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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皇子闯天涯》


第一章 孤寂

距离有多远——天高云淡远

当你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一片空寂

而这片空寂恰恰是你内心深处最值得珍惜的东西,而不是用找寻来抚慰失落,有些孤单必须学会独享、独担。

殇沫带着女儿缓缓走向一片竹林中,准备就此了结余生,但是女儿却是他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唯一活下来的理由。

“父亲,这里好美”

“是啊,汐儿喜欢就好,倘若汐儿不喜,为父另找他地就是。”

“不,父亲,我很喜欢”

女儿的话音刚落,殇沫便拨出手中长剑,轻轻一挥,眼前高大的竹子倒了一大片,随后跃起将倒地的竹子削得锋利无比,人还未落地,便用单掌将削好的竹子全部震起,侧拿剑柄引入真气一一敲向震起得竹子端头,数根竹子向前方飞去,直至山底,插入山体。

“父亲,前面好像有条溪流。”

“是啊,也许只有打破现局,才能看到更美的景色,刚刚溪流被眼前的竹子遮挡,现在能清晰的看到了,我们去瞧瞧。”

清澈见底的溪流不知源头在哪,也不知流向何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清新。

“汐儿,插入山体的竹子已成基台,父亲劈些嫩竹做成竹绳搭间房子可好?”

“好,我帮你父亲。”

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使殇沫陶醉,真像她的母亲渐渐的走入回忆

明·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打建文帝取得胜利,在应天府称帝,年号永乐,成为明朝历史上第三位皇帝。而这时,建文帝朱允炆带长子朱文奎逃离应天府,一路西逃,仓促之际未带任何细软,西逃之路艰辛无比,虽已换上布衣,还是怕被偶尔路过的骑兵发觉,东躲西藏,朱允炆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可是年仅6岁的儿子朱文奎是他唯一的希望,终有一天要攻回应天府,拿回自己的天下。

“父皇,你还好吗?你哪里不舒服?”湿漉的破庙里传来了朱文奎幼小的声音。

“父皇没事,父皇乃真龙天子怎么会有事呢,我们再西行几天可能就能定居下来了,没事。”

朱允炆抚摸着朱文奎的头发顿时悲伤了起来,面前清澈无邪的儿子,以后能不能担起重任拿回江山,手刃朱棣反贼呢,天大的重任等着这个孩子去完成,回眼又看看自己日渐憔悴的身体,不禁叹息

燕王朱棣刚刚称帝,流寇四起,社会动乱,虽说朱允炆用长子朱文奎随身玉佩换了一些金银,但是标志着自己身份的盘龙白玉一直未敢拿出,盘龙白玉确实能换不少金银,但是一旦盘龙白玉出现就标志着他还活着。

宿安人纪纲效命燕王已经2年有余,此人胆略过人,弓马娴熟,是燕王的亲兵。燕王无法确定当日攻入皇宫内看到的两具烧焦的尸体是否就是建文帝朱允炆和其长子朱文奎,又不敢随意命人去查,一旦走漏任何风声,朝堂必将动荡不安,便命纪纲带数人秘密追查,虽然追查无果,但是始终未有放弃,急于立功的纪纲更是用尽手段探索蛛丝马迹。朱允炆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拿出盘龙白玉的,只等朱文奎长大,手持盘龙白玉号召亲部,夺回天下。

数月之后,眼见金银所剩不多,朱允炆带着长子行经的路上到处可见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未到四川境内,朱允炆便震咳不断,全身乏力。

来到过境交际之处,茶馆里坐满了人,大多是一些流民,朱允炆拖着疲惫的身体,拉着长子朱文奎也在此喝茶稍作歇息。忽然大批流寇包围了茶馆,朱允炆紧紧抱着幼小的朱文奎将盘龙白玉偷偷塞进他的怀里,并小声嘱咐:“这盘龙白玉,你定要好好收管,它和你的生命一样重要,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拿出,让它随你终身。”

朱文奎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依偎在朱允炆怀中,颤抖道:“父皇,我们什么时候回宫,我好怕。”

朱允炆双眼如焗,紧盯着流寇的一举一动,微声道:“快了,快了。倘若父皇今日死于这些流寇手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朱文奎尚未回话便听到一流寇高声喝道:“不想死的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倘若不拿,就死在老子的刀下。”话落,顷刻之间便砍下了身边一跪在地上的流民头颅,朱允炆怕急了,将朱文奎抱得更紧

流寇逐一逼问跪在地上的一众流民。眼看就来到了朱允炆身边,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惧怕之下他低下了头,紧闭双眼,直接一流寇恶狠狠的将刀架在他的肩头,喝道:“你呢?”

朱允炆全身一惊,慢慢的睁开眼看着那一流寇的脚,回道:“我没,我没。”其内心却在想:就算死也不能将盘龙白玉交出,一旦交出和死没区别。

“你不怕死吗?”那一流寇弯下腰,死盯着朱允炆森然道。

“行,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和你这幼子的忌日!”那一流寇见朱允炆不答,便高声喝后,侧举单刀向朱允炆的脖子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飞来数枝箭雨,流寇倒地不起,无一幸免。

“大人,这些流寇训练有素,不似一般乱贼!”当先一卒说道。

“的确,这些流寇更像是被逼反的官兵,想我大明何等昌盛,可如今变天了,百姓又怎不遭难?”锦衣卫千户萧左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兵卒,回复着他的话,内心却悲伤至极。自己虽然只是千户,却深受皇恩,得到建文帝朱允炆的青睐,成为锦衣卫中的密探首领,其下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建文帝朱允炆深之锦衣卫之重,一方面怕锦衣卫势力太大,又怕自己没有亲卫,虽没有常设锦衣卫指挥使,但是萧左却是他亲卫中的亲卫,甚是信任。

“大人,你看前方抱孩子的人形态有些熟悉。”

“走,去看看。”萧左让属下将倒地的流寇一一擒住,自己下马徒步来到了建文帝朱允炆和朱文奎身边。

“您是?陛下。臣锦衣卫千户萧左叩见陛下,臣罪该万死,没能好好保护陛下,请陛下降罪。”萧左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近百士兵扔掉武器,纷纷跪下,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陛下,您受苦了,臣被奸人围在北镇抚司衙门不得出门,手下兄弟又不能进入北镇抚司衙门,等臣得到消息后,朱棣反贼已然成帝,臣万分痛心,便秘密联络亲部,连夜逃离,可叹亲部的671人,只逃出不到百人。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萧左跪地不起,泪流满面,只盼建文帝朱允炆能够回应下自己。

“萧左,今时今日能见卿,朕倍感欣慰。好,好,好,想我朱允炆一代天子,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今日与卿相见,朕朕也算有些期许,起来吧。”朱允炆回想起自己西逃的日子,又看了看眼前的萧左,不禁泪流,与萧左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颤音道。

“陛下,您先坐,如今反贼朱棣刚称帝不久,臣愿随陛下奔走旧部,联络边关守将,攻入应天府砍下反贼朱棣首级。陛下可书信于朝鲜国王李芳远派兵相助,大事可成。臣怕日子久了,反贼朱棣坐稳宫廷,再难图之啊,陛下。”萧左搀扶朱允炆在茶馆内坐下,又俯首跪下哀求。

“萧卿所言极是,朕与萧卿相遇,萧卿替朕谋划,定朕心神,有萧卿相助,朕定能夺回天下。可朕的长子朱文奎尚且年幼,只能随朕置身险境,他是朕独一的希望,也是未来大明的希望啊。”朱允炆轻轻的抚摸着朱文奎的头发,神情凝重,万分痛心。

“陛下,此地向西便可进入四川。臣这些年网罗天下名仕,秘密建立了天翱门,本是为陛下培养江湖势力,但如今可做为皇长子朱文奎的栖身之地,门中人全是臣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皇长子入门,做少主,必能安身立命。”萧左起身指了指西边四川境内的高山,连连诉说,意让朱允炆快点安心,早下决断。

“天翱门?朕怎么从未听闻,又怎会在四川境内?”朱允炆依然有些许疑虑。

“陛下,天翱门本意为天子翱翔之所,此门门人均效忠于您,本做为消灭江湖反叛势力而生,但终究是江湖门派,所以陛下不曾听闻。天翱门内虽高手众多,门主郭明轩的功夫更是化境之巅,飞仙有望,甚少理睬世俗之事,但全门实力不足以和锦衣卫抗衡,所以臣一直未报。”萧左慌忙解释。

“陛下,反贼朱棣的势力在北,应天府又是您的居所,四川境内地广人稀,山体林立,又偏西方,在此培养江湖势力最好不过。”萧左又连忙解释道。

“好,萧左听旨,朕命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分散人手,携带圣旨传于旧部,尔随朕一起奔赴边疆,亲见边关守将整顿兵马,等朝鲜国王李芳远的大军一到,尔等随朕直袭应天府!”朱允炆起身将手指指向东方应天府方向,战意满满。

“遵旨!陛下,随臣一行中,且有臣心腹四人,他们分别是八目尚赏:赏风——萧风、赏月——萧月、赏秋——萧秋和赏冬——萧冬。风能带来万物复苏,萧风的医术更能复苏一切病人;月皎洁通透能入天入地入水更能入得杯中酒,萧月轻功一流,家传蹬云式更是举世无双,打探消息、窃取宝物如探囊取物一般;丰收之秋,百姓安居乐业,无不充实,萧秋为人大度慷慨,擅长经商之道,一杯水在他手里也能变成聚宝盆;冬藏万物,藏得稳,藏得住,所藏之地无处不在,萧冬暗器、机关一流,更会钻地之技,所挖地道宽敞平坦,能到达凡人不可达之地。陛下,您曾经下令选造的皇陵就是萧冬之功。让八目尚赏终身守护长皇子朱文奎,带长皇子到川境天翱门,陛下可无忧也。”萧左自信满满的介绍着他这四位兄弟,他们也是萧左当下的骄傲。

“甚好,甚好,卿肯割爱,是朕这长子之福啊!朕本还有些许疑虑,如今朕再无牵绊,卿等随朕出发。”朱允炆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久违的笑容让朱允炆仿佛又置身于龙椅之上,天下在手,独尊无惧。

第二章 天翱门

幼小的朱文奎不舍得离开了父皇朱允炆,没有一丝哭闹,好像能读懂父皇的心思,去夺回本该属于父皇他自己的天下去了,只是右手伸入怀中,紧紧的握着盘龙白玉,不时的回首眺望远去的父皇。

“萧风、萧秋、萧冬,你们看护好长皇子,我先去面见天翱门主郭明轩。“萧月话音刚落,便无了踪迹。

走过重重山林,眼看就要登顶,却依旧未见天翱门的踪迹,长皇子朱文奎已经没了力气,爬在了萧风的肩头。

“萧秋、萧冬,我们已经走了许久,也越过了众多山头,为何还不见天翱门的大门?”萧风四处张望,若有所思,眼前的景象和普通山林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水杉林立,毫无章法的排序着,脚下已经没有路了。

“哈哈,这么多年代悠久的水杉,此处必是聚灵之地,我想我们已经到了。”萧冬满怀自信的说道。便朝向南方双掌抬到胸前,嘴里念道:“事生谋,谋生计,计生议,议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破!”只见萧冬双掌展开,左腿弓前,眼前的水杉林瞬间有了章法,刹那间出现了一条青石板道路,道路的前方云雾缭绕,隐约可以看到天翱门三个大字的门牌坊。

“果然不出我所料,想必门主郭明轩对兵法谋略多有钻研,如此巧妙的布阵,甚妙,甚妙啊!”萧冬对此阵法赞不绝口,边抚摸周边的水杉枝干,边随萧风、萧秋、朱文奎来到了山门前。

不料刚到山门,一行人却被四个女童持剑拦下,“那个和我们一样大小的孩童可叫朱文奎?”其中一位女童剑锋直指长皇子,萧风、萧秋、萧冬见势急忙护住朱文奎。

“四位女仙童,在下萧风,其弟萧月比我们先行一步,想必四位仙童早以相见,我等奉萧左大哥嘱托前来拜见门主郭明轩。”萧风彬彬有礼的弯腰拱拜。

“你们言中的萧月已在门主居所等候各位,但是尔等要想过此山门,须要打过我们四姐妹再说。”话落之间,一女童便飞身跃起剑锋向萧风刺来。萧风连忙躲避,从腰间摸出银针,视机找到能够封住该女童穴位的机会,可女童接连攻向萧风,萧风只能连连移步避开,却迟迟没有出针。

“大哥,这女童剑法精妙,浑然天成,如傲梅独立雪中,虽然片片雪花可覆盖大地,却无法阻挡梅展花颜,小心啊。”萧冬急忙提示萧风。的确,这女童虽然和朱文奎一般大小,不,甚至比朱文奎还要幼小一些,但能有如此剑法,真乃罕见。

“大哥,我们来助你。”萧秋、萧月纵身来到了萧风身旁,亮出真言笔和掘地铲试图硬挡这女童手中长剑,结果三人均被该女童群斩剑气震伤在地。

“三弟、四弟你们没事吧?不好,长皇子,保护长皇子!”没等萧风站起查看两位弟弟的伤势,这女童持剑犹如微风拂面一般轻盈的掠过三人头顶,直向长皇子朱文奎刺来。情急之下,萧风拔下数根发丝,绑住手中银针,抬手发出,银针穿过朱文奎衣袖,被萧风拉到身旁,紧紧抱住,用身体护住朱文奎。

“三弟、四弟,就算我们今天死,也要护好长皇子。”萧风紧邹眉头,喝道。双眼愤怒得看着这女童。

“是,大哥,誓死保护长皇子!”萧秋、萧冬齐声回道,两人迅速紧贴萧风左右,展开攻击姿态。

没想到这女童见状,却微微一笑,把手中长剑插入剑柄,道:“刚刚过去的萧月,轻功绝顶,我们四姐妹恍神间便没了踪影,试想三位叔叔和萧月叔叔一同前来,必然也武功卓绝,没想到如此结果。我们四姐妹是天翱门门下梅、兰、竹、菊四剑,我们一时贪玩,多有得罪,还请莫怪!你们护主心切,想必定有要事上山,请,各位叔叔,我们门主已久候。”四位女童均单手引接萧风一行人上山。

进入天翱门,没走多久,萧风四人便觉得犹如身置仙境,两侧山崖到山顶均有数座楼宇,行至千米有座高耸入云的白玉桥,桥体壮观,犹如鬼斧神工,走至桥心,便看到了一座宏伟楼阁。

“门主就在楼外楼的觉他阁等候各位,请。”梅剑仙童笑颜全开,指向楼外楼顶端说道。

楼外楼虽看似高耸,但是走至顶端却好似数十步路程,极快便进入了觉他阁,一进觉他阁,只见数名白衣青衫男子持剑分站两旁,萧月却在此喝茶。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怎么才到此啊,兄弟我三盏茶都下肚了,已续上了第四盏。”萧月从座椅上起身相迎。

“二弟啊,你有所不知,本来我们的脚程就不如你,谁知道一到山门,便被这四位女童拦下,耽搁了不少工夫。”萧风话音刚落,只听到哈哈哈的长笑。

“本尊的四位顽童,确实顽皮了些,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请坐。”门主郭明轩转身面向了萧风等人。萧风、萧秋、萧冬看到郭明轩则呆愣不动不语,均被眼前天翱门门主郭明轩的容颜惊住了。脸如白玉,五官精秀,额头饱满眼前的门主就像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没有丝毫老容,但是一头银白的头发直至腰间,举手投足间气质风华,给人万分的信服感。

“哈哈,老朽已知你们的来意,如今年岁已不需要太多客套话,我就直言不讳了。”郭明轩轻轻得坐下,同时示意萧风、萧秋、萧冬也坐下。

“我本是修真之人,天下大事已与我无关,但我久居天翱门,又是这天翱门门主,也算是得过你们主上的恩惠。也罢,长皇子朱文奎到老朽这里已是死人一个。今日,老朽见到的孩童乃是殇沫,殇指没成年就死去的人;末为尽头,但却留下滴滴水珠,所以成沫,至于成沫的滴滴水珠日后能否融成大江大海,就看他的造化了。”郭明轩的语气威严十足,又具有几分玄机,萧风四兄弟,均不敢多言,兄弟间彼此相互对视了一下,又纷纷转向了郭明轩。

“殇沫从今日起,为我天翱门少主,梅、兰、竹、菊四剑为少主侍从,全力保护殇沫安危。四位萧姓贤弟也可终身居住在我天翱门,哈哈哈哈。行了,各位,老朽后阁还有事,先行离去。”郭明轩看了看台下的萧姓四兄弟依旧没有任何言语,释然一笑,拂袖而去。此时的萧风、萧月、萧秋、萧冬望着郭明轩离去的背影,已对这位拥有惊世美颜的老者敬仰万分。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都在改变着,时间更替季节也会更替人心,会有结束也会有新的开始。

殇沫在天翱门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能够无忧无虑的活着也许是最大的幸事。时常手握着盘龙白玉静静的发呆,因为谁也不知道,殇沫何时能再遇到父皇。

萧氏兄弟则是在天翱门门外的水杉林中搭建起了住所庄院,沉迷于各自的特长。萧风时常为附近村镇的居民进行义诊,得到了周边百姓的爱戴,天翱萧风的名号也盛名一时。

萧月踏雪无痕,皇宫禁内、各大门派来去无踪,到处搜寻着什么,可每次归来总是略显不悦。

萧秋冬藏夏售,短短六年时间就将首饰铺、当铺、银号等等几乎遍及四川全境,有些银号甚至全国各地都有分号。

萧冬却很少出门,但是又常常现身于郊外,因为无人看到他从大门走出过,却又能在天翱门、附近村镇、郊外看到他的身影,百姓都传闻他得到了天翱门门主郭明轩的真传,会瞬行术,能见到他的百姓都参拜行礼,而他总是微微一笑,转身间便无了踪影,又忽然在其他镇子上出现。

而这萧姓四兄弟中,要论声势,当属萧秋的声势最大。川境偏远、道路难行,当朝官吏总是有惊无恐的以户籍难查等原因苛扣盐运中饱私囊,很多地方的百姓难以吃上盐巴,萧秋则与朱棣朝廷实行的“划区行盐”政策分庭抗衡,堵截盐运、贩卖私盐,常常无偿的分发给川境百姓食盐。从而跟随萧秋的义士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由萧秋组建的天翱镖局声势浩大,远近闻名。

虽四兄弟整日忙碌不已,但他们对殇沫甚是关心,视为主上,并将自身的绝技毫无保留的传给殇沫。唯独萧冬以君子应立于天地间,主上身份尊贵,不可卑躬屈膝的钻地行走为由拒绝传授。

殇沫的性格也变得逐渐开朗起来,明事理、知进退,与天翱门上下的关系极其融洽,更与梅、兰、竹、菊四姐妹形成一体,相伴长大,时日一久殇沫也深懂女儿家心思,总能讨四姐妹欢心。

天翱门主郭明轩,常年不理俗事,闭关修真,却不时的出现在殇沫身边与殇沫谈心、玩耍,陪殇沫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天翱门上下事务则一直由门主郭明轩首席大弟子邢云飞打理。

荷月之际,繁星点点,微风阵阵,殇沫走出屋舍分别望了望早已没了烛光的梅、兰、竹、菊四姐妹的房间,微微笑之,缓缓抬头看着星空,自语喃喃道:让她们好好休息吧,她们都累了。整日的陪伴使她们想尽办法给殇沫带来快乐,殇沫怜惜之情又加上与四姐妹种种相伴的回忆,又不禁的无声抿笑,感觉幸福而甜蜜。

没过多久,殇沫的笑意褪去,看着山下微光处的村落,眼神又逐渐往更远的地方移动、遥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夜,最容易让人孤独,就是这一个又一个孤夜使殇沫不得不想起父皇朱允炆:他在哪?在做什么?是否已完成心愿?为何迟迟没有听到朱棣被诛的传闻呢?

种种疑问,在殇沫的脑海中来回冲撞,不由的使殇沫眼前出现了母后死前的凄凄哀求,只为让他和父皇安全逃离,她却用自己的尸体来证明宫殿内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太监就是自己和父皇。想到此处,殇沫不禁的流泪

第三章 初露锋芒

“这小子这么小的年龄就是我们少门主,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因为有萧氏四兄弟撑腰吗?”天翱门徒行天阳又一次在饭堂望着殇沫不屑的道。

第二人连忙道:“是啊,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让梅、兰、竹、菊四剑成为他的侍从。”

第三人道:“哈哈,想必师父之意,日后还要把梅、兰、竹、菊四剑许配给这个殇沫吧。”

第二人道:“如若师父真许配了梅、兰、竹、菊四剑给殇沫,这小子日后一定会继承门主之位的。”

行天阳恼怒的将手中筷子拍在桌子上,道:“休想,梅、兰、竹、菊四师妹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却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悟性极高,分别授予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种绝世剑法,好事岂能让这小子占尽。”

“休要多言,好好吃饭。”这声音虽然柔弱,却极其清晰。行天阳三人听到这声音后,再也不敢多言,低下头吃起了手中的白饭,饭堂侧门的珠帘外正是天翱门小师妹柳韵锦。

虽然隔着珠帘,但也能感觉到她强势的剑气,更让人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容颜,细长且浓重的眉毛下,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好像是一潭清泉里的缕缕波光,挺拔的鼻梁鼻头却很小,薄薄的嘴唇透着嫣红,嘴型好像娇嫩的柳叶,整体看上去好似月光下的水中百合,精致美艳却又有点模糊,眼睛总想一直盯着好好看清这绝世容颜。

年芳二八的柳韵锦端着手中木饭盘缓缓走进饭堂,饭堂里众师兄弟的目光不由得朝她看去,好像在欣赏一幅美画一般,显然众人对这位小师妹爱慕有加。

柳韵锦冷冷的目光一直没有凝聚在饭堂内任何人的身上,却在行天阳身边缓缓坐下,道:“少门主就是少门主,其身份、地位是不容置疑的,师兄应尽力辅佐,休要胡言乱语。”

“师妹,少门主刚满13岁,如此幼小的年纪如何让人服众?师兄弟们都知道,这门中上下事务这么多年都是由大师兄邢云飞打理,这少门主又做过什么。”行天阳双眉紧锁,振振有词的看着柳韵锦言道。

柳韵锦往口中送了些许白饭,柔声喃喃道:“大师兄大师兄确实如高山巍峨峻拔,使人仰止”

没等柳韵锦话落,行天阳忙道:“师妹,你说什么呢,我是说大师兄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管理这门中事务,如今天翱门一片繁荣景象,全是大师兄的功劳。”

柳韵锦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又往口中送了些白饭,定了定神,道“是啊,大师兄凡事亲力亲为,确实劳苦功高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少门主就是少门主,以后也请各位师兄不要诋毁少门主!”柳韵锦的语气也开始严肃起来。

听到柳韵锦的语气渐渐加重,行天阳没有再多说任何言语,干笑着看了看她,便丢下碗筷,拂袖离去

高耸的山崖边,孤芳泉涌动着,远处的荷叶滴滴水气,荷花也开的甚是娇艳。饭后的柳韵锦来到了自己的住处孤芳阁,静静的饮下一口茶水,弹起了陪伴自己16年的古琴,琴弦缓缓波动

她闭上眼睛,内心却久久不得平静。回忆起少门主殇沫刚进门时的幼小,一时贪玩的他总是来到阁前的孤芳泉戏耍,那天真的笑容是柳韵锦从未见过的。孤僻的她,也许只有这孤芳阁相伴,一张古琴则是她诉说心事的唯一方式。

想着这里,她不由的一怔,紧随着骤雨般的琴弦也停了下来,又回想到:年幼的殇沫,几次脚滑差点落入泉中,当她急忙起身欲纵身相救时,却总被梅、兰、竹、菊四位师妹抢在前面拉起殇沫,随后往往是五人的嘻嘻谈笑。那时,她很想陪这五人一起玩耍,但是又止步不前,也许是怕打扰到她们的气氛,也许是怕自己无法融入其中。

想到这里,柳韵锦的琴弦又被波动的极快,毫无章法,直到弦断手破,鲜血滴滴落在古琴上,此时的她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她一生的宿命,注定孤独一世。

“师妹,好好的琴声怎么连续断了两次?你没事吧?”天翱门首席大弟子邢云飞快速的走到孤芳阁台阶下,急迫的问道。原来邢云飞已在阁外听柳韵锦抚琴多时。

柳韵锦不自然的回道:“没没事,今日,大师兄怎么有空来我孤芳阁?”

“刚好路过,给师妹带了些许茶点,顺便看下师妹你。”邢云飞有些拿捏的回道,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润。

“师兄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师妹这有些茶水,还请大师兄品鉴。”柳韵锦缓缓的起身,来到孤芳阁门前顺势相迎邢云飞。

在阳光的照耀下,邢云飞净白的面容又多了几分鲜亮,浓浓的眉毛下,那双有神的眼睛一直盯着柳韵锦久久不能离去。“大师兄?大师兄请进。”柳韵锦被邢云飞的眼神烧得很不自在,连忙唤邢云飞进入阁中。

“好,好,好。师妹请。”邢云飞收起眼神,低了低头,拍打了几下衣袖,进入阁中。其实他的衣袖很干净,但是每次前来孤芳阁,他总是这样先拍打几下,也许是怕在柳韵锦面前失了光彩吧。

入阁后,柳韵锦静静的坐下,慢慢的将断弦续上,正准备将这张琴放回卧榻,却被邢云飞得话语打断了,“师妹的手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他急促的来到柳韵锦身前,欲用手去抓她受伤的手指,但却被柳韵锦一个转身给错开了。

她缓缓的拿起古琴进入卧房,道:“我的手没事,还请大师兄品一品我这孤芳阁的茶水。”

“师妹,手受伤了要上药的,你这样是不行的,还是让大师兄我看一下吧。”邢云飞接着说道。随后,欲进入内阁,可见柳韵锦默不作声,他只好无奈的回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大师兄觉得,这里的茶水比你飞云阁的茶水怎样?”柳韵锦缓缓的走出内阁,受伤的手指已经缠上了雪白的纱巾。

邢云飞来不及回答茶水的味道,便接着问道:“师妹,前段时间我写给师妹的书信,师妹可有收到?大师兄并非轻薄之人,信中以真真切切的写明了我的心意,师妹”

“师兄还是先认真的品一品茶水,这茶喜静,若大师兄的内心无法平复,还请师兄隔日再来。”柳韵锦立即打断邢云飞得话语,静静的坐下,拿起茶磨粉轻轻的拨入壶中几许,抬眼看了看大师兄邢云飞,道:“大师兄,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实无他意,如若大师兄一味的强求儿女之情,怕是韵锦要辜负大师兄的一番情意了。”

此时的邢云飞俊朗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冷漠,低下头凝视着桌上的茶杯,就这样一直得看着

“我们的少门主原来如此无用,只会来回躲闪再无其他本事。”远处,行天阳的叫喝声打破了孤芳阁的僵局,邢云飞和柳韵锦几乎同时往御剑台看去,两人又几乎同时纵身跃起,均稳稳得落在御剑台的高台上。

只见13岁的少门主殇沫急促道:“天阳师兄,小弟入门以来从未学得一招半式,今日苦苦相逼,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你乃这天翱门少门主,整个天翱门谁不知晓,少门主身份尊贵,自然武功卓越,何来强人所难?”行天阳冷然道。

话落,行天阳的剑又直接向殇沫挥去。殇沫脚尖一点,用萧月传授自己的蹬云式一闪再闪,可行天阳连连挥向殇沫的剑,却使殇沫有些失了阵脚,一时无法提气,重重得摔在御剑台的青石地板上。

然而,行天阳依旧不依不饶,剑锋又直直的刺向殇沫,冷笑道:“任你身形再灵敏,也无法连续躲避我的剑,今天就让少门主领教一下我的剑法。”

看此情形,邢云飞和柳韵锦几乎同时拔剑,可柳韵锦没等邢云飞出招,便随一阵微风吹过,重重得挥了一下手中长剑,剑气随着微风向行天阳的剑端斩去

谁曾想,挥出的剑气还未到,她身后便出现数道冰锥,以更快的速度向行天阳的背后飞去。这显然是梅、兰、竹、菊中兰雨晴的御水剑法,这数道冰锥逼近行天阳背部时,瞬间化成滴滴骤雨重重得将行天阳击飞,行天阳瞬间脸朝地倒在数米以外

“看来雨晴师妹还是念点同门之义的,否则也不会化冰成水击飞天阳。”邢云飞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对柳韵锦说道。

可此时,柳韵锦的御风剑气也已击出。倘若,殇沫立即站起,移动了方位,很有可能会伤到殇沫。想到这里,柳韵锦没有理会邢云飞,便极快的移至殇沫身边,欲推开殇沫,就要伸手之时,只见兰雨晴从侧面掠过,其间推了下殇沫的臂膀,殇沫便离原地数米以外。

见状,柳韵锦一怔,眼神失去了光芒,站至原地一动不动。此时,她挥出的御风剑气,重重得划开了她脚下寸米处的青石地板,看到柳韵锦差点被自己的剑气所伤,邢云飞急忙远远喝道:“韵锦,当心!”

邢云飞望着柳韵锦的背影,疾步而至,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被剑气划开的青石地板,已破至数米之深。他瞬间面色惊然,别说行天阳的剑,倘若是一块金刚石也能瞬间变成两半。

邢云飞从未见过柳韵锦如此模样,更不解柳韵锦为什么会下手这么重,他看着丝毫不动的柳韵锦,略微颤抖道:“你你没事吧?”

柳韵锦未答。见柳韵锦不动声响,数米之外的殇沫也好奇的回头看了看柳韵锦,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静静的站着,像石头一般。

“走吧,殇沫,到我们的住所,定要好好给你看看哪里受伤了。”在兰雨晴的催促下,殇沫只好随兰雨晴先行离开

柳韵锦直到殇沫离去,还是冷冷的站着,就这样一直站着

忽然,一滴眼泪从柳韵锦的眼中流出,她的眼神变得忧伤极了,看上去使人阵阵心碎。这眼神,好似一朵被骤雨击打得体无完肤的花朵,在用早已弯曲的颈藤争取着自己的生命,让人怜惜,却又不敢上前。

(又是这样,对,就是这样,每次柳韵锦出手相助殇沫时,总是被梅、兰、竹、菊四姐妹捷足先登,就连靠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是太过于关注这个可怜的孩子,自打殇沫入门,韵锦的心思就在这孩子身上,也许是与自己同命相连,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这种关注也慢慢得变了味道,变成了向往,可遇而不可求的向往。)

此时的韵锦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刚入门之初,种种闲言碎语击打着柳韵锦幼小的心灵,使她不敢过多出门,只能偷偷的躲在角落里,比她大5岁的大师兄邢云飞更是时常捉弄她,每次都哭丧着脸孤自走回孤芳阁。

直到殇沫入门,一入门便被封为少门主,虽然整日有梅、兰、竹、菊四姐妹紧紧相伴,殇沫却少言寡语,没有丝毫笑容。那时,她看到不开心的殇沫就想到了自己,于是几乎每天都要到殇沫练功的地方,找一个无人能察觉的角落看上一会儿,从小自带功法的她也总是在殇沫出错的时候,将身边的石子用手指弹出,去纠正殇沫的错误,殇沫也总是来回的找寻石子的出处,好笑极了。

幼小的柳韵锦每次都会心情欢快的离开,虽然从未直接出现在殇沫身边,但是回到孤芳阁,殇沫那傻傻的找寻石子出处的情景,总能让小韵锦开心好大一会儿开心完了,她依然冷冷的坐在孤芳阁窗前,静静的看着枝叶摇摆,孤泉涌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有时甚至一天都如此

“行了,天阳,以后不可对少门主无理,如若今日不是雨晴师妹留情,你的小命休矣,快回去休息吧。”大师兄邢云飞的话,打乱了柳韵锦的思绪。她回过头来,冷冷的向邢云飞道:“大师兄,没事我先回了。”没等邢云飞回过神,柳韵锦已经走远。

而此时的行天阳面部红肿,不时的还渗出血来,他用手轻轻的碰了碰伤痕,愤怒至极。又看到大师兄邢云飞的眼神一直留在柳韵锦的背影上,咬牙讽道:“大师兄,刚刚韵锦师妹居然也出手伤我,你都看到了,师弟们都知道你爱慕韵锦师妹已久,可今日韵锦师妹的表现,很明显心思并不在你身上!”

邢云飞怒怒的看了看行天阳道:“这与你无关,殇沫师弟尚小,韵锦比他整整大了三岁,她们两个又从未交际,不可能有什么,韵锦只是护少门主心切罢了,休要胡言,还不快快离去,难道今天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行天阳森然着脸,将手中长剑重重甩在地上,用衣袖遮挡住疼痛无比的面部,赫然离去

第四章 拜师

行天阳与少门主殇沫争斗之事,很快传遍整个天翱门。

萧月听闻后,不顾夜色已深,立即出现在了少主殇沫身边。此时殇沫已经入睡,他仔细得打量着殇沫的整个身体,生怕错过了什么,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确实没有一点伤痕为止

“你是何人?敢夜潜我天翱门少主房间。”此时萧月的背后已经被一柄冷剑紧紧顶住,这声音很微小,好似这持剑女子也怕把少门主殇沫吵醒一般。可是这女子何时进的门,怎么进的门,房间不大,又没有感觉到门窗被打开后渗过来的微风。萧月自恃轻功天下第一,可这女子居然能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并用剑将他制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是谁,你看下不就知道了。”萧月含笑转过身来,可让萧月没想到的是出现在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孩。

“呵呵,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女娃。”萧月狂笑道。

“你你休要猖狂,你来此处是何目的?”女孩紧锁眉头连忙问道。就在这时,萧月从女孩话音停顿之间,找到了空隙,迅速跃身飞出窗外。

“怎么了?是谁啊?”正想紧追出窗外的女孩听到这询问声后,便一步跨到殇沫床旁,扶起卧床的殇沫,道:“我,竹琬婷,有人潜入你的房间,刚刚跃出窗外,你自己下床吧,我出去看看!”

竹琬婷追出门外时,萧月并没有走,只是坐在石道旁的石凳上把酒葫芦举过头顶,往自己嘴里倒酒,甚是悠闲

“好你个狂徒,好生放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饮酒,看剑。”只见竹琬婷稍稍的移动下身子,石凳便被剑气斩成两半。萧月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酒葫芦的酒也洒了自己一身。

萧月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默想:这女娃她出剑了吗?的确没看到她出剑,但是石凳却被硬生生的斩成两半。萧月急忙站起,回过头定神看了看竹琬婷的剑,尚在剑鞘之中,她是如何出的剑,这剑法之快犹如迅雷一般,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今日,只能算你倒霉,看来你是走不了了。”竹琬婷来回走了几步,略带笑容的讥道。

“住手!”殇沫缓缓的走出了房外,提声喝道。

他懒懒的揉了揉双眼,看了看眼前的萧月,惊道:“萧月叔叔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话落,萧月尚未回话。远处正东方的屋顶上便传来菊若雨的叹息声:“哎,原来是萧月叔叔,我以为有架可以打了呢。”随后,她无精打采的跃下房顶走进了自己的房中。

“是啊,没架打了,雨晴我们回去继续睡觉吧!”梅心影对着西方房顶上的兰雨晴嘟嘟嘴道。

此时的殇沫环视下四周,不禁暗想:梅心影、兰雨晴、菊若雨三人怎么都在外面,也许是竹琬婷斩断石凳的声响,把她们吵醒了?也或许她们一开始就知道有人潜入了君子阁,只是静观其变,等待出手吗?

梅、兰、竹、菊四姐妹分别进入各自的房间后,萧风拍了拍洒在身上的酒水,向殇沫苦笑道:“这四个女娃就是梅、兰、竹、菊四剑吗?”

殇沫点了点头道:“是啊,萧月叔叔,她们就是梅、兰、竹、菊四师妹。”

萧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当初,四个幼小的女娃,如今如此厉害,真让人匪夷所思啊,可现在她们也只是孩子啊哎,看来萧月叔叔老了。”

殇沫急忙安慰心情低落的萧月,近身道:“梅、兰、竹、菊是师尊郭明轩的关门弟子,分别传授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套绝世剑法,叔叔在她们面前出丑,大可不必介怀,她们心思单纯,也绝不会恃强凌弱的。叔叔来此所谓何事呢?”

萧月挠了挠头,不解道:“也没什么事,听闻你被人欺负了就来看看你。对了,这梅、兰、竹、菊四套剑法的要领是什么,刚刚竹剑出手极快,根本看不到她出剑,连剑柄动过没动过都看不到,令人甚是疑惑。”

殇沫低下头,抓起萧月的左手,傻笑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也从未问过她们这些,不过她们都是极好之人,对我也百般照顾。”

“也罢,有她们四姐妹护你周全,我也欣慰。可是你今日怎能落败?我传你的蹬云式施展开来,根本不会给对手伤到你的机会啊!”萧月慢慢的将左手从殇沫的双手间抽出,放在殇沫的肩头,急迫的问道。

殇沫望了望萧月的脸,靥颜道:“不不是,是这样的叔叔,我当时脚步太急了,没来得及提气,就就摔倒在地上了”

萧月听后,皱起眉头,殷切的看着殇沫,放在殇沫肩头的双手抓得更紧了,缓缓道:“少主啊,我们八目尚赏四兄弟的绝技,你定要好好练习,如我的蹬云式;你萧冬叔叔的暗器、机关;你萧风叔叔的圣手回春及识毒解毒;你萧秋叔叔的经商之道,你则要学习的是他的为人处事。”

萧月把双手收回,往后退了几步,接着说道:“也罢,今晚我既然来了,你现在就施展一下蹬云式让我看看。”

“好,请叔叔指教。”这时,殇沫右脚一蹬便跃起几丈之高,但是很快就掉下来了。

萧月摇了摇头,脸上略显不悦,使得原本从高处落下的殇沫有些内疚,小声喃喃道:“叔叔,我做的不好吗?”

萧月望了望殇沫孩子般天真的眼睛,不忍过多指责,则甩袖转身,自愧道:“哎,也怪叔叔近几年,忙于他事,没有督促少主好好练功,还好少主已经掌握了蹬云式的要领,可这吐纳方法甚是不对。”

“你再跃起试试。”殇沫在萧月的指示下又跃起几丈之高。

“跃至高处,不要急于唤气,继续气压丹田,纵身向前飞行。”萧月抬头守望着空中的殇沫大声喝道。

萧月又忙喊道:“等熟悉了飞行,一切习惯后再缓缓唤气,自由呼吸即可。”

只见殇沫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怕急了,大声呼救:“叔叔,我怎么下去啊?叔叔快让我下去,我怕。”

此时,萧月大笑道:“下来,呵呵,熟悉飞行的感觉了吗?”

“熟悉了,熟悉了。”

萧月听到殇沫的急语后又连连狂笑道:“气沉丹田,先使自己停止飞行,再把气提至头顶百会穴就能随意落地了。”

殇沫按照萧月的口诀,真的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萧月惊道:“好,好,好,少主天资聪慧、悟性极高,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话落,殇沫尚未开口,萧月便又是一阵狂笑,向不远处的山崖边跃去,就这样无了踪影,消失在黑夜中

“叔叔,萧月叔叔。”殇沫有些沮丧,萧月每次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又毫无察觉的离去,想和萧月叔叔多聊聊的殇沫低下了头,缓缓的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就在殇沫缓步慢行时,忽闻几丈之外,好像有人叫喊殇沫的名字。这声音宏厚浑圆,可又看不到这人的踪迹,殇沫只好来回跑动着寻找,“谁啊?我看不到你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找寻间,殇沫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殇沫惊吓极了急忙转身,一看究竟。

这时,天翱门门主郭明轩已经站在了殇沫面前,“孩子,刚刚萧月教你的功法,你日后可要多加练习,以后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满带笑容的郭明轩使殇沫倍感亲切,他高兴的抱向郭明轩喊,“师父!师父你怎么来了?”

“师父?孩子,我好像从未收你为徒啊,呵呵,既然你都叫师父了,为师也该教你点东西了。”郭明轩脸上持续的笑容使殇沫也露出了笑脸,他连忙跪地向郭明轩磕了三下头。

“起来,孩子,你想学什么?你告诉为师。”郭明轩笑容未退缓缓的向前走去,来到了君子阁断崖处,静静的看着星空。

“师父,我们天翱门最厉害的可是天翱剑法,梅、兰、竹、菊四姐妹学的是什么啊?”殇沫欢快的跑到郭明轩身旁。

“小心,孩子,前面可是万丈深渊。来,坐,为师也随你坐下。”

郭明轩拦下跑至断崖边的殇沫,拉着他的手往回退了几步,缓缓的坐下道:“天翱剑法,呵呵,天翱剑法在我看来,殇沫你不学也罢。”

郭明轩抚摸着殇沫的头发,殇沫舒服极了,静静的躺在郭明轩的怀里问道:“为什么啊?师父,虽然我不知道梅、兰、竹、菊四姐妹修行的是什么剑法,但是师姐柳韵锦使用的一定是天翱剑法。”

听到殇沫提及到柳韵锦,郭明轩的笑容退去,略带迟疑的回道:“韵锦你近日可见过韵锦?”

“见过,见过,今日师姐还帮我解围呢,她的剑气可厉害了,把御剑台的青石地板都划出了一道很深很深的缝隙呢。”殇沫用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郭明轩,手舞足蹈的回道。

“韵锦殇沫,你想听故事吗?为师这里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也是为师的心结孩子,你可愿听?”郭明轩神情凝重的看着怀中的殇沫道。

“好啊,好啊,师父要讲什么样的故事啊?”殇沫一脸好奇的问道。

“呵呵,你听完便知。”郭明轩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笑容,连续抚摸着殇沫的头发

第五章 苍琼阁

(引读提示)

第一卷《未知的迷途》完结

第二卷《郭明轩番外篇》开始

郭明轩拥有最接近神的气质,他从何而来?又准备去向何方?本卷以第一人称:“我”,来进行郭明轩的回忆述说。

万里星海万里途,万分情愫万分愁。

从未提及过的经历,从未敢回忆的恩仇。郭明轩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故事讲述给殇沫,也许是因为殇沫的纯净让他想起了少时的自己;也许是因为藏在心里太久,刚好遇到肯听他倾诉的人

洪武二十三年,郭氏家族因牵扯到“胡惟庸案”被削除爵位,由于父亲(郭明轩的父亲)已故,早年一直跟随父亲的秦大叔连夜将我(郭明轩)带出,一路北上,意在归隐修养生息。

我还依稀的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明明是初春时节,但是雨却紧凑极了,打在身上凉凉的。秦大叔带着我一路北逃,没有一丝停歇,但行至河南省境内时,不知是何原因,秦大叔不得不返回应天府,独留我一人在镇上客栈之中

在客栈的日子里,我从未出过客房,每日的饭食都由店小二送至房中。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窗外梨花碎碎飘落,雪白的地面上又迎来了几片桃花的点缀,甚是美艳。可没等桃花完全凋零,也没能等回秦大叔前来寻我,客栈老板就因留存的银两不足,将我撵出门外,我独自一人沿着一条出城的道路走啊走啊,食不果腹,晕倒在道路边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白玉床上,询问过前来送饭的老佣,才知晓我竟然在一个从未听过的地方——苍琼阁,阁中人不苟言笑,气氛阴沉,而我所居住的地方,好像在山体之内,四周的铜镜对应着中间的烛台,其他陈设与客栈无异。

大概两个月后,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来到我的住所,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她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却暗示我跟着她走。

跟随她行走的途中,我发现苍琼阁竟藏匿在山体中的洞穴之中,每每前行几步,就要转过一个弯口。如果不是长期在此生活之人,想必是要迷路的。

当洞穴的前方出现阳光的照射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峰顶,这峰顶四周平坦,没有一棵树木,甚至连花草都没有,只有土里掺杂着石头的山路,不远处却有一间黑色的房子。我又环视下周围,连绵起伏的山体紧紧得环抱着脚下的峰顶,但是这些山体都没此刻我脚下的峰顶高耸。

随后,她带我在峰顶的黑色房子门前停下,推开了房门,这房门厚重且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进入这间房子后,我惊讶的看着房内的一切,房内的桌台上摆满了酒水、食物和各种书籍。然而就在我疑惑不解想要询问来这儿的意图时,那位中年妇人却趁我不备,快步移出房外,将房门从外紧锁,独留我一人在这房中,她却离去了。

她离去之后,我惊慌失措,四处敲打,竟然发现这间房子好似一个密室,且由全铁打造的四方屋舍。只有南边的铁壁上有几道缝隙,用于通风之用,除此之外就剩一扇紧锁的铁门。也就是在这间铁房密室之中,我迎来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历程

夏至一过,炎热无比,脱去全身衣衫也犹如将身子架在火上熏烤一般,缓不过气。无奈之下,我又拼命的四处寻找机关暗门,一心想要早点出去,可不但出不去,还消耗掉大量体力。

我全身燥热的拿起摆放好的书籍不断的来回摆动,来使自己降低体温,一本不够,我拿两本,直到自己的双手拿满了书籍,不断的摆动着。此时的内心越来越无法平静,内心的恐惧告诉自己,终究会死在这里,倘若真死在此处,也算是一种解脱,身体越来越疲惫的我,一动不动的躺在从自己双手中掉落的书籍上,我的脸却紧贴在铁制的地面上,眼神越发朦胧起来

忽然发现,在我右手边散落的书籍中,有本记载着一种御水成冰的法门。也许是因为将死之际,我的精神格外集中,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的看了个通透,但是当时自己完全不懂任何功法,尝试了很多次,才能御水成霜,又尝试了很多次,终于能够御水成冰了。

我欣喜若狂的将桌台上摆放的酒水全部凝成冰,一粒一粒得含在口中,直到日落。顶住了浴火的夏炉,我以为自己已经度过了所有危险,可谁知这只是开始

一夜,熟睡的我被数道惊雷惊醒,轰轰的雷声在铁房内反复回荡,一时耳膜震裂,剧痛无比,只好用双手紧紧得捂住双耳,一头钻进书堆之中。可随后的一道闪电稳稳得劈在铁房上端,我只觉得浑身酸麻,动弹不得,若不是躺在散落的书籍之上,也许此时的我已经是死人了。

当时,我默想:既然这铁房密室之内有化水成冰的法门,必定也有与这雷电有关的心法和书籍,我便手脚并用得找了起来。虽然在电闪雷鸣之中,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御雷决和御电术,这两本术决的基本理念与御水法门大致相同,只有真气运行的经脉位置不同罢了。

不到清晨,我便完全掌握了,这时,雷雨天气也渐渐转晴。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整,我的身体也恢复如常,我奋力的去击打那锁死的铁门,叫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可是,始终无人理睬。

又过了几个时辰,初到苍琼阁时给我送饭的老佣打开了铁房密室门下端的微小窗口,把食物和水递了进来。随后,他转身就想离去。

我提声喝道:“别走!放我出去!带我来的女人是谁?为什么要将我关到此处?”

老佣闻言惊道:“我以为我带来的食物和水要浪费掉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戟指骂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把我关到此处,到底是何居心?”

老佣摇了摇头,叹息道:“哎,你居然不知道送你前来之人,正是这苍琼阁阁主柳落衣!你若真死了,岂不是连害你的人是谁,都不知?真是个糊涂鬼!至于柳阁主为什么要把你关在此处,小老儿我就不知了。”

话落,老佣大笑着离开了

心情极差的我在铁房密室内徘徊不停,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阁主柳落衣要把我关在此处,为什么偏偏是我被关在这里。我愤怒的踢着脚下的书籍解气,踢开大半书籍后发现全部都是法家思想的著作;我又踢开了另外一半的书籍则全是道家思想的著作。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另外一本功法——御火真经。

这御火真经的内容全是经文,可又怎么会出现在法家和道家的著作之中呢?我皱起眉头,左右思索,定神细看,发现御火真经的经文旁边有译好的微小文字相对应。我不加考量的便练了起来,没想到练到末端,我体内无比焦热,温度越来越高,我双手紧抓胸口,晕倒在地

夜晚,我又被数道惊雷惊醒,即刻想到了御雷决,我提气御雷将回荡在铁房密室之中的雷声从南边铁壁上的缝隙中引出,铁房密室中瞬间恢复了平静。

当我洋洋得意之时,又被一道闪电劈至铁房密室顶端的火花吓到,这火花从南铁壁上的缝隙外不断的落下,像烟花一样绚丽。我心中默想:御雷决能引雷到铁房密室之外,那么御电术更能引电远离了,可是闪电的威力之强,怎能御之?先跳至桌台上再说吧。

没想到跳至桌台上后,桌台却瞬间塌倒一地。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重新站回书籍之上,尽管站在书籍之上也抵挡不住闪电传至而来的电击之痛,浑身又酸麻起来。

随后,闪电的频率越来越快,我不得不闭眼高举右手强用御电术,随着我高举的右手,已至的闪电全部凝聚在我右手手心之中,全身剧痛无比,我强忍剧痛重重得将手心之中凝聚的电击甩在了南铁壁之上。没想到南铁壁瞬间出现了一道极小的缺口,直穿铁壁之外,此时的我也无比虚脱,口吐鲜血。

迷离之际,我的眼神落在了南铁壁上原有的几道缝隙上,瞬间明了,原来这几道缝隙是数道闪电所致,有人比我更早得运用御电术不断的击打南铁壁才会留下这些缝隙,这个人会是谁?这苍琼阁瞬间又在我心中增添了几许神秘。

铁房密室的生活无趣至极,我索性连续看了几本法家思想的著作,可这些著作让人看后,越发不得平静。上面除了记载了立君之道外,还记载了很多为人要讲究诚信、要有真才实学,不能好逸恶劳、坐享其成、贪得无厌等等的故事,更有很多阴谋算计的典故,每每看到这些用阴谋诡计去致人伤残或死亡,从而达到自己目的的典故,我都愤怒不已。

其中有一篇这样写道:魏王又送给楚王一个绝色的美人,楚王的心很快就被魏美人迷住了。

楚王的夫人郑袖,内心非常嫉妒,对外却表现出比楚王还要喜欢她,珠光宝气的衣服珍玩,一切都让魏女挑选,然后送给她。

郑袖的这些假象,完全蒙蔽了楚王,楚王对郑袖说:“夫人知道我喜欢新来的美人,你能顺承王意、爱王之所爱,喜爱她却甚于我了,这是孝子赡养父母,忠臣侍奉君王的行为啊!”郑袖确信楚王不再怀疑自己嫉妒魏美人了,便暗地里加快了设计加害魏美人的步伐。

因此,对魏美人说:“楚王非常宠爱你,但不喜欢你的鼻子,小女子去见大王的时候,要掩住自己的鼻子,这样就会经常受到楚王的宠幸了。”

于是,魏美人毫不戒惕地听从郑袖的话,每次见楚王时,都掩住鼻子。楚王对郑袖说:“新美人来见我,经常掩住鼻子,这是为什么呢?”郑袖故意遮遮掩掩,假装糊涂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楚王丝毫没有意识到郑袖的构陷,不知不觉地落入了郑袖精心设计的圈套,硬要追问个水落石出。

郑袖窃喜时机终于等到了,便加油添醋地回答说:“不久前曾经听她说过,不喜欢闻到王的臭味。”楚王一听怒不可遏,大声喝道:“把她的鼻子割下来!”由于郑袖事先曾经告诫侍卫说:“楚王如果有什么命令,必当立即执行。”所以,未等楚王息怒,侍卫顺势挥刀,便把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典故中被害之人的身影连续几天在我脑海中来回穿梭,甚至梦中还能出现被害之人鲜血淋淋的站在我的面前。

又过了多日,我静下心来,又细细想想这些法家著作,忽然觉得这些著作很是矛盾,既有很多育人的道理,又有很多害人的方法,而总体却是让君主识人用人,不被奸邪蒙蔽,身正坦荡。不过现在感觉这些著作,殇沫你看了之后,也许会大有所用吧。

第六章 苦修两年

“师父,你的无尘阁中是否有这些法家著作呢?那铁房密室当中的道家思想的著作又是讲得什么呢?师傅你怎么从铁房密室中出来的呢?你后来找到了那个在铁房密室中的南铁壁上留下数道缝隙的人了吗?”殇沫用无邪的眼睛望着郭明轩,抬头连连发问。

郭明轩笑道:“有,有,有。我的无尘阁中的藏书架上什么都有,殇沫闲暇之时可以去翻看,哈哈。殇沫不急,为师我慢慢给你道来。”

在那铁房密室之内,我熟读了法家著作后,自然也把道家思想的著作看了个精透。道家思想著作讲究人们要悠游自在,才能在精神上达至绝对的自由;也讲究万物保持阴阳平衡才能存在,人在世间也需要保持心态和谐状态,是一种不为外在名利引诱,也不为内在思虑控制,自然而然的发显自我性情,是一种天地万物为一体的精神境界。道家思想著作也使我受益匪浅,也正是这些受益,才有为师我今天的修为。

那时,我也瞬间明白铁房密室之中为什么要把法家和道家的著作一同摆放在一起,原来摆放之人用心良苦,怕看书之人看多了法家的犀利直接的阴谋后,会生出害人之心,便想让看书之人再去看道家著作去平衡心态,保持和谐状态。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知而不用,用而自守,方为正道啊。

原以为我会很快的走出那铁房密室,可没想到,我却在那里被关了整整两年。在这两年之中,还有一道考验——那就是严寒

初冬之后,天气逐渐变冷,送饭的老佣从那时开始。只给我送起酒来,每次不多,两坛酒。至于饭食则是三天一送,送一次的饭食也只够当天食用。多次与那老佣讲话,他再也没有理睬过我,送完就走。

直接深冬之际,我才知道酒的用处。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刮走了一切生物的气息,只留下它自己的声音,峰顶的雪也越下越大,初起还能看到铁房密室南铁壁上几道缝隙外的一景一世界。可到了后来,大雪将几道缝隙也完全掩埋,铁房密室内寒冷极了,每一寸肌肤犹如刀割一般,整个身体也几乎冻僵,再好的食物和水也瞬间觉得无趣,只能饮酒来取暖,可当饮酒也不行的时候,就是濒临死亡的时候

就在那时,我想到了之前所修炼的御火真经,难道就是为了此刻能够化解僵冻而被放置在铁房密室之中的嘛。我闭上双眼,就这样僵硬的躺在书籍之上,用微弱的神识将御火真经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随后,身体慢慢的也有了知觉,便盘坐起来,开始提气御火,御火之气很快的从丹田行至腰间,然后游遍全身,身体瞬间感觉犹如酷夏一般燥热了起来,而这种燥热还在不断的加剧,难道这御火真经也像御雷决和御电术一样最终是要从身体中击出的吗?我不禁自问。

我又意识到,不能再任由身体灼热下去了,便聚气至双手掌心,然后双手向下用力展开,两道火团从掌心击出,瞬间坐在身子下的书籍着起火来虽然身体已恢复常态,可书籍一本都不剩的化成了灰烬。

我无奈的用手抓了抓燃烧后的火灰,又望了望已经倒塌的桌台,这个冬天还很漫长,难道我要直接卧躺在冰冷的铁地之上度过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在铁房密室中徘徊起来,心想是否能找到些可以铺垫的物件。可是这铁房之内确实再无它物,心灰意冷的我只好站在角落里,依偎着坐下

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我居然就这样睡着了,身体却始终没有出现异常。原来运行过御火真经之后,行经过的几大经脉会持续的散发热量,身体根本不惧严寒,即使再冰冷的地面,也难以使我的身体僵硬,始终暖暖的。

就这样,我分别修习了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和御火真经后,一年也接近尾声。从南边铁壁缝隙外,飘进来了春天的气息,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全身舒畅不已,我来回摆动着拳脚,身体的劲道也比之前强了甚多。

这时,铁房密室门下那扇微小的窗口被轻轻抬起,送饭食的老佣又准时的递进来了食物和水,而这次却没有了酒。我欲想开口询问:酒呢?老佣却蹲下来透过窗口看了一眼我,微微一笑,先我之言,道:“哈哈,青年,你过了寒冬,也就过了所有劫难,以后定会前途无量的。”

我忙问道:“何时放我出去?”老佣不再答复,漠然的离开了。我细细的琢磨着老佣刚才的话,心中不尽欢喜:莫非阁主柳落衣要放我出去了嘛?虽然我被困在此将近两年,但是我意外修炼了四本神奇的功法,是福还是祸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春天很快过去了,没等到阁主柳落衣把我放出,却等到了伏月里的电闪雷鸣,熟知了御雷决和御电术的我,很轻松的就把雷电引出。可我每次引出雷电之后,身体都会出现一些损伤,大自然的力量太强,凡夫肉体的我连续的接引雷电怎能不受一点伤害呢!受损的身体越来越找不准南铁壁墙上的几道缝隙,有的偏左、有的偏右,最后偏下的最多,以至于几道缝隙之下又被我击出了数道小孔,循环回来的电流使我的身体先出现酸麻,最终到不省人事

第二天清晨,我揉了揉眼睛,望了望被我击穿的数道小孔,感叹自己还是挺过来了。我慢慢的走近被自己击穿的数道小孔面前,忽然发现了这个铁房密室中的另外一个秘密,原来已有的几道缝隙下面,其实还有一道缝隙,只是被一本厚厚的书籍填补住了。如若不是我昨夜连续接引雷电,最后无力提气,击打出来这数个小孔,还真发现不了这本书籍,于是我吃力的用手在缝隙中掏了起来

掏出之后,蓝皮黑字的书籍完全展现在我面前,虽然书角被我击打出的雷电损坏,但是里面的文字却丝毫未缺,这本书籍就是御风术,也就是我们天翱门现在的天翱剑法的由来。

“师父,师父!天翱剑法和这本御风术有什么关联啊?”殇沫打断了郭明轩诉说的故事,好奇的问道。

郭明轩低下头捏了捏殇沫的脸蛋,微笑道:“天翱剑法又名:御风剑法,也就是御风术。所谓的剑法只是你附带的武器罢了。殇沫你想,若想在这天地之间任意翱翔,岂不是要先会御风才行?不然这凡身肉体怎能翱翔这辽阔的天际,鹰御风则展翅滑翔,风筝御风则升空不落,哈哈。”

殇沫眨了眨眼睛,又抬头望着郭明轩连问道:“师父,那这御风剑法,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此时的郭明轩没有再低头看殇沫,而是闭上了双眼,将右手微微抬起,任由微风在手中流动,“殇沫,你可以试着感受一下微风,它很柔和。”

“是的,师父。”殇沫闭上眼睛回道。

郭明轩又接着微笑道:“任何东西,都有正反两面,它此刻虽然柔和,但是它也有凛冽之时,御风剑法承微风起势,启飓风击之,身姿缥缈,灵动起落,风有大小,而剑法却随人的心情波动而变化。御风剑法能在悄然声息之中致人死地,也能掀起数米巨浪横扫众敌,梅、兰、竹、菊四剑中的梅心影就是习得这御风剑法。对了还有你师姐柳韵锦也会这御风剑法。”

此时的殇沫却听得越来越糊涂起来,问道:“师父,这天翱剑法就是御风剑法,但是御风剑法好像并不完全是天翱剑法,梅心影和师姐柳韵锦固然是一路的,但是大师兄邢云飞的天翱剑法明显和她们不同,这是为什么呢?”

郭明轩听过殇沫的话后,神情略显惊讶,但最后还是满脸笑容道:“殇沫能感觉出来这两者的不同,说明殇沫你悟性极高,最起码在你大师兄邢云飞之上。你大师兄邢云飞研习天翱剑法多年,韵锦是他的师妹,也算是朝夕相处,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同,从未找过我向我发问。殇沫,你记住无论是功法还是做人,只有自己感悟到才能真正的提高,如果自己都察觉不到,说明无法突破现状,何必再告知更深的法门呢?只会徒增他的烦恼,可能连现状都无法维持。”

郭明轩右手拂过身边的花草,又道:“御风剑法真正的精髓在于风能给万物带来生的希望,使大地变得更有生机;也会给人间带来鸟儿的歌唱、林间清泉的叮咚、漫山新绿的笼烟,鲜花的姹紫嫣红。除此之外,它还能治愈人的伤痛,调解和恢复人的身体机能,想我在那苍琼阁铁房密室中就是运用御风术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的。可你大师兄邢云飞一味的追求飓风杀招,求狠、求快,他的剑法固然犀利,但日子久了难免戾气过重,终究不是好事。”

殇沫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天翱剑法和御风剑法的区别,天翱剑法是从御风剑法中演变而来,但是只有掌握御风术的精髓才能将天翱剑法同御风剑法归为一路。

随后,殇沫调皮道:“师父,你在那苍琼阁铁房密室中,就领悟到了御风术的精髓了吗?”

郭明轩抚摸了几下殇沫的头发,仰天大笑,道:“是的,在苍琼阁铁房密室之中,只有求生的渴望,没有俗事的烦扰,更没有万劫的杀戮,感受春风的气息,将全身心都重新洗礼,为师先得其精髓,所以自然也能运用到剑法之中。”

听完御风剑法的由来后,殇沫从郭明轩的怀中坐起,将双手展开,深深得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去感受风的气息。

忽然殇沫转过头,看了看微笑着的师父郭明轩,坏笑道:“御风术果然让我舒展很多,哈哈。师父,我想梅心影修行的是您的御风剑法;那么兰雨晴能将剑气形成冰锥,又化冰为水,那想必就是铁房密室中的御水法门;竹琬婷动若迅雷,剑法之快根本看不到出剑的影子,应该就是御雷决;至于菊若雨嘛,我虽还未见她出过剑,那必定就是御电术了!可是门中哪位师哥、师姐修行的是御火真经呢?”

郭明轩点了点头,凝视着殇沫,笑道:“小小殇沫果然悟性极高,梅兰竹菊正是分别修行了:御风剑法、御水剑法、御雷快剑和持剑电击。她们四姐妹年龄尚少,为师便各自分授一剑。至于御火真经,灼热之气太过猛烈,为师便把御火真经与这御电术相融合,倘若你日后有机会看到菊若雨出剑,你就会发现,她持剑击出之处,必定会留下火光,所谓剑法也只不过是怕她忍受不了引电至掌心时的剧痛,固然用剑做为身体与大自然的阻隔之物罢了。”

此时的殇沫瞬间明了,又急忙向郭明轩问道:“师父,你修成这五种绝世功法之后,你必定难逢敌手,是否就能从这铁房密室中出来了呢?”

第七章 刺杀

郭明轩慢慢的抬起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沉思了一会儿,微笑的脸也逐渐变成了痴痴的样子,喃喃地道:“后来出来了出来了,出来后我也就遇到了她,你师姐柳韵锦的母亲”

话说一半后,郭明轩右手揽住坐在身边的殇沫将其揽入怀中,脸上又露出了微笑,道:“殇沫,这世间事因果循环,早有定数,倘若殇沫长大以后,遇到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之事也不必过于执着。”

“我师姐柳韵锦的母亲?她是谁?”殇沫不停得晃着师父郭明轩问道。

郭明轩低下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殇沫,那双清澈且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使郭明轩回过神来。

他皱起眉头,眼神又慢慢的迷惘起来,微声哽咽道:“你师姐的母亲叫柳若锦,韵锦是我和若锦的孩子。当初也是我拉着韵锦的手,来到这天翱门的。”

话落,郭明轩缓缓的抬头望着星空呆怔了良久,他的神情使不懂情爱的殇沫也悲伤起来,他不忍再扰师父郭明轩的思绪,眼神也移至星空,直接眼沉无力渐渐睡去

翌日。

清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入无尘阁,一阵阵微风吹向床榻上熟睡的殇沫,他前额的发丝不时的摇摆着。窗外的小草伸了伸懒腰,在它身上的露珠晶莹透亮,就像一颗颗珍珠在阳光下闪耀。荷花池里的荷花也舒展开了叶子,在微风中摇曳

阵阵鸟声,扰醒了殇沫的清梦,他缓缓起身,好奇得看着屋舍中的一切。然后,下床慢步走到屏风旁看到,师父郭明轩正在阁外的台榭之上闭目打坐。殇沫瞬间喜悦至极,毫无顾忌的跑向郭明轩,重重得趴在他的后背上,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道:“师父,你在这里啊?嘻嘻,抓到你了。”

郭明轩屏息收气,双手缓缓放置在了腿上,定神干笑道:“哈哈,是啊,你抓到为师了。说吧,想让为师怎么奖励你?”

殇沫眨了眨眼睛,将中指放置嘴边,左右迟疑了一会儿,尖声道:“师父,我要你教我最最最厉害的武功!”

“哈哈,你这孩子一开口就要学最厉害的武功,好啊,你要学,为师就教。”郭明轩拂袖站起,定睛看着殇沫,狂笑不已。

“好啊,好啊,师父教我最厉害的武功了!师父教我最厉害的武功了!”殇沫欢喜道。

“哈哈,别高兴太早!从今日开始,殇沫每天都要熟读为师无尘阁内的道家著作,不管懂否,牢记便可。”郭明轩看着殇沫的笑脸也满心喜悦,指着身后的无尘阁说道。

殇沫连连点头,道:“遵命,师父!快教我,快教我!”

郭明轩摇头关怀道:“孩子,不可急功近利,能吃进去多少是多少,切莫勉强!”

“要说为师最厉害的武功,莫过于这刚领悟出不久的天傲剑法,此剑法融合了御风剑法、御水剑法、御雷快剑和持剑电击,又以御火真经做为内功辅助,将身体的各个经脉互通互贯,激发出身体的潜能,最适合男子修炼。”

“可此剑法最忌贪功冒进,一旦风、雨、雷、电、击的功法和身体内金、木、水、火、土无法相辅相融,便极易走火入魔”

殇沫听着郭明轩连连不断的关怀语气,不由得心中一酸,流下了眼泪,哽咽道:“师父,你对我真好,我只是随口一说,您不但当真,还关切连连,你好像我父皇”

郭明轩神情凝重,双眼满怀柔情的看着殇沫道:“孩子,想你父皇了?无妨,孩子。等你长大,自会有与你父皇相遇的一天”

殇沫擦了擦流在脸上的泪水,抿抿嘴道:“嗯,师父,我知道了,我现在一定要学好功法。但是徒儿有一事不知,天傲剑法和天翱剑法这一字之差,其区别是否就是天傲剑法把御风剑法、御水剑法、御雷快剑、持剑电击和御火真经都融合在一起了呢?”

郭明轩抬起头望着晴空万里、风卷云舒,道:“是的,其实天傲剑法不光如此,它的要领在于融入自然,化己境为物境。殇沫如若现在不懂,也无妨,先学会与树木、花草、鸟兽对话即可。”

殇沫一怔,问道:“与树木对话?与花草、鸟兽对话?真的可以吗?师父。”

郭明轩大笑道:“可以,需要你慢慢去领悟。行,我把天傲剑法的总决式传于你,你要听好!以道为背,以德为锋,以阴阳为气,以五行为柄,上可断天光,下可绝地维”

殇沫摸了摸头,虽然听得一塌糊涂,但总算把师父郭明轩所有的话都记住了,微声道:“我记下了,师父。”

郭明轩上前,轻抚了几下殇沫的头发,殷切道:“不急,不急。去吧,先到无尘阁中看些道家著作去吧,只有先熟读、领悟道家著作,天傲剑法便能很快的学会了。以后,殇沫定然能傲视于这天地之间”

翌日。

在无尘阁内醒来的殇沫,远远望到师父郭明轩在阁外台阶之上背手远望。殇沫蹑手蹑脚的走近郭明轩,瞬间感到一丝忧伤欲言又止的殇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低头转身欲轻轻离去

“殇沫,你醒了?来,来师父这,把昨天看得道家著作背给为师听听。”郭明轩微笑道,并抬手暗示殇沫来他身边。

殇沫望着师父郭明轩脸上的微笑,心中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难受万分,暗想:虽然每次见到师父郭明轩,他都微笑着,其实他心中的苦闷,并不比我与父皇难逢的苦思之情少。我虽再难回应天府,但师父待我犹如亲子,我也该让师父快乐!

殇沫慢慢的走向郭明轩,喃喃自语道:对了,师父前日提及到师姐柳韵锦的母亲后,便神情忧伤。莫非是太过于思念师母师父平时被尊为真仙,极少与人说话,更别提袒露心扉了。也许,让师父把他的故事讲完,他会畅怀一点吧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师父,我背得对吗?”殇沫欢喜得来到了郭明轩面前。

郭明轩连连点头微笑道:“对,对,对。殇沫真聪明。”话落,便把郭明轩抱起,举得高高的。

“师父,我能再接着听你讲故事吗?”殇沫迟疑的小声道。唯恐再勾起郭明轩的伤痛。

“当然可以,殇沫想听,为师就讲,哈哈。也许,殇沫听后,能更好的领悟天傲剑法!”郭明轩放下高举的殇沫,拉起殇沫的手,向无尘阁台榭之上走去,他边走边讲

这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御火真经和御风术,经过我的细细体会,领悟到了大自然中的风、雨、雷、电、击五种力量,而这五种力量又与道家的金、木、水、火、土相辅相成,能够相互转换变得越发凌厉、势不可挡,也能相互克制阻其势头。若风雨雷电相融合,击打出去,世间万物皆灭之;但风又能吹散层云,产生不了雷电;雷电又能击入水中,将水化为自己的辅助物,去无限放大其威力。种种融合和相互克制,内含奥妙颇多,为师在铁房密室之中思来想去,瞬间也其乐无比

深秋的一天,我记得南铁壁墙上缝隙外的远景都呈现一片灰黄,在风中摇曳,凋落。苍琼阁阁主柳落衣,来到了铁房密室之中,看到盘膝而坐的我,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个可造之材,没有死,也说明你已今非昔比。”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开口说话,她虽然是位中年女妇,但她的声音却宛如少女一般柔净,我急忙站起,回道:“柳阁主将我关入这铁房密室之中,虽说有谋害之嫌,但也有再造之恩,真不知柳阁主是何用意!”

柳落衣闻言后,看了看站起来后的我,转过身去,呆至不动。没过多久又转过身来,不停的对我冷笑表情变得也令人恐惧,不知该如何形容,多少有一丝恨意,又有一丝爱意,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不舍,更多的是种刻骨铭心的伤痛

她语气凝重的道:“连你都懂得道理,而他却不懂。你未死活着,犹如再造;他也是未死活着,岂不是也欠我一份再造之恩!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俩个此刻的话语,却有天地之隔,他始终不懂,始终不明白我对他的良苦用心。”话一说完,柳落衣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我见柳落衣丝毫不动的站在原地不做声响,我便问道:“柳阁主,你没事吧?”

柳落衣狠狠得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去,道:“你从小并非在我苍琼阁长大,你又机缘巧合被我所救,也算是我阁中之人。可你半路入阁,身上又无一点功法,从零开始修习,不知要到何时,更不知有没有修我阁中武学的悟性。索性,我便引你入这铁房密室之中,要么死在里面!要么身负绝学活着出来!”

她又冷笑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看似呆弱,却是可造之材!也好,你我既然有缘,你以后就是我的亲传弟子!随后,你便出去,沐浴更衣休息几日,几日后,你出阁替我执行刺杀任务。”

柳落衣的话,使我迟疑起来,我忙问道:“刺杀谁?什么任务?”

柳落衣却不做任何回答,敞开铁门,离去了

随后,我被一绿衫侍女带回房间,这个房间是我初到苍琼阁所居的住所,虽然房内的陈设丝毫未变,但是我的内心却欢喜不已。高声感叹道:“终于出来了!”

房内已备好热水,我沐浴更衣之后,坐在镜子面前。这是我两年以来第一次看到镜中的自己,却发现,我的头发从头顶到发中都变成了银白色。我一时慌乱极了,捋了捋头发,将仍是黑色的发梢抓在手中,瞬感岁月多扰

默想:也许是我在铁房密室之中连连接引雷电所致,后来虽习得御风术,但身体受损在前,想我刚刚而立之年,头发日后会完全变成银白色,不由得伤感起来

几日后,柳落衣来到我的房间,对我环视一圈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趁我不备之时点了我的穴道,强喂我吃了一颗药丸,我不知是什么药丸,吃完之后,也没有任何感觉。

疑惑之中,我便向她询问给我吃了什么,她却瞪了我一眼,解开我的穴道,冷冷的回道:“你不需要知道,跟我来。”

途经弯弯绕绕的道路,就这样她带着我走出了苍琼阁,出来之后则是一片树林。也就在那时,我遇到了她——柳落衣的独女柳若锦若锦的样貌美极了!回想来,你师姐柳韵锦现在长得越来越像她了

第八章 柳若锦

眼凝清露重,眉敛翠烟深。

柳若锦淡淡的表情,与苍琼阁门人一样孤冷、阴沉,如说带刺的玫瑰太过于鲜艳,不如说她是一朵带刺的百合,使人难以接近,又如天仙塑立,另人窒息

苍琼阁阁主柳落衣看了看聚集在此的三人,点了点头,高声道:“你们三个这次出去,去刺杀的是当世绝顶杀手。他们不止一个人,而是五人,江湖人称五阎王。”

柳落衣转身背对,又道:“江湖中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和样貌,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江湖人分别唤他们为阎大、阎二、阎三、阎四和阎五。他们五人出手狠辣,只要他们出手,对方绝对必死无疑!其五人常常结伴而行,终日一身黑衣,分别佩戴一把乌黑的剑。”

柳落衣冷冷的转过身来,看了看我,又道:“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不要妄想逃跑!你刚刚已经吃了我的毒药,不按时回来服用我的解药的话,你也将是个死人!”原来在我房间,柳落衣点我穴道后,给我吃下去的药丸,是一粒毒药。

除此之外,那时的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与我同行的两人除了若锦外,还有苍琼阁首徒萧未遇。即使萧未遇和柳落衣没有血亲关系,但是若锦却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让亲生女儿去杀人的呢?还是去杀五个这么厉害的职业杀手,难道柳落衣一点都不担心女儿的安危嘛

“师父,我们如何能找到此五人?”萧未遇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开始打量着这位苍琼阁首徒萧未遇,他面无表情,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利剑,剑柄细长,雕花很精致,且剑鞘是暗红色的。想必他的剑法定然是犀利无比的,因为他脸上的桀骜,紧握着利剑不曾有丝毫松弛的手,加上他身上强势的杀气,已经给我无懈可击的感觉了。

萧未遇话落,只见柳落衣缓缓抬起左手,两指之间夹着一张纸条,森然道:“我接到消息,此五人近日要去刺杀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你们三人不必理睬暮云烟的死活,我只要五阎罗死!”

随后,她又狠狠得瞪了一下柳若锦,语气中略带几分威胁,道:“若锦,我交待你的事情,切莫忘记。你们即刻出发吧。”

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走在了赶赴江月门的路上,若锦和萧未遇一路上没有任何话语,我自然也闭口不言行至离江月镇数十里的郊外,天空下起了大雨,深秋的雨特别寒冷,又临近夜幕,我们只好来到一处山洞中取来枯枝,燃起火堆取暖。

没等我身上的衣服干透,萧未遇冷冷的看了一眼我,傲慢道:“你叫什么?行了!不管你叫什么,今晚你去洞口处守着,我和若锦在洞内休息。”

我也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一句话。拿起身旁的剑,独自走到洞口处,虽然有些冷,但是却不必淋雨也算不错。我背靠着洞口一侧慢慢的坐下,静静看着外面的雨落。没过多久,我便听到洞中若锦和萧未遇在争吵,萧未遇显得很生气,对着若锦吼道:“从小到大,我对你那么好,这还不够吗?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柳若锦闻言不答。片刻间,她拿着苍琼剑走到了我身旁,淡淡的看了看我,在我对面的另一侧坐下了渐渐的,她双臂环抱双腿,眼睛出神得看着外面冰冷的秋雨

那时,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甚至连怎么开头,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凝视着她,这是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她脸上略带委屈,眉宇间也有几分忧伤,微弱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在这陌生而又无助的夜里,我忽然心痛不已,莫名的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我的眼泪为什么流下,只是感觉那时心好痛。这个在我面前的女子,除了美如昙花之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也许这种感觉很荒谬,但是却在我脑海中过了无数次——此生能与她相遇,将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守护

或许,我并不知道若锦都经历过什么,但是可以看出她是位心思很重,又不愿轻易述说的女子。夜是冷的,她的脸也是冷的,可是即使再冷也无法让人忽视她那双柔情的眼睛。

倘若有天,性命和若锦只能选择其一,我会毫不犹豫的去选择若锦;无论是应天府内的碧玉妖娆,还是宫墙内的高贵艳丽,那晚,都难比若锦的一颦一笑,多少次想退去外衫为她披肩,甚至想要去紧紧的抱着她,即便只是惊鸿一瞥,我也甘做殷勤过客

“你冷吗?我去捡些枯枝来。”若锦居然先开口对我说道,随即便欲起身走向雨中。

“我不冷,我去,你坐着就好。”我急忙起身,双手有些不听使唤,也许是被她的声音惊到;也许是太想和她说话,而她又忽然先开口,我没有丝毫准备的原因。总之,那时我的脑子懵懵的,耳朵里不断的回荡着她那可以融化一切的话语。

我笨笨的走出,回头看了看若锦,差点摔倒,真是像个傻子一般。可是若锦看到我的样子,却笑了。看着她的笑,我痴痴的站在寒雨中,丝毫不能动弹,倘若有天仙也似如此吧

“你还不去?”若锦低下头,脸上泛起了红润,轻轻的道。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转身走向雨中。这场雨渗透了整片大地,想要找到干枯的树枝,已非易事。我走了很远都没能如愿,心里却没有一丝抱怨,却欣慰此时在寒雨中苦寻枯枝不是若锦

渐渐的,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破庙,我暗想:这破庙的屋檐下应该能找到些枯枝碎叶吧。我便走了过去,走近之时,听到庙里好像有人在讲话,其中一人道:“大哥,小小的江月门也配我们五阎王亲自动手?”

第二人道:“是啊,想那江月门门主暮云烟武功平平,只是水性好于常人罢了,只要我们将他引出到陆地上,我一人足矣。”

第三人道:“二哥,三哥,凡事还需小心,既然尊上做此安排,定有深意!听闻近日来,尊上派出的多名刺客都莫名的失踪了,所刺杀的目标有活着的,也有死去的!想来针对尊上之人,并不是为了去救那些被刺杀的人,而是要削减尊上的实力。”

第四人道:“是的,四弟所言甚是,我们定当小心行事,否则有钱拿,无命享用,也是一件憾事!”

我透过窗口看去,此五人的穿着和佩剑都与苍琼阁阁主柳落衣描述的一样,他们样貌凶神恶煞,眼神个个冰冷无比,应该是五阎王无疑。那时,我便想立即回去,把他们的行踪告诉若锦和萧未遇。离去之际,右脚却踩断了庙角的干柴,发出了声响。

“谁?出来!”话音刚落,庙中一人已破庙门而出,我只能快速躲了起来,那人环视了一圈,向我走来

“五弟,休要疑神疑鬼,这么大的雨怎会有人?倘若真的有人也该有脚印留下,这干干的庙台上没有丝毫脚印,想必是风吹断了树枝吧。”另一人出来言道。

“是,大哥,可能是我听错了,我们进去吧。”两人相互搭肩回到庙中。

脚印?是啊!这湿漉漉的雨水肯定沾满了我的鞋底,为什么我走过之地,没有留下脚印呢?我又慢慢的走到刚刚站立的窗外,仔细的看了看地面,确实干干的庙台上没有任何脚印。我默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呢?是否与我练的功法有关呢?那时,我来不及多想,便抱起庙角的干柴裹在怀中,快速得离去了

回到山洞之时,若锦已经靠着洞口的一侧睡着了。我将干柴放下点燃起来,便脱去外衫在柴火边烘烤,可又觉得烘烤太慢,我便提气将御火真经的灼热之气引向双手,想快点把湿漉的外衫彻底烘干。烘烤之际,我的眼睛一直死死得看着若锦完全清晰的面容,她的睫毛好长,左手特别纤细,右手却紧握着苍琼剑

“呀!”我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由于看若锦太痴迷,御火真经的灼热之气已经将我的双手烧得通红,我急忙放下早已烘干的外衫,将双手伸至洞外,让雨水来降低我双手的温度。随后,我将双手在身上的内衫上擦拭干净,拿起已烘干的外衫给若锦披上。

倘若是醒着的若锦,我绝不敢这样做。因为即便是熟睡的她,我靠近之时也心跳极快,喘不过气来,额头上的汗已流至脸颊浑身发热的我,瞬间觉得还是将柴火放得离若锦近一些好,我静静的蹲下,开始往靠近若锦的地方添置干柴。添置后,我满意的回到了洞口的另一侧,看着熟睡的她,不忍闭眼休息。那时,什么五阎王的行踪都早已抛之脑后,只想让若锦好好的睡一觉

翌日。

清晨,萧未遇走到我身边,将熟睡的我踢醒。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晨风虽略带寒意,但依稀还能听到鸟儿叫的声音,我转了下头,看到若锦站在洞外看着刚刚醒来的我,我对她微微一笑做为回应。

萧未遇却怒道:“快点启程了,我们还不知道五阎王的行踪,我们必须先赶到江月门的附近进行部署,否则很难再找到他们的踪迹。”

我揉了揉眼,站了起来,发现昨夜亲手披在若锦身上的外衫从我身上掉落,我急忙捡起,不禁看了看若锦,她还在看着我,像似在想着什么,我又对她微微一笑,却被身边的萧未遇看到,他冷冷道:“看什么看,还笑?走了!”

行途中,我盘算起昨夜破庙和我们留宿山洞的位置,如果都是清晨启程,应该是我们先到江月门,但是五阎王如想掩人耳目,肯定会天未亮就开始启程吧我思来想去之时,脚步也慢了下来,萧未遇已经离我十米开外。

“昨夜,谢谢你。”柳若锦故意慢下脚步,目光凝视着前面,微微的说道。

我笑着看了一眼她,道:“没没事。”

除了若锦向我致谢外,我们三人一路上还是如出发之时一样,再没任何话语,快步向江月门走去

第九章 江月门

怒江涌动十里寒,孤帆远处老翁竿。

朗声万里诉江月,月影云烟船儿辗。

远处的江面上,一老翁朗诵着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诗歌:“欲眼独醉楼阁巅,拂风掠影笑迎月,絮絮月光烙冷颜,吾欲随风去,惟恐醉步越江心。”

“柳,妖娆静垂,风萧吹尽伊人思。”

“烟,袅袅凌人,粼粼微波破月宫。”

“谁?月阙行来把歌唱,斗笠摇摆逍遥游。”

“谁?跃过龙门宫阙现,轻狂划破美人脸,撕心冷颤节节退,无心散乱杯中月。”

“寒梅零落杯中酒,伊人胭脂粉中游,拂袖半遮饮其味,楼阁潭下透皎洁。”

“风逝笠回龙门闭,天水连月双双映,君意醉杀清江月,何知月轮终皎洁。”

在夜幕下的江面,老翁之所以能如此逍遥、畅快,则是得到了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庇护,江月门统管着万里江域,门主暮云烟更是亲护渔民,撵走了恶霸,杀跑了水贼,震慑着漕运安危。

江月镇的百姓视他为守护神,更有:江月门中升云烟,万里晴空无波澜。的说法闻名郊野。侠名远扬的暮云烟水性极好,潜水破浪无不精通,能到人不能到的江底,能破人不能破的涛涌。如今,五阎王奉命要将暮云烟杀之,可他却尚不可知,没有丝毫防备

时过晌午,我、柳若锦、萧未遇一行三人来到了江月门门牌坊之下,远远看到江月门门主暮云烟已经倒地不起,口吐鲜血,五阎王冷嘲热讽的对他喝道:“暮云烟,我五人来时,就告诉过你,让你自己自尽,你非但不听,还与我们动手,当下你们全门上下只剩下你一人,你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暮云烟面色苍白,颤声道:“尔等小人,有何资格说我罪孽深重,我全门上下皆死在你们手中,我自问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

五阎王中的阎大,道:“是啊,我们确实无冤无仇,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也只能算你倒霉吧。”话落,阎大便横起剑锋向暮云烟的喉咙刺去。

萧未遇见势,极快的跃至还在仰笑的阎二、阎三、阎四、阎五身后,举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将身前的阎二直接斩杀。随后,只见萧未遇左闪右击将阎三、阎四、阎五挡至数米之外,形成对立之势。此时的柳若锦并未直接向五阎王出手,而是凝聚剑气斩断了刺向暮云烟喉咙的阎大的剑。

阎大怒气勃发,喝道:“尔等何人?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斩杀我二弟?你们何时来的?”

萧未遇缓慢的摇着头,双目往上翻了一下,沉声道:“少废话!五阎王如今剩下四个,不如你们下去问问真正的阎王爷为什么吧?”话落,萧未遇的剑直接向他们四人挥去。

萧未遇的剑法凌厉,身形迅捷,每出一招身边便有数道剑影相随,实在看不出使用的是什么剑法。相随他的数道剑影足已护他周全,使敌人无破绽可寻。四阎王连续抵挡萧未遇的攻势,没想到萧未遇以一敌四却依旧占得上风。

此时的柳若锦跑到江月门门主暮云烟身边,将怀中的金疮药递给了他,并盘膝坐下运功替他疗伤。见状,我心里不禁暗想:柳若锦如此心地善良,难道每次“刺杀”任务,都是她救人,萧未遇杀人吗?难道昨夜破庙内五阎王所说的有的刺杀目标死了,有的刺杀目标却还活着的原因,就是因为柳若锦的出手相救吗?

种种疑问在我脑中不断的徘徊,呆滞不动的我,一时手脚无措,只好拔出手中长剑挡在若锦前方,护她周全。

“你们俩个在干什么?难道忘了阁主的话了吗?不要管暮云烟的死活!”萧未遇怒喝道。

柳若锦皱了皱眉,无奈的站起,右手高举剑身,左手戟指从剑柄处运气至剑尖,重重得挥了出去。我定神一看,若锦使用的是御风剑法,原来铁房密室中最后一本御风术,若锦早已熟练自如。她群斩剑气直接将四阎王击倒,萧未遇见机,立即砍掉了四阎王中阎大的右手臂

看到若锦出手,我不得不瞬移到四阎王面前,用剑分别挑掉了阎三、阎四、阎五三人的手中长剑,四阎王面色惊恐,向我和萧未遇颤声道:“大侠,不知我们哪里招惹到了你们,如若今天你们放了我们四人,我们就当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休要多言,你们已是死人!”萧未遇话音刚落,眼神变得恶狠无比,直接将面前的阎五斩杀。阎三、阎四见状,急忙搀扶起阎大,分别从怀中抛出白色粉末,刹那间,我和萧未遇跪倒在地,手捂胸口,再也无法提气

“若锦,杀了他们!”萧未遇急喝道。

“哈哈,你们俩个已是待宰羔羊,剩下一位美如天仙的姑娘,正好让我们兄弟享受!”阎三奸笑道。

萧未遇回头看了一下柳若锦,对着阎三张口大叫:“我要杀了你!”欲站起冲向阎三,却重重得倒在地上,沉吟道:“若锦,杀掉他们,杀掉他们”

“我说,你就别挣扎了,慢慢看着我们怎么调教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吧,哈哈。”阎四狂笑道。

此时的我,虽然也因中毒痛苦万分,但是我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柳若锦,面对阎三、阎四的轻薄之言,若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说任何话语。

“三弟、四弟,快上,先制服了这冷若冰霜的貌美姑娘再说。”阎大咬了咬牙将断臂处的穴位封住,从身上撕下一片碎布,简单的缠绕后,道。

“好的,大哥!”

话落,只见柳若锦高举苍琼剑,右脚点地,轻轻旋转跃起,周身出现无数剑影缠绕,随着一道微风在空中重重击出,数十道剑气斩向阎大、阎三、阎四,剑气一过,只见他们跪倒在地,痛苦无比。

我定睛一看,此三人的双腿全部血流不止,不能移动分毫。我一时惊想:若锦不但会御风剑法,还把萧未遇使得剑法与御风剑法相结合,这一斩,怕是世间难逢对手!

“杀了他们!若锦!”萧未遇颤声道。

柳若锦冷然道:“五阎王如今只剩下三个废人,又何必再徒增人命呢?”

“对,对,对。这位貌美如仙的姑娘所言极是,我们已是将死之人,何不放过我们?我们愿意把解药双手奉上,大家各自退一步可好?”阎大挣扎道。

萧未遇再次提气站起,却还是没有成功,急迫的看着若锦道:“若锦,让他们把解药交出!快!”

“给,给,给。这就是解药,女侠放过我们吧。”柳若锦接过阎三手中的解药后,打开瓶盖闻了闻,欲将解药分发给我和萧未遇。

萧未遇却颤声道:“慢着!若锦,将解药都给我!”那时的若锦没有多想,便把瓶子直接递给了萧未遇,萧未遇急忙打开瓶盖,立即服用了解药,并盘坐运气恢复。

“师哥,快分郭明轩一粒啊!”柳若锦的眉头微微皱起,急促道。

“不急,不急。”说话之间,萧未遇慢慢的站了起来,点了阎大、阎三、阎四的穴道,并将他们拉到了我的面前,森然道:“郭明轩,你虽然也中了毒,但是你在你自己面前拿剑杀人并非难事吧?来,杀了他们!”

“为什么要我杀他们?我和他们无冤无仇!”我一愣,道。

“哈哈,阁主果然没有猜错,你小子不敢杀人,既然不杀人要你何用?不为苍琼阁办事,就留你不得,你死?还是他们死?”萧未遇怒目圆睁冷冷的说道。

一时之间,我被萧未遇的话语惊到。心中默想:苍琼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逼着别人去杀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我淡然道:“苍琼阁与我有再造之恩,就因为我不愿杀人,便要杀掉我吗?”

萧未遇狂笑道:“你出门之时,阁主给你吃的药丸你可知是什么?那是腐血碎骨丹,其毒性是从琼州鳄鱼血中提炼而出,又掺杂着一毒草和一毒虫,两月之内不服用解药的话,你全身上下的血便会变成绿色,然后身体的每一寸筋骨就会慢慢断碎而死,你没有别的选择!”

“难道难道我以后都要像你一般不分是非善恶,只听从阁主的命令去杀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且不认识的人吗?难道我只能变成苍琼阁的杀人傀儡才能活命吗?原以为苍琼阁救我性命,阁中奉行的是侠义之道,救人水火的宗旨!没想到,如今我不愿杀人便要死。既然如此,你就杀了我吧!”

那时的我心灰意冷,本以为苍琼阁可以成为孤路上的避所,原来这避所只是我美好的想象罢了。

我又看了看萧未遇,瞬间觉得他可怜至极,想必他每次出来执行刺杀任务,阁主柳落衣必定先让他服用腐血碎骨丹后,才让他出门的

可若锦我的眼神不由的落在柳若锦身上,她是如何在这样行事恶毒的地方长大的?也许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出生地,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柳若锦脸上时刻带着冷漠的原因。想到这里,我心痛不已,眼睛也湿润了起来

“若锦,出门前阁主嘱咐你的事,你没忘吧?!这小子既然如此,杀了他,以绝后患。”萧未遇察觉我一直看着若锦,便逼迫道。

“师哥,明轩既然拒绝杀人,如今又服了腐血碎骨丹,仅剩两月的寿命,我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柳若锦的表情变得紧张而又伤感起来。

“若锦,你可知道这郭明轩在铁房密室中都学会了什么吗?他学会了我们苍琼阁的不传之密,你和阁主的御风剑法他也会!想当初我连御风术最初级的功法都无法领悟,而他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造化。此时我们不杀他,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动手了!更何况阁主也已明示过,不能为之所用,便杀之!阁主对你的再三嘱咐,难道你忘了吗?”萧未遇狠狠得喝道。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出门之时柳落衣瞪一下柳若锦是何意了,想必她所交待若锦的事情,就是倘若我不为苍琼阁所用,就杀之的命令吧。

“师哥,我做不到。我求你了,放过郭明轩吧,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对阁中事情一无所知,放过他吧!”柳若锦神情凝重得看着萧未遇连连为我求情。

“哈哈,放过他?我的剑又曾放过何人?!”萧未遇见柳若锦迟迟不肯动手,便提剑向我的胸口刺去

第十章 生死之际

“不要!得罪了!师兄!”柳若锦一掌打在萧未遇的胸前,他被击退数米倒在地上。

此时,萧未遇手中的解药瓶子也随之飞出,被柳若锦伸手抓到。柳若锦即刻扶着我的臂膀向远处逃离

倒在地上的萧未遇从未见过柳若锦如此决绝,眼中一向善良柔弱的她却为了救我,连回头看一下萧未遇的举动都没有。萧未遇发疯一般的大叫,他没有追赶我们,反而剑锋转向了已被点穴的阎大、阎三、阎四身上,一顿乱刺,直到此三人的鲜血溅满他的脸,顺着脖颈往下流

随后,萧未遇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呆愣了起来

深秋的天气,虽然阳光很足,但是微风中夹杂着的寒意却丝毫未减。柳若锦前额的头发来回摆动着,头上的汗珠也格外闪烁。

就这样,她搀扶着我,毫无目的的走着,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许此时的她已赫然醒觉,刚刚救我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看似有迹可循的人生,往往会有出乎意料的举动。第一反应做出得行为,又让多少人惊讶无比,不知所措。也许,若锦的内心深处是不愿臣服于一眼见底的现状的,恰恰不假思索的直接反应,帮她选择了内心的渴望。当然,还有一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可对我而言,今日的所有点滴过程,最终将变成魂牵梦绕…

走着走着,她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显得格外红艳,并微微张缩着,使呼吸能够更好的配合急促的步伐。她直直得凝视着前方,没有丝毫想要停歇的意思。

我被搀扶的臂膀不断摩擦着她的侧胸,急促的心跳让我不敢开口说话,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唯恐一张口,这梦就散了

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的我,使柳若锦的脚步也开始放慢,我实在不忍,叹道:“若锦,我们相识不过数日,你今日能救下我一命,我已万分感激,把我放下吧。”

柳若锦不答,只是将她手中紧握的解药瓶子直接塞给了我,继续往前走。她剔透的汗珠已流至脸颊。

我接着道:“若锦,别走了,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你贵为苍琼阁少主,身份何其尊贵,如今,你不但违背了你母亲的命令,又打伤了你师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柳若锦依旧不答,搀扶着我缓慢的向一棵大树下走去。我双眉紧皱,神情凝重的望着她的脸,那一刻,更加确定她将是我一生最大的牵绊。也许,她为救我性命,向萧未遇出手的那一刻,也注定这惊鸿一瞥从此变成了铭肌镂骨

“好了,这里应该安全了,你先把解药服药吧。”她的身子有些不稳的将我放在身旁的大树下,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至眉间的汗,急促的说道。

服下解药后,我在没有调息的情况下,已感觉身体如常。我整理下身上的衣衫,对她微微一笑。

她回过头来也对我一笑回应,好奇道:“你的毒已经解了吗?看起来你已经没事了,这下我也放心了,嗯我也该走了。”若锦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表情多少有些无奈,也许更多的是不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你要走吗?去哪!?”我慌忙的拉住她的手,追问道。

“回苍琼阁。”她低下头,弱弱道。此时,她的脸上随之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绯红。

“你现在回去,阁主肯定不会饶过你的!?你救我时,难道就没想到这些吗?”我不解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不愿看到你死在我面前,其他的便没有多想可对于苍琼阁来说,至从母亲柳落衣接任阁主后,它便是我的家,无论回去会受到何等责罚,我都是要回到母亲身边的。”她的表情有些凝重,话语也越发坚决起来。

我顿时有些沮丧,心痛极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想到自己身上还中着腐血碎骨丹之毒,只剩下两个月的性命,即使能阻止若锦暂时不回苍琼阁,又能如何呢?

我低下头,心中不禁重重的叹息,眼神凝聚在若锦塞到我手中的解药瓶子上,细想到:我与若锦整整相差十岁有余,就算我对桃李年华的她早生爱慕之心。此时此刻,自己又能承诺她点什么呢?!

而如今,又欠下了她的救命之恩,两个月后是死,现在回苍琼阁最多也是一死,何不陪着若锦一起回去面对呢!虽说柳落衣行事狠辣,但若锦终究是她的女儿,也许柳落衣见我随若锦回到阁中,反而不会再过多责怪若锦,也未尝不可一试啊。

“好,我知…留不住你,眼下我也只剩两个月的寿命了,我便随你一起回苍琼阁。”我斩钉截铁道。

话落,柳若锦凝视着我,神情中带着些许不舍,她犹豫道:“其实,你你身上的腐血碎骨丹的毒,我我能解。”

我微微一怔,尚未说话。若锦又道:“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向往自由且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的人。索性,我就将你身上的毒全都解了吧,这样,你就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好好的过完一生了。”

说完,柳若锦的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又微声道:“我回到苍琼阁后,可能以后很难再出来了,你、我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吧。我若为你解了腐血碎骨丹的毒,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希望你从此不要再记恨我母亲”话落,她强忍着泪水对我微笑着。

看着她的微笑,我心里酸楚无比,泪水也湿润了眼眶。心中不禁自责:也许,都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打破了她原本的生活;其实,在皇帝朱元璋罢免已故父亲爵位的那天,我就是个该死之人。可老天不但没让我死,还让我遇到了若锦!可是…难道,真的只是遇到而已吗?!

我欲开口告诉若锦:不管我有没有中毒,我都已决定陪她一起回到苍琼阁领罪。

也就在这时,柳若锦却趁我不备,突然点了我的穴道,我惊想:她为什么要点我穴道?就算是解我身上的腐血碎骨丹之毒,也没必要点我穴道吧!莫非……若锦,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已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我,定神得看着若锦,只见她将真气凝聚在左手食指之上,用食指重重得向她的右手腕处划了一下,鲜血瞬间流出。她半蹲在我面前,用柔情的眼神直视着我,眼中有些闪烁,道:“没事,我这就为你解毒。”

话落,她便把血流不止的右手腕,紧贴在我的嘴上,她的鲜血不断的流入我的口中…我眉头紧锁,神情慌乱,用尽全力想去摆动自己的身体,并想要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嘴绷住,反去顶住她鲜红的手腕。可始终未能动弹分毫,我不禁泪流,脸上持续露出抗拒之色…

我嘴角处,时时渗出若锦手腕中的血来,不断的滴在我盘坐的双腿上。没过多久,她全身瘫软在我的怀中,颤声道:“好了…你…你身上腐血碎骨丹之毒,应该…应该已经解了我能够这样死去,其实…其实是最好的…结局。”

话落,她便没了任何声响,手腕处的鲜血却还在不停的往外流,很快得染红了我的衣衫…

第十一章 暗生情愫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眼见柳若锦即将香消玉殒,我强行提气使用御火真经,使自己被点的穴道快速灼热起来,加快了体内血脉的流速,想尽快使身体恢复机能。

没想到,片刻之间我便冲开了穴道,我紧紧的抱着柳若锦,失魂的叫喊道:“若锦?!若锦?!”

