道。

“大人探山归来,他岂能坐得住,此来当为作试探……”元徽语气中透着恶意。

没一会儿的工夫,刘查礼这老匹夫,迈着老腿入内,恭顺了行了个礼。在狄仁杰面前装模作样闲谈一番,便将话题扯到刘传林之死上,自觉隐秘地观察着狄仁杰的反应。

他那点小动作,哪儿能瞒过狄仁杰的双眼,微微摇头道:“今日刘大引我登山,公子坠崖处崎岖坎坷,当真险恶异常。看来,公子真的是失足而亡,可惜啊……”

见狄仁杰表情不似作伪,刘查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呜呜抽噎起来。

见状,狄胖胖长叹一声:“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姿态做足,刘查礼提袖擦了擦眼泪:“谨遵大人教诲!”

“大人将歇,老朽告辞了!”躬腰起身间,刘查礼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怎么,刘翁还有事?”瞧着他的动作,狄仁杰淡淡问道。

稍作犹豫,刘查礼垂着老颅,眼神闪烁着,低声答道:“昨日大人提起吴孝杰,老朽回去仔细想了想,当年在神都为官时,确是有过几面之缘……”

“看起来,吴大人并未记错……”

“昨日老朽悲伤过度,脑袋混沌不清,一时糊涂!”

待刘查礼告退之后,李元芳摇头笑道:“这就叫欲盖弥彰!”

元徽将刘老头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默念一句“自作聪明”。这刘查礼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只是选择愚蠢地多此一言,反而加重狄仁杰对他的怀疑。

“元徽、元芳,今夜……”转过头,狄胖胖一脸的高深莫测,对二人吩咐着。

夜幕再度降临,子夜过后,刘宅之中,万籁俱寂。灵堂之上,静得更加可怕,棺椁居其中,大大的“奠”很是凸出,四周散落的白纸片偶尔在风力催动下,翻转几圈。

几台烛火在阴风中不住摇曳着,守灵人是个老头,正打着盹儿。忽地,几道细微的动静过后,灵堂上的蜡烛全部熄灭,周边陷入一片漆黑,一下子惊醒了。

惊悚极了,起身颤抖着双手,用火折子点燃一根蜡烛火苗晃动了几下,遽然再灭……

乌黑夜色的棺椁显得格外阴森,见着这不寻常的动静,守灵人想到了什么,满脸的惶恐一下子趴倒在地,凄声念叨着:“公子,小人知道你死得冤枉,不干小人的事,不要找小人啊……”

灵堂帘幕后边,瞧见磕头不止的守灵人,狄仁杰眉头皱了皱。朝一边的李元芳使了个眼色,只见元芳手中一个动作,“扑”的一声,一根细针飞出,扎入守灵人脖间,其人顿时昏死过去。

“针上了麻药,他只是暂时昏睡过去......”元芳对狄胖胖解释道。

三人抹着黑走到棺椁前,推开盖子,刘传林摔得格外凄惨的尸体露出来。视线习惯了黑暗,借着点点透入灵堂的月光,看狄胖胖好好检查了一番尸体。袖脚缺了一块,狄仁杰自怀中取出一片丝绸残片,正相匹配,严丝合缝。

“看样子,是被扯下来的......”李元芳低声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吩咐元徽二人复原棺盖,显然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轻声道:“我们走吧......”

“元芳兄......”这个时候,元徽开口了,指着那昏过去的守灵人脖子:“要不要,把针拔出来......”

第198章 灵堂轶事

听元徽如此一问,元芳脚步一顿,稍稍愣了下,尔后反应过来,三两步走到守灵老头面前,自其脖间摘下飞针……

来得安静,去得无声。

三人缓缓行在廊榭之间,狄仁杰背着双手,晃悠悠地迈着步子,一脸的思索表情,脑海中各种片段浮现,慢慢地串在一起……很快,嘴角泛起了笑容。

“看您的表情,想必已经找到答案了吧!”见状,元芳当即发问。

“差不多了!”狄仁杰点了点头:“不过,这件案子,我们或许该换个思路来解决!让刘查礼认罪!”

“刘查礼!”李元芳难掩其惊愕,声音一下子高了些:“是他?这……怎么可能!”

“确实是让人难以相信啊!”狄仁杰稍稍一叹,神情间也是疑色重重。

“大人,要不要派人将其拿下?”元郎君双眸中闪着寒芒,冷静地表现出他的“愤恨”与“疑惑”。

摇了摇头,狄胖胖长长地舒了口气:“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营造气氛!”

“气氛?什么气氛?”压下心中的惊诧,元芳发问。

“自然是公子死得冤屈,回魂显灵……”见李元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狄胖胖竖起食指道:“简单地讲,就是闹鬼!”

“该怎么做?”

元芳刚发问,元郎君来了兴致,眼神闪了闪,朝狄仁杰拱手道:“大人,这装神弄鬼之事,可交给末将,一定让您满意……”

“哦?”不禁扭头打量了一下元徽,瞧其表现,是完全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捋须道:“好啊,那就交给你了……”

“今夜,这庄园不会平静,二位,可要有心理准备!”撂下一句话,面皮上晕着一层冷淡的笑意,元徽转身便去,朝着灵堂的方向。

“大人,元兄这……”

见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的元芳,狄胖胖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元郎君慢慢隐入黑暗的背影,老眼稍稍眯眯起。

“我们回去吧!”

没有过多久,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自灵堂中传出,打破了宅院的安静。

“公子显灵了!公子显灵了!”守灵老头失魂落魄地自灵堂中奔出,满面的惶恐,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朝刘查礼居处奔去,惊扰了一大批人的睡梦。

刘查礼这老东西心里装着事,年纪又大,睡眠本就浅,迅速被惊醒。听着越来越近的吵闹,脸色发白,眼角还残留着点泪痕,随即怒由心起,掀开被衿,光着脚便走了出去。

莹玉这个女人自然是没有睡熟,上身只有抹胸紧紧束缚着两颗球体,侧躺在榻上,翘臀微微撅着……

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间闪过几许犹疑,迅速地起身下榻,自屏风上取过元郎君甚爱的那件带透视效果的青白衣裙,披在身上,让姣好的身材显得更加朦胧,跟了出去。

外边已然传来了刘查礼惊惧的呵斥声:“你……你说什么!”

“老爷,闹鬼了,公子显灵了!”出内室,见着门口受惊之下摇摇欲坠的老东西,少妇上前扶住。

瞧着一脸恐惧的守灵人,莹玉当即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夫人,小人亲眼所见,灵堂所有烛火全部熄灭,点也点不燃,棺椁在抖,还有公子的声音……”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小老头哆嗦着道来。

“传林!我要去看传林!”这个时候,回光返照一般,刘查礼忽然来了精神,格外有劲儿地甩开莹玉的搀扶,穿着单衣,脚步蹒跚地朝灵堂摸索着而去……

守灵小老头的呼喊,惊动了不少人,刘大带着两名庄丁,打着灯笼,当着刘查礼几人的面点燃烛火,照亮灵堂。

“你个老东西,哪里来的鬼?嗯?”打着哈欠,刘大左手一把拎过守灵老头,喝骂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刘管事,我没说谎……公子真的……”面对一脸凶相的刘大,小老头满是畏惧。

话还未说完,便被刘大一巴掌扇倒,猛得坐在地上,有些懵了。

“老爷,不要担心了,我看也是这守灵人懈怠,出现幻觉了……”见刘查礼木然地望着棺椁,莹玉不由“关心”劝慰道。

没有作答,抬手揉了两下眼睛,刘查礼开口吩咐着:“刘大,你带庄丁们都退下休息吧!”

“老爷……”

“退下!”

灵堂上只剩下刘查礼与莹玉时,老匹夫看了少妇一眼:“莹玉,你也退下吧,我要和传林单独待会儿……”

在刘查礼与灵堂内扫了几眼,莹玉压下心头的异样感,屈身正欲暂时退出。

几道轻微的动静猛然响起,堂中的蜡烛再度熄灭,漆黑一片。刘查礼顿时双目大睁,死死地盯着棺椁,一动不动。

阴森可怖的“嘎吱”的声响,自棺椁处传来,瞧得真真的,那灵柩果然微微抖动了起来……

刘查礼呼吸变得不同寻常的粗重,冷汗迭出,神情紧张到了极点。嘴唇颤动着,似乎憋着气,愣了一会儿,伴着越来越清晰的“魂灵悲呼”,刘查礼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啊……传林!”一阵撕心裂肺的悲鸣过后,刘查礼昏厥过去。很快,灵堂周边又是一阵混乱,一干仆役手忙脚乱地将刘查礼抬回房去。

折腾了不短的时间,灵堂之上无人敢守,一道泛白的倩影闯入其间。正是美少妇莹玉,目光中满带着怀疑,小心翼翼地朝着棺椁而去。费劲地推开棺盖,凝眉打量着刘传林的尸体,俨然死透了。

盯着刘传林有些模糊的脸,美人表情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随即眉宇间疑色更深。

“你在想什么……”男人调侃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少妇吓了一跳,娇躯一震,冷不丁一个趔趄,莹玉直接伏在了棺椁上。回过神来,元郎君已然站在了少妇身后,二人靠得很近,几乎挨上。

撑着棺沿,莹玉扭头盯着元郎君:“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背后?”

贱贱地贴上少妇背臀,抬手勾着莹玉的下巴,元徽低声道:“因为每次你都鬼鬼祟祟,图谋不轨!”

没有在意元郎君的近身,莹玉媚眼上下瞟着元徽,咧起嘴角:“方才灵堂闹鬼,是你干的吧……”

噙着笑意,元徽在莹玉身上蹭了蹭:“真是个聪明而又机智的女人!”

“为什么?”

“你猜……”

“方才观你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啊!”指着刘传林的尸身,元徽意有所指地说道。

面色微变,猛一甩头,瞪着元郎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两眼扫了扫周边,元郎君贴着少妇耳朵,贱贱地道:“白日在假山道中,甚是欢愉,不知这灵堂之内,又是什么滋味…..”

莹玉一下子意识到男人的打算,俏脸上顿浮羞怒,冷斥道:“你休想……啊!”

话音方落,便被元郎君按在了棺椁上。

“不要......脱衣服!把......棺木盖上……”女人压抑的声音略显急促。

第199章 能通“鬼神”

翌日清晨,狄仁杰起得很早,略加洗漱,在狄春与随侍卫士的陪同下,于庄园中散着步。

“乌勒,你们将军呢?”瞧见晨练结束的乌勒,狄胖胖笑眯眯问道。

“回大人,将军还在休息,您找他有事?要不要小人去唤?”乌勒老实地答道。

“不用......”随意地摆了摆手,狄仁杰轻笑道:“他应当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元郎君确实累,装神弄鬼倒还是其次,灵堂上那场刺激的大战,才是既费精力,又耗体力,再加白日的活塞运动,元郎君消耗着实不小,亟需调整恢复......

时辰还早,但庄园中已然热闹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朝着灵堂靠去,悄然观察着庄中的动静。十余名仆役在管事的安排下忙碌着事情,瞧得清楚,端着各式各样的祭品,僧侣又唱起了经文......

“去把刘大给我叫来!”见此景,狄仁杰眼睛稍眯,朝不远处领着一帮人的刘大努努嘴,对身边的狄春吩咐道。

闻狄大人唤,屁颠屁颠地,刘大束手而来拜见。

“刘大,我来问你,府中出来什么事,这是何故?”指着眼前的动静,狄仁杰淡淡问道。

“哦,这是准备让公子下葬?”刘大恭敬地解释着。

眉头一扬,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神光,狄仁杰故作讶异道:“下葬?如此仓促,却是为何?”

“是老爷一早吩咐的,我们下人只是照做......”刘大答道。

闻言,瞥了眼此人,狄仁杰朝前走了两步,语调冷淡淡道:“刘大,你不老实啊......我的问题是,何故如此仓促安排下葬,庄中出了什么事情?”

“这......”刘大表情间露出一点迟疑。

“怎么,你还想欺瞒于我?”狄胖胖立刻板起一张脸,威严外放。

“小人不敢!”当即躬下了腰,咬咬牙,刘大禀道:“大人,昨日子夜,不知您是否听到了灵堂这边的动静?”

“熟睡之际,是有些嘈杂之声......怎么了?”眼珠子转动半圈,狄仁杰“疑问”道。

“昨夜灵堂,闹鬼了!”刘大压低着声音:“公子显灵,老爷子惊吓过度。今日一早,便吩咐我们准备,想要公子尸身早些入土为安!”

“哦......”闻言,狄仁杰点了两下头,对其吩咐道:“去把你们老爷叫到我下处......”

“是!”

“大人!”这个时候,李元芳现身了:“昨夜睡得可好?”

“心中坦荡,甚是安稳!”捋着胡须,狄胖胖笑答道:“你呢?”

“卑职也一样!”嘴挂浅笑,元芳靠近狄胖胖低声道:“看庄中情形,昨夜元兄把他们吓得不轻啊......这是起作用了!”

狄仁杰颔首,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还不够!”

“大人,您究竟有什么计划,能让那刘查礼招供?”陪伴狄仁杰散着步,元芳还是没能忍住,好奇问道。

“呵呵......”轻笑了两声,狄胖胖一脸的X意:“元芳,不要急,今夜就将见分晓!”

————

“方才听刘大说,这就打算让公子下葬了?”将刘查礼唤来,狄胖胖和言细语地对其道:“这头七尚且未过......”

“大人!”刘查礼这老儿显得有些激动,语带哽咽道:“老朽也是没办法啊!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吧,传林魂灵不安,搅扰作祟,而致阖府人心不安......”

见状,狄仁杰轻咳了一声,吩咐李元芳出去,掩上门,做足神秘姿态,气氛酝酿足,转过头,仍旧犹犹豫豫地盯着刘查礼,欲言又止......

“大人若有吩咐,请直言......”看狄仁杰这副高深莫测的表现,刘查礼跟着紧张了起来。

“有些话,本不该自我口中说出......”两双老眼对视着,狄仁杰长叹一声,幽幽道来:“只是昨夜子夜,公子托梦于我,说他死得冤枉,让我为他洗脱冤情!其后我自睡梦中惊醒,便闻灵堂方向的嘈杂,今日一早,方知晓是公子鬼魂作祟......”

听完狄仁杰的话,刘查礼心中发凉,瞳孔中满溢着恐惧之色,双手微微颤抖,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见其反应,狄胖胖眼中闪过一道黠色,故作坦然道:“此等异事,本就怪诞,我是一向不信的。可这一次,太过.......哎,罢了,还是早点让公子入土为安吧!”

待刘查礼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失魂落魄地回去之后,一直躲在门外的李元芳忍不住噗嗤笑着入内:“大人,经您这么一吓,那刘查礼回去,只怕要更加坐立难安了!”

望着李元芳,狄仁杰的胖脸上的表情也绷不住了,跟着笑了出来。乐呵几声,神色一敛:“心中有鬼,自会坐立难安!”

“现在,气氛够了吗?”元芳望着狄仁杰。

“够了!”狄仁杰语气很肯定:“今夜,我们就行动!”

......

夜半时分,葱茏的翠屏山中,刘传林坠崖的陡峭山梁上,一排巨岩背后,元徽陪着狄仁杰耐心瞧完了一出好戏。

险道间,狄春装着成阴司判官,手里拿着张供状与印泥,故地重游,吹着凉凉阴风,刘查礼呜咽哭泣着,画了押。

尘埃落定,飞针发出,刘查礼再度被元芳射晕......

身影一闪,踩着狭道边的树枝腾跃而出,李元芳飞身落至狄仁杰身边,还装扮成刘传林坠崖当日的穿着。另外一边,乌勒也跟着越了上来!方才,就是二人,在刘查礼面前,将刘传林被他推下悬崖的情形重演了一遍,将这心中有鬼的老头吓得不轻,不假思索地向“阴司判官”认罪了......

“元芳、乌勒,辛苦了......”狄仁杰对二人道。

狄春也奔了上来,从其手中接过供状,借着月光稍微瞧了瞧,狄胖胖面上露出了笑容。

“大人,卑职当真服了您了!”元芳表情间仍旧带着叹服:“如此不可思议的判案之法,您都能想到!”

“哎......”元郎君则在一旁叹了口气:“大人,同您破案,这可是连着两个夜晚未好好睡一觉了!”

“不过结果,确是不枉此行!”元徽又补充道一句。

“你啊......”狄仁杰摇了摇头,笑着保证道:“你放心,明天晚上,你一定能睡个好觉!”

“让卫士们收拾收拾,火速回刘家庄!”收起供状,狄仁杰挥手吩咐着。

“动作快点,注意安全......”

“是!”

......

在刘查礼被弄昏,运到翠屏山中“安排”时,刘家庄内,书房之中,少妇莹玉,终于发现了一个暗格,自其中找出了一本书。

“蓝衫记......”美人嘴里念叨着,眉宇间带着点迷惑,似乎在思考此书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离洛之前,主上有提到过此书,而观刘查礼如此小心地保存之,显然不简单......

第200章 这天下还有我元徽

“元芳,有什么疑问就直说吧!”披星戴月,出得翠微居口,见着李元芳欲言又止的“可爱”模样,狄胖胖不由笑道。

闻言,催着马匹,稍稍靠近狄仁杰,元芳轻声道:“倒不是有什么疑问,只是今夜所见,心中感慨颇多,大人之神,竟借‘幽冥’之事断案,就果如沟通鬼神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元徽在一边,瞥着元芳那满脸的崇拜之情,心中腹诽,面上却也跟着赞叹一句:“大人这‘气氛断案’之法,不费心力,而致刘查礼主动签供认罪,这一点,真非常人行非常事也......”

元郎君夸着夸着,表情便认真了起来。细细想来,在这个时代,狄仁杰能行此事,当真是了不得的。毕竟,连神都的女帝对鬼神幽冥之事都心怀敬畏,狄胖胖却不受其慑,着实可贵。

“你们二人如此赞誉,我这张老脸要脸红了!”呵呵笑了几声,狄仁杰很快恢复了淡定,轻松地解释道:“办案,亦需因时因人制宜。事实上,昨日探完坠崖处,我便已然断定公子传林是被刘查礼推下悬崖而致身亡。”

“然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刘查礼,但终究没有确凿的证据。且此事太过骇人,传出去,只怕也没有多少人敢相信,若直接侦询之,刘查礼大可推诿否认。”

“不管刘查礼因何谋杀亲子,他心里绝对顶着巨大的压力。从昨夜起,我们一步一步营造公子鬼魂作祟的气氛,就是为了突破刘查礼的心理防线!今夜,我们借阴司判官诱其认罪,则正中其心中恐惧处......”

听完狄仁杰的解释,元芳望向狄胖胖的眼神愈加发亮了:“大人说得如此轻松,然这其中所需观察力、判断力与想象力,都非常人所能做到的!元兄所言,非常人行非常事,此言不假!”

这个时候,元郎君轻笑着总结道:“天下能行此事者,恐怕只有二人!”

肯定的语气,让元芳有些发愣,连狄胖胖都被吸引了,饶有兴趣地对着元徽:“哦?说看看!”

“这第一个自然是大人了......”元芳好奇地看着元徽:“另外一人呢?”

淡月之下,单薄的月光洒在元徽身上,只见元郎君露出了一个格外自信的笑容:“这第二人,正是不才在下......”

见元徽那一脸的X相,元芳呆住了,难得见元徽如此“嚣张”,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接口。

“大人,不会觉得元徽狂妄吧......”偏过头,元郎君看着狄胖胖。

“不!”深深地看了元徽几眼,狄仁杰胖隐在夜色中的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沉声肯定道:“我相信,你此言不假!”

“元徽,亦非常人!”见李元芳还有些愣神,狄胖胖指着元徽,畅快地笑了几声。

“加快速度!”闲谈结束,招呼着身后的护送着马车的卫士,一行数十人,加快朝刘家庄奔去。

策马疾奔间,元徽心头畅快极了。在狄仁杰面前,肆意地装了一波X,稍稍表露了一些他元郎君的“非常”一面。

对狄仁杰,元郎君这心底的敬畏却是越来越小了。你受气运所钟,我元郎君有作者罩着......

元郎君虽然浪色,但他确是个聪明敏感的人。与狄仁杰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老狐狸隐藏得很好,但元郎君早就察觉到了,因幽州事的异样,因铁手团的缘故,胖老头对自己的怀疑、警惕与忌惮,那是从未消却过......

虽然双方也算相交甚厚,虽然也有倾心畅谈的时候,但来自内心底的隔阂却早早地产生了。

哪怕没有铁手团,哪怕元郎君不是元齐之子,当真只是个普通的镇将,也会有相同的结果。

说到底,二人不是一路人。

元郎君,不似元芳那般纯粹,能够全心地敬服一个人。他功利心强,私欲重,有此本质,与狄仁杰,实难倾心相交。

而眼下的“倾心”相待,不过共晓秘密,牵制纠缠的结果罢了......

当然,对于狄仁杰,元郎君有的时候还是十分佩服的。而不可避免的,是更加强烈的忌惮与警惕,元郎君一直提醒着自己得信邪。这个世界,狄仁杰不好对付,绝不能小瞧这个胖老头......

狄仁杰估计也想着什么,一路沉默了些,不过自近刘家庄后,恢复了从容,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狄春,去看看刘查礼......”狄仁杰吩咐着:“元芳,告诉卫士们,进庄动作要快,动静要轻,不要惊动庄中之人!”

“老爷,那老头睡得可熟了,还有点打呼.....”很快狄春上前禀道。

见状,李元芳不由问道:“大人,怎么处置这刘查礼,他既已签押,是否直接囚禁?”

“不了,将他再放在灵堂吧......”

“是!”李元芳拱手笑应道:“卑职想,明晨这刘查礼醒来,只怕还当自己做了个噩梦......”

“让他好好睡一晚吧!明日,他当给我们解释一些疑惑......”狄仁杰眼神有些飘忽,呢喃一句。

说完,又看了眼元徽,狄仁杰轻声对二人道:“元徽、元芳,这时辰已晚,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是!”

事实上,时辰得用早来形容,已是平旦时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泛亮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掌灯,元郎君自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那是在翠屏山中,狐危悄然传递给他的。

“紫袍人......”元徽眼神中闪烁着亮光,冷笑几声,嘴里嘀咕着:“应该是那个人吧......”

烧掉纸条,元郎君一下在倒在榻上,这个时间点,仍旧是人犯困渴睡的时段,骤然松懈下来,还当真有些疲惫。

细细想来,这一连三夜,他元郎君都未正常歇息了!

前夜窃玉偷香,与少妇树上激战......

昨夜,灵堂飙战......

既有一二,再三何妨?今夜,要不要去找莹玉那少妇人,爽哉一番?元郎君嘴不禁掠起点淫荡的笑意。

刘查礼被安排了,少妇独守空房,应当很寂寞吧!元郎君思绪飘得有些远,且越飘越风骚......

沉在榻间,元徽随即便摇了摇头。那女人,趁着刘查礼不在,只怕会动作一二吧,毕竟好时机难得......

第201章 阁老真乃当世奇人

天亮起时,昏昏沉沉的,刘查礼是被清理灵堂的仆佣唤醒的。

“老爷......”听着耳边的呼唤,身体下意识地一抖,慢慢地睁开老眼,日头虽然不高,却足够闪耀。

缓了好一会儿,刘查礼方回过神,观察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神龛、祭品、白烛,还有那方棺椁。

“原来是场梦......”疲惫的精神稍稍振奋了些。

“老爷,您原来在这儿?”轻柔的女声响起,却是莹玉领着个婢女匆匆而来,上下打量着刘查礼,晶目中隐过晦意:“妾身今晨醒来,卧榻之上,却不见老爷影踪......”

精神再度舒缓下来,刘查礼又感一阵飘忽,十分劳累的模样。摆了摆手:“夫人,我没事,我累了......”

狄仁杰所居那处堂上,老狐狸已经慢悠悠地饮了两盏茶了,李元芳一身郎将服饰,候在一边。至于元郎君,则稍稍端坐于案后,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一边看着狄仁杰静静装X,一边等着好戏开锣......

还有一个人,曾泰!躬束着身体,摸不着头脑。舔灵那副茫然的表情,却也有些可爱!

“大人,您唤下官前来,有何吩咐?”见狄春又给狄胖胖添了些热水,曾泰不由小心试探着发问。

“呵呵......”持杯刮了刮茶叶沫子,狄仁杰笑了笑,轻轻地放下茶杯,转脸严肃地对李元芳吩咐道:“元芳,你带人将谋害刘传林的凶手刘查礼锁来!”

“是!”元芳抱拳而去。

闻言,曾泰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消化了几个呼吸的工夫,一脸的惊愕道:“刘传林不是自己跌崖而死?您说什么......凶手是刘查礼!他是刘传林的父亲啊!”

瞧着曾泰那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元徽心中有种了然之感,有些明白这舔灵存在的重要价值了。大抵,是用来衬托狄老头的吧......

也淡饮茶水,元徽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一句:“曾县令,不要着急,稍后便见分晓。”

狄仁杰这老狐狸,看起来很是“欣赏”曾泰那蠢萌的表情,缓缓道:“你身为本县父母官,此案审理,当有你旁听。原本我欲拘刘查礼到县衙问罪,然此案终究耸人听闻,或有什么隐情,思量之下,还是决定直接于刘府审问。故一早命人,唤你前来......”

心中仍旧饱含着疑窦,然听得狄仁杰的解释,曾泰赶紧拱手道:“阁老思虑齐全,下官佩服......”

呵,元郎君嘴角差点扯出了声。

没让几人等多久,刘查礼便被带到,这老头精神还有些浑沌,然从李元芳的态度,还是感觉到了某些不妙之处。

进入堂中,瞟了眼周遭情形,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狄仁杰那玩味的眼神。堂门缓缓合拢,“砰”得一声扣上,刘查礼一惊,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不知狄大人,唤老朽,所谓何事?”刘查礼姿态放得很低。

“刘翁心里就没有一点猜测吗?”狄仁杰淡淡道。

刘查礼一愣,低头答道:“大人此言何解,老朽不明白!”

“不明白?”狄胖胖冷声道:“刘查礼,你应该是个聪明人。本阁派人拘你至此,个中原因,你我只怕心知肚明吧......”

强烈的恐慌,涌满心头,脸色变化着,刘查礼咬牙死抗道:“老朽愚鲁,还是不明白......”

元徽目光在狄仁杰与刘查礼两个老头身上徘徊着,见着狄胖胖还在那里向刘查礼施加心理压力,心中腹诽,这胖老头就喜欢玩这种游戏。

“呵呵......”见其表现,狄仁杰冷笑两声,猛一拍桌案,厉声道:“阴司之事,你还不明白吗?”

狄仁杰此言一落,堂中也就曾泰还傻傻不知其由。

“这......这......”刘查礼却是如遭雷击,老脸惨白,昨夜间的情形片段式地浮现在脑海中,哆嗦着退后两步,神色不定。

缓缓地掏出了一串晶珠与那点断带,再加那张按着指印的供状,晃在刘查礼眼前:“这两样东西,你还有印象吧......”

“刘查礼,自前夜公子托梦于本阁,说他死得冤枉,本阁便一直觉得坠崖之事有问题。昨夜子时,阴司判官来本阁下处,将你的供词与证物交与我,要本阁于阳间替刘公子主持公道!你......还有何话说?”

明明一番胡扯,硬是吓得刘查礼浑身抖死筛糠,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一声。

事实上,当狄仁杰祭出供词,摆出“阴司”之事时,便再没有狡辩推诿的余地了。刘查礼一副精神崩溃的表现,涕泗横流,跪倒在地,哭嚎着:“大人,是我,是我亲手将传林推下悬崖!”

干脆的认罪,让一旁的舔灵目瞪口呆,张大着嘴,指着刘查礼,惊呼道:“真......真的是你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杀子终究是人伦惨剧,刘查礼心思阴沉歹毒,却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估计是情绪到了,脑子一发热,径直请道:“狄大人,事已至此,老朽别无他求,只求速死!”

眉头一蹙,瞧着刘查礼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狄仁杰轻轻地摇了摇头:“刘查礼,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人不要问了,老朽只求速死!”

堂间一时沉默,狄胖胖眉宇间疑色更重了,杀子案并不难,从头到尾,让他疑惑的都是刘查礼杀子的原因。

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刘查礼,本阁不逼你,你自己先下去冷静一二!”说着便吩咐卫士将之押下去囚禁着。

“这刘家庄之事,当真愈演愈奇了......”刘查礼被带下后,神色闪烁几下,狄仁杰叹道。

元徽见状,轻声道:“大人,刘查礼不肯道出杀之缘由,您打算怎么办?”

起身在堂间踱了几步,狄仁杰没有一点迫切:“我想,在这刘家庄内,应该会找到答案的......”

“阁老在上,请受下官一拜!”恰此时,曾泰干脆地跪倒,朝圣一般的神情,磕起了头。

反倒弄得狄胖胖一愣:“曾大人这是何故,快快请起!”

曾泰却是不管,磕完了头,方才起身,一脸的敬服:“阁老真乃当世奇人,连阴司的案子也能审......”

瞧着舔灵那副钦佩的表情,狄仁杰与元徽、李元芳对视了两眼,俱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元郎君,笑得有些尬罢了。

曾泰见状,面上一团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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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地砖底下的秘密

眼下的结果虽不算完美,但刘查礼终究是认罪了,来了兴致,瞧着满脸疑惑的曾泰,招呼着元徽三人,一边散着步,一边从头到尾解释着“杀子案”的细节疑点,与他的论证过程。

每每讲解案情时,狄仁杰是总喜欢拉着人散步,大概是身体肥胖的缘故,走一走,能抖掉点油脂。且,这老头是越走,兴致越高......

“阁老真乃神人也!”听狄仁杰讲完,曾泰又几乎一揖到底:“下官敬服!”

“呵呵呵......”摆了摆手,狄胖胖道:“这世间可没有什么神人,只不过凭多年的断案经验,反复推理论证所得罢了!”

“这‘杀子案’虽然简单......”元郎君见狄胖胖装完了X,耐不住寂寞,亦开口欲品评一番。

话方出口,便被满脸激动的曾泰打断了,只见其两眼亮晶晶的,一副“动情”的表现,语气间饱含着赞叹之意:“如此曲折复杂的案情,经由阁老嘴中抽丝剥茧,就如庖丁解牛一般,谈笑风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夸完了,方察觉到有些不对,回过味来,转头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元郎君......

这杀子案虽然简单......元郎君淡定的评价,言犹在耳,舔灵忽觉面皮有些发热,貌似有点捧崩了。

应该是了解曾泰的尴尬之处,狄胖胖不由咳嗽了几声,将身边三人的注意力拉回:“此案虽已告破,然最根本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是什么!”脑子有些乱的曾泰脱口发问。

然后又露出了一丝尬色,因为他听到元芳回答着:“是大人与元兄反复提到的,杀人动机?”

“不错!”狄仁杰肯定道:“戕害亲子,如此悖逆人伦之事!是什么原因,驱使他下得了此毒手。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抬头望了望已然高挂的春日,睿智的色彩,几乎是从眯着的双眼迸出,狄胖胖喃喃道:“两名吴姓男子的案子还未有突破......这刘家庄的事,还真是愈加有趣了......”

听着狄仁杰的感叹,元徽眼神闪烁一二,淡淡问道:“大人,现在打算怎么办?”

狄仁杰显然是已经考虑好了的,闻言,几乎不假思索吩咐道:“元芳、曾泰,你们二人率卫士、衙役,将刘家庄控制住,不准仆役、女婢随意走动。把庄内房屋仔细搜索一遍,尤其是刘查礼与刘传林的房间,看看有什么收获!”

“是!”

“唔......注意约束属下,不得惊扰了庄中女眷!”略一思索,狄仁杰又补充道。这,大抵是想到那个俏少妇了......

“元徽,你也去帮忙吧!”瞧着元徽,狄胖胖轻声吩咐着。

闻言,元郎君懒洋洋地答道一声:“是!”

三人退下后,狄仁杰又一人缓缓踱了一段路,开启最强大脑模式,在他那个胖脑袋中搜索整理着一切有用的信息。他有感觉,自己貌似忽略了些什么细节。

慢慢地脚步一顿,狄仁杰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当日初入刘府时,后花园中,莹玉嘤嘤哭泣,刘查礼怒不可遏,隐约的“逆子”喝骂声......

前夜,勘查刘传林尸体时,那守灵人嘴里所念“死”得冤枉......

猛然睁开眼睛,一副有所得的表情,转过身,狄仁杰朝远处候着的狄春吩咐道:“狄春,你去把那守灵人给我找来!”

卫队与衙役大规模动作,在刘家庄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上上下下的仆役被约束住,议论纷纷的。

李元芳带队搜索刘查礼房间,闹出的动静不小。

“刘爷,这是怎么了?官府把老爷抓了,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院子中,一名庄丁小声问刘大的。

刘大双手垂在腰间,眉头微皱,眼珠子活动了几圈,冷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言罢,目光闪烁几下,心虚地瞥了眼周边,待无人注意到时,悄悄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就是公子的房间!”一名仆役畏畏缩缩地给元徽与曾泰指着介绍。

“搜!”在元郎君的眼色示意下,曾泰一挥手,颇为霸气地发号施令。

刘传林的房间......元郎君背着双手,缓步走着,锐利的眼神四下扫着,观察着屋中的布置。很快低下了头,将注意力放在脚下。

一色齐整的灰砖铺就,元徽不住地扫视,寻找着异样处。转圜了一圈,注意到了屋中桌角底下的几块石砖.....当中一块,稍稍凸高了些。

眼神一亮,“随意”地走上前,用脚踩住,稍稍用力,果然感受到了松动。

“乌勒......”元郎君轻轻地唤了一声。

跟在元徽身边的乌勒闻声一愣,刚欲出声,被元徽眼神吓回去了,顺着元郎君的目光向下,发现了元郎君踩在灰砖上的右脚,微微转动着。想了好一会儿,他才隐约明白了元徽的意思。

“元将军,衙役在刘传林枕下发现一张名帖!”曾泰几步走到元徽身边,十分恭敬地递给他一张帖子。

顺手接过,摊开一看,整张帖子透着点脂粉气息,上书三个字:玉花轩。

掠起的嘴角泛着骚意,合上名帖,转头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摇了摇头,曾泰答道:“除了此帖,再无其他有异发现!”

“那就去搜搜其他地方吧!”元徽淡淡地吩咐着。

“是!”

一干人陆续退出刘传林的房间,在元郎君的眼神示意下,乌勒刻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最后。

避过所有人的视野,脚步无声,十分谨慎地退到刘传林房间。快速地摸到桌底,扣起砖头,在其下,露出了一样被薄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顺手拿起,揣入怀中,将石砖复原,其后冷静地退出房间......

漫步经心地散着步,瞧见乌勒跟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如何?

平缓地点了两个头,乌勒抬手摸了一下胸膛。见状,元郎君露出了笑容。

后花园中,周边侍候着几名卫士,狄老头小迈着步子,在花丛间走动着。一股浓香扑鼻,又是那兰提花。

“嗡嗡”的声音响在耳边,不由转头盯着那在花蕊间盘旋的蜜蜂。

“蜜蜂......”狄仁杰似乎想了什么,不过只是一闪而逝的亮光,来去无踪。

“老爷,守灵人蒋老四带到!”

第203章 少妇的表演

“怎么样,有何发现?”堂中坐下,狄仁杰看着三人。

“大人,卑职率卫士们搜索,庄中并无异样。只是,在刘查礼的房间内,发现了一罐蜜,不知加了什么,特别香!”李元芳禀着。

“哦!”狄胖胖点了点头,看向元芳与曾泰。

面色淡然,元徽拿出了那张名帖,放在老狐狸面前,淡淡然道:“这是自刘传林枕下搜出的名帖。”

接过观察了一番,狄胖胖疑惑道:“玉花轩?倒像个茶楼酒坊的处所,何故印此帖?”

说着,还一脸认真的“猥琐”,拿到鼻间嗅了嗅,疑色更重,指着道:“似乎,还有点脂粉的香气......”

“阁老,下官可以确定,本县治下,并无一处名为‘玉花轩’的所在,此帖应当出自其他地方!”见状,曾泰上前一步,主动解释着。

收起帖子,狄仁杰放在一边,看起来是打算揭过了:“不错,此帖虽小,还不知其作用,但总归是一个收获。”

见其表情,元郎君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几下,稍微露出点“心虚”的神态,唤道一声:“大人!”

转眼看着元徽:“怎么了?”

正欲开口,狄春快步入内,禀道:“老爷,莹玉夫人带到!”

“阁老,还有些事需要安排,下官告退!”

“哦,去吧......”

没一会儿,倩影带着香风入内,莹玉一脸的冷静,扫了眼堂中情形。目光掠过元郎君时,与其对视了一眼,偏过头,上前柔柔下拜:“妾身拜见大人!”

元郎君在一边,嘴角不自禁涌现出一缕笑意,淫荡而不失礼貌。目光似有似无瞥过少妇因行礼撅凸而起的美臀。

脑中一下子回忆起前夜灵堂上,按摸着鞭挞的场景,心头荡漾了起来......

“夫人免礼!请坐!”在元郎君淫脑绮念滋生之时,狄胖胖温和地出声了:“卫士们搜查居处,惊扰到了夫人,还请见谅!”

摇了摇头,莹玉表现得优雅极了,盈盈坐下:“无妨,妾身只是好奇,为何将老爷拘押,是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狄仁杰淡淡然解释着:“就在不久前,刘查礼已然招认,是他将公子传林推下山崖的!”

“什么!”莹玉顿时神色大变。元郎君注意着,心中微笑,表情做得倒还挺到位。

“这......怎么会,老爷他......为什么?”

盯着少妇的漂亮脸蛋,狄胖胖沉声道:“这,也是本阁疑惑的。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刘查礼不肯说,他们父子有什么矛盾?不知夫人,是否知道些什么......”

迎着老狐狸的眼神,莹玉眼神闪烁几下,声音低了些:“妾身......妾身刚嫁入刘家不久,对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了解着实不多!”

“是吗?”问答,狄胖胖并未露出失望之意,那双老眼格外有神,看得少妇有些不自在,裙袖下的双手玉指搅在一起。

“方才,我找府中的花匠蒋老四问到了一些消息......”狄仁杰饮了一口茶,简单的动作,向莹玉施放着压力:“他告诉我,他曾在后花园中听到刘查礼与夫人争吵。刘查礼似乎亲眼看到了什么,怒骂公子乱伦犯上,败坏家风......扬言要杀了他!”

“夫人能够告诉本阁,那花园中,发生了何事,让刘查礼那般怒不可遏?”端详着女人的表情,狄仁杰露出了“獠牙”。

果然,闻言身形一振,莹玉露出惊容,脱口而出:“那花匠简直胡说八道!”

但迎着狄胖胖那玩味的眼神,莹玉埋下了头,默默盘算着。狄仁杰也不着急,就淡定地等着少妇后续的反应。

良久,少妇香肩抖动了几下,抬起头时,竟已是泪眼朦胧,语带哭腔地向狄仁杰哭泣道:“大人有所不知,妾身自嫁入刘家后,公子刘传林便屡加骚扰非礼,进门的第一夜,趁着老爷酒醉,他便将妾身诓入内室,想要......想要......”

说着,还绘声绘色地将当夜情形描述了一番.....

“我几番与老爷言语,可是他根本不信,直到......”

在狄仁杰与李元芳露出惊诧之色时,美人又擦了擦眼泪,叙道:“在喜宴当日,就在花园的亭台中,他......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便欲对妾身行奸污之事。正巧被老爷撞见了,当时老爷气急,便言要杀了公子。当时便吓坏了妾身,本以为他是气急胡说,谁料第二日,便发生了父子二人登山,公子坠崖之事......”

解释完,莹玉似乎再也忍不住悲伤,嚎啕大哭起来。不过,或许是用哭嚎,来掩饰一些“表演”上的不足。

堂中,元芳还有些愣神,表情间写满了不可思议与不敢相信。

元郎君呢,一边欣赏着美少妇的表演,我见犹怜的姿态,着实能让人心软。脑海中,却被莹玉之言,勾起了当日花园中的风流记忆。个中奇爽滋味,如今依旧回味无穷。

狄仁杰慢慢地捋着胡须,消化这自莹玉这儿得到的信息,算是疑窦初解,然心里又不禁泛起一些异样。

想要开口再问一些被侵犯的细节,但见女人悲泣的状态,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顿了顿,抬手轻柔道:“谈到夫人伤心处,言语有所冒犯,还望夫人见谅。这样吧,夫人先回去休息,本阁再想想!”

“妾身告退!”提袖拭泪,莹玉起身一礼,眼泪还含着泪花。

抬眼撞见元郎君,狄胖胖吩咐道:“元徽,你替我送送夫人......”

“是!”闻言,元郎君眉头顿时挂上了点骚气。动身,朝美人坐了个请的动作:“夫人,请!”

“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啊......”两个人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狄仁杰悠悠感叹了一句。

拿起茶杯,又放下......

堂中安静了下来,狄仁杰端坐于位置上,不断地捋着老须,表情还思考着。

偏头对着面上还残留着诧异的李元芳:“元芳,你怎么看?”

“大人,此事......听其所言,不似撒谎!”想了想,元芳答道。

闻言,狄胖胖又沉吟了一会儿。

“大人,父杀子,子犯母,这刘家庄之事,还真是让人......让人......”李元芳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言辞来形容了。

“罔顾人伦,却是令人心惊!”起身叹了口气,狄仁杰转身问道:“元芳,你觉得刘传林,是那样的禽兽之辈吗?”

当日刘传林给狄胖胖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狄仁杰显然对“人面兽心”的刘传林形象,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这......”李元芳稍显犹豫,答道:“卑职不好断言。知人知面,难知其心啊!”

闻言,狄仁杰似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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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坦白:元某人上过莹玉

“方才在狄公面前,你的表演很到位啊……”十分有风度地伴着少妇走在廊道间,扫了眼周边的卫士,元徽低声对莹玉道。

闻言,放慢了脚步,偏过脑袋,睁着泛红的双眼,女人并未出言。

“你以为,方才在狄公面前说的话,我们会信吗?”元郎君盯着莹玉那对眸子。

迎着元徽“怀疑”的眼神,莹玉没有一点心虚,面容间反而流露出自信的色彩:“我所言皆实,你们大可去调查!”

见状,元郎君笑了,淡淡道:“刘查礼杀子的原因是找到了,却是需要验证一番。”

“然而!”元徽朝少妇稍稍挨近了些,玩味道:“传林兄与我相交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的确是个谦谦君子。若说他道貌岸然,行畜生之举,非礼淫辱继母,这一点,我是不信的……这其中,当真没有什么隐情?”

迎着男人“怀疑”的目光,莹玉面色稍紧,随即舒展开来,目露哂色,瞟着元郎君:“若说道貌岸然,妾身眼前,不就有一人吗?”

少妇的反应,倒让元徽稍稍愣了一下,微微垂下脑袋,好好打量了美人一番。那白皙的脸蛋上涌现出来一丝倔强,元郎君感受到了几许来自少妇的“抗争”。

轻轻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在少妇玉颈美胸上流连的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对了,善意提醒你一下,方才,你在堂上面对问询,表现得太过冷静了。”元郎君扯过另外一个话题:“不是哭一哭,讲讲故事,就能让他相信的!”

“夫人……慢走!”送至转角处,温和地笑了几声,慢悠悠地,元郎君转身回堂去了。

莹玉表情冷淡了下来,扭身间停下了脚步,望了一眼元郎君的背影。男人的话,她是听进去了,心中不由生出些烦躁感。

回到堂间,狄仁杰尚与李元芳切切交谈着,眉宇间凝着疑色。见着入内的元郎君,狄仁杰不禁发问道:“元徽,方才莹玉夫人泣言,你怎么看?”

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元徽缓缓道:“不像是编造出来的,然若传林兄真如其所言人面兽心,这一点,我心中依旧存疑!”

对着狄仁杰,元郎君叹了口气,郑重道:“大人,此事还需验证一二,方可下结论!”

“说得不错!”狄胖胖迅速恢复了常态,转向李元芳吩咐道:“元芳,如莹玉所言,你去确认几件事。第一,莹玉过门当夜,刘查礼有没有喝醉;第二,是不是刘传林与莹玉扶他进房;第三,莹玉有没有发出尖叫……”

“是!”闻令,李元芳匆匆而去。

“对了,元徽,方才莹玉到来之前,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转眼看向元郎君。

见老狐狸还记着此事,元郎君面上泛起了点“羞赧”与“尴尬”,目光犹犹豫豫看着狄仁杰。

“呵……”瞧着元郎君那副“忸怩”的作态,狄仁杰立时来了兴趣:“有话直言!”

“是关于那玉花轩的情况。”

“哦?”有些讶异,狄胖胖拿起了放在案上的名帖,问道:“你……知道此地?”

嘿嘿嘿笑了笑,元郎君有些不好意思答道:“这玉花轩,是州城之中一处盛名的妓所,末将初游乌程之时,有幸去过一次……”

元徽话音一落,狄仁杰眉头直接锁了起来:“当真?”

元郎君点了点头。

“这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了!”狄胖胖缓缓地坐了下来:“看起来,这刘传林也去过那玉花轩了?”

见狄仁杰又陷入思考,也不知道这老头在瞎想什么。元郎君朗目之中,泛起一丝莫名之色,继续道来:“还有更出人意料的事……”

闻元徽之言,狄仁杰当即抬手道:“还有什么事?”

“当日在玉花轩中,末将见到了一位美貌歌伶,名叫莹玉,听了一曲琴音,然后……”

“你说什么!”狄胖胖一下子站了起来,胖脸间满是惊愕。

深吸了一口气,踱了几步,因元徽突然爆出的消息,狄仁杰大脑中一下子多了许多猜想。神色变幻了一番,扭头盯着元徽:“你此前为何不说?”

面对狄胖胖的疑问,元郎君面露“古怪”之色,给了他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

“三日前,我们再至刘家庄,得见夫人真容,当时末将还是有些惊讶的。”元郎君随口胡扯着:“原本料想只是巧合,不好戳人家事。”

“然而如今,刘家庄的事情愈加扑朔迷离,莹玉的表现也愈使人心生疑窦……末将,怀疑她嫁入刘家庄,抱有其他目的!”

狄仁杰老眼在元徽身上瞟着:“那莹玉,应当也认识你吧!”

“那是自然!”元郎君很是光棍地承认了:“方才礼送其人时,末将发言试探了一番。她看起来,十分有底气,似乎并不畏惧我们查察!”

埋下头,好生思量了一会儿,狄仁杰抬首,露出了点莫名的表情:“这刘家庄之事,当真愈演愈奇了!”

“刘传林,玉花轩,莹玉,刘查礼,刘家庄……”词眼一个一个自狄胖胖嘴中冒出,显然,这老狐狸,已经有思路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名,狄仁杰没有念出:元徽。

瞧着狄仁杰的表情,元郎君满脸的坦然,他大抵能预料得到,胖老头估计又要分注意力到自己身上了。

可是,那又如何,元郎君根本不慌。在这一系列事情上,就算摊开了讲,狄仁杰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

湖州此局,元徽只为财富而来,除了蓝衫记,他并不打算多做任何动作。在元徽的预想中,别看狄胖胖眼下还能“瞎几把想”,怀疑这那,享受破案的快感。等内卫的踪迹暴露开来后,只怕他没有多少心思再来管元郎君了……

“虽然我还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但现在我可以肯定了,莹玉,有问题!”淡淡地,狄仁杰朝元徽道。

“大人觉得,传林兄非礼继母之事,莹玉说了谎?”元徽配合着问道。

“她说的是实话!”摇了摇头,狄仁杰肯定道:“如果她说了假话,我们只要找刘查礼问询比对,谎言便不攻自破。那么个聪明的女子,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狄仁杰就是狄仁杰,头脑永远都是这般冷静。

“那接下来,大人打算如何做?”元徽问道。

没有多想,狄胖胖露出了点笑容:“也不知刘查礼是否冷静下来了?正好,听完了夫人之言,再去看看他怎么说。我倒想知道,这刘查礼,是怎么将这玉花轩的歌伶娶回家中的!”

说着,驱着胖体,狄仁杰当先而去。

跟在其后,望着其背影,元郎君的眼神,早恢复了平静,古井无波。

第205章 带着胖胖去妓院

“大人,卑职仔细盘问过了,莹玉所言不假。进门当日,刘查礼确是喝得酩酊大醉,也是刘传林与莹玉扶其回房,值夜的仆人也确实听到了一声尖叫……”寻到狄仁杰,李元芳一口气道来。

“看来,莹玉确实没有说谎!”狄仁杰念道一句,嘴角却微微翘起。

瞧了瞧与元徽相伴而来方向,元芳问道:“您这边是?”

“哦……”摆了摆手手,狄胖胖解释着:“刚刚我与元徽再去见了见刘查礼!”

“结果如何?”

当先朝前缓步走着,狄仁杰:“我拿莹玉之言相试,终于让他一吐真情,几乎无差!”

“唉,实在不敢想象,刘传林的真面目竟是那样不堪!”李元芳感叹着,言罢便看着狄仁杰:“大人,刘查礼杀子动机也清楚了,是否,可以结案了?”

“结案?”狄仁杰下意识地便要拒绝,随即眼前一亮。

抬眼看了看天色,已过正午,日头仍旧高挂,却已西斜。

“元芳,传下令去,让卫士们收拾收拾,我们离开刘家庄!”狄仁杰吩咐着。

“离开刘家庄?”李元芳有些讶异:“那这案子,如何了结?”

“元徽,你觉得呢?”没有直接回答,狄胖胖反而将目光放在一边的元郎君身上。

表情一讷,偏头与老狐狸对视了一眼,元徽淡淡然道:“刘查礼杀害亲子,其举虽不法,然其情可悯,其行可原。念其年事已高,可不做重罚,让其闭门于家思过!”

“好个元徽,如此处置,甚合我心!”狄仁杰捋须笑道。

“元芳,你留在刘家庄,我想待我们离开后,这庄内不会平静!切记,不可打草惊蛇!”瞥了眼四周,狄胖胖又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吩咐着:“元徽,出庄之后,你带狄春与我轻装简行,我们直奔州城。你引我去玉花轩看看……”

闻言,元芳又疑惑了:“玉花轩?”

“莹玉,就出自玉花轩……”

眼中露出一点亮色,李元芳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拱手道:“是!请大人放心!”

“是!”元郎君也慢悠悠地应了声。

说动便动,刘家庄中的黜陟使卫队,迅速地集结起来,准备撤离。

屋中,元徽还倚案而坐,自在地饮着茶水,一点也不急。

“将军!”乌勒小心地注意了一下周遭,确认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人或眼睛,方走到元徽面前,掏出了自刘传林房中得到的东西。

接过,打开黄皮纸,露出了真容。一本不算厚的书册落在眼中:蓝衫记。

翻开浏览了两眼,整齐版印着紧密的文字,稍一咧嘴,用手搓了搓封皮,确实有些厚,内里应该藏着好东西。

自怀中掏出匕首,挑开封线,打开书皮,自里边取出几块不规则形状的丝片。稍微观察了几眼,丝片上果然描绘着些许图案。

嘴角露出了笑容,这该就是一部分所谓“越王宝藏”的藏宝图了……

将丝片收入怀中,扫了眼手中的书,扔给乌勒:“找机会,寻人修复此书,如此这般塞几块丝片,然后放回刘传林屋中原位。”

“是!”

————

狄仁杰领头,一行数骑,自县城出发,顺着官道,直向州城乌程。

“大人,你带上曾县令干什么?”跟着狄仁杰身边,元徽随口问道。

回首看了看老实驱马缀于后方的舔灵,狄胖胖轻声解释了一句:“在州城,说不得有借助官府力量的可能。曾泰是湖州本地的官员,有他居中调剂,能省却我们不少精力。”

元徽点了点头,事实上,有的时候,舔灵还是有些作用的。

策马之间,元徽又转眼瞧了瞧严肃催着马匹的曾泰,嘴角露出点哂笑。他想起了獐智手下无意中的发现,这曾大人在刘家庄外,鬼祟地与人接触过。

一直以来,都有些忽略了,这舔灵貌似是内卫出身啊……

自长城县至乌程并不算远,元郎君也算熟路了,快马急奔,临近傍晚,便至乌程城门前。

瞧着城门下的情景,为数不少的往来行人,狄胖胖毛病一犯,观察了片刻,点评了一番。

“元将军!”曾泰这个时候突然凑到元徽身边,低声唤了一句。

“怎么了?曾大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其人一眼。

紧了紧马缰,曾泰好奇问道:“狄大人,这突然到州城作甚?是不是下官,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闻其试探之语,元徽洒然一笑,眼睛稍眯,瞥了眼面露讪讪之意的舔灵,轻笑道:“曾大人,不必紧张,大人此番,是为解惑而来!”

“不必多问,届时便知晓了!”见舔灵还欲开口,元徽当即敛起神色,止住了他的话头。

玉花轩牌坊下,望着那高高的匾额,元郎君表情间带着点玩味。故地重游啊......只不过,背后带着狄仁杰。

“此地,环境还算清幽雅致,比起......”进入堂间,狄胖胖四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嘀咕一句。

“比起什么?”元徽听出了点味道,双目好奇地望着狄仁杰。

摆摆手,老狐狸笑得有些尴尬:“没什么,几十年前的轻狂,不提也罢......”

闻言,元郎君眼珠子转动几圈,心思飘了飘。听狄胖胖这语气,年轻的时候,估计有“故事”啊。

“这不是元公子嘛!”二人小声交谈着,一道欣喜的唤声响起。

抬眼望,正见那老鸨扭着大屁股,殷勤地迎了上来。眼睛一眯,习惯性地扫了几眼元徽身边之人,满脸堆着笑容:“这可许久未见了......您几位,快楼上雅阁请,我这便给您安排美姬!”

瞧了狄仁杰一眼,只见这老家伙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情景,嘴角挂着点“淫荡”的笑容。

“不了!”元徽摆了摆手:“我们此来,是想要就上次,那佳人莹玉......”

话未说完,便被老鸨打断了:“元公子若要找莹玉,这我可没办法了,莹玉已经嫁人了,好像是个姓刘的老翁娶了她。”

引几人上楼间,老鸨嘴里还碎念着:“这莹玉也是,就算贾公子不要她了,也不用嫁给一个垂垂老朽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狄胖胖闻言,顿时两眼发亮,当即打断道:“你同我说说,这贾公子是什么人,和那莹玉是什么关系?”

随便于二层找了间屋子,老鸨贴近狄老头,上下打量着狄胖胖:“怎么,这位老先生也是来找莹玉?”

说着啧啧嘴,语气间还带着点感叹......

“是啊,闻莹玉歌舞双绝,老朽这特来见识一番!”捋着胡须,老头有些猥琐地笑道:“可否,与老朽讲讲这莹玉......”

“这......”老鸨露出一丝迟疑,偏头看着元郎君:“元公子......”

见状,轻咳一声,自乌勒手中接过两块银团递给她:“这位怀先生有什么疑问,你可尽述之!”

第206章 小楼副本

“方才你有提到一贾姓公子,不知他是何人,与莹玉又有什么干系?”一落座狄仁杰便问询道。

有了金钱的驱动,老鸨眉开眼笑的,倒豆子般吐来:“那贾公子唤作贾明,是八九个月前来到玉花轩的。其后便被莹玉迷住了,二人迅速地勾搭在一起。两个月后便斥巨资,替莹玉赎身。”

“那莹玉又是怎会再到玉花轩的?”狄仁杰追问时,注意着元徽的表情。但见,元郎君英俊的面庞上,满是讶异之色。

“那是一个月前,莹玉独自归来,说贾公子不要她了。无处容身,祈求收留。”老鸨解释着:“当日元公子来玉花轩,我便将莹玉介绍给他,当时元公子啊......”

“咳咳!”闻言,元徽不禁呛了口茶水:“这等次要的事,稍微提一下就可以了。”

目光在元郎君身上停留了一下,狄仁杰摸着胡须想了想,再问道:“这莹玉是什么时候到玉花轩的,你可知她之前的身份?来自何处?”

“她是,是一年前来湖州的......”老鸨道:“至于她来自哪里,是何身份,这我可就不知道了。玉花轩的规矩,都是不问前身,只管眼下。”

回答着,老鸨补充了一句玉花轩民主和谐的经营理念......

“好了,多谢解惑!”点了点头,狄胖胖当先起身,便要告辞。

“诶,这位老先生,不让堂中歌伶招待一二?”见状,老鸨有些急了,难得出手大方的元公子又来了,当即起身急声对狄胖胖道:“您放心,堂子中各类姿色都有,一定有适合您口味的......”

见到这副场景,元郎君差点笑出了声。

曾泰则站不住了,拦在狄胖胖面前厉声呵斥两声:“大胆!放肆!”吓了老鸨一大跳。

曾泰露出的神色,显然打算训斥一番了,被狄仁杰拦住。老狐狸笑眯眯的:“天色不早了,我等这便告辞了!”

“元公子,那这......”见几人实在要走,老鸨不禁拉着元郎君的衣袖,抬起手,手中死死攥着银块。

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您几位慢走!”得到了反馈,老鸨又堆起来笑意。

“元公子下次再来......怀先生下次......”

“这莹玉当真不是一般姿色,这么多男人来找,真不该那么轻松就放她走的......”在大门前,老鸨望着街道上渐行渐远的几人背影,老鸨喃喃自语道,很有些后悔。

在州城中找了一处客栈落宿,房中,狄仁杰又木然地坐在那儿,思考着。

曾泰在旁踱着步,不时砸砸手:“两件杀人案还没有进展,杀子案又生出这般波折,真是越来越复杂。这贾公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念叨了几句,转眼看着面前的两人,曾泰不由坐在元徽案边:“元将军,您和阁老,怎能如此淡定?”

元郎君瞟了眼陷入沉思的狄胖胖,偏头看着曾泰:“不知曾县令,年岁几何?”

“额......”稍稍一讷,不知何故,还是老实答道:“下官年三十又二!”

“天未塌,地未陷,事未急......曾大人,不必如此!”扫着曾泰,元徽一脸的X相:“这养气功夫,还需练练。”

闻元徽之言,有些尴尬,瞧着眼前的年轻将军那副安然之态,曾泰面颊不禁发热,心头有些发堵,还是恭谨一礼:“多谢将军教诲,是下官急躁了......”

“贾明,贾明......”狄胖胖还沉浸在他的思考世界中,忽地两眼大睁,站了起来:“曾泰,明日一早,你持我名帖通知湖州刺史衙门,让他们发动全城捕吏差役,给我把这个姓贾的找出来!”

“是!”

......

夜下的刘家庄,不出狄仁杰所料,并不安宁。几乎卡着子夜的时间,刘查礼睁开双眼,小声地唤了莹玉两声,又伸手摇了摇少妇,不见动静,似是陷入了沉睡。

收束着起身的动静,披上衣服,悄悄地,出屋而去。卧榻上的莹玉,睁开了玉眼,闪了几下冷芒,又缓缓地闭上。扯了扯锦被,将只亵衣裤包裹的丰满娇躯盖住。

刘查礼的目的地,庄后的废宅。

破落小院,还是阴森冰冷的气氛,自院外开锁而入,至小楼门前,三长两短地拍了几下,门自带动力地弹开了。

刘查礼丝毫不觉,自己的动作,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

残破的土墙外,杂草堆中,探出了两颗脑袋,两双眼睛中涌现出喜色;

那棵元郎君夜艹莹玉的老树上,李元芳就横架于树杈间,疑惑地盯着那两层小楼,他是跟着刘查礼而来;

另外一边,距离小院稍远些的乱石堆后,躺尸中的獐智,被属下唤起......

进楼后的刘查礼,迅速地寻到密室,紫袍人已经背手站在那儿等着。

“有什么事,你不是让我轻易不要找你吗?”这是刘查礼的声音!

“蠢货!”迎来的是紫袍人无情呵斥:“被人盯上了,还不自知?”

“什么?”刘查礼脸色一变,没有怀疑紫袍人所言,直接问道:“是什么人?”

“还不能确定......”紫袍人淡定了下来,十分装X地答道一句:“大抵能猜到,与此事扯得上关系的势力......呵呵......”

并没有说清楚,解刘查礼疑惑的意思。

“你叫我来是?”

“提醒你一下!”紫袍人瞥了刘查礼一眼:“你的事情还没完,狄仁杰还盯着你,你最好想一个脱身之法......”

“狄仁杰?”刘查礼有些惊愕:“他已经撤出刘家庄了啊!”

当真愚不可及啊,紫袍人眼睛稍眯,心中默念了一声。语气淡然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他的卫队长李元芳留了下来,就盯着你。我想,此时他就在废宅中的某处,盯着此楼!”

闻言,刘查礼脸色刷得一下变了。

“让你来,顺便‘请’出一些客人......”

没一会儿,刘查礼悄然自小楼中出,鬼祟地朝四周张望了几眼,匆匆离去了。

李元芳眼中的疑色更重,又多待了一会儿,正欲动身撤去,忽然耳朵一动。自东墙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大概有五六名的黑衣人翻墙而入,直奔小楼。

当先一人,照着“三长两短”敲了敲门,瞬息之间,自门缝间射出三支狼牙箭,射毙!

剩下的人,顿时后退了几步,互相望了望。

门,倏地开了,内里黑黢黢一片。

几人略作犹豫过后,毅然闯了进去......

门,又诡异地掩上了。

很快,自小楼中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伴着接连几道凄厉的惨叫声后,恢复了平静。小楼副本,对于这些普通的黑装喽啰来说,确是有些难了。

李元芳表情严肃极了,眼盯着自小楼中走出的一名蒙面人,将外边的那具尸体扛进楼内后,废宅再度恢复了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眼珠子转了几圈,猛然蹿出老树,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元芳腾跃退去......

“小爷我待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意思了......”另外一边,獐智双目发亮,嘴里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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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贾明=刘传林

“堂主,要不要进去探一探?”尽收废宅中的动静于眼,身边一名属下问獐智道。

“你想和那些人一样找死吗?”冷淡地瞥了这愚蠢的手下一眼,獐智两眼中闪过一道极为难得的狡黠之色:“我才不会和他们那样蠢,那小楼可不是善地,里面不知有多少机关埋伏。”

“看起来,对方也有所警觉了……我们也得小心了!”獐智嘀咕道:“我们先撤,将这里的情况上报!”

“是!”

机关小楼底下的暗道中,几名黑衣人手里举着火把,照亮周遭。石壁底下,杂乱地躺着几具尸体,正是方才闯入小楼中的夜行人。缺胳膊少腿的,身体上密布着利器造成的伤痕,死状极为凄惨。

“你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紫袍人站在一边,阴阴地对刘查礼道:“至少这机关,设计得很不错!”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抬起的手指有些颤抖,刘查礼惊声道。

“哼哼!”紫袍人理了理手上的护腕,冷声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怕是冲着蓝衫记抑或是……李规而来!”

神色一变,刘查礼问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紫袍人双目中闪着冷芒,有些嚣张地扫了刘查礼一眼,哂笑道:“内卫查案办事,怕过谁?”

听其语气,刘查礼顿时心安,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越王财富,搞得他差点忽略这紫袍人的身份了。披着内卫这层皮,这天下,除了皇帝,没有太多东西是值得这些人忌惮的……

“刘大!”紫袍人冷幽幽地唤道一声。

“在!”一边蒙着面的刘大,当即应命。

“你带几个人,将机关楼周遭,给我清查一遍……”紫袍人淡淡吩咐着:“外边,说不定还藏着些臭虫!”

“至于你!”转头盯着刘查礼,紫袍人冷声道:“你暂时待在刘家庄,给我好生应付那狄仁杰。”

“不要再问为什么了……”

像木偶一般被操控,被呼来喝去,刘查礼心里很不爽。望着缓缓步入暗道深处的紫袍人背影,刘查礼脸色不好看,目光不禁闪烁几下然。思及其身份手段,又不禁面涌无奈颓然,老脸间又隐隐有些期盼……

————

黜陟使狄大人微服至州城,可让刺史衙门的官员们受惊不小。但闻阁老之令,一干人很是卖力,州城差役全数出动,官府一发力,很快就有了结果。

长街巷中,大队的官兵紧紧围着一处宅院,下得官轿,湖州刺史带着几名衙属已然候着。

“拜见阁老!”狄仁杰那胖躯露形的时候,一干人等齐声拜见。

“诸位免礼!”抬首笑眯眯的,回了个礼:“本阁微服而来,礼数一切从简!”

将狄仁杰迎入堂间,引进宅邸主人,湖州刺史禀报着:“今晨,得曾县令通报,下官立刻发动阖衙官役查找,此间主人王林(原剧叫王小大,钱导取的名当真让人尴尬,太随意了)曾将西跨院租给一个叫贾明的人!”

颔首之下,狄仁杰盯着躬着腰候在那儿的王林,问道:“你叫王林?”

“回大人,正是!”

“你不用紧张,我有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就行了!”见其拘束的表现,狄仁杰和蔼笑道:“同我讲讲,那贾明贾公子的情况!”

“是……”

一番盘问过后,狄仁杰目光游移,思量了一会儿。

“你是说,那贾公子与夫人方氏于此同居有小半年之久?”

“是的!”

“月前,是夫人主动离开,并非贾公子抛弃于她?”狄胖胖再问。

王林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贾公子回来不见了夫人,那是心急如焚地寻找了许久,不见人影。当时贾公子,伤心极了,过了好几日,方才离去的……”

闻言,狄仁杰与元徽交换了一个眼色,对堂间诸人吩咐着:“你们先退下!”

“怎么样?”这是老狐狸对元郎君发出询问。

“当初在州城中,结识传林兄时,他貌似就在找人……”元徽答道。

“明白了!”闻言,狄仁杰感慨着:“贾明,果然是假名啊!”

“阁老……这……”曾泰被留了下来,闻二人三言两语,还有些愣神。

转头看着舔灵,狄仁杰吩咐着:“曾泰,你立刻派人去玉花轩一趟,将那鸨母传来!”

心中虽好奇万分,却不好多问,曾泰当即应命。

“元徽啊!”曾泰下去,狄胖胖又看向元郎君:“记得在幽州的时候,你曾手绘一幅刺客画像,听元芳讲,神似异常。现在,或许要麻烦你了……”

“大人是想让我画一幅传林兄的画像吧……”瞥了狄仁杰一眼,元郎君轻声问道。

“不错!”点了两下头。还是忍不住瞄了元徽两眼,心中默叹,真是机智啊……

“大人稍后。”直接转身出门,随口指着一名卫士吩咐着:“你,去给本将找一根细木炭条来……”

元郎君的画技,那是相当不错的,拿着一根简易炭笔,以素描之法,没有费太长的时间,刘传林的画像顿时跃然纸上。

先后请那王林、老鸨辨认,结果很明显了……

“贾明,竟然就是刘传林!”一道饱含诧异的惊呼声响起,能够发此声者,除了曾泰,再无他人了。

“大人,您猜得不错,这莹玉果然是有问题的!”元徽在旁叹道:“她与传林兄还有这层关系,那调戏继母的说辞,就有待商榷了。”

捋了捋胡须,走了几步,狄仁杰缓缓道:“现在,我们基本可以做这么一个假设。莹玉来湖州,接近刘传林,目的就是想进入刘家庄。然而刘公子顾忌其身份,一直不敢将她带回家。其后她失去了耐心,不告而别,转而将目标放在刘查礼身上,这一次,她成功了……”

“大人的猜测,说得通……”元郎君点了点头。

“那阁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曾泰发问了。

“自然是再归刘家庄了!”狄仁杰表情冷淡:“刘传林与莹玉曾有夫妻情缘,言语上不解的纠缠或许会有,但我绝不相信以他的为人会在花园之中便行禽兽之事。刘查礼在花园中所见调戏场景,一定有猫腻。我们回去,就是要找出其中的问题!还有,莹玉如此费尽心机的目的!”

“元徽,莹玉有问题,你早就心里有数了吧……”出州城的时候,冷不丁,狄胖胖似作无意地问了句。

“只是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罢了......”只稍微思量了一会儿,元郎君如此答道。

观察着元徽的表情,面色坦然,目光平静,狄胖胖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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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原来是这样

莹玉来湖州,进入刘家庄,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你元徽至湖州,又有什么目的呢?当真只是游山玩水,其后偶然地牵扯于其中?

眼睑微垂间,狄胖胖眉宇间闪过一道轻微的疑色。

————

庄门前,刘查礼与莹玉引着一干庄丁仆役恭候着,东张西望,老脸上带着惊色与疑色。昨夜紫袍人的话他记在心头,果然,这消息来了,不过一日夜的工夫,这狄仁杰又要莅临察看……

“老爷,不要等了,狄大人已经在后花园中!”这个时候,后边脚步声响,刘大提着灰袍边落,几步自大门中跑了出来,嘴里高呼着。

刘查礼面涌惊愕:“什么,狄大人已在园中?”

“正是!”

不假思索,刘查礼在莹玉的搀扶下,老态龙钟地慌忙回转,赶往花园。扶着刘查礼的莹玉,听到狄仁杰复归直入后园的消息,脸色稍微变化了一番。

花园中,各处通道站住了卫士。亭台上,狄仁杰正满面的凝思,一手撑着石栏,盯着眼下的湖面出神。

另外一边,大柳树侧的白墙后,廊道间,元徽斜倚在立柱之上,瞟着狄仁杰,心中默默吐槽着。这老头,放着正门不走,就喜出其不意。

曾泰候着在一边,目光茫然不定,扫来扫去。狄胖胖的表现,他是一点都未看出什么名堂,只能老实地待着,听候吩咐。

一阵喧闹的动静传来,刘查礼脚步蹒跚地赶到了:“将军,县令大人,狄大人这……”

“嘘!”曾泰脸色一变,顿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极具威严。

察觉到了后方的动静,狄仁杰当即朝刘查礼招了招手:“刘翁,请你过来一下!”

见状,刘查礼赶紧踩着石道上前。莹玉连忙提着裙子,就要跟上,被元郎君伸手拦住:“夫人,止步!”

一时不察,少妇直接撞在了元徽手上。两团被高束起的酥胸,狠狠地压迫了两下元郎君手臂,丰满,甚有弹性。

元郎君暗自比较了一番,比起直接揉搓那对宝贝,这样隐约的触感,却也别有一番妙处。

“此间,就不需要夫人侍候了,请回……”朝着少妇笑了笑,元郎君温和道,言罢便自引莹玉往花园外去。

男人的反应,让美人蹙起了眉,但迎着元徽的眼神,不得法,只好跟着出去。

转身间,朝远处的亭台望了一眼,她隐隐听到:上次……公子调戏夫人……

心里顿时一沉。

“还真是小看了你啊……”并行出园间,偏头看着眉宇间挂着愁绪的少妇,元郎君开口调笑着。

“你什么意思?”莹玉当即扬起脑袋,对着元郎君,小声试探着。

见其反应,元徽呵呵笑道:“不用试探了,本将可以直接告诉你……”

说着,元郎君语气冷了下来:“那个贾明贾公子,是什么人!”

女人脚步停住了,神情彻底紧张了起来,面露惊容,冷声道:“你们去州城调查我?”

“有何不可?”元郎君轻笑道。

路过一段没有人的廊道,元郎君朝左右张望了几眼,弯下身体,嘴巴贴近少妇耳廓,嗅了嗅美人身上的香气:“狄公已然怀疑上你了……现在,坦露你的身份与目的,看在几夕欢愉的份上,本将一定保下你!”

“不用你管!”面皮抽动几下,美人偏过脑袋,离元郎君远了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说完便甩袖径直离去。

望着女人略显匆忙的背影,元郎君眉头轻微地皱了下……

花园中,曾泰与刘查礼被安排着站在亭台中央,狄仁杰则独自立于大柳树后,远远望着亭台中的情景。木然矗立,再度出神,魂游天地一般,那双鹰目,却透着思考的波动。

一只蜜蜂,嗡嗡晃过……

太阳早已西斜,待到傍晚,天色晦暗了,老狐狸这才反应过来。唤回曾泰二人,略表歉意:“只顾沉思,却是忽略了二位,还请见谅!”

“阁老,您想到了什么?”曾泰兴奋问道。

闻问,狄胖胖有些不好意思答道:“仍是一团迷雾,惭愧啊……”

“天色已晚,刘翁,今夜还得叨扰贵庄了!”笑呵呵地看向刘查礼。

“大人言重了,您对老朽有再造之恩。能够接待大人,亦是蔽庄之福!您请慢待,老朽这边安排下去……”

“麻烦了……”

扫着刘查礼殷勤的背影,狄胖胖嘴角上扬了一下。

“走,我们回去吧......呵呵......”

狄仁杰再访刘家庄,这李元芳也就现了身,二人相遇于庭院中。

“元兄,大人呢?”

指了指亮起灯光的堂间,元徽轻声道:“估摸着,正在整理案情吧……”

“你那边情况如何,想必有所收获吧!”元徽瞟着元芳,随口问道。

闻问,李元芳眉头跳跃了几下,露出一点笑容,在元郎君面前装了个X:“两个字,热闹!”

说完便大跨步往堂中而去,元徽慢悠悠跟在后边,嘴角噙着玩味,低声念道一句:“确实热闹……”

“二位将军,这出花园后,阁老便将自己关在堂中……”堂前曾泰侍候着,望见二人,立刻迎了上来,急声道。

“曾大人!”

被元徽叫断,舔灵一愣,见着元郎君慢条斯理地将食指竖在唇中,顿时不敢多言了……

“这说明,他老人家快找到答案了!”李元芳轻声对有些尴尬的曾泰解释一二。

三人悄步,小心地步入堂间,狄胖胖坐在正中,已然陷入了瞑想状态。

紧闭着双目,老脸偶尔轻微抽搐几下,记忆宫殿中,老狐狸收集、整理、排查着各种信息,渐渐地,一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喜宴当日,湖边品蜜,忽然结群而起,飞涌向西的蜜蜂;

与刘传林闲谈时,其无意提到群蜂差点蛰到人;

花圃中,那几丛散发着芳香,吸引着蜜蜂打转的那兰提花;

搜查刘家庄时,李元芳找到的那罐奇香无比的蜂蜜……

良久,狄胖胖睁开了眼睛,露出了微笑,显然,老狐狸终于想通的一切。轻轻地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看来,您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元芳上前,笑道。

捋了捋胡须,狄仁杰一脸轻松的笑容:“搜查刘家庄时,你不是发现了一罐蜂蜜嘛,明晨,你替我取一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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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蜜蜂计

“元芳,情况怎么样!”顿了一下,狄仁杰有些期待地看着李元芳。

“不出您意料!”元芳嘴里感叹着:“您一离开刘家庄,此地就热闹起来了......”

说着,便将昨夜废宅中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大人,那些夜行人......”

“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应该是莹玉的同伙!”狄仁杰肯定道,眼睛左右一扫:“这刘查礼与刘家庄,却是越来越神秘了!”

“大人,那小楼之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见狄胖胖神思,李元芳建议道:“要不要卑职带人将之搜查一遍?”

闻言,略微思量了一会儿,狄仁杰轻轻地摇晃了两下脑袋:“先不急,此时动手,我只恐结果并不会达到我们的预期!”

挺直腰背,轻吁了口气,看向元徽,玩味道:“你那边如何?莹玉是何反应?”

干咳了一声,元郎君淡淡道:“听从您的吩咐,和莹玉聊了两句,这条美女蛇已经被受惊了。只是,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反应......”

说着,元郎君双手抱怀,打量着老狐狸:“大人,提前惊动莹玉,您就不怕她见势不妙,逃走?”

胖脸上很是淡定,狄仁杰缓缓道:“莹玉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接近刘查礼父子潜伏入刘家庄,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没有达成她的目的,她是不会甘心放弃的。就算她被惊跑了,我们只要盯着刘家庄便可......”

“再者!”狄仁杰表情严肃了起来:“现在,我更关心的是刘查礼与刘家庄隐藏的秘密!我敢肯定,近来湖州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刘传林坠亡等等,都是由这秘密引发的!”

见着狄胖胖那副自信的神态,元徽不说话了。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但愿,随着背后的秘密浮出水面,您还能这般胸有成竹。

起身,习惯性地在堂间踱起步子,狄仁杰嘴角挂着笑容:“刘查礼与莹玉这对老夫少妻,同床异梦,我们得在二者之间浇点油,让他们动起来!”

翌日清晨,霞光消散后,显露出晴空。天气正好,正可供狄仁杰在刘查礼面前演一出好戏。

后花园中,黜陟使卫队已然将各个出口把住。亭中,狄仁杰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喜感的是,李元芳不住地在狄仁杰胸脯前抓着、挠着、摸着,最后直接一把将狄胖胖的外袍扒下,甩入旁边的湖中......

大柳树后,刘查礼双目圆瞪,一脸的惊恐,用力揉了揉眼睛。亭中的场景,与他当日所见,刘传林调戏莹玉,扒衣服的场面一模一样......

到此刻,刘查礼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太睿智了......

老泪纵横,不住地拍着大腿,刘查礼直接瘫倒在地。元郎君斜眼注意着老匹夫的反应,此人,并不值得同情。

缓缓走到刘查礼的身边,后边跟着恍然大悟的李元芳,狄仁杰先瞧了眼元郎君,但见他了然的表情,眉头稍微蹙了一下。

盯着瘫在脚下的刘查礼,狄仁杰淡淡道:“怎么样......有何感想?”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查礼还未开口,曾泰已然萌萌哒地发问了。

这一回,没有打算装X,自怀中掏出了一小瓶蜂蜜,狄仁杰直接简单解释着:“这是那兰提花酿成的蜜,其香暗远悠长,可将周围十数里的蜜蜂吸引而来。当日,莹玉也是通过同样的手法设下圈套,你眼中所见公子调戏继母,实际上是公子在替她驱散被吸引而来的蜜蜂!”

听完狄仁杰的分析,刘查礼有如五雷轰顶,双目中布满血丝,张大的嘴巴,微微颤抖着,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刘查礼悲呼一声:“莹玉为什么要陷害传林!”

“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他!”刘查礼猛地站了起来,然后便被李元芳随手镇压。

几人挪位于亭中坐下,狄仁杰唤道一声:“元徽!”

“看看吧!”闻言,元郎君自怀中掏出了刘传林的画像,放在石桌上。

“这是传林公子!”元芳惊讶道。

“他还有个名字,叫贾明......”元郎君慢悠悠地走动着,对着刘查礼。没有费多长时间,元郎君便将刘传林化名贾明,与莹玉之间的关系纠葛讲述了一遍。

元芳呆住了。

而刘查礼,脸色阴一阵阳一阵的。大抵在思考,究竟是他绿了儿子,还是儿子绿了他......

扫了眼如遭雷击的刘查礼,狄胖胖自袖中取出那串晶珠放在其面前:“你看看,上边的刻的什么字?”

“赠......赠夫传林!”颤着声音,刘查礼念出四个字。

“到底为了什么!”刘查礼怒声吼了出来。

“这就要问你了!”狄仁杰紧盯着刘查礼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莹玉先是接近公子传林,又设计嫁给你,费尽心机,只为了不引起怀疑地进入刘家庄。那么她,如此做,是为了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想要从刘家庄里得到些什么......”

被狄仁杰这么一提醒,刘查礼顿时瞳孔一缩,显然想到了什么。

“你有答案了?”狄仁杰淡淡道。

自觉失态,刘查礼身体一抖,赶忙摇了摇头:“不......不......老朽也不知!”

见狄仁杰似乎不怎么相信,刘查礼立刻补道一句:“或许,是为了图谋老朽的家产吧......”

审视的目光在刘查礼老脸上停留了片刻,狄仁杰无声地笑了:“刘翁骤逢大变,一时只怕也想不出来......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想到了什么,再通知我!”

“是,老朽告退!”听狄仁杰之言,刘查礼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关于莹玉......”狄仁杰也补充了一句,刘查礼脚步立时顿住:“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你暂时需要装作不知,稳住她,切不可打草惊蛇!”

“老朽明白,请大人放心!”前一刻还嚎哭不已,这一刻老匹夫已然忘却了丧子之痛一般。

“大人,这刘查礼......不老实啊!”待其退下后,元郎君哂道。

这个时候,元芳也插上一嘴:“不错,方才他的表现,明明就想到了莹玉的目的!”

“可以预见!”狄仁杰冷笑着哼唧一声。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终于完全消化完信息的舔灵,一开口,又是疑问。

“自然是离开刘家庄......”

——————

“夫人,园子还封锁着,老爷没有消息......”一名婢女小声得向莹玉禀报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打发掉女婢,莹玉美眸中泛着冷意,朝着花园方向张望了几眼,几许疑虑溢满双眸......慢慢释然,哂笑着,没有太过慌张。

第210章 动起来

堂间,静了片刻,见狄仁杰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李元芳不由出声感叹道:“不管刘家庄有什么秘密,设下此等毒计,那莹玉却是歹毒无比!”

“元芳兄,此言就有失偏颇了……”听其言,元郎君悠然一笑。

“哦?我说得不对吗?”

学着狄仁杰,元徽在房间踱着步:“恶虎不食子,依我猜想,就是莹玉她自己,只怕也没意料到刘查礼真的狠得小心来,谋杀亲子……”

“元徽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听着二人的交谈,狄仁杰回过神来,接口道:“可以这样解释,刘传林回庄后发现自己的妻子变成了继母,一时难以接受,想要问明情况,对莹玉多有纠缠。而莹玉忧其反应,有碍其行事,故设下蜜蜂计,或许只是想让刘查礼将儿子赶出庄去。只是没料到,刘查礼心性太过阴鸷歹毒……”

“如此说来!”闻言,元芳捏着下巴思考了一晌,惋惜道:“刘公子却是整件事中,最无辜之人了……”

“是啊!”

迅速平静情绪,狄仁杰眼里闪过一道黠色:“莹玉那个女人很聪明,只怕此时已经猜出自己暴露了。刘查礼也一样,看他的表情,只要我们一走,他一定会有动作!”

“吩咐下去,回县城!”自言一番,狄仁杰对着李元芳:“元芳,你就继续留下来!”

“元徽,你同我回城……”慢悠悠地,又补充道一句。

“阁老,两名吴姓死者的案子……”离开刘家庄,回县途中,曾泰不由问道。

扭头看了看曾泰,狄胖胖捋着老须,呵呵笑道:“你放心,我有预感,只有我们挖出刘查礼身上的秘密,一切疑惑便将明了。”

……

县城的馆驿中,守卫严密,临街的客房中,掌着烛火,元郎君盯着桌案中拼接好的残图。这两日,他已然悄悄地研究过好几遍了。

未得整图,还当真难寻“宝藏”,翠屏山怎么都是绵延上百里的山岭,想要凭借此残缺的信息找到藏富之地,甚难。

另,自其上的片段文字可知,地图上还记载了一些机关消息的布置。若不得全图,就算找到了,莽然闯进去,结果可不一定妙。

“嘎吱”声响,门悄然打开,乌勒入内,小声唤道:“将军!”

“如何?”元郎君淡淡问道。

“您看看!”自怀中掏出那本重新封装好的蓝衫记,递给元徽。

只随意地瞄了眼,便摆了摆手。手指轻点在桌案上,元郎君微微闭目,细细梳理着这段时间的事情……狄大人啊……

“将军,獐智那边如何回复?”

自州城归刘家庄,元郎君便收到了獐智的问询,机关小楼那边,对方警惕十足,再监视下去,难免不出岔子……

略微思索了片刻,元徽嘴角噙着笑意:“獐智,竟也会动脑筋了……告诉他,不用守在刘家庄了,去翠屏山中找狐危,传我命令,让他们二人给我盯死那个紫袍人!”

“是!”

屋中,再次只剩下元郎君一人,印照在窗棂上的影子显得有些朦胧。缓缓地收起残图,元郎君面上涌上一抹自信的笑容……

另外一边,狄仁杰也正于书堆中忙碌着,桌案上摆着几册长城县志、记,查找到当年方谦为令的治记,眉头一扬,指间滑过字眼,细细阅读起来。

老狐狸却是忽然想到,幽州案时,曾经查过方谦的履历,曾经在湖州当过县令,还就是在长城县。

良久,狄胖胖站了起来,习惯性地在屋子中走动起来。关于方谦治县的记载很正常,而值得怀疑的引起他注意的只有一条:方谦任县令时,经常登翠屏山,少者月两三次,多者至五六次。

“翠屏山……翠屏山……”狄仁杰一时陷入了沉思。

“老爷,您又想去登山了?”狄春端着一盆水入内,见着嘀咕的狄胖胖,不由发问道。

转眼看着机灵的小厮,狄仁杰神色一动,不由轻笑道:“或许,有机会还真要细探翠屏山!”

泡脚间,狄仁杰又捋起了他的老须,自至湖州后,表情第一次真正凝重起来:“翠屏山……山脚刘家庄…….翠屏山,个中隐藏着什么玄机?”

————

哪怕都忌惮着狄仁杰的“威胁”,夜下的刘家庄,寝居之中,老夫少妻不可避免地决裂了。

“你这个贱女人,说!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刘家庄的?”刘查礼举着剑,恶狠狠地瞪着莹玉:“书呢?”

瞧着老东西那激动的表情,莹玉摸着酥胸“娇笑”几声:“你说呢?”

见女人那副有恃无恐的表现,刘查礼表情间凝起一道阴霾,面上杀气一闪:“把书交出来,不然我宰了你!”

“就凭你?”赤裸裸地蔑视着老东西,莹玉幽幽道:“再者,杀了我,你也就完了。知道狄仁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反倒离开吗,他就等着刘家庄闹出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官兵立刻就会再包围刘家庄。到时候,你要怎么应付他?”

刘查礼表情一愣,上下打量着眼前褪去“柔弱”的少妇,两眼几乎眯成一条缝。似乎在遗憾自己老来无用,否则定要将这个可恶的贱女人XX……

缓缓地收剑回鞘,刘查礼冷笑道:“你来路不明,心怀叵测,害死我儿,你以为狄仁杰会放过你吗?”

“那我们就走着瞧……”女人仍旧显得很淡定。

老眼中凝起一道晦色,刘查礼甩袖而去,出门前脚步一顿,阴恻恻地问道:“前夜闯楼的那几个人,是你的同伙吧……”

闻言,脸色稍变,莹玉猛地转过身来:“他们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呵……你心中没数吗?”刘查礼笑得阴险极了,瞥了眼女人:“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同他们见面了,在黄泉路上!”

女人的脸色,霎时间难看极了。

夜再深沉了些,独自一人,拎着灯笼,似乎刻意引导着一般,刘查礼再赴废宅机关小楼。

与此同时,房间中,莹玉终于发现了手中《蓝衫记》的不对劲,取出匕首挑开封线,拉起扉页,自其中露出一张绢帛。欣喜地展开,却是一片空白。

“老狐狸!”冷哼一声,莹玉反应过来,怪不得老东西那般不在意。

起身,紧锁着秀眉,在房中徘徊了片刻,美眸中有些犹豫,良久,轻咬银牙,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擦去脂粉,束起发髻,换上贴身的夜行服,一个黑衣女郎的诱惑装扮展现出了……

提起宝剑,径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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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元芳神装刷副本

暗夜无人,废宅之中,万籁俱寂。月色有些暗淡,周遭黑黢黢的,似乎为特意为夜行者们提供着便利。

一阵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惊动了窝在老树上的李元芳。外边,却是莹玉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快速地潜行而来,敏捷地翻入院中。很是干脆地没有蒙面,娇躯上罩着一件外袍,红颜冷峻,平静地望着小楼,女人面容间透着一股干练英气。

李元芳眉头皱了起来,望了望机关小楼,刘查礼进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未出来……看莹玉这干人的动静,是要强闯?

“真的要强攻?”望着那恍若猛兽的阴森小楼,身边一名蒙面人略显犹豫道:“前夜的弟兄们,可都折在里边了!”

“身份已然暴露,我们没有退路了,看刘查礼的形迹,李规一定囚禁在里边!”莹玉俏丽的脸蛋上满是坚毅之色:“里边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言罢,闪身跨上楼梯,神情戒备地,在门上“三长两短”地敲击几下。有趣的是,没有一点意外,机关未启动,门顺利地开了。

望着大开迎客的小楼,莹玉秀眉倒蹙,深深地吸了口凉气,咬着银牙,朝后边的喽啰们招招手:“走!”

女人当先飞身入内,其后十余人紧跟着鱼贯而入。

方入内,门“咔嚓”一声关上了,亮起火折子,小楼中空荡荡的,左右张望几眼,还未及观察仔细。刘查礼那老匹夫阴冷的笑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果然是个愚蠢的女人!当真带人送死来了……”

闻声一惊,忽觉一阵轰鸣声自地下传来,吓了一跳。

几个呼吸的工夫,小楼间闪烁了数道寒光,莹玉一声惊惶的尖叫声后,恢复了平静。

听得小楼中动静,李元芳顿时提剑而起,一蹬树干借力,如翼窜行下树,在空中摆腾几下,落在小楼前。

大概是察觉到了外边来客,不待元芳击破,门自己开了……

实在不明白李元芳心里是如何想的,盯梢监视,却着一身的戎装,是够帅气,然而画风总有些别扭……

那敞开的楼门,就如一头猛兽张开恶嘴一般,双目中泛起点异样之色,李元芳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幽兰宝剑。对这小楼内里猫腻,他可是好奇许久了,舔了舔嘴唇,周遭似乎响起了一曲BGM……

腾身一跃,闪电一般窜入小楼。月光似乎亮了些,透着窗扉,洒落于小楼中。小心地观察着楼中场景,布置奇巧整洁,剑眉稍稍皱了下,他发现,楼中并未有打斗的痕迹,莹玉那十几人,仿佛没有进来过一般。

然而,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气味,李元芳清晰感受到了……警惕性一下子提至最高。

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点响动,自地板、墙体上毫无预兆地喷出了几团火焰,瞬息之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木质楼中敢设火焰机关,李元芳扭身闪过,照面,又是一团泛着烈酒味道的火焰扑面而来。

神情严肃,直接发力腾空而起,越过火焰机关,闯入另外一间屋子,直至一面石墙前。方住脚,自墙体间忽然脱落了两个盖子,露出两个黑黢黢的孔洞。

面色稍变,一蹬墙体,猛然向后跃起。翻身之间,眼瞧着自两个孔洞间喷出了水流,散发着恶臭,冒着诡异的轻烟,显然有毒。

落地垫脚,背后坠下一方扎满铁刃铁板,若是撞上,人定会被刺穿。暗骂一声,李元芳借势蹬地而起,挥剑砍断铁板上方吊着的铁索,翻身至其后,避过锋芒。

铁板重重砸在地板,瞧着前边还在喷毒水的墙体,顺势将铁板推前堵上。

楼内小安静了一会儿,借着这晌,李元芳轻舒了一口气。并不敢放松下来,此时自小楼两侧发出了一阵“熟悉”的“喀嗤嗤”响,回头一看,却是两面巨大的铜网徐徐朝他合拢过来,铜网镶满了各类利器、暗器,泛着寒芒,不少还淬了毒。

李元芳脸色终于变了,没有丝毫犹豫,直越上房梁,还未站稳,脚底下传来一阵令人背心发凉的“喀喀”声。

机关发动之前,电光火石之间,跳开梁柱,向下坠去。脚离开的一刹那,一排锋利的白刃自梁身上扎出。

铜网依旧缓缓合拢,没了借力之处,元芳直坠其间。越是危险,越是冷静,挥起宝剑,刺向地面,巨力之下,剑身发生了一点弯曲,借着此力道,元芳弹射升空,挥剑砍断房梁上的利刃,扭转几下,落在房梁上。

底下,两张铜网撞在一起。

小楼中的机关,貌似是自带感应功能的,不待其安歇,自梁上墙体间,迅疾地射出一排劲矢,再度将李元芳逼了下去。

铜网明显被人操纵着,再度向他压迫而来。

闪避之间,李元芳已然注意到了,两片铜网是在两条粗壮的铁索牵引下顺着轨路移动的,铁索穿出小楼两面墙体外,显然另有机关控制。

在铁网不依不饶,再度扑向自己时,李元芳深吸一口气,暴喝一声,飞身而起,接连在侧边的墙壁上踩出了几道印子,直向铜网上空的铁索。运起内力,舞起宝剑,全力之下,将之斩断,铜网阵顿时废了一半......

见有效果,面色一喜,落地顺势而起,踩着撑楼的立柱,飞向另外一张铜网,如法炮制之下,破局……

“好厉害的机关……”李元芳嘴里呢喃道。额角溢出了冷汗,鹰目扫着楼中情景,以防再有什么机关启动。

扫了眼手中的幽兰宝剑,忽觉脚下一阵颤动,无暇多想,立刻运劲,腾空而起。离地的一瞬间,脚下的地板大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

眉宇稍阴,忽觉头顶恶风袭来,一名蒙面的黑衣人自上而下,挥着钢刀,划出一道寒光,直接砍向他的脖子。怒由心起,提剑相对,掉落间与其对了几招,“叮叮”三两声的交击声,蒙面人一声惨叫,摔向一边的窗扉,撞烂的窗纸。

而李元芳再无处借力,径直掉入洞穴......

蒙面人挣扎着起身,捂着胸前的剑伤,大眼之中闪过畏惧之色。摘下面巾,却是刘大。

一副劫后余生的表现,方才只简单的交手,若不是他偷袭,若不是李元芳于空中无处借力,只怕他已成为对方剑下之鬼。

思及此,不禁打了个哆嗦,剧烈的疼痛袭来,龇了两下牙,蹒跚地开启机关,进入一道暗门。

“你怎么样?”密道之中,传来刘查礼的声音。

“伤得不轻,李元芳太厉害了......”

第212章 一眼勘破

翌日清晨,旭日方升,还在回味昨夜的一场噩梦,狄仁杰便收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惊讶乃至惊愕的消息。

刘查礼死了,莹玉失踪了!

满怀疑窦,叫上元徽,带着卫队官兵,匆匆急赶刘家庄。

近几日来,刘家庄当真是多事之秋,婚事变丧事,灵堂闹鬼,如今主人刘查礼又被杀,夫人失踪,一件接着一件,无缝衔接。

见着庄子再度被官兵封锁起来,庄园中的仆役下人们,几乎都麻木了。

刘查礼的寝居内外,一队卫士严密封锁四周,气氛严肃极了。元郎君迈入其内时,正闻舔灵自信着:“阁老,事情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莹玉自知身份败露,杀人灭口,逃之夭夭......”

“既然已经暴露,又何必再杀人,灭其口,岂不多此一举!还有,若杀人灭口,何必这般麻烦,斩下头颅带走?”隔得不远,元郎君常态一般开口,打击着舔灵。

闻言,曾泰稍稍一愣,埋头捋了捋短须,迟疑道:“将军的意思,不是莹玉干的?”

“还不可轻言下结论啊......”狄仁杰对曾泰提点一句,望向元徽:“元芳呢?”

轻轻地摇了摇头,元郎君答道:“刘家庄没有元芳兄的踪迹。”

“不应该啊!”闻言,老狐狸当即一怔,脑中不自禁地涌现出噩梦中元芳满身是血的场景。

见其甚是在意李元芳的表情,元郎君轻声安慰道:“昨夜这庄中显然发生了什么事,元芳兄也许发现了什么,追踪而去。大人不必过于担忧,以其武功智慧,当无虞!”

“但愿如此!”吐了口浊气,狄仁杰指着床榻上的那具无头尸体:“你来看看......”

偏过头,元郎君装模作样地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掀开的被子,染血的帷幔,还有那具无头尸体......

“下手倒是挺利索的!”元徽直起身子,做了个挥砍的动作:“一刀致命,干净利落,斩下头颅!”

瞥了曾泰一眼,元徽淡淡解释着:“按照正常的逻辑,女子力小气弱,使巧劲而不用蛮力,料想不是莹玉干的。如此利落的手法,来湖州后,只见到了一次!”

“张春家那名吴姓死者!”狄胖胖两眼一亮,立刻接口道。

“大人英明!”元郎君淡淡道。

“元将军的意思,这是同一名凶手干的?”曾泰一个没忍住,又说了句废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杀死刘查礼?”

“对啊......为什么?”狄胖胖凝眉嘀咕一句:“我早说过,两名吴姓死者,与刘家庄定然有着联系。这个时候杀死刘查礼,目的何在!”

见二人思索着,元郎君轻声道一句:“前提是,死者是刘查礼!”

“什么意思?”舔灵一脸懵逼。

狄仁杰闻言,则两眼发亮,挺着胖肚子,动作异常矫捷地上至榻前,拿起“刘查礼”的手观察着。黑黢黢的,满身老茧,指头缝间,还残留着黑泥。

缓缓地站了起来,狄仁杰捋着老须,哂笑一声:“原来是这样......真是个老狐狸!”

“阁老,怎么了?”曾泰眨巴着迷茫的双眼,目光在狄仁杰与元郎君身上逡巡了两个来回。

轻轻地摇了几下头,狄仁杰又淡淡地装着X:“自打进入此房间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杀了人,又为何要斩下头颅带走;比如这双手,皮肤粗糙,指缝间全是污泥,这绝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之人的手。”

“综合这些信息!”狄仁杰猛然转过身,目露神光:“这具尸体,一定不是刘查礼。斩下头颅的目的,是要掩藏尸体的身份!”

“刘查礼这个老狐狸,昨日知晓自己在我面前露了破绽,故设下此圈套,做出假死之状,意欲摆脱我的追查,正可将一切嫁祸给莹玉,真是好算计......”

瞧着老狐狸那副神态,是一点没有抢先元郎君一步装X的不好意思,元徽嘴角稍稍上扬:“看起来,莹玉的失踪甚至元芳兄的失踪,都与刘查礼摆脱不了关系。这老家伙心思阴沉,说不准.......”

元郎君眯着个小眼神,语气抑扬顿挫地,瞟向狄胖胖。

元徽能够想到的,狄仁杰自然也能想到,经其表述,老狐狸眉头再度紧锁起来。小迈了几步,转身厉行吩咐着:“元徽、曾泰,你们立刻带人,将刘家庄上下仔细搜索一边,一定要找到元芳!”

二人退下后,老狐狸缓缓地坐在了榻边,一副神思自得的表现,一点也不在意身旁那具失去了脑袋的尸体。

眼珠子,慢悠悠地转动着,透着一股子真·睿智的光芒......

“阁老,卑职与元将军率人,搜遍全庄,果有发现!”与元徽前后脚步入房中,曾泰显得有些兴奋:“衙役在花园的黄土中,发现了一点古怪,掘出一个血包,打开一看,竟是个头颅。经庄中仆人辨认,是庄中花匠蒋老四!”

“阁老,看起来,房中的尸体,就是蒋老四!”曾泰一揖到底:“完全不出您的推断,三言两语,又勘破一桩。阁老真乃神人也!”

元郎君在后,瞧着曾泰的表情,嘴角扯了扯。这一次,明明是我元某人先道出不对劲之处,怎么不来舔舔我啊......

曾大人,有前途啊!

“有没有找到元芳?”点了点头,狄胖胖急声问道。

“还是没有李将军的踪迹!”摇摇头,曾泰答道,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本书:“这是自莹玉房间找到的。”

“蓝衫记!”颇为讶异地接过,狄仁杰稍微观察了一番:“封皮还是被拆开了,这是何故......”

元郎君瞥了下,并不在意。

“另外,卫士在庄外的垃圾堆中,找到一些染血的布带,上边残留着治伤的白药气息......”元徽补充道一句。

“哦?”闻言,狄仁杰眉头一跳,目光冷峻:“看起来,这庄中,是有人受伤了啊!”

稍闭目,狄仁杰又进入最强大脑模式,陷入了沉思。见狄胖胖这副表现,舔灵这下学乖了,并没有擅自开口,老实地与元郎君等待着。

“庄园后边的那栋小楼有没有搜索!”忽然睁开双眼,狄仁杰问道。

“这......刘大说那是处废宅......”

“那就是还没搜查了?”

迎着狄仁杰的眼神,曾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道:“还......还没,阁老,怎么了?”

“曾大人,你忘记了,我们自州城归刘家庄那夜,元芳兄所言小楼的诡异?”元郎君幽幽提醒一句。

顿露恍然,曾泰一拍脑袋:“却是下官疏忽了!”

瞧着此人的表现,元郎君双目中含着玩味,当真是疏忽了吗?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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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梅花

白日的机关小楼,褪去了神秘色彩,并不可怕。一队卫士封锁四周,小楼中,狄仁杰两眼扫着楼中空荡荡的布置。墙壁、房梁、窗户、地面……

“刘大……”轻声唤了句,狄胖胖指着楼中之情景,饶有意味地问道:“你说,此宅废置多年,从来没有人居住打扫过?”

“正是!”其人立刻答道。

“这便有意思了!”老狐狸露发出了几声让刘大极不自在的笑声:“墙壁、地面一尘不染,房梁、门窗未结一点蛛网,还有那明显新换的窗棂与窗纸。”

瞟着刘大,狄仁杰审视着他:“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这!”刘大显然不是个会演戏的,目光顿时闪烁了几下,支吾答道:“小人也不清楚。”

“罢了!”极似无意地在刘大身上拍了一下,其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状,狄胖胖两眼中带着点讥诮的笑意,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强忍着疼痛,刘大回答道。

“大人,您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元徽走了上来,递给狄仁杰一个铜环:“这是卫士在墙角发现,不出意外,应该是元芳兄留下的。”

伸手接过,眉头顿时便挤了起来,元徽在旁解释道:“可以猜测,昨夜这小楼中定然发生了什么事,而元芳兄追踪于此,中了埋伏……墙壁上有些脚印,还有些打斗的痕迹......”

“谁敢埋伏朝廷的四品将军?”舔灵适时地表现出他的讶异。

目光左右游移两下,狄胖胖冷声道:“自然是那死去的刘查礼了!”

隔得不远,刘大恭束着手,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到三人的对话,顿时心中一惊。

“刘大!”

再问狄仁杰的呼唤,刘大赶紧稳定心神,上前拱手道:“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呵呵……”胖脸上露出了笑容,背着双手,在刘大身边转悠了两圈:“你能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什么?”脸色一变,刘大身体一抖,当即摆手道:“您说什么?小人不明白!”

“哦?不明白?”见其反应,狄胖胖又笑了笑:“那我就再问明白一些,刘查礼在哪里?莹玉在哪里?还有李元芳在哪里?”

面对狄仁杰的质问,刘大面上再也绷不住了,眼珠子转动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周遭,咽了两口唾沫,仍旧故作镇静道:“小人实在不懂您的意思。”

“那好…..我先让你见两个人!”狄胖胖却是不疾不徐的,看向元郎君:“元徽,把人带进来!”

“乌勒!”闻言,元徽立刻朝外边唤了声。

脚步声起,乌勒与两名卫士,带着张春与王五,走了进来。二人,仍有些畏惧地看了面色已然阴沉着的刘大。

却是清晨时分,刘大上县城禀报庄中出事,恰逢张春、王五拜恩,声音被二人听到了,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

“什么蒙面潜入监牢,什么逼二人顶罪,简直一派胡言!”语气有些激动,刘大兀自狡辩着。

摆了摆手,命人将二人带下。狄胖胖仍旧满脸泰然:“你是个左撇子吧!”

下意识的缩了缩左手,刘大冷声应道:“是又如何?”

元徽慢悠悠地开口接话:“当日张……”

几乎同时间,曾泰满脸激动道:“当日在张春家中搜出的菜刀,上边就是一个左手血手印。是你,凶手就是你!”

元郎君面皮不由抽搐了两下,这舔灵……

“就凭那两个乡野村夫的胡言乱语,就凭什么血手印,大人就欲诬罪于小人?”刘大脸色彻底变了。

见其还自抗辩,狄仁杰当即怒声斥道:“死到临头,还自巧言抵赖。是你杀了那两名洛阳来人,嫁祸于张春、王五;也是你袭击了李元芳;还是你,杀了那将老四,伪装成刘查礼,意图混淆视听……”

“证据!”刘大脚步朝窗边小移了两步,死死盯着狄仁杰:“大人所言,究竟有何证据?”

瞧着其动作,元郎君不嘴角扬起点不屑的笑容。

“回到第一个问题!”见状,狄仁杰冷冷笑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猛地,刘大一跃而起,纵身撞向窗户,“咔嚓”一声,让其破窗而出。

“抓住他!”曾泰的反应倒挺快,扯着嗓子高呼道。

话音方落,却闻一声痛呼,刘大又顺着破开的窗窟窿,麻利地飞了进来,重重地砸在楼内的地板上,大吐一口鲜血。

舔灵还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乌勒则如一只大鸟,穿过窟窿,落在元徽身边:“将军!”

缓缓地走到重伤的刘大面前:“说,刘查礼在哪里?”

“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咳咳……”一副嘴硬的表现,刘大咳出了一口血沫子。

“李元芳呢?”

“他死了!”

“就凭你这点功夫,还杀不了他!”闻答,冷笑一声,狄仁杰一把扒开其外衣,露出了其身体上缠绕包扎的绷带,渗着鲜红的血液。

“你身上的伤口,应该是昨夜元芳留给你的吧!”

一边哂笑着,一边注意着刘大的表情,却见其眼神中闪过一道晦色,偏过头,不作话了。

随意地扫了两眼,蓦然,狄胖胖神色一紧,触电一般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刘大:“你不该是刘大,你究竟是谁?”

闻言,瞥了眼自己左肩上印着的一朵梅花,刘大面上露出一点得意的狞笑:“怎么,认出来了?哦……差点忘了,当年,狄阁老也进过例竟门的!”

“大人!”元徽走到狄仁杰身边,稍稍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胖胖,目光平静地扫着刘大与他肩上的那朵梅花。

迎着元郎君的眼神,刘大还是得意洋洋的:“咳咳,元将军是吧……看你的表情,大概也认识这朵梅花吧。听小人一劝,与狄大人赶紧离开刘家庄,否则,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表情严肃了起来,狄仁杰冷冷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密看押!”

“阁老,将军……这是怎么了?”曾泰凑了上来,一脸的惊讶道。

瞧着曾泰略显茫然的眼神,元郎君诧异地看了看舔灵,头一次觉得,或许不应该小瞧此人……

“果然,这刘家庄真的是一口无底的深渊,要将所有人吞噬。如今,这口深渊,终于初见端倪……”重重地叹了口气,狄仁杰表情格外凝重地嘀咕了一句。

第214章 郡王殿下

山穴暗道之中,阴冷潮湿,幽黑深邃,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在一处稍微宽敞些的洞壁之下,亮着几根火把,油脂燃烧冒着徐徐升起些黑烟。

李元芳还是一身酷酷的装扮,虽处险地,面色依旧,没有一点惊慌之色,反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面的刘查礼。

手中的幽兰剑上染着点鲜血,脚下是两具尸体,一具被抹了脖子,一具被刺穿胸膛。

“果然好功夫!”刘查礼躲在十几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身后,嘲弄地看着李元芳:“小楼机关杀不了你,一路的埋伏也拦不住你,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冷淡的目光在刘查礼身上扫视着:“你到底在搞什么阴谋?刘家庄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呵呵……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需明白,自己快死了,就行了!”刘查礼冷冷道。

“是吗?”

手指着身边的弓箭手,刘查礼满脸的自信:“这么近的距离,面对十几支狼牙箭,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活命的机会!”

刘查礼,显然不明白“你会看到自己脑浆”典故……元芳的嘴角噙着点哂意:“杀了我,怎么向狄大人交代?”

“狄大人?哈哈……”有些猖狂地笑了来,刘查礼:“狄仁杰估计还在庄内,对着我的尸体头疼吧。狄仁杰以为他能对付我,真是愚不可及,我比他聪明十倍,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刘家庄的秘密了!”

听其言,李元芳嘴角扯了扯,实在不明白,这糟老头哪里来的自信。

还欲开口试探一二,便见刘查礼极不耐烦地挥手道:“好了,我没心情与你这将死之人废话,带着你的疑惑,下地狱去吧……”

“是吗?”见状,李元芳冷笑一声:“还是让我先送你上路吧!”

言罢,元芳又十分诡异地自腰后掏出了链子刀,机关开启,刀头如猛虎下山,直扑刘查礼。

“放箭!”见状,刘查礼大喝一声,然后拼着老命闪躲……

……

静夜,刘家庄门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余骑飞奔止于庄门前。领头的,却是狄春,越下马便问守门卫士道:“黜陟使大人呢?”

“是狄春啊,正在堂间!”

闻言,点了点头,眉宇间带有急色,深吸一口气,朝身后的骑士们招招手,共同护送当中一名罩着黑袍的人,快速朝里走去。

正堂上,曾泰一愣一愣地望着不住踱着步的狄胖胖,瞳孔深处,却带着一丝紧张。

“大人,有些麻烦了……”元郎君瞧着凝眉深思的狄仁杰,感叹着。

“是啊,能将那干鹰犬吸引至此,这刘家庄背后的阴谋……唉……”狄仁杰叹道。

元郎君配合着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大人,我们得小心啊。这稍有不慎,也许就是生死之忧啊!”

狄春匆匆入内,打破了堂间的气氛,三两步跨至狄仁杰身边,对其耳语几句,狄仁杰脸色稍变:“快迎进来!”

转眼间,黑袍人被引进,摘下罩在头上风帽,露出一张充满稚气的脸,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狄仁杰神情立刻严肃极了,对元徽与曾泰吩咐道:“你们立刻到堂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元徽拱手应命。悄然瞥了眼那英气勃勃的少年,不知是哪位王子皇孙,但肯定不是李显……

堂门紧闭,狄仁杰将少年迎入案后坐下,深作一揖:“臣狄仁杰,拜见郡王殿下!”

“阁老免礼!”

没有丝毫拖沓,狄仁杰直接问道:“殿下,您何故暗至湖州。要是泄露出去了,必有祸端啊!”

少年年纪虽轻,却自有一股气度,皇家之人,本就早熟,强打起精神,朝狄仁杰解释着:“孤,是奉父王之命而来……”

提到皇嗣李旦,狄仁杰面皮一紧:“怎么回事,什么原因,累您冒险出阁奔赴湖州?”

“一切的根由,得从当年越王父子起兵说起……”

与越发谋反有关,再想起刘家庄中内卫潜伏,再想起那方谦……狄仁杰一下明白自己隐约的心悸感来源于何处了,面沉如水。

少年稍稍顿了一下,略略组织了会儿语言,便将越王遗财、三本蓝衫记中的地图、吴孝杰与刘查礼的身份、李规暗访东宫鼓动李旦造反等事尽数道来。

“李规王叔负气而走,父王忐忑不已,生怕他急躁之下,莽撞行事。按照吴孝杰的指引,一年多前,派他的贴身女官胥红带着一些卫士,前来湖州寻找李规。”少年继续说着:“可是很快就断了联系!”

“胥红?看来她是皇嗣的人!”闻言,狄仁杰两眼稍亮,疑惑道:“何以断了联系?”

提及此,少年表情间涌现出一丝忧伤之情:“阁老当知晓,去岁春,父王遭奸人构陷之事吧……”

“有所耳闻!”狄仁杰点了点头。

“当时,母妃与窦妃先后为户婢谗言所害,父王又遭酷吏与武氏兄弟逼迫,皇帝差点就废了父王,有赖宰相李公昭德与朝堂诸臣力谏,再加安金藏剖腹明志,方得存。然其后,东宫的卫士便被彻底清洗轮换,与外界的联系……”

“明白了……”

“这一年多来,父王忧心此事,是战战兢兢,苦熬时日。两个月前,吴孝杰收到了一封信,署名刘传林,上言李规有难,请速救。”

“刘传林?”狄仁杰讶异道。

“阁老认识此人?”

“他就是刘查礼的儿子!”对着少年,狄仁杰叹道:“您继续说!”

少年点点头:“闻此讯,父王不由一阵心悸,立刻派了两名亲信,扮作吴孝杰的家人,再往湖州刘家庄找刘查礼,查探一二,然杳无音信!”

“当然不会有消息!”狄仁杰解释着:“因为他们,到湖州不久,就被杀害了!”

“什么!”少年也有些惊讶,面上涌现一丝急色,叹道:“正是因为派出的人,都失去了消息,父王实在惶恐不已。再加近日因吴孝杰之死,牵扯出他曾经越王幕僚的身份,神都流言蜚起,带给东宫极大的压力。苦等不是办法,此次趁着皇帝出巡,父王这才暗自派孤出洛,至湖州看看,恰闻阁老在此,孤是大喜过望!”

“殿下,此举实在有失妥当啊!”闻言,只稍微消化了一番,狄仁杰当即站了起来:“刘家庄这儿正是多事之秋,我一直怀疑这里隐藏着什么阴谋,现在看来,却是针对皇嗣殿下的!”

郑重地盯着少年:“就在今日,臣在庄内发现了梅花内卫的踪迹。”

“内……卫!”少年也跟着跃起身,脸色发白。

“内卫在此,很可能是嗅到了李规的踪迹。”狄仁杰满脸的严肃:“您不能待在这儿,必须火速赶回神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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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交易

元徽背着手,在堂外来回走着,不时朝紧闭的堂门里边望望,隐隐约约能瞟着点狄胖胖的影子……

“元将军,那少年是什么身份?”曾泰显然也十分好奇,凑到元徽身边,低声问道。

瞥了舔灵一眼,元郎君朝里指了指:“曾大人若是好奇,可向狄大人问询一二!”

得到元徽的回答,曾泰不由讪讪一笑,埋下头,双目微紧,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犹豫。

过了两刻钟的工夫,堂门大开,狄胖胖与少年走了出来。没有多说话,直接亲自护送着往庄门而去,元郎君很自然地跟着,曾泰悄然离开了一会儿……

夜风送寒,灯光下,望着那一行快速隐入黑暗的骑士,狄仁杰叹了口气。旋即恢复了严肃,对身边的元郎君吩咐道:“元徽,你去把刘大带到堂间!”

元徽也望着那一行人,脑中一时间有诸多想法,湖州的事,到如今,方才会刺激些……

眼神在狄胖胖身上打了个转儿,拱手应道:“是!”

“我只能告诉你,整个长城县在一年前便被内卫完全监控!”召来刘大,狄仁杰也不与其啰嗦,直接一番软硬威胁,逼得其人给出这么个答案。

说着,刘大还瞟了眼思考着的狄胖胖:“狄阁老,听小人一句劝,离开刘家庄,好好当您的黜陟使,巡察州县,这样……大家都好。否则,沾染上此案,您只怕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神色稍阴,狄胖胖摆了摆手,唤进卫士,将之带下去。

“大人,这件事情,怎么和皇嗣牵扯上了……”没有让回避,元郎君听完了二人的对话,此时略带着“好奇”问道。

“谁能想到,几起杀人命案,牵扯出的却是针对皇嗣的阴谋。越王余孽,这些危险的人与事已然同东宫联系上,内卫布了这么久的局,形势不容乐观啊……”狄胖胖自顾自地叙说着。

挺着胖躯,在堂上踱着步,那撮老须,几乎被其拧下来。

良久,抬首格外有神地盯着元郎君:“元徽,我……能相信你吗?”

心思一动,元徽抬眼迎着狄仁杰那眼神,嘴角稍稍掠起:“大人,有什么吩咐请直言吧。若是不信我,何以方才逼问刘大,却不避开末将?”

见元郎君反应,狄胖胖不由叹了口气:“你知道,方才那少年是何身份吗?”

“不知是哪位王子皇孙?”

“他是皇嗣李旦长子,寿春郡王李成器!”狄仁杰郑重地将“前因后果”简练解释了一遍。

听其言,元郎君则暗暗与自己所知信息,稍稍比对了一番。果然,到了,针对的还是李旦……

“长城县既已被内卫监控,那殿下……不好!”狄仁杰忽地脸色大变,当即对元徽吩咐道:“你立刻带人,追上寿春郡王,护送他顺利离开湖州!”

元徽小声问道:“您是怕他落在内卫手中?”

“不得不防啊!”狄仁杰严肃道:“话不多说,速速前往!”

“是……”

“曾泰呢?”缓缓坐下来,朝外唤了唤,方觉一直跟在身边的舔灵不见了身影……

“阁老,您找我?”没一会儿,曾泰匆匆上堂,不及狄胖胖开口,便问道:“方才,下官发现那刘大被解了束缚,自由于庄中行走,这可是个危险人物,这是何故?”

“是我下的令!”狄胖胖随口解释着:“我正要吩咐你行此事。你立刻带人,给将刘大的一举一动监视住,我想,此人一定耐不住寂寞,有所动作!”

曾泰两眼顿时一亮:“您是想顺腾摸瓜!”

————

夜下的翠屏山中,却是异常热闹,李元芳自山穴中踵迹追踪,一路寻到深山中的内卫老营。就如一滴水,溅入一锅热油,几乎让整个山头都沸腾起来了。

无意地营救出被擒的少妇,而后便面临四面围剿……

一片树林尽头,断崖之侧,几十名黑衣人手持火把、长刀立着,紫袍人与刘查礼站在崖边,盯着黑墨一片的崖底,隐隐能听到水流声。

“下边是若溪河,这么高跳下去,他们应该死了吧……”刘查礼眼神闪烁几下,惴惴地看着身边怒火满腔的紫袍人。

紫袍人目光冷冽,看都没看刘查礼一眼,冷声对身后的黑衣人吩咐道:“传我命令,沿河各队,给我仔细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翠屏山也差不多该暴露了,立刻准备转移回城!”

内卫喽啰们纷纷散开,紫袍人则带着刘查礼,迅速往山中老巢而去。他们却没有发觉,有两双眼睛,在阴暗处,一直盯着他们的动作。

“狐兄,你盯了他们这么久,还没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一棵茂树上,獐智好奇地问一边的狐危。

闻言,狐危指着内卫杀手们退去的方向:“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不好对付,连李元芳都被逼到这个地步,我可不会冒险。不过,我想少主早知其底细了……”

“听其言,他们可能要退出翠屏山了!我们怎么办?”

摸了摸下巴,狐危果断道:“这样,你带着我们的人先行撤出,将山中的事通知少主!我继续盯着那紫袍人,我有种预感,少主的命令没有错,盯着此人,将有大收获!”

“你自己小心点……”二人也算老搭档了,闻言没有矫情,獐智直接点了点头。

“放心,我狐危一向惜命!”狐危轻笑道:“不过这一次,小爷我可吃足了苦头,事后得让少主好好补偿于我……”

山中小院,十来名黑衣人正快速收拾着,“扑嗤嗤”几声,一只信鸽落下。

“阁领,二队飞鸽来报!”一名黑衣人快速闯入,打断了正与刘查礼商量着什么的紫袍人。

接过纸卷,只一瞄,立刻紧紧捏在手心,眼神中闪过一道明显的喜色。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蒙着面,虽看不清其表情,不过大抵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怎么了?”刘查礼好奇问道。

“呵呵……意外之喜啊!”紫袍人眉开眼笑的:“原本还觉李旦勾结越王余孽谋反的证据不够,不能让皇帝满意,现在,呵呵呵……”

“到底怎么了?”刘查礼不自觉跟着轻松道。

猛然转头,死死地盯着刘查礼:“我想到了一个计划,一个吸引所有人目光,掩藏我们谋夺越王财富目的的计划。不过,需要先向你借样东西!”

“什……什么?”紫袍人的目光压迫性十足,刘查礼有些被吓到了。

“自然是你的命了!”悠悠然地,紫袍人道了句:“我需要一个替死鬼……恰巧,你十分合适!”

闻言,刘查礼脸色刷得一下白了……

另外一间房中,一个身着蓝袍的男子端坐着,虽遭囚禁,却是一点也不慌,眉宇间还带着点桀骜之意。

这便是越王之子李规,一个狂热的复唐份子。

门骤然大开,两名黑衣人架着刘查礼的尸体入内,紫袍人紧随其后,对着讶异的李规直接道:“李规,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216章 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宜

平旦时分,浓郁的夜色淡薄了许多,策马立于官道之上。几名卫士打着火把,照亮脚下,元郎君表情淡漠地观察着。

杂乱的蹄印,淡淡的血迹,泛着恶臭的马粪,还有极为明显的打斗痕迹……元徽却是带着一队卫士,疾驰而来,想要保护李成器。

事实上,元郎君出发前,心头是有些犹豫的,到底要不要救李成器,为将来结一段香火情。然而现在,看眼前这景,貌似不用了……

一名卫士匆忙赶至元徽面前,禀道:“元将军,前边有些发现!”

眉头稍凝,策马转向,直趋其手指的一处树林,窜入其间,在一处凹荡处,十几具尸体被凌乱地抛却于此。一眼就认出了,都是李成器的护卫。

“好快的动作!”眼神闪烁几下,元郎君感叹道。心中则补充默念一句:不愧是内卫,曾泰……

“以此地为中心,方圆十里内,给我搜一搜!”元徽冷声下令。

“是!”

轻轻地吸了口气,元徽略微思量了一会儿,看向身边的乌勒,小声问道:“翠屏山中,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乌勒低声回答着,难得地主动发问:“将军,近来对方加强了对各处山道的监控,我们的人,会不会出事了?”

眉头稍锁,元徽摇了摇头:“狐危那小子,狡猾狡猾的……应该不会出问题!”

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搜索,一无所获,事实上,元徽也没有抱找到被劫李成器的期望。

“回刘家庄!”眼见着天快亮了,果断带人归去。

策马奔进之间,元郎君心中不由猜测着,对方会将李成器带到哪儿去……翠屏山中,抑或是长城县城?

回到刘家庄时,东方已然泛起鱼肚白,然庄中却甚显冷清,少了许多卫士,狄仁杰与曾泰也不见踪影。

“狄大人呢?”唤上守卫的队正,元徽劈头质问。

“回将军!”有些不敢直视元徽的双眼,队正当即答道:“半个时辰前,那囚犯刘大突然消失,狄大人在其房间中找到了一条暗道,直通庄后破院。并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杀人机关与不知通向何处的密道,其间有李将军留下的标志。大人怀疑李将军与刘大都曾走此暗道,故率人下暗道去了……”

听完叙述,元郎君头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还有这回事?可以猜测,彼道当是通往翠屏山的,如此说来,狄仁杰可能一下子找到对方在山中的基地?

“我知道了!”随意地打发掉队正。

元郎君又想了想,立刻对乌勒吩咐着:“派人,联络翠屏山中……”

天亮得很快,刘家庄后的若溪河畔,元郎君见到了獐智几人,总算自其口中得到了山中消息。

“你是说,李元芳与莹玉坠入河中逃掉了,对方已经陆续撤出翠屏山了?”元徽再问。

得到的,是獐智肯定的回答:“狐兄嫌人多碍事,一个人留下跟监那紫袍人,让属下先行带人出山!”

眉色稍闪,元徽当即吩咐道:“带着你的人,去县城待命!”

“是!”

策着马,沿着河道边缓行,元徽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忽地耳朵一跳,自河滩的乱草丛中明显地传来一阵动静,乌勒显然也发现了,拔出了刀,戒备着。

勒住马首转向,二人静静地看着河滩方向。

没一会儿,草絮被拨动,一道极其狼狈的身影露了出来——美少妇莹玉。

发髻凌乱,几许柔丝毫无章法地贴在粉面上,俏脸微红,红唇轻张,微微喘息着,仿佛刚刚**X了一遍一般。浑身湿透,纯黑的丝袍紧紧地贴在丰腴的娇躯上,展现着前凸后翘的身材,一套湿身诱惑......

心情原有一丁点压抑的元郎君见美人此状,两眼顿时一亮,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点笑意。

莹玉手里还提着宝剑,走出湿滩,也望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元郎君,美眸中不由一喜:“元......将军!”

没有丝毫犹豫,元郎君径直驱马上前,至莹玉面前,细细打量着女人,凝眉故作疑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此?”

问话间,男人不忘色眯眯地扫着自己的敏感部位,莹玉心中焦急,却也无心去在意此点了。抚了抚被衣服紧紧束缚着美胸,平缓气息,莹玉望着元郎君:“我要见狄阁老......”

见状,元郎君稍稍弯下腰,伸出手,对着少妇。

瞧着元郎君的动作,没有多少犹豫,咬咬牙,便被男人一下拉到了马上,被元徽搂抱于怀中。元郎君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美人身体的狼狈,摸其腹,元郎君淡淡道:“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何事了吧?”

被这个几度入侵自己身体的男人搂在怀中,心头仍旧有些不适,然此一回,莹玉没有再隐瞒了。简单解释了一番自己在山中的遭遇:“......方才,我与李元芳突破了那些黑衣杀手的搜索,顺流而出,才到刘家庄来。”

“元芳兄呢?”脑中中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女人这儿得到的信息,大抵不差,元徽轻声问道。

“啊......”女人檀口中不禁发出一道娇吟,却是骚浪的元郎君一个没忍住把着美人的胸脯揉了揉,挣扎几下,莹玉红着脸道:“他应该追踪那些黑衣人去了!快带我去见狄阁老,我有要要事同他讲!”

感受着怀中美人语气中毫不掩饰的焦急,元郎君笑了笑,对着少妇耳朵轻声道:“你想告诉狄公,你是为皇嗣办事吗?”

听着男人淡淡之语,女人紧张地一个哆嗦,惊声道:“你怎么知道?”

“在你们失踪的这一日两夜,此地的事情,可是发生了惊天转折!”元郎君具淡淡然地道:“你的身份,包括你潜入刘家庄的目的,都有人告诉狄公了!”

“谁?”

“见到狄公,你就知道了......”

驱马加速间,元郎君嘴角的笑意愈浓了,几乎贴着其面:“话说,这两日你失踪期间,本将可还甚是担忧你的安危呐......”

恨恨地抬起脑袋斜了元徽一眼,感受着男人紧贴在自己胸腹间灼热的手,莹玉冷声道:“你个淫徒!”

在美人娇躯上游走了一番,元徽嘿嘿笑道:“本将虽淫,这怜香惜玉,却是做不得假的......”

策马奔进间,起伏动作着,随着摩擦,感受着怀中少妇诱人的娇躯,元郎君迅速有了反应,硬邦邦的物什顶在美人腰间。

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乌勒,又望了望近在眼前的刘家庄,低头看了看红着脸戒备着的少妇,元郎君心中默默一叹: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宜,一定要现场好好鞭挞美人一番......

毕竟马震......

第217章 内卫曾泰

一直接近正午时分,狄仁杰终于带着人回到刘家庄,看起来,并没有太大收获,那张老脸还是满是凝思。

见到等候的元郎君与莹玉,不及拭去面上的疲惫,遣出曾泰与卫士,独留二人,狄仁杰连忙抓着元徽的手问道:“怎么样?”

“情况不妙!”元徽摇了摇头,将坏消息告知老狐狸:“在二十余里外的官道上,发现了一些打斗痕迹,沿边搜索,于一密林中找到了寿春郡王随行护卫尸体,至于郡王殿下,失了踪迹。很可能,他已经落入内卫手中了!”

闻言,狄胖胖瞬间脸色大变,眉头拧成一团:“好快的动作!”

“你说什么,寿春郡王,成器殿下?他落在了内卫手里?”莹玉在旁,满脸的茫然,随即惊声道:“那些与刘查礼勾结的黑衣人是内卫?”

见着满脸惊愕的莹玉,狄仁杰强行压下有些急躁的情绪,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美人身上:“莹玉,你同我讲讲,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经历,怎么回到刘家庄的……”

闻问,少妇没有一点迟疑,倒豆子一般将强闯小楼营救李规,遭到埋伏,被生擒往山中。李元芳营救,被追杀,潜水而遁等一系列刺激的经历叙来……

“你是说,元芳他还活着?”听其叙述,狄胖胖眉宇间总是泛起了些许喜色。

得到莹玉肯定的答复,狄仁杰算是稍解心中一桩忧虑,对着美人赞许一句:“你做得很好,忠诚有加,这一年来,委屈了,受苦了,不枉皇嗣殿下对你的信任!”

“方才你们说,成器殿下被抓了,狄阁老,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在意狄胖胖的赞誉,莹玉急声发问。

简单地将李成器来湖州之事解释了一般,狄仁杰迅速地面沉如水。

“内卫,内卫那干鹰犬,敢无缘无故羁拿皇孙?”听其解释,女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万不可小瞧他们的胆子啊……”狄仁杰眉宇间透着忧虑,声音低沉道:“内卫此次如此鬼祟地于湖州布局,这背后,显然是有皇帝授意的。寿春郡王兄弟被皇帝禁于阁中,此番出洛,已是大为不妥。目的地,还是长城县这越王余孽扎集之所,落在了内卫手中,正可成为皇嗣意图造反的确凿‘证据’……”

听狄仁杰将事情说得这般严重,莹玉也有些急了,不由问道:“那可怎么办,狄大人,一定要救出殿下啊!”

“先不要急!也不能急!”闻言,狄胖胖深锁着眉头,缓缓地坐下,朝面前二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们先出去吧!”见着狄仁杰那副神情,知晓其人不想个明白是不会回神了,元徽朝身边的美人招招手。

堂门缓缓闭上,周遭安静了下来,狄仁杰有些机械地捋着长须,嘴里低喃道:“他们是如何那般快速知晓寿春郡王来此?”

脑中一时浮现出各种想法,杂乱的细节记忆不断涌现,忽地老狐狸眼神一亮,似有所得:“布控全县……”

“曾大人似乎有什么心事?”邀曾泰漫步于庭院间,舔灵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瞟了其一眼,元徽淡淡问道。

“没……没什么,情势危急,下官心中焦急罢了!”猛地回过神,曾泰竭力掩饰着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焦虑,拱手道:“不知元将军,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方才听卫士讲,那刘大逃走了……你与大人发现了机关小楼中的密道,追踪而去,通向何处?有没有发现什么?”

提及此,曾泰稍稍舒了口气,朝元郎君解释着:“机关小楼底下,是一条极为复杂的密道,其间有不少岔道,有赖李将军留下标志,方得顺利寻迹而出。沿途发现了许多黑衣尸体,阁老猜测是李将军追踪之时所杀。出了密道后,我们发现,竟然已深入翠屏山腹,于其间一山梁后,是一处修建得极为隐蔽的宅院。阁老猜测是对方的落脚点,可惜已人去院空……”

“曾大人可知,刘查礼背后之人的身份是什么?”听其言,元徽身体一顿,停下脚步,扭身玩味地打量着舔灵,问道。

骤闻此问,曾泰心中一紧,但迎元郎君的眼神,稍蹙着眉,应道:“下官不知,然听阁老之言,对手很狡猾,很危险,很难对付。”

说着,抬眼望着元徽:“将军知道吗?”

这家伙,竟然反试探起自己来了……露出了一个X意满满的笑容,元郎君留给曾泰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本将,自然是知道了!原以为,曾大人,也是知晓的……”

听着元徽这看似无意的嘀咕,曾泰脸色微微发白,垂下脑袋,隐在袖袍中的双手不由捏了捏拳头,手心冒出些汗迹。

......

“阁老,您找我?”轻轻地推开门,见着端坐于案的狄胖胖,瞥了眼一边表情玩味的元徽,曾泰埋头低声道。

“坐!”十分难得地,狄胖胖对舔灵的语气冷淡了些。

感受着狄仁杰态度的变化,曾泰瞳孔深处顿时闪过一丝慌张。一时没有开口,好好地打量了曾泰一眼,狄仁杰方幽幽叹道:“内卫监控长城县,你这个县令,配合得不错啊……”

“您……您说什么?”屁股方挨着椅子,曾泰似被烫到了一般,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语气很平静,狄仁杰道:“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内卫的?”

“什、什么?”

瞧着脸色大变的曾泰,狄仁杰冷声道:“要不要将衣袖撩起,让我们看看那朵鹰犬的标志!”

话音一落,元徽立刻起身,拎着舔灵便扯开了他的衣袖。在其手臂上,不出意外地印着一朵梅花。

“昨夜刘大逃走时,是你到他门外,吸引卫士的注意力的吧;也是你帮他打开机关暗道,供其脱逃的吧,或许,你接到的指令,还有若刘大逃不了,便借机关杀他之类……”狄仁杰冷冷地盯着曾泰:“还有,寿春郡王至刘家庄,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便离开。尔后,便为人所劫,当时,你消失了小片刻时间,干什么去了……”

“阁老,我……我……”不敢直视狄胖胖的眼神,支吾两句,嘴唇颤动着。

两眼有些泛红,曾泰如丧考妣一般,直接跪倒在地。

摇了摇头,狄仁杰极为惋惜道:“曾泰啊,你也算一良才,竟然甘为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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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反正

“阁老,只因朝中无人,卑职于地方沉浮十年,也不过一区区县令!”跪在地上,曾泰表情间满是悔意,却又带着一丝认真:“不甘之下,投靠了内卫。然自臂上印这朵梅花,卑职心中是时时羞臊难安!然既上贼船,追悔莫及。昨夜,卑职只是将郡王殿下亲临的消息上报,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对郡王殿下动手!”

“到此刻,卑职才意识到,内卫竟是针对皇嗣殿下,罗织罪状!”曾泰砰砰磕了几个头:“阁老,卑职罪末大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请速死,以酬己罪!”

端详着涕泗横流,悔恨交加的曾泰,狄胖胖目光柔和下来,叹了口气,温言道:“你是内卫,我无权处置于你!你受命于上封,并无过错,只是出卖寿春郡王,这背后牵扯的却是皇嗣殿下的安危。你应该知道,皇帝若知此事,皇嗣必将被废黜,甚至可能性命不保。届时,皇嗣若有难,你曾泰难辞其咎!”

元郎君在一旁,闻狄仁杰之言,怎么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昨夜对刘大,老头子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可是软硬兼施,可是现在对曾泰……

注意着狄胖胖的表情,眼睛轱辘转动几圈,元徽似乎明白了什么。

狄仁杰这老狐狸心里只怕清楚,必须得救出李成器,要救出那小子,首先得搞清楚内卫的动向。然而内卫踪迹……李元芳追踪去了,暂时没有消息,情势紧急,又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元郎君倒是清楚,但狄胖胖不知道啊,也一时没往那方面想。

眼下触手可及的,可以做突破的,也只有面前的曾泰了。

“曾泰,我来问你,你当真想一辈子当内卫吗?”狄仁杰起身,将舔灵扶起,语气中予其一点“希望”。

“卑职是欲罢不能啊!”

紧盯着曾泰的双眼,狄仁杰:“要知道,皇帝她老人家已经年逾古稀,哪怕如今体健安泰,又能坚持多久。一旦她龙驭宾天,你们这些为人所嫉恨的鹰犬走狗,会是什么下场?可以肯定告诉你,你们一定会是粉身碎骨!”

狄胖胖这心里还是急了,说起话来,却是没有什么顾忌了……

曾泰呢,明显领会到了狄仁杰言语中的意味,抬袖毫无形象地抹了把鼻涕,睁着双目期待地望着狄胖胖:“还请阁老给下官指一条明路,曾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先将你所知长城县内卫的情况同我讲一讲!”见舔灵如此上道,狄胖胖神色彻底柔和下来,问道。

“卑职是一年半前调任本县,目的就是配合实务内卫监控整个县。然而我并没有接触到核心秘密,只是有需要时,会收到指令!此前,上边来令,让卑职将您这边的消息,实时上报。包括郡王殿下与放走刘大,都是如此……”曾泰迅速道来,这家伙情绪转换,却也不慢。

“对了!”曾泰继续道来:“就在不久前,卑职收到了消息,他们已经撤回县城,似乎有什么大收获,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寿春郡王了。给卑职的指令,则是继续监视通报您的动向!”

闻其言,狄仁杰点了点头,在堂间踱了几步,扭身吩咐道:“你继续与他们联系,搞清楚他们在城中的落脚点!我们一定要救出寿春郡王!”

“是!卑职一定尽力!”郑重抱拳一礼,曾泰转身便出堂去。

瞧着舔灵,干劲十足的背影,狄胖胖微微舒了口气。

“大人,他是内卫,您真的相信他?您这是给他机会?”元徽走到狄仁杰身边,问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已出乎我们的意料,不受我们的控制……”狄仁杰背起手,指向堂外:“我只能赌一把了!”

“再者……”狄胖胖轻声道:“曾泰此人,经验虽然不足,但是,还算一个好官。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狄仁杰说这话时,还不着痕迹地扫了元郎君一眼。

捏了捏下巴,元徽若有所思:“是嘛……”

看起来,渡过此劫,得老狐狸信任,曾泰的仕途当真会一帆风顺了!

“对了,元徽!”狄胖胖忽然唤道。

稍稍一愣,元郎君问道:“怎么了?”

“你到湖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面对老狐狸直接问话,元徽眉头跳了跳,目光平静,毫不躲闪,嘴角挂着点笑容:“此前不知道的话,那么现在,救出寿春郡王!”

元郎君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却是更添帅气,在其俊脸上停留了两眼,狄胖胖也露出了点笑容:“我们收拾收拾,回县城!”

……

傍晚时分,馆驿的后庭中,灯光之下,元郎君悄然自乌勒手中接过一张便纸。这是不久之前,狐危让獐智送来的。上边没有赘言,追踪紫袍人至一宅邸中,守卫严密,不敢擅闯。另外,李元芳也在跟着紫袍人......

纸条卷在手心,搓捏了几下,化为细粉,洒于地面。

“告诉狐危与獐智,只需要继续盯着那紫袍人,不让其走脱即可!”元徽淡淡吩咐着:“他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是!”

天色已然黯淡下来,馆驿堂中灯火透亮,步入堂间,狄仁杰坐在案后,微闭目,俨然在思考着什么。

少妇莹玉则稍显急躁,晃来晃去的,瞧着元郎君:“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摇摇头。

“狄春,给我上杯茶!”看了眼侍候在旁的狄春,元郎君一点也不客气地吩咐道。

“您稍等……”

慢悠悠地坐下,元郎君表现得十分淡定,还掸了掸袍服上的尘渍。瞧着元徽这副姿态,又看了看枯坐于彼的狄仁杰,美人由靠近,蹙眉声道:“你们就一点也不着急?”

抬眼看了看少妇,美人此时的模样,蛮有味道……

“着急若是有用,我便急给你看……”元徽露出了点浅笑。

见元郎君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莹玉表情间不禁生出些愠怒:“你……”

刚欲怼他几句,狄春已然捧一盏茶,步入堂上。元郎君朝女人挥挥手:“好了,不要影响我品茗……”

闻着茶香,唇方贴上杯沿,便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曾泰匆匆跑来,神情间透着喜色:“阁老,有消息了,在城中御碑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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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圈套

闻其言,狄仁杰顿时回过魂了一般,一下子站了起来:“当真?”

“那边的消息,今夜落脚御碑巷,上面传令,今夜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动,明日清晨全部撤出湖州!”曾泰肯定地禀道。

“召集卫队,立刻包围御碑巷!”几乎未作思考,狄仁杰当即下令。

“大人……”见狄胖胖有些过急,元徽稍加提醒一声:“还是把情况弄清楚了,再行动作吧!”

“元将军,这是不信下官?”听元郎君的语气,曾泰居然炸毛了,直接拱手向狄仁杰:“阁老,卑职愿以性命保证,绝无虚言!”

“曾大人不要激动!”瞥了舔灵一眼,元徽只是小摇了两下头。

略略沉吟了小半晌,狄仁杰果断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多拖一点时间,局势就可能多发生一些变化。只能赌一把了,今夜若不能成功解决此事,那只能冒险发动整个湖州拦住他们的!”

看起来,老狐狸觉得事情挽救的余地还很大,他是黜陟使,再凭其威望权力,能够调动的力量不小。然而,再老谋深算,狄仁杰也想不到,女帝出巡,巡到这湖州来了……

御碑巷的那处宅院,并不算大,狄仁杰亲率卫队,悄然将其包围......当然,元徽跟着,则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怎么样?”沉寂的巷曲间,见着元徽与乌勒在宅墙上飞身而下,狄仁杰不由问道。

“院中只有寥寥几名黑衣人巡逻着,房中则不清楚!”元郎君直视狄仁杰双眼:“大人,我总感觉哪里不对,真的要动手?”

“不能等了,立刻动手!”深吸了一口气,狄仁杰下令。

得,本将已经提醒过了,若是出了问题……元郎君心中嘀咕着,旋即带着人,直接攻入宅邸。

御碑巷的寂静,一下子被杀声扰破,突然亮起的火把焰光,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一空。

在狄仁杰下令动手之后,御碑巷周边一处朱门大户中,皇帝武曌已然亲临,默默地坐着,表情冷酷极了,似乎就等着“逆党们”积聚阴谋。

闻得动静,一名羽林郎将十分恭敬地向女帝道:“陛下,那边已经有动静了,有狄阁老亲率卫队参与!”

闻言,武曌表情间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双目之中冷芒涌现,怒甩袖:“不可走脱任何一名逆党!”

“是!”

宅院之中的黑衣人,哪里是黜陟使卫队的对手,又有元徽、乌勒这两个高手带头冲锋,迅速被剿杀干净。

周遭的房舍都闪着点微弱亮光,唯独正堂漆黑一片,极为显眼,直接护着胖胖闯进堂间。卫士都被摒于堂外,只元徽、狄春、曾泰几人陪着。

火把照亮周围,十分顺利地,发现了苦着脸,坐在那儿的李成器。

“殿下!”

“阁老!”见到狄仁杰,李成器先是错愕,随即狂喜。

“您没事吧!”

“孤没事!”说着便指着一旁目露犹疑的男子介绍着:“这是王叔李规!”

略略行了个礼,狄仁杰这才有空观察着堂间的场景。有五具尸体,四个黑衣人,一个紫袍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杀的?”狄仁杰立刻便察觉到了问题,急声问道。

李成器茫然:“不知道啊!”

“方才闻见外边杀声,堂间风灯突然熄灭,我们只听到几声惨叫,没过多久,您就率人进来了!”李规解释着。

听其言,狄仁杰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看向二人:“是这个紫袍人劫持的您?”

得到了点头的答案。

元徽快步蹲下,揭开其面具,舔灵瞧见了,惊呼道:“刘查礼,阁老,果然刘查礼才是幕后黑手!”

没有理会曾泰的惊诧,狄胖胖紧锁着眉头,老狐狸此时心头早涌起些不妙之感了。

“血液早已凝固,他早就死了!”元徽冷冷道一句。

这个时候,李规也满脸疑惑地道:“刘查礼早就死了,我亲眼所见,就是被那紫袍人杀的!”

元郎君动作很快,翻了翻另外几具尸体,站起身来,严肃地望着狄仁杰:“大人,这些黑衣人身上没有梅花印记,他们不是内卫!”

“事情不妙啊!”说着,元郎君瞥了眼一旁的李规。

这个时候,狄仁杰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心切之下中计了。只来得及紧张地呼道一声“不好”,宅院外边已然传来了一阵更大的杀声与动静。

狄春快速地出去探了探情况,仓皇而归:“皇……皇帝率羽林军在外边,要剿逆!”

“皇帝!”李成器本就是一粉嫩少年,闻言脸色愈白了。

哪怕是狄仁杰,此刻心态亦有些不稳,瞧着与李规站在一起的李成器,心中泛起寒意:“好一条毒计啊!”

“只要皇帝见到寿春郡王与李规站在一起,那就再不需要罗织什么其他证据了!”盯着李规,狄仁杰叹道。

迎着狄胖胖的眼神,李规嘴角露出一道苦涩,朝狄仁杰拱了拱手:“不用多说,李规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牵累到成器贤侄与皇嗣,李规罪莫大焉。素闻狄公睿智机谨,您一定要保住他度过此难关!”

言罢,便俯身自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当即要抹脖子自尽。

“王叔!”李成器显得有些激动,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阻止。

“死则死矣!”李规盯着刀芒,有些不舍地感叹道:“只是有生之年看到到李唐神器光复之日,不甘,不甘啊!”

“慢!”见李规要动手了,元郎君唤道一声。

手中动作顿下,屋内的几人都疑惑地看着元郎君,舔灵直接急声道:“时间来不及了!”

迎着众人的眼神,元徽看着李规:“最好不要自刎!”

听着元郎君淡漠之言,李规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抹脖子的话,貌似有些显得刻意了。

舞了个刀花,当即就要切腹,忽地想到了什么,朝狄仁杰道:“狄公,那紫袍人的目的,就是想要三本蓝衫记中的藏宝地图,想要我父王埋在翠屏山中的财富。他手里已经拿到两本,方才已然通过成器诱我说出第三本所在。时间不多,不及详述,第三本,在刘家庄公子刘传林房间中的地砖下,希望这对您会有所帮助!”

听完李规所言,狄胖胖眼神果然亮了亮。

察觉到了,嘴角带着点笑意,李规双手反持钢刀,狠狠地捅入自己腹中……

挣扎了几下,倒地而亡。元徽瞧了瞧,这家伙,心志果然坚定,眉头都没眨几下。

朝李规尸体礼拜一二,狄仁杰神情格外郑重。

“阁老,我们现在怎么办?”曾泰苦笑着问道。

“怎么办?”狄胖胖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老狐狸,头脑异常清醒,朝外边望了望:“还能让卫队抵抗吗?自然是去见皇帝了!”

“殿下!”理了理衣襟,看向李成器:“稍后不管什么情况,不要紧张,少说话,明白吗?”

有些愣愣望着狄仁杰,李成器听话地点了点头。

第220章 发怒的皇帝

小院已然被自提前隐伏于周遭民舍中的羽林军包围,院外,御驾已至,皇帝武曌冷着张脸坐在撵车上。

“启禀陛下,院中逆党弃械降服,局面已经被控制住!”羽林郎将声音洪亮,埋头禀道。

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女帝脸色阴沉,盯着闪着灯火的院落。

“李成器呢?狄仁杰呢?”终于,武曌淡漠出声了。

话音一落,昏黄的灯光中走出两道身影,当先便是那具武曌甚为熟悉的肥胖身影,狄仁杰有些好辨认。

立刻就羽林士卒被拦住了,瞧见了,武曌冷冰冰道:“让他过来。”

陪着狄胖胖走过刀林剑阵,直至御驾前,一起向女帝行了个大礼。

“狄仁杰,内卫上报之时,说你与越王逆党有所牵连,朕还不相信!现在......哼哼!”嘴角挂着点哂意,武曌阴声道“果然,你心系李唐,居心叵测,阴谋叛逆复辟,颠覆我大周江山!”

说着瞥了眼跪在狄仁杰身后的那位郎君,目光停留在元徽身上,武曌颇有些讶异:“元徽!你竟然也在?朕允你假期,你不在扬州侍奉乃父,竟然出现在这数百里之外的湖州?呵呵,看来此次逆案,你也有参与啊!”

听得出来,女帝很生气,一个安抚不好,恐怕真要人头落地......

“陛下误会了!”此时的元郎君心里难免紧张,当即再稽首道:“您待臣父子天高地厚之恩,臣岂敢有逆心。此次,臣只是游于江南,巧遇狄公。此前,闻今夜有逆党于御碑巷阴谋作乱,故带人来剿......”

“呵!”听着元郎君的解释,武曌不禁嗤笑了一声,目光在语气诚恳的元徽身上停留了片刻。

同样的话,若是自狄仁杰口中说出,皇帝估计劈头盖脸便要喝骂回去。毕竟狄胖胖对李唐的同情,武曌心里并非不清楚,只是爱其才众德高,且老狐狸的机谨总能打动她。

至于元徽,这父子俩,可算得上靠女帝的宠幸上位的。说他们作奸犯科,武曌或许会信,但讲他们阴谋造反,不在扬州而在湖州,那就太牵强了。

两眼稍眯,稍稍抑制住积压在胸中的怒火,武曌瞥向一般面色平静的狄仁杰:“怀英......你有什么想说的?”

“回陛下!”老狐狸表现地十分恭顺,语气平缓,拱手道来:“臣巡察至湖州,旬日以来,一直在侦查本县中发现的几起命案。然而,真相浮出水面,却发现竟与越王逆党余孽李规有关。据臣探查所知,今夜有逆党在此密谋,故连夜率卫队牵连擒拿!果有收获,只是没想到,寿春郡王李成器也参与其中!”

“好个狄仁怀英啊!”武曌面色怒色再闪:“事已至此,还敢巧言令色,推诿抵赖,当真以为朕好欺吗?分明是你与李旦同那逆贼李规、刘查礼,私相勾结,图谋不轨!朕那逆孙,只怕是替李旦前来与你们会面的吧!”

冷冽的目光盯着狄胖胖,但见这老家伙,气定神闲,毫无紧张之色,比起一边的元郎君还要淡定。女帝,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察觉到皇帝态度间那丝微妙的变化,狄仁杰立刻抓住机会,反客为主,问道:“不知陛下,何以认定臣参与谋逆!”

“朕一直关注着越王余孽,责成内卫跟踪调查此案,已有近两年!到今日,案情方有突破!”

“呵呵!”闻言,狄仁杰轻松一笑:“看来是内卫上报,臣参与逆事了!”

闻狄胖胖调侃的语气,武曌不由冷声道:“听你的意思,难得内卫还敢蒙骗于朕?”

“臣斗胆,请陛下移驾至院中一观!”见皇帝已然被自己带偏了,深吸了一口气,狄仁杰请道。

瞥了老狐狸一眼,武曌冷声道:“朕正要去看看!寿春郡王,果在其中?”

“正是!已被臣拿下!”狄仁杰恭谨道。

闻言,表情又冷了些,语气令人发寒,女帝哂笑道:“朕的好孙儿......朕的,好儿子!”

见着在卫士保护下,往院中而去的皇帝背影,狄仁杰与元徽对视了一眼,元郎君明显地感觉到,这老狐狸放松不少。

估计,胖老头方才心里绝对没有表现出的那般淡然。此前听着二人的对话,元郎君并没有插嘴的意思,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沉默是金......

被引入内,武曌简单地观察了一遍院中情形,狄仁杰跟着在旁解释着:“臣所率卫队,俱为陛下调拨,乃南衙卫士中最忠诚的士兵,还有不少是千牛卫这样的御前翊卫。臣若欲谋反,不至如此愚蠢,率他们前来吧!”

神色稍缓,怀疑之状稍缓,扫着院中倒下的黑衣人尸体,武曌语气仍旧冷淡:“此案一直是内卫调查,你是怎么得知,此处有事?”

“这位是本县县令曾泰,他也是一名内卫!”闻问,狄仁杰立刻指着曾泰道:“臣,正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疑惑地看了眼曾泰,被女帝目光一盯,舔灵身体一抖,强行稳住有些发颤的双腿,撩起袖子露出梅花给武曌解释了一遍......

到此时,女帝算是解除了对狄胖胖的怀疑,然而,凭她的智慧,心头难免泛起一丝异样。

“这便是那逆贼李规!”进入堂间,指着腹间插着钢刀,早已死透的李规尸体,武曌问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女帝当即冷哼一声:“真是便宜他了!”

眼神扫过,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跪在一边的李成器身上:“寿春郡王也在,此次湖州之行,朕果然没有白来!是什么原因能让你违背朕的禁令,擅自出阁,潜至湖州,原来是为了与这些逆党聚会啊。小小年纪,就如此机心胆大,哼哼,李旦养了个好儿子啊!”

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提起皇嗣李旦了......

“看来,你们是想效章怀太子之故事啊!”

听到女帝冷冰冰的话语,李成器哪里稳得住,当即磕头求饶不止。而狄胖胖脸色也格外凝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女帝:“臣率军闯入此间,发现堂中只余寿春郡王一人,显然是他杀了李规、刘查礼等人,意图灭口!”

眼中噙着泪意的李成器,骤闻狄胖胖之言,不由一呆。惊愕地望了望老狐狸,当即就要开口,一张嘴,忽地思及方才狄仁杰的提醒,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的恐慌,又埋下头去。

“灭口?”闻言,皇帝两眼中顿露疑色,她虽然愤怒,但最基本的判断力还在:“到这个地步了,还有灭口的必要?”

说着又瞧了瞧李成器,貌似在审视,这个孙子,有那样的能力?

“或许是措手不及之下,不假思索,慌乱动手吧......”狄仁杰瞳孔深处闪过一点亮色,强行解释着。

转眼便收敛神思,武曌甩袖严厉道:“将寿春郡王带下去,严密看守,回神都之后,再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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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背心湿透

背着手,在堂间转悠了两圈,瞥到脖子间还缠着面纱的刘查礼尸体时,稍稍蹙了下眉。很快,女帝便没了兴致,走出堂,扫着满院的甲士,嘴里低喃道:“朕夺了他的皇位,又未立其为太子,这几年来,一直怀疑他心怀怨愤,意图谋逆。果然,今日亲眼所见,朕的顾虑没有错。让一小儿出京联络,他也放心!”

在旁默默听着女帝的感叹,以狄仁杰的城府,也心寒彻骨。皇帝表现得越平静,那这后果......眼角涌起一抹晦意,必须得破局,否则真回到神都,遭殃的绝不止皇嗣一家!

在狄仁杰心中念头起伏时,女帝忽然看向老实站在一边的元郎君,又瞥了眼狄胖胖:“你们二人,却是有缘。幽州一起平灭内乱,抵御外侮;在这湖州,竟然又一起,查案擒逆!”

迎着女帝好奇的目光,元郎君脸色平静,配合着应道:“陛下说得是!”

狄仁杰闻其言,也不禁看了看元郎君,眼神中含着些别样意味......

“朕乏了,都散了吧,叛逆既已擒,明日鸾驾起行,回神都!”叹了口气,武开口吩咐道:“此次出巡,虽显仓促,终究收获匪浅......”

看起来,女帝是没有继续巡游天下的兴致了。

“对了,元徽!”摆驾之之间,武忽然唤道元郎君。

神色一动,感觉几步上前问道:“臣在,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你不是同狄怀英一起破案吗?看来此地王化并不昌善啊......稍后你和朕讲讲!”皇帝随口吩咐着。

“是!”虽然总感觉女帝有其他目的,元郎君还是低眉顺眼地答应道。

“阁老,皇帝陛下方才所言......”跟着鸾驾大队,曾泰有些惶恐地请教狄仁杰,他却是被那句“王化不昌”给吓到了。

轻摇头,狄仁杰低声道:“你不用紧张!”

御驾所往,直接占了城中馆驿,被唤至堂间,方落座,便见武目光地审视着元郎君:“元徽,你老实告诉朕,你与狄仁杰去御碑巷,当真是去擒拿逆贼的吗?”

听其言,元徽心中苦笑,果然,女帝哪里是那般容易给忽悠住的......眼神闪烁几下,元郎君一时间有些犹豫,该怎么开这个口。

察觉到元徽的犹豫,武的坐姿反倒越发安稳了,威严的目光洒落于元徽身上,女帝玩味道:“你可要想好了......朕要听实话!”

武的提醒,让元郎君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脑中各种思绪闪过,不敢考虑太久,还是沉声道:“不敢欺瞒陛下,今夜臣随狄公前往御碑巷,既为擒拿恶逆,又为营救寿春郡王!”

“营救?”闻言,武冷哼一声:“他与李规等逆党私会密议,用尔等营救?”

瞟着元郎君,女帝疑问道:“莫不是你已经与狄仁杰商量好了,打算以此,给李成器脱罪?你们以为,朕会相信你们的这套说辞?”

“臣不敢!”元徽很是干脆地跪了下来:“这半个多月来,臣随狄公破案,调查的对象便是那逆贼刘查礼,谁料随着调查深入,方觉察其身份,且此人背后还有人在操控,意图......意图......”

“意图什么?”武厉声道。

咬咬牙,元徽答道:“意图构陷皇嗣!”

“呵......呵呵......元徽啊,你的胆子不小啊!”闻其言,女帝忽然笑了起来,随即冷声斥责道:“你这也是想替李旦脱罪啊!这等言论,在御碑巷时,狄怀英那老狐狸都不敢说,你竟然敢于朕面前滥言造次!”

听着皇帝的哂笑,元郎君这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当即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臣与皇嗣并无任何交集,岂敢为了替他脱罪出言诓骗陛下。臣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禀于陛下,不敢有所欺瞒啊!”

见元郎君发自肺腑的陈情,武脸色稍缓,嘴角稍稍扬起,笑意还是那般冰冷:“照你所说,背后有人操控刘查礼,有人要构陷皇嗣。这背后之人,指的是内卫吧......你觉得,朕的耳目,胆敢蒙蔽于朕!嗯?简直可笑至极!”

余光瞥了眼愤怒而又自信的皇帝,元郎君心中幽幽一叹,还真敢......

“还有!”正欲开口解释什么,便又闻武讥诮道:“倘如你所言,内卫要构陷皇嗣,他的目的是什么?”

“臣......臣不知!”元徽埋头答复,随即抬出狄胖胖:“狄公机敏睿智,或许他通晓其中缘由!”

“狄怀英啊......”闻言,武眼神一时飘忽,自语一句。

皇帝不说话,堂间静了下来,元徽跪在那儿,精神依旧紧绷着,心里默默总结着方才应对,可有不妥之处。

“寿春郡王,怎么到湖州,你可知?”良久,武又问道。听皇帝的语气,显然她老人家也心中也是有些疑窦的。

女帝不好蒙骗,狄仁杰是然,那内卫首领紫袍人亦然。故元徽,基本选择讲实话......

收起小心思,元徽又很是干脆答道:“臣不知!”

“又不知?”瞥眼额头还贴在地面上了元郎君,虽是疑问,武的语气却是彻底缓了下来。

元徽要什么都清楚,那才会引起女帝的怀疑......

“抬起头来!”武淡淡地吩咐着。

待元郎君抬起头,指着元徽额头上磕出的血印子,摆了摆手:“倒是不遗力......你退下吧,去治治伤......”

“谢陛下,臣告退!”闻言,元郎君再度郑重一礼,撑地而起,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扫着元郎君的背影,女帝脸色又有些阴,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是声音叙道:“哼,不管你是否被构陷,与那些逆党有纠缠那是一定的,仅此一点,朕就可以废了你!”

......

告退出堂,元郎君魂魄附体般地哆嗦了几下,两腿有些发软,小踉跄的几步,一阵寒意自背心传来,后背内衬的白衫,只怕已经湿透了。

方才的问话,可紧张死元郎君了......

“元将军!”悦耳的女声响在耳边。

回首视之,却是上官婉儿,春天来了,大美人的衣衫单薄了许多,不似几个月前在皇城之中裹得严实。胸前那对大白兔,依旧跳出了小大半......

美人在前,脑袋中还装着事的元郎君眼下却没有多少心思欣赏,只是抱拳地行了个礼:“见过上官才人......”

“真是巧啊!”见着鬓角还残留着汗意的元郎君,上官婉儿不禁掩嘴娇笑一声。又盯了眼他的额头,眼神中异色稍闪。

不经意地扫过熟女丰腴的躯体,元郎君似乎恢复了些“生气”,低声应和道:“若无他事,末将告退了!”

“你去吧!”淡淡地一挥手。

注视着元郎君那阳刚挺拔的背影,上官婉儿面容间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转身迈入堂间。

“启禀陛下,臣妾查问过了,内卫在长城县的监控行动,确实有些问题......”

第222章 多说了几句

房间中,狄仁杰正唏嘘着:“想不到,我狄仁杰到老了,竟会落入宵小之辈如此粗陋的算计中……”

“狄公,您已经不止一次讲中了圈套,到底是什么圈套?”莹玉在一旁,急声问道。

“对方将寿春郡王与李规放在一起,再洒出消息引我率队去救,同时在通知悄然而来的皇帝。只需要让皇帝见到寿春郡王与李规在一块儿,那一个谋逆的罪名便难以洗脱了,而郡王不过一少年,其背后显然有皇嗣的授意,那么栽害皇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我牵扯于其中,纵使辩解,盛怒之下的皇帝也不会信。对方,定然是将此事也算计到了,好深的心机!正是明白了此点,在皇帝面前,我才故意出卖寿春郡王,以求保全,另寻机会破局解救,而非强行辩解......”

“阁老,内卫陷害皇嗣的目的是什么!”听其解释,舔灵面色惊诧,猜测道:“难道是皇帝陛下授意?”

听曾泰之言,少妇面色愈急,泪珠几乎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倘如此,狄公,您一定要救救皇嗣与郡王啊!”

轻轻地摇了两下头,狄胖胖道:“皇帝虽然猜忌皇嗣,但还不至于到栽害他的地步。内卫调查李规、刘查礼等逆党,应该是受命于皇帝,然而她老人家却没有想到,她养的鹰犬,竟然有欺主的一天!”

“什么意思?”曾泰惊奇道。

瞧见狄胖胖越加淡定的表情,屋中几人稍稍冷静下来,狄春不由开口:“老爷,您是不是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平日,狄仁杰大抵会调戏调戏这机灵小厮,顺道装装X。不过眼下,显然没了心情。

看了看曾泰,狄仁杰走了几步,竖起食指道:“还记得李规临死前,所说那紫袍人的目的吗?”

“好像是为了越王留下来的财富,这是怎么回事?”舔灵稍稍回忆了一会儿。

“当年越王苦心孤诣,一心叛乱,又忧事败,故命其心腹刘金,也就是时任长城令的方谦,于翠屏山中营造了一处埋宝地,将他长年积蓄所得的巨额财富,埋藏于彼。并留下了一份地图,分置于三本《蓝衫记》中,分别交与腹心之人李规、吴孝杰、刘查礼三人,以图后计!”

狄仁杰一面解释着,脸上自信的色彩也慢慢浓厚了起来:“那个紫袍人,定然是在追查李规的过程中发现了此事,其后贪婪心起,想要将财富据为己有。于是便借查察逆案谋私,他自刘查礼、吴孝杰手中得到了两本。唯有这第三本,被李规交给刘传林保管,他一直无法得知其下落。”

“直到今夜,利用寿春郡王诱李规道明下落!”狄仁杰语气冷淡得可以:“其后让皇帝看得寿春郡王与李规、刘查礼等越王余孽一道‘密议’,那么他查案至今对皇帝有了交待,他又得到了最后一张宝图,顺便还将我赚了进去,可谓一石三鸟!”

“所以,陷害皇嗣不是他的目的,翠屏山中的财富才是他想要的。栽害皇嗣,只是为了给皇帝一个交待,顺便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皇嗣谋逆上去,如此他便可悄然私吞巨财。这条走狗,对主人的心思摸得很准……”

待狄仁杰叙说完,曾泰几人还有些呆。舔灵以一种不敢相信的口吻道:“阁老,这太不可思议了,其人竟敢如此?”

“财富动人心,当贪婪之心被勾动时,于彼辈而言,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皇嗣的安危,李唐嫡亲血脉维系,都不是其人会在意的!”狄胖胖叹了口气。

舔灵点头,忽地两眼一亮:“阁老,若将此事向皇帝和盘托出,那他不就完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转过身体,狄仁杰拍了拍曾泰肩膀,幽幽道:“现在的皇帝,只怕是听不进什么《蓝衫记》与藏宝图,强行告之,只会让她觉得是为了替寿春郡王与皇嗣脱罪,巧言诡辩,只会激起她怒气甚至杀心。要知道,今夜她老人家,可是连章怀太子之事都脱口而出,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情势若此,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狄胖胖在前,曾泰基本不用怎么动脑子,很是干脆地问道。

还未接话,外边传来一道颇为响亮的声音:“看来,就算不用卑职,大人也已想好破局之策了!”

屋中几人顿时一惊,扭头一看,却是李元芳走过窗户,推门而入。

“元芳!”狄仁杰一喜,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李元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淡淡一笑,李元芳道:“听完大人的分析,紫袍人那些奇怪的举动,也就好解释了……”

眉头一扬,狄胖胖当即道:“看来你这边也有所收获!”

轻点两下头,李元芳叙来:“自翠屏山中脱逃之后,卑职就一直悄然盯着那些黑衣人,回到县城,无意中发现,皇帝竟然亲至。而那紫袍人正向其汇报皇嗣谋逆之事,还牵扯上了大人!”

“当时卑职吃惊极了!”李元芳道:“其后尾随其进入御碑巷,发现了被囚禁的寿春郡王与李规,本欲救出郡王,然大人已率卫队突至。当时,那紫袍人出人意料地,将堂中手下尽数杀死,拉出一具尸体后,独自潜逃!”

“果然如此!”闻言,狄仁杰捋须哂笑道。

“当时卑职想,有大人在,应当能破其阴谋,只是没想到还是不免堕入其圈套!”李元芳解释着:“其后,我继续跟着那厮,发现他潜到城西的悦来老店,取出了两本书,并从书方封皮中拿出了两份图绢……”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蓝衫记》当中的藏宝地图了……”元芳感叹着。

听完叙述,狄仁杰这边最后一块拼图,算是补齐了,缓缓坐下,又思量了一会儿,胖脸上凝着的愁绪终于消散不少。

“大人!”见状,李元芳拱手道:“真相既已明了,我们当火速行动,戳破这歹毒的阴谋啊!”

“放心!”闻言,狄胖胖冷声道:“他的计谋,只是利用了人的心理,尤其是皇帝的猜忌心态。他自诩聪明,却不知皇帝也最恨背叛。皇帝她老人家,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任他奸猾似鬼,可惜对手是我狄仁杰!”

元郎君步履至门前时,便闻狄胖胖掷地有声之言,眼神玩味地闪了两下。这老狐狸,又在装X了。

“听大人之言,情势并不如末将想象中的那般严峻啊……”

元郎君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屋中众人的注意力。一眼就望到了元徽额头上的磕伤,表情稍凝,狄仁杰不由问道:“元徽,陛下找你,谈了些什么?”

“一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有些不妙啊……”元郎君悠悠然开口,让狄胖胖胆战心惊的。

第223章 到手

“怎么了?”老脸上表情紧绷着,狄仁杰盯着元徽,语气竟有些急躁。

稍稍抬手,以作安抚,元郎君表情间似乎还回味着,嘴里感叹道:“皇帝陛下,当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瞒得过的……”

瞧着狄胖胖眉头跳了跳,见堂间几人表情再度沉下来后,元徽方将皇帝召见的情况,讲了一遍。

“大人……”注视着若有所思的狄仁杰,元郎君道:“皇帝威严笼罩之下,末将实在不敢欺瞒与她,只能实话实说,勿怪!”

听其言,李元芳立刻急了,狠狠地瞪向元徽:“元兄,你怎能如此,这不是出卖大人了!”

曾泰脸色则有些发白,他可是在皇帝面前,替老狐狸做“伪证”了……

一边的美人莹玉,看向元郎君的目光,有些冷。

“阁老,现……现在怎么办?”曾泰看起来很是发慌。

狄胖胖则不似几人的反应,摸着老须,稍微思量了一会儿,抬眼望着淡淡然站在那儿的元郎君,郑重地向其拜道:“元徽啊,我得向你拜谢,替寿春郡王、替皇嗣殿下、替大唐天下感谢你!”

见老狐狸这番作态,元徽嘴角扯了扯,没这么夸张吧……心中腹诽,动作却不慢,赶紧扶起狄仁杰。

狄胖胖的反应,让在场几人都有些愣,满脸厉色正打算再与元徽“说道”一番的李元芳也不禁一呆。

还是狄春这小厮与狄仁杰感情好,口不择言:“老爷,您是不是糊涂了……”

“都不要紧张,这是好事!”老脸上堆出点笑容,指着元徽解释着:“有些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效果是不一样的。”

“听元徽之言,皇帝对此事显然也有所疑虑的!”狄仁杰眼中泛着欣喜的光芒:“只要她心存怀疑,那么我们还殿下以清白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可是?”曾泰提出一点隐忧:“那瞒骗陛下之事…….”

瞥了舔灵一眼,狄仁杰呵呵笑着,再度教育一句:“你,还是太年轻了!”

虽然仍旧有些不明了,但见老狐狸的表情,不似作假,几人也暂安其心。李元芳站在一边,迎着元徽的眼神,不由讪讪一笑:“元兄,在下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见状,元郎君只是露齿一笑……

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狄胖胖看向元郎君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走至门前,狄仁杰望着外边漆黑的夜,冷声道:“现在,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大人,那设下此等阴谋的紫袍内卫,究竟是什么身份?”元芳忽然问道。

“如果我猜测不假的话,应该是那个人,那个已经死掉的人……”高深莫测地,答道一声。

夜阑人静,铜镜前,元郎君拿着热毛巾轻柔地擦拭着额头,细心处理着伤口,他元郎君算是暂时破相了。再度涂抹上药粉,一阵凉意慢慢地自额角扩散开来……

“怎么样,情况如何?”盯着镜子中那张帅气的面庞,元徽低声道。

身后,乌勒拱手回答着:“那紫袍人离开悦来老店后,来了趟馆驿,半个时辰前,又潜出至北城一栋老宅。东西在他手上,狐危派人询问,要不要动手拿下?”

“不!”手贱地碰了下磕伤,还有些疼,元徽稍稍龇牙,淡淡道:“盯准我要的东西即可,等候我的命令!”

“是!”

“这家伙,在城中的窝点,还真不少啊!”眼神中带着哂意,元郎君呵呵轻笑了两声。

翌日清晨,天一放亮,女帝摆开仪仗,冠盖齐展,旌旗飘扬,鼓角声声,欲起驾回京。

闻御驾现于长城县,湖州刺史是连夜奔来,没能面圣自陈,却也赶上了送行。在狄仁杰与一众湖州官吏百姓恭送声下,庞大的的护驾队伍,缓缓起行。

元郎君,作为千牛卫中郎将,直接被皇帝唤至身边,侍奉于御前。

行至太湖畔,御驾暂止稍歇,少顷,一支数百人的精干队伍便脱离了大队,一路向西,直奔刘家庄。

刘家庄,昔日热闹富庶的豪富庄园,已然彻底冷清下来。自处事之后,庄中的仆役奴婢们俱被官府遣散,只有各处门面上贴着的封条,诉说着凄凉。

“这便是刘家庄!”满目的萧条之景,武曌眉头皱了皱。

“回陛下,正是!”元郎君在旁答道。

冷冷地笑出了声,女帝嘴里呢喃着:“朕倒要看看,这狄仁杰祈朕多留一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说着,女帝玩味地瞥了元郎君一眼:“元徽,你可知晓?”

闻问,元徽答非所问:“想必狄公不会无的放矢......”

“陛下,此庄处地僻涩,安危不定,太危险了。湖州有叛逆作祟,恳请陛下尽早回归大队!”一旁,那羽林郎将,再度开口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劝谏了。

都说北衙禁军是皇帝最信任的军队,如此看来,却也不假,眼前的羽林郎将的确忠心。

“好了!”女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只一夜,有数百羽林护卫,能出甚问题!”

“你们下去安排吧!”一甩袖,武曌冷冷地念道一句:“狄怀英,你所言好戏,若是不够出彩,朕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数百卫士,一部分隐蔽于庄后,一部分潜藏于庄中。很快,庄子显得更加冷清了,连鸟雀都不曾落脚叫唤了......

临近傍晚时分,狄胖胖这老狐狸也悄然而至,也跟着布置了一番,等待着对手上钩。

“大人,若是对方不选择今日来,您打算如何向皇帝解释?”接待老狐狸,元郎君悄声提了个值得老狐狸深思的问题。

“嘶......”狄仁杰忽然也意识到了,摸了摸下巴,貌似也有些不确定:“皇帝‘走’后,便再没有值得他忌惮的。谋算了那么久,料想他早已按捺不住了。不过,倘如你所言,那我这张老脸,只怕要丢一次了......”

看起来,狄胖胖还是蛮自信的。

“将军,拿到手了!”悄悄的,乌勒终于带给元徽一个精神一振的好消息。

“哦?”两眼发亮,元徽瞪着乌勒。

“自北城的老宅藏图地点挖出!”乌勒简单解释了一句:“对方已离城向西,自今晨起,李元芳就一直盯着他......”

“彼辈小心!”元郎君笑了笑:“反倒成全我,省却不少功夫啊!”

第224章 结案

夜深些的时候,两条人影,先后越墙而入,快速地掠过庭院,直向刘传林的房间。静夜之中,万籁俱寂,并未发现庄中的异样,从其动作间尚能感受到些许喜悦之意。

门前,领头的还小心地左右张望了两眼,轻轻地推开门,闪身入内。

房中,已然布了层薄灰,屋梁间结了几张蛛网。外房之中,两道人影蹲着身子,鬼祟地搜索着地砖。

很快,其中一人便发觉了桌脚灰砖的不对劲。轻轻翘开,取出了藏于其间的《蓝衫记》。

“在这儿!”惊喜声起,这是刘大的声音。

正在墙边搜索着的人影闻言,立刻窜上前来,自其手中夺过。火折子亮起,驱散黑暗,置书于桌上,用匕首挑开封线,自封皮中取出了绢图。

“发财了!发财了!”刘大在旁,显得格外兴奋,用力过猛,还咳嗽了几声,毕竟他还重伤未愈。

“是啊!发财了!”领头之人也笑了笑,轻柔地抚摸着手中的绢图,两眼中满是贪婪的喜悦。瞥了眼身边的刘大,淡淡道:“不过,还差一件事,一切就圆满了!”

“什么!”刘大还盯着其手中的宝贝,随口问道。

话音方落,只见其人手中匕首一转,突然狠狠地扎入刘大的肚子。猝然之下,刘大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一脸痛苦的表情……

按着刘大的肩膀,其人盯着眼神中流露出愤恨与不甘的刘大,冷声道:“越王的财富,当然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分一杯羹。还有,只有你死了,我才会更加安全。安心去吧!”

话音一落,把匕刃再往刘大肚里塞了塞,面容扭曲,“嗬嗬”地痛呼几声,身体倒了下去。拔出匕首,在刘大的尸体上蹭了蹭,简单擦拭掉血迹。

屋中安静了下来,良久,人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拿着绢图,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往往是乐极生悲,周边突生响动,立刻引得其警惕。屋里房外,忽然亮起几道微弱的光芒,慢慢地扩大,直到周边彻底亮堂起来。

眉头一凝,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死死地盯着内屋之中。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清晰地响在耳边,眼瞧着屋门大开,在李元芳护卫下亲自掌烛而出的狄仁杰,立时脸色大变。

“狄仁杰!”惊呼一声。

周边潜伏着的卫士破门而入,将其可能的退路封死。昏黄的光芒照亮了眼前之人的脸,露出了真面目。

扭身便要逃离,李元芳已鬼魅一般地闪到其身前,一剑磕飞其刀,顺手在其身上留下了两道剑痕。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那崇文馆校书郎,许世德吧!”走到受伤倒地的男人面前,狄仁杰冷冷道:“也是此次事件中,策划阴谋,转移视线,意图欺上瞒下,谋夺越王财宝的元凶首恶!”

迎着狄仁杰的眼神,许世德冷声道:“不错……在下内卫府阁领,领千牛备身许世德!”

“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口发疼,吸了口气,许世德盯着狄仁杰。

“因为这里有最后一本《蓝衫记》!”指着桌面上被拆散的书,狄仁杰道:“恰巧,我也知道了此书的下落。你,发不了财了……”

注意到狄胖胖那老谋深算的表情,许世德锁着眉头,有些不甘道:“看来,狄阁老,已经完全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不错!”在许世德身边走了两圈:“我们从头开始讲起……”

一通不急不缓的分析叙述,狄仁杰将许世德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从李规现迹东宫开始,到发现越王宝藏的秘密,直至眼下,为了获得三本《蓝衫记》所费苦心,尽数摆开了来讲。

许世德此人,也是“耿直”,也许是兴致上来了,竟然主动与老狐狸“探讨”起细节来。

正说到得意处,许世德有些眉飞色舞的:“原本我只想逼李规说出第三本书下落,而后准备一份供词,再将他与刘查礼交给皇帝,当然,他们会是死人。届时,我完成任务,暗夺得财宝,皇帝也得到皇嗣谋反的证据。”

“可是李成器的出现被擒,对我来说,真是天大的惊喜!”许世德啧嘴感叹着:“我太知道皇帝了,只要让她看到李成器与李规在一起,那么就无须我再赘言什么了。”

“所以你就设下那等毒计,陷害寿春郡王与皇嗣殿下!”狄仁杰忽然严厉地呵斥道:“让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堕入你的圈套,好深的心机,好歹毒的心肠!”

“呵呵呵!狄阁老,您声音不用这么大!”许世德竟然掏了掏耳朵,哂笑道:“我只是不想再替皇帝当狗卖命罢了……”

“事情已经如此,纵使你再聪明,纵使你的分析再精到准确,可惜皇帝没有听到,也没有用了!”瞟着狄胖胖,许世德得意道:“就算你到皇帝弹劾于我,我也有的是辩驳的余地!”

“狄阁老,你拿我没办法!”

“呵呵!”见其猖狂的表现,狄仁杰也冷笑应之:“我可以在这里,将你当场格杀!”

“目的?”许世德眉头跳了跳:“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已经无法挽救李旦那一家子了……”

闻言,狄仁杰沉默了。

观察着胖脸,许世德眼中精光闪过,试探着道:“狄阁老,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您可愿听一听?”

狄胖胖“哦”了一声,一副来了兴趣的模样。

大抵表现轻松的缘故,到此刻,许世德还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嘿嘿轻笑着道来:“宝图在我手中,越王积聚多年的财富数量定然不少,到这个地步,在下也不求私吞了。只要给我二十万贯,剩下的,您尽可自取。不管是吞没自肥,抑或拿去造反,甚至上缴国库,都与我没关系。日后,我只会销声匿迹,在民间当个富家翁,您看如何?”

真是利欲熏心啊!注意到许世德双目中流露出的“神光”,狄仁杰心中哂叹,稍稍摇了两下头。

“不同意?”见状,许世德眉头一蹙。

“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这个时候,自门外传来了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女帝在元徽等人的护卫下,缓缓地步入房中,满脸铁青地盯着许世德。

嘴角还泛着点得意,而后是讶异,惊惧紧跟着在其面上快速扩散开来。许世德张大着嘴,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一下子软倒在地。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埋头求饶,前后形象迥然……

“朕,真是养了条好狗啊!”

第225章 怀疑

深夜的刘家庄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黑幕之下的庭院,闻听之人无不悚然。许世德被女帝下令,五马分尸,凄惨地去了,到死都没碰到“越王宝藏”一块铜板,湖州的纷乱事也随之画下句点。

“大人,事情总算圆满解决了!”庄园之中,三个人踱着步,李元芳语调轻松道。

“是啊!奸佞的阴谋,终究没有成功!”曾泰也跟着,表情松展,面容间饱含着敬佩之意,又张嘴吐舌朝狄胖胖舔道:“如此艰险的局面下,依旧能绝地反击,为皇嗣与寿春郡王洗脱冤情,阁老当真神人也!”

狄仁杰迈着老腿散着步,神经虽然舒缓下来,但容色依旧深沉,瞥了眼身边二人:“你们真的觉得此事完美解决了?”

闻言,俱一愣,都发现了老狐狸表情间的异样,元芳不由问道:“大人指的是那笔越王留下的财富?”

提及此,曾泰在旁也不由感叹两声,满脸的可惜之色:“如今只有一部分绢图,等若于无。要是能从许世德嘴里得出另外两部分地图的下落,或可为国库补充上数以百万贯计的巨资啊!可惜,许世德已经死了……”

不敢出言埋怨皇帝急杀许世德,舔灵也只能表达一下惋惜之情了。

“剩下的地图,却也不是没有寻找到的机会!”狄仁杰淡淡道了一句,转头看向李元芳:“元芳,今日清晨之后,你一直盯着许世德的吧!”

元芳顿时两眼发亮:“他是到傍晚时分才出城的,从昨夜卑职跟踪他取出另外两本书中的图绢......一定还在县城之中,许世德一定是将地图放在城中某处秘密地点。大人,会不会就是那悦来老店!”

“李将军之言有理,卑职立刻派人回去,命县衙出动,搜索悦来老店!”曾泰立刻表现道。

“或可一试......”狄胖胖竖起一根指头:“不过许世德此贼狡黠,城中的窝点或许不止那一处。也许,并不会有什么收获!”

“再者,翠屏山就在眼前,就算没有地图,难道就找不到越王的财富了?”狄仁杰表情莫名:“也许,会有人帮我们找出来的......”

“嗯?”李元芳于曾泰对视了一眼:“您的意思是?”

“元芳......你昨夜提了句,跟踪许世德时,似乎还有其他人在盯着他?”狄胖胖淡淡地问道。

一下子想起来了,李元芳当即点点头。

“这说明什么?”满脸X意地问道。

二人闻言,凝眉思索了片刻,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元芳有些羞涩地笑道:“卑职愚鲁,还请大人直言!”

“盯着许世德的人,有两种可能!”老狐狸摸着老须,缓缓道来:“一,是皇帝派出的人。内卫花了两年的时间在湖州布局,那许世德难免不会有什么疏漏之处。以皇帝的多疑,暗中派人调查许世德,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种可能性,比较小罢了!”

“那二呢?”舔灵两眼大睁,好奇地望着狄仁杰,急声道。

“这二!”狄仁杰表情严肃了起来,眼神中也带着些犹疑:“就是暗中还有人知道‘越王宝藏’之事,盯着那许世德,欲收渔翁之利!”

“什么!”李元芳脸色稍变,锁起了眉头:“这......怎么可能。如果是,那会是什么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狄仁杰淡淡道:“刘金当年受越王之命营造藏宝地点,所需人物力不少,难免不会有消息泄露。幽州案之时,他被救出,或许向他的同伙透露过。还有,也许......”

老狐狸话音稍顿,似乎有些犹豫。李元芳脸色一变,脑中忽地闪过一念,惊声道:“大人,当初您说过,幽州的逆党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难道是他们!”

眉头一跳,转头盯着李元芳,看得元芳有些不自在:“大人,卑职说错了吗?”

“不!”一摆手,狄胖胖扭身望着寂夜,幽幽叹道:“你却是给我提了个醒!”

“阁老,李将军,你们在说什么?”一边,闻二人交谈,曾泰有些呆呆地问道。舔灵心里茫然极了,不过,貌似听到了些不得了的消息,阁老没有避开自己,看来,已经得到阁老信任了......

狄仁杰一脸神思之状,微低头,在庭院中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见胖老头又开始了,与曾泰对视一眼,李元芳不由露出点苦笑,不过很有耐心了等待着。

良久,狄仁杰回过神,朝舔灵吩咐着:“曾泰!”

“在!”

“皇帝方才降下谕旨,罢我黜陟使之职,让我随行回京。长城县这边,我有个任务交给你!”狄仁杰沉声道。

“请阁老吩咐,下官必竭力为之!”曾泰眉宇间,尚且有些喜意。

“翠屏山!给我悄悄盯着翠屏山,看看,在御驾离开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眉梢跳跃了几下,元芳一下子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俄而蹙额,疑问道:“地图不全,难道还有人能找到藏宝之地!”

“方才许世德自刘传林房中找出的那份绢图,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见状,狄仁杰问道。

二人俱摇了摇头,元芳苦笑道:“当时我们都只注意着,您诱许世德......那地图有什么异状吗?”

“我虽然只稍微看了看,但那绢图画写,显得太随意了。而且......绢布的料子与封皮的麻线,都比较新!”狄仁杰脑中回忆中方才映入眼帘的异样。

“难道......难道那本《蓝衫记》中的地图,是假的?真的已经被取出了?”曾泰难得地聪明了一回,急声道。

狄仁杰一时间没有回答,又陷入了沉思。

“可是,有些说不通啊!”李元芳在旁摸着下巴,疑问道:“李规也是昨夜方道出最后一本书的下落。到今日御驾幸刘庄之前,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刘家庄找到书,取出绢图,再做一张假的,将书修复到以假乱真,放归原处,不说人、物力,时间也太仓促了啊!”

“除非,早就有人如此做了!”曾泰插嘴道:“但是,此前知道地点的,只余李规一人。其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啊......”

“对啊!”

“莫非是刘传林生前曾经泄露给谁了?”元芳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对二人道。

三人不由一起摸着下巴,画面倒挺滑稽......

过了好一会儿,狄胖胖洒然一笑,朝二人摆摆手:“也许有些我们遗漏的地方,也许,这些只是我多想了......曾泰,你小心注意着翠屏山,也许,用不了多久,会有答案的!”

“是!”

第226章 过渡

昏黄的灯火,星星点点,缀饰于刘家庄园,皇帝栖宿于此,再度恢复了生气。不过气氛却是严肃极了,虽有卫士巡逻走动的动静,却无喧嚣之声。

房间中,书案上,摆着一张白纸,狄仁杰提笔书写着什么。表情间犹疑之色闪变,手中毫笔时而停顿,落笔下字似乎有些艰难。

门“吱呀”被打开,抬眼望,李元芳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与毛巾悄步入内,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元芳,这等事,交给狄春他们就好了,何劳你亲为?”和蔼一笑,放下笔自书桌后站了气来,狄仁杰对元芳道。

“无妨!”李元芳摇了摇头,他视狄胖胖为父,这点事,乐意为之。

洗了把脸,稍去倦意,看着关上门的李元芳,狄仁杰问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睡不着……”转身走到狄仁杰身边,元芳道:“您不是也没睡嘛!”

“大人,卑职觉得,您似乎还在担心什么?”注意到狄仁杰老脸上凝着的些许愁意,李元芳不由问道:“那‘越王宝藏’之事?能和卑职讲讲吗?”

“坐!”并至堂案前,狄仁杰伸手示意落座,顿了一小会儿,方道:“我是在心忧皇帝会如何处置皇嗣与寿春郡王啊!”

“这,今夜皇帝不是已经亲耳听到,那是许世德的恶意栽害呀!真相大白!”李元芳有些不解:“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在引诱许世德的过程中,虽然我避重就轻,成功洗脱了皇嗣父子造反谋逆的罪名!然而,其与李规有所牵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狄仁杰长太息道:“以皇帝的多疑,此次纵使熬过去,对皇嗣父子俩的处罚也不会轻,约束会更加严密,压制会愈加苛厉!”

“此次事件,虽起于李规,实际上却是当年越王起兵的遗留问题!自皇帝登基以来,地位渐稳,已然收手,减小了对李唐宗室的打击力度,不似当年的血腥屠杀。然湖州此案,我只怕又将激起她的警惕杀机,若再有武氏兄弟与那些酷吏小人兴风作浪……”

狄仁杰话没有说完,但李元芳也明白了,面色跟着凝重起来。

“那该如何应对?”

见元芳那担忧的表情,狄胖胖沉吟了一会儿,方轻轻笑道:“此遭能解谋逆之危局,免性命之忧,我们又还能再多苛求什么?皇嗣殿下性情温和,谦恭敦厚,懂隐忍,知进退,自光宅年至此,得存至今,想必他是能够度过此关的……”

看得出来,老狐狸语气间有些自我宽慰的意思,元芳也跟着点了两下头。

“大人,夜已深,您还是别多想!这段时间,您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见狄胖胖眉宇间自然地浮现出一层倦意,李元芳开口劝道。

老狐狸也是听劝之人,豁达一笑,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却是没能睡个好觉……”

李元芳退下后,狄胖胖还是忍不住坐到书案后,闭目沉思,良久,叹了口气。

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角,那里的发丝,明显又白了几许……老狐狸这般用脑,不是没有代价的。

……

榻间,靠在玉枕上,贴身的女官替女帝整着褥子。手里拿着一封来自神都的加急军报,面上有喜悦之色,好消息,大周军又打胜仗了。

吐蕃再度入侵,禄东赞的小儿子赞辗恭顿领军,汇合吐蕃所封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俀子,在泠泉岭为王孝杰所破。败敌近六万众,斩获亦有上万,虽然以阿史那俀子的“杂牌军”居多。

武曌仍旧显得很兴奋,在湖州这边被败坏的心情似乎都有所好转。这些年在西线,屡有动作,数次交锋,偶有所获,但总得来说,吐蕃一直是占上风的。

论钦陵那家伙,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吐蕃国力正盛,兵强马壮,又居高临下,西面的战争,主动权一直在吐蕃的手上。

如今大胜吐蕃,虽然不是击败那论钦陵,但依旧是很提士气,振国威的壮举。

去岁在妫州周军大胜,重创突厥,致其内讧,默啜称臣,缩回漠北。今岁,王孝杰又给她一惊喜。女帝忽然觉得,她的大周是越发强盛了。

王孝杰不负朕望,得给他加官进爵;甘凉将士英勇奋战,也得赏。女帝心中,已经在盘算,该如何赏赐有功之士了。

侍奉女帝多年,上官婉儿自然能够体会到皇帝此刻心中的愉悦,不由拱手贺道:“恭喜陛下,泠泉大胜,高振我大周国威军威啊!”

“王孝杰,总算没让朕失望!”武曌颔首,嘴角扬起点笑容。

很快便收敛起来表情,瞥了眼恭候在一边的上官美人,问道:“婉儿,你觉得,朕当如何处置李旦父子?”

皇帝转换话题,突然的问话,让上官婉儿心头一惊,抬眼小心观察着女帝的表情,心下试着揣摩了一下其心思。持礼答道:“这是陛下家事,臣妾不敢多言......”

话题还是太敏感,上官婉儿终究不敢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

扫向目光闪烁的大美人,武曌表情莫名。

“家事......皇帝有家事吗?”女帝似乎在自问。

“罢了,你不愿说,朕也不强求!”放下手中足足看了三遍的军报,沉吟一会儿,武曌又幽幽问道:“你说,朕对内卫,是否太过放任了?”

女帝说这话时,语气森寒,表情冰冷。显然又想到许世德之事了,这让她大动肝火,憋在心头,亟待释放。

“内卫一向是您最有用的耳目,是您手中锋利的尖刀。然来源众多,成分复杂,有一二似许世德这样的奸贼,确是约束不足的缘故。陛下或可趁此,好好清明耳目,磨砺钢刀......”想了想,上官婉儿给出这么个回答。

闻言,武曌手指在曲起的膝盖上敲了几下,考虑了一会儿,方道:“看来,内卫确实需要整顿整顿了!”

内卫于女帝而言,就如十年来用顺手了的“酷吏”一般。如今,政敌异己被打击得差不多了,朝廷的中的酷吏们也渐入穷途。鸟尽弓藏之事,女帝自登基之后就在慢慢地做了......

只是内卫不同于酷吏,哪怕政治清明之时,用处仍旧很大,皇帝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思绪稍稍飘远,迅速回过神来,武曌淡淡吩咐着:“虺贞那逆贼不是在翠屏山中藏了一部分财宝吗?让湖州本地官军出动,找出来,充抵国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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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瓜州渡

御驾队伍自长城县北上,走陆途,经义兴、溧阳、句容等县,直至瓜州渡,三百余里的路程,缓行近五日。

沙洲之上,是一处格外热闹的集镇,亲临渡头,女帝兴致一来,好生游览了一番这水运要冲。已近夏日,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长江水道之上,帆樯如织,客旅不绝,南来北往的行舟,成规模地落入眼中。

“江南之盛,由此察之!”指着江中盛景,皇帝感叹一句。

周边毕恭毕敬候着润州的官员们,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州衙大吏,此时乖巧地附和着女帝。

“陛下,一路车马劳顿,还是于此暂歇一夜,明日再行北渡,您看如何?”狄仁杰在旁,建议着。

点了两下头,武曌对着一边的元徽与润州刺史吩咐道:“你们准备好船只,改走水路!”

“是!”水了三章,终于轮到元徽开口了,虽然只一字。

暮色慢慢降临,水道之上的喧嚣减弱的了不少,瓜洲之上,涌入了不少落宿之人。沙洲未成城邑,夜间倒少了诸多约束,仍显热闹,自渡头南边望去,百千灯火,星星点点,一副繁盛景象。

行宫就设于渡头之南,有一阵的鸡飞狗跳,周边五里被肃清一空,闲杂人等退避,渔户人家暂迁。

宿卫于御前,皇帝交待下来的任务,自然要保质保量地完成。元郎君自然不可能亲自负责调度,他只负责接收、检验,得保证船只的安全性。尤其是龙舟,这是不能出一点问题的。

润州刺史姓孙,干劲十足,格外热情,动作积极。

江南的造船业十分发达,扬、润州本就有十分成熟的造船体系。发文于江北的扬州衙门,对方也很配合。孙刺史还不满足,甚至派人快马向东,请常州那边也支援些大船,言有备无患。

很明显,皇帝亲至,尤其是这么个凶名在外的女皇帝,对地方官员的鞭策效果,是十分强烈的。至少眼下,是没有尸位素餐之徒……

另外,专门调了一支舟师,前来护驾。

前后准备了上百艘船,取一半亦富余。折腾了一下午,元郎君也甚为疲惫,只因太过乏味。

领着乌勒,自渡头归营间,撞见了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场景。行宫边缘,一队羽林骑士,杀气腾腾地围着几个人。

“怎么回事?”策马上前,元徽问道。

在女帝身边侍奉了这几日,与随行的不少羽林军官也混了个脸熟。眼前的对正,显然是认识元郎君的,指着被围住的几人:“这些人,在行宫周边徘徊,形迹可疑,卑职怀疑他们图谋不轨,欲拿下盘问。”

闻言,扫了眼面前几人,借着夜色,元徽也认清了,领头的是莹玉。少妇一身男装打扮,英姿飒爽的感觉,此时戒备地望着那些羽林卫士,见到元郎君,神情稍松,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话来。

仅观其表现,元徽便明白少妇这几人是怎么回事。朝队正摆了摆手:“你们继续巡视,此事交给本将处理!”

“这……”队正目光扫了一圈,有些犹豫。

“怎么,还要本将重复一遍?”元徽两眼稍眯,盯着队正。

稍低着头,队正语气竟有些强硬:“元将军,卑职奉命巡察,职责所在!”

闻言,元郎君稍显诧异,认真地看了看眼前的小队正,羽林军,当真就不一样?盯了其人一会儿,元郎君呵呵笑了笑:“听着,此事本将处理!”

望着笑眯眯的元郎君,暮色笼罩之下,表情看得不甚清楚,不过总归不会是和颜悦色的。

稍埋头,队正显然也是有些犹豫的。羽林军士的选拔,虽然家世清白,但多出于小门小户,硬顶圣眷正隆的元将军,还是需要勇气的。

“是!”对峙了片刻,队正还是避让开来,引人朝另外一边。临了不忘提点一声:“请将军当心!大将军的命令,行宫五里之内,闲杂人等,全数肃清!”

其人所言之大将军,乃羽林军大将军、建安郡王武攸宜。元徽有所接触过,不过于元郎君而言,庸人一个......

“呵呵,你这是拿大将军来压我吗?”元徽直起腰背,问道。

“卑职不敢!”

言罢,带人离去。

元徽玩味地盯着那小队正的背影,有点意思,从此人身上,看到了点李简的影子。忽然想到了在北疆的那些旧部,李简是他最看中的......

“跟我来!”回过神,牵转马首,元徽对一旁松懈下来莹玉道。

咬咬牙,朝身边的几个随从挥了挥手,让其撤去,少妇还是乖乖地跟着元郎君朝江边而去......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被黑夜彻底吞没,策马立于树林尽头的水岸,吹着习习刮来的湿润江风,表情间带着惬意,元徽随口问道:“那几人,是你的手下?”

“不然呢?”女人斜了马上的元徽一眼,似乎觉得他问了句废话。

“幸好你们没有携带武器,否则我敢保证,那些羽林军士,敢当场将你们格杀!”元徽提点着。

“不用你管!”女人的冷淡,显得有些刻意。

元郎君还是笑嘻嘻的,稍稍偏过身体,认真地扫视着美人的娇躯。暮色之下,少妇曼妙的身材轮廓更显分明,胸脯前的那两团山峰,好似壮观了不少......

邪邪一笑:“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本将这可是关心于你,巫山三度,至今,本将仍旧回味不已啊!”

说着,元郎君还骚气地啧啧嘴......

“你!”闻言,少妇再也忍不住了,转头瞪着元徽:“你这个可恶的淫徒,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本将喜美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何惧天下皆知?”元徽调笑着美少妇。

表情一滞,深吸一口气,莹玉望着元徽:“你叫我到此,有何目的?”

“友善地提醒你一声,不要再跟着御驾了!”手指着远处的行宫,元徽道:“有羽林军护卫,你还担心寿春郡王的安危?看来,你对皇嗣父子,很忠心啊!”

莹玉没有接话,望着黑夜下依旧奔腾东流的江水发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元徽再发问。

“什么?”莹玉低喃一句,眼神中有些迷茫,很快反应过来:“自然是回到皇嗣殿下身边了!”

“经过湖州一事,你还能呆在东宫?”元郎君的话,让少妇一时沉默。

“我该叫你莹玉,还是胥红?”元郎君突然再问。

又是一阵沉默,少妇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湖州事了,我就是胥红!”

“胥红!”元徽嘴里念叨一句,表情间又泛着浪荡之色:“本将尝过莹玉,却不知胥红又是何等滋味!”

元郎君突然发浪,闻之,美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之间,元徽已然麻利地越至其身后,搂抱束缚住了女人。

这个男人,不会是想在这儿......感受着元郎君在自己身上那熟悉的摸索,莹玉脑袋还有些混沌。

剧烈地挣扎,然并无效果,被其轻易地挟至马上,其后,元郎君的动作淫荡了些......

毕竟野战马震,早有此色心,不尝试一番,元郎君这念头实在不通达。

乌勒,已经被元郎君遣远......

月下江边,瓜州渡头,高高的马背上,两道人影起伏,夹杂着靡靡之音,羞耻的运动,羞涩的场景,妙韵醉人......

第228章 宗主来了

“你当真是个淫徒!”运动结束,靠在元徽怀里,整理着褶皱的黑袍,美人小喘息着,狠狠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可恶的男人?”

脸蛋上晕着酡红,只是黑夜之下,被遮掩住了。眉宇间透着春情,被元郎君鞭挞一场,女人原本稍显郁郁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运动,当真有助于排解负面情绪。

嗅着女人身上的气味,元郎君俊目中的“神”光收敛了起来,色手还不自觉地爱抚着美人的躯体......

略作回味,元徽恢复了正常,向贤者模式转变着,不过一开口,还是毫不掩饰的骚气:“如何?野外马上,别有一番滋味吧......”

酥胸起伏几阵,美少妇方讥讽道:“你们这些贵胄子弟,就这般喜欢渔色猎奇?淫靡不堪,令人作呕!”

“何出此言?方才,你似乎很是配合,十分享受啊!”元郎君故作疑惑:“难道,本将感觉错了?”

“你!”男人的语气依旧那般可恶,让少妇羞愤不已。

在女人发丝之间用力吸了口气,元徽突然好奇道:“听你的语气,难道那皇嗣殿下还有什么特殊癖好不成,能否说道一二,让本将见识见识,是怎样的不堪?”

“放肆!”闻言,少妇当即喝骂一声:“皇嗣殿下品性高洁,岂是你口中的腌臜之徒!”

这女人,还当真护主啊……目光飘忽,浅笑一二,元郎君在女人娇躯之上游移几遭,腰身丰腴,酥胸饱满,差点又来了反应……

“松开我!”扭动几下,女人突然柔柔地道一句。

已然心满意足,元徽也就不再束缚住少妇,放开了手。撑着马背,莹玉便抽身跃下马去,只是落地之时,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多了好几步位移,方才站住。

方才环境紧张刺激,战斗激烈,马上又无稳固的着力点,只能奋力地夹着元郎君的腰……俨然是消耗巨大了。

安坐于马上,束紧腰间宽松的玉带,元郎君扫着缓缓走向树林的莹玉,那隐约间透着点萧瑟的玉影……元郎君不由捏着下巴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要再跟着御驾了!”元徽再度提醒着女人。

没有得到莹玉的反馈,见状,元郎君声音高了些:“此一别,若有缘,异日神都再叙……”

闻声,莹玉脚步稍顿,而后加快了步伐,匆匆而去,迅速隐入黑暗之中。元郎君扭身,再度对着大江,面庞享受着水涩江风的抚弄,脑中的淫念彻底被吹散……

望着瓜洲夜景出神,直到背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却,元郎君方幽幽道了一句疑似自我宽慰之言:“想那么多作甚?爽过就好!”

毕竟,莹玉这个女人于元徽而言,只是路边野花,偶尔采之即可,勿需有太多的牵扯。毕竟Pao友,偶尔为之,感受方强烈些......

收拾好心情,驱马转身,轻骑朝西,向着行宫方向而去。触碰到鞍前马鬃,还是湿漉漉的,有些粘液,能够勾动人心的润意……

难怪爱马那般暴躁地打着响鼻,应该是不甚舒适。

“你这畜牲,本将稍后亲自帮你清洗……”夜下,江边飘荡着元郎君的叫骂声。

归行宫,元徽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消息:元齐来了!

闻得御驾临江,作为女帝的“忠仆”,元齐是迫不及待地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做足了准备,方涉江南渡,长拜而来。

华贵的御帐之中,皇帝正与元齐叙着话,一副君臣相谐、主仆情深的场面,有几分真假,只有二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元徽进帐拜见时,女帝嘴角还带着点笑容,狄胖胖也侍候在一边,审量着宗主。向女帝汇报了一番,退在一边,与一旁的元齐对视了一眼。

皇帝心情看起来挺不错,元齐脸上亦满堆着笑。元徽是难得见宗主,流露出那般“乖巧”的表情。

“朕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召见你时,尔形端体健,如今确是大腹便便。”武曌看着发福的元齐,指着微凸的肚子,玩笑道:“看来这些年,你在扬州日子过得不错啊!”

低头捧腹,元齐笑应道:“扬州确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不过臣这腹中,却是养足了对陛下的一片赤心……”

闻言,女帝稍稍一愣,随即呵呵笑出了声。

元徽在旁,实在忍不住对其洒以讶异的目光,这问答,怎生那般熟悉?

“怀英,你觉得这元齐如何?”父子告退之后,武曌看着坐在侧案的狄仁杰,问道。

捋着老须,小作思考,措辞半晌,方答道:“城府不浅!”

……

另外一边,退出御帐,引元齐直至自己营帐,再向其施礼。只见元齐大喝了几口凉水,这才毫无形象地嘀咕着:“皇帝心中,对我果有芥蒂!”

骤闻之,元郎君脸色微变:“?”

若是宗主这边出了问题,那他元郎君……

“这颍王的名号,却是越发刺耳了……”叹了口气,元齐只是低声道这么一句。说着,宗主又恨恨地念道:“还有那狄仁杰,自打入帐,就一直观察着我。这个老狐狸,让人颇不自在!”

瞧着元齐的脸色,元徽心知,自己这父亲是真不爽了。

嘴角噙着点苦笑,元徽摇摇头:“方才观御帐情形,原以为……看来,是我乐观了!”

“你在皇帝御前,要多加小心!”迅速地稳定心神,元齐朝元郎君叮嘱一声。

“儿子明白!”

“对了!”自袖中取出一张丝帕,装X地擦拭着手,元齐瞟着元郎君:“你此次奔赴湖州,正遇狄仁杰,恰逢皇帝东巡,是不是太巧了?”

宗主语气中透着怀疑,眼神中的疑惑做不得假。元徽心中涌起点淡淡的喜意,看来,狐危与獐智并未偷偷将湖州之事上报。

迎着元齐的目光,示意其稍待,元徽于一个布袋中取出湖州行的收获。

一方由数块绢布拼接而成的地图,清晰地记录着越王财富的藏匿地点,正面图案,反面文字,详细地描绘着路径、机关等消息。

“父亲,您可以准备人手了……”递给诧异的元齐,元徽轻声道。

其后,简单将宝图的由来解释了一遍,立时引起了宗主的兴趣:“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不过,起出财物之时,必须得小心!”元徽眼珠子轻微转悠几圈,提醒道:“不知道狄仁杰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埋下什么后手,那个老狐狸,不得不防。还有,皇帝也知晓此事,虽然于她而言,所谓的‘越王宝藏’算不得什么,却也不能大意……”

第229章 猎物

父子二人简单聊了聊,闻听元齐已经打算出船入海,元徽不由疑问道:“是不是太着急了?”

“准备了这几个月,总要有所动作,先派两艘船去探探路!”元齐摆了摆手:“我派人查过,江南沿海诸州,有些势力也在行此事。或许已经开拓出了商路,先看看情况,有机会,直接抢过来。那样也就不需要我们,从头开始……”

见元齐轻描淡写地叙说着,元徽嘴角抽动两下,还真是宗主的作风……

“对了,再过三、四个月,你就该当父亲了!”突然提到,元齐眼中有些期待。

元徽先是一愣,尔后轻舒了一口气:“那个女人,还安分吗?”

“她敢不安分?”元齐摆了摆手。

扭头看着元郎君,有种考校的意味:“生下孩子后,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元徽沉默了……杀,还是不杀?

夜渐沉,元徽再度被唤至御前侍卫着,看起来,皇帝对元郎君是宠信有加,然而元郎君这心里,是一点也敢大意,心里始终绷着根弦。

“元将军,似乎有心事?”帘幕被掀开,上官美人走了出来,打量着挎刀徘徊于帐前的元徽。

“末将看起来像有心事?”止住脚步,偏过头看着上官婉儿,元郎君反问道。

“很像!”

这几日待在皇帝身边,元郎君同上官美人却是慢慢“熟悉”了起来,时不时地,大美人会找元徽聊两句。

上官婉儿主动的。

大抵是元郎君长相太过漂亮,也许是大美人囿于深宫,太过寂寞,难得撞见元郎君这般文武双全的俏郎君,想要亲近一二……

当然,元郎君还是能够感受到些许拉拢之意。而通过此女的举动,元徽基本能够判断皇帝对自己的态度。

似这么个政治红颜,若是皇帝不喜,一定不会对元郎君笑脸相对。

与大美人保持的距离稍显暧昧,能够嗅到上官婉儿身上散发的幽香。

上官婉儿除了那张漂亮脸蛋外,最引人注意的,当属那出众的气质,毕竟是绝代才女。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如此佳人,若是压在身下~~,那等征服感,定然足够强烈。

喜渔女色的元郎君,当然有畅想过,某种香艳的场景,压在上官美人身上......

女人的身材,是没有辜负那张绝色脸蛋的。看人先看胸,上官婉儿那对含苞欲放的大白兔,元郎君自然偷偷摸摸地观摩了不止一次了。

浪荡心思一起,元郎君的目光有些放肆了,一下子没能收敛住,盯着宫装下那对波时间久了点。

女人自然是很敏感的,元郎君目光头一次这般直白,上官婉儿顿时面露不愉,眼神冷淡下来,与元郎君的目光在空中纠缠了一会儿。

元徽立刻反应过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上官婉儿不同于其他女人,不能直来直去,得慢慢来......

轻咳了两声,元郎君收回目光,指着御帐,转换话题:“才人不用伺候陛下?”

“陛下已经安寝!”斜了元徽一眼,上官美人语气冷淡了许多。

原本还欲同元郎君掰扯几句的,不过也许是被元郎君的无礼给惹恼了,上官婉儿转身带起一阵香风,径归其帐。

元郎君表情一讷,大美人这是生气了?露出的美肉,难道不是拿来欣赏的?听说美人年少之时便入宫侍候,如今岁三十,已是熟得不行。这个年纪,长处深宫,应当时感寂寞吧。

瞟着渐渐远去的上官婉儿背影,当真是婀娜多姿,那扭动的娇臀,确实翘......元郎君的嘴角,不由挂上点骚气的笑容,看着上官婉儿,极似盯上了一只猎物......

隐入一方帐篷之侧,黑暗之中,上官婉儿蹙着眉观察了片刻御帐前的元徽。灯光照射下,影子拉的老长,按剑徘徊的元郎君,一脸认真的表情,毫无方才的浪荡,很有些魅力。

“这个小郎君,并不是个安分之人啊......”轻眨两下动人的眼眸,上官婉儿嘴里低喃一句。

隔得不远处,狄仁杰的帐篷中,老狐狸拿着一张来自曾泰的书信阅读着。

“大人,如何?”李元芳候在一边,好奇问道。

将信纸递给元芳,狄仁杰轻轻地摇了两下头:“当地折冲府兵与州县官兵出动大肆搜山......原本还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动,如此大张旗鼓,怕是难有什么收获了!”

李元芳稍微浏览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沉眉道:“看来,是皇帝下的命令了。只是如此搜索,真的能找到那笔财富?”

“翠屏山终究不小,藏富地点在何处,是否有什么机关,这些都不清楚!”狄仁杰苦笑道:“比起这越王财富,我更关心暗处那只无形操纵着的黑手!”

“有此疑团未解,您这心怕是难放下了!”

摆了摆老腿,表情间带着点可惜之色,狄胖胖嘴里感叹道:“我现在啊,倒希望我只是个湖州刺史!”

“只怕,这天下再没有人会似您这般作此想法了......”闻言,李元芳笑道。

略作沉吟,狄胖胖收起了玩笑面容,严肃了起来:“这样,我马上书信一封,你派人送至长城,交给曾泰。”

“现在,只能让他继续盯着了,说不定,还是会有些收获?”狄胖胖说这话时,难得地有些不自信。

拱手应命,稍作犹豫,李元芳不由开口:“大人,要不要卑职带人,亲往翠屏山查探?”

稍皱眉,狄仁杰有些迟疑,考虑了一会儿,方摇头道:“罢了,长城那边,官军那么大的动静,纵使暗中有人窥伺,只怕也打草惊蛇了。这里,我令有要务交给你!”

“请大人吩咐?”李元芳立刻来了精神。

“皇帝兴致来了,打算在扬州待几日!”狄胖胖说道:“你还记得,幽州出现的那股神秘杀手势力,铁手团吗?”

元芳眉头一扬:“您是想让卑职调查铁手团?”

轻点两下头,狄胖胖算是默认了。

“您觉得,对方在扬州?”李元芳稍显疑惑。

“扬州是江淮首屈一指的大州,江都乃其州城,一向富庶,影响范围甚广。在此地,或许能有些发现!”狄仁杰解释着。

“要不要......请元兄帮忙?”

“你暗中调查即可!”狄胖胖的表情很平静。

“注意安全!”对着若有所思的李元芳,老狐狸顿了顿,补充叮嘱道。

“是!”

第230章 皇嗣

神都洛阳,东宫,殿阁楼台是那般壮丽豪贵,然而气氛略显沉闷,非天家的威严肃穆,只是单纯的沉凝。

这段时间,由吴孝杰、许世德“械斗”而死,牵出的“越王余孽”之事,让脆弱的东宫处于纷扰飘摇之中,流言蜚语,未尝平息。来自某些人的恶意目光,不曾有片刻转移。

也就是皇帝出巡,近来被压制得几乎窒息的东宫,方能喘息几口。

阁楼之中,皇嗣李旦,安静地坐于案前。三十多岁的李旦,面容之上带着远超其年龄的老态,两鬓间夹杂着几许明显的灰丝。蓄着一抹胡茬,胡茬上似乎都凝着愁绪。

虽是皇嗣,一身穿着却甚为简朴,粗淡的灰袍,没有玉饰伴身,发髻也只由一根木笄束着……

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刚两岁的孩子,话还说不清楚,不知事,只是以天真懵懂的眼神望着父亲。

低头逗弄着爱女,偶尔能够蹦出一句“父王”,让李旦心情舒畅些。盯着洁净白嫩的脸蛋,李旦似乎看到她的母亲窦妃的模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父王!”又是一声稚嫩的呼唤。

李旦回过神来,嘴角强行挂着点浅笑,眼中柔色更甚,满是浓浓的舐犊之情。

“启禀殿下,乐工安金藏到了!”一名内侍,步入阁中,朝其报道。

手中动作稍顿,只是轻点了两下头,幽幽一叹,将怀中的爱女交给乳母。

缓缓行走在宫墙之内,东宫很大,殿宇繁多,一路行来,瞟着周边的卫士与宫人,李旦神情更显落寞。如今那些人的目光,只会让他如芒刺在背。

路过一处偏殿,脚步顿住了,自里边传来一阵清脆的读书声。隔着殿门,透过缝隙朝里看了看,是他的三个幼子。临淄王隆基,巴陵王隆范,彭城王隆业……

驻足倾听了不短的时间,没有出声,只是背着手,悄然离去了。

自去岁初的谋逆风波后,安金藏彻底被调到李旦身边侍候。

殿中,传出一阵悠扬的乐声,安金藏摆弄着乐器,为皇嗣奏。良久,乐止。此乐工虽是个胡人之后,却是能够交托腹心的。

几年的皇嗣生涯,李旦日子过得很苦,避过了一次次阴谋暗箭。于更加小心谨慎的他而言,能有个生死之交,着实不容易。

“殿下,湖州那边有消息了!”扫了眼殿外,安金藏小声向李旦禀报道。

身体一绷,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二人距离靠近了些,李旦有些紧张地低声问道:“结果如何?”

去鞋履,自鞋垫之下掏出了一封信笺,在空气中摆了摆手,方呈给李旦。

李旦也不嫌纸张上残留的淡淡异味,摊开仔细阅读了一番,良久,重重叹了口气。沉凝的表情,微微舒展开来:“这一劫,算是避过去了。狄公,真乃忠良纯臣!”

同时,面上亦有后怕之色:“谁能想到,堂堂的皇嗣,竟为一鹰犬算计到这个地步,而茫然不知。如不是冒险让成器出洛,若不是恰好狄公在湖州,正巧查到刘查礼……”

嘴角噙着苦意,眼神之中透着悲哀:“孤这个皇嗣,当真是谁都可以算计!”

安金藏自然是看过书信的,能够体会到李旦的心情,受其情绪所染,眼眶亦有些泛红,深作一揖,泣泪拜道:“都是臣等无能,累殿下几度为奸人所陷。”

淡淡地笑了笑,李旦摆摆手:“起来吧,你也不用宽慰孤了!这么多年,明枪暗箭,都习惯了……”

看着李旦那一脸疲态,有些分辨不清他究竟是豁达还是颓丧,安金藏还是上前两步跪下,动情地劝慰道:“殿下,如今朝中虽奸佞猖獗,诸武弄权,兴风作浪,但仍有狄公仁杰、崔公元综、杜公景俭这般忠贞纯良之臣拥戴。天下心念李唐的仁人志士更不知凡己,皇帝终究老了,终有一日,会还政于殿下,恢复大唐神器的!”

“闭嘴!”听其言,李旦脸色微变,随即冷斥一声,顿了顿,方道:“这些话,不要在说了!”

闻斥,安金藏表情一讷,随即惶恐拜倒:“下臣失言!”

他却也自知,情绪来了,话说多了,心虚地瞥了眼殿外,若不是怕弄出太大的动静,当真要赏自己几个嘴巴。

慢慢地,李旦表情平静下来,眼神却有些飘忽:“也不知,此次,皇帝会怎么处置我父子……”

不待安金藏接话,李旦又自哂道:“能保住性命,又还能再苛求什么?只是这鸟笼子,要更加密不透风了……”

见李旦在那里喃喃自语,安金藏面上稍作犹豫,还是开口问道:“殿下,此次风波皆因李规而起,当初他现身之时,何不检举之,以策完全?”

闻问,李旦显得苍白的面上流露出点莫名的神采,幽幽道一句:“倘若此,皇帝对孤的怀疑与猜忌不加少。而孤,将失人心……”

安静有些愣,一时未能明白李旦想要表达的意思。

忽然,李旦表情一肃,盯着安金藏:“金藏,我,能信任你吗?”

性格软弱的皇嗣,双眼中爆出慑人的神光,一时吓到了安金藏。心中微惊,他疑惑李旦何出此言,连“湖州案”都已经托底,难道皇嗣殿下对自己仍有所保留?

心思微转,动作却不慢,安金藏直接解开衣袍,露出腹间那道狰狞的伤疤,去岁剖腹之时,肠子可都流出来了。

郑重道:“臣早先有言,竭忠殿下,至死不渝!”

与其对视了一眼,李旦提笔写了张便条,递给他:“稍后,你去一趟谦义坊,找一所宅院,等一个人……”

秘密地交待了一番让安金藏惊讶不已的任务,命其退去。

殿中只余下李旦一人,端过火烛,将手中纸条烧成灰烬,枯坐了一会儿。重重地吸了口气,无声地释放出来。

良久,眼睑微垂,提笔在案上一张白纸上写画了一会儿,一条蛇的轮廓,慢慢被勾勒出来。

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许久,两眼之中没什么感情色彩。

轻轻地,将图纸架于烛火上,坐看其被火舌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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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公主

尚善坊中那处最豪华的院落群内,后堂中,帘幕背后,一具丰腴婀娜的娇躯,慵懒斜靠在软榻之上。

这绝对是个尤物……自珠帘纱帐外边看去,虽只能望到点朦胧的影子,却更显神秘诱惑。

不过珠帘外恭候着的黑衣男子,深埋着头,根本不敢抬首乱瞄。软榻之上的美妇人,是当今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太平公主。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那个许世德在搞鬼?”公主稍稍撑起了脑袋,淡淡问道。

“回殿下,根据湖州传回的消息,是这样的!”帘幕之外的男子,腰身又弯下了些,恭谨答道。

“呵......呵呵!”闻言,太平公主抬首朝帘幕之外望了望,饶有兴趣道:“有意思!洛阳这边这么大的风波,连皇帝都亲自出动了,根由竟然是这样一条豕犬在作祟,当真可笑!”

“此人的胆子,也确实是大!构陷皇嗣,欺瞒皇帝,以谋私利,家里的狗出了这样一条恶犬,想必母亲,十分愤怒吧......”美妇公主语气中,透着点玩味之意:“我那四哥,此次怕是急了,竟然让成器出洛!”

“若耐心待在东宫,就算那许世德搞出什么‘证据’,就算武承嗣那些人再怎么兴风作浪,不至有性命之忧!”

待太平公主感叹完,帘外的男子方禀道:“听说,若不是狄仁杰恰逢此事,皇嗣殿下,此次怕是危险了!”

“狄仁杰......”太平公主嘴里轻轻地念道几句:“都说他是神断,看来此言不假!”

“经此一事,四哥的日子,会更难过了......”太平公主美丽的面容间流露出一点难言的情绪,檀口轻启,吐出一道醉人的气息。

“殿下!”堂间静了一会儿,男子开口了,语气中透着点紧张。

“怎么了?”感受到了手下语气中的异样,太平公主蛾眉稍蹙,冷声问道。

“何云上报,已经有些稳不住了,有些内卫已经在怀疑我们的人的举动。殿下,各地的那些反武势力,终究只是一帮乌合之众,就算把他们纳入麾下......”略作犹豫,其人轻声总结道:“得不偿失啊!”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决定?”闻言,太平公主冷冷道。

“属下不敢!”男子当即跪倒,面露惶恐:“属下只是觉得,若不及时处理,会出大问题。一旦引起了皇帝陛下的警惕,查察下来,何云等人死不足惜,若牵扯到了公主殿下......”

缓缓地坐起了身体,太平公主一时间没有作话,审量了跪在地上的男子一会儿,方摆摆手:“起来吧!”

“你的顾虑,也有道理!”美公主优雅地理了理肩膀上稍稍滑落的纱衣,面浮思考之状:“这等事情,本就有所风险。只是,经过许世德一事,母亲只怕会对内卫有所动作,却是不得不防!”

“吩咐下去,暂止一切活动!另外,让何云来见我......”想了想,太平公主吩咐着。

“是!”

“对了,王知远师徒,最近在鼓捣什么?”忽然,美公主问道。

“听说,在研究‘天雷术’与‘驱鬼术’。”男子眼神中表现出点不屑之色,向太平劝解道:“殿下,那王知远乃功利之辈,小人一个,绝非得道仙师......”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太平公主直接打断其人,嘴角稍稍掠起:“要知道,就是这样的人,才好控制,才方便引为盟友!”

瞥了眼帘外的男子,太平似乎失去了听事的兴致,随意地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男子恭谨深作一揖,接连穿过三道门,方才退至庭院。

软榻之上,美公主幽幽地舒了口气,伸直蜷起的玉腿,张开双手,伸了个懒腰。散发出的成熟风韵,对大部分男人是极具杀伤力的,只可惜隐于纱帘背后。

太平公主的身材,本就以丰腴见长,慵懒的动作,让胸脯完全凸露出来。将入夏日,又处内室,公主的着装显得十分地随意,半隆的丰胸露出了一大半,只被一件丝薄的亵衣无力地包裹着。

再度斜倚枕榻,呆了片刻,轻咬红唇,美公主白皙的面颊,渐渐泛起些红润。清明的眼神,慢慢迷离起来,一双眼眸几欲滴水,一双玉手,有些不自禁地,伸到自己胸前腿间活动起来,直入亵衣裤的那种......

公主殿下,也是寂寞了......

当年受越王造反之事牵连,驸马薛绍直接被女帝饿死狱中,公主平静的相夫教子生活,立刻支离破碎了。自那时候起,温婉贤淑的公主殿下,心性自然地发生了变化,性格中类似女帝的强势慢慢地展现出来。

这些年来,太平公主一直寡居于公主府,几年前,女帝曾欲从武氏子弟中择一人尚公主,然而,历史有了点偏差,美公主拒绝了......

大抵是杀其夫之顾,武曌对太平的宠爱更甚,也未强求其顺自己的心意。几年下来,宫廷内外,公主的影响力也是与日俱增。

香榻之上,公主一人制造的旖旎春光,良久方才平息下来。伏在榻上,微微喘息着,面上的红潮渐渐褪去,美眸慢慢恢复了正常。

轻咬银牙,抬起右手,打量着湿润的中指,太平有些魂不守舍的。纤细的玉指,终是局限,终究有它不能及之处......

脑中绮念滋生,皇帝都有薛怀义那个面首,自己,要不要......

“来人!”

命人打开门窗,使屋中的弥漫着的些许惑人韵味消散了些,在宫娥的侍候之下,随意地穿戴好。

公主府很大,后园占地规模更是不小,慢慢地,散着步。在花苑中,一处十分开阔的草地之上,一道幼壮的身影正练着武,手里挥舞着木剑,周边侍候着几名武士与伺候的奴婢。

那是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大儿子薛崇训,不满十岁,却已表现出“武事”方面的天分。在廊道中驻足片刻,悄悄地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薛崇训的身姿间望见了其父的影子。

“崇简呢?”公主随口问道身边的女官。

“回殿下,二郎应该正跟着先生识字......”

第232章 萧清芳的应对

湖州的事情,女帝虽然下令严密封锁消息,然而对内,尤其是大阁领萧清芳这边,还是派人通报了的。

当然,萧清芳前后收到了两则消息,一则来源于她自己的消息渠道,二则是皇帝赤裸裸的斥责之言……

作为内卫府大阁领,手下出了许世德这样的逆类,萧清芳难辞其咎。合上武曌的降下的申斥简扎,萧清芳随意地将之甩在案上,一脸的轻蔑。

萧清芳虽总管内卫府,然手下各阁领,从来都是各行其是。许世德出了问题,女帝迁怒于她,令她难抑心中讥忿。

“倒是小瞧了这许世德!只可惜死了,否则……倒是可以利用利用!”沉吟一会儿,萧清芳冷笑道。

许世德奉命调查李规等越王余孽的事情,萧清芳是知道的,甚至还派人暗中派人关注过。只是其敢为了“越王宝藏”设下那等毒计,不说其机谋,就那胆量就值得注意。

“大姐,皇帝怎么说?”萧章候在下边,朝着表情阴晴不定的萧清芳,低声问道。

轻哼两声,萧清芳冷冷道:“看起来,武曌会对内卫进行一次整顿清理了,这……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萧章表情也稍稍严肃起来,点头道:“我们对内卫渗透虽深,若皇帝真有大动作,难保不出问题!大姐,我们要做好应对准备!”

略略思量了片刻,萧清芳叹了口气:“我这大阁领的位置,做得有些久了,武曌那边的猜忌也越来越重了。接下来,我们必须得更加小心!”

“您让注意的事,有结果了!”

“说!”抬眼看着萧章。

“那孙殿臣,似乎真的在调查蛇灵!”萧章禀道。

闻言,萧清芳脸色顿时一沉,眯着双眼:“幽州的事情,果然还是露出了破绽。他有什么发现?”

“近半年来,我们没有任何大的行动,应当没有再暴露行迹。不过,前几日,孙殿臣带着人,再去了一趟邙山,不出意料,是为了调查当年我们舍弃的总坛旧墟!”

“内卫府这些阁领,就孙殿臣此獠心思最为细腻!当年我奉命进剿总坛,回朝上报之时,此人就明显心存疑窦!”起身走了几步,萧清芳嘴角叙说着:“原本还在顾虑黄胜彦那头蠢驴,现在冒头的竟是这条土狗!”

“得想办法除掉孙殿臣,否则,让他查下去,会出大问题!”猛然转身,萧清芳冷声吩咐道:“给我盯紧了此人!”

“明白!”

见萧清芳面上忧色浓郁,萧章不由拱手劝道:“大姐不必过分担忧,我们行事小心,应该无碍!”

摇了摇头,萧清芳淡淡道:“一个孙殿臣不足为虑,我忧心的是,他究竟是因个人怀疑而私自调查,还是受武曌的命令!”

眉头一紧,萧章脸色变了:“您的意思是,这背后有皇帝的授意!”

一时没有回答,垂着头思量了一会儿,萧清芳严肃提点道:“黄胜彦那边还要盯着。还有,我们要做好,武曌已经知晓蛇灵未灭的心理准备!”

“是!”

“影子不是坐不住了吗?”说着,萧清芳又吩咐道:“让他和魔灵带人,去湖州一趟!”

“湖州?”萧章有些疑惑地望着熟妇萧。

轻笑一二,萧清芳轻飘飘道:“让他去看看,越王到底,留下了多少财宝……有机会,便纳为己用!”

闻言,萧章表情间也流露出一丝玩味:“想必影子,会有兴趣的……”

“大姐,还有一事……”

“什么?”闻萧章语调悠长,萧清芳疑惑地盯着他。

语气中满是异样,萧章禀道:“虺文忠到洛阳了…….”

“他?他不是一直待在大杨山?”冷眉一弯,萧清芳表情间泛着戒备,低声呢喃一句:“他到洛阳来干什么?”

眼中寒芒微闪,萧章沉声答道:“恐怕,还是为了老主人……”

美妇萧清的脸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悠悠然地吩咐道一句:“盯着他!”

“大姐……我们追查多年,排查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结果。老主人真的还活着?”拱手应道,萧章转变话题,语气中满是怀疑。

“那个老狐狸……”表情慎重了些,熟妇萧眼神中流露出些追忆之色:“以武曌的疑神疑鬼,他定然能够苟全性命。”

闻言,看向萧清芳,略作犹豫之后,萧章脸色阴冷:“倘若真没有死,难道,大姐当真打算将老头子救出来?”

看了萧章一眼,萧清芳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先找到老东西的监禁地点,我自有打算!安排下去吧……”

“是!”按捺住心头的疑惑,萧章退下。

萧章退下之后,萧清芳不由伸手揉了揉眉梢,缓解其酸涩。目光随意地在堂间扫动几下,满带着思索之色。

“神都倒灌,庙堂倾覆!”良久,女人低喃一句,声音几近于无:“老师啊……您口中的天变秘密,究竟是什么?”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响起在耳边,萧清芳闻之顿时敛起来所有情绪,抬眼望去,两道身影缓缓步上堂来,恭敬地朝熟妇行了个礼:“大姐,您找我们?”

“老师的下落,有消息了吗?”扫着眼前黑纱遮面的姐妹花,萧清芳淡淡问道。

“洛阳周边,可能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没有!”姐姐小声答道,语气中有些挫败与颓然:“会不会还在宫内?”

“不!”萧清芳当即摇了两下头:“我可以确定,老师被羁押于别处!”

深吸一口气,萧清芳想了想,命令道:“朝其他方向找,凡是与皇帝与牵扯的地方,都给我再找一遍,寺庙、道观、皇庄……”

郑重地盯着姐妹俩:“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虺文忠到洛阳了,我怀疑他有什么发现,抑或有其他什么秘密!”沉吟了一会儿,萧清芳又开口吩咐着:“此人武功高绝,一般人根本盯不住他。你们姐妹俩出动,搞清楚他的目的!”

姐妹花对视了一眼,应诺退下。

缓缓漫步于府中,熟妇萧再度捏了捏额头,思绪一时有些杂乱。她,感受到了压力。不管是皇帝那边的,还是眼下蛇灵内部的......

想起虺文忠,不由冷淡一笑:“老师,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如此忠心地惦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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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孕妇

江都的城阙规模不小,毕竟是隋炀帝当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营造的江都宫,虽然经过战火的摧残,仍旧保留下了大量建筑。

武曌还未渡江之时,刺史衙门上下便安排了大量的人手,收拾宫阙,喜迎女帝御临。

在随员们的陪伴下,游览了一番,站在行宫中最高的阙楼之上,纵目远眺,江都宫景,尽收眼底。

抬手指着江都城池内外那成片的宫室、殿阁、楼台、苑圃,武曌感叹着:“江都行宫几经损毁,仍有此规模。由此可观,当年宫阙之盛。可见,那隋炀帝是如何的穷奢极欲,贪侈腐化。造此等宫室,徒耗多少民力、财力,国家焉能不亡……”

大周承袭李唐,对大隋尤其是炀帝,当然也只能贬低了……

身边的官员们,闻言,也都跟着批判炀帝昏庸。狄胖胖也不例外,还以此大谈了一番“以史为鉴”的论调,委婉地劝谏着女帝,不可走隋炀帝的老路。

元徽候在一边,听着武曌君臣的感叹,心中不由生出些哂意。女帝显然没有什么自觉,从她当权以来,循其意志所建工程可是不少。从明堂到天堂,哪个不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怨声载道......

当然,这等想法,心里想想便好!

蜀岗下,江都罗城西北角,比邻子城的大业坊中,靠着九曲池的一片宅邸,就是颍王府。眼下的王府,显得有些忙碌,元齐亲自牵头,支使着府中仆役奴婢,清理府中各院,显得格外隆重。

内园深处一所阁院中,李青霞挺着大肚子,在一名女婢的搀扶下于小院中散着步。抬手摸着大凸的肚子,大波女眉宇间透着点复杂的情绪,日子一天天过去,能够感受到肚间所孕育生命的成长。

在颍王府中“修生养性”了这么久,过往的戾气消散不少,抑或是往内心里埋藏得更深了......

前院那般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这边,眉头稍微蹙了两下,支使着女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方落,自院角小门进入了四个女子,男装打扮,手里俱拿着剑,表情冷漠,径直走到李青霞身边:“请夫人回阁!”

这些女子,都是铁手团中的精英杀手。瞥了几人一眼,李青霞轻蔑道:“我不呢?”

“宗主有令,请夫人回阁,禁令不除,不得出阁!”表情没有什么动容,领头的女杀手,淡漠地传达着元齐的命令!

闻言,狠狠地瞪了几名女子一眼,但见四人不为所动地朝自己逼了逼。蛾眉紧锁,却又有些无奈。

深吸了一口气,抑着内心的怒气,撇开婢女的搀扶,撑着腰身,回阁而去。

不过忍不住朝外边望了望,很显然,元齐的命令与府中的那动静有关。发生了何事,能让元齐那般紧张?美眸之中,闪过疑色。

有些本能的猜测。

能让颍王府气氛如此紧张,自然是有大事了,武曌御临王府,以示荣宠。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是真让元齐惊到了......

大队的羽林卫士,占据了前面各院各通道,元齐父子陪着皇帝稍稍转悠了一会儿,叙谈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应付完毕。皇帝,总计待了不足半个时辰。

“元徽,这王府花苑的设计,倒是颇为别致!”王府西北侧,最大的一处花圃中,指着整体呈“太极”状的布置,狄仁杰赞叹着。

“父亲信道,府中的布置意义,多取自于道学!”元徽随口解释着,一直悄悄注意着狄仁杰的表情。

只见狄胖胖满脸的笑眯眯的,胖脸几乎挤出褶子,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心中,一直猜度着,这老狐狸存着什么目的。老家伙,不侍候于驾前,陪着皇帝离开。却要独自留了下来,元徽无奈地引其于府中游览,他这般表现,难免让元郎君心中起疑。

然而,狄胖胖似乎当真对王府的设计布局感兴趣一般......元徽也只能应付着,陪着其尬聊。

若不是心中对这老头,始终存着戒心,元郎君当真会被这胖老头给迷惑到。

“那边是何处?”走至花园边缘,狄仁杰突然指着西南侧的一片宅院,极似无意地问道。

眉头一扬,元郎君心中一动,轻笑着答道:“那里是王府内院,安置着府中女眷!”

“哦!”点了两下头,狄胖胖嘿嘿笑了笑:“却是老朽多言了!”

“对了!”出园之时,狄仁杰忽然瞥元郎君:“怎生不见云娘子?”

眉头一跳,元徽开口答道:“亚云已是我姬妾,许久未归家,我让她回家省亲了。”

“却是头一次听说此事,还要恭喜你了。看来,我要回去补充一份礼物了......”狄仁杰还是笑眯眯的:“不知云娘子,是哪里人氏?”

“盱眙!”简单答道一句。

“在洛阳,大人延请于我,如今到了扬州,却是要让元徽一尽地主之谊了!”看老狐狸还要刨根问底,自然地岔开话题,元徽拱手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见状,狄胖胖爽朗大笑几声。

“今日不见元芳兄跟随于大人身边?”轮到元郎君反问了。

“近来元芳辛苦了,我放了他一个假,让他好好感受一番扬州繁庶!”老狐狸随口扯了一句,元郎君根本不信。

一直到夜幕降临,留宴一番,宾主尽欢了,狄胖胖方才告辞。

“父亲感觉到了吗?”父子二人站在府门口,望着渐渐消失在街道远处的车辆,元徽轻声道。

元齐点头,表情淡漠:“一直在试探!看起来,狄仁杰这个老狐狸,还当真盯上我颍王府了!”

......

夜更深,昏黄的灯光充斥在阁楼当中,元徽缓缓进入,屏退守卫与奴婢。

女人早已进完食,靠在玉枕上,睡下,鼻息均匀。站在榻前,打量着李青霞,应该是怀孕的缘故,美妇身上的成熟韵味更重了些。

只着一袭薄纱睡裙,那对大波,好似又饱满了些,气势磅礴的。在那朦胧的纱裙下,似乎能够看到点隐约的厚重凸起,格外吸人眼球......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女人,毕竟怀着自己的种,然而此刻,见美人酣睡,一股子有些烦躁的欲望,开始于元郎君心胸之中膨胀开来。

掀开盖在李青霞腹肚之上的锦被,伸手轻柔地摸了摸那大肚子,抚弄几下,动作迅速地变了味道。顺着肚沿,滑向美人两腿间的深渊。

孕妇虽然嗜睡,然而元郎君的动作,很快地引起了女人的反应。猛然睁开双眸,狠狠地瞪向元徽。当看清是元郎君时,身体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瞥了眼那只放在私密部位的色手,李青霞双腿一夹,面露不愉。

“别动!”元郎君狠狠朝女人呵斥一声,低下头,嘴脸直向李青霞的大波......

第234章 建议

“像你这样的人,迟早不得好死!”

屈着双膝,趴跪在榻上,翘臀高高撅起,两手轻柔地托着大肚子。睡衣裙衫,绫乱地披在身上,细致的肌肤微微泛红。偏着脑袋,靠着玉枕,瞪着榻边的元郎君,美人嘴里吐露着“诅咒”。

瞥了眼榻上美人撩人的姿势与仪态,元郎君舌头在嘴唇周围舔了一圈,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衣裤。对李青霞的反应,并不在意,每一次XX过后,这女人都会嘴硬一番。

“你就不怕孩子出事?”见元郎君那副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回味的表情,李青霞恨恨道。

“根据医理,这个阶段行房事,小心着来,并无大碍……”悠悠然地,答道一声,嘴边挂着骚意,元徽道:“再者,你方才可是颇为迎合,动作之大,何曾有顾虑孩子?”

面对男人直白的反击,面上涌上一抹羞怒:“你!”

“还有,这孩子,究竟姓元,还是姓虎呢……”元郎君随口调笑一句。

元郎君的骚浪,这么久以来,李青霞也算习惯了。然而此言一出,女人激动了,似乎被惹怒了一般。有些费力地撑起酥软的娇躯,冷眉倒蹙,满脸厉色地瞪着元郎君:“你说什么!”

元徽似乎被女人的反应被吓了一跳,不过瞳孔深处却涌现几丝玩味。始终带着笑容,坐到榻边,轻柔地抚弄几下美妇玉背,以作安慰:“与你相戏耳!你肚中之子,自然是姓元了……”

这等原则性的问题,元郎君自然是好生计算过的。女人确诊怀孕的时间,大概是去岁十一月中旬,当时已有一个多月身孕。那个时候,虎敬晖已经死了快三个月……且在幽州,除了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色中饿鬼,元郎君并不认为还有其他什么人有可能与此妇有染……

让元徽讶异的,反倒是此时美人的态度,那种好似被触及到逆鳞一般的表现,有些难得。

“这种玩笑,你最好少开!”身体轻柔地扭动两下,排斥着元郎君的爱抚,李青霞冷声道。

元徽嘴角噙着笑意,认真地观察着女人的表情:“看起来,你变化不少!”

“呵呵!”冷笑两声,李青霞迎着元郎君投来的眼神:“我没变,我告诉你,你们最好一直看着我。有朝一日,让我逃脱,一定让你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

倾听着女人的“叫嚣”,元徽不禁掏了掏耳朵,摇摇头,元郎君轻声道:“何苦呢?活着不好吗?何必要找死?”

“比起余生为一囚奴,我宁愿死!”李青霞昂着脑袋,满脸的倔强,对着元徽哂笑道:“你想让我顺服地当年你的禁脔?元徽,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玩味地打量着女人,元郎君并未生气,只是轻声问道一句:“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当初,你尽可自尽……”

听元徽这么一说,李青霞不作话了,慢慢平静下所有表情。良久,摸着肚子,女人还是没能忍住,幽幽问道:“孩子生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将美人揽在怀里,捏起其下巴:“还是那句话,看你表现了......”

元郎君的回答,让李青霞略感抓狂,眉宇间涌起一阵一阵的焦躁感。

手不自禁在女人丰腴的腰臀间轻柔地摸索着,把着又大了些的屁股,元郎君不禁调笑着:“又丰满了不少,不过手感不错,我很喜欢......”

见元徽那将自己当作宠物昵玩的语气神态,内心固执的骄傲再度涌上心头,掰掉元郎君的色手,蹬着双腿,朝榻角缩去。扯着衣衫,包裹住娇躯,双手环抱在胸前,因大肚子之故,两腿只能微微张开,让元徽瞄到了一点朦胧的风景......

屋中静了许久,两名女婢端着茶水入内,方才打破那点暧昧的宁静。

缓了这许久,李青霞也彻底冷静下来,倚在柔软的靠枕上,斜眼盯着于桌前自在地品着热茶的元郎君:“今日,王府出了什么事?来了什么大人物?”

感受着女人的好奇,元郎君嘴边噙着笑意,看样子,这个女人头脑,依旧清醒着。

“只是皇帝陛下驾临罢了......”也未隐瞒,元徽慢悠悠地答了句。

“武后?”李青霞表情间雀跃了一些,张大美目,盯着元徽:“她竟然到扬州了?她怎么会到扬州?”

李青霞被养在王府,虽然好吃好喝供着,但就是一只笼中鸟,拘束、郁闷。如今元郎君带来点外边的消息,立刻勾起了女人的兴致。

“想听故事了?”偏头注意着美人的表情。

也不计较元郎君之前对她可恶的鞭挞与玩弄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青霞两眼期待地望着元徽。

元郎君讲故事的能力还算可以,湖州的事情,一一与之道来,解着女人的烦闷。而李青霞,俨然听得津津有味。

一段故事一盏茶,吐了口茶沫子,放下瓷杯。扭头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注意着消化“故事信息”的女人。

良久,李青霞方感叹几句:“越王财富的事,听刘金说过,原本还想找机会,挖出来以作发展;李旦竟然逃过一劫,有些可惜了,若是他父子再没废杀,届时天下汹汹,那才有意思;狄仁杰这个老东西,对李唐如此念念不忘,武后何以能容他至此......”

李青霞“点评”之时,那双眼眸,几乎能泛出亮光。

“看来这段时间,你是憋坏了!”见女人一口气道出那诸多言语,元徽调笑一声。

抚了两下心胸,李青霞忽然扫视着元徽:“那《蓝衫记》中的藏宝地图,只怕落到你的手里了吧......”

“哦?”闻言,元郎君稍显惊奇地看着女人:“何出此言?”

“就凭你出现在湖州!”李青霞语气倒是蛮肯定:“虽然说不出缘由,但我就是有那种感觉!”

原来,还是靠猜的。

貌似,狄老狐狸也喜欢“大胆假设”......

“武曌经扬州,还不忘亲临王府,看起来,那妖后对你们父子,很是宠幸啊......”在元郎君思绪微飘的时候,李青霞又感慨一句,不过语气间满是讥诮之意。

回过神,斜了李青霞一眼:“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闻言,女人抬手梳理着方才后入运动时,被弄乱的发丝,嘴角泛起些玩味的笑容,语气悠然道:“给你一个建议,必保你父子得大富贵,大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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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大生意

看李青霞那表情,元郎君心知,只怕不会是什么好建议……很是果断地摆了摆手:“不需要!”

元郎君的干脆,让女人表情一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展颜一笑,继续提议着:“凭你们铁手团在扬州的势力,武后至此,无异于羊入虎口。若是能趁机举义,定然可以出其不意,只要杀了武曌,伪周必然崩溃。届时洛阳的大臣们必定拥护李旦继位,恢复李氏江山,到时候,你父子就是光复李唐神器的第一功臣……”

“闭嘴!”听李青霞在哪儿侃侃而谈,元徽直接砸了下桌子,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怎么样?考虑考虑?”玩味地注视着元郎君的神色变化,李青霞语调轻快极了。

“你还是这般喜欢异想天开?”不咸不淡地应道一声,元徽起身走到榻前,紧盯着女人。

李青霞的建议,完全是取死之道,元郎君当然不会浪费脑力去考虑。

见元徽脸上毫无动心之状,女人啧啧嘴,似乎有些可惜。注意着其表现,俨然是在拿元郎君开涮。

眉色稍凝,伸出右手把着其下颔,稍稍用力,让美妇扬起脑袋,元徽淡漠道:“你,最好还是给我安分些!”

面对男人恶狠狠的眼神,女人毫无惧意,反而咯咯发笑,美目几乎完成一条细缝,柔柔地应道一句:“奴家……知道了!”

这个女人,嘶……头一次见李青霞这般表现,元郎君反倒有些不习惯,调教节奏,不该是这样的。

注意到元郎君表情间的异样,李青霞慢慢恢复了冷淡的笑容,掠起的嘴角透着玩味。注视着元郎君,二人目光纠缠了一会儿,女人张开红唇,吐了吐香舌。

李青霞虽不是天下绝色,然着实对元徽胃口。头一次表现出这般妖艳的姿态来,元郎君哪里能够受得了此等诱惑,立刻有了反应。

“唔……”一道嫌弃的娇吟声响起,没能忍住,元徽伸出左手中指,在李青霞嘴里搅拌了片刻。

深入了些,弄得女人伏在榻间干呕了一阵。元徽则不管,俊脸上泛着点兴奋的红光,一手解着裤带,一手顺势将其脑袋朝下面按去……

书房之中,竖着两排二十四根蜡烛,沸腾的火焰散发出的光芒,将屋子照得透亮。

“父亲还未就寝?”元郎君步入屋中,望向倚案而坐,捧着书研读的元齐,轻声问道。

抬眼看了看元徽,见到元郎君面上泛着的骚意,元齐皱了皱眉,语气平淡:“没你这么好的兴致!”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宗主大概一眼就看出元徽方经历了什么事。取过一张交床坐下,元郎君敛起所有情绪,心里则在慢慢检讨。

看起来,是自己有些得意了,这功力还是不到家啊。今后去神都当值,少不得有脱裤子交际的时候,宫里宫外,窃玉偷香,完事收场之后的状态转变......那可是不能让旁人一眼便觉察出不对劲的!

手里拿着书,但元齐的心思显然不在书籍上。元徽注意到了,不由出声道:“父亲,还在顾虑皇帝探府之事?”

“皇帝越是表示荣宠,我这心里越是没底!”元齐闪烁着的目光微冷:“我待在扬州,多年不朝,我才不相信皇帝,对我元齐信任依旧!”

宗主的危机意识,显然是不错的。

元徽轻抹着胡茬,表示同意元齐的看法,长叹息一口:“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当心。也许,危机不知不觉就来了!”

“这个女皇帝,实在不是好应付的......”元齐冷声道。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不爽啊......”元徽发出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父子二人,互视了几眼,你一言,我一言,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对了,湖州那边传来最新消息,官军还控制着翠屏山!”深吸了一口气,元齐摇头道:“想要起初那笔财富,只怕没那么简单!”

看宗主三两句便提到“钱”上,元郎君心中默然,这才是他熟悉的老父......抬首道:“我此前说过,纵使有地图,也要小心!东西埋在山中,跑不掉,不必着急。等着,总有机会的!”

闻言,元齐只是轻微地点了两下头。

“听说,您还是沾上的私盐!”稍作沉默,元徽看着宗主:“扬、楚二州,江湖之上,动静可不小!”

眼睛睁大了些,元齐玩味地打量着儿子:“是嘛!谁告诉你的?”

“儿子只是想提醒您,皇帝在此,最好还是收敛一些。否则,出了事,上达天听,那牵扯可就大了......”

“你倒教育起我来了!”听着元郎君的叮嘱,元齐随意地挥挥手:“我自有分寸!”

父子之间的交流显得格外顺畅,然而,到了还是照旧,各行其是......

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自外边传来,书房门口,人影一闪,传来了象君的声音:“宗主!”

得到反馈之后,象君快步入内,见到元徽也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这么晚了,有何事?”微凝眉,元齐问道。

没有犹豫,象君直接道来:“有牙子向江阳堂口传讯,来了笔大生意,对方出价,十万贯!”

铁手团虽然是杀手组织,但从来都不是亲自下场接任务,雇主们也难以直接找到铁手团的堂口。在扬州的地下,有一个类似于“中介”的组织,专门负责沟通雇主与杀手之间的联系,而那些中间人,也被称呼为“血牙郎”。

听其言,元齐面容间涌起些讶异,一边的元徽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十万贯!数目还真是不少啊!”闻言,元齐感叹一句:“目标?”

提到这,象君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狄仁杰!”

“什么!”元齐腰背当即直了起来。元郎君也立刻来了精神,双目紧紧地盯着象君。

“对方是什么人?”与元郎君对视一眼,元齐沉声问道。

摇了摇头,象君禀道:“还不知!不过属下心知此事不简单,得到消息,立刻来报!”

眼神迟疑地徘徊了几下,看向元徽:“你怎么看?”

元郎君心里也默默思量了片刻,皱眉答道:“所知信息过少,摸不准。皇帝就在扬州,这个时候出手,想要杀狄仁杰......对方的身份,值得怀疑。此事不简单!必须得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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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老狐狸在搞鬼

元郎君嗅到了些不对劲,事实上,“刺杀狄仁杰”本身就有蹊跷,尤其是在眼下的扬州。

“对方是什么身份……”元齐陷入了沉思,满脸的怀疑之色。

一般的情况下,铁手团“接单子”,都是只认钱,不管雇主身份,拿钱办事,绝不拖泥带水。当然,那是得分人的,比如现在的目标:狄仁杰。

“有些熟悉啊!”元徽看着元齐,轻声道:“父亲不觉得,这同去岁的事情有些相像吗?一开口便是十万贯!”

点了点头,元齐的脸挤得更紧了:“看来,这雇主的身份与势力,不简单啊!”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不能轻举妄动!”元郎君大脑疯狂转动,思考着可能的情况,语气坚决地对元齐道:“尤其标靶身份狄仁杰,这等密事,甫一接触,便直接道明了!这背后......也许有什么阴谋,我们绝对不能贸然参与进去。想想金木兰……”

“哼!”元齐冷哼一身,站起了身:“不说狄仁杰的身份,眼下皇帝就在扬州,去刺杀狄仁杰?我才不会那么蠢!”

“我们顾虑所在,对方应该不会想不到!”元徽脑中似乎抓住了点亮光,慢慢地道来:“这所谓雇主的目的,只怕不单纯!”

听元徽的之言,元齐也意识到了什么,面上的顾虑之情重了些,突然道一句:“难道……难道还有人,想算计我铁手团?”

见元齐那异常严肃的表情,眼神中满是疑神疑鬼的色彩,元徽起身,缓缓踱了几步:“总之,不能大意!”

“宗主,该如何答复?”见父子俩在那里烧脑猜测,底下的象君不由问道。

再思考了一会儿,元齐果断命令道:“接了!回复对方,让他们准备好五万贯定钱,送至城西的大明寺!”

眼神中透着点茫然,象君略表疑虑:“宗主,这是何意?真的要接吗?”

“就这样回复!”元齐心中显然是有想法了,强硬地挥了挥手。

“是!”满带着纳罕,象君退去。

元徽思量的元齐的回应,淡淡一笑:“父亲,这是作何打算?”