我看着昏厥在我怀中的她,眼泪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我实在想不出她会用这种方式去救我,我迅速扯下衣角,紧紧缠住她受伤的手腕,四处张望,手足无措的抱起她,向附近的江月镇狂奔…

我心中不断向天地祈祷,暗下重誓:若救不回若锦,我便自绝经脉,陪她一起躺在冰冷的棺椁中。

“大夫,大夫,快看看她。”我六神无主的来到镇上一家医馆内,大声的喝道。

“快,将她放下,我看看。”医馆里的大夫示意我将若锦放在座椅之上,立即为若锦把起脉来

“这位你你虽相貌清秀,却满头银发,实在让老夫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不过,你带来得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老夫开几贴补血方子,你煎熬之后喂她服下,再好生休养几天,便可好转。”大夫说完,拿起纸笔便把方子写得清清楚楚。

直到这时,我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舒缓下来。我到药童处抓了药,摸了摸怀中从苍琼阁带出的银两,维持数日的开销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抱着若锦走出了医馆,拎着包裹好的药包,往东行至数米,便看到了写着:江月楼,三个大字的客栈。这家客栈共有三层,大门宽阔,无论陈设还是桌椅都甚是讲究,我想若锦也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小二,店中可还有上房?”我对着店小二高声道。

“有,有,有。三层天字号上房,请问客官要几间?”店小二打量着我和若锦问道。

那时,若锦还在昏迷当中,我只想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方便照看,便急促道:“一间即可。”

“好的,小的明白。”店小二伸手引路,接着道:“天字号上房一间,客官楼上请!”

来到客房中,我将昏迷不醒的若锦放置床榻上,店小二看到我手中拎着的药包道:“客官,可吩咐小的为你煎药吗?”

“也好不,不必了!你告诉我厨房在哪就行了。”我本想答应店小二,让他为若锦煎药,但又想到若锦如今的身子,补气血的草药至关重要,我实在不想让他人代劳。

询问清楚后,我将店小二送出门外,来到了床榻旁坐下,轻轻的举起若锦受伤的右手。看着那被我绑上碎布的手腕,眼泪不由的在眼中打转,暗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她。

若锦已经救过我两次了,第一次如若说是举手之劳,那么第二次的以命相救,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照顾好她就能让我释怀的了

我出神得凝视着床上的若锦,她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淡白的衣衫,静静的躺着。我轻轻的端起客房中的水盆,用干布小心的为她擦洗,可她衣衫上的血迹始终无法清除。

也罢,先为她把药煎好再说吧,我立即起身,拿起药包,欲出房为她煎药。

脚步刚移至客房门前,忽然觉得心中一沉,顿时发觉不该将她独自留在房中。若锦如此美貌,足已让世间男子痴迷不已,如今,她又不省人事,怎么让我放心离去呢…

可是,药是必须要煎的,不然若锦怎么能好,我又一次打开房门,最后还是犹豫了

思来想去,我决定紧紧抱着若锦的身体,一起去煎药。这样药不但煎了,还能时时刻刻的看着她,也只能如此了

来到厨房,道道寒风透过门窗不时的吹进来,我打了个冷颤后,将若锦的身体放在我双腿之上,使她的头枕在我怀中,我慢慢的脱去身上的外衫,紧紧的将她包裹起来。然后,我紧盯着药壶,生怕过了火候…

药煎好了,我的心也舒缓了许多,蹑手蹑脚拿起药勺,反复得吹着,感觉温度适中后,便把药勺中的汤药,慢慢的放在若锦的嘴边,使汤药慢慢的渗入口中。

可当两勺汤药入她口中之后,便不断的往外流出,我慌乱极了,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样喂药是不行的,她应该还在昏迷不醒当中,是没有往下咽得意识的。咳咳咳…”一白发老翁背着双手缓缓走进厨房,嘶哑着嗓门道。

“您是?您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我紧迫的看着这位老翁,道。

“我是这厨房的师傅,你不必多心。你用嘴对嘴的方法喂她吃药,再用舌尖顶一顶她的喉咙深处,汤药自然就流入肚中了。对了,还可以适当的紧贴着她的嘴缓缓吐气,这样会更快的让她喝下。”老翁缓缓道。

老翁语重心长的话语让我赫然醒觉,可嘴对嘴…实在让人无法照做。

“你还不快点喂她喝下,一会儿汤药凉了,岂不白费了这些名贵药草!”老翁端起热气腾腾药壶,晃了晃,紧皱眉头喝道。

“我…我…”我喃喃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难道要让我这个老头喂她喝药吗?还想不想让她快点康复了?”老翁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想到要和若锦嘴对嘴,我顿时脸色通红,心跳不止。我缓缓的端起盛放着汤药的瓷碗,往自己嘴里送了两下,然后托着若锦的下巴,迟疑着向她的嘴贴去……

她的嘴唇软软的,且光滑湿润。这时,我头上的汗珠已湿润了前额两侧的头发,浑身的汗水也渗透了整件衣衫。

当我用舌尖顶向她的喉咙深处时,口中含着的苦涩无比的汤药瞬间有了一丝甜意…

第十二章 危机再现

我日日夜夜在床榻前,守护着若锦。大概过去了三、四天左右,难以支撑精力的我,沉睡在她的床榻边。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客栈楼下有人大声喝道:“你这蠢材,快说,杀五阎王的人在哪?”

“我我看到杀五阎王的其中一位男子抱着一位极其貌美的女子,朝着这江月镇的方向来的,我实在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我本想一路跟随着他们,想要感谢救命之恩,可半路就被你拦住了”

我抬起头,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缓缓的走出客房外,伸头一看,断断续续说此话的,居然是重伤未死的江月门门主暮云烟,他的表情显得痛苦万分。

想来暮云烟不惧生死,是个侠义之人,定是连续几日,受尽了百般折磨才将挟持他的人引到此处的

“小二!你们店中可有一男子抱着一美貌女子,前来投宿?”挟持暮云烟的红衣男子恶狠狠的喝道。

“没…没有…”店小二怕极了,半弯着腰干笑道。

“真的没有?!想清楚再说!”红衣男子怒视着店小二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银针,狠狠得扎向暮云烟的头顶,暮云烟顿时在地上抱头翻滚起来。

店小二认出了倒地不起的暮云烟后,更加恐惧起来,又颤声道:“暮门主!暮门主…我说,我说!但是我说后,还请您放了暮门主。”

暮云烟在江月镇何等名望,是人人称赞的大侠。如今,被这红衣男子折腾成这般模样,店小二心中不寒而栗的又道:“前几日,确实来了一满头银发之人抱着一位貌美女子前来投宿,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现在在哪?”红衣男子斜视着店小二,森然道。

“在…在…在楼上天字号房内…”店小二沉吟道。

闻声至此,我急忙回到客房之中,看着尚在昏迷的若锦,方寸大乱,心慌不已。

倘若我自己还好,无论是破窗而出,还是杀到楼下都绝非难事。可若抱着若锦,是万万不能的。此刻,若锦的身体正是恢复的紧要关头,一定再经不起折腾了…

犹豫之间,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慌乱之下,我跳至若锦的床榻之上,拿起被子将我和她盖了起来,我压在她的身上,脸上顿时通红无比,她的身体软软的,体香阵阵,她微微张缩的鼻子,与我呼出的气相互交叉。一时,我全身出满了汗,不敢低头看她一眼…

“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客房的门已被这红衣男子踢开。这红衣男子,俊秀无比,但身上的胭粉气息极重,他打量着床榻上的我和若锦,脸上渗出几分邪气,尖声道:“哎呦呦…哎呦呦,多好的景色啊…大白天的,还有人行云雨之事,真是好不寂寞啊!”

我皱眉赫然道:“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话落,这红衣男子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暮云烟,拉着他的肩膀,道:“快说!是不是此二人!?”

暮云烟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看我和若锦,颤声道:“不是他们,杀害五阎王的三人,都是黑发青年,没有白发之人!”

闻言,这暮云烟显然并不想让红衣男子找到我们。

可红衣男子听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眼神恶狠的横移了一下,又从腰间拿出一支银针扎向暮云烟的头顶,怒喝道:“你以为我应萧索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说!是不是他们?”

此时的暮云烟面色惨澹,抱头躺在了地上,惨叫道:“不是他们,让我说几遍,也不是他们!”

原来这红衣男子叫:应萧索。眼下,暮云烟极力维护我和若锦,应是想报答若锦的救命之恩,可看到地上痛苦不堪的暮云烟,我一时心里难受不已。

应萧索的眼神从暮云烟身上,移向了我身下的若锦,叹息道:“呦呦呦,这小娘子这么漂亮,居然和一个头发都白了的人在此偷欢可惜可惜了!”

应萧索眼放淫光,接着又道:“小娘子如此心急,大白天偷欢,何不换我如何?小娘子,你开口说下话,可好?最起码也让我知道一下你的心意啊!”他丝毫没有察觉出柳若锦仍是昏迷不醒着的。

“闭嘴,你这娘娘腔!”我身子微起,对着应萧索戟指骂道。

“呦呦呦,笑死我了…这大白天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中偷欢已是少见之事,可这位公子好像衣服都没脱吧?干这种事,你不需要脱衣服的吗?”应萧索刹那间奸笑不断。

“呦!你这身下的姑娘也没脱衣服吧?莫非,她一直被你点着穴,你还没来得及享受吧?哎,我和这姑娘真是有缘,我的及时出现,让你这小淫贼无法得手……”应萧索探着头,欲细细打量柳若锦,又奸笑道。

闻言后,我索性完全起身,坐在床榻边,这样也能遮挡住若锦的上半身,冷然道:“我劝你早点离开,别自找没趣。另外,暮云烟是侠义之士,还是早早放掉为好,免得遭受骂名!”

应萧索在门前来回走动了几下,忽然停步,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对我道:“你到底是谁?江湖上并未听闻有你这么一个银发且容貌年轻的人物难道你是刚在江湖上走动吗?可你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

他接着讥道:“小银毛,你如若真有本事,不妨现在就了结了我。不过我想,若我真的被你杀死了,你也别想长命!”

我摇了摇头,不屑的笑道:“我活不活的成,不需要你来管。行了,你打扰我们已经太久了,速速放掉暮云烟,滚开!”

此时,只见应萧索面目狰狞的转过身去,森然道:“你如此狂言诳语,就让我看下你的真本事吧!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话落,应萧索持剑跃起,向我刺来

见状,我欲凝气抵挡。忽觉身上前几天被若锦点穴的位置,灼热难耐,隐痛不已,只得提起三分功力。想必是被御火真经灼伤了经脉而致……

随着一袭微风从窗外而来,我顺势戟指挥出‘御风剑气’,只见应萧索前额的头发微微的动了一下后,他持剑的右手臂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瞬间无力的跪倒在地,捂住失去臂膀的肩头,咬紧牙关,颤声道:“御御风剑法你和我师父故遗名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用御风剑法?”

第十三章 苏醒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

已断一臂的应萧索,面色惊恐的道出,他师父故遗名来。我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刻,虽然我只有三成功力,但是,要想杀掉应萧索,自然不在话下。但是,我却犹豫了,没想到一时的心软,却带来了又一场几乎灭顶的危机。

“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放掉暮云烟,快点滚!”我忖道。

“你…你真不杀我?你就不怕自己会后悔吗?”应萧索迟疑的颤声道。

“我想,我可能会后悔,但我却没有必杀你的理由,你走吧。”我转头看了看尚在昏迷中的柳若锦,轻声道。

倘若此刻,让若锦来做决定,我想她也会放掉应萧索吧…

我看着缓缓走出客栈外的应萧索,来到了暮云烟身旁道:“暮门主,今日救你纯属偶然,这江月镇也算是你的地盘了,你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吧?”

“是,我在镇上还有些门人,大侠不用担忧。只是…哎…”暮云烟叹声道。

“暮门主有何话,还请直言。”我扶起他,微笑道。

暮云烟皱眉道:“你、我都是大男人,我就直言了。你和床榻上的那位姑娘,先后救我两次性命,这等大恩,我暮云烟不得不报!大丈夫顶天立地,受到恩惠,自当涌泉相报!以后,我愿归您麾下,任凭差遣。”

我微微一怔,干笑道:“我一不是将军,二不是什么江湖势力,怎么收你入我麾下啊…你还是回到你的江月门,重整旗鼓,修养生息吧。”

话落,没曾想暮云烟直接俯首而拜,道:“是,尊上!我这就联络散落在外的门人,重建江月门!”

随后,他便赫然离去…我心里却忽感不适,望着他的背景,哭笑不得…

又过了两日。

窗外送来阵阵凛冽的寒风,透过窗口我向群柳看去,大面积叶子变成黄色,偶尔抗拒寒风挥动了一下,那么无奈,那么无助。这初冬的幽暗,使我增添无限烦恼,若锦,究竟何时能够醒来…

我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耸了耸肩,来到若锦的床榻旁,把她身上的被子提至下巴处,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客房里的烛光虽然很微弱,却数夜不熄,唯恐若锦忽然醒来,看不清这一丈二尺宽的宿处。

天未亮时,我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抚摸我的头发,我缓缓睁开眼,朦胧间好像看到若锦正在对着我微笑。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我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果然是若锦,她苏醒了。我心中甚是欢喜,微微一笑,道:“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柳若锦不答,反而本是微笑的脸越发苦涩起来,渐渐的她的眼泪开始不停的落下。我慌忙的将若锦受伤的右手腕捧到自己眼前,不停的来回翻看,急迫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手腕处还很痛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身上的毒已解,你大可一走了之,为什么要这般照顾我?”柳若锦哽咽道。

我慌乱道:“你…你先救我性命,又…又为我解毒,你知道吗?若不是我强行冲开穴道,先为你止血,恐怕就算我守在你床榻前一生,你也醒不过来了。”

我接着道:“你不惜以命相救,我又怎能一走了之?就算你没救过我,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离开人世的。对了,我知道你终究是要回苍琼阁的,我愿意陪你一起回去,我…”

没等我的话完,若锦便紧紧的抱着我,含泪道:“你可知,为你解腐血碎骨丹之毒时,我已抱着必死之心。死了,也许就一了百了了,既能救你,也不用想回到苍琼阁后,该如何面对母亲了…”

我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使哭泣的她能够尽快舒缓过来,小声道:“你真傻!对了,你的血怎么能解腐血碎骨丹之毒?你自伤手腕的那刻,我又惊又怕,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为我解毒和你身体里的血有何关联之处…”

话落,原本哭泣的若锦,反倒咯咯笑了两声,道:“你可能不知,我母亲为了控制苍琼阁阁中之人,让他们都服用了腐血碎骨丹。因我是阁主之女,从我还是孩童起,便有图谋不轨的阁中之人想尽办法,使我也中那腐血碎骨丹之毒,方便他们窥得解毒的方法。”

“啊,还有这种事儿?”我骇然道。

“母亲发觉后,将他们都一一处死,并让我服下数碗汤药,连续数月浸泡在药缸之中,使我的血与那腐血碎骨丹之毒相克,这样即使再有阁中之人想要从我身上下手,也是徒劳!”

说完,柳若锦的脸在我脖子上轻轻的偎了偎,又柔声道:“你对我真好。你可知,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虽说我是阁主柳落衣的独女,但是我对她却是恭恭敬敬,没有丝毫孩子在母亲面前的娇气,更像是她的手下,甚至有时连手下都不如,有丝毫不顺她心意之处,便非打即骂,从她的眼神中时常可以看出几分恨意来。”

“那你师哥萧未遇呢?”想起刺杀五阎王之初,躲在山洞中避雨的夜晚,萧未遇与若锦争吵的话,我不禁道。

“师哥,他自负至极,他所谓对我的好,都是他自以为的好。他不止一次逼我杀人,也不止一次的拿我母亲来威胁我,从未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也从不在乎我内心是怎么想的。”

说着说着,柳若锦又语不成声的哭啼道:“虽说日常起居上,他的确对我照顾有加,但我只把他当成亲哥哥,甚至有时厌烦他所谓的对我好。可你不同,你从未对我多说过话,却默默的用行动对我好。”

我尚未说话,柳若锦便立起上半身,抹了抹泪水,凝视着我道:“你知道吗?避宿在山洞里的那天,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披着你的外衫和离我不远处烧尽的干柴,又看到你没了外衫紧缩成一团,靠在山洞另一侧熟睡的样子,我已感动不已。”

“你你别多想,你我本属同门,苍琼阁又对我有恩,我照顾你理所应当。还有我比你大十岁有余,照顾你这个妹妹也是情理之中。”我惊慌道。

“只当我是妹妹吗?可是,你的眼神却告诉我,你并不是只把我当妹妹。我是个女子,我能感觉到你看我的神情中是有些许爱慕的,真的是我多想了吗?”若锦微微笑着质问道。

“我我确实对你有些爱慕,你美如天仙一般,试问哪个男子不被你迷倒,我我那也属正常”我吞吞吐吐的道。

可若锦根本不顾我说什么,便淡然道:“至于你的年龄,我不在乎。你面目俊朗,英姿勃发,除了一头银发外,实在看不出,你比我大多少。”

“我我我出去一下。”我慌乱无措的起身,促步至客房外,连续缓了数口气,还是感觉内心沸腾,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四章 灭影门

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

。。。。。。。。。。。。。

“柳若锦刚苏醒后,对我说得那些话,应该不是梦话吧…”我微笑着,不停的喃喃自语道。

这时,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我这里跑来。他一身白衣,时而跑动,时而探望着他身边的客房。

这个身影,我一眼便认出是:萧未遇。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带走柳若锦的吗?顿时,一股危机感,涌向我心头…

我摸了摸鼻子,看到他双手中分别拿着一把剑:左手中的剑鞘是暗红色的,是他自己的剑;另一把则是银柄兰鞘,应是若锦的苍琼剑。

想必是:在江月门时,若锦既想救我,又不想重伤到他,所以,弃剑换掌将他击倒。随后,若锦不但走得冲忙,又要搀扶着我逃离,所以把苍琼剑遗忘在了原地吧…

萧未遇既有心前来送剑,至少不会做出对若锦不利的事情来。想到这里,我欲转身进入客房,却被萧未遇看到。

他急速的向我走来,死盯着我,喝道:“郭明轩!柳若锦在哪?我找她有急事!你们俩惹上大麻烦了…”

“怎么了?我和明轩数日都在此处,并没有招惹到什么人啊?”柳若锦闻言,打开客房门,道。

“若锦,可能你还不知,这郭明轩把灭影门门主的义子应萧索给废掉了……”

萧未遇将柳若锦拉至一旁,又道:“若锦,你和郭明轩分住两间客房,自然不知那郭明轩的所有事情。如今,灭影门门主故遗名,率众人前来讨说法。此次,郭明轩是凶多吉少,我们还是早早离去吧!”

柳若锦的眼神移向了我,柔情似水得看着我的侧脸,暗想:明轩,废掉了应萧索,我怎不知,我和明轩从始至终都在一个客房里住,没发现房内有血迹,更别提打斗的痕迹了。

莫非,是我昏迷不醒之时,发生的事情吗?事后,明轩把客房清理过了?

“若锦!你在想什么?现在整个江月镇都传遍了,那郭明轩为救江月门门主暮云烟,斩掉了灭影门少门主应萧索的右臂!”萧未遇神情慌张,道。

“灭影门?没听说过,很厉害吗?”柳若锦恍惚道。

“若锦,事到如今,给你说实话吧!往日,你母亲柳阁主让我们所刺杀的人,都来自灭影门。”

萧未遇凝视着柳若锦,语重心沉的又道:“我们每次执行刺杀任务,实则是在不断地减弱灭影门的实力罢了!”

“那郭明轩伤应萧索之时,如果用的是我们苍琼阁的功法的话。我想,即使我们逃回苍琼阁,也是不安全的。若锦,你随我避得远远的可好?先逃过这一劫!”应萧索的语气,越发慌乱起来。

“我们每次出去执行刺杀任务,为什么都是杀得灭影门的人?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灭影门和我们苍琼阁有什么恩怨?”柳若锦疑惑道。

“我不知道有什么恩怨,我更不知道,阁主为什么要我们刺杀灭影门的人。我是后来才发现,我们所刺杀的人,脖颈上都印有一朵黑色的梅花。我陆续打探、寻找,才查证到这黑梅花是灭影门门人的暗记!”

应萧索越发亢奋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柳若锦的肩头,接着道:“若锦!跟我走吧!这灭影门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连少林、武当、昆仑都无法与其抗衡,他们想让谁死,谁就会死!”

“师哥,你走吧!但是,师哥,你明明知道灭影门如此厉害,你不回苍琼阁保护我母亲,却一心想着自己与我怎么逃命,你怎能对得起我母亲!”柳若锦甩袖,微怒道。

“不是的,若锦。柳阁主我们自然要救,可灭影门……合你、我之力根本无法抗衡!你是少阁主,你跟我走,也算是保下了苍琼阁的根脉,我们可以东山再起的!”应萧索急促道。

“够了!我不想听你再言!你走吧!”柳若锦柳眉剔竖道。

“若锦,相信我,我都是为你好!你可知道,每次我们执行刺杀任务时,柳阁主都背着你,私下威胁我道:切莫留活口,一但刺杀任务失败,便不给我那腐血碎骨丹的解药!”萧未遇神情凝重,道。

萧未遇见柳若锦迟疑不动,接着疾言厉气道:“若锦,说句大不敬的话,连你母亲柳落衣都畏惧那灭影门门主故遗名,一直只敢暗地刺杀他的门人,从不敢把苍琼阁暴露出来!跟我走吧!”

萧未遇话落,柳若锦不但不听,还欲向我走来。

恼羞成怒的萧未遇一把抓住柳若锦的手臂,道:“若锦,直到此时,你还是要去那郭明轩身边吗?你跟我走,我们回苍琼阁,保护你母亲,可好?”

柳若锦蛾眉倒蹙,凤眼圆睁,道:“师哥,你要做什么,便去做!何必与我说个不停!我喜欢郭明轩,我愿意为他而死!”

闻言,萧未遇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往后退了几步,呆滞不动…

柳若锦缓缓的来到我身边,她静静的看着我,微声道:“明轩,你伤了应萧索?还砍下了他的手臂?我怎么不知?”

我微笑道:“是的,他的右手臂的确是我斩下的。当日,你昏迷不醒,他却屡次对你出言不逊,还先出手挑衅。我已饶他性命,怎么?他师父来了吗?”

柳若锦皱眉,道:“是的,明轩,他师父故遗名将至,据说故遗名是这江湖上的狠角色,你打算怎么办?”

我淡淡的笑道:“没事,我的功力已恢复了七八成了,应该能和他拼上一拼。若锦,你随你师兄萧未遇先行离开吧。”

“不,明轩,我已决定与你生死相伴,你是撵不走我的!除非,我死!”柳若锦摇了摇头,指天誓道。

“那我们走吧,不能明知有人要来杀我们,我们还在这里等着吧?”我淡然的笑道。

第十五章 故遗名

风停了,雪来了。

我和柳若锦漫步来到镇外的江岸边,雪和雨混合在一起打湿了岸上的所有景色。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小雪,像月光落下一般。我远望着江面,天气虽然有些寒冷,但我的心里却是温暖的,因为若锦正依偎在我的肩头…

“明轩,与那应萧索一战,必是凶险万分吧?只怪我当时昏迷不醒,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柳若锦展开双臂从侧面紧紧抱着我,道。

“应萧索不堪一击,只是爱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我的头,顶了下若锦紧靠在我肩上的脑袋,道。

“你总是这样,默默的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却从不多言,以后可不许这般了。”柳若锦柔声道。

“我…我还有一事,没…没对你说…”我摸了摸头,瞬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道。

“什么啊?你快说啊!”柳若锦凑近我的脸,道。

“我喂你吃药时…你无法正常下咽…我就嘴对嘴的喂你…还有…”我低下头,喃喃道。

“还有?还有什么啊?你都对我做什么了?”柳若锦粉拳相向,连续击打我的胸口。

“还有应萧索初来时,我不想惹出麻烦,就跳上你的床榻,压在你的身上,与你盖了同一床被…”我紧张急了,索性一口气,道了出来。

柳若锦努努嘴,道:“还有没有?”

“没了,真没了。还有,我为你煎药时,我是一直抱着你的…其他的真没了…真没了…”我接连摇头,向柳若锦求饶。

没曾想,柳若锦闻言后,不但没有继续打我,还低下头,笑靥如花,道:“我以为,是我自己不知廉耻的硬要跟着你。没想到…你我早有肌肤之亲了…”话落,她的脸更加绯红起来…

江面上,一叶扁舟划入我的视线,船头坐着的老翁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独自在寒冷的江上垂钓。

若这辈子,在这大江之中,饮酒垂钓,又有若锦相伴,再赏那岸边雪景,将是多么自在。我转头,看了看若锦,心中不禁暗叹:什么皇权霸业、奇珍异宝,我身边已经有了天下最好的宝物。

“哈哈,哈哈哈,好一对痴情男女啊!”话落,只见天雷乍现,电光闪耀,伴随着刺骨寒风的焦雷,更显得威力震慑,令我骇异动容。

一人,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他衣着华丽,身形高大,且威风凛凛。

大概,不惑之年的他,五官却卓绝出众。

“请问,这位前辈,你在讥讽我们吗?”我对着他,微笑道。

“哈哈,我在夸你们是一对痴情男女,哪来得讥讽之言呢?”他沉声,道。

“前辈是?”柳若锦骇然道。

“哈哈,老夫是应萧索的师父故遗名,听我徒弟说,你身边的这位青年只用一招,便斩下了他的手臂。老夫我甚是好奇,就来看一看。”故遗名高声道。

“师父,就是他,他斩掉的我的右手臂。快,跟上,把他们围起来!”远处的应萧索,戟指喝道。

“哎,我说萧未遇,你可真是让人同情呀!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是喜欢对面的那位姑娘吧,可你看看,人家姑娘始终都站在别人身边,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应萧索擒着萧未遇来到我面前,指着柳若锦,道。

“都退下,我看我面前的这位青年甚是顺眼,我一人便可!”故遗名下令,让欲包围我和柳若锦的门人退下。

“前辈,我叫郭明轩,不知前辈今日前来,想要个什么说法?”我冷然道。

“哈哈,郭明轩,好名字,好名字!你是苍琼阁之人吧?你还在阁顶的铁房密室中待过,对吗?”故遗名森然道。

“是的,前辈,你怎知阁顶有一间铁房密室?”我微微一怔,道。

“哈哈,想必,你已经学会了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你也找到了我藏在南铁壁之内的御风术,对吗?”故遗名指着应萧索断臂的肩头,道。

“是的,前辈。原来南铁壁之内的御风术,是前辈所藏。那南铁壁之上的数道缝隙,也是前辈所致了?”我赫然醒觉,惊道。

“嗯!你我既然有缘,我现在给你两条路:其一,做我的义子,成为我灭影门的少门主;其二,和老夫一战,你若赢了,我转身就走!”故遗名点头,道。

“师父,你怎可让郭明轩做本门的少门主,那我怎么办?师父…”应萧索忙道。

故遗名挥了下手,应萧索立即闭口不言。

“前辈,我既不想做你的义子,也不想和你一战,直接放我们走,可好?”我淡然道。

“哈哈,青年,你未免有点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放眼天下,谁能与我一战?我给你的两个选择,乃是莫大的尊荣,你可知?”故遗名厉言道。

“前辈,看来今日你我难免一战了,出招吧!”我将若锦揽过身后,道。

“哈哈,你这青年很有胆识。好,好,好。好得很!”故遗名话落,盘聚在我头顶的天雷,隆隆巨响,眼见闪电将至。

我右脚点地,抱起若锦,跃至数十米之外,将她放下。欲拔剑斩去,却被若锦拦下。

“明轩,这是苍琼剑,乃天下至宝,你拿去应敌。明轩…你记住,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柳若锦面色惊恐,颤声道。

我拔出苍琼剑,将身边的寒风聚集在一起,横挥斩出,剑上烈风卷去,地下沙尘飞扬,向前方密布的乌云斩去。

只见乌云消散,灰蓝色的天空展现在我眼前。故遗名见状,拔出手中紧握的乌黑色的刀,聚集烈火层层,向我斩来…

我侧剑高举,引大江之水,筑起数丈屏障,向故遗名跃去…

只见,水火在空中不断的发出“滋啦滋啦”的巨响,全部化为阵阵白烟…

故遗名纵刀挥出,一时飓风四起。我在空中平翻转回,左手戟指从剑柄处运气至剑尖,一道凛冽的寒风,穿透眼前四起的飓风,破出了数米缝隙,直逼故遗名而去…

故遗名横刀而立,引来数道江水,形成厚厚的冰墙,挡下了逼近他的寒风,又挥刀击破冰墙,万道冰锥向我刺来…

我剑尖指地,缓缓上提,引地心之火,燃燃升起。我不断提气运之,火层也越来越厚,随后,弓步下劈,数层火墙向前平移。万道冰锥瞬间化成骤雨,快速落下。

此时,故遗名停下手中的刀,看了看数米之外的门人,已全部毙命。应萧索则用左手,按着萧未遇的头,趴在了地上。

他狂笑道:“青年,你悟性极高。但是,不知苍琼阁的无极圣剑,你学了没有?”

“无极圣剑?那是什么?我的确还未学过。”我一怔,道。

“哈哈,想必在杀五阎王之时,你已见过萧未遇的剑法,那就是无极圣剑。青年,我们这样打下去,太无趣,你也伤不了我,我也伤不了你,你可愿吃我终极一杀?”故遗名提声喝道。

“什么终极一杀?前辈,尽管来就是,为什么还要和我道明?”我瞋目扼腕,道。

“狂妄青年,你可敢与我同时凝聚风雨雷电,相互斩杀吗?”故遗名怒气勃发,喝道。

“有何不敢!你聚风云之时,我不加阻拦就是!尽管来!”我抹了抹汗,嘶哑着嗓门道。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夫最新领悟的招式!”故遗名话落,便高举乌黑的刀,望向天空。顿时,乌云密布,寒风呼啸,接着便听到空中电闪雷鸣之声…

我欲同时聚集风云雷电,却被若锦叫住。

“不好,明轩。你与他都聚集风雨雷电,他如果再融入无极圣剑的万道剑气,你必败无疑!”柳若锦忙道。

“明轩,先不说,风雨雷电同时击出之处,皆是万灭具灰,你和他必定同时身受重伤。再来,他还有无极圣剑的剑气,能护体,也能斩出,对你大大不利啊!”柳若锦皱起眉头,大呼道。

这时,我忽然想到:在江月门刺杀五阎王之时,若锦将御风术与无极圣剑相融合后的威力,使我不寒而栗起来…

“若锦,倘若今日,我难逃一死。我只能下辈子,再来寻你了。下辈子,我一定娶你!”我颤声道。

“明轩,我有一策。一会儿,我用御风剑法将故遗名聚集的乌云驱散,你再引大江之水,凝聚成厚实的冰墙,横在半空之中,挡下已成型的雷电之力。我想,这样就行了!”柳若锦忖道。

“行,若锦,我听你的!”我对若锦微微一笑,道。

只见,柳若锦举剑跃起,停滞在半空之中,东、南、西、北四方风卷,齐聚在她的剑尖。见势,我剑指江面,大江之水也涌向我的剑身。

瞬间,涌向我剑身的数道江水,与若锦的风卷相融合后,形成巨大的水龙卷,向空中密布的乌云卷去…

我又提气,凝聚起万道冰锥,直挥向故遗名…

故遗名见状,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万道冰锥向他刺去。若再强行凝聚风、雨、雷、电,他必然丧命于这万道冰锥之下。

他只得停下,使用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第十六章 初冬的情愫

世间,有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原本热闹非凡的景象,瞬间变得清冷无比,让人内心不禁凄凉。

这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随着故遗名的消失,也变得异常平静。远处,应萧索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萧未遇,依然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微微的寒风吹动着柳若锦的头发,在这、因决斗而浑浊的雪水中,一身白衣的她,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她缓缓的走到萧未遇身边,解开了他的穴道,道:“你没事吧?师哥。”

萧未遇表情冷漠,双眼无神,微微道:“我没事。在那客栈之中,我精神恍惚之时,被应萧索点了穴道,才被擒制至此。”

“已经没事了,师哥。”柳若锦有些关心的道。

“是啊,没事了。我先回苍琼阁了。”

话落,柳若锦欲想开口挽留,萧未遇却像失了魂一般,向远方走去…

望着远去的萧未遇,柳若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多么冷傲的人啊,是自己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感情又何来牵强,只愿他能早日遇到适合他的女子吧…

“若锦,你没事吧?”我踉踉跄跄的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我没事,只是看到现在的师哥,心里多少有些愧疚罢了…”柳若锦望着萧未遇的背影,小声道。

我轻轻的拉起柳若锦的手,欲先回苍琼阁。以免,故遗名把矛头直接转向柳落衣。

忽觉,她的手冰凉无比。想必是刚刚我和故遗名决斗之时,站在一旁的她,被我们聚集的真气所伤。而后,她又提气御风、助我,更是损失了不少元气。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若锦,道:“若锦,你可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你先坐下,我替你运气疗伤。”

“明轩,我没事的,休息几日就好了…”柳若锦虽然口头婉拒,但看到我坚决的眼神,她便按照我的话,乖乖的盘膝坐下,双眼柔情的看着我。

我来到柳若锦的背后,也顺势盘坐,双掌展开,缓缓提气。可就在这时,我体内的真气,却在我各大经脉间来回乱窜,胸口处甚是憋闷,喘不上气了…

顿时,我口吐鲜血,晕倒在地,毫无了知觉…

柳若锦一时心急如焚,眉锁忧伤,不停得叫喊我的名字。脸色煞白的她,使我的背靠着她的背,然后,她的双臂绕后,紧紧锁住我的双臂,吃力的站立,缓缓的移动着。我的脚跟在地上拉出了长长得两道线来…

到了黄昏之时,伴随着寒风,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柳若锦依旧拖沓着我缓慢的走动着,她紧咬牙关,额头上渗出偌大的汗珠,内心空空的,不知该向何处去。

天渐黑,我们又来到了,前不久途经过,夜宿在此的郊外洞中,柳若锦静静想来:当初,来到这个山洞之时,我们还未到江月门,五阎王也尚在人间。可短短半月有余,又来到此处,却是生命垂危之际。

她缓缓的将我放下,摸了摸我冰凉无比的额头,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冷颤,望眼欲穿的看着洞外的飞雪。急需干柴取暖的她,步态蹒跚的来到洞外,找寻起来…

雪越下越大,刺骨的寒风不断的穿透着她单薄的身体,她却浑身发热,两眼朦胧,跌跌撞撞的走着。在这孤夜里,一个人,一把剑…

她在一棵数米粗的老树旁停下,不顾一切的扒开藏在雪下的盘根,右手不断的探入,试图找寻出,未被雪水浸湿的枯枝及枯根来。

她的手腕处不停的在老树根系间摩擦,破皮而出的血流向指尖,她的眼神异常冷峻,依然拼命的找寻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如获珍宝的她,紧紧的将这些枯枝及枯根不断的揣入怀中。这时,她眼前一亮,发现老树盘根深处还有几株乌头,乌头之中还隐藏着一株生姜,她拔出手中的苍琼剑,将乌头和生姜连根挖起,捧在手中,满面含春的笑着…

她紧抱着苍琼剑,浑身不时的颤抖着,趔趄而行,心心念念着洞中的我…

回到山洞后,柳若锦行疾如飞得来到我身边,摸着全身已冰冷的我,她玉惨花愁,抱起我痛哭起来,不断的呼喊着我的名字。

她慌乱之间,将枯枝及枯根燃起,放置在我身旁。顾不上什么矜持、端庄,脱下了我和她的衣衫,盖在她的身上,使自己的整个身体赤裸裸的紧压在我身上…

全身滚烫的她,昏昏沉沉的望着我的脸,悲恸欲绝。她侧脸缓缓泪流,发现放置在一旁的几株乌头和一株生姜,乌头虽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之效,但是如果不经沸水长时间煎熬,则会中毒。

她只能将生姜的根部塞进口中,用力的在嘴里嚼碎成汁,然后,紧贴着我的嘴,将姜汁缓缓流入我的口中。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后,她越发精神恍惚,脸贴在我的脸上,沉沉睡去…

翌日。

半睡半醒中,我感觉身体之上软软的,且滚烫无比。我缓缓的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柳若锦竟赤裸裸的躺在我身上,她脸色通红,已处在昏迷状态…

我轻轻移身,将若锦慢慢的放下,盖好衣衫后,盘坐为她输入真气。可输进她身体的真气,犹如石沉大海,丝毫没有作用。

我惊慌失措之间,发现了身边的几株乌头,我将乌头的根部取下,又捧来了洞外的雪水,双手紧合,闭上眼睛用御火真经在手心之中煎熬。

我强忍双手间的灼热之气,持续提气运功,汤药在手心之中沸了又沸。沸到快要干竭时,我将仅剩的点滴药汁,侧手流入柳若锦的口中,又贴着柳若锦的嘴,用力的紧握手心中的乌头根,尽可能的多流入她嘴里一些药汁…

雪停了,我望着荒凉无人的洞外,为若锦披好衣衫,将她抱起。想到:此处,除了江月门,再无他处能让若锦修养了。我步履如飞得向江月门而去…

江岸边的江月门异常冷清,微风吹过之处了无生息,我一时哽咽难鸣,难道怀中的柳若锦真的没救了吗?如若再赶到江月镇,岂不又要耽搁良久…

正在我哀哀欲绝之时,大江之上出现了几叶扁舟自天际而来,扁舟虽小,但行速极快。其中领头的船上,船头站着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均是身着布衣,和容悦色,手中长剑紧握。

“敢问,可是尊上郭明轩?”船头一少年呼道。

“我正是郭明轩!你们是?”我回道。

“我等奉门主暮云烟之令,沿着江面及陆地已经找寻尊上您两日了。”那少年道。

“为何这江月门没有一人?你们门主暮云烟在哪?你们可能找到草药齐备,又能修养的地方?”我急促道。

“尊上,快请上船吧。”另一少年道。

我抱着若锦,跳上船去,道:“走吧!带我去找暮云烟!要快!”

“尊上,我叫赛威,我身旁的是我兄弟赛广,在这大江之上,我们兄弟行船的速度,天下无人能比,请尊上放心。”赛威道。

“尊上,我们门主听闻您和故遗名决斗后,下落不明,便立即派我们出来寻找。现门主正在江心的船舍之中,船舍很大,房间众多,草药、食物也齐备,可做修养之所。”赛广道。

“好,快行便是。”此时,我没有丝毫兴趣多言,只想快点为若锦调养。

片刻之间,一艘华丽的大船出现在我的眼前,暮云烟正在船头背手相望,没等扁舟停靠,我便抱着若锦跃至大船之上。

暮云烟见状,立即俯首参拜,道:“尊上!房间已为你和姑娘备好,请随我来。”

“船上可有行医之人?快,为若锦看看!”我紧随暮云烟,道。

“有,有,有。尊上,我早已备好了一切。”暮云烟点头,道。

来到船舍内,大夫已在房内,我将若锦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大夫立即上前诊脉,随后,写下药方,交给了赛威,道:“快去煎熬,这姑娘风寒久侵,幸好不是太过严重,想必是已喝过汤药。”

“除了风寒,她可还有其他症状?”我皱眉道。

“她气息紊乱,想必受过内伤,但内伤可以慢慢调养。风寒之毒,才是当务之急。”大夫道。

柳若锦喝下汤药不久,滚烫得身体已经开始恢复,我急切的注视着她,将床被在她身上压了压,生怕哪里透进风去。

我缓缓的坐在床榻边,捧起她的左手,眼中含起泪来:我本孤人一个,何来若锦如此青睐,三番五次救我性命,还不惜女子的清白,我要如何报答…

我的脸紧贴着她的左手,心酸难耐,痛心万分,泪水点点落下。

“尊上,我们出去吧。让柳姑娘好生休息。”暮云烟轻声道。

“好,好,好…”我凄怆流涕,道。

我缓步来到船舍外,走到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江,顿时,悲从中来。

“尊上放心,我刚刚问过门下的大夫,若锦姑娘只需精心疗养数日,便可恢复。”暮云烟安慰道。

“没事,没事。暮门主,我刚见船舍之中应有尽有,如客栈一般,这么大的船,也属罕见。看来你经营有度,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将江月门重建成如此规模。”我回头看着暮云烟,欣然道。

“尊上有所不知,当日,五阎王虽将我江月门毁于一旦,但并未波及到我在江上的船只。在这大江之上,依然是我江月门的天地。”暮云烟坦言道。

“暮门主是怎么得罪灭影门的?怎么被他们列为刺杀对象的呢?”我不解,道。

“尊上,我和灭影门并没有任何仇恨,也从未正面打过交道。想我江月门雄霸万里江域已久,不免得罪一些恶霸、水贼,想必是有人买凶杀人吧。”暮云烟忙道。

“暮门主今日对我和若锦有恩,倘若日后灭影门再来找你麻烦,我决不会袖手旁观!”我怒道。

“尊上,严重了!小人万万不敢麻烦尊上!尊上已对云烟有再造之恩,我也发过重誓,此生跟随尊上,成为尊上的麾下!”暮云烟惊慌失措,跪倒在地,道。

“暮门主,请起!你不用这样的,你我也算是朋友,何必非要分出个主仆之别呢?”我忙道。

“尊上,若不答应收云烟于麾下,云烟必跪死在此!”暮云烟高声道。

我微微一怔,暗想:这暮云烟如此重义,若不答应,岂不是真要跪死在此…也罢,先答应吧,日后还以朋友相待便是。

“行,行,行。我答应,你先起来…”我看着暮云烟无奈道。

“尊上,目前我在这万里江域之上,像尊上脚下这样的大船一共有三艘,渔船一百六十艘,扁舟七十艘,我们平时以打渔和护卫漕运来维持生计。以后,愿全部听从尊上调遣!”暮云烟朗声道。

“好,好,好。”我看着一脸严肃的暮云烟,干笑道。

“尊上,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暮云烟又道。

“我打算等若锦身子好了以后,回一趟苍琼阁。若锦心系其母柳落衣,再则也为防止灭影门找其麻烦。”我神情凝重的望着远处的江面,道。

第十七章 柳落衣之死 上篇

清晨,江面上的雾,虽然没有大雪壮观,没有小雨缠绵,但它却十分温柔。无论粗心看,还是细心看,都像一道白色的幕布,披在每一个角落,幕布上没有一道花纹,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柳若锦,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我望着刚刚服用过汤药的她,内心有些焦急起来,若她继续昏迷不醒,即使苍琼阁遭逢大难,也于事无补。

我用手背在柳若锦的额头上,测了一下她的体温,出神得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柔弱的脸,叹想到:就算柳若锦此时醒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回到了苍琼阁,又能如何呢?

我心神不定的拿起床榻边,竖在地上的苍琼剑。回想起与故遗名打斗前,若锦说得话…

“明轩,这是苍琼剑,乃天下至宝,你拿去应敌。明轩…你记住,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我顿时,悦目娱心。

“尊上,我们的船,只能行驶至此,剩下的路只能徒步而行了。我去准备一下,等若锦姑娘一醒,我们便可启程。”暮云烟轻手软脚的走到我身边,微声道。

“启程?去哪?”我转过头,微微一怔,恍惚道。

“昨日从尊上口中得知,您和若锦姑娘欲回苍琼阁,我便命人连夜更改航线,以方便尊上早日达到。”暮云烟俯首,道。

“暮门主有心了,也许一切都有命数,等若锦醒来再议吧。”我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若锦,刹那间,心中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是!尊上,我先去打理一切。”暮云烟静静的走出了船舍…

傍晚,一轮寒月悬挂在江际之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船窗洒在柳若锦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六神不安的抬头张望,嘴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明轩。明轩。”

“我在,若锦。”我喜出望外,道。

“原来,你在这里啊,床榻的端头遮挡住了,怪不得看不到你。你没事吧?明轩。”柳若锦探着身子,道。

“我没事,你呢?”我步履如飞得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我也没事,哈哈。这是哪?我们在客栈中吗?对了,明轩,你与故遗名一战后,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呢?”柳若锦莞尔而笑,道。

“若锦,你刚醒来。不易操劳过度,再休息一会儿吧。”我柔声道。

“来,坐。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吧,还有…还有我只记得我在郊外的洞中,紧贴着你睡着了,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柳若锦拉着我的右臂,唤我坐在床榻边,道。

“好吧。现在我们在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大船上;在郊外洞中,我醒来后,就抱着你来到江岸旁,正好遇到了江月门的门人,索性就来到了这。”我嬉皮笑脸,道。

“可是…可是我记得…我是光着身子的…你当时…你当时身体冰凉的厉害…我就…就…”柳若锦吞吞吐吐道。

没等她说完,我脸上一抹红晕,急促道:“哦,是嘛?我忘了,好像是光着的吧。”

“哦…原来你忘了啊…”柳若锦黯然神伤,道。

“其实,你对我的好,我都铭刻在心里。我知道你的心意,若锦。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在这江月下结为夫妻。”我敛容屏气,微声道。

“好啊…”柳若锦满脸绯红,道。

“来,若锦。我们到船窗前,对着那偌大的江月跪拜。”我喜笑盈腮,道。

“苍天在上,皎月为证,我郭明轩今日与柳若锦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永远相随!”

柳若锦闻言,满心动容,道:“苍天在上,皎月为证,我柳若锦今日与郭明轩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相随!”

“明轩,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吗?”柳若锦凝视着我,柔声道。

我将她抱上床榻,揽入怀中,紧贴着她的左耳,小声道:“是的,郭夫人。”

“感觉好突然啊,就这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吗?…对了,明轩,你还没告诉我,那日你为什么忽然吐血晕倒在地了呢?”柳若锦努努嘴,道。

“是的,娘子。至于,那日我为什么吐血昏倒…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点了。我和故遗名对招之前,我确实已经恢复了七、八层的功力,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与故遗名抗衡。后来,我苦思冥想后,我感觉原因应该在苍琼剑身上。”

我缓缓的又道:“手持苍琼剑后,它好像一直在往我身体之内灌入力量,所以我才能把剑招发挥的淋淋尽致。但是,当决斗结束,我放下苍琼剑后,无论是我的功力还是体力都已过分透支,便晕倒在地,没了知觉。”

“故遗名会的,你几乎都会,怎么会难以抗衡呢?苍琼剑只是把佩剑罢了,一把剑又能有什么神奇之处呢?不过是比往常的兵器锋利一些,罢了。”柳若锦摇头道。

“若锦,你可能不知,即便我和故遗名会同样的招式,但是,无论是在内力修为上,还是武学造诣上,甚至是运用要领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我接着又道:“说直白一点吧。我和他对个三、五招,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持续不停的过招,我必败无疑。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功力,虽然,前几招完全可以靠蛮力和年龄的优势与他对抗,但是后面…想必是苍琼剑的威力。”

“苍琼剑…自从母亲接任苍琼阁阁主后,就极少出阁,早早就把苍琼剑赐给了我。不过…我小时候,好像听母亲的师父,老阁主故天涯,说过:一句什么北灭影、南苍琼的话…”柳若锦若有所思,道。

“老阁主故天涯?他是苍琼阁的前任阁主吗?北灭影、南苍琼!看来,他的话里面固有深意!”我迟疑道。

“是的,故天涯是我的太师父,他是苍琼阁的前任阁主,据说也是第一任创始阁主。至于北灭影、南苍琼有什么深意,我想我母亲应该知道吧。哎,现在我与你私自结亲,我更不敢回去拜见我母亲了…”柳若锦叹道。

“故天涯…故遗名…他们两人有什么联系呢?”我突然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必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若锦的母亲柳落衣和故遗名,应该也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那日,故遗名已然表明,他在苍琼阁阁顶的铁房密室中待过,而那本御风术,也是他藏在南铁壁的缝隙中的;而再回想一下,我初学会五种绝世心法后,柳落衣放我出铁房密室,且第一次开口与我说话时的话语…

“连你都懂得道理,而他却不懂。你未死活着,犹如再造;他也是未死活着,岂不是也欠我一份再造之恩!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俩个此刻的话语,却有天地之隔,他始终不懂,始终不明白我对他的良苦用心。”

柳落衣话中的“他”,是否就是故遗名呢?

“我也不知,他们二人有什么关联,看来只有等回到苍琼阁,问下我母亲了。你也该见见你岳母大人了!”柳若锦低声道。

“是啊,我们也该回苍琼阁了。可以你的身体,刚刚恢复,我们实在不能操之过急,以免你的病情反复。”我急切道。

“明轩,你的身体恢复了吗?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随时启程。”柳若锦道。

我淡然一笑,道:“没事,我早没事了。”

(其实,我的内息异常紊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何时会再次急血攻心。)

柳若锦注视着我,好像看出了我脸上露出的一丝犹豫,微笑道:“要不然,我们再休息几日吧。”

“若锦,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吧。”话落,我缓缓起身,欲向船舍外走去。

闻言后,柳若锦先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呆愣的看着我,道:“你……你不和我一起……一起睡吗?”

“若锦,你刚醒来不久,今晚你先好生歇息,我们来日方长……”我微微道。

“好,但是你要在这房间之内,就像在江月镇一般,好吗?”柳若锦忙道。

“好,好,好……”我接连点头,道。

翌日。

清晨,睡在地铺之上的我,醒后发现,床榻之上的柳若锦没了踪迹,但是床被是整齐横放的。

我立即起身,慌乱的来到船舍外,看到在晨阳下的柳若锦,正在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缕缕阳光洒在她脸上,使她更加美艳动人,我的眼神被她深深的吸引了过去,痴痴傻笑,动弹不得……

第十八章 柳落衣之死 中篇

也许,我从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看到柳若锦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的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幸福,是一种既满足而又欣慰的感觉…

我孤独三十载,没想到此刻的正中下怀,恰好不上不下的,吻合着我当下的心境。很多时候,执念中、追逐间、欲望前,人们大多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更加忽略掉自己真正的所需。只是,为了形势而行事;只是,为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意念而奔忙。我心中甚是欣慰,默念道:“若锦,谢谢你…”

“明轩,你醒了?我以前从未撒过网、打过鱼,原来这么有乐趣…哈哈。”柳若锦回眸一笑,道。

“明轩,你怎么不说话?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傻笑?”柳若锦双手摸了摸脸,道。

“没事,没想到你起来这么早。”我喜笑颜开,道。

“明轩,来,我给你烤鱼吃。”柳若锦做出唤我的姿势,道。

我缓缓走到柳若锦的身边,道:“你还会烤鱼啊?”

“是啊,我会的东西多着呢!”柳若锦嘟嘴道。

“哈哈,好,我等着吃你的烤鱼。”我拍了拍肚子,道。

“不要急,马上就烤好了,来把你身边的干柴再拿过来一点。”柳若锦道。

…………

吃着柳若锦烤糊的焦鱼;看着柳若锦凝视着我,期待评价的目光。我与她相视而笑,道:“若锦,是不是想早日回到苍琼阁?其实我知道,你的内息还很紊乱,但是你心挂母亲柳落衣,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柳若锦低下头,百感交集,道:“明轩,我知道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可能也需要恢复,但是,我想到我母亲,有可能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故遗名,心中难免有些焦虑…”

“我懂,若锦。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一体,共同进退。走,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起身站起,抬起若锦的右手,放在我的心口,道。

我和柳若锦欲向暮云烟告别,没曾想暮云烟却坚持要一同前往,考虑到暮云烟在岸上的功法平平,我百般劝说,才说服他驻扎在水面上原处等待。

暮云烟望着我和柳若锦下船后远离的背影,越发愁眉不展起来…

“小二,准备两匹快马,再来一壶茶水,我们急着赶路。”我和柳若锦来到道路口处的茶馆前,道。

“好嘞,客官。请先用茶水,马匹立刻为您准备。”小二,吆喝道。

“若锦,往前再行几里,我们就到苍琼阁了,想好怎么面对你母亲了吗?”我微声道。

“嗯,明轩放心,你我已是夫妻,我想母亲不会过多言语的。如果母亲还要降罪于你,我一定会舍身力保夫君的。”柳若锦忖道。

“其实,我并不畏惧阁主柳落衣,只是看不惯阁内的行事,罢了。就怕你母亲强行让我做她的杀人傀儡,受她摆布。”我情绪低沉,道。

“夫君,莫怕。母亲的腐血碎骨丹已经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到时,我们见机行事。”柳若锦,忙道。

“嗯…”

一路上,我和柳若锦快马加鞭,途经之地异常冷清…

“明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故遗名已经到了苍琼阁。”柳若锦道。

“不会的,我们前方就是群山下的密林,在这密林中,若无人带领,很容易迷路,更别说找到苍琼阁的山门了。”我摇头,道。

“走吧,明轩,前方密林,我们只能徒步而行了…”柳若锦下马,望了望密林深处,道。

“好,我们自当小心行事。”我紧随着下马,道。

秃秃的树木,孤零零的群立在地面上,有部分的叶子已钻进了地底下,显得格外凄凉…在少数枯黄的落叶上,我发现了不少被折损的枝头。我蹲下,捡起被折损的一根树枝,皱眉道:“若锦,看来我们要快,可能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苍琼阁。”

“好,明轩,希望母亲尚未出事…”柳若锦,急促道。

话落,我和柳若锦施展轻功,向苍琼阁山门奔去…

…………

“你这贱人!这么多年了,你还阴魂不散得纠缠我,你到底想怎样?”远处,故遗名对着柳落衣戟指骂道。见状,我揽住柳若锦的腰,使她停下,想听清楚,故遗名和柳落衣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

“哈哈,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你向我道歉!”柳落衣拂袖,高声道。

“道歉?我有什么可向你道歉的?我临走之前,将苍琼阁留给了你,我又自立门户,对你有何亏欠?”故遗名冷然道。

“时到今日,你还不自知。当初,你偷学阁中的绝学:御雷决和御电术。你父亲故天涯身为阁主,怕你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便把你关到阁顶的铁房密室之中。”

“当时,你我已暗生情愫,我也委身于你,念及旧情,我便又偷来御水法门、御风术和御火真经,送至铁房密室之中,让你得偿所愿!谁想,你不顾原由,便一口咬定,是我将你偷学绝学之事告知的你父亲,对我咬牙切齿,一通乱骂。”

柳落衣接着又喑恶叱咤,道:“你修习了五本绝学后,我既怕你心善被欺,又怕你过度沉迷,戾气过重,又给你送去了众多的法家、道家典籍。没想到,你出铁房密室后,不但对我不感恩,更无好言!还一意孤行,不听我的丝毫劝阻,与你父亲故天涯比武,闯出阁外,才导致你父亲一病不起,含恨而终的!”

“就是你这贱人,有意挑拨!本来我偷学御雷决和御电术,父亲只罚我在铁房密室中面壁数月,等他气消了,我便无事!没想到,你将阁中剩下的三本绝学也拿给了我,我岂有不练得道理!?这才导致父亲气上加气,非要废掉我身上的所有功法,无奈之下,我才和父亲决斗,闯关出阁的!”故遗名嗔目切齿,道。

“你年纪轻轻如何驾驭的了五本绝世法门?师父故天涯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循序渐进、打好根基。师父是你的亲生父亲,岂能真废掉你身上的功法?你和师父都向来冷傲,听不得硬话,以致于你们之间的误解越来越深,难道这也怪我吗?”柳落衣的变色之言,使故遗名更加愤怒起来…

只见,故遗名脸红筋暴,道:“按你之言,全都怪我,是吗?你就没一点错,是吗?整整二十年了,你还像当初一样不依不饶,乱杀我灭影门门人,我今日,岂能饶你!”

“你不饶我,我又岂能饶恕你这负心之人!”柳落衣柳眉剔竖,道。

“既然如此,你就出招吧,今日你必死无疑。”故遗名横举他那乌黑色的刀,吼道。

“灭影刀…你居然用灭影刀指向我?如今,你对我可有半分情义?!”柳落衣疾言厉气,道。

“情义?!从你告知我父亲故天涯,我偷学绝学时,就已荡然无存!看招!”话落,只见故遗名手臂一提,左一刀、右一刀、数道刀光向柳落衣砍去…

“母亲!当心!”柳若锦跃身跳出,将苍琼剑重重得抛向柳落衣,柳落衣接过苍琼剑,顺势拔出,侧身闪避,又跃起离地,斜姿横剑猛劈,无数剑影向故遗名飞出…

故遗名跃起聚风,高举灭影刀,劈腿弯身,重重下斩,凌厉的刀光伴随着四起的飓风向柳落衣袭去…

柳落衣在空中一怔,急忙凝气御风,将周围的数棵大树连根卷起,奋力阻挡袭来的刀光。数棵大树在空中被划成三、四段,纷纷落下…

老羞成怒的柳落衣高声喝道:“若锦,还不出招帮忙,傻站着干什么?”

我把我的佩剑递给了柳若锦,只见她脚尖点地,轻轻的旋转跃起,剑影形成万剑归宗之势,向故遗名刺去…

故遗名见状,凝聚起空中和地面上的寒露,形成冰墙,又用掌一推,厚厚的冰墙向柳落衣移去。随后,他使用迅雷之速,来到还在空中的柳若锦背后,欲重伤柳若锦…

我怫然作色,也使用迅雷之速,来到柳若锦的背后,掌心凝聚起层层火焰,与故遗名对掌击之。顿时,故遗名从空中落下,又持续往后退了几步,道:“青年,又是你,你和你身边貌美的女子是一起的吗?”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我口吐鲜血,指着若锦,赫然道。

“可她却帮着对面的贱女人对付我!不如,你们二人就此收手,不要多管闲事!”故遗名气愤填膺,道。

“狂徒,休要对我母亲不敬!看剑!”柳若锦又接着跃起,使用御风术在空中形成了风龙卷,向故遗名挥去…

“哈哈,柳落衣啊,柳落衣!我离开苍琼阁后,你又和哪个男人苟合?生下这女娃?”故遗名望着已被自己的冰墙压住的柳落衣,讥道。

“故遗名!!故遗名!!!”随着柳落衣狂风怒号的叫喊声,压在她身上的冰墙之下,渗出道道剑光,瞬间,她将冰墙斩得粉碎。只见她浑身颤抖着,无力的站在原地,怒瞪着故遗名。

故遗名轻轻一闪,便闪过了柳若锦挥出的风龙卷,只见风龙卷途经之处,寸草不留,快速的向远处卷去…

“哈哈,下贱的女娃!你也不过20岁左右吧?看来,你只学会了你母亲柳落衣的无极圣剑和御风术,你怎么可能伤得到我?放弃吧!”故遗名森然道。

“你才下贱,你就是个老乌龟!这么大年龄了,对一个年轻女子口出污言秽语,你算是个男人吗?再敢多言,辱我妻子,就算是拼掉我这条命,也要与你这老乌龟全力一搏!”我戟指怒喝道。

第十九章 柳落衣之死 下篇

刺骨寒风密林来,又见白雪纷落开。

薄暮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头万绪的感情一般,而故遗名的狂笑声却充满了裸露直接…

“哈哈…哈哈…全力一搏…狂傲的青年!在江月镇外若不是这女娃帮你,你早就一败涂地了。怎么?还想再与老夫一战?”故遗名道。

“与你再战又何妨?”我目光如炬的看着故遗名,道。

“也罢,也罢。你们就一起来吧!”故遗名横眉冷目,道。

“柳阁主,借苍琼剑一用!”我高视阔步的走到柳落衣身边,道。

柳落衣冷漠的将苍琼剑递到我的手中,没有任何言语。她发丝间的雪凝成了冰,缕缕直垂,愤怒间寒颤不断…

我手持苍琼剑,缓缓得向故遗名走去。故遗名也鹰视狼步面对着我走来,道:“青年,我本有意收你为义子,再将我融合后的功法心得传授给你,你必定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而你却偏要与我剑锋相对,真是迂腐之极!大丈夫何患无妻?值得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荣吗?”

“尊荣?你只知晓我学会了铁房密室中的五门绝学,却不知我本就出至尊荣,家族的赫赫战功又如何?依然经不起风言碎语中的弹劾!那日一战,我见你出招狠辣,看来柳阁主给你送至铁房密室的道家典籍,你是一本没看。”我冷然的看着故遗名,讥道。

“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有把五本绝学的杀招相互融合,发挥得淋淋尽致,才能达到至快巅峰。以你的年龄,领会不到也属正常,至于你说的道家典故,难道决斗之时,给别人讲经颂道,就能使对方不攻杀你了吗?”故遗名高声道。

“哈哈,枉你如此年岁,竟如此固执。也难怪,因为一些门中小事,你和柳阁主纠缠了二十年,互相怨恨,难道一生都要针锋相对吗?”我嗤笑道。

“门中小事?青年,别太自以为是。我故遗名无敌于这天地之间,就算我为门中小事,与那柳落衣短兵相接又如何?今日,她柳落衣注定是个死人!”故遗名傲慢道。

“既然如此,前辈,看招吧。”话落,我提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白雪随着我的剑气在空中旋转,只见我的身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无不寒霜冻结…

…………

“你看,就算郭明轩、柳落衣、柳若锦三人分击,又何曾伤我师父分毫?”躲在苍琼阁山门内,一直观战不出的应萧索,看着萧未遇道。

“是啊,你师父如此厉害,是不需要你这个废人帮忙!”萧未遇直眉怒目,道。

“我失去右臂,就是一废人。可你呢?手脚具在,不是也躲着不出?”应萧索讥刺道。

“我出去又能如何?无非多具尸体罢了。你和你师父故遗名潜入苍琼阁内,引我师父柳落衣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苍琼阁今日必招灭门之灾。我不如忍辱负重的活着,日后终有一日,我要让你灭影门血债血偿!”萧未遇疾言倨色,道。

“哈哈,血债血偿…我看你是舍不得那貌美如仙的柳若锦吧?难道你没听清楚吗?那郭明轩口口声声称她为妻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应萧索冷笑道。

“闭嘴!你个废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萧未遇怒目圆睁,道。

“哈哈,如今我失去右臂,你确实能一剑杀了我。但是,我这个废人有一个可以让你得到柳若锦的方法,不知你想不想知道…”应萧索捂嘴,奸笑道。

“什么方法?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若锦的!”萧未遇息怒停瞋,道。

“我这里呢,有一瓶‘雨露之沾’,这可是极强的春药!解毒的方法就是要与男子不停的翻云覆雨。你想一下,如果生米煮成熟饭,柳若锦失去了贞洁,郭明轩还会要她吗?你岂不是有机会了?”应萧索不断得用眼神探视萧未遇,道。

“我…我…”萧未遇吱吱呜呜起来。

“大丈夫,做事要果断!既然想要,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不然,岂不是白白在这世上走一朝!”应萧索忙道。

萧未遇再无疑惑,说道:“好!为了若锦…我是爱若锦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她!我一定要把她夺回来!她是我的!”

“这就对了!你和天仙般的柳若锦,好事一完。我就禀明师父,你真心归顺,有我师父和灭影门护着你,你还怕那郭明轩不成?”应萧索注视着萧未遇道。

萧未遇不答,以默认的姿态,暗自微笑起来…

…………

“明轩,小心!”柳若锦脚尖点地,极快跃起,接住了被故遗名击飞的我。已和故遗名大战几百回合的我,已然腿软无力。同时,我体内紊乱的真气也不断地撞击着头顶的百会穴,顿时头痛欲裂。

夜幕已至,但白雪皑皑的地面,犹如白昼。我看看站立不动的柳落衣,脸色苍白惨淡,只能将苍琼剑交给了柳若锦,微声道:“若锦,我已无力再战,你拿着苍琼剑护好自己!”

柳若锦连忙封住我各大要穴,哽咽道:“明轩,会没事的,你先盘坐调息。”

话落,柳若锦强忍泪水,用尽全力的纵身跃起,万道剑影紧随其后,向故遗名刺去。故遗名凝聚内力,横提灭影刀,用刀身接挡着柳若锦的剑锋,一时成僵持之势。

随着柳若锦的气息越来越弱,故遗名见机提气,推动了一下刀身,接着又提脚侧踢,将柳若锦击倒在地。苍琼剑也随之,从柳若锦的手中脱离而出。

故遗名左手接过苍琼剑,看着右手的灭影刀,狂笑不止,道:“哈哈,北灭影,南苍琼!父亲故天涯倾尽一生所寻回的两把绝世神兵,终于都到了我手上!”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应萧索从苍琼阁山门内走出,连连喝道。

“师父,灭影刀是您的佩刀,但是这苍琼剑从未听你说起过,此剑有何厉害之处?”应萧索接着道。

“哈哈,要说这苍琼剑的厉害之处,可谓是与我这灭影刀同出一脉,皆有毁天灭地之能!”

故遗名接着道:“我父亲故天涯曾这样说道:元朝,至元十八年(1281年)三月初六,西京之地。夜黑气蔽西方,有声如雷,少倾东北方有云如火,高射中天,遍地俱见火光,空中有兵戈之声。有物触地辄有火起。”

“次年西京遭蝗灾,飞蝗蔽天,人马不能行,路边沟渠皆被蝗虫填满。民大饥,捕蝗为食,并煨干而储存食之。”

“这起火而落之物,就是那:天外火流星。元室朝廷闻讯后,急诏能工巧匠前去勘探,欲要制成战无不胜的沙场利器!”

第二十章 乱云低薄暮 急雪舞回风

幽暗路,百里途,灭影刀下千层墓。

仕途繁,镜花寒,苍琼剑光万愁斩。

争权夺业,五十寒暑。

万世荣辱,魂归虚无。

“能工巧匠,寻得那:天外火流星后,百思不得其解。元朝皇室,也励精图治五十秋,直到至顺二年(1331年)仍无法改变权臣弄权,腐朽不堪的政局。”

“眼看民心渐离,一位叫萧执的铸剑师,终觅得古方,引地心之火筑池,将天外火流星溶解化开,又引浅道入铸台,初出的熔浆呈银白色便铸剑成为:苍琼剑,代表世间光明而出;留下的底层熔浆呈乌黑色,便铸刀成为:灭影寒刀,代表世间阴寒幽怨而生。”

“两大神兵出世之际,我父亲故天涯以两仪四象剑法,早已在武林中声名显赫,正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也就是现在的无极圣剑。”

“后来,我父亲故天涯经过数次争夺,又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两把神兵,建立了苍琼阁。并收我和柳落衣为亲传弟子,灭影刀归我掌管;而苍琼剑则归柳落衣掌管。”

故遗名娓娓道来后,应萧索望着他手中的灭影刀和苍琼剑,两眼放出光来,煽起种种欲望与邪念…

“哎,师父。如今我失去右臂,就算灭影门得到再好的神兵利器,我也再难试手…”应萧索双眼黯然无神,道。

“哈哈,萧索,你大可不必悲怀,我这里有一套左手刀法,你是我的义子,我日后自然会传授给你。来,拿着灭影刀,去杀了郭明轩,解你断臂之痛!”故遗名森然道。

“师父,就这样一刀杀了郭明轩,太便宜他了,不如我们先杀了柳若锦。郭明轩口口声声称她为妻,还向师父扬言,要誓死护之。今日就让他眼睁睁得看着柳若锦死在他面前,哈哈…”应萧索斜视着我,奸笑道。

“哈哈,你这奸邪的娘娘腔,你动一下若锦试试!”我皱着眉头,缓缓站起,高声喝道。

“呦呦呦,怎么?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你现在还能提起丝毫内力来吗?你还是坐下好好的看着,你心爱之人是怎么死的吧…”应萧索面露不屑,讥笑道。

话落,应萧索便提起灭影刀横在柳若锦的脖子上。见状,我忙手忙脚,跌跌撞撞的来到柳若锦身边,从她背后紧紧得将她抱入怀中。我凝视着她的脸,用右手被擦了擦她嘴角处流出的血,道:“若锦,不怕。无论天上地下,我始终陪着你!”

柳若锦面色苍白,咬紧牙关,怒视着应萧索道:“明轩斩你一臂,今日,我用性命偿还,杀了我后,放过他。”

“哈哈,你说放过就放过吗?今日,你们都要死!”应萧索狂笑道。

“住手!…没…没事…”萧未遇从苍琼阁山门内走外,欲救下柳若锦。可当他与故遗名对视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身体寒冷无比,牙关不断的颤抖着,额头也渗出偌大的汗珠来…

他面色恐惧,接着颤声道:“故门主,我自愿入灭影门,从此为灭影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我有一个乞求…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柳…柳若锦…”

“不能,若放了柳若锦,难解我断臂之恨,我就要让郭明轩心痛,痛得不能再痛!”应萧索把几日以来的藏怒宿怨,全部都暴发了出来,道。

“萧未遇,你这狼崽子!你竟敢背叛我!我不但传你功法,在苍琼阁里我还给予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如今,你却贪生怕死!没有一点良心可言…”柳落衣怒喝道。

“师父,你真的对我全心全意吗?你只是把我当成苍琼阁里的一条狗!每次出去执行刺杀任务,你让我服用腐血碎骨丹也就罢了!你居然还给我一本,暗自修改过的御风术,你以为我全然不知吗?”

“一开始,我还疑惑为什么若锦都能学会的御风术,而我却学不会!我偶然中与若锦交流了一下功法口诀,才发现与我所练的完全不同,你居心何在!?怕我学会御风术吗?”萧未遇恶狠狠的看着柳落衣,连续质问道。

柳落衣尚未说话,应萧索已然出言讥讽:“萧兄,我们以后就是同门,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我就陪为兄找什么样的女人!若我今日听你一言,放过柳若锦,先不说以后她能不能与你相好;就算是与你相好了,你就不怕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你这如此可恨的师父柳落衣吗?!”

应萧索见萧未遇垂头不答,便硬起手腕,高举灭影刀,向柳若锦的脖子砍去。我不顾一切的抱着柳若锦的头,自己也低下头紧贴在她的头顶上…

只见到刀入身体“哧”的一声,随后,便感觉有人倒在了我的脚下…

我面色恐惧,定神一看,柳落衣奄奄一息的躺在了血泊之中,她沉吟道:“故郎,不要伤害若锦,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故遗名一愣,惊道:“什么?她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我…有女儿?”

“是…是的,故郎。你…算一下日子,若锦…她是在…二十年前的…荷月之际出生的,如今年龄…整整二十有余。她怎会…怎会是…别人…的孩子…”柳若锦颤声道。

故遗名愣神不动,脸上毫无表情…

“你我季秋之时,私定终身…现在算来,在那之前你我并无越举行为…在那之后,你悉心照顾,我重病的父亲故天涯,又无可能…时间恰好是我们…”

故遗名尚未说完,柳落衣无力的嘶哑着嗓门道:“故郎…虽然…我们积下…如此…如此仇恨,但…我…我从未后悔…过…与你在…一起!…放过…放过我们的女儿…若…锦”

“母亲!”随着,柳若锦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柳落衣也没了任何气息…玉损身亡…

故遗名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两道泪痕。他阴沉道:“应萧索,你先行回灭影门;萧未遇你既然要入我门下,就先把你恩师柳落衣的尸身,好生安葬吧。”

“师父,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你要放过郭明轩吗?”应萧索忙道。

“不必多言,萧索,先回门中就是!郭明轩是吧?你随我来。”故遗名把斜视应萧索的目光,转向了我,冷然道。

我随着故遗名来到了密林深处,他背对着我,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丝毫神情,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些许的悲伤。

“青年,你和若锦什么时候相识的?”他微声道。

“执行刺杀五阎王任务之时,我和若锦算是初见。”我凝视着他的后背,道。

“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若锦就愿为你以命相换,看来她很爱你。”故遗名转过身来,看着我,道。

此时,故遗名的神情一改往日的冷漠,仿佛带了几分慈目。我挠挠头,干笑道:“若锦为人单纯,对人极好,她确实对我照顾有加。”

…………

而此时,在苍琼阁的山门外,柳若锦悲痛欲绝的望着母亲柳落衣的尸身,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若锦,原谅我,我不知道故遗名是你的父亲。当时,我如果直接出面阻拦,我必死无疑,若锦,你也不希望我死,对吗?我假意拜入灭影门,实则是能让自己有分量一点,好为你开脱。”萧未遇抱着柳落衣的尸身,心灰意冷的望着身边的柳若锦,道。

“师兄,不必多言。把我母亲送到阁顶铁房密室旁安葬吧,那里清幽,又是她挂念父亲故遗名的地方…”柳若锦,微声道。

两人缓缓的来到阁顶后,萧未遇拔出手中佩剑,朝铁房密室旁的地面上用力的戳着。柳若锦则在一旁,徒手抠挖着坚硬的地面,又时不时的将萧未遇戳出来的土,往远处捧送。

“若锦,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啊!”萧未遇看着柳若锦的指尖通红,马上就要皮破血流,他焦虑道。

柳若锦不言,不停的抠挖土层,手指上鲜血淋淋,渗红了一片泥土。

“行了,若锦,差不多了,我想师父应该可以安息了。”萧未遇看了看挖好的墓地,又望了望依旧蹲在地上的柳若锦,忙道。

“母亲…若锦不孝,没能好好的保护你,使你孤寒一人躺在这里。你放心,如有一天,父亲故遗名死去,我必带他的尸身前来陪你…”柳若锦望着已安葬好的坟墓,哽咽道。

“若锦,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我的任何话语,但是你气息紊乱,内伤甚是严重,我这有一瓶治疗内伤的圣药,你服下吧。”萧未遇从怀中掏出应萧索给他的‘雨露之沾’,违心道。

柳若锦依旧不言,萧未遇又道:“若锦,不管怎样,我们同门一场,即使我现在改投灭影门,我也是你父亲的门徒,你难道要一生不与我说话吗?”

柳若锦接过萧未遇手中的‘雨露之沾’一饮而尽,冷然道:“师哥,严重了,我并无他意,你有你的思量,我也不想责怪你什么。”

萧未遇看到柳若锦将‘雨露之沾’全部喝下,心中不禁暗喜,眼神也变得色眯眯起来…

片刻之间,柳若锦面色通红无比,浑身滚烫难耐,胸前也开始发胀起来…

“若锦,不要怪师哥,师哥从小就喜欢你,师哥现在就为你解毒!”话落,萧未遇圆睁着红红的欲眼,猛扑向柳若锦…

柳若锦奋力的挣脱掉,将头上的发簪取下,紧紧得顶着自己的脖颈,无力道:“师哥,你干什么?你再有轻薄之举,我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第二十二章 三进无极庵 中篇

泰定元年(1324年),泰定帝将在皇位继承斗争中,遭到流放的‘图帖睦尔’从海南召回京。同年十月,泰定帝封‘图帖睦尔’为怀王,赐皇家黄金印。次年,泰定帝命怀王‘图帖睦尔’出京城大都到建康路,从而建康路也成为怀王府所在地。

致和元年,泰定帝驾崩。在宫廷政变中,怀王‘图帖睦尔’被迎入京城大都,成为元朝第七位皇帝,即元文宗。元文宗‘图帖睦尔’登基后,建康路也就成为他的龙兴之地。

天历二年冬(1329年),元文宗‘图帖睦尔’改潜邸建康路为集庆路。‘图帖睦尔’先封怀王,一重喜庆;后由怀王成为皇帝是二重喜庆,集庆也寓意着“汇集喜庆”。

集庆路,也是当朝的南方政治中心,经济繁盛,更以皇室御用贡品‘云锦’而冠绝天下。而灭影门,恰恰就在这集庆路中…

而元朝时的集庆路就是如今的应天府。

翌日,傍晚。

昨夜的雪并没有完全掩盖住城内的所有景色。在一座黄绿相间的琉璃飞檐,脊上金辉兽面、彩焕螭头的华丽府邸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淡淡柔柔的雾霭间,每一株花草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微斜的藤颈好像在诉说着忧伤…

这座府邸的规模,在整个应天府中屈指可数,这便是隐于市井街头之间的灭影门。

门中向来寂静,而此刻却因萧未遇的到来,时闻争吵之声…

“应萧索,现在你、我都是门主故遗名的徒弟,你凭什么还对我指手画脚!”萧未遇喝道。

“哈哈,凭什么?就凭门主让我好生看守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门主的亲生女儿你也敢轻薄!”应萧索冷言刺道。

“我轻薄柳若锦?应萧索,你还好意思说我!那瓶‘雨露之沾’可是你给我的!”萧未遇忿然作色,道。

“‘雨露之沾’是我给你的,但是当时我全然不知柳若锦是门主的亲生女儿,而你呢?明明知道,还欲轻薄于她,你可把门主放在眼里?”应萧索指责道。

“我是真心喜欢柳若锦,一时情难自控。事已至此,我也从不后悔。”萧未遇沉声道。

“哈哈,萧兄果然是多情之人。”应萧索冷笑道。

“如今,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柳若锦从回我身边?如果你能办到,我以后愿以你马首是瞻!”萧未遇忙道。

“哈哈,办法我这儿还真有一个。”应萧索邪笑道。

“你快说,你快说!”萧未遇惊喜道。

“如今,你已拜入灭影门。我看师父故遗名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反而想重用于你,你试想一下,倘若你真娶了柳若锦为妻,既能了结了你的心愿,也能让师父父女团聚,岂不是两全其美?”应萧索细声,忖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们俩个一起去说服师父,晓以利害,或许师父真就答应了。”萧未遇看了一眼应萧索,道。

“可是,该如何开口,却是一件难事。倘若直接开口,惹怒了师父,我们都不会好过。我想,萧兄,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吧。”应萧索左手摸着脸颊,思索道。

……………

夜幕下的街道上,安静极了,轩门两侧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着,偶尔听到醉酒之人的吵杂声,这吵杂声使故遗名心烦意乱。他系上披风,来到庭院之中,抬头望天,云遮星月,心里一片寂寥…

柳落衣临死前的身影和话语,不断在他脑中徘徊。他耸了耸肩上的披风,坐了下来,望着被雪覆盖住的花草,不禁拿起石桌之上的白玉酒壶,一饮而尽…

内心惆怅到:“虽与女儿柳若锦相认,可父女之情,淡薄如纸,何日才能承欢膝下,解我孤心。我在争什么?争来争去为了什么?难道为了灭影门的千秋霸业?不…也许,我当初为出苍琼阁去挑战父亲故天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可证明了又能怎样呢?父亲早故,小衣(柳落衣)恨离…”

“小衣不但没有背叛我,还独自守护着苍琼阁,不辞辛劳的把我和她的女儿养大。再细想我这一身无敌于天下的武功,又何尝不是有她的暗中帮助呢…”

沉淀大半生的故遗名,自视早已看清了人生百态,此刻,心中却久久不能释怀。

“师父,还没睡下呢?可有什么心事?”应萧索缓缓的走来,道。

“没事,可能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为师心中一时有些纷扰。”故遗名叹声道。

“师父,可是为了柳若锦?既然已经知晓了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有些牵挂,也是人之常情…”应萧索微声道。

“嗯,如今我无欲无求,唯有这刚刚相认的女儿牵挂于心。”故遗名黯然道。

“师父,我这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师父听后,切莫生气。”应萧索慢慢的坐在故遗名身旁的石凳之上,道。

“讲!”故遗名低了下头,拉了拉披在肩上的披风,道。

“师父,眼下萧未遇已是本门弟子,他的无极圣剑也略有小成。在我没有练好左手刀法之前,他必能成为师父的左膀右臂。可他心系柳若锦已久,若想让他尽心竭力的效忠于您,我想不如把柳若锦请到我们灭影门中来。”应萧索小心翼翼道。

“请到门中?如何请?若锦现在与郭明轩情浓蜜意,正是难舍难分之时。难道,你是说把郭明轩一同招入门中?可他已经几番拒绝,怕是难成此事。”故遗名疑虑,道。

“不,师父。我的意思是,把柳若锦和郭明轩分开,只把柳若锦请到门中。”应萧索脸上露出些许恐惧,道。

“这样做,若锦岂不是要伤心欲绝?更何况,萧未遇那畜生,还曾想轻薄若锦,此事万万不可。”故遗名摇头,道。

“师父,您是柳若锦的父亲,灭影门自然也是柳若锦的家,如果那郭明轩真心在乎她,日后一定会投入灭影门,为师父效劳。至于萧未遇的轻薄之举,确实有些不成体统,但是他却是真心爱慕柳若锦。再来,柳若锦天仙容貌,又有几个男子不为她意乱情迷呢。”应萧索忙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容我想一想。”故遗名缓缓的站起,转身背对应萧索,道。

“师父,我们只是请您的女儿前来与您相聚,她倘若不来,也就作罢,绝不为难于她。”应萧索也随之站起,又道。

“好,这件事就由你去办,柳若锦如今可算得上是我灭影门的少门主,多带些人,备齐礼物和金银,前去接她回来。如若…她不愿意来,就把带去的人手和物品都与她留下,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心意吧。”故遗名愁眉不展,道。

第二十四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懒于沙鸟拙于鸠。为无求。得无忧。

底事疏狂,却效子长游。

毕竟无求何用出,求不得,亦宜休。

西风真解酿羁愁。

试登楼。望南州。

黄叶疏云,摇荡一川秋。

更被谁家多事笛,吹不尽,思悠悠。

………………

漆黑的夜,凉风习习,滑过耳际,撩拨着缕缕发丝。萧未遇站立在苍琼阁大厅,情绪激昂,毫无困意。他剑鞘立地,双手放在剑柄之上,大声喝道:“弟兄们,都起来了!”

灭影门的众人,鹅行鸭步的纷纷向大厅聚去,各个无精打采,哈欠连连。

“萧兄?又怎了?”白卓带领着风尘阁的众人陆续赶到。

“我说,萧统领,你灭影门再霸道,也要让人睡觉不是?”田一带领着沧澜帮众,也赶到了大厅中。

“若锦,肯定还在无极庵中,我们即刻前往!”萧未遇朗声道。

“萧兄,怕是你睡迷糊了,您房中的是素锦,哪来得若锦?无极庵,我们已经去过两次了,真没有!难道你忘了?”白卓苦笑道。

“刚刚我在房内,看到被洒落的酒水擦拭过的桌面,我忽然想起无极庵无极堂中,观音佛像后的地面上,也有新老不一的灰尘,那里必定有暗阁密室!”

萧未遇注视着白卓迟疑了一会儿,又道:“白阁主,我知你派素锦来我房中,其实是为了那数口红色大箱子,生怕这次找寻不到柳若锦,我灭影门反悔已许诺出的金银珍宝吧?”

“不是,萧兄,你别多想。其实,就是想让素锦过去,为萧兄排解下心中愁闷…”白卓话未说完,萧未遇便挥了下手,森然道:“我看,多想的反而是你白阁主吧,那数口红色大箱子一直由你们看管,箱子里的金银珍宝也自然都是你们的,我早说过,我灭影门不会吝啬这点财物。我现在要再去一趟无极庵,你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去。”白卓忙道。

“我也去,一切听从萧统领的…”田一,望了望白卓,对着萧未遇拱手道。

“好!我们直接攻破无极庵,无需任何顾忌!杀!!!”萧未遇戟指向前,厉声喝道。

浩浩荡荡的队伍,再一次向无极庵行去…

“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快…快去禀告师父…啊…”随着一声声惨叫,无极庵门前的两位小师父纷纷毙命。

萧未遇持剑,鹰视狼步的踏进庵中,剑气所挥之处,哀声一片。只见,众多女尼倒地不起,喘息挣扎,痛苦不堪……

闻声后,庵中的所有弟子,几乎同时出动,与萧未遇一众人焦灼死战起来…

“师父,师父,不好了。那群人…那群人又杀回来了…”一尼姑满脸是血,闯入庵房,急迫的叫喊道。

“什么人?”柳若锦,疾步来到这尼姑面前,忙道。

“他们今日已经来过两次了,没想到他们趁着夜幕,又突然袭击,见人就杀…”那尼姑面色恐惧,颤声道。

“我出去看看,明轩你护好惠静师太!”柳若锦行步如风的向庵房外走去…

“若锦,回来。我去…”我望着柳若锦离去的背影,皱眉喊道。

“施主,别喊了,她去意已决,你去帮帮她吧,我没事。”惠静师太缓缓坐起,欲下床榻。

“师太,我………小师父,还请你照看好师太,我出去帮下若锦…”我看了下,身旁服侍惠静师太的妙真小师父,焦眉苦脸道。

“施主,请便。一切因果循环早有定数,善因善果,恶因恶报,毫厘不爽,丝毫不差。阿弥陀佛…”惠静师太在妙真的搀扶下,已下了床榻……

在庵堂院内,手持苍琼剑的柳若锦所向披靡,道道剑气横斩四方,闯入庵中的众人,无不惊恐万分,攻姿后退。

“你们好生狠毒,对出家人也痛下杀手,难道都不觉得羞愧吗?”柳若锦平举苍琼剑,缓缓前行,眼神冰冷的凝视着众人,道。

“师妹!你终于出现了,你让我好找啊!”萧未遇满脸堆笑,道。

“师哥,你就是为了找我,才不惜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吗?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柳若锦心中一惊,沉吟道。

“师妹,难道你忘了吗?我本就是苍琼阁的杀手,死在我剑下之人多如牛毛,你怎会如此发问?”萧未遇歪了下脖子,笑道。

“师哥,你带这么多人前来,到底想干什么?”柳若锦,赫然道。

“只要你跟我回去!师妹,我是爱你的,相信我。”萧未遇高举剑身,心潮澎湃的望着柳若锦,道。

“师哥,你对我做过什么,你应该还没忘吧?如今,我已是明轩的人了,你走吧。”柳若锦冷然道。

“我不介意,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萧未遇情绪有些失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他急促道。

“我介意!萧未遇,若再纠缠若锦,我绝不会坐视不理!”我来到柳若锦身旁,怒视着萧未遇,道。

“哈哈,郭明轩!哈哈…就算你不来,我也要杀了你!你何德何能?入苍琼阁短短数年,不但习得阁中绝学,还得到了若锦的芳心!你算什么?我和若锦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哭泣之时,我陪着她哭;她开心之时,我陪着她笑;她受责罚之时,我为她挡下鞭打;她练习剑法之时,有我从旁协助;她不敢杀人之时,我替她杀;她闹情绪绝食之时,我偷偷给她送去茶点;她被欺负时,我杀了欺负她的所有人…你!郭明轩!这些时候,你都在哪?!你能比我爱若锦吗?你能吗?!”萧未遇狂笑着吼道。

“我虽与若锦相处不久,但我深知她内心想要什么!我与她都愿意彼此以命相护,足够了!”我缓缓道。

“住口,你这该死之人!”话落,萧未遇双眼通红,持剑跃起,在空中重重一斩,凌厉的剑气直逼向我…

“明轩,小心!”柳若锦,重重一推,我连连后退。她弓步挥剑,挡下了萧未遇的剑气。

她的瞳孔微缩了一下,散发出强势的寒气,空气被冰封的不敢流动,风也不吹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快,一个慢。我的心脏嗵嗵嗵地大声跳动着,耳中慢慢传来凝聚剑气的声音。

萧未遇见状,想躲开,但眼睛却好似被柳若锦的瞳深深抓住一般,不能移动一步,他微笑着看着柳若锦…

柳若锦聚气斩出风龙卷,向萧未遇袭去,萧未遇依旧不躲不闪,痴痴的望着柳若锦的身姿。

“萧兄,小心!”白卓跃起,推开萧未遇,只见风龙卷将白卓与他身后的众人全部卷飞至空中,众人的衣衫在空中支离破碎,如雪花一般落下…

斩出风龙卷后,柳若锦捂住胸口,单膝跪地,口中涌出一股鲜血,瞬间皱起眉头,身体也不断的颤抖着……

“若锦,你的内息又开始紊乱了…快快盘膝打坐…”我急促道。

“哈哈,该轮到我田一出手了!”田一,望着逐渐从空中落下的尸体,又看了看不能动弹的柳若锦,狂笑道。

“住手!不得伤害若锦。”萧未遇定了定神,移步向前,道。

“若锦,你居然能下如此狠手,你想让我死,我死便是。但你为了护那郭明轩,居然………也罢也罢………今日,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郭明轩,让你断了这念想!”

一时,萧未遇急血攻心,口中不断的流出鲜血。柳若锦斩出的风龙卷虽没能伤到他,但是他却因柳若锦护郭明轩心切的举动,而心痛不已,头脑轰鸣起来。

他持剑跌跌撞撞的向柳若锦走来,颤声道:“若锦…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考虑放过郭明轩,我知道他无法使用内力,现在杀了他,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师哥,若明轩死,若锦绝不独活!”柳若锦冷冷道。

“萧统领,你和他们磨蹭什么?杀了那个叫郭明轩的,直接把柳姑娘掠走就是!”田一,不耐烦道。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对若锦的感情吗?你知道我有多爱若锦吗?你给我闭嘴!你这废物!”萧未遇恶狠狠斜视着田一,道。

“我说,萧未遇!我虽然拿了你们灭影门的钱财,但是我田一也是堂堂一帮之主,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田一,大声指责道。

萧未遇没有理睬田一,高举手中长剑,向我挥来。我只得连连躲避…

“孩子,小心!”就在这时,随着惠静师太的叫喊声,只见,她渐渐的倒在柳若锦的身前。

田一却奸笑道:“萧未遇,你不是最在乎这位柳姑娘吗?今日,我便杀了她,可惜了…这个老贼尼为她挡下了一剑,但是下一剑谁为她挡呢?萧未遇!我要让你痛不欲生!一辈子记住我田一!”

“慢着,她是灭影门故门主的女儿,你敢动她?”萧未遇急忙转身,向柳若锦跃去…

“故遗名的女儿又怎样?我忽然想到:你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倘若此事一完,我们又岂能全身而退!那数口红色大箱子里的金银珍宝也未必就是我们的吧?”田一,冷笑道。

“别冲动,我绝不会…”没等萧未遇说完,田一的剑便狠狠得刺向了柳若锦…

第二十五章 枯叶遥望枝头啼 待到归时已无迹

笑眸无凭

私语无踪

离伤方寸乱

柔肠百结曲终了

………………

眼看田一的剑锋顶至柳若锦的胸膛,跃至半空的萧未遇仓惶跪地,含泪伸出右手,撕喊声回荡在庵堂之中…

“为何…为何我的剑刺不下去?”田一,惊恐的目光从萧未遇身上移开,不停环顾着四周,又失声道:“是谁?出来?既有如此内力,又何必缩头缩尾?出来!”

田一面色恐惧,失魂落魄的向四面乱斩一气,趔趄后移…

“难道是你?郭明轩!”田一定了定神,双眼向我锁去,提剑朝我走来。

我脚尖点地,身体绷得笔直,双臂斜垂,双掌不断向下展压,使丹田之气,尽快灌满全身,周身形成强大的气盾,我怫然作色,道:“是我,你杀谁都可以,唯独若锦,我不允许她死在我前面!”

“你…你竟有如此功力。难怪我的剑,丝毫不能前移,不管怎么用力,都刺不到柳若锦的身上…你…。”田一,面色苍白,颤声道。

只听“嘭”的一声,随着我强行冲破全身要穴,萧未遇与田一被震开数米之外,我高举右手,顿时天色漆黑一片,片片乌云仿佛要下来一般,此时的我,也在随之而来的电闪雷鸣中若隐若现…

随后,道道闪电在我右掌心中不断聚集,在黑暗中形成团团光圈,光圈越来越大,‘嗞嗞’作响的电流声也越来越响…

“你…你怎能引得雷电…”倒在地上的田一,来回弓蹬着双腿,拖动着整个身子缓缓退缩…

“你…你不是人…凡身肉体如何能接住这…万道闪电…”被柳若锦斩出的风龙卷,击晕倒地的白卓,也逐渐惊醒,目瞪口呆的喃喃道。

“今日,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话落,我将右手掌重重的拍击在地上,偌大的闪电光圈向我身前‘滋啦滋啦’的扩散而去,我顺势抱起若锦,跃至庵房之内。同时,一道黑影也从我眼前掠过,带走了倒在地上的萧未遇,便很快得没了踪迹。

一时,庵房外传来阵阵哀嚎惨叫声,片刻之后这阵阵叫喊声,又突然悄然声息起来,变得异常的安静…

“明轩,惠静师太…她还在外面…”柳若锦低声道。

“好,我带你去…”我无力道。

我抱着柳若锦,拖动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走出庵房,来到惠静师太身边。忽然,我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意识全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明轩!”柳若锦撕心裂肺的叫喊道。

“孩子,他可能已气绝身亡…我苦命的孩子…”惠静师太精神恍惚,道。

“师太,快救救明轩…我求你了…”柳若锦不断的摇晃着惠静师太的身体,道。

“孩子,冷静一点,我…我也即将西去…一切因果使然,你要坚强的…活下去…”惠静师太,哽咽道。

“惠静师太…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要一一离去吗?”柳若锦悲痛欲绝,道。

“孩子…人的一生…定…有取舍之时,郭…郭施主为了救…你,舍…身而…去……你绝不能…有…轻生之念…替我…替我照顾好…照顾好…剩下的…庵中…弟…弟子…”话落,惠静师太便再无气息…

“惠静师太…明轩…”柳若锦前后移动,在我和惠静师太的尸体之间来回叫喊着…

………………

“师父,原来是你,谢谢师父救命之恩。”萧未遇向故遗名俯首跪拜,道。

“你可知,若不是我用迅雷之速,前去救你,你已丧命在那郭明轩的五雷电击掌下!说!怎么回事?让你接若锦回灭影门,怎么办成这样?”故遗名厉声道。

“我确实是,来接若锦师妹回去与你相见的,可这无极庵的尼姑们多加阻挠与我,还将若锦隐藏起来,于是我便下令强攻无极庵,没曾想见到若锦师妹后,她却直接拔剑相向…”萧未遇忙道。

“愚蠢!我灭影门跟随你前来的五十名门人,已全部丧命于此!我早言过,如若若锦不愿回来,不可逼迫!将数口红色大箱子里的金银珍宝留给她便是!为什么会成这般?还有!其余的百余名尸体是哪里来的?”故遗名疾言厉气,道。

“尸体…全部都死了吗?”萧未遇惊道。

“是的,无一生还!那郭明轩若奋力一击,你们谁能与他抗衡?真是愚蠢至极!”故遗名甩袖转身,怒道。

“可出门之时,应萧索对我言,那数口红色大箱子的金银珍宝,是用来招募江湖势力和买通官府所用。并有意,让我趁机杀了郭明轩…怎么…师父…您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吗?”萧未遇迟疑道。

“你呀!执念太重,难道你真的相信应萧索之言吗?你根本不信任他,只是他的言语正中你的下怀罢了…哎…”

“也罢,也罢,你如此不堪重用,公私不分,感情用事,要你何用?”话落,故遗名忽然转过身来,右掌重重得向萧未遇的头部击去,瞬间萧未遇痛不欲生的叫喊起来…

“如今,我已废掉你身上的所有功力,你以后也不再是我灭影门之人,你走吧。”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只是听从应萧索之言,才这样行事的!师父…”萧未遇全身颤抖,道。

“不必多言!想必,你可能忘了,你身上还有‘腐血碎骨丹’之毒未解,原本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材,能堪当大用,还想为你消耗点内力,逼出你体内的剧毒,可没曾想你如此轻信他人,没有一点明辨是非之心,被人利用还全然不知!你眼中是不是只有那应萧索,没有我故遗名?”故遗名藏怒宿怨,道。

“师父,救我。我只是太爱若锦了,应萧索一言:郭明轩任凭我处置,我便像着了迷一般,没有了丝毫的顾忌,更没有前去问清师父的本意,我错了,请师父救我。”萧未遇连连求道。

“休要多言!那‘腐血碎骨丹’之毒,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解掉;再则,如今你功力全失,更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气力。快滚!”故遗名怒斥萧未遇后,大步离去…

………………

在无极庵中,柳若锦嘶哑着喉咙,依旧泣不成声的来回叫喊着,只是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脸上也逐渐毫无表情起来……

故遗名躲在一旁,望着脸色苍白的柳若锦心痛不已。自责连连的他,黯然神伤的走近柳若锦,道:“让我来看看吧,或者他们俩个还有救。”

柳若锦不答,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呆愣着…

“若锦,你别这样,你相信为父,我会尽全力救他们俩个的。”故遗名又道。

“救?……这样的结果不是正合你意吗?你救什么?!”柳若锦冷笑道。

“这绝不是为父的本意,你要相信为父…”故遗名话未说完,柳若锦便瞋目切齿的望着他,缓缓站起,接着道:“若不是你灭影门门主之令,萧未遇怎敢带众人围攻这无极庵!如今,你又要让我相信你,我该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并非是那杀手组织灭影门门主?还是相信你不是个抛妻弃女的狠心父亲呢?!”

“哈哈,难道……是要我相信你,死在你身后的一众人都与你灭影门不关?刚刚,明轩使用五雷电击掌之时,出现的一道黑影是你吧?你既然能出现救走萧未遇,却为何不能出现救下我、明轩、惠静师太和那些无辜惨死的庵内小师父们!?”

“你谋算的真好,自己的女儿都快被人拿剑刺死了,你还无动于衷!偏偏等到……明轩,舍命冲破周身要穴,先强用内力顶住田一向我刺来的剑,又用御电术击杀众多侵犯者后,你出现了……哈哈,你让我相信你什么?”柳若锦指着前方众人的尸体,啼笑皆非的连续道。

“若锦,我来到之时,你并无危机。郭明轩的五雷电击掌,也足矣能让与你对峙的众人当场丧命。我救走萧未遇,也只是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罢了…”故遗名皱起眉头,忙道。

“是吗?但是明轩死了!惠静师太也死了!你走啊!我不想听你说话!还有,等我恢复后,我定会找你报仇!”柳若锦横眉冷目,道。

“好,你可以找我报仇,就算现在你要取走我的性命都行。但是,至少让我看看他们俩个,再晚就来不及了!”故遗名万念俱灰,道。

“不用你管!你走啊!”柳若锦怒吼道。

“你和你母亲柳落衣真像,都这么固执,让人难以接触…”故遗名话未说完。柳若锦又道:“是啊,我就像我母亲,你现在像杀我母亲一般,杀了我啊!”

“女儿,冷静一点,你母亲之死,虽不是我亲自动手,但我也难辞其咎,可这终究已是无法挽回之事…而他们俩人却还有一线生机……”故遗名垂头丧气,道。

“你不是说,我现在就能取走你的性命吗?好,我就用手中的苍琼剑杀了你,给我母亲、明轩、惠静师太报仇!”话落,柳若锦手持苍琼剑向故遗名刺去…

故遗名闪过柳若锦,来到她的身后,重重的将她击晕过去。随后,将她揽入怀中,用手慢慢的整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喃喃道:“若锦,你休息一下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故遗名抱着柳若锦,将她紧靠在庵房外放下,脱下自己厚重的黑色披风,盖在了她身上,道:“孩子,现在终于能与你好好的说话了,为父这就去救郭明轩和惠静师太……”

“女儿,这位师太确实已经圆寂。但郭明轩尚有气息,只是他经脉全碎,心肺俱损,需要我用御火真经为他从新连接经脉,然后调养数月,应该没事。”话落,故遗名将我扶起,他背对着我盘膝坐下,提气御火,双掌紧贴在我的后背之上…

………………

过了良久,故遗名缓缓收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将我抬到庵房之内的床榻之上,又来到柳若锦身边,神情凝重的道:“女儿,我知道你能听到,我已将郭明轩的经脉重塑,数月之后,他便可醒来,继续陪伴与你。你那么喜欢他,为父把你抱到他身边,好吗?”故遗名百感交集的流泪道。

“女儿,为父走了,我知道你不愿再见我…我会留下书信,写明治疗郭明轩内伤的方子,希望你和他一生幸福的生活下去…”故遗名望着庵房之内床榻上的我和柳若锦,用手背抹了了眼角的泪水,缓缓道。

漆黑的夜,漆黑的披风;风是冷的,故遗名的心也是冷的,他慢慢走出无极庵,向远处施施而行…

第二十六章 执念

女儿若锦:

二十载的错失交臂,酿成今日的背影相离。

初知尚有一女时,脑海中如晴天霹雳一般惊讶,不敢去想你母亲柳落衣是如何独自抚养你长大的,定是艰辛无比。

而今,你桃李年华,倾城之貌,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靠近,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想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再将你捧得高高的,可又怕你心中的不屑和伤痛。一切唾手可得的情景,到了我这里都变成了煎熬,想靠近,想拥抱,却羞愧难捺,痛苦不已。

失而复得的父爱,也许对于你来说,是一种伤害。种种误会和矛盾,都来源于我们之间的陌生。

如你所言,我是个狠毒之人,也的确是声名狼藉的杀手组织的门主,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父亲罢了。虎虽凶猛,尚且不吃虎崽,我也一样渴望去爱护自己的女儿。

不可一世的我,唯独在你面前如蝼蚁偷生,我会记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造成今日之果,我的确难辞其咎,我先误解你的母亲,又对你的事情没有亲力亲为,不亲力亲为只因期待和恐惧相互交叉,期待你来到我身边;恐惧你对我视而不见…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万物变迁。虽有维持雄霸天下之心,又怎能与你相比?灭影门、天下第一都不及你的分毫,正如今日所言,我的命是你的,你可以随时拿走。灭影门至高无上的灭影令我已早早给了郭明轩,此令不但可以自由出入灭影门,更能号令整个灭影门的门人。回去之后,我会将其余的灭影令全部销毁,仅为你留下这一块…

我已耗费半生内力,为郭明轩重塑经脉,至于心肺俱损,可用水蛭三钱、虻虫五钱、桃仁三钱、大黄一两、厚朴三钱、枳壳三钱、山羊血五钱,药汤煮好后加入新鲜童便,药后,泻出恶血。再用补气血的药调整,要重用人参、黄芪、北五味子、枣皮、肉桂、附子等药固着元气,也可与行气、化瘀之方药同用。

我知你深爱郭明轩,望他能够早日好起来,与你快乐幸福的生活。

书末,请容许为父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父:故遗名

………………

清晨。

天空中几朵逍遥的云,游了过来,鲜亮的阳光射透云层,晨风淡淡吹送,送来清彻的凉爽。无极庵的院落里,小师父们的清扫之声,甚是忙碌,此时的柳若锦也慢慢苏醒过来。

她睁开双眼,郭明轩(我)的脸颊引入眼帘,她欣慰一笑,抬起右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着…

她微微的侧了一下身,只觉身体疲惫不堪,甚是无力。

“掌门,您起身了吗?”庵房外一女尼姑,道。

“掌门?”柳若锦带着惊讶的面容,打开了房门。一时,只见庵内众位小师父齐齐磕头跪拜,道:“拜见掌门。”

洪亮而尖锐的声音,在柳若锦的耳朵里来回穿梭,她脑海中开始天雷滚滚,瞬间凌乱。她目瞪口呆道:“你们拜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掌门,你们掌门是惠静师太…”

“惠静师太…她…”柳若锦定了定神,瞬间黯然神伤起来…

“掌门,惠静师太昨夜已圆寂,她在临终之时,曾嘱咐您照顾好庵中的弟子,您忘了吗?”妙真小师父,道。

“我的确答应了惠静师太照顾好你们,可我没有皈依佛门,你们怎可唤我为掌门呢?”柳若锦顾虑重重,道。

“掌门,惠静师太既然有意让你照顾我们,定然是选了你做下一任掌门,还请掌门别在推迟。”妙真小师父朗声道。

“惠静师太的尸体…在哪?我想去看看她…”柳若锦百感交集,道。

“回禀掌门,惠静师太的尸体,我们已安葬在后山。至于庵院内,随灭影门前来的一百五十余人的尸体,我们也已连夜运至山下,将他们一一埋葬。”另一女尼姑,道。

“连夜?灭影门…我父亲…不,灭影门门主故遗名…他在哪?”柳若锦慌乱道。

“是的。昨夜,灭影门故门主将你击晕后,我等幸存之人,打算群攻于他。可他对你百般照顾,没有丝毫要伤害之意,还盘膝打坐,为郭施主运气疗伤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寅时之后,才走。”另一女尼姑,又道。

“为郭施主运气疗伤?是为明轩疗伤吗?”柳若锦忙道。

“是的。”另一女尼姑,接着道。

“掌门之事,暂且不提,你们带我去看看惠静师太吧,我想为她上柱香…”柳若锦微微一怔,恍惚道。

“掌门,请随我来。”妙真小师父起身道。

………………

在一凸起的椭圆形土堆前,一石碑之上,赫然写着:‘无极庵惠静师太’,几个大字。柳若锦缓缓跪地,声泪俱下,泪干肠断…

柳若锦回忆着与惠静师太短短几日,相伴的时光,哭叹道:“昨日唤声阵阵清,今日彼岸难相逢,弱水三千向何处,回首慈目追忆匆。惠静师太,你放心,无论我做不做无极庵的掌门,我都会照顾好众位小师父的。”

“我们早已认定,你是我们无极庵的新掌门人了。”妙真小师父双手合十,拜道。

柳若锦不言,行迈霏霏的向无极庵走去…

………………

柳若锦进入庵房之内,望了望床榻之上尚未苏醒的我,缓缓来到方桌旁,看到杯盏之下压着一封信,这是父亲故遗名给她留下的,读着读着,她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当读到:‘我知你深爱郭明轩,望他能够早日好起来,与你快乐幸福的生活。’之时,柳若锦不禁一阵冷笑,将手中的信,重重拍在方桌之上,喃喃道:“快乐幸福的生活…我是爱明轩,可我又何尝不需要父亲的爱……母亲,您在天上,可知女儿心中的痛苦…”柳若锦抬头嚎哭了起来…

“掌门,不好了掌门,昨夜带人围攻我们无极庵的那个人又来了…”门外一尼姑拍门喊道。

柳若锦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出了庵房,只见萧未遇蓬头垢面的站在庵房之外,他见到柳若锦后,立即跪了下来,颤声道:“若锦,我错了。我不该听应萧索之言,只怪我执念太重。若锦,原谅我,好吗?你随我一起回到苍琼阁,我们还像小时候一般,好吗?”

柳若锦不答,却眉头紧锁,注视着萧未遇。随后,她转身走进庵房,把方桌之上的杯盏拿了出来,放在地上。她迟疑片刻后,狠狠的将自己的右手食指咬破,又用左手用力的挤压着…

“若锦,你做什么?”萧未遇欲站起制止。

“别动!”柳若锦厉声道。

“掌门,你怎么了?”妙真小师父疾步而至,扯下衣角,为柳若锦紧紧绑住了右手食指之上的伤口。

“师哥,我的血能解‘腐血碎骨丹’之毒,你快快喝下吧。”柳若锦拿起地上的杯盏,缓缓得走近萧未遇,道。

“我喝,我喝…”萧未遇满脸堆笑,接过杯盏,一饮而下。

“师哥,你既然喝下了我的血,你、我之间就再无亏欠,你虽对我用情至深,但我也救了你一命,你走吧。”柳若锦转身走进庵房,道。

“不,若锦,你陪我回苍琼阁吧,我定好好待你。真的,若锦,和我回去吧…不然,我就跪地不起,直到你答应为止…”萧未遇脸上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寥落神色,连续道。

“妙真小师父,麻烦你为我师兄准备些斋饭。他要跪,还是要走,都随他,你们都不必理会。”柳若锦关上了庵房的门,道。

“是,掌门。”

………………

翌日,萧未遇仍跪在庵房之外,不肯离去,柳若锦无视着从他身边来回经过,收集着故遗名留下的药方之上的药材,并为我连续熬煎,喂我服下…

又过两日,萧未遇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依旧不愿离去…

晃眼之间,三个月过去了,萧未遇在庵房之外,徘徊不断,每每见到柳若锦都欲言又止,呆愣着望着她来来往往…

“妙真小师父,庵中可有懂得医术之人?”柳若锦望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低声道。

“掌门,我略懂医术,怎么了?”妙真小师父,忙道。

“妙真,你我也相处数月有余,我也不对你客气了。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柳若锦满脸羞涩,道。

“掌门,您确实有了身孕,这孩子是?”妙真为柳若锦搭了搭脉,柔声道。

“是我和明轩的…一个月之前,我已察觉身体有异样,只是不敢断定。如今,看来是真的…”柳若锦,低下头,略带微笑,道。

“恭喜掌门,您日后定要好生休养,多进些饭食。”妙真,嘱咐道。

“嗯,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我只想好好的为明轩生下这孩子。如今,明轩还未苏醒,不便让我师兄萧未遇知晓,免生事端。你为我准备两个高凳子来,以后,我从庵房内的另一侧窗口处进出。也许,师兄良久见我未出门,以为我绝情不见于他,他反而能死心离去…”柳若锦若有所思的道。

“是,掌门。倘若,你师兄硬闯呢?”妙真追问道。

“应该不会,从他刚到无极庵之时的状态上看,他的功力应该所剩无几,走路的姿势明显与之前不同,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拦住他。”柳若锦缓缓道。

………………

转眼间,春去夏至。整整一个春天都没有见到柳若锦的萧未遇,内心越发焦急起来……

“小师父,你们掌门呢?”

“小师父,你们掌门在庵房中是否出事了?怎么许久未出?”

“小师父,让我进入庵房看一看你们掌门吧,她已经许久未出来过了…”

面对萧未遇的连续询问,无极庵内的弟子们,如同早已商量好了一般,不作任何回答。

萧未遇像发了疯一般,在庵房外来回走动,时时向房内探去,却每每都被守护在房门之外的庵中弟子拦下。

他一时按捺不住,欲强行闯入庵房之中…

第二十七章 决绝 上篇

忆佳人兮相思渺,黍离悲兮赋离骚。

弦断念兮浮生梦,恋欲忘兮心飘袅。

残音乱兮叹清箫,绝生梦兮醉逍遥。

情往伤兮断人肠,人世孤兮长寂寥。

………………

“啊…你…”萧未遇被妙真击倒在地,咬牙切齿,道。

“萧施主,得罪了,掌门有令,不得萧施主进入庵房之中。”妙真双手合十,道。

“哈哈,如今我功力全失,任凭尔等欺辱,想我萧未遇杀人无数,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可叹至极。”萧未遇,高声道。

“萧施主,我等无意伤你,还请萧施主自重。”妙真,道。

“我只想知道,我师妹柳若锦到底怎么了?难道这都不行吗?”萧未遇,怒吼道。

“萧施主,人生不得意之事,十之八九。何必强求,掌门若想见你,又何必嘱咐我等将你拦下。我不知,萧施主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你也是苦命之人,而我们掌门柳若锦,又何尝不是一孤苦之人呢?放下吧。”妙真,缓言道。

“二十载的朝夕相处,如何放下?本以为投身了灭影门,就能好好的守护若锦。没曾想,只因一时执念,做下不可挽回之事,不但没有完成故门主的心愿,还让故门主与若锦隔阂加深,我又能怪谁呢?”萧未遇,悲痛欲绝道。

“阿弥陀佛,萧施主如今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心中的执念在作祟呢?若萧施主,真心为掌门好,还请尊重掌门之意吧。”妙真,劝说道。

往往人生到了一无所有之时,除了荒废度日外,还有一种想找寻到,一根‘救命稻草’的寄托。而柳若锦就是萧未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死咬不放,拼命争夺,只为不想输得一败涂地。在他看到,一旦输了,则整个人生便无了丝毫意义…

他回到原地,盘坐下,紧盯着庵房的门,连眨下眼睛的时间都不给自己…

………………

翌日。

妙真端着汤药,来到了柳若锦的庵房之内,道:“掌门,汤药已经熬制好了,快让郭施主服下吧。”

“明轩已昏迷数月有余,也不知他能否苏醒过来。”柳若锦,神情凝重道。

“掌门,一切自有天数,您不必过于挂怀。如今,您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首要之事则是养好身体。”妙真,道。

“是啊,再过几个月,我和明轩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希望那时,明轩能苏醒过来。对了…我师哥怎么样了?”柳若锦,忧虑重重道。

“还是老样子,不肯离去。昨日,他还想硬闯你的庵房,被我拦下了。”妙真,道。

“哎,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出去见见他吧。”柳若锦,缓言道。

“掌门不可,若萧施主见到此时有身孕的你,情绪激动起来,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妙真,忙道。

“我与师哥从小一起长大,早日让他知晓一切,也不枉我和他相识一场。”柳若锦,迟疑地向庵房之外走去。

时隔三月有余,柳若锦再一次见到萧未遇,他已是满脸胡须;脏乱的长发垂至腰间;身上的衣衫灰灰的,且有大小不一的破损。他看到柳若锦,脸上满是愁容,欲哭无泪道:“若锦,你终于肯见我了!若锦,你的肚子…”

“我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师哥,你还好吗?”柳若锦,低声道。

“六个月的身孕…那日,你服下我给你的‘雨露之沾’后,你和郭明轩………对不起,师妹,我只是太想得到你了。”萧未遇,哽咽道。

“师哥,我已经原谅你了。若不是我中了‘雨露之沾’,我也不会怀上明轩的孩子。其实,我早早就对明轩有了爱慕之情,只是明轩他一直顾虑到年龄问题,迟迟不肯接受这份感情罢了。”柳若锦,微笑道。

“怎么可能?郭明轩比你整整大十岁,你怎么可能早早对他有爱慕之情?定然是你中了‘雨露之沾’后,郭明轩强行轻薄于你!没事,师妹,师哥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萧未遇一时抓耳挠腮,心神不定,道。

“师哥,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与明轩的确相互爱慕在先。师哥,听我一言,好好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若锦不值得你如此执着。”柳若锦,忧心忡忡道。

“不,你骗我!我与你相处了整整二十年,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你本来就是我的!那郭明轩卑鄙无耻,趁你中毒,和你发生不轨行为。若锦,不必怕,有师哥在,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萧未遇一时不能自已,心潮澎湃,道。

“师哥…”柳若锦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师妹,时到今日,师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萧未遇展开双臂,惘然若失地向柳若锦缓步走去…

见状,妙真当先一步,拦下萧未遇,道:“萧施主,请自重!”然后,她目送着柳若锦走入庵房之中,又道:“掌门话已至此,还请萧施主快快离去,休要过多纠缠。”

萧未遇脸上带着痴痴愁容,凝视着柳若锦的庵房,一动不动。过了良久,他又撕心裂肺的连续喊道:“若锦…若锦…你出来啊…你听我说…”

一时,他的叫喊声在无极庵中成了独奏,闻声之处,使人心中阵阵凄凉…

………………

转眼间,素女月将至,柳若锦的肚子越发疼痛起来,而这时,无极庵外却来了一位,身着雪白绸衫的俊美公子,他谦谦有礼的拱手道:“烦请小师父禀报,素海棠前来求见你们掌门柳若锦。”

“我们掌门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公子请回。”无极庵一弟子,道。

“身体不适?小生正是为此而来,还请小师父容禀。”那俊美公子素海棠,轻摇手中折扇,缓缓道。

“还等公子等候,我这就去禀报。”无极庵另一弟子,道。

“启禀掌门,庵外有一位叫素海棠的公子,前来求见。”无极庵另一弟子来到柳若锦的庵房外,道。

“素海棠…我从不认识此人,他有说来做什么的吗?”柳若锦低声道。

“他没有多言。我也告知他,掌门您身体不适,但他却言,他正是为此而来…”无极庵另一弟子,迟疑道。

“那…请他进来吧。”柳若锦,无力道。

“是,掌门。”

素海棠进入无极庵中,朝着柳若锦的庵房之处,分花约柳而来。来到庵房外,他朝着坐在一旁的萧未遇,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言语,然后大步向前,道:“素海棠拜见少门主。”

“你是灭影门的人?”柳若锦,微声道。

“是的,少门主。数月来,故门主一直派出门人打探庵中消息,得知少门主临盆在即,特吩咐在下前来照顾。”素海棠,拱手道。

“临盆,若锦要生了吗?不会的,若锦不会生下郭明轩的孩子的。不…生下也好,生下来,我陪若锦一起照顾这孩子。”萧未遇,神情恍惚道。

“你们故门主真是与众不同之人,女子临盆,派一位男子前来照顾,真是不知所谓。”柳若锦强忍疼痛,微怒道。

素海棠望了望行为有些疯癫的萧未遇,他翻转了下手掌,中指之上,即刻多出一根银针来,他轻轻弹出,一时,萧未遇便没了意识,晕倒在地。

“少门主,不妨让小生进入庵房之中,能不能照顾少门主,您一看便知。”素海棠,微笑道。

“你进来吧,我倒好奇你们故门主有何用意。”柳若锦,缓缓道。

素海棠推开庵房门,进入房内,向柳若锦拱手而拜。柳若锦看到素海棠,只觉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目炯炯有神,甚是明亮,又有一种男子少有的英气,她一愣,道:“你是故遗名新收的门人吗?”

“启禀少门主,我是一个孤儿,自小被故门主收养,如今应叔叔被门主囚禁,现在门中的琐事都由我来打理。”素海棠,朗声道。

“应叔叔?是应萧索吗?他被故遗名关起来了?”柳若锦,忙道。

“是的,我所言的应叔叔正是应萧索。他自作主张,假传故门主指令,诱导你这庵房之外的萧未遇胡作非为,使你和故门主的隔阂加剧。门主一回到门中,便怒斥于他,立即把他关了起来。”素海棠,皱眉道。

“事已至此,就算你们门主迁怒于再多的人也是无用。想必,你所言的打理门中琐事,乃是到处乱杀人,执行杀手任务吧?”柳若锦,讥道。

“少门主,您怎么说都行,还请容许我,先为你把一把脉吧。”素海棠,干笑道。随后,走向柳若锦的身旁…

“好浓重的胭粉之气啊…不对…你是位女子看来你们故门主也没那么糊涂,让你来照顾我,也在情理之中。”柳若锦,缓言道。

“少门主,这床榻之上是郭明轩吧?”素海棠为柳若锦把脉后,望了望床榻之上的我,道。

“是的,他就是我肚中孩子的父亲郭明轩。”柳若锦,微声道。

“小师父,你们庵中可有懂点医术和年龄较长得弟子?把她们都叫过来,然后准备沸水和剪刀前来,你们掌门马上就要生了。”素海棠一边为床榻之上的我,把着脉,一边面向房中的妙真,道。

“好的,我这就去喊她们,顺便准备沸水和剪刀。”妙真,忙道。

“少门主,郭明轩已无大碍,近日便可苏醒。只是他卧床将近十个月了吧?他苏醒之后,难免会出现头晕无力之状。我先把他抱到长椅之上,您稍后单独躺在这张床上。”素海棠放下我后,望了望,脸上浮现痛苦之色的柳若锦,又道:“少门主,不必担忧,有我在,您和肚中的孩子,定然无事。”

“你既能轻松抱起明轩,还如此精通医术,你绝非一般弱女子,希望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也能配得上你这沉鱼落雁之容。”柳若锦抹去额头的汗珠,柔声道。

“我的心地是否善良,少门主以后便知。”素海棠微微一笑,调皮道。

“我好痛啊,她们来了吗?”柳若锦望着房门,疼痛道。

“不急,沸水可能还要稍等片刻。少门主,我先扶你到床上吧。”素海棠搀扶着柳若锦,神情自若的又道:“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现在疼痛只是前兆,稍后,我会为少门主扎上几针,缓解痛感的。”

“好…海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想知道,在你眼中,你们故门主是个怎样的人?”柳若锦躺在床上,望着素海棠,缓声道。

“故门主是当世枭雄,也许在你眼里,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十恶不赦的背后,也有一番你看不到的景色。”

“他收养了很多孤儿,这些孤儿有很多都是侠义之士的后人,还有一些因战乱,幸存下来的遗孤。”素海棠,连续道。

“他收养孤儿,只是为了从小培养,成为灭影门的杀人罢了。”柳若锦捂着肚子,咬牙道。

“的确。这些孤儿中,有天赋的确实都成为了一等一的杀手。”话落,素海棠的双眼迷离了起来。

“你是其中之一吗?”柳若锦注视着素海棠,道。

“少门主,故门主虽然过于孤傲,脾气固执,从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他的确很在乎你这个女儿,常常在深夜里叹息连连。”素海棠,笑靥道。

“答非所问,必有隐瞒,难道我问到了你的痛楚吗?”柳若锦,迟疑道。

“少门主,我是不是其中之一…”素海棠尚未说完,便被柳若锦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打断了话语,此时,妙真带着数人也来到了庵房之中。

“公子,您吩咐的沸水和剪刀已在此,要找的年长弟子也已带到。我们掌门如此痛苦,您快想想办法啊!”妙真,忙道。

“不急,我先为她行针,缓解她的痛感。你再嘱咐一人,继续烧热水,沸水不能停,要保证随用随有。”素海棠将银针连续扎在柳若锦的身上,道。

“好,可是…掌门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妙啊!”妙真,坐立不安道。

“将房内的圆凳放置在床上,使你们掌门的双腿放在圆凳之上,我先给她看看。”素海棠,缓声道。

“还不行…要再等片刻。少门主,您尽可能的留些力气,现在还不是用力之时。”素海棠擦了擦柳若锦额头上的汗珠,道。

“我不行了,好痛啊…”柳若锦,声音嘶哑道。

“若锦…”这时,斜躺在长椅之上的我,仿佛听到了柳若锦的呼唤,渐渐的苏醒过来,我微声道。

“明轩…明轩你醒了…”柳若锦,痛哭道。

我欲站起,来到若锦身边,却忽感腿脚无力,摔倒在地上。我颤声道:“若锦,你要生了吗?是我和你的孩子吗?”

“是的…明轩…你昏迷不醒之时,我就已怀上了我们的孩子,如今,已整整将近十个月了…明轩…我好痛…”柳若锦的声音,使我愧疚不已,望着自己无力的身子,我握拳重重的向地面连续击打起来。

“胎位有些不正,再准备些沸水来。”素海棠将双掌分放在柳若锦的肚子上,来回轻轻拍打起来。

“啊…啊…”随之,柳若锦的嚎叫声越来越大…

“让我进去…若锦怎么了?师妹…师妹…”这时,庵房外又传来了萧未遇的争吵声…

“掌门,萧未遇醒来了,非要进去房中……”无极庵一弟子在庵房外,道。

“拦下他!”素海棠,厉声道。

“明轩,若…我今日无法活下来,你一定要保下我们的孩子。只是,我的命是惠静师太救的,怕是要辜负她的嘱托了。”柳若锦,百感交集道。

“若锦,你会没事的……若锦,坚持住。”我拖动着沉重的身躯,向柳若锦身边移去,眼神略带着寄托,不时得望向素海棠。

“好了,没事了,少门主用力,孩子快出来了…”素海棠,大声道。

“哇~~哇~~哇~~”

“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随着孩子的哭泣声,柳若锦的庵房之内,传出阵阵喜悦的欢笑声…

“我说过,有我在,你和孩子会没事的。”素海棠,洋洋得意道。

“谢谢你,海棠…”柳若锦,微声道。

“哈哈…若锦生了…若锦生了…哈哈…孩子不是我的…若锦生了…”庵房外的萧未遇,双手紧紧的捧住头部,表情复杂,时笑时哭道。

片刻之后,萧未遇脱去身上的衣衫,在手中乱甩着奔跑起来,对着庵院中的弟子傻笑连连…

“掌门,萧未遇…萧未遇疯了…”一弟子,在庵房之外大声道。

“什么?师哥怎么会疯呢?”柳若锦皱了皱眉头,欲起身坐起。

“少门主,莫动。故门主早已下命,将萧未遇带回灭影门。原本,故门主只是不想让他再骚扰你的生活,如今他的状况,回到灭影门后,我定会命人好生照看于他的。少门主身体虚弱,又刚生育不久,不易吹风受凉。”素海棠,缓言道。

“好,好,好。这也许就是师哥的命数吧…”柳若锦,失落道。

“如今,一切安好。我也该回灭影门复命了,郭明轩…不…应该叫叔叔,你正常饮食,正常作息,几日后,便可恢复如常。”素海棠环顾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嬉笑道。

话落,素海棠缓缓的走出庵房,将腰间的折扇拿出,高举折扇在空中挥了挥,便瞬间窜出来了四名全身黑衣之人,对她跪地参拜,她赫然道:“带上萧未遇,我们走!”

第二十八章 决绝 中篇

海棠枝头秋风过。柔柔凉意,根土相惜。

庵房内外喜悲愁。种种青丝,条条难梳。

百感交集思绪乱。兄疯母仇,恩德留恋。

自古多有伤离别,取名韵锦,以释心头。

“若锦,素海棠是位女子吧?”我无力地坐下柳若锦的床榻边,道。

“是的,她是灭影门派来的。今日,幸得有她在,不然也不知我和我们的孩子能否安全度过。”柳若锦轻抚着躺在身边的孩子,道。

“故门主虽说做过很多错事,但他对你确是真心实意,这是他给我的灭影令,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吧。”我从怀中掏出灭影令,凝视了片刻,递向柳若锦,道。

“明轩,人生是否都如此难以决绝?母亲之仇,我真要找亲生父亲故遗名去报吗?可他今日,又派素海棠,护下我和我们的孩子,我该怎么办?…萧未遇是我的师哥,却因我神志不清,疯癫行事,我难免有些愧疚之心……还有,惠静师太,她为救我而身亡,临死之际,信任我而重托之,照顾好她庵中弟子们…”

“可现下,我们一家三口皆已无事,本该去过,耕读桃源、青砖黑瓦、良田美池、男耕女织的生活,可…我心中却百感交集,思绪甚乱…”柳若锦用手捂着胸口,情绪多少有些激动,神情复杂的,接连道。

“若锦,若均衡被打破,任谁都不会平静的。你当下的心情,我甚是了解。当初,我离开应天府之时,又何尝不是如你今日一般,可我如今什么都没做,淡然的活着。遇到你后,你就成了我的全部,当然,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微叹一声,双眼迷离地望向庵房之外,看着庵院中渐黄的枝头,缓声道。

“明轩,我还没听你说过,你的过往,你是应天府人吗?”柳若锦满脸愁容,道。

“我父乃是当朝的陕国公郭兴,祖籍濠州。元末之时,群雄并起,父亲拳勇有膂力,擅长骑射,为人又慷慨大义,备受百姓推崇。至正十二年(1352年)春,父亲随本姓的郭子兴起兵攻占了濠州,声势浩大,数千名年少体壮的青年相拥投靠,形成反元的一面旗帜。”

“随后,郭子兴的养女马氏与当今圣上朱元璋结为秦晋之好,从而,父亲也转投在朱元璋麾下,随军先后攻克滁州、和州,又渡过长江,攻克采石矶、太平府、溧阳、溧水,其间父亲英勇善战,威名远播。至正十六年(1356年),父亲又首先攻占台城,他也因战功被授予管军总管,进升为统军元帅。”

“至正十七年(1357年),父亲随徐达攻克常州,他连续七个月不解战甲。后又随朱元璋、常遇春等大将南征北战,先后攻取宁国、江阴、宜兴、婺州、安庆、衢州等地,势如破竹。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又攻占江西南昌。”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父亲随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时,献上火攻之策,大破陈友谅。从此,父亲也一路平步青云,从鹰扬卫指挥使到镇国上将军、大都督府佥事的职位。”

“洪武元年(1368年),父亲帅兵跟从徐达攻取中原,攻克汴梁,守卫河南。又经徐达推荐,镇守潼关。潼关是三秦的门户,当时,哈麻图据守奉元,李思齐、张思道等互为掎角,窥伺机会准备东犯,父亲全力守卫。击败了连连来犯的王左丞等人,后又与徐达,率轻骑直捣奉元,最终攻克其城。随后,父亲用了两年时间,巩固边境,边境再无战事。”

“洪武三年(1370年),父亲先后被封为:秦王武傅、陕西行都督府佥事、巩昌侯,食邑一千五百石,赐予世袭的凭证。洪武四年(1371年),朱元璋又命父亲攻伐蜀地,攻克汉州、成都。父亲战功赫赫,几乎无人能敌,不料在回京第二年(1384年)去世,朱元璋辍朝三日,追赠陕国公,谥“宣武”。同年冬,葬于聚宝山之原。”我的目光缓缓的转向了我和若锦的孩子身上,将父亲的生平战功,向柳若锦娓娓道来。

“明轩,你也是将门之后,本该高官厚禄,又怎会晕倒在郊外路间,被母亲所救呢?”柳若锦,疑惑道。

“这要从百官之首的左丞相胡惟庸说起了,胡惟庸此人颇有才干,又懂得察言观色,甚得朱元璋的宠信。但自从他当了多年独相,异常自负,内外各部门的奏章,他都先拿来看,凡是陷害自己的,便扣下不上呈。各方面热衷功名之徒,以及失去了职位的功臣武夫,竞相奔走于其门,贿送金帛、名马、玩好之物,不可胜计。大将军徐达,也因此,极恨他奸恶,将他的列举上呈给朱元璋,朱元璋不但没有降罪于他,徐达还因揭发胡惟庸,差点遭了胡惟庸的谋害。”

“那时,同大将军徐达一起揭发他的,还有刘基。他虽未能谋害掉徐达,却趁探视刘基病情之时,对刘基下毒,将其毒害。后,他又与太师李善长相勾结,他权势更盛。说来也巧,也在那时,有人传言:在他定远老家的井中,突生石笋,出水数尺深,献媚的人争相说这是祥瑞之兆。还说他祖父三代的坟墓上,晚上都有火光,照亮夜空。连番吹捧之后,他骄纵一时,从此有了异心。”

“洪武十二年(1379年)九月,占城国来进贡,胡惟庸等人不报告朱元璋。宦官出来见到了,便进宫奏告朱元璋,朱元璋了解原委后,欲对胡惟庸重判。第二年正月,又有多人联名告发了胡惟庸。朱元璋大怒,下令廷臣轮番讯问,将胡惟庸诛杀。”

“胡惟庸死后,他造反的阴谋还没有全部暴露,直到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五月,胡惟庸的逆谋进一步大显,朱元璋大发雷霆之怒,肃清逆党,被诛杀者达三万余人。又做《昭示奸党录》,布告天下。此案株连蔓引,直到数年之后,还没有清除干净。”

“因‘胡党’而受株连至死或已死而追夺爵位的开国功臣,竟有一公二十一侯,已故父亲郭兴也被牵扯到其中,不但被朱元璋消除了爵位,还有灭郭家家门之意。跟随父亲多年的秦大叔舍命将我带出,誓死要为郭家留下血脉。”我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悲痛得望着柳若锦又述说道。

“明轩,你如今是否还有恨意?”柳若锦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柔声道。

“有恨意又如何?我能单枪匹马杀进皇宫吗?再说‘胡惟庸案’颇多谜团,父亲到底有没有牵涉其中,谁又能说清楚呢?”我无力得望着柳若锦,缓言道。

“按说,你父亲在回京的第二年便去世了,就算参与其中,也必定无太多过错。”柳若锦疑虑道。

“父亲战功赫赫,虽在应天府的时日不多,但是却手握重兵,更让皇家忌惮。倘若,真有反叛之心,与应天府之内的胡惟庸里应外合,朱姓江山岂不危在旦夕?朱元璋又怎会放过彻查父亲之过呢?”我心如刀割,道。

“明轩,你可自行调查,如若父亲无反叛之心,也可禀明圣上,恢复你郭家的往日荣耀。”柳若锦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道。

“无用的,过往之事,岂能轻易查明?再者父亲已故多年,又无法询问到他本人任何细节,此事难于登天。就算是我查明了父亲的清白,仅我一人之力,又怎能上达天听?如今,朝堂之上,提到‘胡惟庸案’,人人自危,不敢多言,谁又愿为父亲请命呢?”我心灰意冷,道。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明轩要躲藏一辈子吗?”柳若锦,忙道。

“其实,我独自一人时,也想过你所说之言,但人生在世,苦楚甚多,纠结过往,任凭你心潮澎湃,终究是一场空。也许,我是个没骨气之人,但是就算为父亲平反成功,恢复世袭爵位,也难以恢复郭府的往日荣光,换不回父亲的重生。不仅如此,还要时刻提防朝堂之上,别有用心之人,我不喜尔虞我诈,阴谋算计,这失而复得的爵位又能保得了几时?也许,又是一觉醒来,全然变天。”我大失所望,道。

“是啊,明轩。世事多变,纷扰不断。权势荣光皆为虚幻,明轩你是对的。”

“如今,我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我的师兄为了我变成了痴傻之人,惠静师太又为我丢了性命。我是不是也是一个不祥之人?”柳若锦百感交集,道。

“若锦,你不要多想。你父母终归于是上一代的恩怨,你又何必强加于身呢?就算你杀了你的父亲故遗名,你母亲能回来了?只会让你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师兄萧未遇痴迷你的容貌,咎由自取,又怎能怪在你的身上呢?惠静师太,乃佛法高深之人,舍命救你,也属正道,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若锦,死去的人,终究是轻松的;活着的人却永远是痛苦的。我父亲死前荣誉加身,死后就算被人贬得一文不值,又能如何呢?他始终是看不到了,难过的只是我们活着的人。若锦,别把所有事情在归结于自己身上,无用的。当下,我们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我拨动心弦,对着柳若锦发出肺腑之言。

“明轩,小时我常听母亲叹息‘红颜薄命’,如今,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老天是公平的,给我这绝世容颜,必定也会给我一些灾难和伤痛。明轩,若我离开你,你会怪我吗?”柳若锦,哽咽道。

我骇然得望着她满是泪水的容颜,久久不敢多言。我不知道柳若锦此刻在想什么,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所言的‘若我离开你,你会怪我吗?’的言语,必然不是随口一说,我心中顿时有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第二十九章 决绝 下篇

翌日,清晨。

映在绿树丛中的无极庵,展露着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院中的几棵菩提树硕大无比,全然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中。

妙真走到庵院中央,抬头望着无际的天空,庵院虽不大,却有一种不衰的感觉。庵中若无他人,寂静的空气中,几只鸟儿唱歌,听着就十分悠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向柳若锦的庵房走去。

“掌门,您醒来了吗?妙真为你打了水,您梳洗一下吧。”妙真敲了两下房门,低声道。

“你进来吧。”柳若锦,缓声道。

“掌门,您的女儿真可爱,她还在睡梦之中呢,哈哈。”妙真,笑靥道。

“是啊,她确实生很漂亮,小脸甚是清秀。妙真,来,你坐下。”柳若锦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愁容,道。

“掌门,你好像有些不开心,昨日,你与郭施主交谈甚久,是否言到了伤心之事?”妙真,关切道。

“不然,只是近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时难以抉择,心中不免有些愁乱。”柳若锦,低下头,柔声道。

“使掌门心中愁闷的,可是这无极庵的掌门一事?”妙真,莞尔而笑,道。

“我最大的烦恼,其实是不知,往后要去向何方…”柳若锦,看着庵外,眼神渐渐朦胧起来。

“掌门,弟子觉得,越到难以抉择之时,越该随着自己的心境去走。即便,再多愁闷,也不是一时能够消散的,那就索性不要理会,去做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就好。”妙真站起,来到方桌旁,为柳若锦倒了一杯茶水,道。

“最想做的事情,如今,我最想做的事,便是留下来,好好的照顾你们,做你们真正的掌门,完成惠静师太的遗愿。可是…明轩现在的身体已无大碍,我和他的女儿也顺利产下,我又怎能忍心舍下这一切呢…”柳若锦,望着身边熟睡着的女儿,黯然神伤道。

“掌门,您若不舍,可以带上女儿,和郭施主一起离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无极庵自有无极庵的归处,可能,没有惠静师太在时,那么井然有序,但终归庵内弟子众多,维持下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妙真的内心有些失落,但还是微笑着对柳若锦,道。

“数月相处,你、我虽然尼俗有别,但我已视你为姐妹,庵中的女弟子们各个和蔼待人,我又怎能离你们而去。就算我去过我想要的生活,终究是镜花水月,难以消散我心里的仇恨。”柳若锦,神情凝重道。

“掌门,仁厚。顾念旧情,又难忘惠静师太的嘱托,实乃无极庵之福。可掌门如今顾虑太多,真的强留在无极庵,又岂能释然?”妙真,缓缓道。

“是啊,的确如此。这也是我难以抉择的原因所在,太多的牵绊,太多的烦扰,难以静下心来。”柳若锦叹了一口气,道。

“掌门,何不把你的想法告诉郭施主呢?其实,您现在最大的牵绊在郭施主身上,所谓的仇恨,不过是您父母之间的种种误会所生的孽缘,孽缘如隔世,日久可消散。而您与郭施主,经历万难,才走到今日这一步。或许,他能解你心中所虑。”妙真,双手合十,道。

“我怕,我更不舍。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能与他今生结为连理,我已甚是欣慰,又岂能在他心口之处,洒上一把盐呢?让他为我抉择,实在是强人所难。”柳若锦,愁眉紧锁,道。

“夫妻为一体,解铃还须系铃人。掌门,不言,又怎能知道郭施主的想法呢?”妙真也皱了下眉头,又道。

“容我好生思量思量…”柳若锦,伤感道。

………………

在夜幕下,柳若锦独自一人坐下庵房外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夜空,秋天的夜空静爽,清凉。月牙弯弯地挂在浅蓝的空中,仿佛是一只小舟飘荡在清澈的小河中,一颗颗星星不断的闪烁着,在星海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还有惠静师太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女儿,睡下了吗?若锦。”我缓缓的来到柳若锦的身旁,静静地坐了下来,道。

“是的,明轩。你看这夜空真的好美啊…还能看到自己想见的所有人…”柳若锦,痴望着天空,微笑道。

“若锦如若喜欢,我可以陪你夜夜守着这片星海。”我望了望柳若锦脸上露出的淡淡微笑,柔声道。

“夫君,若锦好像从未如此唤过你。谢谢你一直对若锦这么好…”柳若锦微斜着身子,躺在我的肩头,道。

“娘子,你还记得我们在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大船上,对着船窗外的一轮清江月拜堂的情景吗?”我的脸偎了偎,柳若锦靠在我肩头上的脸,喜眉笑眼,道。

“记得,那晚的月亮很美夫君,怎么忽然想到拜堂的那日了?”柳若锦对着我努努嘴,道。

“哈哈,我只是觉得那次拜堂太仓促了,想和你再拜一次。”我痴痴的望着柳若锦,笑道。

“拜堂之事,岂能儿戏,拜了一次又一次呢?夫君,给女儿起个名字吧?”柳若锦,柔声道。

“好,我们的女儿长得比你还要美,该叫什么呢?嗯…就叫…柳韵锦吧。”我搂着柳若锦来回摇晃着,微声道。

“柳韵锦?好听是好听,可是为什么不让她随你的姓氏呢?哪有女儿不随父亲姓氏的道理呢?”柳若锦,疑惑道。

“想知道吗?先不告诉你,你随我来…”我,柔情道。

我拉着柳若锦奔跑到无极庵外金灿灿的麦田间,金黄的麦子连成一片,就像一座金色的海洋,微风一吹,麦子一晃一晃的如波浪一般,它们相互拍打着,像极了渔船划过的余波。

越过麦田,我和她来到了一片蔷薇花海之中。我手紧紧拉住柳若锦的手,仰望着星空,身体不停的旋转着…阵阵欢笑声,回荡在花海之间…

“夫君,你是怎么找到这么美的地方的?”柳若锦,解颜而笑,道。

“若锦,来。”我拉着柳若锦的手,来到了花海深处,指着早已摆放好的红烛台,又道:“今晚,我们在这里再拜一次堂,好吗?”

“明轩…你…你何时准备的…”柳若锦望着红烛台,捂着嘴,喜极而泣,惊道。

“来若锦,我们在江月下拜堂时,连红烛都没有。今日,我准备了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来弥补一下遗憾。若锦,今生能与你结为连理,就算只有这一时的快乐,我也能终身无憾了。”我破涕为笑,道。

“我郭明轩心似明镜,虔心跪拜,还请苍天怜鉴。今日,我愿和柳若锦结为夫妻,举案投眉,厮守终身,无论日后分离多远,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誓死守护柳若锦,愿定下三世之约,缠绵三生之情。如若三世未违此约,还请苍天赐予万世姻缘!”我情绪激昂,连连朗声道。

“我柳若锦,愿和郭明轩结为夫妻,只求夫妻二人身体安康,福禄多寿,我们的女儿健康成长,少些险阻。愿与郭明轩共守三世之约,求苍天怜悯,赐予万世姻缘!”柳若锦望了望我,拂去了我脸上的眼泪,喜笑颜开的高声道。

“拜…再拜…再拜…”

“若锦,你考虑好了吗?”我拉着柳若锦的手,缓缓的向无极庵走去,望着一路之上的风景,心中涌现出了一丝忧伤,我敛色屏气,道。

“明轩,你是否已经察觉出了我的思虑…”柳若锦,缓声道。

“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欣然接受,只愿你好,此生无悔。”我莞尔而笑,道。

“明轩,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柳若锦缓缓得低下头,看着我们互相牵着的手,柔声道。

“若锦,我知你心中的苦楚。其实,我也怕,怕我的私心,割舍不掉你我深情,但是,我最怕的却是你日后会懊悔连连,终日怨恨不断。”

“若锦,你凡心未定,若想此时接任这无极庵的掌门,难免有些牵强。不如,改无极庵为无极阁,你先带发修行,一则缓解心中仇恨,二则也可名正言顺的照顾无极庵中的众位弟子,她们依旧吃斋拜佛。而你,若舍不下我和孩子,我们也能继续在一起生活。”我百感交集,道。

“明轩,谢谢你。如此决定,甚好。只是苦了你,你不但没有怨恨之言,还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我…”柳若锦,迟疑道。

“若锦,你我相处这么久,恩爱之情胜过太多无级而终的露水姻缘,更不用去面对俗世间的悲欢离合,自然而然,静静相守,只是少了些打情骂俏,嘻颜欢笑罢了…无极庵内有你,无极庵外有我,不论内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够了。”我释然一笑,道。

“明轩,那我们的女儿…”柳若锦,眉头紧锁,忧虑道。

“我为女儿取名为:柳韵锦。随你之姓,解我欣慰;韵字当中,有你我孕育而出之意,以表你我深情;锦字随后,希望我们的女儿日后能像你一般,拥有倾城之姿,也能时时告之她,她的母亲叫:锦儿…”话落,我顿时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明轩…”柳若锦,涕颜道。

“明日,我便启程,持灭影令,去找护你生下韵锦的素海棠,让她与我一起建造无极阁…”我强颜欢笑,道。

“明轩…对不起…我定守下三世之约,与你共度万世姻缘,已解我今生对你的愧疚之心…”柳若锦,泣不成声道。

第三十章 初遇萧左

醯鸡妄为行繁华

忽欢忽悲叹镜花

星辰转换五岳颠

迷醉熟醒终归家

………………

往日的集庆路,今日的应天府。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的楼阁飞檐之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的街头上,身前身后一张张形态各异的脸庞来回过往,或忙碌、或喜悦、或凄凉、或愁容。

不远处传来商贩的叫卖声,众多方桌间,男女嬉笑欢谈。

朦胧的高台之上,女子搔首弄姿、半扇遮面,柔情媚意,若隐若现间,轻歌舞足,无不诉说着一片繁华。

船儿微行,道道水波,荡起我些许涟漪往事。熟悉的街头,陌生的人流,使我心间,涌出一丝丝落寞,一丝丝悲伤……

我驻足回首:少年时,曾轻狂阔步十里秦淮。如今,心中的繁华落幕,哀叹不断,郭府的兴衰荣辱,丝毫没有改变这里的一草一木,他们一如既往地生活着,日日重复交替。

我远远望着,夜已至的秦淮河畔,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宛如半掩素纱的娇娘,朦胧中带着几分妩媚。

船儿停靠在水榭岸头,我缓步走过桥头,选了一间不算吵杂的酒肆,坐了下来,满饮了一杯酒,定了定神,对着店中小二道:“小二,请问灭影门怎么走?”

“灭影门?不好意思,客官,小的没听说过。”小二,低头思虑道。

“怎会没听说过?灭影门也算得上是当今的第一门派,莫非……不在这应天府之内?”我,迟疑道。

“听客官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吧?打我出生到现在从未听过,应天府内有灭影门这一门派,想必是客官的一时醉话吧,哈哈。”小二,拂了下肩头上的白布,微笑道。

“是啊,我从小在应天府长大,虽不说对应天府了如指掌,也从未听说过有灭影门的存在。”我微微一怔,喃喃道。

“哈哈,想必这位老哥是江湖之人,你找灭影门所谓何事?”邻桌的素衣男子,笑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下灭影门的素海棠……”我,应声道。

“素海棠!老哥果然眼力不凡,一开口便要找那素海棠,哈哈。”素衣男子,细细的打量我一番,又笑道。

“这位仁兄,你认识那素海棠吗?”我,缓缓道。

“不但认识,我还爱慕的很啊!”素衣男子,饮下一杯酒后,朗声道。

“莫非,仁兄知道素海棠是位女子?”我,惊道。

“当然!你看我是有‘龙阳之癖’的人吗?”素衣男子,身体后移,展开双臂,面容自若,道。

“老哥,既然要找素海棠,不如先与我同桌共饮几杯,也好让我听听老哥是如何与她相识的。”素衣男子拱手站起,右手伸向旁边的座椅,道。

“也好,也好。仁兄既然相邀,我过去同坐便是。想必,仁兄定知晓素海棠的下落。”我站起,走到素衣男子身旁,与他同桌而坐,又道:“敢问仁兄如何称呼?”

“奇怪,奇怪,这世上的奇特之事真是甚多!老哥你一头银发,容颜却极为俊朗,五官精致不凡,我这一时,真难看出你的岁数来…”素衣男子一愣,道。

“仁兄不但眸清似水、顾盼生神,还身躯魁伟、气宇不凡,更可谓的是言语之间处处透出坦荡,无一点心术不正之态。”

“可……虽说仁兄处处不拘小节,外表豪放,内心却极其细腻,察人所不察,观人所不观,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我对着面前的素衣男子连连道。

“哈哈哈,难得,真是难得。莫非,我遇到了一个懂我之人?那你猜我是什么人?”素衣男子,狂笑道。

“若说你是江湖侠客,却多了几分书生之气;倘若说你是富商巨贾,却又多了些豪放不羁;我猜仁兄定是朝堂之人!”我笑容可掬,道。

“厉害,真是厉害。我也不加隐瞒,在下萧左,乃当今皇太子朱标的近臣,如今已二十有一,还请问老哥…不,应该称为大哥,如何称呼?”素衣男子萧左,拱手道。

“二十有一?如此年轻便沉稳内敛,实属不易。我叫郭明轩,今年三十有二了吧…”说到年岁,我心中一时恍如隔世,甚至有些记不清如今是何年来。

“郭明轩?你与开朝功臣‘陕国公’郭兴有何关系?听闻,郭家被削除爵位后,郭兴次子便不见了踪迹,其名也叫:郭明轩。你…”萧左伸出手指指向我,骇然道。

“我?哈哈,我就是我,你可以把我当成他,也可以把我当成另外一个郭明轩。”我的右手握住萧左伸出的手指,神情自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左反手将我的右手按至方桌之上,与我相视而笑后,又道:“来,郭大哥,喝酒。今宵有酒今宵醉,管他明日是何年!”

“哈哈,来,干杯…”

………………

本应是清凉无比的长夜,却下起了绵绵愁雨。我与萧左肩搭着肩,一步一个踉跄的走在早已宁静的街头,手中的酒葫芦不断得高举过头,畅快的张口饮下。

“人生真是可悲!可惜!可叹!我说…郭大哥…你可知那素海棠不但沉鱼落雁,武功卓绝,还精通医术,真乃当今奇女子也。我对她表明爱慕后,可她却对我说,她要守着灭影门,终身不嫁。我闻她之言后,便向她誓言:她若终身守着灭影门,我就终身守着她!哈哈,郭大哥,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萧左双眼迷离,痴笑道。

“对!萧兄弟说得对!初见素海棠,只觉她英气逼人,异常俊美。她是一种女子强势…要强…的那种美,这种美能让多少男子汗颜啊!而…我的若锦,却是让人怜惜的柔美,若锦虽有天仙之容,却少了些素海棠的果决,如若,若锦多些果决,绝不会有与我分离之心…”我仰望天空,使雨水尽可能的击打在我的脸上,高声道。

“若锦?是嫂嫂吧?一定也很美,一定!”萧左,不断的对我挥动手指,摇晃着身体,道。

“萧兄弟,你和素海棠是如何认识的?你一个朝堂之人,怎么会与她结识呢?她的医术我见过,确实了得,至于她的武功…修习的是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还是御风术?不会是御火真经吧?”我的脸被冷雨不断击打后,逐渐有些意识,我好奇的看着萧左,道。

“不…都不是!素海棠,人称:玉面公子。据说,被灭影门的门主故遗名从小收养,使得一手扇子功,一招‘雪舞扇落’击败无数高手;此外,她还有两门绝学,一门是‘漫天花雨’,另一门是‘五绝神针’。”萧左连续摇头,拖沓道。

“‘雪舞扇落’、‘漫天花雨’、‘五绝神针’,这三种武功,没一种是故遗名所习的功法,莫非…莫非灭影门另有高人?这位高人会是谁得?素海棠的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呢?”我若有所思,道。

“素海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永远记得我与她是如何相识的,哈哈。二年前,应天府至凤阳府的官道上,时常出现一伙山贼,连连向朝廷贡品及物资下手,朝廷也派过数名大将前去镇压,都以失败而告终。一时,朝堂之上,一片惊慌,圣上只得派皇太子朱标亲帅大军,前去镇压,一则有意让皇太子立威;二则,临近都城应天府,倘若大军兵权旁落在他人手中,一旦起反叛之心,必将带来灭顶之灾。圣上对皇太子寄予厚望,也甚是信任。”

“我身为皇太子朱标的近臣,我自然随他一起前去官道之上,镇压山贼。经过几番激战后,我发现这伙山贼不但熟知阵法,手中更有一种叫‘飘香酥骨散’的毒药,尤其厉害。此毒一出,香气所到之处,士兵皆无力跪倒在地,任凭山贼斩杀。”

“经过连连折损,皇太子本欲班师回朝,可身边谋臣却进言:此次是皇太子亲征,又统领应天府周围的全部兵力,如若退兵回朝,皇家将丢尽颜面。听说,应天府内隐藏着一个门派曰‘灭影门’,此门派所向无敌,只要给足够的钱,便会出面效劳。”

“皇太子朱标闻言后,亲自向灭影门门主故遗名,书信一封,以重金作为酬劳。没曾想,当天傍晚,素海棠独自一人便来到了大军驻扎之处。面对,全是强壮男子的军队,又面对皇太子朱标的威严,她居然女扮男装,不畏不惧,言语井井有条,许下‘立即便可破敌’的豪言壮语。一时之间,主帐之内,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皇太子本人都对这位气宇不凡的俊美公子的言行,深信不疑,甚是折服。”

“见过皇太子后,素海棠没有丝毫停歇,又是独自一人,直接走进了山贼的山寨之中。当时,我极为好奇,便紧随在她的身后。”

“面对数千名山贼的围攻,她没有一丝慌乱。只见,她脚尖一点,轻轻跃至空中。一时,她身体的四周,便出现数朵海棠花瓣纷纷落下,花雨越来越密,范围也越来越大,花瓣所到之处如利刃一般,先是划破了围在她身边山贼的脸,随后,山贼的脖颈、手臂、胸膛、腹部、下肢全都血流不止。她并不惧怕这种血腥场面,反而眼神越加冷峻起来,缓缓的向山寨深处走去,布满上空的花雨也随着她不断移动着…”

“山贼头领见状,急忙掏出‘飘香酥骨散’,狠狠地向素海棠洒去。几乎同时,素海棠指尖轻弹,一银针直接扎向山贼头领的前额之内,山贼头领瞬间倒地身亡。”

“就在这时,山贼头领的房中,窜出了一名衣着裸露的妩媚女子,她手持利剑,向素海棠刺去。素海棠侧身一躲,那女子的剑锋虽未伤到她,却挑下了她的发带,头发瞬间散落,伴随着空中逐渐消散花雨,她无力的跪倒在地上。那一刻,我望着她的回眸,我竟全身无力,无法移动分毫,目瞪口呆了起来…我自恃见过佳人无数,而在她面前,所有的佳人都瞬间变成了庸脂俗粉,毫无可比之处,她实在太美了…”

“郭大哥,她真的美得让人窒息,以至于那裸露的妩媚女子,再次持剑刺向她时,我发疯了一般,想跃去制止。而我的身体却依然僵硬无比,用尽全力去抬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来…”萧左连续的言语,他的表情也从痴迷的微笑,变成了懊恼不已。

也许,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爱素海棠了…

第三十一章 稀柳叹清萧

我微瞥了一下萧左,不假思索道:“萧兄弟,你竟然看到素海棠女子的装扮后,全身僵硬无力?你如此没用,又怎能救下已中毒的她呢?”

“是啊。那一刻,我是真没用。眼看着那妩媚女子与她纠缠不休,而她又越发神情疲倦,身体也逐渐变得软绵绵起来……我却依然不能自已,任凭心中无限焦虑的热流,涌向脑袋里,真是让人不是滋味啊!”萧左愁着脸,不断的捶胸,抽泣道。

“兄弟…兄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如此伤怀呢?莫非,海棠姑娘后来被那妩媚女子所伤吗?”萧左怨恨自己的情绪,愈发严重,我忙道。

“不…并没有,海棠虽然中毒,但在短时间内,足以自保!当我步履蹒跚的走到素海棠的身边,将那连连向她攻杀的妩媚女子,一剑刺死后,我缓了一口气,回眼看了看素海棠,却又被她那时的神情,震惊住了…”

“只见她紧咬牙关,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有些丝发紧贴在脸颊上,凶狠的神目中,带着缕缕血丝。她那宁死不屈的眼神,震撼着我…我急忙道明身份,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头,她的情绪才慢慢有所缓和…”萧左,叹了一声,连续道。

“萧兄弟,这也算是一场英雄救美了…”我也缓了一口气,凝视着萧左,缓声道。

“哎,算是吧。我搀扶着她,本想将她送回皇太子朱标的大营,前去复命。没曾想,她却婉拒了,让我直接送她到应天府内一家姓故的富商巨贾的豪宅之中。眼看着,豪宅内的数名侍女将她迎入,我心里瞬间黯然伤神起来,那种失落的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

“郭大哥,你看,前方的庭院虽威武不凡,却呈现出衰败之容,歪斜的牌匾,满是灰尘的台阶,院内更是一片狼藉,让人多少有些惘然若失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极了我离别素海棠之时的心声…”萧左,戟指向前,指着前方的落破不堪的深宅大院,接连低沉道。

“是啊,萧兄弟,这庭宅确实失去了原本的光鲜,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哎…”我紧搂住萧左的臂膀,坐在了他所指的宅院台阶上,惙怛伤悴的又道:“萧兄弟,你可知,你口中的这落破不堪的深宅大院,就是我郭某人的家,曾几何时,这个地方门庭若市,嬉笑连连,如今…哈哈…”

“萧兄弟?你睡着了吗?哎,醉不成欢惨将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如泣如诉,一时之间泣涕如雨…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前尘渺渺,遗人纷扰,虽无月引路,但绵雨已洗清前路…”穿着白衣,如梦如幻的素海棠,忽然从天而降,挥动着手中折扇,缓缓道。

“素…素海棠…你还是出现了…”我甩了甩头上的雨水,迷离着双眼,望着她,道。

“是的,我出现了。若我此刻不出现,天亮之后,酒醒时分,你也会到故府来寻,不是吗?”素海棠,微笑道。

“对,我已从萧左口中,得知灭影门就是这应天府内的故府…”我点了点头,微声道。

“天色已晚,故门主怕你感染风寒,特命我前来接你入府。跟我走吧…”素海棠合上手中折扇,转身道。

“好…可我这萧左兄弟,该如何安置…”我晃动着身体,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已沉睡的萧左,道。

“他…”素海棠没有回身,低声喃出,又欲言又止…

“海棠姑娘,你可也喜欢我这兄弟?”我,追问道。

“情乃伤神毒药,何来喜不喜欢…我心中只是感激于他罢了…”素海棠,柔声道。

“难道,海棠姑娘没一丝动容之心吗?”我凝望着素海棠的背影,道。

“我…身为女子,我又何不想择一良人,厮守终身。但他是那高高在上的朝堂之上,我却是那不见天日的杀手屠夫,岂能相知相守?若强求在一起,必要付出惨痛代价,海棠不敢,海棠也不愿,索性就在端头断了他的念想吧…”素海棠肝肠寸断,嘶声道。

“若,海棠姑娘有意,我定亲自去说服故遗名故门主,让他解除你心中所有枷锁,放你而去…”我悲愤填膺,道。

“哈哈…少主夫君,您过虑了…若我素海棠想离去…谁又能阻挡?倘若,真有人阻我道路,留下我的尸身便可,但绝留不下海棠的心!”素海棠转过身来,用折扇波动了下,额前的雨水,又道:“海棠之忧,又何尝只有灭影门的束绊,还有那难解难分的恩情…”

“恩情?你所指的是故遗名从小收养你长大吗?”我,疑惑道。

“时辰不早了,还请少门主夫君,随我回到门中安睡。稍后,我会命人将萧左抬到客栈之中,以免他露宿街头,天亮之后,若被人看到,也有损他的身份。”素海棠,没有回我之言,而是望了望天空,又缓缓地看了看我,朗声道。

“好,走吧…”我跌跌撞撞的行了几步后,神情越发恍惚起来,素海棠只得停下脚步,转身扶住了我的臂膀。朦胧之中,我仿佛躺在了素海棠的肩头,阵阵体香迎面而来,随后,便无了任何知觉…

翌日,初晴。

透过窗,微凉的空气带着泥土被冲刷过的清新扑面而来,我忽然惊醒了过来,低头看了看,全身已被人换上的新衣,摸上去干爽极了。

心中却出现了一丝惊恐,我喃喃自语道:“昨夜,我没和海棠姑娘做什么吧…她可是萧兄弟朝思暮想之人啊…”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吗?”故遗名站到窗前,背手注视着我,道。

“没…没…故遗名…不…故门主,你怎在此?”我忐忑不安,道。

“我听海棠言,你已到我门中,便来看望一下。若锦…还好吗?”故遗名,迟疑道。

“若锦还好,只是她有接管无极庵掌门之意,怕是不久以后,便要正式归入佛门了…”我忧心忡忡,道。

“佛门…佛门虽然清冷,但也不失是一处安宁之地,只是你………”故遗名一声长叹,又将目光停在我身上,若有所思,道。

“我没事,若锦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心灰意冷,道。

“你能如此体贴若锦,这再好不过了。虽说,我也希望若锦能与你开心的生活下去,但若,若锦能放下仇恨,平静度日,也算是了结了我心中的些许愧疚…”

“听闻,若锦为你生下了一个女儿对吗?她可爱吗?名字起好了吗?”故遗名定了定神,接连道。

“我们的女儿叫:柳韵锦。她和她母亲一样,美极了,甚是可人。”我,微笑道。

“柳韵锦…好,好,好。我记下了,柳韵锦…”故遗名脸上露出说不出的彷徨来,连续喃喃道。

“此次,我到灭影门,是来求故门主一件事的。”我,朗声道。

“求…哈哈,你不必求,直言便是。”故遗名,厉声道。

“无极庵都是些皈依佛门的小师父,又都是些苦命女子,若锦如今心性未定,对接任掌门一事还在犹豫之中,我有意从灭影门取些钱财和人手,为若锦建造无极阁,庵改为阁,也好让若锦先告慰惠静师太对她的救命之恩。”我忙道。

“还有吗?”故遗名,点头道。

“没了,就这一件事。”我道。

“若锦,不反对你来灭影门找我吗?”故遗名,思虑道。

“我向若锦言明:前来灭影门,找素海棠与我一起建造无极阁,她并未多言…”我,回道。

“好!我这就命素海棠,带足金银和门人,随你回无极庵,建造无极阁…”故遗名,道。

“门人?且慢!故门主要命手下门人,把代表灭影门的衣衫全部换掉,换成市井街头之人的装扮。如若,若锦看到素海棠带着身着灭影门衣衫的众人前去,难免会想起萧未遇带领众人屠杀无极庵的情景!”我,焦急道。

“好,好,好。贤婿所言极是。我这就吩咐下去。如若…如若,若锦最终归入佛门,你依旧是我的贤婿,你可带着我的孙儿:韵锦,前来灭影门居住。”故遗名注视着我,缓声道。

“世事多变,有谁能知,往后的事情呢?如若有机会,我定带韵锦前来,见见她的外公…”我,皱眉道。

第三十二章 神秘妇人

风韵犹存老徐娘,华贵威严过庭堂。

喋喋怨言不失仪,挥手别离素海棠。

………………

在灭影门庭院内,素海棠召集了众人,换上了朴素布衣,携足了金银。一声令下,大步向门外走去…

“棠儿…刚回来不久,怎么又要离去?”闻言之处,一锦衣华发的妇人,带领着数名侍女,徐徐而来。

这妇人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慈祥的目光中略带锐利;又高又直的鼻子格外突出;唇如胭脂一般,嵌在天庭饱满、满面红光的脸上,处处流露出高贵和威严来。

“海棠见过母亲。刚接到义父的手令,命我出门办事,未曾拜别母亲,还请母亲恕罪。”素海棠,俯首道。

“那故遗名又让你办什么事啊?可有凶险?我这就去找他,与他理论。”妇人厉声道后,欲转身回到庭院之中,去寻故遗名。

“母亲,且慢。母亲不必担忧,义父所嘱之事,不过是派女儿为人修建阁院,并无凶险!”素海棠,向前一步,拦下妇人,忙道。

“修建阁院?为这银发男子吗?嗯…这银发男子甚是俊美,又有门名之后的神容。莫非,你义父要将你许配与他?分建阁院而居?”妇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使我浑身一颤,不自在了起来。

“母亲切莫乱言。女儿如若出嫁,岂能不先告知母亲呢?这位银发男子名叫:郭明轩。我与他并无半点儿女之情。”素海棠,脸颊绯红,羞涩道。

“哦,哈哈…看来是母亲乱点鸳鸯谱了。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却一直视你如己出,如有中意郎君,定要告之母亲,母亲为你做主!”妇人,朗声笑道。

“母亲…女儿去了。您回到房中好生歇息吧。”素海棠轻轻推着妇人的手臂,娇声道。

“哈哈,好,好,好。母亲回去,母亲回去。郭明轩是吧?此次海棠与你同行,定要照看好她,若她少了一丝头发,我定不会轻饶于你!”妇人连连爽笑后,将目光又移在了我的身上,对我喝道。

“还请您放心,海棠姑娘定会安然无恙的回到您身边。”我俯首,道。

“哈哈,哈哈…”随着,阵阵笑声,妇人一行向庭院内走去。

“她对你真好,你所言的恩情,是这位妇人对你的养育之恩吧?你的武功,也是这妇人所授吗?”我盯着素海棠,低声道。

“我们走吧。”素海棠并没有回复我的言语,她瞟了我一眼,对着身后的众人,高声道。

………………

途中,素海棠与我没有过多言语,她十分警惕的看护着在众人护送下的数箱金银。

行至道路口茶馆之处,她对茶馆内的过往之人,察言观色了一番后,道:“我们歇一歇吧,天黑前,应该能赶到无极庵。”

“也好,我们一路快马而行,就算我们不累,马二也该吃些草料了。”我道。

“少主夫君,请用茶。”素海棠端起盛放着茶水的杯盏,放在我面前,道。

“你为何总唤我为:少主夫君,听起来怪怪的。”我,苦笑道。

“不然,你让我唤你什么?难道唤你夫君吗?”素海棠,端笑道。

“哈哈,姑娘说笑了。你还是唤我少主夫君吧,话说回来,你母亲对你如此呵护,为何不向她提一提你与萧左之事呢?我想,她定会答应的。”我,干笑道。

“未到情深处,又何来义无反顾?若真有缘分,定然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素海棠的手中转动着杯盏,缓声道。

“看来,海棠姑娘对我那萧兄弟还有所保留。哎,可怜了我那痴情的兄弟了。”我,叹声道。

“细细算来,我与那萧左,也不过见了三面,一面是在皇太子朱标的大营;一面是在山贼的巢穴;一面则是昨晚寻你之时,醉倒在地的他。虽然历历在目,感激他对我的浓情厚意,但与我现在所拥有的恩情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实在没有打破现状的想法。”

“听闻,你为了少主柳若锦,以命相护,又异于常人,修得了故门主所有的绝学,脱胎换骨,接近巅峰。如若,少主真的入了空门,你又当如何呢?”素海棠端视着我,接连道。

“我也不知。也许,我会带着女儿隐居起来吧,韵锦总是要长大的。”我,失落道。

“也是。有时世间之事,就是这般可遇而不可求,除了欣然接受,便再无他法。我与那萧左,又何尝不是这般,其实宽下心来,好好想想,彼此安好,胜过一切浓情蜜意。”素海棠,微微一笑,道。

“是啊,愿她安好,随她自己的意愿。我也不想她有任何遗憾,若锦的心中牵绊太多,最近又时时感叹‘红颜薄命’,我想也唯有青灯古佛,能抚平她波动连连的心境吧。”我,心神不定道。

“哈哈,真的是‘红颜薄命’吗?你心有不舍,却又愿意为她着想,顾及她的所有感受。真不知,你是怕无法说服于她,与你一起离去;还是,你真能拿得起放得下。其实,你也很痛苦。”素海棠,好似洞察了我的内心一般,笑道。

“至从习得了,苍琼阁中五种绝世法门后,我愈加看重,道家典籍里所说的心境。也许,若锦皈依了佛门,我也会走向修行之路吧。”我坦言心声,道。

“哈哈,不错。一个尼姑,一个道士。也算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了。”素海棠,嬉笑道。

“对了,我每每看到故门主修习五种绝世法门,都如同仙人一般呼风唤雨,飓风雷鸣的,好生恐惧。这根本不是传统武学所能办到的,这五种绝世法门,到底是什么?凡夫肉体又是如何驾驭的呢?”素海棠,疑惑道。

“确切的说,五种绝世法门并不是什么武学,但是却能融入到所有传统武学之中。它们的出处,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它们定与修行之术脱离不了关系。其实,五种绝世法门就是如何将身体与大自然相互融合,保持天人合一的状态,然后把大自然之力在凡人手中使出来罢了。”

“至于使出来之后,还要去如何做…我就尚未可知了。但是我可以肯定,你们故门主的那种修炼之法,定然是不对的。”我,连续道。

“你又怎知对错?痴迷成魔,淡然成佛,一切皆有命数。同样的法门,修出不一样的境界,也自然是再平常不过了。现在言明对错,时间尚早。只是,故门主欲将五种绝世法门传授于我,我却始终无法领会其中皮毛。”素海棠,眉头一皱,朗声道。

“世人有谁愿意把自己逼得半死不活的?你能吗?如若,修习这五种绝世法门,要付出生命,或者是把自己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缺胳膊少腿的模样,你还愿意学吗?就算你愿意学,就算你也不在乎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机缘巧合,没有好的命数,终究是难逃一死的。也许,我和故遗名都是幸运的!但是,如若将一群人都锁在那苍琼阁的铁房密室当中,能完好活下来的能有几人?”我回忆起往日的煎熬,心中不禁冷颤了起来…

“世人无不爱惜自己,胜过一切。我修习母亲所传授的绝学,已倍感艰辛。如若,按你之言,就算有可能习得那五种绝世法门,也没有丝毫意义,毕竟性命攸关,又岂是常人能忍受的。”素海棠,愁眉不展,道。

“是啊……海棠姑娘至今为止,也杀过很多人吧?”我,迟疑道。

“你觉得我是那凶狠之人吗?”素海棠,对我呆愣道。

“不是,只是觉得你身在灭影门,定然不会摆脱杀戮…”我,神情凝重道。

“如若说,替皇太子朱标灭掉山贼,是我第一次杀人,你信吗?”素海棠眨了眨眼睛,望着我,道。

“哈哈,你肯定不信。母亲的身世与皇家有关,皇太子朱标给故门主的书信中又言辞恳切,甚是牵动母亲心弦,这才派我前去相助。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皇太子所许诺下的重金酬劳而去杀人的吗?”素海棠,接连冷笑道。

“我…我也不愿相信海棠姑娘是冷血杀手,看来是我误会你了……只是…你母亲和故遗名是什么关系呢?你母亲的身世怎么又与皇家有关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迟疑道。

“哈哈,我们走吧。我看马儿已经吃饱了,我们该上路了。”素海棠,没有回我之言,而是望了望马厩里的马儿,微微一笑,缓声道。

第三十三章 无极阁

一路之上,白马当先,海棠居上,众人随后。

浩浩荡荡,灭影神威,宵小狂徒,无不避让。

傍晚时分,落叶相依,密林阻途,下马前行。

身过路显,遥望群山,庵寺钟鸣,暮色安详。

“少主夫君,未到庵堂,心已安定了不少,少主如若皈依了佛门,定然获益良多。如今,再细想起来,你遵从她的意愿,是对的。人生岂能没有分离,分离也只为更好的重逢。”素海棠闭上眼上,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倍感轻松,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夜幕下的庵堂小径,也有一番意境。海棠姑娘,我们就要到了。”我满带笑容的瞅了素海棠一眼,缓声道。

“少主柳若锦,自小在苍琼阁长大,我这就命人将苍琼阁的陈设绘下,我想:我们建造无极阁时,可依其陈设,也好让少主多些亲切。”素海棠,朗声道。

“海棠姑娘有心了,若锦定然心悦。我先行一步,去看看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话落,我纵身跃起,凌于半空,向无极庵腾去…

………………

“韵锦乖,韵锦乖……韵锦不哭,韵锦不哭,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不哭…不哭…”庵房之内,传来了柳若锦焦急的拍哄之声。

“韵锦还没睡吗?”我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脸关切道。

“没呢,一直哭闹着,好像知道你今晚要回来似得…”

“明轩,你看,我们的女儿在对着你笑呢…她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柳若锦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满心喜悦的看着我,道。

“哈哈。韵锦…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为你和你母亲建造一个大大的阁院,让我的小韵锦在阁院中快乐的长大,好吗?”我接过柳若锦怀中的女儿,微笑道。

“明轩…韵锦还小,不晓尘世。你说,她长大以后,会怨恨我这个母亲吗?”柳若锦听到我的言语后,刚舒展开来的脸上又略带愁容,道。

“若锦,我离开的这两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吗?”我晃动着怀中的女儿,平静道。

“是的。这两日,我抱着韵锦,连连听诵庵中弟子默念佛经,心中缓和了许多,我想唯在青灯古佛下,我才能更好的放下一切吧。”

“可我们的女儿,刚出生不久,难道就要没了我这个狠心的母亲吗?明轩,我有些后悔,生下她了…”柳若锦顿时潸然泪下,用万分不舍得神情,看着我怀中的女儿,道。

“也许,女儿会对你有所怨恨。但我相信,随着她不断的长大,定会明白你的苦衷的。没有惠静师太,别说你、我了,就连我们的女儿都来不了这纷扰的尘世,我会好好的照顾女儿的。若锦,有我在,这世间谁又能伤得了我们的女儿呢?”我眉头紧锁,连连安慰道。

也许,我已不愿自己的妻子柳若锦,再泪流满面下去了。可越是不想看到,却要每每面对。若两人仅剩下愁容,又迟迟不肯决绝,就算有万千的不舍,又有何意义呢?

人生本就苦短,夫妻二人的相伴相知,自然不会被辛劳的生活所绊,只要有相同的方向,相互扶持,又何愁见不到黎明的曙光呢。

但,如今我和柳若锦已然不同,她心意渐决,去向已明,若一味强求,又何来喜悦的生活…

望着此刻,柳若锦愁绪连连的脸颊,我心痛极了,她可是我的妻子啊,我岂能忍心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呢…

相遇本是一份美好;相知也是一份恩情;结为连理,诞下女儿更是回眸万世的缘分。可如今,丝丝悲鸣,痛心疾首,又岂能对得起,我与她夫妻间的深情厚意?唯有放下,才能释然这一场柔情…

若一瞥惊鸿,恍似如梦,梦醒时分,这一瞥惊鸿也成为了自己的身影,种种浓情蜜意已然释解一片痴情。何不让惊鸿如梦,永远锁在心中…

“若锦,就算你、我分离,独自清修,我们也是夫妻一体,心心相伴。韵锦长大后,依然可以回到无极庵中看望于你,她依旧是你的女儿。不必过于忧伤。”万千思绪在我脑中窜动,种种感慨在我心中流动,而我最忧心的依然是面前的这位女子,我的若锦。我连连的安慰,只为她早日脱离自扰的苦海,回到她想要的生活中去…

“明轩…这几日,我会时刻陪伴着韵锦,希望她能记下我这娘亲的容颜…”柳若锦,凝望着我怀中已睡去的儿女,百感交集,道。

“嗯…来,抱着我们的女儿,你陪她一起先睡下吧。明天,我就开始为你们建新房子了。”我全然不顾自己肝肠寸断的痛楚,对着柳若锦,微笑道。

“嗯…那我陪女儿先睡下了…明轩,你也早些休息,我和女儿等你…”柳若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柔声道。

我望着走向床榻旁的柳若锦,缓笑着向门前退去,看到她们母女二人上了床榻后,我轻轻的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

月冷风清,庵房之外,一片寂静…我神情呆滞的来到菩提树下,心中早已万念俱灰,满是伤痛。我缓缓蹲下,抱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少主夫君,如此伤痛,却不是为了我素海棠,真是可惜了。”一身白衣的素海棠手持两坛女儿红,漫不经心的来到我的身前,低瞄了我一眼,缓声道。

“海棠姑娘,失礼了…”我缓缓站起,颤声道。

“有什么可失礼的,痴情男子我见得多了。来,陪我饮下这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素海棠,不屑道。

“好,你们不醉不归…”我接过酒坛,掀起封口,朗声道。

“哈哈,慢点喝…明日还有事要做,喝醉了怎么为你的妻子建阁院啊…”素海棠见我高举酒坛,连连痛饮,低声笑道。

………………

翌日,清晨。

阳光温馨恬静,无极庵的秋风和煦轻柔,伴随着轻柔的落叶声,庵中时时传来阵阵喧杂。

我在菩提树下,伸展了一下身子,脚尖触碰到了早已空空的酒坛。想起昨夜的情景,我来回张望寻找着素海棠的身影,却看到她已在庵中不断的嘱咐众人,安放建造阁院所用的木材。

我懒懒的站起身来,望了望群山中的枫红,心中不禁叹道:新的一天,开始了…

“海棠姑娘,好早啊…”我缓缓的来到素海棠身旁,道。

“少主夫君,这还早吗?我已经命人以土,筑垒了台基,您若是再睡一会儿啊,恐怕柱框都要立起来了。”素海棠,讥道。

“哈哈。没想到海棠姑娘不但武功卓绝、医术高明,做事也如此雷厉风行,实在让人佩服…”我拱手,笑道。

“少主夫君,您少来恭维我。你来看一下,这台基的东西长度,和南北宽度是否需要改动?”素海棠指了指前方的夯土层,道。

“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海棠姑娘定夺就是了…”我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海棠姑娘,果然学识渊博,连这建筑之术都难不倒你…”柳若锦端着茶水,轻盈的走了过来,道。

“海棠拜见少门主,少门主妙赞了,海棠也只是略知一二,如若少门主有哪里不满意,还请向海棠直言,海棠定命人修改。”素海棠,俯首道。

“海棠姑娘严重了,你我应该是同岁吧?不必过于拘谨,我们日后,可以姐妹相称。”柳若锦扶起弯下身来的素海棠,微笑道。

“海棠不敢,主仆有别,海棠不敢逾越。”素海棠,忙道。

“我算什么主啊,海棠姑娘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来,喝些茶水吧。”柳若锦,柔声道。

“且不说,少门主是故门主的亲生女儿,就算在以前,您也是苍琼阁的少主,而且,少门主的倾城之姿,也另海棠好生仰望。还请少门主,不可妄自菲薄,自降身份。”素海棠,受宠若惊道。

“海棠姑娘,你再多言,可真就见外了。你这人啊…平时那么狂傲,没想到也有古板的一面。”我接过柳若锦手中的茶水,递在了素海棠的手上,道。

“好,哈哈。少门主,你看,现在台基已成,稍后将柱子穿过柱础石后,就能立起柱框了,这梁柱与磉墩和台基缓缓相扣…还有这屋顶,称为:‘斗拱’。斗拱是在横梁和立柱间的过渡处,用横材方木相互垒叠,前后伸出,用以承受上部结构的重力,再转移到下部的立柱之上。”

“另外就是砌墙了,若是凉亭,则四面无墙;若是碉楼,则墙多窗小。我打算让手下之人将阁院中的屋舍、亭台、碉楼等与这四周的院墙同时建造,这样可以省去不少的时日,还能及时调整,保持一致的美观。阁内的陈设,我会全部依照以前苍琼阁的陈设去摆放的。当然,庵中的佛像,是不会有丝毫移动的…”素海棠分别指了指庵中的不同方位,向柳若锦连续诉说道。

“嗯,嗯。好,好…看来海棠姑娘已经了然于胸,我甚是满意,海棠姑娘真是用心良苦…谢谢你,海棠…”柳若锦拉起素海棠的双手,笑靥道。

我看着柳若锦久违的笑容,想到她日后能居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顿时心中也一片欢喜…

第三十四章 喧嚣中的离别

掬一捧光阴,握一份懂得,走过红尘喧嚣,时光深处依然是岁月的静美。

尘世浮华过,持一份安好,度过忙碌嬉笑,四个月的时光终将成为追忆。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本是到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偌大的无极阁厅堂中,却到处透着忧伤。

红纱静垂,红烛莹莹,坐在两侧的灭影门门人不知趣的吆喝着,畅饮着坛中美酒,丝毫不顾及,旁桌佛门众弟子的感受…

“这无极阁终于建好了。弟兄们…弟兄们,几月以来,我们甚是劳苦,今日就让我们畅怀痛饮,喝个痛苦。”一人道。

“是啊,看看这阁院,看看这厅堂,都是兄弟们的功劳,今日又是岁首,在这里,我们不送拜年帖,不鞭春牛,更不上城头祛百病。我们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与众兄弟狂欢如何?”第二人道。

“要论功劳,谁能比得过公子?公子运筹帷幄,调派有序,又甚懂建筑之术,所需材料,只用一晚的时间,便全部搬运至此。不但如此,公子还凡事亲力亲为,对我们这些属下也甚是照护,从不责备。我们也都愿意跟着公子做事,是不是?弟兄们!”第三人道。

“那是自然。我虽只跟随了公子半年有余,但公子从不任人唯亲,对我等新加入的门人礼遇有加,从无疑虑。就单单这一点,公子就得敬重!”第四人道。

“公子,何等身份?在我们灭影门,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先不说,公子的武功决绝,为人慷慨大度;就单单那俊美的容貌,试问天下谁能比?在应天府,多少女子对我们公子魂牵梦绕的;倘若,公子是位女子,那当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啊。”第三人又道。

“哈哈,哈哈哈。等下见到公子,定要敬他一杯酒…对,等下见到公子,定要与他喝个不醉不归…哈哈,公子怎么会和你喝酒呢?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公子才不像你一般,以貌取人!待会公子出来后,你就好好看着吧…来,喝酒!我们誓死效忠公子!…对,我们誓死效忠公子!”众人接连道。

“海棠姑娘,终于肯出来了。你的属下,已经把你这个‘玉面公子’给捧到天上去了!”望着满面含春的素海棠缓步从内阁走了出来,我迎了上去,低声道。

“怎么?…”素海棠低下头,来回摆了下身,慌忙的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又呆愣道:“男装啊,没什么不对的啊?”

“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啊,我是说,厅堂中你的手下对你赞不绝口,还发誓要誓死效忠呢!”素海棠的举动,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瞟了她一眼,道。

“少主夫君,我的属下都不知道我是女子。今日,始春。门主派人为少门主送来了很多新衣,我觉得甚是好看,少门主便送与我了几件,我刚在房中试穿了一下。我一出内阁,你就姑娘、公子的乱叫,我以为我没换回男装就走出来了呢。”素海棠拉我至一旁,微声道。

“你的容颜并不比若锦差几分,为何不能像普通女子一般,简简单单得活在众人面前呢?”我百思不解,道。

“我有我的使命,也有我的原因,我在外人面前的身份只能是‘玉面公子’。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换一个身份;或者能否恢复女儿身,就连现在的我,都尚不可知……”

“来。你代替少门主,陪我一同去向弟兄们敬杯酒吧。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素海棠的略带忧伤的脸上,展露出了一抹微笑,道。

“嗯……我就不去了。我想,等若锦出来后,我再看看她。我就抱着我和她的女儿韵锦,离开了……”闻言后,素海棠的话刺痛着我的心,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的一份守护和执着。也许,我也该与若锦离别了……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也许,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柳若锦告别,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可能,我从内心里根本就不想与她离别,更何况我还要带走我与她的女儿柳韵锦。女儿从出生到如今,她们母女二人,也不过刚刚相处了四个月而已……

可,若女儿在她身边,如同我在一般,若锦她是无法静心下来的,更无法了结尘缘,过她已决定的生活的……

“离别?……你就这样带着你与她的女儿,悄无声息的离开吗?若她知道后,定然伤心欲绝,不能自已。难道你不担心少门主吗?”素海棠眉头一皱,忙道。

“这也是,我为何要先对你开口的原因,替我好好照顾若锦。我知道,这很难,试问哪个女子与其丈夫、孩子分开后不痛苦呢?可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也能使她仔细思量,她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是她想要的……”

“海棠姑娘,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耳目众多。倘若,若锦反悔了……倘若,她发现她离不开我和儿女……倘若,她有了其他的决定……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找我不难。”其实,在对素海棠连续的言语中,我的内心深处是恐慌的。

可能,我自己会先后悔,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和若锦;或许,我也会先支撑不住,因为我怕……怕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爱她……

第三十五章 中心乱如雾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

柳若锦在众人的期盼中,从内阁缓缓走出,她行动如弱柳扶风。男人们一时目瞪口呆,酒在口中忘记了咽下,手中的酒坛持续倾流不止…

望着众人的神情,柳若锦努了下嘴,轻轻的“嗯”了两声,柔声道:“众位,数月以来,为若锦劳心劳力建造无极阁,劳苦功高。如今,若锦薄酒一杯,以敬各位的慷慨相助。”话落,柳若锦,弯下腰身,向众人谢礼。

“少门主敬酒,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素海棠高声喝道。

“…谢少门主…”众人缓过神了,随着略僵的肢体,稀散的回道。

“掌门,今日真美,一身绿色的丝衫,如若仙子一般。”一无极庵弟子道。

“是啊,哈哈,你看他们,都看傻了,掌门太惹人心醉了。”无极庵另一弟子道。

“在座的各位,无论是无极庵弟子,还是灭影门的门人,请为若锦作证。今日,我正式接任惠静师太的衣钵,接任掌门,至此以后,无极庵改名为无极阁,广纳弟子,参禅悟道。”柳若锦,朗声道。

“敢问柳掌门,无极阁可收男弟子吗?”一灭影门门人道。

“哈哈哈…哈哈”

随着,接连数人的起哄,众人哄笑了起来……

只见柳若锦闲静似娇花照水,迟疑了一会儿,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道:“收,不过男弟子要居住在原来的苍琼阁中,可不守阁中的任何清规戒律,唯一的职责就是在山下护好我们的无极阁。”

“哈哈,那也愿意,守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师父,想必众弟兄们都迫不及待了…哈哈…”一人,狂笑道。

“哈哈,是啊。我是愿意……守在山下也好,以免破了少门主的清规戒律,哈哈…”众人分说道。

“尔等,莫要诳语,少门主一心清修,自愿皈依佛门,岂容尔等胡言乱语!”素海棠,厉声道。

………………

望着嬉笑的厅堂,我放下手中的杯盏,脸上略带着微笑,痴痴地望着柳若锦,施施退走,直到退到无路可退…

微笑褪去。我行迈靡靡,中心摇摇地来到了柳若锦的庵房,推开房门,却发现妙真小师父正在看护着睡梦中的女儿,女儿柳韵锦沉沉的酣睡,丝毫不知今日过后,便要与亲生母亲分离。望着女儿的呼喘的小鼻头,我心中一阵酸楚…

“郭施主…您这是?”妙真,疑惑道。

“我来带韵锦走…”我,低声道。

“带掌门的女儿走?去哪?”妙真,微微一怔,呆愣道。

“去一个没有柳若锦的地方…”我,平静道。

“掌门知道吗?”妙真,追问道。

“不知,也不必向她言语,带女儿走,也是为了她能静下心来…”我收敛了愁绪,缓言道。

“那可不行。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若掌门不知,你不能带走韵锦!”妙真,朗声道。

“你应该知道,你拦不下我,替我向若锦道别。若锦…她若想找我,让她命素海棠前来寻我便是。”话落,我提气使用‘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抱起女儿柳韵锦,消失在了妙真小师父的面前…

………………

庵道山径,寒气逼人。

我摆动下身子,将披在肩头的貂皮披风退下,紧紧地包裹住女儿柳韵锦,望着睡梦香甜的她,我顿时,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行走到苍琼阁山门外,我停下脚步,凝视着山门,回忆起初见柳若锦的点点滴滴来…

这些点滴,不断刺痛着我的心田,我的口中也不时喃喃着“若锦”的名字……

过了良久,我的心慢慢平缓了下来,我低了下头,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渗出微微笑意,向密林之中,疾步走去…

要到哪里?去向何方?我心中一片惘然。也许是心有所向,不知不觉中我沿着带有柳若锦回忆的道路,不断前行,这条路正是我与她从江月镇到苍琼阁时走过的路…

漆黑的夜,孤行的我,没有丝毫累意。唯一担心的则是女儿忽然间的惊醒,因为我怕,我怕女儿醒来后,看到陌生的一切,还有这黑乎乎的道路,会大哭起来。

我减慢了步伐,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柳韵锦往怀中紧贴了两下,尽可能的保持上身不动,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我来到了道路口处的茶馆前,深夜的茶馆廖无人烟,凄凉一片,我抱着怀中的女儿,静静的坐下,又回想起:一年之前,与暮云烟告别后,我和柳若锦下了江月门的大船,初来此茶馆的情况…

也不知。那日,让茶馆内的小二为我和柳若锦准备的那两匹快马,如今在哪里?是否还能再见到它们呢?只想静静地抚摸几下它们的脊背…

“尊上?是你吗?尊上?”寂静的夜,被一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我向火把的光亮处望去,暮云烟愁眉紧皱、泪流满面的脸,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暮云烟?…暮门主,黎明将至,你为何在此啊?”我,惊道。

“尊上!我可找到您了!…整整一年又三个月了,尊上…”暮云烟跪在地上,哽咽道。

“至从尊上与我离别之后,我就一直在岸边等候您回来。一开始,我命属下日夜沿着江岸边打探。几日之后,派出去的门人虽然没有打探出如何去往苍琼阁,但是却从这间茶馆的小二口中得知,见过如尊上和柳若锦柳姑娘形貌相似之人,在他这里买下了两匹快马。”

“索性,我就命人在这里日夜蹲守,就等尊上您再次出现,没想到数月过后,没有任何关于您的音讯。就在半年之前,我思虑过后决定,夜间由我亲自再此寻您,因为白昼之时,这里的任何事,都难逃我门下之人的眼睛,而夜晚却不同,生怕他们一时生困,错过了尊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了您…尊上…你这些时日都在哪里?你怀中的又是?…”暮云烟跪地不起,连续颤声道。

“暮门主,你先起来,来,坐。这些时日,我都和若锦在一起,我怀中的是我和若锦的女儿柳韵锦。没想到,匆匆一别,竟让暮门主如此挂怀。明轩真是罪不可恕…还请暮门主见谅…”望着忠心一片的暮云烟,我心中的凄凉已经全然消散,我忙道。

“只是可喜可贺啊,尊上您和柳姑娘有了孩子了,暮云烟拜见少主。”暮云烟缓缓站起,又俯首道。

“拜见什么少主啊,她还是个幼婴。嘘,别吵醒她…”我微笑道。

“尊上,为何不见柳姑娘?”暮云烟,疑虑道。

“遇到一些事情,她受到了接连的打击,心死如灰。如今,她做了无极阁的阁主,一心只想与青灯古佛相伴,皈依佛门。”我,低声道。

“什么?皈依佛门?无极阁阁主?无极阁我怎么从未听闻过?”暮云烟,惊道。

“暮门主,不必惊慌。这是若锦自己的决定,我也不想成为她的牵绊。再三思虑后,我就抱着女儿韵锦,来到了此处。至于无极阁,则是在原来无极庵的根基上,近日新建起来的,暮门主没有听闻过,也属正常。”

“原无极庵的惠静师太,舍命救下了若锦,并在将死之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她;若锦的父亲故遗名,又无意间杀死了她的母亲柳落衣;若锦的师哥,也因她变成了痴傻之人。世事纷扰,如今,若锦能够放下这一切,皈依佛门,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我接连的述说,心中已然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反而平静了许多。

“尊上,您还好吗?”暮云烟,微声道。

“我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暮门主,现在过的如何?江月门可有进一步的发展?”我缓言道。

“尊上,我一切都好。虽然,这一年多我和江月门的一半弟子都在此寻找您,但是江面上的漕运等已经恢复如初。只是,江月门的府邸还是没能重建起来…我们依然居住在江面的扁舟和大船之上,哈哈。”暮云烟,干笑道。

“一切都会好的。我和我的女儿也会越来越好的…”我仰望着夜空,舒缓了一口气,道。

“是的,尊上,一切都会好的。请先随我到江岸边的船上吧,这里风寒露重的,您和少主别侵染了风寒。尊上,请。”暮云烟俯下身子,伸出右手,迎引道。

我抱着女儿柳韵锦,随着暮云烟缓缓向江岸边停靠大船的方向走去…

………………

清晨。

江岸边,江月门大船上的打斗声惊醒女儿柳韵锦。随着她“哇~哇~哇”的哭啼声,我急忙起身,将她抱起,向船舍外走去。

此时,素海棠已经将江月门的众多弟子全部击倒在地,暮云烟虽还在奋力抵抗,但可以看出,他全然不是素海棠的对手。

我望着素海棠,微怒道:“海棠姑娘,果然不凡,这么快就能得知我的去向。还一大早,就把我的女儿吵醒,你所为何事?”

“少主夫君,海棠并非有意为之。海棠已再三向他们言明,要见少主夫君的,可他们以你刚刚睡下不久为由,屡屡拦下海棠,海棠只好强行上船了。”

“能这么快找到少主夫君的并不是海棠,而是少门主,也正是你的娘子柳若锦。她认定你会回到这里,流连一路的过往的。”素海棠,拱手连续道。

“尊上,你们认识?”暮云烟,愣道。

“认识。你先扶众弟子回到船舍之内吧,看看他们的伤势如何,我也好问这位海棠姑娘索要补偿。”我晃动着身子,哄着还在大哭的女儿,缓声道。

“姑娘…尊上,他明明是位男子,只是相貌俊美异常罢了。”暮云烟,一怔道。

“暮门主,你先退下,此事稍后与你详言。海棠姑娘,你可有办法使我的女儿韵锦不在哭闹?”我,焦急道。

“少主夫君,海棠正是为此事而来。我已带来了数名奶娘,这些奶娘日后将会专门服侍,你和少门主的女儿柳韵锦的。”素海棠,忙道。

“来啊!都上来吧!”素海棠望了望站立在岸边的数位女子,又高声道。

“若锦…她没来吗?”我,低声道。

“没有。昨夜,在无极阁内,掌门继任大典一结束,少门主便发现你和她的女儿均已离去,她痛哭了整整一夜。今日,天还未亮,就带着一脸愁容,求我前来寻你,并嘱咐我,要想办法照顾好她的女儿韵锦。”素海棠,眉间微皱道。

“好…”话落,我将哭啼的女儿柳韵锦抱到了一奶娘身边,只见这位奶娘来到大船偏侧,搂起衣衫,没摇晃几下,韵锦便不哭了…

“少主夫君,这是苍琼剑和无极圣剑的剑谱,少门主让我交给韵锦。请你先好好保管吧。”素海棠,道。

“苍琼剑…无极圣剑剑谱…看来若锦真的放下了”看到这两样东西,我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忧伤。

“少主夫君,还有一事,我要向你直言。少门主让我将韵锦从你这儿带走几天,几天之后再把她送还与你。”素海棠又道。

“带走………把我女儿带走几日,又是何意?”我疑惑道。

“少门主,想见见她。少门主说还有一些事,没来得及做,所以命海棠将孩子带回。”素海棠,缓言道。

“什么事?”我,不解道。

“我也同样问过少门主,但是少门主没有与海棠多言…”素海棠,低声道。

“也罢。你带韵锦回去见她的母亲吧,只要若锦开口,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答应的。”我低下头,百感交集道。

心中却不禁暗叹:若锦啊,若锦。此时,就算是你想把女儿从我身边抢走,让我终身不见女儿,我也不会多加阻拦,只要你能够安好…便胜过一切…

第三十六章 暗流涌出江月盟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

情韵袅袅,摇曳生姿,令人心醉神迷。

温酒一壶,一饮盏尽,令人愁中焦虑。

我走到船舍窗前,凝望着清江悬月,久久不能平静。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孤寂的夜幕,使我的目光带着些许怀疑,这些怀疑是对我自己的。我不知为何要在这艘大船之上,也不知明日该去向何方,空空的内心仿佛觉得自己如空气一般,若有若无,甚至可有可无。

人生是黯然的,道路是幽暗的。也许,我只为等待女儿的归来;可,女儿归来后,又该何去何从?淡然的成全她人若算作伟大,昏暗的自身又该如何拯救?

从繁华落尽的应天郭府,到被苍琼阁收留;从与柳若锦相知相守,到妻女皆离的深夜,每次的若得若失虽说意味不同,但相同的都是夜夜的不眠与不安。

我又温一壶酒,尽解愁绪愁更愁…

“尊上,您睡下了吗?”暮云烟轻敲数次舍门,道。

我用双手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脸,低声道:“还没?”

“我也没睡,我带了一坛酒,想与尊上共饮。”暮云烟好像察觉到我凌乱的思绪,在恰当的时候,恰好带着一坛美酒而来。

我缓步移向船舍房门处,慢慢的将房门打开,略带微笑道:“怎么?睡不着吗?”

“是的,尊上。白天的一幕,云烟甚是不解,不论如何不解,我能晓得尊上的痛楚。”暮云烟,憨笑道。

“一坛美酒,足矣解忧愁。暮门主,进来吧。”我敞开房门,转身走向窗台下的长桌前,静静的坐了下来。

“尊上,人生有时寂寞如雪,懂得独享孤独,才能再创不可思议的前途。”暮云烟关上房门,缓步向我走来。

我抬起右手,迎他同坐,道:“暮门主,比明轩年长,甚知世间多变,无法掌控。今时今日,你的前途为何物?又有何事能让你挂怀难忘?”

“尊上,为何有此一问?”暮云烟略显吃惊道。

我释然一笑,望向窗外,道:“不为何,只是随口一言。”

“如今,我在乎的只有尊上一人。若言前途,前途之路缥缈如幻,只想让江月门的门人逍遥快乐的生活。”暮云烟揭开酒坛封口,斟满两盏酒,道。

我顺手拿起一盏斟满的美酒,一饮而下,道:“甚好。现如今,我连自己为何在此都想不明白,更别提前途与牵挂。”

“尊上,今后直唤我云烟如何?一时的失意,怎能比得一生的漫长?如今的酸楚,又怎能判定他日不会畅言欢笑?尊上,也许您在此修养几日,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心境。”暮云烟拿起另一盏斟满的美酒,夹在双掌间,拱手平移,道。

我低下头,注视着已被他饮尽的空盏,微声道:“也许吧。正如我不知今日的星空比起往日来,少了几颗星;也正如我不知,几日后会春意盎然,还是会飘落白雪。除了静候佳音,也别无他法。”

“空盏可再续,忧愁自然也可消散。循坏千万次,不过是把自己认得清晰一点罢了。”暮云烟又将空盏满上,缓声道。

我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云烟,人活半世,可认得清自己?”

“认不清。所以还要继续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然又怎能认得清楚。”暮云烟,端起酒盏,在鼻尖嗅了嗅,道。

我也端起酒盏,在鼻尖贴了下,道:“美酒不止要嗅,还要在口中回味,再静静的感受流入肚腹的感觉。”

“美酒如此,人亦如此。不闻不嗅,不交不触,又怎知深情。”暮云烟饮下美酒,皱了下眉头,道。

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解颜而笑,道:“那么,你带来的美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哈哈,酒洌醇香,百味百感。”暮云烟喜笑盈腮,道。

我满面含春,缓缓站起,望向床榻之上的苍琼剑,道:“好个百味百感。”

………………

“报…尊上、门主,我江月门数叶扁舟,遭到莫名的袭击,来袭之人正在向我们逼近。”一江月门门人恐慌道。

“哈哈,云烟,这酒的确烈,烈得我有点想发怒!”我又自满一盏酒,一饮而下,大笑道。

暮云烟急忙起身,道:“尊上,静心饮酒,也许烈只是一时,喝到最后,可能会别有滋味。”

“可我偏偏喜欢这酒的烈。”话落,我与床榻上的苍琼剑,已然消失在暮云烟的眼前。

敞开的船舍房门,渗入阵阵寒风,吹动着暮云烟两鬓的丝发,他疾步而出…

漆黑的江面,见不到一丝光亮,只闻得众人纷纷的惨叫声,又顿时恢复的平静。

“云烟,今日酒意甚浓,我们何不直捣黄龙?”我挟持一人,跃至大船之上,淡然道。

“尊上言出,云烟照做就是。只是这黄龙身在何处?”暮云烟凝视着跪在我面前的来袭之人,迟疑道。

“哈哈,要寻黄龙,必定要找护它之人带路。我回到船舍之中,带上你我未饮完得美酒,一同前去。”我端视而笑,向船舍内走去。

………………

“不用我多言了吧?自己说吧。”暮云烟,剑抵来袭之人的喉间,厉声道。

“小…小人…乃是江月盟的人…奉盟主之命,前来…前来刺杀江月门门主暮云烟…”来袭那人道。

“我就是暮云烟,你们盟主是谁?江月盟又是什么组织?一年半之前,我江月门的灭门之灾,是否也与你们有关?”暮云烟,疾言怒色道。

“江月盟…由…由万里江域之上水贼山寨联盟而成…随着你们…江月门声势日盛,又以除暴安良为己任,我等…我等靠掠夺水运谋生的人,逐渐没了…生路…便…便集齐银两,找上了…灭影门…”那人,颤声道。

“你们盟主是谁?你可愿带我等前去你们江月盟老巢?”暮云烟,逼问道。

“我们盟主是…镇江龙…庄煦…他也是水贼中势力最大的那一支…暮门主,只要您…高抬贵手,不杀我…我愿意带路…”那人,哽咽道。

我手举酒坛,大步走出船舍,瞥到来袭之人裆部的船板上,湿漉的一片,讥道:“你如此胆小,还未质问几句,便尿了裤子,真不知你是如何杀人的。这世间又有多少如你这般欺软怕硬之人呢!”