“在这里猜测,只是徒劳!”元齐嘴角泛起些哂笑,虎目间闪着冷芒:“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迈着均匀的的步子,慢悠悠地行走在王府之中,元徽眉宇间锁着疑惑,眼神飘忽,他还在思考着,心中充满了怀疑。

不对劲,不简单,有问题……

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他才不相信,真的是有人想要杀死狄仁杰!

……

行宫中,一处堂屋内,狄仁杰屈膝而坐,阅读着公文。抬眼看着案前的李元芳,轻笑道:“元芳,看你的表情,收获不匪吧……”

点了点头,朝狄胖胖道:“大人,卑职自江阳归城之时,背后有人跟着,看起来,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给我讲讲今日见闻!”

“现在可以肯定,在扬州江都本地,江阳抑或江阴,必有铁手团的人。只是隐藏得很深,他们很小心,外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巢穴据点!”李元芳拱手叙说着:“卑职微服,辗转几次,方联系到负责联络杀手的一名牙郎。通过此人,按照您的吩咐,传递雇凶杀人的消息,对方只怕已经收到了!”

“另外,卑职原想盯着那牙郎,然而对方实在太过小心,反派人跟踪卑职,故放弃了……”

“做得好!”闻言,狄仁杰赞道一声。

见狄仁杰老神自在的表现,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元芳问道,语气中透着疑虑:“大人,卑职实在不能理解,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且将您自己定位刺杀目标,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元芳,你是觉得我此举,打草惊蛇了?”狄仁杰和蔼一笑。

立刻点了点头,李元芳沉声道:“您毕竟是当朝宰辅,突然冒出了个人,欲花巨资雇其刺杀,定然会引起对方警惕!”

“你说的不错……”狄胖胖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表现:“我此举,与其说是打草惊蛇,不如说是敲山震虎!”

见元芳还有些愣神,狄胖胖捋着老须,微笑道:“元芳,换位思考,假如你是铁手团的高层,突然接到这样的一笔生意,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接受?”

只略作思考,很是肯定地摇头答道:“如今皇帝在扬州,对方绝对不敢行此事!倘若您于此时遇刺,定然惹得皇帝大怒。一旦皇帝责令追查下来,官府、江湖势力全数发动,就算对方躲得再深,也绝对会被挖出来!”

“不错!”狄胖胖表示同意:“皇帝在江都,似他们这样的凶恶之辈也得老实地收缩起爪牙。铁手团的高层,定然也能考虑到此点。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找上门去,要刺杀我狄仁杰!”

“对此,他们会惊讶,会怀疑,尔后会忧虑!”表情间渐渐涌上自信,狄仁杰:“他们会怀疑你的身份,会怀疑你的目的……”

“一旦你吸引到他们的注意了……”

话不说完,李元芳立刻反应了过来,脱口而出:“您是想引蛇出洞?”

“姑且一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黠色,狄仁杰淡淡道。

“若是他们不接,亦不动作呢?”元芳突然问道。

笑容微微一凝,眨动几下眼睛,摊了摊手,狄胖胖“无奈”道:“那就只能另寻办法了。不过,我想‘狄仁杰’三个字,于对方而言,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不自觉地,狄仁杰又淡淡地自吹了一番。

“看来,您都想好了!”嘴角跟着扬起了点笑容。

“现在,就等对方的反应了!”

“卑职明日再去一趟!”

“大人……”语气一顿,李元芳低着声音:“卑职心中还有疑惑!”

“尽可道来!”

见状,元芳直接道来:“关于铁手团的事,何不直接禀报皇帝,让她老人家降诏,责令官府打压消灭之?”

“还不到时候啊......”

“元芳,你觉得这样,会有多大效果?”狄仁杰反问道。

“这……”李元芳若有所思。

“我们缺少其犯案的确凿证据,对其了解,也多从侧面打听。若是我直接报与皇帝,语焉不详,只怕难以引起其重视,甚至可能被视为捕风捉影。皇帝日理万机,劳形处理天下事,不会花多少精力在一个小小的铁手团身上!”狄仁杰感叹着:

“且,像这样的江湖势力,神秘、灵活,若不能了解其底细,便靠官府力量大举出击,便如重拳打蚊子,费力而无用!”

“而铁手团这样的势力,纵横江湖,肆无忌惮至今,他们的背后,难保不会有什么人支持……”狄仁杰稍微措辞,补充一句。

“您的意思是,官匪勾结?”李元芳眉头一扬。

闻言,狄仁杰胖脸一肃,摇头道:“不可妄言啊……”

第237章 碰头

大明寺在江都城西,距离西水门外不远的地方,寺院规模不小,一向香火鼎盛。

黄昏时分,佛寺上空布满了一层层火烧云,赤霞之下的大明寺,显得静谧而安详。在佛寺北边,有一大片茂林,其间两道土坡凹荡中,一场“秘密接头”正在展开。

“元芳兄......”土坡之后,隐蔽在密林深处,站于高点,虽然受枝叶与黯淡的暮色影响,视线稍显浑沌,但元徽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领头与己方“中介”攀谈的男子,就是李元芳。

嘴唇周边粘上了一圈胡须,然而元芳那身形与气质太好认了。

悠悠地叹了口气,表情间亦有些释然,元徽嘴角扯了扯:“果然,是个圈套啊!狄大人呐……”

其间,李元芳带着几名随从,押着两车“定金”。

锐利的目光扫着密林中央,观察着周边环境,给身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小心戒备着。

“钱已经在这儿了,铁手团的人呢?径可来取!”拍着马车上的大木箱子,李元芳盯着眼前的“血牙郎”,试探着高声问道。

联络人是个中年汉子,一脸市侩像,不过眼睛眨闭间,都泛着些精明。身边跟着两名护卫,此时站在高处,微微俯视着元芳一行。

闻问,目光在马车之上停留了片刻,转头看向李元芳,随意地挥了挥手:“不急!不急!先验钱!”

眉头稍稍蹙了一下,李元芳冷声道:“在下花如此大价钱,铁手团的人连面都不肯见一下。这样,我很怀疑你们的诚意,怎么可能放心交付绢财!”

见状,中年人一时间没有说话,两眼稍眯,紧盯着李元芳,突然出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察觉到对方的警惕,李元芳眼神深处泛起些许晦色,面色不变,语气却格外自然地强硬:“你不用管我是谁!铁手团不是一向只拿钱办事,不问缘由,不问雇主身份吗?”

“呵呵!”得来的是中年人的冷笑:“你的诚意还不够,今日就算了,告辞!”

言罢毫不犹豫,便要带人离去。

“怎么办?”身边一名化装成随从的卫士,低声问道。

李元芳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没有想象中的大鱼出现,要不要……

“少主,有两队官兵,自林荫两侧包过来了......”山坡背后,象君快速地奔至元徽身边,沉声禀道。

“动手!”冷漠地一招手。

身后站着的是十余名铁手团杀手,立刻举起了早就备好弓箭。

坡下,眼见着已然转身朝向坡斜的三人,李元芳鹰眼冷峻,捏紧了拳头。容不得他犹犹豫豫的,当即下令喝道:“先拿下他们!”

“是!”身边的几人,当即动身朝几人追去。

“不对!”猛然,耳朵动了动,元芳听到了自坡外林中传来的不寻常动静,面色骤变,高呼道:“小心!”

话音方落,只见自密林深处,一道道弓矢带着强劲的力道,遽然袭来。本能的反应,自腰间掏出了链子刀,格挡着箭矢。

连续射了五轮,数十支羽箭,在短时间内对坡下的人进行无差别打击。

几个呼吸的工夫,伴着几道惨叫声,坡下再度恢复了平静。以元芳的身手,仅凭弓矢,隔着不近的距离,自然伤不到他。

甩了两下钢刀,李元芳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随从:“你们怎么样?”

“亡了一名弟兄!”身边的随从,几乎都受了伤,其中一人肩窝上扎着一根箭,颤声应道。

在一旁,一名随从脑袋被箭矢射穿,果断地去了......面容间闪过一丝怒气,纵身一跃,便跨至坡斜上。那三人,已然尽数倒地而亡,身上各扎着几根弓箭。

中年人大张着嘴,面色惊讶中带着些恐慌。

冷冷地扫了一眼,朝坡后的树林深处方向望了望,李元芳嘴里喊了声“追”,便飞身窜去,动作快得出奇。

在其后,两辆马车上的木箱,也被掀开,自其间,跃出了好几名人手,紧随元芳身后。显然,这圈套有些不留余地!

“撤!”另外一边,施完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元郎君带人撤去。

李元芳在后运起轻功,紧追不舍,一路寻着踪迹,表情冷酷极了。

然而彻底深入树林之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人迹。周遭静极了,李元芳紧了紧手中的链子刀柄,目光冷冽,观察着四面环境,他察觉到了点异样。

没一会儿,后边的卫士匆匆赶来,打破了平静,领头的气喘吁吁地望着满脸凝重的元芳:“李将军,歹人呢?”

没有作答,眼珠子转悠几圈后,李元芳一挥手,严肃道:“给我将这片林子仔细搜索一遍!”

“是!”

没一会儿,又赶来了两队官兵。暮色黯淡,上百的人手,打起火把,粗鲁地搜索着树林。

“李将军,有发现!”没有过多久,一名卫士高呼一声。

眉头一扬,三两步跨了上前,在几棵密集的树木根下,翻开一层树叶,寻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土洞,那是一处密道......

艺高人胆大,没有多少犹豫,招呼着几个人,下道!

......

黑夜降临,陪皇帝与扬州官员饮宴结束,狄仁杰方归宿处,未及歇息,李元芳带人归来了。

“大人,卑职无能,让他们逃了!”摇着头,语气有些不甘,元芳禀道。

“哦?”重眉轻微地褶动了一下,狄胖胖伸手道:“说说看!”

迅速地将林中见闻,描述了一遍。

“卑职带人追出土道,出口在树林另一角,靠近水道。虽然没有多远,然耽搁了那么久,已然没了对方踪影。观现场情况,他们应该是走水路而遁!”

李元芳语气愤愤:“死伤了几名卫士,联络那名牙郎也被灭口了,哎......”

仔细地观察着元芳带回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羽箭,狄胖胖重重地吸了口气:“看来,对方的警惕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啊!”

见元芳略显颓然,稍稍思考了片刻,出言劝慰道:“元芳不必太过沮丧,此行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闻言,略略一愣,呆呆地望着一脸老谋深算的狄胖胖。

“至少,我们彻底抓到了其行迹,不是吗?”狄仁杰捋着老须,显然又有了主意:“虽然没能捉到大鱼,不是还有那三条死去的小虾吗。也许,现在,我们可以向皇帝汇报一二了......”

“时候到了?”元芳难免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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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上达天听

“怎么样?”望见冷着脸步入书房的元徽,元齐放下手中的账簿,淡淡问道。

嘴角衔着苦涩,元徽面上却带着些许感叹,吐出三个字:“狄仁杰!”

老狐狸的名字一出口,也不用多说了,宗主大概也明白了,面额间挤出些许躁意。见状,元徽似乎还在回味那点惊险一般:“看样子,狄仁杰这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针对铁手团的。幸好我们留了个心眼,做好了准备,否则真被他抓到我们的人,就被动了!”

闻言,宗主狠狠地砸了下桌案,厉声道:“这个狄仁杰,堂堂宰辅,不思军国大事,道州民生。怎生如一条老犬一般,非要咬着我铁手团不放!”

“惹急了我,当真派人,刺了他!”元齐寒着声音,发泄着。

元郎君权当没有听见,吐槽道:“狄仁杰这个老狐狸,不寻根究底,他是不会消停的……”

“幽州的手脚太不干净了!”瞟了眼元徽,宗主显然有些后悔在幽州未能及时脱身了。

被狄仁杰这个烦人的老家伙缠上了,当真头疼。

“父亲,我们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应付此事了!”轻舒一口气,元徽切入主题:“以我对狄仁杰的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目光稍凝,元齐沉着脸,心里默默盘算着,出声问道:“现场都处理干净了?”

“嗯!”

又考虑了片刻,元齐直接对元徽身边的象君吩咐道:“传令下去,铁手团自今日起,停止一切活动,江都的人手暂时疏离开,与各牙子的联系都断了。让下边的人,都给我警醒些,出了问题,不用官府,我绝不放过他!”

“是!”应命,象君匆匆而去。

“你说,狄仁杰对铁手团,对我们了解多少?”屋内静了一会儿,元齐看向元郎君,表情郑重。

清楚宗主在问什么,元徽把着下颌,喃喃道来:“铁手团他在追查,颍王府他在怀疑,就现阶段,他至多能猜到我们与铁手团之间有利益关系。对我们的真实身份,他还想不到!”

“唔……”元齐简单地应了声。

事实上,对父子俩身份安全的保密,元齐一向是很看重的。知晓底细的,都是真正的心腹,麾下各堂主,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宗主就是颍王。

“狄仁杰要查铁手团,就让他查去!”元徽冷不丁道一句。

注意到元郎君的眼神,父子二人,似乎达成了某样默契,宗主脱口答道一句:“前提,是那把火不能烧到颍王府!”

过了一会儿,元齐又幽幽说道,语气阴恻恻的:“得加强对下面的监控了……”

显然,狄仁杰的追咬不放,让宗主感危机感大增,不能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了。

“还有一点要做好准备!”元郎君对着元齐,道出心中隐忧:“若是狄仁杰禀明皇帝……”

“皇帝?”元齐摆摆手:“她老人家应当不会在意这等小事吧……皇帝与宰辅,执着于一小小的江湖组织,岂不贻笑大方?”

“但是若牵扯到谋反作乱,那就不是小事了!”元徽的话让宗主色变。

元郎君一副头脑很清醒的表现,提醒着元齐:“父亲不要忘了,狄仁杰正是自幽州逆党口中,得知铁手团的存在的!”

……

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他就更有可能发生。事情的发展,明显遵循了这一定律。

大明寺北出了“人命案子”,很快传到了武曌的耳中,还牵扯到狄仁杰的随从卫士。皇帝信佛,原来本有去大明寺礼佛的打算,对此事显得很重视。

不用着人调查,狄胖胖已然亲赴御前禀明详情。

从涉及幽州逆案始,再到诱捕之计,狄仁杰详细将来,“铁手团”这个名字,终于上达天听。顺带着,将其所调查的一些铁手团流传在江湖上的“传说”,也讲了讲。

女帝的反应,自然是怒不可遏:“未曾想,扬州还有此等贼匪,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似此等恶逆组织,荼毒生灵,猖獗于世,而你们此前竟然无所察觉?有贼不能拿,有逆不能剿,要尔等何用!”一大早,对着扬州的官员们,就是一通严厉斥责。

自古侠以武犯禁,铁手团的事情,曝到女帝眼中,尤其曾与幽州的逆党有牵扯,这完全勾起了武曌的火气。此事,让她想到了条悬在心头的毒蛇。

面对皇帝的怒骂声,一个个官员惶恐不已,带头的扬州刺史,面色惨白,连连磕头请罪。

“有江湖组织铁手团,作奸犯科,目无王法,是为大恶。传诏淮南、江南东、西三道各州县,全力追剿、捕杀!”冷冷地,皇帝降下一诏。

元齐与元徽父子俩也在,俱面无表情地候在一旁,听得女帝诏意之时,元徽明显得感觉到宗主瞳孔轻微地缩了一下。

元徽微低着头,眼神没什么动容之意,不过脑中却不住地衡量着女帝此诏,对铁手团的影响。

貌似有些大了……

“狄阁老!”出行宫之前,“偶然”地与狄胖胖撞上了,元齐不咸不淡地,见了个礼。

老狐狸一脸欠揍的笑容,温和地看着元齐:“不知颍王,对铁手团之事,如何看?”

出此言,狄胖胖显然“不怀好意”,一直注意着元齐的表情。元徽在旁,目光瞟着宗主的反应。

元齐呢,心头自然是怒火万丈,但哪里不清楚老狐狸的试探之意。强行收敛着所有情绪,毫不避让狄胖胖的目光,嘴角扬起点冷笑:“似那样为害一方的恶类,无视国家法度,搅扰地方安宁,自然要打击清除!我若是遇到了,定然举之向官府!”

“铁手团纵横江淮,肆无忌惮,颍王在扬州多年,可曾注意过?”对元齐的反应,狄仁杰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意,继续问道,眼神却瞟向一旁的元郎君。

这样话,在幽州的时候,狄仁杰曾问过元徽。

“呵呵……”淡淡地笑了两声,元齐叹了口气,应狄仁杰道:“狄阁老当知,似那样凶狠残酷的杀手组织,一般人可是不敢得罪的。元齐虽然是皇帝亲封的勋王,却也怕有朝一日杀手临门,很多事情,不敢多言啊!”

宗主,还是忍不住表达了一些言外之意。

闻言,狄仁杰也跟着笑了笑,抬手道:“正因如此,似这般隐藏在黑暗中的鼠辈宵小,才当清除,还百姓以安宁,还世道以太平!”

“闲来无事,本阁奉诏,查察江都的铁手团逆类。”捋着胡须,狄仁杰又道。

“是嘛!那狄阁老可一定要小心了!”

“无妨!”乐呵地挥了挥手:“颍王若有什么消息,还望知会本阁一声!”

“一定!”撂下两个字,元齐动身南去。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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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迟早杀了老匹夫

元徽虽然跟在身边,但元齐与狄仁杰的交谈,没有一点要插嘴的意思。见元齐脚步稳稳地朝江都宫外走去,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跟上。

只是身体错开之时,与狄胖胖深深地对视了一眼。

日后,该怎么面对这胖老头,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子城正南,中书门下,元齐父子先后踩着短凳,踏上华丽的马车。门楼上,抚着坚石墙垛,狄仁杰盯着那缓缓南去的马车,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大人,这颍王府……有问题?”身边,见狄仁杰的表现,李元芳终于开口了。

“你也看出来了?”狄仁杰低声道。

顺着狄胖胖的目光,望向城楼之下,李元芳道:“方才您与颍王的对话,都是绵里藏针啊……”

“颍王府与铁手团有牵扯?”顿了片刻,元芳再问道。

“大抵如此……”狄仁杰幽幽一叹:“虽然不知有多深,但有牵扯,那是一定的!说不准,这铁手团,正是其爪牙打手!”

神色微变,元芳表情十分凝重,语气中仍然带着些不可思议:“堂堂的朝廷勋王,杀人如麻的江湖组织,实在不敢想象,这二者,怎能联系在一起?”

“元芳,这个世界上,利益牵扯之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狄仁杰双目中流露出些猜度的光芒。

“且,十年前,元齐还不是颍王!元氏乃传承数百年的河北大族,听说,元齐这一支,还有北魏宗室血脉……”

闻言,慢慢地收起了讶异,稍低着头,思考着,眼神忽然闪烁了几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人,卑职学艺之时,曾听故去恩师讲过。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绝代高手,叫元不忌,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李元芳话音一落,狄胖胖转过了头:“有这事?元芳,与我讲讲!”

也不故作姿态装X,元芳快速地将其所知关于元不忌的零星情况叙来。

“元芳啊,你总能带给我惊喜......”听完,狄胖胖似有所得,感叹一声。

“大人,倘若颍王府真与铁手团有牵连,那可真是一桩大案!”深吸了一口气,李元芳严肃向狄仁杰道:“您何不将此事,上报皇帝陛下?”

“元芳,你还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指着长街上,渐渐消失于视野的马车。

“证据?”眉宇一凝,李元芳试探着问道。

“是啊!”狄仁杰双手撑着城垛,慢慢道来:“元齐非比寻常,他是皇帝当年力排众议亲封的颍王,干系甚大。若有确凿证据,都需谨慎,何况眼下?岂能贸然上报皇帝?不管眼下皇帝对元齐的态度,若要对付元齐,那就是打皇帝的脸,需慎之又慎啊!”

表情间凝色更浓,李元芳低声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淡淡一笑,狄胖胖习惯性地捋起老须:“当然是从铁手团入手了!这,可是皇帝亲口打成的邪恶组织......”

微微颔首,望向南边,李元芳轻轻地出了口气:“大人......”

“嗯?”

“关于元兄,你打算怎么办?”元芳道出二人之前有些刻意忽视的问题:“铁手团与颍王府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吧。现在想来,在幽州的时候......当时,铁手团能够屡屡避过您的侦探......”

对元徽,李元芳此前是真心当作朋友的,只是现在!

“我也在犹豫啊!”狄仁杰面色间铺满了复杂:“元徽,我当真不愿相信,他会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奸恶之徒!”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冷不丁,元芳又冒出这么一句话。

“也许吧!”

沉默了一会儿,李元芳的表情紧张了些,沉声道:“大人,幽州案,翌阳郡主的事,元兄可知晓全部细节,这.......”

道出顾虑,元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拜托元郎君灭口那几名知情李青霞造反的千牛卫士之事。

感受到元芳语气中浓烈的忌惮,神情变得不可捉摸起来,静了许久,狄仁杰冷淡地嗤笑一声:“是个小狐狸!”

转头看着被其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的李元芳:“元芳,元徽此子甚是精明,他,也许只是元徽......”

“大人,卑职现在忽然觉得,您将铁手团的事情,直接禀明皇帝,似乎亦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

“如此,岂不是让他们更加警惕。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只会更加小心,我们的调查会更加艰难。这,可不像您谋定而后动的风格!”

......

华丽的马车按照以往的节奏,缓缓地行走在整洁的道路上,车轮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车夫默默地赶着车,似乎能够感受到车中主人的怒气,车后跟着的护卫,都微低着头。

车厢里边,父子二人盘腿对坐。元徽小靠着厢壁,没有作话,只是静静地注意着元齐的表情。

处在马车中,宗主不再掩饰他的愤怒,整个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强烈的怒气场,双目中闪烁着噬人的光芒。

“狄仁杰这个老匹夫,我迟早要杀了他!”憋了许久,元齐终于压抑着嗓子,爆发出来。

胸中怒意喷发,宗主直接一掌拍在右侧的车身上。“咔嚓”一声,装修精致的车身直接被拍烂,碎裂的木板,掉下马车。

突然的动静,立刻惊得马匹嘶鸣。车夫赶忙收紧长缰,住马停车,车后跟着的护卫也连忙奔上前来,查看情况。

直接探出头,元齐朝车夫冷声道:“继续赶路,回府!”

“愤怒是没有用的,皇帝已降诏,又派狄仁杰调查,铁手团如何应对此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吹着自破烂车身涌入的风息,元郎君叹了口气,看向元齐。

“让铁手团的人,都撤到胡逗洲去,彻底潜伏,只能等避过了这次风头,再谋复出了!”元齐语气不带任何感情,淡漠叙说着他的决定。

宗主的头脑仍旧很清醒,已然做下了决定。

“父亲!”轻声唤道一句,元徽幽幽道一句:“铁手团名声已经臭了,有没有考虑过舍弃,改头换面?”

“不可能!”杀气腾腾地盯着元郎君,宗主恶狠狠道:“先祖的传承,绝对不能在我元齐手里断了!”

“狄仁杰,此遭我记住了,迟早让他不得好死!”元齐又发泄一声,不过长街之上,没敢高声吼出来。

第240章 退路

宗主的愤恨与怒气,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平息了,一路上碎碎念念的,狄仁杰这回是彻底将他激怒了。

十分近的距离,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归王府。元徽一直注意着元齐的状态,悄悄地盯着,有些担忧宗主一个想不开,直接派人去报复狄仁杰。

不过显然,元郎君想多了。

归府之后,元齐已然完全冷静下来,将所有的焦躁与愤恨收敛起来。

“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堂上,瞟着淡定地坐在那儿的元郎君,元齐忍不住怼他一句。

“父亲心中已经做好应对想法,就不用我多嘴了!”元徽答道。

看元郎君这一点也不在意的表现,宗主微微一怒:“要是铁手团出了事,你能摘得出来?”

被斥一句,元郎君稍稍叹了口气,一定程度上,铁手团于元徽而言,还真是个隐忧。不过经此一遭,换个角度想想,不一定是坏事。

元徽一向觉得,铁手团近年来有些太过嚣张了,太容易出事,一般来说,是没有好下场的。所谓盛极必衰,不外如是。

若元郎君甘心跑江湖,混社会,倒还罢了,然而他如今致力于仕途,就不能不多考虑些。

元齐是不好劝的,故此前元郎君几乎没有强行与之争辩过,只是顺着其性格引导,搞海贸,便是一招。

这一次,被狄胖胖这么一搞,皇帝明谕天下,铁手团被定性为恶逆,遭受打击,那是一定的。然而,只要扛过这一波......

“你在想什么?”见元郎君在那儿出神,宗主眯着眼问道。

思绪立刻飘了回来,迎着元齐的眼神,元郎君习惯性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中透着点疑惑:“狄仁杰此次的做法,有些不对劲。按照这老狐狸的风格,应当暗中调查,掌握证据,了解铁手团的底细了,再设下圈套......然而这一次,连续的打草惊蛇,他想干什么!”

“不能让那老东西肆无忌惮地查铁手团!”提到狄仁杰,宗主又暗骂一声,忽地眼中狠色爆闪:“他不是心念李唐吗?将那翌阳郡主、金木兰还有湖州李规的事告密,你看如何?”

闻言,元郎君手不禁一抖,抬眼对着宗主,那眼神,仿佛在说:您在开玩笑?

这可是元郎君与狄胖胖二者之间互相牵制的私密......曝出来,岂不将自己搭进去了!至于翌阳郡主,可还就在王府中了。

“不能妄动!”埋头思虑了许久,元郎君严肃地对元齐道一句。

宗主稍显疑惑的打量了元徽一会儿,静待其下文。

俊脸上满浮着冷静的自信色彩,元徽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狄仁杰已经彻底将怀疑的目光放到颍王府这边,他没有证据,不敢贸然上报。可以猜测,这老狐狸是打算以调查铁手团为突破口。而方才行宫中与您的对话,言语间机锋不断,既在试探,也在震慑!”

“直接曝出铁手团,只怕他想让我们心慌,最好忙中出错,露出破绽让他抓住!”元郎君略显兴奋,双目泛亮,对着宗主:“现在,铁手团要快速收缩势力,要隐匿避风头;但颍王府,要不动如山,要平静如一潭死水!”

“接下来,老狐狸对我们王府,只怕会更感兴趣......”

听完元郎君的分析,宗主眼中冷芒闪了闪:“你说狄仁杰会派什么人盯着王府?李元芳会不会亲自出马?”

“也许吧......”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元齐抬手搓了两下额头:“也不知皇帝还要在江都待几日?”

从元齐的语气可知,宗主忌惮的从来都不是狄仁杰,而是其背后的皇帝武曌。眼下,要是女帝不在江都,他绝对不会如此束手束脚,说不定报复已然针对狄胖胖而去......

“说起来,你同狄仁杰和李元芳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这下,算是撕破脸皮了?”忽然,宗主竟然开起了玩笑,拧着的脸,竟然舒缓开来,玩味道。

面皮抽搐了两下,脸色上出一丝怅然,元郎君叹了口气:“狄仁杰与我,从未寄之以腹心,经此一遭,只怕更要若即若离了。今后......唔,还是避过这老家伙此次的手段再说!”

父子二人,很快地进入状态,商量着具体应对“祸事”的细节处理。首先,得将底下人心稳住;其次......

“父亲,这一次,对于铁手团来说,也不一定是坏事......”试探着,元郎君又道一句。

斜了元徽一眼,元齐冷冷道:“你又想说,让我放弃铁手团,改头换面,所谓的金蝉脱壳?”

强颜一笑,并不作话,元徽这是默认了。

“告诉你!想都别想!”冷哼一声,宗主显得很生气,顿了许久,方幽幽道一句:“百年传承,哪能说断就断,慢慢来......”

宗主嘛,当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别说是铁手团了,他最钟爱的钱财都能放弃......

当然,元郎君的打算,自然不是放弃那么贴心好用的一股爪牙势力了。整合一下,换个名字罢了,比如说银手团?

见宗主态度有所松缓,元徽嘴角稍微翘了翘,与其对视了一眼:“这一次,父亲或可借机甄别一下铁手团的忠奸,清理一下内部的渣滓们......”

“自行宫回府,你都想好了吧!”扫了眼说得轻描淡写的元郎君,元齐说道。

朝宗主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元郎君默认了。

元徽一向认为,这十年来铁手团扩充得太快,势力虽然膨胀了,但风险也跟着来了。铁手团组织的严密性,已然算很高了,至少比起那一心造反篡权的蛇灵高了一个档次。然而在元郎君看来,仍旧太臃肿了,内部有的人,忠诚并不能保证。太平无事之时,尚可,一旦事临,考验也就来了。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会跳出来了!”说这话时,宗主是杀气腾腾的。

“得加快出海的速度了!”言罢,元齐又突兀地念道一句。

宗主这跳跃性的思维,让元徽稍稍一呆,随即明白了元齐的想法。

“你说得不错,狡兔三窟,海外......也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退路!”眼神之中,透着点期待。

第241章 只是爽过就好

元郎君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夜下漫步,巨大的园圃中,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碎石小道,元郎君垂头迈着步子。

一脸的神思之状,他还细细地思量着......

元徽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一次,铁手团将会有多大损失。被皇帝亲口点名的不法组织,铁手团这下名气大发了......连蛇灵,皇帝暂时都是秘密遣内卫调查。当然,铁手团此遭也只是“表面光鲜”罢了。

从皇帝的命令便可知,她并不是太重视铁手团这个所谓的杀手组织,若是慎重些,绝不是下道诏令予地方州县,就完事的。连派狄仁杰调查,都显得有些随意。

也许,只是见狄仁杰这老狐狸表现欲望太强,满足他一窥究竟的愿望,顺便除掉地方一祸害?

或许只是皇帝循情而发的诏令,对铁手团的影响,却是巨大的。铁手团这些年发展壮大,官面上的作用是不小的。在暗中,借助官府力量,打击敌对、不服势力,元齐玩得很溜。

现在,皇帝一句话,白道上的保护伞便被收了。

于铁手团而言,来自官府的针对打击,自然是不惧的。真正值得忌惮的,反而是同属于江湖的势力。

毕竟这些年,铁手团表现得太强势了,吃相也格外难看,江淮地下势力以铁手团为尊,相应的便是诸多势力被狠狠地压制乃至压榨着。

铁手团固然是高手如云,却也还没到单挑整个江淮地下势力的地步。

这突然“变了天”,对付铁手团一下子成了遵从皇帝陛下的诏令,响应官府的呼吁。既能翻身,摆脱铁手团的压制,还是攫取利益。

可以想象,接下来在江淮,是人是鬼,都可能朝铁手团扑过来咬上一口。官府想找铁手团,或许很难,但江湖上的人物,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各州的不良人,这些人物必然会动起来。

最重要的,还得属内部的稳定。核心精英与外围辅助,加起来两千来号人,有异心者,那是一定的,在“墙倒众人推”的情势下,出些叛徒,完全可以理解......

总之,未来江淮一带的江湖,将起波澜,少不了腥风血雨。铁手团于其中,能不能扛下来,元徽与宗主已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只要控制住核心的二十堂杀手,当无惧一切。

只是,铁手团难免暴露出破绽来,想得深了,狄仁杰是否就等着那种状况?转念一想,元郎君眉宇再凝,似乎,很有可能啊......狄仁杰那个老狐狸!

花圃之中,置一木案,准备了几盘小菜,元郎君侧坐于案边,自斟自酌。周边有两名靓丽婢女,打着精巧的灯笼,给元郎君照亮。

浅饮佳酿,酒水顺着喉咙流入,颇感滋润,元郎君慢慢恢复了安然的脸色忽地一变。

差点忽略了一点,铁手团在江淮的那些附庸势力,主家有难了,他们会作何选择!背叛?这是难免的。

其他的元徽一点也不在意,略让他担忧的是那卧虎庄。按照元徽对那葛天霸的了解,这个小老头,起异心的可能性非常大。

倘若此,那美丽的亚云小娘子,还有亚清小姨子,这二位佳人,多情的元郎君可不能不顾忌......

看来,得提前派人去卧虎庄,警告一下那老小子。顺便,把云姑接回来,这好些时日,没有小娘子在身边,当真想念。

一瓶酒下肚,元郎君头脑依旧清醒,面庞倒未红,只是不免泛着些许醺意。手肘抵在木案上,撑着脑袋,偏头左右看了看身边时候的婢女。

长相自然是不差的,不说绝色,至少能用漂亮来形容,尤其是那种因出身之故而自带的柔怜娇怯气质。有些动人,与莹玉有些相像,只是少了少妇的些许刚强与固执。

瞟了几眼,元郎君忽然起了渔色心思,这两日,被狄仁杰那老东西,搞得精神紧绷了,亟待发泄一阵。

李青霞那边,孕妇虽别有滋味,然终究难施全力,只怕难以尽兴。

表情认真了些,扫着身边的两名女婢,目光十分强势,看得二人迅速低下了头。感受着两个小婢子的紧张,元郎君笑了笑。

心中默默品评着,一个胸大屁股翘,一个长相更好看些。选哪个呢?一时间,元徽略感烦恼。

犹豫了片刻,元郎君一拍脑袋,不禁自嘲一二,元某人竟然会为这等事纠结,可笑,着实可笑......

一拍案,元郎君吩咐道:“准备浴汤,稍后,你们二人一起侍候!”

元郎君这话很明显了,两名婢女身体一颤,自然领会到主人的意思了。哪怕夜色朦胧,笼火晕黄,那面颊上涌出的桃红,依旧清晰地落在元郎君眼中。

“是!”柔柔地应道一声,匆匆而去,那脚步声中,似乎透着些喜悦。

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甩了甩头,稍去酒意。元郎君两眼中闪过点淡淡的期待,貌似他这一世还没尝试过双飞......

今夜,正可走他一遭。要是,卧虎庄那姐妹花一起......脑中难免泛起此遐想。

二女双休,贪欢几场,梅开数度,在玉腿藕臂的纠缠间,元郎君是爽够了,发泄够了。

锦被之上,绽放了两朵鲜红的玫瑰,毕竟雏女,就是紧致。

在两个少女忍疼侍候之下,穿戴好衣服,元郎君毫不留念而去。随着房门掩上的动静,两个婢女松了口气,随即粉面上闪过羞意,两腿之间的疼痛,那么真实。

被元郎君夺了身子,没有一点抗拒,毕竟是贵人枪挑。王府中女婢不少,然被元郎君宠幸过的,着实没几个人。

两对眸子互视了一眼,瞳孔中似乎都隐着轻微的戒备之意,然嘴里却亲切地叫着“姐姐妹妹”。

忽地胸大的婢女脸色一变,拖着被鞭挞的疲惫的身体,快速跑到榻上躺下,紧紧地捂住下体。另外一女见状,也有样学样,动作质朴极了。

二人,却不知,元郎君留在他们体内的东西,是消过毒的......

两个女婢,心中或许心中还抱有某些幻想,然而很快他们便会明白,有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

于元郎君而言,只是是爽过就好。

两个婢子,在府中的地位或许会提高一些,俸钱会高一些,毕竟是元郎君染指过的。然而仅止于此,若不满足,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在元郎君在府中玩双飞游戏,发泄心中的烦闷感时,行宫中,狄仁杰又在李元芳面前装了个X,给他解释了一遍“以毒攻毒”的想法。

第242章 告状

“大人,颖王府没有一点动静......”天微亮,打着哈欠步入庭院,对着散步晨练的狄胖胖,李元芳摇头道。

两日了,李元芳亲自带人盯着颖王府,然而没有一点收获。如元齐父子打算的一般,整个王府一如往常,不管是表面还是内里,没有一点波澜。

白日元齐与与元郎君照常受皇帝召见,陪女帝游江都,遇到狄仁杰,还能笑眯眯地打招呼,笑谈一二。昨日,武曌来了兴趣,还在元齐的亲子引导下去看了看南边那还未建好一半的“颖王阁”。

当然暗处,在元齐的严令之下,铁手团彻底销声匿迹了,江都的杀手在诸堂主的率领下,暂避东边的海陵县,那里也是铁手团的核心控制区域。出自坞壁团的精英杀手,则尽数回到胡逗洲窝着。

而果然,皇帝诏令的效果是明显的,至少江都周边,铁手团对地下的“统治”已经被动摇了......

狄仁杰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在园中随意地找了个石头,招呼着元芳坐下。表情间没有一点意外,狄仁杰道:“可以预料会是这样的结果......”

“颖王府,似乎一点也不急,没有受任何影响......”元芳表情间带着点疑惑。

“元齐这父子俩,不好对付啊!”叹了口气,狄胖胖轻声道,看向李元芳:“元芳,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

点了点头,李元芳突然笑道:“反倒是扬州官府,这两日热闹得很,捕役出动,那些不良人也大肆清查城池内外,格外尽力!”

闻言,狄仁杰也笑了笑:“扬州不比其他州县,当年徐敬业据此起兵造反,对此地,皇帝心中一直有着警惕与戒忌。那日皇帝大发雷霆之怒,本地官员岂敢不尽心用事。”

“官府抓的人,审问结果如何?”听完狄胖胖的解释,元芳好奇问道。

这两日,官府还是有些收获的,针对性地抓了些人。

狄仁杰淡淡然地摆了摆手:“聊胜于无,都是些外围属下,非铁手团的核心人员。不过,至少审问结果,向皇帝证明了,铁手团这颗毒瘤的影响有多大,江都三教九流,囊括其中......”

“大人,您这个以毒攻毒的手法,好像不起作用啊!”稍微颔首,李元芳又提起一事:“卑职派人关注着江湖上的事情,并没有‘墙倒众人推’的情况发生!”

面对着元芳的好奇,狄仁杰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老脸上挂着一丝黠色:“皇帝的诏令方下不久,尚未传遍各州县,官府都还未反应过来,而况那些江湖势力。等着吧,眼下,知道消息的人都在观望,还未收到消息的,也很快会进入观望状态。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就是黑白两道对铁手团的侵逼,届时他们当无所遁形!”

听完狄胖胖的解释,元芳表情间露出几许怪异,狄仁杰见到了,不禁问道:“怎么了?”

“卑职觉得,您要是跑江湖,一定也是一方枭雄,谁能逃过您的算计......”嘿嘿一笑,元芳道。

呵呵笑了几声,狄仁杰捋须道:“权且当你在夸我!”

“这一次,不管怎么样,铁手团将损失惨重了!”收敛起表情,元芳严肃道:“可是大人,您真的觉得就此能消灭铁手团吗?”

“还有,您就不怕他们鱼死网破?”

李元芳的潜台词,显然指的是元齐与元郎君。

老脸稍沉,狄仁杰摇了摇头:“不能,不会......”

不待元芳发问,狄胖胖解释着:“皇帝准备离开扬州回神都了,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专注于此事上......”

“那您这般做,却是为何?”

“就......当是个警告吧!”想了想,狄仁杰眼神深邃,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警告?”闻言,元芳有些迷糊了。

“好了!这两日,你也辛苦了!”抬手指着李元芳面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温声道:“去休息吧!”

“卑职告退!”听其言,精神一松,元芳面上倦意愈浓。

李元芳退下后,狄仁杰慢慢地,又陷入了沉思,老狐狸那张脸,看起来很是纠结。

......

江都城中,南北有大、小二市。北边的小市占一坊之地,南边的大市占三坊之地,有水流斜穿城中,二市也同时被沟通起来。

午后时分,市内依旧热闹,女帝突然来了兴致,微服出行。不过也只是微服罢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身份的不简单,身边毕竟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大堆仆从、护卫。择一酒楼歇脚,身边的卫士很是粗暴地清空酒客,着实惹眼。

对于卫士的动作,女帝没怎么表态,她又不是狄仁杰。微服,也只是说说的,皇帝的安危,重于一切。只是原本热闹的酒楼,一下子冷清下来,连带着周遭商铺的喧嚣也跟着小了许多。

元徽随行,老实得很,眼神不敢多瞄。跟在武曌身边,近来他感受到了压力。

他有些疑神疑鬼,女帝似乎对自己抱有“不轨”之心。悄悄地注意过皇帝,年纪虽然大了,但一点也不像个七十岁的老太太。

皇帝的保养显然是不错的,身体年龄或许可以少个二十年,面上虽有老态,胸部有些下垂,却依稀能见着年轻时的妩媚动人......

听说皇帝的母亲荣国夫人杨氏八九十岁时,尚有榻上风流的体力,比如贺兰敏之......如此想来,皇帝身上一定有基因遗传的因素。

武曌当然不会想到元郎君脑中渐渐发散的龌龊念头,表情轻松地观察着街市,审视着她的帝国子民。

元郎君候在一边,距离上官婉儿倒是挺近,轻轻地嗅着大美人身上散发的清香,有种想问一问,美人用的什么“香水”的冲动。

上官婉儿一身男装,别有一番风韵,只是穿着显得漫不经心,胸脯两团肉明显没被束缚住,凸得太过明显......注意着上官美人那精致的面容,元郎君闲得无聊,很想搭讪一二。

近来,未曾一直侍候御前,与上官美人的交流,明显少了。不过顾忌道一边的女帝,还是老实待着。

只是,偶尔转眼间,与美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几番,释放着些许暧昧隐意。

忽地,在肆外街角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隔得甚远,看得不甚清晰,但大抵能看懂些情况。几名麻衣百姓,大胆拦住了一个官轿,似乎是在告状。

第243章 谁在算计?

“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远处的情形落在眼中,女帝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朝上官婉儿招招手。

见状,上官美人立刻支使了一名跟值在女帝身边的郎官。

元徽自然地靠向门边,视线放远,注意着街角的动静。嘈杂声陆续传来,那里已然吸引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被拦官员没有下轿,几名市卒在市吏带领下靠上维持秩序,言语了几句,便开始手脚齐用驱散着那些麻衣黔首,穿插着的几声暴躁的呵斥,隔得老远也听得十分清楚。

那边的情景落在眼中,元郎君的表情间闪过一丝犹豫,有些熟悉的感觉,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郎官快速地插了上去,大概是亮明了身份,场面一下子稳了下来,一直待在轿子中的官员终于露了面,还是个穿绯袍的。

稍微沟通了片刻,命人控制住场面,郎官引着神情慌张的官员朝酒肆这般走来,离得近了,元郎君认出了,那是扬州长史。

“微臣拜见陛下!”入得酒肆了,当真瞧见安坐于案的武曌,脚步蹒跚上前两步,赶紧行了个大礼。

暗骂倒霉,竟然在市内遇到皇帝了。心中分外忐忑,女帝还未开口,这额头已然涌出了丝细汗。

“你的官威很足嘛!百姓有所请,连面都不愿意露一下?”冷眼扫向其人,女帝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漠道。

话音一落,长史面色白了几许,显然,方才的动静,皇帝尽收眼底。扑通一声,长史直接跪倒在地,紧张地请罪道:“臣……臣……臣有罪!”

憋了一会儿,方道出这么一句。元郎君扫长史一眼,心中暗思,此人只怕危险了,从这几日的情况来看,皇帝对扬州的官员并不是太满意,如今又直接被撞上了……

“那里怎么回事?”没有废话,武曌直接指着远处问道。

“这……”长史微微张嘴,表情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支支吾吾的,竟然抬眼望了望站在武曌身边的元徽。

见其状,元不禁眉头一跳,目光稍凝,刺了回去。

对其表现,皇帝显得有些不耐烦,面色冷了下来,只从鼻孔中发出一道声音:“嗯?”

“回陛下,是……是一干百姓拦轿告状!”皇帝的表现,让其面色更慌,不敢再有所怠慢,埋下头答道。

“哦?”明明就早有预料,女帝却以一口惊奇的语气,瞥了元郎君一眼:“告何人啊?”

“是……是……”还有支吾,但扛不住直面皇帝的压力,沉声道来:“是颍王元齐!”

“呵!”闻言,武曌直接笑了,眉宇间似乎透着点隐约的兴奋色彩:“元齐?”

调子拖得老长:“朕……倒是好奇,元齐犯了什么事。引得这诸多黔首,诉状官府!”

迎着女帝的眼神,长史战战兢兢地道出详情。事情还得从“颍王阁”的修建说起,选了好地方,强占了一些百姓的土地,强拆了一些渔民的屋舍,动作的过程中,颍王府的人弄伤弄残了一些人。另外,过度使用建阁民夫,短缺雇资,还时有欺压之事……

总之,全是负面材料!

元郎君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盯着长史,又不自觉得朝远处望了望。这是,有人要搞颍王府啊!

狄仁杰?元郎君一下子便将怀疑目光放到了老狐狸身上。

听完长史的叙述,武曌似乎并未生气,面上不动声色,似是考虑了一会儿,方才转头看向元徽:“你有什么想说的?”面皮抽搐了两下,元郎君心头暗骂,这突然的“中伤”让他措手不及,暗暗盘算着当如何应付。有些犹豫,然而皇帝可不会给他多少时间考虑,念头一动,微微躬身,低声道:“臣不知!”“不知?”武曌上下扫视着元徽,好像并不相信:“你是颖王之子,会不知?”“婉儿,你觉得呢?”目光放过了元徽,转头看向上官婉儿。上官美人显然已经打好腹稿,媚眼稍稍剜了元郎君一眼,轻声对武曌道:“陛下,事情就究竟如何,仍有待查证,岂能偏听一干黔首诉告。元齐乃是您亲封从一品的郡王,需要慎重!还是先遣专人调查一番,弄明情况了,再行定议!”“说得不错!”女帝上官美人之言很满意,慢慢地站起了身,张嘴淡淡道:“事情自然要查清楚了,才好处理!”“那么,交给谁处理此案呢?”武曌的语气中透着玩味。三言两语,这便立案了。嘴角挂着一抹无声的浅笑,上官美人很适时地应道:“在江都城中,能审此案者,当只有一人......”对上官婉儿的聪颖,女帝还是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一摆手,吩咐着:“传谕,着狄怀英会汇合扬州刺史衙门,共同查察此案。若敢有诬陷栽害颖王之事,朕,必不轻饶......”“派人将那些百姓看住,保护住!”目光在元郎君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些可是人证,可别出问题了!”“是!”元郎君在一旁,听着皇帝的谕令,显得格外“刺耳”。皇帝之言,看起来是在维护元齐,然而,若是事实呢,那......又岂会轻饶?“至于你......”皇帝转向仍旧跪在那儿惴惴不安的长史,随口吩咐道:“就去找狄怀英,将此事知会与他!”“臣遵旨!”忙不迭地,长史唯唯诺诺应道。“回行宫!”偶遇此事,皇帝的心情看起来又被扰坏了。走过元郎君身边,又看他一眼。“看来,颖王府这次,是遇到麻烦了......”随行队伍中,上官婉儿饶有兴趣地注意着元郎君的表情,调笑道:“元将军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偏头看了看上官美人,这女人的目光中,貌似带着点幸灾乐祸,眼神稍凝,沉声道:“清者自清,如你所言,此事究竟,尚无定论。我想,狄公......会还颖王府一个清白!”“但愿,元将军能有好运......”捂嘴笑了笑,上官美人的表现,让元郎君很有种将她按在胯下教训一顿的冲动。转眼间,元郎君心中默默思量着。此事,当真透着蹊跷。皇帝微服,正好有官员路过,正好有百姓告状,正好被女帝撞见。这样的剧情,钱导都没这么安排过......还有,哪来的泥腿子,敢这样告颖王府。若“颖王阁”有此风险,皇帝在江都,元齐不会提前预防。还有皇帝的态度,显得太过平淡了......想得多了,元郎君那张帅气的面庞,顿时拧在了一起。

第244章 推鞫

“什么?”自元徽口中得知南市的突发状况,元齐是惊呼而起。

面上敛不住的惊诧,毫无准备的样子,一跃而起,跨过宽阔的铜案,直直地盯着元徽:“皇帝知道了?”

观元齐表现,元郎君眉头一凝,打量着宗主,又补充描述了一二。郑重地看着元齐:“父亲,那些渔民役夫所告,当真?”

“一干贱民,胆大包天,竟敢与我作对!”摆足了一副恶势力的暴怒姿态,元齐狠狠地骂道:“此事过后,我必不放过他们!”

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铜案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沉思了一会儿,感叹一声:“祸事接连而至,天都要跟我元齐作对?”

两眼稍眯,元郎君注意着宗主的表情:“父亲,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嗯?”元齐看向元郎君,面带疑窦,听其下文。

“您不觉个中有蹊跷吗?”元徽淡淡道。

“你说得是......”元齐进入了状态,冷声分析着:“就那一群愚民,哪来的胆子,进城告发我,还正好被皇帝撞见了。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让我查出来是谁在搞鬼,一定将之碎尸万段!”

闻言,元郎君的眼神中,闪过疑色。元齐表现地太过暴躁,太过激动了......他的反应,值得推敲。

嘴角微微一掠,元徽看着宗主,说道:“陛下如今派狄仁杰推鞫此案,您有想好怎么应对吗?”

“又是狄仁杰!”元齐骂道一句。

站起身,神情显得格外凝重,在堂上转悠几圈,吩咐道:“派人盯着狄仁杰的调查进展!”

说完,便出堂而去。

元郎君在后望着元郎君的背影,忍不住耸了两下鼻子,大概猜到了什么......

元齐的反应与处置,当真太随便,表现得很紧张在意,实则根本不在乎,好似就等着狄仁杰调查一般。

狄仁杰那边,很快收到了皇帝的谕旨,得悉案情,这老狐狸顿露讶异,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惊讶,尔后迅速转变为怀疑。

未直接问案子本身,反而将注意力放在告状的现场情形上,逮着长史往细节上问个不停。

“阁老……”躬着腰,候在下方,见狄仁杰陷入思索,长史不由紧张唤道。

长史依旧神思不定的,他在担忧着自己的仕途......

立刻回过神,狄仁杰转眼问道:“那些告状的百姓,现在何处?”

“回阁老,暂时带回州衙安置,等候阁老问询!”恭敬地答道。

点头应之,抬手吩咐着:“你回州衙,知会刺史,一定要妥善照应,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是!”

长史退下,狄胖胖眉头再度锁了起来。李元芳在旁见到了,虽感异样,表情严肃着,语气冷厉道:“果然,颖王府与那些高门权贵并无二异,强凶霸道,横行不法,欺压良善!”

嫉恶如仇是元芳的性格,显然,对颖王府的行为,他甚感气愤。

“还不可妄下断言!”见元芳的表现,狄胖胖当即摇头道。

闻言,李元芳一愣,露出迷惑的表情:“?”

“元芳,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摸着老须,狄仁杰低声道。

“您发现了什么问题?”

“直觉!”憋了一会儿,狄胖胖给出个两个字。看他的表情,显然还没有思路。

心态放平,李元芳眉色间渐生出些喜意,对狄仁杰说道:“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迎着狄胖胖的眼神,元芳继续道来:“您不是正愁对颖王府调查无法突破嘛,也许可以通过此案,获得一些收获!”

听李元芳如此说,狄仁杰面上仍旧没什么喜色,摆了摆手:“或许吧!”

都这样的反应了,元芳自然感觉到不对了,默默思量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是哪里不对劲?这其中另有猫腻?”

“你想想看,几名普通的百姓,那般大张旗鼓地于街市上拦路告状,还被微服的皇帝撞见了,若说是巧合……”终于,狄仁杰道出他心中的异样。

不待元芳做出反应,直接站起身来:“去州衙!”

……

刺史衙门在整个江都城的西北角,占据了一块不小的地盘,未升堂审讯,只在衙门二堂之上,引入问询一番。

刺史作陪,狄胖胖一脸温和的笑容,对着案下忐忑不已的三个人,稍微出言安抚一番:“你们不用紧张,本阁奉诏审理此案,就是为了还你们一个公道。”

“你叫什么名字?”言罢,看向当真一名中年汉子。

其人磕了个头:“小人沈三,是扬子城东八里村村民!”

打量着此人,狄仁杰道:“你可知你状告的可是朝廷的颖王!”

“小人知道!”埋下头,这沈三显得很紧张,有些畏惧道:“若不是活不下去了,小民岂敢如此大胆!”

“将你的冤情,详细与本阁道来……”狄仁杰的目光始终放在其人身上。

沈三则一直低着头,快速地叙来:“回大人,去岁秋,村里来了一名颖王府的管事与几名家仆,说颖王殿下要修建一楼阁,需要用到我们的土地……”

大概的情况是,颖王府先答应用其他地方的田亩交换他们的地,只可惜用的薄田换肥田。村民不服,被王府的家奴强硬打回,其后干脆连薄田也不给,直接强占了。上告官府,碍于颖王的身份,官员们哪里敢管。

其后,王府的一名管事又说八里村村舍的位置影响楼阁观瞻,要他们迁徙。村民自然不从,强硬反抗,却比不过王府霸道。打伤了不少人,驱散村民,强拆之。八里村不大,三十来户百多口人便无家可归了。犹不罢休,村里的男丁被强行捕押去修楼阁……

讲述着,沈三已是涕泗横流:“大人,占了土地,我们尚且能靠打渔为生。然屋舍被拆,家园被毁,男丁被捕,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闻其言,狄仁杰压下了心头的点点怀疑,脸色阴沉极了,重重地砸了下堂案。

冷冷地瞥了眼一旁坐立难安的扬州刺史:“颖王府如此强凶霸道,凌虐百姓,衙门不管?”

“这……这……”冷汗迭出,刺史支吾个不停,却说不出什么来。

第245章 上门

稍抑怒气,狄仁杰看着沈三,问道:“现在,八里村的村民在何处安置?”

“回大人,我们在运河边上寻了片林子,搭了些茅草棚子,暂时安置村里的老弱。吃不饱,穿不暖,日子甚是艰难……”沈三不假思索,答道。

微颔首,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二人身上。那两人,都是其他村甸的壮丁,被颖王府的人征雇修建楼阁,然而堪称奴役,雇钱短缺,衣食不足,少有停工。还时有打骂、虐凌、欺压,自由被限制。工程中有伤者、残者,亦无抚恤措施……

总之,元齐修“颖王阁”,将劳工压榨得够狠。

说到伤心处,其中一人还脱掉了衣衫,露出了肩背上的鞭伤,那都是工地上的颖王府家奴赏的。

“哼!”听完诉苦,狄仁杰再难抑制胸中的愤怒,一捶案,厉声道:“好个颖王,好个元齐!”

随即将怒火洒向一边的扬州刺史,一番疾言厉色的呵斥张嘴便来:“这扬州还是大周天下,还是皇帝治下吗?一个颖王,竟能只手遮天?”

“阁老……”刺史开口,似乎想要解释一二。

话刚出口,狄胖胖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质问:“颖王府横行不法,治下百姓受此欺压,扬州刺史府衙在干什么?百姓上呈冤情,为何不管?嗯?”

一番斥责过后,扬州刺史身形明显矮了下来,抬眼望了望厉色满面的狄仁杰,张了张嘴,终是化为颓然。

刺史心里憋闷极了,狄仁杰骂得倒是轻松。这天下,不畏权贵,真正能担风险为民请命的官员,终究是少数……眼下世族不断衰落,似元齐这样的“宠臣”,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得罪,尤其是为了一干黔首。

“你多次提到的颖王府管事,叫什么?”暂时放过了刺史,狄胖胖看向沈三。

“叫元平!”沈三眼神中闪过一道畏惧:“就是他带头作恶,占了我们的土地,拆了我们的屋舍。还是监工,有好几个村民不服,被他亲手打断了腿……”

“真是一条恶犬!”这个时候,李元芳厉声道,面上杀气四溢。

此时的元芳,心胸中充斥着强烈的正义感,郑重地望着狄仁杰:“大人,卑职立刻带人将那厮捉拿到堂!”

“阁老,是不是谨慎些,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三人所说,是否属实,有待校验!”闻言,刺史立刻出声拦住:“还是再调查调查……”

感受到其语气中的些许维护之意,李元芳根本不给其面子,盯着刺史冷声道:“王大人,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百姓,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他们岂敢针对堂堂颖王府鸣冤!此案可是皇帝陛下钦点的,王大人,难道还想大事化小,一笔带过,好维护什么人吗?”

刺史王大人被元芳这话噎得有些难受,面涌怒气,脸色阴晴不定的。他出此言,从心底讲,绝不是为了维护元齐。只是他自己清楚,官府在此事上的不作为,若案件坐实,他绝对逃不了干系。

前因“铁手团”之事,已经引得皇帝不满,如今又爆发出“颖王阁”之案,审理的还是狄仁杰。心中的不妙感已经攀升到顶点……

同元齐有过交情,在他看来,此时的元齐,应该在迅速地善后,他只是想稍微拖一拖。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元芳,不得无礼!”虽然制止了李元芳,但狄仁杰也没给刺史好脸色。

此人出身名门,乃太原祁县王氏,是原润州刺史王美畅的兄弟。王美畅,有个女儿是李旦的妃子......

不管之前如何,至少现在,狄胖胖对这个王刺史的感官很差。

稍微思量了一会儿,狄仁杰直接摆手道:“那元平乃此案关键人物,自然要拿来问话!”

说着,目光在刺史身上徘徊了一阵,很有针对性地说道:“王大人不是说有待验证吗?那正好,将那元平拘传州衙,当堂对质!”

狄仁杰这话,掷地有声!

“大人,我去!”李元芳显得很积极,朝前迈了半步。

轻轻地摇了摇头,狄仁杰叹道:“元芳,你的分量,还不够啊......”

言罢,不待其反应,狄仁杰一拍堂案吩咐道:“狄春,你带人随沈三去寻八里村村民,看看他们的现状,保护好他们,多问,多听......”

“是!”狄春会意,当即拱手应道。跟随狄胖胖多年,他当然明白老狐狸的意思。

“那卑职呢?”元芳期待地看着狄仁杰,那样子,心里显然憋着一团火,迫切地想要发泄出来。

“你带一队卫士,去一趟扬子城东的建阁工地,将那里所有人控制住,实地调查那里的征雇劳役!”狄仁杰道。

李元芳与狄春各领着三名苦主,匆匆而去。

轻轻地舒了口气,情绪平静下来,萦绕在心头的那丝一样,又加深了些。脑海中回忆着方才问话,梳理着那沈三的表现,看起来,不似作伪......

“至于王大人!”收起心思,狄仁杰起身,瞥了眼刺史。

“下官在!”心情沮丧,闻唤,还得恭敬应和着。

“陛下委任本阁与大人一同审理此案,眼下,就劳烦王大人与本阁一同走一趟颖王府!”狄仁杰淡淡道:“本阁倒要看看,元齐会怎么说!”

狄胖胖当先而去,刺史落在后边,望着老狐狸那臃态的身形,眼神冷了下来。

随即喟然一叹,此前有些混沌的脑袋渐渐清醒。心中有所预感,不管此事接下来如何发展,他这个扬州刺史,怕是要做到头了,很不甘,但是无能为力。

颖王府中,元齐也适时地收到了李元芳与狄春带人出城的消息,嘴角只是稍微扯了扯,并没有太大反应。观其表现,元郎君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眼珠子缓缓转动了几圈,元郎君默默思量着,宗主做下此局,目的为何,又当如何收场。细细考虑过,就修“颖王阁”曝出来的问题,还不致有性命之忧......

“宗主,狄仁杰带人上门了!”象君匆匆而来,小声禀道。

“哦?”元齐来了兴趣:“去看看!”

王府正门,一大队卫士在狄仁杰率领下闯了进来。中庭前,元齐与元郎君露面,扫了眼周遭,看着狄仁杰:“狄阁老这么大的阵仗,所谓何事啊?”

“颖王不知吗?”很是惊讶,看了看元齐身边的元徽,狄胖胖轻笑道:“无他,奉旨查案耳!”

第246章 请罪

“有扬州小民,状告颖王,侵占民田、强隳民居、捕征民役、滥用民力,纵容家奴,戕害百姓……”一个个字眼,不断自狄仁杰嘴中冒出来,两只眼睛盯着元齐,给他施加着压力:“不知颍王,有什么想说的?”

狄仁杰那点气场,对元齐,根本没什么影响。对这个不依不饶的老东西,宗主已经格外厌恶了,不屑道:“一干刁民,拿了我颍王府的钱粮,犹不满足,真是贪得无厌!”

“似这等诬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狄阁老看不明白?陛下委你调查此案,可是希望以狄公神断,查明真相,还以清白。狄阁老,可不要偏听偏信,为宵小所蒙骗,冤枉了好人……”

元齐那作态、那语气,满透着跋扈霸道,见状,老眉稍稍褶皱了一下。宗主的表演,终究显得有些刻意了。

“诬告?”并未被元齐的“叫嚣”影响到心态,反而又认真地打量了元齐一圈,微哂道:“颖王的见解,很独到嘛……”

“不然呢?”一点都不虚狄仁杰那锐利的目光,直刺刺地与其对视着。

双方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狄仁杰将注意力放到元郎君身上,转头淡淡道:“元徽,此事你怎么看?”

一时没有接话,表情间带着点复杂,顿了片刻,元徽方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吧……颖王府,还不致吝啬些许钱粮田亩,而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是吗?”在父子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狄仁杰心中默默一叹,走了几步,活动了几下身体:“如今苦主一纸诉状告上官府,还上达天听,皇帝委案于本阁,颖王府既然牵扯其中,还请配合侦询。是非曲直,我相信会弄个明白的。”

“陛下有诏,元齐自然会全力配合!只是……”听其言,元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指着狄仁杰身边的大队卫士:“看狄阁老的意思,这是要拘押本王过堂问话?”

“有何不可?”狄仁杰当即回道一句。

见状,元齐当即就要开口争辩一二,老狐狸已然发话:“还请颖王移步州衙!”

看狄仁杰那公事公办的态度,宗主眉宇间头一次染上阴霾,脸色冷在那儿。

不待其开口,狄仁杰又道:“听闻府上有一管事元平,乃本案要犯,就随颖王一道吧……”

原本狄仁杰只欲先拿元平的,不过现在,临时换了想法。既然已至王府,也勿需拖沓,直接拘正主问话!

撂下一句,也不管其反应,狄仁杰转身便去。一队卫士见状,立刻朝元齐逼了上来,都是皇帝派给的羽林卫士,一点也不客气。

面色变幻了几下,渐渐恢复正常,冷哼一声,偏头给了元徽一个眼神,宗主大步而去。

“元将军,那元平……”两位大佬先后走了,一直没能插上话的王刺史,这个时候走到元徽面前。

表现得不情不愿的,保持着难看的表情。

“使君稍待!”元徽的态度没有宗主那般冲,瞥了眼这刺史,大概能体会到点其糟糕心情。

朝象君招招手:“去看看,元平在不在?”

元平于元郎君而言,不过一小角色,但在颖王府,这是个十分合格的狗腿子。不过此人跋扈嚣张,仗着王府的势力,作威作福的。回扬州时,有听闻过,也向元齐提醒过。

到现在,元郎君方明白,一向“低调”的宗主,为何会纵容那么一条恶犬。想得深一些,那般大张旗鼓地修建“颖王阁”,许多事情还交由元平负责,此事,看起来并不是临时起意。

元平不在府中,还在工地上嚣张,也许,尚不知祸事已至。

随着羽林军士陆陆续续撤去,高大的府门前立刻冷清了下来,周遭聚集了不少府中的仆人、女婢,面面相觑,都还没反应过来。

元齐被带走了,这让府中的人失去了主心骨一般,不少人脸上流露出了惶恐与担忧。

“都散了!”扫了周遭一圈,元郎君轻咳一声,斥道:“各归己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元徽这一发话,近二十来号人,匆匆散去。见那情形,元齐被拘的消息,很快当传满全府。估计,有不少人,会担忧自己的饭碗。府中有上百的人口,还指着王府吃饭了。

“少主,不会有事吧?”悄步靠到背手立于门前的元徽身边,象君低声道,表情间顾虑之色甚浓。

为避风险,铁手团的堂主们,都陆续撤了,如今只有象君还带着少量人候命。

“此事,你在其中,也下了不少功夫吧!”斜了象君一眼,元徽冷冷道。

略一讷,眼神闪烁两下,象君道:“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偏过头,元郎君盯着象君:“此局,乃父亲在后推手,还用我多说吗?”

元徽严肃起来,那是极有威势的。面上浮现出些许尴尬,慢慢地,象君垂下了头。

一直到傍晚,天色黯淡了,元齐才被放归王府。他这一回来,府中人心立刻安稳下来,王府的主人,毕竟还是宗主。

脸上一片风轻云淡,进门之时,还掸了掸锦服上的尘渍,好像要去掉身上的晦气一般。

元徽并未什么动作,一直在府中等待着,亲自将元齐迎入正厅。

“父亲此举,能够瞒得住狄仁杰?”亲自奉上一盏茶水,元徽问道。

稍显讶异地看了元郎君一眼,元齐笑道:“就知道瞒不住你!”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放下,宗主啧嘴感叹道:“只怕,随着调查深入,也瞒不过狄仁杰那个老东西……”

迎着元徽的眼神,元齐很有底气地继续道来:“能瞒过皇帝便可!”稍顿,又小声补充一句:“瞒不过也无妨,料想,皇帝当欣喜才是。”

斟酌片刻,元徽方道:“若皇帝借此施以重责呢?”

闻言,元齐沉默半晌,幽幽一叹:“我宁愿现在遭难,也不想拖几年,演变为杀身之祸……”

显然,宗主心里已经是深思熟悉过的了!

“收拾收拾,随我去行宫!”站起身,指着元郎君那一身便服,元齐吩咐道。

转眼看了看晦暗的天色,元徽:“您是打算?”

“证据都是摆在那儿的,狄仁杰那边,调查应该也差不多了!”元齐径直往内园而去,嘴里解释着:“该主动向皇帝请罪了!”

第247章 皇帝的态度

州衙之中,夜色渐渐朦胧,狄仁杰的面庞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仰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一副思虑的状态。

在其身旁,默默站了一会儿,终是没能忍住,李元芳冷声道来:“大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颖王是见事情不妙,避罪不得,故意诿罪于那元平,将所有的罪过犯行都推脱到恶奴身上!”

言语之间,少不了愤忿,奉命去“颖王阁”工地,亲眼见到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苦役们,与皇帝驾临之时“和谐”的热火朝天情况截然相反。

那些王府家奴异常跋扈,还有恰好在场巡察的元平,志得意满,时不时挥起鞭子。在旁配合看守的些许衙役,则更让他感到气愤。

控制住现场,问询一番,果如告状之人所言,苦役们当真被当作牲畜使用。除了严冬,“颖王阁”动工不过半年,被繁重的劳力活弄伤弄残了已有数十人……

锁着元平回城,正好赶上狄仁杰对元齐的问话。宗主以一副欠揍的姿态道出一番推诿之语后,其后从容而去。

若有怒气值,此时的元芳,已经满了。

见狄仁杰没什么反应,李元芳又继续说道:“试想,那元平不过王府一小小管事,元齐身为颖王,对他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不知。若没有颖王的支持授意,那恶奴,岂敢做下那般多的恶事!”

等李元芳发泄完了,狄仁杰方轻轻地摇摇头,轻声道:“元芳,你太急躁了!”

表情一呆,李元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了,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方缓缓道来:“大人,根据卑职与狄春的调查,沈三几人所告,事实俱在。那些百姓所承受苦楚,历历在目。都这样了,难道您还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着,元芳郑重地看着狄胖胖:“难道大人,是在顾忌元齐的身份?”

骤闻此言,狄仁杰转过了身,老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鹰眼盯着李元芳,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老狐狸方叹了口气:“元芳,我知你嫉恶如仇,但有的事情,不能只看浮面……这件事,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结果,也不一定会如你意!”

还有些不明就里,正欲发问,刺史手里拿着一张按着指印的供状进门,递给狄仁杰:“阁老,这是元平的供词!”

接过浏览了一遍,并没什么动容,交给李元芳。然后,元芳兴奋了。

那元平是个很称职的小人,被元芳逮回州衙教训了一顿,听说是皇帝降诏审理的要案,再加元齐无情的抛弃。一审讯,没有死扛着,反而很积极地想要做“污点证人”,直接招供所有事情都是元齐授意的……

嘴角挂着哂笑,李元芳望向狄仁杰:“大人,这元平都招认了……”

“元芳,你觉得我现在该如何处理?”摆摆手,示意刺史退去,招着李元芳走动起来,狄仁杰问道。

“自然是如实上报皇帝了!”脱口而出。

“然后呢?”晃动着胖躯,狄仁杰继续问道。

不假思索,元芳答道:“依法论处!”

一步一步,朝前走动着,狄胖胖轻声问道:“那你觉得,当如何论罪与元齐?”

元芳沉默了,他倒也不是空有一腔热血,自然清楚权贵们尤其是元齐这样的一品亲贵,总是有特权的。

犹豫了一会儿,方道:“不说处死流边......削爵为民,总不过分吧!皇帝专门委任您审理此案,恐怕也存着让您秉公执法的心思,否则,她老人家大可指派旁人!”

冷静下来的李元芳,是相当机智的。

点了点头,又走了几步,狄仁杰方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听您的意思,皇帝不会降罪?”冷肃的面上挂着些许惊意,李元芳试探着问道。

停下脚步,狄仁杰悠悠道:“如果元齐如之前他在公堂之上所言,坚持说他是被恶奴蒙骗,这顶多算是识人不明,御下不严......”

“笑话!这等解释,唯三岁小儿可欺!”李元芳眉头跳了跳:“堂堂颖王,为一家奴左右,简直滑稽。皇帝岂能被其蒙骗!”

“事实上,皇帝会一眼看破!”见元芳又有些激动,狄仁杰说道:“但是有的事情,看破不代表会说破!”

见状,元芳挑着眉:“您是说,皇帝可能包庇颖王?”

狄仁杰一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将国法置于何处?”微张着嘴,呆了片刻,李元芳愤愤道。

看这元芳,狄胖胖很想说道一句“你还是太年轻了”,摆摆手:“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也许此事触怒皇帝太过,会施之以重惩!”

狄仁杰说这话,只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元芳,你不觉得,此案调查,太过轻松了吗?”见李元芳情绪稍显低落,狄仁杰刻意转换话题。

“嗯?”

......

行宫归雁宫内,武曌批阅着神都送来的重要奏章。哪怕出巡在外,天下的大事,仍旧需要她来拍板决定。

两名**宫娥,小心翼翼地在旁更换着暗了许多的蜡烛,生恐打扰到皇帝。

“陛下!”上官美人姿态优雅,迈着莲步走来,盈盈弯腰拜道。

“嗯!”女帝随口应道。

“内卫关于颖王的调查,整理出来了!”上官婉儿手里拿着一封奏报。

“哦?”武曌来了兴趣,终于抬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讲!”

也不打开奏报,上官婉儿直接叙述道:“回陛下,颖王在江都,一向深居简出,虽在江都置办的不少产业,却从不张扬招摇,此前也未有欺压为恶之举。这些年,最大的动作,也只是开设了鸿通柜坊,不过在去岁您下诏取缔之后,便主动关停,放还储资。另外,也只有去岁开始,于扬子城东高调修建楼阁,侵占民田,苛待民役,确有其事......”

“有意思......”闻言,武曌放下手中的奏章,评价一句。

“启禀陛下,颖王元齐与中郎将元徽父子拜见!”人影一闪,一名舍人悄步入内,轻声禀道。

眉色一闪,嘴角扬起一道冷淡的笑容,稍稍直起腰,吩咐道:“宣!”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元齐父子方穿过重重看守,得见陛前。

方露面,很是干脆地跪下,膝行几步,元齐高呼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元郎君在后稍微愣了下,宗主虽然发福了,这下跪的动作不是一般的敏捷。落后半步,元徽的动作却也不慢,扑通一声,双腿软得没有一点滞涩。

抬眼扫了父子俩一眼,武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格外悠闲地问道:“何罪?

第248章 降爵

就如狄仁杰猜测的那般,元齐还真就将那套明显错漏百出的说辞向皇帝请罪,主动要求重罚。宗主表情激动,满脸的忏悔之意,一副辜负了皇帝信任的表情。

听完元齐的请罪之辞,武没有接话,沧桑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上位者,总是喜欢以这种无声的方式释放压力,观察、审视,效果一般还不错,没点心理素质的人,必定见绌。

皇帝不发话,元齐与元徽只能老实地跪在那儿,身形都不敢有多少摇晃,被动地等待着女帝的判定。

目光在父子二人身上打着转,武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父子俩的表现。元齐头稍低,尚能瞧见点表情,似乎有些紧张。至于元徽,脑袋埋得老底,似乎处于自闭状态。

良久,武发话了,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倒是‘实诚’,狄怀英那边调查结果还未上呈,这便主动认罪了”

“臣识人不明、御下不严,累江都百姓苦于王府恶奴,而致民怨,有负陛下恩宠,罪莫大焉!请陛下降诏惩处,臣绝无怨言!”皇帝终于发话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元齐再请道。

事实上,宗主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愿,皇帝别一撸到底

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道冷淡的弧度,武拿起御案上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搭理元齐,反而看向元郎君:“元徽,你觉得,朕当如何处置乃父啊?”

闻言,元郎君一个激灵,这等事情,哪有问他的

眼见着,鸵鸟这显然是装不成了。心里默默盘算一番,听女帝的语气,当不至送命。抬首瞄了眼,注意到武的目光,又迅速地低下头。

拱手恭敬地道出一句没营养的话:“陛下,事实俱在,有罪当罚。任由陛下降罪惩处,臣父子,绝不敢有怨言!”

听元徽之言,女帝轻笑出了声,元郎君的语气,感情倒还挺真挚,甚至还有种祈求皇帝快点降罪的意思。

“陛下,狄阁老求见!”皇帝还在斟酌,有舍人通禀。

“看来,狄怀英那里也有结果了!”与边上的上官美人对视了一眼,武吩咐道:“婉儿,你去迎一下!”

“是!”屈身一拜,上官婉儿扭身而去。错过元郎君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美目中意味深长。

得知元齐父子觐见,狄仁杰大概也猜出其打算了,心中默默感叹一句。进入殿中之时,瞧了瞧低眉顺眼跪在御前的父子二人,又小心地注意了一下皇帝的表情,心里便有数了。

“陛下,有关颖王府侵占民田、强掠百姓、迫害民役之事,经臣几方推鞫取证,业已查清。现具表以走,请陛下御览!”语速平缓,在袖中取出奏章。

“哦?”抬手示意一下。

立刻有内侍上前,自狄仁杰手中取过奏疏,屈腰双手高捧着,呈至武面前。

顺手接过奏疏,打开,只稍微浏览了一遍,便放至御案之上。见着皇帝这略显敷衍动作,狄仁杰大抵明白此案处置的基调了

目光垂下,瞄向狄仁杰,开口问道:“狄卿以为,当议何罪,置何刑罚?”

迎着武的目光,老狐狸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方朝女帝拜道:“颖王之罪,虽不在十恶之列,然民怨已沸,亟需平息。量刑宽厉,存乎陛下一心!”

事实上,元齐之罪,判个“不道”,也不算过分。然而当今天下权贵官僚,比之过分者,数不胜数。永徽律虽然条文清晰,但涉及到亲贵,终究还是得看皇帝的态度。

知道武有“轻放”之意,狄仁杰也不会硬顶,只是小心提醒着女帝,激起的民怨需要安抚,要顾及民心。

稍颔首,思考了一会儿,武身体动了动。她这一动,底下跪着的父子俩,身体彻底绷紧了。

“夺元齐颖郡王爵,降为”女帝开口了,平铺直叙般道来,话出口,顿住了,又斟酌了一会儿,方道:“降为颖郡公,罚铜五万斤,以赎其罪。禁足府中半年,闭门思过”

说完,瞟了眼元齐,一直悄悄注意着皇帝,会意之上,元齐当即泣拜道:“臣谢恩,认罚!”

听完皇帝的处置,狄仁杰眉头轻微地挤了下,再度出声,提醒着:“陛下,另有似八里村百姓与修阁民役的善后之事!”

闻言,武看向元齐。

不敢怠慢,宗主很识时务地回应道:“俱由臣承担。侵占土地,尽数放还,不能者另择地偿还。拆毁的民舍,臣自出资修建,用以安置村民。用役过度,而致伤、残者,悉数赔付”

元齐嘴里说着,心头却略感发疼。目的达到了,回过神来,这下要大出血了。铜五万斤啊!好不容易积攒点钱财,往外扔,疼啊

“此事,就交由狄公监督执行吧!”对元齐的态度,皇帝看起来还算满意,点了两下头,吩咐着。

“是!”

殿中静了下来,略作思吟,武对着狄仁杰:“狄卿,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有元府家奴元平等,仗势欺人,横行不法”

话没说完,武直接敲了敲御案:“依律论处吧!”

“就这样吧!”一句话,起定音之效。狄仁杰与那父子俩,都知道,此事算是结束了。

悄悄地望了元齐一眼,只见父亲矮着身子,一副感激的模样。宗主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都退下吧!”敲定结果,女帝似乎也没了兴致,摆摆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三人齐声行礼。

待三人退出殿后,女帝身体后仰,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了一会儿神。

上官美人轻声问道:“陛下可要就寝?”

只是摇了摇头。

见状,朝殿中侍候之人摆了摆手,很快,殿中愈静。

上官婉儿亲自帮女帝整理着案上奏疏,感受着大美人的动静,女帝幽幽问道:“婉儿,对元齐之事,你有何看法?”

闻问,上官美人艳丽的面上扬起一抹笑容,用一种笃定的口气答道:“萧何自污名节,所为何?”

睁开了眼,武淡淡道:“那你就太高看他了,元齐何以同萧相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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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一身轻

出了宫殿,元徽明显地感觉到宗主大松了一口气,身体慢慢地直了起来,呼吸着殿外新鲜的空气,望着那闪烁着黯淡星光的夜空出神。

“恭喜颖公了!”狄仁杰的声音自后边传来。

扭头一看,狄胖胖还是老样子,胖脸上泛着和善之色,极有风度的模样,只是自那双眼睛中发出的锐利目光,依旧能够直透人心。

“陛下仁慈,侥幸罢了!”此时的元齐显得很谦逊,朝归雁宫拱了拱手。

又看向老狐狸,竖起食指在自己身上点了两下,意有所指地道:“还要感谢狄阁老,放过在下一马!”

“颖公说笑了!”摆了摆手,狄仁杰哪儿能听不出元齐语气中的嘲弄之意。

“一时不察,元府出了那么大的纰漏,累百姓遭罪!”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悔恨表情,宗主似乎想要故意恶心狄仁杰:“我还要回去准备善后事宜,以赎己罪,这便告辞了!”

见元齐那模样,狄仁杰没什么可动容的,挺着胖躯,简单地拱手:“颖公慢走!”

尔后将注意力放在默不作声的元郎君身上,唤了声:“元徽!”

脚步稍顿……

回首在元徽与狄仁杰身上瞟了个来回,元齐一甩袖,跨步而去:“我先走一步!”

落后半个身位,与狄仁杰慢慢朝着中书门方向而去。老狐狸并没有作话,将气氛搞得稍显压抑。俄而抬眼看看狄仁杰的表情,但那张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东西。

二者之间,不可能再有以往那般“默契”,日后,关系只会更加微妙。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都没有作声,就那么走着,穿过殿宇楼阁,踏足行宫外围。终究还是元郎君没能忍住,也不想就那么耗着,开口了:“大人......有话就直言吧!”

停下脚步,狄仁杰转过半个身体,再度以审量的目光观察着元徽。元郎君则一脸坦然,甲胄在身的俊俏郎君,黑夜也遮掩不住他的光芒。

老狐狸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复杂的变化,张了张嘴,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叹道一句:“好自为之!”

言罢,似乎再没多说的兴致,离去。

望着狄胖胖渐行渐远的宽厚背影,元徽面上涌现出些许莫名的色彩,这老狐狸,是在和自己玩心理博弈?

唇角自在地翘起,迅速收敛,表情恢复淡然。

狄大人呐,这是又是何苦......何故如此执著于我元家父子,去撕武氏兄弟还有依旧坚挺的酷吏,抑或是蛇灵啊......

加快脚步,很快追上了元齐,华丽的马车后门半敞着,三两步跨了上去。宫门口,狄仁杰看起来也要出去,在李元芳的护卫下。元芳,还瞄了元郎君一眼,那眼神,总之不正常。

随着驭夫挥起长鞭,马车缓缓起行,元徽靠在车厢上边,没什么形象,整个人放松下来。别看他一共没说几句话,但心里对此事格外在意。

毕竟是父子俩,元齐要是出了事,那他元郎君也别想有好果子吃。所幸,元齐这招棋,虽有风险,但终究是走对了。

“父亲,下一次再有此等计划,最好......还是与儿子我商量商量!”平息了一会儿,元郎君幽幽道,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

宗主已然完全恢复过来,闻言,眉头一扬,斜了元徽一眼:“怎么,你还想教我怎么做事?”

“不敢!”元郎君轻怼了元齐一句:“只是提醒一下父亲罢了!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牵扯到要命的麻烦中去!”

“哼!”闻言宗主当即嗤笑一声,冷冽的目光扫向元徽:“你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了!在洛阳,你可摆脱不了狄仁杰那老东西!”

听其言,元郎君目光都未闪一下,显然并不是太在意。

“狄仁杰找你谈什么?”看元徽那副神态,宗主不由问道。

脑中不由浮现出那四个字,没有正面回答。元徽慢慢地直起身体看向元齐,神宇之间,带着点异样,问道:“您说,在兴复李唐与效忠皇帝之间,狄仁杰究竟选择哪一样?”

元徽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个问题,元齐却没觉得有多突兀,稍稍埋下头,认真想了想,冷笑道:“看这个老狐狸的表现,是欲二者得兼!”

“铁手团的事,还是要准备好,不能给人抓住把柄!”狄仁杰有怀疑,元郎君这心里还是十分顾忌的。

提到铁手团,元齐脸色稍沉,颖王危机成为了过去,铁手团的风波,才渐起!

神色慢慢舒展开来,宗主笑了笑,掀开马车窗帘朝北面的行宫张望了两眼:“现在,我们不缺后路......如今,终去一心病!”

宗主,眼下的心情,当真是不错的。

可以想见,今后元齐的日子,会过得自在不少。自归扬州后,前前后后与元气的沟通下来,了解了诸多内情,元郎君知其处境的尴尬,也能体会到宗主的不安。

“颖王”这两个字眼,在李、武宗室诸王中,显得太耀目了,不是他缩在江都城中,就真能避过的。

自李唐立国以来,所封的异姓王,除了隋末的那些反王、割据势力外,就是一些归化抑或拉拢的异族。异姓王,不是那么好当的,元齐早就深知此点。

注意着元齐的表情,元徽忍不住泼冷水:“观皇帝的表现,她应该能看破您的心思!”

“那有如何!”元齐无所谓地摆摆手:“左右我也没有将所有人当愚夫糊弄的想法!夺了颖王爵,我轻松,皇帝高兴,皆大欢喜,不是吗?”

“您就不怕皇帝觉得您工于心计?”

“若此事做得不露痕迹,那才是工于心计!”元齐当即回道一声,而后看向元徽,提醒道:“反倒是你,不要在皇帝面前太老成,做事不要太滴水不漏......”

略愣,元郎君旋即明白了过来。不由暗思,有这种情况吗?

“颖郡公,总算没那么显眼了!”宗主有感叹一句。

“只可惜,要掏出一笔巨资!”元郎君不禁补充道。

笑容一滞,转变为肉疼之色,宗主忽然斩钉截铁地道:“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拿到越王遗财。李贞,千万别让我失望......”

见状,元郎君嘴角扯动两下。

摸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元徽开口给到一个建议:“善后之事,父亲可安排人将消息散播出去,皇帝圣明,爱民如子,降诏惩处元府,替百姓申冤......”

说完,又幽幽道一句:“要不要,将所有功德算到狄仁杰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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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做了他?

就是计划好的一般,第二日,皇帝为民解忧,元齐降爵破财的消息传遍的江都内外。江都城中从此少了个“颖王”,市肆之间,多了不少谈资,许多人能绘声绘色地讲述完事情经过。有个名叫张若虚的文士,经江都访友偶闻此事,还即兴作了首诗……

元齐的动作很快,很干脆,虽然爱财,但该掏的绝不扣扣索索。已经废弃的土地与民舍不足用,自元家手里控制的土地中,划出了一片算是肥沃的土地,给八里村的村民重新安家,又雇了一批人帮助其修建房屋,每一户还补偿了四个月的口粮。

整个八里村,不过百来口人。现在想来,除了位置原因,也许元齐是故意挑这么个小村甸下手。

实在的好处拿出来了,民怨顿时消融,当然宣传的时候,皇帝的圣明总归是摆在前头的。

“狄大人,怎么样,还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在运河边上,站在不高的土岗之上,元齐瞥着狄仁杰。

岗下,是那些村民,热火朝天地重建家园。男女老幼,俱参与其中。元齐,命人准备了大量的物资,一切虽然都还是雏形,但足见诚意。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狄仁杰注视着岗下的情景,能自村民的脸上看到希望与期待,朝着元齐淡淡夸奖一句:“颖公的心意,陛下、扬州众僚与百姓们,都能感受到!”

“那告状的村民沈三,颖公可认识?”冷不丁的,狄仁杰突然问道。

“嗯?”眼神中透着疑惑,偏向狄仁杰,元齐答道:“不知!”

言罢又注意着老狐狸的表情,宗主摆摆手:“狄大人,莫不是在担忧我事后会对那些人施以报复?呵呵,那可就小看元某了,我还不至于此!”

“呵呵……”狄仁杰还是一副标准的老狐狸一般的笑容,慢悠悠道:“颖公误会了……我只是想说,那沈三甚是机灵。现在想来,当时面对本阁问话,是不假思索,侃侃而谈……”

“草野之中,有些伶俐之徒,并不足异!”元齐随口便揭过此话题。

只是眼皮起伏间,瞧着狄仁杰那胖脸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很想赏他一掌。

……

原“颖王阁”工地,已经彻底冷清下来,工程又停了。工地上已经没了之前热闹的劳作动静,再没有元府家奴嚣张的身影。苦役得了补偿,已然心满意足散去。

运河边上,那座壮丽的楼阁雏形,显得有些孤单。周边堆放着的木料、石料,透着些萧瑟。

也不是特别静,除了风声、水声、鸟鸣声,在边上,还有一阵阵刀兵碰撞的声响。两道人影,在一大片灌木丛中激烈地比斗着,身形闪移,动作犀利,刀剑纵横,将周边的环境完全破坏。

碎木乱叶之中,又对了一击,借着自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元徽抽身而退,踩在一丛木茬之上,眯着眼盯着面前终于停下来的李元芳。

周边,几名护卫再度围了上来,有人被打伤了,不过李元芳留了力,没下狠手……

微微喘息几口,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元徽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钢刀,舒缓着发酸的手腕:“元芳兄,不过一年,武艺大涨啊!”

之前,处理完工地上的事,李元芳不知磕了什么药,寻到元郎君便拔剑相向。元徽身边的护卫,拦都拦不住,逼得元郎君亲手下场交上了手。

事实上,元徽这一年来,自觉功力见涨,李元芳发飙,那正好再交交手,称称斤两。还记得去岁第一次交手,元郎君是被吊打。

这一次,斗了个旗鼓相当,但是看李元芳的样子,仍留有余力。元徽,还不是对手......

“你也不差!”李元芳冷着张脸,盯着元徽,慢慢收起了幽兰剑。

动作很慢,宝剑回鞘的声音,略显刺耳。

见状,元徽也悠哉地收回了刀,表情间还带着一丝“意外”:“元芳兄,这是何意?小弟有哪里做得不周到?何故利剑相向?”

观元徽那副表情,李元芳心中不禁有些发堵,原本激战一番,发泄了不少的负面情绪,又增添了几分。

“元兄心中,不自知吗?”

“若因家父之故!”闻言,元徽收起了他那虚假的笑容,平静道:“那在下只能说,立场不同,我没得选择……”

元徽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些许无奈。

沉吟了一会儿,李元芳的表情渐渐地恢复了自然,眼神依旧冷淡,对着元徽:“元兄,有所为,有所不为,还望谨记。否则,我怕有一日,在下的剑,会刺破你父子的脖子!”

“这算是威胁?”眉头一扬,元郎君抹了抹自己的脖子,嘴角挂上些冷冽的笑容。

“这算是警告!”

“元芳兄,你现在是朝廷的检校鹰扬卫郎将!”看着李元芳冷冷地装X,元徽淡淡道:“此等言语,可不能乱说……”

“元兄觉得,我会在意吗?”

“那狄大人呢?”元郎君表情没什么变化:“你现在代表的可是狄大人……说话做事可要想好了,考虑全了。否则,出了事,元芳兄自可逍遥江湖,狄大人那边就......”

表情终于变了变,深吸了一口气,李元芳没有再啰嗦,纵身跃起,带着一阵风,越过元徽的护卫,飘至道路上去。

用力地看了其背影几眼,元徽两眼稍眯,冷芒阵阵。

身上的锦袍,激烈比斗下,多了许多刮痕。左手手背上,有一条血印子,这是蹭到李元芳剑刃的结果......

跳出灌木丛,扫了眼几名护卫,迎着元徽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回去!”元徽,倒未怎么责怪护卫废物,毕竟是吃错药的李元芳,不过,身边地换一批人了。

已然入夏,照在脸上的阳光,泛着些炎热。骑在马上,慢慢地朝江都城而去,摸着手背上的伤痕,元徽脑中不自觉地浮出一个念头。

李元芳确是厉害,但要不要,设个套,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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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姐妹花到来

元徽归府邸时,已近黄昏,高门之上,已不见了内敛贵气的“颖王府”三个字,新的匾额还在制作当中。

府中的气氛,并不算好,虽然元齐严令约束奴仆,但私下里免不了议论。一些奴仆与匠人正打算收工,他们在对府邸进行着改造工作,尤其是正门。

毕竟不是“颖王”了,逾制的建筑需尽数拆除改造……

“那李元芳找你麻烦了?”在书房中寻到元齐,宗主显然已经听到消息了,注意到元郎君身上的些许狼狈,凝眉问道:“怎么样?”

“比起与父亲交手,面对李元芳,压力还是小些……”元徽还开了个玩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停顿了一下,方道:“李元芳,还杀不了我!”

元徽这般说,一是对自己有自信,二是他知道,元芳不敢下杀手。

说着抬眼看了看宗主,以往同元齐交手的时候,都是一边倒的教育,从无例外。外人很难想象,养尊处优的元齐,个人武力那般强。

“李元芳武艺高强,机智果敢,跟在狄仁杰的身边也不算太长,有的时候,还是很冲动的......”表情淡淡然的,元徽随口解释着。

“这......有机会倒是可以利用利用!”元齐下意识地,便盘算了起来。

抬眼看着元徽:“你此前同李元芳关系不错,这下,算是对上了?”

“道终究不同......”元郎君两眼中仿佛有神光流转,表情间残留着些怅惘,语气中似乎透着点遗憾:“身份、性格已然注定了,我从来就没想过与狄仁杰、李元芳成为真正的朋友!”

“之前接近狄仁杰,也只是为了省却一些麻烦,达成我自己的目的罢了。只是狄仁杰那个老狐狸太妖异,太过机警了,现在的情况......”元徽摇摇头:“若当真与这二人为敌,有的头疼了!”

“看来你的脑袋还很清楚!”听完元徽的感慨,元齐露出了笑容,一副没让老子失望的表情。

言罢,甩了甩手腕,换了一个大马金刀的坐姿,元齐杀气凛然的:“等铁手团避过此次风波,狄仁杰要是还敢咬着不放,一定要他好看!”

观元齐那副神态,元徽清楚,他这父亲是认真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想了想,元郎君还是关心一句。

“扬州周边的老弟兄们,都回胡逗洲了,那里有龙风、虎云坐镇,应该没有问题。核心人员在海陵县,那里我们经营日久,问题不大!其他各州的人手,知会下去了,不过情况暂时不明。”看了元徽一眼,元齐简单解释着:

“皇帝那道令一下,如今江湖上那些势力是闻风而动,高邮、陵亭、天长三地的堂口,已经被人领着官府捣了。内部的外围人员,有些不稳......”

沉默了一会儿,元徽道:“可以想见!”

元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着急,双目中流露出狼一般的狠辣:“如你所言,也不全是坏事,铁手团称霸江淮太久了。我倒要看看,这次究竟有多少人,多少势力会跳出来!”

“皇帝这两日便要起驾回神都了!”元徽开口,算作安慰:“皇帝一走,各州的官府,应该没那么卖力了!”

“哦?”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看着元徽:“皇帝要回京了?这等消息,你如何知道的?”

元徽虽然是千牛卫中郎将,然而到现在,除了自湖州随驾北归的几日,还未正式上任......有些重要消息,他本不该知道。

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勾人的尤物身影,元徽随口说道:“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回京,那是一定的。只是具体时间,不定罢了。”

“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工程未半,‘颖王阁’这是不打算修了?”略过一会儿,元徽以一种闲聊的口吻问道。

“原本按照我的设想,此阁若成,足可传世!只是现在,可惜了!”闻言,元齐语气中也略带着些不甘。

说着,注意到元郎君脸上的表情,来了兴致,直起身子:“你有什么想法?”

稍低着脑袋,元徽又思量了一会儿,方轻声道来:“距离皇帝七十诞辰,没有几个月了!”

两眼一亮,元齐的反应自然不慢,站起来,踱了几步,斟酌片刻,抬首道:“修阁为皇帝贺寿,不错,不错......好主意!”

“不过这名字,可不能叫‘颖公阁’!”元徽补充道。

“‘万寿阁’,你看如何?”元齐兴致盎然。

“应景便可!”

......

徜徉在花园中,黑夜似乎能带给人更深沉的思考。元徽的心情并不轻松,这烦心事,却是越来越多了。突然有点怀念,当低级军官的那段日子了。

不过元郎君也只是矫情地感叹一番罢了,有个词叫“真香”。还得往上爬,还得钻营,还得算计......

元郎君还没到权力顶层看看风景,这天下可还有数不尽的美人佳丽、名媛贵妇,等待着他去猎取品尝。

“公子!”一名仆人快步靠近唤道。

现在,元郎君是真·公子了。

“何事?”随口问道。

“云娘子回来了!”

“嗯......嗯?”正显百无聊奈的元郎君,立刻来了精神。

跨入偏厅,便见到三道人影,小娘子那熟悉的身形落入眼中,元徽喜悦发自内心,唤道:“亚云!”

厅上,云姑安静地坐在那儿,还是那般英气勃勃,在其侧,有些意外地,小清也在,乖巧地靠在姐姐身边。

小姨子也主动上门了!

听得动静,云姑站了起来,看着面带笑容,快步而来的元郎君,美眸中也泛着喜色:“徽!”

迎了上去,靠近了又停下脚步,小娘子竟然矜持起来了。

元徽则不管,上前一把将之搂在怀中,双手不经意地抹过玉背,身段还是那边紧致。

云姑心中窃喜,却又有些羞臊,毕竟妹妹还在一旁看着了。胸前贴着两团软肉,元徽稍微感受了一下,貌似大了些......云姑年纪还小,仍在发育阶段,元郎君了然。

松开云姑,将目光放在小姨子身上,小清还是一脸的清纯漂亮。元郎君好奇道:“小清也来了!”

瞧着元徽与云姑的动作,小姨子小撅着嘴:“是啊,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元郎君露出大灰狼的笑容:“徽郎我,心中甚是喜悦......”

闻言,顿时瞪了他一眼。

与云姑一样精致漂亮的脸蛋,流露出的别样气质,那股清纯,让元郎君心头悸动不已。

“徽,你的手怎么了?”这个时候,云姑注意到了元郎君手中的包扎带子。

伸手将其蹙起的秀眉捋平,元徽温柔道:“没事......”

转过身子,元徽这才将目光方向一旁的乌勒:“这一路,没出问题吧!”

“回将军,甚是顺当!”

第252章 榻间夜话

作为喜相逢的延续,元郎君与云娘子很自然地搞到榻上去了,小美人初时还略显忸怩,进入状态之后,便放开了迎合元徽。

在元郎君的带动下,甚至有些放浪形骸。在调教心理作用下,元郎君很是兴奋地与小美人解锁了一些新奇的姿势……

一直折腾到子夜时分,元徽方才尽兴罢休。一别有近两月,对云姑这青春曼妙的娇躯,比起之前更加着迷。看起来,适当的别离,还是有益处的。

初夏之际,夜间气温不冷不热,两具肉体上只遮盖着一层薄缕,内里自然是光着的,二人坦诚相待。

激情一场,元郎君将云姑揽在怀中,做着收尾工作。右手轻柔地在美人身上抚弄着,把玩着小娘子傲人的部位,尤其是那两条修长紧致的玉腿,当真是爱不释手。

俄而,中指耐不住寂寞,轻柔地划过某道隐藏在浓郁黑森林之下的幽深禁秘之地,惹得小美人一阵激灵……

小娘子很享受元郎君的爱抚,乖巧地趴在其怀中,枕在其胳膊间。

妙目轻眨,脑中不断浮现出方才的香艳场景,在元郎君半哄半强迫之下,做出那诸多放浪的动作,一抹羞红再度悄悄然地浮在小美人脸蛋上。

将云姑搂紧了些,在其玉颈上小嘬了一口,元徽表情仍带着些回味,感叹道:“这么长时间,想煞我也!”

忍不住白了元郎君一眼,小美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当真?”

“当真!”嘿嘿笑了声,似乎在掩饰心头的那一丝尴尬,元徽照着云姑的嫩唇“咬”了口。

大概是被元徽下巴上坚硬的胡茬刺得不舒服了,云姑脑袋朝一边偏了一下,一手挡住那继续逼近的嘴巴,两腿夹紧了那只还在作怪的手。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嫌弃地嗅着男人身上的汗味,云姑仰着脑袋望着元徽的侧脸:“这一路归来,江湖上尽是‘铁手团完了’的传言,楚、扬二州堂口的一些弟兄都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怎么会突然下诏,针对铁手团?还有,宗主怎么会被贬斥?”

看起来,小美人确实是好奇许久了。眼神中,尚且流露出一丝担忧。

稍稍收起浪荡的表情,元徽简单淡定地,将事情缘由给她讲了讲。

“狄仁杰这老东西,是闲得没事做了吗?”听完前因,小娘子略作思量,憋出一句话。

“或许吧!”把着美人香肩,元徽露出了点冷淡的笑容。

“当初在幽州,真应该趁机杀了狄仁杰,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了!”忍不住,云姑嘀咕道:“当时,还可栽在幽州叛党身上……”

闻言,元郎君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再者,狄仁杰,毕竟不是那么好杀的。”

“有李元芳保护,确实不好杀……”说起元芳,云姑眉宇间涌现出几许愤恨。抓着元郎君的手,盯着手背上的印痕出神。

享受了一小段静谧依偎的时光,朝元徽怀中缩了缩,诱人的娇躯紧紧地贴在元郎君身上。

“徽……”云姑轻轻地唤了声。

“说吧!”稍稍侧起身体,色手在小美人光滑的香脊上抚摸着,温柔地注视着云姑的眼睛:“看你归来,就是心事重重的!”

“我父亲那边……”表情认真地望着元徽,云姑说道,小嘴张开,却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你父亲?”大概明白了什么,元郎君洒然一笑:“他怎么了?他如今可是盱眙一霸,卧虎庄的名头,可甚是响亮……”

见元徽的反应,云姑眉头小蹙,在元徽胸前捶了两下,小声道:“你派乌勒到卧虎庄,并不只是接我吧!”

“唔?”有些讶异地看了云姑一眼,小美人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

叹了口气,小娘子锁着柳眉:“如今铁手团有难,底下人的心思难免浮动,我父亲他……”

语气中显得有些忧虑:“我怕他做出什么错事!”

轻轻地拍了两下美人玉背,以作安慰,元郎君道:“没错,我派乌勒前去,有提醒之意。你父亲是个聪明人,我想他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的。”

柔柔地舒出一口气,云姑幽幽道:“前一段时间,父亲率着卧虎庄,大肆打击盱眙境内的盐枭,与周边的一些势力也不断起摩擦。近来,他已经正式开始私贩食盐,这背后,只怕有宗主的授意支持。”

“若铁手团无事尚可,只是如今局势晦暗,风雨飘摇的。私盐利益又那般大,我这心里难免担心……”

元郎君脸上的淫光慢慢收起,认真地打量着云姑,小美人也直直地注视着元徽,毫不躲闪。

伸手抚着小娘子粉嫩的脸蛋,两指捏了捏,轻笑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一双玉臂搂着元郎君的脖子,洁净的脸蛋上,露出点笑容,云姑贴着元徽的耳朵,语气中透着些恳求之意:“临走之前,我虽然叮嘱过父亲,但是……”

稍作停顿,小娘子继续道来:“异日,若父亲做出些什么惹恼宗主的事,希望能保下他!”

作为铁手团体系中培养成长起来的人物,云姑清楚铁手团的底细,也太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一股势力。远远没有外人印象中“庞大”“残酷”等字眼那么简单。

元徽在云姑两座山峰间肆意活动的动作停了下来,以审量的目光注视着小娘子。还是那般冰雪聪明,这是察觉到可能的危机,替葛天霸要“免死金牌”?

过了一会儿方出言安慰道:“不必担心,怎么都是岳丈,不至于此……”

“你若实在担心,让岳丈退出江湖,上岸养老……”瞥了怀中美人一眼,元徽道。

摇了摇脑袋,秀发摩擦着元徽裸着的胸膛,勾着元郎君心里直发痒。云姑脑袋很清晰:“父亲经营了卧虎庄一辈子,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再者,宗主只怕也不会同意。”

笑了笑,元郎君道:“放心吧,就算为了我的云娘子,也保其无恙!”说这话时,元徽心中难免生出了些异样的情绪。

“对了!”怀里虽然搂着姐姐,元徽还是不由想起了那俏丽的小姨子:“小清怎么跟你来江都了?”

“哼!”提及此,云姑冷哼一声:“还是不是那邓通,竟然向父亲求取小清,父亲态度竟然模棱两可!我不放心,直接把她带在身边了!”

“做得好!那什么邓通,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元徽当即夸奖了一句。

第253章 向双收迈进

语气中满是对杂鱼邓通的蔑视,元徽也注意到云姑神情间的不屑,显然是针对那邓通的。甚至,感受到了点杀意。

手不自觉地在小娘子细腻的肌肤上滑动着,见其反应,元郎君的心思忍不住骚动起来。

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若妹妹被他人染指,臣服于其他男人胯下,思及那种场景,只怕云姑会十分不适吧。若姐妹俩再有些心理感应,那就更加别扭了。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想来,也只有一个方法,能完美解决此事……

花花心思一起,元徽又不禁想。就在元府,离得这般近,自己与云姑共度巫山之时,小清那边,是否有些“异样”的感觉?

元徽突然不作话了,小娘子轻“唔”了一声,声调中透着诱人的韵味,可是,竟然没有得到男人的反馈。

再抬首,正见着元郎君出神的表现,转悠着的眼珠子中流露出一丝猥琐,眼神发亮,眉毛还不时轻微地跳动了几下。

云姑一条玉腿是横在元徽腰上的,此时能够感受到自己股臀之上顶着根禁忌~~,灼热异常……元郎君这表情,显然是没在想什么“好事”。

眉头一挑,小娘子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元徽那不老实的把柄,恨恨地瞪着他:“你在想什么?”

骤然的动作,一时不察,元徽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气。

小娘子的手……急剧膨胀,反应更强烈了……

“轻点……”元徽食指勾起云姑的下巴,讨好道:“当然是在想我的小美人了!”

见状,哼唧两声,耸了下琼鼻,小娘子双眸炯炯有神,盯着元徽,低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着,愤愤地蹂躏起元郎君的把柄!

夜更深,榻间,再度发生了些不可描述的私密事……

而云姑的态度,让元郎君的甚是欢喜,完全是“利好”消息。

他对小清的“野心”,也未刻意收敛,作为枕边人,小娘子清楚也很正常。好似,在仲春卧虎庄中时,她就有所察觉。

在此事上,元郎君还是有些顾忌云姑想法的,毕竟想要花开并蒂,大被同眠,还得你情我愿才行,否则如何尽兴?当然若是不服,那也只有用强了......

翌日清晨,元郎君再一次睡了个懒觉,几缕的阳光透过门窗,穿过帷幔,照在脸上。

光线并不强烈,但一时间还是有些睁不开眼,自藕臂中摆脱,起身随意地望身上扒拉上衣衫。云姑尚且侧躺在榻上,没了男人依偎,一下子惊醒了。

眉宇间透着慵懒的疲惫,看起来还未恢复过来,挤了挤酸涩的眼角,云姑还是伏在那儿,慢慢地又闭上了双眼,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应该是被折腾惨了。

掀开薄被,曲线玲珑的娇躯露了出来,白尻之上残留着几道淤青,膝盖上的红印子格外明显。

面对元郎君的目光审视,小娘子紧闭着双目,似乎坦然相应,只是白皙的肌肤上缓缓地添上了一抹绯红。毕竟白日,比起夜间,明显更羞涩些......

嘴角稍稍掠起,元徽抬指在那精致的脸蛋上刮了刮,又拉扯这薄丝被掩住美妙春光。慢悠悠地,越过屏风,自内室走出。

感受到元徽的动静,小娘子没有再睁开眼,只是脸蛋上的红润重了些,她习惯并享受元郎君那亲昵的爱怜......

色是刮骨刀啊,摸着腰身,感受着身体的负面状态,元徽心头感叹一句。

哪怕是习武之人,内功虽有些火候,还是得节制啊,元郎君心里默念着。当然,能不能做到控制在,那就另说了......

外屋之中,简单吩咐下去,两名女婢迅速地准备好洗漱用具,伺候着元郎君。

用力漱了口水,在嘴里翻腾一番,一口吐到盂盆中。接过女婢挤好的毛巾,擦了擦脸甩在水盆中。

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摊开双手,惬意地享受着伺候。

元郎君身上只罩着件外袍,腰带系得都有些漫不经心。女婢温柔细心地擦拭侍候着,里里外外,不遗漏一寸,首先便是那根不可名状的长枪......

内园,隔着一道院墙的院落,便是安置小姨子的地方。悠哉地迈着步子,入院,一眼便望见了在其间闲逛的小清。

“小清!”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元徽唤道。

闻声,小姨子立刻小跑着到元郎君面前,仰着脑袋,露出如花笑靥,甜甜唤道:“姊婿!”

“不是说了嘛!”闻言,元徽眉飞色舞地,调笑道:“叫我徽......郎......”

“才不!”立刻瞪了元郎君一眼。

仰着脑袋,望着元徽,小清关心地问道:“阿姊呢?”

“她累了,稍后再起......”元徽嘿嘿笑道,又猥琐了一回。

眉宇间带着些许疑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对,小清的懵懂的眼神,看得元徽心情都好了不少。随口扯道:“今天有个好天气......”

“如何,昨日睡得可好?府中待得可还习惯?下人们伺候得可好?”说着,元徽关心地问道。

闻言,小姨子顿时皱了皱眉,看了眼元徽派给的侍女,小声道:“能不能不要让她们跟着我......”

“嗯?”元徽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冷哼一声。

两名侍女闻声一抖,脸色发白,面露惶恐。

“你别吓她们!”见状,俏面上露出一点急色,一下子把着元郎君的手臂:“两位姐姐太客气了,我不用他们伺候!”

闻言,元郎君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眼神中泛着些许笑意。

瞧见元徽的眼神,小清赶紧撒开手,后退了两步,脸蛋上挂着一团红晕。

“好了,你还是和你阿姊一起吧......”笑意更浓,元郎君的话,让小姨子展颜一笑。

“走,一起享用早膳!”元徽招呼着小清。

“江都城太大了,你的府宅也太大了,我原以为卧虎庄就是天下最大的庄院了......”

“就是,这里太拘束了,一点都不如家里自在......”

“那些人,总喜欢低着头,弯着腰......”

听着身边小姨子“叽叽喳喳”的软语呢哝,元郎君的心情更好了。

第254章 武攸宜

“孙……孙儿告退!”战战兢兢地,李成器朝武曌行了个大礼,深地着头。

待听到女帝自鼻孔中发出的冷淡反应,方才小撅着屁股,挪动脚步,恭敬地退出殿去。武曌于这个少年而言,就如一头威胁的母虎,根本不敢将其当作祖母。

不知何故被唤来,简单的几句问对,话都说不清楚。出得宫殿,方舒了一口气。

“殿下,请!”还在后怕与皇帝的见面,两名卫士已然左右靠了上来,表情严肃,语调并不客气。

嘴角挂着一丝苦涩,老实地跟着,前往被软禁的别殿。自湖州起,李成器随驾北归,一直被皇帝命人看守这。

不过,也就是软禁罢了,李成器倒是看得开,毕竟,从小到大都是那么过来的……

殿中,武曌淡淡然的表情中,仍旧带着考量。洛阳传来消息,皇嗣李旦并无异动,不结党,未串联,很老实地待在东宫之中。侍弄花草,习读诗书,安享天伦之乐。

得到这样的消息,女帝的神色之中反而流露出了一丝可惜……

“婉儿!”轻舒了一口气,武曌招呼着:“陪朕出去走走!”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之下,武曌漫步在江都宫中。皇帝只让上官婉儿紧跟在身边,宫娥卫士么,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候在一边。

女帝年纪虽大了,身体却还是不错的,脚步踏实,精神矍铄。

“这几日,江都风闻如何,民间舆情如何?”随口问道上官婉儿。

上官美人当然知道女帝在问什么,当即恭声道:“回陛下,您降诏惩处元齐,百姓一片欢欣,江都坊市间,俱盛赞您爱民如子。闻您是弥勒下生,这两日有不少黎民主动前往大明寺进香礼佛,为您祈福……”

“哦?”闻言,女帝露出了点讶异,双目中流露出的神光,显示着不错的心情:“竟有如此反响......”

“该回神都了!”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收敛起来,武曌淡淡地说道。

“陛下离京已久!”上官婉儿附和着女帝,轻声道:“天下大事还需要您决策,朝廷诸公可不能长时间离开您的教诲......”

自从前几年吃过亏,遭刑罚之后,上官美人就在各方面迎合着女帝,钻营,取悦,乐此不疲。

“让建安王安排好,后日清晨,鸾驾回京!”轻笑了一声,女帝吩咐着。

“是!”

......

在江都小市,元齐所置一所高级妓院中,清幽雅致的阁室内,一场私人的聚会正在进行。

美食珍馐佳酿,摆满了桌案,悠扬的曲子萦绕其间,数名身着薄纱衣裙的美人,舞动着妖娆的身姿。不大的空间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建安王、右羽林卫大将军武攸宜,正坦然地接受着元齐父子俩的招待,喝着美酒,乐呵地交流着。

面泛淫光,指着面前舞姿撩人的歌伎,武攸宜呵呵笑道:“扬州果然不凡,此间美人,比起教坊的舞伎,亦是不差。甚至别有一番风情,毕竟南国美人啊......”

“呵呵......”宗主脸色满带着笑容,抬指道:“建安王若有意,尽可收纳回府侍候,也算在下一番心意......”

武攸宜显然动心了,满脸**,目光在堂下美伎搜寻着,朦胧的诱惑,太养眼了。

“如此,那孤就不客气了!”笑得略显张狂,武攸宜双目中闪着兴奋的色彩。尔后稍作收敛,朝元齐摆摆手:“颖公不必如此拘礼,在颖公面前,算起来,孤可是小辈......”

“诶......”双目中冷淡几乎无从察觉,宗主显得很谦逊:“建安王是皇室贵胄,身份尊贵,元齐岂敢卖老。”

闻其言,武攸宜顿时爆出了几道畅快的笑声。元齐的话,显然满足了其虚荣心。

武氏本就是小门小户,自武曌当皇后之后开始发迹崛起,前期作为外戚,还一直被女帝打压着。为了“武氏江山”,开始培养武氏宗族。

然尽亲疏远近,武氏宗族中,也没什么可堪大用者。矮子里边拔高个,除了武承嗣兄弟外,武攸宜算是最出众的,将右羽林卫交给他统管,便足见女帝的器重。

见着武攸宜那故作谦和,实则张狂的表现,元郎君嘴边虽然衔着笑容,心中却着实不屑。眼睑微垂间,心中不由感叹,女帝还想将大周传世,就凭这些武家人?

大概感觉到了元郎君心中所想,元齐悄悄地用胳膊肘顶了元徽一下。

收到提醒,元郎君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持杯朝武攸宜道:“建安王,请!”

“元将军,请!”瞥着元郎君,武攸宜单手举杯。

“陛下也是,不过区区一干贱民,竟然直接除降颖公爵位......”转眼看着元齐,武攸宜估计是酒劲儿上来了,嘴里感叹着,似乎在为元齐抱不平。

神色稍变,元齐赶紧开口阻道:“建安王慎言啊!”

脑袋稍清,大概想到了什么,武攸宜缩了缩脖子,摇摇头,打了个哈哈。

立刻岔开话题:“还有那狄仁杰,若非他揪着不放,不至于此。这老东西,仗着陛下信任,竟敢为了区区贱民,将颖公拘至公堂!”

“毕竟是狄仁杰,当朝国老,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又岂会在乎区区元齐......”宗主适时地表现出愤恨,配合着武攸宜。

他可清楚,这些武氏宗族,对狄仁杰这样的李唐老臣,可一向排斥。

见状,武攸宜撒撒手,两眼似乎恢复了清明:“颖公请放心,狄仁杰那个老东西,别以为陛下看重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找到机会,迟早要他好看。当年,还不是说贬就贬了......”

宗主呵呵应之。

牛饮一口酒,武攸宜歪了歪脖子,看向元齐:“颖公父子,如此盛情邀宴,想必别有所求吧......”

“建安王英明!”元齐吹捧一句,指着元徽道:“陛下应当快回神都了,吾儿元徽也要至禁宫宿卫,日后在神都,还望建安王照应一二!”

作了然状,武攸宜显得很大气地摆摆手:“这是应有之义!”

“元徽,先拜谢建安王了!”元郎君举杯。

抿了一口酒,武攸宜将注意力放在元徽身上,感叹着:“元将军乃少年俊杰,弱冠之龄的中郎将,可是少见。有皇帝陛下的宠幸,再加孤照应,颖公大可放心!”

武攸宜一副“我罩着你”的表现。

说着,打量着元郎君那俊俏的面庞,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猥琐:“以元将军的资质,或可另取明路,必然飞黄腾达......”

见其表情,元徽估计这家伙不会说出什么好话,面上却适时露出好奇,问道:“哦?是何明路!”

“嘿嘿嘿......”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武攸宜悄声道:“元将军,应该听说过鄂国公薛怀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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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回京

在扬州呆了近时日,细细感受了一番这座江淮名城的风采,武曌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回京前,扬州官场发生了一次大地震。自刺史以下,包括长史、司马、别驾的上三佐,尽数被除官左迁。最惨的便是王刺史,被贬到岭南当县长去了......

至于心的刺史,估计女帝心中还琢磨着。扬州这个地方,总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起行之时,发生了一件格外有意思的事情。江都百姓,成群结队,奉上一种叫“万民伞”的新鲜事物,上书赠送人名氏,以衷皇帝德政,以表对皇帝的眷恋,以示对皇帝美好的祝愿......

皇帝自然大喜,专门命人空出一条船,用以放置“万民伞”。

这事,当然是元郎君的建议策划,元齐暗中执行的。

百姓结群而拜,遥送御驾,场面格外“感人”。这是一场大秀,皇帝还没有老糊涂,自然有所察觉,但没有戳破,甚至甘之如饴。

这种君民鱼水,值得大书特书,广传天下。

这等秀,大概勾起来皇帝某些久远的回忆。在她还是皇后之时,亲自推动了一场名叫“泰山封禅”大秀,那一次,堂堂正正地将她的威仪煊示于天下......

比起当年,江都之事,不过小巫见大巫,不足道耳。不过,一高兴,皇帝免了江都百姓一年杂役。

沿着运河,水陆并用。羽林卫隔着江岸走路途,另专门调集了一支三千士卒的舟师保卫龙舟,齐头并进,倒是颇为壮观。

临行前夜,元郎君与元齐父子俩,促膝长谈了一番,针对铁手团,江淮风云,海贸,私盐......不管元齐听没听进去,但元郎君还是表达了一些看法,尤其是私盐一事,得慎重。

另外,针对越来越动荡的江湖,元徽也提醒着宗主,动静不要弄得太大......

自铁手团论为“过街老鼠”之后,在江湖上的权威一落千丈,到如今为止,几乎每一天,都能收到点消息。不断有势力按捺不住,站出来配合官府对铁手团的进剿。

虽然元齐果断决定避风头,动作也很迅速,收缩势力。但此前铁手团的摊子毕竟铺得太大,总有不及之处。某些人急着跳出来,找铁手团的麻烦......

一些附属势力,也不出意料地,有跳反的迹象。这段时间下来,宗主心中已经积压了大量的怒火,只等着爆发出来。

皇帝起驾回京,限制在元齐身上的无形束缚也就摆脱了。

江湖风云起,一场关乎到江淮势力洗牌的纷争,将再度展开。上一次,还是徐敬业叛乱之时,元齐借机大肆扩张......

皇帝乘坐的龙舟,是一艘足有五层,可容千人的宝船。装饰华贵,壮丽大气,算是当今大周天下最豪华的“游轮”。

元郎君作为近卫郎将,白日里,被调到御舟之上侍卫。御舟当中,浩浩荡荡地北行而去。

在三层甲板上,扶着船舷,注视着御舟周边的各类军船。海鹘、斗舰、艨艟,还有少许的杂船,大周的水师力量,并不弱。

元郎君不由深思,若有一日,元齐若是在海贸一事上搞大了,闹偏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发了一会儿呆,元徽晃了晃脑袋,这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瞎想......

“元将军何故摇头?”娇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透着些许玩味与好奇。

虎躯不自觉地绷起,元徽偏头,正见着笑盈盈而来的上官婉儿。那身宫装,那副艳丽,那等撩人......

朝御舟上层张望了一眼,元郎君问道:“陛下歇息了?”

没有理会元徽的废话,上官美人靠上前来,饶有兴趣地望着元郎君轮廓分明的面庞,一对勾人的眼眸盯着他:“元将军,何故忧叹?”

目光在那对半露的酥胸上浅浅地停留了一会儿,抬眼望着浑身透着成熟韵味的大美人,眼神中满是“欣赏”之意,某些“野心”,还不敢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

元郎君露出点惆怅的情绪,指着南边,叹道:“这方离家乡,心中切切,分外不舍。此去神都,前途未卜,故心中忐忑,忧思难平......”

见元徽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拽着文词,上官婉儿秀眉微挑,上下打量着他,摇着头:“观元将军履历,当年独自背离家乡,北上从军,连年征战,辗转边事......这等敷衍之语,实在难令人信服啊!”

迎着大美人那认真的表情,元郎君悠悠然地,神情似乎正经了起来,语调还是一般轻松:“不愧是一代才女,‘巾帼宰相’,瞒不过才人这双眼睛啊......”

“巾帼宰相”四个字,让上官美人两眼一亮,从小到大,有许多人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夸赞过她。然而到此刻,也就元郎君之言,最得其心。

受宠于武曌,掌宫中制诰也有一段时间了,上官美人也有些政治野心的......

心情甚是愉悦,嘴里却轻斥道:“不得妄言!”

与上官婉儿也接触了一段时间,却是慢慢熟稔起来,言语间,也少了些拘束。元郎君,是一点一点地试探着.......

瞧着上官美人,那几乎弯成月牙的美目,元郎君心中低喃着:真是个绝代佳人啊......迟早要按在胯下鞭挞!

面上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做出一副受教的表情:“元徽不知宫中规矩,‘日’后,还望才人提点,元徽不甚感激!”

说这话时,元郎君的语气间,泛着些意味深长的骚气,引得上官婉儿侧目。

大美人玉面上露出了疑惑。

元郎君心头跳了跳,嘴角扬起一丝莫名笑容,“日后”,会找机会给上官美人解释解释的......

“感激?”听其眼,上官婉儿一脸兴致盎然,打量着元徽:“准备如何感激我啊?”

上官婉儿说这话时,收起了多余的表情,很认真的模样。

眉头一挑,正欲与其扯一扯,龙舟突然发生了一阵突兀的震动。元郎君自然稳得住,身边的大美人反应不及,身体一个踉跄,扑面而来......

二人隔得本就不远,顿时香玉满怀,鼻间嗅着淡淡馨香,心思慢慢荡漾开来......

没有给元郎君多少体味的时间,上官美人似一只受惊的兔子,迅速地脱离了元徽的怀抱,快速地朝左右张望了一下。所幸,因船身震动之故,并未引起周边卫士注意力。

请假

不好意思,今日无力更新,大概,是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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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狄大人有请

元徽注意着,上官婉儿并没有被他“无意”触及到敏感部位的羞涩,神情间满是紧张,顺着其左右张望的目光便知,她俨然在顾忌着什么。毕竟白日,大庭广众的!

“元将军,快去察看,发生了何事?”迅速地凝起眉头,上官婉儿吩咐道。

说完,便转身匆匆入舱,估计是去皇帝身边侍候着了。

望着大美人姣好的身姿,一抹笑容慢慢地在元郎君嘴角绽放开来,搓了搓手指,指间似乎还萦绕着其中一座玉峰上的温软……

有戏!

收敛起心思,元徽领着两名卫士,便顺梯而下,至舱底,查问情况。御舟一路平稳,何以骤然发生震动,这可不是小事情,影响到皇帝的安危,那是要掉脑袋的。

原因很快问明,乃江中异物撞上御舟,至于是何异物,不清楚……元郎君当然不敢拿着此等结果去糊弄皇帝,考虑着如何解决。

闻讯而来的建安王武攸宜冒头了,派了几名熟悉水性的卫士下江察看。

“启禀陛下,臣派人下水察看,御舟无恙!”

“嗯?”扫着武攸宜,女帝冷声道:“方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不慌不忙的,武攸宜眉宇间透着谄意,躬身禀道:“根据下水卫士回报,他们在水下隐约望见了一只异兽,宛似游龙……恭喜陛下,此乃大吉祥瑞啊!”

“龙?”听其言,武曌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审视着武攸宜。

良久,方才舒展开来,笑了笑,女帝看起来很“兴奋”,立刻下诏道:“暂停行船,朕要亲自祭拜真龙!”

站在一边,看着武攸宜向皇帝汇报“祥瑞”,元郎君很识趣地闭着嘴。

很快,一条传说开始在回京州师队伍中传扬开来,御舟之侧,有似靑龙的“异兽”尾行护送。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太阳西垂了,御舟方再度缓缓起行。

“陛下当真天命所归,连行舟回都,都有青龙守护!”表情间带着赞叹,眼神中满是敬畏,元徽对着身边的武攸宜感叹着。

注意到元徽的神情,武攸宜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朝女帝方向拱了拱手:“陛下乃天神下凡,自有神灵护佑……”

稍垂着头,元徽面皮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不过随便扯一下,这武攸宜还当真了……这等稚嫩把戏,当真以为能欺天下人?

瞟着眼中泛着兴奋色彩的武攸宜,元徽心中吐槽着,“祥瑞”这一套,当真百试不爽。

这些年,皇帝身边总少不了神神怪怪的东西。个中运作最为活跃的,就数这些武氏宗王,以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俩为首。

皇帝心里大概清楚孰真孰假,然而她需要“天人感应”来证明帝位的正统合法。登基前,几次大规模的造神运动下来,也许皇帝自己都信了……

然而见得多了,总归是会有审美疲劳,甚至会有厌烦心理。此次,女帝俨然兴致欠奉,祭龙之后,便归舱歇息。

武攸宜,似乎毫无察觉,还沉浸在谄谀皇帝的得意之中。

运河岸边,一片翠柳林荫下,几骑停驻水岸边上,暂作休憩。水浪前赴后继扑腾着打向水岸,不知疲倦与岸壁嶙石,交流着,啪啪声响,浪叫不绝……

“阿姊,船动了!”眺望着运河中央,正自百无聊赖,小姨子突然指着起行的船队。

靠在垂柳上的云娘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也张望了一眼,站起身来,招呼着几名随从:“上马,出发!”

几经考虑,元徽没把姐妹俩带上御舟,只让她们遥遥跟着。

中间耽搁了那两个时辰时间,到傍晚时分,不过行水路百里,尚未出扬州境内。虽然夏日日长,然时辰到了,天黑起来,却也不慢。御舟停靠于高邮县埠头,夜间行船,风险终究太大,卖苦力的艄夫也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再晚些的时候,元徽泛泷船自御舟下,自高船巨舰间穿梭而出,登上埠头。

“陛下今夜于御舟歇息,你们都回去吧!”对着码头上恭候御驾的县衙僚属,元徽开口打发。

“这位将军,卑职等……”领头的县令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被元郎君强硬地打断,冷淡地瞥了其一眼:“御舟周边,不得有闲杂人等逗留,诸位请回吧!”

元徽言语间却是一点也不客气,几名绿袍官吏面面相觑,颇有些幽怨地望了望元徽,方才失望。

一个个畏惧皇帝,又一个个想往皇帝身边挤……

“将军,狄阁老方才派人来请,邀您一叙!”回到分配与自己的一艘船上,原欲稍作休息,老实待在其间的乌勒小声地禀道。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露出了一些意外的神色,元徽问道。

“靠岸之后!”

望了望周边帆樯立林,元徽眼神中闪过一丝疑窦,略作思考,淡淡道:“那就去看看!”

言罢,又纵身跳到船身下边的泷舟上,艄夫正动作着欲将泷舟帮靠在大船边。元徽的动作,倒吓了其一跳。

“去狄公宿船!”元郎君直接吩咐着。

“嘭”的一声,泷舟一震,却是乌勒跟着跃了下来,动作失之轻盈,落脚却很稳。上下扫了乌勒两眼,见其面色如常,看起来在扬州的训练效果不错,至少不再畏水了。

狄仁杰的待遇,那自然是不错的,专门有一艘大船供其使用,登舷而上,李元芳正于船首候着。

“元芳兄!”笑眯眯,元徽看着李元芳,似乎完全忘却了之前的“不愉快”。

李元芳的面皮没元郎君这么厚,表情严肃,难以软下来,与元徽对视了一会儿,稍显艰难吐了一句话:“大人……在舱内等你!”

“你在此间等我!”闻言,元徽扭头朝乌勒吩咐一声,而后施施然地越过元芳,往船舱而去。

舱外,李元芳稍眯着眼,打量着乌勒。乌勒的表情比李元芳还要少些,根本不给其一点反应,只是挎着钢刀,淡定地站在那儿。

船舱空间不小,掀帘而入,狄仁杰于其间小摆了一桌酒食。

“元徽来了......”瞧见元郎君,狄胖胖乐呵呵的,招招手:“来,快入座!”

“拜见大人!”元郎君表情间也带着笑容,拱着手上前,撩起军袍,掀起甲衣,大大方方地落座。

见状,狄仁杰朝一旁的狄春示意一眼,狄春会意,立刻领着两名侍者,倒退出去,掩上舱门。

第257章 翌阳郡主,现在何处?

舱室之中静了下来,扫了扫周边,简单地观察了几眼,狄仁杰是将所有人屏退于外,独留二人对面空间。

这架势,不一般呐!

心中难免泛起些嘀咕,思绪微转,目光平静地瞟着狄胖胖,这老狐狸,又想干什么?

“此前听狄春与元芳兄讲,难得蹭大人一顿饭!”指着桌上并不算丰盛的酒食,元徽轻笑道:“算上洛阳那一次,这是您第二次主动请宴。元徽这心里,是受宠若惊啊!”

嘴里小开着玩笑,神情轻松,然自开口,二人之间,明显少了几分熟稔,多了几分戒备。

“狄春这小厮,却是讨打,拿着我这点囧事,到此散播……”狄仁杰随口责骂道,胖脸上却带着招牌式的笑容。

然对那笑容被后掩藏的东西,元徽不吝做些恶意的揣测。

配合着笑了笑,元徽端起酒杯,主动敬道:“大人既备好酒食,元徽就不客气了。请!”

举杯相应,酒水下肚,打破了某些无形的滞涩,二者慢慢地进入了状态。

“元徽,你已及冠,竟还未婚娶,却是少见!”嘴里随口扯道。

看了看老狐狸,元徽陪着其尬聊,指着舱外:“元芳兄年岁比我可长不少,大人或许当为他择一佳偶!”

“元芳与你,可不一样……”狄仁杰轻笑道。

露出点好奇的神色:“哪里不一样?”

“身份不一样!”狄仁杰那语气神态,似乎在向元徽暗示着什么。

元郎君面上惊奇更甚,似乎格外讶异:“大人,可不像是看重出生门第之人!”

呵呵笑了两声。

狄仁杰拾起筷子,夹了几片莼菜入嘴,嚼了几口,继续做出一副闲聊的态度:“白日的事情,却是有趣!”

“哦......”元徽也夹了一片炒茭白,故作疑问:“大人嘴中趣事,所指为何?”

眼神一凝,狄仁杰忽地盯着元郎君:“青龙伴驾之事,何等荒诞无稽,纵使能愚弄天下人,难道还能瞒得过你元徽吗?”

听其言,眉头一跳,当即做出脸色剧变的样子,抬手匆忙止道:“大人不可妄言啊!陛下乃真龙天子,方得神龙护佑。此话,若入得小人嘴,传到陛下耳中,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说着,元郎君还左右谨慎的张望了几眼,似乎在顾忌隔墙之耳一般。

元徽这副作态,惟妙惟肖的,狄胖胖眼瞧着注视了好一会儿,捋须笑道:“无妨,此间只你我二人,料想,不至有小人作祟吧......”

“大人不担心,就好......”元徽轻轻笑答道。

“扬州的酒,一向香甜,大人请再饮一杯!”云淡风轻地,元徽又举杯邀道。

“江都那场风波,安排得不错!”审视着元徽,狄仁杰随口道来一句。

闻言,杯至嘴边,动作顿了下来。元郎君倒不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莫名的心思转悠了几圈,继续着动作,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放下杯子,抬首,双目中泛着“茫然”:“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迎着元郎君那眼神,狄仁杰淡淡一笑,自顾自地缓缓道来:“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事情为什么就那么巧,皇帝出游,百姓告状,还直接指向‘颖王’元齐!自皇帝至江都后,一片安宁和谐,此前从未有告状之事,抑或民怨沸腾的征兆,这突然曝出‘颖王’府虐役百姓,不觉得奇怪吗?”

“而经查证,证据确凿,分属真实!那何以之前江都一片祥和?沈三等人前番屡次告状,官府碍于王府的权威不受理,‘颖王府’何以不处理他们?”

“皇帝到达江都之前,元府就得知消息了。既有那隐患,何以不早做准备,反而任由其于江都告举?案发之后,‘颖王府’又何以毫无动作,任由查证,甚至连基本的补救措施都未有。当夜,便匆匆觐见皇帝请罪?”

目光平和地望着狄仁杰,这胖老头,说得满起劲儿的。

嘴角稍稍弯起,元徽淡淡一笑:“大人讲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究竟想要说明什么?”

“怎么?”狄仁杰眼神中的审视更加明显了,注视着元郎君:“凭元徽的聪明才智,听不明白?”

“不明白......”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一老一小,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狄胖胖方才小摇着头,感叹道:“‘颖王’,现在应该叫颖公,是个聪明人啊......”

“我父亲,一向聪明!”元徽毫不脸红地夸着宗主。

并不管元徽的装傻充愣,狄仁杰招呼着,二人又对饮一杯。

“百年前,有一个名叫元不忌绝世高手,纵横江湖,所向无敌。巧得很,与你还是同姓,不知你可听说过?”浅饮一口,老狐狸啧啧嘴,问道,几乎不掩饰两眼中的黠光。

骤闻此言,元徽心脏剧跳了一下,眨了几下眼,望着狄仁杰,反问道:“大人是从何处听闻此人的?”

注意到元徽的反应,老狐狸的笑意浓了些许:“听说当年,元不忌便是铁手团的首领!”

扯出铁手团了,狄仁杰那胖脸终于严肃了起来,目光稍凝,死死地盯着元徽。

强烈的威严气势,压迫而来,似乎逼着元郎君露怯一般。可惜,元郎君根本吃他这一套。

抬眼,淡淡然地迎着狄胖胖的目光,随口道:“看来,大人对铁手团的调查,进展不错啊,连百年前那么久远的事情,都查到了?”

元郎君表现出的漫不经心,狄胖胖并不以为意,随和道:“偶有所得罢了!”

“铁手团,这段时间下来,日子很不好过吧!”不待元徽开口,狄胖胖突兀道。

嘴一张,顿住了,微垂头,沉吟了一会儿,元郎君抬眼望着老狐狸,又再左右察看了一番。

元郎君的反应,落在狄仁杰眼中,他看到了怀疑、警惕、戒备,老狐狸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人,不会想学湖州对付许世德之时,来套我的话吧......”唇角衔着微冷的笑意,元徽稍眯着眼,看着老狐狸。

见元郎君,从头到尾,都未有多少动容的表现,狄胖胖重重一个叹息。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神情间涌起一丝疲惫,狄仁杰看着他:“你我之间,竟至于此,从什么时候起......”

“敬晖是为了报仇,你,又是为了什么?”

“嗯?”元徽腰背直了起来,依旧装着傻,充着愣:“大人,您在说什么?末将......不明白!”

“翌阳郡主,现在何处?”

第258章 别夸元某了

元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变化,神色间流露出慎重,眼珠子缓慢地朝周边转悠了两圈,心中暗思。

老狐狸这是......想要戳破吗?

直视着狄仁杰的双眼,轻声答道:“大人不是说过,翌阳郡主,已经死了吗?”

说着,元郎君又朝舱室两侧打量了几眼,一副怀疑的表现。

“此间,只你我二人!”见状,狄仁杰摇了摇头,表情间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顿了顿,双目如电,似乎要直透元徽心底,再度发问:“那金木兰呢?”

面色慢慢地恢复的自然,元郎君轻笑着,言语却使气氛更加凝重:“听大人的意思,是认为元徽与逆魁金木兰,有所勾结牵连?”

“不是吗?”狄仁杰当即反问道。

“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有那个胆子,掉脑袋的事情,元徽可不敢做!”元郎君的眼神越发平静,冷淡地回应着。

“呵……”狄胖胖目光深邃,幽幽道来:“这话,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不待其接话,狄仁杰的语气严厉许多。

“机会?”闻言,元徽笑了,饶有兴趣地迎着老狐狸的目光:“那元徽可要听听,大人是给我什么机会?”

“铁手团与元家的事情,还有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缓慢却格外有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老狐狸眼神中流露出慑人的冷芒,盯着元徽:“从幽州铁手团露出形迹开始,这支神秘的势力,狡猾至极,几番动作,竟让人抓不住破绽,对当时官军的情况,似乎也了如指掌……”

听其言,元徽眼睑微垂,想要让自己表现地淡定一些,只是心脏扑通扑通,极有节奏地跳着,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许。

“铁手团是金木兰雇上幽州的,而你当时对暗中的逆党似乎格外了解;蓟城平乱当夜,金木兰被救走,直至假死脱逃,何以能避过官军;蓟城虽大,其后又何以能屡次躲过官军排查;我与元芳,几番设巧计诱之,都不上当,这其中难得没有问题……”

老狐狸断片式的分析,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然元郎君心里都明白……

而听狄仁杰说到最后一句话,元徽嘴巴不禁一咧,这TM也能成为怀疑因素,还不能让反派聪明一些?

“还记得居庸关前,我问你可知铁手团,当时,你的反应太平静了……”

老狐狸说得兴起,似乎将憋在心中的诸多郁闷与怀疑,搭配着不解、失望、愤怒等情绪,尽数释放出来。

元郎君呢,仍旧端坐在那儿,当个安静的倾听者。

瞧那副表现,狄仁杰也不能不感慨,这个小家伙,心理素质确是不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柔和了些,自斟自饮一杯:“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笑意在元郎君那有点小性感的嘴唇上绽放开来,可惜迷不住狄仁杰这老家伙。稍显无奈地摊了摊手,元徽说道:“恕元徽愚钝,实在有些迷糊,大人,或许可以再说明白一些?”

元郎君两眼中闪烁着些许狡猾,那副迷惑的表情做得极真,他是打定主意,不管老狐狸说些什么,死不承认就是了。

也许皇帝,就在隔壁舱室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说不准啊……

见状,狄仁杰眉头不自觉皱了皱眉,抬手揪了揪胡子,这个小狐狸,怎么就这么强的警惕与多疑心理?

深深地看了元徽一眼,狄仁杰语速极缓:“你我皆心知肚明,何必装傻充楞?”

“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可将前后事禀报于皇帝?”没有得到元郎君太大的反应,老狐狸又肃声问道,目光冷厉:“届时,你我或许就是在监牢之中对饮而谈了!”

“哦?那可就有意思了!”眉头轻扬,元徽看起来是有恃无恐,眼神发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狄仁杰:“就是不知,槛栏内外,分属何人?”

元徽的回答,让老狐狸脸皮一抖。

呵呵低笑了两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元徽双手持杯:“大人,末将再敬您一杯!”

观其自在的表现,狄仁杰心中暗诽,自己反倒没有元徽显得泰然,跟着晃动了两下脑袋,举杯相应。

一口酒下肚,狄胖胖似乎化身话痨,张嘴便来,语气中满带着感慨:“我这一生,我见过太多的后生俊杰,早些年有姚崇、宋璟、张说等,你是近年来我所见最有潜力之人……”

闻之,元郎君当即便笑了,摆摆手:“那大人可就太高看元徽了!那几位,可是您可口中的宰相这才,元徽何德何能?”

元徽,自然不会被老狐狸一顶高帽子忽悠住。

元郎君的反应,自然让狄胖胖颇感意外,同时亦有些恼怒,怎生油盐不进?

沉默了一会儿,狄仁杰似乎重新酝酿好了情绪,老眼中饱含着激切之情,质问道:“以你的出身,凭皇帝对元家的荣宠,前路一片坦途。你还年轻,于中枢、地方历练,积累经验,时机到了,足可出将入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违法乱纪的恶逆不道之事!为什么不走正道!”

目光直刺刺地放在元徽身上,狄仁杰有些动情,观其神态,是当真不解。

迎着其目光,元郎君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复杂,眼神飘忽了一阵,似乎酒醉了一般,饮一口老酒,对着狄胖胖:“大人觉得,何为正道?”

“君子所在,便是正道!”没有丝毫犹豫,狄仁杰直接答道。

“可我元徽,不是君子!”元郎君的回答也是掷地有声,毫不收敛自己的心态:“宁做一真小人!”

“在洛阳,大人曾期望末将走薛平阳公之故事,您觉得,薛平阳公是君子吗?”

稍稍一呆,狄胖胖凝着双目,与元徽对视了好一会儿,表情脸色慢慢地舒缓开来:“你果非常人!”

“您再夸奖,元徽这面皮可要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元郎君轻笑道。

狄仁杰也微微一笑,再一杯酒下肚,盯着元徽:“在湖州时,那许世德有一句话,实则很有道理。人做事,终有其目的。从幽州开始,你的所作所为,目的何在?”

双目微睁,元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那您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何?”

第259章 默契

“幽州之时封口翌阳郡主之事,湖州之时力保寿春郡王,为皇嗣的安危奔走,不遗余力……”观察着狄胖胖那略显“惊奇”的神色,元郎君幽幽道来:“凡是牵扯到李姓宗室,便包容圆圜,从李青霞到李规,这些都是朝廷的叛逆,罪在十恶,您却是轻拿轻放!”

老狐狸的脸色慢慢地冷淡下来,这一回,是他倾听,元郎君说。

“当着大周朝的高官,享受着皇帝陛下赐予的恩宠,所思所想,却是恢复李唐江山!”元徽似乎格外感慨:“光复李唐神器之言,大人不止说过一次了吧。陛下敬您为国老,屡付重任,面对那份信任,您能够心安理得吗?”

元郎君这话,算是在直接质问狄胖胖了。

那胖脸之上,尴尬之色一闪,微微思吟了一会儿,方抬眼对着元徽,叹息道:“好一张利口啊!”

摆摆手,狄仁杰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意思,他本不是迂腐之人,很是直白地说道:“你所言者,皆是事实。然老朽行事,自问无愧天地,无愧于生民。皇帝那边,或有欺瞒之事,却也是为了减少诸多不必要的杀戮,为她老人家积些阴德……”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甚至陛下她心里也清楚!只是未说破罢了......”这是摊开来说了,老狐狸淡淡然地注视着元徽:“那么你呢?皇帝对你父子,天高地厚之恩。铁手团何以干些杀人图财犯禁之事?又何以大胆掺和到金木兰的逆乱之中?”

“铁手团之事,与我父子何干?”元徽语气严肃地反问道。

面容一滞,再度仔细地打量着元郎君,当真是滴水不漏,哪怕话说得再明白,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样态。

“诚如大人所言,有些事情,又何必说破?”

老狐狸心中了然,轻轻摇晃着脑袋,也无意再与元徽纠缠此点了。他寻元徽来,本想与之“谈谈心”,顺便看看他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就如曾泰一般,浪子回头金不换嘛……然而,效果看起来并不算很好。

“大人不是问我的目的何在嘛!”看狄胖胖在那儿浅思,元徽笑眯眯道来:“实话与您讲,自然是为了升官发财了……”

眉头当即蹙起,似乎很不满意元徽这实在的回答,狄仁杰冷声道:“你元徽,还不至于此吧!”

见状,元郎君表情稍稍收敛了些,然神态之间依旧透着些玩世不恭:“唔……那就先达己以兼济天下,而青史留名……何如?”

一时间,老狐狸竟有些不知如何接元徽这话了。他所认知之形形色色的人物中,当真只有元郎君这厮,让他摸不准。

元郎君,太飘了……

“话不多说,最后一杯!多谢大人的款待了!”露出一道自认为“温良恭俭让”的笑容,元徽举杯:“后半夜,御舟那边还需末将宿卫,来日若有机会,再寻大人畅饮!”

见老狐狸持杯,元郎君一饮而尽,潇潇洒洒地起身:“大人留步,元徽先告辞了!”

转身慢悠悠地朝舱门而去,迈步间,元郎君身上甲衣摩擦声响,甚是清晰地落入狄胖胖耳中。

望着元徽的背影,在其掀开珠帘之前,狄仁杰开口了:“元徽,有一言谨记。欲人勿知,莫若勿为。铁手团的事情,终究见不得光。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抑或是有什么苦衷,希望你牢记,立身以正,方得长久……”

脚步停下了,元徽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朝侧边抱了一拳,给了个模糊的应答:“大人之言,甚是有理,元徽深有感触,记住了!”

说罢,便掀开帘子,转过弯儿,打开舱门而去。

狄仁杰眼神轻微地恍惚了一下,外边天色越黑,内里烛光显得愈亮。望着那犹在晃动的珠帘,不禁淡淡地嘀咕了一句:“年纪不大,疑心怎生那般重!”

从头到尾,不论老狐狸如何设套、引诱,元徽都没有承认过与铁手团之间的关系。如狄胖胖自己所言,心知肚明!既已心知肚明了,又何须再诸多言语,元徽可不会配合着狄仁杰对前事做一次细致的梳理分析……

至于疑心,那是先入为主地,元郎君对那胖老头太过忌惮了!一直默默提醒着自己要小心再小心,又岂会得意忘形地浪言。

船舱之外,夜色如墨,习习晚风带着江水的湿润,袭面而来。受其所激,在舱室之内憋出的钝态消却不少,搓了搓有些发热的面颊,精神清爽了不少。

舱外,李元芳冷脸耐着性子候着,目光不时与旁边的狄春交流一二。闻舱门的动静,立刻扭头,将注意力放在元徽身上,借着方出不久皎洁的月光,观察着元徽的表情。

“有劳元芳兄在外看护,未能与元芳兄共宴,却是遗憾,只能等下一次了......”双目中噙着笑意,元郎君一脸“和善”道。

“我尚有事,这便告辞了!”也不打算打理李元芳的应答,随意地拱拱手,元郎君悠哉地朝侧边走去。

“乌勒!”张口唤道一句,乌勒并不多言,大步跟上。

船夫拟几楫,泷舟顺着大船之间宽阔的间隙,滑到宽阔些的水面上,晃悠悠的状态似乎表现着乘坐者悠哉的心情。

背着双手,挺着胖肚出仓而来,走至船舷边上,扶着舷壁,望着慢慢隐入视野之外的泷船。

“大人,如何?”李元芳走到狄仁杰身边,轻声问道。

“忠奸难辨啊......”胖脸上虽然泛着酒意,沉吟了许久,双目迷离了一会儿,狄仁杰方幽幽叹道。

老狐狸是不吝将事情想深一些,想广一些的,元郎君表现地太有底气了,他不禁深思,铁手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在元家父子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什么人。

倘若此,他则必须得慎重......

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元芳还是没能忍住,认真地问道:“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此事暂且揭过!”狄仁杰轻声吩咐着,略作思量,又吩咐道:“元芳,派人注意着江淮尤其是扬州的动静......”

“是!”

龙舟上,元郎君半倚在篷沿,身体随着船身行进轻微地晃动着。眼睛瞥着狄仁杰所居之船,表情间泛着些轻松。

与狄胖胖交谈一场,这心底莫名地踏实不少。

思及二人对话,自己与狄仁杰,这算是达成的一种隐约的默契?

第260章 暧昧

小带着醺意,元徽潇洒回船,吩咐一声,倒头便睡。一直到子夜时分,不待人唤,元郎君自己便醒来,简单收拾容服,往御舟而去。

巨大的御舟似一头猛兽,沉睡在埠头,周边拱卫着大大小小的舰船,一切井然有序,严肃静谧。

迅速地接过班,在御舟察看了一番,确定没有状况,然后,元郎君又百无聊赖了……

小靠在舷边一木栅上,元徽望着高悬于夜空的那轮明月发呆,今夜是月明星稀。干宿卫的活,没有耐性,当真是不行的。

想到今后,于皇城之中宿卫当值的枯躁日子,元郎君心底凭生出些许恐慌……

目光游移,一抹诡异的笑容自嘴角绽放开来。所幸他不大不小是个中郎将,相对而言,会自由一些。在禁宫之中,干点什么事,想必会刺激得多。

思绪一飘,元徽不由扭头望向高邮县城方向,云、清两位小娘子已然跟着下榻其间,长夜寂寞,姐妹花啊……

骚念一起,却是止不住了。摸着下巴,元郎君一副“烧脑”的表现,一股子骚气,在其俊脸上弥漫荡漾开来。

一阵轻薄的脚步声响起,耳朵灵敏一动,按刀而立,直身扭过头,表情渐渐舒展。

又是上官美人!大抵是觉得元郎君寂寞了,特来相伴,送上福利……

“时辰已晚,还不就寝歇息?”元郎君低着声音,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指了之御舟上层:“陛下,还在批阅奏章?”

优雅地竖起了一根指头,在元徽面前晃了晃,上官婉儿道:“陛下的事情,可是不能随意打听的。这,可有图谋不轨之嫌……”

脸色“微变”,元徽有些“后怕”地答道:“那末将,不经意间,岂非犯下大过?”

元徽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上官美人的意料,媚眼中波光流转,白了他一记。

稍稍昂起玉首,朝一边一处隐蔽的处所示意一下。元郎君先是一呆,随即意识过来,前后皆有卫士站岗,规律性地还有巡逻卫队,确实不适合夜间私话……

带起香风,上官婉儿优雅地走在前边,娇臀款摆,那醉人的律动,完整地落在后边的元郎君眼中。心头微热,元郎君本将不怎么平静的心境,顿时波澜起伏。

双目之中泛起些期待,元郎君迈步跟了上去,目光大胆地扫视着上官美人婀娜的身姿,元徽感觉自己步伐都有些飘。

女人终究是敏感的,元徽眼神未加收敛,上官美人显然感受到了元郎君那灼热的目光,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朝前走着。

只是落在元郎君眼中,屁股扭动的幅度大了些。色眯眯的眼神,看什么都淫荡……

拐进一间小舱室,其间黯了不少,只少许昏黄的灯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

男女之间保持着暧昧的距离,元郎君眼神微微发亮,低头欣赏着大美人。明眸皓齿,纤腰丰胸,目光掠过女人身体丰厚的本钱部位,鸡冻了。

“你在看什么?”见其状,上官婉儿突发一言,声音有些冰冷。

视线终于放过那对半露的饱满,抬高了些,元郎君注意到上官美人蹙起的眉梢。心中一讷,莫非不是与他来钻小黑屋的?

迎着上官美人的眼神,元徽面上尬色微闪,抬手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受二者之间暧昧气氛的影响,大胆地略进一步试探着:“姐姐……真乃绝代佳人!”

说完注意着上官婉儿的反应,若有不对,赶紧出言转圜。

似乎对元郎君那“局促”的表现很感兴趣,看了他一小会儿,美目稍弯,眼眸中的冷冽渐渐散去。嘴里呢喃着:“姐姐?呵……却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称呼我!”

闻言,元郎君适时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心思微飘,暗自想着,别看现在管你叫姐姐,迟早让你趴着唤哥哥,唔……叫爹,也不错……

美丽的面容搭配着朦胧的光芒,上官婉儿嘴角轻轻地涌起一丝冷淡的笑意,朝元徽靠近了些,一口热气吐在元徽胸口,让他心脏剧跳了三两下。

“你这个小郎君,竟然如此不老实……”低着嗓子,上官婉儿悠悠道:“竟敢勾引于我……你就不怕我禀报陛下,砍了你的脑袋!”

上官婉儿此言,好似“通奸”之言,醉人软语入耳,元徽只觉骨头都酥了几分。

元郎君也是几经花丛了,心思虽然浪,却也没失了神智。一直注意着上官美人的表情,他可不敢将她当成那种“见吊就软”的女人,浅尝辄止,忍住抓着那对宫装爆Ru把玩一番的冲动,后退了一步。

见其表现,上官婉儿反而露出了一丝讶异,睁着那双如水的眼睛,认真地扫了他两眼,尔后直勾勾地望着他。嘴角仿似带着点嘲弄,似乎在嗤笑他有贼心没贼胆……

摸了摸脖子,元徽稍稍弯腰,轻声道:“末将,还是担心,这脖子挨上一刀!”

看元郎君那副表现,上官婉儿不由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偏过身去,留给元郎君一个曼妙侧影。

这一下,暧昧的气氛被打破了一般,元徽稍垂着头,心里默默回味了一下。脑袋越加清醒,这心头的火热却不曾消却。

二者之间,明显是郎有欲,妾有意的……

走动两步,自后边靠近上官婉儿,心中依旧存着点顾忌,并不敢完全贴上美人。耸了下鼻子,吸了口美人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小做斟酌,元徽自后边瞄着上官婉儿的娇躯:“姐姐自小入宫,长处深宫,可曾有寂寞之时……”

两人身体间只有一个亲密的间隙,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气息,上官婉儿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不过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良久,大美人语气莫名,好似感慨着说道:“你的胆子,太大了……”

元郎君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嘿嘿轻笑了声,用力地嗅了口传自上官婉儿发髻的味道:“这……可是你,给我的胆量!”

二人似乎很有默契地,在那隐约地感觉间徘徊着,呢声交流着......

月色飘移,夜更深了。

“你不是不习水吗?末将善泳,若不嫌弃,愿亲自指点一二......”很是自然地,元郎君指着御舟外边,说道。

“嗯?”回头疑惑地望着元郎君,上官婉儿仰着玉面,从元郎君的表情间,她感受到了些许“阴谋”的意味。

“现在?”轻眨眼眸,上官美人玩味道,气息微喘。

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经贴在了一起,元徽的双手把着两处诱人的部位,轻轻地活动着......

最终,也没有上演一场“水中嬉戏”,元郎君虽精虫上脑,胆子却也还没大到那个地步,开搞还是要看时间场合的......

第261章 安顿

行舟逾半月,终归神都。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走得很是顺当。

有那一夜的突破,元郎君这一路倒也不是特别乏味,与上官美人之间关系越发暧昧了。偶尔眉目传情,都在皇帝身边侍候,不时谨慎小心地着幽会一二,二者颇有些“恋奸情热”。

一段“亲密”的交流下来,元郎君心中有底了。上官婉儿愿意与元徽亲近,受他勾搭,绝不仅因为元郎君长得漂亮,也不只是深宫寂寞按捺不住身体的欲望,这个女人显然有种别的打算。元徽于她,或许有巨大的利用价值……

然不管上官婉儿目的为何,元郎君都坦然受着,若是糖衣炮弹,那便先将糖衣吃下!

游离在危险边缘,自在地享受着轻熟才女的风情,那种偷偷摸摸的交流,让元徽大感惊奇与刺激。

元郎君好美色的性格中,更带着强烈的猎奇心理。

元徽也有过顾忌,与上官美人勾搭得深了,会不会被其套牢,受其威胁控制。然想了想,他释然了,他元某人,又岂是那般好威胁的……

上官婉儿,显然是有一定政治抱负的。同大美人保持这“不正当关系”,该小心顾忌的是她才对。

换个思路,元徽还想往上爬,有上官这么个皇帝尤为信任的“女相”支持着,他元郎君也有好处。他总有向外廷发展的时候,有那层亲密的“战友情”,日后也方便内外勾结……

当然,若上官婉儿当真对元郎君产生威胁了,那就,到时候再说......

飘起来的时候,元郎君内心格外强大,不会有太大的顾忌,左右,他是主角!

下舟随驾入城,望着洛阳雄城,元徽嘴里不禁吐出些发自肺腑的感慨:洛阳,元某又来了!

只是不知此次,能待多久……

“元,将军,陛下放了你半岁之假。堂堂的左千牛卫中郎将,还卫府都还未去过......”临别前,上官婉儿寻到元郎君,语调抑扬顿挫地说道:“你,动作可要快点......”

迎着大美人的眼神,元徽左右张望几眼,脑袋朝上官婉儿靠了靠,轻笑道:“待末将安置好,明日便往卫府。”

说着又往御驾之上瞄了瞄,女帝在御辇之内接受百官及洛阳百姓迎拜,但望不着身影,保持着皇帝的神秘。

再度偏头瞄着上官美人的脸蛋,经过元郎君双手几次“按摸”,熟美人气质靓丽了不少。眼神闪烁两下,元徽又嘿嘿低声道:“你我,宫中再见......”

注意到元郎君眉宇间透露的些许浪荡之色,上官婉儿脸色当即严肃了起来,秀眉高蹙,冷斥道:“宫中不比外边,你......今后,你最好给我安分一些。否则,面对性命之忧,切莫追悔莫及!”

上官婉儿的言语中,满满的警告意味。

闻之,元徽眉头扬了扬,正是因为皇城环境的特殊性,他才想骚一骚啊!心中这般想,嘴上却很识时务地应承道:“姐姐放心,元徽心里有分寸!”

斜了元郎君一眼,上官美人神色恢复了正常,不再看元徽,盈盈迈步朝御辇而去......

望着其背影,大胆地盯了一眼那扭动的娇臀,元郎君收起了略显淫邪的笑意,恢复了丰神俊朗!

仁和坊,元徽去岁所置宅邸,当他带着乌勒,慢悠悠地跨进府门之时,云姑小娘子已然领着一干人入驻。

“一路顺利否?”大方地揽着小娘子纤腰,过中庭,往堂上而去。

云姑脸蛋微红,看了眼边上微瞪着眼睛的小姨子,尔后把着元郎君的胳膊,淡定地回答着:“哪里有人敢惹我们?”

小娘子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些许傲娇之意。嘿嘿一笑,忍不住亲昵地在云姑的琼鼻上捏了捏。被其嫌弃地避开,元徽也不以为意。

转头看着小清,尽管已经多次见到元郎君与姐姐的亲密,但小美人心里还是涌起轻微的不自然,毕竟姐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小姨子俏脸间闪过一丝恍惚,忽地注意到,姐姐的男人貌似正看着自己。抬眼望,却元郎君朝自己眨了眨眼睛,随即露齿一笑。

嫩面一红,偏过头去。

见状,元郎君哈哈笑了两声,左手抬起,差点想把小姨子也搂到怀里......

于书房之中落座,接过备好的茶水,浅饮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看向云姑:“府中都安顿好了吗?”

“我们昨日便到神都,府中都打理好了!”点了点头,云姑答道,眉宇间透着兴奋,说着又指着外边的仆役与护卫道:“未免招摇,我们的人,我只留下了十个人伺候。唔......另外,去南市重新购置了几名奴婢!”

小娘子,完全一副女主人的表现,难得见其露出那般兴致勃勃的情绪。笑了笑,摆摆手:“这些你看着安排便是了!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方才进府,随便扫了几眼,护卫仆从都是出身铁手团的元徽亲兵......元府之中,看起来被云姑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其他人呢?”元徽问道。

“一部分由洛阳的分堂安置着,另外一部分我安排在洛阳近郊地区!”云姑说道:“你放心,没有出问题!”

“洛阳非比扬州,容不得我们大意,让底下的人都给我小心着!”想了想,元徽吩咐着。

“嗯!”

思吟了片刻,元徽再问:“铁手团现在风雨飘摇,‘名声’几乎遍传天下,洛阳这边,应该所受影响如何?”

“洛阳的人手,都是最忠心的弟兄,又有狮雄统管,有宗主提前打招呼,影响不大!”云姑看起来是做足了功夫,有问必有所答。

轻舒了一口气,元徽洒然一笑,摸着下巴,悠悠然:“此前不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着实铺设在洛阳的情报网!洛阳,接下来想必会十分精彩......”

“这里有一封信,从你幽州旧部那里发来的,到洛阳好些时日了!”想到了什么,起身至书架上取出一封信,递给元徽。

“哦?”有些讶异,接过看了看信封,拆开浏览了一遍。

来自张殷。

阅完,元郎君不禁捶了两下额头:“竟然把这件事请忘了......”

第262章 小姨子看到了

剑眉稍稍紧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对,思量了一会儿,又慢慢舒展开来。放下书信,食指在书案上轻敲了两下:“去把乌勒唤来!”

“将军!”没一会儿,乌勒入内,行了个礼。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看了他两眼,元徽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你在突厥的家人逃到大周境内了,不过……”

闻言,乌勒动容了,面上泛着惊喜,然见元郎君那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笑容一滞,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自降服后,随元徽南下前,元徽为收其心,主动派了几个人随同几名乌勒信得过的“驭风者”前往突厥,北牙,想要将乌勒及其属下家属南迁周境。

这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隔着数千里之遥的距离,深入敌国,引路的“驭风者”也不知究竟可信否……元徽原本也只是随手为之,事成否,只欲听天命!

去岁的大战,突厥算是伤筋动骨,于默啜而言,结果虽然苦涩,至少也顺利地登顶,接过突厥汗国的大权。

只留其弟咄悉匐在漠南“观察”,带着大部分部族力量,缩回漠北的乌德鞯山王庭。其后便开始进行一次自上而下的大清洗。

首先便将莫度父子族灭了,而此前强烈支持二人的部族也多受其打压、分化、吞并。而贺鲁亲手打造的“驭风者”,自然也在清洗范围之中……

如今,结果来了,辗转半年多,历尽了艰难,还是逃了出来。只是,乌勒的老母、女人都死了,三个儿子死了两个,两个女儿大的也被杀,只有二儿子与小女儿跟着逃出来了。

其他的“驭风者”家属,下场也差不多,能活着走出草原的,只有年轻人......

听完结果,乌勒双目中涌现出强烈的仇恨情绪,脸色难看了一阵,方才慢慢平静下来。毕竟草原人,弱肉强食,见惯了杀戮与仇恨,心理纵使艰难,也不至歇斯底里。

“现在,所有人暂时被安置在幽州境内……”元徽注意着乌勒的表现:“稍后我便去信一封,将你们的家人接到洛阳团聚!”

神色转换了几下,乌勒单膝下跪,十分郑重地拜道:“多谢将军!”

“起来吧!”摆了摆手,元徽叹道,情绪好似也显得格外低沉:“终究没能全人而归……”

“其间艰险,小人等明白的!”乌勒表示理解。

“那默啜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去岁虽受重创,但绝不会甘心一直缩在漠北的,迟早有南下之日,届时当有复仇的机会……”叹了气,元徽出言小作安慰:“将此消息,告之其他人吧!”

“是!”

待乌勒退下之后,元徽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徽,今后乌勒他们,可安心为你效力了,还在叹息什么?”云姑起身走到元徽身边,疑惑问道。

抬眼看了看小美人,元郎君调笑道:“你为何如此聪颖?”

给了元郎君一个轻飘飘的白眼,小脑袋思考了一阵,云姑建议着:“那些‘驭风者’,再与其娶亲安家,或可彻底收其心!”

在云姑有些讶异地的目光中,元徽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冷淡,浅浅地笑着:“我所重者,仅乌勒一人,这么一个高手,能派上不小的用处。至于那些许‘驭风者’,若不是为安其心,我还不一定会接纳之。我元徽,可不缺人手使用,相比其他,我们铁手团的人,可顺手多了……”

感受着元徽的表情语气,小娘子很快反应过来。

“不过,还是让人注意着他们,眼下,我仍未放心……”想了想,元徽还是补充道一句。

“嗯!”云姑小声应道。

小打了个哈欠,元徽一只胳膊肘抵在书案上,撑着脑袋,歪着头,目光柔和地打量着小娘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见状,云姑稍讶,低头自查一番,却无异状。

嘴角咧开一点笑容,元徽眼神明亮,动作慵懒地道了句:“我的亚云,却是越发有内助之贤了。”

听其间,小娘子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眼睛眯成一个月牙,心情愈好。秀眉微挑,却毫不矫揉,坦然应道:“那是自然……”

元徽是蛮喜欢云娘子那自信的可爱模样,笑了笑,突然伸手一把将小美人拉入怀中。突然的动作,云姑惊呼一声,却不忸怩,横坐在元郎君腿上,一双玉臂顺势搂着元徽的脖子。

感受着娇臀的紧致,摩擦了几下,瞬时来了感觉。白皙的面颊渐渐泛出了桃色,就近欣赏着小娘子粉面上那团自然的娇羞,一股子燥热渐渐在元郎君身体中弥漫开来。

语气中都透着求欢的欲望,元徽贴着云姑的耳垂轻声,语速缓慢地朝其明示着:“我们也是许久……未亲热了,可想煞我也!”

这一路与上官美人纠缠,看得着,摸爽了,就是吃不到。元郎君可憋得紧,体内欲气旺盛,稍稍撩拨,便亢奋得不行……

元郎君之言,简直是赤裸裸的,小娘子俏脸上的红晕更甚。不待其回应,一双手早就不老实地在小美人身上动作起来。

“唔……”轻吟一声,有些无力地按着元郎君作怪的手,表示着拒绝:“不要……不要在这里……”

元府的书房中,一场郎情妾意的“纠缠”正在展开,夏日已至,房间内却似回春。

“阿姊!”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一道悦耳的呼唤,门外传来了小清的动静,打扰到已经进入状态的“狗男女”。

“呀!”只探头朝里边望了望,小姨子惊呼了一声。

只见姐姐大胆地跨坐在元郎君身上,脸蛋红扑扑的,气息微喘,外衣稍稍掀开。元郎君那双手,尚且把着羞人的部位。

小姨子见其景状,白嫩的脸蛋一下子便红了,目瞪口呆的,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单纯,却哪里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羞臊铺满秀面,支支吾吾地:“你……你们,我……我……”

话说不清楚,扭过身子,逃也似地奔出去了。

“小清……”慌张地唤了声,云姑飞快地自元徽身上下来,运起了轻功,直接跃到书案前。

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一面瞪着元徽,面上的羞涩比起被元郎君挑逗还要严重:“都怪你,让小清看到了!”

元徽摸了摸鼻子,好似有些尴尬,实则……

捂了捂发热的面颊,再瞪了元徽一眼,云娘子也“逃”出了书房。

元郎君还坐在椅子上,面上始终泛着骚意,事实上小清方露出动静时,二人就发现了。云姑自然想要分开,只是元郎君强行地多“缱绻”了一会儿……

收敛起浪荡的表情,垂下头,看着那仍旧支起的帐篷,元徽不由感慨一声:“别急,等晚上吧!”

似乎回应一般地跳动了两下……

第263章 桓斌

在妹妹面前出了丑,丢了大面子,越想越觉荒淫,然后,云姑小娘子果断生气了。傍晚用膳之时,都不怎么搭理他。而小姨子望着他的眼神,当真在看一只大“徽郎”......

场面气氛一度显得有些诡异,元徽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陪着笑脸,劝了两句。大概是元郎君眉色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丝猥琐,出卖了他实则不知悔改的心理,只得来小娘子几道恶狠恨的回视......

用完晚膳,小娘子直接忽视了元郎君那直勾勾的眼神,起身拉着小姨子便离开厅堂,终于撂下一句话:“今夜,我还是陪小清!”

看起来,是没有伴元郎君泄火的打算了。望着姐妹俩的倩影,云姑那好不动容的表现,元郎君嘴角扯了扯,泛起一丝苦笑。

心中有亏,倒不好强求,否则,他绝对会同小美人试试硬上的游戏......

两男两女,四个仆佣,埋头收拾着碗筷,元郎君拿起丝巾擦了擦嘴,随意地丢在食案上。双手背后,小晃动着脑袋,出厅而去,嘴角始终噙着点笑意。

元徽,当然没有生气。许久未见小娘子对他横眉耍脾气了,一时间,倒颇为惊奇。

不过待夜深人静之时,一人独居睡榻之时,元郎君很干脆地后悔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几度起身回躺,很有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之感。

想到隔得不远的房间内,有一对美丽的姐妹花相拥而眠,已是夏日,入榻衣衫,定然轻薄......

脑中勾勒出某种诱人的场景,很想偷偷地去小娘子那边瞄一瞄,最终被他强行按捺住了。他没把云姑当成泄欲的宠物,还是忍几日。

身心被燥火充斥,某样物什一直顶着湖丝被衿,一直到连日宿夜的疲累占据了上风,元郎君方才入眠。

......

左右千牛卫下虽未领折冲府兵,却也是十六卫之一,卫府机构同样设在皇城南边。比起前十二卫,千牛卫与监门卫的禁卫性质还要重一些。尤其是千牛卫,宫殿侍卫,供御仪仗,是诸卫中距离皇帝最近者。

年纪轻轻地,便成了左千牛卫中郎将,哪怕按部就班,只要不犯错,未来成就可欺。

皇城,去岁面圣之时,元郎君夜走过一遭,然再临,还是一脸懵逼,根本不识路。被一名卫士引导着,方至卫府,算是报到。

事前,元郎君有了解过如今千牛卫的情况,尤其是左千牛卫。

大将军是建昌王武攸宁,又是个武氏宗王,女帝的堂侄子。贴身宿卫的军队,皇帝自然是要牢牢掌控在手中。从北门千骑到羽林卫再到南衙诸卫,女帝于其中安插了不少武氏宗亲,意图掌控宿卫。

然而效果,差强人意。武氏宗王中,终究没什么能力出众之辈,纵使凭身份占了高位,却难负其事。搞得武曌不得不捏着鼻子去相信,那些看起来值得相信的人才。

拿左千牛卫来说,真正的主事者,是千牛卫将军桓斌,一个元郎君很是耳熟的名字。

“桓将军,,中郎将元徽已至!”在卫府长史的引领下,元郎君悠哉地跨入堂间。

桓斌正跪坐于堂案之后,埋头审阅着诸曹卫事,宿卫值事、考课、禄俸之事......大将军总判卫事,然他这个将军,判大将军事。

闻言,桓斌手中动作一顿,抬起了头,来了精神,打量着挎刀而入的元徽,看起来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元徽入内,也注意着桓斌,身上有些剽悍气,却是出身军旅,长相一般,一脸的络腮胡子,手里拿着支判笔,却显得有些滑稽。

元徽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从闻其名开始,脑中便有些印象,此人,貌似不一般,与蛇灵有些牵扯。

上前几步,元徽拱手道:“末将元徽,拜见桓将军!”

首先迎来的便是桓斌大笑两声,放下笔,桓斌扶案而起:“元将军不必拘礼!”

从侧边越过堂案,走到元徽面前,表现得极为活络地,亲自将元徽拉于一旁坐下。又好生打量了几眼,桓斌笑道:“对将军,本将可是闻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令人心折啊!”

元郎君,换上将军甲胄之时,那自然是帅气逼人的......然但见桓斌那副热情的表现,元郎君心里竟有些不适应,瞟着这家伙,不会好那口吧......

腌臜心思闪过,元徽面上带着笑容,显得谦逊而羞臊:“将军过誉了,末将愧不敢当!”

桓斌又笑了笑,朝边上候着的长史摆了摆手,长史躬身一礼,缓缓退去。

复坐堂案,桓斌表情收敛了起来,捋了捋大胡子,眼神中都透着笑意,感慨道:“自虎将军后,这中郎将之职可空了大半年了,当初陛下升任将军,本将可期待日久,就是不得见尊颜......”

“本将短于智能,协助大将军,总卫府曹务,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恐出现差错!”桓斌指着堂案上的文牒,姿态放得很低:“元将军出身名门,能力出众,如今到任,有你通判卫事,贰诸曹事务,正可替本将分担一二。”

“本将,先行拜谢了!”说着,桓斌郑重地朝元徽拱了拱手。

见状,元徽连忙还礼,笑眯眯应道:“将军过谦了,御前宿卫,重于泰山,将军处置安排,井井有条,令人佩服。反倒是末将,初来乍到,还需将军指点提携才是......”

对桓斌之言,元徽直当屁话听......

见其反应,桓斌眼神中果然露出了一丝讶异,心中暗自琢磨着,按照他的预计,捧一捧,这贵门子弟尾巴当翘到天上去了才是......看起来,这元徽不是个蠢夫啊,桓斌心里默默判断了一下。

面上却打着哈哈,十分爽朗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配合着扯了扯些闲话,元徽是看出来,桓斌此人尤擅交际,别看他一脸糙像,一副丘八的表现,心思绝对是弯弯绕绕的。加上固有的“印象”,元徽心里对此人,有些警醒。

寒暄几句,桓斌便主动道:“元将军,本将就先领你熟悉一下......”

“多谢将军!”元徽很有礼貌。

“客气!客气!”

第264章 先摸清情况

对元徽,从头到尾,桓斌都表现得极为熟稔,那股子热情,一度让元郎君有些吃不消。没多久的功夫,便被其引为“兄弟”。

这家伙似乎也是个话痨,事无巨细,皆与元郎君道来,尤其是宿卫禁宫的一些注意事项,更是涛涛不觉。

元郎君自然是面带笑意地耐心听着,只是不时瞥过其人的目光,满含着玩味与审视。

此人竭力地将自己表现成一个粗爽武夫,豪爽大气,不拘小节,那不时流露出的憨状,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个实诚的人......

当然,元郎君是不会受此表象迷惑的,毕竟有“先见之明”。心里甚至在怀疑,此人这般表现,亲近自己,究竟是有什么目的。莫非,蛇灵要搞什么阴谋?

元徽,默默警醒着!

在桓斌的亲自引导下,元徽对卫府上下有了个粗略的印象,从长史、录事参军再到诸曹吏,上上下下混了个脸熟,主要是让底下人认认新到任的元将军。

按制,左右千牛卫各置有两名中郎将统管诸备身、备身左右、卫士......然而,在元徽到任之前,悉数空缺。细思之下,当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左千牛卫在桓斌的统管之下,而无分权制衡者......

其后,便是最重要的侍卫人员,主禁卫御仗的侍从武官,各千年备身,备身左右,及主仗、卫士等。

在从属于元徽统管的那部分人中,有些意外地遇到了几张“熟脸”,比如张环、李朗......这几位,现如今还是一般的主仗,没有狄大人的“开光”加成,在一众千牛卫武官中,略显普通。

对“环帝”,元徽表现出了特殊的兴趣,那不一般的眼神,看得“环帝”甚是不自在。

“张环,你带元将军于值番各宫各殿转转,与他熟悉一二......”明显看出了元徽对张环有意思,桓斌适时地招呼着张环。

吩咐完扭头对着元徽,嘿嘿笑了几声,拱手道:“本将还有要务需处理,这边......”

“桓将军请自便!”见状,元徽也笑眯眯地回了个礼。

直到桓斌转身离去之后,方才收敛起笑容,眼神之中,泛着极其明显的异样。

“元将军!”顺着元徽的目光,张环试探着唤了一声。

这才再将注意力放在张环身上,张环长相很普通,只是极有特点,是那种看了一眼,就极难忘掉的那种,尤其是那双眼睛,满透着“朴实”。

脸上堆起一道和煦的笑容,元徽朝张环招招手:“烦劳引路!”

“将军请!”大概是元郎君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张环小低着头引元徽朝宫城而去。

“今日不用执勤?”随口与张环扯着。

“回将军,卑职等这一小队,要到酉时再去轮值!”张环答道。

“环帝”显得有些局促,语气中隐隐透着排斥,毕竟不熟悉,又不似桓斌那般会交际,只是平淡地回应着。

元徽不以为意:“宿卫宫中,甚是辛苦吧......”

摇了摇头,张环眉色稍微飞舞了一下:“掌执御刀,宿卫侍从,尽忠陛下,这是我等荣幸!”

“环帝”拍起马屁来,却也显得一本正经。

闻言,“呵呵”笑了笑,元徽赞道一声,向张环套着近乎:“元徽初履任,诸事尚不熟悉,还得请弟兄们多多支持!”

“那是应该的......”张环的回答有些公式化。

“你是哪里人氏?”元徽继续闲聊着,口吻之中几乎感觉不出什么变化。

“范阳人!”

“幽州啊!”元郎君情绪立刻高昂了许多,找到了话头一般:“我可在哪里待了大半年的时间!”

叙说着,表情间还带着感慨,似乎真对幽州有什么别样的情感一般。

“元将军在幽、妫之地,追随狄阁老,戡定逆乱,平御外侮,战功赫赫,令人敬仰......”张环果然有了兴致,主动说道一句,言语间赞誉着元郎君。

听其言,元徽故作讶异:“你竟然知晓其事?”

“去岁北疆大战,牵动着朝野内外人心,卑职自有所耳闻!”张环头稍稍抬高了些,多了点话:“陛下去岁冬便委将军为左中郎将,您的事迹,我等自然有所耳闻......”

“原来是这样......”

瞧着元郎君那张年轻帅气的面庞,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当真是春风得意,张环自省,不禁有种自惭形秽之感。想到其少居高位,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艳羡。

“......”一路东拉西扯着。

左千牛卫府在皇城东南部,官所与左骁卫当着邻居,一路向西,经过诸多的中枢文武机构所在。比起去岁冬的走马观花,此次多了解了一些,对皇城之重之大,元徽有了更加直观的印象。

自则天门而入宫城,北出通天门,经日、月华门,左走乘明门,是宣政殿,这是皇帝日常办公之所。

从张环口中,元徽得到不少有效信息,皇帝平日里,基本都在宣政殿、贞观殿、万象神宫等宫殿,偶尔会去上阳宫小住。元郎君,也大概清楚自己日后的活动范围。

宣政殿外,远远地看了看那高大的殿宇,本欲离去,被一道悦耳的熟女声音唤停了。

上官婉儿不知打哪里来,玉手中拿着一封奏疏,瞄了元郎君一眼,轻笑一声:“既入宫,可随我去拜见陛下。”

一下子便察觉到了上官美人异样的眼色,眼神微亮,朝张环吩咐两句,赶紧跟着靠了上去。

“环帝”在后见了,心中不由感叹,连大名鼎鼎的“女相”都对元徽这般客气,这新上官,却是不凡啊。

隔着点距离,元郎君低眉顺眼的,只是余光不自觉地瞟着上官婉儿婀娜的身姿,那饱满酥胸,圆润翘臀......

在宫城之内,上官美人显得十分严肃,似乎收敛起了多情风韵,但反而勾得元郎君心头火热,直欲撕破那美丽面容间的正经,让大美人浪起来......

当然,暂时也只能想想。

魏王武承嗣求见,武曌该是与其在商量着什么国家大事,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方得女帝召见,勉励一二。

......

未两日,皇帝回朝之后,便有了大动静。魏王武承嗣纠集了两万余人,上书皇帝加尊号“越古金轮圣神皇帝”,这一套,似武承嗣这等人,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熟门熟路的。

结果很顺利,女帝等则天门受尊号,赦天下。顺便,改元延载。

长寿这个年号,用了近三年了,太久了,得改......自李治到武曌,屡改年号,以应天时,贺今王,改着改着,朝廷诸公都习惯了。

元徽,正式成为了高级禁卫武官,一点也不高调,本分地干着千牛卫。悄悄地摸清着皇城中的情况,哪里人少,哪里巡逻力度不及,哪里房子隐蔽安静,哪里隔音效果好......

第265章 公干

盛夏降临,洛阳也到达了最炎热的季节,夜间尚可,白日当值之时,裹在甲胄之下,动弹几下,元郎君便觉燥热难耐。然再不舒服,也都只能忍着。

天气带来的酷热,也只是外因,身体旺盛的欲火,才烧得元郎君痛不欲生。

在禁宫之中,元郎君近来是看花了眼。武曌虽然是女的,却也有三千佳丽相伴,侍候在身边的宫娥、女官们,可不是凡物。

大周承袭大唐,风气可点未变,甚至更加开放。天气热了,宫城中的小姐姐们,这穿着自然也跟着清凉了许多。别的地方还遮着,但某些或大或小的勾人器物,却是毫不羞涩地半掩半露。

以上官婉儿为例,这美人有那么一次穿了一身轻纱丝裙,荡着双峰自元郎君眼前入殿。然后,元徽身下的甲衣被上顶开了一些距离......

一段时间下来,元郎君一双锐利的眼睛,疲惫不堪......宿卫禁宫的卫士们,大抵若此,只是他们心中存着敬畏,可偷偷用余光远观而不敢亵玩。

元徽可不一样,掌执御刀,宿卫侍从,不是个轻松的活计,枯燥之时,也只有在脑海中与宫城佳丽们深入交流一番,以解乏累。

非只宫内,宫外同样有些身份高贵的美人,来来往往,拜慰皇帝。公主、皇女、诰命夫人们,元郎君也见了不少。

尤其是那些贵妇人们,啧啧啧,元郎君越来越发现,他对美丽的成熟女人们,是越来越没有抵抗能力了。

在执勤的第四日,元郎君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太平公主,只是公主殿下都没正眼瞧他这个小小的中郎将,只是随意地瞟了瞟他。

然而元郎君对太平公主却是惊为天人!

大,实在是太大了!

元徽心中默默比较过,李青霞那对他爱不释手的峰物,都不一定比得过太平公主。

前凸后翘的身材,美丽妩媚的姿容,雍容高贵的气质,初见那天之骄女时,一股子强烈的征服欲望便自元郎君心底爆发出来,那般蓬勃膨胀,气势磅礴,不可控扼......

脑中似乎有一道声音,不断地鞭策着他,如催眠一般,挖掘释放着元郎君的“野心”,壮大着他的胆气。

一定要找机会拿下!

元郎君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心里便直白毫不伪装掩饰地想要得到鞭挞她.......

毕竟是太平公主,元郎君偷偷关注过,寡居在府的美熟妇。

照理,是满足被勾搭上床的必要条件的......

躁欲难消,宫外小娘子还气着,貌似是真将她惹恼了,归府两次次,没得合体之戏,被无情地拒绝了。

宫中,元郎君是一直有个大胆而猥琐的念头的,连地方都选好了,只是上官美人不配合。最过分的,连手足之鱼丸,也不让元郎君满足......

大抵是禁欲的原因,这段时间,元徽觉得自己的武功精进不少。习武之时,动作凌厉异常,钢刀舞动,时时带卷强风,摧枯拉朽。

似张环等属下,被他暴躁地虐了个遍,打服。意外的收获,诸多千牛卫武官们,都清楚了,这个年轻的中郎将,不是蜡杆头。

在宫中虽然憋得慌,然控制住了下半身,沉下心来,却也不是没有好处。

当然,并不只是宫里那些莺莺燕燕的“福利”。

这段时间,侍候御前,大周的公卿大臣,宗亲贵族们,元郎君是几乎认全了。上至政事堂的宰相们,下至拾遗御史,中枢的官员,元徽都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慢慢地,元郎君忽然明白了什么,天子近卫,千牛郎将,这份资历,当真是大恩德。这等资历见识,甚至比在外当个将军刺史要来得可贵。

处盛世,还是当京官,看起来前途远大些......

狄仁杰那老狐狸,元徽都经常撞上,偶尔还闲扯两句。老家伙,进入状态很快,有国家大事扰心,应当不至一直惦记着铁手团这样的小事情。

如今的狄胖胖,补官位凤阁侍郎,同平章事,算是正式二度拜相了。

至于李元芳,还挂着检校鹰扬卫中郎将的名位,当着狄仁杰保镖。元郎君暂时都只能熬着,更别提他了。

至晡时分,日头西陲,阳光终于柔和下来,摧残了神都大半天的酷烈终于散去。

一小队千牛卫士,出圆壁城,径直向北而去。高头大马,纵马奔驰,带头的,自然是元郎君。

元郎君这阵势,自然奉命公干了。

“将军,此行也不知又将出什么岔子!”驱着马,张环低声对元徽道:“那鄂国公,太难伺候了!”

混了一段时间,陌生感一去,“环帝”与元徽也慢慢熟稔起来了。此时,语气中满带着感叹。

“张环说得不错!”一边的李朗也跟着说道,嘴里碎念道:“那鄂国公骄横跋扈,作威作福惯了,此次只怕也不会顺利!”

“好了!”挥了挥手,元徽止住二人,语气平淡道:“我们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说着斜眼看了二人一眼:“这些话,最好少说,让那薛怀义听到了,少不了你们的麻烦!”

“卑职明白!”讪讪一笑,也知形势比人强,只是随口碎念一句。薛某人是皇帝面首,毕竟受宠,武三思那些人都巴结着。

“你们也是!”又扫了扫周边的卫士,声音高了些叮嘱道。

“是!”

元徽此行,乃是奉皇帝之命,前往白马寺,召鄂国公入宫觐见。至于干什么,都明白......

近来,薛怀义是越来越飘了,窝在白马寺,纠集着一干僧侣尼姑,花天酒地,时不时地便搞“无遮大会”。佛门清净之地,被弄得乌烟瘴气的。

不过薛怀义的日子倒是过得逍遥地很,连皇帝都不想搭理,毕竟一个老太太,侍候久了,总归腻烦,哪有白马寺中的美人水灵。

现如今是,皇帝要见薛怀义,还得派人去请。此一次,是元郎君第二次带人出城“公干”了。

驱马疾进,待望到白马寺轮廓了,方才降下速来。

盯着那夕阳下的瑰丽佛寺,元郎君表情还是忍不住露出些古怪之色。他这个中郎将,混到替皇帝“召鸭”的地步,也是没谁了......

第266章 薛师难请

残阳落霞,敷盖宝刹。

怒马登门,勒缰而止,耸峙的山门,“白马寺”三个字还是武曌御笔亲题。本该宝相庄严,佛韵集萃的庙宇,此时却满透着红尘气息,一点也不似清净之地。

近来,临白马,往谒拜佛者,却是越来越少了。偌大的佛寺之中,“僧”众逾千。

元徽稍微扫了眼寺门,白阶之上,守卫着一队僧兵,一个个手执齐眉棍,有些漫不经心地立着。心思不在,好些人不住地朝寺内张望。

瞧到元徽这一队轻骑而来,领头的站至正中,居高临下地瞥着元徽:“尔等何来,不知这是什么地界?还不下马!”

闻言,元徽眉头轻皱,这看门的又换了!

瞧着那只看门狗,倨傲的表情,元郎君脸色自然不豫,朝身边的张环瞥了眼。“环帝”会意,当即策马而出,指着身上的甲服,高声呵斥道:“不认识千牛卫吗?”

“千牛卫又如何,这里是白马寺!这是薛师的下处!”一条杂鱼,俨然嚣张得有些过头了。

见状,元徽眉头皱了皱。

张环面涌厉色,呵斥一声:“放肆!”

元徽抬手拦住,目光清冷,淡漠道一句:“本将元徽,奉陛下之命而来,宣鄂国公入宫觐见。怎么,皇帝陛下,还管不到白马寺?”

其人闻言,下意识地便张嘴,看那口型,估计是蹦不出什么好词。不过生生止住了,倒也未彻底昏了头。

语气微软,仍旧没多客气:“你们等着,我这便通报与薛师!”

说完,朝寺前的守卫吩咐了两句,转身便入庙而去。元郎君一行,自然是被晾在那儿了。

“呵!”元徽眉头挑了挑,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不过一狗才,竟敢如此嚣张!将军,能容那厮?”李朗跟在元徽右侧,此时愤愤难平。

瞥了眼周边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真该给那等小人一个教训?”张环说道一句。

“哦?”元徽当即指着寺门,轻声道:“稍后那厮出来,你径可动手,或打或骂,本将绝不拦你......”

闻言望着元郎君那笑眯眯的模样,张环当即缩了一下脖子,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此次皇命在身,先放过彼辈,日后再寻机会!’

“环帝”不算太聪明,却也不傻。这些年有不少人针对薛怀义,都是打狗不成,反被狗咬。他一个小小的主仗武官,可不愿出那“风头”。

话是这般说,但语气间仍有不忿,对薛怀义,除了依附他的佛子佛孙,只怕没人喜欢他。哪怕对其极尽阿谀的武氏兄弟,对其骄横只怕也厌恶得很。

但没办法,人家形神伟岸,有勇力,能上得了皇帝的榻,这就是机缘本事,旁人不得不服。

看了看张环等人那一脸憋屈的模样,元徽淡淡一笑,指着白马寺,轻描淡写道一句:“别看他今日飞扬跋扈......”

后半句元徽没说完,但就凭他的感觉,薛怀义是快玩完了。其人一身荣辱,尽缘于女帝宠幸,一旦宠幸不再,似此等万人生厌的小人,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而如今已然有苗头了,皇帝饥渴了,还要几番差人来请......而在宫中,武曌也有了新宠,面首也一样,只见新人笑的。

此时寺内,仍旧热闹着,佛塔林前,大名鼎鼎的薛师正兴高采烈,引着上百僧女,嬉戏畅玩。

薛怀义,头发散挂,身上随意地穿着一件袈裟,不伦不类的。躺在女人堆中,尝着美食,喝着佳酿,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底下的好戏。

不知何时开始,一般的享乐已经满足不了他,是变着花样地找刺激。

近来,薛怀义是用金钱如粪土,在下边,四周撒着乘车的金银钱财。一大堆人,你争我夺,践踏互殴,竭力相斗,一片混乱无序的样子。

这些人,那般卖力,自然是为了取悦薛怀义了。而效果很明显,薛怀义显得格外兴奋,见着一人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是抚掌大笑,高声叫好。

“薛师!薛师!”看门的杂鱼,脚步急匆匆越过场中,瞧着躺在脂粉堆中薛怀义,大声唤道。

“怎么了,出了何事?”被打扰了兴致,薛怀义明显有些不满。

感受到薛怀义的不愉,不敢怠慢,低头哈腰赶紧禀道:“启禀薛师,外边来了一队千牛卫,说是奉皇帝之命,请您入宫......”

“千牛卫!”蹭得一下坐起来,打掉给他递酒的一只玉臂,酒杯碎了一地,薛怀义问道:“来人是谁?”

“好像是个叫元徽的!”其人回答着,眼巴巴地望着薛怀义,有些忐忑道:“那些人嚣张无比,暂时被小的拦在寺门外了。”

听其言,薛怀义眉头皱了皱,似乎思量了一会儿。不过并没有觉得将皇帝使者拦在外边有什么不妥,嘴里呢喃着:“又是千牛卫......”

表情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自然明白皇帝召他进宫是为了什么。扫了眼身边不美人们,心情有些差。

又思吟了一会儿,方对杂鱼道:“你做得不错!”

其人有些呆,望着薛怀义,问道:“那些千牛卫,还在外边等候回复了!”

“不见!”薛怀义随口甩了句,见其人还有些呆,薛怀义眼神发亮,吩咐道:“你!去告诉那元徽,让他回禀陛下,就说我病了,怕扰了圣驾,暂时不好入宫......”

“这......”

“还不快去!”见杂鱼呆愣的表现,薛怀义有些不耐烦地呵斥一声,好似赶苍蝇一般得挥了挥手。

“是!”见薛怀义眼神流露出的很意,一个激灵,摸了摸光头,又匆匆而去。

因此变故,场面静了下来,缠斗在一起的“和尚们”都分了开来。

见状,薛怀义双目一瞪,狠狠道:“都愣着干什么,继续!”

薛师话音方落,场下突出一声惨叫,却是一个人被从后偷袭,一头栽在铜钱堆中,其后凭着感觉,与压到身上的对手扭打着。

场面再度被引爆,很快,薛师略显猖狂的笑声响了起来。

寺门外,元徽得到薛师的回应,面上顿露讶异。

这薛怀义,胆子这么肥!怕不是醉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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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请吧,薛师

“将军,这......这鄂国公,是什么意思?”“环帝”嘴巴微张,似乎没反应过来,呆愣得看着元徽。

“什么意思!”元郎君已经反应过来了,轻哼了一声。

抬起头,两眼稍眯,盯着传话的守卫:“本将没有听清楚,鄂国公,怎么说的?”

迎着元郎君那冷冽的目光,杂鱼咽下了张狂之语,大概有种不好的预感,气焰消却了不少:“请......请将军回报陛下,薛师身体有恙,不便进宫!”

“是嘛!”元徽寒着声音。

“薛师是这样说的!”目光闪烁几下,略显局促地答道。

一行人在外边也站了一阵子了,面面相觑,张环不由低声问道:“将军,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你觉得呢?”元徽反问道。

“要不先回宫,直言向陛下回禀?”试探着,“环帝”答道。

“回去?”元徽嘴角泛起些冷意。

元郎君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皇帝交待个“召鸭”的差事都办不妥,那他还如何承担重任。要是就这样回去复命,可以猜测,女帝或许不会罪元郎君,但这印象绝对会打折扣。

老太太要是得不到满足,万一迁怒于元郎君,给他穿小鞋就非他所愿了。

此次他元将军携君命亲登山门,连“薛师”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发掉了。传出去,可不只是丢他自己的面子了。

再者,元郎君心中实则也不怎么爽。

“将军!”见元徽神思不定,“环帝”不由唤道。

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会儿,元郎君脸色一定,看起来是有想法,淡淡道一句:“听说白马寺内有“僧众”千人,个中有不少虎豹力士......”

“尔等可愿随本将闯一遭?”说着朝张环、李朗瞄了眼。

不待其回应,当先踏阶而上,直趋寺内。张环等人互视一眼,没有多少犹豫,俱迈步跟上。

见着元郎君三两步直向自己本来,威势赫赫,领头的吓了一跳,赶紧招呼其他“僧兵”守卫防备着。

“将军,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元郎君冷淡道:“鄂国公不是身体有恙嘛,本将恰好有一剂良药,可与之治病!”

说着便要往里边闯。

“将军......”其人张了张嘴。

“呵!”见其反应,元徽眉头挑了挑,双目一瞪,指着周边的僧兵杀气凛然道:“本将奉陛下之命而来,你竟敢阻拦?凭你方才的行为,蔑视陛下权威,本将便可将你诛杀!你觉得,本将敢不敢动刀子?”

不待其答话,一巴掌甩了过去。这家伙手上有点武功,下意识地便要格挡,但瞬息之间,元郎君的巴掌已经拍在其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杂鱼被打得有点懵,半边脸迅速地生出了些红肿。

随着元徽的动手,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十几名僧兵立刻与元徽所率千牛卫对峙起来,木头棍子直直地对着元郎君。

扫了眼这干人的反应,元徽眨了眨眼,算是开了眼界。抬手指着,对手下卫士们感叹着:“这世上,竟有如此不知死活之人?”

朝寺内张望了一眼,隐约能听到些许动静,心里默默感叹。薛怀义,神都洛阳,果真有如此牛逼的人物?

薛怀义手下的僧人,大都是聚敛的一些市井、无赖,另外自江湖上收编了些“高手”剃度而成。大概是跟在薛怀义身边张狂久了,膨胀了,当真不惧元郎君这点千牛卫。

“张环,你们不是觉得此獠张狂,想要给他个教训吗?”轻蔑地指着杂鱼们,元徽淡漠道:“那就动手吧,给本将打,往死里打!”

“出了事,本将担着!”顺便,元郎君补充了一句。

话撂下,憋了一肚子火的属下们,当即动起了手。“大闹白马寺”这场戏,开锣上演了。

守门的执棍僧,还当真有些功夫,但面对千牛卫,还是只有被教育的份。作为皇帝的禁宫宿卫,个个都是武艺傍身的。

三两下的工夫,白马寺门陷落!

残阳再垂了些,天色黯淡了许多,薛怀义那边原本还想“挑灯夜战”的,然而寺门那边的消息传入耳,薛师怒了。

“大胆元徽,竟敢擅闯白马寺,你可知罪!”当先便是薛师张狂的呵问,伴着一阵巨大的动静。

薛怀义直接自寺中领着一堆人,气势汹汹而来,粗略一观,当有近两百来号人。

薛师至时,元郎君正斜靠在梁柱之上,脚下踩着那条杂鱼的脖子。只瞄了一眼,薛怀义面上怒色更盛。

斜着眼打量着薛怀义,那一脸的酒意!

“想要见鄂国公一面,还真不容易啊!”嘴角掠起一道冷淡的笑意,元徽哂道。

看着十来名灰头土脸的“佛子佛孙”,薛怀义按捺不住怒气,恶狠狠地瞪着元徽:“元徽,你的胆子不小啊,连我的人也敢打!”

元徽笑了:“本将奉皇命请鄂国公入宫,这些人竟敢横加阻拦,就是杀了他们又如何?只不过略施惩处罢了,已经留守了!”

听元徽之言,薛怀义睁大的醉眼,好生打量了元郎君两眼,看他那副英俊的样貌,心中顿时更涌不适,一张嘴,便要骂来。

话未出口,便见元徽朝皇城方向拱着手:“鄂国公,陛下还在宫中等着你,不知您身体之恙好了没有。若实在不方便,末将这就告退了......”

立刻警醒,脑袋稍微清了清,薛怀义打了个酒嗝。薛怀义虽然膨胀得脑袋有些糊涂,但大概也明白,眼下的情况,要是让元徽回报,皇帝可就不止是生气了。

他学古人托病辞君命,这“病”貌似装不下去了。

醉面阴了下来,还欲张狂几句,便又闻元郎君指着他身后的僧众说道:“千牛卫是皇帝亲卫,末将奉谕而来,鄂国公这架势,是要违抗陛下谕命,还是打算聚众攻击千牛卫,造反啊?”

身体一抖,发热的脑子终于凉了下来,薛怀义面皮抽搐了几下,咬咬牙,一挥手,命令所聚之众散去。

眼神犹疑,飘了几个来回,薛怀义盯着元郎君那张帅脸,怎生那般讨厌。

想了想,阴**:“元徽是吧,我记住你了!一个小小的中郎将,竟敢压到我的头上了。莫说是你,就是当朝宰相又如何,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听其言,元郎君表现得依旧平淡,稍稍抬起手:“天色已经不早了!请吧,薛师!”

“薛师”二字,咬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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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姐姐可急归?

“沈太医!”夜已深了,贞观殿前,元徽朝一个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其人乘着夜色而来,闻唤脚步一顿,朝元徽点头回应了一声:“元将军!”

这是武曌新提拔的太医署令沈南缪,当然,最重要的身份,还是女帝的新宠。留着长须,年纪虽过不惑,但一看就是个美男子。

皇帝陛下选面首,自然也是有要求的,首先便得有一张漂亮脸蛋,再论其他。就说那薛怀义,形神甚伟,仅论长相,那也是不错的。

一副温文尔雅的气度,显得格外有涵养。抬手指了指殿中,沈南缪轻声道一句:“不便让陛下久等......”

“沈太医请!”元徽伸了伸手,笑道。

比起薛怀义,这沈南缪性格宽厚,胆子虽然小,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舒服多了。

沈南缪,是少数能够不经通报,而能直入御殿拜见的人。

元徽腰上挎着千牛刀,面色平静地打量着沈南缪的背影,其人身材修长,走动间,脚步看起来格外虚浮。联想到其泛白的脸色,俨然是身体有亏的表现。

女帝,显然不是那么容易伺候的。不似薛怀义那般身强力壮,想要满足武曌,估计得另辟蹊径,付出绝对不小。

脑中念头闪动,元郎君望着沈太医的目光,透着玩味。表情间,竟有些感叹......

沈南缪此来,自然是皇帝有召了,至于薛怀义,被斥出宫去了。

白马寺的情况,不用元徽主动禀报,便传到武曌耳中了,对薛怀义的张狂,或有不愉,但看在其强力之棒的作用上,尚能压下不满。

然而在宫中候到醺意未消的薛怀义,再联想到耳闻其“身体有恙”婉拒入宫之语,女帝顿时对薛师没了兴致。

而薛怀义,还不依不饶地,弹劾元徽跋扈,擅闯白马寺,打伤僧众......

女帝的心情,一下子差到了极点,难得得呵斥了薛怀义两句,让其退下。至于薛师的表现,则更不知死活,如蒙大赦一般地,喜出宫门。

估计情况传入武曌耳中,女帝的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元郎君的心境慢慢地平静下来,朝着寝殿南面,雄伟壮丽的天堂,出神半晌。此建筑,当真不低啊......

“都给本将警醒些!”扫了眼周边的卫士,元徽淡淡吩咐一声,便招呼着两名卫士,准备往其他宫室巡逻一番。

走了几步,自贞观殿门中,闪出了一道倩影。眼神微亮,元郎君立刻变了想法,随意地遣退跟着的卫士。

虽是黑夜,殿周边挂着不少宫灯,视线还算充足。隔得不远,上官婉儿目光与元郎君交流了一会儿,优雅扭身,轻迈莲步而去。

嘴角不经意地挂上丝骚气的笑意,元徽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皇帝今夜,估计会“忙”得很。也许,是个机会......

缓缓地迈着步子,稍偏头,余光瞥着后边,见元郎君果然跟了上来,上官婉儿面上不禁泛起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你今日,却是将薛怀义得罪狠了!”待其走到身边,上官美人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闻言,元徽无奈地摊了摊手:“既奉皇命,薛师不肯见,只得剑走偏锋。否则,末将如何向陛下复命?”

“那也不用到动武的程度吧!”听其解释,上官婉儿当即回道一句,偏过脸蛋,妙目审量着元郎君:“你奉陛下之命而去,那些人还真敢拦你?白马寺的人,还真敢对千牛卫动武?”

“你的做法,无异于登门打脸,在我的印象中,你可不是这般冲动的人......”上官美人停下了脚步,轻柔地挥了挥衣袖,嘴角始终噙着那点玩味。

迎着大美人的眼神,元徽嘿嘿一笑,朝上官婉儿靠近了些,顺便嗅了口美人身上的气味,还是那熟悉味道。

骚意满满地陶醉一会儿,方道:“上官姐姐不知,末将冲动起来的时候,那是不管不顾的......”

瞧着元郎君那飞舞的眉色,眉梢之上似乎透着某些“意味深长”,上官婉儿似乎意会到了,脑中浮现出在御舟上的某些场景。顿时,睁大眼眸瞪了他一记。

发觉元郎君舔着脸又朝自己靠近了些,上官婉儿当即朝边上挪地几步,戒备地望着他。

但见元郎君嘿嘿一笑,朗目之中闪着贱芒,贼兮兮地朝上官美人胸脯上瞄。峰景美妙,曲线柔和,好久没摸,有点手痒了。

轻蹙蛾眉,上官婉儿似乎想要谈正事,语气严肃了些,眼神之中却含着黠意:“薛怀义此人,骄横跋扈,不可一世,是个心胸狭隘之徒。你此番惹怒了他,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可怎么办!被薛师惦记上了,末将岂非死无葬身之地?”闻言,元郎君面露惶恐,不经意地又朝上官美人贴近了些:“姐姐聪慧,可得救救末将啊!”

“他日,末将必定结操衔环以报!”

见其表现,上官美人不禁给了他一个白眼。

顿了顿,上官婉儿方道:“看来,你并不是很忌惮薛怀义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元郎君还是一脸的骚气,眉头对着大美人跳了跳:“不过有姐姐在,元徽足心安矣。”

“我......”眼波中荡漾着点异样,上官美人语调跌宕:“我,一小女子,可没本事从薛怀义的手中保下你!”

见状,元徽笑了笑,冷不丁幽幽道一句:“薛师,受宠若此,当真让人羡慕啊!”

“就是这般荣宠,不知还能坚持许久?”上官婉儿语气中透着些许嘲弄之意,不过听在元徽耳中,却令他眼神一亮。

显然,他的猜测没有错,薛怀义只怕蹦跶不了多久了。以床第幸进,少了榻上的交流,还那般不知死,他不死,谁死?

“羡慕?”说着,上官婉儿斜了元郎君一眼,娇笑一声:“以元郎君的姿色,若效薛怀义......”

这是第二个如此与他说的人了,第一个,还是那武攸宜。卖相英俊,就是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元徽反应,则有些呆,这等言语竟自上官婉儿口中说出......果然,能被他勾搭的大美人,俨然不是“凡俗”女子啊!

“你可知,陛下闻你举动,说了什么?”似乎觉得自己的建议很有建设性一般,上官婉儿将话题扯到女帝身上。

“洗耳恭听!”

“陛下言,少年意气!当时,嘴角可带着些许笑意......”媚眼眯起,注意着元郎君的表情。

身体一个激灵,元郎君赶紧打了个哈哈,眼珠子转悠了几圈。

注意到上官美人精致面容间的娇意,元徽鬼祟地朝周边张望几眼,暂时并无卫士巡逻而过,贱笑一声,指着一旁偏殿小黑屋,嘿嘿道:“不知姐姐,可急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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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太平公主的动向

小黑屋在北边的徽猷殿侧,皇帝落宿于南边,这边的巡卫力度自然而然地有所减弱。此地,也是元郎君踩点多时的,居其间,视野开阔,外边若有异动,可随时监控到。

“轻点,你的胡子,怎么如此扎人!”昏暗之下,隐隐传来上官美人嫌弃的娇吟声。

成熟的身体靠在柱子上,不适地扭动着,双手无力地搭在元郎君的肩上,玉面绯红,蛾眉微蹙。

元郎君则如一色猪仔,兴奋地在大美人胸前拱着。

闻言,抬起了头,盯着上官美人那副娇怜的模样,两眼直泛着光,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是末将粗鲁,唐突佳人了......”

“不过,姐姐不觉得,这胡子甚是性感?”摸着胡茬,元郎君轻声道。

“性感?”迷离的双眸泛着些许疑惑。

但见着元郎君俊脸上泛着的“不寻常”表情,秀眉挑了挑,真欲照着他身上狠狠咬一上口。可惜,遍观之下,男人身上着盔甲,无处下嘴......

瞧着那微张的红唇,元徽眉头一扬,食指带起美人下巴,邪邪笑道:“怎么,想咬我?”

简单的一句话,可元徽的表情间,就是泛着些许上官婉儿无法理解的淫荡。

趁着上官美人迷惑间,元郎君双手下移,目标直指腰身间的柳带。感受到元徽的动作,上官婉儿触电般地警醒了,双眸一清,用力地抓住他的贱手。

恶狠狠地瞪着元徽:“你别想!”

感受着上官婉儿坚决的意志,元郎君也不强求,毕竟宫中,不是强来的处所。

不能一尝禁果,虽是可惜,然见着眼前面若桃花的大美人,却是进了一大步了。

要有耐心,慢慢来便是......

环境紧张,迅速地敛起念头,盯着尚且沾染着他唾液的那两团硕大,无暇多想,元郎君急色地埋下了脑袋。

“轻点......”

......

洛阳南城,修文坊,弘道观内,一间布置清雅的密阁之外,四周守备着好些名道士。

小榻之上躺着一名女子。双目紧闭,脸色难看,面容间满是惊惧,双手乱抓乱舞,身体扭动蜷缩,嘴里说着模糊的呓语......

在榻边,元郎君近来一直惦记着的美妇人太平公主冷淡地注意着榻上的女子表现,眉梢涌起一丝疑惑。

“这,便是你研究多时的驱鬼术?”嘴角衔着不屑,太平公主瞥了眼身边的一名老道,冷淡道。

“正是!”老道舞动一下手中拂尘,搭在胳膊上,轻笑道。

老道名叫王知远,属楼观道一系,看起来倒是仙风道骨的,很有神棍的气质。

斜了其人一眼,太平公主摆了摆手:“什么意思,直说吧!”

瞧见美公主表情间的不耐,王知远也不装X了,不过语调还是不急不缓的:“公主殿下,贫道虽是修道之人,然这世上究竟有无鬼神,却是不清楚。于贫道而言,若要驱鬼,莫若自己生鬼,再除之......”

闻其言,稍稍来了点兴趣,盯着王知远,太平并不言语,静待其下文。

没有得到美妇公主期待的表情,讪讪一笑,也不再卖关子了,王知远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继续道来:“此药是贫道研制多时而成,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可将人内心之大恐怖、大畏惧激发出来......”

两眼一眯,王知远压低了声音:“皇帝一生杀戮甚重,刑罚残虐,此药于其而言......”

话没有说完,但太平公主怎会不明白其意思,猛然转过身,眼神冷酷地盯着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面皮抽了两下,迎着美公主的目光,王知远还是不自禁地埋下了头,不经意地扫过太平的美胸,那两团高耸,急促地起伏了几下,波涛荡漾,有些晃眼。

老脸微红,迅速避过,心中却泛起了些许得意,显然公主的心绪并不平静。

太平公主凝着双目,美丽的面容间,满晕着思量之意。

“啊!”一声惊叫,打破了公主的思绪。

榻上,那女子猛然坐起,身体抽剧烈地抽搐抖动了几下,又闭过气一般地,倒了下去。

瞧着榻间的动静,深吸了一口气,美公主表情恢复了淡然,抬手指道,语气中透着犹疑:“这便是此药的效果?”

大概明白太平公主在顾忌些什么,王知远轻声答道:“此药无毒,无色,无味,不伤躯体,只损魂魄......”

“当真是好药......”又沉吟一会儿,美公主方幽幽叹道。

见其反应,王知远老脸间挂上了一抹笑容。

“你的天雷术呢?”摆了摆手,太平公主问道:“让本宫见识一二!”

摇了摇头,王知远一脸高深莫测道:“尚需天时!”

“天时?”公主美眸间透着不解。

“请公主殿下耐心等待些许时日!”王知远捋着老须,嘿嘿笑道:“引雷法器已备,只差天时!”

说着朝屋顶指了指:“快到时候了......”

并没有在弘道观待多久,隐于斗袍之下,悄然自观后而出。

“盯着王知远师徒,随时向本宫报告他的情况!”出门之前,美公主似乎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句。只是在其话音落下时,观门后边似乎闪过了一道人影。

上得一驾极为普通的马车,扶着车梁,太平公主朝南边望了望,双目中涌起些许怅惘之情,已故章贤太子的旧邸便在其处......

“回府!”

“情况怎么样!”公主府后堂中,太平十分干脆地盯着候在下方的黑衣男子。

“启禀殿下,何云已然谋算好,剑南道那边,已经开始动手。所有内卫,尽在铲除之列!剑南事了,便是陇右、河东......”知道公主关心其事,其人不敢怠慢,立刻禀道。

轻轻地点了下头,美公主手指在膝盖上轻挠了两下,冷声道:“告诉何云,动作要快,绝不能出岔子!”

“是!”男子应道一声,想了想,还是出口提醒着:“殿下,世上无绝对之事,若出差错,得想好后路。公主府,不能牵扯进去......”

嘴角扬起冷冽的笑容:“盯着何云,若有意外,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挥手示意其退下,堂间静了一会儿,太平公主自怀中拿出小瓷瓶,冷眉高高耸起,双眸渐渐出神。

第270章 动灵又挨训了

“肖将军慢走!”宣政殿外,元徽笑吟吟地主动对自殿中退出来的萧清芳道。

熟妇大阁领表情一直是阴着的,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好,估摸着没能在皇帝面前讨好。自顾自地走着,闻言停下了脚步,脸色迅速地恢复了正常。

偏过头,审视了元徽一眼,并不言语,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迈步离去。

元徽站在远处,目光在妇人的背影上流转几回,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旁人完全无法想象,统管着梅花内卫这皇帝心腹爪牙机构的大阁领,竟然是反武逆党蛇灵的Boss。

望着那渐渐走出视野的背影,元郎君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将军!”身边的卫士提醒地唤道元徽一声。

转眼看去,远远地便望到,乘明门口,在几名中官的呼应下,薛怀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家伙,竟然主动入宫来了?

眉头轻皱了皱,淡然地注意着渐渐走近的薛怀义,“薛师”面上还是老样子,就差写上“跋扈”二字了。

“你,去禀报,我有要事求见陛下!”一上来,便颐指气使地对着元郎君。

薛怀义,是属于可以直入殿门谒见的,然而就是要让元徽通报。

扫了眼薛怀义那一脸欠揍的表情,元徽双目稍眯,视线与其比拼了一会儿,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鄂国公,且稍待!”

对元郎君的反应,薛怀义似乎十分失望一般,摆了摆手。元徽则无视薛怀义阴冷的目光,悠哉地往殿中,将情况传达与通事舍人。

未几,薛怀义得召。

理了理衣襟,薛怀义朝元徽笑了笑,俨然不怀好意。

迎着着“薛师”张狂的视线,元郎君眉头皱了皱,待其入殿之后,表情冷了下来。

......

“大姐,影子与魔灵他们回来了......”回到府中,萧章迎了上来,向萧清芳低声禀道。

“哦?”蹙起的额头平复下来,萧清芳当即快步向书房而去。

密室间,两道人影淡定地坐着,动灵还是老样子,X意满满的,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脸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不知,那张脸是从何处“借”来的。

在其侧,坐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年纪不大,长相勉强能用英俊来形容。身上也散发着一股子傲气,只是两眼闭合间扇动的“电光”,诠释着,此人有自傲的资本。

他便是魔灵,蛇灵的六大蛇首之一。姓蟒,也是王姓一族后人。

入内,抬手打断起身行礼的二人,坐定,萧清芳疑问道:“越王财富呢?”

魔灵是个寡言少语之人,故萧清芳看着动灵。

“湖州那边官府出动,大举搜山,官兵几乎将翠屏山翻了个遍,山涧、洞穴都未放过,仍旧一无所获......”动灵摊了摊手,望着萧清芳:“那所谓的‘越王宝藏’,究竟存在否,还当另说。大姐,就不必花精力在上头了吧,再者,越王能搜刮多少资财......”

“那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了?”萧清芳耸眉道,但见动灵的表情,察觉到一丝异样,当即发问:“出了什么事!”

闻问,动灵脸上露出了些许得色:“大姐应对记得那铁手团的事吧......虽然不知为何被狄仁杰捅到皇帝那里,但皇帝诏令一下,江湖上是群起而攻。在江南,我与魔灵带人掺和了一手,跟着一些江东的势力捣毁了三个铁手团的堂口,收获不小。”

“另外,我们收服了常、苏二州的两个江湖势力。大姐,我们的势力一直未曾触及南方,江淮富庶,此次或许是我们向那边扩张的契机!”动灵显得有些兴奋。

见动灵一副“献捷报功”的表现,萧清芳冷眉顿时高高蹙起,盯着他的目光,渐渐不带有丝毫感情。

没有自萧清芳面上得到他所期待的表情,动灵嘴角的得意凝固了,略显心虚地埋下了头。

萧清芳的心胸之中自然是怒火涌动,非为其他,只因动灵的自作主张。狠狠地斥骂道:“谁让你擅自行动的?为什么不先汇报!”

说着又看向一边的魔灵:“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魔灵面色平静,偏头迎着萧清芳的目光,轻声道了句:“机不可失。那铁手团既得罪了我们,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见二人不知悔改的模样,萧清芳怒意更甚:“铁手团是那么好对付的吗?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无谓地招惹强敌......”

“大姐息怒!”萧章适时地站了出来,劝解道:“影子之言,也不无道理。江淮之地富庶,若能渗透进去,铁手团倒了,蛇灵没道理不去分一杯羹!”

“我看你们是脑子都不清楚了!”萧清芳是连萧章一并骂了进去:“我们的目标,是与一群江湖草莽争锋吗?”

“告诉你们,皇帝已经知道蛇灵未亡之事,一定在暗中遣人调查,这个时候,还给我节外生枝!嗯?”萧清芳道出了一个让三人色变的消息。

“怎么会......”动灵情绪难得地低沉了一些。

“你说呢!”瞥了这自负的小弟一眼。

埋头思吟了一会儿,萧清芳神色恢复了正常,看向动灵,沉声:“铁手团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大姐,铁手团已经完了,就我所知,多方针对,又有官府支持,他们在江淮的地下势力几乎被横扫一空!”动灵赶紧禀道,明白萧清芳在顾忌什么,又补充道一句:“我们动作很小心,一直跟缀在后边,只怕铁手团的人都不清楚对付他们的势力中还有我们......”

听其言,美妇萧面上慢慢和缓下来,目光扫了几圈,嗤笑道:“你们觉得铁手团完了?”

“不是吗?官府连同整个江湖都在针对他们,各州都有其堂口被毁,人手被杀被抓的消息传出......”动灵答道。

“哼!那我问你,有他们首领被捕被杀的消息吗?”萧清芳冷声问道,双目中闪过一丝老辣:“不要忘记了,当初蛇灵是怎么避过覆灭之危的!”

手下都不是蠢人,萧章立刻反应过来了,连忙道:“难道对方只是在收缩势力!”

“像铁手团这等势力,哪里是那般容易就被消灭的!”萧清芳嘴角泛着自信:“等着吧,江淮那边,接下来少不了腥风血雨!”

第271章 萧清芳的谋划

“大姐,那江淮那边的事,怎么处理?”试探着,动灵问道。虽然心中有所想法,但还得由萧清芳来拿主意。

“静观其变!”萧清芳直接回道一句。

“那我们在江淮留下的人手,那边控制的势力,如何处置?”动灵朝东南方向指了指。

“既然已经拿到手了,岂有再吐出的道理!”萧清芳嘴角掠起一道哂意:“不管铁手团的情况究竟如何,但处境绝对不妙,日子绝对不好过!江淮的地下势力,绝对会有一片空白!”

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既然你们都觉得江淮是个好地方,是块肥肉,那我蛇灵便咬上一口,又何妨!”

听其言,动灵两眼顿时放光。

视线下移,盯着暗室中的木案发了一会呆。场面静了下来,魔灵还是一脸沉默象,见萧清芳明显有下文的样子,萧章与动灵也不好贸然插嘴,打断熟妇萧的思路。

终于,萧清芳斟酌既定,偏头看着动灵,淡淡吩咐道:“你不是觉得江淮有机可乘嘛,那就由你带人,主持蛇灵在那边的势力扩张!”

“是!”动灵显得很兴奋,不假思索地应道。

“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声音飘乎乎,萧清芳目光洒在动灵身上。

“请大姐放心!”显得格外有干劲,眼睛眨闭间,动灵已然在盘算如何在江淮动手了。

在萧清芳的示意下,几人陆续退出,没一会儿,萧章悄然回转。

迎着熟妇萧的目光,萧章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大姐,真的要派影子去?”

“怎么,你信不过他?”瞳孔中泛着点亮意,萧清芳看着萧章。

“自然不是!”摇了摇头,萧章答道:“影子武功不错,人也聪明,然如您所说,他太自负了。江淮那边,局势晦暗不明,官府、江湖势力盘根错节,我只恐他小视局面,太过激进。届时,只怕讨不了好......”

闻言,萧清芳笑了笑:“你还是不信他!”

“大姐,倘若您真打算向江淮扩张,派血灵前去,应该更合适吧!”想了想,萧章严肃地望着熟妇。

“继续说!”见萧章一副话未说完的样子,萧清芳一摆手。

“再者,自幽州事后,您让蛇灵蛰伏待机,主要精力也放在了平州与契丹方面的经营,这贸然掺和到江淮去,是不是风险大了。如您所言,内卫也在调查我们的踪迹,江淮若动,只怕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语气中,慢慢地带上了忧虑。

瞧着萧章,萧清芳面色依旧平静,淡淡然发问:“蛇灵蛰伏,是为了什么?”

不待其回答,萧清芳便继续道来:“原意是要避过内卫的耳目,最重要的是不欲传到武曌的耳中。身处内卫,我太清楚内卫的狗鼻子有多灵光了。哪怕我身为内卫大阁领,我都不清楚内卫到底有多少人,暗中又有多少人为武曌当狗,绝不止孙殿臣、黄胜彦那些人。所以,露了破绽,我不得不小心。”

“但是现在,武曌已经知道了!”眉宇间笼罩着浓重的阴云:“接下来,内卫会像疯狗一样循着我们的踪迹追咬。一味地躲,同样不免露绌,况且蛇灵壮大至此,龙蛇混杂,已经不像当初那般轻易深隐于野了!”

萧章表情严肃了起来,但见其脸上还泛着疑惑,熟妇萧轻飘飘地补充道一句:“我派影子去江淮,能成则矣,不能成,如你所言,倘将内卫的注意吸引于彼,让那群恶狗将精力耗费在南边,对我们在北方的谋划,亦能减轻不小的压力。”

“有蛇灵的参与,江淮那边,局势越乱,于我们而言,不见得是坏事......”

“这是声南击北?”思量了一会儿,萧章试探问一句。

“姑且算是吧!”萧清芳淡淡应道。

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萧章朝女人拱手道:“原来大姐心中考虑周全若此,却是我多虑了!”

目光停留在熟妇萧的脸上,容颜虽芳华不再,却散发着一股子令人心安的成熟。眉色间满带风霜,眼角的些许纹路透着老态,萧章却喜其迟暮。

望向萧清芳的目光深处,闪烁着一丝爱慕之情。

显然,这儿,还有一个口味重的......

忽觉熟妇萧清冷的目光扫过,视线接触之下,萧章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一下子停在其胸脯前。包裹在紫袍之下,那两团~~略略下垂,显得格外沉实。

那股子饱满,吓得萧章头再低了些,局促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他心中再度生起些杂念,蛇灵中的年轻女人,比起大姐,终究少了些味道......

明显感觉到了萧章的不对劲,其心绪之不平,有些明显了。凝起双目,在族侄身上审量了一会儿。

“若是影子知道了您的想法......”头稍稍抬起瞥了熟妇一眼,有些僵硬地转变话题,萧章叹道一句。

忽地神色一变,萧章睁着眼睛,看着萧清芳:“大姐,是否已然打算,将影子一行暴露在内卫面前?”

面对萧章的疑问,萧清芳收起了目光,面上浮现出一丝冷淡的笑容:“江淮那边,一定会引起内卫注意。相信,有铁手团,那里一定平静不下来!”

“那,我们当提前做好准备了!”明白过来,微微一叹,萧章沉声道。

“李尽忠那里有消息了吗?”萧清芳转眼便问询道,比起江淮,辽西之地才是他的布局重心。

“契丹诸部虽遭欺压,且李尽忠有所野望,但让他贸然起兵,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收起心思,萧章实话禀道:“去岁突厥败得太惨了,影响不小,那李尽忠心中迟疑!”

闻言,萧清芳脸色阴了下来:“平州呢?”

“丘静到任不过半年多,上下刚刚熟悉,一切才入正轨。平州虽偏僻,然乃边事要地,想要掌控之,仍需时间精力。大姐,不能急啊!”萧章提醒道。

“我知道!”抬手挤了挤眉梢,舒解疲劳,萧清芳叮嘱道:“丘静那边,给我看牢了,虽然不虞他反,但这些读书人,不得不防!”

“是!”

“契丹人那边,李尽忠不是不急嘛,那就给他加一把火!”双目中闪着冷芒,萧清芳说道。

点了点头,萧章应道:“我会安排下去的!”

“虺文忠,还在洛阳?”少顷,语气阴恻恻的,熟妇问道。

“在!”眼神中依旧透着忌惮,萧章回答着:“他,还在暗查老主人的下落......”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嘴里感叹一句,萧清芳表情冷淡,吩咐道:“传讯与他,让他去一趟河东,把孙殿臣那个祸害杀了!”

“这个时候动手?”

“就用孙殿臣的性命告诉武曌,蛇灵回来了!”

第272章 旬假

洛阳北市西北部,长街道口,坐落着一所不大的酒肆,或许是酒香的缘故,引来了不少客人,大堂之上,推杯换盏之声,格外热烈。

邻着的雅室内,稍微安静了些,虽有不少吵闹声透过门扉飘入,影响却也不大。

屋内的布置显得干爽整洁,比着窗棂,置一小案,上边简单摆着一瓶一杯,挨着酒瓶,是一根断巧类似细竹筒的器物。

倚着窗户,坐着一个男人,坐姿并不端正,左腿曲起,右腿随意地斜搭在酒案下。

男人三十来岁,一身紫中间白的锦袍,蓄着一抹小胡子,面相清逸,目光清冷而又柔和。

脑袋微偏,静静地观察着窗棂下小街上的民生百态,丝毫不受周边喧嚣之音所扰。手里拿着酒杯,手指把着杯沿来回转悠着,就是不喝,杯中的酒水十分奇异地被带起了一阵旋涡......

眼神俄而深邃迷离,视线放远,隔着两坊的距离,便是皇城。

“公子!”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地掩上,闪进的人影埋着头拜道。

“说!”转动的酒杯停了下来,稍顿,紫袍男人开口了。

“全真观也查过了,并无异状,袁师应该没有被囚禁于彼!”其人回禀着:“不过此前探查过的弘道观那边......手下人无意发现,这两日守卫突然严密了许多,也许藏着什么秘密袁师会不会在里边?”

闻报,脸色并没有什么动容,紫袍男面上流露出简单的思量痕迹,淡淡地掠了下嘴:“不在那边!”

没有问为什么,似乎对男子的判断很信服,其人继续道来:“那,应该是消息有误了,元师也许并未被囚禁于道观!”

“既不在道观,那就往佛寺、古庙排查,难得来一趟洛阳......”沉吟了一会儿,紫袍男人幽幽开口了。

“是!”

“弘道观......”嘴里随意地咀嚼了三个字。

“大姐那边,还有人盯着你们吧!”嘴角涌起一丝冷淡的笑意,紫袍男人突然问道。

“是的!”闻言,手下低声试探着,语气中含着忧虑:“公子为何不让小的们回避?”

紫袍男人显得漫不经心的,毫不在意:“他们要跟,让他们跟着便是,我们找袁师,不必遮遮掩掩......”

“退下做事吧!”无视手下人眼神中的疑惑,紫袍男人终于抬起了手。

“小人告退!”

门再被轻轻地合,男人又拿起了酒杯,杯中酒水在内力催动下又涌起了摄人心魄的旋涡。这一会,双目直直地盯着皇城方向发呆,隔得远远的,那高耸入云的明堂、天堂,也清晰可见。

男子似乎很闲,心境永远是那般古井无波,枯坐一下午,面上依旧平稳,毫无不耐之色。

暮色斜阳,“嘎吱”一声脆响,门又开了,走进另外一名属下,轻轻唤道:“公子,大姐那边,传来指令了。”

眉毛终于扬起一道弧度,伸出了手,接过一个蜡丸。捏碎取出一张纸条,简单地一览,目光愈加清冷了。

动作慢悠悠地,卷起纸条,搓动几许,化为齑粉......

“叫两个人,跟我去一趟河东!”淡淡吩咐一句,紫袍男人拿起案上的细竹筒,别在腰间,出雅室而去。

“是!”

......

马蹄声震,催着骏马,元徽轻骑而至府门前,驭马而止,翻身而下。立刻有守卫迎了上来,将马鞭丢给守卫,元徽看了眼朦胧的暮色,跨过门槛而入。

轮到他休旬假,在宫中憋闷了许久,终于稍得放松片刻。不过元郎君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徽!”云姑迎了上来,唤道,瞧着云娘子的面容,大抵是消气了。

在寝室之中,张着双臂,任由女婢替他卸甲。云姑注意到了元徽不愉的表情,轮到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被一条疯犬咬了一口......”换上常服,元徽随口道一句。

没有甲衣负累,身体轻松了不少,活动了几下筋骨,但见云姑疑惑的表情,淡吁一口气,朝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牵着小娘子的手把玩了一会儿,二人并行往厅堂用膳,路上,元郎君简单地与云姑讲了讲事情经过。

问题还出在薛怀义那厮身上,那家伙求见皇帝,毫不遮掩,直接告发元徽“私结外臣,包藏异心,图谋不轨”。

从上官美人口中得知此事,元郎君当即便是一副“哔了狗”的表情,这薛怀义,手段还能再高明些不......

这等事情,薛怀义此前也不是没干过,同来俊臣学的,谁得罪与他,便扯些“阴谋”之事拿去上告,攀诬一番,而常有效用。而最终的处理结果,轻则流贬,重则殒命。

此番便是如法炮制,还做了些准备,“外臣”当然指的是狄仁杰了。元徽与地胖胖私交甚“密”,说得也是有鼻子有眼的......

换作以往,此等告发,武曌绝对会重视,哪怕不信也会派人调查推鞫一番。抑或薛怀义还如当年那般受宠,女帝也许同样会处置一二。

然而现今,时移世易,在皇帝那儿,已经不是随便诬告几句,便降诏遣官问案定罪了。

薛师,显然想差了。

结果自然令其大失所望,女帝何许人也,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没做什么回应便将其屏出宫去。

对薛怀义的动作,元徽当然付之一哂。

“危机”虽然平安度过,但于元郎君而言,仍如噎了只苍蝇一般难受。

听完元徽的叙述,云姑果然也凝起眉,面上闪过一丝冷色:“要不要派人,给那薛怀义一个教训!”

瞧着云姑的表情,元徽当即摆手止道:“不要妄动!”

“你可不是吃了亏,不反击的人啊!”扬起脑袋,略显疑惑地望着元郎君:“万一,那薛怀义再耍什么阴谋,若不察,可会吃亏!”

“无妨!一个失了宠的面首,还那般猖獗无度,离死不远了......”元郎君表情上带着不屑,冷声道:“若薛怀义还受皇帝宠幸,那日在白马寺,我就不会去得罪他了!”

“难道你还是故意落他面子?”云姑惊讶了。

“我的城府,不该表现得太深......”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旋即,元郎君恢复了笑脸,眼神中浪色一闪:“亚云,你看今夜......嘿嘿嘿......”

贴着云姑的耳朵言语一番,元郎君嘴角的骚意更重了。俏脸微红,迎来云姑一个白眼,恨恨道:“我要是不愿,你是不是要强来?”

眉头一扬,元郎君面带“惊讶”,低头笑眯眯的:“还是你了解我......”

“今夜努把劲儿,争取怀上......”元郎君的话,让小娘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

说起来,李青霞那边,也快生了!

第273章 湖州的结果

相携入厅,不大的厅堂间已然备好了膳食,两名女婢候在一边,等候主人用膳。

虽然职爵不高,府邸不大,但元郎君府上这排场却是足够,虽非五鼎食,却至少比狄仁杰这个宰相要安逸舒适的多。

元郎君府上,是不会短钱财用度的。只可惜常于禁宫宿卫,甚少有时间能安居府中享受那惬意生活。

小清坐在侧案边,两只灵动的眼睛转悠着,瞄来瞄去,显得有些不安分。身着罗裙,姣好的娇躯,泛着勾人心跳的活力。

望着元郎君与姐姐相偎步入,眼睛先是一亮,站起了身子,随即便瞪了元徽一眼。

“小清,好几日未见,有没有想念姊婿啊......”面上洋溢着笑容,一张嘴便调戏着小姨子,当着云姑的面。

耸了下琼鼻,小清三两步上前,把着姐姐手臂,从元郎君身边将云姑夺走,瞄了眼元徽:“才没有!”

那副可怜妙态,让元郎君心动不已,嘴唇边绽放的笑意愈浓了。

“在洛阳,待得可还习惯?”落座之后,元徽稍稍正经了些,关心小姨子几句。

“不好!”大概是初时的新奇劲儿过了,小清直接回道一句。

洛阳虽然繁华热闹,然对于乡下来小姑娘而言,还是有些不适应,城池虽大,却不敢乱跑。出远门这么久,小姨子有些想家了。

小清眼中的思念之情,元徽自然察觉到了,不由与云姑对视了一眼。云娘子却是越发有大妇风采了,对妹妹,此时也不禁露出怜惜之情。

垂下头,略微考虑了半晌,元徽满脸温和地对云姑道:“京畿这般大,多带小清到周边走走,别在城中憋坏了......”

云娘子微微一愣,小姨子则两眼发亮,有些期待地看了看姐姐,精致的脸蛋上绽放开清丽的笑容。

目光赤裸裸地在姐妹花身上转悠着,停在的小姨子的娇躯上,胸脯比起经过开发的云姑,还是未长开啊......

元郎君嘴角的玩味之意倒是愈浓了,这朵空谷之幽兰,还是要保持那丝纯真,才更加诱人。

云姑坐到元徽身边,哪儿能不注意到他的表情,红唇一撅,轻哼了一声,终于让男人回了神。

温柔一笑:“用膳!用膳!”

悄然扫了一圈,厅堂虽不大,然仅容一男二女进餐,终究显得有些冷清了,人气不够旺啊......

进食的时候,余光瞥着云姑的娇臀,心思泛滥,有些想再试试“妹目之前”,手不经意地几度抬放,还是忍住了。

夜深些的时候,帷幔之中,宽大的床榻之上,低吟告息,尚余些许诱人的喘息声。

元郎君潇洒地瘫躺,右膝微微曲起,顶在云姑的妙臀之上,表情间泛着浪荡,一副舒爽的模样。积压许久的欲火,一朝发泄出来,其中滋味,更是回味无穷。

云姑同样不着片缕,玉臀贴着元徽的小腹,趴伏在他怀里,温热的鼻息渐渐均匀地吐在元郎君胸口,带给男人以温馨感。

“在想什么?”作为体己者,刚刚深入交流过,元郎君自然感受得到云姑的不对劲。

闻言,动了动脑袋,尖尖的下巴磕在元徽的胸膛上,睁着漆黑的眼瞳,看着元徽。过了一会儿,方才叹息一声:“小清......”

二人是有些默契的,不用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怎么,吃醋了吗?”静默了一会儿,在云姑大了不小的翘臀上拍了一记,元郎君轻声调笑道。

摇了摇头,发丝摩擦地元郎君心里痒痒的:“小清心性单纯,不谙世事,对她,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该打!”按捺不住,又在小美人的白尻上抚拍了一击,元郎君贱贱地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迎来,小娘子一个白眼。

......

难得的休沐时间,元徽自然不会窝在府中发霉,一大早,领着姐妹花,出洛阳城夏游一番。疼爱云娘子的同时,顺便正式向小姨子伸出魔爪......

至黄昏时分方归,难得出去一躺,小姨子显得很兴奋。当然,看向大“徽郎”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着些羞赧。显然,元郎君干了什么“猥琐”的事情。

归府之后,元徽不曾歇息片刻,径直带着云姑匆匆往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狐危与獐智二人正安分地候着。

“少主!”瞧到元徽,二人立刻起身行了个礼。但见元徽眼神,又赶紧改口:“将军!”

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狐危还是一副干练像,眼神之中透着点精明,獐智也是老样子,像个有文化的莽夫。

“湖州的事情办完了?”示意他们坐下,没有废话,元徽直接道来。

此前两个熟悉湖州事的人,被安排留在那里收尾,在洛阳见到他们,显然事情也就解决了。

“拖了这几个月,等官府彻底放弃了,撤出翠屏山后,属下等方配合扬州的人手,找到藏宝地!”狐危简单解释了一遍:“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确认无虞了,方才动手的!”

狐危话说得轻飘飘的,但元徽能猜得到,并不容易,就规避风险,苦苦等待时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对了,在湖州,似乎还有一股势力盯着翠屏山,貌似也对越王的财富有兴趣。只是官军搜山无果,对方也消失了!”狐危补充一句。

“对方是什么人?”元徽眉头稍凝,问道。

“那些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若不是他们对湖州不熟悉,我们恐怕也要被其发现了。属下悄悄带人探了探,不过他们突然退出湖州了,没有结果!”獐智开口了。

“呵!这却是有意思了!是哪方势力?”元徽嘴里念道一句,眼神中不经意地闪过些许疑虑。

思来想去,也难得个所以然,莫非是狄仁杰的人?连狄胖胖都考虑进去了,不过随即摇了摇头,听其描述,又不像......

收起念头,元徽轻笑道:“收获如何?”

提及此,狐危眉色间兴奋了些,拱手道:“将军,远超我等预期。各类金银玉器珍宝,还有大量的铜钱,总值不下两百万贯。另外,里边还囤积着不少兵器,仅精炼的横刀就有上千把,外加枪、弩、弓、箭,数量也不少......”

“这个越王,耗费那么多精力,将如此一笔巨资贮于山穴,都放手一搏了,还要留后路。倘若既知起兵必败,又何必自寻死路?”闻言,元徽倒未显得有多兴奋,反而淡淡地鞭了一下李贞的尸。

第274章 宗主来信

“家里情况如何?”放下湖州之事,元徽问起铁手团的情况。

“这是宗主给您的信!”闻问,二人的脸色都不自觉地阴了下来,狐危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元徽。

观其表情,元徽便知,铁手团的情况定然不怎么妙。吸了口气,接过信封,还挺厚。

拆开细细阅览起来,剑眉也紧跟着皱了起来。

一旁,狐危将他所知,简单道来:“之前我二人一直在湖州,对扬州的事情不算熟悉。不过回江都后,也大概了解了些。江淮两道,面对黑白两路的围攻,我们损失惨重。楚、扬、润、常、苏等地,属于我们控制产业、势力,纷纷被抢。赌坊、酒楼、青楼、埠头......损失无算!”

狐危说着,表情郁郁,似乎在替元齐肉疼一般。见元徽虽凝着眉,却无其他反应,不由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淮南的私盐买卖,也几乎陷入停滞。此前依附于铁手团的势力,也有好些人背叛,引外敌对付我们!”

说到此事,狐危凝着的脸色上也不禁浮现杀意。

“卧虎庄呢?”语气中带着焦虑,一直未有说话云姑插嘴了,直直地盯着狐危,小娘子心里可一直惦记着此事。

“你放心,卧虎庄无事,我早说过,你父亲很聪明......”注意到小娘子面容间的忧虑,元徽放下了手中的一叠信纸,给她一个笑脸。

听其言,望着元郎君面上那和煦的笑容,云姑这才稍稍心安,不过还盯着元徽。

“比起那些背叛者,你父亲要忠心得多!他带着卧虎庄,替铁手团稳定着盱眙的私盐交易。父亲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已经决定将整个楚州境内的私盐市场,都交给他打理!”元徽淡淡道,说着朝云笑了笑:“再者,就算看在你的份上,他也不会有事!”

安抚住了小娘子,元徽不由陷入了思索。狐危所叙,也只是个大概,元齐来信,则要详细得多。

铁手团表面看起来,确实是“日渐式微”,损失惨重。不过也仅是表面上罢了,真正的精英力量,早被收缩到海陵与胡豆洲的总堂。

真正被打击的,也只是那些外围势力罢了,利益、声望上的损失,自然是巨大的。不过也据此甄别出了“敌我”势力,危机之下,内部的隐患也暴露出来了。

这一次,席卷江淮的江湖洗牌,聊以**地讲,算是铁手团“顺应大势”的一次瘦身换血......

至少从字里列间,虽然仍旧能感受到元齐的愤怒,但宗主的心态,已经好得太多。

这也是铁手团的一次“转型”大动作,元齐已经决定“上岸”,“铁手团”这个名号既然臭了,是准备舍弃了。

“杀手”这一块业务,也不再是主业,将剥离出来,继续交给“铁手团”这块牌子,用以吸引朝廷、敌对势力乃至江湖三教九流的注意力。

而元齐,将把重心放到海外贸易上边,就在不久之前,准备了半年多的商队终于第一次出海了。铁手团的底子在那儿,元齐此前的积累也不是说说的,物资、人手、兵器、商品俱备,一出动便是大手笔,两路齐进。

由龙风、虎云等堂主带队,三艘海船走北路,往辽东、新罗。两艘走南路,向南边探路,在江东沿海诸州外边,大大小小的岛屿可星罗棋布。自胡豆洲出发,地理位置上远不如福、泉等地那边便利,得小心地探清楚......

看得出来,出海的考量,除了父子俩此前所思后路与益问题,元齐还有转移内部功能的目的。铁手团顺风水发展了这么多年,这突然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与损失,宗主的处置还如此“软弱”,底下人心思难免感到异样。

不能一直压制着,得给属下们找些事情做。

当然,损失掉的东西,元齐是不会甘心的,就江淮的那些产业,每岁除了给元齐敛财之外,可供养着大量的铁手团人手,绝不甘轻易被占。

看宗主的意思,待风头过后,他一定会抢回来。

同时,对于那些扑上来“痛打落水狗”,从铁手团身上找刺激、攫利益的大小江湖势力,他也迟早会报复回去,不过得等风头彻底过去。

至于依附于铁手团的那些背叛者们,则不用等到那么久,元齐已经打算出手了。以宗主的手段,可以想象,接下来江湖上会多些灭门的惨剧。

另外,元齐也提到了,在针对铁手团的诸多势力中,在常、苏二州冒出了一支十分陌生的势力,十分隐秘,特别精悍。貌似来自北方,铁手团再怎么“落魄”,那也是遍及江淮的地头蛇,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对手,是敏感而重视。

听其描述,元徽立刻就将狐危所言湖州现踪的那支神秘人马联系起来了。莫不是蛇灵的人吧!绞尽脑汁沉思几下,恍过此念头。

不过元郎君迅速地收起了心思,不管对方是什么势力,哪怕是是内卫,在江淮,在元齐有准备的前提下,都没什么好太过忌惮的。局面已然崩坏,于铁手团而言,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敲在书案上的手指停下了,元徽扫了眼屋内三人,轻吁一口气,感叹着:“看来父亲那边,很快就要对那些人动手了,江淮的风波,短时间仍旧平息不了了!”

闻元徽之言,獐智立刻道:“敢背叛铁手团,就要做好死的准备,要不是被宗主派来,属下定然要将那些小人,全部干掉!”

见獐智在那里大放厥词,元郎君全当没听见,瞄了他一眼,其人顿时讪讪而笑。

收起书信,将注意力放在二人身上,元徽直接吩咐道:“你们先行于府中安顿下来,狐危当管家,獐智做护卫!”

“是!”二人直接应道。他们本就是被调到元徽身边听用的,若不是湖州事耽搁了,早就跟着来洛了。

有了这等知根知底的体己弟兄使唤,在洛阳,元徽也更游刃有余些,不似此前那般“拮据”。

“另外,你们要恢复本名了!”

......

不大的花园中,与云姑相偎漫步,元徽的表情显然仍旧装着事情。

元齐来信,主要提了三点,铁手团“转型”、海贸加报复。这些事情,也只是知会他一声。对江淮的情况,他毕竟鞭长莫及。

悄然看了云姑一眼,有一点未与之言明,葛天霸尝有异心。

另外,李青霞怀胎九月,离分娩不远了......

第275章 宫中闹鬼

伴着一阵阵轰鸣的雷声,一道亮眼的白练划破漆黑的夜空,惊雷闪电,摇撼大地。

漫漫雨幕,笼罩于神都内外。大雨滂沱,连缀不息,密集地洗刷着楼台宫阙。整座太初宫,弥漫着浓浓的雨雾,一连数日的雷雨天气,带来诸多不便。

伴着扰耳的雨坠声,元徽亲自引着一队卫士,巡视于诸殿之间。坏天气,带来的总归不是好心情。

受阴雨天气影响,各殿宇的宫灯难以久持,只自殿中透出寥寥几道光芒,周边显得格外黯淡。

身上罩着件披风,却根本起不到遮雨的效果,雨滴还是无情地飞扬进廊道中,打湿衣甲,浸染发髻。

虽是夏季,但一直受着冷风冷雨的侵袭,还是不自觉得感到一丝寒意。元徽尚可,会内功,体内自带一个热循环系统,只是身上沾湿,甚是难受。其他卫士则难了,在夏夜,冻得发抖。

巡至贞观殿侧,安排着换了一班,摇摇地望了寝殿一眼。内里灯火闪烁了几下,在暗淡的灯光照射下,似有人影飘动于其间,雨声虽震,然似乎能听到些许惊呼声。

“将军!似乎又闹鬼了!”张环凑到元徽身边,低声说了句。

横了张环一眼,元徽立时呵斥一声:“多嘴,这等事也是你所能议论的,把嘴闭上!”

闻斥,张环脖子一缩,赶紧转变话头:“这该死的天气!雨如此大,也不知还要下多久,弟兄们可苦了!”

“少废话!”一段时间下来,与“环帝”等人关系倒亲近了不少,指着南面,元徽熟稔地吩咐道:“去天堂与万象神宫巡行一圈,让卫士们都警醒些。”

“是!”张环应道一声,立刻引着一队人冒雨南去。上头有人,就是不一般,“环帝”如今已是备身左右了。

雨滴密集飘入,打在亮甲之上,溅起水雾,元徽随意地在甲衣之上拍了拍。按着腰间的千牛卫刀,缓步走到贞观殿下,抬首望了望宫殿,偌大的殿宇,从外边都能感受到其间气氛的诡异。

又是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刹那间的光芒,将宫殿照为白昼,轰鸣之声紧接着,滚滚入耳。声音巨大,周边人都悚然而惊,回过神时,大殿周边又陷入一片晦暗之中。

望着贞观殿,元郎君两眼中闪过几许异样。

在殿前候了半个多时辰,雨终于小了些,自东面,几道宫灯亮起,晃动着慢慢飘来。靠得近了,方看清,是桓斌领着几个人,巡察而来。

“怎劳桓将军亲自巡夜?”元徽迎了上去,恭维一句。

“弟兄们辛苦了!”桓斌客套一句,表情显得有些严肃,朝殿外的千牛卫士们扫了一圈,问道:“此间没问题吧?”

注意着桓斌的表情,元徽轻摇了下头:“一切正常!”

叹了口气,桓斌看了眼贞观殿,朝元徽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最近宫中不安宁,其他管不了,我们千牛卫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元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望着桓斌,注意到其眼神,这家伙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脑袋偏了偏,元徽一脸意会的表情,应道:“末剑明白!”

“元将军做事,本将可是放心的!”见其反应,桓斌露出了点笑容,抬手派了两下元徽胳膊。

“桓将军慢走!”随口道了句。

见桓斌带人远去,元徽抖了抖被其拍过的左肩,嘴角泛着玩味。转过身,再度看向贞观殿,眉宇间凝着些纠结。

宫中“闹鬼”快一个月了,皇帝受恶魂侵袭,整日惶惶,精神萎靡,事情已然传开了,宫中各种议论不断。

这几日,闻宫中流言横行,武曌怒杀了好几名宫娥太监,气氛有些紧张。

事实上,从“闹鬼”之事突然爆发之时,元徽便有所猜度。皇帝身边侍候的贴身女官叫春香,太平公主近来也不时入宫拜见......

元徽心中着实充满了疑窦,太平公主当真再施那等蠢计?疑惑的同时,心中也默默盘算着,这场闹剧,他元郎君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总不至于从头到尾看戏吧!被动,可不是元徽的风格。

太平公主......脑中不自禁地浮现出那美妇公主的形象,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或许可借机亲近一二?

思维发散间,忽然再闻异声,自殿中传出了一阵混乱的动静,良久方才平息下来。元徽眉头皱了皱,那些人,对皇帝用药过猛了?

殿门突开,自里边急匆匆跑出了一名宫娥,喘息着对元徽道:“元将军,陛下有谕,快去太医监请御医!”

扫了眼小宫娥,元徽也没多话,支使了一名卫士去太医监,请当值御医。

候了两刻多钟的工夫,御医方至,当值御医,名叫风春来,蛮骚气的一个名字。

见着提溜着药箱,拘谨入内的御医,元郎君忍不住往里边瞄了瞄,然而并不能看出什么。

虽是近卫,然对皇帝的现状还只能靠猜,武曌身体究竟如何,元徽还是挺好奇的。没有上官美人提点,还真有些不习惯。

近来,皇帝身体抱恙,朝政多交与宰相们商量处理,当然,作为“女相”的上官美人在宣政殿那边替皇帝盯着政事堂的老头子们。

侍候在女帝身边的时间,反倒少了......想了想,还真是巧啊!

稍微朝殿门靠近了些,元徽心里还泛着嘀咕,忽闻其间传来皇帝的高呼声,语起中带着惊惧。

眉头一扬,元徽赶紧带着两个人闯入殿中,转入内室,直至御榻前。场面有些紧张,一个个宫娥内宦都缩着脑袋,御医颤颤巍巍地跪子榻前,嘴里喊着冤枉。

看了看坐立于榻上的皇帝,面色发白,表现得有些魂不守舍的,瞳孔中泛着点狰狞。拱手一礼,元徽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将这大胆恶逆,拖出端门,乱刀分尸!立刻!快!”指着风春来,嘶哑着声音吩咐道。哪怕惶恐不定,女帝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皇帝。

迎着武曌那冷酷的眼神,没有多少犹豫,招呼着卫士,便架着吓得魂不附体的风春来往殿外而去。

转身之后,余光瞥了瞥武曌,女帝嘴唇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锦被,慢慢蜷缩而下。还是头一次,见着女帝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第276章 与贵妇公主的正面交流

“冤枉,陛下,臣冤枉啊!”被两名卫士南架出宫门,一路上风春来嘴里不断呼和着,听得元徽有些不耐烦。

方出则天门,停了下来。兀自挣扎着,风春来惊惶地望着元徽:“元将军,下官冤枉啊!”

冤枉,元徽当然清楚此人冤枉!望着风春来有些期待的眼神,元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说道:“风太医,冤不冤枉,你说的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陛下亲口降旨要杀你,你就得死。与其呼天抢地,莫若泰然赴死!”

“何故作此妇人状?”指着涕泗横流的风春来,元徽淡淡道。

元郎君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反正要死的又不是他,思及方才皇帝下命令的表情,若不是此人太过啰唣,他也是懒得与其废话的。

闻其言,风春来顿时满脸灰白,眼神中似乎失了色彩,整个人软了下去。见其状,元徽朝卫士招招手,快步向南。

穿过南衙诸所,至端门。夜色沉郁,雨确实是小了,淅淅沥沥而下,已无雷声。

宫门前,几许灯火由远及近,却是一队卫士护着辆舆车,缓缓北来。这是太平公主的车驾,守门卫士当即便要放行。

正遇着元徽这两三人。

空旷的皇城正门前,瞥了眼美公主的车驾,元郎君双目中闪过一丝玩味。瞧着一脸死灰色的风春来,元徽轻声道:“陛下要将你乱刀分尸,为免你受苦,本将这便给你个痛快!”

“风太医,上路吧!”轻描淡写一句话,元徽拔出了御刀。

风春来的面上已然挂满了绝望,望着那扬起的钢刀,亡魂失魄地,瞥到太平公主的舆车,当即歇斯底里地吼道:“公主殿下,救命啊!”

果然,有了效果,舆车停下了,自车内传出太平公主清冷威严的声音:“何人呼救?”

“臣太医丞风春来!”得到了回复,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风春来挣扎着高声道。瞧着这场景,元徽适时地矮下了刀,将目光放到太平公主的车驾上。

御者掀帘,微微探出身子,太平公主扫了眼宫门下的场景,随意地瞥了眼元徽,抬起玉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回殿下,奉陛下之令,将风春来乱刀分尸!”元徽收起刀,上前两步,抱拳禀道。

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太平探出的娇躯,丰腴的肉体,散发着无穷的诱惑力。公主玉体微屈,自元郎君的角度望去,那两团半露的洪峰,垂了两道饱满的弧度,中间毫不费力地形成了一道鸿沟......

“是何缘故?”峨嵋稍蹙,太平公主当即问道。

美公主却是好无所觉,借着夜雨的掩护,眼前的年轻将军,已然将她视*了一遍,更想不到,这个小小的中郎将,竟敢对她的千金贵体抱有淫秽的野心。

迅速地掩回目光,元徽轻声回道:“末将不知,只是遵令而行!”

元徽的态度显得不卑不亢的,美眸在元郎君的身上扫过一圈,太平公主似乎来了点兴趣,瞥过跪在一边,被雨淋着的风春来,沉吟道:“先将其拘押于端门,容后处置,本宫立刻进宫面圣!”

“这......殿下,这可是陛下急旨!”元郎君面上闪过“为难”之色。

见其反应,太平公主顿时把脸一沉,美眸冷色一凝:“既然陛下之命如此紧迫,那元将军就动手吧!”