“尊上,显然他们已然得到了灭影门的扶持。带走您女儿韵锦的素海棠,是否也是灭影人之人?”暮云烟,慌乱道。

我抬起右手,放在胸前,触摸着怀中的无极圣剑剑谱,神情自若道:“素海棠,虽是灭影门之人,但也算是一位奇女子,她定然不屑于打韵锦的主意。倘若,真是形势所迫,伤害到了韵锦,你们兄弟二人前去灭了灭影门,又如何?”

“既然尊上胸有成竹,那江月盟就算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云烟也愿随尊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暮云烟,朗声道。

第三十七章 威震江域万里平 上篇

江水滔滔,独立船头。

春寒料峭,饮酒消愁。

柳枝翠生,摇曳拂抽。

畅怀阔笑,已到岸楼。

“尊上,您看。好一座楼台。”暮云烟戟指向前,泠然道。

“楼台虽好,却显衰败。”我摇了摇头,微笑道。

“衰败?尊上何意?”暮云烟,呆愣道。

“雕栏玉砌,明眸朱颜,江山不稳,岂能幸存?”我凝望着岸边,双眼越显朦胧,缓言道。

“尊上,又想起往事了?”暮云烟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凄凉,低声道。

“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门尚在之时,也无如此华丽。这世间,伸张正义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我回过头看了看暮云烟,叹声道。

“尊上,正义自在心中。心怀大义,才能分得清善恶,晓得了疾苦,认得清方向。尊上,一时得失,自感了无生趣,无所畏忌,但若内心端正,这茫茫人世,凭尊上的本领,能做的事情岂止两三件呢?”暮云烟向我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人世渺渺,如何解苦?”我黯然神伤道。

“虚缈梦幻间,自有遇见的缘分。只要遇见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我非将相诸侯,所以只求过往间无愧于心。”暮云烟皱了下眉头,道。

暮云烟所言的,其实我都明了,只是内心总有一种想要奋起反抗的情绪,要反抗谁?要如何反抗?我又无从得知,只是这种情绪难以释怀,重重的压在心田,“无愧于心…成全则无愧。可…谁来成全我?”

“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从柳若锦柳姑娘的内心,放下了执念,使她能了无牵挂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对她来言是一种成全,而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您的内心呢?”暮云烟,忙道。

我一直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有时人做出决定后,煎熬是在所难免的,我不知这种煎熬何时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豁达,“她岂能真得了无牵挂…我又岂能真得无动于衷…”

“尊上,也许过些时日,会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复,坚定内心所向,既然再痛苦无比,也总会过去的。”暮云烟,忖道。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何时能过去,任凭谁也给不了答案。有些人为此虚度一生;有些人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弃,露宿街头,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种?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视着他,道:“反复又能如何?失去的总归是要失去的……云烟,你没有所爱之人吗?”

“尊上,谁没有年轻过呢,只是我习惯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来,因为我知,再多的追忆也只能换回一场沉醉。于事无补,又能如何?何不放眼当前,好好珍惜、珍重。”暮云烟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回首的往事又覆满了心头。

“哈哈,云烟之过往,与我比起来,又当如何?”我,颤笑道。

“尊上可望之,而云烟只能忆之…”暮云烟,哽咽难鸣道。

“可望而不可得,可忆而厮守之。活在心中的总能勾画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间的,却要一直牵绊心中…”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实不该口无遮拦,勾起他人伤怀。

………………

“暮云烟?哈哈,我镇江龙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镇江龙庄煦已率领众人,围在了岸边,他望着大船之上我和暮云烟,又环视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门门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样子,狂妄的喝道。

“哈哈,云烟,看来有人想自找没趣。”我微微一笑,道。

“是啊,尊上。且等我灭了那庄煦,再与尊上痛饮。”暮云烟,挥了下手,江月门的门人将大船之上若长的木板架在了岸上,他施施然的向岸边走去。

“暮云烟,你哪来得勇气?敢一人前来,若不是喝多了酒,晕了头脑吧?你现在跪地求饶,也许我还能当你从未来过,哈哈。”庄煦,讥道。

“哈哈…哈哈…”江月盟的众人也随之哄笑一片。

“我的确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糊涂,今日你们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暮云烟,朗声道。

“好大的口气!看刀。”庄煦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过头,飞跃砍杀而来。

暮云烟从木板上跃起躲避,刹那间若长的木板已被庄煦砍落入江水中。

暮云烟高举右手,只见大船之上的一江月门人将一把船桨抛向了他,接过船桨,他弓步高举,攻势待发。

望着暮云烟手中的船桨,我瞬间将刚饮入口中的酒,吃惊的吐了出来,这世上还有人用船桨做武器,面对着庄煦手中的钢刀,一把船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定神向钢刀望去,虽然庄煦手中的这把刀,不是什么惊世神兵,但很明显融合了倭寇的炼制工艺,而这种工艺其实在唐朝时就有了,只不过太过复杂,又经过皇朝更替,战乱不断,铁质的刀更容易量产。而今,这种钢刀已然不多见了。

庄煦手臂一提,左右挥动,又连续砍向暮云烟,暮云烟挥舞着手中的船桨左右抵挡,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

暮云烟侧闪横桨,躲开连续的攻势后,分别用挑、担、掷、抛、摊、举、劈、拨、扭、捧等手臂动作去回击庄煦,好似在江中划船一般,还不时的转动着身体,提高击打力度。

我摇了摇头,微微的吸了一口气,暗想:怪不得初遇刺杀暮云烟的五阎王之时,他们就言暮云烟岸上的功夫不行,原来不行的原因是:无论在岸上还是江中,他都是以舞动船桨划船的姿态攻击…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败下阵来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暮云烟的能将划船行舟的动作,转化为武功,也属不易。

望着他娴熟的攻势,被庄煦轻松的破解,又被庄煦旋转抡刀逼得后退连连,他的船桨周身已出现道道缺口,显得有心无力起来。

我用脚挑起立在一旁的苍琼剑,抛了出去,道:“云烟,接过苍琼剑,用你刚才的招式,再攻一次。”

“是,尊上。”暮云烟跃起,拔出苍琼剑,连连反击,只听到“铛…铛…铛…”金属碰撞的音声,总算是能与庄煦不相伯仲了…

“尊上?船上之人是谁?”庄煦,喝道。

“尊上就是尊上。要你管是谁?”暮云烟,道。

“你手中的剑绝非一般的剑,莫非你带来了一个绝顶高手前来?”庄煦,高声道。

“我与你的恩怨,尊上定然不会插手,是不是高手又有什么分别。”暮云烟,声音渐喘,道。

“好!暮云烟,吃我一刀!”话落,庄煦用刀,重重砍在苍琼剑的剑身之上,趁暮云烟尚在缓力,他翻身后跃,右脚重踏在地面上,形成弓步,然后举起钢刀,凝气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直逼向暮云烟。

暮云烟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托着剑身,用尽全力抵挡,却被震得脚跟不断后移,地上也随之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滑动的痕迹来。虽然挡下了庄煦的这一斩,但他已散了力气,手扶着立在地上的苍琼剑,弯下上身,鲜血也从嘴角慢慢流出…

我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高举酒坛向中口缓缓倒得美酒,心中却焦急万分起来。暗想:不能眼看着云烟死在我面前啊,可若我出手,又不免落人口实,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他自然是学不来的。如今,若有些高明的剑招,能使他即刻挥出,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哈哈,暮云烟,雄霸万里江域的江月门门主,你就这点能耐吗?没想到,你的内功修为如此浅薄,早知你就这点功力,我江月盟早该将你灭之!”庄煦,狂笑道。

“庄煦,要杀就杀。少废话!”暮云烟,毅然道。

“行!今天我镇江龙就杀了你这泥鳅!”话落,庄煦手持钢刀,缓缓向暮云烟走去。

“且慢!好歹这暮云烟也称我一声‘尊上’,不如让我点拨他几招,再与你较量如何?”我,森然道。

“哈哈,您是世外高人,点拨几招自然没有问题,可若你点拨一次又一次,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你亲自下船与我打过!”庄煦,高声道。

“与你打?哈哈……你在我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也许我一抬手,你便没了性命。不过,你放心,我只点拨暮云烟一次,一次过后,生死不论,我即刻离去。”我,缓言道。

“你就算是前辈高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好,我就让你这银发怪人点拨他几招,我倒要看看,片刻之间,这暮云烟有何进展!”庄煦,不屑道。

“云烟,你上来!”我挥了下手,大船之人的江月门门人重新架起了新的木板,并下船前去搀扶暮云烟。

暮云烟趔趄地来到我的面前,道:“尊上,云烟无能,让您蒙羞了。”

我右手掌紧贴住暮云烟的手臂,提气使用御风术,不做声响的为暮云烟恢复着内力,道:“哈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可是要死的。”

“死有何惧,可我这江月门的门人,日后就不免让尊上费心了。”暮云烟,不舍道。

“哎…”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死的人比活着的人要轻松一些吧。”

“尊上,切莫忧伤,人固有一死,只是早与晚罢了。”暮云烟,释然一笑道。

“人虽固有一死,可你死在这庄煦手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什么倚强凌弱,以二对一,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会儿,我便暗自出手帮你。”我略显焦急,道。

“尊上,不可。我可以死,但我江月门不能被人看不起,男儿立在这天地间,若不能坦坦荡荡,又何来的快意恩仇!”暮云烟,决绝道。

“来,饮下一口美酒吧。”我将左手之上的酒坛递在了他的面前,道。

“好。尊上,此生本就与你相见恨晚,如今又要早你一步离开人世,下辈子云烟一定还跟随着你,同你再共饮美酒。”暮云烟,哽咽道。

“哈哈,也许,你不但死不了,还能杀了庄煦。”我忽然朗笑道。

“尊上,为何?”暮云烟,惊道。

“我右手一直在恢复你的内力,当我将左手中的酒坛递向你时,双臂便成了回拢之势,胸前也被怀中的东西顶到,这才想起无极圣剑的剑谱在我身上,也许临时抱佛脚,你或许能侥幸活下来呢?”我微声道。

“可…尊上,无极圣剑的剑谱是柳姑娘留给您女儿的…”暮云烟,忙道。

“此刻,你不要想太多,我已经恢复了你的内力,你接过酒坛,我看看如何教你些速成的招式。”我掏出无极圣剑剑谱,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了,你拿着苍琼剑下船与庄煦再战吧。”我,信心满满道。

“是,尊上。”暮云烟,不加迟疑道。

“这么快,就下船了?暮云烟,你是想快点死去,好去见你那心爱的林依依吧?哈哈。”庄煦,森然道。

“依依?你知道依依是怎么死的?莫非你…”闻言与‘林依依’有关,暮云烟顿时心急如焚,连续质问道。

“哈哈…哈哈…你的林依依被我手下的兄弟……哈哈哈…”

第三十八章 威震江域万里平 下篇

自古江湖多纷扰

钟情难舍为君熬

痴情难别离情恨

过往流连忆苍老

……………………………

闻言,暮云烟好似被惊雷闪电瞬间劈醒一般,赫然觉醒,他沉默不语,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扑朔迷离消逝的生命,此刻变得如此简单、直接,林依依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逝者如斯,已不容许过多的羞辱,暮云烟沉下脸,道:“够了。不必说下去了。”

“噢?为何不继续听下去?”庄煦,冷笑道。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暮云烟,道。

“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有意义?”庄煦,惊道。

“什么都没意义。”暮云烟,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林依依是为何死去的?”庄煦,森然道。

“不想。”暮云烟,道。

“哈哈…”庄煦又冷笑了起来。

“你将是个死人,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暮云烟,又道。

“什么?我将是个死人?就凭你与你的尊上片刻间的谈话?”庄煦,不屑道。

“是,也不是。”暮云烟,道。

“那就拔剑吧,我知道死的一定是你。”庄煦,毅然道。

“哈哈,我愿意死,因为那是快乐的。而你呢?”暮云烟,道。

“我?我根本不会死!”庄煦,怒视道。

庄煦提刀再次攻向暮云烟,五米…三米…一米…“噗”…他的钢刀实实的插进了暮云烟的身体里,而部位却是左侧肩膀偏下的地方。

之所以庄煦没有直接攻向要害,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暮云烟这次会不躲不闪,任凭钢刀插入体内。

“你为什么不躲?”庄煦,诧异道。

“没必要,因为你将是个死人!”伴随着暮云烟低沉的音声,也传来了“噗嗤”一声,长剑穿透身体的声响。

庄煦,圆瞪木呆,缓缓的向下望去,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的剧痛,而这剧痛还在加剧,因为暮云烟不但将苍琼剑插进了他的腹部,还不断的转动着剑柄。暮云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阴沉着…

“你…你所言的我将是个死人…原来是你已将自己当成了死人…”庄煦,颤声道。

“我不死,你又如何死?不管依依临死前受到多大的屈辱。此刻,还有什么意义?你今日必死无疑。”暮云烟,红了眼,咬紧牙关,道。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话落,庄煦将手中的钢刀从暮云烟的身体内拨出,欲再砍向他的脖颈。

…………………………………………

“凝气至右腿,将庄煦踢开!快!”

“气沉丹田,气引剑身,再从剑身回引丹田,最后将丹田之气散至周身各大要穴,来来往往,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阴阳之变,则万千之变,万千之变,而自身不变。以自身为载体,承万千之变化,身不动则意先行,意所向则剑气动……”

生死相搏,必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我自然不愿看到,不管暮云烟此刻的心情多么沉重,他必须要活下来,因为他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活着,才能让更多不愿为恶的人好好活着。我连连高声喝道,道出无极圣剑剑谱中的精要,只为让他活着…

闻我言后,暮云烟干净利落的将右脚重重的踢向庄煦的腹部,随着“嘶…嘶…”声,庄煦连续后翻了数个跟头,瘫软在数米之外的地面上,虽然夜已黑,但终究无法掩盖住从他身体内不断渗出的鲜血来…

紧接着,暮云烟高高跃起,周身出现了三、五道剑气,剑气虽然不多,但杀气腾腾,势不可挡。他持剑下冲,直插庄煦而去。

“保护盟主,盟主一死,尔等岂能活命!杀!”江月盟一人喝道后,众人纷纷举刀,如发疯发狂一般,向暮云烟所落的位置奔去,欲拦下暮云烟。

伴随着一个轻盈的转身,我的右脚踩在了船帮之上,左手高举酒坛,畅快痛饮;右手平伸,引大江之水,形成水盾,向众人随意一挥,众人便全然倒地不起。

“故…故遗名…他用的是故遗名的招式…”倒在地上的一人,恐叫道。

“故遗名?不可能…”第二人,道。

“银发…难道真是故遗名?”第三人,迟疑道。

“大家快跪下,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管他是不是故遗名,我们都难以逃脱了!”倒在地上的先发出声音的那人,又忙道。

随着,众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慌乱声,暮云烟已持苍琼剑,挑下了庄煦的头颅,重重的甩到跪倒在地的江月盟众人面前,高声喝道:“以后,愿跟随尊上郭明轩行侠仗义的,来我这边;不愿的,就自行离去,定不为难!”

“郭明轩?”

“……………”

“郭明轩是谁?”

“不知啊………”

“难道……船上会御水法门的不是故遗名,是郭明轩?”

“想必,是故遗名的徒弟吧?”

“想那故遗名来我江月盟之时,曾使用过御水绝技,来向盟主示威。就算当时,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故遗名的脸,但这招式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错!”

“…………………”

跪倒在地的众人一片哄乱,没有一人敢先做出选择来…

“哈哈,云烟。我们走吧,这会儿酒意似乎有些散了,你我再痛饮几杯。不过,你这坛酒,我看已远远不足了…”我淡然一笑,道。

“尊上,可他们…”暮云烟的话,刚言一半,就被我挥手打断了。我接过他手中的苍琼剑,跃起腾空,在江月盟的门牌坊上,将‘盟’字用剑乱划一阵,然后在‘江月’两字后面,加上了‘门’字。

我剑尖上扬,背手飞回大船之上,微笑道:“以后,只有江月门,没有江月盟。至于,他们的去往,给他们一些时日吧。我们一走,他们自然会有决定,哈哈。”

“是,尊上。云烟承蒙尊上不弃,不但又救了云烟一命,还传授给云烟无极圣剑的剑法,云烟万死难报。”暮云烟,跪拜道。

我看着暮云烟认真的神情,又望了望他左肩下方被鲜血渗透的片片血渍,既想笑又心生怜悯……

我连续道:“无极圣剑的剑法?哈哈哈…你学的只是皮毛而已…”

“也罢,也罢,我明日就将这无极圣剑的剑谱全部传授于你,你以后定能仗剑江湖,甚少阻碍。”

第三十九章 醉酒舞剑候女归 上篇

男人,在悲痛得时候,常常想找人陪伴,而要找之人并非为了解决问题,而是告慰内心的惆怅。

场景不论,只饮浊酒,只求排解心中愁闷,尽管男人们都知梦醒时分,依然桥归桥路归路,但是却又喜爱沉寂在这酒夜当中。

与何人饮酒,并不重要。重要则是能有一人静静的对饮,无论多久…

…………………

往事随风荡然过,

今朝有酒夜悲歌。

依颜已逝倾城色,

船过乱影江中波。

“只记得数年前的雨夜,身负重伤的我,倒在了岸边,这也是我为了活命,仅能做到的,但是竭力支撑到岸边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更加容易被仇人发现。”

“可叹的是:仇人的身份并不明了,只知道是一群水性极好的人。”

“奄奄一息之际,我并不渴望去抓什么救命稻草,反而内心异常的平静,虽然肢体已无法动弹,但意识却清醒无比。”

“江湖中人,每每行走一步,也许就会阻碍了别人的另一步。对于自己会不清不楚的死去,这样的场景,在我建立江月门之时,早就出现在脑海中数次。”

“平静的内心才能细细的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当回忆这一切时,前尘往事早已成为过眼云烟,唯独在意的反而是有没有后悔、愧疚之事,至于未了的心愿,也许已成为他人的宿命。”

“之所以能够如此平静,坦然的面对死亡,则是因为在清晰无比的回忆中,我没有任何遗憾,即使江水不断的冲刷我的身体,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凉意。”

“隐约间感到有人在用尽全力搀扶我并大声呼唤着什么。碰触到的体温,让我倍感亲切,仅存的意识告诉我,这样的体温绝对不是仇人,而是一个女人,不但是女人,还是一位善良的女人。”

“她,我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她,在一间简单陈设的茅草屋内,她在萤萤的烛光下,为我缝补被利刃划破的衣衫。”

“她,年方17,一个渔夫的女儿,虽无高贵出身,却清新脱俗,秀美端庄。”

“她,就是林依依。”

“她待我没有丝毫的男女顾忌,对我照顾有加;而我却拘泥有礼,不敢多言。”

“江湖之事,追究要江湖了之,旧伤初愈,我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只因不想为她人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使我未想到的是,她却终日守在江边,遥望着我离去的江面,日日期盼着我的归来。”

“一场场争斗,江月门逐渐雄霸万里江域,在大江之上威名远播,颇有名望。每每带着醉意,与众位兄弟拜别后,我也会偶尔想起那个曾经救下我的她。”

“一晚甚是孤寂的夜,我醉酒婆娑间,来到了她曾救下我的岸边,不经意的举步,恰恰印证了我的心声,使我不得不承认,我早已爱上了她。”

“灯火阑珊处,她一人紧抱着双臂,紧握着灯笼,倒影在岸边的江水中摇曳。这并不是偶然,而是数次坚守才迎来了我不经意的回足。”

“我目瞪口呆的凝望着她,她虽然不时的打着冷颤,却也一直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我。一声‘暮云烟,见过姑娘’打破了彼此的对望,她的回应‘小女子,林依依见过大侠’,使我心里流淌着一股热流。久别重逢后,听到在心中已回荡过千万次的声音,也许是最幸福的事情吧。”

“自感仇人众多,不敢奢求幸福的我,只是与她简单的寒暄,没曾想这一次的相逢,却成为了最后的相见。”

“江月门势力渐稳,一派祥和。在弟兄们的怂恿下,我带着数箱彩礼,前去迎娶于她,却从她父亲口中得知,与我相见那晚后,没过几日,她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望着她的父亲焦急的神情,还有那只差跪地祈求,让我帮忙找寻的姿态,我的内心倍感伤痛。那时,我隐约间已经感到些许不安,尽管我立即下令江月门的所有弟兄前去寻找,还是犹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时隔数年,直到今日。林依依消失的真相,才浮出水面,让我如何去面对她的父亲,怎么向她的父亲言说呢?”

“这就是江湖,死的人永远比活的人多,只不过有些人是真的死去了,而有些人只是心死了。但无论哪种死法,都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无法再寻到。”

“伸张正义有多么的重要!平静的生活又有多么的令人向往!在这当下,平白无故的死去一个人,消失一个人再寻常不过了。但是,只要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存在;只要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人存在,这些莫名死去、消失的人才不会成为谜团,更不会让为非作歹的人快活的活下去!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尊上,我的坚守,不只是为了林依依,而是为了更多像林依依一样的人。本是良才女貌,天作之合,待到彩礼送上,必是天偶佳成!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

“如今的尊上,不但能够成全妻子,还有牵挂的女儿,又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超凡脱俗的心境,却还哀声连连,伤怀心痛。那么,我们这些普通人,要如何过活?那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要如何过活?那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又该如何过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以来,都时有发生。官绅豪门的一怒,能抵上千万条百姓的性命,除此之外,又有恶霸当道,行欺压百姓之恶。尊上,有如此能耐,可为之事甚多,可图之事甚广,为何不把释怀的成全当做自己的幸福,保存到心底,去做更该做的事情呢?”

“倘若人人心存善念,不敢为恶,只要为恶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百姓何愁过不上幸福的生活?老者何愁不能承欢膝下?”

大船缓动,暮云烟却心潮澎湃,连连述说。也许,他直到此时,才敢放松下来,憋闷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逐渐溢出;也许,经此一事后,他的心中有了更大、更广的宏图,只为说服我这个尊上能与他一起行侠仗义,仗剑江湖。

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会欣然接受,因为我听闻他的连连述说后,已经真正的放下了所有的执念,明白了要如何走前面的路途。

“小哥!拿酒来!”我对着一江月门门人高声道。

接过江月门弟子的酒坛,我连连痛饮,旋转身形,拨出苍琼剑,弓步摇动剑身,道:“仗剑快意恩与仇,悬江寒月斩思愁。”

我高高跃起,万道剑气随身而动,我劈剑下斩,道:“剑随心动斩万恶,宵小狂徒无遁形。”

我弯弓左腿,右腿扫地旋转,剑尖向上,周身剑气聚成一团,缓缓上升,道:“龙腾九州翱天际,鱼跃龙门展宏图。”

我曲腿上跳,横剑斩出,万道剑气持续刺向江面,随着“砰…砰…砰…”的巨响,道:“我若手持正义剑,傲视天下无冤仇。”

“好!好!好!尊上,好剑法!好气魄!”暮云烟,连连喝道。

“你可看仔细了?”我对他微微一笑,道。

“尊上的剑法太快,云烟…实在看不清楚。”暮云烟,干笑道。

“这是剑谱,借你一夜。你只要记下全部心法和招式即可,明日天一亮,立即归还于我,我先去睡了,哈哈。”我将无极圣剑的剑谱抛向了暮云烟,手捧酒坛,又是连续的痛饮,大笑着转身向船舍内走去…

夜,最容易使人意乱。暮云烟能向我连连述说出隐藏起来的过往与宏图,我想他是放下了,一个男子应该放下的,他全都放下了。

但是,我还是有略许的担忧,无极圣剑终是要传授与他的,不如让他彻夜通读,也解去了我心中这略许的忧虑…

第四十章 醉酒舞剑候女归 下篇

了却了他人的心事,自己却有种隐隐的失落,这种失落并不是全然因为自己,而是心中涌出的些许遐想与潜潜的意识。

时到今日,总感觉自己已然经历了世间的所有酸甜苦辣,但不得知的是,当你觉得一切了如指掌或结局已定时,恰恰意味着这只是开始…

…………………………………………

对窗望月三两杯,

空心拂剑夜生悲。

眸中可望前途朗,

唯缺韵锦佳音归。

拂净了桌面,又续上了酒盏;又拂净了桌面,再续上了酒盏,反反复复,直到自生厌倦,却终终不得安睡。

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

翌日,清晨。

微凉,空气却很新鲜,窗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尊上,我们已回到昨夜出发的岸边了。”暮云烟在船舍门外,高声道。

“好,我想这两日,素海棠必会带韵锦前来。”我凝望着窗外,道。

晨曦徐徐地拉开了一天的帷幕,望着逐渐耀眼的光亮,我知道要等的人,就要到了。

“尊上,您昨夜改江月盟为江月门,是否心中已有了谋划?”暮云烟端来一盆清澈的江水来到了我的船舍内,道。

“没有,只是由心一举罢了。”虽然,江月盟门牌坊的字,确实是我改的,但也只是应景的举动罢了,至于要不要吞噬掉江月盟原有的势力,我从未想过。

“云烟,可有什么打算?”我又道。

“云烟觉得,趁着庄熙已死,我们可整顿江月盟的势力,归在麾下,进一步壮大我们江月门。”暮云烟,皱着眉头,思索道。

“然后呢?”我双手伸进他放在长桌之上的水盆中,来回翻洗轻揉,道。

“然后…然后…”暮云烟,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然后又该怎么做呢?逐渐壮大,形成能与武当、少林相抗衡的江湖势力吗?再然后呢?攻向朱廷,自己做皇帝吗?

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要用尽心机去谋划,而心机越深,谋划越细,人心也会逐渐变化,变成理所应当,变成不得不为之,最后变得不像自己起来。

“凡事顺其自然就好。亲力亲为固然事半功倍,但是,倘若如今已达到了最初的向往,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的守住这份美好。若欲望加重,那么,天有九重,地有万丈,倾尽一生也难以到达,何日是个休呢?”我缓言道。

“尊上,所言甚是。如今,只要守住这万里江域,就守住了我们江月门毕生的使命。”暮云烟点了点头,毅然道。

“哈哈,是否觉得我心无大志?”我凝望着暮云烟,大笑道。

闻言后,暮云烟猛然回神,忙道:“不,尊上。为人为事,还需脚踏实地的好。”

“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心也会变,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看,远处扁舟上撒网的渔夫和他的女儿,像不像当年林依依父女?”我指着远处江面上的一叶扁舟,道。

“像,像极了。他们很幸福…”暮云烟随着我指向之处,双眼迷离道。

“是很幸福,但是他们也很清苦,但能平静的生活,他们就已然满足了。如若他们不满足,你觉得,他们应当如何做?”我微声道。

“嗯…不满足的话…换艘大点的渔船,去更远的水域打渔…”暮云烟,迟疑道。

“那终究还是以打渔为生,不是吗?”我朗笑道。

“是啊,不然呢?”暮云烟,呆愣道。

“是啊,不然呢?哈哈哈。”我用沾着水的手,在脸上拍了几下,缓缓走出了船舍…

“尊上…尊上…您是要告诉我,做好本分之事,换更大的船,过更好的生活,不可有过多超出本分的欲望,对吗?”暮云烟,追出了船舍外,朗声道。

…………………………………………………

等待,有时是一件既让人期待,又让人心灰意冷的事情。它可以使人的内心瞬间充满希望,又能让人的内心顿时忐忑不安,满是抱怨。

不由间,晌午已至。我望了望岸边,也许素海棠今日是不会来了,倘若要来,早就应该到了。我微微一笑,捋了下鬓角的那缕银发,静静的倚靠在了船帮之上,继续等待着…

“尊上,您已经在这里望了很久了,为何不前去无极阁去看一看呢?”暮云烟,慢慢走近,道。

我凝目望向江岸边的细柳,好似有发芽的痕迹,只是这天气还有些微寒,嫩芽也似乎有些羞涩,始终不愿崭露头角。我微微挪动下身子,又重新倚靠在船帮之上,道:“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倘若一直不来,尊上也要一直等下去吗?”暮云烟,道。

“是的,一直等下去。因为值得去等。”我,道。

“无论多久?”暮云烟,道。

“是的,无论多久。”我,道。

“尊上,刚刚门人来报,江月盟残余的人马,都以心甘情愿的归顺于您,您准备如何安顿他们?”暮云烟,摇了摇头,迟疑道。

“既然有心归顺,江月门的门人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便可。倘若日子久了,他们发现全然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给他们一些碎银,让他们离去便是。”我神情自若,依旧望着岸边的细柳,道。

“若他们离去,尊上就不怕他们继续危害百姓吗?”暮云烟,皱眉道。

“若他们不离去,就能保证他们不危害百姓吗?”我嘴角微微上扬,道。

“在江月门的管束下,他们至少不会做出太出格之事来。”暮云烟,忖道。

“人的行为可以约束,但人的习性又怎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呢?若心生恶念,不论如何约束,都难免有缝隙可钻,到时形成风气,聚起了团伙,欺上瞒下,你又当如何?”

“江月门只是他们的选择罢了,他们也可以不选择,不是吗?没有志同道合的弟兄,又岂能有其乐融融的门派?正如我此刻的等待,该来的终究会来,该走的也终究是要离去的。”我连连摇头,持续道。

暮云烟面色迟疑,欲言又止,瞧了瞧我满带期盼的微笑,又望了望我的双眼迟迟不肯移开的细柳,便向身后的门人,道:“按照尊上之意,去办吧!若过些时日,这些归顺之人想离开,不得阻拦。”

………………………………

夜幕将至,白昼似乎有些短暂,至少在我看来,它是短暂的。也许,是因为我还未等到要来的人,或者,也因为我的期待太过于迫切的缘故吧。

“尊上,船舍里已备好了熟牛肉和上等的女儿红。”暮云烟,朗声道。

我低下头,拂了拂衣袖,这才察觉身上的衣衫有些潮湿,后背也多少有些酸软。我慢慢抬起头,望了望船舍里微弱的烛光,道:“也好,云烟也一起前来吧。”

“尊上,是否有些失望?”暮云烟斟满酒盏,道。

“嗯,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欣慰。”我,缓缓坐下,道。

“欣慰?”暮云烟,一怔道。

“是的,欣慰。若锦若留下韵锦,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母女二人长期做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释怀一笑,道。

“那你就要独自一人生活了。”暮云烟,道。

“若,若锦舍不下女儿,日后自然也舍不下我,她本就难以决绝,心神不稳,只是需要些时日,想得更透彻罢了。”我,缓言道。

“倘若真如此,那云烟就要恭喜尊上了。”暮云烟,会心一笑,道。

“不管韵锦回与留,都是一件好事。回,我自当尽心抚养;留,我也自当欣慰,也证明若锦她还是放不下过往。”我,微微道。

“看来这又是一件另嫂嫂难以抉择的事情了…”暮云烟,缓了一口气道。

“是啊,明日,最多到明日,一切都会有结果的。”我拿起杯盏,皱眉道。

“来,尊上。云烟敬您,先饮下此杯。”暮云烟似乎察觉出,若再往下言,必又会勾起我的伤怀,则故意不再接着说下去了,以敬酒的方式去结束我与他的对话……

…………………………………

又一日。

清晨,依旧微凉。

我早早起身,依然依靠在船帮之上,注视着江岸上稀疏过往的人流。

“尊上,起得好早,来披上披风吧,以免感染了风寒。”暮云烟,将貂皮披风递在我的手中,道。

“云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我离去,你定要一如既往的做好自己,照看好门中的众位弟兄。”我披上披风,迟疑道。

“尊上,要走?”暮云烟,惊道。

“是的,韵锦回来后,我便离去。”我缓缓道。

“为何?尊上。您与云烟在一起,不开心吗?”暮云烟,忙道。

“不,你我兄弟二人在一起,乃人生之快事。”我注视着他,道。

“那又为何离去?”暮云烟,皱眉道。

“你为了我,已经在这儿耽搁了良久,甚至还不惜成年累月的守护在这里,只为我的归来。你身为江月门的门主,一直将江月门打理的有条有理,不但经受得起重创,还深得民心。我对门派事务,了解甚少,若我一直在此,必影响你一展宏图。”我低头思索了一会,淡淡的笑道。

“可云烟,已言要誓死追随尊上了,尊上大可不必做此决定。尊上去哪,云烟就去哪?”暮云烟,焦急道。

“今日,就有结果了。这个结果也是最终的结果,若锦是否已痛下决心,做出选择,过完今日,一切皆明了。”我侧脸冷然道。

“可,你我兄弟二人,为何就不能一起共展宏图呢?”暮云烟向前一步,问道。

“人各有志,若若锦一心皈依佛门。我也自当了然一生,清修道法,若云烟也想过些风轻云淡的日子,到时再来寻我便是。”我道。

“可…您的女儿不知道何时归来。尊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有些过早?”暮云烟,慌乱道。

“不早,该来的人,已经来了…”我微微一笑,道。

…………………………

江岸边的不远处,素海棠和数人抬着一顶轿子,疾步而来。我耸了耸肩头上的披风,走到靠在江岸边的那一侧船帮旁,双手缓缓的扶了上去,高声道:“海棠姑娘,你来了。”

素海棠打开随身的扇子,回道:“是的,我来了。让少主夫君久等了,还请恕罪。”话落,素海棠轻盈的跃上了大船。

我望了望已行至岸边的那顶轿子,似乎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许是该和一切说再见的时候了,轿子内一定是女儿柳韵锦。看来,柳若锦已然做出了最终的抉择,留在无极阁常伴青灯古佛…

“少主夫君,少主做了一些事,让海棠也一时难以应对,所以当误了些时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韵锦就在轿中,她还未睡醒,由奶娘照看着。”素海棠望着我,拱手道。

“若锦做了一些事?什么事?”我忙道。

“少主…少主将体内的功力全部传给了韵锦…”素海棠,低声道。

“什么?毕生的功力吗?那若锦岂不是内力全失,和普通人无异?”我顿时心慌意乱,如坐针毡,道。

“是的,这件事,的确出乎海棠的意料。还有就是……韵锦……只是个婴儿,根本无法承受少主深厚的内力,刚传功不久,小小的身体便滚烫无比,热气一时难以排出……还好,我及时赶到,为韵锦整整施了数个时辰的针,才使得强入她体内的真气,慢慢向周身分散开来…”素海棠,愁眉紧缩,道。

“走!我们立即赶往无极阁!”我,厉声道。

“少主夫君,大可不必。少主虽然内力尽失,但熟知无极圣剑和御风术的修炼法门,只要勤加苦练,定能恢复;至于韵锦,少主强行输与她的真气,已经分散至全身各大要穴,游走正常,也无大碍了。”

“今日,我带韵锦前来,少主夫君应该能感觉到少主已彻底下定决心了吧?”素海棠,接连劝阻道。

“是的…”我神情略带失落的望着素海棠,缓缓回道。

“那就好,海棠就不再多言了。”素海棠微微一笑,风度翩翩道。

“是的,海棠姑娘,明轩都已明了。”我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

“奶娘!将韵锦抱上船来……”素海棠回望岸边,高声道。

我接过奶娘手中的女儿,看着她憨憨沉睡的样子,内心随之舒缓了许多。日后,有女儿陪伴,自然少不了人生的乐趣……

“少主夫君,我将奶娘为韵锦留下,也好悉心照料与她。”素海棠又笑道。

“不必,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必留下奶娘。我自己可以照顾好韵锦。”我道。

“真的不用吗?韵锦还小,没有奶娘,如何能够健康成长呢?”素海棠,疑虑道。

“我有我的办法。”我只想和女儿单独在一起度日,其余的人也许会成为牵绊,甚至会打扰到我与女儿的生活。至少,我当下是这样认为的,至于韵锦吃什么,我想找到奶羊和奶牛,应该能解决孩子的温饱吧…

“好吧,你是孩子的父亲,我也不好多言什么……”

过了良久,素海棠的脸上略带愁容,又显得有些无奈,道:“那么,我们现在再说说别的事情吧?”

“别的事情?”我望着素海棠,惊讶道。

“是的。我接到门中密报,有一银发之人,一晚便灭了江月盟,我知道是你,你可知江月盟的背后,便是我灭影门吗?”素海棠,合起折扇,神情严肃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云淡风轻道。

“那你还………你明知故门主有意招揽你,还期盼着你抱着韵锦前去见他,如今你灭了江月盟,是要与灭影门决裂吗?”素海棠,微怒道。

我向前一步,凑近素海棠,冷然道:“决裂又如何?若锦,直到现在都不愿见故遗名,我带着韵锦去见他,又算什么?再说,灭影门,我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前去投靠。与故遗名交往,也只是为了若锦罢了。”

我温润的气息带着酒气扑在素海棠的脸上,素海棠白皙的俊脸一抹红晕,她侧了下脸,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海棠姑娘的!”我又道。

“什么?”素海棠一怔,回过脸道。

“倘若,今日你把韵锦直接送到灭影门,以报复我灭江月盟之举,那我不知还要在此等候多少时日……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去见柳若锦的,更别说去质问她,女儿的下落了。所以,即使你将韵锦带到灭影门,我也丝毫不会察觉的。”我朗声道。

“海棠不会,一事归一事,海棠绝不会牵连她人。少主夫君,倘若故门主迁怒于你,你与海棠就成了敌人了…”素海棠,又打开随身的扇子,摆动了几下,微声道。

“噢?哈哈,那海棠姑娘可要杀我?”我注视着她,冷笑道。

“海棠不知…”

“………………”

“海棠先行离去,还请少主夫君多多珍重。这是一朵木制的海棠花,若少主夫君需要海棠,无论在哪里,只要将海棠花摆放在悦来客栈的桌面之上,海棠自然会出现…海棠…告辞…”此时,素海棠的脸上露出了说不出的神情,这神情有些悲伤,又略带些失望…

我凝视着她,接过她手中的木制海棠花,又望了望她的神情与转身离去的身影,我心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第四十一章 再遇萧左

微凉江风刺心头,

愁目冷容未敢收。

欲劝饮尽离别酒,

举杯无声难回首。

………………………………………………

目送走了素海棠,我的余光停留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苦涩,我不敢与他有丝毫的言语,只是静静的向船端走去。

微凉的寒风卷带起层层江涌,分离是那么的让人不舍,伤感的情绪隐藏在冷漠的脸下,使与要分别之人不敢有丝毫的对视,唯怕覆水难收,难以割舍。

微风拂过我的脸庞,我望着未知的前路,身后却是暮云烟无息的守望。他屹立在船头,独饮佳液,埋头悲怀。我每远离一步,他手中的酒壶则高举一次,步步远离,次次高举,直接身影消失,酒壶空空…

我紧喂着怀中的女儿,漫步在空旷的道路上,路边稀疏的行人嬉笑微语,偶尔经过的马车甚是匆忙,而这一切对我来言,都是陌生的。也许陌生意味着从新开始,开始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此时,走与停,东与西,南与北,都显得无关紧要。漫漫路途,只管前行,不问归处,因为根本就没有归处,而没有归处恰恰也意味着哪里都会成为归处。我的内心空空的,没有任何思绪,反而异常的平静……

不知走了多久,被女儿的哭泣声,阻下了脚步。没曾想女儿醒来的这一刻,并不是对着我笑,而是嗷嗷大哭。

难道她饿了吗?我缓缓蹲下,细细得打量着她,手触碰到她臀部下面的裹布时,才发现粘稠无比,这也许就是女儿哭泣的原因。

可是要如何换洗呢?不能让女儿体内排出的浊物一直附在她的身上啊…

我偏离了主路,向身侧的林中走去,若能寻到水流,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事事并非人愿,越往林中走,树木越紧凑,道路却凄凉,除了时时传来的鸟鸣声,便是沙沙得风吹树叶的声响,尽管树干上的枝叶还不是那么茂盛,因为晴朗的天空依稀可见。

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我慌乱的摇摆着身子,还是无法阻止这让人有些烦恼的嗷嗷声。

她流淌的泪水,可怜至极,好似在抱怨着我这毫无经验的父亲。这时,我才意识到素海棠为我留下奶娘的重要性,倘若女儿在若锦身边,也不至于这般让人怜惜吧……

穿过丛丛密林,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缕缕炊烟升起,望着炊烟,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向逐渐清晰的茅草屋走去…

眼前的屋子,虽然有些简陋,但周围圈起了木制围栏,围院里种着一行行的蔬菜,几棵细细的小树依次排开,树下几只家禽悠闲地摇晃着身子,时不时地啄下地面,处处生机勃勃,温馨不已。

我望着用草绳简单绑住的围门,迟疑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是否呼喊几声主人,会好一些吧。

“谁?外面是孩子在哭泣吗?”一位妇人张望着走出了屋外,来到围院中,上下环视了一下我,又道:“你的孩子应该是饿了,若不嫌弃,就进来吧。如今啊,时有战乱,我和孩子他爹也是找了许久,才决定在此定居的,只求安稳度日。”

“我一个居无定所之人,又岂会嫌弃呢?对了,大姐,如今,是何年?”我走进围院内,缓缓道。

妇人道:“何年…嗯…我和孩子他爹在这里已经生活四年了,逃到这里时好像是洪武二十二年……对,是洪武二十二年,没错!”

“哈哈,是啊。那一年,朝廷再次出征云南、东川蛮、越州阿姿、湖广九溪蛮等地,纷争不断,我这才和孩子他娘隐居至此的。”一中年男子肩搭着竹竿,竹竿的两头分别悬挂着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满带笑容得走到围院中,道。

“那如今……应该是洪武二十六年…”我神情略显恍惚,道。

“好了,这位…”妇人看到我满头银发,面容却又异常年轻,她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我。

“唤我明轩即可,二位都比我的年龄要略长些。我要尊称两位为大哥、嫂嫂呢…”我坦言道。

“什么大哥、嫂嫂啊,我们是普通百姓,没那么多礼数。快把孩子给我,我看看怎么回事,不能让孩子一直哭着啊…”妇人挥了下手,连忙道。

“嫂嫂真有一手,我这女儿一到您手上,立马就不哭了,哈哈。”我看着韵锦在那妇人的怀中不但停止了哭啼,还逐渐露出了笑脸,我欢喜道。

“嫂嫂是过来人,肯定是要比你多懂些的。呦,孩子他爹,找片干布了,这孩子要换洗一下。那谁…明轩,对吗?你也别闲着,去我们的屋后,把那头奶羊给牵过来,一会让孩子喝点羊奶,再喂点稀粥,这孩子定然舒舒服服的,绝对不会再哭了,哈哈。”那妇人显得格外热情,只是短短的几句交谈,便待我如熟人一般。

我朗声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

几日融洽的相处,日子过得倒也十分安逸。每日清晨,我与茅草屋的男主人一起到林中打猎、砍柴,女儿韵锦也被那妇人照顾的甚是安好。

得知,男主人姓王,我便尊称他为王大哥,唤那妇人为王大嫂,他们也从未询问过我的身世和来历,甚至连韵锦的母亲都甚少提及,我自然也不会过问他们的过往。

大明虽然建国数年,但历年的战乱,也许已经让百姓习惯了这一切,生怕询问到彼此的悲伤往事,而王大哥和王大嫂的孩子,我也一直未曾见过…

…………………………………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小半年过去了,日子依然一如既往的平静。

直到暑月的一个夜晚,我终于见到了王大哥和王大嫂的孩子:王璞。随着王璞的出现,也逐渐解开了他们隐居至此的原因…

那晚,我早早把已安睡的女儿放在床榻之上,盖了层薄薄的布衫,我听着窗外虫子的鸣叫声,又回想起与柳若锦相依相伴的日子,想要饮酒,却只得饮下几碗凉水,以慰寂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听到窗外有朦胧的声响,我本担心是故遗名派灭影门的人前来寻我,便无声无息的跃出了窗外,来到了茅草屋的一角,细细观察,却发现一位身着锦衣卫衣裳的少年与王大哥夫妇在小声言语…

“儿,你此次回来,所谓何事啊?”

“母亲,这是我这段时日存下来的碎银,你收下吧。”

“儿啊,这些碎银都给母亲,你该当如何呢?母亲,不要,你用这些碎银多为自己添置一些衣服吧。”

“母亲,孩儿还有。这些是专门送给母亲的。”

“王璞啊,如今朝堂的差事不好做啊,你多留些银两,也好有个不时之需啊……至少可以和你的同僚多在一起饮饮酒,也好让他们平日多照顾你一下啊。”

“父亲,我真的不需要。如今,我跟随着千户萧左大人,他为人慷慨大义,从不屑于他人贿赂,只看办事的能力。孩儿,确实不需要,倒是你们二老,孩儿终日不在你们身边,多些银两,孩儿也能把心放宽了。”

“你是朝廷的锦衣卫,一直是我和你母亲的骄傲,王璞啊好好干,好好跟着萧大人…对了,万事小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父亲、母亲放心,孩儿自当照顾好自己。我也相信,我跟着萧大人定然没错,孩儿走了,还有任务在身,就不多留了。”

“怎么?才见面就要走?”

“是啊,孩儿也只是趁着夜晚闲暇时,才偷偷回来与你们见面的,我要立刻赶回去的。”

“孩子,你要赶到哪里去?可有凶险啊?”

“父亲,孩儿身为锦衣卫,是不能告诉你们这些的,孩儿就此告辞,还望你们二老多多保重。”

……………………………………

王璞左顾右看了一番后,转身走入密林,我从一侧紧紧跟随,只因听闻到,他口中提及得锦衣卫千户萧左大人,这萧左可是与我相识的萧左呢?带着疑虑我随他走了良久…

原本以为,他能来到此处见他的父母,萧左定然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没想到穿过密林,王璞骑上了早已备好的马匹,直奔宿州而去。

而对我而言,就算是他骑上了马匹,我的脚程也是要比他快的……

…………………………………………

宿州,一直由凤阳府管辖,虽萧县、砀山县在洪武十二年归属于南直隶徐州,但由于京杭大运河的缘故,是信江北一要地,乃商业重镇。

王璞骑着快马,停在了城镇中正街上的悦来客栈门前,与店小二攀谈了几句后,便下马走入了客栈之中。

我跃身至客栈房顶,果然在天字号客房中,听到了萧左的声音…

“萧大人。”

“王璞,你的私事办完了?”

“嗯。是的,萧大人。”

“王璞啊,锦衣卫指挥蒋瓛已告发了凉国公蓝玉谋反……我们还是慢了一步啊!”

“大人,那蓝玉可真有谋反之心?”

“根据现有的证据来说,凉国公蓝玉确有谋反之心,可是…”

“我奉大人之命,前去东昌府,确实查明蓝玉他平日恣意骄横,蓄养了许多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还强占民田,赶走御史……大人,对此是否有疑虑?”

“你只知表面上的这些,却不知道那凉国公蓝玉与皇太子朱标乃是好友,又有亲戚关系。皇太子健在之时他不谋反,为什么皇太子刚病逝不久,就要谋反呢?这里面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若按照大人所虑,如细想起来,的确如此,皇太子去年刚故,还不到一年,锦衣卫指挥蒋瓛便将他告上了朝廷,这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吧?”

“皇太子离世前,曾书信于我,让我全力辅佐其子朱允炆,现如今,朱允炆已然被立为皇太孙,迟早是要继承皇位的。按照蓝玉与已故皇太子的关系,定然不会毁掉其子的江山啊……”

“大人所言甚是,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哎…想当年,蓝玉曾告诫过皇太子朱标,要提防燕王朱棣。言语之中甚是恳切,言那朱棣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造反的,还专门找人为皇太子望过他的气运,来望之人言语:朱棣有天子气象…”

“莫非……蒋瓛的背后是燕王朱棣?此举是要断掉皇太孙朱允炆的臂膀?”

“……大人…若真是如此…我们又当如何呢?”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毕竟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蓝玉确有造反之举…”

“大人,此事谋划甚密,一时之间很难找出对凉国公蓝玉有利的证据来。”

“难,也要找。这次是否能力挽狂澜……嗯……我想,我也该去找一个人帮忙了…”

“大人,此人是谁?小人这就去寻!”

“哈哈哈…不急…不急…此人,我亲自去请…”

第四十二章 神话落幕 只得叹息

萧左要请之人,并不难猜到。至于他们口中的蓝玉,则是一位比父亲郭兴还要名震天下的开国将领。可如今蓝玉已经是大将军、太子太傅、凉国公,又是何缘故能够撼动的了他呢?

也许,开国功臣自古都难逃一死,只因功高盖主,甚有威名。遥想当年,常遇春将军率领蓝玉与父亲郭兴攻打锦州,击败元江文清和元朝丞相,是何等的快哉。

那时,他们只为心中的理想,推翻暴政,还百姓一片青天…而今,天下归心,朝堂已稳,却又要面对尔虞我诈,人心难侧…

虽无亲身经历,但很多事情却赤裸裸的发生在眼前,怎让人不叹,世间纷扰,功名虚幻呢。也许,柳若锦的选择是对的;修身尊道,藏名清修也将是我的归处…

王璞拜别了萧左,我顺势而下,从窗口而入,萧左一怔,渐渐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只闻喜鹊夜幕鸣,不晓大哥已途经。”

我与他相视而笑,“我也不曾想会在此处与你相遇,只是偶然间听到那王璞提及到你,就随之而来了。”

“噢?郭大哥真是武功卓绝,想必刚才我与王璞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吧?”萧左,再次惊讶道。

“是的。”我道。

“凉国公蓝玉,我想大哥是认识的,此事,你怎么看?”萧左道。

“蓝玉恩怨分明,有勇用谋,乃国之栋梁。只是不懂得内敛罢了。”我道。

“如此大事,郭大哥只用内敛二字概括,未免有些轻率吧。”萧左道。

我微微一笑,坐在客房的靠椅之上,饮了口茶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君无心,就算有些蜚语,又能何用?”

萧左望着我,神情有些失落,他拿起长桌上的酒壶和两只杯盏,缓缓来到我身边,坐了下来,“皇太子已故,皇太孙年幼。如今,原在皇太子身边的根基大臣,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就算皇太孙朱允炆继位,又能留下多少可用之人呢…”

“贤弟,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关键在于人心。你如此年轻有为,却整日皱眉不展,可知为何?”我拿起酒壶,斟上酒水道。

“不知…只觉朝堂无情,多有不平。”萧左道。

“初见你时如此,今日你亦如此。执念太重,又持有立场,心境如何能平?”我端起一杯酒,递向萧左道。

“初见之时,小弟并非只为素海棠而忧心。则是为病入膏肓的皇太子而伤神,当时只叹全身才能,再无施展之处罢了…”萧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

“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既然贤弟有重托在身,自当尽心辅佐。”我端起酒杯,放在嘴边,双眼迷离,道。

“大哥,这偌大的朝堂,如今开国将领还有几人?鄂国公常遇春,暴疾卒;卫国公邓愈,病薨;西平侯沫英闻皇太子故,吐血身亡;韩国公李善长,满门抄斩;忠勤伯汪广洋,被诛;诚意伯刘基,被毒死;德庆侯廖永忠,被赐死;还有您的父亲陕国公郭兴,死后追其罪。如今,所剩下的无不谨小慎微,大多已交出兵权,只求相安无事…”萧左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连连颤音道。

“贤弟,躲得过战场上的刀枪,躲不过朝堂上的权争。逝者已逝,多提无益。”我无力道。

“可怜了皇太孙朱允炆,15岁的年纪,又如何懂得维护下其父的基业,若蓝玉再倒下,跟随皇太子朱标的一流武将、能臣,几乎被屠戮干净。皇太孙就算能够顺利登基,又如何与燕王抗衡?毕竟,暗流涌动下,燕王的势力已压过所有人。”萧左连连饮下数杯酒水,黯然无神,道。

“我可以帮你找到素海棠…贤弟,也许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拿过他手中的酒壶,想去安慰他几句,可我又迟疑了,因为我知道,任何事情不到最后,都尚有变数。也许,萧左真能凭借身边的力量,力挽狂澜呢。

萧左侧脸看了看我,收起了些许悲伤,道:“大哥,知道我要找素海棠?”

我将手放在他的肩头,缓言道:“是的,如今,你除了找素海棠,还能找谁?我曾在灭影门中见过素海棠称之为母亲的妇人,想必她能够帮到你。”

“的确,那位妇人的来历极为神秘,想必和当今圣上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小弟也尚不知晓。只知灭影门能在应天府屹立不倒,皆是因为她。”萧左,思索道。

我从怀中掏出了素海棠离别时,送与我的木制海棠花。又想起了她与我分别时的神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把它交给萧左…

思虑了良久,我道:“我去见下蓝玉,素海棠我也替你找寻。你在此继续命手下的锦衣卫收集证据便是。”

“你去见蓝玉?他已下狱,牢狱之中有重兵把守,你又怎能见到?”萧左,呆愣道。

“只要有人出入的地方,我就能进去。难道狱中不换防吗?难道狱中没有送饭之人吗?贤弟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我面无表情,只是望着客房内的地板,缓缓道。

因为我知道,进入牢狱之中,对我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只是进入之后,又能如何呢?劫狱吗?就算劫狱,蓝玉若失去手中的权利,和死又有什么区别?依然帮不到年幼的皇太孙。此次,进入狱中,也不过是简单的寒暄,询问点与案情相关的细节罢了…

“好,就依大哥所言,我们分头行事。”萧左,再无疑虑,道。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要让贤弟立即去办?”我道。

“何事?大哥还请直言。”萧左道。

“我女儿柳韵锦,尚在你手下王璞的家中。你这就命他,回到家中,护其周全,再嘱咐他的父母好生照看,不得有失。”我的语气略显严肃道。

“韵锦怎么会在他家中…好,大哥。小弟一切照办就是了,我这就去找王璞。”话落,萧左向门外走去…

………………………………

诏狱,坐落在应天府镇抚司的最深处,由锦衣卫守卫值宿,锦衣旗校负责看押,里外密不透风。狱中,所关押之人皆是由皇帝亲自下诏书定罪的,蓝玉就被关在此处。

不难看出,看守这里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高手,各个步伐矫健,身形挺拔,挎在腰间的刀,更是令人心生寒意。如此情形,我只能等待换防时的空当了。可换防和查狱的时辰又是否一致呢?倘若,不一致,进得了狱门,进不了内狱,又该如何呢?

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被人发现我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担心再次牵连到蓝玉,若被有心之人再大肆渲染,乱做文章,蓝玉更是有口难辩了。

急于见到蓝玉的我,藏匿在角落里显得格外焦急,直到子时三刻才等到了狱外守卫之人换防,我顺势跃入,如一道黑影一般攀附在狱顶,继续等待着内狱之门的打开,倘若运气不好,内狱中不再进行巡视,那么想要进去,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深知不能再过多耽搁,于是轻声落下,凝聚御火真气,将铁锁打开,进入了内狱之中,这是一道又长又深的通道,道路两侧的狱房中关满了犯人,且大多都已熟睡,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蓝玉…

就在这时,巡视内狱的人无精打采的从看护的房间内走出,望着已被打开的铁锁,迟疑了一会儿,环视了一圈后,没有任何表情,直接进入了内狱。也许,是因为我用御火真气只是将锁芯的卡口熔得柔软一点,能够打开铁锁即可,并未对铁锁本身造成损坏,所以他才如此不上心的。也有可能,他认为是他自己忘记了上锁,一时疏忽了……

他带着困意,步伐缓慢,全然不会注意到又攀附到狱顶的我。他沿着牢狱通道,走了一会儿,停在了一牢房旁,道:“国公,还未安睡啊?”

“哎,国公,如今的世道,还是看开一些吧,说不定明日就有新的圣旨到了。”

牢房之内的人,一直未言,但能从巡狱之人的口中得知,此人是位国公无疑。大明初定,功勋卓著的臣子被册封为国公的大有人在,依然无法确定他就是蓝玉。

“国公,喝些水吧。小人素来敬仰国公的威名,您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如同天将。如若想为家人或亲信带些什么话,直接吩咐小人便是。”

“哈哈,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如今,不是败得一塌糊涂吗?”

“国公此言差矣…”

“不必多言,我已知自己大限将至,你请离去吧。”

“哎,国公还请珍重,小人先行离去了。”

这巡狱之人拜别了牢中人后,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直接转身往回走去,好似专门来看这位国公一般。

巡狱之人渐远,我便落了下来,凝气御火,打开了牢房之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不是让你走了吗?”牢中的国公,厉声道。

“我刚来,为什么要走?”我坐在草垫上,一条腿弓放,左手搭在膝盖上,微笑道。

“你…你是谁?”那国公一怔,迟疑了一会儿,道。

“那么,你又是谁?”凉国公蓝玉,我儿时是见过的,可面对如今这位披头散发,毫无精气神的人,实在难以认出,他是不是我要找的蓝玉。

“老夫就是凉国公蓝玉,你是蒋瓛派来杀我的人吧?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穷?找不到证据,就来杀老夫,来个死无对证是吗?”蓝玉,怒声道。

看到他义正辞严的神情,与我所识的蓝玉无异,此人应是蓝玉无疑,“叔父,我乃郭兴次子明轩,今日前来是受萧左的嘱托,前来询问你案情的细节的。”

“陕国公郭兴次子郭明轩?你还活着?”蓝玉,惊道。

“是的,不但活着,还活得很好。”我道。

“好好好,你的神情中还真有几分你父亲的身影。”蓝玉道。

“叔父,我要如何帮你?”我道。

“帮不了我,如今,上疑我矣,不杀我不足心安啊。”蓝玉,连续摇头,叹道。

“那您到底有没有谋反之心?”我疑虑道。

“哈哈,我若说没有,你信吗?”

“我掌天下之兵权,在军中威信极高,手下能征惯战之士又众多;皇太子朱标又刚去逝不久,皇太孙允炆年纪尚小;靖宁侯叶升为我的姻亲,已被皇上所杀,我没有理由不造反,不是吗?”蓝玉接连自嘲道。

“我不认为叔父有造反之心,倘若真有,又何必回到这应天府中,直接雄踞一方岂不更好?”我道。

“哈哈,连你都懂得道理,圣上岂能不知?他要杀我,只不过是想收回我手中的兵权罢了。而那朝堂之上,却言明我骄横跋扈、骄傲自满、纵容士兵打破关门、对圣上出语傲慢、擅自罢免和提拔军官,试问这些哪一条能够证明我有造反之举?”蓝玉,情绪激昂道。

“萧左兄弟也知您是冤枉的,只怕你一死,再无人能与朱棣抗衡,皇太孙朱允炆就算继承皇位,也会岌岌可危的。”我缓言道。

“皇太子朱标尚在时,我与他甚是交好,如今的情形,我也有心无力啊。圣上,只看一时的得失,根本不会顾及到皇太孙继位后会怎样!自古皇权霸业,又岂能容得下威胁之人?哎…狡兔死走狗烹…都是如此…都是如此啊…”蓝玉,悲鸣道。

“倘若,有人与圣上传话,你自愿交出兵权,告老还乡,是否还有一线生机?”我迟疑道。

“圣人杀我,定然不会只诛我一人,我只是一只领头羊罢了,想来他要杀的人远远不止我一个。所谓敲山震虎,他要毁得则是一整片森林。”蓝玉道。

“那…我该如何做呢…叔父,若您对明轩没有任何欺骗,真是权利中的牺牲品,岂不是使世人寒心…大明还如何稳定人心呢?”我失落道。

“所以,他们要给我加上理所应当的罪名来。就算没有这些罪名,君让臣死,为臣者又能如何?哎,只怪我觉悟的太晚,如早早交出兵权,不问世事,定然不会有此结果。”

“明轩孩儿,今日能够见到你已然欣慰,我这一生也算是轰轰烈烈,威风十足,也实现了少时的梦想,如今的惨淡又算得了什么?人终有一死,就连你父亲死后还被追加上了罪名……哈哈,想想人生也不过如是,不过如是啊…”蓝玉,释然一笑道。

“叔父,明轩会想尽办法解救于你的,不管是为了什么,明轩不为任何权利争斗,只为一颗明朗的心。”

“孩子,此话差矣。是非曲直,到最后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不过落个众说纷纭、闲时话柄罢了…孩子,不必介怀…”

听到蓝玉的言语后,我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人生在世,多为棋子,任人摆布,有丝毫偏差则会名誉扫地,夺走全部的荣耀。

那么,谁又是这一切的主宰呢?到底谁是最终赢得一切的人呢?难道是当今的圣上吗?我想也不尽然…

第四十三章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

拜别蓝玉后,我的心中多少有些寂落,漫步在牢狱之内,望着一间间孤寂的身影,我的双眼莫名的朦胧起来…

我不知为什么会落泪,但是泪水的出现总有它的原因,也许此情此情令人生出太多感慨;也许想到了被削除爵位父亲,但更多的则是替有些人不值…

可细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值得的,起起落落的人生再平常不过了,得到后,就注定会有失去,可能失去的代价有些大,大到足矣毁掉一切过往,从此沦为奸佞小人,不忠不义…

我似乎也没有小心翼翼的必要了,因为心中隐隐觉得蓝玉注定是要死的。死,并不是因为他有多恶,有多遭人唾弃,而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妨碍了不该妨碍的事…

我缓缓的打开内狱门上的铁锁,只觉这铁锁要比来时冰冷得多,回望内狱长廊,也觉得幽暗阴森了起来。

我一瞬而出之间,引得牢狱外看守之人,阵脚慌乱、左右张望,却始终找寻不到任何踪迹。守望着牢狱顶端的月亮,它很明亮,但却显得异常孤独,我并没有直接回到悦来客栈中,而是在寂静的街道上踽踽独行,也许有些事还没有想通彻,无法丢弃的无奈,占据了心头。我厌倦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行至酒庄,酒浓飘香,让人沉醉。我索性跃上屋顶,掀起瓦片,皎洁的月光直射而下,酒庄内的酒分放三层,显得这房屋有些紧凑。我俯掌一吸,一坛美酒破瓦而出,一声“咣当”在这宁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我右腿轻盈甩出,将正滑落的碎瓦挑了起来,无声的落在我的手中。我将碎瓦片放在身后,揭开酒坛的封口,望着月光下晃动着我脸颊的酒水,又缓缓抬起了头,注视着夜空,皎月里好似也出现了我的身影。

我微微一笑,露出了调皮的神情,我不断的摇头,只想看清楚月亮之中的身影到底是不是我的…可谁知,没看清月中的,反而身边的影子跟着乱动起来…

我微微的叹了口气,暗想到:嗯…有影子相陪也是好的,终归不会再寂寞…

“来,影子们,我们喝酒…”

………………………………………

翌日,清晨。

晨光熹微,柔柔地照射在我的脸上,随着伸出的懒腰,我也坐了起来。望着逐渐吵杂起来了街道。昨夜,无论多么萧寂,也都不会有人去在意,人来人往中相互问候、相识、熟知、感叹、遗忘、说起、怀念…

早起的人们是忙碌的,以至于我赫然的从屋顶跃下,也没人去在意,依旧吵杂着…

没过多久,我便来到了悦来客栈外。店小二擦拭着桌椅,不经意的看到了我,微笑道:“客官好早啊,店中还未准备酒菜…”

“不早,你不是已忙碌了一阵儿了吗?”我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

“呦,客官。小的,生来就是劳碌命,怎能与您相比,真是折煞小人了。”店小二,将手中的略灰的白布搭在了肩头,忙道。

“倘若,我给你足够的银两,你还会觉得自己是劳碌命吗?”我凝视着他,道。

“这…客官…你是否是喝醉了?”店小二,迟疑道。

“我可以确定,我并没有醉。”我毅然道。

“客官打算给我多少银两啊?”店小二,胁肩谄笑道。

“想要多少,有多少。”我道。

“算了,我还是不要了。”店小二整个人好似瞬间放松了一般,脸上的神情也逐渐自若起来,他从肩下取下白布,继续的擦起了桌子。

“噢?怎么不要了?你刚才的神情,明明很想要啊。”我,百般不解道。

“我的确想要,但客官如若让我杀人,或去做能引来杀身之祸的事,小二也是不答应的。”店小二,朗声道。

“绝不会!因为我实在没什么事,让你去做。”我笑道。

“那…客官您又为何?”店小二,疑虑道。

“不为何,就是单纯得想给你银两,没有任何条件。”我又笑道。

“我…我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店小二,迟疑了一会儿,又拿起了扫帚打扫了起来。

“我觉得,若送给他人足够多的银两,他人定然不会拒绝的,而你为何不要?”我望着店小二清扫后的地面,追问道。

“有得必有失,我现在挺好的,老板也对我不错。若拿了你的银两,就欠下了一份恩情,我只是不想还恩罢了。”店小二,道。

“可我并没有让你还什么恩情啊?”我道。

“你没让还,并不代表我就不需要还。”店小二,道。

闻言店小二的话后,使我坚信,凉国公蓝玉定然不会有谋反之举的,因为连店小二都明白的道理,他绝不会不懂。就算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大人,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客栈小二,因为这些道理,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也是根深蒂固的埋在心中的道理。

“哈哈。那么,我用一百两请你替我办一件事,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且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你做吗?”我大笑道。

“客官请直言。”店小二的神情中带着些许不耐烦,显然觉得我是个疯癫之人,一会儿要给银两,一会儿又要让他办事。

“这是一朵木制海棠花,你将它放在客栈正门口的桌子上,看护好它,直到一位俊朗非凡,脸如白玉的公子前来,便可。”

“俊朗非凡,脸如白玉?这样的公子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我如何确定所来之人,就是客官要找之人?”店小二,道。

“很简单,这位公子美得像个女人,不但像个女人,还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哈哈…”

“那…这公子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当然是男子,因为大家都称他为公子,且是身上带有海棠花香的公子。”

“好的,请客官放心,小的这就照办。不过,一百两太多了,这只是举手之劳。”

“噢?那你想要多少?”

“客官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想要多少就给多少,到时事情办成,我在你手中随意捏取便是。”

“哈哈…有趣…有趣…”我大笑道。

第四十四章 把酒祝东风 且共从容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

“是何事让大哥如此畅怀?”萧左,疾步而至,道。

“没什么,只是我已然确定了一件事。”我满面含春,道。

“噢?什么事?”萧左望着我,道。

“你所挂心之事。”我走进客栈,走过萧左的身边,道。

“莫非…”萧左转身,凝视着我的后背,道。

“是的。”我,缓步向楼上天字号客房走去…

我环视四周,轻轻的打开房门,“我相信素海棠马上就要出现了。”

萧左的脸上略显惊讶,“大哥一夜未归,可有出什么状况?你已找过素海棠吗?”

我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并没有。既没有出什么状况,也没有找过素海棠。”

萧左跨入房中,关上房门,“那大哥…”

我端起一盏茶水,饮了一口,“我已决定全力救下蓝玉。”

萧左一怔,呆愣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道:“是什么让大哥一夜之间,下此决定的?”

我放下茶盏,目视前方,缓言道:“没什么,可能是想争一争吧。”

“可…锦衣卫都找不到的证据,大哥,你能找到吗?要知道,从有细微的苗头到如今,我都不曾松懈过。”萧左,迟疑道。

“既然官府查不到东西来,不如换别的势力来查。”我,道。

“锦衣卫都查不到有利的证据,其他势力又怎会查到?”萧左,惊道。

“这世上,总有一些喜欢钱财之人。我相信,他们总会有办法的。”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来。

“若按大哥所言,蓝玉有救了?”萧左,紧绷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然…”我静静地站起,望着窗外,心中想到:蓝玉是否有救,已和是否有有利的证据没有任何关系了,若君意已决,无论找到什么,都难有回天之术。但又不能不找,人生总要有些执念,而这执念也只是为了与出现的契机相融合。

契机会不会出现,是不得而知的。能把握的只有不懈努力地去寻找有利的证据,也许契机就在并不起眼的证据里,更在为君为天子者得一念之间…

“那…大哥…”萧左,又皱起了眉头,本以为有新的希望,却又瞬间被扑灭,脸上的神情也如五味杂陈一般,不是滋味。只得注视着我,静等回音。

“凡事尽力就好…说不准真有一线生机。”

“对了,素海棠要来了,你难道不用整理一下自己吗?或许,准备一束鲜花会更好一些。”我,笑道。

“嗯…可是大哥……哎,好吧,我这就去准备鲜花,顺便换身衣衫来…”萧左先是迟疑了一会儿,又变得无奈了起来。

…………………………

此时,在客栈门外,来了一风度翩翩,俊美不凡的白衣公子,脸如白玉的他略显焦急,气息也似乎有些不稳,像是刚跑动过一般,“小二,这木制海棠花是何人所留?”

“噢……你果然来了,这银子果然好赚。”店小二,前行一步,嗅了嗅他身上微微的海棠花香,欢笑道。

“银子?……”

“是的,我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银两。”店小二,道。

“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了吗?要知道,有时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的,确实也要看运气。”

“天字号银发男子所留…我就知道这些,也只是把这木制海棠花摆放在这里而已。现在我已告诉你了全部,那么,这银子是否能安然无事的赚到?”店小二,惊了一下,坦言道。

“若……不能安然无事的赚到呢?”

“那我显然是被那银发男子所骗。不过,现下知道,也已晚矣,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既然我想要银子,也该冒些风险。”店小二,神情凝重道。

“可你的运气很好,这银子你今日的确赚到了,而且没有任何风险的赚到了。”白衣公子微微一笑,疾步向客栈楼上走去…

“海棠姑娘,何故要去吓一个店小二。”天字号客房外,我背靠着客房前的木栏杆,笑道。

“只因不想他再被厚颜无耻之人所骗。”素海棠望着我,道。

“…厚颜无耻?可我并未觉得我有什么厚颜无耻之处啊?”我缓言道。

“只要我觉得有,便可。少主夫君,你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吧?也定然完完全全的听到了我与店小二的谈话,对吗?”素海棠的神情有些微妙,好像很在意这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是的。我的确找海棠姑娘有要事相商。”我,道。

“为了凉国公蓝玉吧?”素海棠,有些得意道。

“海棠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和聪明的人说话,甚是轻松,哈哈…”我笑道。

“我只问你一句,你已决定要救那蓝玉吗?”素海棠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双眼紧紧地盯着我,道。

“是的。或者没有任何结果,更没有任何意义,但我依然想试一试、争一争。”我低声道。

“好,海棠知道了…”素海棠的神情有些沉重,这沉重感不知从何而来,也许她知道点什么,但又是什么能让素海棠如此呢?这世上能让素海棠觉得难为的事,想必是没有几件的。

“海棠姑娘若觉得困难,或妨碍到你什么…”

“少主夫君,放心。海棠已决定帮你,就不要多言了。”素海棠打断了我的话,神情坚毅,显然没有一丝犹豫,或许她是怕我孤立无援…;也或许是看在她的少主柳若锦的面子上,才这么爽快的吧…

“若无他事,海棠…先行告退…”素海棠迟疑地微笑道,这微笑似乎有些羞涩,可这份羞涩,又是从何而来,我不得而知。

“海棠姑娘既然来了,不如我们痛快畅饮,来个不醉不归如何?”我朗笑道。

“对了,我那兄弟萧左一会儿也会来的。”我又道。

“啊…嗯…好吧。不过,我倒希望萧左能晚点来。”素海棠,笑得有些调皮,道。

“为何?”我不解道。

“因为…因为我要在他来之前,就把你喝倒下,哈哈…”素海棠,朗笑道。

“好,哈哈,好…那就请进吧?”我打开客房门,单手迎引,笑道。

“小二,来十坛女儿红,十斤熟牛肉来。”我从背后瞄了素海棠一眼,便回到客房前的木栏杆处,俯身对着店小二,大声道。

“好嘞,客官。不过,时辰尚早,店中的牛肉还未熟,我先把十坛女儿红给您送上去。”店小二,道。

“哈哈,看来今日要与海棠姑娘喝到天黑了,我们怎么也要等到熟牛肉上来后,再痛饮吧。”我往房内瞅了一眼素海棠,笑道。

“无妨。我们俩个先饮数坛。”素海棠听到我要十坛女儿红和十斤熟牛肉,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要先与我饮下数坛。想必她的酒量是极好的,而十坛女儿红和十斤熟牛肉却是我的随口一言,只因心中一时畅快罢了。

“美酒佳人,岂能少得了我萧左。”萧左迎笑而来,对着我眨了下眼睛,便拉我进了客房之中。

萧左换上了一身白衣,倒也与那素海棠的衣着甚是相配,手中的鲜花也如约的递给了她。可素海棠却显得毫不在乎,神情自若的将鲜花放在一旁,连连吆喝着“快快饮酒,快快饮酒…”

与挚友饮酒自然使人痛快,再加上一个酒量极好的倾城女子作伴,更是兴会淋漓。三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目光相对,不停的碰酒饮下,碰了又碰,饮了又饮…

早早送至房中的熟牛肉,悄悄地失去了光鲜,但客房中的烛光,却在夜幕里伴随着我、素海棠、萧左的欢笑声,变得明亮无比…

第四十五章 神秘势力 上篇

伪装有很多种方式,但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是有理由的。可,使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素海棠为什么要伪装成酒量极好的样子?难道…只是为了饮酒而饮酒吗?

翌日的清晨,寂然无声,我将烂醉如泥的素海棠抱到了床榻之上,如若这人称‘玉面公子’的她被人看到,瘫醉在底板上毫无知觉,也不知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萧左的酒量终究还是要好些的,瘫软在长椅上的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欲张口说话,却被我跨步拦下,我静静地指了指素海棠后,他心领神会的随我走出了客房外,道:“昨夜,素海棠的酒量不是很好吗?我记得我先醉倒下的啊。”

“也许,她的酒量根本不好,只是心情好罢了。”我,低声道。

“她…不会有事吧?”刚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甚是可爱,真想捏一捏她的小脸蛋,哈哈。”萧左既担忧,又欢喜道。

“应无大碍。她虽不忌口,但她是位懂得自省的姑娘。”我道。

“我去给她准备些醒酒汤来。”萧左道。

“不必,准备了,她也喝不了的,要看她何时才能醒来。”我道。

“也是。那…大哥,我先带领手下的锦衣卫动身。只是…昨夜只顾饮酒,素海棠到底帮不帮我们救蓝玉,倒忘记问了…”萧左神情迟疑,道。

我用手拍了下萧左的肩膀,道:“昨日,在你未来之时,她已然答应。”

“那就好,有这‘玉面公子’素海棠帮忙,我们大有可为啊!”话落,萧左大步向客栈外走出…

我望了望客房内的素海棠,忽然有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很奇妙,居然与当日在江月镇江月楼客栈中,看到昏迷在床榻之上柳若锦后,出现的顾虑一样。生怕她无人照看,会被奸恶之人趁机欺辱。只是,那日是要移步为柳若锦煎药;今日则是想早早起身,寻找对蓝玉有利的证据。

这种惧怕缠绕在我的心头,使我不敢离步,只得静静地守在客房门外…

…………………

宿州城外,本是平静的道路边,猛然传来一声惨叫,赫然划破长空。萧左闻得惨叫,顿时大惊失色,他茫然地张着口,向其奔去。

“这………”只见,一锦衣卫眯着眼,抖着手,看着眼前令人恐惧至极的景象,使他满身被冷汗浸湿,感不到丝毫暖和。他腹中传来一阵搅动,立时让他呕出淅沥沥的黄水。

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只吓得这锦衣卫高高跳起,他来不及抹去嘴角上的秽物,连忙后退数步,跌倒在萧左的身上,尖叫道:“萧大人…前方…前方…尸首…我们…我们锦衣卫的人…”

萧左扶起这锦衣卫,将他推着一旁,道:“有我在此处,不必惊慌。”

话落,萧左向前方走去。只见,道路边的草丛里,十多具锦衣卫的尸首七零八落地散在其中,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平躺在地,每具尸首的神情都惊恐异常,双眼睁得老大,好似死前见到什么可怕的景象一般。

紧随萧左身后的一名锦衣卫,身子飕飕发抖,数着尸首,颤声道:“一、二、三……死……死了十一个人…”

虽说,死去的这十一人锦衣卫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能当上锦衣卫,功夫定然是过硬的。萧左定了定神,又从不同的角度望去,这十一人皆是自己昨日一早派出去的弟兄,无一生还。

萧左凝视着现场,过了良久,他忽地咦了一声,跟着深深吸了口气,道:“不对,这里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他身后的众锦衣卫闻声后,忍不住暗暗一凛,纷纷凝目望去,却不见有什么不妥。众人摸着脑袋,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萧左,沉声道:“地上居然没有血迹,他们是如何死的?”

众锦衣卫细细看去,赫然一惊,颤声道:“真……真的,死了十一个人,地上居然没有血迹,这……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奇怪,尸首横七竖八的倒了满地,地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迹,这根本不像是被人所杀,反倒像是厉鬼索命一般,众锦衣卫望着死者惊恐万状的神情,心里皆是暗自害怕。

萧左,缓缓蹲下检视。察看半天,却没看到任何外伤,实在查不出死因。

王璞蹲在身旁,低声问道:“怎么没半点外伤,顷刻间便死得一干二净?难道……难道这些人是生了什么急病吗?”

他话一出口,自己便知不对。即便是世间最恶毒的猛疾,也不能同时害死十一人,还让他们如此措手不及,看来定是另有缘故。

萧左皱着眉头,心中甚感奇怪,正看间,另一锦衣卫走了过去,手上捧着一柄钢刀,低声向萧左,道:“大人,这刀是从现场找出来的。不知是不是凶手留下的,可这刀有些像我们锦衣卫的佩刀。”

萧左急忙接过刀来察看,摇头道:“这柄刀就是我们锦衣卫的佩刀。”

王璞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萧左,道:“我们锦衣卫的佩刀,那为什么只有一把,十一人不是应该有十一把吗?”此言一出,众人更是诧异。

萧左并未立即回答王璞之言,而是过了许久,突然提声喝道:“王璞!宿州城内可有仵作?”

王璞闻言惊道:“还真不知,这城内有没有仵作,我这就去衙门里看看。”

萧左,解下腰上令牌,沉声道:“你立刻带上我的令牌,速去宿州衙门一趟。此事先不要过于张扬!”

王璞不敢多说什么,上马而去。

身为锦衣卫千户,自然免不了在这江湖中走动,若言遇见被杀之人也是常事,甚至灭门也偶有发生。可,能不见一丝血的让十一名锦衣卫同时丧命的场景,萧左也是第一次见。这谜团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真是让人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着手才是。

迟疑之间,听闻马蹄声响,宿州衙门的仵作已然赶到,那仵作名叫:田英。只见他满面皱纹,少说也有六十来岁,一对眸子灿然有光,手脚也甚是麻利,他从怀中摸出银针,探了探尸首的喉管、胸腹等处,道:“没有中毒,十一人中没有一人是中毒死的。”

萧左吃了一惊,颤声道:“不是中毒?那这些人是如何死的?他们可是我手下锦衣卫中的好手啊!”

田英不答,自顾自地检查尸首,过了良久,忽道:“萧大人,你过来看看!”

萧左连忙走近,田英指着一名死者,说道:“你看这人的手腕。”

萧左定神望去,只见那人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瘀青,他不明田英的用意,道:“怎么?这瘀青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田英道:“萧大人请再看看别的尸首。”

萧左依言察看,忽然一惊,赫然发现每具尸首的腕上都有一点小小的瘀青。道:“莫非这小小瘀青便是死因?”

田英,摇头道:“这我也不知,萧大人稍待片刻,真相自会大白。”说着取出短刀,将一尸首手腕上的瘀青割下。

田英轻轻一刀划过,众人屏气凝神,专心观看,只见浓浓的血液缓缓流出,却是久久不止。

萧左愕然道:“不过是小小的淤血,怎能流出这么多血?”

田英不答,手持短刀,沿着那尸首的手腕往上剖去,刀一划过,只听田英身子一震,颤声道:“萧大人,你看这伤!这是什么?”

众人急忙向前凑去,霎时人人面色铁青,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萧左更是倒抽一口冷气,良久作声不得。

死者的手腕深处现出一个深深的血洞,约小指粗细,伤口更是深藏血肉之中。皮开肉绽中只见长长的一条血洞,说不出的诡异恐怖来,若非田英以刀剖开,单以外表看去,那是决计找不出来的。

“素…素海棠…的银针…”萧左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迟疑道。

王璞道:“大人是说,是素海棠所为?”

萧左,立即否定道:“不!绝不是素海棠,但又像极了她沾着毒的‘五绝神针’针法。”

“那大人,为何又断定不是那素海棠?”王璞,道。

“昨日一大早,素海棠便与我和郭明轩一起饮酒,直到现在还未醒来,她根本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绝不是她!”萧左,毅然道。

“不是银针!大人请看。”田英又沿着血洞往上剖去,只见这血洞直通死者的心脏,他又道:“大人,若是银针射入,这血洞又怎会拐至心脏呢?就算是死者平展臂膀,银针从手腕处平斜着射入,到肩部就已然是极限了,又如何下移至心脏的呢?”

“莫非…死者是斜举着臂膀的?手腕、手臂、心脏处连成一线?”王璞,思索道。

“可,死者的心脏里并没有银针啊,也没有见心脏处有穿出的血洞来。只能说,有一种东西,到了心脏后,会以某种方式自动消失。再者,手腕、手臂、心脏处连成一线的几率又有多大?难道这死去的十一名锦衣卫都如此巧合的斜举手臂吗?”田英,摇头道。

“莫非是凝冰成针?可要按几率来说,这十一人岂能各个如此?绝不可能全部都直射心脏的…”萧左,缓言道。

“那究竟是什么?”

“是啊!这究竟是什么所为…”

第四十六章 神秘势力 中篇

带着种种疑虑的萧左,忽感心头一沉。隐隐感觉到,这次也许将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

又想到:这考验如此诡异,丝毫没有一丝头绪,又只能使人无奈的等待。而在这种情况下,恰恰是最让人焦虑不安的,因为连如何提防、该如何避免、又该做些什么准备都成了让人无从下手的难题。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令人惧怕,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永远则是未知的、不可掌控的东西……

“王璞,命人把这十一位弟兄的尸身抬至宿州衙门一空置的房中,暂不安葬。”萧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声音有些无力,道。

“大人,留下尸身是为了进一步查明原因吗?我这就去办。”王璞,忙道。

“嗯。”

十一名锦衣卫的死,到底是不是与调查‘蓝玉案’有关,萧左不得而知。但眼下,他已然不敢让手下之人继续查找下去了,如果再有人被杀,面对未知的敌人,依旧是无从下手的,又岂能安心让手下之人一个个离奇的死去呢,“其余人等,在城中待命吧,手上的所有事宜暂且作罢。”

随着,身后众锦衣卫的应喝声,萧左低下头,又望了望案发现场周围的情景,两眼无神的朝宿州城内走去…

此时,在宿州悦来客栈的天字号上房中,刚刚苏醒过来的素海棠,甚感后脑勺沉痛无比,她用手拍了两下,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一时,口干舌燥的她踉跄下床,忽觉头晕目眩,醉意未消,她急忙扶到桌角边,无力得支撑着身体,举起右手背,触在额头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她仿佛有些好转,慢慢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水,缓缓饮下。望着刺眼的窗外,急迫想知道时辰的她,走向房门处,欲找人询问。

当客房门打开后,赫然发现我就立在门外,正对着她微笑,“我们的‘玉面公子’终于醒了,哈哈。”

素海棠身体猛得一惊,下意识的整理下头发,瞬间醉意全消,极不自然的神情中略显慌乱,“你…你一直在门外吗?”

“是的,我一直在门外守着海棠姑娘。”我道。

“我…你大可不必如此…难道,你不怕少主知道了,有所误会吗?”素海棠,迟疑道。

“她能误会也好。可如今,若锦根本不想与我再相见。”我微笑收起,道。

“你守在门外,是怕我有什么不测吗?还是…想要再提醒我点什么?关于凉国公蓝玉,又有新的消息了吗?”素海棠,思索道。

“我只是怕你会被恶人有机可乘,仅此而已。”我,平静道。

“我…我这就去…去寻找对蓝玉有利的证据,顺便让母亲帮忙打探宫中的消息。海棠…海棠告辞。”素海棠甚是匆忙,匆忙的言语,匆忙的离去。

但在匆忙间,她的嘴角好像泛起了一抹笑意,而这不经意的笑意却被我完完全全的收在眼底。因为从她看到我在客房门外时,她展露出的不自然的神情开始,我就一直好奇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可直到她离去,我依然没能找出她今日举止异常的原因来…

我来不及多想。忽觉,我也是时候该动身了,已下狱的蓝玉,也许剩下的时日并不多了……

宿州并不大,片刻间,便走到了城门口。远远望到有些心神不宁的萧左,带着数名锦衣卫无精打采的朝这里走来。

我大步向前,高声道:“萧兄弟,怎么了?如此模样,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萧左抬头看到我后,用一种极为期盼的眼神凝视着我,仿佛快要放出光来。他疾步奔向我面前,道:“大哥,我正准备找你。你先随我到宿州衙门,我的确遇到了难解之事。”

“噢?…”

没等我进一步询问,便被萧左拉起右手,步履如飞得向宿州衙门走去…

宿州衙门与他处的衙门并无太大的不同,只是衙门前的衙役对萧左甚是恭敬,拱手齐声拜道:“萧大人!”

萧左疾步未停,始终拉着我的手,不曾有一丝放松,“刚抬进来的十一位锦衣卫的尸身,安放在何处?”

从衙门前紧随萧左进来的一衙役,忙道:“在西侧的房中。大人,这边请。”

“什么?十一位锦衣卫的尸身?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惊道。

“大哥,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萧左,急促道。

这衙役一路小跑,为萧左引路,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行人来到西侧略偏的房子前,这衙役更是没有任何停歇,直接打开了房门,“萧大人,尸身全部在此,小人就守在门外,有任何吩咐尽管呼唤小人就是。”

“大哥,请看。这是我刚出城不久就发现的尸身。”萧左,慌忙道。

我注视着躺在草席上的十一具尸体,惊道:“锦衣卫?都是兄弟你的人吗?他们怎么死的?脸上的表情为何如此惊恐?”

“他们都是我昨日一早派出去找寻线索的人,我本想赶到应天府打听下蓝玉的情况,没想到却在路边遇到了跟随自己的众位锦衣卫被杀,整整十一人啊,大哥。”萧左,神情凝重道。

“他们如何死的?如此惨状,且有十具尸身一点血迹都没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我,道。

“不!是十一具尸身皆无血迹,这一具则是在仵作察验时,才慢慢流出血来的。大哥,你看,从手腕处,经手臂,至肩膀,又到心脏,则是一条血洞,且血洞直顺平整,像似被针刺入一般,直穿至心脏。”萧左指着身下的尸身,道。

“确实像铁针刺入…但又感觉有些不对…”我,思虑道。

“大哥,感觉不对的地方可是心脏处没有血洞穿出的痕迹?”萧左,忙道。

“不!在我看来,这血洞绝不是一气而成,而是逐渐形成的。”我用手摸了摸鼻子,道。

“什么?逐渐形成的?大哥,所言…莫非这不是被铁针所伤?”萧左,赫然一惊,迟疑道。

“至少目前我感觉不是铁针所致。”我,毅然道。

“大哥,我曾见你引江水为水盾,攻击江月盟的众水贼。这世上有没有人可以凝冰成针,趁人斜举手臂之时,从手腕处将冰针射入人体之内,直接刺向心脏的?”萧左望着我,道。

“有。不但有,现下我就可以做到。据我所知,故遗名应该也能做到。”我,朗声道。

“难道是故遗名?”萧左,惊道。

“不!绝不是故遗名,若他要杀人,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折,一招便可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去。”我,冷然道。

“那依大哥之见…”萧左,思索道。

“这尸首上的血洞极其细小,你一时间认为是铁针所致,也属正常。但是,如果你用手触摸一下这被剖开的血洞,你会发现它并不是光滑的,而是参差不齐的…”我的食指在面前的尸体上,来回划动,道。

“什么?血洞是参差不齐的…这…这又是什么所致呢?”萧左身子猛然一震,神情有些恐惧,道。

第四十七章 神秘势力 下篇

迷雾寻路多折返,逆水而流不得前。

翘首以盼待前路,江郎才尽三人寒。

……………………

萧左有些郁郁寡欢的走出了衙门,我紧随其后,不知该如何安慰。也许,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素海棠身上。是的,眼下只有素海棠的这份寄托,是值得欣慰的。

“大哥,此事你是如何看的?”萧左停下急促的脚步,转身道。

望着他迫切的眼神,我道:“参差不齐的血洞,可能意味着是某种活物进入了人的身体中,逐渐侵入心脏的,而现场我们并没有查找出尸身的心脏处有另外的东西存在。可见,这种活物到心脏处既会消失,又对人的心脏特别敏感,所以没有来回走动,直向心脏爬去。”

“难道,是一种细小的虫子?可我从未听闻过有此类东西的存在啊…”萧左,似乎有些明了,但又疑虑道。

我紧绷着脸,缓了一口气,道:“兄弟,此事迷雾重重,一时难以决断。如若,这十一人真是为调查蓝玉案而亡,那么,他们的死法暂时并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在解救蓝玉身上。”

“大哥的意思是……死因…为次,为何事而死则是重中之重?”萧左,赫然醒觉,道。

“嗯。你这几日与你手下的锦衣卫一同行动,寸步不离,方便互相照应;我则独自前往应天府一趟。”我,道。

“也好,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顾虑太多。若惧怕了,就只能坐以待毙了。”萧左,回道。

“大哥,我刚思虑了一下,我与你一起回应天府,若素海棠请她‘母亲’相助,定然也会到应天府中的灭影门的,到时我们三人也可一同商议对策。可如何知会她…若不知会她,她再回到宿州找我们,岂不是徒劳?”萧左,又道。

我看着略带迟疑的萧左,道:“萧兄弟不必担忧,我自有方法联络到素海棠。还有,你率众多锦衣卫出入太过惹眼,我先行一步到应天府,我们分头行动。”

“既然如此,小弟就此与大哥别过。还请大哥,万分珍重才是啊。”萧左,神情关切道。

“兄弟放心,大哥定然无事。”我,道。

……………………

别了萧左,在宿州城内我择一匹快马,一路飞驰,赶往应天府。马背颠簸之际,使我思念起了女儿柳韵锦来…

也许,很多时候人都有不得已之时,卷入这场纷争,此刻又怎能用一个“义”字来概括呢…事到如今,已不得不置身其中了…

应天府,这座让自己曾经甚是骄傲的地方,而今,却连踏入都觉得有些抗拒。那灯火通明的街道,热闹非凡的高台酒楼,更让我难以驻足。可现下的我,已然不是在那十里秦淮之上,闲听饭后余聊的少年;又与朝内官员断绝来往多时,无一推心置腹的朋友…想到这里,我瞬间寂落无助起来…

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思虑了良久,我决定直奔皇宫,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来到宫墙外,我弃马而入,轻盈的跃过层层屋墙,凭借着小时的记忆,入了午门,飞至奉天殿顶,遥望殿前左右文楼、武楼,唯独文楼尚有灯火,便纵身之下,欲想打探点有用的消息来…

我坐在文楼之巅,整理下有些乱的衣角,注视着楼前的守卫,共八人分四站开,甚是威武严肃,一盏灯侍女有些唯唯诺诺的探身站立,好似在等待着什么。我翻身下跃,至阁楼一角,透过木窗上细微的缝隙,向里望去,仿佛听到文楼内有细微的交谈之声…

“陛下,您可曾想过,蓝玉一死,与已故皇太子朱标亲近的人,还剩下谁?您既视皇太孙朱允炆为后继之人,又怎忍心日后他孤立无援?”

“标儿…标儿的离故,朕甚是心痛。若不是病疾,他将来定是一位好皇帝。”

“妾身深知陛下宠爱皇太子,也正是因此,您才欲传位给炆儿,可…炆儿毕竟年少,日后又怎能坐稳朝堂呢?”

“炆儿甚是仁慈,必能善待他身为藩王的几位皇叔的。善待之下,炆儿的皇位又岂会不稳?”

“蓝玉一死,军中威望最高的当属燕王朱棣,燕王此人野心勃勃且做事不择手段,又岂能容许自己的侄儿对自己指手画脚呢?

“燕王就算是日后造反,也要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若炆儿对他毫无威胁,且敬重有加,他又有何理由造反呢?而蓝玉不同,标儿已死,蓝玉也必须死。”

“陛下,此话怎讲?”

“蓝玉手握天下兵马,标儿一死,他又怎会尽忠?他日后会把炆儿当成君主吗?燕王,毕竟是朕的孩子啊,如果你是我,你是留下蓝玉?还是更愿意去相信燕王呢?”

“可皇太孙朱允炆毕竟是皇太子朱标的孩子啊,那蓝玉又岂会谋反呢?”

“手握重兵,有何不敢?一朝天子一朝臣,难道我要为你的一句话,去赌炆儿的将来吗?去赌我大明的江山吗?”

“你今日前来,到底是受何人嘱托,一味的为那蓝玉求情?难道是为那灭影门的故遗名吗?!他又有何用心?”

“陛下,妾身不敢。妾身并未受谁人得嘱托,而是实在为炆儿的将来担忧啊。”

“朕心意已决!你也该明白,从你离宫的那一刻起,你已无权过问朕的一切。还有,你就没有出于私心,希望燕王继位吗?为何反倒关心起炆儿来?”

“臣妾不敢,臣妾是真心实意的为陛下考虑!至于燕王,臣妾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臣妾从不敢忘却陛下曾嘱咐的话,请陛下息怒…”

与当今圣上朱元璋对话的人,我是认得的,她就是灭影门中的那神秘妇人,也就是素海棠称之为‘母亲’的人。她今日前来为蓝玉求情,也定然是为了素海棠。看来这妇人对素海棠是极好的,世人都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今夜的举动也算是豁出了性命来满足素海棠的诉求了。

可听她与朱元璋的谈话,这妇人定然是朱元璋的妃子无疑,又好像与燕王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是,是何原因她要离开皇宫呢?如今,又怎会栖身在灭影门中呢?也许,当下这些疑问根本不是那么重要,因为蓝玉必死,已然无解…

望着那妇人在盏灯侍女的带领下,逐渐离去。我心中瞬间有了一丝莫名的冲动,朱元璋就在我的脚下,我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他杀死,这个削去父亲爵位的人,这个让我无家可归的人…

可…他如今几乎杀了所有的开国将领,却始终没有杀叔叔郭英与郭德成啊,我真的算是无家可归吗?两位叔叔见到我,又会如何待我呢?再者,父亲郭兴尚在之时,他也给了父亲莫大的荣耀,削去爵位也是在父亲离世多年以后

脚下的这位掌握所有生杀大权的人,对我而言,又该如何看待他呢?一时,我心中也没有任何答案。

我轻盈的又跃下一层,文楼这层的木窗要大得多,我轻轻的打开木窗,赫然地落在了朱元璋的面前,“你…你是何人?……”

“哈哈,我劝你不要出声,试问你这皇宫之内没有一人可以奈何得了我,我也只需动一下手指,你便立刻是个死人!”我神情自若地坐在一旁,微微一笑,道。

“你来这里,是何用意?”朱元璋看到毫无怯意的我,反倒有些慌乱,他颤声道。

“没有任何用意,只是想离你近些,好好看看你,请坐吧皇上!”我拿起桌上的金杯,饮了一口,道。

“你到底是谁?”朱元璋,道。

“你这酒不错,要比我在外面喝的略好一些,还有吗?”我看了看他,缓言道。

“有,不过朕要唤人送来…”朱元璋注视着我,神情略显迟疑,道。

“好啊,你唤人送来便是。”我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金杯,轻声道。

闻言,我并未反对他唤人前来,朱元璋的神情有些惊呆,但没过一会儿,他好似有些舒缓了下来,脸上的惊慌也逐渐散去,“来人啊,把宫内最好的酒呈上来!”

只见一宫女探身垂目,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银白色且镶有蓝宝石的酒壶,碎步而来。朱元璋接过酒壶,缓缓的来到我的面前,为我斟满了一杯酒,“这是朕宫内最好的玉液,你且品尝一下。”

我静静的饮了一口,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这宫女真好看。”

“你若喜欢,送你又有何难?”朱元璋,道。

“哈哈,不用。我已言过,我只是想离你近些,看看你而已。”随着一声大笑,我如鬼魅一般,窜出文楼…

楼前的八名侍卫只觉背后一凉,分望彼此,神情甚是诧异。片刻间,又急速奔进文楼,环视四周,纷纷跪在朱元璋面前,而此时的我,早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八章 初闻天翱寨

夜间的十里秦淮,依稀的画舫盏灯。朦胧的高台处,断断续续地传来‘柳永’《雨霖铃》的诗词选段: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虽未至凉秋,但言语间的凄凉之情却显得的淋淋尽致,这女子柔弱的悲鸣,好似经历了一世的沧桑,使得最后一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更意味深远起来…

漫步水榭,感叹良多。我回想刚刚朱元璋的神情,虽有弑杀的威严,却也有惧怕的惊恐。形貌怪异、高额细眼,凹鼻阔唇,耳虽小廓却厚,颊虽突而颏硕;身长而背弓,腿长而膝弓,腰粗而肩窄,手阔而指细;行动如虾在水,声音则鹰鸣而猿啼的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天子宝座上的,也许只有他额间的缕缕白发能够诉说出一二来…

但无论听到怎样的诉说,眼前所见的朱元璋,这个统治着大明江山之人,如今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位老人,一位有儿有孙的老者罢了…

在这市井街头,好似每一个地方,都有一间‘悦来客栈’一般,也难怪素海棠特意点到寻她就到这里来。不经意间的行走,也恰恰使我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这家客栈门前,我抬头凝望着门匾,轻轻的敲了早已竖起门板的大门,在丝毫没有回应下,我只得高喝了几声。

随着门板的间缝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光亮,毫无神采的店小二,轻柔着朦胧睡眼,逐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客官,这么晚了,是要投宿吗?”

也许,无论朝堂之上发生怎样的剧变,都无法扰乱一位普通百姓的安详。我望着他,微微一笑,“我并非投宿,但我却会给你很多银两,绝对会比客人投宿一夜要多得多。”

“客官,所言何意?本店就是一间客栈,你非投宿之人,却又要给我很多银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店小二,惊道。

“绝不是玩笑。给你很多银子,是因为你是这悦来客栈的伙计,既然是这客栈的伙计,你就一定会得到这些银子。”我,道。

“客官,倘若有什么事需要小的效劳,还请直言相告吧。”店小二,道。

在宿州之时,素海棠虽离去的匆忙,却偷偷的将木制海棠花,又塞到了我的衣衫里。她可能以为我全然不知,但我至始至终是知晓的,之所以没做声响,则是那时她异常的神情更值得我关注罢了。

“这是一朵木制海棠花,你将它放置在客栈门前的方桌之上即可,会有人寻来的。”我低下头,掏出木制海棠花,轻声道。

“那…若来寻之人询问到您的所在,小的又该如何回答?”店小二,微微一怔,道。

“不知你这客栈中是否有美酒?至从我方才喝到了极美的玉液后,就对美酒甚是感兴趣。”我缓缓道。

“美酒?客官算是来对地方了。要问这应天府中的美酒,我悦来客栈还是有拿得出手的玉液的。”店小二,有些得意道。

“哈哈,那就好。这是一锭银子,除了我所言的事外,明日再给我备出一间上房和数坛美酒来,如果不够,这就当做定金吧。”我笑道。

“够,够,足够了。客官明日无论喝多少坛酒,都是够的。可…客官为何今夜不住下?却要等到明日?”店小二,舒展的容颜又异常惊讶起来,道。

“哈哈。今晚我可能会在这应天府中的屋顶之上度过…”我,淡然的笑道。

“什么?屋顶?…客官既有银子,却不住客栈,去睡屋顶?”店小二,一脸迷茫道。

“是的,屋顶。不但是屋顶,还是这应天府内最高的屋顶之上。”我道。

“………”

“哈哈,我今晚有些喜欢开阔的地方,且能让自己足够冷静的地方。”望着哑口无言的店小二,我笑着转身离去了…

…………………

翌日,清晨。

素海棠急促的来到应天府中的悦来客栈前,端看着从方桌上拿起的木制海棠花,“使你放此物的人,现在何处?”

“小的不知,昨夜那客官只言要去应天府中最高的屋顶过夜…小的,从未见过如此怪人…”

“对了,那客官还让我为他备下一间上房和数坛美酒,想必他今日是要来此的。”店小二,望着素海棠俊美的容颜,迟疑道。

“那客官可是一银发男子?”素海棠,道。

“正是。”店小二,道。

“好,我知道了。我在房中等他。”素海棠,缓了一口气,向楼上的客房中走去。

闻名遐耳的‘玉面公子’素海棠,素来以冷静自若,飘逸脱俗著称,可接连二次的木制海棠花之约,她却都是一副慌乱的神情,显然不是她以往的做派。

而我又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她因未能立刻见到我,一脸失落的走向了客房,更使我有些疑惑,隐隐觉得这素海棠已然对我有了些别的情愫…

“好,我知道了。这是另一锭银子,若你见到,一高大健硕之人带着数名锦衣卫途经这里,告知他,我在这里即可。”我对着店小二道。

其实,我今日来到这悦来客栈的时辰并不算晚,也可以说是甚早的。原本是想先到备好的客房中换身衣衫,静候素海棠的到来,却不曾想,她反倒先到了。而眼下,闻言着店小二短短的述说,我的脑中出现的则是萧左的身影。

可以看出,我这位萧兄弟是极爱素海棠的。思量之后,我决定先不到房中与素海棠相见,一切等萧左来时,在与他一同去见素海棠吧。

悦来客栈一楼,大厅甚是冷清,一方桌之上,一壶美酒,一碟素食,我在桌旁,而我头顶不远处,可能正是在焦急等待中的素海棠…

…………………

“萧大人,我们已然有三名弟兄莫名的失踪了…”通往应天府的道路上,一锦衣卫惊恐道。

“大家手拉着手,保持警惕!”萧左,喝道。

“萧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每每停歇之后,就会有一名弟兄莫名的失踪,却又不见身边有何人出现过…这…”另一锦衣卫,环顾着四周,面色恐惧,颤声道。

“弟兄们,不可自乱了阵脚,越是这种情况,我们越应该冷静才是!”萧左,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高声呼道。

“啊…我怎么了?好难受啊,手臂处好似有万只蚂蚁在行走,其痒无比…不!它还在往上爬…我手臂内有什么东西再一直往上爬…萧大人!救我…”离萧左最远的一锦衣卫,连连嘶声,惨叫道。

“兄弟莫慌,我这就过去。”萧左,道。

众锦衣卫右手持刀,紧缩一团,左手紧紧抓住身在围团正中间之人的衣衫,弓步前后缓移,惶恐不安的来回张望。

萧左疾步向惨叫声奔去,刚到那锦衣卫身前,只见他双手紧紧抓住胸口,双眼无神的斜望着天空;微微张开的嘴,越张越大,并急促的呼吸着;不一会儿,脸色极其恐怖起来,瞬间僵倒在地…

萧左身子一震,有些魂不附体起来,他从未见过身边的弟兄如此一般。他有些颤抖的手缓缓下移,至倒下的那锦衣卫口鼻之间时,猛然回缩了一下,又是一阵冷颤…

“他…他…死了…”萧左,失魂落魄,道。众锦衣卫闻言,更是围得更紧,手脚、牙关皆是颤抖不断…

“萧大人,你看…”王璞虽然也是极怕,但还是缓缓地来到了萧左面前,道。

“这…这手腕上的淤血…与宿州城外死去的十一位锦衣卫手腕上的淤血…竟然…竟然完全一致…”萧左,惊道。

“是啊,萧大人。我们可是锦衣卫啊…试问在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魂不知鬼不觉的将一锦衣卫无声无息的杀害,并且还如此神态…”王璞,缓言道。

“是啊…此地不可久留,弟兄们火速上马,不可再多做耽搁,我们直奔应天府!”惊慌失措的萧左虽已浑身冷汗,但此时根本由不得他多想,便咬紧牙关,叫喝道。

众人如脱缰之马,也顾不得什么,驱马之声嘶哑慌乱,毫无阵型可言地向应天府飞驰…

…………………

本是一片祥和的皇城门前,被数匹快马打破了平静,而马上的众锦衣卫依旧未敢松懈,入了应天府扔是快马加鞭,各个神情呆滞,毫无表情,只是目视着前方…

“客官,你要找的另一个人到了。”悦来客栈门前,店小二远远的望着一马当先的萧左,高声道。

“噢?我且出去看上一看。”我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道。

踏出客栈之外,萧左高头大马迎面而来,我忙道:“萧兄弟!”

萧左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断的鞭打着马匹,飞驰而过。我见状,急速跃起,将他揽下,他凝望着我,眼中满是血丝,神情慌张,却没有任何言语…

“你怎么了?贤弟!”我,道。

萧左依旧未言,眼神甚是木呆,身体也异常的紧绷着,我欲再次唤他之时,却被忽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惊到,只见冷水瞬间泼至他的脸上,滴滴水珠顺脸而下…

“堂堂锦衣卫千户,如此模样,真让人失望!”素海棠显然是听到了我的叫喊声,看到了客栈楼下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有些生气,厉声道。

“噢…大哥…”此时的萧左已有些清醒,他迟疑道。

“兄弟怎么了?我们先到客栈中吧。”我道。

我拉着萧左的手,向悦来客栈走去,来到客房之中,我倒了一杯茶水,递向了他,“没事了,兄弟。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一个大男人居然怕成这样,成什么样子!”随后而至的素海棠,察觉到萧左惊恐未定的神情,道。

“大哥,与你分别后,我与手下的锦衣卫也随之赶往应天府,路上我们停歇了三次,但每次都会莫名的失踪一名锦衣卫,更有一锦衣卫在我面前,赫然死去…死状和宿州城外的十一位锦衣卫一模一样…大哥,这到底是什么?”萧左,皱眉道。

“因此,你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吗?”素海棠,讥道。

“这世上奇异之事甚多,兄弟一时惊恐也在所难免,你们所行途中必有高手相随,只是你们尚未察觉罢了。”我,道。

“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擒走数人,也属正常。虽说你们锦衣卫自视清高,但如若遇到真正高手,你们又怎能招架?至于,你所言的在你面前死去的那锦衣卫…什么样的死状和伤口?”素海棠,道。

“死相恐怖,没有伤口,只是手腕处有一小块淤血…仅此而已……”萧左,道。

“如果没有猜错,这是一种蛊虫,此蛊虫来自西域,在大明国土之内应无人懂得。”素海棠,缓缓道。

“可能有另外一股势力,想阻止我们找寻对蓝玉有利的证据。”虽然我已知晓,朱元璋杀蓝玉之心已决,但他若想杀一人,也不过一句话罢了。如此大费周章的举动,根本不可能是当今圣上所为,自然是有另一股势力,也极其想让蓝玉死的。

“的确!昨日,我所到之处,仿佛觉得有什么人一直在暗中跟随,只要与蓝玉案有关的人,都在我找到他们之前,皆被人杀害。”素海棠,思虑道。

“那会是谁呢?海棠姑娘,如你所言,岂不是毫无进展?”萧左,忙道。

“也不是全无进展,我‘母亲’昨夜已进宫为蓝玉求情。只是她回来之时,天色已晚,我也不好再多打扰于她,想必母亲那里应该是有所进展的。今日,天一亮,我便收到手下密报,郭明轩正在城中寻我,我就先赶到这里来了。”素海棠,瞥了我一眼,连续道。

“海棠姑娘、萧兄弟,不瞒你们了。昨夜我去了皇宫,见了当今圣上朱元璋,蓝玉是必死的,已然成为定局。”也许,是时候告诉他们了…此时她们略带希望的神情,使我更加坚定得言出了,我所知的一切。

希望总是使人存在幻想,而幻想一次次的破灭,又是如此的残酷无情……

“什么?大哥!你见了皇上?蓝玉真的没救了吗?”萧左,惊道。

“是的!圣上深知燕王朱棣的野心,但皇太子朱标已死,蓝玉也是必须死的。试问,如果让你从你亲生孩子和一个开国将领中选择只能活一个,你会选谁?”我,道。

“这…皇上难道就不怕燕王日后造反吗?为什么非要杀一个人呢?”萧左,疑惑道。

“蓝玉手握天下兵马,圣上以深感威胁,朱标一死,试问年幼的皇太孙朱允炆能掌控得了他吗?想必是不能的,索性就直接杀掉。而圣上也笃定了皇太孙仁慈,将来继位后,定然不会伤害燕王。既然没有任何威胁,燕王又怎会出无名之师呢?”我道。

“的确!不对…蓝玉一死,兵力最强者当属燕王,我隐隐觉得阻止我们调查蓝玉案之人正是燕王朱棣!他雄踞北方,手下能人异士极多,想必会用蛊虫之人自然也是有的!”素海棠,毅然道。

“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燕王。即使查到最后,他也完全可以将此事推到江湖之人身上…”我,迟疑道。

“哎…难道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吗?死去的那些锦衣卫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萧左,叹声道。

“有些事情,往往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的。”我,安慰道。

萧左神情凝重,缓缓站起,望向窗外,“皇太子朱标尚在之时,是何等的上下一心,一片祥和,如今……哎…”

“也许,祥和也只是表面罢了。这些年,朝廷始终战争不断。”我,道。

“那至少朝堂之上是一片融合的,至少没有皇储的争斗!”萧左,情绪激昂道。

我和素海棠都没再言语,因为此时,再多的言语,也都是徒劳。从古至今,权利斗争从未停歇过,皇储之争更是波涛汹涌,我们这些无权的外人,又能怎样呢?

“我想天翱寨的遗孤了…我觉得…是时候去看望一下他们了。”萧左,无力道。

“天翱寨?那是什么地方?”素海棠,惊道。

“皇太子朱标尚在之时,收留了很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妇孺,还有一些义士、将军等人的遗孤,眼看人数越来越多,便命我找一隐秘之处,将其安置,这天翱寨便建立了起来。”萧左,道。

“看来,这天翱寨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缓言道。

“对了,大哥。你可带着女儿韵锦一起到天翱寨中生活,那么与世无争,也正好助你清修。”萧左,忙道。

“清修?”素海棠,惊道。

“哈哈,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我望着素海棠,干笑道。

“当下,我仍需留守在皇太孙朱允炆身边,以防燕王朱棣对其不利。大哥,你既无去处,不如就去掌管天翱寨吧。那里无论是银两还是粮食都很充足。当然,大哥也可根据自己的意愿将其改造……总之,能够让寨中的人,好好生活,不被欺辱就行了。”萧左,心潮澎湃道。

素海棠没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迫切得想知道,我是否要应下此事…

第四十九章 无尽杀戮

秋菊有佳色,浥露掇其英。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

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

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

对于萧左言语中的‘天翱寨’,我是有心,想去看一看的。说不好那里真就成了我最终的归宿。对于素海棠的举动,我只能当是朋友间的关切之情。

“我若去了天翱寨,只怕寨中所酿的美酒可要空了。”我笑道。

“空了又何妨?”萧左,道。

“倒也无妨。天翱寨我的确有兴趣去看一看。”我道。

萧左目光凝聚着我,站起身来,“大哥,若真能接下天翱寨,不单单了却了兄弟我一个心愿,也是寨中人的福气啊。”

“哈哈。我向来没什么好运气,又哪来得福气啊…”我大笑道。

“只要心地善良,善待他人,放下欲望,福气自然会来的。”萧左,朗声道。

一只酒杯在我的拨动下,不停地在桌面上转动。熟读道家典籍的我,自然懂得萧左的言语,与其漫无目的,真不如随遇而安,也许现下正是我与‘天翱寨’初遇的时刻,而这种初遇又是那么的奇妙,根本无需身在其中,便已心中向往…

“少主夫君,你真的打算接管‘天翱寨’吗?”素海棠眨了下眼睛,道。

“尚可一试。”我微微一笑,道。

“好,我可以不惜重金,为你建造出你想要的一切景色。”素海棠,怔了片刻,得意道。

相信任何人都有心中向往的情景,但若真的去诉说,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有时,这些情景在不经意间发现,反倒更使人有归属感。正如随缘的相遇,总有一次相遇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在海棠姑娘心中,我所向往的景色是怎样的?”我道。

“嗯…若清修,门外要有阵法护之;然后是一高耸的门牌坊;还有白玉石板的道路;更有那入云的白玉桥;最后两侧的山崖腰间建立起数座楼宇;当然了,你要有练功的地方、议事的地方、休息的地方。对了,还要有间藏书阁…”素海棠言语中的景色极美,望着她喋喋不休,丝毫不倦的神情,我心中顿时流露出万分感激之情。

我不知我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但从她的描绘中,能使我感觉到极重的份量来。也许,她所言的都只是虚幻,且需要千金万两去建造出来,但听起来却又是那么的让人陶醉。

“好。很好。谢谢海棠姑娘,你太高看我了,如此仙境,我又如何与其相配呢?”我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

“怎么不配?我素海棠说行,就行。”她显得十分在意,好似在力争着什么,一脸严肃道。

“哈哈,先不言此工程如此浩大,就单单所用的金银都是让人所无法估量的…”

没等我的话完,素海棠便抢言道:“若你喜欢,定能如愿。”

“你…你是认真的?”我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愣了一下,道。

“‘玉面公子’,向来言出必行!”素海棠,道。

“可…这…绝非常人…能建造出来的…你又何必…”我迟疑道。

“只为你永远记得我…”素海棠白皙的俊脸一抹红晕,甚是霸气道。

她的神情仿佛告诉我,这绝不是说说而已。可,当着萧左的面,她居然如此毫无忌惮,这样的女子既让人佩服她的勇气,又让人有些生怯…

“哈哈,怎么?吓到了?”素海棠大笑道。

“哈哈,大哥。你真被她吓到了…”萧左也朗笑道。

“我…”我欲言又止,呆若木鸡,想到:我虽接触的女子不多,但也是成过婚、有过孩子的人,面对素海棠的一言一行,居然被她的言语深深得震住了,不知该是汗颜,还是该欣慰…

“不过,我刚才所言,都是真的。嗯…灭影门…对了!不如改名为:天翱门。哈哈,从此这世间会流出传闻,无敌者分立两门,一天翱、一灭影…”素海棠蹦跳着,冁然而笑,道。

一笑倾城的她,持续欢跃着,我不知她此等举动因何而致,但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是真真切切的开心,还带着些许满足…

身为女子的素海棠,不但对我言语暧昧,且又要为我建造天翱门,这早已超出了朋友间的情义,而萧左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畅笑着拍手道:“天翱门,甚好,甚好啊。大哥…萧左在此拜见天翱门门主郭明轩,哈哈…”

也许,他知道我有清修之心,所以并不以为然。但我却有些尴尬,望着二人的眉飞眼笑,我不知该言些什么,只得干笑连连…

…………………

翌日,清晨。

“萧大人,萧大人,王璞…王璞…死了…”客房外,一时传来惊恐的嘶叫,伴随着沉重不一的脚步声奔忙而来。

我疾步到门外,发现素海棠已然站立在隔壁客房门外的木栏杆处,凝望着突来之人。而萧左的房间则在我的另一侧,随着重重的敲门声,萧左敞开了房门,道:“你们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萧大人,王璞…刚刚忽然暴毙…和宿州城外…应天府途中…死去的弟兄…一样…”第一人,气喘呼呼道。

“今早…有弟兄看到王璞在厨房中熬制着什么…一时好奇,便上前询问…谁知王璞邪笑连连得掀起熬制的药炉,满炉都是涌动着的黑色虫子,随后便立刻倒在了地上,等到上前察看之时,他…已然死去…”第二人,嘶哑道。

“萧大人,由此可见,连续杀害我们锦衣卫之人正是王璞啊!”第三人,哀鸣道。

“你们昨夜在何处安睡?”萧左,道。

“我们在镇抚司安睡啊,怎么了大人。”第一人道。

“镇抚司?你们不在卫所,怎么去了镇抚司?”萧左,惊道。

“昨日,我们一到卫所就被指挥蒋瓛唤了去,本以为不是什么好事,没曾想到了之后,不但好酒好肉,且请来歌姬为我们助兴…”第二人道。

“蒋瓛?他可询问过什么?”萧左,思索道。

“也没问什么,就问下我们随萧大人您去了哪些地方什么了。可王璞却醉酒乱言,把死去数名锦衣卫的事情说了出去…没想到今日一大早,他便…死去了…”第二人又道。

“在镇抚司内被杀…怎么可能…那一炉的黑虫…王璞又是如何得到的…”

“大哥。这……你如何看?”萧左满脸疑惑的望着我,连续道。

“我如何看,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毒之人这次必须死。”我,道。

“怎么?大哥不认为是王璞?”萧左,皱眉道。

“不会是他。倘若是他,我现在更担心的应是我的女儿柳韵锦,她还在王璞的父母身边。”我道。

“那会不会是蒋瓛?他武功高强且心狠手辣,会不会是王璞醉后,不但言出数名锦衣卫离奇得死去,还说到了什么细节?才使得蒋瓛担忧自己暴露,从而痛下杀手?”萧左,迟疑道。

“大人,说到细节。我依稀的记得,王璞昨夜曾言我们在回应天府的路途中,停歇的三次,他每次都是闻到很浓重的酒气后,才发现的我们当中有人失踪的。”第三人,道。

“浓重的酒气…男子皆好酒,这又算什么线索呢?”萧左,微叹道。

“不。这的确算是一条线索!”素海棠,惊道。

“是的,这不但是一条线索,还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我接着道。

“此话怎讲?”萧左,诧异道。

“酒气虽饮过酒得人都有,但是你们在回应天府的那日,并没有看到什么行为异常之人出现,而王璞却能闻到浓重的酒气,这只能证明…”

我尚未说完,素海棠抢道:“只能证明,凶手终日与酒相伴,最少近几日,他是经常能接触到酒的。”

“可…一路之上,我与众锦衣卫都有饮酒啊…”萧左,忙道。

“道路开阔,时有微风,就算饮过些许酒水,也会被风很快的吹散。为什么王璞会对浓重的酒气如此在意?你想过没有?”素海棠,道。

“那用蛊虫杀人之人是…”萧左,道。

“尚未可知,但我知道他已命不久矣。”我道。

第五十章 失算

氤氲起洞壑,遥裔匝平畴。

乍似含龙剑,还疑映蜃楼。

拂林随雨密,度径带烟浮。

方谢公超步,终从彦辅游。

在应天府镇抚司中,王璞的尸身旁围满了锦衣卫,七嘴八舌,各种揣测。

这时,一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之人阔步来到众人身后,只见他用力一挥,愤怒地把佩刀往地下插落,大声道:“都让开!”

众锦衣卫纷纷惶恐地道:“是……是王彪大人……”

在场的锦衣卫好似甚是惧怕他们口中的王彪,快速得让出了道路,“王大人,您来了。”

王彪满脸杀气,喝道:“一个死人而已,你们身为锦衣卫见得还少吗?有什么可议论的?”

一锦衣卫低声道:“王大人,我们从未见过脸色如此恐怖的死人,且…还是一名锦衣卫…”

王彪冷笑道:“这有什么好稀奇!试问我王彪什么样的死相没见过!”

众锦衣卫满脸堆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话落,王彪半蹲在地上,审视了一番,轻喝道:“这…伤口在哪?”

“王大人,这尸身没有任何伤口。对了,…厨房中有一药炉…里面有很多黑色的虫子…这些虫子…”一锦衣卫手指微颤,指着药炉,道。

没等话完,王彪便抢喝道:“你抖什么?没用的东西!”他大步向厨房走去,拿起药炉,出神得望着炉中的虫子,右手食指不断地在炉中来回拨动着,“这虫子…我倒是第一次见,这到底是什么?”

“我们也从未见过…也没人识得是什么…”又一锦衣卫,拱手道。

王彪憋了一眼众人,又低下了头,“这莫非是…啊!怎么回事…这虫子…快!抓住它!”

随着王彪的音声越发嘶哑,众锦衣卫疾步围上,却看到炉中的一条黑色的虫子,已然钻进了他的手腕里,手腕上顿时现出一片黑色淤血来。而王彪却依然死死捧着满是黑虫的药炉,不敢移动分毫。

“快啊!还愣着干什么!打死它啊!”王彪的叫喝声已变得惶惶不安起来。

“大人,虫子已经在你手臂内…我们…我们怎么打啊?”一锦衣卫,颤声道。

“那就朝我手臂上打!快啊!…啊!它…它还在往上钻…快…”王彪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众锦衣卫手忙脚乱的朝着他的手臂,乱拍了起来。

“哐当”一声,药炉在众人的拍打下,瞬间落地,碎成了数片。只见众锦衣卫大惊失色的乱跳着,已丝毫顾不得王彪来,“踩死它们,别让虫子钻进身体里!”

散落在地上的虫子一时被众人踩得模糊一片,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来。在场的锦衣卫每每抬脚都会发出“吱吱”声,有个别的则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是什么啊?黏糊糊的…这虫子的血怎么是黑色的啊…”

“啊,这…黏糊糊的一片东西…居然…消失了…”一锦衣卫,注视着地上被踩得支离破碎的黑虫,惊道。

“啊!…啊!…王彪大人…王彪大人死了…”又一锦衣卫凄惨连连道。

闻声处,只见王彪圆瞪口张的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双手呈爪状微张着,双腿一弓一直,一副窒息挣扎之相。众锦衣卫双手不停的打颤,胆颤心惊地节节后退…

已被眼前的情景吓呆的锦衣卫,根本没察觉到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的到来,以至于退至到了他的身上,才缓过神来,“啊!都指挥使大人…小的…小的没注意到您…”一锦衣卫忙躬下身,面带惶恐地道。

“何事惊慌?”蒋瓛厉声道。

“王彪…王彪死了…”一锦衣卫戟指向前,忙道。

“可查明原因?”蒋瓛分别望了下王彪和王璞的尸身,道。

“是…是黑色…的虫子而致…”这一锦衣卫,道。

“堂堂镇抚司怎会出现如此之物?”蒋瓛,道。

“是啊,你这镇抚司怎么会出现剧毒蛊虫呢?”素海棠分花拂柳的走到蒋瓛身后,略带置疑道。

蒋瓛急忙转身,望了望素海棠,道:“原来是玉面公子啊?不知公子到此何为?”

“我刚刚不是已经开过口了吗?你这镇抚司中怎么会有蛊虫?”素海棠,没好气的道。

“蛊虫……我也是刚到,对此一无所知啊。不知令堂是否安好?”蒋瓛,胁肩谄笑道。

“这世上也有你不知之事?我母亲一切安好,还请都指挥使切勿挂怀!”素海棠,瞟了蒋瓛一眼道。

“今日可真热闹啊!萧左,你身边的银发男子是何人?”蒋瓛望着随后赶来的我和萧左,轻喝道。

“能抓到凶手的人。”萧左,冷然道。

“哈哈,抓凶手…有我们堂堂锦衣卫在,何时轮到他来抓凶手了?”蒋瓛,不屑道。

“那你倒是说说,谁是凶手?”我微微一笑,道。

“我…你好大的胆子,一介平民,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蒋瓛言不出凶手来,便有些微怒道。

“哈哈,别说是你,就算那朱元璋在我面前,也只得乖乖的给我斟酒。识趣的就快点滚开!”我,怒喝道。

“你…你到底是谁?”蒋瓛识不出我的身份,只是隐隐觉得我的言语甚是狂妄,但又不敢继续怠慢下去。

“你还不配知道!我叫你滚,难道你是聋子吗?”我冷冽如霜,凝视着他,道。

“好,我滚,我滚…”蒋瓛微扬着下巴,语气轻佻道。

就在这时,一锦衣卫疾步至镇抚司之内,左右张望后,来到萧左身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极快的离去了。

“大哥,蓝玉已被处死。”萧左轻轻凑过来,用嘴紧贴住我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何时的事情?”我,低声道。

“就在刚刚,已被剥皮实草的蓝玉的皮囊,挂在了王府门口示众。”萧左,微声道。

闻言后,我心中暗想:蓝玉的皮囊此时被赫然的挂在街头示众,主理‘蓝玉案’的蒋瓛却身在此处,那么,蓝玉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今日之前。也就是说,用蛊之人已然达到了目的,可为什么今早还要杀王璞呢?难道凶手和我们一般,事先并不知情?

“此事,还有一些疑点,我尚未想通。带上王璞的尸身,我们走吧。”我望着萧左,道。

“好的,大哥。可这里…”萧左,迟疑道。

“这里对我们而言,已然没有丝毫意义了。”我抢言,道。

萧左与素海棠望着我转身离去的背影,互看了一眼,只得紧随其后,不再有丝毫疑虑。

…………………

晌午将至,应天府悦来客栈,热闹非凡,室内香味弥漫。三五人互相敬酒,谈笑风生。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端着菜盘吆喝着,掌柜手里算盘打的‘琵琶’作响,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我、萧左、素海棠同桌分坐,没有任何言语,而萧左却先沉不住气,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在镇抚司好好的,你怎么说走就走吧。”

“再不走,凶手就走了。”我紧紧盯着方桌之上空置的酒杯,道。

“什么,大哥的意思是,你已然知道凶手是谁?”萧左,惊道。

“是的,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我道。

“那不……还是不知道吗?”萧左,有些失落道。

“但我知道,他此刻应该正准备出城。他也许是我们所认识的人,或我认识、或你们认识。”我缓言道。

“啊!…到底是谁?都准备出城了,大哥还能稳稳地坐在此处发呆?”萧左,有些躁动,道。

“安静!你没看到少主夫君正在想事情吗?”素海棠,厉声道。

“好,好,好!想,好好想,我喝我的酒,还不行吗?………小二!来壶酒来!”萧左,大喝道。

“好嘞,客官。”片刻间,店小二捧着一壶女儿红,大步而来,“客官,您的酒。”

“…………”

“嗯,这就对了,哈哈。海棠姑娘,你还记得宿州城内悦来客栈中的那个店小二吗?”我猛然一震,大笑道。

“知道,怎么了?少主夫君,你猛然发笑,吓死我了,到底怎么了啊?那店小二我自然记得啊,你那时还说我吓他了呢。”素海棠,微微一怔,道。

“现在我们就到城门口去等他…”我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满脸自信道。

第五十一章 铭刻在心颜

潇潇微雨江水碧,

遥望扁舟踪影迷。

十里秦淮轻离别,

迟容追忆楼阁栖。

皇城城门,飞阁流丹,气势恢弘,囷囷焉拔地而起。

那檐角飞翘,瓦上碧绿下的道路直通城内繁华市井,而城门外的道路两旁好似并不比城内冷清,分立两侧的商贩,席地而展,展开的方布上摆着各式物件;茶摊、面摊更是吆喝连连,出入城门之人过往不断,驻足停歇,不经意地瞅两眼稀奇物件,各个面色和悦,好不安逸。

而在这繁荣景象里,若寻一人,一个用蛊高手,谈何容易?本意气风发、战意满满的萧左,来到城门外却变得无精打采起来,“大哥…这…如此多的人,我们又如何找到杀人凶手呢?”

“哈哈,若你是凶手,你会如何出城?”我望了望萧左,微微一笑,道。

“我定会伪装一番,这样才不会被人察觉啊。”萧左,忙道。

“倘若,这凶手极其自负,觉得根本无人能够认出他来呢?”我观察着城下,左手拍了拍萧左的臂膀,道。

“那…岂不是与普通百姓的穿扮无异?我们又从何处下手呢?”萧左,焦急道。

“哈哈,你这萧兄弟,看来是真傻…这锦衣卫千户,真不知道是如何提拔上去的…”素海棠,讥笑道。

“你们俩个又在拿我打趣,我承认没你们聪明、有能耐,可…你们就不怕凶手从你们的眼皮底下溜走?”萧左,没好气的道。

“怕,我确实怕凶手溜走,所以,我们现在要马上行动了。”

“萧兄从右侧,海棠姑娘从左侧,我则从中间,我们三人只需杀气腾腾的走过去,若凶手在这儿,自然会自乱阵脚。”我又拍了拍萧左的肩膀,连连道。

“就…就这么简单?”萧左,惊道。

“对,就这么简单!”我毅然道。

其实,我心里清楚,根本没有这么简单,但这样做,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可对待江湖经验丰富之人,这种方法恐怕是不行的。有些时候,只得凭自己的直觉与阅历,来赌一赌运气了…

我们三人所至之处,行人均投来异样的眼光,或停留、或呆滞、或紧紧护着包裹,却无一人惧怕的逃离。

也正因如此,越是神情自若之人,恰恰越有嫌疑,再者气味也是短时间无法消散的。我猛然驻足,只觉一阵浓重的酒气从身边掠过,我转头望去,一人若无其事的行走着,他不慌不忙、不畏不亢,甚至不屑看我们三人一眼。

我的食指在鼻梁骨上滑动着,眸中露出一抹微笑,追了上去,“这位小哥,你可知哪里的酒最为浓烈?”

“哈哈,您说笑了,小人怎知哪里的酒能入得了您的口呢?”那人干笑道。

“小哥与酒常伴,却不知美酒何寻。我想我的运气是极差的,喝口美酒都苦无人告之,哈哈…”我凝视着他,大笑道。

“您若寻酒,身后便是皇城应天府,想必那里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那人,道。

“是的,城中悦来客栈中的酒甚是香醇,入口极佳,只是客栈中的店小二,我不大喜欢罢了。”我,道。

“噢?那店小二惹你不开心了?”那人,惊道。

“那倒没有,只是没有他处的店小二言语风趣罢了。不但不风趣,还少了一些道理,做人做事的道理。”我森然道。

“哈哈,一个店小二,能懂得什么道理,好好的做好伙计便是了。”那人,笑道。

“我想也是,可这天下中就有一店小二,甚会讲道理。既实用,又深奥的道理总能朗朗上口,连我听了,也受益匪浅呢。”我,又道。

“那这位店小二,好像活不久了。因为你在找他。”那人,阴沉道。

“是的,我在找他。他现在虽还活着,但已与死人无异。”我,道。

“有时,人太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那人,道。

“是啊,确实不是好事,但有些人与生俱来就带着自信。”我道。

“哈哈,你觉得能擒住,你要找得那位风趣,且爱说道理的店小二吗”那人,道。

“应该能吧。这里活人很多,但死人却只有一个。”我,道。

“大哥,你在嘀咕什么啊?我都徘徊几圈了,都没见到欲逃跑之人。”萧左,轻喝道。

“哎。没脑子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长出脑子来。要找之人已然找到了。”素海棠,抱着臂膀,缓缓地来到了我身边,上下打量着与我交谈之人,又回望了一眼萧左,道。

“啊?莫非是…”萧左,一愣,凝视着我面前的那人,赫然醒觉,疾步而至,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哈哈,我知你们各个武功卓绝,但在剧毒面前,就不晓得你们还能不能如现在一般自信了”那人,阴笑道。

“可以一试,你不试,又怎会知道呢?不过,我这位萧兄弟力大无穷,想要摆脱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道。

“哈哈,他已然中毒,难道你们还全然不知吗?”那人,冷笑道。

“噢?看在我这萧兄弟快死的份上,你可能告知,日后我要找谁寻仇?他毕竟是我的兄弟,仇总是要报的。”我嘴角上扬,笑了一声,道。

“西域蛊王,鄯誉。还有,我要说明一点,他当下绝不是一个死人,以后也很难是,且会好好的活下去。”那人,道。

“好名字起了个沽名钓誉的名字,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可我此刻,已然不想听一个死人再讲道理了。”话落,我御火至掌心,重重的拍向那人(鄯誉)的额头,只听‘砰’的一声,鄯誉便圆瞪口呆地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惊叫连连,四处奔散,引得守门士兵疾步而至,“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杀人吗?”

倒地那人,并未立即死去,嘴中喃喃道:“这…这不可能…我身上的蛊毒何时没的?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的…”

“锦衣卫查案,还请速速离去。”萧左掏出腰间的令牌,高高举起,大喝道。

守门士兵相望了一下彼此,将手中的长枪收起,缓缓地回到皇城前,若无其事的继续立枪守卫。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与你讲这么多话?看来,你死前极想知道,你身上的蛊毒去哪里了”我望着倒在地上的西域蛊王鄯誉,俯身道。

“这…根本…不可能,我…又怎会…毫无知觉…”鄯誉,哽咽道。

“这世上,越是不可能的事,反而越是有可能。你看看我手中的东西,可是你所言的蛊毒?哈哈…现在看来,过于自信的人,应该是你,可惜你的自信是盲目的。从你在宿州的悦来客栈之内与我讲道理之时,就应该知道,你已命不久矣。不过,我更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这人显然并不是很了解你,如若知道,你此时正躺在地上快要死去,你觉得他会不会有些后悔”我轻笑道。

“你…休想…知道!至少至少蓝玉已死!”鄯誉,憋足了一口气,咬牙道。

“是的,蓝玉已死。可你事先并不晓得,才继续作案,恐吓锦衣卫,其目的则是阻挠调查蓝玉一案。由此可见,你幕后之人,并不在这应天府中,也许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蓝玉的死讯吧?”

“因为路程实在太远了,远到连传递消息都是奢望,而你幕后之人,又是一个不愿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或者他只相信自己。不然又怎会不在应天府中,给你找个内应呢?难道是怕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节外生枝吗?”

“不过,他好像也并不相信你能得手。若真失手,我想就算我不杀你,他也会杀你,且是不动声色、毫无预兆的杀你,因为偌大的应天府中,只有你一人在执行他的命令。你死了,此事就自然成了死案。”

“哈哈,蓝玉一死,获利最大的则是这大明的藩王。可众多藩王中,有哪个敢为惊天之举,又威望极高,能让你这西域蛊王都敬仰的呢?我想,你我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我连续的述说,使得倒在地上的鄯誉,面目越发狰狞起来。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他也停止了挣扎,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死人

“哎,少主夫君果然比海棠还要聪慧,海棠只觉得凶手的身份会出乎意料,却没曾想会是如此的出乎预料。”素海棠,凝视着我,叹声道。

“在宿州悦来客栈内,海棠姑娘也曾与他交谈,就没有感觉到有何不对之处吗?”我道。

“没什么不对之处啊。不过他那时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那我显然是被那银发男子所骗。不过,现下知道,也已晚矣,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既然我想要银子,也该冒些风险。’若换成常人,我言到他不能安然无事的赚到银两时,应该会马上求饶吧,但他却显得很淡然。”素海棠,回忆道。

“他的淡然来至于,有足够的把握不会死在你的手上。而宿州城外十一具锦衣卫的尸体;在去往应天府道路上,又有锦衣卫一死三失踪;还有王璞闻到得浓重的酒气,也都能说得通了。”我缓缓道。

“大哥,这…宿州城外十一具锦衣卫的尸体,是因为鄯誉已早早伪装成店小二,伺机杀人,造成锦衣卫内部恐慌;在去往应天府的道路上接连发生的事,也可以说他从宿州就开始尾随着我们;但他身上的酒气,都过去3、4天了,又辗转来到了应天府,怎么会还有呢?这说不通啊!”萧左,疑虑道。

“这就要问你身边的弟兄了,你手下锦衣卫众多,而在宿州之时,与你同在宿州,且知道你的所有行踪的人,又有几人?他们中间必有通风报信之人!你细想一下,有谁事先就知晓,你要到宿州?且是在你没去宿州的十天前,就知道你要去宿州的?”我道。

“我没去宿州的十天前,便知晓我要去宿州?”萧左,诧异道。

“对,至少十天前,甚至更早。”我又道。

“大哥何出此言。”萧左,不解道。

“不管他是不是朱棣派来的。就算是他从任何一位藩王的驻地前来,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至少需要多久能到宿州,你算过吗?他能在你去宿州前就伪装成店小二,你觉得他需要多少时日能够做到?”我道。

“宿州不像应天府一般,人多眼杂,识我之人几乎没有,且水路、陆路甚是方便,我便作为据点,分散手下之人,去往各地寻找对蓝玉有利的证据。而我至少是在一个月前就下此命令的…下令之后,我也亲自调查了‘蓝玉案’数日,大概五、六天前吧,才到宿州的…”

“难道…他半月之前就在宿州?可他就不怕我会临时改变主意吗?”萧左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连续述说道。

“也许,他只是幕后之人派出得其中一人罢了;也许,他也并不是从哪个藩王的驻地出发,而是被临时增调,恰恰通知到了离宿州最近的他而已。”

“无论他何时到的宿州,他既然伪装成了店小二,搬运酒水、为客人上酒等等的事情就绝不会少干,为我就搬过十坛女儿红,你觉得在三、四日之内,他身上的酒气会减弱吗?”我道。

“…这样说来,我已然在幕后之人的监视之下…”萧左猛然一震,道。

“萧兄弟,蓝玉一死,朝廷日后定有动荡之时,你还是早早离去得好。”我叹了一口气,道。

“不!大哥,皇太子的嘱托,萧左岂能抛之脑后,为人臣子,得知遇之恩,就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萧左,坚定的神情,无不显露着他的忠贞,可他的将来又会何去何从,也许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说,萧大人。你不远离朝堂,你的郭大哥可是要远离朝堂的,快告诉我天翱寨如何去?我要集结能工巧匠,先为你的郭大哥建造天翱门!”素海棠,用甚是嫌弃的眼神望着萧左,有些不耐烦道。

“哈哈,天翱寨极其隐蔽,没我带路,你是找不到的。”萧左,笑道。

“哎…要你带路…还是算了吧。只要你说得够详细,我素海棠定能找到!”素海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

“那好,附耳过来,我轻轻的告诉你。”萧左,满脸坏笑道。

“有必要吗?就我们三人…”素海棠又是一脸嫌弃得憋了萧左一眼,道。

“你到底想知道不想?”萧左道。

“好,好,好。你说吧。”素海棠走到了萧左身边,侧脸相对,道。

“…………………………听清楚了吧?”萧左,甚是得意道。

“嗯,你最好别骗我!如果我兴师重重得找寻不到,那你就等着找打吧!”素海棠,微怒道。

“好了,我要去王璞的父母那里了,我女儿韵锦还在那儿。”我道。

“大哥,我随你一同前去。”萧左,道。

“不必,王璞已死,如果你去,难免会让王璞的父母起疑心,你可是他们孩儿口中的萧大人啊!我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孩子的死讯。也许,他们隐居起来,也正是为了让王璞能够安心,好好当差吧。”我道。

“好,大哥…这是点碎银,你替我带给他们吧。”萧左,神情凝重道。

“就你那点碎银…能做什么用?少主夫君,稍后我会带出三箱银两,装载马车之上,你带给王璞的父母。就言,王璞立下大功,圣上甚是喜悦,便赏了万两白银,这么多的银两,他们父母定然不会疑心!反倒是萧左的那些银两,像极了抚恤银!”素海棠,努努嘴道。

“好,海棠姑娘有心了…”我道。

“哎,玉面公子就是玉面公子,比不了,比不了啊!”萧左,牢骚道。

“大哥,那我就留在应天府,以免皇太孙朱允炆有什么不测。”萧左,又道。

“嗯,甚好。萧兄弟多加保重,照顾好自己。”我将右手放在萧左的肩头,关切道。

……………………

与萧左分别后,在应天府故府门前,素海棠命人装好了马车。我跃了上去,回望着满满三箱的白银,道:“海棠姑娘,我替王璞的父母谢谢你。”

“少主夫君哪里话,我稍后便带众人启程,赶往天翱寨。你啊,接回女儿韵锦后,还要回来与那笨蛋萧左碰面,再让他带你去天翱寨。也许,你赶来之时,天翱门都已建好了,哈哈。”素海棠,清朗的笑容,在阳光下甚是耀眼,迷人极了。

我望着素海棠,久久不肯移开目光。察觉后的她,也凝视着我,时而嘟嘴、时而做鬼脸、时而傻笑、时而做出一些让人发笑的动作来。直到晴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礼,便急忙拱手告别,驾车而去…

望着我离去的身影,素海棠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丝丝愁容,她向我所离去得方向,奔跑了几步,时不时的皱着脸,脸上的水珠滴滴落下,已然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来。

随后,她又独自漫步在十里秦淮,望着远处江面上的扁舟,呆愣了许久,直到扁舟消失不见,这才缓缓的走入一水榭楼台,倚在台上,拖着下巴,又发起呆来…

第五十二章 繁华落尽 终有别离

彩凤摇摇下翠微,烟光漠漠遍芳枝。

玉窗仙会何人见,唯有春风仔细知。

烟霞迤逦接蓬莱,宫殿参差晓日开。

群玉山前人别处,紫鸾飞起望仙台。

…………………

马车至密林旁,已然不得前行一步。若弃车徒步,又无法同时挪动三箱白银。左右为难之下,我东张西望,撧耳挠腮,嘴里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离王璞父母隐居之处,还有一段距离。若找王大哥夫妇帮忙,这一时间,白银自然就无人照看;若待路人前来,以银两邀之,又怕三箱白银甚是惹眼,有心之人,定会缓后谋取。

再三思索后,头顶前方高耸的大树使我灵光一闪,便单手举起其中一箱白银,高高跃起,另一只手揽住枝干,将其放在了树干交叉处。紧随着,我将第二箱白银也放置在了离此处不远的另一棵大树上。

我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将第三箱白银举过头顶后,便弓腿平踢,死死地蹬了下马儿的后腿。顿时,马儿一声长嘶,已空空的马车向远处疾奔而去…

走进密林,步履如飞间,王大哥夫妇的茅草屋便展现在了我的眼前。远望去,王大嫂好似抱着韵锦在围院中来回走动,脸上笑容不减,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信念,往往会决定着人的情绪和欲望;而寄托却承载着希望和幸福。有时,人会惧怕成为别人的寄托,一旦成了,就意味着很难甩掉或离去;可还有时,寄托则是生命,有了它,人才愿意咬牙坚持,艰苦度日,满脸喜悦的活着

王大嫂与她的孩子王璞,虽已阴阳相隔,但王璞依旧是王大嫂的全部信念和寄托。眼下她的悦容,也许就是多年来,她们夫妇所追求的向往吧;或许,将她怀中的韵锦换成她的孙子,她会更开心一些,可已然是不可能了…

“王大嫂…王大嫂,我回来了。”我呼喊道。

“嘘…她刚睡着,小声点,明轩!”王大嫂急忙抬起左臂,上下一挥,轻喝道。

“哦…韵锦睡了啊…”我道。

“你举着箱子干什么?离韵锦远点,当心别掉下来,砸到孩子。”王大嫂,轻声道。

“没事…这箱子不会掉下来的,她这几天乖吗?”我柔声道。

“你等一下,我先把她放进屋里…”王大嫂抱着韵锦,向屋内静静地走去。

我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身跃起,腾空向前,时时脚尖拂过草头,来往间速度极快,分别将早早放置在树杈上的另外两箱白银,也相继举到了围院中。

“明轩啊,这么漂亮的箱子,里面装得是什么啊?”王大嫂,微笑道。

“王大哥,还在打猎吗?”我道。

“不是。他去密林外的道路口卖柴火去了。”王大嫂,打量着围院里的三口大箱子,道。

本想等王大哥卖柴回来,再言明三口大箱子的由来。没曾想,王大嫂的目光又平移到我身上,笑道:“你还没说,这箱子里是什么呢,莫非,不能让我知晓吗?”

“不…不,不!只是想等王大哥回来后,再打开。到时啊,我们一起看箱子里装着什么。”我忙道。

“明轩啊,你认识萧左萧大人啊?那晚我儿王璞一走,第二日清晨你也便没了踪迹。可没曾想你消失的数个时辰后,我儿又回来了,不但带回了些银两,还非要留下保护我和你王大哥。他堂堂锦衣卫,保护我们俩作甚?在他爹的追问下啊,他才说,是奉了萧大人的命,来护你女儿柳韵锦周全来的。”

“我那时才知啊,你的身份不简单喽,能让萧大人如此重视韵锦,你定是个大人物。”王大嫂,满脸微笑的连续道。

“什么大人物啊,不过是结交了几个江湖朋友罢了。王大嫂真是说笑了,明轩现在与您、王大哥一样,都只是一介草民。”我干笑道。

“哈哈。是不是草民啊,嫂嫂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暂不说你,就单单只言你的女儿,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我发现她的五官甚是端正,且眉间英气十足,定是忠臣名将之后。”王大嫂,大笑道。

“哈,韵锦好似没什么福气,没得到些许福荫庇护,而当下又与我这个父亲,聚少离多,她…”

“好了,嫂嫂与你开玩笑啊,不提这些了。我也该做饭去了,哈哈。”王大嫂好似从我的言中察觉到了什么,或是怕我再言下去则会戳到痛楚,便连忙抢言道。

“你准备做什么饭啊,可有我的份吗?”围院外的不远处,传来了王大哥的声音来。

王大嫂闻声回头,与他相视而笑,又猛然努了下嘴,道:“你啊,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如此。”

“怎么?现在有些厌烦我了。来不及了…你我都如今的岁数了,你啊…也不能怎么样咯。”王大哥,朗笑道。

“哎,你啊。越说越不像样,还当着明轩的面,都不害臊的…”王大嫂,有些难为情道。

望着嬉笑的她们,不禁有些感叹,我想:人生都如一团云雾,在密不见光的缝隙中乱撞,谁都不甘落后,谁也从未停下寻找光亮的脚步。可当太阳升起、王者霸主出现后,这团云雾便立即消散,什么都留不下了。

王大哥夫妇,相爱相守多年,且淡泊名利,归隐山林,不争朦胧之物,不抢不实之情,不霸无妄之欲。即使其子王璞已不在人世,相信他们二人也会快乐的生活下去的。

“对了。王大哥、王大嫂,这三口大箱子是王璞让我带给你们的,还请你们收下。”我,朗声道。

“明轩,这是我儿王璞让你带来的?”王大嫂,听到其子的名字,显然有些激动,道。

“哇…孩子他爹…这…我们的孩子哪来得这么多雪花银锭啊?”王大嫂迫不及待的连续打开三口大箱子,惊道。

“明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快说一说吧,我们二人一辈子了,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白银啊,足足有万两吧?”王大哥,忐忑不安道。

“王大哥、王大嫂,你们儿子奉命回来照顾我女儿周全的那日,你们不但强行撵走了他,并信誓旦旦地答应必以命保护我的女儿,王璞这才离去。他回到应天府萧大人身边后,连续几日在他的帮助下,我和萧左顺利查破一重案,圣上龙颜大悦,便赏赐给了王璞万两白银。不过…圣上赏给我和萧左的白银也很多,哈哈。”话音一落,我便心痛不已起来,但脸上依然强颜欢笑,道。

“他爹,你听到没有!我们的孩子立大功了,这都是当今圣上,亲自赏赐的,哈哈。”王大嫂手中捧着数个偌大的银锭,欢喜道。

“嗯。我们的儿啊,终于苦尽甘来啊,熬出来了,熬出来了…”王大哥的眼中有些湿润,抬头望天,大声道。

“是啊,他爹。这么多的白银,我们该放在哪里啊?我们要不要买些什么啊?多买些羊啊、鸡啊……”王大嫂连连道。

“不!什么都不买,给我们孩子留着,他终是要结婚生子的。我们啊,在此处隐居多年,我早已习惯了每日砍柴打猎的生活,觉得很好,不想去改变。孩他娘,我们就一直在这儿,等我们的璞儿回来好吗?”王大哥,毅然道。

“嗯,好!我们哪都不去,就在这儿等着我们的孩儿…”王大嫂,回言道。

站在一旁的我,一时不能自已,轻轻地走到屋角,抹了下已流到脸颊的泪水,心想到:也许,我也该离去了,等韵锦醒来后,便走。

可,又不忍就这样离去,若带着王大哥夫妇一起去那天翱寨,就再好不过了。至少,日后他们知晓其子的死讯,身边也有个安慰之人。但,此时此刻我又如何开口呢?

……………………

过了良久,屋内传来韵锦醒来的哭声,我疾步而至,连忙抱起,但她的哭声却一直未停。

“明轩,给我吧。你一个大男子,又如何懂得哄孩子呢。”王大嫂从我手中接过韵锦道。

“嫂嫂,韵锦好似特别喜欢你,一看到你便不哭涕了。”我忙道。

“哈哈…我也很喜欢她。不如你把韵锦留给我们吧,我们来照顾她,你也能好好的去帮萧左萧大人除暴安良啊!”王大嫂,朗笑道。

“这个…”我嘴上迟疑着,心中却想:韵锦是绝不会留给任何人照顾的,我会亲自抚养她长大。可当下,我也是走不了的,显然女儿韵锦还不太习惯我这个父亲,可能需要多停留一段时日了…

…………………………

转眼间,三个多月过去了。

与世隔绝的生活,总是分外宁静轻松,女儿韵锦也与我甚是熟悉了起来。

“孩儿他娘,我与明轩砍柴打猎去了。走吧,明轩。”

“嗯…王大哥,我想我该离开了…”我缓言道。

“怎么?今日离开吗?”王大哥,道。

“是的。现在就走。”我道。

“带韵锦一起走吗?明轩。”王大嫂闻言,从屋内大步而出,忙道。

“是的。带韵锦一起走,也带着你们一起走。”我道。

“带我们一起走?”王大哥,惊道。

“是的。”我道。

“明轩啊,我们不走,你难道忘了吗?我们还要等王璞回来呢。万一他回来后,找不到我们,怎么能行呢?”王大嫂,道。

“是啊,明轩。再者我们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忽然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的话,会多少有些不适应的。”王大哥又道。

“既然如此,那明轩就告辞了。”我接过王大嫂手中的韵锦,道。

可以看出,王大嫂对韵锦甚是不舍,从她手上接过韵锦之时,她的臂膀是有些许抗拒感的。

此时,我脑海中也不断回荡着:快走,快走。因为我怕,怕一时的冲动,把王璞已死的事实告诉他们;或与他们说清楚,无论在此等待多久,王璞都不会回来了……

可望着王大哥夫妇殷切期盼的神情,又使得我心里五味杂陈般得不是滋味起来。

我驻足迟疑了一会儿,分别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抱着女儿离去了…

………………………

想到尚有天翱寨一约,我便来到了应天府。刚到城门下,一手持木制海棠花的绿衣女子便拦下了我,“请问,您可是郭明轩?”

“正是。你手中的木制海棠花从何而来?”我道。

“这木制海棠花啊,现在是你的了。我家公子让我给您转达两句话,其一:韵锦若饿,就把她交给我即可。其二:公子海棠,见花如见人,您无需多问,跟着我走便是。”绿衣女子将手中的木制海棠花放在了我的手上,道。

“好的,我跟你走。”我望着手中的木制海棠花,道。

只见,绿衣女子手臂高举,便迎面而来一辆马车。她弯腰迎引,我抱着韵锦便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向西,绿衣女子骑马当前,甚是飘逸。

数日之后,马车将我和女儿柳韵锦,便带到了天翱寨。一踏入这里,我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上架感言

六一,从2016年至今,我人生的几个较大的转折点,都发生在这个日子里。

《仗剑皇子闯天涯》从2019年3月27日更文至今,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青睐,这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从首更112万字签约,到如今17万字上架,一切都顺利且如常。但一直陪伴着《仗剑皇子闯天涯》的朋友,却是无法代替的,更是功不可没的。感谢星辰,感谢喜爱《仗剑皇子闯天涯》的亲们,谢谢你们的一路相伴,谢谢你们的见证,更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翻看了许多书籍的上架感言,或诉苦凄凉,或振奋立誓更文,或各种目标等等。

而对于《仗剑皇子闯天涯》的上架,其实叹清萧我本人并没有太多豪言壮语,也不想讲述自己真实的故事,因为从更文时间可以看出,我白天几乎没什么时间,全靠晚上彻夜更文的。

好几个长夜里,我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坚持?自己的身体难道就不重要了吗?在自问下,我的答案则是:想让未来长大后的女儿,多看到些我更出的文字和与她值得怀念且能较好保存下来的东西。

所以,《仗剑皇子闯天涯》上架的第一天,可能不会连更三章、四章,但我却想与长大后的女儿写一封信,一封不长不短的信……

…………

致长大后的女儿:

2017年5月10号,一张张满怀期待的笑脸迎来了你阵阵的哭鸣,目光所至下得你是那么的让人珍惜、欢悦。

想将你抱起,你的身体却异常的柔软,以至于抱起了身子,头和腿都微垂了起来,忙乱下的我不得不急忙将你的头托起,放置在手腕上,微遥轻呼,待你不再哭啼。

而你好似并不给我这个初见的父亲面子,反而哭得更加厉害起来。你的奶奶焦急得将你接过,这才停下了哭声,能够完完全全的看清楚了你的容颜。嗯,像我。至少所见之人,都是这样说的。嗯,像我也不错,我毕竟很帅嘛;还有,小时候像我,可能长大后就会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你的母亲是位非常漂亮,且无可取代的女人哦,哈哈。

小心翼翼的看护下。如今,你两岁有余,你给这个家庭也带来了无尽的欢笑。可你也有极其气人的时候,翻箱倒柜倒是次要,爬高上低也尚可接受,可你精神满满的活跃一整天,却有些使人疲惫,完全更不上你的节奏来

每每做错事的你,在微言厉声下,你都用哭声来作为‘武器’。以至于,你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孩子,因为在哭啼下,极其溺爱你的奶奶总是将你护起,你也甚是会撒娇的躺在她的怀中,小声喃喃,小指指着厉喝你的人

我不知该如何的对你好,千般娇纵是不是会让你肆无忌惮?可言教规范,你会不会又难展笑颜?与你母亲百般商议,终无结果。翻看越多经验之谈,越觉得迷茫无力。也许,对于每位父母来说,这都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吧。

长大后的你,我想,若不是倾城之姿,也是淡雅脱俗、落落大方的,可那时的你具体是怎样的,无数的假想,时时涌向心头。可无论哪一种,你都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是父亲甚是珍爱的孩子。

我不知你学习、生活、环境等等的一切将是怎样的,或优秀、或平平,或开心、或不悦,或美好幸福、或心事重重。但我希望倾尽一生,只为一场绚烂的花开;守候一世,只为等待那个年深月久的你。正如陪伴《仗剑皇子闯天涯》的大家一般,多多陪伴着你,见证着你的每一时刻。

我更不知,你出嫁那天,我会是怎样。但我觉得,我定然会流泪,即便如此,我依然想看到你走向幸福,义无反顾的去过属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无论何时何地,有父亲的地方,就是你的归宿;有与我有关的地方,就是你温暖的港湾。愿你安好,胜过一切繁华;若你安好,胜过一切琼浆玉露;只要你安好,便胜过那所有倾力陪伴

父:叹清萧2019年6月1日。

邂逅了长大后的女儿,我再谈一谈《仗剑皇子闯天涯》这本书,目前第二卷郭明轩番外篇已然完结。即将更出的第三卷中,本书的男主角殇沫将正式出场,也将不再出现第一人称“我”。关于第二卷中,使用第一人称,我深知是写作大忌,但我依然坚持使用,并不是我有多么的自信,只因想坚守一份初心,一份良心武侠,全力以赴的初心。

看过很多,上架第一天点击破万的文字,但我并不奢求。只愿《仗剑皇子闯天涯》能够找寻到更多的知音,更多得懂它之人。希望大家继续陪伴着《仗剑皇子闯天涯》慢慢长大,直到完本。对!我会一直写下去的,不单单为了深爱这本书的你们,也为了我长大后的女儿,给她更多的回忆与留念,相伴到老

郭明轩的故事暂告一段落,最后我以《仗剑皇子闯天涯》中他的名义,致素海棠一首诗吧。

独饮十里秦淮酒,狂舞笔墨致海棠

郭明轩

碎花灰头暖日光,寥寥草迹追忆慌。

屋舍初颜交桌旁,荷月微风格外凉。

路口错觉似相逢,举手投足寻相同。

清新脱俗亦明朗,梅守自尚雪中狂。

拂过微风有花香,未到争艳伊人藏。

高台亭前水岸旁,只见夕阳旧人往。

书友群:180707185

叹清萧2019年6月1日

第六十一章 天下大事 上篇

江水滔滔,独立船头。

春寒料峭,饮酒消愁。

柳枝翠生,摇曳拂抽。

畅怀阔笑,已到岸楼。

“尊上,您看。好一座楼台。”暮云烟戟指向前,泠然道。

“楼台虽好,却显衰败。”我摇了摇头,微笑道。

“衰败?尊上何意?”暮云烟,呆愣道。

“雕栏玉砌,明眸朱颜,江山不稳,岂能幸存?”我凝望着岸边,双眼越显朦胧,缓言道。

“尊上,又想起往事了?”暮云烟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凄凉,低声道。

“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门尚在之时,也无如此华丽。这世间,伸张正义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我回过头看了看暮云烟,叹声道。

“尊上,正义自在心中。心怀大义,才能分得清善恶,晓得了疾苦,认得清方向。尊上,一时得失,自感了无生趣,无所畏忌,但若内心端正,这茫茫人世,凭尊上的本领,能做的事情岂止两三件呢?”暮云烟向我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人世渺渺,如何解苦?”我黯然神伤道。

“虚缈梦幻间,自有遇见的缘分。只要遇见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我非将相诸侯,所以只求过往间无愧于心。”暮云烟皱了下眉头,道。

暮云烟所言的,其实我都明了,只是内心总有一种想要奋起反抗的情绪,要反抗谁?要如何反抗?我又无从得知,只是这种情绪难以释怀,重重的压在心田,“无愧于心…成全则无愧。可…谁来成全我?”

“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从柳若锦柳姑娘的内心,放下了执念,使她能了无牵挂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对她来言是一种成全,而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您的内心呢?”暮云烟,忙道。

我一直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有时人做出决定后,煎熬是在所难免的,我不知这种煎熬何时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豁达,“她岂能真得了无牵挂…我又岂能真得无动于衷…”

“尊上,也许过些时日,会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复,坚定内心所向,既然再痛苦无比,也总会过去的。”暮云烟,忖道。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何时能过去,任凭谁也给不了答案。有些人为此虚度一生;有些人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弃,露宿街头,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种?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视着他,道:“反复又能如何?失去的总归是要失去的……云烟,你没有所爱之人吗?”

“尊上,谁没有年轻过呢,只是我习惯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来,因为我知,再多的追忆也只能换回一场沉醉。于事无补,又能如何?何不放眼当前,好好珍惜、珍重。”暮云烟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回首的往事又覆满了心头。

“哈哈,云烟之过往,与我比起来,又当如何?”我,颤笑道。

“尊上可望之,而云烟只能忆之…”暮云烟,哽咽难鸣道。

“可望而不可得,可忆而厮守之。活在心中的总能勾画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间的,却要一直牵绊心中…”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实不该口无遮拦,勾起他人伤怀。

………………

“暮云烟?哈哈,我镇江龙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镇江龙庄煦已率领众人,围在了岸边,他望着大船之上我和暮云烟,又环视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门门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样子,狂妄的喝道。

“哈哈,云烟,看来有人想自找没趣。”我微微一笑,道。

“是啊,尊上。且等我灭了那庄煦,再与尊上痛饮。”暮云烟,挥了下手,江月门的门人将大船之上若长的木板架在了岸上,他施施然的向岸边走去。

“暮云烟,你哪来得勇气?敢一人前来,若不是喝多了酒,晕了头脑吧?你现在跪地求饶,也许我还能当你从未来过,哈哈。”庄煦,讥道。

“哈哈…哈哈…”江月盟的众人也随之哄笑一片。

“我的确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糊涂,今日你们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暮云烟,朗声道。

“好大的口气!看刀。”庄煦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过头,飞跃砍杀而来。

暮云烟从木板上跃起躲避,刹那间若长的木板已被庄煦砍落入江水中。

暮云烟高举右手,只见大船之上的一江月门人将一把船桨抛向了他,接过船桨,他弓步高举,攻势待发。

望着暮云烟手中的船桨,我瞬间将刚饮入口中的酒,吃惊的吐了出来,这世上还有人用船桨做武器,面对着庄煦手中的钢刀,一把船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定神向钢刀望去,虽然庄煦手中的这把刀,不是什么惊世神兵,但很明显融合了倭寇的炼制工艺,而这种工艺其实在唐朝时就有了,只不过太过复杂,又经过皇朝更替,战乱不断,铁质的刀更容易量产。而今,这种钢刀已然不多见了。

庄煦手臂一提,左右挥动,又连续砍向暮云烟,暮云烟挥舞着手中的船桨左右抵挡,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

暮云烟侧闪横桨,躲开连续的攻势后,分别用挑、担、掷、抛、摊、举、劈、拨、扭、捧等手臂动作去回击庄煦,好似在江中划船一般,还不时的转动着身体,提高击打力度。

我摇了摇头,微微的吸了一口气,暗想:怪不得初遇刺杀暮云烟的五阎王之时,他们就言暮云烟岸上的功夫不行,原来不行的原因是:无论在岸上还是江中,他都是以舞动船桨划船的姿态攻击…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败下阵来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暮云烟的能将划船行舟的动作,转化为武功,也属不易。

望着他娴熟的攻势,被庄煦轻松的破解,又被庄煦旋转抡刀逼得后退连连,他的船桨周身已出现道道缺口,显得有心无力起来。

我用脚挑起立在一旁的苍琼剑,抛了出去,道:“云烟,接过苍琼剑,用你刚才的招式,再攻一次。”

“是,尊上。”暮云烟跃起,拔出苍琼剑,连连反击,只听到“铛…铛…铛…”金属碰撞的音声,总算是能与庄煦不相伯仲了…

“尊上?船上之人是谁?”庄煦,喝道。

“尊上就是尊上。要你管是谁?”暮云烟,道。

“你手中的剑绝非一般的剑,莫非你带来了一个绝顶高手前来?”庄煦,高声道。

“我与你的恩怨,尊上定然不会插手,是不是高手又有什么分别。”暮云烟,声音渐喘,道。

“好!暮云烟,吃我一刀!”话落,庄煦用刀,重重砍在苍琼剑的剑身之上,趁暮云烟尚在缓力,他翻身后跃,右脚重踏在地面上,形成弓步,然后举起钢刀,凝气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直逼向暮云烟。

暮云烟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托着剑身,用尽全力抵挡,却被震得脚跟不断后移,地上也随之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滑动的痕迹来。虽然挡下了庄煦的这一斩,但他已散了力气,手扶着立在地上的苍琼剑,弯下上身,鲜血也从嘴角慢慢流出…

我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高举酒坛向中口缓缓倒得美酒,心中却焦急万分起来。暗想:不能眼看着云烟死在我面前啊,可若我出手,又不免落人口实,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他自然是学不来的。如今,若有些高明的剑招,能使他即刻挥出,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哈哈,暮云烟,雄霸万里江域的江月门门主,你就这点能耐吗?没想到,你的内功修为如此浅薄,早知你就这点功力,我江月盟早该将你灭之!”庄煦,狂笑道。

“庄煦,要杀就杀。少废话!”暮云烟,毅然道。

“行!今天我镇江龙就杀了你这泥鳅!”话落,庄煦手持钢刀,缓缓向暮云烟走去。

“且慢!好歹这暮云烟也称我一声‘尊上’,不如让我点拨他几招,再与你较量如何?”我,森然道。

“哈哈,您是世外高人,点拨几招自然没有问题,可若你点拨一次又一次,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你亲自下船与我打过!”庄煦,高声道。

“与你打?哈哈……你在我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也许我一抬手,你便没了性命。不过,你放心,我只点拨暮云烟一次,一次过后,生死不论,我即刻离去。”我,缓言道。

“你就算是前辈高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好,我就让你这银发怪人点拨他几招,我倒要看看,片刻之间,这暮云烟有何进展!”庄煦,不屑道。

“云烟,你上来!”我挥了下手,大船之人的江月门门人重新架起了新的木板,并下船前去搀扶暮云烟。

暮云烟趔趄地来到我的面前,道:“尊上,云烟无能,让您蒙羞了。”

我右手掌紧贴住暮云烟的手臂,提气使用御风术,不做声响的为暮云烟恢复着内力,道:“哈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可是要死的。”

“死有何惧,可我这江月门的门人,日后就不免让尊上费心了。”暮云烟,不舍道。

“哎…”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死的人比活着的人要轻松一些吧。”

“尊上,切莫忧伤,人固有一死,只是早与晚罢了。”暮云烟,释然一笑道。

“人虽固有一死,可你死在这庄煦手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什么倚强凌弱,以二对一,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会儿,我便暗自出手帮你。”我略显焦急,道。

“尊上,不可。我可以死,但我江月门不能被人看不起,男儿立在这天地间,若不能坦坦荡荡,又何来的快意恩仇!”暮云烟,决绝道。

“来,饮下一口美酒吧。”我将左手之上的酒坛递在了他的面前,道。

“好。尊上,此生本就与你相见恨晚,如今又要早你一步离开人世,下辈子云烟一定还跟随着你,同你再共饮美酒。”暮云烟,哽咽道。

“哈哈,也许,你不但死不了,还能杀了庄煦。”我忽然朗笑道。

“尊上,为何?”暮云烟,惊道。

“我右手一直在恢复你的内力,当我将左手中的酒坛递向你时,双臂便成了回拢之势,胸前也被怀中的东西顶到,这才想起无极圣剑的剑谱在我身上,也许临时抱佛脚,你或许能侥幸活下来呢?”我微声道。

“可…尊上,无极圣剑的剑谱是柳姑娘留给您女儿的…”暮云烟,忙道。

“此刻,你不要想太多,我已经恢复了你的内力,你接过酒坛,我看看如何教你些速成的招式。”我掏出无极圣剑剑谱,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了,你拿着苍琼剑下船与庄煦再战吧。”我,信心满满道。

“是,尊上。”暮云烟,不加迟疑道。

“这么快,就下船了?暮云烟,你是想快点死去,好去见你那心爱的林依依吧?哈哈。”庄煦,森然道。

“依依?你知道依依是怎么死的?莫非你…”闻言与‘林依依’有关,暮云烟顿时心急如焚,连续质问道。

“哈哈…哈哈…你的林依依被我手下的兄弟……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天下大事 下篇

自古江湖多纷扰

钟情难舍为君熬

痴情难别离情恨

过往流连忆苍老

……………………………

闻言,暮云烟好似被惊雷闪电瞬间劈醒一般,赫然觉醒,他沉默不语,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扑朔迷离消逝的生命,此刻变得如此简单、直接,林依依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逝者如斯,已不容许过多的羞辱,暮云烟沉下脸,道:“够了。不必说下去了。”

“噢?为何不继续听下去?”庄煦,冷笑道。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暮云烟,道。

“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有意义?”庄煦,惊道。

“什么都没意义。”暮云烟,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林依依是为何死去的?”庄煦,森然道。

“不想。”暮云烟,道。

“哈哈…”庄煦又冷笑了起来。

“你将是个死人,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暮云烟,又道。

“什么?我将是个死人?就凭你与你的尊上片刻间的谈话?”庄煦,不屑道。

“是,也不是。”暮云烟,道。

“那就拔剑吧,我知道死的一定是你。”庄煦,毅然道。

“哈哈,我愿意死,因为那是快乐的。而你呢?”暮云烟,道。

“我?我根本不会死!”庄煦,怒视道。

庄煦提刀再次攻向暮云烟,五米…三米…一米…“噗”…他的钢刀实实的插进了暮云烟的身体里,而部位却是左侧肩膀偏下的地方。

之所以庄煦没有直接攻向要害,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暮云烟这次会不躲不闪,任凭钢刀插入体内。

“你为什么不躲?”庄煦,诧异道。

“没必要,因为你将是个死人!”伴随着暮云烟低沉的音声,也传来了“噗嗤”长剑穿透身体的声音。

庄煦,圆瞪木呆,缓缓的向下望去,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的剧痛,而这剧痛还在加剧,因为暮云烟不但将苍琼剑插进了他的腹部,还不断的转动着剑柄。暮云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阴沉着…

“你…你所言的我将是个死人…原来是你已将自己当成了死人…”庄煦,颤声道。

“我不死,你又如何死?不管依依临死前受到多大的屈辱。此刻,还有什么意义?你今日必死无疑。”暮云烟,红了眼,咬紧牙关,道。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话落,庄煦将手中的钢刀从暮云烟的身体内拨出,欲再砍向他的脖颈。

…………………………………………

“凝气至右腿,将庄煦踢开!快!”

“气沉丹田,引至剑身,再从剑身回引丹田,最后将丹田之气散至周身各大要穴,来来往往,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阴阳之变,则万千之变,万千之变,而自身不变。以自身为载体,承万千之变化,身不动则意先至,意所向则行必至。”

生死相搏,必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我自然不愿看到,不管暮云烟此刻的心情多么沉重,他必须要活下来,因为他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活着,才能让更多不愿为恶的人好好活着。我连连高声喝道,道出无极圣剑剑谱中的精要,只为让他活着…

闻我言后,暮云烟干净利落的将右脚重重的踢向庄煦的腹部,随着“嘶…嘶…”声,庄煦连续后翻了数个跟头,瘫软在数米之外的地面上,虽然夜已黑,但终究无法掩盖住从他身体内不断渗出的鲜血来…

紧接着,暮云烟高高跃起,周身出现了三、五道剑气,剑气虽然不多,但杀气腾腾,势不可挡。他持剑下冲,直插庄煦而去。

“保护盟主,盟主一死,尔等岂能活命!杀!”江月盟一人喝道后,众人纷纷举刀,如发疯发狂一般,向暮云烟所落的位置奔去,欲拦下暮云烟。

伴随着一个轻盈的转身,我的右脚踩在了船帮之上,左手高举酒坛,畅快痛饮;右手平伸,引大江之水,形成水盾,向众人随意一挥,众人便全然倒地不起。

“故…故遗名…他用的是故遗名的招式…”倒在地上的一人,恐叫道。

“故遗名?不可能…”第二人,道。

“银发…难道真是故遗名?”第三人,迟疑道。

“大家快跪下,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管他是不是故遗名,我们都难以逃脱了!”倒在地上的先发出声音的那人,又忙道。

随着,众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慌乱声,暮云烟已持苍琼剑,挑下了庄煦的头颅,重重的甩到跪倒在地的江月盟众人面前,高声喝道:“以后,愿跟随尊上郭明轩行侠仗义的,来我这边;不愿的,就自行离去,定不为难!”

“郭明轩?”

“……………”

“郭明轩是谁?”

“不知啊………”

“难道……船上会御水法门的不是故遗名,是郭明轩?”

“想必,是故遗名的徒弟吧?”

“想那故遗名来我江月盟之时,曾使用过御水绝技,来向盟主示威。就算当时,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故遗名的脸,但这招式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错!”

“…………………”

跪倒在地的众人一片哄乱,没有一人敢先做出选择来…

“哈哈,云烟。我们走吧,这会儿酒意似乎有些散了,你我再痛饮几杯。不过,你这坛酒,我看已远远不足了…”我淡然一笑,道。

“尊上,可他们…”暮云烟的话,刚言一半,就被我挥手打断了。我接过他手中的苍琼剑,跃起腾空,在江月盟的门牌坊上,将‘盟’字用剑乱划一阵,然后在‘江月’两字后面,加上了‘门’字。

我剑尖上扬,背手飞回大船之上,微笑道:“以后,只有江月门,没有江月盟。至于,他们的去往,给他们一些时日吧。我们一走,他们自然会有决定,哈哈。”

“是,尊上。云烟承蒙尊上不弃,不但又救了云烟一命,还传授给云烟无极圣剑的剑法,云烟万死难报。”暮云烟,跪拜道。

我看着暮云烟认真的神情,又望了望他左肩下方被鲜血渗透的片片血渍,既想笑又心生怜悯。

我连续道:“无极圣剑的剑法?哈哈哈…你学的只是皮毛而已…”

“也罢,也罢,我明日就将这无极圣剑的剑谱全部传授于你,你以后定能仗剑江湖,甚少阻碍。”

第六十八章 无果又如何?

距离有多远——天高云淡远

当你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永远是一片空寂

而这片空寂恰恰是你内心深处最值得珍惜的东西,而不是用找寻来抚慰失落,有些孤单必须学会独享、独担。

殇沫带着女儿缓缓走向一片竹林中,准备就此了结余生,但是女儿却是他唯一的牵挂,也是他唯一活下来的理由。

“父亲,这里好美”

“是啊,汐儿喜欢就好,倘若汐儿不喜,为父另找他地就是。”

“不,父亲,我很喜欢”

女儿的话音刚落,殇沫便拨出手中长剑,轻轻一挥,眼前高大的竹子倒了一大片,随后跃起将倒地的竹子削得锋利无比,人还未落地,便用单掌将削好的竹子全部震起,侧拿剑柄引入真气一一敲向震起得竹子端头,数根竹子向前方飞去,直至山底,插入山体。

“父亲,前面好像有条溪流。”

“是啊,也许只有打破现局,才能看到更美的景色,刚刚溪流被眼前的竹子遮挡,现在能清晰的看到了,我们去瞧瞧。”

清澈见底的溪流不知源头在哪,也不知流向何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清新。

“汐儿,插入山体的竹子已成基台,父亲劈些嫩竹做成竹绳搭间房子可好?”

“好,我帮你父亲。”

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使殇沫陶醉,真像她的母亲渐渐的走入回忆

明·建文四年,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起兵攻打建文帝取得胜利,在应天府称帝,年号永乐,成为明朝历史上第三位皇帝。而这时,建文帝朱允炆带长子朱文奎逃离应天府,一路西逃,仓促之际未带任何细软,西逃之路艰辛无比,虽已换上布衣,还是怕被偶尔路过的骑兵发觉,东躲西藏,朱允炆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可是年仅6岁的儿子朱文奎是他唯一的希望,终有一天要攻回应天府,拿回自己的天下。

“父皇,你还好吗?你哪里不舒服?”湿漉的破庙里传来了朱文奎幼小的声音。

“父皇没事,父皇乃真龙天子怎么会有事呢,我们再西行几天可能就能定居下来了,没事。”

朱允炆抚摸着朱文奎的头发顿时悲伤了起来,面前清澈无邪的儿子,以后能不能担起重任拿回江山,手刃朱棣反贼呢,天大的重任等着这个孩子去完成,回眼又看看自己日渐憔悴的身体,不禁叹息

燕王朱棣刚刚称帝,流寇四起,社会动乱,虽说朱允炆用长子朱文奎随身玉佩换了一些金银,但是标志着自己身份的盘龙白玉一直未敢拿出,盘龙白玉确实能换不少金银,但是一旦盘龙白玉出现就标志着他还活着。

宿安人纪纲效命燕王已经2年有余,此人胆略过人,弓马娴熟,是燕王的亲兵。燕王无法确定当日攻入皇宫内看到的两具烧焦的尸体是否就是建文帝朱允炆和其长子朱文奎,又不敢随意命人去查,一旦走漏任何风声,朝堂必将动荡不安,便命纪纲带数人秘密追查,虽然追查无果,但是始终未有放弃,急于立功的纪纲更是用尽手段探索蛛丝马迹。朱允炆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拿出盘龙白玉的,只等朱文奎长大,手持盘龙白玉号召亲部,夺回天下。

数月之后,眼见金银所剩不多,朱允炆带着长子行经的路上到处可见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未到四川境内,朱允炆便震咳不断,全身乏力。

来到过境交际之处,茶馆里坐满了人,大多是一些流民,朱允炆拖着疲惫的身体,拉着长子朱文奎也在此喝茶稍作歇息。忽然大批流寇包围了茶馆,朱允炆紧紧抱着幼小的朱文奎将盘龙白玉偷偷塞进他的怀里,并小声嘱咐:“这盘龙白玉,你定要好好收管,它和你的生命一样重要,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拿出,让它随你终身。”

朱文奎从未见过如此情景,依偎在朱允炆怀中,颤抖道:“父皇,我们什么时候回宫,我好怕。”

朱允炆双眼如焗,紧盯着流寇的一举一动,微声道:“快了,快了。倘若父皇今日死于这些流寇手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朱文奎尚未回话便听到一流寇高声喝道:“不想死的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倘若不拿,就死在老子的刀下。”话落,顷刻之间便砍下了身边一跪在地上的流民头颅,朱允炆怕急了,将朱文奎抱得更紧

流寇逐一逼问跪在地上的一众流民。眼看就来到了朱允炆身边,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惧怕之下他低下了头,紧闭双眼,直接一流寇恶狠狠的将刀架在他的肩头,喝道:“你呢?”

朱允炆全身一惊,慢慢的睁开眼看着那一流寇的脚,回道:“我没,我没。”其内心却在想:就算死也不能将盘龙白玉交出,一旦交出和死没区别。

“你不怕死吗?”那一流寇弯下腰,死盯着朱允炆森然道。

“行,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和你这幼子的忌日!”那一流寇见朱允炆不答,便高声喝后,侧举单刀向朱允炆的脖子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飞来数枝箭雨,流寇倒地不起,无一幸免。

“大人,这些流寇训练有素,不似一般乱贼!”当先一卒说道。

“的确,这些流寇更像是被逼反的官兵,想我大明何等昌盛,可如今变天了,百姓又怎不遭难?”锦衣卫千户萧左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兵卒,回复着他的话,内心却悲伤至极。自己虽然只是千户,却深受皇恩,得到建文帝朱允炆的青睐,成为锦衣卫中的密探首领,其下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建文帝朱允炆深之锦衣卫之重,一方面怕锦衣卫势力太大,又怕自己没有亲卫,虽没有常设锦衣卫指挥使,但是萧左却是他亲卫中的亲卫,甚是信任。

“大人,你看前方抱孩子的人形态有些熟悉。”

“走,去看看。”萧左让属下将倒地的流寇一一擒住,自己下马徒步来到了建文帝朱允炆和朱文奎身边。

“您是?陛下。臣锦衣卫千户萧左叩见陛下,臣罪该万死,没能好好保护陛下,请陛下降罪。”萧左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近百士兵扔掉武器,纷纷跪下,齐声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陛下,您受苦了,臣被奸人围在北镇抚司衙门不得出门,手下兄弟又不能进入北镇抚司衙门,等臣得到消息后,朱棣反贼已然成帝,臣万分痛心,便秘密联络亲部,连夜逃离,可叹亲部的671人,只逃出不到百人。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萧左跪地不起,泪流满面,只盼建文帝朱允炆能够回应下自己。

“萧左,今时今日能见卿,朕倍感欣慰。好,好,好,想我朱允炆一代天子,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今日与卿相见,朕朕也算有些期许,起来吧。”朱允炆回想起自己西逃的日子,又看了看眼前的萧左,不禁泪流,与萧左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颤音道。

“陛下,您先坐,如今反贼朱棣刚称帝不久,臣愿随陛下奔走旧部,联络边关守将,攻入应天府砍下反贼朱棣首级。陛下可书信于朝鲜国王李芳远派兵相助,大事可成。臣怕日子久了,反贼朱棣坐稳宫廷,再难图之啊,陛下。”萧左搀扶朱允炆在茶馆内坐下,又俯首跪下哀求。

“萧卿所言极是,朕与萧卿相遇,萧卿替朕谋划,定朕心神,有萧卿相助,朕定能夺回天下。可朕的长子朱文奎尚且年幼,只能随朕置身险境,他是朕独一的希望,也是未来大明的希望啊。”朱允炆轻轻的抚摸着朱文奎的头发,神情凝重,万分痛心。

“陛下,此地向西便可进入四川。臣这些年网罗天下名仕,秘密建立了天翱门,本是为陛下培养江湖势力,但如今可做为皇长子朱文奎的栖身之地,门中人全是臣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皇长子入门,做少主,必能安身立命。”萧左起身指了指西边四川境内的高山,连连诉说,意让朱允炆快点安心,早下决断。

“天翱门?朕怎么从未听闻,又怎会在四川境内?”朱允炆依然有些许疑虑。

“陛下,天翱门本意为天子翱翔之所,此门门人均效忠于您,本做为消灭江湖反叛势力而生,但终究是江湖门派,所以陛下不曾听闻。天翱门内虽高手众多,门主郭明轩的功夫更是化境之巅,飞仙有望,甚少理睬世俗之事,但全门实力不足以和锦衣卫抗衡,所以臣一直未报。”萧左慌忙解释。

“陛下,反贼朱棣的势力在北,应天府又是您的居所,四川境内地广人稀,山体林立,又偏西方,在此培养江湖势力最好不过。”萧左又连忙解释道。

“好,萧左听旨,朕命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分散人手,携带圣旨传于旧部,尔随朕一起奔赴边疆,亲见边关守将整顿兵马,等朝鲜国王李芳远的大军一到,尔等随朕直袭应天府!”朱允炆起身将手指指向东方应天府方向,战意满满。

“遵旨!陛下,随臣一行中,且有臣心腹四人,他们分别是八目尚赏:赏风——萧风、赏月——萧月、赏秋——萧秋和赏冬——萧冬。风能带来万物复苏,萧风的医术更能复苏一切病人;月皎洁通透能入天入地入水更能入得杯中酒,萧月轻功一流,家传蹬云式更是举世无双,打探消息、窃取宝物如探囊取物一般;丰收之秋,百姓安居乐业,无不充实,萧秋为人大度慷慨,擅长经商之道,一杯水在他手里也能变成聚宝盆;冬藏万物,藏得稳,藏得住,所藏之地无处不在,萧冬暗器、机关一流,更会钻地之技,所挖地道宽敞平坦,能到达凡人不可达之地。陛下,您曾经下令选造的皇陵就是萧冬之功。让八目尚赏终身守护长皇子朱文奎,带长皇子到川境天翱门,陛下可无忧也。”萧左自信满满的介绍着他这四位兄弟,他们也是萧左当下的骄傲。

“甚好,甚好,卿肯割爱,是朕这长子之福啊!朕本还有些许疑虑,如今朕再无牵绊,卿等随朕出发。”朱允炆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久违的笑容让朱允炆仿佛又置身于龙椅之上,天下在手,独尊无惧。

第六十九章 江水依旧 再遇故人 上篇

江水滔滔,独立船头。

春寒料峭,饮酒消愁。

柳枝翠生,摇曳拂抽。

畅怀阔笑,已到岸楼。

“尊上,您看。好一座楼台。”暮云烟戟指向前,泠然道。

“楼台虽好,却显衰败。”我摇了摇头,微笑道。

“衰败?尊上何意?”暮云烟,呆愣道。

“雕栏玉砌,明眸朱颜,江山不稳,岂能幸存?”我凝望着岸边,双眼越显朦胧,缓言道。

“尊上,又想起往事了?”暮云烟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凄凉,低声道。

“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门尚在之时,也无如此华丽。这世间,伸张正义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我回过头看了看暮云烟,叹声道。

“尊上,正义自在心中。心怀大义,才能分得清善恶,晓得了疾苦,认得清方向。尊上,一时得失,自感了无生趣,无所畏忌,但若内心端正,这茫茫人世,凭尊上的本领,能做的事情岂止两三件呢?”暮云烟向我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人世渺渺,如何解苦?”我黯然神伤道。

“虚缈梦幻间,自有遇见的缘分。只要遇见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我非将相诸侯,所以只求过往间无愧于心。”暮云烟皱了下眉头,道。

暮云烟所言的,其实我都明了,只是内心总有一种想要奋起反抗的情绪,要反抗谁?要如何反抗?我又无从得知,只是这种情绪难以释怀,重重的压在心田,“无愧于心…成全则无愧。可…谁来成全我?”

“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从柳若锦柳姑娘的内心,放下了执念,使她能了无牵挂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对她来言是一种成全,而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您的内心呢?”暮云烟,忙道。

我一直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有时人做出决定后,煎熬是在所难免的,我不知这种煎熬何时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豁达,“她岂能真得了无牵挂…我又岂能真得无动于衷…”

“尊上,也许过些时日,会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复,坚定内心所向,既然再痛苦无比,也总会过去的。”暮云烟,忖道。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何时能过去,任凭谁也给不了答案。有些人为此虚度一生;有些人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弃,露宿街头,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种?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视着他,道:“反复又能如何?失去的总归是要失去的……云烟,你没有所爱之人吗?”

“尊上,谁没有年轻过呢,只是我习惯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来,因为我知,再多的追忆也只能换回一场沉醉。于事无补,又能如何?何不放眼当前,好好珍惜、珍重。”暮云烟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回首的往事又覆满了心头。

“哈哈,云烟之过往,与我比起来,又当如何?”我,颤笑道。

“尊上可望之,而云烟只能忆之…”暮云烟,哽咽难鸣道。

“可望而不可得,可忆而厮守之。活在心中的总能勾画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间的,却要一直牵绊心中…”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实不该口无遮拦,勾起他人伤怀。

………………

“暮云烟?哈哈,我镇江龙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镇江龙庄煦已率领众人,围在了岸边,他望着大船之上我和暮云烟,又环视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门门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样子,狂妄的喝道。

“哈哈,云烟,看来有人想自找没趣。”我微微一笑,道。

“是啊,尊上。且等我灭了那庄煦,再与尊上痛饮。”暮云烟,挥了下手,江月门的门人将大船之上若长的木板架在了岸上,他施施然的向岸边走去。

“暮云烟,你哪来得勇气?敢一人前来,若不是喝多了酒,晕了头脑吧?你现在跪地求饶,也许我还能当你从未来过,哈哈。”庄煦,讥道。

“哈哈…哈哈…”江月盟的众人也随之哄笑一片。

“我的确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糊涂,今日你们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暮云烟,朗声道。

“好大的口气!看刀。”庄煦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过头,飞跃砍杀而来。

暮云烟从木板上跃起躲避,刹那间若长的木板已被庄煦砍落入江水中。

暮云烟高举右手,只见大船之上的一江月门人将一把船桨抛向了他,接过船桨,他弓步高举,攻势待发。

望着暮云烟手中的船桨,我瞬间将刚饮入口中的酒,吃惊的吐了出来,这世上还有人用船桨做武器,面对着庄煦手中的钢刀,一把船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定神向钢刀望去,虽然庄煦手中的这把刀,不是什么惊世神兵,但很明显融合了倭寇的炼制工艺,而这种工艺其实在唐朝时就有了,只不过太过复杂,又经过皇朝更替,战乱不断,铁质的刀更容易量产。而今,这种钢刀已然不多见了。

庄煦手臂一提,左右挥动,又连续砍向暮云烟,暮云烟挥舞着手中的船桨左右抵挡,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

暮云烟侧闪横桨,躲开连续的攻势后,分别用挑、担、掷、抛、摊、举、劈、拨、扭、捧等手臂动作去回击庄煦,好似在江中划船一般,还不时的转动着身体,提高击打力度。

我摇了摇头,微微的吸了一口气,暗想:怪不得初遇刺杀暮云烟的五阎王之时,他们就言暮云烟岸上的功夫不行,原来不行的原因是:无论在岸上还是江中,他都是以舞动船桨划船的姿态攻击…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败下阵来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暮云烟的能将划船行舟的动作,转化为武功,也属不易。

望着他娴熟的攻势,被庄煦轻松的破解,又被庄煦旋转抡刀逼得后退连连,他的船桨周身已出现道道缺口,显得有心无力起来。

我用脚挑起立在一旁的苍琼剑,抛了出去,道:“云烟,接过苍琼剑,用你刚才的招式,再攻一次。”

“是,尊上。”暮云烟跃起,拔出苍琼剑,连连反击,只听到“铛…铛…铛…”金属碰撞的音声,总算是能与庄煦不相伯仲了…

“尊上?船上之人是谁?”庄煦,喝道。

“尊上就是尊上。要你管是谁?”暮云烟,道。

“你手中的剑绝非一般的剑,莫非你带来了一个绝顶高手前来?”庄煦,高声道。

“我与你的恩怨,尊上定然不会插手,是不是高手又有什么分别。”暮云烟,声音渐喘,道。

“好!暮云烟,吃我一刀!”话落,庄煦用刀,重重砍在苍琼剑的剑身之上,趁暮云烟尚在缓力,他翻身后跃,右脚重踏在地面上,形成弓步,然后举起钢刀,凝气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直逼向暮云烟。

暮云烟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托着剑身,用尽全力抵挡,却被震得脚跟不断后移,地上也随之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滑动的痕迹来。虽然挡下了庄煦的这一斩,但他已散了力气,手扶着立在地上的苍琼剑,弯下上身,鲜血也从嘴角慢慢流出…

我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高举酒坛向中口缓缓倒得美酒,心中却焦急万分起来。暗想:不能眼看着云烟死在我面前啊,可若我出手,又不免落人口实,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他自然是学不来的。如今,若有些高明的剑招,能使他即刻挥出,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哈哈,暮云烟,雄霸万里江域的江月门门主,你就这点能耐吗?没想到,你的内功修为如此浅薄,早知你就这点功力,我江月盟早该将你灭之!”庄煦,狂笑道。

“庄煦,要杀就杀。少废话!”暮云烟,毅然道。

“行!今天我镇江龙就杀了你这泥鳅!”话落,庄煦手持钢刀,缓缓向暮云烟走去。

“且慢!好歹这暮云烟也称我一声‘尊上’,不如让我点拨他几招,再与你较量如何?”我,森然道。

“哈哈,您是世外高人,点拨几招自然没有问题,可若你点拨一次又一次,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你亲自下船与我打过!”庄煦,高声道。

“与你打?哈哈……你在我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也许我一抬手,你便没了性命。不过,你放心,我只点拨暮云烟一次,一次过后,生死不论,我即刻离去。”我,缓言道。

“你就算是前辈高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好,我就让你这银发怪人点拨他几招,我倒要看看,片刻之间,这暮云烟有何进展!”庄煦,不屑道。

“云烟,你上来!”我挥了下手,大船之人的江月门门人重新架起了新的木板,并下船前去搀扶暮云烟。

暮云烟趔趄地来到我的面前,道:“尊上,云烟无能,让您蒙羞了。”

我右手掌紧贴住暮云烟的手臂,提气使用御风术,不做声响的为暮云烟恢复着内力,道:“哈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可是要死的。”

“死有何惧,可我这江月门的门人,日后就不免让尊上费心了。”暮云烟,不舍道。

“哎…”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死的人比活着的人要轻松一些吧。”

“尊上,切莫忧伤,人固有一死,只是早与晚罢了。”暮云烟,释然一笑道。

“人虽固有一死,可你死在这庄煦手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什么倚强凌弱,以二对一,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会儿,我便暗自出手帮你。”我略显焦急,道。

“尊上,不可。我可以死,但我江月门不能被人看不起,男儿立在这天地间,若不能坦坦荡荡,又何来的快意恩仇!”暮云烟,决绝道。

“来,饮下一口美酒吧。”我将左手之上的酒坛递在了他的面前,道。

“好。尊上,此生本就与你相见恨晚,如今又要早你一步离开人世,下辈子云烟一定还跟随着你,同你再共饮美酒。”暮云烟,哽咽道。

“哈哈,也许,你不但死不了,还能杀了庄煦。”我忽然朗笑道。

“尊上,为何?”暮云烟,惊道。

“我右手一直在恢复你的内力,当我将左手中的酒坛递向你时,双臂便成了回拢之势,胸前也被怀中的东西顶到,这才想起无极圣剑的剑谱在我身上,也许临时抱佛脚,你或许能侥幸活下来呢?”我微声道。

“可…尊上,无极圣剑的剑谱是柳姑娘留给您女儿的…”暮云烟,忙道。

“此刻,你不要想太多,我已经恢复了你的内力,你接过酒坛,我看看如何教你些速成的招式。”我掏出无极圣剑剑谱,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了,你拿着苍琼剑下船与庄煦再战吧。”我,信心满满道。

“是,尊上。”暮云烟,不加迟疑道。

“这么快,就下船了?暮云烟,你是想快点死去,好去见你那心爱的林依依吧?哈哈。”庄煦,森然道。

“依依?你知道依依是怎么死的?莫非你…”闻言与‘林依依’有关,暮云烟顿时心急如焚,连续质问道。

“哈哈…哈哈…你的林依依被我手下的兄弟……哈哈哈…”

第七十章 江水依旧 再遇故人 下篇

自古江湖多纷扰

钟情难舍为君熬

痴情难别离情恨

过往流连忆苍老

……………………………

闻言,暮云烟好似被惊雷闪电瞬间劈醒一般,赫然觉醒,他沉默不语,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扑朔迷离消逝的生命,此刻变得如此简单、直接,林依依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逝者如斯,已不容许过多的羞辱,暮云烟沉下脸,道:“够了。不必说下去了。”

“噢?为何不继续听下去?”庄煦,冷笑道。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暮云烟,道。

“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有意义?”庄煦,惊道。

“什么都没意义。”暮云烟,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林依依是为何死去的?”庄煦,森然道。

“不想。”暮云烟,道。

“哈哈…”庄煦又冷笑了起来。

“你将是个死人,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暮云烟,又道。

“什么?我将是个死人?就凭你与你的尊上片刻间的谈话?”庄煦,不屑道。

“是,也不是。”暮云烟,道。

“那就拔剑吧,我知道死的一定是你。”庄煦,毅然道。

“哈哈,我愿意死,因为那是快乐的。而你呢?”暮云烟,道。

“我?我根本不会死!”庄煦,怒视道。

庄煦提刀再次攻向暮云烟,五米…三米…一米…“噗”…他的钢刀实实的插进了暮云烟的身体里,而部位却是左侧肩膀偏下的地方。

之所以庄煦没有直接攻向要害,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暮云烟这次会不躲不闪,任凭钢刀插入体内。

“你为什么不躲?”庄煦,诧异道。

“没必要,因为你将是个死人!”伴随着暮云烟低沉的音声,也传来了“噗嗤”长剑穿透身体的声音。

庄煦,圆瞪木呆,缓缓的向下望去,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的剧痛,而这剧痛还在加剧,因为暮云烟不但将苍琼剑插进了他的腹部,还不断的转动着剑柄。暮云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阴沉着…

“你…你所言的我将是个死人…原来是你已将自己当成了死人…”庄煦,颤声道。

“我不死,你又如何死?不管依依临死前受到多大的屈辱。此刻,还有什么意义?你今日必死无疑。”暮云烟,红了眼,咬紧牙关,道。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话落,庄煦将手中的钢刀从暮云烟的身体内拨出,欲再砍向他的脖颈。

…………………………………………

“凝气至右腿,将庄煦踢开!快!”

“气沉丹田,引至剑身,再从剑身回引丹田,最后将丹田之气散至周身各大要穴,来来往往,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阴阳之变,则万千之变,万千之变,而自身不变。以自身为载体,承万千之变化,身不动则意先至,意所向则行必至。”

生死相搏,必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我自然不愿看到,不管暮云烟此刻的心情多么沉重,他必须要活下来,因为他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活着,才能让更多不愿为恶的人好好活着。我连连高声喝道,道出无极圣剑剑谱中的精要,只为让他活着…

闻我言后,暮云烟干净利落的将右脚重重的踢向庄煦的腹部,随着“嘶…嘶…”声,庄煦连续后翻了数个跟头,瘫软在数米之外的地面上,虽然夜已黑,但终究无法掩盖住从他身体内不断渗出的鲜血来…

紧接着,暮云烟高高跃起,周身出现了三、五道剑气,剑气虽然不多,但杀气腾腾,势不可挡。他持剑下冲,直插庄煦而去。

“保护盟主,盟主一死,尔等岂能活命!杀!”江月盟一人喝道后,众人纷纷举刀,如发疯发狂一般,向暮云烟所落的位置奔去,欲拦下暮云烟。

伴随着一个轻盈的转身,我的右脚踩在了船帮之上,左手高举酒坛,畅快痛饮;右手平伸,引大江之水,形成水盾,向众人随意一挥,众人便全然倒地不起。

“故…故遗名…他用的是故遗名的招式…”倒在地上的一人,恐叫道。

“故遗名?不可能…”第二人,道。

“银发…难道真是故遗名?”第三人,迟疑道。

“大家快跪下,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管他是不是故遗名,我们都难以逃脱了!”倒在地上的先发出声音的那人,又忙道。

随着,众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慌乱声,暮云烟已持苍琼剑,挑下了庄煦的头颅,重重的甩到跪倒在地的江月盟众人面前,高声喝道:“以后,愿跟随尊上郭明轩行侠仗义的,来我这边;不愿的,就自行离去,定不为难!”

“郭明轩?”

“……………”

“郭明轩是谁?”

“不知啊………”

“难道……船上会御水法门的不是故遗名,是郭明轩?”

“想必,是故遗名的徒弟吧?”

“想那故遗名来我江月盟之时,曾使用过御水绝技,来向盟主示威。就算当时,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故遗名的脸,但这招式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错!”

“…………………”

跪倒在地的众人一片哄乱,没有一人敢先做出选择来…

“哈哈,云烟。我们走吧,这会儿酒意似乎有些散了,你我再痛饮几杯。不过,你这坛酒,我看已远远不足了…”我淡然一笑,道。

“尊上,可他们…”暮云烟的话,刚言一半,就被我挥手打断了。我接过他手中的苍琼剑,跃起腾空,在江月盟的门牌坊上,将‘盟’字用剑乱划一阵,然后在‘江月’两字后面,加上了‘门’字。

我剑尖上扬,背手飞回大船之上,微笑道:“以后,只有江月门,没有江月盟。至于,他们的去往,给他们一些时日吧。我们一走,他们自然会有决定,哈哈。”

“是,尊上。云烟承蒙尊上不弃,不但又救了云烟一命,还传授给云烟无极圣剑的剑法,云烟万死难报。”暮云烟,跪拜道。

我看着暮云烟认真的神情,又望了望他左肩下方被鲜血渗透的片片血渍,既想笑又心生怜悯。

我连续道:“无极圣剑的剑法?哈哈哈…你学的只是皮毛而已…”

“也罢,也罢,我明日就将这无极圣剑的剑谱全部传授于你,你以后定能仗剑江湖,甚少阻碍。”

引读提示

首先谢谢各位书友、道友的支持和鼓励。

目前《仗剑皇子闯天涯》的女主角:冷溶月已经出场,十一二岁的年纪。

目前加上被暂时屏蔽的章节,已28万字的《仗剑皇子闯天涯》不难看出还只是前奏罢了。

遗憾的是本人无任何存稿,均是现写现发,又非小白文,需大量对照本人熟知的历史、玄学、中药等。

本人还要即兴做诗词,紧抓细节。所以更新缓慢,还请见谅。

但剧情该如何发展,大纲布局,已了然于胸。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用心养护,陪着《仗剑皇子闯天涯》一同成长、续更。

有你们的陪伴,也正是《仗剑皇子闯天涯》不太监、续更的源泉!