“哼!”冷哼一声,太平公主顿时将身子缩回的车驾之内,冷着声音吩咐道:“进宫!”

公主显然是生气了,元徽面上没什么动容,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亮色。心中不由感叹,这贵妇公主,还当真强势啊。不过,就是如此强势,*起来的征服感,才够强烈......

“多谢公主体谅!”似乎没有明白太平的意思一般,稍稍抱起个拳头,元徽道。

坐在车内,太平公主并无显得有多生气,嘴角还泛着些自信。然闻元徽之言,稍稍一讷,按照她的估计,元徽当恭敬地请罪平息她的怒气,听从她的安排才是。

但闻元郎君平淡的答复,太平公主面容间涌现出些许愕然,猛然掀开横挂于车身上的帷幕,一双琼目极具威严地凝视着元徽。

这算是美公主头一次认真地打量着元郎君,冷冽的目光洒在元徽身上,似乎想要带给元郎君以压力。让太平公主失望的是,元郎君面色始终平静。

眼眸中清光流转,怒容暂敛,太平公主红唇轻启,轻飘飘地道一句:“元将军,还真是恪尽职守,却是本宫多事了......”

那语调之中,怎么都透着不满与愤怒。

迎着太平公主的目光,元郎君嘴角轻微地掠动了一下,正欲开口,给美公主一个面子,一下子被打断了......

“刀下留人!”却是一名卫士急匆匆奔来,寻到元徽,瞧见脑袋还在脖子上的风春来,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元将军,陛下昏厥,快让太医回殿诊断!”

“立刻带他回去!”指着风春来,元徽当即吩咐道。

瞧着二人在那儿窃窃私语,太平公主眼中异色微闪,当即问道:“宫中出了什么事?”

迎着美公主的目光,元郎君似乎“纠结”了一下,在太平公主那两团不平之处渐渐起伏不定之时,才凑上舆车,小声答道:“陛下身体有恙......”

瞳孔微缩,面露惊容,太平公主当即吩咐道:“立刻进宫!”

吩咐完,顺带着恶狠恨地瞪了元郎君一记。注意到贵妇公主的眼神,元徽嘴角扯了扯,当真惹恼这美妇人了?

他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啊......早知道不装X了,摸了把打在脸上的雨水,同样瞪了一眼奔来传讯的卫士一眼。

“回宫!”

入了宫城,太平公主也需下车步行,亲自引着美公主,径直往皇帝寝殿而去。大抵心中焦急,脚步急促,太平胸前那两座硕大的器物,不自觉地抖动着......

宏波荡漾,怒涛不止,摄人心魄。行走在殿宇回廊中,雨点飘入,沾湿着太平的发髻、宫裙,没一会儿的工夫,落在元郎君眼中,有种湿身诱惑的感觉。

太平浑不在意,美眸中闪动着思虑,并未注意元徽的眼神。元郎君,则稍稍放肆地就近欣赏这具尤物之躯,紧贴着丝质宫裙的翘臀,扭动起来,那等曲线款摆......

“殿下何以入宫?”迈步间,元郎君随口问了句。

“听说陛下身体违和,本宫特来问安!”太平也随口答道。

“这么晚了,又下着雨,公主殿下对陛下的孝心,令人感动啊......”元徽嘴里夸赞着,只是语气透着些许别扭。

“你什么意思!”停下了脚步,太平凝眉看着元徽。

第277章 快去西天请狄国老

公主殿下看向元徽的目光中,明显增添了几许审量,那双动人的眼眸中不经意地划过一丝猜忌。

“元将军,似乎话里有话啊!”望着元郎君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少妇公主语调悠长地说道。

嘴角掠起一道浅浅的笑容,元郎君垂头应道:“殿下多心了!”

“是吗?”侧过了身子,太平认真地端详起元徽来。

对面而立,太平公主体态以丰腴见长,个子不低,比起元徽却还要矮上不少。元郎君微垂着脑袋,貌似很拘谨,实则大方地接受美公主的“审察”。

“纯洁”的目光,正好落在那对元郎君垂涎不已的大波上,很是自然地欣赏着那美妙的峰景。露出的雪白,配合着太平的呼吸,自然起伏着。脑中不由构造出某些浮图,眼珠子为那道幽深的沟壑所吸引......

面对太平公主,比起上官美人,元徽还要小心些,不敢太过放肆。抬眼注意着少妇公主的表情,见其欲张嘴说些什么,立刻抬手指着北边:“公主殿下,陛下寝殿到了!”

偏了下脑袋,太平轻甩袖摆,深深地看了眼元郎君,玩味道,唇角似乎带着些笑意:“元将军,你今夜,可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那可是末将的荣幸!”后退一步,稍微矮下身体,元徽表现依旧淡然。

淡淡地笑了笑,不再与元郎君啰嗦,转身趋步向前,扭动着丰满的大屁股。落于后方,大胆欣赏着那对涌动的妙臀,元郎君心底再度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热切,他很享受那种悸动的火热。

元徽老实地候在殿门口,虽然对里边的情形很是好奇,不得召,还是低调些......不过自殿内传出的动静来看,皇帝的情况似乎不妙,被折腾得不轻。

足足过来半个多时辰,内里的动静方才平息下来。

“元徽!”竖起的耳朵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平公主的呼唤,转眼望,少妇公主站在殿门内,朝他支使着:“陛下病重,你快出宫,将狄国老请入宫中!”

皇帝有疾,不找太医,要找狄仁杰......元郎君心里默默吐槽着,此遭,又有得狄胖胖忙了。说起来,这大周天下,当真是事有不济,便寻狄国老......

“你亲自去!”太平公主手端在小腹,冷着眉催促一声:“耽误了陛下病情,我拿你是问!”

这便开始上眼药了?元徽心里嘀咕一声,也不废话,拱手应道:“末将这便去!”

望着元郎君挺拔而去的背影,又朝内寝方向看了看,太平的嘴角扬起一道飘忽的笑容。迅隐去,美丽的面庞上,重新浮现出一层忧虑。

......

夜雨不辍,处于洛阳城中,狄府自然没有逃过夏雨的侵袭。

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宽大的书案上,堆放这如山的文书。可以肯定,狄仁杰这老狐狸,当真活不了多久了,案牍之劳形再加多思之症,迟早把他熬死......

晕黄的烛火照亮着两道人影,雨夜闲得无事,李元芳又来找狄胖胖尬聊了。

“这段时日以来,江淮那边,不断传来铁手团的恶匪被捕杀,巢穴被捣毁消息。江湖上的大小势力,当真出力不小,如今的铁手团,人人喊打,日渐式微!您的‘以毒攻毒’之策,效果当真出奇的好啊!”习惯性地,李元芳夸着狄胖胖。

狄胖胖就静静听着,胖脸没什么动容,见其状,李元芳略显尴尬,瞧着狄仁杰:“大人,铁手团消亡,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摆了摆手,狄仁杰抬眼看着李元芳:“元芳,就你自己判断,铁手团真的消亡了吗?”

注意到老狐狸淡淡然的表情,垂头思考了一阵,苦笑这摇摇头:“颖公府没倒,只怕难以彻底根除!”

稍顿,元芳继续说道,语气轻松:“不过,经过您此次手段,铁手团的嚣张气焰却是被打压下去了......”

说着,李元芳不自觉地提到元徽:“这元兄也是,铁手团之事,您也算放过他父子一马了。归神都这么久了,竟然从未登门谒见,难道他当真一点都不顾忌此前的交情?”

看元芳那忿忿态,狄胖胖不禁莞尔,摇了摇头,轻笑道:“他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初至神都,便得罪了薛怀义,前面还被参奏私结外臣,连我这老朽也被牵扯进去了。宿卫禁宫,小心些也是无妨......”

闻言,李元芳叹了口气,以一种忧国忧民的语气感慨道:“似薛怀义这淫邪小人,都能于皇城内外,作威作福,张狂无度。也不知还要多久,这天下方得拨乱反正,河清海晏......”

“元芳,此等言论,在外边,可不要乱说!”听其言,狄胖胖当即叮咛一句。

“卑职明白!”

看了眼狄仁杰手中始终拿着的一封公文,李元芳不由好奇道:“观您始终面带疑色,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哦!”将公文递给元芳,狄仁杰随口解释着:“剑南益州、陇右鄯州、河东蒲州官员分别上报,近月以来,辖境之内,连连发生命案。死者都是流人,且尽数被斩去透露与左臂,不知具体身份。七八十人殒命,却无凶手半点痕迹,现场也无其他线索,除了一只鲜血涂成的雄鹰图案......”

“这却是奇了!”李元芳面露惊讶,见猎心喜一般地,配合着狄胖胖分析起来:“三道诸州相隔千里,却先后发生手法如此相近的案件。死者身份不知,都被斩去头颅与左臂,还有那只滴血雄鹰。大人,这其间,似乎透露着不寻常啊!”

“元芳,你却是越发机谨了!”夸了夸李元芳,老狐狸踱起步来。

“我隐约有一种直觉,这又将是我朝一桩奇案,其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什么阴谋!”表情凝重了起来,狄仁杰叹道:“若是能至现场勘查,或许会有发现,只可惜千里之外,鞭长莫及啊......”

“卑职看您,却是老毛病又犯了!”元芳嘀咕一句。

“老爷!老爷!”突闻两声呼唤,狄春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房间,身上弥漫着水汽。

“何事?”扫着小厮。

狄春当即禀道:“元将军自宫中来了!说有急事!”

“哦?”老眉一耸,与李元芳对视一眼,刚刚他们才提到元郎君,挥手道:“引他至正堂等候!”

望了望外边依旧飘着的夜雨,胖脸上泛起疑色:“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莫非,宫里出了什么事?”

见狄仁杰站定在那儿猜测,元芳不由低笑道:“您去见见他,不就清楚了!”

一捋老须,狄胖胖晃着脑袋:“却是老毛病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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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滴血雄鹰

再度登门狄府,心中难免产生些异样。也不落座,推了狄春所奉茶水,挎着刀在堂上踱步,一副焦急的表现。

在李元芳的陪同下,跨入堂间,第一反应便是上下打量起元徽。见其徘徊不定的模样,浑身笼罩着雨雾,狄仁杰当即问道:“元徽,你不在宫城当值,夤夜来访,宫里出了什么事?”

“大人,还是这般机警啊!”元徽行了个礼,扫着老狐狸,夸他一句。

“皇帝出了事情?”神色一紧,狄仁杰直接问道。

也不与其多废话了,元徽直接道来:“陛下突发急症,请大人即刻入宫诊断!”

“备车马!”

冒着夜雨,骈马急奔向北,这等时候,狄仁杰有些后悔自己府邸太过偏南了。

“元徽......你可知,陛下何以突发急症?”车驾之上,狄仁杰胖脸上疑虑甚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一边的元徽,发问道。

斜了老狐狸一眼,元徽露出一个谨慎的表情,有雨声的掩饰,也不必刻意压低声音:“难道近日来宫中异事,大人未曾听说?”

闻言,狄仁杰只是看着他,以待下文。

见老狐狸不受勾引,少了些兴致,元徽缓缓道来:“宫中传言,陛下受鬼怪侵扰,冤魂索命,夜不能寐......今夜之事,只怕亦缘由于此!”

“哼,这清平世界,何来鬼怪邪说,只怕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信口谣传罢了!”狄胖胖当即不屑怼一句,老眉一挑,瞟向元郎君:“别人倒还罢了,怎么,你元徽也信那等鬼魅邪说?”

耸了耸肩膀,元徽淡淡道:“幽冥之事,谁说得准?陛下受彼惊扰,此前可是差点将太医风春来乱刀分尸了!”

“嗯?看来皇帝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啊!”老脸凝重极了,狄仁杰吸了口气:“说说看......”

简单地,与这好奇心作祟的老狐狸,叙说了一番。

车轮滚滚,轧过天街的青砖平石,破雨前行。车厢之内,隐隐飘出狄仁杰疑惑的声音:“太平公主也进宫问安了?好灵敏的耳目啊......”

狄胖胖这老狐狸,疑心病忒重,俨然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值得怀疑的细节。

入皇城,直趋寝殿,狄仁杰一至,人心顿安,危机之时,这老狐狸的威望便体现出来。替武曌号了号脉,装了一波X,招呼着宫人扶住女帝,取出银针,便施针灸之术。

狄仁杰那根银针,明显是沾了灵气的,解毒、续命、度魂......几乎无所不能。望几个穴道扎了几针,引散心胸郁积凝血,皇帝的病情,立时被控制住了。

“好了!”舒了一口气,狄仁杰胖脸上泛着些笑容:“待陛下安歇片刻,她会醒过来的!”

“国老金针之术,当真出神入化,让下官汗颜啊!”风春来也精神大松,朝狄仁杰吹捧一句,眼神中含着感激。皇帝若真出事了,他一家的命只怕也难保住。

摆了摆手,狄仁杰扭头朝候在外室的元徽吩咐道:“元徽,你守在殿外,严令下去,今夜之事,不得外传!”

“是!”

殿中静了下来,一切再度有序起来。武曌静静地躺在榻上,苍老的面容间,恢复了几许红润。少妇公主矮着娇躯,轻柔地替女帝褥着被子,美臀撅起,隆起两丰润滚圆的弧度,伴着手中的动作,微微扭动着......

可惜如此令人兽血沸腾的妙景,元郎君没能欣赏到。

狄仁杰这老狐狸则彻底忽视,目光注意到掉落在御榻边上的一只翠蟾,轻“嘶”了声,上前拾起,仔细观察着。翻转了两下,上边刻着两个字:明允。

悚然一惊!

“那是母亲当年赐给二哥的......”幽幽地,太平公主清冷的声音自后边响起。

“雍王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大殿之中?”狄仁杰胖脸上满带愕色。

“据内侍言,是风春来带进殿中的!”公主语气中透着些“忌惮”:“但听母亲昏迷时呓语,只怕是二哥魂灵不安,故作......”

“殿下!”不待其说完,狄胖胖严肃地打断她:“幽冥邪说不足信!若当真是雍王,何以十年之后的当今,方才作祟?”

看着老狐狸那满脸的正色,少妇公主表情有些不好看了,看向狄胖胖的目光在,隐晦地闪过一丝不善。

“阁老所言甚是......”有些尴尬地道了句。

......

在帝宫之中搅扰不安之时,北郊,通往神都的官道之上,亦不平静。雨,又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凄清的官道之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前边,坐着一名车夫,手里尚且抓着缰绳与马鞭,只是肩膀上方没了脑袋,脖子上是一道齐整而恐怖的创口,显然为利器一把斩下。渐渐密集的雨点冲刷着创口,血液顺着雨水,汩汩流出。

拉车的马匹,不断地打着响鼻,四蹄乱踩,显得格外暴躁。

官道一侧,是一片大麦田,一个中年男人正冒着雨,似个没头苍蝇,仓皇无度地奔逃着......

雨水模糊了视线,即将窜出麦田,奔上土道,面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影”男人吓了一大跳,“啊”得惨叫一声。

一下子绊倒在地,啃了一嘴泥,抬眼望,竖在面前的,却是一个披着蓑衣护田的稻草人,透过阴森雨幕望去,栩栩如生。

惊魂方定,奔逃者左右张望了几眼,朦胧的雨雾笼罩的大地,四周一片漆黑。大喘气几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迅速地站起身,将怀中一腰牌,塞入稻草人的蓑衣底下。

尔后不管不顾,奔向土道,方出麦田,脚一打滑,在土道上滚了好几圈。

“嚓!嚓!”几道厚重的脚步声响在耳边,金属片的撞击声,涌入耳中。

扭头一看,男人双目大睁,面色残白。哪怕夜色迷蒙,他也清晰地望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浑身裹在将军甲胄下的身影,手里握着一把凤翅鎏金镗。

令人生怖的是,肩膀上方,空荡荡的,没有首级。这是一个无头将军。

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寒光一闪,中年人脑袋被枭掉,鲜血溅满了一地。

迈步走到尸体旁,无头将军自怀中掏出一份文牒,塞入男人的内衬之中。而后骑上一匹异常神骏,大如异兽般的宝马,驱驰而去。

赶到官道的马车上,在车厢内壁,“从容”地画下一个诡异的图案:滴血雄鹰!

第279章 不改其色

尸体被遗弃在土道上,没过一会儿,两道黑影,现身于土道,对着没了头颅与左臂的残缺尸体观察了一会儿。

领头的是蛇灵第一杀手——闪灵虺文忠。头上顶着斗笠,身上披着雨袍,虺文忠没有穿他那一身骚气的紫袍,整个人隐在黑袍之下。

飘逸的小胡子上,凝着雨水,虺文忠目光冷冽地扫着眼下的情景,眼神中透着些疑惑。

“公子!方才那......那是鬼魂吗?”身边,望着站定如山的虺文忠,手下惊疑不定,战兢问道。

虺文忠此前奉萧清芳之命前往河东,解决孙殿臣,这一出动,至于河东道,悄悄地找到孙殿臣,其后便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在暗中,还有一支势力在监视着孙殿臣。孙殿臣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被跟踪监视......

来了兴趣,一路自河东跟过来,一直按捺着动手的欲望。直到今夜,突然冒出了个无头将军,袭杀孙殿臣。

“装神弄鬼罢了!”嘴角扬起一些玩味,虺文忠冷笑一声,言罢瞥着手下:“自河东至此,跟了一路,你当那真是什么鬼怪不成?”

闻得虺文忠语气,手下稍安,旋即问道:“那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敢也对孙殿臣动手!”

“我也想知道!”淡淡然地笑了笑,虺文忠双目炯炯有神:“不过,如此对付内卫,显然是针对皇帝的。这......却是有意思了!”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见虺文忠在那儿自语,手下当即问道。

“标靶已死,可以复命了!”低头扫着孙殿臣的残尸,虺文忠嘴角的玩味之意更浓了:“我想,大姐对此事,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斩去头颅与左臂,这是要掩藏内卫的身份,这是要干什么?”喃喃两句,虺文忠一甩袖:“回去!”

“废物!”北郊的一处庄园中,蛇灵的据点,虺文忠难得地没能保持住云淡风轻。

底下,单膝跪着一名黑衣甩袖,有些敬畏地低声解释着:“那......那无头将军马快,属下......属下没能跟上!”

属下发白的脸上,凝着恐惧之意,显然是被那无头“鬼魂”吓到了。

“监视孙殿臣的那几人呢?”

“对方叫开了洛阳城门,然后消失了......”

“竟然能叫开城门!”

闻言脸色一绷,深吸了一口气,却没再发怒,略作思量,虺文忠摆手吩咐道:“给我盯着孙殿臣的尸体,对方杀人而不藏尸,一定有其他什么打算!”

“是!”

起身在屋内徘徊了两圈,望着屋外细洒的夜雨,嗤笑一声,虺文忠淡淡道:“我这便进城......”

不出虺文忠的意料,得悉其事,萧清芳果然深感兴趣。神都之外有人对付内卫,堂堂阁领说杀就杀了,还装神弄鬼地杀。禁宫之内,鬼祟横行......

作为耍惯了诡计的阴谋家,萧清芳立刻便察觉到了,有一个针对皇帝的阴谋正在进行!

“这洛阳城中,还真是能人辈出啊!”萧清芳双目中闪着兴奋的色彩:“着重关注此事,我倒要看看,这回是何方神圣?文忠,此事就交由你了!”

“是!”悠哉地朝萧清芳抱了个拳,从头到尾,面对萧清芳,都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

呆虺文忠离开后,萧清芳嘴角的笑意隐去了,冷淡地扬了扬眉,嘴里呢喃着:“会是谁呢?”

......

宫城之内,一切回到正轨,待女帝苏醒,天已然蒙蒙亮。

来回折腾了一个夜晚,又在贞观殿前宿卫到天明,站在殿门口,抬眼望着东方升起了那一抹鱼肚白,元徽扭动了两圈脖子,发出几声脆响。

一脸的倦容,睁久了双眼满是涩意。抬手搓了搓脸,心中默默吐槽着,要是在宫内值几年的夜班,绝对要未老先衰,有内功也敷不住这等苦熬......

安排着与右千牛卫的交了班,元徽并未离去,依旧在边上候着。

下了一夜的雨已然停了,站在那儿,默默运功,抵御着晨曦的清寒。

门轻轻地开了,在女官春香的搀扶下,武曌与狄胖胖并列出殿。女帝一身素白便装,面容苍老了些,神情间亦泛着疲乏,不过却给人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陛下圣安!”上前一步,元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抬眼看了看元徽,注意到他身上依旧湿哒哒的军袍,目露和色,温声道:“元徽,昨夜之事,朕都清楚。恪尽职守,辛苦你了......”

留下来,就是做给皇帝看的,等来女帝这声夸奖,元郎君那点小心思也就实现了。

“陛下言重了!”元徽当即表现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这都是臣该做的!”

“你回去休息吧!”看元郎君满脸疲惫,女帝挥了挥手。

“臣告退!”

告退之际,元徽走得很慢,余光瞥着女帝方向。只见武曌与狄胖胖慢悠悠散起步来,交谈着。

“怀英,你刚刚说女人心性......”隐隐听到女帝低沉的声音。

眉色一闪,元徽眼中闪过异色,看起来,女帝此次精神却是受创,又得老狐狸,陪着倾诉心声,去除心结......

晃悠着,悄步离去,路过偏殿的时候,元徽脚步停住了。隔着殿门窗扉,透过纱纸朝里边张望了一眼,隐约间,望着一道身影,伏在榻上。

内里没有内侍守候,所有人都在前殿皇帝那儿伺候着,眼神中转过些许阴邪的色彩,明显不再想什么好事。前后张望了两下,元郎君处在站岗卫士的视线死角。

眼珠子转悠的两圈,悄然打开小门闪了进去。

元郎君精神从未如此集中地运起他的轻身功夫,慢慢地逼近床榻,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越靠近榻边,元郎君这心头愈加火热。

榻上,太平公主正侧着娇躯,枕着手背,正在沉睡之中。天家贵妇,就是不一样,哪怕睡着了,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子贵气。

睡态优雅,靓丽的面容上平静而安详。身上搭着件丝袍,双腿微微蜷曲着,丰硕的美臀向后隆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元郎君的目光,则放在那对汹涌的波澜上。

自己的宝贝受男人目光侵犯,少妇公主似乎有所感觉一般,眼见着太平的眉角挤了下。见状,元徽毫不犹豫,竖指便朝太平公主身上的穴道点了几下。

太平公主,睡态又安稳了!

美妇春睡,就在眼前,心头的火热有些难以遏制。元郎君脑海中,浮现出在幽州于李青霞“小庙之会”的那刺激场景。

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元郎君朝着太平公主,伸出了罪恶的双手。一手抚上妙臀,一手伸向那对洪波,切实感受着大小......

不可细述......

元郎君闪出偏殿时,一脸的畅快感,宿夜的疲乏仿似尽祛。两腿之间,一直是石更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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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美妙的清晨

悠哉信步于宫城之中,朝则天门方向而去,嘴角始终噙着点不失淫荡的笑意,看得出来,元郎君的心情很好。

色胆包天,甘冒奇险,用双手,亲自丈量了一番太平公主的娇躯......虽显猥琐,且未敢实战,但终究稍解饥渴,浅尝夙愿。那颗被勾得躁动不已的心,总算安分了下来。

本欲出宫,被拦住了,接过一张纸条,瞥了眼匆匆错身而过的内侍。元徽自然认出了,那是上官婉儿身边的小宦官。难得上官美人主动寻自己,元郎君自然要去看看。

打起精神,晃悠着转道向西。

宣政殿边的一座小殿中,偷偷摸摸地,与上官婉儿私会上了。宽案上边,摆着一大叠奏书,上官美人就坐在案后,比起之前,更显艳丽,近来协助女帝监管朝政,这个女人,有些意气风发。

亢奋的兴头过去,疲惫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面对大美人,元郎君暂时也没了调弄的心思。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元徽盘腿而坐,随口问道:“唤我来何事?”

看元郎君那副漫不经心的表现,上官婉儿美目中闪过一丝讶异,她熟悉的元徽,在如今四下无人的环境之中,应当色眯眯地挨上她才对......

“陛下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柳眉稍稍蹙了一下,上官婉儿问道。

“姐姐的消息,还当真灵通啊......”元徽眉头一扬,目光瞟着上官婉儿。

上官美人只是睁眼眸盯着他,见状,摸了下鼻尖,元郎君淡淡道:“还是老问题,宫中鬼怪猖獗,纠缠于陛下,昨夜是惊恐过度,一度昏厥,太医都没办法,还是连夜召狄仁杰进宫诊断方才缓过来。就我的观察,陛下平生杀戮无数,此次是冤魂归来索命了!”

“冤魂索命?”闻言,上官婉儿当即嗤笑一声:“陛下性格雄烈刚强,生为其诛戮,死还能受制于阴魂?此前都是好好的,何以连日突生噩梦!有古怪......”

上官婉儿在那边自言自语着,眉宇间泛着疑色。见状,元徽眉毛挑了挑,大美人这副聪明模样,还是挺吸引人的。

注意到元郎君的眼神,上官婉儿不由瞥向他:“你近来宿卫御前,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虽然心中有数,但面对上官美人的疑问,元徽还是耸了耸肩膀:“除了噩梦缠身,并无异状。”

才女雍容的神态间,始终带着些许疑虑,想了想,对着元郎君吩咐着:“陛下那边,你多注意些,我有预感,此事不同寻常。若有异动,速速报我!”

闻言,元徽表情没什么紧张的,扫着上官婉儿那张明媚的脸蛋,淡淡道:“你这是让我监视陛下?这......可是犯忌的事情,若是被发现,要掉脑袋的!元徽可没有那个胆子!”

“哼,还有你元将军不敢做的事?”见元郎君在那儿装模作样,上官美人秀眉一耸,斜了元徽一眼。

“你可已经干了不少掉脑袋的事情了!”起身,扭着曼妙的身姿,走到元徽面前,弯下腰,脸蛋靠近元郎君,眸子中波光流转,轻声道:“在我面前,你还需遮遮掩掩的吗?”

嘴角微微翘起,望着上官婉儿那张秀丽的面容,伸手探上美人柳腰,轻轻用力。熟女很配合地倒入元郎君的怀抱,很是用力地在上官美人身上摸索了一圈。

论身材,上官婉儿自然是不如太平公主的,然而此女,才情卓著,身上那股子才女的气质很是加分。

上官婉儿娇躯,前边几次私会,元郎君已然探究过了,眼下又细细品玩了一番,搞得大美人媚眼如丝了,方才在女人的挣扎下停了手。

小张着檀口,微喘息着,上官婉儿有些郑重地道:“陛下那边的状况,容不得马虎......要知道,你、我之今日,皆来自陛下的恩宠......”

看起来,上官美人很是重视皇帝的安危,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心里清楚自己如今的风光,皆系于皇帝。否则,哪怕是大名鼎鼎的才女,又何以掌制诰,在外廷诸臣面前尚能指点江山。

“放心,我会注意的!”仍旧表现得很淡定。

在上官美人挺翘的美臀上拍了一记,又裹揉了一遭,方起身告辞。表情颇为浪荡地留下一句:“你我得找个机会,深入交流一番......”

望着元郎君离去的背影,上官婉儿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脸上渐渐收敛起了魅惑的风情。侧身摸了摸被打得有些疼的娇臀,嘴里轻声呢喃着:“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天已然彻底亮了,雨后的神都,空气格外清晰。然而,天地间仍旧笼罩在一片沉郁之中,天空之上凝着阵阵阴云,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波降雨,让人心情都蒙上一层阴影。

不过于元徽而言,似是毫无所觉,他的心情依旧格外地好。

真是个美妙的早晨啊!

朗目明亮,脑海中交替浮现出两具成熟的美体,各种撩人的姿态......稍稍抬手,虚握两下,似乎在感受着那回味无穷的手感......

归卫府之前,在宫城边上,元徽瞧见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一个内侍小声吩咐着什么。内侍转身而去,貌似是出宫的方向。

见状,元徽上前,打了个招呼:“高公公!”

其人身体一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老脸。却是司宫台的常侍,高延福,去岁还是此人出宫宣迎元郎君入宫面圣。

望到是元徽,高延福眼色一闪,掠起一道笑容,拱了拱手:“元将军!”

“高公公,方才那是?”指着那已然远去的内侍,元徽盯着高延福的双眼。

老脸轻微地绷了下,眼神微闪,高延福随口应道:“没什么,宫中宦者不懂事,老奴教训了一顿罢了!”

“是吗?”元徽不动声色,随口说道:“末将还以为,高公公有事交待其出宫与办......”

看元徽极似无意道来的表情,高延福讪讪一笑:“元将军说笑了!”

“老奴还有事需要处理,这便回司宫台了......”不给元徽追问的机会,高延福拱手告退。

“请便!”见其表现,元徽轻飘飘地道了句:“听说,高公公出自梁王府上?”

脸色一紧,高延福囫囵地岔过话题,匆匆而去。

第281章 舔灵登门

贞观殿中,幽幽自睡梦中醒来,太平公主撑着床榻坐起,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不知为何,玉体软绵绵的,颇为乏力的样子,蛾眉微蹙,胸口稍感发闷,伸手捂了下面颊,异常发热。

在榻上扭动了几下娇躯,竟有些许别扭感,抬手在丰满的酥胸上抚了抚,略显急促的心跳方才慢慢稳了下来。

最不适者,是两条秀腿间的禁忌之处,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湿意。玉面间浮现的红润更浓了,抬起玉指,习惯性地往胯下伸了过去......

“唔......”动人心弦的轻吟无法遏制地自公主红唇中吐出。

优雅地将玉手抬至眼前时,清晰地看见,在纤细的中指上,湿哒哒地满是粘稠的晶莹液体。公主殿下,那双明亮的眼眸,褪去了威严,泛起了迷离。

干了些许私密事,眉宇间又不禁涌起些许疑色,脑中并未有做春梦的记忆啊,自己为何如此敏感?

“我,这是怎么了?”少妇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自语道。

转念间,脑海中似乎浮现起了某些羞人的片段,只是特别模糊......

贞观殿内寝,宽阔的御榻上,武曌与太平母女俩侧对而坐,叙说着什么。女帝稍微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少妇公主手里轻拿着翠蟾,幽幽道:“看来,真的是二哥阴魂不散,搅扰内廷!”

闻言,武曌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有些神思不定。

“母亲,这幽冥之事,实非人力可能及,您万不可掉以轻心啊!”试探着,太平又补充一句。

身体一抖,面上再度流露出一丝警忌之色,轻轻地点了下头:“朕已下诏,让净光神尼与国师,进宫作法驱魔!”

注意到女帝的神态,太平公主附和一句,垂下脑袋时,瞳孔中闪过一道些许喜色。

拖着疲惫的身体出宫回府,直接命人准备浴汤,沐浴更衣。脑无淫念,竟然没有让云姑一道鸳鸯戏水的冲动......

换了身常服,唤来狐危、獐智与乌勒三人,元徽直接吩咐道:“獐智,你带人给我盯着太平公主府,还有那国师王知远,狐危你辅之。乌勒,你去洛阳城外探探,盯着河南县衙,注意着那边情况!”

但闻元郎君的吩咐,三人互相张望了几眼,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懒得多解释,摆摆手打发掉三人:“去吧,我要睡觉了”

......

折腾许久,归府之时,也是大白日了。一夜未眠,狄胖胖竟然还有精神与李元芳与闲扯一二。提到宫中闹鬼一事,元芳显得格外感兴趣,言语间,已然表现出对幽冥之未知事的忌惮。

注意到李元芳的反应,狄胖胖又是好一通装X,表现出一个“唯物主义者”的高贵品质,硬生生浇灭了元芳对鬼怪的幻想......

“倘如您所言,那翠蟾又是怎么回事,何以无声无息出现在禁卫森严的皇帝寝宫!”李元芳提出着疑问:“莫非,这其中有人作祟?”

听其言,狄胖胖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此前在贞观殿中的见闻,眉头紧蹙而起,他是觉得有些别扭。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好下定论,宫中之事,禁忌甚多,不是为臣者可以随意猜度的!”

二人交谈着,忽闻狄春来报,曾泰上门拜谒。

舔灵上门,狄胖胖先是讶异,随即一喜。对曾泰,从湖州始,老狐狸便格外有好感。

“恩师!”未现身而声先至,舔灵一身绯袍,跨步入堂,很是麻利跪倒,行了个大礼:“曾泰拜见恩师!”

终于称呼上“恩师”了,舔灵显得格外兴奋。

狄胖胖乐呵呵地将曾泰扶起:“你如今可是正五品的河南县令,不必拘礼!”

顺势起身,一脸的感激涕零,舔灵拱手道:“幸得恩师提携,学生铭感五内。此遭您举学生出任河南县,我这心里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生怕理政治民不力,有负恩师啊!”

“你却是谦虚了,我不过为国举贤,不避私亲罢了!”狄仁杰乐呵道。

尬聊一二,寒暄几句,将舔灵引入堂间坐下,在其身上扫了几圈,升了官,气质都提升了些。命人奉上茶,狄仁杰捋着胡须问道:“你此番登门,当非专程探望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恩师慧眼如炬,实令人心生感佩!”曾泰张嘴便舔,毫无滞涩之感,满脸的叹服:“学生此来,一为拜谒恩师,二则是有事请教。”

“哦?”狄胖胖当即来了兴趣:“可是河南县治下,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说起正事,曾泰收起了“舔”样,表情凝重道:“今晨大雨初霁,在北郊通往神都的官道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有两名死者,头颅与左臂被斩下,遍寻无迹。”

“两名死者,一名为车夫。在另外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了身份文牒,虽受雨浸湿,可隐约辨读,死者名叫江小郎,隋开皇十八年生人,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话音一落,狄胖胖本能地便感觉到了不对,深眉一锁,喃喃道一句:“这死者,好大的年纪!”

“您说什么?”曾泰有些呆。

“前隋开皇十八年生人,距今已近百年!”狄仁杰玩味答道。

“这!却是学生疏忽了!”悚然一惊,曾泰回忆了片刻,抬首道:“然据学生观察,那死者绝不似一百岁老人的尸体!”

“那这便有意思了......”狄胖胖轻笑道。

说着与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元芳,听曾泰方才所言,你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经其提醒,李元芳稍讷,随即脸色微变,看向曾泰,语调都变了:“曾兄,现场可还有其他什么发现?”

看二人反应,舔灵也不由露出诧异之情,拱手应道:“在马车的车厢内壁,发现了一个用血涂抹的雄鹰图案!”

“又是滴血雄鹰!”李元芳脱口而出。

曾泰惊住了,看着二人:“恩师与元芳知晓那血鹰图案?”

老眉锁得更紧了,狄仁杰简单地将各州上报的“滴血雄鹰”之事叙述了一遍。

不顾满脸呆萌的舔灵,李元芳满脸凝重地向狄仁杰道:“大人,这样看来,‘滴血雄鹰’远不不止三道诸州县,眼下蔓延至神都了。此事牵扯之广,简直耸人听闻,这背后,定有蹊跷!”

曾泰也意识到了,此案非比寻常,面露急色,双眼直勾勾满怀期待地望着狄胖胖。心中则窃喜,他毫无头绪,狄仁杰显然是有了兴趣。恩师若感兴趣了,那他的压力也就小了......

果然,在堂间踱了几步,狄仁杰扭身便道:“既在神都,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尔后,再做区处!”

“曾泰,你引路!”

舔灵兴奋地便要动身。

这个时候,狄春忍不住劝道一句:“老爷,您从昨日午后至此,便没睡过......您年纪这般大了......”

听其言,曾泰当即做出了个告罪的神情,话未及出口,便闻老狐狸大气地挥了挥手:

“无妨,先去现场勘察一番再说!”

第282章 难有好觉

官道之上,案发现场周边被河南县属捕役衙丁严密封锁着,不得任何人擅动,过路的行人屡有好奇,却也只能绕行。

曾泰是深谙讨好之道,将现场保护得好好的,又得狄仁杰一句夸奖......

已是正午时分,虽未下雨,天空之上却是阴云密布,见不着一缕明亮的阳光,气氛压抑极了。亲眼察看了一番那“滴血雄鹰”,暗红色的图案诡异极了,似乎泛着煞气,令人毛骨悚然,连狄仁杰都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麦田边的土道上,观察完毕“江小郎”的尸体,狄仁杰眉角的凝意渐渐散开。扫了眼不远处的护田稻草人,“那厮”似乎在与自己对视。

“曾泰,年过九旬的长者,乃长寿吉人,官府派发赏赐,河南县当有备案才是......”招来舔灵,狄仁杰问道。

比起在湖州,曾泰确实是精明多了,一下子便明白狄仁杰的意思,很是干练地回禀道:“回恩师,河南县内,九旬老者共六人,并未有一个叫江小郎的。”

“恩师,您是发现了什么?”曾泰瞥着狄胖胖,试探着问道。

未妄置词,摆了摆手,狄仁杰抬手指道:“再到官道上看看!”

通往神都的官道,自然是够宽够平的,湿哒哒的道途上,两条极其明显的车辙印子绵延至卸驾车厢处。夹杂其间,是一对对更加清晰的马蹄印子,而李元芳正对着那蹄印喃喃自语,一副骇人的表情,不时还大跨步丈量一二。

“元芳,怎么了?”官道上的痕迹简单清楚,一目了然,狄仁杰亦觉有些古怪,见其表现,上前问道。

“这排蹄印,大人,您怎么看?”

“必是凶手的坐骑!”

“是马?”

“当然,这是很明显的马蹄印!”狄仁杰反而被搞楞了。

“大人,卑职敢肯定,凶手的坐骑绝对不是马!”深吸了一口气,李元芳语气肯定道。见老狐狸凝神看着自己,终于在大人面前装成一个X了......

李元芳那张刚毅的面上,难得得带上的惊疑,沉着声音将他的猜测道来:“此蹄印大如海碗,蹄印间距,竟比军中战马大一倍半还有多,这太可怕了!”

严肃地望着狄仁杰,元芳道:“大人,就卑职所知,当今天下绝对没有如此可怕的一匹马。凶手的坐骑,与其说是马,还不如说,是什么异兽......”

看李元芳那神叨叨的模样,狄胖胖老眉横纵,挤在一起,心头竟然泛起严重的不适。

审思之间,阴云密布的天空,突兀地滚过一道闷雷,声如洪钟震耳,惊雷劈下,令几人一颤,老天爷似乎特意为此事添上一层神秘色彩。

沉默几许,李元芳发问:“大人,您有什么发现?”

回过神,引着二人缓缓走动起来,狄仁杰绷着脸,指着官道周边的情形,叙说着:“可以推演,今晨寅卯时分,死者乘车往神都。凶手乘......坐骑追杀,先杀了车夫,断停马车。手法简练,一击看下头颅,所使兵器必是势重尺长的利器。”

“江小郎惊慌之下,跳车逃生,窜入麦田,在那土道边被追上,如法炮制,斩杀!”

“恩师之能,实令人叹为观止,学生遍察之下,竟无一丝所得。您只慧眼一扫,便有如此详细的推断!”张嘴便吐来赞誉之词,曾泰的吹捧,却让人无“阿谀”之感。这功夫,是越发到家了。

习惯性地吹一波,舔灵立刻提出疑问:“您是如何确定案发时间的?”

狄仁杰直接解释着:“从路面上的情况来看,以死者所乘马车车辙痕迹最为清晰,这就证明,从案发到报案的这段时间内,没有其他车辆经过覆盖。”

“通往神都的官道,一向繁忙,哪怕子夜,也难免没有行人赶路。然因昨夜大雨,行旅必受阻,故致其乘车冒雨夜行。昨夜的大雨下了两波,第二波是丑初左右开始。”

“丑时之后,到神都辰时开门,这其间,不就是寅、卯吗?此虽猜测,或有出入,但相差理应不远!”说着,狄胖胖小圆了下。

事实上,狄仁杰这对案发时间的猜测,说了和没说差不多。寅、卯跨度可足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曾泰却是大作恍然状,微张嘴,看其口型,大概是溢美之词。随即面露踌躇,疑问道:“可是神都城门既已闭,其何必冒雨赶路?即便赶到了,无法叫开城门,又有何用?”

“这两点很好解释!”摸了两下有些润意的老须,狄仁杰似乎恢复了些精力:“其一,他有万分紧急的理由;其二,他有叫开神都城门的方法!”

“就这么简单?”舔灵稍愣。

“就这么简单!”

“还有!”狄仁杰老脸上又涌现出些许疑窦:“根据身份文牒所示,死者江小郎乃一九旬老翁,然观其尸身,皮肤粗糙,肌肉凝实,绝不似一垂垂老朽!”

“这......”与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曾泰道:“这确是奇怪!”

转悠了一圈,望着绵延向南的官道,狄仁杰小踱着步子,踩在泥泞的道上,嘴里呢喃着:“‘年过九旬’、夜奔神都的死者,蹄若异兽的坐骑,遍及四道诸州的滴血雄鹰,头颅与左臂被斩去......”狄仁杰显然进入了最强大脑模式,开始烧脑了。

不知死了几多脑细胞,狄仁杰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扭头见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李、曾二人,摆了摆手。

“大人,此案,当从何处着手?”元芳尚且有些茫然。

略作沉吟,朝着李元芳吩咐着:“元芳,你讲那蹄印拓下,回神都持我名帖,赴太仆寺找典厩署、诸牧监问询一二。”

“是!”有了方向,当即积极应命。

“曾泰,不管死者究竟是何身份,你就照着文牒所示,在河南县辖下,找出那江家庄,找到江小郎的亲戚!”

“学生已然安排县丞与县尉带人查访!”曾泰答道。

稍显诧异,狄仁杰随即笑了:“你果然进步很多啊!”

“多谢恩师夸奖!”

“我有预感,此次牵扯重大,必须慎重啊......”叹息一口,眼神中闪着沉凝的色彩。伸了个懒腰,狄胖胖又故作轻松道:“辛苦二位了,我这老朽,还需回府,睡一觉......”

“只怕您,这是难睡个好觉了!”见状,李元芳在旁感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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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皇帝又犯病了

酣睡一场,一觉至黄昏,自然而醒。年轻身体倍棒,折腾了一整夜的疲乏尽释,元郎君再度恢复了活力。

獐智归府,将在北郊探得的命案情况,详细禀上。问了些细节,看起来并无有太大出入,元郎君下意识地摸起了自己的胡茬,嘴边扬起些笑意,不知为何,心中一片轻松。

“狄仁杰这老狐狸,竟然如此能熬!”元徽嘴里吐出的,却是对狄胖胖的吐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猝死?”

看着元徽,獐智眼中含着些疑惑:“将军,不过一命案罢了,值得您专门关注?”

“连狄仁杰都出马了,你还以为那只是一件命案吗?”元徽没有多言,只是随口道了句,便吩咐道:“继续盯着!”

“是!”

与姐妹花简单就食,连小姨子都没来得及调戏,天方泛黑之时,元徽便匆匆朝卫府而去。近来宫中好戏甚多,元郎君想就近看看这热闹。

上官婉儿有一言说得不错,眼下皇帝可不能出事。如今大周天下,若是换了个新皇帝,对他元郎君可不算好事。

......

“连狄仁杰都被惊动了?”内卫府中,萧清芳与虺文忠对案而坐,听着萧章的禀报,口出讶异之言。

“你怎么看?”萧清芳饶有兴趣地看着虺文忠。

虺文忠一脸云淡风轻的,慢悠悠地抿了口茶,看着萧清芳:“很明显,狄仁杰也嗅到了异常,然而眼下,哪怕以狄公之神断,只怕他也还处障中,不知其事......”

成熟的面容间,浮现出些许哂意,萧清芳冷淡着说道:“近来,剑南、陇右、河东三道,接连上报,有所谓的‘滴血雄鹰’之案,死者皆被斩了头颅与左臂。现在看来,那些人都是内卫啊!”

“装神弄鬼,行灭口内卫之事,这背后竟是何人,如此大的手笔!”说着萧清芳朝着虺文忠:“你跟着孙殿臣,就没发现什么?”

虺文忠只是摇了摇头:“对方很小心,我也是一直跟到洛阳,才发现那无头将军现身......”

“呵!”萧清芳瞟了虺文忠一眼:“堂堂闪灵,蛇灵第一高手,还弄不清楚背后的些许宵小?”

没有接萧清芳这茬,虺文忠不急不缓地反问道:“如果三道诸位州死的都是内卫,大姐身为内卫大阁领,竟无一丝察觉?”

提及此,萧清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微微叹了口气:“武曌多疑,使诸阁领分权制衡,这暗里究竟有多少内卫,我也无法得知!”

说着,熟妇萧有些幸灾乐祸:“看起来,那些内卫一定是被武曌暗中派去执行什么任务,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大姐!”这个时候,萧章开口了:“您还记得两年前,皇帝貌似从其他阁领手下,抽调了一批人手。您还让我盯了一段时间,可惜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受此提醒,萧清芳眉毛一扬,萧清芳自语一句:“有可能!”

“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受冤魂滋润,寝食难安。昨夜,惊恐过度,若不是施救及时,差点就殡天了!”萧清芳看向虺文忠:“宫中不会无缘无故闹鬼,武曌也没有那么脆弱。如你的猜测,这定然是一场针对武曌的阴谋!”

“太平公主、武三思、李旦、武承嗣,这些人先后入宫!”萧清芳的眼神越发亮了,一副格外感兴趣的模样:“这背后之人,所图不小啊......”

“大姐,您打算怎么办?”跟随萧清芳多年了,极有默契,萧章阴阴一笑,问道。

略微思量了一会儿,萧清芳萧清芳轻笑道:“有人要对付武曌,对于蛇灵而言,可是好事。也许,蛇灵也该做好准备,随时推它一把。朝廷要是乱了,蛇灵的机会也就来了......”

“想办法挖出那无头将军,先找出背后之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也许,可以合作一番!”萧清芳对着虺文忠:“文忠,这件事,我还是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迎着萧清芳的眼神,虺文忠面色没什么变化,淡定地应了下手势:“没问题,左右,我对那无头将军,也甚是感兴趣......”

......

入夜之后,憋了一个白日,大雨再度爆发出来,闪电伴着惊雷,不断在黑沉沉的夜空翻腾。

阴风冷雨,吹打在身上,元徽带人在贞观殿群间巡视着,目光则不断瞥向主殿方向。

再度巡至殿前,元徽站定,朝站岗的卫士训诫着:“都给本将打起精神,不管什么妖魔鬼怪,胆敢作祟,灭了它!”

宫中阴魂作祟之事,已经越传越玄乎了。皇帝有“百神庇佑”,都被吓成那个模样,这些卫士们,心中难免有些发毛,毕竟没有接受过“唯物主义”的洗礼。

站在殿前,手叉在腰间,元徽表情严肃了起来,心里则默默考虑着,自己当如何插上一手。

救驾捉鬼,可是个大功劳!

稍微有了点思路,忽闻殿中传出了女帝凄厉的嘶吼声。脸色稍变,元徽当即朝几名卫士招了招手:“跟我来!”

直接闯了进去,大跨步入内寝。

只见武曌栽倒在铜镜边上,浑身抽搐着,牙齿打着颤,面色苍白,目无神韵,一副恐惧的表情。

女官春香与几名内侍跪倒在一旁,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嘴里不断呼喊着“陛下”。

“怎么回事?”瞥了春香一眼,元徽冷声道。

“陛......陛下,她又犯病了!”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元徽,春香答道。

“放肆!”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元徽当即说道:“还不快将陛下扶起来!”

一顿手忙脚乱,将武曌搬至榻上,费了好些劲儿,还是元徽小露一手,才将其安抚下去。

“白日还是好好的,陛下何以如此?”元徽冷眼在内侍们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微闪,指着铜案边上的一个药碗问道:“那是什么?”

略显紧张地与边上的一名宦官对了眼,春香低声答道:“那是安神汤!”

“安神汤......”元徽心中冷笑。

“贱人!滚开,我要杀了你!”恶狠狠地大叫一声,女帝忽然一坐而起,终于苏醒过来。

一干人赶紧靠了上去,紧张地呼唤着。女帝大汗淋漓的,喘着粗气,满脸的惶恐不安。

“陛下,您无恙否?”元徽站在其侧,“关切”地问道。

“又是梦?”回过神来,眉宇间透着疑虑,看向元郎君,武曌长太息道:“蟒氏那些恶灵,还真是不肯放过朕啊!”

“陛下且宽心,倘有恶鬼作祟,末将手中御刀,定然斩之!”元郎君当即斩钉截铁地表着忠心。

摇了摇头,神情委顿下来,女帝疲声吩咐道:“元徽,派人传国师王知远入宫!”

“殿中,多打些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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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查到鬼事

狂风肆掠,暴雨倾盆,俄而一道闪电将书房照得透亮。狄府书房中,几个人四散而立,表情皆凝着异常,包括狄仁杰在内,神色间俱泛着犹疑。

李元芳、曾泰,还有那主动送上来的太仆寺上牧监何云,都望着沉默地坐于书案后边的狄仁杰,气氛,显得凝重极了。

先是自何云口中得知,凶手所乘坐骑,很可能是汉末便已在华夏绝迹的汗血宝马。而根据蹄印可知,蹄脚所钉铁掌,乃前隋骁果军专用。

汉代的宝马,前隋的蹄铁,一觉醒来,何云便带给狄胖胖一个十分意外的答案。

最让人感到意外乃至惊悚的,是其后曾泰带来的消息。

舔灵满脸惶恐,惊魂不定,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方将事情找清楚。

与县里属吏,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方通过一名叫“高如进”的九旬老翁,寻到了河南县境内那个神秘的江家庄。

然后,有意思的事情来了。

地处县中青阳岗上的江家庄在五六十年前被付之一炬,一庄之人,全数被烧死。而在大火前四个月,住在岗下的江姓族长江小郎一家三十余口,被灭门,尸体被斩去了头颅与左臂......

而被斩去的头颅与左臂,被供奉在庄西林场中一荒废的将军庙神位前,而那将军庙祭奠的是前隋骁果军将军宇文承都。

时任县丞的高如进带人查案,得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结果,厉鬼作祟,阴兵杀人。

而曾泰,带人亲至江家庄遗址察看,满目坟茔,族长江小郎的墓碑亦在其间。找处旧档比对,果然,河南县志上有明确的记载,早在贞观十年,江姓族长江小郎一家被灭门,头颅与左臂被斩去,疑为阴兵厉鬼所为。

再将其事与官道上命案相对照,同样残忍的作案手段,几十年前便已死去的江小郎......

“恩师......”曾泰惊魂甫定,见狄胖胖满脸严肃坐在那儿,就是不说话。两腿有些发软,神色慌张地唤道一声。

恰逢一声惊雷,屋内几人都是一个哆嗦。何云演得一场好戏,张着嘴,神色不安,也跟着唤道:“阁,阁老......”

深锁着眉头,入定的狄胖胖终于动弹了两下,然后又没了反应。

李元芳捏紧了拳头,青筋暴露,心绪不宁。嘴里轻轻地叙说着:“汉代便已绝迹的宝马,前隋的蹄铁,几十年前便已死去的无头尸体江小郎,还有骁果军将军宇文承都,没有一样是今时之人、物。被斩去的头颅与左臂,与几十年前的惨案亦如出一辙......”

元芳越说,心中越慌,声调都有些变了。他显然是被他自己吓到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越不做声,众人心中越是忐忑,房外肆掠的夜风,似乎都阴冷了不少。

“难道,这世间真有鬼怪不成?”苦思良久,不得其所,狄仁杰终于喃喃自语一句。一下子接收那些骇人听闻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狄胖胖心底都有些动摇。

然而直觉这种东西,让他始终保留着那丝怀疑。思及官道上那具“年轻”的尸体,眼中亮光一闪。

如果死者不是数十年前的江姓族长江小郎,那一切则没有想象中的惊悚了......脑中浮现出白日现场勘察的情形,文牒所书,分明是今时之格式,纸张亦不算旧!

换一个思路,如果是凶手刻意留下文牒,那......

“大人,您想到了什么?”与狄仁杰已是十分熟悉了,见其表情,李元芳当即问道。

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淡的笑意,狄仁杰轻声道:“虽然一切都指向幽冥鬼灵之事,然还不好妄下断语!”

看得出来,心中虽然充满的疑惑与不安,但狄仁杰脑中已然理清了思路。

“明日,我们去那将军庙与江家庄看看,再做计较!”扭头,狄仁杰随口吩咐道。

“是!”

“阁老,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愿随行!”何云主动请道。

脑中显然还转悠着案情,一时倒未多想,狄仁杰点头应之:“那就多谢何牧监了!”

见狄仁杰依旧凝重的神情,低头间,何云的眼神中闪过些许自得与哂意。

狄仁杰几人还在为案情的“重大突破”而伤神。河南县内,邙山山南,青阳岗下恩济庄,庄子西边废弃了几十年的江家大院里,闪出了一丝灯火,一场轻松的屠杀已然结束。

破败腐朽,摇摇欲坠的厅堂间,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俱枭首而亡,十几颗头颅四散于地,鲜血飞溅各处,让这阴森的“凶宅”又增添了继续血腥。

一道高大的黑影立于尸体间,冷漠生冷如寒铁,还是此前的装扮,透着煞气的盔甲,胸膛上边空荡荡没有头颅。手里握着厚重凤翅鎏金镋,月牙锋刃上染着血迹。

侧边的墙壁上,一个巨大的用鲜血勾勒成的滴血雄鹰,已然成形。血液还很新鲜,让那血鹰显得十分灵动,展翅欲飞。

一道人影冒着大雨闯了进来,从其人在外的呼号,是个行路借宿者,叫方根生。踉跄扑倒在地,正对一具尸体。脖颈上的创口,血肉斑驳模糊,借着微弱摇晃的灯光,看得真真的。

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得朝后缩了缩,抬眼望,正见无头将军,缓缓朝他走来......

浑身颤抖,面色发灰,瞳孔大睁,无尽的恐惧袭满全身,脑筋瞬时麻木,窒息般地昏了过去。在栽倒于地的方根生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无头将军手中的鎏金镗举起对准其脖子,旋即放下。

“砰”地一声,却是无头将军把手中的鎏金镗扎入了地面,转身拔出腰间的长刀,熟练地将堂中尸体的左臂割下。

收集好头颅、手臂,绑挂在身上,无头将军一步一步踏实,走出院子。骑上停在院后的宝马,缓缓驱策,沿着岗道小路,慢慢西去。

密集的雨水打在身上,将沾染的血迹冲洗干净。一个没有头颅的将军,身上披挂着十几个头颅与十几只手臂,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这雨夜,此场景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一路向西,直至那座阴森破旧的将军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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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元徽的动作

“见过国师!”看着自阴影中走出的王知远,元徽上前作了个礼。

国师王知远,元徽自然是认识的。这几乎是神都道门的“扛把子”,皇帝信佛,以佛抑道,在受打压的大环境下,王知远犹能混得风生水起,深受皇帝信任,足见其不凡。

至少钻营能力是很不错的!

一身八卦紫金道袍覆体,手持拂尘,面相飘逸,有那么股子出尘的气质。乍一看,绝对是位得道高人。活跃于洛阳的神棍们,不论佛道,至少面子功夫是做得很足的。

亲自将王知远引至贞观殿前,元徽指了指里边:“陛下正在殿中等您!请!”

“有劳将军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王知远云淡风轻地入殿而去。

瞥了其背影一眼,元徽眼神冷淡下来,他就等待着,看此人接下来究竟如何动作。他已然想好了,宫外的厉鬼,由得狄仁杰去查。这宫内的鬼,连带着救驾的功劳,他元徽要了!

但这个时机的把握,还有太平公主那边......眼神之中,闪过些许亮光。

耳边传来殿门再度开启的动静,扭头一看,太医署令沈南缪出来了。皇帝身体有恙,既是内宠,又是太医,沈南缪主动前来探视问安。仅此点,这沈太医就比还在白马寺潇洒的薛怀义讨宠多了。

沈南缪的医术是不错的,此来还欲诊断一番的。只是如今皇帝深信自己是受恶鬼所缠,身体除了虚弱些,又查不出其他异状。最终也只开了些安神调理之药,至于侍寝,皇帝那状态,不存在的......

沈南缪出殿时,儒雅的面庞间,尚且泛着些疑窦。见其神情,元徽眼珠子稍转,凑了上去:“沈太医!”

“元将军!”回了个礼,注意到元郎君那一脸“有事”的表情,不由问道:“将军有何事?”

左右张望了两眼,将沈南缪请至殿角,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起薄丝帕,似乎包裹着什么:“有一事拜托太医。”

“这是何物?”面带好奇,沈南缪接过展开,发现包着的是些许残渣。

“素闻太医极擅药理,您能否替末将验验,这些粉末是何药物,有何效用?”元徽低声请道。

稍显疑惑地看了元徽一眼,拿起药渣在鼻间嗅了嗅,无丝毫异味,眉头稍皱。

“需要些时日!”重新叠起丝帕,在手里轻掂了两下,沈南缪对元徽:“不知此物何来,元将军这是?”

当然能感受到沈南缪的怀疑,在禁宫之中,突然拿出药滓让人“化验”,不怀疑才有问题。

“事关重大,请太医尽力为之!”元徽抱拳,显得郑重了些。

表情也凝了起来,目光游移几许,深深地看了元徽一眼:“在下尽量!”

望着沈南缪撑起雨伞南去的背影,元郎君嘴角浅笑而过。

药渣自然是自皇帝服药的御碗上偷偷刮下的,他心里有底,大概率是“迷幻药”。从药渣上下手,算是元郎君正式插手此事。

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向皇帝禀报药有问题,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呢?找人验一验,总归没大问题的,至于为何找沈南缪,自然是看上了其人与皇帝那层关系......

此人虽是男宠,却十分低调,涵养极好,性格温和,医术也的确不差。比起张扬跋扈的薛怀义,沈南缪更值得交好。

......

寝殿中,武曌靠在圆枕上,精神委顿,脸紧绷着,看起来又苍老了些。

“臣拜见陛下!”入内打了个道礼,王知远还稍端着架子,瞧瞧地瞥了眼皇帝的状态。

“国师来了!”神情间多了些喜色,武曌当即吩咐着:“来人,赐座!”

“谢陛下!”

稍稍侧过身子,打起精神,女帝看着王知远道:“知远,你虽是修行之人,朕却一直倚为心腹,交以机要之务!”

“此皆陛下对臣的信任,臣感激涕零!自两年前得陛下密诏,臣已于暗中引出了大小十数个叛逆组织,一网打尽!不久前在河东,又破获一起逆案,臣具表以闻!”说着,王知远便朝道袍中摸去。

听其对话便知,二者之间有猫腻。

若是以往,得知消灭了一支逆党,武曌怎么都会关心一下。然而眼下其心力交瘁,无心这些纷扰事,一心扑在对抗恶灵鬼怪上,只是摆了摆手:“朕知道了!”

顿了顿,武曌方轻声道:“朕对你是信任的。此次宣你来,却是禁宫之中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纠缠于朕,昼夜搅扰......”

“近来尤甚,朕已经好几日未尝安寝了,而致精神恍惚,心智混乱。再这样下去,朕恐大限之日不远矣!白日朕请净光神尼入宫做法,却无效用!其言擅推演,而短于驱魔之能,只说朕身上恶魂缠绕!”说着,武曌有些期待地看着王知远:“不知国师,可有法解朕于困厄?”

闻言,王知远心中冷笑,那所谓的净光神尼,亦不过一江湖骗子罢了,他心里门清。

脸上露出了些凝重,刚欲说些什么,忽得神情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口中大喝一声“吒”!

“你怎么了?”武曌吓了一跳,惊声问道。

外边的元郎君闻得动静,再度闯了进来,直至御榻前,逼向王知远,看向武曌:“陛下?”

“快看看国师怎么了!”女帝抬指吩咐道。

眉头微蹙,元徽打量着王知远。只见这神棍,闭目走到中央,浑身似羊癫疯一般抽搐了一阵,突然双目大睁,眼球绷出了血丝,拂尘一扫,朝御榻怒声道:“大胆妖孽,竟敢逾越雷池,于禁宫作祟,贫道在此,还不速速退去,否则莫怪贫道无情了......”

一通花里胡哨的装X,演得更真的一样,王知远朝女帝明示着他看到了李贤与王、萧等人的阴魂。而后胡侃一番,忽悠着女帝,云厉鬼已深附宫中,只暂时喝走,一时无法彻底驱除。

一番言语,完全将武曌忽悠住了,赶忙问道:“国师,可有法根除之?”

王知远长叹一声,微闭目,并未接话。

看王知远在这装模作样,元郎君反倒心中大定,至少证明,这家伙果有问题。眨了下眼,元徽指着上方,故作疑问:“国师,听闻鬼混阴灵,最惧雷霆之威,眼下外边雷电交加,其敢出来作祟?”

闻言,瞥了下元郎君,王知远眉头一扬,眼睑微垂,似在盘算着当如何解释。

“元徽,不得无礼!”女帝却有些坐不住了,直着身体,看向王知远:“国师,当真无法,还朕以安宁?”

王知远这神棍,还故意吊着武曌,沉吟了许久:“陛下,容臣几日,想想法子!”

见状,武曌只能无奈地点头。

元徽嘴角扯了扯,女帝当真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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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皇嗣与武氏

东宫之中,园圃之内,皇嗣李旦一身灰布衣,默默地侍弄着花草。连番夜雨,圃中所植,花叶飘零。土壤泥泞,染污履衣,李旦却也不在乎。

寿春郡王李成器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父亲手中的动作,欲言又止。

自湖州案后,二者在东宫中的日子越发难过了,平日里也只能以诗书、音乐、花鸟等事来消遣,越发似被圈养的猪仔。只是这段时间武曌龙体欠安,东宫之内明显地起了些波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把心思都收起来,这段时间,耳不闻,嘴不语,回去闭门思过!”过了一会儿,李旦对长子如是说道,稍顿,又补道一句:“湖州的事,可还没过去......”

提起湖州,李成器身体一抖,小脸一白。这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见父亲如此表态,不敢多言,当即退去。虽然,前后一共没说几句话。

放下手中的锄具,李旦仰头望了望布满阴云的天空,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默默叹息一声,丢掉了手中物什,却再没有兴致了。

殿阁之中,洗去尘土,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一名算得上心腹的内侍悄悄地入内,偌大的东宫,难得有一二亲信。

“殿下,凤阁侍郎杜景俭求见,在左藏库等您!”低着声音,内侍禀道。

闻言,面色当即一变,眼神微闪,眉宇间竟泛起了疑虑,很是果断地一摆手:“不见!”

他哪里敢见,皇帝虽未明诏夺他接见臣下的权力,但他心里很明白。日子已经如此艰难,岂敢再越雷池一步,尤其是,在局势如此“敏感”的当下。

左藏库中,得到答复,杜景俭表情微凝,朝东面张望了两眼,悄然离去。杜景俭,算得上是一良臣、纯臣,严肃正直,从不阿臾,却又不乏机警。能在武朝混得开,以浅薄资历而拜相,除了女帝的赏识,能力见识自然是不差的。

同时,也是个“身在武周,心系李唐”的旧臣。

出大和门,缓缓朝西,欲归中书省,杜景俭面上亦浮现出些许沉重,两眼稍眯,心里默默思忖着。如此好的机会,皇嗣这是什么意思......

殿阁内室,李旦落座于榻后,安金藏悄然步入:“殿下!”

言罢便扯破衣服内衽,取出一小张密封的信纸。

自其手中接过,打开浏览了一遍,看得十分仔细。面庞之上的沉凝之色,立时更重了。付之一炬,李旦对安金藏吩咐着:“暂时断了联系!”

“是!”

见李旦在那边埋头沉思,稍作犹豫,小心地观察了周边,安金藏以仅二人可闻的声音问道:“殿下,如此良机,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

“宫中流言都传开了,皇帝连夜受恶魂侵扰,几度昏厥,药石不灵,僧道无法!”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恐陛下时日无多了.......”

不得李旦反应,安金藏不禁挠了挠头:“听闻,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昨日便暗聚武氏诸王。似武攸宜、武攸宁、武攸暨这些人,可是握有兵权的。一旦陛下殡天......”

“放肆!”李旦猛拍了下桌案,吓了安金藏一跳,赶紧跪下。

淡漠地盯了安金藏一眼,李旦低低地出了一口气,面上忐忑、紧张、期待之情变幻几次,最终化作一缕颓然。

“陛下有恙,孤身为人臣人子,只当日夜祈祷,望陛下其早日康复,岂有暇思及他事?”

随即嘴里幽幽道一句:“孤如今不过笼中鸟,无兵无卒,能干什么?既身为臣子,又岂敢异动!”

安金藏有些呆,近来接触了一下隐秘事,李旦当不至于如此表现才是。莫非,皇嗣殿下另有打算?脑中恍过此念,却不敢再多嘴了。

待安金藏悄然退下后,李旦方自语道:“纵使母亲真驾崩了,凭武承嗣、武三思那些人,还能阻大唐神器之光复?呵呵......”

李旦心里当然有想法,没有想法,他苟不到如今。一人默默思量,信上所言,宫中之事,很可能是有人在谋算皇帝。

幕后是谁呢?目的是什么?李旦暗暗猜测着。

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拿起书案上一本《孝子传》,细细品读着。此书乃当年武曌召北门学士新纂的,曾赐予李贤,李贤轻之,李旦则不然,已熟读百千遍。

比起李旦那边小猫三两只的对话,武氏诸王的动静要大得多,魏王武承嗣牵头,武氏族内的“俊杰”们齐聚一堂。

倒未过于张扬,只是掩耳盗铃般地偷偷聚于武承嗣府上。

“昨夜陛下又发病了,连夜召国师王知远入宫!”武承嗣在堂间走着,挥舞着手,语气间竟有兴奋,表情似乎十分凝重:“诸位,皇帝看起来是真不行了,我等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武承嗣几乎赤裸裸地说道:“这天下姓武,继承者也只能姓武,需择一德高望重者登位,绝对不能让李氏将江山夺回去。否则,我等必定没有好下场,想想前汉的吕氏......”

看武承嗣那急于表现模样,下首的梁王武三思心中哂笑不已,这个长兄,竟然还敢惦记着皇位。

“兄长不可妄言啊!”武承嗣话音一落,底下立刻有一人起身劝阻道:“陛下敦睦九族,崇念六姻,始有我等今日之尊荣。陛下有疾,当沐浴焚香祷告,祈待圣体安康,岂能私聚于此,暗谋异事!”

说话的是千乘郡王武攸暨,武氏宗王中最识时务者,一向很安分,甚少尤其跋扈作恶的传闻。

他这话音一落,武承嗣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又是这家伙!

“攸暨此言差矣,我等岂能不念陛下之恩德,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否则异日身死族灭,悔之晚矣!”一个相貌丑陋,形容曲垢的中年人站了出来,驳斥道。

此人乃河内王武懿宗,担着左金吾卫大将军,神情间透着一股子阴狠残暴。

摇了摇头,武攸暨当即拱手道:“攸暨见识浅陋,器实中庸,实不敢与谋大事。告辞!”

言罢,毫不犹豫地告退而去。今日再劝不得,其人很果断地退出。

武攸暨这一走,剩下诸王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异样起来。

武承嗣脸色则难看到了极点,怒骂一声,拽一句名言:“竖子不足与谋!”

这些人,最终也没能拿出个切实的应对方案,散去。

倒是武三思,一副阴沉的表现,出得魏王府,上得车驾前,小声与王府典军吩咐了一句:“将建安王与建昌王唤至我府上!”

第287章 进展

邙山山麓,天色晦暗,空中浮着阴云,又飘起了毛毛细雨。人迹罕至的将军庙中,气氛格外阴森恐怖,哪怕过了几十年,废墟依旧能看出些被焚毁的痕迹。

腐烂、破败、恶臭......踏入其间的众人,心中俱生出戚戚感,似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一般,后背发凉。

四周庙壁已然坍塌,庙前怪树横生,枝桠扭曲,染着黑雾,似被诅咒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荒草、残垣入目,稍微有些辨识度的,也只有那稍稍高起的庙基。

一队衙役忐忑畏缩着在将军庙搜索着,不过俱是走马观花,甚是敷衍,不敢仔细瞧。

脚下踩着青石,石面上布着青苔,隐约间能瞧出些纹路,用脚轻轻推拭干净,蹲下仔细观察,那是一个展翅雄鹰的图案。

“元芳、曾泰,你们来看看!”狄仁杰朝散在两边的二人招呼了一声。

“滴血雄鹰!”定睛一瞧,李元芳惊诧道。

曾泰则满脸骇然,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支吾着说了句废话:“恩师,真的是滴血雄鹰,竟与马车车厢内的图案一模一样!”

狄胖胖老脸凝在一起,不怎么好看,锁眉思索着。

“恩师,当真是阴兵厉鬼犯案!”舔灵的惊呼声,打断了狄仁杰的思绪。

站起身,摇了摇头,老眼中的锐利之色单薄了许多。

“啊!”接连几道惨叫声传来。

几人一惊,扭头看,见着一名衙役正跪在一棵怪树前呕吐。快步上前,周边的人闻状,也都围了上去。

顺着衙役手指方向发现,在怪树根部,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土穴,仅以茅草遮掩。暴露开了,穴中堆满了泡在雨水中的人头与手臂,一张张惨白浮肿的脸,印入脑海,利刃切割的创口在雨水的冲刷下格外清晰......

所有人惊呆了,只愣了一下,破庙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曾泰没能忍住,别过头去,干呕几下。何云脸色发白,真亲眼见到了,还真有些骇人,眼神闪烁地朝将军庙一角看了看。

李元芳是惯于“分尸”对手的,然而于此环境见此场景,也难免泛恶心。强忍着腹中翻腾,元芳对狄仁杰道:“大人,这......这如何解释?”

狄胖胖表情有些麻木了,重重地吸了口气,喃喃道:“创口很新,血迹亦然,看来是凶手再一次出动了.......”

“那江家庄废墟距此不远?”稳定心神,看向曾泰。

舔灵已然吐完,就着雨水,清洁一二,赶忙答道:“青阳岗在东面十里地左右,岗下有一村庄,名为恩济庄。江家庄在岗上!”

“让衙役们处理一下!”表情严肃地吩咐一声,正面向东:“我们去青阳岗看看!”

......

在曾泰的引路下,至青阳岗上的江家庄旧址看了看,果然只留一片坟茔,瞧了瞧江小郎的墓碑。

至岗下,在恩济庄左,废弃的江家大院中,很是轻松地发现了被杀的十余具尸体,另外,搭上那被吓傻了的方根生。

厉鬼再度犯案了!

夜下,恩济庄中,房屋外边依旧打着雷,下着雨。

屋内,狄仁杰、李元芳、曾泰还有何云,皆默不作声。坐席上,三名老者畏畏缩缩地,年级最大的庞九公,颤着声音道:“大人,草民已将所知尽数道来,绝无虚言欺骗!”

闻声,恢复了些许和色,狄胖胖温声吩咐着:“送三位老人回去!”

缓缓地坐下,消化着自庞九公嘴里吐露的秘密。

因庄左“凶宅”中发现的残尸,其人露出破绽,被狄仁杰唤来问话,一番寻根究底,狄仁杰等人方知江小郎的那些陈年往事......

江小郎,初为宇文承都部将,后叛主弑之,投奔窦建德。及窦建德亡,降唐,投入右卫属下,积功至游击将军。后不知何由,弃官归洛阳,于青阳岗上下建起江家庄。

江姓旧部置岗上,江家大院则奇怪地建在异姓扎推的岗下。另,宇文承都的将军庙乃江小郎因弑主内心不安,带人建立供奉以赎罪。

直至贞观十年,江家大院血案,江家庄大火。宇文承都率阴兵复仇的传言,也就蔓延开了。

庞九公的话,似乎完全佐证了恶鬼杀人这一“事实”。

信息太多,缓了许久,众人方才回过神来。

看着狄胖胖,舔灵很是自觉地开口了,语气十分肯定:“恩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定然是宇文承都阴灵不安,复仇索命!”

嘴角扯了扯,狄仁杰问道:“那江家废宅中的尸体呢?”

“那些人定然是因避雨,误入鬼宅,被当作江姓之人诛杀!”曾泰显得有些急躁,脱口便来,似乎想要快点将此案敲定一般。

“那犯了迷魂症的方根生也在凶宅中,为何没有被杀?”见状,狄仁杰只淡淡问了句。

“这......”舔灵尴尬了。

“还有官道上的两名死者,难得也是江姓之人?”狄仁杰又道:“这如何解释?”

这个时候何云开口了:“阁老,倘是宇文承都阴魂索命,也许不止是针对江姓一族......”

“对呀!”李元芳附和一句:“大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连环成套,波诡奇绝,今时之命案与几十年前的血案都惊人的相似。再加庞九公此前所言,实在不能不让人相信这是冤魂厉鬼所为。”

扫了三人一圈,狄仁杰叹了口气:“看来,你们都认为,这遍及四道十州的命案,都是鬼怪所为?”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又有什么人有能力,在相隔千里的四道,做下此等诡异犯行?”曾泰当即道。

“去看看,那方根生有没恢复过来!”在房中踱了几步,狄仁杰说道。

结果再给了狄仁杰一击,在方根生的颤声描述中,终于得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浑身盔甲,没有头颅,手持奇形兵器......

李元芳当即提笔草绘了一张骁果军军甲与凤翅鎏金镗的图案,方根生接过便是哀嚎一声,无比确认。

“大人,那无头将军,定然是宇文承都。这下,您总该相信了吧!”望着狄仁杰,元芳严肃道。

伴着一声惊雷,狄仁杰后退了两步,老眼闪过那么一丝迷离,默不作声了:“难道,这世间真有鬼耶?那些疑点,又如何解释?”

闻狄仁杰喃喃自语,仍有些怀疑的表现,一边的何云低头间,眼中闪过狠意。

第二日,那庞九公连同另外两名老翁便悄无声息地被杀了,头颅被割,左臂被斩。

“果然,宇文承都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江姓之人啊!”曾泰捶胸顿足:“昨夜只稍微暴露了他们是江姓幸存者,当夜便被杀死。这宇文承都,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哼!”冷哼一声,狄仁杰怒容之间流露出一丝哂意。

此举于他而言,有种欲盖弥彰之嫌,寒着声音:“这头厉鬼,我一定要把他抓住,让他显出原形!”

“这头厉鬼,又是如何得知三位老者乃江姓之人?”默然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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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心有灵犀”

传自西域的高级熏香在香炉之中缓缓燃烧着,浅浅馨香氤氲在内堂之中,宁神静气。贵妇公主,一如既往,慵懒地侧倚于软榻之上。

透过帘幕望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具妙躯的轮廓,高贵不可亵玩......

“王知远那边进展如何了?”太平公主声音平缓,问着帘幕之外的心腹。

“回殿下,国师已经出神都,归紫霞观,言晾皇帝两日,准备于宫中再添一把火,方起奇效!”黑锦属下低着头回答着。

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公主方说道,语气急躁了些:“此事拖不得,内卫之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殿下,此事亦急不得!”男子不禁劝道。

太平公主默然,抬手优雅地捂住胸口,似乎要抚平心胸间的燥火,玉手一带,勾斜了胸衣,带起一阵汹涌波涛......

扭动了一下身子,一团美肉被挤压着,贵妇公主再度平静了下来:“催一催王知远,唔......宫中那些内侍,一定不能出问题!”

“殿下放心,那些人既受国师药石所逼,家人又被控制,且已然上了船,便回不了头!”男子淡定禀道。

“还是不能大意!”太平公主并没有彻底放松,语气中都透着小心。

“是!”

明亮的眸子转悠了几圈,终于偏过头,扫了眼帘幕之外的属下,唤了声:“崔侗!”

“殿下有何吩咐?”

“王知远那边我不适合再露面了!”斟酌了一会儿,太平公主方幽幽道一句。

底下的崔侗沉吟了一会儿,方才拱手道:“请殿下放心,不论此事结局如何,都当与公主府,与殿下毫无牵扯!”

有一个聪明的属下,事情好办多了。得到崔侗的回复,美公主唇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各路人手准备如何了?”公主再度发问。

“神都之外的人手暂时安置在东、北郊,何云暗中统管着,羽林卫、千骑中的几名低级军官暗中接触着,但有大变,定然能够拉拢过来......”崔侗给了个好消息。

“要小心神都的内卫,他们的狗鼻子很灵敏!”轻轻地点了下头,提到到何云,随口问道一句:“何云呢?”

“回殿下,假阴兵厉鬼清洗内卫之事,狄仁杰有所怀疑,怕其查出破绽,何云借机潜至狄仁杰身边,随时掌控情况!”

闻言,太平公主一下子坐了起来,冷眉倒蹙:“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崔侗有些呆:“殿下,怎么了?”

“狄仁杰要查,就让他查去!无头的命案,他能查出什么来?何云这蠢货,自己送上门去,在狄仁杰那个老狐狸面前,他能保证自己不露破绽?真是愚不可及!”公主俨然是怒了,呵斥着。

语气有些迟疑,崔侗低声道:“殿下,何云也算一干才,否则皇帝与您也不会都看上他。小心些,当,不至于此吧......”

压抑着怒气,太平公主迅速地静下来,猛力一挥裙袖,冷声道:“何云那边给我盯紧了!若不出事最好,一旦出了问题,不能留下后患!”

“是!”崔侗当然明白太平公主的意思。

“皇嗣与武氏兄弟那边如何了?”过了一会儿,少妇公主的语调终于轻松了些。

“东宫没有丝毫动静,皇嗣只日夜焚香祷告,祈皇帝圣体安康!”崔侗答道。

动人的眼眸轻柔地弯起,美公主低低地笑了:“不出意料,我这个四哥,还是那般仁懦。不过,他当真没有异心?呵呵,母亲若真有事,李唐旧臣只怕会逼着他与武氏斗争!”

不敢轻易接公主殿下的“家事”话头,崔侗依旧垂着头:“武氏诸王那边,魏王已两度聚众密议,梁王则偷偷地暗会建昌王与建安王......”

“呵!”闻言当即哂笑一声,太平声音冰冷起来:“武承嗣这些年上蹿下跳个不停,还惦念着皇位,私聚密议,当真是不知死活!”

“反倒是武三思,看起来,此人除了阿谀钻营的本事,还有些心机!”淡淡地点评了一句,略作沉吟,少妇公主幽幽道一句:“这些人,不足为虑......”

摆摆手,示意崔侗退下,个人独处,拖着爆Ru长裙,光着脚在毯子间踱着步,胸前两道波,微微荡漾着,太平公主悠然思考中。

脑中不断推演着事情的发展,没来由的,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皇帝、王知远、何云、狄仁杰等等在脑海中闪过。

“母亲......”良久,重重地叹息一声,双目中似乎闪烁着些许晶莹,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不管如何,女帝对太平公主的宠爱是实实在在的。也许武曌是把对当年枉死的安定小公主的愧疚与宠爱,尽付于聪慧类己的次女身上的。

哪怕干着忤逆的事,太平公主心中的情绪亦是格外复杂的。

很快便拭去眼角的泪痕,收起那丝软弱的情态,公主恢复了刚毅。脑中忽地想到那夜元徽略带怀疑与试探的问话。

“那个元徽......”不自觉地,太平公主感到了些许异样,来自身心的,有些莫名。

美眸轻眨,公主嘴里喃喃着:“此人......动手之时,或许需想法将其调开!”

......

交完班,出宫回卫府,与桓斌那家伙寒暄尬聊一二,无意地试探了两句,并无所得,桓斌这家伙,当真隐藏极深。若非先知,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个前途无量的三品将军,竟是蛇灵中人。

元徽自然不知,美丽高贵的公主殿下,谋大事之余,竟然还能考虑到他元郎君。当然,元徽倒不时想念着公主,回味着那少妇的美妙娇躯,那令人心热的滋味......

尤其在这夏日雨夜,一人独处之时。

不及出皇城归府,于卫府宿处将就一夜。边上的窗棂支着,不时有雨点飘入,伴着夜风,偶尔尚能打到元徽身上。

元郎君架腿而躺,右脚轻微地晃荡着,脑袋枕在双手间,睁着双眼,望着房梁发呆。两腿之间,顶着个帐篷......

元郎君当真在想念太平公主的美妙躯体,那对比李青霞还要壮观的波,手感实在记忆犹新,何时能够再尝尝滋味?

慢慢地思及公主的异状、谋划,想到正事,元徽嘴角的荡意终于收敛了,严肃地琢磨着。元郎君对此事的想法以及足够清晰了,大功就等着他去捡。

问题是如何与太平联系上,对少妇公主,元郎君是惦念不已,淫毒入髓......心中有几个腹案,但总觉缺点什么。

想着想着,注意力便散了,脑中忽然飘过桓斌那张脸,胯间支起的帐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

皇城内外,鬼魅横行,风雨飘摇,局势波诡云谲,一副有大变的样子。萧清芳又在神都,按照蛇灵的尿性,应当会掺上一手才是,至不济,总该有些推波助澜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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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高帽子头上戴

皇城之中,恶鬼作祟;神都之外,阴兵猖獗......

很是突兀地,在神都里坊市间,流言一下肆掠开来。紧接着,皇帝殡天在即,帝位不定,诸武密谋夺权,朝臣串连拥立皇嗣复唐等消息也跟着流出......

舆情汹涌,原本隐藏于地下的暗涌,曝露开来,使得整个神都陷入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愚民黔首,都对此时表现出关心。每逢天变,都不会平静,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在动荡局势中安然度过。

如此大的动静,背后显然有人在推波助澜!心里有鬼者,各个都有些意外,怀疑、猜忌、戒备加重,暗中的小动作则更快了。

“洛阳这潭水只有搅浑了,扰乱了,才更方便我蛇灵乱中取利!”萧府之中,熟妇萧面上泛着些兴奋与少许得意。

很明显了,神都之中流言来得如此迅疾凶猛,是蛇灵在背后动作。

“宫中的情况给死死得盯着,任何异动,即时来报!”萧清芳对着萧章吩咐着。

“是!宫中的人一直盯着的!”萧章在下边应道,嘴边挂着笑容:“大姐,皇帝此次若当真不行了,于我们而言可是大好良机。一旦她殡天,李武相争,朝局混乱,那李尽忠只怕立时便要起兵了。甚至缩在漠北的默啜,都会耐不住诱惑南下!”

萧清芳站起了身,走至堂门前,背着手仰视着府邸上空。雨霁之后,周边还满是润意,然而天空上的乌云散去不少,终于露出了些许蔚蓝,天头一次放晴了。

萧清芳的心情似乎好了些,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松弛不少,嘴里呢喃着:“武曌,你要是真就这么死了,那我可就太失望了......”

明明心中窃喜,嘴里却虚伪地表示着“可惜”,好似真把自己当成能与女帝对面的对手一般。

大概是心情愉悦的缘故,萧清芳觉得头顶的苍穹,似乎立自己近了些,触手可及......

“虺文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偏过头,萧清芳问道。

“他说狄仁杰会帮我们挖出幕后之人!”萧章对闪灵从来都是那般忌惮,又开始给他上眼药了:“大姐,那虺文忠分明是阳奉阴违,不肯尽力!”

观萧章神情,萧清芳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看清此局啊......”

迎着萧章略显疑惑的眼神,熟妇萧简单解释着:“事实上,此次究竟是谁在设计,我根本不在乎。甚至坐观其成,蛇灵的机会,在神都乱后!”

“这一次风波实则为蛇灵缓解了不小的压力!”萧清芳明显看得稍远些:“孙殿臣之死不用彻底暴露蛇灵!至于武曌,哪怕她扛过此次阴谋,只怕也会大伤元气。而我们,计划照旧!”

“对接下局势如何发展,我却是越发期待了!”说着,萧清芳不禁笑出了声。

“大姐深谋!”从后边盯着熟妇丰腴的身姿,萧章眼中闪过一丝灼热,拱手附和着笑道。

思量了一会儿,萧章问道:“大姐,神都的人手不够,要不要召些弟兄来京?”

“让二堂、三堂、五堂、九堂的弟兄来洛!”略作考虑,萧清芳淡淡地同意了:“另外,让显儿也回来!”

“闪灵、血灵、魔灵、变灵,此遭是蛇灵四大杀手齐聚神都了......”眼神中的期待之色更浓了。

......

“元将军!”女官春香有些紧张地唤了声,不知为何,这个年轻漂亮得不像话的将军总让她感到十分紧张。那双眼睛,目光虽然柔和,却似将自己看透了一般。

顺着元郎君的目光,春香指着内侍手中端着银壶,主动解释道:“这是陛下的安神汤......”

元徽眼神在春香身上扫了一圈,只瞄了下那所谓的“安神汤”,让开了路。

殿中,偷偷地往银碗中洒了些药粉,十分心虚奉至御案前,小声道:“陛下,安神汤到了,喝完此汤,您可入眠了!”

女帝强打着精神阅着不久前上官婉儿送来的阁批奏章,但心思俨然不在上边,神情间格外乏累,眼神飘忽。

眼睑抬垂间,目光恢复了一刹那的锐利,迅速散去,只斜了一眼,太息道:“安神汤,何曾安神?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

闻言,春香手微微颤了下,深埋下头。精神恍惚的武曌,自然没有注意到女官的那丝不稳,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见状,春香立刻自银碗中倒出一小杯“安神汤”,自己饮尽,过了一会儿,确认“无事”了,方才呈给武曌,亲眼见其下喉咙。

然后,迎接女帝的是一场“要命”的噩梦,还是白日梦!

狄仁杰显然是劳碌命,一大早自几十里外归神都,稍微垫吧了下肚子,换上紫袍,便匆匆入宫,准备面圣请命。

方入端门,便被杜景检拦住了,被引入东皇城东南面的中书外省小堂中。

“景俭,你我同为阁臣,于此私会,决然不妥。”狄胖胖习惯性地提点了一句,言罢便问道:“有何事?需如此?”

杜景俭轻抚须,一双眼睛同样闪烁着精明,望着狄仁杰:“以狄公明察秋毫、洞察世事之能,难道心中就没有思量?”

迎着杜景俭的眼神,狄胖胖不禁摇了摇头:“宫中又出事了?”

“狄公英明!”赞道一句,杜景俭也不卖关子了,也没时间以供拖沓,沉声说道:“皇帝又犯病了!且这两夜更加严重!”

“皇帝深受恶鬼之扰,夜不能寐,想必是年岁已高,油尽灯枯,故屡生幻象。大限将至矣!狄公,我们当早作准备,以备天变啊!”杜景俭几乎直接道明心中所想。

闻言,狄胖胖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你想怎么做?”

“自然是扶皇嗣殿下正位,恢复大唐神器!”杜景俭压低着声音:“我已经考虑好了。一旦陛下龙御归天,立刻拥皇嗣殿下接管羽林、千骑,过玄武门登基!武攸宜那些人,还控制不了元从禁军,只有大义在手,翻手可灭!”

“至于南衙众军,则更好办了。以狄公之威望,可首领凤阁鸾台,草拟制诏,轻易可平!”

“景俭所言,前提是皇帝驾崩!”听其言,狄仁杰眉头皱得更紧了:“然而,眼下,实不可操之过急啊!”

“难道狄公还在顾忌什么?如今凤阁鸾台,姚璹老而无力,苏味道模棱两可,韦巨源不能执正,陆元方与在下威德不足。唯有狄公,桃李满门,一呼百应!该您站出来,振臂一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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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惊魂

“还不到时候啊!”见杜景俭情绪激越,狄仁杰抬手轻轻地压了压,声音平缓道:“以我看来,宫中闹鬼之事,定有蹊跷!”

感受到狄胖胖肯定的语气,杜景俭立刻收起了激动的表情,望着老狐狸:“愿听其详!”

“三日前夜里,我曾入宫替皇帝探过脉。以我的观察,皇帝远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只是受噩梦所扰,而至心神受创,然其头脑依旧清醒,言辞锋利,绝不似一垂死之人!”

狄仁杰的话俨然没有说服杜景俭,见状,轻舒一口气,狄胖胖继续道来:“依我的判断,皇帝只需善加修养,不用太长时间便能恢复。然而如你所言,宫中恶鬼猖獗日甚一日,皇帝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加剧。我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故眼下,一动不如一静,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出了岔子,堕入他人彀中,悔之晚矣!皇嗣殿下,这些年已是如履薄冰,贸然动手,我等生死事小,若陷皇嗣于水火,那将万死莫赎啊!”

听完狄仁杰的解释,杜景俭平静了下来,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低声问道:“狄公之言,似乎话里有话啊!难道,此事背后有什么人在玩弄阴谋?”

闻其言,狄仁杰捋了两下他的老须,目光中泛着些哂意,答道:“否则,神都自今日,何以遽然爆出那些许流言。这背后,定有什么力量在推动!”

说着,狄胖胖老眉凝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来,是我心急了......”终于点了点头,杜景俭看起来是被说服了,只是语气中仍旧带着些可惜的味道。

“总会有机会的。杜公拳拳忠心,令人心生敬佩!”见状,狄仁杰不由安慰着,说着场面话。

话音方落便闻杜景俭摇头自语着:“欲求皇嗣殿下共谋大事,如今想来,确实是过急了......”

狄仁杰脸色一变,紧紧地盯着杜景俭:“你去见皇嗣了?”

杜景俭颔首。

狄胖胖顿时“唉”了一声,抬起手指:“景俭谬矣!值此敏感局面,私谒东宫,这太冒险了!若是传到皇帝耳朵,你与皇嗣,必不得好!这是给皇嗣带去危险啊!”

见狄仁杰的反应,杜景俭摆手苦笑道:“狄公勿忧,我是连皇嗣的面都没见着。殿下直接遣送內侍答复不见......”

闻言,狄仁杰轻吁了一口气:“殿下此举甚妥啊!”

眼珠子转悠了两圈,狄胖胖看着杜景俭:“只恐风波既定,公之行举,皇帝那边,不好解释啊!”

杜景俭明白狄仁杰的意思,当即答道:“我暗至左藏库求见,当无人注意!”

“皇城之中耳目众多,哪有什么真正的隐蔽场所!”狄仁杰叹了口气,抬起手指指着自己两人:“就你我眼下的暗会,也许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

洒然一笑,杜景俭倒是看得开,随口道了句:“不做他想,但求竭忠尽节!”

“杜公豁达......”

少作沉吟,杜景俭轻声道,表情间带着戒备:“听闻,武承嗣、武三思那些人,已经小聚两场,只怕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这,可不得不防啊!”

“欸!魏王、梁王者,匹夫也!不足道哉!”狄仁杰颇为大气地摆了摆手,淡淡然道:“让他们先动起来,也探探此间虚实!”

“杜公稍安,先于中书处理政事!”想了想,狄仁杰朝杜景俭说着:“我正要进宫面圣,顺便看看皇帝的情况!”

“有劳狄公!”杜景俭行了个礼。

......

皇帝的寝殿中,女帝不出意外的又犯病了,白日做噩梦,差点就将自己掐死。几乎是从太医署将风春来拎过来的。

御榻边上,一干內侍挤搡在一块,看着风春来满头大汗地对武曌施以针灸。

忽地见皇帝触电般地哆嗦了一下,身体一板,僵住了,一动不动。正在施针的风春来吓了一大跳,脸色骤变,一下子后蹦了两步。而后颤抖着手,探到女帝鼻端间停留了一会儿。

“陛下驾崩了!”猛然拜倒,风春来凄厉的声音响起。

周边的內侍,顿时齐齐地跪倒在地,哭声一片。女官春香与一名宦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焦急。

计划不是这样的啊,莫非此次用药过猛了?心虚地朝药碗看了看。

元徽瞧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眉头紧锁,也盯了那银碗一眼,心中同样的想法。哪怕有些准备,此刻心头也难免犯起些嘀咕,不会真出岔子了。

受不得满殿的哭丧,元郎君当即站了出来,环视周边,厉声喝道:“都被本将闭嘴!”

一声怒喝,威势慑人,一干人顿时吓到了,齐齐地住了声。

元徽三两步上前,探手摸上女帝的脖颈,感受了一下,心中默默一松,当真只是闭过气去了。果然是不能靠鼻息确认生死的......

“元将军,您,您这是干什么?”瞧着元徽的动作,风春来神色微变。

没有理会这心理素质奇差的太医,元郎君旋即做了个更加“忤逆”的动作,将女帝扶起,暗运功力,在武曌的背上点了几下,又使劲儿拍了一记。

“额......”皇帝回魂了,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明显地好看了许多。

殿中人见状,目瞪口呆,御榻边上人不少,然静得出奇。元徽则没管那么多,自顾自地将女帝托着躺下,心中则暗思,自己这是救驾了?大功啊!

“风春来,你可知罪!”元徽直起身体,扭头看着风春来,冷声质问道,耍一耍威风。他估计,女帝现在应该有些意识,赶紧趁机表现一下他元郎君的“能干”。

不待其回答,元徽张嘴便训斥着:“陛下明明只是因闭气引起的昏厥,这点都看不出?竟敢于殿中狂言呼喊,是何居心!”

元徽当着四品官,显然是耍出了一品大员的威风。风春来不敢反驳,浑身哆嗦着,一下子跪倒在榻前:“卑职是惊恐过度,乱了方寸!卑职有罪!卑职有罪!”

狄仁杰方至殿门,便察觉到个中气氛怪异,问卫士,方知皇帝犯病了。凝眉入内,便见其情景,当即发问,语气严厉:“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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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准备结束

内侍们一个个低着头,惴惴不安的,将御榻前的场景尽收眼底,狄仁杰迅速地将注意力放在元徽身上。元郎君立时收起怒色,变得从容起来,放低声音,简单地将事情解释了一番。

闻言,狄仁杰老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不及多想,三两步探上前,拿起武曌的手腕把了把脉,神情间有过一丝极其明显的轻松变化。

随即老眼一凝,扫了眼殿中的内侍,目光中带着怀疑:“陛下怎会羸弱至此?”

鹰眼再四下观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个银碗:“陛下临睡前都吃了什么?”

“只......只喝了一碗安神汤!”紧张不加掩饰,春香答道,尔后再度深埋着头。

“安神汤......”嘴里嘀咕一句,老狐狸怀疑兴头上来了,拿起药碗瞧了瞧,习惯性地放在鼻间嗅了嗅。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自袖中取出一张丝帕,在碗中抹了一圈。

朝殿中的内侍们挥了挥手,狄仁杰冷声吩咐着:“拥搡一堂,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都退散开来,不要打扰陛下休息!”

一干人如蒙大赦般地退开,临了,狄胖胖淡漠地瞥了眼风春来。明显察觉到老狐狸目光中的不满,太医身体又抖了一下,直到望见狄仁杰朝自己摆了摆手,赶紧退下。

“元徽,这一次,所幸有你,否则大事不妙啊!”御榻前只余狄仁杰与元徽两人,狄胖胖颇为郑重地朝元郎君拜道。

“末将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看老狐狸这幅姿态,元徽余光瞥了瞥榻上躺着的女帝。

女帝明显已经苏醒过来,却装睡着......

“一个太医,遇事如此慌张,不望、不闻、不问、不切,还不如你这个将军!”狄仁杰摇了摇头。

“怀英,我无意治风春来之罪......”武曌的声音幽幽自榻间传来,虽显苍老,却显然恢复了些中气。

二人一齐转身行礼:“陛下!”

“微臣这点小心思,完全瞒不过陛下啊!”狄胖胖露出点笑容,朝女帝拱拱手。

略显无力地挥了下手,武曌偏头看向元郎君,那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些许慈祥:“元徽,你此番也算救驾有功了!”

“还请陛下恕臣无礼之罪!”元郎君心中微喜,矮了矮腰,装腔作势的。

女帝轻笑了。

望着寝殿穹顶,武曌进入“贤者模式”了一般,感叹着:“好一场噩梦啊!现在是连白日,都难睡个好觉了!看来,那些逆鬼不将朕折磨致死,是不会罢休了!”

“陛下!”看女帝情绪低落,老狐狸不禁出声唤道。

望着女帝那身心俱疲的模样,狄仁杰心中的别扭感更重了,双目中怀疑之色愈浓,不禁感叹一句:“宫中恶鬼作祟,宫外冤魂猖獗,这朗朗乾坤,何以纷扰不宁?”

“你说什么?”武曌稍愣,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一般:“怎么回事?”

“陛下且安心休养,些许琐事,就不用拿来惹您烦心了......”老狐狸如此说道。

不过显然更加勾起了皇帝的好奇,她老人家,如今对鬼怪、冤魂什么的,是格外敏感。

“讲!”

在女帝的“逼迫”下,老狐狸将宫外“厉鬼杀人”的案件解释了一遍。

“无头厉鬼!”女帝惊呼一声,随即上下扫着狄仁杰:“既然都有人亲眼见过,怀英,你现在该相信世上有鬼存在了吧!”

露出了一抹泛着X意的笑容,狄仁杰淡淡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还不信?”武曌皱起了眉。

“看狄公的意思,莫非已经找到对付那头厉鬼的办法了?”见不得狄胖胖一个人装X,元郎君适时地掺和一句。

闻言,冷眉一凝,女帝郑重地看着老狐狸。

稍显讶异地看了元郎君一眼,狄仁杰忍不住摸起他那灰黑的老须:“如元徽之言,对宫外肆掠的那头杀人厉鬼,臣心中已有捉鬼之法!”

一番斩钉截铁的保证,狄仁杰很是顺利自皇帝这请得“抓鬼大臣”之职,有“便宜行事”之权,神都上下官吏,倾力配合......

抓个“鬼”罢了,搞得那般兴师动众......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言谈几番,女帝看起来愈加疲乏了,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

......

“未曾想到宫里不太平,宫外也那般热闹。大人这两日,想必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吧......”走出宫殿,二人并行,元徽送着狄仁杰,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道。

感受到元徽语气中的少许调侃之意,狄胖胖老眉一横,扭头对着他:“河南县内,已经死了十余人,就在昨夜,有三名无辜的老人横死。你觉得此事有意思吗?”

看老狐狸胖脸上那堆起的严肃,元徽嘴微撇,拱拱手:“末将失言了......”

“那恶鬼既然如此猖狂,那就预祝大人,顺利将其捉拿,替阴司将其绳之以法!”元徽语调依旧轻松。

见元郎君始终漫不经心的表现,狄仁杰眉毛一挑。见其似乎又要说教,元徽立刻换了副正经些的表情。

深吸了一口气,狄胖胖朝背后渐离的贞观殿瞄了眼,凝声对元徽道:“宫里宫外闹鬼之事,并不寻常,牵扯也许超出我们的想象。皇帝这边,你要多注意些,一定要保证陛下的安全!”

迎着老狐狸的目光,元徽两眼稍眯,嘴角掠起一道自信的笑容,声音中泛着寒意:“宫中若再有厉鬼冤魂作祟,不管它是什么,我一定将之斩了!”

注意到元郎君流露出的自信,狄胖胖停下脚步,扭头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他一会儿。

“同大人一样,末将,也不相信,这世间有鬼!”元郎君依旧从从容容的,语气悠扬:“比起鬼怪,还是人心更为可怕!”

心中默默叹息,脑中不由浮现出此前杜景俭的一句话:听闻狄公与千牛卫中郎将元徽交好,他如今宿卫御前,若能......

老狐狸摇了摇头,也露出点笑容,对元郎君道:“有你这句话,我却是放心不少!”

直到将狄仁杰送出贞观殿范围,元郎君方才悠哉回归。

看起来,宫外的事情快有定论了,宫内,元郎君准备要收割大功了。

第292章 副使

一身华贵宫装着身,在两名宫娥相伴之下,太平公主施施自南边而来。

元郎君眼尖,隔得老远,便瞧见了公主那靓丽的身姿,待其踏上白阶之时,面上衔着些温和的笑意,颇为殷勤地迎了上去:“殿下,又进宫探视陛下?”

这几日,太平公主是每日按时入宫问安,早晚一次,阴雨不辍,做足了孝女的姿态,给恶魂缠生的女帝送上温暖。

只是细雨少停,天难得地晴了几许,贵妇公主身上,此次少了些许“湿身”的诱惑模样。表情略带可惜,目光习惯性地在太平公主成熟的玉体上扫过一遭。

当真可惜,今日公主竟然戴着一件全裹的抹胸,两对大波被完全包住,没有露出一点嫩肉。不过,还是那般大,且胸型,更显蓬勃,喷薄欲出......

优雅地点了下头,太平公主没有再斜视元徽,正眼看了看他:“陛下怎么样了?”

脑中还浮现着公主美胸在自己手中变幻着形状的场景,闻问,元郎君立刻收回的目光,摇头叹了口气。

一切仿在不言中,美公主当即露出了一丝关切的表情,脚步急促了些,径直向寝殿迈步而去。自后边望着太平的身躯,目光中带着少许流连之意,没有得到的永远是最吸引人的......

“刚才入殿的是太平公主吧!”清亮的声音中带着莫名。

闻声,收起对贵妇公主的期待,元郎君脸上再度泛起笑容,淡定地扭身,看着上官美人:“你都看到了?”

说起来,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都这个时代,难得的杰出女人,大抵是惺惺相惜吧......

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将上官婉儿引至一边,望着大美人,低声道:“何劳上官姐姐亲至?”

要知道,早些的时候,上官婉儿才来过。

“陛下没事吧!”眼神往边上瞟,大美人低声问道。

“有惊无险......”嘴里淡淡回答着。

目光比起看太平公主可要大胆多了,半露酥胸,虽然壮观,与公主殿下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未及与上官美人亲热了,最后一步,也没迈出。这,又是一个未得到的。

彻底松了口气,上官婉儿眉宇间的疑虑更重了:“有没有其他发现?”

显然,大美人对“恶鬼作祟”的事情,愈加表示怀疑了。拇指抵着下巴,稍偏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琢磨着,要不要和她说......

不说的话,日后结果曝出来,那,可就不好日了!

注意到元徽的表情,上官美人当即道:“果然有问题?”

“有些怀疑!”想了想,暂时还是不与上官美人和盘托出,表现出点慎重,元徽轻声道:“等确认了,定然知会姐姐......”

见元郎君竟然与自己卖起了关子,上官婉儿蛾眉小蹙,似有不愉,媚眼轻弯:“那,我可就等着你的消息了!”

朝宫殿内望了望,上官美人又瞥向元郎君,语气中透着些许玩味,突兀发问:“你对太平公主,不会也有想法吧......”

闻言,眉头一跳,元郎君故作吃惊:“姐姐何出此言?公主殿下是何等身份,末将岂敢有非分之想!”

说着,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末将可十分在意这条小命,还想多活些岁月......”

女人难道如此敏感?那太平公主,有没有感受到自己的不轨之心?

瞟着元徽在那儿表演,上官婉儿掩嘴嗤笑,声音依旧放得很低,仅容元徽耳闻:“这段时间下来,你,我还不了解?色胆包天!刚刚我就注意到了,你看太平公主的眼神......”

“末将可不敢亵渎殿下?”元郎君故意眨巴了几下眼睛。

淡淡一笑,上官婉儿反问道:“我有那样说吗?”

元徽稍呆,随即笑了,淡淡然的模样。

看元郎君那副随意的表现,上官婉儿目光微凝,小声提醒着:“太平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轻易沾染不得,你最好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

闻上官美人语气中浓浓的警告之意,元徽终于表现出点正经的神色,嘴里装傻充愣着:“姐姐之言,却是越发大胆了,令末将甚感惶恐!”

简单沟通了几句,发现已眼睛朝二人这边瞄,元郎君立刻抬手给上官婉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好自为之!”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大美人悠然越过元徽,往殿中而去。

“好自为之......”元徽嘴里喃喃念了一遍,小摇了两下头,步至殿前守着。

元某人已然向太平公主伸出过淫手了,尝过滋味,哪里还能够停得下来......

再者,就是不好招惹,才要愈要招惹呀!那可是太平公主......

反倒是上官美人,当真得找个机会将之嘿咻了,这个女人,在与自己的交流中,却是越发想骑在他元某人头上了,得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知道元郎君的厉害!

事实上,皇帝病笃这段时间,是个不错的时机。然而,心中有想法的元郎君,有些走不开呀......

巡行一圈回来,元徽便受皇帝召见。武曌给了他一个差事,封他为捉鬼副使,让他出宫,协助狄胖胖对付那猖獗害命的无头厉鬼。

元郎君大感意外,这是怎么回事,有些突然了。眼下,他可不想陪狄仁杰去宫外玩,还是待在皇帝身边,重要些。

有心拒绝,但见皇帝那不容质疑的表情,元郎君还是老实地应命了。

其后,经上官美人提醒,元郎君才知晓,是太平公主自皇帝那儿闻狄仁杰所请,“无意”提出的建议。毕竟,元郎君与狄仁杰一同办案,此前配合得不错。

太平公主!

这美少妇,打的什么主意?元郎君当真是充满了疑窦。

一路出宫,一直低着头思忖着,然不得其所以然。

莫非,美公主察觉到自己此前摸玩过她了,故......胡乱猜想一番,貌似,思路不通!

一时间,元郎君有点头疼了。出宫门,行于坊里之间,元徽很快便调整过来,还是陪着老狐狸将宫外的事情解决了吧。

左右,在宫中也憋得有些久了。

想来,若得皇帝的命令,狄胖胖也会惊讶吧。只是不知,这一次对面共事,会不会感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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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元徽:就是这么轻松

狄府书房中,狄仁杰正伏案而坐,埋头于书堆中,意图自史书籍册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尤其是有关“骁果军”、“宇文承都”等方面的信息,看得格外仔细。

“骁果者,取骁勇果毅之意......帝募关中健儿为骁果禁卫,隶左右骁卫,以左右折冲郎将、果毅郎将统之......拣其精锐成军,以血鹰刺左臂......”

“......前右骁卫大将军元胄,心怀怨愤,坐谋反,炀帝执之,斫其颅,斩其左臂......”

(以上都是瞎掰)

籍册中,果真有线索,不枉老狐狸在书堆中泡了一个下午,总算有所收获了,狄仁杰老脸上,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秘志,狄仁杰伸了个懒腰,顿觉乏累袭来,毕竟老了,如此消耗体力、精力,太过辛苦。

嘴里却不禁呢喃着:“血鹰、斫颅、斩臂......”

“大人!”门“吱呀”一声开启,李元芳迈步入内,转身瞧着狄胖胖的表情,不由问道:“您有发现了?”

“略有所得......”淡淡地应道,看向元芳:“有什么事吗?”

“元......元兄来了!”语气显得有些纠结,李元芳答道。

“哦?”狄胖胖一愣,瞧向外边,暮色深沉,风云飘摇,又是个雨夜:“难道,又出事了?”

狄仁杰至堂上时,发现元郎君正与三子狄光昭在交谈着,看儿子的表情,并不愉快。至于元郎君,倒是笑眯眯的,对于不知趣的狄府纨绔,打击打击,却是挺有意思的。

老眉稍凝,目光放在元徽身上。

“怎么了?”

“呵呵!”元徽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与光昭兄闲聊一二,相谈甚欢啊!”

“父亲,这元徽太嚣张了,竟敢小瞧我!我......”狄光昭站了起来,面上还带着醺意,极不客气道。

老脸一沉,狄仁杰当即呵斥道:“给我退下!”

狄光昭微呆,迎着老狐狸的眼神,终究慑于其威严,略显委屈地,恨恨出堂。

紧跟于后的元芳见此景,不禁摸了摸鼻子,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了点比狄胖胖还尴尬的表情。

“元徽,此来何事?”

见狄胖胖郑重地看着自己,元徽面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一时无聊,特来协助大人,见识见识那无头厉鬼。”

露出些许诧异,狄仁杰还是盯着元徽。

老狐狸明显没有接受玩笑的兴致,见状,元徽耸了耸肩膀,将皇帝的命令解释了一遍。

抽了一口气,狄胖胖立刻沉吟了起来,应当是在思考皇帝的用意。脑筋几个转动,狄仁杰便恢复了正常,重新望向元徽:“有元徽你帮忙,我想那厉鬼当无所遁形......”

闻老狐狸恭维之语,元郎君却无比坦然,很是自然地喝了口茶水:“关于那只无头厉鬼的详情,大人可否细述一二?”

于正座坐下,狄仁杰朝李元芳示意着:“元芳,你同元徽讲讲!”

闻令,李元芳深深地看了眼安坐于座位上的元郎君,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讲述细节耗费了片刻的时间,元徽脑中整理着,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当无差错。

看元徽沉思的表情,狄仁杰当他在分析,补充说道:“就在方才,我查阅典籍发现,骁果军的精锐卫士皆以血鹰刺左臂作为标志。另外,骁卫大将元胄反,隋炀帝斩其头颅与左臂,作为对背叛者,以示惩处......”

“说起来,元胄也是北魏皇室的后裔......”讲着老狐狸就多了句题外话。

元郎君眉头扬了扬,摆手道:“元胄与本家,不是一脉!”

元芳的思维,则没飘那么远,还专注在“滴血雄鹰案”上,沉着脸说道:“大人,到此为止,除官道与恩济庄中的血案外,又添加一笔。宇文承都的厉鬼,正是沿袭骁果军仪式,对背叛者施以残酷惩罚。案件的每一步,都符合前情。”

重重地吸了口气,李元芳十分严肃道:“大人,现在可以确定了,此案是鬼案!”

“看起来,是这样的......”狄仁杰笑了笑。

看胖老头这轻松的表情,元芳反倒有些急了:“大人,您自请捉鬼。倘真是鬼案,仅凭人力,岂能制鬼,您如何向皇帝交代?”

“元芳莫急!”露出些许欠揍的笑容,狄胖胖抬手安抚道。顿了会儿,方才悠悠然说道:“关于那只厉鬼,我心中已大概有了方向。我现在真正疑虑的是,幕后之人,费尽心机,耍这些花样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不就是杀人吗?”元郎君直接开口道。

闻声,狄胖胖转向元徽,上下扫了两眼,说道:“元徽,我与元芳追查此案已深,也许已囿于局中。你处局外,前因后果业已明了。以你之见,此事如何?是否有什么我忽略的地方?”

注意到老狐狸眼中那点其期待的神情,元徽张嘴回答着:“现在最值得怀疑的是,那些死者的身份,遍及四道十州,死者逾百人,这本身就不寻常。”

看元徽明显有了思路的表现,狄仁杰老腰都挺了起来:“你继续说!”

“凶手斫其颅,斩其左臂,明显就是要隐藏死者的身份!”元郎君手指蘸了一下茶水,在客案上画着,嘴里依旧不急不缓地叙说着:“既如此,官道上那‘江小郎’尸体上又怎会留下身份文牒。”

“且,若要隐藏死者身份,斩其头颅便可,又何必将左臂斩下!”元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双目格外有神地望着狄仁杰:“大人不觉得,左臂暗示着什么吗?”

注意到元郎君的表情,狄胖胖双目稍眯,随即大睁,一下子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这,不失为一个调查的方向!”元郎君当着狄仁杰与李元芳的面,拂去案上的那朵梅花。

闭眼锁眉,狄仁杰好生回忆了一番,前日勘察现场的情形:死者的位置,那个护田的稻草人,草人面前复杂的踩踏痕迹......

大出一口气,看向元郎君的目光中,是又惊又喜。

“元芳,叫上曾泰,我们再探官道命案现场!”一下子站了起来,狄仁杰看向元徽:“同行否?”

“自然......”

第294章 真相大白之前

大雨滂沱,官道边的麦地里,土道边,几道人影在雨幕中翻找着。

“恩师,我们这是在找什么?”舔灵摸了一把淋在脸上的雨水,好奇地看着矗立在一边的狄胖胖。

身上罩着件黑袍,聊以遮雨,狄仁杰静静地站在麦田边上,注视着那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护田稻草人。

黑幕之下,稻草人耸立于眼前,影影绰绰地,显得有些阴森。头脑中重现“江小郎”尸体方位,模拟着案发是的情形。

掸了掸老须上凝着的雨珠,狄仁杰三两步上前,身上探入葛布之下,有些“猥琐”地在稻草人身上摸索起来,前胸、后背,甚至双腿之间......

忽得两眼发亮,在腋下掏出了那块陷入草杆间的腰牌。

见狄仁杰的动作,曾泰原还有些不忍直视,直到看到其掏出了牌子,顿露惊愕,张大了嘴:“恩师,这,这是什么?”

狄胖胖有了收获,李元芳立刻喝停还在摸黑翻找的随从,凑了上来。

元郎君还是淡定地看着老狐狸,吐了口雨水:“大人,此行收获匪浅啊......”

瞥了眼元徽,狄仁杰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们此前遗漏的东西,此案的关键物证!”

一道闪电配合着划过天际,借着那瞬间的亮光,清楚地瞧见了腰牌正面刻写着两个有力的字:内卫。

雨仍旧打在身上,但狄仁杰浑然无觉,老脸愈见凝着,收起牌子,招呼着众人:“回县衙!”

河南县衙二堂中,简单地换了身干衣裳,几个人喝着热汤,驱散身上的寒气。

“死者‘江小郎’,竟然是内卫,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此大惊小怪者,自然是舔灵曾大人了。

腰牌传递于元徽与李元芳手中,元郎君简单地观察了两眼:“阁领孙殿臣,这官还不小!”

拿回手中掂了两下腰牌,狄仁杰看向曾泰淡淡解释着:“有这块腰牌,足以叫开洛阳城门了。”

“事情很明显了,鬼怪之说,纯属妄谈!”李元芳嘴里带着感叹:“凶手设下巧局,一步一步将我们往厉鬼杀人方向引导,如今,一块腰牌,其不攻自破也!”

看狄仁杰还在那儿思索着,元郎君十分严肃地说道:“大人,一个内卫府阁领被杀了,事情牵扯恐怕比您想象中的还要大。倘若四道十州的死者,都是内卫的话,那个中阴谋则更加骇人听闻了!”

“这很可能是针对皇帝陛下的一场阴谋,事不宜迟,末将必须得回宫,禀报陛下了!”元郎君表现着他的机警反应,立刻就要动身。

“不急!”狄仁杰见状,连忙开口拦住元徽:“此事到现在,仍只初窥其径,幕后设计之人是什么身份,究竟有何阴谋,这些事情不弄清楚就向皇帝挑明,只会打草惊蛇!”

“不对啊!”这个时候,曾泰开口了:“恩师,难道恩济庄中死去的三位老人家,也是内卫?”

忍不住瞟了眼舔灵,他这表现,是真是假?

狄仁杰则没想那么多,摆了摆手:“三位老者之死,不过是要让我们确信‘宇文承都冤魂复仇’之事。三位老人家爆出了江姓后人的身份,所以必须得杀了他们,然而......”

“欲盖弥彰罢了!”元徽淡定地补出一词。

“可是大人,对方如何知晓三位老人家的身份?”李元芳当即提出疑问。

回首看向二人,老狐狸轻蔑地一笑:“怎么,你们还没想到吗?”

表情微讷,李元芳与曾泰对视一眼,用劲儿地思索了一会儿,眼神中疑窦慢慢散去,元芳瞳孔微缩,诧异道:“是他!”

县衙的停尸房,一如既往阴森,伴着连绵雨,更显恐怖。新住入了好些“旅客”,太过凄惨,守卫都隔得远远的。

在小吏的引导下,一干人跨入其中,灯火亮起,破坏了那诡秘的气氛。

“大人,所有的尸身与残肢都在此处了......”指着一堆还未匹配完全的尸体,属吏战战兢兢道。

有几具尸体,看起来是将脑袋与左臂拼接到一块儿了,然而更多的,还摆放在一边。

一排脑袋并置于长案上,边上摆着手臂......

元徽抬手在鼻间挥了两下,驱散些许难闻的异味,瞥了眼那残颅断肢,面皮也不禁抽搐了几下。不过战场的尸山血海都经历过了,此点也不算什么。

忍着淡淡的恶心,与李元芳一道,上前拾起一只左臂,褪去衣袖,摆弄着被泡得发白手臂观察着,在臂身上,果然找道了一朵梅花。

此前,可没人想到要仔细检查一番。

递给老狐狸:“大人,给!果然是内卫!”

见元郎君嘴带笑容,似递棒棒糖一般将手臂递给狄胖胖,边上的曾泰不禁别过眼去。毕竟是个文人,借着灯光,瞧着那愈加清晰可怖的创口,便有反胃之感。

老狐狸倒是一脸泰然,当真接过看了两眼。

“大人,其他手臂上也有梅花图案!”李元芳检查了一遍,禀道。

完全确认,狄仁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表情也更加凝重了。死了这么多的内卫,幕后之人,所谋必大,事态,已然严重了。

“恩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到堂间,习惯性地,曾泰问询道。

“自然是去恩济庄,将那个无头将军抓住了!”狄仁杰淡淡道:“另外,几十年前的江家庄血案,我想,也当出个结果了!”

天方亮,雨方歇,带着人便匆匆赶往恩济庄,直扑青阳岗上的江家庄坟地。

掘坟!

“竟然是空的!”曾泰再度失声了。

望着腐烂棺椁中空荡荡的一幕,周边人都惊了。

“果然给了我一个大惊喜!”狄仁杰嘴里呢喃着。

“江家大院被灭门,唯独族长江小郎未死,这可真是离奇!”狄仁杰摇着头。

“大人,看起来几十年期那场血案,也另有隐情啊!”元郎君依旧不急不缓地说着:“今时之案,厉鬼杀人之说彼破,那几十年前,所谓阴兵杀人,只怕也是假的吧!”

“缺实!”狄胖胖目光扫向岗下的恩济庄,忽然转身看向曾泰:“关于江家大院的血案与江家庄失火的情况,都是一个叫高如进的人告诉你的?他还是当是的河南县丞?”

“正是!”曾泰答道:“恩师,怎么了?”

“看来,我们又要往库档、志册中找寻答案了......”双目传神,狄仁杰淡淡道。

瞧着老狐狸的表情,元郎君知晓,不用自己多嘴了。

第295章 高如进,还不显形?

来回奔波,甚是耗时,县衙后堂中,连同两名县吏在内,几个人埋在如山的籍册县志中,十分安静,只有外边的雨声与不曾停歇的翻页声。

本就阴沉的天色又黯淡了一些,已有仆人主动入内,替官老爷们添上烛火。

元徽坐姿很自在,挤了挤有些酸涩的眼睛,这一回县衙,就被叫着一道翻书,不是一般的枯躁乏味。就着灯光,比起其他人的认真仔细,元郎君显得漫不经心的。

忽地两眼一亮,站起来了身,将手中的书册递给狄仁杰:“大人,您看,有点意思......”

“是何发现?”嘴里发问,手中动作却不慢,狄胖胖迅速地接过浏览起来。

元徽则缓缓叙说着:“上边记载,江小郎是武德四年窦建德败亡后降唐,辗转战事,迁调与陇右鄯州当鹰扬都尉,属右卫遥领,后因功加勋游击将军。贞观初,江小郎突然失踪。连同其一并消失的,还有他的一些旧部......”

“恩济庄的庞九公也说过,江小郎是贞观初年解甲归田。现在看来,只怕并非如此,他是因为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自鹰扬府脱逃,并带走了那批旧部,至河南县辖下青阳岗,建了江家庄。”

“大人,那,是何原因?”听到了狄仁杰与元徽的对话,李元芳靠了上来,好奇问道。

狄仁杰双目盯着书缝瞧,个中少了一页,纸茬呈不规则的锯齿状,明显是被人撕下的。抹了抹茬口,尚且有些扎手,给元芳看了看:“原因,被人撕掉了......而这个原因,很可能成为勘破本案的关键!”

“对手如此狡猾?竟然抢在我们前面毁掉证据?”元芳语气有些懊丧地说道。

“那倒不一定!”狄仁杰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道:“若非缺了这页纸,我恐怕还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看老狐狸那一脸X样,元郎君心中颇感无聊,嘴里却碎念道:“听大人之意,真相快彻底浮出水面了?”

“数十年的悬案,也该见分晓了!”点了两下头,狄胖胖的目光愈见深邃。

“恩师!有了,有了!”这个时候,曾泰有些兴奋地拿着本县志踉跄了几步凑过来,邀功似的说道:

“这是贞观年间的库档,上边说,贞观十年年的时候有几名军士来河南县调查江小郎,当时接待他们的就是县丞高如进;另外,在江家大院血案后四个月,江家庄与西林将军庙起火之前,又有一批军官前来,目的竟然是查找江小郎与上一批军官......恩师,这其中有问题啊!”

接过志书看了看,狄胖胖终于舒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果然如此啊!江家庄血案,可以结案了!”

狄胖胖感叹一番,注意着身边三人的表情,李元芳与舔灵自然是满带疑惑。

至于元郎君,还是一副淡定的X样,没有一点动容。见状,老狐狸不由惊疑,难道,元徽也想到了。上下扫了他两眼,狄仁杰心中暗附,不大可能吧......

宫外的案件,取得重大突破时,宫中的恶鬼,也被镇住了!

惊雷闪电,依旧在夜空肆掠,也不知过了许久,女帝自榻上坐起,当即朝外边喝道:“来人!”

帘幕摆动声起,女官春香与两名内侍匆匆而入,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抚着额头,武曌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回陛下,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了!”眉宇间露出些惊喜,展颜而笑,似乎解脱了一般:“朕竟然安谁了两个时辰!”

自头上摘下一个奇形怪状的黄铜头罩,拿在手里把玩着,嘴里赞叹道:“国师这个法器,还真有效果......”

“恭喜陛下!终于免受恶鬼侵扰!”女官不由开口贺道。

“朕,却是许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长吁一阵,武曌又喜不自禁地将头罩戴上:“你们退下吧,朕还要再睡一场......”

“是!”恭恭敬敬地应道,几人告退。

瞧着女帝的动作,春香低下的双目中,闪过冷意。

贞观殿前,一根长长尖尖的铁棒,矗立于彼。夜空间还不时打着雷,铁棒尖处,似有电弧在闪烁跳动。铁棒下方的铜台,由一根铜线相接,缠过殿前的立柱,与殿门连通。在殿门上方,高悬着配合使用的“照妖镜”,下方则贴满了“驱鬼符”......

好好的皇帝寝殿,硬是搞得“乌烟瘴气”的,但看在旁人眼中,却是仙韵十足。

高家院落,在县衙之左不远的地方,天方放亮,狄仁杰便威服,偷偷摸摸地带着几人上门。

除了元徽之外,随行的元芳与舔灵,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怎么突然到这高府了?”

“稍安勿躁!”狄胖胖微闭着眼睛,淡淡道,似在养神。

没有一会儿,在仆侍的搀扶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翁走了出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元徽也一样,格外好奇,此人已近百岁,获得当真够久的,简直就是人瑞......眼神在老头儿身上转悠着,果然,还挺会保养的,若无意外,这家伙绝对能真·长命百岁。

“大人亲临,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高如进操着苍老的声音,朝曾泰告罪了,说着悄悄地打量这狄仁杰几人:“不知县尊过府,有何事?”

“高翁,此次不是下官寻您,找您有事的,是当朝宰相狄公,狄阁老!”曾泰当即解释着。

“狄......狄阁老!”高如进老脸上惊容狂闪,愣了一会儿,随即连忙施礼大拜:“老朽,拜见阁老,未加迎奉,望乞恕罪!”

照常理,这么个老者行礼,狄胖胖怎么都要扶一下才对。老狐狸却安坐在哪儿,轻嗯了一声,审视目光在停留高如进身上:“你就是高如进?本阁对你,可是闻名已久了......”

狄仁杰的语气,明显带着些不善。人老成精,高如进显然察觉到了,身体哆嗦着:“正是!”

“高如进,哦不,应该叫你江小郎,你可隐藏得够深啊......”狄仁杰嗤笑一声。

闻言,高如进神色剧变,面若死灰,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阁,阁老,此言何意?”

“怎么,还要在本阁面前装傻充愣?”老狐狸气势十足,将老头儿压制地动弹不得。

“老朽,不明白......”深埋着头,高如进惊慌地辩解着。

“当真要本阁从头讲起?贞观十年,前来河南县,查找你下落的军官,是怎么死的,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大叫一声,高如进彻底瘫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老脸上的皱纹完全挤在了一起,神色间充满了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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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悬案了了

抑或是心中不安久矣,在老狐狸简单的震恫之下,高如进应该说是江小郎,心理防线迅速被击破,哆嗦着老躯,跪在那儿,老脸紧皱在一起,一副失魂落魄的表现。

看他那样子,是承认自己“江小郎”的身份了。李元芳与曾泰目瞪口呆,眼中溢满了惊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心神俱丧的江小郎,狄仁杰轻蔑一笑,对李元芳示意李元芳将之扶起落座,冷冷地朝着老头:“贞观十年江家庄的血案、大火,都是你一手操纵的吧,前因后果,个中细节,还不与本阁细细道来!”

缓了好一会儿,江小郎方有所恢复,大抵是心中憋得久了,被点破,没有遮掩的打算,江老头一五一十将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

江小郎率部下脱逃的原因也简单,当年他投靠了齐王李元吉。江小郎这个人,生性多疑。玄武门之变后,一直到高祖退位,太宗登基,半年多的时间,其人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后,不待太宗清洗,这家伙熬不住了,果断带人弃官溜了,至青阳岗安家。江家庄立,江小郎十分小心,隐去身份,化名高如进,混进官府之中,还一步步谋了个县丞职位。

一直到贞观十年,江小郎家人举他,第一批官兵前来查看,惊恐之下,顿生歹计,将官兵诱入江家大院,连同自己的家人全数杀死。

四个月后,第二批官兵前来查察,万分惶惧的江小郎狠劲儿再度上头,雇了一批杀手,将官兵引至将军庙,杀人焚尸。其后,连夜带人,把青阳岗上的江家庄烧了,庄内的江小郎旧部,有脱逃者,亦被杀手所杀,尸体抛入其中。

而此前,江小郎便雇了一个叫“虚谷子”的道士,散布谣言,江家大院的血案乃宇文承都化作的厉鬼所为。江家庄与将军庙火起后,则更坐实了冤魂索命的传说......

听完江小郎的自述,哪怕心中有底,狄仁杰也不禁涌起些寒意,嘘唏道:“好个杀人灭口啊!”

元徽注意着江小郎,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甚至有些慈眉善目的,几十年前,竟敢做下此等犯行。其狠、其毒,思之当真悚然。

换作他元徽,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他元郎君,虽然不算个好人,渔色猎奇,偶尔也心狠手辣,作奸犯科,却也还做不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这江小郎,当真是个狠人!

“当真是愚民可欺啊!”元徽也适时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若当真是宇文承都厉鬼报复,何需等到贞观十年?又何必分两次?真是可笑......”

“为逃脱朝廷追捕,为全一己性命,竟能如此泯灭人性,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李元芳满脸的厉色,瞪着江小郎:“真是死不足惜!”

任由李元芳呵斥着,江小郎倒没多少动容,反正他也活够了。至少从贞观十年至今的近六十年中,虽偶有噩梦,他也活得足滋润......

“完全不敢相信,时隔六十年的悬案,竟也为恩师所破!”曾泰松了一口气,如梦初醒一般,不出意外地开始舔了起来,深作一揖,长拜道:“恩师真乃神人也!”

嘴角扯动一下,再度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心中难免生出些异样的慨叹。

见舔灵还想说些什么,元徽当即盯着江小郎开口,往正事上提:“江小郎,你苟活了这几十年,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找到你吧!”

听元徽这么一说,狄仁杰也看向老头,揪出江小郎并不是最终目的,更重要的是从其口中得出“滴血雄鹰”一案幕后策划之人的信息。

收敛起怒意,狄仁杰冷声问道:“近来的河南县中的命案,细节之处,与你当初所犯,几无差别。想必是有人从你口中,探得的吧!”

“阁老英明!”江小郎没有隐瞒,脱口道来:“一个多月前,有一蒙面人找到老朽,拿出一页旧档,断定我是江小郎。又以江家庄的血案,威胁于老朽,迫我与其合作,当年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又威胁老朽,若有人问起,咬定是宇文承都厉鬼所为......”

“那个蒙面人是怎么知道江家庄的血案是你做的?”眼神一凝,狄胖胖问道。

“是那个叫虚谷子的道士,当初老朽请他散布谣言,事成之后,原本打算将他灭口,谁料其人狡猾,让他见机逃了!”高如进叹息一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活着,还找到了老朽。”

“虚谷子......”狄仁杰嘴里念道一句。

摸着老须,看向三人:“如何?有何想法?”

“匪夷所思,骇人听闻!”李元芳还沉浸在江小郎的阴毒之中。

“恩师真乃神人也!学生感佩!”摇头晃脑,情真意切的,舔灵伸出了舌头。

元徽则显得没有太大的兴致,看向狄仁杰:“大人,这幕后之人,也浮出水面了,接下来,动作要快啊!”

手停半空,握了握拳头,元徽冷冷道:“装神弄鬼,阴谋作祟之徒,该把他挖出来了!”

微感诧异,狄胖胖端详了一会儿元徽,难得见元郎君表现得如此“急切”,挥了挥手:“莫急,今夜,就是真相大白之际。”

“元芳,曾泰!”起身招呼着:“立刻前往恩济庄!”

说着瞥了眼还坐在那儿的江小郎:“随本阁走一趟吧!”

“是!是!”

正午时分,天空难得地没几朵乌云,恩济庄口,当几十年前的为厉鬼所杀的江姓族长再度现身之时,所引起的轰动,不是一般的大。

小村庄内,一场“捉鬼行动”,按部就班筹备着。夜幕渐降,雷雨又不消停了。

元郎君百无聊赖地饮着庄中陋茶,与旁边的老狐狸打着机锋,你一言我一语,试探、猜度、揣测......

这个小狐狸,却是越发滴水不漏了。一直注意着元郎君的表现,狄仁杰心中暗叹。

同这老狐狸尬聊,真累......眼睑微垂间,元郎君做如是想。

抬眼互视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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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无头将军受缚

“何大人,这边请!”李元芳的声音隐约自门外传来,狄仁杰与元徽立刻停下了交谈,直起腰身。

“参见阁老!”

“参见元将军!”一进门,何云便显得十分犹疑地朝二人行着礼,连元郎君都没放过。

元徽背着手,注意着何云的脸色,此人眼神中明显带着几许忐忑。元徽轻笑道:“何大人?认识本将?貌似,这可是你我头一次相见?”

眼皮一跳,何云拱了拱手,低声道:“将军之威名,下官早有所闻......”

说着,便转向狄胖胖:“不知阁老连夜遣李将军唤下官来此,所谓何事?”

“哦,没什么!”狄仁杰挺着胖肚,乐呵一笑:“此间已做足了准备,今夜要将那头恶鬼捉住。此案,何牧监前后也帮衬不少,特请你过庄一观。”

闻言,何云顿时一惊,心中的忐忑上升至顶点,试探着问道:“抓鬼?”

“没错!”狄仁杰点头,嘴边仍衔着笑容:“本阁已设巧谋,那祸乱一方,戕害人命的无头将军宇文承都的冤魂厉鬼,定然受不了诱惑,将再度现身恩济庄!”

听其言,何云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心中虽惊,却不敢表现出来,闪烁着眼色:“阁老怎知,厉鬼会出现?”

“什么冤魂厉鬼,不过小人作祟罢了!骗得了旁人,却瞒不过我狄仁杰这双眼睛!”狄胖胖轻飘飘地说道一句:“今日本阁找到了那江小郎,他已坦承,数十年前的江家庄血案都是其一手策划的!”

“几十年前的案件是人为,那今时自然不可能是所谓的冤魂索命!何大人,觉得呢?”冤魂一脸笑意地瞥着何云。

“是!是!”何云尽力地维持着冷静,接连两声附和。

见何云还欲张嘴试探什么,狄胖胖大袖一挥,打断他:“何大人无须多言,只需好生等待,稍后自见分晓!”

何云张了张嘴,强行咽下未出之话语。

见此情景,李元芳也不禁撩拨着何云,笑眯眯的:“何大人,稍后厉鬼落网,那匹神秘的汉代宝马也将随之现形。在下是好奇许久了,想必何大人也会有兴趣吧!”

心脏不争气地剧跳起来,何云瞥了眼这屋中三人,几道目光看得他极不自在,然而他还得强行按捺住心头的不适,朝李元芳应和道:“下官亦然!正要看看那厉鬼与宝马,竟是何模样......”

见何云那略显局促的表现,老狐狸隐晦地笑了。

......

黑夜之中,清雨不歇,将军庙中。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落在残庙内,雷声滚滚涌动,似乎震慑着魑魅魍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山道中传来,雨声也掩盖不住,匹马飞驰而下,马上客敏捷地翻身而下,直入庙中。

进得小庙,人影直接找到那棵发现头颅与手臂的怪大巨树前,竟然矮身朝那被清空的树洞中钻去。自树洞中闪出了一道亮光,随后隐去......

小庙之外,几十双眼睛怔怔地瞧着那动静,李元芳嘴里感慨道:“贼子狡猾,竟然就藏在松树洞中!”

没有过太久,亮光再度自树洞中冒出,人影爬出,上马匆匆而去。

缩在庙边林荫中,手扶枝桠,脚踩树干。淋雨出勤,元徽的兴致却显得不错,吐了口雨水,对边上的李元芳道:“若依我的意思,直接连同那何云一并拿下便是......”

方才离去之人,自然就是何云了。

在恩济庄中,给何云演了一场“无头将军”被擒拿的戏码,酝酿足了兴奋,逼得何云左立不安,心神不定。终是耐不住怀疑,亲至这将军庙,探探他的无头将军。元徽与李元芳,则顺势带人跟上......

“大人有过交待,拿下那‘无头将军’足矣,可放何云归去。想必,大人另有想法!”李元芳看了元徽一眼,说道。

想法?不就想再装波伊罢了,元徽心中默默吐槽着。这狄胖胖,有的时候做事,当真显得拖沓,一点都不干脆。

“动手?”瞧着已然远去的何云,元徽淡淡道。

“动手!”一招手,带来的卫士,立刻自四周围了上去。

元郎君与李元芳飞身落入庙中,饶有兴趣地瞧着卫士们的动作。庙中各处,泼洒着火油,着重照顾那怪树。

一把火下去,沾着油,大火轰然而起,雨水都止不住。借着火油的力量,火舌迅速地烘干雨雾,侵入树木,烟熏火燎,雨雾之中,顿生浓烟,焦臭之味弥漫在将军庙周边。

周边的卫士拉弓满弦对准了怪树洞,没一会儿,一道蓬勃的力量自树洞中发出,火星飞溅,自烟火之中,猛然闯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定睛一看,无头将军现身了。身披重铠,手持鎏金镗,照着一个方向便要闯出去。

“嗖嗖”几声霹雳惊弦,十余支利箭朝其扎去,叮叮几声,被其挥舞着武器挡开几支,剩下的扎在甲胄上,却伤不得其分毫。

重甲被身,当真是凶猛无比。弓箭不得效果,持刀的卫士顿时涌了上去,想要将其抓住。

伴随着的,是几道声惨叫,一般的卫士,那里是无头将军的对手。碰着便伤,触着便死,见着有些狼狈的卫士,元徽偏头看着李元芳:“元芳兄,这无头将军勇无可当,仅凭普通卫士,只怕拿不下他!”

话音一落,没有丝毫犹豫,李元芳拔出了他那幽兰剑,照着无头将军刺去。

高手一出,便知有没有,无头将军显然是个气力盖世之辈,手中的舞动的金镗,明显使的是蛮力,缺乏技巧。

李元芳过往,无论使刀还是用剑,都走凌厉风。此次,却走起了轻灵风,与其游击,过了几十个回合,便将之压制住。无头将军的动作有些变形了,那鎏金镗毕竟不是好舞的,身上又是重甲,对手还是李元芳这么个顶尖高手。

元郎君站在一旁,却没有上前帮忙近身搏击的意思。瞧得机会,朝身边一名卫士招了招手,自其手中接过弓矢,长弓满月,瞄准了交手中的二人。

场中李元芳的“嘿哈”之声不绝,不知何时,其他的卫士们,已经停下了动作,只能在旁喊“666 ”......

元徽的射术,早就练满级了。顺着箭锋望去,目光落在两道不断交错的身影。下意识地,元徽将羽箭对准了李元芳,嘴角掠起点冷淡的笑意,眼中寒光微闪。

只稍微犹豫了片刻,激斗的二人分开了。竖起大镗,猛蹬地面,踩出个大坑,无头将军格外凶猛地朝李元芳砸去。

在其腾空间,元徽两眼一眯,手一松,利箭带着遽然发出,一下子穿透其脚脖子。

虽然浑身被甲,总归是有遮不住的地方......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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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先归一步

装饰华丽的舆车南别端门,在卫士的护持下,穿过天津桥,越过洛水,直入天街。舆车之内,贵妇人撑着额头,斜靠在厢壁上,似乎有些头疼的表现。

美丽的面容间瞧不出太多表情,只是偶尔睁开的双眸中,泛着几许莹光,透着一丝忧虑与迟疑。

日常入宫问安,这一回,太平公主没能见到武曌,女帝正睡得香。车驾转入尚善坊之时,太平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掀开朝外边看了看,雷雨,正下得欢,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尽快回府!”清冷的声音透过帷幕传出,御者长鞭挥下,舆车行进的速度又快了些,直趋公主府。

“何云被狄仁杰叫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后堂中,公主殿下闻讯,立时蹙起了蛾眉。

“天泛黑的时候!”崔侗答道。

美目之中,疑色涌现,一股子警惕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挺着娇躯,踱起了小步子:“狄仁杰那边是什么情况?”

崔侗心中显然有所猜测,沉声禀报道:“殿下,以臣之见,何云......很可能要暴露了!”

闻言,公主面容间只是更加沉凝了,声音依旧那般清冷:“我早就说过,狄仁杰不是那么好蒙骗的!”微微吸了口气,太平幽幽道:“何云若暴露了,清洗内卫的事情,只怕也瞒不住!”

“殿下,臣以为,当做好应变准备了。王知远对皇帝的谋划,太过滑稽了,不足为凭啊!”谨慎地,崔侗说出此言。

突然转身,冷冽的目光倾泻在崔侗身上,太平公主嘴角稍稍扬起:“这样的言论,你憋在心底许久,早就想说了吧!”

“请殿下放心,善后之事,臣一力担之,绝不会牵扯到殿下身上!”崔侗答非所问。

深深地看了崔侗一眼,太平公主走至堂门口,朝外边望了望,亭台楼阁,皆笼罩在漆黑如墨的雨夜之下,只各处建筑间有些许灯火点缀。

顺着风向飘飞的雨滴,沾至额角,丝丝凉意,让公主头脑清醒了不少。眼眸中的迟疑、纠结等情绪,迅速隐去。

一甩袖,冷声吩咐道:“何云那边盯着点,我不想有任何差错!王知远那边,告诉他,没多少时间了!至于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太平公主此言,俨然杀气腾腾的。

“是!”

“上牧监,何云?”萧清芳这边,也很快地得悉详情,对着虺文忠与萧章,大姐难掩惊奇。

虺文忠抹了一下他的小胡子,淡淡道:“大姐,狄仁杰查出来的,总不会出错吧!”

“哼!”萧清芳在密室中转悠了两圈,若有所思道:“太仆寺一个小小的牧监,能有如此惊天谋划,他的底探明白了吗?”

迎着萧清芳的目光,萧章轻笑道:“大姐,还记得两年前,皇帝暗中调集了一波内卫秘密行事吗?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何云很可能便是其中的头领!”

“那也不对!”萧清芳喃喃道:“其背后一定有另有主谋!”

萧清芳迈开的步子快了些,徘徊了好几圈,沉思了许久,看向萧章:“宫里的情况如何了?”

“回大姐,国师王知远向皇帝献上了一套法器,用以驱鬼僻邪,效果十分不错,皇帝已不复恶鬼侵扰,日夜安睡......”

“哈哈......”听其言,萧清芳立刻大笑了几声,显得有些张狂,背起了双手,眼神发亮,下意识地望着皇城方向:“这件事情,我却是有些明白了!”

“看来,这背后是王知远在搞鬼了!”虺文忠轻笑道。

斜了虺文忠一眼,萧清芳又暗暗琢磨了一会儿,当即吩咐道:“盯着皇帝那边,若有事,即刻来报!王知远那边也派人盯着,我想,何云被狄仁杰揪出来了,他一定会有动作。那所谓的法器,也许另有猫腻!”

“大姐,您这是打算?”萧章试探着问道。

目光闪烁几下:“再等等!对了,狄仁杰那边,也派人注意着!”

“是!”

“狄仁杰这个老狐狸,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不过几日的工夫,竟能调查到这个地步!”萧章离去后,萧清芳淡淡感叹道。

却没有得到虺文忠的反应,目光斜了一下,见其淡定地坐着,眉色微闪,萧清芳出声了:“狄仁杰手下的李元芳,十分地厉害。文忠,你是我蛇灵第一高手,对此人,有没有兴趣?”

闻言,虺文忠眉毛一扬,抬眼看向笑吟吟的萧清芳。

......

拿下那无头将军后,元徽直接别了李元芳,连夜回神都。“厉鬼”已擒,元郎君也没兴趣再陪狄仁杰在“幕后黑手”面前装X,浪费时间,他更关心神都之内的事情。

“情况如何?”叫开洛阳城门,元徽先归府邸,唤来狐危,问道。

“公主府很平静,太平公主只每日早晚入宫拜谒。反倒是国师王知远那边,当真有些不寻常的动静,獐智那边来报,这几日,陆续有人暗入弘道观......这二者之间,并无联系!”狐危禀报道。

“联系,只是存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耸眉少思,元徽轻笑一声:“看来,这公主殿下,行事还算小心!”

“太平公主那边的人暂时撤了,着重盯着弘道观!”

“是!”

吩咐完毕,元徽甩了甩手,只与披衣而起的云娘子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入宫而去。

寻到张环,直接询问着皇帝的情况。张环神情间显然松懈不少,有些不可思议道:“将军,国师真乃天师,昨日献上了一套法器,宫中便再无恶鬼作祟!”

“陛下已降诏,加封国师为镇国大天师......”

看“环帝”有些滔滔不绝的意思,元徽当即打断他:“镇国大法师,这国师还当真是神通广大,能驱鬼降魔了!”

看了看夜空,一声闷雷打下,身体一紧,没有多少犹豫,撂下张环,元徽直接朝宫城而去。

直至女帝寝殿,这段时间以来,武曌下榻于此,基本没怎么挪窝。

“元将军?”

“桓将军!”瞧着桓斌竟亲自站岗宿卫,元徽眼中下意识地便闪过疑色,拱手见了个礼物。

“将军不是奉皇命,出宫协助狄阁老捉鬼?”扫着冒雨归来的元徽,桓斌好奇问道。

朝宫外指了指,元徽随口答道:“宫外厉鬼,已然成擒!”

“哦?”先有些惊讶,桓斌随即笑道:“宫中恶鬼,亦被国师驱逐!”

顺着桓斌手指方向,元徽看向那根高高尖尖的“引雷针”。

第299章 元郎君将进场

“有所耳闻!”淡淡地回了一句。

元徽“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那套法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铜线高悬于殿前,看起来,还没动手。

“元将军,有什么问题吗?”见元徽朝着“法器”打量,桓斌在侧,低声问道。

桓斌的话,显然透着点别样的味道,虽则隐晦,元徽却察觉到了。瞟了此人一眼,元徽神情收敛,故作“惊奇”:“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说着,反问道:“对此,桓将军有何感想?”

爽朗地笑了两声,桓斌摆手道:“仙师手段,桓某这肉眼凡胎,岂能瞧得明白!”

“怎么,元将军看出什么来了?”

迎着桓斌的目光,元郎君心中纳罕,这家伙,是怎么了,言语间满是试探的意味。心思一转,轻笑道:“元徽亦是凡夫俗子,岂能看透国师大法......”

瞧了瞧天色,估摸着已近平旦,元徽轻声道:“末将随狄公在外折腾了许久,甚是乏累,容末将去歇息片刻,告辞!”

“宫外恶鬼成擒,将军夤夜入宫,不欲向陛下汇报?”桓斌问道。

朝殿门张望了一眼,元徽淡淡道:“狄大人是捉鬼大臣,那是狄公的事情,末将岂能越俎代庖。再者,时辰若此,末将又岂敢打扰陛下清梦!”

上下打量了元徽两眼,桓斌心中暗思,这小子,竟然油滑至此。当即笑了笑,大胡子都抖了抖,拍了拍元徽肩膀:“将军辛苦了,且去歇息吧!”

“告辞......”

迈步而去,元徽感受得到,桓斌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背上,转角过后,元徽抖擞了两下肩膀。他元郎君,很是不习惯别人那般拍他肩膀!

没有回卫府,趁着雨夜,元徽偷偷摸摸地寻到上官婉儿处。夜已深,避过卫士侍女的视线,暗潜入内寝。

阁外夜雨垂帘,榻间美人卧眠,两侧树着两座烛台,微弱昏黄的柔光洒在上官婉儿玉面上,那等安静祥和。

朝外边望了望,元郎君摘下头盔,解衣卸甲,坐于榻边。伸出手,轻柔地在上官美人香肩上抚摸了一下,难得地没有淫邪之意。

感受在元郎君的动作,上官婉儿一下子自睡梦中惊醒了,视线朦胧中,没看清楚,当即便要大叫,被元徽感觉捂住红唇。

轻“嘘”了声,瞧清楚小男人之后,上官美人方松了口气,玉手轻按起伏的胸脯,神色间闪着紧张:“你......你怎么到此处了!”

说着,下榻自屏风上取过一件纱裙,披在身上,朝外边观察着。见上官美人小心翼翼的动作,元徽笑了笑:“放心,我暗潜至此,没有惊动旁人!”

这才松了口气,转头见着元郎君大大方方坐在自己的榻沿,玉面微沉。扭着婀娜娇躯,迈着莲步,走到元徽身前,瞪了他一眼:“你胆子太大了,夤夜暗潜入阁,稍有差池,便是生死之劫!”

“姐姐是担心元徽的性命呢,还是担心......”瞧着大美人那副严肃的反应,元郎君轻笑道。

“我无心与你打趣!”上官美人粉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些刻意地扬起冷眉,摆袖坐在元徽身边,几乎贴着他:“你不是奉诏出宫抓鬼了?鬼抓住了?”

“正是!”在上官婉儿“简单”的穿着上流连了两眼,元徽淡淡道:“个中有些问题,特来知会姐姐一声!”

说着,在上官美人疑惑的眼神中,元徽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内卫!”不出意料地,上官婉儿悚然而起,丝衫滑落露出柔肩都不在意,死死地盯着元徽:“当真!”

“四道十州,所谓的冤魂索命,死者都是内卫,这点已确属无疑!”元郎君点头。

“这可是惊天大案!”上官婉儿在元徽眼前来回走动着,香风扑鼻,握着香拳思索着,嘴里嘀咕着:“那宫内......王知远!”

猛然转身看向元徽,上官婉儿露出既惊且喜的神态。

伸手将上官美人搂入怀中,在其秀发间用力嗅了口,夸她一句:“姐姐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子便看到问题所在了......”

丰腴的翘臀紧紧贴在元徽腿上,上官婉儿没有多少排斥,稍显兴奋地叙说着:“那何云怕只是个小角色,背后一定还有人。宫中闹鬼之事,本就觉得有问题,如今王知远献了一套法器,鬼事顿时消弭,哼......”

见大美人面露哂意,元郎君搂着其纤腰,往怀里紧了紧:“分析地很到位!”

“此事必须得禀报陛下!”上官婉儿斩钉截铁道。

稍扭身,按着元徽的胸膛,隔开点距离,上官婉儿对着元郎君,试探着问道:“你这连夜回神都,想必是察觉到什么了?”

“是啊......”美人在怀,轻柔地摇晃了两下,元徽眼神略飘:“方才去陛下寝殿稍微看了看那法器,心中有所猜测,特来与姐姐商议一二!”

斜了元徽一眼,上官婉儿稍稍思量了一会儿,凝意稍去,目光在元郎君俊脸上转圜着:“看你的意思,是欲从中牟利了?”

“此案算本朝惊天的逆案了!元徽只欲效忠陛下,消灭叛逆罢了......”

见元郎君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上官婉儿白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内卫之事曝出来,本案必将真相大白!”元徽开口道:“何云被抓,他上边的人只要得到消息,定然会按捺不住动手!而我打算,在陛下面前,先行揭破其人阴谋!”

“上边的人!你指的是王知远?”上官婉儿沉下脸,露出认真的神情:“你说,就王知远与何云勾结,设计谋害皇帝,他们目的何在?”

看上官美人流露出了些许怀疑,元徽摇了摇头:“乱臣贼子,也许是丧心病狂吧......”

元徽,当然没打算将太平公主供出来。

“是吗?”美眸轻眨,上官婉儿玉指点在元徽额头上。

这女人,太聪明了,就是容易多想......元徽心中暗叹。

“宫中的阴谋,由你直接捅破,只怕不妥!”想了想,上官婉儿还是认真地提醒元徽道。

“我找了个帮手......”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元徽说道。

“哦?”上官美人惊讶了。

在上官婉儿娇臀上拍了拍,元徽松开她,伸了个懒腰:“这两日,甚是乏累,没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容我在姐姐榻间歇息一会儿......”

说完,不待上官婉儿反应,便自行缩入香被之中!

“你不要命了!”上官美人压抑着嗓子道。

元郎君根本不顾......见状,有些无奈,四下扫了几眼,转身出内寝而去。

元郎君虽然闭着眼睛,这耳朵可灵敏着,大胆,却不会大意。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上官婉儿似乎对值夜的宦官宫娥吩咐着,不得召唤,不得入内......

新年快乐

今天就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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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启禀陛下

天刚泛亮的时候,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元徽被上官婉儿唤醒,赶了出去。元郎君自然也没吃亏,强行拉着上官美人“温存”了一番,弄得娇娘气喘吁吁了,再凭着敏捷的身手潜出殿阁而去......

晨色朦胧,沉寂了一夜的宫城已然开启了日常活动的模式。各殿阁台院的宦官户婢在大大小小的女官內侍指挥下,清理着宫内的荒秽。为女帝服务的宫娥太监们,则只能用忙碌来形容。

元郎君大摇大摆地穿梭在宫城南边的殿台廊道间,眼神洒去,总能瞟到些白花花的律动的峰景。遇到认识的,还有人主动“点着头”朝他打着招呼。

出宫城,回到卫府衙署,没有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上榻睡觉。

直到天色彻底亮了,耳边传来了“将军”的呼唤声,坐榻而起,转头看着窗外的人影:“何事?”

“将军,太医署令沈大人,遣人邀您与内医局一见!”张环低声禀报着。

元徽摸了摸额头,他正惦记着此事,沈南谬那边这就有反应了,想必是有结果了。念头一动,张嘴便吩咐道:“答复来人,本将这便前往......”

内医局在宫城西南角,广运门西北处,元徽到时,直接被一名医正引入一间小室之中。沈南缪正坐在那儿,表情比较严肃,瞧见元徽,立刻将侍候的人屏退。

瞧其反应,元郎君心思微转,拱手见礼:“沈太医!”

元徽态度不卑不亢的,对于这个上得皇帝御榻的七品医官,既不谄媚,亦不鄙夷。大抵是因为这种态度,沈南缪对元郎君的感观一向不错。

起身迎着元徽落座,也不奉茶,更不废话,直接拿起那些许残渣,摆在元徽面前,脸上收起了他的儒雅,紧紧地盯着元徽:“元将军,这些粉滓自何处得来?”

轻柔地眨了下眼睛,元徽反问道:“沈太医已知其药理?”

“这是些迷药的残渣,而且,并非是一般的迷药,无毒无色无味,却有强烈的致幻效果。我已让人试药,结果让人惊讶,用药者心智丧失、惊恐无状、胡言乱语......”沈南缪简单地解释完,话音止,深呼吸,深深地望向元徽:“再问,将军一句,此药滓,取自何处?”

自沈南缪的表现可知,他明显联想到了什么,元徽嘴唇蠕动了一下,化作一缕叹息:“想必,沈太医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是陛下?”脸上可见惊容。

“这些药滓,是末将前日偷偷自陛下御用药碗中抹下......”元徽神情格外“郑重”:“近来,陛下连发噩梦,末将早就怀疑个中有问题。那日,白日亦犯疾,险些闭过气去。当是,我就注意到那所谓的安神汤。”

“事关重大,不敢仅凭猜测,便贸然上报,当时便想到了沈太医,故拜托太医查验之。如今以看来,果真有问题!”

对元徽的说辞,沈南缪显然是信了,狠狠地一拍桌案:“有人想谋害陛下!”

“想必是了!”元徽满脸“凝重”地点了下头。

“必须立刻上报陛下!”不假思索,沈南缪看起来有些焦急,他对女帝是真的忠心......

转头看向元徽:“元将军,此事还需你与我一同前往!”

......

两个人,一前一后,赶到贞观殿时,武曌正在寝殿周边,踩着仍湿漉漉的的青砖玉石散步,心情看起来格外好,精神都好多了。

“南缪,你来了......”对沈太医,女帝态度很和蔼。这个中年男人总是让他赶到舒心,虽然身体并不强悍,但尝够了薛师的坚硬火热后,来自心灵的慰藉便尤为重要,这点不是越发作死的薛怀义所能明白的。

“元徽?你怎么回神都了?”抬手让沈南缪搀着,瞧见后边的元郎君,武曌面露疑惑。

“启禀陛下,昨夜狄公已设计将那无头厉鬼擒住!”闻问,元徽答道。不经意地看了眼武瞾,面色好了不少,昨夜应当休息地不错。

“哦?”有些惊讶,女帝流露出些许兴趣之色,绕有意味地瞥了眼元徽:“说来听听!”

元徽扫了眼四周,一副谨慎的模样,压低声音:“陛下,宫外哪里有什么冤魂厉鬼,都是歹人为了达成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作祟。案件前后,待狄公还朝,自当上表陈其详情。不过,个中有些要紧的牵扯,还需陛下御闻,提前做好准备!”

“此外,臣之与沈太医共同谒见,实另有要事相禀。不为宫外冤魂,而为宫中恶鬼!”元徽补充道一句。

瞧着俊脸严肃着的元徽,又看向身边的沈南缪,嘴角噙着点笑意,武瞾淡淡道:“朕尚且好奇,你们两个,怎么联袂来见!”

“讲!”挥了挥手,女帝并未显得多在意。

二人对了个眼色,邀女帝回殿,屏退所有内侍,好似要玩**的样子……

很快,女帝的脸色轻松不起来了,面上惊怒交加,目光冷冽,眼神格外冰冷,在元徽与沈南缪身上扫着:“你二人,所言当真?”

女帝震怒之下,气势尤足,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见状,哪怕作为枕边人,沈南缪心中也不禁生出些惶恐,一下子跪倒在地:“经臣检验,药滓确系迷幻之药五疑!”

说着悄然看了元徽一眼,皇帝的反应,让他身体有些凉了下来,一股淡淡的悔意在脑中徘徊。初听元徽之言,竟未多想,此举貌似莽撞了。

元将军,可千万别出差错了......

元徽当然稳得住,单膝下拜:“元徽大胆,一时怀疑,行为逾矩,请陛下加罪!”

女帝心思显然不在元郎君这“废话”之上,轻拍了下御案,似乎有些不耐烦。

见状,元徽这才又将他的“分析”讲了一遍,随即补充道:“臣之所言宫外鬼案要紧之事,皆因河南县内的死者,都是内卫属下,而抓住的无头厉鬼,乃上牧监何云爪牙假扮!”

终于,元郎君又爆了个令武瞾悚然的消息:“原本臣就猜测,宫中之事有异,宫外案情一明,则更令臣心惊。虽然臣不知对方是为了什么,但可以确定,这是一场针对陛下的阴谋!”

“什么?内卫!何云!”闻言,武瞾的脸色没有绷住。

“正是!”

第301章 元徽听令

看女帝惊疑不定,脸色有铁青化的倾向,元徽不忘表现着自己的忠心:“臣心中一直存着怀疑,然苦无证据,不敢妄言。心忧陛下安危,昨夜待宫外事了,便连夜赶回神都。所幸陛下无恙,稍安!”

微顿词,方继续禀道:“直到方才,与沈太医一叙,得悉迷药之事,方明其缘由!陛下所经‘恶鬼侵扰’,实因药物作用而产生幻象!”

听元徽之言,武瞾的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点,到此刻,她已基本相信元徽二人所禀了。思及近日所受折磨,思及自己表现出的懦弱与恐惧,想到自己堂堂天子竟为宵小之徒玩弄于鼓掌,一股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直浮面上。

女帝的心胸之中,溢满了怒火,脑海之内,充斥着蓬勃的杀意,亟待爆发出来。目光似刀子一般,刮在殿中,似乎要将所视之物,尽数毁灭方才罢休。

“王知远!”略作沉吟,女帝口中蹦出三个字,声音冰冷至极。武瞾当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哪怕老了,思维依旧敏捷,反应过来,想通问题所在,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

说话间,元徽悄悄地朝殿侧挪步而去,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响。武瞾与沈南缪顺着其方向看去,并未做声。

直至一圆木立柱面前,元徽突然出手用力地扯开悬挂着的帷幕,闻得惊叫一声,在幔布之后,躲着一人,正侧耳倾听三人谈话,是女官春香。

“大胆贱婢!”元徽清斥一声,拎着其人,直至皇帝面前。

惊惧地望着高坐御案的武瞾,又看了看殿中情形,春香面若死灰,浑身战栗着瘫倒在地,话都说不清楚,只顾埋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真是好大胆的贱婢!”冷冷地扫了眼春香,目光如拂过尸体一般,武瞾转向元郎君。

迎着女帝的目光,元徽沉声继续禀道:“直到回宫,见到国师王知远所献法器......”

“什么国师,逆贼一个!”皇帝怒斥一声。

被打断,元徽没有丝毫不愉,换了个称呼继续道:“臣此前与沈太医相谈,确认陛下乃遭受逆贼算计之后,几相验证方明白逆贼的诡计。”

“买通控制住陛下身边內侍如春香者,暗下迷药,致陛下堕入幻境,使宫中闹鬼之事传扬开来。再献上所谓了法器,呵呵......”说着,元郎君轻蔑一笑:“那法器,昨夜臣已观察过,所谓的引雷霆之力以慑鬼魂,不过是用长针铁棒置于高处引雷,以铜线牵引......”

见女帝听得认真,元徽指着那尚且摆在御案的铜罩,继续解释道:“届时使内侍将铜线连接于铜罩之上,试想,雷电之力,那是何等巨大,若导至陛下身上......”

“是这样吗?”不用元徽把话说完,女帝便明白那是什么后果,扭头盯着那必死的女官。

“是......”满脸的惊恐,春香答道:“陛下,王知远抓了奴婢家人,又以毒药控制奴婢,又几加威胁,奴婢不得不从逆。陛下饶命啊!”

“自得晓王知远以法器镇住恶鬼,臣便明白,他是阴谋的始作俑者。那所谓的法器,分明就是弑君的凶器!”元徽恨恨道。

听完其分析,武曌沉默几许,突然问道:“王知远既然能够控制住这些贱婢,为何不直接杀了朕?”

对此,元徽一副有考虑过的神情,当即道来:“若直接刺杀陛下,您身边之人绝对逃脱不过怀疑,只需追查下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且明目张胆地刺杀陛下,春香等人敢与不敢,都是个问题。再者以陛下身边的护卫力量,非绝顶高手不能近身。至于下毒,不说陛下饮食之谨慎,每用食,必有试毒之人,纵使让奸逆得逞,亦逃不脱追查。”

元徽化身神探分析着,说得兴起:“王知远此前布下诸多铺垫,从闹鬼到献上法器,最后以雷电之法谋害陛下,再辅以內侍开口,言陛下是被厉鬼索命谋害。届时是查无可查......”

“好歹毒计策!”女帝拍了下桌案,厉声道,下边未作声的沈南缪都不禁抖了一下。

元徽嘴里说着,心中默默吐槽着,好歹毒的想法,好蠢的计策,解释得他元郎君尴尬癌都快犯了......

“臣浪言,大不敬,请陛下恕罪!”突然,元郎君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跪下,恭顺地请罪。

摆了摆手,武曌道:“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元徽起身。

女帝双手撑着御案,面上仍旧浮着思忖之色。元徽想了想,又道:“宫中谋逆之事与城外内卫被杀之事,王知远与何云之间,臣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联系,然到此时,仍旧不能明悉之,似有迷雾障目一般......”

听其言,武曌语气淡漠地给了个回应:“狄怀英若拿下了何云侦询,想必他会明白的!”

看女帝没有直言相告的意思,元徽心中暗道,小爷早就明白前因后果了......

渐渐地收起了怒容,武曌看向元郎君:“元徽,看来你此前在狄怀英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此等诡奇阴谋,竟然为你所看破!”

“臣只是多了几许小心,对陛下安危看得更慎重罢了。逆贼费尽心机,计划大胆,看似耸人听闻,却极容易出错。臣,侥幸得之。若非沈太医验药之功,臣又岂能确认自己的怀疑!”元郎君“谦虚”极了。

不置可否,但女帝看向元郎君的目光,却是又添几分欣赏。

该说的、想说的话,元郎君已禀报完了,住了嘴,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突然,女帝向元徽投以问询的目光:“朕待王知远也算恩高厚遇,他何以背叛朕,何以如此苦心孤诣地想要谋害于朕?他有何目的?”

“这......”闻言,元郎君心中一紧,然面露茫然:“臣不知!”

女帝显然也没有自元郎君嘴中得到答案的期待,挥了挥手,直起了身子,双目遽露杀意:“元徽,将此贱人,拖出去剁成肉泥!”

观武曌煞气涌面,春香脸色惨白,惨叫一声,直接吓昏了。

“陛下且慢!”见状,元徽当即开口阻道:“陛下身边內侍,除了此婢,尚且不知还有几人受王知远控制,另外,逆贼宫里宫外的消息传递,亦当有人手安排。眼下,或可自这贱婢嘴侦询得之,将所有叛逆尽数拔除!另外......”

元郎君话不及说完,女帝便显得十分急躁地下令:“元徽,你带人,将贞观殿中所有內侍,全部控制起来处死。传朕谕旨,紧锁宫门,隔绝内外联系,严密封锁消息,自这贱婢口中挖出其他逆贼,凡是有所牵连的,尽数诛除。另,着你领千牛卫出宫,把王知远与其爪牙拿下,但有反抗,杀无赦!”

第302章 公主殿下急了

听着武曌嘴中吐出的字眼,“处死”、“诛除”、“杀无赦”,端是杀气腾腾,元徽听得汗毛不禁倒竖。总算见识到了,女帝的狠辣,当真不只是传说中的。

“遵令!”抑住心头那丝麻意,元徽不敢怠慢,埋头应道。

“这件事请,朕就交给你处理了!所有叛逆,不得有任何一人漏网!”女帝的声音平淡了下来,然愈是平淡,愈令人心惊。

当先出殿,瞧着装饰在殿前的“法器”,冷眉一扬,怒由心生,张手便命令道:“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给朕拆了,毁了!”

言罢,叫上一队卫士护持着,女帝直接往宣政殿而去。她不想在贞观殿待了......

脸色阴沉,武曌背着手,踱步向南。思考前后事,眼中疑色轻闪,心中默默思量着:

王知远究竟为何要谋逆?谋害朕对他有什么好处,莫非是兴佛抑道之故?

何云竟然与王知远狼狈为奸!那支内卫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就凭他王知远,何以能无声无息地控制朕身边之人?他的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朕若驾崩了,神都,朝廷,武氏、李氏......

想得越多,怒气愈盛,目光愈冰凉,同时,一股难以名状的后怕感席卷全身。女帝心里空空荡荡的,直发凉。

“传朕口谕,召内卫大阁领萧清芳进宫!”慢慢地回过神,迈步间,武曌吩咐着:“另外,派人快马出城,传狄仁杰回神都!”

贞观殿前,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帝,那背影上似乎笼罩着骇人的煞气。

“陛下此次,是震怒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沈南缪在元徽身旁感叹着。

与其对视了一眼,元徽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沈太医,是否与末将一道执行陛下命令?”

“不可,救人乃是在下的本分,这杀戮之事,还是由元将军一力担之吧......”沈南缪连连摆手:“在下还是回去,到捣杵制药吧......”

看了沈南缪一眼,听其言,元郎君脑中不禁冒出些杂念。他却是知道,为了取悦皇帝,侍奉好武曌,沈南缪可是尽展其长,捣鼓出了不少“猛药”......

轻咳了一声,元徽尚且有心提醒其人道:“沈太医,唔......保重身体!”

沈南缪先是有些呆,很快便反应过来,元徽此言,倒让其觉得二者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摇了摇头,沈南缪道:“多谢!在下告退了,元将军先忙。”

言罢便离去了。瞟着其背影,元郎君唇角翘了翘,皇帝的“枕边人”,这关系算是处好了。君子之交......

贞观殿前的守卫,都依着轮值安排换过一茬了,桓斌那家伙也没了影,大抵出宫去了。不在也好,正可方便元郎君操作......

所有卫士都看着元徽,自皇帝的态度,大概都察觉到有事了。四下一扫,元徽按刀而立,开始发号施令:“奉陛下谕,贞观殿一应内侍,全数拿下!”

命既出口,边上有所闻的内侍顿时慌了,至于卫士们,则没有什么犹豫,立时动作了起来。一阵混乱,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女婢宦官、六尚内侍近百人,全数被抓了起来。

呼冤告饶之声不绝,元徽有注意,与春香走得近的两名太监,嘶喊得尤为起劲。

那么多人,被王知远抑或太平公主收买控制的,毕竟只是寥寥之数。原本元郎君还打算甄别出来,向女帝表现一下自己的本事,不过随着武曌一道命令,没必要了......

杀,自然不可能在贞观殿杀了,拉至别处,快速地解决了。元郎君手中是沾染的不少性命的,然这种集中屠戮,还是搞得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知道大部分人冤枉,但元徽也没办法,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求情?触怒皇帝的事情,元郎君才不会干!顶多表示一下可怜......

皇帝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皇城之中,各宫门管控进出,隔断内外联系。有着皇帝的大令在,元徽又调了一批备身、卫士听用。

迅速地自春香嘴中撬得有用的消息,春香此婢,大抵是心知自己必死,起先还妄图抗拒,不可避免得,元郎君使了些特殊的侦询手段。

很快,负责内外联络的线人便被揪出,然后便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都不用上报皇帝,宫城之内,又添几条性命,更多的牵扯调查,则需要时间慢慢来。

元郎君的动作很快,重在效率,处理得是干净利落。在宫内因此动荡,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出了何事之时,元徽已然带着人出宫城,抓王知远去了。

方出皇城,正遇太平公主的车撵,安排得就是这般巧。今日公主殿下入宫,貌似有些晚了......

在女婢的搀扶下,贵妇公主下得车撵,柳眉顿时一紧,唤了声:“元徽!”

望着元徽身后跟着的那一堆人,太平眼中闪过疑色。

瞥着美公主,眼中**微闪,朝张环李朗使了个手势,“环帝”二人立刻带着人先行前往。

至于元郎君,悠哉地迈着步子,走到太平公主面前,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这大队千牛卫出宫,所谓何事?”指着朝南奔去卫士,太平公主试探着问道。

“无他,奉陛下之命,出宫捉拿叛逆罢了!”出乎公主意料的,元郎君没有遮遮掩掩,大方地与其言明。

“哦?”光洁的额面划过一道褶意,太平心中发紧,似不经意地发问:“哪里来的叛逆?”

“殿下也认识,妖道王知远......”轻飘飘地,元徽说道。

“什么?国师?他犯了什么事?”太平心弦一颤,表情间迅速地涌过不自然,一连三问。

注意着贵妇公主的表情,目光飘过那对抖起来了的大白兔,元徽淡淡答之:“末将,讲过了,谋逆大罪!”

“殿下这是要进宫问安?”元徽随即便问道,不待其回答,继续道:“陛下正在盛怒关头,殿下进宫或可劝一劝......”

“皇命在身,容不得迁延,以免误事,末将先告辞了!”又是一句,让美公主涌到喉头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对了,不知殿上是否听说了,昨夜狄公在河南县内,捉到了一只无头厉鬼......”

最后一句话,元郎君显然是别有居心的,而太平公主的脸色,则彻底变了。

玉面之上,泛着寒霜,美眸中不带一点柔色,直勾勾地盯着元郎君离去的背影。这个元徽......

“殿下!”见公主有些出神,身边扶着她的女婢不由唤道。

“回府!”猛地一抽手,带动胸前那对波,荡漾不已。

心绪有些复杂,脚步略显蹒跚,踩着奴仆的背上得车驾,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公主殿下,心乱了,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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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蛇灵有动作

公主府距离皇城当真不远,匆匆而归府,顾不得许多,面容间再不压制那绷着的紧切之情,直向后堂,冷冷地朝一名府中录事吩咐着:“让崔侗来见我!”

落座于案,少妇公主心绪难宁,精神略显恍惚,大脑急速转动着,王知远怎么会暴露?恩济庄的消息已然传来,何云落网,她这还在思应对之法,王知远那边刚决定今夜动手,情势便急转直下......

能够察觉到公主殿下心情不好,伺候着的侍婢都小心翼翼的。拿起茶杯浅啄一口,竟有些烫嘴,捂着娇唇,狠狠地将杯碟拂倒,涌出的茶水真烫到手了。

身边的内侍见状吓了一跳,一面请罪,一面清理着狼藉,另有人惶恐地替公主处理着烫到的手。

烫伤并不严重,但于娇贵的公主殿下而言,算是“大伤”了。不过那些许隐约的燥火痛意,反倒让太平稍稍冷静了下。

等了许久,崔侗方才赶到,看样子是从府外归来。脚步急促,垂头束手,入得堂间,语气沉重地禀道:“殿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我当然知道不妙!”太平清冷的声音响在堂间。

抬眼望,见公主殿下独坐于案,面浮冰霜,崔侗心中微惊:“殿下,王知远那边,出事了!有千牛卫直扑弘道观,您,都知道了?”

侍婢都被屏退了,太平公主脸色始终阴沉,并未言语。那表情,诠释着一切。

“是哪里出问题了?狄仁杰还未还朝,纵使何云落在其手里,短时间内他也不会不敢招供才是。王知远怎么会暴露?”崔侗疑惑且紧张。

“应该是宫里出事了!”已经思考许久,脑中浮现出元徽带人出皇城的场景,太平公主此时语气肯定道。

眉头拧在一起,崔侗不由问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然而,没有得到太平的答复,再抬眼,只见到贵妇公主淡淡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异常冰冷。

也不用多说了,咬咬牙,崔侗拱手道:“殿下放心,我立刻安排下去,必不留后患!”

“呵!”闻其保证,太平不禁哂笑:“我只看结果!”

“狄仁杰那边应该还没有察觉到神都之事,先处理何云!王知远那边,要慎重!没有把握,不要妄动!”公主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另外,你不能亲自出手!”

“是!”

面上的忧虑之色不减,心中虽则忐忑,太平却不断地暗示自己要冷静。这几日,大抵也觉察到王知远的计划有些不靠谱,公主殿下已悄然安排想要将自己摘出来。

然而,王知远暴露地太诡异了......让他措手不及,连灭口都没有时间安排!

头脑还算清醒,现如今于她而言,最大的隐患便是王知远与何云。然而这二人,都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狄仁杰那边,应当还不知神都的情况,或可趁其未觉事态紧迫之际,出其不意。然王知远那边,却不得不慎重行事了。

王知远是个聪明人,但愿......

一时间,公主大感头疼。目光游移几圈,朝外吩咐着:“来人,将家令给我找来!”

右手按在左胸上,轻轻地揉动两下,似乎要隔着那柔软厚重的**将心中的紧迫感抚平。倚案扶额,公主殿下不忘深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宫中出了何事?看情况,王知远弑君的计划一定是被察觉了?谁人举之?那些內侍?抑或是其他什么人!

眼下,应该尚未牵扯到自己,母亲应当还不知,否则就不是现在的处境了。

动着脑筋,不自禁又想起了方才元郎君之言,冷眉一跳,曼妙的身躯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元徽!随狄仁杰出城探案捉鬼有他;突然回宫,然后计划暴露,带队捉拿王知远还是他;对自己直言相告......

尤其那最后一句,元徽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元郎君的样貌,头一次清晰地浮现在少妇公主的脑海之中,那淡定动作,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再联想到元徽此前的表现。

目光渐渐深邃了起来,公主殿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关键问题!

......

在宫中突生疾风骤雨之时,萧清芳这边,综合各方面的信息,也已想明白了王知远的打算。此事于蛇灵而言,并不算难猜,萧清芳与虺文忠,都算聪明人。

在这场戏中,元徽是开了先知挂,蛇灵则是从一开始便跟着“孙殿臣”这条线,直见阴谋,丝毫不为纷杂之表象所迷惑。

“也难为那王知远,设下此等计划,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熟妇萧嘴边似有些嘲弄。

“大姐,何云与他的‘无头将军’被擒的消息,应该已然传到王知远耳中了。他会作何反应?”虺文忠一如常色,淡淡然地问萧清芳道。

萧清芳嘴角浮着点笑容,似是讥讽:“惊恐失措之际,想必会奋力一搏吧......”

“不过!”虺文忠摇了摇头:“欲以雷电之力害皇帝,大赖天时!”

“天虽阴,然今夜是否还有雷雨犹不可知!”指着浮着寥寥几朵乌云的天空,虺文忠道:“且,纵使上天假其以雷霆之力,只要狄仁杰回朝,凭他那双眼睛,王知远那点伎俩,只怕立时便要被抖落出来......”

“所以,我们才要帮他一把!”萧清芳两眼格外有神,透着阴谋的气息。

观其表情,虺文忠稍讷,随即露出点兴趣之色,问道:“大姐有什么想法?”

“还记得我昨夜与你所言吗?”看了虺文忠一眼,萧清芳拂袖坐下,道:“你带人走一趟,让狄仁杰今日回不了神都,抑或,让他永远回不了神都!”

闻言,虺文忠眉梢上扬:“如此动作,武周倾覆,亦不是没可能啊!”

萧清芳冷笑两声:“如今的武周朝堂,以狄仁杰最有鼎重之能。今夜,若王知远计划得逞,武曌暴毙,狄仁杰又死在外边。那朝廷就真乱了,朝廷乱了,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想必,王知远背后的人,也是这般想的吧!”萧清芳蔑笑。

“大姐的意思,王知远背后还有人在操纵?”虺文忠似乎有些惊讶。

“此乃必然。否则,他王知远一方术之士,费那么大功夫算计皇帝,为了什么?”萧清芳幽幽道一句:“只是不知,背后竟是何人?武氏?李氏?王知远那边的人,就没什么发现?”

洒然地摆摆手:“暂不理会,对方迟早会跳出来的......”

虺文忠去后,熟妇萧兴奋地构思如何在接下来的“乱局”中牟利,如何推进他引外援入寇夺取江山的计划。

然后,属下匆匆来报:“大姐,皇帝急召您入宫!”

第304章 将军擒国师

换上官服,入宫觐见,萧清芳心头是满带着疑惑。皇帝害“病”的这段时间,朝政几乎甩手,连大臣都不怎么接见,她这个内卫首领亦然。

这突兀地应召,还那般着急,仅凭本能,萧清芳便察觉到,一定出事了。

进入皇城之前,收到了消息,大队的千牛卫出宫直向修文坊。都不用费神劳思了,弘道观就在那儿。

修文坊就在尚善坊南边,十分近的距离,在太平公主还未归府之时,大队的千牛卫已然将弘道观团团围住。突袭之下,王知远与他的徒子徒孙,根本没得逃。

“将军!”开口的是张智(给智障改个名字......),作为元郎君的眼线,近来常驻弘道观周边监视。

千牛卫这杀气腾腾上门,把他也给惊到了。

“人还在?”元徽直接问道。

“那老道还还在里边!”张智点了点头,低声对元徽道:“不过除了我们与太平公主的人之外,今晨起,又多了一路人盯着弘道观!”

“还有一路人!是谁呢?”元徽饶有兴趣地问道。

“很小心,不是善茬,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未敢深跟,短触即退!”张智答道。

闻言,元郎君目光微闪,下意识地便往蛇灵那儿想,且越想,越觉可能性越大。

念头只在脑中恍过,无暇多想,元徽令其附耳,吩咐道:“带人去城外找乌勒,和他一起盯着狄仁杰,看他如何安排何云的。有机会,将那何云给我抢出来。不行,杀之!”

摸不着头脑,张智目露迷茫地望着元郎君,少主这是要作甚。虽然迷惑,很是干脆地应命而去。

待其隐去,元徽方驱马带人直赴观门。

“将军,已将弘道观包围,无一人一丁脱逃!”见到元徽,“环帝”立刻上前见礼汇报:“就等您下令,发起进攻!”

朝道观观察了两眼,在墙后檐上,有些人影绰动,大抵在观察着观外的形势。可以想见,官兵临门,内里是何等慌乱场景。

偏头看向“环帝”,元徽笑了:“张环,本将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浓眉一耸,张环睁着大眼:“请将军下令!卑职立刻带人冲杀进去!”

“王知远已是瓮中之鳖”摇了摇头,元徽手指向北边,说道:“邙山之中的紫霞观,王知远的师傅虚谷子便在那里。你带人,立刻去把那老道锁了!”

“是!”果然是个机会,没有丝毫犹豫,张环应下,引着一队人上门奔去。

“元将军,你这是干什么?”观门开了道口子,王知远这老道露面了,神色慌张,有些底气不足地质问道:“贫道是陛下亲封的镇国天师,你大兵上门,当心触犯天颜,五雷轰顶......”

听其言,元徽露出了点讥诮的笑意:“本将因何故临门,国师心中不知?”

不待其回应,元徽猛然高喝:“逆贼王知远,阴谋反叛,罪在不赦。本将奉陛下令执之,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元徽运起了内力,扯高了嗓子,声音高昂,煞气之言飘荡于道观内外,连附件的坊里户名都有所闻。

王知远则如意受惊的兔子,顾不得许多,惶然疾呼,支使着观中的大小道士:“给我拦住他们!”

言罢,命人掩上门,仓皇躲避。

见状,元徽直接一挥手,降下命令,除了在观外封锁道路的人手,剩下的人立刻自各处闯了进去。观内,有不少的人,除了道士之外,还有些“江湖人士”。

一个个都拿着武器,不用多废话,这已足够谋反之罪了。

“杀!”

道观中的厮杀,没什么好赘言的,场面上是一边倒的结局。杂鱼们自然不看在元郎君眼里,他的目标只有王知。

这老道,却是不凡,还有些武功,最先追到他的李朗被其几招便打到在地,一手剑舞,招式凌厉,若不是元徽及时出手,李朗绝对会命丧当场。

道观正殿中,李朗挣扎着爬了起来,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之色,御刀拄身,憋了几个呼吸的工夫方道:“将军,此贼厉害!”

看了眼李朗,又扫向地上躺着的两名卫士,有些意外。

王知远这老东西,已褪了道袍,丢了拂尘,一身劲衣,手里宝剑,剑染血迹,呈防御姿态,绷紧着老脸,死死盯着元徽。

反握御刀,甩了两手,元徽两眼稍眯,轻笑道:“没想到,国师竟然还有如此身手!”

王知远面皮抽动了两下,神色间有种穷寇的疯狂,舞了个剑花,冷声道:“小小孺子,找死!”

“呵呵......”嗤笑一声。

“看刀!”懒得与其废话,挥起钢刀,便直取王知远的脖子。

“铛”的一声,刀剑相交,元郎君前番在宫中憋得武功提升不少,速度力量刹那间爆发出来,迅疾刚猛,压迫性十足。

王知远原还想再废几句话,未料元徽直接便动手了,只来得及提剑格挡,一股巨力顺着剑身传至手上,立时心神大震。话到喉头,生生咽了下去,差点憋出内伤。

王知远却是没想到,这孺子竟然如此生猛,感受着虎口间传来的痛意,一时有些发懵。元徽则没有给王知远太多反应的时间,一刀罢,正手一刀又起,狠狠地劈下。

一刀下,王知远连退散步。元徽则欺身而上,刀式不绝,直击要害。王知远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慌,五六击后便只剩招架之力。

十余刀后,更无还手的余地。

拿王知远试完了刀,找了个机会,挑其手,卸其剑,照着其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国师便重伤倒地不起。

轻吁了一口气,元徽摇了摇头,王知远,不够啊.....

王知远瘫在地上,挣扎几许,方才费劲地坐了起来,重伤之下,人看起来苍老不少。

“报!”观中局势迅速稳定下来,一名备身入内:“将军,所有逆党已被控制住!”

拎刀回鞘,拉过殿中的一张蒲团,元徽盘腿坐下,看着王知远,他要与国师谈谈心。

“本将还以为,国师干着大逆的事,观中或许藏着条逃命的暗道......那本将提前做的准备,却是用不着了......”元徽嘴含哂意,张口开着玩笑。

瞪着元徽,王知远:“我的计划那么完美,哪里出了问题!”

迎着王知远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元徽嘴角扯了扯,这家伙,哪来的自信。

计划,完美,呵呵......

第305章 大人小心!

“国师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拇指小心地刮着钢刀锋刃,元徽眼神瞟向王知远,淡淡地“夸奖”着他。

“陛下待你可算是恩深遇厚,何以以臣害君,罪犯十恶?真真是狼心狗肺!”

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王知远不为所动,还是盯着元郎君,再发一问:“是何人,看破我的计划?”

见老道仍旧这般“执着”,元徽付之以温和的鄙笑,抬手指了指自己:“此粗浅陋计,正是不才在下,偶有察觉,坏了国师‘大事’......”

“你!”王知远闻言便是不信,睁大眼睛看着元徽:“怎么可能!”

注意着元郎君的表情,那股子轻蔑似乎刺痛了王知远一般,眼瞧着这老道嘴角溢出了汩汩鲜血。

“气大伤身,国师不必太过激动!”见状,元徽随口“安慰”一句。

随即感叹着,表现出一丝悲天悯人的情绪:“这弘道观与紫霞观,乃至朝野内外,因你师徒谋逆,此次不知要牵连多少人送命......”

“死得人越多,将军立的功劳不就越大?”冷不丁,王知远突出一句。

大概自知必死,王知远突然摆出一副很有觉悟的表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竟然露出点坦然之笑,目光瞟着元徽:“元将军,人之将死,贫道给你指条再立大功的明路!”

“哦?”元徽面露讶异:“洗耳恭听!”

“这谋逆之事,可不是贫道一人便可谋划的,在贫道背后,还有人再支使。对于其人,不知将军可感兴趣啊?”目光中透着讥诮之色,王知远“嗬嗬”笑道:“若能拿下这幕后的元凶首恶,将军你......”

听其言,元徽果然被“勾引”到了,配合着表露出兴奋至色。迫不及待地开口打断王知远:“竟有此事?那可真是意外之获!说,是谁!”

注意着元徽的反应,王知远阴阴地笑了,眼色闪烁,刚欲出言,再将他“引导”一二,却见元郎君张嘴无声地说了什么。

卫士暂时被元徽屏远,并未他人注意到,然王知远却瞧得真真的,那口型,十分好辨认。

脸色大变,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惊声道:“你竟然知道!不对,你从何得知?”

眼神淡漠与其对视着,元徽帅气的面庞间凝出了一道冰冷的笑容:“若真按国师所指挥‘明路’追查,不论结局如何,在陛下那边,本将最终只怕讨不了好。有的时候,大功即大罪,天家禁秘之事,本将又岂敢蹚之?”

“国师想必也明白此点吧!国师心思,何其歹毒!”

听其言,王知远一时间还有些愣,被看破心思,老脸甚是难看,然昏眼之中透着的,满是疑惑。顿了一会儿,方意识道,元徽所言与现实情状的矛盾之处。

观察着其表情,元郎君摆了摆手,轻笑着:“本将还要多谢国师了......”

“啊?”元徽没头没脑一句,让王知远有些发蒙。

知道其不明白,元郎君悠悠道来:“国师于本将而言,却是一个不错的筹码,一份大礼,用以献给美人。当然,我指的是,国师的性命......”

见王知远仍旧迷惑,元徽已懒得废话了,起身,轻飘飘地道一句:“国师得亦得感谢本将,至少本将免你受千刀万剐之苦而死!”

在王知远愣神间,元徽上前,抓着其衣襟一把将其拎起,不着痕迹地在其胸前拍了一掌,又悄然在他身上戳了两指头,点在要害,劲力直透心肺。

顺带着卸其下颚,王知远顿时面露痛苦之色,却发不了言,只能支吾地痛吟几声。

“来人,将这逆贼押走!”推开王知远,元徽朝边上呼喊着。

大步流星迈出去,观中收尾工作已差不多结束,伤亡业已清点完毕。

押着数十名逆贼,往投大狱,方至观门,便闻押送卫士有些惊慌的呼唤。扭头看,只见王知远软倒在地,老脸上晕着异样的潮红,双目死死得盯着自己。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溅五尺,抽搐了几下,眼神渐渐涣散,没了声息。

“将军,这......”李朗在一旁,目瞪口呆。

元徽三两步上前,装模作样地在王知远身上检查了一番,站起来冷声道:“此贼心肺俱创,血脉逆行而亡,如此死掉,却是便宜他了!”

一番鬼扯,倒是唬住了李朗等人。

“走,回宫复命!”

“也不知,公主殿下,能否感受到元某的‘好意’......”

......

恩济庄。

抓住了无头将军,心情貌似很舒畅,上午,同何云玩了一场“揭谜”游戏,过足了装X瘾,拖到正午,狄仁杰方才不急不忙地领人押着何云回神都。

“大人,无头厉鬼一案也算水落石出了,您何故如此忧虑?”见狄胖胖始终深锁着眉头,策马跟在车驾边上,李元芳问道。

“抓住了厉鬼,擒住了何云,然而我这心里却难有一丝喜悦之情。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狄仁杰长叹一声。

闻言,李元芳朝后张望了两眼,何云与那哈斯奴儿(无头将军)俱镣铐加身,锁于槛车之内。

“您还在想何云背后的人?”

狄仁杰颔首:“彼辈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清洗内卫,这绝不是目的!我曾说过,这是一场针对皇帝的阴谋。然而,何云虽然受缚,阴谋却未大白,我心中实有隐忧!”

李元芳默然,沉吟几许,方出言安慰道:“大人不必过于忧心,既擒何云,还怕撬不开他的嘴。有此案详情,想必皇帝那边会提高警惕的,岂能让逆贼得逞!”

“但愿吧......”狄仁杰再叹一口气,看向李元芳:“元芳,观你眉宇凝思,你又在想什么?”

“大人,莫觉卑职小人之心......”面露复杂之情,李元芳道:“昨夜元兄招呼都不同大人打一个,便匆匆忙忙归神都。那般急切,他是为了先于皇帝面前,邀功请赏?”

倚着厢壁,狄仁杰稍显诧异地看了看他:“元芳,你怎么会这样想?元徽......不止于此!”

说着,眼神有些飘忽:“甚至我觉得,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要紧之事!”

“大人。”听狄胖胖这么讲,李元芳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再说些什么,神色一紧,急声道:“大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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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挂灵斗闪灵

官道之中,一场血腥的厮杀正火热进行中,喊杀声不止,痛吟声不断。狄仁杰的护卫队伍与河南县捕役,上百的精干人手,正被不足其半数的蒙面杀手侵攻着。

此前,狄仁杰率队归神都,正常行走于官道之上。遽然之间,先是一阵箭雨突袭,紧随其后,自两侧麦田中蹿出了数十名不知埋伏了多久的杀手。照着狄仁杰的车驾便攻去!

杀手人虽少,然个个凶悍,出手狠辣。都蒙紫布,着紫衣,罩紫袍,一身怪异的装扮,打了个措手不及。

也就李元芳敏锐,及时反应,救下狄仁杰,胖老头差点就被乱箭射死!

骤然遇袭,经过短时间的慌乱,有李元芳这个合格的护卫长在,迅速地稳住阵脚。狄春领着几名忠心的家奴,牢牢护在马车周边,随时准备护主赴死。连舔灵都领着一干捕役,不要命地抵挡着杀手的进攻,胆气却也足够。

至于李元芳,在护住狄胖胖之后,便手持宝剑,对冒头的杀手进行“砍瓜切菜”的打击。杀了三四人,就冒出了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急拼十余招,竟然不落下风。

强风拂过麦田,掀起一阵阵金色麦浪。田亩中,周边一片狼藉,踩在麦梗之上,李元芳脸色异常凝重,双目稍眯,用力地盯着对面的紫袍杀手。

“真是太让我意外了,知道你是个高手,却没料到你能与我对招这么久......”虺文忠啧嘴感叹着,声音有些惑人,飘在李元芳耳边。

“你们是什么人!”李元芳寒声问道。眼神中透着忌惮,虺文忠给他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这是他头一次正面对手而心中没底。

“自然是取你们性命的人!”遮面丝布伴着呼吸起伏了几下,虺文忠声音还是那般四平八稳,平淡之中透着强烈的自信。

耳朵时时倾听着官道上的杀声,目光游移,注意到狄仁杰车驾周边护卫已然彻底稳住,暂时无虞,稍稍松一口气。

刹那之间,虺文忠有了动作,踩着麦浪,欺身侵逼上前,尖利的短刀直袭李元芳面门。速度奇快,影似鬼魅,李元芳面浮惊容,只来得及横剑格挡。

然虺文忠速度之快,依旧出乎元芳的意料,错身而过之时,仍旧被划伤了。

落地后退几步,面皮抽动两下,眼神中的忌惮之色攀至顶峰。一道血印子,自李元芳胸前爆开,伤口不深,但那股子痛意,直袭脑门。

电光火石之间,若不是李元芳本能的反应避让,他的心脏可就要被划开了。几个深呼吸,血液渗出,将元芳绯袍色染更深了。

竹筒刀在手里转了两圈,再度举刀,虺文忠轻飘飘地嘲讽道:“和我交手,还敢分心......找死!”

看着虺文忠手中的竹筒刀,武器虽然轻巧迷你,却是个杀人利器。注意到李元芳的眼神,虺文忠扫向他手中的幽兰剑,幽幽道:“蝮蛇的剑落在你的手中,如今看来,却是埋没了......”

“你认识蝮蛇!”哪怕局势危急,元芳也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

“呵呵......不要用那么吃惊的眼神看着我!你也不用知道太多!”虺文忠阴**:“你只要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是吗?”闻言,舔了舔嘴唇,咽下喉中的些许甜意,李元芳眼神冷酷,嘴上并不服输:“我向你保证,死得一定不是我!”

二人装X对了良久,顿时又战到一起。李元芳自去岁之后,武功又有了长足的进步,然而面对虺文忠,却无什么优势。尤其是在先行受伤,且担忧着狄仁杰安危的情况下,则更不是对手了。

然而,挂灵自有其底气所在,当元芳出其不意,拔出腰间的链子刀后,闪灵受伤了。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单膝跪在麦田中,感受着背上火辣辣的疼意,虺文忠眼中杀意更甚。

气息不匀,显然憋着。有多少年,他没受过这般重的伤了......

李元芳看起来则比虺文忠凄惨多了,左手幽兰剑倒插在土地里,支撑着身体,右手紧握着链子刀,刀锋上殷红的血迹,有些显眼。

突出链子刀,有出奇之效,效果很好,差点要了虺文忠的性命。然而不是没有代价的,瞬息之间,李元芳又挨了一刀,虽然竭力地避开了要害,但伤势显然更重了。

......

车驾之上,狄仁杰满脸严肃,盯着不断侵逼的蛇灵杀手。蛇灵虽然杂鱼颇多,但虺文忠此次带来的,明显是精锐,否则也不至向着成倍护卫队伍攻击。

狄仁杰显然是进攻的重心,卫士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才将其挡住。狄胖胖安坐在车上,本能地观察着那些疯狂的杀手。眼神中泛着忌惮,蛇灵杀手的杀人手段,实让他心惊。

老狐狸一下子便想起了,去岁在幽州,铁手团杀手突袭都督府的场景。但显然,这路人,另有来头,然论凶悍,绝不弱于铁手团。

然此次所遭危险,却是更甚以往。狄仁杰感受得到,这些紫衣刺客,杀意很坚决,能用悍不畏死形容。见着车驾外围,不断倒下的护卫,狄仁杰依旧冷静,然脑门之上,亦不禁浮出些冷汗。

为什么?这些突然冒出的杀手为了什么?为了刺杀自己?

此时的狄仁杰,脑中充满了疑惑。猛然侧身,朝后看去,槛车周边,果然有十几名紫衣杀手正在攻击,看起来是要救何云?

幕后元凶派的人手?老狐狸目露眼中闪过疑色。

小愣神的工夫,突然自道侧的树林中,又突然杀出了一队蒙面黑衣人,直向囚车。也是一支凶悍的刺客,一路所过,无论官兵还是紫衣杀手,尽数杀伤。

“狄春!”见状,狄胖胖手指着当即高声呼喝道:“你带人支援看囚车的卫士,一定要把何云给我保住!”

“老爷!”狄春有些不愿意,比起何云,他更在意狄仁杰的安危。然见狄胖胖怒目,不敢不从,领上十几人,朝后奔去。

“恩师请放心,歹人若敢伤您,必先踏过学生尸体!”曾泰在旁,双手合握着一把剑,面上虽有恐慌,语气却格外坚定。

老眉头紧缩在一起,危急之间,狄仁杰不忘分析。大脑急转,忽然脸色大变,望向洛阳方向:“不好!神都有事!”

“元芳......”下意识地开口要喊李元芳,扭头放眼望去,正见李元芳与虺文忠死斗两伤。

第307章 巧合

两辆囚车隔得并不远,何云双手把着槛栏,既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官道上的厮杀。

初见动静时,何云的第一反应就是太平公主与王知远派人来劫囚了。在洛阳周边,可潜伏着不少这两年暗中收服的反武势力。然瞧清楚蛇灵杀手那身打扮之后,心中泛起了嘀咕。

那身穿着太诡异了,且蛇灵杀手表现得太过精锐,其凶悍程度,可不是他与王知远招揽的那些乌合之众可比的。虽然知道公主殿下有能力召集一支精干力量,但何云不认为会为了他,除非......

果然,没一会儿,在官贼双方拼斗正酣时,那队黑衣人现身了。何云精神彻底振奋起来了,领头之人,虽然蒙着面,但他一眼便认出了。

“哈斯努尔!”扭身,牵动着镣铐发出声响,何云朝另外一辆囚车上的矮个胡人高喊了一声。哈斯努尔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见得动静,早打起了精神,虽然是个哑巴作不得声,但拳头用力地砸了下栏杆。

黑衣势力的突然加入,让官道上的厮杀更加混乱了,在首领的率领下,目标明确,直至槛车之前。没有没有丝毫停顿,钢刀直直地穿过木栏的空隙,捅入何云的腹部。

方直起上身的何云,面上的惊喜立时褪去了,露出痛苦的表情,双目大睁,盯着黑衣人:“崔......崔......”

一刹那的工夫,钢刀拔出,带出一滩鲜血怒飙,何云痛苦侧倒,黑衣人见目标得手,很是干脆地呼了声“撤”!

然而突入易,突出难,狄春带着人支援过来,短时间内,围绕着囚车,官兵、蛇灵杀手、黑衣人陷入三方混乱之中......

隔着稍微远些的距离,张智与乌勒带着其手下的“驭风者”后至,寻乌勒传达命令,费了不少时间。一干人隐蔽于麦林中,望着官道四周的乱象。

“没想到,狄仁杰这里,竟然这般热闹!”张智两眼放光,感叹着:“紫衣人与黑衣人,真是有趣......”

“我们怎么办?”乌勒一张脸还是那般严肃,问张智道。

张智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迷茫:“小爷我怎么知道?”

抬手指着囚车方面,张智道:“那何云应该活不了了,将军的命令怎么办?”

二人大眼对小眼,对视半晌,都拿不定主意。

“要不,等等?”看向乌勒,张智提出个建议。

“嗯!”

二人决定按兵不动,就躲在麦地里看戏了。

“那些紫衣人不简单啊!”

“那紫袍人好厉害,竟然把李元芳打成那样......”

“狄仁杰有些危险啊......”

张智性子跳脱,小声嘀咕品谈着,然而得不到乌勒的回复。又过了一会儿,方听其言:“将军与狄仁杰交好,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忙?”

官道之上的战斗,很快接近尾声,比起战阵厮杀,更像江湖私斗。精锐的蛇灵杀手,战力不是吹的,分为两拨,由外向内,瓦解着周边护卫力量。

若不是护卫、捕役拼死保护,狄胖胖便要作古了。哪怕如此,散了架的车身之上,已扎上了不少箭矢与暗器。

麦田中,李元芳与虺文忠仍激烈对拼着,虽然关心狄仁杰的情况,然面对打出了火气的虺文忠,实不敢分心,竭力地与其交手,将其拖住,不欲让这么个高手加入战团。

又对了一刀,二人分错而立,李元芳身形都有些不稳,然仍对虺文忠怒目而视。

“蛇首,有情况!”

这个时候,两名蛇灵杀手跳入麦田,朝虺文忠禀道。闻言,虺文忠纵目向南望去,在官道尽头,奔来了一队骑兵。

虺文忠眼尖,隔得虽远,却瞧得清楚,是千牛卫。眼神中闪过疑色:“千牛卫怎会至此!”

“我们怎么办?”

瞟向李元芳,虺文忠眉头紧皱,有些头疼,这家伙跟个不死小强一般,自己明明能压制他,关键时候,却总能灵机一动避过自己的杀招。实在避不过了,还敢以命换命。

虺文忠虽然不怕死,但他绝不想在此地丢了性命,他还要留待有用之身干大事。一番激斗,搞得虺文忠十分烦躁,身上又添了两道刀伤......

眼下的李元芳,虽是强弩之末,但能够感觉得到,这个时候,他的危险程度绝不加少。

“今日杀不了狄仁杰了,撤!”咽下口中绷不住的血迹,擦了擦嘴,很是果断地,虺文忠下令。

“下次见面,必取你性命!”不忘朝李元芳撂下一句场面话。飞身而去之前,朝远处的麦田望了一眼,目光中闪过疑色。

蛇灵杀手攻得凶猛,撤得也快,留下的二十来具尸体,纷纷跳入麦田,隐撤而去......李元芳身体颤颤巍巍的,奋起最后的气力,越上官道,顺手砍了两名落在后边的紫衣杀手。

站于车驾面前,浑身殷红,脸色惨白。确认狄仁杰安全无虞,大喷一口鲜血,这才软倒昏迷,大战一场,内外皆伤。

“元芳!”见状,狄仁杰大惊,慌忙越过护挡。

黑衣人还剩下三五人,也见机逃散。有的官兵杀红了眼,想要追,被一道“穷寇莫追”的命令阻止了。

那哈斯努尔,身上镣铐束缚着,在混战之中,受了池鱼之灾,挂了彩。最后时分,瞧准机会,奋起神力,打破了槛车,一瘸一拐地,狼狈逃去。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声,召得那匹早脱了束缚的宝马,慌不择路,向北逃去。

“我们跟上!”好戏收尾,张智果断了一把,朝乌勒说道。

二人兵分两路,张智去追黑衣人,乌勒单独去跟哈斯努尔,他看上了那匹宝马,欲夺之献给元徽......

随着杀手撤去,官道之上的厮杀迅速平息下来,只留下一片狼藉,哀吟不断。除了杀手尸体,横七竖八躺着的,多为护卫、捕役的尸体。

厮杀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血腥残酷。

脸色铁青,让狄春照顾好李元芳,曾泰安排人救助伤员,狄仁杰催着胖躯,十分麻利地奔至槛车边上察看:“何云!”

何云血流不止,还吊着口气,视线模糊,闻声,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狄大人,我们都是内卫,两年前奉陛下之名,化作反武力量......”

话没说完,便咽气了,然而老狐狸能够猜出他接下来的话。

南边的千牛卫察觉到官道上的动静,俱拔出了刀,逼了上来察问情况。得知是狄仁杰的仪仗,顿时大惊:“狄阁老何在?”

“何事?”强抑着心中的愤怒,保持着冷静,狄仁杰对着下马的千牛备身问道。

“阁老,陛下召你火速回神都!”军官奉上诏旨。

深吸了一口气,狄仁杰喃喃道一句:“果然,神都出事了!”

“曾泰,你于此善后!我先回神都!”收起诏旨,狄仁杰对面露凄然的舔灵吩咐了一句,上马在一干卫士的护卫下,急奔向南。

一路策马狂奔,心中愈加纳罕!

第308章 麻烦

黑衣势力的首领,自然是崔侗了,趁乱将何云灭口了,固然可喜,然其眼神中并不见松弛之意,反而充满了疑虑,那些凶悍的紫衣人,是什么势力?为什么要刺杀狄仁杰,为什么要“救”何云?

崔侗眼下才彻底意识到,局势已经完全不可控扼,事情的发展,已然滑向不可预知的方向。稍有差错,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必须得提醒公主,要当心。

然而,并无暇与崔侗深思,他正忙着逃命。身边只跟着两名手下,慌不择路,疯狂奔亡,穿梭在茂林之中。背后紧紧追索着的,是张智领着的人手。

张智的想法很简单,抢不出何云,抓住这黑衣首领复命,也许对元徽就有用呢……

崔侗的心则更沉至底,除了紫衣人,还有一支势力?还专门盯上自己等人!

难得地生起了恐慌,亡命疾奔,然方才的激斗消耗了不少体力,最终也没能摆脱,三个人被截在一片柏树林中。困兽强斗一番,崔侗的武功不错,却也扛不住张智加上一众手下的围攻。

“你们是什么人?”喘着粗气,额头大汗淋漓,崔侗盯着逼上来张智等人,不忘出言试探。

“你是自己受缚呢?还是要帮忙?”见其无路可退,张智稍稍放松了些。

眼见对方想要将自己生擒,崔侗给身边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二人没有丝毫犹豫,很是果断地抹脖而亡。

崔侗也随之举刀……

见状,张智眉头一扬,当即出手,想要断其动作。在其靠近间,崔侗眼中冷芒一闪,抬起的刀直取张智脖颈。

崔侗突然的动作,让智障措手不及,脸色惊变,亡魂大冒。手中的刀甩手而出,身体凭着本能急闪躲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方才逃下一命。

鱼跃而起,张智大喘了两口气,有种惊魂甫定的感觉,额角泛着汗意。抬手摸了摸脖间,那里添了道十分明显的红印,丝丝疼意,直袭大脑,崔侗差点就要了智障的命。

一边暗骂自己大意,一面愤怒崔侗的狡猾,眼神冰冷地盯着崔侗,张智冷冷道:“还真是小瞧你了!”

迎着张智愤怒了目光,崔侗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了……”

“给我拿下他,生死不论!”智障是真怒了,毫不压抑其怒气,高声下令。

一干下属,立时齐攻崔侗。崔侗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的,拼命反击,然而很快便至强弩之末,存了死志,刻意地要撞上张智的刀。

然而,张智竟然生生地按捺住了捅死他的冲动,将其重伤,命人捆住,卸下其颚,不给其自戕的机会。

蹲下,扫着挣扎的崔侗,张智用刀面拍着其脸,眼神中透着点得意:“还真是个硬茬,这么想死,小爷我就偏不成全你……”

说着,便将其仍戴在脸上的面罩拉下,只一扫,讥声道:“果然是你,崔将军……”

此前,张智也被元徽派去盯着太平公主府,对这个公主府的典军,自然是认识的。

听其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份,崔侗神色大惊,下颚被卸,说不出话,只能以眼神中表示着恐慌。他倒不忧自己生死,只担心自己身份暴露了,将彻底威胁到公主殿下……

到此时,崔侗当真后悔亲自出手了。智障并没有再同他啰嗦的意思,招呼着人手,捆吧捆吧,准备拉回神都复命。

突然,自树林南侧传来几声惨叫,张智脸色微变,赶忙带着人去察看。隔得不过数十步的距离,赶到声发地点,松了口气。

一棵粗柏之前,两名紫衣杀手,正倒在血泊之中。两人的胳膊、腿共八只,四散于其侧。周边站着四名乌勒手下的“驭风者”,淡定极了,剔骨刀上染着鲜血......

那二十来名驭风者,经过元郎君的调教,已然放弃了杀人时剔人血肉的多余动作。然而真动起手来,下手仍旧残酷血腥......

见此景,张智哪里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这二人跟踪......”其中一名驭风者平静得说道,一面收刀回鞘。

智障脸皮抖了一下,暗暗吃惊,知道元徽收服的这些胡人不简单,尤其是那乌勒。真正共事,才明白,这些人当真是杀人机器。

“伤成这样,小爷我都没法问话了!”叫骂一声,张智上前打量着那两名蛇灵属下:“你们到底是哪路人?”

还没彻底断气,两名蛇灵杀手在血泊中抽搐着,其中一人显然强悍些,透入灵魂的疼痛让他双目发红,一面吐着鲜血,一面颤声,放着狠话:“会......会有人给我们报仇的!”

瞧此景,张智不屑一笑,顺手将二人的脑袋剁了,略显郁闷地吐了口口水:“回去!”

“不将尸体处理了?”有属下问道。

“小爷我才不费这气力,等官府的人......”

在洛阳城外的一处隐蔽据点,汇合了乌勒。这家伙,抓回了哈斯努尔,还带回了那匹神骏的汗血宝马。正两眼放光地抚摸着马身,嘴里嘀咕着:“好马!好马!”

难得见这闷葫芦,如此兴奋。

张智的反应与其差不了多少,男人对宝马,总归没有太大的抵抗能力的。啧啧嘴,感叹着:“将军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此时的元郎君,当然不知道智障与乌勒给他抢到了那么个麻烦......

方见皇帝复命,将缉拿叛逆的情况面陈清楚。对王知远的死,女帝当然没有什么怀疑,只恨其死得太轻松了。

对元郎君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大加勉励。在这场逆事之中,元郎君俨然成了擎天保驾的大功臣,看女帝的意思,不出意外,事了之后,元郎君要加官进爵了。

至于逆案的善后事宜,女帝已然着手命人进行了,召萧清芳入宫,明显是为了何云、王知远那支内卫的问题,只是武曌还不明白自己所托非人。

除了已经被杀的所有牵扯在其中的内侍、道士、卫士等,剩下的,业已派专人调查。另,武曌显然还要听听狄仁杰那边的情况......

元徽默默出宫城,脚步极稳,心情挺不错的。投身于这场风波中,除了仕途的钻营之外,太平公主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可以好好盘算盘算,如何与公主殿下好好交流一二了,她那对大波,元郎君有些怀念了。当日,那等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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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惊讶

等待的感觉着实枯躁难熬,贵妇公主一人端坐于堂,冷眉紧蹙,心情虽已慢慢平复下来,然额颐之上仍旧凝着沉重......

铜案上的香茶,侍婢已换了好几盏,然公主殿下未再尝一口。伺候在旁的内侍们更加小心了,尤其是前来问安的大郎薛崇训被公主斥退之后,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殿下,家令求见!”一名内侍悄步入内禀道。

“让他进来!”闻言,太平公主终于有了些反应,挥了挥手。

“怎么样?”看向入内的公主家令,免其行礼,太平开口问道。

不敢怠慢,家令深揖答道:“就在午前,陛下降令,宫中各门突然加强了管控,几乎隔绝了内外消息传递。臣只探得点只言片语,似有逆党谋乱,宫里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回答间,家令注意着太平公主的表情,见其始终面沉如水,低着声音提醒道:“殿下,如今局势晦暗不明,神都乃多事之秋,还需当心啊!”

扫了其人一眼,作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令,对太平也算忠心。“计划”没有与其明言,然其人显然也是有所察觉的。

沉吟一会儿,太平方说道:“你先退下吧......”

起身扭着丰硕的娇臀走至堂前,背着玉手,美胸更显高耸,抬眼望着渐渐稍显黯淡的天空。先前的晴好终究只是错觉,今夜只怕仍是一番疾风骤雨,浮于上空的乌云仿佛映照着公主殿下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心情不加好,反愈见沉重,在消息未定之前,怕是难有缓解。不过拧在一起的眉头,并不影响公主殿下的美丽,反而别有一种风情。

“死了?”再晚些的时候,暗室之中,公主殿下声音中透着惊疑,双目中泛着怀疑,盯着单膝跪着的死士头领。

“回殿下,已然确认了,国师王知远已死!”男子闷声闷气的,快速道来:“据说是王知远不甘束手,带人反抗,重伤受擒之后,畏罪自戕......”

“有没有什么其他消息?王知远临死前有没有说些什么?”太平立刻问道,语气略急。

摇了摇头,属下实话实说:“不知!”

闻言,太平轻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凝意消却不少。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于她而言,不算坏事。她都已然做好了,王知远被擒,甚至抖露攀扯出自己的心理准备了。

这突然传来的消息,当真是意外之喜......

不过,心中生出些许暗喜的同时,也难免感到惊讶。公主的脑中,不自禁地浮现出元郎君的形象,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明眸轻眨,公主扭头问道:“崔侗那边什么情况?”

“崔将军带人出城,见机而除后患,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

轻点两下头,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的一半,喃喃一句:“现在,就等崔侗的消息了......”

“给我盯着那边的情况,但有消息,立刻来报!”朝黑袍心腹吩咐一句。

“是!”

坐,是坐不住了,出暗室,于公主府院阁中的廊道间漫步着,脑中还不住地思考着,有些怀疑之处,太平公主暂时是难以想明白的。需要,元郎君给她解惑!

不知何时,天空之中飘起了毛毛细雨,清凉的雨点打在美额上,美妇公主,头脑更加清醒与冷静了。

......

“你竟然受伤了!还伤得这么重了?”洛阳城中,内卫府暗置的一据点中,熟妇萧也惊讶了,目光格外好奇地在虺文忠身上那几道刀伤处扫着:“这可真是稀奇事?李元芳?”

“皮外伤罢了!”察觉到萧清芳语气中的那丝调侃意味,虺文忠抬手轻捂了下胸口道:“我是小瞧那李元芳了......”

“不过!李元芳可比我伤得重多了!”嘴边扬起一道冷笑,虺文忠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若非其人,死缠烂打,狄仁杰必死!”临了,又补充一句。

冷眼稍弯,玩味地看了虺文忠一眼,萧清芳摆了摆手:“事情我都听说了,狄仁杰回不回神都已经无关痛痒!王知远已经完了,皇帝察觉了他的计划,就在你出城之前,已经派人将其捕杀!洛阳现在的局面,可当真出人意料!”

闻言,虺文忠眉毛一挑,冷峻的面庞间也不禁流露出一丝讶异:“王知远死了......这么突然?”

话音方落,神情微凝,眼珠子转动了两圈,疑声说道:“那何云,在我们刺杀狄仁杰之时,被一批黑衣人杀了。我原以为,是王知远派人灭口,现在看来,是我想岔了!”

“是隐藏在王知远背后的人出手了!”萧清芳表现得很淡定,瞥向虺文忠:“你没派人跟着?”

“当然!”应道一句,虺文忠语气悠扬道:“暗处,应该还有一股人马,不知是何势力,我派了两人跟着,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文忠办事,我是一向放心的!”萧清芳立刻夸奖一句:“不过这神都之事,却是愈演愈奇了,又冒出一批人......萧章那边汇报过,之前另有人在盯着弘道观。却是不知,其乃哪路人马!”

“还不知,王知远的计划,是如何被察觉到的?”虺文忠随口问了句。

说起此点,萧清芳眼色微闪,语气有些莫名:“是武曌的面首与那个左千牛卫中郎将元徽!那元徽,却是有点意思,和狄仁杰走得近,幽州的时候就协助狄仁杰坏了我们的事,歼灭突厥虎师也有他的谋划。这一次,又是此人......呵呵......”

萧清芳的话,似乎有种意犹未尽的味道。

虺文忠却没太过在意,住了嘴,微垂着头,沉了下脸,方抬头看向仍旧思吟着的萧清芳:“大姐,这一次,蛇灵算是暴露出来了!”

“我此前说过,这,算是给武曌一个‘惊喜’,我要让她寝食难安!”萧清芳哂笑着答了句。

言罢,萧清芳转向虺文忠:“这次你辛苦了,带着你的人,暂回总坛养伤吧......”

眉毛一挑,虺文忠看向萧清芳:“洛阳的事......”

“此间的事,我自会处理!”看虺文忠似有些不情愿,萧清芳摆了摆手,稍顿,突兀地提了句:“对了,我正在全力查找监禁老师的地方,稍有眉目。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老人家救出来了......”

第310章 郁闷的狄仁杰

奇巧的竹筒刀在手中熟练地转动着,这非主流的兵器,虺文忠早玩出了花......

阴雨天气,巷曲之间并没有多少行人,漫步在房里街道内,穿梭在雨幕之中,虺文忠面容间始终浮着点哂意。思及与萧清芳最后关于蛇灵旧主的对话,嘴角不自禁地翻了翻。

“萧清芳,老主人......呵呵......”嘴里淡淡地咀嚼了两句,清冷的笑声,伴着雨雾,飘荡在阴暗的小巷之中。

“大姐,对此事,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内卫府中,萧章看着悠悠然煮着茶的萧清芳,摇头晃脑道。

“是嘛!”萧清芳动作不定,轻声道:“我却是,越看越明白了!”

在萧清芳面前徘徊了一会儿,萧章看起来还有些迷惑,转头看向她,好奇道:“皇帝召您入宫,所谓何事?”

“自然是为了此次逆事了!”也不遮掩,萧清芳解释道:“两年前,武曌调集的那批内卫,暗中是由王知远与何云统管,散身江湖,化作反武势力,意图吸引各地的反武势力,一网打击。”

言语中不乏讥讽:“只可惜武曌所托非人,王知远与何云当是被人收买了,起了逆心,暗中将那些反武力量收为己用。有内卫察之,那孙殿臣便是因此事,成了其清洗的对象......”

听萧清芳这么讲,萧章思路清晰了些,眼神中的疑惑少了些:“原来是这样......”

突然抬头:“您一直在说,王知远背后还有人,是谁?”

“原本还想待其自己跳出来,不过现在......”萧清芳说着晃了晃脑袋:“难了!王知远、何云皆死,对方应该不会再漏什么马脚了。不过,可以猜测一二,有此手段底气的,逃不脱李氏。甚至,武氏?”

“说起来,对方当真那般好运?王知远与何云,说死就死了......”

闻萧清芳喃喃自语,萧章说道:“大姐,这件事情皇帝定会一查到底,幕后元凶,只怕藏不住吧!”

“哼哼!”萧清芳冷哼一声:“那要看武曌派什么人继续查此案了!”

“不是狄仁杰吗?”萧章颇感惊奇。

“过往有逆案发生,武曌都是委谁推鞫?”

听其言,萧章眼神发亮,竟有些期待:“此次牵连再扩大,那岂不是又要死不少人了!”

“这一次,于蛇灵而言,倒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轻舒了一口气,萧清芳冷淡道一句:“别人的计划,终究是靠不住的,还得靠我们自己解决!”

“孙殿臣这个麻烦总算死了!”萧清芳语调中透着喜意:“内卫再受创,蛇灵再现,这些足够让武曌焦头烂额......”

“大姐不要忘了,还有那黄胜彦!”萧章突然提醒了一句。

“比起孙殿臣,黄胜彦不足为虑!”轻蔑地撒撒手。

沉默了片刻,萧清芳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慢悠悠地说道一句:“武曌下令,让我率内卫将王知远与何云收拢的那批反武力量找出来消灭......”

“大姐是想?”

“能否收为己用?”萧清芳面上,闪过几缕迟疑。

......

飞马回都,不及歇息片刻,狄胖胖急匆匆入宫,立刻便察觉到宫城之内气氛的不对劲,心情愈沉。不及询问,冒着细雨,跟着一名内侍,匆匆而至宣政殿。

大殿之上,武曌一身黑缎衮袍,冷着张脸高坐于御案。闻狄仁杰归来,单独召其,连上官美人都屏退了。

“臣狄仁杰,拜见陛下!”悄悄地打量了女帝一眼,见其面色冷硬,狄仁杰心中微惊,稳重行礼。

“免礼!”武曌的豪不收敛其语气中的急躁,用力拂动袖袍:“听元徽说你抓住了那只无头厉鬼!”

“元徽与您说的?”狄仁杰问道一句。

女帝并未有所言语,注意到其表情,狄胖胖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了,自袖中掏出一份准备好的奏章,双手捧着:“想必陛下也听闻了,那并非什么鬼怪,而是人为作祟。这是此次抓鬼的经历,臣已具表而陈,请陛下过目。个中关于内卫......”

狄仁杰稍稍试探着,果然,话音一落,便见女帝招了招手:“呈上来!”

左右张望,殿中并无内侍伺候,狄胖胖只得弯下胖腰,亲自捧着奏章,呈至御案之上。

武曌低头默默地浏览着奏章,表情虽然冷漠,却没有怒不可遏,压下心头的疑窦,狄仁杰解释着:“所谓的滴血雄鹰,厉鬼杀人,不过是何云等人为免人怀疑,实行的一场对内卫的清洗,这显然是一场针对陛下的阴谋......”

“何云在死之前,曾经透露,那些内卫,是奉陛下之令,行引诱反武势力的秘密任务,然而他们并没有执行陛下的密令,未将其一网打尽,反而将之收为己用......”

“何云死了?”女帝稍蹙眉,冷冷问道。

点头沉声回道:“臣押其进京之时,有两批刺客突然袭击,其中一批,将何云杀了!卫士为了保护臣,死伤惨重,中郎将李元芳,力敌悍匪,重伤垂危!”

“好猖狂的逆贼!”闻言,狠狠地拍了下御案,女帝面浮厉色。

扫了狄仁杰两眼,老狐狸身上,狼狈之象甚是明显。

“臣原本就怀疑,何云背后另有人在操控,经官道刺杀之事,则越发肯定了臣的猜测!”狄胖胖拱着手:“而在神都,一定有一个针对陛下的巨大阴谋!”

说完,狄仁杰望向武曌:“陛下急召臣还朝,是否......”

“你说得不错!”女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深吸了口气,再度将心胸中汹涌的怒火平息。

迎着狄仁杰的眼神,武曌简单得将元徽破逆案的情况讲了一遍。

然后,老狐狸果然惊到了:“是王知远!”

“没错!”女帝言语间透着愤恨:“若不是元徽机警,朕只怕当真为那恶逆所弑!”

听其言,狄仁杰小呆了一会儿,凝着的表情稍松,拱手道:“所幸陛下洪福齐天,未使逆贼得逞!”

“怀英,王知远与何云,因何行谋逆之事,朕对此,心存疑虑。你,可解朕惑?”平静地看着狄仁杰,武曌问道。

迅速地消化了宫中逆案的信息,狄胖胖脑中也暗暗整理琢磨着,结合这几日洛阳局势,心中隐隐有了点猜测。然迎着女帝的眼神,摇了摇头:“臣头脑一时混沌,暂时没有头绪!”

“罢了,你归府休息吧!”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此事辛苦你了,朕必有封赏......”

挺着肚腩,催着疲惫的身躯,狄胖胖缓步出宫。逆案告破,皇帝无恙,然老狐狸心头有种淡淡的失落感与憋屈感萦绕着。

发觉了大阴谋,察觉到神都有事,然归来得知,不用他来“拯救世界”了......

思及这几日的辛劳,官道上的危险刺杀,重伤的李元芳......

老狐狸实感郁闷。

元徽......

第312章 元徽的反应

看了智障一眼,随口道一句:“太平公主的人?”

“额......”挠了挠脑袋,张智眼珠子轱辘转了两圈,又道:“那您肯定猜不到,她派出的是何人!”

瞧智障那副表情,元徽当即甩了甩手,轻斥道:“少废话,说!”

元徽这无趣的反应,让智障没了兴致,不敢再吊胃口,老实地回答着:

《再战神探》第312章 元徽的反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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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试探

迎着狄胖胖那满眼“渴求”的目光,元徽是字斟句酌,而又简明扼要地给其讲述了一遍,稍稍满足了其探究心理。当然,言语间很谨慎,并未有透露太多的东西。

与这个老狐狸交谈,实在不便说太多细节,这个老头,从来不吝于用怀疑的心态看待任何人、事物,这点元徽深有感触,一直小心着。

元徽虽然表现得足够沉稳,然而在狄仁杰面前,想要做到滴水不漏,还是太难了。这老东西,太妖了......

稍稍琢磨了一会儿,狄胖胖发觉,元徽所说,竟然不比皇帝与其言多多少。这,可就有意思了。这小狐狸,显然对自己有所隐瞒。

不过,狄仁杰倒未有太过失望,今时今日,二者之间,哪里还能交以腹心。

淡淡地笑了笑,狄仁杰看向元徽:“于细微之处察其错漏,破其阴谋,元徽呐,此次陛下无恙,你算是功勋卓著。我看,以你元徽之能,不当将军,去司刑寺当个少卿,也是绰绰有余!”

“大人过奖了!元徽还是适合当个武夫......”元徽不吃这一套。

仆人入内,给三人奉上香茶,品一口茗,狄仁杰抬眼问道:“元徽,我一向相信你的观察力,这前后,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异状?”

狄府的茶水,当然比不上他元府的好茶,浅尝一口,放下茶盏,元徽迎向狄仁杰:“大人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发现?”

朝北边扬了下脑袋,狄仁杰眼神中明显透着点别样的色彩,轻言细语道:“蒙皇帝召见,告知谋逆详情。她老人家问了我一个问题,王知远因何谋叛,他弑君的目的是什么?我百思不得,你多有不同常人的见解,对此疑问,可有想法?”

听其眼,元徽心道果然,皇帝与狄仁杰都有怀疑,这是一定的。

心思微转,元徽将问题抛了回去:“大人是何想法?凭大人之机智,尚且猜不透?”

见元徽这般敷衍自己,狄仁杰老眉微紧,似有不满,问道:“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谋逆之事,牵扯不小,干系重大,元徽不敢随口置言!”元徽又讲了句没营养的话。

看元郎君态度若此,老狐狸心中默叹,沉吟一会儿,不与元徽打埋伏了,敞开话讲道:“事情很明显,王知远背后定有人在支持。目的也大概能猜得到,皇帝若殡天,朝局必乱,背后之人,定然是想借机得利,窃取大权,甚至......”

见狄仁杰这般“坦诚”,元徽脑中迅速得转动几下,有些郑重地答道:“想来,当不出大人猜测,这也是极为合理的解释!”

说着,眼神飘忽地闪了一下,望着老狐狸:“不知大人所言,这背后之人,指的是谁?”

“这正是我所疑惑的,然此事,实不可妄言!”狄仁杰表情严肃起来,一双鹰目淡定地盯着元徽,再发问:“你觉得呢?”

在狄胖胖的审视之下,元徽埋首沉吟几许,抬头看了眼曾泰,开口了。

一句话,让老狐狸微微色变:“李氏耶?”

注意着狄胖胖的表情,元徽又补充一句:“抑或武氏?”

元徽作此话,堂间的气氛眼见着沉凝起来,狄仁杰自然也注意着他的表情,二人对视了不短的时间,老狐狸方开口:“此言慎重!”

元徽心中暗哂,这老头子,心里明明作此想法,又逼自己表露见解,嘴里却是这番态度......

岔开话题,尬聊了几句,元徽动身告辞。

“元徽,你此次来访,不是来试探我的吧?”望着元徽那挺拔的背影,狄仁杰突兀地问道。

这个老狐狸!元徽脚步一顿,回首道:“大人说笑了,何来试探一说......”

元徽离去后,狄仁杰与曾泰再度落座,思吟一番,此前一直没作话的曾泰开口了。

“恩师,这......你与元将军,这......”曾泰满目的疑惑。

元郎君与狄胖胖言语之间的那种含蓄与戒备,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何况舔灵,情商着实不低!

“你也听出来了?”扭头看着曾泰。

“个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狄仁杰摇了摇头,没作解释,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的感觉没出错的话,元徽此番上门,应该是为了试探于我。其二,可以肯定的是,此次王知远谋反案,元徽很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也许,就是从王知远口中得知。倘若此,那王知远的死,就更值得怀疑......其三,元徽与逆案有牵连,可能性不大,然元徽对此事,何以遮遮掩掩,个中原因,值得探究......”

还有其四,狄仁杰没有说。脑中闪过了那么一个念头,那些杀手与元徽有无关系?要知道,铁手团就是干这一行的。然而深思之后,暂时压下了那想法,毕竟蛇灵与铁手团风格迥异,狄仁杰能感觉得到。

元徽啊元徽,为何不管什么事,都有你活跃于其间?老狐狸心中有些纳闷。

“恩师,天候不早了,衙中尚有事务需要处理,学生先告退了!”看狄仁杰又要沉入自己的世界中,曾泰适时地起身告退。

回过神,狄仁杰朝舔灵摆了摆手:“去吧。回去之后,要善抚民心。此案的善后,你不要担忧!”

“是!”

“狄福,送曾大人!”直接朝送完元郎君的管事吩咐道。

背手走至门前,仰头慨叹,烧脑之时,狄胖胖老脸上又不禁泛着愁绪。又是一场谋逆案,就是不知此次,又将牵扯多少人。

狄仁杰深晓女帝的心性,这一次,绝不止王知远就罢休了,哪怕“首犯”已死,哪怕最终查无可查。

“牵连”二字,有些沉重了。离宫之时,狄仁杰有主动向武曌请命,由他彻查此案,然女帝拒绝了。元徽方才提到“李氏”,则更令老狐狸心忧......

车驾上的元郎君,自然不知狄仁杰又开始瞎**乱猜了,然而大概能猜到,那老东西定然脑壳疼......

试探了一番,看起来,经过元郎君的影响,老狐狸还没有完全将目光放到太平公主身上。

就是不知女帝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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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酷吏翻身

为保安全,在宫城之内幽会,元郎君是打一炮,换一个地方,宫中各处备下了好几处上佳之所。有意思的是,无意中竟然发现了“同道之人”,还不少,宦官与宫娥之间的交流,欣赏下来,叹为观止。

寻了处新的殿室,隐秘之所,终于得逞,与上官婉儿深入交流了一番。元徽自然有种得偿所愿的体会,轻靠在门扉边,上官美人风情外露,亮额之间散发出的妙韵,令人迷醉。

在元郎君仍不老实的手揪了一下,朝外边小心观察着,情欲释放之后,立时便谨慎起来了。

“放心!无人!”元郎君淡淡一笑,出言以安其心。干着荒唐事,元郎君警惕性十足,当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做好了撤棍的准备。

此间完事,大方地收鸟回笼,一副潇潇洒洒的表现,元郎君明显进入贤者模式,那表情姿态,就差一根烟了。

“下次再敢如此放肆,我必不饶你!”面含嗔意,看向元郎君,上官美人雌威毕露,只是其言语,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还有下次。

元郎君嘿嘿一笑,并无反驳,由得大美人煊赫威风。似此等事情,双方心里默契便好,元徽是没必要与上官美人在嘴上争长短。

静待下次便好要知道,方才上官婉儿可主动得很,那般明显的欲拒还迎,那种强行压抑着的享受姿态,着实让人鸡动不已

见元郎君态度谦顺,上官美人心中微松,不经意地朝其胯间瞟了一眼,看得出来,对元郎君的博大,她很满意。

慢悠悠地整理其着装,上官婉儿低声提醒道:“王知远逆案,可不算完,陛下欲遣人彻查此案,你近来老实点。此次侦破擒杀逆党,你可有些引人注意了!”

“欣赏”的目光投放在上官婉儿身上,美人捋鬓整衣的动作,仪态优雅,赏心悦目。元徽笑应道:“多谢姐姐提醒!”

女人穿衣总是要麻烦些,上前替上官美人理顺宫装上的褶皱,那些凌乱还有元郎君的功劳。一边动作着,元徽一边以一种闲聊的口吻问道:“王知远既死,此事仍不算结束?”

“王知远?一个小角色罢了,若无人支持,他还搞不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拍掉袭胸的贱手,上官婉儿哂笑道:“陛下何等聪明,不挖出隐藏在幕后的元凶,她岂能安心!”

说着,有些意外地看着元徽:“以元将军的聪敏机智,能看不出个中蹊跷?”

元徽连连摆手,谦逊道:“只是一些小聪明,当不得姐姐夸奖,在宫中,还多仰赖姐姐提点”

听其言,上官婉儿白了元徽一眼,柳眉上扬,仰其玉面,睁大动人的双眸,盯着元郎君英俊的面庞看了会儿,红唇轻启:“哼你,还是不老实!”

“我,当然不老实了!姐姐不是已深晓,我不老实之处了?”元徽面上现出骚气的笑容。

闻言,美人稍愣,然顺着其目光下移,才女思维敏捷,迅速地意识过来,当即啐了一口。元郎君骚起来,总给上官美人一种别具一格的感觉

“听说你曾生擒了王知远,后来他死了,这差事可办疵了!”突然,上官婉儿说道。

心思微动,元郎君暗叹,此事就这般容易引起旁人注意?摇头叹息一声:“是我大意了,那老家伙,似乎早有死志”

未多置言,搂着整好衣裙的大美人温存一番

“有人要倒霉了!”撂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上官婉儿主动结束了与元郎君的私会,扭着娇臀而去。

挎刀现身,漫步巡行于殿宇之间,元徽安安思量着,上官美人的消息,应该还是靠谱的。皇帝显然还没有怀疑到太平公主身上,不过照眼下情况,若是揪不出“元凶”,女帝是不会罢休的,毕竟是如此严重的谋逆。

从宫中这两日间,不断被清洗调换的内侍便可知,女帝还有一大波怒气尚未发泄出来

元徽有些烦心,若是太平公主被抖出来了,自己再“凑”上去,与其搞在一起,那可不妙。元徽可不信,女帝若真知晓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想造她的反,谋害于她,她能无动于衷!

要不,找个替死鬼?元郎君脑中闪过此念头

想着想着,元徽不禁暗骂自己一句,这是何苦来哉,那贵妇公主可还没上棍了,这般费心干什么,做给谁看!

骂咧两句,元郎君做下决定。

派人传信太平公主,约一炮,搞上再说!

连绵的夏雨终于高歇,天清云澈,白日间,通往于洛阳的道途间,行旅过客又多了起来。神都的波折,朝局的动荡,暂时还影响不到商旅黎庶的热情。

一行车队,自西向东,缓缓沿着官道前进,车马十余辆,僮仆二三十,横行过道,看起来有些嚣张霸道。

如此阵仗,好似什么高官显贵,宗室贵戚,然而不过一小小录事,来自同州的司功参军,七品州吏。

如此张扬,自有其底气所在。主人姓来。

其中一辆敞亮的马车内,倚厢坐着一名美貌少妇,姿容秀丽,体态和宜。看起来就是个小门之妇,不得开心之颜,郁郁寡欢,双眸无神地望向车驾之外。

在少妇身侧,端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身川丝蓝袍,身形瘦削,白面短须,卖相十分不错,身上透着股文人的儒和气质。同样欣赏着车驾外不断掠过风景,心情看起来不错。只是俯仰之间,那双眼睛俄而会露出令人心悸的目光,狼性而阴狠。

他叫来俊臣!

年初遭贬同州,比起其他下场凄惨的酷吏,他的日子要滋润些。在关内没有太委屈,旁人惧其凶名,不敢轻辱(也许是有女帝暗中的庇护)。

在同州,他这个七品佐吏,似乎比刺史还要威风,无所顾忌。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干什么大事,私欲之上,却十分满足。

马车中的少妇,就是来俊臣的新猎物!同僚之妻,被他看上了,使点手段,便霸占了。对人妻,这老小子明显有着特殊嗜好,且盯上了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然,来俊臣得意的非止于此,占其妻犹嫌不足,察其母尚有些姿色,更淫之,将那同州小吏从头到脚绿了个遍。其人愤怒仇恨,却又软弱而无能为力的反应,则让来俊臣更为开怀。

第316章 更无礼的,还在后边

偏头在少妇的身上扫了两眼,就喜欢这种小媳妇的柔怜之态,越是哭哭啼啼,越能让来俊臣兴致高昂。

伸手拉过少妇,无力挣扎,扑入其怀中,来俊臣指着洛阳方向,淡淡说道:“若不是本官,你可有机会来京,见识神都之繁华风物?”

少妇没有作声,双目泛红,面上凄迷更甚。见状,来俊臣心中冷哼,脸上不以为意,对这美娇娘的态度也习惯了,松开她。不再言语,他有的是时间来调教此美人,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初遭贬的时候,来俊臣还是有些惶恐的,作为女帝手中的刀,杀了太多人,也得罪死了太多人。尤其是听到“道友”王弘义在岭南被侍御史胡元礼榜杀之后,更是畏惧。

所幸,从结果来看,他运气比较好,至少在女帝心里还有点价值。果然,机会来了......

身在同州,来俊臣却是时时关注着神都的情况,逆案爆发,消息传来之时,便兴奋不已,就好似狸猫闻到了腥味,躁动难耐。

然而一切还得看女帝的意思,前一刻收到消息,后一刻诏令便来了,召还来俊臣。

没有说具体事务,但来俊臣心中有数,推鞫逆案,察奸审叛,可是他来大人极其擅长的事。他办案,比起神断狄公,可要高效得多,虽然从不孚人心罢了。

城西十里有一所馆驿可供歇脚,车队于驿道边上停下,下得马车,立刻有一名文士热情地迎了上来:“来兄还朝,可喜可贺!”

呵呵一笑,抬手应道:“卫兄!”

来人名叫卫遂忠,河东人,名门出身,与来俊臣称兄道弟,显然不是个好鸟。其人好学,嘴皮子也利索,与来俊臣交好,此前得势之时,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这是个聪明人,来俊臣受召归来,皇帝明显有“大用”的意思,很是机灵地十里相迎。熟稔地交流几句,攀着交情。

在卫遂忠身后,还有几人,对来俊臣尤其殷勤。都是他的“旧部”,年初遭贬时,如鸟兽散,“聪明”点的,也前来迎接。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来俊臣嘴角稍扬,笑了笑。

望向东边,这一次回洛,他是要重操旧业的。不过此次,得谨慎些了,毕竟时移世移,如今的洛阳不是当初的洛阳了,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值得注意。

自皇帝登基以来,当初的“道友”,如索元礼、周兴者,尽被诛杀。合著《罗织经》的万国俊,也于去岁在岭南杀流人杀得过狠,被女帝处死以平民愤。

似侯思止、王弘义等人,也陆续被杀。来俊臣心性虽毒,却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如今的洛阳不好混,却又不得不混。皇帝还需要他这把刀子,去捅人。

避都避不过的......否则,他也离死不远了!

洛阳,随着来俊臣再度踏入帝都,武周政治正式进入“后酷吏时代”。

如很多人意识到的,觐见之后,武曌便委任来俊臣为洛阳尉,推鞫逆事。一时间,洛阳官场,人人自危。

......

洛阳北市,一座十分普通的酒肆中,元徽正襟而坐,浅酌小酒,表情十分惬意。这是元齐下令在洛阳所置产业之一,如今归了元郎君。

“少主!所有客人已经清空......”

候在元徽身边的,是个中年人,浓眉大眼厚唇,面皮粗糙,身形壮硕,看着着实不像的生意人。这是狮雄,铁手团的堂主之一,元齐的亲信。

“你退下吧!”淡淡然地摆了摆手,元徽吩咐道。

“是!”

元郎君看起来很有闲情雅致,耐性十足,嘴角始终噙着点笑意。等了好一会儿,张智的禀报声自门外传来:“将军,人来了!”

“请!”酒杯停在半空,轻轻地放下。

门“吱呀”地打开,在张智的引导下,倩影现身。太平公主一身男装,淡白锦袍,身上还外罩着件披风,在几名武士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神情冷淡,跨入房间,第一眼望到盘腿而坐的元郎君,美眸稍眯,淡淡道:“果然是你,元徽!”

悠哉起身,元郎君俊脸上洋溢着笑容,走至门前,亲自引导着:“见过公主殿下!请!”

解开披风,一甩手,径直走到桌案边,跪坐而下。

“略备薄酒!”指着案上的酒食,元郎君温和一笑。太平公主冷眼盯着元徽,语气稍显急躁,态度一如既往地强势:“说吧,你传那信,所谓何事?”

贵妇公主这股子强势劲儿,格外有味道,元郎君甚是喜欢。嘿嘿一笑,目光在公主玉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望向她身后站着的四名护卫:“公主确定,接下来的谈话,需要有人旁听?”

冷眉上挑,清冽的目光洒向元郎君,一挥手,朝身后的护卫吩咐道:“你们退出去候着!”

“殿下!”

护卫很自然地表示担忧公主安全,然后被美公主斥退。

门掩盖上,房中只剩下孤男寡女二人,安静下来,气氛慢慢地发生着变化。元郎君“欣赏”的目光投在太平身上,细细观察着她的着装。

公主这身男装,穿得太不走心了,那对饱满的山峰,完全将锦衣绷紧,撑得满满的,时时刻刻吸引着男人的目光。

元徽头一次在正面相对之时,肆无忌惮地以充满野心的目光注视着公主,一番审视下来,心中暗叹,果真是个尤物,当然,那高贵的身份,加分不少。

比起那日趁公主在睡梦中的猥琐行径,眼下,元郎君更感心热。

“放肆!”被元郎君这般大胆的目光盯着,太平公主顿时呵斥一声,眼神冰冷。

“公主真是绝世佳人,哪怕男装,都是如此倾城风情,令人心生仰慕......”元郎君毫不在意太平冷酷的眼神,开口赞叹道。

元郎君直白大胆地表达着爱慕之情,太平公主顿时面浮怒意,冷声道:“大胆元徽,竟敢对本宫无礼!就不怕本宫禀报陛下,将你处死!”

公主的威胁,显得有些无力,元郎君洒然一笑,心中暗道,更无礼的,还在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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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自荐枕席

“大!真大!”呵呵轻笑两声,元郎君放肆地感叹着,眨着色眼,目光直勾勾地着公主殿下那对被束缚着的美胸。

“你!放肆!”见状,太平公主气急,冷媒倒蹙,身体似乎感到一丝不适,下意识地抬手捂在胸前,想要挡住元郎君那穿透力十足的目光。

胸脯起伏几阵,贵妇公主几乎强行压抑着怒气,寒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能够感觉得到,公主殿下的怒意已然攀升至极点,再调戏下去,要将她惹爆发了......

收敛起表情,元徽变得正常起来,拿起酒壶给太平斟满,一边动作,一边淡淡问道:“公主信道?”

“是又如何?”太平随口便答道。

“国师王知远......”元徽声音平稳。

话音未落,便被公主打断,被美人逼视着:“你什么意思?”

没有接话,元郎君唇边泛着笑意,双手举杯:“殿下,请!这可是元徽准备的好酒!”

伸手便用力拂过,杯倒酒洒,溅了些许在太平身上。这美少妇,脾气有些躁啊......元徽心中暗哂。

对美人的反应似乎并不以为意,面上挂着浅笑,元徽自饮一杯:“殿下何以如此暴躁?气大伤身啊......”

调侃一句,但见太平公主面无表情,横眉冷对,元徽亦觉无趣。嘴角的笑容终于敛了起来,元徽让自己表情冷淡些,瞟着少妇丰胸:“以臣反君,以子逆母,公主殿下做得好一件大事!”

闻言,太平玉面上终于有了点动容,明眸微缩:“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元徽又不禁发笑:“公主若是不懂,何以应邀前来?”

秀拳紧握,指节泛白,太平公主的心绪明显不稳,广颐之间,尽是躁态。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只要上门,那就是心虚的表现,然而,她不得不来,抑或说是不敢不来。

深吸一口气,强抑着心头的愤懑,少妇厉色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干......元徽又露出点骚气的笑意,轻飘飘地说道:“若是让陛下知晓,她极尽宠爱的公主殿下,竟然是逆案的始作俑者。不知她老人家当作何感想,对殿下,陛下又该作何区处?您觉得,陛下会不会顾念母女之情?”

元郎君的话说得已然足够明白,脑中各种念头浮过,太平冷视元徽,气势上不肯落于下风:“你是在威胁我?”

“岂敢?殿下言重了!”元徽摆摆手:“佳人在前,末将岂能做煞风景的事......”

无心去体会元徽语气中的“亲近”意味。

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太平公主忽然扬起脑袋,露出白皙的脖,轻蔑地看向元徽:“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毁谤之言,似此等恶语中伤,我决不罢休。连同你今日对我的无礼,悉数禀报于母亲,看你元将军,是何下场!”

元徽哪里会在乎少妇这无力的威胁,淡定道:“殿下是觉得王知远、何云已死,便高枕无忧了?您就不想知道,王知远临死前,说了些什么?”

“陛下怀疑逆案另有主谋,此事殿下想必,也有所耳闻吧......”幽幽地,元徽补道一句。

琼鼻间涌出几道急促的气息,紧握的指节已然泛白,从进入房间开始,太平便感觉格外不适,尤其与他的一番言语交流,更觉憋闷。

注意着公主的表现,元郎君继续道来:“公主殿下就没有好好思量过王知远的死?如此重犯,元徽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帮您灭口。”

“末将替您做了那么多善后工作,甚至派人去帮您解决何云,您就一点都不领情?着实令末将心寒啊......”元徽摇头晃脑的。

见元郎君在那儿喋喋不休,太平公主的耐性似乎被消磨干净了,打断还欲聒噪的元郎君:“我无心与你多言,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升官加爵?土地财帛?”

“末将在殿下眼中,竟如此肤浅吗?”元徽啧啧嘴,似乎有些失望。

又饮尽一杯,目光直刺刺地落在美丽的少妇身上,语气格外骚:“末将想要什么,以殿下的聪慧,不知道吗?”

“我怎知你......”话音戛然而止。

注意到元郎君赤裸裸放在自己美胸上的目光,思及其方才大胆的调戏表现,再加上那印入脑海中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太平公主哪里还反应不过来。

“你......你......”直接站了来,脸蛋胀得通红。

面上羞怒异常,本就冷冽的目光更添了几分杀意,瞪着元郎君:“你这贼子,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殿下此言差矣!”元郎君当即摇摇头,自斟一杯酒,小酌一口,慢悠悠地纠正道:“元徽这是,色胆包天......”

“你!”元徽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令公主大感愠愤,气急之下,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帅气的面庞上笑容更甚,吃了不少酒,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元郎君一脸的醉态,色目大胆地在太平丰腴的身躯上流连着:“公主殿下天姿国色,美名广传,末将早有闻之,心驰神往,倾慕不已。及初见,更是惊为天人。若得一亲芳泽,元徽死而无憾......”

元郎君直白地向太平公主表达着“钦慕”之情,醉眼中的侵略性重了些,一时间,太平有些呆住了。

作为天之骄女的公主,何曾遇到过此等情景,别人哪敢这般轻薄无礼,总是有仰慕者,又有谁敢这般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公主受邀之前,有猜测过元徽的目的与诉求,甚至都做好了收买这个将才以为己用的准备。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元郎君心中竟是这样的打算,一副好皮囊之下,隐藏着的,竟然,是这等龌龊的心思......

看少妇公主脸色阴晴不定,元郎君嘴里不停:“殿下如此佳人,寡居多年,想必也是寂寞得很吧......春闺难耐,若需面首,元徽乐意效劳,以作慰藉,必不致让殿下失望......”

诉说着,元郎君的表情越来越骚,满脸放肆无忌,双目之中,闪着兴奋的色彩。

“你休想!”无措了一小会儿,太平公主压下躁动的心跳,语气冰冷至极。

第318章 浅尝辄止

太平公主自然是十分骄傲的,美丽的外表,聪明的才智,高贵的身份......元徽之言,却是在践踏她的骄傲,亵渎她的尊严,哪儿能不让她怒不可遏。

她当然有动过找男人泄欲的心思,然而就算是找面首,也要他主动强势,绝不是在这种被动威胁的情况下。

面对公主殿下的断然拒绝,元徽没有丝毫意外之色,相反,若是公主张嘴便同意了,他反倒会生疑。

朝公主殿下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元徽对公主殿下,是一片赤诚丹心,殿下万不可孚末将善意......”

“先收起你这副腌臜之态!”好不容易平静下急促起伏的酥胸,太平公主斥道一声。

元郎君当即做出了反应,视线恋恋不舍地从山峰之上挪开,怅然长叹道:“殿下这对珍华宝器,实在悦目,着实令人畅想不断......”

元郎君说着,起身朝公主靠了过去,见其动作,太平稍惊,朝后退了两步,哪里避得过。瞧着逼近的元徽,凝其怒容,抬手便朝元徽扇去,然后轻易地落入元郎君的掌控。

“啊......”少妇公主惊呼了一声。

突兀的一道高声,引起了外边守卫的注意,察觉到动静,几个人闯了进来,领头者扫着屋中情景,担忧地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元徽已然松开了太平柔荑,缓缓坐下。太平公主呼吸不定,大波荡漾,冰冷的目光停留在元郎君身上,面颊之上,泛着一丝诡异的红润,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低头以审视的目光认真地瞧了元徽好一会儿,公主情绪慢慢地缓和下来,面色平静,声音冷淡:“所谓的后起之秀,俊杰之才,真面目竟然如此不堪!不知道母亲知道了,又是什么感受,她会怎么对付你?腰斩?凌迟?”

“你若有胆子,尽可上报陛下,看他是偏听你一家之言,还是信我母女之亲情!”双眸中表露出些许哂意,公主轻哼了一声。

“殿下切莫冲动,还是好生考虑一二......”元郎君嘴角扬起的笑容,仍旧那般可恶,温柔地劝道一声。

太平公主表现着她的刚烈,然而语气中的迟疑与踟躇,元郎君敏感地捕捉到了。少妇,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们走!”三个字从红唇中跳出,用了地甩了下袖,招呼着护卫,便要离去。

“殿下莫急嘛!”见美人就要告辞,元徽也不急躁,轻声道:“有个人,公主殿下或许有兴趣见一见......”

脚步一顿,站定,太平转过身来,讥笑一声:“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缓缓起身,掸了两下袍服,元郎君显得很悠闲的样子,微微躬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紧皱着眉头,公主殿下的眼神中透着顾忌,对元郎君这大胆的淫徒,她心底慢慢的不信任。

“在殿下面前,元徽一向坦诚,岂会耍什么花招。”元郎君轻柔一笑,走至一边,打开一道侧门。

注意着元郎君面上挂着的笑容,饶有深意,略作犹豫,还是迈动了脚步。大概养成习惯的自信,虽然元郎君已经赤裸裸地表现出对她的野心,太平仍旧不惧他真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几位就不必跟上了!”元徽适时地拦住公主的护卫,淡淡道:“有在下保护,不虞殿下发生危险......”

“你们守在此间,元将军当面,不必担忧!”斜了元徽一眼,太平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殿下肯定不会失望的......”元徽笑容越发和煦。

亲自引着太平出侧门,走向酒肆房舍深处,此间酒肆看起来规模不大,然背后却是别有洞天。

慢步走着,嗅着自太平身上传来的脂粉香味,元徽瞥着美人玉面,轻声笑道:“公主殿下是不是在想,该如何解决末将这个麻烦,摆脱我这个威胁?”

偏过螓首,嘴角掠起一道冷淡的笑容,少妇公主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杀意:“正是!你可要当心了,本宫今后,可会睁大眼睛盯着你......”

“殿下若想对付末将,还是先度过此风波,再言其他吧......”元郎君温润一笑。

“你以为,我真的会受你威胁吗?你以为,就凭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就真的能威胁到我?”大概是悟到了什么,太平公主已然完全恢复了自信。

“来俊臣那酷吏近日上蹿下跳,内卫也几乎倾巢而出,连狄公都还在暗中调查此案,若是......”

“你知道的倒还挺多!”闻言,太平公主脸色仍然平静,斜看向元郎君:“你这个千牛卫中郎将,当真不简单呐。”

“殿下过奖!”

在一间密室外,隔着道铁窗朝里张望,在里边关押着一个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动静,立刻叫骂道:“你们这些贼子,究竟有什么目的,放了我......”

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心忧多时的崔侗,合上铁窗,公主扭头冷对元徽,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公主府丢了个典军,末将替您找回来罢了......”元徽朝囚室指了指:“殿下不用多谢!”

自灭口何云之后,崔侗便“失了踪”,得知消息后,太平公主是深感忧虑,寝食难安。如今在元徽这儿见到了,不知为何,心中反倒一松......

深深地看了元徽一眼:“竟欲何为?”

“还欲与殿下,畅聊一番,吟诗作对,谈谈风月......”

“你大胆!”屋舍之中,传来太平公主的惊叫声。

少妇的面上带着惊慌,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奋力地挣扎着,却没什么作用。被元徽请入房中,还欲与其好好谈判一番,完全没想到,元郎君这色胆包天的家伙直接上手了......

双手覆盖在两座山峰上,就像抓着方向盘,直接发车。吃痛之下,太平嘴里不自禁地发出点娇吟。

“来人......呜呜......”感受着元郎君在自己身上的大胆动作,公主终于反应过来,张嘴便朝外呼喊着,声未传远,便被元郎君捂住了嘴唇。

虽然下流无耻,然若能一尝夙愿,元郎君却又不在意其他了。

在一些不可细述的纠缠过后,元郎君一脸满足地松开了太平公主,理了理衣服,朝美人拱了拱手:“末将唐突了,还请殿下恕罪......”

少妇后靠在一方桌案上,那身衣袍被弄乱了,呼吸异常急促,面涌红潮,双目死死地盯着笑眯眯的元郎君:“我一定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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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上棍

放了句狠话,太平公主别过脸去,似乎不想让元郎君看到她的表情,然而面容间的酡红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气息略急,娇喘吁吁,羞愤之情溢于言表。

同时,不可遏制地,一股子异样感自公主心底升腾而起,毕竟美少妇有些年头未受男人滋润了,甫一遭元郎君的大胆侵犯,反抗无果,性趣就如开闸的洪流,奔涌而出,让她有种沉沦于其间的冲动。

元郎君的手法与技巧,那是相当不错的......

公主嘴上厉害,但那双如水眼眸中分明泛着春情,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以一副撩人的姿态呈现在元郎君眼中,心头愈加炽热。

汉脏唐乱,受固有思维影响,元徽从不觉得太平公主当真是什么贞洁烈女,甘心替薛绍守节。

寡居多久,身心中欲望便压抑了多久,爆发出来之时便有多猛烈。元郎君用双手感受了一番,诚然若此......

坚挺着走到案边,蹲在公主身旁,打量着美人婀娜的身姿,那股美妇人的韵味分外浓郁,勾人绮念遐思。

元徽不禁暗道,自己这还未上棍,公主殿下已然不堪挑逗了?其中是否有诈?

抬手轻柔地抚上太平香肩,元郎君继续用言语调戏试探着:“殿下如此出神,是否在回味其间妙处?末将的手法还不错吧......”

“你!”臊意满面,美人顿时气急。

“啊......”扬起手,奋力地打向元徽,被其顺手带动着扑入怀中,檀口中不由自主底发出一道惊呼声。

“殿下似乎并尽兴啊!”搂着太平,在其玉颈间嗅了口,身体紧贴在一起,磨蹭纠缠,元郎君的反应明显更强烈了。

大概是被顶痛了,美人蛾眉紧蹙,一手下意识朝腰间吃痛部位摸去,然后......

在元郎君动作越来越过分的时候,太平反抗得激烈了许多,只是奇怪的是,并未被捂住嘴巴,公主殿下却没有大喊大叫,只是与兽血沸腾的男人做着无声的对抗。

一时间,房中的最大的动静,当数男女越发急促的喘息。

“哎......”过了一会儿,松开美人,元徽摇摇头叹息一口:“既然殿下实在不愿,末将也就不勉强了!”

闻言,太平公主似乎有些呆,捋着被弄散的长发,睁开了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双目迷蒙地望着元郎君,那“无辜”的眼神,让元郎君心头悸跳不已。

“殿下,让末将替您整理着装吧......”俊脸上收起了所有的浪态,元徽一本正经地指着太平身上凌乱的衣袍,伸出了双手。

直接向着那条束在柳腰间细玉绸带。

原本,元郎君只欲浅尝辄止,然而,公主殿下的反应,有些喜人。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棍到位......

日头渐渐偏移,平静许久的酒肆终于又发生了些许响动,后门口,太平公主就如来时的打扮,将自己罩在披风之下。

元徽满脸和煦的笑容,亲自将美人送至门口,目光扫过公主殿下的身躯,着重放在那对翘得动人心魄的丰尻之上。方才激烈的撞击,个中滋味......

“殿下慢走!”恭敬地朝太平公主行了个礼,元郎君说道。

公主迈动的步子有些缓慢,行走间两条玉腿微微张开了些,闻言,停了下来,扭头冷淡地看着元郎君,声音高了些:“元将军,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还有,日后,你可要小心点......”

“多谢殿下教诲!元徽记住了!”元郎君当然只记住了“日后”二字。

完事之后,二者之间有种各取所需的感觉,十分“融洽”地与公主殿下畅谈一番,就协助殿下安稳度过“王知远逆案”风波交换了意见,找替罪羊等细节问题亦敲定下来......

另外,公主不愧为一代奇女子,木已成舟之后,迅速地接受现实。在“战事”进入白热化之时,便渐渐占据了上风,在元郎君让出主动权之后,则完全主导的战争的进展......

事了拂衣,则更无失身后的戚戚女儿态,极快地恢复了那一贯的强势,要元郎君注意着皇城中的情况,想要将元郎君收为己用。尝到了甜头的元徽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当然,只是嘴上应承。

杂念收回,得到元郎君的回应,太平仔细地看了他一眼,注意到这个小男人嘴角含着的笑意,意味难明......心头微跳,一股子臊热袭面。赶紧转过身,加快了脚步,登上车驾。

元徽站在巷中,背着双手,注视着渐渐远去的公主车驾。脸色平淡下来,眼神凝起些迟疑,要是太平公主变卦了怎么办,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要不要,准备好跑路?

元郎君总是这般,精虫上脑的时候,无所顾忌,女帝都敢有想法。一旦冷静下来,开始疑虑了。

然而,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后悔的心态。迅速地排除掉负面心态,元郎君面上又恢复了从容自信,干都干了,还得朝前看。

这可是太平公主!与其负距离接触,得偿夙愿,元郎君感觉自己都快飘了,就如灵魂上的某道枷锁被解开了一般......

今日相会,应该算得上是宾主尽欢吧!

元郎君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不由双手抱怀,右手磕在下巴上,搓动着自己的胡茬。大抵如此吧,脑中浮现出公主曼妙身姿妖娆扭动的场景,嘴角笑容慢慢底绽开点笑容......

直到车驾拐入坊街,方才收回目光,元徽想了想,召来张智,指着远处吩咐道:“公主府那边,派人盯着!”

“是!”智障直接应道。

“嗯,此间酒肆,让狮雄注意些。我料那公主,会对此处敢兴趣的!”

张智点头,注意着元郎君的表情,心中暗叹,将军果非常人,当真把太平公主殿下勾搭上了......

“那个崔侗怎么办?放了?”张智小声问道。

“换个地方关着,过一段时间,若无异状,杀了......”元徽淡淡道。

公主只看了崔侗一眼,一直到离开都没再提一下此人。

马车辚辚而行,车厢之内,少妇公主侧卧于软座之上,撑着脑袋,微闭目,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眉宇之间,却散发着惑人心神的美妙风韵。

一对波,伴着马车的颠簸,不住摇晃着......

一抹深沉的殷红慢慢地自公主殿下脸蛋上浮现,身体忽地一斗,睁开的眼眸,分外迷离,媚意涌动......

第320章 两个少女

“真是岂有此理!”安静的书房中,萧清芳怒气冲冲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熟妇人背着手,在书案前踱来踱去,满脸厉色,一副大姐我十分不爽的表情,一扭头,又冷冰冰地道碎骂道:“这世上竟有此等事?”

箫章与魔灵面面相觑,对了个眼色,难得见萧清芳如此气愤,却不敢贸然说话,只待其气消。

脚步声自外边传来,一道倩影出现在门口,轻柔的声音响起:“大姐......”

苏显儿一身淡紫绣裙,迈步跨过门槛入内。比起在幽州,年纪长了一岁,面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稚齿婑媠,靡颜腻理,诠释着少女的美好模样。只是那小胸脯,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善。

“显儿回来了!”瞧着少女,萧清芳面上收敛起来怒气,散开点笑容,和蔼说道。

苏显儿目光扫在萧章与魔灵身上,又看向大姐,轻轻地应了声:“嗯!”

“大姐,何事让您如此气愤?”小美人的到来,似乎让凝滞的气氛缓和些,萧章终于开口,提出疑问。

“还不是王知远的事!”萧清芳的语气中有种难言的憋屈感:“黄胜彦那厮,忍了这么久,为了邀功,向武曌告发。武曌误认为我们才是王知远背后的主谋!此番又将我唤入宫中,痛斥一番,限时三月,查察消灭蛇灵!”

“一时冲动,我却是没有想到此点,前番行为,有欠妥当啊!”萧清芳喝骂一声:“其他也就罢了,我所恨者,蛇灵竟然成为别人的替死鬼!”

“那大姐,打算如何应对?”萧章问道。

言语上发泄了一番,萧清芳脸色缓和了不少,思量片刻,不答反问:“背后那股势力,查清情况了吗?”

闻问,萧章摇摇头:“根据对那些反武势力的调查盘问,他们并不知道王知远上头还有人,只听命于王、何二人。这几日下来,对方彻底销声匿迹了!”

“真是够小心啊......”萧清芳哂叹一声。

短短几日下来,萧清芳奉命带着内卫,在洛阳卫兵的配合下,清剿王知远、何云所召集的那批反武力量。王、何既死,而太平公主为了摆脱麻烦,有意舍弃之,萧清芳那边很快便有了战果。

那些人群龙无首,四散出洛,除了被剿杀的,都被萧清芳派人,暗暗收为己用。

“把那些人抛出来吧!左右都是些乌合之众!”想了想,萧清芳冷冷道:“另外,把黄胜彦的注意给我引到淮南那边去,让动灵把动静闹大点!”

“是!”

“我得让洛阳朝堂,再乱一些!”恢复了过往了成竹在胸,萧清芳眼神飘转一圈,冷冷道。

挥手让两人男人退下,萧清芳转向平静地候在一旁的苏显儿,笑容展露,上前拉起少女的手,拉至案边坐下叙话:“显儿却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将自己从小培养长大的“棋子”安抚了一遍后,萧清芳恢复了冷淡。

暗夜之中,书房内,熟妇人伏案而坐,灯光照射下,影子拉得老长。黑影一闪,落至萧清芳面前,站定,观其身形,该是个女子。只是蒙着面,不知容貌,然人立在那儿,就有种幽兰般的气质。

“大姐,虺文忠果然没有回总坛!”清冷的声音,自女子面罩下传出,很年轻。

闻言,萧清芳手中的笔停顿了,唇边扬起一道淡漠的弧度:“盯着他,搞清楚他的目的!”

“是!”

“老实的下落还没消息吗?”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萧清芳又问道。

“没有!”女子回答地很干脆。

萧府的庭院不小,苏显儿一人独坐院中亭台,仰着脑袋,盯着夜空中的半轮明月发呆。粉嫩的脸蛋上,涌现一丝纠结,眼眸中闪着愁绪。

虽然是萧清芳养大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对大姐,她心中的陌生感越来越强烈了。她越来越排斥大姐让她杀人的命令了......

正自出身间,耳边传来点声响,寒光一闪,苏显儿只觉凉意袭来,整个人警醒起来,袖中掉出短刀,迎着刺来的武器挡了上去。

“铛”的一声,双刀相击,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双脚垫了下亭柱,苏显儿身便朝着袭击者攻取,尽显矫健身姿。来人也差不多的动作,伴着少女的清喝声,一黑一紫,两道倩影,在庭院之中交起了手。

两个女子相斗,都使柳叶刀,用得十分熟练,刀式轻盈,飘逸绰约,十分悦目,只可惜无人欣赏。

快速地对了几招,收刀而立。来人是个长相清丽的女子,眉目如画,与苏显儿想比,别有一番美感。

“小梅!”苏显儿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显儿,许久不见,你的武功进步不小啊!”小梅唇上衔着的笑容十分甜美,收起刀,上前好生打量了苏显儿两眼,调侃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灯火闪动,四名黑衣汉子拎着灯笼闯了进来,满脸的戒备,蛇灵属下的反应,倒也不慢。

见到亭中的两个少女,有些傻眼了。

“你们退下吧!”掩起钢刀,苏显儿表情恢复了冷肃,清声吩咐道。

“是!”四名蛇灵属下,拱手依次退了出去。

小梅双手抱怀,扫了眼那四人背影,目光放到苏显儿身上,啧啧感叹着:“不愧是变灵蛇首,果然威风......”

眉毛一扬,苏显儿娇柔地瞪了小梅一眼:“你这个九堂堂主,也差不了多少!”

二人相识一笑,拉着手重新坐下,亲昵地交谈着,二者之间,关系显然很不错,格外亲近。

“听说你又去了趟营州?”小梅好奇问道。

点了点头。

“看来,蛇灵在那边,当真有大动作了!”小梅感叹着:“连我九堂下属,都有一部分调动过去了。”

轻舒了一口气,少女显儿看起来并不怎么愿意提与契丹人勾结的事情,摇摇头,转首问道:“你呢,怎么离开总坛到洛阳来了?”

摊了摊手,小梅答道:“前段时间,受大姐相召,说洛阳有大事。结果却是虎头蛇尾,颇为无趣......”

“原来是这样......”

少女窃窃相谈,甚是融洽。只是其中一个小美人,心头泛着异样。

第321章 替罪羊

不知源头在何处,一则流言快速地于洛阳的坊市间流传开来。皇嗣李旦,前番趁皇帝身体不豫,私通朝臣,暗谋不轨,意欲逼宫夺位,谋复李唐江山。

很快地,便通过有心人的嘴巴,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似这等诛心的谣言,恶毒的毁谤,明眼人都能看出个中的不实之处。然而武曌似乎就是看不出来,当即便表示了对其事的重视,东宫的禁卫力量都加强了许多。

摆脱了“恶鬼”纠缠的女帝,完全恢复过往的状态,有开始致力于维护她大周朝的统治,稳固她皇帝的地位与权力。

大抵似此等暗箭中伤经历得多了,皇嗣殿下已然习以为常。面对武曌的猜忌,李旦只是进宫向女帝一通泣泪陈情,其后便回东宫,聚集后妃子女,静待处置。

略作考虑,皇帝降诏,着司刑少卿徐有功调查其事。此诏一下,所有心忧皇嗣安危的李唐旧臣都不由松了口气。

大周朝有两个出了名不怕死的纯臣,一个王求礼,一个徐有功。王求礼以犯颜强谏出名,徐有功则以秉公执法。为了严守纲纪法律,徐有功连女帝都顶过几次,几度起伏,甚至丢了性命,仍旧“不思悔改”,恪守其志,守法护法。

让他去查皇嗣,除非李旦真的有谋逆之言行......

而皇帝委任于徐有功,聪明人都意识到了,问题不大,这只是皇帝陛下对皇嗣的日常打压罢了。

这个时候,发生了点波澜,来俊臣揪出不少“王知远逆党”后,终于向公卿大臣露出了獠牙。首先倒霉的便是凤阁侍郎杜景俭,有人告发杜景俭当日私谒东宫......

两相联系在一起,气氛就变了。其后,又有人举报杜景俭与内史豆卢钦望过往从密,很快又牵出了狄仁杰。看起来,一场牵扯更大的“逆案”风波正在形成。

东宫中的李旦想稳都稳不住了。

这个时候,杜景俭不待来俊臣继续罗织罪状,主动寻皇帝请罪了,将事情与李旦完全撇干净。皇帝似乎真的没有扩大化此事的意思,以“不矩”治其罪。

杜景俭遭贬溱州,政事堂之首豆卢钦望受了无妄之灾,谪迁赵州。

皇帝的处置,让来俊臣大感可惜,杀那些宫娥内侍,小官小吏,完全体现不出他的本事。他可打算用一、二宰相的性命来煊赫他来某人的凶威,然而皇帝的态度在那儿,除了可惜,他也不敢表现出不满。

几日的工夫,来俊臣暗自感叹了数次。神都当真不一样了,至少于他而言,罗织罪名,陷害朝臣,没有过往那么简单了。

这个时候,来俊臣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一封让他迟疑的信笺。

......

“延福,怎么样了?”梁王府中,武三思亲自扶起行礼的高延福,问道。

高延福顺势起身,迎着武三思的目光,轻声道:“陛下,确实无意治罪皇嗣殿下!”

闻言,武三思摸了摸胡子,倒也未太惊讶,他虽然不聪明,却也不蠢。想再通过这等查无实据的流言去构陷李旦,没那么简单了,他早放弃了这等手法。

却又不由思考,此次是谁在推波助澜,脑中一下子浮现出他那愚蠢的哥哥武承嗣。

迅速地收回心思,武三思严肃地看着老宦官:“陛下,近日是否有提到我?”

眼神中带着些许忐忑,自王知远案发,皇帝身体恢复之后,便开始清算那些在她病笃期间,不安分的人了。他武三思,当时也算活跃了。杜景俭遭贬,可就在当下......

“梁王殿下且安心!”知道武三思在忧心什么,高延福习惯性地左右扫了两眼,悄声回答着:“有魏王在前,殃及不到殿下......”

“嗯?”面上露出点疑惑。

见其迷惑,高延福解释着:“今晨那来俊臣入宫面圣,上禀王知远逆案有重大突破。听说是有逆渠招供,魏王武承嗣与王知远有联系,王知远造反一事,恐与魏王脱不了干系......再加前些日子,魏王集聚诸王议事相佐,陛下震怒!”

“竟有此事!”武三思闻言大惊,神色变幻了几下,连忙发问:“现如今是何情况?”

“老奴出宫之时,魏王奉诏入宫......”高延福简单回答着,并不能说清楚具体情况。

面色阴沉了下来,已近秋时,天气转凉,武三思的额头却溢出了些许细汗。他是真有些惶恐紧张,要知道,诸王密议,可有他梁王一份子。再者,他暗中的那些小动作......

“来俊臣那厮,扳倒了豆卢钦望与杜景俭还不够?竟敢对我武家人动手!这条狗,如今还敢噬主了!”深吸一口气,武三思不由骂道一句。

他可不信武承嗣真与王知远合谋,只当来俊臣失了“人性”,大胆诬害武承嗣。

“你先回宫,盯着宫中的情况!”想了想,武三思朝高延福吩咐着。

“是!殿下保重!”老宦官直接点头应道。

命人奉上一对玉璧,武三思屏住心头犹疑,和善地差人送客。

“谢殿下!”得了好处,高延福眉开眼笑的,告退而去。

于书房间徘徊几许,武三思心中嘀咕不断,他有些后悔之前的小动作了......

武承嗣的事,自然是元郎君与太平公主合谋搞出来的了。原本他是想推蛇灵的,却发现不好操作。再加上公主想搞武家人,元徽也就同意了。

元郎君提供举报信与武承嗣谋逆的证据,公主提供“认证”,托来俊臣之手上报。甚至都做好了第二手准备,要是来俊臣不敢搞武承嗣,那洛阳便另有流言爆出了。武承嗣的痛脚,实在不难抓。

关于针对李旦的算计,元郎君则表示惊讶,反正不是他干的。有怀疑过公主殿下,问询之,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其后便不关注了,不管是谁做的,从“滴血雄鹰”一案开始,牵扯出的一系列阴谋与风波,多方势力纠缠谋划,发展到此,局面是错综复杂,乱成一锅粥。

神都内外,似乎遍地都是反贼逆党与野心份子......

随着皇帝定下对武承嗣的处置,方才告一段落。

剥了魏王武承嗣所有官职与权力,连个特进的散官都没留下。经此一事,武承嗣那匹夫的太子梦,彻底终结了。

第322章 广平侯

夜凉如水,清风习习,花苑之中,草木森森,亭榭前边,狄仁杰很没形象地坐在台阶之上,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盯着不断晃动着的火焰发呆。

胖脸之上,满是凝思之态,表情沉冗,犀利的眼神中泛着些不寻常的波动,老狐狸心思深沉,心情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噫......”重重地叹了口气,口鼻中吐出的浊气让烛焰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大人!”背后传来点脚步声,李元芳的呼唤响在耳边。

扭头一看,只见李元芳缓缓地走来,一身白衬,外边罩着间蓝袍。狄仁杰将手中的烛台放下,笑道:“元芳!”

李元芳昏迷了好些时日,到今日终于苏醒过来,挂灵就是不一般,伤得再重无甚妨碍。身上的外伤包扎还未拆封,然李元芳眼下的气质却发生了蜕变一般,有种破后而立的感觉。

挂灵毕竟挂灵,元芳自己都隐隐有些感觉,他武功似乎有所提升了......

“身体怎么样了?”拍了拍了身边的石阶,狄胖胖笑问道。

搭起袍脚,直接席地而坐,李元芳和声答道:“不妨事,卑职好得差不多了!”

“此次为了我这老朽,劳你与诸卫士陷于生死危机......”狄仁杰叹息一声,说道:“你的伤太重了,只怕伤到了根本,还需细细调理,固本培元!”

点了点头,李元芳:“烦劳大人挂心!再让卑职遇到那紫袍杀手,绝不会再发生前次那等情况,必将其斩于刀下!”

李元芳话说得甚是平淡,似乎忘记自己被虺文忠虐成狗的事实一般。然其表情间的那股自在,却令人不禁信服,仿佛他说的仅是事实一般......

狄仁杰轻笑出声,只当他此次吃了亏,争那武人的意气罢了。

“对了,大人。那些杀手、刺客的身份查明了吗?”李元芳沉声问道。

“毫无进展,打伤你的紫袍人与那些紫衣杀手自当日之后,便完全失了形迹......”狄仁杰摇头道:“元芳啊,我们又遇到了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我有预感,那些人十分危险,甚至比起铁手团还更甚!”

“观大人面色凝愁,莫非在忧心彼辈?”元芳问道。

摇了摇头,狄仁杰淡淡道:“不尽然......对彼辈,我们只有等他们再露出行迹,再行动作,眼下,多思却无益处。”

“您是在担心朝中局势?”

这一回,狄仁杰默然,算是承认了。

“从皇帝召来俊臣还朝始,我便知晓,这洛阳少不了风波动荡,果然......”顿了顿,狄仁杰说道。

“狄春都和我说了......”注意着老狐狸的表情,李元芳试探着出言安慰道:“此次皇嗣殿下终究无恙,杜公虽遭贬,总算保住了性命。您不是说过,似那等酷吏小人,人不治之,天必谴之,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听着元芳娓娓而道的宽慰言语,狄胖胖笑了:“元芳所言甚是有理!”

“再者,那武承嗣不是被皇帝贬斥了嘛!这可是喜事,李唐社稷延续的危机也算暂时解除了。”

说起这,狄仁杰又不禁摇了摇头:“没有武承嗣,尚有武三思。武氏宗室虽然不成器,但皇帝还是会倚仗他们,朝中诸武弄权的局面,仍未结束。就拿此次,皇帝未诏明其罪,便可知其事......”

“至于武承嗣牵扯王知远逆案一事,却是可笑至极。其不过一匹夫,绝对没有能力谋划那样的大的一桩大案来。”

“您的意思是?”

“就如那些紫衣杀手一般,此案背后的隐情,已经被彻底埋藏在表象之下。”狄仁杰嘘唏道:“元芳,神都难能平静啊......”

言语间,狄仁杰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元郎君的形象,喃喃自语一句,你知道些什么呢?

“您说什么?”

“哦”了一声,迅速回过神来:“没什么......”

二人随口聊了一会儿,元芳忽然拱手道:“还要恭喜大人,如今复职内史。皇帝对您,仍然十分倚重啊!”

摆了摆手,老狐狸开着玩笑:“一大把年纪了,却要终日操劳于国事,有何可喜?”

事实上,狄仁杰复主凤阁中书,武曌本就有那心思。此次除了补豆卢钦望去职的缺,协理政事之外,女帝大概也有酬功的意思。

......

狄仁杰都升官了,元郎君亦然。前后宿卫奔走,又是破案,又是擒逆,辛苦那般,待风波告止后,女帝的赏赐来了。

功高莫大于救驾,算上女帝闭气那次,元郎君算是救了皇帝两回。

官暂时没给元郎君升,既非皇家,亦非国戚,二十一岁的千牛卫中郎将,已然有些过分了。故女帝直接降诏,进爵广平侯,是个县侯,还赏了一百户的食邑。

封侯的制书还是大文豪凤阁舍人李峤所做,文辞秀丽,将元郎君一通好夸......另赐了不少珍华玉器,绫罗绸缎,外加安业坊内一所宅邸,以作侯府。

钱财宅所这种东西元郎君不会在意,他心头警醒的是皇帝从尚宫六局挑选的四名美貌年轻的宫婢,一并赏给了元徽,入元府伺候。

四个美人,可都是皇城之内悉心调教的,伺候人的功夫那自然是一流的......

元郎君在意的,当然也不是美婢伺候人的功夫,而是皇帝此举的目的,由不得他不深思。这显然是皇帝明目张胆安插的眼线,却容不得拒绝......

必须得好生应付着,搞得元郎君今后许多事都不能在自己府中干了。

“恭喜你了,广平侯......”入宫谢恩完毕,信步于宫室之间,“偶”遇上官婉儿,只见大美人扬着脑袋,美眸瞥着元郎君。

大概是有些时日未光顾大美人了,上官婉儿这是明显主动凑上来的,迎着那春情稍露的目光,元郎君谨抱一拳应道:“还多仰仗姐姐照应!”

露出个骚气的笑容,目光在上官婉儿娇躯上转悠了两圈,无声地啧了啧嘴,似乎在感叹宫装包裹下,那具火热的胴体。

顿时来了性致,眼色微闪,左右张望了两下,元郎君朝大美人做了个手势,小声道:“姐姐文才著称于世,末将有些诗书上的疑惑,若得空,还欲请教一二......嘿嘿嘿......”

上官美人当然注意到了元郎君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面颊泛红,她本就有那心思。

回殿,过了一段时间,方故作正常地,朝某个私密之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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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更

今日有活动,晚上还有一顿酒,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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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动灵又中计了

楚州,盱眙。

白水塘泽,周边布满了泛黄的芦苇,一副秋意盎然的场景,清风吹过,摇曳生姿。碧波之上,几只水鸟扑腾而起,张大的羽翼上然着水露。

已是黄昏时分,暮色降临,天边布满了秋霞,周边一片静谧之景。在成片的芦苇荡边,是个小埠头,水道上,静静地停泊着五艘大船,吃水很深,显然船上装载着不轻的货物。

在埠头东侧,深林茂树遮掩下,立着几座建筑。寨栅仓墙,防卫很严密,有数十名黑衣汉子,手提钢刀,来回巡视。

隐约传来些人声,窸窸窣窣的,不时自岸上亮起出些许耀目的光芒,那是自护卫兵器反射而出。

在距离埠头两里多远的水泽中,隐藏着一支船队,皆轻舟小楫,足有三四十艘,两百多的人手,杀气腾腾,磨刀霍霍朝着东边。

这批人,显然是来者不善。有赖芦苇草甸的遮掩,便于隐藏,摸到如此近处,仍未被守卫发现。

领头的,是被萧清芳派到江淮抢食的动灵了。来时意气风发,直欲大展拳脚,江淮的混乱,势力的重新洗牌,让他格外兴奋。

然而真行动起来,他才发现,想同地头蛇碗里抢食,并不容易。铁手团虽然被黑白两道联手打压,但“残存”的力量仍旧强大,在江淮地面上,威慑力依旧很足,尤其在一个月前,好几个势力突然被残酷镇压之后......

动灵也看上了私盐的买卖,尤其扬楚等淮南富州,让其眼馋。但是,那么一大块肥肉,暗中依旧为铁手团“余孽”把持着。

动灵一心想要抢过来,很有耐心地,暗中将情况搞“清楚”了,终于按捺不住了,谋划了好些时日,决定搞一个大动作。

泽甸边上的那处隐秘“寨子”,是一个规模不小的仓库,内里存储着大量自海边私运而来的盐,就眼下,便有五、六千石的食盐贮于其间。

就动灵的调查,此间大仓乃淮南最大的一处私盐“转运中心”,以盱眙为中心,远销淮南诸州,部分甚至卖到了淮北。背后的主人嘛,当然是那彻底转入暗处的铁手团了。

这一次,动灵已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搞上一手大的,怎么对付铁手团,都有了一系列的计划。

站在泷船头,动灵右手背在腰后,带着面具的表情淡然,望着寨仓方向,嘴角挂着点笑容,一副自信的表现。

左手中握着把刀,刀鞘上刻画着复杂的图案,拇指停留在刀格上,似乎随时准备出鞘。

“蛇首,怎么还没有动静?”站在动灵身边,随其而来的一名蛇灵头目小声问道,表情有些紧张:“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这一遭,南来的蛇灵杀手几乎都到了。

“急什么?”瞥了眼那头目,动灵淡淡道:“如此毛躁,能成什么大事。那盐仓我探过几次了,守卫虽严,人手却也不多,若不是为了减少伤亡,强攻都能拿下。能出什么事!”

“卧虎庄的人能相信吗?”嘀咕了一句。

闻言,动灵嘴角稍稍掠起:“当然不能相信,不过那葛天霸既然上了蛇灵的船,就别想再下去了。否则,铁手团的人都不会放过他!那老东西,有野心,够贪,眼下不怕他耍小心思.....”

看动灵一副成竹在胸的表现,头目不敢做声了。

“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做好进攻准备,仓中的盐,我都要了......”

“是!”

又等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天色愈暗,晚霞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吞噬。突然,一阵模糊的喧闹动静自岸边传来,隔得虽远,却能听出那是喊杀声。

动灵立刻来了精神,心中暗道“来了”。张目远眺,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寨仓方向,有火光闪烁,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且有扩大的趋势。

“出发!”一招手,动灵下令。

泷夫船工拟楫催舟,快速地朝火起方向驶去。船上,动灵嘴角咧着冷酷的笑意:“等会儿,先杀人,盐仓的守卫,一个不留!”

“是!”

轻舟东向,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然逼近埠头。放眼望去,仓寨之内,人影斑驳,杀声与兵器交击声纠缠在一起,似乎还有人在仓皇救火。显然,盐仓是被人从内部发动袭击了。

隔得近了,在船上放下了两波火箭,直扎寨中。

“杀!”动灵双目中杀气凛然,当先踏波上岸,轻松地杀伤埠头上察觉异动朝寨内示警的哨卫。随机率着头先上岸的一队蛇灵杀人,凶猛地朝寨中杀去。

盐仓的守卫完全措手不及,寨内乱象一片,对外边的敌袭更毫无准备,一路砍杀了十数人,动灵带人,轻易地突然寨中心。

后边,陆陆续续地,蛇灵属下与招徕的江湖豪勇,兴奋地跟了进去。

然后,又被包围了......盐仓,显然是个圈套。

根本无暇多想,带着人就沿原路突围,冒着箭雨,强行突破堵住寨口的厮杀汉。然攻进易,撤出难,论手下精悍程度,铁手团可一点不弱于蛇灵,又以有备攻不备,动灵手下的人,短时间内便损失惨重。

他武功虽高,然铁手团准备也充分,派出了豺泽、獬柱、狼拳三个堂主。局面斗转直下,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动灵彻底掐灭了全身而退的幻想。拼着重伤,带着寥寥几名手下,突出了寨子。

外边的船只早被人控制住了,没有多少犹豫,直接窜入水中,幸好,动灵会游泳......

十分不容易地,躲过了追捕,出大泽上岸,竟还有人在搜查。拖着重伤之躯,动灵躺在一片无名的芦苇荡中,大睁着双眼,满满的恨意与不甘。

他再次笑不出来了......

“葛天霸!铁手团!”几乎咬破了嘴唇,动灵心中呐喊着。葛天霸指挥着手下一齐围攻蛇灵的场景,不断在其脑海中浮现。

策反葛天霸,拿下盐仓,惹怒铁手团,诱其出手,勾连官府剿之,收服淮南盐枭,独霸私盐市场......

动灵脑中有太多的发展计划,这才没走两步,已然夭折了。

身上多了好几处奇形怪状的伤口,豺泽三人使的就是奇形兵器。摘掉面具,露出他自己都快遗忘掉的真面目,动灵满怀着失落感,催着重伤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朝盱眙而去。

一向自信的动灵被打击到了,就如道心出现了裂痕,失魂落魄的。最重要的是,如何与大姐交代......

第324章 老阴~葛庄主

盐仓那边,战斗虽然早已结束,但仍旧一片乱象,双方两百多具尸体散落在寨仓内外,场面看起来挺血腥凄惨的。虽动灵来犯者,除了少数逃脱之外,几乎都倒下了,多数死于弓箭。

头目们指挥着护卫搬运分置尸体,顺便补着刀,上头的命令也一样,不留活口,还硬是解决了几名漏网之鱼。

一些人被安排着救火,火势早被扑小,为了诱动灵上钩,大火声势造得很大,然而周边就是水泽,也早备好了引火之渠,扑灭起来很是轻松。

埠头上,十来名铁手团下属手持火把,驱散周边的黑暗,保护着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林阳。

葛天霸背着双手,在葛彪与邓通等人的护卫下,走上埠头,拱了拱手:“林兄!”

“葛庄主!”正在思考着的林阳回过了神,露出笑容回了个礼:“此次歼灭来敌,有劳庄主与诸弟兄尽心尽力。庄主的忠诚,我会全部上报宗主,请葛庄主放心,宗主绝不会亏待你。”

林阳开口,安抚着葛天霸。葛老头也是满脸的笑容:“那就多谢林兄在宗主面前美言一二了。”

“庄主客气......都是一家人!”

“那区区孺子,还想利用葛某背叛宗主,为其牟利,真是不知所谓......”说着,葛天霸便开始嘲讽起动灵来,满脸的轻蔑。

注意着葛天霸的神态,那表忠的隐意,林阳心中暗叹老狐狸,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葛庄主可不要小看那些人,他们可不简单!”

“林兄所言甚是,就凭那厮的武功,与其手下的强悍,若不是有林兄率铁手团相助,我卧虎庄还真会被其一口吞下。这淮南盐市,还真会被其咬下一口!”葛天霸表情间慎重了些,带着忌惮,看向林阳:“林兄可知,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此次对付动灵,葛天霸将他的家当基本都带来了,哪怕打埋伏,卧虎庄的喽啰们死伤也有些惨重,他的结义兄弟都陨落了一个。

嘴角淡淡一掠,微微一笑,林阳给了个让葛天霸心惊的回答:“葛庄主只需知,就今夜来犯之敌,于其势力而言,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什么!”葛天霸表示很吃惊,更多的则是忌惮,皱着老眉望着林阳。

见状,林阳呵呵笑了:“葛庄主不必担忧,和铁手团一样,对方亦尤其局限所在。在江淮,有铁手团在,容不得其猖獗!”

听林阳这么一说,葛天霸心下稍安稳了些。

二人随口交流着。

“林兄,只抓到几个漏网之鱼,让那领头的人逃了......”这个时候,埠头边轻舟驶来,豺泽提着他的钢叉,一跃上岸,快步跑到林阳身边,禀道。

说完,便望着林阳,等待其吩咐。虽然不知眼前的男人有什么本事能得宗主信任,连铁手令都降下了,但豺泽并不敢有异样心思,表现得挺恭顺。

林阳眼珠子轻微地转动了两圈,想了想,转头望向西南方向,很是果断地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沿水路两道搜索,封锁周边。那人受了重伤,又凫水而遁,逃不远。让周边县邑、镇甸的弟兄警醒些,尤其注意各药铺......”

“是!”急匆匆地,豺泽拱手应命,飞身还舟,带着几艘小船,隐入黑暗之中。

“葛庄主,这善后之事,便有赖卧虎庄费力了。”手指泛着烟熏味的盐仓,林阳说道:“此间盐库,可以放弃了。将所有盐都运走,分售出去。宗主有言,个中三千石,都归卧虎庄!”

闻言,葛天霸老脸上顿露兴奋之色,干劲儿十足地应道:“请林兄放心,交给葛某。”

“对了,有些尾巴,是葛庄主的家事,就由您自己动手吧......”临了,林阳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带人离去。

听其言,葛天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老脸抽搐了两下,瞥了身边的邓通一眼,招呼着他与葛彪往寨中而去。

“庄主,此次铁手团竟然如此大方,那可是三千石食盐啊......”葛彪有些兴奋地说道。

“铁手团如今不比当初,当然得大方些!”葛天霸轻笑道:“老六,你觉得呢?”

邓通跟在葛天霸身边,有些魂不守舍的,闻言,尬笑应道:“大哥说的是!”

脚步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地,将二人引到了一座矮楼上。

“老六,你跟我有多久了?”表情间似乎有些怅惘,葛天霸背着手,望向寨中忙碌的人影。

邓通有些呆,下意识地答道:“有十年了......大哥,怎么突然提起此事了?”

“咳咳!”葛天霸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邓通还欲表示一下关心,忽地惨叫一声,面色剧变,脸拧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把钢刀捅在其腰间,鲜血汩出,握着刀的,是葛彪。

杂鱼就是杂鱼,所谓高手,连那点偷袭手段都应付不了......

面上带着不可思议,邓通话说得艰难:“大......大哥......”

葛天霸表情冰冷,右手也拔出了一把匕首,按着邓通的肩膀,狠狠地捅入其腹部,再给其一重创。

“十年的兄弟,你竟然背叛我,背叛卧虎庄......”葛天霸眼神冷酷,死死地盯着邓通的眼睛:“你以为,你暗中与那些人勾搭的事情我不知道吗?老六,怪不得大哥了,只怪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不杀你,铁手团也不会放过你......”

“嗬嗬”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吟,邓通身体慢慢地矮了下去,倒地抽搐两下,死了。

匕首在袖袍上蹭了蹭,擦掉上边沾染的血迹,回鞘,葛天霸冷冷道:“把尸体处理了......”

“是!”葛彪也收刀回鞘。

“庄主,您不要太难过!”见葛天霸望着远处黑暗直出神,心情明显不好,葛彪不由安慰一句:“六爷,邓通这是咎由自取!”

“终究是十年的兄弟了......”葛天霸好像真的很难过一般,怅然说道。顿了顿,吩咐着:“兄弟一场,还是给他立个碑吧!”

“是!”

“庄主,经此一时,楚、楚、泗三州的私盐市场,可全是我们卧虎庄的了......”

说起此事,葛天霸心情终于好了些,铁手团貌似有意放开对他们这些“经销商”的限制。不过,思及方才与林阳的对话,又不禁有些犹豫。

动灵那些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还得同铁手团靠拢,受其庇护啊......

第325章 元郎君有后

扬州,颖公府。高门府邸,还是那般豪贵威严。

秋风送爽,黄叶缤纷,公府之中却是一片静谧,冷冷清清的。自降爵之后,元齐越发低调了,深居简出,韬光养晦,连府中的侍婢僮仆都遣散了不少。

公府后苑,高梁阁楼中,眼下却是一片忙碌,几名婢子进进出出,忙活着事情,不敢看站在一旁的元齐。

宗主单手背腰,一副X相,只是表情显得有些严肃,指头弯起,机会将戴在上班的白玉扳指拗裂,目光虽然平静,却不时望向阁楼之内。里边,不时传来些女人的痛吟声。

身边站着几名劲装侍女,各个持剑,护卫在阁楼周边。

“宗主,盱眙来报!”一名身着护卫服饰的下属快步自外边奔至楼前,双手捧着封书信,递给给元齐。

宗主偏了下头,顺手接过,拆封打开简单地阅览了一遍,并未有多少动容,收起信纸,随口吩咐道:“传令林阳,事情由他全权处理......”

“是!”

换作平时,斩断了蛇灵伸到自己碗里的手,宗主或许会慎重些,表示一下关心,思考一下接下来的打算。然此刻,却没有那兴致。

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元家的香火传承来得重要。阁中,李青霞已至临盆之际,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虽然是顺产,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元齐心里难免有些忧虑。

当然,宗主关心的绝不是李青霞,那个女人,在他看来,仍旧是个大麻烦。

过了近一个时辰,阁中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元齐眉头一扬,终于挪动了两下步子。

一名女婢兴冲冲地跑了出来,不待其禀报,元齐直接开口问道:“怎么样?”

“恭喜颖公,生了个小郎君!”女婢眉飞色舞地说道。

神情微松,元齐严肃的脸一下子变了个模样,喜色满面,一挥袖:“赏!”

说着便要动身,迫不及待地要看看的他的长孙,不过被拦住了。元齐得孙,公府之中,终于热闹了一些,普通的侍女家仆,面上都挂着喜色。

暖阁之中,婴床之上,初生的婴孩静静地睡着,细细呼吸,泛着稚嫩的气息。元齐站在一边,一脸和蔼之态,面皮上几乎挤出了褶子,宗主显然很开心。

忍不住几度掀开包巾,瞧瞧那掉在两腿间的小不点......

新生的小生命总是脆弱的,元齐不敢多待调弄便离开暖阁。为了照顾好长孙,元齐专门找了两名资深乳母照养,又派了四名女婢时候与几名剑侍保护......

书房中,元齐亲自提着笔写写划划,宗主正在纠结,该给孙儿取个什么名字,小名、正名,连字表字都在考虑。

“宗主!”一名女剑侍在外呼了声,得到回应方悄步入内。

“如何?”元齐停下了笔,嘴角噙着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女子,问道。

低着声音,女子埋头答道,声音很平静:“人已解决,没有让她受什么痛苦!”

闻言,元齐表情没什么动容,点了两下头以作反应。沉吟一二,方叮嘱一句:“她是难产而死......传下令去,关于此事,府中不得有任何议论,违者杖毙!”

闻宗主杀气腾腾之声,埋头的侍婢身体抖了一下:“是!”

遣退侍婢后,元齐起身,在书案前踱了几步。总算按照既定想法将那个麻烦解决掉了,哪怕是他长孙的母亲,他也依旧没有手软。

事实上,看在那还没有名字的婴孩份上,留其一条命,宗主也不是没考虑过,哪怕女人的身份很麻烦。但真正让宗主下定决心痛下杀手的原因,还是那个女人实在太不安分了!

对于不安分的女人,宗主十分不喜。

想了想,步返书案,铺陈信纸,元齐提笔便书写起来,给元郎君的。宗主的字,还挺漂亮......

——————

神都,安业坊,广平侯府。

元郎君乔迁新居,也有近一月了,新的府邸占地不小,规模甚大,女帝赏赐的,哪儿能小气。新的府邸,距离皇城可近了许多。

侯府的花园内,一片盎然秋景,潭堤岸上,六角亭中,元徽静静地坐着,背挺得笔直,微闭目,似乎在养神。

良久,元郎君慢慢地睁开了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散乱的目光中,涌过几许复杂。

扬州的情况,他已经收到了消息,添了个儿子,元郎君心中并没有多少触动,反倒是大波女的死,让他有些忧戚之感。

“都说了,让你安分些......”吐出一口浊气,元徽喃喃自语一句。

元郎君,也仅作感叹罢了,事实上,当初将李青霞撂在扬州,就已注定了其结局。宗主毕竟是宗主,他可不似元郎君这般怜香惜玉。

只感叹一二,元郎君便迅速地收拾好心情,对李青霞,他仅有肉欲,尤其钟爱那对印刻在心底的大波。

然而现在,他找到了一对更加壮观的洪峰,身份比之更加珍贵,容颜比之更加艳丽,榻上的浪态、迎合往送则更吸骨噬髓......

太平公主那对不平之处,可是印入元郎君灵魂的美妙器物。与寡妇公主相比,李青霞这个不安分的叛逆郡主,也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太平公主,元徽唇角一咧,泛着些淫荡。得让公主殿下,安慰安慰自己这颗失落的心灵啊......

又拿起书信扫了两遍,抬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元徽此刻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真有后了!

心里终于生出些异样感,双手将信纸合拢,搓动几下,化为碎粉。

又发了会儿呆,耳边突然传来了点动静,余光扫过,那是一道曼妙的倩影。眼色一闪,元郎君已然平静的俊脸一下子阴沉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郁......

小娘子轻迈莲步,走到元徽背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美人欲嬉,可惜没有得到元徽的反应,下巴在元郎君肩上磕了两下,方才察觉到不对劲。

转到元徽面前,注意到元郎君眼中的阴郁,小清不由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注意到小姨子的关切,元徽很戏精地摇了摇头,并不作话。只是伸手拉过小姨子,让她坐在腿上,感受着那紧致的妙臀,元郎君很快便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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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新任务

光天化日之下,被姐夫大胆地搂在怀中,硬邦邦的东西顶在腰间,若是寻常,小清早跳开了。不过大概是受元郎君情绪所染,有些心软,脸蛋红扑扑地坐在元郎君的怀中。

感受到元郎君呼吸间触碰到脖颈间的灼热气息,小姨子面颊更热了......自从元郎君几次给小清检查过身体后,二者的关系已然极其私密了......

“唔......不要!”在元郎君动作越来越过分的时候,小姨子终于忍不住身心的羞涩,低吟一声,奋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不敢直视元郎君炽热的眼神,嫩唇中发出羞涩的惊叫,小清忙不迭地逃远了。

小姨子娇羞的模样,让元郎君“抑郁”的心情好了些,收起浪态,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元徽方起身,理了理衣袍,离亭而去。

“郎君......”出园,院道中遇到了一个罗裙女子,温柔如水地朝元郎君行了个礼。

这自然是女帝赐给元郎君的美人之一了,虽不是倾城角色,但实实在在是美人,身材也不错,躬身间那对规模不小的波不由自主地挤在一块。

元郎君当然尝过此女了,见状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其免礼,态度虽然温和,但总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也不知侯府中的事情,女人究竟向女帝汇报了哪些......

“将军,太平公主在府中举办诗会,派人送柬邀您过府!”胡巍(狐危)寻到元徽,送上请柬,轻声禀报着。

“诗会?”

元徽接过请柬,看了两眼,封面设计地十分精致,透着贵气,取出信笺,上书两列娟秀的文字,也不知是否为太平公主手书。

“这莫不是邀我去装X?”元徽嘀咕一句:“看来今夜,有得忙了......”

对于什么诗会,元郎君自然是没兴趣的,想来,公主应当也是食髓知味,这明显是变着法要召元郎君过府安慰。把他休沐的时间,都算好了。

——————

凄凄惨惨的,动灵终于被带回神都了。

在盱眙被林阳与葛天霸算计了一番,手下几乎全军覆没,重伤而遁,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好逃脱的。江湖上的搜捕,有时候比官府还给力,回了趟盱眙县城,差点又重了埋伏,被铁手团的人咬着尾巴追杀。

无奈之下,隐遁乡野,然伤情却不会“同情”他的境遇,不可避免地恶化了。为了寻药治伤,又被盯上了,恶战几场,寻到了几名散落楚州之内的属下。

经过一场十分惊险刺激的大逃亡,终于在蛇灵来人的接应下,逃出了楚州,北出淮南,西归洛阳。

快到中秋了,夜空之上的月也愈加盈满明亮。皎洁的月光洒落于庭院,几道人影默默地穿过院间石路,其中便有动灵,被晾了好几日,今日终得萧清芳召见。

动灵还一副重伤未愈的表现,满脸颓丧态,眼神中没有什么波动,不是冷静,而是茫然......

连续经过几道暗门,终于进入那间十分宽敞的密室,只有萧清芳与萧章二人,商量着什么事情,等待动灵。

一入内,望到萧清芳,动灵直接跪倒,底气不足地应了声:“大姐!”

“回来了......”目光投向动灵,萧清芳正了正身体,轻声问道。

出乎意料的萧清芳的态度很温柔,动灵有些呆,抬首挤了下眼睛,确认不是幻觉。他都已经做好被严厉训斥一顿,重惩一番,甚至回总坛经受酷罚的准备。

然而熟妇萧的语气,让动灵颇感无措。

“事情经过我都听说了!”目光转移,让动灵身体微松,萧清芳淡淡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况于铁手团。此次失败了,也就失败了,不必在意,就当买个教训。江淮,终究不是我们的发展重心!”

“大姐,我让你失望了......”动灵看起来是真被打击到了,落寞道:“居然被区区一草莽匹夫所诓骗!”

若依动灵过往的脾性肯定要叫嚣一番,但此次竟然主动认错了。当然,言语间依旧有着淡淡的不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将葛天霸放在眼里,但事实上他就是被葛老头大耍一通。

“起来说话!”看动灵意志消沉的模样,萧清芳挥了挥手。

闻言,动灵没有动作,就跪在那边。还是萧章上前,将之扶起方才落座。

“伤养得怎么样了?”眼神依旧温和,萧清芳看向动灵。

谈及伤势,动灵面色似乎又白了几许,强撑着拱手道:“多谢大姐关心,不妨事!”

“此事怪不得你,也是我起了贪念。江淮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会派人善后!”萧清芳舒了口气,说道。

听萧清芳这么一说,动灵两眼中多了点神采,略作犹豫,还是忍不住张口道:“大姐,此次在楚州损失了那么多弟兄,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此事绝对不能那么算了,对付铁手团,我定要出一份力!”

“看来,你都斗志还未丧失......”嘴角稍掠,萧清芳轻笑道。

想了想,说道:“此事就算了,我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交与你!”

“什么?”见萧清芳说得郑重,动灵露出了点好奇之色。

“狄仁杰!”

“您要让我去杀狄仁杰?”动灵脱口而出。

“不!”萧清芳双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淡淡道:“到时候你便知,这几日,你好生观察狄仁杰的管家狄春......”

动灵是个聪明人,略作思量,便回过味来:“您是想让我潜伏到狄仁杰身边去?”

“你不是一向自诩智计无双吗?”萧清芳注视着动灵的双眼:“替换狄春只是第一步,想要瞒过狄仁杰那双眼睛,可不是简单的事。狄仁杰身边的护卫力量可不小,其中的危险......”

“大姐不用说了!我去!”不待萧清芳说完,动灵点头应下。事实上,他也知道,此事根本容不得他拒绝,一再出差错,他面对萧清芳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让你盯着狄仁杰,实乃有备无患。希望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萧清芳扫着动灵,抬手指着他说道:“你身上的伤,正可利用利用。”

“是!”

“大姐,江淮的事真就那么算了吗?”动灵退下后,萧章不由问道。

“算了?笑话!”闻问,萧清芳寒着声音:“蛇灵多久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了!把黄胜彦引到淮南去,砸了他们的私盐生意。铁手团这些人,还是让朝廷与内卫去对付,用不着分散我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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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混日子

暮秋时分,天气愈凉,皇城之内的宫娥女侍衣裙明显多了些,为避风寒,张扬半袒的器物都被主人们遮掩了不少。

上官婉人也一样,曼妙的身姿包裹在厚实的宫裙之下,需要元郎君多费点手脚工夫,解带宽衣,不过这种“探秘”般的体验,元郎君乐在其中。

天气寒冷,引着上官美人,在私会之所,贴身摩擦一番,生热取暖,给大美人驱驱寒。交流了几句朝局变化,便各自散去。

当然不及尽兴,尝过滋味之后,肉体上的交流于两人而言,已是次要。宫中私会这种事情,元郎君是越来越小心了。

气候虽寒,但元郎君还是此前的打扮,就是那身郎将甲胄,不添衣,不加褥,格外清爽,一如既往的帅。

值宿宫中,若无事,当真只有千篇一律的枯躁。近半年下来,也就与上官婉儿偷情,来得刺激些。

皇帝对元郎君,表示了足够的信任,似乎真的在打磨他的心志一般。而元郎君如今,俨然成了大周军政界的一颗新星,不止皇帝宠信,暗中还得两个地位非同一般的少妇的支持。

与那人憎鬼厌的薛怀义相争,则聚了一波名望,这半年来在神都,元郎君还是有些名气的。而同沈南缪的交好,则更上了一道保险。薛怀义那厮,当真是睚眦必报,元郎君拂其面子,后来更是正面相争。

每每进宫,总要在女帝面前进谗,颇为恼人,一度搞得女帝心烦。相比之下,同为枕边的沈南缪则要识趣地多,让人舒心。就是身体不如薛怀义刚强,不过几番暗示侧讽之下,武曌显然对薛怀义更加厌恶。

元郎君的情况,很稳!

宣政殿前,元徽站定如松,面色从容地看着石阶之下。目光虽然平静,然似无聚焦,元郎君显然正在神游外物。

直到一个身着深青色官服的官员出现在视野当中,元郎君立刻回了神,表情玩味地看着来人。

四十来岁,表情严肃,一脸的认真像,此人乃是左拾遗王求礼。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然名气着实不小,就凭其屡次犯颜直谏,破坏女帝好心情的举动,便足以令人侧目。

拾遗补缺的职责,王求礼是干得十分不错的。这家伙,一定程度上,算是武朝第一大喷子,不过其表现出的,倒确是忠謇敢言。皇帝敢死谏,宰相敢硬怼。

去岁北疆同突厥打了一大仗,年初王孝杰在冷泉岭与吐蕃和西突厥又干了一仗,虽然都胜了,但给朝廷带来了不小的财政压力。

豆卢钦望遭贬斥之前,以边事靡费之故,提议神都九品以上官员上奉两月俸禄以赡军。豆卢钦望自己想做表率,想以此取悦于皇帝。

然而还在商议阶段,便直接受到王求礼的质疑,当面怼回去,为了中下层官员拿点微薄却足以赡家的月俸,把豆卢钦望与姚璹两个凤阁鸾台的一把手,弄得颇为狼狈。

当然,元郎君的关注点不在此事上,而是这家伙也十分厌恶薛怀义,当年薛师刚入宫侍寝之时,这牛人可直接上奏请阉了薛某,想要将女帝的玩具棍割了......

就在不久前,这厮又上奏,弹劾薛怀义在白马寺的恶行,虽然无果。就冲着此点,元郎君看王求礼挺顺眼的......

“王大人!”元郎君露出点笑容,朝王求礼打了个招呼。

并不怎么在意元郎君和善的眼神,王拾遗只点头回应了一下,看起来,元徽是白做表情了。

望着王求礼在殿前恭候接见的身影,元郎君有些好奇,这一回,他又打算就何事与女帝添堵。

果然,没过多久,殿中便传出了点动静,有王求礼的疾呼声......少顷,王求礼出来了,这家伙表情同觐见前没有两样,只是理了理那深绿官袍,从容而去。

从殿中的动静来看,王求礼不出意外地惹怒武曌了。大抵是习惯了,女帝没有做什么处罚。女帝对政敌、谋逆份子从不手软,血腥镇压。然对王求礼这样的纯臣,却又表现出极大的容人之量,哪怕其一度逆其心思。

在女帝身边待得越久,元郎君对此体会愈深。女帝并未有传言中的那般可怕,只要你勤恳事事,不要干犯其忌的事。

不过,掉脑袋的事,元郎君可干了不少......如此想来,于元徽而言,女帝还是很危险!

都不用刻意打听,很快便知道王求礼觐见所谓何事。

自武承嗣近乎被废以后,武氏诸王老实了这一段时间,不过也仅只一段时间。武三思又出来搞事情了,绞尽脑汁想了个注意意图取悦武曌。

纠集了一干人上表,为纪念黜唐立周的不世功业,请铸“天枢”。

根据设计,天枢若成,铜铁消耗百万斤尤嫌不足。这显然是劳民伤财的工程,但女帝就是同意了,对这种展示她功德的大工,她一向舍得。同时,未尝没有给武三思背书的意思。

费了些心思从朝贡诸胡、洛阳商旅搜刮了一批资财用以铸造天枢,然靡费之巨,仍旧有大缺口,这不,将注意打到民间散存的铜铁了......

如今,在皇城正南的端门前,颂德大周的天枢之筑,已然在建了。就如当年谏阻武曌修建明堂、天堂一般,虽然明知无用,王求礼还是再度进言,让女帝心情差一些......

得知是这等事,元郎君略感可惜,还以为王拾遗是去弹劾薛怀义的。元郎君可一直派人关注着,近来,薛怀义在白马寺又搞出了人命。

正是夜间,叙话自然是公主殿下的榻上,被滋润了一番,太平一脸的满足。缓了缓,气息平稳下来,叙话几许,少妇有些惊讶地看向元郎君:“你想对付薛怀义?”

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公主殿下的大波,元郎君双目认真地盯着那变化着的形状,随口答道:“一只臭虫,嗡嗡聒噪,恶人心胃......”

“真要动薛怀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年,多少人因此丢了官,亡了命!”公主坐起身,摆脱那双色手,瞥着元徽,说道。

头枕着双手,元徽欣赏着少妇公主的妖娆身躯,淡淡道:“殿下难道看不出,薛怀义已失圣宠了吗?没有陛下的宠幸,一个面首,算得了什么!”

第328章 交流总在榻上

“你似乎十分看不上面首啊!”注意到元徽不屑的语气,太平妩媚一笑,捋动青丝,俯下身子,两道洪波荡了荡,伸手捏起小男人的下巴,问道:“何以出现在我的榻上?”

元徽当然明白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虽然当日有强行上棍的意思,但元郎君自荐枕席之时,可说过某些话。如今,元郎君也是少妇公主的面首。

甩了下脖子,元郎君张嘴便含住少妇食指,作势要咬,吓得美人抽指而出。

元郎君目光没有任何偏移,依旧直勾勾地注视着晃荡在眼前的两颗⊙⊙,嘴里淡淡道:“我这个面首可非同一般!”

“哦?”公主顿露好奇之色,嫌弃地在元郎君身上蹭了蹭,擦掉留在指头上的唾液:“怎样个不一般?”

“嘿嘿......”骚气一笑,元徽两眼中透着明显的不正经:“不止博大刚强,而且,总是占据主动!”

元郎君的暗示之言,太平显然没有明白,在其愣神间,元郎君动手了。坐立而起,将少妇推倒在榻,强而有力地压制住。

这是翻身而起,把公主~。

休战半晌,叙话半晌,元郎君已然恢复过来,美人贴身在侧,哪里能把持地住,又石更了。而太平公主,当然感觉到了,很快换了个姿势,被男人制伏......

“你怎么这么快,就又......唔......”红着脸,喘着粗气,紧张地等待着元郎君在身后的动作。

竟敢说咱元郎君快,狠狠地在公主高翘的**上抽了一下,把美人的话打断了。

“不喜欢吗?”

“唔......”

“嗯?”

“喜欢......”

——————不敢再多写了。

再激情一场,方才罢休,公主殿下确实是压抑久了,床笫之间,颇为浪荡。元徽也是费了不少精力,方才让其满足。若不是他元郎君内功有城,还真无法做到完全压制,哪怕如此,腰间亦有乏累之感。

“要对付薛怀义,母亲那边是一道无法迈过的坎儿,你有办法让母亲对他起杀心?”满足了,伏在元郎君怀中,少妇公主似乎有意替小男人出谋划策:“就算他渐失圣心,有那层关系在,母亲是难下杀手的,否则也不会纵容那薛怀义在外面胡作非为,而无动于衷。”

“那层关系,就那么要紧?”元郎君似乎抓住了重点一遍,拢着公主的大波,笑着问道:“同样的关系,为何公主殿下,却想要杀元徽呢?”

听其言,太平白了元郎君一眼,探手向下,抓住在她腿间作恶的武器,狠狠说道:“等你这淫物不行了,我一定杀了你!”

斩钉截铁!

注意着太平那满脸的春韵,元郎君幽幽一叹,太息道:“飞鸟尽,良弓藏,元徽终于深晓其中寓意......”

见元郎君的反应,手上的动作稍稍用力,搞得元郎君吸了两口凉气。公主一副要谈正事的样子,问道:“说说看,你想怎么做,总不至派人刺杀薛怀义?”

偏头认真地打量了怀中少妇一眼,元郎君身体一侧,略显好奇:“对付薛怀义,殿下似乎十分感兴趣?”

感受到元徽语气中的那些许怀疑,太平扬起玉脖,伸手抚着元郎君的面颊,唇角噙着点玩味:“薛怀义是恶徒,你是淫夫,淫夫斗恶徒,思之甚是有趣,我岂能不感兴趣......”

有些享受美人轻柔的动作,低下脑袋贴上公主胸部捂了一会儿,憋得不行了,方抬头大吸一口气。

并不在意少妇殿下揶揄的语气,元郎君将膝盖顶到公主腿间,骚骚地说道:“元徽若是淫夫,那殿下岂不是......”

话未说完,便感到腰间一疼,少妇两指狠狠地揪了下,打断元郎君未尽之言。太平冷冷地瞪着元郎君,明显不想他说出那两个字眼。

见公主一脸严肃像,元徽不由心中嘀咕。在榻上明明都那么主动开放了......郑重其事的表情,却搭配着一个撩人的姿势,太平那副表现,让元郎君又有了鸡冻的感觉。

“实话告诉殿下,我并不打算做什么?”见公主殿下确实无心与自己调情了,元郎君方正经了些,说道。

“什么意思?”眉头轻微地皱了皱,公主似乎不怎么喜欢元郎君这卖关子的行为。

“以薛某今时之猖獗非法,迟早自蹈死地,坐观其亡便可!”元徽答道。

闻言,哼唧两声,太平嗤笑道:“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高论?这般对付薛怀义,当真是无为!”

元郎君轻轻地笑了,手指头不安分地伸到公主的红唇中,搅动了两下:“薛怀义已经有近一月未入宫了,在白马寺中也时有怨言。倒是沈南缪,时而受召帝寝。而沈太医,与我的关系,还算可以......”

在元徽是手指上咬了一下,留下一道牙印,捂住胸口干呕了一下,太平愤愤地瞪了元郎君一眼。

“沈南缪!”嘴里念道一句,公主渐渐回过味来了,目光自美眸中发出,落在元郎君身上,饶有深意:“我却是忽略了,当初,就是你和沈南缪发现错漏,将王知远告发的吧。”

“不过,沈南缪能于其间起多大作用,那可就不知了......”少妇淡淡然地说道。

“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元郎君拽了句浅显易懂名言,一副装X相。

“一个薛怀义,竟劳得元将军如此费心想要去对付!麻烦而危险,却不一定讨得了好,何必?”公主殿下瞟了元郎君一眼。

战事已休,身体的燥热已然慢慢散去,暖屋内虽不似外边寒冷,但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凉意却也十足。元郎君主动帮太平着衣,以丝衫裘袄将美人姣好的身躯遮掩住。

嘴里淡淡道:“左右闲来无事,对付薛怀义,既可解决一仇敌,又可为朝野除一祸害,何乐而不为......”

公主殿下当然不信元郎君的话,优雅地抬起玉手穿入衣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然而,她却不知,元郎君当真是太闲了......

“若薛某再有事,公主殿下或可于陛下面前闲谈一二......”元徽在太平耳边小声一句。

“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太平随口应道。

旋即便问:“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嘴角掠起,笑了笑,元徽面泛yin光:“薛怀义?那不过次要小事罢了。”

注意着小男人落在自己胸上的目光,公主殿下当然知道主要的“大事”是什么了......

第329章 薛师果真要完

在延载元年的秋冬季,大周朝局难得地平静了些,政通人和,军争不兴,魑魅匿迹。

熬过严冬,时间跨入新的一年,然后,大周又改元了。武曌的尊号,也更长了。

正月初一,女帝于明堂加尊号“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一场盛大的仪式之后,大赦天下,改元证圣。从字面意思便可知,女帝当真想要证道圣人!

开春便有个小插曲,有个名叫周矩的侍御史竟然上书弹劾薛怀义,以其不法逾矩,滥度僧尼,纵恶扬奸等罪名......这些罪状,往往难将薛怀义扳倒,此次亦然。

但不同以往的是,女帝将薛师收拢的那些为非作恶的僧侣爪牙尽数流放边州,而将周矩擢升为天官员外郎,连升了三级。皇帝的态度,显然已经有了不小的转变化,有变化,就是好事。

薛怀义这厮大概也觉察到某些不妙之处,尤其武曌也有许久未主动召他入宫侍寝了,似乎一点也不惦念他了一般。于是,醉生梦死许久的薛师,急了。

乙未日,女帝于明堂开无遮大会,薛怀义以白马寺主持的身份积极了参与其中,作秀贺颂,一心取悦武曌。女帝终于对薛师笑了笑,难得地,薛师主动想留宿帝宫侍奉,被女帝拒绝了。

那一夜,宿于龙榻的,还是沈南缪!

早春之夜,天上闪着寥寥几颗淡淡寒星,黑沉沉的夜空下,依旧冰凉的微风吹拂过大地,盘旋在神都内外。

上元佳节,夜不闭市,洛城各处一片热闹繁庶之景,尤以北、南、西三市为甚,各类花灯点缀其间,神都居民欢度良宵。

皇城之中,虽不如外边那般喧嚣,却也弥漫着喜意。然而,这注定不是个祥和的喜夜。宫城中心,瑰丽的天堂大殿,烈火正燃烧着。

火势不小,火焰顺着一切可燃物,借着风势,直欲吞噬所有。宫娥、太监、卫士,尽数处在一种无序的状态中,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所幸,火起之后,元徽十分“凑巧”地在周边巡夜,发现得早,反应机敏。果断率领卫士,卖力地弹压局面,稳下人心,从容地救火。

明堂夜宴,方散去不久,大周的公卿大臣们,有些人还未出皇城,天堂方向的火光,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多数人都有些愣。而未出宫者,机灵的官员颇为积极赶至加入救火行列,比如方还朝不久的大将军王孝杰。

而今夜负责值令的千牛卫大将军武攸宜来得比较晚,醉醺醺地,一脸无措,还是得靠着桓斌与元郎君负担救火事宜。

天堂方向的动静,第一时间便传到了武曌耳中。值上元天官之节,女帝先登端门接受神都臣民朝拜,与民同乐,再于明堂夜宴群臣,心情是十分不错的,毕竟新年新气象。

喝了些酒,其醉微醺,只回寝宫小憩一会儿。消息传来,几乎是惊坐而起。

迎风矗立于殿檐下,女帝表情严肃地望着南面的乱象,脸色难看,眼神中闪烁着怒意。天堂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女帝礼佛诵经,与天神佛陀“沟通”可都在里边,天堂若是被毁,还是在这喜庆的日子里......

武曌几乎已经可以提前预见到,那些心怀李唐的故旧遗臣,又要拿此事做文章了。女帝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之事,那时她还是天后,关中大旱,便有人指谪她干政,致使天谴降灾。

短时间内,女帝脑中闪过了诸般想法。

一干人的努力总算有了效果,火势明显被控制住了,虽是黑夜,然借着灯火光,能够明显地观察到浓烟熏气,于天堂上空弥漫肆掠。

因上元节的缘故,宫中多置花灯,对走水失火的防范上,比起平日也要严格地多,然而天堂还是失火了。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确系人为纵火,且作案者被当场拿下——薛怀义。

皇帝亲出视事,元郎君不失时机地派人将详情禀报。远处跳动的火焰映照在武曌的瞳孔中,面上的冰霜之色更浓了,眼神之中,隐隐闪烁着杀意。

一阵轻风袭来,拂动发丝,女帝的双手紧捏着拳头。

“陛下,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天凉,您还是先回殿歇息,保重龙体要紧!”闻讯匆匆而来的上官婉儿扶着女帝,轻声建议道,底下的眼睛中,闪忽着异样的情绪。

武曌除了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了外,并未有挪步的意思,见状,上官婉儿朝一名内侍招招手,没一会儿,取过一件厚裘,给女帝披上。

站在女帝身边,上官婉儿心中也默默思量着,薛怀义此次怕是要完了,果如她的姘头之言,薛师自会作死。上官美人的政治嗅觉并不迟钝,她此刻也根本不关心薛怀义烧天堂的原因,她所考虑的事,此事将引起的政治风波。

谁会跳出来呢?上官美人竟有些期待。

折腾了不短的时间,随着最后丝火苗被扑灭,情势彻底控制下来。不过天堂已然不成样子,一片烟熏火燎之景,满目疮痍,似乎整个殿堂都有些摇坠。

冷静下来,所有人都小心地散开,他们可不想,没因救火烧死,反被天堂坍塌砸死。

“宣桓斌、元徽!”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女帝终于挪动了步子,甩袖归寝殿而去。

天堂前,隔得远远的,元徽望着原本富丽堂皇的殿堂,满脸的可惜之色。如此壮丽的一座殿宇,就这么毁了,估计得拆除重建方可,那又将是一笔巨大支出。届时,王求礼估计又有得忙了......

不似元郎君,有诸多发散思维。桓斌却是满面的后怕之情,脸上一片烟熏之像,清点完伤亡,走到元郎君身边,骂骂咧咧的:“这薛怀义,怕不是得了失心疯,竟敢火烧天堂!”

这家伙,粗犷的面貌下,当真有颗剔透的心,言语间提及薛怀义也不客气了。说着看向元徽,凑近了些,低声问道:“元将军,那厮在何处?”

注意着桓斌的眼神,心中暗思此人有何打算,莫不是要抢功?随口答道一句:“桓将军放心,末将已命人将之严密看押着!”

“那便好!”桓斌一招手:“需要立刻向陛下汇报详情,本将......”

话未说完,女帝的传召来了,不敢怠慢,二人当即动身北向。

不好意思

今天又断更了,理由就不说了,明天开始,尽量恢复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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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风波

被武曌唤去,原以为会近距离感受一番女帝的雷霆之威,然而出乎意料的,武曌只是简单问了下情况,吩咐了几句,便令二人退下,负责善后事宜。

至于薛怀义,竟然让元徽将其释放。同时,给天堂被焚定了性,是佛徒添烛不慎,致使火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跨出殿门,二人对视了一眼,桓斌眼珠子转悠了两圈,低声发问。

元徽一副神思之状,想了想,不得其所。皇帝方才言谈间甚是平静,然从起语气,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间怒意,武曌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可捉摸了。

“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猜度的,你我还是依令行事吧......”收起心思,元徽答道一句。

“元将军此言有理!”闻言,桓斌适时地止住了对皇帝心思的猜测,旋即露出点苦笑:“放了薛怀义也就罢了,这失火原因如何瞒得住,宫中人多眼杂的......”

女帝降下严令,封锁薛怀义纵火的消息,然而,这消息哪里能够真瞒得住世人,就眼下流言只怕已在有心人嘴中发酵了。

“瞒不住也要瞒,陛下的命令自然是要执行的!”看了桓斌一眼,元徽指着南边说道:“桓将军,你我还是先将局面彻底稳定下来吧。”

“只能如此了!”叹了口气,桓斌似乎有些无奈,瞥向元徽:“薛怀义那边,就有劳元将军了!”

闻言,元郎君忍不住眉毛上挑,这厮已然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依旧演得一场好戏。桓斌匆匆而去,带着一股干练之风,元徽盯着其背影,伫立了片刻,方才收回目光。

他可派人盯了桓斌一段时间,对方表现虽然一切正常,但还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这家伙果真有猫腻。不过并未打算有什么动作,桓斌的事,元郎君而言,不过闲时投放一二目光罢了,稍微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便未在意了。

嘴角掠了掠,抬眼望了望,夜色沉郁,宫中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与皇城之外的喧嚣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偌大的宫城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吸了口气,空气中明显飘荡着些许明显的异味。也不知,这焦臭味何时能够散去。

薛怀义被拘押在乘明门侧的一间小屋中,未有绳索加身,但行动却是被完全限制住了。形象十分狼狈,没了过往的嚣张气焰,冷静下来,薛师却是一阵后怕,满脸的惶恐与惊疑。

他也知道,自己犯下大过了。烧天堂,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女帝荣宠日衰,薛某心生愠怒罢了。然而,火为何那般凶猛,元郎君为何来得那般迅速,将他捉了现形,薛师却是无暇多想了。

“将军!”

门外传来了卫士的行礼动静,伴着一阵脚步,元徽走了进来。

见到元郎君,薛怀义眼中凶色微闪,直接站了起来,大着声音似乎在壮胆一般,厉声道:“大胆元徽,你没权力拘押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薛师不要激动嘛!”见状,元徽掏了掏耳朵,眼神瞟着薛怀义,嘴边不由衔着点哂意:“论及大胆,末将岂能与薛师相比?”

元徽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之意,薛怀义哪里感受不到,心中愠怒油然而生,恶狠狠地瞪着元徽。毕竟狗改不了吃屎,原以为他会爆发出来,结果却是生生压下狂言,语气中透着忐忑:“我要见陛下,我要亲自向他请罪!”

“请罪?”闻言,元郎君故作惊讶:“薛师所犯何罪呀?”

“我......”元徽的反应,反倒让薛怀义一呆,有些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露出点让薛怀义极不自在的笑容,元徽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熟稔地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言细语道:“天堂走水,陛下受惊,眼下只怕没有心情接见薛师。宫中事务纷扰不宁,不便多待,薛师还是先回白马寺礼佛诵经吧......”

眼神中闪现着疑虑,惊疑不定地望了元徽两眼,薛怀义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加强烈了。

折腾了不短的时间,宫城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表面平静。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天堂失火,都不是一件小事。天堂这栋建筑,不止是一佛殿那么简单,自光宅年起十来年间,“造神运动”就没停息过,天堂可算是女帝“君权天授”的象征之一,就这么被毁了,可想其会造成什么样的风波。

细细琢磨着,几经思考之下,元徽音隐约间猜到了点女帝的想法。

“薛怀义犯此大罪,陛下竟有不闻不问之意!这是何故?”寻到上官婉儿,元徽直接问道:“难道,陛下对薛怀义当真如此宠幸,竟能容忍他到这个地步?”

上官美人表情淡淡然的,面对元郎君的疑问,反而对他未毛手毛脚的感到诧异,按照这色胚的习性,暗夜私会,四下无人,当先动手才对。如今,却是难得地见他如此正经。

迎着元郎君的目光,上官婉儿笑了笑,美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亮色,指着天堂方向,娓娓说道:“天堂失火,不能是天灾,只能是人为。且人为,纵火之人也不能是薛怀义。”

注意到元郎君眼中的若有所思,上官美人继续低叙道:“否则,此事会成为某些人诘难陛下的借口。眼下,在此事上,陛下要的是平稳过度,息事而宁人!”

“薛怀义闯宫纵火的事,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此安排,岂非掩耳盗铃?当真能堵住悠悠之口?”元郎君摸着他那性感的小胡茬说道。心中则暗思,自己所想,大致若此。

上官婉儿清面上流露出哂意,冷冷道:“陛下态度若此,倘有人还敢拿此事推波助澜,哼哼......”

大美人话未说透,但元郎君已然明白过来了,真有人敢不要命,女帝一定会成全他的。

“那薛怀义......”元徽目光闪烁,语气莫名。

“且看将来!”上官婉儿幽幽说道。

心下了然,元徽默默眨了几下眼睛,以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只怕这朝堂之上,一场风波是在所难免了!”

“你还挺关心朝局?”

“闲来无事,就当看热闹了......”

天堂失火,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场朝堂争论。哪怕女帝态度摆在那边,但挡不住某些来了兴致的人,流言蜚起,就差直指女帝牝鸡司晨,失德失行......

当然,女帝保持着她一贯的强势,以几人死,几人流,平息此事。

天堂虽毁,幸运的是佛陀犹在,重建之事,提上了议程。根本不顾,群臣反对,必须得修。而武曌指定的监使,竟是薛怀义,女帝的心思看起来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第331章 来自皇帝的质询

损毁的堂已然被完全拆除,宫城正中,是一片忙碌的工地,一座新的天堂将拔地而起。狂沙文学网上千的一役夫在将作官员的指挥下默默劳作着,不同此前的是,自开工以来,每必至工地的督监使薛师今却没有现。

迟迟,卉木萋萋,有个不错的天气,风和丽,碧空如洗。瑶光前,青葱树下,十几名壮汉围着,薛怀义已然彻底沦为一条死狗,没了声息。

一名卫士,三两步走到一副贵族做派的建昌王武攸宁面前,恭敬地拱了拱手,低声道:“大将军,已经解决了。”

闻言,瞄了下有些血腥的场面,忍不住掩了下口鼻,眼中闪过厌恶之色,连连摆了摆手:“赶紧处理了,抬下去”

“薛怀义,薛师哼哼!”嘴里念叨一句,武攸宁有些不屑道:“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转向低调地站在一旁的元徽,问道:“元将军,你看如何?”

元郎君注意着武攸宁的语气,心中暗哂,薛怀义势盛之时,争相迎合,以僮仆侍之的人中也有他建昌王一份。现在这脸却是变得快,毫无别扭感。

斜了眼被强行殴死的薛怀义,被两名力士往角落抬去,元郎君暗叹一声,果如上官美人之言,薛某人果然必亡。

“建昌王果真干才,处置利落,这便向陛下复命去吧。”见状,元徽捧了武攸宁一句,抬手道。武处置薛怀义,不大张旗鼓,召入深宫交给武攸宁,元郎君嘛,被派出辅之。

“薛怀义一死,去一大患,元将军或可安心不少吧”掸了下锦袍,武攸宁突然转向元徽,玩味道。

“建昌王何出此言?”闻之,元郎君似乎有些惊讶。

见其反应,武攸宁呵呵一笑:“心知肚明元将军与薛怀义之间的龃龉,整个神都朝野,有谁不知?薛师既亡,不足喜?”

“建昌王说笑了!”嘴上虽然没什么笑意,元徽却未反驳,一副云淡风轻的表现。

哼唧一声,武攸宁嘴角冷淡地扯了下,看起来,对元郎君有些不爽。淡然应之,元徽并不以为意,他知道此人是在为其弟武攸暨抱不平了。

起因也不复杂,与太平公主有关。公主下寡居多年了,去岁冬,女帝重提婚事,再择一人尚公主,选中的就是武攸暨。

然而元郎君,去岁后半年,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出入公主府。这等事,瞒是瞒不住的,都懂

“走吧,回缴旨!”随便地一招手,武攸宁当先往瑶光内而去,女帝在其间等着了。

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容,元郎君悠哉地跟在后边。

“都处理好了?”武一紫锦常服,坐在御案后,平稳几乎不带任何波澜的声音自上边传来,语气淡漠极了。

武攸宁很想表现的样子,当即躬急禀道:“回陛下,薛怀义已然伏诛!”

闻言,女帝稍作沉默,声音仍旧那般古井无波,朝武攸宁吩咐着:“将尸体弃于白马寺前”

“是!”虽然有些疑惑女帝的处置,但武攸宁答应地很快。

清冷的目光投向武攸宁,似乎想了想,武方才开口:“千牛卫大将军你就不要当了,冬官尚书有缺,明起,你便供职于文昌台吧!”

前半句让武攸宁面色沉郁,然听到女帝后边的话,武攸宁表旋即大喜,东莞尚书,这可算是让他掌实权实事了。若加个凤阁鸾台平章事,那就可入政事堂了。如此一来,武氏诸王之中,他可就一跃成为仅次于武三思的存在了。武三思是文昌左相,他的顶头上司。

念头一闪,武攸宁喜不自地大声朝拜:“臣谢恩!”

见其喜形于色,女帝眉头蹙了下,抬手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元郎君依旧低调地待在后边,低眉顺眼地想要一同告退,然而被武叫住了。一个人微躬着腰,候在中,孤零零地,迎接着皇帝的审视,甚是拘束。

武一时并不言语,只是审量着元徽,让元郎君慢慢地不自在起来。心中默默嘀咕着女帝独留自己的目的,一股子紧张感油然而生,元郎君自知,那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毕竟,元郎君违法乱纪的事干了不少了,难免不露出些破绽,比如狄仁杰那边。元徽虽然不怕狄仁杰抖露出来,但真被抖出来了,那仍旧是巨大的麻烦。

脑中杂念爆闪,元郎君心跳都快了些。目光上瞄,见女帝始终沉脸以对,元徽有些忍不住了,不由张嘴小声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元徽的声音,明显打破了那显得沉凝的气氛,武也动了动,锐利的目光洒在元郎君上:“近半岁以来,你与太平府上的往来,很是频繁嘛!”

女帝的声音虽不带什么感,但总归是发声了,元郎君心中反而一松,他最是难耐那种无声的审视,偏偏上位者老喜欢用这么一招。

皇帝这是要质问与太平的勾搭?元郎君暗自思量,面上却十分恭顺地应道:“公主下相召,闲谈一二罢了!”

听元徽这样的回答,女帝仿佛来了兴趣了一般,摆了下袖袍,手撑在案上:“朕倒想听听,太平召你闲谈何事?”

当然不能回答是关于“打针”的事,哪怕女帝清楚。脑筋一转,元徽说着:“无他,下喜诗词,只讲文说辞罢了”

“呵呵!”听其言,女帝不嗤笑,随即笑容一敛:“这可真是奇事一件,神都书生才子,文人雅士齐聚,太平不找他们舞文弄墨,要找朕的宫将军!嗯?”

面浮一丝尴尬之色,不过元郎君心中那丝紧张感却是消散不少,目光游移几许,注意着武的神色,难道真要让自己讲得直白些?

走出瑶光时,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元郎君不由松了一口气。直面武的质询,那压力,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在女帝心并不好的时候。

缓缓迈步,上甲片铿锵,元徽心里仍默默思忖着。方才谈话,皇帝倒没有问罪的意思,但敲打的意味却是十分明显的。看来,要再低调点了。

后公主下相召,拒绝一二?

第332章 八大军头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32章八大军头整座宫城,除了天堂工地那边的些许嘈杂声之外,显得很安静。巡行于殿宇间,元郎君又进入日常无趣状态,只是这心里难免有些隐忧。

貌似与太平公主搞在一起,是真惹得皇帝不喜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今后当真得小心点了。但若不再去招惹公主,尝过那滋味后,元郎君是不愿的。

想来,公主殿下应当也舍不得吧。

斜倚石栏,元徽望着不远处的工地,目光漫漫注视着离得近的几名被役使的丁壮,时间一久,眼神慢慢变得“空灵”起来,幽幽一叹。

几道平实的脚步声自侧边传来,斜眼望之,是上官婉儿在两名宫娥的陪伴下袅袅而来。俊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行了个礼。

美人风姿绰约,形容俏丽,清冷地目光在元郎君身上转悠了两圈。

指斥着姿势有些不雅的元徽,开口了,语气显得有些生疏:“元将军不巡行察漏,于此茕立嗟叹,成何体统!”

被上官美人斥责,元郎君面皮轻微地抽了下,嘿嘿轻应道:“末将这便去巡行!”

说着扭身便要离去,顿时被叫住了。面容间不愉之色一闪而逝,上官婉儿注视着元徽的双眼:“观元将军甚是聊赖,所思者,何人何事?”

“末将能有什么事所思佳人,所思逸事罢了”朝上官美人眨了下眼睛,元郎君嘴角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开来。

“元将军,还真有闲情逸致啊!只是,将军担宿卫之责,可不要玩忽懈怠”哼哼地两声,上官婉儿扭身而去。

上官美人,对元郎君的态度,明显冷淡不少。个中缘由,除了近来风头紧,二人掩旗息鼓之外,元郎君与太平公主的风韵逸事,则占了大部。对此,上官婉儿是真气到了。

从女帝到上官美人,颇有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味。广平府中的小娘子,元郎君也是费了点心思,熬了点时间,才安抚下来

站在后边,偏头望着上官婉儿婀娜而去的背影,目光姣好的身躯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注意着那对愈显挺翘的丰臀。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心中嘀咕着,就他所知,上官婉儿与太平这两个美少妇,关系一向挺不错的。

深深地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又朝宫城南边望了望,脑中不禁生起些骚念头。若有机会,将这两个美妇人,共引榻上,大被同眠,那滋味,应当足够美妙吧

忍不住畅想一番,脑海中浮现出某些诱人的场景,两个美人摆出某种撩人的姿势估计是激动到了,元郎君猛然哆嗦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气,元郎君脸上一下子收敛起所有表情,双目中阴郁色闪烁了几下。这心情,还是有些不爽啊。就算薛怀义的死,也没缓解多少。

翌日清晨,薛怀义的尸体便被抛诸于白马寺门前,其后薛师之死,迅速地传遍了神都。朝廷官员,或有惊讶,却都讳莫如深,识趣地缄口,私下里都少有议论。

反倒是民间,洛阳的市肆之中,增添了不少谈资。毕竟薛师活着的时候,在洛阳也算一号人物,十年下来,烙下的印记可不浅。

“拜见大将军!”千牛卫府衙署中,元徽与一众军官朝桓斌行了个军礼。

“哈哈!”桓斌笑了两声,仍旧一副粗豪的表现,挥了挥手,态度和善:“诸位免礼!”

如今的桓斌,却是显得意气风发的,笑容满面。武攸宁调职冬官尚书,桓斌顺理成章地升职左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年纪不到四十,也算“年轻有为”了,不过与元郎君比起来,可就要差得远了。

讲了些套话,军官散去。一切,又恢复过往常态。事实上,除了官阶上升,左千牛卫并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此前一直是桓斌在主事。

“还要恭喜大将军了!”表情恬淡,缓缓坐下,元徽朝桓斌抱拳道。

“欸~有赖陛下信任!”桓斌立刻挥了挥手,显得很谦逊的样子,不过那嘴角的得意却有些掩不住。看向元徽:“不及元将军年轻有为,前程远在我之上。想必过几年,我也得唤将军大将军了”

与桓斌交谈,看起来乐呵呵的,甚是融洽,但于元徽而言,却有些累,或者说乏味。

实在无心与其打哈哈,元徽抬头直接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元将军果然聪敏!”桓斌夸了元郎君一句,估计看出了他的不耐烦,直接说道,依旧笑眯眯的:“也无甚大事,陛下想要挑选一队精干卫士,于内史狄阁老身边听用,贴身保卫狄阁老。我这里有一份名单,就交由将军安排了!”

闻言,元徽顿时眉毛上挑:“竟是此事”

“陛下对狄公的信任与荣宠,当真令人羡慕啊!”元徽似乎很惊讶道。

“是啊!”桓斌也感叹一句。

“末将这便去安排!”从桓斌手中接过名单,随手一礼,元徽缓步而去。

待元徽离开之后,桓斌这厮表情平静了下来,目光闪过几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张环、李朗、杨芳、仁阔、齐虎、潘越、沈韬、肖豹!”元徽手里拿着名单,瞥着候在面前的八个人。

元郎君心中暗暗思考着,就这么巧,还是这“八大军头”。他不知原本为何选中这些人,但眼下看桓斌的安排,似乎透着点其他意味。

元徽自入千牛卫任职也将近一年了,上下混得也算熟,能力摆在那儿,武功又高,出身也不错,还很得皇帝信任。看起来,是影响到某人的权威了。

而张环、李朗二人,是与元徽走得最近的,这一调走,可少了些用得顺手的人。

回过神,嘴角一咧,元徽扫了八人一圈,简单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起身淡淡说道:“狄阁老乃国之重臣,陛下托其安全于尔等,也是对你们的信任。去狄府当值,跟随狄公,亦不得有所松懈”

“都下去准备吧,调令下,明日你们便带人去狄府报到!”扯了几句场面话,元徽直接吩咐着。

“是!”

调走前,有两人悄悄地被元徽找来聊了聊天,沈韬与肖豹。

第333章 西庄

谷水涛涛,横掠都畿平原,东流汇注于洛,水之阴阳,是大片被开垦的良田,正值夏收时节,田亩间有不少农夫收割粮食的身影。背对着熊熊烈日,面朝黄土,汗水滴落入土,迅速被蒸干。

忙完了夏收,便可展望秋收了,今岁未受灾,收成很不错,黔首们脸上的笑容多了些,若边疆再平静得久一点,日子会更好受些

洛阳近畿,布满了庄园野墅,多为达官贵人所置。在新安县东,谷水北岸的谷地间,离得官道远远的,比临着河水、丛林,有一座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庄园。这是元徽所置,周边环境有些“险恶”,元郎君看中的便是人迹罕至,交通不便。

乘着骏马,驰奔于林野间,这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山林,周边乔木森森,古树茂郁,透着一股原始与野性的气息。

路,并不能称之为路,荆棘遍地,碎石嶙峋,起伏难行,然胯下骏马却是如履平地。不过受地形限制之故,显然没能放开了跑。

疾奔数里地,元徽勒马而止,在一道丘涧前停了下来,跨过山林,越过涧水向东,可距离皇家园林“西苑”不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两名骑士方自后边跟了上来,比起元郎君,可要狼狈得多,身上甚至可以用狼藉来形容。

“真是一匹好马啊!”元郎君再度感叹着。伸手在马脖上轻柔地抚了抚,骏马配合着发出几道惬意的响鼻。

元徽胯下的骏马,自然是乌勒给他抢来的那匹汗血宝马“混青儿”了,元郎君当然视其为麻烦,原本是想“处置”掉的,然而最终还是没能舍得。

故将之养于“西庄”,不过给它变了个造型,毛发染成了纯黑,马身上添了些隐藏身份的装饰。就现在观之,除了依旧神骏之外,与此前的形貌大异。

不过即使如此,元郎君仍旧只敢偷偷养着,闲暇之时,方至城郊驾之于空山幽谷中野驰一番。

“也不知要什么时候,你方能无拘无束地飞驰于天地之间”朝神都方向望了望,元徽叹息一声。

大概是感受到了元徽的“怜惜”之情,混青儿晃了两下马头,长长地嘶鸣一声,以作应和。

“回去!”招呼着两名属下,元徽当先折返西向。

望着一骑而去的元郎君背影,二人互望了一眼,不禁面露无奈之色,他们好不容易才跟上来,还未得歇好好喘口气了。

不敢抱怨,两个人赶紧跟上,不过马力不足,周边灌木丛生,他们可不敢快跑,只能小心翼翼地

大暑方过去不久,天地仍旧为炎热统治着,随着日头上扬,更显酷烈。庄园不大,内里没多少人,日光照射下,除了炽热之外,便是一片安静。

元郎君飞骑而归,立时打破了这宁静。大门开启,两名守卫麻利地搬开木槛,让元郎君直接闯了进去。

庄园更像一个林寨,门后便是一片明显经过修砌空地,甚是空旷,做演武用,后边才是两排房舍,个中有一栋三层的楼阁。

在院中跑了几圈,这才慢慢停了下来,飞身下马,立刻有个矮个子靠上前来,拉着马缰,将混青儿控制住,熟练地安抚着它。

这矮个子自然是何云的“无头将军”哈斯努尔,此前受了重伤,修养了许久才恢复,不过脚留下了点后遗症,有些瘸。

很是自然地,哈斯努尔成了元郎君的马夫,平时待在“西庄”中,替他养马。于元徽而言,连混青儿都留下了,也不差再多收容一个马夫,相对而言,人可好安排多了。

元郎君与哈斯努尔交过手,这确是个力量型的猛士,个子虽矮,身体的天赋却十分不错,然而少通技巧,动手多凭蛮力,哪怕如此,也是个不错的高手了。

元徽让乌勒调教着,假以时日,元郎君又得一干将,只是脑子有些直,上限摆在那儿,只能当一护卫马夫。

其人在大周本就孑然一身,举目无亲,也知道自己犯了死罪,若是没有元郎君接纳,只怕难以生存,故对元郎君十分恭顺。

接触下来,元徽发现此人并没有什么心思,本就是奴隶出身,要求并不高,挺乐意替元郎君养马。虽然行动受限制,但至少有口吃的,且比起受何云控制时,日子要舒服得多。

“哈斯努尔,把混青儿带下去,给他刷一刷身体,多备点草料”元郎君看了马夫一眼,朝其吩咐着。

哈斯努尔立刻点了两下下头,嘴里发出点含糊的声音,他的失语似乎是后天造成的,锻炼锻炼也许能恢复些语言功能。兴奋地牵着混青儿往马厩而去,马夫看向宝马的眼神可比看元郎君要热切得多。

出来浪奔一圈,出了一身的汗,跨入楼阁中,立刻有侍女奉上酸梅汤。解开劲服,裸出上身,侍女立刻取出湿布替元郎君擦拭着。

惬意的贵族生活啊盘腿而坐,享受着俏丽女婢的轻柔侍候,元郎君似乎有些陶醉。

“将军,太平公主到了!”乌勒在门外禀报着。

“引殿下进来”闻言,元郎君简单地吩咐了句,并未有动身相迎的意思,反而趴在了堂间木案上,让侍女来一套服务。元郎君的亲信侍女,可是受他亲自调教的,手法是十分不错的

脚步声起,贵妇公主跨入堂间的时候,正见元郎君一脸惬意的表情,嘴里还时不时发出点熟妇的骚吟。

太平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蛾眉蹙了蹙,解开披风,摘下罩住脸的头纱,目光清冷地洒在元郎君身上:“你还真是自在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感受着美公主语气中的不悦,元郎君终于睁开了眼,在太平身上流连了一圈,丰乳、细腰、肥臀太平诱人的身材完全展现在元郎君眼中。

俊脸上这才堆出笑容,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殿下驾临,元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哼!”眼瞧着元郎君的爪子要来扶自己,太平冷哼一声,甩开他,径直走到案后,大屁股微撅,悠然落座。

摸了摸鼻子,元徽嘿嘿一笑。女婢递上一件长袍,随意地穿上遮住**的上身,元徽挥了挥手,屏退下人。公主殿下的扈从,也都识趣地退下。

长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带子漫不经心地缠在一起,露出一道骚气的笑容,元郎君走到太平身边贴着贵妇坐下,一手揽腰,一手很不客气地向那对大波摸去

第334章 礼物

自从被女帝敲打过后,元郎君便下意识地减少了与太平公主的联系,当然,只是不敢顶风作案,表面上减少了去公主府的频率罢了。

元郎君毕竟是个高手,轻功也厉害,暗潜入府,偷香窃玉的本事自然也是不差的。甚至,元郎君有些享受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尤其有那么一次,被公主儿子薛崇训撞破奸情,那等羞赧与刺激

此次,公主殿下出洛往白马寺“礼佛”,元郎君派人传讯,少妇还是驱车而来白马寺那边,自薛怀义死后,女帝寻了些真正的僧侣入驻整顿,很快便恢复了佛寺古刹该有的气象。不过公主礼佛,发乎何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心中有气,太平自然不会让元郎君为所欲为,在淫徒解其带、掀其衣的时候,及时地制止,自男人怀中挣脱出来了。

急立而起,面浮红霞,那是愠怒的色彩,其息不匀,锐利的目光投向元徽:“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

欣赏着美妇怒状,元郎君适时地收手,硬上弓的戏码已然演过了,既知美人深浅,元郎君也无意再做些“过分”的事。毕竟是太平公主,硬搞的话,是有些扎手了。

不过嘴角始终衔着点可恶的笑意,搓了搓手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美妙触感,还当着美人的面,放到鼻间嗅了嗅。

元郎君这副浪态,让太平羞怒难抑。

见美人似乎要爆发出来了,元徽立刻正经起来,起身搭着公主的手,轻抚其背:“殿下莫急!殿下莫气!元徽知错了”

元郎君姿态放低,太平怒容稍敛,不过还是冷淡着,顺势坐下,瞥着他:“说吧,找我来此,有何事?”

“自然是元徽想殿下了!”元郎君贱贱一笑,不过注意到少妇再度紧蹙的冷眉,立刻转口说道:“托人,给殿下带了些礼物”

在公主略显疑惑的目光中,朝外招呼了一声,没等多久,几名属下捧着十来个装饰精美的盒子走近堂间。

打开,还真是礼物。人参,麝香,茯苓都是最上等的货色,另有些珍珠、玛瑙、珊瑚珍华悦目,都不是凡物。

这些东西,都是扬州那边送来的。元家的船队在开春之后,终于成功返航,北行的那支比较顺利,出渤海,在辽东与契丹、靺鞨等异族易货,又东行入新罗,甚至按着元郎君早有的指示,往日本走了一遭。

获利颇丰,当然,那绝不是一次轻松的活计,来往半年多的旅程,个中艰苦危险自知。

顺利,也只是相对于南下的那支商船。原以为南边不过蛮荒之所,期待并无太多,谁料南边的“海贸市场”完全超出了想象。

沿海诸州,有不少地方豪族组织海船,向近海探索,已然成了一定规模。元家势力猛然闯入,才大开眼界。

在向导的引路下,成功地抵达了流求。不过南边贸易并不是主线,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与其他势力相争之上了。想想铁手团的作风,还是抢的来得快,在海外,可没有大周法律的约束。

虽然损失了一条海船,但总体而言,收获也不小。最重要的是,探明了前路

按照虎云等人的意思,不要费心贸易了,直接抢,他们是尝到甜头了。真如其所谏,那么大周东南沿海,可能会出现一支肆虐的海盗了

不过看宗主的意思,没有同意,组织海贸,除了赚取利益之外,元齐并没有忘记寻狡兔之窟的初衷。

拿起一串宝石链,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美人出身显贵,什么珍奇贡品没见过。

太平公主嘴角稍弯,瞥向元郎君的目光中饱含着审视意味:“这些东西都是域外之物吧,你们元家的能量还真是不小啊”

“殿下好眼力!”元徽夸一句少妇,轻声说道:“都是些小东西,聊表心意。”

闻言,太平一时间不说话了,偏过脑袋观察着元郎君,似乎在猜测这个色胚到底有什么目的。

日头渐西,太阳终于将它的炽烈收敛了一些,元徽陪着贵妇在庄园内散着步,行走在林荫道上。庄内通了条溪水,与庄外山涧相连,溪流淙淙,散发着在这天气难得的清凉之意。

“城中的酒肆,城外的山庄你在洛阳的产业,还当真不少!”指着山庄物状,公主殿下似乎有些感叹:“此处不错,环境清幽,景色秀美。”

“我独爱其清静,远离尘世喧嚣,无俗事纷扰。天气炎热,亦是一处上佳的避暑之所”元徽附和着公主,随口扯淡。

果然,太平闻之顿发嗤笑之音,眼神在元郎君身上转悠了两圈:“听你之言,似乎有避世之意?若觉洛阳喧嚷,莫若辞官归隐?抑或出家,修道礼佛,我认识不少仙长高僧,要不要给你推荐一二?”

太平语气中的揶揄之意,元徽哪里听不出来,也不装模作样了,摆手说道:“殿下美意,元徽心领了。出家避世非我所求,还是在浮尘中挣扎。元徽是个俗人,还是喜欢当个,淫徒吧”

抑扬顿挫地说着,话音一落,色手下意识地在太平公主高翘的娇臀上拍了一记,声音甚是清脆,手感一如既往地柔软然后,公主又怒了。

“你唤我来,不会就给我送个礼这么简单吧”又闲扯了一会儿,美妇凝声问道。

闻问,元徽表情正经了起来,略沉吟,似乎组织了下语言,方说道:“前不久,内史狄仁杰找我谈了谈话!”

“狄仁杰?”嘴念叨一句,太平望向元郎君,有些疑惑:“他找你做什么?与我又有何干系?”

“干系可不小!”元徽迎着公主的眼神,淡淡回道:“狄仁杰找我聊了聊去岁王知远逆案的事,他一直怀疑王知远背后另有其人,还给我做了个假设,倘若陛下殡天了”

“好个狄仁杰,竟然如此大胆!”不待元徽话说完,太平公主怒斥一声,脸色沉得难看。

第335章 万岁通天

“还真是后患无穷啊”细问之下,贵妇面容间阴郁之色闪,唏嘘一声。

“殿下也无需太过紧张,狄仁杰只是改不掉他寻根究底的毛病,就算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以他心系大唐社稷的作风,对李唐宗室的同情殿下是高祖、太宗的嫡亲血脉,料想亦无虞!”元徽在旁小声宽慰一句。

迅速地回过神来,太平公主扭过身,看着元徽,幽幽地说了句:“我确是不怎么担心狄仁杰!”

不知何故,元郎君觉得贵妇殿下那双眼眸变得格外明亮。眸子中似乎闪烁着精光,太平洒然地挥了下手,表情莫名地继续说道:“相较之下,你元徽对我的威胁,可要大得多!这等祸患,你觉得我该怎么解决,才能保全自身呢?”

闻言,元徽顿时眉毛轻扬,豪不避让地与太平对视着:“怎么,公主殿下想要过河拆桥?”

此前,元郎君可实实在在地为公主殿下做了不少事,虽然是他主动的,虽然目的不纯

察觉到元郎君的不愉,太平的脸没能绷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伸手抚向元郎君有些僵硬的面颊,动人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温柔之色,语气却十分平淡:“我怎么舍得呢?”

“上回暗中动作的那些紫衣人是什么身份?”一路交谈着回楼阁,太平突然问起蛇灵的事。

看起来,少妇的调查没有什么结果,元徽心下暗思。想了想,元徽慢悠悠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没有听过一个叫‘蛇灵’的组织?”

“蛇灵?”太平表情间流露出的迷惑不似作伪。

难道,这美妇人与蛇灵当真没有什么关系?那蛇灵此前何以参与进去,替别人火中取栗也就罢了,还暴露自己,莫不是吃饱了撑的?

在元徽默默吐槽着的时候,公主急声发问:“这个所谓的‘蛇灵’,是什么组织?”

“根据我的调查,这可是一支十分危险的势力总之,对方所图甚大!”迎着美妇好奇的眼神,或真或假,元郎君将太平忽悠了一顿。

不过即便如此,元徽的消息也让公主大感惊讶。

沉吟了一会儿,美人方露出了点冷淡的笑容,喃喃叹息道:“又冒出一个神秘的蛇灵,这神都,还真是藏龙卧虎!母亲的敌人,真是层出不穷!”

“你可知,对方所图者何?”

“不知!”

“不知?”贵妇表示很惊奇:“你竟然没有摸清他们的底细?”

“公主殿下这可是高看末将了”元徽摇头道:“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我摸清底细,那就不是蛇灵了!”

嘴角轻微地掠了掠,太平轻笑道:“在我看来,你元徽可更加不简单。神秘、能量巨大,我想知道,你元徽所谋者,又是什么?”

公主眼神中的审量意味更浓了,听其言,观其面,元徽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直直地与太平对视着,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纠缠了一会儿,元郎君别过眼神,偏过头:“一世富贵,美人相伴,可算?”

闻言稍讷,似乎憋了一会儿,公主方哂笑道:“还真是一淫徒”

观公主表情,显然,贵妇并不相信元郎君的说辞。

“殿下,千牛卫中郎将,我可能当不了多久了”拾级而上楼阁,站在视野开阔的栏杆后,元徽说道。

蛾眉褶了一下,稍顿,问:“是母亲那边?”

元徽虽未说话,却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楼阁之上,男女都思着事情,一时间陷入了沉静。

“我要回神都了,同行否?”良久,太平指向光芒柔和了不少的太阳,淡淡问道。

“自然!”

一年又一年,勉强算是安稳地,元徽在洛阳度过了“证圣”一年。新旧交替之际,武曌又改元了,这次叫“万岁登封”了。

改元嘛,女帝的日常操作,朝野上下都习惯了。一直到暮春三月,皇帝又操作了一番,改元为“万岁通天”。

三月的洛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白日里市肆之间的喧嚣声就没停息过。

北市中新开了一家酒楼,幕后的主人自然是元徽了,美酒、胡姬与一般酒楼没有大异之处,唯一的不同是多了个“说书”的服务。

新奇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酒楼的生意挺不错。当然,说书自然是不敢涉政的,多讲些江湖上的趣闻轶事,元徽这儿自然不缺故事来源,而客人也都愿意听。时不时地,还赞誉一番皇帝陛下

热闹的酒楼大堂中,说书先生正抑扬顿挫地说道着,今日讲的是新天堂落成之事。耗时一年,役夫数万,用资千万,天堂再度建好。不久前,女帝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落成仪式。

雅阁之中,窗扉半掩,透过缝隙,元徽观察着堂间的场景,小酌着酒。那说书先生,嘴皮子还挺利索。

云姑小娘子就坐在元郎君身边(小美人许久未曾出场了)。

小美人快二十岁了,经过元郎君持续不断的开发,越发成熟了,胸脯已成规模,彻底绽放开来,甚是饱满。一举一动间,小美人散发着艳丽的气息,不过却没丢她江湖侠女的英气,整个人分外引人注目。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微凸的肚子,看其年纪差不多了,行房事之时,元徽也就没在可以“杀毒”了。云姑得偿所愿地怀上了,有三个多月了。

如今的元郎君,比较闲,去岁秋被女帝罢了左千牛卫中郎将职。大概是元郎君有虽狄仁杰办案的经历,武曌转而任命其司刑少卿。

司刑寺卿下设有两名少卿,其中一个徐有功又得罪皇帝,被贬了,元郎君正好顶上。

作为大周最高审判机关,司刑少卿又是二、三把手,权力不小,可惜不是个善地。因为另外一个少卿是来俊臣,和这厮共事,不是个容易的。

元徽无意得罪那条危险的疯狗,但审讯司狱之事,总有冲突之事。元郎君毕竟不似来某人那么狠,他还是要名声的,审案断案,注重个“证据”。如此半岁的时间下来,还是与来俊臣积累了些矛盾。

比起之前的薛怀义,对来俊臣,元郎君可要慎重得多。此人,说不准就能给你戴上一顶造反的帽子,还是“罪证确凿”那种,关键元郎君屁股本就不干净,不得不防。

近月以来,元郎君有意减少了与来俊臣的正面冲突,非惧之,只不为也

又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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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咸宜楼内

“徽,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云姑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元郎君,小嘴一瘪,出声道,似有不满。

闻声,元徽方将注意放到小娘子身上,望着云姑愈显妍丽的面庞,立刻收起了表情间的阴郁,露出点浅笑。

轻舒一口气,摸着稠密不少的胡茬,晃了两下脑袋:“罢了,今日天气不错,官场上的糟心事,就拿来说了,以免坏了好心情”

“是那来俊臣之故?”云姑蛾眉稍蹙。知根知底的,元徽的情况,小娘子也清楚。

“不必担忧!”抬手轻柔地抚平小娘子额上的那丝褶意,元徽洒然道:“一个酷吏鹰犬罢了,真惹急了我,直接杀了便是。这神都,想要其命的人,可不少”

元郎君此言,半真半假。不过倘若来俊臣真触及到其底线,元郎君也还真敢下杀令。

所幸近来那来某没有找元徽麻烦的意思,其人正忙着求取太原王庆铣之女,估摸着快成了。五姓七望啊,经过自唐初以来的打压,这些世家大族,当真没落了,太原王氏又如何,还不是为一酷吏所制。

元徽语气中满是强势,云姑见状脸色一安,这才是她熟悉的元郎君。

说着,元徽盯向云姑的肚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把我元徽的种,安安稳稳地生下来!”

闻言,俏丽的面容间浮出点笑意,抚了抚肚子,小娘子眼神中已然泛着点母性的光芒。母性这等事,看起来并不分年龄。

“对了,妇翁的伤情如何?”元徽突然问道。

提及此,云姑面浮杀意,咬牙切齿的:“楚州来信,休养了半岁多,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难免落下了病根,父亲毕竟年老体衰”

小娘子脸上流露出些许忧虑,元徽按住其手,轻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妇翁白吃这个亏的!”

元徽说这话,语气森寒,似乎真的很愤怒一般,只是那双眼睛,依然一般平静。

江淮那边,尝到了甜头,元齐已然将精力彻底放到了海外,暗蓄大船,私训海员,不停派人向外探索。

自然而然地,铁手团在淮南匿迹下来,虽然很多人都清楚,铁手团并没有被消灭,至少表面上江淮的灰色地带,崛起了不少新势力。

卧虎庄就是其中一支,有元家在后支持,葛天霸很顺利地自“盱眙一霸”变成“楚州一虎”,私盐生意做得很大。不过名气大了,往往意味着风险。

去岁秋,以淮南私盐猖獗,朝廷敕令调查,葛天霸也识时务,收敛了许多。不过终究没能逃得过官府的重拳,内卫牵头与地方州县及府兵三方突袭卧虎庄与其控制的盐仓

在这个过程中,官军目标明确,行动果决,毫不脱离带水,似乎将卧虎庄的底细摸清楚了一般。卧虎庄损失惨重,葛天霸重伤而遁,若不是元家出手接应,老东西也就完了。

保住了一条命,但葛天霸苦心经营的势力却是烟消云散,头目心腹只剩三两只元徽有过怀疑,在卧虎庄遇袭一事中,元齐有没有做点什么手脚,宗主深植势力于淮南,那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而堂堂内卫,竟然出手对付一个私盐贩子,这背后显然有蛇灵的背景。事实上,这就是来自于萧清芳的反击。

元徽清楚,元齐可能清楚,葛天霸很无辜

“父亲苦心经营了十多年,方有卧虎庄,一朝被毁,父亲所受打击可想而知”云姑红唇吐息,叹道。不过元徽从其语气中,隐隐感受到点喜意,毕竟小娘子有心使葛老头退隐。

嘴角稍弯,元徽说道:“有铁手团的支持,妇翁重建卧虎庄,是迟早的事!淮南江湖,仍旧有他一席之地!”

果然,听元徽之言,云姑眉头顿时紧锁在一起。看向元徽,张口欲言,不过犹豫半晌,还是化作颓然。

她想说什么,元徽知道,小娘子也清楚元徽知道。但是,似乎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以葛天霸那个老头子的性格,必不甘退隐,一定想要东山再起。

“小清离家也近两年了,我想让她回去,照顾父亲一段时间,尽我姐妹孝顺之心。”孕妇心情不好抑郁,迅速地收拾好心情,云姑突然对元徽道。

让小姨子回去?照顾葛天霸?貌似这小娘子自己还需他人照顾了心中嘀咕一句,元徽目光在云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神中恍过一丝狐疑。

元徽自调职司刑少卿之后,不用长时间宿卫禁宫,司刑寺那边又有来俊臣揽权排挤,元郎君时间比较宽裕。自云姑有孕后,元徽除了在太平公主那儿交交公粮之外,多与小姨子亚清娘子厮混在一起。

云姑让小清东去,莫不是“赶”她走,美人这是吃醋了,还是怎么了?元郎君不由看向云姑,仔细地瞧了两眼,可惜小美人脸色很正常,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心思微转,元徽露出一缕笑容,柔声道:“孝悌乃应有之义,亚清也确时有念父之思,她的事情也该向妇翁打个招呼。嗯过几日,便派人送她东去,回楚州待一段时间!”

见元徽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云姑嘴角有一丝明显的上扬。

酒楼大堂中,说书人已然换了个故事,关于狄仁杰审案判案的旧事。当年狄胖胖当司刑少卿之时,判狱事上万件,个中有的故事的确具有传奇色彩。

春光明媚,品着佳酿,美人相伴,享受着市肆的热闹,元郎君的日子,实则还是挺逍遥的。

闲谈间,有仆人入内对元徽耳语两句。

“怎么了?”

命人添上一张席位,元徽淡淡道:“有些巧,有个熟人,也在咸宜楼!”

元郎君所置酒楼,名字就叫咸宜楼。

没一会儿,在仆人的引导下,步入一个中年男人,三十来岁,黑幞蓝袍,气度谨然,显然身份不一般。元徽起身拱手相迎:“薛兄!”

“元少卿!”来人抬手回礼,观察了一下阁中情景,呵呵笑道:“少卿好兴致,佳人相伴,日子好自在!”

来人名叫薛季昶,现官居给事中。

自扬州随女帝归洛阳,元郎君在京师也混了快两年了,哪怕混日子,也积累了不少人脉,也结交了些朋友。这薛季昶,便是其中之一。

第337章 薛季昶

元郎君的朋友,自然不会是那种道德楷模,纯臣忠良。

薛季昶出身河东薛氏,和薛礼还是同乡,算是名门之后。不过在当今世族式微的大环境下,出身并不能决定一切,不过在仕途上起点总归是比常人高那么些的。

薛季昶此人,才能自然是有的,若是庸人元郎君可不屑于结交。其有见识,亦颇有手腕,醉心于功名,官场中也混了不少年了。

给事中掌驳正政令之事,身在鸾台,职低而权重。当然,说到底也只是给鸾台上官打下手的。哪怕如此,正五品上的官职,位在通贵之列,又有些实权,也算不错了。

不过这家伙已经有整整三年没有挪过位置了,内升不得,外迁无路,常常面圣,却似乎被女帝忽视了一般。

元徽有打听过,问题大抵出在三年前,那是长寿二年(693年),那时候元郎君还在居庸关当镇将。

当时李旦的窦德妃被人道毁灭了,其母庞氏因之日夜忧思,惊恐不定,寻佛问道,搞出了焚香驱鬼,祈祷安康之事。传到女帝的耳朵中,就变成了“焚香诅咒”,于是下诏推鞫。

薛季昶当时还是监察御史,刑狱称旨乃其分内之事,为迎合女帝的“心意”,当然不会顾念朝不保夕的皇嗣李旦,给庞氏定了死罪。本办得一个好差事,然后被徐有功跳出来搅和了。

老徐亲至御前,力争庞氏无罪。薛季昶当时便直谏,说徐有功党援恶逆,该杀。正说到武曌心口,那一次,老徐差点就死了。事情闹得很大,洛阳官名沸腾,见舆情汹涌,女帝最终也没有杀了徐有功,庞氏也保全了性命。

薛季昶嘛,不久后升迁给事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元郎君结交的几个朋友中,就以薛季昶官职地位最高。余者,萧至忠是个洛阳尉;吉顼调到西京任明堂尉,还是升迁;张仁愿任殿中侍御史,稍微高些,亦不过从七品,也是刚升的

张仁愿,算是元徽朋友中,相对而言正一点的,文武全才,武艺不怎样,却颇有将略。

“薛兄身在鸾台,公务繁忙,怎么亦有时间到这咸宜楼来?”元徽引薛季昶入座,问道。

“公务繁忙?”闻言,薛季昶嘴角衔着点自嘲之意:“我却是越发清闲了,如今朝中,窃为垂暮苍烘之辈、尸位素餐之徒占据,哪有我等劳形的机会”

听其言,观其相,元郎君不由莞尔,薛季昶是有些躁动了。三十多岁,便已身处中枢,接触着大周最高的权力,犹不满足,这薛兄,果然是有大志的男人。

“薛兄何以如此愤忿?”元徽看着薛季昶,目光中几乎带着笑意:“凤阁鸾台,有狄公一干老臣在,朝局稳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摇了摇头,薛季昶浅饮一口酒,迎着元郎君的目光,平静下来,说道:“元兄在司刑寺的境况我有所耳闻,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不然”元徽也摇了摇头。

闻言一愣,薛季昶瞥向一般的小娘子,跟着笑了:“也是,在下可没有元兄豁达自在!”

薛季昶一副“我明白”的表情,对此,元徽也不点破。他当然不可能如表面上那般清闲,在暗中可干了不少事,一张直属于他元徽的情报网已然在洛阳周边布下,神都朝野的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便能收到。蛇灵那边也关注着,若不是顾忌打草惊蛇,萧清芳的底都要被元郎君摸清了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薛季昶所能明白的。面上,元徽倒配合着露出些郁郁不得志的意思,叹息道:“元某发于卒伍,相比于司刑寺,也许还是战场更适合我。”

听元徽之言,薛季昶眼睛稍眯,瞟着元郎君,嘿嘿说道:“边陲有事,凭元兄的能力人脉,大可谋求外放为将,杀敌报国,建功立业,岂不快哉!”

人脉二字,薛季昶咬得极重,显得格外地意味深长。元徽当然明白其隐含之意,他元郎君与太平公主之间的关系,在神都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闻言,元郎君当即笑了笑,并不接这茬。心中不由暗思,此人与自己交好,大抵也看上了太平公主这座靠山吧

“说起边事,素罗汗山之败,可议出定论?”不接他那茬,元徽岔开话题。

“王孝杰坐免庶人,娄师德贬为原州司马,尽除职爵!”薛季昶来了兴致一般,回答道。

去岁秋,执掌吐蕃军政的论钦陵与其弟赞婆帅师入寇洮州,女帝再度以王孝杰为大总管领军相抗,另遣老将娄师德副之。不久之前,双方于素罗汗山决战,周军败北,陇右、河西走廊、安西顿时不稳

关于对二人的处置,朝廷也议了一段时间,如今看起来是出结果了。

略略思量了一会儿,元徽似有不解,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孝杰一向为陛下看重,这些年战功无数,仅以此败,便一削到底;娄公高风亮节,唾面自干,聚民屯边养军十数年,劳苦功高,亦遭重惩。是不是,有些重了”

薛季昶大概酒量不行,三两杯下肚,脸就红了,摆摆手,笑道:“贬谪起复,还不是陛下一封制书的事,元兄,你看着吧,王、娄二人,用不了多久,必然再度被录用。陛下此番施以重惩,只怕是为了警醒边将!”

这些年,大周军的战斗力,确实是逐年下降,将无胆略,兵无战心,有糜烂之趋势。当然,这是女帝遣兵用将造成的,像薛怀义、武家人这些大总管、大将军的,实难孚军心。

话不敢往深了说,元徽敬了薛季昶一杯,夸奖他一句:“薛兄,果然别有见地。”

举杯相和,薛季昶睁着双眼,看着元徽,手指向西北方向:“如今西北边陲,吐蕃肆掠,安西四镇,上书请朝廷调兵遣将,以固边陲。元兄,就没有想法?”

迎着薛季昶的眼神,元徽眼色一闪,立刻打着哈哈:“闲谈一二,怎么扯到朝廷军政上去了。薛兄,来,喝酒,喝酒”

见元郎君无心谈此事,薛季昶也不再谈论,目光在元徽身上扫了圈,抿了口酒。

第338章 阴风起

酒杯虽然小巧,然一口口小肚,酒劲儿也就慢慢上来了。元郎君有内力傍身,却也不虞醉倒,薛季昶则不然,酒入愁肠,满脸酩酊之态。

见其摇摇晃晃的表现,还把着酒杯不放,元徽淡淡地笑了,朝外招呼一声:“来人!”

两名侍从迅速地走了进来,低首垂腰候命。元徽指着薛季昶,吩咐道:“送薛大人回府!”

“是!”

扫了眼食案上的杯碟狼藉,元郎君伸了个懒腰,望了望窗外,这才看向云姑,轻言细语道:“乏了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府”

小娘子应了声,在元郎君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华丽的马车辚辚而行,镶着铁片的车轮轧过地面,发出些厚重的声响。车驾之上,元郎君闭着双目,似乎在闭目养神,面上的醺意渐散。

“你心里,还是想外放为将”眸子透亮,云姑看着元徽,忍不住问道。

“你看出来了?”睁开了眼,一片清明,元郎君回视小娘子。旋即悠然而卧,随口说着:“不过,这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闻言,云姑剜了元郎君一眼,幽幽道:“你若真想西去,还能没有机会?”

小娘子这话,显然也有所指。

朝云姑露齿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我可没说过我想去西边”

在洛阳待了两年,在权力中心洗礼过一遍,窃玉偷香、秽乱宫廷也尝试过了,太平公主也搞到手了

静极思动,元郎君心里也确实生出了些不安分的想法。不过,他的目光可没有放在那局势紧张的西陲。

河西、陇右之地,二、三十年了,与吐蕃之间是战战和和,相持不下,若没有大的变故,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突破。若要熬资历,积慢功,倒也不失为一个去处。

但是,元徽的注意力,早为松漠、营州的乱象吸引了。受不了营州都督赵文翙的“盘剥”、“欺压”、“侮辱”,契丹大贺氏八部民心不稳,怨声渐炽,冲突日剧。这背后,自然有人在挑唆运作。

其部落联盟长、松漠都督李尽忠反意渐露,有官员已上报辽西乱象,可惜并没有引起重视。没有多少人能预见到契丹将反,武周朝廷涉外重心仍在吐蕃,毕竟才打了场败仗。

狄仁杰那老狐狸倒是心怀忧虑,进谏女帝,也只使下诏,让营州都督赵文翙加强戒备,善加抚慰夷民。

元徽在辽西之地并没有投放多少力量,但从有限的消息中,他也几乎可以肯定,契丹必然生乱。

尤其对那平州刺史丘静的关注,果然是有用的。蛇灵,萧清芳,当真是蠢蠢欲动了。

元郎君眼下就盯着辽西边事,一旦事起,他必定要掺上一手。比起西边吐蕃那头猛虎,东北的契丹这一条恶狼,相对而言要好对付些。

在神都憋得有些久了,元郎君亟待出去浪一浪。

要不要,再上书皇帝,加强辽西边事防御?元徽心中略显犹豫,进言未必有用,且容易引起怀疑,元郎君这三四年的经历下来,还算引人注目。

在元徽默待事起之时间,蛇灵的魁首萧清芳也紧锣密鼓地筹谋着她的计划。

萧府的密室中,萧清芳一身紫白锦缎,端坐于案,底下静静坐着她的亲信们。岁月在熟妇面上留下的痕迹明显了许多,垂暮之色却没增添几分,眉宇间透着振奋,颇有种跃跃欲试之意。

“说说情况吧!”看了眼箫章,萧清芳直接道来。

“回大姐!”闻言,箫章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中央,说道:“岁初,契丹诸部再度遭了灾,部民困苦,衣食无足。赵文翙还是此前的作风,刚愎傲慢,自行其是。在我们的人的挑拨之下,双方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李尽忠已经在暗连八部首领,起兵在即,断无挽回之理。这几年,我们与契丹交易了上万柄新旧钢刀,各类器械亦有不少,足够让李尽忠将河北搅个天翻地覆”

闻言,萧清芳面上没有太大的动容之色,类似的消息已经听得太多了,想了想,再问道:“其他势力呢?”

“粟末靺鞨首领乞乞仲象、乞四比羽都应承了一同起兵,奚族首领李大酺也应允了,不过这些人势力微末,首鼠两端,并不可相信。局势不乱,他们不会轻动的!”箫章答道。

嘴露讥色,萧清芳冷淡道:“这些异族,还真是有些狡猾,不过也未对其抱有期待。只要他们有异心,有野心,就不怕他们不上钩!”

“默啜那边呢?”萧清芳转头看向苏显儿。

少女依旧明眸皓齿的,一直静静地坐在哪儿,闻问,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平静地答道:“默啜言,突厥上次大战受创还未恢复过来,暂时无力南下。”

“呵呵!”萧清芳当即嗤笑一声:“我才不信,届时默啜这厮能忍得住!继续联系着”

“大姐。”方落座的箫章出声了,少作犹豫,说道:“根据我们的观察,那李尽忠恐怕另有打算,契丹只怕并不好控制。还有,其妻兄孙万荣熟悉中原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利用的。我们要当心啊!”

朝箫章露出点赞许的目光,萧清芳抬手说道,语气阴冷:“李尽忠、孙万荣乃至整个契丹,当然不值得相信,我借用其力,不过是想以其部族,撬动河北局势,摇撼天下。契丹起兵,不过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我早说过,成大事,还得靠我们自己,外力不足为凭!”

见萧清芳胸有成竹的表现,箫章点了下头,不多话了。

“我们的人手,要迅速到位,河北诸州的暗子要发动起来,做好迎接大变的准备!”萧清芳语气激昂。

话音一路,眉头冷不丁地蹙了下:“让动灵那边好生盯着狄仁杰!”

“传讯李尽忠,让他尽快起兵,上次消息差点就走漏了。狄仁杰那个老狐狸已然有所怀疑,不能拖太久,否则必有变数!”

“是!”

吸了口气,萧清芳气息下沉,目光扫向眼前的蛇灵高层们,表情严肃道:“此次我苦心谋此大局,就是要一举颠覆武周,成就大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339章 营州之乱

柳城,也算历史悠久了,作为营州的州城,也是偌大营州境内唯一的一座城池,诸胡杂居,是营州、松漠乃至整个安东的军政中心。

白狼水横贯辽西,奔腾北向,绵延不绝。柳城就坐落在白狼水北岸,时入盛夏,气候渐燥,水汽亦难解其间闷热。城池不大,修葺过的女墙城垛散发着厚重感。

城池内外,还算热闹,逗留着来自南边的大周奸商,哪怕契丹人遭了灾,还是能刮不少“土特产”的。汉话夹杂着胡音,吵吵嚷嚷的,喧哗声背后,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就如涌动的暗流,随时准备爆发。

大概近来柳城周边异族不安分的缘故,城池的巡卫严密了些,大周官军警醒了些。不过,从军官到士卒,并不能看出该有的紧张情绪。

都督府设在城北比较显眼的位置,此时府中,都督赵文翙正伏案而坐,处理着军务。

赵文翙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威风凛凛,气势十足,被女帝委以边事,自然是有些能力手段的。只是,为人有些刚愎自负,瞧不上契丹等异族,役之如牛马。

营州都督兼理安东都护之职,有抚慰、征伐、赏功、罚过之权,判诸府之事,在辽西乃至辽东,赵文翙算是权势煊天,所有异族都要看他的脸色。

不过眼下,赵都督面色并不怎么好看,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自他上任营州都督以来,已历三年,这些年来,契丹难得安宁,一直在他强力弹压下,方才保持着稳定。

然自今岁初以来,大贺氏八部屡生暴乱,频率甚高,虽然在李尽忠与孙万荣等契丹贵族首领的协助下镇压住了,但赵文翙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不久前,朝廷诏令至,命其加强警惕,赵文翙心里才彻底警醒起来。不过虽然有些重视的动作,他却仍旧没有高看契丹人,在他想来,柳城戒备了,纵使契丹人有异心,也不敢轻动。

但是,土狗一般的契丹人,终究是让赵文翙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起身在二堂间踱了几步,掩在袖袍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几乎捏出声响。他快被调走了,任满之前,他可不希望治下异族出现乱事。

“都督!”呼唤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迈入堂间,恭敬地朝赵文翙行了个礼,正是营州都督府长史。

“如此慌张,又出了什么事?”见其神色仓皇,赵文翙面露不虞,问道。

长史缓了口气,方急声道:“契丹突便部在日连州造反叛乱,已聚兵上千,裹挟周遭契丹青壮南下。李尽忠派人通报,请都督派军弹压!”

“什么!契丹贼子当真敢反?”赵文翙的脸色刷得变了,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死死得盯着长史,再发一问:“当真?”

“卑职已派斥候前往探查!”长史立刻答道:“此等逆反之事,想那李尽忠不敢谎报!”

“李尽忠呢?”赵文翙当即问道。

“他正带人往日连州而去,传信说欲劝服突便部”

“这些契丹人,真是找死!”面浮怒意,赵文翙双目中闪过强烈的杀意,当即朝外边高喝一声:“来人,传本督令,平卢军集合,整兵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是!”

看赵文翙一副要动兵的样子,那副急迫的表现,让长史心中一惊,连忙道:“都督这是出击?”

“契丹贼胆敢反叛,就必须镇压下去,只有刀兵才能让他们安分。必须在短时间内平灭动乱,这段时间契丹诸部本就不稳,一旦让叛众坐大,势必危矣!”赵文翙“冷静”吩咐道:“本督欲提兵北上,击灭叛贼!”

“都督不可!”长史下意识地劝阻道。

“你说什么!”迎来赵文翙一对恶狠狠的眼神。

长史心中一惊,身体一抖,埋头说道:“卑职的意思,还是等斥候的探骑归来,确定情况之后,再行动作”

闻言,见长史神态恳切,赵文翙面色方缓,想了想,强抑住心头的急躁感,沉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要做好应对准备。传本督令,柳城全城戒严,调一千甲士入城,你与府下僚属负责城池守备,弹压州城内外异族。本督去平卢军,一旦消息传来,立刻动兵!”

说完,不待长史发言,摘下挂在墙面上的一把宝刀,赵文翙大跨步出堂而去,倒有些雷厉风行。

柳城戒严,很快城池内外陷入一片鸡飞狗跳,城外诸胡散去,城内百业俱息。在一片紧张气氛中,有些人,却显得格外兴奋。

在距离都督府不远的一所普通寮院中,暗伏着数十名布衣汉子,一看就非易与之辈,各个有武艺傍身。天暗些了的时候,一道轻盈的黑影飘入院落之中,被一名引入正厅。

“城中计划进展如何?”清冷的女声响在头目的耳边,血灵小凤蒙着面,眼神不带多少感情地盯着属下。

“回蛇首!一切顺利,赵文翙率平卢军主力北上,柳城空虚,城中只有一千出头的官军。五堂属下分潜于西门与都督府外,只待天黑,便可动手。”头目快速地答道。

闻言,血灵点了下头,淡漠地眨了下眼:“到了时间,立刻动手,不得迟疑。杀散城门官兵,接应孙万荣进城。至于你们,随我进攻都督府,拿下都督府,控制全城!”

“是!”

就在夜幕降临之时,一场变乱席卷全城。柳城西门,突然冒出上百精悍无比的杀手,攻灭守门官兵,大开城门,暗伏于城外的契丹首领孙万荣率部击破城池。

与此同时,急行军北上平叛的赵文翙不出意外地中了松漠都督李尽忠的埋伏,全军覆没,生擒授首。

万岁通天元年五月初,契丹李尽忠、孙万荣反,营州失陷,饱受“压迫”的契丹诸部影从,李、孙二人迅速聚兵数万,兵锋向西,直寇檀州。

一时间,辽西局势糜烂,河北震动。

两个月前,才在洮州吃了败仗,还未消停,契丹又反了。女帝,又有的头疼了。

第340章 疑心

“契丹匪类,不服王化,不念天恩,竟行谋叛,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狄仁杰迈开老腿,方踏入宣政殿,便闻女帝怒不可遏之声。

大抵是这两年操劳国事之故,狄胖胖两鬓的发髻明显又白了几许,他此来自然也是为了营州叛乱的事,之所以晚来一步,是对着檀、幽等州上书奏报好好研究了一下,仅凭直觉,他便感觉到哪里不对。

老眉一直是拧着的,不由加快了脚步,直至御前。殿中,凤阁、鸾台的一干老臣俱在,以纳言、秋官尚书姚璹为首,垂手束身,缄默不语,静待女帝发泄着怒气。

“国老!”天官侍郎苏味道眼尖,瞟见狄仁杰那辨识度极高的身形,低着嗓子唤了声。

狄仁杰一入内,殿中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陛下!”朝武曌深揖一礼。

“免礼!”女帝脸色铁青地挥了挥手。

注意着女帝的表情,狄胖胖心中暗思,皇帝是真的愤怒了。契丹反叛之事,算得上大事,不过依常理,不至让武曌如此失态。

边陲异族,降而复叛,这是常有的事。当年契丹首领阿仆固就掀起过一场叛乱,三年前奚人反,两年前岭南獠人叛

不过这一次,契丹有些不同寻常,不只是规模的原因,而是李尽忠公然打出了“匡扶李唐,正位庐陵”的旗号。这可深深地触及了武曌的逆鳞,区区蛮夷,竟敢行此“攻心”之计。

狄胖胖大概能猜出点武曌的想法。

“狄阁老,国事危急,陛下召我等商议,你何以姗姗来迟啊”看向狄胖胖,武三思下意识底质问一句,阴阳怪气的。

闻言,狄仁杰眉头反倒舒展开来,正欲出言“教育”其一番,便闻女帝冷冷地朝武三思呵斥了一声:“闭嘴!”

看了眼狄仁杰,武曌似乎也发泄够了,怒容微敛,缓缓落座御案,目光似刀子般锐利,语气森寒:“赵文翙死,平卢军全军覆没,营州失陷,李尽忠聚贼数万西攻檀州人都到齐了,议议吧,契丹谋叛之事,朝廷当如何应对!”

“陛下,撮尔契丹,不知天威,悍然举兵,杀我官民,侵我国土。必须发兵征讨之,夷其魁,灭其徒,使之晓我天朝国威,不可轻辱!”女帝话音一落,武三思便出列表现,言辞激切,慷慨激昂。然说的,全是废话。

不过,殿中诸臣,陆续发言,都表示了相同的意见。出兵征讨,那是一定的,契丹敢叛,大周就敢伐,绝无妥协的余地。

尤其此次,李尽忠悍然祭出“扶李兴唐”的旗帜,那就更得从速剿灭,诛其首,灭其族方可,更不可能再给这些逆魁叛而复降的机会。在这一点上,所有人都清醒着,谁要敢表现出点不正常的情绪,女帝手中的“刀子”绝对会见血。

“怀英,你有什么见解?”观众人意见一致,唯独狄胖胖默然不语,一副神思之状,武曌眉宇轻蹙,问道。

“陛下,营州之乱,透着蹊跷,还需谨慎行事”抬手拱礼,狄胖胖回答着。

“狄仁杰,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注意着女帝的表情,狄仁杰话音方落,武三思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言语间十分不客气,直呼其名,指谪道:“莫非,你对契丹贼子,还抱有什么想法不成,难道你想附逆”

武三思此言满带着**裸的恶意,就差直诬狄仁杰“心怀不轨”了。武三思对老狐狸的嫉恨是越来越严重了,原本他一直有心向着阁臣之首的地位冲击,且心底还抱有更高的理想。可惜自狄仁杰还朝,复拜内史,他梁王也就被彻底压制住了。

此时注意到武三思不善的眼神,狄胖胖淡淡一笑:“梁王果非凡人,我只说了句谨慎行事,听在梁王耳中,却是附逆之言。这是何故?有一言叫‘橘生淮北则为枳’,本阁的话落入梁王之耳”

“你!”狄胖胖虽然点到即止,但武三思哪里听不出他讥讽的意思,臊红了脸,怒意喷发。

“三思,退下!”见武三思主动找怼,武曌眉头皱得更深了,呵斥一声,转眼看向狄仁杰:“怀英,你有什么想法?”

“回陛下,契丹既反,发兵平叛,这是必须的!”神色郑重了些,提袖再一礼,狄胖胖娓娓说道:“但是,不得不慎重。臣仔细查验河北传来的军报,发现了几点可疑之处!”

“说说看!”

“其一,前番陛下便下诏让赵文翙加强营州防御,柳城又有平卢军这等边军精锐,何以在一日间便将亡军灭城陷;其二,李尽忠此叛,短时间内便聚众数万,疾进向西,兵寇檀州,攻势之凶猛,令人心惊,其间关阻不少,逆贼何以能如此快速顺利进军;其三,李尽忠公然打着‘兴唐灭周’的旗号,更是包藏祸心”

说着,狄胖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女帝,见她面色果然又阴了些。第三点浅谈辄止,狄仁杰朝武曌总结道:“营州之乱,绝不是偶然,逆贼李尽忠、孙万荣,明显是经过充分的准备之后,方发起的叛乱,绝不可小视大意!兵马调动之际,还需调查清楚契丹叛军的底细!”

闻言,武曌沉默了,满脸思忖之状。虽然愤怒,但以女帝的聪颖,哪里察觉不出其间问题。李尽忠打的旗号,直接刺到了她的心底,她甚至已经在怀疑,契丹叛乱的背后,是否有大周国内那些反武份子的挑动。

否则,蛮夷之辈,何以懂得高举“大义”旗帜,且直接切入大周朝廷最敏感的政治矛盾

“不管怎么样,朝廷要着手调兵遣将了!”武曌面上恢复了从容,语气冰冷,吩咐着:“契丹贼子,必须从速从严镇压下去。传诏檀州张九节,幽州郭元振,蓟州杨玄基,平州丘静,严守城池拒敌,以待天兵剿逆!”

见女帝降旨,仍旧难掩饰急躁之意,狄胖胖脸色稍凝。有心劝慰,但见皇帝神情,压下了喉头之语。

“诸卿再议一议,当以何人为帅”

第341章 狄府中的影子

出兵之事议定,但主帅人选,反倒生出了些波澜。武三思自然是以一副积极的姿态,所举荐者自然是他武家人,尤其是与他交好的建安王武攸宜,甚至提出愿亲自挂帅,只是被皇帝否了

狄仁杰老成持国,举荐了几个人,薛仁贵之子薛讷、幽州都督郭元振、甚至遭贬不久的王孝杰与娄师德。武曌的态度,都是不置可否,不置可否,实际上就是拒绝了。

老狐狸看得出来,女帝此次在任帅用将上,十分谨慎,犹豫。说到底,“兴唐灭周”四个字让皇帝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李尽忠、契丹”离殿往凤阁路上,狄仁杰呢喃着。

一名老臣随着狄胖胖的步子,跟在其身边。此人名叫李元素,出身赵郡李氏,官拜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此人一生,略显平庸,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他的兄长倒有些名气,高宗朝时的中书令李敬玄,那个二十年前为刘仁轨算计,被论钦陵打的狼狈而逃的“将帅之才”。

李元素年纪看起来比狄仁杰还要大些,这样的老臣,却能得武曌信任,在政事堂有一席之地。薛季昶有一言说得不假,朝堂之上,多垂垂老夫,女帝也甚喜用这些冬烘老朽,大抵是方便更换的缘故吧

看狄仁杰忧思凝于眉宇,李元素不由说道:“阁老是否太过高看那些契丹人了,撮尔杂夷,只待天兵一至,定如泰山压卵,彼辈必将灰飞烟灭!”

事实上,哪怕到此刻,中枢的大臣们依旧没觉得契丹之叛影响会有多大,当年阿仆固联合奚人作乱,还不是被轻松镇压了,反成就了薛仁贵武功威名。此次顶多是规模大一些,却也还不足以让大周朝廷如临大敌。

契丹毕竟不是吐蕃,甚至远不如三年前惨败的后突厥。有小觑之心,是很正常的。

闻其言,狄仁杰慢慢底晃了晃脑袋,一双鹰目中弥漫着疑色:“一个口号,便直击朝局痛处,实不可小瞧彼辈吶!”

李元素默然,自天授革命以来,社稷的承继问题一向是武周内部的主要矛盾,哪怕女帝不遗余力地对“反武”力量进行清洗削弱,但朝野内外,怀念故唐的人从不加少。

如今,更多的人都讲目光放到女帝百年之后了,且随着武承嗣出局,矛盾暂时被压下了,关于继嗣,皇帝与朝臣们之间进入了一种“默契”状态。

现在契丹打着入关扶持庐陵王李显的旗号,着实挑动了一些人的神经,将那隐于浮面下的矛盾,直接挑了出来。似狄仁杰,除了下意识底怀疑其中的阴谋,更担忧朝局动荡,还有李显的安危。

皇帝猜疑之下,会不会因此对李显甚至李旦出手?李贤之死,哪怕过了十余年,仍旧历历在目,哪怕他不一定是皇帝的亲子。

夜下,明月播洒着清辉,白日的燥热褪去,反倒生出些凉爽。书房之中,昏黄的烛光将狄仁杰的影子投射于身后的书架上,书案中,摊开着一张松漠、辽西的地图,老狐狸盯着地图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老爷!”

闻得呼唤,狄仁杰猛然回过神来,抬眼看去,狄春正满脸疑惑地望着他,手里端着杯热茶。

“狄春啊”在狄春脸上停留了一下,垂下目光,又拿起一封公文研究起来。

“老爷,您自归府,便盯着此图看,出了什么事吗?”似无意地,狄春随口问道。

老眼一眯,随即舒展,狄仁杰将地图卷起,递给狄春让其装袋,回答着:“没什么,契丹李尽忠反了,朝堂诸公正为如何应对,争论不休。”

闻言,狄春表现得很平静,一点也不惊奇,只憨头憨脑地应了声“哦”。

拾起茶杯,刮了两下茶沫子,抿了口,斜眼看向狄春,狄仁杰淡淡问道:“你的喉咙还没恢复吗?”

闻言,狄春身体下意识一绷,抬手摸了摸喉头,低首小声答道:“只怕是落下病根了”

狄春的声音,比起以往,确有了些明显的变化。

“你受苦了!”叹了口气,狄胖胖望着狄春那张毫无异样的脸,沉声道:“以热油灌喉,如此酷刑,也只有内卫那些人有其狠心,想得出,做得出!”

半年多前,狄春突然被内卫带走,狄仁杰费了些心思,才将其救出。

“总归保住了一条命,若不是老爷,小的我早就熬刑而亡了。”狄春低调地答了句。

稍稍向后靠在椅子上,身后做工精巧的座椅,还是元郎君派人送上的寿礼。淡然地观察着狄春的表情,狄胖胖嘴角涌起些笑容,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说起来,你这小厮也是好运,在例竟门待了三月,还能活着走出来”

“全赖老爷庇佑!”狄春搭着话,尽力掩饰着那淡淡的生疏感。

收回了目光,狄仁杰岔开话题,疑惑道:“元芳呢?自归府,就没看到其身影,他去哪儿了?”

“元少卿相邀,李将军与其出城打猎去了。”狄春赶忙禀道。

“哦~”轻点了两下头。狄仁杰瞳孔深处,冷芒一闪即逝,过往狄春可一直管元郎君叫元将军的

说起元芳,元芳已至房门内,人声伴着脚步声传来:“大人,您找卑职有事?”

李元芳还是一身行猎劲服,英姿勃发,走路带风,气势愈足。目光柔和下来,朝狄仁杰吩咐一句:“你去吧。”

“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狄春退步而出。

狄仁杰瞟着其背影,似乎想要分辨出更多的不同,收回目光,正见李元芳瞧着自己。

“大人,他”元芳开口道。

狄仁杰立刻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元芳住口,与老狐狸对视了一眼,会过意来,二者很有默契地,谈起正事,不管门外是否有个耳朵。

将契丹叛乱的事情连同他的怀疑给李元芳讲了一遍,在狄仁杰影响下,心怀家国天下的元芳顿时蹙起了眉,沉声道:“依大人的意思,背后另有阴谋?”

“不好说!我只希望是我想多了,身在神都,远隔千里,难悉其详情”狄仁杰表情严肃,看向元芳郑重道:“皇帝议出兵,我打算让你随军去一趟,暗中调查一番营州之乱。”

“在所不辞!”李元芳直接拱手应承。

第342章 元郎君夜访公主府

李尽忠起兵叛乱的消息,元徽自然收到了,比起朝廷的六百里加急还要快一些,毕竟用的信鸽,通过元徽这几年在各地布置的鸽站,传递而来。

驯鸽在通讯方面,自然有其便捷优势,但能大胆使用的,还得属元郎君手下这般的民间组织。军政事上,朝廷还是多走驿传系统,尤其在军事上,用信鸽的风险终究大了。

并没有感到太大的讶异,反倒有些惊讶于蛇灵的手段,元郎君毕竟在幽州待了那么一段时间,对辽西大周的防御也有所了解。覆灭平卢军,攻陷营州,短时间内沿白狼水西进兵寇檀州,这背后,若无“带路党”的支持,仅凭契丹人,是做不到那般迅速的!

若檀州亦陷,李尽忠便能直接侵入幽州腹心,届时局面可就当真呈糜烂之势了。且这不仅仅是契丹的问题,辽西、辽东的奚人、靺鞨人乃至更北的室韦,很可能也牵连其中。至于突厥默啜,估摸其尿性,那是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反倒是吐蕃人不一定,毕竟其赞普已经长大了。

蛇灵这个组织还当真有搅弄风云,摇撼天下的能力与手段。

元徽面无异状,悠哉回府,身体伴着胯下马匹的行进微微晃动着。元郎君倒未心忧军国大事,脑中浮现着今日在野外与李元芳交手的情况。

论飞骑射猎,元芳不错,离元郎君倒有些明显的差距。不过直接交上手,想起今日被李元芳压着打的情景,元郎君广额不自禁皱了皱。

两年的时间,随着年岁的增长,元徽的武功是突飞猛进但李元芳,则更是开了挂一般,看起来,那厮正在向自己的巅峰迈进。

不知李元芳比起那蛇灵第一高手虺文忠,孰强孰弱?元郎君突然想起了那还存在于“印象”中的闪灵。

武功一道上,不能松懈,还得持之以习练啊!元郎君心中默叹一句,女色方面,还得有所节制了。

回府,自有娇妾美婢相迎,面对温柔乡,元郎君立刻将某个想法抛诸脑后了。武功,够用则矣,凭元郎君的身份手段,没必要争什么“天下第一”。

在府中,与云姑用膳完毕,又于内堂享受了一番府中美婢的“乳浴”,女帝赏赐的宫娥,再加元郎君的调教,技术方面,自然是没得说

“侯爷,宫中传来的消息!”屏退仆侍,狐危确认无多余耳目之后,将一张纸条放到元郎君案前,小声禀道。

“什么时候送来的?”看了狐危一眼,此人担着侯府总管的位置,从杀手的身份转化成管家,十分顺利。

收起了所有的棱角,乍一看,还真是像模像样,人畜无害。只有在人后,那双眼睛才会流露出精明的色彩。

“申时。”

拿起纸条,只扫了眼,便置于烛上燃成灰烬。这是上官婉儿主动传出的讯息,自然事关营州之乱,大美人似乎明白元郎君的想法,已然向女帝举荐元郎君出征。

虽然有些“不谋而合”的感觉,但元徽还是忍不住多了个心思。上官婉儿自调离千牛卫后,貌似难得有机会与这大美人深入交流了。

倒有点怀念,也不知大才女寂寞之时,可曾想到他元郎君。看此情况,应该是有吧

“契丹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元徽吹了下飞灰,转头看向狐危,问道。

表情很平静,摇了摇头,狐危回答道:“我们的人太少,眼下辽西地界一片大乱,难以探得什么有用消息。不过,檀州还没有陷落,讨击使张九节率着清边军主力据隘拒守。”

“平州刺史丘静呢?”

“一切正常。”

“内卫府?”

“有一名阁领带着一队人北上了。”

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元徽稍微想了想,嘴角扬起一道冷淡的弧度。隔着窗棂,朝外望了望,月光播洒在庭院,却还不算太晚,宵禁时间还未至。

“备车!”吩咐一句。

缩在一辆不算起眼的马车中,向北缓行,五六里的距离,直入太平公主府。元郎君夜访公主府,自然是有要紧事商量。

首先便深入交流了一番,有些时日未有肌肤之亲,也算慰藉。送上门的鸭,太平自然笑纳之,一上一下的起伏动作,公主殿下还挺熟练的。

好不容易忙完“正事”,元郎君大概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与太平谈起上门的目的,其后潇洒而返。

“元徽!”

出内院时,被道冰冷的声音唤住了,扭头一看,却是太平的长子薛崇训。这小子,十三四岁,个子不矮,长相也不差,此时面上涌动着怒意,以一种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元郎君:“你来公主府干什么?”

这小子,自然是明知故问了。注意着其愤怒的目光,元郎君眉头轻蹙了下,与其对视着,嘴角慢慢地绽放开一丝笑容,双手抱怀,反问道:“我来府上做什么,薛公子,不知道吗?呵呵呵”

元郎君的笑声十分地可恶,望着其表情,薛崇训双目一下子就红了,亟欲噬人一般。

这小子,年纪虽不大,却已非雏儿,早同府中的女婢尝试过男女交流的滋味。此时,脑中不自禁地浮现出自己高贵美丽的母亲在眼前男人胯下**的场景,一股子强烈的憎恶感吞噬了他的心胸。

被元郎君言语一撩,更是怒火充脑,嘶吼一声:“我杀了你!”

言罢一拳头便朝元徽心口打去,薛崇训从孩提时分便开始习武,虽未长成,动起手来,却也有些威力。不过,毫无意外地被元徽擒住了。

锁着其肩膀,微微施力,元郎君盯着薛崇训,嘴里淡淡道:“薛公子,如此行举,可太丢公主殿下的脸了”

提到太平,薛崇训面上怒意更甚,一张脸拧在一块,也分不清是肩膀上传来的痛意多些,还是心中的愤恨多谢。

手锁其肩骨,缓缓施力,到了几乎将薛崇训骨头捏断的程度。但薛崇训竟然生生忍住了,也未哭喊,虽然清秀的脸庞疼得明显发白了。

眉宇间的皱意更深了,放开了薛崇训,元郎君终究不可能真的废了他,还是在公主府中。扫了眼,捂着肩膀瘫坐在地的薛崇训,元郎君发出几声嗤笑,自其眼前跨步而去。

好心情,是被薛崇训扰坏了,思及其表现,元郎君心中涌起了一股杀意。

第343章 从军行

边事告急,根本没有给武曌太多迟疑的机会,而女帝也从不是那种瞻前顾后、迟疑不决的性格。迅速地做下了决定,当年武曌曾派薛怀义统十八将出塞讨突厥,这一次从中枢到地方,共拣二十八将以伐契丹。

女帝大抵是想到了云台二十八将,这方凑了个吉利数字,不过一举平定营州之乱的决心是很坚定的。

凤阁舍人李峤又以其生花妙笔,接连写下二十八封授将制书,据说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司农少卿麻仁节、左豹韬卫大将军李多祚都是朝廷的三四品大员,此次出征,规格不低。

张玄遇,两年前岭南獠人之叛就是此人平定的;李多祚,长寿二年冬奚人反,就是他领军,且此人卫戍禁宫好些年了,虽然是靺鞨人,资历却很深厚,且得女帝信任;曹仁师,这些年大周四面用兵,总能在制书上看到其名字

有太平公主说项,元郎君不出意料地,在二十八将之列,被拜为镇远军讨击使、燕乐道行军总管。

领命回府,准备出征,元徽这心里没有多少波澜。反倒细细琢磨着武曌此次的军事安排,女帝此次大大小小遣了二十八人,就是没有委任主将

十六卫的将军、府寺的少卿、六部的郎中,再加地方的都督、守将,简直是一锅大杂烩。所征士卒,亦依前例,从河北、都畿抽调兵马、青壮北上,再加辽西幽蓟一带番上士卒、镇兵

纵观武曌安排,不任主帅,互不统属,互相牵制,满满地透着股制约平衡的味道。如此布置,此次出征的前景只怕不妙啊!

再思及蛇灵在暗中的动作,还未动身,元郎君心中已然高度警惕起来。打契丹,还得小心。这等事情,从来都是不惧外侮而患内忧。

回到侯府,解去锦缎,元郎君将那套挂在演武堂中亮甲取下着身,这可是他的战衣。银盔银甲,自入神都之后,元郎君就再没穿过。

所幸元郎君的身材体形早就定型,依旧合身。穿上了甲胄,元郎君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英姿勃发,器宇轩昂。

步入房中,瞧见元郎君这一身拉风骚气的装扮,云姑面露讶异,好生打量了他的徽郎两眼,眼睑慢慢底垂了下来,语气慨然:“你要出征了?”

“嗯!”元郎君应了声:“明日动身。”

幽然一叹,小娘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挺了两下肚子:“我不能随你北上了。”

看向小娘子那圆滚滚的肚子,朗目中流露出一丝柔色,走上前去,探手轻轻地在那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抚弄了两下,温声安慰着:“你好好在神都养胎,战事若顺利,我或许还能赶上孩子出生”

元郎君说这话,自己都觉底气不足,云姑自然感受到了。抬手放到元徽手面上,云姑迅速地稳住了情绪,朝元郎君笑了笑,轻声道:“你自己当心,不用挂念我”

果然,云娘子可不会做什么戚戚状,注意着美丽的容颜间表露出的那丝洒脱泰然,元郎君跟着露出点轻松之色。

目光一斜,看向云姑手中拿着一封已经拆读的书信,手指着问道:“这是?”

闻言,将信递给元徽,小娘子说道:“这是小清来信,父亲身体已然恢复,现在山阳重建了山庄。”

“是嘛。”接过浏览几眼,娟秀的文字跳跃在纸面上,元徽随口说着:“看来妇翁已经振作起来了,好事”

听元徽这么说,云姑不置可否。小清单纯不知事,她可清楚,葛天霸还干着作奸犯科的危险勾当。

“侯爷,娘子,晚膳已经备好”柔柔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扭头一看,美婢体态丰腴,躬身垂着尖挺的**,候在帘幕外边。

“走吧!”伸手环住云姑的腰身,将美人揽起,美人则顺势靠在元郎君身上,也不觉得鳞甲硌人。

若按电视电影演的,将军出征,家有美人,动身前夜,打个离别炮,是必须的。

不过是夜,元郎君只是陪着小娘子睡了一觉。倒不是元郎君没有想法,然云姑怀孕五个月出头,要是打针把孩子打没了,小娘子估计能“咬”死他。

大抵是顾及到小美人的想法,元郎君连他的美貌侍婢都没光顾。当然,离别炮的滋味,元郎君也尝试过来,昨夜毕竟上了趟公主府。

都畿的军队,只神都,皇帝调拨了番上的十二卫士卒加羽林军士兵万人,北上幽州。幽州,先天地成为了讨贼大军的集结地点。

幽州与洛阳直线距离便有上千里,元郎君随军北出,有辎重、军械的拖累,耗费了整十日的时间,方才至幽州。在蓟县,一座巨大的军营早已备好,幽州都督郭元振亲迎众将

不过,来自各地的府兵、青壮,还未聚起。不过在大营,还未与契丹人交上手,一场扯皮就在众将间开始了。

皇帝设了二十八将,檀州张九节、蓟州杨玄基、幽州郭元振还有辽西的镇军军使自成一系,守戍的任务大于击贼,且多在自己的辖地。似张九节,以弱势兵力,坚守檀州,李尽忠强攻不得,已然无奈退去。

真正扯皮争执的,反而是来自神都的“中央军官”。分化为两派,一派以李多祚为首,主稳,欲待兵员、辎重备齐,万事妥当再行进军;一派以张玄遇、曹仁师为首,这些人主急攻,且貌似看不上契丹的人的“乌合之众”,有轻敌之心

皇帝互以制衡目的是达到了,可惜蓟县大营中争执不断的情况,已然给此次伐贼蒙上了一层阴影。

元郎君倒未参与到纷争中去,李多祚倒有意拉拢他,被元郎君善言避过了。元郎君可有个镇远军讨击使的职位,这可是实职。镇远军暂时设在檀州境内,托管于张九节麾下,正等着元郎君去接手。他,完全没必要参与到李、张等人的纷争中去。

诸将之中,元郎君的“后台”是最硬的,该有的兵员、军械、粮草,绝不会有人敢短他。

提前给大家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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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去檀州

在连绵二十余里的大营的西北侧边,坐落着一座小营垒,毡帐几顶,木栅环绕。营中有不足百人,亲兵、随从,还有那只被改造成随从的驭风者。

轻骑回营,最大的那座军帐中,元徽大马金刀坐下,乌勒、张智二人侯在两侧。元郎君的目光则放在前来拜会的两个人身上,张殷与李简,元郎君的旧部,当年的“革命战友”。

此次二人同样在征发之列,如今终于抽得空隙,特来拜见。看二人恭敬而激动的表情,这些年的联络倒也没白费功夫。

“难得你们还记得本将”元郎君随口与二人寒暄着。

“多赖将军提携,方有我二人今日!”张殷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朝元徽拱着手。李简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只是嘴笨了些。

如今二人在幽州,一个是鹰扬府果毅都尉,一个是别将,虽然还是低级军官,但以其出身,也算混出头了。

“你们在幽州,对此次契丹叛乱的情况,可有了解?”元徽还是满脸随意地问道。

还未至幽州,元郎君便已暗中关注着契丹人的动向与官匪战事的情况,到幽州后,则更是如此。大致敌情是探查清楚了,但兼听则明,换个人问问,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事实证明,元郎君想多了,张殷与李简,层级毕竟不高,所知有限,甚至还不如元郎君了解的清楚。

数万契丹兵马围攻檀州,为张九节领兵力拒。发动叛乱之前,李尽忠自然是准备充分,但真正的可靠战力还得数他与孙万荣的本部,然而这部分终究是少数。

大周兵马的调动,根本瞒不住李尽忠,武曌讨贼诏方降下的时候,消息已然传向东北边了。在讨贼官兵陆续填充蓟县的时候,李尽忠立刻放弃了从檀州突破的打算,带人缩回了营州。而张九节,则得了个杀敌数百的功劳。

眼下,李尽忠与孙万荣正在柳城整肃兵马,收集粮秣,以应付官军讨伐。不过,营州一带,交通被阻塞,消息几乎被断绝。营州就如笼罩一片迷雾下一般,不知敌,而敌晓己,这样的情况下,张玄遇、曹仁师等人还想着一战而下契丹。

元郎君安插的“情报人员”似乎也失去了消息,在这密不透风的背后,若无蛇灵的帮助,元徽是不信的。

“将军”

想得多了便走了神,转眼,边见张殷与李简正望着自己。迅速恢复了正常,元徽轻吸了口气,对二人道:“这讨贼大营中气氛可是微妙的很,万事小心,此次讨伐李尽忠也一样!”

元郎君所说,显然有言外之意,二者或多或少都听出了些味道,相顾疑视。张殷不由问道:“讨贼大军齐至,又有将军这样的勇将统兵,小小契丹,岂足道哉?”

张殷说的是一个轻松,元郎君摇了摇头,他却是看出来了,不止是上层的总管将军们,中下层的军官乃至普通士卒都未视契丹叛军为大敌,整个讨贼官军中都弥漫着一股骄矜之气。

没有说太多的意思,朝二人摆了摆手:“你们各回本部,带好手下的人”

元徽话音落,却不见二人动身,眉头一扬:“你们还有何事?”

面上露出一丝迟疑,李简出列说道:“将军,如今大军云集,调派不一,能否将我二人划至您麾下听令?我二人,还是愿意跟着您作战。”

注意着二人的表情,元郎君洒然一笑:“这营中总管大将军一大堆,可不是我说了能算的。再者,幽州郭都督可不一定愿意。”

“回去吧,大军动向就快议出来了,听命即可,多加小心!”笑容一敛,元徽严肃提点道。在讨伐大军中,这二人,只是小角色,实无足轻重。

“我等告退”

亲兵奉上一杯清水,稍作解渴,把玩着手中普通的白瓷杯,元郎君不由朝中军方向望去,张玄遇、曹仁师,只怕当真非成事之辈。

“将军,没想到在这幽州,还有这般忠心下属”张智似乎有些闲不住,在元郎君耳边念叨着。

闻言,元徽看向他,这厮甲胄在身,也掩饰不住江湖习气。被元郎君一瞪,其人立刻严肃起来

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忠心?”

“啊?”智障一呆,挠了挠头上的盔甲。

扫了帐中一圈,两名亲兵守在帐口,乌勒缄默地站在一边,生硬地可以。心中一叹,在这军中,貌似没有可谈谈心的人物

张智嘛,逗逗乐还是可以的。

“将军,李元芳求见!”卫士来报。

元徽眼睛一亮,嘴上顿时露出点笑意,这可谈心的对象来了。坐姿端正了些,元徽招了下手:“快请!”

李元芳奉狄仁杰之命北上,正随行于元徽营中,这一路来,很是低调。

未几,元芳挺拔的身躯出现在帐口,遮挡了不少外边的光亮。入帐,习惯性地观察了一遍帐中情形,在乌勒以及张智身上停顿了一下,朝元徽抱拳:“元兄!”

语气并不生硬,却总给人一种疏离感。注意着李元芳那严肃的表情,元郎君不由暗叹,这元芳眼中还真是容不得沙子呀

“元芳兄,元某没有欠你钱吧?”元徽笑了,淡淡然地问道。

闻言就是一愣,元芳说道:“元兄何出此言?”

“元芳兄这一脸苦大仇深之状,凛凛威风之态,可令人颇为不适。”元徽朝李元芳胡侃着。

此番言语,让李元芳心中有些发堵,面容强行舒缓了些。见状,元徽这才起身,朝元芳招呼着:“元芳兄请坐?不知元芳兄此来,有何指教?”

“我是来向元兄告辞的!”落座,李元芳也不赘言,直接道明意图。

“告辞?元芳兄将欲何往?”眉毛一挑,元徽发问。

“恕我不能直言!”李元芳很是干脆地拒绝回答。

“你这厮”智障有些受不了元芳的“不近人情”,抬起手指便要讨点嘴上便宜,被元徽挥手止住了。

眼珠子转悠,稍稍琢磨了半晌,元郎君面上仍旧挂着笑容:“元芳兄不会是想去营州吧就是不知,狄公是如何给你交代任务的?”

听其言,李元芳表情一凛,深深地看了元郎君一眼:“大人说得不错,元兄果然机警!”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元芳兄尽管开口,元某必无推辞!”

“不用!”元芳还是很干脆。

“那厮言语拒人,您何必对他如此客气?”李元芳退去后,张智又忍不住在元徽耳边碎念着。

斜了他一眼,见其愤愤不平的模样,元徽玩味一笑,朝外指着:“李元芳走得不远,你可以追上去,教训他一番,给我出出气?”

“额且放他一马!”智障迅速地萎了下来,低下头,目光闪烁不定。他可有自知之明,不会去自讨苦吃。

没有管张智的心理活动,元徽在帐中踱着步。走了几个来回,抬手唤道:“乌勒,你带人也去营州一趟”

“是!”

“将军,那我们呢?”张智显然不甘寂寞了。

目光清冷,元徽心里默默思量了一会儿,扭头观察了张智几眼,淡笑道:“大营不待了,我们去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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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胜算几何

檀州,州城密云。

时值七月,三伏天已然熬过去了,但紧跟着,秋老虎又开始发力了。经过一个清凉的早晨,日头当空之际,暴烈的阳光照射着滨水而建的城池。

城堞之上,身着大周军服的戍卒们按刀而立,顶着烈日,守备着城池,分明难熬,却不敢有任何松懈,都是些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想来统兵者治军甚严。

城门校尉稍微好过些,能多动弹一二,在女墙后边来回巡视,只是在路过背阳处之时多停留几个呼吸的工夫

“广平侯,请。”军府之中,武曌委任的前军总管,威武军使张九节亲自给元郎君斟了杯茶。

捧杯接过,茶香顺着热汽四溢,嗅了嗅,元徽看向张九节笑道:“不想张将军,戎马倥偬,尚且精通茶艺,实为一雅将!”

面对元郎君的“感叹”,张九节嘴角掠了掠,淡淡道:“军中匹夫,哪里做得此精细活,广平侯此言过矣。”

见张九节似乎不“领情”,元郎君也不以为意,左右他也只是随便说说,这个将军泡的茶,当真难喝

张九节已入不惑之年,看起来挺普通,一身鱼鳞铠,没有什么“将帅之气”,但就是给人一种宿将的踏实感,大抵属于那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将军。

当日初至檀州之时,张九节还是有些瞧不上元徽的,毕竟元郎君长得太像个郎君了檀州乃边境要州,下设有威武、镇远两军,张九节作为前军总管,原本当一并统之。

元郎君虽受皇命,但明显是来夺兵抢食的,张九节心里哪里能舒服。

目光飘向张总管,元徽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扭了两下腰,指向南边,讥诮道:“不知蓟县诸将,现如今是否已有定论?”

自营州之乱,女帝下诏发兵征讨,至此,业已整两个月了。不过这战争的进展却十分缓慢,辽西一带笼罩在大战的阴云下,局势却十分平静,气氛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李尽忠与孙万荣,除了最初攻陷营州、消灭赵文翙军、西攻檀州受阻后,再无其他动作。至于大周平叛大军,各方兵马倒是积聚十万,不过还是老问题,总管将军们争论不休

听出了元郎君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张九节眉头皱了皱,表情凝了下来,轻哼了声:“军心不齐,号令不一,岂有战胜之机,此次契丹叛乱有异,没那么好对付,陛下”

生生地咽下了喉头的某些话语,看张九节那憋得极似便秘,警惕地注意着自己的表情,元郎君朝其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张将军对此次讨贼平乱,有些想法啊!”

“不似广平侯安然自在!”张九节表情恢复了平静,有神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元徽。

元郎君至檀州,除了接手镇远军之外,倒确实挺自在的,貌似是一场镀金之旅。

耸了耸肩膀,元徽表情稍微郑重了些,悠悠说道:“张公镇边多年,亦悉辽西诸族舆情,敢请教,当如何平灭李、万此类?”

眉毛轻扬,斜了元郎君一眼,张九节顿了顿,冷淡道:“契丹叛逆,自有神都来的大将军们去对付,哪有我等说话的份。本将,只需守好檀州便是!”

“柳城远在数百里之外,李尽忠聚数万之众,靠几张嘴在蓟县,就能平灭契丹贼了?”

到了,张九节还是没能忍住,吐了两句怨言。

蓟县那边,张玄遇与李多祚之争,硬是扯皮至今。张玄遇等人主急攻,然到如今也没有太大的动静,元郎君算是看明白,那只是张大将军争权的借口罢了。

“呵呵”地笑出了声,元郎君满脸装x的意味:“想来,蓟县那边该有个结果了!”

眉头拧在一起,张九节瞪着元郎君,似乎有些不耐他这种姿态与腔调:“广平侯有话不妨直言,何故机锋不断!”

这张将军,当真了无趣味啊!

元徽作态不变,语调稍转,说道:“自陛下下诏讨贼,已经有两月了,眼下,当有天使在北上途中了”

闻言,张九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迟钝了一会儿,方犹疑地看向元徽:“你的意思是”

两眼一眯,老张感叹一句:“广平侯的消息,果然灵通!”

懒得理会张九节语气中的调侃,元徽耸了下鼻子,定定地望着他:“敢询张将军,若蓟县军动,战于契丹,大周胜算几何?”

张九节面容渐渐沉凝下来,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解答一般。注意着其表情,元郎君了然,与自己一样,老张也不看好此次平叛了。

平叛大军的调动,虽然未牵扯朝廷太大的精力,然钱粮、兵马之数,仍属巨大。然兵马辎重皆输送到位,战事却无进展,契丹还在营州积蓄力量,将军们却在蓟县争论。

传至神都,自然引起了武曌的不满。事实上,女帝早已反应过来自己的安排出问题了,然事已至此,只能捏着鼻子调整了。

诏书下,张、李之争,张玄遇胜了。不为其他,只因其主张进急战,而女帝迫切地希望一场胜利,斩敌酋恶魁首级,献于阙前。

黄崖戍,距离密云城百多里的据点,各处是修葺过的痕迹,契丹人西来之时被其攻破过。闲得蛋疼,元总管巡察至此。

小伏在烽火台边,“欣赏”着边塞的荒景,元郎君望着西面出神,那是营州方向。眼神中,闪着些莫名的光芒,元郎君心中,酝酿着一个想法。

“将军,有消息了!”身后传来了智障稍显兴奋的声音。

精神一振,猛然转身,元徽看着三两脚跨上烽火台的张智:“讲!”

“李尽忠率军两万,急攻平州,刺史丘静坚守卢龙,苦守待援。张玄遇与曹仁师等将,已然出兵,东援平州!”简练地,张智禀报道。

“出动了多少人马?”

“骑、步军三万,李多祚率军押后!”

“呵!”元郎君嗤笑一声,嘴里嘀咕道:“这个张玄遇,是在岭南打獠人打出自信了?竟还敢如此小看契丹人?”

“丘静”

自言自语一番,一招手,元郎君直接跳下烽火台,嘴里吩咐着:“回密云!”

第346章 元郎君凑热闹来了

卢龙城地处平州北部,大燕山南麓,临卢水而设,西南方向十里便是滦、卢二水交汇处。既有水泽之利,四周又有丘陵星拱,属于辽西走廊上的一座要城。

滦水奔腾南流,径向渤海,对发生在卢龙的战事漠不关心。从十数日前起,这平州治所,便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足两万的契丹军队将之团团围困。

这支契丹军衣甲虽不齐整,用的武器却不差,看得出来是支精锐。卢龙城中,算上自南边马城支援而来的官军,阖城军民也不满七千。

虽然契丹人不善强击城池,但以薄兵寡民,抗契丹兵锋那么久,刺史丘静的能力“可见一斑”。

日头西斜,丘静一身绯服,在几名衙役的护卫下,亲上卢龙东关巡视。绯袍下衬有铁甲,压得步伐都沉重了不少,胡须累长,不修边幅,丘静浑身上下都凝着疲惫。

“刺史大人!”军士们向丘静见礼,表情恭敬。

丘静在平州两年多,本就是个“好官”,颇孚人望,围城十余日下来,更得军民敬仰。此时一副勤恳事人的模样,温言安慰着士卒。

“平叛大军将至,契丹人即将撤围,将士们再坚持一两日”

诸如此类的话,丘静张口便来,关键是底下的军民还都信,当然,他说的也都是实话。张玄遇、曹仁师已然率军东进,来援卢龙。

“王将军,契丹人没有异动吧!”登上城头,丘静朝一名将军问道。

摇了摇头,王某指着城外契丹大营说:“正要通报丘大人。敌军十分奇怪,这几日下来,契丹人都是围而不攻,敌营虽多竖旗帜,但营垒中异常安静”

说着,王姓将军看向丘静:“末将以为,贼酋在耍什么诡计,外边也许是空营。我欲率军出城试探一二,丘大人觉得如何?”

听其言,丘静当即摆手劝道:“将军不可,敌军势大,我军势弱,还是稳守城池以待张大将军的援军为上!”

此将显然是有想法的,连连摆手:“丘大人勿忧,吾心难耐,只作试探,以观契丹人虚实!”

“将军!”注意到王某那一脸的刚愎,丘静语气一急。被其直接打断,雷厉风行地便要点兵出城。

城门缓缓打开,五百骑飞驰而出,直向契丹。城垣上,丘静脸色平静下来,两眼微眯,心中暗哂,这匹夫都不用他费太多的心思,便自己动了。

城外的契丹军,当然是有古怪的。纵目远眺,望着敌营的那一面面“李”字大旗,丘静眼神深邃起来。

王某的试探,很快有了结果,全军覆没。卢龙城,军政顺利成章地由丘静一肩挑。

安抚好贸然出击所引起的骚动,丘静满脸疲惫地回到刺史府,只在二堂歇息片刻,便屏退左右,独往书房。

“张玄遇大军动向如何?”灯火影绰处,丘静望着拿到娇纤的黑影,沉声问道。

“他正在往李尽忠的口袋里钻,那边的事你不用管。大姐的命令,你这边,尽快将平州军政全部掌控在手中!”小梅清冷的声音响起,慢条斯理地朝丘静吩咐着。

“我想知道,契丹人若击败朝廷平叛大军席卷幽冀,纵使掌控一个小小的平州,又有何用?”丘静老脸严肃,直直地盯着小梅的背影。

冷淡地笑出了声,小梅没有对其解释的意思,冷淡道:“大姐自有想法,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协助蛇灵,掌控卢龙城中的这支边军!”

张了张嘴,丘静还想说什么,然一晃眼,小梅已不见了身影。望着空荡荡的窗口,丘静呆了一会儿,慢慢地笑了,嘴里低喃着:突厥尚且不行,靠契丹能对抗大周?可笑

讥笑一阵,思及自己的处境,丘静嘴里不由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平蓟二州交界处,有一小显曰石城。秋高气爽,正是诸胡用武的季节,几日的功夫,连续两拨大周军队从此经过。如今,又迎来了一支军队,规模不大,三四千步骑,元徽是其中一名统兵将军。

以战事之故,城中萧索了许多,大军过时,留下了数百士卒协助守备,都是辎重部队。

“此地是什么情况,你们总管呢?”跨马入城,寻到领头的都尉,元郎君居高临下急言问道。

观察了元郎君两眼,小小都尉哪敢怠慢,当即将情况道来。

初,李尽忠率军进攻平州卢龙,强攻不果遂困城,丘静连发数道求援令,请蓟县发兵。恰武曌使者至,责令诸将动兵,进剿契丹叛军。

张玄遇与曹仁师等人率军动静,速度也不慢,至蓟州玉田之时,来自平州的求援文书催促愈急。张玄遇遂与曹仁师率军中骑军轻骑东进,留下步军与辎重部队于后缓行。

后军在总管麻仁节等将的统帅下,晚了两日过石城。方至,前方便传来张玄遇的军令,言张大将军已于卢龙城下大败李尽忠主力,催促步军携辎重加速东进。

不敢违令,后军在麻仁节等将的率领下,也拔营进军了。

听完其汇报,元徽眉头跳了跳,看了看身边一名颇为英武的将领,摸着下巴说道:“杨将军,你怎么看?”

“只怕不妙!”只眨了两下眼睛,其人短促地回了句。

那将领名叫杨玄基,是武曌委任的燕山道总管,此前驻军蓟州。元郎君统军自檀州进兵时,与其交流了一番,拿他的某些“先见之明”与其吹了吹,很干脆的,杨玄基与元徽合兵东进。

“如此明显的围点打援之策,张玄遇竟然看不出来。”元徽神情严肃,冷冷道:“什么败敌与卢龙城下,只怕那是李尽忠的诡计,后军,也危险了!”

杨玄基横眉皱巴了两下,看向东边,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元将军,果如你所言啊!”

“杨将军,可敢与元某统兵走一遭?”脑中迅速做下,嘴角露出点自信的笑容,元徽转向杨玄基。

“张、曹无能,但我杨某得为我大周将士的性命,尽一份力!”杨玄基表情倒是格外坚定。

“张智!”见状,元郎君当即吼道:“带着你的人,为我前驱探敌!”

第347章 最危险的时刻

卢龙之南有黄獐谷,又号西峡石谷,平州地界,交通原始,过此谷可直援三十里北的卢龙。数日前,张玄遇五千骑至此,毫不犹豫地选择直穿峡谷,不出意外地被李尽忠与孙万荣打了个埋伏,全军覆没。张、曹等将,仅以身免,受缚。

峡谷之中,最紧窄险狭处,四卧着大周军士的尸体,从中放眼一观,可见上千之数。甲衣被剥得干净。旗帜、仪仗零落,血迹溅布。

此时的峡谷之中,异常安静,相对之下,是峡谷之外,战声喧天,杀声盈野。张玄遇军灭,李尽忠得其印牒,受孙万荣建议,诈发书信以诓缓进军于左的后军。

懵懵懂懂的,两万余大周军士,笨重蹒跚地渡过濡水,钻入以逸待劳的契丹人圈套。就在黄獐谷口,发起进攻。

契丹李、万诸部合军,三万余众,以众击寡,以逸打疲。大周的将军总管似麻仁节、燕匪石者又统率不力,于存亡之秋惶然不措,几不作为,周军将士哪里是对手。

被契丹人围困、突袭、切割,诸部打击吞灭。已然抵抗了一日,拖下去,迟早坚持不住。

大纛之下,李尽忠手执马鞭,颇有些意气风发。这老酋年纪不小了,胡子都有些泛灰,不过此时精神显得格外矍铄。

马鞭轻抬,欣赏着大周军无力的反抗,李尽忠乐呵一笑:“荣兄,再将这支周军歼灭,这辽西都将由我们驰骋,拿下幽州进入河北腹心都不是问题。”

李尽忠身边,是他的妻兄,面色严肃,一双狐狸眼,表现着其一贯以来的聪明。他在李尽忠身边担当着“谋士”的角色,大事要事李尽忠也多与其商量。

见李尽忠有些得意,孙万荣摇晃了两下头,不由开口劝道:“可汗,还不到我们松懈的时候。击灭此军,如断大周一指。然纵断其指,大周还有九指,且以大周国力,断指亦可复生。我们发动此战,是为我大军壮大发展争取时间与土地。只要此战我军大胜的消息传出去,奚人、靺鞨人绝对不会再观望”

“欸!荣兄!”直接挥手打断。类似的话,孙万荣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

李尽忠还是轻松笑道:“还是先将敌军歼灭!周将虽然庸碌,但这些士兵还是蛮有血性的!”

望着战场中央,为求活命,大周的将士们几乎在各自为战,只在一些中低级军官的统率下拼死抵抗着。麻仁节、燕匪石倒没有逃,缩在阵中,无力地指挥着。

“传令骆务整、何阿小诸部,全力进攻,日落之前,本汗要将这支周军彻底歼灭!”狠狠地挥了一下马鞭,李尽忠高声传令。

黄獐谷外大周兵马局势垂危之际,战场南边,元徽与杨玄基带着援军谨慎而快速地摸来。

凭借元郎君的睿智以及杨玄基的战场嗅觉,二者三两下便将契丹人的计划与战争情况推演出来了,简单商议过后,果断出击,循后军之路东向。

自石城出发,于东南向九十里外的马城渡口涉水而过,击溃了李尽忠留在那里看守的三百人。马城渡上见到契丹军的人马,则更佐证了元郎君与杨玄基的猜测。

最初在马成渡,李尽忠还与张玄遇前锋干了一场,佯退,将张玄遇诱往黄獐谷。

元徽动兵,可要小心得多,敌情不明,一切便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智障领着斥候,不惜马力、体力地勘探敌情。

顺濡水北上,不及三十里便有契丹小股部队前来拦截。如此,反倒让元郎君心理稍定。拦截的契丹人,明显都是些杂牌部族,军械不整,战力孱弱,被元徽轻松击破。

一路北上,直至黄獐谷南。来得正巧,遇袭的大周军已在崩溃边缘,李尽忠、孙万荣亲自指挥着自己部下精锐对大周军士发起猛攻。

在这覆灭之际,元郎君率军以救星的姿态现身了

“可汗,南面那支周军又击破了突便部的人马,正在像战场逼近!”一名骑士,策马狂奔至李尽忠面前禀报着。

“废物!”这是李尽忠的第一反应。他也收到了消息,南边来了一支周军援军,不过三、四千人,并不算太看重。为了不影响他对大周主力的围歼,李尽忠还是派军拦截,大贺氏突便部的人是第三批了。

“南边的周军是什么来头,竟连破我三道拦截?”看向孙万荣,李尽忠语气很冷。

孙万荣又哪里知道,眉头拧在一起,正色建议着:“不能留力了,否则待那数千周军至,只怕难以全歼周军!”

“对方距此还有多远?”这是问传讯骑士的。

“不足五里!”

“传令”吸了口气,提起声音,刚吐出两个字,南边已然爆发出动静。

都不用旁人提醒,放眼望去,一支举着大周军旗的精装骑兵快速地出现在视野。不敢怠慢,李尽忠赶紧遣精锐前去拦截,这回不敢派杂鱼,同时调派力量,加紧对黄獐谷外周军进攻。

离得近了,来援骑军中“元”字大旗变得十分显眼。合镇边、静塞、雄武三军骑兵,不过两千出头,由元徽先行来源。

望着迎头赶来的那支契丹精锐铁骑,元郎君没有丝毫与之纠缠的意思,直接选择避战,引起其在战场边缘逛。

给被围周军弟兄站台打气的同时,奔进间,元郎君脸上表现出了难得的认真的表情。目光犀利,观察着战场情势,寻找着破绽。

援军到来,效果是明显的,摇摇欲坠的周军阵势慢慢稳住了,不少绝望的面庞间又露出了希冀之色,精神振铄,舞动的钢刀都有力了许多。

“援军来了!”诸多将士,自发地随将尉呼唤出来,互相打着气。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军阵中,满脸死灰色的后军总管燕匪石还有些意外。

纵目望着原野上飘扬的旗帜,“元”字隐约可见,在侧的麻仁节倒兴奋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的:“是元徽将军,二十八将中只有他,我在神都见过他”

“传令下去,援军来了,让将士们给本将顶住!”

援军既至,抵抗自然有力了许多,不过希望来临之际,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契丹人的进攻,也迎来最疯狂的时候,李尽忠将他的亲兵精锐都派入了战斗。

第348章 黄獐谷之战

元徽率甲骑在外游弋,神情肃重,一直观察战场中心的对战情况。李尽忠大纛前移,契丹兵力调动,尽数落入元徽眼中。

见契丹人彻底发力了,元郎君眉宇紧锁成一道,脸色沉了下来,他看出来,被围的大周军队就吊着那口气,并不能坚持太久,一旦援兵到来激起的士气泄掉,面对契丹人的猛攻,仍旧是崩溃的结局。

必须得想法破局,还得快速地做下决定,没有多少时间给元郎君犹豫。

目光战场上徘徊,盯着战斗最为激烈的南边,元郎君心中有那股率军冲击李尽忠后阵的冲动。但其明显有所防备,其屁股后边牵制的那支契丹骑军紧跟不辍,又逼了上来。

元郎君眼神中闪过一道细微的犹豫,咬咬牙,用力勒着马缰绳,高喝道:“乌勒!”

“在!”瓮声响起,乌勒疾驰靠近。

指着李尽忠大纛方向,元徽直接问道:“我与你千骑,可敢冲一冲那李尽忠中军?”

迎着元郎君的眼神,乌勒似乎迟疑了下,朝南边望了两眼,垂了下头表示同意:“遵命!”

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元徽当即拨了五团人跟着乌勒去冲阵。赴汤蹈火,冲击敌阵这等风险巨大的事情,元郎君当然是不会去做的。乌勒武功高强,擅骑战,又有骑兵作战的经验,比适合

“记住,不要与其死斗,能扰乱其阵势便可,不行,就只做牵制”简单提点两句,便让乌勒领着驭风者与千骑去了。

至于元郎君,则率着剩下的人,将目标放在跟在后边那支契丹骑兵,人数不多,粗略一瞄不过两千。但都是精悍之士,不过业已被元郎君撩拨急了。

元徽的目光放在那领军者上,一身不伦不类的军甲,颔下是一抹稠密的大胡子,手里抓着一把大砍刀,看起来极有威势。

“掉头,跟本将去灭他们!”激呼一声,率军急转向,朝那支牵制的契丹人迎了上去。

对方见到元徽军的动作,似乎也发现的他的目的,直接朝元郎君这边冲来,领军的那个大胡子,似乎十分兴奋。

冲李尽忠主力元郎君不愿冒险,但打其手下的喽啰,元郎君这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起来也有些年头没有享受这驰骋沙场的感觉了,虽然危险,但足够刺激。同样以寡击众,但元徽的底气很足。

元郎君怎么说都是一名高手,高手亲自出击,自然有牌面,交错而过,只一合便就那契丹将领砍落马下。那家伙,看起来是个指挥的人才,只是还没发挥出来,便被元郎君解决了。

没有去管那个倒霉的契丹将领,这支契丹偏骑果然是精锐,不似之前拦截的人马,失去了统领,依旧在各小头目的率领下攻击元郎君手下千骑。

既吃惊,又有些无奈地与其缠斗起来。元徽这边的战斗,终究是只是枝节,乌勒那边的动作才是重点,一直吸引着元徽的注意力。

而乌勒俨然不负所托,领着驭风者当箭头,直直地扎向李尽忠大纛。这家伙,估计也是许久未上战场了,此遭尽数释放出来,在驭风者的配合下,表现出了无可匹敌的战力,竟然硬生生将李尽忠中军凿出了个缺口。

“那是何人,怎么如此凶猛!”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李尽忠急声道。

望着突入围中,开始顺着缺口,搅乱李尽忠中军的乌勒,孙万荣眼神中闪过一道晦色:“这周将凶悍,不能任他作为,必须得将其打压下去,否则我军阵脚必乱”

都不用孙万荣提醒,契丹人的阵脚已经不稳了,援军虽然不多,但自外边袭来,竟成“两面夹击”之势。普通的契丹士卒自然没有全局的视野,士气很自然地衰落了,被围周军的防御压力立刻就小了。

“荣兄,你指挥围歼周军,我亲自去打他援军!”朝孙万荣吩咐一句,李尽忠当即率其亲军向南,直击乌勒。

一时间,乌勒压力大增。他按照元徽的命令,不敢死斗,然真交上手了,又是哪里那么容易就控制住的。李尽忠一增兵,转圜的空间顿失,变成了血拼。

不过,牵制契丹人消灭被困周军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元郎君这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终于摆脱了那支契丹偏师,将其击溃。旋即整jun zhuǎn向,向乌勒方向支援而去。

这下,元徽没有犹豫,就他的观察,契丹人的围歼之势已经被破,这个时候,就不必畏首畏尾的了。

一番厮杀,元郎君手中千骑也损失了两成,剩下的数量算不多,但齐齐扎入乱阵,牵动的却是整个战场。与乌勒所率之军呈犄角之势,逐步乱其进攻节奏,再有大周将士从内配合,很快黄獐谷外的战斗渐渐向乱战发展。

契丹人的伤亡开始加大;大周军的损伤,一直很大

“可汗,局势不妙啊!”命令部下稳住,孙万荣寻到李尽忠便直接谏言道:“周军的血气已经被激起,那支敌骑狡猾,有其在背,我们亦难全力进攻。且不知是否还有周军军队在往此处赶”

“你想说什么?”李尽忠心情已然败坏,头一次恶狠狠地朝孙万荣吼道。

“此战我军战果已经够大,及时收兵北撤吧!”孙万荣还是一脸冷静的表情,说出他的建议。

望了望包围圈中,那里仍有上万之数的周军残兵在坚守,有援军的刺激,竟有反扑的迹象。

“就这样放过周军,岂非功亏一篑!”李尽忠红着双眼,语气中带着质问。

见其反应,孙万荣也火了:“大周军损失这些人马,不日便可重新征召。我们损失一兵一卒,再想补足,何其艰难!”

李尽忠还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自南方传来一阵喊杀声,水平线处,卷起一阵尘烟。杨玄基率领的步卒到了,烟尘显然是他让士卒刻意摆弄的,让人摸不清虚实。

元郎君这边还在砍人,见了,当即命人高呼“援军又至”。目光四下搜寻,注意着李尽忠的反应。

契丹人,撤了。

“随本将再冲一阵!”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拢五百骑于身边,直直地统领着朝契丹人薄弱处攻取。论训练有素,契丹人差得远,撤退之时,落在元郎君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盯着其殿后之军冲杀两轮,李尽忠似乎掉在后边,观其大纛便可知。估摸着距离,抬弓上箭,瞄准其大旗便射

早就提过,元郎君的射术很好,隔得甚远,没看到结果。但元徽有点预感,应该射中了,只是李尽忠旗帜未倒罢了

可惜的是,周军终究余力不足,难以扩大点战果。

黄獐谷一战结局,最终还是以大周军惨败得存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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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去卢龙休整

契丹人撤去,元徽犹不敢放松,与杨玄基强行驱策着那些劫后余生的周军将士,严备而待,以防李尽忠杀个回马枪。大抵是获救于彼的缘故,麻仁节、燕匪石表现得很是配合。

果然,契丹人哪里会撤得那么干脆。不过半个时辰,数千敌骑席卷而来,领军者大概是孙万荣。见周军有备,找不到机会,更不愿再死斗,方缓缓北去。

一直到黄昏时分,确认无敌袭之虞了,元郎君方得片刻松懈。残存士卒们在军官的率领下打扫着战场,一片凄惨狼藉。根本不可能有多仔细,只是简单拾掇着散落损坏的军械,集中粮食辎重顺带着,救扶伤兵,收集阵亡官兵的身份木牌。

天色暗淡之后,一阵凄怆的哭泣声飘荡在弥漫着血腥味的营地中央。这是官兵们油然而发,或为死难的袍泽,或为这场残酷的败仗

事实上,活着的人已是幸运了,若非元郎君心血来潮率军前来凑这份热闹,这仅剩的万余人马,只有覆没一个结果。纵使苟全性命,也逃不脱被掠至松漠当奴隶的下场。

与杨玄基就地梳理着官兵,四处巡视了一番,元郎君这才有空搭理麻仁节、燕匪石这两个将军总管。论官阶资历,二人自然在元徽之上,但谁叫其是败军之将,说话的底气都弱了不少,尤其麻仁节,明显唯唯诺诺的。

一番交流下来,元徽甚是无语,这二者,到此时还是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败在何处。

“张大将军误我啊!”后军总管燕匪石还自感叹着。眼神中泛着抑郁,此遭败,仕途大抵就此终结,回神都,运气好能被贬为白衣。若是运气差,以女帝在此事上的心态,拿“丧师”之罪名赐死也不是不可能。

听其感叹,元徽与杨玄基对视了一眼,都瞧出了对方眼神中的诧异。此人当真如此愚不可及,就这表现,何以为将?

正欲开口说两句,便见麻仁节跟着叹了口气:“也不知张大将军与曹将军如今是什么情况?”

席地而坐,抓着块粗饼往嘴里塞,麻将军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闻其言,元徽不由哂笑应之一句:“若非本将与杨总管领军恰逢其事,只怕二位早步张玄遇、曹仁师之后尘了”

“元将军此言何意?”咽下一口饼,麻仁节望着元徽。

一辆粮车边上,元郎君摊直了右腿侧坐在辕木上头,嘴角向上稍微轻蔑地扬了下目光在二者身上转悠了两圈,冷冷道:“怎么,二位还不明白?若张、曹二军还在,岂容契丹人如此从容设计,围杀后军?”

都这么说了,脑子再混沌,都回过味来了。麻仁节的脸色不由白了几许,身体哆嗦一下,露出点后怕的神态,恭恭敬敬地朝元郎君与杨玄基抱拳:“多谢二位将军活命救军之恩”

摆了摆手,元徽扭头便朝那智障喊道:“张智!”

“将军有何吩咐?”就候在不远处,闻唤,张智屁颠屁颠赶来。

指着东北方向,那在暮色笼罩下显得阴森不少的黄獐谷,元徽吩咐道:“带一什弟兄,去那谷中探探,想必会有所收获。唔注意安全!”

“是!”

破败的营地渐渐安稳下来,避免不了的,是伤兵的哀吟,搅得人情绪低落。燕、麻二人显然没了兴致,有些麻木地坐在一边。

“几位将军,将士、辎重、军械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军中录事脚步沉重地走到营地中央,手里拿着本册子,朝几个人禀道。

看了眼身上残留着尘埃,深低着头的录事,燕匪石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睛。麻仁节则看了看元郎君,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开口道:“说吧!”

这一仗的结果,完全在预期之内,大周军是大败亏输。不说张玄遇、曹仁师所率五千先行骑兵,整个后军,步卒连同配备的九千辎重部队总计两万七千余员,一场伏击战下来,仅余万来人。

阵亡、失踪、逸散、投降者,不可胜数。残存者,伤员也众,还不断有重伤员殒命。松懈下来,战力是十去七八,士气,则更是跌落至底。

“完了,完了”麻仁节连连发出哀叹。

元郎君倒是讶异,周军将士竟能抗那么长时间,大抵是主角将至,光环开启了。

“元将军,我等拥此残军,下一步该怎么办?”沉默几许,麻仁节望向元郎君,眼神中带着希冀。至于燕匪石与旁边的杨玄基,管都不管。

对元郎君的讨好,麻仁节表现得有些明显了,这家伙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与元徽亲近亲近。就冲着元郎君与太平公主那层大家心知肚明的关系

“杨将军,你觉得呢?”元徽则问杨玄基的意见。

杨玄基一副干将风采,只略作沉吟,便严肃说着:“荒野危殆,此间无以为凭,当从速撤离。”

“去卢龙城!”杨玄基语气很干脆。

“不可!”这个时候,不知燕匪石哪里来的勇气,张口便表示着反对意见:“天色已昏,夜幕即降。冒夜行军,若契丹趁机来攻,以此羸弱之兵,何以当之?莫若,紧守而待天明,再做打算”

听其意见,元徽好生打量了燕匪石一眼,似乎在猜测其心思。看得他有些心虚了,方冷冷开口,也不与其废话,直接说道:“本将意见与杨将军一致!”

“我也赞同!”元郎君话音一落,麻仁节很是积极地跟着表态。倒让元徽心中生出些异样感,貌似有这么个识时务、知进退的小弟,挺不错的

没有顾忌燕匪石心思的打算,该动就得动。元郎君心知,夜下,于这新败之军而言,再没有比城池更能让他们感到心安的处所了。

当然,卢龙城就在黄獐谷以北三十来里,距离足够近,否则,如燕匪石之言,那就太冒险了。若然,杨玄基也不会那般提议。

天黑的异常快,准备尚未做足,已是四面漆色。一面派人通知卢龙城准备迎接大军入住,一面统领军士动身。

大胆决策,小心行事,斥候撒得很远,一路尤其谨慎得,率着败军北行。出乎意料的,契丹竟然没有丝毫动作,连派轻骑监视骚扰的动静也无,元徽着实讶异,倒让他应对契丹偷袭的准备白做了。

安稳至卢龙城下,望着那防御并不算强大的城池,元徽心情却难免一松。城下,刺史丘静已然率着城中军吏相迎。

“丘大人,近三年未见,别来无恙?”高坐于马上,元徽玩味地审视着丘静,淡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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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对话丘静

丘静的表现很沉稳,得体地应付了元徽两句,转辄试探着问道:“元将军何来?”

注意着丘静泰然处之的表情,元郎君有点想答那么句:自来处来

“黄獐谷那么大的动静,丘大人竟无所觉?我军中了契丹诡计,遭了埋伏,死战方得存身,丘大人何以安然据守城池?”下得马来,一面让人引导尚显惶然的败军入城休整,元徽一面与丘静“闲聊”着。

元徽言语间有明显质问的意味,见状,丘静仍旧不慌不忙的,解释着:“李、万引契丹贼众数万而来,围城近二十日,下官只得率平州军民严防死守待援,犹危若累卵,不敢轻动。前番柳城军使,察城外敌营有异,不听下官之言,强行率城中骑卒探营,亦被围攻覆没。阖城军民性命与城池安危系于一身,下官更不敢贸然动作”

见丘静念出这一长串话,元徽甚至从其语调中感受到了委屈,看了看这老小子,讲真,若非已知其底细,实在难以对他产生恶感甚至怀疑的念头。这家伙,当真会作秀,并且其所说所讲,大部分绝对是真的

“诸位,尽快让弟兄们入城,救助伤员,稳定军心,恢复士气!”同杨玄基几人打了声招呼,元郎君这才再看向丘静:“还请丘大人派人协助将士安顿!”

“请将军放心,得将军信,城中已备好热食、宿处”丘静的表现,几乎让人挑不出差错。一招手,已有刺史下属佐吏,热情地迎奉。

有这么支大军入城,哪怕是支败军,困城中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解不少。

在丘静的陪伴下,拾级而上城头,元徽稍微观察了片刻,城垣上却有交兵的痕迹。在城外,朦胧夜色下,亦能模糊地望到些契丹人拔营而撤迹象。

“城下的契丹人怎么回事?”手指磕着下巴,元郎君想了想,问道。

“从十数日前起,契丹人就再没进攻城池,后来更陷入沉寂,难知其虚实。直至五日前,贼军大举调动南下,只留小部分骑兵于城下监视。下官当时想来,该是张大将军援兵到了”

丘静简直是对答如流:“然几日下来,始终不得消息,派人出城查探,也为敌游骑所索。正自忐忑,就在不久前,城外的契丹偏师遽然北撤。下官尝思是否为契丹人诡计,及至夜,将军信使之来,方得悉军情”

丘静一番话,感情充沛,情绪到位,颇具感染力,元郎君一时间倒不好无动于衷。适时地感慨一句:“倒是为难丘大人了。”

“元将军,听闻大军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大将军呢?”微垂着脑袋,目光悄然斜了元徽一下,丘静反问道。

落入元郎君耳中,直感觉这丘某仿佛在问,为何大周军没有全军覆没

传神的眼睛轻微地眯了下,旋即恢复正常,元徽习惯性地摸着下巴上蔓延着骚气的胡茬,做出一副怅惘的姿态,简单给其解释了一遍。

“若非恰逢其事,若非杨将军率军相助,只怕此残军也保不住!”指着城楼底下仍旧往城洞中钻的士卒,元徽轻声道:“至于张玄遇、曹仁师,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若二人命大,他日或有再见的机会。”

元徽话里话外,有些不客气,丘静还是一副恭谨的表现,只是下视的眼睛中闪烁过两道异彩。

“不知这卢龙城中,有军民几何?”把着城垣,元徽随口问道。

虽然不知元郎君发此问的目的,丘静还是拱着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前番坚壁清野,得军民八千有余,经过守城折损,如今城中卒不满两千,以柳城军为主;民,不足五千,可用青壮亦不满两千。另,府库中余粮不足三千五百石,如今万军之来,只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观丘静如数家珍一般道出卢龙城的情况,元徽心中暗叹,这老家伙,能力当真不俗。难怪在原剧本中,敢和狄仁杰那老狐狸耍耍聪明。

“以此寡兵少民,困守孤城,力抗数万契丹贼军二十日,丘大人守御之能,让元某叹为观止啊!”嘴角流露出点让丘静皱眉的笑意,元徽夸奖着他。

“将军谬赞了!”丘静表现着他的谦逊:“下官此前可随时做好了捐赴国难的准备。只是运气好,契丹人贼子未有强攻破城。就在下所察,契丹人的目的似乎并不在卢龙城。”

瞥向丘静,元徽抬手便说:“丘大人此言不差!经黄獐谷一役,契丹人的目标已经很明显了,围城打援。我三万余军,远涉数百里东进,人困马乏,为敌所趁。可恨那张玄遇,立功心切,骄矜难制,竟不能察。累我大周上万儿郎之丧,真是死有余辜”

虽然还不知张玄遇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其军败是无疑的,已然被打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元郎君言语间是毫不留情地鞭之。

闻言,丘静一副默然之态,沉吟半晌,方叹道:“所幸有元将军与杨将军之援。如今有此万军至,卢龙城当转危为安。”

“转危为安?”元徽头脑倒是清醒,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士气丧尽之军,何以战?若契丹大军再度袭来,不消进攻,只围城以待,卢龙能抗多少时日?”

“元将军此言甚是!”背后传来了杨玄基的声音。

“杨兄,情况如何?”转身,称呼上很是自然地亲近不少。

朝丘静抱了抱拳,杨玄基脸上露出点笑容:“丘大人准备甚是妥当,再过个半个时辰,全军当安顿下来。只是,伤兵甚多,药石辎重损耗巨大,城中亦乏医师药材”

“境遇如此,只能因陋就简了!”元徽背起了手,犹豫半晌,将声音放得老低:“吩咐下去,先救治轻伤者!”

气氛,一下子又沉重不少。还是丘静主动打破沉默,心情紧迫:“如二位将军所言,卢龙仍是危城,若契丹贼军当真复来,如何当之?”

好生打量了丘静一眼,想看看他是如何装出这幅表情的,可惜竟无丝毫痕迹。元郎君很是冷静说道:“自然是坐守待援了。李多祚大将军那里还有三万军,估其脚程,也该至平州了”

“若契丹如法炮制,再袭我援军?”

“呵呵李大将军,可不是张大将军!”

“对了,那柳城军使既亡,卢龙城中军士,就暂由本将与杨将军监管。丘大人,没有意见吧”忽地,元徽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丘静。

“这”丘静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迟疑。

似随意道:“怎么,丘大人觉得不可?”

心中微紧,丘静当即答复道:“自无不可,就如将军之言”

第351章 变数

马蹄声急,踏破卢龙城南那片刻的宁静,十余道黑影自浓幕之中颠簸而来。明显地感觉到了,城头上的守卒身体紧绷了起来,弓箭手已然下意识地抬弓上箭。

元徽三人的目光也投到了南边空旷的原野上,不过元郎君表现得十分放松。

“不要放箭!我乃广平侯亲随,奉命探查归来!”估计是望到了城上的情形,隔得远远的,张智扯足了嗓门吼道。

闻声,元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离得近了,借着城头上微弱的火光,瞧清了张智那张脸,那张年轻的面庞上,一如既往地活跃着“智障”的气息。

“放他进来!”偏了偏脑袋,元徽轻声吩咐了声。

城门迅速地开启合上,“噔噔噔”几声,张智顺着登门梯奔上城头,喘了两口粗气,朝元徽见了个礼。

“谷中可有发现?”对着张智,元郎君直接问道。

“惨!太惨了!”闻问,张智晃着脑袋回答着,语气中满是感叹:“不出将军所料,张玄遇果然全家覆没了。我率人深入黄獐谷十里,一路所见,尽是大周军士尸体,谷道狭隘,有的地方竟为之塞绝。那些大周骑军,显然是中了埋伏,被毫无反抗能力地屠杀真惨!”

又道一声“惨”,张智似乎被刺激到了。在铁手团当杀手的时候,也算杀人如麻,但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相比,却也算不得什么,智障眼下是开了眼界了。

黄獐谷外的战斗,损失虽然更大,但至少反抗了,将士执刀兵与敌力战,给契丹人也造成了一定死伤。

张玄遇与曹仁师所率那支骑兵则不然,可以想象,五千军士被引入绝地,无谓地引颈受戮屠杀两个字,从来都是沉重的,尤其是自家将士被戕害,带给心理上的触动,是巨大的。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元郎君表情随即便冷了下来,虽然死难的将士与他基本没什么干系,但这心里难免生出些戚戚感。身在军旅,热血未凉,袍泽之殇,让元郎君怒了。

还未有什么大反应,旁边的杨玄基已然气愤难抑:“张玄遇也算宿将,陛下委大军与他,何以率众军陷死地。山谷险狭,为何以骑卒蹈之!”

看杨兄发泄着怒火,元郎君咽下了喉头的愤然之语。思及黄獐谷周边地形,与夜行卢龙所费时间,冷冷道:“横穿黄獐谷,可省却不少时间。抑或,受敌所诱。总之,此遭惨败,损兵折将,张、曹二人,难辞其咎!”

城楼之上陷入了沉默,似乎在为那些无辜死难的将士默哀,城头,一时间只余火柱与军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仗,败得蹊跷!”少顷,杨玄基表情严肃地说了句。

“确实蹊跷!”元徽附和一句。

目光在元徽与杨玄基身上转悠了两圈,丘静出言了:“有何蹊跷?”

偏头与丘静对视了一眼,元郎君语气淡漠地,说出一句让丘静颇为心惊的话:“从始至终,契丹人似乎对我军的情况了如指掌”

“将军的意思是?”瞳孔轻微地缩了下,丘静脸上的表情很快便完全收敛起来了。

“没什么意思!”手捏着女墙上的砖石,内力催动下,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指印,元徽幽幽道:“我却是不信,仅凭契丹贼军的斥候哨骑,便能探得我军虚实!”

眼神在元徽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丘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元郎君的注意力却是挪开了,转身向北,透过浓浓的夜幕,似乎能望到那隐藏在山岭河谷中的契丹叛军。

“也不知李尽忠下一步,将有何动向?”元徽脸上表露出了认真的色彩。

还有那蛇灵,在这场愈演愈烈的动乱之中,究竟有什么目的与计划。仅仅掀起契丹之叛?元郎君不信。下意识地看向丘静,目光正好与其撞上

杨玄基则没有太多异样的心思,只是心情略显沉重地感叹道:“平叛,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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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急促,怀着异样的心情回到州衙,二堂之上,望着那道已然等候着的黑影,丘静张嘴便问道:“元徽与杨玄基怎么会突然至此!”

“出了点意外”女子的声音中也含着些许意外,略作停顿,方道:“不用紧张,虽未能将之全歼,我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经此重创,朝廷再不可能一举剿灭李尽忠,辽西局势,定然糜烂下去!”

“况且,元、杨二人让契丹受此小挫,于我们而言,并非坏事。自起兵以来,那李尽忠有些张狂了,此事正好给他提了个醒。仰仗我蛇灵的地方,还多着”

听其言,丘静木然而立,呆了一会儿,方才试探着问道:“大姐到平州了?”

血灵的身体明显顿了下,清冷的声音中都透着讶异:“不愧是丘大人,难怪大姐如此看重于你!”

有些话,有些对局势的判断,显然不是蛇灵豢养的这些杀手能够说得出来的。

在二堂中活动了几步,坐下,缓缓捋动着胡须,思量了一会儿,丘静提醒道:“立刻停止在柳城军中的活动,那元徽一入城,便要接管。那个人,我接触过,当年在幽州便是狄仁杰的左膀右臂,绝非易与之辈。眼下,不能再有意外,否则在平州的经营,也将毁于一旦”

看丘静有些紧张,血灵露出了几道银铃般的笑声:“你放心,还不到你暴露的时候,蛇灵会保证你的安全。至于那元徽,时至今日,大姐又怎会小瞧于他。”

见其反应,丘静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拱手道:“烦劳上报大姐,就今夜试探可知,那元徽已经在怀疑大周军内有奸细与契丹暗通款曲。我有预感,这元徽很可能成为此次营州之乱中的一个变数。不管大姐还有什么计划,还请慎重!”

沉默而不作声,血灵几乎融入了黑暗中一般,似乎在思考丘静的话。半晌过后,方淡淡道:“丘大人的话,我会带到的。”

“大姐有令,你一如往常,还大周忠心耿耿的平州刺史”

“嗯!”丘静随口应了声,只觉一道细微的闪动,黑暗处只余如墨的漆黑了。蛇灵的人,来往依旧似鬼魅。

揉了揉眼睛,默然一叹,丘静摘下头上的幞头,轻抚额尖,那里新添了几许白发。

第352章 契丹人的下一步东向

卢龙以北六十里,燕山东南麓,平、营两州交界处,比着玄水,乃契丹大军下寨处。狂沙文学网虽有所波折,终究是打了大胜仗,契丹营中的气氛还算轻松。

营寨就扎在玄水河谷,一片开阔地上,很是大胆,也不担心周军来袭。自营州起兵以来,至黄獐谷一战,缴获甚多,契丹士卒的装备有着明显的改善,有些精锐部队,装扮却是越发像模像样了。

虽是黑夜,尚有两千多的大周军俘虏,被役使着砍柴生火、加固营栅

相比与诸营部卒间的喜庆,汗帐之中的气氛则异常沉凝。在大军,本就受众营拱卫,然汗帐周边的守备明显加强了许多,李尽忠的亲兵们一个个表同死了爹妈一般严肃,就差贴张幕布宣告:出事了。

简陋而宽敞的汗帐中,不时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那是李尽忠的哀呼。持续了许久,伴着一道高昂的痛呼,动静终于小了下去。

趴在一张垫着软裘的上,李尽忠似从水塘中捞出来的一般,浑冒着虚汗,脸色发白,嘴里憋喘着粗气。

着上,背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箭伤,方被拔出,有医者替其上着药

元郎君的感觉没有错,黄獐谷外一仗结束之时,他那随一箭,自然有中的。还直接中了李尽忠,箭斜透背心,入三分,伤及肺腑。

契丹大军撤那般果断彻底,李尽忠受创,也是根由之一。否则,岂会安然让元徽率败军进驻卢龙。

忙乱了好一阵,下属方清理好狼藉,给李尽忠一个安静的环境。

帐幕被掀开,孙万荣脚步带风,走了进来,直至李尽忠边,见其惨状,皱着眉问道:“可汗伤如何?”

给李尽忠治伤的,是各契丹老头,迎着孙万荣恶狠狠的眼神,惴惴答之:“回大帅,可汗伤口已经处理好,但伤得很重,只怕接下来无法统兵作战了”

“荣兄!”听到了帐中的问话,原本死狗一般的李尽忠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唤了句,吩咐着帐中亲卫搬过一张矮:“坐!”

“周军那边况怎么样了?来援的是哪路周将,可曾探听清楚?”没有掩饰他的虚弱,李尽忠有气无力地问道。

“可汗,此战大胜,周军暂时难以威胁到我军。您还是先养好伤,再谋其他。”孙万荣面上露出了关切之。

但见着李尽忠固执的眼神,叹了口气,回答着:“周军残军万余已被收容入卢龙城,对方明显想据城而守。至于来援周将,一个是大周的燕乐道总管、镇边军使元徽;一个是前蓟州都督,燕山道总管杨玄基。”

擦着额头的细汗,李尽忠眼神中泛着疑惑:“杨玄基我有所耳闻,那元徽是什么人?”

“可汗不能小瞧此人,据说此人出勋贵,少年便从军,征战多年。还记得当年幽妫突厥惨败一役吗,我们的盟友告知,谋划设计者,就有此人”

闻言,李尽忠脸色稍稍一变,眉毛上扬,锁在一起:“如此说来,这倒不是一个好应付的对手!”

“其余周军动向如何?”知道自己被何人“追尾”,李尽忠很快放下此事,转而发问。

“李多祚军三万余,已过蓟州,用不了三,便能至平州!”孙万荣语调稍稍低沉了些,随即摆手,颇为自信道:“周军纵使再添一倍,仍旧不足为虑!”

体忍不住翻了下,该是牵动了伤口,李尽忠龇着牙,止住起的孙万荣:“有荣兄在,周军虽众,亦不足惧。本汗如今伤重,统兵之事,就多多仰赖荣兄了!”

李尽忠已然六十出头,比孙万荣还大几岁,年纪当真不小了,看这老酋垂垂之态,孙万荣心中不涌现隐忧。

面浮感动之色,朝李尽忠长拜说道:“多谢可汗信任。还请可汗安心养病,契丹诸部的儿郎们,还等着可汗率领我们,征伐大周!”

眼神中溢出了些许期冀,随即掩去,睁大老眼看着孙万荣,声音中透着疲惫:“荣兄久习汉家文化,旅居中原多年,这些年我多听你献策,受益良多。以你之见,我军下一步,当做什么打算?”

闻问,孙万荣考虑了会儿,方才娓娓道来:“我有两策供可汗参考。其一,趁胜于卢龙再与大周打一仗,若能战而胜之,仅幽燕周军,再难制我契丹。我军或者可趁机突破幽州的封锁,直接入河北腹地!”

看了李尽忠一眼,见其眼睛还睁着,孙万荣继续说道:“不过此策风险极大,有张玄遇军下场在前,我们再想出其不意,轻松歼敌,只怕做不到。一旦陷入对峙鏖战,反而会使我们错过壮大势力的机会。”

“壮大势力?”李尽忠咀嚼着这句话,望向孙万荣:“此言何解?”

孙万荣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仍旧不急不缓地说:“黄獐谷一战,大周军伤筋动骨,等他们补充征召军队粮草,恢复士气,需要不短的时间。我军若趁机东向,转攻安东之地”

李尽忠当然非愚鲁之辈,这老酋一下子明白了到孙万荣的意思,精神微振,上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许多。思量了半晌,应道两个字:“可行!”

“不过,我们在大周的盟友,只怕不会满意我们转变攻伐方向。”李尽忠这么说了句。

抬眼看,却见孙万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二人对视了两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蛇灵那盟友,当然拿来利用的,契丹起兵,可不是为了对方的利益,更不可能是为了什么“扶李灭武”的大义。

笑,似乎也牵动了背心的创口,嘴角抽搐了两下,李尽忠下定了决心,郑重地对孙万荣道:“再观察两天局势,若不可为,我们便撤军回柳城,整军休养。本汗伤病在,届时便由荣兄领兵东进,取安东之地,以壮我声势!”

“请可汗放心!”见李尽忠用己意见,孙万荣面上挂上了点笑意。

二人正自交谈着,自帐外走进了一名大汉,是李尽忠的护卫长,行礼:“可汗”

“何事?”

第353章 各怀鬼胎

“禀可汗,客人已至营门!”护卫长面无表情地答道。

与孙万荣对视了一下,李尽忠眼神中的兴奋色彩隐去,取代的是一丝警惕与忌惮。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护卫长声音还是那调子,闷着回答着:“三人,对方只带了两名随从!”

深吸了一口气,李尽忠给出答复:“将他们引至汗帐!”

护卫长转身而去,李尽忠又朝左右吩咐:“来人,取本汗战甲来!”

听李尽忠的吩咐,孙万荣便明白其意思,知道他是要逞强迎客,不由劝道:“可汗何须如此,还是由我接待他们吧”

摆了摆手,李尽忠表现着他老酋的固执:“蛇灵这股势力,在大周能量极大,谋国谋叛,不可掉以轻心。我倒要亲耳听听,此次他们又想说些什么!”

强撑伤体,艰难地穿戴好衣甲,这才将蛇灵来客放入汗帐。帘幕撩开架起,乳丰臀肥的熟妇萧在箫章与苏显儿的护卫下跨入帐中。

“无上可汗好大的架子,见你一面,还当真不容易”刻意粗着声音,入内,萧清芳便调侃着李尽忠,显然在对方才的久等表示不满。

“贵客至,不及远迎,怠慢三位,还请恕罪!”李尽忠打量着萧清芳三人,声音苍老极了,抬手做了个动作:“请坐!”

萧清芳的目光也在汗帐中扫视了一圈,虽然已经清理过,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草药气味。观其面状,虽然李尽忠竭力地想要将病态掩饰住,但哪里逃得过萧清芳的眼睛,心中立时有所猜度。

不动声色,掀起袍角,坐在一张胡扎上,萧清芳望着李尽忠直接开口:“还要恭喜可汗,两战皆得大胜,契丹其势固矣!”

李尽忠微佝着身体,不敢动弹几下,配合着笑了笑:“还要多谢你们提供消息,否则,哪里能胜得那般轻松。”

说着,李尽忠双目中的老态突去,眼神直直地逼向萧清芳:“依此前的约定,本汗已汇集诸部,杀官屠军,举兵三月。但蛇灵答应的义兵呼应,为何还没有消息,大周境内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李尽忠那双眼睛,看起来倒是极有威势,可惜用在萧清芳身上,让她心里都难掀起一丝波澜。

嘴角轻轻地掠了下,迎着老酋的目光,萧清芳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汗勿急,还不到时候。大周兵力调配,不及十一,只待山东府兵,接续北调,而腹心空虚,届时才是我们发动致命一击的时机。再者,从大周腹内举义,可不比松漠,还望可汗理解”

“哼哼!”李尽忠当即冷笑两声:“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你之言,用我契丹儿郎浴血奋战,吸引大周注意力,为你等创造良机。如此,于我有何益处?”

面对李尽忠的质问,萧清芳一点也不心虚,反问道:“自起兵以来,可汗是获益多,还是受损重?”

闻言,李尽忠慢慢地敛起了汹汹之态,思量了一会儿:“但现在的局势,是我契丹以一族、一州、一府、一隅之地,而抗整个大周,我不能不为契丹诸部考虑”

萧清芳听出了李尽忠的意思,这是又欲伸手要好处了。这些年来,在武装契丹方面,蛇灵是出了不小的力气,军械、铁器、粮食等等方面。

虽然基本都是有偿的

“可汗此言过矣。大周如今北有突厥,西有吐蕃,武曌岂敢集全力对付契丹。可汗以契丹重拳对付大周一指,有何惧?”萧清芳淡淡一笑。

看李尽忠想接口说什么,萧清芳只顿了一下,又抢先说道:“在下此番上门拜谒,就是想告诉可汗一个好消息,靺鞨酋长乞四此羽、乞乞仲象已决议起兵襄助契丹反周”

“当真?”李尽忠精神一振,眼中异色爆闪。

“自然。”萧清芳点头。

给了孙万荣一个眼神,会意之下,孙万荣出列,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句:“蛇灵的本事果然不小,靺鞨人举兵,只怕少不了贵方奔走之功吧!”

萧清芳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也许,用不了多久,奚人也会参与其中。可汗,还有什么问题吗?”萧清芳一副智珠在握的表现。

李尽忠陷入了沉思,铠甲硌着伤口牵动的剧痛都不在他考虑之内了

再讲了些没营养的话,李尽忠已然有些撑不住了,费力地擦拭了好几回额上的汗。看其强打着精神,萧清芳适时地告辞,临走前“好意”地提醒一句:“可汗,还需保重身体啊!”

待萧清芳三人离去之后,李尽忠再也扛不住了,瘫趴着,让侍者小心地卸甲。一面仍心忧“国事”:“这个女人带来的消息,你怎么看?”

孙万荣眉头高高耸起,脑中已有计较,冷声道:“看起来,靺鞨人是要跟在我们后边捡便宜了!不能放任其在我们后方动乱,哪怕是对付大周。安东那块地盘,岂容他人染指!”

最后一句话,才是孙万荣的心声!

解除磨人的甲胄,李尽忠大松一口气,内衬已然湿透。鼓起最后的气力,李尽忠坚定地吩咐:“我们立刻撤军回柳城。荣兄,你领兵向东,对付靺鞨人,辖其部民,制其兵马,再行攻略安东。”

“蛇灵那边?”脑中浮现出熟妇萧的身影,孙万荣问道。

李尽忠很是干脆:“不管他们,我契丹可不是他们的傀儡,听其命,任由其摆布!”

见状,孙万荣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见李老酋实在有所不支,适时地告退。

另外一边,萧清芳三人出得契丹营垒,策马顺着玄水南下,不及片刻,又有数十骑护卫而来。

萧清芳揭下脸上的面具,一副思索的神情。箫章跟在身边,开口道:“大姐,契丹人并不好控制,那李尽忠与孙万荣,定然另有所图!他们只怕不会按照我们的想法行动”

“不过相互利用罢了,料想得到!”萧清芳淡淡应之:“李尽忠起兵,我们此前所做的努力就没有白费,如今,只需按着我们的计划进行便是。”

策动着马匹,熟妇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这是一场大博弈,拖得越久,参与到此局中的势力,就绝不只我们蛇灵!”

“那契丹人?”

回首望了望闪烁着灯火的契丹营垒,萧清芳嗤笑一句:“那李尽忠面浮病态,帐中血气凝滞,估计是受伤了。这些杂夷,还有得其苦头吃!”

说着,萧清芳看向另一侧默不作声的美人:“显儿,三年前你在幽州刺杀过那元徽?”

苏显儿点了下头:“嗯”

边上的箫章两眼一亮:“大姐还欲故技重施?”

“于大军之中,想要将其刺而杀之,何其难矣!”萧清芳叹了句,嘴角扬起一道诡异的笑容:“听闻那元徽,甚好女色?”

第354章 李楷固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54章李楷固大抵是有心理感应,就着泛寒的夜风,元郎君打了个喷嚏。食指搓了搓人中,回到丘静给自己安排下处,元徽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安抚败卒,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忙活完毕,子夜都已过去许久。松开系带,摘下头顶兜鍪递给亲兵,盘腿坐于席上,望着窗扉外的沉夜,一股倦意袭上心头。

身上散发着铜臭气息,元郎君自己都有些嫌弃。

何苦来哉,元徽默默叹了口气,他有些怀念神都的温柔乡了。

高贵而不失淫荡的寡妇公主,聪敏大方、才气逼人上官大美人,开发成熟、极尽妍态的云姑小娘子,还有那几名费心调教的宫婢,甚至那偶尔于洛阳市井间打过几次露水炮的“莹玉”

一道道妖娆美艳的曼妙娇躯浮现在脑海,元郎君对眼下的恶劣环境更加不满了。

待还都,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元徽自语一句。应该是想到什么美妙场景,元郎君身体哆嗦了一下,嘴角浮现出的那丝笑意,只能用淫荡来形容

“将军,那小子醒了!”智障到来,打断了元郎君脑海中不断起伏邪念。

眉头抬了抬,瞪了张智一眼,令其一愣。按剑而起,元徽迈着步子随张智出门,欲去见一见那个带给他“熟悉感”的契丹头目。

一间显得拥挤的小屋中,躺着几名伤员,都是元徽的亲兵,个个精锐。将军的亲信,受了伤,自然有特殊待遇。

除了那个方恢复意识的契丹俘虏,此人就是那个率骑兵纠缠元郎君,交锋之时被一刀斩下的契丹将领。打扫战场时被发现还余有一口气,原是该结果了的,但元郎君想来,这可是“生擒”的契丹“大将”,涨士气、可上报的“大功”,故留其一命。

翻动了一下身体,牵动胸前上药包扎过的伤口,其人只蹙了下浓眉,随后继续观察着屋中情形,虚弱的眼神中带着警惕,目光游移,似乎在寻找脱身之法。

至于屋中的其他人,基本都盯着他,以防不测。

动静传来,元郎君率先入内,其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年轻俊俏的大周将军,就是那个率军捣乱,坏了李尽忠全歼周军计划的敌将。

元徽背着手,目光在他的大胡子上停留了一会儿,饶有兴趣地问道:“会说中原语言?你叫什么名字?”

其人也盯着元郎君看,大概是想知道,这具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中为何隐藏着那般巨大的能量。呆了一会儿,闻元徽轻咳,这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李楷固!”

“呵呵”元徽立刻笑了,果然,脸上的玩味更浓了。

元郎君的反应,让身边的人摸不着头脑,这大汉李楷固亦然,目露茫然,有何可笑。

“将军是在笑我这手下败将吗?”这家伙脾气明显是有些冲的,望着元徽问道。

摇了摇头,元徽接过一张胡凳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打量着李楷固,与其闲侃道:“姓李。莫非是李尽忠的族亲?”

闻问,李楷固却是十分地干脆:“不是!大贺氏诸部,姓李的千千万万,我与可汗没有关系!”

“可汗?”元郎君嘴上挂着哂笑:“区区叛逆,焉敢称汗?”

一边表示着对李尽忠的蔑视,一面注意着李楷固的表情,发现其人并没有太大反应。脑中生出了点想法,事实上听到李楷固这个名字,元郎君便起了点心思。

扫向李楷固胸前的刀伤,元徽作随意状问道:“本将赏你的这一刀,滋味如何?”

提及此,李楷固面皮抽搐了两下,嘴里却很诚实:“是我小瞧将军了,不想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事实上,以常年习武之故,元郎君身材体型俱佳,阳刚气十足,绝不能用瘦弱来形容。也不知在李楷固这样的人眼中,魁梧的标准是什么。又或者,元郎君的长相太具迷惑性了?

“若是统兵对决,将军不一定是我对手”看元徽没什么反应,顿了顿,李楷固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稍显不甘。

言罢便望着元徽,但见元郎君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家伙糙脸不禁有些发热。

“你从李尽忠谋叛,攻我大周,害我军兵,罪在不赦。如今受缚,你觉得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无声地笑了笑,元徽身体前倾,对着李楷固,语调抑扬顿挫地说着,似乎在和他商量一般。

闻言,这大胡子眉毛一扬,脖子一粗,面庞的轮廓愈见分明,话几乎是从嘴里喷出来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声音吼得老大,重伤之下,不知其哪里来的中气。

果真是桀骜不驯,元徽心中暗思,掏了掏耳朵:“何必如此暴躁”

“你这杂夷,竟敢如此无礼。你若想死,小爷我成全你!”边上的张智又有些不满李楷固的态度了,腰间钢刀半出,瞪着他,表情做得夸张极了。

被智障这么一吼,李楷固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看了眼,给出一个轻蔑的反应,别过头去对着元徽,留个他一个后脑勺。

智障怒甚

元徽伸手,将张智腰间的刀按回鞘,放下腿起身,拍了两下甲裙,对李楷固说着实话:“你的命运,可不在本将手上。自营州乱始,到黄獐谷一战终,大周损兵折将,丧地失人。好不容易有点斩获,自然要上报朝廷,交由皇帝陛下处置了”

闻元徽之言,李楷固有些愣,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见状,元郎君耸了耸肩膀,对牛弹琴了。

抬指示意了下,元徽吩咐了句:“帮他治好伤,不要给本将弄死了”

言罢便率着张智离去了。木然地望着元郎君离去的背影,李楷固有些莫名其妙,那双眼睛,甚是迷惑。

迈着步子吹着冷风,几缕散落的发丝飘荡在额角,智障跟在元徽身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吐露心中疑窦:“将军,那个契丹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厮桀骜,直接宰了便是,难道您还真打算请皇帝陛下决断。不过李尽忠属下小小别帅,岂非小题大做?”

“你不懂”沉吟了一会儿,元郎君吐出一句让智障憋得慌的话。

见其还要张嘴,元徽打了个哈欠,断其言:“我累了,去睡一会儿,无大事不要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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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李多祚来了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55章李多祚来了就在翌日清晨,契丹拔营北撤,李尽忠与孙万荣领军带着两战所获战利品,缩回营州。过了足足半天的时间,方才传到元徽的耳中。

“契丹人说撤就撤了,这是什么意思?”元徽心中纳罕,找上杨玄基。

卢龙城中,能共大事者,也就剩杨玄基了。丘静得防着,燕、麻二人,不提也罢。

杨玄基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不过所知消息有限,仅从其撤军的动向,并不能看出太多东西。

元郎君摸着下巴,绞着脑汁思量,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很快,杨玄基猜测道:“李尽忠是想撤军回柳城休整?”

“黄獐谷一败,战局上我军已然失去了主动权。纵使李大将军大军将至,短时间内也绝对难将局面翻过来。”元徽定定地对着杨玄基:“我要是李尽忠,绝不会就这样撤军!”

杨玄基点了下头,算是认可元郎君的判断,面浮凝思:“莫非李尽忠另有阴谋,抑或契丹出了什么变故?”

看气氛一下子弄得有些紧张,元徽身体松弛了下来,摆摆手笑道:“杨兄,你我二人无需在这里徒自猜测,我军新败,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太多能做的事情”

跟着露出点苦笑:“也是,不过还得加强对敌情的探查,想必契丹那边,定然会有其他动作!”

“不过敌寇既撤,我们却可稍送一口气了,可将此消息传悉军士们!”元徽提到一句。

杨玄基立刻明白了元徽的意思,眼神发亮,起身便道:“我立刻派人去办!”

望着杨玄基的背影,元徽心里凭生出些许感慨,比起檀州的张九节,还是这杨玄基好相处些

敌军既撤,没了近在眼前的威胁,逾两日,卢龙城局势稍安,军心士气也暂时被收拾。

“将军,派去营州的弟兄,回来了一个。”

听到这瓮声瓮气,都不用抬头,元徽便知,是乌勒。

还在幽州蓟县的时候,李元芳辞别出塞,元徽当时动了心思。虽然留下了乌勒,但还是让他派了几个人前往营州探一探。

乌勒属下,本就以胡人为主,倒也方便。这过了一个多月了,终于有消息了。略喜,随即便心生疑窦,他到卢龙本不在计划之内,探子如何回到平州这边来了?

“一个?”眉毛扬起,元徽发问。

点点头,乌勒脸色不好看:“只有一个弟兄活着回来!”

“去看看!”很是干脆地起身,示意乌勒领路。

费了点时间,见到了那个受创而归的探子,伤倒也不算重,否则也难自营州那边逃回来。

从其口中,元徽总算得知其情况。先前,总共派了十个人潜往柳城,也没有太过艰巨的任务,只作查探。

不过这十人,跋山涉水而至柳城,还未怎么展开活动,便陷入窘境,被追杀。除了契丹军兵之外,还有一群紫衣人

结果便是,一一殒命!

也就此人,狼狈奔逃,慌不择路,大概是运气好,竟让他摆脱追索,逃了出来,直趋平州。运气更好地避过了契丹回撤大军。

拖着伤体,直至卢龙城,表明身份欲治伤休养,喜而得知元郎君领军驻于城中。

这十人往柳城,虽然终究没能做到什么事,但总归是带来了些有用的消息。营州柳城已成了李尽忠的叛军老巢,多容老弱妇孺。

还有不出元徽意料,营州消息的隔绝,蛇灵在其中扮演了极重的角色。让他惊讶的是,蛇灵投入力量之不菲。

关心了下李元芳的动向,当然不会有消息。不过可以想象得到,李元芳定然也有“奇遇”,当然,以元芳的能力与本事,可不是元郎君麾下杂鱼那般好对付的。

柳城那边,想必已然发生了些精彩的故事!元芳斩首分尸、砍瓜切菜什么的,想必已经上演

“这营州,还真成龙潭虎穴了!”最后,元徽嘴里念道一声。

宽慰了属下几句,让其好生养伤,赏赐什么的,是不会短缺的。走出病房,元徽吐出一口浊气,表情间挂着阴郁。

丝丝冷意在唇角绽放开来,元郎君转首望向外边,目光越发锐利起来。

十个探子,仅余一人,面对蛇灵的追杀,跋涉三、四百里而归,个中艰难,可不是简单的“运气”二字就能解释的。

倒不是怀疑探子的忠诚,依元郎君所思,蛇灵的人放水的可能性很大,锺迹跟寻而至,找到自己这个幕后的支使者。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正面对上蛇灵了良久,元徽审思结束,心里很肯定!

又过了一日多,左鹰扬卫大将军、大总管李多祚终于统大军至,提前收到了前方败事,行

军小心过甚。

有些姗姗来迟的意思,叛军早已撤去,不过终究是到了,有三万余生力军,再加携输的大量后勤辎重,卢龙上下可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时间,小小的卢龙城,汇聚大大周军队四万余众。气势汹汹,却锐气早挫。

李多祚倒是颇具威势,燕、麻二人直接被其训斥了一番,二者懦懦不敢反驳。对元郎君与杨玄基,倒是笑脸赞誉了一阵。

对李多祚,在神都之时,元徽倒是接触过。此人在大周军队体系中,尤其在神都,地位也算举足轻重,辗转诸卫,常年掌兵。统军出征,亦有建树,累有功勋。

平州刺史衙门,直接被占用,以作军议。包括元徽四将,连同李多祚所率将领,大小十余人。占了人家的官所,刺史丘静坐陪。

李多祚自然居主位,比起在蓟县,没有了张玄遇等人与其相争,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出师不利,他在皇帝那边,也难免受牵累。

元徽的位置,也有所变化,在李多祚左首。表情有些微妙,观察中堂上诸将的脸色,元郎君似乎格外有兴致。

李多祚并没有多废话的意思,简单地对张玄遇之败总结了几句,旋即带头讨论起眼下局势。看起来,果真是个干事的大将。

诸将如今都有共识,那就是不可能再向柳城进军了。败事就在眼前,事实上朝廷讨伐的第一波攻势已宣告失败。

数万大军挤在卢龙,悬于大本营蓟县四百余里外,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元将军,你有什么看法?”见元郎君一直没发表意见,李多祚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元徽基本同意众将看法,但总归是要说些什么的。眼珠子一转,元徽清咳一声,说道:“李尽忠既撤,急势暂缓。不过,这两日有消息传来,靺鞨人已经反了,饶乐的奚人亦有不稳。大将军,接下来,大周要对付的,可不止契丹一族了。”

元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瞟着李多祚的反应。要知道,李多祚,就是靺鞨人。

“本将亦有所耳闻!奚人势力孱弱,边上有张九节监控,晾那李大酺也不敢反!”李多祚表现得很正常,只是语气冷了些,颇为大气得说道:“营州之乱,却是将那些异类都刺激到了。都跳出来了也好,正好给我等一战败之的机会,保大周幽燕十年安宁!”

李多祚此言,倒蛮具感染力的,掩去嘴角的少许讶异,元徽朝其拱了拱手:“大将军豪情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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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元郎君又升了

“废物!”宣政殿中,武曌声音虽然不高,但其间蕴含怒意,直透殿檐。皇帝生怒,殿中的侍者也多惴惴,深埋着头,恐受殃及。

营州之乱闹得很凶,除了初时的震怒,冷静下来,女帝倒也未太过在意。她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与吐蕃人的谈判上。比起契丹这只饿狼,还是吐蕃这头猛虎更值得重视。

论钦陵的胃口很大,不仅要大周裁撤安西四镇的戍卒,还要大周保证四镇与十姓突厥之地在两国之间的“中立”地位。

武曌自然不许,安西四镇,中原失而复得不过四年,没有戍卒的威慑,西域那边吐蕃只怕会更加无所忌惮。撤军之举,实乃自废武功,拱手让势于敌,女帝怎会同意。

谈判,暂时陷入僵持。

在对契丹的平叛事宜上,武曌虽然也关注,却很放心。在她看来,朝廷大兵一至,李、万必灰飞烟灭,她毕竟派了二十八将前往

然后,等了三个月,大败的消息传来了,一时间,女帝还有些难以置信。刹那的错愕之后,怒火油然而生,不可遏止。

“三万大军,一战而败,主将受擒,官兵溃逃,简直岂有此理!张玄遇、曹仁师枉称宿将,契丹人的粗陋诡计都看不透,竟然直堕其圈套,可恨,可恨!”双目中闪着寒芒,武曌气愤难抑。

“张、曹二人,竟然还有脸面回来!”

张玄遇与曹仁师是被李尽忠生擒的,撤回营州后,被李尽忠放归。

“朕遣诸将,原欲其勠力同心,共平边患,抚定东陲”说着便将手中的军报狠狠地摔在御案:“迁延不进、左右相疑、轻敌骄纵这就是我大周的将军们,实在令人齿冷!”

武曌这话几乎把一船人一竿子打翻了,果然,包括李多祚在内的诸将,都被迁怒了。

狄仁杰、武三思、姚璹、苏味道等阁臣俱在,恭听皇帝发怒。

武三思恭束着身体,面对盛怒的皇帝,暂时不敢开口。心中既有后怕又有庆幸感,当初他可甚是积极地主动请缨出征,想要刷一波资历威望,顺便染指一下军队。然而现在看来,此次营州之乱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平定啊

几名老臣互相张望了几眼,还是由狄仁杰出列,沉稳地朝武曌劝慰道:“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事已至此,如何应对败局,才是当紧之事!”

女帝对狄仁杰当真是另眼相待,听其言,情绪慢慢地平静了。看了看狄仁杰,那种胖脸上的从容,总能带给人安心感。

“二十八将,真是二十八个笑话!”声音低沉,继续斥责了一句,稍作沉吟,女帝又补充道:“还是元徽与杨玄基未令朕失望”

不忘夸奖元郎君一句,毕竟力挽狂澜,保大军免于覆没。一场大败,元徽二将,算是大周军中唯一的亮点。并且还有战果,对敌杀伤不论,怎么都生擒了一名契丹“大将”。

看女帝愤怒已经控制住了,殿中诸臣心情微松,皇帝大发雌威,总归不是好受的。

“国老,依你之见,朝廷当如何应对此败?”目光投向狄仁杰,武曌问道。

狄胖胖心中显然已有腹稿,未假思索,拱手缓缓道来:“禀陛下,黄獐谷一败,契丹之叛已不可骤除。眼下已是暮秋,天气渐寒,不便作战。且秋收冬种在即,士卒、役夫念家,耽搁下去,既不利于战,亦不利民间生产。如今数万兵马远驻于卢龙,军械、辎重输送不便,若至寒冬,则更艰难。”

“莫若暂且收兵,沿边州隘以固守为主,养精蓄锐,恢复士气。待来年开春,趁契丹苦熬冰雪之后的虚弱,再行进兵,以赫赫之势,一举平灭李、孙”

狄仁杰之言,甚是恳切,属老成谋国之言。闻之,武曌若有所思,看起来是听进去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要这么久?”

挥手止住还想说些什么的狄仁杰,武曌神情冷肃地说道:“既如此,平叛事宜,得好好调整一下了。尤其是用人方面”

女帝是对战事不满,听其意思,是要挥起大棒了。几位阁臣,基本都领会到了皇帝的意思,却没人敢贸然发表看法。

狄胖胖心思微动,此前皇帝安排问题颇多,是得调整,至少得明确主帅。不过以皇帝的心态,会如何调整,老狐狸心中不敢抱有期待。

果然,女帝没有让下臣发表意见的打算,此前震怒之时,只怕脑中已有所考虑。直接张口敕令:“张玄遇、曹仁师丧师亡人,罪不可赦,槛车押还神都下狱,三司推事议罪;燕匪石、麻仁节不察敌情,损兵折将,废为庶人;李多祚、宗怀昌者,召还,降级留用!唔,调郭元振回京,让他出使吐蕃,与论钦陵续谈!”

武曌的决定,让殿中几人微惊,连武三思都甚感惊愕。女帝,这是完全推翻了此前的用兵遣将,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给。

“陛下,如此,幽燕局面当如何收拾?”纳言姚璹操着苍老的声音问道,事实上是提醒。

女帝不假思索,道出她的打算:“迁娄师德为幽州大都督,统管幽、妫、檀、蓟、平五州防御。元徽擢为营州都督、前军总管,加云麾将军,率军征讨契丹,授便宜行事之权;杨玄基授饶乐、松漠宣慰使,加归德将军,暂镇蓟、平!平州刺史丘静,守土有功,擢幽州大都督府长史”

“凤阁拟诏,鸾台审定,从速从快下发!”不容异议,武曌挥手道。

狄仁杰、姚璹几人对视了眼,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垂首应命。

“陛下,元徽将军生擒契丹大将李楷固,上表请命,如何处置?”看女帝有赶人的意思,狄仁杰再佝身请示。

武曌看起来并不在意一个小人物的生死,正欲随口打发掉,便见武三思颇为激动地蹿了出来:“陛下,贼将胆敢从逆,杀陷官军,当押还神都,明正典刑,传首边关,以震北狄”

闻言,女帝眉头蹙了蹙,多思量几许,扭头注意着狄胖胖那淡定的表情:“你什么意见?”

“回陛下,据元徽所说,李楷固爱憎分明,英勇善战,有骁将之才,且对大周心怀顺服,从逆乃受裹挟。其建议,莫若恕其死罪而纳降,以之反攻契丹,既可得一勇将感恩效节,又可以其为表率,分化契丹部族中心念王化之人。臣以为,元徽此议,可以考虑,唯望陛下圣裁!”

眨了几下眼睛,武曌只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应道:“可!既是元徽举荐,就暂归他麾下辖制吧!”

“陛下圣明!”恭维声下,是武三思尴尬的表情。

瞥了狄胖胖两眼,梁王殿下眼神闪烁了几下,心中暗思,那元徽年纪轻轻,升得太快了。他还记得当年元郎君的不识时务,心中更是不喜。

第357章 元都督何在

秋末的平州,已然凉得有些让人受不了,朝廷诏令至,云集于卢龙城的兵马,早已散去,戍卒各归镇守,府兵则欢天喜地随都尉还乡下。不管来年如何,至少岁末年初的几个月,能安稳度过了。

李多祚大将军,怀中些许不甘与淡淡的愤懑,卸任回神都去了。元郎君也带着麾下兵马,回军檀州。

倒是杨玄基,领军留驻卢龙,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卢龙城将是一座军事要塞,是抵御契丹侵袭的第一线。

早接到调令,不过丘静还是迁延了些许时日,处理掉某些危险的痕迹这才带着家仆起行西进。城外三里小亭,就着冷风,丘静与送行的杨玄基拜别。丘静在处世方面,还真有一套,短时间的相处,便收获了杨玄基的好感。

迎立风中,胡须飞扬,丘静自带一种沉稳气度,挺有范儿。望着丘静,杨玄基拱了拱手:“丘大人一路珍重,本将就不远送了!”

“杨将军珍重!”丘静郑重回礼。

马蹄声起,杨玄基率着一团骑兵,转道东向,不欲回城的样子。平州东面有渝关,是辽西走廊上的要隘,也是走坦途入平州的门户,设有守捉。此前为契丹击破,方收服不久,杨玄基是要去查看情况。

丘静则上得车驾,在僮仆五六人、军兵**名的护卫下,沿着颠簸的土道,缓缓西行。蓟县那边,大都督府的高位还等着他了。

“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嘴里喃喃一句,丘静表情间流露出的是极其复杂的表情。

这于他而言,绝对是飞来之喜。从平州刺史升迁,不只是升了两级的问题,这是一步跻身亲贵之列,跨过了对大部分州官大吏而言如堑的鸿沟。

前半生宦海沉浮,几度碰壁,何曾想到能有今日。只要不出差错,再进一步,便可调入神都任职,加平章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丘静的心思之深沉,心中也难免有所悸动,生出某些幻想。然思及自己的情况,杂念顿消,大脑清醒地提醒着他的身份与处境。

唉一声叹息,有些重,竟然传到了马车外边。

“丘大人何故长吁短叹?”清冷的声音飘入耳中,随着马车行进颠簸的丘静悚然一惊,身体绷住了。

马车停了,道挟荒野,边上,是一处破旧的长亭。亭下,萧清芳背身长立,目光平和得盯着掀开车帘探头而出的丘静,看样子是等了一段时间了。

与萧清芳对视了一眼,丘静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凉意。

“还要恭喜丘大人高升了”嘴上露出点笑容,萧清芳说。

“经年未见,大姐风采依旧!”小憋了一会儿,丘静吐出一句话。在仆人的搀扶下下车,屏退随员,踏入亭中。

他知道,萧清芳都亲自现身了,定然有“要事”相商。位居要职,只不过更方便蛇灵行动罢了

——————

燕山东北麓,卢龙塞北,顺着滦河河谷,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军营,营垒森森,戒备严密,从外边观察,难窥其虚实。

不时从军营校场中传出一阵震耳的操练声,煊赫着金戈锐气。猎猎作响的大周旌旗间,夹立着“元”字旗帜。

这支部队,自然是从属于元郎君的军队,各州抽调,足五千步骑。按照计划,来年春暖花开,元郎君就得率此军做讨伐契丹的先锋。

武曌给元徽升官加权,元郎君还是颇感意外的,其他不提,专征便宜之权,从不轻与,对元徽说给就给了,其间恩宠甚矣。

河谷周边,夹着山谷,颇为宁静。忽地,一阵马蹄声隐约传来,等了许久,自北面奔来一大队骑兵,打着“元”字旗号,当中一名银盔亮甲将军,看起来是元徽。

军寨辕门大开,迎其回营,合拢,周边再度恢复了安静。没一会儿,方圆五里内,最大的动静只数军营中的窸窣嘈杂声了。

隔着河谷数十丈外,荒野狭壁处,几道人影居高临下,将军寨周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包括之前的动静。

“那元徽还真能折腾,这么冷的天,还日日出去打猎?”缩在草堆之中,不敢贴到冰冷的岩石,其中一人嘀咕道。

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长得甚丑,罩在紫袍下边,内里虽然塞有兽绒,依旧冷得发抖。瞪了手下一眼,转头看向另外一人:“你,去看看跟踪的人有没有回来?”

“是”

深吸了一口凉气,又赶紧吐出,化作一口白汽。头领暗暗思量了一会儿,扭头问属下道:“这半个月来,兵马调动有几次?”

属下一愣,还是老实答道:“有**次了吧”

闻言,又想了想,甩了甩头,不得其所。他也只是蛇灵属下的小头目,智力属性点得并不高,虽感怪异,也仅有所感罢了。

“也不知还要我们盯多久,天气再冷些,冰天雪地的,弟兄们可受不了!”还是那名蛇灵小喽啰,拍着快麻木的双腿,抱怨道。

如今已经入冬,虽然还未降雪,但在这山岭间早有霜冻。干着盯梢跟踪的活,生火取暖都是奢望,若是夜间凌晨,则更难熬

就这些蛇灵属下,任务结束后,就算能活着,也必定落下病根。

“闭嘴!”头领甩头瞪了其人一眼:“你有胆子,找堂主说去!”

一句话,令其缩住了脖子。

谈话间,营门又开了,自其中走出一队步卒。头领立刻来了精神,招呼道:“处理掉痕迹,先回暗洞取暖,避过哨卒巡逻!”

几个人闻令,各个积极地动了。

“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辽西这片苦寒之地”头领显然也不好过。

隔了一日,卢龙塞的军营还是那个状态,戒备森严,除了“日常”兵马进出,冷寂得有些过分。

白日间,打西南边来了一支军队,运着大量的物资。

“本将,快成那元徽的司粮参军了!”越过烽火台,遥遥望着军营,小升了一级的张九节满脸苦大仇深地念叨一句。

“将军不必介怀,迟早有那小子好看的”身边一名都尉听到了,自作聪明地附和着,想要讨好张九节。可惜,没什么效果。

至营门,让张九节不满的是,元徽竟没有相迎的意思。小带着愤怒入营才发现,大营之中,根本不见元郎君踪迹,兵力也少了一大半。

“你们元都督呢?”

第358章 “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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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李尽忠死了

营州地处要冲,都督持节以管控契丹、奚、靺鞨等异族,监护所置大小羁縻州,有专征之权。在松漠、饶乐这一大片辽西地盘上,营州都督的权威很足,当然,在契丹起兵之前。

境内胡汉杂居,整个营州从来户不过千,治所柳城的户民则要更少。得益于前都督赵文翙,柳城却是被修缮得甚为漂亮整洁,其间有不少契丹丁壮的血汗。

眼下,柳城却已成为李尽忠的大本营,散布在松漠的大贺氏八部牧民争相南下,十数万人畜占据了城内城外,精锐都随孙万荣攻辽东了,剩下的老弱仍旧将柳城烘托得热闹不已。

城中最为华丽的建筑,当然是都督府了,如今也成了李尽忠的“汗庭”。太阳有些苍白,西垂之时,日光则更显冷淡,没什么热度。

“汗庭”内外加不大的城池,由与李尽忠寸步不离的千余精锐亲兵负责守备,巡卫力度很大。

最宽敞的一间暖室内,几乎隔绝了来自外边的寒气,柔软的床铺上边,契丹的“无上可汗”李尽忠就躺在上边,宛若死狗。

李尽忠在战场上被元郎君射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都知道他受了伤,却没人想到李尽忠的伤这般重,竟至弥留。就在前两日,李尽忠还带着亲卫在柳城巡视了一圈,安抚人心。

此时的李尽忠形容枯槁,一脸疲态,一片死像,眼瞧着就要油尽灯枯了,他的伤情恶化得太快了。这老酋年纪毕竟大了,所受创伤又直透肺腑,一个没注意,凭借契丹的医疗条件,哪里能稳得住。

房间内,气氛已经格外凝重,大大小小几个儿子跪在一边,女人们以其妻为首在旁垂泪,另有几名亲信贵族,表情凝重地候着。

如此郑重的场面,自然是托孤大事了。

十分艰难地偏过头,李尽忠睁开那双苍老的眼睛,眼神空洞地扫了扫病榻之前。手都无力抬起,李尽忠缓了缓,方颤声慢慢开口,口齿不甚清晰,但人尚能听得懂。

“我是活不了了!我死之后,诸子未长,汗位由元帅孙万荣承继!”

一句话,满堂皆惊,尤其是李尽忠的大儿子李自牢,不敢置信地望着病榻上的老酋,唇上的胡子翘了翘,似乎提示着他的年龄。

李尽忠则没有管儿子的意思,目光放到病榻边一名穿着胡服,饰着翠玉的契丹贵族,声音愈加微弱:“失活”

“可汗,有什么话,尽可吩咐!”闻唤,那名契丹贵族赶忙膝行向前,离李尽忠近了些,沉声问道。

此人名叫李失活,是李尽忠的从弟,矮子里边拔高个儿,在契丹也算一号人物,有些威望。

突然睁大双眼,眼白中布着血丝,盯着李失活:“我死之后,你持我金令主持柳城事务,秘不发丧,维持汗庭稳定。我已派人召元帅回军,契丹面对大周,势弱民乏,你们要全力辅佐他,成就我契丹大业”

“是!”李失活对李尽忠一向恭顺,哪怕老狼将死,面对其吩咐,不敢有丝毫迟疑。

“请可汗放心!”语气都有些哽咽,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几句话,似乎将李尽忠的精力消耗光了,再无心说些什么了。眼神愈加空洞,其间的活意明显有黯淡下去的趋势,在那点光彩即将湮灭的时候,李尽忠呢喃了一句:“建国,建国”

重复了一遍,李尽忠不甘得咽下了气。元郎君,自此又添一功,而且是大功!

李尽忠这老酋,一生顺唐顺周,到老了聚众起兵,闹了场轰轰烈烈的营州之乱。也就当了几个月的可汗,功业方开始,人就倒霉地去了,倒有些滑稽

李尽忠既死,屋子内立刻哭声一片,被托付后事,李失活立刻动了起来,安抚着哭泣的女人、孩子。

“叔父”自安置李尽忠尸体的后堂中走出,回到前庭,李自牢满脸郁郁地唤了声李失活。

偏头看了其人一眼,李失活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态,揉了揉疲惫的脸,沉声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可汗遗命清清楚楚,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想法。现在的契丹,折腾不起!”

看李失活态度坚决的回答,李自牢更显郁闷:“叔父,我都三十多岁了,父汗孙儿都能骑马了!”

见李失活不作声,李自牢又愤愤道:“父亲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熬过了那么多对手,才有今日。难道就这样,将汗位,将部族大权拱手让与舅父?叔父,您就甘心?”

李自牢明显是想挑动李失活,可惜,明显失算了。李失活虽无大才,却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面上只闪过一丝丝的迟疑,随即便坚定起来。

“元帅东征,可汗将所有的精锐大军都交给他了。既有可汗遗命,又有大军在握,且其资历、威望都不是你可比拟的,你拿什么和他争?”

“接下来,契丹要面对的是强大的大周,元帅一向是大贺氏的智者,又善统兵。你自认,能率领契丹,击败大周,开疆拓土,建国称王吗?”

“我”面对李失活的质问,李自牢哑口无言。

然而,李失活的话明显没有说服他,身为李尽忠的长子,汗位的诱惑,哪里是能轻易按捺住的。

“我已经奉可汗令,派人去安东请元帅回军!”李失活毕竟是长辈,哪里瞧不出李自牢的心态,十分郑重地对他说道:“我提醒你,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

话没说完说透,然警告意味极浓。

但李自牢似乎没有听懂,反而急了,睁大眼睛,满脸激切:“叔父!”

“我是可汗之子!”

李失活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压抑着声音:“你若不安分,就算是可汗之子”

顿了顿,李失活还是没将话讲完。注意着李自牢的表情,眼神一凝,略作迟疑,李失活朝不远处的两名卫士招呼道:“你们将他带下去看着,禁足院中!”

李自牢目瞪口呆,这是要软禁他。两名卫士则相顾犹疑,见状,李失活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令

等李失活难得一片刻时间休憩,柳城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动静,渐渐地演变成炽烈的喊杀声。惊坐而起,赶忙派人察看,没一会儿,城外有火光起。

元郎君到了。

第360章 突厥人乱入

元郎君确实领军到了,在李楷固这向导的引路下,出复杂山道,豁然开朗,滨白狼水,顺水而上,悄然摸到了柳城西南。

只不过出了些意外,有人捷足先登了,周军旗帜在柳城南边冒头之时,星罗于城池外边的契丹人已然乱了

率一队骑卒,奔上柳城西南三里外的一座小山岗,向下张望。不远处,契丹汗庭的“安宁”与“和谐”已然被彻底打破,数千凶悍的骑兵,正分为西、北方向,强袭契丹部民。

铁骑席卷而过,人嚎马嘶,牲奔畜逃,柳城的契丹人尽是大敌突至的茫然无措,除了无谓的哀嚎受戮,再无其他反制手段。

倒有些契丹男人操起刀兵抵抗,想要等待城中李尽忠率军,带领他们抵抗袭击。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可汗已经死了

在城中契丹胜兵未出动前,外边的袭杀迅速地演变成一场屠杀,当然,即便出击了,仅凭城中拿点人马,纵使精锐,面对数千敌骑,也难有作为。

元郎君纵目远眺,眼睛睁得老大,望着北边冒起的大火。虽是冬季,但柳城外边可不缺燃物,迸烈的火焰散发着耀目的亮光,蔓延,吞噬

“是突厥虎师!”元徽身边,注意到元郎君的意外之色,乌勒很是肯定地对他说了声。

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元徽嘴里嘀咕一句:“突厥人竟然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思,这倒是巧了。其路遥,动作只怕还在我前面。虎师,也不知是否为那默啜亲自统军?”