最近有不少读者私信与我一些建议。

结合种种,在此,叹清萧也想写一个引读提示。

本人更文不但是现写现更,并且更文后的一小时内,会审查回看,修改错别字及不通顺的话语、句子、诗词等等,所以本人发布的正式章节,总是会和盗文搜索出来的略有不同。

凡盗文者,要么无vip章节,要么随我更文后的20分钟内也会更出。

但他们更出的均是我未修改过的,存在大量错别字、病语病句的章节。

在此,也请各位支持起点读书正版章节,习惯《仗剑皇子闯天涯》的更文步骤。

请各位读者朋友,认准“起点读书”app及起点合作、旗下的读书网站。百度搜索出来的均为不完善篇章。

大家阅读没有任何修改、整理下的残篇,将会严重降低本书的阅读体验。

叹清萧在此,感谢书友朋友对本人的支持和厚爱,谢谢你们。

第八十一章 初见

秋思阁,不但神秘,且背景通天。

郭明轩见到白衣宫主后,便放下了心中所有顾虑。

也许是白衣宫主对他所提的要求全部都应了下来;或许是郭明轩对这位白衣宫主有莫名的亲切感。

这也难怪,毕竟素海棠的‘漫天花雨’在这位白衣宫中的手中,发挥得淋淋尽致,仿佛如素海棠亲自使出一般。

郭明轩虽已对她放下了所有防备,但依然转过身来,注视着她。只见她神情自若,面对众人的跪拜更是应对自如。

众人不但对她极为尊敬,还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好似她能掌握着众人生死与荣辱一般。

望着望着,郭明轩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初见这位白衣宫主,且唤她为‘海棠’之时,她却能立即言出‘素海棠’的全名来,她既然知道海棠的全名,定然是识得素海棠之人。

可,这世上会‘漫天花雨’的,除了素海棠,便是那灭影门中的神秘妇人‘念顺’了。不,可能还有一人,那就是念顺夫人新收养的女儿。

一个做为素海棠替身,甚至影子的人——冷溶月。

若,白衣宫主是冷溶月,那么‘秋思阁’能召集朝廷中的人,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因为冷溶月的背后,则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这一点,在宝月客栈时,方乾早已言过了。

可,宝月客栈的老板娘红娘子,又曾言:在这‘秋思阁’中走向她,且传授给她武功心法的则是一位白衣妇人,这妇人又是何人呢?

若,冷溶月真如她所言,是今日刚到,那么之前掌管‘秋思阁’的人又是谁?难道是那位白衣妇人吗?莫非这‘秋思阁’中有两位宫主吗?

如今,郭明轩已然有八分把握能确定,他面前的这位白衣宫主就是冷溶月了。

眼下,殇沫若与冷溶月在一起,郭明轩倒也能将心放下。因为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前辈,我们走吧。”白衣宫主缓缓走到郭明轩身前,她的神态、气质是那么的雍容华贵、从容淡定。一个好似畏惧郭明轩,不敢说“不”的人,却如此英气逼人得邀郭明轩去见殇沫,光凭这份无人能比的豪情与胆量,已让郭明轩甚是欣赏了。

“嗯。”郭明轩轻点下头,迎手向前,意在让她先行带路。

白衣宫主在前,郭明轩随后,向秋思正殿的深处走去,“前辈,殇沫是何时拜在您门下的?”

“将近8年了吧。”郭明轩,缓言道。

“他是您唯一的关门弟子吗?前辈。”白衣宫主,道。

“是的,他不但是唯一的,还是我天翱门的少门主。”郭明轩,道。

“看来前辈甚是喜爱他了?”白衣宫主,道。

“的确。他和我女儿柳韵锦一样,都是我现下最在意之人。”郭明轩,道。

“柳韵锦?”白衣宫主言语停顿了片刻,好似在想着什么。随后,她又接着道:“殇沫与你的女儿柳韵锦必是朝夕相处了?”

“也不算朝夕相处,只是近日来两人才渐渐熟悉起来。”郭明轩,道。

白衣宫主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道:“那我能拜前辈为师父吗?”

郭明轩一脸诧异,怔了一会儿,道:“你已是这偌大的‘秋思阁’宫主了,又为何要拜我为师呢?”

“哦…”白衣宫主背起手来,蹦转了下身子,一副少女般天真烂漫的姿态,又向前方走了起来,“若前辈不愿收我为徒,可否与殇沫在这‘秋思阁’中多住下几日呢?”

白衣宫主言出,让郭明轩与殇沫在这‘秋思阁’中住下,出乎了郭明轩的意料。因为想要调查清楚这‘秋思阁’为何要网罗这么多的高人强者,居住下来是再好不过的途径了。

“稍后见到殇沫,你与他商议即可。”郭明轩想留下,但又不想强烈的表现出来,生怕这白衣宫主有了什么防备。

可郭明轩望了望白衣宫主的姿态,好似丝毫不在意这些。也许‘秋思阁’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或许,她对郭明轩及殇沫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防范之心。

“前辈,我们到了。前面便是秋思庭,也是这‘秋思阁’中最美的地方,无论是冰池水莲,还是亭阁雅苑都独具一格。我想殇沫应该很喜欢这个地方的,不然,他也不会在亭中独自下棋到现在了。”白衣宫主微抬戟指,甚是开心,道。

郭明轩来不及欣赏这秋思庭院中的美景,直接疾步向亭中奔去。

他来到殇沫的背后,将手轻放在殇沫的肩头,“孩子。”

殇沫甚是心悦的转头,道:“师父,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得到。来师父,与我对弈一局如何?”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好,师父就与你对弈一局。”

殇沫持白子,先落正中,而郭明轩持黑子落在了一旁,“殇沫,子落正中,就不怕难以回守吗?”

“师父,徒儿也是刚学,就是这位白衣姐姐教我的。”殇沫略显稚气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道。

“噢?看来你与这位‘秋思阁’的宫主相处的不错。”郭明轩,道。

“也没有了师父,我也是刚认识她不久。”殇沫又持白子紧挨正中白子落下。

“嗯,好吧。我们的确刚认识不久,但是你称我为姐姐,我有些不喜欢,你是不是唤柳韵锦师姐,喊得顺了口,一见女子就唤做姐姐呢?”白衣宫主听到殇沫唤她为姐姐,好似有些不乐意。

“也不是啊,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殇沫侧脸看着已站在身旁的白衣宫主,道。

“这的确是个难题,你该换我什么呢?”白衣宫主左手捧着右肘,右手拂在嘴边,思索道。

郭明轩持黑子落在了殇沫那旁的右侧,道:“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殇沫唤她宫主便是。”

殇沫又持白子落在正中央的右侧,道:“好的,师父。”

“嗯…”白衣宫主轻摇着头,长‘嗯’了一声,又看了看郭明轩,道:“前辈,你与殇沫今日难得有如此雅兴,待我取些茶水,你们品一品我这‘秋思阁’的香茗如何?”

“甚好。”郭明轩持黑子直落殇沫的白子中间,将白子从中隔开,道。

“来人啊,取茶水来。”白衣宫主,轻喝道。

殇沫淡笑了一下,持白子落在隔开他棋盘上白子中间的黑子上方,道:“师父,这么快就要与徒儿决一死战了吗?”

郭明轩微微一笑,又持黑子落在棋盘中央的黑子下方,道:“或许我只是佯装攻势呢?”

殇沫思索了一下,持白子又落在了郭明轩刚落的黑子的下方,道:“虽有可能是佯攻,但也不得不防啊。”

郭明轩笑了笑,持黑子又紧挨正中央的黑子落下,“有时就是一子之差,反倒难为围歼。”

殇沫神情自若,持白子旁落中央一侧,道:“既然不能围歼,不如另做打算。”

郭明轩大笑道:“哈哈,你这棋真是白衣宫主所教?短短几个时辰而已,你居然懂得了割舍,不错,不错。”

“前辈,请品一品这茶水。”白衣宫主端起茶盏,捧向郭明轩,微笑道。

“看来你是个对弈高手,你教会了殇沫下棋,以后有殇沫陪我对弈,我也多了很多乐趣,哈哈。”郭明轩微饮一口茶水,笑了笑。

“哈哈,前辈说笑,我也只是略懂。”白衣宫主低下头,淡淡的笑了。

随后,白衣宫主右掌朝向冰池,冰池之水缓缓在她手中凝聚,池水到她手中已然不是水了,而是玄冰。冰越聚越厚,白衣宫主平展右掌,使得偌大的玄冰附在了掌下。

郭明轩察觉着这一切,但丝毫没有侧脸去看,而是又持黑子在棋盘中央一侧的白子旁落下,“殇沫,有时你不战,并不代表别人不战,若有人步步紧逼,你又当如何?”

郭明轩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持白子在棋盘中央的另一侧孤落,微笑道:“未形攻势,只是一子独欢,即使别人想战,也无从下手啊。”

郭明轩嘴角一抹笑意,随后狂笑不止了起来,“呵呵,一味逃避可不是办法哦。”

话落,郭明轩又将黑子落在了殇沫刚落的白子一旁。

此时,白衣宫主右掌下的玄冰已然形成了偌大的冰琴,只是琴上无弦,无法弹出声音来,“殇沫不急,先饮些茶水吧,我已将茶水放在了你的身旁。”

殇沫望着棋局,皱起了眉头,他微微抬头望向白衣宫主,原,意在能从白衣宫主眸中得到点暗示,却被白衣宫主右手掌下的冰琴所震撼了,“啊,好漂亮的冰琴啊。”

郭明轩闻声,也侧脸向白衣宫主望去,他微微一笑,心想:刚刚还只有八分能确认这白衣宫主是冷溶月,如今已然有了十分。因为这凝聚成冰琴的功法,就是由‘御水法门’演变而来的‘冰魄寒光’,而‘冰魄寒光’郭明轩早已在灭影门中听冷溶月言过。

“可是,这冰琴无弦,该如何弹奏呢?”殇沫一脸迷茫地望着白衣宫主,道。

白衣宫主左手掩口而笑,“哈哈,殇沫不急,你看。”

话落,白衣宫主左手指尖微弹,冰池之水莹莹而出,细长且连续不断,从池中紧紧连接到白衣宫主的左手指间,连绵不绝的空中之水,已不是水,才是细如发丝的冰线。

白衣宫主指尖微弹,偌长的冰线在空中断开,她右腿微弓,左腿盘起,平抚冰琴,旋转身姿,使得空中的冰线纷落在冰琴之上,形成了条条冰弦。

“殇沫,我与你抚琴一首,以静你心。心静了,自然也就能想出应对之法了。”

白衣宫主话落,波动冰弦,琴声悠扬,清澈明净,意味深远。她抚出的曲子并不是一般的曲子,而是一曲《凤求凰》。

郭明轩心中猛然一震,不得不意识到:这白衣宫主冷溶月已然对殇沫生了情愫,可短短几个时辰,怎就生了爱慕之情呢?

对于两个只有十三岁左右的孩子而言,郭明轩根本理解不了,他们是如何去衡量是否喜欢的,莫不是一见钟情?可冷溶月一直带着白色面具,殇沫并未见到她的容貌啊!如今,一曲《凤求凰》弹出,可能殇沫只是觉得好听,还察觉不出曲中的含义吧。

“真好听,你是如何做到的?居然以冰做弦,还弹出了如此妙曲来。”殇沫立起身子,不停得拍手叫好。

白衣宫主未言,只是盈盈一笑,面具下的容颜又是何种神情,殇沫自然是察觉不到的。

“对了,我想到你的名字了,以后,我就唤你为:冰弦,吧。”殇沫,大声道。

“冰弦?心若玄冰,却动了心弦。哈哈,也好。总比没有称呼得要好。”白衣宫主,拈花一笑,道。

“哎,徒儿,我看你已无心下棋了。不如,你陪下宫主,我在这阁中到处走动走动。”郭明轩微叹一声,又微笑道。

“好。”

“好。”

殇沫与白衣宫主对视着彼此,几乎同时言出“好”来。

郭明轩见状,大笑了几声,他并没有再言。而是心中想到:有殇沫在,这白衣宫主冷溶月定然不会注意到他去了哪里,如此,也好在这阁中查看一番,早日解了心中的疑团。

郭明轩将桌上茶盏中的清茶一饮而尽,便向一旁走去。

白衣宫主见郭明轩远离,好似甚是心悦。她止了琴声,双手平抚在冰弦之上,低头道:“殇沫平时在天翱门都做些什么啊?”

殇沫来到白衣宫主身旁,倚在冰池木栏之上,微笑道:“也没做什么啊,就是看些道家典籍。对了,我师姐柳韵锦抚出的琴声也十分好听呢。”

白衣宫主迟疑了一会儿,又低头微声道:“与我相比呢?”

“嗯…与你相比,韵锦师姐的琴声略带忧伤愁绪,你的琴声异常明净,好似没有一丝的杂念。”殇沫,思索了片刻,缓言道。

“还有呢?”白衣宫主,又道。

“还有…没了吧…我只能分辨得出这些来。”殇沫,迟疑道。

“你可知,我抚得曲子是什么?”白衣宫主,微声道。

“不知啊,我对琴曲不甚了解。但是,你抚得的确好听。”殇沫眨了眨眼睛,道。

“哦。”白衣宫主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轻轻回应了一声,便又开始弹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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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碎语破天机

琴声掠池冰莲娇,

微语侧敲天机晓。

神姿灵动芳心向,

胜过神仙翱九霄。

…………………

一曲《凤求凰》自弹自唱许着牵绊与寂寥,或许有些‘对牛弹琴’,但白衣宫主的琴声不止,倾诉便就不断。

一遍二遍三四遍,悠扬明澈伤感伴。若君不晓伊人意,奏得千回心已寒。

“殇沫,你有心愿吗?”白衣宫主终于停了琴鸣,微声道。

“我有两个心愿,不过两个心愿都很难完成。”殇沫微微一笑,略显伤感道。

“是哪两个?”白衣宫主,忙道。

“冰弦,你有心愿吗?”殇沫并没有立刻告之白衣宫主,他的两个心愿是什么,则是反问道。

“我若言,我没有心愿,你信吗?”白衣宫主的声音有些冷淡,言出之前,她笑了笑。

“我信你,冰弦。”殇沫,毅然道。

“是否什么都愿信我?”白衣宫主的语气有些急促,突然悦声道。

“恩,什么都愿信你。”殇沫淡淡一笑,道。

“为何?我们只是初见…不,你还未曾见过我的容颜…我们或许连初见都算不上…”白衣宫主急促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她摸了摸脸上的白色面具,道。

“殇沫今日遇到冰弦,乃是用心相交,绝不是用眼。眼观下的景色,有些是不足为信的,而心观下的世界才显得真实。”殇沫嘴角一抹笑意,轻声道。

白衣宫主不言,凝望着琴面,呆愣了起来。

“当下,殇沫第一个心愿则是找到父皇。不,是找到能平我惶惶不安之心的父亲;第二个心愿则是想,尽快学会师父传授于我的‘天傲剑法’。”殇沫一时口无遮拦,‘父皇’二字脱口而出之时,便已觉不妥,只得诉出他整日惶惶不安的担忧来。

“寻父之路,如大海捞针,虽不易,但冰…冰弦愿意帮殇沫寻找;而你口中的‘天傲剑法’,倒是可以与冰弦说上一二,说不定,冰弦能解殇沫的困扰。”白衣宫主初称自己为:冰弦,还有些不习惯,她笑了笑,但没有发出声来,还是默认下了殇沫给她起得这个名字。

“殇沫在此先谢过冰弦了,‘天傲剑法’一个只有总决式的剑法,它无形,它虚缈,若言它是心剑,不如说它的天剑。因为,它的剑意奥妙,太过于繁杂。”殇沫,拱手拜谢道。

“凡是‘心剑’,悟字当先;只有舞出‘心剑’,才可斩出‘天剑’。殇沫之忧,只是缺少一个环节;或者只在意于它是‘天剑’,却忽略了它也是‘心剑’。‘心剑’为基,方可练好‘天剑’。”白衣宫主冰弦,微微一笑,道。

“‘心剑’…‘天剑’…”殇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淡淡的笑了。

“你师父郭明轩的武功已入化境,甚至早已超越了化境。所有的剑招,在他的眼中都是自然而然的,但他…好似不怎么懂得教徒弟,反倒是把你局限到了一个点上…哈哈。”冰弦笑了笑,道。

“你师父的境界,你领悟不到;而你的现状,他又无法察觉。他只懂得教你大体,却不懂得教你如何循序渐进。”冰弦,又道。

“冰弦,你是否有什么好的办法?”殇沫,忙道。

“自然有。你既然是郭明轩的关门弟子,我想他的五种绝世功法: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御风术、御火真经,甚至无极圣剑应该都已传授与你。即使你不会,其心法口诀可能也早已烂熟于心了。”冰弦缓缓站起,道。

“的确,没想到你如此聪慧,居然什么都知道。可烂熟于心又能如何呢?无法修习,又有何用呢…”殇沫略显不悦,他低头道。

“你师姐柳韵锦应该练得是御风术和无极圣剑吧?”冰弦,又笑道。

“是的,冰弦你又猜对了。”殇沫,道。

“你可知为何?哈哈…算了,我就直接与殇沫说上一说吧。”冰弦来到殇沫身边,也倚在了冰池木栏之上,“你师父郭明轩的这五种绝世功法,在我看来,其御风术、御水法门,则是最容易修习的。因为风可感,水可触,无极圣剑虽然精妙,也不过是凡间的剑法罢了,也自然容易悟出。”

“依冰弦来看,殇沫可先修习这三种功法,待到御风术、御水法门、无极圣剑都修习熟练后,我再告之你如何悟出那‘天傲剑法’来。”冰弦,笑了笑道。

“你…你不是我师父,又怎会懂得如何教我呢?”殇沫,惊道。

“殇沫真的信我吗?”冰弦微微一笑,道。

“自然信你。我早言过,什么都愿信你。”殇沫,忙道。

“那好,你随我来。”冰弦,道。

殇沫随着冰弦穿过‘秋思正殿’,来到了秋思阁的后门处。

冰弦缓缓推开石门,阵阵狂风迎面而来,风中虽无寒意,但已吹得殇沫泪眼迷离,不得不抬起手臂,连连遮挡。

“怎么?有些不舒服吗?”冰弦盈盈一笑,道。

“没…没。”殇沫,慌乱道。

“你就在此领悟御风术吧,你熟知心法,要相信自己的内心,好好将其悟出。”冰弦,柔声道。

殇沫诧异的望着冰弦,迟迟说不出话来。也许是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将那御风术给悟出来,也许是对着陌生的环境有些生怯。

“哈哈,我在这儿陪着你。哪儿都不去。”冰弦“噗嗤”笑了起来,好似读懂了殇沫的内心,她的右手掩在嘴前,道。

“好。我试试,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殇沫鼓足勇气,挺了挺胸,道。

冰弦静静地望着殇沫,只是静静的望着,一动不动,且没有一丝声响,好似透明人一般,更没有再言。

但,殇沫只需微微扭头,便可看到她的微笑…

……………………

秋思阁内,郭明轩已大概摸清了阁中的情况。

被莫名抓来的高手强者,分布在思君、锦绣二殿。

思君殿则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形形色色,怕是这世间所有类型的女子都被聚在了这里,男人们均能在此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且沉醉其中、欢声不断。

锦绣殿则堆满了金银珍宝:犀角、象牙、玳瑁、玛瑙珠、鹤顶、金母鹤顶、珊瑚树、珊瑚珠、金镶戒指…,玉色印暗金竹叶纹的长衣、粉蓝团绣烟霞紫芍药宫装、真红金罗大袖宫装、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烟霞紫吴锦长衣,甚是龙袍,都遍地可见。

男人们有的抱着金元宝,如死尸一般的躺着;有的穿着龙袍,坐在那镶金龙身宝座之上不肯离去;有些则抱着玉器、血珊瑚,没有丝毫放手之意;更有身裹着一品大臣的官服,往服内塞尽珍珠玛瑙,就算珍珠不断的往外掉,还是不停地塞着,就这样,掉了又装,装了又掉。

郭明轩望着他们,摇头不止,他赫然来到其中一人身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如触电一般地紧紧抱住怀中之物,转身怒喝道:“你作甚?要抢我手中之宝物吗?”

“我若抢,你又怎能阻止呢?”郭明轩,冷然道。

“那你不抢,拍我作甚?”那人,道。

“只是想与你聊聊。”郭明轩,道。

“什么?聊聊?这里有世间最奢华,最让人痴迷的物件,你还不快快据为己有,居然要和我聊聊,你疯了吗?”那人,道。

“我看,疯得是你们,难道这些东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郭明轩,道。

“你难道是傻子吗?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眼前之物吗?你居然问我是否重要?”那人,诧异道。

“人活着是为了好好体验这一世的初心,心中有情,心中有志,心中更有坚守。”郭明轩,道。

“谎言!全是谎言!我被人出卖了不止一次,何来的真情?我也曾有凌云之志,但结果呢?还不是被这世俗之物所阻?没有这些,你什么都不是,即使你有再大的志向;坚守?你与我谈坚守?在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坚守又有何用?”那人,悲鸣道。

“情在心、志在心、坚守更在于心。若心田挡满了灰尘,只为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又有何意义?人可以卑微的活着,但只要活得真实,就不辱初心;人可以一无所有,只要坚守信念,便可解百姓疾苦,救人于危难;人可以被出卖、被利用、被抛弃,但心若有情,何愁换不来真情相对?”郭明轩皱起眉头,沉声连连道。

“屁话,全是屁话!你不懂我的心境,怎能体会出我的伤感?你不晓得我经历了什么,又怎知什么对我最重要?看你一头银发,是一高人,没想到,你却如孩童一般天真,我与你没什么可聊的,滚开!”那人,厉声道。

“滚开?哈哈。”郭明轩微微一笑,微摇着头,一脚踢在了那人胸口之上,那人屈身后仰,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你…你可知,我是谁?居然敢对我动手?”那人慌乱着用双臂将散乱的珍宝重新堆起,愤怒道。

“不管你是谁,如今,你也只是个废人!”郭明轩,森然道。

“废人?哈哈。我乃韩燕!是这世间无人能敌的暗器高手,你居然说我是废人?你可知道,没人能躲过我手中的飞刀!”话落,一飞刀向郭明轩袭来,出手之快,甚至连郭明轩都未曾觉察到,他是何时出手的。

但一把飞刀,在郭明轩眼里又算什么呢?

即使飞刀刺入了郭明轩的身体里,也是伤不了他分毫的。何况,此时那把飞刀已然被郭明轩夹在了指尖,“你的武功的确厉害,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世间有多少不平事,你何不…”

“住嘴!你知道什么!我在此替宫主卖命杀人,宫主给我想要的一切,这不是很好吗?为国为民,谁能为我?”那人中断了郭明轩的话语,嘶声咆哮道。

“你武功卓越,是这世间的强者,你何需别人来保护?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你应该是知道的。等你到了暮年,或是遇到了困境,你所帮助的人哪怕是给你一碗稀粥,也算是真情,也会让你倍感欣慰,不是吗?”郭明轩,语重心长道。

“哈哈,一碗稀粥?我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金银珍宝不取,去要那一碗稀粥?可笑,真是可笑!”

“你既能拦下我的飞刀,我自知也不是你的对手。现下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走开!”郭明轩见此人已抱必死之心,还执迷不悟,也不想再言什么了,他缓缓地离去,又向思君殿走去。

之所以又来到了思君殿,则是因为郭明轩依然奢望能劝阻他们。尽管,郭明轩刚刚已到过思君殿,但只是看了一眼里面的情景,便急忙去了锦绣殿。

没有试过好言相劝的郭明轩,又怎能甘心呢?

“公子,你是新来的吗?公子可喜欢我?”思君殿中,一妙曼女子走向郭明轩,道。

“姑娘为何甘心在此?何不离开这里去过正常的生活呢?”郭明轩,道。

“哈哈,正常生活?这里有这么多的英雄豪杰,不正是天下女子所爱慕的吗?我为何不能在此呢?”那女子,道。

“你可以找一真心待你之人,好好与其生活啊。”郭明轩,皱眉道。

“碌碌无闻吗?还是受尽欺辱呢?男人皆负心薄情,你让我如何择一人终老?”那女子,道。

郭明轩闻言,赫然醒觉,他没有再言,因为他已然知道,思君殿中的女子可能都是些受过伤害,且被男人抛弃之人。

面对心境走入死角之人,郭明轩显得那么的无力,那么的无言以对。他想说:不要因为被人伤害过,就否定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可,就算他说出口,那女子会听吗?

“美人,你在哪儿?”殿中一男子,蒙着双眼,捕捉着一女子,这女子却在郭明轩的身前柔媚一笑,晃动了一下,男子便紧紧抱住了郭明轩,“美人,我终于抓到你了。”

随着眼罩取下,这男子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变成了愤怒,不止是愤怒,且是异常的愤怒,“真是晦气,你一个快死的白发之人,来这儿作甚,滚开!”

话落,他又带上眼罩,向女子扑去。

此情此景,使得郭明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双眼迷离,已然泛起了泪光。

他不知为何而流泪,可能是替他们惋惜,也可能是叹世间之人,欲望太重。总之,他迟疑了,迟疑使得他驻足不敢再向前一步。

他想到:若红娘子的夫君齐煜,也变成了如此模样,红娘子该如何面对呢?若,这里的男子都是有妇之夫,他们的娘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郭明轩又不得不想到白衣宫主冷溶月,这一切都是她所为吗?这些人,都是她下令抓来的吗?

郭明轩不敢置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能有如此行径。

可,白衣宫主冷溶月毕竟是这‘秋思阁’众人口中的宫主啊,众人对她惟命是从,此事又怎么可能与她完全无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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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薄情 上篇

清晨,江面上的雾,虽然没有大雪壮观,没有小雨缠绵,但它却十分温柔。无论粗心看,还是细心看,都像一道白色的幕布,披在每一个角落,幕布上没有一道花纹,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柳若锦,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我望着刚刚服用过汤药的她,内心有些焦急起来,若她继续昏迷不醒,即使苍琼阁遭逢大难,也于事无补。

我用手背在柳若锦的额头上,测了一下她的体温,出神得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柔弱的脸,叹想到:就算柳若锦此时醒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回到了苍琼阁,又能如何呢?

我心神不定的拿起床榻边,竖在地上的苍琼剑。回想起与故遗名打斗前,若锦说得话…

“明轩,这是苍琼剑,乃天下至宝,你拿去应敌。明轩…你记住,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我顿时,悦目娱心。

“尊上,我们的船,只能行驶至此,剩下的路只能徒步而行了。我去准备一下,等若锦姑娘一醒,我们便可启程。”暮云烟轻手软脚的走到我身边,微声道。

“启程?去哪?”我转过头,微微一怔,恍惚道。

“昨日从尊上口中得知,您和若锦姑娘欲回苍琼阁,我便命人连夜更改航线,以方便尊上早日达到。”暮云烟俯首,道。

“暮门主有心了,也许一切都有命数,等若锦醒来再议吧。”我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若锦,刹那间,心中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是!尊上,我先去打理一切。”暮云烟静静的走出了船舍…

傍晚,一轮寒月悬挂在江际之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船窗洒在柳若锦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六神不安的抬头张望,嘴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明轩。明轩。”

“我在,若锦。”我喜出望外,道。

“原来,你在这里啊,床榻的端头遮挡住了,怪不得看不到你。你没事吧?明轩。”柳若锦探着身子,道。

“我没事,你呢?”我步履如飞得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我也没事,哈哈。这是哪?我们在客栈中吗?对了,明轩,你与故遗名一战后,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呢?”柳若锦莞尔而笑,道。

“若锦,你刚醒来。不易操劳过度,再休息一会儿吧。”我柔声道。

“来,坐。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吧,还有…还有我只记得我在郊外的洞中,紧贴着你睡着了,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柳若锦拉着我的右臂,唤我坐在床榻边,道。

“好吧。现在我们在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大船上;在郊外洞中,我醒来后,就抱着你来到江岸旁,正好遇到了江月门的门人,索性就来到了这。”我嬉皮笑脸,道。

“可是…可是我记得…我是光着身子的…你当时…你当时身体冰凉的厉害…我就…就…”柳若锦吞吞吐吐道。

没等她说完,我脸上一抹红晕,急促道:“哦,是嘛?我忘了,好像是光着的吧。”

“哦…原来你忘了啊…”柳若锦黯然神伤,道。

“其实,你对我的好,我都铭刻在心里。我知道你的心意,若锦。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在这江月下结为夫妻。”我敛容屏气,微声道。

“好啊…”柳若锦满脸绯红,道。

“来,若锦。我们到船窗前,对着那偌大的江月跪拜。”我喜笑盈腮,道。

“苍天在上,皎月为证,我郭明轩今日与柳若锦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永远相随!”

柳若锦闻言,满心动容,道:“苍天在上,皎月为证,我柳若锦今日与郭明轩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相随!”

“明轩,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吗?”柳若锦凝视着我,柔声道。

我将她抱上床榻,揽入怀中,紧贴着她的左耳,小声道:“是的,郭夫人。”

“感觉好突然啊,就这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吗?…对了,明轩,你还没告诉我,那日你为什么忽然吐血晕倒在地了呢?”柳若锦努努嘴,道。

“是的,娘子。至于,那日我为什么吐血昏倒…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点了。我和故遗名对招之前,我确实已经恢复了七、八层的功力,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与故遗名抗衡。后来,我苦思冥想后,我感觉原因应该在苍琼剑身上。”

我缓缓的又道:“手持苍琼剑后,它好像一直在往我身体之内灌入力量,所以我才能把剑招发挥的淋淋尽致。但是,当决斗结束,我放下苍琼剑后,无论是我的功力还是体力都已过分透支,便晕倒在地,没了知觉。”

“故遗名会的,你几乎都会,怎么会难以抗衡呢?苍琼剑只是把佩剑罢了,一把剑又能有什么神奇之处呢?不过是比往常的兵器锋利一些,罢了。”柳若锦摇头道。

“若锦,你可能不知,即便我和故遗名会同样的招式,但是,无论是在内力修为上,还是武学造诣上,甚至是运用要领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我接着又道:“说直白一点吧。我和他对个三、五招,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持续不停的过招,我必败无疑。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功力,虽然,前几招完全可以靠蛮力和年龄的优势与他对抗,但是后面…想必是苍琼剑的威力。”

“苍琼剑…自从母亲接任苍琼阁阁主后,就极少出阁,早早就把苍琼剑赐给了我。不过…我小时候,好像听母亲的师父,老阁主故天涯,说过:一句什么北灭影、南苍琼的话…”柳若锦若有所思,道。

“老阁主故天涯?他是苍琼阁的前任阁主吗?北灭影、南苍琼!看来,他的话里面固有深意!”我迟疑道。

“是的,故天涯是我的太师父,他是苍琼阁的前任阁主,据说也是第一任创始阁主。至于北灭影、南苍琼有什么深意,我想我母亲应该知道吧。哎,现在我与你私自结亲,我更不敢回去拜见我母亲了…”柳若锦叹道。

“故天涯…故遗名…他们两人有什么联系呢?”我突然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必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若锦的母亲柳落衣和故遗名,应该也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那日,故遗名已然表明,他在苍琼阁阁顶的铁房密室中待过,而那本御风术,也是他藏在南铁壁的缝隙中的;而再回想一下,我初学会五种绝世心法后,柳落衣放我出铁房密室,且第一次开口与我说话时的话语…

“连你都懂得道理,而他却不懂。你未死活着,犹如再造;他也是未死活着,岂不是也欠我一份再造之恩!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俩个此刻的话语,却有天地之隔,他始终不懂,始终不明白我对他的良苦用心。”

柳落衣话中的“他”,是否就是故遗名呢?

“我也不知,他们二人有什么关联,看来只有等回到苍琼阁,问下我母亲了。你也该见见你岳母大人了!”柳若锦低声道。

“是啊,我们也该回苍琼阁了。可以你的身体,刚刚恢复,我们实在不能操之过急,以免你的病情反复。”我急切道。

“明轩,你的身体恢复了吗?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随时启程。”柳若锦道。

我淡然一笑,道:“没事,我早没事了。”

柳若锦注视着我,好像看出了我脸上露出的一丝犹豫,微笑道:“要不然,我们再休息几日吧。”

“若锦,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吧。”话落,我缓缓起身,欲向船舍外走去。

闻言后,柳若锦先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呆愣的看着我,道:“你……你不和我一起……一起睡吗?”

“若锦,你刚醒来不久,今晚你先好生歇息,我们来日方长……”我微微道。

“好,但是你要在这房间之内,就像在江月镇一般,好吗?”柳若锦忙道。

“好,好,好……”我接连点头,道。

翌日。

清晨,睡在地铺之上的我,醒后发现,床榻之上的柳若锦没了踪迹,但是床被是整齐横放的。

我立即起身,慌乱的来到船舍外,看到在晨阳下的柳若锦,正在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缕缕阳光洒在她脸上,使她更加美艳动人,我的眼神被她深深的吸引了过去,痴痴傻笑,动弹不得……

第八十七章 薄情 中篇

也许,我从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看到柳若锦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的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幸福,是一种既满足而又欣慰的感觉…

我孤独三十载,没想到此刻的正中下怀,恰好不上不下的,吻合着我当下的心境。很多时候,执念中、追逐间、欲望前,人们大多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更加忽略掉自己真正的所需。只是,为了形势而行事;只是,为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意念而奔忙。我心中甚是欣慰,默念道:“若锦,谢谢你…”

“明轩,你醒了?我以前从未撒过网、打过鱼,原来这么有乐趣…哈哈。”柳若锦回眸一笑,道。

“明轩,你怎么不说话?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傻笑?”柳若锦双手摸了摸脸,道。

“没事,没想到你起来这么早。”我喜笑颜开,道。

“明轩,来,我给你烤鱼吃。”柳若锦做出唤我的姿势,道。

我缓缓走到柳若锦的身边,道:“你还会烤鱼啊?”

“是啊,我会的东西多着呢!”柳若锦嘟嘴道。

“哈哈,好,我等着吃你的烤鱼。”我拍了拍肚子,道。

“不要急,马上就烤好了,来把你身边的干柴再拿过来一点。”柳若锦道。

…………

吃着柳若锦烤糊的焦鱼;看着柳若锦凝视着我,期待评价的目光。我与她相视而笑,道:“若锦,是不是想早日回到苍琼阁?其实我知道,你的内息还很紊乱,但是你心挂母亲柳落衣,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柳若锦低下头,百感交集,道:“明轩,我知道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可能也需要恢复,但是,我想到我母亲,有可能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故遗名,心中难免有些焦虑…”

“我懂,若锦。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一体,共同进退。走,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起身站起,抬起若锦的右手,放在我的心口,道。

我和柳若锦欲向暮云烟告别,没曾想暮云烟却坚持要一同前往,考虑到暮云烟在岸上的功法平平,我百般劝说,才说服他驻扎在水面上原处等待。

暮云烟望着我和柳若锦下船后远离的背影,越发愁眉不展起来…

“小二,准备两匹快马,再来一壶茶水,我们急着赶路。”我和柳若锦来到道路口处的茶馆前,道。

“好嘞,客官。请先用茶水,马匹立刻为您准备。”小二,吆喝道。

“若锦,往前再行几里,我们就到苍琼阁了,想好怎么面对你母亲了吗?”我微声道。

“嗯,明轩放心,你我已是夫妻,我想母亲不会过多言语的。如果母亲还要降罪于你,我一定会舍身力保夫君的。”柳若锦忖道。

“其实,我并不畏惧阁主柳落衣,只是看不惯阁内的行事,罢了。就怕你母亲强行让我做她的杀人傀儡,受她摆布。”我情绪低沉,道。

“夫君,莫怕。母亲的腐血碎骨丹已经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到时,我们见机行事。”柳若锦,忙道。

“嗯…”

一路上,我和柳若锦快马加鞭,途经之地异常冷清…

“明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故遗名已经到了苍琼阁。”柳若锦道。

“不会的,我们前方就是群山下的密林,在这密林中,若无人带领,很容易迷路,更别说找到苍琼阁的山门了。”我摇头,道。

“走吧,明轩,前方密林,我们只能徒步而行了…”柳若锦下马,望了望密林深处,道。

“好,我们自当小心行事。”我紧随着下马,道。

秃秃的树木,孤零零的群立在地面上,有部分的叶子已钻进了地底下,显得格外凄凉…在少数枯黄的落叶上,我发现了不少被折损的枝头。我蹲下,捡起被折损的一根树枝,皱眉道:“若锦,看来我们要快,可能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苍琼阁。”

“好,明轩,希望母亲尚未出事…”柳若锦,急促道。

话落,我和柳若锦施展轻功,向苍琼阁山门奔去…

…………

“你这贱人!这么多年了,你还阴魂不散得纠缠我,你到底想怎样?”远处,故遗名对着柳落衣戟指骂道。见状,我揽住柳若锦的腰,使她停下,想听清楚,故遗名和柳落衣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

“哈哈,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你向我道歉!”柳落衣拂袖,高声道。

“道歉?我有什么可向你道歉的?我临走之前,将苍琼阁留给了你,我又自立门户,对你有何亏欠?”故遗名冷然道。

“时到今日,你还不自知。当初,你偷学阁中的绝学:御雷决和御电术。你父亲故天涯身为阁主,怕你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便把你关到阁顶的铁房密室之中。”

“当时,你我已暗生情愫,我也委身于你,念及旧情,我便又偷来御水法门、御风术和御火真经,送至铁房密室之中,让你得偿所愿!谁想,你不顾原由,便一口咬定,是我将你偷学绝学之事告知的你父亲,对我咬牙切齿,一通乱骂。”

柳落衣接着又喑恶叱咤,道:“你修习了五本绝学后,我既怕你心善被欺,又怕你过度沉迷,戾气过重,又给你送去了众多的法家、道家典籍。没想到,你出铁房密室后,不但对我不感恩,更无好言!还一意孤行,不听我的丝毫劝阻,与你父亲故天涯比武,闯出阁外,才导致你父亲一病不起,含恨而终的!”

“就是你这贱人,有意挑拨!本来我偷学御雷决和御电术,父亲只罚我在铁房密室中面壁数月,等他气消了,我便无事!没想到,你将阁中剩下的三本绝学也拿给了我,我岂有不练得道理!?这才导致父亲气上加气,非要废掉我身上的所有功法,无奈之下,我才和父亲决斗,闯关出阁的!”故遗名嗔目切齿,道。

“你年纪轻轻如何驾驭的了五本绝世法门?师父故天涯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循序渐进、打好根基。师父是你的亲生父亲,岂能真废掉你身上的功法?你和师父都向来冷傲,听不得硬话,以致于你们之间的误解越来越深,难道这也怪我吗?”柳落衣的变色之言,使故遗名更加愤怒起来…

只见,故遗名脸红筋暴,道:“按你之言,全都怪我,是吗?你就没一点错,是吗?整整二十年了,你还像当初一样不依不饶,乱杀我灭影门门人,我今日,岂能饶你!”

“你不饶我,我又岂能饶恕你这负心之人!”柳落衣柳眉剔竖,道。

“既然如此,你就出招吧,今日你必死无疑。”故遗名横举他那乌黑色的刀,吼道。

“灭影刀…你居然用灭影刀指向我?如今,你对我可有半分情义?!”柳落衣疾言厉气,道。

“情义?!从你告知我父亲故天涯,我偷学绝学时,就已荡然无存!看招!”话落,只见故遗名手臂一提,左一刀、右一刀、数道刀光向柳落衣砍去…

“母亲!当心!”柳若锦跃身跳出,将苍琼剑重重得抛向柳落衣,柳落衣接过苍琼剑,顺势拔出,侧身闪避,又跃起离地,斜姿横剑猛劈,无数剑影向故遗名飞出…

故遗名跃起聚风,高举灭影刀,劈腿弯身,重重下斩,凌厉的刀光伴随着四起的飓风向柳落衣袭去…

柳落衣在空中一怔,急忙凝气御风,将周围的数棵大树连根卷起,奋力阻挡袭来的刀光。数棵大树在空中被划成三、四段,纷纷落下…

老羞成怒的柳落衣高声喝道:“若锦,还不出招帮忙,傻站着干什么?”

我把我的佩剑递给了柳若锦,只见她脚尖点地,轻轻的旋转跃起,剑影形成万剑归宗之势,向故遗名刺去…

故遗名见状,凝聚起空中和地面上的寒露,形成冰墙,又用掌一推,厚厚的冰墙向柳落衣移去。随后,他使用迅雷之速,来到还在空中的柳若锦背后,欲重伤柳若锦…

我怫然作色,也使用迅雷之速,来到柳若锦的背后,掌心凝聚起层层火焰,与故遗名对掌击之。顿时,故遗名从空中落下,又持续往后退了几步,道:“青年,又是你,你和你身边貌美的女子是一起的吗?”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我口吐鲜血,指着若锦,赫然道。

“可她却帮着对面的贱女人对付我!不如,你们二人就此收手,不要多管闲事!”故遗名气愤填膺,道。

“狂徒,休要对我母亲不敬!看剑!”柳若锦又接着跃起,使用御风术在空中形成了风龙卷,向故遗名挥去…

“哈哈,柳落衣啊,柳落衣!我离开苍琼阁后,你又和哪个男人苟合?生下这女娃?”故遗名望着已被自己的冰墙压住的柳落衣,讥道。

“故遗名!!故遗名!!!”随着柳落衣狂风怒号的叫喊声,压在她身上的冰墙之下,渗出道道剑光,瞬间,她将冰墙斩得粉碎。只见她浑身颤抖着,无力的站在原地,怒瞪着故遗名。

故遗名轻轻一闪,便闪过了柳若锦挥出的风龙卷,只见风龙卷途经之处,寸草不留,快速的向远处卷去…

“哈哈,下贱的女娃!你也不过20岁左右吧?看来,你只学会了你母亲柳落衣的无极圣剑和御风术,你怎么可能伤得到我?放弃吧!”故遗名森然道。

“你才下贱,你就是个老乌龟!这么大年龄了,对一个年轻女子口出污言秽语,你算是个男人吗?再敢多言,辱我妻子,就算是拼掉我这条命,也要与你这老乌龟全力一搏!”我戟指怒喝道。

第二十三章 三进无极庵 下篇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沉睡了一夜又一昼的柳若锦,渐渐苏醒过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衫,缓缓坐起,望着禅房中的陈设,舒展了一下身体,感到分外心安。

她静静的蹬上靴子,走到方桌旁,将壶中的水倒入杯中,缓缓饮下。望向窗外,有一人影坐在台阶之上,她快步走出…

“明轩,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坐在这里?”柳若锦微声道。

“若锦,你醒了…我…我…”我低下头,迟疑道。

“明轩,我早已察觉到萧未遇给我的那瓶药,绝非什么疗伤圣药……如今,能看到你在我身边,我的心也已平缓了许多………”柳若锦低眉垂眼,脸红耳热,道。

“若锦,如今我们所在之地,叫做:无极庵。那晚之后…我便抱着你,来到了这里…”我焦眉苦脸,道。

“明轩,不必多言。在江月门的大船上,我们已经结为连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总之…总之,是你…就好…”柳若锦转身举步生风的走入禅房之中…

望着柳若锦关上的房门,我心中不禁感叹:虽与若锦拜堂成婚,但每每看到她,都不敢有丝毫的靠近,她是那么的神圣、纯洁,如莲花般屹立在清澈见底的荷塘中如今,事已至此,也许自有天意安排吧,再细细想来,对于夫妻之间,也属正常之事吧。

……………

“萧兄,我已说服师父故遗名,天亮后,你便可启程,去寻柳若锦。”应萧索疾步走入房中,笑面夜叉的看着萧未遇,道。

“真的吗?师父真的答应了吗?”萧未遇惊道。

“是的,此次出寻,你不但可以带领灭影门的一众门徒,还能带上金银珍宝。哪怕是出门后,你再收买江湖势力也好,还是买通官府也罢,都无人过问。我想,这次你定能如愿以偿。”应萧索微笑道。

萧未遇望了望应萧索信心满满的样子,疑虑道:“你是怎么说服师父的?不但准许我出灭影门寻回若锦,还赏赐给我如此之多的人手和财物,真是令人费解。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无需多言,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就是了,但是,切记!不要伤到柳若锦分毫!至于那郭明轩…哈哈…任你处置。”应萧索奸笑道。

“我绝不会伤害到若锦的,好,既然如此,我天亮就出发…”萧未遇再无疑惑,说道。

翌日,清晨。

偌大的灭影门前院,站满了身着黑衣,且不苟言笑的人,众人的两侧摆放着数口红色大箱子,如嫁妆一般。

“尔等听令,此次出行,要听从萧未遇的指令。他代表故门主去办事,务必全力配合!”应萧索当先喝道。

“谨遵门主令!”众人的回喝声在庭院内,不绝于耳。

“走,我们出发吧?”萧未遇沉声,道。

“不,萧兄。你自己去,我在门中策应你,我留下可以时刻为你打探师父故遗名的动向,你此次出行定然无忧!”应萧索胁肩谄笑,道。

“好的,我在此先谢过了。”

“出发!”萧未遇高声道。

一路之上,萧未遇骑着高头大马,兴致勃勃的行在众人之前,所到之处无不威风凛凛,甚是招摇。

灭影门的旗子也在载运着数口红色大箱子的马车上,不停地摆动着。凛冽的寒风虽然把旗子吹得“呼啦啦”作响,但依然可以看到旗子上黑色梅花的图案。

“萧头领,这鬼天气,也不知道门主让我们出来办什么事。我这儿有酒,你饮下一些,暖和暖和吧。”一人从后赶上萧未遇,道。

“不用,我们必须快速赶到苍琼阁!”萧未遇忙道。

“苍琼阁?萧头领,我们到苍琼阁干什么?”那人,惊道。

“替门主找寻她的女儿柳若锦。”萧未遇不耐烦道。

“门主还有一个女儿?”那人一怔,迟疑道。

“快走吧,别废话,如果天黑还到不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就要露宿荒野了!”萧未遇皱眉道。

又行数里。

紧随萧未遇其后的一人,远望道:“萧头领,你看。前方路口有一茶舍,不妨让弟兄们歇歇脚,再赶路吧。弟兄们,有了脚力,才能不负门主重托啊!”

“嗯…好吧,告诉弟兄们,快速休整,别当误了行程。”萧未遇左右张望,神色不宁,道。

众人跟随着萧未遇,大步来到茶舍之内,连连吆喝着小二上茶,一时喧杂四起,谈笑不断。

……………

“你说,这数口大箱子,里面装得什么?”坐上茶舍角落的,一白衣男子,喃喃道。

“谁知道是什么,这么多人护着,想必是贵重之物!”白衣男子身旁的灰衣男子,道。

“他们抬着箱子进来时,脚步沉重,且需要四人一起抬…这数口大箱子里面应该全是金银珍宝。田兄,可有兴趣探上一探?”白衣男子斜视着远处的数口红色大箱子,道。

“哈哈,有我田一不敢做的事吗?白兄,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田某人了。”灰衣男子:田一,冷笑道。

“既然田兄也想一探究竟,那我白卓就奉陪到底,事成之后,你我一人一半。我白某人决不食言。”白衣男子:白卓,点头道。

“白兄,不是我田一惧怕他们,而是他们人手众多,你我该从何下手呢?”田一疑惑道。

“哈哈,田兄,你看我手中是何物?”白卓从怀中掏出一白色,且画有兰花的小瓷瓶,低声道。

“这难道是…‘飘香酥骨散’?我只知,白兄整日流连在烟花之地,饮酒作乐、醉生梦死。还真不知,白兄竟有这么厉害的玩意。据说,这‘飘香酥骨散’是元室大内,为了捕杀民间反叛侠士而精心调制的,只需闻上一闻这飘出的香气,任凭你如何神功盖世,都会瞬间骨肉酥软,瘫倒在地,任人宰割的。”

“只是,那元室灭亡之后,这‘飘香酥骨散’也随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白兄,又是如何得到的?”田一,连连惊道。

“田兄,所言甚是。我也是在一场民间暴乱中,偶尔获得此物。今日,我们就试上一试,哈哈。”

“田兄,你我捂上口鼻,我将这‘飘香酥骨散’打开,片刻之间,这数口红色大箱子便是我们的了。”白卓,笑意连连道。

话落,白卓凝视着萧未遇一行人,缓缓的打开了‘飘香酥骨散’的瓶塞…

“好香啊…”萧未遇连同身边的众人环视着周围,寻找着香气的出处…

“这香气,定是从哪位美貌女子身上飘过来的,可怎么看不到人呢?”一人站起远眺,道。

“莫非,这茶舍之内,有女扮男装之人?”另一人,惊道。

“哈哈,不会是你身上涂了女人用的东西吧?”第三人,起哄道。

“不对,这香气有问题,大家快屏住呼吸!”第四人,慌乱道。

“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哎呀……”只见茶舍之内,众人纷纷倒地,喊叫道。

“哈哈,哈哈…现在才知道有问题,是不是已经晚了…”白卓慢慢站起,狂笑道。

“白兄,果然高明,我先去探上一探。”话落,田一便行疾如飞得来到数口红色大箱子旁,欲打开身边的一口箱子。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动灭影门的东西!”萧未遇拔出佩剑,指向田一,道。

“灭影门?尔等是灭影门的人?”白卓,迈四方步走到萧未遇面前,道。

“我们正是灭影门的人!车马之上的旗子,难道你看不到吗?”此时,萧未遇的身子已经明显无法直立,他剑尖支地,道。

“风太大,我们实在看不清旗子上的图案。灭影门的声威,我是听过的,但是仅凭几面旗子,怎能证明,你们就是灭影门的人?”白卓注视着萧未遇,道。

“你不妨再看一下地上的众人,每个人脖颈上是不是都印有一朵黑梅花?且图案、大小、位置完全相同?”萧未遇缓缓道。

田一分别察看后,望了望白卓,贴耳低声道:“他们脖颈上确实都印有一朵黑色的梅花,且形态完全相同。”

白卓迟疑了一会儿,慢慢的打开了身下的一口红色大箱子,森然道:“这位英雄好内力,毒性现在才开始发作。看来你们真是灭影门的人,无敌于天下的神秘杀手组织,我们自然是不敢得罪。但是…这送上门来到金银珍宝,岂有不拿之理?”

“想拿这些金银珍宝也不是不可,只要你们能召集人手,同我一起去找寻一个人,这数口红色大箱子,我愿双手奉上。”萧未遇低沉道。

“听起来很不错,既不得罪你们灭影门,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这样最好不过。但就不知,你们要找什么人?如果要找天上的仙女,海里的蛟龙,我们可办不到。”白卓摇头,干笑道。

“说吧,要找什么人?我和白兄不才,刚好各自统领一派,只要你灭影门不刁难,找人自然不在话下!”田一,高声道。

“我们要找之人,只是一位女子而已,但这女子的身份尊贵,乃是我灭影门门主故遗名的亲生女儿,她现在苍琼阁附近,只要二位施以援手,这数口大箱子里的金银珍宝就全是你们的了。”萧未遇,忙道。

“哈哈,好,好,好!没想到如此简单,我等这就回去召集人手,陪同你们一起寻找,只是这数口大箱子…”白卓迟疑道。

“这数口大箱子,可先行抬放到你们其中一人的帮派内,这点东西对我们灭影门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你们也别想食言,灭影门要追杀的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必死无疑!”萧未遇,忖道。

“那是自然,我们也不想招惹你们灭影门。走吧。”田一望了望数口红色大箱子,喜眉笑眼,道。

“那…还不快给我们解毒?”萧未遇,微怒道。

“好,好,好。可是这‘飘香酥骨散’如何解…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解过…”白卓六神无主,道。

“什么?你的毒药,你没有解法?”萧未遇火烧火燎的看着白卓,道。

“白兄,我先回我的沧澜帮调集帮众,你在这里稍后。”田一,话落。又扯了扯白卓的衣角,拉他至一旁,低声又道:“白兄,倘若现在给他们解了毒,他们要想反悔,便能立即将我们擒住,不如你留在此处,拖延时间,我先去调派我沧澜帮和你风尘阁的弟子前来…”

“也好,也好。田兄,拿上我的风尘令,你先去调遣人手。要快,否则我也拖不了多久…”白卓,小声嘱咐道。

“你们在嘀咕什么?到底能不能解毒?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怎么?怕我们灭影门反悔不成?”萧未遇,高声喝道。

“英雄,莫急。先让我田兄回去调派人手,一会儿我们也好一起上路,去寻找你们故门主的女儿。”白卓望了望远去的田一,侧脸转向萧未遇,忙道。

“你所说的解毒方法是什么?你不会在戏弄我吧?”萧未遇,怒道。

“这位英雄,还未请教阁下大名?”白卓拱手道。

“在下,萧未遇。你大可不必刻意拖延,这数口大箱子里的金银珍宝,本就是用来召集各方江湖势力的。如今,正好遇到你们,也算是一种缘分。”萧未遇,焦急道。

“原来是萧兄,久仰久仰!在下:白卓,乃是风尘阁的阁主,本阁以经营花月场所和赌场为主,阁中弟子也多为女子,且分号众多,萧兄日后定要捧场啊。”

“对了,刚刚我身边的田兄,是沧澜帮的帮主田一,经常活动在大海之上。可当下,天气寒冷多变,海上已无财路可寻,他便带领帮众,到此生息。”白卓,略显平静地接连道。

“白兄,我们既然有缘相识,又正好各有所需。快快说出解毒之法,休要再磨磨蹭蹭的…这岂是大男儿所为?”萧未遇,脸色苍白,颤声道。

“萧兄,有所不知,此‘飘香酥骨散’之毒,我听闻只需用沾满…体内排出的浊液的布,捂住口鼻片刻,便可解之。就是不知…是否有效…”白卓的神情有些紧张,但语速却是极慢的,也许他怕说出解毒之法后,萧未遇会更加愤怒…

“什么?用尿液?真是闻所未闻!也罢…也罢…但,你最好不要骗我!”萧未遇一怔,惊道。

“弟兄们,你们都听到了吧?是否想解毒,你们自己决定吧!”萧未遇,回望倒地众人,高声道。

话落,倒地的众人纷纷挣扎着撕扯下衣衫上的布角,放在身下,各种呻吟唏嘘声,持续传来。想必,这样的排泄方式,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白卓见状,已笑得乐不可支…萧未遇则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倒地众人的一举一动,生怕这种方法解不了‘飘香酥骨散’之毒。

片刻间,倒地的众人,纷纷摇摆着站了起来,其中一人走到萧未遇身旁道:“萧统领,你怎么还不解毒啊?体内没有浊液吗?要不…用我的?…我的多…”

萧未遇一脸无奈,低头无视,道:“不用,我自己有…”

……………

解毒之后的萧未遇,盘膝打坐了起来。这时,从远处黑压压的来了一众人,其中不乏貌美如花的女子,带头的正是那沧澜帮帮主田一。

“田兄,你来了。”白卓高声呼道。

“是的,萧兄。你看,你我门人聚集在一起,也有上百人了,这声势如何?”田一指了指身后的众人,大笑道。

“好,好,好……哈哈哈。”白卓与田一相视而笑,道。

“我们走吧,白阁主。只是,你阁中来这么多女子,且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岂能助我们成事?别延误了我们的正事…”萧未遇慢慢的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

“哈哈,萧兄,别看她们是女子,可不比你手下的那些弟兄差。倘若寻找之处有什么困难或不便,反而要全依仗她们…”白卓微笑一笑,道。

“好吧,你随意吧。走,弟兄们,我们去苍琼阁!”萧未遇当先喝道。

“且慢,这位英雄。你有言在先,可以先把这些金银珍宝放置在我们帮派之中。可我细细想来,不如继续带着一同上路,反倒安全。”田一,忙道。

“好,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可以出发了吗?”萧未遇有些不耐烦,道。

“自然可以,走吧…”田一,看了看,已装在车马之上的那数口红色大箱子,紧跟在萧未遇的身后,道。

……………

就这样,近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穿过重重密林。在傍晚时,涌入了苍琼阁内…

“我和田兄派人已四下找过,阁中空无一人。”白卓来到萧未遇身旁,道。

“既然阁中无人,这一路之上,也未询问到丝毫线索。想必,那郭明轩带着柳若锦往深山里去了,事不宜迟,将火把分发给众人,我们进入群山之中继续寻找。”萧未遇怅然若失,道。

“萧兄,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在这苍琼阁休息一晚,明日再寻,岂不是事半功倍?”田一,道。

“不行,故门主之事,延误不得,我们需立即出发!”萧未遇摇头,厉声道。

“那…我们走吧,我等兄弟既然拿了灭影门故门主的钱财,自当尽力而为!”白卓义正词严,道。

幽暗的山路,被众人的火把照得通亮,远远望去,曲曲延延犹如一条火龙一般…

“萧兄,这群山起伏重峦叠嶂,其中大小山洞颇多、密林无数,弟兄们已分开寻找了数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白卓气喘吁吁,道

“山洞、密林中躲避一时尚可。那郭明轩与柳若锦皆气息紊乱,急需休养,必定要找寻一处能安身修养的地方。白阁主可看到这山中是否有庙宇或道观?”萧未遇若有所思,道。

“我风尘阁的弟子途经之处,确实有一间破庙,但已然找寻个遍,却没有发现那里有人停留过的痕迹,我们是否还要往四周的山上继续寻找?”白卓,皱眉道。

“不用。那日,我与柳若锦分开之时,她已全身无力。就算有郭明轩陪同,也定不会走太远,我们应该以此处为中心,方圆数里仔细搜寻,必有所获。”萧未遇,望了望前方葱郁的山林,摇了摇头,道。

“那日?萧兄,你们分开了几日?这几日中,他们是否早已远走他处?”白卓疑惑,道。

“我和柳若锦分开大概有两日有余,我敢断定,他们必然不会走远。白阁主还请传令给你阁中之人,耐心仔细的寻找便是了…”萧未遇神色自若,道。

萧未遇与白卓的话音刚落,远处便奔来一人,大呼小叫,吆喝连连,“白阁主…白阁主…不好了,不好了…田帮主和人打起来了…”

“这位是沧澜帮的兄弟吗?怎么回事?田帮主和谁打起来了?”白卓,高声道。

“是,我是…沧澜帮的张奎。白阁主,我们…我们沿着南侧的…山间小径…一直走,看到了一座庵堂,田帮主寻人心切,便想破门而入,却被…却被几个尼姑拦在门外…争论了几句后,就…就打起来了…”自称沧澜帮的张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嘶哑着嗓门道。

“走,萧兄,我们前去为田兄助阵。”白卓,忙道。

话落,萧未遇与白卓各带数十人,随张奎而去…

“施主…施主…睡下了吗?我是惠静师太的座下弟子妙真,有急事求见。”庵堂内,阵阵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柳若锦。

她拿起床榻边的苍琼剑,打开了房门,道:“小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惊慌?”

“施主,山门前来了一行人,各个粗鲁不堪,像是在找寻什么人。我奉惠静师太法旨,带女施主和同你一起前来的那位男施主到本庵的密室之中,暂作躲避。”妙真小师父双手合十,急促道。

“惠静师太是否有危险?”我闻声后,也从隔壁的庵房之中走出,忙道。

“是啊,惠静师太让我们躲进密室,她可有万全之策?”柳若锦神情凝重,道。

“两位施主,所来之人极有可能是为了找寻两位的,他们并非善类,惠静师太自有应对之法,还请两位施主随贫尼前去庵中密室。”妙真小师父分别看了下我和柳若锦,焦急道。

“行,还请小师父带路。”我拱手,道。

“明轩,我们去了密室,万一惠静师太遭遇不测,你我便难辞其咎…”柳若锦拉住我的手,道。

“所来之人,倘若真是为了你我二人,他们在庵中找寻不到,便会自行离去。我们先到密室之中,静观其变。”我与柳若锦四目相对,道。

在庵中深处的无极堂内,偌大的观音像赫然而立,只见她手持净瓶、脚踏莲花,神态自若,额部宽广,眉眼细长,方颐薄唇,智慧慈善地凝视着远方,我顿生敬意。

只见,妙真小师父扭动了一下佛前烛台,便指引我们来到佛像背后,地面上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梯阶来。我和柳若锦随妙真小师父缓缓下行,来到了一间地下四方房间之内,数盏烛台被点亮后,我发现此处密不透风,且有简单陈设。

妙真小师父走到房间内对应梯阶的另一面,道:“这里还有一盏烛台,转动后,便会打开一道门,从门中而出,便是一条通往后山的通道。以前,庵中常常收留一些反元义士和被欺压的百姓,此密室也是为了躲避元兵的搜查而建,虽年份已久,但此通道一直保留至今。”

我和柳若锦尚在惊讶之中,妙真小师父接着道:“二位施主,也可从此通道下山离去。妙真先行离开,望二位施主多福多寿。”

“妙真小师父,你去哪?”我急忙凑上,道。

妙真小师父却没有任何言语,略显着急地走上梯阶,返回到了无极堂内…

“明轩,我还是放心不下,不如你我二人出去助各位师太一臂之力。”柳若锦忧心忡忡,道。

“若锦,我们到梯阶出口处,暗自观察。若所来之人与众师太无休止的纠缠,我们便出去与其拼杀;倘若,所来之人,寻后无果,主动离去,我们藏身在此,也可避免庵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百感交集,道。

“好吧,明轩。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

“住手!师太,何必那么大火气,我们只是找人而已,并不想打扰众位师太的清修,还请师太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庵找寻一番。”萧未遇来到庵前,喝道。

“是啊,师太。我们与贵庵无冤无仇,何必针锋相对,只要师太行个方便,我们找不到要找的人,我们便立即离去。”白卓站在萧未遇身旁,沉声道。

“萧兄、白兄,别和这老贼尼多废话,我等行走江湖,畏惧过谁!这不知死活的老贼尼敢拦我进庵,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田一,戟指骂道。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我无极庵内皆是女尼,多有不便。还请众位施主快快离去,以免扰了佛门清净。”惠静师太,缓缓道。

“无妨,无妨。我风尘阁大多都是女弟子,只要师太准许她们进入庵中找寻便可。”白卓,大笑一阵,道。

“也罢,也罢。看来众位施主,今日是非进庵不可了,那就依这位施主所言,让你阁中女弟子进庵一看吧。”惠静师太望了望来到她身旁的妙真,神色自若,道。

“还不快快进入庵中?”白卓斜视着阁中女弟子,冷然道。

“是,阁主。”话落,数十名风尘阁女子,进入了庵中…

“萧兄,我带来的这些女弟子终究还是派上了用场。你请放心,她们各个心细如麻,必然不会放过庵中的任何角落。”白卓对着萧未遇微微一笑,低声道。

“嗯…但愿有所收获,我也能早些见到若锦…”萧未遇心神不定,道。

“要我说,根本就不用和这老贼尼客套,我们直接杀进去便可。”田一,恶狠狠道。

“田兄,稍安勿躁。难道你还不相信我风尘阁的人吗?再说,你和这些尼姑们置什么气啊。”白卓,干笑道。

“真不知道你们俩个怎么回事,我们一百五十余人,有什么可怕的?!”田一,指了指陆陆续续赶来的门人,不解道。

“灭了这庵堂是小,辱了我灭影门的威名是大!堂堂灭影门,对一群尼姑动手,岂不晦气?”萧未遇微怒道。

“不是,我…我是觉得…我们没必要…”

田一话未说完,进入庵中找寻柳若锦下落的风尘阁女弟子们纷纷走了出来,当先一人向白卓摇了摇头,站到了一旁。

第二人道:“阁主,未找到要找之人。”

第三人道:“没有。”

第四人道:“没找到。”

第五人道:“除了尼姑,没有别人,更别说男子了。”

第六人道:“没有。”

白卓对着萧未遇耸了耸肩,苦笑道:“萧兄,看来庵中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走吧。”

“阿弥陀佛,正如这位男施主所说,你们还是快快离去吧…”惠静师太,道。

“走吧。”萧未遇沉着脸,郁郁寡欢的挥了一下手,众人随他向深山走去…

“不对,深山之处,再无他路,你阁中的女弟子认识柳若锦吗?如果她扮成尼姑,混在其中,岂能认出?若锦的倾城之姿,若是男子一眼便可认出;可你那女弟子们各个美艳妖娆,自视清高,眼中又怎能容下若锦?!”萧未遇赫然醒觉,停下脚步,对着白卓,惊叫道。

“萧兄,你的意思是?”白卓一怔,沉吟道。

“我们回去!”萧未遇厉声道。

………………

“师父,师父…他们…他们又回来了…”无极庵一尼姑,颤声道。

“快,随我到山门前迎敌!”惠静师太,道。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去而复返,所为何事?”惠静师太一人当先,道。

“师太,我并不想为难于你,请叫上你庵中的所有弟子,聚在一处,我要亲自进入庵中,寻找我们要找之人。”萧未遇森然道。

“这位施主,刚刚你们的女弟子们已经找寻过一次了。我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三翻四次的惊扰?”惠静师太,双手合十,缓声道。

“师太,如果我非进不可呢?”萧未遇直眉怒目,道。

“那就从我惠静的尸体上踏过去。列阵!”惠静师太,疾言怒色起来。

“师太,就凭你这些人,怎么和我身后的众多弟子抗衡?我说过,我不为难于你,我们俩个单打独斗,若我赢了,让我进去;若我输了,我转身便走。可好?”萧未遇冷笑道。

“阿弥陀佛,施主能有此番决定,再好不过了。请出招吧。”惠静师太,微笑道。

“看招!”萧未遇拨出手中佩剑,轻轻跃起,嗖的一声便向惠静师太头顶横斩过去,万道剑气也连续刺向她的胸膛…

惠静师太缓步后移,使出‘观微无痕掌’,挡下万道剑气,又顺势侧身使出一招‘坐禅指’,二根指头挟住了萧未遇剑尖,轻轻一弹,剑身便来回摆动起来…

萧未遇落在一旁,又接着跃起,连续在空中挥出剑气,凌厉的剑气不断得向惠静师太斩去…

惠静师太接连左扑右闪,忽然弓步跃起,右掌在空中重重击出,使出了一招‘观音推手’。只见一张偌大的手掌,向萧未遇压去…

萧未遇心中一凛,暗道:“这老贼尼内功甚高,长久僵持下去,我必输无疑!”他剑锋朝地,快速落下,躲过了那‘观音推手’。剑尖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他斜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白卓,白卓察觉到了萧未遇眼神,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萧未遇弯剑弹起,在空中旋转上升,剑气也越聚越多。随后,平倾身姿,剑锋向惠静师太刺去…白卓见状,从腰间掏出梅花镖,冷不防的也向惠静师太掷去。

惠静师太的双手同时在身前画圆摆动,使出‘佛云手’挡下袭来的道道剑气。忽觉,丹田之处有猛烈的疼痛感,使她一时无法续气,她低头一看,一梅花镖正中小腹处…

惠静师太低头的一刻,萧未遇的剑,刺穿了她的右臂,没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发出,萧未遇又顺势拔出剑身,惠静师太被甩倒在地,她左手捂住右臂,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师太,得罪了。”话落,萧未遇大步走去无极庵中…

“卑鄙小人!居然暗算我师父,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灭影门也不过如此…都不要拦他,让他进去!”妙真疾步向惠静师太跑去,将惠静师太揽入怀中,怒视着萧未遇,道。

无极庵的弟子,闻言后,缓缓后退,给萧未遇让出了一条入庵的道路来。

萧未遇在无极庵中徘徊数趟,心灰意冷的坐在无极堂观音佛像前,喃喃自语道:“若锦,你究竟在哪里…”

随后,他缓缓站起,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佛像背后,他略带迟疑的望去,又随着他的一声长叹,万念俱灰的离开了无极堂,走出了无极庵…

“我们走吧,确实没有…”萧未遇愁眉不展,道。

白卓与田一,看了看萧未遇的神情,不敢多言,紧跟其后,缓慢地向苍琼阁走去…

……………

回到苍琼阁内,萧未遇如坐针毡,无法入睡。他黯然神伤的来到了,柳若锦原本的房间内,静静的坐在床榻之上,抚摸着上面的一切,眼泪滴滴落下…

………………

我和柳若锦,良久听不到无极堂内有任何动静,便顺着梯阶,走出了密室,看到庵中一切如旧,丝毫未损,我们相视而笑,内心都变得平静起来。

“明轩,我们要去感谢一下惠静师太的救命之恩。”柳若锦微微一笑,道。

“是啊,你我如今都无法使用内力,否则也不会如此一般…”我叹声道。

“没事,明轩。只要我们好好调息数日,会恢复如初的。你看,小师父们都没有受伤,不过她们看起来好像很忙碌的样子…”柳若锦一边安慰我,一边望向堂外,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们为何如此急促…”我也向堂外望去,道。

“走,我们去看一下。”柳若锦行步如飞的出了无极堂。

“小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柳若锦拦下一尼姑,忙道。

“师父惠静师太,遭到小人暗算,伤了右臂…”这尼姑沮丧道。

“什么?带我们前去。”我顿时,百感交集,愧疚之心,涌向心头…

一进入惠静师太的庵房,我便疾步来到她的面前,面如死灰的道:“师太,你没事吧?”

“对不起,如若不是我们,您也不会受伤…”柳若锦忧心如焚,道。

“两位施主,贫尼没事。只是右臂受了点剑伤罢了。没什么大碍。”惠静师太抚摸着柳若锦的头发,微笑道。

“孩子,你与这位男施主速速离去吧,贫尼已无力再保护你们了。”惠静师太低声道。

“不,师太。您与我们萍水相逢,其实您没必要这样做的…师太…”柳若锦哭泣道。

“孩子,莫哭。佛家讲究机缘,既然你们来到了无极庵,定有我与你们的因果定律。也许,我们这一份因果,会去改变另一份因果,所以,孩子,不必介怀…”惠静师太望着供台上的观音像,缓缓道。

在苍琼阁内,伤心欲绝的萧未遇,一直停留在柳若锦住过的房内,不时传出长吁短叹声…

“萧统领,在吗?”忽然,房外传来一阵柔媚的敲门声。

“萧统领,我知道您在房内,若您还未歇息,不如让小女子进去,陪一陪萧少侠。”这柔媚声中又略带些许恳求之意,使萧未遇心头一紧,他擦了擦脸上未干的眼泪,缓缓的走向房门处。

“姑娘是?找萧某所为何事?”萧未遇打开房门,门外竟是一位清丽淡雅、楚楚可人的女子,她黛眉轻扫,红唇轻启,一身素净的衣裙,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还带着丝丝微笑。

“小女子是风尘阁的素锦,不知是否有幸与萧头领共饮一杯。”这女子接过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柔声道。

“素锦…好名字,好名字…”萧未遇敞开房门,转身走向房内的方桌旁,静静的坐了下来。

“萧头领少年英雄,又俊朗无比,在为何事忧伤?”素锦轻盈的走进房内,用脚跟把房门关上,道。

“都是些世俗之事,不足挂齿。”萧未遇叹道。

“既然如此,不如小女子为萧头领歌舞一曲,以解心中愁闷…”素锦欲将托盘中的酒菜放置在方桌之上,她衣裙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来,脚上的银铃也随着步伐轻轻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随后,她玉足轻旋,裙摆旋舞,柳腰轻摇。眼波一转,流露出的风情让萧未遇瞬间忘记了一切…

“萧统领,来饮下此杯。”素锦舞步移至萧未遇身旁,微声道。

“好,好。你跳得真好,我饮下就是。”萧未遇痴迷的看着素锦,道。

“来,再饮一杯。”素锦旋转身体,坐在了萧未遇的腿上,娇声道。

“好,我饮。”萧未遇呆笑道。

“素锦美吗?萧统领喜欢素锦吗?”素锦紧贴着萧未遇的耳朵,缓声道。

“素锦…素锦…若锦…”萧未遇喃喃自语道。喃喃间,他只觉心头一痛,惊恐的将素锦推至一旁,酒杯内的酒也随之洒在了桌子上…

“萧统领,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素锦吗?”素锦急忙从怀中掏出丝帕,擦拭着桌上洒落的酒水,迟疑道。

“喜欢…喜欢…我至始至终只喜欢锦儿…”萧未遇失魂落魄,道。

“呀!这房间应是长久无人打理吧,我这丝帕才擦了几下,就脏了一大片…”素锦眉头一皱,道。

“对啊,长久无人打理……不对…无极庵中另有玄机!”萧未遇看了下桌面上被擦拭过的地方;又看了看未擦拭之处,微微一怔,赫然醒觉,惊叫道。

“什么?”素锦,愣道。

“去告诉你们阁主和沧澜帮的帮主田一,我要再去一趟无极庵!”萧未遇忽然站起身来,喝道。

“这么晚了,萧头领还去什么无极庵啊……难道…萧头领真舍得下素锦吗?”素锦,媚声道。

萧未遇未答,头也不回的破门而出…

第八十八章 薄情 下篇

刺骨寒风密林来,又见白雪纷落开。

薄暮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头万绪的感情一般,而故遗名的狂笑声却充满了裸露直接…

“哈哈…哈哈…全力一搏…狂傲的青年!在江月镇外若不是这女娃帮你,你早就一败涂地了。怎么?还想再与老夫一战?”故遗名道。

“与你再战又何妨?”我目光如炬的看着故遗名,道。

“也罢,也罢。你们就一起来吧!”故遗名横眉冷目,道。

“柳阁主,借苍琼剑一用!”我高视阔步的走到柳落衣身边,道。

柳落衣冷漠的将苍琼剑递到我的手中,没有任何言语。她发丝间的雪凝成了冰,缕缕直垂,愤怒间寒颤不断…

我手持苍琼剑,缓缓得向故遗名走去。故遗名也鹰视狼步面对着我走来,道:“青年,我本有意收你为义子,再将我融合后的功法心得传授给你,你必定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而你却偏要与我剑锋相对,真是迂腐之极!大丈夫何患无妻?值得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荣吗?”

“尊荣?你只知晓我学会了铁房密室中的五门绝学,却不知我本就出至尊荣,家族的赫赫战功又如何?依然经不起风言碎语中的弹劾!那日一战,我见你出招狠辣,看来柳阁主给你送至铁房密室的道家典籍,你是一本没看。”我冷然的看着故遗名,讥道。

“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有把五本绝学的杀招相互融合,发挥得淋淋尽致,才能达到至快巅峰。以你的年龄,领会不到也属正常,至于你说的道家典故,难道决斗之时,给别人讲经颂道,就能使对方不攻杀你了吗?”故遗名高声道。

“哈哈,枉你如此年岁,竟如此固执。也难怪,因为一些门中小事,你和柳阁主纠缠了二十年,互相怨恨,难道一生都要针锋相对吗?”我嗤笑道。

“门中小事?青年,别太自以为是。我故遗名无敌于这天地之间,就算我为门中小事,与那柳落衣短兵相接又如何?今日,她柳落衣注定是个死人!”故遗名傲慢道。

“既然如此,前辈,看招吧。”话落,我提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白雪随着我的剑气在空中旋转,只见我的身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无不寒霜冻结…

…………

“你看,就算郭明轩、柳落衣、柳若锦三人分击,又何曾伤我师父分毫?”躲在苍琼阁山门内,一直观战不出的应萧索,看着萧未遇道。

“是啊,你师父如此厉害,是不需要你这个废人帮忙!”萧未遇直眉怒目,道。

“我失去右臂,就是一废人。可你呢?手脚具在,不是也躲着不出?”应萧索讥刺道。

“我出去又能如何?无非多具尸体罢了。你和你师父故遗名潜入苍琼阁内,引我师父柳落衣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苍琼阁今日必招灭门之灾。我不如忍辱负重的活着,日后终有一日,我要让你灭影门血债血偿!”萧未遇疾言倨色,道。

“哈哈,血债血偿…我看你是舍不得那貌美如仙的柳若锦吧?难道你没听清楚吗?那郭明轩口口声声称她为妻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应萧索冷笑道。

“闭嘴!你个废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萧未遇怒目圆睁,道。

“哈哈,如今我失去右臂,你确实能一剑杀了我。但是,我这个废人有一个可以让你得到柳若锦的方法,不知你想不想知道…”应萧索捂嘴,奸笑道。

“什么方法?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若锦的!”萧未遇息怒停瞋,道。

“我这里呢,有一瓶‘雨露之沾’,这可是极强的春药!解毒的方法就是要与男子不停的翻云覆雨。你想一下,如果生米煮成熟饭,柳若锦失去了贞洁,郭明轩还会要她吗?你岂不是有机会了?”应萧索不断得用眼神探视萧未遇,道。

“我…我…”萧未遇吱吱呜呜起来。

“大丈夫,做事要果断!既然想要,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不然,岂不是白白在这世上走一朝!”应萧索忙道。

萧未遇再无疑惑,说道:“好!为了若锦…我是爱若锦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她!我一定要把她夺回来!她是我的!”

“这就对了!你和天仙般的柳若锦,好事一完。我就禀明师父,你真心归顺,有我师父和灭影门护着你,你还怕那郭明轩不成?”应萧索注视着萧未遇道。

萧未遇不答,以默认的姿态,暗自微笑起来…

…………

“明轩,小心!”柳若锦脚尖点地,极快跃起,接住了被故遗名击飞的我。已和故遗名大战几百回合的我,已然腿软无力。同时,我体内紊乱的真气也不断地撞击着头顶的百会穴,顿时头痛欲裂。

夜幕已至,但白雪皑皑的地面,犹如白昼。我看看站立不动的柳落衣,脸色苍白惨淡,只能将苍琼剑交给了柳若锦,微声道:“若锦,我已无力再战,你拿着苍琼剑护好自己!”

柳若锦连忙封住我各大要穴,哽咽道:“明轩,会没事的,你先盘坐调息。”

话落,柳若锦强忍泪水,用尽全力的纵身跃起,万道剑影紧随其后,向故遗名刺去。故遗名凝聚内力,横提灭影刀,用刀身接挡着柳若锦的剑锋,一时成僵持之势。

随着柳若锦的气息越来越弱,故遗名见机提气,推动了一下刀身,接着又提脚侧踢,将柳若锦击倒在地。苍琼剑也随之,从柳若锦的手中脱离而出。

故遗名左手接过苍琼剑,看着右手的灭影刀,狂笑不止,道:“哈哈,北灭影,南苍琼!父亲故天涯倾尽一生所寻回的两把绝世神兵,终于都到了我手上!”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应萧索从苍琼阁山门内走出,连连喝道。

“师父,灭影刀是您的佩刀,但是这苍琼剑从未听你说起过,此剑有何厉害之处?”应萧索接着道。

“哈哈,要说这苍琼剑的厉害之处,可谓是与我这灭影刀同出一脉,皆有毁天灭地之能!”

故遗名接着道:“我父亲故天涯曾这样说道:元朝,至元十八年三月初六,西京之地。夜黑气蔽西方,有声如雷,少倾东北方有云如火,高射中天,遍地俱见火光,空中有兵戈之声。有物触地辄有火起。”

“次年西京遭蝗灾,飞蝗蔽天,人马不能行,路边沟渠皆被蝗虫填满。民大饥,捕蝗为食,并煨干而储存食之。”

“这起火而落之物,就是那:天外火流星。元室朝廷闻讯后,急诏能工巧匠前去勘探,欲要制成战无不胜的沙场利器!”

第二十一章 三进无极庵 上篇

见柳若锦用发簪抵住自己脖颈后,萧未遇神情慌乱,不敢再向前一步,不时的伸出右手,欲阻止道:“别…别冲动,我不动就是,若锦…你别做傻事…”

柳若锦见机,缓缓后移,退进苍琼阁内。忽然一个转身,向苍琼阁深处奔去。

措手不及的萧未遇,只得紧跟上去,追赶起来…

而此时,故遗名正若有所诉的向我走来,双手缓缓的放在我的双肩之上。随着一声叹息,他侧脸,又将双手慢慢移开,百感交集,道:“替我好好的照顾若锦,日后,她若心情有所舒展,记得带她来见见我。”

话落,故遗名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后,与我相视而对,又神情凝重道:“这是灭影令,此令牌不但能号令我灭影门的所有门人,也能使你在灭影门内随意进出,你收下吧。”

“故前辈,不必惆怅,事出突然,一时之间实难让人接受,我相信你们父女二人终有团聚的一天。”我对着故遗名,安慰道。

“好,青年。不,郭明轩,谢谢你。我会在灭影门中一直等着你和若锦的到来的…嗯…我们回去吧。”故遗名缓了一口气,微笑道。

………………

“明轩,救我。”刚回到苍琼阁山门处,便听到柳若锦微弱的呼救声。我身上的各大要穴虽被封住,但还是快步向山门内奔去…

奔至苍琼阁山门内,只见,萧未遇把柳若锦,按在洞墙之上,欲向她的脖颈强吻。柳若锦的头来回摆动,眉锁忧伤,激烈的挣扎着…

“萧未遇,你做什么?”我越步向前,一把抓住萧未遇的右臂,怒道。

萧未遇奋力一甩,我重心不稳,又无法提气,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这畜生!你在干什么?”随后赶来的故遗名见状,一时火冒三丈,急忙跃起,右手聚成鹰爪,死死卡住萧未遇的脖子,将他离地擒起,拖至数米之外的地面上。

故遗名俯下身子,望着萧未遇,紧抓着他脖子的右手不断得续力,又大声喝道:“你明知柳若锦是我的女儿,还敢如此放肆,你找死!”

“门主,我…我不敢了…我一时糊涂…不知道怎么了…全…全然控制不住自己…”萧未遇的脸憋得通红,断断续续的嘶声道。

“郭明轩,带我女儿柳若锦走,保护好她!萧未遇,你既然已入我灭影门,就随我回到门中,接受门规的责罚吧!”故遗名斜视一下我后,又将目光死死得盯在了将要窒息身亡的萧未遇身上,赫怒道。

我急忙抱起柳若锦,行步如飞得向山门外走去。可远离了苍琼阁,该去向何方?我一时也没任何思绪…

此时,我的心中却想到:我与暮云烟一众分开后,所经之地,清冷无比,行至密林又见折断的枯枝连连。想必去灭影门的方向,定是与我和若锦来时同路,切不可原路返回,唯恐再遇到萧未遇。

当下,我周身各大要穴受限,一但强行冲破穴道,真气定来回窜动,不能自持。看来,眼下只能先朝群山深处奔走,待我恢复如常后,再做打算吧…

…………

钟声闻,烦恼轻。

不知不觉中,我朝着隐约的钟声处,走了数里。我的内心也越发平静起来,可柳若锦的身体却越发滚烫,她呼吸极重,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我缓缓的将柳若锦放置在小径的雪地上,退去自己身上的外衫,平整展地,又将她抬起放在了上面,生怕地面上的寒气冻坏了她的身子…

我蹲下身子,仔细的察看柳若锦的全身,没有发现一丝伤痕。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低下头,紧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心中揣测到:莫非,若锦受了风寒?可她全身的症状又与受风寒发热的症状不太一样…

“啊…若锦…怎么了?”柳若锦忽然用力的搂住了我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但打断了我的思绪,还使我甚是紧张起来。

她微张着朱唇,不时的闭眼喃喃道:“明轩,是你吗?明轩………”

“是我!若锦,你哪里不舒服?”我赤红的脸颊上闪动着骤雨般的汗珠,心中也不禁一震,已感觉到有些许不妙的我,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时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柳若锦在逃至苍琼阁山门前时,就已中了萧未遇的毒了,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呢?

“明轩…你在吗?…明轩…我好难受啊”柳若锦,又喃喃道。

“若锦放心,我这就去追赶你的父亲与萧未遇,一定会从萧未遇的身上搜出解药的!”眼看,柳若锦愈加痛苦的神情,我一时惊慌失措了起来,或许追赶上萧未遇后,让他交出解药,带回喂与柳若锦,柳若锦也就能恢复如常了。

可,萧未遇是被故遗名擒走的,他们是否会直接返回灭影门呢?若回灭影门,他们又该走哪条路呢?灭影门又在哪呢?如今,我也只能猜到他们可能会途经的地方,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准确的去向。

但,眼下,柳若锦又能坚持多久呢已然不能再拖了

我欲立即起身,去找寻萧未遇和故遗名的踪迹,却被柳若锦一把给拽住了……

第八十九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冷溶月遥望郭明轩的背影,倍感凄凉。

一时之间,冷溶月的内心如五味杂陈一般,翻涌不断。

齐煜之死,无可厚非。可,红娘子也随着齐煜一同闭上了双眼,这根本不在冷溶月的预料之中。

虽说‘思君殿’、‘锦绣殿’均不在冷溶月的管控范围之内,但红娘子却是真真切切地死在了她的面前,而她又偏偏是这‘秋思阁’的宫主,也是这‘秋思阁’名副其实的最高统治者。

眼下的僵局,又怪得了谁呢?女子的痴情,冷溶月早就从素海棠的身上体会过,可如红娘子这般的浓情蜜意,她却是头一次有目共睹。

或许,以后她也会如红娘子这般,为了心中所爱而义无反顾,但当下的局势,已然难解、难恕…

冷溶月侧脸望向殇沫,殇沫的眼神还停留在齐煜与红娘子的尸身之上,他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对于他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许也是前所未见过的。

冷溶月细细打量着殇沫,生怕错过他身上的一丝细节,她要记下殇沫的所有,甚至是一根丝发。

冷溶月清楚的知道,这般的凝望,可能会成为她永恒的回忆。等郭明轩的痛心感渐退,带殇沫离开‘秋思阁’,已是必然。

可,冷溶月还未看够殇沫,还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有些事,总是那么的无可奈何,也许殇沫并不会去怨恨于她,而她却怕郭明轩会强行让殇沫远离于她,因为殇沫毕竟是郭明轩的弟子,弟子又总是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的。

也许,此时的冷溶月已然对郭明轩百口莫辩,即使郭明轩明知她的秉性,也难保不碍于她的背景复杂而使得殇沫不可再与她交往。

冷溶月虽感无力回天,但她天生不服输的性子,却燃起了她的欲望。越是不可得的,越是困难重重的,她越斗志满满,更何况,她是真心实意的爱慕着殇沫。她甚至生起了叛出灭影门,背离义父纪纲的想法…

可,她又绝非是那冷酷无情之人。回首,灭影门的授艺传功,念顺夫人的溺爱独宠,义父的栽培养育,她岂能毫无动容?她好想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也好想忘掉这些难以偿还的恩情,更好想数日前不曾来过这‘秋思阁’中…

“殇沫,这把折扇,刚刚还未送与你手上,便发生了红娘子与齐煜共死的局面。现下…我就把这把随身的折扇正式送与你,希望你莫忘了冰弦。”冷溶月定了定神,言语极其缓慢柔弱,道。

“冰弦,殇沫也想送你一样东西…”殇沫凝望着冷溶月手中的折扇,右手伸入胸膛,在衣衫里来回摸索着。

片刻间,他停下了摸索,手中好似抓着一样东西。也就是在抓到这样东西后,殇沫的神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他思索不断,默默地低下了头。

“殇沫要送我什么?其实,殇沫不必送我的,只要你能记得冰弦就好。”冷溶月好似看出了殇沫的思虑,她也绝不会去为难殇沫去做他不愿去做,或是没有思量好的事情的。尽管,她的确想从殇沫身上得到一件信物,但她还是强忍忧伤,苦笑道。

“嗯,我这件物品的确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师父也曾言不可轻易拿出。我也一时难以抉择要不要送与冰弦,不过,冰弦放心,殇沫定会永远记住你的。”殇沫将紧握在怀中的盘龙白玉慢慢地松开,右手从衣衫内缓缓移出,道。

“对了,听冰弦的言语,你是要离开这‘秋思阁’吗?不然,又怎会如此着急得送与我这把折扇呢?”殇沫,惊道。

“也许不是我要离开,而是你将要离开。”冷溶月,干笑道。

“我要离开?我怎么不知道呢?”殇沫,诧异道。

“嗯…”冷溶月对着殇沫微微一笑,又将目光落在了李承霖的身上,“李承霖前辈,我会命几名侍从,与你一起为齐煜和红娘子准备后事的。”

“不用了,我要将此二人的尸身带回武当山,向师父请罪。”李承霖,沉声道。

“此处离武当山万里之遥,你怎可一人前往呢?再者,就算你能独自运送此二人的尸身到达武当,可也难保尸身不会腐烂不堪啊。”冷溶月皱起眉头,思索道。

“若天命如此,承霖也只能遵从天命了。”李承霖缓缓抬起头,出神得望着‘思君殿’的顶端,微声道。

“李承霖前辈,本宫倒有一策,可助你将此二人的尸身完好无缺的带回武当山。”冷溶月,拱手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李承霖,不解道。

“我命人准备一口密封较好的棺木,然后向棺木内输入‘冰魄寒光’的真气,将此二人的尸身冻结住,抬至车马之上,您便可驱马车赶赴武当山了。”冷溶月,朗声道。

“好啊,冰弦你这种方法,再好不过了。李承霖前辈,冰弦的‘冰魄寒光’很厉害的,不但可以凝冰成琴,还能凝冰成一柄玄冰剑呢!”殇沫,惊呼道。

“好吧。可如今,我还想请教一下宫主,我师弟齐煜为何会来到这‘秋思阁’中,又为何做了这‘思君殿’里的杀手,你真的全然不知吗?”李承霖,厉声道。

“我的确一无所知。也许,您可能不信,堂堂‘秋思阁’的宫主,居然对阁内的事情全然不知,但前辈,我并非敢做不敢当之人,若此事真与我有关,我又何必向您再三解释呢?”冷溶月,急促道。

“就算你不知此事,我武当派也绝不会就此作罢。待我禀明武当上下,此事定会再来讨个说法!”李承霖,微怒道。

“前辈,请便。”冷溶月,冷然道。

“不过,一事归一事,承霖还是要谢过宫主的良策,若真能将此二人的尸身完好的带回武当山,也不枉承霖来此一趟。”李承霖,拱手道。

“前辈言重了。星月、陆夕儿,你们二人去通知我的亲卫,准备好一口棺木,送过来。”冷溶月拱手向李承霖还礼,又对着身旁的两名侍女道。

“是,宫主。”星月、陆夕儿,同声轻喝道。

片刻间,一口棺木由四名亲卫分抬而至。

冷溶月望着李承霖将齐煜与红娘子的尸身抬入其中后,她缓缓的走近棺木,引‘思君殿’前的池中之水,化作玄冰,覆盖在了尸身之上。但她好似不甚满意,又凝聚真气,将尸身间的缝隙填满,不仅完全冻结住了两具尸身,又将棺木内注满了玄冰。

冷溶月无力的向后退了几步,缓缓道:“李承霖前辈,可以合上棺盖了。你也能即刻出发了。”

“你没事吧?宫主。”李承霖,关切道。

“没…我没事。我毕竟是‘秋思阁’的宫主,此二人也的确是在我‘秋思阁’中死去的,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前辈无需担忧。”冷溶月煞白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道。

“那好。承霖就此别过,还请宫主多加保重。”李承霖,拱手道。

“前辈,慢走。”冷溶月拱手,回道。

冷溶月望着四名亲卫抬着棺木随李承霖远离后,身子又缓缓移向殇沫,微微一笑道:“殇沫,扇子上有我为你写下的几个字,你不必马上看,也不必来问我是何含义。总之,有天你会明白的。今日,我有些累了,我先回‘秋思楼’中了,若你想见我,可直接到楼内寻我。”

“哦,好的,冰弦。你…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真的好差啊。”殇沫,迟疑道。

“没事。”话落,冷溶月缓缓向‘秋思楼’的方向走去。

殇沫驻足原地,静静地看着冷溶月逐渐远离,他不明白冷溶月今日为何如此奇怪,尽管他感觉到了冷溶月有些不悦,却迟迟找不出原因来。

…………………

翌日,清晨,微凉。

在‘秋思阁’中,郭明轩来到隔壁殇沫的客房外,轻敲房门,微声唤语,“殇沫,起来了。我们该离开了。”

“噢?师父,我们真的要离开了吗?怪不得冰弦昨日告诉我,我将要离开了呢…”殇沫揉了揉朦胧睡眼,缓缓起身,伸着懒腰,道。

“她已然猜到你要离开了吗?也好,那我们也不必与她道别了。”郭明轩停顿了片刻,又缓缓道。

“可师父,殇沫想再见一面冰弦。我们何时能再来一趟这‘秋思阁’呢?”殇沫,忙道。

“为师也不知道。或许,以后都不会来了吧…”郭明轩,低声道。

“为何?师父。”殇沫,不解道。

“或许不会再来,只是为师的意愿罢了。殇沫,以后可以独自前来的,为师不会阻拦殇沫的任何决定的。也许,等你长大些,也不愿再来此处了吧…”郭明轩,若有所思道。

“不,师父。只要有冰弦在,我想无论我长多大,都会再来看她的。她与殇沫相处的很好,还教会了殇沫‘天傲剑法’。她对殇沫而言,很特别,好似师父一般得亲近。”殇沫,皱起眉头,毅然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债,这些债或多或少、或早或晚,都是要还些的。你有你的想法,别留下遗憾就好。”郭明轩的神情略显忧伤,他回想起:昨日红娘子先伤齐煜,又自杀,从而双双毙命的情景,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

又想到他的妻子柳若锦,如今尚在‘无极阁’中修行,又多少有些欣慰。毕竟伊人仍在,且过着她想要的生活。或,他当日一味纠缠,不肯放手,是否也会落个人去阁空,双双毙命的下场呢?

也许,放手是爱的另一种方式,虽然痛心疾首,但能彼此成全,也是一种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郭明轩好似彻底释然了一般,他微微一笑,又道:“殇沫想见冰弦,那就快快起床,梳洗一下,为师陪你一同前去就是。”

“好的,师父。殇沫,这就下床梳洗,哈哈。”殇沫,朗笑道。

此时,‘秋思楼’中,冷溶月也躺在床榻之上,但她并非还未苏醒,还是正在忍受着全身冰冻的剧痛。她龟缩成一团,被褥紧紧裹着身子,还不时的打着冷颤,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血管都在持续紧缩着。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体内的寒气已然不能在周身顺畅的行走,且甚是紊乱。只因,她昨日过度运行内力,向棺木中灌入寒气。她修习的‘冰魄寒光’又是极阴的内功,身上的几处经脉已被寒气完全凝结住了,寒气正直逼向她的心脉。

这样的场景,对于冷溶月而言,绝非是第一次了,习武之人难免有内力损耗的时候。可,每一次内力损耗后,她都要经历一番,好似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过一遍的痛苦。

她无力去改变现状,只能默默地忍受,因为她已数次挺过了这样的折磨。

可,今日对冷溶月来说,好似有些不同,她的脑中清楚的知道,郭明轩与殇沫将会前来向她辞行。

尽管,她已早早醒来,独自抵抗着寒气冻结之苦,但还是无法起身如常。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这般过度的。但眼下,无论她如何忍耐,如何调息,都显得那么得有心无力…

“宫主,郭前辈与他的徒儿殇沫,前来向您辞行来了。”一侍女在楼外,轻声道。

“好…我知道了。让…他们…到楼外…便可。”冷溶月颤声连连,略显迟疑的言语后,她的脸上却泛起了一抹笑意。

因为她早预料到:不管郭明轩有多么的不愿见她,只要殇沫能来,就代表殇沫对她还是有些情义的。而她也只在意殇沫的举动。

她也清楚的知道,郭明轩不想来见她,绝不是怪罪她什么,而是无法面对齐煜与红娘子已死的结局,更无法面对她是这‘秋思阁’宫主的身份。

“白衣宫主,我携徒儿殇沫,来向你辞行,我们已决定离开‘秋思阁’。”郭明轩在楼外,轻喝道。

“冰弦,你怎么还没起床啊?你比殇沫还要懒啊…”殇沫,闪动着稚嫩的眼光,朗声道。

“前辈…恕我不能…起身相送。我今日一早,身体…便…有所不适…还请您照顾…照顾好…殇沫。”冷溶月,缓声不断,吞吞吐吐道。

“冰弦,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会这般无力?我能进去看看你吗?”殇沫,忙道。

“殇沫,别…别进来,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生病时的样子,你…记得冰弦就好,冰弦…会找机会…再与你相见的。”冷溶月一声轻喝,阻下了殇沫,又哽咽道。

“冰弦,你这般言语,已然是病得不轻了,还是让殇沫进去看一看吧?”殇沫,又关切道。

“是啊,白衣宫主,我也懂些药理,就让我们师徒二人进去瞧一瞧吧,或许对你有所帮助。”郭明轩,紧接着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还请二位一路走好,江湖之大,日后定会…定会再…相逢。”冷溶月低声,沉吟道。

“好,既然白衣宫主如此坚持,那我便带殇沫离去了,郭明轩就此拜别。”郭明轩拱手,朗声道。

“好的,前辈。”冷溶月,微声道。

“冰弦,你真的没事吗?那殇沫可真的要走了。”殇沫,站立不安,道。

“殇沫!”冷溶月,轻喝道。

“啊!我在,冰弦,怎么了?”殇沫,急促道。

“没…没事。记得带走我送与你的折扇,让…它常伴你…左右,那把折扇…也是灭影门的信物…有它陪伴着你,你…不但可以命令灭影门的众人为你所用,还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冷溶月咬紧牙关,沉声道。

“哦,冰弦…”殇沫的眼中已然充满了泪水,他不知道冷溶月到底怎么了,但也不得不听从冷溶月的话语,更不敢强行推开房门,多加冒犯。

“走吧,殇沫。”郭明轩,缓言道。

“嗯。”殇沫,略显失落道。

师徒二人缓步离去,殇沫一步两回头得回望着‘秋思楼’的房门,直到走出了偌大的‘秋思阁’。

而这时,冷溶月的身子好似能动弹一下了。

她泪流满面,强忍着全身冰冻的煎熬,跌跌撞撞的扑向‘秋思楼’的房门处,她艰难的将房门打开,却发现郭明轩与殇沫二人早已离去。

她全身瘫软地跪爬在门前,慢慢的向一旁移动着身子,最后,她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完全倒在了地上,泪眼不断的淌出,嘴中喃喃念着:“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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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心系苍生

远离了‘秋思阁’,郭明轩师徒二人一路北上,向北境边陲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殇沫心心念念的都是冷溶月,他有些后悔没能强言,使得冷溶月摘下面具,见其真容。

如今,也只剩下手中的那把无声无息的折扇,而这把折扇绝不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它原来是属于素海棠的,不久前是属于冷溶月的,现下却属于殇沫。

一件物品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能无限的流转、传承,即使,到了互不相干的人手中,但总还是有些许关联的。

殇沫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折扇,纵有千般不舍,也不得不将折扇缓缓的插入腰间。他清楚的知道,这把折扇他定会一直留在身上,至少在再次见到心中的‘冰弦’之前,他都会好好的保存在身上的。

此时,在殇沫的心中,冷溶月绝不再是萍水之缘,而是铭刻,还有了念想与牵挂。毕竟,在她的引导下,殇沫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已然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子了,而是一位能位列江湖之上顶尖高手行列中的一人了。

“师父,我们要去哪?”殇沫定了定心神,侧脸瞅了一眼凝视着远方的郭明轩,道。

“我们去见识一下人间地狱。”郭明轩没有转头去看殇沫,还是依旧凝望着前方,微声道。

“人间地狱?”殇沫一脸迷茫的惊道。

“是的。其实为师也是在少时听父亲提起过,却没真正的见过。”郭明轩,微微皱眉,道。

“既为地狱,难道师父不怕吗?”殇沫,迟疑道。

“不怕,因为使其变成地狱的,则是人。人与人之间有什么可怕的?即使他是个十足的恶人,我想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吧,哈哈。”郭明轩,笑了笑,道。

话落,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一丝暗淡,他侧脸看了一眼殇沫,又道:“若照‘秋思阁’中的白衣宫主所言,此次,淇国公丘福率精骑十万,北讨本雅失里,必败的话。又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紧随着流离失所的便是烧杀抢掠,苛捐杂税。不然,再次征战,一雪前耻的财力、物力、人力又能从何而来呢?”