“都督,您打算怎么办?”李楷固有些急不可耐地问话了,盯着远处张扬肆掠的突厥骑兵,表情间露出了些狠意。

转头瞥了他一眼,元徽问道:“你觉得本将该如何用兵作战?”

被元郎君那冷冽的眼神一瞄,李楷固身体一绷,脑袋一清,上涌的热血凉了下来。一时激动,竟忘了此行目的。

元徽此行领军前来,一路吃了不少苦,也算尝遍了逆时行军的艰苦,本来要干就是突厥人正在做的事。

虽然好奇突厥骑兵何以至此,但心中甚喜,他压力大减。至少,他出奇兵的风险,在突厥人的“帮助”下,已然降至最低。

“高举本将大旗,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攻南面,与突厥人避开!”没有多少犹豫,双目中冷芒一闪,元徽发下出击命令。

转身回到早已摆成攻击阵势的步骑军队中,元徽也没再说什么鼓舞士气的废话,引着军兵冲杀而去。

在柳城西北面,金边大纛下,头顶汗鍪,身披坚甲,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果真亲临。手精便马鞭,坐在马上,淡定地欣赏着麾下虎师的表演,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看起来颇为自得。

默啜这几年,缩在突厥王庭,排除异己,轻松摆平了国内的反对势力,其后便苦心孤诣,发展势力,突厥实力有所恢复。

对大周,则通过蛇灵那条线,密切关注着。大概是三年前被打痛了,对南侵有所迟疑,故默啜领军北向,大掠九姓铁勒,所获不小,既壮大突厥实力,又巩固了默啜的地位。

当然,作为一个素有野心且好战的人,又为突厥可汗,默啜怎么可能永远按捺住南下的**。事实上,今岁三月素罗汗山之战,周军大败之后,默啜就有动兵的意向了。

当时便派心腹将领哈日勒率一支突厥鹰师西移陇右,兵临凉州,意图讨点便宜。然而吐蕃并无与大周战争扩大化的意思,双方迅速地坐到了谈判桌前,一下子让默啜的算盘落了空。

直到营州之乱,李尽忠起兵,有两个选择摆在了默啜面前。一条如蛇灵遣人劝说的那般,南下一齐进攻大周,内外合力,瓜分大周

那极具诱惑力的前景画卷,被阿波大干阿史那元珍戳破了,其后默啜便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东掠契丹以肥己身,同时遣使神都,向武曌要安置在河曲数州的突厥降户以及粮食、种子、农具、铁器等战略物资。

既可交好大周,缓解对立情绪,又可壮大实力,还能压制这些年势力日渐昌盛的契丹。在默啜看来,万里草疆,只需要有一个霸主,那就是突厥,是故他果断接受了建议,挥师向东。

至于会不会破坏他的“好朋友”蛇灵的计划,他根本不在乎

在大周军还在辽西诸州与契丹纠缠之时,默啜已经悄然领军东向。直探明孙万荣东征,柳城空虚,即率五千铁骑,翻山涉水自西北而来。默啜那厮,也是个敢冒险的人。

“可汗,齐格将军报,南边突然杀出了一支周军,正在攻击柳城南边的契丹部民。齐格将军闻,我军如何应对?”一名突厥骑士飞驰而来,向默啜禀道。

猛地转过头,默啜也是大感讶异,鼻子耸了下:“大周军队?何人领军?”

“只见对方打着‘元’字旗帜!”

“元?”眼神一凝,斜嘴冷笑,默啜当即反应过来了:“是那个元徽!”

显然,默啜对大周的某些情况是很了解的。踹着马肚,带人急奔向南,绕了一圈,蹭身远望,观察着这支自南边突窜出大周军。

只看了一会儿,默啜一抬手,支使着自己身边一名骑士:“去,告诉齐格,不必理会周军,让他不要再管城外的契丹老弱,集中力量,进攻柳城。本汗,要先周军入城!”

“是!”

显然,从周军的动向,默啜大概领会到了元郎君意思,二者,十分默契地,先解决契丹,其他容后再议论。

两方相加,七八千的大军,还都不是弱兵,哪里是契丹那点弱卒能够抵挡得住了。其势垂,磨蹭了许久,城内的主事者李失活,终于搞明白了敌人是谁。

突厥人,加大周军,一股子绝望盈脑,忙忙乱乱终于有了反应。很蠢的反应,不率军民力守城垣以待援也就罢了,反而派军出城

柳城,在短时间内,便被攻破了!

第361章 言辞交锋

随着突厥与周军先后破城而入,城外的混乱迅速在蔓延至城内,不大的柳城中,乱声愈炽。

城池东部,原本还算整洁的院落也不再有条理,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这里是蛇灵在柳城的据点,是萧清芳与契丹联络的“办事处”。此时,城中的蛇灵下属基本都集聚于此。

“突厥人?大周军?哪儿来的?”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之声,盯着眼前探讯归来的属下,蒙着脸女子急促发问。仅从其声音,便可知其讶异。

“回堂主,已经探清。西城突厥可汗默啜的大纛已经竖起,南边也是‘元’字旗号打头,双方正合力进攻柳城,突厥与大周似乎联合起来了”蛇灵下属语速极快地回禀道。

“默啜元,元徽!”女子露出的弯眉凝了起来:“突厥人何来?大周军何来?元徽,他不是屯兵在卢龙塞?又怎会突然和突厥联合袭击柳城?”

“属下不知!”

“你当然不知!”淡漠地扫了下属一眼,女子玉手握紧,砸在一块儿,踱了两步,扭身问道:“李尽忠那边是什么应对,还没有消息吗?”

“这正是最奇怪的事,柳城被袭,李尽忠那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应调度应敌都是那李失活在负责”

“哦?是嘛!”女子做出凝思之态,各种细节在脑中恍过,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嘲弄的语气异常肯定:“李尽忠只怕出事了,甚至已经死了!”

几名属下对望了一眼,不知堂主从哪里得来的结论。都等着女子拿主意,见她又一副若有所思之状,其中一人急声问道:“堂主,我们该怎么办?”

“突厥与大周的军队已经攻入城中,见人便杀,柳城已经不安全,我们得立刻撤退才是啊”

清冷的目光扫向面露仓皇属下,女子眼眸轻轻地眨动了一下,挥了挥手,很是淡定地道:“那就撤吧!”

“城外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请堂主放心,渡头随时都有接应!”

扭头望向南边,美眸闪烁几下,嘴里低喃一句:“或许,有些计划可以提前了”

处理掉痕迹,一行数十人摸出了小院,城中狭窄的街巷上一片兵荒马乱之象,迅猛地砍翻阻路契丹民众,快速地朝城东转移。

东城临河,没有周军与契丹人的进攻。当然,机灵的人并不少,欲从东门逃亡的人拥搡在一起,阻路

蛇灵的人终究没能从容撤去,逃到东边的码头,免不了一身的狼狈。

与此同时,城中大局既定,空虚的柳城,哪里能够抵挡两方的进攻,在破城之后,则更是一触而溃。元徽这边,除了派骑兵驱杀城外的契丹人,继续制造混乱外,命人占住南门内外,保住进出后路。元徽自己,则亲率精兵,向他的都督府突击。

进击途中,出了个小插曲,消失了几个月的李元芳现身了。不止如此,还率着数十名在柳城中被役使的周人协助进军。

戎马倥偬,不及细谈,只简单聊了几句,便在李元芳带人引路下,直趋都督府。很明显,李元芳这几个月在柳城不是白待的,对城中道路、巷曲异常熟悉。

突厥人是先行破城的,至都督府,上千的突厥士卒正在剿杀困兽之斗的契丹残卒。不愧是可汗卫队,还是足够悍勇,又抱有必死之心,借着府宅的微弱地利,还是给突厥人造成了些伤亡。

只扫了眼局势,元徽立刻带人加入了战圈,他的都督府可不能落到突厥人的手中。大周军与突厥人总算正面接触上了,避都避不开,随着顽抗的契丹士卒被扑灭,此前的默契瞬间被打破,冲突顿起了。

底下人克制不住,冲突迅速扩大化,未及点检战利品,围绕着都督府,两方便殴杀起来,死伤人数在短时间内逾百。

还是在元徽与默啜先后到府,亲令弹压,双方士卒方才拉开。元郎君奔袭营州,是为了对付契丹,目标既然达到,可不想与突厥人死斗。默啜那边,大抵抱着同样的心思。

都督府,迅速地分化成南北两方,以大堂为界限,周军占南,突厥据北。已经被布置成灵堂的堂上,元徽在其间,扫着李尽忠的尸体,颇为讶异,随即作恍然状:“原来如此,此獠竟然早就死了”

灵堂周边,周卒与突厥人两方仍旧对峙着,互为戒备,不过显然很克制。在堂内外,除了契丹人的尸体,两方亦倒下了不少人,以突厥人居多。

忍不住瞟了眼身穿破烂,手里提着链子刀的李元芳。据说,元芳此前将突厥士卒当麻瓜砍

“元徽?”边上,早到了的默啜一直注意着元郎君,见他上堂便东张西望,彻底将他突厥可汗忽视了一般,终是忍不住喊了声,面浮煞气。

悠哉悠哉地,元郎君似乎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默啜身上:“你是何人,敢直呼本将姓名?”

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直接激怒了默啜身边的一名将军,其人上前一步怒斥道:“大胆,竟敢对我大突厥默啜可汗无礼!”

看都没看那突厥将领一眼,元徽故作惊讶,更无礼地上下打量着默啜:“原来你就是默啜,突厥可汗?既称臣于我大周,见到天朝大将,为何不行礼?”

“你!”元郎君明显有挑衅的意思,默啜何许人,面上怒容毕露,眼看就要发作,生生地忍住了。

“将军之威名,默啜闻名已久,今日一见,呵呵”同样打量着元郎君,默啜笑了笑,嘴边挂着嘲讽。

元徽不以为意,笑脸以对。

见元郎君那副淡定的姿态,默啜眉头皱了皱,扫了眼他身边的将士,冷冷发问:“不知元将军因何统军在此?”

闻其言,元徽不由嗤笑:“契丹起兵,攻伐我大周。陛下委我以专征之权,本督统兵袭之,何足怪矣?我受营州都督之任,夺回治所,难道不在情理之中吗?”

随即冷脸反问道:“反倒是默啜可汗,因何至此?”

见元郎君瞬间变了脸,默啜心中微讶,旋即略显得意道:“本汗闻契丹作乱,特领兵协助大周平叛,已得大周皇帝陛下之允。怎么,元将军不知道吗?”

眉毛一横,迎着默啜的目光,元徽意有所指道:“可汗远在千里之外,对时机之把握,当真恰到好处啊”

“元将军此来,也是出人意料!”

“对了!”说着,默啜脖子昂了昂,瞥着元郎君:“前番,本汗受大周皇帝钦封左卫大将军”

注意着其表情,元徽嘴角扯了下,随意地朝其一抱拳:“默啜大将军!呵呵本督这番有礼了!”

第362章 要不要干掉默啜?

与默啜那胡酋扯了几句,探了探口风,元郎君心中渐渐有数了。突厥人此来,绝对不是为了替大周平叛来的,虽然不知道默啜为何没有选择与契丹一道合力南侵,想来蛇灵也与其联系过,但心中对突厥人的警惕却是升至最高。

心思转动间,只见一名身材健硕的突厥将军跨步入堂,满透着狼性的目光在元徽这一方停了下,随即走到默啜身边,对其叽里咕噜禀报着。

突厥话,元郎君自然听得懂,其人说得虽快且夹杂着些方言,但元徽还是明白了其意思。城中的契丹人都在向东逃亡,有一支上百的契丹军队有组织地逃了出去,已然通过城东的埠头走水路遁去。

“元兄,打算如何处置?”李元芳当然听懂了,挪步到元徽身边,小声问道。

偏头看了看李元芳,望着那张熟悉的严肃的脸,元徽耸了下肩膀:“那些离丧之人,就不必去理会了”

默啜那边大抵是同样的想法,摆摆手朝那魁梧将领低声吩咐了两句,其人退去。元徽隐隐约约听到,那将领名字叫齐格。眼中闪过一道轻微的波动,有些熟悉的名字。

天色早就黯淡下来,城外的火光与呼嚎声也渐渐弱了下去。还算宽敞的前院中,挤满了上百名身着契丹贵族服饰的人,一个个紧张、畏惧。

大收获,都是契丹各部上层贵族的家眷,连李尽忠、孙万荣的妻、子一并在列,算得上意外的惊喜。

原先还以为,这些猎物都该逃了才是。经过对受俘契丹高层的盘问,元郎君已知悉柳城前后的情况。

从李尽忠死,到李失活主事,突厥、周军先后突袭柳城,一切变故在短时间内便发生了。甚是巧合,运气也相当不错,当然,若没有突厥人前来捣乱,就更好了。

得知李失活带着李尽忠的大儿子逃了,元郎君并不在意,此行,收获已然足够大。摆在眼前的,是如何应付突厥人,默啜亲率虎师,显然是吃肉来了。

“元都督,这些人如何处置?柳城之事,打算如何善后?”果然,站在石梯上,默啜指着那些俘虏,便问道。

问的是善后处置,实则就是要与元郎君分赃。默啜粗犷的面上表现着淡定的霸道,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元郎君,左手特意按在他腰间的金刀之上

注意着他的小动作,元徽双手抱怀,身体后移,靠在边上的一根柱子上,反问道:“依默啜可汗的意思,当作何处置?”

“本汗亲率虎师,甘冒奇险,千里奔袭,为大周攻伐叛逆。本汗与帐下将士,总不至空手而归吧!”默啜的暗示意思很明显:“否则,哼哼”

默啜那点威胁,岂能对元郎君造成什么影响,在其目光压迫下,活动了两下关节,几声噼啪响过后,元徽抬手指着黑夜,打着哈欠道:“我与诸将士跋山涉水而来,又经此战,甚至疲惫,亟待休整。有什么事,明日再谈,如何?”

看元徽那漫不经心的表现,默啜身体也跟着松弛了些,放开了手中刀,与元郎君对视了一会儿,嘴巴一咧,冷淡道:“如元都督之言,那就明日再谈!”

“都督,我军势弱,那些突厥人得防着啊!”跟在元徽边上,李楷固不由出声对他提醒道。方才都督府中的情形,他可是尽收眼底。

闻言,元徽不由看向李楷固,只见这大胡子脸上写满了表情,有点挑拨的意思。李楷固此前表现得很老实,攻杀契丹人并不见手软,当然,在与突厥人的交锋中,他也是积极冲杀在前的。

“既知敌军势众,当此之时,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先下手为强,领军攻击突厥人?”视线自李楷固身上收回,元徽笑问道。

李楷固是属于那种粗中有细的人,当然听出了元徽语气中敲打的意思,不敢与元郎君对视,讪讪一笑,偏过头低调去了。

“元芳,你怎么看?”视线放到身边默不作声的李元芳身上,不知为何,元徽有些憋不住笑。

与元郎君对视了几眼,李元芳倒露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点了下头:“突厥人别有居心,那默啜更是野心之辈,还是当有所防备!”

闻言,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顺街朝城南走去,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元徽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对李元芳道:“我观那默啜也是个狼子野心之徒,降服大周不过权宜之计。这些年,突厥在其手中,实力明显有所恢复,他日,料他必有再侵大周之时。唔元芳觉得,我们就此将之解决了如何?”

听元徽说得认真,李元芳猛地转过身,睁眼皱眉对着元郎君:“这”

跟着停下脚步,就喜欢看李元芳那犹疑的表现。

李元芳想了想,已然张口劝说道:“默啜有虎师拱卫,岂是那么好杀的。元兄率军此来,奔波至今,已是人困马乏。若贸然动作,只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且默啜终究是来帮大周平叛的,若我们进攻突厥可汗,在契丹未平之时,再引起与突厥的战争,是为不智,陛下与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再者,眼下虽破柳城,溃其巢穴,李尽忠虽死,然孙万荣仍保有契丹主力,一旦其回军”

难得地见李元芳有此滔滔之论,元郎君着实讶异。又迈起步子,一边整理着歪了的护腕,一边慢悠悠道:“虎师虽然精锐,但若论在城池中交战,纵使彼辈人众,又有何惧。我军累,突厥人同样累。射人射马,擒贼擒王,我们有元芳兄、乌勒这样的高手,再加不才元徽,有我三人带人突袭,只要斩杀默啜,其他不足为道。突厥本就不当为大周盟友,杀了默啜,正是为大周除一祸害,元芳就无此心?”

“都督,您下令吧。方才我就看那默啜不爽,您一声令下,我们调头便攻,突厥不察,必能建功!”李元芳还没反应,智障忍不住跳出来叫嚣道,引得元郎君欢乐一笑。

而看元郎君说的跟真的一样,李元芳有些急了,沉声唤了句:“元兄,当真?”

再度凝神与李元芳对视了一会儿,元徽终是绷不住脸上严肃的表情,摆摆手当先朝南而去,笑道:“不过与元芳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干掉默啜,元郎君脑子可清醒着,眼下敌强我弱,无利可图且危险的事,他才不会去干

当然,若换个时间地点,换个局面,那就不一定了。再宰掉一个突厥可汗,算上受箭创而亡的李尽忠,或许还能达成一项新成就——胡酋猎杀者。4

第363章 李元芳的调查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63章李元芳的调查李、万的家眷,暂时由双方共同派人看守,城中驻守也一样。城外的契丹部民,除了被杀、逃逸者,被俘者数量还不少,折腾到半夜,方才彻底平静下来。

不可避免的,城内城外,气氛依旧紧张,周军与突厥两方将士,除了看值守巡行之人,皆枕刀衣甲而眠。

元郎君自然是真累了,还是亲自巡视了一番,方才得休憩时间。为避风险,在距柳城南门不远处寻了间小院落,以作安身之所,随时可撤出城去。

夜深人静了,元郎君仍旧没有睡觉的意思,他的注意力放在李元芳身上,也算老朋友了,许久未见,在这边陲战场相逢,自然是缘分。元郎君对李元芳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是挺感兴趣的。

小院中庭,小布了些许花木,生起了一堆篝火,盘腿而坐,命亲卫取过一坛烈酒,仰头喝了口,便抛给对面的李元芳。

轻抚心胸,感受着那股暖流涌过,寒夜美酒,若有佳人在侧,那便更好了然而面前,却是一个还握着链子钢刀的男人。

身体稍微朝后边靠了靠,表情间流露出些许惬意,目光停留在李元芳身上,元徽问道:“元芳兄,这数月不见,观你气色却是憔悴了许多。能否与我说说,在这柳城探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元郎君的问话,明显有些意味深长,元芳也显然听出来了。畅饮一口,放下酒坛子,抹了把嘴,以一种审量的眼神看了看淡定的元郎君。

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良久,沉声叹道:“一言难尽啊”

链子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倒插入腰后。元徽观察着他的动作,定睛看了下,链子刀隐入腰后,实在看不出什么破绽

经过少许的犹豫,李元芳还是将他北上营州的经历讲了一遍。果如元徽此前的猜测,在柳城,哪里能瞒过蛇灵加契丹人的眼线。

和元徽派来的人一样,经历了一场场追杀,李元芳武功虽然高强,但初面对蛇灵层出不穷的刺杀手段,又身处敌穴,有契丹军队力量的协助,哪里能讨得了好。

和他一同北上的随从,死了个干净,李元芳也受了一次伤,诈死而逃。其后,便隐身于柳城的周人奴隶当中,暗中调查那些追杀他的杀手与契丹情况,直至今时,柳城遭袭,望着周军的旗帜,果断令人反抗

听完李元芳的叙述,元徽表情莫名,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元芳兄的经历,也算离奇了。看来,狄公给你的任务,已有所得了吧!”

“元兄,看起来也知道些什么?”迎着元徽的目光,李元芳反问一句。显然,三年多的历练下来,元芳的脑子确是越发机敏了。

“那些刺客,是什么身份?”笑了笑,元徽故作不知地问道。

“不清楚!”闻言,李元芳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沉郁:“那些人十分神秘、危险,手段阴狠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此前领头追杀我的人,武功当属一流,绝非寻常。且,他们绝对不是契丹人!”

说到此点,李元芳眼神中涌现出一丝凝重。

元徽则配合着露出讶异之色:“不是契丹人,果然,营州之乱,李尽忠起兵,背后定然有故事!”

“没错!”李元芳语气异常肯定:“根据我的调查,在李尽忠身后,有一股来自大周的力量在暗中支持他。那些杀手,便是明证。”

停顿了下,见元徽听得认真,元芳又继续说来:“早在神都的时候,大人对营州之乱便有所怀疑。前都督赵文翙与平卢军覆灭地太过蹊跷,故大人方遣我前来暗中调查眼下几乎可以确定,契丹人在大周有内应,那些杀手,只怕就是协助李尽忠的爪牙!”

话音落下,元徽一时没有接口,场面静了会儿,一阵北风卷过,篝火面上明亮的火焰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天气毕竟寒冷,受凉风所激,元徽缩了下脖子,竖起食指,轻声道来:“对此,我也有所猜测。”

在李元芳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元徽慢悠悠地说道:“此前黄獐谷一战,我就有所怀疑了。契丹人对我军的情况看起来太过了解,统军将领、兵力、进军路线张玄遇麾下三万余众,先后受其所惑,堕入其圈套。若不是我与杨玄基将军恰逢其会,只怕免不了全军覆没。李尽忠那般轻易地便成功伏击我军,如今看来,是早有内应将我们的底细通报与契丹人。还有,”

“那些贼子,祸国害军,必定不能放过他们!”闻言,李元芳热血上涌,忍不住放着狠话,显得杀气腾腾地。

“若得机会,自然要消灭之,为国除奸!”淡定地应和几句,元徽看向元芳,语气莫名道:“以元芳兄的手段,对那些贼子身份的调查,当真没有头绪?”

注意到元徽嘴角玩味的笑容,面庞上浮现一丝尴尬,李元芳终是摇了摇头:“那些人行动诡秘,哪怕在柳城,都是小心翼翼。我曾暗中跟踪擒得一人,欲审其底细,谁料其直接自杀。其后,便遭追杀此番柳城被袭,那些人想必已然遁去。凭那些人的手段,趁乱逃脱,并非难事!”

听其解释,元徽笑了笑,李元芳对他,显然是有所保留的。

元芳倒也平静,一点都不心虚,有些直观的感觉,他可没有与元徽说的意思。比如,蛇灵杀手带给他的熟悉感,当初洛阳城外官道上的那场刺杀,那些凶悍的杀手

“元兄,此事重大,需得上报,朝廷必须得有所防备。”

“上报又如何?如何防备?那些人,势力显然深植于大周上层,仅听你所述,便知彼辈不是好对付的。元芳兄,前番调查,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听元徽这么说,李元芳脑袋一时有些懵,沉凝的面上露出头疼之色。见状,元徽轻轻一笑:“元芳兄倒也不必太过忧心。不若回都上报狄大人,听听他老人家的意见。”

眼睛一亮,李元芳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虽然不知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做个大胆的猜测,契丹叛乱背后,定然还有阴谋”沉默了一会儿,李元芳说出了一个很有见地的想法。

“不错!”元郎君当即表示同意,随后似乎是玩笑道:“此次我与突厥人奇袭柳城,端契丹人根据后方,且李尽忠死,定然对其计划有影响。细细想来,若是对方恼羞成怒,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派出那些厉害的杀手,我岂不是很危险?”

观元徽那一脸轻松,右眉稍微抬了抬,李元芳驳问道:“凭元兄的势力本事,还惧杀手行刺?”

元芳,这显然是话里有话

第364章 分赃结束,各回各家

笼罩在营州之乱背后的迷雾依旧深沉,本该看得清脉络的元郎君眼下心中也是充满了疑窦。契丹依旧造反,蛇灵仍在活动,但这么些年下来,元郎君早有了清晰的认识,事情的发展,绝不会依着原剧本进行

除了知道蛇灵是幕后黑手之外,蛇灵到底有什么阴谋与计划,元郎君还真不清楚。借契丹叛乱起兵,破城入关,成就王霸之业?

元郎君有些不相信,仰头望着夜空中那半弯稀薄的月,想得多了,元徽忽然觉得,契丹人仿佛一面吸引朝廷注意力的靶子。

嘴角扬起一道微弱的弧度,眼前的迷雾仍旧浓郁,不过似乎找到了一个方向。

然而,若要将蛇灵挖出来,貌似只有靠神都那只老狐狸了。元郎君倒有这个能力与实力,只是有些不方便罢了,且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冲在最前头,跟在后边捡便宜、刷功劳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二人本在闲聊,见元郎君突然神思不定,目光闪烁,好像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以心里固有芥蒂之故,眉毛上挑,望着元徽问道:“元兄在考虑什么?”

“没什么。”回过神,元徽摇摇头,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元芳兄可知,柳城被奴役的大周百姓有多少人?”

见元徽关心起此事,李元芳立刻回答道:“大概有三千多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女,在柳城受尽了契丹人役使,不过经此次动乱,难免有所损伤。元兄既已派人收拢,想来明日可知详细情况。”

元徽点了下头,算是心中有数了:“既是我大周臣民,此番自当引其随军而归安置。”

闻言,李元芳做欲言又止状,终是没能忍住:“突厥人那边,元兄打算如何应付?”

拿过一件编有兽绒的战袍,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元郎君淡定地答了句:“明日事,明日再说。眼下当紧之事,是让我好好睡一觉”

元郎君是真的累了,很快便就着篝火的热度,沉沉入眠。至于突厥人那边,他早就想好了,与默啜好好谈一谈,双方分分脏就是了。

看元郎君那般安然入睡,李元芳微讶,目光在元郎君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嘴角露出点复杂的苦笑。

元郎君本就属天资俊伟之类,身着军甲更显英武,染上了征伐气息,处在这苍茫寒夜,和袍而眠,则愈得一股泰然气质。

怎么看,元郎君都当为一俊杰。然而,思及那些不愉快的事,李元芳叹了口气,也跟着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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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休整了半夜的元郎君强打着精神与默啜就柳城善后事宜商谈了一番,费了些口舌,争执几许方达成共识。

李尽忠、孙万荣的妻、子元郎君是必须要的,还有李尽忠那老酋的尸体,这可是最直观的战功;柳城的大周百姓也是要带走的,这既是政治正确,也是刷威望的好机会。

在这两点上,默啜原本还不想放弃,尤其是那些大周的百姓,个中有些工匠、铁匠是其目标。不过见元郎君态度坚决,方没有坚持。

至于其他,则有的谈。契丹虽穷乏,但总归有些财富的,李尽忠起兵以来,西攻南进,也抢了些好东西。在这方面,元徽只象征性地要了小部分,以作开拔辎费。至于李尽忠抢来的铁器、农具、茶、盐等财货,则全归默啜。

除去逃散受戮者,被俘虏的契丹部众有近两万人,对这些契丹人,元徽并没有兴趣,都甩给默啜。大多属老弱,并不足为道。至于默啜是否靠那些人威胁孙万荣牟利,那就不是元郎君在意的了。

当然,默啜也不傻,岂甘吃亏。集于柳城,有好几万头牛羊牲畜,马匹亦有数千匹。夜间双方各自有所俘获,不提这部分,剩下的默啜这家伙这家伙胃口很大,竟想要全部一口吞下。

然后元郎君不满意,又是一番争执,元郎君取三成。在争斗中寻求默契,分完脏,二者从容撤去。事实上,若不是顾忌孙万荣回师,双方还能拉扯一段时间

收拾着各自战利品,元郎君率着大周军与突厥人默契错开,在防备中缓缓南撤而去。在柳城南边十余里外,靠着白狼水,再做休憩加整顿。元郎君则仍然率着骑兵在北殿后,时刻防着默啜来一招从后掩杀。

近万头牛、羊、驼等牲畜,再加几车金银、宝石、玉器,元郎君此行也算所获颇丰了。

最让元郎君感到兴奋者,是那上千匹的马匹,虽然在冬季显得枯瘦,但都是足以用作战马的。这些马匹,元郎君已然有了打算,一部分用以报功,一部分打算私自昧下

“都督,就这么撤军,将柳城让给突厥人?”跟着跑了一圈,李楷固一脸畅快象,指着北边问道。

饮马河水边,望着水岸的大队人马,元郎君心情也不错,偏头看向这大胡子,笑了笑:“楷固,你还与本督装傻充愣吗?”

迎着元郎君的眼神,李楷固嘿嘿一笑,他当然清楚局势。默啜要是聪明点,撤离的动作不会慢,否则,一旦孙万荣闻讯回军,就他那支虎师,也难抵挡契丹的主力。

慢悠悠地回到队伍中,已然整顿结束,元郎君挑选的,都是幽燕镇戍诸军中的精锐,执行力很高。那些青壮男女被护在中央,搬运这辎械,同样被当作劳役使

“元兄,背后无异动吧!”难得地,李元芳再度找上元徽。

摆了摆手,元郎君轻松道:“柳城并不安全,默啜并不算蠢,没有起心思。再者,默啜此行得到的好处不菲,此时他该头疼怎么快速将那些战利品运走,岂会真与我军纠缠?”

听元郎君这么一说,李元芳点了下头,随即爽朗地笑出了声。

难得其这般表现,元徽讶异道:“元芳兄何故发笑?”

笑容矜持地收敛起来,李元芳微微摇头,以一种感慨的语气答道:“想不到英武果敢的元将军,与突厥人谈判,竟如商贾一般锱铢必较”

闻言,元徽也跟着笑了笑,这一回,他本就赚大发了。

“都督,你看!”一道惊呼声自后边传来。

扭头朝北望去,柳城方向,红光冲天,隔着十来里都能望到,可想那火势该有多大。眉头皱了皱,元郎君眼中闪过一道阴霾。

“看来默啜也撤了传令下去,再休整半个时辰,加速南撤!”

元徽与默啜先后带着战利品从容撤去。

孙万荣领军与安东诸州的周军势力纠缠,得知李尽忠亡后的第一时间便收敛的攻势,领军西撤。未到半路,得到柳城遭袭的噩耗。

心急如焚之下,亲率精骑狂奔而还,及归,只得柳城废墟一座,外加数不清的契丹人尸体。默啜在撤军前,进行了一次甄别屠杀,于他无用的老弱,尽戮之

第365章 蛇灵的应对

蓟县城东城,一所寻常宅第之下,别有洞天,却是一片暗室,虽只石室七八间,却构造精巧,内外互通,机关重重,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幽州,向来是蛇灵的重要据点之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厥人竟然发兵攻契丹,还是那默啜亲自统兵?那元徽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领军北上?嗯?”面积最大,布置最为严肃的那间中堂内,熟妇萧清芳近乎咆哮的怒声飘荡着。

底下,萧章、魔灵、苏显儿,还有几名北调的堂主等蛇灵高层齐聚一堂,表情都不怎么好看,默默垂头束首。蛇灵的消息,总归是灵通了,元郎君那边确认摆脱了威胁,还在慢慢回军途中,柳城发生的一切已鸽传至萧清芳这边。

借着内卫的行动,萧清芳北上也有一段时间了,暗中稳步推动着她的计划,欣赏着她的成果,眼看着幽燕、安东的局势慢慢糜烂,牵制着朝廷的大量精力,虽在寒冬,熟妇萧的心情却格外不错。

然而,正欲起行回都复命,应付武曌。这坏消息来了

“九堂的人,不是在盯着元徽吗,不是没有异动吗,数千军队的调动,竟无丝毫察觉?”萧清芳明显是怒了,愤怒之中,更饱含着不解。

默啜、元徽,带给极其大讶异。

见萧清芳怒火重重,作为其座下的最殷勤的狗腿子,萧章抬了抬手,小声回道:“大姐,九堂的人是盯着,只是那元徽狡猾,使诡计迷糊了我们的人。天气寒冷,野外监视,属下们虽然用心,也难免出差错。再者,那元徽驻兵于卢龙塞,明显是早有所谋划”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这推诿之辞的!”萧清芳冷冷地打断萧章,在面前的蛇首、堂主们身上扫了眼,压抑着怒气沉吟半晌,看向萧章说道:“契丹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给大家讲讲!”

“是!”

“契丹人损失十数万人畜,柳城亦被焚烧一空,李尽忠亦死。最新传来的消息,孙万荣自安东回师,在柳城废墟上继位称汗,立下重誓,必要复仇!”萧章简要地叙说着:“眼下,孙万荣正在收拢逸散的部民,全力安抚大贺氏八部”

听得仔细,萧清芳慢慢地已恢复了平静,总算没有更坏的消息。坏讯传来,她可很是担心契丹就此萎了,所幸还有孙万荣这个能够主导契丹大局的人,否则没了契丹这个靶子,她实难有下一步动作。

深吸了一口气,萧清芳缓缓道:“契丹遭此重创,军心、民心只怕已经散了,眼下寒冬已至,这个冬季,想来契丹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得给孙万荣鼓把劲儿,我们得再扶一扶他们!”

底下几人一愣,还是萧章机灵些,迅速领会了萧清芳的意思,答道:“物资方面,还是能给契丹一些支持,如今幽燕戒严,东西不多,但足可表示蛇灵的诚意!”

“嗯!比起李尽忠,那孙万荣显然要更聪明,更狡猾些。从另一方面来说,和聪明人合作,我们能省很多心力!”萧清芳淡淡一句。

“那李元芳呢?”沉默了小片刻,萧清芳偏过头,目光投放到魔灵身上。

闻问,魔灵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色,略作支吾,还是硬着头皮小声禀道:“大姐,那厮厉害,且甚是狡猾,一直没能杀得了他,反伤亡了不少弟兄。听说他在柳城遇袭时现身了,如今在大周军中,更难杀了!”

“废物!”萧清芳顿时忍不住冷促喝骂一声:“一个李元芳,投入那么多人手,竟杀不了他,要你们何用?”

受到斥责,魔灵面有不服,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反驳。一旁的美人苏显儿开口了:“大姐,那李元芳的武功似乎又有精进,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蛇灵,想来只有闪灵或者血灵能对付得了他了!”

意外地瞥了苏显儿一眼,拳头握了握,萧清芳冷冷一笑:“李元芳不过一匹夫护卫罢了,施点巧计,高手齐出,总能干掉他。比起一个小小的李元芳,还是他背后的狄仁杰更值得注意!”

说着,萧清芳双目中掠过一丝警惕与担忧:“狄仁杰那个老狐狸,当真狡猾,只怕他一开始就对营州之乱有所怀疑,故而派李元芳北上暗查”

“大姐,李元芳如今已经查到蛇灵的头上,虽然可以笃定他并不知我们的底细,但若传到狄仁杰甚至皇帝耳中,那”面色凝重,箫章上前一步,沉声道。

萧清芳的面色并不好看,考虑了一会儿,方吩咐道:“传令动灵,让他给我盯紧了狄仁杰,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报与我!”

“大姐,何不直接命令动灵刺杀狄仁杰?”

萧清芳神色间有所意动,但目光一闪,小作犹豫便摇头否决了

“此变之后,短时间内契丹再难给大周造成什么威胁,甚至可能一蹶不振!”踱起了步子,萧清芳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暂时叫停蛇灵的所有动作,朝廷既然打算来年再解决契丹,那我们也熬过这个寒冬,再作区处!”

“是!”

摆手示意底下众人退去,独留下箫章,观其表情,熟妇萧显然另有要事相询。对铁杆心腹,萧清芳直接问道:“血灵现在何处?”

迎着萧清芳目光,箫章拱手回答着,声音都放低了不少:“血灵派人上报说,她准备依大姐前计,潜伏到那元徽身边”

“哦?”眉头跳动了一下,萧清芳有那么一丝诧异,略微思量过后,轻笑道:“派人告诉她,让她小心!”

“大姐且放心,血灵武功、智谋皆属一流,这些年办事也从未让您失望过,想来那元徽逃不出她手心的!”

闻箫章乐观之言,熟妇萧不置可否,反而微眯着双眼,冷声喃喃自语:“还真让丘静说着了,那元徽,还当真成一变数了。哼哼,不过木秀于林,其少年得志,只怕如今洛阳城中,对其嫉恨者,不在少数”

“大姐是想”

“你去一趟突厥,见见那默啜,我才不信,此人会收起对大周的野心!”萧清芳并未回答,反而转换话题,另做吩咐。

第366章 送上门的美人

四百余里的跋涉,道途虽则艰难,然顺来路而归,本该快些,但受制于愈加严寒的天气,再加军、民、畜偕行,蹉跎时间,一直到冬月初三,元郎君方才领军回到卢龙塞军营。狂沙文学网

不过元郎君出奇兵袭柳城,破契丹逆巢,执贼酋“李尽灭”首级,缚李、孙妻子而还的消息,早早地便传遍了幽燕镇戍边军中,更六百里飞骑报送凤阁,转呈于皇帝武御案。

短时间内,元郎君名声大噪。此次终究不同于长寿二年的幽妫大战,元徽站到了前台,一力担之。

朝廷主力都被契丹人打了个大败亏输,元郎君却帅偏师予契丹以重创,虽有突袭加突厥的意外相助,但元都督的胆略在这场“军事冒险”中展露无遗。

归大营,终得从容整顿休养,诸如伤亡、损益、功劳此类的善后事宜,自有专人负责详细。

元徽放下军务,好好地在卢龙塞养了两,一直到幽州大都督府来人,让元郎君稍感讶异的是,大都督娄师德亲临军营。

“末将携麾下将士拜见大都督!”元徽引着一众属将,于辕门迎拜。

“元都督免礼!”被一众随员拱卫着,精神矍铄的老将快步上前扶正元徽,哈哈笑了几声,朝元徽背后的将士朗声道:“诸位免礼!”

“谢大都督!”齐整的答礼声响彻于营垒。

“元都督果真俊杰,驭兵之能,可见一斑。”娄师德捋着发白的胡须,满意地看着元徽:“闻此雄壮之声,心驰而神往啊!”

被娄师德这么一夸,元郎君矜持一笑,这些军士本为戍军精锐,只暂调拨于他麾下罢了,刮训之功,可不是他的但娄师德抬他,元郎君也乐得接受,寥寥谦虚之辞以对,将帅俱宜。

引娄师德入营间,元徽悄悄打量着这名老将。此公早已年过花甲,老态已显,外表看起来就如一名忠厚长者,举止有度,令人心折。

对此公,元郎君可不敢小瞧,之前虽然没有见过,然其事迹早有耳闻。“唾面自干”的故事,元徽也听过,就那等气度、明敏,常人远不能及。

从大唐到大周,娄师德久历戎事,有赫赫战功,亦有兢兢苦劳。从仪凤三年起,便辗转边地主持屯田事务,且每至一地,总能使当地镇戍防人军民自足,这一点难能可贵。

“柳城一役,元都督虽行险,然效果喜人,可算将契丹叛军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了,高涨我大周军心士气,都督功不可没啊”一路缓行,娄师德同元徽娓娓而谈,言语间并不是太在意元郎君的擅自行动。

“若无大周将士奋勇无畏,岂有今之战果?”该谦虚的时候,元郎君从不表现出骄傲。

很满意元徽的态度,娄师德点了下头,迈步间朝元徽通报一条消息:“柳城一战的结果,本督已具表上奏,论功请赏,想来用不了多久,当有朝廷诏令至!”

“多谢大都督!”闻言,元徽作揖长拜。

“无妨!”摆了摆手,娄师德停下了脚步:“中军便不去了,烦劳元都督引本督去见见战胜归来的大周勇士们!”

“是”只略作犹豫,元徽继续头前引路。

娄师德并没有在卢龙塞周营待多久,勉励将士,抚慰伤员,安定百姓,走了一圈之后,婉拒元郎君军中宴请,转道巡查檀、蓟、平三州的防御去了。

幽州大都督之职,朝廷从不轻与。然娄师德以其功德受任,自然不敢有所放松。只不过离去前,将长史丘静留了下来,负责对那些获大周百姓的安置事宜。被救回百姓,多家破人亡,孤苦无依,元徽聚之成一营,号伶仃营。

也就两千来人,并不难处理。有家者发放钱、粮还乡,流离者分置于檀、蓟二州屯田,幽燕之地,仅檀蓟的大小镇、戍便可消化之。

至于丘静,此人当然是一副勤恳事事,良臣之象

仲冬持续了几,气候愈寒,不知不觉,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给本就萧肃的幽燕大地添上一缕素装。

卢龙塞大营中的周军士卒,被遣回了不少,不过在寂寥的山岭间,营中还甚是闹。幽州大都督府令下,补足了一大波物资,既做过冬之用,也做劳师犒军。

营垒中央,一队元徽的亲兵紧裹绒甲,严密守卫着中军大帐。帐内,两盆炭火熊熊燃烧着,释放着量的同时,也使得帐中空气略显凝滞。

元郎君一轻便常服,侧坐在行军榻边,嘴角挂点玩味的笑容,目光平静地放在躺在榻间的那名年轻女子上。

女子显然是个美人,穿着粗布麻衣,长相却颇为研丽,材苗条却又丰腴,该细的地方细,该大的地方大年纪不算大,却透着股成熟的气质。蛾眉紧闭,似在昏迷之中,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白皙的脖颈落入元徽眼中。

当然,元郎君的目光时不时地便停留在那对发育良好的脯上,年轻的体,很是坚。目光挪移,纤细的柳腰下,紧贴着榻,微微挤压出了一小瓣妙

似乎有股暧昧的气息在军帐中弥漫开来,元郎君的眼睛有些发了,自出征以来,快半个月没尝过女人了,对一向无色不欢的元郎君来讲,憋得有些狠了。

盯着那张清丽的面庞,元郎君脑中浮现出昨巡慰渐空的伶仃营时,此女突然昏倒在自己脚下的景。当时其人女扮男装,脸色尚为泥污所掩。但是,在元郎君那双“慧眼”前,无所遁形。

带其回帐,逝去泥污,果真露出一张漂亮脸蛋。自己想女人了,这美人便送上门来了俊目微微眯着,元郎君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唔”伴着一声甚是撩人的呻吟,榻间的美人终于醒了。睁开美眸,望着坐在榻边的元郎君,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

“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欣赏着美人玉面上那副紧张而又畏惧的表,元郎君淡淡一笑,轻声问道。

大概是元郎君的温柔让女子安心了些,蜷膝而坐,畏缩地答道:“玉梅。”

声音还好听。

“玉梅?”元徽呢喃一遍,旋即问道:“哪里人氏?”

简单地问询一二,据此女所说,她是柳城人,姓顾,营州之乱时,父母兄长尽数被杀,她化妆自污躲在奴隶营中方才勾全至今。

顾玉梅?好像在哪儿看过撸过

“小小女子,竟有如此传奇的经历,运道却也不错!”盯着美人那双泛着秋波的眼眸,元郎君感叹道。

“多谢都督救命之恩”紧致的**侧滑,盈盈跪于榻上,美人朝元郎君拜道。

视线下移,在女人那微微撅起妙上停留了一会儿,丰润翘,甚是厚实,想来拍打起来手感定然不错。元郎君心中,默默给了个评价。

抬手扶起女子,体接触间,元徽明显感觉到了美人体刹那间的紧绷,虽然其放松得很快。

“伶仃营中,竟有如此佳人!”眼神中毫不掩饰占有的**,元郎君伸手捏起那光丽的下巴,笑道:“本督既然救了你,那你便以相许吧!既已家破人亡,孤苦无依,后,就跟在本督边吧!”

“记住,你以后就是我元徽的女人了!”盯着那双眸子,元郎君格外强势道。

女人一时间有些呆了,眼睑紧张地眨了两下,没有甩开元郎君那只在她玉面上抚弄的手。在顾玉梅脸色刮了刮,发觉其又渐渐绷紧的体,前的两座山峰都紧张地点了点头,勾引着元郎君的目光。

“你好好休息!我稍晚再来看你!”收回了手,强忍着在女人酥上揉一揉的冲动,元徽起,撂下一句话,转大马金刀出帐而去。

望着元郎君拔的背影,顾玉梅慢慢收起了表间的惊愕,秀眉紧紧地蹙起,眼神之中,闪过忌惮。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慌。

也不遮遮掩掩,此女,自然是血灵姐妹花之一的小梅了

虽知元郎君好色,却没料到,竟是如此直白。剧的发展,与她想象中实在大相径庭,美人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女人”另外一边,出得营帐,吹着凉风,元郎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管有没有问题,送上门的美人,自然要好好享受了。以那女人的样貌材,想必能让元郎君好好快活一番!

第367章 洛阳的女人们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67章洛阳的女人们捷报传至时,武曌正在神都紫微宫陶光园中赏冬景。

“元徽果真智勇之将,不负朕望,不负朕望啊!”女帝面上凝容顿消,展颜而笑,而元郎君连连夸奖。虽不至喜不自禁,然愉悦的心情跃然于脸上。

匆匆回理政之殿,传召报捷舍人,躬听其叙述,又将军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女帝彻底放下心来。

“元徽此举,缓朕心中郁疾啊”收起军报,女帝感慨一句,语调甚是轻松。

“朕,又得一王孝杰乎?”示意殿下舍人退去,武曌偏头看着侯在陛阶下的上官大美人,似在自问。

上官美人风采依旧,波瞳清明,微微垂首,唇角挂着点矜持的笑意:“恭喜陛下,既得一胜,又得一将”

缓缓地点了两下头,嘴里好似咀嚼了一声:“元徽”

两眼稍眯,目光顿时变得冷冽起来了,好似泛着精芒,若有所思地问道:“听说广平侯府中,元徽的侍妾已经产子?”

听女帝提起此事,上官婉儿表情平淡,只是琼目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谨声答道:“正是,就在上月,是个女孩儿。”

稍作思量,武曌朝上官婉儿吩咐道:“让殿中省将朕日常所用衣、食、药、器,挑拣精良,赐予广平侯府!”

“是!”大美人曲腰应道。

“启禀陛下,梁王武三思、建安王武攸宜于殿外求见!”殿中的气氛还算轻松,一名通事舍人,拘束着身体,入内通禀。

“嗯?”闻言,武曌潜意识地蹙了下眉:“此二人联袂而来,所为何事?”

“想来,也是向陛下道喜吧!”上官美人嘴角依旧噙着点笑意,猜测道。

心思微微一动,表情严肃起来,挥了挥手:“宣!”

——————

尚善坊中,太平公主的府邸依旧透着贵气与威严,偌大的府宅中,上下人等皆在森严规矩的约束下,做着本分的活计。

洛阳的天空还未开始飘雪,当冰寒的天气已经难以忍受,自入冬以来,府邸的主人就彻底宅了起来,甚少有外出活动。

当然在幕后,仍旧密切关注着朝野间的局势变化。

室内温暖如春,沁鼻的馨香弥漫,柔顺舒适的软裘上边,太平公主优雅地侧卧于其间,一脸醉人的表情。偶尔抬手慢条斯理地捋动一下垂落的发丝,动作间顿显慵懒风情。

可惜,勾人的美妇人,隐在珠帘纱帐之后,若自外边望去,只瞧得着隐约的凹凸身材

“事情就是这样,元都督一战建奇功,陛下甚喜。不过梁王、建安王入宫,为此事觐见,宫中传来消息,对幽燕的变乱,陛下或另有安排”外屋,一名身着绸袍的男子恭敬地向太平公主禀报着。

从其所言,这显然是美妇的心腹之人,似这样暗付使命的干练之臣,太平公主从不缺少。崔侗死了,自有人替上。

“呵呵还真是出乎意料,不过以其胆量,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太平点评了几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初被元郎君强上的情景,艳丽的面颊,不由渐渐生热

说起来,元郎君出征,神都中的大小美人们可寂寞不少。数月未受鞭挞,公主殿下这被元郎君开发地熟透了的身体亦有些“不适”,美眸中闪过刹那的迷离,貌似有些想念元郎君的大棒了。

迅速掐灭绮念,稳定心神,抬手捂了捂发热的面颊。太平公主干笑了几声,眼珠子转动了两下,语气中带着不屑,幽幽说道:“至于那武三思与武攸宜,想必是动了心思了!”

下属男子并不敢随意发表看法,只是垂着头候着。

“元徽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府上?”想了想,公主殿下问道。

“回殿下,没有!”

“哼!”当即冷哼一声,醉人的热息自公主鼻间涌出,少妇好似有些不满,胸前两坨高耸磅礴都抖动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太平公主方摆了摆手:“宫中的情况继续盯着。”

“是!”

“把家令给我找来”

人影退去,屋内安静了下来,高贵地少妇坐起了身子,下榻走在柔软的毯子上,雍容的表情间仍满挂凝思。手下意识地提了提胸前的亵衣,将某些勾人欲望的美妙风景遮住,以方才姿势之故,丝薄抹胸歪了些

“殿下,有何吩咐?”并没有让太平公主等多久,公主家令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抬起玉指,指向南边:“听闻广平侯府中新添一女,派人去,将孩子带来给我看看”

——————

元徽的广平侯府,很是平静,主人在外征战,也热闹不起来。不过府中一切井然有序,总管“胡威”将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上月,云夫人产子,上下侍候的仆佣还都得赏,近来,府中也算喜气洋洋。

屋中布置奢华,温暖的榻上,云姑静静地躺在上边,目光温柔如水地注视着身边的女婴,那丝母性的光辉,自然而发。

如今的云姑,还在“月内”,不过她常年习武,身体很好,只月余,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榻边,是亚清小娘子,正满脸雀跃地观察着小侄女,小手抬起放下,一副忍不住想要捏捏襁褓中女婴嫩脸的样子。

小姨子本来在楚州侍候葛天霸,元徽北上之前,以云姑身边缺人照顾,派人将小娘子再接到洛阳。

事实上,小姨子哪里能照顾得了孕妇,只是元郎君想将小姨子养在身边罢了。双胞姐妹花,大被同眠,某些激人淫思的想法,元郎君还未实现了。

“阿姊,原来婴孩竟是这般可爱。”襁褓中的孩子原本皱巴巴的脸蛋已经长开了,嫩得出水,盯着那灵动的瞳子,小清嘴角敛不住笑意。

温柔一笑,云姑瞥向也成熟不少的妹妹:“若喜欢孩子,亦生养一二,育于膝下!”

话音落,小清嫩脸刷得红了,目光闪闪烁烁,嘴里支支吾吾:“阿姊,你我”

云姑看着有些局促的小娘子,心中微微一叹。小清虽然梳着少女髻,但身子已然破了,此前虽未细说,但元郎君那根长枪早就捅进过小姨子身体了。

“阿姊,他,他什么时候回来啊?”面上晕着羞红,小清低声问道。

“不知道啊”

第368章 元郎君快活中,勿扰

广平侯府中的姐妹花,自然不知,她们惦记着的元郎君正在蓟州快活着。羊入虎口,元徽自然是要先一口吞下,爽过之后,再谈其他。

元郎君并不急色,只是霸道罢了。待美人“养”好身子,某一寒夜,元郎君chi luo裸地表示交欢yu wàng,既已委身于元徽,自然容不得“顾玉梅”拒绝

微弱的抵抗,无奈的顾忌,犹犹豫豫间,元郎君得逞了。玉梅花开,还是处子,那等精妙触感,元郎君很是满意。

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得一新宠,品欢愉滋味,元郎君纵情于其间,不可自拔,数日间,将顾玉梅婀娜的身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熟悉了一遍。

渔阳城中庭院内,雪花曼飘飞,暖阁外,冬梅迎风绽放,凌寒而开。阁内,伴着阵阵明显的啪啪响,醉人的娇吟声不绝如缕,仅听其声,便可晓其间是怎样一副香艳的场景。

咬着丝衿,伏于榻上,顾玉梅紧闭着双眼,鼻息粗重,额有汗意,娇躯颤动承受着元郎君在身后的剧烈动作,娇软的哀吟自红唇中吐出,不再如初夜那般竭力抑制着。

“你会武功?”骑在美人身上,摸着紧致的长腿,元徽用力抓了一把,一边打着针,一边发问。

只一问,便明显地感受到了女人的紧张,负距离接触下,那等真切的吸髓之感,带给元郎君极致的享受。

{回首一看,许久没浪,一写就写超标了,以下省略}

活塞运动进行了不短的时间,元郎君进入贤者模式之后,阁屋内的激烈动静方才告休。

“在柳城的时候,随父兄学了些武艺,都是些粗浅功夫,不足为道”缓了一会儿,美人方贴在元郎君胸膛上,低声解释着。

“哦甚好!”元郎君随口应付了声,似乎并不在意,神态间仍旧一副浪荡态,似乎还徜徉在方才的刺激感受中。

有些冰凉的手指按在元徽胸口,顾玉梅螓首上扬,小心地注意着元郎君的表情,见其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探手摸了摸自己下边,女人嘴里不由“嘶”了声,不用看便知,定然红肿了。元郎君这些日子,夜夜笙歌,日日宣淫,她这方沃土,也有些不堪耕伐。

当然,元郎君这头牛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俊脸有些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当真是憋得太久了,一朝开闸没能克制得住。

二人身体还紧紧贴着,感受到怀中美人的动作,元郎君回过了神,右腿微微曲起,将丝被顶出个帐篷,元徽捏着顾玉梅的下巴,使之高高昂起,嘴里感叹着:“真是个尤物,若不节制,我还真要被你榨干了”

女人“嘤咛”两声,将粉面紧紧埋入元徽怀中,似乎格外娇羞。

呵呵笑了几声,抬手在"qiao tun"上拍了一下,回味了下那清脆的“啪”响,忍不住再赏了几记,在圆润紧致的翘尻上留下几道红印子后,元郎君方掀被而起。

迈动有些发软的腿,自檀架上取过一件衣袍,随意地扒拉在身上,元徽朝外喊了声:“来人!”

没一会儿,便有两名侍女入内,伺候着元郎君。这些都是蓟州府衙派来侍候元都督的,很会伺候人,几日下来也习惯的节奏,做完运动,总要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

榻上,望着在女婢侍候下出门而去的元郎君,顾玉梅身体娇软地趴下。应付元郎君的攻击,她的消耗着实不小,面上尚且泛着红潮,表情却渐渐冰冷起来。

“豪贵子弟,竟是这般荒****人面浮恨恨之态。

双目中冷芒闪动,一股子羞愤之情涌上心头。想她堂堂血灵,蛇灵中最神秘的蛇首、杀手,亲自出马卧底,还没探到什么东西,却被那个可恶的男人肆意玩弄

精明干练的血灵,此时心态甚是不稳,竟然有些悔意。

“娘子”侍女的呼唤让顾玉梅回过了神,抬头下意识地瞪了其一眼,吓得侍女畏缩后退了两步。

稳定心神,收敛起来那丝杀气,顾玉梅恢复了柔柔无害之态。忍着两腿间的不适,光着身子下榻,也不顾忌身材外泄,在侍女的伺候下披上暖裙。

咬咬红唇,跟着便出门。元郎君那边,还等着她一起,鸳鸯浴

“还是得有所节制啊”浴桶很大,瘫靠在桶壁上,元郎君感叹一句。

随即,便考虑起正事来。

卢龙塞的军营已然散了,留下少量戍卒与物资守备戍堡,元郎君领军归蓟州,暂驻于渔阳城。他是营州都督,暂寄居于此,顺便等着朝廷的诏旨。

柳城之行立了大功,皇帝与朝廷那边必定有所表示,这一点,元郎君还是有所预计的。只是,升官加爵短时间内是不要再想了,但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元徽心中没有底。

幽燕的变局,只是暂告一阶段,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孙万荣那边还掌握着数万人马,舔着重创,叫嚣着复仇,蛇灵这个更危险的组织也还没有冒头,萧清芳究竟打算搞什么阴谋也还没有苗头

考虑得多了,元徽眉头不自禁地便皱了起来,敌不动,他貌似也无事可做。也许,还需要狄仁杰那个老狐狸,脑中恍过此念,随即便否了。

眼下,狄仁杰知道的还不多,就算他再妖,面对此局只怕也是一头雾水。还是等蛇灵先动起来,或者盯紧那丘静

“郎君,您在想什么?”顾玉梅进入雾气缭绕的房内,见元郎君那副烧脑的苦态,眼中疑光闪过,出声问道。

“没什么!”随口应道,元郎君回过神望着桶外的顾玉梅。

薄纱下的美人,立于雾露之中,朦胧的诱惑感立时涌上心头。然而,此前输出过大,实在有些疲软。

“来!”轻声招呼着女人共浴。

趴在桶沿上,享受着身后女人的按捏,元徽心态慢慢放开了。他此时何苦劳神,蛇灵纵有阴谋,迟早有败露的一天,他元郎君此行,有功劳立,有好处拿,足够了

元郎君并没能在渔阳潇洒太久,冬月过半之际,洛阳那边来消息了。有些出乎元徽的意料,皇帝有诏,让他卸职,护送李尽忠尸体,押送贼酋妻、子回神都献俘。

第369章 元某人又回来了

听诏旨之文辞,同样的味道,该是凤阁舍人李峤的手笔,只是催得略急,一副要尽快将元徽调离的样子。

元郎君颇觉纳罕,心中泛起了嘀咕,好像有人给他下绊子的样子。琢磨几许,不得其所。然元徽很快就看开了,回神都也好,幽燕的冰天雪地哪有帝都舒适,回去正可安心看戏,坐观局势发展

快速地处理了些“私事”。自柳城俘获的战马,元郎君此前昧下了五百匹,置于蓟、平,想要组建一支骑兵部曲。原本打算慢慢来的,不过情况出现了变化,进度也就跟着提前。

以张智、乌勒为主副,人员皆拣健男,自铁手团与幽燕的胡人中遴选,力求忠诚,严格控制。只是元郎君的尝试之举,人数不多,在元徽这儿,也算不得大事。

此次北上讨伐,元郎君在大周幽燕一域的军政系统间增添了不小的影响,临行前,渔阳的刺史衙门还专门替他摆了场宴席。

朝廷召还虽急,元徽却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慢条斯理地带人南归。途经幽州,路过蓟县时,除了拜谒一番大都督娄师德,暗地里与张殷、李简两名旧部叙了叙旧。

营州之乱,使得大周东北域外震荡不安,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扩大影响力的机遇。两个人在幽州,已经彻底沦为地头蛇,算是元郎君势力的拓展延伸。

尤其是张殷,此前在协助元郎君布铁手团眼线上,出了不少力,已然有心“军转政”。至于李简,这个为元郎君简拔于卒伍幽燕军汉,能力的提升有些出乎元徽的意料。与其谈了谈,发觉其对契丹之叛有着很有见地的看法,甚至坦言大周国内有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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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我元徽又回来了!”神都城南,隔着不近的距离,看着屹立于彼的定鼎门,元郎君中二地嘀咕了一句。

赶了近二十天的路程,速度已然算快了,隔日便是腊八,尚能赶上喝完腊八粥。

声音不算大,但身边的几个人都听到了,都不由诧异地看了看元徽,元郎君则不以为意,翻身下马,朝几名迎上来的官员见礼。

“来者可是广平侯?”瞄了瞄元徽身后的队伍,尤其在押着李、孙妻子的囚车上停了下,领头的绯袍官员朝元郎君行礼道。

“正是!”元徽粗略扫了眼,心中明白,这是专门来迎接他的人。

闻言,其人露出点讨好的笑容:“在下夏官{兵部}司戎郎中侯昧虚,奉命于此迎广平侯入城。”

“有劳了!”元徽笑了笑,朝其拱拱手。

简单聊了几句,互相介绍了一番,夏官来了一郎中、凤阁来了一舍人、殿中省还来了两名中官,看起来,还算重视元郎君这凯旋之将。

当然,也仅止于此。诏旨上说的是“回朝献俘”,但看起来,女帝并没有搞个“献俘仪式”的意思,哪怕元郎君带回了李尽忠尸体。毕竟,朝廷大军此前惨败,契丹尚未扑灭,孙万荣仍在作乱

“这就是神都,洛阳城?”一直老实跟在元徽身边不远处的李楷固不由发出惊叹声,初至洛阳,便有机会登上天街,他被神都的壮丽威严震慑住了。

离元郎君近些的顾玉梅面上也同样做出震惊的表情,小嘴微张,满带着讶异东张西望,好似初入帝都一般,演技不错元郎君注意着美人的表情,嘴角有了点弧度。

“侯爷”狐危寻到了元徽。

元徽扫向他,一身缮丝斜领袍,半年未见,狐危蓄上了两撇小胡子,整个人愈发内敛起来。给元郎君一种,正在向“老阴比”进化的错觉。

狐危自然是元郎君派人找来的,避过几名官员,没时间细谈,指着顾玉梅,元郎君轻声吩咐着:“把她带回侯府安顿,通知府中,我先去觐见陛下,晚点回府!”

只小心地看了眼元郎君身边新妇,眉宇间有着掩不住的风情,狐危哪里还不明白状况。侯爷终究是侯爷,心里感慨一句,狐危快速应道:“是!”

待元郎君队伍缓缓北去之后,狐危方低眉顺眼,朝顾玉梅作一揖:“夫人,请随小人回府”

顾玉梅仍在局促的状态,真如一乡野幽兰,声音如蚊:“嗯,烦请领路。”

“夫人客气了!”

狐危当先领路,顾玉梅与元郎君派给的两名随从紧随其后。转至一巷曲,已然命人备好一辆马车,拘谨地跟着,默默接受狐危的安排。

上得车驾之后,顾玉梅柳眉慢慢舒展开来,美眸之中,泛着亮光。

对元郎君一行,上边显然有所安排,入得洛城,更无需元郎君去操什么心。贼酋尸首与叛逆妻子,迅速地被接受,似李楷固这样的降将,与随行的受赏的将士,俱有安置,一切都很妥当。

元郎君进宫之时,皇帝那边还未散朝,赶往宣政殿之时,抬眼望了望那高高升起的日头,今日早朝的时间貌似有些长啊。

老老实实地跟着进入宣政殿侧的“待漏”小室,等候皇帝的召见,宫闱森严,一如既往。不过再度踏入皇城,总觉这宫廷间,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周边很静,侍候着的宫娥太监都小心翼翼的,有点动静便能听到。伴着一阵脚步声,元郎君耳中响起了一道调侃问候:“元侯爷何故皱眉啊?”

娇笑软声几乎能酥到人心底,对声音的主人,元郎君自是熟悉。抬眼望着娉婷而来的上官婉儿,元郎君眉梢褶意顿消,瞥了眼旁边侍候着的两名宦官,放肆地欣赏着上官婉儿依旧美丽的面容,起身缓缓走到大美人面前,行了个礼,以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回答道:“许久未见上官姐姐,元徽太过想念了”

柳眉上扬,眼眸稍稍睁大,瞪了元郎君一眼,嘴角挂着点冷淡的笑意,以同样低渺的声音说道:“威震幽燕,直捣贼巢的元侯爷,还是个登徒子!”

又缓缓坐下,嘴角始终噙着笑意。见元郎君那淡定的模样,上官婉儿不由啐道:“你倒是自在,被召还,一点都不在意?”

第370章 宣政殿内

“此言何意?”抬眼观察着上官婉儿似笑非笑的表情,元徽仍旧淡定发问。

笑容自那红润的唇角绽放开来,向元徽靠近了两步,动人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抬手掩着嘴发出疑问,声音依旧放得很低:“怎么,元侯爷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眉宇间跳跃过些许异状,元郎君保持着淡淡然的姿态:“愿闻其详?”

见其反应,上官婉儿同样斜眼看了眼边上的侍者,大概觉得自己话多了,微张的红唇闭上了

元郎君盯着上官美人那口娇唇,面上有点可惜之色,他此前一度想要教大才女尝试一项有趣的口技,只是一直没能达成目的。

上官婉儿没能察觉到元郎君涌动的龌龊心思,莲步轻迈,扭动着曼妙的身躯绕着元朗君走了一圈,如水的目光细细打量元徽。

元郎君除了眼神深处泛着点骚光之外,神态自然,坐姿端正,只鼻子用力嗅了口大美人带动的香风。气味比起以往有了些变化,好似换了常用的香料

上官婉儿不说话,时间一长,元郎君有些无赖了。目光游移,停留在大美人柳腰下的"qiao tun"上,比起此前,貌似大了些,想来手感也当有所变化

敏感处被“袭”,上官美人立刻有了反应,见元郎君的浪态有些明显了,不由轻咳一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注意到才女面庞间明显的羞怒,雌威毕露,虽别有一番风情,元徽很识趣地恢复了正经,微顿,向上官婉儿提出心中的疑思:“这宫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元郎君眼神中的迷惑不似作假,上官婉儿背起了双手,嘴角衔着点玩味:“怎么,你也察觉到了?元侯爷,还是机警啊”

正想发问,却见上官美人一挥手,语气中透着点莫名,声调拉得老长:“你会知道的”

见上官婉儿竟然卖起了关子,元郎君心中好奇心更甚,满脸兴趣地看着大美人,想要一探究竟。

然时间并不允许,自宣政殿外已然传来了一阵动静,脚步声甚杂,皇帝下朝了不敢再侃谈,正襟危坐,等候召见。至于上官美人,则扭着丰满的尻,袅袅而去,侍候陛前。

没有等太久,听到召见之声,元郎君习惯性地理了理仪表,沉着向正殿而去。

殿上,还挺热闹,人不少,凤阁、鸾台连同文昌台的几名宰臣都在。在狄仁杰与武三思身上瞄了眼,因为就属此二人看元郎君目光最有深意。

半岁未见,再看女帝,显得有些陌生,还是老太太,但精神依旧矍铄,不敢细看,却也能感受到其身体中的“活力”。皇帝的变化,不小啊

武曌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抬手示意元徽起身,对左右笑道:“朕的福将归来了!”

言罢便当真诸宰臣的面,将元郎君夸奖勉励了一番。

从皇帝的态度便可知,元郎君圣眷正隆。在武曌面前,元郎君很老实,再一揖礼,谦虚答道:“皆赖陛下之恩德,臣方得幸,掩有此胜。臣,不敢居功!”

“广平侯,允文允武,智勇双全,胆略过人,确是难得的将才”狄仁杰胖脸上带着点和煦的笑容,配合着情景也夸了夸元徽。

忍不住与狄仁杰对视了一眼,只见这老狐狸,两只眼睛中的笑意几乎能凝出水。只是那目光,看得元郎君心中异样不断。

狄仁杰这一开口,殿中的其他大臣也俱适时地出言应和,锦上添花,又不费什么力气。连武三思,都张嘴了,只是那语气不阴不阳的,元徽还注意到这厮嘴角似乎挂着点,得意

“传谕,将逆贼李尽灭枭首,悬于定鼎门阙,挫骨扬灰。李、孙妻子,尽数诛杀,照此办理!”愉快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随着女帝轻飘飘地一道谕旨,殿中气氛斗转。

一干老臣,包括狄仁杰在内,都低眉顺眼地,诠释着臣服。别看皇帝依然笑吟吟的,但这煞气杀念,不曾消减啊。元郎君也埋着头,默默腹诽,听闻皇帝常召高僧神尼入宫讲佛唱经,不过佛法度圣的效果貌似不佳

已然下朝,武曌仍将宰臣们召聚一堂,显然事出有因。处理完那点小事,元郎君还等着皇帝的安排或者赏赐,谁料武曌根本没有那意思,直接向他问询起意见:“默啜以攻破柳城遣使报功,欲再求忻代之地的突厥降户与麦种、铁器、农具。朕欲与之,然狄怀英力谏,朝廷诸公亦为此争论不休。你在柳城方与这默啜照面,你有什么看法?”

心思微动,默啜讨要这些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都被回绝。但看女帝此时的表现,估摸着是被默啜的“表忠之举”所迷惑了。

再低头拱手,元郎君也未迟疑,实话实说:“陛下,在柳城与那默啜接触虽然不多,但就臣所观,此人比起当年的骨咄禄更加好战,野心更大,也更狡猾,不可不防。”

元郎君没有正面回答允或不允,但话里话外,意见已然表明。

“哦?”闻之,武曌眉头轻微地皱了下,看了看元徽,眼神中闪过疑思。

“罢了,此事暂且搁置!”略作沉吟,摆了摆手,武曌又说起另外一事:“你自辽西归来,当知幽燕局势,来年遣将用军,平定叛乱,你可有建议?”

咦?元郎君心中暗自诧异,皇帝这是,有什么打算?

自宣政殿退出后,元郎君心中的疑窦彻底解开了。对营州之乱,皇帝当真生了其他心思了。柳城之战后,虽然孙万荣还强自打着反旗作乱,但显然已难成大患,迟早覆灭。

于是,在武三思等人的撺掇下,打算换帅换将了,准备用武家人出征。军队这等权力基石,女帝也显然更相信自家人。

而武三思领头推出人选,就是建安王武攸宜,其人毕竟在羽林卫任职多年,虽然没有太多勇略,但在武家人看来,在现今情况下,区区契丹,已不足为虑。

毕竟,元郎君率着两三千号人,都能让契丹伤筋断骨

武攸宜为帅,统军作战平叛,武三思自请去做后勤,调度粮草、军械、民夫。显然,武三思等人,是看中了来年的那场“大功”。

元郎君被调回洛阳,也是武三思发力的结果。

搞清了状况,元郎君嘴角,终于掠起了一道讥诮的笑意13

第371章 与狄胖胖的交流

“想明白了?”熟悉的腔调响在耳边。狂沙文学网

面上表一敛,元徽侧,朝对自己打招呼的狄仁杰行礼:“大人”

老狐狸一紫袍青绶,还是大腹便便的样子,虽然胖脸上挂着点和煦的笑容,但那股不怒自威的宰臣气度,不令人心生敬仰。

元郎君自不在其列,老狐狸可清楚他的“底”,虽然同样佩服这个胖老头,但对其可不敢放松了警惕。当初在扬州的纠缠,元郎君到如今还记忆犹新。

“自然明白!”元徽认真地看向狄胖胖,嘴角挂着点轻蔑,瞥了瞥不远处的武三思:“然而事,只怕没有某些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届时只怕难如其意”

狄仁杰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元郎君则继续说道:“从方才中问对的况来看,陛下想必是定了要将平灭契丹的任务交给武家兄弟了。似娄大都督与我,只怕是碍了某些人的眼了”

几乎可以料定,娄师德那幽州大都督,是当不了多久了。

“不知大人,怎么看?”二人并行,缓步向南,悄声问道。

老狐狸着他肥肚走着,冷不丁说了句:“奇袭柳城,做得不错,当为元徽之见识胆略,大涨士气。”

没有接这茬,元郎君幽幽问道:“元芳兄先行回洛,营州之乱的蹊跷,想来大人心中已经有数了吧”

偏过头,狄仁杰抬手竖起他那根食指示意了下,也不回答,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元徽:“”

见元郎君那副表,狄胖胖摇了摇头,面上终于有了些动容,叹息一声:“自古以来,我中国都是不惧外侮,而患内忧啊!”

老狐狸总算说了点干货,见状,元郎君眨了眨眼,有点试探的意思:“不知大人对那些‘内患’的份,有多少了解?”

似乎一下子看穿了元郎君的心思,狄胖胖捋了捋老须,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知天下事?”

“于蛛丝马迹间,探其究竟,不是大人最拿手的事吗?”元徽嘴角扬起,马有些干。

“你却是高看我这老朽了!”狄胖胖神间露出了些许疲惫,转辄盯向元郎君:“听元芳的意思,你似乎对个中蹊跷有所了解?”

刹那间,狄胖胖那目光便变得犀利起来,耸了耸肩,元徽又谦虚起来了:“大人也是高看元徽了,能凭直觉察觉到某些问题已是难得,又哪里有能力洞悉之?”

听元徽这么说,狄仁杰呵呵笑出了声,在这宫之中,显得有些失态。过了一会儿,招牌式的笑容方才收敛,对着元郎君说道:“你我相识共事也有三年有余,在我看来,这天下,似乎没有多少事是你元徽看不破的。再者,凭你元徽的神通广大,又有多少事能真正瞒过你的眼睛?”

老狐狸这话,明显意味深长。

元郎君连连摆手:“大人此话过誉了,元徽哪里敢当,这可让我诚惶诚恐了”

见元徽这作态,狄胖胖只是笑了笑,并不作话,行进间,老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元郎君。

被老狐狸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元郎君方抬手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沉吟道:“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但我有感觉,对方一定酝酿着一个巨大的谋!”

虽然说了句不实的废话,但见元徽认真了,狄仁杰表也严肃起来:“嗯,我亦同感。营州之乱前后波澜,太过邪乎,彼辈打着扶位庐陵王的旗号,显然包藏祸心,朝中”

话,点到即止,但元徽当然明白狄仁杰的意思。

慢悠悠地跟着狄仁杰,上还穿着盔甲,甲叶铿锵,元郎君星目之中,流露出异彩:“营州的事,让我联想到了一些事,一些人!”

“哦?”狄胖胖立刻来了精神:“何事?何人?”

“大人,三年前,幽州之事,可是历历在目啊”语调悠长,元郎君道破其中的某些干系。

闻言,狄仁杰脚步稍微顿了下,表一紧,凝声道:“你的意思是?”

与狄胖胖交谈间,元徽心中已默默做了短暂的考虑,还是决定给狄仁杰透露点消息。虽然不知到蛇灵到底在鼓捣什么谋,但若给老狐狸指一指方向,事,也许会变得更有意思些。

迎着狄仁杰的目光,元徽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在幽州的时候,便有逆贼倚突厥为外援,作乱蓟县,意图里应外合。此番契丹起兵,内有细作祟,是否如出一辙?想来,那些宵小之徒,不致仅仅协助契丹入寇吧。”

狄仁杰的额头皱得深了些,元郎君话,就如一道闪电划过破迷雾,脑中各种线索一下子串了起来,许多事,似乎都能解释了,都说得通了。

见老狐狸若有所思,元徽则继续道来:“当年幽州叛逆,留下了个疑团,那李唔,金木兰,何以组织起那么大规模的一支叛军。当时的结论,其背后必定还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持,那么这股力量,现在”

深深地吸了口气,元徽发现,狄仁杰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

幽州李青霞背后的势力,滴血雄鹰一案那突袭的紫衣杀手,李元芳在柳城遇到的追杀狄仁杰胖脸上渐渐流露出“竟然是这样”的意思。

然后,老狐狸转脸便眼神地注视着元郎君:“既如此,那就说说吧!”

“说什么?”元郎君“莫名其妙”。

“这支于暗处兴风作浪的,究竟是何势力?”狄仁杰表恢复了泰然,慢悠悠发问。

闻问,元郎君一摊手:“元徽不知?”

“到这个地步,还有遮掩的必要吗?”狄胖胖满脸自信态,轻言细语间,倒甚是bi)人。

“元徽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见元郎君装傻,大概也暗示累了,老狐狸直接明来了:“金木兰的事,你我心知肚明,还需我多讲吗?”

看狄胖胖那不怒自威的表,元徽不由心中嘀咕,什么时候就心知肚明了?

面皮小抽搐了一下,元郎君沉吟一会儿,方才犹犹豫豫吐出两个字:“蛇灵!对于这股势力,我也知之不详,只知晓更多的,我也难以探得了!”

藏着掖着地与狄仁杰说了说蛇灵的况,老狐狸又陷入了烧脑模式,声音极低地呢喃着:“蛇灵虎敬晖?”

观其表现,元徽尚琢磨着,若老狐狸再问,当以何言辞搪塞之。却见狄仁杰恢复过来,眯着眼质问:“翌阳郡主,如今什么况?”

俊脸上闪过些不自然,又有些复杂之像,元郎君沉声应道,声音偏冷:“大人,翌阳郡主,不是已经遇害于逆贼之手了吗?”

元徽这陡然间的状态变化,让狄仁杰不讶异,疑惑地看了看他,目光凝了起来

第372章 宫中的变故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72章宫中的变故“对此事,接下来大人打算从何着手?”继续缓缓走着,自闭了半晌,在狄胖胖的目光纠缠下,元徽岔开话题问道。

闻问,狄仁杰胖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沉吟一会儿,方以一种低沉的语调说道:“敌暗我明,眼下一动不如一静。不管对方到底有什么阴谋,我相信,迟早会暴露出来的。届时,他们就没那么容易再隐遁!”

狄胖胖的语气格外肯定,面虽无甚表情,但显然很自信。

“然契丹,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要开春了,朝廷用兵,若武氏为帅”元徽在边上,冷恻恻地说了句。

狄仁杰当然知道元郎君是什么意思,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嘲弄,甚至幸灾乐祸,老脸一板,沉声道:“国事为重,黄獐谷之败,不能重演。不管何人统军,朝廷上下,包括你我,都当协力辅之。”

瞥了狄胖胖一眼,见他满脸的郑重,元徽不由纳罕,老狐狸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果然,声音停顿了下,狄仁杰补充道一句:“当然,军争之事,关乎存亡,不得不慎。诏制未下之时,能尽一份力,还是尽一份力”

显然,狄仁杰心中还是有所忧患的。

“将下情陈禀陛下,使得朝廷有所防备如何?”元徽提出个建议。

闻言,狄胖胖头低头考虑了会儿,旋即慢慢地摇了两下头:“以其势力,只恐打草惊蛇!”

注意着狄仁杰的表情,元郎君当即笑了:“元芳兄柳城之行,不是已经惊扰到那毒蛇了吗?”

“那就向陛下汇报吧!”狄仁杰淡淡道。

“既已惊蛇,莫若再敲山震虎?”元徽疑问。

“然也!”嘴衔笑,狄仁杰抬手装了个x。

“唔”略作沉吟,老狐狸眼神当真露出了些狐狸般的狡猾,对着元郎君:“此事,就由你禀报皇帝如何?”

眉毛一扬,元郎君毫不犹豫,连连摆手:“一切终究是猜测揣度,元徽人微言轻,大人德高望重,还是大人去说合适些”

“呵呵!”狄胖胖的笑声中,明显包含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行至光范门,狄仁杰住步,轻舒了一口气,还是和蔼地对元徽说道:“天寒地冻,你千里迢迢回朝觐见述职,想来也辛苦了,正可回府好生休养,一解戎马之乏”

“哦,对了,前番闻云娘子产女,不便上门,我这边当面向你道喜了!”狄仁杰又和善地补充了一句。

目光中流露出一缕柔色,朝狄仁杰抱了抱拳,玩笑道:“那大人可还欠着一份礼物。”

狄仁杰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两声,摆了摆手:“一定补上!”

“大人请便!”

“元徽,你还是同此前一样,总是带给我惊讶”抬手告辞,狄仁杰还是小声地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狄胖胖稳稳地向东往内中书省而去,望着那富贵体态,元郎君脸色变了变,随即洒然一笑。这老狐狸,同意一如既往,忒多疑!

冰凉透骨的寒风,元徽慢悠悠地朝宫外走去,出得端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柳城一战,他所立之功可不算小。这皇帝陛下都觐见过了,怎么没有一点表示

穿过皇城南边的那一片府、寺、卫办公机构,踏上黄道桥,脚下便是洛水,未结冻,尚能听到并不算湍急的流水声。

“侯爷”狐危带着两名家丁候在桥脚,望着元徽,跑了上来:“奉云夫人之命,特前来接您!”

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马鞭抛给狐危,元徽说道:“左右骑马也骑累了!回府!”

马车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跨过洛水,缓缓南行。斜躺在舒适的“豪车”之内,元徽瞥着策马靠在窗口的狐危:“安排妥了?”

“梅夫人已经安置妥当。”狐危答道。

“嗯”拉了个长声,元徽再问:“亚云她们姐妹,什么反应?”

狐危表情间露出些许怪异,垂着头说:“云夫人没有说什么,清夫人,额嗯”

看狐危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用他说完,元郎君也明白了。摸了摸鼻子,似乎响起了小姨子那气鼓鼓的模样,元郎君嘴角露出点会心的笑意。

“我出征这半年多来,府中情况如何?可有人欺上门来?”吸了口冷气,元徽敛起笑意问。

“一切正常,在洛阳,岂有人敢欺到侯府头上!”狐危眼中泛着精光:“不过,内卫的人,还监视着侯府听您的命令,我们的人很小心,与狮雄那边也没有联系,想来也不会露出破绽!”

“内卫!”哂笑着呢喃一句,元徽冷淡地挥了下手:“让他们盯着去。也不知这些狗,知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办事!”

“除了此前所报,洛阳城中可有其他情况发生?”撑着脑袋,沉吟了许久,元徽方问道。

“额?”抬眼透着窗子朝车驾内望,狐危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一时沉默,周边只有马车辚辚而行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狐危方带着点迟疑说:“您的好友,太医令沈南缪,不久前亡故了!”

“嗯?”元徽惊坐而起,探头向外,瞪着狐危:“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回事?”

“上个月,宫中的事,我们实在力所难及。不知具体什么情况,据说,沈太医是病死的”狐危解释着。

沈南缪的身体弱,元徽是清楚的,虽然他医术高超,但显然并不能医治自己。且女帝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元郎君早发现那家伙身体有亏,伤了元气,且喜用猛药

说沈南缪哪天猝死了,仔细想想,也不是太令人吃惊。只是一时间,元郎君有些郁闷,沈太医,可是他好不容易结交上的“挚友”,皇帝的枕边人啊

莫名的,又感到了些许不对,元徽嘀咕道:“莫非,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对了,侯爷!”听到了元徽的嘀咕,狐危在外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近来有消息传出,宫中多了两个男宠,皇帝分外宠幸”

闻言,想到了什么,元徽眼皮一跳,声音有些发寒,竟带着杀气:“可知是什么人?如何进宫的?”

元郎君的反应吓了狐危一条,有些莫名,还是老实答道:“是两个姓张的兄弟,一个张昌宗,张易之。听说,是梁王武三思领入宫的”

“哼哼”不屑地哼唧一声,元郎君杀气顿消。

第373章 安慰

并未安排人铺张迎接,元徽回府,直至侯府后园,跨入花厅。厅上,云姑姐妹正带着孩子谈笑,一片融洽的景象。

元郎君那挺拔的身躯突兀地闯入姐妹俩的眼帘,元徽清楚地注意到云姑美目中的那讶异,旋即一道暖人心胸的笑容在亚云小娘子的娇颜上绽放开来。

从出宫后,元徽便是有些归心似箭的。原本还有畅想,见到他的姐妹花,会是怎样的情景,会说什么浪话,做什么骚动作

事实证明,元郎君想多了。望着云姑,再看着其怀里的孩子,一种别样的感触萦绕于心头,挥之不去。

“我回来了!”没有多说什么,见云姑拥入怀中,元徽轻柔地于其耳边低喃一句。

“嗯”云姑也脸蛋也贴在冰凉的盔甲上,小声地应道。

朝旁边的小姨子挤了下眼睛,得来一个傲娇的白眼。

元徽难得地没有将他平时的浪态表现出来,也没再当着姐姐的面调戏妹妹,甚至正经地让姐妹俩有些不适应。

在婢女的侍候下卸甲,换上一身常服坐下,按着云姑的手:“你分娩之时,我不再身边,唔辛苦了!”

说这等话,元郎君似乎有些不习惯。

闻言,云姑美眸稍眯,嘴角咧开点笑意,投着甜蜜,摇了摇脑袋,温婉一笑:“没什么。”

娇靥之上,露出的甜美笑容,让元徽一时看呆了。算算年纪,云姑尚且不足二十岁,已为自己产女,原本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女,已然完全褪去了那丝光环。

此时见云姑这温婉大方之态,没来由的,元郎君感到了些心疼。

“可惜不是个男孩”正自恍惚间,突闻云姑悠悠地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抑郁。

闻言,元徽当即霸气地摆摆手:“男也好,女也罢,都是我元徽的种。既是我元徽的种他日,就不是凡人!”

“对啊,阿姊。还是女孩可爱”闻二人交谈,小清终于插上了嘴,笑嘻嘻。

云姑则白了元郎君一眼,嗔道:“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哈哈!”笑了两声,元徽伸出了双手,朝着边上的乳母,有些期待道:“来,让我抱抱我家小娘子”

闻言,胸脯颇大的乳母赶紧将襁褓小心翼翼地递给元徽。并不感到生疏,元徽将女儿环抱于怀,而女婴出奇地安静,不吵不闹,换了个怀抱,反而咧开了嘴张着无牙的小嘴朝元郎君笑。

望着眼前纯真的笑靥,元郎君心头触动了,目光愈加柔和

逗弄了几下婴孩,直到,将她搞哭了。婴孩的嚎哭声响在厅间,一时间将元郎君搞得有些狼狈,还是云姑嗔怪着将孩子安抚下来。

有女一人,想到了宫中与狄仁杰的谈话,李青霞元郎君的思绪突然飘远了,望向东南边,眼神迷离了些。在扬州,他可还有个尚未谋面的儿子,算算日子,当有两岁了。

元悱,元齐取的名字。

“徽,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云姑的疑问声,让元郎君回过了神。

眉毛一扬,元徽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这是个问题。摸着胡茬沉吟了许久,面浮纠结,似绞脑汁,在两姐妹期待的目光中,元郎君抬头露出了个尴尬的笑容:“容我先去翻一翻《楚辞》”

望着元郎君急匆匆往书房而去的背影,姐妹俩一愣,尔后展颜大笑起来。

主人归来,广平侯府中的气氛都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规矩一如既往,只是相比过往半岁的沉寂活跃的许多。

夜幕已降,寒风萧瑟并不减广平侯府的活力,灯笼高照,正堂上,仆佣女婢们来来往往,为主人家准备着膳食。为了照顾姐妹俩的感受,顾玉梅并没有被请至堂间共宴。

炭火烘烤,熏香弥漫的厅堂间,左拥右抱,与他的姐妹花,享受着钟鸣鼎食,仆佣成群。一口含过小清送到嘴边的羊肉,骚舌倒卷,在小娘子玉指间盘旋了一圈,惹得小美人娇羞不依,嫌弃地甩了甩手,取过案上的毛巾,一面擦拭着,一面不满道:“脏死了”

小清的娇憨模样,让元郎君乐呵一笑,偏头一口饮尽云姑给他斟的果酒,又不顾其排斥,在其粉面上留下点“痕迹”,十分畅快地舒了口气。

“还是家里好啊!”元徽发出了一声真切的感叹。

两只手随意地按在姐妹俩腰上,左右偏首,望着两姐妹那一模一样的美丽面容,骚念头不可遏止的自脑海中浮现。

今夜,要不要

“啊!”嘴角慢慢地掠起一道浪荡的弧度,却被小清一声娇怯的惊呼打断。

却是元郎君脑结淫思之时,色手不自觉地下移,触到了小娘子敏感处

晚膳仅仅是前奏,饱暖思**,似元郎君这等禀性的色狼,哪里能忍住佳人在侧,其醉微醺的诱惑。

然而,姐妹同榻而侍的目的终究没能达成,被云姑以“恢复身体”的理由拒绝了。最终,元郎君也只与亚清小娘子共度一宵,再度替小姨子开垦身体

——————

“元徽,拜见公主殿下!”潇洒地站在衣衫朦胧的贵妇公主面前,元郎君随意地拱了拱手,目光放肆地在其身上扫视着。

对元郎君的浪态,太平早已习惯了,也不在意,自然地挺着丰硕的大波绕着元徽打量了一圈,美眸瞥向他,十分冷淡地道:“广平侯,还真是忙啊!”

至过府前,元徽已在侯府中浪了数日了。

见美公主那副姿态,显然是有些生气,元徽嘿嘿一笑:“元徽自然是时刻惦念着殿下,只是自战场归来,煞气甚众,恐惊扰了殿下。你看,我这不上门问候了嘛”

轻哼一声,太平昂过螓首,却是根本不信元郎君这说辞。不过玉手,却是优雅地抬起停在空中,见状,元徽当即接过,贴身扶着太平。

任由元郎君贴上身,少妇鼻息间哼唧着:“你广平侯府的人,可真是难请!”

“殿下此言何意?”嗅着太平身上那诱人的贵妇味道,元徽问道。

“听闻你府上添了一女,前些日子,我派人过府请,竟然被直接回绝?”横着眼对着元徽,太平公主冷声说:“怎么,我这府上,是龙潭虎穴,还怕吞了你那幼女?”

此事,云姑已然同元徽讲过了。面对贵妇的质问,元徽当即道:“不过一孺女罢了,殿下若有兴趣,来日我亲自送上府给你瞧瞧”

“半岁多未见,殿下却是有些变化!”扶着贵妇坐下,元徽突然说。

“嗯?”有些疑惑地望着身边的小男人。

却见元郎君俊脸上绽放开一阵淫荡的笑容,贱贱地解释着:“殿下此处,却是大了不少,愈发柔软而有弹性”

感受着那只于自己翘臀间侵袭的色手,太平没有作声,堂间一时沉默下来,很快,暧昧的气息氤氲满室内。随着元郎君动作渐大,美公主的双眸中泛起阵阵朦胧的涟漪。

一番激战,几尽全力,元郎君终于将饥渴了许久的公主安慰好



第374章 “尚”公主

半个时辰!

最后一战,哪怕有内力加持,元郎君也耗费了足足半个时辰,方将太平公主睡服。狂沙文学网这个高贵的妇人,当真是寂寞得久了,一朝爆发出来,简直就是一**,让元郎君仙死。

“怎么,不行了?”太平面上泛着点红晕,趴在元郎君上,调笑着问道,声音中散发的媚,勾得男人心里痒痒的。

拨开女人几缕散落在自己脸上的秀发,元郎君偏头看了看太平。公主下显然累了,半眯着眼,睁开似乎有些艰难。琼鼻间的气喷在元郎君心头,嘴角噙着些许得意的笑容,哪怕如此,一只手还忍不抓着元郎君的把柄,调皮地玩弄着

可惜,元郎君显然是消耗过大,需要回血回蓝,反应不是特别强烈,让女人眉宇间的得色更浓了。

女人那话那语气,元郎君岂能忍,抓着**“反击”地揉了几下,元郎君狠狠地对吃痛呼吟的太平道:“本侯行不行,公主还要体验一番吗?”

闻言,太平公主美眸还半闭着,咯咯地笑了几声,有些浪,以一种腻得要人命的语气勾引着元徽:“哦?那就来呀!”

少妇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元徽。翻上马,元郎君已然做好了催动内力,强行奔驰一番的准备,他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女人。

“罢了,罢了!”见元郎君似乎要来真的,太平撑着元郎君的膛止住他,白了他一眼:“蛮牛一样,我可再经不起你折腾”

见公主下服软了,元郎君这才收敛,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强撸灰飞烟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归神都之后,流连美人们的脯之间,太过辛苦了。侯府中的姐妹花,几名“技师”般的美貌侍女,还有那被解了“封印”的顾玉梅

若不是内力的强大功效被元徽开发出来了,今只怕还难以将太平公主这妖精压制住。

“哼!”

少妇的冷哼声响在耳边,元徽迅速地回过神,扭头看,正见太平瞪着他,指甲掐着元郎君结实的肌:“在我的榻上,想其他女人?”

女人显然是没留力,搞得元徽生疼,连忙开口安抚:“公主饶命,下误会了,元徽岂会那般,只是在想此番出征之事罢了。”

元徽自然是随口找的理由,在榻上,元郎君岂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

太平闻言,眉梢上扬,抬眼审视着元徽,做出洗耳恭听状:“是嘛,那就说说,正好,我也想听听”

耸了下鼻子,干脆揭开贵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起用被衿将二人的躯体掩住,同太平讲起营州之乱背后的隐秘来。

“蛇灵?又是蛇灵!”香帐暖榻间,太平公主惊愕的声音响起,目光闪烁,表凝沉,想了想,呢喃道:“这群人,当真是不消停,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公主精神大振的模样,元徽心中暗暗思量,这个美妇人,对这些事的兴致,当真浓厚地紧。

“不用多想,那些逆贼,干的自然是改朝换代的逆事!”悠哉躺下,翘起二郎腿,欣赏着锦被下,公主那对美妙的器物,元徽淡淡道。

“嗯”沉吟了一会儿,元徽又说道:“契丹打着扶持庐陵王的旗号,想必就是那些人策动的。想来,在朝廷发兵平叛的这半年来,朝野内外,颇不平静吧。”

“你这岂非明知故问!”太平表很淡定,将被衿往上裹了裹。

“有心者,在暗处应当少不了动作吧,不知下?”

面对元徽的疑问,太平稍去红潮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冷眉稍皱,随即释然,低头打量着元郎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元徽满脸淡定:“随便问问!”

“我却是想知道,你是否有什么动作?”接着元徽的话头,公主反问道。

元郎君似乎有些讶异,摊摊手:“下说笑了,元徽忙于征伐,与契丹贼军厮杀,哪有闲暇做什么小动作”

“呵,广平侯既戎马倥偬,又是如何探得是蛇灵在作祟?”美妇人已然恢复了不少精力,睁大那双惑人心神的媚眼,玉指下放,在元郎君的口轻轻地划动着。

被勾得有些痒,不自然地扭动了两下,元徽支吾了起来:“这”

随口应付之语,谁料这女人这般认真。见元郎君语塞,公主笑了,慢慢地表严肃了起来:“看来,事还未结束啊!”

“公主当真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嘴里拍着马匹,手却按捺不住寂寞地在少妇硕尻上拍了拍,体会着那上佳的手感。

下意识地扭动了两下腰,太平公主一脸认真像,嘴里呢喃着:“我倒要看看,那蛇灵究竟想要干什么。想来,一定会很有趣!”

见贵妇那饶有兴趣的模样,元郎君嘴角动了动:“那些逆贼,可是祸国害民逆君之徒,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哼哼,一群宵小鼠蚁,能成什么事!”嘴里哂道,公主下眼神却深邃起来,让元郎君有些摸不准其心思。

闲聊几许,元徽忽然把着公主光滑的肩膀,调侃道:“听说宫里多了‘二张’,都是美男子,颇得陛下宠幸。我原来以为”

话说了一半,元徽停顿住了。

“继续说啊!原以为什么?”元郎君反应,勾起了怀中贵妇的兴趣。

“额”略作迟疑,元徽说:“不敢说。元徽说了,下会生怒。”

“我是易怒之人吗?我不发怒!”

还是沉吟了一会儿,元郎君方幽幽道:“我原以为,是下荐之入宫”

“啪”的一声,公主下给了元郎君一个响亮的耳光。

元郎君于公主府与太平公主潇洒时,太初宫中,贞观内,皇帝武正在考虑着某个关于元郎君的事。沉思了许久,似乎有些犹豫。

上官婉儿被唤来陪驾,见女帝一直不说话,直到其拿起御案上的一封奏书,方才低声试探问道:“不知何事,让陛下如此犹豫?”

“婉儿,你说”见上官美人发问,女帝表淡然,直接道来:“元徽袭柳城之功,也压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朕当如何酬之?”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一时没有接话,小心地观察了下武的表:“陛下,似乎已有想法?”

“嗯”沉吟几许,武说道:“元徽毕竟年轻,前番升任,已是骤拔,此次不可再给他升迁,否则,必定引起朝廷哗然。”

“太平也寡居多年了,让元徽尚太平如何?”幽幽地,女帝终于道出她心中想法。

第375章 九江郡公

卡着万岁通天元年的尾巴,神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喜事。狂沙文学网皇帝下诏,将寡居多年的太平公主出降于广平侯、云麾将军元徽。

短时间内,吸引了朝野注意,庙堂、江湖,议不断。神都上下,惊讶、羡慕、嫉妒,各类绪不一而足。

武这突兀的赐婚,倒让元郎君措手不及,有惊而无喜。对太平公主,他是诚心地只想当个pao友,偶尔挥洒汗水,互相慰藉也就罢了。尚此主,元郎君还真没有考虑过。

美少妇滋味虽无穷,然真成为主菜,那可难做到拔洒脱了。这么个强势的公主,可实在影响元郎君的家庭和谐

皇帝这一诏,基本是将元郎君与太平公主绑在一起,眼下或许富贵荣耀,再无人敢轻辱。但后呢。

这可是太平公主,不是个安分的主,元郎君脑中存着些“印象”,公主下在原剧本中的结局可不怎么妙

可惜,皇帝亲拟赐婚诏书,根本没有元郎君拒绝的余地,除他不想在大周这地界上混了。

当然,元徽自不惧未来之风险,只是,至诏临之后,元郎君府中的娘子们便炸开了。小姨子闹了闹,云姑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也不愉。

事实上,云娘子早有心理准备,元徽不可能娶她为妻,不是太平公主,也会是其他什么公主抑或高门贵女。然事真的来了,还是难以开心起来了。

所幸,元徽未娶妻,女帝也未发狠。有那么一刻,元郎君心中甚感后怕,要是武下令将元郎君的女人们都处死,让他专侍太平,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对皇帝的赐婚,太平公主没有什么反应,然没有反应,也基本代表其默认了。元徽甚至怀疑,武事前与公主下沟通过。

太平公主与元郎君之间的风流韵事,在洛阳已然不算什么秘密了,然甫一赐婚,流言蜚语便没有消停过。

公主下年三十又一,比元郎君大了近八岁,明显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于下名声无益。当然,没人敢将此点拿到明面上议论,否则就有讽刺皇帝的风险。

事实上,在大部分人看来,太平出降元徽,太过纡尊了,是真正的下嫁。太平公主何许人也,集万千宠于一的天之骄女,大周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

元徽呢,虽说是这几年大周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年轻俊杰,但出着实差了。一个北魏拓跋氏的后裔份,也不知偏到哪儿去了。

此前公主将元郎君当面首用也就罢了,顶多给旁人添些桃色谈资,此番却要正式与之,造成的轰动效果却是不一样了

不管吃瓜群众怎么起劲,御诏已下,元徽尚太平的事,算是定下了。

元郎君这边,是好不容易将府中的姐妹花安抚好了,随即不得不陷入忙碌之中,连一直心存怀疑的顾玉梅都没来得及“照看”。婚期已定,就在来年,仲既望之。

太平公主下嫁,于元郎君而言,自然不全是麻烦。二度嫁女,皇帝自然不会亏待元郎君,区区广平侯自然无法匹配贵公主的份,首先便将他的爵位提升。

九江郡公,加开国,食邑五百户,赏江州浔阳良田五千亩,其余各类赏赐无算原本皇帝是打算封国公的,只是顾及到还在扬州窝着的颖郡公,故作罢。

算上元齐,元氏父子俩,以外姓得一门双郡公,也算荣宠一时了。

时间跨入女帝万岁通天二年,寒冬过去,回大地,冰雪消融,告别了冬季的冷肃,神都变得柔和不少。

上元节已然过去,然佳节的闹气氛仍旧弥漫在臣民间,今岁上元,皇帝于通天宫大宴群臣,昭告天下,减庸降调,小收了一波民心。

方入仲,武果如前言,调兵遣将,以建安王武攸宜为清边道行军大总管,北上统军专征契丹孙万荣。秋冬之际,将契丹死死困在辽西,有防戍之中的娄师德果真被调回。

不过,大概对武攸宜带兵作战的能力不是特别有信心,女帝给他派了些宿将精兵,幽燕防人尽归其调度,张九节、杨玄基等将也尽听其节制。同时,皇帝将压了近一年的王孝杰起用了,任为行军总管,率军前驱。另,还给武攸宜派了个女帝颇为欣赏的幕僚,陈子昂。

武攸宜讨契丹如何,元郎君并不是太过关心,哪怕有精兵强将,只怕讨不得好。不提孙万荣好不好打,但内部的阻力、扯后腿,就够其头疼的。想来武攸宜很快就会明白,契丹不是等着他去捡的战功

元郎君正忙着,婚期将近,又是娶太平,一大堆繁琐的事等着他准备。当然,忙碌的同时,元徽又很清闲,真正做事的,还得属下边人与官派出的官员。

粉刷一新的郡公府中,一片祥和之态,后园中,元徽常服倚案而坐。

“两年未见,你仍然让我感到吃惊!”对案,元齐嘴里仍不对元郎君感叹着。

元郎君要娶公主,作为父亲,宗主自然不能再窝在江都,提前赶到神都,觐见皇帝,参加婚礼。

观宗主神,显然对元郎君拿下太平公主既惊且喜,甚是满意。闻言,嘴角扯了扯,元齐又哪里清楚元郎君心中的“无奈”。

“父亲这两年还好吧!”此前二者虽相隔数千里,但常有书信往来,表现得倒也不是太生疏。

“含饴弄孙,安享富贵,逍遥自在,当然好”宗主嘴角泛着点浅笑,摸着静静坐在其怀中的稚童脑袋。

“甚好!”元徽笑了笑。

目光下移,盯着元齐怀中的那可稚童,黝黑的眼睛中发出懵懂的目光,只是看着元郎君甚是陌生。

“叫阿耶”脸色堆出点笑容,元徽尽量亲切地对孩子说道,说着抬手想要去摸摸其脸蛋。

可惜,还是如初见那般,孩子瑟缩在祖父怀里,并不让元郎君碰一下。

见状,宗主的按着孙儿的肩膀,轻轻地也说了声:“叫阿耶”

仰着脑袋望了望祖父,孩子方开口不带什么感地唤了声。

“元悱”元郎君微微一叹,嘴角泛起些苦涩。

第376章 大婚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76章大婚元徽与太平公主的婚礼,自是盛大,场面极尽奢华,办得是热热闹闹的,丝毫没有因其“寡妇”的身份而有所遮掩顾忌。

皇帝好不掩饰对太平公主的喜爱与重视,特命婚车沿着洛阳坊市绕行一圈,接受神都官民们的祝福。又以洛阳县衙为婚馆,衙门门隘难通宽大的婚车,有司早有准备地拆墙垣以通行

一切,恍若当年公主出降薛绍的情景,只是铺张犹过之。以元氏之富,毫不吝惜靡费百万,以迎公主。

别的不说,在神都郊外,仅那新改良的烟花,便费了二十余万贯,洛阳夜空,灿烂的烟火表演持续了近一个时辰,以贺良缘。更别提其余耗资,元郎君这一遭也算是刺激了一番帝都的经济。

洛阳县衙中,内外喜宴上千案,夜渐深,然热闹不加减。密布的大红灯笼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所有宾客似乎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太平公主出降,神都朝堂的王公贵族们基本都到了,甚至某些京外的宗室、官员都送来的贺礼与祝愿

皇帝亲临,但没有待多久,便回宫去,大概与张氏兄弟调情去了。似武三思这等与元郎君不和者,以及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接续离席,但剩下的,仍旧将场面烘托地热闹无比。

大喜之日,元郎君少不了应客饮酒,内场一桌桌敬下来,以元郎君有成的内力也难以化解那酒意。

“狄公,元芳兄”绕了一圈,端着小巧的酒杯,再走至狄仁杰案前,元郎君笑眯眯道:“元徽再敬二位!”

“恭喜,还要多谢盛情款待!”狄胖胖自是乐呵呵的,指着丰盛的酒宴,举杯相应。

李元芳大概是受气氛所染,面上没有挂着他平日里的“苦大仇深”,面上肌肉松弛了些:“元兄,恭喜”

身形晃了晃,元郎君似乎不支,倏地坐下,望着二人,借着酒意,说起了心里话:“大人,元芳兄,不管此前有多少误会不愉,但元徽是一直将二位当作至交。对大人的智慧,元芳的武功,我是发自肺腑地佩服。我元徽虽算不得什么君子,但心里的底线,却是从不会逾越”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见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了,狄仁杰赶紧唤来仆人照顾

“大人,元兄看起来是兴奋过了!”瞧着元徽被扶往后处,李元芳浅酌一口,头朝身边的狄胖胖偏了偏,小声道:“似方才之言,平日里可难从其嘴里说出。”

身处一片喧嚣嘈杂中,狄胖胖一片灵台清明的表现,眼神飘了飘,胖脸上笑容依旧,慢悠悠地回元芳道:“元徽之言,听似醉言碎语,杂而无序,然,他是在借机向我表态啊”

“表态?”听其言,元芳稍稍愣了下,皱了皱眉,脑中回忆起元郎君所言,方才恍然,微摇着头:“也不知方才其所言,是真是假”

说着,元芳重重地叹了口气。

“欸~元芳,今日毕竟是公主殿下与元徽大喜之日,岂可做此垂叹,让人看见了可不好。”狄胖胖在旁开着玩笑。

闻言,元芳苦笑两声,幽幽地朝狄仁杰叹道:“大人,有的时候,似元兄这样的真小人,有可恨之处,却又难让人憎恶之”

对元芳之言,狄仁杰似有所感触,脸色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扭头看,见李元芳端着酒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道:“有话直说,忸忸怩怩,可不是你李将军的风格。”

见状,李元芳这才吐露心中所想:“大人,元兄尚了太平公主,以公主的受宠程度,只怕日后更难制元兄了”

狄胖胖清楚元芳的“顾虑”,当即摆摆手,眯着眼,一副老谋深算模样:“不然。对太平公主,我也有所了解,聪明睿智,性格刚强,极类皇帝。殿下出降元徽,于他而言,只怕是个不小的限制!”

喜筵布置分内、中、外三层,自以职爵高低入席。在中席之间,有一案,坐着两名身着青绿袍服的官员,在一堆绯袍豪服之间,显得有些眨眼。

在一众异样的目光中,其中一名着深青色官服的短须男子嘴角挂着点玩味,朝身边面色俨然的绿袍男子举杯道:“张兄,你我级不过七八品,宴上却与一干通贵同席,看起来,是有些惹人嫌了”

绿袍男子职位虽低,却有不凡气度,器宇端雅。闻身边人调侃之语,嘴角只是轻微地瞧了瞧:“萧兄,你我应邀赴席,仅为道贺,何必在意他人目光。来,喝酒”

这二人,便是洛阳尉萧至忠与殿中侍御史张仁愿,元郎君特意发帖相邀的好友。两者本无什么牵扯,只是以元郎君之故有所交集,都是位低而志高之士。

二人淡定地坐着,对酒畅谈,很有一番风度。

直到元郎君的身影落于眼帘,萧、张二人立刻起身行礼。

“萧兄,张兄,招待不周,还请恕罪”元郎君对二者的态度自然和善,没有一点架子:“仅以此杯,聊以告罪!”

“不敢,不敢,驸马客气了!”元郎君态度温和,萧、张却十分拘礼,连忙起身应和:“驸马请”

看二者拘谨的表现,元郎君醉脸上笑意更甚,一饮而尽。不及与二人多说什么,转往他处。

不知喝了多少酒水,元郎君终得返回洞房。“闹洞房”什么的,是不可能发生在公主殿下与元郎君身上的。

在几名宫娥的陪伴下,元郎君醉醺醺地“闯”入布置奢华的新房。少妇公主已然褪去了那繁重的礼服,只余一身喜庆的内纱裙,婀娜诱人的身姿,在红烛映照下,绰约极了

扫了眼醉眼迷离的元郎君,少妇眉头一皱,命人将元徽扶至榻上躺着,摆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

新房之内,难闻的酒气渐渐弥漫,太平美眸在元郎君身上扫了几圈,掩着口鼻,肥臀贴着元郎君坐下。

“起来吧!”过了一会儿,公主殿下淡淡地说道。

躺在榻上装了一会儿,见没有效果,元徽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眼神清明,笑眯眯地对着美人:“就知道瞒不过公主”

“我有事和你讲!”见状,太平昂了昂脖子,在床榻上,语气仍旧强势。

“先不急”元郎君摇了摇头:“还是办完正事,再谈其他!”

公主柳眉一扬,还欲开口,人已被元郎君粗鲁地按倒,放肆地撕扯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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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婚后

暮春三月,柳絮飘飞,太平公主府中偌大的园林已然葱郁起来。亭榭间,太平立于石台后,一边赏着园囿中盛开的春花,一边朝亭下的湖水中撒着鱼食,饶有趣味地观察着鱼虾竞食的景象。

大婚月余,公主殿下姿容愈显妍丽,风韵娉婷,明艳动人。很明显,婚后的夫妻生活,少妇被元郎君滋润足了

当然,和谐的夫妻生活下,免不了矛盾。此前还是pao友的时候,二者风流自在,无牵无挂,然真结成了夫妻,有些事情就难以达成共识了。

洞房当夜,日后,太平便很“大度”地向元郎君表态,过往不论,之后,对他的“红颜知己”们得断了联系。很强硬的语气,元郎君当即就毛了,他固喜少妇公主,但若因此放弃整片后宫,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太平公主性格刚烈,一向是十分强势的,然元郎君亦不是唯懦之人,太平公主也难强迫他怎么样。

言至激处,少妇竟拿找面首来说项,想要刺激元郎君,她抓准了元徽那强烈的占有欲。元郎君一上头,差点说出了“各玩各的”,所幸他忍住了

矛盾虽然滋生,但丝毫不影响夫妻间的正常交流,在经过元郎君连续几日的睡服之后,两人达成了些许默契。公主府内,一切太平说了算,府外,没说什么,但几乎是让元郎君随便浪了。

事实上,还是贵妇服软了,这是十分难得的!

元徽与太平公主,此前明显是艹出了些感情的,但二者之间的牵扯,也不仅仅是肉欲。权力、利益、势力,各种纠葛,自“滴血雄鹰”那一案后,就再难相互摆脱了

“崇训呢?一整日没有见过他了?”目光如水,平静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太平慢悠悠地问身边侍候着的女官。

“回殿下,大郎呼朋唤友,出城踏青游玩去了。”长相不错的女官闻问,不敢怠慢,赶紧禀道。

“哦?”贵妇仍旧显得漫不经心地:“都有什么人?”

女官恭恭敬敬的:“有寿春、衡阳、临淄等几位殿下,还有其他几名高门公子”

听其眼,少妇广额间不由划过几许蹙意,脸色都沉了些:“隆基他们?”

今岁元夕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帝位稳固了,又或许是不再忌惮李旦的威胁,抑或是出于其他什么考量,武曌稍微放松对李旦一家的监控。

李旦自然仍旧幽居东宫,但他的几个儿子,却得出宫活动了,连那嗣李贤爵位的李守礼都被解除幽闭。

目光轻微地闪烁了两下,沉吟几许,太平面容间恢复了正常,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表示知晓。

红唇角又绽开点笑容,太平公主似随意发问:“驸马呢?”

身边的女官是太平新提拔起来的,看起来在公主殿下身边有点地位,有些职权。闻问,不假思索,直接回答着:“驸马去咸宜楼会友,今日想来不会回府了”

蹙了蹙眉,太平手中洒鱼粮的动作停顿下。见状,女官壮着胆子,上前两步,小声碎嘴道:“殿下,驸马受那些贱人迷惑,定然是要回公府了。那些贱婢,身份卑贱,竟敢与殿下您相争”

贵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精致的面容不算阴沉,但公主的心情显然不好了。放下手中瓷皿,眯了眯眼,忽得大喝一声:“来人!”

公主殿下声音落下,立刻有两名侍候在亭榭外的两名中官步入亭中,甚至惊动了不远处的卫士。

“殿下有何吩咐?”十分谨慎地问道。

“将其拉下去,掌嘴,贬为户婢!”头都没回,太平指着那女官,冷冷地吩咐道。

没有丝毫犹豫,两名宦官立刻上前将女官拿下,往外拖。那女人则惊惧异常,十分不解,挣扎间,不由高呼饶命。

“贱婢,竟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编排起驸马,想要挑拨我夫妻之间的关系吗?”公主殿下冷漠的声音传入女官耳中,让其哆嗦了几下,脸色发白,除了哭丧声,不敢再多言了。

元郎君这边,自然是真的去见好友了,主要是为薛季昶与张仁愿送行。自幽燕战事再起,帝国东北成为了英雄用武之地,薛季昶去当监军,张仁愿有韬略,则被举荐军前效力。

宴终,任由二者先行,元郎君又于咸宜楼的雅室中静坐许久。这一年来,咸宜楼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以其丰富的菜色,高档的服务,成为神都达官贵族雅集之所,到今时,寻常人已难跨过门槛。

娶了太平公主,元郎君却是彻底赋闲了,这段时间,除了公主府中与新婚少妇打pao之外,便是归他的郡公府安抚他的姐妹花。

元徽对太平公主很尽力,除了满足殿下之外,便存在尽快让她怀孕的心思。女人怀孕了,他会轻松不少

当然,皇帝解了他所有职位,却不代表元郎君就不理朝政了。前段时间风头出大,元徽也有收敛锋芒的意思,韬光养晦的同时,默默关注着时局发展。

根据各方面的消息,随着朝廷再起对契丹的讨伐,蛇灵那边也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经过这么些年的不局,元郎君终于有暗子打入蛇灵内部了,同时也收到了意料之中的讯息,以前事之故,蛇灵高层对他元徽很忌惮,足与狄仁杰相当

而此次,元郎君更加坚定了此前的预感,萧清芳在谋划一场大变,绝不仅仅是契丹,而其目标,很可能就在河北。

眼下,朝廷已于幽蓟集中了十七万大军,河北诸州府府兵几乎被抽调一空,地方的军事力量空前地虚弱。此情此景,让元郎君想到了当年隋炀帝讨高句丽之事,局面虽有差别,但亦有相似之处。

以蛇灵的手段,再勾动帝国内部对武氏不满者,还有一大堆扶李派,可以想见,萧清芳绝对能掀起一场震动天下的叛乱。倘若,东北那边再出点问题,那局势之变化

元郎君自饮自酌,脑中又忍不住思忖起当前局势,头疼了一会儿,不由苦笑一阵。他元郎君,从什么时候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门缓缓打开,狐危走了进来,对元郎君低声禀报一番。以主仆间的默契,都不用说话,元徽只是摆了摆手,狐危会意退下。

没一会儿,一道人影出现在房内,毕恭毕敬地朝元郎君行了个礼:“下官见过郡公!”

“萧兄太见外了!在我面前,何必拘礼!”元徽起身,熟稔地引其入座,笑眯眯地看着寻来的萧至忠。

元徽给面子,萧至忠却很识趣,不敢有所骄狂,恭敬一句:“礼不可废”

玩味扫着萧至忠的脸色,元徽淡笑道:“方才我设宴为薛、张二兄送行,萧兄为何不一起?”

第378章 热闹的狄府

“薛、张两位仁兄,北上建功立业,我一个小小的洛阳尉,就不凑那个热闹了”萧至忠故作坦然地说道,不过观其面态,心情有些复杂。〾菠⌒萝⌒小〾说

听着萧至忠有些酸溜溜的语气,慢悠悠地,亲手替萧至忠斟了杯酒,元徽轻笑道:“观萧兄面相,不日朝廷便有大用”

闻言,萧至忠那双精明的眼睛立时亮了下,颇为“惊奇”地望着元郎君:“元公还通观人望气之术?”

示意一下,一口饮尽,元郎君露出一副“神棍”的面态,故作高深道:“略知一二,其他或有出入,但萧兄之事,元某却是有十足的把握!”

萧至忠出身名门,九代卿族,然至他这一代,却一日不如一日。他是个有能力有野望有抱负的人,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元郎君隐含之意。此时眉飞色舞地,举杯陪酒,目光闪烁几下,试探着问元徽道:“不知元公,可还能看出,下官用在何处?”

迎着萧至忠稍显期待的目光,元郎君微微摇了几下头,抬手道:“萧兄莫急唔,还有,不要‘元公’‘元公’地叫了,小子年轻,当不得!”

萧至忠已是而立之年,面相沉稳,一直朝元徽这么个水灵的俏郎君称公,这情景看起来还是有些古怪的。事实上,成婚之后,相识者多称呼元郎君驸马,只是见他并不怎么满意,熟悉者便渐渐改了口,以爵位相称。

注意着元徽的表情,萧至忠先是一愣,尔后表情恢复了常态,面上急色隐去,严肃地朝元郎君拱手道:“是,元公。”

事实上,被称呼着“元公”,元郎君耳朵还是挺舒服的。元郎君好色恋权,自然也有虚荣心的,看着毕恭毕敬的萧至忠,心中有些感触。

兰陵萧氏啊。脑中泛起些杂念,眼下才是个郡公,不知何日能封个王爵,想来,应该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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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然市未停,宵未禁,门未闭。暮色下的尚贤坊,恰得一份宁静,尤以狄仁杰的宅邸为甚。

狄府之中,门禁森严,守备严密,数十名千牛卫分为两队四班,日夜拱卫着府中安全。深宅后院,万籁俱寂之时,内堂中,正上演着一场“好戏”。

狄仁杰、李元芳还有曾泰站于其间,三个人互峙而立,只是气氛有些紧张,李元芳表情冷酷,手中那把令宵小闻风丧胆的链子刀正对着曾泰。

曾泰面浮阴色,嘴角挂着点阴森笑意,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威胁着他性命的钢刀,迎着二者的目光,声音阴森,语气猖狂:“不愧是狄仁杰,想要杀你,还真是不容易”

这曾泰,显然是经过易过容的歹人。

狄胖胖淡然一笑,审视着胆大包天的刺客:“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破绽吗?”

“曾泰”同样笑对之,露出一口白牙:“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老眉一扬,狄仁杰有些意外,一闪而逝的尴尬过后,老狐狸自袖里拿出了一根钢针,在“曾泰”面前晃悠着,自顾自地说道:“无影针!你是幽州的‘故人’吧。”

“不错!”“曾泰”看了眼狄胖胖手中的细针,不屑道:“想必狄大人,对此记忆犹新吧,呵呵呵”

见其猖狂,李元芳手中钢刀一愣,刀锋几乎贴着其脖间皮肤,口出威胁:“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

狄仁杰则还有些兴致,继续说道:“我这府邸,说不得铜墙铁壁,门禁亦算森严。你袭击曾泰,伤而不杀,目的就是想要借机潜入。潜入狄府,对似你这样的人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如此大费周折,不过欲分散我与元芳的注意力,方便谋刺于我罢了”

“很合理的推断!”若不是不敢妄动,假曾泰定然要鼓起掌来。

“说!”见其桀骜的态度,狄仁杰忽地一声断喝:“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支使?到底有什么阴谋?与虎敬晖、金木兰是什么关系?”

“呵呵狄大人的问题,似乎有点多啊!”假曾泰以蛇灵杀手固有的腔调感叹着。

面对其冥顽不灵的态度,狄胖胖没有太过意外,只略作沉吟,鹰眼平淡地对着假曾泰,不疾不徐地说:“你们是蛇灵吧想来大周与契丹的战事,有你们在暗中做手脚吧!去岁营州,追杀元芳的也是你们的人吧!”

哪怕带着面具,假曾泰脸上也露出了动容之色,眯着眼,格外诧异道:“你你竟然知道蛇灵!”

“我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狄胖胖冷冽的目光瞟着假曾泰:“眼下王孝杰与孙万荣鏖兵于东硖石谷,而你们突然谋刺于我,想来是前方战事有所变故吧!”

面色沉了下来,狄仁杰:“现在,可以与我说说了吧!”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假曾泰瞳孔中的惊诧散去,幽幽然回道一句,目光斜向元芳:“李元芳的武功确实不错,但你确定能留下我?”

闻其自信的语气,元芳丝毫不虚,手中钢刀稳稳地横在其脖前:“你可以试试!”

“呵呵”清冷而又飘渺的笑声响起,假曾泰露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容。

狄仁杰与李元芳脸上都不由露出愕色,因为自假曾泰口中发出的竟是一女子的声音。

“老爷!元”恰此时,门忽地被撞开了,却是狄春闯了进来,见着房内情景,戛然而止。

趁着那一刹那的松懈,假曾泰纵身后掠,速度极快,李元芳下意识地一劈,只砍破了其衣衫。假曾泰没有逗留的意思,鬼魅一般的身影,果断地朝窗棂外掠去。元芳的速度从来都不慢,侵身追击,却也只在假曾泰背上留下了一掌。

还欲追,被狄仁杰止住了:“罢了!让她去吧!”

“您没事吧?”大概是因自己莽撞之故放跑了刺客,狄春有些心虚,走到狄仁杰面前,弱弱地问道。

“你这小厮,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如此毛毛躁躁!”简单斥责一句,狄仁杰朝狄春摆了摆手:“说吧,有什么事?”

“九江郡公来访,小的将其安排在堂间,特来禀报。”

“元徽?”看了看天色,狄仁杰难免讶异:“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先去侍候着,我稍后便至!”吩咐一句。

待狄春离去后,狄仁杰方才问李元芳:“曾泰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那刺客只将曾兄置于花圃中,并无大碍。”元芳答。

松了口气,狄胖胖:“今夜府中却也热闹。走,我们去看看这元驸马夤夜而来,所为何事!”

第379章 变故

狄仁杰与李元芳联袂至堂间时,元郎君正悠哉地与张环李朗叙着旧,二者与另外“六大军头”已然在狄府轮值两年有余。#菠ㄨ萝ㄨ小#说在宫外,自由得多,日子挺滋润,且有李元芳这么个大高手调教,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

“见过驸马!”带着李元芳,正正经经地朝元徽行了个礼。

元郎君见状便“急”了,扶着老狐狸苦笑道:“大人可别折煞我了。您是宰臣阁老,又是师长,元徽可承受不了您这一拜”

狄胖胖显然也只是表示一下礼节罢了,整个洛阳,能受他一拜者,可没几个。

堂间奉茶,老狐狸也是有意思,元郎君尝出了茶味,分明是元夕之时元郎君派人送到府上的炒茶。尬聊一番,,狄仁杰手中杯盖轻刮着茶沫子:“这么晚了,登门来访,不会是只想讨杯茶水喝吧?”

在狄胖胖目光注视下,元郎君不慌不忙地抿了口热茶,并未正面回答,反而出言:“听方才后园方向动静,大人这府上,似乎并不安宁啊”

闻其言,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怀疑的目光在元徽身上转悠了两圈,狄胖胖:“你此来,不会是提前察觉到我这府上有事吧!”

见这老狐狸又在那儿疑神疑鬼,元郎君淡定地摇了摇手:“元徽岂有未卜先知之能。”

“好了,你我也就不打哑谜了,直言吧”这胖老头反倒“没耐心”了。

“东峡石谷或有变故!”没有再废话,元徽直直地盯着狄仁杰的双目,一字一句道。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狄仁杰除了脸上那些许异样之外,并没有更多的震惊了,沉声说:“眼下皇帝包括阖朝诸公,都期等待着北边的捷报,你所言变故,指的是什么?讲讲你的发现!”

初,在皇帝下诏,再讨契丹。大概是存着先下手为强的目的,孙万荣率契丹、靺鞨七万联军入寇,在蓟、平二州激战几场,硬是让契丹一部突破了武攸宜在幽州的防守,进入河北道腹地,陷冀州,攻瀛洲。

武攸宜终究是能力威望不足,十数万讨伐大军,分散各处,统率无力。作为反击,还是王孝杰主动领兵出击平州,与契丹主力激战,连战连捷,几乎将孙万荣赶出平州。

虽有契丹别部在河北侵扰,然那终究只是一支孤军,难成气候。前线捷报频传,如今的皇帝,正乐观着。

“东峡石谷那个地方,我知道,在卢龙东北,燕山之中,地势险狭,道途艰难,更甚于黄獐谷。王孝杰沙场宿将,正面对敌,竟然会将决战地点选在此地,这本就是件怪事!”元徽说道着。

“峡谷虽险,却正可将敌军局限于彼,只待杨玄基将军的绕后之军到位,前后夹击,便可一举破敌。”狄仁杰没有作话,李元芳却忍不住开口了。

闻言,元徽立刻就笑了。

“元兄何故发笑?”李元芳有些愣:“难道我说错了吗?”

“神都距离前线数千里,而现下,连元芳兄都知道我军有偏师绕袭敌后。仗,岂又这么打的?”元郎君一脸睿智的表情。

李元芳默然,狄仁杰则叹息一声:“元徽此言有理,事不密则泄,皇帝与诸公是太乐观了。”

“最重要的,还有那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自去岁战罢,对方蛰伏了这么久”元郎君眼中几乎泛着精光:“内外勾结,精心计划,对手最擅长的手段,此番可还没有使出来!”

“蛇灵!”嘴里呢喃一句,狄仁杰捋须道:“你来得,还正是时候!”

“此言何意?”元徽是真有些惊讶,脑中灵光一闪:“方才府中的动静,莫非是”

“你猜得不错!”狄仁杰没有隐瞒的意思。

简单地将遇刺的经过给元徽讲了一遍,老狐狸讲故事的功力到家,极其生动,画面感十足。而元郎君的注意力则不在蛇灵的动作上,那并不算稀奇

“刺客,还是女的?”元徽扫向李元芳:“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在元芳兄手中逃脱,那女刺客如此厉害?”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元郎君若有所思,嘴角翘了翘。眼珠子转悠了两圈,悠悠道:“若是幽州的‘故人’,或许是她?”

狄仁杰当即接口道:“当年在居庸关,便有个女刺客刺杀于你;元芳在柳城之时,所遇追杀,杀手中亦有个女刺客”

“蛇灵动了,可以想见,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向我们汹涌而来!而他们不惜显形于我面前,则更证明他们已经无所顾忌了!风雨飘摇啊”交换了一番消息,狄胖胖一副忧思之态,长太息一声:“而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搞清楚他们的阴谋。”

“大人,蛇灵诡秘,当下我们眼前是一团迷雾,当从何着手?”李元芳稍显头疼。

“元徽上门的目的!”狄仁杰提醒一声。

“东峡石谷?”元芳两眼一亮。

点了点头,狄胖胖目光朝向东北,渐渐深邃起来:“我想用不了多久,便有坏消息传来。而值此夜,曾泰不会无缘无故疾驰来见,待他醒,或许也能解一些我们的疑惑。”

回神看,元郎君坐在一旁,手在下巴上刮蹭着,翘起了二郎腿。

“老爷,东厢来报,曾大人醒过来了!”狄春再度闯入堂间,打破了有些沉凝的气氛。

“哦?去看看!”步伐略急,狄仁杰当先而去。

“若无恩师,曾泰亡矣!”躺在榻上,曾泰强撑着要行礼,被狄仁杰止住。大概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没能将他舔灵的风采展现出来。

替其把了下脉,狄仁杰和蔼说道:“你为歹人所伤,我就不多加询问,简单地讲讲,你连夜赶来狄府,出了何事?”

“恩师,出大事了!”闻言,脑袋本有些混沌的曾泰一下子清醒了一般,表现得分外激动。

“别急,慢慢说!”眉头虽皱起,狄仁杰还是安抚住曾泰。

“恩师,东峡石谷,王孝杰大将军战败了!”

第380章 “如燕”来了

哪怕心里早有预料,骤闻这没头没脑的变故,狄仁杰仍感震惊,更让他觉不可思议的是,如此重大的军情急讯,未经朝廷的加急驿传,反倒是曾泰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河南令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却是离奇!”哂道一句,狄胖胖深呼吸一口,对曾泰道:“慢慢说,怎么回事?”

见狄仁杰迅速地稳定了心神,曾泰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恩师,临大变而色不改。$菠卐萝卐小$说想他舔灵,突闻恶讯之时,可是惊得倒退了几步。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曾泰方才缓缓说来:“今日傍晚,学生派人在馆驿接到了来洛的如燕娘子”

“如燕?如燕到了!她怎么牵扯到此事中了?”狄胖胖面露诧异,语气显急,目光深邃处却露出一点若有所思。

“正是如燕娘子!”曾泰继续叙说:“小娘子在来洛途中,救下了一名重伤的驿卒,在其身上发现了一封密谍,上书王孝杰大将军受困于东硖石谷,缺衣少粮,兵困马乏,已在溃败边缘。而方安排在馆驿下榻,便有杀手袭击。学生深感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特连夜赶往神都,欲向恩师汇报”

“”又将来路上,被刺客所袭的概况讲了讲,曾泰闭嘴了,眼巴巴地等着狄胖胖的反应。

狄仁杰则沉吟了好一会儿,方开口:“原本我就猜想,刺客袭击于你,并不止谋刺于我,她还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现在想来,就是那份王孝杰的军报了!”

“那份军报呢?”转头看着曾泰。

“为免意外,学生将其背熟之后,暗置于县衙二堂,只身前来谒见恩师。谁料,果真为歹人所趁”曾泰解释着。

“呵呵。”狄胖胖稍稍露出了点微笑:“曾泰,你果然长进不少,考虑事情是越发周全了。”

得到狄仁杰赞许,曾泰脸上的苍色都褪去不少,开口舔来:“学生愚鲁,全赖恩师教诲”

“你暂且好好休养”抬手虚按,狄仁杰转身便朝李元芳吩咐道:“元芳,你立刻去一趟河南县衙,将那封军报与如燕连同那被救驿卒接到府中,速度要快!”

“是!”知道事情严重,元芳也不废话,扭身便去。

而元郎君则陪着狄胖胖慢悠悠地自厢房摇回前堂,老狐狸一路深思,元徽也未出言打扰。此次大案,蛇灵的“打开方式”明显不对,某些细节与原剧本相比实在似是而非。不过,有一点倒是真可以确定,蛇灵的“阴谋”已经彻底展开,而东硖石谷那边,确实是出问题了。

“元徽,方才曾泰所说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此事?”堂上落座,狄胖胖的视线落在元徽身上,打算先了解一下他这个“知情人”的想法。

“有问题!”元郎君很干脆地说道。

“说说看!”

“其一,为伐契丹,朝廷准备了大量的辎重、军械,背后又有清边军大总管支持,陛下重视,又怎会短他物资!”元郎君说这话时,微垂着脑袋,将眼中的异样掩藏得很好。

狄仁杰点头表示赞同:“辎重调动是安抚使丘静,他坐镇后方,调度往来,应当不会出问题才是!”

元徽倒没有点破的意思,继续说:“其二,倘如那军报之言,王孝杰大军已在覆灭边缘,为何不求救?为何不及时撤离?以王孝杰将兵之能,岂会坐以待毙?其三,作为大总管,建安王武攸宜坐镇幽蓟,朝廷这段时间只收到前方胜报,对危情只字未提,军争大事,武攸宜只怕不敢欺瞒朝廷吧。其五,倘使王孝杰军危急,武攸宜为何不发兵相救”

“最后,那个驿卒何来?王孝杰若有军情上报,怎么都应该经军驿转呈武攸宜,再由其上报朝廷。而现今,却是一路驰奔至洛,还于半路被那如燕娘子救下,实在不能不令人生疑!”

“元徽,你的观察与分析能力,还是这般敏锐啊!”听完元徽的分析,狄胖胖夸了元郎君一句,应道:“这其中必然出现了什么特殊变故,且必定是蛇灵在作祟。现在,只有待元芳领那驿卒归来,我们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时辰不晚了,元徽却安然在座,没有告退的意思,此间这般有趣,他哪儿舍得就此离去。老狐狸苦想着事情,二人闲坐堂上等待,时间一长,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注意着老狐狸那副凝思表情,略显无聊的元郎君不由找着话题:“光昭兄呢?怎生没见到他的动静?”

元郎君上狄府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能见着那二世祖。

闻声,狄仁杰回过神,看了元郎君一眼,打了个哈哈,随口道:“光嗣外放,我让光昭出京去看看长兄”

狄胖胖的回答,似乎有些敷衍,元郎君听出来了。眼珠子一转,他大概有些明白狄仁杰遣走儿子的原因了,方才可听到“如燕”了。

“婚后可还和谐?”狄仁杰轻松地变过话题,以长辈的口吻,关心着元郎君:“公主殿下的性格”

闻言,元郎君嘴角上扬:“些许家事就不由大人过虑了,元徽应付得来!”

二人闲聊一阵,直到宵禁时分,坊间已响起了“梆子”声,府外终于传来了动静。李元芳的执行效率很高,把人带回来了。

几名随从抬着一个伤者,与一名身材姣好、姿容美丽的女子跟在李元芳后边,一下子吸引了元郎君的目光,特意在那胸上停留了一会儿,不大

“小女如燕,见过叔父大人!”狄如燕望着狄胖胖,立刻上前拜倒,躬身胸前也没能露出太深的沟。

“你就是如燕?快快免礼!”老狐狸喜悦溢于言表,满脸的和蔼,扶起美人打量着:“果真是长大了,还记得十年前,你还是个总角孩童。如今,却是出落得这般漂亮”

似乎有些害羞,狄如燕俏脸微红:“叔父过奖了!”

眼睛自然地眨动着,狄仁杰当即指着便是欣赏着二者“表演”的元郎君介绍:“这是太平公主驸马,九江郡公元徽。元徽,这是我的侄女,如燕”

“见过驸马!”美人看着元郎君,似乎愣了下,垂下脑袋,提裙行了个礼。

正面审视着这女人,元郎君伸手虚抬,淡淡一笑:“如燕娘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元郎君似是随意一问,低着头的狄如燕心中却是一紧,显得有些羞怯地答道:“驸马说笑了,小女此前,从未离开过并州。”

正自等待反应,却见元郎君直接走到那伤者面前,问道:“此人伤情如何?”

第381章 前线的情况

狄仁杰亲自出手,给驿卒救治,也不知老狐狸那银针上究竟有什么古怪,效果很明显,其人的面色都好了许多。』菠﹣萝﹣小』说

事实上,此人所受多为外伤,未透骨肉,及至昏迷,亦是连日急奔,缺少休息,身体虚脱所致。被狄如燕“救”回,一路到洛,虽少停息,却也恢复了不少。

狄仁杰显然也发现了此人身体的情况,心中起疑,面上却不动神色,问:“你叫什么名字?”

得知面前的胖老头便是当朝宰相、内史狄仁杰,情绪有些激动,当即便要起身行礼,被抚住。缓了缓,方才答道:“小人王铁汉。”

“这份军报是你奉王孝杰之命送来的?”

“正是。”

闻其言,狄胖胖忽地板起一张脸,威严的目光扫在王铁汉身上:“王孝杰虽统大军战于峡谷,但仍节制于清边道大总管武攸宜,有此军情,为何不递往他处,反而直奔神都?”

老狐狸骤然翻脸,让王铁汉吓了一跳,表情一急,赶忙解释道:“阁老,小人在原本也是打算去渔阳向大总管上报求援的,可是至后方皋兰驿时,发现军驿已被一群紫衣人占领。我苦战脱逃,向西亡命,但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杀手,更别提进入城池。直到被如燕娘子救起前,小人已是精疲力竭,也不知到了何时何地”

“原来这便是其间变故”狄仁杰低语一句。

听其叙述,元徽在旁插上一句嘴:“这不像是追杀,反倒像驱赶!”

狄仁杰在矮榻前徘徊了几步,鹰一样的目光在王铁汉身上观察着,在其手、脚上停留了一会儿,看得他极不自在,见其越发局促了,语气肯定地发问:“你不是普通的驿卒吧!”

“阁老慧眼,末将是大将军身边牙将。只因军中驿卒皆已派出,无人可用,这才让我率人冲出兵垒,亲自递送急报。”

“大军之中,怎会缺少驿卒!”

“这半月以来,大将军已向后方派送了十几分加急军报,或求援,或求粮,但都石沉大海,也不见送信的弟兄复命”王铁汉解释着。

“好厉害的手段,竟然将数万大军的联系掐断!”狄仁杰冷笑一声,思忖少顷,再问:“东硖石谷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不敢怠慢,王铁汉连忙将他所知悉数道出:“自上月初,大将军奉命率军出渔阳,入平州与那孙万荣对战。大将军英武敢战,率领弟兄们连胜数场,及至将孙万荣逼入东硖石谷,双方陷入鏖战。但就此,大军断了粮草被服,大将军率军急进,将士所携粮食本就不多。前有契丹数万大军,后无粮秣支援,军心很快就散了”

“安抚使丘静负责辎重转运,怎会短缺军需!”狄仁杰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提及此,王铁汉显得有些气愤:“阁老有所不知,丘使君与大将军不和,大将军向他催发了好几封告粮书,皆无果,其言平州贫瘠,难以供大军辎重。后来,更是把求援的都尉捆了送回大军。”

“哼!”狄仁杰闻言当即冷哼一声:“讨逆大军的军需,自有夏官筹措,输送至前线,岂需以平州供养之。丘静,这是要陷大军于死地!”

“面对丘使君的回应,大将军甚感无奈,只得派人向进军渔阳的建安王求援,但是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援兵、辎重,反而是建安王不断催逼决战,要大将军尽快击败孙万荣”王铁汉语气愤然。

“大将军无奈只得与敌继续纠缠对峙,苦苦支撑!”说着,王铁汉面上浮现出些许不解之色:“营中将校劝大将军撤军,然大将军不肯,说军中绝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军中缺乏给养,前有契丹人虎视眈眈,后有大总管催战日急。等到我率人离营,大军已难全身而退了”

听完王铁汉的叙述,狄仁杰对王孝杰那边的情况终于有了些认识,老脸严肃极了,不由自主地甩了甩袍袖。周边的人,都默默地望着他,等待老狐狸的反应。

“只怕王孝杰苦等的,是杨玄基的那支偏师吧!”见气氛有些沉闷,元郎君开口打破沉静。

“军中绝密,连我们这些远在神都的人都知道王、杨的计划了,而前线将军还苦心隐藏着,思之不亦可笑乎?”狄胖胖深吸一口气,沉着脸感叹道。

再度看向王铁汉:“那支一路追杀你的人,不是契丹人吧”

“绝对是大周人!”啄米般地点头应道。

“我却是好奇,他们故意将这王铁汉赶到神都的目的是什么”元徽配合着狄胖胖的节奏分析道:“料想他们已经不在意东峡石谷的情况暴露!杨玄基那支军队,想必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内外勾结,多管其下,环环相扣”踱了几步,狄仁杰看了看在场诸人,给了元郎君与元芳一个眼神,语气格外沉重:“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们的对手,看起来很自信,他们似乎已经做好了所有应对准备。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暴露出来的怕只是点苗头,接下来,朝廷与前方将士要面对的将士狂风骤雨了!”

看狄胖胖那一脸忌惮的模样,一旁狄如燕眨巴着眼睛,茫然问道:“叔父,你在说什么呀?”

看着美人清丽面上的疑惑,老狐狸又一次变了脸,笑意盈面,温和地对其说道:“好了,你这一路辛苦了,委屈了,暂且下去歇息吧!狄春”

狄如燕明显有些不乐意,不过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老实地跟着狄春去下榻之所。

夜深沉地厉害,堂中灯火通明,烛火却晃动得厉害,衬托着不宁的气氛。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李元芳开口:“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狄仁杰已然沉思了许久,抬头坚定道:“不管如何,蛇灵搞出这变故,那是可以确定了的。此事不能拖,必须从速上报皇帝。”

“大人,元徽就先告辞了”意外地看了场好戏,收获也不小,元郎君适时地拱拱手。

不及狄仁杰反应,只闻外边脚步声起,一名狄府管事匆匆而来:“老爷,宫里来了使者,陛下急诏您入宫!”

“若没有猜错,只怕前边有消息传来了!”深吸一口气,老狐狸语气很肯定。

“还是噩耗!”元徽补充。

第382章 元府也不安宁

皎皎月光下,元郎君登上车驾,回首望了望狄府大门,朝边上的狐危招了招手,轻声吩咐着:“狄府这边的动向,暂且让人盯着,小心着点”

“是!”狐危应了声,抬了下眼神,问道:“是回公主府,还是公府?”

“去公府!”不假思索地答道,元郎君掀起锦帘,矮身钻入车厢之内。≦菠=萝=小≦说

伴着一道清脆的鞭声,骈车缓缓起行,顺着坊间阔道,渐行渐远,融入黑暗之中。车厢内,元郎君正襟危坐,只是一双眼睛闭着,手掌在腿上,手指轻敲着膝盖。

事实上,东峡石谷那边的状况,早一日元徽已收到了。幽冀之地,元郎君关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投入了不少力量。局势之混乱,局面之复杂,虽一日甚于一日,但跟着蛇灵那条线,总能看清其大致脉络。

比起狄仁杰的忧虑慎重,元郎君显得要轻松得多,他所思者,是接下来这场大戏会如何演下去,而他元郎君又将扮演什么角色。

出洛?

良久,元郎君睁开眼,扶了扶额。娶了公主,当了驸马,说到底还是不如此前那般自由,限制太多了

元郎君的九江郡公府,自然是拿来安置云姑姐妹俩的,为了应付太平公主,近来甚少归府安慰小娘子们。仆佣未加减少,守卫依旧严密,只是主公不在,总归少了点什么东西。

元郎君车驾归来之时,府中已是一片寂静,三个女主人似乎已然就寝。门房大开高门,马车驶入,直至中庭。

云姑的反应很灵敏,元郎君触门而入时,自榻上突坐而起,警惕地望着他。自生育后,小娘子也恢复了小半年了,看起来,武功并没有落下。

见到是元徽,云姑将手中的小剑放回了枕下,见其动作,元郎君摸了摸鼻子,讪道:“在府中,何须如此小心?我难得回来一次,就用此利剑欢迎我吗?”

扫了元郎君的身影一眼,云姑丰腴不少的娇躯缩回了被衿中,淡淡地说了句:“我怕我们母女俩哪天莫名其妙地被人害了”

云姑的话,让元郎君嘴角的笑容微滞,默不作声地走到榻前,朦胧视线下,美人身躯起伏的轮廓显得分外诱人,只是元郎君脑中难得地没有生出淫念。

两名婢女小步入内,掌灯点烛,华丽的房间很快亮堂了起来。

受到亮光的刺激,云姑睁开了眼眸,给了元郎君一个眼神,随即转过身侧躺,背对着元郎君,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他。

这段时间来,美人对元郎君都是这个态度,显然云姑心里很不爽。

叹了一口气,不管其看不看得到,元郎君还是一副温柔的表情,坐到榻边,下意识地轻抚着云姑翘对着自己的丰润妙臀,颇正经地道:“亚云有些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我保证!”

云姑终于有了反应,拍掉那只在自己娇臀上作弄的色手,元徽没有及时抽手,“啪”的一声有些响亮。

“这么晚了,你不在北边陪你的公主娇妻,来此作甚,扰人清梦!”又过了一会儿,美人终于给了句泛着酸气的回应。

“我想你们母女了”不好再去蹂躏那对美臀破坏气氛,元徽尽量温柔地安慰道,抬手抚弄着云姑的手臂,没有引起其反抗。

“徽!”翻过了身,云姑仰着脑袋望着元徽,认真道:“我想回楚州。”

美人这是要耍小性子了,元郎君眉头轻微地皱了下,很是干脆道:“我不同意!”

“我要回楚州!”云姑平淡说道。

“不行!”

大概元郎君的声音高了些,影响到了榻边婴床上的小家伙。哇哇声一起便收不住,元郎君这才手忙脚乱地起身将他家的小娘子抱起,哭声愈急。

还是云姑解了衣襟,将**送入女儿嘴中,吮吸声渐渐替代了哭音。元郎君站在一边,忍不住瞄着云姑露出的雪白器物,虽比不得太平公主的硕大,却也不小了。

见着女儿吃得香,元郎君很有种替代之的冲动

元徽之女,名幽云,是元郎君翻着《楚辞》纠结了许久,方才取好的。

郡公府后院另一进院落,除了不时巡卫而过的护卫发出的动静,夜幕下显得异常安静,伺候的仆侍也都待得远远的,不敢接近主屋。

此处院落,自然是元郎君的宠妾“梅夫人”的地盘。

值夜的婢女在外昏昏欲睡,卧房内,顾玉梅尚未成眠。非但如此,正虚弱地靠在榻上,面色苍白,与一道倩影低声叙说着:“回去告诉大姐,任务失败了”

说着咳嗽了两声,榻边的女子立刻将其扶着,关心地问道:“姐姐,你不要紧吧?”

借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着,榻边的女子,与顾玉梅长着一模一样的魅力面孔。这,也是一对双胞姐妹花。

“无大碍!”眼神中透着忌惮,顾玉梅低声说着:“李元芳太厉害了!”

顾玉梅自然是那名女刺客了。

“内伤稍重,却不是问题,然而这外创”秀眉仅仅蹙起,顾玉梅语气有些担忧。

掀开衣衿,那对妙物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肌肤上,一道红印子斜在沟间,虽短虽浅,但分外明显。上了些药。

“但愿他今夜不会到我这儿来!”顾玉梅悠悠一叹,轻声祈祷一句。元郎君回公府的消息,她当然收到了。

顾玉梅并不知道墨菲定律,话音方落,外边已然传来了值夜者的通报:“夫人,公爷到了”

脸色稍变,顾玉梅有些紧张了,近来元郎君少有回公府,且回府也多陪云姑姐妹俩,她这才敢行动的。谁料,事情就是这般凑巧,这么晚了,元郎君还回府了,还来找她了。

可以想见,自己若再被元徽扒光鞭挞,胸前的异样,肯定瞒不过元郎君。

大概能明白顾玉梅的顾忌,榻边的妹妹主动站起:“姐姐,我去应付他!”

“你?”顾玉梅有些惊讶:“怎么可以?”

“无妨。”妹妹说:“我对那个男人也算熟悉,不会露出破绽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去迎他,你趁机而遁”美人迅速地去外衣,罩上一件顾玉梅的纱裙,开门而去。

望着妹妹的背影,顾玉梅面上的忧虑怎么也掩不住,却不敢怠慢,动作很利索地靠到窗棂前,忍着伤越出。

妹妹,可还是处子啊

——————

“今日怎么这般紧致,竟若处子?”半夜里,轻车熟路地刺入桃源,元郎君惊奇的疑问声响起。

胯下的美人并未答话,只是低吟着,缠着元郎君身上的手脚更加用力了,生涩地迎合着

第383章 顾玉凤

一晌贪欢,元郎君将在云姑那儿受的瘪气,伴着亿万大军,尽数注入顾美人的体内。⿻菠≧萝≧小⿻说敞胸露怀,回味几许,贤者元心情舒畅了许多。

美人显然高估了自己,承欢之下,被折腾地娇软无力,衣衿半掩,面浮绯色,侧趴在榻上,姣好的身材展现在元郎君眼帘。

盘起腿,伸手在榻间女人完美的腰臀曲线上缓缓摩擦着,感受着细腻的肌肤,元郎君嘴角含着点冷冽的笑意:“说吧,你和玉梅是什么关系?”

在元郎君的爱抚下,一脸享受像的顾美人玉体有一刹那的紧绷,随即放松下来,偏过头,睁开泛着波光的眸子,茫然问道:“郎君,您说什么?”

手顺着娇臀滑下,慢悠悠地探入美人**之间,元徽淡淡地说:“元某渔色猎艳,纵横花丛,榻间事想要瞒过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方才虽未见红,但你分明是处子之身。有亚云、亚清姐妹的例子在,你与玉梅,呵呵呵”

被元郎君作弄地娇喘了声,紧致的大腿夹住元徽的手,迎着男人的眼神,美人感慨一句:“果然还是没能瞒过你!”

“此前我觉玉梅之异状,那是你在替代她吧。”

“不错,我们俩正是孪生姐妹!想来,你早就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吧!”美人笑了笑。

见这女人如此放松的表现,元徽露出了点讶异,打量着她,发出疑问:“你似乎一点也不紧张我发现你们的身份?”

闻问,女人显得更放松了,慢慢起身,张开玉臂,搂住元郎君的脖子,红唇贴近他的面庞,娇滴滴地吐着热汽:“我为什么要紧张呢?”

这绝对不是顾玉梅,同样美丽的面庞,但此时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明显更加妖媚,艳丽,魅惑感更足,三两下的功夫便勾得元郎君来反应了。

直白点讲,此女更骚一点

对这女人的反应,元徽是真惊讶了,嗅着美人身上的香汗味道,揽着其光滑的玉背,低头盯着其秋波荡漾的眸子:“你们姐妹究竟是什么身份,受何人指使,潜入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仰着脑袋与元郎君对视着,女人稍敛面上媚态,柔荑抚在元徽胸膛,笑吟吟地反问:“以郎君你的睿智,难道还猜不出我们的身份?”

美人眼神中流露出的狡黠,使其更添一分风情,元郎君捏起其下巴,寒声道:“蛇灵?”

“呵呵”女人又笑了两声,蹭起身子暧昧地跨坐在元徽腰前:“果然,郎君你早知蛇灵”

“蛇灵连犯大案要案,我岂能不知?”感慨一句,元郎君旋即变了脸,抬手掐着其脖子,冷酷道:“你们这些豺蝎贼子,祸国害民,为非作歹,我正愁找不到你们。此番落入本公手中,定然要寻机将尔等一网打尽,为国除害!”

元徽显然是下了力,指节几白,仿佛真的要掐死怀中女人一般。而面对元郎君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女人并不反抗,艳丽的面庞因缺氧变得红扑扑的,一副我见犹怜之像,不过那嘴角,始终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峙了一会儿,迎着美人“倔强”的目光,元徽终是松开了手,盯着捂着脖子干咳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顾玉凤!”缓了缓,回答道。

“当真姓顾?”

“阿姊姓顾,我自然姓顾”

“你似乎看准了本公不会杀你?”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元徽审视着这名叫顾玉凤的女子:“直言吧,你有什么目的!”

很明显了,这个女人对自己身份暴露是有心理准备的,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这番淡定的表现,其绝对别有居心与目的。

抚了抚颇具规模的酥胸,顾玉凤对元郎君露出了一个骚媚的笑容,肌肤贴上其胸膛,幽幽道:“郎君你,不是想要覆灭蛇灵吗?”

“哦?”元郎君来了点兴趣,手自然地隔着单薄的纱衣在女人身上摸索着,探峰抚谷,惊讶问道:“什么意思?”

从其言,元徽听出了点别样的意思,此女对蛇灵,有异心?

顾玉凤面庞间浮现出些许愁意,做出一副“有故事”的姿态,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幽幽地给元郎君诉说起来:“我与姐姐,从小为蛇灵收养,被当作杀人工具训练,与人争食,争衣,争命!从十二岁起,我们便开始执行任务,杀人,杀人,杀人”

顾玉凤显然是个很会讲故事的女人,情绪很到位,那略带着哭腔的倾诉,配合着凄然的表情,让元郎君心中怜意顿生,轻柔地爱抚着她。

然而,心中波澜不惊。

“我已经受够了常年杀戮的生活,我不想再躲在阴暗之中,当个冰冷的杀手,做蛇灵的杀人工具”语气渐急,顾玉凤眼中流露出一丝狠意:“只有毁了蛇灵,我们才能真正解脱!”

听其表述,元徽终于给了点反应,笑了笑:“你想让我帮你们毁了蛇灵?”

点了点头,美眸中又涌出一阵柔意,美人抬手抚着元郎君轮廓分明的面庞:“从阿姊奉命潜伏在郎君身边开始,我便默默观察着你。郎君英武、俊俏、聪明、温柔”

女人朝元郎君表达着爱意,一堆赞誉之词,夸得元徽嘴角翘了翘:“本公凭什么要相信你,以蛇灵的狡诈诡谲,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耍的有一个圈套?元某虽好女色,但美人计,对我可不一定有用!”

面对元郎君怀疑的态度,顾玉凤不以为意,满脸真挚,毫不心虚地望着他,低声说:“玉凤甘愿**于郎君,又自曝身份,性命已系于郎君之手”

见其表现,元徽心思微动:“你阿姊呢?”

“阿姊虽然未说,但我知道,她与我一样,都渴望摆脱蛇灵,能正大光明地生活在人世间!”

“她人呢?”

“她奉命刺杀狄仁杰,失败受了点伤,未免郎君怀疑,故让玉凤来伺候郎君”顾玉凤实话答道,将方才的情况讲了一遍。

“果然是她!”元徽笑了。

大概是美人表现出了诚意,又在榻间,元郎君的戒备心理放下了不少,双手掂着后脑勺躺下,欣赏着顾玉凤妖娆的媚态:“想让我相信你们可没那么容易,先和我说说,蛇灵的主人是谁,此次究竟酝酿着什么阴谋?”

“郎君想要知道,玉凤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蛇灵之主的身份,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顾玉凤与她姐姐相比,当真是骚多了,那红唇张合,勾得元郎君心头直发热。

缓了那么久,早恢复雄风,忽地打断她:“那些小事,容后再说,先办大事”

顾玉凤一愣,然顺着元郎君的目光下移,瞧见那根不老实的东西,立刻明白了。魅惑的眼神中饱含着羞涩,却毫不忸怩地伏下身躯,张大了娇唇

也不知顾玉凤从哪儿学来的床笫妙术,虽然生疏,但让元郎君快活极了。

第385章 女帝杀心起

元郎君在公府待了一日多的功夫,“调教”新收的姐妹花,而在这不算长的时间内,来自前线的消息,终在神都朝堂引起轩然大波。々菠じ萝じ小々说

来自清边道大总管、建安王武攸宜的加急军报,东峡石谷一战,大周军惨败,前军四万余将士覆灭,王孝杰仅以身免,与后军总管苏宏晖率万余后军残军退归卢龙。

此等噩耗,让皇帝如遭重击,立夏前解决契丹边患的打算彻底落空。武曌的好心情立刻消散一空,取消了前往龙门赏游的计划,那一夜,女帝夜召狄仁杰入宫,元徽便知事发了。

前线的败报,使武曌怒火中烧,心里间的落差尤其大,她这段时间以来,于神都坐待捷报,上下都知道,太初宫中甚至准备好了庆功宴

女帝此番,是丢了大面子!

而狄仁杰之奏报,将兵败“内情”捅了出来,“蛇灵”两个字眼,彻底激怒了武曌。从当年的幽州,到现今的平州,屡有宵小作祟,内外勾结,里通外国,将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尤其是因为某些禁秘,更令女帝怒不可遏。

一番疾风暴雨般的痛斥之后,阁臣诸老,大都吃了挂落,连武三思都没能幸免。愤怒之余,却又不能不沉下心来,收拾前方的烂摊子。

根据武攸宜的奏报,王孝杰领残军退归卢龙之后,孙万荣携胜势攻城,未果,以兵疲暂退。至于率领偏师的杨玄基,则彻底失了消息,有内贼出卖,想来情况也不怎么妙。

武攸宜呢,则顿兵蓟州渔阳,逡巡不前。当然,武大总管给出了理由,东硖石谷战果,致军心不稳,未敢轻动。

国难思良臣,值非常之时,稍作讨论,朝堂之上迅速地达成共识。狄仁杰自然众望所归地担当重任,统兵北上支援,查察奸逆,整军对敌,力稳辽西局势。

狄胖胖被委任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加幽州大都督,提幽、蓟五州军政,节制河北诸军。权力大得可怕,武曌对其信任也令人心惊,从没有一个外臣,能得皇帝如此重权相托。娄师德去岁末虽当了几个月的救火大都督,但与狄仁杰的待遇,还没法比。

而武攸宜,则不出意外地被武曌召回,武氏宗王打的小算盘落空了。不管实情如何,至少表面看来,武攸宜此次表现太烂了。三军主帅,统率不力,畏战不前,外不能却敌,内不能定军,还为一干宵小蒙蔽戏弄,大丢朝廷颜面,最重要的是丢了皇帝的脸面。

至于身但辎重转运重任,而不尽责的丘静,则被下诏槛车押解换朝处置。打了个大败仗的王孝杰,此番幸运地免于责难,仍领旧职,率卢龙残军,以御仇雠。

大概真的是被前方败讯气到了,武曌决定放下政务,去上阳宫安养一段时间。事实上,国情若此,哪里能够歇得了,只是换了个听政场所罢了。不过上阳宫风光秀丽,花木不秋,四时皆宜,却是座福庭,有益身心。

观风殿,丽景台上,武曌一身简约素衮袍,扶着雕栏,遥望西北。女帝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将所有的震怒与愤恨都宣泄干净了,只是自那双苍老的眼睛中发出的烁烁目光,依旧犀利无比。

上官婉儿处理好手中事务,登上阙台,陪伴君前,见皇帝“忧心忡忡”,小声地唤道:“陛下。”

没有得到皇帝的应声,武曌还是定定地迎风北望。

“前次幽州逆事,狄公旬月便告破,举朝震服。此次事态虽然更加严重,局势更加诡谲,但相信以狄公之能,定可澄清案情,还幽蓟一个太平”上官婉儿出言宽慰。

“狄怀英之能,朕自然相信,他也不会让朕失望!”武曌终于有了反应,对狄胖胖倒是满怀信心。又沉吟了一会儿,方幽幽一叹:“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上官美人自是冰雪聪明的,立刻领会到了皇帝的意思,试探着道:“陛下是在恼怒建安王?”

女帝默然。

今春动兵契丹,武曌是给武攸宜搭好了舞台,只可惜武攸宜没能唱好这场戏,结果实在太糟糕。说武攸宜是朽木、烂泥,倒也不至于,皇帝在识人用人方面,还是没乱来,契丹之事,在正常的局面下,哪怕以武攸宜中人之姿,也能有所建树。

只是外有贼寇侵逼,内有奸邪掣肘,实难以成事。当然,女帝也知道,不能全怪武攸宜,但难免迁怒。

武曌真正愤怒的,还真是在内部作祟的那些奸贼恶逆。女帝心里清楚,蛇灵逆党作乱乃此次战败主因,但仅凭一个蛇灵,还不足以造成如此恶劣的后果。大周军政系统中,那些“反武份子”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就武曌所知,在此次讨伐大军中,就有不少阳奉阴违,拖武攸宜后腿的人。之前,派薛季昶北上,就是为了监察军中,挑那些畏战、避战者树典型处理。

“这天下的男人们,为何就是看不惯女人当皇帝?”突然,武曌发出一声感叹。

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上官婉儿看了看背手而立的女帝,低下了头,并不敢贸然回应。

“肖清芳呢?”女帝显然也只是莫名之叹,缓缓地舒了口气,问道。

“内卫府上报,肖大阁领早离神都去淮南了,说是那里有蛇灵逆党的踪迹”上官婉儿禀道。

“淮南?哼哼!狄怀英都知道蛇灵在辽西兴风作浪了,她还在淮南,真真是南辕北辙啊!”女帝语气中饱含着愤怒:“这个肖清芳,朕是对她太容忍了?不念其剿逆不力之罪,一再给她机会,这蛇灵,却是越剿越多,犯案作乱却是越来越大?”

武曌倒是没往萧清芳便是蛇灵头头这方面想,不过,其对熟妇萧已然不满到了极点。

略作思量,女帝拂袖吩咐道:“传谕,让肖清芳即刻回神都。另外,让黄胜彦暂领内卫,追剿蛇灵,包括清查内卫!”

“是!”不敢怠慢,上官美人赶紧应道。

看武曌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她知道,女帝杀心已起。

第386章 驾......

元徽流连于他的郡公府,徘徊于姐妹花丛,再度踏入公主府门之时,已是隔日傍晚。n菠ξ萝ξ小n说

“公主,我回来了。”跨入禁苑内房,连穿过几道珠帘,瞧见少妇的身影,元郎君唤了声。

闻得珠帘晃动交击的声音时,太平便知是元徽回来了,在府中,也只有驸马爷胆敢在她面前闹出那般大的动静。华丽的木案上铺陈着一张洁白的纸张,太平正练着字。

埋着头,手中动作未停,公主并不想理会元郎君的意思。见状,元徽耸了耸肩,走上前去,几乎贴在美妇身上,欣赏着公主笔下的字:“夫人的字,却是写得越发好了。”

“哦?好在何处?”太平停下笔,斜了元郎君一眼,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淡,毫无平日里熟妇的媚韵。

看得出来,太平生气了,在耍小脾气。不过哪怕是“小女人”的姿态,仍旧显得强势不比,那柳眉一横,便颇显威势。元徽眉头轻微地褶皱了下,自侧后方在贵妇丰腴的身躯上扫了圈,心中暗暗计较,这妇人,还欠调教啊。

脑海中涌动着某些龌龊念头,脸上却笑嘻嘻的,探手摸上公主臀上部位摩擦着,夸奖说:“行云若流水,落笔如云烟。笔势雄奇,姿态横生”

元郎君的阿谀之辞,让太平笑了,没有摆脱在自己腰身徘徊的骚手,扭过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舍得回来了?”贵妇红唇轻启,竟泛着酸气。

“一日不见夫人,如隔三秋,元徽难耐相思之苦——”

元郎君骚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平打断了。只见少妇表情严肃起来,沉着声音问:“朝中的动荡,你应该很清楚吧?”

闻问,元徽故作迟疑:“东峡石谷之败?”

“哼!”轻哼一声,太平有些不满,翘臀一扭,荡了下元郎君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的手:“还与我装傻充愣?”

一时不察,被公主的肥臀摆脱了,元郎君“怒”由心生,下意识地在一团大屁股上拍了下,很用力。

“啪”的一声,隔着裙摆,声音并不算清脆,但异常响亮。结果不出意外的,大感羞耻的公主殿下,被惹怒了,大波起伏,雌威毕露。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溢着愤怒的如水眼眸中,元郎君看到了一种名为“刺激”的情绪。

少妇咬着红唇,艳丽的脸蛋上浮着绯色,见太平快爆发出来了,元郎君抬起那只在公主翘臀上揉搓过得手,触碰了下鼻尖,转移话题道:“如今元徽赋闲在家,军国大事,可用不着我去操那份心还是你我夫妻,琴瑟合鸣,来得逍遥自在。”

不管元徽是不是口是心非,但他的态度,公主殿下并不喜欢。仰着脑袋,目光强势瞪着她的男人:“这或许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元徽问道。心中却知,他家的少妇公主,又有些躁动了。自契丹偏师入寇冀、瀛之地后,河北民间便有不稳,已然发生了几次“扶李”的民乱。

而在朝廷中,已经有御史重提,立皇嗣李旦为太子,这背后隐含的意味,政治嗅觉敏感的人已然意识到了。一场契丹叛乱,仅打着“扶正庐陵王”,便已搅得政局动荡,朝堂平日里的表面和谐可见一斑。

武曌的酷吏高压政治,虽然有效,但只是让“有志者”蛰伏待机罢了,一旦时机降临,藏器即动。

与太平对视了一会儿,元郎君无奈地别过目光,将注意力放到美妇所书上,此前只顾着拍马屁,与搔肥臀,根本不及细看。

只一瞧,望着那行行列列的文字,元徽不由瞳孔一缩,深吸一口气,叹道:“公主之心,尽在此书之中啊”

太平所习,是一篇有名的文章。

“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最后一句,力透纸张,几乎将白纸勾破。

“殿下!”房间内气氛不自然地凝重了些,元徽神情郑重,手中也没做骚动作:“陛下对你荣宠如斯,何忍背弃之?当真欲以子反母乎?”

元郎君的话,似乎将太平公主问住了,美丽的面容间渐渐没了表情,有那么刹那的恍惚,随即化为坚定,悠悠然地说:“我岂会反对母亲。只是,李唐的江山,绝不能为武氏所篡!”

观太平神态,元徽很想直白点对这娘们讲,不用你出力,武氏也夺不了李唐神器。不过从其态度,元郎君微微松了口气,公主考虑的大概是女帝身后事,是如何防范武氏诸王。

要是太平还想做点如“滴血雄鹰”那般的谋逆事,他元郎君可就要头疼了。

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元徽突然问道:“幽州军中,那些对武攸宜的掣肘,可有殿下动作?”

贵妇一时间没有出声,只以行动代替回答,伏到元徽怀中,玉手轻柔地按着他的胸口,轻靠了会儿,元徽顺势揽过。

抬其玉首,下巴磕在元徽心头,太平伸手抚在元郎君脸颊,目光中露出点希冀,檀口却发出着妖娆之音:“我的小郎君,愿不愿意帮我呢?”

迎着少妇这“情意绵绵”,仿佛要吞了自己的目光,元郎君哪里会摇头,拂美人之意。嗅着太平发丝间的香味,元徽的手又顺着丰润的腰身滑下,按到那让他爱不释手的美臀上,中指甚至还往那幽深的沟壑间探了探

暧昧的气息弥漫在男女之间,渐渐扩散满整个房间,在元郎君正打算进行下一步行动之时,隔着几道门帘,传来了内侍的声音:“启禀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

**一下子就打断了,偏过发红的脸,太平随口吩咐着,语气似有不满:“我与驸马稍后便去!”

说完,便推开元郎君,整理起被弄得凌乱的衣裙。元郎君自然是不上不下的,硬的发紫,色眯眯的目光始终在太平身上。将至夏日,公主早解去了厚服,蓬勃的本钱便显露了出来。

随着太平的动作,一对妙物晃荡在眼前,元徽哪里还忍得住。于元郎君而言,最有吸引力的,还得数似太平这样轻熟的美人

粗鲁地搂过公主,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

低吟一声,太平面上的红润愈深了,握拳捶了元徽一记,啐了一口:“真是个淫徒”

话是如此说,公主却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身体诚实地有了动作,双手撑着桌案,弯腰翘臀,伴着几下诱惑的晃动

元郎君历经戎事,骑术高超,天下骏马也见了不少,骑了不少。然让他最感畅快,征服感最强烈的,还得数府上这匹高贵的成熟的胭脂马。

伴着啪啪声,一面纵马轻驰,元徽还不忘将太平所书那篇反文给烧掉

“驾”在外侍候着的女婢,隐隐约约听到元郎君口中吐出这样的字眼。

第387章 继父继子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87章继父继子待元郎君与太平双双出得内寝,黄昏已过,暮霭沉沉,夜色森森。两名宫娥提着宫灯走在前边,给夫妇俩引路。迈动着虚浮的双腿,身体晃悠悠的,元徽感觉十分地不踏实。

身边的少妇自然比元郎君还要不堪,琼目迷离,似在回味,艳丽的面庞上挂着淡淡的酡红。轻衫容易打理,但被弄乱的发髻实在不好复原,干脆散之简单地束起,如此这般的美人身上,透着一股更加醉人的风韵。

及至用宴正堂,太平公主已然恢复了正色。堂上,公主的二子一女俱在,显然是等了不短的时间了,都有些躁意,不过太平一至,老实了。

动身行礼,恭迎母亲与元徽这个,继父

薛崇训已是十五少年,还是壮实,眉宇有乃父之相,不过在元郎君面前有点桀骜。目光在母亲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注意到仍残留着的那点不自然的红润,再搭配着元郎君嘴角泛骚的笑意,不由握紧了拳头。

这小子早不是雏儿,自然明白过来,自己兄妹在此枯等之时,母亲与元徽在做什么。一股子强烈的愤怒不可遏止地自心胸中升腾而起,看薛崇训看向元徽的目光越发仇视,愤怒,恶心,甚至还有些许嫉妒与羡慕

元郎君自然没心情去理会薛崇训复杂的情绪,抬手在薛崇简的脑袋轻按了下。比起有些“叛逆”的兄长,薛崇简要听话可爱得多,九岁稚童,形象酷肖太平,年纪不大,但性格中的软弱与畏缩已经展露出来,元郎君很是喜欢。

在薛崇简身侧的,是太平与薛绍的次女,十一岁的青葱少女,发育得不错,亭亭玉立,姿颜秀美,站在那儿,甚是乖巧。

元郎君的目光不自在地在母女俩身上徘徊了一圈,朝少女笑了笑,倒让小娘子羞涩地别过脸去。

“入座!”摆了摆手,太平脸色变得随和,率先入座。

一方大案置于堂间,环放了几张席位,案上摆着金杯银碗,玉盘珠碟,羽觞玄器只能用奢侈来形容。因太平与元郎君忙正事之故,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案上摆的美食珍馐已然凉透,侍女们正忙碌地热食

元徽大大方方地挨着太平坐下,顺便挑衅地瞄了下眼里冒火的薛崇训,露出了点得意的笑容。

“夫人,令媛年纪还小,谈婚论嫁,是否太着急了?”对太平敬了杯酒,看了眼边上的小娘子,元郎君小声道。

这些时日以来,太平竟然开始操持起次女薛令媛的婚事来,暂且相中了芮定公豆卢宽之孙、邠国公豆卢贞松之子豆卢光祚。她与薛绍生有儿女,长女早早地便嫁出去了。

突闻其眼,太平稍显讶异地看了看元郎君,秀眉稍蹙:“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令媛的婚事来了?”

见公主面露怀疑之色,元徽立刻打了个哈哈:“无他,随口一提罢了,令媛毕竟不及及笄”

太平又看了看底下小口进食的小娘子,嘴角弯了弯,不置可否。见状,元郎君朝竖着耳朵的继女使了个眼色,耸了耸肩膀。

没有在意元郎君在身边的小动作,太平面容间渐渐了没了表情,露出一副沉吟之态,估计又琢磨起朝廷大事了

“我吃完了!”明显有些受不了与元郎君同处一室,只随便往嘴里扒拉了几口,便放下杯著,起身对太平道:“母亲,崇训告退!”

堂间进食本就不算太和谐,薛崇训这一动静,则让气氛又凝了些。

太平放下手中杯,用了力,发出了一道沉闷的“砰”声。贵妇是在对薛崇训的态度表示不满,自下嫁元郎君,元徽进府之后,这小子一直就这屌样

“坐下!”也不多说,太平只冷厉地道出两字。

在公主逼人的眼神下,薛崇训别过目光低下头,还是老实地坐了下来。终是不敢当面违逆,太平在其子女面前的威严是很足的。

元郎君看戏般地注视着眼前情景,拾杯自酌,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诮。这个薛崇训

————

夜下的狄府,显得很安宁。厅堂上,狄仁杰召集着曾、李二人,吩咐着北上事宜。皇帝诏令已下,狄仁杰这个主帅已然做好了出兵的准备,此次番上神都的右豹韬卫上万士卒将随其北上,武曌还给他派了一个名统兵之将,权善才。

权善才本职为左金吾将军,也算一名宿将,不提其军事才干有多少,狄胖胖还是大理丞时对其是有活命之恩的。女帝遣其听用于狄仁杰,是在表付全权重托。

“有恩师亲自出马,奸邪可灭,仇寇可平!”休养了一两日,曾泰精气神好了许多,对着狄胖胖张嘴便舔来。

“只怕没那么容易!”狄仁杰摇了摇头,语气中泛着淡淡的忧虑:“外寇内患,此次显然是勾搭已深,已至猖獗无所顾忌的地步,没有足够的底气,他们是不敢如此嚣张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灭自己威风了,狄胖胖旋即摆手道:“不过,我狄仁杰就是要同这干逆党斗上一斗!”

看向曾泰,狄仁杰说:“曾泰,你在河南也历练了几年了,可堪大用,我已奏鸣皇帝,调你于我麾下听用!”

“是!”赶忙弯下腰行礼,心中虽喜,面上却未太过形于色,舔灵当真成长不少。

点了下头,狄仁杰又朝李元芳吩咐道:“元芳,一如既往,你我一明一暗,兵分两路,你先行率人前往平州前线,探探东峡石谷的情况,尤其是王铁汉所说那被截断的皋兰驿!”

“遵命!”李元芳毫不犹豫地应下。

话音一落,某道躲在门外的人影闯了进来,自然是狄如燕,快步上前,把着狄仁杰的手臂撒娇:“叔父,你们要出洛阳,能否带上我啊?”

看了眼娇俏可人的狄如燕,狄胖胖脸上露出了点笑容,摇着头:“我是去前线查案作战的,兵凶战危,危机难料,岂能让你犯险。你还是待在洛阳,我让狄春安排人带你游玩”

被拒绝,狄如燕一脸的不乐意,故作单纯好奇地纠缠起狄仁杰。老狐狸自然笑呵呵地应付着。

李元芳雷厉风行,收拾好行囊,当晚便出发北上。

夜深时,狄仁杰却是难以入眠,拿着盏烛对着平州那边地图研究着,表情严肃。

“恩师不必过于忧心,相信只要您大旗一至,平州军心、民心必定!”曾泰陪着,劝慰着。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狄胖胖谦虚一句,随即在屋中踱了几步,叹息道:“若得一人相助,此次北上或许能顺利些。”

“哦?何人?”曾泰目露惊奇。

“元徽!”狄胖胖果断说出元郎君的名字:“我奏请皇帝,可惜被皇帝拒绝了”

第388章 蛇灵计划进行中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88章蛇灵计划进行中“大姐,洛阳传讯,皇帝再度降下严令,急召您还都!”蓟县闹市中,箫章满脸轻松地朝大姐禀报着。

萧清芳自然不可能在淮南,那不过是转移视线的伎俩罢了。哪怕身在千里之外,来自洛阳的消息俱毫无遗漏地传入她的耳中。

享受着暮春时节的阳光,萧清芳面露不屑之态:“回去?武氏是想让我回神都受死吧!”

萧大姐自然是个聪明人,对武曌也足够了解,从两次传讯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很明显,皇帝已对您起了猜忌之心!”萧章在旁说:“这几日神都方向的消息有些迟滞了,据说黄胜彦那厮召集了一次内卫各部阁领”

“内卫终究是非之地,在武曌那个女人的眼下,瞒骗了这么久,已是极限了”眉头皱了起来,萧清芳叹息,随即摆手吩咐:“有暴露风险的,都撤出来吧。”

“唔”少作沉吟,萧清芳又道:“让我们的人在淮南动一动,牵扯一下内卫的精力!”

“最好,让内卫再咬上铁手团余孽!”萧章会意,奸奸地道。

当初,动灵那逼货率蛇灵进取淮南,被算计之下损失惨重。为了报复,萧清芳凭仗着内卫府大阁领的地位,以查察逆党的名义,大肆调内卫力量入淮对付铁手团。

其时,铁手团已经进入蛰伏收缩期,元齐又力行“海外开拓”之事,根本顶不住来自官府与江湖两方压力,尤其在内卫认真的情况下。

纵使心中郁闷,宗主却也还不敢同内卫官府正面相抗,只能尽力规避,同时也坚定了元齐舍弃“铁手团”这块被玩烂了的招牌。

结果便是,铁手团彻底沉寂,外围势力几乎丢干净了。当然,虽然伤了筋骨,但底蕴犹在,且元家在官府的势力也不小,改头换面之下,总有复起之日。

只是在新一轮交锋中,宗主吃了亏,还把招牌彻底弄废了,宗主很不爽扯远了!

“武曌开始怀疑了,内卫行动了,狄仁杰也北上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得抓紧了!”握紧了拳头,虚空砸了下,萧清芳沉声道:“洛阳还有什么消息?”

“额不久前,皇帝派出了一支羽林卫,由中郎将唐奉一率领,北上作战!”萧章答。

“呵!武曌这是急了,连羽林卫都舍得派出神都了!”萧清芳笑了。

“对了!血灵派人传信,那元徽偷偷出京了。其人狡猾,我们的人跟了一段距离,便失了踪迹。只知其一样是向北,血灵担忧有什么变故,让我们提高警惕!”

“又是这个元徽!”萧清芳恨恨地碎念一句,猛地一摆手:“传令下去,一定要找出元徽!让血灵姐妹出发,不要怕暴露身份了,还有,给虺文忠传信,让他去对付元徽。杀了他!”

“是!”萧章双目中透着阴狠之意:“元徽是武曌钦点的驸马,新婚方足月,杀了他,正可让太平公主再守一次寡。元徽那厮也不是好对付的,让虺文忠去,不管结果如何,必致两虎相争。大姐,高明!”

分析着,萧章拍起了马屁。

淡淡地挥了下手,萧清芳对萧章的机灵并没有太多表态。在守卫森严的庭院中踱了几步,转身问道:“显儿那边有什么消息?”

提及此,萧章面上更显轻松:“在变灵的引导下,李元芳已经从皋兰驿中得到了我们精心准备的军报,现在他已经怀疑起王孝杰此前所发。”

“好!”萧清芳抚掌:“继续跟进,这‘颠倒黑白’之计,要做得完美!”

“他们现在何处?”

“我们本想在半路将丘静救下,谁料突然杀出了那莽夫李楷固,李元芳此时正与他们搅和在一起!丘静传讯,临时调整计划。他与李元芳、狄仁杰此前本就有旧,正可借机面陈‘冤情’,且更容易取得其信任!”萧章解释着。

东峡石谷大败,除了蛇灵的杀手们在作怪之外,大周军中最大的内奸便是丘静。而经过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蛇灵是要将罪名栽在王孝杰身上,使劲地往其身上泼脏水。

丘静或许是想设计一个“完美”的计划,与狄仁杰扳扳手腕,萧清芳则是想将水搅得更浑。

“丘静这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他想玩,就让他去吧。”萧清芳轻声道:“让我们的人,全力配合他,只要最后能真正取信狄仁杰,那就更方便我们成就大事!”

“我明白!”

“那狄仁杰呢?”

“不出您所料,动灵飞鸽来报,狄仁杰果然微服于平州暗查!”萧章哂道:“要不要,趁其护卫松懈,杀之?”

闻言,萧清芳面上有意动之色,眼珠子转了一圈,摆摆手:“计划到这个地步,一个狄仁杰已经阻止不了我们了!狄仁杰想查,就要他查去,就算他真查明真相,于我们也无大碍了!”

“让宋无极他们都给我动起来!把狄仁杰往王孝杰身上怀疑,王孝杰性格乖张,这两人真对上了,想来一定会很有趣!”说着,萧清芳便笑了。

见萧大姐这般自信,萧章跟着露出得意的笑容。

“对了!孙万荣传信,再休整一段时间,立夏之日,便是他全力西进之时,让我们全力配合!”萧章眉头凝起,表情不善地说。

“哼!”萧清芳也表现出她心中的不满:“这个孙万荣,朝廷援兵将至,现在想起我们来了。当日他若果断点,破卢龙,攻幽蓟,有我们的配合,蓟县亦可下,局面哪至今日之复杂!”

“这些异族,果真是靠不住的!”

面对萧清芳不屑的态度,萧章不由问道:“那怎么回复?”

“派人告诉孙万荣,我们会配合他的!”

沉吟了一会儿,萧清芳抬眼望向南方,表情严肃:“冀州、深州、瀛洲那边情况如何?”

“诸堂人马陆续到位,各方也基本联络到位,粮草、军械、战马还在筹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待大姐命令一到,再配合那三千契丹游骑,大事可期!”

“好!”萧清芳又道一声好。

稍显激动地徘徊了一番,萧大姐嘴角露出些玩味:“那在平州,我们可以好好与狄仁杰扳一扳手腕了!”

第389章 元徽入冀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89章元徽入冀鹿城县,是冀州下辖中县,处西北方,原属深州,贞观十七年深州废后,划归冀州。位置并不算好,勉强在漳河平原的边角,不算富庶,人口也不算太多。不过,这座普普通通的河北道小县,眼下却有些诡异。

顺着定、冀之间的官道,几名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自西向东不急不缓地行驶着。说是官道,并不算宽,路面修整得很粗糙,凹宕不断,土路加碎石,折磨着车轮与马蹄。

“主公,已经在冀州界内了,还有三十来里,便至鹿城!”其中一名年轻的骑士透过晃动的窗帘,朝里边禀报着。

“嗯。乌玨,不急,慢慢走”元郎君悠哉的声音自车内传出。

“是!”

少年受令,跳脱地策马至于最前边。少年名乌玨,是乌勒的儿子,名字还是元郎君改的。前几年自突厥逃入大周后,便被元郎君养在洛阳。

大概是遗传了乌勒的基因,天赋很不错,身体素质甚强,几年下来,武功已有所成。元郎君当初这个年纪的时候,仅论武艺,恐怕还不如他。

车厢内,元徽盘腿靠在车厢,亚清小娘子手撑着下巴,清澈的目光扫着与马车交错而过的风景,不时斜眼瞄着元郎君,显得有些无聊。

云姑要带孩子看家,小姨子顺理成章地陪伴元徽出行。

“徽郎,我们这次出来究竟做什么啊?”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腿,小清再次发问了。

回过神一般,元郎君拿起小美人的纤手把玩着:“不急,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见元郎君又是这敷衍的回答,小清顿时面露不悦,抽出小手,娇唇撅着,表示着不满,哼唧地别过脑袋去。过了一会儿,却不见元郎君开口安慰,眼眸又将目光放到元徽身上。

只见元郎君半眯着眼一副x样,娇俏地剜了他一眼,不欲理会他。然性子终究活泼,没能忍多久,娇臀朝元郎君挪近了些,双手把着元郎君的手臂轻轻摇晃着:“你是有什么使命吧,和我说说嘛”

感受着那对仍不够的成熟的软肉在手臂上摩擦,偏头欣赏着小清娇俏可人的模样,哪怕为人妇,那股子清纯的气质竟未改变过。元郎君露出了笑容,若不是时机不合适,倒真欲同小姨子再试试在车上的刺激滋味

脑中自有骚念头泛滥,手中动作却不慢,一下子将美人搂入怀中,淫荡地挤压了两下柔软的部位。

“我家清娘子就是聪慧!”伸手在小清胸前揉了两把,元郎君色色地夸了她一句。

檀口中娇吟两声,美人红着脸蛋挣脱元郎君,害羞地骂了句:“登徒子!”

与小清调了调情,元徽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抬手温柔地帮美人整理了下被自己揉乱了的衣衫,轻声道:“此番你是第一次来北方吧,正可见识见识这北国风光”

元郎君此次北来,自然是奉了君命的,目的地,就是冀州。

前边提过,契丹有一支孙万荣派的骑军偏师突破了武攸宜的防守,侵入河北腹地。之前在两方主力鏖战于辽西之时,这支契丹偏师建树不小,攻入莫、瀛二州,还破了冀州州城信都,杀了刺史陆宝积。

后院起火,武攸宜不敢怠慢,调兵遣将,想要将那支契丹骑兵剿灭。可惜,契丹统军将领何阿小、骆务整甚是狡猾,几乎滑不留手,在冀、瀛洲、沧、莫等州进行流窜作战。几番交锋,大周军虽有些许斩获,将之压制下去,但一直未根除。

直到东峡石谷战败,这支契丹寇军又冒头了,再度肆掠于冀、瀛二州,破乐寿,攻饶阳声势闹得很大,周边州县,地方部队难以应付来去如风的契丹骑兵,只能上请朝廷。

经过考虑,皇帝决定派还在“度蜜月”的元徽北上处理此事。如此决策,狄胖胖北上前的荐才是一方面,元郎君在后运作也是一方面。正好是冀州,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元郎君都愿意走一遭。

当然,皇帝降的是密诏,让元徽悄悄地北上,明面上,朝廷似乎并不是太在意活动于冀、瀛的那支契丹骑军,仍以流寇相待。

女帝是相当聪明的,从东峡石谷之败内外勾结的情况,立刻意识到冀州这边的情况是有问题的。冀州地处河北道腹心,区区一支契丹偏师,竟能突破重重封锁,如入无人之境,岂不怪哉。

而此前的几次围剿,朝廷军马几次不得建功,反被搞得疲于奔命。就算敌骑机动能力强,也不至于此。再者,何、骆二人,可不是什么盖世名将,何以屡屡“料敌于先机”。

显然,冀州的局面,是简单不起来了。出发前,女帝夜召元郎君入宫,稍加提点了一二。聪明的元郎君自然不会令女帝失望,心领神会让武曌很满意。

眼下,元郎君的官职是冀州都督兼河北道行军副大总管。而元徽此番前往鹿城县,除了此县是他入冀的第一站之外,也是受了顾氏姐妹的指点。

对那双姐妹花,元郎君心里虽然存着怀疑,却也有暂时利用的打算。在冀州,就算有什么算计,他也不发虚,此番,元郎君的底气很足。

不过,血灵姐妹的诚意似乎很足,出洛之时,能摆脱蛇灵眼线的跟监,她们还是起了些辅助作用的。

走河东,出太行,入河北。元郎君这一行,是自定州南部的鼓城东来的,两地相隔并不远。将至鹿城之时,时间还早,元徽心血来潮,打算往乡野暗访一番。

就他这一路所见,受变乱影响,民间虽未有大规模难民迁徙,却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远一点的易、定尚可,冀州,紧张得有些过分,放眼望去,甚是凄清寂寥。

路过一座村落,静得出奇,似无人烟,四周田间尚种有春苗,房舍也还算干整,画面却是出奇。

“这座村落好奇怪呀!”踩着短凳下车,走在村口松软的土地上,小清望着元郎君疑惑道。显然,小美人也发现了问题。

顿足一会儿,元郎君支使着乌珏与两名属下:“去村中看看,找人问问!”

大概是主角气运加身,元郎君也遇到了几名上呈民情的乡民。村名辛集,从里边找出了些老弱,寻其长者问话。

老头显然只是普通的乡间小民,对元郎君这一行人很是畏惧,尤其盯着乌珏等人按在腰上的钢刀,不由咽了咽唾沫。

元徽也不故意做什么亲民行为,不过态度还算和善,指着村落问道:“长者可否与我说说,此地是什么情况,村民们都到哪儿去了?”

“公子是外乡人吧”老眼望着元徽,疑惑道。

“是我问你,还算你问我?嗯?”元徽嘴角露出一丝玩味。

脖子一缩,老朽慌忙睇下了头,连说:“小人多言,小人多言!”

“说!”

“村民们都躲到山林中去了!”

“呵!”元徽故作不知地说道:“这太平盛世的,民心皆安,岂有离家去田,饥餐果腹于山林的道理?”

“契丹贼寇作乱的消息,公子没有听说过?”老头惊讶了。

元徽随意地点了下头:“有所耳闻。区区贼类,虽然猖獗,自有朝廷军队去对付。且就我所知,其活动范围离鹿城县甚远,尔等何至于慌若惊鸟?”

“公子有所不知,是官府来了命令,说契丹人将至,为免受其祸害,故组织各乡里避难!”老头立刻答道。

“官府?”

话多起来,老朽解释得顺畅不少:“县里衙差布告,将村里的丁壮都迁入县城,并让各村将粮食屯于城中粮仓,同时使村中妇孺老弱躲入山林。说是什么坚壁清野,附近乡里皆是如此,老朽几人,只是暂留村中”

听其言,元徽嘴角翘了翘,这鹿城官府的动员命令,却是有意思地紧。

低头看着那老头:“官府将你们的粮食都收集城里,尔等村民就甘愿?”

“县里写了欠条,只是暂借,待契丹退后,村民反乡,将如数归还!”

元郎君眉毛一扬:“你们竟然相信官府的承诺?”

“自县令大人上任之后,与民有信,所发告令,从未食言,自然相信!”老头眼中露出一丝敬佩之意:“再者,与其被契丹人祸害抢掠,莫若暂借与官府”

见这老朽滔滔不绝地说着,元郎君小眯着眼,沉声说道:“看来,这鹿城令李怀璧甚得民心啊!”

“县令大人,自然是好官”

第390章 深夜来客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0章深夜来客不过两日多的时间,元徽一行将鹿城县城附近的几个乡里转悠了一圈,果如辛集村老叟形容,尽是差不多的景象。

鹿南乡里,一所普通的农家小院,主人避难未归,暂且被元郎君一行借用。院里矗立着一棵二人方可环抱的老槐树,新叶渐旧,绿荫如盖。树下,元郎君坐在凸起的粗壮树根上。面庞间满是若有所思之像,两腿稍稍张开,手里拿着根细枝在胯下的土地面上写写画画。

很潦草的涂鸦,但隐约可辨是冀、瀛二州的地理轮廓,元郎君的双眼,则盯着鹿城与信都二城出神。

通过这两日的走访,元徽对鹿城的局势有了更直观的印象,所谓契丹将至,绝对是阴谋者有意散播的谣言,民间紧张的局面也因官府不作为甚至刻意营造。

目的嘛,是显而易见的。集丁壮,屯粟粮,接下来,只怕便要举大事了

有血灵姐妹的“提点”,元郎君自然能察鹿城县的祸心,且通过其搞得的这些事,也能大致猜到其想法。

这些不足为道,真正让元郎君感到惊讶的是,鹿城令李怀璧其人,在县里官声口碑当真不错。自上任以来,严守制度,打击不法,刚直不阿,劝课农桑,与民休憩

这,绝对是个好官良吏。可就这样一位深得民心的能吏,却包含异心,做得出与外侮奸邪勾结祸乱国家的恶逆之事来。

当然,在彼辈看来,自己的行为并不是造反祸害国家生民,反而是义举,是拨乱反正。

这个世界本不是非黑即白,关乎于“道争”的事情,自然不能够一言以定性。元郎君发亮的瞳孔中,思索神光跳跃着。

十余名护卫分散在周围,休息不忘警戒。槐树侧后方的厨房中,架着锅,生着火,煮着饭,烤着肉,小清兴致勃勃地忙碌着,两名侍从苦逼地打着下手。

不知从何时开始,亚清小娘子喜欢亲自做菜食给元郎君吃。

天色渐暗,自茅屋下飘出的饭菜香味却是越发浓厚了,摸了摸肚子,倒颇感腹中之饥。

“徽郎,尝尝看!”亲自端着饭食放到元徽面前,小清以一贯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活泼的面相中透着婉柔,元郎君哪能受得了小娘子那眼神,用力嗅了口,赞道:“真香!”

出行在外,寄宿乡里,自给自食,饭菜很简陋,只是些粟米饭并蕨菜,外加一只烤兔肉

“食材简陋,只有这些了!”小娘子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尝了口菜,又猛地往嘴里刨了两口饭,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小清你的厨艺是越发好了,异日当为大周神厨”

事实上味道一般,盐还放多了。当然,较当初的“魔鬼料理”,已然进步不少

满意之下,小娘子撕下一片兔肉入嘴,没嚼几下,拿起水袋便往嘴里灌。饮得凶猛,呛到了。

“咳咳”剧烈咳嗽几声,呛得眼泪花都流出来了。

见状,元郎君适时地伸手在美人玉背上抚着,嘴里温柔地安慰着。元徽那手,是带着淫骨的,慢慢地便习惯性地不安分起来。安抚,变成了骚摸。

缓过来,小娘子俏脸泛红,也没管元郎君在自己背上的动作,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我们还要在这乡里转悠多久?”

“明日,我们便去县城,去见见那县令李怀璧!”元徽回答着:“对此人,我心中却是有些好奇!”

事实上,不待元郎君主动上门,便已有人连夜来请了。

当天夜里,元郎君自浅睡中被乌玨唤醒。

“何事?”看着附在茅屋的简陋的窗面上的人影,元徽问。

“主公,值夜的弟兄来报,自北面来了一伙官兵,看样子,是冲着本村来的!”乌玨问道:“我们如何应对?”

“哦?”元徽不由诧异,然只略作思量,淡定地笑了:“不急,等着便是。唔,派人传讯后队,时刻准备着,候我命令,以备不测”

“是!”

元徽想得明白,大概是这两日连访鹿城乡里,引起心虚者的注意了。以此县官府对本地的掌控能力,发觉他们这一行的不寻常,是很轻松的事。

他也不急,元徽此来,自然不可能只这明面上的十来人。着衣而起,干脆静待深夜来客。小清躺在他身边,小美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睡得正熟,还翻了个身,将圆润的翘臀对着元郎君。

两眼微热,骚趣味一起,抬起手便在小娘子的**上拍了一记,“啪”的一声在这夜间十分清晰。

“啊”惊叫声中隐隐透着点勾人的娇吟,小清捂着柔臀,蹙着眉瞪着元郎君:“你干什么!”

面对美人不满,元郎君告罪一般替其揉了揉挨扇部位,嘴里贱笑着:“穿好衣服,稍后我们到县城里边去睡!”

“唔?”小清脑袋还有些混沌,不管其他,抓起在自己臀上揉弄的色手,一口咬下,发泄着怒气。

“来,乖,别用牙齿,光用舌头,慢慢吮吸”不知为何就变了味,茅屋中,元郎君调教的声音中透着兴奋与猥琐。

“呕”撑着上身干呕了几下,小清愤怒的眼神中满带着羞意。元郎君的手指,功夫到位,将小娘子上边那口红唇都搞酸了。

没有等太久,夜下的村庄被来客弄出的响动打破,有百来号人,手举火把,将土墙院子围住。不出意外,果真是冲着元徽来的。

“将村院围住,勿使走脱一人!”茅舍院外人影斑驳,不时响起命令声。

乌珏等人已聚在元郎君身边,抽刀戒备着,面对十倍于己,没有一点慌张。他们都是元郎君麾下的精兵悍士,个个武艺傍身,就眼前的乌合之众,再多来些亦不足惧。

唯一值得忌惮的是,对方有十余张弓!

眼前的官兵,多为民壮,辅以衙捕与少量的番上士卒,元郎君只一眼便将其瞧了个大概。

“哪里来的贼匪,胆敢侵扰村庄,还不放下武器,可饶尔等一死!”领头的,观其服饰,该是一名县尉,盯着被拱于中心的元郎君,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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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李怀璧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1章李怀璧“呵,好一个贼匪!”元徽观察着那国字脸的县尉,回道:“不知这位大人,从何处看出我等乃匪类之属?”

见元郎君那淡淡定定的表现,县尉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朝前走了两步,盯着乌珏等人手中的武器:“手持利器,强占民舍,不是匪盗,那是什么?”

“舍下本就无人,在下寄居,虽显冒昧,留下些钱财以作偿付便是。怎生就成匪作盗了?”元郎君笑了,感慨着说:“你这县尉,却是长了一双慧眼,明察秋毫!”

元徽语气中的嘲弄根本未加掩饰,话音一落,那县尉还未开口,手下的喽啰已然开始叫嚣:“大胆,竟敢对县尉大人无礼!”

县尉倒没有那么激动,看起来是个“谨慎”的人物,在元郎君打量着他的同时,也细细观察着元徽一行人。见元郎君衣衫华贵而气度不凡,面对“重围”,安然自在,心中更加泛起了嘀咕。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鹿城乡里所谓何事?”谨慎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忌惮,县尉问。

就县尉的表现,不是个莽夫。

“不过行路之人罢了”模仿着狄胖胖的腔调,元徽轻松道,辄而发问:“引得县里如此大的阵仗,汹汹而来,却是受宠若惊啊!不知县尉大人,想要如何处置我们这些匪盗呢?”

看元徽那一副有恃无恐的表现,县尉眉头锁得更紧,心中早知,面前的这些人必来历不凡。考虑到现下鹿城的情况,思及出发前县令的吩咐,县尉冷冷说:“放下武器,虽本官回城,听候县令大人处置!”

“我若不从呢?”闻言,元徽双手抱起了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可由不得你们!”县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朝身边的官兵吩咐道:“左右与我听着,院中的这些匪盗,倘敢拒捕,杀无赦!”

“是!”官兵齐声高呼,倒挺整齐,甚是响亮。

被应和声振了振精神,县尉心理似乎安定不少,以一种玩味且得意的目光盯着元郎君,待其反应:“如何?”

元徽表情依然轻松:“任你一个小小县尉,想要请动我,只怕还不够资格!”

县尉心中已然确定元郎君来头不小,但此刻再无甚惧意,按着腰间,冷笑说:“不知本官腰间利剑,有没有这个资格!”

耸了耸肩膀,元郎君似是认了怂一般:“不过,去城里见见那县令李怀璧,却也不是不可以。想来城中的馆驿,比起乡野之舍要舒适得多!”

见元郎君“服软”,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县尉朝左右招着手:“夺了他们的武器,严加看管!”

其话语方落,在元郎君的示意下,乌珏等人闪电般地动了手,“刷刷刷”地人影闪动,伴着一阵痛苦的呻吟,内围的十几名弓箭手已被打到。而那县尉,脖子上也架上了一柄剑,乌珏毫不费力地将他制住了。

骤然间的变故,让周边的官兵愣愣的,元徽属下出手太快,太凌厉,见县尉被擒,恍然之后围了上来。

县尉的眼中充满惊愕,望着慢悠悠走到面前的元郎君,耳边只闻其轻飘飘的言语:“现在,就烦劳尔等领我去见县令吧”

鹿城县衙位在县城正中,装葺并不如何光鲜亮丽,也谈不上简陋,只是普通罢了,且防御严密。已是深夜,二堂之中仍晃动着烛火,案前,一名中年人正埋头审阅着公文册籍。

此人自然是鹿城县令李怀璧了,此人年四十岁上下,面相儒雅,气度谨然,稍显佝偻的身形仿佛撑在千钧重担。良久,放下手中的公文,看着即将燃尽的烛火,重重地叹息一口。

“来人,添烛!”吩咐完,又拿起另外一封册子阅览着。

区区小县,纵使有些许杂务,又哪需熬夜办公。李怀璧所阅者,尽是士兵、丁壮、粮食、军械、车辆等等相关的事务

仆人新添烛火,堂上立时亮堂了不少。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衙署一名值夜的九流曹吏。

“何事?”李怀璧眉毛一横,问。

“大人,郑县尉自南乡归!”其人答。

“这么快!”李怀璧略感讶异:“那些人带回来了?”

“人是带回来了,可是,可是”曹吏支吾道。

对其表现有些不耐烦,李怀璧挥手说:“吞吞吐吐,直说!”

“大人,您还是去驿馆看看吧!”

“驿馆?”眉宇间浮现出一丝阴霾,这不是个蠢人,心中潜藏着的忧虑一下子涌了上来。

“去看看!”取下一件外袍罩在身上,领着曹吏跨步而出,一面向其厉色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驿馆在衙署东南,自前些日子衙门发出布告,加强戒严,管控进出之后,往日还算热闹的驿馆便冷清了下来。

但在此夜,却是热闹得紧。

驿馆门前,置了一案,元郎君坐在案后,不知哪里找来了一壶一杯,自饮着酒,很一副装x范儿。亚清小娘子陪在一边,没抗多久,便趴在他怀里睡着了,这小美人有时候神经却是大条。

乌珏等人护在一旁。台阶下,那郑姓县尉绳索缚身,跪着,被一张弩机盯着。周边围了一圈的士兵、讶异、丁壮,不敢上前。

李怀璧至时,便见着这么一稀奇的场面。

望着“悠闲自在”的元郎君看了一会儿,瞳孔稍稍一缩,一时没有说话。沉默几许,方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持刀兵,擒上官,夜闯城池,是想造反吗?”

“呵呵!”元徽朝李怀璧回了个笑容:“原以为县令会明理些,如今看来却是让人失望。这一张口,便将我们这讨公道的平民黎庶定为叛逆”

“平民黎庶?不见得吧!”李怀璧冷笑道:“钢刀强弩,高头大马,暗访乡里就尔等可疑行举,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契丹人的奸细!来人,将他们拿下!”

“李县令!”元徽的声音大了声,内力催发之下,声如洪钟,竟一下子震住了场面。

“唔”小娘子被惊醒了,有些不满地朝他怀里钻了钻,元郎君赶紧轻抚安慰。

“这一声令下之后,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听元郎君意味深长之言,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李怀璧眯着双目,凝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扫了周边一圈,元郎君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地道明身份,声音不算大,但却使劲儿地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蹿:“在下元徽,爵开国九江郡公,官居冀州都督,领河北道行军副大总管,提冀、瀛、沧、莫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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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此夜难眠者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2章此夜难眠者元郎君话音一落,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落针几可闻。普通的官兵捕役面面相觑,元徽所说那一串职爵,他们或许没有太强的概念,但显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其他不提,“冀州都督”这四个字,已足够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了,有机灵者已然放下了武器。

元徽目光在周遭众人脸上扫过一圈,心中越发有底,李怀璧所集之众,只怕还以为自己是在防备契丹流寇,“保家卫国”了

略作回味,嘴里小声“啧”了下,似乎有不满,元郎君心里默默总结了下自己方才的表现。那波伊还是太生硬了,狄胖胖的“恶习”是学不像的,日后还是少做为妙

李怀璧的表情则有趣多了,昏沉沉的松明火晃动在其脸上,映出其间复杂的神色。惊诧、紧张、震恐,在元徽眼神威逼下,张嘴发声:“元——”

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只发出一个字音,剩下的被他强行掐断在喉头。搓了搓手心的汗迹,心慌之下,李怀璧有些口不择言地质疑:“你说你是元驸马,有何凭证?至于所谓的冀州都督,朝廷未有诏制,州里亦未有公文下发,该不是冒充的吧”

听其言,元徽果断笑了,讥讽的笑声让李怀璧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对自己的狼狈暗骂不已。元郎君慢悠悠地自怀中掏出了一封盖着玺印的帛书:“朝廷任命的制书在此,另有皇帝陛下密旨,李县令,要检查一遍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李怀璧连忙告罪:“不知都督驾临本县,有失远迎,还望都督恕罪。”

“贵县的诚意,今夜我可是感受足了。大张旗鼓,钢刀长弓,夤夜来请,呵呵呵”

听着元郎君的挖苦之言,李怀璧也不敢反驳,只知告饶。看得出来,这县令大人是有些懵了,心神俱震下,显得无所适从。

“好了,本督今夜也累了,暂于此馆下榻,有什么事,明日再谈。至于贵县”觉得李怀璧的表现颇为有趣,元徽却再无兴趣在其面前煊赫威风,随意地摆摆手将其打发掉。

“都督且安歇,下官告退!”李怀璧当即弯下了腰。

李怀璧带人散去,留下了数十名士卒“保护”着元都督,驿馆周边的动静终于沉淀下来。

“不必紧张,这鹿城,还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拍了拍少年肩膀,元徽一脸轻松,搂着倦意迷沉的小清入驿馆补觉。

“是!”乌玨应命,不过看其紧巴巴的面容,想来是放松不下来的。

“都督、夫人,这边请”驿丞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给元徽这个大人物引路。

精神似乎不错,把着亚清小娘子好好输出了一番,元郎君方借着那些许疲惫,沉沉入睡,一点也不担心做不了好梦。

比起元郎君那边的安然闲适,李怀璧这边心情可是差到了极点。脚步沉顿,心情凝重,额角的细汗与闪烁的眼神无不显示着其不平静的心绪。

自得知元徽这一行人的行踪之后,他便有所怀疑警惕,故连夜派心腹县尉去“拿”。他有猜测元郎君身份不凡,却没料到来头这般大。

至衙堂内时,李怀璧已经从意外中恢复过来,完全冷静下来。作为一名铁了心要干大事的人,李怀璧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元徽的出现虽令他措手不及,却也还没到畏之如虎的地步。他所忧者,元郎君必来者不善,对他们的举大事有不利之影响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他身旁的属下则显得惊恐不已。

见其表现,李怀璧当即呵斥一句:“慌什么!”

紧皱着眉头,李怀璧面上惊疑不定:“朝廷拜其为冀州都督,之前毫无消息,如此突兀,我只恐是否我等哪里露出了破绽,引起朝廷注意?倘若此,那我们不得不小心了。筹备了这么久,眼看起事在即不得不说,这元徽的到来,与我等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那,那怎么办?”听其言,小吏更慌了,脸色仓皇。

“立刻派人去信都,将此事告诉马、杨、王等公,让他们早做准备,事情不能再拖了!”没有犹豫多久,李怀璧严肃吩咐着。

见县令大人这般冷静,属吏心里终于安定不少,连忙答道:“下吏立刻去安排!”

“你,带人给我盯着驿馆,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深吸一口气,李怀璧看向跟在身边灰头土脸的郑姓县尉:“别再出差错了!”

“请大人放心!”咬了咬牙,县尉垂首而去。

县令李大人,这一夜显然是难以入眠了,在二堂枯坐许久,脸上的些许皱纹似乎深了许多。直到属吏入内上禀:“大人,已经派人南下了!”

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问:“城中现在情况如何了?”

“各乡丁壮、加衙役、番上府卒,另有城中富户所供家丁,总计可用之人已有近两千。粮食之用足半岁,只是缺少马匹辎车,武库中的刀枪、弓矢仍不足半数之用”

“足够起事了!”李怀璧严肃道:“至不济,我等尚可揭竿为旗,斩木为兵!”

“大人,真真的要造反吗?”属吏忐忑地看着县令。

对其表现,甚是不满,李怀璧冷声道:“什么造反,我们是拨乱反正,匡复李氏,还大唐神器。如此畏缩,岂能成大事?”

县令的话并没能让属下安心,其人颤声答:“可是,可是元都督那边当如何应付?”

“他如今身处城中,身边只侍从十余人,又有何惧?此人年少轻狂,骄矜自大,他恐怕还不知,鹿城的局势已远超其想象。”李怀璧原本还算儒和的面容间,竟然流露出些许骇人的阴骘:“说不得,我们正可拿此足够分量的人物来祭旗!”

李怀璧语气中的杀意,显然让属下惊到了,瞪着眼,呆声道:“大人,那可是太平公主殿下的夫婿啊!”

形容稍挫,李怀璧眉宇间的阴霾重了些,重重地出了口气:“那就看此人可识时务了?否则!”

闲谈间,李县令倒慢慢回复了自信,只是不曾觉察,自己印堂越发地黑了

第393章 狗急跳墙?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3章狗急跳墙?月朗星稀,鹿城东门缓缓半开露出一道空隙,厚轴转动的声响异常沉闷,李怀璧的信使策马而出,乘着月色,径直向东南放下奔去。

快马加鞭,只来得及奔出三、四里,便被道侧树林中突出的一支羽箭射落马下。摔了个头破血流、七荤八素,又被马匹拖着跑了数十步,方滚于道旁。

耳边传来一些细碎的马蹄声,信使忍着剧痛睁开眼,视线虽然模糊,却看得真切,只见二十余名黑影骑士自乡野间蹿上道来。

躺在地上,忽觉一双手在自己怀里掏了掏,随即便隐隐约约听到:“头领,自这小子身上发现了一封信!”

这队骑士,领头的,正是被放在燕地的张智了。此次来冀州上任,除了自洛阳带出的人手之外,顺带着将他的这支私人部曲,分批召来。

接过信拆封,边上的一名骑士立刻将火折子凑近了些,略微浏览了一遍,冷笑一声:“果然是发往信都的密报,这些人,当真是图谋不轨了!”

将书信收起,张智勒过马缰,,指着那信使朝部下吩咐着:“此人伤重,生擒也是个累赘,将其结果了,处理好痕迹!”

下马的骑士受令,当即拔出腰间的短刃,照着那信使的脖子便割了下去。凄惨的闷哼声后,一条性命宣告终结。

没一会儿,二十余骑飞驰而退,朦胧的夜幕下,飘散着张智严肃的命令:“主公有令,隔断鹿城与外一切消息。但有出城之信使,一律拿下,生擒不得,杀!”

“是!”

事实上,元郎君的人手早于鹿城县城周遭潜伏起来,只待元徽的命令,便可动作,不管是围城攻城,随时可效,这也是元郎君的底气所在。

当然,元徽亲自入城,以身犯险,并不排除想要装个x的心理。只不过,就馆驿前的问对来看,效果似乎不佳,似元郎君这样的,还是更适合干脆点行动

翌日,待天放亮了,元郎君幽幽自睡梦中醒来,随意地安慰了两下晨勃而起的棒子,却使其愈发膨胀。看了眼身边气息柔柔的小清,想了想还是抑制住了那股冲动,算了,暂且放个假,不去折腾她了

毕竟昨夜激情过后,战斗武器未见清理,经过一夜的沉淀,掀开被子,便能闻到那股浓浓的“欲味”。

浑身感到不舒服,但见小美人撅着白皙的屁股,仍旧睡得安祥,元郎君又忍不住向其伸出了那对不逊于加藤鹰的手指,在幽邃峡谷尽头撩了撩

嗯,还有些润意。

被元郎君骚弄醒,小清蹬了两下腿以示不满,睡眼惺忪地对其怒声说:“不要啊,我还没睡够了”

被小娘子的娇憨状逗乐了,又搔了搔她的敏感部位:“起来,伺候郎君我洗漱完,你再睡。今日,郎君我可还有正事要做!”

虽然不满,还是被元郎君唤起当丫鬟使唤了一番,伺候着他洗脸漱口,束发净身,尤其忍着反胃,羞涩地将那根罪恶之源清理干净了,方才罢休。

待房门大开,旭日已然高升,阳光虽然和煦,照向元郎君,却令他颇觉刺眼。缓了一会儿,掩上门户,伸了个懒腰,但见李怀璧正领着两名县衙曹吏恭恭敬敬地候在庭前,看起来等了不短的时间。

“驸马睡得可好?”见到元徽,李怀璧眉毛间竟然带着点亲近之意。

“有贵县殷勤招待,自然做了个好梦!”元郎君回之,又指着李怀璧那乌黑的眼圈,嘿嘿说道:“倒是贵县,昨夜似乎没能睡个好觉?”

面皮抽搐了几下,李怀璧低下头,姿态放得很低:“昨夜不知驸马微服至此,僻县庸吏,有所得罪。下官回去之后,心中委实震惧难安,特来请罪。驸马驾到,下官已经召集衙署官吏,为您接风。”

元徽注意到了,眼下这厮,可一直称呼自己为“驸马”。

“那可要多谢贵县美意了!”缓步而下,元徽瞥着眼中泛着血丝的李怀璧:“正好,本督有些疑问,还需你替我解惑!”

“应该的,应该的”

“就本督所观,这城垣中,百姓皆关门闭户,戍城之士,巡逻之卒,可着实不少啊何以如此紧张?”信步前往县衙路上,元郎君随口说道。

闻问,李怀璧的心紧跳了一下,拱手答:“驸马暗访乡里,想来也有所耳闻,契丹贼寇将至,下官不得不提前应对,卫护乡梓,守卫城池”

听其解释,元郎君嘴里夸奖着:“贵县却是未雨绸缪,这爱护治下生民之心,却是令人心生敬佩。我在乡野所闻,贵县官声俱佳,颇受百姓爱戴,果当能吏,大周恁多县邑,贵县必属前列”

“驸马谬赞了!”嘴里谦虚着,李怀璧的眼神中却没多少动摇,对元郎君,他心中可警惕着。

“贵县可知,契丹流寇,兵至何处?”一边走着,元徽一边以一种闲聊的口吻说道。

不假思索,李怀璧回答说:“按照最新的消息,前番契丹贼围攻饶阳未果,又北上击瀛州州城河间,亦受阻,如今已再度南来,寇入冀州。也许,明日城墙外便有契丹的旗帜了。”

“饶阳尚近,河间却在百里之外,贵县的消息却也灵通。听闻契丹人来去自由,难以捉摸,或者说,他们的行迹,瞒不过你的这双慧眼?”元郎君说话时,嘴角始终带着令人心闷的笑容。

官袍广袖下的双手捏紧了拳头,李怀璧强行露出点难看的笑意,垂首道:“驸马说笑了!”

“与君相戏耳!”观其反应,元徽哈哈一笑:“本督打算在鹿城歇两日,再往信都。正好看看,若契丹贼寇果来,也为城防出一份力”

“有驸马在,下官身上的压力当减却不少!”嘴里应付着,李怀璧眼神中却闪过锐芒。

“事情有变,不能等了,必须尽快起事!”好不容易招待应付完元徽,李怀璧召来几名心腹,表情凝重地说。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县尉郑某开口劝道:“大人,之前的计划,是待信都举事,我们再行响应。若贸然动作,将打破全盘计划,恐出现意外啊!”

“意外?”李怀璧语气有些急了:“那元徽的出现,便是最大的意外!”

第394章 设套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4章设套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李怀璧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对着几人凝声说:“今日与之游,其字字机锋,句句试探,步步紧逼。联系到前后事,他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元徽此来,定是存了调查之意。如今其人虽囿于城中,但以其有恃无恐,必有所依仗,不得不防”

“您打算如何行事?”有人问了。

“立刻举事,先行拿下元徽。元徽是朝廷任命的冀州都督,主理军务,拿下他或逼其就范与我们偕同,至不济,亦可使冀、瀛官军,群龙无首,给我们裹卷击破的机会!”

“这大人,是不是再慎重些。倘元都督并无此意,我等岂非自乱阵脚,出了岔子,大事不成,反误了性命!”边上一名文吏装扮的男子,稍显迟疑地说。

那语气,那眼神,就差直言李怀璧做贼心虚了。

闻言,李怀璧面色一沉,哪里听不出其意思,微微动怒道:“你是在怀疑本官的判断吗?”

“不敢!”眼神闪烁几下,其人答:“只是我等要做的本是掉脑袋的大事,不得不小心啊。仅以区区鹿城,贸然发作,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我等事败身死也就罢了,若坏了信都诸公兴兵复唐的大事”

眉宇间的阴霾更沉了,目光中透着嗤味:“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还是先上报信都,等上头的命令吧。我等,实不可妄动啊”

眼神凝起,于在场诸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都是如此想法?”

“大人,事关重大,攸关生死,轻举妄动使不得”开口的,是李怀璧引为心腹的属吏。

见众人反应,李怀璧心中难免失望,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那就先这样吧”

“诸位,事情到了这一步,身后已无退路,倘事发,不功成,便殒命。不管信都是什么决定,鹿城这边,都要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犀利的目光盯着密议者们,县令大人严肃说道,随即朝郑姓县尉严厉吩咐:“派人死死盯着驿馆,还有,将城中的士卒丁壮给我严格掌控住,随时听用!”

“是!”

一场无疾而终的密议过后,独坐暗堂,李怀璧脸上忧虑色未有丝毫减少,反愈加浓郁。此人性格敏感而多疑,但意志倒甚是坚定,此刻,他有种“志友”皆庸人的憋闷感。

愤懑之中,透着无奈,毕竟,起兵举义这种事情,不是靠他一个人的

稍晚些的时候,李怀璧唤来一人,将一封书信递给他:“元徽至此的消息,你们的人已经收到了吧,我这里有一封密信,还望你能亲自走一趟,呈于你上封。”

站在其面前的,是名持剑抱怀的男子,表情冷漠,顺手接过揣入怀中,转身便去

傍晚时分,残阳剩霞给城邑增添了几分萧索,城外十里,智障纵马轻驰,急追猛赶,纵身掠起,一脚将前边飞马北去的黑衣男子踹下。

踩着其胸口,蹬断了其几根肋骨,不顾其痛苦的伤吟,张智骂咧道:“应该是蛇灵的人吧,果然有两下子,好好束手就擒不行么,害得小爷我多追了这么远!”

说着,脚上发力,让那蛇灵下属更痛苦了些。

“头领,这是两日间第四名信使了吧”

“绑了!”终于抬起了脚,张智随口吩咐着,将密信拆开,只一览,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加快了脚步上马,将信递给一个手下:“立刻把信传入城中,交给主公。”

鹿城那点城防,在李怀璧等人看来或许是严密不懈,滴水不漏,实则是稀疏平常,破绽百出。莫说隔绝内外消息,连元郎君的手下进出传递消息都难有所觉,毕竟高来高去的江湖手段,不是城中寻常兵卒所能捉摸的。

安处馆驿,这鹿城内外的风吹草动,却早在元郎君的监视掌握之中。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的时候,与小清日常调情结束的时候,元徽自乌玨手中接过了几经转手的密信。

“这个李怀璧,胆识不错,还真是个人才”信中内容记入脑中,元郎君俊脸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隔空夸赞了一句。

收起信纸,背起双手在庭院内踱起了步子,考虑了一会儿,抬眼望向北方,朗目显得明亮极了,嘴里呢喃一句:“也许,计划可以做些调整了!”

毫不犹豫地回到室内,抄起毫笔便落字,迅速成书,唤来乌玨吩咐着:“将此信发与张智及乃父,告诉他们,计划已变,让他们依令行事,潜伏起来”

“是!”

安静的驿馆周边,巡卫的官兵不少,然黑影自其间越出之时,毫无所觉。

外边,收到元郎君的最新命令,张智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对鹿城与外消息的封锁,转与乌勒汇合。一切,仍旧在无声无息间进行着。

从一开始,元郎君就不是太在意区区一个鹿城县与李怀璧,此地此人还不够格,更大的鱼与幕后的黑手,才是元郎君真正的目标。

打草惊蛇,敲山震虎,暗示试探如今饵已布下,袋已张布,就看猎物上不上钩了。

心中反复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拾遗补漏,再度北望,元郎君目光缥缈,似乎望到了辽西之地的波诡云谲。

自己这边已有进展,不知狄仁杰那边如今是怎样一副局面。老狐狸领军北上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其一向以来的效率,蛇灵与契丹,该慢慢堕入其彀中了吧

接下来时间,鹿城县城中很平静,一片祥和之像。波澜不惊的局面下,暗流正在涌动,只等爆发出的那一刻。

元郎君明里若无其事,暗中推进着他的计划,掌控着局势发展,时不时地唤来李怀璧“谈谈心”。

“大人,事情果真不对劲儿啊!”望着自馆驿而归的李怀璧,等候已久心腹当即迎了上去:“这两日,元徽又是接见官员望户,巡察仓廪武库,又检阅城守,人心都快被其搅乱了”

李怀璧面无表情:“信都是否有新消息传来?”

“还是让我们盯着元徽,稍安勿躁!”

“哼!”朝南边轻蔑地望了眼,李怀璧冷声道:“真是高看他们了,一干庸碌之徒,枉居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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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狄仁杰的进展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5章狄仁杰的进展平州,卢龙城,不大城垣内外,囤积了近五万大军。除了随王孝杰从东峡石谷败归卢龙的残军与自幽蓟调来的边州防卒外,剩下的都是虽狄仁杰北上的豹韬卫士卒。

城头上,玄色的大周旌旗迎风招展,夹杂着“大总管狄”的旗帜,显然,眼下卢龙城中当家作主的是狄仁杰。

虽有援军之来,但城中的气氛并未有太大的改变,反而更添了几分紧张。除了军败的负面影响尚未消除外,清边军总管、大将军王孝杰“叛逃”了。

这则消息,令军中哗然。王孝杰虽然性格乖张,桀骜不驯,但却极得军心的,说他卖国投敌,却是难孚人心。然给王大将军定性的,是位高权重德隆的狄仁杰,狄大总管,一时间全军肃然。

时在隅中,旭日攀升,一支数百人的车队自西南边缓缓而来,又是一支输送辎需的军民队伍。孙万荣的大军仍驻于渝关休整,对卢龙虎视眈眈。

此等情况下,数万大军屯于卢龙,辎重物资皆需自两百余里外的渔阳甚至更远的蓟县转运而来。至于转运使之职,狄胖胖再度内举不避亲,尽付与曾泰了。

城中,原先的刺史府,眼下的大总管行辕,后堂内外,戒备森严,闲者禁入,连府中伺候的僮仆未得允许,亦不可擅入。

清静的堂屋中,一名男子躺在榻上,正处昏迷中,若有相识者,可知榻上伤者便是董师绕后以袭契丹的杨玄基。只是其人此刻情况并不如何妙,伤重在身,难省人事。

狄仁杰坐于榻侧,替其把了会儿脉,轻轻地放回被下,盯着杨玄基那死沉沉的面像,吁了口气。

如幽州事,狄仁杰初至平州,便暗行微服私访之事,杨玄基便是在暗查途中被他救下的,巧的是,其所中者乃剧烈之蛇毒。

顺带着,狄胖胖还破了一起官兵杀良冒功的恶案,及至卢龙,遇到了随李元芳入城上诉的丘静,与王孝杰发生了一次剧烈冲突。

其后,亲听丘静上禀峡谷一败的“冤情”,可劲儿地往王孝杰身上泼脏水,说着八成的实话,暗处又有蛇灵费心发力,再加李元芳的佐证。王孝杰私通契丹,陷大军于覆灭的罪名便似是而非地成立了。

王孝杰性子也烈,太过“耿直”,对狄胖胖偏帮奸贼丘静的做法十分不满,恐其于己不利,受麾下撺掇,趁夜遁逃了

“大人!”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狄仁杰的沉思,扭头看,却是李元芳与曾泰联袂而来。

“哦,是元芳和曾泰啊。”发声应道,狄胖胖起身,示意二者落座。

“杨将军如何了?”看了榻上的杨玄基一眼,李元芳问道。

摇了摇头,狄仁杰说:“其所中毒甚烈,经这几日施救,能稳住伤情,已是万幸。即便如此,其能否抗过来,仍是未知之数啊”

说着目光停留在杨玄基那泛着黑气的面庞上:“但愿他能早日苏醒,我有诸多疑问,需要他解惑!”

“军中士气如何?”伏案而坐,狄胖胖问。

表情间带着些许慎重,李元芳禀道:“对王孝杰叛逃一事,有些许议论,尚在可控之中。有大人之威德,又有权大将军携众将安抚弹压,并无大碍。”

“恩师,最新一批粮食,今晨输送至,学生已安排下吏清点入库!”曾泰也于一旁报事。

点了点头,狄仁杰不禁感慨说:“如今看来,这王孝杰甚得军心啊”

“大人,心中仍然存疑?”跟狄胖胖久了,默契自生,李元芳察觉到狄仁杰语气中的特殊意味。

朝堂外瞄了瞄,见无异状,狄仁杰方缓缓道:“元芳,就你所观,王孝杰当真会是里通外敌,戕害同袍,犯上作乱之人?”

听狄仁杰发此问,李元芳慎重地思索了一小会儿,方答:“虽则匪夷所思,令人费解,但这段时间下来,一切矛头都确实地指向王孝杰。前番夺回的军报,逼逃李楷固,蛇灵刺杀丘静,麾下杀良冒功,再加连夜遁逃若非做贼心虚,其岂会如此?”

“元芳说得在理!”舔灵在旁附和道。

“诚如你所言,一切直接、间接的证据与表现,都指向王孝杰。然而,你们可曾想过,王孝杰此番作为,目的何在?”狄胖胖问道。

“目的?自然是为了谋逆”曾泰有些纳罕。

摆了摆手,狄仁杰方一脸x样地说:“还记得在湖州,赚那许世德的时候,那酷吏说过一句话。人做事,总是有目的的,此言,虽显功利,却颇有几分道理”

见面前二者有些愣,狄胖胖继续道:“王孝杰少年从军,积军功累迁,当年大非川之战,还有受俘于吐蕃之事。而不念前辱,真正将之擢拔于行伍的,正是皇帝。作为皇帝亲手提拔的心腹战将,一身荣辱皆系于皇帝,前些年官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出将入相,位至极也。这样的情况下,他反叛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还能得到更多的荣禄与信任?即便如此,何以勾搭契丹为恶祸国?”

“我昨夜召王铁汉细谈过,从其所述,在军中之时,王孝杰并无异样,就我所观,王铁汉也不似诓言欺骗”

狄仁杰的考虑令人深思,想了想,曾泰迟疑说:“恩师,人心最是难测。不论如何,王孝杰叛逃之事,是做不得假的。再者,我们北来所见所闻,又当作何解释?”

曾泰这话,显然是说到了狄胖胖心坎里,只见他点头叹道:“是啊这,也是我所疑惑的。”

“另,不知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狄仁杰习惯性地捋起了长须。

“什么感觉?”与舔灵对视了一眼,李元芳疑惑道。

“被人支配的感觉!”狄胖胖嘴角挂着点冷冽的笑意:“自入平州起,我们所见、所闻,好似有人安排好了的一样蛇灵尚未彻底显形,东硖石谷败事的原因便查清了,你们不觉得太过顺利与简单了吗?”

狄仁杰的意思,已经表达地十分,明显了,李元芳惊愕道:“大人的意思,此事当真另有隐情?难道”

老脸上也显出些许迟疑,狄胖胖不确定说:“一切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其他我或许不知,但蛇灵这些人的阴谋,想来不是这么简单的。还有,自救起杨玄基后,其连遭刺杀,恐怕这杨将军知道些什么。偏师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而致覆灭,我有预感,待其醒来,可解大惑!”

“那下一步,您打算如何做?”

“元芳、曾泰,今夜或许该我们捕条小蛇了!”老眼中闪着狐狸般的色彩,狄胖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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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都让开,狄某要装X了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6章都让开,狄某要装x了“哦?”曾泰略感讶异:“恩师已有捕蛇妙计?”

“今夜便见分晓?”狄胖胖轻抚着老须,淡定地说。

见老狐狸一副智珠在握的表现,舔灵愈觉惊奇,还待发问,却被李元芳挥手止住了。兀自疑惑,忽闻几道稍显飘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狄春的身影现于堂门口。

狄春入内,目光悄然于狄仁杰三人身上漫视一圈,迅速垂下头,恭敬地朝狄仁杰禀道:“老爷,车驾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点了下头,狄仁杰:“很好!”

“恩师将往何处?”

“我欲去东硖石谷,亲自勘探一番战场,另外,丘刺史此前所言官兵与紫衣蛇灵杀手勾连之所,亦需亲眼看看,想来如此大的动作,对方定然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也许会有些意外的收获。”狄仁杰解释道。

“这,是不是太危险了?”曾泰当即表示忧虑,诚挚地眼神望向老狐狸:“恩师身为大军统帅,岂可擅离中军,倘若出现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啊!学生,愿代您走一遭”

摆了摆手,狄胖胖显得很自信:“不必,我意已决,不过一两日的时间,有元芳与诸卫士相互,料想宵小之徒,伤不及我分毫!”

见状,舔灵这才不作话了。

“元芳,你去把权大将军与丘刺史寻来,我有事叮嘱!”

“是!”

待李元芳退去后,又屏退曾泰,狄仁杰这才坐下,看着狄春。迎着老狐狸的眼神,狄春低眉顺眼的,小声发问:“您,有何吩咐?”

“狄春啊,你就不用随我前去了,我出城这一两日,杨玄基将军,你一定要照顾好,不可出任何差错!”狄胖胖声音低沉,吩咐道。

埋着的眼睛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狄春嘴里保证着:“是!”

瞟向狄春,狄仁杰表情严肃,又郑重叮嘱着:“此番杨将军,一如当年在幽州的‘吉利可汗’,万不可再让幽州之事复演”

听狄仁杰这么说,狄春有些愣,他毕竟不知道当年幽州事的某些细节,比如同样昏迷的“李二”,直接被“刺客”做了。

虽不明其由,但狄春反应很快,嘴里囫囵地应付着:“请老爷放心!”

“另外!”眼神飘了飘,似是在防备什么,狄胖胖刻意压低声音:“提防着那王铁汉,他总归是王孝杰身边牙将,不可不防!”

“小的明白!”狄春表情间有轻微的放松。

一直到午后,带人巡视了一番军营,又往四门走了一遭,狄仁杰方才走下城头,于北关下,对送行的权善才与丘静、曾泰道:“我不在的时候,卢龙便交与三位了,切记谨守,严防契丹发难,不得松懈怠慢!”

“是!”

立于城头,远眺狄仁杰的车队渐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与权善才、曾泰闲侃了几句,丘静方才下城。径往大总管府,他被狄仁杰暂署平州刺史,很小心地写了张纸条

至夜,府中灯火几熄,后堂周边尤静,皎洁的月光洒落于庭院,透过窗棂,映入堂中。其间,杨玄基仍旧一副死样,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未几,一道蒙面黑影蹿入院中,功夫尤其高明,飘忽无声,竟未引起多少动静。跃剑过窗而入,黑影脚步轻盈上前,利剑破风,直袭杨玄基。

蒙面人瞳孔中狠辣几乎化为实质,在利剑即将刺破其脖颈时,榻上的杨玄基动了,翻身避过,紧接着链子钢刀穿被而出,“当”地一声,蒙面人手中长剑应声而断。

难以遏制的惊诧与紧张情绪自刺客眼中涌现,榻上躺着的,分明是李元芳。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在黑影措手不及间,一脚猛力印其胸膛,速度之快,根本不给其反应的时间。

伴着一口浓血喷薄,刺客重重地摔到在地,挣扎欲起,钢刀已横在其脖前。瞬息间的交手,以刺客重创告终,李元芳却是越发厉害了。

“砰”地一声,堂门被踹开,以张环、李朗等千牛卫军官为首,涌入了大量的卫士,火把高举,一时间堂内外俱亮堂起来。

紧接着,狄仁杰那厚重的胖躯,现于门前,后边跟着曾泰、狄如燕甚至是李楷固。见到那胖狐狸,哪怕已有心理准备,刺客瞳孔依旧忍不住缩了下。

缓缓走到其面前,摘下其染血的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狄春。

“怎么会是狄春!”舔灵惊呼道,几乎跳了起来:“恩师,不可能,这不可能!”

边上,一旁的如燕小娘子,也是瞠目结舌的表现,只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涌动,并不紧张,甚至有些许放松

“呵呵呵!”狄仁杰直起身子,轻笑了起来:“他,不是狄春!”

此言一落,众更哗然。

“咳咳!”咳嗽了几声,“狄春”被张环二人架起,也不装了,露出了他本来的x样,盯着狄仁杰:“我自问伪装得很好,没有什么破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问题的?难道是前几次刺杀?”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这个时候,李元芳适时地走到动灵正面,冷冷道。

闻言,眉头当即皱起,动灵表情有些不服气。

狄胖胖则挺着肚子,踱了几步,似乎酝酿了一番,方悠悠道来:“当初,狄春被内卫的人带走,我费尽了不少力,方才救回。当时你便借机潜伏到我身边,而未用几日,我便知你不是狄春”

“不可能!”有些激动,动灵感觉自己智商被羞辱了:“我花了那么长了时间模仿狄春,你怎么可能那么快便看破我的伪装!”

“你们只是不知,狄春在我身边,可不是简简单单一管事,许多机密,他俱知其详由!”狄仁杰嗤笑说:“你能换得了脸,但他记在脑中的事情,你可盗不来只稍加试探,凭你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狄仁杰的眼睛!”

“为了搞清楚你是什么身份,潜伏到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年来,我一直故作不知。起先,我还未将此次事件联系到一起,直到蛇灵显迹,直到杨玄基遇刺一步一步地,让我肯定,你就是蛇灵的人!”

闻言,动灵几乎面沉似水,憋了一会儿,嘴里方挤出一句话:“如此天衣无缝,竟然早早为你所识破,这么长时间下来,我竟毫无所觉,还沾沾自喜。狄仁杰,你这个人疑心太重了”

朝动灵施舍了点笑容,狄胖胖淡淡道:“我们从头讲起”

颇为畅快地进行了一番“前情回顾”,不待他人反应,曾泰拱手激动地感慨:“恩师真乃神人也!此獠如此狡猾,竟早在恩师算计当中,真是自不量力!”

其他人亦是满脸叹服。些许恭维,并不能影响狄胖胖心绪,他的注意力还放在动灵身上,鹰目逼视之:“当初狄春为内卫所执,想来内卫当中定有蛇灵奸细吧!说,你究竟是何人,蛇灵是由什么人操控的?蛇灵又有何阴谋?实话实说,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否则必使尔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动灵不屑地笑了笑,他永远是这副p样,嘴里感叹着:“你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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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老狐狸开心不起来了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7章老狐狸开心不起来了见动灵全然一副冥顽不灵之态,狄仁杰也不觉意外,他倒未想过仅凭一张嘴便能让这厮供述一切,虽然他那张嘴确实厉害。

淡淡然地瞥了动灵一眼,狄仁杰指着其手臂朝李元芳示意了一眼,元芳立刻上前将其衣袖扯破,露出手臂。在其左臂上,一朵清晰的梅花刺青跃然其间。

“他、他真的是内卫!”曾泰再度惊呼。边上诸人,知悉内卫者皆面面相觑。

狄胖胖的目光冷冽起来,沉着脸道:“内卫乃皇帝直属秘务机构,监控天下反武逆类,势力何其庞大,嗅觉何其灵敏。我一直在疑惑,尔等蛇灵,屡犯大案,猖獗若此,之前内卫竟然毫无所觉?现在看来,是皇帝的耳目都为尔等所污蔽了你背后的主使者,想必在内卫中的地位不低吧!”

闻言,动灵的眉头扬了扬,那点变化立刻为狄仁杰捕捉到了。

在老狐狸的眼神逼迫下,动灵面容间的不逊之态稍稍收敛了些,真切地感叹着:“和你狄仁杰作对,当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倘若如我当初的建议,不惜一切杀了你可惜,可惜啊!”

感叹间,动灵又显出他特有的装x腔调。

略微思量了一会儿,狄仁杰轻哼一声:“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背后的主使者。还有,狄春在哪里?”

老狐狸言语间甚是威严,且透着自信,动灵迎着其目光,忽地大笑起来:“狄阁老为什么会觉得,狄春还活着?”

“你们杀了狄春!”闻言,李元芳双目中爆出强烈的杀意。

“囚禁这么个人,耗时、耗人,还要耗口食,哪有直接杀了,来得一了一切,一劳永逸?”似乎很欣赏元芳那愤怒的表情,动灵讥笑道。

又看向面沉如水的狄仁杰,动灵有种扳回一城的畅快感。

以一副欠揍的表情,继续撩拨着二人:“对了,狄阁老,你可以叫我影子。还有,我脸上这副伪装,便是取其面皮制作而成,否则,何以那般惟妙惟肖哈哈”

“我杀了你!”李元芳眼睛有些红了,暴起朝其劈去。

“元芳!”狄仁杰一声断喝,将李元芳叫停。

“不要受这贼子所激!”狄仁杰胖脸阴沉,却强抑着愤怒。

“大人!”元芳气急。

抬手止住李元芳,狄仁杰将所有情绪收敛起来,招呼着卫士:“来人,将此獠押下去,沉枷重镣,严密看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张环狠狠地在动灵腿上踹了一脚。

“慢!”李元芳这时候发声了,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手中钢刀倒旋,伴着虎虎之声,划过动灵的手脚,却是将其手脚经脉废断。

“呃”沉闷的痛呼被动灵压制在喉头,软到在地,动灵恶狠狠地看向李元芳,面皮抽搐了几下:“再给我来一刀,杀了我啊!”

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李元芳将链子刀插回腰后,对狄仁杰说:“大人,此人武功不低,寻常卫士非其一合之敌。为防不测,卑职自作主张了!”

注意到元芳面上仍残留着的戾气,狄胖胖并未多说什么,朝张环摆了摆手:“带下去!”

等动灵像死狗一般被拖走,也宣告着夜间的这场捕蛇戏结束。只是结果并不如狄仁杰之意,场间的气氛显得尤为压抑。动灵是拿下了,但确认了狄春之殇,老狐狸心情哪里好得了。

默然归堂,在场众人噤声散去,神色各不相同。其他人不提,狄如燕玉面复杂,甚是明显。丘静,庄重的面相间,已然笼罩着阴霾

更深夜静时,府中各处防备仍然严密,只是狄仁杰待的后堂,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李元芳面带怆然,悄步入内,见狄胖胖注视着飘忽的烛火,不由开口劝慰道:“大人,切莫太过悲伤。我们还需您带领,破除奸邪阴谋,击灭蛇灵逆党,以慰狄春在天之灵”

“狄春自孩提时便长于狄府,侍候在我身边也有十多年了”狄胖胖表情间露出些追思之色,随即语气一变,格外坚定:“此番,定要让蛇灵逆党付出应有的代价!”

“卑职保证,一定为狄春报仇雪恨!”元芳也跟着赌誓。

两个人发了会儿狠,俱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李元芳开口问:“大人,假狄春既擒,下一步还当如何?如您所言,内奸在梅花内卫当中,这可太危险了!还有,那背后的主使者,会是何人?他会如何反应?”

提起正事,狄胖胖迅速恢复了老谋深算的x相,嘴角翘起点冷冽的弧度:“元芳,你觉得,梅花内卫中,什么会有这般大的能量,知悉朝廷军政机密,且压制住内卫探子耳目,襄助蛇灵隐蔽发展?”

“最少也得是个阁领吧!”李元芳猜测说。

“分量不够!”狄胖胖摇起了头。

“不够?”

起身在堂间徘徊了一番,狄仁杰目光深邃地看向李元芳:“当初你去内卫府接回假狄春时,接待你的人是谁?”

元芳闻言,脑中浮现中熟妇萧的形象,脸色微变,压着嗓子惊声道:“是她?大人,这怎么可能!”

“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这些年遇到的还少吗?”老狐狸轻飘飘地呢喃了一句。

“如果内奸是她,很多事情却也解释地通,但是大人”李元芳的态度显得有些保留。

“虽然是猜测,但我有预感,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狄仁杰背起了双手,说道。

跨至老狐狸面前,李元芳问:“您打算如何做?”

“其一,保证杨玄基的安全,蛇灵这般费心地想要刺杀于他,显然杨将军知道蛇灵想要隐藏的消息或者秘密;其二,东硖石谷既定行程不变,假狄春已经暴露,想来暗处的蛇灵不会无动于衷的”狄仁杰回道。

“您又要来一招引蛇出洞?”李元芳有些迟疑:“可是,他们会上当吗?”

老狐狸依旧一副自信的面孔,声音低细几无,但元芳听清了:“有如燕在,他们会动起来的!”

“如燕”元芳眼神中不由生出些复杂的情绪。

第398章 元狄互通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398章元狄互通晨曦初露之时,天地间尚处在一片朦胧之中,一队骑士自西冲破晨雾而来,叫开城门直奔行辕。

城内外军营,炊烟袅袅升起,只待早飨

狄仁杰醒得早,看起来是恢复过来了,老狐狸见惯了生死浮沉,还不至于为了狄春而忧怀过多。

用鳝之前,在后园散了几步,便见张环匆匆寻到:“阁老,河北道按察使薛季昶求见!”

“薛季昶?”眉头轻微地皱了下,转身吩咐:“引他至二堂稍后!”

张环受命而去,狄仁杰还在疑惑,老眉横凝:“这薛季昶,莫非还要来监我的军?”

初,大周与契丹鏖战之际,薛季昶受任河北道按察使之职,北上巡军,恰逢王孝杰兵败,有溃军将校直接逃到渔阳。以夏官郎中侯昧虚为首的几名将尉,大肆宣扬契丹有神助,猛虎毒蛇先导,故难挡,方有大败,甚损军心。

薛季昶至,毫不手软,命随行天兵将侯昧虚等人捉拿,据雷霆之势,以“妖言乱军”的罪名直接将其斩杀。短时间内,威震众军。

对薛季昶,狄仁杰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此人在他眼中是个功利钻营之徒。但对薛某凌厉的处置手段,心里还是默默点了个赞。

与李元芳一道进堂,正见着薛季昶一身绯服,谨候于其间。

“下官拜见阁老!”薛季昶恭恭敬敬地朝狄胖胖行了个礼。

抬手示意了一下,见薛季昶身上风霜之色甚浓,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问道:“听闻薛使于幽、莫之间按察河北军政,匆匆北至卢龙,有何要事?莫非,狄某麾下,有什么状况传到薛使耳中了?”

“阁老言重了!”薛季昶也没有拖泥带水,径自袖中取出一个蜡丸:“下官只是替人传信罢了。”

“哦?何人?”一边扭碎蜡丸,一面发出疑问。

“九江郡公!”薛季昶回道:“另外,元公让您,务必警惕”

面上讶异色更重,待看完元徽来信,即转恍然,习惯性地踱了几步,方叹道:“皇帝遣元徽去冀州,漳河之地可安啊!”

见狄仁杰语气甚为轻松,李元芳也来了兴趣,目露惊奇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冀州有异动,必是蛇灵在背后推动,若是不察,一场席卷河北道的大叛乱爆发,就在眼下。”狄仁杰轻描淡写地说着让李、薛二人神色大变的话。

“什么!”元芳惊住了,但见狄胖胖那早有心理准备的模样,连忙发问:“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二者面前晃悠了几步,狄仁杰悠悠叙来:“还在神都的时候,得悉蛇灵逆党在背后耍阴谋,我便怀疑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引契丹入寇,纵得一时之胜,但想要凭一族之军,一隅之地,祸乱整个大周天下,那真真是痴人说梦。”

“哪怕经东硖石谷大胜,就眼下孙万荣的力量,纵使其再攻破幽蓟防线,突入河北腹心之地,也只会在朝廷大军剿杀下走上覆灭一途!”

“除非,他们有内应!”狄胖胖竖起了食指:“此前,契丹一支偏师,便能击破冀州,杀刺史而遁,地方兵马剿之不急,如有神助。那时,我便怀疑冀州有问题,暗谏皇帝警惕!”

“北上前,我建议皇帝宜遣人秘密调查处置。如今,元徽来信,则更加确信了,蛇灵真正的后手,便是河北腹心之地的叛乱!”狄仁杰表情严肃了些:“平州这边,怕只是个幌子,吸引朝廷与我的注意力。若孙万荣复来,而河北叛军骤起,那整个北方的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那将是一场更甚当年徐敬业的大叛乱”

听完狄胖胖的解释,李元芳与薛季昶彻底呆住了,瞪着眼睛消化着这骇人的信息。薛季昶的脑筋自然灵活些,眼珠子转悠了两圈,露出精明之色,收起震惊表情,说道:“若如阁老之言,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谁能想到,此事背后,竟是如此滔天阴谋!”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这群逆党,真是胆大包天!”

“可是”思吟了一会儿,薛季昶抬眼瞥着狄仁杰:“想要在河北掀起一场大叛乱,绝不是一干江湖草莽就能成事的。那蛇灵,有这个能量?”

“他们有这个能量!”见薛季昶怀疑,狄仁杰肯定说道:“若依元徽之信,河北诸州,已不知有多少官员与其有牵扯,亦不知有多少人已经下定了叛乱的决心!”

“情况危急到了这个地步?”薛季昶失声。

“元徽的话,应该不会掺假!”狄仁杰点了下头。

“可是大人,蛇灵这干逆党,凭什么能使那么多官员从逆?”这个时候,李元芳突然发问。

面容间露出些难言的情绪,老狐狸大概能猜到些缘由。作乱的人,除了一些野心份子外,大多数恐怕是兴复大唐的李氏族“忠良”。

并未回答李元芳的问题,狄仁杰抬眼看向南边,稳稳地说道:“现在,彻底破灭蛇灵的阴谋,消除乱事,才是当务之急!”

闻言,李元芳当即道:“辽西战事,朝廷抽调了河北道大量军力,眼下其间空虚,倘若有变,只怕一时难平啊!大人,当自幽燕调兵南下以备,随时弹压!”

“李将军却是太过紧张了!”狄仁杰还未发话,薛季昶却出声了,淡定地吸引了二者注意力:“当即盛世,四海升平,逆党作祟,若出其不意,尚可搅起些波澜。事不密则败,如今朝廷既已觉察其异状,又遣元公权署冀州,只需对症以备,逆党能成甚事?依下官看来,元公只怕早早做好应变准备了,河北或有一时之乱,但定然会短时间被扑灭!”

听薛季昶侃侃而谈,狄仁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感叹道:“按察使目光独到,一语中的。元徽让你来送信,所托其人啊!”

目光稍稍凝起,以薛季昶的精明,早明白元郎君让他送信的用意了。这,分明是给他参与其中以建功的机会!

狄仁杰摸了摸胡须,考虑了会儿方说:“按察使当于卢龙军中巡检一番,尔后归幽州。携我命令,与檀州守将张九节一道,兵马南移,做好平叛准备。一旦腹地有事,火速南下!”

“是!”薛季昶应道,不知为何,他此时有些期待着叛乱之至。

“唔”略作沉吟,狄仁杰朝李元芳吩咐着:“元芳,派人传信元徽,幽燕之地与契丹我自对付,冀州,可就由他一力担之了!”

“二位,今晨之议,务必保密!”

“卑职明白!”

第399章 萧大姐的决断

蓟州,渔阳。

蛇灵的秘密据点,可谓遍布幽燕之地,此时,萧大姐便暂时歇足于此。

元徽去信狄仁杰,是在他初入鹿城县之时,便传讯托与薛季昶,有顾氏姐妹保底,冀州必有事,他也不虞闹出乌龙来。

在薛季昶受命从卢龙西行之时,冀州的变故消息,才刚刚传递到熟妇萧这儿。

宅院普通地过分,从外边几乎看不出什么异状,其内院厅上,萧清芳已然失去了前些时日的轻松。

眉头几乎锁死,萧清芳表情异常沉凝,以一种惊诧的语气说道:“元徽,竟然在冀州!”

“血灵派人来报,元徽一行十数人,悄然至鹿城县,暗访乡野,如今已表明身份,在鹿城中!”狗腿子箫章脸上也没了笑容,有些紧张地说道:“依血灵所述,那元徽恐怕已经察觉到异样。大姐,南边的事,不能拖了!否则待朝廷彻底反应过来,大事难济啊!”

重重地砸了下面前的桌案,熟妇萧有些下垂的两团器物剧烈起伏着,气息都粗了几分。

萧清芳精心策划这场阴谋,冀州一直是她隐藏的后手,在其间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蛇灵在河北诸州经营多年的成果是全要拿出来了。她能在幽燕之地与狄仁杰周旋,甚至“指引”着狄仁杰调查,而稳坐钓鱼台,皆是冀州等地的布置带给她的底气。

但是现在,元郎君的冒头,给她敲醒了警钟。事情的进展,也许并不会如她计划那般顺利。

“血灵怎么说?”深吸了一口气,萧清芳问。

“就她观察,信都的那些人有些动摇了,元徽现身鹿城,让他们对起事心存犹疑!”箫章回道:“反倒是那鹿城令李怀璧,意志坚定,传信与分堂,建议立刻举事,杀元徽,邀迫众人,断了迟疑者的幻想!”

闻言,熟妇萧冷眉倒舒缓了些:“看起来,这小小鹿城令,倒是个人才!”

“恐元徽有后手,李怀璧建议,让契丹偏师,南下围鹿城,解决元徽。举兵起事,自鹿城倡,尔后席卷河北!血灵不敢擅专,听由大姐决定!”

起身,萧清芳来回踱起了步子,思量了好一会儿,面浮迟疑,似难下抉择。

“大姐,事到如今,当先下手为强啊!”见状,箫章语气中透着紧迫感。

抬首看了箫章一眼,熟妇没有接话,面目间犹豫状更甚。

考虑良久,未及做下决定,自外边匆匆跑进一人,递给萧清芳一封书信:“大姐,卢龙来信!”

接过一览,不由色变,熟妇萧气急,狠狠地斥道:“好个狄仁杰!好一只老狐狸!”

见其反应,萧章暗暗心惊,赶忙问道:“大姐,出了什么事?”

“影子出事了!”面色阴沉,将信纸递给箫章,熟妇冷冷地说:“狄仁杰那个老东西,竟然早早地便看破了影子的身份,可叹他竟然隐忍至今方才发难!”

信上所言,自然是动灵被拿下的过程。

箫章皱眉浏览了一遍来信,又仔细看了一遍,抬眼凝声道:“大姐,看丘静的意思,也许,狄仁杰已经在往您身上怀疑了!”

坏讯连来,实让拳头握紧,萧清芳的心情已然坏到了极点。一时间没有接话,垂首深思,脚步声,愈显沉重。

“传我的命令,如李怀璧之言,联系何阿小部,让他们去鹿城,配合起事。元徽狡猾,让虺文忠也去,杀了那厮,只需成功,不许失败!”并没有犹豫多久,萧清芳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箫章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冀州,协同血灵,让我们的人都动起来,一旦鹿城事发,州县并举,半个月之内,我要河北诸州处处烽火!”

“是!”见熟妇下定了决心,箫章当即受命:“那狄仁杰那边呢?”

“狄仁杰”萧清芳显然也有计较,冷面寒霜,语气阴冷:“我带魔灵去一趟,这一回,我要亲自送那老狐狸归天!”

“这”闻言稍愣,箫章不由劝说:“大姐,还是我去吧,南边举义之事更加重要,需要您亲自主导啊!”

“不!”萧清芳摆手,叹息一声:“孙万荣那边我要亲自去一趟,到最后,还是得借契丹之力!没有契丹的牵扯,幽燕的大周军一旦回援,威胁太大了!”

箫章默然,不过两则消息,直让他有种急转直下的恐慌感。

看向在大姐,见熟妇眉宇间泛着愁绪,箫章不由有些心疼,他的目光中少了些禁忌色彩,拱手说:“大姐,您且宽心。我们筹备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多手段,集合了那么多力量,没道理不能成功!”

扭头见箫章忠心耿耿的模样,熟妇拂了下袖子:“但愿如此!”

又想了想,萧清芳以一种极不畅快的语气吩咐道:“派人去通知默啜,他若继续无动于衷,来日必让其后悔。蛇灵,说到做到!”

“是!”对默啜的首鼠两端,箫章也是恨极,当即应道:“对这些胡人,就是不能太客气!”

“我在北对付狄仁杰,你在南对付元徽,希望你我再会之时,赵地已换了颜色!”萧清芳语气激昂道。

注意到萧大姐面容间那外露的慷慨之态,配合着成熟的风情,箫章心头跳动不已,竟有些迷醉。

又几日过去,鹿城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地有些过分。

县衙二堂,李怀璧怀疑地看着面前的蛇灵信使:“之前送信的人呢?为何换人了!”

“我只奉堂主之命而来,其他一概不知!”信使语气冷漠,掏出了蛇灵信物后,便将回信丢在其面前。

压下心头的疑窦,拆信一览,李怀璧眉宇间的忧虑化作了喜悦,抚案大呼了一声:“好!”

也不在意信使无礼的态度了,天色虽晚,仍迫不及待地命人将县尉等人召来。脚步轻快地徘徊了几步,双目中透着愉悦而又紧张的情绪,尚带着几分期待。

望向东南馆驿方向,李怀璧心里默念着:“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同样是夜间,元郎君则潇洒得多,他正配合着小娘子习练技巧,美人含萧弄棒,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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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前夜

“呃”

沉夜间,伴着“咕噜”下咽的动静,元郎君一脸满足态,示意小清帮他清理洞箫。

小美人白皙的脸蛋上凝着一片酡红,在红烛映照下,显得格外浓郁,看在元郎君眼中,愈显娇媚动人。

擦了擦嫩唇,又咽下口中津液,以一种无辜的眼神仰头望着元郎君,清亮的眼眸中,含着些许泪意,刚刚萧抵喉头,呛到了。

在元徽腿上捶了一记,美人发泄着她的不满,娇声道:“你这样欺负我,我要告诉阿姊”

“没事,回都之后,我也这样欺负她!唔让你在旁看着,如何?”元郎君调笑道。

见元郎君那一脸骚笑,小清先是一呆,尔后粉面上的红润又加深了几许。

“乖,弄干净,我还有要事需处理”抬手抚着小清柔顺的秀发,元徽好似在安抚一只小白兔。

迎着元郎君温柔的目光,小娘子这才不情愿地张开丹唇,再度埋下脑袋

自房中走出,体内淫毒排出,积火消退,元郎君身体放松不少,脚步有些飘。至堂间盘膝而坐,微闭目,养神。

夜,更深了,一道轻灵的身影越过庭院,落脚于堂前。未加掩饰,被惊动的两名护卫立刻拔出刀对着她:“什么人!”

堂中,元郎君睁开了眼,在护卫闹出更大的动静前出声制止:“退下,让她进来!”

轻迈着莲步入内,走到元郎君面前,解下黑巾,顾玉凤那张俏丽的脸蛋露了出来,盈盈下拜,甜甜地唤道:“郎君,妾身来了!”

元郎君习惯性地在女人婀娜的身体上打量了几眼,虽然没被他开发几日,但终究是经过灌溉的,娇躯起伏处明显有了些饱满的变化。那眉目春情,更添几分魅意。

“多日不见,却是想煞我了!”朝美人招招手,元徽笑道。

见状,顾玉凤当即投怀,一双玉臂揽着元徽的脖子坐到他胯间,丰润的波臀还刻意贴着元郎君的身体摩擦了几下。

那股子骚态,让元徽心头燥热了几分,所幸才在小清那儿消耗了一波,否则被这么一撩,绝对要先逮着美人在这堂间输出一波。

元郎君所经历的女人,还就数这顾小娘子最骚,仿佛天生的一般。太平公主在榻上也算放浪了,但论及骚媚,仍不如这顾玉凤。

元徽心中已然暗下决心,哪怕这女人真有问题,待蛇灵覆灭后也要留在身边。这么个尤物,可玩n年

即便忍着,那管洞箫还是有了强烈的反应,翘立欲擎天。

大手在妙臀上游移着,元徽面色正常,问:“玉梅呢?”

“郎君难道只关心阿姊吗?”顾玉风朱唇微瘪,不满道,利用她还算丰厚的本钱摩蹭着。

元郎君直感觉要“起火”了,狠狠在那旺尻上扇了一下,将这妖精压制住。见状,顾玉凤这才老实了些:“阿姊在信都,替您看着那边的局势我们按照您的吩咐,蛇灵并未察觉异常!”

点了点头,元徽眼神晃悠了两下:“那李怀璧,应该准备好了吧!”

“当然,他那边紧锣密鼓,却不知一切行为尽在郎君算计之中!”顾玉凤妙目含波,语气中带着讨好,看向元郎君目光中似乎饱含着爱意。

媚眼没有抛给瞎子看,但元徽的反应却让顾玉凤略感失望,元郎君除了手上动作大力些之外,完全在考虑着正事。

“嗯~”娇吟一声,拖着长音,顾小娘子用力地在元郎君怀里扭动了几下,摩擦着罪恶长萧。

自然吸引回了元郎君的注意,将怀中的美人镇压,元徽低头凝视着笑靥如花的顾玉凤:“还有其他什么事?”

“萧清芳派了一名绝顶厉害的高手前来对付您,郎君,还请当心!”收敛起妖娆之态,顾小娘子直起腰身,十分郑重地提醒元徽。

“哦?绝顶高手!”元徽闻言眉毛上扬,摩擦着下巴,猜测道:“莫非是那神秘的闪灵!”

顾玉凤点头说:“正是,郎君在冀州现身,一番动作,传入大姐耳中,已然引起了大姐忌惮,欲杀之而后快!”

“蛇灵的第一高手,我却是要见识一番!”元徽目光,表露出兴趣之色。

“郎君万不可大意啊!”顾玉凤却是急了,一脸关切之状:“闪灵武功奇高,行踪诡秘,轻易不出手,一出动便是必杀,此前从未失手”

“从未失手?”元徽弯出点弧度:“当年,在洛阳郊外,他不是刺狄失败了吗?”

“您竟知此事?”美眸中讶色甚,顾玉凤自觉诧异。

给美人一个高深莫测的x样笑容,元郎君低头在顾小娘子身上用力嗅了一口,感受着她的香气:“蛇灵的计划,不会改变吧”

元郎君话,让顾玉凤脸色紧了紧,以委屈的目光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柔柔地矮下身子,脸蛋贴在元郎君胸前,幽幽说:“我与阿姊身心皆归于郎君,一生无悔。此次,我们已将蛇灵的底细,尽数告之,绝无诳言。难道这样,郎君仍旧怀疑妾身之心吗?”

顾玉凤语带哭腔,见这美人泫然欲泣以诉衷肠,元徽似乎有所触动,尴尬地安抚道:“我没有怀疑你们姐妹的意思,只是此事重大,不得不谨慎!”

说着,抬手摸着顾小娘子细嫩的脸蛋,向她承诺:“等此遭事了,我便纳你们姐妹为姬妾,接入公府,正大光明,同享荣华”

“我们姐妹,可不想在府中与人争宠!”美人展颜,娇声说着。

“那我就另置广宅,金屋藏娇!”元郎君随口应道。

垂下的目光闪了两下,顾玉凤忽然挣脱元徽的怀抱起身,捋着发丝说:“郎君,我先回去了,否则,蛇灵的人会起疑的!”

“你可是蛇灵的蛇首,还怕手下人怀疑?”元郎君淡淡道。

“小心无大错。”顾玉凤解释着,随即想到了什么,向元徽建议说:“郎君,我堂下也有些忠心的人,届时,我带他们反正,投效您,为您所用。您看如何?”

眼睛一亮,元郎君来了兴趣:“若得蛇灵的好手以驱使,却也不错!”

注意着元徽的反应,顾玉凤心中微喜,随后拜退:“郎君,妾身先告退了”

在顾小娘子扭身之时,元郎君忽地出声唤止:“且慢!”

停下脚步,顾美人玉面上露出疑惑:“郎君还有什么吩咐?”

一丝浪荡的笑容自嘴角绽放开来,元郎君起身,指着面前的桌案,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着:“趴下!”

美人一呆,尔后视线下移,注意到元徽身前搭起的帐篷,眼波如水,乖巧地听令而行。

扶案,主动将后尾箱打开,顾小娘子嘴角也露出了点骚魅而不失得意的笑容。在她面前,元郎君终究没能忍得住。

“翘高一点”

“唔”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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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图穷匕见

黑暗散尽,黎明徐来,晨曦之光给鹿城小县披上了一层迷蒙的面纱。在城中百姓暗暗抱怨官府管制日严之时,一阵沉闷的鼓声,将县城压抑的气氛打破,潜流之暗涌彻底爆发出来

从后半夜开始,东南宾驿外的护卫便“悄然”增至两百余人,将小小的馆驿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伴着一阵杀声,李怀璧领头,带人粗勇地破门而入,直趋前堂。面带激越之色,李怀璧官服外罩着一件锁子甲,手里提着把剑,走在最前头。一堆人争先恐后涌入,扫着堂间情形,却愣住了。

堂中,元徽的侍从们已然刀剑出鞘,严备以待。至于元郎君,则淡定地坐在案后,目光清澈地注视着反叛者,似等待许久一般。小清默默地于旁煮着茶,水汽蒸腾,茶香溢散

总之,一副x意满满的景象。

李怀璧见此景,只略感诧异,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说:“都督事到临头,还如此安然,稳若泰山,令人佩服!”

元徽观察李怀璧等人,旗是黄旗,头裹黄布,臂缠黄巾,乍一看,还以为是“黄巾军”来了。不由发笑,元郎君故作不解地说道:“李县令,这是何意?”

“以都督的精明,难道心里不清明吗?何必装傻充愣?”李怀璧冷冷一笑。

“这是图穷匕见?”元徽再度淡淡然地反问。

元郎君这副淡定的表现,让李怀璧心里有些不舒服,轻蔑地瞪了他一眼:“你我心知肚明!”

“哦~你们这是要造反呐”元徽幽幽一叹,语调和缓,声音却异常响亮,钻入在场诸人耳中。

元徽的话,似能诛心一般,在他目光逼视下,跟在李怀璧身边的叛卒,有人不禁露出了心虚之态。

“哼!”恰此时,一声清哼,打破了元郎君营造的气势。

目光转向李怀璧身边,那个留着一抹性感小胡子的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对李怀璧道:“不给本公介绍介绍?”

从一开始,元郎君的注意力就在那男人身上,毕竟,那一身骚气的紫袍,扎在一干杂鱼中,太过显眼了。紫袍男,当然是虺文忠了。

在元郎君打量着虺文忠时,虺文忠也观察着他,挥手止住想要搭话的李怀璧,嘴角挂着一道浅笑,以一种绝顶高手的腔调,对元徽说:“听闻九江郡公十分难对付,在下,只是前来取你性命之人罢了”

“口气倒是不小!我这条命,可不容易取啊!”元郎君摸着小胡子,太息道:“本公观足下非常人,何以行此不智之举?”

闻言,虺文忠只是自腰后拿出了他的竹筒刀,在手中旋转了两圈,似在陈述事实一般:“待在下的刀子,刺入郡公喉咙,郡公便知,我并未说假话”

望着虺某人那副x样,元徽嘴角不由扯了扯,发出感叹:“蛇灵的杀手,都这般自负吗?”

“你知道的事情,果然不少!”听元徽提到蛇灵,虺文忠“惊讶”了。

“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在气势上,元郎君丝毫不落下风。

注意到元徽表情间的自信,虺文忠嘴上也不由衔起了些许笑意,那双泛着杀气的眼神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色彩。

“咳咳”大概是对二者旁若无人的装x举动感到不满,李怀璧在旁重咳了两声,上前一步,扫了眼元徽周边护卫寥寥,沉声道:“元都督,我等今日起兵,整个鹿城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您是太平公主殿下的驸马,我等可以给您一个活命的机会”

“呵!”元徽当即笑了,觉得这李怀璧颇为滑稽,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我却是十分地好奇,像你们这样的人,为何总寻自取灭亡之道?”

看元徽那不慌不忙的表现,李怀璧也不急,大义凛然地说:“我等今日举义,是为讨伐武氏,兴复大唐。自武氏篡权盗国以来,滥杀宗室,而致李姓余裔几绝;重用酷吏,则天下冤狱大兴;秽乱宫廷,以使天朝蒙羞至今日,天下汹汹,群情激涌。我等起兵革命,上合乎于天道,下顺应于民心。都督若能反正,我等可表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董师南下,进军洛阳,消灭武逆,复辟大唐神器。若得功成”

见李怀璧还欲嗦,元郎君直接粗暴地挥手打断他:“不然呢?”

明显意犹未尽,李怀璧脸色阴了下来,冷声道:“若不就范,哪怕您是公主殿下之婿,我等也只能那您的头颅来祭旗了!”

“造反就造反,何必大谈什么天道、民心?”元徽渐渐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冷冷道:“我只知道,自陛下御极以来,士有所举,民有所依,君子满朝,共治天下。黎庶安康,国力日强。似尔等这干狼子野心之辈,空谈大义,而行祸乱天下之事。逆天而行,徒自取死也!”

“够了!”元郎君的“冥顽不灵”似乎激怒了李怀璧一般,只见其拔出长剑,厉色道:“我无心与都督争论是非,既然都督不识时务,那,便休怪我等无情了!”

撇撇嘴,元徽身体坐直了些,抬手指着李怀璧身边那些兵甲不齐的“义军”,嘲讽道:“就凭你手下这些乌合之众,还想杀了本公?”

不待其反应,元郎君饮尽杯中茶水,猛一掷杯。元徽身后屏画四裂,自其间源源不断蹿出了数十名兵备齐整的甲士,杀气腾腾的甲士。人数虽不多,然仅论气势,李怀璧手下的喽与之根本没有可比性。

见此景,堂上的叛卒有那么一阵骚动,李怀璧则小眯着眼睛,似乎有所预料一般,并未惊慌。至于他旁边的虺文忠,慢悠悠地拔出了刀,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在鹿城的这几日,本公命人挖通了一条沟通城内外的密道,且调人暗伏于城中”元徽笑眯眯地解释着:“这一旅精兵,莫觉惊讶才好!”

“哈哈!”李怀璧忽然觉得元郎君这副自信的表情格外有趣,哈哈大笑两声:“就凭这区区百人,能阻我成事?”

“本公既敢入城以身犯险,岂会这这么一个后手?”元徽也跟着笑了,一脸b样。

“元都督说的,不会是从恒、定二州调来的兵马吧!”这个时候,李怀璧幽幽冷笑着:“是否,还想着里应外合,攻灭我等啊?”

闻其言,元徽表情终于变了,错愕之中带着少许紧张,沉吟道:“你,什么意思!”

注意到元郎君的神色变幻,李怀璧笑得愈欢了。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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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不堪一击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02章不堪一击放浪形骸的笑声结束后,李怀璧方才轻蔑地说道:“元徽啊元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很隐秘,旁人无所察觉?你是不是觉得,你在鹿城中的那些小动作,真的能将吾迷惑住?你是不是还自认有胆有识,自陷虎穴探崽?”

李怀璧这一连三问,得意之时,胡子都吹得翘了翘。犹不罢休,满脸的轻松:“你以为,吾空耗时间与你费这般多的口舌,是为了什么?”

“愿闻其详?”元徽脸色越显阴沉。

“实话告诉你,你在桃园谷所屯军兵,早在我等监视之下。”李怀璧面上的得意色更重了:“你自觉隐蔽,殊不知,你的援军正为数千铁骑突袭,顷刻间便当覆灭!”

其人话音一落,元徽彻底“惊”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凝目死死地盯着李怀璧:“契丹人?”

“元都督果然机敏!”元郎君的反应让李怀璧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然地感慨道:“不错,契丹人!你不是一直在探听契丹人的下落吗,他们眼下正在鹿城!”

“呵呵呵”李怀璧笑了起来。

紧跟着,元郎君也笑了出来,慢悠悠地坐下,嘴里嘲弄着:“你们打着兴唐的旗号,却与异族勾结,真真是数典忘祖,禽兽之辈”

“哼!”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难看,李怀璧并不想提这个话题,冷冷地看着元徽,声音中的自信意味却是越发足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知都督,现在做何选择。可要想好了!”

“你似乎很得意?”等李怀璧装得差不多了,元徽方慢条斯理地发问。

元郎君恢复了云淡风轻,李怀璧只当他故作镇定。李怀璧的城府也算深了,平日里,少有似这番失态之状。大抵是近日来压力太大,如今当起事之时,情绪有些激动

然元郎君保持着那副b样,冷静下来,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定睛注意到元徽眼神中的哂意,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恐慌,李怀璧那张儒气的脸色闪过凶戾之色,持剑严肃下令:“动手,杀!”

一声令下,跟在李怀璧身边的叛卒立刻朝元徽猛扑而去。

在旁站台的虺文忠也闻声而动,手持利器,欺身上前,目标直指元徽。元郎君的大部分注意力确是放在虺文忠身上,眼下,只此人对自己的威胁最大。

不过,元徽的反应并没有太大,只是下意识地将小娘子护在身后

元郎君的动作落入眼中,虺文忠有些惊讶,不过眼中杀气丝毫不曾减却。速度极快,气势凌厉。

元徽表面轻松,心中的警惕却是提到了最高点,正面应对虺文忠,其刀山寒芒,亦使元徽心里有种拔凉的感觉。

“杀!”目光冷冽地盯着面前的叛逆,元郎君嘴里也下达杀令,不忘安抚身后有些惊慌的小清:“不用担心,这些叛逆,还伤不了我!”

面对一窝蜂涌上来的叛卒,元徽麾下以乌玨为主,齐刷刷地掏出了数十支军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动作,前排的二十余人发力,伴着机括声响,弩矢携带着穿甲之力破空而击。

紧跟着,便是一阵惨嚎声,堂上空间并不大,挤满了人,并无多少可供腾挪的空间。一番攒射过后,堂前的叛卒倒下了一片,浓重的血腥味,渐渐扩散开来,刺激着所有人的鼻息。

“连弩!”惊退到了堂口,李怀璧看着眼前的惨象,咽了口唾沫。一支弩箭贯穿了他左肩,发白的面色间显得有些惊惧。

虺文忠在其身边,一些蛇灵下属护了上去。

闪灵此时也失了形象,身上扎着两支箭方才他欲直取元徽,速度骇人。然眼睛尖,在数十只连弩露出之时,便以更快的速度后退。

然身形再鬼魅,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二十余只连弩的攒射,哪怕他是闪灵,也难以闪得过所幸,避过了要害部位,否则他虺文忠,还真有可能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舔了舔嘴唇,虺文忠望向堂内仍安然在座的元徽,眼中杀意更炽,似乎被惹怒了一般,神情显得认真了许多。

这点小场面,并未让元徽心里有太大波澜,一招手,后边甲士上前,又是一轮攒射

还想放一句狠话的虺文忠脸色微变,遽然翻身朝后飘掠避开,动作很帅,免不了狼狈。其他人可没有他的反应与身手,前排的近三十人被弩箭无情地射穿。

李怀璧有两名忠心的奴仆以身相挡,得以幸免。元徽那边,则根本没有给这些叛卒喘息的机会,持弩甲士,弃弩出动,似猛虎扑群羊,气势汹汹地反击。甚至算不得反击,单纯的攻杀。

元徽所准备的人手,都是真正的精兵,百战猛士,不说以一当十,当五却是绰绰有余。一旅之众,对付围馆的叛卒,着实游刃有余。

一场激烈的厮杀在驿馆中爆发开来,有些单方面碾压的意思。叛卒中倒有些厉害的角色,想来便是蛇灵支持的人手,却也架不住元郎君麾下护卫的围攻。

至于最厉害的虺文忠,也陷入了窘境,他正被一名矮个子壮汉牵扯。矮个子,是元郎君的马夫——哈斯努尔。手提一根狼牙棒,在其天生神力驱动下,舞得是密不透风,周边的叛卒是碰着便死,蹭着便伤。

面对那种一力降十会的打法,大高手虺文忠一时间倒没了办法,他走轻灵路线,再加受了伤,状态不佳,自不会傻到与哈斯努尔硬拼。

若是换个环境,他还有时间将哈斯努尔这样的莽夫炮制一番,可惜,势不在他。

“去东门、南门调人!”眼见着自己的“义军”竟被区区百人压制,面对越发凶猛的攻杀,李怀璧急了,顾不得许多,只得选择呼叫援兵。

这厮也是硬气,穿插着叛卒群中,嘶声力吼,不断地给叛军打着气。以其平素里在鹿城的威望,有那么点效果,但在元徽麾下的屠刀面前,并不济事。

很快,在东门方向,一阵更大的喊杀声爆发出来。李怀璧没能等来援军,却迎来噩耗:“大人,大事不好,东门突出一支骑兵攻城,郑县尉被杀,敌已入城,向馆驿袭来”

“骑兵?哪儿来的骑兵?”失血过多的李怀璧脸色变得煞白,头有些浑沌。

消息并不能瞒得住,随着密集的马蹄声与杀声自背后传来,本就抵挡艰难的叛卒,如鸟兽散。

“完了,完了”隔着纷乱的场面,隐隐望到堂中依旧镇定在座的元郎君,李怀璧失去了精神一般,惨然呢喃道。

事实证明,李怀璧苦心积聚的乌合之众,在元郎君的精兵铁拳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鹿城的叛乱,宛如闹剧。

第403章 还有后手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03章还有后手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元徽可以说在鹿城布下了一张罗网,任尔挣扎无用。随着两面援兵驰骋而来,随李怀璧围馆的数百叛卒,顿成瓮中之鳖。

那些人,本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辈,士气早在甲士的攻杀中消磨殆尽,进退无路,纷纷呼喊着饶命投降。

然而在平叛军队的战刀并未停止挥动,反倒趁其崩乱之际,大行杀戮,丝毫不留情。元徽面色恬然地注视着这一起,并无动容之意。

随李怀璧起兵的,或有受蛊惑的无辜之辈,但同他围攻馆驿的,当为其亲信徒附,这些人,元郎君并不打算放过。

剿平叛逆,多流些血,也是正常的,功劳簿亦能写得好看些,再者,这些人本就有取死之道。

“公子,怎么办?”混乱之中,几名下属聚到摆脱哈斯努尔纠缠的虺文忠身边。

虺文忠的状态并不好,骚气的紫袍被染得殷红,血液还自箭创口渗出。堂堂闪灵,从头到尾都没能近得了元徽的身,却被搞成这副凄惨模样。

脸色是真的变难看了,他本只欲来凑个热闹而已

隔着重重人影,望了望缩在堂中的元徽。巧的是,元郎君也正观察着他,隔空对视,虺文忠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毫不犹豫地对属下吩咐一声:“撤!”

言罢便提到纵身而去,几名属下紧随而去,拦都拦不住。哈斯努尔想追,被元郎君唤止。

自始至终,元郎君都没有下场动手的意思。到了他这个地位,打打杀杀这种冒风险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即可。

没有过太长时间,杀戮渐止,元徽终究没有将之全部屠灭,不是仁慈,只因局面已尽在掌控。叛卒被杀了两百来人,并不算多,但场面同样血腥,尤其那些毫无反抗被攒射至死的人,格外凄惨。

“做得不错!”元徽和善地夸了哈斯努尔一句。

身上挂着刀伤,虺文忠毕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不过皮糙肉厚,貌似并无大碍。喘了几口粗气,一脸老实像,哈斯努尔朝元郎君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口齿不清地发出了点声响以作回应。

在哈斯努尔肩膀上拍了两下,这个马夫,虽然迟钝,但元郎君却是越发满意了,留在身边用,却有奇效。

“主公。”

闻声转头,只见张智一身皂甲,大大咧咧走到近前,朝元徽行礼。袭东、南门的人马,自然是元徽安排的这只骑军。

面上满是未尽兴之态,张智咂嘴嘟囔着:“这些叛军太弱了,简直难堪一击!”

智障的表现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元郎君见状笑了笑,问道:“城中情况如何?乌勒呢?”

正面元徽,张智收敛起了些许桀骜,恭谨地回答:“尽在掌握,东、南二门的叛军尽数成擒,贼魁授首。乌勒正带人弹压残余叛贼”

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元徽只是随口吩咐着:“将所有叛军羁押于城南,敢有异动者,杀。带着你的人,全城戒严,我要鹿城在最短的时间内平静下来!”

“是!”抱了个圈,张智转身便去。

一场激斗,时间虽不长,却也给鹿城馆驿造成了巨大破坏,元郎君也没有流连血腥场面的意思,留下少许人收尾,便果断离去。

踩着血泊,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格外殷红。

领着一队骑兵,出城,直奔鹿城西北。三十余里外,有浅谷,名曰桃园谷。在李怀璧于县城同元徽玩“图穷匕见”之时,在桃园谷,一场提前的大戏已展开多时。

主角是两方人马,大周军与契丹军。如李怀璧之言,元徽自恒、定二州调了一批府兵,暗藏于谷地,人不多,两千余人,“大大方方”地摆在叛贼面前。

李怀璧最大的底牌,那三千余契丹骑兵,按照约定的时间,在晨曦的掩护下,发起突袭。进展很顺利,轻松地攻破了谷口大周军的防备,突入谷内。

然后,意外发生了,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一支规模不小的大周军队突出封锁堵谷口,掩攻其后,将其彻底赶入桃园谷中。

玄旗银甲,训练有素,进退有序,俨然是精兵。这支军队,是元徽最重要的后手,羽林卫,那支明调幽燕的羽林军

谷中,厮杀正酣。两面夹击之下,契丹军已成困兽,反抗虽然剧烈,士气却渐渐弱去。两面官军,如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余地对中伏的契丹军进行压迫、斩杀。

骑兵被压缩在狭隘的谷地中交战,以长击短,结果不言而喻。箭矢如雨,长枪如林,无情地对契丹人施以打击。

大周军阵中,一名面相威严的将领,表情冷肃地指挥着羽林军士,稳步向前碾压推进。将领名叫唐奉一,是左羽林卫中郎将,暂领冀州长史。

这边的交锋,可比鹿城中的闹剧要血腥地多,残酷的战争场面,分毫不能动摇官军意志。

羽林卫,是直属于皇帝的亲军,一定程度上,比千牛卫更重要。在武曌的重视下,简精兵充之,战力自然格外强大。谷中契丹人几次猛烈的反扑,都被羽林军士强力镇压。

“将军,军士们死伤有些重了,硬拼不足取啊!”一名都尉奔至唐奉一身边擦着汗急禀道。

契丹人终究剽悍,困兽反扑,难免给大周军造成伤亡。方调了一团军士上前填补空当,唐奉一鹰眼冷酷地盯着战场形势。

“那就放一放!”想了想,唐奉一淡淡发令:“传令,转攻为守,以枪盾弓弩阻之。给谷底的府兵发信号”

“是!”

左右契丹骑兵已插翅难逃,唐奉一并不介意让麾下缓一缓。

随着官军变阵,谷中的契丹人情况更加艰难了,拥堵在一块儿,攻不破,冲不出,徒待死罢了。

有趣的是,在契丹骑军中,活跃着不少紫衣人,手持横刀,厮杀在一线

在岭上林荫处,娇躯裹在紧身衣袍下,蒙着面巾,顾玉凤冷漠地观察着脚下的战斗。

几名蛇灵属下跟在其身旁,没一个脸色好看的,其中一人焦急问道:“堂主,中计了!契丹人只怕挡不住两面围攻,他们要是覆灭了,如何向上头交代啊!”

感受着身边人的忧虑,顾玉凤目光中的清冷消散了,扭头朝鹿城方向望了望:“只怕县城那边,情况也不妙!”

“我们的人恐怕也逃不出来了,怎么办?”下属完全如热锅上的蚂蚁,蒙头无状。

“此间事已不济,撤,我们先回信都,再做打算!”毫不犹豫,顾玉凤吩咐一句,转身便带人远离战场而去。

眼眸中,泛着点忌惮。她此刻完全明白元徽为何丝毫不怵这支契丹骑兵了,原以为元郎君只是想引其入谷,打个伏击战,重创之。却没料到,元徽的胃口更大,想要直接全歼之。

同时,羽林军这支后手,顾玉凤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事前也未从元徽那里探得一点恐慌。

此时顾小娘子的心头,不由自主地生出些异样的情绪,竟有些委屈,她百般迎合元徽,却仍旧没能得到元郎君的信任。

那个男人的城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不能大意,顾玉凤心中默默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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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劝降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04章劝降三十来里的路程,并不遥远,轻骑驰奔,不足两刻钟的时间,便至桃园谷境。

谷名桃园,漫山却无一树桃花,尽收眼底者,只青谷幽幽。元徽到时,谷中的杀声已然彻底沉寂下去,局面尽在大周军掌控之中。

唐奉一所率这支羽林军,有三千余士,半数多的士卒屯于谷外,把守着另外两条通道,有一座简易的营栅已然立起。谷道虽不算险狭,却也容不得太多人交战。

元徽一行驱马而至,迎接他的却是弓矢与锋刀。

“你们是什么人?将军有令,前方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以逆贼诛之!速速离去!”离谷口还有点距离,被一伙哨骑拦住了,领头的小队长杀气腾腾对着元徽。

“大胆!这是九江郡公!”元徽没有作话,跟在他身边的乌玨高声斥道。不说官职,只提爵位,却也足够了。

表明身份之后,眼前羽林卫士眼中的敌意少了许多,却仍然戒备着。耽搁了些许时间,方才被迎入军营,由一名都尉接待。作为这支羽林军的中上层军官,都尉得了上命,元徽对他们有统制之权。

“唐将军呢?契丹人怎么样了?作战情形如何?”免了都尉的礼,元徽关心军情,一连三问。

“契丹贼寇已经插翅难逃,唐将军正在谷中指挥战斗!”眉宇间透着些兴奋,都尉答道。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元徽当即吩咐道:“引我去阵前见唐将军!”

桃园谷内是一片洼地,契丹人就被压缩于窄小的空间内,后边是恒、定府兵树起的军栅,前边是虎视眈眈的羽林军。日头已高,阳光甚是明媚,将谷深处的些许阴冷驱散。

谷道周边,横躺竖卧着大量的尸体,人的,马的,契丹人的居多,且多中箭而死。唐奉一用的是损失最小的打法,能用远程打击解决问题,就绝不硬拼。

交锋已然告息,两方脱离了接触,大周军在休整恢复,契丹人则有种困兽待死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在唐奉一的命令下,大周军士们亦不敢有所松懈。

在最前线,元徽见到了唐奉一,听其汇报军情。站于高处,低头俯视着不远处的契丹军情况,元徽脸上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偏头对唐奉一道:“纵羽林之雄,挫敌侵轶之势,致其困厄,唐将军真良将也!”

“都督谬赞!”面对元徽的夸奖,唐奉一只是浅浅一笑,谦逊的表情间透着自信,拱手应道:“若无都督谋划,这些契丹人岂会自蹈死地,我军又哪里有将其全歼的机会,都督当居首功!”

闻言忍不住瞥了眼唐奉一,此人出身微贱,是皇帝武曌亲手提拔起来的,此前无寸功,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做起事来,能力果真不俗。

元郎君此刻心中有些感叹,女帝其他方面不提,但在看人用人方面,总有其独到之处。

“都督既至此谷,鹿城县那边,想必已然平息了吧!”在元徽思忖间,唐奉一主动问道。

“书生造反,又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翻手便平之!”元徽摆手道,鹿城的事于他而言,确属微不足道。

“都督气度,令人心折!”

对唐奉一的奉承,元徽心里并未太当真,指着谷中嘴上回应着:“眼前的契丹人,才是大患。平了他们,这冀州乃至周边州县,翻不起浪来!”

“军情如此,如何解决谷中之敌,将军可有想法。总不能,一直这样干耗着?”

唐奉一显然是有腹稿的,迎着元徽的目光,直接禀来:“回都督,这支契丹人战力不低,但既陷死地,地利人和皆不在彼。只需给末将一到两日时间,消磨其士气体力,届时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太慢了!”听其打算,元徽直接打断他:“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与其空耗于此!”

“额。”表情一滞,唐奉一脸露出点犹豫:“谷中施展不开,对契丹骑兵是限制,于我军亦然。若行强攻之事,只怕军士伤亡太大”

注意到唐奉一的脸色,元徽眉毛一扬,心下了然,“伤亡太大”才是唐奉一心中顾忌。羽林卫毕竟非同一般军队,这是武曌的“嫡系”亲军,若是损失过大,纵使建功,武曌那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鹿城的叛乱只是个开始,冀州情势之严重,远超你的想象。唐将军,我们不能在此耽搁太久!”元徽双手抱怀,沉声道。

表情微凝,面上露出些迟疑,思量了一会儿,唐奉一方试探着问道:“不知都督,有何速战之策?”

目光放远,契丹军那边的情形在阳光下看得还算清晰,元徽抬手摸了摸下巴,做出指示:“派人去劝降吧!”

“劝降?”唐奉一稍愣:“都督,末将此前派人呼降,可惜契丹将领太过顽固,决意不降!”

“无妨,让我的人,再去一次便是!”元郎君嘴角露出点自信的笑容:“此次,必有收获。”

眼神中带着怀疑,唐奉一却没有再反对。而是埋头思考了一会儿,抬首发问:“不论如何,这些契丹人覆灭在即。不知都督,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看唐将军的意思,似乎有所想法?”

“都督,契丹人顽凶是极,于我大周境内肆行驱掠,荼毒一方。依末将的意思,当尽数诛灭之,以解军民之恨,以建羽林之功。若其当真投降”唐奉一冷冷道。

听其言,元徽转头打量着唐奉一,眼神中有些诧异,面皮抽搐了几下,说道:“唐将军,你这杀心有些重啊!”

言罢,不再于此事上多言什么,转身望着那举旗向契丹人奔去的信使,目光慢慢深邃起来,不知他在想什么。

“都督,还是先回中军,等候消息吧!”唐奉一也识相地转移话题,建议道。

谷地中的契丹人,维持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势,人马杂集,一片乱象。在此前的交锋中,死伤了近千骑,剩下的人,士气低微,战力十去六七。

最终要了是,统兵主将何阿小,在此前的激战中,死了。一支弩箭贯穿喉部,当场阵亡。

营地中央,趁着休战间隙,副将骆务整召集了几名头领商议。让这些契丹粗汉厮杀可以,动脑子出主意,太过难为他们了。一干人大眼瞪小眼,哪里想得出什么脱身之法。

骆务整是一契丹别帅,平日里还算有点脑子,此刻面对困局,也坐蜡了。望着眼前诸人“懵懂”的神态,不由口出粗言,狠狠地骂咧几句,发泄了一番。

“将军,有大周军的使者到了”直到一名契丹士卒上前,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会又是来劝降的吧?”一人嘀咕道。

骆务整环视一圈,发现在场的头领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异样,不由沉下脸吩咐一句:“将他带过来!”

第405章 说降便降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05章说降便降并没有等多久,如元徽所言,契丹人果真降了。

骆务整派了一名契丹军官随信使归来,面见元徽,洽谈投降细节,事实上,只是契丹单方面的求保证。心中早有决定的元徽无心下什么阻碍,态度很和善,赌誓保证善待之。

好言安抚,做好君子协定,亲自起身送那契丹军官回报骆务整。待其出帐,唐奉一再也忍不住了,格外讶异地问道:“都督,契丹人当真欲降?”

“因为此次,是我元徽派人劝降,这便是区别!”嘴角上翘,元徽给出这么个答案。

闻此回答,唐奉一当即一愣,望着元郎君那泛着点骚气的表情,不禁面露古怪:“都督切莫说笑,可否讲详细些?”

面对唐奉一好奇的目光,元徽示意他坐下说,表情恢复了正经,这才以一位老朋友的语气侃侃道来:“谷中的这支契丹军的底细我早已查清,其副将名叫骆务整。去岁征讨契丹,黄獐谷一役,我收降了一名契丹将领名李楷固。这李楷固,心慕大周王化,如今在幽燕军前效力,随军征讨孙万荣。而骆务整,与李楷固此前相交甚厚。”

元徽虽话点到即止,唐奉一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虽仍带疑窦,脸上却下意识地露出了然之态。

“即便如此,此番契丹人答应地如此干脆,恐其有异心,都督不可不防啊!”想了想,唐奉一还是忍不住向元徽提醒。

唐奉一考虑的不无道理,但元郎君又岂是轻信他人之辈,神色从容,一副我心里有数的模样,开口说:“事关生死大事,我岂会骄狂大意。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严备以待,不得松懈!”

“方才我已给其最大的诚意,契丹若敢有反复,耍什么花样,那就莫怪我等心狠了!”元郎君淡漠道。

“都督心中既有计较,是末将多言了!”闻言,唐奉一朝元徽拱了下手。

元徽没有应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时不好打断他,唐奉一也沉吟了起来,只是眼神不住地朝元徽脸上瞟。

“有什么疑惑,直言便是,不必拘束。”回过神,见唐奉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元徽轻笑道。

“都督,勿怪末将心中好奇。您是如何知晓此间契丹军的底细?您到冀州也没有多长时间,然似乎似乎对冀州的局势,了若指掌,鹿城叛乱,更是从容不迫,如这般轻易地平灭之”唐奉一平静地望着元徽。

抬起头,饶有兴趣看向唐奉一,元徽发觉,这家伙,当真不简单。与元徽对视着,见他嘴边衔着淡淡的笑意,唐奉一眼帘掩下,补道一句:“额末将只是好奇,并无他意!”

元徽挥挥手,一副不在意的表现:“冀州的情况,皇帝早有所警惕,我此来,不过奉君命行事。否则,陛下何以调尔等听用于我?”

提到武曌,面露恍然,唐奉一却是不敢再多问了。

“好了,唐将军,下去安排好,准备纳降之事!”元徽对唐奉一下令。

“是!”

三波交涉过后,契丹军彻底下定决心投降。

约定的投降条件,下马、弃械、卸甲,是必要前提。虽然不免存疑,但在骆务整牵头下,契丹军队还是忐忑地自解武装降服。

为表诚意,骆务整还将数十名顽固忠诚于孙万荣的头领、士卒杀了,取其首级以献,打消元徽与唐奉一的顾虑。

不过两千出头的人,纳降不是什么难事,除了收缴军械、旗帜、马匹外,周军在元徽严令下并未表现出恶意。

契丹的人,就地被安置与桃园谷中,分为五队,休养治伤,就由恒、定来的兵马看守。接见了两名都尉,勉励一番,许下报功承诺,方才得空接见骆务整。

起伏的谷道中,在大周军士的看守下,数百契丹俘虏“分拣”着尸体,打扫战场。桃园谷口,元徽注视着被收拢的战马,近三千匹战马,多完好,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骆务整恭敬地在旁作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元徽的表情,毕竟,生死还操诸于眼前的大周贵族手中。

对长相粗豪,有点小心机的骆务整,元徽心中并无太大恶感,反而对他的识时务很欣赏。发觉其紧张,轻松发笑安抚道:“你放心,吾既允你无事,必不食言。李楷固现在是朝廷正五品的将军,皇帝陛下亲诏。你今以两千军马来降,功劳甚大,陛下与朝廷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听元徽这么说,骆务整两眼直发亮,有些希冀,点头哈腰的:“多谢都督,若得如此厚恩,小人此生不敢忘怀!”

似骆务整这样的契丹别帅,此前跟着李尽忠、孙万荣起兵,不过是随大流,期图富贵。在大周当官,功成名就,于他们而言,吸引力可着实不小。

“那些紫衣人,怎么会随你们军中行动?”指着几具被搬出蛇灵属下尸体,元徽瞥向骆务整,故作疑问道。

闻问,骆务整不敢有所隐瞒,赶忙解释道:“这些是可汗额,孙万荣派到军中当向导的,都是大周人,小人不知他们身份。不过这些人异常厉害,消息也十分灵通,我们这些人,能在大周腹地纵横,多有赖他们的消息,躲避大周官军的追剿”

对此点元徽心知肚明,抬指故作沉凝继续发问:“此次你们奔袭桃园谷,也是这些人通的消息吧!”

“都督英明,只是没想到,这次完全落入了大周军的圈套不,计谋”骆务整老实回答。

“除了鹿城县令,河北诸州官员,还有哪些人与你们私通勾结!”元徽猛然转身,双目如电,盯着骆务整。

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直视元徽的眼睛,骆务整惴惴答道:“回都督,小人之前与何阿小,只是听命行事。与大周官员的勾结,都是那些紫衣人在联络。”

元徽不置可否。

生怕他不信,骆务整又补充一句:“不敢欺瞒都督,小人句句皆实!您可问那几名活口!”

“不必了!”元徽随意的摆了摆手,嘴角噙着点笑意:“本督对你所言,没有怀疑!”

“谢都督信任,都督英明!”

桃园谷一战,解决这支契丹骑兵是重点,同时,也证明了,至少现阶段,顾玉凤没有骗他。不管这美人目的究竟何在,但眼下,是真在协助他对付蛇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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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鹿城事了,南望信都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06章鹿城事了,南望信都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契丹俘虏的事情,留下足够的手看管,元徽便与唐奉一领军离桃园谷,归鹿城。数千大军,亮明旗帜,浩浩荡荡以临城下,一下子将仍有些骚动的县城震慑住了。民心虽不稳,但至少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李怀璧的叛军被破之后,小小的鹿城县早被元徽麾下弹压。轻骑入城,观察着于城中街巷中巡查的人手,唐奉一跟在元徽身边,不由发问:“都督,这些人手,魁梧精悍,好像不是朝廷官兵吧?”

唐奉一的好奇心,似乎有些重。

元徽心思微沉,张智、乌勒所率这支部曲,未着官甲,不配军刀,然气势凌然,实在有些惹眼。

“哦。”元徽故作坦然,随口对其解释道:“得悉冀州有逆党欲作乱,我虑平乱之卒不够,特遣人募冀、赵忠贞之士,暂作驱使。此番平定鹿城之乱,果有力焉!”

“原来是这样”元徽的解释虽显敷衍,但唐奉一显然是接受了此说法,只是其心中究竟作何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元徽,此刻却有些伤脑筋。张智、乌勒所率这支突骑,原本不过元徽闲置一子,虽作绸缪,却无明确目的。此番将其南调,用以平叛,既有检察战力情况的目的,同时,自己人,用得也顺手。

然而,现在想来,此举却有些不妥。

如今他身份毕竟不同了,太平公主的驸马,又受皇帝信宠,实在有些惹眼。当此敏感身份,既领兵平乱,若是“豢养私兵”的事情爆出去,再有人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那元郎君可就不妙了。

凡是涉及谋逆,管你什么身份,皇帝是不会手软的。

而元徽尚了太平公主,便自然地划入李氏阵营,若能借机打击太平与李家人,洛阳的武三思甚至那沉寂已久的武承嗣恐怕都不会吝于出手。

还有那来俊臣,此刻仍活跃于神都,坚守着酷吏政治最后的辉煌。这厮仍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给他机会,他可还真不一定会怵太平公主。

唐奉一却不知,自己随口一问,便致元郎君思维发散若彼。至县衙的短短路程,元徽心中已暗下决定,得提前处理好。

遣散,自是舍不得,毕竟还是费了些心血。莫若,安插一个官面上的身份,此番平叛,当有机会

鹿城的县衙,已被封锁占领,一应衙官属吏,尽数以从逆之罪拿下,元徽令下,并没有甄别有无蒙冤者的意思。小小鹿城,早被李怀璧经营地如铁通一般,事发前那般平静,想来上下也无真正“洁身自好”者。

入县衙,严密防卫的堂上,亚清小娘子正百无聊赖,坐立不是。瞧见元郎君挺拔的身影,眉宇间不禁流露出轻松的喜意,带起一阵香风便迎了上来。

可惜,元郎君眼下并无与之调情的意思,随手撩了撩其白皙的脸蛋,便打算先做正事。小美人倒也理解,乖巧极了,惹得元郎君还是忍不住在那圆润的娇臀上拍了一下,手感如前,甚妙

出乎元郎君意料的是,李怀璧竟然还没死,其身中两箭三刀,流血不止。竟然还吊着口气,命也算硬。

双手插怀,低头轻蔑地打量着被置在地面上的李怀璧,哂笑道:“不好意思,你所倚仗的契丹外援,已为本督所破,杀伤近前,两千余骑弃械而降”

闻言,李怀璧当即有了点反应,抽搐了一下,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艰难地开口:“不可能!”

“不好意思,可能你不知道,皇帝派了一支羽林军来冀州!”元徽善解人意地对其解释道:“李怀璧,事实证明,尔背国归敌,举兵叛逆,似此等蠢乱之举,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本督给你个机会,将与你勾结的其他逆贼举告,或可得一具全尸!”

注视着元徽的表情,李怀璧“嗬嗬”笑出了声,眼神发狠:“让吾告发诸志士,才是你的目的吧!哈哈元都督,元驸马,你不要得意,吾告诉你,鹿城只是个开始。汝甘做武氏鹰犬,待他日兴唐大军兵临洛阳之时,切莫后悔!”

见李怀璧仍做着“春秋大梦”,元郎君都懒得做点讥讽的表情了,此人俨然无可救药。耸了耸肩膀,元徽无所谓地说:“你不说,总有人惜命,愿意开口的”

“带上来!”言罢,元徽便朝外招呼一声。

两名文士被士卒押解上来,其中一人便是县中属吏,李怀璧的心腹。瞧见元郎君,双腿很麻利地软倒,呼罪告饶,磕头不止。

“李怀璧,看你伤重难治,本督心慈,也就不留你于世间受这活罪苦楚了!”没有理会那二者,朝边上的张智使了个眼色,嘴里轻笑道。

张智会意,立刻上前屈蹲而下,两手把着李怀璧的脑袋,猛地一用力,将其脖子扭断。“啪嗒”的骨骼断裂声,异常清脆。

解决了李怀璧,元徽这才看向跪着的两名小角色,言笑晏晏:“我固知你二人只是小人物,无足轻重,然附逆即死。能否勾全性命,便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小人愿告举!”膝行几步,二者迫不及待地表示道。

事实上,冀州有多少人是逆党,元徽心里基本是有数的,但多从顾氏姐妹那里得知。然,并不妨碍元郎君验证一番。且冀州之外,整个河北道诸州县,究竟有多少怀反心者,只怕顾氏姐妹自己都不清楚。

别驾马行慰、司马杨奉节、长史王宏允、县令杨志寂、王知先一串的名字,几乎将冀州大小官员囊括其中,更不论其余州县。

有的时候,元徽对萧清芳那个女人还是挺佩服的,悄然之间,于河北道这么多的官员串联起来,还能有举兵叛乱的执行力。萧清芳此人,还真有搞风高雨的本事,若朝廷不察,叛乱必盛。即便如今元郎君已有所防扼,但冀州的事端也一定小不了。

鹿城的事,元徽是三两下便处理好,贴出告示,数李怀璧之罪,请县里德高望重的长者,协助安抚民心,稳定秩序。又将北李怀璧诓入县城的丁壮,遣散还家。

表一人接替县令之职,处理后续之事后,元郎君将目光放到南边的州城信都。在那里,可有一干魁首巨蠹等着他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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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冀州大叛乱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07章冀州大叛乱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持续的时间不长,但雨量极大。漳水汤汤掠过河北大地,河水都明显湍急不少。

衡水县西南二十里开外,河谷边上,数十名紫衣骑士驻马冷清的滩头前,望着滚滚东去的漳河水,似乎有些犯难,该如何涉水而过。

“去找几条船来!”一名蛇灵小头目,四下张望了几眼,粗鲁地支使着手下。

边上有一处供旅人歇脚赏景的棚寮,竹木茅草撘就,四名杀手侍候周围,表情冷酷,警惕异常。寮中一方陋案后,顾玉凤正襟危坐,还是那副装扮,白衣紫袍,罩着面纱,身上仍挂着一件遮雨的蓑衣。

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目光平静,向南眺望,眼神中带着点莫名的色彩。似乎透过浓浓雾幕,能望到那暗涌激流的信都城。

明显是在等待着什么,近半个时辰过去,在空中乌云卷轶聚散,天色暗淡之时,打后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这片少有人烟的河滩。

“堂主,他们来了!”一名下属,“机灵”地向顾玉凤提醒道。

顾玉凤来了精神,起身站于寮前,双手抄怀,静静地等待着由远及近的几名骑士。领头的,便是虺文忠,那身紫袍一如既往地骚气。

直到近前,跃马而下,表情生硬,带着点怒气,直刺刺地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美眸轻眨,顾玉凤打量着虺文忠:“你来晚了!”

面上流露出点不自然,虺文忠冷声道:“出了点意外。”

玩味的目光在他身上箭创的包扎处停留了一会儿,顾玉凤娇笑几声,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早提醒过你,元徽没那么好对付。吃亏了吧”

瞥了眼骚模骚样的顾玉凤,虺文忠轻哼一声,径入棚寮,屏退随从,放低声音,严肃说道:“鹿城已经完了,现在,该把元徽这把刀引向信都了!”

闻言,顾玉凤媚态稍敛,淡淡道:“他早就盯上那边了!”

“契丹人也被全歼了,萧清芳的心腹都被清理掉了。我们都没想到,之前那支羽林军,竟然是他的后手!”

虺文忠眉毛扬了扬,终于感慨一句:“却是小瞧那元徽了!”

沉顿一会儿,虺文忠又冷冷说道:“这一次,萧清芳调动了大批心腹精干人手投入到冀州,计划已经到这个地步,接下来不能出意外,定要借机此良机,削弱其力量”

“放心,我想,老主人不会失望的!”将所有情绪隐藏起来了,顾玉凤幽幽应道一句。

“那箫章想来已得到消息了,不知此刻他在信都,是怎样一个心情?”锐利的眼神中满是嘲弄,虺文忠阴测测地说。

箫章一向以来对虺文忠的猜忌与敌意,虺文忠哪里不明白,若不是心存顾忌,早将那厮结果了。

“措手不及之下,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顾玉凤也来了兴趣,以调侃的语气猜测:“是沟通各州,悍然起兵,硬抗朝廷兵马?还是,及时悬崖勒马,偃旗息鼓,放弃起兵计划,保留实力?”

“放弃?哼哼,萧清芳还在平州,他没那个胆子违背萧清芳的命令!”

“堂主,找到船了!”二人交谈间,头目在外朝顾玉凤高呼一声。

放眼朝下游望去,视野尽头,有十余艘民船正溯流而上。估摸着,这几十人马,来回两三波便可成功渡完。

“走!”

冀州这大片低洼平原,居大河之北州县中心而控四方,领九县,户有数万,属河北望州,。萧清芳挑这么个地方搞事,还是有些眼光的。

信都县自前汉始置,沿革九百余年,勉强算得上是千年古城,底蕴不浅。城高池深,是漳河平原上一座坚城。

自前两日起,州城表面的祥和宁静被彻底打破,全城戒严,军丁横行,甲兵不歇,一片紧张忙乱之象。

冀州刺史衙门,修建得恢弘大气,此时的州衙,则是全城气氛最紧张的处所。肃穆的衙堂上,数名冠带齐整的文士聚议一堂,从其穿着可见,这些人都是冀州位高权重的州官大吏。

不过眼下,一个个面色沉重,紧迫的气氛几乎使空气都凝滞起来。居主座主持会议的,是一名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冀州別驾马行慰。

“马公!”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打破堂间的死寂:“您说句话啊,事已至此,我等当何去何从?”

说话的是冀州司马杨奉节,脸上带着焦急与期待,望着马行慰。

鹿城那边的噩耗,已然传来,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几日,举义是紧锣密鼓筹备中,正待起兵,“革命事业”却已遭重大打击,他们的“革命热情”就像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杨奉节话音一落,长史王宏允紧跟着发言:“鹿城事败,我等已暴露开来,危机就在眼前。诸位,我们当速作决断啊!”

“羽林卫的出现表明,朝廷早有所准备,情势危急啊!”

“当速速起兵,呼连各州义兵!”

“契丹人都被全歼了,我们能打得过羽林卫主力吗?”

话匣子一打开,堂间附逆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一窝蜂地表示着自己的看法。马行慰坐在案后,被耳边的嘈杂扰得心慌意乱,面色阴沉如水,忍不住捶案呵斥道:“都闭嘴!”

杂声顿止,堂间安静了下来。又沉吟了一会儿,马行慰方压下慌乱的情绪,冷声道:“诸位,我等义举筹备已到现在的程度,已无退路。成则为李氏功臣,兴唐元勋。败,不过身死罢了。躲,是躲不过的。以武氏之狠毒残酷,会怎么对付我等,不用老夫细说了吧。还请诸位抛却一切后顾之虑,倾心举兵!”

马行慰还算冷静,看得出有的人想打退堂鼓了,出言将现实情况赤裸裸地摆出来,断绝其幻想。

“马公说得不错,既无退路,那就当奋力一博!”

情绪似乎被调动起来了,一干人相继附和:“愿随马公起兵!”

吼了几嗓子过后,然后,没有然后了除了司马、长史,大部分人都开始装鸵鸟,无人说出点有见识的话来。

尴尬的局面,让马行慰心中又凉了几分。

恰此时,堂外传来了一阵整齐厚重的脚步声,一队甲士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被萧清芳南派主持大事的箫章。

不是蛇灵的装扮,披上了一副甲胄,箫章显得英气了许多,不过凝重的神情间,泛着杀气。

“萧将军,这是何意?”看着神色淡漠的箫章,马行慰眉头皱了皱,沉声问道。

鹰隼一般的目光于在场诸人身上扫了一圈,显得咄咄逼人,箫章一点也不客气:“诸位大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心情于此间空谈滥议?”

“萧将军,我等正与马公商量,如何应对危局变化!”司马杨奉节立刻起身道。

“商量?还需要商量什么?”箫章不屑道。

对箫章傲慢的态度也不禁生出些不满,马行慰语气严厉了些:“那依萧将军之意,该如何?”

“起兵,立刻起兵!”没有丝毫犹豫,箫章直接答道。

“立刻起兵?”话音一落,便有人接嘴,语气迟疑:“是不是太仓促了?要不要,从长计议,再等等看,万一局势另有变化?”

闻其言,箫章有种面对猪队友的感觉,吸了口气,眯着眼盯着马行慰,十分强势地说道:“马大人,我不是来与诸位商量的。起兵之事刻不容缓,举兵就在今日!”

迎着箫章的目光,马行慰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扫了眼他的“拥趸”们,朝箫章拱手:“吾也是这个意思,就如将军之言,立刻举兵。我等立刻发信诸州县,立刻举事,讨武兴唐!”

“我们的人,已做好了准备,会配合行事的!”箫章表情有所缓和。

随着信都这边议定,以冀州刺史府为首,正式掀起“革武”的旗号。数日间,冀州周边,相继有州县举兵响应。短时间内,一场波及五州数十县的大叛乱,如火如荼地展开。

第408章 元徽进军了

起兵之后,信都立刻换了个形象,周旗变唐旗,周卒变唐兵。算上原本的官军,并诸县抽调的军兵,以及受大义“感化”源源来投的“义军”,再加上裹挟的民间青壮,短时间内,信都城聚集了两万余兵马。

从表面来看,信都城算得上是兵强马壮,尤其在军兵陆续抽调北上而致河北诸州防卫空虚的当下。冀州,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义军脊梁。

三日过去,还是在州衙堂间,气氛却是轻松了不少。心怀忐忑地干起了掉脑袋的大事,真正发动之后,方觉事情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与危险。

这几日下来,冀州周边州县,不断有好消息传来。沧州哪个县扯旗举义,德州哪个县歃血起兵,瀛洲又有哪个县聚众响应了

总之,“革命形势”一片大好。

眼看着聚于信都的“义军”越来越多,叛乱的发起者们,底气也慢慢足了,渐渐放松了。

“诸君,我等聚义起兵累有三日,周边响应无数,如今已拥兵数万,羸半岁之粮。接下来,我们的力量将越来越强大,只待诸州义军齐聚,我等便可率燕赵勇士,携雷霆之势,南渡大河趋洛,覆亡伪州,再造大唐”马行慰显得意气风发的,通报着好消息,给所有人打气。一嘴牛逼,吹得很棒。

如今冀州叛军遥尊李旦为帝,马行慰自封为“大唐河北道招慰大使冀州大都督”,其余人皆有“新唐”官职。

马行慰话落,“冀州道大总管”杨奉节立刻出列,情绪激昂,侃侃而谈:“河北武逆的主力都被牵制在辽西与契丹鏖战,正是成大事的良机。那元徽屯兵鹿城,却也不敢动作。”

“哈哈,眼下各州烽烟俱起,只怕那元徽正在头疼,该征哪方。我们兵力强大,其余地方或近或远,或众或寡。恐怕元徽是不知何所攻,干脆便驻足无所动”“左卫大将军”王宏允跟着调侃道。

“鹿城的伪周军不动,我等却不能无动于衷。眼下信都兵甲已备,粮草已足,到了我们正式出兵讨逆的时候了!”马行慰抚须笑道:“老夫召诸位前来,就是要讨论讨论,义军下一步,是北上先行击破元徽那数千军,还是直接南下攻略邺地,统合魏博的义军?”

一干人等,骄狂之状,与数日前的迟疑逡巡、首鼠两端大异。然而,自古以来,造反都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些人,显然太乐观了。

热火朝天地商讨进军方案,场面十分热烈。

“可是马公,如今兵权皆掌握在萧将军手中,若要动兵,是不是要听听他的意见?”这个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提醒着马行慰。

说话的人是信都令杨志寂,他的发言,让场面一度尴尬。马行慰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眼下信都“义军”,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军政分离”。

作为叛乱的发起者,被供得高高的,却难以完全掌握住兵权。信都的叛军,马行慰等人能调动者,不过十之二三。

对蛇灵这个盟友,马行慰已然心生不满了。

一场热情的议事,最终还是虎头蛇尾

叛军主力于城北连营,看起来是像模像样的,实则内里一团糟,号令不齐,军例不兴。萧章一跃而成为主将,日子却不怎么舒服。

在蛇灵当大头目,统管杀手,干点作奸犯科,他是游刃有余。但真论及统兵治军,却是抓瞎了。

站在箭楼之上,观察着营中的乱象,萧章表情无奈且憋屈。知其乱,却无力无法拨乱。不过,他倒切实地执行了萧清芳的命令,牢牢地将兵权掌控在手中。

信都城的叛军,超过半数都是蛇灵暗中勾连动员聚集的。萧章将大量的蛇灵精英,散布于军中,充当军官。哪怕蛇灵的普通杀手,最次都能得个火长的职位。

如此做法,军队是掌控住了,但叛军,则更像一支乌合之众了。

比起城中诸公的乐观,萧章则要压抑得多,对局势的认识,也要更清晰得多。此番起兵,本就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十分不顺。这没几日,马行慰等人又露出了夺权的苗头。

内部,虺文忠、血灵姐妹,在军事上也不足大用。没有萧清芳统管全局,就萧章,实在力不从心。

还有元郎君,有鹿城之事在前,再加虺文忠与顾玉凤带回的消息,萧章哪里敢小瞧元徽。心中自是警惕,却也仅仅是警惕罢了。元徽在鹿城不动兵,搞得他在信都也是动弹不得,毕竟鹿城距离信都不过百多里,急行军旦夕可至。

“鹿城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元徽有无动静?”在营中巡视了一圈,萧章召集蛇灵的高层,盯着顾美人。

帐中的顾美人是顾玉梅,顾大娘子。没有遮面,此刻是以九堂堂主的身份在座,另有几名蛇灵堂主,率领手下在军中听用。

“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动静!”顾玉梅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答道。

烦躁地“嘶”了一声,萧章很想发发怒,不过被其生生抑制住了,只是叮嘱一句:“让九堂的弟兄,给我严密盯着鹿城元徽军的动静!”

“嗯!”顾美人淡淡地应道。

“要是成功将元徽杀了,我等岂有如今左右为难之境地?”不阴不阳地瞥了眼旁边抱怀而坐的虺文忠,萧章冷冷道。

闻言,虺文忠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抬起头望着萧章,慢悠悠地问:“你想说什么?”

被闪灵一盯,那不带感情的目光让他心中发寒,捏着拳头,别过头,暂时不去惹这厮。

被虺文忠慑住,自觉丢了面子,萧章深吸一口气,暴躁地劈头问另外一名堂主:“城中的大总管、大将军们,还在搞小动作吗?”

“不曾断过!”那名堂主脾气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既已起兵,凭我们蛇灵的实力,何必再仰借其力。干脆抛开他们,我们自己干吧”

面皮抽动几下,萧章摆摆手,有些心累。他突然深刻地认识到了,蛇灵的人,还是更适合杀人放火

“也不知,大姐,那边是什么情况?”

信都叛军这边还在讨论下一步动向,在鹿城窝了几日的元郎君,终于动了,数千步骑,大张旗鼓南下,直扑衡水。意图很明显,是要自衡水渡河,南下攻打信都。

叛军很快便收到了消息,一番决议,终于有了明确的动向。由萧章领主力北上,将“伪周军”拦在漳水以北,甚至打着半渡而击、歼灭元徽的好算盘。

有意思的是,萧章领军北出之后,信都城中的“新唐高官们”喜笑颜开,因为,没有人掣肘他们了



第409章 元大都督

衡水县临漳水之阳而筑,距离州城信都并不远,不过三十来里的距离,叛军北上,却是足足耗费了一整个白昼的时间。

既至,却不见官军的踪迹。

临河立阵,与北边的县城隔水相望。衡水县里是有“义军”的,见主力大军之来,县中的“将军”惶恐的心理顿安,立刻遣人谒拜,言准备好了船只,请求大军从速渡河,以应付南下的官军。

面对这样情况,箫章迟疑了,未敢贸然渡河,在来使希冀的目光中,下令全军就着河谷暂歇,待天色晦暗后,则下令就地安营扎寨。

箫章,是在等着元徽那边的具体消息。

“鹿城的元徽军辰初宣布动兵南下,一直到正午后,方开拔,徐徐进兵,行不过三十里,便就地扎营!”简陋撘就的军帐中,一名蛇灵九堂属下,向箫章汇报着探得的情况。

“三十里?”箫章闻言便盯着案上的地图细细观察,手里比划动作,估摸着距离:“那官军距离衡水县,还有近六十里的路程?”

“正是!”属下答道:“堂主命属下回报,官军似乎并不急着南下!”

“出动了多少人马?”

“鹿城官军,几乎倾巢而出,有步骑三四千。”

“这元徽,想要干什么?”箫章心里纳闷极了,凝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背着手在帐中踱了几步,一咬牙,严肃吩咐道:“继续监视官军动向,另外,让闪灵、小梅带着他们手下弟兄,将官军的斥候都解决了!”

“是!”

其人受命而去,箫章脸色却更阴了,眉头皱得厉害,一副脑壳疼的表现。与马行慰等商量,他领军北上,是欲借漳河之险阻元徽南下,甚至击败歼灭之。

然而现实的情况是,他领兵到了,但官军未至。那接下来,轮到他做选择了,是在南岸等着元徽兵临衡水,还是先行渡河,借城池以挡官军。

若选择前者,那表现得太挫了,他手握两万大军,占有人数上的优势。且元徽若慑他军威,不敢南渡来攻,那他又何从击灭之?

且坐看衡水县的“义军”被灭,那可不利于人心敛聚。再者,衡水义军恳求大军,如盼王师,也不好过拂其愿

身边的人,无提出可建树意见者。萧将军,一时间陷入了反复纠结之中。

犹豫几许,箫章选取了一个这中的做法。趁着官军未至之时,派三千人连夜渡河,抢先进驻衡水县城,占住脚,他则率主力,待翌日天亮后,从容涉水渡河。

按照元徽那边的进军情况,他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些动作,哪怕有什么意外,先行渡河的军队,足可成为后续大军渡河的保险屏障。

届时,正面相抗,他以五倍兵力对敌,又有蛇灵好手为骨干厮杀。怎么想,都不会虚元徽那数千卒。

箫章是这般考虑的,且越想,越觉得可行。咬咬牙,便对还在扎营的叛军下令,折腾

不管叛军什么动向,元郎君这边却是稳稳地,不疾不徐地准备着平叛事宜。

就像箫章能及时得知元徽的消息一样,叛军的任何风吹草动也是第一时间便传至元郎君帅案前,且消息要详细得多。

有内线相助,信都的叛军在元徽眼里,是无所遁形。

这几日下来,别看各州闹得挺欢,叛乱起兵层出不穷。但元徽的目光始终放在信都这边,只要信都叛军被剿灭,其余各地,反手可平。

而驻兵鹿城的这段时间,元徽坐观信都风云变幻,眼瞧着信都叛军力量不断集中,他心里是不忧反喜。

叛军声势闹得越大,平叛的功劳也就越大,且至少在冀州境内,元徽存着一劳永逸的心思。

就在昨日,元徽收到了来自神都的诏制。

河北叛乱起,皇帝闻之,龙颜大怒。下诏讨逆,暂设冀州大都督府,以元郎君领大都督,就近调动地方兵力,组织义武,扫灭群寇。

一个不小心,元郎君又升官了,乃遽升。按照任命制书的意思,元徽这个冀州大都督,虽然是暂设,但权力是一点不小。全权主持平叛事宜,是可节制整个燕赵之地的官军。

可以说,元郎君仕途的一波小高峰来临了。从另外一方面来讲,这也是娶了太平公主的好处了。当然,也仅仅是太平公主,若尚了其他什么公主,只怕出个洛阳都不自在,更遑论掌重权了。

对以冀州为中心爆发的叛乱,皇帝的态度便是坚决地镇压。武曌已然降下诏令,动员河南道诸府府兵,组织大军北上支援平叛,甚至下诏幽燕的边军南下

事实上,在元郎君看来,皇帝根本用不着这般大费周章,他有信心,在南北军队来援之前,便将叛乱解决了。这次冀州的叛乱,各地响应的虽多,却是一盘散沙,比起当年的扬州大叛乱可要逊多了,甚至不如十年前越王李贞父子那场叛乱。

夜下,原野上的军营沉浸在一片肃穆之中,零星的灯火,点缀在其间,士卒们皆枕兵而卧。虽然不虞有叛军偷袭,巡逻于营内外的官兵却未尝有丝毫放松。

中军大帐中,元郎君正拿着一张军事地图研究,面色沉稳,认真的表情让他本就英俊的面庞更添几分魅力。

“大都督!”一道人影缓缓步入帐中,躬束着身子向元徽行了个礼,呈给他一封军报,嘴里禀道:“瀛州来报,瀛、莫诸县并乱,数千叛军围攻莫县。”

来者便是元徽的朋党萧至忠,乱起之时,被他请调至身边,委以参军之职。官虽然不大,也无实权,但参赞军机要务,有此次资历,再加元郎君这层关系,萧至忠必当崛起。

萧至忠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心里剔透,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表现,十分卖力地替元郎君参谋。

在元徽看信之时,萧至忠在旁边解释着:“据瀛州刺史报,叛军声势浩大,莫州刺史尽忠朝廷,召集军民,拼死相抗。不过,亦危在旦夕,请求大都督与朝廷尽快派援兵!”

言罢,见元徽脸上无动容之色,萧至忠开始谈起他的看法了:“大都督,莫州的叛军不同其他,与冀州相类,来得迅猛,准备充足,贼众甚多。莫州若失,可是将燕赵给阻断了,不可忽视啊”

嘴角扬起些弧度,脸上带着点微妙的笑意,元徽抬手道:“无妨,莫州自有人去对付。”

看元徽那淡定的表现,萧至忠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大都督已然有安排。嗯莫非是燕地的兵马,可是,有这么快?”

转身向北,元郎君背着手,淡淡然地说:“北面有狄国老主事,哪有叛军猖獗的余地。”

根据薛季昶传来的讯息,幽州与檀州所屯防卒,已在张九节的率领下,磨刀霍霍,就等叛贼冒头。

顺着元郎君目光放到地图上,那是幽燕一隅,萧至忠有些明白了。



第410章 夜袭

元徽盯着地图出神,意识仿佛深陷其中,萧至忠在旁微撅着屁股候着,不敢打断其思路。★菠*萝*小★说

待元郎君明显回过神之后,萧至忠方以一种探讨的语气对元徽道:“大都督,如今叛军大部已然北上,欲阻我于衡水。然而白日迤迤进军,却是何故。若待叛军于漳河一线站稳脚跟,我军若想击溃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且如今,冀赵一域,烽烟四起,若待彼辈坐大,乱情汹涌,恐有剿贼不力之嫌。平叛之事,宜急不宜缓啊”

从其话里听得出来,萧至忠并不担忧所谓的叛军“主力”,反只顾虑平叛的速度,若在衡水与叛军相持久了,恐生异变,皇帝与朝廷那边没法交代。

闻言,元郎君微微一笑,伸手指着一方侧案示意了下:“坐!”

“谢大都督!”

待其落座,元徽手里把玩着武曌所赐龟符,慢悠悠地说:“漳水绵延千里,流域甚广,又非天险,叛军想要据此水而御我平叛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故,您提前派唐将军率羽林轻骑南下,是欲走他路,绕袭其后?”萧至忠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之色,很肯定地接话道。

唐奉一的去向,并未告诉萧至忠。不过观其表情,元徽便知,这家伙心里透亮着,眼下不过出言猜度试探元郎君的想法罢了。

元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萧至忠,不答反问,跳跃性地别到另一话题:“萧兄,你说,叛军临衡水之阴,将作何选择,会不会渡河而待我军?”

“嗯?”闻问,脑中立刻联系到元徽徐徐进军的做法,萧至忠看向元郎君:“大都督,莫非是想,刻意放其北渡,在衡水县与叛军正面对抗?”

仿佛猜到了元徽的一般,萧至忠表达着他的看法:“叛军不过乌合,战力虽然不值一哂,然毕竟有两万之众何况,战争之事,瞬息万变,叛军的行动并不一定会如您所愿”

萧至忠话里提醒的意味明显,元郎君朝其笑了笑,以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说道:“不管叛军如何动向,于我军而言,都不重要!我们,只是平叛罢了”

“况且,无论其有何动作,在我军面前,都无所遁形,又何足虑?”元郎君表现得有些过分自信。

随谈间的豪迈之气,让萧至忠眉头小蹙了下,然观元郎君神情,未再多言。

“大都督,有密信来”帐外传来通禀声。

话音落,乌珏身影便闪入帐中,几步上前,捧一手密封的信笺呈与元郎君。帐内一时无言,只余元徽拆纸而阅声响。

只稍微一览,嘴角上扬,传视与萧至忠:“也不用我等徒作猜测了。”

信上所言,自然是箫章那边的最新动向与打算了。眼睛扫了一遍,萧至忠既惊且喜,抬首目光发亮地看着元郎君:“大都督,这叛军首领,临阵决断,竟如此轻佻?想法如此天真?”

“将张智、乌勒、骆务整唤来见我!”元徽嘴边所衔笑意愈浓,声音拔高,朝帐外的卫士吩咐道。

“萧兄,抓紧时间好好休憩吧,今夜,该我军忙碌了!”又转向萧至忠,元徽直起了身子,意有所指。

“是!”萧至忠明显会意,抱拳以应。

思忖了一会儿,难耐心中疑惑:“大都督,请恕下官多嘴,呃这密信上言如此详细,是自何处来?”

看得出来,萧至忠的性格中,有多疑的一面。迎着其好奇的目光,元徽并未回答,只朝其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夜空上的月亮异常圆润,几成玉盘,皎洁的月光洒落而下,刺破了黑夜的深沉。漳水涌动,泛着粼粼光芒,河水两岸,就着一排排照明柱火,一部叛军正趁夜渡河。

虽然有衡水县的配合,但水上运力稀缺,船只不足,连浮桥尚且难以撘通,只得来回转运。然终是夜间,视线晦暗,以叛军的组织执行力,效率极其低下,场面一度混乱。

箫章派出的渡河之卒,是叛军中的“精干之士”。然被驱使着夜渡,从军官到士卒都是骂骂咧咧的,十分不满,使得场面更是一团糟。

漳水之上的乱象持续了许久,一直到后半夜,三千叛军,勘渡完毕。在河滩上,渡河叛军零零散散的,分布于四周,不成建制。

坐着的,站着的,喊的,骂的,还有干脆躺尸睡觉的,乱糟糟一片。有叛军军官受命召集部下,却分不清你我,将有令,兵不听,鞭子抽都没用。

箫章在南岸看着,虽不甚清楚,却能感受到那混乱无序,阴沉的表情几凝成水,有些气急败坏地传令整肃。

在月色渐渐晦暗之时,自衡水以北,突然冒出了点晃动的“星火”,在黑夜中也算明显。点汇成线,起伏不定,由远及近,渐成长龙。

有眼尖的瞧见了,惊呼一声,引起了周边人注意,慢慢地,更多的叛军士卒将注意力投放到北面视线极处影影绰绰的光点,不过,多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热闹一般。

直到火龙渐近,不少还迷糊着的叛军士卒惊醒了,伴着那一阵阵清晰传来的马蹄与号角争鸣声,再迟钝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情况了。

“敌袭!”

“官军来了!”

“”

杂乱的吼叫声,顿时于叛军中轩然扩散开来,乱象纷呈,漳水之北,一时间充斥着忙乱的喧嚣。

来袭者,自然是受元徽所派的官军轻骑。命乌勒与骆务整,与契丹降卒中挑选了数百可用之士,又以獐智麾下铁骑牵制,合千骑,组成了一股突击力量。

元徽下寨处距离衡水不过七十余里,趁夜急奔,哪怕收束着速度,一个半时辰,亦突袭而至。

在“内线”的接应下,得悉渡河叛军的情况,獐智三人一合计,毫不犹豫地发起突袭。

在河谷平原上,散乱的叛军,不成阵列,面对官军精骑的突袭,如羊群中蹿入一群饿狼,迅速便告崩溃

“将军,怎么办?”南岸,一名属下语气焦急地问箫章:“官军突袭,渡河的弟兄只怕低挡不住,要不要军渡河支援?”

“官军来袭,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北岸的变故,箫章看得真切,但第一反应却不是做临阵决断。

“将军,怎么办?”属下又问了句。

眉头拧在一起,额间泛出了些许汗意,箫章瞪大眼睛望着对岸,神情间满是纠结。他确是难下决断,无措地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选择按兵不动。

南边既无动静,那北岸则由得官军铁骑驰骋,肆意击贼。杀声并未持续多久便减弱下去,整个后半夜,衡水城内外,都充斥着一阵细碎的嘈杂声

第411章 无力

一直到翌日晨曦,天将亮的时候,衡水城外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u菠Ψ萝Ψ小u说城里城外,流水南北,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

旭日渐升,晨雾慢慢散去,衡水城前的情形显露出来。二三里的城垣南边已成方阵布有羽林将士,粗看其规模,数量不多,当有两三千。国旗飘扬,军旗飞舞,元徽的大纛高高地立于阵中央,十分显眼。

将士的神情间,不免露出些疲态,毕竟连夜奔赴战场。受军令所慑,哪怕身心俱疲,亦不敢有所放松。哪怕被安排轮换休息的士卒,坐卧皆有序,随时能起身作战。

城垣自河滩的大片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数量并不算多,然不少人死状凄惨,非为刀劈枪刺,而是被践踏而亡。可想而知,夜间是怎么一副场景。

骑兵分为数队,一半下马于西南侧的土岭前歇息,顺便看守着一片被圈索的俘虏。两队徘徊于水岸,监视着南边的叛军,剩下的则驰骋于衡水城外,绕着城墙煊赫军威。

城头上,“大唐”的旗帜颤巍巍地拂动于风中,守卫的叛卒仓皇畏惧地注视着南面气势冷厉的官军,惴惴不安。

羽林军列中,元徽于众星拱月中,向獐智询问着情况。

昨夜,先遣骑兵南下突袭,元徽则率步卒随其后慢来,轻装简行,在天亮之前,于南城列好了战阵。

“渡河的叛军,为我军一击即溃,杀三百余,俘九百余人,其余大部朝周边溃散而去,剩下的都缩到城中去了!”指着衡水县城,獐智向元郎君汇报着。

元郎君帅气的面庞间,残留着淡淡的乏意,望了望县城,又朝后看了看对岸的叛军联营:“南边的叛军,就未渡河来援?”

“我们仅派百余骑,朝南面射了几轮箭,对岸的叛军便不敢有异动,龟缩于彼,坐看我们击溃渡河逆贼。”提及此,獐智轻蔑地朝南岸看了眼:“那些叛军,果真是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大都督,我们干脆破了县城,直接南渡进击,叛军必定不能挡!”

斜眼瞥了下獐智,元徽眉头蹙起:“你倒是比我还自信!”

闻元郎君不咸不淡的语气,抬眼注意到其眼神,獐智不由哆嗦了一下,面上的得意立刻收敛了起来,朝元徽讪讪一笑。

獐智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骄狂的表现,被元郎君简单敲打一句,辄而低眉顺眼起来,不敢再随便放“骚话”。

“大都督,将士们疾奔七十余里,轻装急行,眼下人困马乏,军械不足。虽有昨夜突袭之胜,然叛军据城而守,对岸又有敌大部窥视,还需谨慎行事!”身边,萧至忠很是自然地进入谋士角色,将现状讲清。

“区区三里之郭,鸡犬之贼,能阻我堂堂正军?”闻之,元郎君当即表示不屑。

元徽脸上的刚愎之态,可比獐智要强烈的多,见状,萧至忠忙不迭地开口规劝:“大都督,不可大意啊”

话不及说完,便被元郎君挥手打断:“我心里有数!”

摸着胡茬,只稍微思量了一会儿,元徽挪动了两下被马鞍硌得难受的屁股,发号施令:“传令下去,暂且安营,让将士们先行休整半日,再行破贼!”

“是!”

元徽令下,周边闻令的士卒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没有人愿意在此时的状态下强打着精神作战。

很快,官军变换阵势,在城垣外围动了起来。俘虏也派上了用场,被鞭使着干体力活,不当人用。

官军扎营的意图,自然为叛军得知,就在其眼皮子底下。衡水城中的叛军,不敢有滋扰的动作,连弓箭都未象征性地放几发。至于南岸的箫章大军,他们首先得能渡河才行

在一座简易的营垒拔地而起时,漳水南岸的叛军大营中,箫章正狂嘶怒吼,朝蛇灵的高层们发泄着脾气。

“官军奔袭,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来,你们九堂的人,竟是这般废物?”双手撑着案,箫章喘着粗气,瞪着顾玉梅,怒声道。

此时的箫章,显得尤其暴躁,瞳孔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副亟欲噬人的模样。

面对其训斥,顾大娘子毫无惧意,只是十分平淡地回他一句:“既然九堂无能,那就请萧将军另遣他人前去侦探”

“你!”顾玉梅的态度明显激怒了箫章。

当即就要发作,一道紫色的身影晃悠悠地走进了帐中,却是虺文忠,隼目扫了一圈,嘴衔讥诮,看着箫章慢条斯理地说道:“官军对我们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明显早有准备,九堂与我手下的人,死伤惨重”

深锁着眉头,箫章与虺文忠对视了一眼,见其那副无所谓的表现,眼神变得冰冷极了。忌惮心起,却不好表露出来,思量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另外一名大汉:“血灵呢?”

“在衡水城中!”

“我们该怎么办?”帐中静了少许,箫章嘴里憋出一问。

扫视一圈,却无人应答,气氛沉闷极了。良久,还是虺文忠幽幽然地开口了,就如局外人的语气一般:“渡河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官军至,衡水县城只怕挡不住元徽。我入营时发现,军心动荡,人心涣散,士卒开始畏战怯敌了。萧将军,还是想想怎么稳定住人心,再想法对付官军吧”

讶异地看了眼虺文忠,此人竟然主动提议?不过那语气,实难令箫章舒服。

虺文忠的话显然是没说完了,欣赏着箫章的窘样,又补充道:“如今,大姐不在,局面只怕难以收拾。依我看来,莫若退军回信都,待大姐南下接管全局。信都至少有坚城可作依托,用以防御,与朝廷的羽林卫野战,拦截之于漳河,还是不要妄想了”

虺文忠的话,看似在提建议,但听在众人耳中,那语气,几乎是在**裸地质疑箫章的能力。

箫章闻之,感受则强烈得多,异常刺耳。面色难看,心情郁闷,胸口仿佛积淤了一口老血,难受至极。

“回信都,然后坐等官军兵临城下?”憋了一会儿,箫章反问道:“现在退去,只怕人心彻底就散了!”

商量了许久,终究没个决议。

独自待在军帐中,箫章神情疲惫异常,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在心头。统兵造反,真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烦得多

有种预感,事情将败,他倒不甚在意。他所虑者,是辜负了大姐萧清芳的信任。

第412章 齐破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12章齐破初入夏日,气候还未发力,天气并不算炎热,和煦的光线洒落而下,显得阳光明媚的。然碧空下的衡水县城,此时萦绕于一片肃杀气氛之中。

休整完毕的羽林军士,在元徽的指挥下,悍然向县城发起进攻。城垣下,军旗猎猎,杀声震天,只是,进攻的官军显得有些敷衍,嘴里卖力地吼着,却连城池也未尝试攀附

隔着两里地,漳水边上,一队官军骑卒来回紧张地巡行着,人数不多,百来骑,警惕地防备着南岸的叛军。

眼前的漳水河段,并不算宽阔,这两日天放晴,水流亦未太湍急,是适合涉渡之地。河滩上,仍保留着一些舟楫、木栅,那是昨夜叛军渡水所建,出于某种考虑,官军并未捣毁这些可助渡河的建筑。

又奔驰了一个来回,急促的马蹄声平缓下来,巡河的骑军驻停,立于河滩。

“看来,对岸的叛军并不上当啊!”队伍中,元徽抬手遮光远眺,感叹道。

身为大军主将,攻城之际,不在中军指挥,却领着小队人马巡行,显然是有古怪的。官军攻城的动作,确是元郎君的诱敌之计,只是,南岸的叛军并不上套。

“我军不过三千余,四面攻城,已然摊薄兵力至此,尚有一部分用以看押俘虏。不顾背水之地,只百骑巡行,水上栅船亦未损毁。对岸叛军空据数倍之军力,只需强渡占据滩头,凭其兵力优势,我军必然不利。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竟然无动于衷?何以昨夜敢举火涉渡?”元徽嘴里念叨着,对叛军的畏缩很是不满。

跟在元郎君身边,观其言态,不由面露古怪之色,应和道:“昨夜三千叛军渡河,为我轻骑一击而溃。根据俘虏逆头目所言,昨夜渡河贼军乃逆魁箫章亲自挑选的主力,既溃于我手,对岸的所剩之乌合,虽其众,又岂敢妄动?”

“只可惜,累我军将士折腾这几许,白做表情了!”接受了萧至忠的看法,元徽嘟囔一句。

诱敌之计虽然不起成效,但元郎君脸上毫无用计失败的挫败感,神情间意气依旧。定睛望着对岸那布置满是绌漏的叛军军营,满是玩味。

顺着元徽的目光观察了敌营一会儿,萧至忠问道:“贼既不入套,大都督接下来打算如何谋之?”

没有多少迟疑,元郎君一副早有考量的表现,扭转马头当先朝后边的城池奔去,豪迈下令:“那就先拿下县城!”

“传本督令,一个时辰之内,破城!”元徽的命令声中透着坚决与自信。

命令既改,还在四门做样子的羽林军士,立刻在将官的率领下收缩起来,以骑兵游弋外围,随时准备打击城中逸散之贼,这是笃定了县城必破。

相较于羽林军的作战能力,城中叛贼人数既寡,战力且微,但元徽令下,也未有蚁附强攻的打算。打这么座叛邑,拼消耗,在元徽眼中完全是亏本买卖,不干。

准备不少的时间,整齐森严的军阵列于城下,在弓矢射程之外,又监视了许久。不闻元大都督冲城的号令,不止城上紧张的叛军守卒疑惑,连做好了作战准备的官军将士都觉奇怪,不少人下意识地往中军大纛那边张望。

又等待了近半个时辰,在元郎君的“一个时辰之约”所剩时间将尽之际,衡水的南门突然爆发了一阵明显的混乱。

杀声自城门后边传出,且很快门洞大开,眼尖的人瞧得清楚,是一批臂缠玄色布条的叛军打开了城门,异常生猛地砍杀着守门叛逆,敌不能挡。

“攻!”在动静传来之时,元徽精神也不由一阵,宿声下令。

摩拳擦掌的羽林军士闻令而动,先遣一团军士张弓拔刀便朝城门口冲杀而去,甚至丢弃了原本准备攀城的简易云梯。

最大的依仗有了缺口,衡水城的叛军哪里挡得住大周羽林的进攻,一战而下。

城外,看完了官军攻陷城头的表演,待叛卒溃散,“唐”旗坠落,“周”旗升起。萧至忠转头看着表情淡定的元郎君,一脸叹服之状:“原来大都督早有准备,叛军之中,竟有接应。”

萧至忠的奉承,元徽听着耳朵也舒服,微微一笑:“衡水的叛逆,不过寥寥恶逆发起,旁人蚁附杂聚,寻精干之士,混迹其中,亦谋关键时刻,何其容易”

元郎君的这副气度,还是挺有感染力的,萧至忠再拜:“都督谋算绸缪,令人佩服。”

“接下来,就看唐奉一那边的情况了,我与其一大功,不知其能否掌握住!”破了城,元郎君的心思也不在那儿,转首南向,心思飘远。

官军攻城的动静,几乎在对岸叛军的眼下,心焦气闷的箫章登上寨楼,远远张望,盯着城池陷落。

相距甚远,具体情形看得不甚清晰,然算上准备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城池便宣告失守。

对羽林军的战斗力,箫章甚觉心寒。亦有后怕之感,毕竟此前观官军布置,在招徕的“参军”建议下,他也是动了渡河攻一攻的心思,只是军心不稳,他选择了当鸵鸟。

在元郎君果断拿下衡水城之时,正南三十里外的信都州城,恰也处在一片兵锋之中。西关城门大开,数百羽林骑士正凶猛地突入其间。

领军者,自是受元徽指派的唐奉一。正面吸引敌人注意力,另遣偏师绕袭敌后,这一招,元郎君已是用得十分熟练了。

唐奉一也不负元徽之望,顺利地以千骑破城。信都不比衡水小邑,破城之法,与衡水无异,内外夹攻。堡垒,毕竟还是从内部比较容易攻破。

唐奉一武艺不强,胆气却是十足,甘冒锋矢,身先士卒,突入城中。信都的守卫叛军,比起衡水强不到哪儿去,总有悍勇之辈,在城破之际,也难有作为。

将西关下的叛卒彻底杀散,唐奉一驻马而停,令将士整列。

“可是唐将军!”面前一片乱象中,一名黑衣汉子领着一队人小心翼翼地蹿出来,隔着点距离,表示无害,唤道。

“你们是元大都督的人?”看着这些破城功臣,唐奉一问道。

“正是!”

“可知刺史衙门情况?”战情如火,唐奉一直接发问。

“逆魁们还在其中!”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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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怎么办?

战争降临信都,骚乱迅速于全城蔓延开来。州城里的叛军战斗力虽不值一提,但制造混乱,奸淫掳掠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造反本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上至魁首,下至庶卒,无不承受着巨大的精神与心理压力,尤以那些被欺骗,被裹挟的军士为甚。

朝廷羽林之来,信都被一战而下,城池原本脆弱的秩序一下子崩溃了,叛卒沦为乱兵,大行抄掠之事。兵荒马乱之际,罪恶爆发,杀戮盈城,信都城很快被哀嚎、嘶鸣声占据

对城中的乱象,唐奉一有所预见,但他并没有理会的意思。随他袭城的羽林骑不过千人,城中叛军足三千往上,再加信都乃大城,这点人马并不足以将城池弹压住。

唐奉一的取舍很明确,为国戡乱剿逆是第一要务,马行慰等叛军逆魁才是他的主要目标,至于城中受难的百姓,则暂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庭院重重的州衙,已然褪去了威严的外衣,同城中其他地方一样,混乱无序,只是更加血腥,杀戮激斗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这是叛军的大本营,集中了最顽固的叛逆份子,羽林军士在这里遭到了剧烈的抵抗,然不过尔尔。州衙中的战斗,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方才告息,付出了些伤亡,抵抗者或死、或降、或亡

院阁各处,弥漫在一片血腥气味之中,正堂前,跪倒着一排人,都是城内叛军中“封臣大将”。

手持利剑踏入堂中,唐奉一满脸的煞气,冰冷的目光洒向这些惴惴不安的人,神情冷漠,仿欲噬人。

“将军,州衙各院、库已然被控制住,甲团的弟兄正在清剿残余,这些人,都是城中的逆贼渠首。”手下一名都尉主动朝唐奉一介绍着,鄙笑道:“据俘虏说,我军袭城之时,这些人正聚于州衙商议如何应对我军。没想到逆军不堪一击,将军一战下城,疾攻州衙时,彼辈措手不及,被我等一网成擒!”

有擒贼之功,羽林都尉显得很兴奋,唐奉一亦然,嘴上噙着点嘲弄的笑意,饶有兴趣地打量那些叛臣:“说说看,都有谁啊?”

锐利的目光穿透力十足,逼人的眼神扫过,跪着的人身体又矮了一片。

“刘伏念、杨志寂、马明誓”

“嗯?”几个名字念出,唐奉一疑声打断,皱着眉头严肃道:“马行慰等人呢?”

其所道者,都是些杂鱼小虾,大鱼一条没有,唐奉一怎能满意。注意到其神情,都尉反应过来,赶忙禀道:“逆魁马行慰见我军破城,自以为绝境,同王宏允于后堂自刎。逆贼杨奉节则没消息,想来是趁乱逃走了”

“自刎?倒有些胆气烈性”面上那么一点微弱的诧异,唐奉一以极低的声音评点一句,随即便收拾好心情动身,放开嗓子:“带我去看看!”

后堂,亲眼确认了马行慰两人的尸体,唐奉一面无表情,一副深沉的表现。呆了一会儿,方才了无兴致地摆了摆手,对属下吩咐着:“将尸体收好!”

“是!”

这两具尸体,可是大功,要运回神都交给皇帝处置的。得好好保管,尤其是马行慰,毕竟其人是明面上的叛军首领。

信都既下,逆魁授首,唐奉一此行的任务基本达到了。不及歇息片刻,还得着手处置城中的乱摊子。

时间流逝,日头西移,阳光都泛黄了,信都城中的混乱场面却越发剧烈。非止乱军,泼皮无赖,市井小人们也适时地参与其中,浑水摸鱼。

身处州衙,唐奉一都能听到隔着几条街巷的嘈声,可以想象其混乱。以兵力之故,唐奉一仅控制住了州衙、西门及勾连二者的街道。

“将军,不能这样乱下去了,当想办法从速剿平城中逆党,否则,信都恐怕彻底毁了!”羽林军中不乏有见识者,当即有人建议道。

唐奉一此时有些犹豫了,倒不是迟疑做不做,而是头疼怎么平息乱事。此行太过顺利,轻易下城之后,兵力不足的隐患就显现出来了。

有的时候,散兵游勇可比成群结队难对付多了,眼下,就是这种情况。

没有考虑太久,唐奉一立刻派人去弄清城中情况,一面命人占住城中要点,休整以备戡乱。很快结果出来了,城中叛军原足有近五千人,城破之际,除了被杀、出逃者,滞留于其中疯狂作乱者,估算之下,当有两千余人。

结果让唐奉一松了口气,很快想到了办法,兵力不足,那边“招兵”。派出三队突骑,分北、东、南三个方向,一路沿街砍杀,高声宣告“逆魁已平”,同时鼓动城中平民反抗叛军暴行。赵地之民自古以来便不乏血性,受迫叛军侵辱,有羽林军士做主心骨,城中庶民立时奋起,云唐奉顿添上前可用之人

在唐奉一发动信都军民,对乱军进行打击之时,北边,萧章也迅速地收到了消息。对于后方的变故,如遭重击,萧章木了好一会儿,紧接着无尽的愤怒涌上心头。

“信都有五千之众,坚城为凭,哪里来的官军,有多少人,城就破了?”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通,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慌,萧章暴躁地质问自信都逃回的蛇灵属下。

“将军,官军自西而来,打着羽林军的旗号,事前毫无察觉,千骑席卷,遽然攻城,信都反应不及”

“闭嘴!一千骑兵,就破了信都?”不待其说完,萧章当即打断。

“将军城中有官军内应。”

一句话,让萧章闭了嘴,有些颓然地坐了下去,不知所措。

“西边?堂阳!”过了一会儿,萧章终于反应过来了,十分激动地说:“官军是从堂阳渡河突袭的!堂阳不是有我们的人吗,为何事先不示警?”

帐中,几名蛇灵的在座,一时俱无言,气氛很压抑。得到信都的消息,虺文忠朝顾玉梅看了眼,发现顾大美人也正望向自己,二人眼中亦有讶意,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萧将军,现在可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信都既然被破,我等已成无根之苹。南北皆有敌,你还是想想,怎么化解此危机吧”良久,虺文忠轻咳了一声,幽幽然地提醒道。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萧章出乎意料地口爆出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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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还是跑路吧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14章还是跑路吧重压之下,箫章俨然是懵逼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惶惶怏怏,不知为之奈何。

未及想出应对之法,叛军的营垒中已然爆发出震耳的哗然之声,自南边,信都败卒陆续北逃,就在叛军上下的眼下。消息很快扩散开来,本就衰弱的士气顿时跌至谷地。

待箫章反应过来,想要控制消息之时,已然晚了。军心浮动,人心思变,叛军情况不妙,已至不战自溃的危险边缘。

北逃的叛军中终于来了个重量级的任务,原“冀州三佐”之一的杨奉节带着数百溃兵逃至大营。比起马行慰与王宏允,杨奉节没敢对自己下狠手,城破之际选择了苟活,带着少许叛卒趁乱出逃。

“杨大人,信都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逮着杨奉节,箫章急声发问。

“嘶”手腕被箫章捏得生疼,杨奉节好不容易挣脱了,也是激动道:“信都已破,马、王二公以身殉国。大军粮食、军械皆贮于州城府库,还请速速出兵,夺回城池,否则我等俱死无葬身之地啊!”

此时的杨奉节,见着箫章,只觉其亲切极了,将此前心中的鄙夷与不信任全收了起来。

不顾士大夫的形象,瘫坐在地,拿起帐中案上一碗水牛饮几口。不闻箫章反应,抬眼见其还自犹疑,赶忙开口道:“官军人不多,信都城大,其定难掌控全城。我出城之时,遣亲信四面鼓动离散军士,于城中制造混乱。现在信都必然是一片狼藉,只要将军率军回救,必然反夺城池。”

杨奉节的话,倒是给箫章提了个醒,有个目标与方向,总好过彷徨不定。

“容我想想!”迎着杨奉节的眼神,又扫了眼帐中的蛇灵高层,箫章没有直接答复。

“萧将军!”杨奉节一副急不可耐的表现。

不待其把话说完,箫章直接粗暴地打断,踱了几步,方才沉着声音,决绝道:“局势崩坏到这个地步,与其坐以待毙,那便回师信都,干掉那支羽林军!”

坐下来决定,箫章总算露出了果干之风,气势腾腾地坐于主案,高声下令:“传令下去”

“启禀将军,北岸的官军有异动”嘴方张,令未发完,一名叛军斥候长急匆匆过帐,仓皇通报,将箫章的军令憋了回去。

领着一干人,穿过重重罗帐,顾不得营中那些慌乱的叛军军士,直上栅楼,向北张望。只见对岸列有数千官军,旌旗招展间,元大都督大纛直立。粗略其数量,该是北边的官军倾巢而出了。

左右两翼各有五百余骑游弋待发,水滩前是数百俘虏鼓捣着水栅、舟船,另有一些人大胆凫至河中央,似乎在丈量水之深浅。

官军这一副渡河来攻的阵仗让箫章惊疑不定,面色凝沉:“对岸的官军也知信都变故了!不过,那元徽,当真敢涉水来攻我军?”

若是此前,箫章或许还会觉得兴奋,毕竟“半渡而击”嘛。然而现在,他却没那想法了,元徽的反应太快了,任一举动,都让他极其难受。

“自雨霁之后,漳河速缓水浅,对岸官军,或可直接泅水攻我!”虺文忠双手抱怀,审量着对岸的情况,以一种探讨的语气说:“契丹偏师被灭之后,我们没了骑兵外援,其两翼骑军,对我们可是巨大的威胁!”

“敌若敢来攻,将军正可趁其半渡,痛击之!”杨奉节则满脸雀跃,开始纸上谈兵了:“将军上有大军两万,若得于此击灭元徽军,信都的敌军,不足为惧。在伪周新派大军来冀之前,我等正可纵横大河南北”

嘴角抽搐了一下,到此刻,箫章也无心嘲讽这异想天开的儒生了。箫章本不是个蠢笨的人,只是统军作战,终非其长,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就以眼下叛军前后无着的情况,别说驱策作战,军令能否通达执行都是问题。

元徽那边,显然没有真渡河的意思,只是在对岸监视着,磨刀霍霍,让箫章与叛军动弹不得。领军回师,复夺信都的计划,也告流产。

虺文忠倒是主动建议分兵,以一贯以来的猜忌之故,箫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归帐之前,箫章默然重叹了一口气。自负萧清芳之命南下,起兵举事以来,事屡屡不顺,造反,当真不如他们所计划的那般简单顺利。

声势闹得虽大,却连朝廷枝叶都未动摇。皇帝调动的卫军主力尚未抵至,一个元徽并数千羽林就将他安排得满满当当。

于大周朝堂、江湖、边境纵横无忌,呼风唤雨的蛇灵群英,到了战场上,却也难发挥其效用。对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二词,箫章亦有了深切的感受。颓然无力若此,他直觉愧对熟妇萧。

不知不觉间,箫章竟然恢复了冷静,站在蛇灵首领的角度上,思路清晰了起来。回营之后,便将散布于军中的蛇灵高层们聚起来,偷偷地安排着

局势崩坏至此,他打算跑路了。此番,蛇灵在冀州投入了太多人、财、物力,损失已然不少,哪怕失败了,军中的蛇灵精英他得替萧清芳保住。

蛇灵此前并不是失败过,只要人在,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北岸的周军军阵中,白虎大纛下,元郎君眺望着对岸的叛军营垒,嘴里指点着江山:“虽未见叛军营中情形,但闻其气氛,我便知其间乱象!”

元徽那一脸自信,周边的麾下倒有同感,信都被唐奉一克下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军。

“大都督,信都既下,叛军必然军心浮动,士气更衰。眼下正是我军建功之时,恳请大都督下令渡河,攻灭叛贼!”身边有一名羽林都尉激越地请战。

“王都尉说得不错,将士们战意正高,军心可用,对岸之敌,可一鼓而下!”有人附和。

连獐智都忍不住策马来凑个热闹:“属下派人试过,眼下水深止马腰,可渡!”

面对群情,元徽笑了笑,表现得很淡定,抬手压了压:“不急,不急!一连日夜,行军作战、布阵扎营,将士们都辛苦了,再让弟兄们好好休息。”

一段时间的统率下来,元郎君在这支羽林军中的威严已然彻底竖立起来,见他这样表示,众皆应命。

很快,军阵中官军士卒们,再度开始轮番放松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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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野战!?

夏日既至,白昼持续的时间,明显长了些。北岸滩涂前,平叛官军仍成军阵,享受着并不酷烈的阳光,静心休整,以待军令。

不过作为大军主将,元徽却不在阵中。西侧有一片坡地,坡上绿树成荫,在坡后,常人视野难及处,元郎君正躺在柔软的草皮上,沐浴着和煦的光线。

数十名亲兵严密地守卫在四周,元郎君自在地颠着二郎腿,斜阳近黄昏,笼罩在渐变晕黄晚阳下,这幅场景,倒有些意境。

元徽心里当然没有如其表现的那般恬然,默默思忖着此遭乱事。对岸的叛军主力已是冢中枯骨,翻手可灭,反倒是这场乱局会以什么结果收场,才是他拿不准的。

这场叛乱,一如当初的扬州、越王之乱,是“反武志士”们对武周发起的堂吉坷德式的反扑,当然,此次多了蛇灵这个恐怖组织于幕后操纵。

马行慰等人既然参与其中,可以想象,洛阳朝堂上也少不了李唐旧臣的关注与动作。皇帝,会不会再来一次清洗?

清风拂面,带动元徽几缕散落的发髻飘飞,元郎君想得出神,直到被一声断喝惊醒:“什么人?站住!”

亲兵忠实地履行着他们的职责,反应极快,拔刀便欲拦截自坡林中蹿出的身影,可惜,根本拦不住。轻盈的身姿直接掠过几名亲兵的合击阵,落于元徽身前

蒙面女郎将其魅惑的体态展露出来,隔着面纱,亦能感受到对元郎君甜甜的笑容。

待看清身影,元徽的亲卫们很识趣地退下,刀回鞘,弩退弦,他们当然知道元郎君有一个神秘的“红颜知己”。

目光在顾玉凤妖娆的身躯上扫了一圈,尤其习惯性地在凸起部位停留了一会儿,元郎君慢悠悠地闭上了眼睛,拍拍身边的草地:“坐!”

“叛乱将平,逆贼将灭,妾身要恭喜郎君了。”扭动着圆润的玉臀,顾小娘子走至元郎君身边,俯下身子,对他说道。声音中,仍然透着那股勾魂摄魄的骚媚。

眼皮抬了抬,感受着美人躺下的动作,很快一具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嗅着鼻间香风,元郎君脸上露出了些许惬意:“南岸叛军,情况如何?”

下巴磕在元徽肩头,顾小娘子吐气如兰,气息打在元郎君耳廓脖间,勾得男人起了反应:“不出郎君意料。阿姊传讯说,已在崩溃边缘。箫章,已暗暗将蛇灵精干集中,准备弃军出逃,保存蛇灵实力!”

元徽难得地,在下半身处火热状态之时,保持着头脑的清醒:“金蝉脱壳?可没这么容易。不过,这箫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那是自然,否则,他也不会被大姐委为第一心腹!”谈话间,顾玉凤的手已然攀上了元徽胸膛,隔着银鳞甲片,摩擦着。

“萧清芳的第一心腹,不该是你们血灵姐妹吗?”元郎君睁开了眼睛,打量着顾美人的美眸。

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顾玉凤偏下头,柔声道:“我们姐妹,只是大姐手中的工具。箫章,可是姓萧!”

有感顾小娘子“低落”的情绪,元郎君适时地将之揽入怀中以作安慰,隔着丝制劲衣摩擦着笔挺的玉背,元徽问:“萧清芳呢,我却是奇怪,冀州作为她的后手,竟然不亲自出面掌控全局!”

察觉到元徽的疑惑,顾玉凤玉手顺着他战袍往不可描述之地探去:“大姐此刻,只怕还在对付狄仁杰!”

刺激之下,元郎君身体直接弓了起来,按住骚美人作妖的手:“也是,这几日下来,平州那边,想必也有个结果了!”

“对了,那箫章,就没有怀疑,为何其处处被动,屡在我算计之中?”在顾玉凤不依不饶地想继续发浪之时,元徽突然按住其双肩,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面对元郎君压迫的眼神,顾小娘子面上的那团红晕似乎都凝住了,心中有些许慌乱,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眸子转悠了两圈,一双玉臂直接楼上元徽脖子,酥胸压迫着元徽的身体,似乎想要利用其诱人的本钱,转移元郎君的注意力。可惜,有胸甲相隔,元郎君的感受不甚真切,他还稳得住。

卖骚之时,顾玉凤已想好应对之言:“箫章当然会有所怀疑,只是,他怀疑的对象,只会在闪灵身上!”

“哦?”元郎君好奇了。

见元徽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顾玉凤适时地将蛇灵内部潜藏的矛盾给其解释了一遍,又不着痕迹地将虺文忠“美化”了些。

“看来,这虺文忠,倒是个有故事的人!此人武功奇绝,我倒想,认识认识这蛇灵第一高手!”元郎君兴致勃勃地说。

注意到元徽的神采,顾小娘子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闪灵此人,妾身了解不多,然其清高孤傲却也有所耳闻,与蛇灵绝不是一路人。此遭蛇灵事败,只需诱导一番,他必定失去萧清芳的信任。若蛇灵再失去了闪灵,那蛇灵”

“虺文忠!”听完顾玉凤的分析,元徽低声咀嚼着,似乎当真对其很感兴趣一般:“就是不知,其属哪一脉李姓宗室?”

迎着元徽的目光,顾玉凤晃了晃脑袋:“妾身不知。”

不知不觉间,顾小美人已然张腿跨坐在了元郎君腿上,极其诱惑的姿势。吁了口气,大手稍稍施力,在顾美人紧致的臀儿上裹了一圈:“唔,蛇灵中,知晓你们姐妹血灵身份的,还有谁?”

美目轻眨,顾玉凤身体下落,滑坐到元徽腰上,狗男女身体贴得更紧了:“除了大姐之外,只有老主人才知道我们的底细了!”

“呵呵,看来,你们姐妹还真被萧清芳倚为杀手锏了!”闻言,元郎君眼神飘忽了一下,嘴里感叹着:“不过,你们现在属于我元徽了!”

“我们姐妹,自然是郎君的”顾小娘子幽幽一叹,脸蛋靠到元徽胸上。

“怎么了?”察觉到美人语气有些不对,元徽扶顾玉凤,问道。

顾美人美眸如水,注视着元郎君:“郎君问了这么多,是还不相信我们姐妹吗?”

见顾玉凤那一脸郁结的表情,元徽眉毛扬了扬,心中暗叹,这美人是“反客为主”了啊

心中这般想,嘴里却安抚道:“怎么会不相信你们!此遭平叛,你们姐妹于我有大功。若说初时有所疑窦,到如今,我已完全感受到了你们的心意!”

见元徽这般表态,顾玉凤这才展颜一笑。

谈完“闲”事,男女间开始于男女间的暧昧事上进行交流了,夕阳摇摇欲坠,天色渐晦暗,坡上男女周遭更添几分朦胧气氛。

终于,元郎君上了手,摸索着,把玩着,搞出了“嘤嗯”之声

“几日未亲热,可想煞我了!”扫了眼周边,元郎君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他好似还没有几次野战的经历。

顾玉凤很快进入了状态,迎合着元郎君的抚弄,将美人按倒,亟欲挺枪上马——

躺在草地上,檀口之中嘤嘤不断,魔音吸髓,顾玉凤浪态撩人。可是,等了许久,却不见男人入鞘,连前奏动作也少了。

睁开迷蒙的双眸,顾玉凤望到,元郎君单膝跪地,双拳紧握,脸色阴晴不定,好似在纠结什么一般。

顾玉凤顿时面露不愉,勾人的吟唱声大了些,娇声道:“郎君,怎么了?”

元郎君回过神,低头打量着顾小娘子,那粉面上,分明流露着“快来宠爱奴家”的意思。咬咬牙,元郎君一副我有顾忌的表情,摇着头:“算了,战事将起,我岂能于此贪欢,下次吧”

元徽明显言不由衷,顾玉凤也觉奇怪,到这个地步了,元郎君竟能忍得住?

面对顾美人疑惑的表情,元郎君怅惘一叹:“我若行此事,只怕此战之后,你便见不到我了?”

“啊?”

郁郁地晃了晃头,万物皆系于和谐,那等伟力,岂是顾小娘子能体会到的。

戛然而止的感觉,自是十分难受,元郎君也一样,坐立难安。

眼神游移,但见着不满地整理着凌乱衣衫的顾美人,还是没能压抑着骚动的心思,一把搂过顾玉凤,将尚且带着些许晶莹的食指,缓缓地探入那口诱人的红唇

。妙书屋

第416章 结束了

没有与顾玉凤狗缠多久,适当地玩了玩调教游戏,稍解心中淫荡趣味,便停下了动作。周边亲卫环绕,以元郎君在某方面的器量,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春光外泄。

元郎君的价值取向虽然有些不正常,但也没有暴露抑或是某些带绿色的癖好

最重要的是,天也黑了。黑夜降临,也到了元郎君做事之时。

直到西陲最后一丝光亮吞没于天际,元郎君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抚了抚顾小娘子的脑袋,示意其结束口舌服务。

抬手在美人娇靥上捏了捏,替其缓解发酸的面颊,元郎君柔声吩咐着:“玉凤,你先回去。接下来于旁观之即可,管束好你的人,战阵危险,注意安全!”

顾玉凤嫩舌缱绻,一缕唾液自嘴角渗出,小手自然抹过,动作又雅又骚。

感受着元郎君的关心,顾美人很是顺从地点了两下螓首,低声应道:“是!”

说着,直起娇躯,膝挪至元徽身后,拿起旁边的银盔,柔柔地替他戴上。那份乖巧,着实让元郎君感到舒服。

女人的聪明分很多种,但像顾玉凤这样的,哪怕明知其别有用心,元郎君也是欲罢不能。

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去,随着顾美人矫健的身姿融入进黑暗,元郎君面像也认真起来,招呼着亲卫,一跃而上坡下的战马,驰向军阵。

收起浪荡之态,挺剑跃马,元郎君又是那个挥斥方遒的大都督。

经过三个多时辰的休整,麾下将士疲意大缓,精力渐丰沛。黄昏之前,后边的衡水老少箪食而来犒军,饱餐之后,在中低层军官的鼓动下,官卒战意愈高。

“怎么样?”元徽朝獐智问道。

这厮还是一副精力过剩的表现,指着对岸答:“有些奇怪,日入之后,叛军大营就变得十分安静,其甚至收起了临岸防御之阵。属下想,嗯,也许”

见獐智这猜度闪烁的模样,元徽笑斥道“也许什么?讲!”

“叛军,会不会是想逃跑了?”獐智吐出心中猜测。

“呵!”元徽闻言便笑了:“獐智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动脑子了?”

面对元徽的调侃,獐智顿时不服了,硬着脖子:“大都督您是知道我的,弟兄们中,除了狐危之外,就属我多谋善思!”

看獐智一如既往地跳脱,那笑嘻嘻的表情很是欠揍,元徽当即给他后脑勺上赏了一记,铜盔硌得手疼。表情一肃,元徽冷声朝左右吩咐着:“传令下去,准备举火渡河!”

闻令,周边将士身体一绷,獐智也也兴冲冲地归己阵去,与乌勒、骆务整汇合。随着命令层层下达,漳河边上的大周羽林顿时动了起来,军阵由松到紧,严备以待出击。

而元郎君,则按剑坐于马上,一双冷瞳,紧紧地盯着对岸已被黑暗吞噬的叛军大营。

叛军这边,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军心惶惶之中度过,箫章也未有安抚人心的作为,暗暗将蛇灵的精干集中起来,是真要舍弃那些“义军”了。

南边的信都,陆续有败军溃来,前后大抵有一千五百余人,不加甄别被安置于叛营内。同时,信都城被唐奉一弹压控定的消息,亦为箫章探得,彻底息了夺回信都的想法。

夜幕降临之际,箫章将军中蛇灵的高层聚于一块儿,一张嘴便直接道:“大事不妙,局势南翻。冀州之事,蛇灵败了,现在必须要脱离叛军这片泥潭,保存我们的力量!”

目光在虺文忠等人身上扫了眼,箫章表情冷酷道:“眼下天色已黑,我已经决定,趁夜弃军而遁,北上接应大姐!”

话音落,在场诸人大都松了口气,诸堂主已没了初时的骄气。行军打仗,真不是他们能玩得转的。

“大姐那边,怎么交代?”顾玉梅脸色似乎十分不好看,望着箫章问。

斜了顾大美人一眼,箫章冷静道:“将冀州的弟兄安全带离,就是对大姐最好的交代。”

“我意已决,就这么办!”不待旁人接话,箫章很强硬地说:“根据血灵那边的消息,元徽很可能就在今晚对我们发起最后的攻击。届时我等趁乱脱离,血灵会带领五堂的人接应我们,九堂的人配合好。”

“将军,信都方向有官军来!”外边,有叛军斥候匆忙来报。

“官军要动手了!”闻报箫章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对手下吩咐道:“都去准备吧!”

包括顾玉梅在内,几个人应命而去。

“虺文忠!”箫章叫住了脚步悠然的闪灵。

虺文忠一个骚气的转身,淡淡道:“怎么,萧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眼神凌厉地盯着虺文忠,箫章语气中都带着寒意:“你也是蛇灵的元老了,而今兄弟姐妹们身处险境,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矩的心思,否则,萧某必不放过你!”

面对箫章的威胁,虺文忠有些意外,眯了眯那对不大的眼睛,笑吟吟地答道:“萧将军过虑了,对蛇灵的忠心,文忠从没改变过!”

虺文忠表情间流露出的情绪不似作伪,箫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愿如此!”

“对了。”离帐之前,虺文忠饶有兴趣说道:“我却是好奇,倘我当真有异心,萧将军有什么本事与手段,放不过我?”

“你!”

“哈哈哈”无心欣赏箫章难看的表情,闪灵有些张狂地大笑离去。

“虺文忠,你太嚣张了!”几乎被正面打脸,箫章清朗的面上羞怒色甚,咬牙切齿地念道一句。

夜色深沉了些的时候,南边唐奉一率羽林千骑压迫而来,举火为号。不攻、不进,游弋于叛军大营南边,给叛军施加着压力。北岸,见讯,元徽大军也是蠢蠢欲动,高举松明火,随时欲渡。

箫章铁了心要跑路,打定了放弃那一万多叛军主力的注意,也是不管不顾。不过,官军还未发起攻击,叛军自己就率先乱了。

自信都北逃的叛军败卒中,突出一伙人,于营垒中作乱,杀人放火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营啸爆发了。本就混乱的叛军大营,彻底进入无序状态,自相残杀、践踏。

这等“意外”的状况,反倒省却了官军不少麻烦,叛军再弱,士气再衰,毕竟人数摆在那儿。

叛营的乱象持续了不短的时间,随着北岸,元徽一声令下,平叛主力抱木登舟,凫水轻松过河,对叛军发起致命一击。

叛军不出意外地覆灭,再加此前逆魁身亡,基本宣告这场声势“浩大”的冀州叛乱结束了。余者,传檄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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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神都百态(上)

神都,太初宫,紫薇星落处,明堂新构成。

当初天堂大火,延及明堂,火势虽最终被扑灭,然免不了有所焚爇损毁。女帝重建天堂的同时,亦下令重葺明堂。

现如今,天堂业已复立,明堂亦经粉善。翻新过后的明堂,辉煌壮丽依旧,然落在武曌眼中,总觉大异于从前。

上月初,武朝的又一大工程——九州鼎,新铸而成。女帝被契丹边患扰坏的心情有所好转,大设阙典,命宰相、诸王并南北衙卫军十余万人,以大牛、白象曳鼎入明堂。豫州为尊,余八鼎拱之,依方序位列置于明堂。

但是,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冀州的叛乱传来了。一下子便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的扬州大叛乱,类似的情况,武曌心中同样愤恨,欲杀贼而后快,然却伴着些许无力感。七十古稀,生命的迟暮,是女帝也难以避免的。

肃静的明堂殿中,武曌屏远随侍,独身踱步于其间,依旧锐利的目光自殿中九鼎一一浏览而过。五采焕炳相杂,金色以漆面,其间所镂刻本州山川物产之象,似乎将女帝心神尽吸纳于其中。

“羲农首出,轩昊膺期。

唐虞继踵,汤禹乘时。

天下光宅,海内雍熙。

上玄降鉴,方建隆基。”

良久,武曌太息一声,嘴里幽幽而念自己前作《曳鼎歌》。诗歌气势雄浑,韵律铿锵,其意味深长。然此刻女帝念出,却少了些当日的豪迈。皇帝此时的心情,显然并不美妙。

“陛下,夏官侍郎姚元崇求见!”武曌忧时之际,殿外传来了内侍惴惴其栗的通禀声。

“姚元崇?莫非军情有变?”武曌来了精神,收起皇帝不该为世人所察的情绪,恢复了威严之态,朝内侍吩咐着:“引其至宣政殿!”

姚元崇,也就是日后的开元名相姚崇,他还未改名。姚元崇入仕也有二十来年了,到去岁止,官不过夏官郎中,然其干才却为世人所知,甚受狄仁杰青睐。

及契丹叛,辽西糜烂,河北动荡,兵报纷来,军务繁重,唯姚元崇剖析若流,皆有条贯。其由此彻底进入女帝眼帘,得帝赏识,擢其补缺为夏官侍郎,专知契丹、冀州叛事。

宣政殿中,姚元崇正恭敬候见,其人四十来岁,有倜傥之姿,风度翩翩,是个帅大叔。长相好,气质佳的大臣,总是容易得到皇帝的好感。

“免了!”入殿,挥手免其行礼,武曌直接问道:“是否前线有变?”

“回陛下,冀州飞骑来报,叛军主力已为元大都督所破!”姚元崇也不矫情,直身便应来,眉色间亦有喜意。

“哦?”女帝有些惊讶:“不是说冀州叛贼聚众数万,勾连各州县有十万之众,元徽仅有一军羽林并些许防人、府卒,竟已破敌?”

“叛贼虽众,不过匪寇蚁附,羽林虽寡,却是天下精锐,又有九江郡公统兵,叛逆又岂是对手?”姚元崇朝武曌解释着:“军报上言,元大都督纵羽林之雄,并河北义士、契丹夷骑,合击叛军,两日夜间溃之。具体经过,已遣军使来京献报!”

“善!”闻言,武曌忍不住抚掌而赞:“元徽,果不负朕所托!”

见皇帝开颜,姚元崇跟着叙说:“冀州乃此次叛乱之源,逆魁或死或擒,贼既溃,余者散入地方,难起波澜。其他州县,更是小患,只待朝廷后续兵马至,细细清理余贼,则地方安定,百姓宁泰”

“冀州既定,去朕一块心病!”吸了口气,武曌心情平复下来,转首望东北:“就是不知,狄怀英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陛下且安心,有狄公在平州,孙万斩与那些叛逆,定难有所作为!”姚元崇对狄胖胖,也是很有信心的。

“也是,狄怀英,还从未让朕失望过!”嘴角泛起些笑容,武曌开口说道,就是不知其是否言不由衷。

背着手,于殿中踱了几步,缓缓登临御案,武曌提笔于一张空白制书上草拟一文,交与殿侧侍候的舍人:“转此制与凤阁鸾台下发,河北道诸州恶臣,犯上作乱,人神共愤。着元徽、唐奉一缉拿乱贼余恶,以河内王武懿宗推鞫其事,务遗任一魁首巨蠹,并以极刑论处”

姚元崇在下,闻得皇帝口出制书,身体微绷,心下一惊。别看武曌说得平淡,其间蕴含的,却是无尽的杀意。这是又要搞株连了,武懿宗性情残暴,行为奸酷,用其推鞫,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有心开言,姚元崇终未张嘴,进谏也是要看情况的,涉及谋逆,还是勿触皇帝逆火。

“你退下吧,近来多关注辽西战事。”转眼瞥见撅着屁股候在墀下的姚元崇,女帝随意地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微臣告退!”稳定心神,姚元崇持礼退去,转身间,心中喟然一叹。

捷讯之来,女帝心情自然好转,看那天地都明亮辽阔不少。心情轻松间,一道身影,不经通报,莽撞地闯入殿中,望见御案后的女帝,轻柔地唤了声:“陛下!”

来者是一名青年,样貌俊俏更甚于元郎君,傅脂粉,衣锦绣,极为可人。扫着这美丽姿容,武曌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朝其招了招手:“是六郎啊!来,到朕身边来。”

在帝宫中,能为皇帝如此亲切称呼“六郎”者,自然是女皇的新宠张昌宗了。自去岁受荐入宫后,武曌甚爱之,半岁的时间下来,荣宠之厚,竟逾当年之薛怀义。

“是!”朝女帝温润一笑,张昌宗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墀阶,做到武曌身边,揽着其胳膊:“闻陛下在神宫,臣寻之不见,方晓您已在宣政殿,特赶来面圣”

“却是累六郎追寻了!”摸着张六郎那盛世美颜,武曌眼神中满是爱怜,语态极尽温和:“找朕,有何事?”

在武曌面前,张昌宗表现地很恭顺,似乎很享受女帝的摩擦。闻问,面上的笑意彻底绽放开来,对女帝说:“兄长拣珍奇精粹,新练成一副药,有姿容润肤的效果。已着人试用,效果甚佳,臣特请陛下往控鹤监一览。”

“哦?”女帝来了兴趣,抚着张六郎脸蛋笑道:“五郎、六郎美若此,还需美颜之物?带朕去看看”

“是!”张昌宗甜甜一笑。

第419章 神都百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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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的边患,冀州的叛乱,于洛阳百姓而言,似乎只是多了些谈资,神都坊市间,仍旧一片盛世光景。

不过于某些“干吏”来说,两处乱事,却是给了其发作搞事的机会。一所高门大户,门牌匾书“来”者,神都之内只来俊臣这一家。

府内,来俊臣瘦削的身体正埋于案牍间,一双狼眼,带着阴狠的目光,仔细地浏览着他麾下爪牙,搜集的各官员的信息。遇到可利用者便以朱笔标记,有可便罗织构陷者,更被其摘出另放。

可惜,大大小小的官员,落入其眼,却难有让其觉兴奋者。

作为一名特务官僚,凡事自当以取悦皇帝,为皇帝打击政敌为第一要务。然而,长达十四年的酷吏政治下来,武的政敌们已然被打击得差不多,似来俊臣这样的酷吏的作用也慢慢小了,反而成为了皇帝亲近臣民的阻碍。

来俊臣当然是个聪明人,自前两年起复之后,也察觉到自己在皇帝心目的地位大不如前。思及当初的“同道”似周兴、索元礼、侯思止等人的下场,来俊臣心亦有危机感。

然而,来俊臣面对危机的反应,不是收敛,而是愈疯狂、卖力地构陷朝臣,向武表着忠心,证明他的能力与作用。结果便是,未得皇帝之心,反而引得天下人之恨。

在岁初的时候,来少卿又破了一桩“逆案”。

那桩逆案挺有意思,箕州刺史刘思礼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两个位低权轻的小官,相互勾结,约以为君臣。

刘说:公有帝王之相。綦连说:卿有宰相之姿。然后两个人便开始“共谋大业”,刘思礼善面相之术,逢人便言其有“富贵之命”,引至綦连耀的“帝王之运”,还屡有蠢材相信,乐得跟随共图富贵

这本不过某些坐井观天之辈自娱自乐的闹剧,落到来俊臣手,却成了扩大成一场下勾连的大谋反案。刘思礼也是个小人,面对推鞫审讯,都无需用刑,直接主动攀咬出一大批朝臣。

位高者似凤阁侍郎李元素这样的宰相都不得幸免,前后牵连诛戮之官员凡三十六家,连坐受罪者逾千人。王勃的几个兄弟,如王、王、王助者,未能免死。

前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孙元亨亦一并受戮,可以算是给姚元崇腾了位置。

这桩案子,与元徽本没有太大关系的,不过牵扯到他的相识吉顼。当时,刘思礼寻到吉顼,坦露“大志”,吉顼当即揭发,可惜吉顼头,竟将消息通报给来俊臣。其后,来某人为霸占揭举之功,反诬吉顼。

惊惧之下,求到元郎君这儿。元徽说了话,让其得以觐见皇帝,面陈隐情,得幸免。

来俊臣在皇帝那儿受了斥,元徽由此小得罪了这厮,不过,元郎君并不是太在意。时移世易,明眼人自女帝的态度,都看得出,酷吏的威风逞不了多久,只看女帝什么时候舍得放弃来俊臣这面“旗帜”。

然而,来俊臣的“斗志”,却依旧高昂。东硖石谷之败牵扯的蛇灵逆党,冀州的大叛乱,完全吸引了来某人的注意力,事涉及到“谋反”,来某人如嗅到了鱼腥味的猫。

不过此次,来俊臣准备搞一发大的,一般的朝臣,乃至宰相,都已不放在他来少卿的眼了。

当马行慰等人遥尊皇嗣李旦为帝的消息传来后,来俊臣的心思当时活络了起来。

“来公!”狗腿子兼道友卫遂忠步至堂拜见。

“坐!”自纷杂的消息摆脱出,来俊臣睁着发红的眼睛,有些期待地问:“怎么样,东宫那边有什么消息,可有什么异动?”

卫遂忠的回答,让来俊臣失望了:“东宫平静依旧,并无异样之处。我们的人,毕竟难以探得深宫之内的消息”

深吸了一口气,来俊臣敲着桌案道:“李旦谨小慎微也这么多年了,想再抓住其痛脚,却是不容易。他那几个子嗣呢?”

“自叛乱消息爆发后,俱各归其府,足不出户,想来是得到了皇嗣的警告!”卫遂忠答道,观来俊臣面露思索之状,有些犹豫道:“来公,当真要将目标放到李旦身吗?他毕竟皇嗣,陛下亲子啊!”

卫遂忠流露出畏缩的表情,来俊臣反而骄横得意一笑:“怎么,怕了?这些年,我们扳倒、罪死了那么多公卿大臣,李唐宗室,可惜天下人仍不敬我。陛下对李旦一向忌惮有加,当年差点废杀之。这一次,冀州的叛逆直接将其把柄送到我们手里,若借机把堂堂皇嗣拿下了,既向陛下展现我等的能力,又可天下人更惧我等,不敢轻辱。别说他只是皇嗣,算其正位太子,又如何?”

来俊臣那一脸张狂像,让卫遂忠看呆了:“来来公!”

似乎觉得卫遂忠的表情很有趣,来俊臣面骄狂之色不减,以一种看透一切的语气淡淡说道:“卫兄,似你我这样的鹰犬,只有向猎人展现出价值,才能保全自身。”

“罢了!”不与卫遂忠于此话题有更深入的探讨,来俊臣开始考虑起怎么对付李旦了,嘴里呢喃道:“既然神都无法突破,那换个方向吧!”

“冀州可有最新消息传来?”来俊臣扭身急问。

“哦!”卫遂忠回过神来,禀道:“午后东方有骑士前来报捷!”

在来俊臣探寻的目光下,卫遂忠老实地将冀州平叛进展讲明,眼瞧着来俊臣那双眼睛亮了。

“来人,准备车驾!”高声朝仆役吩咐着,来俊臣急不可耐地朝内室而去,欲更换服饰。

“来公欲何往?”

“我要入宫觐见陛下,冀州叛乱既定,那里有的是逆贼可供利用!”一双狼戾的双眼泛着精光,来俊臣这厮的嗅觉,确是灵敏。

东宫,玉砌殿台,皇嗣李旦正独倚雕栏远望,满脸郁郁之态,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他却不知,来俊臣那条疯狗,正将饿狼一般的目光,盯着东宫,否则,他会更加不安。

自冀州叛乱爆发以来,李旦便寝食难安,无他,只因马行慰等人亮明旗帜,尊他为帝。李旦有种“人在家坐,祸从天来”的委屈感,这简直是将他架在烈火烤。

果然,武那边的申斥来了,虽然变着由头说法,但李旦体会得到那熟悉的猜忌感。直觉得身原有所松动的束缚又紧了些,日夜谨慎,连话都不敢多说。

对冀州的叛军更是恨极,更觉其蠢笨,彼等哪怕如契丹李、孙二叛那样“拥戴庐陵王”,都直接支持他来得妙。

打着扶持他李旦的旗帜,却致他于神都担惊受怕,朝不保夕。李旦甚至怀疑,冀州的那些李唐忠良,包藏祸心</content>

再战神探

第420章 神都百态(下)

“蛇灵逆贼,终究是逆贼啊!”凭栏向东远眺重重殿宇,李旦的目光有些凄迷,喃喃自语着。

“殿下!”一道轻柔的呼声响在耳边,将李旦的心神拉了回来。

打了个激灵,扭头看,却是一名美貌的宫装女子站在边上,年纪不算太大,曼妙的身姿间却透着成熟的少妇风情。李旦只瞥了其一眼,目光显得平静乃至淡漠,语气却很温和:“胥红,有何事?”

这女子,自然是被元郎君发展为pao友的莹玉夫人了,不知不觉间又现于李旦身边,出入于东宫。

“冀州有消息了,叛军被破,您可安心了!”莹玉垂着头,轻声禀道。

“这么快?那元徽竟有如此大的本事?”李旦精神一振。

提到元郎君,莹玉的眼神中涌现出一丝隐晦的波动,迅速按捺住起伏的心绪,答道:“前线传来的消息,元大都督已破贼!”

闻言,李旦眼珠子缓缓地转悠了几圈,似在考虑些什么。

“对了,近日奴婢发现,有宵小在暗探东宫与诸郡王的消息。”

“嗯?是什么人?”回过神,李旦眉头凝起。

“好像是来俊臣手下那干网罗消息的爪牙无赖!”莹玉说。

“呵,孤知道了”李旦的表情平静下来,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那双眼睛中,恨意滋生。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旦直身抬首,目光依旧未在莹玉身上停留片刻,朝其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头埋得愈低了,矮身行礼,莹玉盈盈退去。

下意识的摩擦着腰间暖玉,李旦神色间思忖意更浓,良久,方才朝外边侍候着的内侍吩咐:“来人,召安金藏来”

美少妇莹玉这边,自归己处,扭动娇躯间,透着落寞。伏案而坐,玉臂撑着下巴,娇美的面庞上,流露出些许委屈,幽幽而叹,情绪愈显低落。

本是个聪明的女子,李旦对她的疏离,她当然能感觉得到。虽然仍被李旦当作心腹,但隔阂早生,自湖州归来后,便是如此。

莹玉当然知道症结何在,自己曾以身伺刘查礼那老匹夫,身子已然不洁,受李旦冷落,也是自然之理。

“自己终究不过一婢子,身份卑贱,好好做殿下的棋子也就罢了,岂能有所奢望”苦涩一笑,莹玉蚊声自怜自嘲。

美眸中润意滋生,寂寞的少妇,脑中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埋藏在她心底的男人。回忆中,那一次,洛阳北市街巷上的意外重逢,被那可恶的男人强行“掳”至一民舍,进入,冲击,鞭挞

“啊”一声意外的呻吟打断了少妇的美妙幻想,回过神,莹玉却发现娇吟竟是自己所发。纵目一览,望着这孤寂的宫廷建筑,少妇的心又冷了几分。

抚了抚发热的面颊,下身传来些许不适,**夹紧摩擦几许,莹玉知道,自己该换条私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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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宜楼,经过几年的发酵,已成为洛阳远近闻名的“高档会所”,高官汇聚,权贵云集,店面扩张,在市内足占据了半条街。消息灵通者,都知道咸宜楼背后是元徽与太平公主,而那些无知无畏者,闹事被惩戒之后也俱安分了。

故长时间以来,咸宜楼的生意,很是平稳。分明是销金窟,楼宇间却透着雅致,赌博召*什么的,也换着花样搞得清雅脱俗

黄昏降临,闭市之前,是咸宜楼最热闹的一段时间。热闹,却不代表喧嚣与嘈杂。大概是建筑时取隔音材料的缘故,酒楼中的诸雅阁间,有觥筹交错的动静,热烈的气氛中却透着宁静。

偏左的一所阁楼中,内室里,两个人偷偷会面,小心翼翼地会面。

“冀州蛇灵诸堂的情况如何?”说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此时表情严肃地盯着对面的女子。

更准确点说,是名男装少妇,长相妍丽,身材起伏,很有一番风韵。拾起案上的茶杯,浅饮一口,女子幽幽说道:“彻底失败了,各堂的弟兄损失很严重”

“可以预见,发动叛乱,终究是逆天而行,名不正言不顺!”大汉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有些冷淡:“大姐呢?”

“还没有消息!”女子瞥着大汉,答道:“蛇灵此次,彻底暴露在朝廷面前,你这边,可不能出现问题。此后,你可要当心了,桓将军!”

“我心里清楚!”

没有说多少话,女子悄然离去。在室独身待了一会儿,冷冷地笑了笑,大汉开门而出,行走在走廊间。明晃晃的烛火照亮其面庞,这大汉,正是千牛卫大将军桓斌。

蛇灵的人,选在元郎君的地盘接头,胆子也是够大的。

兜转几下,停在一间厢房外,理了理袍服,推门而去,其间,有数名年岁不一的男子正举杯相贺,气氛异常热烈。

“桓将军!”见到桓斌,立刻有人朝他打着招呼。

“将军莫非不胜酒力,出去吐了吧!”有人与桓斌开着玩笑。

“哈哈!”桓斌当即爽朗一笑,入座举杯便道:“耽搁了些许时间,我自罚三杯”

在座的,都是南衙诸卫军中的一些军官,与桓斌交好,值休沐之际,被桓斌招来饮筵。桓斌一贯以豪爽大气著称,这些人,对他很是信服。

交际之间,桓斌的嘴角不由衔着些许得意的笑容。

————————

尚善坊,太平公主府。

厅堂上边,一队乐工抚琴弄箫,鼓瑟吹笙,由悠扬的乐声飘荡在堂间。堂案两侧,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两名美妇人正慵懒地对坐着。

案上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棋盘,棋盘上仅剩寥寥几粒黑白棋子分明列着,二者正在玩双陆棋。

在太平公主的注视下,上官婉儿随意地掷下两粒骰子:“二,三”

“哈哈!”上官婉儿优雅地将处在二、三两点的两个白棋子拿离棋盘,朝太平轻笑道:“不好意思,公主殿下,我又赢了!”

“看来今日,棋运在婉儿啊!”微微晃了晃脑袋,太平也不以为意,也是笑眯眯地,命人将赌资——王羲之的《秋月帖》赠与上官婉儿。

“却之不恭!”

两名美妇人的关系,一向是不错的,偶有聚会。

见天色已晚,命人摆上筵席,二美妇入座,亲密交谈着。浅笑间,上官婉儿瞥向太平那已微凸起的肚子,戏言道:“待九江郡公归来,当是喜上加喜了!”

闻言,玉手提起,轻柔地抚着肚子,脸上露出些母性的光芒,太平啐道:“那个冤家”

成婚后,在元郎君的辛苦耕耘下,太平公主不出意外地怀上了。都说怀孕的女人降智,元郎君归来后,应觉欣喜。

见太平公主竟然流露出小女人的娇态,不自觉地,上官婉儿心头泛起了些酸意

第421章 丑人多作怪

破贼后的两日间,元徽完全处于忙碌状态之中,和谐军情,抚慰百姓,恢复秩序,安置俘虏,再加搜捕叛贼蠹恶。

冀州作为叛乱的策源地,上下被渗透得厉害,自然是叛贼份子的重灾区。仅信都城内,便有数十人被当作“叛贼头目”被拿下,州城官员几无遗子。加上辖境诸县的逆党,有名有姓者直接破百,这些人,或抓捕,或通缉,总之没有放过的意思。

有数量不少的俘虏证词,按图索骥之下,冀州境内与叛乱有所牵连者,陆续被拘押至信都。

信都的监狱设于城池西南,贴近瓮城。拾级而上,靠着瓮城垣墙,元徽神色平淡地盯着城下又一批被缉捕入狱叛党。

唐奉一也跟在旁边,有些奇怪元徽怎有心关心起那些当死之人。

扭头看了唐奉一一眼,元徽双手撑在墙垛上,以一种玩笑的语气问道:“唐将军,你说,此遭捕了这般多逆党,使囚狱无遗室。如此光景,后人著史立传,你我会不会被划入酷吏之属?”

闻元徽之言,唐奉一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古怪,摇头答道:“大都督说笑了,以您的身份,所立功业,春秋史上,定有誉名,岂有所损?”

说着,唐奉一神色有些沉凝的变化,垂头认真思量了一会儿,方才叹道:“倒是末将,不知将留何名。”

见其反应,元徽随口笑道,抬手拍了拍其肩膀:“日后的事,当如何风云变化,谁说得准。我不过随口话之,将军可不要多想了。”

唐奉一点了下头,表情倒甚至坚定,指着瓮城下的监狱道:“此间囚徒,尽是叛贼,既是叛贼,就当批捕议罪处置!”

嘴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元徽继续对着脚下的囚笼发呆。

唐奉一,应该是明白了元郎君的意思。此次叛乱,不管如何,马行慰等人都是打着匡扶大唐,恢复李唐神器的旗号行事。

眼下虽是叛逆,但有朝一日,皇帝退位,李唐兴复,那冀州的叛逆们便成为了忠良、复国先驱,是要追赠的。那样的情况,见识深远者,皆可预见。

而元徽与唐奉一这样的平叛功臣,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镇压革命的“反动派”,是该被打倒的。

唐奉一自是不提了,评价不会好。元郎君娶了太平公主,有这层身份在,当作另说。然而,在元徽的记忆中,太平公主最后的下场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思虑深了,元徽不由笑出了声,眉宇间,透着强烈的自信:“元某,还得做点大事啊”

“大都督何故发笑?”唐奉一见状,有点郁闷发问。

“笑可笑之事罢了!”慢条斯理地装了个x,元徽转向唐奉一:“冀州一行,此遭功绩,回都之后,将军当升个几级了吧。异日,也许该称呼一声大将军吧,恭喜唐将军了!”

“为国除暴击贼,是乃职守本分,敢有所图?”唐奉一答了句冠冕堂皇的话,显得倒甚谦逊。

“大都督,有河内王使者至!”二者交谈间,南门校尉趋步上城禀报。

“哦?这武懿宗前两日还在拖延行军,于魏博逡巡,这突然派人前来,却是有意思。”闻讯,元徽面露讶色,调侃似地对唐奉一说了句,转头看向校尉:“人在何处?”

“于关下暂歇而待。”

“将人带上来!”元徽随手一抬吩咐着,一副来了精神,要打发趣味的样子。

“是!”

唐奉一在旁,则低调了起来,从元徽的语气可以听出来,元郎君对武懿宗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太友好。也许涉及到李、武之间的斗争,唐奉一并不打算有所表现。

没有等太久,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卫军军官登了上来,目光快速扫向元徽:“您就是元大都督?”

看他那模样,该是个中高级军官,看起来傲气满面的,言语却甚是谦卑。

其表现,却是有趣,元徽抱拳斜倚墙砖,淡淡道:“我就是元徽。你们河内王现在何处,武懿宗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元郎君语气神态极不客气,来使却不敢有所造次,低眉顺眼地拱手禀道:“回大都督,河内王已平魏、博、贝三州乱贼,今晨领兵自漳南发,请大都督,前去迎接”

说到后边,来者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听其言,元徽颇感意外:“这武懿宗,还真是不客气啊!”

耸了耸肩,朝那来使摆了摆手:“本督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望着元郎君那不当回事的模样,来者小心地说:“大都督,河内王的意思,是”

“怎么?你还有事?”元徽眉头稍皱,瞪着他。

脖子一缩,连连摇头:“末将不敢,不敢。末将告退!”说完,便忙不迭地原路返回。

“唐将军,你说武懿宗,领军北上不提前通报,现在派人来信都,这是什么意思?”元徽捋了下头上本就整齐的发髻。

唐奉一不答,元郎君又自顾自地说道:“是要给本督一个下马威?”

“末将,不便评说”迎着元徽的眼神,唐奉一终于给了个反应,不尴不尬地回了句。

“哈哈”元徽又笑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

虽然不怎么将武懿宗放在眼里,然其领军来,元徽还是派人前去迎看。结果,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武懿宗终于带着数万善后兵马到了。

为表礼数,还是于南关城楼下迎之。对面,武懿宗便当着众将的面,不阴不阳地朝元徽道:“九江郡公,元大都督?架子还真是大啊!”

看着武懿宗那趾高气扬的丑陋长相,元郎君心中只有“丑人多作怪”这一个想法。

“不知河内郡王,何处此言呐?元徽自认,一向以来,还算温良恭俭让啊”元徽也不怵他,摊手道。

“元徽!你不要太嚣张,不要以为娶了太平公主,就敢对我们武家人无礼。你可不要忘记了,本王可是陛下的侄儿”庸人三言两语便暴露了其本质。

元徽也懒得与这厮纠缠,说道:“冀州之乱初平,然河北各州,尚有余叛,需得朝廷大军剿抚。时局若此,军情为先,本督就不拘常礼为河内王洗尘了。”

“哼!”轻哼了一声,武懿宗当先越过元郎君就朝城中走去。

至州衙,武懿宗掏出了一封制书,朝元郎君宣告:“朝廷制,命本王全权处置河北诸州逆案叛贼”

闻言眉头一扬,元徽终于知道,这武懿宗何来的底气了。

第422章 北上

“怎么样,九江郡公”盯着元徽的眼睛,见他流露出讶色,武懿宗有些得意了。

“臣奉制。”元徽脑中各类念头迅速闪过,回过神来,迎着武懿宗的目光,从容应道:“既然陛下有命,那冀州的事情,自然当交付与河内王。”

见元郎君的反应,武懿宗一呆,不是他所期待的气急不甘,其云淡风轻之表现,令武懿宗有些郁闷,了无趣味。

“对了,河内王既携皇命至,正有些事务需你做主。”嘴角微微上扬,元徽直接开口说:“冀州大叛虽平,然附近州县仍有小股逆贼盗匪作乱为恶,这些时日,吾囿于兵力短缺,未曾顾及。河内王率大兵至,可着人平灭,恢复地方安宁。”

“冀州附逆的大小官员,多已就擒下狱,审讯定罪等后续事,并交与你。信都城外的叛军俘虏,也请河内王派人接手处置。还有顺服的契丹降卒,彼辈难驯,当妥善安置,勿使复反。此番叛乱,有不少县邑遭受摧折,秩序不在,需遣人恢复,稳定地方。信都百姓,经历兵燹,人无所依者,亦需抚慰。平乱之羽林,考功评定”

元郎君一副积极交接公事的态度,道出一连串的事情,听得武懿宗脑袋直发蒙。丑脸苦相,更上了一个层次。

见元徽如长舌妇一般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武懿宗热血上涌,恼火地打断他:“事情都让本王做了,你干什么?”

“我?”元徽朝武懿宗眨眨眼,抬手指向北方:“莫州那边,贼情尚汹,莫县还为叛军所据。我奉天子命,剿平叛逆,南部既平,又有河内王接手,吾正可安心北上。”

对武懿宗,元徽从头到尾都未表现出多少畏忌,这家伙,年纪一大把了,行事却堪比愚夫蠢货。该说的说完,便懒得与其多废口舌,撒撒手便兀自离去。只留下表情难看的河内王,与其麾下将军,面面相觑。

武懿宗之于信都,有种鸠占鹊巢的意味,不过表面看来,元郎君的主动“退避”与“配合”,避免了一场无谓的纷争,这是识大体的表现。

然而,武懿宗事实上对这结果,并不满意,心里甚至还有些郁闷。实在是,元郎君表现地太光棍了,他宁愿,元徽愤懑之下,同他斗上一斗。

被元徽憋得难受,武懿宗很快便接掌大权,积极地主持诸务,将心中的莫名怒火发泄到叛贼与逆军身上,顺便,将已渐平静下来的诸州搅个不宁

至于元郎君,还真就带人北上莫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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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徽北上,除了獐智与乌勒统率的那数百他呼为“狼骑”的骑兵外,其余兵马一概不取。羽林军连番奔走征战,上下乏累,不便折腾。投诚的契丹人,比较新降,且顾忌落人口实。

反倒是他这数百打着“河北义士”的名号的私军,无需太多顾虑,且用得顺手。

莫县距离信都,三百里左右的距离,并不算远,节省着马力,两日亦可到。元徽北上的速度,可不算慢,莫县也不是他的最终目的地。

他还考虑着,若辽西那边能赶得上的话,定要去凑个热闹。有狄仁杰的地方,想来比他在冀州的枯躁平叛,要有趣地多。

“怎么,还想不通?”顺着曲折的土道疾奔了数十里,降速缓歇,元徽瞥向身边的獐智。

这智障,自出信都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

“什么河内郡王,丑陋不堪,小人一个,您何必退让于他?”獐智嘴里,对武懿宗极不客气。

观其神态,元徽直接乐呵一笑:“武懿宗要是知晓你这般形容他,只怕在信都,一顶谋反的帽子已扣在你头上了。”

脖子一硬,獐智直接道:“我可不是任由其炮制的文人书生,真惹急了小爷,刺了他,回扬州,逍遥江湖便是”

獐智说着不着边际的浪言,元徽直接瞪向他,仿佛在说:你咋不上天。

这厮,最怕元郎君那正经的眼神,不由讪讪一笑,赶紧转换语气:“属下等,只是替您打抱不平,您率弟兄们杀敌平叛,那河内王算怎么回事。”

见元徽未接话,獐智又道:“他不过是皇帝的外侄,您可是陛下的女婿,太平公主殿下的驸马,何必怵他。就这般离开信都,太过憋屈了”

“就你话多!”元徽终于给了反应,轻斥一句,指着另外一边沉默寡言的乌勒:“就不能学学乌勒?”

“所以说,他这个人太闷。”獐智顿时吐槽道:“您是不知,在幽州的半年多,与其共事”

说着,话题便跑偏了。乌勒闻声,扭头盯向獐智,表情严肃,吓得智障自觉地闭上嘴。估计,平日里被乌勒教育得挺多的。

一直听着对话,后边的乌玨不由失态笑出了声。

“你以为,我此番北上,受了委屈?”清咳一声,元徽主动提起此事。

跟了元郎君这么些年,也是熟悉了,獐智没有继续智障,慢慢反应过来,好奇问道:“难道,您另有什么算计?”

“哪来的那么多算计?”观其眉飞色舞的样态,元郎君斜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此次在冀州,我也算出尽了风头。此刻,有人跳出来,吸引一下仇恨,何乐而不为?”

思及武懿宗的性情与行事作风,用屁股都可以想象,这厮能干出什么事来。

元郎君的说法,令獐智一呆:“不明白。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同你讲了,你也不会理解。”淡淡地装了个x,元徽叮嘱道:“给我老实点,别再如此多的罗唣。”

有些不服,张了张嘴,没能说些什么,獐智最终还是郁闷地闭口不言。眼神不断瞥着元郎君,心底默默嘀咕一句:故弄玄虚。

郁闷并没有持续多久,策马行进间,獐智脸上忽然挂起了笑容,突兀地念道:“如此说来,主公你应当没有吃亏啊”

獐智反应之迟钝,让元郎君莞尔,心情更加好了。这厮,还是适合当个快乐的智障

“前边是河间了吧,如前,派人前往通报,告诉瀛州官员,不必迎奉,准备好食物、饮水补给便可。”抬首北眺,隐隐能望到点河间城的轮廓,元徽当即吩咐道。

“是!”

第423章 元郎君的刺激

虽然已派人提前打好了招呼,但在河间,仍受到的瀛州官员的热情招待。瀛州刺史很会说话,张口“郡公英武”,闭口“大都督睿智”,将匡定地方的功绩使劲儿往元徽身上揽。

哪怕明知其有阿谀之嫌,也说得元徽心情愉悦,眉开眼笑。好话人人爱听,元郎君也不例外。盛情难却之下,元徽还是入城赴了个宴。

宾主尽欢而归,不待其挽留,便率着补给结束的手下“狼骑”,继续向北。

喝了些酒,元徽却未显浪态,只从面上看,无醉色绯红。只有元郎君自己心里清楚,他心思有些飘了。

饱暖思**,身体随着健马的行进微微起伏着,元郎君脑中却不禁浮现出宴席上,瀛州刺史献上的两名美貌倡伎,歌舞俱佳,却是令人垂涎。

那瀛州刺史显然是个机灵人,不知从哪儿探得了元郎君的习性,投其所好。可惜,那些“庸脂俗粉”,元徽终究没能看得上。元郎君虽喜渔女色,然要求总归是不低的。那两名舞伎,胸太平了

大波,从来都元郎君的一大刺激点,对饱峰的执着,元徽更是远超常人。当然,如今他的口味已有一些微的变化。在峰峦适中的情况下,元郎君更迷恋一对丰臀妙尻。

在所有与元郎君有过深入交流的女人中,臀最勾人者,当属太平、上官。毕竟熟女贵妇,有着最基本的美妙属性。

大概是脑海被一瓣瓣白花花的饱满妙物占据了,元郎君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些许骚意。

“呃~”一个嗝之后,元徽神游物外的思绪回来了。

必定是想得淫荡了,感受着战甲下身体自然的火热反应,元徽心里又不禁有些后悔。那两名歌伎毕竟算得上美人,临时用一次,也不算什么。

那般拒绝,还拂了人家刺史大人的一番心意,差矣,误矣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元徽考虑到那瀛州刺史,那般识趣的一个人,要不要,纳入门下?想想还是算了,敢拿美色来诱惑自己,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人,此遭叛乱,瀛州且安,这厮说不准与叛军暗中也有什么牵扯。

脑洞一开,元徽又不由怀疑,那瀛州刺史,莫不是蛇灵的人?毕竟他元某人如今也是个大人物了,还屡屡破坏蛇灵的大事。也许,该派人查一查。

元徽显然是在开始胡思乱想了,大抵,是因为欲火未得发泄的缘故。贴在马鞍上,摩擦不断,元郎君有种躁动难安的感觉。元郎君甚至怀疑,饮宴酒中是不是下了什么药?

“早知若此,就不将小清送回神都了!”难熬之际,元徽嘴里嘀咕了一句。

此前,叛乱起后,为防不测,小姨子一直被元徽保护在鹿城。及乱平,事务繁忙,左右奔波,未免冷落之,干脆派人将其送回神都陪云姑去了。

然眼下,元郎君却是后悔了,想想小姨子那口娇唇,那是足以让人抖几个激灵的要不要给顾氏姐妹发信,让姐妹俩,前来送个pao?亢奋之下,各种念头开始在脑中狂涌了。

至滹沱水岸的时候,估计是被太阳晒得燥热了,命人渡河之际,元郎君很是麻利地卸甲解衣,在麾下诧异的眼神中钻入了河流。徜徉了好一会儿,方才上岸,以一种贤者模式的状态。

元郎君就是这般随性的一个人,至于他在河里干了什么,那就不为旁人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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鄚州一地,治境狭长,地势低洼,东西绵亘两百余里,物产不丰,民且不富。然其据九河下游,水路交通便利,北连幽蓟,南通冀中,可谓华北枢纽之地。

当然,元郎君对鄚州的印象,大概只有,此地是那“幽云十六州”之一了。

进入鄚州界的时候,元郎君遇到了成片的淀泽,其中最大的一片,汪洋浩渺,势连天际,一眼望不到边。夏季已至,清波绿水中,已是荷叶连田田,绿油油一片。

顺着泽岸北行,元郎君亦为这秀丽风光所吸引,不由问身边的獐智道:“此泽何名?”

转过头,獐智不假思索,老实答道:“不知道。”

那股子干脆劲儿,将元郎君淫湿一首的兴致给搞没了,扬起鞭子,稍显郁闷地抽了一下马屁股:“加快速度!”

马蹄扬起尘土,数百骑朝着莫县,疾驰而去。元徽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大泽叫什么“掘鲤淀”,唔,没听过。

“主公,莫县那边,叛匪仍占据着城池,官军仍在围城!”顺着淀泽北上,在距离莫县二十余里的地方,元徽收到了哨骑的回报。

“咦?”元徽是真惊讶了,捏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着:“这莫县的叛贼,能在张九节的进攻下坚持这么久,如此顽抗?”

“还是,张九节善守不善攻?”想起去岁张九节于檀州却契丹数万的战绩,元徽纳罕。

思及那老张将军爱面子的性格,元徽微微一笑,给身边的少年护卫一个表现的机会,对其吩咐道:“乌玨,你先行一趟,去通知张九节一声,就说我元徽来了!”

果然,乌玨兴冲冲而去。

根据消息,莫县,基本集中了冀北之地的所有叛贼。县城临河而建,城垣之中,叛旗依旧高扬,城外边,来自北面军镇的数千官军正三面围城。

这支官军,自然是当日狄仁杰与元徽私通,提前准备的平乱边军,领军者就是张九节。

此时的官军大营中,主将张九节正在发火,怒斥麾下:“南边的九江郡公,凭数千兵马,已击灭逆贼数万。我等亦有数千甲兵,却为一干乌合之众,阻于区区莫县,敢称精锐?”

此前,莫州乱起,早有所准备的张九节悄然领军南下,趁着各路叛逆集于莫县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了县城。然后,便受挫于城下,屡攻不克,迁延至今。

“将军,贼心顽固,我军轻兵南下,缺少攻城器械。再加淀泽之中,不时袭后的悍贼,将士们实力有不足啊”见张九节发火,其下属一名军使有些无奈道。

“借口!都是借口!”张九节更怒。

“将军息怒”这时候,帐中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起身,劝解道。正是河北道按察使薛季昶,当初见过狄仁杰后,便匆匆西归,与张九节合,及统兵下,一直在军中。

薛季昶开口,张九节怎么都得给面子,怒颜果敛。见状,薛季昶这才又开口:“张将军”

没能将自己的见解道出,帐外有兵士禀报,元大都督来使。很快,在乌玨的口中,得知元郎君将来的消息。

元郎君领军至的消息,明显刺激到了张九节。只见这厮略作思量后,便果断召集将校,下了死令:“不管南北二门了,将所有兵力集于莫城西,全力攻城。不夺城克敌,今日誓不罢休!”

第424章 姐妹一起

随张九节南下的官军,都是戍期将尽的防卒,战力可期。狂沙文学网当抛开一切,做出“孤注一掷”的选择后,战斗力爆发出来,就不是莫县的叛军所能抗衡的了。尤其是张九节这厮,亲自提剑上场,先士卒。

元徽带人轻骑而至之时,州城已在大周官军的进攻下摇摇坠。官军势不可挡,不过却出现了点小插曲,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自西北边掩袭官军营寨。

袭后之贼,步骑混合,阵势散乱似乌合之众,却显得攻击十足。但是,对这支贼军,张九节似乎早有防备,留有足够的人马伏之。

隔得不远,战场形势尽收眼底,两眼小眯,元徽评点一句:“张九节,这是强行两面受敌?”

对攻城之事并不上心,元徽的注意力基本放在那数百袭后贼军上。

“是蛇灵的人!”獐智在旁,肯定的语气中透着讶异。

彼辈虽然没有穿那些气的紫衣,但落入元徽等人眼中,一下子便认定其乃蛇灵。眼珠子转动了几圈,嘴边冷冽的笑意浓了些,元徽喃声道:“这干逆党胆子却是不小,不图销声匿迹,还敢猖狂作祟!”

“我们怎么办?”獐智在旁,跃跃试道。

“攻!”轻描淡写令下,后的骑士便在乌勒、獐智的率领下如狂风席卷而去,直扑那支“蛇灵军”。

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与精力,在两方打击下,城里城外的叛党如冰雪消融一般,迅速溃败。官军上下,兴奋地追亡逐北,元郎君却觉有些索然无味。

带着亲兵,径入军营,受到了薛季昶的欢迎。

“数月不见,薛兄却是意气风发,立了一番大功业,回朝之后,当有福报!”对案而坐,元徽朝薛季昶笑道。

薛季昶的精神面貌显然不错,经元徽这么一点,神色眉宇间愉悦几乎溢满,捋着黑须,谦辞道:“薛某不过在其位谋其政,尽些苦劳罢了。”

薛季昶按察地方这数月,奔走于各州,察政探军,再加此次随军平乱,功劳不低。待还都,着紫服、佩金袋那是一定的,以武的用人风格,官职后边加个同平章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这些,薛季昶显然有所期待,他熬资历都熬了这么久,心中焉能不喜。

“倒是元公,处乱不惊,指挥若定,轻易扑平冀州叛逆,令人心折啊!”嘴里不忘夸奖元徽,薛季昶冲他拱了拱手,低声说:“还要,多谢元公提携之恩,薛某敏感于心。”

见状,元徽当即挥手,一脸轻松:“薛兄言重了,‘提携’二字,切莫再提。”

二者对视了一眼,畅然而笑,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即可。在朝廷中,拉帮结派,仕途总归平坦一些,至少薛季昶是感受到了。

“唔平州那边,如今是什么况,你可有耳闻?”略作沉吟,元徽问道。

“相隔甚远,传递不便,再加近来忙于内乱,辽西的况并未知悉,亦未有进展消息传来。”闻问,薛季昶直接将他所知道来,眼中闪着点怀疑:“当在卢龙与狄公会面,看其意思,似乎对敌已有所筹谋。我想,有狄公在,契丹人不足为虑,甚至,讨不得好!”

闻薛季昶之言,元徽心头有点触动,这些人,对狄仁杰那个老狐狸,还真是蛮有信心的

脸上的古怪之色一闪而逝,元郎君附和一句:“狄公向来谋定而后动,从之前的消息来看,辽西局势,只怕已尽在其掌控之中。”

说着,元徽不由望向东北边,话说,他也有些子没有收到来自辽西的消息了。

与薛季昶没有寒暄多久,张九节带人回营了,甫一会面,老脸上便有些尴尬之色。他的做法基本表明了其想法,然破城击贼,最终还是没能独立完成。

元徽与这张九节共事过一段时间,对其格也有所了解,主动开口解了其尴尬:“张将军辛苦了,有你亲自出马,莫县城中已然平静下来了吧。”

尬色敛住,张九节坐下,大口喝了碗水,解了解力战之后的疲乏,答道:“城中已安,贼大部已溃散,末将已派人追剿。不过,此次莫县的逆党,却是够凶悍,训练有素,损了我不少弟兄”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中有辩解推脱的意味,张九节又连忙开口,想要解释:“额,我的意思是”

元徽直接笑眯眯地挥手以作安抚:“我明白,将军不必紧张。”想了想,出言感慨一句:“毕竟是蛇灵逆党啊!”

“大都督,自冀州乱起后,末将对此叛党屡有耳闻。就是不知,这蛇灵逆党,究竟是些什么人?”张九节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问道。

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元徽轻飘飘地答道:“张公乃戎马之将,用心于统兵作战即可,有些人,有些事,知道多了,并不是好事”

元郎君只是随地装个*,张九节反应却不小,一副我明白的表,应道:“末将受教了!”

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了看张九节,此人受教什么,他心里尚有些疑惑。

肯定是战绩之故,不知不觉间,张九节对元徽的态度多了几分认可与尊重。要知道,去岁随军征讨契丹之时,这家伙可甚是瞧不上元郎君这小白脸。

相谈甚欢

“怎么样?”又等了许久,獐智等人归来了,元徽直接问道。

摊了摊手,直接摇头答道:“只造成了少量杀伤,那些蛇灵逆党似乎十分熟悉周边地形,散入周边河泽,追之不及,寻之不见。”

脑中回忆起这一路所来,覆盖瀛、边界的水泽湖泊,倒觉得可以理解。挥了挥手,示意二者退去。

独处帐中,元徽的脑筋却不由动了起来,这太行山脉脚下的淀泽之中,会不会有一处蛇灵总坛?

关于蛇灵的总坛,顾氏姐妹曾坦言,并不是固定一处,反而有好几个地方,而她们只知晓其中一二,比如邙山、幽州。说来也是好笑,作为蛇灵的蛇首,竟然不清楚总坛有几何,在何处

莫县城既定,收拾好残局后,元徽也跟着进入城中休整。

夜深人静之时,元徽所处衙舍内,灯明晃晃地亮着,元徽并未入眠,盘腿而坐,等待着什么。

直到两道轻盈的人影跃入,缓缓地走至元郎君面前。周边的护卫事前显然受到过叮嘱,并没什么反应,目不斜视的。

门,缓缓地关上,元郎君眼神深邃,盯着莲步翼翼两具妖娆的躯,淡淡问道:“莫县这边是什么况,这两为何没有消息。我,需要一个解释!”

顾玉梅与顾玉凤对视了一眼,扭动着愈见丰腴的,朝元郎君靠近。

这一夜,是姐妹花齐至的富品中文

第425章 借刀杀人?

稍稍板着个脸,面对凑齐的姐妹俩,元郎君无心废太多话,先急色地办了点旖旎的“正事”。枪挑二女,三人酣战过后,淫毒既去,元郎君渐渐恢复了常态,只不过,表情间带着浓浓的回味之态,毕竟有许久未尝试如此这般的猎奇快活。

斜靠在木案边上,双腿以一个浪荡的姿势搭在化为狼藉的衣袍之上,嗅着氤氲在空气中醉人气味,肆意地扫着身边半遮半掩的姐妹花,元郎君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火热了些。

终是按捺住了复燃的躁动,带着两姐妹,换了个干爽些的房间,这才控制住根植于身心间的荡漾。

“把衣服穿好!”懒洋洋地坐下,元徽瞥了眼主动依偎到左右的顾氏姐妹,一脸正经地朝顾玉凤斥了句。

这小娘子,特意将身上极薄的缎纱裙子往下拉了拉,以一副撩人的姿势与面态,卖着骚,诱惑着元郎君。

被元郎君这一斥,俏脸上顿时露出点委屈的表情,瘪着艳唇,妖冶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被这美娇娘看得心里痒痒的,轻咳了一声,揽其入怀,在其臀儿上轻轻地拍了下:“说说吧!”

抬首看了看元郎君那真·淡然的表情,悄悄地与另一侧的顾玉梅对视了眼,眨巴一下给姐姐使了个眼色,玉手深入元郎君内衬之内,轻柔地替他按摩着。

“郎君。”会意之下,顾玉梅吸了口气,开口给元郎君解释起莫县的事来。

事情倒也不复杂,蛇灵的人自冀州溃散后,被箫章陆续收拢纠集了数百人,原本是欲北上与萧清芳汇合的。恰好收到了萧清芳一道透着落寞的命令,蛰伏隐遁。

至于莫县,则是其间也有萧清芳安排了几堂蛇灵人马,这些人,借着城垣苦守,抗住了张九节的进攻。得令欲遁,困成之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箫章可舍不得放弃莫县中的蛇灵部众,抑或是想要立个功挽回在萧大姐心中的地位,故果断带人骚扰接应。结果虽然损失惨重,但终究是让蛇灵的人在军乱之中逃出了不少人。

对这些细枝末节,元徽实则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这几日姐妹花为何断了联系。

迎着元郎君审视的目光,顾玉梅幽幽叹了口气:“箫章已然在怀疑蛇灵有内鬼,当时蛇灵部众皆集中一块儿,不好轻离。收到您的传讯,我们是趁此次散逃,方有机会来见您”

“是嘛!”元徽转向还在自己胸前撩弄着的顾玉凤:“你可是隐藏于暗中的血灵,难道行动还受制于那箫章?”

顾小娘子沉默了,手自元郎君怀里抽出,望着元徽的媚眼中泛起了水雾,释放着难过的情绪,哭腔道:“郎君,还是不相信奴家?”

那副泫然欲泣的美态,着实让男人心疼。元徽当即变了脸,目露柔色,出手刮过美人眼睑的泪意,温声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蛇灵尚未根除,此番交了深恶,不得不小心。我这,也是忧心你们姐妹的状况啊。”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手中动作不停,左手抚姊胸,右手摸妹臀,元郎君与顾氏美人温存着。

过了一会儿,元徽蹙着眉,语气犹豫,仿佛在自言自语:“此次之后,你们姐妹,便正式脱离蛇灵,到我身边吧。身份问题,不用顾虑,我自能解决。”

顾玉梅眼眸中有些期待,顾玉凤仿佛也喜笑颜开,双腿夹住了元郎君深入探索的手,把着其胳膊:“当真?”

随即不待元徽搭话,自我迟疑道:“可是,是否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元郎君问道。

顾大娘子这个时候开口了:“如此,我们姐妹基本坐实了叛徒的身份。以大姐的性格,绝不会放过我们。况且,若是将祸患引到郎君身上”

“我岂有所惧?”元徽不屑一笑,伸手摩擦着顾玉梅细致的下巴:“萧清芳派你隐身在我身边,就已然盯上我了,还怕她什么祸患?”

“可是!”顾玉梅仍有所顾虑的样子:“被蛇灵的杀手盯着,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郎君!”顾小娘子也开口了,以一种下定决心的语气道:“我们姐妹,还是回蛇灵,替您为间,通报消息。及至消灭蛇灵,我们方可安心地侍候于您身边!”

“不行!”元郎君断然拒绝:“风险太大,太危险,我不能不顾及你们姐妹的安全。你们两个,留在我身边即可,至于蛇灵,翻不了什么大浪,异日必可扑灭!”

元徽那不容置疑的态度,让姐妹俩微呆,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似乎斟酌了一下言语,顾玉凤坚定地看着元郎君:“郎君,我们姐妹,还是继续待在蛇灵,有助您剿灭之。”

别过眼神,眉头有些不满地皱了起来,元徽做出一副沉下心考虑的表现,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大概也是受不了埋下两个高级棋子的诱惑,松口了:“注意安全!若有情况不妙,及时撤出!”

“是!”顾氏姐妹当即自信应道:“以我们姐妹的身手,哪怕是在蛇灵总坛,避难脱逃也不是什么问题!”

“对了,藏在掘鲤淀中蛇灵杀手,郎君或许可派军剿之!”沉吟了一会儿,顾玉凤突然道。

“嗯?掘鲤淀?”眼珠子别了几圈,元徽似有所得。

顾玉梅在旁解释着:“官军攻城,蛇灵逃亡之前,箫章与诸头目约定好了会面之地”

不用其话说透,元徽便明白其意思。习惯性地摩擦着他性感的胡茬,嘴角稍稍翘起:“剿贼无果所忌惮者便是这淀泽深广,若得其落脚聚集处,倒是个好机会!”

又想了想,露出了动心的表情,元徽突然想到了什么,疑问道:“如此之下,只怕蛇灵当更加确信有内奸的事。何以,摆脱你们姐妹的嫌疑?”

“郎君过虑了!”顾玉凤嫣然一笑,自信地说:“萧清芳,她绝对不会想到,血灵会背叛她。再者,惹她怀疑的人,蛇灵内部可有不少!”

“蛇灵的内部矛盾?”元郎君一点就透。

“郎君果真聪慧”

待其指出蛇灵部众藏身之地,又叮嘱了姐妹花一些事情,方才放她们离去。二人方去,元郎君的神态变了,敛起了所有表情,黑瞳反射着烛火的光亮,玩味一笑:“这姐妹俩,似乎当真希望蛇灵毁灭”

搜尽脑中的记忆,渐渐地,元郎君心中有所猜测了。借刀杀人?

这姐妹俩,貌似是忠心于蛇灵旧主袁某的,观其表现,背后显然有人在操纵。可是,袁某貌似还被关押着,难道其已脱逃?

第426章 你一定想不到

事,不宜迟,就着夜色,元徽撑着有些发虚的身体,命张九节召集一千精干军士连同部曲,备好强弓劲弩,朝着顾氏姐妹所指蛇灵逃众汇聚藏身地点抹黑前去。

似此等流寇贼类,难以捉摸,就是顾忌其行迹不定。而一旦摸清了其落脚窝点,那彼辈便无所遁形。

轻舟走水道,悄然穿梭过复杂的湖泽,所幸有当地熟悉地形的向导引路,在翌日平旦时分,找到了其落脚点。那是一座隐蔽的无名小岛,孤处于掘鲤淀西北侧,周边都是一片原始风貌。

悄然而至,又与提前安排好的内应接上了头。丑时前后这个点,人皆疲乏不堪,昏昏欲睡,元郎君也一样,前夜消耗巨大,则更难熬。临行动也是强打着精神,不欲拖延,下令进攻。

根本不求全歼,信号一起,直接沿一方滩涂攻上去,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岛上聚集了蛇灵党羽有三百余人,除去少量人潜水而逃之外,剩下的都没能逃脱官军的制裁。且生擒俘虏都没有多少人,大部分都被直接斩杀,元郎君提前降下了杀令

顾氏姐妹,显然没有欺骗元郎君,那也不是个陷阱,元徽留着以备不测的暗手终是没能用得上。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当着戏精,乐得与这姐妹俩虚与委蛇,左右,他元郎君可没得吃亏。

不过对其背后的操纵者,元郎君遽起杀心。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当作棋子利用的感觉,再加上,顾氏姐妹也算知晓元郎君的“另一面”,了解他某些秘密,则更令元某忌惮。

对那仿似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只有**上的彻底消灭,才会使元徽安心。

而自姐妹花口中消息可知,辽西的事,恐怕已经尘埃落定了,狄仁杰的办事效率,向来是不低的。否则,萧清芳不会降下让蛇灵属下蛰伏撤退的命令,不过也从侧面证明,狄老狐狸,恐怕没能擒杀萧清芳这个蛇灵逆魁。

果然,莫县既定,元徽继续北上幽州,未至蓟县,辽西的战报已传至。

“卢龙大胜,狄大帅大破契丹,‘十万’贼军,一战而灭!”

来自辽西的报捷使者,顺着驿道策马急奔,穿过沿途的城邑,一路换人换马,不换的只是那宣告着的响亮捷报口号。

不管契丹贼军是否有“十万”,但大胜应当是一定的,这是个十分提气的消息。自去岁五月营州乱起,到今岁夏中,整整一年的时间了,几番反复,总算有了个结果。深受逆乱影响的幽冀百姓,可以暂时安稳下来,恢复安宁了。

元徽问了问报捷的信使,从其口中得知了确切消息,不过其描述语焉不详。大概是,孙万荣率契丹主力突袭卢龙,中了狄大帅的埋伏,兵败而逃,在北逃的过程中,又为奚人首领李大酺率军截杀,孙万荣授首,余众彻底溃散

至于此前蠢蠢欲动的奚人何以动兵助大周平叛,貌似是狄仁杰“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元徽却不由感慨,狄老狐狸还真有“交际花”的属性,连一个小小的奚人首领都有交情。

辽西的战事暂告一段落,元徽也不急着往平州那边凑热闹了,干脆在蓟县等着。然不及半日的时间,得到了李元芳带人匆匆西来的消息。

不过其未进蓟县,辄带人转道向北,一副有任务的样子。都不用怎么费脑,元徽便猜出了其目的。幽州,可是蛇灵的大本营之一,在北边的群山之中,藏着其总坛。

在怀柔县西南边的一条小径上,元徽紧赶慢赶,带人截住了李元芳一行人。

“元芳兄,别来无恙,你这是?”指着李元芳身后的一众卫队,元徽故作讶异道。

见到是元郎君笑眯眯地拦在前路,李元芳先是一惊,旋即生疑,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扫视了一圈四下环境,方才稍稍放弱了戒备,反问道:“大都督不在冀州,怎会在此?”

李元芳身边的卫队,有不少认识元徽的军士,俱收起了刀剑。

仅从其称呼,元郎君便感受到了那股子生疏意味。

“我早一步至幽州,闻元芳兄率人西来,却急转北向,难耐心中好奇,故先行一步,于来路相迎。”并不在意,元徽的眼神也飘着,随便地解释道:“不过现在看来,我心中猜测不错,元芳兄是身负狄公的命令吧”

眉头跳了跳,沉吟几许,李元芳腮帮子动了动,淡淡地说:“看来,大都督机敏依旧啊。”

却没理会他,元郎君将目光放到了其侧边的那名对a美人身上,两眼微亮,调笑道:“这不是如燕娘子吗,怎么也到此地了。这身装扮,却是英姿飒爽,令人眼前一亮啊!”

此时的狄如燕,一身黑衣劲服,贴身包裹着玉体,上边绣着些紫色纹路,除了胸平屁股小之外,没有其他缺点,别有一番味道。

元郎君的目光,让美人感到有些不自在,轻哼一声,昂着玉颈瞪向他,却不接话。

李元芳此时却是皱起了眉头,目光不善地看了看元徽,沉声道:“此处不是叙话之所,在下身负要务,没有多少时间”

在李元芳与狄如燕二者身上打量了一圈,只见元芳一如既往严肃的表情,狄美人则平静地站在一边,好似没有什么苗头?嘴角微微翘起,元芳面前调戏如燕的感觉,貌似还挺不错。

“不知是何要务?能否告知?”从如燕身上收回了目光,元徽神色正经,问道。

面容间闪过一丝迟疑,李元芳只思量了一小会儿,道:“蛇灵,我奉大人之命,带人剿灭隐藏在幽州的蛇灵总坛!”

元徽兴致愈“浓”,一挥手,不容置疑地说道:“那这个热闹,我可一定要凑上一凑了!”

让李元芳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搭上元徽这一伙人。

怀柔西北方向近三十里的地方,贴着燕山峻岭有一山岭名曰桃谷。蛇灵的幽州总坛就建在其间,顺着桃谷以南,一条偏狭的小路径,一队人“轻车熟路”地朝其间扑袭而去。

结果是注定了的,扑了个空,蛇灵的人早就撤去了。不过蛇灵的总坛,亲眼所见之下,修得却是不错,依山傍水,机关重重

李元芳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然观其面相,仍有不甘。

元徽的兴趣,则不在一座空虚的总坛上,毁坏撤出之时,好奇地朝李元芳打听着:“元芳兄,可否告知,卢龙大胜的详情,平州的蛇灵逆党,究竟是何作为?”

面对元徽的疑问,李元芳收拾好了心情,难得地变了神态,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大都督,东硖石谷之败,平州战事的波诡云谲,你一定想不到!”

第427章 然而元某人早已看穿一切

提到狄仁杰,李元芳总是一副精神振奋样子,见其状,元徽做出洗耳恭听状:“哦?愿闻其详!”

“记得还在神都的时候,大都督曾夜访狄府,与大人议,东硖石谷的败事?”李元芳反而卖起了关子。

“唔我记得,有那么回事。”元徽配合着点了下头,就差抱怀看他表演了。

“当时曾提到朝中内奸。”

“狄公平州一行,那内奸只怕逃不过他的眼睛,想来也有个结果了吧。”元徽淡笑道:“容我猜猜,该不会就是那短大军辎需的丘静吧。”

“额”元徽的回答,似乎打断了元芳的装x节奏,只见他顿了一下,说道:“事情,可能不像大都督想的那般简单。”

元徽也不说话了,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原本大人对丘静的行为也甚是怀疑,然到平州之后,经过调查,我们发现,一切的线索与疑点,都指向大将军王孝杰。”李元芳理顺了思路一般,意味深长地说来。

“王孝杰?”元徽给的表情很是平静,几乎没什么变化,肯定道:“不可能!”

元郎君的反应,让元芳脸上露出了点尴尬色,这厮怎么就一点都不配合。轻咳了一声,发问:“大都督何以如此肯定,王大将军没有问题?”

元徽淡然一笑,指着脑袋:“一凭直觉,二靠分析”

言罢,就那么瞥着李元芳,也不继续说下去。见状,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元芳耸肩道:“大都督的判断是正确的,后来经过大人调查发现,王大将军是为人所陷害。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除了转移大人的注意力之外,也是为了掩护真正的内奸——”

说到这儿,元芳不由扭头看了看元郎君,可惜让他失望了,元郎君还是一副平淡的反应。

“丘静!”

“果然是他!”元徽角微微上翘。

“不过,丘静的背后,朝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内奸,她的身份,绝对会出乎你的意料!”这个时候,李元芳双瞳直发亮,语气间很是感慨。

“萧、清、芳!”几乎是一字一音,念出萧清芳的名字,元芳观察着元郎君的表情。

“是她?萧清芳!”元徽终于露出了一个让元芳感到欣慰的表情,“惊愕”问道。

“不错,谁能想到,皇帝御下最心腹的组织,梅花内卫的大阁领,竟然是与契丹勾结的内奸。”李元芳露出点讽刺的慨叹:“同时,她也是那屡屡犯案的逆党,蛇灵的渠首!这点,是我与大人亲眼所察,也是萧清芳亲口承认的”

“呵!”似乎是消化了一会儿这个消息一般,元徽戏精附身:“这个结果,可真是出人意料!”

紧接着,李元芳便从头开始,向元徽叙说着狄胖胖平州查案经过。从北上卢龙开始,讲得还挺详细,王孝杰受冤“叛逃”、动灵影子的落网等等都有提及。

至于丘静内奸身份的暴露,则是狄仁杰这老狐狸心中早有警惕,硬生生自其虚虚假假的辩白之辞中找出漏洞。再加偷偷地将杨玄基救醒,从其口中,知晓丘静便是泄露偏师进军路线的内奸,致其中了契丹人埋伏,全军覆没。

而萧清芳,则是自作聪明,集中在幽蓟之地的蛇灵精干,想要趁狄仁杰二探东硖石谷之际,袭杀之。可惜,狄老狐狸早有准备,在山岭间兜转了些时日候,主动被引入峡谷之侧的青狼谷。

见到了萧清芳这幕后的元凶首恶,志得意满,自认尽在掌握,蛇灵的情况与其阴谋被狄胖胖从其口中套了出来。得到了答案,老狐狸也就不再装。

在萧清芳下令痛下杀手之时,早有准备的卫队从外部攻入青狼谷中。其内,危机之时,李元芳又掏出了他那把神器链子刀,拼命护着狄仁杰,受了点伤,而保其无恙。

及至卫队突破进入谷中,李元芳还与魔灵比拼了一番,无果而终。萧清芳见中了计,含恨带人逃去,在青石谷,狄仁杰重创蛇灵,捕杀其属下杀手上百人。

其后,狄仁杰不急着归卢龙,反而转道向北,去奚人部落走了一遭,一顿忽悠,让奚人首领李大酺率军参战。

彼时,孙万荣统率契丹大军,再攻卢龙,意欲内外呼应,夺下城池,歼灭城中大周军队。可惜,狄仁杰似乎料定了蛇灵与契丹人的动向一般,在卢龙同样早有准备,丘静早被其命人秘密控制住。

没了内奸接应,挫于卢龙城下,被狄老狐狸安排得明明白白。孙万荣最后的本钱,数万兵马,被早早埋伏好的大周军四面围杀,彻底溃败。

李元芳难得这般健谈,一讲便是小半个时辰,元郎君便当故事听得认真,倒解了归途之乏味。

听完其叙说,元徽面上渐渐露出了玩味,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旁边的狄如燕。

“看什么看?”美人显然是很敏感的,玉手紧紧抓着马缰,瞪向元徽。

元郎君当即就笑了:“如燕娘子不要紧张,佳人在侧,在下聊自欣赏罢了。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元徽此时的嘴脸,很是欠揍,不过那时不时瞥过狄如燕的目光,令其不由自主地垂下脑袋,那是心虚的表现。

李元芳讲的故事,还算详细,不过对狄如燕,全都一言带过,甚至刻意回避。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元芳遮掩的表现太过明显了。

又朝美人笑了笑,元徽对李元芳道:“不知狄公与元芳兄,从何得知,这桃谷山中隐藏着蛇灵的幽州总坛?”

“这。”元芳严肃的表情间有那么一丝动容,眼神闪烁了一下,沉着应道:“是自俘虏的蛇灵逆党口中审讯而出。”

“哦,原来是这样”调子拉得老长,不过元郎君那神态,使得李元芳脸色又沉了些。

“王孝杰呢?不是说他被陷害出逃之后,落入了逆党手中吗?”脑筋转了转,元徽手一指,凝声问道。

提及此,李元芳语气微沉,叹气道:“在青狼谷,我们见到了王大将军,在与蛇灵逆党厮杀的过程中,王将军被害了!”

闻言,元徽是真惊讶了:“王孝杰死了?”

“嗯!”李元芳原有的兴致,也慢慢消退了。

沉默着思考了好一会儿,印堂间的褶皱方才平缓下来,他与王孝杰不熟,对其身死,倒没有太多感触。只是觉得,狄仁杰回朝之后,恐怕要请罪了,毕竟,从此事前后看,王孝杰的死,老狐狸是有责任的。

“此次逆乱,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实在令人慨叹。若不是大人睿智,谁都无法破其阴谋,戡定一方。”这个时候,李元芳发出了一声总结性的感慨。

元郎君则无声地笑了笑,平州的事在常人眼中,是扑朔迷离,诡谲离奇,但于他元徽而言,呵呵

第428章 李元芳的汇报

在蛇灵的幽州总坛扑了个空,带着郁闷与不甘南归蓟县,除掉元郎君之外,所有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与李元芳的交流,元徽是几经试探,配合上自己已知,了解了个通透。

随着卢龙大捷,幽蓟地界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慢慢回归正轨,几日的功夫,已感民心渐安。

应该是平州那边的善后事宜比较费时间,比起李元芳一行,狄仁杰晚了好些时日,方才率众西来。

李元芳是迫不及待,疾驰八十里以相迎。

潞县城东,简单搭就的营地中,顾不得风尘仆仆,李元芳终于见到了狄仁杰。

“元芳,不至如此,你这些时日以来也辛苦了,何须你赴数十里之遥来迎!”手释卷,狄胖胖亲自将李元芳迎入营帐中,嘴里招呼着:“狄春,快给元芳”

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动作僵了下,泛着疲态的老脸上表情一干,发出一声忧伤的叹息。

李元芳受其情绪所染,捏着拳头,赌誓道:“大人,一定能给狄春报仇的!”

闻言,迅速地恢复了常态,引其入座,命人上水,狄仁杰问:“幽州的蛇灵总坛,情况怎么样?”

摇了两下头,李元芳恨恨答道:“和卢龙的情况一样,在我们抵达以前,蛇灵的人已经全数撤走了,且总坛也被毁坏,没有留下多少线索!”

“可以想见!”狄仁杰则淡定地点了几下脑袋,叹气说:“这便是蛇灵一贯的行事风格啊,高效、果断。”

看李元芳面浮颓然,老狐狸开解道:“不过,此次之后,蛇灵于我们而言,再不复当初的神秘。萧清芳的身份也被揭破了,且以其包天逆心,他们藏不了多久的!”

“相信有大人在,蛇灵迟早覆灭!”李元芳亦打起了精神,尔后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说:“大人,赶往蛇灵总坛之前,卑职等在半路遇到了元徽。”

“元徽?他到幽州来了?怎么会于半途与你们相遇?”老狐狸立刻表示怀疑。

“据他所说,是平息冀州叛乱后北上后,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故往拦截!”李元芳解释着。

“看来这元徽,在幽州的消息,果真灵通啊!”起身转悠了几步,狄仁杰轻笑了声,扭头看向元芳:“他和你们一起去总坛了?”

“是的!”

狄仁杰不说话了,开始捋着老须,踱起了步子,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瞥着元芳的表情:“你应该有什么想说的吧!”

“哦,瞒不过您的眼睛!”一下子回过神,李元芳直接说道:“卑职对元徽说了一遍平州之前后,我发现,他对那些事,似乎不是太惊讶,反应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其中细节一般。对撤空的蛇灵总坛,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动容。”

“我说过,我们这位驸马、大都督,消息很灵通!”狄仁杰食指朝天,平静地说。

“最令卑职感到诧异的是,我指出此次阴谋的策划者是萧清芳,是朝廷内最大的内奸,元徽表面上十分吃惊,然而卑职观察其眼神,波澜不兴。”李元芳仿佛回忆着当日交谈时元郎君的表情与反应,猜测道:“元徽,好像早就知道萧清芳的身份一般。”

“嗯?”狄仁杰的反应大了些,猛地转过身来,与李元芳对视了眼,双目中闪过狐疑:“竟是这样?”

元芳点头应之。

若是元郎君听到李元芳的分析,恐怕地给他竖起个大拇指,比起几年前,这观察能力,却是见涨。

“如果当真如你所言,这元徽”停顿了一下,狄仁杰方补充道:“还是如此前,神通广大啊!”

“另外,大人!”李元芳脸色有点难看,继续提到:“元徽曾问起我们是如何知晓蛇灵总坛位置、路径的,被我搪塞过去。不过,他似乎不停地将话题往如燕身上扯,几番试探她。卑职感觉,元徽在怀疑如燕的身份!”

“如果元徽连萧清芳的身份都知道了,知晓如燕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闻言,狄仁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冷静地分析着:“事实上,我侄女这个说辞,算是一个不小的漏洞。蛇灵也好,其他人也罢,真费精力去查探,便会得到答案!”

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李元芳忽地神色一变,惊声道:“大人,如燕反正,蛇灵尚未被剿灭,她的身份,恐怕真的瞒不住。如果皇帝知道了”

“元芳,你现在考虑事情,却是越发周全了!”见元芳的反应,狄仁杰淡然一笑,摆了摆手:“皇帝,迟早会知道的!不过,在卢龙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她就是我狄仁杰的侄女!”

李元芳面色惊讶间带着迷惑,疑问道:“如燕毕竟出身蛇灵,如此一来,恐有欺君之嫌。且收容逆党,罪同谋反啊!”

“不用紧张!”老狐狸表情间,满是笃定的色彩,高深莫测地说:“元芳,有很多事情,皇帝与我是心知肚明,她不提,我不讲。以前如是,日后亦如是”

“啊?”李元芳一脸懵逼,愣愣地点了下头,旋即下意识地挠了挠脑袋,显然没听懂的样子。

元芳的表情,让狄胖胖的心情好转了些,乐呵地笑出了声,带动着李元芳憨憨一笑。那一脸的尬笑,与其固有神情,相形之下,倒颇为有趣。

“对了,如燕呢?怎么没见到她?”狄仁杰忽然想到了狄美人。

“来去奔波,我让她留在蓟县等待!”李元芳答。

狄胖胖玩笑说:“这孩子,没有吵着与你一道来迎我?”

“还是您了解她!”元芳却是感慨了一句,四下一扫:“曾兄呢,却是没看到他的身影?”

“哦,我让曾泰替我巡察受乱诸县,抚定地方!”狄仁杰解释道。

两个人又就蛇灵的事,讨论了好一会儿,聊着聊着,元芳突然表情凝重地看向狄仁杰:“大人,您说,此次叛乱,元徽在其中,是否有什么动作?”

看起来,元芳对元郎君,是疑虑甚重。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狄胖胖似乎有些吃惊。

“直觉!”元芳迎着狄仁杰的眼神,严肃道:“如前推测,元徽似乎知道许多蛇灵的事,蛇灵如此隐秘一个组织,他是从什么渠道得知其情况的?”

“元芳啊,那些怀疑,可都是你的猜测啊!”狄仁杰感慨说道,见元芳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也是我所疑惑的!”

“您打算怎么办?”腰背直了起来,元芳问。

“想要知道答案,到了蓟县,问他便是!”拿起了一杯水,啜饮一口,老狐狸淡淡然地说。

第429章 在狄仁杰面前耍威风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29章在狄仁杰面前耍威风翌日,狄仁杰继续凯旋之路,至蓟县近郊之时,元徽正与城中旧部张殷、李简等叙谈。在这场持续一年的边乱之中,两人自然参与其中,虽无大功,却有苦劳。

张、李二人,以寒贱之身,发迹于行伍,崛起于州郡,走了一条通顺的寒门进阶之路。当然,这背后元徽这个靠山的影响,是很大的。

两个人心里也清楚,对元徽是忠敬愈笃。张殷已军转政,李简则专事军中,自历契丹俶扰之后,眼下的幽州职官缺额甚大,待天官、夏官考课之后,二者定能再进一步。

不出意外的话,张殷可谓幽州上三佐,实权的那种。李简已是幽州良社府果毅,接下来进为都尉,也不是什么难事。

闻狄仁杰之来,元徽可不敢再端架子了,也没必要。州城官吏匆匆出城,元郎君也是不急不忙地履蓟郊以相迎。郊外会面,自是一同寒暄。狄仁杰也是不讲排场的,将兵以歇,退散官员,仅与元徽寥寥几人,同赴馆驿。

再见狄仁杰,元徽发现,这胖老头面相老态愈显,卢龙大捷之喜悦,却是难以消减衰躯之乏累。

“受任危急,却敌除奸,保境安民,功勋莫大焉。狄公却是辛苦了!”扫了眼老狐狸鬓角新添的几许白丝,元徽有感而发。

对元徽的切切之言,狄仁杰表现地很平和,朝元郎君一笑,温和道:“你在冀州做得也很好。戡定叛乱,不使逆贼坐大。否则,逆党内外合力,大河之北,当有倾覆之危,数百万生民当陷于兵燹,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元郎君自是谦逊不已,二者商业互吹了一阵,方才罢休。随即,元徽将注意力放在了随狄仁杰回师的李楷固身上。

所有笑意敛起,威严毕露,盯向李楷固,元徽冷淡道:“听闻你在平州,做得一番大事啊!营救内奸逆贼,杀害同袍复叛”

元徽似乎当真发怒了一般,目露凛光,杀气腾腾,令人心寒。元、狄洽谈,和谐祥和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了。

李楷固毕竟是被元徽招降的,对元郎君,也是又敬又怕的,听着元徽这森然之语,心头微凉,低着头讷讷应道:“末将,也是心有苦衷,被逼无奈啊。”

“有苦衷,便可悍然行逆反之举?尔等视国法、俊发为何物?嗯?”听其解释,元郎君眉毛剧烈上挑,厉声喝问。

元徽怒极的表现,让李楷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狄仁杰,却见狄胖胖正老神自在,貌似没有插嘴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李楷固自老狐狸一边座下走到元郎君面前,单膝下跪,抱拳请罪:“末将知罪,请大都督处置!”

“你现在可从属于狄公麾下,我可没有处置你的权力!”元徽瞥了狄胖胖一眼,冷淡道。

“元徽且息怒。”这个时候,看够了元郎君表演的狄仁杰终于出声了,笑眯眯道:“楷固生性秉直,前番为奸贼所蒙骗,致与王大将军有隙。其复叛的原因,我业已查清,亦是逆党间离作祟。纵犯死罪,其行可谅,卢龙之战,契丹大败,楷固有力战之功,足抵前过。相信,皇帝知道了,也不会有芥蒂,反而会喜得如此一大将之才”

听狄仁杰说出这么一串言论,元徽不由斜了他一眼,看起来,李楷固在狄仁杰心中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既然狄公已有所处置,那元徽就不为己甚了!”元徽表情渐松,又露出了个和煦的笑容,看向李楷固:“起来吧。要知,既入大周,便为大周将臣,当谨守大周法度,勿要任性妄为,否则,触了国法,谁都救不了你!”

元郎君这经常干违法乱纪、欺君罔上的家伙,竟然规劝别人谨守法度,这个场面,既有趣,亦有些讽刺。且他所说之言,听在狄仁杰耳中,却有些熟悉。当年在湖州,老狐狸可拿此言“提点”过乌勒。

看着元郎君那一脸正经的模样,狄仁杰却是忍不住笑了。

“是!末将明白!”李楷固则吁了口气,站起身,老老实实行了个礼。然后,走到了元徽这一边

“对了,孙万荣既败,辽西如今是什么局面,当不致为虑吧。”回过头,元徽便与狄仁杰讨论起军国事。

对此,狄仁杰倒也未加隐瞒,直接道:“首恶既除,余者确是不足为虑。孙万荣授首,大贺氏八部又将沦为一盘散沙,再为逆者,可遣将分而击之。反倒是契丹裹挟的那些靺鞨人,见机而遁,仍然肆掠于安东,若不加防遏,恐成祸患”

讲着讲着,老狐狸凝眉以叹:“此次营州之乱,以国中奸佞作祟之故,影响遍及河北,耗费了大周海量国力。此乱方戡平,然幽蓟之地,再难如往日那般平静了。奚人李大酺借机扩充实力,突厥亦有所壮大,朝廷对饶乐、松漠两都护下诸羁縻州乃至整个安东的控制力当大大下降!”

“狄公却也无需太过忧虑,契丹主力都被歼灭了,余者纵为小恶,何足为大患?”元徽被老狐狸讲得心情压抑了些,但很快恢复过来,反而开口宽慰着说。

“大都督说得对,请狄公放心,彼辈若有乱举,朝廷但有所命,楷固愿率军击之!”不知是否本性使然,李楷固大大咧咧地放话了。

狄仁杰被逗乐了,捋须说:“楷固果真性情也!”

元徽在旁回味着,忽地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方才狄胖胖所言,貌似对那奚人首领李大酺表示了忌惮。这,不是说这老狐狸与李大酺关系甚好嘛。

不由瞥向笑眯眯的狄胖胖,这老狐狸,城府果深

“叔父!”一干人叙谈间,靓丽的倩影出现在堂前,走到狄仁杰面前,屈身一礼。

“是如燕啊,快快请起!”老狐狸脸上立刻变出了和蔼的笑容,抬手示意其起身。

有如燕的加入,堂间的气氛,又欢快了些。过了一会儿,狄仁杰屏退包括李楷固在内的闲杂人等,独留元徽、李元芳、如燕三人。

“狄公有什么话,请直言吧!”屋内静了一会儿,被老狐狸瞄得有些不自在,元郎君啜一口茶水问道。

“听闻你北上经过莫县时,率军夜袭躲藏在掘鲤淀中的蛇灵逆党,大获全胜?”狄仁杰洒然一笑,问道。

元徽直接点头:“正是。”

“如此,不知你是否方便解我疑窦。”顺了顺衣袖,狄胖胖也不看元徽,慢悠悠地说:“我有所了解,蛇灵逆党,既潜藏于湖泽,其间地势复杂,故有白日官军追剿不利、无果撤出之事。然至夜,你何以率人那般轻易地找到其藏身地点?”

“我左思右想,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你在夜间得到了蛇灵躲避的地点。那这消息何来?难道,你在蛇灵有内应?”随着疑问道出,狄胖胖的声音却是越发飘了。

面对这老狐狸肯定的疑问,元徽倒也不怎么紧张,与其对视了一眼,作出一脸无奈状:“果然,没有什么漏洞能避过狄公的这双慧眼。”

不过,元郎君却没有正面回答狄仁杰,反而饶有深意地看向旁边的狄美人,玩味道:“想来,元芳兄能那般轻车熟路地寻到蛇灵幽州总坛,洞悉其机关,也不是从什么蛇灵俘虏口中得知的吧”

“哦?何出此言?”胖躯直起,狄仁杰眯了眯眼,轻笑着问。

“请狄公见谅!”见状,元徽先朝狄仁杰告了下罪,尔后幽幽说道:“对如燕娘子,元某甚是倾慕,故此前派人暗查了一番。结果却是出入意料,狄公,似乎并没有侄女。元徽甚至好奇,不知此间的美人,竟是何身份?”

元徽话音落,狄仁杰却呵呵笑出了声。狄如燕有紧张,有羞愤。至于元芳,下意识地看向如燕,眼神中涌过阴霾,估计是被元郎君的话刺激到了。

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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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一起猜猜猜

“元徽啊元徽!”嘴里感叹一句,狄胖胖的目光在元郎君身上停留了许久,拂袖道:“不错,如燕,不是我的侄女,她是蛇灵派到我身边的奸细”

“大人!”元芳神色激动地打断狄仁杰。

抬手虚置于空中止住李元芳,狄仁杰继续不疾不徐地说:“在青狼谷,如燕迷途知返,助力元芳保护于我。其后,积极配合剿灭蛇灵逆党,蛇灵在幽燕各州的据点以及总坛也是自她口中得出。这孩子虽出身蛇灵杀手,然本性纯良,既已反正,我必保她周全!”

“叔父!”听狄胖胖之言,狄如燕目显润意,感动地唤了声。

狄仁杰朝其安慰一笑,转首看向元郎君,注意着他的反应。

元徽瞟了对a美人一眼,头微微磕了两下,嘴角上撩:“位列蛇灵总坛的蛇首,杀人如麻的变灵,竟然为狄公所感化,却是不容易”

话音落,狄如燕惊了一下,悚然地瞪着他。狄胖胖面上也难掩动容,提袖伸指诧异地说:“你,连如燕在蛇灵中的具体身份也知道!”

鹰目之中,疑色闪过,老狐狸旋即释然:“看来,你在蛇灵中的内应,地位也不低啊。如燕的身份,我已如实告知你,你呢,是否透露些情况?”

面对狄胖胖好奇且期待的目光,元徽果断摇了几下头,说道:“这与如燕娘子情况可不同,还请狄公见谅。如今萧清芳隐遁,蛇灵尚未彻底消灭,为策安全,可不敢轻慢道出!”

“你不愿说,是在怀疑我吗?”抓住了元郎君瞥来的一闪而逝的目光,狄美人急声问道。

“怎么会?如燕你误会了”嘿嘿一笑,元徽亲切称呼了句,笑眯眯的:“在下绝无此意!”

看元郎君这个驸马当着他的面调戏狄美人,纵使涵养高,狄胖胖眉宇间也划过些许不愉,淡淡地说:“听你的意思,此乱之后,你的内应仍然隐藏在蛇灵内部,未被察觉?”

察觉到了狄仁杰神色变化,元徽立刻恢复了正经,拊掌啧啧而叹:“狄公的反应,果真灵敏!”

“倘若如此,却是可以体谅!”老狐狸点头,思量了一会儿,再问:“可知蛇灵如今的动向如何?”

“狄公不会觉得,有个内间,便能时时把握蛇灵的动向?”元徽耸了耸肩膀:“眼下的蛇灵,正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具体情况,亦不得而知。不过,料想其在寻新坛安置!”

“也许,回朝之后,我该奏请皇帝,由你元徽主持对蛇灵的剿灭事宜!”见元郎君始终藏着掖着,狄胖胖也不介意,笑眯眯地朝南北拱了拱手。

眉毛上挑,张目以视狄仁杰,见这老家伙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元徽心头不由泛起了嘀咕。老狐狸不会来真的吧,剿灭蛇灵,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眼珠子一转,元郎君连连摆手:“元徽之才,不足担此重任,况且有狄大人在前”

“我倒是觉得,对付蛇灵这种江湖逆党,朝中再没有比你元徽,更合适的人了!”狡猾的目光停留在元郎君身上,狄胖胖意味深长地说。

这老狐狸显然在暗示什么,元徽也意会到了。喏喏一笑,不在此话题上与其纠缠,转向如燕岔开话题:“自神都初见起,你便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唔当年在居庸关,刺杀我的,可是如燕娘子?”

面对元郎君审视的目光,狄美人银牙轻咬着嘴唇,冷声道:“是又如何?你若想报复,尽管冲我来!”

“这可就说笑了,元徽岂会在意那等小事。且不提你与狄公的关系,以元某怜香惜玉的秉性”说着,元郎君朝狄如燕眨了下眼睛:“再者,我仍记得,啊,哈哈”

元徽抬手虚握,吸引了对a美人的注意力。见其面浮浪荡色,狄如燕立时回想起了那一刹早已淡薄了的记忆。明明不该有感觉,却被元郎君弄得浑身不自在

“咳咳!”伴着两声不悦的咳嗽,狄胖胖打断了元郎君,目光在二者身上徘徊了几下,开始怀疑二者之间似乎存在什么隐情。

适时地抽身告退,此次会面,虽然没有透露太多东西,但也足够狄仁杰这老狐狸好好消化消化了临走前瞥了少有作话的李元芳一眼,元芳的脸上,苦意更甚。

是不是有些过了?元郎君不禁暗暗反思,看李元芳的表现,对如燕是有意思。若是调戏多了,这厮会不会哪天突然暴起砍了自己?

呵呵呵不过,蛮有趣的!

“大人,这元徽比起以前,嗯”眨着眼睛,顿了一下,元芳想出了个形容词:“似乎张狂了许多!”

“你只看出了他的张狂!”狄仁杰则晃了晃脑袋:“我反倒觉得他稳重了许多,比起之前,城府见涨啊!方才交谈,别看他嬉笑轻浮,然他的情绪,始终没什么变化”

话音落,狄胖胖便又开始埋头凝思,琢磨着元徽的话。过了一会儿,看向狄美人:“如燕,你作为蛇灵的蛇首,知道你真实身份的蛇灵中人,应该不多吧!”

“嗯!只有少数人!”被元扰得烦乱的心绪平稳了下来,狄美人点头答了声:“我平日里,除了在大姐面前,基本都是蒙面示人。蛇首都注意自己的身份秘密,似那神秘的闪灵,连我都从未见过。至于血灵,则更没发现过其影踪”

闻言,狄胖胖顺着话头问下去:“那在蛇灵高层之中,知晓你卧底在我身边的计划,且不在平州行动之列,还有可能背反蛇灵,都有谁?”

“这”如燕迟疑了:“容我想想!”

“哦,不急,慢慢想!”狄仁杰表现得很有耐心。

狄如燕,还算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沉下心跟着狄仁杰的节奏考虑了会儿,忽地两眼一亮:“也许,也许是她!”

“谁?”

“叔父有所不知!”简单地组织了下语言,狄美人说:“在蛇灵,我有一个一起长大的挚交好友,名叫小梅,她是蛇灵的九堂堂主。去年的时候,她便奉大姐之命,带九堂的人南下执行秘密任务,其后便失了消息,至今未曾见过。平州之事,也没有九堂的人”

说着,狄如燕瞳中愈亮,她倒是希望,小梅真是元徽的内应。

“小梅!”狄胖胖则念叨起这个名字,起身挺着肚子在屋中踱起了步子,大脑之中个中片段、字眼闪过,忽地扭身朝李元芳问道:“元芳,去岁末元徽从征归洛,纳了一姬妾,名叫什么?”

李元芳精神一振,快速道来:“好像叫,顾玉梅!”

“呵呵呵”一道略显“淫荡”的笑容,在老狐狸的脸上绽放开来。

第431章 陀罗地总坛

析城山,坐落于泽州西南,去濩泽五十里,东望太行,南抵王屋。峰岭覆盖范围并不大,方圆不过十来里,份属幽境僻壤。

然这人烟稀少之地,一条曲折小径却已通幽,勾连着大大小小的峰峦。其主峰曰圣王,山峰顶平、四周如城,有东西南北四门,仿若一天然造化之圣城。只需稍加利用,便可成镇成甸。

而隐于主峰之内,有屋舍、店铺、街巷俨然,有人影丛丛,有炊烟袅袅,表面看起来,是一座平静祥和的镇甸。在北峰口,乱石砌就的方壁上,镂刻着三个大字:陀罗地。

这,便是蛇灵的新总坛,当然,此前是早早地便修建好了。狡兔三窟的道理,萧清芳是深谙其意。这处地方,选得甚妙,可谓得天独厚。

地处偏僻且人迹罕至,且无需太费人、物力,只需在天然的壁洞间勾勒几笔机关、建筑、道路即可。且析城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其地下众多的溶洞穴窟,密布称网,天然地便利于蛇灵营造蛇穴,监控整片山脉,保护陀罗地总坛安全。

同时,此地既在泽州境内,与都畿之地,只隔着一条王屋山脉,距离神都洛阳,更是不足两百里。

作为一心谋国夺权的逆党组织,是不可能一直将重心放在边鄙之地的。而传说中的“柳州总坛”更是不知偏到什么犄角旮旯了,纯属“谣谈”,毕竟,蛇灵势力不过江

此地,之前一直是萧清芳保留的秘密基地,自落成后便一直未有启用,知晓其存在者更是少数。然而如今,随着在幽冀举大事而败北,放弃了诸多可能暴露的据点、分坛,蛇灵的下属纷纷重聚于此。而这些蛇灵属下,基本有个共同的特点——萧清芳的死忠。

在冀州,面对元徽的打击,他们败得太快、太干脆了,由不得萧清芳不将怀疑的目光放到蛇灵内部的异己份子身上。

平静的镇甸下别有洞天,在屋舍背后的山壁内,是一条条索道机关,直连地低二十余丈。比起地面上的陀罗地,地下的总坛可要壮观的多。

这是一座巨大的山穴,其间通寝房舍过百,再加各处雕凿的洞穴,可容数千人之众。更有议事堂、典籍库、刑堂、练武场、监狱等等配套建筑,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城池。

山穴甬道之中,布满了各式各样奇巧诡秘的杀人机关,落石、飞箭、流火、毒水种种要人命的东西,就隐藏在山壁穴道中,一旦触动机关,便来索命。

对这座总坛,除了萧清芳通晓所有道路机关布局之外,也就负责建造的蛇灵元老鲁成了然于心。至于其他蛇灵高层,大多只得了一方一路的情况。

随着大量蛰伏的蛇灵各堂属下陆续归来,山**的人味多了不少,然气氛始终沉凝于一片压抑之中。比起之前,萧清芳对属下的控制更加严密了,地下总坛,是有进无出,洞道之中,不准单独走动。连通总坛的蛇穴,全部开启总之,一副紧张过度的表现。

在山穴中央戊巳土位置,一座高大的祭坛,这既是蛇灵“最高权力”的象征,也是整个陀罗地总坛内消息控制总掣。祭坛上,挂有一巨大的圆璧,上边雕刻着一条毒蟒,两只鲜红的眼睛分布左右,仿佛散发着磷光。通体紧密的蟒鳞,透着寒意,释放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几根雕纹石柱矗立在侧,上置火盆,阴风嗖嗖,火舌狂舞,为这暗沉的总坛更添几分诡异。

祭坛下,是一间占地更广的石室,也是萧清芳的居所。

石门开启,透出其间黄亮的灯光,箫章低垂着脑袋,步入其间,仍不敢抬头与坐在书案后的萧清芳对视。

对冀州的失败,萧清芳并未苛责与箫章,但箫章却是自责不已。战场上打不过也就罢了,毕竟蛇灵嫡掌力量损失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但是掘鲤淀中,被元徽带人包了饺子,那一夜的损失,可是伤筋动骨,痛彻心扉了

别看蛇灵家大业大,想要培养出那么多精干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带着残存的人逃归,不过那只余数十人的凄惨光景,即便半个月过去了,箫章依旧心疼不已。

最让箫章感到难受的是,他让萧清芳失望了毕竟畸恋熟妇萧多年,面对大姐那淡漠的目光与神情,箫章心头是充满了自责与愧疚。保持着颓然的状态,已经有好些时日了。

“大姐,新归来的三个堂口属下,已经安置完毕!”身形都佝偻了一些,箫章沉声禀道。

萧清芳穿得一身华贵女装,估计也是受了打击,面上苍然老态凸露,放下手中的一副地图,抬首沉默地瞥了下箫章,过了一会儿,方才应道:“嗯!”

“各州各堂隐蛰如何?”萧清芳声音平稳地问道。

“蛇灵下属,已经开始全面收缩。北边各州,基本已撤出,半数移地,半数来总坛。南边各地,有暴露风险的,撤隐命令也已降下,剩下的,也将新的联系方式信号更改,责令减少活动。官府,暂时,应该找不到我们”若是以往,箫章绝对会给萧大姐一个肯定的回答,然此刻,语气间充满了迟疑与忧忌。

萧清芳显然察觉到了,立时放大声音,呵斥道:“怎么,一场失败,就让你颓唐至此。受不得挫折,何谈大事?我看你,连影子都不如!”

已经被内卫接手的动灵,无形间,又被鞭尸了。纵观影子近几年来的经历,总结来说就是:一直装x,一直被打脸

“我——”箫章抬头直视萧清芳,旋即心虚地别过,苦涩道:“大姐,此次蛇灵的损失太大了。冀州那边,我难辞其咎!”

“够了!”萧清芳拂袖打断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喟然道:“这点损失,蛇灵还承受得住!只恨那狄仁杰,那元徽,还有,苏显儿”

提到对a美人的时候,萧大姐有些咬牙切齿,没有被心腹之人背叛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深吸了一口气,萧清芳平复起伏的心绪,瞪着箫章,放着狠话:“此恨,迟早有一日要尽数还与狄仁杰那些人!你,就不要再给我做这戚戚之状了,窝囊!”

“是!”萧大姐雌威劝励,对箫章自然是有效的,当即应了声。

虽未有明显的激昂之态,然佝偻的身体渐渐绷直,证明着他的变化。

“内奸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气氛冷了一会儿,萧清芳突然阴恻恻地问道。

第432章 继续搞事

提到内,箫章遽然回神,一副受了刺激的表现。狂沙文学网那张还算俊朗脸庞间产生了几道明显的扭曲,面庞抽搐几下,双目之中迸出剧烈的杀意。

急促的几下呼吸过后,箫章还是努力将心绪平复下来,冷静地回禀道:“总坛之中,袁客师的旧部,我已清查一遍,并无异动。”

“大姐,最值得怀疑的,还是虺文忠那些人!”思及那切齿之痛,冷的声音中透着愤恨,箫章说:“当初他是袁客师引入蛇灵的,他与蛇灵与我们从不是一条心。这次在冀州,此人的所有举动,都惹人怀疑”

“虺文忠那边况怎么样了?”一句平静的问话,打断了绪渐激动的箫章。

“仍隐于南山瀑布下的竹舍中,足不出周围三里,亦未和他属下有所交往。”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箫章老实禀道:“大姐,我怀疑虺文忠这是心虚的表现,他暗地里也许正在筹备着什么谋!”

“怀疑?”萧清芳冷眉上挑:“我不想老是只听到怀疑二字!”

萧大姐脸上不见怒色,却使箫章噤声,呆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出言:“大姐,对虺文忠,不能不防,若不解决他,必成祸患!”

“够了!”萧清芳以短促之声喝止,思量了一会儿,冷眸中泛着森然寒意,沉着脸说:“对虺文忠,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随即不待其发声,辄而问道:“鲁成那老朽呢?”

“待在蛇,亦无异样。”箫章一边回答,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老匹夫一心念着旧主,要不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动辄表露杀人的意愿,箫章自冀州事后,杀心是明显重了许多。对蛇灵内部,也是愈显狠辣态度。

萧清芳有意动之色,然很快慢慢地摇了摇头:“鲁成是个人才,若无他,陀罗地总坛恐怕还建不成。这些年,他也老实地很,未有半点行差步错。贸然杀之,恐蛇灵属下弟兄,当真要心寒了。嗯派人盯死他即可!”

“是!”大姐做出了决定,箫章也不敢反驳,只能应着。

想了想,又不甘道:“大姐,还有九堂堂主小梅,她卧底在元徽边,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就罢了,在冀州,表现也甚是废堕,着实可疑。还有,她貌似与苏显儿关系甚近,她”

“好了,小梅我自会处置!”淡淡地摆了摆手,萧大姐表现地很平静,让箫章心中更加郁闷。

“接下来,集中精力撤隐蛇灵诸堂人马,绝不能再出差错,尤其小心,内卫!”瞥了他一眼,萧清芳降下叮嘱:“另外,但有异动、迟疑命令者,杀!”

“是!”这下,箫章精神大振。

安排完毕,萧清芳示意箫章退下。对这名内侄,萧大姐实则还是很满意的,各方面能力虽达不到顶尖,却也不俗,且胜在忠诚,可以寄托腹心。这么多年,辅佐她掌控发展蛇灵,功劳甚大。

故哪怕有冀州之失,她也只当着蛇灵属下的面,小作惩戒。

独处于石室,缓缓地于书案后坐下,别看在箫章与众蛇灵属下面前表现地硬气。然默默思及这几年失败的同时,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幽州事且不论,此次外连契丹、举事冀州的行动,萧清芳可谓费尽心机,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结果,满盘皆输。外援被打废了,国内的盟友也完了,蛇灵的直属力量损失巨大,堂主都死了几个,不少经营多年的据点也要放弃了,最重要的是,她的份暴露了没了内卫可供利用,没有了官面上的保护伞,后行动,可难如以往那般游刃有余了。

闭目养神,精神似乎为一个黑暗的漩涡所抓取了,有天旋地转之感,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今后的打算。

“难道真要靠那所谓的洛河神异?老头子当真能估算出十年之后的事?那神异,究竟是什么东西?”幽幽然一连三问,萧大姐的语气间尽显迟疑。

“呵呵呵”良久,一阵嘲弄的笑声回dàng)在石室当中,萧清芳呢喃道:“老师啊,你这是让我不得不救你出牢笼啊!”

“大姐,九堂堂主回来了!”石室外传来了守卫的禀告声。

漫游的神思回过体,萧清芳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眉心,吩咐着:“让她进来。”

机关打开,沉实的石门移启,发出厚重声响。很快,顾玉梅走了进来,步伐轻灵,落地无声,至萧清芳面前,低低地唤了声:“大姐,我回来了。”

抬头看了看顾大娘子,只见这美人嫩脸上妇态明显,萧清芳索然一叹:“你为蛇灵奉献太多了,以饲狼,委屈你了。”

顾玉梅的表现很平静,淡淡地应付萧清芳:“没什么。”

深深地打量了她几眼,萧大姐坐直了子:“小凤呢?”

“收到您的命令,她已带领五堂的属下前往洛阳提前布局!”顾玉梅道:“九堂下属,亦遣人南下!”

“嗯,好。”萧清芳点头,叮嘱了几句:“动作要小心,眼下正是朝廷爪牙最紧张的时候,白马寺那边,不可大意,在准备妥当之前,万勿警醒。还有,元徽手下可有些嗅觉灵敏的狗,你已显了形,你们姐妹接下来行动,要当心。”

“是!”顾大娘子平静依旧。

气氛,被其反应弄得有些尴尬。微凝着眉,萧清芳好生打量了她几眼,方才似无意一般提起:“苏显儿的事,你知道了吧!”

顾玉梅:“嗯。”

“你”目光始终游移在顾玉梅上,萧清芳手指匀速划在面前的书案上,轻柔地问:“会不会有一天,你如她那般,背叛于我?”

闻言,顾大娘子抬起了头,毫不露怯地与萧清芳对视着,眼神之中几无波澜,玉面上也无表变化:“不会。”

“呵呵。”萧清芳笑了,恢复了和颜悦色:“我知道,你们姐妹不同,不似苏显儿那般,心太软!”

“唔过段时间,等风声过去,苏显儿那边,你可联系一二!”嘴边挂上点冰冷的笑意:“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不要想摆脱蛇灵!”

萧大姐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顾玉梅,显然明白这女人又想让她做“内应”之事了。心中虽有嘲弄,但面上却答应得很快。

“大姐!”顾玉梅主动地出声了。

“说!”

“既然已知老主人的囚之所,为何不从速营救?”

眼中闪过疑色,萧清芳斜了顾娘子一眼,见她仿似无心之言,这才出言道:“此事我自有考量。之前忙着蛇灵大计,眼下又是蛇灵避朝廷锋芒的时候,不可轻动。再者,营救老师,必得一完全之策,否则惊动了武与内卫,误了老师安全,那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好似接受了萧清芳的说辞,顾玉梅眼中疑惑顿消。

“放心,这一次,就算倾尽蛇灵之力,我也要将老师营救出来!”萧清芳话说得掷地有声,只是她心中究竟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虺文忠那边,我怀疑其有异心,你们要做好对付他的准备”临了,萧大姐又补充了句。

第433章 元徽愿往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33章元徽愿往在蓟县,彻底安排好战后事宜,戍卒归边,府兵还乡,民心甫定之后。耽搁了不少时间,狄仁杰方率着挑拣的三千功勋将士,带着孙万荣的首级,押着俘虏,还朝献捷。

在这段时间中,元郎君则给他手下那些“河北义士”寻了个官身,就近安插进蓟州的镇、戍、守捉之中。毕竟一场战乱过后,大周幽燕军力遭到了极的削弱,亦需补充,操作起来,并不难。

南归的路过莫县的时候,狄仁杰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带着一小撮人脱离大队,让元徽领着往掘鲤淀中去走一遭。在围剿蛇灵的那座无名小岛上驻留了片刻,回程之时,狄胖胖嘴上挂着笑意。

反正,元郎君是不知,这老狐狸到底在笑什么。那地方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事情该说的也告诉他了,元徽只当老家伙在故作高深。

不过跟上大队之后,收到来自南边的一则消息后,狄仁杰笑不出来了。

“在洛阳便已见识了武懿宗之残暴狠辣,却不想,此人阴毒酷恶至此?”凯旋大军的行辕之中,元徽悠哉步至帅帐,狄胖胖正在发飙。

只见老狐狸急步徘徊,吹胡子瞪眼,手有力地挥舞着:“虺蝮剧毒,其犹过之。武懿宗者,其为人乎?”

难得见老狐狸这般气急的表现,元徽不由朝他铁青的脸多瞄了几眼。虽然也收到了消息,还是看向边上同样怒容满面的曾泰:“出了什么事,竟惹得狄公发此雷霆之怒?”

元徽发问,舔灵自是没胆子怠慢,当即叙说而来:“不久前收到冀州的消息,河内郡王在冀南诸州,大兴酷狱,大肆捕杀各州官员,诬以反叛。前后批捕者,三百余人,不加审慎推鞫,悉以诛戮。又派军拘捕为叛军胁从之百姓,皆以死刑罪之,且上报朝廷,请求将河北所有从贼百姓族诛。还有,那些契丹降军,受不了欺压,又叛了”

“听闻那武懿宗,执刑之时,刳胆剖心,血盈于前,而言笑自若。用刑苛毒若此,其当真豺狼耶?”狄仁杰脸色更加难看了,朝南厉声说道。怒色张目,估计武懿宗此时要是在他面前,老狐狸敢缚其恶躯以献神都。

“武懿宗阴险凶残,从来不加收敛啊!”元徽配合着发出一声感叹。

收到消息之时,元徽也却是惊愕不已,他知道武懿宗会搞出事情来,却没想到他此次搞得这么大。三百多名大小官员,直接杀了,这仇恨是吸引得足够大了。其犹不满足,竟把目标放到那些普通黎庶身上,不将河北搞个血流成河,不满足的样子

当然,死的人,同半年前的“刘思礼——綦连耀案”差不多,都有李唐“拥趸”之嫌,虽然大都人很可能是冤枉的。

“似这等狼戾不仁之徒,竟大行于世,掌重权,尊荣无比”李元芳也是义愤填膺,忍不住杀气凛然地对狄仁杰道:“大人,元芳愿舍了这条命,为世间除此祸害!”

元芳话音一落,狄仁杰还没什么反应,元郎君两眼却亮了。李元芳去杀武懿宗?若是成行,貌似也不错耶。不过,狄仁杰这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同意的。

果然,只见狄胖胖挥了挥手:“不可如此。武懿宗此类,多行不义,他日必遭天谴。元芳,你如今是朝廷的将军,万不可任意行事。武懿宗毕竟是大周宗室,皇帝侄儿,就是要处置,也需得到陛下的首肯”

狄仁杰脸上仍有怒意,但若注意到其眼神就会发现,一直是很平静的。他会被激怒,但是绝不会头脑发昏。这老狐狸,一向是狡猾狡猾的

将李元芳抚定之后,狄胖胖这才看向元郎君:“河北之地,逆乱方休,正当朝廷派遣能员,抚绥百姓之时。然经过武懿宗如此倒行逆施,河北民间已是群情汹涌,士民怨愤冲天,若不加节遏,必然再生大患。”

从老狐狸的语气中,元徽听出了那点意思,不待其说完,便开口:“武懿宗来冀之时,是带着皇帝的制书的,手掌生杀大权。当此之时,谁能制之?”

话落,狄胖胖的眼神就直往元郎君身上瞟,那几乎在明示了。不过,元徽眼神飘忽了几下,扭头去欣赏安静地站于旁边的对a美人了。

“咳咳”元郎君这不上道的表现,让狄仁杰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说:“闻冀南急讯,我已具表派人飞骑去神都,请求皇帝降制,解除武懿宗职权。然神都路遥,远水难救急货。冀州那边,亟需人压制武懿宗,止其掀起的沸腾民情啊!”

闻言,元徽果断拱手:“狄公素著威望,名扬四海,当速速南下,以定人心。”

迎着元郎君那双眼睛中诚挚的目光,老狐狸心中泛起了嘀咕,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滑了。

心中这般想,胖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那满面春风哪里还有方才一点气急怒骂的意思。只见狄胖胖摇着手:“我现在职权不在冀州,就算能凭这张老脸压制住武懿宗,然依旧有越权之嫌。元徽你却不同,你毕竟还是冀州大都督,署军政之权,身份上又不怵那河内王。眼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任由狄仁杰怎么忽悠,元徽就是平静地应对:“可是——”

刚说两个字,老狐狸却是急了:“元徽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世故了?推三阻四,身为帝婿,朝廷郡公,冀州大都督,竟不愿为治下百姓赚得安宁吗?”

见状,元郎君眉毛一挑,只得拱手:“元徽愿往!”

狄胖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元郎君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元徽松了口,狄仁杰又露出了笑容,脸色变化之快,令人叹观。朝元郎君叮嘱着:“因武懿宗处置不当,那两千契丹降卒复叛,他们是你招降的,你南下当先行招抚其军,以防事态扩大”

“元徽明白!”拱了拱手,元徽直接扭身而去。

“大人!”元郎君离去后,李元芳与曾泰同时上前一步唤道。

“还是曾兄你说吧。”元芳主动后退。

吁了口气,舔灵看向狄仁杰:“方才交谈,您与元都督相互推诿,这可不是您平时的作风。您,似乎刻意要让元都督去冀州善后?这是为什么?”

闻问,狄仁杰嘴角翘点莫测的笑容,淡淡道:“你们不觉得,让元徽去对付武懿宗,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曾泰与李元芳面面相觑。狄胖胖则没解释的意思,面朝南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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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元徽的考量

元郎君同样在猜测狄仁杰的目的,然而绞其脑汁,也没能想明白。狂沙文学网只当其想装个莫名其妙的x,不过,元徽也察觉到了,狄仁杰激自己南下,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冀州那边是个烂摊子,确实是的。然若说势果如狄仁杰与曾泰所说那般紧迫危急,却也不见得。武懿宗兴酷狱不假,滥杀戮也不假,但冀州大叛乱才刚刚过去,他手执制诏,打着甄查叛逆的旗号行事,是站得住脚的。

顶多算是“刑鞫过苛”,“矫枉过正”,哪怕千万人恨之憎之,在皇帝武那儿,他并没有太大罪过。至于冤死屈死者,那更算不得什么,自女帝秉政以来,整个天下枉死者不可胜数,冀南那三百来人,也不过多添一笔罢了。

武懿宗在河北干那些事,目的实则很明显,如“刘思礼綦连耀案”一样处置议罪扩大化,就是为了打击李氏集团,更直接点,便是针对皇嗣李旦。这几乎是武御极后,武家人对李旦的基本cāo)作,谁叫他离皇位最近。

而此次冀州叛乱,叛军蠢乎乎地亮明旗帜,则给了武懿宗甚至其背后的武氏集团以极大的cāo)作空间。

冀南诸州,舆汹涌,那是一定的。而元郎君选择去,也是心存考量的,可不是因为狄仁杰那一两句话,便接下这麻烦。

武氏集团出手了,元郎君这个李氏集团的女婿,有担当地站出来做点事,也是无可厚非的。最重要的是,元徽也想趁机收一波人望。

元徽这几年在大周,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了,官升得很快,爵进得更快,又娶了太平公主,看起来也算是显赫一时。

然而,在大周士大夫阶层之中,元郎君的名声并不好,风言风语从来就没有少过。

出倒不是硬伤,不管能否经得起推敲,但北魏元氏后裔,拿出来还是有牌面的。再者,随着庶族地主阶级的崛起,出早不是决定一切的上位要素了。

关键是元家的崛起的方式,元齐cāo)持jiàn)业,以资财贿武氏,踏着“反武志士”的鲜血平步青云,谄上而谋爵。在扬州,元家也没少干“与民争利、欺行霸市”的事。

而元徽的崛起,则更惹人注意了。三四年间,遽起遽升,皇帝有偏信偏宠之嫌。而其后,与太平公主之间的勾搭,更显其“面首”的属,如此一来,元郎君靠着下半上位,岂能不为人所诟病。

至于元郎君的能力啊、功绩啊什么的,了解的也仅限于了解,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当年薛怀义还几度上阵,率军出塞讨伐突厥,结果“战胜而归”,然而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很多人都清楚。

同时,最重要的一点是,元徽实在是太年轻了。且这些年,元徽也做了些打击“叛党”的事,平定冀州叛乱,还就在眼前,他又不像狄仁杰那般德高望重,以一语“公心”便可服众。

娶了太平之后,况有所改善,毕竟自那之后,股天然地靠“李”坐了。但是,还不够。

当然,元郎君也不是为了去tiǎn)心怀李氏的那些士大夫,他们还不够格。元徽,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毕竟,将来天下还是李唐的。且他看武氏诸王也不顺眼,元徽,只是对女帝恭顺而已。

至于另外一层考量,则是那些契丹降卒的缘故。具体况元徽也得知了,那些契丹人本是难驯之辈,元徽在时,尚能抚之。

及武懿宗至,就不当人了。视骆务整等降将酋长为奴仆,以其部众为刍狗驱策,骆务整等人怒而怼之,以武懿宗的小肚鸡肠,哪里能放过他们,苛虐愈甚,其后干脆连最基本的吃食都断了供应。

被武懿宗这么搞,契丹人果断反了,抢夺武器,杀溃了武懿宗派遣监视的军兵,大掠鹿城村野。闻契丹人复叛,武懿宗是不惊反喜,当即自信都派军进剿,结果竟然被打败了。

此时契丹人正占据着鹿城县,气急败坏的武懿宗则开始调遣被他分散于各地的兵马,想要来一次“围剿”。不过,那厮估计也知道自己把事搞大了,已经向神都去奏疏了

契丹降卒复叛的事,虽然清晰明了,然而元徽所虑者,乃是武懿宗这厮为了推卸责任,上奏一本,将过错推到他元某人上。毕竟那些契丹人是元徽临阵招降的,出了问题,就有责任。这种事,武懿宗绝对做得出来,还愿意去做。

虽然决定了南下趟一趟那浑水,但元徽心中还是有所保留,可没有同武懿宗彻底撕破脸的打算。虽然有信心能将武懿宗压制住,但若正面冲突,回朝之后,武那边恐怕地吃挂落。

故元徽已经想好了,打着“稳定军民心”的旗号行事,担他这冀州大都督分内之责。先将那支契丹乱军给平定了,做得再多点,便是拖着武懿宗,等候神都的诏旨。

虽然相信,狄仁杰所请,皇帝那边会同意的。女帝审时度势,不致于让武懿宗将河北闹到不可收拾的境地。但是,元徽又不能不考虑万一出现什么意外。

武懿宗算不得什么,但若做得过了,打了整个武氏集团的脸,惹得其背后的女帝不悦,那才是要紧的问题。元郎君也是精明的,做事当然地留下余地了。

脑子里想得多,但行动一点都不慢,领着一干亲卫,从速南下,直奔鹿城。在鹿城,有数千武懿宗调动的兵马,正在围困占城契丹叛卒。只因互不统属,表现得很散乱。

元徽至,轻松地取得了指挥权,尔后便下令强攻了一阵,先将那些契丹人有所起复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尔后,再派人劝降,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无条件。

这些契丹人反叛本是难耐压迫之举,既为无根之萍,抱有必死之心,故面对官军围剿,很是用命。然元徽的到来,派人劝降,又让他们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虽然元徽的态度很强硬,但经骆务整等仔细权衡过后,还是识趣地开门了。官军,卷甲入城

鹿县城外的军营中,很安静,仅剩千余的契丹人,惴惴不安地聚于一团。他们被置于一片空地中,周遭围着一圈木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营中甚是忙碌,有官军将士默默地清理着尸体,往营外拉去处理。

大帐之中,元徽大马金刀坐下,目光冷冽地盯着跪在下边的骆务整:“你知道,我为何独留下你吗?”

神色间激动异常,眼中含着惊惧,骆务整用力地将头磕出了血:“小人此生,必不敢复叛,必定忠诚于大周,忠诚于大都督”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淡淡地挥了挥手,元徽示意去退下:“将剩下的契丹士兵,给我安抚好了!”

“是!”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元徽下令,将契丹降卒中的头领、军官全数斩杀,又对普通士卒行“伍一抽杀”法,戮了四百余人。

这些契丹人,胆敢复叛,不管什么缘由,都是死罪。策动叛乱的,也是那些契丹军官、酋长。这些人的叛乱,对鹿城造成的伤害也不小,元徽必须得对其进行严惩。否则,对上下,元徽都不好交代。

而骆务整,显然是被元郎君的手段吓到了。至于留下他原因也很简单,元郎君看他,有些将才

第435章 解职回京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35章解职回京时值盛夏,天亮得十分地早,方破晓,天地间已弥漫着一股燥人的热意。信都城中,刺史府依旧气派威严,但因武懿宗之故,分明增添了几分奢华。

东苑北侧,装饰华丽的房间内,珠帘背后,置有一张宽七尺有余的床榻,甚是方便大被同眠。昨夜这方榻上,显然经过了一场激战,空气中弥漫着糜糜薰味

“咚咚咚”伴着几声敲门动静,武懿宗猛然自榻间醒来,清梦被扰,顿时怒由心生,朝外边吼道:“什么事?”

“河内王,元大都督又来了”门外仆侍的回答显得很小心。

“这个元徽,怎么如此难缠,如此惹人生厌!”原本睡眼惺忪的武懿宗,鼠目顿时瞪大了,骂骂咧咧的,气愤的语气间带着些许无奈。

“告诉他,我身体不适,不见,让他走!”略显烦躁地吩咐了句。

外边的仆人显得很犹豫:“可是——”

“还不快去!”

房中的动静,早惊醒了躺在武懿宗身边的两名“遍体鳞伤”美人。武懿宗这厮,丑则丑矣,大抵是心中的自卑感作祟,却尤好玩弄摧残美好的事物

心烦气躁,拎开还挂在自己身上的两对玉臂,简衣起身,光着脚在地方走了几个来回,嘴里碎念着。

心情不好,扭头便瞥到榻上已妖娆起身,表情惴惴的陪侍之女,猥琐地笑了笑,露出一口丑陋的黄牙,武懿宗三两步上前,扑入榻间,想要将这清晨的郁闷发泄出来。

这几日下来,武懿宗心情自然十分不爽,缘故自然在南下的元郎君身上。

先是元徽平服了鹿城的契丹乱军,这几乎是在打他河内王的脸。毕竟,是他逼反了彼辈,派人进剿,还战败了,而元郎君一来,契丹人直接就头像了。相较之下,他河内王的表现,实在太拙劣。

更让武懿宗郁闷的,还在后边。他是刑杀“叛逆”,杀上瘾了,然而元徽南下后,他便什么也干不了了。

元郎君倒也没有正面怼他,只是跟着他,像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处理公务也好,刑讯问话也好,元徽总是在其侧。也不说话,就是以一种平静的目光看着他,注视、观察、审量

元徽的做法,使得武懿宗十分郁闷,很快便将他扰得没了搞事的兴致。摆脱不了,想来硬的,又硬不过元郎君,至于叫骂几句,则对元郎君毫无影响。

已经被杀的,没法追回,但还在押在审的,却是被元徽保了下来。就这样,元郎君南来之后,舆情缓解,冀州情势便渐渐稳定住了。冀州安宁了,其余诸州也跟着走向平和。

刺史府园中,元郎君一身华锦,背着双手,慢悠悠地在散着步,东张西望,观赏着周遭的夏景。神色轻松,一脸惬意,仿佛在欣赏自家园林。

直到武懿宗的管事带回消息,元徽不禁笑了,辄而朝其吩咐道:“本督还未用早食,腹中正饥,去,备膳!”

“这”那管事表情一愣一愣的,然迎向元郎的眼神,赶紧应道:“是!”

至于元郎君,举动间更显轻松,武懿宗,是被他给限制住了。当然,这等无赖做法是不能长久的,久了,元郎君自己都觉烦闷。

“算时间,也该来了!”背着朝阳西望,元徽眉头不由轻微上翘,嘀咕着。讲道理,神都那边,该有反应了。

没有让元徽等太久,神都便有天使前来传诏,解了武懿宗所有职权,令其还都复命,元徽也一样,去职还京。

至于河北的善后事,则让前不久再度拜相的娄师德东来处理,抚慰士民。老将军岁近古稀,还得四处奔波,尽心于王事,却是不容易。

武懿宗虽有不甘,却也不敢抗命,老实地奉诏起行。同样,元郎君也是解脱了,洒然应诏,一直对着那丑厮,可是分外影响食欲的。

“狄公这凯旋的速度,还真是够慢的”西归路上,追上了狄仁杰的队伍,面见这胖老头,元郎君咧着嘴调侃。

老狐狸则满脸的笑容,一点也不在意元徽的无礼,亲自引其坐下:“你在信都的做法,我都听说了,可谓软硬兼施,智勇双全啊。”

“似武懿宗这等人,需以恶人恶法对付,元徽,只不过恰逢其会,做这恶人,寻这无赖法。”狄仁杰的夸奖,已难使元郎君心中产生什么波澜了,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话。

“不管恶人恶法,效果却是出奇地好,至少现在,诸州的情势未有继续恶化,他日,士民皆当感恩于你啊!”狄仁杰还是笑眯眯。

元徽望着这老家伙:“狄公前番激我南下,不会是让我去施加这恩情,得个好名声吧?”

“怎么,不是好事吗?”狄胖胖笑道。

“得无谓之名声,而恶了武懿宗,在元徽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元徽直视狄仁杰双目说道:“自古以来,小人难防。而武懿宗,则是小人中的极品。想想日后每每有这等阴险毒辣的家伙惦记着,元徽只恐难得安眠!”

狄仁杰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起来,淡然地反问:“心存正气,何惧宵小之徒。”

“狄公说这话,可曾考虑过,这些年,朝野之间,冤死屈死的品德高士?”元徽嘴露不屑:“一身正气,可存命乎?”

闻言,狄胖胖神情立时严肃起来,盯着他:“你的想法,有失偏颇了。”

“却很实在!”元徽立刻呛狄仁杰一句。

“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老狐狸张嘴便来。

不待其长篇大论,元郎君直接打断他:“天下已有狄公、娄公、徐公,何需区区一元徽?”

闻言,狄仁杰凝视着元徽,元郎君毫不露怯地与其对视。

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失望之色,低头沉吟了许久,方挺直老腰以一种告诫的语气对元徽说:“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哦,元徽记住了!”元郎君的回答,显得敷衍。

元、狄之间的关系,愈加疏离了。

第436章 宫中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36章宫中狄仁杰率师回都献捷,武曌对此十分重视,命凯旋之师自定鼎门入,游行洛阳天街,接受神都百姓的欢呼与礼赞,直过津桥,至端门下。

女帝甚至亲自登楼以待,又以宗室王公、文武臣僚并诸卫官兵,恭列两厢而候。其后又干脆降阶以迎,赐酒、赏恩、

从狄仁杰奉上已成“腊肉”的孙万荣首级与一众被俘契丹贵族开始,气氛便空前热烈起来,直接攀至高潮。以狄仁杰为首,俱做嘉勉,连李楷固这胡儿都被得了女帝一爵金酿。

皇城外的一场献捷仪式,端是一出好秀,整个一片盛世文治武功的气象。卢龙大捷,极大地提升了大周士民之气。

自女帝御极以来,大周边患不断,屡有征伐,然真正取得丰厚战果,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只有四年前对突厥与今岁对契丹了。

若不提西边势盛的吐蕃,大周如今也算得上万国来朝,四夷宾服了,女帝,怎能不喜。

伴着一阵山呼“万岁”,仪会宣告结束,其后,武曌又于明堂宴请将帅。宴上,自是一片和谐气象,所有的矛盾都被隐藏了起来,在座文武宗亲推杯换盏,皆笑脸以对。

连武懿宗那丑厮,都笑的欢乐,这等场面上,连没有人敢惹得皇帝不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此番都是露了脸,二者着金盔金甲于殿上舞剑,耍了一通花拳绣腿,引得满堂“喝彩”,武曌大乐。

对于大部分人,饮酒结束,也就结束了。狄仁杰与元徽几人则不然,被女帝悄然唤至宣政殿问话,对战事的具体细节,武曌还要听他们亲口陈述一遍。

不过,相较于卢龙的战事,问对之间,皇帝对冀州的叛乱明显要更关心些。元郎君自然是据实以报,没有太多隐瞒,只是刻意没提某些不好解释的细节,比如与蛇灵的“牵扯”。

在陛前,武懿宗竟然壮着胆子朝元徽发难了,将“庇护叛逆”的帽子往元郎君头上扣。这点针对,哪儿能给元郎君造成什么影响,对方既然欺到头上,元徽当即怼了回去。

拱手便弹劾之,元郎君也机灵,不提武懿宗滥杀滥戮,只说他无能,施政治军不善,引起民心动荡,怨声载道,建议女帝重惩,以服人心。

元徽话音落,武懿宗当即跳脚了,口不择言地,张嘴便拿契丹降卒复叛来说事,说元郎君收纳异族,邀买人心,用心叵测,意图谋反论攀诬陷害,这河内王是从不落后于人。

元郎君又岂会任其说道,当即就将刚愎自用,逼反降服卒细由禀来。

直接在君前上演一番激烈的撕逼,最后,武三思这厮也耐不住,下场帮武懿宗说话。而狄仁杰看元徽与武氏兄弟撕得厉害,也适时地“浑水摸鱼”,检举武懿宗在冀州倒行逆施,冤杀忠良,让场面更加热烈。

一直到女帝的脸越来越黑,怒掌了下御案,这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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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那元徽太嚣张了,几番折辱于我,丝毫不顾忌武家人。我看吶,迟早有一天,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几乎是与武三思同步踏出宣政殿,武懿宗脸色难看,嘴里恨恨说道。

“哼哼!”武三思也轻哼了两声,显得不怎么大方,不过神色间却让人看不出端倪。

朝背后的宫殿瞥了眼,元郎君与狄仁杰还在其间。夏夜略显闷热,吐出一口浊气,武三思冷冷地对武懿宗说:“他与狄仁杰此次立了大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暂且不要去招惹他。”

“可是!”武懿宗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正想联合武三思,想要整整元郎君。

“方才陛前,你们注意到皇帝的态度吗?干什么,都不能忤逆皇帝的意志!”似乎看透了武懿宗的想法,武三思凝声道,见武懿宗面露不愉,略作沉吟,又才阴恻恻地说:“不过,日子还长着呢。兄长,今后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看来,此次只能放过那元徽了!”武懿宗那张丑脸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大言不惭道:“原本,还想借机对付太平公主,那个女人”

“兄长慎言!”看武懿宗那张狂之态,武三思脸色剧变,朝左右扫了一圈,方才沉声说:“兄长此次在河北道杀了太多人,朝廷上下,舆情汹涌,皇帝不加处置,已是宽宥。此时正是敏感时机,万不可再贸然行动,平生枝节。太平那夫妻俩,还是当缓图之!”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眼睛转悠了一圈,与武三思离宣政殿远了些,贼溜溜地问道:“此次东宫与逆贼勾结甚矣,如此明目张胆,皇帝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提及此,武三思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悄声告诫之:“懿宗兄,此事,到此为止了。几日前,我助来俊臣谋之,结果来俊臣被皇帝训斥了一顿,现在还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唉,只能,另寻机会了”

元徽与狄仁杰是慢了半刻钟的时间出宣政殿,前后脚出殿门,元郎君忍不住将目光投放在老狐狸身上,有些迟疑道:“我还以为,狄公会将蛇灵的情况,悉数禀报于皇帝!”

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躯,狄胖胖注视着元徽,不答反问:“蛇灵的底细,我依旧不清楚,不知你元徽知晓多少?”

“方才在殿中,我却是期待你会向皇帝禀报些隐秘之事,可惜啊!”

老狐狸的话,让元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几个呼吸的工夫过去,表情间的凝重方才释去,淡淡地说:“有些事情,还得查明了,才好上禀。对陛下,总不能不清不楚地说,狄公您说,是吧?”

“呵呵呵”胖脸上老肉颤动了几下,狄仁杰转过身,幽幽地嘀咕了句:“萧清芳既为蛇灵之首,隐于朝中,竟然能高居梅花内卫大阁领之位。这蛇灵的来历,恐怕另有蹊跷”

狄胖胖的话,暗示意味明显。闻言,元徽心中便在暗骂,这老狐狸开挂了,只怕其又隐隐感觉到什么了!

“公主殿下有孕在身,既回京,你还是好好陪伴于侧吧!”没头没脑的,狄仁杰说了句,便悠哉悠哉地散布朝宫城南而去。

狄仁杰的身影,看在元徽眼中,显得有些臃肿蹒跚。伫立在那儿,元郎君眼神闪烁几许,默然一叹,和那老狐狸打交道,实在不容易。

“元驸马,携平叛武功而归,大受嘉赞,何故叹息啊?”熟悉的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让元郎君身体都酥了几分。

嘴角微微翘起,转身一看,上官美人一身单薄宫裙,漫步而来。大美人风采依旧,曼妙的娇躯熟得滴水,不过那妍丽的眉宇间,透着满满深宫怨妇寂寞难耐之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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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交流

一副很有风度的做派,元郎君朝上官婉儿持礼一笑:“见过上官,姐姐”

一如既往,亲昵的称呼。上官美人神色恬静,趋步上前,靠元郎君分外近,美眸中释放出清冽的目光,淡淡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鼻间萦绕着淡然的馨香,有些熟悉的场景,只是此刻的上官美人,比起过往的婉约,气质间透着强势。耸了下鼻子,目光小心翼翼地掠过丰腴的娇躯,元徽背着手微微俯了下身体,低声说:“许久未见,元徽甚是想念,不知一切安好?”

又这般说辞,雍容的玉面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上官婉儿冷淡一笑,转身向南,望着远处狄胖胖影影绰绰的身形:“这些年,你与狄公的关系一向很好嘛!”

上官美人的思维貌似有些跳跃,顺着其目光望去,元郎君轻声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

“你这话,别有深意啊!”偏头看向元郎君的眼眸中清波流转,挺了挺丰满的胸脯,停顿了一下,方才以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也是,狄公一身正气,慧眼如炬,你元驸马是何类人,能瞒得过他老人家。在他面前,只怕无所遁形啊”

闻言,元徽稍愣,比起以往,上官婉儿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啊。心虚地抬手擦了擦鼻子,元徽瞥着身边大美人,泰然一笑:“大才女,什么时候说话如此尖刻了?”

“你们方才提到了蛇灵?对皇帝,还有隐瞒?”上官美人显然听到了元郎君与狄仁杰的谈话。

元徽眼神闪烁几下,认真地看向上官婉儿:“姐姐想说什么?”

优雅地抬手,正了正发髻上的簪花,上官美人方慢条斯理地说:“奉劝你一句,蛇灵的事,最好不要过多参与。对你,没好处!”

“哦,何处此言?”朗目之中,兴趣之色盎然,元郎君看向上官婉儿。

“言尽于此。”大美人变得高冷起来。

见状,元郎君心中却乐了,蛇灵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不过关系着女帝的某些**罢了。

不过,面上却配合着流露出疑惑之状。上官美人似乎挺喜欢看元徽那好奇却不得其所的模样,细腻的嘴角,勾起一个娇媚的弧度。

“方才在陛下面前,你与武懿宗相争激烈,这是打算与武家人撕破脸皮了?”沉吟了一会儿,上官提到殿中之事,玉面上兴致勃勃,这个政治美人,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一般。

元徽则没有回话,剑眉高扬,悄然间又朝上官婉儿贴近了些,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这具他享受过的妖娆身躯上流连着,待美人不满地娇哼出声了,方才做了个隐晦的手势,有些骚气地暗示:“此间不是说话的场所,是否寻个合适的地方,说些私密话?”

闻言,上官婉儿娇躯一绷,视线晦暗,看得不甚清晰,大美人白皙的脸蛋上好似浮现出了一点桃色。不过表现地很淡定,凤眼瞄了元郎君一下,不说话,自顾自地扭动着硕臀,娉婷而去。

下意识扫了一圈周遭环境,黑夜下,殿宇重重,禁卫森严,刻意等了等,元郎君方才故作自然地,顺着上官美人的步伐而去。

宫城广厦万千,又是夜间,当年值宿禁宫之时,甄选的私会场所,又派上了用场。

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哪怕不是第一次,但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一言难尽

“刚才的问题,我还没有答案。”鼓掌之后,上官婉儿平复着稍显紊乱的气息问道。

“你说武懿宗?呵呵呵!”元郎君紧了紧松垮垮的玉带,先是不屑地笑了笑,方才说道:“元徽一向识时务,怎敢与武氏撕破脸皮,那岂非自讨苦吃。我只是知道,人不能站错位置,站错了位置,后果可就太严重!”

深入交流也有些年头了,相互之间,说话可不似初时那般遮遮掩掩的了。听元徽这么说,螓首轻点了几下,上官婉儿仰起头,露出洁白的玉颈,清亮的双目中泛着异彩:“李武之争愈演愈烈,储位空悬,陛下仍在迟疑,你怎么就认定自己站对了位置?”

“你有没有发现?”转过身,元徽稍低头看着娇躯压伏在案几上的上官婉儿。

“什么?”

“自皇帝登基以来,每每有提议立武氏兄弟为太子,每每有人针对皇嗣李旦,总有人站出来。岑长倩、狄仁杰、李昭德还有之前为李旦说话的内史王及善!”元徽不疾不徐地叹道:“天下思唐者,岂止这些前朝老臣?”

红唇边上衔着笑意,上官吗婉儿深呼吸几口,引得酥胸起伏,嘴里念叨着:“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旁人还在拘泥于储位之争,你却早已看到了将来!”

“否则,何以得佳人舍身而侍?”弯下腰,带着贱笑的脸几乎贴上大美人,元郎君调侃道。

慵懒地侧卧而下,撑着玉颊,与元徽对视着,上官婉儿悠然吐息:“可是,有的时候看得太远,并不一定是好事。皇帝的心思难猜,你就料定她不会立武承嗣、武三思?况且,只要皇帝在位一日,武氏兄弟便权势在握,他们的手段,我太清楚了,虽然粗陋,但一向有用,你有自信应付得了?”

“姐姐深受皇帝陛下信任,那元徽可要多仰仗于你,于陛前多多美言了!”元郎君乐呵呵的,没个正形的样子。

“要说信任,眼下皇城内外,可论不上我!”提及此,上官美人表情间嘲弄意味明显,美目圆睁,看向元徽,笑道:“我却是可以给你个推荐两个贵人,你若能取得他们的帮助,武氏诸王,也奈何不了你!”

听大美人这么一说,元徽先是一愣,哪两个贵人能有那么大的能量,随即反应过来了,柔和的表情立时变得僵硬起来。张腿侧坐在案上,伸手像抚摸宠物一般摸着上官婉儿的脸蛋秀发,嘴里冷淡道:“怎么,姐姐同张氏兄弟,很熟悉?”

任由元郎君贱弄着自己的娇靥,上官婉儿脸上的笑意似花朵一般绽放开来,玩味地望着元徽:“我怎么感觉,你生气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同样的问题反问,语气却有分外异样。

嫩脸在配合着在元徽手上摩擦了几下,而后轻轻地搭靠在男人大腿上,悠悠问道:“我若说是,你还想去对付张氏兄弟?敢杀了他们?”

“会有那么一天!”元徽低头盯着上官,冷冷道。

“呵呵呵”笑靥如花,持续了一会儿,方才收敛,上官美人抬手抚着元郎君的胸膛认真地说道:“我还是喜欢,强悍一些的男人”

“是吗?”与其对视了许久,元徽的神色,有所和缓。

交流结束,离开之后,就着闷热的夏风,元郎君神色阴沉,一路思索着。抬手擦着头皮顺过发髻,自己有没被带帽子呢?

要知道,接触了这么久,元郎君早就发现了,上官婉儿,可不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否则她何以有那么大的胆子冒着秽乱宫廷的风险与元郎君私通

日后,还得多与其交流交流,寂寞的女人,风险总归是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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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38章此时无声胜有声对宫中的道路门禁,元徽已是格外熟悉,也不着急,一个人安步当车,朝帝宫南边走去。

宫城之中,灯火通明,笼罩在亮黄的光线下,元郎君影子拉得老长,晃晃悠悠的身形仿佛透着些朦胧感。

及至承天门时,夜已深沉,穿过圆润的门洞而出,回首望了望森严静谧的宫廷,元郎君仿佛摆脱了某种束缚一般,轻舒了一口气。在帝宫之中偷香窃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享受了多少刺激,便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临近宫门,方觉夏夜已凉,炎热亦已散去不少,吹拂着习习夏风,感受着些许清爽之意。踏出宫门,一道卑屈的人影立刻跑到元徽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驸马,殿下正等候与您一同回府。”

元徽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太平公主府上的一名颇受信任的中官。元徽看了他一眼,朝边上一瞧,只见承天门侧的宫墙阴影下,停着一辆宽大华丽的舆车,周遭几名宫娥太监提着宫灯,另有一队卫士守护在边上。

眉头微皱,元郎君轻斥了一句:“公主有孕在身,如此沉夜,为何不请殿下先行回府?”

“奴等劝过,然殿下执意要待驸马。殿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中官悄声解释了一句,随即屈着腰,引元郎君往车驾而去:“驸马请。”

跟在其后边,元徽走得有些慢,抬手提袖襟,自己闻了闻,还是有些诱人遐思的气味的。两只手稍显匆忙地在身上四下抹了抹

见元郎君步上前来,马夫迅速放好矮凳,元徽驻步理了理仪容,这才踩凳上车。

车驾内,太平正靠枕而卧,孕肚凸得厉害,一支玉手搭在上边,安抚着其间育养的小生命。闭着双目,美丽的面容间满是恬静。公主风华依旧,就那么个随意的姿势,尽显贵妇雍雅之姿。

公主看起来是是睡着了,但元徽知道,她并未成眠。掀起珠帘,元徽的动作很轻,离得两个屁股的距离,坐在一张软垫上。

元郎君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贵妇,车厢内很静。过了一会儿,公主殿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子中流彩闪动:“武三思、武承嗣与狄公先后出宫,你因何故拖延?”

“额驻足与那千牛卫大将军桓斌叙话几晌,又见了见以前值宿的弟兄。”舌头轻舔了下嘴皮,元郎君谎话张嘴便来,旋即转变话题,关心地嗔怪道:“你身子不方便,宴上不是同你说了,让你先回府?”

太平的目光很平静,元郎君的动作尽收其眼底,眼睑微垂,沉吟少顷,方才说:“你我夫妻一体,稍作等候,算不了什么。”

“辛苦你了!”元徽立刻附和道。

不过,公主殿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没想到,要这么久罢了”

元郎君脸上立刻露出了点尴尬之色,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心中暗道,这精明的娇妻,不会察觉到了吧。下意识地,元郎君又挪动了半个屁股,离贵妇远了些。

睁着美眸,太平打量着元郎君,蛾眉轻蹙,冷冷道:“怎么,数月不见,都不愿亲近于我了?我这胖妇,比不得那些青春绝色,只怕已不入你元郡公之眼了吧!”