“师父,心系边境百姓吗?所以,我们要去边关?”殇沫,眨了眨眼睛,微声道。

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些许愁容,缓缓道:“不。与其说我心系百姓,不如说我怜惜将士。我本兵爵之后,父亲与一族均是领兵征战打下来的爵位,尽管享受着高官厚禄,但为帅者最在意的还是手下兵将的性命。从一个普通的百姓,培养成战士,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也彼此留下了深刻的感情。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就是生死相随,以命相护的亲人,缺了谁都会是莫大的悲痛。”

“那我们前去能帮助他们些什么吗?”殇沫,疑惑道。

“帮不到什么,兵败如山倒,谁也无法阻止。我们能帮的就是救人、医人,不让更悲剧的事情发生罢了。”郭明轩微抬下颚,若有所思的盯着天空,道。

天空之上,白云皑皑,微动湛蓝,时而微风拂动,云儿便变化出多样的形态来。郭明轩的心中很明确:要去的河西走廊,虽是一狭长的区域,却在充当文化与经贸输血管的同时,也把北方的少数民族分成了一东一西两个部分,使他们相互得不到有效的联系互动,甚至将他们完全孤立了起来,从而减轻了他们对于中原王朝的入侵压力。

而对于北方少数民族来说也是一样的,丢掉河西走廊,就意味着被分割,没有进军中原的能力。元朝之所以能统治中原地区,也是这么个道理,铁木真先是不惜一代价,打通了蒙古高原与西域,在此完成巨额的战争贮备,对控制河西走廊的西夏人进行了历时22年的战争,攻灭西夏,进而灭掉金朝,将北方“连”成一个整体,才进一步入侵中原的。

若,淇国公丘福战败,伤及将士、百姓则是在所难免的,但这也只是一时的灾祸;可假如因为这一战败,而丢掉了河西走廊,对于中原百姓而言,则是长久的侵害。

郭明轩绝不愿看到中原再有动荡,即使现下是朱棣当政,他也不想看到战火蔓延而导致百姓毫无生气的生活。

或许,郭明轩心中有所不忍;也或许,天下安宁也是他父辈们一生的夙愿。

“那,师父,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尽我们所能吧,能帮到什么就帮什么吧。”迟疑了片刻的殇沫,忽然露出的笑脸,他对着郭明轩,朗声道。

“嗯。”郭明轩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可他却觉得殇沫从‘秋思阁’出来后,好似长大了许多,而长大又与殇沫的年龄无关,而是思想与意识上的些许成熟罢了。

郭明轩微微一笑,轻挠了几下鼻梁,突然道:“殇沫是否有些挂念白衣宫主?”

“师父所说的是冰弦吗?”殇沫,惊道。

“正是。”郭明轩又笑了笑,道。

“我很挂念她。师父为何突然说起冰弦了?”殇沫有些忧伤,低声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她罢了。殇沫想见她,她也自然想见殇沫,为师觉得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再相见了。”郭明轩,淡然道。

“再相见?现下,徒儿对她的容貌一无所知,且又要随师父你去边境,如何能见到她呢?”殇沫一脸好奇,他根本不明白郭明轩话中的含义。只是,若按常理来说,他与他心中的‘冰弦’,的确很难再相见了。

“不怕君无情,就怕妾有意,更何况,你这‘君’也有了情呢?哈哈…你的那位‘冰弦’姑娘,绝非一般的女子,她能做出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呢,或者,她已然构思好了再与你相见的时机了。”郭明轩,不禁朗笑道。

“冰弦,不是一般的女子?那她是仙女吗?…还有…与我相见的时机?莫非她能掐会算吗?”殇沫,挠了挠头,呆愣道。

“嗯,她不但能掐会算,且还能运筹帷幄呢。她也的确是位仙女,若你见到她的容貌,定会惊呼她超神绝仙的,就连你师姐柳韵锦,还有你姑姑素海棠都难以比拟呢。”

“对了,韵锦现在江月门中,也不知怎样了…”郭明轩一副信誓旦旦的容颜上,忽然有了一丝动容,而触动他心弦的则是女儿柳韵锦的现状。离开江月门已有数月,柳韵锦是否真的能打理好江月门倒是小事,他最关心的则是女儿柳韵锦的身体是否安好、无恙,心情是否顺畅、开怀。

“韵锦师姐武功卓绝,又有江月门的左右使者赛威、赛广护持着,她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师父。若,师父实在挂心,我们可立即返回江月门的。”殇沫,朗声道。

“不,我并非担心你韵锦师姐会出什么事,而是担心她是否能耐得住寂寞,又是否能在独处中找到乐趣,解其苦闷。不过…这些也是她该经历的…若不经历这些,又怎能真正的长大呢…好了,殇沫,我们继续赶路去做我们的事吧。”郭明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若有所思的低声道。

“对了,师父,你见过‘冰弦’的容貌吗?你怎知她比韵锦师姐和海棠姑姑还要好看呢?”殇沫,猛然缓过神来,轻喝道。

“你与那白衣宫主尚有相见的缘分,以后自然有见到她容颜的一刻。”郭明轩收敛了脸上的忧虑,淡淡一笑,道。

…………………

行途辗转,日月星移。临近边陲,百姓凌乱,三五结伴,连绵千里。孩童鸣啼,老者哀叹,众人无不紧揣着包裹、木匣,缓缓南下,各个神色暗淡,低头无奈。

郭明轩观得众人疾苦,心酸寒暄,几句细语,闻得大战即开,逃走一片,只为保全性命。

“这位老翁,为何这般匆匆南下?”郭明轩凑前搀扶着一位老者,紧锁眉头,心田苦涩,道。

“要打仗了,大军都驻扎在了边境了,再不逃命,恐怕难以苟活啊…”老者,低声嘶鸣,双手颤抖,道。

“如今,北元贵族势力内部互相残杀,遂分裂为鞑靼、瓦剌和兀良哈三部。其鞑靼势力最大,但即便如此,鞑靼也不会轻易向我边境攻杀,一旦攻杀明境,难免不会被瓦剌和兀良哈从后方进犯。再则,朝廷已派十万精骑,前去征讨,你们大可不必这般奔忙啊。”郭明轩,闻老者言,眉宇皱得更紧了,他紧握着老者颤抖的手,连连沉声道。

“大战一开,我等哪里还能管得了输赢得失啊。若朝廷大军失利,鞑靼滋扰边陲,真到那时,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谁能用性命去赌这场战事一定会赢呢?就算,朝廷大军获胜,难免要庆功犒赏,到时不还是要欺压我们这些百姓吗?不然,犒赏之物从何而来呢?”老者这些语重心长的话,深深地打劫了郭明轩的心,郭明轩侧脸叹息,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片刻之间,郭明轩缓缓放开老者的双手,露出无奈且失落的神光,呆呆得望着成群的百姓从他身边掠过。

“师父,既然割舍不下他们,我们何不把他们带到我们‘天翱门’中呢?”殇沫,向前一步,触摸着郭明轩的手臂,轻声道。

“我们‘天翱门’远在四川境内,与此地遥不可及。若都是些青壮年,长途跋涉倒也无碍,可年长者与婴幼孩童,又怎能忍受得住呢?”郭明轩重重的缓了一口气,道。

“师父,那我们现下就只能看着他们逃离吗?”殇沫神情凝重,道。

“是啊,那位老者说得对。无论大军是赢是败,都对百姓无益。他们只是普通过活的人罢了,只求安逸、无战事。当下,你我也只能赶赴淇国公丘福的大军之中,看看是否有好的策略,能使得战事快点结束,减少将士们的损伤了。”

“若,战事能够早早了结,说不准这些百姓还能回到原住地,继续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郭明轩抬头望天,他每每略显无奈之时,都会去凝望天空。

即使上天也给不了他明确的答案与方向,他依然习惯了这般。渐渐地他的双眼开始迷离,又缓缓的低下头,一声长叹…

“走吧,师父。”殇沫,缓言道。

郭明轩未言,静静地牵起殇沫的左手,向朝廷大军驻扎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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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求饶也是死 上篇

江水滔滔,独立船头。

春寒料峭,饮酒消愁。

柳枝翠生,摇曳拂抽。

畅怀阔笑,已到岸楼。

“尊上,您看。好一座楼台。”暮云烟戟指向前,泠然道。

“楼台虽好,却显衰败。”我摇了摇头,微笑道。

“衰败?尊上何意?”暮云烟,呆愣道。

“雕栏玉砌,明眸朱颜,江山不稳,岂能幸存?”我凝望着岸边,双眼越显朦胧,缓言道。

“尊上,又想起往事了?”暮云烟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凄凉,低声道。

“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门尚在之时,也无如此华丽。这世间,伸张正义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我回过头看了看暮云烟,叹声道。

“尊上,正义自在心中。心怀大义,才能分得清善恶,晓得了疾苦,认得清方向。尊上,一时得失,自感了无生趣,无所畏忌,但若内心端正,这茫茫人世,凭尊上的本领,能做的事情岂止两三件呢?”暮云烟向我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人世渺渺,如何解苦?”我黯然神伤道。

“虚缈梦幻间,自有遇见的缘分。只要遇见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我非将相诸侯,所以只求过往间无愧于心。”暮云烟皱了下眉头,道。

暮云烟所言的,其实我都明了,只是内心总有一种想要奋起反抗的情绪,要反抗谁?要如何反抗?我又无从得知,只是这种情绪难以释怀,重重的压在心田,“无愧于心…成全则无愧。可…谁来成全我?”

“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从柳若锦柳姑娘的内心,放下了执念,使她能了无牵挂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对她来言是一种成全,而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您的内心呢?”暮云烟,忙道。

我一直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有时人做出决定后,煎熬是在所难免的,我不知这种煎熬何时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豁达,“她岂能真得了无牵挂…我又岂能真得无动于衷…”

“尊上,也许过些时日,会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复,坚定内心所向,既然再痛苦无比,也总会过去的。”暮云烟,忖道。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何时能过去,任凭谁也给不了答案。有些人为此虚度一生;有些人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弃,露宿街头,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种?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视着他,道:“反复又能如何?失去的总归是要失去的……云烟,你没有所爱之人吗?”

“尊上,谁没有年轻过呢,只是我习惯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来,因为我知,再多的追忆也只能换回一场沉醉。于事无补,又能如何?何不放眼当前,好好珍惜、珍重。”暮云烟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回首的往事又覆满了心头。

“哈哈,云烟之过往,与我比起来,又当如何?”我,颤笑道。

“尊上可望之,而云烟只能忆之…”暮云烟,哽咽难鸣道。

“可望而不可得,可忆而厮守之。活在心中的总能勾画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间的,却要一直牵绊心中…”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实不该口无遮拦,勾起他人伤怀。

………………

“暮云烟?哈哈,我镇江龙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镇江龙庄煦已率领众人,围在了岸边,他望着大船之上我和暮云烟,又环视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门门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样子,狂妄的喝道。

“哈哈,云烟,看来有人想自找没趣。”我微微一笑,道。

“是啊,尊上。且等我灭了那庄煦,再与尊上痛饮。”暮云烟,挥了下手,江月门的门人将大船之上若长的木板架在了岸上,他施施然的向岸边走去。

“暮云烟,你哪来得勇气?敢一人前来,若不是喝多了酒,晕了头脑吧?你现在跪地求饶,也许我还能当你从未来过,哈哈。”庄煦,讥道。

“哈哈…哈哈…”江月盟的众人也随之哄笑一片。

“我的确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糊涂,今日你们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暮云烟,朗声道。

“好大的口气!看刀。”庄煦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过头,飞跃砍杀而来。

暮云烟从木板上跃起躲避,刹那间若长的木板已被庄煦砍落入江水中。

暮云烟高举右手,只见大船之上的一江月门人将一把船桨抛向了他,接过船桨,他弓步高举,攻势待发。

望着暮云烟手中的船桨,我瞬间将刚饮入口中的酒,吃惊的吐了出来,这世上还有人用船桨做武器,面对着庄煦手中的钢刀,一把船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定神向钢刀望去,虽然庄煦手中的这把刀,不是什么惊世神兵,但很明显融合了倭寇的炼制工艺,而这种工艺其实在唐朝时就有了,只不过太过复杂,又经过皇朝更替,战乱不断,铁质的刀更容易量产。而今,这种钢刀已然不多见了。

庄煦手臂一提,左右挥动,又连续砍向暮云烟,暮云烟挥舞着手中的船桨左右抵挡,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

暮云烟侧闪横桨,躲开连续的攻势后,分别用挑、担、掷、抛、摊、举、劈、拨、扭、捧等手臂动作去回击庄煦,好似在江中划船一般,还不时的转动着身体,提高击打力度。

我摇了摇头,微微的吸了一口气,暗想:怪不得初遇刺杀暮云烟的五阎王之时,他们就言暮云烟岸上的功夫不行,原来不行的原因是:无论在岸上还是江中,他都是以舞动船桨划船的姿态攻击…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败下阵来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暮云烟的能将划船行舟的动作,转化为武功,也属不易。

望着他娴熟的攻势,被庄煦轻松的破解,又被庄煦旋转抡刀逼得后退连连,他的船桨周身已出现道道缺口,显得有心无力起来。

我用脚挑起立在一旁的苍琼剑,抛了出去,道:“云烟,接过苍琼剑,用你刚才的招式,再攻一次。”

“是,尊上。”暮云烟跃起,拔出苍琼剑,连连反击,只听到“铛…铛…铛…”金属碰撞的音声,总算是能与庄煦不相伯仲了…

“尊上?船上之人是谁?”庄煦,喝道。

“尊上就是尊上。要你管是谁?”暮云烟,道。

“你手中的剑绝非一般的剑,莫非你带来了一个绝顶高手前来?”庄煦,高声道。

“我与你的恩怨,尊上定然不会插手,是不是高手又有什么分别。”暮云烟,声音渐喘,道。

“好!暮云烟,吃我一刀!”话落,庄煦用刀,重重砍在苍琼剑的剑身之上,趁暮云烟尚在缓力,他翻身后跃,右脚重踏在地面上,形成弓步,然后举起钢刀,凝气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直逼向暮云烟。

暮云烟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托着剑身,用尽全力抵挡,却被震得脚跟不断后移,地上也随之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滑动的痕迹来。虽然挡下了庄煦的这一斩,但他已散了力气,手扶着立在地上的苍琼剑,弯下上身,鲜血也从嘴角慢慢流出…

我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高举酒坛向中口缓缓倒得美酒,心中却焦急万分起来。暗想:不能眼看着云烟死在我面前啊,可若我出手,又不免落人口实,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他自然是学不来的。如今,若有些高明的剑招,能使他即刻挥出,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哈哈,暮云烟,雄霸万里江域的江月门门主,你就这点能耐吗?没想到,你的内功修为如此浅薄,早知你就这点功力,我江月盟早该将你灭之!”庄煦,狂笑道。

“庄煦,要杀就杀。少废话!”暮云烟,毅然道。

“行!今天我镇江龙就杀了你这泥鳅!”话落,庄煦手持钢刀,缓缓向暮云烟走去。

“且慢!好歹这暮云烟也称我一声‘尊上’,不如让我点拨他几招,再与你较量如何?”我,森然道。

“哈哈,您是世外高人,点拨几招自然没有问题,可若你点拨一次又一次,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你亲自下船与我打过!”庄煦,高声道。

“与你打?哈哈……你在我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也许我一抬手,你便没了性命。不过,你放心,我只点拨暮云烟一次,一次过后,生死不论,我即刻离去。”我,缓言道。

“你就算是前辈高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好,我就让你这银发怪人点拨他几招,我倒要看看,片刻之间,这暮云烟有何进展!”庄煦,不屑道。

“云烟,你上来!”我挥了下手,大船之人的江月门门人重新架起了新的木板,并下船前去搀扶暮云烟。

暮云烟趔趄地来到我的面前,道:“尊上,云烟无能,让您蒙羞了。”

我右手掌紧贴住暮云烟的手臂,提气使用御风术,不做声响的为暮云烟恢复着内力,道:“哈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可是要死的。”

“死有何惧,可我这江月门的门人,日后就不免让尊上费心了。”暮云烟,不舍道。

“哎…”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死的人比活着的人要轻松一些吧。”

“尊上,切莫忧伤,人固有一死,只是早与晚罢了。”暮云烟,释然一笑道。

“人虽固有一死,可你死在这庄煦手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什么倚强凌弱,以二对一,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会儿,我便暗自出手帮你。”我略显焦急,道。

“尊上,不可。我可以死,但我江月门不能被人看不起,男儿立在这天地间,若不能坦坦荡荡,又何来的快意恩仇!”暮云烟,决绝道。

“来,饮下一口美酒吧。”我将左手之上的酒坛递在了他的面前,道。

“好。尊上,此生本就与你相见恨晚,如今又要早你一步离开人世,下辈子云烟一定还跟随着你,同你再共饮美酒。”暮云烟,哽咽道。

“哈哈,也许,你不但死不了,还能杀了庄煦。”我忽然朗笑道。

“尊上,为何?”暮云烟,惊道。

“我右手一直在恢复你的内力,当我将左手中的酒坛递向你时,双臂便成了回拢之势,胸前也被怀中的东西顶到,这才想起无极圣剑的剑谱在我身上,也许临时抱佛脚,你或许能侥幸活下来呢?”我微声道。

“可…尊上,无极圣剑的剑谱是柳姑娘留给您女儿的…”暮云烟,忙道。

“此刻,你不要想太多,我已经恢复了你的内力,你接过酒坛,我看看如何教你些速成的招式。”我掏出无极圣剑剑谱,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了,你拿着苍琼剑下船与庄煦再战吧。”我,信心满满道。

“是,尊上。”暮云烟,不加迟疑道。

“这么快,就下船了?暮云烟,你是想快点死去,好去见你那心爱的林依依吧?哈哈。”庄煦,森然道。

“依依?你知道依依是怎么死的?莫非你…”闻言与‘林依依’有关,暮云烟顿时心急如焚,连续质问道。

“哈哈…哈哈…你的林依依被我手下的兄弟……哈哈哈…”

第九十八章 车帘窥影

是江湖,就有杀戮,不管你是否愿意成为屠戮者,都逃不过恩怨情仇。

江湖中之所以有爱恨情仇,是因为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触碰了底线的法则,就自然生出了杀心。

此刻,小莲颤抖的身子,无不暴露着她内心的恐惧,但这只是开始,从而她也正是步入了江湖。

…………………

等待,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因为你做不了什么,除了品茗侍剑外,再无其他。

悦来客栈天字号上房内,郭明轩倚望窗台,轻佛微雨,眼神中透出可以融化一切的柔情来。

殇沫与小莲倒是相处的极为融洽,嬉笑大声,诉说欢言。

接连几日的等待,三人也好似熟悉了当下的安逸,除了在客栈中修养生息之外,也会走向街头,踏过石桥,欣赏一番甘州城内的美景,留恋在有趣的摊贩前。

位于城内西南隅的大佛寺附近,是最为繁华不过的了。寺院内的卧佛涅槃像,备受香客欢迎,其香火极为旺盛。

离大佛寺不远处,便有一间说书的茶馆,今日茶馆内的说书先生,说得乃是刘基,刘伯温的故事…

“话说这刘基刘伯温,出生于处州青田县南田乡,元至顺年间便中了进士,其人博通经史,尤精象纬之学,时人比之那三国诸葛亮。在民间广泛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的说法…”

“哎,你听说了吗?西北的战事真是惨烈啊,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啊!”

“是啊,我也刚刚听闻,那丘福独率千骑,突袭胪朐河的鞑靼前锋,起初杀得鞑靼人溃不成军,到处逃遁,还捕获了鞑靼的尚书呢。”

“哼…也正是这位被捕获的鞑靼尚书施计,才引得丘福将军度过胪朐河向北行至三十里处的,才全军覆没的。”

“哎,也难怪,丘福将军威名远扬,率千骑得以小胜,又询问到了本雅失里的所在处,岂有不乘胜追击的道理?”

“听闻,当时武城侯王聪与安平侯李远苦谏丘福,不可轻进,可丘福就是不听啊。”

“鞑靼狡诈,既设好了圈套,岂能轻易被人识破?丘福将军来到鞑靼大营后,与其交战了整整一日,眼见敌兵败退,却始终不见那本雅失里,当然是要继续穷追不舍的。”

“据说,当时同安侯火真也看出了蹊跷,已然有些犹豫不决起来,要不是丘福下命:继续追赶,不从命就地处斩。又岂能会在刚追出数里后,就被本雅失里挥兵包围呢…”

“等丘福将军明白是鞑靼早早设下的圈套时,已然晚已…那武城侯王聪率五百骑突阵,斩杀数百,死于战阵;那安平侯李远也率领五百骑突阵,也杀了数百人后,被人挑下马来,他还大骂不断,最后依然难逃一死啊。”

“恐怕那李远不光只是在骂鞑靼人,还骂了不听他劝阻的丘福吧?”

“破口大骂又能有什么用呢?此次北伐的四侯一公,无一生还啊!”

“哈哈,全军覆没,我大明的十万好男儿啊,哎…此时,才更显得说书先生口中的刘伯温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啊!若刘基还活着,又怎会有如此耻辱?”

“哼…我说这位仁兄,该吃吃,该喝喝,过得一天逍遥的日子就算一天吧,恐怕不日后,我们这甘州城也非安宁之地了。”

“甘州乃是我大明经略甘肃的大本营!甘、凉两地,又为我大明的西北重地,量那鞑靼人也不敢来犯!”

“你们听说了吗?当今圣上得到十万将士全军覆没的军报,震怒不已,又不知道该选谁去收拾残局,欲御驾亲征呢!”

“圣上亲征,必能得胜啊…”

茶馆内,众人议论纷忙,低言碎语不断,又在声声叹息中恢复了平静,而说书之人依旧讲述着刘伯温传奇的一生。

而众人这些句句刺耳,声声钝痛的话语,又使得郭明轩的心里荡起了涟漪。偏偏不愿回忆且记起的悲痛又硬生生的堵满了他的心田。

‘全军覆没’的结局是郭明轩始料未及的,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是如此结果。对于大明朝廷当下无将可用,朱棣要亲征的现状,又显得那么的无奈。

也许,郭明轩已然不该理会这些俗事与纷争;也许,朱棣确有争权称帝的罪行,却又真正的将大明江山看得比生命还要重。

他低下头,沉着脸,好似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又突然站起,道:“殇沫,我们走吧。”

“师父可是听到了北伐将士们的消息而痛心?”殇沫,道。

“再入世来,就避免不了这般的忧怀,天下大事自然有掌管天下的那人去解决。殇沫,这天下事,不单单只是掌握皇权那么简单,还要为百姓分忧,保江山无失啊。”郭明轩,低沉道。

“既然不在你我的掌控范围内,不如顺势任之,总会等待一些结局的。”殇沫,紧绷着脸,眼神冷峻,道。

郭明轩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如今的殇沫,所言所行,都有了自己的风格和做派,这自成一格,逐渐成熟的认知,已然不用郭明轩再为他担忧些什么了。

殇沫见郭明轩不答,紧绷着的脸,松弛了开来,他笑了笑,道:“师父,书还未听完呢…书中的故事,的确是个好故事。”

“走吧,不听也罢。”郭明轩,暗淡道。

话落,郭明轩直接跨门台而出,殇沫与小莲只得紧随其后,三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缓步走在回悦来客栈的路上。

…………………

甘州城内的悦来客栈,虽说地处城中正街,但平时街上的行人也是井然有序的,他们都做着不同的事情,当然也有散步慢行、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而今日悦来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却拥满了人流,人流中有些许黑甲短帘之人,像是驻扎在不远处卫所的兵士,他们各个年轻健硕,且紧握腰间刀柄,各个严肃异常,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将悦来客栈围得是水泄不通。

三人拥进人群,离悦来客栈近了几步,才逐渐听清晰这黑甲短帘的兵士们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闫旭死后,甘州城内的官府都不敢介入调查,所以此事就一直拖着不办,你说张统领带我们前来,莫非是要管一管闫旭的死因吗?”

“可卫所有卫所的职责,本是断案判决的官府都不管,我们来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哈哈,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们的张统领啊在闫旭死后的第二天就到了闫旭的府邸,名曰吊念,其则是为了占据闫旭的所有家财。闫旭的夫人也算是个明白人,眼看家财不保,也没说些什么,只是求得张统领将杀害闫旭的凶手,擒拿归案,为其报仇雪恨。这不?我们的张统领今日便带我们来了,怎么样也要走一走过场,堵上一堵闫旭夫人的嘴吧。”

“听说闫旭是被一个小女子所杀,我想来想去都觉得甚是蹊跷,一个小女子是如何杀得了护卫傍身的闫旭的。”

“这悦来客栈至从死了人后啊,客人都跑光了,我们的张统领能查到什么呢?我看啊,我们的张统领也只能拿客栈老板与小二立威了,他们俩也算是倒霉。”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声声碎语,不断传入郭明轩的耳中,虽说这悦来客栈是灭影门的据点,但在明面上经营客栈的人是不会将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除了点头哈腰,堆笑应对外,也是做不出什么来的。

三人来到客栈门前,却被四名黑甲短帘的兵士拦了下,“甘州卫统领张德胜大人在此办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张德胜?与这甘州城内闫旭老爷交好的张德胜统领吗?”郭明轩,道。

“闫旭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张统领又岂会与他交好?”一兵士,道。

“那…我们甘州5卫中,又有几人叫张德胜呢?”郭明轩,道。

“废话,整个甘州5卫中就一个张德胜统领!还能有几位呢?”那士兵,没好气的道。

郭明轩笑了笑,道:“哦,那就对了。”

说话间,悦来客栈中跪在地上的客栈老板与店小二向郭明轩等三人瞥了一眼,又瞬速的低下了头来。

而使得客栈老板与店小二跪下的则是一位后背宽壮,身着墨红色铠甲之人,只见他端坐下长凳之上,由于是背对着郭明轩,也看不清其相貌来。但此人身旁分立的八名士兵皆是虎背熊腰、膀阔力壮,威严伟岸的身影。

“说吧,杀死闫旭的那个小女子到底是谁?我可没多少耐心!你们要想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就快些道明一切。”张德胜有些装腔作势的微叹一声后,右手撑起身子,道。

“小的,实在不知啊,那天人太多,场面太乱,把我们客栈里搞得乱七八糟的。我与店中小二皆是胆小之人,不曾向前查看,也不敢向前啊,官爷。”客栈老板急忙言道。

张德胜闻言,左右徘徊了良久,又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客栈老板与店小二有些瑟瑟颤抖的身子,侧脸道:“闫旭是在你们客栈中被杀的,你们二人始终是难逃其咎的,看了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是不招了?”

“官爷,小人冤枉啊,小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若真知道实情,哪敢不告知官爷呢?”客栈老板又忙道。

“你们都不知道的话,那你教教我,去何处找凶手?”张德胜有些无赖,道。

“官爷,你…”

“噗嗤~”

客栈老板刚刚开口,只听刀入腹部的声响。只见张德胜缓缓回过偷来,皱眉道:“你…你是谁?”

“要杀你的人!”郭明轩赫然拔出身旁一兵士腰间的佩刀,已然刺进了张德胜的后腰。一旁的众兵士皆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道:“张…张统领…死了。”

郭明轩的这一刀实在太突然,即使张德胜身旁有不下12人护卫着,也是来不及察觉到这一刀的。眼见,张德胜双手紧握住刀身,缓缓倒下,其身旁的八名兵士与客栈门前的4名守卫也失去了主意,大喊大叫着张德胜的死讯,连忙奔跑出了客栈外,倒也没对郭明轩展开攻势。

“小莲就是你们眼前,为何不指认?”郭明轩扶起客栈老板与店小二,道。

“你是海棠小姐的挚友,是我灭影门的贵客,岂能将你们交给这些兵士呢?”客栈老板,沉声道。

“你应该知道,他们伤不了我分毫。”郭明轩,道。

“前辈还请快快离去,这甘州城乃西北重镇,沿途有众多卫所驻扎在此,张德胜一死,消息传开,甘州5卫的全部将士用不了多久都会赶来的。”客栈老板,语重心长道。

“那你们呢?留下来,做替罪羔羊吗?”郭明轩,道。

客栈老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道:“我也在此客栈中度过了几十年的安逸生活了,虽说没为‘海棠姑娘’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如今以我残躯保下你们三人的性命,我也算是无悔了。”

郭明轩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他拍了拍客栈老板的肩膀,沉思了些许后,露出了一丝苦笑,“有些大义并不是牺牲一两个人就行了的,也许要有些结论,与大勇的举动。不过,这在我看来都是没什么必要的,你自然也不必舍生取义。因为就算甘州5卫的兵力全部集结于此,又能奈我何呢?”

客栈老板的眼中有些湿润,但他还是坚定道:“前辈,您是‘海棠小姐’的故交,冷瞳大人离去时已然下命让我等护你们周全。一旦甘州5卫的兵力全部集结,纵使您武功太高,也难敌人多势众啊!”

郭明轩笑了笑,淡然道:“我想我可以,就算有百万雄师,我想走也没人能拦得下。”

郭明轩又看了看身旁的殇沫,道:“再说,如今我身边还有殇沫这个徒儿在,灭几个卫所还是不在话下的。可这些兵士本应是保家卫国的利器,若助纣为孽,成为强权与豪绅的屠刀,那我也留不得他们。”

“师父,我想根本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足矣,我也有责任教训下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士。”殇沫微微一笑,道。

“可,就算你们杀了甘州5卫的所有人,还有其他卫所的兵士会来,这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啊!”客栈老板,又道。

郭明轩举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凡事并不是一定会有糟糕难收的结局,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话落,众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坐了下来。也许,世间的有些事就是这样的,既然选择了去面对,就不要怕难以预料的后果,除了静心等待,已然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

细雨纷纷,无止无休。远处的浓烟愈来愈重了起来,也许在这西北边境,如此般的细雨是亲切且柔情的。举手拂面的街头行人,奔忙不断;摊贩酒楼也纷纷遮盖、掌起灯来…

本是一片吵杂,忙碌的景象,不知怎么,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唰~唰~唰~”

“嗒~嗒~嗒~”

随着众马儿的仰天长鸣,街道上赫然出现了雄壮之师来,他们中已非全是黑甲短帘的装扮,更多的则是暗红色的铠甲。这是一支北境卫所的精锐之师,也是大明江山的根基。

大军先头部队在悦来客栈前停下,一人扬缰而入,马儿的前蹄踏碎了客栈当中的长凳。

马上之人乃一身灰白交错的战甲,艳红色的披风格外显眼。虽年龄看上去是位长者,但浓眉大眼,神采不凡。

这长者更是威武伟岸,他将马鞭盘在缰绳之后,缓缓下马,道:“杀死张德胜的应该是这位女娃吧?”

长者锐利的眼光凝视着小莲,小莲自然是有些不自在的,但她也没有丝毫畏惧,“是的。杀死闫旭与张德胜的人,就是我。”

“可我有些不解,你一个女娃是如何杀掉两个男人的”长者,皱眉道。

“杀父杀母之仇,身为人子,必须要报。只要心中有怒火,有仇恨,就能杀得死他们两人!”小莲先前一步,义愤填膺道。

“哦,原来是仇恨驱使。”长者,缓缓道。

“对!这世间唯有仇恨,是化不开,解不了的。”小莲,坚毅道。

“可你却杀了我军中的将领。”长者,提声道。

“张德胜的确是位将领,但一个与地方豪绅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的将领,不要也罢。”小莲,愤慨道。

“那也不该是由你来杀他,而是由我来决定他的生死。”长老,沉声道。

“由你来决定?闫旭欺压百姓,威逼商旅,强买强卖、作威作福时,您在何处?闫旭一死,张德胜霸其家财,占其妻妾,挥刀行恶,对客栈老板与小二欲用私刑时,您又在何处?”小莲,大声质问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中之事自然要按军规来处置。你私自杀害我军将领,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也是万万不能的。随我走吧,到我军中,与将士们做个交代。”长者,厉声道。

“呵呵~”郭明轩突然发出一声长笑后,朗声道:“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德胜其实是我杀的。老将军不妨想一想你眼前的这个女子,若言她杀死了闫旭,尚有可能;但,若言她杀死了张德胜,您会信吗?张德胜毕竟是一位军中的统领,真的是一个小女子能杀死的吗?”

长者右手虎口轻卡胡须,上下拂动,思索了片刻,道:“你所言的也不无道理,当时来报的兵士的确处于慌乱当中,他好似言过一个银发男子,莫非就是你?”

郭明轩,笑了笑,道:“对,是我,何福老将军。”

长者闻言,一脸惊容,诧异道:“噢?你识得我?”

郭明轩右脚踏在长凳之上,右手缓缓拿起酒杯,在鼻尖前嗅了下,道:“杨荣大人可还在甘肃管理军务?对了,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宁远侯了。”

“你到底是谁?”长者何福,道。

郭明轩,讥道:“宁远侯,俸禄千石,并在军中有先行后奏的权力。可,丘福率领的十万精骑全军覆没的时候,你没有动容;你手下的将领张德胜,与地方豪绅勾结,祸害一方时你也没有任何举动。如今,张德胜死了,你却来了,怎么?难道是因为你的人死了,脸面挂不住了才来的吗?”

郭明轩瞥了一眼何福,又道:“若不是脸面上挂不住的话,莫非,你前来也是为了闫旭的家财与女眷?”

“放肆!”何福怒喝道。

声落,何福便拔出马背上的铁枪,向郭明轩刺去,郭明轩高抬右腿,掠过枪顶,顺势盘压,将枪头快速踩下,又甩腿,脚面侧蹬,铁枪向右扬去,重重地将一方桌击了个粉碎。

何福见状,怒瞪圆睁道:“怪不得那么猖狂,原来还真有两下子。”

何福话语虽是强韧有力,但紧握铁枪的手已然颤抖不已,掌心早已被震得铁青起来。尽管,这是一双满是老茧的手。

郭明轩对着何福淡淡一笑,道:“若你真如传闻般爱兵父子的话,我倒想奉劝你,快快率兵离去。不然,你会后悔莫及的。”

何福道:“今日,我若退了,也将在军中的颜面尽失。在军中的威信没了,又如何治军?又怎能让众将士信服?”

郭明轩摇头道:“颜面尽失,也好过麾下的兵士一一死去,不是吗?朱棣既让你在河西走廊备战,又命杨荣前往辅助你处理甘肃管理军务,就算你亲自去亦集乃,安抚乞求依附大明的迤北王子等人,并送其到了应天府,又如何呢?朱棣还不是派了丘福亲统十万精骑前去北伐吗?为什么放着已在甘肃的你不用呢?”

何福闻言,疑惑道:“你所言的又与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郭明轩,淡然道:“没什么关联。只是,若我是你的话,我会上书朱棣,告老还乡。如今你已经是宁远侯了,你还在贪恋什么?难道还想当国公不成?”

何福,道:“你是在劝我?你以为你说几句规劝的言语,我今日就会放过你吗?”

郭明轩大笑连连,道:“哈哈,你放过我?也罢,也罢,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直接出招吧。”

何福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打不过面前的这个银发男子的,身为一方守将,兵权在握,他也不屑于去过问眼前的银发之人到底是谁。与其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只得展臂挥手,下命客栈之外的将士们对郭明轩等人发起总攻。

随着何福缓缓走出客栈,大批兵士持枪拥入其内,喊杀声一片。

“嘭~”数张方桌飞出客栈,随之头一批拥入客栈之内的兵士也都被震了出来,重重地躺在了地上。

随后,第二批兵士又一阵喊杀,冲了进去,片刻间,又被震出,七零八碎的躺仰一片。

在这个世上,最不怕死的就是将士,他们勇往直前,倒也又起,连续不断的冲杀着。尽管他们知道前面冲进客栈中的弟兄都被击飞了出来,但他们无人退缩,更无人生怯。

剑气凌空,白光茫茫一片,好似覆盖住了整个悦来客栈的入口,又在一瞬间斩向客栈外。一时之间,客栈门前的将士均衣衫不整,甲帘掉落一片。

殇沫持剑纵身跃出,稳稳地落在一战马的头上。只见他右脚轻点,左脚架空,满脸笑容道:“哈哈,这周冠成前辈生前的佩剑真不错,我用起来倒也顺手。”

“又人出来了,快!快投掷出去!”随着一兵士的高喝,千余支铁枪如万箭般霸占了殇沫头顶的整片天空。殇沫持剑上扬,来回摆动剑身,形成剑风,将凌空的钢枪逐一斩断之一旁。

千余铁枪刚纷落下,又有千余铁枪被掷出。殇沫只要稍不留神,有丝毫过失,便会立即身亡。

此时,打得如此焦灼之际,远处却行来了一辆偌大的车马,这车马由三匹健硕的马儿拉动着,当前的则是一匹盛气凌人的白马,两侧略微靠后的则是两匹纯黑色的马儿。

除此之外,车马上的装饰极其奢华,车厢的顶端是淡蓝色的,车厢周边则是雪白色,其顶端四周围满了鲜花,车厢前分坐着两名侍女,车马后则跟随有三千余众的黑衣人。

“住手!”车马之上,当前叫喝的,正是前几日离去的冷瞳,她脚尖点地,一个纵身便飞到了殇沫身处的上空,将可以威胁到殇沫性命的铁枪在空中斩落。

这冷瞳的轻功虽然没有萧月教殇沫的‘蹬云式’那般飘逸自如,但也是轻盈灵动的。眨眼间的功夫,抛掷空中的铁枪便被全部斩落。

“嘿嘿,谢谢你,冷瞳姐姐。”殇沫,笑靥道。

“小公子莫怪,冷瞳来迟了。”冷瞳拱手忙道。

“没事,冷瞳姐姐,这些人还伤不了我,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啊?”殇沫一边询问着冷瞳,一边向远处的车马上望去。

“我处理一些家中的事情,所以耽搁了几日。”冷瞳,道。

“冷瞳姐姐,车马之上是什么人啊?随在车马后的那些人,又是哪里的呢?”殇沫,疑惑道。

“这…”冷瞳的言语有些迟疑起来,她侧脸向客栈内的郭明轩望了一眼,郭明轩对着她摇了摇头,冷瞳便也不与殇沫言出些什么了。

“冷瞳姐姐,你快说啊。”殇沫望着远处的车马,急迫道。

冷瞳不答,静静地向悦来客栈内的郭明轩走去。

突然,殇沫感觉到远处车马的车厢内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可,只见车厢两侧的粉色挡帘微微摆动着,却如何也看不到车马之上载着的是什么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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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伊人泪朦胧,君心却未容

微朦的细雨又布满了天际,淡淡的烟雨使得远处车马上的人更加神秘起来。

车厢两侧打湿了的挡帘,显得更加粉艳,依旧在微风中摇曳。

店家门前的旗帜与车厢两侧的挡帘,没有丝毫‘沙沙’的作响声,一切都好似异常的平静,但三千余众由黑衣人组成的队伍,已然直插进了何福的军队中。

何福的眼中透着万分惊讶的神光,没过一会儿,他又露出些许不屑来。

他转过身子朝着突如其来的车马上望了望,又转了回去,细细地打量着冷瞳高举的黑色长牌,他有些难以置信,道:“这种小事,你们也要管?”

冷瞳手持黑色长牌向着何福凑上了几步,道:“我们要管的,从来都不是小事。”

何福又一次注视着冷瞳手持的黑色长牌,略显无奈了起来,他甩袖彻底的转过身去,对着面前的将士,喝道:“我们走!”

浩浩荡荡的军队,赫然离去,只剩下众多百姓的谈论声。

“这女子有些来头,连镇守一方的大将军都要给她面子呢。”

“可不是嘛,这女子只用了几下,就斩断了凌空而来的铁枪,又以一令牌吓退了何福,真不知是何来路啊。”

“管她什么来路,总之我们这甘州城总算是安然无事了。”

“眼下,最高兴的应该是悦来客栈的老板与店小二了,本来是要死的人,现在不但捡回了性命,还有贵人相帮了。”

“这手持令牌的女子,的确是位贵人,还是位天仙般的贵人,呵呵。”

吵吵嚷嚷,众说纷纭的言语,依然没有使那车马之上的人有丝毫动容。

那车马也好似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连拉载车马的马儿都是静止的,除了呼吸声,马蹄都不曾移动一下。

冷瞳瞅了瞅郭明轩与殇沫遥望车马的神情后,微微一笑道:“郭前辈,请进一步说话。”

“冷瞳姐姐,那我呢?你手中的令牌是何物?为什么能让何福停止对我们的攻杀呢?”殇沫走到冷瞳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忙道。

“小公子刚刚与众多将士进行了一场打斗,我想你应该有些累了。我与你师父有要事相商,还请小公子先回客栈中休息。”冷瞳,笑了笑。

“冷瞳姐姐是嫌殇沫烦吗?还是有意在避开殇沫呢?”殇沫,道。

冷瞳道:“绝无避开之意,更没觉得殇沫烦。而是我与你师父相商之事,的确不适合殇沫在场罢了。”

殇沫嘟了嘟嘴,没好气的道:“那好吧,我与小莲先回客房休息了。”

殇沫无精打采的拉着小莲进入了悦来客栈,缓缓的登上了梯阶,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郭明轩与冷瞳望着殇沫与小莲远离后,相视而笑了一下,郭明轩突然道:“她也来了?”

冷瞳道:“是的,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郭前辈。”

郭明轩望着远处的车马,道:“走吧,她也等急了。”

冷瞳俯身一礼,道:“前辈,请。”

郭明轩缓缓地登上车马,脚下平稳,车马也未有丝毫晃动。这样构造精美,又厚重结实的车马,想必在应天府中也是没有几辆的。

郭明轩轻轻的掀开车帘,冷溶月已然跪在了车厢之中,她微笑着对着郭明轩道:“溶月,见过前辈。”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我们俩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吗?”

冷溶月也笑了笑,缓缓躬身坐下,她见郭明轩也坐了下来后,又道:“前辈之意,冷瞳已然告诉了溶月,溶月谢谢前辈的厚爱。”

郭明轩端坐间,整理了下衣袖,道:“谢我?我想你更应该谢谢你自己。”

冷溶月,诧异道:“噢?谢谢我自己?”

郭明轩微微一笑,撩起裤摆,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平放在腿上,道:“若你不是位好宫主,那冷瞳又怎会归宿于你?更何况你这车马之后,除了你的亲卫外,剩下的应该全是暗影隐卫吧?”

冷溶月嫣然一笑,道:“是的,18位暗影女侍与1800名暗之影,全在此了。”

郭明轩,道:“这可是一股让人恐惧的势力啊,希望溶月小姐你善待之,不要寒了素海棠的心啊,这毕竟是海棠的全部心血…”

冷溶月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郭明轩,道:“前辈请放心,溶月定不会负了海棠姑姑的毕生心血。”

郭明轩缓了一口气,突然道:“你怎会亲自前来?还有刚刚冷瞳手持的黑色长牌,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吧?”

冷溶月莞尔而笑,道:“那黑色长牌的确是我义父之物。我不但来了,‘秋思阁’内全部的杀手也来了。”

郭明轩,缓缓道:“看来你已有了一些思量,不然又怎会舍弃‘秋思阁’呢?”

冷溶月抿了抿嘴,低声道:“冷瞳到‘秋思阁’后,我们聊了许多话,但真正能动容我的,是那句‘该活出自己的人生,不要被人摆布’的话语,所以我要带着他们去建立真正属于我自己的驻地了。”

郭明轩,笑了笑,“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驻地?在我看来,不光如此吧?”

冷溶月略显惆怅,低头道:“是的,不止如此。至从齐煜与红娘子双双死在我‘秋思阁’后,我虽协助李承霖前辈将齐煜与红娘子的尸身运回了武当山,但武当派终究是要追查此事的…”

冷溶月停顿了片刻,又思索道:“论当今武当在江湖中的地位,我想前辈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我‘秋思阁’中的杀手均来自江湖中的不同门派,他们在这些门派眼中,已然与叛徒无异。若武当派借助齐煜之事,振臂一呼,江湖中的门派联合起来,围攻我‘秋思阁’也将成为必行之势。”

“所以,你先行撤离,来一场‘空城计’?”郭明轩,道。

冷溶月望了望郭明轩,道:“‘秋思阁’牵连甚广,前辈在阁中的那几日,应该是见过一些当今朝堂上的官员的。江湖事终究要江湖了,对于义父在朝廷中的势力,溶月并不想暴露出来。”

郭明轩,缓言道:“所以,你要重新建立一个灭影门的据点,一个与朝廷没有丝毫关联的据点,一个只言江湖恩怨的据点?”

冷溶月会心一笑,道:“是的,这个据点依然叫做‘秋思阁’,我只是还未思量好建在何处罢了。”

“呵呵~”郭明轩大笑了一声,道:“你真的还未思量好吗?我想你并不是还没思量好,你只是在衡量要不要增加杀戮罢了。”

郭明轩欣慰的望着冷溶月,又道:“若要重新建立‘秋思阁’,选在应天府的郊外是再好不过的了。一来与应天府中的故府成相互呼应之势,二来还能随时调派朝廷中的锦衣卫。试问:当今天下,就算整个江湖中的所有门派联合起来,也是对抗不了灭影门,外加锦衣卫的。”

冷溶月闻言,陷入了沉思中,过了良久,道:“是的,如今的江湖虽有杀戮,但也算得上平静、安然。若,公然对抗整个江湖,定然尸野遍地,妻离子散,死去之人的子女也会在仇恨中长大,这样下去,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

郭明轩,低声道:“你能有这番觉悟,也算难得。如今,表面上暴露出来的只是武当派的弟子在‘秋思阁’中横死,但未暴露出来的,那些莫名被灭影门杀害的江湖名仕,还没察觉到‘秋思阁’的存在。”

冷溶月,轻叹道:“是的,前辈。亡羊补牢,为期不晚,此刻的局势,尚可控制,若一旦暴露无疑,公然挑战,那就只有你死我亡了。”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会处理好此事的。也会寻到一个解决的办法的。”

冷溶月前倾身子,双肘放在腿上,双掌捧着脸颊,道:“我会好生思量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不打算见他吗?”郭明轩,突然道。

“啊?!谁?”冷溶月,惊道。

郭明轩笑了笑,道:“殇沫。”

冷溶月听闻到殇沫的名字后,瞬间耳红面赤起来,“他…他也在此吗?对…他当然在此…我…”

“哈哈…”郭明轩闻言,不禁大笑连连起来,他轻抚着鼻梁,道:“有时想念胜过毒药,越是不相见,就越是渴望,心头百绪生,煎熬扰其心啊。”

此刻,满是腮红的冷溶月显得越发可爱,她偷瞄了一眼郭明轩,低声道:“相见了又如何呢?殇沫好似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郭明轩,淡笑道:“你不言,他又如何去想呢?你的心性的确要比寻常女子成熟些,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对方有所回应的。”

“可…”冷溶月欲言又止,思量了片刻后,又缓缓道:“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想明白…与其说想得到殇沫的回应,不如说我还未做好准备…”

“也许你自己都不清楚何时能做好准备,不是吗?”郭明轩,道。

“是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我能确定的是,殇沫在我眼中已然不同于他人。”冷溶月,柔声道。

“那…?”郭明轩,试探道。

“这次前来,我透过车窗看他几眼就已知足了。”冷溶月,微声道。

“有些感情就是这般的卑微,但又很真实。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来。”郭明轩,神情凝重道。

郭明轩看到冷溶月的神情,不由想到了他的妻子柳若锦来,这个多年不愿想起的人,又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中,郭明轩是否对他自己做出过的决定而后悔呢?

这个无论如何想,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又一次牵动着郭明轩的心。即使当下已然毫无意义,但依旧经不起反复思量。

人生在世,总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所牵动。在很多时候又好似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牵引一般,就算过去了很多年,依然会出现在梦中,还不止一次…

当然,除了柳若锦,还有那个神秘消失在江湖中的素海棠。

这两个让郭明轩失魂落魄的女人,至少一个能够安好度日;一个却凭借心中的念想继续找寻着…

“嗯~小莲是个怎样的姑娘?”冷溶月突如其来的言语,打破了郭明轩的思绪,原本有些失了神的他,“啊”了一声,又在一瞬间定神道:“她只是位普通的女子罢了。”

冷溶月有些腼腆地笑道:“一位普通的女子,竟然有幸让您收做‘义女’,想必她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郭明轩笑了笑,缓言道:“她如一潭清泉,往后如何翻涌,如何腾浪,全靠溶月小姐你指教了。”

冷溶月依旧风度翩翩道:“指教?我已有心与她结为姐妹,她为阿姐,我做阿妹,我这个做阿妹的又何来的指教呢?”

“哈哈,姐妹之间的确不需要指教什么,只要你认定了她这个阿姐,比什么都重要。”郭明轩,朗笑道。

冷溶月遥望车窗外,目光中透着期待,道:“稍后,让小莲来我马车上吧,从此她就伴随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知心人了。”

“嗯,小莲一定会很高兴的。”郭明轩,道。

冷溶月遥望了窗外良久后,猛然回过头,紧盯着郭明轩,道:“你们随后要去哪里?”

郭明轩,惊道:“远渡海外,随郑和一同下西洋。但就是不知能否赶得上。”

“殇沫也会去吗?”冷溶月,微声道。

“是的。”郭明轩,道。

冷溶月沉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忧伤来,“前辈,若我重建‘秋思阁’后,被江湖中的众多门派围攻的话,你觉得殇沫会来帮我吗?”

郭明轩摸了摸鼻子,冷溶月现下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知道殇沫是否在乎她。也许,眼前的这位少女根本没有考虑到被江湖众门派围攻会有性命安危,她在意的只是殇沫得知消息后,会不会对她施以援手罢了。

“会的,他只要得到消息就会去帮你的。毕竟,你是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冰弦’。”郭明轩,笑道。

“冰弦…这个名字的确好美…”冷溶月又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

夜幕下的悦来客栈显得格外的寂静,殇沫倚在客房窗前,一直注视着停留在街道上的车马。

这车马依然没有丝毫挪动,车马两侧及其后的三千余众人马也如石像般静立着,好似在等待一个人的召唤与命令。

而当下,柔雨没有丝毫停歇的预兆,熙熙攘攘地落在车厢的顶端…

“殇沫,你还未睡下?在想些什么?”郭明轩推开房门,缓言道。

“没想些什么,只是感觉楼下的车马上,一直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殇沫,道。

郭明轩轻笑了两声,道:“呵呵,有人注视你,代表着有人愿意去关心你,难道你不喜欢吗?”

殇沫,忙道:“也不是,只是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些好奇罢了。师父,你与车马之上的人商谈了许久,你能告诉我车厢内的人是谁吗?还有,小莲去到那车马上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若有些人想与你相见,自然会见到的,你不必纠结车马上的人是谁,师父也会尊重来人的意愿的。至于小莲,她已然找到了最好的归处。”郭明轩,缓缓道。

“师父始终是不愿意说了?小莲最好的归处又是哪里?不会永远生活在楼下的车马上吧?”殇沫,疑惑道。

“呵呵~”郭明轩朗笑连连后,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而小莲的归处在于往后的生活,而不在于现下窗外的那辆车马。”

殇沫满脸堆笑地望着郭明轩,捏声娇气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吧…别说一些我听不懂的…”

郭明轩自然不会吃殇沫的这一套,直接冷然道:“你该睡了。”

话落,郭明轩双手背后,缓缓地走出了殇沫的客房…

“师父~你…”面对郭明轩的回答,殇沫已然无言以对,他显得十分失落了起来。

窗外的车马矗立如旧,那粉红的车帘仍微动不断,只是车帘后的冷溶月轻拂着已睡熟的小莲,一动不动的望着客房窗前的殇沫,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了。

窗前的殇沫也失去了神采,他缓缓地关上了窗门,又过了良久,那扇窗的烛火也熄灭了。

此刻,冷溶月的心头却异常冰冷了起来,那潸然而下的泪水,滴滴打落在她的手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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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那个少年

昨夜细雨微流,落叶残花不断,唯伊人留目忘返,观得摧残与凄凉。

夜雨焦灼了一夜,没人知道这一夜,冷溶月是如何度过的。

也许,正如落在地上的无根水,虽留下了湿润与洁净,水流却早已渗透到泥土中,无声也无息…

翌日,清晨,凉爽。

客房之内,床榻上的被褥忽然被蹬了起来,殇沫撅起身子,顾不得穿上靴子,便奔向了窗台,窗外一片宁静,眼帘前再无那辆静守的车马了。

而车马后三千余众的人马,也如人间蒸发一般,了去无踪。

殇沫的心中自然是有些失落的,因为这将成为一道谜团。

车马上的人到底是谁,那神秘目光为何能让他昨日如此紧张,这都将成为难以寻觅的事情了。

对于他的师父郭明轩而言,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他也不可能从他师父那里得到任何答案。

他缓步移身至床榻旁,缓缓地蹬上靴子,静静地坐了下来。双眼无神,脸色无光,陷入了一片茫然。

每个人都有茫然无助的时候,而种种纠结过后,不过是场无终的悲伤罢了。

而对于冷溶月而言,伊人静走,只留下了凄凉无数…

…………………

洗颜端装,缓步移出,殇沫却发现师父郭明轩早已静守在他客房前门的木围栏处,背身而立,思绪万千。

“师父?你在做什么?”殇沫轻唤之,却了然无应,便又沉声唤了几句“师父。”

“哦,徒儿,你醒了。”郭明轩转过身来,定了定神,整理下衣袖,低头道。

随后,他缓缓抬头,又望了一眼殇沫,道:“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离开。”

殇沫有些迟疑道:“我们去哪里?”

郭明轩道:“回江月门。”

殇沫疑惑道:“郑和奉命九月下西洋,如今已然临近期限,师父觉得我们还能赶得上吗?”

郭明轩,缓言道:“不到10日便是九月,自然是赶不上了。”

殇沫,淡然道:“既然赶不上,又何必匆匆而回呢?”

郭明轩,道:“我想暮云烟已然探得消息,定与那身为下西洋的副使王景弘有了约定。无论能不能赶上,我们都是要回去见一见云烟的,还有韵锦尚在江月门中。”

殇沫猛然回神,道:“对,韵锦师姐还在那里。师父,我这就去收拾包裹。”

郭明轩,道:“好,你去吧。”

话落,殇沫疾步向客房内走去。

二人挽上包袱,与悦来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道别后,便走在了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

甘州城内的街道上,依旧繁花似锦,吆喝不断,行人疾步,商旅笑颜。一路之上,两侧的店家老板,接连招呼,招揽着各自的生意。根本没被昨日的情景,影响到丝毫。

而这片繁忙也在出了城门后,逐渐消散,映入眼前的则是一条黄土宽道。

二人跃马而上,一路朝东南方而下,飞尘腾去。

师徒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跃过沙岭山丘,途经数月,辗转来到了西安府,西安府所辖6州31县,虽为藩王封地,但极为富饶,其税贡更在大明名列前茅。

穿过西安府,再行南下则是一马平川,而郭明轩并没有那么着急赶路。在他看来,数月的长途跋涉,就算是直奔江月门,也是来不及与暮云烟汇合,再随郑和下西洋的。

走街串巷,灯火阑珊,高台红帘微摆间,透出动人的旋律。

凑近几步,风度翩翩的文人骚客朗赋诗歌,随着佳人的清唱,远扬彻耳。

其声宛若翠鹂,揽客柔姿的彩衫女子更是挽臂搭肩,阵阵迎劝。

一路走来,郭明轩拜谢了众多佳人,唯独那时而传来的淳淳酒香,数次拦下了郭明轩的步伐。

“师父,实在忍不住的话,就进去坐一坐呗。”殇沫斜眼瞅了一下郭明轩,笑盈盈道。

郭明轩沉了沉脸,没有直面回应殇沫什么,只是“咳~嗯~”了几声,他实在有些不习惯殇沫的改变。

原本沉默寡言,乖乖跟随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不但自信满满起来,言语间还不乏一些顽劣之语。殇沫的改变是巨大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从不在乎世俗、俗事的郭明轩,倒也不是不喜欢殇沫这般,只是这做师父的威严总是要在的,再者殇沫还只是个孩子。虽说经过一番历练,也偶然学会了残缺的‘天傲剑法’,但在他眼中殇沫仍旧需要多加磨炼才行。

散步二三,郭明轩还是忍不住驻足在了一间‘忘素秋’的酒楼前,伊人分花拂柳的遥望走来,几番柔媚轻唤,迎来的只是郭明轩的微微笑意。

而殇沫这次却没有多言,而是直接跨入了酒楼中,“小二,美酒一壶,外加一盘熟牛肉。”

店小二疾步弓腰而至,“小爷儿,您几位?”

殇沫笑了笑,道:“两位。还有一位仍未闻够你们这酒楼里的酒香呢。”

店小二看了看郭明轩,含笑点头道:“好嘞,小的明白,请小爷稍后。”

待到酒肉上席,殇沫捏起一片牛肉,对着郭明轩细嚼慢咽了起来,“师父,你还在门前作甚?快来啊。”

一副呆容的郭明轩在酒楼外,凝望着淡雅招牌‘忘素秋’三字,好似在想些什么,可单凭‘忘素秋’这三字能让郭明轩陷入沉思的能是什么呢?

“哎呀,师父,进来吧。美酒都给你备上了~”殇沫甚是无奈的走到郭明轩身旁,挽起他的右臂,把他拽到了酒楼内的桌旁。

郭明轩轻拂酒壶,满了一杯酒,嗅其醇香,闭眼道:“也对,也不对。”

殇沫吃惊地望着郭明轩,道:“什么也对,也不对啊,师父。”

郭明轩缓缓睁开了双眼,将酒杯在指尖转动着,道:“这酒的味道,与我在门前闻到的略微有些不同。”

“师父,你到底喝不喝啊?古里古怪的。”殇沫举起面前的另一酒杯,一饮而尽,道。

“不知酒之味,你如此饮酒岂不是有些浪费?”郭明轩,缓言道。

“呵,人在江湖,但求一个痛快。若人人如师父这般,饮杯酒还要找什么味道的话,岂不是要急撒旁人吗?”殇沫笑了笑。

郭明轩缓饮了一口,低头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道:“这间酒楼,也唯独那一抹香气,能引起我的兴趣。”

“哪一抹香气?”殇沫,不解道。

“不知。既然来了,你也自然是有些饿了,再让小二上一些菜肴吧。”郭明轩,道。

“这就对了嘛,该吃饭的时候,是必须要吃饭的,师父。”殇沫抬头寻找着店小二的身影,道。

殇沫遥望着满堂宾客,不由的转动着身子,店小二倒是没能找到,却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下。

皱眉疑惑间,一眉清目秀的女子出现在了殇沫的眼前,只见这女子唇薄如纸,清瘦的瓜子脸上充满了焦虑,一边望着身后的几位壮汉,一边急促唤道:“公子,救命。”

“你…你怎么了?”殇沫,迟疑道。

“公子,他们要强行带走我,给他们的老爷做小妾。”女子,忙道。

“嗯,这就对了,这香味刚刚好。”郭明轩瞥了一眼女子,道。

“什么啊,师父,还不快救人啊。”殇沫瞪了一眼郭明轩后,又对着面前的女子道:“你的确很小,应该与我年龄相仿吧?要是给人做小妾的话,他们家的老爷的确有些太心急了点…”

“我只是一位少不更事的孩子,只是贪拿了些他们家老爷的银两,他们便要我入府赔罪。”女子楚楚可怜道。

“哦,那你为什么要拿他们的银两呢?难道,你不知道不该拿的东西,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吗?”殇沫,缓言道。

“小女自然知道,可我陪他们饮了酒,也为他们献上了小曲,他们给些银两也是应该的啊。”女子柳眉紧皱,道。

“呵呵,她的确为我们老爷斟了酒,也确实为我们献上了小曲,但是她拿的银两却要远比做这些事的酬劳多,多到足以能够买到像她这种豆蔻年华的少女三、五个了。”一方面大耳,气色红润的大汉道。

“噢?能买到三、五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那……那到底是多少银两呢?”殇沫,淡笑道。

“那你不妨看一看她怀中的银两吧。”那大汉,森然道。

殇沫低头望去,只见少女捧着的碎银有7、8块之多,少说也要有10两白银,“的确是多了些。”

“是的。我们老爷豪气万丈,将碎银铺满了一方桌,此女子趁着斟酒与献曲的时机,居然不吭不响的浑水摸鱼,她那点小伎俩,又怎能瞒过我等兄弟的眼睛呢!”那大汉,轻喝道。

“姑娘,你很需要钱吗?”殇沫,问道。

“当然,家中父母老迈,我自然是需要银两养家糊口的。”女子,道。

“可,这银两…我看…哈哈,不如,你还给他们,就当是认错了。”殇沫,干笑道。

“我…”女子吱吱呜呜了起来。

“还给我们?我们老爷是缺这点银子的人吗?我们老爷说了,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只要她乖乖的回府做小妾。”那大汉,笑道。

“噢?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吗?”殇沫,道。

“小孩,若不是顾及你身边的那位银发男子,我们会给你说那么多废话吗?我劝你少管闲事。”那大汉,恶狠狠道。

“小孩?哈哈,15岁的年龄在你们眼中的确是个小孩,不过这闲事我若不管,那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岂不是要任凭你们欺凌了?”殇沫微微一笑,道。

“你抬眼看看我们老爷是谁!这满堂宾客,除了你,谁敢管我们老爷的事?我们老爷要怎样就能怎样!”那大汉,喝道。

“不见得吧?除了这位小公子外,我也愿意管一管这等闲事。”一声音突如而至,随着声音望去,一少年右脚单跨在凳子上,背靠着方桌,双臂紧紧抱着一把极为普通的长剑。

“你?又来一个小孩,你是谁?”那大汉,惊道。

“我叫叶还,字离颜。怎么?”当这少年报出叶离颜的名字后,郭明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向其望去。

这位名叫叶离颜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张稚气的脸,俊美明朗,古铜色的肌肤难以遮盖住他一身的傲气,而这少年仿佛与求救的少女相识已久,满心关切的容颜上,透出一抹绯红。

“叶还,叶离颜,甚好,甚好。这江湖中,姓叶的高手是没有几个的,不晓得你与十三剑阁的叶归老前辈是什么关系?”郭明轩,缓缓道。

“叶…归…”那大汉听闻到叶归的名讳后,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噢?这位前辈认识叶归?可惜,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叶离颜笑了笑,道。

“呵呵,若你和叶归老前辈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今日你注定是要吃点苦头的。”郭明轩大笑了一声,指了指叶离颜身后缓步而来的一众人,道。

没等叶离颜回头,身后便传来了一低沉的声音,“在这里,居然有人敢阻碍我朱兆林的事儿!王济,你当真连个女娃都抓不住吗?”

那大汉转身颤声道:“朱老爷,我这孩子可能与叶归有些关系,所以我…”

“叶归是谁?王济啊王济,单单一个叶归的名字,就把你吓成这般了吗?”朱兆林,喝道。

话语间,那大汉的名字应该叫王济,无疑。想来他也是位江湖人物,不然又怎会忌惮十三剑阁的叶归呢。

想那叶归以十三扫叶剑法名震江湖之时,这王济恐怕是还未出生,但叶归的名号实在太响,所以也自然成为江湖中人津津热道的名字。

如今的江湖,以灭影门门主故遗名为尊是众人所熟知的,而故遗名的父亲‘无极剑道’故天涯,当然也是有人记得的,但故天涯为什么要抢夺灭影刀与苍琼剑则是少为人知的。

只是这江湖曾传言,故天涯惨败给叶归后,便从此隐退江湖,江湖至此再没人见过故天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后来江湖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叫‘苍琼阁’的门派,以无极圣剑的绝技,技压群雄。

再后来,就有‘北灭影,南苍琼’之说,至于其意是否直指灭影刀和苍琼剑,或者还是什么,仍旧没人知道真相。

到现下,灭影门崛起几十年,故遗名更是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以手中的灭影刀震慑着江湖,才渐渐有了,‘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的歌谣。

“叶归…秋风扫叶满凄凉,一剑纵横素清秋。他乃是剑道尊者,剑圣在世,朱老爷我们不得不防啊。”王济,嘶声道。

“那叶归现在何处?”朱兆林,问道。

“不…知…可能已经入土为安了吧?”王济,道。

“你是在说,你在怕一个死人吗?”朱兆林,道。

“江湖中,没人提及到叶归孩子的事情,但眼前的这位少年却叫叶还,若他真与叶归有关系的话,应该是叶归的孙子辈。”王济,疑惑道。

“什么孩子、孙子的,我只要楚姗姗,你没发现她是个美人坯子吗?”朱兆林戟指对着面前的女子,道。

“哦,原来求我救命的女子叫做楚姗姗,这名字不错,的确好听。你觉得呢?师父。”殇沫,道。

“还好吧。”郭明轩,低声道。

“少废话,王济,你还不上?难道让我身后的人代替你做事吗?”朱兆林,怒喝道。

“朱老爷,我…好吧,我就来试一试这个叶还。”王济,沉声道。

“我劝你不要试,因为你的性命不值得一试。”叶离颜,森然道。

“小子,出招吧。”王济持攻势,道。

“哈哈,就你这样,我如何出招?一点杀伤力都没。”叶离颜,朗笑道。

“你…好,看招。”王济弓张虎口,重掌向叶离颜的头顶拍去。

“呲呲呲~”只是一瞬的时间,王济便在原地圆瞪口呆了起来,嘴角也缓缓地流出着血,而脖颈之上,则是直接被一长剑完全刺穿了。

“啊~”楚姗姗一声惊叫,躲在了叶离颜的身后。

可,楚姗姗是如何躲在叶离颜的身后的呢?叶离颜刚刚明明倚靠着方桌,他又是如何在一瞬间来到王济的身后,不但刺穿了王济的脖颈,还将一旁的楚姗姗护到身后的呢?

“这…这…这…我们走~”朱兆林,恐惧道。

“走?朱老爷,你难道不买了为你卖命的王济的性命吗?”叶离颜,道。

“你…你说什么鬼话,王济已经被你杀死了,他连一叫喊声都没发出来,就被你刺穿了喉咙,我…我又如何买他的性命?”朱兆林,颤抖道。

“我杀人自然是要付费的,而这王济又是因为你而死,难道你不需要出些银两吗?”叶离颜,道。

“你是说,让我买个死人吗?”朱兆林,诧异道。

“是的,他毕竟是你的人。”叶离颜,道。

“疯子,你真是个令人恐怖的孩子,你要多少银两?”朱兆林,慌乱道。

“王济在你眼中值多少银两呢?”叶离颜,道。

“他如今一文都不值!”朱兆林,鼓起勇气,喝道。

“哈哈,是吗?那你的性命,值多少银子?”叶离颜,道。

“我…我的…你也要杀了我…”朱兆林,恐慌道。

“我只是问一下价格,毕竟有了价格才好做生意。”叶离颜,道。

“一百两,我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都给你,都给你,你放我走。”朱兆林言后,其身后的众多随从也跪地苦苦哀求道:“少侠,放过我们吧,朱老爷出门真的只带了一百多两银子。”

“好吧,一百两就一百两吧,若我杀了你,我又问谁去要这一百两银子呢?哈哈。”叶离颜,笑道。

“好,全在这了。我可以走了吗?”朱兆林,嘶声道。

“嗯,你当然可以走了。”叶离颜话落,朱兆林顾不得身后还未站起的众随从,便往酒楼的门外奔去。

“慢着!”叶离颜突然,喝道。

“啊~”朱兆林停下脚步,面色铁青,牙齿打着冷颤,缓缓转过身来。

“既然出了钱,还不把王济的尸体带走吗?”叶离颜,道。

“带……带走……一定带走。还愣着干什么啊,抬人啊!”朱兆林对着众随从,一声高喝后,又对着叶离颜满脸堆笑的哈了一下腰。

“哦~”众随从,乱成一团,蹒跚不稳的抬起王济的尸身,随着朱兆林逃离而去。

“哈哈~哈哈~给姗姗,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去照顾你的父母吧。”叶离颜满脸笑容的对着楚姗姗道。

“离颜哥哥,你真好,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楚姗姗,道。

“你我之间,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啊,你的头发好乱啊,我早就想帮你整理了,只是刚才那些人太烦了,哈哈~”叶离颜,憨笑道。

当叶离颜将楚姗姗的丝发整理一番,并擦去了她脸上的污垢后,一旁的众宾客皆变得痴傻一片,他们的目光无不注视着这位叫楚姗姗的少女。

当然,其中也包括郭明轩与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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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一章 那个少女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字字顿,神情惘,目口呆。

对于郭明轩而言,能让其不由自主的道出“惊为天下人”的言语的人,实在不多,也可以说至今为止,从未有过。

可眼前的楚姗姗,却时刻震撼着郭明轩的视神经。

翩若惊鸿,犹如仙子坠世一般的楚姗姗确实真真切切,且活灵活现的站立在一旁。

在郭明轩看来,世间佳人百态,总是有些不同的,他的女儿柳韵锦算是一位楚楚动人、闭月羞花的美人,可与楚姗姗相比,她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中的翘楚罢了;‘秋思阁’宫主冷溶月也是一位美人,也绝对称得上‘超神绝仙’的美貌了,她除了娇艳姿媚,气质、英气、豪气,三气并存外,还有一种一眼望去就舍不得移开目光的魔力,可又自有一副端严,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甚至使人生怯,不知所措。

可,即使冷溶月与这楚姗姗相比,冷溶月少的则是些柔情与示弱,更少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楚姗姗也自生得一副时刻需要人保护的神态,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但身材高挑的楚姗姗更胜过桃花百媚,无不惹人怜爱。

这样的差别,也注定了楚姗姗更加引人眼帘,恐怕这世间的男子,没有一个不想去接近她,一亲芳泽的。

认真得来说,柳韵锦虽美,还未到‘超神绝仙’之境;冷溶月虽美,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令人不敢接近;楚姗姗之美,则是真切,柔和,且又好似触手可得一般,虽未有‘超神’之容,但已有‘似仙’之貌。

郭明轩将目光从楚姗姗的身上移开,定了定神后,心中猛然一震,感到好似有哪些地方不对。

初到这名为‘忘素秋’的酒楼前时,他所嗅到的香气,的确有楼中酒香的成分,但绝对不止是酒香,他又举起斟满的酒杯在身前,前后移动了几下后,终于明白了他在酒楼前,所闻到的奇怪香气的由来了。

“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郭明轩对着楚姗姗,突然道。

“啊?您在说我吗?”楚姗姗,惊道。

“是的,我的确在说你。”郭明轩,道。

楚姗姗确定眼前的那位银发前辈在说自己后,掩口而笑的几声,“我身上的香粉的确是我精心调制的,且是我特有的。”

“噢?别处没有?”郭明轩,笑了笑,道。

“没有。”楚姗姗,道。

“看来那朱兆林命其手下抓你,并非偶然了。”郭明轩露出锐利的目光,道。

楚姗姗收敛了笑容,已然发觉有些不对,她瞬间感觉到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但她又不确定他到底察觉到了哪些,只好沉默不语了起来。

“女子涂抹上这些香粉,我想就算我不言,大家都应该知道是作何而用的吧?”郭明轩,冷然道。

“前辈的言中之意是?”楚姗姗缓缓地抬头,注视着郭明轩,低声道。

“以你的容貌,再加上身上的香气,很难不引起朱兆林的注意。不,不止是朱兆林,我想在场的男子,都应该能注意到你,只是刚刚就属朱兆林的权势大,不是吗?”郭明轩,又道。

“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楚姗姗,慌乱道。

“引得男人注意,再锁定目标,从而主动献艺斟酒,伺机盗取银两。只是你没想到会被朱兆林的手下发现,所以只得用手指在地上或是什么地方沾染上灰尘污垢,抹在自己脸上,再扮成柔弱的样子,寻求着怜香惜玉的男子帮助。”郭明轩微微一笑,接着道。

楚姗姗闻言,除了诧异地望着郭明轩,已然无话可说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伎俩会被一个银发男子所看穿,且诉说的如此详细。

此刻的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因为她始终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一旦被众人知道的多了,以后也再难出来,用同样的手段对宾客下手了。

“一开始的美艳香浓,再到你刚刚的灰头土脸、惧怕逃离,真是巨大的反差啊。若不是这位叫叶离颜的少年擦干净了你的容颜,恐怕众人都会以为那朱兆林是恃强凌弱,单纯的欺负一位少女吧?”郭明轩,紧接着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证明姗姗别有用心吗?”叶离颜,猛然道。

“没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别有用心,都与我没什么关系。”郭明轩,道。

叶离颜握了握拳,平时称霸一方,且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是看不惯郭明轩此刻的言行的,或者他厌烦郭明轩的话有点多,也或者他只是想维护住楚姗姗脸面,“那你废什么话?都一把年龄,满头白发了,难道还要在此诋毁一位毫不相干的少女吗?”

“哈哈,我说叶还,你的剑法的确很快,但是我还是有把握杀掉你的,劝你不要再对我师父有所不敬,不然…”一旁的殇沫听闻到叶离颜的言语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了,想他那师父郭明轩,何时被人这般说过,更何况说郭明轩的还是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他自然是要出言驳论一番的。

可,殇沫话未说完,便被郭明轩抬手拦下了,殇沫心领神会后,也不好再言些什么。

只是那叶离颜闻言后,却更加不依不饶了起来,他微怒道“不然?怎样?”

郭明轩淡淡一笑,坐了下来,又拿起刚刚举起的酒杯,一饮而尽,“你的确是叶归的后人,你所用的剑法也确实是十三剑阁的秋风扫叶剑法,但也只是有实无形罢了,所以我刚刚才会说今日你注定是要吃点苦头的。”

叶离颜大笑了起来,道“吃点苦头?你是指,我会吃点你的苦头吗?”

郭明轩又将酒杯中倒上了酒,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壶,又缓缓地捏住已倒满酒的酒杯,“若是我出手,你可就不单单只是吃点苦头了。其实,若刚刚朱兆林的手下对你发起群攻的话,你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最多是多死几个人罢了。只是你杀掉王济后,他们的内心都怕了,人都怕死,所以都不敢再与你打过了。”

“然后呢?”叶离颜,冷冷道。

“恐怕你只学会了‘秋风扫叶剑法’的剑招,没有习得其心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体内并没有丝毫内力吧?”郭明轩,缓缓道。

“那又如何?”叶离颜,淡淡道。

“不如何,我并不想将你怎样。”郭明轩,道。

“那你这银发老怪废什么话!”叶离颜横眉冷言,道。

“放肆!”只听一声怒吼,叶离颜手中的剑已然横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之上,叶离颜有些不可思议,虽面目依然冷峻,但心中却在阵阵发寒。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瞬间拔出他的佩剑,且又在一瞬间将自己的佩剑横在他脖颈之上的人,他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与疏漏,显然他还未寻找到。

他定了定神,对持剑制伏自己的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审视了一番后,道“你果然没有说大话,你真的可以轻易杀掉我。不过,我想不明白,你是何时动身的?你的速度犹如鬼魅一般的迅捷,根本不像是个与我同龄的人可以办到的。”

“我师父的身手会更快,可你有眼不识泰山,妄言大语的,当真以为自己学了点高明的剑招,就目空一切了?”持剑制伏住叶离颜的正是殇沫,对于对自己师父出言不逊之人,他也是没必要留情的。

“别…我求求你~放过他,好吗?”楚姗姗跨前几步,凑了上来,扯着殇沫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道。

眼前,楚姗姗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要渗出泪水来,那神情中的忧虑更是顿时融化了殇沫的心。

这样的女子,殇沫是从未见过的,没注视一会儿那楚姗姗,就仿佛觉得是自己千错万错一般,又好似在欺凌着叶离颜一样,总之就是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殇沫快速地将注视着楚姗姗的目光移开,低了低头,又瞬间皱起了眉头,他紧盯着叶离颜,想到:不对,明明是叶离颜口无遮拦在先,为何自己会如此内疚,且慌乱呢?对,一定是这个叫楚姗姗的少女,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我如此的不知所措,我也只是注视了她一眼罢了,她难道就这么值得我怜惜吗?只是一句哀求,对,只是一句哀求而已…

叶离颜见殇沫有些失神,身体微微移动了一下,他依然在寻找着时机,甚至是反败为胜,反过来制伏住殇沫的时机。

殇沫也好似察觉到了叶离颜的举动,他眨了一眨眼,随后目光中透出一丝狠辣,他又将剑刃紧紧贴上去了一点,叶离颜的脖颈处也逐渐渗出血来,“我想说明一点,叶归老前辈的确打败了故天涯老前辈,但若叶归老前辈如今还活着的话,那一定不会是故遗名的对手,而故遗名已然是我师父郭明轩的手下败将,所以,你今日有如此下场,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然后呢?你要杀了我?”叶离颜不以为是,道。

此刻,叶离颜的话语有些冷漠,但他也只能如此了,尽管眼前的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能够随时要了他的性命,但他还要是顾虑到十三剑阁与其爷爷叶归的名望的。

就算现在已经不是爷爷当年的天下了;就算眼前的银发男子是当世的天下第一,他也是要坚守住叶家的那份傲骨的。

“不要!我求你了,放过他,我替他向你师父道歉。”又一声哀求的话语落下,便传来了诚恳且柔绵的道歉声,随着歉声也落下,楚姗姗的泪水已然布满了脸颊。

殇沫瞅了一眼师父郭明轩,面对着楚姗姗的道歉,郭明轩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缓缓地饮着酒,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显然是师父郭明轩要让殇沫自己做决定,可殇沫根本不敢再去看一眼那楚姗姗,因为刚刚的一眼,已然让自己失了分寸,如今若是再看,恐怕是要彻底软下心来了。

当然,殇沫也知道,眼前的叶离颜虽然被自己制伏着,但他绝非泛泛之辈,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若自己有丝毫的松懈,最后难堪的将会是自己,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面对着叶离颜的剑法,师父郭明轩能不能及时拦下来,将他救下,所以他不可能给叶离颜任何空隙与机会。

“若你真能放过他,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有任何需要或差遣,楚姗姗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楚姗姗,又涕颜道。

见殇沫没有回应,楚姗姗又扯了扯殇沫的衣袖,带着泪意,接着低声道“或者…你说怎样…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放过他。”

“嘭~”随着一声巨响,叶离颜后仰飞落在一方桌之上,那方桌瞬间倒塌的声响,如惊雷一般,使得酒楼中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且都拂袖做出遮挡的动作来。

殇沫彻底被楚姗姗的言语融化了杀意,其实殇沫原本也不打算杀掉叶离颜的,顶多给他一个教训便是的,可楚姗姗一而再,再而三的哀求,已然使得殇沫连如何教训下叶离颜的打算都没了。

“谢谢你,我记下你了。若日后再见,定以恩公相待。”楚姗姗柔媚一语后,便向那远处,摔落在地的叶离颜跑去。

殇沫望着楚姗姗跑向叶离颜的背影,好似有些失落,他也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呵呵~”郭明轩突然一声大笑,望了望殇沫,道“你果真放了他?”

“是。”殇沫,道。

“你放他,又怕他反击,便飞脚将他踢开得远远的,对吗?”郭明轩,道。

“是。”殇沫,道。

“其实,你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你只要确定他的剑在你手中即可,他离开了佩剑,是和常人无异的。”郭明轩,道。

“哦~”殇沫,无力道。

“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掉他,终究是要放过他的。可你没注意到的是不单单我知道你不会杀掉他,那名叫楚姗姗的少女也是知道,你不会杀掉叶离颜的。”郭明轩,缓缓道。

“啊~”殇沫,惊声回应道。

“若,你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你认为那楚姗姗还会如此替叶离颜求情吗?她或许早就先逃走了。”郭明轩,又道。

“师父的意思是…那楚姗姗一开始就料定,我不会杀掉叶离颜,才会来到我身边做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哀求我放过叶离颜的?”殇沫,思索道。

“是的,你制伏住叶离颜的瞬间,那少女楚姗姗的第一反应是沉思,并不是直接凑前哀求。她看过你的反应与举动后,又思索思虑了一番,才选择到你身边为那叶离颜求情的。”郭明轩,道。

“哦,然后…师父…你要告诉我什么?”殇沫,疑惑道。

“没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属正常,也属正常…”郭明轩,淡然道。

“这位前辈,你徒弟已经放过了叶离颜了,您又如何再次出言诋毁姗姗呢?”楚姗姗搀扶着叶离颜走近了几步,道。

“我只是在教导我的徒儿,罢了。看来,你是多心了。”郭明轩,缓言道。

“姗姗并未多心,姗姗的确是真心实意为叶离颜求情的,他毕竟也为我出头杀了人,姗姗又岂有不救他的道理?只是姗姗身为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有勇气在第一时刻冲上去制止你的徒儿呢?”楚姗姗,强调道。

“姗姗莫言,叶归都懂,叶归不会听信那银发…银发前辈的言语的…”叶离颜本想继续称呼郭明轩为‘银发老怪’的,可他也明白,他手中除了没有剑外,也绝对不是那殇沫与郭明轩的对手,他也只能学乖,尊称一句‘银发前辈’了。

“好了,既然殇沫放了你们,你们走吧。”郭明轩没有再与那楚姗姗争论什么,以他的身份也不必再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多言多话,只是清者自清即可。

楚姗姗望了望郭明轩淡然自若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移动着柔弱且不稳的身姿,搀扶着叶离颜缓缓地走出了这名叫‘忘素秋’的酒楼。

郭明轩看着她们二人离去后,缓缓地饮下一杯酒,暗想到:今晚的这场纷争,楚姗姗最后是最大的胜利者,她不但保下了从朱兆林处拿走的银两,还让那叶归——叶离颜对她更加信任,甚至是死心塌地了。

日后,她若再遇到麻烦,那叶离颜定然还会出手相救,而殇沫与郭明轩本人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这西安府的途经过客罢了。

“哎~可惜了~”郭明轩一声叹息,道。

“可惜什么?”殇沫,不解道。

“可惜那楚姗姗没人指导,若是有人培养一下,她长大后,也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郭明轩,缓缓道。

“那要如何指导她?”殇沫来到郭明轩的身旁坐下,为郭明轩满上了酒杯,道。

“是啊,该如何指导她呢?我能指导,但我没那心情,眼下在我看来,也唯独让那冷溶月指导与她了。”郭明轩,笑道。

“冷溶月?她是谁?”殇沫,诧异道。

“哈哈~”郭明轩,朗笑了一声。

“师父,冷溶月到底是谁?”殇沫,追问道。

“喝酒,喝酒,来,殇沫陪为师喝一杯~”

“师父!你快说啊!冷溶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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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三章 入魔 上篇

江水滔滔,独立船头。

春寒料峭,饮酒消愁。

柳枝翠生,摇曳拂抽。

畅怀阔笑,已到岸楼。

“尊上,您看。好一座楼台。”暮云烟戟指向前,泠然道。

“楼台虽好,却显衰败。”我摇了摇头,微笑道。

“衰败?尊上何意?”暮云烟,呆愣道。

“雕栏玉砌,明眸朱颜,江山不稳,岂能幸存?”我凝望着岸边,双眼越显朦胧,缓言道。

“尊上,又想起往事了?”暮云烟察觉到了我内心的凄凉,低声道。

“可惜了,想你那江月门尚在之时,也无如此华丽。这世间,伸张正义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我回过头看了看暮云烟,叹声道。

“尊上,正义自在心中。心怀大义,才能分得清善恶,晓得了疾苦,认得清方向。尊上,一时得失,自感了无生趣,无所畏忌,但若内心端正,这茫茫人世,凭尊上的本领,能做的事情岂止两三件呢?”暮云烟向我挥了挥手,语重心长道。

“人世渺渺,如何解苦?”我黯然神伤道。

“虚缈梦幻间,自有遇见的缘分。只要遇见不平之事,就可拔刀相助,匡扶正义。我非将相诸侯,所以只求过往间无愧于心。”暮云烟皱了下眉头,道。

暮云烟所言的,其实我都明了,只是内心总有一种想要奋起反抗的情绪,要反抗谁?要如何反抗?我又无从得知,只是这种情绪难以释怀,重重的压在心田,“无愧于心…成全则无愧。可…谁来成全我?”

“成全他人,自然也就成全了自己。尊上,您遵从柳若锦柳姑娘的内心,放下了执念,使她能了无牵挂的去做想要做的事,对她来言是一种成全,而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您的内心呢?”暮云烟,忙道。

我一直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有时人做出决定后,煎熬是在所难免的,我不知这种煎熬何时才能消散,我只知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得那么豁达,“她岂能真得了无牵挂…我又岂能真得无动于衷…”

“尊上,也许过些时日,会好一些的。人生切不可反复,坚定内心所向,既然再痛苦无比,也总会过去的。”暮云烟,忖道。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可何时能过去,任凭谁也给不了答案。有些人为此虚度一生;有些人为此沉醉不醒;有些人自暴自弃,露宿街头,而我呢?我又是哪一种?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暮云烟的身上,且用力的注视着他,道:“反复又能如何?失去的总归是要失去的……云烟,你没有所爱之人吗?”

“尊上,谁没有年轻过呢,只是我习惯了把一些事情深埋起来,因为我知,再多的追忆也只能换回一场沉醉。于事无补,又能如何?何不放眼当前,好好珍惜、珍重。”暮云烟的神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低下头,不愿回首的往事又覆满了心头。

“哈哈,云烟之过往,与我比起来,又当如何?”我,颤笑道。

“尊上可望之,而云烟只能忆之…”暮云烟,哽咽难鸣道。

“可望而不可得,可忆而厮守之。活在心中的总能勾画出所有的美好;而尚在人间的,却要一直牵绊心中…”望着暮云烟的神情,我的内心感到一丝愧疚,实不该口无遮拦,勾起他人伤怀。

………………

“暮云烟?哈哈,我镇江龙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镇江龙庄煦已率领众人,围在了岸边,他望着大船之上我和暮云烟,又环视了下船上稀疏的江月门门人,露出一副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样子,狂妄的喝道。

“哈哈,云烟,看来有人想自找没趣。”我微微一笑,道。

“是啊,尊上。且等我灭了那庄煦,再与尊上痛饮。”暮云烟,挥了下手,江月门的门人将大船之上若长的木板架在了岸上,他施施然的向岸边走去。

“暮云烟,你哪来得勇气?敢一人前来,若不是喝多了酒,晕了头脑吧?你现在跪地求饶,也许我还能当你从未来过,哈哈。”庄煦,讥道。

“哈哈…哈哈…”江月盟的众人也随之哄笑一片。

“我的确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糊涂,今日你们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暮云烟,朗声道。

“好大的口气!看刀。”庄煦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过头,飞跃砍杀而来。

暮云烟从木板上跃起躲避,刹那间若长的木板已被庄煦砍落入江水中。

暮云烟高举右手,只见大船之上的一江月门人将一把船桨抛向了他,接过船桨,他弓步高举,攻势待发。

望着暮云烟手中的船桨,我瞬间将刚饮入口中的酒,吃惊的吐了出来,这世上还有人用船桨做武器,面对着庄煦手中的钢刀,一把船桨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定神向钢刀望去,虽然庄煦手中的这把刀,不是什么惊世神兵,但很明显融合了倭寇的炼制工艺,而这种工艺其实在唐朝时就有了,只不过太过复杂,又经过皇朝更替,战乱不断,铁质的刀更容易量产。而今,这种钢刀已然不多见了。

庄煦手臂一提,左右挥动,又连续砍向暮云烟,暮云烟挥舞着手中的船桨左右抵挡,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

暮云烟侧闪横桨,躲开连续的攻势后,分别用挑、担、掷、抛、摊、举、劈、拨、扭、捧等手臂动作去回击庄煦,好似在江中划船一般,还不时的转动着身体,提高击打力度。

我摇了摇头,微微的吸了一口气,暗想:怪不得初遇刺杀暮云烟的五阎王之时,他们就言暮云烟岸上的功夫不行,原来不行的原因是:无论在岸上还是江中,他都是以舞动船桨划船的姿态攻击…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败下阵来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暮云烟的能将划船行舟的动作,转化为武功,也属不易。

望着他娴熟的攻势,被庄煦轻松的破解,又被庄煦旋转抡刀逼得后退连连,他的船桨周身已出现道道缺口,显得有心无力起来。

我用脚挑起立在一旁的苍琼剑,抛了出去,道:“云烟,接过苍琼剑,用你刚才的招式,再攻一次。”

“是,尊上。”暮云烟跃起,拔出苍琼剑,连连反击,只听到“铛…铛…铛…”金属碰撞的音声,总算是能与庄煦不相伯仲了…

“尊上?船上之人是谁?”庄煦,喝道。

“尊上就是尊上。要你管是谁?”暮云烟,道。

“你手中的剑绝非一般的剑,莫非你带来了一个绝顶高手前来?”庄煦,高声道。

“我与你的恩怨,尊上定然不会插手,是不是高手又有什么分别。”暮云烟,声音渐喘,道。

“好!暮云烟,吃我一刀!”话落,庄煦用刀,重重砍在苍琼剑的剑身之上,趁暮云烟尚在缓力,他翻身后跃,右脚重踏在地面上,形成弓步,然后举起钢刀,凝气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直逼向暮云烟。

暮云烟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托着剑身,用尽全力抵挡,却被震得脚跟不断后移,地上也随之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滑动的痕迹来。虽然挡下了庄煦的这一斩,但他已散了力气,手扶着立在地上的苍琼剑,弯下上身,鲜血也从嘴角慢慢流出…

我脸上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高举酒坛向中口缓缓倒得美酒,心中却焦急万分起来。暗想:不能眼看着云烟死在我面前啊,可若我出手,又不免落人口实,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他自然是学不来的。如今,若有些高明的剑招,能使他即刻挥出,还有可能反败为胜。

“哈哈,暮云烟,雄霸万里江域的江月门门主,你就这点能耐吗?没想到,你的内功修为如此浅薄,早知你就这点功力,我江月盟早该将你灭之!”庄煦,狂笑道。

“庄煦,要杀就杀。少废话!”暮云烟,毅然道。

“行!今天我镇江龙就杀了你这泥鳅!”话落,庄煦手持钢刀,缓缓向暮云烟走去。

“且慢!好歹这暮云烟也称我一声‘尊上’,不如让我点拨他几招,再与你较量如何?”我,森然道。

“哈哈,您是世外高人,点拨几招自然没有问题,可若你点拨一次又一次,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你亲自下船与我打过!”庄煦,高声道。

“与你打?哈哈……你在我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也许我一抬手,你便没了性命。不过,你放心,我只点拨暮云烟一次,一次过后,生死不论,我即刻离去。”我,缓言道。

“你就算是前辈高人,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好,我就让你这银发怪人点拨他几招,我倒要看看,片刻之间,这暮云烟有何进展!”庄煦,不屑道。

“云烟,你上来!”我挥了下手,大船之人的江月门门人重新架起了新的木板,并下船前去搀扶暮云烟。

暮云烟趔趄地来到我的面前,道:“尊上,云烟无能,让您蒙羞了。”

我右手掌紧贴住暮云烟的手臂,提气使用御风术,不做声响的为暮云烟恢复着内力,道:“哈哈,你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可是要死的。”

“死有何惧,可我这江月门的门人,日后就不免让尊上费心了。”暮云烟,不舍道。

“哎…”我低下头,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死的人比活着的人要轻松一些吧。”

“尊上,切莫忧伤,人固有一死,只是早与晚罢了。”暮云烟,释然一笑道。

“人虽固有一死,可你死在这庄煦手上,实在是有些可惜。什么倚强凌弱,以二对一,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会儿,我便暗自出手帮你。”我略显焦急,道。

“尊上,不可。我可以死,但我江月门不能被人看不起,男儿立在这天地间,若不能坦坦荡荡,又何来的快意恩仇!”暮云烟,决绝道。

“来,饮下一口美酒吧。”我将左手之上的酒坛递在了他的面前,道。

“好。尊上,此生本就与你相见恨晚,如今又要早你一步离开人世,下辈子云烟一定还跟随着你,同你再共饮美酒。”暮云烟,哽咽道。

“哈哈,也许,你不但死不了,还能杀了庄煦。”我忽然朗笑道。

“尊上,为何?”暮云烟,惊道。

“我右手一直在恢复你的内力,当我将左手中的酒坛递向你时,双臂便成了回拢之势,这才想起我怀中的无极圣剑剑谱来,也许临时抱佛脚,你或许能侥幸活下来呢?”我微声道。

“可…尊上,无极圣剑的剑谱是柳姑娘留给您女儿的…”暮云烟,忙道。

“此刻,你不要想太多,我已经恢复了你的内力,你接过酒坛,我看看如何教你些速成的招式。”我掏出无极圣剑剑谱,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了,你拿着苍琼剑下船与庄煦再战吧。”我,信心满满道。

“是,尊上。”暮云烟,不加迟疑道。

“这么快,就下船了?暮云烟,你是想快点死去,好去见你那心爱的林依依吧?哈哈。”庄煦,森然道。

“依依?你知道依依是怎么死的?莫非你…”闻言与‘林依依’有关,暮云烟顿时心急如焚,连续质问道。

“哈哈…哈哈…你的林依依被我手下的兄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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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四章 入魔 下篇

自古江湖多纷扰

钟情难舍为君熬

痴情难别离情恨

过往流连忆苍老

……………………………

闻言,暮云烟好似被惊雷闪电瞬间劈醒一般,赫然觉醒,他沉默不语,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扑朔迷离消逝的生命,此刻变得如此简单、直接,林依依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逝者如斯,已不容许过多的羞辱,暮云烟沉下脸,道:“够了。不必说下去了。”

“噢?为何不继续听下去?”庄煦,冷笑道。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暮云烟,道。

“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有意义?”庄煦,惊道。

“什么都没意义。”暮云烟,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林依依是为何死去的?”庄煦,森然道。

“不想。”暮云烟,道。

“哈哈…”庄煦又冷笑了起来。

“你将是个死人,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了。”暮云烟,又道。

“什么?我将是个死人?就凭你与你的尊上片刻间的谈话?”庄煦,不屑道。

“是,也不是。”暮云烟,道。

“那就拔剑吧,我知道死的一定是你。”庄煦,毅然道。

“哈哈,我愿意死,因为那是快乐的。而你呢?”暮云烟,道。

“我?我根本不会死!”庄煦,怒视道。

庄煦提刀再次攻向暮云烟,五米…三米…一米…“噗”…他的钢刀实实的插进了暮云烟的身体里,而部位却是左侧肩膀偏下的地方。

之所以庄煦没有直接攻向要害,则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暮云烟这次会不躲不闪,任凭钢刀插入体内。

“你为什么不躲?”庄煦,诧异道。

“没必要,因为你将是个死人!”伴随着暮云烟低沉的音声,也传来了“噗嗤”长剑穿透身体的声音。

庄煦,圆瞪木呆,缓缓的向下望去,只觉腹部如刀绞般的剧痛,而这剧痛还在加剧,因为暮云烟不但将苍琼剑插进了他的腹部,还不断的转动着剑柄。暮云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然阴沉着…

“你…你所言的我将是个死人…原来是你已将自己当成了死人…”庄煦,颤声道。

“我不死,你又如何死?不管依依临死前受到多大的屈辱。此刻,还有什么意义?你今日必死无疑。”暮云烟,红了眼,咬紧牙关,道。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话落,庄煦将手中的钢刀从暮云烟的身体内拨出,欲再砍向他的脖颈。

…………………………………………

“凝气至右腿,将庄煦踢开!快!”

“气沉丹田,引至剑身,再从剑身回引丹田,最后将丹田之气散至周身各大要穴,来来往往,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阴阳之变,则万千之变,万千之变,而自身不变。以自身为载体,承万千之变化,身不动则意先至,意所向则行必至。”

生死相搏,必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我自然不愿看到,不管暮云烟此刻的心情多么沉重,他必须要活下来,因为他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活着,才能让更多不愿为恶的人好好活着。我连连高声喝道,道出无极圣剑剑谱中的精要,只为让他活着…

闻我言后,暮云烟干净利落的将右脚重重的踢向庄煦的腹部,随着“嘶…嘶…”声,庄煦连续后翻了数个跟头,瘫软在数米之外的地面上,虽然夜已黑,但终究无法掩盖住从他身体内不断渗出的鲜血来…

紧接着,暮云烟高高跃起,周身出现了三、五道剑气,剑气虽然不多,但杀气腾腾,势不可挡。他持剑下冲,直插庄煦而去。

“保护盟主,盟主一死,尔等岂能活命!杀!”江月盟一人喝道后,众人纷纷举刀,如发疯发狂一般,向暮云烟所落的位置奔去,欲拦下暮云烟。

伴随着一个轻盈的转身,我的右脚踩在了船帮之上,左手高举酒坛,畅快痛饮;右手平伸,引大江之水,形成水盾,向众人随意一挥,众人便全然倒地不起。

“故…故遗名…他用的是故遗名的招式…”倒在地上的一人,恐叫道。

“故遗名?不可能…”第二人,道。

“银发…难道真是故遗名?”第三人,迟疑道。

“大家快跪下,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管他是不是故遗名,我们都难以逃脱了!”倒在地上的先发出声音的那人,又忙道。

随着,众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慌乱声,暮云烟已持苍琼剑,挑下了庄煦的头颅,重重的甩到跪倒在地的江月盟众人面前,高声喝道:“以后,愿跟随尊上郭明轩行侠仗义的,来我这边;不愿的,就自行离去,定不为难!”

“郭明轩?”

“……………”

“郭明轩是谁?”

“不知啊………”

“难道……船上会御水法门的不是故遗名,是郭明轩?”

“想必,是故遗名的徒弟吧?”

“想那故遗名来我江月盟之时,曾使用过御水绝技,来向盟主示威。就算当时,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故遗名的脸,但这招式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绝不会错!”