公主殿下脾气变化之快,令元徽颇感讶异,大概是孕妇的通病吧,捉摸不定的。太平的语气间,甚至透着点自怨自艾的酸味。

元徽细心打量着美妇,让他爱不释手的山峰依旧高耸矗立,甚至更显磅礴,气势雄浑。太平的身材,本就是丰满型的,因怀孕之故,眼下确是有些走形了,也难怪美人出此言了。都说大唐以胖为美,简直是扯淡,丰腴与肥胖可是很容易分辨的两个概念。

“何出此言?”元郎君的反应很快,色眯眯地笑了笑,直白地说:“公主你是了解我的,比起那些青涩少女,我更喜欢似公主这般的成熟美人”

尔后方为自己的表现解释着:“元徽征战归来,风尘仆仆,身染煞气,只怕惊扰的你与腹中孩儿。明堂夜宴,饮了不少酒,满身狼狈,实在担心污了殿下玉体”

“我不介意!”听完元徽的解释,太平似乎理解了,点了下头,美丽的面容间一下子又露出了笑容,当真直勾勾地盯着他。

公主的眼神,娇媚意浓,元徽分明看到了“饥渴”两个字。才在宫城内满足了上官美人,在太平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元徽直觉脊骨发麻,仿佛看到了两腰发酸的前景。公主殿下怀胎六月,干点激情的事,小心点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骚念头狂涌,打了个机灵,元郎君迅速回过神来,见马车还停在宫城下,立刻别过脑袋朝外边吩咐:“回府!”

得命之下,马夫这才敢驱车南行。

宽敞的车厢内,元郎君自觉地坐到太平公主身边,贴了上去。美公主性感的红唇翘起个弧度,妖娆起身,玉手轻柔地顺着元郎君的腹部攀至胸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玉首轻柔地靠在他胸前,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再度闭上眼,露出个慵懒的表情。

琼鼻凑得近了,嗅着男人身上稍显难闻的气息,但公主面上却露出安然之态。慢慢地,似乎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之处一般,鼻子用力地抽了一下,身体慢慢地绷紧,手用力地将元郎君的紫袍捏出了褶皱。过了一会儿,方才松开

太平的小动作,元郎君自然感受到了,那几道急促的呼吸将他心口打得灼热。直到怀中贵妇再度温柔如水,元郎君有些复杂的心绪方才跟着平息下来。

元徽对公主殿下的情感,自然是复杂难明的,不过,眼下他觉得自己还是爱这个美人的,不只是其高贵身份、远播之“艳名”。同时,还有更加强烈的——占有欲。

元郎君与太平都没说话,更不提权力、阴谋、计划之类的话题,只是紧紧依偎在一起,享受着别后重逢,夫妻之间难得的静谧。

元徽一手搂在美妇肉感的腰上,没有多余的骚动作,一手按着圆润的孕肚,轻柔地抚弄着,嗅着太平发丝间的椒兰气息。元郎君难得地,感到了些不好意思,当然,只是一刹那的触动。

“啪!”黑夜中,伴着一声清脆的鞭响,华丽的舆车慢慢地穿过皇城之南的诸衙、寺、监,朝皇城之外而去。

车驾之内,静谧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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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父子局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39章父子局为酬靖边平叛之功,女帝是十分大方的,凡是有功将士,皆加以赏赐。或以钱粮,或赐武勋,或加官,或迁职,或进爵

李元芳鞍马前后,出生入死,升检校千牛卫将军,仍于狄胖胖属下听用,虽然不得实权,仍旧干着护卫的活,但名头却是响亮不少,毕竟也算进入亲贵行列,这是他独自在军队中打拼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平州之事,狄仁杰统率、破案有功,不过在其出征期间,内史的位置被女帝召回的累朝老臣王及善替代了。故老狐狸由凤阁转任鸾台,任侍郎、同平章事,加金紫光禄大夫,还是政事堂大佬。不过,没在朝中待多久,便被遣去河北,同娄师德一道,抚慰百姓。

至于元郎君,爵位正为浔国公,加怀化大将军,赐神都西郊庄园一座,钱帛若干。名爵皆涨,却丢了实职,元徽有所考虑,估摸着既有驸马身份的缘故,武家那边从中作梗,也是少不了的。

而那弄得天怒人怨的武懿宗,皇帝是未加任何惩处,反倒以其为千骑将军,与武攸归一起统率北门千骑这支直属于皇帝的兵马。

甚至于契丹降将李楷固,都升了官,被拜为右钤卫将军,领军继续征剿契丹叛乱余孽与仍在安东作乱的人。

对于契丹降将的任用,朝廷间有了一场争论,自然是武懿宗为首的杂鱼,为了针对元郎君,拿冀州契丹降卒复叛的事情来说事。元徽当然是力争之,虽然话语权不大,但总归发出了点声音。

女帝显然也是心存疑虑的,她对契丹人,着实难有好印象。最后还是狄胖胖站出来了,就事论事,以“抚之以德,皆为我所用”进谏武,任用李楷固、骆务整为将,征讨契丹余党。

在这一点上,元郎君得承老狐狸的情,哪怕狄仁杰是一心为公。同时,武家人搅弄的这一出,也使得李、骆二人,又朝元徽靠近了些。大胡子李楷固,还特意过府拜见了一次,毕竟,武懿宗提出的“尽诛契丹降卒”的建议,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经过与武懿宗等人的一番争斗过后,元郎君决定韬光养晦了。屁股可以朝一方歪,却不愿成为李武相争的急先锋,那可危险得很,尤其在女帝在朝堂上表露出欲立太子以固国本的意思之后。

一场大赏,大周国库是又出了一次血,帑廪渐虚,国力已有衰退的迹象。

事实上,随着近几年来,边患不断,几次征伐,再加武朝的几次大工程,大周的财政已至艰难的境地。女帝励精图治,自称帝以来数年经营下来的积蓄,业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到如今,维持这么个庞大的帝国,控制着偌大的疆域,大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也就是对突厥、对契丹的两次大胜,使得边患有所缓解,而随着吐蕃赞普赤都松赞年纪愈长,夺权之心日盛,料其有内乱之忧,也使得强盛的吐蕃收起了獠牙,给大周一个相对安宁的外部环境。当然,突厥默啜还在大漠南北东征西讨,扩充实力,对突厥,迟早还有一战。

有识之士已然看得出问题,似狄仁杰便上奏劝谏,弭兵、少征、与民休息,甚至建议废除已然崩坏得差不多的安东都护。可惜,为女帝半听之,哪怕朝廷已然基本失去了对安东地区的掌控,然仍欲投放力量维系,自高宗继承而来的江山,皇帝怎会轻言放弃。

同时,在民间,盛世光景下,却也有危机隐现。随着土地兼并的日益严重,均田制的破坏,已经有出现了崩坏的趋势。个别地方,承受不起频繁的战争应召,防戍繁重,而租庸调制下的税赋与徭役却不加少,已经出现了府兵、均田制农民逃逸的现象。

当然,危机也只是出现了点苗头,距离不可收拾的地步还很遥远,维系唐周强盛的制度的崩溃也不是是一朝一夕的事。

在大周国内,由帝位继嗣之争蔓延开来的李、武之间的斗争,仍旧是主要矛盾。同时,皇帝年岁愈大,愈有怠政之意,又使得朝政日益混乱

当然,元郎君暂时,还以一个半局外人的身份,坐观这一切的发展。有的时候,为凸显存在感,会下一脚,然后迅速缩回,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至于什么时候真正入场,还得看时局变化。

“驸马。”

“驸马。”

晨曦时分,自太平的榻上起,漫步在曲曲折折的楼阁廊道间,一路所见,仆侍女婢,皆向元郎君行着礼。

虽然已是浔国公,但在公主府中,所有的侍者,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其为“驸马”。元徽虽不在意,但心里始终有种“上门女婿”的感觉,有些挂碍。

这些时日以来,元郎君是深居公主府中,足不出户,控制往来,做着韬光养晦的事。每日与贵妇公主谈情说爱,你侬我侬,偶尔小心翼翼地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日子还算逍遥。

公主府的花苑很大,一处湖塘便占地数亩,正是盛夏,湖中遍布莲叶,盛开着各色的荷花。精神很好,一下子来了兴致,元徽飞身而起,秀一波轻功,踏波踩叶而行,轻盈地掠上湖中心的一片假山石,站在最高处,双手迎风张开,微闭目,装了一个“法自然”的x。

“元徽!”很快,一道十分不客气的喝声打断了元郎君。

不过,闻其声,元郎君脸上并无不愉之色,反倒露出了点玩味。松弛下身体,睁眼顺着声音望去,在苑湖另一侧的一大片草坪上,薛崇训正冷漠地望着他。

薛崇训又长壮实不少,此时一身劲装,手持利剑,却是个英武少年。草地上另摆着一个兵器架,旁边候着几名仆侍,看起来,这小子是在晨练。

纵身一跃而出,双腿轻松摆动,踏过湖岸一颗茂盛的夏柳,以一个飘逸的身姿落至薛崇训面前,双手抱怀,瞥着这小子:“你,叫我什么?”

眼见着元郎君的身手,薛崇训两眼眯了一下,很是瞧不惯他那腔调,没有说话,薛崇训将手中宝剑连着剑鞘掷插于元郎君面前。从这手看得出,这小子武艺确有长进。

而后,薛崇训又自兵器架上拔出了一把剑,死死地注视着元郎君,就差说一句:拔剑吧。

见状,元郎君顺手拔出了面前的剑,动作很慢,剑、鞘摩擦声有些刺耳。舞了个剑花之后,元郎君看着薛崇训,淡淡然地说道:“没大没小,吾今日心情好,便教教你。何为父,何为子!”

“哼!”元徽的话似乎触及了薛崇训敏感处,只见其冷着脸,目露凶光,持剑便朝元郎君刺来。

元徽自是举剑相迎,对了一击,两个人交错而过。很快,两者比斗声音便聒响于湖岸。薛崇训这小子,是在同元郎君玩真的,几度侵攻,毫不留余地,似乎料定元郎君不敢伤他一般。交手间的凶险,看得旁边的仆侍们心惊胆颤的。

不过,以其区区武功,元徽应对起来,自是游刃有余,然十余招过后,心中便生出了火气,趁着一招变化之际,施了重手

“呃”伴着一身闷哼,薛崇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了血,脖子间显出一条浅浅的剑伤。爬都爬不起来,至于他的剑,已被元郎君磕飞到了湖里。

几名仆人口呼“大郎”,仓皇上前将之扶起。

元郎君注视着薛崇训,神色淡漠,手指轻轻地拂过剑刃上了些许血痕,冷冽道:“为父提醒你一句,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还有,做事之前,最好考虑清楚,不要不自量力!”

说完,元郎君折断手中宝剑,撂于薛崇训面前,转身便去。

至于薛崇训,双目喷火,望着元郎君的背影,话都说不出来,吐了口血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大郎大郎”

第440章 柔情

薛崇训被元徽重伤的事,在公主府中还是引起了一些波澜的,毕竟一个公主之子,一个公主之夫。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太平的耳中,贵妇正晨起洗漱梳妆,还算愉悦的心情立时被破坏了。

寒着脸,挺着肚子,太平还是去看了看薛崇训的伤情。确实不轻,按照御医的说法,需要躺榻上休养几天。榻间的情况是,虚弱的薛崇训有些不敢直视他母亲威严的目光。太平倒未一直冷脸,轻柔地撂下句“好好养伤”,便离去了。

天家是非多,太平公主府上本就人多嘴杂,消息很块便流传出府,并且扩散于洛阳市井之间,给帝都的吃瓜群众们又添一分谈资。当然,府中统一的口径是,元郎君与薛崇训是切磋武艺,误伤。

消息灵通者自是不信的,毕竟薛崇训这小子,此前屡屡在人前表达过对元郎君的不满。在府外,是有些人抱着看戏的心态,观赏着公主府上的“家庭伦理”戏码,甚至期待着矛盾更激烈些。

元郎君则没顾及太多,心态仿佛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让人给太平打了声招呼,便出府而去。

公主府中的贵妇是安抚好了,在他的别府,还有一对姐妹花亟待他的滋润了。自回京之后,元郎君还没过府一次了,只派人去问候了一番。元徽自觉,对葛氏姐妹有所亏欠,尤其是云姑。

果然,在换了牌匾的浔国公府中,元徽并没有享受到主人归来、姬妾喜迎的待遇。亚清小娘子仍保持着的清纯,什么都挂在脸上,精致的面容间,全是对元郎君的不满,耍着小脾气,不理会元郎君。

这小娘子,实则是蛮好哄的,搂在怀里,摸打几下娇挺的玉尻,将其弄得脸红了,再口花花地调戏一番,气过了,也就过去了。

反倒是云姑,需要花些功夫,费些耐性。云娘子,姿容依旧美丽。然经过那么长在洛阳养尊处优的日子,尤其育女之后,褪去了江湖侠女的英姿飒爽,浑身上下,反而萦绕着一股大妇的成熟气质。

面对归府的元郎君,显得很平静,不吵不闹,只是以温柔如水的目光,对着怀中的女婴。

内院之中,云姑“冷暴力”的表现,让元郎君很不适应,在其面前晃悠了几个来回,方才略显心虚地唤了句:“亚云。”

“嗯。”美人淡淡地应了声,然后,还是不理会他。

嫩唇微微翘起,嘴里低哼着吴语软调,轻轻摇晃着,哄着怀中的孩子。元幽云是越发精致可爱了,元徽不由忝着脸凑上去,拨弄了一下她的小脸。

大概是元郎君这个陌生人的出现惊扰了她,触碰之下,直接哇哇大哭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云姑瞪了他一眼,而后当着元郎君的面,解衣宽带,露出一座丰满,递到女婴嘴中,喂起了母乳。

伴着几声咀嚼的声响,女儿安静了下来,看来,只是饿了。见着这副场景,元郎君心里不由感受到了些许安宁,俊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也不再多说了,坐到云姑身边,将其揽入怀中,闻着氤氲在空气中的奶香气息,与母女俩享受着这难得的静好。当然,眼神不住地往美人胸前瞟,有些骚想法是止不住的。观云娘子体态,份量应该挺足的,要是

过了一会儿,小幽云吃饱了,在云姑的眼神示意下,主动接过孩子。云美人自然地遮掩起春光,元郎君则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到怀中的女儿身上。

抱孩子,元郎君是一点也手笨,大概元徽的怀抱很舒适,睁着黝黑明亮的眼睛,元幽云朝他笑了。这一笑,元徽只觉灿烂极了,心情愈好。

“呃”打了个小嗝,女婴嘴里吐出一大口白沫子,孩子返奶了,沾湿了围在脖间的丝巾。

元徽迅速地用手擦拭干净,顺手颇为猥琐地朝嘴里一送,舔一舔尝了尝味道。见着元郎君的动作,束好夏裙的云娘子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真不嫌脏!”

元郎君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许久未见幽云,共尝母乳,拉近一下与孩子的关系”

没个正行的样子,还是那般熟悉,惹得云姑飞了个白眼。“咯咯咯”怀中的元幽云似乎听懂了元徽的话一般,竟然欢快地笑了起来。

“你倒是笑得欢!”元郎君的表情十分灿烂。

“把孩子给我!”云姑娇柔地捋了下散落的发丝,对着元徽。

小心翼翼地将女儿递给她,元徽问道:“幽云还不会说话?”

元郎君给云姑一种没话找话的感觉,白了他一记,神色恢复了恬然:“也不看孩子才多大。”

见云姑的反应,元徽也不在意,心情反倒愈加放松,能正常交流,别与他打冷战便好。

短时间内没有说话,屋内静了下来,元郎君目光柔和地看着云姑,伸手用手背蹭了蹭其光滑的面颊,将其又散下的几缕秀发撩至耳后。云娘子倒是没有避让元郎君的亲昵之举。

“一切安好?”轻舒了一口气,元徽眼中柔色愈浓。

“甚好!”产女后的云姑,当真已失去了当年的侠女意气,在女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心有感慨,沉吟几许,元徽方才说:“辛苦你了!委屈你了!”

“没什么。至少,还有幽云陪着我!”云美人恬静的玉面上,满是慈爱之色。

“此次出征,没受伤吧?”轻轻地倚靠在元徽身上,云姑还是忍不住表示她对元郎君的关心。

手放在柳腰上,元徽挺直了身躯,自信道:“放心,只要我不想,这天下没有人能伤到我!”

“还是得当心蛇灵那些人”云姑幽幽地提醒一句。

“唔”闻言,元郎君却是警醒了一般:“得加强对你们姐妹母女的保护了,我自不惧宵小,就怕他们将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脑袋在元徽胸膛上点了两下,摩擦几许。尔后,云姑低低地唤了声:“师兄”

元郎君心头又是一丝触动,有好久,她没有这样称呼他了,好像,是自**于自己之后吧。

“嗯!”思绪飘回,元郎君应道,沉吟一会儿,将云姑搂得更紧了:“接下来,我应该会在洛阳待足够长的一段时间,届时多抽时间陪你们。”

“嗯!”云姑先是回应了一声,而后有些酸溜溜地说:“你的公主,能给你多少时间?”

元徽表情一滞,说到底,云娘子心中还是难免泛酸,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保持平和心态。大度、泰然什么的,以云姑现在的年纪,还远远不能及。

事实上,云姑这一直以来的表现,那般识大体,已经出乎元郎君的意料了。对她,只有更深厚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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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欺上门来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41章欺上门来元徽在国公府中纵情地享受着与姬妾女儿之间的美好时光,比起公主府中的莫名压抑,还是此间之乐,更令元郎君感到放松。然而,在就午食之前,难得的温馨气氛,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主公,司刑少卿来俊臣过府了!”在堂间与葛氏姐妹调笑着,狐危悄步走了进来,拱手禀道。

“来俊臣?”闻讯之下,元徽有些意外,随即眉头一凝:“我也这厮可没什么交情,他怎么来了?”

来俊臣在神都,可是个鬼见愁的角色,从来都是他将人抓去审问,甚少有登门拜访的情况。元徽下意识地便开始琢磨了起来,思及过往某些小过节,看向狐危:“什么情况?”

狐危摇了摇头,答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来俊臣带了几个护卫,好像有些,来者不善。”

“呵”元郎君嘴里发出点不屑的响动,一拂袖:“我倒想看看,此人上门何意!让他进来!”

狐危领命而去,方出堂,自府门那边已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隐约可闻一些张狂的叫嚣。

“来公上门拜访,竟不出迎?”

“哪儿来的狗才,胆敢阻拦来公去路!”

“尔等恐怕是想往例竟门走一遭!”

没一会儿,狐危回转进堂,脸色难看,说道:“来俊臣带人闯进来了!”

“要不要我回避一下?”亚云娘子美眸看向元郎君,问道。

元郎君的眉宇间已布上了些阴霾,好心情是被彻底扰坏了,摆了摆手,沉声道:“去看看!”

出堂步入中庭,元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在一干杂鱼的拱卫下,来俊臣径直往正堂这边床,数名府上卫士做着拦截的动作,然估计是心存顾忌,效果却不大。

来俊臣还是人模狗样的,出门前应该精心打扮过一阵,表情间始终带着点自负的笑意,目光四斜,一路打量着公府中的环境。

瞄到元郎君身边的云姑之时,两眼明显地亮了亮,随即喊住还在表现的手下,看向元徽,似乎有些讶异:“驸马,竟然在府中?”

心中则暗觉不妙,探得的消息,元徽明明一直待在公主府,怎生这般巧。

来俊臣的表现,让元徽心中愈觉不对劲,凝目于其身上打量了一圈,淡淡地发问:“陛下有前诏,来少卿不该闭门于府邸,何故带人强闯我这公府?”

元徽的反应,让来俊臣心生不爽,尤其是那审量的目光,更令其不愉。背起双手,昂起脖子,来俊臣斜眼瞥着他:“同朝为臣,此前你我还于司刑寺共事过,本官上门谒见,联络一下感情,不过分吧。怎么,驸马不请某上堂叙话,竟吝惜一杯茶水?”

元郎君,这是头一次直面来俊臣之骄狂,面上表情愈冷,转身回堂,撂下一句:“来人,奉茶!”

见状,来俊臣有些得意地登阶上堂,自顾自地坐于客案。目光游移,似乎对堂上的布置装饰十分感兴趣,不过其眼神,不住地往云姑身上瞟。

对其行举,元徽尽收眼底,眉头皱起,思及此人的某些爱好,对其目的有所猜测了。然后,元郎君眼神愈加冰冷。

“说吧,来少卿过府,所为何事?说来,让我听听?”淡漠地看着来俊臣,元徽还不客气地问道。

元郎君语气转冷,且态度间透着明显的排斥。来俊臣脸上也露出不满之色了,他自认,自己过府之后,已经很给元徽面子了,态度很好。他来少卿主动拜访,不该高规格接待?

来俊臣显然是膨胀了,当然,他是一向这般膨胀。太平公主的驸马又如何,他实则并未太放在眼里,事实上这天下,除了皇帝意外,来俊臣敢对付任何人。

“既然驸马这样直接,来某也不兜圈子了!”抬手拂了拂客案,仿佛要将上边的尘埃拭去一般,来俊臣又瞥了云姑一眼,直直地盯着元徽。

“讲!”元徽的语气更冲。

来俊臣也不客气了,直接道明来意:“前些日子,本官于西市内偶遇一佳人,当真是如英似玉,天姿国色,一颦一笑,尽态极妍。来某是一见倾心,魂不守舍。派人调查方知,其出身元驸马公府上,乃夫人葛氏胞妹”

随着来俊臣的叙说,元徽原本冷着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恢复了常态。当然,平静的表面下,怒火已然充斥于心胸。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元郎君“平和”地看着来俊臣:“来少卿是想?”

“来某丧妻不久,正欲续弦,不知元驸马可否割爱?”注意到元徽的表情变化,来俊臣露出个笑容,说:“届时,公有其姊,吾纳其妹,你我二人,可为连襟之好。以前的些许小节,一笔勾销。来某保证,日后”

“哈哈哈!”不待其说完,元郎君突地大笑几声,打断了这厮,好生盯了来俊臣几眼,方才冷冷地说:“真是个好建议吶!早闻你来俊臣倚势贪淫,但有所好,便百般夺人妻妾。却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元徽也会经历此等事!当真以为我元徽可欺?”

来俊臣原本是跟着元徽笑了,闻言,笑容收敛了起来:“来某,自认抱着极大的诚意前来拜谒,公何以口出恶言,折辱于我?”

“送客!”元徽懒得与这厮废话了,直接朝狐危吩咐道。

“元驸马,浔国公,你可要想好了?”来俊臣表情变得难看了,眯着不大的眼睛,对着元徽。语气缓慢,却充满了威胁之意。

“狐危!”没搭理来俊臣,元徽扭头看向狐危,目光有些凶狠了。

所谓主辱臣死,狐危此时的表情也异常阴郁,目光中杀意涌现,招呼着外边的家仆,冷酷地走到来俊臣面前:“请吧!”

见元郎君这儿似乎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来俊臣面上狠戾色显,阴沉着一张脸起身。

“千万,不要后悔!”撂下一句话,拂袖而去。他手下的喽啰还欲搞事,被元徽下令,狠狠地修理一顿,打出府去,一点也不留情面。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需留什么余地。

来俊臣离去后,元郎君是再也按捺不住胸中蓬勃的怒气,一掌将面前的桌案拍裂了。

“你想怎么对付他?”身边的云姑发话了,语气冰冷。

此时的云美人,也是被激怒了,面露狠色,怒眉上挑,气息急促,酥胸起伏。

“像来俊臣这样的人,要怎样才能得到改变?”元郎君拳头收紧,发出骨骼噼啪响:“只有死!”

元徽也是真糟心了,逆鳞被触,只有毁灭,才能释放他内心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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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倒来(上)

在云姑的吩咐下,府中管事安排着仆侍端上膳食,准备得十分丰盛,然望着眼前满案的美食珍馐,元郎君却没了胃口,连动筷子的**都没有。

“你们先吃吧,我去安排一下!”轻吁了一口气,元徽朝姐妹俩露出个笑容,起身去了。

望着元郎君的背影,小清眨巴几下眼睛,挪动娇躯,倚到云姑身上,把着她的手臂,瘪着嫩唇:“姐姐,那个什么少卿太可恶了,竟然,竟然”

说着,俏脸间浮现出一团羞怒的红晕。玉手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小娘子咬着银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面皮太厚了!”

见妹妹流露出这般自然的娇憨之态,云姑反倒笑了,露出点轻松的笑容,揽过亚清,玉眉微弯,语气笃定地说:“放心,我们的郎君可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会处理好的!来,我们先进食吧”

书房中。

元徽静静地靠坐在椅子上,英俊的面庞间已然没了异色。他是被来俊臣惹怒了,不过却也还没到心态爆炸的地步,冷静下来,便开始思索怎么对付来俊臣了。既与这厮交恶,那便只有不死不休。

门轻轻地打开,又被轻轻地掩上,几道脚步声响起,狐危与乌勒父子走了进来。此前那支“狼骑”被元徽化整为零,安插入幽燕边防军中,乌勒则被元郎君调回听用,另有五十名新打造的“驭风者”。

“主公,事情我都听说了,那来俊臣不知死活,竟敢欺到公府来。乌愿为死士,去杀了此贼!”少年面庞上还泛着点稚气,表情却格外坚定。

“闭嘴!听主公安排!”见儿子急躁,乌勒当即训斥了一声,随即望着元郎君。严肃的表情间,分明透露着随时应命的意思。

元徽一时未作声,没理会这两父子,转而看向狐危:“你怎么看?”

“此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来俊臣必须除掉,否则后患无穷!杀一个来俊臣却是容易,不需他人,只让狮雄派个杀手便可!”狐危冷静地迎着元徽的目光,回答道:

“此法虽简单直接,但是,于您却不可取,您如今的身份毕竟不一般了。今日之事,虽下令封口,但绝对会流传出去。一旦来俊臣有事,必将怀疑到您身上。且因此事而闹大,公主殿下乃至皇帝那边恐怕”

听完狐危的分析,元徽付之以浅笑,感慨道:“狐危啊,你这只狐狸,却是越发老辣了!待在府中做一个管事,处理杂务,太过屈才了。有没有兴趣出仕,我可与你谋个官职。”

见元郎君想法似乎跑偏了,狐危微呆,旋即摆了摆手:“主公当知,我志不在此”

狐危言由心出,元徽也不勉强,左右他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提。不过,狐危的话,他倒觉得确实有道理,抬手撑着下巴,食指在鼻梁上摩擦了几下,沉吟考虑了一会儿,方才抬首看着三人。

“派人去,给我盯紧来俊臣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我要连他什么时候进食,吃了什么都要知道。还有,将来俊臣这些年办了什么案,犯了什么罪,得罪了什么人,给我整理清楚,从速!”元郎君淡淡地吩咐道。

又看向乌勒父子,元徽说:“至于你们父子,接下来待在公府,保护二位夫人安全,以防宵小作祟!”

“是!”三人应命,狐危则补了一句:“属下立刻去办。”

“另外,今日当值的那几名护卫,一人杖二十,都给我换了!”顿了顿,元徽又冷冷道。

“这”抬眼望着元徽,狐危目露疑惑。

“今日我在,都让来俊臣闯入堂前,耀武扬威,我若不在呢?这几人,不能用了!”见狐危迟疑,元郎君厉色道。

元徽发怒,狐危不敢再怠慢了,赶紧应命。

元郎君下了狠心要对付来俊臣的同时,与其“心有灵犀”的,来俊臣那边也是做下了要搞死元徽的决定,并且更加波不急待地搞他。

在官轿上根本坐不住,想到在公府上,元徽当面给他的“屈辱”,心中更是郁愤难填。未及府,便招来跟在轿边的随从:“去,派人给我盯住了浔国公府,还有公主府”

“这一次,来某干脆将太平公主一并拿下!”来俊臣表情冷酷,双目之中,泛着阴狠,轻声呢喃着:“元徽?哼哼,我一定要让你悔不当初!”

“你先行回府,中给我备好近来搜集的案卷!”又掀开轿帘,来俊臣催促一句,阴阴地说:“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元徽的痛脚!”

来俊臣,已经在琢磨着,找些“谋反”的案子,往元郎君身上栽了。

论起跟监调查,元徽手下的人可要专业效率得多,三两日的功夫,就将来俊臣的情况查得得差不多了。至于其派人调查元郎君的情况,则尽在眼线之下,来俊臣那般积极的动作,使得元徽杀心愈炽烈。

费神考虑了一番,元郎君心中有了主意,派人往右肃政台中丞吉顼府上传信之后,便领着几名随侍,径往咸宜楼而去。

咸宜楼,档次一如既往地高,褪了低俗,附庸高雅。最雅致的间阁内,元郎君安坐于案,静静地等候着。未多久,在随侍的引路下,吉顼进来。

一入内,便先在元徽平静的面容间停留了片刻,方才拱手作揖:“吉顼见过元公!”

自数月前,“刘思礼綦连耀案”中,被来俊臣搞了一手之后,吉顼这半年来,却是官运亨通,因为入了女帝的眼,从区区明堂尉,擢为右肃政台中丞,可谓飞升。

“坐!”元徽与其对视了一眼,抬手示意。

“谢元公!”提袍脚,屈膝而坐,吉顼直视元徽,不卑不亢道:“不知您传讯下官以会,所谓何事?”

“吉中丞,你我之间,也算有些交情了吧!”亲自给吉顼倒了一杯茶,推至其面前,元徽轻笑道。

“元公于下官之恩,吾谨记于心中,元公有何吩咐,且直言!”观察着元郎君的表情,吉顼两眼格外有神,回之以浅笑。

“元徽岂是携恩图报的人!”元徽一拂手,气度尽显。吉顼嘴边衔着的笑意,有些玩味,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见状,元郎君嘴角跟着翘起,幽幽地说:“本公这边,确是困扰于一难题!”

“哦?”吉顼好奇地看着元徽。

“我欲对付来俊臣,为朝廷,为天下除了这祸害。然苦于无从下手,吉中丞一向机智,不知可有策教我?”

元郎君道明意图,吉顼当即色变,失去了那副云淡风轻的作态,凝着目光,看着元徽:“元公,还是莫与下官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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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倒来(下)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43章倒来元徽目光冷冽,声音轻飘飘的:“吉中丞,觉得本公邀你而来,是为了和你开玩笑吗?”

闻言,吉顼慢慢地挺直了腰,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眼神中闪过些微的疑虑,瞟了元郎君好几次,方才迟疑地问道:“可否告知,因何之故?”

“这重要吗?”元徽目光炯炯,注视着吉顼:“若真需要一个理由,为国除奸还不够吗?本公只问吉中丞,可愿助我?”

“为什么找下官?”吉顼还是不表态,反而问道。

元徽一脸淡淡然的样子,持杯轻抿了口茶,瞥着吉顼:“以中丞的聪明,难道不知吗?”

吉顼默然,微微下头,神思几许。慢慢地,脸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中,闪过寒芒,眉宇间,分明投着一股阴鸷。

吉顼,可不是一个大度之人,行事甚至显得阴毒,当初来俊臣差点诬死他,虽然幸运得存,反得升拔,但他心里可一直记恨着来某。只因来俊臣势大,他才按捺着。眼下,元徽既有意对付来俊臣,他的心思自然活泛了起来。

一直注意着吉顼的表情,见他思量既定,元徽嘴角翘了翘,开始说道:“来俊臣所犯之罪,自不必细说,随手便可搜集一箩筐,此前不是没有人告举过此人,然结果从来不如人意,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本公几番思量,却无十全之策”

观元郎君面露苦恼之色,吉顼却是笑了,面上作轻松状,说:“元公却是陷入迷障了!”

“哦?”元郎君眉毛一扬:“那就请中丞替元徽勘清这迷障!”

元徽语气甚急,吉顼却是不慌不忙地饮了口茶,方才捋着短须解释着:“若欲治来俊臣这等鹰犬酷吏,其余皆不足道,关键所在,便是皇帝的态度。皇帝若欲保他,任他罪犯十恶,却仍得保全,有复起之机。此前来俊臣曾因罪遭贬,然陛下一纸制书,便轻易将其召回。故元公派人搜集其罪证,哪怕再齐全,效果只怕难如人意。”

“那依你之见,皇帝现在的态度如何?”元郎君的立刻便反应了过来,问道。

闻问,吉顼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开始回顾性地叙说着:“当初,陛下欲行开天辟地之大事,践祚帝位,成为古今第一位女皇帝。然阻力甚大,不得已以酷吏诛除异己。及御极,便除丘、索、周等,打压酷吏以收人心。然初继位时,陛下帝位并不稳固,因而仍留用来俊臣此类”

元徽没有插嘴,静静地听吉顼说道:“但到今时今日,陛下称帝已有七载,帝位稳固,民心已定。尤其前阵子,陛下稍表还政李氏的意愿,则更得朝廷诸公拥戴。来俊臣此辈,作用已然不大,反而成为了皇帝治政的污点。且来俊臣这些年,犯下的天怒人怨的恶事太多,依下官看来,陛下已有除掉他的心思,从近来对其人的处置便可得知,只是,还在犹豫罢了。”

“倘如你所言,那将其罪证上举揭发,不足致死?”元徽仿佛回过味来,旋即疑问道。

吉顼轻轻地摇了两下头,看向元郎君的眼神格外发亮:“那就要看,是何人检举了!”

听吉顼这么一说,元郎君微低头,一副琢磨着事情的样子,几个呼吸过后,抬首瞟着吉顼:“中丞,不会是让我亲自下场,弹劾来俊臣吧”

“非也!”吉顼又开始卖起了关子,一脸x相,在元徽的凝视下,方才悠悠道:“非止元公,若能使公主殿下,并武氏诸王,一同请奏。李武合力之下,我想,这天下没有人能得脱!”

“公主那边,我或有可能说得动,但武氏诸王,如何愿意尽力对付来俊臣?”元郎君眉头凝起。

吉顼顿时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意有所指地说道:“来俊臣如今,已是毫无顾忌,朝堂上下,已无其不敢构陷者。若能让武氏亦感受到威胁”

说话虽留一半,但元郎君立时恍然:“本公明白了!”

“具体如何操作,以元公之明智,当能想得出办法吧!”吉顼又补充道。

元郎君眼神晃悠了几下,思量既定,脸上显出自信之态。

见状,吉顼正欲起身告辞,手方抬起来,便瞧见元郎君玩味地看着自己,嘴角衔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今皇城内外、庙堂上下,在皇帝面前说话最有用者,莫过于控鹤监的张氏五郎、六郎。听说,吉中丞与二张,关系甚好”

迎着元郎君的目光,吉顼愣了一下,他恍然觉得自己意识到了,元郎君找他的真正目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怎么对付来俊臣,元郎君哪里需要吉顼教?

别了吉顼之后,元徽马不停蹄,直接找到另外一人:卫遂忠,来俊臣心腹兼好友。元郎君也是经过调查来俊臣近来之事,方才发觉此人是可以利用的。

“不知驸马,寻小人何事?”一间小酒肆中,卫遂忠望着笑眯眯的元郎君,有些忐忑地问道。他本于市内行走,忽地便为两大汉所制,架至此,方认出寻他的是元徽。

元徽也不着急,示意他坐下,方才慢悠悠地叙说着:“听闻,上个月,你曾因酒醉,强闯来俊臣府邸。值来府家宴,口吐醉眼,讽刺来妻王氏,致王氏羞愤自缢而亡”

“驸马,这是什么意思?”听元徽之言,卫遂忠脸色直接变了,眼神中闪过恐惧与惶然。

他平日也算有些小聪明,然喝醉酒之后,便常常找不着北。那一次,他也是想找来俊臣,结果为来俊臣诳言以拒,脑子一发热,方有其举。酒醒之后,便十分后悔,闻王氏自戕,则更畏惧。来俊臣虽然还没拿此事对付他,但他这些时日来,却是惶惶不能自安,心理压力极大。

观其表现,元徽还是不疾不徐地说着:“我只是想给你讲一个事实。来俊臣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逼得太原王氏嫁女,娶了个望族贵女,却被你讥弄至死。你觉得,以来俊臣的阴狠毒辣,会怎么对付你?”

“我我”

“还有,近几日,你和来俊臣手下那些喽啰,盯本公与公主,盯得很紧呐”语气幽幽,说得卫遂忠遍体森寒。

迎着元徽的目光,支吾难言,片刻之后,卫遂忠恍然警惕,直接起身跪拜而倒:“驸马有何吩咐,请吩咐,小人愿效死!”

“我没有看错人,你是有点聪明的!”元郎君笑了:“我让你做的事很简单,悄悄地去拜访魏王武承嗣,告诉他,来俊臣这回选中了他的牌子,准备对付他了!通报此消息,他会相信的!”

“啊”卫遂忠先是一呆,然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小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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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隔日,魏王武承嗣突然冒头,上告皇帝,称来俊臣谋反。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元徽与太平公主夫妇也一起奏本,告来俊臣谋逆。紧接着,武氏诸王,与一干大臣看出了苗头,也一并上本,请治来俊臣之罪。

来俊臣在大周朝堂,却是孤臣一个,没有人对其有好感。一时间,群情汹涌,欲杀之而后快。而还在罗织着元郎君“几大罪状”的来俊臣,直接坐蜡。

要说来俊臣造反,女帝当然是不信的。但吉顼看得确实准,武曌的反应很暧昧,只淡淡地降谕:“着有司推鞫!”

这,其实隐含了女帝的态度了。三司主官,亲自审讯下来,都不说起造反了,一致裁定,来俊大罪当诛,判其死刑!

然而真要杀来俊臣的时候,武曌又表现得犹犹豫豫起来,有心留下这柄刀。这等情况下,内史王及善,还有吉顼先后进言女帝,来俊臣当诛,使武曌下定了决心。

其后,张氏兄弟估计也是听了吉顼的说项,想要在打倒酷吏的行动中,赚一波名声。也极力主张,诛杀来俊臣。

当所有人都要你死,而皇帝无意保你的时候,来俊臣哪里还能活命。

再战神探

第444章 姓元、姓武还是姓李

来俊臣伏法,斩于闹市,陈尸示众,家属籍没,算是有了一个落幕。也意味着,自光宅年来,武秉政下,长达十四年之久的“酷吏政治”,正式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中。

神都官员弹冠相庆,百姓喜笑颜开,皆快之。仇家争啖其肉,抉眼剥面,剖腹剜心,腾踏成泥。当然,元郎君并不太在意这些,只要确保来俊臣了,泄心中之恨,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事实上,在女帝犹豫之时,元徽都准备好了让来俊臣于狱中“畏罪自杀”,只是最后没有落实于行动罢了。而这次突如其来的“倒来运动”,消息灵通者,也很快地弄清楚了缘由,来俊臣手底下有不少喽都知道他在浔国公府上吃了亏。

元徽在公府金屋藏娇的事情,基本是公开了的,而来俊臣色胆包天,竟然盯上了他的姬妾,以致于闹出后边的“倒来”风波。很自然地,元郎君又丢脸了,成为一众贵族尤其是武懿宗此类人的笑料,连带着,太平公主的面子也丢大发了。

对于那些非议,元郎君自然一笑而过,付之一哂,韬光养晦嘛,有些“污点”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公主殿下这边,还是得哄好,毕竟在其身怀六甲的情况下,元徽搞出了这一摊子“烂事”,虽然,元郎君也是被动的

公主府后园,元郎君与太平相偎而行,踩着青石小路缓缓地绕湖而行。太平的肚子似乎又大了几分,熟透了的样子,元徽贴心地搀扶着,显得分为温柔。

“此次除掉来俊臣这恶贼,为国惩奸,有赖夫人进言支持。烦劳之处,元徽心中有愧侧脸看着太平雍玉面容,元郎君轻声说道。

“你浔国公,还有愧颜的时候?”胳膊搭在元徽手上,太平斜了他一眼,未涂朱红的玉唇轻启,冷淡道:“为国惩奸?呵呵,在我面前,还需用这等说辞?来俊臣不惹到你,你会这般卖力对付他?究竟怎会回事,这神都华贵上层只怕已经传扬开了!”

太平的言语中,满带着嘲弄,直白地向元郎君宣泄中心中的不满。

“额”见状,元徽心虚地摸了两下鼻子,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反驳。很是殷勤地陪着笑,手上微微施力,减轻太平行走之负累,一副舔狗的表现:“辛苦夫人了,元徽给你添麻烦了!”

“小徽子”上线,看在太平眼中,却也有趣。手探至元徽腰上,揪着肉狠狠地拧过一圈,在元郎君倒吸凉气,口呼饶命之际,公主殿下方才平静地说道:“不过,来俊臣自有取死之道,竟敢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也是不知死活。”

“那厮恁是胆大妄为,气焰滔天,也是不知进退,就算没有我,迟早必身死族灭!”元徽附和着太平,与其讨论着::“此次李、武合力除贼,难得有此默契,想必陛下那边,应当很是欣喜吧!”

“你倒是看得清楚!”脚步一顿,少妇忍不住正眼看向元郎君,轻笑着:“母亲想要李、武两家,永世交好,和睦相处。只可惜,呵呵”

公主殿下语气间,说不准是什么情绪,大抵是讥诮吧。又迈起了步子,太平突然扭头对着元徽:“你方才说给我添麻烦了,就没想过,彻底解决这麻烦?”

“夫人此言何意?”元徽表情微讷。

“怎么?你这么聪明,想不明白我的意思?”少妇性感的红唇上,挂上了点笑意,一双水眸认真地盯着元徽:“这一次,你可让我很难堪!”

闻言,元徽俊眉稍凝,朗目微缩,停下脚步,松开太平,迎着其目光,平淡地说:“还请殿下明言,希望元徽怎么做?”

见元郎君反应,冷淡中透着坚决,分明带着不满的情绪。太平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双眸中释放出冷冽的光芒,直刺刺地盯着他:“你真当我,就这般好说话?”

看少妇似乎真的发怒了,元郎君慢了半拍反应,不过很快变了脸色,嬉皮笑脸起来:“夫人莫急,当心腹中孩儿,小心动了胎气!”

元徽看起来是服了软,但却只字不提太平所说“解决麻烦”之事了。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太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她的怒气,良久,方才轻哼了一声。

瞥着避开自己一个身位的元郎君,太平优雅地抬起手臂,示意之下,元徽又轻柔地搀扶着。

接下来,二人之间的气氛压抑了许多,缓缓行走,沉默了许久之后,太平轻靠在元郎君身上,幽幽地说道:“元徽,我对你,已经足够容忍了。我”

公主殿下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话到喉头,生生地咽了下去。二人相依,元徽自然感受得到,叹了口气,揽在少妇腰上的手轻柔地抚弄了几下,低声应了声:“我知道!”

太平嘴中所说,自是实话,她是何等骄傲一个女人,能不管元郎君在外边的事,对他,着实是突破“底线”的容忍了。

“你在外边风流快活,当心有朝一日,我也找个辩机和尚”大抵感受到了元郎君真切的怜惜,太平也不再提那烦心事,只是忽然扬起螓首,在元徽耳边吐露出这么一句话。

元郎君闻言色变,用力地在太平肥臀上裹了一把,瞪着她,冷厉道:“你敢!”

“唔”吃痛之下,少妇不由娇吟了一声,不过脸上兴致盎然,风情外露,唇角溢出点浪笑,玉指点着元郎君胸膛:“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元徽伸手把着太平的下巴,认真地说:“我,可不是房遗爱!”

“呵呵呵”公主笑了,似乎很享受元郎君霸道。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太平公主怀胎十月,没有任何意外,顺利产子,是个带把的。

公主府中,除了少数人之外,俱喜气洋洋的。又添一孙,是个好兆头,帝宫中的武很是开心,赐下一大堆宫廷御用之物,表示着对太平公主的宠爱。

已经入冬,天气寒冷,温室之中,元郎君一脸慈爱地看着婴床上的儿子。孩子很壮,很健康,有近六斤之重。

“当然是姓元了!”面对太平的一句问话,元徽随口便答,很快反应过来,眉头一锁,看向太平:“你什么意思?”

“我有意,让孩子姓武!”少妇温柔如水,食指轻柔地划过孩子细嫩的脸蛋。

凝神盯着满脸淡然的公主殿下,元徽有些捉摸不定她的心思。不过,眼珠子转悠了两圈,略作思量,元徽说道:“莫若姓李?”

“嗯?”元徽语气随意,太平闻之,却遽然抬手,紧紧盯着他,美目间惊疑不定。

最终商量决定,孩子随母姓,名崇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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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继嗣之争,告一段落

崇祯这个名字,不是元郎君想的,乃是公主殿下取的。她已有二子,崇训、崇简,新添一子曰崇祯,寓意吉祥,女帝对此名也点了个赞,以致元郎君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然而,有个名叫崇祯的儿子,元郎君心中总是隐隐有一种淡淡的抽搐感

岁寒之际,时间润物无声地跨入新的一年。正月,甲子朔,武御临通天宫,受群臣贺,赦天下,改元圣历。

是的,女帝又改元了,朝廷上下乃至天下百姓都习之以为常,甚至麻木了。事实上,在去岁九月的时候,女帝便以卢龙大捷、平乱定边之功绩,改元神功。

初入圣历年间,继嗣之议在朝中越发热烈。武是仍不表态,任由各方争议。

大概是察觉到女帝越来越暧昧的态度,武承嗣与武三思都急了,大肆鼓动党羽,争请立为太子。论调还是老一套:“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

而这观点,明显触动了女帝心中的某些期待,以至其意犹而不决。然而,事情拖了八年了,武心里实则早就有谱了,短暂的悸动之后,又默然了。

等到狄仁杰自河北道抚民归来,这老狐狸洞察局势,一眼便看出,传子还是传侄已到最关键的时候。十分果断趋帝宫而拜,直接进言。

老狐狸的口才自不用说,论情论理,一通感言,哪怕诸多差不多的说辞有无数的朝臣与武讲过,但自狄胖胖嘴里说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

皇帝初时,还是有些不想听狄胖胖唣的,但顶不住其嘴功厉害。当然,以女帝性格之刚强,若非她心中有意,是绝不会就范,在她还能弹压一切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勉强之。

而狄仁杰最打动女帝的一句话,是: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姑于庙者也。

女帝毕竟古稀之年,又未有“长生”之幻望,自然早虑身后之事。相对而言,配食太庙,还是亲儿子靠谱些,至少后继之君绝不敢抛开“孝”之一道。

有狄仁杰当主力,又有内史王及善、宰相王方庆辅助,在几张重量级的嘴下,女帝缴械了,放下了心中的坚持,有所偏向。

然而,也仅止于此,只是息了立武承嗣、武三思的心思。对立李显、李旦这兄弟俩,仍旧心存疑虑,毕竟先后将其赶下帝位。这十多年,对这两兄弟只能用苛待来形容,李旦就不用说了,一直是针对打压的点,至于李显,到如今还在房州熬着苦日子

真正让武下定决心的,却是张易之、张昌宗这两个男宠,出人意料地为李氏说话,并且舍在京的李旦,而助幽于房州的李显。而这背后推动两个人的,正是吉顼。这家伙口才也是很好的,以“为全将来,长保富贵计”说动了二者。

在这个过程中,元徽对吉顼是刮目相看。这家伙,明显是在为将来计,选择李显,只怕也是在投资未来。事实上,只要成功了,日后的回报率绝对高昂,至少比投资李旦要高。

然而,元徽心里却替其默哀了一阵。

吉顼此人有的时候当真目光深远、狡诈如狐,深谙钻营之道。否则抓到机会,一岁之间,便能从一小小明堂县尉,跃升成女帝身边的红人。

但,人有的时候太精明了,并不是好事。连狄胖胖那老狐狸,在该装傻充愣的时候,都绝不会含糊。吉顼在朝中并无根基,表现太过,却不知自己只会引得其他人的嫉恨。

与二张走得过近,已然坏了名声。成了左右皇帝立储决定的“关键人物”,虽然得了李氏好感,却也彻底恶了武氏诸王。而眼下,仍旧是武氏当权,其结局,绝不会太妙。

除非吉顼能熬到“投资见效”的时候,然而,元郎君并不看好。毕竟,女帝还是很长寿的

看破,并不说破,元郎君并没有提醒此人的意思。自前次合谋来俊臣开始,元郎君便对这个“旧识”有了警惕之心。这厮

,心思可以用阴毒来形容,而且格外记仇,不是个好相与的。对其人品,元郎君并不抱什么信心,虽然有之前的“情谊”,但元徽心里实则有些盼着他在武氏诸王那里吃亏。

元郎君虽然聪明,还不能将这一切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架不住他有狐朋狗友啊,在时不时与薛季昶的交流中,为其点破。

薛季昶,在去岁河北道按察归来后,升任左肃政台中丞,总算是进了一步,与元郎君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紧密。而元郎君也发现,这薛季昶,真是个人才,引之为朋党,确有好处。

一番折腾下来,皇帝基本下定了决心,正式下诏,召庐陵王李显回京。

继嗣之争,到此暂时落下一个帷幕,女帝的动作,彻底绝了武氏兄弟的心思。接下来,只是李显、李旦这兄弟俩之间,谁当太子的问题。

魏王武承嗣,从武称帝开始,便积极地谋求太子之位。折腾了那么多年,到头一场空,心情郁郁,直接病倒了。御医诊之,言其命不久矣

武三思倒是“坚强”些,收拾着糟糕的心情,在朝中仍旧位高权重,呼风唤雨

而元徽在这一系列过程中,完全以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坐观风起云涌。虽然,他早已是局中之人。

几个月的时间,由春暖花开,再到夏日炎炎,元郎君的日子过得很逍遥。既无戎马倥偬,亦无案牍劳形,终于流连于花丛脂粉间。

太平自生育之后,身体慢慢恢复,自觉体态“臃肿”,开始塑形瘦身。最佳瘦身之法,自然是运动了,而论起“运动”,元郎君当然是费心尽力地协助公主殿下了。

浔国公府中的姐妹花,是少不了元郎君的滋润的,然后,亚清娘子也被元郎君搞大了肚子。另有顾氏姐妹,与蛇灵蛇首血灵啪啪鼓掌,总是新鲜感十足。免不了的,是偶尔与东宫的“莹玉”交流一番

总之,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下来,元郎君整个人如在天间之乐,不理人世烦扰。

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身染滚滚红尘,哪里避免得了俗世纷扰。比如,宗主元齐在海外扩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做下了不少抢杀、劫掠的勾当,开始影响到海路邦交外贸,已经引起沿海诸州官府的注意。广州市舶使,已然奏本,请朝廷察之,只是没有引起朝堂诸公重视罢了

然而,元郎君却分外警醒,虽然宗主基本上不可能在“盐”上去动朝廷的奶酪,但在海外贸易上,万一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呢?逼得元郎君连给元齐去了好几封信,提醒他收敛。

另外,据消息,自去岁搞事失败之后,沉寂了近一年的蛇灵,又蠢蠢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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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闪灵来袭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46章闪灵来袭夜色皎然,流月斜明,玉兔吐着清辉,给神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衣纱,静谧而安详。

洛阳狄府,还是老样子,简约之中透着威严大气,从不以奢华示人。整个一片夜阑人静之景,廊道、屋舍间,昏黄的烛光几乎能模糊人的视线,为这沉夜增添几许幻妙。

书房中,狄仁杰坐在书案后边,静静地阅读着公文,腰杆子挺得笔直。经年的奔波,狄胖胖脸上越显苍然,老态明显。操心于国事,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尤其是狄仁杰这般多劳多思的人。

屋中并不止狄胖胖一人,阅览之后,放下手中公文,狄仁杰抬头,和蔼地看着凝眉以待的狄如燕:“怎么,又做噩梦了?”

对a美人坐在一旁,此时显得心绪不宁,额头间仍渗着丝丝汗意,气息微喘,胸前竟然有了明显的起伏

回过神,如燕点点头。

“还是因为蛇灵?”

“嗯!”

在狄胖胖的目光下,狄如燕叹了口气,嗫喏道:“叔父,我出身蛇灵,太知道他们的可怕了,也太了解大姐了,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们是绝对不甘蛰伏的,然而,这快一年了,竟没有丝毫动作,我我”

“你是担心他们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吧!”眼神中透着怜惜,狄仁杰道。

“嗯。”如燕又轻应了声,担忧地说:“我这段时间,尤其是近几夜,总是梦到蛇灵高手齐出,叔父与我们陷入埋伏,血流成河”

见狄如燕说着便露出严重的焦虑之色,狄仁杰当即给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温声道:“你这是思虑过甚所致,昼夜所思,夜梦其事。不必太过挂心,蛇灵逆党虽然危险,却也还没到难以对付的地步,只要他们敢有动作,呵呵!”

说到最后,狄胖胖发出两声意味深长的哂笑。该是其自信感染了狄如燕,其面色恢复了些。

“对了,你那好姐妹小梅,没再联系你吗?”起身伸了个懒腰,狄仁杰转变话题问道。

慢慢地摇了两下脑袋,如燕答:“这数月来,再未收到其来讯,我猜测,她恐怕已经被召回蛇灵的新总坛,不出任务,严禁进出。叔父,虽然我以前与小梅是秘密交往的,但现在,实在担心她的安危!”

听狄如燕这么说,狄仁杰开始了,带着她在数屋相连的房内踱起了步子,忽然说道:“近来,朝局渐稳,得空,也该抽出精力,对付蛇灵了。否则,放任此等逆党为恶,下一次,又不知该犯下何等大案,给国家造成多大的损失!”

狄胖胖说这话,似乎在说给如燕听,又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浔国公来访!”闲谈间,一名身着缮袍、长相憨厚的男子走进房中禀道。此人是狄府管事狄福,自狄春遇难于动灵之手后,就一直贴身伺候着狄仁杰,只是比起狄春,少了一股机灵劲。

“元徽?”狄仁杰略感讶异,嘴里轻嘶了声,望了望外边的夜色,月色虽然明亮,但已是深夜,嘴里嘀咕着:“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下意识地转头想要找个与他对视的目光,可惜,如燕在旁无动于衷。自当年自扬州回都之后,元郎君便与狄仁杰减少了联系,更别提上门拜访了。但是只要其上门了,就必定有事,想起前一次,还是东硖石谷发生败事的时候。

只略微琢磨了一下,狄仁杰便提袖吩咐着:“请他至前堂稍候,另外,去把元芳叫起!”

“是!”

差不多有五年的时间了,狄府的厅堂,元徽来了也不止一次,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毫无新意,看得元郎君颇觉无趣。

“狄公!”见到狄仁杰与李元芳、狄如燕三人步入堂间,元徽端正了不雅的坐姿,慢悠悠起身,朝其行了个礼。又朝元芳与如燕示意了一下,目光在对a美人身上停顿了一下,这胸,貌似没以往那般平了。

打量了元徽两眼,狄仁杰也不假惺惺地寒暄了,直接问道:“出了何事,竟让你夤夜前来?”

“狄公,蛇灵将有动作了!”回视狄仁杰,元徽答道。

“唔嗯?刚刚我才与如燕在谈蛇灵,这便闻其消息。”老眉一凝,神情稍稍肃穆,狄仁杰说:“可清楚,是什么行动?”

元郎君也不兜圈子,张口便说:“明日,皇帝欲往白马寺进香礼佛,为国祈福。蛇灵此次的目标,便是皇帝陛下!”

“什么!”狄胖胖屁股刚沾座,惊声而起,凝重一下子铺满了脸,盯着元徽:“此事慎重,不可妄言!”

“狄公觉得,元徽会拿此等大事开玩笑吗?”元郎君平静一叹,娓娓而叙来:“据我所知,萧清芳此次派出的,是蛇灵第一高手,闪灵!”

元徽话音落,边上听着的如燕悚然一惊,面色明显地变了变:“闪灵!”

元郎君又瞥了对a美人一眼,随后问狄仁杰:“蛇灵有六大蛇首列于总坛,各个身负上乘武功,出手狠辣,杀人如麻。这一点,想必狄公也是知道的吧!”

“嗯!有所耳闻。”狄仁杰应了声,走了几步。

“而这闪灵,更是蛇首之魁,极度危险”元郎君的语气中,似乎满是忌惮。

老眉紧锁,狄胖胖徘徊思量了许久,突然抬首发问:“消息从何得知?”不待元郎君反应,老狐狸便自答:“该是你在蛇灵安排的内应吧!”

“狄公猜得不错!”这点,元徽并不反驳,然仅止于此,不欲多说。

“蛇灵下属第九堂,堂主小梅,你应该也知道吧”突然地,老狐狸目光中透着一丝审量,语气肯定地说。

元郎君闻言一愣,睁大眼瞪着这老头,随口应付着:“嗯。”

“是她?”狄胖胖的语气越发肯定了。

见这老头脸上挂着的淡淡的自信,元徽心中是真惊讶了,与其对视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是真的服了您!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见元郎君默认,习惯性地,以一种陈述的语气,狄仁杰淡定解释:“蛇灵的高层中,知道如燕身份者,本来就是少数,对其熟悉的,则更少。听说你前年冬讨伐契丹之时,回朝时纳回一名姬妾,叫顾玉梅。而自去岁冀州叛乱后,这个人便没了消息,再没在国公府出现过。再联系到之前的事,我便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推论,那小梅原本也是蛇灵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只是为你所识破,使其反而成为你的反间!”

“不愧是神断狄公啊!”元郎君感慨着,就差给狄胖胖鼓掌了。

“小梅真的是你的人?”狄如燕此时却发声了,激动地看着元徽:“她现在怎么样?”

迎着对a美人的目光,元徽解释着:“自去岁蛇灵事败,全面收缩势力之后,她受召回总坛,便失了消息。直到最近,蛇灵又将有行动,她才有机会将消息传出!”

元郎君说这话,自然半真半假,至少,顾氏姐妹的自由度很高,可没有和他失去联系。

狄仁杰闻言,却下意识地蹙了下眉。

“对了,据其传信,蛇灵如今的总坛,在泽州析城山、圣王峰、陀罗地中!”元徽又补了一句。

老狐狸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回来了,两眼微亮。元芳终于得机插嘴了:“大人,倘若知其巢穴,可速派官兵围剿之!”

“没那么简单!”狄胖胖仍然很冷静,沉吟道:“眼下,应对闪灵来袭,才是最重要的!皇帝明日便去白马寺,得提前做好准备。”

“既有危险,是否上报皇帝,让她放弃此次进香?”元芳当即建议道。

“不可能,皇帝性格刚强,绝不会屈服于区区蛇灵的威胁,哪怕闻此消息,也绝不会轻易更改既定行程!”狄仁杰摆摆手,考虑了一会儿,做下决定:“通知卫队,我们连夜前往白马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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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一些,洛阳近畿,一大片良田沃土皆属于白马寺的产业,农舍茅屋,点缀其间,夜深人静,劳作了一日的农民们早已休息。

离得白马寺数里外的一处农家小院,屋中仍亮着灯光,周边有少许的黑夜巡卫放哨。屋内,虺文忠还是那一身骚气的紫袍,面色淡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面前的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兵器,横刀、竹筒刀、短匕、轻弩、燕子铛还有无影针。虺文忠默默地擦拭着他的武器,做着执行任务的准备工作。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名容颜秀丽、身材适中美貌女子走了进来,虺文忠看了她一眼,又埋头继续着手中动作。

这女子,便是此前在洛阳与桓斌联络的女人,明慧,蛇灵的一名头领。目光停留在虺文忠身上,明慧轻迈着脚步走到他身后,张手自后边揽着其腰,脸蛋柔柔地靠在虺文忠的背上。

“你要小心”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关心的嘱咐。

嗅着恋人身上的味道,虺文忠神色间有些动容,锐利的目光柔和了一阵,按着其手,以作安慰:“放心。接下来,你安心待在洛阳,待计划完成,我们便再也不用似这般躲躲藏藏的了!”

第447章 刺客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47章刺客坐落于邙山脚下的白马寺,古柏森森,佛殿重重。尤其是正殿,格局恢弘,雄奇壮丽,已是子夜过后,寺中各殿院仍是灯火通明,尤其自大雄宝殿那边,隐隐传来阵阵佛音。

自三年前“薛师”远赴西天极乐之后,其纠集于寺中的一干“僧众”尽数散去,古寺乱象方止。女帝新委主持整顿寺务,又自各地征召了数名高僧与上百佛徒,再加大量沙弥,几年下来,白马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盛像。

皇帝择吉日,上白马寺进香祷告,以此故,这几日整个寺院都在忙碌中,准备着接驾事宜。为确保安全,提前三日,便有千牛卫进驻,清查隐患,以备不测,带队的,正是左千牛卫大将军桓斌。

这些卫士,防遏普通一般宵小自是无往不利,但想要阻止真正的高手潜入,还是力有不逮的。更何况,在有内奸的情况。

此时的佛寺,沉浸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下,寺内各殿、院、堂、舍边,都警戒着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士。桓斌脸色难看,来回徘徊,神色匆急,旁人一眼便知,出事了。

殿前鼎炉下,置有一具无头尸体,尸身上沾满了泥土尘埃,显然是自地底下挖出来的。

狄仁杰与元徽一行人进入寺中之时,便瞧着此等情景,互视一眼,心道果真出事了。朝桓斌打了个招呼,而桓斌看到狄胖胖,如见救星一般,赶忙迎了上来:“阁老!”

瞧到元徽也在,眉头不自然地皱了下,很快恢复正常,亦作一揖。想当初,元郎君还要朝他行礼的,这几年的功夫,直接颠倒过来,身份悬殊之大,让桓斌心头颇不是滋味。

“大将军,我观寺中满是风声鹤唳之景,草木皆兵之象,出了何事?”遍扫周遭,狄仁杰发问。

提及此,桓斌不假思索,立刻将寺内中变故讲来:“阁老,末将前日便已率队进驻白马寺,进行排查,准备迎驾事宜。前两日一直无异状,直到昨日傍晚,巡查卫士路过后园佛塔时,闻到了一股恶臭。带人掘之,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狄仁杰听其叙述,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围着尸体绕了几圈,蹲下开始上手查验。

桓斌见状,则继续说着:“末将感事情不妙,以为是寺内中人。当即遍查寺中僧侣沙弥,然清点过后,发现阖寺人众俱在,并无遗缺失踪!”

元郎君离得稍远,双手抱怀,坐看桓斌表演,这家伙,装得还真是像,若非他元郎君开了挂,绝对看不出这家伙有什么破绽。

“这么说,这具男尸是寺外之人?”察看着尸体的狄仁杰发问了。

“回阁老,绝对不是!”此时,候在边上的监寺僧人主动开口了:“贫僧已仔细清点寺中僧弥三遍,确无遗漏,且俱有相熟之人为证。”

监寺僧人引起了狄仁杰的注意,元郎君也观察着这厮,虽然披着袈裟,然分明獐头鼠目、还带着“煞气”

“末将也按名目查检,确如监寺所言。末将直觉,此事分外怪异!”桓斌又补了一句。

“没什么怪异的!”翻看尸身,狄胖胖抓着其右手,盯着其食指,淡淡道:“他本就是寺中僧人!”

“怎么可能!”监寺和尚疾呼。

“大人,您发现了什么?”李元芳此时蹲下凑了上去,也不在意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元徽则朝如燕靠了过去,刚想要说什么,便见对a美人警惕地别过身子。淡淡一笑,元徽亲切地说:“如燕,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你这个人不是好人,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琼鼻间轻哼了一声,如燕的反应很冷淡。

见状,元郎君也不厚着脸皮再往上凑,只是以二者可闻的声音,淡淡地感慨道:“就是不知,杀人如麻的蛇灵杀手,是好人,还是坏人?”

元徽此言落,对a美人身体紧绷了一下,蹙着额头看了元郎君一眼,埋下头不说话了。只是,那双玉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你们看!”狄胖胖那边,正对李元芳几人解惑。只见尸体右手食指关节处有一块十分明显的老茧,这分明是常年念佛,掐弄念珠造成的。

监寺愣了,桓斌也跟着“呆”了:“不对啊,阁老,寺中并未少人呀。”

也不知这家伙,是真笨还是假愚。

“怎么,你还不明白?”狄仁杰站起了身,走了几步:“害其性命者,为何要斫去其头领?”

桓斌与监寺面面相觑。

“卑职明白了!”元芳此时反应了过来,惊呼道:“砍去其头颅,自是为了掩饰死者的身份,好使贼子易容成遇害僧人的模样,替换身份混入僧众,伺机而动!”

有李元芳应和,狄胖胖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点头道:“不错!”

“易容?替换身份?伺机而动?”监寺僧愕然:“这,是否太过匪夷所思了?”

“一点都不!”狄胖胖语气中带着些感叹:“我很清楚那些人的本事,这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困难!”

“阁老什么意思?莫非您知道,是什么人在此作祟?”桓斌仿佛一下子回过味来了一般,脸色稍变:“对了,这大半夜,阁老何以率队至此?”

“我们收到消息,有逆党谋求于陛下进香之际,行刺驾之事!”李元芳沉声道。

话音落,闻之者皆色变,桓斌也是目瞪口呆,只是旁人难以注意的是其瞳孔深处闪过的一丝意外:“刺客!”

“什么逆党,敢有这么大的胆子。皇帝身边,防备何等森严,贼子若来,岂非找死?”桓斌“自大”道。

“狄公,眼下,还是将那伪装成僧人的刺客找出来吧!”见这几人在那里大惊小怪,元徽只觉浪费时间,顾不得欣赏对a美人那对a,走上前,开口道。

老狐狸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闻言回过神来,转身指着大殿问道:“殿中何以梵音阵阵?”

“回阁老,那是方丈与本寺精挑的九十四名僧众,正在唱念《华严经》。为了明日的法事不出差错,习练至此!”监寺回答。

“这么晚了,还在念经,到明日昏昏欲睡,还想不出差错?”闻言,元郎君在旁吐槽道。

监寺一愣,貌似是啊,很有道理啊

“带我去看看!”狄仁杰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当先走去,嘴里说:“倘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刺客就在这九十四名僧侣之中!”

大雄宝殿中空间很大,容纳百人是绰绰有余的,近百名僧侣默默地唱念着《华严经》,声音竟若出自一口。佛音入耳,对于没有佛性者,类似元郎君这样的人,绝对会昏昏入睡。

宝殿上边,多层梁木层次搭就,构造十分复杂,在最粗壮的主梁上边,虺文忠正靠在上边,闭目养神,殿中的诵经声,显然有催眠效果。

直到殿外的大部千牛卫闯了进来,一下子惊醒,手提刀,警惕地观察着下边的情况。这一次,他可是独行侠

随着狄胖胖等人进殿,殿中的颂唱声戛然而止。方丈自然是认得狄胖胖的,赶紧迎了上来。

元郎君则出列,四下一扫,冷冷道:“不许停,继续念!”

在元徽威吓下,一干僧侣又念起了鸟语,一如整体,似乎没怎么受影响,毕竟修佛之人,心境甚好。

默然看着元徽的动作,狄仁杰知道,这家伙又猜中自己的心思了。

也不多说,催着胖躯,行走在僧侣列中,眼神仔细打量。这个时候,显然是要考验老狐狸的观察力的时候了。元郎君也在那儿转悠着,只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很快,狄仁杰盯上了一僧,此僧虽然也与众僧一同唱经,但嘴形却明显和不上众僧的节拍。

嘴角翘起,老狐狸直接指着那人,双目如电:“你单独念一段,《金刚经》!”

这家伙,长相甚是普通,直接被点出,神色顿露惊慌。面对所有人的目光,迟疑了几许,却是嗫喏难言。

冷哼一声,狄胖胖淡淡道:“说吧,你是蛇灵那一趟属下?”

其人闻言,脸色剧变,下意识出口:“你怎么知道!”

旋即自知失言,眼神飘忽了几下,观察着撤退路线,后退了几步,纵身一跃,朝殿外而去,想要脱逃。

只是,此时的殿中高手众多,若是让此辈逃了,那元郎君、李元芳还有一种千牛卫也不用混了

第448章 可还记得当年被吊打的情景?

杀手应该还是有点东西的,在张环、李朗、杨方、仁阔四名备身的围攻下,竟能应付自如,留有余地的样子,身形腾转,穿梭于钢刀之中。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狄如燕脾气突然变得很暴,手持短剑亲自下场,刺、撩、点、劈,招式让人眼花缭乱,极具观赏性,却也带着威力,三两招便逼得那刺客左支右绌。

十余招过后,如燕一记中锋直刺,伤其胸,生擒之。顺手一剑披在其脸上,顿时划开了一张面具,露出一张带着震恐的清癯面容。

“好武艺!”啪啪啪几声,元郎君传来刷存在感了,朝对a美人鼓掌道:“如燕身潇洒,舞剑擒贼,轻松写意,当真赏心悦目啊”

对元郎君的恭维,狄如燕并不买账,以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瞥了他一下:“何需你夸?”言罢,便默默站到狄胖胖身后,打了一架,好似发泄了一些负面情绪。

热脸贴了冷屁股,元徽也不在意,洒然一笑。李元芳此前在旁边掠阵,眼神在元郎君与对a美人身上来回瞟了瞟,目光有些波动,仿佛在怀疑二者之间有“奸情”。

“此人定然不是闪灵!”收回目光,元芳看向狄胖胖,言辞肯定道:“连如燕都能轻易擒之”

“你什么意思!”话音落,狄如燕柳眉微扬,瞪向他。

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元芳轮廓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解释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轻哼了声,对a美人别过脑袋去,跟元芳也是很熟了,当然知道他说这话没有讥讽她的意思。但是,有的实话,听着着实刺耳。

“好了!那闪灵既然位列六大蛇首之魁,武功绝不止于此,可以肯定,他绝不是闪灵。或许,他是被蛇灵派来扰乱视线的!”狄仁杰开口打着圆场,随即转向杀手,目光似刀子一般扎向他:“说,你是蛇灵哪一堂属下,闪灵在哪儿?”

狄胖胖想要撬开杀手的嘴,只可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被卫士擒住的杀手,伴着轻微的“噗”的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突兀地软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李元芳与元徽猛然转头,看向后面一方小殿的屋顶。一道黑影正腾空而起,朝正殿方向,速度很快。不假思索,元芳暴喝一声,拔地而起,更加迅猛地追向黑影,声势凌厉,十分骇人。

元郎君望着那道黑影,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的某些记忆早就有些模糊了,那黑影究竟是谁?虺文忠?魔灵?还是,顾氏姐妹之一

“是无影针!”狄如燕蹲下查验了一番,抬头对狄胖胖说。

这个时候,桓斌神色沉重地走上前来,“忧虑”问道:“阁老,现在怎么办,白马寺现在太危险了,明日皇帝就要来了,到时候,只怕不好交代啊!”

“呵呵!”这个时候,元郎君冷笑了两声,走上前去,指着周边的一大堆千牛卫士:“桓大将军,这么多人,排查三日,竟让刺客如此轻易地混进来,你这差事,做办得可真到位呐!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面对元徽诘问,桓斌眼神中闪过几许晦色,表情难看,嘴里却说道:“末将有过,来日必向皇帝请罪。”实则,他心里亦有些发虚。

“但现在,如何收拾这等局面?是否上禀陛下,请她更改时间?”桓斌瞥向狄仁杰,问了句蠢话。

可惜老狐狸正琢磨着事情,没有答复他。今夜白马寺中的情况,自然而然地引起了狄仁杰的怀疑,蛇灵行事,什么时候如此错漏百出?

见狄胖胖沉思着,桓斌深吸一口气,一路走过一圈,厉声吩咐着:“传令下去,全寺戒备,将白马寺里里外外都给本将再清查一遍,不准放过一个角落,一定要把逆党给我挖出来!”

“是!”卫士们喊得很有力,不管办不办得到,气势总归吼出来了。

一场大搜查过后,仍旧一无所获,折腾了许久,已至平旦时分,天斗快亮了。

寺中僧侣都被集中于一块休息,大雄宝殿处,也静谧了许久了。斗拱深处,虺文忠目如鹰隼,见千牛卫士全数撤去了一般,表情依旧冷静,只是嘴角不自主地翘了翘。

目光朝殿侧斜了斜,身形一动,轻飘飘地落下,以一个戒备的姿势站在梁木上,掏出了别在腰间的竹筒短刀。

“我从没有佩服过谁,但对你例外!”身后传来一个淡定的声音。

闻声,虺文忠身体一绷,迅速转身,刀已横在胸前,看着手提幽兰剑,站在横梁另一端的李元芳。似乎有所预料,眼神中又带着点讶异。

“听说,蛇灵有一种引自东瀛的隐身功夫”元芳神色冷峻,嘴里说着,待看清烛火照耀下虺文忠的尊容,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的紫袍上扫了几眼,李元芳面上带着惊愕,随即冷冷道:“是,你!你就是闪灵!”

“不错,是我!”虺文忠淡淡然地:“你也很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这几年进步很大,竟然能发现我的踪迹。也许,当初我不该留手”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洛阳郊外官道上,被虺文忠吊打的情形。

“你确实很厉害!”李元芳说:“若不是你杀死那名蛇灵杀手灭口,我绝对找不到你!”

“嗯?”虺文忠一愣。

只呆了一个恍惚,反应过来,淡淡地摇了摇头,嘴角挂上点哂笑。他这番作态,似乎刻意做给李元芳看的,落在其眼中,果然引起了怀疑:“你不知道?”

“多说无益,亮剑吧!”虺文忠拔刀出鞘,一道寒光恍过,单刀发出一道轻微的吟响。

见状,幽兰剑缓缓拔出,深吸了一口气,元芳沉着的表情间透着自信:“今时不同往日,我很喜欢能带给我压力的对手”

“听说你速度很快?”虺文忠一样自信。

“你很快就会知道!”

一通嘴炮过后,两个人开始酝酿起来,大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空前紧张,空气几乎变得凝滞,粗大的红烛火在杀气笼罩下晃动得厉害。

伴着寒光闪动,虺文忠率先动手,鬼魅的速度发挥出来,快得让人看不清身影,如一团光雾缠绕着李元芳,伴着“乒乒”作响的对撞声。刀剑交击,产生的刹那光华,那样美丽。

宝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注意,元徽与狄胖胖等人迅速地闯了进来。殿中,二者激战正酣,面对虺文忠侵攻急战,李元芳显得很沉着,宝剑舞动,几乎无懈可击。

“精彩!”见着当世绝顶的两个高手玩命对攻,看得元郎君两眼直发亮。

“叔父,他一定就是闪灵!”如燕戒备地护在狄胖胖身前。

闻言,狄仁杰神情严肃地盯着交手的两道身影,观察着那几乎模糊的紫影,脸色间的疑色更重了。

近百招过后,两个人似乎全力爆发出来了,你来我往,完全进入比拼速度与力量的节奏,刀光剑影,看得周边人心惊肉跳的。原本还想上前帮忙的张环等人,都老实地退后了,生怕被误伤。

作为一个合格的挂灵,比起当年,李元芳的进步是难以斗量的,甚至于出乎虺文忠的意料,原本他还有留手的心思

高手之间的比拼,对精神、体力的负担极重,度过了顶峰之后,元芳率先变节奏了。

一如往前,当元芳弃剑,掏出神器之后,平衡便被破坏了,胜负暂定。

瞥着架在脖子前的链子刀,虺文忠是真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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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刺驾风波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有的把戏只能使用一次,李元芳突出链子刀,虺文忠的“忍术”,都在此类范围。

但是,第一次使出的时候,效果是显著的。故链子刀出,闪灵受擒。没有真正经历过,哪怕再戒备,也是反应不及的。而当虺文忠化作一缕“青烟”后,李元芳同样没能留得下

凭着感觉,飞出大雄宝殿,直向殿前广场侧边一颗茂郁的青松,不待其靠近,自松影内果然弹射出了一道紫色的身影,丝毫未有停留,径直朝白马寺外逸去。周边立刻有数名卫士跟上,只是速度不及,很快被甩开,还是元芳持剑,迅猛地追击而去

夜色渐淡,遥远的东方已然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视线渐渐清晰。晨曦清爽宜人,可白马寺中的所有人,仍旧沉浸在一片紧张之中。

“元徽,你怎么看?”宝殿门前,狄胖胖老脸微苦,看向身边的元徽问道。

元徽双手抄入怀中,琢磨着道:“很奇怪。这很不符合蛇灵一向小心缜密的行事风格,若不是闪灵现身,我都要怀疑,消息有误了!”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我们不知道内情。”狄胖胖嘴里嘀咕着,不过那眼神直往元郎君身上瞟。

见状,元徽便知道,这多疑的老狐狸,又在暗示他隐瞒了什么。实在有些受不了狄胖胖那玩味的目光,很快,元徽妥协些,又爆出一点料:“据说,蛇灵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萧清芳对虺文忠这些蛇灵元老十分猜忌!”

“哦?”狄仁杰有些意外,随即老眼微亮,却看向狄如燕:“你可有所闻?”

对a美人双目中闪过些微迷糊,晃着脑袋,低声道:“我不清楚。”

老狐狸稍微思吟了一会儿,又问元徽:“这些,是小梅告诉你的?”

“嗯!”不知为何,元郎君应了声,总觉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不知不觉,进入了老狐狸的节奏,被他套出了话。

果然,狄胖胖嘴角咧了咧,心中默念,这小梅,也许身份并不一般呐。

捕捉到了狄仁杰那点表情变化,以元郎君的聪慧,自然反应了过来,这老狐狸必定在怀疑顾玉梅了,甚至,在怀疑他。不过,元郎君并不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顾氏姐妹的耐心有些不足了,真当他元徽是那么好利用的?

“倘若此,那此次白马寺进香,恐怕会更加有趣了”幽幽地,狄胖胖以一种看破一切的语气感慨道。

“叔父,您说什么?”对a美人智商似乎有些不够用。

老狐狸微微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真正的刺驾之人,另有其人,并不是闪灵和那个假僧。”

“只是,引曝了闪灵,他又如何能潜入进来?”语气中又带着点疑惑。

闻言,元徽心中有些想笑,目光朝远处暴躁地安排着手下的桓斌飘了飘。

“狄公,天亮了!”夏日,天亮得很快,谈话间,彻底驱散了黑暗的白光竟然有些刺眼。

“张环、李朗,杨方、仁阔!”呼吸了几口清晨新鲜的空气,狄仁杰当即高喝一声。

“在!”

这场面,很有种包大人升堂的感觉。

心中显然已有计议,狄仁杰指着宝殿吩咐道:“你们率领卫士将宝殿里里外外再清查一遍,占住各个要点,确保没有贼人任何容身之处!”

“是!”

闻令,桓斌走了过来:“阁老,这样妥当吗?”

老狐狸此时显得很自信:“大将军,寺中他处,还麻烦安排了!”

在狄胖胖脸上停留了一瞬,桓斌应命,估计他心里也在琢磨,是否哪里出问题了。

“叔父,您自昨晨到现在,就没有休息过,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寺中又忙碌起来,狄如燕借机朝狄仁杰关心道。

元郎君闻言微讶,这老狐狸一大把年纪了,这般能扛。抬眼注意到狄胖胖那满脸的疲态,苍然的面庞,不知为何,元郎君心里竟然有些过意不去,另有淡淡的不忍。

毕竟是狄公,人格魅力有的时候是真的伟大。转身摸了一下鼻子,元郎君心里不由嘀咕,怎么会有这种情绪,自己,不会是被老狐狸感化了吧。

“如燕,日中之时御驾来,到时候要看你了”另外一边,狄仁杰仍打起精神,对如燕说道。

而李元芳那边,脑子一发热,一心擒住闪灵,直接追入邙山深处,还中了埋伏。待将蛇灵杀手砍瓜切菜解决完毕后,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大约在正午时分,女帝御驾临白马寺,一切祭祀典礼,照常进行。直到,最后时分,刺驾之事不可避免地发生。

杀手隐藏在皇帝背后,宝殿前的一众官员、卫士、僧弥间发出的,有意思的是,虺文忠如“剧本”所描述的一样,出手击落暗器。

其后,毫不犹豫地飞身而逃,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场面一时混乱,还是狄仁杰站出来发了一波威,稳住局面。

有条不紊地安排下来,一场大清查再度展开。对付虺文忠这样的人,一般的卫士除了站岗之外,用处并不算大。但是皇帝亲至,她身边可有不少真正的高手,这些人一出手,虺文忠想要轻易脱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弥勒殿中,周边的警戒等级提到了最高,苍蝇都飞不进。其内,武、狄仁杰、元郎君、桓斌还有穿着龙袍的狄如燕。显然,方才祭拜的皇帝是狄如燕假扮的。

而此时,武也直接道破了她的身份,事实上,在很早的时候,女帝便知道了。毕竟,有萧清芳帮忙,皇帝只是一直引而不发罢了。

结果,看起来是美好的,皇帝金口御言,彻底赦免狄如燕,赐予她狄氏如燕的身份,顺道,敲打了老狐狸一番,让他做事不要太飘。

原本,元郎君也是这么觉得,只是,当自己被单独留下问话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了

“狄如燕的身份,你知道?”面无表情地盯着元徽,女帝雌威毕露。

迎着那冷漠的眼神,元徽忽觉嘴有点干,这种情况下哪儿敢扯谎:“臣知道。”

“既知道,为何不报?”武目光愈冷:“元徽,你敢欺君?”

见女帝发狠,元徽面色微苦,心里很郁闷,轻拿轻放老狐狸,却逮着自己训斥。元郎君,甚感无辜。

扑通一下,很是干脆地跪倒在地,元徽只得请罪:“请陛下治罪!”

大概是元郎君态度良好,武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摆了摆手:“起来吧。对蛇灵,你也有所接触吧!”

“是!前情,臣已经有所汇报!”

点了点头,女帝明显没有真正惩治元郎君的意思。又问了问,方才示意他退下,元郎君如蒙大赦,单独与女帝再一次,压力太大了。

元郎君耳朵尖,告退之时,隐约听到女帝以一种莫名的语气嘀咕着:“这个狄如燕,扮起朕来,还真像啊”

第450章 不要让我失望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50章不要让我失望白马寺的后园,自然是偎绿倚翠,满目芳华。只是随着护驾卫士粗鲁地闯入,清幽的环境立时被破坏掉了。

连接两阁的二层回廊间,踩着翠色,狄仁杰与虺文忠一前一后缓缓踱着步子。经过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故,老狐狸胆子肥,主动为虺文忠所制,想要从其口中套出点东西。

虺文忠两眼锐利有神,面对周遭越发严密的围困,越显从容不迫,大概是自诩“天下第一高手”的缘故吧,他显得很有底气。

面对这个危险的角色,狄胖胖安之若素,甚至直接忽略掉了那架在脖间的利刃。面色泰然,就似一个老朋友一般,同虺文忠叙着话。

“能告诉我,既然是来行刺的,方才在殿中,为何要出手救驾?”狄仁杰慢悠悠地迈着步子。

闻言,虺文忠一“愣”,良久,方才由衷地叹服道:“刚才场面那般混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狄公之能,天下仅此一人!”

闪灵,好似也加入了舔狗之列。

老狐狸笑了,虺文忠的回答让他变得和颜悦色的:“能告诉我,为什么?”

迎着狄仁杰的目光,虺文忠表情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锐利的目光仿佛都钝化了,长太息一声:“大概是狄公方才的祭词吧。内教黎庶,治州县;外和戎夷,定边河;兴水利,重农桑,务农垦,积善粮,使公私仓廪丰实,民生富足”

一直观察着虺文忠的表情,对其眼神中的迷离,狄仁杰心中微感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当得一代圣君!”

“只可惜窃了我大唐天下!”虺文忠语气疾厉地应道,表情间又浮现出恨意。

摇了摇头,狄胖胖仿佛真与其交心一般:“陛下为国母,待她老人家百年之后,大唐神器自复!”

“狄公与我这叛党逆贼说这些,就不惧流言?”虺文忠望着狄仁杰。

老狐狸胖脸上的笑意愈浓了,淡淡然地说:“类似的话,我与皇帝当面,都不止讲过一次!”

“你为什么永远都这么自信?”深深地看了狄胖胖一眼,虺文忠问。

闻问,狄胖胖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答道:“因为我是狄仁杰。”

“这个理由,也只有自狄公口中说出,才让人信服!”嘴角散开点苦笑,虺文忠又很自然地舔了下,并将手中的刀放了下来。

见状,狄胖胖似乎很惊讶:“周边重重围堵,利箭弩矢皆对着你,你要放开我,就不怕出现什么意外?”

眼神平静,斜视了周遭廊角、林下对他虎视眈眈的“大内高手”,虺文忠平淡的语气中透着浓烈的自信:“我已选好脱身之点,况且,狄公距我不过一尺,我有把握,在半个呼吸的时间内,取你性命!”

“只怕你是自信过头了!”话音落,李元芳的声音传了过来。

虺文忠脸色大变,抬首看,自顶上跃下一道快若闪电的人影,只反应得及举刀,泛着寒光的幽兰剑已点在他脖前:“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逃!”

望着神情冷峻的李元芳,虺文忠不由感慨道:“这次,你是真让我吃惊了!”

闪灵,依旧腔调满满,随即别过头,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狄仁杰打量了他一眼,思量了一会儿,问:“在平州的时候,萧清芳说过,蛇灵都是由一群流人组成的。不知道你姓什么,蟒、蝮、枭,还是虺?”

“我不得不说,你真是太聪明了!”与狄仁杰对视良机,轻吐了一口气,虺文忠做出叹服状。伸手朝怀里摸去,被元芳当即喝止,宝剑横起:“别动!”

“我若想要伤害狄公,可等不到你回来!”瞥了李元芳一眼,虺文忠自怀中掏出了一方木牌,递给狄仁杰。

老狐狸接过,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会儿,“文忠”二字凌厉地刻画于其间。良久,狄仁杰抬起头吩咐着:“元芳,放了他!”

在李元芳现身,制住虺文忠,“救”下狄仁杰的时候,周边的卫士大都松了口气。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虺文忠便脱身而逃,自然又引起了一片混乱。

眼尖者瞧得清楚,分明是刻意将刺客放走的。

“阁老竟然让刺客走脱了!”身边一名羽林将军惊呼道,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的,用“走脱”来形容。

狄如燕与元徽是站在一块儿的,此时俏脸上满带疑虑:“这该如何向皇帝交代?”

元郎君在旁洞若观火,不置一词。

后续的事情,元郎君并未去理会,回到洛阳之后,便径往国公府,钻入娇妻美妾的香榻上,美美地补上了一觉。一夜未睡,身体总归是疲惫的,元郎君是不会似狄仁杰与李元芳那般苛待自己的。

一直到当夜,元徽醒了,小心翼翼地揭开缠在自己身上的美人的手臂,起身着衣后,走出了房门。元郎君的动作虽轻,却也惊醒了睡梦中的云姑,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睡意变得浅了许多。

美眸睁开,尚且带着些许困意,瞧完了元郎君的动作,待其离开后,方才又闭上了眼睛。夏夜清凉,穿得比较单薄,随手拉过轻纱,遮住微露的娇躯,表情,很快变得安详起来。

公府后苑,三角亭中,元徽一人独坐,等候了片刻。月光播洒下,周边一片清亮。很快,一道倩影,就着皎洁的月色,腾身而来,落在元郎君面前,骚媚地唤了声:郎君。

“白日在白马寺中刺驾者,是谁?”瞥了顾玉凤一眼,元郎君问道。

“是魔灵!”简单应了一声,顾小娘子扭着妖娆身姿上前,坐到元郎君怀中,一双玉臂自然地搂到元徽脖子上。

任由顾玉凤动作,元郎君难得地坐怀不乱,盯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娇媚面容,看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蛇灵在白马寺的动作,太过惹人生疑。萧清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需要一个解释!”

在元郎君的注视下,顾美人娇嫩的脸蛋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幽幽说道:“刺驾是假,大姐是想要借机除掉虺文忠。可惜,没想到,狄仁杰竟然主动放过了他”

“为何不提前说明?”元郎君表现着合理的猜忌。

“奴家也是事后才了解情况的,无意欺瞒郎君。”顾玉凤说。

听其一本正经地说着假话,元郎君抬手,捏着其姣好光洁的下巴,把玩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勾起:“还有呢?”

“郎君果然聪明!”与元徽对视着,冷眉稍弯,强颜一笑,顾玉凤解释道:“还记得奴家和您说过,蛇灵有个老主人袁客师,探得他就被严密关押于白马寺内的密牢中。大姐此次真正的目的,便是救出他!”

“呵呵!”手下放在顾小娘子的腰上轻轻摩擦着,元徽不屑道:“萧清芳,为什么要费劲儿救一个老头子出来,骑在自己脖子上?只怕不简单吧!”

“奴家也是有所怀疑!”顾玉凤身体贴上了元徽,利用自己的本钱分散着他的注意力,嘴里却以一种猜度的语气说:“观大姐的调度安排,蛇灵似乎正在进行着一项暗谋,恐有大动作。但具体是什么,大姐从未透露过,此次她异常小心。不过,我想,一定与老主人有关!”

“萧清芳得手了?”嗅着顾美人发间清香,元徽琢磨着问道。

“是的,就在不久之前,因白马寺刺驾之故,内卫果真转移老主人袁客师,为蛇灵属下埋伏,救出。”顾玉凤未加隐瞒,说:“魔灵带的队。”

“那你呢?萧清芳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元徽直视着顾玉凤的双眼。

“杀,虺文忠!”美眸闪烁,顾美人被看得有些心虚。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元郎君方幽幽唤道:“玉凤”

“嗯。”没来由的,顾美人心头一颤。

“蛇灵覆灭,我必定保下你们姐妹!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顾玉凤似乎没有听明白元郎君隐含的劝告之意,乖巧地点了点头。

再战神探

第451章 副手

从白马寺刺驾,再到“重犯”被劫,一日夜间,京畿之地,风起云涌,逆党猖獗。女帝对刺杀之事,尚能安然处之,真正让她感到震怒的,还得数蛇灵旧主袁客师被救。

据说,闻讯之时,武曌将她最喜爱的如意摔了个粉碎,还头一次对侍奉在身边的张昌宗发怒了各种流言起,而掀起两起事件的幕后势力,蛇灵逆党的名声再一次传扬开来,气焰何其嚣张。

而女帝,也彻底揭过狄仁杰放跑刺客的事,降制,着狄仁杰全权负责消灭蛇灵逆党。

元郎君在暗中观察着,发觉老狐狸又往白马寺跑了一趟,回城之时,竟与女帝同归。心中便有猜测,只怕其已从皇帝口中得知了袁客师蛇灵旧主的身份。

安然于府中等着,元徽知道,狄胖胖一定会找上他。

不过,未及一日,等到的却是中官临门宣制。制书的内容很简单,以元徽为副,持符调兵,协助狄仁杰剿灭蛇灵。另外,武曌还给了元郎君一封密诏,蛇灵逆党,除旧主袁客师外,一概格杀。另,还隐含着监视狄仁杰的意思。

“密诏上说了什么?”使者下去领赏了,公主殿下走到元徽身边问道。

“既是密诏,岂可泄露。”元徽装腔作势地答了句,不过在太平的眼神下,还是老实地将黄帛密诏递给了他。

太平接过阅读,蛾眉稍蹙。那一抹风情,很有味道,成熟的味道。

经过长期锻炼,美妇人已然恢复诱人犯罪的身材,柳腰上下,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分外饱满。哪怕元郎君早已品味熟悉过每一个细节,但目光恍过之时,心中仍有悸动。

“看起来,哪怕是对狄仁杰,母亲也不是完全放心。”抬首,太平玩味道。

略略思吟了一会儿,见元郎君不说话,问道:“那袁客师是怎么回事,他身上有什么秘密,母亲对他何以如此特殊对待。十年前便假装处死,暗中囚禁。还有蛇灵,为何苦心营救他,我才不相信什么忠诚!”

“夫人,真是天资聪颖啊!”对着美妇人,元郎君赞道。

柳眉轻扬,太平朝他笑了笑,旋即变脸:“同我说说。”

对太平公主,元徽此时不吝交心,解释着:“就我所知,袁客师好像说了什么关于洛水的谶言,说十年后将有神异之事发生,后果十分严重,使陛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处置之。蛇灵营救他,必定是想利用此事作乱。”

“怪力乱神!”目露轻蔑,太平置下一评语。

元郎君则在旁说道:“不然,袁客师是袁天罡之子,师从其父,学究天人,精通历法术数,每有预言成谶,不可以常人量之。夫人当知,陛下对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一向迷而信之”

听元徽这么一说,太平也不由考虑了起来,熟思之后,看向元郎君:“这样的话,我倒要看看此次这些逆党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对剿灭蛇灵,你有把握吗?”眼神瞟向元徽,语气莫名。

注意到贵妇的神态变化,元徽心知,她恐怕又有不安分的心思了,当即说道:“蛇灵这些人,绝非善类,野心大,手段毒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于国于己,只有将其根除,才是有益的!”

见元徽张嘴便将自己某些小心思掐灭了,太平脸上顿露不虞,然见元郎君表情坚定,红唇一瘪,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罢了!”

“事实上,我有些怀疑,蛇灵背后,另有猫腻!”一句话,瞬间又将贵妇的兴趣勾了起来。

美眸睁大,太平转身,矮下身子落座于案几,动作有些大,**一着软垫,面前不太平的地方抖起了波澜。案上摆着一套产自江南的茶具,优雅动作,公主卖弄起她的茶艺,给元徽倒了一杯热茶。

“你还有什么发现?说说看!”

盘腿而坐,茶香四溢,元郎君却无品茗的兴致,只当解渴,吹了几次,仍有些烫嘴。

迎着公主好奇的目光,元郎君凝眉想了想,俊脸拧在一起,良久,方才缓缓地摇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些异样。”

公主殿下闻言略呆,这和什么都不说有何区别?

轻咳了一声,元徽摆手,洒然道:“不过,迟早会找到答案的”

瞄了元郎君一眼,公主聊表关怀:“那些逆党既凶残无比,你自己当心!”

“多谢夫人关心。”元郎君立刻乐呵呵,朝其拱拱手:“元徽可是一向惜命,蛇灵虽然厉害,还奈何不了我!”

当日傍晚,元郎君优哉游哉地步行往狄府而去,登门,一名管事好像刻意等候着元徽一遍,也不通报,径直将他引向正堂。

堂上,李元芳与狄如燕换着身行装,要配武器,边上放着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而狄胖胖正在朝二者交待着什么。

见到元徽,狄仁杰起身相迎:“来了?”

“狄公知道元徽要来?”元徽故作疑问,注意到老狐狸似笑非笑的表情,苦笑道:“陛下委我协助,不会是狄公建议的吧!”

“不错!”狄胖胖和颜悦色的,说:“记得去岁,凯旋之时,我便说过,朝中,你是最适合对付蛇灵的人。”

“好了,您就不用抬举我了!”不吃老狐狸这一套,元郎君注意力放到李元芳与对a美人身上:“二位这是。”

“我打算派元芳与如燕先行往析城山一探究竟,为我们打个前站。眼下他们已收拾妥当,我也交待完毕,只差你了。”狄仁杰解释着。

“差我?什么意思?”元郎君有些好奇。

“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你就无需再有所隐瞒了吧!”狄仁杰老脸变得严肃起来了:“蛇灵的情况,小梅的情况,还望告知。”

与老狐狸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服输的表情,元徽看向二人,张嘴:“”

简单地讲解了一番,又将联系顾玉梅的方式告之二人,元徽说道:“具体的情况,等你们找到小梅,当面问她。”

面色微喜,二者雷厉风行,往府中马厩,取坐骑而起。

待二人离去后,元徽看向狄胖胖:“狄公,那我们?”

“事不宜迟,召集卫队,随其后,暗赴泽州!”狄仁杰回答。

看这老头如此性急,元徽知道,自己这一夜,估计又别想睡个好觉了

第452章 大姐,魔灵重伤

月光潇潇洒洒,铺陈在析城山间的小庙间。小庙很烂,满目腐像,四周土墙崩破,佛堂朽木摇摇欲坠,连泥土烧制的佛像都缺了半个身子,显然是废弃许久了。不过,此时的小庙,一点也不平静,刀兵交击与惨嚎声回荡在周边,异常清晰。

“大姐,魔灵重伤!”一道惊恐的禀报声响起。

萧清芳此时在重重护卫中,满脸惊惧,面容狰狞,瞪大眼睛盯着小庙院中手持钢刀如神如魔的李元芳。她穿着一身白玉甲,胸前有一道深刻的刀痕,护心镜都被斩成了两半,显然是李元芳赏的。

至于魔灵,此时正如一条死狗,趴伏在地上,捂着肚子,鲜血渗满衣衫,将他的白袍染红。眼珠子鼓得老大,口吐鲜血,嗬嗬不能言语。不过这家伙生命力显然很顽强,被李元芳一刀入腹,尚能残喘。两名蛇灵属下,赶紧上前将他拖扶而走。

佛前院内,倒着一地的尸体,残肢断腿,血溅于野,一片凄凄惨惨的景象,经过一番激战,李元芳享受了一番砍瓜切菜的快感,陨落于其刀下的蛇灵下属有不下四十人。

“上,都给我上,杀了他!”萧大姐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歇斯底里地下令。

闻言,李元芳钢刀一横,寒光闪过,冷厉的目光扫过,周边的几十名蛇灵下属同时后退了一步,步调一致,十分整齐。相顾而疑,面带恐惧,他们已然被李元芳杀怕了。

见状,元芳不屑的表情一闪,开怀大笑了两声:“萧将军,你的头颅,就暂寄于你项上。下次对面,我可要探手取之了!”

撂下一句话,李元芳身形一晃,飞身越出小庙,无人敢拦。事实上,元芳也有逃遁之嫌,屠杀那么多蛇灵杀手,可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纵使不耗血,也要耗蓝。否则,元芳大可借机将萧清芳直接杀了,一劳永逸。

“废物!一群废物!”小庙中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只闻萧清芳的咆哮之声。

萧大姐是难得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自破碎的胸甲口,摇晃间隐约着透着些令萧章幻想的风景。这么多人围剿李元芳无果,结果让他一人杀穿了,这使萧清芳心中的挫败感提到了最高。

“大姐,你看,虺文忠不见了!”这个时候,见李元芳熊猫,挡在萧清芳面前的萧章突然指着庙宇中佛龛下。

那里只余一滩血迹,而此前被围堵的虺文忠已没了身影

“中计了!”萧大姐迅速反应过来,脸色更加难看了,语气森寒似三九霜雪:“他们不止一个,我说李元芳怎么敢现身与我们酣战,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给另外一人救走虺文忠创造机会。”

“而李元芳,酣战这么久,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又连战蛇灵,其必在强弩之末,只要坚持,必定可以将其拿下。而你们,竟然被他吓得胆丧,出手都不敢,让他从容而去。”

面对萧清芳的喝骂,一干蛇灵杀手都不由垂下了头,方才他们的表现,实在太辣眼睛了

“大姐,请暂息怒。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还是萧章壮着胆子,问道。

急步徘徊了几遭,萧清芳深吸了几口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坛的位置,很可能被出卖了,虺文忠果然是个叛徒,除掉他没有错!李元芳既然找到析城山来了,那狄仁杰与大股官军也不远了,必须要除掉他们!”

听萧清芳说得严重,萧章脸色变了,咬咬牙道:“我立刻带人去追,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们!”

“此地已近总坛,立刻启动周边所有蛇穴,将他们的行踪打探清楚!”萧清芳猛地一转头,朝周边的喽们吩咐道。

“是!”

看了看小庙的狼藉,怒容再显,冷哼一声,拂袍而去。

“收拾好伤亡弟兄,撤回总坛!”背后,有蛇灵小头目吩咐着。

“大姐,如果狄仁杰与官军在李元芳后边,一旦官军围困析城山,断绝各处道路,我们可就成瓮中之鳖了!”回总坛时,萧章在萧大姐耳边低声忧虑道。

“是啊!”萧清芳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狄仁杰来的速度或许够快,但以那老狐狸的行事作风,不将总坛的情况打探清楚,是不会贸然行动。否则,我必让析城山成为其葬身之地。”

“不过,我们也该加速进行我们的计划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萧清芳叹了口气说道。

“洛水神异的具体时间,袁客师还没算出来?”见状,萧章发问。

眉宇间浮现着深沉的阴霾,萧清芳语气间杀气凛然的:“我不怕他算不出来,就担心他算出来了而不肯告诉我们!”

“他敢?”萧章跟着冷冷道:“要不要,直接拷问之?”

“愚蠢!”萧清芳呵斥一句。

“是!”

蛇灵总坛五里外的一处蛇穴中,萧清芳静静等待着,深黄的灯光照得她的面庞增添了几分阴郁。一脸思虑之像,仿佛在琢磨着她的计划。

“大姐,血灵来了!”

蒙着面的顾玉梅走进了屋舍,朝萧清芳拱了拱手:“大姐,您找我?”

看了顾大娘子一眼,萧清芳没提任务,先表示关心:“小凤的伤怎么样?”

“小伤,已无大碍!”

点了点头:“没想到虺文忠当真这般厉害,合你们姐妹之力,出其不意,仍旧让他逃了!”

“大姐你么没能杀得了他?”美眸微闪,顾玉梅故作惊讶。

“被李元芳救走了!”萧清芳语气中带着不甘。

“李元芳?”顾美人似乎有些惊讶。沉吟了片刻,方才看着萧清芳问道:“大姐,您想让我做什么?”

“蛇穴探得,李元芳是一男一女,带着重伤的虺文忠在各山道间转悠。我想你现身,将他们引到陀罗地总坛!”萧清芳眼神中泛着阴险的光芒。

顾玉梅当即明白其意思,眼睑微垂,应命:“是!”

“一定要小心,不要露出了破绽,李元芳武功既高,人又精明!”萧清芳叮嘱道。

“大姐放心,我会注意的!”顾玉梅答应着,转身之间,眼神中的异样光芒更闪了。

她没有直接沿迹去寻李元芳三人,而是转向另外一个地方,一处蛇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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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会面

析城山中,矮峰低岭无数,个中一处山坳顶上,坐落着一座平静的农家小院。位在高处,屋有数间,周边布满各类茂郁的树木,院前尚有一条碎石铺设的小路。

这么个院舍,看起来着实普通,但在蛇灵大本营势力覆盖范围之内,便注定了其不寻常之处。院里屋内,放着好几口棺材,既宽且陈旧,夜风起,周边树木枝叶沙沙作响,又有呜呜的风声,整个小院都透着蹊跷,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

在一片漆黑的景象中,倒是中间的正房,闪着一道黯淡的光芒,仿若晃动的鬼火,在这夜幕下,令人心里泛凉。

伴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顾玉梅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入院中,直接开门进入正房内。

屋内,一名头发花白,穿着粗陋,浑身朽意的老汉,正在吃着晚饭。比他穿着更简陋的,便是饭菜了,看起来没有一点油水,老汉却吃得很香。只稍微抬头看了顾玉梅一眼,又专注于饭碗,一面咀嚼着,一面问道:“情况怎么样?”

这老头,便是蛇灵的元老,伺候蛇灵旧主袁客师几十年的老仆“鲁成”。只是,此时的鲁成,那张粗糙普通的面皮下,已然隐藏着另外一张面孔。

“不出您的意料,虺文忠被李元芳与显儿救走了!”顾玉梅声音清冷,回答道。

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鲁成反应很平淡,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方问道:“萧清芳,没有怀疑吧!”

摇摇头,顾玉梅答:“没有。她还以为自己仍然将老主人你掌控在总坛,我们姐妹,刚助她“重伤”闪灵,她也没有怀疑!”

闻言,鲁成嘴角终于翘了翘,露出一口白牙,苍老的声音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狄仁杰恐怕已至泽州,得想办法将之引入山中,消灭萧清芳的势力!”

“我去?”顾玉梅问道?

“不!”鲁成当即摆手:“小庙是你传讯引二人去的,你必须尽快跟上他们,否则,他们会怀疑到你身上!”

顾大娘子顺着话这样说道:“萧清芳让我现身,将李元芳与显儿往总坛方向引。”

“哦?”鲁成老眉一挑,冷声说:“可以一试,李元芳那个人,太危险,最好除掉他!”

“眼下在深山,四下无依,可否合闪灵与我们姐妹之力,趁其不备,袭杀李元芳?”顾玉梅提出一个建议。

鲁成顿时露出意动之色,然只略加思量,便放弃了,摇头说:“如此或可杀了李元芳,却影响了我们既定计划,没有李元芳与苏显儿,你只怕会引起狄仁杰的怀疑,狄仁杰此人,不是那么好瞒骗的。还有萧清芳,不要小瞧她”

“那该怎么办?”顾玉梅问。

好生琢磨了片刻,鲁成突然转变话题问道:“你在元徽那儿,没有露破绽吧!”

听鲁成这么问,顾玉梅先是低头想了想,做出回忆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方才答道:“应该没有,他恐怕还以为我已彻底臣服于他,更不会知道我还有个孪生姐妹。”

“很好!”鲁成轻点两下头:“你们姐妹,将是我手中最隐秘的武器!”

“这样,你立刻找到李元芳,将他们引到我这里来!”鲁成吩咐着。

“您这儿?”顾玉梅有些意外。

鲁成眼神深邃,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表情:“告诉他我‘鲁成’的身份,引他擒住我,我想以李元芳的机谨,他一定会好好利用‘我’的!”

“是!”

鲁成心中显然已有腹稿,见状,顾玉梅应了声,转身而去。催动轻盈的身姿,掠出院外,很快便融入黑暗之中。

隔得有几十丈的距离,顾玉梅住脚,回身望了望那矗立在峰顶的院落,目光很冷淡。方才,她与鲁成所说,自然有不实之处,想要摆脱蛇灵,仅仅摆脱萧清芳那是不够的,若不将蛇灵之众真正覆灭,日后如何能得心安!

大山之中,蛇穴密布,眼线众多,李元芳扛着虺文忠与如燕在其中转悠了几圈,难免不留下痕迹,对其所在,顾玉梅很清楚。

事实上,他们三人,距离鲁成所在的蛇穴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过两里地。但山路崎岖,就这不算遥远的距离,仍旧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山峦中央,有一天然洞窟,山洞深处,一堆篝火默默燃烧着,火光将三个人的身影照射到一侧的石壁上。

虺文忠躺在一边,脸色泛青,口目紧闭,毒伤垂危的样子。如燕抱着双腿,靠在清凉的壁上,浅睡着。至于李元芳,双目微闭,呼吸平缓,正在打坐,不过手里始终握着链子刀,在这危险的地界,始终保持着最高等级的警惕,随时可暴起发难。

突然,自洞窟外传来一阵动静,耳朵微动,刀出鞘,身影若鬼魅,瞬息之间,李元芳已拔刀直取洞口。“铛铛”几声,对了几招过后,翻身后退,持刀横于腰前,元芳有些意外地看着洞口的美貌女子:“你是谁?”

“小梅!”如燕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两步上前。

“显儿!”

“你还好吧?”

“我很担心你的安危”

女人相会的场景,总归是让男人感到尴尬的,李元芳苦大仇深的表情稍稍敛了起来,将链子刀插回了腰后。

“得罪了!”等两个女人寒暄结束,李元芳才朝顾玉梅拱拱手,随即便盯着顾美人问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元芳,还是十分警惕的,并未因为二女以及元郎君的关系,就放下防备。瞥了李元芳一眼,顾美人收起了笑容,冷淡道:“这析城山中,蛇穴众多,处处都是蛇灵的眼线,你以为要找到你们,很难吗?”

“我说这深山之中,荒无人烟,怎么会遇到那些农舍,估计全都是蛇穴!”如燕一脸后怕:“所幸我们没有贸然投宿。”

“既如此,我们岂不是完全暴露在蛇灵的眼下?”李元芳眉头一凝。

“不然呢?”顾美人目光还是斜看他的。

听顾玉梅这不客气的话语,元芳表情微尬,还是如燕出来打圆场:“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身处险地,不得不小心!”

顾美人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朝山壁边躺着的虺文忠看了眼。顺着其目光,李元芳回过神来,疑惑道:“我们收到你的传讯,至深山小庙,不见你踪影,反倒见到萧清芳率众多蛇灵杀手,在追杀他,故出手相救。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顾玉梅摇头道:“也是赶得巧,正逢蛇灵内乱,虺文忠同老主人与萧清芳决裂。当时,为了不引起怀疑与注意,我不得不暂时蛰伏。”

“那你现在,岂不是暴露了?”如燕反应过来。

提及此,顾玉梅不屑地冷笑道:“无妨,我此来,是奉萧清芳的命令,来接近你们,诱你们到陀罗地总坛的!她想得倒挺好,可惜”

“总坛?”闻言,李元芳表情一肃:“我还正想去找它了,为大人到来,探探路!”

“不可贸然涉险!”听李元芳的意思,狄如燕当即劝道。

“显儿说得不错!”顾玉梅此时也摇了摇头,一副为剿灭蛇灵做考量的样子,说:“要击破总坛,首先便要将这山中的数十处暗道相连的蛇穴破了,使总坛断了外界消息,否则,总坛那边一旦,及时反应过来。或让萧清芳及时撤了,又或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想要击破之,恐怕会付出成倍的代价!”

“是这样”表情慎重地考虑了一会儿,李元芳抬头看着顾美人:“对山中的蛇穴位置,你都清楚吧!”

“那是自然,受国公令,我一直暗中留意着!”顾玉梅点头。

元芳当即做下决定:“这样,你们两个带着虺文忠,立刻出山,找到大人。而后引他率军,拔出山中蛇穴。我亲自往总坛,探探那边的情况!”

“你这人怎么这么急?”顾玉梅指着总坛方向:“总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内结构复杂,机关重重,只要开启总消息掣,莫说你一个人,就是数千大军,贸然进去,也必死无葬身之地打总坛,靠人多,是没用的!”

听顾玉梅这么说,元芳眉头彻底锁了起来,一副遇到了难题的样子,苦思之下,不得妥当办法,注意到顾玉梅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问:“还是直说,你有什么办法?”

顾美人这才解释道:“离此不远有一处蛇穴,那里的值守人员,是老主人的仆人鲁成。而整座总坛就是他设计督造的,他对总坛内的机关、道路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闻言,李元芳顿时两眼发亮:“既如此。”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他对老主人忠心耿耿,如今老主人归来,他是绝不会背叛蛇灵的!”

“呵呵!”元芳此时反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大人说过,萧清芳绝不会无缘无故花那么大力气营救一个旧主的,一定另有所图。既如此,以萧清芳的作风”

“这样,还是和之前说的一样,你们立刻出山,引官军前来!”元芳话不说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不容置疑地做下决定:“萧清芳不是想让你引我去总坛吗?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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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拔除蛇穴

一番商量过后,还是没能按照李元芳的想法进行。深山之中,让两个女人扛着个男人,既不方便,也不现实,且直接就会暴露在蛇穴眼下。

引官军之来,亦需从速,最终,还是李元芳主动提出,让顾大娘子潜出析城山,寻狄仁杰与元徽。她熟悉山中路径,是最佳人选,且既与元郎君有联系,就一定找得到,元芳是这么想的。

至于萧清芳那边,以今时的情况,顾美人这边已没有必要再理会了。而李元芳与狄如燕,则带着“重伤者”虺文忠,抹黑朝鲁成所在的蛇穴而去

析城山北,几道起伏的山梁,一片茂林布于其间,晨曦之光笼罩四周,随着日头高扬,已然生出些炎意。山梁下,凹宕之地,有两千余大周官军,以队为单位,躲在林荫处歇息。这些官兵,除了狄仁杰与元徽自神都带出的几队卫士、屯卒外,剩下的都是河阳之地的府兵。

坡腰,枝叶如冠的古树下,几道人影伫立在阴影处。狄仁杰南望峰峦,神思不定;元郎君倚在树干上,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草杆,百无聊奈的样子。

刺史温开与领军的都尉周毅,也候在一旁。温开有涵养,有耐心,周毅则不然,性格桀骜,面相张狂,在旁朝温开嘀咕着:“都在此地等了快两日了,还不动作,也不知在等什么!天气炎热,待在这山坳中,军士们已有怨言!”

周毅这话看似在同温开讲,实则是说给狄胖胖和元徽听的。闻言,元郎君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此人出身河阳地方豪强,目光短浅,能力不足,而又自视甚高,且不识时务,这一路来,甚是骄狂,屡有怨言。

“我看有怨言的不是军士们,而是你周都尉吧!”对此人,元徽没什么好感,讥诮一句。

受到元徽的嘲讽,周毅脸色顿时变了,但却不敢朝元郎君发作。目光闪烁几下避开,转向狄仁杰,周毅说:“阁老,既然已知逆党便在这析城山中,何不直接率军杀入,将其一网打尽。何故逗留于此,要是让逆党逃了怎么办?”

听周毅这话说的,好似击灭蛇灵跟喝水一样简单。狄胖胖容人之量要大不少,呵呵一笑,指着南面的那片山岭说:“周都尉不要着急。别看这大山静谧无声,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步步杀机。未探明其间究竟,不可妄动,否则必累军士无谓伤亡!”

“我却信,区区逆党有什么本事,只知躲到深山,不过一群宵小罢了!”狄胖胖话音刚落,周毅便大言不惭道。

这时,哪怕以老狐狸的城府,也不禁皱了皱眉,瞧了他一眼。人皆有不足,但似此人这般不达机务,骄矜自傲,着实惹人生厌。还是刺史温开察言观色,注意到狄、元二者神色不愉,出言:“周都尉,不可浪言!”

讨了个没趣,周毅这才闭嘴。

“确定是这个地方吗?”过了一会儿,狄仁杰扭头问元徽。

吐出嘴中的草根,舔了舔唇,元徽平静地应道:“就是此处,怎么,狄公也等不及了?”

狄胖胖顿时发笑:“那就继续等!”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当晨露快被蒸干之时,在元徽亲信的引路下,顾大娘子现身了。甫见元徽,便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盈盈下拜,口呼“郎君”,随即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怎么样,没事吧?”扶起顾美人,元郎君温柔道。

展颜一笑,顾美人轻晃两下脑袋:“我没事。”

“咳咳”见二者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狄仁杰神色古怪,不由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他们,呵呵笑道:“这位,便是玉梅娘子吧。”

“正是,见过狄公!”轻应了声,顾美人自然地站到元徽身旁。

别看老狐狸笑眯眯的,不过那目光中,满带着审视的意味:“进剿在即,就别怪老朽急躁。你可否见到元芳与如燕,还有,山中逆党情况如何?”

温开是十分有眼力劲儿的,主动说道,山梁上不是叙话之所,待引众至一帐幕,让顾大娘子喝了口水,这才谈起正事。

几乎没有隐瞒,将总坛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悉数告之。关于蛇灵的情况,除了老主人袁客师那部分,顾玉梅都说了真话。至于李元芳与如燕,则更没有必要说假话。

听闻蛇灵内乱,虺文忠与袁客师、萧清芳决裂,为其重伤追杀,狄胖胖既有喜且忧:“虺文忠现在情况如何?”

“还很危险,他中了蟒蛤之毒,毒入肺腑,若不及时解救,必死无疑!”顾玉梅答道。

轻微地点了几下头,狄胖胖又思考了一会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了。但没有迟疑太久,扫了帐中诸人一圈,狄仁杰严肃道:“元芳他们已深入虎穴,我们必须快速出击,支援他们,直袭陀罗地!”

“阁老,您就下令吧!”周毅那蠢厮,又迫不及待了。

“玉梅,既然你熟悉山中蛇穴,就烦请你带路,逐个拔除,以绝总坛消息!”看向顾美人,狄胖胖郑重道。

很聪明地瞧了瞧元郎君,待他点头了,这才应声:“是!”

见状,狄仁杰坐直身体,下令:“张环、李朗,你二人立刻召集卫队,并洛阳屯兵,组成一支三百人的精干力量,随本阁与玉梅先遣入山,拔除逆党蛇穴!”

“是!”二人应命,立刻下去准备了。

“阁老,那我们呢?”听狄仁杰的安排,那都尉周毅,不服了。

眉头一凝,狄胖胖此时也懒得与其废话了,直接道:“你与温刺史,率大队,自后掩进,令下即行,不得迁延!”

周毅还想说什么,但为狄仁杰眼神所慑,张了张嘴,最终嗫喏道:“遵令。”

“狄公,你年纪大了,山路崎岖,野兽出没,突袭蛇穴,需从速,更是体力活。您还是待在后方率领大队,突袭进击之事,还是交给我吧!”这个时候,元徽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开口劝道。

“元徽莫非以为我年老,不能食饭?”老狐狸却不领情,张目道,表现着他的固执。

狄胖胖不听,元徽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准备准备,两刻钟后,立刻出发!”

“是!”

“虺文忠,是你们姐妹伤的?”出发前,元郎君拉着顾美人,轻声发问。

“是的!”顾玉梅老实答道。

“这么说,他知道血灵是你们两姐妹了?”嘴角微微上扬,元徽问。

抬头望着元郎君那俊朗的侧颊,在其转过脸来之时,又垂下螓首,低低地应道:“是。”

“那,这个虺文忠,可不能留了”观察着顾美人的表现,嘴边闪过一丝玩味,元徽阴**。

动作很快,事实上不到一刻钟,元徽与狄仁杰率着三百精干人手,在顾美人的带领下,直趋析城山中。从外围开始,以迅急之势,拔出蛇穴。

事实证明,有“带路党”,做起事来,就是轻松,少了太多波折。顾美人,也是“诚心”要助官府,荡平蛇灵总坛。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在保证消息未泄露的情况下,连拔山中二十余座蛇穴,擒杀蛇灵不下上百人,深入析城山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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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论装X,我元芳不弱于人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55章论装x,我元芳不弱于人黎明时分,褪去了黑夜的阴森可怖,在晨曦的照耀下,鲁成所待的蛇穴仿佛恢复了普通农舍的样貌,朴实无华。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李元芳在小院中走了几圈,脚步很慢,冷峻而又明亮的目光扫过周遭,细细观察着院中环境。尤其是在那几口棺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地上前查看了一番,却发现棺材盖子仿佛是被钉死的,以他的力量,竟然挪不动,顿时就上了心

屋内,虺文忠躺在一方陋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破被子,如燕给其号着脉,姣好的面容间露出一丝放松之意。

看向进屋的李元芳,美人轻笑道:“他的脉象平和,伤势已经稳定住了!应该是独儿怪起作用了,幸好此处蛇穴有此物,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在虺文忠有所恢复的虚弱面容间观察了一会儿,李元芳颔首:“看来是天不该他命绝!”

稍微做了点吃食,与如燕填饱肚子,李元芳看向她:“你待在此处,保护虺文忠,看好那老汉鲁成,我去蛇灵总坛探一探!”

“是不是太冒险了?”对a美人总觉不太安稳,疑虑道:“小梅已经出山了,这老汉既在我们手里,何不等叔父他们领军前来,再行杀往陀罗地?”

“不!”元芳显然有所计较,摆手道:“你就留在此处接应大人他们。要想使鲁成就范,恐怕还需要那袁客师,我得去一趟,看能否擒住他。否则,不通蛇灵总坛道路机关,强行进攻太危险了!”

“可是总坛危机密布,你也不清楚其中的情况,太危险了!”如燕凝眉,略表关心。

“那,只能随机应变了!”李元芳答道,随即洒然一笑:“赴汤蹈火、出生入死,这本是我该做的!”

说这话时,元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极具男人的魅力。如燕意外地瞥了他一眼,默然。

“你怎么知道这是蛇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蛇灵有内奸?是谁?”另外一间屋内,老朽鲁成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一身狼狈,望着进门的李元芳,连发几问,演得一场好戏。

李元芳则反应冷淡,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你的问题,似乎很多?”

表情一滞,鲁成随即“猜测”道:“你要去总坛?”

“是又如何?”转过身,元芳反问。

冷笑两声,鲁成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你那是找死!”

“那就拭目以待了!”李元芳自信地说道:“我想,等我们再见面时,你对我绝对不会再是这种态度!”

鲁成对其言颇感讶异,随即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想,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在李元芳离开蛇穴后不久,平静的小院中,李元芳观察的那口棺材,突然自行挪动开来,露出空荡荡的内部,底下,分明是一条暗道。顺着梯级,一群蛇灵属下举着火把走了出来。

察觉到外边的动静,正在屋内照料虺文忠的狄如燕立刻提刀走了出来,看着院中站着的十余名蛇灵杀手,表情凝重了起来,不过美眸间,闪过些许疑惑。

不待她细想,领头的蛇灵头目,一声断喝,举刀对着她,麻木似一个冰冷的机器,一副要取她性命的样子。

没有多废话,狄如燕挥刀便迎了上去,以她的身手,她自信这些蛇灵属下对她造不成影响,然而交手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杀手,完全有别于普通蛇灵精英,他们更精炼,出手更加狠辣,三人成阵,配合十分完美,绝不简单。刀上皆淬有剧毒,无意伤到自己人,直接毒发身亡。院内空间狭小,不利于腾转,虽然杀了数人,但狄如燕感到的压力反而更大。

内力爆发,猛然摆脱围杀,站于院前的一口棺材上,对a美人气喘吁吁,额间已溢出一层细汗。突然,直觉身后阴风袭来,不及回身,只觉脖子一疼,如燕昏了过去。

随着对a美人倒下,小院内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杀手收刀而立,十分恭敬地朝站在院中的紫服身影行了个礼,口呼:“公子!”。

狄如燕身边,虺文忠撤回了手,背在腰后,目光阴冷,嘴衔讥诮,哪里有一点重伤垂危的模样。紫袍上仍残留着的干涸血痕,此时显得格外讽刺。

不待吩咐,那些杀手自发地处理着尸体,收拾着痕迹。很快,鲁成缓缓甩着被绳索勒出印子的双手,走了出来:“文忠!”

“老主人!”在鲁成面前,虺文忠收起了他的孤傲。

“很好!”扫了眼躺在地上的狄如燕,鲁成夸奖一句。

面上不以为意,虺文忠问道:“此女怎么处置,杀了?”

“不!”鲁成摆手,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留着她,我们还需要通过她取得狄仁杰的信任,避免怀疑。将她迷晕,让她睡久一点,送回总坛,一并交给萧清芳!”

“至于你,现在立刻通过暗道赶往陀罗地,杀了李元芳!”鲁成语气转冷:“这一次,全力出手,必须要了他的命!”

鲁成的意思,概括得来讲便是:男的杀掉,女的留下

“没有问题!”虺文忠的语气间没有什么波澜,并不将此事看作是什么难事。言罢,便纵身跃向开着的棺材,“掉”下密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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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罗地小镇上,平日里的伪装已彻底揭开,房舍、客店、商铺间空无一人,不长的街道上更无人烟,不过各处,倒有不少机关发动的痕迹。

毒箭、钢枪、钉板,另有几处血迹,却不见伤亡者。

提前收到了蛇灵的“汇报”,言李元芳独赴总坛,萧清芳早做好了准备,撤离镇上人手,启动地面所有杀人机关,想要借机将李元芳杀了。然而,事实证明,仅靠机关,并不能对付他。

不过,若是加了一名突然出现的高手,那就不一定了。

街道死一般的寂静,风乍起,掀起一阵尘埃,遮掩视线,朦胧处,李元芳惊讶地望着镇口渐渐显形的黑影。黑衣、黑冠、黑面具,袍间鎏金边,分明是“蝮蛇”虎敬晖的装扮。不同之处,大概是此人矮了点,手里拿的也只是一把普通的横刀。

“你是谁?”心中惊异没有表现在脸上,李元芳淡淡问道。

“取你性命的人!”来人声音很飘,仿佛有声浪重重扑向李元芳,凸显着其高强的内功。

元芳表情依旧平静:“为什么穿着蝮蛇的衣服?”

“我愿意!”来人给了一个很高冷的回答。

李元芳自腰后掏出了链子刀:“你觉得你能杀了我?”

“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

“什么?”

“死啊!”来人说话气势很足。

闻言,元芳笑了:“我随时准备赴死,但是否死在你的手中,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我并不觉得你有这个本事!”

“你很自信,但是你的那些手段,在我看来,不过尔尔。等我将你的头颅斩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没有说假话!”来人语调中也带着笑意。

“看来,蛇灵的杀手最厉害的,也只有吹嘘了!”风沙袭目,李元芳却没怎么眨眼,冷冷道:“不知道我的刀捅穿你脖子的时候,你是否会后悔此时的叫嚣?”

“你还没有这个本事!”来人冷哼道。

“那就试试!”

两者一通吹x,酝酿气氛之后,没再多嘴炮,直接持刀在小镇上干起了架。两人的武功,自然是在伯仲之间,身法奇快,刀法凌厉,生死相斗,激烈程度尤其高,可惜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旁边无人欣赏。

数十招过后,“蝮蛇男”使出了一招十分诡异的身法,打了李元芳一个措手不及,一刀斩在他身上。

刀刃划过其前胸,鲜血溅出,衣袍裂开,李元芳于空中吐了一口血,坠地,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似乎对自己的杀招很自信,“蝮蛇男”并没有去仔细检查尸体,只是轻蔑地瞄了李元芳一眼,随即一种孤高的语气感慨道:“我原以为你能接得住这招,结果,我还是高看你了”

言罢,直接闪身进入小镇街旁的一间杂货店,启动机关,轰隆声响,中央地板,缓缓沉降,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原状。

街道上,李元芳的“尸体”静静躺着,风继续刮着烟尘,忽然,元芳张开了眼睛,龇着牙,朝胸前点了几下,随即,快速地往另外一间残留着血迹的铺子走去,躺尸

那“蝮蛇男”自然是虺文忠装扮的了,不过其装x的腔调与声音,都极具辨识度。就是不知,李元芳是否猜到?

第456章 直捣贼巢

“押”着狄如燕与虺文忠去了一趟总坛,顺便拜见了蛇灵老主人“袁客师”,与其私会了一番过后,萧清芳很“友善”派人送鲁成回蛇穴。

伴着一阵沉闷难听的摩擦声,土院中的棺材盖子打开了。这老汉,拿着火褶子,佝偻着身体,缓慢地自密道中走出。夜已深,月黑,星光且黯淡,周边视线并不好。但在浓幕之下,仍能看到面前屋檐下的那道黑影。

“是谁?”鲁成神情戒备。

“噗”得一声,也不知开了什么挂,屋内外突然亮起了灯火,驱散黑暗,李元芳的面容清晰地落入老头眼中,胸前的袍服上的血红口子很深,显得格外诡异。

“啊,是你!你没死?”鲁成惊呼一声,面色剧变,连退两步,倚在身后的棺材上,方才稳住。

目光清冷,李元芳杀气凛然地说:“怎么,你很惊讶?让你失望了?”

鲁成吓得魂不附体,不假思索,径直便朝院门跑去。刚转身,只觉身边阴风刮过,元芳已然拦住了其去路,冷漠地盯着他。鲁成惊呆了,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屋檐下,哪里还有元芳的身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元芳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越来越鬼魅,简直吓人!

“你你想怎么样?”望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李元芳,鲁成忐忑道。

冷酷的目光仿佛化作实质,直扎心底,手中的钢刀,贴到鲁成脖子上:“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一时不察,竟让如燕与虺文忠深陷总坛,困于囹圄!”

鲁成的心理素质,显然是很好的,他发现元芳样子很凶,却绝没有杀他的意思,迅速回过味来,垂下脑袋,不让李元芳看到他闪烁的眼神,“颓然”道:“你杀了我吧!”

“我若是想杀你,你回不到蛇穴!”果然,李元芳收起了刀,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想怎么样?”鲁成“魂不守舍”,故作疑问。

看着老东西,元芳淡淡道:“你应该知道”

听其言,鲁成慢慢“冷静”下来,想了想,猛地抬头,冷笑道:“你想让我帮你破了总坛的机关消息?”

“不错!”李元芳点头。

“妄想!”鲁成神色激动,语气坚决:“我老朽虽然愚鲁,但也知忠义,想让我背叛老主人,背叛蛇灵,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你可就要死了!”对其反应,李元芳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说道。

哂笑应之,鲁成显得十分镇定,放开了一般,别过头:“动手吧!”

“你以为,是我要杀你吗?”李元芳也笑了,摇头道。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元芳表现着他的聪明:“以你的智慧,难道想不到,萧清芳既然会出手对付虺文忠,又岂会放过同为蛇灵元老的你?还有你的老主人袁客师,你以为萧清芳会放过他?似萧清芳这样的人,花那么大力气营救他,必有所图”

“我不信,你休想离间于我,我不会中你的奸计!”一通分析,说得鲁成“一愣一愣”的,底气不足地怒吼道。

“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李元芳的声音仿佛自空谷传来,十分飘渺。

回过神,抬眼看时,已不见了其身影。老眼微眯,鲁成稍微琢磨了一会儿,慌忙赶回里屋,取出一柄刀,在院子中沿着独角戏。他知道,李元芳在暗处看着。

没有等太久,在后半夜的时候,数名黑衣杀手自棺椁密道出现了,十分不客气:“鲁先生,大姐请你去总坛!”

看着那些人杀气腾腾的模样,鲁成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并且很快自其嘴中,套出了“袁客师”已死的消息。

这样的情况下,真正考验鲁成演技的时候到来了。表情做得很到位,狰狞间透着无尽的恨意,双目潸然,泪洒一地,呼天抢地。将得知老主人被害后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复仇心态的转变,亦显得恰到好处

见效果达到了,元芳现身了,看了老泪纵横的鲁成一眼,对那十几名杂鱼,并没有废话的意思,更没空对其解释他是如何“死而复活”。钢刀急转,直袭彼辈,两个呼吸的时间,自几人身形间穿过,尽数斩杀。

杀人速度,异常恐怖,深入虎穴的元芳,仿佛到达了他武功的顶峰。看得一旁的鲁成暗暗咋舌,心中忌惮愈盛。

十分机智地在院侧入口的棺材盖上刻了一道指向箭头,又随意地划拉了几下,元芳瞥向“哀伤满面”的老汉:“走吧!”

说完,跳了进去。鲁成见状,抹了把泪,忙不迭地跟着,动作竟然灵敏了许多。二者,再度往蛇灵总坛而去。

而蛇灵总坛内,一场简单的清洗已然完成,随着萧清芳一声令下,总坛内的数百蛇灵精锐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放弃总坛,走出地底,面向光明

晨曦微露,清晨的蛇穴院落周边,尚有阵阵鸟鸣。自下而上,由张环、李朗牵头,数十名卫士闯了进去,当然只见得一地尸体与激战后的狼藉。

狄仁杰与元徽、顾美人随后入内,瞧着眼前情景,眉头立时皱了起来。迅速地搜寻了一遍,环帝前来禀报:“阁老、国公,屋内没有李将军与如燕娘子,院子里只有几口棺材与几具逆党尸体!”

扭头看向顾玉梅,仿佛在问怎么回事。顾大娘子只扫了一圈,不假思索地朝狄仁杰解释着:“这里是最后一处蛇穴,也是距离总坛最近的蛇穴。看守者,是蛇灵元老鲁先生。这里的情况,我同李元芳与显儿说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这些人,是元芳兄杀的!”元郎君上前查看了一番死者伤势,吸引了狄仁杰的注意力。

狄胖胖上前,也看了看,点头道:“确实,从伤口可知,是元芳的链子刀造成的!”

元郎君仔细地观察着伤口,心中默默判断着李元芳的力量与速度,脑中模拟着其动作,略吃惊,很恐怖

“将这蛇穴再搜查一遍!”狄仁杰的吩咐声又响了起来。

元徽此时也起身,在沾满血迹的小院中转悠了起来,顾美人乖巧地跟在一旁,没有说话。

几乎是和狄仁杰同时,瞄到了棺材上的箭头,上前察看一番,铁制。狄仁杰说:“这定然是元芳留下的记号,此棺椁,另有乾坤!”

“那就拍一拍!”元郎君随即便伸出了手。

上面,分明划拉着“拍”字,听话地拍几下,盖子倏地一下挪开了,自带动力

眼神发亮,观察着密道入口,狄仁杰说道:“可以猜测,这是通往蛇灵总坛的暗道,元芳留下标记,就是要引我们前往!”

“阁老,我带人去看看!”环帝眉飞色舞地,主动请命。

狄胖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似在考虑要不要亲自前往,想了想吩咐着:“你与李朗,率一队军士顺道潜行。注意,个中危险,尔等不通情况,务必小心!”

“是!”

听这老狐狸吩咐中满满的暗示之意,眼神又不住地往顾美人身上瞄,元郎君会意,开口对顾玉梅:“你也一起去!”

狄胖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朝张环等人严厉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听玉梅的,不得莽撞行事”

取来地图,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狄仁杰下令了:“通知大队,加快速度跟上,直捣蛇灵总坛陀罗地,记住,先行围困之,没有命令,不得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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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破逆党,顺便碾死只苍蝇

日上竿头,山间的晨雾已然散去,陀罗地的小镇清晰了起来。镇中一片死寂,无鸡鸣犬吠,连声虫鸣也没有,仿佛从来就无人烟一般,然干爽的街道店铺,又与镇内的气氛十分不搭,异常诡异。

在小镇外围的山头林荫间,已经悄然围至,隐蔽在周边,默默休息着,恢复着体力。析城山中道路,并不算险峻,但弯弯绕绕太多,十分难行,一路有不少士卒掉队。能赶至者,都能算精锐了。

除了少数于高处见识的斥候,大部分士卒都在休息,包括狄仁杰也是。胖老头自昨晨起,一日夜的时间,参与了拔除蛇穴的全部过程,赶了那么长山道,也是累得不行,倚在一边眯着眼小憩。

元郎君则放得更开,干脆靠在一棵树根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睡。隐约间,仿佛能听到些微的呼噜声。

“都一个时辰了,我们还要等多久!”都尉周毅这厮,似乎精力旺盛,又忍不住在旁碎嘴了,朝身边的刺史温开道。

温开可不敢像两名“大佬”那般放松,虽然一样疲惫,却强提着精神,盯着安静的小镇。看向急躁的周毅,按捺着心中的些许不满:“都尉稍安勿躁,还是等阁老与浔国公的命令!”

“哼!”周毅当即冷哼一声:“就这弹丸之地,我们有数千军士,杀将进去,片刻之间便可夷为平地,何须如此小心,弱了士气!”

“闭嘴!”此人吵到了元徽休息,当即冷声道。

无情的冷斥,丝毫不留面子,使周毅脸色十分难看。

还是狄仁杰发声了,这老狐狸显然没睡熟:“别看这小镇平静,里面必是步步杀机,为策万全,还是再等等,以避免众军不必要的损失!”

狄胖胖说话了,周毅暂时不敢反驳,不过其脸色,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以为然。

狄仁杰没搭理他,面容平静,闭目养神,看起来很淡定。但元徽知道,这老家伙心里绝不平静,绝对担忧着山**蛇灵总坛的情况、李元芳等人的安危。

元郎君则不然,此时的蛇灵总坛,稍稍值得他牵挂的,只有顾氏两位美娇娘。但那对姐妹花,需要他去担心吗?没一会儿,细不可闻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当日天公作美,哪怕在正午时分,气候仍不炎热,半掩于云层的太阳,收起了以往的酷烈,缕缕光芒,分外柔和,仿佛在支持官军剿贼一般。

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又是一个多时辰的等候,一直沉寂着陀罗地小镇,终于有了动静。自地底下,发出了一阵阵轰隆响动,紧接着,陀罗地中所有房舍,门户大开

这般大的动静,一下子让埋伏在四周的官军将士们警醒了。心里不服气的周毅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不屑,瞪大眼睛盯着远处的小镇,很快化作跃跃欲试。

元郎君伸了个懒腰,微跺脚,身体直直地竖了起来。瞥了镇中一眼,张嘴便吩咐道:“传令下去,众军不得擅动,违令者斩!”

一句话,让周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但迎着元郎君的眼神,咬咬牙,招来几名传令兵,交待下去了。狄胖胖看了元郎君一眼,元徽发号施令,明显抢了他的台词。

很快,一大堆蛇灵逆党,列着队,鱼贯自陀螺镇中出,十分整齐,显然训练有素。

“阁老!”周毅按捺不住兴奋,期待地看向狄仁杰。

狄胖胖直接道:“让所有人隐藏起来,勿露行迹。放过这一批,看看后边的情况!”

“如此安排,让逆党逃了怎么办?”周毅忍不住反驳。

“他们逃不了!”一句话,让这蠢材都尉哑口。

夜郎自大的家伙,自然不服。然而狄胖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身上,更不会去在意他这个小小都尉的感受,再者,此人着实惹人生厌。

顾美人此前已将总坛的情况悉数告知,对其人数有个大概的预估。没有太长时间,自总坛出有四百余人,元郎君率先发话了:“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元郎君的意见,看起来是一锤定音,虽然狄胖胖也作如是想法。挥起了手,直指还在埋伏圈中的蛇灵部众:“传令众军,出击,消灭逆党!”

周毅这厮立刻兴奋起来,亲自挥舞着号旗,伴着一阵猛烈的杀声,官军朝几无防备的蛇灵部众发起了攻击。

进攻,自然不是直接冲出去与之肉搏。在元徽的意志下,提前准备了五百弓箭手,连续发射五六轮,对其施以猛烈的远程打击过后,方才成队冲出。

蛇灵的杀手自然是凶悍了,遭袭之下,奋起反击,给官军造成了不少伤亡。可惜官军也不是吃素了,尤其是元郎君自神都带出的屯兵,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配合起来,屠杀这些江湖草莽,并不是太费事。

周毅那厮,武艺稀疏,胆子却催,竟敢朝蛇灵人众冲,得意地偷袭了两名苦战官兵的杀手,然后撞上了带队的魔灵。

魔灵的伤虽然还没好,但三两下也就将其教育,不过这厮运气好,竟然没有挂掉,摔了个狗吃屎,十分狼狈,起身便怒容扭曲地下着杀令。

官军中,以元徽部下为箭头的一批官兵,对蛇灵杀手进行了无情屠戮,元郎君前有令,杀无赦!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现身的蛇灵逆党,除了少部分见机,顺着原路返回,潜躲入了总坛之外,余者尽数被擒杀。

狭小的地界上,根本没有其闪挪避亡的空间,平静的小镇,被血腥所侵染

官兵同样损失不小,困兽犹斗的蛇灵杀手,对普通府兵,基本能做到一换二至三。

杀声消却之后,小镇中的动静渐渐小了,但是始终存在着动静。官军将士处在忙碌之中。大部分在外围,看守为数不多的俘虏,以及照看伤员,另围堵道路缺口。

只有三百来人随狄仁杰、元徽入镇,踩着血泊之际,脚下传来一阵颤动,此前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狄胖胖当即抬手道:“逆党总坛,果然是在这陀罗地底下,这动静,一定是他们开启了防御机关!”

身旁的温开大惊小怪:“这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温大人,貌似也有些舔灵的潜质,那语气神态,极类。元郎君却有些怀疑他是否真蠢,小镇的房舍间明显装不下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丝联想?

这时,周毅已然下令属下,对镇子中进行搜索。

狄胖胖立刻提醒其人道:“传令军士们,在搜索的过程中,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得随意触碰任何屋中之物。以蛇灵的作风,镇内必有厉害机关!”

“是!”周毅瓮声应道,脸上不以为然之色甚浓,转身便召来几名队长,低声吩咐着。

元郎君的眼神则忍不住朝狄仁杰身上瞟,这不触碰任何东西,该怎么进行搜索?

在官兵于镇舍内搜索的同时,狄仁杰与元徽几人在镇街上逛了几圈,四下观察着。周毅忍不住说:“阁老,我看这蛇灵已不足为虑。说什么机关,弟兄们搜索了这么久也没事,干脆将所有房屋捣毁了吧”

“不急!”狄仁杰一双鹰眼仍旧四下瞄着,随口问道:“你将本阁的话都传下去了吗?”

“阁老放心,他们会小心的!”周毅也随口答道。

觉其态度,狄胖胖神色一变,怒视他。元郎君接口道:“怎么,你没有将狄公的话传到?”

不知为什么,周毅对元郎君有些忌惮,瞥了他一眼,又迎着狄仁杰森寒的目光,硬着脖子固执道:“能有什么事,不会有事的!”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见其这副态度,狄胖胖直接怒了。

有的时候,打脸总是恰到的时候,二者对话还没结束,镇中的机关被触动了,结果毫无意外,所有屋舍内的官军,全部死了!

闻哀嚎声,再见惨状,周毅这蠢材再也张狂不起来了,脸色发白:“阁老,国公,我我”

便观一圈,确定进屋的官兵没有活口,狄仁杰双目中闪着愤怒的火焰,深吸了一口气,冷声喝道:“大胆周毅”

正欲发泄一通,只闻元郎君轻飘飘地下令:“来人,周毅违背命令,玩忽懈怠,罪在不赦,拿下!”

一句话,让怒火上涌的狄胖胖将喉头之语收了回去,差点没憋死元徽的部下动作却不慢,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擒住了周毅,其人根本不敢反抗,胆怯极了,以祈求的眼神看着狄仁杰与温开:“末将知罪!”

还是温开,似乎抹不开面子,上前一步:“阁老,国公,周都尉已知罪,看在他方才带兵击破逆党的份上,饶他一命,允其戴罪立功吧”

冷漠的眼神在周毅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强抑着怒火:“若不是温使君替你”

老狐狸话还未说完,只见元郎君在旁又断喝一声:“乌珏!”

一身劲服,随护在侧的乌珏会意,果断拔出了刀,以迅雷之势划过周毅的脖子,鲜血喷出,溅了一地。两名亲兵松开他,其人软倒在地,很快便死了。

周毅死,元郎君直觉耳边都清净了许多

在温开惊惧,狄胖胖沉凝的目光中,元郎君随意踏入了其中一间铺子,两三间之后,找到了机关。

第458章 萧大姐惨淡收场

机关开启后,通道露了出来,狄仁杰招呼着张环一干人,便要往里探。

“狄公,下边情况不明,安危难知,您就别去涉险了,还是待在镇上,统率士卒,以为后援!”元徽在旁,赶紧拦住:“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元郎君话虽说得不客气,但狄胖胖也不好拂其好意,想了想,退后一步,叮嘱一声:“注意安全!蛇灵大部虽已为我们击破,但山穴中还有数量不明者,不可大意!”

“狄公放心!元徽可是惜命得很,不会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元郎君笑了笑,洒脱道。

只带了一小队人,顺着机关活门,直下山穴到底。内里,阴暗却不潮湿,反倒有些干爽,甚是凉快。一条幽深的穴道,很是宽整,显然是总坛的主道。

乌与一干亲兵,神情严肃,紧密地护在元徽四周。这小子警惕地拧在一起的表情,倒把元徽逗乐了,笑骂道:“你这小厮,真当此地是龙潭虎穴,举止若此,倒把我弄紧张了!”

闻言,少年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不过语气却分外坚定:“我们得保护好您的安全!”

面对这朴实的忠诚,元郎君没说什么,拍了拍其肩膀。眼珠子四下转悠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元徽果断道:“朝这边走!”

在元郎君所知方向,山穴道路深处,隐约反射传来激烈的厮杀动静。循声而往,不多时,便至那座巨大的祭坛广场。其间,杀声渐弱,局面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萧清芳挟持着对a美人,杀气腾腾地盯着对面的官兵。

蛇灵一方,大抵仍有近百人,以萧清芳等首领为中心,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官军。不过连番打击下来,士气很低迷。萧大姐神色惶然,又目露凶光,一副气急的表现。箫章寒着脸,护在一旁。魔灵满身伤痕,垂丧着头,已蒙死志。

对面,则是汇合在一起的李元芳、顾美人与环帝、李朗率着的那队精锐卫士。当然,还有鲁成那阴险的老头儿。老汉手提着一把刀,刃上染血,还砍翻了几名蛇灵杀手。显然,在总坛外边官军围剿之时,总坛内部,李元芳一行给蛇灵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你这个叛徒!”萧大姐无视其他人,只是怒瞪顾美人,倾吐着胸中恨意。

顾玉梅没有太大的反应,表情很平静:“你已经众叛亲离,大势已去,束手就擒吧!”

“笑话!”长刀在狄如燕白皙的脖子间印上了一道口子:“你们想让她死?不想的话,就给我放下武器!”

这个时候,李元芳上前一步,眼睛的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面颊上的线条更明显了,冷漠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威胁我。萧清芳,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脑袋,一定会被我斩掉!”

威胁于钢刀下,狄如燕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一点畏惧,仿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般。

“哼哼,是吗?”

元郎君自侧后方而来,瞧见这副场景,朝身边的亲兵招了招手,亲兵立刻递上雕弓羽箭。张弓瞄准,对准萧清芳的手臂,伴着弓弦上发出的剧烈颤音,羽箭穿刺而出,稳稳扎穿萧清芳小臂。元郎君的射术,那是当世绝顶,百步可穿杨。

伴着一声“惨叫”,萧清芳手中刀掉落,为狄如燕反抢。元郎君则冷冷一声“杀”,激烈的厮杀再度展开。过程并不长,蛇灵属下,四散而逃。

魔灵撑着伤躯,连战如燕与张环、李朗,被活活围殴而死,有些憋屈。李元芳盯上了萧清芳,为掩护之,箫章拼命力拒,被元芳怒斩为两截,算是为大姐尽忠到底,至死不渝。

随着总坛的总机关掣被打开,诸门开启,地面上的官军在狄仁杰的亲自率领下,冲了进去。内里的战斗,基本结束了,他们只是去善后的

祭坛下,蛇灵魔火依旧燃烧着,匪穴却已完全被摧毁。边上,顾美人给狄如燕包扎着脖间的细微伤口,李元芳脚步略显踯躅,走上前,语气很弱:“如燕,对不起,我”

“没什么,你不用抱歉,我理解的!”对a美人淡淡一笑。

表情有些尴尬,不知为何,面对狄如燕平静的反应,元芳心头莫名怅然。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寻在祭坛周边转悠的狄仁杰去了。

元郎君正背着手,观察那方圆璧,雕工当真精巧玄妙。忽闻一声低微的女声:“谢谢你。”

转头,看着在顾美人陪伴下,走上起来的如燕,元徽问:“谢什么?”

“救了我!”对a美人回答地很干脆。见状,元郎君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容,正欲借机调笑亲近一番,如燕的脸色已转冷,扭身往祭坛中央而去了

元郎君脸上露出一丝尬意,伸手在嘴边抹了一圈。观察着他的表情,顾美人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郎君,对显儿有心思?”

她可知道元郎君的癖好,对a一向要不起,自己姐妹若本钱不厚,估计还难接近他。心里这般想着,顾美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揉大了不少的那对啥,头低得深点,视线都要被遮掩了

“瞎说。”元徽则随口给了个回应,不过其表情,实难不令美人生疑。

另外一边,狄仁杰与李元芳叙着话,见他无声,表情间笑容明媚,二者明显激情满满,待狄如燕加入后,更添几分温情。

将鲁成与被救的虺文忠拉出,又是一番惺惺作态的表演。这时,环帝前来禀报:“阁老,祭坛周边的逆党已肃清,还有少部分人散逃入山穴,逆魁萧清芳也逃了!”

眉头稍微皱了皱,狄仁杰当即吩咐着:“命令众军,严守各处穴道出入口,以队为单位,对山穴中的残余逆党进行清剿!”

众皆应命而去,以虺文忠“行动”不变,狄仁杰又留下杨方仁阔与一小队卫士,看守机关总掣及保护他。

元徽走了上来,先瞄了鲁成一眼,随即清冷的目光放到虺文忠身上:“去岁在鹿城,你是何等自信意气,今日却是这番光景,果真世事无常啊”

元郎君这话,明显带着不善。狄仁杰微愣:“怎么,元徽你与文忠认识?”

元徽看向老狐狸,没说话,反倒是虺文忠苦笑着解释道:“去年在鹿城,我奉萧清芳之命,刺杀浔国公,没想到却是为反叛作伥。虽然没有成功,但助纣为虐,现在想来,甚是汗颜。”

闻其言,元郎君淡淡地笑了笑。老狐狸反应过来,摆手笑道:“无妨,一切都过去了,你们能及时悔悟,襄助击灭蛇灵总坛,已是殊为难得!”

狄仁杰都这么说了,元郎君也就揭过去了。

事实上,击破了总坛,但狄盼盼此时心中的疑惑反而更甚,对这总坛内部,饱有十分的好奇。让鲁成、顾玉梅领着,于山**寻幽探密。

石室中,寻到了“袁客师”的尸体,不提鲁成撕心裂肺的表演,狄胖胖习惯性地在室内搜寻着,除了尸体之外,只发现了好几本纸张发黄的历书。粗略地翻了翻,上边记载着大量的川河湖泊的水文历史情况。

而有关洛水的情况,是翻看得最多的,还做下了标记,几本历书俱是如此,狄仁杰一下子便联想到了自武那儿听到的“洛河神异”的事。

心中更觉蹊跷,面上却不动神色,命人收拾整理好,看向“伤心欲绝”的鲁成:“鲁先生,事已至此,还请节哀。”

鲁成这才起身,狄仁杰说着又往尸体查看,盯着那张脸,端详了许久,看得鲁成紧张不已。在其欲伸手探一探的时候,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环帝禀报:“阁老,卫士们在一处通道发现了逆魁萧清芳的尸体,初步勘察,是为人所杀!”

“什么!”狄胖胖脸色微变,一招手:“引我去看看!”

言罢便引众风风火火地去了,而鲁成,松了口气,身体默默舒缓开了,下意识地朝老主人“袁客师”的尸体看了眼,擦干眼泪,迈步跟上。

元郎君就如一个局外人一般,悄然观察着这一切,对其小动作尽收眼底。身临其境经历这一切,只觉有趣极了,尤其这所谓的鲁成,当真戏精一个

朝顾美人示意了一下,二者慢悠悠地落在后边跟上。

“萧清芳,不会是玉凤杀的吧”揽着顾玉梅纤腰,元郎君亲昵地朝其耳朵吐着热汽,轻描淡写地问道。

“妾身不知!”顾美人语气中透着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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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平静的夜下不平静

夜幕将临,陀罗地小镇恢复了宁静,剩下的官军驻扎于镇子内外,噤然。此次剿灭蛇灵,这支军队的伤亡可谓不小,亡者两百余,伤者更众,再加被元郎君执行了军法的周毅,来自地方的府兵士气有些低落

总坛的蛇灵,则被屠了个干净,细算下来,足有近六百之众。总坛内部的遗弃荒穴,镇内外的则集中在一起,取枯枝柴禾放了把火,焚之。

此时的小镇空气中,尚且弥漫着些许难闻的焦臭味。

镇上那所旅店,其间所有的机关已被拆除,供狄仁杰与元郎君等人入住暂歇。正堂中,四具尸体依次摆着,狄仁杰在旁背着双手转悠着,满脸深思,但注意力显然不在尸身上。

李元芳入内,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大人,你还在为白日元徽的杀戮生气吗?”见狄仁杰阴霾凝庭,李元芳不由出声问道。

回过神,狄胖胖舒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彼时虽有气氛,然冷静下来,他奉诏旨行事,实在无可非议。其实,我早该想到,皇帝深恨叛逆,是不会轻易放过蛇灵之人的”

“既然如此,那您何以那般与元徽相争?”李元芳惊讶了。

狄胖胖扫了他一眼:“总不能任他杀了鲁成与虺文忠?”

李元芳轻摇了下头,自觉问了句蠢话。

“元芳,你觉得,蛇灵总坛被破,袁客师、萧清芳两代逆魁殒命,蛇灵就算覆灭了吗?”狄仁杰问道。

“只怕不然!”李元芳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不说其他,根据如燕之言,蛇灵属下有二十多分堂,其势盛者有众三千人。眼下总坛只有六百人,那剩下的呢?还有,这一路来,蹊跷的事太多了。谁杀了萧清芳,又为何要杀虺文忠,这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解释清楚的。这背后,只怕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是啊!”对李元芳的分析,狄仁杰表示赞许啊。

“也正是有这诸多悬而未释的疑问,我才不能让元徽将鲁成与虺文忠杀了!”走了几步,狄仁杰又道。

“啊?”李元芳听出了些不对劲,纳罕道:“您的意思是?”

“叔父!”谈话间,狄如燕走了进来,轻柔地唤道。

“虺文忠怎么样了?”朝对a美人施以浅笑,狄仁杰问道。

“经过救治,外伤已经稳定住,但他仍在昏迷中,也不知能否熬过来,不过”狄如燕回答着,不过说着秀气的眉宇间凝着些不解:“我替他诊脉,脉象时而微弱,时而平和,甚是奇怪。叔父医术高明,要不您去看看?”

闻言,狄胖胖摆了摆手:“不用了,伤情稳定住便好。”

老狐狸的态度让二者稍稍发愣,对视了一眼,还是狄如燕迟疑问道:“叔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发福的胖脸上,挂上了极有深意的表情,狄仁杰没有答此问,反而转变话题:“于山穴中作恶的杀手,从萧清芳身上拿走了什么?”

两人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次是元芳率先反应过来:“您曾说过,萧清芳想要从袁客师身上得到一个秘密,她既然杀了袁客师,显然已经得到了。暗杀者,也许就是想要拿走那个秘密!”

狄仁杰点头,顺着其话问下去:“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不让那个秘密落入我们手中了!”对a美人急声回道。

“不错!”狄胖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明明说着废话,却显得x意满满:“从这一系列来看,蛇灵内部显然还存在着第二股势力。”

“破了总坛,消灭了萧清芳及其党羽,可是我这心里却无半点喜悦之感。阴谋,尚未结束啊”略顿,狄仁杰又叹道。

“第二股势力?”狄如燕凝眉道。

狄仁杰点头:“只有这种解释了!杀萧清芳,应该是为了灭口!”

“那袭击虺文忠呢?他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元芳紧跟着发问。

狄胖胖长吁一口气,呢喃道:“这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越复杂,他们露出的破绽就越多。等着吧,他们迟早会暴露出来的!”

“你说的是谁?”

没有回答,狄仁杰反而看向满目凝思的对a美人:“如燕,你在想什么?”

闻声,狄如燕仰起脑袋,明亮的双眸中泛着迟疑:“叔父,若说蛇灵内部有两股势力,那一股是大姐萧清芳,另外一股,只有老主人袁客师那一派的了,像鲁成、虺文忠,他们曾经都是萧清芳防备的对象。可是可是”

以狄胖胖的精明,狄如燕能想到的,他怎会想到。以嘉许的目光看了看狄如燕,狄仁杰淡淡一笑:“可是,袁客师已死,虺文忠重伤,鲁先生也反正了”

“你们,似乎还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绕着尸体在屋中迈起了步子,狄仁杰抬指道。

“血灵!”李元芳猛然警醒,惊呼道。

“不错!蛇灵六大蛇首,如今只余排名第二的血灵还没现身了。眼下蛇灵总坛被破,却没有他一点消息,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被狄胖胖说得云山雾绕的,李元芳直觉脑子不够用了,一团乱麻,胡思乱想的一番,干脆放弃了,摊手向老狐狸:“大人,事情如今变得如此复杂棘手,我们该从何处破局?”

“元芳,不要急!”狄胖胖不慌不忙地:“你们,将进入析城山后,所有的经历,全部给我讲一遍。注意,不要漏过一点细节。”

闻言,两个人花了点时间,将各自经历说了一遍,而后静待狄仁杰的反应。

老狐狸消化了一番,思量几许,露出点了然之态。领着二人又绕了几圈,搞得二者心情不上不下的。过了一会儿,狄仁杰突然上前,在“袁客师”的脸上扒拉了一阵。很快,伪装揭开,露出了鲁成的真容

“大人,这”大惊小怪的反应,被老狐狸直接挥手止住。

李元芳赶紧噤声,好不容易遏制住心中的惊诧,压低声音:“竟然是他!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燕慢慢地也反应过来,表情很难看:“叔父,那小梅?”

果然还是如燕,要机灵些

狄仁杰微微闭目,摇了摇头,随后,又将“袁客师”脸上的装扮复原。屋内沉寂了一会儿,李元芳按捺住内心中仍旧强烈的惊愕,再度发问:“大人,那个秘密,究竟指的是什么?”

“是啊,究竟是什么呢?”狄胖胖瞥了元芳一眼,语气中也带着疑问:“洛河神异,究竟是什么?”

“大人,您说什么?”

回过神,狄仁杰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着二人:“今夜我们的发现与对话,不要泄露与任何人,还有,要保持正常状态,不要表现出异样”

“是!”

连日的紧张,击破贼巢,剿平叛逆,劳力者无甚挂碍,早早歇息。至于劳心者,没有人是能够安然入睡的。

鲁成呆在安排的一间客舍之中,不敢有丝毫异动,虺文忠那边不好去,狄仁杰那边则更不敢去试探什么消息,元郎君那边,自白日之后,则更是自觉地躲着。

双手抱着脑袋,瘫靠在简榻,独处的时候,那双眼睛没有一点浑浊,精明之中,透着阴骘与冷酷。深思几许,额头上不禁凝起些深沉的愁绪。

计划永远只是计划,后续如何发展,当真难完美如其意。当然知道狄仁杰在怀疑,但眼下,也只能期待,其反应得慢些

窗外黑影一闪,鲁成偏头注视而去,身体却没有动弹。很快,穿着夜行衣的顾玉凤现身了,自黑暗中出,浑身上下透着股紧身的朦胧诱惑,前凸后翘。

鲁成这老朽,自然没有兴致去欣赏那人间妙物,瞥了她一眼,声音放得很低:“洛阳那边,人手安排怎么样了?”

“还有五个分堂的人手,其余基本到位!城中各方人手,也准备妥当,只待您至,便可动手!”顾美人声音几不可闻,小心答道。

“水泵机关呢?”鲁成再问。

“已分部组装,暗投洛水,徙至东城!”

“好!很好!”鲁成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兴奋之色,不过声音依旧压得极低:“文忠、小梅那边,之后由你来联络,完务必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这客舍本不是长时间叙话的地方,稍稍汇报过后,顾小娘子主动告退了。

“慢!”在顾玉凤转身之际,鲁成突然叫住。

“您还有什么吩咐?”

双目中泛着阴狠,鲁成冷冷道:“你与小梅,找机会,杀了那元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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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彻底坦白

另外一间客舍之中,元郎君同样躺在榻上,要自在得多,丰神俊朗面庞上满带着惬意,白日的事情仿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两腿摊开,右腿搭在顾玉梅紧致的大腿上,两眼微闭,享受着美人玉手轻柔的按捏。作为一名合格的封建大贵族,元郎君很是沉迷这腐朽的堕落享受。

不过,房间中的气氛,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和谐安祥。自进入房间后,元郎君一直未有说话,仿佛就享受着这静谧时光一般。

但,此时、此地、此情景,哪怕顾玉梅比不上妹妹精明强悍,也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垂着螓首,也不敢贸然发声,只是默默地给元郎君按着,力道拿捏地很完美,触及敏感处,让元郎君分为舒爽。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顾美人渐渐感受到压力了,面露忧色,目光闪忽,手中的动作慢慢地有些乱了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良久,元郎君睁开了眼,看着晕黄烛光下,顾美人那张清丽的脸。

“啊?”顾美人先是呆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元徽,又迅速低下,几个呼吸过后,方小声答道:“说,说什么?”

“哦,不知道说什么?”元郎君语气很平淡:“我这里,却有诸多疑惑,要不要,给你提个醒啊?”

“什么?”顾玉梅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见其反应,元徽俊脸上依旧平静,只是自其大腿上收回了腿,盘坐在榻上,盯着顾美人看。面对元郎君审视的目光,顾玉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面颊有些发热,头埋得更低了

“玉梅。”眼见着顾美人愈加急促了,元徽叹着气唤了声,语调温和,竟带柔情。

大抵是元郎君语气的缘故,顾美人心下微安,终于抬起了头。本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女子,抽了口气,平静地与元郎君对视着:“郎君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们姐妹,不要骗我!”元徽却转而说道,语气说不出来的怅惘,似乎有些失望。

注视着元徽的表情,顾玉梅柳眉稍蹙,嘴角泛着些苦涩之意,摇了摇头:“看来,还是瞒不过郎君!”

元郎君也观察着顾美人的神色变化,听其言,嘴角微翘,朝她挪近了些,淡淡道:“你们的行动,破绽太多,还想要瞒住人,真当旁人都是愚夫蠢材?”

“其实,我们心里清楚,这些动作,也许能瞒住狄仁杰,却一定瞒不住您?”顾玉梅轻吁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巨石一般。

“呵!”元徽当即不屑一笑:“瞒住狄仁杰?那你们就太小看他了,内间、苦肉计这些在狄公面前,是没有作用的。蛇灵此前尝试了那么多次,也失败了那么多次,就不长记性?还来这一套”

顾玉梅默然。

“说说吧!”元郎君面上带着点笑容,使二者谈话的气氛轻松了些:“希望这一次,你能如实相告。这,也是我给你们姐妹最后一次机会!”

话音落,顾美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美眸中泛着润意,两手手指纠缠在一起,一阵强烈的思想斗争后,顾玉梅彻底放开了一般,自榻侧下,屈身下跪。

见其动作,元郎君嘴角的弧度大了些。

这一次,顾玉梅是再没有丝毫隐瞒,将袁客师设计,借官军之手攻破总坛,除掉萧清芳的事情尽数道来。另外,还有集中各分堂蛇灵部众于洛阳,图谋大事,这些也交待了

如此,元徽方才彻底相信顾美人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啊!”元郎君不由赞叹了一句,随即又不屑道:“只可惜错漏太多,破绽太多,想要瞒住狄仁杰,简直痴心妄想。”

顾玉梅也说道:“其实,我们也知道,老主人的计划,想要完美实现,太难了!”

“哦?”元徽眉毛上扬,他听出了点其他意味,问道:“听起来,你么姐妹,似乎也有想法啊!”

“不瞒郎君,就算您今夜不问,迟早我们也会主动向您坦言的!”顾美人仰着娇俏玉面,脉脉视之:“我们想要摆脱蛇灵,仅毁灭总坛,杀死萧清芳,那是不够的!”

“这倒是!”元郎嘴角扯了扯:“蛇灵之众,集于神都,正可一网打尽!”

“是的!”顾美人点着头:“事实上,很早之前,我们便也同老主人联系上了,内卫的看守,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们姐妹,包括虺文忠、鲁成在内,都是在他的命令下行事的。去岁,勾结契丹,契丹叛乱,也是奉命借机消耗萧清芳的势力”

“呵,这袁客师,算计还真是够深!”顾玉梅此言,倒是出乎了元徽的意料,有些感慨:“萧清芳,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完全被袁客师玩弄于股掌之间。想必,她到死都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吧!”

“老主人,实在太可怕了,十年的牢狱之灾,却丝毫没有磨灭其心志!”顾美人神色之间,竟有些畏惧。

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元徽低头看着顾玉梅:“你们,忍心背叛袁客师?”

玉唇边上的苦涩意味浓了些,顾美人哂笑道:“我们姐妹,只是他手中的工具罢了,整整十年,都未摆脱。但是,我们不想永远只做一件工具,只想像一个人正常地活着”

也许这是顾美人心中真实的想法吧,深吸了口气,她目含希冀地看着元徽:“若没有郎君,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但是,郎君您,让我们多了一个选择。”

顾玉梅这话,不管真假,元郎君还是很喜欢听的。

淡淡一笑,元徽挥手霸气道:“放心吧!洛阳,必是袁客师身丧之地!”

“区区两千逆党,就想在神都举大事,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简直是异想天开,不知死活!”元郎君表示着他对袁客师的不屑。

见顾美人还跪着,元郎君干脆下榻,亲自将其扶起。给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让顾娘子心中一暖。

摊开了讲,男女之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些,若不是环境不佳,绝对要水乳交融,阴阳和合一波。

“还有个疑惑!”

“您说。”伏在元徽身上,顾美人呢喃问道。

元郎君表情莫名,目光中透着怀疑:“虺文忠,作为李姓宗嗣,纵使深恨皇帝,怎么会对袁客师忠心耿耿,谋取江山社稷?”

“玉凤说,虺文忠,似乎,另有谋算!”一顿一顿地,顾玉梅凝眉说来,语气很不确定。

“另有谋算”元徽若有所思,对这一点,他上了心。

“洛河神异究竟是什么?”过了一会儿,元徽又问。

“根本就没有什么洛河神异”顾美人的回答让元郎君惊讶了。

“”

在当夜,小镇上又出现意外了,有杀手,“行刺”虺文忠,折腾了好一会儿,却让刺客逃了。察觉事急,心情沉重,翌日一早,便带鲁成、虺文忠快速出山,回京复命。

大概是前一日相争,恶了对方,狄仁杰与元郎君之间的矛盾加深了,似乎彻底撕破了脸一般,形同陌路。

回京路上,有刺客偷袭元徽,虽未成功,却让元郎君享受了一波惊险。元郎君暴怒,所有护卫,皆赏军棍

第462章 述职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62章述职神都,皇城东,宣仁门外大街西二坊,归义坊。

此时的归义坊,连同周边几坊,已经秘密潜入了大量的蛇灵下属。神都人口鼎盛,出入不绝,这些人训练有素,执行力高,近两千人,竟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当然,与内应的掩护,是脱不开干系的。而这些蛇灵部下,藏剑带刀,耐着寂寞等待着命令,目标直指皇城。

归义坊南侧,是漕渠,隔着漕渠,是玉鸡坊与承福坊。渠道岸边,杨柳依依,风和日丽。坊内最南侧宅邸中一楼阁上,两道人影登高南眺望,一男一女,周遭有数名精悍护卫备守四方。

低头看着漕渠水道上舟船不绝,人声喧嚷,一片繁庶之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两三里外,滚滚东流的洛水,仿闻佳音。

良久,又朝对岸的两座里坊看了看,女子表情间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用不了多久,这些繁华盛景,都将毁灭,不知有多少人,将为水龙吞噬”

女子身边,是大胡子桓斌,没有带“面具”的桓大将军,神情冷酷,颇具威严。听出了女子语气中的些许不忍,桓斌瞥了他一眼,平静道:“若欲成大事,有些牺牲,也是可以接受的!”

桓斌话说得很冷,这厮实际上,也是个狠人。视线放远,盯着渠水看,似乎要瞧出什么一样一般,指着对面问道:“二坊之中,都安排好了吗?”

轻轻地点了两下头,女子表情恢复了自然,说:“已按照阵图,于二坊之中,秘密挖掘了九条水道,辅以重闸,随时可通洛水。引水之泵,亦已紧挨道口而固,只待汛潮至,打开水闸”

话没有说完,桓斌却露出了点笑容:“这么长时间的辛苦,总算要到收获的时候了!”

“你那边呢?”女子问。

转首向西,望向皇城方向,盯着宫城中心那巍峨的天堂瞧,桓斌抬手握拳:“只要能顺利突入东宫,我可顺势接应,直抵庙堂,大事可期!”

说着,桓斌眉宇间流露出强烈的兴奋之色。女子则不似那般激动,淡淡地说了句:“血灵他们陆续来洛,事情快开始,也快结束了!”

“真是期待啊!”桓斌捏紧了拳头,眼神中偏执的色彩爆闪。

相会,不过通报消息,二者很快便分开了。女子自然是蛇灵的头领、虺文忠的女人明慧,桓斌离去后,女人眼中各种情绪涌过,随即仇恨心理占了上风,目光冷酷,朝手下招呼着:“走吧,将情况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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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宣政殿中,女帝是先后单独接见回朝述职的狄仁杰与元徽。

御案上摆着两封奏疏,一封狄仁杰的,一封元郎君的。女帝都仔细看过,苍然面容上,泛起疑思,瞥着下边候着的元郎君:“袁客师真的死了?”

“臣有负陛下所托,未能生擒逆魁,请陛下治罪!”元郎君立刻拱手请罪!

“好了!”对元郎君的“惺惺作态”并不感冒,武曌摆了摆手:“此次,击破蛇灵总坛,萧清芳与一众逆首,灭其逆众数百,已是大功一件。死了,也就死了吧!”

“不过,你与狄怀英的奏折大同小异,且皆言此次逆案尚未结束!狄怀英言疑点有二,一者蛇灵分散于各州的其余逆众下落不明,二者萧清芳为旁人所灭口你这边,又有什么发现?”看着元徽,女帝缓缓问道。

女帝大概也只是随口一问,元郎君悄然望了她一眼,轻声说:“臣之所以请罪者,只因暂为擒拿袁客师!”

“嗯唔?”武曌点头,随即意识过来,问:“你什么意思?”

闻询,元徽不慌不忙地,再朝女帝一礼,也不再吊其胃口,答道:“于蛇灵总坛找到的‘袁客师’尸体,并不是他本人,而是其老仆鲁成替死!”

“什么!”一句话,让女帝精神一振,猛地变了个气质,目光冷厉地盯向元徽:“怎么回事!”

元郎君面色如常,从容地解释道:“蛇灵这十年来,都是掌控在萧清芳手里,她在蛇灵中的势力、威望远不是被囚十年的袁客师所能比。为了重新掌控蛇灵,与主导他们的阴谋,此次陛下派狄公与臣剿灭蛇灵,实则是被袁客师与其党羽利用,为其除掉异己萧清芳!”

“这个逆贼!”听完,武曌当即砸了一下御座的扶手,怒面凝霜。被逆党利用,显然令她十分愤怒。

“朝廷宰臣公卿齐出,被些许逆类玩弄于股掌,尔等有何颜面回朝。狄怀英,竟不能察,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果然,女帝怒声道。

此前还对狄胖胖嘉许不已,这还不及一刻钟,脸说变也就变了

发完怒,武曌冷眉扬起,意识到了什么,寒着脸盯向元徽:“以狄仁杰之机敏,都未能察贼阴谋,被逆贼蒙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女帝,显然在怀疑元郎君的“能力”。面对武曌的怀疑,元郎君平静如常,埋头拱手道:“以狄公之机敏,未必对逆贼的动作毫无察觉。再者,攻破蛇灵总坛,消灭萧清芳,本就是朝廷想要做的。虽则被其利用,却也减弱了攻取贼巢的难度,减少了朝廷的损失!”

“狄怀英知道?他为何不说!”女帝的思维,总归是不一般的,首先顾忌的,是老狐狸对她的瞒骗。

见状,元郎君却主动劝解道:“以狄公的办案风格,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是不会贸然上禀的。或许,他另有考量,也许是为了彻底消灭剩下的蛇灵逆党,破除其阴谋”

听元郎君之言,武曌脸色有所缓和,突然发笑,看向元徽:“你在蛇灵总坛,才与狄怀英相争,他那般落了你的面子,你现在却为他说话?”

闻言,元徽腰背一下子绷直了,心中有些感慨,女帝的眼线,当真不少呐脸上却一脸正态,“坦诚”地说道:“臣,只是对事不对人!”

好生打量了元郎君一眼,武曌渐渐收敛起了所有表情,自个儿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发问:“你还没告诉朕,你是怎么看破这一切的。”

“以元徽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怎么可能先与狄公看破逆类!”元郎君微摇头,先自贬一句,尔后吞吞吐吐:“只是”

“直言无妨!”见元徽那副迟疑表现,女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悄然注意着女帝的反应,元郎君很是干脆地跪倒在地,长揖而拜:“元徽斗胆,请陛下赦免两个人!”

看元郎君这副模样,女帝冷眉凝起,面上露出些许迟疑,深深地看了看他:“讲!”

不敢怠慢,元郎君立刻顾氏姐妹花的事,连同袁客师的阴谋尽数道来

元郎君的表述能力,还是不错的,也不似狄胖胖那般爱拖沓装x,很快,便将情况解释了一遍。随后,元徽默默观察着武曌的反应。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女帝表情很平静,元郎君原以为,她怎么都要发泄一下怒火的

微微地闭上眼,好似消化了一下消息,武曌喃喃感叹道:“老师啊老师,十年的囹圄生活,都没有磨灭你的野心吗?”

“区区数千逆党,就想颠覆朕的天下?真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异想天开!”嘴里满带着哂笑,女帝慢慢地站起了身。

元徽候在丹墀下,微撅着屁股,等待武曌的回应。可惜,女帝转悠了好一会儿,就是不发话,搞得他心头紧张了,才降下话,声音冷漠,语气严厉:“朕已许狄怀英全权查灭逆党之权,你就继续辅助他。朕与你北门千骑军士,这一次,朕要所有逆党,一网打尽。如有差错,绝不轻饶!”

“臣遵命!”元郎君毫不迟疑地应下。

走出宫殿的时候,望着宫城之内,春光明媚,元郎君不禁擦了擦额头的细汉,嘴里嘀咕着:“我的姐妹花啊,元某为了你们,也是甘冒奇险了”



第463章 归府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63章归府出宫之前,在应天门下,远远的,元郎君便瞧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宫门边上,狄仁杰与桓斌站在一块儿,正在交谈着什么。老狐狸一脸微笑,桓斌满脸“憨厚”“蠢态”,元郎君到时,二者已聊得差不多了。

“狄公,桓大将军!”慢悠悠上前,元郎君脸上堆起笑容,朝二人打着招呼。

见到元徽,两人都转过了身,桓斌主动回礼:“浔国公!”

狄胖胖则没有理会元郎君的意思,轻哼的一声,表现着对他的不满。转向桓斌,狄仁杰叮嘱一句:“大将军,近来神都恐怕不会太平,你身负千牛禁卫职责,要当心些啊!”

桓斌似乎完全没有听懂狄仁杰言外之意,脸上一愣一愣的,眨了几下“迷糊”眼睛,还是迅速地应道:“末将明白!”

点点头,狄胖胖瞥了元郎君一眼,拂袖而去,一副很没有风度的表现,让元郎君颇感尴尬。

“浔国公,您不是与狄阁老一起去消灭逆党了吗?这是,怎么了?”桓斌见此景,“好奇”问道。

露出点苦笑,元郎君叹口气回答:“狄公的眼睛里,还是容不得一点沙子啊。这次,却是真把他惹恼了”

言罢,元徽摆摆手,径直出宫门去了。

站在后边,桓斌持刀而立,瞳孔微微缩着,盯着元徽的背影瞧。良久,直到元郎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嘴角翘起了些许冷笑,转身而去。

与此同时,元郎君漫不经心地散步南归公主府,心里也是讥诮不已。貌似这个桓斌,是袁客师计划中很关键的一环,听说在南衙诸军中,桓斌颇有人缘。

帝都南,狄仁杰的府邸上,随着主人归来,又是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鲁成”与虺文忠两个,被李元芳操持着入住,跟了狄胖胖那么久了,这演习的功夫,却是越发到家了,几无破绽。

一间偏房内,一榻一椅一书案,再加上纸墨笔砚与些许纸张,“鲁成”的要求也就这些了。

“鲁先生,府中简陋,若有招待不周处,还请见谅!”李元芳微微一笑,朝“鲁成”拱手。

“鲁成”姿态放得很低,躬腰谦逊道:“老朽过惯了苦日子,狄公府中,可比那山穴好多了。老朽有一方书案相伴,也足矣!”

“鲁先生的气度,令人钦佩啊!”元芳似乎也学会说起客套话来了。

“将军过誉,老朽愧不敢当!”

“”

李元芳脸上,满带着愉悦的笑容,这情景,可不多见。然告退出门之后,表情一下子全部收敛了起来。招来一名府中奴仆:“好生照料好鲁先生,一应供应,不得短缺!”

“是!”

言罢,转身离去了。没一会儿,悄然折返,就暗藏在“鲁成”房间的隔壁,盯着他。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时间还早,下轿,巧的是,正好遇到薛崇训外出。一身武服,身背弓矢,腰佩长剑,策马自小门出,后边跟着两名随从。

见状,元徽住脚而观。那边,薛崇训也看到了元郎君,二者隔空对视了一眼,脸色露出些张狂之色,薛崇训策马直直地朝他冲撞而来。

元郎君眉头一凝,目光微冷,但没有动弹,身边跟着乌珏快步迎了上去,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干脆直接地将薛崇训踹下马,顺便将受惊的骏马勒住于元徽面前。

薛崇训这边,显然摔得不轻,也就是有功夫傍身,使得卸力之法,否则乌珏那脚能将他搞残。龇牙咧嘴的,被跑上来的随从扶起。粗暴地挣脱,怒指着乌珏:“你这狗才,竟敢对我动手,你找死吗?”

言罢,又对元郎君怒目而视,冲了上来:“元徽,管好你的狗!”

“啪”的一声脆响,元郎君直接将他薛崇训打懵了,对这骄狂少年,元徽是越发没有耐心了,再加他心情也不怎么好,冷冷地说道:“在府中,随便你怎么闹。在府外,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这么些年下来,薛崇训一直活在元郎君的“阴影”下,随着年龄的增长,叛逆期的少年,对元郎君的仇恨已到了不加收敛的地步。

目光凶狠,薛崇训毫不掩饰对元徽的愤恨,但在元郎君冷漠的眼神下,又不禁心虚。咬咬牙,扫了眼公主府门前的长街,一言不发,登马离去了。

“主公,要不要?”这时,乌珏凑到元郎君身边,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杀意。

元郎君没有答话,冷冽的目光遥看渐行渐远的薛崇训,良久,吩咐了句:“派人盯着他!”

顺着曲曲折折的廊道,穿过重重亭台楼阁,直入内院,寻到太平公主时,衣着清凉的美妇人,正抱着小儿子崇祯呵护。

“崇训又冒失惹你了?”见到归来的元郎君,太平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显然,府门前发生的状况,已有人禀报公主了。

元郎君自美妇手中接过儿子,掏了掏小鸟,搞得小东西挣扎不已,随口说道:“你这个儿子,性格偏执,对我简如仇雠,就因为我元某人**了他母亲?我看呐,迟早要出事了,届时,你别怪我心狠!”

听元郎君说着不堪入耳的荤话,美妇人蛾眉顿蹙,扬起玉手便欲给他一个“教训”,被元徽一手抓住,强势地按下。

大概是元郎君将美妇人搞痛了,美面上浮现出一死痛苦的神色,怒斥一声:“放开!你把我弄疼了!”元郎君这才停下动作,松开她。

“一母同胞,重简为何那般温顺!”瞥了气呼呼的美妇人一眼,元郎君念道。

太平与薛绍次子薛崇简,眼下也十又一岁了,对元郎君的态度与其兄简直是两个极端,呼翁唤耶,侍之如父,深得元郎君好感。

闻言,太平眉宇间也泛起了愁绪,她对薛崇训,实则也是越来越不满了,毕竟不让她省心。想了想,看向元郎君道:“崇训年纪也大了,让他出府吧!”

“你看着办!”眼神中没什么异样,元郎君说道。

“就这么办!”公主很干脆地做下决定,随即瞥向元郎君:“听说你们已经击破逆党巢穴了?”

“我还以为,你不欲问此俗事了!”看美妇人满脸的兴趣之状,元郎君简单地与其讲述了一番。

“这么说,此事还没完?”公主疑问道。

“当然!”元徽点头,略作沉吟,叮嘱道:“接下来,可能要出点乱子了”

双目中泛着异彩,美公主凑了上来,亲昵地把着元徽的胳膊:“母亲,真的把千骑营交给你统率了?”

“只是暂署罢了!”瞥了太平一眼,公主殿下对这些事总是这般敏感。

“要是羽林卫,就更好了!”靠在元徽身上,公主又补了一句。

与太平搭着话,元徽捧着他的儿子,盯着那张满带着懵懂笑意的稚嫩脸蛋,心中暗思:“崇祯啊崇祯,也不知你,有没有那个命”

洛阳南城,定鼎门外一里多地,数名骑士,全副武装,披弓带剑,策马而立。这些人都是些青葱少年,身着华贵,显然来历不凡,周边侍候着不少僮仆。

“早过了约定时间,这薛大郎怎么回事?”其中一名少年口出报怨,看向中心的一名英武少年:“三郎,我们要不先去吧!”

中心的少年,便是皇嗣李旦的三子,临淄王李隆基。自迎回李显后,武曌对李旦这一家的限制,也彻底放开了,允他们几兄弟出宫开府。

李隆基面容间透着少年意气,心中虽然也有些不耐,却忍住了:“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薛崇训终于姗姗而来。

“薛郎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与人决斗了?”瞧着薛崇训那身形间掩饰不住的狼狈,有人不禁开口调笑道。

“怎么了?”李隆基也好奇地看向薛崇训。

闻问,薛崇训脸色难看,只吐了三个字:没什么!随后,便成了一个自闭少年。薛崇训这副表现,让一众贵族少年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原本欢快的气氛被破坏掉了。

“走!”一群少年,策马迟奔,直向郊外。

李隆基悄然打量着薛崇训脸上的那道红印子,联想到公主府上流出的那些传言,心里有了些猜测

第464章 老狐狸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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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狄仁杰自“鲁成”房间出,老汉欢送,两个老头子笑容满面,都是深谙“演绎之道”的老狐狸,至少表面看起来,和睦融洽,仿似几十年的好友一般。

狄胖胖手中拿着几张图纸,都是些精巧复杂的闸泵装置,朝“鲁成”拱手笑道:“与鲁先生一谈,本阁获益颇多,有劳了!”

“狄公客气了,老朽鄙见,若能襄助到狄公,是老朽之幸!”论说客套话,“鲁成”是丝毫不逊色于狄胖胖的。

“时辰已晚,本阁就不多叨扰了,鲁先生就早点休息吧!”微微提袖,狄仁杰态度和善得不得了。

对面的老汉当即应道:“狄公慢走!”

“哦,对了!”临走前,狄胖胖又停了下来。

“不知狄公还有什么吩咐?”“鲁成”表现依旧谦恭。

“也没什么!”老狐狸淡淡一笑,仿佛随口谈之:“近来,神都之中,恐怕会有些不太平。为安危虑,还请鲁先生暂居狄府,尽量避免外出,以待风头过去”

不管心中作何想法,老汉在狄胖胖面前保持着谦顺。

待狄仁杰走远之后,“鲁成”立时变了脸,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立刻变得清晰有神。闪了几下冷芒,又恢复了朽态,佝偻着老躯回屋,慢慢地合上门。

“也不知狄仁杰这个老狐狸,现在知道多少?”轻声低吟,“鲁成”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疑虑。

再晚些的时候,夜色黯淡,虽有庭灯照耀,然灯光不及处黑夜更加沉郁。闲庭小院中,一道敏捷的身影自黑暗中闪出,轻踩了两下地面,似一只燕子,轻盈地自打开的窗棂,越入“鲁成”房间内。

隔壁屋梁上,正闭着眼的李元芳,右耳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不假思索,翻身飘飘落地,出户,跃上隔壁房顶,揭开一张瓦片,注目观察,竖耳倾听。以李元芳如今的身手,想要避过屋瓦下二人的耳目,是轻而易举的。

“你们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杀了那元徽?”“鲁成”压抑的嗓声,透着些愤怒与不解。

蒙面女郎语调平静:“我们只尝试为之,若做得过了,只怕会暴露。而且,眼下已经打草惊蛇,元徽那边也有所怀疑了。”

听其解释,“鲁成”算是接受了,左右他也没有逮着此事不放的意思,略作沉吟,说:“良机将至,再等等,一切都不是问题了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顾玉凤回答地很干脆。

“很好!你果然成长起来了,可付重任!”看向面前女郎的目光中满是赞许,“鲁成”夸了一句,尔后,又凝着老眉阴郁道:“得想办法对付狄仁杰,这个老东西,恐怕正在怀疑我们了。”

“什么!”顾小娘子顿时“紧张”了:“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鲁成”说道:“他要是一点都不怀疑,那问题才大了。容我想想,这只老狐狸太难对付了,不能让他坏了老夫的大事。”

思量了一会儿,“鲁成”看着顾小娘子,摆手吩咐道:“狄府不宜久留,你先去吧,传令下去,诸堂下属,不得妄动,走漏行迹。等候老夫命令。还有,元徽那边,给我盯死了,那厮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若有异动,拼着暴露身份也要先杀了他!”

“是!”

来去无声,眼前一花,顾小娘子已纵身蹿出,隐入黑夜之中。“鲁成”则浑不在意,拿起笔又开始演算起来。有的东西,他手中、口中、心中已然演算了不止一次,然而太过在意的缘故,由不得他不反复为之,确保无虞。

屋顶,李元芳轻轻地放下灰瓦,盖住自房间内射出的灯光,尔后腾跃而起,移行十数丈,悄然随于顾玉凤背后,直向狄府之外

夜再深些,狄府后院厢房内,虺文忠静静地躺在榻上,狄胖胖把着其手,替其诊着脉。

“叔父,他怎么样了?”对a美人在后,忍不住询问。

狄仁杰老眉微锁,神思几许,将虺文忠的手塞回被衿下,口出疑惑:“奇怪,按理说,以他此时的身体情况,早该清醒过来了才对,何以昏迷到现在?”

“也许是,之前中毒太深吧。”如燕解释了一句。

“可能吧!虺文忠,也算命途多舛了”狄胖胖应道,面露感慨,叹了口气,起身对一名管事吩咐道:“命仆人照看好他,切莫出差错!”

“是!请您放心”管事垂首答应着。

在狄仁杰几人相继离去,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屋内静了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虺文忠突兀地坐了起来,垂着脑袋呆了许久,眼神之中泛着疑虑,狄仁杰方才与狄如燕的对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

“叔父,刚才我演得如何?”出得小跨院,对a美人瞧着老狐狸,神情雀跃,期待着他的夸奖。

“你呀!不错!”狄仁杰自然不吝于表扬之辞。

妩然一笑,如燕小心地朝四周扫了圈,低声问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不急,既已打草,蛇受惊之下,一定会有所动作!”狄胖胖捋着老须,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暂且先等等元芳那边有什么收获吧”

几盏烛火默默燃烧着,释放出柔和的光芒,给废寝的胖老头照着亮。自蛇灵总坛带回来的东西,狄仁杰已经细看了好几遍了,历书、洛河、水文、异事,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老狐狸心中有所猜测,却始终不敢轻易下结论。

“大人!”后半夜的时候,元芳悄步入内,轻声唤道。

“回来了。坐!”放下书卷,抬眼看向元芳,注意到他脸上的喜悦之色,不由笑道:“看来,有收获了!”

“不出大人所料!果然有人在暗中与其联系,武功还不低,估计就是那血灵”李元芳讲述着他的所见所闻:“卑职掩随其后,发现其人直奔神都东北的归义坊。锺其迹,暗查周遭发现,在靠近皇城的立德、归义、承德等里坊里,潜藏着大量蛇灵下属,未及细察,但人数绝对不少!”

“看来,他们是真的准备好了!”想了想,舒出一口浊气,狄仁杰感慨一句。

“大人,听其意思,是在等候良机,不知这良机,指的是什么?”李元芳神情严肃,面露疑惑。

起身走了几步,狄胖胖又琢磨了一会儿,抬头说:“洛河神异?”

“什么洛河神异?”元芳当即发问。

老狐狸脸上渐渐绽放开来一阵灿烂的笑容,抬指,很有腔调地说:“我心中有些猜测。但具体如何,还要听其自己陈述”

元芳两眼一亮:“您有想法了?”

“就从这些隐伏在皇城周边的逆党身上着手了!”狄仁杰眉色间透着坚毅,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元芳:“元芳,还要辛苦你,带着张环他们,务必探查清楚。注意,这些小蛇,可不要惊了!”

“是!”

告退之前,李元芳脚步一顿,脸上露出点迟疑:“大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血灵的身份便是她了。可是,她潜行联络,元徽那边,不会有所察觉吗?难道说,元徽他”

对其疑问,老狐狸只是露出了点高深莫测的笑容,并未出言释其惑。

第465章 开局

一连两日,神都如常,无大事。

咸宜楼深处,一间足够隐蔽的房间中,一具足够成熟美妙的躯体,静静地趴伏在榻上。美眸微闭,气息略喘,面颊生霞,似乎仍旧徜徉在这一次窃欢之愉中。直到房门关上的响动入耳,方才回了神。

偏过脑袋,睁开泛着秋波的眸子看了看,已不见了男人的身影。默默地吁了口气,秀气的眼皮又缓缓合上,美少妇似乎被折腾得没了一点气力,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动弹,慵懒地陷入沉睡。

少妇多情,既受冷落,难免出矩,再加上当年的情分,实在是一发不可收拾。莹玉,这个皇嗣李旦身边的美少妇,对与元郎君保持这不正当的关系,如今已然习惯了。只要有机会,招之则来

咸宜楼后,元徽面泛桃色,整衣而出,进入候着的车驾。很快,护卫驾着着,穿梭过曲折的巷弄,及转入市内大街,从人流而去。

没有回公主府,也没有回国公府,刚刚输出了一番,元郎君决定给g2放个假,在外边浪行一遭,趁着大好的天气,享受一番神都风物。不过闲走洛阳坊里,过中桥时,叫停下车。

洛水横贯神都,水上,则有三座桥梁架于其上,连通南北。中桥隋时称为立德桥,女帝秉政时曾修缮改称永昌桥,后又复名中桥。与东面的利涉桥正对南北二市,是两条“黄金道”。

中桥长约三百步,道路甚平,风光虽不及西面联通皇城的津桥,却也有杨柳拂岸,宜人之景。登桥而望,碧波东去,望着粼粼耀光的水面,元郎君一时有些出神。回顾历史,此桥常引洛水汤汤而被冲毁,想来,下一次坍塌,也就在眼前了。

在元郎君扶栏凝思之时,隔得不远的桥下,两个人正偷偷地盯着他。二者身着布衣,头顶斗笠,鬼鬼祟祟,生怕别人不知道其有异的样子。自出府之后,屁股后边便跟着些尾巴。近两日,两府之外,也多了不少自以为隐蔽的眼线。

“主公,要不要我派人干掉那些宵小?”持剑护在元徽身边,乌忍不住靠近,低声请命。

闻言,元郎君头都没回一下,淡淡地说:“还不到时候,不用管他们!”

盯着脚下的洛水看了许久,小两刻钟后,元郎君方施施然地乘车回府。而他驻停中桥,以观洛水的举动,迅速地传入某些人的耳中。

“可以行动了!也等不了了!”一道命令下,蛰伏的蛇灵下属,彻底动了起来。

太阳西斜,日渐晚,几名骑士疾驰而至狄府门前,匆匆上门。

“大将军难得上门来访,有何贵干?”府上,望着突然过府的桓斌,狄仁杰有些讶异,笑问道。

桓斌一身常服,此时粗豪的面上显得忧心忡忡的,迎着狄仁杰的目光,迟疑了几许,方才说道:“有件事情,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呵呵,大将军一向豪爽,说话怎么也兜起圈子来了!”见其表现,狄胖胖拾起茶杯示意了一下,轻松道:“有话,但说无妨。”

“额。”还是组织了下语言,桓斌这才缓缓说来:“是这样的,末将府邸,在归义坊中。今日,末将听家中仆人报,说隔壁院落有异。当时末将并未当回事,但还是未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去查探了一番。”

桓斌眼睑微垂,随着叙说,进入了状态。而狄胖胖听其描述,老眉却悄然扬了起来,瞥向这厮,目光渐渐凝起。此前,他好像还从来未将怀疑的目光放到这千牛卫大将军身上。

桓斌自然没注意到狄胖胖神色间些微的变化,抬头时,老狐狸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然结果,却令末将大吃一惊。在那院中,至少隐藏着上百不轨之徒,皆带武器。”

闻言,狄仁杰神情一下子凝了起来,冷冷说道:“我还正在找他们,果然已暗伏在神都!”

“末将思及两日前阁老的提醒,心中猜测,这些人,不会是蛇灵逆党吧”桓斌看着老狐狸“猜测”道。

嘴角不由勾起一道弧度,狄仁杰放下茶盏起身,轻笑道:“大将军你此次,倒是猜对了!”

“果真是蛇灵啊!可是”说着,桓斌又做出一副慎重状。

“大将军还有什么发现?”狄胖胖心中有些好奇了。

闻问,桓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末将亲自探过,在那一众逆党间,看到了庐陵王!”

“什么!庐陵王!”狄仁杰一下子惊了,猛地转头,凝视着桓斌。

“正是!”狄胖胖这遽然而视,还是极有威势的,不由咽了口唾沫,答道:“末将觉得此事异常蹊跷,事关重大,不敢贸然动作,更不敢怠慢,故特来禀报阁老!”

惊诧在脸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狄胖胖深锁着眉头,在堂间踱了好几步,突然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当真是庐陵王?”

桓斌立刻答道:“自殿下回神都之后,时常进宫问陛下安,哪里会认错,桓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深吸了口气,狄仁杰肯定地说道:“庐陵王自回京后,一向谨小慎微,待在旧邸,深居简出,怎么可能与一众逆党混在一起!那绝对不是庐陵王!”

“然而,那是末将亲眼所见啊。那该如何解释!”桓斌愣愣的。

看了他一眼,狄仁杰竖起了食指:“大将军切莫忘记了,白马寺中易容替身之事,蛇灵逆党,可极擅长此等伎俩!”

“原来是这样!”桓斌恍然,随即冲动地说道:“阁老,既如此,末将立刻上报,请命带人,包围那院邸,拿下那干叛逆!”

“不!”狄仁杰当即摆手:“看样子,蛇灵逆党,恐怕有什么针对庐陵王的阴谋啊。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可贸然上报,否则中了贼人的圈套,牵累的殿下,那我等可就是罪人了。类似的事情,当年本阁在湖州便经历过一次,此次,不得不提高警惕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桓斌问道。

又琢磨了几许,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咬咬牙,狄胖胖果断道:“事不宜迟,你随我率卫队,立刻前往归义坊小院,包围之,封锁消息,将其中叛逆尽数擒拿,调查缘由。我有预感,逆贼的阴谋恐怕不简单,但此次事关庐陵王,不得不冒个险了!”

雷厉风行,做下决定,狄仁杰便毫不犹豫。让府上的几大军头召集卫队,寻来李元芳吩咐了一番,其后带着对a美人便随桓斌,直向归义坊。

夜幕已降,卫队悄然而至,围之突袭,院落中的蛇灵逆党,显然没有准备,一阵短暂的厮杀之后,一网成擒。在堂间,果真瞧见了庐陵王“李显”,惊惧地看着周遭的官兵。

示意之下,狄如燕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揪住其头发,在其耳后探了探,抓住一点缺口,用力一撕,一张陌生的面孔落入狄仁杰的眼中。

“你这蛇灵逆党,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伪装成庐陵王,是何居心,有何阴谋,还不从实招来!今日你道明真情还自罢了,否则本阁顷刻之间便教你粉身碎骨!”逼上前一步,狄胖胖厉色道。

被狄如燕揪着头发,很是吃痛,其人仰着脖子,不过面对狄仁杰的时候,嘴角却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见其反应,狄仁杰心中一惊,脑中迅速地闪过各种片段,突然叫道:“不好!”

“叔父,怎么了?”如燕有些愣。

狄仁杰话音落,只闻屋外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伴着刀兵与惨叫。在如燕与张环等贴身卫士的护卫下,走出房门,眼前的场景,让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只见院里院外,站满了蛇灵逆党,而随他而来的卫士,尽数被擒,以其人众,估摸着,其他屋舍间,也是同样的场景。

而桓斌,正站在一众蛇灵杀手中,笑吟吟地看着狄仁杰。

“你也是蛇灵中人!”狄胖胖掩饰不住面上的惊骇,愕然道。

“不错!狄公想破脑袋,只怕也想不到吧!”桓斌抖了抖肩,有些得意:“用庐陵王或者皇嗣这样的李唐嫡亲血脉来赚狄公入彀,果然是无往而不利!”

“保护大人!”面对重围,环帝等人毫无惧色,大喝一声,紧紧地围在狄胖胖身边。而对a美人也冷着脸,自小腿上拔出了双刀。

第466章 看谁演技更逼真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66章看谁演技更逼真狄府后院,客房中一片寂静,虺文忠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依旧默默地表演着床戏。倏地,轻轻摇动的烛火晃灭了,紧接着一道黑影自窗棂外蹿了进来,暮色中闪着一点寒芒,直袭虺文忠的脖子。

“呛啷”一声,链子刀头直袭刺客后心,速度快得惊人。惊觉之下,刺客气息一粗,急转身闪避,出刀磕飞。随即快速奔到榻前,刀锋倒转,再度袭向虺文忠。

危机临头,虺文忠突然睁开了双眼,黝亮的眼神中含着嘲弄,吓了刺客一跳。完全反应不过来,虺文忠运起内力,双掌齐推而出,重重地击在刺客的腹部。伴着一声闷哼,刺客身体后翻摔落在地。

挣扎间,屋中灯光亮起,视线渐渐清晰,一双黑靴现于眼前。抬眼望,只见李元芳正冷着脸凝视自己。

“现在,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嘴里说着,微微佝下腰,扯下罩于其面间的黑锦布料,顾玉凤那张妖冶欲泣的面孔露了出来。

“是你!怎么可能!”元芳倒抽了一口凉气,惊诧之情,溢于言表。

顾小娘子仰着脑袋,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你没有出府?”

“如果不做出离府的表象,你怎会现身出手?”李元芳收起了刀。

“你早就醒了?”又看向虺文忠。

虺文忠冷冷一笑,背手微扬其头:“自然。这不过是我与狄公商量好的,否则,怎么能将你引出来?”

“元芳,你有所不知,她就是血灵!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常年习合击之道,当初此总坛,我就是一时不察,着了她们的道,吃了大亏,以致身中剧毒!”虺文忠短须微翘,寒着声音解释着。

闻言,李元芳疑惑顿解,随即面色微变:“这么说来,元徽身边的小梅”

“如果那浔国公不察,恐怕也会吃大亏了,你们都被这姐妹欺骗了!”虺文忠在旁边说道。

思考了一会儿,李元芳表情凝重,对虺文忠说道:“此事是越来越复杂了,必须立刻禀报大人,否则,恐有大变!”

“狄公呢?”虺文忠这才回过神来。

“大人收到消息,言有蛇灵逆党潜藏于归义坊,此时正在带人捕之!”元芳解释着:“走,我们立刻去寻他!大人身边此时护卫力量薄弱,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她呢,怎么处置?”虺文忠指着顾小娘子问道。

“来人,将此女捆缚起来,看押于府中!”李元芳立刻朝外边招来家仆。吩咐一番,二者匆匆出府,赶往归义坊。

浔国公府外,隔着一条街巷的院落中,夜间,突然传出一阵刀兵相击声,些许惨叫声过后,一切复归沉寂,几乎没有影响到附近打达官贵族们。

院内,数十名黑衣护卫清理着尸体,蛇灵的人在此屯了足足六十余名杀手,可见所图非小。乌勒随意地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他杀此辈,亦如杀鸡,并不废什么力。

“胡总管,所有逆党全部击杀,没有一名逃脱!”有护卫走到狐危身边,禀报道。

狐危松下了背在身后的双手,朝北望了望,抬手捏了捏蓄着的一撮长须,吩咐道:“尽快清理,回府守卫!”

公府之中,堂屋之内,云姑轻摇小扇,给熟睡中的女儿扇着风,美面之间,尽显温柔。幽云小娘子,也快两周岁了,早会呼耶唤母,平日里甚是活波,极爱缠着元郎君。不过睡着之后,那粉雕玉琢的嫩脸上,透着一股暖人的恬静,煞是可爱。

亚清小娘子,一脸困倦的表情,躺在软榻间,轻按着已经大起来了的肚子。怀孕的小姨子,粉脸看起来,着实成熟不少。

未几,狐危小心地入内,隔着珠帘向内唤道:“云夫人。”

“怎么样了?”闻声,云姑随口问道。

“请夫人放心,贼人皆没,府中无虞!”狐危低着音调回答,显得很恭敬。对这个当年的小师妹,如今却是一点也不敢小瞧。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府中,烦劳你照看好了!”云姑淡淡地吩咐着:“北边,派人去探探情况!”

眼神很平静,狐危持礼应道:“是!”

房内,轻罗小扇依旧慢摇,云姑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蛋,美眸愈显温柔。尔后,起身将倚在榻边的宝剑,又挂回了墙上。

归义坊的那所宅院中,狄仁杰脸色阴沉,已然接受了陷于贼手的现实。不过,此时十分痛心地望着桓斌,言辞激切地质问道:“为什么!皇帝对你如此信任,以你的资历威望,何以与叛逆勾结在一起。冒着族灭的风险,行此逆事,值得吗?”

“这世上,狄公想不明白的事,可太多了!”桓斌却是很享受老狐狸这幅动情的模样,冷笑着说:“否则,何以会堕入我等的圈套?”

“一向智计无双的狄公,遭此挫败,心情想必十分失落,难道还不允许其怨艾几句?”这个时候,清冷的女声传来,女首领**一身紫白锦衣打扮,走了出来。

闻言,狄胖胖鹰目渐冷,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严肃着脸说:“果然,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不错!想来狄公也有所察觉吧!”**轻轻地笑了,语气中透着讥诮,慢条斯理地给老狐狸解释着:“从白马寺刺驾开始,到营救老主人,再到引你与元徽去消灭萧清芳”

“你说什么?”狄胖胖脸上再惊。

“难道狄公对此没有一点察觉?”见状,**感叹一句:“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难道,我们高看你了?”

狄胖胖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为什么?”

“时间还早,会有人慢慢地给你解释的”嘴角泛着一丝诡谲的笑容,**说道。

“是吗?你们恐怕已经没有时间了!”冰冷的声音自外边传来,引得院中诸逆党侧目。只见人影一闪,李元芳与虺文忠相继现身,高手的气场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狄仁杰则大喜:“元芳、文忠,你们来了?”

“大人,您没事吧?”

“现在,人终于到齐了”这个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狄仁杰等人俱是一惊,转头望去,蛇灵属下两边分开,空出一条路来,“鲁成”与“重伤”的顾小娘子冷笑着走了出来。

李元芳不禁愕然:“你,你没有受伤?”

“不错,那一掌,我没有使劲!”边上的虺文忠此时脸上露出一道狞笑,突然出手,集力点于李元芳肋骨下。

来自绝顶高手的突袭,哪怕是挂灵,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身体半麻,被虺文忠制住:“来人,将他武器收了,捆起来!”

眼看着变故突发,狄胖胖表情间的惊愕已经难以用言语形容,指着虺文忠的手中有些颤抖:“你,你从来就没有背叛蛇灵?你一直在骗我?”

轻易地制住了李元芳,虺文忠有些得意,脸色放松,朝狄仁杰微微一笑:“看来,今天晚上,让狄公惊讶的事情,有些多了!”

言罢,虺文忠朝**走去,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女人点了点头。

回过头,虺文忠对狄仁杰道:“至少,我是李姓宗嗣,与武逆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你还有脸提李姓宗嗣!”闻言,狄仁杰怒声骂道:“无家无国,禽兽之辈!”

对其怒骂,虺文忠毫不介意,只是冷冷地笑着。

“叔父”眼见局势不妙,对a美人有些急了。

“不用担心!”轻声安抚着狄如燕。

“鲁成”也再度开口了:“不愧是狄公,就算到了此等境地,仍旧稳如泰山,实在令老朽佩服!”

狄仁杰重重地吸了口气,扭头凝着双目看向“鲁成”。两个老狐狸,对视着,此间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了。

“呵呵呵”过了一会儿,狄胖胖笑了出来。

第467章 想听听我这边的故事吗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67章想听听我这边的故事吗“呵呵呵”

“哈哈哈”狄胖胖笑,“鲁成”也跟着笑,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欢。很快,庭院周边,便回荡着两道苍老的畅笑。搞得周边人众,面面相觑。

大概是笑累了,又或者被狄仁杰带动地有些尬,“鲁成”一下变了脸,盯着他:“你笑什么?”

腮帮子都笑酸了,狄胖胖面皮上抽搐了几下,迎着其目光反问道:“你又笑什么?”

“哼!”不屑挥了挥手,“鲁成”冷冷说:“我笑你狄仁杰,死到临头,还故作泰然,故弄玄虚!”

“呵呵”狄胖胖又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则更加气人:“我笑你们这干愚夫蠢货,无知鼠类,狺狺狂吠之徒,夜郎自大之辈,竟然以为能将我狄仁杰赚入彀中。岂不可笑?”

“你!”果然,“鲁成”当即就怒了,不假思索地斥道:“堂堂狄公,竟然如此无礼,何以出口伤人?”

“与禽兽之辈,需要遵我华夏礼仪吗?”狄仁杰的态度依旧欠奉。

老狐狸这副姿态,把虺文忠也给激怒了,忍不住出声:“我实在无法理解,你如今深陷重围,自身难保,生死皆操诸于我等之手,哪里来的底气,出此狂言?真当我宝刀不利吗?”

反倒是“鲁成”反应过了狄仁杰方才之话,皱着眉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等你现身,你知道吗?”脸上的肥肉笑得颤动,狄仁杰淡定地抬指:“怎么,都到这一步了,还以假面示人?”

“你果然猜到了我的身份!”“鲁成”也不回避了,直接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袁客师。虽然自觉一切尽在掌握,然听其言,观其行,这老头心中仍不禁生出些慎重。

“果然!”看向袁客师那张老脸,老狐狸叹了口气,神情委顿了下来,摇着头问道:“能给我这个必死之人讲讲,那所谓的‘洛河神异’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狄仁杰就是狄仁杰,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袁客师闻言,也忍不住感慨:“若真再给你一点时间,老夫的大计还真有可能被你破坏!”

“说说看,狄某洗耳恭听!”狄胖胖的表情仍旧平淡。

似乎挠到了袁客师的得意之处,只见这老头哈哈大笑:“你们真的以为有什么洛河神异吗?”

“难道不是?”狄仁杰眉头一凝。

瞥着狄胖胖,袁客师嘴边带着讥诮:“十年前,老夫为内卫所执,危在旦夕,为保性命,不过随口杜撰罢了。可笑武,自诩弥勒转世,天命所归,对此竟毫不怀疑,果不敢杀我。萧清芳也是个蠢女人,果然煞费苦心地营救我出囚笼你说,可笑不可笑?”

“原来是这样,却是可笑!”狄胖胖盯着满脸骄狂的袁客师,吐了口气,说:“你的心计竟然如此可怕,皇帝与萧清芳是何等精明强干,竟被你如此戏弄?”

“我是袁客师,袁天罡的儿子,这天下,再没有比我更聪明的人了,你狄仁杰也不例外!”被狄仁杰一夸,老袁立刻灿烂了,自负地说。

嘴角扯了扯,这一点讥讽的变化,并未为老袁所觉。

“那么,你在密牢里,画得那些闸泵装置,又当如何解释。以你的聪明,当不会无故为之才是,这些与你所谓的大计,息息相关吧!”顺着其话头,狄胖胖收敛起眼中的“精光”,问。

“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老袁沧桑的面上更显兴奋:“我袁客师学究天文地理,精通历法术数,早就发现了一个关于洛河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瞥了狄仁杰一眼,老袁得意道:“每至日有食之,或月有食之,洛水必然河水泛滥,暗涌潜流。这是因天候而产生的水文灾难,是天地自然而生的一股伟力。然而河水东流,虽常冲毁桥梁,撞烈堤岸,这股力量却是被分薄了”

说道这儿,老袁眼神发亮,眉宇间透着疯狂:“这是上天赐予的力量,如此浪费掉,实在太可惜了。于是,我便有了一个想法,若在暗涌爆发之时,将引其势,集于一点,那将是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

“我命蛇灵部下,潜入洛阳,落于玉鸡、承福两坊,按照阵图悄然挖通密道,勾连洛水。再投闸口水泵于洛水与漕渠,只待暗涌爆发,洪水泛滥,涌入密道,顷刻之间,两坊便被摧毁,届时天灾之下,神都必乱。”

“两坊临近皇城,天灾之下,皇城的防御必定紊乱,若再有内乱起于宫墙,武一定反应不过来。而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集两千之众,走宾耀门,扑东宫,挟持皇嗣李旦,在桓斌的接应下,直擒武,复辟于明堂”

“届时,你们都是李唐的功臣,有大义在手。而皇嗣李旦,则成了你们手里的傀儡,真是好算计!”狄仁杰接着其话说下去,不过语气森寒,表情冷得可怕。

“若按照老夫的想法,若能引暗涌摧毁皇城,那么我们成功的可能则更大!”袁客师啧啧嘴:“只可惜皇城守卫太严密,在洛阳城中搞这些动作都分外艰难不过,也足够了!”

“说你是禽兽,真是一点都不为过!”抽了一口气,狄仁杰铁青着脸,阴沉道:“你有想过,若你的阴谋成功,会死多少人吗?你有想过,承福、玉鸡甚至其他坊里的数万甚至十数万百姓,他们会因此无辜丧命?”

看狄胖胖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袁客师付之一笑,背起了双手,淡淡道:“所以说,像你这样心慈手软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自古成大事着,不拘小节。若能再造神器,别说死数万人,就算翻一倍,又如何?”

“好一条蛇蝎心肠?”狄仁杰目光愈加冷冽。

抬眼望了望夜空,月色虽然黯淡,却也是半满,看向老袁,狄仁杰说道:“你们选择今夜将我诓来,想必,明日当有日食异象吧!”

“不错!”老袁很是干脆地承认了:“想必,狄公你心里现在仍旧充满了疑惑吧。呵呵呵”

“最大的疑窦已经解开,今夜亲身犯险,总是值得的!”老狐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色有显出了自信的笑容:“至于你你们的其他小动作,早在狄某眼中,无所遁形!”

“哼,大言不惭!”虺文忠轻蔑地耸了下肩膀。

“呵呵!”狄胖胖笑眯眯,扫了周边一圈,注视着袁客师:“想要,听听我这边的故事吗?”

一下子,吸引了逆党们的注意力,狄仁杰理了下袍服,顺便酝酿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就从虺文忠开始吧”

“吧”字音刚落,自院外突然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喊杀声。

“众军听令,所有叛党,一概格杀!”

突生的变故,让袁客师等人,大惊失色,左右疑顾:“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桓斌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狄胖胖的脸色也变了变,一副憋闷之态,然很快反应过来,抬指高声道:“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行踪,早为本阁探清。外边是浔国公元徽与大将军李多祚率北门禁军围剿尔等,你们的死期到了!”

“元徽?不可能!”袁客师顿时表示不相信。

很快不止此院,整个归义坊各处,乃至周边的坊里都爆发了大大小小的厮杀声。

“动手,先杀了狄仁杰!”有些气急败坏,双手一招,周边的蛇灵逆党,顿时朝狄仁杰扑上去。

虺文忠侵逼上前,被暴起的李元芳拦住。至于狄胖胖,则很是镇定地,在对a美人与张环李朗的保护下,退入房中。

两个绝顶高手已经战在一块,这已经是两者第三次交手,而这一次,将分生死。大变之下,心态不稳,虺文忠似乎已经不是李元芳的对手了。

见状,袁客师直接扭头对身边的顾玉凤支使道:“你去帮文忠,杀了李元芳!”

“是!”受命,顾小娘子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剑,架在其脖子上。

瞪大眼睛,一丝不可置信,浮现在袁客师的脸上。

第468章 结局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68章结局时间倒回一刻钟前,院外,元郎君一套明光铠被身,帅气逼人,站在对面宅邸中的一栋阁楼上。楼下,满是披坚执锐的千骑营甲士,至于宅邸原来的主人,为了不影响平叛行动,早被控制在府中。

蛇灵逆党所处的院落,连同桓斌的府邸周围,一道紧密的包围圈已然形成。至于周边坊里间,蛇灵潜伏之所,也俱是差不多的布置。

轻轻地靠在栏杆上,元郎君把玩着拇指上佩戴的玉,双目如电,神色肃然,观察着远处的动静。顾玉梅亦着劲服,脸上刻意罩着张面纱,手持短剑,与乌一道,护在一边。

与元郎君并列而观的,是另外两名高级北门禁卫的高级军官,左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及九江王武攸归。这一次,羽林、千骑这两支皇帝的直辖兵马,合力剿贼,足见女帝的重视。

而统兵者的安排则更到位了,一个武氏宗王,一个外戚新贵,一个累朝宿将。不过看站位,倒是以元郎君为主,谁教他,对蛇灵逆党最为熟悉呢。

李多祚挺身直立,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不时斜眼瞥着故作姿态的元郎君,神情默然。如今朝中,元郎君的党羽是越来越多了,同样,看不上他的人也很多。

而李多祚,显然是属于后者,想他李大将军,出生入死,征战十数年,方才有今日的地位,而元郎君哪怕李多祚心性固,并非小人,却难免起“小人之心”。

相较而言,倒是边上的武攸归,显得和善些,此人没有一般武氏宗亲的那股倨傲,才虽微薄,却很有自知之明。之前与武懿宗一同统率千骑,不能制之,反为其所架空,及武懿宗再解职,仍如往常,总之,这是个挺佛系的人。

“元驸马,李大将军!各处逆党巢穴,皆已安排军士。只待令下,随时可攻杀之!”武攸归瞥着元徽与李多祚,小声说着。

元徽点了点头,眼若星辰,格外有神:“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恰此时,闻得院中动静,武攸归有些激动:“逆党动了!”

李多祚双目一凝,脖子朝外伸了伸,元郎君则神色淡然,抬指招来一名小校:“传令下去,准备进攻。闻此间信号,众军一齐动手,所有叛逆,格杀无论!”

军官应命,转身快速下阁,传令而去。而李多祚听其安排,不由皱着眉看着元徽:“浔国公,是不是太急了。狄阁老,可还没有发出信号!”

元郎君的表情依旧平静,缓缓地转过身,斜靠在栏杆上,注视着李多祚,一手指着对面的院落:“如今匪巢之中,情况不明,若被动地等待消息,出了什么事,使逆党阴谋达成,我等可吃罪不起。再者,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对元徽的说辞,李多祚有些不以为然,有心反驳,元郎君却不给他多话的机会,直接说道:“二位,这便去督师剿逆吧。蛇灵逆党多身傍武功,万务必小心,不得使一人走脱!”

“玉梅,你说眼下院中,是怎样一个场面?”微微倾下腰,两只手肘磕在栏杆上,元徽偏头看向顾大娘子,问道。

迎着元郎君的眼神,顾美人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琢磨着说:“应该会很精彩吧”

“只可惜,那样精彩的场面,我们却欣赏不到了!”小啧着嘴,元郎君脸上玩味之意甚浓:“并且,彼等于其间‘相谈甚欢’,我却无暇与他们那么多时间了。”

元郎君却知,以狄胖胖的尿性,不给他小半个时辰,是不会将事情给“分析”清楚的。

估摸着时间,元徽突然动了,纵身越起,踩着栏杆,飞出阁楼,落在楼下的甲士群中。顾玉梅与乌紧随其后,身姿飘逸,稳稳落地。

秀得一波轻功,瞩目于众千骑士卒,嘴角一勾,元郎君漫不经心地一挥手:“进攻!”

全副武装的京畿猛士,完全不是蛇灵显形的杀手所能抵挡的,而袁客师此前分散潜伏的布置,则更给了元徽各个击破的机会。当然,元郎君的主要目标,只在面前的院落中,余者,不足为论。

连同桓斌的府邸在内,层层院舍间,藏有蛇灵最精锐的一干杀手,其中有不少都是虺文忠秘密训练多年的死士。人皆凶厉,悍不畏死,然在官军的严密围剿下,只是困兽之斗,挣扎亦是徒劳,被一一消灭。

元徽一路入内,几乎是踏着逆党与千骑将士的尸体,这些蛇灵逆党,虽弱于众斗,但凭其杀人之技,还是给官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及至前庭,正见桓斌领着数十名逆党在顽抗,这家伙很卖命,表情狰狞,嘴里嘶吼不断,身上不断添着伤口,同时伴着官军士卒的倒下。事实上,此人爆发出的功夫,还不低。

见状,朝顾美人示意了一下,其人飘掠而起,踩过数名卫士的肩膀,直落战圈,对付桓斌,没有过几招,桓斌被重伤。很快,此院的逆党,一个一个被斩杀。

元徽走了上来,看着用长刀沉着颤抖的重伤之躯的桓斌,淡淡一笑:“桓斌,可曾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咳出了点血,并不理会元郎君,桓斌偏头向西,朝皇城方向望了眼,目光变得迷离,嘴里呢喃着:“事败,唯死而已”

言罢,很是干脆地抹脖自尽了。对其表现,元徽倒有些讶异,不过也仅此而已,随后便领人越过其尸体,朝里进。

事实上,随着最强一波的抵抗被无情镇压后,局面已然稳了下来,杀声有所减弱。踏入狄仁杰所在的院落时,逆党已然死伤殆尽。袁客师如遭重击,浑浑噩噩地跪倒在那儿,为顾小娘子挟持着。狄胖胖没什么事,被保护地很好,连根头发也没掉。

“绑了!”吩咐卫士拿下袁客师这逆渠,元徽朝顾玉凤一笑。

顾小娘子收起了剑,在外人面前也未露一点骚态,很是乖巧地站到元郎君另外一边。元徽这才走到狄仁杰身前,轻松地问道:“狄公,可曾安好?”

“我无事!”摇了摇头,老狐狸的目光在元郎君身侧的姐妹花身上停留了一下,方才注视着他:“对袁客师的全盘计划,你当真不知?”

耸了耸肩膀,元徽答道:“我已奏请陛下,着人拆毁逆党投放的闸泵,输沙土泥石以塞通道。不过,能否保住两坊,那就不一定了。故为防不测,已请命尽徙二坊官民避难,以南衙卫军维持秩序”

闻言,又深深地看了元郎君一眼:“这应变之法,看来你早就想好了!”

对a美人则盯着顾氏姐妹看,美面之间,满是复杂。元郎君没搭理狄老头那话,朝如燕眨了下眼,这才左顾而问:“元芳兄呢?”

元徽这话,似乎提醒了狄仁杰一般,胖脸微变,立刻带着人往另一进院落而去。

不大的院子中,有翠竹环抱,环境还算雅致。李元芳与虺文忠已比斗到最激烈的地步,周边围着一干卫士,却不敢贸然上前,女子**倒在一边,据说想要帮虺文忠,为元芳一刀劈死。

而受了刺激的虺文忠,将他最强的战力爆发了出来,然面对战斗属性max,仍旧不足以战而胜之。二者速度、力量飙至极限,血花飞溅,显然都受了伤。

随着狄、元等人的到来,观众到齐,这场世间难得一见的决斗也结束了。最终,虺文忠也没能干过元芳,被连斩几刀,瞪大眼珠,倒地而亡。当生命消逝的时候,其似乎彻底放下了家国恩仇一般,只朝**那边望了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惜,一丝解脱

李元芳收刀而立,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子锐气,身上亦有几道刀痕,流着血。转过身,朝狄胖胖笑了笑,一下子倒了。

“元芳!”老狐狸急了,赶忙上前察看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失血过多,受了内伤,脱力所致!快抬出去抢救”

一晚上的时间,尽徙两坊之民,不是件容易事,也幸好只得两坊,同是还得维护神都的秩序,又要做好应急准备。

这一夜,整个神都都难得安宁,是个人都感受到了“大变”将至的气息。北城的“叛乱”,消息不胫而走,毕竟那般的动静,瞒是瞒不住的。有多少年,神都没发生过“叛乱”了,人心惶惶,亦不足以形容神都官民间的气氛。

也就是女帝降下严令,全城戒严,同时派骑士不断于各坊里街道间宣告,安抚人心,这才稳定住局面。

皇城宣仁门城楼上,武依靠在一张御座上,手微撑着头,闭目眼神。身边只侍候着上官婉儿,涉及到此等密事大事,皇帝连二张都屏退于宫中。

事实上,女帝一夜未眠,从平叛,到迁民,一切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足表她对此事的在意与慎重。

天已经微微亮了,武抬眼望了望天,神情间泛着疲惫,不过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端是骇人。瞥着边上的狄胖胖与元徽,尤其是元郎君:“事情果如尔等所奏,如果有什么差错!”

听女帝那森寒的语气,元郎君脖子微缩,心里泛起了嘀咕,早知此事,还是完全交由老狐狸去表现了。可是,我的姐妹花啊,郎君我为了你们

“陛下莫急,且再等候片刻!”狄仁杰却在旁解释着:“天有意象,人必察之。臣已仔细问询钦天监,又查近来洛河水文,暗涌很有可能形成,洪涛泛滥肆掠”

话没说完,周边已响起了一片惊呼。

只见,阳光初露,便很快为一片乌云遮住,紧接着,如墨的漆黑慢慢地吞噬太阳,速度很慢,所有人都呆呆的,恍然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天地间彻底陷入黑暗,不见一点光芒,让人感到绝望的昏暗。所幸,神都诸坊里间,尚有点点烛光可视,仿佛预示着希望。

耳边,阵阵轰鸣响起。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凝了,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让人血脉喷张,头皮发麻。当然,仅仅是心理作用罢了。

“陛下,暗涌将至!”老狐狸表情严肃,指着西南方向说。

几名内侍掌着宫灯,照亮女帝周边,一干卫士围了上来,连狄仁杰都驱走了,以防不测。武则浑然不觉,扶着女墙,死死地盯着陷入一片漆黑的玉鸡、承福二坊。

“浔国公,此次得立大功,又要恭喜你了?”趁着黑暗,上官婉儿主动贴到元徽身边,语气中透着点嘲弄。

元郎君的心神全为底下的情形所吸引着,无暇理会上官美人的那点小心思,一手抓着皇城垣,心中不禁有些烦躁。鼻间萦绕着上官美人身上好闻的脂粉香气,下意识地探手在其硕尻上用力抓了一把,以示惩戒。

“唔”一声痛呼,生生地为上官婉儿憋了回去,差点没当场发作。

水灵灵的眸子间,溢着怒火,瞪着元郎君,正欲再说什么。“轰隆”几声连续的巨响将她打断了,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坍塌动静,以及奔腾的水涛声

虽然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毕竟不充分,但闻动静,元郎君心知,两座里坊算是毁了。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搞出这么大一个阵仗,结果日食之后,屁事没有,那他元徽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幸好,这确实是个跑偏了的世界。

至于,天灾所至,给洛阳及朝廷造成的损失嗯,总归是要损失的,善后的事宜,还轮不到他元郎君去操心。

全食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过小片刻的功夫,消失的太阳又露了出来。洛水边上,二坊的情况显于眼前,一片狼藉。此前整齐的房舍,坍塌了三分之一,余者更有不少摇摇欲坠,蛇灵暗挖的密道露了出来,地面被撕裂,成为沟通漕渠的“水道”。

见此景,元郎君彻底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理会上官婉儿。朝皇帝的方向瞄了瞄,悄声朝大美人说:“此何以论功,无有罪过,即满足!”

“你倒是看的透!”柳眉弯了弯,撂下一句话,见二者靠得有些近,上官自然地回到女帝那儿。元郎君也跟上。

武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嘴里喃喃道:“这,莫不是上天给朕的警示?”

周边无人敢答,还是狄胖胖出言劝慰了几句。

“怀英、元徽!”良久,女帝方才缓过来,迈着发酸的双腿,语气低沉地问道:“你们此次,击破蛇灵逆党,彻底粉碎其阴谋,拯溺百姓如此大功,朕当如何赏赐你们啊?”

“臣不敢居功!”元郎君当即开口。

“陛下何谈赏赐,都是臣使职当办!”狄胖胖也是低眉顺眼的:“不过”

“有话直言!”

见女帝兴致不是很高,老狐狸哪里还敢卖关子,当即说来:“逆渠袁客师此人,事涉皇帝英明,就交由臣秘密处置了吧!”

闻言,武沉默了一会儿,以她的睿智,当然听得懂狄胖胖的意思,思量了一会儿,怅然道:“朕就不见此贼了,你妥善安排好!”

“臣遵谕!”狄仁杰赶紧撅起屁股。

“元徽。”伴着皇帝在城阙上走了好一会儿,待天大亮了,武忽然唤道。

元郎君闻言一个警醒,立刻应答:“臣在!”

心中琢磨着女帝意欲何为,只见武指着不远处吩咐着:“此二坊已坏了根基,不可修复。朕欲开凿新潭,你为监使!”

听这道命令,元郎君微愣,却迅速地答应:“是!”

心里则琢磨着,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贬斥,还是其他什么意思?然观皇帝脸色,却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元郎君有预感,皇帝应当不会再对自己有更多的动作,但是,自己日后得更加小心了

第469章 尾声

在女帝的意志下,朝廷很快就给夜间的动乱做出了解释,逆党作乱,只字不提。

言,皇帝前梦,天象有异,洪水泛滥,淹没承福、玉鸡二坊。其后果然,日有食之,洛河倒灌。所幸天子为上天所钟,降下警示,提前转移官民,全两坊之民

这套说辞,愚民或许会信之,但大部分人绝对是持怀疑态度的。至少,在官军剿逆过程中,那些被借占宅邸以藏兵的大小官员是亲眼见到了某些情况的。

不管旁人信不信,朝廷就是这么解释的,聪明的官员都在夸“圣天子”。有表示怀疑,传播“蛊惑人心”言论者,只冒头,便迅速地被请到内卫府。

两座里坊被毁,虽然人员伤亡降至了最低,但经济财产损失可就大了。二坊临近皇城,有濒洛水,内里居住的都是一众贵族、官员。

这么一来,洛阳城中一下子冒出了大量的“破产者”,神都成为了“居大不易”之地。但是,朝廷虽有安民抚士之责,却绝不会为此买单

“天灾”的后续影响,还在持续发酵中,但如何善后,则不是元郎君关心的了。从女帝那里告退后,元徽领着姐妹花与一众亲随,回到浔国公府。

都无需同葛氏姐妹解释,直接让云姑安顿好,元郎君直接寻得一张宽榻,倒头便睡。浔国公府,一下子,两对姐妹花,若是状态正好,元郎君绝对会选择试一试1v4

元郎君是被他家的小娘子弄醒的,垂髫细发点在脸上,酥酥痒痒的感觉,却是有些恼人。不过,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那些微的重量,睁开眼,看着那张稚嫩的脸蛋,还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对自己笑,元郎君一下子便“醉”了。

抬手摸着小幽云的脸蛋,元徽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我家小娘子,又调皮了?”

“阿耶。”小腿跪在元郎君的肚皮上,小娘子表情很欢快,甜甜地唤了声,随即巧笑着探出小手,直接去揪元郎君那精心蓄起了胡茬。不知为何,这小丫头,对元郎君的胡子是情有独钟,每靠近,喜揪之

“嘶”元郎君痛吸一口冷气,做出一个夸张的痛苦表情。

见状,小娘子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仿佛也意识自己犯错了一般,冷不丁地扑到在元郎君怀里,苦着小脸,伸手在元郎君下巴上轻柔地抚摸着,仿佛要拭去疼痛一般,口齿不清地说道:“不疼,不疼!”

享受着女儿“贴心”的动作,元徽脸色顿时又恢复了正常,露出一张笑脸,起身举起她,在榻上旋了个圈,惹得小娘子咯咯直笑。

“云夫人呢?”元徽扭头问屋子边侍候着的府中侍婢。

小幽云却迫不及待地搂着元徽的脖子表现道:“阿娘阿娘在说话!”小娘子显然是很聪明的,不过年岁终究太少,话说地不完整,语义含糊。

被小丫头一扰,元郎君也无困意了,望了望外边的天色,已近黄昏。抱着小幽云,父女俩直接寻公府中的女主人而去。

在后院一间堂室内,长大的案几上摆着瓜果吃食,云姑与顾氏姐妹正亲密地交谈着,这副场面,是很典型的贵族女妇生活都不是普通女子,出身江湖这一点算是共性,看起来,她们是相谈甚欢,让元郎君颇觉讶异

元徽没有在公府再待多久,也没有过夜的打算。当晚霞铺满天空,元徽选择了回公主府,两府只隔着一坊之地,并没有费多长时间。

府中,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出了什么事,公主殿下似乎在等待着元郎君回府,冷着脸。

“怎么了?”元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靠近美妇轻松发问,手自然地抚上香肩。

“都退下!”太平用力地甩开,屏退左右,随后方冷冷地盯着元郎君,问:“崇训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薛崇训?那小儿又出什么事了?”元郎君感到莫名其妙,神色间有些迷惑。

见其反应,太平不由讥笑:“还不承认?”

“我都不明白公主所指何事,承认什么?”元郎君态度也有些冷了,摊摊手。

事情也不复杂,公主府外也有一些蛇灵逆党,在元郎君的提醒下,昨夜公主派出府中卫士袭杀之。在这个过程中,出了点意外,还未搬出公主府的薛崇训撞见了,加入战斗,为逆党重伤

“你敢说,这不是你安排的?那个时间,若无人算计,崇训何以会‘碰’上逆党?”太平显然是怒了,直接质问元徽。

“那你可就冤枉元徽了”面对太平的怀疑,元郎君也不爽了,直直地迎着其目光,冷冷地说:“我昨夜剿逆击贼尚且忙不过来,哪有闲暇去算计这区区小儿?”

说话间,元郎君起身,目光寒冽,微微俯视着贵妇:“还有,我若真想对付薛崇训,他绝对活不下来,也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样说,公主殿下,理解吗?”

房间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夫妻俩对视着,谁也不避让,良久,太平叹了口气,拂了下袖子,沉吟几许,然仍不搭理元郎君,也不在此事上继续下去了。

见状,元郎君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不过心中仍有郁气,四下看了看,也不多废话,强硬地抱起公主,更不顾其轻微的挣扎,径往内榻。

没有什么,是啪啪啪解决不了的!

夏季最炎热的季节已然过去,夜间分外凉爽,穿着单衣,元郎君在园林间散着步。原本还想就蛇灵之事与太平好好琢磨琢磨的,不过,眼下也没了心思。

表情微冷,心里暗骂着,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迈步间,耳朵微动,闻得点动静。抬眼看,只见一道年轻俏丽的身影在两名侍婢的跟随下,悠悠走来。望间元郎君,有些羞怯地行了个礼,那副娇态,着实可人。

元郎君朝公主次女李令媛露出一个大灰狼式的笑容,抬手示意其免礼,稍稍打量着公主府中的小娘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这是慢慢长开了,含苞待放

太平,貌似又开始给其物色起女婿来了。唔,肥水岂能流外田!

当夜,狄府后堂。

小案上静静地放置着一壶一杯,杯中满酒,酒水透亮。袁客师坐在一边,狄胖胖与李元芳、狄如燕站在边上,观屋中的场景,两只老狐狸已袒露心扉地谈过话了。

元芳不愧是挂灵,与闪灵生死决战之后,内外伤加脱力,不过一日的功夫,已能正常行走了。

拾起酒杯,正欲饮尽,袁客师忽地诡异一笑,抬眼瞥着狄仁杰:“哪怕到此刻,狄公恐怕心中仍有疑问吧”

闻言,正欲被过身的狄仁杰停下了动作,老眉小皱:“你什么意思?”

袁客师盯着手中的毒酒,慢条斯理地说:“比如,虺文忠何以对蛇灵忠心耿耿;桓斌怎么会投效蛇灵;我们何以敢凭这区区两千人成大事;为何派人假扮庐陵王李显”

“元芳,如燕!”听其言,狄胖胖脸色微变,猛地出声打断袁客师。

“在!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元芳有些愣,不知所然地望着狄仁杰。

深吸了一口气,狄胖胖朝其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李元芳不明所以,看了看袁客师,提醒狄仁杰道:“大人,当心此獠耍什么诡计!”

“无妨!”狄仁杰摆摆手。

心中纳罕,有意发问,但见老狐狸那满脸的严肃与慎重,李元芳微露惊容,跟着沉着脸应道:“是!”

言罢,转身出堂,持刀立于外边,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对a美人也一样,疑惑的眼神往老袁身上瞄,不作话,站到堂外另一边去了。

狄仁杰这才转身,郑重地看着袁客师。老袁神色依旧泰然,微晃着脑袋:“看来你早有察觉!到此刻,我才真正地佩服你狄仁杰,你这个人反应太快,太聪明了哪怕没有那两个叛徒,老夫恐怕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听其言,老狐狸脸色没什么动容,更不在意老袁的赞誉,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指着东边压抑着嗓声问道:“难道是他?”

“呵呵呵”地笑了,袁客师颔首:“不错,却如狄公心中猜想!”

“不可能!”狄胖胖色变,断然一句,随即那点坚持,在老袁玩味的目光中,破灭。一丝凝重而复杂的表情,开始浮现在胖脸上。

后堂的不对劲,引起在对角等候着的几名内卫的注意,在其阁领的带领下逼了上来,为李元芳挡住。还不待双方起冲突,狄仁杰已然走了出来,神色如常。

“大人!”元芳与如燕唤道。

狄仁杰抬手以示安抚,看向那内卫阁领,拱手道:“宋阁领,逆渠已亡,还请查验!”

内卫如今的猖獗早不复当初,一个小小的阁领,还不敢无视“圣眷正隆”的狄仁杰,回了个礼,便往堂中走去。里边,袁客师已躺在案几边上,酒杯倒在一旁。十分干练地上去检查了一番,确认其死亡后,方才松了口气。

“陛下有谕,一切由狄阁老处置!”宋阁领嘴边带着笑对狄胖胖道。不过告退之际,看向他的目光中,存疑。

他那点小眼神,哪里瞒得过老狐狸那对眼睛,只是默然一叹。

立于庭院中,仰头望着夜空,长叹。李元芳走到狄仁杰身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了:“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您心情如此沉重?”

狄仁杰一时没有说话,只望着天上那黯淡星光出神,眼神时而茫然,时而深邃。良久,嘴边挂上点苦意,抬手对李元芳道:“元芳啊,你我,恐怕要别离朝阙了!”

“啊?”元芳微讷:“您这是什么意思?”

“圣心难测啊!”狄仁杰答。

元芳还有些迷糊:“和皇帝有关系?”

“元芳。你英勇果敢,冷静睿智,但在某些事情方面,确是不如元徽啊!”狄胖胖却叹道,解释着:“皇帝,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包括你我。此次事件,她恐怕已生忌惮之心了!”

“那方才的内卫!”闻言,李元芳脸色剧变。

见元芳一副想多了的表现,狄仁杰赶紧开口:“我们也不使皇帝难做了,明日便递折乞骸骨吧”

脸色还是阴晴了一阵,李元芳方才说:“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怎么,舍不得这将军职位?”狄胖胖突然来了兴致,出言调笑。

“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罢了”元芳摇摇头。

朝其摆了摆手,狄仁杰脸上却露出点轻松之色:“这些年,四处奔波,操劳国事,也确是辛苦了,颇有力不从心之感。或许,该回乡里歇息终老了。”

狄胖胖的话,对元芳很有触动,只见他动情地望着老狐狸:“不过几年的时间,您发间,如今已布满灰丝了。当初在绛帐馆驿,初见大人的时候”

估计真的是人老多情,回忆被勾起,便有些挡不住了。二者开始回忆起,这几年来的经历,不胜唏嘘,狄如燕在旁,却是听得认真。

过了一会儿,对a美人突然问道:“叔父,那元徽也知事情详由,皇帝会怎么对付他?”

闻言,狄胖胖想了想,抬头摆摆手:“皇帝已然有安排了,日后,恐怕还会有处置!”

“元徽,哎!”

“逆渠已死?”上阳宫中,女帝清冷的声音回响在阴寂的店内。

“回陛下,臣已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宋姓阁领恭敬地候在下边回答。

良久,武淡淡地说了句:“朕知道!”

“陛下!”少作犹豫,宋阁领低声唤道。

“还有何事?”女帝口气有些不耐烦。

“逆渠临死前,似乎与狄公私叙了一会儿话,臣为李元芳所阻,未能察之”

“哼!”一声闷哼若雷,武疾声厉色对那阁领道:“狄怀英剿平逆党,方立大功。你,这是欲离间我君臣吗?”

“臣不敢!”其人慌了,直接拜倒在地:“臣只是据实以报啊!”说着猛磕起了头。

“罢了,你退下吧!”又过了一会儿,女帝方才淡淡地挥了挥手。

再度踏入东宫,狄仁杰敏感地发现,卫率似乎换了些军官。以桓斌之故,在皇城、宫城之中,一场对禁卫军官的清洗已然展开。桓斌宿卫禁宫十数年,一路从中下层爬到高层,与其有干系的人太多了,而女帝对军队,尤其是南衙诸卫,那是异常警惕的。

涉及到军队,武的动作很小心,也未搞血腥诛杀,大部分是调离原岗,少部分贬谪,只有极少与桓斌过分亲近而又解释不清者,杀。

李旦这些年当真过得苦,岁在壮年,但身体却越发单薄了,黑丝间夹杂的白发着实不少。长相依旧英俊,当真是个帅大叔,面容间展露的悲剧美再加本身的儒雅气质,对某些少女具有绝对的杀伤力。

狄仁杰来谒,李旦哪里敢怠慢,亲自将其迎入殿中。落座奉茶,操着略显磁性的声音问:“昨夜天灾临,神都大变,朝廷上下一片忙碌,狄公怎么有闲暇,到东宫来?”

狄胖胖目光平静地看着李旦,嘴边含着点笑:“老臣,是来向殿下辞行的。”

“辞行?”李旦微愣,讶异道:“狄公这是何意?您要到哪里去,莫不是陛下又有差遣?”

狄仁杰轻轻地摇着头:“老臣已奏本凤阁,乞骸骨,告老还乡。”

“什么!狄公何故如此?”李旦一惊。

“无他,只因臣年老昏迈,身染沉疴,不能视事!”狄胖胖随口解释着,语气平淡依旧:“只是临走前,有些话,相对皇嗣殿下说。”

闻言,李旦甚感意外,迎着老狐狸平静的目光,身体不由佝了下去,恭敬道:“不知狄公有何教诲,孤必谨记于心。”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还请殿下,相忍为国”一句话,惊得李旦一身冷汗。

“狄公何出此”脱口而出疑问,但见老狐狸那满脸诚挚,李旦不由咽下了喉头之言。

并没有在东宫待多久,只浅谈两句话,狄仁杰便告退了。

而在太平公主府中,元郎君慢悠悠地削着苹果,对面,贵妇闻得元郎君的叙说,思虑良久,叹息道:“却是小看我这四哥了”

狄仁杰告老,在朝中还是引起了一阵波澜,不过问题并不大。朝政还不至于少了个狄胖胖就无法运转了,几番沉浮的御史中丞魏元忠顶了他的位置,升任凤阁侍郎、同平章事。

女帝谈笑间,给狄胖胖选了个极佳的休养场所,江州。那里,元郎君可还有些许食邑,毕竟爵号浔。

在圣历元年秋,朝廷发生的最大的事,便是武正式立庐陵王李显为太子,彻底向天下宣告,还政于李氏。距离皇位最近的李旦,没能跨过那道有如天堑的鸿沟。

李旦还是表现得人畜无害,主动退让,主动放弃,固请逊位于庐陵王。至于其背后的原因,则不为外人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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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太子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70章太子九月秋高,凉风送爽,归义坊南,一条崭新的白石步道已然修砌而成,平坦齐整,包裹着“新潭”。道上隔五步便种有一棵银杏,都是花了大力气挪植而来的,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茂叶盛开,金灿灿一片,形成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道边,尚有一些匠人在石柱上做着雕刻。元郎君在两名冬官郎中与一众监事的陪同下,视察着他辛苦近三个月的成果。

原承福、玉鸡二坊,已经被彻底拆除,而替代之的,是一片被洛水淹没的湖潭。这是一个大工程,虽说拆毁比建造难,但真拆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再加上还要营建新潭。

朝廷征调了两万多劳力完成此大工,元郎君这个监工头子,这三月以来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总体规划、物料准备、人员调配,元郎君这个不通工程的门外汉,硬是要主导这一切,毕竟王命在身所幸,冬官那边派了不少官员与名匠辅弼他。

新潭既成,归义坊便三面环水了,北漕渠,东瀍渠,环境更加秀丽,元郎君都有心于此置一别院了。

新潭中,秋波荡漾,洪泽涌动,伴着落叶飘零,一片唯美之景,很是养眼宜人。

“国公,还差最后的少许修砌完善,新潭便成!”说话的是工部郎中王申,很是殷勤地向元郎君禀道。

这厮一脸儒雅像,性格属于懦弱型的,一直踏踏实实地辅助元徽掌控着工程进度。元徽对此人的观感,还算不错。出于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元郎君对他的妻子却是有些好奇,没有刻意调查过,就是不知是否叫白洁

“不错!”按着石栏,欣赏着满目秋景,元郎君点头赞许:“不枉诸位这数月的辛苦,总算不负陛下所托。陛下已亲自拟名,新潭就叫‘福泽’!”

“泽被天下,这陛下以潭名表爱民之心啊。陛下真乃圣天子”话音落,立刻有人拍着马屁。

元郎君也就笑笑,想了想,吩咐着:“后续的处置,便交由各位。徭役劳工的安排,务必妥当,不得使民有所怨。开工之前,本公提醒过诸位,现在将完工了,本公还是那句话。勿使我腰间宝剑出鞘饮血!”

“谨遵命!”一干人赶忙应道,表现敬畏。没有人,会觉得元郎君是在开玩笑。

归义坊距离皇城十分近,可惜元郎君并不能直接走宣仁门,硬是得过浮桥至洛阴,西行到天津桥,再从皇城正南入宫,兜这一个大圈子。

没有骑马,选择了舒适的车驾,独处于马车内的元郎君,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毫无形象地瘫靠在上好的羽绒枕上,车内的装饰都是极其华丽奢侈的,元郎君近来,却是越发爱享受了。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元郎君脸上露出一个安逸的表情,总算可以交差了。当监工的这三月,元徽可是憋得慌,累死累活,还不能出差错。元郎君深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女帝的“打压”。

不过思及在江州“休养”的狄仁杰,以及近来有御史上奏弹劾其三子魏州司功参军狄光昭的事,言其贪暴黩货,为非作歹。誉满天下的狄公,却有这么个不肖子,还被直接曝到朝堂上,虽然发难的御史属梁王一党,却难不令人联想背后是否有什么其他“隐情”。

每想到这,元郎君的心情又会好些,娶得佳配的好处这便体现出来了,若不是太平公主殿下,元郎君只怕也逃不脱一个被“发配”地方的结果。

当然,这三月的低调生活,却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完美地避开了“复立太子”的政治风波。前前后后,还是折腾出了不少波澜,武家人以武三思为首,还是做了些“反抗”的动作,比如纠集一干“百姓”请愿,结果为皇帝强势镇压。

武承嗣拖着病体,结果得到李显确立太子之位,未几日便郁郁而终了。名义上是病薨,估摸着是被气死的,这厮本不是个气量大的人。

朝局的动荡,只是暂时的,随着尘埃落定,一切也都平息下来。不过,似武三思这等权势欲望重的人,可不会就此罢休,只是识趣地蛰伏起来,当有机会的时候,绝对会蹿出来吠两嗓子,只是下一次,目标当会放到李显身上。

同时,也许是为了平衡势力,也许是为了给那些弹冠相庆的朝臣降降温,让他们冷静冷静,女帝对凤阁、鸾台、南衙诸司进行了一次人事调整,从宰相到寺僚,不少人都挪了挪位置。

似内史王及善就以其年老,“被致仕”了;被自地方召回的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杜景俭,被降为秋官尚书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是故皇嗣的支持者。

元郎君对这些变化尽收眼中,常与太平私议。他甚至在怀疑,狄仁杰离朝,是不是也与李旦有关。

与之相对的,是武三思等武氏宗亲的权势持续加强,武三思直接以文昌左相、同平章事,执笔政事堂。武曌这般做法,显然是在提醒那些盲目乐观的大臣,这天下,还是她武家天下,都给她安分些。

对皇城,尤其是南部,元郎君已是十分熟悉了,顺着天街直入。在往亿岁殿南,很巧地见到了三个人,太子李显、韦妃以及新封的安乐郡主李裹儿。瞧着一家三口的样子,是又进宫给皇帝请安了。

自从被召还,及至复位太子,李显是恍在梦中,不过十几年的打熬下来,应该是聪明了些,知道讨好武曌。隔三差五便入宫拜谒,侍母极孝,虽然,女帝并不一定乐意见他。这一次,干脆带上妻女了。

隔得一定距离,元郎君目光平视前方,迎着三人走去,悄然打量着。李显四十多岁了,一脸庸像,有些发福,整体看起来比李旦还有年轻些。皆言其在房州过了十多年的苦日子,不过看他这白白胖胖的外貌,想来生活优渥,又真能苦到哪儿去。最难的,估计是从天子位上被赶下,流居外州,圈养地方,前后的落差太大。

“臣元徽,拜见太子殿下!”离得近了,元徽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李显有些讷,看了看元郎君,和善地点点头。倒是他身边的韦妃明显更机灵些,探手扶起元郎君,十分热情地说:“妹婿快快免礼!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

说着,还轻撞了一下李显。李显这才反应过来,呵呵笑了两声:“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为君,我为臣,礼不可废!”元徽则稍稍退后了两步,躬着身,活似一副古板保守的腐儒。

不过,他这副表现,却甚得李显夫妻好感。韦妃那花容玉貌间,笑意更甚,一双妖冶的美眸观察着元郎君,饶有意味。

当然,以元郎君的尿性,比起李显,自然更关心他的妻女了,毕竟名气那般大。韦妃自不必说了,姿色美艳,身材饱满,就像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诱人去咬上一口,只是苹果可能有毒

李裹儿,这小丫头虽然还没彻底长开,不过姿色更是出众,要知道,武曌甫见之,便表喜爱之意。这还是第一次照面,此时打量着元徽,李裹儿有些任性地指着他:“你就是太平姑母的驸马?长相果然不错嘛”

“裹儿,不得无礼!”韦妃当即斥道一声,随即朝元郎君妩媚地笑了笑:“孩子不懂事,妹婿不要见怪!”

闻斥,李裹儿别过脑袋,轻哼了声。此女的骄横刁蛮,显然是从小便养成了的。

“太子妃言重了!”元徽随口笑了笑,挺直了身体目光洒在李裹儿身上,笑眯眯地说:“论起辈分,安乐郡主,可还要叫我一声姑父哟!”

美男子总归是容易引起少女好感的,李裹儿扭过头,又瞧了瞧元郎君。英俊的面庞,遒劲的胡茬,明亮的眼神,挺拔的身材,再搭配着愈加成熟自信的气质

清亮的眼珠子转悠了几圈,李裹儿俏脸上忽地挂上了点窃笑,甜腻地拜道:“裹儿拜见姑父。”

没有多少时间,元郎君以觐见皇帝为由,结束了寒暄,主动给李显一家让开路。

进殿之前,元郎君又自后打量了几眼,李显不足为虑。倒是那对母女,只小接触下来,果然不是安分的主。

李裹儿如今不过一黄毛丫头,那韦氏。方才伸手扶礼的时候,这人妻小指可勾了勾自己,这个女人,好像在撩他元郎君诶



第471章 金屋藏娇?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71章金屋藏娇?亿岁殿是皇帝平日里接见宗室、公卿、大臣,进行个别谈话的地方。元郎君来得巧,也无需在其间等候了,直接见到了女帝。

自从复立李显为太子之后,武似乎是彻底放下了一块心病,将国政托付与朝堂诸公,已经开始安享起晚年来了。这精神面貌似乎更甚往前,完全不似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太太,至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个二十岁。

只简单摘取了点要事批复,元郎君若不来,估计女帝已回深宫,寻张昌宗那俩兄弟玩乐去了。

元徽此来,自然是亲自向武汇报“福泽”工程的情况了,不过看女帝对此明显没什么兴致,也乐得轻松,简单讲了讲,便等待着区处。

“事情办得不错,我原以为,你不通工事,会闹出些笑话。知人善任,处事却也灵活”武随便点评了句,所言却让元郎君不禁牙疼。

果然,女帝似乎没安“好心”,不过她这般直白地说出来,想来问题应当也不大了。

心中的郁闷自然不敢表现在脸上,元郎君还得谄笑着,应道:“总算没有辜负陛下所托。”

“呵呵”武只是笑了笑,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殿中,有些渗人。坐在御案后边,思考了一会儿,女帝忽然问道:“听闻你去岁在冀州平叛之时,曾招募了一批燕赵勇士,用以平叛?”

元郎君原本低眉顺眼地候在下面,骤闻此问,陡然一惊。心虚之下,不由泛起了嘀咕,脑子疯狂转动,猜测着女帝的意图。

莫非有人告密了?唐奉一,张九节还是狄老狐狸?联想的越多,忐忑之感却越重。不过元郎君显然是历练出来了,心里波澜起伏,面上却神色自若,拱手答道:“回陛下,却有此事。当时,冀州叛贼猖獗,裹挟百姓为乱,臣募集义士击贼,只作权宜之计,后则散之。当初臣给夏官的战报,有提此事。”

听完元徽的叙说,武轻点了下头:“看来,你在河北士民间,还有些影响力。”

闻言,元郎君眉头微皱,不过也察觉到女帝似乎另有什么吩咐了。目光上瞥,小心地试探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突厥默啜,狼子野心,悍然背约,寇我国境,掠我士民。北境屡遭兵燹,士民疲敝。朕前遣专人前往冀南募集军兵,以御仇寇,然应者寥寥。朕意委吉顼为相州刺史,前往募兵,你便一同前往吧!”武说道。

闻言,元郎君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募兵的差事,可不好做啊。这几年,河北之地,屡生动荡,皆因边患而起,突厥、契丹是轮着来搞事。

这契丹方平不久,突厥又来攻了。看样子,经过几年的蛰伏,扩充势力,默啜胆子也壮了,忘记当年幽州的疼了。

边尘之乱,不过小患,问题的症结在民心,在于中土的不稳定。河北疲敝,庶民苦于困瘠,打仗又不是什么好买卖

心理活动很丰富,但在女帝的眼神下,元郎君只得硬着脖子受命。总觉得,皇帝似乎在“搞”他。不过皇帝还派了吉顼,那家伙,或许会有些办法。

见元郎君一点也不推诿,女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起身步下御阶,语调自然地说道:“你前消灭逆党之大功,朕还未赏。这样,你以右豹韬卫大将军、河北道行军副元帅之职北上。唔,另加辅国大将军衔。”

“谢陛下!”对这些官啊、爵啊什么的,元郎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之色。只是听着好听罢了,那副元帅之职,明显是虚的。眼下,朝廷并没有调集重兵北伐突厥的意思,边军将士,徒自守耳。

自亿岁殿中退出,元郎君稍显郁闷,至于女帝,自然找她的两个心肝去了。从元徽与武的经历、喜好来看,兄弟、姐妹一起来,确实更吸引人一些。

待见到上官婉儿的时候,元郎君立刻收起了那点不痛快,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最近的上官美人,比起过往,明显“清闲”不少,女帝都甚少让她伴驾了。

“婉儿似乎心情不佳?”散着步,陪上官美人往偏静宫殿散步,元徽随口问道。

上官美人艳丽如旧,不过印堂间凝着些许明显的愁绪,美丽面容间略带的抑郁,使其才女的韵味更加浓烈。难得见大才女这么副挫败像,却使元郎君更有征服的鸡动。

闻言,瞥了元郎君一眼:“不似你元驸马逍遥自在!”

上官美人语气有些冲,元郎君完全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这么多年的私通下来,说话却是没什么约束了,直接调戏着大才女:“何以如此怏怏不乐?说来听听,让郎君我与你排解排解!”

元郎君面露荡态,那表情,那语气,就差伸手撩一撩上官美人的下巴了。

上官婉儿何以至此,元郎君心中却有所猜错,估计是女帝开始放手朝政的缘故吧。这个大美人,是不甘寂寞的,在女帝身边的时候,掌制诰,接触着天下大事,可以随意评论天下,阐述观点,甚至批复奏章。在宫中,是有实无名的“内舍人”、“内相”,这让上官美人心里满足感十足。

不过近来,皇帝开始安享晚年生活了,上官美人便尴尬了,没有女帝,她又不可能真正站到前台,参与朝政。无所事事,枯居宫中,是很容易憋出病的

心情不好,上官美人也没什么兴致应付元郎君的调笑了,垂头沉吟几许,忽地抬头看向元郎君,唇角勾勒出些许诡异的笑容:“我年岁已长,欲向陛下请命,允我出宫许人。不知浔国公,可愿接纳我这蒲柳之姿?”

骤闻此言,元郎君心头颤了一下,嘴边的浪笑凝固了,有些猜不透上官美人的心思:“婉儿,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眉角微弯,上官美人注意着元郎君的反应,玩味道:“怎么,你不敢?胆大包天的元驸马,还有不敢做的事?”

上官婉儿,好像在激元郎君一般。元徽闻之,很快回复了泰然,四下瞄了瞄,嘴角同样勾勒出一道笑容:“怎么不敢。婉儿若得出宫,元徽我必准备一栋金屋,将你藏起来!”

听元郎君这么说,上官美人咯咯笑了,仿佛被元徽的“笑话”逗乐了一般。慢慢地收敛起了“雅态”,摇了摇头,扭着丰满的大腚,转向宫北。

元郎君倒不虞上官真去向武请命,元郎君知道,女帝不会放她出宫的。

最终,也只是浅谈一二,私通男女便分开了。大白天的,元郎君胆子还没肥到那个地步,在这个时间点**宫廷

第472章 北上募兵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72章北上募兵“好了,可以了!”奢华的房间内,落地铜镜前,元郎君朝替他整理锦袍、玉带的两名侍婢摆摆手。

两名清秀的少女乖巧地礼退,拾起元郎君换下的睡袍,拿起用过的水盆、丝巾、痰盂,退出房门。元郎君又照了照镜子,似乎对镜中那个帅男人很是满意,嘴角微微翘起个笑容,又强迫性地弹了弹本就平顺的袍服。

秋末的清晨,天气有些寒冷,不过于元郎君而言,却也无碍。然而,元郎君的脸色,略显寒白,一副消耗过大的样子。昨夜的离别*,元徽是用了六七成的功力,才满足了公主殿下。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平貌似越来越难对付了。

宽敞华丽的室内另外一边,在三明女婢的伺候下,太平也在梳洗。公主殿下雍贵面容上,浮着两道酡红,有些醉人,晨起的时候

“此次北上,应该用不了多久,月余则还!”元徽走上前去,顺过接过一把梳子,轻柔地给美妇梳理乌黑的长发,嘴里说着。

关于皇帝的给的新的差遣,元郎君昨夜已经给公主殿下。太平也照着镜子,性感的嘴角也勾勒出一道弧度:“既然母亲这般信任你,委以重任,那你便用心做吧。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不知为何,元徽总觉得,公主殿下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捋着贵妇人的秀发,元郎君叹了口气:“我却不愿走这么一遭,宁愿待在京中,与夫人同床共枕,鸾凤和鸣”

说着元郎君便上了手,当着下人的面撩着公主不可描述的部位,搞得旁边侍候着的年轻女婢羞红了脸。

“啪”的一声,太平随手打掉了元郎君作怪的爪子,优雅地按了按光滑的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眼下外寇扰边,既募河北勇士,留点心,为朝廷,挑选些可用的人才”

元郎君听得出贵妇的意思,哪里是为朝廷挑选人才,分明是让他收些人以为己用。

贴心地替太平按捏着被搞得有些落枕的玉脖,摇头道:“我的夫人啊,犯忌的事,我们还是少做。要是落人以口实,可就不妙了。”

闻言,贵妇嗤笑一声,仰着脑袋斜视了元郎君一眼:“这犯忌的事,你干的还少吗?”

“元徽现在,可是遵纪守法,安分守己。”随口胡扯了一番,元郎君叹了口气道:“说实话,哪怕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耗费力气去募兵,目的何在?”

享受着元郎君那似乎带有“魔力”的手,公主殿下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檀口轻启:“听说此次突厥默啜带甲十万,大举入寇河北,朝廷兵马不疲于奔命,母亲是担忧不足用吧。”

在军事上,太平显然是没什么眼光的。元徽随口解释着:“突厥之患,不过疥癣之疾,默啜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的。沿长城一线,朝廷布置沙吒忠义、武重规、张仁愿三路兵马三十万,进攻虽然乏力,但足以拒之。我恐怕,此行兵没有募多少,默啜已然退去。”

“那母亲是什么意思?”贵妇打了个哈欠,愈显慵懒。

“我又哪里知道?”元郎君耸了耸肩膀,又看似无意地嘀咕道:“眼下,府兵日渐不足用,若能募得一些士卒,减租降赋,委以专征”

待天彻底亮了,一家人一起用了个早膳,算是给元郎君送行了。离府,又往国公府交待了一番,带上顾氏姐妹,出发。元郎君出行,自然要有美人相伴,不然多不适应。天气渐寒凉,用来暖榻陪睡加护卫,那是再好不过了。

洛阳城东三里地,亭驿前,吉顼昂着脖子在风中等待着,天气微寒,滋味却是不好受。不过,吉顼却是面色如常,饮凉自若。

此次奉诏北去河北募兵,吉顼打心里是不愿意的,当了这么久京官,早习惯了近距离待在中枢。甚至,他已经琢磨着探手触摸相权了。不过,上有命,不是他可以拒绝的。

吉顼出行倒也简单,只有两名长随,一名马夫相伴。

“都等这么久了,这浔国公怎么还没到?”主人没作话,身边其中一名壮仆却忍不住抱怨了,嘴里碎碎念念的。

闻言便是眉头一皱,吉顼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不说话,却吓得其人惊恐不已。

“小的失言,小的失言!”赶紧认过,闭上嘴,不敢再多嘴了。

从头到尾,吉顼就没说过一个字。转过身,眉宇间涌现出一阵阴骘,心中暗暗做下决定,此人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了。管不住嘴,迟早惹来祸端。

候于冷风,哪怕对方是元徽,吉顼心里自然也是不满了,只是以其城府,不会表现出来。

又过了小两刻钟,自西边官道上,终于姗姗驶来一驾宽大华丽的马车,周边护卫着十来名骑士。领头的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吉顼认出来了,貌似是元徽的亲卫,姓乌。

掸了掸圆领锦袍上的雾迹,吉顼迎了上去:“下官吉顼,见过浔国公!”

“吉公免礼!”元郎君掀开了窗帘,探出头来,打量着冷风中的吉顼,讶异道:“公何以伫立风中等候,这可是我的过错了。”

“车上暖,还请上来叙话!”元郎君伸手示意道。

别看元郎君表现得客气,却没挪动屁股的意思。

吉顼抬头瞟了瞟,神情淡定,拱手道:“元公车驾上既有女眷,不甚方便,下官自有车马,就不讨扰了。公与我奉诏使职,还当抓紧时间,赶往河北,以免耽误了国事”

听其言,元郎君眉头一扬,吉顼这家伙话里带刺啊。嘴上笑嘻嘻,元郎君于车上告罪:“吉公说得对,却是元徽有失妥当”

“出发!”朝仆人吩咐了一声,吉顼转身,步上道边一驾马车。比起元郎君的豪华座驾,吉顼的马车,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起行,顺着官道东向。车驾上,元郎君异常自在,躺在姐妹花丛中。脚搭在顾玉梅大腿间,脑袋靠在顾玉凤胸上。

“那吉顼,感觉并不如其表现得那般谦恭友善啊”一手揉着肩膀,一手玉指间夹着一颗冬枣,往元郎君嘴里送,顾小娘子搂着元郎君紧贴着她的胸脯,娇媚道。

“嗯,真是冰雪聪明!”赞了小美人一句,咬过枣子,顺便含了含顾玉凤的两根手指,元郎君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我们迟来,让人家久候,心中有所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您不是说,这吉大人,是您的朋友吗?”顾玉梅动着粉拳,给元郎君捶着小腿。堂堂血灵,那双饮血无数、杀人如麻的手,调教来捏肩捶腿,元郎君还是十分有成就感的。

“朋友?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和吉顼做朋友,若不长点心眼,呵呵”元郎君解释着。

“哦?这是何故?”顾玉凤讶异了,好奇发问。

猥琐地享受了一番胸脯的柔软,元郎君坐了起来,将他的姐妹花左右捞入怀中:“长路漫漫,郎君我便同你们讲讲”

吉顼这一年来,完全以一个政治明星的身份,活跃在朝堂之上。从年初开始,便在背后出谋划策,建议立李显。经过半年多的活动,多方角力妥协,竟然让他给办成了。

而作为首倡李显的大臣,吉顼在朝中收获了一大波威望。很多人都知道,李显复立,吉顼是出了大力的。人得意了,就容易飘,哪怕是吉顼这般心思阴沉之人。

近来,鉴于女帝对武三思、武攸宜等人的重用,吉顼对这些武氏宗亲都不怎么敬畏了,常有当面拒之的表现。而飘了的吉顼,对元郎君,态度又怎会同以往那般。

“要是这样的话,那郎君您可得防着这吉顼了!”顾小娘子是那种心思较多的人,听完叙说,眼神闪着,开始提醒起元郎君来了:“小人难防啊,尤其是这种聪明有才的小人。”

闻言,元徽顿时笑了笑,探出手指勾着顾玉凤的脸蛋:“你们的郎君我,可也是个小人,真小人”

元郎君的直白,惹得姐妹俩不禁娇笑。马车不歇前行,虽是秋末,但车驾内,始终弥漫着些许春意。毕竟,车震。

相州地处河北最西南角,走得十分顺畅,不过四五日的时间,一行人已渡过黄河,进入相州境内。

“乌珏!”

“在!”

“去把吉使君叫来!”吩咐完,便与顾氏姐妹下得车驾,吹一吹冷风。

过了黄河,本欲加快速度,直趋州城安阳。突闻元郎君唤,吉顼有些纳闷,还是走了过来,凝眉问:“不知元公,有何吩咐?”

“没什么!”元郎君笑眯眯地对着吉顼,满脸和善,指着东方说:“我欲往魏州一行,就请吉公先行前往安阳,进行募兵。”

闻言,吉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当即出言道:“元公,我等既身负王命,当以职事为重啊!”

“无妨!”元徽直接摆了摆手:“募兵之事,又非局限于一地。君往相州,我去魏州,届时募得勇士,再与吉公汇合。”

见元郎君那一脸轻松的表情,吉顼心头立刻不痛快了。若如此,那他何必等元徽一起。他不同武事,之前存着的小心思,就是想拉着元徽顶在前头,毕竟元郎君熟悉军旅,到时候,哪怕结果不佳,还有人分担责任。但现在

然而,就算心里不爽,吉顼还不好与其翻脸,有些无奈地拱着手:“那下官,就于此处与元公告辞了”

魏州与相州接壤,两人分别的地点在相南的临河县,距离魏州州城,还足有一百多里,比起到安阳可还要远一些。

元郎君到贵乡城,受到了魏州州官们的热情接待,不提元郎君如今显赫的身份,就身负王命而来,就不是地方官吏可以怠慢的。

不过,元郎君到魏州的第一件事,不为其他,反而先命人引着往大牢而去。

魏州的监狱,还算宽敞,毕竟河北大州,经济水平体现在这里。其中一间囚室内,关着一名中年人,卖相其实还不错,一身囚衣,身形狼狈。

此时忽然闻得狱吏开门的动静,一下子来了精神,待见到进入监房中的元郎君有些讶异:“是你?”

“光昭兄,多年未见,这厢可好?”元徽低头审量着狄光昭。

这囚徒,自然就是狄胖胖的三子狄光昭了,此前在魏州太张狂,消耗着这老父亲的福泽,被捅到陛前,哪怕女帝想看在狄仁杰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仍旧先行下狱了。

看得出来,狄光昭情绪很低落,被置于囹圄之中有快两个月了,也未有具体处置传来,不闻不问,以他的心性,哪里耐得住。

“阶下之囚,能好到哪儿去?”狄光昭嘀咕一句,抬眼望着元郎君:“你是来取笑我的?”

闻其言,元郎君是真被逗笑了,这厮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元郎君哪有闲暇来看他的笑话。若是想对付狄仁杰的话,那则另说。

“光昭兄言重了!”元郎君露出一脸和善的笑容,在他还算干净的囚衣上瞧了瞧:“此间狱吏,没有苛待光昭兄吧?”

“小人们岂敢,对狄参军,都是以礼相待!”元郎君话音落,引路的狱吏急了,急忙出言解释。

“直说吧!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我父亲不对,父亲在江州,哪里能支使得动你。”狄光昭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问元郎君。

“看来,光昭兄,仍未知错啊!”元郎君意味深长地笑道。

要说狄光昭有多蠢,那倒不见得,毕竟是狄仁杰的种,只是纨绔嚣张了些。从元郎君的语气中,听出了点话外音,直起身问道:“你是来处置我的?”

“光昭兄知错否?”元徽问道。

眨了眨眼睛,狄光昭挠了挠脑袋,又擦了擦凌乱的胡须:“罪臣知错!”

“过而要能改,善莫大焉!”淡淡地撂下一句话,随即招呼着人吩咐:“来人,放他出去,给他换身新衣”

终于出得监狱,狄光昭感觉有些复杂,不过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瞥着元郎君,欲言又止,表情很是尴尬,他此时到回忆起了,当初在狄府中,他可不怎么看得上彼时的元郎君。

“光昭兄之过,不算什么大过,然而贪暴之心,扰民太甚。被人捅到皇帝面前,看在狄公的面子上,陛下虽有心回护,却也不好做得太过,故将你下狱,以示惩戒。”

元徽随口对他解释着:“出京之前,陛下让我解决此事。光昭兄既知错,那便该放出来了。不过,你这官,是做不了了”

“能摆脱囹圄,我已别无所求!”狄光昭语气弱弱地说,顿了顿,又小声补了句:“多谢浔国公!”

“然而,此事,可不算结束!”元郎君观察入微,察觉到狄光昭气弱之间的“欣喜”,估摸着,这家伙,并非真有悔改。

“啊,什么?”狄光昭微愣。

元郎君转头打量着他,看了他心虚不已,方指着南边道:“我听闻,魏州百姓尝受狄公恩惠,民多建生祠以怀之。而而你的行为,大恶人心,使民毁狄公之祠。朝廷虽不再计较你罪,但狄公坏了的名声,你可要给个交待狄公一向爱民如子”

听元徽这么一说,狄光昭身体立刻抖了下,大概是想到了狄胖胖的威严。略作踟躇,方道:“我,会去向父亲请罪的”

在魏州,处理完狄光昭这点琐事,元郎君才开始着手募兵之事。

第473章 元郎君在河北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73章元郎君在河北州城馆驿,最好的一间房舍内,透过帘幕向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片狼藉,四四方方的榻上,锦被之下,三条肉虫仍纠缠着。

空气有些浑浊,让人发闷。已是清晨,榻上的一男二女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直到秋阳高挂,庭院间的些许霜露都要被蒸发干了,终于有了些动静。

“郎君,该起了!”侧起身,顾大娘子轻摇了两下元徽。

元郎君迷迷糊糊的,满脸的疲惫,费劲儿地张开了眼,只觉一片昏沉。顾玉梅的脸蛋现于眼帘,视线有些朦胧,元郎君打了个呵欠,抬手捋了下其面颊上紧贴着的一缕秀发,便转了个身,趴到另外一侧顾小娘子柔软的娇躯上。

见元郎君这副惫懒的模样,顾玉梅有些哭笑不得:“郎君,您今日不是要去迎接薛长史吗?”

耳边听着顾大美人柔柔的声音,元郎君眼睛都懒得睁开,随口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起身下榻,去看了看漏刻,过了一会儿,顾玉梅回到元徽身边,说:“已经辰初两刻了”

“唔,还早啊,再睡会儿,无需起这么早。”元郎君嘟囔了一句,伸手按了按有些发麻的腰,又往顾玉凤胸脯上钻了钻。

顾小娘子看起来消耗也不少,美眸轻轻地睁开,与姐姐对视了一会儿,眼皮又很快合上了,怀抱着元郎君的脑袋,陪睡

一夜的荒唐,元郎君显然是消耗过大了,又是一挑二,顾氏姐妹也不是“弱旅”,内功什么的都有点顶不住。待他晃晃悠悠起榻时,已经快午时了。

洗漱穿戴又费了些时间,走出房间,秋阳耀目,元郎君竟有些不习惯。扶了扶腰,感受着明显有些下降的身体素质,元郎君仰头望天,长叹一声:“得节制啊!”

元徽的态度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不过,此类的话,他已说过不止一次了。

午后,贵乡城外十里长亭,元郎君领着几名亲随匆忙赶至。他此次来,是为了迎接一个人,能让他亲自出迎的,这天下可没多少人。

而这次等的,是即将到任的魏州长史薛季昶。老薛本来是右肃政台中丞,此次在神都出事了,在察州县的过程中,处置了一批基层官员,尔后被举告有“诬陷”的情况。

然后,担任秋官侍郎的武懿宗主动请命调查此事,结果,自然查实了薛季昶的“过失”,以“渎职”之罪坐贬。

元郎君在朝中,并没有太多的朋友,不过,很多人都知道,薛季昶与他私交甚厚。事情也很明显,搞薛季昶,实则就是在针对他元徽,还是在他刚离京公干不久,武懿宗这事,做得太没水平了,不过,也十分符合像他那种人行事作风。

早上懒起的结果便是,没等多久,薛季昶便到了。打南边,奔来四骑,为首的,便是一身简袍的薛季昶。

瞧见亭边的元郎君,薛季昶有些讶异,奔上前来,很是灵活地自马上跃下,走上去,意外地对元徽道:“元公,何以在此?”

元徽也不提自己等了多久,乐呵地朝薛季昶回礼:“闻季昶来魏就职,估得时间,特来迎候。”

“岂敢劳元公亲至!”闻言,薛季昶表情间流露出些许异样的感动,拱手作了个揖。

“诶,元徽没多少朋友,你我多年厚交,应该的,应该的”元郎君态度很是温和,言罢,挥手道:“你我也就无需于此客套了。”

扫了眼薛季昶身上的仆仆风尘,招呼着:“我已于州城备好酒宴,为薛兄接风洗尘,请!”

“请!”见状,薛季昶也不客气,伸手示意了下。一行人,果断上马,驱驰着北向往贵乡城而去。

“此次,却是有些委屈薛兄了!”二人并行,策马起伏间,元徽朝薛季昶道:“还是元徽,牵累到你了!”

薛季昶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元郎君的意思。不过薛季昶显然很开得开,面色淡然,神态轻松,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以河内之凶暴狠毒,没被定个‘十恶’之罪,已是侥天之幸,坐贬魏州,已是个不错的结果。”

“季昶之胸怀,却是令人感佩。你既看得开,那元徽心中方得安!”元徽轻笑着。

“眼下中枢太子虽立,陛下虽有隐政之意,然既有诸武弄权,又有二张乱政,可谓一滩浑水。此次虽属谪迁,却也并非是坏事,正可借机在地方上,做些实事,为百姓尽份力,也不枉为官一方。”显然是与元郎君交心了,薛季昶说话,却没多少保留。

“不错!与其在京城,受那乌烟瘴气之染,莫若自在于地方!”元郎君点了点头:“事实上,若不是出于这身份的限制,我倒想长居于地方,自在逍遥,无拘无束。”

元郎君这显然是胡说八道了,在京城,他多刺激呢

“若朝中缺了元公,那可是国家少了一栋梁之材,岂不可惜!”闻言,薛季昶笑道。

“切莫如此言讲,元徽当不得,我可经不起夸!”元徽哈哈一笑。

笑容敛起时,元徽方抬手指着西南面,郑重地说:“薛兄暂且于地方沉浮一段时间,他日还朝之时,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肃政台中丞就能满足的!”

与元郎君说着笑,闻其言,薛季昶微愣,扭头看向元徽,只见他神色间带着浓烈的自信,不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低头略作沉吟,又朝元徽露出个笑容。

又寒暄了一阵,薛季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郑重地对元郎君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次,下官是深有体会。元公,对此还需当心啊!”

听他这么说,元郎君淡定地摆了摆手:“我自省得!”

“你我相知,薛兄也当晓得,元某可是好欺负的!”语气间透着点冷冽的气息,元徽嘴角微咧。

贵乡城中一酒楼,元郎君将魏州州衙下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召来了,包括刺史,一并给薛季昶接风,阵仗弄得挺大,气氛很热烈。

薛季昶的交际能力自然不差,与一众魏州官员推杯换盏,尤其与那老刺史深入交流了一番。酒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告休。

“多谢元公!”席末,单独的房间内,二人继续坐谈,薛季昶向元郎君拱手。

他看得明白,午后之宴,元郎君是在给他站台背书。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是遭贬,难免不为人小瞧。当然,以薛季昶的能力手腕,自然能轻松排除些许困难,不过元郎君的这番动作,总归能让他少些阻碍。

“唔,无妨!”元郎君随意地摆摆手:“我只是设个宴,给薛兄与魏州僚佐介绍一番罢了。”

薛季昶也不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记在心中便是。抿口茶水,思吟少顷,问元徽道:“恕下官多嘴,元公奉命使至河北,到魏州也有些日子了,这募兵几何啊?”

闻问,元郎君伸出右手,扣过拇指与小指,竖着中间三根指头,摇了摇:“不足三千!”

薛季昶眉头皱了皱:“有些少了啊!”

“朝廷本就没许下募兵定额,多与少,亦无所谓!”元徽很是淡定,轻松道。

“不足用啊!”薛季昶叹了口气,尔后说:“魏州乃河北大州,民殷国富,人口众多,在此地募兵,竟不满三千?”

“薛兄这话可就说错了!”元徽说。

“哦?”薛季昶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这不足三千人,有半数的丁壮,都是自外州前来应征,还有不少冀州人,闻元某在此,借我个面子,特来相投!”元郎君解释着。

“河北疲弊,竟到了这个程度?”听元徽这么说,薛季昶眉头深锁了起来,想了想,摇头一叹:“也是,几番徭征,军民皆疲,也是可以想见的。”

“既如此,元公打算怎么向朝廷交待?”

“怎么交代?如实禀报便是!”元郎君一脸混不在意的表现。

见状,薛季昶面皮不由抽搐了一下,瞟着元郎君那自在的表情,眼珠子转悠了两圈:“元公,心中莫非早有应对之策?”

看这厮好奇的样子,元徽摊手摇头:“薛兄,你想太多了。我能有什么应对之策,任其自然便可。再者,哪怕募得军兵,又有何用,难道还真要靠这些少加训练的民壮,去抵抗突厥人。恐怕,最后也用不着他们。”

“下官去朝之时,可是听说此次突厥默啜闹得挺凶,率部十万,已深入至定州,朝廷布置的兵马不能有效防御。天兵中道大总管,还中了默啜诱敌之计,经历败事,损兵数千。如此看来,倘若局势有变,所募之兵,至少可用于卫护乡梓吧”薛季昶凝眉道。

看薛季昶确是疑惑,元徽坐直了身子,手指点在茶案上,自信地说道:“薛兄,我可以这么和你说。默啜能于定、易之地作乱,已是其所掠极限。其若敢领军再进一步,深入大周腹地,保他有来无回!当年幽妫之战的教训,我想他应当不至于忘干净!”

前后大概有五六日时间,元郎君在河北募兵,军士数目,突破了三千。其后,元郎君更加佛系了,不急不躁的,除了操练成军之外,更多的时间便完全自由安排。

或饮酒于城郭,或秋猎于山林。带着顾氏姐妹花,日子当真逍遥,偶尔还就着寒风,试试野战、马战,那滋味,使元郎君的猎奇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

相比于元郎君这边的逍遥,隔壁的相州,吉顼可要辛苦忙碌地多。他不似元郎君那般混,既然奉命而来,便想着将事情办好,十分卖力。

到任安阳之后,只花了半日时间熟悉州事、上下官员,随即便行刺史大令,开始亲自主持起招兵事宜。可惜,这不是扯张旗帜,竖块牌子,士兵便聚集而来。

然而现实情况摆在那儿,尽心尽力,甚至以刺史之尊,亲自下乡宣告,然结果仍是应着寥寥。忙活了许久,结果还不如元郎君那边,应者不足千人。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吉顼大感挫败,付出而得不到收获,那种心理落差是很严重了。而于吉顼这等醉心于仕途的官蛊来讲,是绝对不可接受的。

他也派人探了探魏州的消息,待得知元郎君那边的情况,心里更加不平衡了。不过吉顼当真是个聪明人,沉下心琢磨了许久,有了主意。

派加急驿传,具折往神都,将募兵陷入的困境上报皇帝。当然,他不止是诉苦的,重点是后边给武曌的建议。

大概意思是,太子虽然复立,但人心未定,朝野之间,多持犹疑,建议皇帝遣太子李显出外朝,以慰人心。同时突厥寇境,其势汹汹,朝廷随遣兵马拒之,然统帅不定,军心不稳,建议以太子李显为主帅,讨伐突厥。

吉顼这家伙,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给李显增加威望,巩固地位的机会。当然,他这般卖力地做表情,也不知李显领会得到不,不知熬不熬得到将来

而女帝,估计也是被突厥犯边给惹恼了,思虑过后,觉得吉顼之言有理,便允了。隔日,便传诏天下,以太子李显为河北大元帅,统军讨伐入寇的突厥人。

当然,李显领兵,只是遥领。不过这向天下释放了一讯息,女帝是下定了决心,继嗣之事,不复更变了。

而效果,短时间内便体现出来了。河北这边,闻太子为帅,应召之卒云集,有种天下影从的意思。相州那边,吉顼很快便募得上万之卒。

而元徽这边,也迅速地突破了三万,结果喜人。

李显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挂以一个主帅的名号,便使民心归附?当然是扯淡的。这件事情,元郎君是完全看在眼里,整个更像一些心念李唐的官员、士大夫们自发联合给朝廷做的一场秀,用以衬托东宫中的那位。

梁王府中,武三思、武攸宜以及武懿宗,这三个朝堂上权势最盛者,又聚集在一起了。

“岂有此理!这个吉顼,竟然如此可恶,又让李显成名!”武三思锁着老眉,有些怒不可遏。

“梁王兄,东宫那边,短时间内是不可谋了。强行为之,只怕会惹怒皇帝!”武攸宜在客案,叹道。

“梁王无忧,当年李显是皇帝,都能将他赶下来!眼下不过是太子,有何惧!”武懿宗则大言不惭,说:“至于那吉顼,这贼子几番辱我,让他先猖狂些许时日,迟早必杀之!”

鼠眼转悠着,武懿宗显然又在琢磨着什么阴谋了。

武攸宜则没有理会武懿宗的浪言,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说:“眼下,重规兵败,姚元崇那些人,力主惩处,怎么保住重规,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哼,这天下还是我们武家的天下!”武三思冷冷地说道,短短地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稍后,我便去拜见二张!”

“不过此次突厥犯边,持续一月有余,身为大周臣僚,当为皇帝谋,为天下解忧!”直起身体抬起头,武三思盯着二人,转过话题,说:“皇帝不是委李显遥领大军元帅之职嘛,然对敌之事,仍需大将统兵。元徽现在是河北道副大元帅,我欲顺水推舟,荐其统兵,讨伐默啜!”

“不可!梁王不可!”话音落,武懿宗直接急了:“岂可将大军付与元徽,若其掌兵,必于我武氏不利!”

“河内王不要着急!”武三思老眼微眯,此时露出狡诈之色,阴险道:“突厥铁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谁说要付大兵与之?就算我们奏请,皇帝都不会同意将几十万大军尽付一人之手。他不是在河北募兵吗,就让他带那些人去打突厥”

注意到武三思那阴骘的表情,武懿宗还有些迷惑,以他的脑子,还想不明白。

不过武三思很快解其惑,阴**:“他要是不能胜,哼哼真当我不知道,太平这夫妻俩,仗着皇帝的宠幸,屡屡小视于我!”

未己,突厥南下,入寇赵州,杀刺史赵睿夫妇,河北震动。女帝此时彻底坐不住了,惊疑间,接受武三思等人的建议,命元徽领军讨伐之,相州刺史吉顼为监军使。

而元郎君这边,不慌不忙,纠集了冀南诸州,十万兵马,准确得说,应该是十万青壮,北上却敌。

结果,自然让朝中的某些人大失所望,元徽所率之军刚入赵州,默啜已退兵了。因为总管沙吒忠义、张仁愿已经受元郎君指令,领军欲断其退路,其人机警,见机而逃。

元徽率军追击,不过总归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但是两路断后之军,还是在突厥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杀伤敌军三千余。若不是天兵中道总管武重规迟疑不进,战果还能更大。

就这样,一次兵马配合调动,一次小战,便吓退了突厥大军。感觉完全没怎么发力,元郎君只是北上玩了玩,无作为间,便威震河北,声扬塞外

第474章 安边

蔚州,安边县,飞狐路径间,两万余大周军扎营立寨于瓠卢河畔。初,元徽统大兵援赵,突厥兵退。果断拣三万精壮力士追击,自赵州发,一路锺迹而行,自河北至河东,虽然未尝有一次大战,却救下了不少为突厥人掳掠为奴的百姓。

沙吒忠义与张仁愿两部所斩获的,是默啜派出的两路别部杂兵,至于他的虎师本部,则没有太大损失。默啜此人,还是有股子奸诈劲儿的。

元徽一路来,兵员缺损,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了。倒不是战损,只是因为行军掉队,亦或被元郎君留下护持地方与救下的百姓。

已经入冬,天气愈寒,这北地的冷刀子,愈加刺骨。临时所成之军,已渐有怨言,只是元郎君在军中,治御甚严,麾下还不敢造次。不过,元徽心里也清楚,追及至此,已是极限。

左右,他领军北来,也是一场作秀。

营垒中,各营、校军士,扎堆于毡帐,生火取暖,早有伙头兵立灶架锅造饭,营寨上空,已是炊烟袅袅,为这苍白的冬季增添了几分生气。

正对着军营的是安边县城,是座边陲小邑,如今已面目全非,在突厥人的祸害中,已毁于一旦,残破不堪。默啜领军,是自飞狐径北退的,一路过,如梳如篦,只可惜,周遭数万大周兵马,却不敢近,女帝委任武家人统兵,一向是这个调调。

放眼一观,满目疮痍,元郎君也不禁叹了口气。忧国伤时嘛,他从来都享受着贵族的奢靡生活,然见着这民间疾苦,心中还是有些感触的。

瓠卢河间,伴着天寒,已浮着少许冰层,水滩边上,是大片凌乱的马蹄印迹,另水岸边还残留着少许破烂的皮筏。默啜大军,就是从此处渡河的。

天气之寒,估计也是突厥撤兵的原因之一。

“突厥,迟早必灭之!”背手立于河岸,遥望北方,元徽随口嘟囔了句,看起来,很气愤的样子。

“他日郎君一定能做到的,突厥人,定然不是您的对手!”顾小娘子在边上,立刻附和一句,这个骚娘子,是越来越顺从于元郎君的意志。

扭头瞥了顾美人一眼,元徽很想和她讲一句:我只是说说而已。

哪怕是在军中,姐妹花与元郎君也是形影不离的,只是军中不便,都换着男装,且为免于注意,两者都戴着小半面具,隐下那秀色。

那半遮半掩的诱惑装扮,再加一袭合适的贴身军甲,别提有多诱人了。对元郎君的吸引力,则是成倍地增加,勾着他不停“犯罪”,途中与姐妹俩尝试了一番“制服诱惑”,个中滋味,不便细说。

当注意力转到到美人身上时,元郎君很快便换了副神态,眼珠子乱转,遍扫周遭,观察着环境,然后被西南边一处小山坡所吸引了,目光顿时一定。

引着姐妹俩与一众亲卫往山坡而去,直至坡顶,又瞄了瞄,随即朝乌为首的亲卫们吩咐道:“你们守在坡后!”

“是!”也是熟悉元郎君的习惯了,没有什么犹豫,十余人果断下坡,守在外围。

而闻得元徽的吩咐,姐妹俩顿时霞飞双颊,只是为面具所遮。姐妹俩,都意识到,元徽这浪荡子又要来野的了。

元郎君看了看姐妹俩,面色自然,只是搓了搓手,随即指着坡下的瓠卢河水,轻笑道:“不知此间水,凉否?”

“呃”闻言,顾玉梅柳眉顿蹙,她大概猜到元郎君的想法了,不由说道:“天气严寒,有冰浮于水面,甚凉!”

“凉不凉,还是当试过才知道!”元徽眉飞色舞,目露贱芒,兴致勃勃地说道。

言罢,飞身下坡,落于河滩,解去身上的障碍物,赤条条地便跃入河中。冬季的河水,当真凉爽刺骨,然于元郎君而言,冬泳早就不成问题。何况,水虽冷,有内功之效用,足以御寒。

在水中翻了几圈,与自然之景无缝接触,透过寒雾望着已经走到水岸边的顾氏姐妹,元郎君浮在水中,只觉自己快入道了

岸上,顾玉梅轻咬着诱人的红唇,看着妹妹:“郎君现在,真是越来越”话没说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顾玉凤则不然,妙目之中,兴趣盎然,摘下面具,卸下烦赘的轻甲,说:“在水中,也许别有一番感受呢,我倒想要尝试一番。”

顾小娘子此时显得有些“恬不知耻”,褪去外裳,抽了口凉气,瞥着顾玉梅:“我先下水了,姐姐可不要让郎君等久了,否则郎君会生气的。”

言罢也纵起轻盈妖娆的身姿,坠入河中,独留顾玉梅在岸边。水中,很快便响起了欢快的动静,顾小娘子的笑声,很有些放肆。

顾大娘子独立风中,扫着水中的情形,游龙戏凤于水间,娇啼声中,狂狼荡漾。脸蛋上的红润,不知是否为寒风所侵,没一会儿,顾玉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伴着“噗通”一声坠水动静,顾大娘子也踏浪坠入水下,加入一场狂欢

待上岸之时,元郎君只觉天清云晏,有飞升之感。踩着“软绵绵”的大地,感受着体内慢慢恢复的内力,嘴边的荡意又不自禁洋溢起开来。

内功,真是好啊

正午时分,天地笼罩在一片白光之中,寒气虽有消退,却愈显干冷。除了常规操练之外,军士们都缩在毡帐下避寒,背靠恒山山脉,山间枯枝草木不缺,却也不少取暖之物资。

午后,一支不到三千人的军队自东面而来,是大周的友军,来自幽燕,领兵者,是检校幽州都督、天兵东道总管张仁愿。

闻之,元徽带着人亲自于辕门相迎。

“仁愿兄终于来了!”辕门下,元郎君亲切地称呼着张仁愿。

元郎君如此给面子,张仁愿哪儿端着,快速下马,拱手:“怎劳大帅亲迎!”

两者在洛阳之时,可是有不浅的交情,虽有近两年未见,倒也没生疏到哪儿去。把着张仁愿的手,将他往营中带去:“营外天寒,你我于帐中叙话!”

“请!”

至于张仁愿带来的官兵,安置事宜,自有手下将校去安排,倒用不着二者操心了。

张仁愿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在仕途上可谓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侍御史,一曰成为肃政台中丞,检校幽州都督,如今又统幽燕之兵,御守边陲。

这升官的速度,比起元郎君亦不遑多让,可以说,契丹、突厥之患,成就的张仁愿。当然,以其干才,足以当之,否则何以被武所看重。当年此君位卑之时,便敢硬怼王孝杰。

“听闻兄这两年在幽州,做得一番好事业啊。外击戎狄,内抚生民,张下之名,可是扬于北境啊!”二者对案而坐,喝着烫好的烈酒,元徽嘴里吐着赞誉之辞。

张仁愿显得很淡定,摆了摆手:“尽其事罢了。只恨不能为国,尽平边患!”

果然,同两年前相比,张仁愿并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般正派。注意到其手臂上的包扎,元徽聊表关怀:“何故受伤,伤情如何?”

闻问,张仁愿抬了抬手,面色自然地答道:“此前交战之时,阵上中了一流矢,箭入肉,未伤及骨,算不得什么。”

“仁愿兄豪迈,真文武全才也!”元徽正色夸道,随即继续熟络地拉拢着关系:“不过战阵凶险,日后还需当心才是,不可轻慢啊!”

张仁愿点头,仰头饮了一口老酒,举动间颇显豪壮之风。在行伍间待久了,他身上文官的雅气却是被消磨掉不少,余下一身峥嵘气质。

放下酒杯,张仁愿问:“奉大帅令,一路追逐突厥败军至此,前日便被其摆脱,终究没能将突厥大军留于境内啊?”

见张仁愿面露一脸可惜之色,元徽出言安抚:“突厥骑兵机动能力太强,其若一心想撤,想要拦住他们,却也没那么容易。况且就算能阻之,想要将之歼灭,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眼下天候已寒,军民早疲,还是当与民休息,弭兵罢战,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

“大帅若真做这般想法,岂会自赵州始,对默啜穷追不舍?”听元郎君那一本正经的安慰之辞,张仁愿直接笑了。

闻其言,元徽一时间有些愣,他领军追击,当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真与默啜交兵,凭此时手中之兵,岂非早死?却没想到,落在张仁愿眼中,竟是这样的效果。

眨了眨眼睛,元郎君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句:“此番,能够迫退草原之兵,救得百姓,也算对朝廷,对河北士民有个交代了”

这时,张仁愿有些不甘地说了:“此前默啜猖狂,率兵突破山川阻隔入寇,肆掠易、定长达一月。朝廷早有兵马配之,若能及时反应,掐断其退路,何致其从容撤离。虚握强兵,空据山川之险,扼地势之要,却迟疑不进,坐观突厥于我国境为恶猖狂,害我军民。怠军之辈,当诛矣!”

观张仁愿那气愤之状,元郎君嘴角勾了勾,此君是在吐露腹心之言啊。伸手劝解道:“兄当慎言啊。这等言语,若传入他人之耳,可不妙!”

“此间仅你我,大帅当不至于密告于我吧”张仁愿轻笑道。

听他这么说,元郎君顿时佯怒,捶了下木案,瞪着他:“兄这是在小元徽吗?”

见元郎君反应这般大,方意识到自己的口头之失,苦笑摇头,连忙起身举杯告罪:“是我之过,口不择言。大帅勿怒,谨以此酒,谢罪!”

见他态度良好,元郎君怒色这才收敛。心中则默默叹了口气,这“装模作样”,竟然有些累人。

气氛缓和,元徽示意张仁愿坐下,稍微思量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来:“仁愿兄也无需动气,突厥之患,不过小疾。想开国之初的突厥,何其强盛,还不是为我中原天兵所灭。及骨咄禄复立突厥,亦不过侥天之幸,窃得漠北。这默啜野心不小,手段毒辣强横,于漠南漠北大肆吞并,殊不知过犹不及。只待我中原安心休养个几年,备粮饷,砺兵卒,出塞即可击灭之。”

听完元徽的话,张仁愿又饮一口酒,坚毅的面容被酒气熏得泛红,目光飘忽向南,抬手说:“话是不假,以现今之朝局,何日能得安宁?”

显然,对眼下的朝局,张仁愿并未抱有什么信心。

“眼下太子已复立,再熬些年,迟早会拨乱反正的!”见他兴致不甚高,元郎君直接对他暗示道。

手中杯顿了下,张仁愿瞥了眼元徽,幽幽而叹:“只是累戍边之民,苦于外侮啊!”

看话题有点跑远了,元徽当即挥手插嘴打诨:“罢了,你我身在军旅,但尽心于戎事,勿谈国是”

“大帅说得是!”适时地止住话题,张仁愿突然说道:“那默啜,想必已出塞了吧!”

元徽耸了耸肩膀,不屑道:“我早传讯武重规率军于天成军设伏阻之,不过就此人的表现来看,估计是被突厥打怕了,他怕是对默啜造不成影响的”

“真竖子也!”张仁愿叫骂道一句。

就在当日傍晚,元徽派出的侯骑回营报告,突厥大军已从天成塞撤出,并边诸军,毫无作为问题,自然出在总管武重规身上。

张仁愿愤然而去,带兵回幽州去了。元郎君心态好些,淡然处之,也领军难退。讲真的,元郎君此次这个行军副大元帅,当得还是有些小郁闷的。

未几,神都来诏,尽散应召之卒。河北善后之事,则拍了豆卢钦望、娄师德两个老臣,履职安抚、宣劳大使。至于元郎君,出来浪了一圈,又卸下职事,老实地回洛阳去了。

凛风呼啸,漠南之地,去长城百余里,九十九泉之所,立有大片的突厥部众,此时热闹得迎接可汗默啜南征凯旋。

庆祝之后,奢侈的黄金汗帐中,默啜召集一干突厥贵族,对此次南征做出总结。默啜这五年多以来,势力却是扩大了不少,不断掠夺四方部族,壮大自己。收得精兵猛士,突厥的将领,足以将汗帐占满。

总结,基本上都是默啜在说。大致是此次南侵的收获,损失,以及战斗情况,顺便评估了一番大周军如今的战斗力,防御部署。再检讨一番突厥己方的不足,尤其是两次败事,检讨的方法,就是将统兵的别部首领杀了,并其部众

有此次南侵的经历,默啜占据中原的野心愈加膨胀。不过,思及长城南北那数不尽的碍口关卡,连绵不绝的高山大岭,又不禁望而却步。而那强大的国力,又着实令其头疼。

“可汗,此次南下,虽有小挫,但我们的收获着实不小,这个冬天,部民们好熬过了”一名汗庭的年轻贵族,起身兴奋地说:“看来,这大周军也不怎么样嘛!”

话音落,帐中便有不少人附和,嗡嗡议论声起,很是骄狂。

“诶,诸位将军不可小视大周!”默啜身边,胡子花白,行将就木的老臣阿史那元珍说话了,抬手压制住这些少壮派:“要知道,就在去年,大周才平了契丹。他们军力强大,器械精良,此次可汗南下,能有些收获,不过占突袭之利,而周将无能罢了!”

“元珍大人这话可说错了,区区契丹,岂能与我突厥相比!”立刻有一名壮实的突厥将领反驳。

“住嘴!本汗早有言明,不许对元珍老大人无礼!你敢无视本汗命令?”默啜没对此言做评论,反而先怒视那突厥将领。逼得那将领,老老实实地跪下给阿史那元珍赔礼道歉。这一波收买人心,虽显惺惺作态,但效果还是有些的。

略作沉吟,默啜才对元珍的观点表示赞同:“若不是大周那女皇帝所用非人,我们此次可不会那么轻松。要是换个能打仗的将领,比如那张仁愿或者元徽,只要断了后路,我们就危险了。”

默啜表态,一干突厥将领不敢再吱声了,看得出来,默啜在一众贵族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一个个被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至少表面如此

“河东、河北之地,有长城、山岭之隔,真是重重险阻,大周朝廷又布有重兵。想要从这边突破,太难了。大周毕竟太强大,我们纵使有所斩获,一旦有什么大意的地方,便可能陷入困境。”默啜动了动脑筋,说:“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方向了!”

“可汗的意思是?”阿史那元珍老眼往西瞟,问。

“此事,本汗得好好琢磨琢磨!”默啜没有作答,抽了口帐中浑浊的空气,起身命令道:“传令下去,在九十九泉歇息一夜,明日西归南牙!”

“大雪,就要来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方能泄我五大恨!”临了,默啜又感慨一句。

默啜这厮,在南侵之前,东拉西扯、牵强附会,胡纂了“五大恨”,以告大周之罪,宣示突厥部众,尔后悍然用兵。此时装模作样的表现,却也可笑。

进入圣历元年尾声,冬渐深,大周北境,又迎来一段时间的安宁。

第475章 平淡的圣历元年末

元徽回神都,面圣,述职,受赏,回府,一切都显流水化,平淡无奇,索然无味。至于其他,元郎君并未似在张仁愿面前那般多嘴,对北境功过将校未置点评,听凭朝廷查核论定。

当然,对此突厥入侵之役,女帝心中还是有谱的。果断将武重规撤换了,不过,未问贻误军机之责,只是调了个职,荣华依旧。继任的是已经年逾古稀的老将唐休,委为朔方大总管。

老将军年纪虽大,尚能骑马弯弓,上任之始,便率轻骑出塞报复性地袭击一支临塞的突厥部落,斩首三百余,俘获牛、马上千。并边之地,军心大振,锐气复初。前后变化对比之强烈,深刻地诠释了一句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皇帝的赏赐如常,金衣玉带,宝马貂裘可惜这些于元徽而言,无足可喜。不过回都之后,还是经历了一件喜事。亚清小娘子顺利产子,是个男婴,元郎君回来得巧,陪产于其身边。

取名没怎么费脑子,叫元重敏。时值今岁,算上扬州的元悱,元郎君已有三子一女。除了元悱之外,剩下的三个,还都在冬季出生。

提到元悱,元郎君这个父亲确是挺失败的,养教全委之于元齐,从未动过带到神都的心思。自诞下后,就见过那么一两次,如今,连其年岁都模糊了,父子之间,根本没有情分。至于其母,早为元徽所忘,毕竟当初,他也只是爱上那对波罢了

公府后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暖房之中,亚清小娘子躺在榻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生育消耗太大,受不得凉,即将进入长肉的“月内”期。

“我再也不生孩子了!”偏着头,瞪着元徽,小清气呼呼地说道。

娇憨模样,实惹人怜,初为人母,明显还没进入角色中。那粉面间流露出的真稚之色,还是那般吸引元郎君。

“好,好!不生了!”元徽温柔一笑,应付着她,抬指勾着其脸蛋:“辛苦我家清夫人了!”

张嘴咬了咬元郎君的手指,眨巴了几下美眸,小清朝元徽抱怨道:“都怪你!”

“怪我,怪我!”元郎君还是满脸柔态,对这个小娘子,他从不失呵护,贴心地帮他顺了顺被子,遮住露出的香肩。

对元郎君的体贴,小娘子显然很享受,面容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明亮的眼眸朝外边瞄了瞄,亚清还是没能忍住:“孩子呢?”

没有不忧子的母亲,哪怕亚清此时还是懵懵懂懂的。元郎君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不用担心,安置在净室中,有医者与乳妇照看着。你且先静养”

“嗯!”乖巧地应了声。

方诞下子嗣,顾及其身体,元郎君并未久待,便行离屋,给亚清小娘子一个干净安宁的环境。

“一定要照看好小清”与云姑携手走在府苑之中,左手还牵着小幽云的手,元郎君还是忍不住朝亚云娘子叮嘱道。

元徽平淡声中,透着关切。云姑秀眉微扬,白了他一眼:“小清是我妹妹,我当然会照顾好她!”

见状,元郎君干笑两声,目光一垂,以这姐妹俩的关系,当不至于发生什么“争宠”的事吧。

“对了,扬州那边来信,宗主要来洛阳了。”依偎在一起散步,云姑忽然说道。

“唔?”元徽先是有些惊讶,随即感慨道:“说起来,也有两年多没见父亲了,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如何?说起来,我还真是个不肖子。去信,问好时间行程,我要亲自去迎接。”

“嗯!”云姑随口应道,又与他讲了讲神都近来的情况,尤其是市井消息。

元郎君当然不会让云姑真待在府中当一个主妇,在洛阳的地下势力与公府一应产业,都交与其打理,有狐危以及原铁手团堂主狮雄协助,干得一向很不错。几年的时间下来,洛阳内外,已布下诸多眼线。说句猖狂的话,神都之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基本都瞒不过元徽的耳目了。

眼下,国公府的女人们,除了与元徽进行正常的交配活动之外,云姑是负责情报。顾氏姐妹则负责元郎君秘密组建的一支杀手力量,人数不多,却是精干,这两姐妹,虽然摆脱了蛇灵,但真让她们一直待在府中“绣花”,还是憋不住的。至于小清,则负责讨元郎君欢心

夸了云姑一句,元徽忽然说道:“让妇翁也一起来趟洛阳吧。你们三父女,也是有些年头未见了!”

骤闻此言,云姑是又惊又喜,玉面尽开颜,随即轻凝着细眉,迟疑道:“可是父亲那边,还有你的身份”

“无妨!”元郎君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摆手道:“到现在,对妇翁,已无隐瞒的必要。都是一家人”云姑神情,这才一松,她实在不愿让葛天霸引起元徽的“猜忌”。

元郎君与云姑聊得欢,被忽略的元幽云不乐意了,小丫头两手拽着元徽的左手,几乎吊在他身上,撒娇唤道:“阿耶!阿耶!”

“怎么了?”抱起自家小娘子,元徽逗着她细嫩的小脸。

“我要见弟弟!”小丫头期待地说。

“现在不行!”

“那我要飞!”

然后,元郎君便抱着小丫头,运起轻功在庭苑中飘来荡去,好不欢乐。

“拜见驸马!”回公主府的时候,在内院,一名陌生的小宦官积极地迎拜。

非常人,总归容易引起注意的。元徽打量着此人,十几岁左右,外貌仪美,年纪虽轻,眉色间却透着股机灵劲儿,从其迎候元徽的表现便可看出,要知道这可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问明太平所在之处,往书阁走去,元郎君随口问道。

“小的名叫高力士,才入府不久”其人恭顺地答道。

闻言,元郎君的脚步顿时停住了,扭头重新打量了他那张泛着稚气的脸几眼,眼神飘了飘,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忙你的事去吧!”

望着元徽的背影,高力士一时有些愣,不过元郎君和善的态度,还是让他心中窃喜。

阁楼中,太平正拿着一册诗文念着,见元徽入内,瞥着他问:“生了?”

有些尴尬,元郎君擦了下鼻子:“生了。”

“男女?”

“是个儿子。”元徽回答得很干脆。

“元驸马,还真多子多福啊”语气中带着讥诮,美妇人平淡道。

元郎君此时自不会与贵妇计较,厚着脸皮凑上去,搂着其腰,顺势转变话题:“对了,我回府之时,遇到了一个小宦官,叫高力士。”

“高力士?”太平也不摆脱的元郎君在自己丰腴的娇躯上活动开来的手,先愣了下,方才不经意地答道:“你是说高延福的养子。在宫中犯了点错,被赶出御殿,为高延福收为养子。我见他甚是伶俐,召来府中伺候。”

元郎君面露了然之色,习惯性地抓住两团柔软的部位:“那高延福,可是出自武三思府上。”

被作弄地娇喘了两声,绯色浮面,美妇殿下自信地反问:“那又如何?”

“月余未亲热,可想死我了!”揭过此事,元郎君动作大了起来。

“回房!”公主殿下并未拒绝,只是按着元徽的手。

“就在这边!”元郎君则不管,急色道。

太平的手很快就无力起来,气息急促道:“你轻点”

第476章 模棱宰相

如元郎的意愿,在洛阳平静地度过了圣历元年余下的时间,没有人来找麻烦,也没有公务劳形,日子虽然短暂,确是舒心。

进入圣历二年,仲冬月,天寒地冻的,长处深宫的女帝降下一诏,给元徽身上加担子了,打破了他徘徊于花丛的安逸生活。

据说是张易之举荐,这消息还让元徽颇为惊讶,他与那面首两兄弟没什么交情啊,何以“示好”?被委以夏官侍郎,但于元郎君而言,不算什么好职位,这是要在武攸宁手下做事。

武攸宁是夏官尚书,还同平章事,人家是宰相,权势正盛。结果不出意料,元郎君完全被“压制”住了,他这夏官侍郎,几乎不能视武事,照常混日子,每天按规律“打卡上下班”。

当然,这是元徽主动退让的结果。元郎君可精明着,以时下之朝局,正该韬光养晦,以待将来。费心与其争权,既辛苦,又无大利益,或许还要面对女帝拉偏架,何苦来哉。

腊月辛亥,武曌赐太子武姓。这又是为了取悦女帝,李显主动请求的,自称“武显”。李显自回都之后,确实是聪明多了,可谓是挖空了心思讨好武曌。

当然,以他一贯以来的庸钝,是想不出这么多花样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他背后的韦妃在积极逢迎。而女帝,面对太子主动更姓,果大喜,赦天下,看李显都顺眼了些

将入正月的时候,李显上奏皇帝,以其膝下七女仙惠妻故魏王武承嗣长子延基。见李显主动示好武家人,武曌自是乐意允之,下诏封李仙蕙为永泰郡主,择吉日,成婚。

李显这联姻之举,当然是为了缓和李、武两家的对立情况。他与韦妃,或许是为了吸取李旦的教训。当初李旦还只是皇嗣,便遭受到了武氏集团的疯狂针对,日子异常惨淡。

而现在他李显是太子,而武家人在女帝的维护下势力仍旧昌盛,由不得李显不服软同时,这仍旧是取悦皇帝武曌的方式。

当然,以李显与韦氏的政治眼光,还看不出其中的道道,背后自有人出谋划策。而根据元徽的情报,在背后策动的,正是这两年活跃于朝堂上吉顼,他已被擢拔为天官侍郎,距离政事堂又近了一步。

吉顼自相州回朝后,将去岁募兵前后的情况大肆宣扬,说太子一挂帅,壮士纷来影从,十分尽力地替李显宣传养望结果便是,深受武氏宗亲嫉恨。

婚期定在腊月十六,既望之日。一场被赋与政治意义的婚礼,举办得很盛大。李仙蕙是李显与韦妃所出,武延基是武承嗣的长子,虽然武承嗣已亡,但其还是武家第三代中比较有分量的人物。

继魏王府中发出了上千封请帖,赴宴者络绎不绝,坊里道路都为与会车辆塞滞。李武联姻,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元郎君与太平这一家自然得去捧场,老早便收到了请帖。

“仙蕙这孩子,天资卓越,才貌双全,许给武延基,却是可惜了!”华贵的銮驾上,夫妻二人面对而坐,元徽扫着外边的热闹光景,对太平道,语气有些莫名。

李仙蕙嘛,元郎君只见过两三面,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娘子。如今只十五岁,同样继承的韦妃的美丽基因,姿色上佳,美貌异常,“使桃李之花为之逊色”。

虽然脸蛋身材相较于李裹儿那小娘皮有所不如,但比起李裹儿的刁蛮任性、颐指气使,李仙蕙气质温婉贤淑多了,元郎君对她的印象很好。

听元郎君在自己耳边聒噪,公主殿下目光意外地瞥向他,很是自然地呛他一句:“你与三哥一家并未多少往来吧,你竟然还有心思去关注仙蕙夫婿如何,我却是好奇,你有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元徽当即摊开手,应付一句:“只是聊作感慨吧”

两年有余的夫妻生活下来,元郎君的龌龊与**,公主殿下已然很是了解了。此时想到了什么,蹙着眉直勾勾地盯着元郎君,目光穿透力十足,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一般。哪怕以元徽如今的厚脸皮,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突然的一个小变故解了元郎君的尴尬,原本稳定行进的车驾突然停了下来,元郎君当即探头向外:“怎么回事?”

“有一辆车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卫士小校答道。

此时正在一个岔路口,一辆马车自东面而来,转向之间,正好挡住了元徽他们直行去路。看起来,也当是去婚宴的,且身份应当也不一般。

“慢着!”见有卫士正要去驱赶,元徽发声拦住了。

只见自侧方那辆马车上走下一个人,华服偎身,年纪不小,体形清癯,不过满脸的和善态。待看清楚元徽夫妻这宽大的车驾,脸色一慌,迈着老腿便走到驾前,谨慎地请罪道:“惊扰到公主凤体,还请殿下恕罪。”

“是何人?”太平问。

元徽随口答:“阁臣苏味道。”

闻言,太平也探出了身体,拂手说:“苏阁老免礼。”又瞧了瞧面前的情形,大度道:“苏阁老且先行吧。”

“不敢,臣不敢!”闻言,苏阁老连连摇晃着脑袋,瞄到了元徽,说:“还是公主殿下与驸马先请。”

言罢,便招呼着仆人,挪开马车,空出道路。在这街巷间,马车调转退后,自然是不容易的,反而十分费劲,不过看苏味道的脸色,毫无异样,只是谨慎。

车内两道玩味的目光停留在苏味道身上,随着马车再度启动,太平轻笑着:“这个苏模棱,果然人如其名!”

“苏公为官,唯谨慎一道,这是个聪明人。”元徽评价道。

苏味道在朝堂上名气很大,有个“模棱宰相”的雅号,他有句名言:处事不欲决断明白,若有错误必贻咎谴,但模棱以持两端可矣。

此公为官,也是谨持“混”之一道,从来人畜无害,不与人争。做事十分小心,不会得罪任何人,保持着中立的姿态,只求保全自身,而无论是非。连已为人所不齿的张氏兄弟,他也能放得下姿态,弯得下脊梁,逢迎之。

不过,此公当官虽然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豪,文采出众,写得一手好文章,与同样以“文辞”著称的另外一名宰相李峤,并称苏李。

另外,若不出意外,几百年后,他还会有三个有名的后人:苏洵、苏轼、苏辙。

“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庸碌无为了,不足为用啊!”对苏味道,太平似乎并不是太瞧得上。

“至少苏公,文章还是写得不错的”元徽笑道。

“这倒不假。”

与公主殿下的态度不同,元郎君倒觉得似苏味道这样的人,是可以结好的,虽然不能用以实事,但就算当个“吉祥物”也有他的作用。而且,他有一手妙笔生花,日后用来摇旗助威,那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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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婚宴

一大早,“继魏王”府中,便忙碌加热闹起来,而随着复杂典礼的进行,气氛愈加热烈。不过在繁复的成婚礼节中,热烈的气氛中透着点诡异的冷淡。

至少,作为男方最亲的长辈,武延基的亲叔父,武三思的态度并不正常,这厮似乎很不爽。

不过毕竟是皇帝钦点的喜色,洋洋喜气,为驱散了不少冬日的冰冷阴寒。随着李显一家、李旦一家、元郎君一家等亲戚的到来,气氛则攀升至高潮。

在席间,望着满目华景,小美女李裹儿眼神中透着艳羡,很快便化作了嫉妒,那精致的面容上渐渐浮出了些晦意。

喝了口闷酒,有些忍不住了,起身走到与众人互敬的李显身边,贴着他撒娇道:“我若成亲,场面一定要比这更大,宾客要更多,气氛要更加热烈”

“裹儿,不要胡闹!”韦妃在旁边,无限风情美面上挂着贵族式的笑容,不着痕迹地训斥了一句。

李裹儿嫩唇一瘪,却不理会韦妃,就有些“委屈”地望着李显。对李裹儿,李显当真是疼爱到了极点,哪里受得了这眼神,慌忙允诺道:“裹儿若许人,我就让全洛阳的官员百姓为你庆贺三日。”

“不要胡说!”听李显这不着调的话,韦妃顿时顶了他一下。

韦妃这个美艳的女人,说她聪明吧,也确实聪明,至少知道李显这话若传出去,必招人谤。眼下,可还是女帝的天下,轮不到他们“妄为”。

不过李显显然被韦妃吃得死死的,被她这么一提醒,赶紧闭嘴,收起了荒唐态,恢复了懦弱状,傻呵呵地笑着吃酒。

公主殿下在一片贵妇名媛间,众星捧月,如鱼得水。元郎君与宴中,也不断接受着宾客们的敬酒,浅尝辄止,他的兴致不是很高。

不过,与李旦聊得倒挺投机的。

如今的李旦,已然从皇嗣改封为相王,另挂着个太子右卫率的虚职,一大家子也从东宫搬到积善坊的相王府中。深居简出,韬光养晦,类似的词也可以用来形容现在的李旦。

交流间,元徽也默默观察着李旦的表情,此人心态似乎是真的好,拱手让出了太子之位,对他似乎真的没什么影响。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为侄女的婚事感到欣慰。

不管怎么样,至少表面上,李旦表现出的“无为”气度,还是很为人所欣赏的。哪怕到此时,太子之位已板上钉钉,朝野之中,还是有不少人为李旦感到可惜。

李显得以复位太子,比起“众望所归”一说,更像是捡便宜了。李旦最大的不足,就是当皇嗣的时间太久了,与武家人之间的矛盾与仇恨也太深了。

由于知晓某些隐秘事,看着与自己“相谈甚欢”的李旦,元郎君很想问他一句:是否认识虺文忠。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元郎君的嘴巴还没如此欠奉。

“妹婿,来,我再敬你一杯。”李旦英俊的大叔脸上也带上了点酒意,与元郎君说道:“太平性格强势,你可要多容之。孤可就这么一个嫡妹,可不容许你欺之”

瞧着李旦那副模样,元徽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他这表现也太无害了。陪了一杯酒,元徽轻笑道:“相王醉了”

二人像女人一样拉着家常之时,说着些没营养的话。这时,一名英武的少年端着酒杯,走到案前恭敬地朝李旦唤了声:“父王!”

随后有扭头向元徽,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姑父。”

李隆基,元徽打量这小子,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透亮,似乎会说话一般,照面就给人一种不凡之感。或许是先见为主的缘故,元郎君总觉得这贵气少年的笑容中总含着些许“深意”。

出自天家的皇子王孙,哪怕年纪小,也不能小瞧。尤其面对的,还是这么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事实上,太平与李旦这两脉之间,关系并不似表面该表现出来的那样亲近,毕竟李旦家人被幽居宫中的时间太长了,到近一年才被解脱放出来,平日里并未有多少联系。

“临淄王,果然是一表人才,少年英雄,有乃父之风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元郎君也夸了句,顺便恭维了一番李旦。

微醉的李旦此时一下子来了兴致,轻笑着招呼李隆基:“三郎,来敬你太平姑父一杯。”

“是!”应了声,李隆基立其豪爽之姿,对元徽敬酒,一饮而尽。

“元郎,如今也是当世名将。三郎这孩子好动,爱武事,对你可是十分地崇敬”李旦也趁机,十分自然地夸奖着元郎君。

“正是,常闻姑父领军,御外敌,剿逆乱,平叛党,隆基常恨不能随军在侧”李隆基也积极地在旁附和道。

好话挺多了,有的时候也觉挺烦躁的,从这父子的谈吐中,元郎君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友善”的态度,脑中恍过一个词:拉拢。

大概是这边聊得起劲,已经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李成器也从一干年轻人中摆脱出来,凑了过来,给元徽敬酒。二者,还聊了聊当初湖州的事,毕竟当你的经历,也算一份“香火之情”。

哪怕浅尝辄止,尝得多了,尿意也跟着涌了上来。带着些醉意,在仆人的引导下,去王府东苑圊所放了放水。回席间,在苑侧廊道间,瞧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少女身影。

有些刻意地摇晃着身体,走到其后边,元郎君嘴角泛着些荡意,问:“宴间热烈,宾客尽欢,裹儿何故一人在此闷闷不乐?莫非,还有人敢欺负你吗?”

嗅到点酒气,闻得元郎君的声音,少女直接转过了未张开的身子,望见元郎君,又扭过头,轻哼了句:“又不是我成婚,有何可喜?”

少女显得有些刁蛮,对她嫡亲姐姐出嫁,似乎没有一点祝福之意。元徽直接忽略过她的态度,借着酒意调笑道:“看起来,裹儿也是渴望出阁了?不知神都哪家公子,得你亲睐啊?”

闻言,李裹儿眼睛四下瞄了瞄,那双眼眸在黑夜下亦显明亮。忽地上前,近靠元郎君,昂着脑袋注视着元郎君,探手抚上元郎君的胸膛,说了句:“姑父,您觉得,裹儿漂亮吗?”

对其表现,元徽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方迟钝地意识到了问题。感受着少女的气息,眼睛微眯,打量着她。

李裹儿绝对算得上绝世美人,明眸皓齿,姿色动人,若待年纪再长些,足可倾城。虽在冬季,也穿着一身“特色”宫装,微波半露的。

面对这小娘子的主动上撩,元郎君有种放弃压制身体间上涌酒意的冲动



第478章 禁忌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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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人来人往的,元郎君倒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毕竟没有真的喝醉。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不过李裹儿这小荡女,心血来潮之下,貌似是想来真的。只可惜环境太过敏感,实在容不得一点浪举,若是换个时间地点,元郎君说不准会与之细细探讨一番人生哲理。

“裹儿天资国色,禀赋出众,他日当为天下第一美人!”元徽有些轻佻地夸了夸李裹儿,随即后退了一步,收起醉态,笑出了声:“呵呵,该回宴了”

李裹儿待在原地,面对元郎君的反应,秀眉顿时蹙了起来,很快精致地脸蛋上露出点不满,恨恨地跺了一脚。不过很快,眼眸眨巴了几下,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望着元郎君那有些摇晃的身形,露出了点神经质的笑容,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

兜转几回,在堂庑之下,元郎君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朝后斜了斜,提脚后腿,悄无声息地靠在转角处。耳朵微动,听得一点逼近的动静,嘴角微上翘,猛地现身于转角处,将偷偷跟在后边的来人吓了一跳。

薛崇训,瞧见这小子,元郎君嘴角挂上了点玩味,双手不由插怀,审量着他:“我的好儿子,何故鬼鬼祟祟,跟着汝父啊?”语气中,满带着讥诮。

迎着元郎君的眼神,薛崇训目光闪了下,不敢直视他。不过,很快他脸上便隐下了所有表情,阴阴地答了句:“路就摆在这边,你走得,我走不得?”

言罢,薛崇训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下意识地将身上的棉裘裹紧了些。去岁为“逆党”所重伤,后经救治,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彻底落下了病根,整个人看起来,就带着点病态。

“不好意思,我走的路,你还真走不得!”此时的元郎君根本没有一点醉意,朝薛崇训咧嘴轻笑,淡淡道。

“呵呵咳咳!”笑咳出声,薛崇训抬起了头,看向元徽的平淡目光中带着轻蔑:“这天下,可还轮不到你区区浔国公,横行霸道吧!”

说完,薛崇训直起身子,朝喧嚣声杂的堂前望了望,瞥着元徽:“抱歉,你挡着我道了!”尔后侧身擦过元徽,便要当先而去,被元郎君突然出手掐着锁骨控制住。

“怎么,你还想动手?”元徽施了力,吃痛之下,薛崇训整个身体都在颤,不过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倔,抬眼瞪着元徽。

“怎么会?”元徽笑了,伸指在薛崇训胸前点了几下:“我看吾儿羸病在身,眼下凛冬天寒,一人独开府,缺少照应,可要保重好身体,当心出什么意外啊”

元郎君这话,让薛崇训情绪有了点剧烈的波动,急促地抽了几口凉气,方才冷冷道:“用不着你操心。”

“我,这可是替你母亲,表示一下关切!”元郎君轻笑着,朝太平所在的方向瞄了瞄,出言刺激了下,这才放开他。元郎君可早就发现了,这小子对太平,可有些“不轨”的心思。

被松开,薛崇训身体一下子矮下了些,掸了掸袍服上被元徽弄皱的地方,转身而去。在元郎君视线不及处,表情有些扭曲。脑中浮现出方才所见的某个场景,嘴角又不由浮现出一点嘲弄

元郎君在后边慢慢踱着步,淡漠地观察着薛崇训,目光愈显冷厉。如今的薛崇训,年纪不大,但比起之前,城府明显深了些。看起来,去岁的重伤,对他打击挺大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阴测测的状态中,让人不喜。

眼见着薛崇训回到一干贵戚少年中,元郎君心思有些捉摸不定,要不要将这小子彻底解决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不过眼下,却是不好贸然动作了。

思及其跟踪自己的举动,元郎君目光愈冷,一定得找个机会了

并未在宴席上待太久,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元徽与太平,带着薛令媛、薛崇简还有小不点李崇祯,离席别去。

宽敞舒适的车驾上,弥漫着些酒气,元郎君自在地躺着,脑袋枕在公主丰润的大腿上,一脸享受的表情。冷风不时灌入,却也有些舒服。

“方才宴间,我有见你离席?”太平透着车帘的缝隙,望着不断后掠的洛阳街景,淡淡地问靠在自己腿上元郎君。

一时没有没有得到元徽的回答,他似乎真的醉了。美妇见状,神态撩然,抬起手,捏在元徽耳朵上:“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喝醉!”

闻言,元郎君这才睁开眼睛,目光迷离,却没起身的意思,反而往太平腰身间凑了凑。美妇的味道,总是让他着迷

“还有劳夫人关心着我!”元徽瓮声瓮气地随便答道一句:“不过小解,以去身体之急罢了。”

“那,用得着那么久?”太平表情不变,性感的唇角绽开一点平淡的笑意。

“魏王府甚大!”脱口而出,元郎君给出个解释。心中则在暗思,这也能引起公主的注意?脑中却不自禁地恍过李裹儿那妖娆小娇躯。

公主殿下这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看见,崇训与你,是先后回席的。”

闻言,元郎君这才明白,太平关心的是此事。

沉默了几许,元徽脱离的那舒适的怀抱,慢慢地坐了起来,思吟了一会儿,抬头与太平对面而坐,严肃地说道:“还是那句话,他不来惹我,我对这小子没什么兴趣。不过,我看他,不像是个安分的人!”

与元徽对视了一会儿,太平才别过头,继续看着车外黑沉沉的冬夜,冷冷道:“崇训是我的儿子!”

嘴角扯了扯,元郎君也缩靠到车厢上:“崇祯也是你儿子!”

车驾之内,静默了许久,元徽又淡淡地说了句:“薛崇训的那点心思,你就没有察觉到?”

触及到禁忌话题,声音落,太平的反应很大,遽然而起,表情严肃而冷淡,凤目凝视着元徽,美面间既恼且怒。

“看来,你知道”元郎君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

车内的气氛,诡异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觉得这话题有些沉重,元郎君开始自顾自地讲起点轻松的事:“相王这一家子,实在不简单”</content>

再战神探

第479章 父、子来洛

洛阳以东八十里,伊洛汇流之地,是偃师城。过偃师向西,虽是冬季,官道上,行路亦忙。毕竟在近畿之地,一年四季,从不少旅人。

岁寒已在尾声,新春即将到来,天候实际上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严寒。一辆豪华的骈驾马车,在马夫的鞭策下,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中。周边有数十名护卫,各个孔武有力,十分有纪律性,严肃沉默地护持着车驾前进,领头则是曾经的铁手团堂主蛟刚、强。

后边,则另跟着两辆载着大小箱匣的木板车。这一行人,显然来历不浅,行路者不敢侧目。车窗上的锦帘被掀开一个角落,元齐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来。只淡淡然地扫了眼道路之景,眼神显得异常深邃。

位几,一骑在西面飞奔而来,远远地便瞧见那飞溅而起的霜尘,惊得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及至车驾前,骑士敏捷地跃下马来,跑到马车边:“宗主,洛阳传来消息,少主亲自来迎!”

“嗯,知道了!”元齐平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车厢内,元齐身边,还盘腿坐着一名垂髫小童,稚嫩的面孔上已透着点帅气,正是元郎君那个儿子,元悱。如今也快六岁了,一副安静的表现,小小年纪,竟然拿着本《论语》,低头看着。

看向元悱的目光中满带着慈爱,元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悱儿,快到洛阳了,也不知你脑中还有没有帝都的印象?”

元悱抬起头,看向透亮的眼神中带着茫然,他也就在两年多前元徽成婚的时候,跟着元齐到过一趟洛阳。

“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父了!”元齐笑道。

“父?”听元齐这么一说,元悱嘴里低低地呢喃一句,随即又埋下脑袋,将注意力投入到书中,反应十分地平淡。

见着小孙子这表现,宗主不禁有些头疼,目光闪了闪,自己这个孙子绝对是聪明的,只是看这样子,小小年纪几乎钻到书里面,有成为书呆子的趋势。有心将他手中的那本《论语》夺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在神都东面五十里,元郎君亲自出迎,没有什么排场,只云姑母女与少量的随从。

甫见面,倒没有一般嫡亲经年未见的感动场面,甚至显得有些平淡。父子亲情,虽深亦浅。

倒是两个孩子,对比强烈,元幽云一点也不认生,跑跳着扑入元齐怀中,甜甜地叫着祖父。而元悱,只是抬眼瞟了瞟元郎君,目光平淡,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场面,一度很尬。

没有直接去洛阳,而是领着宗主一行先去附近的一座庄子歇脚,接风洗尘。让云姑带走两个小的去照顾,元郎君则单独与宗主入堂叙话。

父子俩,总归有些事情需要交流一番。

比起两年前,元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又“富态”了些之外,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年纪已知天命的老者,俨然是功力深厚的缘故。

“父亲,仍旧是风采依旧啊!”奉了一杯清茶,元郎君感慨道:“这些年,未能侍奉于您膝下,以尽孝道,我实有愧啊!”

“这些无用之废话,就不必多说了!”闻言,元齐很是干脆地一挥手:“我在扬州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操心。再者,有元悱陪着我”

元齐的话有些不客气,元郎君却听出来了,他是在向自己表达不满。毕竟,元郎君此前,时不时地要去信,对元齐“指手划脚”。而元齐的性格中,是有些刚愎的。

“你的官爵,倒是做越高了!”喝了口茶,元齐瞥着元郎君:“以你的性格、作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让我惊讶!”

“若无父亲此前的经营,可不会有今日之元徽!”元郎君立刻奉承宗主一句,注意着其神态,又感慨一句:“不过,如今我不过挂着虚职,手无实权,还时时被人盯着。这驸马,当得不容易啊。”

元郎君的表情中,总透着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元齐面皮抖了下,一语道破“玄机”:“谁教你娶的是太平公主!”

提到美妇公主,元郎君摊了摊手,露出点疲惫的神情。

“现在,你恐怕已经深陷于朝局争斗了吧!”元齐摸了摸他们比起元郎君要稠密得多的胡茬,以一种琢磨的语气说道。

“父亲对朝局也有研究?”元徽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发问。

“你是我儿子,我岂能不关心!”宗主理所当然。

“现在的身份,注定了我只有一个选择,谈不得深陷!”在元齐的眼神下,元郎君露出点轻松的笑容。

闻言,盯了元徽一眼,宗主叹道:“我却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真的选择还政于李氏,还立李显为太子。时局多变,你我当初的绸缪,果然是有道理的。”

元齐停顿了一下,稍作思量,又开口提醒元徽说:“不过,你最好不要得意忘形。现在皇帝还在位,只要她还在,局势究竟如何发展,那可就还没个定数。还有,不要小瞧那些武家人”

“了解!”元徽淡淡然地应了声,不过神色间并不甚在意。

“葛天霸呢?他没和您一起来洛?”适时地转变话题。

“他,可没资格与我同行!”元齐扭动了两圈脖子,淡淡道:“你对云姑,倒是真宠爱!”

“海外之事,您近年来做得太过火了!”谈着谈着,便扯到元齐正在发展的“海盗”事业。

从铁手团主动向海外拓展势力之后,就陷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如今元家的海船,在大周海域中是往来不辍,获利匪浅。

不过,从一开始,就有些跑偏了。以宗主的霸道作风,元齐当真来抢的了,且已经在沿海一线出了名。

“我自有主张,那些人不欲遵我的规则,就得承受该有的代价!”宗主很是强硬地摆手止住,不想给元徽在此事上提想法的机会:“你不用管!”

面对宗主的强势与固执,元徽一时有些无奈,琢磨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是鞭长莫及。但是,别怪儿子没提醒你,吃独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且,吃相不要太难看,连东南小国给朝廷的贡品也敢打主意?广州市舶使的请剿奏折,我也告诉过你。现在朝廷不在意,不代表以后。好自为之!”

闻言,元齐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朝中,不是还有你吗?”

元徽这个时候,是真头疼了。

“放心吧,我会收敛,不会影响你的!”想了想,宗主幽幽说道,调子拉得老长,脸色恢复了平静:“对了,那流求岛,我已迁了一批铁手团遗民过去,占了一块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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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控鹤监

闻元齐来京觐见,武曌表现出了些许欣喜,命人传唤元齐父子入宫觐见。元齐入了神都,立刻就变了副形象,谨言慎行,小心翼翼,更表现出了一种“土财主”的气质。

对女帝,则更是奴颜婢膝,曲意逢迎,进献了一株红玉珊瑚树,“枝繁叶茂”,璀璨绚丽迷人眼,至暗处亦自然地发出一阵梦幻般的柔和光芒。武曌见则喜,以之为祥瑞,大悦。

宗主在海外,当真是搞到了不少好东西,珍宝无数。对当下最受宠的张氏兄弟,元齐当然不会忘记,张易之得了一件“玉雕袄”,张昌宗则是一件“集翠裘”。

控鹤监,如今在朝野间已是名声远扬,只不过是滥名。在大部分人看来,这是女帝专事招纳男宠而设,是个污秽之地,腌臜之所。

当然,效果上正是如此,这是让张氏兄弟正式地组建女帝的“后宫”。只不过,没有私下里议论的那般不堪罢了。至少在控鹤监下,是有不少文学才能之士,这些人皆为控鹤内供奉,撰书、写文、吟诗、作辞,文化氛围,还是不错的

初期的控鹤监,实在难将之与*靡、秽乱之类的词联系起来,踏入其间,清幽雅致的气氛便扑面而来。内殿中,隐约能听到一些饮酒谈论的动静,又有丝竹琴音渺渺传来,总之雅得很。

“驸马,我这控鹤监不错吧”元徽身边,张昌宗笑眯眯地问他。

元齐觐见女帝,元徽则难得地被这张六郎单独撞见,大抵是“元家献礼”的缘故,张昌宗主动邀请元徽到这控鹤监一游。

这是头一次,元郎君与张昌宗对面交流,虽然心中对这圣眷日隆的张六郎有些忌惮,但也不至于到曲意逢迎的地步,态度不卑不亢的。

闻问,轻笑应道:“真可谓名士雅集,群英荟萃啊!”

“哈哈”张昌宗得意地笑了,有些卖弄地向元徽介绍道:“如今控鹤监内,已有名士四十七,撰书百余卷”

年初的时候,为了给张氏兄弟找点“正事”做,又存着点“去污掩垢”的心思。再加推行三教并举的政策,女帝以《御览》及《文思博要》诸书聚事多未周备,诏令诸文士入控鹤监修撰,在旧书的基础上,更添佛、道事典,而新纂之书已有过名字流传开来:《三教珠英》。

武曌所召之士,还都是货真价实的才子、名士、大儒,像李峤、张说、魏知古、刘知几、徐坚、沈佺期、宋之问等等有名有姓的文、史大才,皆囊括其中。修书期间,日夕纵谈,吟诗赋词,营造出一副宫廷诗人雅集聚会的繁荣景象,而这些名士也依前例有了个雅称:珠英学士。

而张昌宗,则领了一个“监修”之名,不过徒拥其名,而不具其实。张昌宗虽小有才学,但在编修事典上,还不够格。

“待书成,元某定要拜读一番。”元郎君给出个反应,露出一点“期待”的表情。

“驸马且放心,届时,我必定备上一全册,送至府上!”张昌宗摆摆手,一副大气的表现。

元郎君嘴角微翘,拱了拱手,笑道:“那,我可就提前向六郎道谢了!”

见元徽如此“识时务”,态度良好,张昌宗心情愈佳,粉嫩的脸上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伸手道:“走,我引驸马去见见殿内诸学士”

“请!”

元郎君目光斜着张昌宗,对自己“口呼六郎”,心头还是倍感别扭,不过这样,毕竟“亲切”些

元徽一向对自己的长相是很有自信的,不过细细与张昌宗比较下来,心中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这张六郎确实要漂亮些。

元郎君年纪毕竟也大了,如今也二十又七,这些年奔走忙碌,从戎事征,饱受风霜侵袭,早褪去了当初的鲜嫩。

而张六郎则正当少年,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略施粉黛,则桃李为之逊色。论肌肤之细腻红润,元郎君则更加没法比了。

跟在张六郎身边,鼻间总萦绕着一股清淡宜人的脂粉香气,元郎君敢保证,那比上官婉儿身上的味道还好闻

张昌宗身上披着的,正是元齐奉上的那件“集翠裘”,宗主淘此物,也是用了心的,异常华丽。配上张昌宗,则相得益彰。衣锦盛装,有如画中少年,仿若神仙中人。

一路上,所遇者,尽是恭维赞誉之辞。这文人,尤其是有才学的文人夸起人来,当真是能夸出花来的,元徽却是长了见识。

控鹤监内的编修学士,也分主撰、同撰。像李峤,他是宰相,参与度倒不是很高。在张昌宗的介绍下,元郎君倒认识了不少人。比如张说,对这个“开元明相”,文坛大宗,元徽还是有些印象的。此前也听狄仁杰提过,确是写得一手好文章。

文人都是有“气”的,这些人性格不一,涵养不一,品格不一,但文才确是没得说的。有些人,对元徽的态度很恭顺,近乎谄媚,能阿附于二张,就能屈服于元郎君这个当朝驸马,天下名将。嗯,如今元徽“大将”的名声已然传开了。

一干人本在扎堆进行诗会,饮酒作乐,谈诗论道。元、张二者至时,则将气氛推至高潮。毕竟文人嘛,玩乐都是老一套,酒令、射覆与投壶,看起来挺雅的,但于元郎君而言,则略显乏味。

要是来些美人伴酒,效果估计会好些,不过毕竟在宫中。哪怕是二张,也不敢在此类事上太过放肆,毕竟,他们是皇帝的“后宫”。

“驸马,兴致似乎不是很高?怎么不一起行酒令?”喝了些酒,张昌宗便有些忘乎所以了,上来搂着元徽的脖子,贴在他身上,醉眼迷离问道。

这亲近的表现,直令元郎君菊花骤紧,心中恶寒。努力地压制住心头的“颤动”,朝张六郎露出个笑容:“元徽一介武夫,对这‘曲水流觞’之会,着实不熟。只怕人言,附庸风雅,还是喝酒吧”

说完便自然地摆脱张六郎,拿起酒杯饮尽。

“驸马过谦了,我看这天下,谁敢讽君?”闻其言,张昌宗拍了拍元徽的肩膀,一副我罩着你的样子。

元郎君嘴角扯了扯,正欲搭话,却见边上一老朽端着杯酒凑了上来,谄笑着敬元徽:“六郎说得是,天下谁人不知,驸马乃是文武全才,一世英杰。下官左台大夫杨再思,敬驸马一杯。”

元郎君瞥了此人一眼,随手应之,态度不算热情,不过这老朽却是乐呵呵地一饮而尽。

朝中有不少阿附二张的官员,这杨再思便是其中的“翘楚”。而这老朽,可谓官运亨通,为官之道,便是毫无下限地迎合皇帝之意,阿谀奉承,此前已当了几年的宰相。

不久前去职,这又见机地来亲近二张了。总之,这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但日子一向滋润,脸皮厚,极善逢迎。

日后,也许还是会来一句:人言六郎面似莲花;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莲花也。倾巧取媚若此,可谓舔狗极也

“诸位,我们一起为驸马贺!”这时候,张昌宗摇摇晃晃地走到宴会中央,说道:“当作诗一首,以颂驸马!”



第481章 这章在写什么?

张昌宗的建议,立刻引起了一阵积极的回应,他们这些人,酒至酣处,集会高潮,总是以吟诗来收尾。再者,张六郎提议,总要捧一砰场的,再者元郎君的面子也是要给的。眼下,作诗的“主题”也摆出来了

在座老少中,有不少才思敏捷之人,最先站出来的,是个年轻官员,应该不到三十岁,在一干鸿儒之中,气场不是很足。

观其表情,便知道他是个想出风头,表现一番。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安喜崔湜,官职左补阙,一个从七品的谏官,属清流之列。

他虽然没有七步成诗的才气,但冒头之前已酝酿了一会儿,在众人面前踱了个几十步后,张嘴慢慢吟来:“”

“好诗!”有人喝彩。

没有滞留多久,元徽便主动以故告辞,约好下次,这些高才博士,估计是要嗨到晚上的,他可没多少时间与其共醉。不过,元徽觉得,这地方还是挺不错的,甚利于玩乐。

离开控鹤监后,元郎君很快便摆脱了酒醉需人扶的状态,恢复了正常。思及方才的“珠英诗会”,心里不禁泛起点想法。日后有机会,当养一群才子学士,不做其他,就吟诗作赋,来夸自己。不说其他,仅此举,便当为“佳话”,传世千古。

还有那个崔湜,是个人才,可以提拔提拔,元徽心中已有计较。

宗主那边,武曌留他吃了顿“简餐”,嘉勉了一番其“忠诚”,便让他退了。

“怎么样,再见皇帝,父亲有何感想?”寻到元齐,出宫路上,见他眼神中有些波动,元郎君随口问道。

“皇帝老了啊!”元齐小心地扫了眼宫城中的殿阙,低声感慨道。

元徽是不知元齐何故发此感慨,随口附和道:“皇帝早就老了。”

“不一样!”宗主的表情间竟然泛着点“哲思”,说道:“两年前我见皇帝时,她同样已过古稀,但英明睿智如常,气势雄浑,气吞天下。但现在,我只感觉到了一股暮气”

闻言,元郎君表情间浮现出点古怪之色,有点想就女帝“放飞自我”的情况与其讨论讨论。都说女人需要经常滋润,不然就会枯萎,但是,过犹不及,水浇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我也提醒你一句,这样状态的皇帝,今后只会更危险!”停下了几步,元齐表情郑重地看着元郎君。

与元气对视着,元徽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其意思。受伤的老虎更危险,而步入晚年的女帝,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怕会更加敏感,手段比起当初,也只会更加酷烈

“所以,此前面对张昌宗的邀请,我并未拒绝!”嘴角翘了翘,元徽意有所指地说道。

继续朝宫外走去,元齐缓慢地转过头看了元徽一眼:“这二人,名声可不好。你就不怕非议?”

“非议?谁敢非议?”元徽故作惊讶:“控鹤监中,不知有多少名士高才,阿附二张,他们手中,可掌握着笔杆子。再者,我会怕什么非议?”

“人言岂足畏?不愧是我儿子!”宗主哈哈大笑了几声。

“英雄总有迟暮之日,哪怕是千古一帝的女皇啊”幽幽地,元齐又感叹一句:“我有预感,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皇帝了。”

“父亲,怎么会有这诸多感慨?”对宗主的反应,元徽实在好奇,也不憋着,直接发问。

瞥了元徽一眼,元齐神色淡然地说:“我们元家能有今天,多赖皇帝的抬举。我虽然为非作歹,但恩怨分明,这些恩情,永远铭记心中”

听元齐这么说,元郎君呵呵一笑,不置一评。宗主心里或许有些感慨,但更多的,那就真呵呵了。

端门下,车驾边,高力士正百无聊赖地候着,时不时地与车夫搭着话。待瞧见了元徽父子出宫的身影,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快速地迎了上去,恭谨地迎道:“驸马。”

又朝元齐行了个礼。

“力士。”元徽看了他一眼,和善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此?”

“奉殿下之命,前来迎接您与颖公!”高力士微垂着头,恭敬地答道。

瞥着高力士,元郎君摆了摆手:“那就回府吧。”

“是!”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高力士这个小太监,进入公主府时间并不长,如今已成为太平身边的亲信中官了。实在是有天分,为人机灵,会来事

“对了,有机会回宫,怎么不去见见高常侍?”上车前,元徽停了下,转头看着高力士。

高力士闻言一愣,随即又垂下头,自然地答道:“小人奉殿下之命而来,岂敢因私而忘事。至于大父,只能另寻时间探望了。”

对其回答,元徽笑了笑。

“这个小宦官,有何特殊之处?”车驾内,元齐也来了点兴致,问元徽。

“此人很不错,值得培养,调教一番,可托大事。”元郎君随口解释了一番。

公主府中,太平还是准备一个迎接仪式,以表对元齐的尊重。当然,也仅止于此,在正堂举行了一场家宴,尬聊了一番,也就散去了。

哪怕有元郎君在,太平与宗主之间,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在夜间,日常行房之后,夫妻夜话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话题扯到元齐身上了。

“你这个父亲,很不简单啊!”伏在元郎君身上,公主的美眸中透着凝思,说道。

“元徽之父,自然不简单!”元郎君很是自然地回答。

“你倒是一点也不脸红!”太平啐了口。

“颊不红,仅生热!”元郎君浪笑了声。

能够感觉到元郎君的“左顾而言他”,太平表情间带上了些许哂意,面颊贴着元郎君厚实的胸膛,闭上眼睛,慵懒地说道:“我为令媛另寻了一夫婿,择一吉时,出降嫁娶。你父难得来都,此次让他多待些时日,等喜事结束”

听太平之言,元郎君眉头不禁皱了下,心上似乎生出了一层阴影,嘴角弯了弯,语气平静,似随意问道:“哦?不知此次,你又挑中了哪家的儿郎?”

第482章 克夫之谜

洛阳西北郊,邙山脚下,山林原野间,人烟少至处,却是帝都贵人们行猎的好去处。洛阳西苑,那是皇家御园,不是一般的贵族子弟能去的,故他们只能寻着荒郊野外去嬉乐。

而如今的世界,可不缺荒野,邙山附近,也不缺原始风貌。不过,今日身临“贵境”的一干人,身份却是不凡,因为他们姓武。

几名身着华丽武装的青年男子,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策马驰奔于荒野。他们基本都是武氏宗王们的子侄。

周遭有数十名各家随从散开在周围,帮主人们搜寻着猎物,可惜在这冬春相接之际,并没有太多动物可供其狩猎。又或者,这些人闹的动静太大,惊避了野物,总之,结果收获寥寥。

一段时间下来,享受不到猎获的乐趣,很快便有人没了兴致:“天气回暖,那些野畜们怎么还不出来觅食。就这些许鼠、兔,连只雉鸡都无,太过乏味!”

说话的叫武延义,长相普通,不过神态中满泛着纨绔之气。他是武承嗣的次子,武承嗣薨后,老大武延基继承了魏王位,前不久又娶了永泰公主,可谓风光无限。而武延义这老二的身份有些尴尬,没能捞到什么大好处,嫉妒心起,近来心情十分不好。

“哈哈,延义这是想要驱虎豹,猎熊罴吗?好志气!”回应武延义的,是另外一名年轻人,满面春风,笑眯眯的,虽然也未猎获什么,但其心情俨然与武延义截然相反。

其武益,乃河内郡王武懿宗的次子,年纪不大,长得和他爹一样,只能用丑来形容我,绝对是武懿宗亲生。不过却也不似其父那般丑得过分,身体还算正常,至少看起来孔武有力。

“只可惜,这天下无我辈用武之地!”武延义语气中透着愤懑,仿佛当真怀才不遇一般。

武益瞧了武延义两眼,轻踹马腹,缓缓向前:“延义,近来似乎心情不佳,屡有不忿之言,竟是何故啊?”

武延义也看了看这丑厮,能够感受得到武益的些许得意,心中有些不喜。他们二人,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嘴里却是有些泛酸:“却是不如益兄意气风发。河内王深受陛下信任,大权在握,连太平公主都要出降爱女以结好。听说那万泉县主,秀丽端庄,美貌不下其母。益兄即将抱得美人归,实在羡煞旁人啊”

万泉县主,便是太平与薛绍的次女,薛令媛了。而此次,公主殿下替她选的夫婿,就是武益。

武延义的话,显然挠到了武益心中得意处,一张粗厚的嘴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目光中透着期待,表情却故作自然:“我父王一向与那浔国公夫妇不谐,若不是此次太平公主主动联姻,就算父王答应,我也不同意。”

这武益,显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武延义心头则不屑,心情愈加不爽。

本来与武益交好,只因其又丑又莽,同他一起,更能衬托出他武延义的“英武”,可是如今连这丑厮运道都这么好,什么事都不用做,美人佳媳送上门来。武延义这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强颜一笑,武延义抬眼扫了一圈周边的荒野山林,狞色一闪,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到身旁一名仆从脸上,怒喝道:“你这狗奴,不是说此地有雄鹿出没吗?鹿呢?”

仆从惨叫一声,委屈无辜,喏喏不敢应声。见状,冷哼一声,武延义便狠踹马腹,冲了出去。

边上,武三思次子武崇谦显然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还算俊秀的面庞上流露出些许不屑,眼珠子一转,催着健马挪到武益身旁,轻笑着说:“益兄,你可要当心吶?”

“嗯?”武益一愣,看向武崇谦,目光中泛着疑惑:“崇谦何处此言?”

武崇谦在马背上抖擞了两下,玩味地说:“听说太平公主此前给那薛县主择了好几名夫婿,可那些人,每每意外而亡。益兄,此前就无所耳闻?这回甫定婚约,益兄可得注意啊!”

武益闻言眉头一皱,好心情明显受了影响,不过面上却冷笑道:“县主贵女,那些人气运浅薄,福泽不厚,岂是他们所能承受得起的。我若娶之,自是一切安好。”

见武益这轻慢的表情,武崇谦还是“好心”提醒道:“京中有流言,说万泉县主乃不详之人,克夫之命。益兄,不可大意啊。”

轻描淡写的话,说得武益心头难免泛起些不自在,宽眉索得极紧,捏紧了拳头,用力一挥,语气开始有些犹疑了:“都是些愚民的说法,我等乃天子宗亲,自有上天庇佑”

注意着武益的神色变化,武崇谦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心情略好。随即又不免感叹,便宜这厮了。

正自无赖间,有搜寻猎物的仆从前来禀报,说发现了一头白鹿,立刻引起了诸武少年的兴趣,俱大喜。

白鹿,这可是“祥瑞”啊。

立刻有人提议道:“今日颇为无趣,我等何不赌之,看谁生擒此鹿,以献皇帝陛下?”

顿时引得一片附和,这些人虽然多为二世祖,却也不是全没脑子。最基本的判断总是有的,也多闻皇帝的爱好,若能以“祥瑞”白鹿献与武曌,封官、赏赐乃至加爵都将有了,至不济得入皇帝耳,在父辈心中的地位也将提高。

“延义这厮早去,可不能让他夺了先!”武崇谦迫不及待地,催马而去。

紧接着,剩下几人,也俱反应过来。武益倒是不紧不慢地,转动了两圈脖子,发出噼啪响,一招手,自信道:“我们走,今日我必得白鹿!”言罢,带着仆从钻入山林。

这“白鹿”哪里是那么容易寻到了,找了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在山野幽深,转悠了许久,武益也渐渐与同行者隔远了。

“唏聿聿——”山林深处,伴着一阵剧烈的马鸣长嘶,武益费劲地勒住了马,望着面前的一片断崖,脸上满是后怕,他差点就冲下去了。

驱着马离断崖远了些,抬手擦了擦额头紧迫出的汗,自语道:“看来我,果真是受上天所维护的”

他脑中,显然想起了之前武崇谦所言。话音落,忽觉背后劲风袭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道重击袭背,坠下马来。

一时有些发蒙,待抬眼看,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两名黑衣人,一高一矮,双目冷漠地盯着他。

“你你们是什么人?”感受到了二者的不善,武益慌了。

“来——”刚欲开口呼叫,只见高个子遽然移至其身后,揪着其头发卡其脖,让他的声戛然而止。

高个子不仅高,而且壮,武益自诩孔武有力,被其制住,竟毫无反抗能力,挣扎不得,直接被拖到悬崖边上。紧张与慌乱,溢于言表,很快武益双目为恐惧占据。

他瞧见,矮个子自旁边捧起了一块圆石,走到他面前,然后,对着他的胸口,狠狠砸下。

“啊——”一声惨叫,在这幽静的山林中十分刺耳,迅速地吸引了附近人的注意力。

“砰!砰!”又是接连两记重砸,有骨断之响,这回武益喉咙中已发不出惨嚎了。

矮个子起身,随手将石头丢下断崖,高个子也起身举起几,扔了下去,二者快速地在断崖边处理出一些必要的痕迹。

“应该活不了了!”高个子声音冷漠。

“唔!”矮个子发声稍显含糊。

“处理掉!”指着武益的马,高个子吩咐道。

矮个子也不出声了,只是上前,抱住马脖,猛地使劲儿,一下子将马甩下了断崖。尔后,在其他人赶来之前,两人从容离去

杀武益的过程,十分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一高一矮,正是元郎君的打手与马夫,乌勒、哈斯努尔。

第483章 女道士

邙山脚下,一干人重新聚集在一起,面面相觑。武益就躺在一张毡布上,费了些功夫,在山崖下找到了他,的尸体。

断崖虽然不高,但其下寒树老枝甚多,又有碎石嶙峋,自高处坠下,于其间滚了一遭,武益已是血肉模糊,不过从其服饰体态依稀能够辨认,这就是他本人。

几名河内王府的家仆跪在尸体边上,哭丧着脸,惴惴不安,有两人已然面露绝望之色。武懿宗仅有二子,对武益一向溺爱有加。武益死了,他们这些亲随护卫,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思及武懿宗的手段,则更惊惧。

“益兄坠崖而亡,这可如何是好?”沉默了一会儿,武延义与武益关系“最好”,还是由他开口了。

“他运气也太差了!”

“天不怜武二郎啊!”

“已经遣人回城报信了,诸位,我等还是散去,各归己府吧”

几名武家子弟谈论着废话,有人面浮忧虑,却无人面带悲伤。他们所忧者,只是武益之死,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至于同宗亲情,不存在的。

武崇谦默默地看着武益的尸体,那副凄惨景象,让他心里不禁泛起些凉意,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看来,那万泉县主果真是克夫之命,武益兄也无福消受啊”

武崇谦的语气中,显然带着点幸灾乐祸。他这话一落,立刻引起了附和:“是极,一定是这样。”

他们这些人,对武益坠崖之事,倒没什么怀疑,只当意外。措手不及间,更不会去考虑,武益的惨叫与马鸣声会间隔那么段时间啊,更不会怀疑断崖上清理地太过干净的痕迹。

言谈间,有两名武益的随从直接拔剑自刎了,或许想以此防止牵累到家人。剩下几人则未敢,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抱着点活命的期待,紧张地收拾着武益的尸体,准备运回洛阳。

一干人很快散去回城,至于那“白鹿祥瑞”,则无人有兴致去寻找了。山林危险,别步了武益后尘

“那个书生狗彘之辈,我迟早要杀了他!”河内王府,武懿宗自宫中归来,异常气愤,连摔两杯茶盏。

怒气蓬勃,丑陋的面庞近乎扭曲,早朝之后,视事之时,他与吉顼相争,又被吉顼冷言讥讽了一番,尤其拿他形貌来说事,更令他杀气狂涌。

将堂案上布置的尺牍文书粗暴地拂落在地,武懿宗嘴里继续叫骂着:“吉顼这个小人,不要以为拜相,就敢轻视我武家人,这天下还姓武。死在皇帝刀下的宰相,多他一个吉顼又如何!”

不久前,吉顼以天官侍郎同平章事,正式拜相,步入人生巅峰。

武懿宗这话,也只敢在府中叫嚣一番,毕竟带上了皇帝,堂间的家仆闻言,俱将头埋得低低的。河内王的残暴,人皆知之,生恐遭受池鱼之灾。

“派人,给我秘密监视吉顼,调查他的亲戚,我就不信,抓不住他的把柄!”饮了一口新奉上的热茶,武懿宗朝一名亲信阴阴地吩咐道。

“是!”亲信不敢怠慢,连忙应命。

良久,好不容易将在吉顼面前受的“鸟气”平息下来,一名管事狼狈自外本来,连滚带爬趴到武懿宗面前,哭丧着说:“大王,不好了,儿郎行猎,跌落山崖,去了”

突闻噩耗,武懿宗怒目圆睁,面相狰狞,异常可怖:“你说什么!”

公主府西阁,薛令媛所居处,太平公主亲临,母女叙话。以其许武益之故,特来做做“思想工作”,毕竟武益丑名在外,不是良配。

公主殿下给小娘子准备了许多好东西,胭脂、椒兰、珍珠、雕饰、翠玉、锦缎

薛崇简与李崇祯也在,崇简已经十二岁,身体渐渐张开,脸虽嫩但气质文雅,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坐在一边,听着母姊叙话,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年。

崇祯则在地上爬来爬去,时不时打几个滚儿,已经慢慢学会站立走路了,只是不稳,总摔倒,却不哭闹。累了,便坐在地上朝着太平呵呵傻笑一番,乐在其中,也就是铺着一层毯子,由得他折腾

公主殿下在旁,嘴边带着点笑意,态度温和地与薛令媛讲着:“那武益虽仅武懿宗次子,长相亦不佳,但听闻也是个勇武之士,平日未闻有什么劣迹。你是我的爱女,嫁过去,必不使你受委屈”

公主殿下说了一大堆,但薛令媛的反应就值得琢磨了,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不吵不闹,仿佛认命了一般,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都听您的安排。”

这般恬然的表现,反倒让太平意外了,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按着薛小娘子的手,轻柔道:“你没意见便好。”

薛令媛垂下玉首,目光中闪过些许悲哀,又有几分讥讽,她好像并没有提意见的权利。

恰此时,高力士自外边而来,至阁内,匆匆的脚步停下,恢复了平稳,十分恭敬地对公主殿下道:“殿下,出事了!”

“何事?”太平并不以为意,随口问。

没有丝毫迟疑,高力士将武益坠崖之事讲了一遍。话音落,贵妇人秀眉一凝,琼目稍眯,第一反应便是:“又死了!”

阁中原本“和谐”的气氛被打破了,薛小娘子闻言,身体下意识地放松开来,娇嫩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欣喜。对此消息,薛令媛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抬起脑袋,瞥了凝神思量着的太平,面露“苦涩”之意,薛小娘子自嘲道:“看来,我真的是个不祥之人!”

“不许胡说!”闻言,贵妇人顿时斥了一句,偏头观察着薛令媛,目光中浮现出些许狐疑。

“殿下,如今市井间已有传言,说小娘子命里带煞,乃克夫妨人之命”高力士小心翼翼地禀道,语气中又带着气愤。

“放肆!”太平闻言便怒,吓得高力士腰弯九十度,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看着薛令媛说道:“吾女,琼姿花貌,温婉端庄,哪里有一点克夫之相。分明是那些人福泽不够,配不上她!”

“殿下说得是,市井流言,最是可恶,小人等闻之,俱义愤填膺!”高力士赶忙迎合着太平说道。

沉吟了一会儿,贵妇人又嘀咕道:“消息传得好快啊。唔,武懿宗那边什么反应,当真是坠崖而亡?”

“据说有人亲眼所见,武益为追一头突显的白鹿,掉下山崖。还有一些武家子弟,也在场”高力士将他所知情况尽数道明:“河内王,据说气昏过去了。”

闻言,太平神色微哂:“罢了!只是,苦了令媛了。”

太平此前给薛小娘子找了好几家夫婿,但结果都不怎么好。第一家是前宰相豆卢钦望的侄孙,那时薛娘子还小,方约定婚期,为毒蛇所噬;第二个是故乐城郡公刘仁轨的孙子,那是个花花公子,流连女馆,得了**病,方与婚约,未成,病亡;第三个选了博陵崔氏之后,是个年轻俊才,诗文俱佳,可惜与宾客饮酒过量,游于天津桥,落水溺亡。

而这第四个武益,身份是最高的,也没能逃脱个“意外身亡”的下场

公主殿下还自思量间,元郎君慢悠悠地步入闺阁之中,高力士等人赶忙行礼,薛崇简也跟着起身。元郎君随意地扫过薛令媛,目光与小娘子“交流”了那么一瞬间。

李崇祯瞧见元徽,黝黑的眼睛一亮,小脸欣喜,快速地爬到元徽脚下,抱着元郎君的小腿,在他裤脚上蹭着。

“阿耶”嘴里含糊不清地唤着,那股子兴奋劲,活似一只舔狗,看得元郎君哭笑不得。

一手拎起崇祯,置于手臂间,上前,坐到贵妇身边,问道:“怎么了?”

“力士,你给他讲讲!”抬手示意了下,太平对高力士吩咐着。

高力士迅速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元郎君听完,“讶异”道:“竟有此事!”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注意着元徽的反应,贵妇眼眸中的狐疑色更重了。

那眼神,似乎带着点深意。元徽神色自然:“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公主殿下唇角的笑意扩散开来:“此事连力士都知道了,市井间都有留言了,以你驸马消息之灵通,竟然不知,岂非怪哉?”

闻言,元郎君也不装了,不屑地摆摆手:“死了也就死了。武懿宗那厮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吾女与她,太委屈她了。嫁过去,不是好事!”

说此话,薛小娘子下意识地望了元郎君一眼,面颊竟有些生热。太平则凤眉一紧,瞪着他:“其人是我选的,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虽然心中是这般想的,但元郎君面上哪里会承认,只是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并无此意。不过,对令媛来说,确是好事。”

“好事?嗯?”贵妇更加不满:“外边的传言,你不知吗?这种情况,让令媛日后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不嫁了,元郎君心中暗念。

“此事,有些蹊跷,流言何以流传得这么快”太平的眉宇间满是怀疑,琢磨了一阵,抬手盯着元徽:“莫非有人在暗谋我们,你去查清楚!”

看起来,公主殿下还没往元郎君身上想。元徽应了声,随即毫不掩饰乐色:“武懿宗那边,我们要不要表示表示!”

河内王府中,已然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奢侈的王府已然换了素色,各处挂上了白绸白帆。灵堂搭起,早有道士、僧人被邀过府,在灵堂间做法、超度。

武懿宗很快缓了过来,长子武震侍候在一边,眼角渗着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我的儿啊!”凄厉地嘶吼了一声,武懿宗摆脱搀扶,直向灵堂,扶着棺椁大哭。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武懿宗的哀痛倒不是作假的。

他这一哭,周边的人也跟着哭嚎起来,一时间,呜咽之声弥漫在偌大的河内郡王府。

差点又哭昏过去,被扶至后堂,武懿宗缓了一会儿,方才寒着声音问:“与二郎同出的,都有哪些人?”

他这副表现,显然是要迁怒于旁人了。身边的王府总管显然已将事情调查“清楚”了,随即念出一串名字。都是些武家子弟,丑陋的面皮抽搐了两下,既是“自家人”,他不好随意发作了。

不过恨意愈盛,随口又问:“随侍于儿郎的那些狗奴呢?”

“未能尽护卫之责,累二郎有失。两人自杀,剩下的几人也都控制住了!”知道此时的武懿宗是十分危险的,总管说话的音调都透着谨慎。

“全部杀了,让他们给二郎陪葬!”两眼中泛着凶戾,武懿宗狠狠道。

“是!”总管如蒙大赦般离去。

“父王,二郎已去,您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啊!”这边,长子武震抹了把涕泪,扶着武懿宗。

所幸武懿宗有两个儿子,否则他得彻底疯掉。

以一个哀伤的姿势坐了一会儿,武懿宗突然抬头说:“那万泉县主,早有克夫之名,如今果然。太平那贱婢主动联姻,如今看来,却是不怀好意,故意来害我二郎。这个仇,本王一定要报!”

武懿宗的话,让其子呆了。

区区武益之死,于神都之言根本无足轻重,不过万泉县主克夫的流言却是越传越广,舆情汹汹,以至深处贵府,犹有耳闻,给小娘子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还是元郎君“发力”,谤言方止,而太平公主,也息了再给薛令媛再找个佳婿的念头。

未几,薛小娘子主动提出,想要出府做女道士,宣告不欲嫁人,以免给他人再带去“灾祸”,太平也同意了。原本打算将在归义坊的太平观送给她,被其以“母名”之由拒绝了。

还是元郎君,命人于安业坊内占了一座小道观,稍加修缮改建,取名万泉观,择日薛令媛便一身道袍,入驻。

又几日,元郎君夜遣入观,至清晨方扶腰离去。

第484章 来自突厥的恶意

春分过后,气候温和,仲春之意愈浓。比起江南、中原的阳光明媚,绿意盎然,漠南之地的反应则要迟钝地多,寒风吹过,虽非彻骨凉,亦冷得渗人。

黑沙城,如今正是突厥牙帐所在,比起北牙那苦寒之地,还是南边舒服些。当然,塞南中原,那才是真正的人间乐土。南侵立不世之功,占其地以跑马,这是默啜孜孜以求者。

过去的一个寒冬,于突厥而言,并不算太惨,算是一个难得的“瑞年”,冻死冻伤的人畜并不算多。随着开春,聚集在周遭窝冬的突厥部民陆续散去,逐水草丰沃处而去。久附汗庭,黑沙城周边的草根都要啃光了。

不过,随着可汗默啜一声令下,牙帐使者飞骑传讯,突厥汗国下,各部贵族酋长、各军将领,包括这些年被默啜征服的诸族部落,不论远近,悉数带着礼物集聚于汗帐。

如今,默啜威势正隆,其凶狠霸道,名扬于草原,再加其掌控着数万汗庭虎师精锐,武力强悍,诸部人根本不敢反抗,乖乖地赴王城。若违逆的他的意志,绝对逃不脱身死,部民、财富、女人被侵吞瓜分的结局。

距离默啜牙帐三里地左右的一部营地,其中矗立着一顶高大的帐篷,周遭有矮帐绕其而立,守卫者的,都是突厥的精悍勇士。

帐口,两名身着华丽胡服的贵族静静地站着,眺望着围绕在汗帐周遭的热闹朝廷,不时朝汗帐那边张望几眼,来自各部的突厥汗国贵族、将领们正等候着默啜的召见。

两人年纪都不大,一青年,一少年,不过从其穿着、护卫力度便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在突厥的地位很高。他们,都是先可汗的儿子,默棘连与阙特勤。

“突厥的权力与荣耀,本该属于我们兄弟的!”阙特勤年纪还小,不过十四五岁,站在兄长身边恨恨地嘀咕了一句。

默棘连年纪要长不少,此时闻言,眼神飘忽了几下,紧张地看了看周遭,拉着阙特勤便往帐中钻去:“阙特勤,不要胡说,要是让可汗知道了,我们就危险了。”

注意到默棘连表情间的畏惧之色,阙特勤硬着脖子:“王兄,难道就这样甘心了吗?父汗征战十年,方才得以复立突厥,作为父汗的子嗣,我们怎么能看着家业,落到别人手中?”

“你闭嘴!”注意到弟弟眼中流露出的狼性的目光,默棘连吓到了,不禁哆嗦了几下,指着阙特勤压抑着嗓子说:“你不要命了?这帐外,不知有多少他的眼线。要是让默啜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以他的霸道残暴,我们只怕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再者,他毕竟是我们的叔父,汗国复立也有他的功劳。当年,若不是他力敌大周,又扑灭了莫度父子的叛乱,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默棘连说了一大堆,神色间满是怯懦,满是对默啜的忌惮与畏惧。阙特勤撇了撇嘴:“王兄,你太怕默啜了!你太懦弱了!”

“阙特勤,我是你兄长!”被一黄口小儿这般评价,默棘连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阙特勤叹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凑到默棘连身边,低声说:“王兄,默啜自其夺位以来,对诸部屡加打压。如今他虽然势大,诸部屈服于其淫威,但多有不服者。突厥上下还有不少父汗的旧部,他们对默啜一样不满,心念父汗,若能将他们的力量集中起来”

“不要说了!”闻这小兄弟之言,默棘连差点没跳起来,连连摆手:“像这样的言论,勿要再说,勿要再说。”

“阙特勤,你也不准再有此等想法,否则,迟早给我们兄弟带来灾祸!”默棘连简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忙不迭地斥道。

又埋头沉吟了一会儿,心虚地朝掩闭的帐帘看了眼,拉过阙特勤,小声地叮嘱道:“阙特勤,那些人对默啜不满,只是因为默啜太强硬,剥夺他们的部民财富,削弱他们的势力,并不是真的对父汗忠心。而且他们力量分散,人心不齐。眼下,默啜势力强大,虎师被其牢牢掌控在手中,就凭我们,恐怕还不足以组织起一股与其对抗的力量。若有异动,他们对我们绝对不会手软,千万不要莽撞行事啊你年纪还小,还是好好习练武艺吧。”

默棘连是难得说出点有见地的话,不过最后还是将其怯懦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阙特勤倒是听进去了,此人年纪虽小,却早表现出英明之姿,想了想,方道:“王兄说的话有理,我明白了。”

对其反应,默棘连反倒愣住了,下意识地问:“当真。”

阙特勤点了点头,黑黢黢的眼神有些发亮:“默啜年老,我们年轻,就算熬,也要熬死他!突厥,迟早还是我们兄弟的!”

见弟弟这副野心勃勃的姿态,默棘连不禁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王兄,你说默啜召集诸部首领、将军,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为了什么?”阙特勤问。

“你我何必在意,迟早会知道的”默棘连显得很佛系。

见兄长这副表现,阙特勤也无心与之多嘴了,垂下头,脸上透着些刚毅,细细琢磨着。

“二位王子,可汗召你们去汗帐!”帐外,突然传来禀报声。默棘连一下子惊起。

来汗庭的突厥臣下,陆陆续续被安排在贵帐落脚,然而,可汗默啜一直没有露面,也未接见他们,使得这些突厥贵族们提心吊胆的。尤其是,那些近年来才被征服收降的。

壮丽的汗帐中,默啜坐在黄金珠玉打造的王座上,两名大臣元珍、与暾欲谷坐在下侧,仍然在商议着。还有一名年轻人,那是默啜的儿子阿史那匐俱。偌大的帐中仅这四人,显得空旷极了。

“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们全力向西,占西域,打陇西,扼断河西通道!”过了好一会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默啜砸了下黄金扶手,沉声道。

自突厥汗国复立来,突厥南征北战,并吞草原,侵掠中国,在“吉利”时代,是屡有斩获。那时的大唐朝局混乱,武曌忙着攫权“革命”,忙着清除异己。杀了程务挺、王方翼、黑齿常之等名将宿将,自毁长城,方给了突厥复起的机会。

连年的胜仗收获,大概是给了突厥以错觉,中原已衰,而他们战无不胜,至少在“吉利”时代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不过随着女帝称帝之后,情况便有些不对劲儿,“革命”之后的大周,变得没那么好打了。

先有王孝杰、娄师德、唐休璟,后又有元徽、张仁愿,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大周竟是名将叠出,硬生生将突厥的气焰给打压下去了。

去岁,默啜再度亲自尝试,领兵向南,然而河东、幽燕一片的崇山峻岭太难越过,尤其大周布有重兵,纵使抄掠州郡,也时刻有覆灭之忧。

撤回草原,经过一个冬季的思考,默啜便有了舍难就意的想法。

“可汗既然决定,臣等并无异议。只是,西域、陇西太远了,虽适合我突骑作战,只恐粮秣不继。且大周在陇西的军力,也不弱啊!”说话的是暾欲谷,这也是突厥复立的元老宿臣了,与阿史那元珍一样,素以“谋略”知名。

“总比让我们的勇士去翻长城、越险岭容易吧!只要我们的军队进入敌境,有的是食物!”闻言,默啜摆了摆手,看向元珍:“元珍大人,吐蕃那边联系的情况怎么样?”

提及此,元珍笑了,深邃的眼神中都透着笑意:“他们的赞普赤都松赞刚刚除掉了权臣论氏一家,人心不稳,赤都松赞想要借机提升威望,对我们合攻大周的提议很是动心。只要我们稍表诚意,再引导一番,吐蕃赞普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们两方夹击,胜算便大了。”

“好!”默啜应了声。

“不过可汗,您是打算先攻西域,还是先打陇西?”暾欲谷问。

“自然是哪个近,打哪个!”默啜冷冷一笑:“暾欲谷,你再亲自去一趟吐蕃!”

“是!”

从头到尾,阿史那匐俱都没说一句话,没有一点想法。默默观察着儿子的表现,默啜表情间隐约露出一些失望与不满。

“启禀可汗,咄悉匐、默棘连、阙特勤几位王子也到了!”护卫将军走进汗帐,拱手向默啜禀道。

“都到齐了。他们估计也等急了,让所有人都进来吧!”坐直了身体,默啜摆手道。

随着突厥上层贵族陆续入内,汗帐渐渐被填满,默啜的弟、子、侄等俱在。扫视一圈,注意着所有人眼神中露出的恭顺与畏惧,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本汗召诸位前来,是有一桩大事要宣布!”起身步下金座,在帐中走了十来步:“自随先可汗起兵,复立汗国以来,已经有十七年了。这些年”

默啜是将这些年南征北战的历史都回顾了一遍,尤其是将他默啜可汗平内乱,灭叛贼,定国家,拓疆土的“英雄事迹”着重回忆了一番。

“如今我突厥,拥部民两百万,控线之士二十万。疆域既大,民且众。”说道这儿,默啜略顿了一下,继续道:“为方便统治管理,本汗欲在汗庭之下新设三部,各统部民。以王弟咄悉匐为左厢察,领左部民,主兵两万;王侄默棘连为右厢察,领右部部众,主兵两万;太子匐俱为拓西可汗,主兵四万,位在左右二厢察之上。余者,皆由汗庭亲领!”

默啜这边道明想法,底下诸贵族面面相觑,都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什么打算。将突厥分为三部?

不过,有机灵者,反应极快,当即出列拜倒:“遵可汗令。愿为可汗尽忠效死!”

这是默啜的弟弟阿史那咄悉匐,一直生活在两个哥哥的阴影下,跟随两代可汗四处征战,在突厥地位很高。不过在默啜面前,很谦恭。

他不管默啜是什么打算,至少如此安排,他手中实权便大大增加,统治一部,总有个十几万部民

默啜的儿子匐俱反应则慢了许多,不过还是出列谢恩,他今后可就是“拓西可汗”,虽然是小可汗,那也是地位的象征。

比起匐俱反应更慢的只剩下默棘连了,他很是迟钝,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喜从天降了。默啜竟然给他一部之民,给他一种极不真是的感觉。还是被阙特勤推了一下,方才傻愣愣地谢恩。而将其表现尽收眼底,默啜更满意了。

默啜的意志,并没有人敢反驳,尤其在他们身在汗庭,周边都是虎师精锐的情况下。点头之后,默啜开始操刀划分蛋糕了

默啜的动作,实则是对突厥“集权”的一种尝试,将如今突厥汗国下诸部、诸族、诸军,整合成三部统治,大大地削减突厥部下贵族们的自主性。

而三部的统管者,匐俱是他儿子,咄悉匐臣服已久,默棘连怯懦无能,都可让他放心。他已可汗无上之尊,凌驾于三部之上,操控百万军民。

并且,他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余者,皆由汗庭亲领!翻译过来便是,剩下的军队部众,都由他中央直辖。

如今突厥的势力,虽不如默啜嘴上吹嘘的那般强大,但人口百万,控线之士二十万,拼拼凑凑总归是有的。而三部照他的划分法,合起来也不如他直辖势力的一半,整合下来,更可继续动作,强干弱枝。

当然,想法永远是美好的,如何将之执行落实,让诸贵族配合,那才是需要默啜去头疼的。而默啜的打算,也很简单粗暴,不服者杀。

不可避免的,是国内矛盾会加剧,尤其是“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而转移矛盾的方法,默啜与元珍、暾欲谷也商量好了,发动战争。

在对大周的战争中,整合军队,收纳精锐,消除异己。

在默啜的强力之下,最先到位的便是“拓西可汗”部,尽取降服的西突厥处木昆十姓部众与匐俱,简兵四万,又与其一支主力鹰师,命其先行西进。

随着突厥的动作,一片名叫“战争”的阴云,开始向陇西之地笼罩而去

第485章 元徽无辜?

难得来一次神都,元齐在洛阳待了不短的时间,元郎君侍候在侧,一尽孝道。一直到暮春三月,方才依依惜其离去。

元徽曾有意让元齐留在洛阳,被元齐断然拒绝,他说,洛阳不适合他那样的人待。像宗主这样的人物,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待在洛阳当孙子,哪有在地方、江湖“称宗做祖”来得逍遥。

元郎君一番思量,也很快息了心思。他们父子,还是更适合别居两地。再者,他日元郎君若事有不济,还有个投奔的去处。

至于长子元悱,当然是随祖父回扬州去,那小童与元郎君,当真没什么感情。甚至,元徽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有这么个儿子,名义上,元悱是颖公的养孙

元齐离去后,元郎君又开始了平淡无奇的咸鱼生活,两府一观,三地来回跑,连轴转,难得放个假,偶尔还要去皇城、咸宜楼打打野食。忙得是不可开交,一度耽误了公事。

元徽这个夏官左侍郎当了不过三两月,十分地低调,只按规矩办公,不搞事情。至多,只提拔了萧至忠当兵部郎中,召至属下任职。

萧至忠这挚友“追随”元郎君的时间也不短了,元徽在左豹韬卫时,他是左司阶;元郎君成侍郎,他便调任郎中。总之,此人才干摆在那儿,元郎君用得很顺手。

一月的时候,皇帝以武攸宁“德行不足”将之罢相,寻转职冬官尚书。

夏官尚书的位置一下子空了出来,而元郎君成了距离尚书最近的人,不过对那个位置,元郎君想都没想,他资历还浅,年纪还轻,差得远。继续无聊地钻研着大周舆图,了解着中央、地方诸多武职官员的情况。

果然,皇帝直接将姚元崇扶正,仍同平章事。姚元崇可是个能人,也是个君子,协助其视事,比起武攸宁可要轻松得多。

元郎君是想要低调点生活的,他心知眼下还不是搞事情的时候。不过,没来由的,一则流言,在洛阳上层贵族间不胫而走

“你与李裹儿,是怎么回事?”踏入后堂,未饮口茶,便闻公主殿下凝眉质问。

仆侍早被屏退,堂间只余夫妻二人,望着太平那张冷面,元郎君心头不由颤了下。神色自然,走至侧边一张案后坐下,翘起二郎腿搭在案上,慢悠悠地问:“那些中伤之言,你也相信?”

“若是别人,我或许不信,但是你元徽,呵呵”太平的神情愈见冷淡。

公主殿下显然已是怒极:“现在,你我二人的脸面已经丢干净了。早就提醒过你,神都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你外边那些女人,我已经够容忍了,为何还要去勾搭李裹儿,嗯?长幼**,元徽你真是好大胆。你这是令皇室蒙羞,你这是让我们成为天下的笑柄!”

面对太平呵斥,眉头也不禁蹙了起来,元徽直接与其对视着:“公主殿下,这不问是非,不论曲直,不经查验,便对我一顿责骂,这是要元徽一死以谢天下?”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过!”看元郎君这态度,贵妇益怒,直接扶案而起,气息急促,起伏之波澜,对着元郎君不断点头:“真是死性不改!无可救药!”

这件事情,元郎君是真的冤,他敢发誓,最多调戏了一番李裹儿,玩了玩暧昧,都没怎么上手。再者,那小美人比他还主动。这突然便传出此等“毁谤”之言,元徽也大感无辜。

心中有些发怒,直接腾身到太平面前,元郎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强抑着怒气,有些“委屈”地说:“以你的精明,当真相信那点流言蜚语,无稽之谈。”

“元徽胆子再大,还不敢去干些去天理、逆人伦的事!”元郎君这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一直观察着元郎君的眼神,见他当真一点也无心虚之色,太平的怒容方稍稍收敛,不过神情仍旧冷淡,眉头皱得更紧了。迟疑少许,方沉声道:“纵使空穴来风,来必有因。你若循规蹈矩,行为端直,岂有谣言因风起?”

当公主殿下冷静下来的时候,元郎君也松了口气,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凑近太平,嗅着美妇身上的味道,元郎君探手抚上肩头:“夫人且息怒,为些许谣传,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肩膀动了下,抖开元郎君的手,公主殿下想了想,偏头瞥着他:“依你之言,我倒想知道,是谁在散播谣言。”

提及此,元脸色转冷,漠然踱了几步,目光瞥着太平:“说出来,你恐怕不会相信”

蛾眉益蹙,贵妇人心思微动,语气仍显严厉:“说!”

“你那长子!”仍旧犹豫了小片刻,元徽说道。

“不可能!”这美妇的第一反应。不过美眸闪了几下,望了望元郎君,不作话了。

“夫人若不信,尽可使人调查,一查,便知真假!”元徽身体放松下来,幽幽说道:“现在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事?”

元郎君的声音,透着阴冷,哪怕在太平面前,也未有丝毫掩饰。见状,公主缓缓回案,落座,思量了好一会儿,盯着元徽,严肃说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不许插手。若果然”

“果然如何?”元徽逼问。

吸了口气,太平强势说道:“我自会处置!”

“还有,你最好给我老实些。否则,日后切莫后悔!”没了继续交流的兴致,在元郎君临出门前,公主殿下又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元徽,日后,从来不会后悔”

出堂之后,元徽大舒一口气,将太平糊弄住了,事情就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美妇人不闹,那点“逸闻奇谈”便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宫廷间的丑陋事,太多了,如今不过再添一桩,还是未经实锤的流言。

此次,薛崇训倒是真给了元郎君一个“惊喜”,就他调查,这是薛崇训在一次酒醉之后,与旁人提到。大概的描述,应该就是永泰郡主出嫁当天,继魏王府中的那点暧昧交流了。

“如今方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道理啊!”背着手行走在贵气的廊庑间,元徽感慨道。

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薛小娘子那边,他十分小心。心中暗暗警醒,风声正紧,万泉观那边,不能再多去了,夜里也一样。

不过,薛崇训那小子,该怎么对付呢?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能动手的。元郎君有些头疼,公主殿下的感受,他心里总归有些顾忌的。~出来的感情,日渐牢固了

第486章 当委何人

翌日,元郎君如往常一般,进皇城,趋南衙,“按时打卡”,悠哉悠哉地进入夏官衙门。元徽的表现,很官僚。坐在公案后边,命人奉上茶水,装模作样地品了几口,方才翻阅起案上的公文来。

夏官四部,元徽分管兵部、职方,对各项事务也算烂熟于心,都是些底下人整理过的日常庶务报告。元郎君的效率一向高,很快便做好批示,处理完毕。然后,元郎君又开始在衙署内琢磨起事情来。蹉跎之日,最是难熬

“元公!”将至正午,在元徽盯着手中笔发了一会儿呆的时候,萧至忠自外边进来,让他回过神来。

见他脚步匆匆,注意到其手中的一封公文,来了点精神,元徽问:“什么事?”

“河源军报,吐蕃内乱已平,论赞婆率众千余越境来投,请奏朝廷,如何处置。”萧至忠将公文呈给元徽,简单地陈述了一遍。

“哦?”闻言,元郎君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大事。

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心中有数,起身理了理袍服,戴上官帽,便道:“此事可不是我们能够决定了,我立刻入宫汇报!”

吐蕃的内乱,从几年前起,便已然有苗头了。赞普赤都松赞年纪越长,而军政大权皆操持于噶尔氏兄弟之手,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些年,吐蕃外扩无力,症结在此。

从咸亨元年始,到如今,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了,赤都松赞都快入不惑之年了,能忍到今时,确是不容易。矛盾的积攒,总有爆发之日,就在今岁春,吐蕃“赞普一党”动手了。

趁着论钦陵在外,赤都松赞假行猎之名,聚兵杀噶尔氏亲党两千余人,并迅速掌控军队。政变发生后,论钦陵自然不甘旧戮,当即率兵相抗。

只是论钦陵这次有些想多了,他辅政三十年,一直掌控着最高的权力,三十年的时间下来,积攒了太多的对手与不服者。

而论钦陵的年纪也大了,威望也不足以再弹压国内,在大部党羽被除掉,而赤都松赞又占据着“大义”的情况下,太难翻盘了。面对赞普军的讨伐,几乎是不战自溃,论钦陵自杀。

此次吐蕃的政变,也宣告,在禄东赞时代起,掌控吐蕃国政半个多世纪的噶尔氏家族,彻底退出吐蕃的历史舞台。

论赞婆是论钦陵的弟弟,也是噶尔氏家族中仅次于论钦陵的人,事败之后,带着残余的噶尔氏余孽,过境来投。吐蕃与大周的边境,已然有一支吐蕃军队临界,蠢蠢欲动的样子。

进入宫城,直趋中书内省,首先便向顶头上司姚元崇:“姚公,你看看这封折子。”

姚元崇浏览了一遍,神色间也不禁有些动容,表情凝重,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边的状况,很快便将政事堂中的其他阁臣惊动了,就此事,交换了一番意见。

“此事,不是我等可以做主的,一个不慎,便可能引起战争,还是上报皇帝陛下,由他老人家做决定吧。”武三思环视一圈,首先表态。自王及善致仕后,他便是检校内史,成为名副其实的阁老,再加梁王之尊,有些不可一世。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这等大事,当然是要禀与皇帝,听凭圣断。未几,又有官员前来汇报,凉州、鄯州刺史同时上报朝廷,内容都大同小异,也是讲吐蕃的事情。凉州刺史,正是曾泰,舔灵如今已是一方疆臣,朝中有人,就是不一样。

同时,吐蕃赞普遣使来朝,想要让大周擒下噶尔氏余孽,将其“引渡”回国。

女帝是从袭芳院那儿被唤来的,她老人家正与张氏兄弟还有新充入控鹤监的一些“花样少年”玩着游戏,大臣们的求见,显然影响到了她的心情。不过宰相齐至,武也不得不暂时控制住玩乐的**。

宣政殿中,再见到武,元郎君发现女帝脸色有些不好,一副消耗过大的样子,不过精神状态去不错,矍铄异常,对比强烈。

对吐蕃之事,暂未至点评,武反而是看向位置靠后的元徽,目光清冷地审视着他:“元徽,你可知罪?”

元郎君是低调地靠后站着,没想到女帝这一张嘴竟然是向自己“问罪”,心中微颤。大脑迅速转动,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问何罪?

大概是干得作奸犯科的事太多,元郎君一时间竟然无法锁定皇帝所言指是哪一桩。还是朝近了想,身体一个哆嗦,武该不会指的事与李裹儿之间的那传言吧。

稍加判断,亦觉不可能,毕竟涉及皇家的脸面,女帝怎么都不可能将那等事拿到政殿上,当着诸大臣的面来说。

心思转动得很快,元郎君脸上尽量不动声色,低眉顺眼地问:“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江州之事,还要朕给你提个醒吗?”见状,武厉声道。

“啊?”元郎君这下是真懵逼了,他当真不明白,江州能有什么事同他扯得上干系。不过,元徽的脑子转得很快,狄仁杰可还在江州休养,莫非是那老狐狸在那里搞出了什么事情,牵连到他了。

以一对无辜的眼神,看了眼女帝。见其状,武也不禁有些纳罕,微侧过身,抬指朝武三思示意了下:“梁王,给他讲一讲。”

“是!”恭敬地一礼,武三思嘴角翘了翘,斜视元郎君一眼,目光中透着些阴险。

事情与元郎君猜测的,差不了多少。狄胖胖与李元芳一行在江州休养,不过这胖老头,到哪里都不安分。半年的时间,将地方上的情况摸了个透。就像老剧本一样,前不久,将为恶一方“平南侯”薛青鳞给除掉了。

个中细节,不必叙说,与老剧本不同的是,元郎君在江州可还有上百户皇帝赏的食邑。而被派在那儿的管事,竟然与薛青鳞勾搭在一起,借着他“浔国公”的旗号,为非作歹,横行不法,草菅人命,侵占民田然后一道,被狄仁杰拿下,伏法!

听完这等事,元徽心里是怒生杀意,他还从来没预料过会有这样的事情。也不辩解,元郎君很是干脆地请罪:“臣御下不严,识人不明,而致小人猖獗,祸害百姓。请陛下责处,臣绝无怨言。”

“呵,众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啊?”女帝这下却恢复了点笑容,问道。

底下众臣,多不言语。似苏味道这样的人绝不会发表意见,聪明的人又能感到皇帝态度间的暧昧,若真要重处,何需等到现在?似这等事情,于权贵之间,不过常事罢了,可大可小,如何区别,全在君上一念之间。

“陛下,元徽虽为皇亲,但纵容家奴,欺善扬恶,丧我民心,已至朝廷蒙羞。若不严惩,只恐民心不服啊!”见其他人不说话,武三思却忍不了,直接撸起袖子亲自上。这些年,他梁王在元郎君这儿吃的瘪,可不是一次两次了,直接撕破脸皮,毫无顾忌。

目光冷冽地瞥了武三思一眼,皇帝不置可否,此人真是年纪越大,越不体圣心。武略作沉吟方道:“食邑全部收回,这些年所有产出,翻倍赔偿与当地百姓。另,罚俸一年!”

看得出来,皇帝这般决定,显然又是轻拿轻放了。不过,元郎君这一次,却是直接将脸丢到宣政殿上了。

老实地谢恩,元徽无半点怨言。不过阴狠心态,却开始蔓延开来。手下一条狗,在外边打着他的旗号,逍遥自在,胡作非为,事发后让他来背锅买单,元郎君心里哪里能平衡得下来。这事,没完,垂头间,元郎君眼神中透着点“煞气”。

“论赞婆之事,诸公是什么意见?吐蕃使者还在来京路上”小惩元徽一番,女帝才不慌不忙地议起正事。

提及此,殿中气氛又恢复了肃慎。还是由武三思开口:“陛下,论赞婆如今毕竟是吐蕃国的叛臣,处置若有不当,很可能便引起两国间的战争,不可不慎重!”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实在捉摸不透女帝的心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武三思只能硬着头皮说:“以臣愚见,莫若将噶尔氏余孽尽数擒下,交与吐蕃人,以免引起两国矛盾。”

朝廷若分鹰派、鸽派,武三思明显是属“鸽”了,主怂。对他的意见,女帝显然不满,她的大周堂堂天朝,泱泱大国,岂能如此慑于蛮夷之国。

对其意见不做评价,武看向姚元崇:“夏官主兵,你是什么想法?”

“吐蕃经此一变,内乱方休,岂敢轻启战端。相比于吐蕃,朝廷更需防备突厥,默啜立其子曰拓西可汗,部民西迁,野心之彰,昭然若揭。”姚元崇显然已腹稿,不假思索,将事情引到突厥那边:“朝廷,当善防之。”

对姚元崇之言,武点头表示了下,又问凤阁侍郎魏元忠:“元忠你素以智计,有何想法?”

魏元忠可是武身边的“老革命”了,有干才,当初替女帝解了许多难题,迁都、平扬州虽几经沉浮,但总得圣心,每回朝,总居高位。

闻问,魏元忠行礼答道:“吐蕃野心甚大,不知礼仪,不守信义。这几十年来,屡屡犯我国境,杀我士民。为我边患,数十年之久。论赞婆一行,纳与不纳,都改变不了吐蕃对我朝的威胁。禄东赞父子两代,皆有大才,方致吐蕃,猖獗若彼。论赞婆,当年于我国,亦是如狼如豺。如今,其既来归,吐蕃国内,再无我朝可忌惮者!”

魏元忠的意见,已经很明显了,主接纳。而显然也说到女帝的心坎儿中去了,论钦陵、赞婆兄弟,当年可是给大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一度被皇帝视为大敌。

而现在,当年的仇敌,前来依附,臣服称拜,这会极大地满足皇帝虚荣心。

又问了问其他人,不过武神态间已兴致缺缺,显然,她老人家心中已有决定。

“元徽,你说说看!”见着在那儿埋头“思过”的元郎君,武突然又问他。

当所有人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之时,元郎君并没多少不自在,直接拱手说道:“常有吐蕃攻我国境,掠我子民,异日,若得大周军队,攻入高原。赞婆等人,可为向导!”

元郎君这话,有些提气,女帝哈哈大笑了两声,遍扫群臣:“诸公,朕这女婿,壮志可嘉否?”

这便做下决定,根本不容武三思反驳,主接纳。

“让河源军派人去迎接论赞婆,暂时安置与鄯州。唔,吐蕃的使者,让他来洛阳,不要坏了我天朝的气度!”武吩咐着。

“是!”

“陛下,为防万一,还请加强陇右警备。若果有意外,起战乱,朝廷不至手忙脚乱!”还是姚元崇,出言提醒。

这是第二遍,武终于上了心,考虑了片刻:“卿之忧虑深远有理,陇西军事,当委何人?”

说这话时间,女帝的眼神朝元郎君瞥了下。

第487章 持节陇右诸军州大使

顺着武的目光,武三思立刻看出了苗头,垂询声方落,便迫不及待地出列禀道:“会稽王留守西京,熟悉西陲州事,可以持节都师!”

武三思这是先行谏言,给元徽使个“绊子”,江州之事没能让元郎君好看,岂可再付之以大权。狂沙文学网就元徽这些年在军事上的表现来看,是很能打的,要是让他在陇西再御备建功,回朝之后,岂能制之。

同时,武三思心里也有些自信,推荐别人,皇帝或许会有所保留。但他武家人,武是不会不加考虑,会稽王武攸望,那也是女帝的族侄。

“臣以为不可!会稽王虽负宗室之贵,孔目京兆,然治也不力,政出不善,民多非之。且其不习戎马,不通军事,岂可委以统帅之重。吐蕃、突厥,虎狼之敌,若所托非人,倘有差池,只恐误国误军,悔之晚矣!”女帝还未表态,中一臣,已然出列,反驳武三思之议。

发表意见的是吉顼,此等**地鄙视武攸望的言论,令在场诸公侧目。元郎君都忍不住抬头瞄了瞄吉顼,这家伙,还真敢讲。

武三思脸色则瞬间难看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吉顼“啪啪”打脸了,尤其此次是在皇帝面前。面子挂不住,心中一怒,武三思便斥骂道:“匹夫,你敢如此轻我武家人?”

“梁王言重了,下臣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吉顼很淡定,朝皇帝行了个礼,目光斜了武三思一眼,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以此前继续几番活动,鼎立支持立李显之故,武三思对吉顼本就深恨之。此时怒气上涌,更发作,被武止住了:“君前失仪,成何体统!”

话虽然是冲武三思说的,意却直指吉顼。

“是!”女帝发话,武三思立刻收起了“獠牙之态”,躬退下。埋头间,嘴角泛起些得意,其“怒言”,就是在提醒女帝:吉顼辱武。

显然是有效果的,对吉顼之言,武果真不满了。她早闻吉顼,屡屡非议武氏宗亲,然在她面前,还是头一遭。这还得了,她还在便如今轻视武家人,她若不在了,武氏还不任由此辈攻击炮制?

思及此,女帝目光便冷了几分,看向吉顼,淡漠说:“会稽王不足用,那依吉相之意,何人可用?”

皇帝语气中的冷漠,吉顼当然听出来了,心中微惊。目光上瞟,又迅速挪开:“臣以为,元驸马年富力强,精明强干,长于戎事。这些年,外御戎狄,内平叛逆,多有胜绩,可以为帅。”

吉顼方才当然也注意到了武的眼色,此时谨慎发言,自认顺圣意而为。

可惜,武对此不置可否。瞧了瞧保持着低调站姿的元郎君,轻哼了声,却问一脸谨慎态的苏味道。

察觉到中稍显紧张的气氛,苏味道这老家伙早低眉顺眼的,埋着头,不搅入浑水。然皇帝发问,他又不敢不答,露出一个老好人的笑容,恭声道:“请陛下乾纲独断!”

模棱宰相毕竟是模棱宰相,让他摆明立场,确是太难得了。对其表现,女帝似乎有所预料一般,不以为意,转而看向姚元崇:“此议既由你提出,将帅选派,当有所考量!”

对此,姚元崇还是思量了一会儿,方才沉着应道:“娄公素服威望,曾检校陇右诸军,熟悉军州事。若娄公体康健,当为不二之人选,只可惜,如今娄公体抱恙”

娄师德自河北抚民还朝后,被拜为纳言,不过年岁终究大了,已然抱病在,否则今之议,他是缺席不了。

稍稍偏头看来面色平静的元郎君一眼,姚元崇表间露出一抹迟疑,继续说道:“莫若召朔方大总管唐休西行?”

“唐休就任不过年,北州镇定,多奈其力。贸然迁转,苟有本冲,恐失御备。突厥虽有西进之举,但不能不防其再度南侵!”武几乎不作考虑,淡淡回应。

女帝的话,显然只是个借口罢了,真用唐休的话,一切都不成问题。宰臣们,不管精明与否,皆会过意来,不由齐齐看向谨立于后方的元徽。

“元徽,吉顼举荐你,你是何想法?”悠悠然地,武声音轻飘飘地问元徽。

大概是主角的待遇吧,这是今皇帝第三次主动问元郎君了。当然,元徽心里实则也考虑着此事,让他去陇右,他并不怎么乐意。

一者,他不离京;二者,以突厥、吐蕃之异动,若果有战事,那可不会是小动作了,出了问题,担的责可就大了,尤其是朝中有人掣肘的况下

“听凭陛下安排。陛下若不以臣鄙,但有所命,刀山火海亦赴之!”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元郎君这话却是说得漂亮,谨慎地逢迎着武。

对元郎君的表态,武露出了点满意的神态,正开口,便见武三思又忍不住出言了:“陛下,浔国公乃当朝驸马,岂可长久领兵在外。还请陛下,体谅其与太平公主伉俪之”

女帝闻言眉头一蹙,不悦地瞥了武三思一眼,冷淡的眼神让这老小子体一抖,讷讷地缩了下脖子,退下不敢作话了。

“这样吧!”敲着御案,考虑了一会儿,皇帝缓声下诏:“罢元徽夏官侍郎之职,迁检校凉州都督、持节陇右诸军州大使,节度陇右诸军,整兵缮甲,以备吐蕃、突厥!”

“唔”又沉吟几许,武又继续吩咐道:“以建安王武攸宜代会稽王武攸望为西京留守,至于会稽王,副元徽!”

皇帝既做下决定,安排嘛,也算合理,众臣也就不再有异议

至于元郎君,思虑着皇帝的安排,并不觉有多爽,有些无奈。派他去也就算了,临了又要加个“监军”,还是武氏宗王。

不过,他也能理解。

自女帝登极以来,在西北边事上,是主动出击的。重夺安西四镇,与吐蕃、突厥在河西、陇右一线角力争夺,导致战线绵长,面对外寇,反应笨重,防御渐渐陷入被动。

在这种况下,陇右诸军州大使这个职位应运而生,协调各军、州进行作战、防御,大大提高了大周军队的应变机动,而大周西陲,也渐渐形成了一个“大军区”。

此次皇帝让元徽节制诸军,那“陇右大使”的权力可就又被放大了,以皇帝的多疑,哪怕元徽是她亲自挑选,又怎么完全放心。派武攸望这个宗室监军,也是自然之事。

元徽甚至怀疑,皇帝会给武攸望一道密诏

第488章 自查

“陇右之事,好自为之!”这是散朝之后,皇帝派遣中官单独叮嘱元徽的。狂沙文学网

好自为之!如何为之?有话就是不直说。上位者们,似乎都喜欢搞这些弯绕,显得其高深莫测。上意如何,还得靠自己领会。不过,元郎君总觉得,他是有点被女帝盯上了。

慢悠悠地自南衙走去,元徽脸色虽然平静,心却不怎么好。有些意外的,姚元崇主动找到了元郎君,这可甚是稀奇。

宣政西南廊庑下,停住脚步,好奇地打量着神态肃重的姚元崇:“不知姚公,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摇了摇头,姚元崇略作沉吟,方才说道:“只望驸马至陇右后,务必警惕突厥、吐蕃合流,若腹背受敌,我军必然陷入颓势,万勿慎之!”

“姚公就断定,突厥也会动兵?”元徽点着头,淡淡问道。

“默啜此獠,野心勃勃,其人如何,驸马也当知晓。去岁南侵受挫,难保其不另寻机会作乱,吐蕃之事,西进之举不得不防啊!”迎着元郎君的目光,姚元崇叹息一声。

想了想,元徽双手抱住了怀:“姚公所虑深远,令人佩服。唔倘二敌果狼狈为,联合来攻,当如何破之。姚公,可有策教我?”

闻问,姚元崇却摇了摇头:“用兵之事,驸马自专,勿需下官赘言,只需善防二寇则已。临战御敌,当随机应变,又岂是下官所能预料到的?”

“姚公此言有理!”闻言,元郎君微微一笑。慵懒地摆了摆手,告辞。

直接出宫,元徽没有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去公府。

“让狐危来书房见我!”跨入府门,元徽直接吩咐道,冰冷的表,将迎候的仆人吓到了。

冷着一张脸,站在书房间内的木板地面上,传自脚心的凉意并不能解元徽心中的愤怒。过了一会儿,放下手中杂务的狐危匆匆而来,望了眼表不善的元徽,小心地问道:“您找属下,有何吩咐?”

“江州的那百户食邑,是谁在负责,信得过吗?”表一下子恢复了常态,注视着狐危,元徽淡淡问道。

狐危似乎有些纳闷,不假思索答道:“是郑尧,铁手团的老兄弟了,办事得力,故当初我派他前去经营。这两年,一应资财进洛,从无短缺”

“呵呵!”元徽直接打断他:“当初派了多少人去江州?”

“就郑尧与两名老兄弟!”垂下了头,狐危眉头微蹙,试探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可真是办得一手好事!还要我来告诉你!”元郎君淡漠地哂笑两声:“郑尧等人,已经被杀了!”

“什么?怎么会!”狐危脸色剧变,连忙问道:“谁杀了他们?”

“狄仁杰!”元徽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地说:“明正典刑!还让你安排人盯着狄仁杰,人都被他杀了,你居然还不知道。若不是今皇帝当堂诿罪于我,我还蒙在鼓里!”

说着,元郎君便将况讲了一遍,言辞冷厉,怒色张目。狐危则悚然一惊,直接跪下:“属下实在想不到,他们竟然敢如此为非作歹。主公,属下用人失当,未察其状,请您责罚。”

“一干狗奴,他们在地方作威作福,恶名我担着,罪我顶着。世间还有这样的事?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猛地拍了下书案,在案面上留下了一道印子,元徽怒喝道。

“愿领死罪!”咬咬牙,狐危直接磕了下头。

注意到狐危额上血印子,元郎君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骂道:“动辄言死,你就这么不惜命?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言语间,元郎君对狐危还是维护的,毕竟是铁杆心腹,哪里舍得杀了。在其面前踱了几步,元徽仍旧寒着脸道:“自领三十杖。江州的事,你亲自去处理,所有赔偿,必须到位,给我妥善处置!”

“是!”没有一点不满,狐危应道。

沉默了一会儿,元徽方幽幽道:“哪怕是老兄弟,也有变质的一天。也不知,这几年,变了多少人!”

闻元郎君之言,狐危不感到了一丝凉意,注意到元徽那冷淡的神,垂下脑袋,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去给我查,上上下下,给我清理一遍!”轻飘飘地,元郎君对狐危吩咐道:“秘密行事,但有不矩,绝不手软!”

显然,此事让元郎君警醒了。他怒此事,倒不完全是恨江州的奴仆们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如今的元徽家大业大,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白璧无瑕,都规规矩矩,没有一点行差踏错。只要忠心在那儿,不要过分,元郎君能够一支眼,闭一只眼。

他所恨者,是那些人欺上瞒下,蒙骗于他。似这样变了质的人,已然成了毒瘤,倘若被别人钻了空子,后果可能十分严重。毕竟,元郎君暗中所蓄势力,再加做的事,早够上刑场了

此次事曝到武那儿,若换了其他人,罢官降爵都是小惩,较真一些,彻底废了亦不过“依法执法”。元郎君心中是再度庆幸,娶了太平公主这美妇人,当真获益良多,至少在这武朝,只有元徽不去干什么“十恶”之类的蠢事,别人都动他不得。

不过,元徽此次是下定决心,要将手下筛除一遍,除除垢。这一次是狄仁杰,元郎君甚至怀疑,老狐狸在杀郑尧几人前,是不是从其嘴中问出了什么东西。否则皇帝何以说什么“好自为之”。

公府正堂前,狐危趴在地上,两名护卫手执长杖,打在其腰背间。杖杖到,沉闷的击打声,让围观的府中家仆心惊不已。都不知,“胡总管”这是犯了什么事,议论纷纷。

“狐危怎么了,你施以如此重惩?”自府外踏青归来,闻得府中状况,牵着云姑元幽云在后园寻到元徽,指着堂前方向,问道。

小丫头见到元徽,是笑吟吟地扑入其怀中,探手摸元郎君的胡茬,甜甜地唤道:“阿耶!”

见到小娘子,元郎君冷肃的脸立刻绽开了笑容,抱起她:“到哪儿去玩了?”

“阿母带我去城外的庄园了,那里有好多马,可是不让我骑”小丫头立刻兴奋地说。

“下次我带你去,替你选一片幼马!”元郎君随口许诺着。

“”

父女对了会儿话,元郎君方才看向云姑,悠悠道:“犯了错,自然要罚!”

“狐危一向办事得体,犯了何事?”云姑似乎有些为狐危抱不平。

简单与其解释了一遍,元郎君叮嘱道:“为了我们一家人的安全,内部的那些蛀虫,不可放过一人!”

“嗯!”有些出乎元徽的意料,云姑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似乎很理解元徽的想法。

其目光,温柔地放在元徽与其怀中的元幽云上。小娘子大概是在外边玩累了,听着父母对话,很快便坐在元徽腿上睡着了。望着幼女粉雕玉琢的脸蛋,元徽也不流露出慈之色。

“对了,皇帝下诏,命我持节督师陇右,即行!”回过神,元徽对云姑说:“府中的事,还是交给你了!”

“要多长时间?”云姑似乎有些不悦,平里,她沾雨露的时间,本就不多。少妇嘛,年纪愈长,总归不希望男人长期在外的。

“不知道啊”叹息答道。元郎君不由握住了其手,感受了一番细腻,以示安慰。

他倒是有意带这母女一同出去转转,只怕公主下那边会十分不满。

顾氏两姐妹却是可以带着,暖帐**,元郎君边,是不能没有美人相伴的。

第489章 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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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任制书下,元徽正式成为一方疆臣,节度西北十几万大军,重权在握,可谓武臣一时之魁。la元郎君如今不过二十七岁,以这个年纪当此重任,权势煊赫,令人咋舌。不过对此任命,朝野间虽有议论,却无太多蜚言。

一者,元郎君的身份摆在那儿,皇帝任人唯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初连薛怀义都能统军北上伐突厥,此次至少没派控鹤监的莲花美男去;二者,元郎君总归也算是身经百战,有些此前大大小小的功劳打底,这也是发于行伍,出于地方的好处了。

将行,还是费了大量精力,方才安抚好神都的女眷,如狼似虎的年纪,差点没将元郎君榨干。

对元郎君西去,太平没有任何怨妇的不舍之态,反而情绪兴奋,积极地向元郎君叮嘱了些事情。公主殿下心怀大志,器量着实不小

大概准备了三日时间,元徽方才动身。当然,元郎君平日虽然慵懒,但忙起正事却从不拖沓,以他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是不需准备太多行头的,轻装简行即可。不过,他得等皇帝调配与他的一支骑兵。

今岁腊月的时候,女帝下诏河北、河南地方置武骑团,以备突厥。皇帝拨给元郎君的,就是河南之地的武骑团。

这些年,大周北方战事频繁,几乎无岁不战,征发府兵已渐渐不能满足军事需要。武骑团,算是朝廷对兵募之事的一次尝试,届于府兵与雇佣兵的性质之间。朝中多英才,自然不乏有识之士,看出时局变化下府兵制的局限性。

初期的武骑团,多选自富户强丁,秋冬追集,减免些税赋,也只有这些人,在这春夏农忙之际有余力支持朝廷的国防事业。

事实上,对这所谓的武骑团的战斗力,元郎君并不抱什么期待,能入他眼的,还得数那些镇戍边境的防人、戍卒,他们常年御备异族,战斗经验丰富。

不过这些武骑团,终究是只骑兵,总归用得上。也是好兵苗子,穷文富武嘛,调教一番,当堪大用。元郎君都打算好了,要趁机练一练兵。

但是,当三千武骑团丁站在面前的时候,元郎君方觉自己想多了。三千骑士,届时孔武之辈,行列森严,举止肃重,俨然训练有素,披上甲胄,便是一直雄壮精锐之师。

领着三千骑,顺着雍洛官道,卷甲驰奔,一路向西,急行赴任。

在潼关外歇息的时候,元郎君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那名有些“面瘫”的中年将军身边,套着近乎:“薛公”

刚称呼声,便被其挥手打断:“大帅,军中上下有序,直呼末将之名即可。”

“额。”闻言,元郎君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见其人神色坦然。轻咳了声,方唤了句“薛将军”。

这中年将军叫薛讷,薛仁贵的薛。人如其名,有些木讷,就元郎君这一路所观,其人脸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永远都是那副严肃的表情,颇具威严。

不过,元郎君却半点不敢小瞧薛讷,不止因为他是薛仁贵的儿子。世间多虎父犬子,却也不乏将门英杰,薛讷显然属于后者。虽讷于言,却敏于行,不善言笑的外表下,有一颗内秀机敏的心,浑身透着股刚正秉直的气质。

不说其他,就凭薛讷将武骑团训练的那般精锐,便足以让元徽敬重。薛讷是便是河南武骑团练使,此次以右鹰扬卫将军之职,领武骑随元郎君西行。

“大帅有话,但请直言!”见元郎君有些支吾的表现,薛讷平静地看着他,说道。

元郎君不过寻机来套套近乎罢了,却发现这薛将军有些难交流,一时竟忘了词。不过他反应很快,摸了摸下巴,以一副咨询的语气说:“将军勋阀良将,邦家老臣,读太公之立言,受穰苴之为法。元徽年轻,身被重任,惶恐不已,此次还请将军多多指教帮衬”

元徽很客气,薛讷却也未冷脸示人,只是言谈间仍旧四平八稳,语调竟然没有什么波动:“受君之命,终于任事,末将自当尽力而为。”

“如此便好!”元郎君轻笑着:“陇上的变局,将军想来也有所了解。如何应对突厥、吐蕃,将军可有策教我?”

闻言,薛讷仍旧简单地回应:“还需身临其境,知悉陇右的军情,方可因时依势制宜。此时此地,末将不敢妄言。”

“”

元徽是有心与薛讷唠唠嗑,熟络一番感情的。但显然,这薛将军,实在有些难以交流。不过,元郎君心里却有了些底,对薛讷,无需耍什么花花肠子,公事公办即可。

“郎君,那薛将军,似乎有些脾气啊,竟然不怎么搭理你呀。”回到此前歇脚棚寮,顾玉凤这小娘子凑到了元徽身边,给他捏着肩膀,低声娇笑道。

方才隔得虽远,但元郎君与薛讷交流的情况,她是尽收眼底。

顾小娘子仍穿着轻甲,贴近元徽,卖着小骚,勾得他心里痒痒的。眼睛扫了眼周边,悄然探手在其妙臀上裹了一下,元郎君“恶狠狠”道:“竟敢取笑于我,今夜,定要好好收拾你!”

“收拾”二字,元郎君咬字极重,嘴角不禁泛起些荡意。元郎君的所有女人中,就数这顾玉梅最sao,也最能适应元徽的各种“花样”,每每勾得元徽不可自拔,沉湎于其中。

闻言,顾玉凤白皙脸蛋上的妩媚之意更浓了,目送秋波,十分大胆地在其耳廓边吐着热汽:“您要收拾妾身,妾身哪里敢反抗,妾身接着便是”

也就是在棚寮内,周边都是亲随,否则这对“兔爷”的亲近表现,就表面看来,还是很辣眼睛的。

光天化日的,顾玉凤不敢过于撩拨元徽,否则欲火上涌,将郎君憋坏了,就不好了。故顾玉凤刻意地转变话题,好奇发问:“那个薛将军,您想收服他?”

“这老将军将门英豪,世受国恩,可不是郎君我所能收服的。我也不会去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元徽当即摇摇头。

“既如此,那您何必对他低声下气?”

元郎君随口答道:“只是拉近些关系,添一分情谊罢了。多个朋友,总归是好事”

沉吟几许,又不由望向西边,元徽小声呢喃着:“也不知玉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您应该让我和姐姐一起去的,也好有个照应。”顾玉凤忍不住嘀咕道。

“你是关心阿姊呢?还是想要出去嬉戏一番?”闻言,元徽顿时调笑。

“都有。跟着行军,还是太不自在了”

顾玉梅没有与元郎君同行,她被先行派往陇右,替元徽在乡间走走。他是西行前突然意识到,凉州貌似还有支“娘子军”在鱼肉地方。让顾大娘子带人去探一探,“黑衣社”究竟存在不存在。

过往一直没有关注过,想来,应该有这回事吧。

元郎君是这样想的,要是真有这么个组织,在乡野有那种影响力,又在这样敏感的时局下,难保其不会搞什么阴谋。纵使不是什么“死亡之神”屠灭凉州的扯淡伎俩,也顾忌出现其他什么幺蛾子。

那群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愚蠢女人,都该剿灭干净,为民除害。

记忆中,那夫人薇儿,韵味十足啊</co>

再战神探

第490章 湟水

河源军始置于高宗仪凤二年,有二十多年了,驻地鄯州鄯城,辖军万五之数,是陇上诸军中,规模最大的一支,也是直御吐蕃的最前线军队。狂沙文学网

元徽领军,在长安与他的副使武攸望汇合之后,便径直西向。当年从征安西四镇的时候,元郎君走过那么一遭,自京兆发,三千余里漫途,当年的经历,这一回再度体验了一番。

当然,此次距离没那么远,但仍有一千五百余里之遥。陇上之地似乎具有一股独特的魅力,轻驰越过一路的关山河川,走马而观天朝的璀璨文明,元郎君心中竟陡然生出些莫名的感动与自豪。

大抵是在洛阳醉生梦死,算计钻营,活得有些压抑。西来之后,当初为国浴血沙场的那种冲动与,似乎开始在元郎君心底重燃了

为恤马力,行军速度并不算快,行不过百余里的速度,耗费了半个月的时间方才抵达鄯州。也就是在华夏士民数百年的开发下来,雍凉之间有些基本的道路支撑。

鄯州的州城,并非鄯城,而是湟水县,设于湟水之阳。

“终于到了!若非亲自走一遭,怎知西北大若此。鄯州都这么远了,不知那西域,又是怎样遥远的距离!”岸侧,会稽王武攸望,看着面前的湟水城池,嘴里感慨着,两眼中露出了些许“感动”之色。

这一路来,对养尊处优的武攸望来说,可是够折腾的。吉顼于朝堂之上小觑他的言论,武攸望在西京得知后,心便格外不好,很不服气。

自长安出发时,武攸望是雄心勃勃,想要在陇上做出一番事业,狠狠地打那些轻视他的小人嘴脸。

只是,行军过半,他就熬不住了。武攸望的年纪也不小了,连的奔波,却是将他累得够呛。半途之时,他就想让元徽停止行军,让他好好休息一番。可惜,元徽哪里会迁就于他。好不容易熬到鄯州,他的感慨倒是发自肺腑。

“会稽王这一路辛苦,可以好好休息一番!”瞥着在马背上不断挪着股的武攸望,元徽微微一笑。

“哼!”忍不住别过头,对元徽甩了个脸子,武攸望总觉得,元郎君是故意整他。

湟水城下,一些本州的官员,领着一些军丁、衙役,押着一车车酒食,候在城东北的一片空地上。周边架着好几口大锅,有炊烟升起,正在造饭。这是早得到通知,元大帅将至,准备着犒军的。

“下官鄯州都督府长史孙章,奉命迎候节帅与会稽王。下官等已备好酒食,还请二位移步城中,容我等为您接风洗尘。”带头的是个长相富态的中年官员,人虽胖,但浑透着股粗犷气质,上不当都是肥。

“入城就免了,酒宴也不必,撤了吧,吾当与众军同食!”摆了摆手,元徽看向薛讷,吩咐着:“薛将军,让军士们休整进食吧!”

“是!”薛讷根本不多话,应命便去安排了。

下马,与武攸望一道走到野地上搭起的一座草棚下,坐在一张胡凳上,拿起一张粗饼,就着水就往嘴里送。

饼甚磨牙,虽不好吃,总有充饥之效。几名鄯州官员恭恭敬敬地候在一边,元徽随口问道:“你们郭都督呢?”

“回节帅,郭都督前往河源军,与蒙军使迎论赞婆去了。”

这郭都督,便是郭元振,当年在幽妫战事时,还有过一些交。这些年一直在西边,履任至鄯州都督,主持对吐蕃的防御。

将手中剩下的一小块饼,送入嘴中,元徽瞥着武攸望:“会稽王,歇息半个时辰,我前往鄯城”

“你是要累死本王吗?我走不动了!不去!不走了!”话音未落,武攸望直接激动了,连连摆手。

“会稽王与我王命在,论赞婆之事,陛下可是十分在意。你我,还是当亲自去一趟鄯城,见一见那论赞婆,以表朝廷的重视。”观武攸望表现,元徽不动声色,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在劝告。

老脸上恍过一丝迟疑,不过感受了一番两腿间的痛意,武攸望晃了晃脑袋:“本王已精疲力竭,莫若你先走一步,我随后便到”

见状,元郎君笑了笑:“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会稽王在此歇养些时,元某先行一步。”

言罢,元徽起,命那长史带他在湟水边逛上一阵,咨询一番当地的况。

元徽出去后,武攸望再也不保持“风度”了,毫无形象地爬在一堆草垛上,招呼着随行的一名下级军校,指着股:“快给本我揉揉”

军官长得眉清目秀的,闻令,赶忙上前蹲在其侧,撩开武攸望上的甲片,很快上了手。

“嘶啊哦”武攸望嘴里很快响起了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低吟,嘴里呵斥着:“轻点这一趟,太折磨人。”

“主上,梁王可是让您盯着元徽,就这样让他单独行动,是不是不妥,届时怎么向梁王交代?”军官显然是武攸望的心腹,四下瞥了瞥,一边动作着,一边低声提醒着武攸望。

武攸望已然闭上的眼睛,享受着“排酸”的动作,嘴里说道:“交代什么,武三思自诩宗王之首,还真以为能对本王指手划脚?盯着元徽,难道他还能造反?武三思想要去对付李家人,让他自己去,本王不趟这浑水。”

“本王这一次,就当出来散心了,早知道这般辛苦,托个病推掉此事也就是了。嘶你这蠢材,给本王大腿上点药”

却是军官触碰到了武攸望磨出了血的大腿,闻声告着罪,忙不迭地取过外伤药,命人挡住外边的视线,开始帮武攸望脱起了裤子

半个时辰过后,令下起行,周边的骑士们都动了起来。元徽回到那草寮,一下子将昏昏睡的武攸望惊醒。

“会稽王怎么不入城休养?”元徽似乎有些意外。

武攸望睡眼惺忪,摸了摸有些凌乱的胡须,估计是上了药的缘故,完全没有方才叫苦叫累的丢人表现,装模作样道:“众军尚在城外,本王份军州副使,岂能贪图一人之安逸?”

“会稽王有吴子之风,令人佩服。”元徽差点没被武攸望的说辞给逗笑了,摆了摆手,“夸奖”他一句。

“元某这便率众西行了!”朝武攸望拱拱手。

“慢走!”

三千骑士,再度起行,扬起一地尘埃,顺着湟水西向。

“这等粗粮怎能下咽?”元徽走后,不知为何,武攸望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开始挑剔起军粮了。

命人唤来长史孙章,看得其人极不自在:“不知会稽王,有何吩咐?”

“方才你说,城中摆有酒宴?是否撤了?”良久,武攸望方悄声问道。

孙章先是一愣,随即发现了其手中那块只咬过一口的粗饼,迅速反应过来,说:“正请下进城”

见此人如此上道,武攸望当即大悦,随手丢了手中的饼子,前呼后拥地随其入城。

“薛将军,你觉得会稽王此人如何?”西行路上,元郎君继续常没话找话,问薛讷道。

“会稽王份贵重,又是上级,末将不敢评议。”薛讷答话,字句朴实,声音平淡,总给人一种没法将谈话继续下去的感觉。

“我倒觉得,这会稽王,甚是有趣”元徽感慨一句。

目光瞥着薛讷,只见其面无表,没有半点回应的意思。元郎君有些无奈了,当真,只有谈正事的时候,此人话才会多一些。

第491章 郭都督不服

河源军的驻所鄯城,距离湟水城又有近百里的路程,吃饱喝足,加快速度,半日而行百里,在日落之前,抵达这处大周西北边陲的军事重镇。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鄯城三面环山,西北边雄踞有祁连山余脉,西南拉脊山脉绵亘,境内沟谷纵横,山川相间。越是靠近鄯城,道路越是难行。复杂的地貌虽有利于防守,但同样限制了进攻。

湟水之阴,不大却修建得异常坚固的城池静静地矗立在水岸边上,落日余晖带着一些梦幻的色彩,铺陈在要塞表面上。河源军最精锐的一支主力,便驻扎在边城内外。

苍茫而静谧是这座塞城的特征,不过随着边事有变,河源军将士又都十分习惯地进入了战备状态,城池内外,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在鄯城西南的一处山岗上,亦设有一处军寨,与塞城成掎角之势,营垒森森,旌旗猎猎,隐约可闻营寨中那令人心跳加速的鼓角声。

河源军的将校显然没有惫怠,起先,元徽率军在距离鄯城二十里远的地方便碰到了巡行的斥候,这可是在鄯城后方。派了名小校,随其前往通报。

在元郎君带人近前之时,伴着以一阵鼓响与角名,遥遥地借着稍显黯淡的光线看到,营门大开,数百骑自其间奔出,向他们迎来。

河源军属下,并没有多少骑兵,观眼前的阵仗,迎拜规格也算高了。一眼便认出了,领头的便是鄯州都督,郭元振。

“拜见大帅!”领着一干将士,郭元振肃声道。

后边数百骑,亦跟着吼了一嗓子,声音齐整,气势雄浑,惊得周边的野鸟纷飞。

元徽观察着郭元振,表情严肃,神色平静,只是那双鹰目中不时释放出让人心惊的锐利目光。安稳地坐在高头大马上,与郭元振对视着,这场面,让元郎君莫名感觉,这郭都督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过,身后跟着三千骑,底气也是十足的。眼神平静如水,元徽淡淡一笑,摆手“诸位将士免礼!”

“谢大帅!”还是郭元振带头,拱手请道“请大帅进营!”

“进营!”招呼了一句,元徽慢悠悠地驱着马往军营而去。

山岗上的军营修得很大,依险隘而建,连营十余座,相互勾连,可容万军。三千骑士填补其中,犹有富余。

在帅帐中,元徽大马金刀居主位,接受了鄯州周边戍军军官的们拜见,各关口守将,大到军使、小到守捉镇将,都来了。

在郭元振的介绍下,元徽认识了不少人,包括河源军大使蒙令卿。那是个长相粗豪的汉子,不过,能够发现,此人行事,基本是受郭元振的主导。

元徽心里暗叹,不愧是郭元振,到哪里都是不安分的。他这个鄯州都督,对河源军的影响倒是不小。

“郭都督,这些年镇守边关,屯田练兵,劳苦功高,辛苦了!”元徽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张嘴就对郭元振勉励道。

郭元振神色没什么变化,平静答“镇边关,却敌寇,乃我辈军人的使责。论辛苦,可比不上戍边的军士们。”

言语谦逊,语气却给人一种疏离感。

“是啊!防人戍边,其间心酸艰难,我却是能够理解!”元徽点点头,继续看着郭元振“我这一路来,见沿湟水两岸,田亩无数,产出甚多,而致河源军自足粮秣,都督屯田之功,我当上奏朝廷,以嘉表之!”

闻言,郭元振却摇了摇头“末将不敢居功。这皆是娄公当初检校陇右军州营田之时打下的基础,末将只是萧规曹随罢了。”

看向郭元振的目光越加平静了,元徽嘴角勾勒起一道弧度“当年我等于妫州齐心攻杀突厥,也许多年之后今时,还有机会协手作战,共安边陲!”

“大帅壮心可嘉!”郭元振不咸不淡地回应一句。

帐中的气氛,在二者答问间,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几番试探下来,元徽基本可以确定了,郭元振并不服他。从湟水那边,只有一干属官迎候,元徽便有所察觉了。此人的桀骜,并非虚传。

神色稍收敛,元徽扫了眼帐中的数十名大小军,淡淡地问道“军官们都集中在此,各关城、隘口的守备,可不能疏忽了!”

“请大帅放心!”却是蒙令卿出列,向元徽解释着“各处镇堡、关口,皆有副手主理,末将等都安排好的。”

“嗯!”元徽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如此,本帅自可放心了!”

略作沉吟,元徽问道“边界上,吐蕃如今是什么状况?可有异动?”

提起此事,郭元振平铺直叙般说道“月初的时候,论赞婆率麾下千余残军,自石堡城出,来投。末将等不敢擅专,将其与属下控制住。吐蕃于石堡城集中了数万兵,蠢蠢欲动,鄯州亦加强了防御。”

说着,郭元振语气间便不禁流露出些许可惜之意。元徽察觉到了,凝眉道“石堡城?”

“是啊。石堡城当要冲之地,三面险恶,只一条小径可通。吐蕃此前屡从此城东城,侵我。此次,本是夺此要隘的良机。只是未得朝廷诏令,不敢擅自开启站端”郭元振的语气中满是不甘。

深深地看了郭元振一眼,眼神中透着玩味。想了想,又示意他继续。

“不过后来,吐蕃又主动减免的军队,据闻,是去对付论钦陵的儿子论弓仁去了。”郭元振指着西面解释着“论弓仁统率着土谷浑诸部,手中尚有余力。可是,面对吐蕃赞普的进攻,若无外力,恐怕免不了覆灭的结局。”

“”

听完其叙述,元徽脑中对此时的局势,有些稍微清晰点的认识。又思量了一会儿,问“方才入营之时,我发现左营一寨看押着那些吐蕃人,论赞婆呢?”

提及此,郭元振冷淡地勾了勾嘴角“情势紧张,朝廷虽有诏命,未防反复,只得继续将之控制住。至于论赞婆,末将等将他一家‘保护’在鄯城中。”

“大帅想要接见论赞婆吗,末将派人去请?”

“有朋自远方来,这待客之道,可要讲究些”元徽随口说着“还是明日,本帅亲自上门拜访吧!”

“郎君,这些军官,似乎有些不善啊。会不会”顾小美人仍旧以亲卫的装扮,在军帐中侍候着元郎君,低声说道,神情间有些忧虑。

“下马威,惯用手段罢了!”顾玉凤显然是敏感过头了,元徽摇摇头“天下人形形色色,我可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对我服气。”

“可是,这些人若不服从你,不便于你统御兵事啊!”顾玉凤提醒着元徽。

闻言,已经解去甲胄的元郎君,坐了下来,将顾美人揽着,膝盖顶在她臀间,元徽伸手撩着顾美人脸蛋“我来问你,你在蛇灵的时候,有属下不听命令,你是怎么做的?”

精明的美人,立刻回过味来“可是,那只是蛇灵啊!”

“呵呵”元郎君淡淡然地笑了,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冷芒“军中有杀人之法。像郭元振这样的聪明人,纵使心有别扭,却也不会触犯军法。你,就勿需多虑了!”

再战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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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论赞婆

当夜,元徽便宿于城外军营,睡得一夜好觉,大解连日奔波的疲乏。待到天蒙蒙亮,方才在陪睡的顾美人侍候下起床,收拾了一番,慢悠悠地进城。

鄯城的城防经过河源军几任大使的不断修葺加强,已然十分完备,城高池深,坚不可摧。就元徽所观,城是要塞,兵是锐士,有此万军,可保此地无虞。

西瓮城下,设有一处“迎宾驿”,用以安置论赞婆父子与其亲信,临时腾出的一座小院落,很简陋。

庭院不大,却显得异常空荡,只角落里长着一棵不知名的怪树,树下是些疯长的杂草。空地间,一名老者盘腿而坐,身着吐蕃贵族服饰,腰背佝偻,神情默然,对着东边的晨曦柔光发呆。

他就是论赞婆,纵横河陇,为患大唐、大周西北边境三十载的老酋。只是如今,为吐蕃效忠了一辈子,落得个家破人亡族灭,流亡敌国的惨淡结局。此时的论赞婆,活似一只断了獠牙的老虎,一副风烛残年之像。

“阿父。”自屋内走出一名中年人,神情窘然,至其背后,轻声唤道一句。

论赞婆没有回声,仍旧佝偻着身子,侧耳倾听着院外传来的巡逻士卒的脚步声,良久,叹道:“此地的大周军果真精锐,轮值巡行,间隔时间,几乎没有差错。”

看论赞婆还有心感慨此事,其子两步跪到其侧,语气间带着些紧张,目光闪烁:“阿父,周人这是将我们囚禁起来了,情况不妙啊。您说,他们会不会将我们交给赤都松赞?”

对儿子惶恐的表现有些不满,瞥了他一眼,吓得其脖子一缩。论赞婆长叹道:“如今这天下,除了大周,已无我等容身之处。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惶恐又有何用?”

嘴里平淡地安抚着儿子,说着,论赞婆情绪也不禁有些波动:“想不到我家三代效忠吐蕃,为国拼伐,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父子伤肾间,在院外走进一名军吏,瞥了他们一眼,倒未有什么不逊的举动,只是语气中透着警告:“赞婆将军,当朝驸马、持节陇右诸军州大使,元大帅到了,马上就要来拜访。都督让在下通知你一声,做好准备吧。”

闻言,论赞婆回过神,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回了个礼:“多谢提醒。”

望着军吏退出去,论赞婆摆脱搀扶,满面威严地对其子吩咐道:“让所有人都出来迎接,若所料不差,我们的命应当保住了。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要丢了,噶尔氏的尊严!”

“是!”

很快,寂静的小院被一队稍显蛮横的甲士占据了,众星捧月下,元郎君走了进来。在堂间接受了论赞婆父子的拜见,瞥着满脸朽态,垂垂老矣的吐蕃贼酋,问道:“你,就是论赞婆?”

论赞婆也稍稍打量着元徽,年轻英武、自信强势,这是论赞婆最直观的感受。不过在元郎君审视的目光下,论赞婆也不禁感到些不自在,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应道:“正是罪臣”

“陛下还未出具对尔等的具体处置意见,你还称不得周臣。”嘴角一咧,元徽随意地说道。

“大帅说的是,在下失言了!”见元徽“挑刺”,论赞婆脸上老皮抽搐了几下,赶紧换了个自称。

注意这老酋低眉顺眼的表现,元郎君站起身,走到其面前,幽幽然地感慨一句:“过去三十年,你们噶尔氏兄弟,执掌吐蕃军政。钦陵主内,你主外,屡屡领军侵我中国,杀我军民。原以为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苍髯老朽,有些让人失望啊!”

元郎君的语气中有讥讽之意,论赞婆闻之身体微绷,随即便释然,垂下头,语气间满是苦涩,摇着头:“彼时各为其主,在下不敢不尽力。如今,在下已是迟暮之年,又为丧家之犬,只求得一栖身之地,子嗣传迭。若天朝欲治纠前罪,在下愿伏首”

这论赞婆显然是“汉化”极深的,一口中原官话说得很标准,若不是他那身服饰,绝看不出是个吐蕃人。

见其神情落寞,姿态放得极低,元徽脑中只恍过“英雄迟暮”这个字眼,于吐蕃而言,论赞婆确实算得上英雄。不过于大周军民而言,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足以诠释。可惜,女帝想要的,便是当初的大敌臣服于脚下,那种成就感,足以满足其虚荣心。

思及此,再见着老实的论赞婆与其身边惴惴不安的后辈、随从,元徽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虽然时常无聊,此时却也无心对这老酋冷嘲热讽了。

随意地摆了摆手,元徽淡淡道:“大周海纳百川,陛下更是德被万古,你若诚心来归,我天朝自有收纳的容量与气度。陛下已有意,让你一家,去洛阳觐见!”

听元徽之言,论赞婆大松一口气,转身面朝东面,感动地疾呼:“皇帝陛下真圣天子!”

“不过,你出发之前,本帅却有些问题想要问你。”默默观察着其表演,倒是有趣,待其表演结束,元徽方才说道。

“大帅请说,只要在下知道,无不可言。”有些夸张地拭去眼角的泪水,论赞婆躬身应道。

屏退旁人,独留论赞婆一夫,元徽向他打听着吐蕃国内的情况,尤其是军政情况。果如其言,论赞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从其言,这些事情,郭元振也问过

随着论赞婆的介绍,元徽对吐蕃此时的情况,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果然,论赞婆还是很有用的。

“在下此番投效大周,带来了一份礼物,原欲献给大周天子,现在想来,对您的用处或许会更大!”在元徽消化所得之时,论赞婆忽然说道。

闻之,元徽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什么?”

在元徽的注视下,论赞婆站了起来,伸手解下外服,又脱下内衬,用力扯开,自其中掏出一份薄丝布,呈给元徽。

摊开一览,那是一份地图,论赞婆在旁解释着:“这是吐蕃国内的城池、隘口、道路情况,以及各地兵力布防图示也许内乱之后,会有些变化,但想来对大周,还是有用的。”

岂止是有用,简直是有用,元郎君两眼放光,瞥着这老酋,总觉这桥段极其类似“张松献图”。

拿起手中地图,元徽语气都柔和了不少,轻笑道:“我原本对尔等来投还心存疑虑,但有此图,可显足下诚意”

英俊的面庞几乎笑成一朵菊花,元徽起身,指着论赞婆的穿着,温和地提醒道:“既入大周,当为周臣,穿中原服饰。去洛阳面圣,这身衣服,还是趁早换掉。”

元徽这说法,也是说变就变了。

“是,多谢大帅提醒!”论赞婆身体则是彻底放松下来,谨慎地应道。

论赞婆的目光瞥向元徽手中的地图,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情,然而一思及国内赤都松赞对噶尔氏的血洗,眼神又坚定起来。

仇恨的力量是强大的,有的时候,足以让一个人放弃心中的底线与坚守。

元郎君,则没空理会论赞婆的复杂心理了,离开院落,继续研究那张“宝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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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目标:石堡城

当日,元徽便令蒙令卿派了一队骑士,“护送”论赞婆父子及少许投效的吐蕃贵族前往洛阳,待遇比起初时,可要好许多。

至于虽论赞婆同来的千余士卒,则暂时被收编了。

而元郎君则将郭元振、蒙令卿、薛讷三人召至使府,掏出“宝图”,与其分享。初时,只瞄了一眼,郭元振便来了精神,比起昨日完全换了副嘴脸,稍显急躁地探过了头。连薛讷两眼都不禁放光,一向僵硬的面庞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这张图,最重要的价值所在,并不是各处关隘的兵力配备,如论赞婆之言,这些都是可变的。反倒是,那些城池、关隘所在,地势、气候,以及探明的道路、小径。

于中原而言,吐蕃那大片国土,从来都是神秘而模糊的,虽知其辽阔,但是具体如何,仍旧不为人知,仅凭几十年来偶尔往来与吐蕃的使者,实在难以窥其全貌。

但有了这幅地图,至少从纸面上,终见其廓。尤其是那些表明的路径,备注的地理情况,实在有些吸引人。

伐吐蕃,若一路莽过去,绝对会在那高山绝岭间撞个头破血流。但有道路指引,虽然同样困难,但难度仍旧大降,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绝对能从吐蕃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三位,有何感想?”一手撑在铜案上,元徽观察着三人的表情,轻声问道。

“从来都是吐蕃侵我,我当反攻之!”郭元振直起上身,直接答道,眼神中闪着锐芒:“得通道路,或可趁势进击,一一雪前耻!”

注意着郭元振的目光,这厮说话时分明在瞄着吐蕃的都城,逻些城。显然,郭元振其志不小,不过想打到吐蕃都城,却是异想天开了。

“郭都督壮心可嘉,但是切莫将事情想得简单了!”难得地,薛讷主动发表意见:“一张地图,并不能左右战事。大周之外,群山耸峙,险隘甚多,又有吐蕃人层层守备。纵使进攻,亦需一城一寨地去拔,岂是易事?”

郭元振当然不会将事情看得那么简单,军争大事,他岂会不审慎,只是被薛讷这么一说,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当即驳斥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徒据险要,便能守国的。但得十万猛士,必可克关夺寨。”

“吐蕃亦有兵数十万,郭都督何以如此藐视之?”薛讷神情平淡,淡定反问。

“彼辈部落杂聚,乌合之众,岂能挡我陇上勇士?”郭元振这是有些不讲理了。

吐蕃军力,当然没有其嘴里所说那么弱,否则此前也不会屡有败北之事。不过那是过去,现在,吐蕃国内可不一定有能替代噶尔氏兄弟的统帅之材。

“耗费国力,牺牲士卒,去夺穷山恶水,不毛之地,实好大喜功!”

“以攻为守,卫我国土生民,何过之有?”

“”

听二人争论,元郎君在旁兴趣盎然,当着吃瓜群众。至于蒙令卿,一脸懵逼,根本插不上嘴。但见薛讷脸色动容,声音中带着火气了,元徽方才拍了下铜案,止住二者的争执。

瞥了瞥两人,方才开玩笑似地说道:“我等就不要于此纸上谈兵了,未有朝廷诏制,擅自掀起战端的罪责,我等可担待不起。”

“从来都是吐蕃厉马秣兵以向东,难道我天朝军民,只能被动挨打应对?”闻言,郭元振顿时表示不屑,有点以偏概全的意思。

目光微闪,郭元振瞟着元郎君:“不知大帅,有何见解。”

显然,嘴里说的,不一定是心里想的,郭元振此时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注意到其平静的眼神,元徽嘴角掠起,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性感的胡茬,淡然道:“其他暂且不提,但此城,却是可以主动出击拿下的。”

目光顺着元徽的手指移动,发现其点在西南侧的石堡城上,郭元振眉毛一扬,观察着元徽的表情:“大帅想要打石堡城!”

“然也!”元郎君自信点头:“石堡城的情况,想必郭都督也清楚,控两国边塞咽喉,吐蕃据之,则时以东出侵我;我军拔之,则足以之为基,辅以周边隘口,设起一道足够稳固的防线,将吐蕃人当在拉脊山以西。”

“彼时攻守之势相易,有此图,我军可轻易拓地千里!”在石堡城周边划拉了一个圈,元徽目光炯炯:“再临大非川,亦非难事!”

元郎君之话也是点到即止,至于更多的,他根本无意。嘴里吹牛逼、灌鸡汤,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自己都当真了,那问题就大了。

吐蕃不是那么好打的,仅那复杂险峻的地势便足以让人却步,其中艰险不是一张军事地图就可以弥补的。还有不可避免的高原反应,若深入其境,还要考虑漫长的补给线。最重要的,以如今大周的国力,根本不容许对吐蕃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趁其动荡之际,拿下石堡城,取得战略主动,为日后做些准备,打些基础,却是可以尝试一番的。郭元振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的,以攻为守,打吐蕃,不是为了其国土,那削弱这个恶邻的实力,保护本国领土的安全,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心思不管如何变化,元郎君表情始终淡定,当着几人的面,提笔快速写了一篇奏章,推至案中央,轻笑道:“吾奉诏节度陇上,本为提防吐蕃乱局,以备不测。”

“不过,如今吐蕃仍未有表露攻我之心,我却有谋彼之意。我意上奏神都,请皇帝允,择机出击,拿下石堡城。三位愿共署名否?”

元徽的目光,稍显玩味地打量着郭元振。注意到元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郭都督毫不犹豫地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算某一个。”

薛讷神色谨然,还是垂头思量了一会儿,亦接过了笔,书写姓名却是十分有力,毫无拖沓之感。这个时候,河源军大使蒙令卿好像才回过神的样子,苦笑道:“三位皆有意,吾又岂敢落后于人?”

四人共署名后,元徽更是雷厉风行,熟练地置入信壳,蜡封,又锁入驿传套筒,招来驿卒,便令其火速发往神都。

“大帅,打算如何攻取石堡城。弱仅以河源军的实力,只怕不够啊!”郭元振的兴致十分高,迫不及待地问元徽,不知不觉间,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摆了摆手,元徽轻声应道:“还需等待良机,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吐蕃国内的情况。至于兵力,河陇诸州十数万,岂惧无兵。不过届时觅得良机,率众出击,还要劳郭都督奋进了。”

“大帅何意?”郭元振有些意外。

“吾督师陇右,又岂止鄯州,又岂止吐蕃一敌!”

第494章 姑臧城,再见狄仁杰

在鄯州界巡视了两日,甚至亲往石堡城探查了一番,确认吐蕃未有异动。自姑臧来报,突厥人越过贺兰山,前锋军队数千骑,已至姑臧东北的休屠泽。

这吐蕃尚未有动作,突厥人却首先按捺不住了,并且,目标直指凉州。思及临行前,姚元崇的提醒,元郎君不得不感慨其人的远见卓识。既有事,元徽不敢怠慢,交代了郭元振一番,立刻动身,准备去凉州。

凉州与鄯州比邻,不过中间隔着大雪山、与姑臧山。要入凉州,还需回转湟水,走凉鄯道绕行,虽然要多走近百几十里,但比起翻山越岭,探关走隘,依旧要快得多。

在湟水的时候,再度与武攸望汇合了。哪怕在州城被拱着,会稽王日子似乎也不太好过,陇上边陲的苍莽与粗粝,实在有些不适合这他。身上的肥油,似乎都被刮去了一层。

听闻凉州有变,元徽要去姑臧,武攸望当即表示要随行。倒不是怎么担忧军国事,只是在鄯州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熬不住了,姑臧是毕竟是陇上名城,环境当然是要好些的。

大概也察觉到了武攸望的小心思,尤其在他向元徽暗示双方保持“默契”之后,元郎君对这会稽王的态度愈加和善了。人虽以群分,但并不是所有的武家人都得敌视之。

出了个小插曲,出往洛阳的吐蕃使者西归了,动作还挺快。想来在神都碰了壁,也许在路上还碰到了去洛阳觐见的论赞婆,总之,吐蕃使者一行显得很狼狈,尤其是那正使,脸色难看,表情阴郁。

进湟水馆驿暂歇,拜见元徽与武攸望。元郎君抽暇“接见”之,其人竟敢朝元徽放狠话,言吐蕃数十万大军已陈兵边境,大周必然会后悔。

元郎君自是付之一哂,反倒是武攸望没能忍住,出言怒怼那吐蕃使者。这大概西来到此为止,会稽王最解气的一次。

“回去告诉你们赞普,大周亦有百万雄兵,枕戈待旦,以敌外侮。若真不服,但可移兵东来,本帅与河陇军民自担待着!”在带有恶意的外使面前,元徽自不会客气,态度很强硬:“对了,贵使还是先回吐蕃,看看赤都松赞有没有解决掉论弓干吧”

言罢,便让人将吐蕃使者“请”出湟水,着一队士卒“护送”其出关。在两国关系急剧恶化的情况下,元郎君当然不能露了怯。不过,心中难免忧虑,两面对敌,绝对不好受。

突厥既然已有动作,元徽不得不顾虑到,若是两方联合起来,那问题可就更严重了。一丝阴霾,渐渐笼罩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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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湟水至凉州昌松县,有一条笔直的廓道直通其城。昌松此地,地处河西走廊东端,地势南高北低,南倚乌鞘岭,控吐蕃通往凉州的要路,北连姑臧,是吐蕃高原与河朔高原的交汇地带,起着交通枢纽的作用。中部地势偏斜低洼,是一大片农业绿洲区,耕事发达,是凉州治下算得上富饶的一座县邑。

“此地名何?”在昌松县西偏南侧,登临险谷,望着远处耸峙的山麓,元徽问侍候在侧的昌松县令。

“回都督,本地人呼之为洪源谷!”县令显得异常拘谨,头埋得很低,回答着。

“洪源谷?”元徽嘴里呢喃着:“听起来,却是个吉祥的名字。”

视线放低,观察着脚下的洪源谷,三面绝壁,一路险岭,内又衔一片平坦洼地,树木不密,却有山涧流淌,简直是一座天然的堡垒城。若有敌自此地过,必然无法忽视此隘。

眼睛稍眯,元郎君很是肯定地指着谷地说道:“此地当驻一军!”

旋即转向薛讷,元徽下令道:“薛将军,武骑团便留与你,驻防此谷,修墙橹,立城寨,善防吐蕃!”

薛讷的军事嗅觉当然是很敏锐的,也一直观察着山谷,没有多少废话,直接拱手应命。

“洪源谷驻军的物资,暂由贵县调动支持,县城本督就不去了!”又朝县令知会了一句,招呼着随侍的亲兵部曲:“去姑臧!”

再往北的时候,周遭的绿意明显有所减少,放眼所观,漫山植被,艰难地植地生长,显得有些孤寂。越往北,越见甘凉之风貌。

昌松距离姑臧并不算远,于半途驿所暂歇的时候,顾玉凤兴冲冲地向元徽汇报道:“郎君,阿姊那边有消息了。”

哦,玉梅在哪里?情况怎么样?”元徽来了精神。

“据飞鸽传书,她已到姑臧城!”顾小娘子回答道,随即有些调皮地朝元郎君卖着关子:“阿姊传信中讲,有个发现,定然让您惊讶!”

注意着顾美人的表情,元徽配合着做好奇状,问道:“什么发现,能让我感到惊讶的?”

“阿姊在城中看到了一个人!”

“谁?”元徽继续问

“狄仁杰!”

“哦”

“哦!?”元郎君平淡的反应,反倒让顾小娘子惊愕了,眨巴着迷人泛骚的眼眸,望着元徽:“狄仁杰竟然会在凉州,您就不感到惊奇?”

闻问,元徽笑了笑:“狄仁杰嘛,在哪里出现都不会奇怪。”

“狄仁杰现身凉州,是不是有大变故发生?”顾玉凤给元徽参考着,提出疑问。

“你倒不用将事情想得复杂了。”元郎君摆摆手,语气莫名地感叹着:“不过,他既已身在凉州,这陇右的风,只怕会吹得比较邪乎”

闻得元郎君故作高深的感慨,顾小娘子显然没有听明白,美眸中含着些疑窦,纳罕地望着他:“妾身总觉得,您仿佛看破了一切一般,尤其在面对狄仁杰的时候?”

“我是元徽嘛”元郎君露出点x笑。

坐到元徽身边,撑着下巴望着他,似乎感受到了他眉宇间的氤氲着的凝重,不由开口道:“观您这两日来,始终愁容满面,是还在担忧陇西局势,突厥、吐蕃两国?”

“大周近年来国势虽蹙,然实力常在,进取不足,守成有余。突厥、吐蕃两国,虽如狼如豺,但各有隐忧,其军力虽然强大,于大周而言,却算不上腹心之患。纵使两国一齐来攻,也难撼动江山。只是,我身为凉州都督,持节陇右,这方的局面,若是处理不好,朝廷问责,郎君我可就难辞其咎了”

简单地朝顾美人解释了一遍,她听懂了,却不知如何解元郎君之忧。几欲张嘴,都没说出口。

直至州城姑臧,在刺史曾泰与凉州驻军将官们的齐迎下,元徽进了城。宣制结束,稍加勉励了几句,撂下一干文武,元徽寻到宿于刺史府的狄仁杰,开口便笑道:“狄公,快一年未见了,风采依旧啊!”

第495章 召狄公以为臂助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95章召狄公以为臂助不过一年的光景,狄仁杰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分,两鬓发髻几乎全白,脸上也多了几粒老人斑,虽不明显,但就是存在。按理说,江州养人,无案牍劳形,然这老狐狸却是越养越衰

旁边的李元芳也一样,虽然身体依旧魁梧,看起来英武雄壮,但落在元郎君眼中,总觉其有些发虚。那一如既往严肃的面庞间,明显透着些衰颓之意。

元徽暗思,这二者大抵是近些年生命力透支过多了吧狄仁杰自不用说了,一大把年纪,探案烧脑也就罢了,还得满天下地奔波,操劳国事。

至于李元芳,屡历恶战,生死危机。虽然前面有“破后而立”的说法,但破得多了,超过了承受极限,那就造成根本的损伤了。不过,元徽却不敢对其有任何的小觑,只凭其“挂灵”的名声。

“老了老了”元徽心思活动间,狄胖胖也打量着他,还是一副审量的目光,呵呵笑道:“现在不过一垂年老朽,一日不如一日。还是你元徽,元驸马,年富力强,如今已是一方疆臣,执陇上军政,真是意气风发啊。不过,既身负边事之重,军民之安,还需笃行,做事多加审慎啊!”

狄胖胖是张嘴便开始说教了,言罢,又自嘲道:“年老多情,一张嘴,话就多了。莫嫌老朽啰嗦”

“怎么会?”元徽微提袍脚坐下,拿起案上的一杯茶刮着茶叶沫子,瞥着狄仁杰,“疑问”道:“倒是狄公,不是在江州休养纳福吗?怎么千里迢迢,到这甘凉来了。陇右之地,可不是养人的地方,如今此处,正处多事之秋啊!”

这个时候,曾泰倒主动站了出来,向元徽解释着:“回都督,受皇帝恩德,下官得刺凉州,恩师闻之,虑下官才德浅薄,治政不力,故不辞辛劳,前来探望”

“原来是这样!”元徽嘴角挂着点笑意,瞟着曾泰:“曾使君,我一直觉得,你有狄公这样的老师,是有大福气傍身的。”

“都督所言甚是!”面对元徽的调侃,曾泰脸上没有一点异样的色彩,反而发挥着其舔灵的本色,神情感动地朝狄胖胖行了个礼:“恩师于曾泰,有再造之恩,穷今世,亦难报万一啊。”

“你只需忠于王事,善理州县,爱护百姓,便足慰我心了!”狄仁杰捋着灰白的胡须,胖脸露出笑容。

“恩师教诲,曾泰铭记于心,不敢忘怀!”舔灵的腰弯得愈低,就差跪下了。

见这师生情深的场面,元徽忍不住出声打断了,轻咳了一嗓子:“狄公奉诏养于江州,此番离境,不知陛下知否?”

“倒劳元徽你关心了。”狄仁杰微微一笑:“皇帝仁慈恤下,恩准我归并州,现在老朽我可是自由之身”

说着,狄胖胖仍旧锐亮的眼神在元徽身上打着转儿:“你几番提起江州,是有话说?”

跟着露出点笑意,元徽抬手食指在两人之间来回划拉了几下:“狄公与我当是心知肚明吧。您果真是闲不住的,在江州为民请命,办得一场好事。只是元徽我是远在神都,安分守己,懵然间便挨了皇帝一番训斥责罚,却甚觉委屈啊。”

“怎么,元都督这是要问责于大人?”见元郎君不阴不阳地掰扯着江州的事,狄胖胖还未接话,元芳却是忍不住了,凝视着元徽:“那些公府恶奴,难道杀不得?”

“元芳兄反应过激了!”迎着李元芳的目光,元徽眉毛稍扬,看向狄胖胖,慢条斯理地说道:“几名恶奴,假我之名,欺压百姓,造孽一方,当然该死。倘我早得之,不劳狄公,便即行处置。只是,狄公何必要闹到皇帝那里去呢?”

“呵呵呵”闻言,老狐狸却是笑了:“狄某,只是依法依律行事罢了。对我的处置,有疑问?”

嘴唇微瘪了下:“怎么会?狄公处世正直,处置公道,元徽怎会有疑问。”

“对了。”说着,元徽眼神四下扫了扫,问:“怎么不见如燕小娘子?没有同来?”

事实上,元郎君还真是有些好奇对a美人到哪儿去了,难道是真的“档期”调不过来?

闻问,狄仁杰还是表情自然地寒暄着:“如燕离家一载多,家中甚是想念,故我让他回并州探访了”

“哦。”元徽应了声,望着狄胖胖,这老狐狸扯淡的时候,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功力到家。

未几,武攸望却是来了,他比元徽早些到姑臧。在狄仁杰面前,会稽王表现得很老实,温驯似一只绵羊。

与狄仁杰天南海北地扯了几句,元徽方才转向曾泰,问起正事:“突厥人那边是什么情况,可曾探听清楚?”

“回都督!”舔灵在面对元徽的时候,没什么底气,表情郑重地回答道:“据戍口镇将报,突厥数万骑,兵临休屠泽,拔了本州在当地的一个据点。”

随即,走到堂上挂着的一副地图下,指着解释道:“休屠泽距姑臧城不过三百余里,只要其顺马城河而下,便可直趋姑臧。都督,凉州镇、隘的戍军已加强警备,然南防北御,以本州的兵力,实力有不逮啊。”

见曾泰开始诉苦了,元徽挥手打断他:“我已下令,调陇右诸军三万来凉州助防,关内的府兵,业已动员。”

舔灵闻言大松一口气,正欲言语几句,却见元徽看向他:“你言突厥数万骑。其兵力究竟几何?三万?四万?五万?”

“这”元郎君一句话,是真将曾泰问住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狄仁杰开口解其尴尬:“敌骑尚在数百里之外,我军能察其动向,已是机警,如何能够轻易探清其虚实?”

见狄胖胖主动接话了,元徽嘿嘿一笑,看向他,转脸郑重道:“陇右局势紧迫,西有吐蕃,北来突厥,元徽督师一方,自觉才德不济,恐应对不当,上负于朝廷,下愧于军民。狄公既在此,还望您不吝于智计,教助于我。”

看元郎君这谦虚的模样,狄仁杰有些怀疑他的目的便是要自己出马,淡定说道:“老朽如今一布衣白丁,治不得军国大事。不过,为陇右军民,效一些匹马之劳,还是可以的。”

元徽嘴角上扬,也开始吹起老狐狸来:“狄公哪怕这一身布衣,也胜过满朝紫服。至于身份,我这便去一封荐书,以陇右眼下的局势,皇帝定有区处。不过现在嘛,就先烦劳狄公,暂以幕佐身份,行走于凉州了。”

依元郎君的心思,狄仁杰在此,当然得利用利用,不说这老狐狸的能力,就那名扬天下的资历威望,便足以助他镇定诸军州,起稳定人心之效。他元徽,毕竟不可能仅凭朝廷一封委任制书,便使诸州服从。陇右不似幽燕,这里不是他的主场,此前郭元振的表现便是证明。

听二人的交谈,曾泰则迫不及待地道:“有恩师与元都督,甘凉当无虞也!”

舔灵舔起来的时候,继续开舔

“狄公素著机谋,对如今的情势也当有耳闻,不知有何见解?”倒没有理会曾泰,元徽沉声问老狐狸,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第496章 元芳不忿

“你呢,你怎么看?”狄胖胖不答话,却很是自然地反客为主,反问元郎君。狂沙文学网

嘴角不由扯动了几下,按捺住吐槽的心思,元徽也表现得很自在,说:“突厥人,来得蹊跷!”

“如何蹊跷?”有神的瞳孔中泛着智慧的色彩,狄仁杰追问道。

在堂间踱了几步,元徽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抬指向北,缓缓说道:“以往突厥南侵中原,走西线,按照其一贯的打法,当走朔方,攻关内。道路既通,进退无虞,且拔关卡,便可威胁京兆腹地。然而此次,竟然选择来凉州,实在不能不令人生疑!”

元徽说话间,狄胖胖轻轻地点着头,见他话音顿住,淡定地抬手示意他继续。

不知为何,元郎君总觉得自己又被带入这老狐狸的节奏中去了,仿佛又在被其支配了。

轻咳了一声,清了清脑中的异样想法,元郎君方继续分析着:“凉州北部,是成片的沙漠戈壁,其间道阻险长,突厥军队显然是跨绝域而来。就那数万骑,想要攻取甘凉,显然是痴人说梦。对方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稍有不慎便有覆没之危,我不得不怀疑其底气何来?”

“元徽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机警啊!”听完元徽的顾虑,狄胖胖捋须一笑,一如既往地先表达了一番感慨,方才悠悠然地说:“你既考虑到此事,想来心中应有所猜测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狄公的眼睛啊!”见状,元郎君也不落下风地吹老狐狸一句,微微晃悠着脑袋,说道:

“来姑臧路上,我便琢磨过,问题恐怕出在吐蕃那里。赤都松赞除掉噶尔氏,方掌权,正是树立威望的时候。大周接纳论赞婆,与吐蕃交恶,难免不引其愤而发兵。倘若两方联合来攻,那凉州可就危险了。一旦凉州有失,河西走廊被扼断,会是怎样严重的后果,就不用元徽赘言了吧。”

“是啊!”狄胖胖的表头一次凝重起来,似有同感一般,沉声附和了句。想了想,看向元郎君:“不可不防啊!既有所警惕,你当如何?”

“眼下敌迷顿,局势亦不明朗,不好妄动,只能见招拆招了!”元徽摊摊手:“暂且调集兵马,以备两面之敌。知己知彼,必须得搞清楚来敌的状况!”

“确应不急不躁,稳重行事”

二者交谈间,凉州长史上得堂来,弯腰抱拳,尤其是对狄胖胖与元徽十分郑重地打恭作揖结束,方才禀:“都督,狄公,凉州上下官员、诸军将校及境内勋臣,尽在衙堂等候接见,恭听都督训诫。”

闻报,元徽看了那胡须修得很整齐的长史一眼,一抚掌,似乎有些尴尬笑道:“听说狄公在姑臧,急切之间前来会面,倒让凉州诸君久等了。怠慢诸君,却是我的罪过了。”

“都督言重了,下官等皆谨然以待,岂会有所不虞。吾等尚恐,都督舟车劳顿,谒见影响了都督休息”这长史,显然也是个机灵人,态度谦恭,几近卑屈。

“狄公,你我同行否?”看向狄胖胖,元徽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了。”老狐狸却摆摆手:“我一布衣老朽,份不便,就不影响你布诏凉州军政了。”

好嘛,老狐狸这厢又“本分”起来了,方才还津津有味地与元郎君探讨着军政要务也不强求,看向武攸望:“会稽王?”

“狄公且暂歇,容本王与驸马片刻!”有耀武扬威的机会,武攸望当然不会放过,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朝狄仁杰告了个礼。

“二位慢走!”老狐狸依然是乐呵呵的。

随意地招招手,元郎君优哉游哉地,在曾泰与长史的陪同下,往大堂而去。

后堂中,很快只余狄仁杰与李元芳二人,见狄胖胖落座沉思,还是没能忍住,元芳唤道:“大人!”

猛地回过神,老狐狸和蔼地望着李元芳:“元芳,有话直言无妨。”

“原以为,江州的事,足以让元徽受到重惩。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责罚不疼不痒,反而委之为方面大臣,督师陇右。实在让人,难以心服!”李元芳的脸上,满溢着义愤之色。

看李元芳那愤愤不平的样子,狄胖胖却显得很平和:“元芳啊,你还是将江州事看得太简单了!”

轻吁了口气,在李元芳不解的目光中,狄仁杰解释道:“如元徽所言,江州浔公府案,不过是几名恶奴,假主人之名,作犯科。元徽远在神都,哪里能控制千里之外的奴仆,至多一个御下不严的过失。皇帝收了食邑,削减其俸,责令赔偿,已是从严处置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薛青麟,不就被盖棺定罪了吗?”元芳问道。

闻问,狄仁杰站起了,缓缓说道:“薛青麟不过一小小的平南侯,地方恶勋,哪里能和元徽相比。他毕竟是太平公主的驸马,皇帝有护短私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难道就因为太平公主?”元芳看起来有些激动。

见李元芳那“年轻”的表现,狄胖胖很想直接回答他:正是。苦笑几许,谆谆而谈:“元芳啊,我固知你嫉恶如仇,然而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事。元徽私德有亏,这是不假,然他这些年,于国于民,还是有大功的,这也是事实。这么说吧,哪怕他没有尚太平公主,想要以江州之失扳倒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狄仁杰这么解释,李元芳一时无言,神郁然,良久方才叹息着说:“只是觉得,皇帝不公,偏私过甚。去岁凄然离京,如今在凉州,却要屈居于其下。我这心里,实在不甘。”

从李元芳报怨之言可知,他心态有些失衡了,狄胖胖见状老脸一肃,斥止他:“元芳不得胡言。我这一生,宦海沉浮,若每居人下,便心头戚戚,那我恐怕无暇视事了”

“您的怀,永远都是这般广阔,元芳我却是做不到。”李元芳嘀咕一句,见狄胖胖张嘴又要进入说教模式,赶紧立刻主动别过话题:“我只是随口怨艾两句,您别在意。对了,您现在打算怎么办,真要襄助元徽?”

“我固知元徽是想借我之名,然强敌寇边,为了甘凉陇右的军民,你我也要尽一份力!”狄仁杰神慎重地说道。

元芳在旁,跟着点了两下头。

“元芳呐,倘如元徽之言,突厥、吐蕃联合来攻,两面受敌,局势不妙啊。还有,这凉州地界上,也不太平啊”狄仁杰背着手,着高耸的腹部,狄胖胖走出堂外,双目有些凄迷地说道。

“您指的是,那所谓的‘黑衣天神’?”李元芳凝眉问。显然,在来姑臧的路上,狄胖胖一行的经历并不平静。

“凉州黎庶,祭祀那等邪神,被其像禽畜一般奴役圈养,这背后,不简单啊!”狄仁杰叹道,随即问道:“对了,吉祥巷有没有派人去?彼处主人,必定与王家堡邪庙中死去的那小姑娘关系匪浅。”

“此事,我正向您汇报。张环、李朗去了一夜了,却无半点消息,人也未归!恐怕是出事了!”元芳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果然,狄仁杰老眉微皱,呢喃道:“恐怕是了,他们二人跟随我多年,办事妥当,武功经你调教也算不凡,若无意外,绝不至连一点消息也无。看来这吉祥巷的水,也很深啊,我处置失妥了!”

深吸了一口气,老狐狸朝元芳吩咐着:“这样,今夜你去探一探,看看那里的况!”

“是!我正有此意!”元芳拱手。

“对了,去看看小桃,这孩子头一次进城,州衙之中多机要重地,得照顾好她,别让她乱跑了”

第497章 黄毛王锴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97章黄毛王锴“曾刺史,你有没有发现?”踱步往州衙大堂,行走在廊道间,元徽刻意放慢了脚步,低声问曾泰。

舔灵面色沉稳,骤闻元徽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微微一讷,抬眼迷惑地看着他,小心地说:“都督所指何事?”

“你没发现,狄公越发年迈了吗?”语气中透着些诡诈,元徽淡淡一笑:“曾刺史,你,可考虑过将来啊?”

在元郎君的注视下,曾泰眼神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深思,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恢复泰然,朝元徽拱拱手:“不知都督,此言何意?恕卑职愚钝,实在不解其意。”

观察着曾泰的反应,元徽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曾刺史,你我也算得上老熟人了,元某深知,你可,一点也不愚钝吶。呵呵呵”

很快,元徽与武攸望闲扯着漫步而去,曾泰缀在后边,望着其背影,脸色不定,有些出神。

“大人!”长史一声轻唤,让曾泰回过了神:“您怎么了?”

迎着其疑惑的目光,曾泰摆摆手,迅速摆正了心态,恢复了他大州使君平日里的威严:“没什么,跟上。”

州衙之中,堂鼓震天,气氛肃穆,两百全副武装的戍卒与元徽的亲卫分立两厢,数十名凉州职掌录事官员并边防军校,整齐地候在堂下,等候元大帅的训话。

前呼后拥之下,与武攸望谈笑间自堂庑入内,一下子攥住了所有人的眼球。扫了眼这隆重的场面,元徽收起了笑意,指着堂案看向武攸望:“会稽王身份贵重,请上座。”

“驸马为正使,本王为副,岂敢越矩,旁听即可!”武攸望说话间胡须翘了翘,却是表现得很有风度。

“那我就不客气。”元郎君态度愈号好。

两人现在,当真是默契自然,你尊重我,我示好你

“都到齐了吧!”大马金刀地坐到堂案后边,拿起案上的一本名册,简单地浏览了几眼,随口问道。

“禀节帅,辖境内诸军事、守捉、镇将,悉数到齐!”率先出列答话的是一名边将。

这个时候,一名州吏小心地走到曾泰身侧,朝其耳语了一句,随后匆忙退下。

在元徽的质询目光下,曾泰跨前一步,禀道:“都督,凉州衙下各职司官吏勋臣皆至,唯缺一人。”

“哦?何人吶?”眉色一飞,元郎君来了兴趣。

“归义伯王锴!”

“王锴?”眨了几下眼睛,元郎君恍然,笑道:“莫非,没有通知到?”

“闻都督将至,下官早已派人通报迎拜,只是不晓何故,不见其人?”曾泰解释着,轻言细语间,给王锴上着眼药。

果然,元徽还未发话,武攸望却忍不住了,面浮愠怒:“这归义伯是什么爵品,竟然如此托大,驸马与本王携君命而来,怠慢至此,莫非长居远地,胆敢藐皇帝之威严?”

武攸望这话说得很重,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

元徽的反应则淡定得多:“那就再派人去请,本使对这归义伯,却是有了点兴趣。”

“是!”应命,曾泰朝边上一名侍候的小吏招呼了个手势,其人转身而去。

“诸君,如今河陇不宁,虎狼之敌,窥伺其侧,磨刀霍霍,气势汹汹。承蒙皇帝信任,托以急务,此次西来,便要攘除凶顽,靖平边患。还望诸位与我,勠力同心,卫护乡梓”

元郎君一番场面话,引得一众文武偕从,齐声附和:“谨遵钧命!”在这种是非问题上,所有人都表现得很积极。

一番必要的交流过后,元徽开始谈起正事了,扫了堂下两班文武一圈,元徽不急不缓地唤了个人:“明威戍主王延何在?”

“末将在!”自队伍尾端,站出了一名下级军官,隔得甚远,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明威戍在姑臧以北百多里,戍主领一队之卒,不过其当突厥南来之路。朝其招了招手:“近前对话!”

“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军官王延有些忐忑地走至堂前。

一股子剽悍沉稳之风扑面而来,大周下层军官中,却是从来不缺勇武之士。看得出来,这王延应是个长年戍边的防官。

见他表现拘谨,元徽态度温和,露出点笑容,说:“你不用紧张,本使自认相貌还过得去,不是什么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不会吃了你。如此壮士,挺起胸膛来”

元郎君说着玩笑话,笑话很冷,堂间不少人去配合地笑出了声。戍主王延也直起了上身,看了元徽一眼,小心地问道:“不知节帅,有何吩咐?”

“无他,明威戍所报南来之突厥军队的情况,与我细言之”

很快,自王延口中,又得些新的情况。突厥此次来犯之军,兵力不下四万,统兵者乃默啜的儿子、拓西小可汗阿史那匐俱。

“派此小儿来攻,默啜敢如此小视我陇上雄兵?”有军校表示不屑。

默啜的名声,伴着这些年在草原上的征讨,也慢慢传开了。不过这匐俱,还真是不名一文。

元郎君心里也不觉那匐俱值得一提,但身为统帅,却不好表现轻慢,反而摆手止住那些将校:“不可轻敌大意,就那数万突厥骑军,亦不是我等可以小视的。”

“谨遵节帅教诲!”

微微琢磨了片刻,元徽直接让那小军官王延回戍所,又调了一府之卒,随其归戍,御备北面。

在堂间,又与其他军政要员简单地谈了谈话,很快,这场“见面会”收官了。在众人渐渐散去之时,一名掌固前来通报,归义伯王锴到了。

偌大的公堂上已变得冷清,曾泰与长史寥寥几名官员候在一边,神色冷漠。武攸望表情不善,盯着那道缓缓步入堂内的高大人影。

铜具遮面,绣金黑袍,脚踏长靴,王锴的装扮,甚是拉风。隔着面具望了元徽与武攸望一眼,躬身作揖:“王锴,见过都督,见过会稽王殿下!”

“归义伯,可真是让本使与会稽王好等啊。”元郎君微微一笑,打量着那张铜面具。

听元徽的口气,王锴有些发慌,语气一急:“只因前有急事,归府不久,未及拜见,怠慢贵人,还请恕罪!”

“你这厮,真是大胆,迟来也就罢了。这青天白日的,不以面目示人,如此鬼祟之举,成何体统?”武攸望配合着发难了。

曾泰在旁,也适时地表达着不满:“归义伯平日里以铜具罩面,不露真容,也就罢了。如今在元都督与会稽王面前,仍旧如此,是不是太过无礼了?”

“这”瞥了舔灵一眼,王锴声音有些发冷:“曾使君,此铜具乃当你太宗所赐,准我王家人佩戴见驾,岂可轻易除去?”

曾泰被这话一堵,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了。

元徽闻言,则“福至心灵”,幽幽道来:“原来是仗着太宗皇帝恩泽,便可小本使,你这是欲轻慢今上?”

“我”

不待王锴回话,元郎君冷冷道:“若我没有记错的呼,太宗朝距今已有七十余年了。提醒你一句,当今天子,可是武皇圣历!”

“臣不敢,万死也不敢轻慢皇帝陛下啊!”被加上这么个罪名,王锴直接慌了,扑通下跪,仓皇道。

“是吗?”元郎君调子拉得老长。

注意到元徽的眼神,王锴呼吸急促了几分,明白元徽的意思。纠结了少许,终是颤着手,无奈地慢慢地解开绑扣,摘下面具。堂间在场之人,除了元徽,无不惊呼,幞帽之下,金发碧眼,分明是一张西洋人的面孔。

“这这”舔灵支吾两句,呆住了。

武攸望的反应则有些大,差点跳起来:“妖怪!哪里来的黄毛妖怪,竟敢冒充朝廷勋略,来人,给本王将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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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黑衣社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98章黑衣社相比于武攸望的过激反应,元徽表现淡定得多,以眼神止住两名上前的卫士,扭头兴趣盎然地观察着面露羞愤的王锴:“吾尝闻,九州之外,出西域,西涉万里,其有国曰‘大秦’。其人形貌高大,金发碧眼,红脸高鼻。归义伯,想来身负其血脉吧。”

“都督真是见识广远,博闻强识。如您所言,王锴先祖,确是自域外东来的西洋骑士。不过,王锴如今已是大周人,万分忠诚于朝廷,忠诚于皇帝陛下啊!”闻元徽之言,王锴大松一口气,赶忙表着忠心。

不过其话音方落,武攸望脸色却不好看了。这分明在说他会稽王见识短浅,大惊小怪,王锴言者或许无心,但听在武攸望耳中,却有些尖锐。

别看武攸望和元郎君保持着“默契”,但他的肚量实则不大,自觉丢了丑,甩脸而对。心里别扭之下,冷哼一声,直接起身,朝堂外走去:“本王还有事”

武攸望的态度,吓了王锴一跳,转头,泛蓝的眼睛望向元徽,眼神竟有些无辜:“这”

“归义伯且起身!”见王锴还跪着,元徽淡淡一笑,态度温和,侧身吩咐着:“看座,奉茶。”

“谢都督!”一张简单的席位准备好,王锴小心落座,接过茶水,却无心饮用,只是忐忑地望着元徽:“不知都督,有何见教?”

“没什么。”元徽摆了摆手:“大周海纳百川,与诸国交互往来,尤其是西域,联系密切,有‘大秦’之裔存在,并不奇怪。但能得伯爵者,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似乎看出了元徽的“疑惑”,王锴主动解释着:“当年,先祖一行东来,恰逢其会,协助朝廷平定叛乱,以功封归义伯。然因‘大秦人’的面孔,与天朝迥异,甚是不便,故赐铜具。”

一句“协助朝廷平叛”,王锴显然是欲囫囵其事,若不是脑中有些模糊的印象,元郎君还真不会去探究其与黑衣社的纠葛。

“说来惭愧,先祖、祖父、父亲皆娶汉女为妻,到家父与王锴这一代,家中兄弟姐妹,俱为汉人相貌。唯有王锴,哎”说着一声叹息,仿佛道不尽辛酸:“为免惊扰世人,只能再度戴起面具,而王锴也深居简出,少与人交往。就连曾使君到任凉州后,今日也只是第二次见面。”

迎着王锴的目光,曾泰似乎有些尴尬,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本州,错怪归义伯了。”

听其言,元徽倒一时没有作话,思吟几许,玩味地打量着王锴:“归义伯,在本使面前,你似乎并不怎么实诚!”

“啊?”王锴明显一惊,粗眉高蹙,紧张道:“您这是何意?”

正欲与其谈谈“黑衣社”的事情,一名小吏又来禀报了,狄胖胖想要见一见这归义伯。王锴茫然,元徽却是了然,估摸着,老狐狸是闻听王锴的样貌,有些坐不住了。

此前没有贸然与狄仁杰交流其路上见闻,以免这老狐狸寻根究底,不好解释。但现在看来,元徽料定,狄胖胖一行,路上定不太平。狄公嘛,他不找麻烦,麻烦也要找他的。

州衙二堂,比起大堂的空旷,显然更适合叙话谈天。

老狐狸端坐于案,神色间带着少许的讶异,笑眯眯地打量着王锴,那表情,仿佛憋着坏,看得王锴极不自在。

“这位是?”眉头微凝,王锴问道。

“这是致仕宰相,并州狄公!”曾泰声音洪亮,脸上带着傲意。

王锴一呆,忍不住往老狐狸身上多瞄了几眼,想不到这个胖老头,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狄仁杰。心中惊愕的同时,也不禁生起了些疑问,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佬”,朝廷显然很重视凉州啊。

一番恭维之辞后,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后,慢悠悠地说:“想不到,归义伯竟是西土‘大秦’人的相貌。”

又将方才的解释讲了一遍,闻之,狄仁杰陷入了深思。堂内静了一会儿,元徽看着老狐狸,“疑问”道:“狄公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我这一路来凉州,倒是遇到了不少西土样貌的人。”嘴上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狄仁杰说道。

“什么?”王锴一惊。

元郎君则注视着狄仁杰:“听狄公之意,这西来路途,并不平静啊!”

“没错!”在狄胖胖眼神授意下,李元芳表情严肃,盯着王锴,冷冷道:“我们与大人来凉州路上,途径王家堡、荒山古堡、洪家堡,都遇到了西土武士充任的黑衣社护法。这些人假邪神‘黑衣天王’之名,蛊惑百姓,奴役生民,为恶地方。邪行为我们撞破,连番截杀于我们!”

“黑衣社护法?”惊容顿时显露在脸上,王锴不由咽了口唾沫。

曾泰的反应则大了:“恩师竟遭此危险,此前为何未听您提起?”

“黑衣社?”元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瞪向曾泰,质问道:“凉州治下,居然有此等邪恶组织,你身为刺史,难道没有一点察觉?”

“这这”舔灵额头间不由渗出一层细汗,支吾两句,颓然道:“下官,实在不知,下官,有罪”

曾泰如同泄了气一般,狄仁杰则解释着:“据在洪家堡所擒黑衣护法嘴中可知,黑衣社已存在上百年,他们的势力在凉州乡堡间可谓根深蒂固。曾泰到任时间不长,未及察之,倒可理解。”

看老狐狸又替舔灵说项了,元徽神情冷淡,却不再抓那“小辫子”。

再度将注意力转向王锴,狄仁杰目光中透着些许怀疑与期待:“归义伯一家,根植凉州百年,对这黑衣社,是否有所了解?”

王锴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自然之色,稍加犹豫过后,方才定神道:“王锴对这黑衣社只有所耳闻,但了解却是谈不上了。只听祖上提起过,黑衣社似乎是由百年前的‘黑色玉女军’的成员发展而成的。”

“黑色玉女军?”

元徽嘴角扯了扯,好扯淡的名号。但狄仁杰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请详谈之。”

“据家祖所言,隋末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黑衣天王’组建黑色玉女军,护卫凉州。后来,大唐定鼎天下之后,当初的黑衣天王亦亡,‘黑色玉女军’便销声匿迹,转入地下,渐渐发展成黑衣社”

“当真是恶逆奸邪,竟敢妄称天王!”元徽不屑地表示着他的态度。

“继续说。”王锴透露的这点信息,哪里能满足狄仁杰。

“狄公,王锴所知,仅此而已。”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王锴低头道。

凝眉审视了王锴一会儿,狄仁杰摆摆手,轻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不过与归义伯一谈,我还是收获良多啊!”

第499章 狄仁杰的经历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499章狄仁杰的经历王锴有些魂不守舍地告退了,这显然不是个好演员,什么都写在脸上,就差直白地告诉狄仁杰:我有问题。

连曾泰都看出不对劲了,对狄胖胖道:“恩师,这王锴,似乎没有说实话啊!”

“没错!”李元芳接话:“他方才目光游移,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顾忌。此人定然知晓黑衣社更多的内情,又或者,他与黑衣社有什么牵扯。否则,不会那么巧,他这金发碧眼,与黑衣社的歹人相类,绝对不是他方才的粗陋说辞就能解释的。”

任由二人发表着意见,狄胖胖没有作话,沉思良久,深邃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我有预感,这其中的内情,恐怕与王锴口中的‘黑色玉女军’乃至其先祖有关!”

听狄仁杰的论断,元郎君在旁,难免愕然。这老狐狸,从哪里来的根据。嗅觉敏锐至此,恐怖如斯!

“狄公,能否说说,那黑衣社,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元徽很没形象地翘起了二郎腿,两手架在膝盖上,问狄仁杰。

大概是为了锻炼元芳的表述能力,狄仁杰让他给元徽、曾泰简单地叙说的一遍。

事情与原剧本差不了太多,只是此次明显更“纯粹”,只西行途中,发现了隐蔽在甘凉民间的一股邪恶的地下组织,并与其斗智斗勇,解救百姓

首先便是那王家堡,在供奉“黑衣天王”的神庙中,巧合地遇到了一名被追杀的重伤垂危的小娘子,受其所托得一缎带与书信,随即便于神庙中遭到埋伏。

其后急奔转道,借宿于废弃古道边的一处荒山古堡,受其堡主夫妇王蔷、薇儿的热情接待。而后发现,王蔷竟然是黑衣社的首领,又经一场恶战,在那薇儿的暗中帮助下,脱逃出古堡。

及至姑臧东北的五十里外的洪家堡,一路上憋了一肚子郁闷火气的狄胖胖与李元芳忍不住了,就在那儿,帮助村民,诛杀了下乡索取“贡物”的黑衣圣使,顺带“捡”了一名孤女:小桃。

捉得两名黄毛活口,从其口中,逼问出了“黑衣社”,彼时方知,凉州民间竟然隐藏着这么股强大的邪恶力量。并且,黑衣社开始暗中于各村堡之中,征调着青壮,不知图谋什么

“难怪昨日您初至姑臧,便言途中差点丢了性命,竟是这样!”听完李元芳讲述,曾泰目瞪口呆,缓了一会儿,方双膝着地,激动地请罪道:“学生无能,治下生民遭此奸邪奴役控制,竟然一无所知。还累恩师遭此艰险,倘恩师有恙,学生万死难赎其罪啊!”

舔灵这表面功夫,却是一向做得很到位的。

相较之下,元郎君的反应则平静得多,暗道果然,除了少了“大漠劫饷”的戏码之外,基本占全了。那这般,他心里稍稍有底了,输送几百万两饷银的事,着实有些扯淡。不过,那“小桃”却依然出现了,那么黑衣社,显然还是要在凉州搞事情的!

心思的变化,并未显露于脸上。手轻轻摩擦着胡须,抬首迎着狄胖胖的目光:“那缎带与书信?”

“你来看看。”很是大方地,狄仁杰自怀中掏出了一条虹锦缎带,上边绣着一排排鬼画符般的纹路与形状。

“怎么样?能否看出什么问题?”

摇了摇头,将缎带递还给狄仁杰,元徽说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符号,一定有什么含义。至于是什么,那就有待探究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狄仁杰点头表示同意:“至于那书信,我已派张环、李朗前去,找到那‘红姑’,只可惜到现在二人也未归来,应该是出事了。”

“您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看狄胖胖那老神自在的模样,元徽说道:“不知那书信上写了什么?”

“那是小姑娘遗命所托,我岂会私拆信件?”狄仁杰摇头道。

观狄胖胖那表情,不知为何,元郎君总觉有些古怪。这老狐狸,可不是迂腐的人吶。

又琢磨了片刻,元郎君眼神中闪过些许期待:“那个夫人薇儿,为何会暗助于你们?”

“这也是我好奇的!”狄仁杰捋着老须,双目中释放着睿智的神光:“不过从其在古堡中的表现来看,我可以做个猜测,她与那个死在神庙的小姑娘还有凉州的‘红姑’,定然有干系。也许下一次见面,她会解我疑惑。”

此时的元郎君,心头很有股快点见到这“薇儿”的冲动,很想瞧一瞧,竟是怎样一个“有故事”的少妇

在狄胖胖的带动下,元徽跟着在州衙之内,漫无目的地游来荡去,嘴里问道:“您生擒的那两名黑衣社歹人呢?”

“在来姑臧的路上,被灭口了!”李元芳的脸色很不好看。

“呵!”元徽晃了晃脑袋,感慨道:“能在元芳兄面前灭口,看来这黑衣社,还真不能当一般的邪教淫神来看。”

“我所顾虑者,乃是这些奸邪,蛊惑人心,对凉州百姓的暗中掌控。庶民愚鲁庸钝,极易被其手段蒙骗,似王家堡、洪家堡之类的,哪里还是朝廷治下!”狄仁杰也在旁说道,冷静的表情下也泛着凝重:“眼下外有大敌寇边,内有奸邪作祟,诚乃多事之秋啊!”

“黑衣社必须剿灭!”元徽猛一挥拳,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下对付突厥吐蕃是最重要的事,甘凉内部存在这等恶逆,便是隐患,必须拔除。”

狄仁杰点头,想要说些什么。

便见元徽目露杀气,寒声道:“我立刻派兵,包围那吉祥巷,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问题。还有那王锴,必让他坦白一切。”

“不可操之过急!”见元徽要来硬的,狄胖胖却连忙摆手阻止他:“就这一路来所察,黑衣社这等组织,需使巧策,才有效。强来,凭其在凉州的发展,很容易避过我们的打击,让其蛰伏起来。他们的老巢‘黑暗之山’,连他们内部的巡检护法都不知道,可见其隐藏得有多深。而黑衣社征调青壮的动作,显然不寻常,他们恐怕正在进行着什么阴谋!”

“算了,您直说吧,你有何打算?”狄胖胖话音一落,元徽直接换了张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狐狸略呆,自己好像落入算计了轻咳了两声,狄仁杰说道:“我准备带人,去那荒山古堡探一探。那里机关环绕,道路曲折复杂,十分得不简单,我有预感,能够发现些有用的信息”

“好吧。既如此,我便派一支戍军与狄公听用!”元徽“虚心”纳谏。

“你早就想好了吧。”狄胖胖却笑道。

“瞒不过您的双眼。不过,让您去对付区区黑衣社,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恩师,都督!”谈话间,曾泰突然开口了,吸引了二者的注意力。

“何事?”

只见曾泰满脸的慎重,沉声说道:“我才想起来,您口中的吉祥巷,好像就是归义伯王锴的伯府所在!”

“什么!”狄仁杰惊讶了,随即嘴角那抹惊讶变化为感慨:“怪不得!元芳,今夜探府,你可得小心了!”

“怎么,元芳兄又欲夜探吉祥巷?要不要我派人随行帮忙?”元徽主动道。

看了元郎君一眼,李元芳很是干脆地拒绝:“不用了,我习惯于独行!”

第500章 顾小娘子的提醒

几人叙谈着,不知觉间便走到的州衙的后花园。姑臧当甘凉要道,在大漠边缘,但这花苑粗犷的格局下却显得异常秀气。若是闲时,也许会评点一番,但眼下几人却没有赏景的兴致了。

“先生!”一道清脆的女声自侧边响起,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转眼望,只见在苑道深处,显出了一道倩影,那是一名容颜清秀的女子。瞧见她,狄胖胖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朝其招招手:“小桃。”

闻言,那小桃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悦色,提着绣裙小跑而来。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丝锦衣裙,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不过却透着股质朴。

元徽打量着这女子,相貌自不必说,是个美人。身材显得清瘦,胸有些平,元郎君以“火眼金睛”稍微扫视了一圈,真的很平,不是他的菜。不过这小桃给人最深的印象,还得数那无法完全收敛住的英气。

“这位娘子是?”收回了目光,元徽随口问道。

“她就是我和你说的,在洪家堡带出的小桃姑娘。这孩子少孤,然自立自强,纯真质朴,我甚怜之。”狄胖胖笑眯眯地介绍着,随即对小桃说道:“小桃,拜见元都督。”

望向元徽,澄澈的目光中透着些好奇,小桃很是乖巧地朝他行了个礼:“都督是个什么官,比刺史还大吗?”

她这一番“天真”的问话,引得狄胖胖与李元芳莞尔。曾泰也含着笑,点头回之:“元都督比我这刺史,可大多了”

眨了几下眼睛,看着这几人,实在看不到笑点在哪里。

“怎么样,在府中可还习惯?”狄仁杰还是满脸温和地关心道。

闻言,小桃很是干脆地摇晃着脑袋,红润的脸蛋上,浮现出一点不好意思:“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但还是没有洪家堡好。房子太大,太拘束了,府中的人都低着头,还有那两名姐姐一直跟着我,我实在是不习惯。”

听其言,狄仁杰显然更爱其纯质自然:“多待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至于伺候的仆婢,就不必要了。”后半句话,是对曾泰说的。

略作沉吟,老狐狸对小桃说:“我有紧要之事,需离开姑臧。我不在的时间,你且安居府中,我会命人照顾好你的。”

闻言,小桃顿时急了,连忙道:“先生,我能和您一起吗?”

见这小娘子眼眸中流露出的惶然,狄胖胖当即伸手抚了抚其脑袋,安慰道:“不了,我只去去就回,用不了多久的。”

“是!”见狄仁杰态度坚定,小桃情绪稍显低落地应了声,不过表现依旧乖巧。

元郎君在旁,表情漠然,只觉此女的演技,相当可以。若无“先见之明”,绝对看不出一点破绽。

不时瞥着这女人,元徽一度有将之拿下审讯一番的冲动。以如今陇上的情况,面对突厥侵逼,吐蕃窥视,内部维稳以御外侮是最重要的,元郎君实在无心去玩什么探案游戏。不过心头还是有些犹豫,暂且交给老狐狸吧,左右他兴之所在。

自到姑臧,前前后后,也折腾了不短的时间,元郎君也亦有些乏累。推掉了接风宴席,元徽选择直接休息,刺史府很是自然得升级为他的“行辕”了。至于狄仁杰,与曾泰率着四百军士,出城直扑其口中的荒山古堡。

命人准备了一大桶浴汤,元郎君果断来了场鸳鸯浴,一龙二凤那种。颠鸾倒凤的美妙场景,不便细说,不过躺在榻上的时候,元郎君身体显然更累了

顾玉凤这一路倒是一直跟着元徽的,途中也被输出了不少,故此番温存,元郎君将重心放到多日不见的顾玉梅身上。姐妹俩容貌一样,身材几同,但在床笫之间给元郎君的感受,区别却是越发明显了。

自顾玉梅口,元徽也知晓了她探访的情况,相比于狄仁杰那边的惊险波折,顾娘子的暗访平静得多,因为她并没有正义感爆发,帮助百姓与黑衣社这样的‘邪恶’势力抗争。

“为了不打草惊蛇,妾身只是暗中查探,不敢贸然动作。”光溜溜地侧靠在元徽身上,顾美人秀眉小蹙,有些无奈地说道:“原本还想探清其巢穴所在,结果找到那荒山古堡,但是狄仁杰一行的意外出现,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无奈之下,我只得先行到姑臧,并通知您。”

见顾美人那略显不甘的表情,元郎君把玩抚弄着其肩膀,安慰道:“无妨,我的目的也只是让你摸探一探这黑衣社的情况。”

“郎君,就妾身所观,这黑衣社只怕所图非小。他们暗中传播邪神,掌控百姓,绝对不止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您需要当心!”顾玉梅在元徽耳边细声说:“这段时间,他们开始于其控制的各村堡中抽调丁壮,为了不引起官府注意,动作很小心,只怕所图非小。”

“此事我知晓!不过现在,官府已经注意到他们了,而他们只怕也清楚。”元徽淡淡地说:“事实上,我还真挺好奇,这些黑衣社的歹人,究竟能在凉州闹出多大的动静。”

听二人的对话,另外一侧的顾玉凤表示不屑了:“听起来,这所谓的‘黑衣社’,不过凉州当地的一股小势力罢了,不值一提。”

顾氏姐妹可是蛇灵出身,堂堂血灵,眼界自是开阔。与蛇灵比起来,这黑衣社却是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

“不然。他们显然选了个好时机!”元徽冷冷一笑,随即左右看了姐妹俩两眼:“而且他们假邪神之名控制百姓的手法,危害极大。当初你们蛇灵要是也如此这般,必会更加难对付。黑衣社也一样,想要根除他们,还得费些脑子。”

“我甚至怀疑,此番其酝酿的阴谋,同眼下紧张的陇右形势有关!”

闻言,顾玉凤两眼一亮:“那黑衣社会不会是与突厥或者吐蕃勾结在一起了?”

蛇灵此前便是专干勾结外寇祸害国家,以实现自己野心的勾当,所以顾美人下意识地便往那方面想。

顾小娘子这话,让元郎君一下反应过来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细细思之,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眼神发亮,狠狠地在顾玉凤白皙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夸赞道:“我的小美人,你怎么如此聪慧!”

动人的眼眸翻了翻,调皮地给了元郎君一个白眼,顾美人探过脑袋,往元郎君胸口钻了钻,柔顺的秀发,摩擦得元徽心里痒痒的。

“您打算如何做?”

脑中很快理清了思绪,元徽悠然说道:“战场却敌才是我该做的。至于对付黑衣社,交给狄仁杰了,不过,你们姐妹,若有兴趣,可以暗中玩一玩”

“是!”骚骚地,甜甜地应了声,顾玉凤显得有些兴奋,美眸之中,泛着清波。

被这等勾人的眼神盯着,元郎君哪里顶得住,趁势而起,但是表情十分严肃地对二女吩咐道:“不过,眼下,郎君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什么?”见元徽的模样,顾玉凤一愣。顾玉梅坐起身,以薄衿挡住春光,同样好奇地看着他。

一抹坏坏的笑容再也憋不住,自唇边绽放开来,元郎君垂下头,眼神瞄向和谐之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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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密会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501章密会夜渐深,偌大的刺史府中,静得出奇。后院之中,昏黄的廊灯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轻盈的身影走入光亮处,灯笼映照下,显出了小桃那张清丽的面容。

比起人前的纯真,此时的小娘子气质显得有些高冷,眼睛眨动很慢,四下观察着府中情况,眼神平静,不时释放出让人心悸的目光。

很有目的性地,朝靠刺史府边缘而去,迈步间,背后突然传来了李元芳疑惑的声音:“小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脚步停顿,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随即放松开来,小桃转身看着站在拐角处的李元芳,脸上挂起了和煦的笑容,嘟哝道:“我睡不着,在府中转转,这府邸,真的好大啊”

说着,小桃好奇地问李元芳:“元芳哥哥,你怎么也还没睡。”说着在李元芳身上打量了几眼:“你,要出去吗?”

李元芳穿戴齐全,看起来就不像是要就寝的样子。

点了点头,李元芳轻声说:“先生临走前吩咐了些事,需要我去做。唔时辰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和狄福说”

“嗯!”给了一个标准的甜美笑容,小娘子很是乖巧得应道。不管内里如何,至少这小桃表现出来的懂事,很得人心。

几乎是站在后边,眼看着李元芳远去。灯光下,小桃表情莫名,笑容渐渐隐去,目光变得冷冽,嘴角勾勒出一丝轻微的讥讽。转身迈步,很快融入黑暗之中。

在刺史府边角的一处小院中,隐住身形,等待了许久,终于,一道黑影自庭院间摸索而来。借着晦暗的光芒,隐约可见黑影是个女人,包裹在紧致夜行服中,前凸后翘,身材爆炸。

女子以薄纱罩面,只见其红唇动了动,一道低沉很清晰的口哨声,夜行女子竟然还有不错的口技。

“薇儿!”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夜行女子娇躯微震,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的小桃,轻松了口气。

警惕得朝周边扫视了一圈,见无异状,这才腾身越至小桃身边,小声地唤道:“天王!”

“情况怎么样?”引着“薇儿”走入边上一间屋子,小桃直接问道,颇具威严。

“外援已经没有问题,王蔷与之保持着联系!”薇儿语速很快,说道:“自各村堡召集的丁壮,已有一千多人,皆秘密送往黑暗之山训练。人数还不够,接下来会加大力度。”

“不!”闻言,小桃直接挥手止住:“传我的命令,放缓动作,官府已经彻底将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了。”

“是!”

“荒山古堡那里都处理干净了吗?狄仁杰与曾泰带兵去了,这老东西观察太敏锐了,一定不能被他们发现暗道!”小桃严肃道。

“请您放心!”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薇儿面上自信的笑容:“至多被他发现的地窟,他绝对想不到,通往黑暗之山的道路,就在他脚下,这叫灯下黑!”

“今日那凉州都督元徽召见文武勋略训话,那王锴露出了真容,狄仁杰也见到了!”小桃神色间透着点凝重:“可知王锴有没有透露些什么?”

闻此问,薇儿当即回道:“此事王锴回府后有提过,听其言,他只模糊地提了些黑衣社的由来。出于心中迟疑,并未多说什么,王蔷暂时将他稳住了。他现在,还等着梅县那个叛徒的消息,还在猜测谁是内奸‘红姑’,还在疑惑被那抓住的张环、李朗是什么人”

听其言,小桃紧绷的脸色稍稍松弛了些,寒着声音说:“似这样的意外,之后不允许再出现!”

又沉吟了一会儿,小桃抬眼看着薇儿,声音没有什么波动:“接下来,全力将狄仁杰与官府的注意力转移到王锴身上。如所料不差,李元芳已经去伯府了,那里,就交给你把控了!”

“天王请放心!王蔷与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定让那李元芳不虚其行!”薇儿轻声说道。

“不得大意!”小桃叮嘱着:“李元芳武功太厉害,狄仁杰抬聪明。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官府力量虽然强大,于我们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但王锴知晓我们根底,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必须除掉!”

“是!”

“还有,这刺史府守卫太过严密,暂且不要冒险潜入了!”

薇儿点头,旋即提出疑问:“那我们如何同你联系?”

“我会找机会出府,主动找你们。联络据点那里,必须保证消息畅通!”

又简单地交待了一番,两个女人散去,薇儿沿来路潜出府,小桃则悄无声息地回转房间。殊不知,在暗处,已有一双眼睛将二者的会面,瞧了个清清楚楚

夜虽深,元郎君却没多少睡意,脸上带着地纵欲过度的惨白,一面阅览着陇右诸军上报的军情文书,一面听着乌勒的汇报。

“这些人,为什么总喜欢自以为是地卧底在狄仁杰身边,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骗过老狐狸的眼睛”只是幽幽然地感叹了一句。

“主公,要不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乌勒问道。

想了想,元徽朝其吩咐:“暂且不动。不过,那个夜行入府的女人,给我盯着点。今夜,辛苦你去一趟归义伯府,记住只看只听,不动作!”

听元徽的吩咐,乌勒有些迷糊,还是果断地低头应命。

“薇儿”嘴里呢喃一句,受固有印象影响,这小小的黑衣社,也就这个女人能让元郎君提起点兴趣。不过,这种只闻其名,不得其人的感觉,着实有点不爽。

————————

夜阑人静,归义伯府之中,王锴头戴面具,身着黑袍,不住地在正堂中踱着步子。在其身边,一名唇红齿白,扮相妖艳的男子坐在那儿,目光平静地看着王锴。

这名男子,正是王锴的弟弟王蔷,也是那荒山古堡的主人,黑衣社的成员,熟女薇儿的“丈夫”。

“大哥,您先别着急!”见王锴在眼前晃来晃去,王蔷不由开口劝解一声。

“二弟!”闻言,王锴猛得一转身,盯着他:“我考虑良久,还是觉得该将黑衣社的情况和盘托出,告之狄公与元都督。听你的意思,黑衣社在筹谋着什么阴谋,那些女人,野心勃勃,眼下甘凉局势紧迫,这些叛逆必生祸乱,必须得提前防备。”

“大哥!”听王锴这么一说,王蔷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晦意,不过被他隐藏得很好:“还是再等等吧。听您的意思,那狄仁杰对您的西土面孔,甚表怀疑,此时若道明,只怕连我们自己也将牵扯进去。黑衣社中,可还有不少当年的骑士余裔!”

“我可以解释!”王锴说。

王蔷却是摇了摇头:“解释不清的,我们私蓄刀兵,本就是犯忌的事。莫若我们找个机会,擒住黑衣社的头目,再上报,这可就有说服力了。再者,您不是怀疑,黑衣社在朝中有靠山吗?否则何以此前上奏,无一点回音?”

眉头紧锁,面对王蔷的意见,王锴显然仍有疑虑。

“大哥,现在挖出府中的内奸,才是最紧要的事!”

“你有线索了?”王锴声音一高。

“哼哼!”露出点讥讽的笑意,王蔷冷声道:“您等着吧,我会让她露出马脚的!”

第误502章 元芳“误”落香闺

再战神探正文卷第502章元芳“误”落香闺在王氏兄弟交流间,摸着黑,一道人影似飞鱼一般迅捷无声地越入寂静的归义伯府。飞檐走壁,穿梭于庭院之间,于其间细细观察熟悉了许久,方才往伯府深处潜去。随着深入,李元芳脸上的讶异与犹疑却是收敛不住了。

夜下的伯府很平静,安详,只有各处挂着的灯笼在夏风的吹拂下,发出晃动的声响。但府中却一点也不平静,就前院便有数十名护卫,手持武器,严密巡视,巡逻力度很大。

这哪里是寻常贵门府邸,就李元芳所观,那些护卫训练有素,基本都有武艺傍身,哪怕低微,却也证明着这归义伯府的“不凡”。

及至正堂前,望着自其间散发出的灯光,有人影闪动,毫不犹豫地腾空而上,直落屋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李元芳矮下身子,观察着堂中的情形,顿时一惊。

王锴此时的穿着,与一路所遇到的那些黑衣护法极像。当然,更让他吃惊的,是王蔷。愕然之间,心头的怀疑更加重了。

眼见着二人低语一番后,相继离堂,李元芳盖上被其掀开的瓦片,略作犹豫,尾随着王蔷而去。

哪怕在伯府中,王蔷也是显得鬼鬼祟祟的,屏退守卫的仆人,进入后堂,在一张屏风后的墙壁上摸索了几下,伴着一阵厚重的石移声,露出了一条黑黢黢的通道来,王蔷很果断走入其间。

在外边,李元芳瞧得清楚,待通道合上,后堂间又恢复了冷寂。眼睛一眯,李元芳欺身入内,落在那面墙壁前。探手在王蔷摸索的区域感受了一阵,只可惜并没有找到机关。

堂内外静得可怕,在李元芳没能观察到的地方,几缕轻烟自梁柱间涌出。大概是第六感作祟,李元芳眉头突然紧皱起来,退后几步,自腰间拔出了链子刀。

想要撤离之时,忽觉胸口发闷,四肢乏力,脑袋一蒙,整个人昏了过去。

又是一波石门移启的动静,王蔷蒙着面,在两名心腹的陪伴下,走了出来。盯着倒在地上的李元芳,感慨道:“这西域奇香果真诡异得厉害,连李元芳这样的人都难免中招!”

“圣使,杀了他?”身边一名随从,看着王蔷问道。

“不!留着他还有用!”王蔷嘴里发出些标准的反派冷笑,低头盯着李元芳:“纵你武功再厉害,还不是落入我的手中!你们两个动作利索点,不要引起我大哥注意,把他带到夫人房间,夫人马上回来了”

当李元芳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香软的榻上,扶着昏沉沉的脑袋直接坐了起来,警惕地观察着所处的环境。鼻间萦绕着一股香风,凝眉定睛一看,只见少妇薇儿正望着他。双手端在小腹间,艳唇上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绰约风姿让李元芳有些失神。

“是你!”随即反应过来,心头涌起一阵不自在,手下意识地伸到腰后,可惜摸了个空。

“是我!”薇儿淡淡一笑,薇儿指着放在房中小案上的链子刀:“你的武器在那儿。”

视线再度放到薇儿身上,李元芳眼神中的戒备之色愈浓,目光稍冷,盯着她:“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这儿?我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的房间啊”不经意间释放出些许魅意,薇儿理所当然地说道:“至于你,误触后堂机关,中了毒气。若不是我及时将你转移,恐怕你已经落入王蔷的手中了!”

眉头皱得更紧了,精神稍微恢复了些,李元芳仍旧不减怀疑:“王蔷和你,与王锴是什么关系?张环、李朗呢?还有,那封交给红姑的信到底怎么回事?”

注意到李元芳那冷厉的表情,薇儿掩嘴而笑,带动着胸前峰峦乱颤,语气却带着调侃:“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气,我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这样一副怀疑的态度对我?”

神色间没有丝毫动容,很直白地冷言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见状,少妇艳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认真,说道:“王蔷是王锴的弟弟。张环李朗,自然是落到王锴手中了。至于红姑,我就是红姑!”

“什么?”听其解释,李元芳非但没有释疑,反而疑窦愈盛,只是闹脑袋仍旧有些发昏:“王锴与黑衣社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没有正面回答,薇儿淡定地反问道。

脑中不由浮现出方才正堂之中的情形,李元芳“反应”过来,猜测自语道:“他也是黑衣社的人!”

见李元芳自动脑补,薇儿面上仍旧带着点矜持的笑容,不过那双动人隐闪过一丝得意。

略作沉吟,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猛转眼,锐利的目光几乎刺破少妇细腻的肌肤:“你究竟是什么人?”

悠然起身,迈动着不疾不徐的妖娆身姿,薇儿走到窗棂前,留给李元芳一个曼妙的背影,望着窗棂外的黑夜,以一种惆怅的语气喃喃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从薇儿的语气可知,这个少妇明显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虽然神秘,但下意识地李元芳心中的戒备放松了少许:“姑且言之,我且听之!”

“现在还是时候!”转过身,薇儿恢复了自信,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为什么?”

玉手轻抬,指着一个方向,少妇淡淡道:“王锴与王蔷还在审讯你的两个朋友,他们只怕少不了苦头吃!”

闻言,李元芳脸色稍变,直接跃身至桌案前,拿起“神器”,插入腰后,注视了薇儿一会儿,语气悄然转变:“烦请指路!”

“府中机关重重,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去?”

“夫人有何指教?”

“你说什么?”伯府的密牢外,王锴直接捏爆了手中的茶盏,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其粗重的呼吸:“他们是狄公的人?狄公怎么会和‘红姑’那奸细扯上关系?会不会搞错了?”

王蔷脸上也带着不可置信,惊惶道:“大哥,事情不妙啊。听您的意思,狄公在查黑衣社,不管什么原因,他派手下来伯府,如今不见其归,定然会查到伯府头上。再加上您面貌的关系,恐怕狄公已经怀疑上您了!”

听王蔷这么一分析,王锴慌了神,不知所措,当即便要朝密牢而去:“我要问清楚!”

“大哥!”王蔷当即拦住他。

恰此时,外边传来一阵吵闹的动静,吸引了二人注意力。护卫来禀,有外敌入侵伯府,劫持了夫人薇儿。不及西思,兄弟俩匆匆赶去。

这一夜,归义伯府注定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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