“…………………”

跪倒在地的众人一片哄乱,没有一人敢先做出选择来…

“哈哈,云烟。我们走吧,这会儿酒意似乎有些散了,你我再痛饮几杯。不过,你这坛酒,我看已远远不足了…”我淡然一笑,道。

“尊上,可他们…”暮云烟的话,刚言一半,就被我挥手打断了。我接过他手中的苍琼剑,跃起腾空,在江月盟的门牌坊上,将‘盟’字用剑乱划一阵,然后在‘江月’两字后面,加上了‘门’字。

我剑尖上扬,背手飞回大船之上,微笑道:“以后,只有江月门,没有江月盟。至于,他们的去往,给他们一些时日吧。我们一走,他们自然会有决定,哈哈。”

“是,尊上。云烟承蒙尊上不弃,不但又救了云烟一命,还传授给云烟无极圣剑的剑法,云烟万死难报。”暮云烟,跪拜道。

我看着暮云烟认真的神情,又望了望他左肩下方被鲜血渗透的片片血渍,既想笑又心生怜悯。

我连续道:“无极圣剑的剑法?哈哈哈…你学的只是皮毛而已…”

“也罢,也罢,我明日就将这无极圣剑的剑谱全部传授于你,你以后定能仗剑江湖,甚少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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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五章 素婉娴 上篇

清晨,江面上的雾,虽然没有大雪壮观,没有小雨缠绵,但它却十分温柔。无论粗心看,还是细心看,都像一道白色的幕布,披在每一个角落,幕布上没有一道花纹,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已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柳若锦,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我望着刚刚服用过汤药的她,内心有些焦急起来,若她继续昏迷不醒,即使苍琼阁遭逢大难,也于事无补。

我用手背在柳若锦的额头上,测了一下她的体温,出神得看着她那张苍白而柔弱的脸,叹想到:就算柳若锦此时醒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回到了苍琼阁,又能如何呢?

我心神不定的拿起床榻边,竖在地上的苍琼剑。回想起与故遗名打斗前,若锦说得话…

“明轩,这是苍琼剑,乃天下至宝,你拿去应敌。明轩…你记住,若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我顿时,悦目娱心。

“尊上,我们的船,只能行驶至此,剩下的路只能徒步而行了。我去准备一下,等若锦姑娘一醒,我们便可启程。”暮云烟轻手软脚的走到我身边,微声道。

“启程?去哪?”我转过头,微微一怔,恍惚道。

“昨日从尊上口中得知,您和若锦姑娘欲回苍琼阁,我便命人连夜更改航线,以方便尊上早日达到。”暮云烟俯首,道。

“暮门主有心了,也许一切都有命数,等若锦醒来再议吧。”我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若锦,刹那间,心中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是!尊上,我先去打理一切。”暮云烟静静的走出了船舍…

傍晚,一轮寒月悬挂在江际之上,皎洁的月光透过船窗洒在柳若锦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六神不安的抬头张望,嘴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明轩。明轩。”

“我在,若锦。”我喜出望外,道。

“原来,你在这里啊,床榻的端头遮挡住了,怪不得看不到你。你没事吧?明轩。”柳若锦探着身子,道。

“我没事,你呢?”我步履如飞得来到柳若锦身边,道。

“我也没事,哈哈。这是哪?我们在客栈中吗?对了,明轩,你与故遗名一战后,为什么会忽然晕倒呢?”柳若锦莞尔而笑,道。

“若锦,你刚醒来。不易操劳过度,再休息一会儿吧。”我柔声道。

“来,坐。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吧,还有…还有我只记得我在郊外的洞中,紧贴着你睡着了,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柳若锦拉着我的右臂,唤我坐在床榻边,道。

“好吧。现在我们在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的大船上;在郊外洞中,我醒来后,就抱着你来到江岸旁,正好遇到了江月门的门人,索性就来到了这。”我嬉皮笑脸,道。

“可是…可是我记得…我是光着身子的…你当时…你当时身体冰凉的厉害…我就…就…”柳若锦吞吞吐吐道。

没等她说完,我脸上一抹红晕,急促道:“哦,是嘛?我忘了,好像是光着的吧。”

“哦…原来你忘了啊…”柳若锦黯然神伤,道。

“其实,你对我的好,我都铭刻在心里。我知道你的心意,若锦。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在这江月下结为夫妻。”我敛容屏气,微声道。

“好啊…”柳若锦满脸绯红,道。

“来,若锦。我们到船窗前,对着那偌大的江月跪拜。”我喜笑盈腮,道。

“苍天在上,皎月为证,我郭明轩今日与柳若锦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永远相随!”

柳若锦闻言,满心动容,道:“苍天在上,皎月为证,我柳若锦今日与郭明轩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相随!”

“明轩,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吗?”柳若锦凝视着我,柔声道。

我将她抱上床榻,揽入怀中,紧贴着她的左耳,小声道:“是的,郭夫人。”

“感觉好突然啊,就这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吗?…对了,明轩,你还没告诉我,那日你为什么忽然吐血晕倒在地了呢?”柳若锦努努嘴,道。

“是的,娘子。至于,那日我为什么吐血昏倒…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现在我好像明白点了。我和故遗名对招之前,我确实已经恢复了七、八层的功力,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与故遗名抗衡。后来,我苦思冥想后,我感觉原因应该在苍琼剑身上。”

我缓缓的又道:“手持苍琼剑后,它好像一直在往我身体之内输入力量,所以我才能把剑招发挥的淋淋尽致。但是,当决斗结束,我放下苍琼剑后,无论是我的功力还是体力都已过分透支,便晕倒在地,没了知觉。”

“故遗名会的,你几乎都会,怎么会难以抗衡呢?苍琼剑只是把佩剑罢了,一个剑又能有什么神奇之处呢?不过是比往常的兵器锋利一点罢了。”柳若锦摇头道。

“若锦,你可能不知,即便我和故遗名会同样的招式,但是,无论是在内力修为上,还是武学造诣上,甚至是运用要领上,都有很大的差距。”

我接着又道:“说直白一点吧。我和他对个三、五招,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持续不停的过招,我必败无疑。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功力,虽然,前几招完全可以靠蛮力和年龄的优势与他对抗,但是后面…想必是苍琼剑的威力。”

“苍琼剑…自从母亲接任苍琼阁阁主后,就极少出阁,早早就把苍琼剑赐给了我。不过…我小时候,好像听母亲的师父:老阁主故天涯,说过一句什么北灭影、南苍琼的话…”柳若锦若有所思,道。

“老阁主故天涯?他是苍琼阁的前任阁主吗?北灭影、南苍琼!看来他的话里面固有深意!”我迟疑道。

“是的,故天涯是我的太师父,他是苍琼阁的前任阁主,据说也是第一任创始阁主。至于北灭影、南苍琼有什么深意,我想我母亲应该知道吧。哎,现在我与你私自结亲,我更不敢见到我母亲了…”柳若锦叹道。

“故天涯…故遗名…他们两人有什么联系呢?”我突然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必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若锦的母亲柳落衣和故遗名,应该还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那日,故遗名已然表明,他在苍琼阁阁顶的铁房密室中待过,而那本御风术也是他藏在南铁壁缝隙中的;而再回想一下,我初学会五种绝世心法后,柳落衣放我出铁房密室,且第一次开口与我说话时的话语…

“连你都懂得道理,而他却不懂。你未死活着,犹如再造;他也是未死活着,岂不是也欠我一份再造之恩!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俩个此刻的话语,却有天地之隔,他始终不懂,始终不明白我对他的良苦用心。”

柳落衣话中的“他”,是否就是故遗名呢?

“我也不知,他们二人有什么关联,看来只有等回到苍琼阁,问下我母亲了。你也该见见你岳母大人了!”柳若锦低声道。

“是啊,我们也该回苍琼阁了。可以你的身体,刚刚恢复,我们实在不能操之过急,以免你的病情反复。”我急切道。

“明轩,你的身体恢复了吗?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随时启程。”柳若锦道。

我淡然一笑,道:“没事,我早没事了。”

柳若锦注视着我,好像看出了我脸上露出的一起犹豫,微笑道:“要不然,我们再休息几日吧。”

“若锦,天色已晚,你早点休息吧。”话落,我缓缓起身,欲向船舍外走去。

闻言后,柳若锦先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随后,又抬起头呆愣的看着我,道:“你……你不和我一起……一起睡吗?”

“若锦,你刚醒来不久,今晚你先好生歇息,我们来日方长……”我微微道。

“好,但是你要在这房间之内,就像在江月镇一般,好吗?”柳若锦忙道。

“好,好,好……”我接连点头,道。

翌日。

清晨,睡在地铺之上的我,醒后发现,床榻之上的柳若锦没了踪迹,但是床被是整齐横放的。

我立即起身,慌乱的来到船舍外,看到在晨阳下的柳若锦正在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缕缕阳光洒在她脸上,使她更加美艳动人,我的眼神被她深深的吸引了过去,痴痴傻笑,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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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六章 素婉娴 中篇

也许,我从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感觉,看到柳若锦同江月门的门人一起撒网打鱼的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幸福,是一种既满足而又欣慰的感觉…

我孤独三十载,没想到此刻的正中下怀,恰好不上不下的,吻合着我当下的心境。很多时候,执念中、追逐间、欲望前,人们大多都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更加忽略掉自己真正的所需。只是,为了形势而行事;只是,为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意念而奔忙。我心中甚是欣慰,默念道:“若锦,谢谢你…”

“明轩,你醒了?我以前从未撒过网、打过鱼,原来这么有乐趣…哈哈。”柳若锦回眸一笑,道。

“明轩,你怎么不说话?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傻笑?”柳若锦双手摸了摸脸,道。

“没事,没想到你起来这么早。”我喜笑颜开,道。

“明轩,来,我给你烤鱼吃。”柳若锦做出唤我的姿势,道。

我缓缓走到柳若锦的身边,道:“你还会烤鱼啊?”

“是啊,我会的东西多着呢!”柳若锦嘟嘴道。

“哈哈,好,我等着吃你的烤鱼。”我拍了拍肚子,道。

“不要急,马上就烤好了,来把你身边的干柴再拿过来一点。”柳若锦道。

…………

吃着柳若锦烤糊的焦鱼;看着柳若锦凝视着我,期待评价的目光。我与她相视而笑,道:“若锦,是不是想早日回到苍琼阁?其实我知道,你的内息还很紊乱,但是你心挂母亲柳落衣,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柳若锦低下头,百感交集,道:“明轩,我知道你关心我的身体,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可能也需要恢复,但是,我想到我母亲,有可能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故遗名,心中难免有些焦虑…”

“我懂,若锦。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一体,共同进退。走,我们现在就出发。”我起身站起,抬起若锦的右手,放在我的心口,道。

我和柳若锦欲向暮云烟告别,没曾想暮云烟却坚持要一同前往,考虑到暮云烟在岸上的功法平平,我百般劝说,才说服他驻扎在水面上原处等待。

暮云烟望着我和柳若锦下船后远离的背影,越发愁眉不展起来…

“小二,准备两匹快马,再来一壶茶水,我们急着赶路。”我和柳若锦来到道路口处的茶馆前,道。

“好嘞,客官。请先用茶水,马匹立刻为您准备。”小二,吆喝道。

“若锦,往前再行几里,我们就到苍琼阁了,想好怎么面对你母亲了吗?”我微声道。

“嗯,明轩放心,你我已是夫妻,我想母亲不会过多言语的。如果母亲还要降罪于你,我一定会舍身力保夫君的。”柳若锦忖道。

“其实,我并不畏惧阁主柳落衣,只是看不惯阁内的行事,罢了。就怕你母亲强行让我做她的杀人傀儡,受她摆布。”我情绪低沉,道。

“夫君,莫怕。母亲的腐血碎骨丹已经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到时,我们见机行事。”柳若锦,忙道。

“嗯…”

一路上,我和柳若锦快马加鞭,途经之地异常冷清…

“明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故遗名已经到了苍琼阁。”柳若锦道。

“不会的,我们前方就是群山下的密林,在这密林中,若无人带领,很容易迷路,更别说找到苍琼阁的山门了。”我摇头,道。

“走吧,明轩,前方密林,我们只能徒步而行了…”柳若锦下马,望了望密林深处,道。

“好,我们自当小心行事。”我紧随着下马,道。

秃秃的树木,孤零零的群立在地面上,有部分的叶子已钻进了地底下,显得格外凄凉…在少数枯黄的落叶上,我发现了不少被折损的枝头。我蹲下,捡起被折损的一根树枝,皱眉道:“若锦,看来我们要快,可能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苍琼阁。”

“好,明轩,希望母亲尚未出事…”柳若锦,急促道。

话落,我和柳若锦施展轻功,向苍琼阁山门奔去…

…………

“你这贱人!这么多年了,你还阴魂不散得纠缠我,你到底想怎样?”远处,故遗名对着柳落衣戟指骂道。见状,我揽住柳若锦的腰,使她停下,想听清楚,故遗名和柳落衣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

“哈哈,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你向我道歉!”柳落衣拂袖,高声道。

“道歉?我有什么可向你道歉的?我临走之前,将苍琼阁留给了你,我又自立门户,对你有何亏欠?”故遗名冷然道。

“时到今日,你还不自知。当初,你偷学阁中的绝学:御雷决和御电术。你父亲故天涯身为阁主,怕你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便把你关到阁顶的铁房密室之中。”

“当时,你我已暗生情愫,我也委身于你,念及旧情,我便又偷来御水法门、御风术和御火真经,送至铁房密室之中,让你得偿所愿!谁想,你不顾原由,便一口咬定,是我将你偷学绝学之事告知的你父亲,对我咬牙切齿,一通乱骂。”

柳落衣接着又喑恶叱咤,道:“你修习了五本绝学后,我既怕你心善被欺,又怕你过度沉迷,戾气过重,又给你送去了众多的法家、道家典籍。没想到,你出铁房密室后,不但对我不感恩,更无好言!还一意孤行,不听我的丝毫劝阻,与你父亲故天涯比武,闯出阁外,才导致你父亲一病不起,含恨而终的!”

“就是你这贱人,有意挑拨!本来我偷学御雷决和御电术,父亲只罚我在铁房密室中面壁数月,等他气消了,我便无事!没想到,你将阁中剩下的三本绝学也拿给了我,我岂有不练得道理!?这才导致父亲气上加气,非要废掉我身上的所有功法,无奈之下,我才和父亲决斗,闯关出阁的!”故遗名嗔目切齿,道。

“你年纪轻轻如何驾驭的了五本绝世法门?师父故天涯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循序渐进、打好根基。师父是你的亲生父亲,岂能真废掉你身上的功法?你和师父都向来冷傲,听不得硬话,以致于你们之间的误解越来越深,难道这也怪我吗?”柳落衣的变色之言,使故遗名更加愤怒起来…

只见,故遗名脸红筋暴,道:“按你之言,全都怪我,是吗?你就没一点错,是吗?整整二十年了,你还像当初一样不依不饶,乱杀我灭影门门人,我今日,岂能饶你!”

“你不饶我,我又岂能饶恕你这负心之人!”柳落衣柳眉剔竖,道。

“既然如此,你就出招吧,今日你必死无疑。”故遗名横举他那乌黑色的刀,吼道。

“灭影刀…你居然用灭影刀指向我?如今,你对我可有半分情义?!”柳落衣疾言厉气,道。

“情义?!从你告知我父亲故天涯,我偷学绝学时,就已荡然无存!看招!”话落,只见故遗名手臂一提,左一刀、右一刀、数道刀光向柳落衣砍去…

“母亲!当心!”柳若锦跃身跳出,将苍琼剑重重得抛向柳落衣,柳落衣接过苍琼剑,顺势拔出,侧身闪避,又跃起离地,斜姿横剑猛劈,无数剑影向故遗名飞出…

故遗名跃起聚风,高举灭影刀,劈腿弯身,重重下斩,凌厉的刀光伴随着四起的飓风向柳落衣袭去…

柳落衣在空中一怔,急忙凝气御风,将周围的数棵大树连根卷起,奋力阻挡袭来的刀光。数棵大树在空中被划成三、四段,纷纷落下…

老羞成怒的柳落衣高声喝道:“若锦,还不出招帮忙,傻站着干什么?”

我把我的佩剑递给了柳若锦,只见她脚尖点地,轻轻的旋转跃起,剑影形成万剑归宗之势,向故遗名刺去…

故遗名见状,凝聚起空中和地面上的寒露,形成冰墙,又用掌一推,厚厚的冰墙向柳落衣移去。随后,他使用迅雷之速,来到还在空中的柳若锦背后,欲重伤柳若锦…

我怫然作色,也使用迅雷之速,来到柳若锦的背后,掌心凝聚起层层火焰,与故遗名对掌击之。顿时,故遗名从空中落下,又持续往后退了几步,道:“青年,又是你,你和你身边貌美的女子是一起的吗?”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我口吐鲜血,指着若锦,赫然道。

“可她却帮着对面的贱女人对付我!不如,你们二人就此收手,不要多管闲事!”故遗名气愤填膺,道。

“狂徒,休要对我母亲不敬!看剑!”柳若锦又接着跃起,使用御风术在空中形成了风龙卷,向故遗名挥去…

“哈哈,柳落衣啊,柳落衣!我离开苍琼阁后,你又和哪个男人苟合?生下这女娃?”故遗名望着已被自己的冰墙压住的柳落衣,讥道。

“故遗名!!故遗名!!!”随着柳落衣狂风怒号的叫喊声,压在她身上的冰墙之下,渗出道道剑光,瞬间,她将冰墙斩得粉碎。只见她浑身颤抖着,无力的站在原地,怒瞪着故遗名。

故遗名轻轻一闪,便闪过了柳若锦挥出的风龙卷,只见风龙卷途经之处,寸草不留,快速的向远处卷去…

“哈哈,下贱的女娃!你也不过20岁左右吧?看来,你只学会了你母亲柳落衣的无极圣剑和御风术,你怎么可能伤得到我?放弃吧!”故遗名森然道。

“你才下贱,你就是个老乌龟!这么大年龄了,对一个年轻女子口出污言秽语,你算是个男人吗?再敢多言,辱我妻子,就算是拼掉我这条命,也要与你这老乌龟全力一搏!”我戟指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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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六章 素婉娴 下篇

刺骨寒风密林来,又见白雪纷落开。

薄暮的雪,深切切的,好像有千头万绪的感情一般,而故遗名的狂笑声却充满了裸露直接…

“哈哈…哈哈…全力一搏…狂傲的青年!在江月镇外若不是这女娃帮你,你早就一败涂地了。怎么?还想再与老夫一战?”故遗名道。

“与你再战又何妨?”我目光如炬的看着故遗名,道。

“也罢,也罢。你们就一起来吧!”故遗名横眉冷目,道。

“柳阁主,借苍琼剑一用!”我高视阔步的走到柳落衣身边,道。

柳落衣冷漠的将苍琼剑递到我的手中,没有任何言语。她发丝间的雪凝成了冰,缕缕直垂,愤怒间寒颤不断…

我手持苍琼剑,缓缓得向故遗名走去。故遗名也鹰视狼步面对着我走来,道:“青年,我本有意收你为义子,再将我融合后的功法心得传授给你,你必定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而你却偏要与我剑锋相对,真是迂腐之极!大丈夫何患无妻?值得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尊荣吗?”

“尊荣?你只知晓我学会了铁房密室中的五门绝学,却不知我本就出至尊荣,家族的赫赫战功又如何?依然经不起风言碎语中的弹劾!那日一战,我见你出招狠辣,看来柳阁主给你送至铁房密室的道家典籍,你是一本没看。”我冷然的看着故遗名,讥道。

“天下武学,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只有把五本绝学的杀招相互融合,发挥得淋淋尽致,才能达到至快巅峰。以你的年龄,领会不到也属正常,至于你说的道家典故,难道决斗之时,给别人讲经颂道,就能使对方不攻杀你了吗?”故遗名高声道。

“哈哈,枉你如此年岁,竟如此固执。也难怪,因为一些门中小事,你和柳阁主纠缠了二十年,互相怨恨,难道一生都要针锋相对吗?”我嗤笑道。

“门中小事?青年,别太自以为是。我故遗名无敌于这天地之间,就算我为门中小事,与那柳落衣短兵相接又如何?今日,她柳落衣注定是个死人!”故遗名傲慢道。

“既然如此,前辈,看招吧。”话落,我提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白雪随着我的剑气在空中旋转,只见我的身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无不寒霜冻结…

…………

“你看,就算郭明轩、柳落衣、柳若锦三人分击,又何曾伤我师父分毫?”躲在苍琼阁山门内,一直观战不出的应萧索,看着萧未遇道。

“是啊,你师父如此厉害,是不需要你这个废人帮忙!”萧未遇直眉怒目,道。

“我失去右臂,就是一废人。可你呢?手脚具在,不是也躲着不出?”应萧索讥刺道。

“我出去又能如何?无非多具尸体罢了。你和你师父故遗名潜入苍琼阁内,引我师父柳落衣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苍琼阁今日必招灭门之灾。我不如忍辱负重的活着,日后终有一日,我要让你灭影门血债血偿!”萧未遇疾言倨色,道。

“哈哈,血债血偿…我看你是舍不得那貌美如仙的柳若锦吧?难道你没听清楚吗?那郭明轩口口声声称她为妻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应萧索冷笑道。

“闭嘴!你个废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萧未遇怒目圆睁,道。

“哈哈,如今我失去右臂,你确实能一剑杀了我。但是,我这个废人有一个可以让你得到柳若锦的方法,不知你想不想知道…”应萧索捂嘴,奸笑道。

“什么方法?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若锦的!”萧未遇息怒停瞋,道。

“我这里呢,有一瓶‘雨露之沾’,这可是极强的春药!解毒的方法就是要与男子不停的翻云覆雨。你想一下,如果生米煮成熟饭,柳若锦失去了贞洁,郭明轩还会要她吗?你岂不是有机会了?”应萧索不断得用眼神探视萧未遇,道。

“我…我…”萧未遇吱吱呜呜起来。

“大丈夫,做事要果断!既然想要,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不然,岂不是白白在这世上走一朝!”应萧索忙道。

萧未遇再无疑惑,说道:“好!为了若锦…我是爱若锦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她!我一定要把她夺回来!她是我的!”

“这就对了!你和天仙般的柳若锦,好事一完。我就禀明师父,你真心归顺,有我师父和灭影门护着你,你还怕那郭明轩不成?”应萧索注视着萧未遇道。

萧未遇不答,以默认的姿态,暗自微笑起来…

…………

“明轩,小心!”柳若锦脚尖点地,极快跃起,接住了被故遗名击飞的我。已和故遗名大战几百回合的我,已然腿软无力。同时,我体内紊乱的真气也不断地撞击着头顶的百会穴,顿时头痛欲裂。

夜幕已至,但白雪皑皑的地面,犹如白昼。我看看站立不动的柳落衣,脸色苍白惨淡,只能将苍琼剑交给了柳若锦,微声道:“若锦,我已无力再战,你拿着苍琼剑护好自己!”

柳若锦连忙封住我各大要穴,哽咽道:“明轩,会没事的,你先盘坐调息。”

话落,柳若锦强忍泪水,用尽全力的纵身跃起,万道剑影紧随其后,向故遗名刺去。故遗名凝聚内力,横提灭影刀,用刀身接挡着柳若锦的剑锋,一时成僵持之势。

随着柳若锦的气息越来越弱,故遗名见机提气,推动了一下刀身,接着又提脚侧踢,将柳若锦击倒在地。苍琼剑也随之,从柳若锦的手中脱离而出。

故遗名左手接过苍琼剑,看着右手的灭影刀,狂笑不止,道:“哈哈,北灭影,南苍琼!父亲故天涯倾尽一生所寻回的两把绝世神兵,终于都到了我手上!”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应萧索从苍琼阁山门内走出,连连喝道。

“师父,灭影刀是您的佩刀,但是这苍琼剑从未听你说起过,此剑有何厉害之处?”应萧索接着道。

“哈哈,要说这苍琼剑的厉害之处,可谓是与我这灭影刀同出一脉,皆有毁天灭地之能!”

故遗名接着道:“我父亲故天涯曾这样说道:元朝,至元十八年三月初六,西京之地。夜黑气蔽西方,有声如雷,少倾东北方有云如火,高射中天,遍地俱见火光,空中有兵戈之声。有物触地辄有火起。”

“这起火而落得物,就是那天外火流星,元室朝廷立即召能工巧匠前来查看,欲要制成战无不胜的沙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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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清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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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八章 沾花蝶舞

‘念怀思’、‘月下叶零’的词赋已出,胜负高下已然变得毫无意义了。

舞花台之上,那个女子就在这场诗词比试中,且未曾定下输赢的情况下,自己站了起来,众人投向舞花台上的目光有些诧异,且又充满着期待。

背对而站的莫娘倒显得轻松、飘逸。她微微一笑,来回走动了几下,裙摆也随着身子不断的摇曳着。

突然,身材高挑的莫娘停下了脚步,双手弓抬,衣袖刹那落下,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她双手绕后,拨弄了几下微微翘起的丝发,但好似始终不太满意,又将双手平放在腹前,取下了左手腕上的丝带,又轻抬绕后,将散乱的头发扎成一束,发尾垂落至后背,有那么几丝仍挂拂在肩头。

“看来你并不是很会用刀。”面对着素婉娴充满怒气的背影,莫娘又来回走动了几下,轻声道。

“从来不擅长,只是这把刀是爹爹留下的,如今它躺在你这舞花台上,倒也显得安然。”素婉娴,缓声道。

“尘封之物,早已褪去了锐气,即使你怎样持握这把刀,都是挥不出往日的锋芒来的。正如你要寻找徐禄元一般,无论何等恩怨情仇,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又何必执迷于此呢?”莫娘,轻叹道。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有些东西必须得到传承,这也是一份寄托与思念。至于,徐禄元,我也非找到他不可!”素婉娴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当她言道“我也非找到他不可!”后,赫然转过身来,那张俊俏的脸上满是坚韧,凌乱的发丝遮挡在眼前,但丝毫不影响她眼中的杀气。

“她…她…她还能打吗?”张明远,喃喃道。

“能打,不但能打,这次她定能打败那莫娘。”顾竹南,道。

“是的,她这次不会再被打倒了,因为她有一份信念。”李怀山,道。

“可惜了,这么凶悍的女子,即使再美,也是无用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在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秦西贤,叹声道。

“哈哈,看来西贤兄是要主动退出了?”顾竹南,道。

“哈哈哈哈,难道素婉娴这等女子,是你一个文弱书生能驾驭的了的吗?竹南兄啊,你是开封府第一才子,可不是开封府第一武夫啊。”秦西贤,讥道。

“哼!见人家姑娘相貌俊美,就生出爱慕,又见人家姑娘凶悍,便又生出嫌弃,想要退缩。西贤兄果然是个没品位到极点的男人,轻易言爱,又轻易生厌,不知道你家中的娘子与你成婚是种幸运,还是种悲哀啊。”顾竹南,没好气的道。

“世间男人皆如此,怎么?你顾绗——顾竹南不是这般吗?别傻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你遇到还是一个女子,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秦西贤,反驳道。

“秦兄,我倒也觉得这素婉娴姑娘有些与众不同,若真心待之,必然也能传为佳话。”莫不知声许久的李怀山,忽然开口道。

李怀山的言语,并不是随意言出的,若论在场的众人,观察那素婉娴最仔细的,必数这李怀山了,他不光注意到了素婉娴的容貌,更在试图察觉着素婉娴的内心,即使察觉不出什么,他也愿做个欣赏之人,默默地记下素婉娴的一举一动。

身份的限制,注定不能让李怀山做出什么肆意妄为的举动来,除了收敛光芒,独守浊清外,剩下就是静守以待了。

秦西贤听到李怀山也有意帮衬顾竹南的言语后,面子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可,当他把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投向李怀山身上,还未开口说话时,突然听到了一稚嫩的言语,“素婉娴,哈哈,这位姐姐我是真心喜欢。”

闻声望去,秦西贤吃惊不已,说话这孩子不过13、14岁的样子,身旁则站立着一头银发,且相貌俊朗的男子,他不知道这孩子与银发男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站立在那里的。

只是人实在太多,此二人又始终没有任何言语,便也不会引起注意来。

“殇沫,是想帮一帮楼下那个叫素婉娴的女子了?”银发男子,笑道。

“也许,素婉娴姐姐并不需要殇沫帮什么,不是吗?师父。”13、14岁的孩子,道。

“哈哈哈。”银发男子,又笑了笑。

从言语中来分辨,秦西贤已然能够知晓,此二人乃是一对师徒,若这13、14岁左右的孩子不足为惧的话,那么孩子身旁的那位银发男子则是一位高深莫测的高人,有些东西是不需要验证什么的,自认观人还算靠谱的秦西贤,无论是从银发男子的气质上,还是言语中,都得到了心中定义,且很明确。

“快看,又打起来了!”一声叫喝下,众人纷纷将目光又从新聚集到了楼下舞花台之上,只见台上的素婉娴轻盈跃起,绕到莫娘身后,欲伸手抓住莫娘的后肩,却在一瞬间失去了这个机会,因为莫娘不知道在何时也绕到了素婉娴的身后,欲击打素婉娴的后腰,可使莫娘没想到的是,她也击了个空;素婉娴犹如一条蟒蛇一般,又绕其身后,再次向莫娘的后肩抓去。

两人缠缠绕绕,在舞花台上来回穿动,谁也没有先抓到谁,谁也没有先击打到谁,犹如两只蝴蝶飞舞一般,你来我往,你前我退,你退我绕,更像是一曲舞姿,只是这舞姿有些追赶之意,有些比斗的怨气。

“沾花蝶舞~”突然,楼上的银发男子,惊道。

众人的目光也向这位银发男子,偏移了一下,有些人不以为然,感觉这银发男子是不懂装懂,满脸不屑;也有些则是惊讶地望着银发男子,因为他们对这位在众人一片沉寂中,忽然发出声音,且能道出舞花台之上,莫娘与素婉娴的武功路数之人充满了好奇。

当然,他们在之前,也并没有发觉有这么一位银发男子存在着。

而这位银发男子便是那天翱门门主郭明轩,他身边的孩子自然也就是他的徒弟:殇沫。

“啊~沾花蝶舞,师父,你在说什么?你说莫娘姐姐与素婉娴姐姐所用的功法吗?”殇沫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着郭明轩,道。

“看来,等下,不需要殇沫你出手,为师也是要出手的,哈哈。”郭明轩对着殇沫,轻笑道。

此时,舞花台之上的莫娘与素婉娴,都露出了疲倦之意,但她们二人仍是僵持不下的局面,可这时两人眼中的怒气已然消散,流露出的则是一种柔情相惜的意味,至于这种意味是从何而来的,谁也不知道。

只是那素婉娴又高高跃起,翩若惊鸿的一个袖摆,指尖飞出了一根什么东西来,飞出之物稳稳地扎在了莫娘的右腿上,莫娘一时疼痛,单膝跪了下来,就在跪下的那一瞬间,莫娘也向空中的素婉娴射出了好似同样的一根东西来……

只见素婉娴从空中缓缓落下,只是她有些吃力的捂住了左边的臂膀,也单膝跪了下来。

二人好似都是不愿服输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莫娘与素婉娴又迟疑地站了起来,右脚尖分别一个后蹬,决然地又向彼此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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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九章 腹中的孩子 (一)

锦绣芙蓉台,

双影蝶恋花。

心念同门义,

奈何守心怀。

双影婆娑,惊鸿如梦,像一曲舞不完的霓裳,更如一场无休止的纠缠。

举手点足,指尖微拨,又是如此的相似同路,只是射出之物错开了要害,更躲开了生死。

这间酒楼,在夜幕中独显通明,犹如不夜城。

打斗声除了使得酒楼内的众人连发感叹外,酒楼门前也引来了数人围观,只是这种情景,又如欣赏独舞一般,除了目瞪口呆外,没有一人愿意发出一言,生怕扰乱了这场不眠的盛宴。

如果说‘绣芙蓉’三字,足以让郭明轩倍感诧异,那么舞花台之上的莫娘与素婉娴的招式,更让郭明轩明确了一件事:无论是莫娘也好,还是素婉娴也罢,都是自己熟知的人,且是有必要信任的人。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般。尽管莫娘与素婉娴对于郭明轩而言,并不熟悉,可以说是根本不认识,但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只因她们的功法就是那朝思暮想的‘玉面公子’素海棠的绝技:‘沾花蝶舞’、‘五绝神针’。

这一点,他也是在不久前,从冷瞳的口中亲耳听到的,且今日又真切看到的。

楼上走廊间,拥满了毫不相关的人,除了看热闹和一些登徒子的爱慕外,再无其他。也许,也有一些真心喜欢上素婉娴的人,如李怀山、顾竹南,但这种喜欢更多的应该只是欣赏罢了。

郭明轩向木围栏处前行了几步,这个位子,已然可以使他飘然落下,制止一切,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只因楼下的素婉娴已经露出了求胜的心态,但,即使素婉娴涌出了这般心思,她也不愿真正去伤害眼前的莫娘。

可,在郭明轩看来,这仍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莫娘与素婉娴应该也已察觉,其实彼此是还未相认的‘姐妹’,但是都心持执念,不肯让步。

而在二人焦灼的比斗中,‘漫天花雨’已在不经意间重现江湖…

驻足在楼上的郭明轩也已经站不住了脚,毕竟他深知,‘漫天花雨’之下,岂能留下完好无缺的人,而面对局势,素婉娴注定是要赢的,因为使出‘漫天花雨’的也是她,莫娘则是一脸惊恐,如石像般凝望着正在落下的粉红花瓣,而这些花瓣也正在逐渐向她逼近。

“住手!”一身白衣之人,平展右臂,左臂飘逸垂下,左腿弓起,右腿垂直,右脚尖下弯,与腿连成一线,这人一声叫喝后,便从那楼上跃下,那身段犹如神仙降世,美妙且又威严。

只是这人尚未完全落地,便在空中蹬腾,平身飞跃,如一道白绫般瞬间出现在了莫娘与素婉娴之间的上空,他自然下落,袖摆在空中来回卷动,刹那间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来。

随着他的袖摆不停的摆动,空中的粉色花瓣,居然向后方的墙上迅猛得冲击着,柔软无比的花瓣,比那利器还要锋芒,恶狠狠的刺穿墙面,稳稳地留在了上面,墙上的字画与木饰也在“咚~咚~咚~”的发出落地的响声来。

“你们二人,随我来。”几乎在那白衣之人落地的同时,这言语也从这人的口中言出,莫娘与素婉娴对望了一下,又紧紧凝视着眼前的这位一身白衣,且头发银白的男子,他俊秀无比,且带着沧桑与沉思,像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籍,也像是一口永远望不到底的水井,但莫娘与素婉娴均未抗拒,好似有些莫名的共识,也许根本无法抗拒。

二人低着头,紧跟着白衣之人来到了一楼的雅阁中。

‘绣芙蓉’一楼,原本甚是宽敞的雅阁,由于素婉娴、莫娘与白衣之人的同时进入,气氛有些紧张,身为女子的素婉娴和莫娘甚至倍感压抑了起来,两人又相互对望了一眼,这种不约而同的对视,彼此之间又好似达成了另一个共识一般。

的确,二人眼前的这位白衣之人,武功修为实在太高,若问这世间有谁能将那‘漫天花雨’的招式给轻易化解掉,恐怕是绝无这一号人物的,可这个化解掉‘漫天花雨’招式的人却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徐禄元此人与你父亲之死有关联吗?”当莫娘与素婉娴正在进行各种揣测之时,那白衣之人突如其来的话语,更让二人不知所措了起来。

素婉娴凝视着白衣之人的后背,这人从进入雅阁到现在都是背对着素婉娴和莫娘的,这话语像是对素婉娴说的,可是素婉娴又确定不了到底是不是对她说得,其目光只得越发木讷起来。

“哦,在下天翱门郭明轩,我刚所问之言,是对你素婉娴说的。”白衣之人缓缓转身,目光聚在了素婉娴的身上,轻声道。

素婉娴闻言,猛然一惊,这位叫郭明轩的白衣之人居然在威严十足的外表下,如此柔声道出言语,而郭明轩的那张脸,也让她如心揣小兔一般,乱蹦乱跳了起来。

“啊,父亲的死…啊,郭明轩…那个…”素婉娴一时慌乱急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将右手抚在胸口,长长的出着气,然后转过身去,上身浮动了片刻,忽然转回身来,“我只是怀疑父亲的死与徐禄元有关,只是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今日前来‘绣芙蓉’也是为了与徐禄元当面说个明白。”

素婉娴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可话音刚落,也许是在未落之时,身旁的莫娘已然跪在了地上,她显得有些恐惧,可这恐惧是从何而来的呢?

只听她言道:“属下莫娘,拜见郭门主。”

素婉娴呆呆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莫娘,她早已无法将目光与心思,凝聚在郭明轩的身上了,可使她更吃惊的居然是郭明轩随后对莫娘的言语,“莫娘,你先起来吧,现下我还不想与你多言些什么,你先出去,安顿好‘绣芙蓉’内的客人吧。”

“莫娘,遵命。”莫娘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郭明轩,又瞥了一眼素婉娴,又细语道:“莫娘告退。”

“喂~”素婉娴见莫娘走出雅阁,本想一把拦下她的,可是右手却抓了个空。

有此一举,则是因为素婉娴实在接受不了与郭明轩共处一室的处境,本来是三个人的,现在变成了独处,这对于素婉娴而言,不仅仅是手足无措,更多得则是内心的抗拒,对于她这般花信年华的未婚女子来说,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素海棠还好吗?”郭明轩虽然察觉到了素婉娴的不适,也将她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可他还是继续开口道。

也许,对于当下的气氛,郭明轩也唯有持续发出提问来,会比较好些吧。

“啊,素海棠…她是谁?”素婉娴回复之时的表情没有一丝虚假的成分,而她表情也让郭明轩有些费解起来,会‘漫天花雨’的神秘女子,居然不知道‘玉面公子’素海棠是谁…

那她的‘漫天花雨’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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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〇章 腹中的孩子 (二)

一招‘漫天花雨’惊艳着所有人,同时更勾起郭明轩的无限挂怀,而就是这一招招式,更带着太多的隐意与神秘。

阴沉的天气,稀稀拉拉没有停歇的小雨,居然在这个夜幕下安静了下来,皎月初露,皎洁还在不断的扩大,变得完整,变得迷人,只是一些黑压的云絮成丝状仍将其遮挡。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闪亮的,终究会显得格外突出、特别,可完美的景象往往带着残缺,而残缺的部分也不失为是一种点缀。

素婉娴没有说谎。也许,这也是她没有确认郭明轩的身份后,下跪参拜的原因,她根本就不是‘锦绣芙蓉’的人,甚至连灭影门的边都沾不上的一个人。

‘漫天花雨’是何等的攻修,当年的‘玉面公子’素海棠更是以此绝技闻名遐耳,所谓单枪匹马,深入贼穴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世人所称颂的永远是那惊鸿一瞥的冷容,还有那坚定无畏的自信。

郭明轩望着窗外几乎满盈的皎月,沉寂了片刻,又将目光投在了素婉娴的身上,而再次投向素婉娴的目光使人有些压抑,使得素婉娴绷紧了心弦,在素婉娴的潜意识里,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总之,面对着眼前的这位深不可测的白衣银发男子,她格外的被动,急迫的想要逃离。

“素海棠…她是这世间最智慧、最美丽的女子,或许你不知,但你一定见过,她就是教你‘漫天花雨’、‘沾花蝶舞’和‘五绝神针’的那个人。”郭明轩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微笑浅浅的,充满着欣赏与爱慕,且柔情似水,满是憧憬。

“她的确很漂亮,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且有了身孕的妇人…”素婉娴双眼放空,略带回忆的神情,缓缓道。

可刚提到“且有了身孕的妇人…”后,郭明轩早已箭步凑前,握紧了素婉娴的手腕,紧眉失声道:“有了身孕的妇人?不,这不可能,身孕…孩子是谁的?谁是那个孩子?”

素婉娴脸色恐惧,摆动着臂膀,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一束缚。

可她无论如何用力,终究无法让郭明轩的手松懈下来,只是尖声道:“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郭明轩见状,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他慢慢地低下了头,右手也渐渐的松弛了开来,动作极其缓慢,慢到似乎整个空气都如静止一般。

沉寂了良久,郭明轩的脸终于略微侧了一下,泪水浸湿着脸颊、衣领,仍在不停的坠下,他的内心悲痛欲绝,这种悲痛是从未有过的。

堂堂天翱门门主的他,甚至想放声大哭,可最无奈的是,当他想发出哀鸣时,却如何也发不出声来,只是不断的咧嘴,不断的紧眉,不断的闭眼,不断的摇头…

这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后知后觉,且无法弥补的结局。16年前,不,或者已经是17年前了,因为实在太久,他已然忘记了时间,却难忘素海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甚至每一个姿体动作。

当年,柳若锦一心皈依佛门,主持无极阁事务,而郭明轩更是心灰意冷,毫无斗志。

理性丧失的人,有时犹如一条没有记忆的鱼儿一般,在原定的水域里游来游去,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一直原地打转,还在不知疲倦,且不慌不忙,甚至悠哉的游动着,因为它毫无方向、毫无思绪、毫无心痛感,即使有钝痛,也会忘记…

素海棠,一个毫无情感攻势的女子,却一直用着属于自己的方式,去毫无保留的对待着郭明轩,她不懂得如何表明心迹,甚至有些胆怯,有些懦弱,她的爱是自卑的,她的爱是无声无息的,她的爱更是廉价的,或者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取、要得到些什么,她的内心究竟有多少的纠结,多少的痛楚,多少的无助,谁都不知道,谁也无法体会。

也许,每个长夜里,她都在独自湿舔着伤痛;也许,在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与心爱之人的牵手、依偎的情景,更或许,不知她浸湿过多少条被祿与锦帕,但她总在天亮之后,完美的变成爱笑的、胸有成竹的、傲气的、充满自信的‘玉面公子’素海棠。

当下,郭明轩明确自己的爱意,这爱意来得有些晚,更来得有些迟。

若回到当年,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爱上了素海棠,因为他有妻子柳若锦,更有女儿柳韵锦,他不会,他也决不允许自己对其他的女子产生情感。

可如今,泪水与缓不上气来的忧心如焚,已经不得不让他明确,其实他早已爱上了素海棠。

‘我娶你。’这三个字,是有多么的难以启齿,又是有多么的无知错失。天翱门建立之初,只是一个寨落;与素海棠离别之时,她还在微笑,且信誓旦旦得保证要帮郭明轩建造出无法比拟的天翱门。

那时,她们共同经历着神秘的杀戮,萧左手下的锦衣卫连连死于非命,且死状恐怖;那时,聪慧的郭明轩亲手抓到了神秘的假装店小二的那个人:西域蛊王——鄯誉,虽然没有找到幕后黑手,但这些都是与素海棠一起经历过的点滴事情;那时,素海棠还唤做郭明轩为:‘少主夫君’;那时,郭明轩与素海棠在应天府分离,素海棠想要追赶郭明轩马车的跑动,郭明轩是看在眼里的,却仍旧无法深知自己的心意;那时,素海棠因为郭明轩的离去,独自漫步在十里秦淮,倚在楼台,拖着下巴,那呆愣且痴傻的表情一定很心痛,她的身子也一定是冰凉无比的,那时的她在想些什么呢?

多年之后,郭明轩此刻的思绪如重新过活了一遍一般,不断得涌动着,不断得回忆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奇女子,那朵迷倒万千英豪的娇艳花。

“若,16年前,我跃下去往王璞父母住地的马车,带着海棠一同去接女儿柳韵锦,如今她会不会过得很开心。”

“那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一定很难过吧?她如今到底在何处?”

“那时,若我早些明了心意,把她一直留在我身边,照顾着,关切着,她会不会活得安然无恙,甚至还会时常的微笑。”

“那时,萧左爱她,我视为兄弟的人爱着她,我又拘限着自己有妻有女,可如今我明白了,她当初想要的,不过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因为对她而言,只有我能给你带着快乐。”

“那…”

郭明轩的连连述说,悲鸣声终于嚎啸了出来,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抱头痛哭了起来。一个如今身份、地位,可以傲视天下的,且最接近神的人就这样像个孩子般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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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一章 腹中的孩子 (三)

痛心疾首往往来不得半分虚假,因为这种在乎深入人心,铭刻入骨,是一份永远消化不掉的盛宴,也是场永远做不到头的梦境。

人之所以会全力以赴,皆由心而发,由触而感,那些想留住的,甚至感觉留不住的,此刻都想要完整的挽留在身边,从此掌握着她的喜怒哀乐,衣行食宿,命运人生。

所谓的成全,言得过多的也不过是自卑与没有信心。若说,爱得不够强烈则是大大的误解,但在一定意义上,成熟的标志则是学会留下,学会守护,享受孤单。

‘有孕的妇人’,纵使破天荒的遐想,此刻的郭明轩也绝对想不到,曾经的‘玉面公子’素海棠拥有过那般模样,连连如孩童般的哭泣声,已然让身旁的素婉娴不敢出声,她目瞪口呆,连缓气都变得格外小心。

双手遮面的郭明轩,略显无力的站起,他没给素婉娴与其对视的机会,而是直接转身,瘫坐在靠椅之上,他的动作极慢,且处处透着伤感。

他的双手缓缓地从脸部放下,自然垂放在两侧,神情间犹如丢了新娘的丈夫;也更像是空欢喜了一场皇榜高中,到最后却发现只不过是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另一人罢了。

“她没对你言过,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吗?”郭明轩还是开口追问道,只是失魂落魄般的神情,令人顿生怜悯,又使人不敢靠近。

“没,她没言过。我与她相识之时,她受了很重的伤,独自躺在山脚下,细看之后才发现她的小腹微微有些隆起的。”素婉娴刚言一半,郭明轩的情绪又起伏了起来,忙道:“她受了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绝无可能,‘玉面公子’能受伤,这世上真的有能伤到她的人吗?就算是故遗名也绝不可能做到,是谁?是谁伤了她?”

“前辈,您别这样,婉娴真的不知。当时,我尚且年幼,唤来了隐居在山中的阿爸,才将她抱到我家中安养的。”素婉娴连忙安慰,急促道。

“好…我不激动,你能告诉我,那年你多大吗?”郭明轩立起的上身,往后靠了靠,又无力道。

“那年我只有七岁…”素婉娴望着郭明轩,微声道。

“如今呢?”郭明轩,微声道。

“二十有二…”此时,素婉娴的声音变得极小了起来,小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她却能体会到,眼前的银发前辈,绝对是可以听清楚的。

素婉娴之所以会这般,不仅仅是心中尚存的一丝惧怕,更多的则是不想再看到郭明轩情绪激昂起来。

面对着一个不熟知且又拥有深不可测的功力的高人,她真的有些胆怯,也因有太多的难以预料。也许,只要她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招惹到杀身之祸。

“15年前…或许是16年前,你确定那年,你只有7岁吗?哦~~你不用怕,我只是想问你些事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郭明轩抬起头,出神得算着日子,又猛然间将目光垂下,凝视着素婉娴,这目光虽然带着十足的威严,但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更不会让人有不自在的紧迫感。

“应该确定吧…”素婉娴定了定神,迟疑道。

“16年前,素海棠先我一步,集结能工巧匠赶赴天翱寨,为我建造天翱门。而我则是到了王璞父母居住的地方,去接女儿韵锦回到了应天府,而在应天府城门下,则是见到了一位手持木制海棠花的绿衣女子,确切的说,从那以后,便未见过素海棠了。”

“若16年前,你见到的那个有身孕的妇人就是素海棠的话,如今她的孩子应该也有16岁了,即使怀胎十月,也会在15岁左右。”

“莫非是冷溶月,依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应天府故府府中的念顺夫人对冷溶月极其疼爱,视为己出;另则冷溶月举手投足间几乎与素海棠一模一样,无论心智还是悟性,都不是她那般年龄所能展现出来的…”

“不对,冷溶月不过是个12岁的小丫头,若素海棠的孩子真的在世的话,中间相差了3岁有余,还有冷溶月曾言自己修习了故遗名的‘冰魄寒光’,修习此功法的人,体质极寒,可按照念顺夫人对冷溶月的溺爱,绝对不会故意让其强行修习此等功法的…莫非,冷溶月从一出生就是极寒体质?”

“可这也说不通啊,即使冷溶月从一出生就是极寒体质,又与相差三岁有什么关联呢?”

“对,还有西安府‘忘素秋’酒楼内的楚姗姗,她并未言过她的具体年龄,但可以看出应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年龄上倒是刚好吻合。”

“可是楚姗姗除了过人的心智和应变能力外,并没有太特别的背景,更是和灭影门没有丝毫关联,也可能只是我当下还未发觉到什么…”

郭明轩的连连自喃,使得素婉娴如同听着天书一般,全然不知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她还是认真的听着,在她看来,这银发前辈所诉的言语既新鲜,又相互矛盾,但已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素婉娴望着这个有些奇怪的银发男子有些痴迷,这痴迷与感情无关,只是想要探索更多对方的心声和思绪罢了,在她看来,这世间好似没有多少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的男人了。

一个行走江湖久了的人,看惯了世间的炎凉,也自然不会去在乎或者相信一些东西,甚至江湖之人在杀人的理由上,也是莫名其妙,只为利益的。

她的眸缩得更紧了,只为更好的看清楚眼前的这位银发前辈,而在这时,郭明轩却又平静的突然道:“她…从未给你言过,她的过去或者一些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吗?”

“啊~没,没有。她在我家中休养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她的伤势也逐渐恢复了,为了报答我和阿爸的救命之恩,就教我了一些功夫,随后她便离开了。”

“当时,阿爸也有挽留,可她执意要走,当时她的腹部已经明显的凸起了,但是行动上却没那么笨拙,反倒是和常人无异,所以阿爸也没在坚持什么。”

“对了,她只言过一句,临走与我们告别之时,面对着阿爸好心的挽留下,她曾言过‘不想给救她性命的恩人带来任何灾祸,她自己的事情始终是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素婉娴对于郭明轩突如其来的话语,表现的格外紧张起来,在紧张的状态下,倒是道出了所有自己能提供出的信息来。

“不想给救她性命的恩人带来任何的灾祸…”郭明轩带着疑虑,尚未把整句话说完,便又紧接着一声长叹,又道:“哎…看来所谓的灾祸,是连她自己都无法解决的,伤她之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势力,连‘玉面公子’都要去畏惧…”

“你可知,她教你的功夫,已是她全部的本事,特别是那‘漫天花雨’,绝不是一般人想学便能学的,素海棠啊…素海棠,你此时此刻到底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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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二章 腹中的孩子 (四)

这世上,很多人不会去相信有永恒的爱情,只因变数太多,人心难侧,谁都确保不了在繁世间能够完全经受得起诱惑与美色,但在一定意义上,一个过世之人与行踪未卜之人却能使人念念不忘,也许活着的人永远比不了死去的人,也或者习惯了牵挂,习惯了想念。

而这世间,有时抉择又往往让人不敢擅动,殊不知,不动恰恰已是选择。

为后觉的钝痛,湿舔伤口,去记恨他人当初坚守的傻气,看似输赢已分,却不是。

只是有人选择寸步不让,有人选择微笑成全。

可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而言,一生只会爱两个女人:一是伴随成长,为之崇拜,青涩的憧憬;二是痛彻心扉的爱,永远不变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他知,滥情不过是年轻与无知的把戏,不值一提。

唯有那个人能让他安逸欣赏,且不计回报,直到豁出命去,无力呼吸。

若一日,那个人需要他的出现,他绝对会不顾一切的霸气出场。

永远不要认为可以逃避,其实每一步都决定着最后的结局,身下的脚,也正在走向彼此选定的终点。

而素海棠对郭明轩而言,在一定意义上便是那永恒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素婉娴内心的疑惑,在与眼前的银发男子独呆一室的片刻间,一时也有了答案,无论眼前的银发男子与传授自己功法的有孕妇人是什么关系,至少能确定的是,银发男子绝非坏人,且是一个真心关切自己遇到的那个有孕妇人的人。

银发男子声声唤着‘素海棠’的名字,也使得素婉娴瞬间明了一件事,她可以十分肯定,自己当年遇到的那个有孕妇人,必是素海棠无疑。

想到这里,素婉娴又缓缓道:“当年,阿爹十分感谢她传授给我功法,为了记下她的恩德,也曾询问过她的名讳,她那时只言自己姓素。后来,阿爹为了感激她的授艺之恩,如同对我的再造,便让我改名姓素,名婉娴。其意则是挽留下贤德之人的意思。”

“姓素…漫天花雨…我隐隐感觉到素海棠的失踪,定然与灭影门脱离不了干系…素婉娴这个名字很好听,你阿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出去吧,还要劳烦你把莫娘唤进来。”郭明轩若有所思的言语,又缓慢了起来,他的脑子里有太多的未解之谜,而这些谜题正在等着他将其一一解开…

“好的,前辈,我这便去唤莫娘前来。”素婉娴小心翼翼地舒缓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这一场紧张且不自在的对话,终于要结束了,也终于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她要做的仍是要找到那个叫‘徐禄元’的人。

没过片刻,开封府‘绣芙蓉’中,原本从容不迫,清雅端庄的莫娘显得有些迷呆自忙的来到了一楼雅阁中,她似乎要比刚刚的素婉娴紧张得多,她先是东张西望了一番,应是在打量着雅阁中有何不妥之处,又慌乱的为郭明轩递上茶水,紧接着便又‘噗通’一下,跪在了郭明轩的面前。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既然你识得我,定是知晓我的一些事情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紧张呢?”郭明轩的语气亲和,并有意做出了扶起的动作来,只是这动作幅度较小,其身并未离开靠椅,而是微伸臂膀相迎。

“不,莫娘不敢。莫娘深受海棠小姐大恩,她不避亲疏,道明自己的女儿身,并与莫娘姐妹相称,也算是一同长大的。我之所以知晓郭门主您,则是因为当年建造天翱门时,莫娘也是参与其中的一人。”莫娘的言语急迫且又慎重,也甚是详细的道明了知晓郭明轩的原委,好似生怕使对方有什么疑虑一般。

“莫娘还是先起身再言吧,如今‘灭影令’尚未在我手中,只是想与你以好友的身份说些话罢了。”郭明轩望着莫娘的身姿,缓缓道。

“尊卑有别,郭门主乃是海棠小姐最上心之人,在为您建造天翱门时,莫娘便已然察觉,莫娘跪着便好。”莫娘闻言郭明轩的话后,不仅没能轻松下来,反倒是更加战战兢兢了起来。

“好~我只问你两件事,其一徐禄元是谁?和你这‘绣芙蓉’有什么关联?”

“其二,为什么开封府会出现‘绣芙蓉’的酒楼,你现下在为谁效力?”

郭明轩提出的这两个问题,尖锐且直接,没有丝毫婉转之意,也许面对着莫娘他不需要有丝毫的客套,也许这般的直入主题的询问,只是不想让莫娘跪得太久。

“回郭门主的话,徐禄元乃是白鹭门的人,绰号‘白鹭剑客’,他另一个身份则是秋思阁的杀手。‘锦绣芙蓉’乃是海棠小姐一手创立下的,而‘绣芙蓉’若从根本上来讲,则是属于灭影门的据点。”

“前几日,那徐禄元不知为何来到了我这‘绣芙蓉’中,他言明了身份,我也验明了他脖颈上的黑色梅花印记,这才将其收留,至于他做过什么事情,莫娘则全然不知了。”

“至于这‘绣芙蓉’为何以酒楼的形式出现在开封府中,则是莫娘在前不久收到了暗影女侍冷瞳的书信,莫娘本就属于留守在开封府内的暗影女侍,同冷瞳一般。其书信上言明:冷溶月小姐接手所有暗影女侍与暗之影的事务,并指示莫娘大张旗鼓的重新建造分据点,再造的据点只效力于冷溶月小姐,冷瞳在书信中也特意嘱咐,以后冷溶月小姐便如同海棠小姐一般,是我们的主上。”

莫娘娓娓道来着前不久所发生的一切,郭明轩听后,虽说解除了心中的一些疑惑,但是仍有一些疑虑,“也就是说,徐禄元现下直属冷溶月,若徐禄元真的杀掉了素婉娴的父亲,也是接到了冷溶月的指令?”

莫娘闻言,停顿了片刻,同时也露出了些许茫然来,“郭门主如此说的话,也对,也不对。徐禄元的确是秋思阁的杀手,冷溶月小姐我也知晓她正是那秋思阁的宫主。可是,指使徐禄元的人有可能并非冷溶月小姐,而是另有其人。据莫娘所知,冷溶月小姐虽为秋思阁宫主,但是从未直接下达过刺杀命令,甚至从没理会过秋思阁的众多杀手,而秋思阁也只是灭影门与锦衣卫在西北方的一个据点罢了。”

“那么,秋思阁中有两位宫主是有可能的了?”郭明轩,质问道。

“莫娘不知秋思阁中是否有两位宫主,但莫娘虽与冷溶月小姐从未交际,甚至连她的面都未曾见过,但无论是冷瞳在书信中的言语,还是冷瞳甘心归属冷溶月小姐麾下的举动,都表明了冷溶月小姐一定是与素海棠小姐一般善良的人,素海棠小姐未失踪之前,也从未下达过杀人的指令,即使有,也是由她亲自出手去做的。”莫娘,思索道。

“冷溶月我是见过的,她应该也会给我几分薄面的,现在我便要求你,把徐禄元交出来,倘若他真的杀了素婉娴的父亲,你不必袒护,任凭素婉娴处置于他便是!”郭明轩,道。

“可是,郭门主,那徐禄元既然知晓‘绣芙蓉’的存在,他定然是冷溶月小姐身边的人,或者说他必定是与冷溶月身旁的人一直有所来往的,我冒然把他交出,是否有所不妥?”莫娘,苦思道。

“看来,‘锦绣芙蓉’一直以来都不是秘密,至少灭影门中有些人是知道的,若素海棠身边一开始就出现了叛徒,那么素海棠失踪便也属正常了。”郭明轩,若有所思道。

“郭门主,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忠诚,姐妹之情自然可贵,但也难免出现叛徒,莫娘每每想到素海棠小姐就这般的没了踪迹,悄然无息的淹没在这人海中时,都心痛不已。莫娘也曾派出过手下前去寻找,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莫娘直直找了十年,都没有丝毫音讯…”莫娘的神情突然变得悲痛了起来,其言语亢奋有力,脸上的肌肉也随之抽动着。

“灭影门…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也许,一切答案,还是要从灭影门下手,莫娘你退下吧。对了,关于徐禄元的事情,你按照我所要求的去做便是,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当然,即使你不这样做,我一旦查明他的确是杀害素婉娴父亲的真凶的话,我也会亲自杀了他,没人可以阻拦!”郭明轩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又威严了起来,这种威严是任谁都无法抗拒的。

“是,莫娘记下了。”莫娘,俯首道。

“莫娘,你可知‘漫天花雨’?”郭明轩,紧接着道。

“莫娘当然知道,‘漫天花雨’是素海棠小姐的独门功法,且是至高无上的法门。”莫娘,道。

“素婉娴会‘漫天花雨’,她的父亲救过素海棠,可以说她的父亲对素海棠有再造之恩,那么,关于素婉娴要寻徐禄元问清楚其父的死因的事情,就算我不要求你交出徐禄元,此刻你知晓这一切后,是否也该知道如何去做了吧?”郭明轩,缓缓道。

莫娘的心中猛然一震,她好似明白了一切,她不再对素婉娴会‘漫天花雨’之事有任何疑惑了,同时她的心中似乎也认识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再说过多的话,只是对着郭明轩道:“莫娘,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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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三章 腹中的孩子 (五)

朱雀楼,柳依依。高阁紧步,花红绿雀衣。

时节祭祖言酒意,街冷怀思,逝者东风瘦。

秦淮旧,画舫栖,碧珠回顾,琴弦续凝滞。

冷月悬空入寒室,家府凄凄,尘叶踏缓足。

落叶上又叠上了落叶,层层不知时;顶端的落叶也布满了尘土,不禁问何年。

当下,郭府旧宅的幽静,被两个身影打破,这本已寂静多时的院落,是该继续沉寂在凄凉中,还是该为已来的生气感到许些暖意呢?

也许,有时就是这样,相同的场景,无论多少次的来往,总会涌出不一样的心境,多年前如此,如今亦如此。

熟悉的摆设,陌生的灰暗,桌椅依旧,郭明轩拂过又抚,失神落座,神情渐冷,漆夜、人静、寒中又感寒。

“师父匆匆离开开封府,日月兼程,为何又偏偏在夜幕下来到这伤心地呢?”殇沫的手迟缓的握住,坐在凳椅上郭明轩的双手,在这寒冷的时节,虽然彼此的手都有些冰凉,但握紧后,还是会觉得温暖无比。

这种温暖是相互依靠的温暖,郭府虽然落魄,但并没有真正的遭到灭族,后人依在,只是再难崛起,登堂入室。

“这是大哥景义最喜欢坐的地方,那时我们在这里嬉闹过,也在这里向父亲问安,更在这里听从父亲教导。”

“荣耀一时的郭府,其实父亲根本没在这里居住过几年,他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终于功成名就,安安稳稳的回到家中,却未带回大哥景义一同回来,父亲又在回府的第二年去世。”

“殇沫,人生为何这般凄凉,今日‘祭祖节’,又叫做‘送寒衣’,秦淮河畔的秦楼楚馆依然满堂宾客,他们是否已经忘了给逝去的亲人送上寒衣了呢?”

郭明轩无力的喃喃声,不仅自述着心中的凄苦,更激起了殇沫心底最深处的痛楚,相比郭府,殇沫父皇的下落,以及自己可能继承江山的身份,又怎是一座凄冷的陕国公旧宅,能够映射出来的呢?

可,殇沫没有展露出丝毫心中的忧伤,只是淡淡笑了笑,这种笑,在一个真实年龄只有12、13岁的孩子脸上是那么的勉强。

不过还好,在这漆黑的夜里,郭明轩是无法清晰的看到殇沫脸上的表情的,殇沫自己懂得就好,根本没必要再为现下郭明轩的失落去雪上加霜。

“师父,既然今日是‘送寒衣’,那么,我们准备点食物、香烛和纸钱吧。”强忍笑颜的殇沫,话音生硬无比,没有一丝生气。

郭明轩顿了顿,神情恍惚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地下,都未收到亲人的祭祀,今日恰巧在,是该为他们送些东西了。”

殇沫闻言,深深地缓了一口气,扶起坐在凳椅上的师父郭明轩,继续展露着笑颜,“走吧,师父,我们去买些祭祀的用品。”

“嗯。”郭明轩轻柔的抚落殇沫的臂膀,同时也缓缓地摆脱了殇沫紧握着的手,对于郭明轩而言,无论是以一个当世强者,还是以一个为人师长的身份来论,他完全没理由不坚强,更没有理由让殇沫反过来去安慰自己。

二人踏出郭府旧宅,虽感凉风几许,但街头巷角每隔百步,便二三人围蹲着,他们点燃着身前的纸钱、物件,口中默默喃喃,神情充满了期许与思念。而这些人中,不乏孩子与妇人,更多的则是年纪较长的老者。

“这世上终究还是有情人多一些,他们虽穿着朴素,但真实,且有人情味。比起那秦楼楚馆里,还在饮酒欢心的逍遥客更懂这人间的情愫。”郭明轩遥望而叹,道。

“师父您岂不是更有人情味?若在开封府不做过多停留,我们就算在行程上耽搁几日,也定能在‘祭祖节’前赶到应天府的。”殇沫略显调皮的瞥了一眼师父郭明轩又紧接着道:“那开封府‘绣芙蓉’的莫娘,不见得不会狠心交出徐禄元的,而师父你偏偏要等待着莫娘在你眼前将徐禄元交出后,才肯离开。你对那莫娘就真的如此不放心吗?”

“不是不放心,只是莫娘始终是个女人,当她护下徐禄元的那一刻,她便动了恻隐之心,若又让她出尔反尔,毁掉当初的初心,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实在有些难了。而素婉娴,这个故人的救命恩人,就如同我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恩人的父亲被杀,且这位父亲也在救助故人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怎可能不亲眼目睹为恩人报仇雪恨的时刻呢?”郭明轩,缓言道。

“哈哈,想那徐禄元出现在素婉娴面前时,还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也许他料定莫娘会帮他,可他却不知道直到素婉娴的钢刀插入他的腹部,莫娘也没吱一声。”

“嘿嘿,一个人狂傲到何等地步才能在自己杀死之人的女儿面前,如此不屑一顾,不但直言不讳是自己的所为,更是一副有惊无恐的样子。”殇沫接连笑靥,道。

郭明轩闻言,停下了脚步,他眉头紧锁,凝望着远处一妇人怀中的孩子,这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而妇人悲伤的神情与口中的念词,已然道明了她所烧的纸钱是带给她刚死不久的丈夫的。

郭明轩缓缓凑前,来到了蹲着的妇人的背后,道:“他是如何死的?”

妇人惊恐转头,将怀中的孩子抱得紧紧的,那孩子在她怀中甚至有些缓不过气来。

一时,那孩子想要挣扎,可当孩子看到郭明轩与殇沫后,却停止了晃动,不但不觉得妇人抱他过紧,还更加向妇人的怀中紧缩、依偎。

那孩子的神态与举动,尽收在郭明轩的眼里,天真烂漫的孩子往往能反应出最直接的感受。

也许,陌生的男人与这妇人搭话的场景实在太多了,且每次搭话都会给妇人与这孩子带来一些伤痛,不然这孩子也不会如此恐惧。

郭明轩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对着那孩子淡淡的笑了笑,道:“你丈夫死后,还是会有人来找你们母子的麻烦,对吗?”

那妇人的眼瞳突然一紧,下意识的想要抱着孩子逃离,却被郭明轩掷出的一锭银子挡在了脚前,那妇人驻停了脚步,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郭明轩,这次眼中的惊恐明显减退,更多得则是茫然。

“这是一锭银子,你可以选择还债,也可以选择重新生活。若,两者都不能选,便拿着这锭银子到四川天翱门中,一路之上你定会遇到天翱镖局的人,这锭银子上有我留下的指印,他们见到后,便会善待你们母子。”郭明轩,道。

“您是孩子他爹的好友吗?”那妇人,望了望地上的银子,又缓缓抬头凝视着郭明轩,道。

“不,我们不是好友,甚至根本就从未见过。”郭明轩,道。

“那你为何要帮我们母子?”那妇人,道。

“因为你我都是苦命人。”郭明轩,道。

那妇人闻言,顿时啼不成声道:“他爹总想赢,的确也赢过,可有些人一次也输不起,有些人却能输很多次。”

“是否输不在钱财,在于心志,若心志输了,哪怕只有一次便可致命。”郭明轩,道。

“是啊,有人愿意低头从头再来;有人却始终活在过往,不愿低头。但这都不算可恨,可恨的是,有些人偏偏会对一个没了斗志的人穷追不舍,百般凌辱,这样的生活,除了一死,别无选择。”那妇人一时有些悲愤,但又有种无可奈何的无助。

“那间赌坊是城中的哪间?”郭明轩,突然道。

“你…你居然知道我娃他爹是因为赌钱而亡?莫非你是和他们一伙的。”那妇人,猛然一震,道。

“不,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他们是何人,只是看你衣着打扮,料想你的丈夫并非江湖之人,想必死因定与赌坊有关。”郭明轩,沉思道。

妇人闻言,痴笑了一下,道:“您知道与赌坊有关又如何?可怕的并不是赌坊中的赌局,而是操纵赌坊的人心。在这应天府中,‘问天赌坊’的赌局最大,但背后的势力又是最强。就算如此,还是会有很多人会去,因为有足够可能,赢走很多银两。”

“噢?这‘问天赌坊’的势力到底有多大?”郭明轩,微笑道。

“大到我如何委曲求全,都救不下孩子他爹的性命。”那妇人在言语间,拢起了前额的发帘,并将两侧的发丝绕过耳后,随之露出得则是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庞,这面庞也不过是一张桃李年华的女子该有的容颜,可这容颜却充满了怨恨与悲鸣。

郭明轩凝视着妇人那张俊俏的脸,微微点了点头,“我懂了,若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会付出全部能付出的东西,但你若真用了你的办法救下了你的男人,你的男人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于你。”

“可他会活着,不是吗?但他现下连活得机会都没有。”那妇人,悲痛道。

“恕我直言,赌徒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虽然你们母子二人的确可怜,但并不能否认你丈夫是咎由自取。现下,我或许会对你口中的‘问天赌坊’更感兴趣,这赌坊的背后势力到底是什么?”郭明轩,坦言道。

“灭影门十二地煞总舵。”那妇人说话间,眼光透着狠辣,她痛恨着这个所谓背后的势力,正是因为这股势力在,才让这‘问天赌坊’有恃无恐,甚至去蔑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而郭明轩闻言后,其反应却有些出人预料,他没有再对那妇人多言一句,而是静静地走开了。

紧随其后的殇沫,望着师父郭明轩的背影,猜测着种种心思,却始终一头雾水,不得解思,“师父,你要去哪?不是要去购置祭祖的物品吗?”

“不去了,我们去‘问天赌坊’。殇沫,你方才言道开封府‘绣芙蓉’内徐禄元那有惊无恐的样子,对吗?其实徐禄元就是‘问天赌坊’,‘问天赌坊’就是那徐禄元。”郭明轩,缓缓道。

“什么?师父何意?‘问天赌坊’?徐禄元?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如何相提并论呢?师父。”殇沫,追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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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四章 腹中的孩子 (六)

寒夜,冷风吹乱了发梢,却吹不乱那暖人的心田。

静街,散乱的疾步,带不走那倍感相思的苦闷。

心冷,不止是失望,而是没有一丝光亮的漫漫长路。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却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如同死去,而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在在乎的那人心中。

风铃晃响,赌旗沙沙;石狮耸立,宽门阔台,无论‘问天赌坊’的装饰多么威严、豪气,却难以遮掩住,那门前守卫着的大汉的嚣张,这气焰让人窒息,同时又透出着阵阵快感。

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去的是钱财、是心志,回得则是行尸走肉的身躯;可这里偏偏又是最讲道理的地方,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人会阻拦,更无人敢多生事端。

只看那赌坊门前站立的两位大汉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更激起着赌徒们无穷的**。

风继续吹,使郭明轩猛然一颤的并不是这些许的寒意,而是这间深不见底的赌坊,吵杂声中充满着血腥,更充满着人世间最渴望的心声。

这世间是否有只赢不输的赌局?

是的,的确有。

郭明轩是明白有这样的赌局存在的,而他也更深知如何才能掌握这样的赌局,“殇沫,你可知,赌局为何称为赌局?”

“殇沫不知,可能难以预料吧,输赢只在一瞬间。”殇沫紧了紧衣领,道。

“赌,只有弱者才会信,而局才是强者要掌握的。”郭明轩的手拍拍了殇沫的肩头,顺着殇沫的臂膀轻抚垂下,牵起了殇沫的一只稚嫩且又柔软的手。

殇沫的手,其实代表着那曾经无比尊荣的身份,这是一只没有任何老茧的手,即使持剑修习,也未曾留下一丝受过磨难的痕迹。

“那么,师父。强者是不会进入这种地方的吗?”殇沫抬头望着郭明轩,道。

“不,强者会做一场更大的局,来破当下的局。”郭明轩笑了笑。

“局中局吗?那做局的人一定很厉害喽?”殇沫,笑靥道。

“不,做局之人其实根本不厉害,只是用了些手段,利用了一些人的弱点和相互间的关系,从而达到互相牵制,互相制衡,互相搏杀,从而得到利益最大化的结果罢了。”郭明轩又向‘问天赌坊’的门前望了望,微声道。

“那师父,做局之人不厉害的话,那什么人才是最厉害的呢?”殇沫,道。

“破局之人。”郭明轩,道。

“破局之人?如果做局的人是利用了众人的弱点与关系,达成一整套关联的话,那么,破局之人又要如何破?难道凭借一己之力吗?”殇沫,道。

“破局之人,只需要打破规律、规则,和均衡即可。”郭明轩低下头,看着殇沫的双眼恍惚了起来,谁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在想有关于江山社稷的那场大局;也许,他在想鱼肉百姓,欺压穷苦的那些伎俩;也有可能,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心中多了一份凄凉。

“破局之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找出相连关系中的破绽与松软的地方,猛攻猛击,使局面达到无法相互辅助与牵动的效果;另一种则是,万物皆为己用,无论是草木、地势、屋舍、湖泊,甚至是人心都能找出对自己有利的地方,结合万物之力,去击破看似稳定的局面。”

“人人称颂那诸葛亮用兵如神,其实他手上的兵,始终是为数不多的,而他手上却又有千军万马,这些兵马均是来自万物与自然,他破解了数次敌军来犯,而敌军的统帅又都是做局的强者,哈哈。”

“可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则是做出的局,始终是要紧扣环节的,在一定意义上环环相连,是不容许有一丝偏差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局就是死局,死局也意味着稳定、且不能变动。虽然中局之人难以逃脱,只能步步深陷,走向绝路,但做出的局也并非是无懈可击,完美无缺的。因为,越是看似稳定的东西,其实却是最不稳定的,最后,牵涉其中的人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安危与各自利益在维持着行动,不得不为之罢了。”

“而破局,却能随变,却能从不同角度,不同环境,不同环节入手。而这依旧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破局可以失败,不行的话,再找突破口,而做局…哈哈,一步走错,全盘皆输啊。”郭明轩在连续的话语间,眼神也变得坚定有神了起来,他恢复了往日的气势,还有那无法阻挡的自信,飘逸的身姿,欲向‘问天赌坊’直奔而去。

牵携之手,拉长了距离,紧绷的瞬间,使得郭明轩停下了脚步,他微微转头垂目,殇沫的手虽然小了些,却也着实有力,他又不得不将目光移向殇沫的脸上。

目光所至,郭明轩看到的却是一张愁眉不展的脸,而这丝丝愁眉,驻足不前的人,正是他的徒弟殇沫。

“师父,你觉得我的父皇,是否算是一位破局之人呢?可我并没有听闻到父皇从新回到应天府的丝毫讯息啊…看来父皇并不是一位真正的破局之人,而是一个进入死局的人…”殇沫柔声缓语,其声喃喃,掺杂着沉思与迷惘的思绪。

“殇沫,想成为一个做局的人,不光只是有些谋略就行的,还要占据一定的天时地利人和。而破局之人则是打破所有规则,另辟蹊径之人,若只是在局中找破绽,有时也是不行的。有时正面对向正面,所能看到的只能是敌强我弱和实力悬殊,而这种悬殊足以让人垂头丧气,灰心溜走。”

“可,假如用正面去对向对方的侧面,甚至去对向对方的后面的话,也许你会发现,有些事情也绝非不可能的。还有,若,对方无论是正面、侧面、后面都不在你的击破范围中,那么对方如何强大,如何兵强马壮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时赢,绝不是硬碰硬的攻杀,若你找到关键,找到其他新路,思维又不局限在当下的局面中,反而更容易获胜,甚至当下局面的所有力量,将来不一定不会被你所用,归顺于你也是有可能的。”郭明轩朝殇沫凑上了一步,柔声道。

“师父,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破局之人,我要破尽天下局势。”殇沫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也许他从师父郭明轩的话语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与答案;也或许,殇沫依旧是殇沫,他只是不想让已引起注意的师父郭明轩替他担心而已。

“好,殇沫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的。”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那…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去破掉‘问天赌坊’的局吗?”殇沫对着郭明轩嘟了嘟嘴,嬉笑道。

“哈哈,‘问天赌坊’的局?这也算是局吗?殇沫,今晚呢,师父想让你见识一下为师的赌术,哈哈哈哈哈~”郭明轩一声长笑,惊得‘问天赌坊’门前的两名大汉慌乱地朝郭明轩与殇沫这方看来,而郭明轩却大步流星,一脸淡笑的拉着殇沫的手,向‘问天赌坊’的大门走进。

师徒二人越走越近,此时的风也越吹越冽,朝他们望过来的两名大汉也越来越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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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五章 腹中的孩子 (七)

凡是赌坊,都会有一丝让人不痛快的气焰,这气焰说不上好坏,只是让人感觉到压抑。

当然,若你是个输钱的人,那就不单单只是感到压抑那么简单了,而是想逃都逃不掉的困惑与恐慌。

赌坊门前的石狮,与他处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那门前站立的两名大汉,一位凶神恶煞,一位膀大腰圆;一位手持大刀,一位紧握棍棒,而他们空闲的另一只手却在有意或无意的掐在腰间。

可无论这两名大汉的气焰如何嚣张,当面对郭明轩携着殇沫的手走来时,却难掩盖住心中的紧张,这紧张就连这两名大汉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或者是当先而来的郭明轩的十足威严;也或许是郭明轩那无人能挡的自信;更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两名大汉心中莫名的感知,感觉到了莫名的怕,莫名的无助,莫名的屈服感。

“来者何人?是来玩骰子的吗?”若在平时,这样的询问对于赌坊门前的两名大汉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可,此时,两名大汉的声音却是颤抖的,更是无力的,像是见到令人惧怕的情景,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就是使人不能痛快的说出来话来。

但,不可忽略的是,这两名大汉的身份,乃是‘问天赌坊’的人。

即使有‘问天赌坊’这样的势力撑腰,两名大汉居然还如此生怯。

要知道,‘问天赌坊’的势头如日中天,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家赌坊能够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的,就算有相同装饰的赌坊,里面也绝不会有这么多赌徒,就算有这么多赌徒,也不会有十二个绝世高手镇守,就算别的赌坊有十三个、甚至十四个高手镇守,也绝对顶不上‘灭影门’这三个字。

“进赌坊,当然是为了赌了。”郭明轩原本是可以完全不需要理会这两名大汉的,因为面对两个已然颤抖的看门人,就是郭明轩不说话,也是能够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

但,郭明轩却开了口,不但开了口,还淡淡一笑地面对着赌坊门前的两名大汉点了下头。

郭明轩的举动在一定意义上,是对这两名大汉的重视与礼数,但两名大汉见状,却更加迷茫了起来,双眼木讷着,甚至有些瞠目结舌了起来。

有时,当一个人对你点头微笑,通常是最起码的尊重,而郭明轩在对着两名大汉的同时,眼神中却露出深不可测的神情,这神情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也像是夜幕下的星空,更像是万丈深渊,且深渊底部还被层层云朵遮挡。

但是,郭明轩的确是笑了。

是对着这两名大汉真切的笑。

而且这笑,还在继续,只是郭明轩没再多言,而是拉着殇沫的手,直接进入了‘问天赌坊’中。

赌场内的气氛,应该都是相同的,无论何处的,也无论大小,只是这‘问天赌坊’中多了几种玩法,多了几张桌台,多了几位极美的姑娘,更多了几位来回转动的坊内人。

“九~九~九~”

“六~六~六~”

“大~大~大~”

“哎呀…又输了…”

但凡是赌徒,一旦进入了这种快活的天地里,首要看重的则是都有哪些赌局,且赌局大小,赢面的把握,也往往会停留在自己觉得还行,能赢的桌台前。

但郭明轩好似不属于赌徒的其中之人,吸引他举步走向的,则是刚刚的那一声,“哎呀…又输了…”的声落方向。

他望了望发声的那人,微微一笑,在那么一瞬间,他好似明白了所有,也确定了今晚要玩的可能就是面前的这台赌局了。

而他并没有直截了当的下注。

当然,不下注的原因并不是他的身上没有带够银两,而是他在细细地注视着这场赌局上的所有人,打量着每一个人,没有错过一个。

几场过后,刚刚发出‘哎呀…’的那人已然吱不出声来,神情也变得灰暗,懊恼起来,并发出连连叹息,这叹息声并不是很明显,则是那人右手紧握拳头,拼命的往自己左手掌上击打着。

倘若,那人就此离开,也算得上是愿赌服输,改日再来一雪前耻就是了。

可,偏偏赌徒的本性一旦暴露出来,则是任谁都无法收手,无法劝离的。

那人接过了赌坊中人递过来的银票,尽管在签下欠据的时候,有些迟疑,手指也略微的抖了一下,但他还是签下了。

无论怎样,对于当下的那人而言,赢回来所有输掉的银两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最终也便没了任何犹豫。

只是,此时的郭明轩已将右手伸进了怀中,像是在掏着什么东西,又在刹那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这样从未离开怀中的手,肘部也自然地垂下着,不变的还是那自信且敏锐的微笑。

“好,这次我全压小,若再输,就算老子认栽了。”那人,嘶吼道。

又一人道:“方兄何出此言,您是这‘问天赌坊’的老朋友,若要银两,岂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那人道:“拿你们赌坊的银票,来赢你们赌坊的银两,倘若我真的赢了,岂不是你们自己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与姓方的那人对话的,显然是赌坊中的人,既然称呼其‘老朋友’,二人应该是旧相识,至少赌坊中的人是知道姓方的那人是输得起的,也有可能赌坊中的人并不确定姓方的那人是否能输得起,但一定是知道姓方那人的家在何处的。

“压小,对,这次我全要压小。”姓方那人没等赌坊中的人接着说话,便又哄鸣了起来。

“那我压大。”郭明轩,突然道。

郭明轩突如其来的介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因为姓方的那人已然占据了主角的位子,无人会理会郭明轩扔在‘大’字上的那叠银票,也许是因为郭明轩扔出的那叠银票实在显得有些单薄。

“买定离手…开…456大。”

“哎呀~这…这如何是好啊,钱兄,你刚刚给我银票是多少来着?”姓方那人直到又输掉签下欠据的银票时,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刚刚与自己交谈的赌坊中的人。

他称赌坊中的人为钱兄,而他所称呼的这位钱兄却对着他笑了笑,道:“不多,1000两银票罢了,方兄可以自己去数一数,你刚刚扔出的银票张数。”

姓方的那人闻言,一时失了声,且目瞪口呆了起来,过了良久才喃喃道:“一…一千…两…”

“对,一千两,方兄你看这钱…”姓钱的赌坊中人,话未说完,却被一声长笑打断了言语。

“呵呵呵~刚下注就赢了,我的运气的确不错。”发出长笑声的正是那郭明轩,他正用手指慢慢得拨开自己扔在‘大’字上的银票,又轻声道:“可惜了,压得实在是少了些。”

桌台上的银票被郭明轩缓慢的全部拨开后,一时之间,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且各个神情诧异,无不露出惊恐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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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六章 腹中的孩子 (八)

人与人的初见,往往过于伪装、过于淡然,以至于留下模糊的印象;当然,也会留下清晰的一举一言。

人与人的初见,有时又是那么的令人向往、追忆,只因初见后的再见,再见后的又见,若持续见下去,不免会缅怀当初的初见。

可有些人,即使是初见,便犹如好久不见;但有些人,初见真的只是初见。

正如殇沫与冷溶月在‘秋思阁’中的初见那般,就算殇沫挠破头皮,也想不到与他心中的‘冰弦’再见一面有多么的艰难,但事实上,他们俩人却有不止一次再相见的机会。只是冷溶月的波澜心境,关上了又见的愁绪。

也正如殇沫与楚姗姗在西安府‘忘素秋’中的初见那般,殇沫那故作淡然的神情,与轻描淡写言出他已是15岁的少年时,他所想的只是简单的撑面子。

若,楚姗姗知晓,殇沫与自己同龄,甚至不过比自己大一岁,或者几月有余的话,那么,即使殇沫用剑法击败了叶离颜,也会遭到点楚姗姗的轻视,因为不过都是12、13岁的孩子,罢了。

说起孩子,未免就有一些儿戏,而儿戏的所虑,是当时殇沫根本没有顾虑到的,只因在殇沫眼中与楚姗姗的初见真的只是初见,他没想过再见,更停留在他的师父郭明轩所言的:楚姗姗极为聪明且并不简单的定义上。

而有些人的初见,就是会给另一些人并不简单的印象,即使是阅人无数的郭明轩,也难免有走眼的时候,走眼只因郭明轩的阅历与见识,才会涌出看似不简单的思绪。

可,有些看似不简单的人,恰恰是用最简单,最无心的方式存在着,而楚姗姗就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她习惯了多愁善感,习惯了寻找安定,却又无奈的活在当下,过着甚是真实的生活。

当然,对于郭明轩对她的定义,楚姗姗也是全然不在乎的,也是因为只是初见。

可,有时的再见,好似是上天安排好了一般,就在这‘问天赌坊’中,殇沫又见到了楚姗姗,而这次相见,也注定了不简单…

…………………

“一张,两张,十张,二十张,二十五张,三十张…”

“这银票是…是五百两的…”

“这…这…”

随着‘问天赌坊’内众人的惊呼声,桌台上,郭明轩早已掷出的一叠银票被全部拨开了。

郭明轩拨动的同时,桌台上掷骰子的那人,也在帮着拨动着,只不过掷骰子的那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神态越来越慌张,脸色也越来越难以自控了起来。

“钱爷,这…这…”吱呜难言之语,也在掷骰子那人的口中不禁涌出,发声的同时,他有些不敢置信,更不敢去正视他口中所谓的‘钱爷’。

“这?这怎么了?这不但是真真切切的银票,还是盖有灭影门印记的银票,虽然有些年限了,但是这的确是三十张五百两银票。”郭明轩笑了笑,道。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看来是我钱某人看走了眼,敢问这位银发前辈如何称呼?”钱爷,拱手道。

“看走了眼?不,你并非看走了眼,只是你眼中只有那位姓方的客人,而没有旁人罢了。”郭明轩,淡然道。

“你可知,这三十张五百两银两意味着什么?”钱爷,道。

“不知。”郭明轩,道。

“按你现下所押的注,就算整个‘问天赌坊’给你,都不够。”钱爷,道。

“那又如何?我的确赢了,不是吗?”郭明轩,道。

“你的内功修为的确很高,能将整整三十张的一叠银票按压的如此单薄,能做到这一点,敢问这世上是没有几人的。不过,有时赢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捍卫的东西,而这‘问天赌坊’,也不止我一人在捍卫。”钱爷,道。

“哈哈,那又如何呢?输不起?莫非这偌大的‘问天赌坊’要当众耍赖不成?”郭明轩,道。

“就是,就是,这位银发之人的确赢了,也是按照你们赌坊中的规矩来的。”围观的一人,道。

“哈哈,想不到这‘问天赌坊’也有要栽的一天。”围观的第二人,道。

“若,今日你钱爷不认了这盘赌局,失了‘问天赌坊’事小,那灭影门十二地煞若因此失了脸面,恐怕日后是无颜在江湖中行走了。”围观的第三人,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真有趣。用十多年前灭影门的银票,来赢现下的灭影门‘问天赌坊’的银子,你们说有趣不有趣。”围观的第四人,道。

在围观众人的起哄声下,钱爷的脸面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但是他也不好多言些什么,只是脸色铁青,时不时的颤抖着牙关。

他看了一眼郭明轩,眼神却暗沉无光,虽然正脸相对,却又好似在看着其他地方,但又好像的确是在看着郭明轩,因为他的双眼中实在没有可以成像的事物映出。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过了良久之后,钱爷的口中终于崩出了几个字来。

“我想没有,若有,我可能早就离开了这间赌坊,不是吗?”郭明轩,轻声道。

“好,既然如此,请您…请您里面请。”钱爷的言语有些颤动,已然把称呼从‘你’变成了‘您’。

“里面?好,那就一起进去吧。”郭明轩,道。

“请。”话落,钱爷当前,迎引着郭明轩走进了‘问天赌坊’的内室当中,围观的众人被拦了下来,但殇沫仍旧跟了进去。

甚有见识的郭明轩见过太多的豪祉内室,就连皇宫庭院也是见过不少的,但是眼前这间内室的宏伟程度绝对是世间少有的。

就算有人见过应天府内故府的阁院,也没见过如此别具一格的内室;甚至连任何一座王侯将相的府邸都是无法与其比拟的;更夸张的是,就连当今皇宫禁内的文楼、武楼,也没有如此的规模。

但是,脚下的这间内室,对于郭明轩而言,却有几分熟悉,无论是基柱,还是墙角的雕文,甚至一些装饰的布局都是那么的亲切。

可,一时之间,郭明轩在没有想到与其相似,或相同的场景之前,他想到的并不是某一个地点,也不是某一座建筑,而是一个人,这个人便是他此刻的心结,也是他难以再相见之人,更是那个初见之时真切的以初见的方式对待之人,这个人就是‘玉面公子’素海棠。

“天岚观微阁。”殇沫,惊喝道。

“是啊…天岚观微阁…海棠,你在这里吗?”随着殇沫的惊喝声,郭明轩心中猛然一震,其言语间,神情凝重了起来,他失了神,他环顾着内室的四周,又神情地凝视着内室的每一把桌椅摆设,更欲向内室的深处走去。

“银发前辈,您这边请。”人最无奈的时候就是,当思绪凝结,当卯足了步伐,当确定了心向,却被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打断的一刻。钱爷的这一言,顿时让郭明轩停下了脚步,低迷的双眼,渐渐抬起,慢慢得恢复着神情。

郭明轩面色不光,淡淡地看了一眼钱爷,片刻后,定神道:“还要赌?”

“当然,这里是赌坊,当然要赌,这是一张没有任何机关的长桌,我们就在这里赌。”钱爷,道。

“我觉得现在你与我再赌,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应该唤十二地煞出来了。”郭明轩,道。

“哈哈,前辈莫急,十二地煞已经在注视着你了。”钱爷,道。

“这间内室,的确还有内阁…”“不过,就算再赌,就算我也愿意赌,我也不会接受由我们一方来掷骰子的。”郭明轩,道。

“啪~啪~啪~”

“好说,好说,这位是我们赌坊的花娘,由她来掷骰子如何?”钱爷连续拍了几下手,一极美的女子,如细柳摆动而至。

行走间,这女子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也在不停的打量着郭明轩,像是在寻找着一丝破绽,也像是在找出如何赢了即将开始的赌局的方法。

“可我仍然不信她。”郭明轩,冷然道。

“为何?”钱爷,道。

“因为我一开始只是把赌局当成了赌局,但此时此刻我心中有了比赌局更重要的事。”郭明轩,道。

“噢?什么事?”钱爷,道。

“哈哈,这…与你无关。”郭明轩,淡笑道。

“哈哈,也罢,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女人。不,确切的来讲,应该是一位少女,一位小小年龄,就如天仙下凡般的少女,她正好不是我们‘问天赌坊’中的人。既然银发前辈不相信花娘,那我就请这位少女出来便是。”钱爷话落,微微一笑,走向了内室的深处,最深处被一道屏风遮挡住了视线,这室内深处究竟是什么地方?究竟有多少玄机?郭明轩想得有些着迷,而使他真正着迷的却是素海棠的踪迹。

过了良久,钱爷拉着一身素绿色裙摆的少女走了出来,这少女显然是不情愿的,从她的步伐中便能看得出来,但她还是被钱爷拽着臂膀走了出来。

这少女是无助的,但是在不经意间这少女看了一眼郭明轩与殇沫后,她的眼中却开始闪动起来了些许光亮来,这光亮同时也透出着无限的希望。

就这样,钱爷与这位少女,一步步的走近着郭明轩与殇沫,而也在这时,殇沫忽然瞠目结舌道:“楚…楚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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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七章 腹中的孩子 (九)

姗姗雨沫犹未尘,微摇姿手垢双痕。

红眸千丝鬼动容,雨声落尽心儿沉。

楚姗姗眼眸中传递出的信息有些多味,这也使得殇沫能够真切的看清楚楚姗姗的容颜,这也算是两人第一次的彼此对视,殇沫的心中有一种动容,逐渐覆盖住了他内心所有的疑惑,也许此刻,他那点滴的疑惑已然不是那么重要了。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奇怪的有些莫名其妙,而这莫名其妙当然不是偶然,必然也是需要一些莫名的东西牵动着的,而这莫名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落针可闻的窒息感,使得‘问天赌坊’内室中的气氛有些微妙,驻足呆愣着的郭明轩与殇沫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姗姗走到了赌桌旁,或许是楚姗姗走动得太快,以至于钱爷看到郭明轩、殇沫师徒二人的神态后,也渐渐沉默了起来,而钱爷的沉默却也只是费解与不可思议的开端…

沉寂了良久的钱爷,定了定神,心中突然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安,他吱吱呜呜的迟疑道:“你们…你们认识?或者…你们…见过这位少女?”

郭明轩向钱爷聚神望去,道:“你所言的认识,何解?如何算是认识?如何又算是见过?”

钱爷,笑道:“哈哈,想必你们二位也被这少女的天仙容颜所震惊住了吧?”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带我们进后室吧。”

钱爷,惊道:“什么?”

郭明轩,道:“带我们进后室,我不想在这儿多浪费时间。”

钱爷,森然道:“我想你是搞错了,带你们进来是要再堵上一局的,并不是要带你们去什么后室的。”

郭明轩,又笑了笑,道:“或许,是你搞错了。无论再赌几局,你们都没有任何胜算。”

钱爷望了望郭明轩眸中的微笑,颤道:“你…到底是谁?”

郭明轩,紧接着道:“我是谁,不重要。我们要到这间房里的后室中去,当然,你也别无选择!”

话落,郭明轩微抬右臂,手掌向上平展,只见内室中数道水流如长线一般在他手中聚集着,而这道道水流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室内四面八方酒壶里的酒,酒水从酒壶的壶口涌出,竟然在郭明轩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把剑,剑身冰莹剔透,且顺滑无比,更是那么的锋利夺目…

“大…大小姐…不…故遗名…故门主…”钱爷见状,瞠目结舌的同时,他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又在那一瞬间忽然跪倒在地,眼中更是透出无限恐惧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也在这时,猛然间从内室中的后室内传出众多狂笑声,笑声轰鸣一片,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已站立在赌桌旁的楚姗姗紧紧捂住了双耳,痛苦的蹲了下来,而郭明轩与殇沫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了起来,坚定中也渗出着杀气。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你这样的高人,可是,不管你用的是‘冰魄寒光’,还是‘御水法门’凝聚起的你手中的这把玄冰剑,都是没任何意义的。因为,今日你既到了这里,就休想再走出去。”后室传出一声高喝,随着高喝声而至的还有墙壁上喷出的浓浓烟雾,烟雾越来越浓,本已跪在地上的钱爷瞬间晕厥了过去,紧接着蹲在地上的楚姗姗也倒在了地上,殇沫的身子更是不由的晃动了起来,无论殇沫如何用力去揉眼睛,拍打头部,都制止不了逐渐失去意识的现状。

“殇沫~”郭明轩一把抓住神情有些恍惚的殇沫,摆动着他的臂膀,想要他清醒起来,却已然来不及了。

郭明轩只得拉拽住殇沫的手臂,向进入内室的那扇门跃去,在跃起的途中,仿佛有数只手掌向他击来,他左右移动,旋转身子,又不得不放开了已抓住殇沫手臂的手,等他再想要伸手去抓住殇沫的时候,烟雾早已浓厚一片,怎样也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了。

“殇沫!”郭明轩奋力向前挥掌,只听“嘭~”的一声,进入内室的那扇门被他击得粉碎,他也随即穿了出来,等他再回头看时,那扇被自己击破的那道门,莫名的没了踪迹,硬生生的变成了一道铁壁,而内室外正在赌钱的吵闹声,再次在郭明轩的耳间清晰了起来…

“大!大!大!大!”

“一万两!”

“十万两小!”

“晃郎~晃郎~”摇动骰子与赌坊内的高喝声,使得最接近神的郭明轩慌乱了起来,他用力向铁壁上连续掌击,铁壁却异常坚硬,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落下。

他快步来到众多赌桌中间,怒喝道:“都给我停下,现在这儿的所有‘问天赌坊’中的人都给我出来!”

“你压啊倒是!”

“开~开~开~”

“呵呵呵额呵呵呵~”

郭明轩的怒喝声在一群赌徒面前显然是没有丝毫作用的,情急之下,郭明轩瞬间出现在一赌桌摇动骰子之人的身后,一重掌将其击毙,击毙之人的上身“嘭~”的一声,直躺在赌桌之上,头也重重的与赌桌碰撞,当头碰撞的那刻,整个赌桌坍塌了下来,击毙那人的尸体更是随之掉下,头部也开始渗出鲜血来。

“啊~~~”

“杀人了~杀人了~”

“嘭隆隆~”

“啪~嘭~啪~”

眼见一人活生生的死在面前,众赌徒四处逃窜了起来,有的直冲门外,有的慌忙往怀中拨、推着赌桌、地上的银两碎银,有的则是碰撞着桌角、凳椅,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赌徒,哪些是赌坊中人了…

就在这一刻,不快不慢的瞬间,整间赌坊居然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死室,地上的死人不断流淌出着血,血痕还在扩大,血腥味也越来越大、愈加浓烈,这也许就是在世态炎凉、自危独保的人性下,所剩下的凄凉,冰冷且令人恐惧…

‘问天赌坊’中到底有多少秘密?

若在之前,在郭明轩的眼中,这间赌坊犹如蝼蚁一般,只需自己微微一怒,便可将其夷为平地;而现下看来,这‘问天赌坊’内的玄机,绝对不比郭明轩的天翱门内的玄机少上多少。

焦躁不安的郭明轩,有足够的理由去担心自己的徒儿殇沫的安危,因为殇沫不仅是他的关门子弟,还是当今天下重中之重的人物。

但,这些都又不算什么,只因在郭明轩心中更在乎的是这些年来与殇沫朝夕相处的日子与深厚的师徒之情…

‘问天赌坊’内来回走动的郭明轩,乱了脚步,敲打着每一寸可以触摸到的墙壁,甚至用手去感受着墙壁上是否有不同温度的地方,更会屈身下跪在地上挪移,寻找着丝丝找到殇沫的希望…

此刻的郭明轩,已不再是一个强者,也不再是一个被称为神的人,他只是一位师父,一位像极了父亲的师父,他更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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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八章 腹中的孩子 (十)

这世上无头绪的事情太多,但无头绪的事情从来不会是没理由的就出现的,有些联系,但不明确;有些牵连,但不明目的。

正如此刻毫无头绪的郭明轩一般,无论他在空荡荡的‘问天赌坊’中寻找多久,都是无法找到他想要见的人的,更别说那一直是谜团的‘玉面公子’素海棠了。

当一个人无力寻找时,内心中莫大的感受就是无助与悲鸣了,但,有那么一时,郭明轩忽然间在‘问天赌坊’内停下了找寻的举动,他的心中猛然闪过一丝念头,这念头愈加强烈,他缓缓站起,不断环视着四周。

这时,冰冷的墙面上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渗出一丝暖意来,这暖意发自头心,暖在丹田,直升头顶。

“海棠,是你吗?”

“海棠有四季,一重迎一重,你是否也有重现的一刻。”

“红梅未展,寒冬已至,白雪若来,又当是另一年了。”

那痴恋的双眸越显柔情,一寸寸的抚摸着无情的墙面,那双眼唯郭明轩独有,唯郭明轩痴醉,喃喃声覆满了离恨,离恨间又充满着深情。

这世间能建造出如此精致机关的赌坊的更唯素海棠莫属,郭明轩的心中坚信且明确。

可,素海棠此时又在哪里呢?

有时心中的暖意,又会在一瞬间消散,郭明轩余光中又缓缓生起着寒意,寒意不断的加剧,直到他的身体有些凛凛抖动…

“郭公子…不,郭门主…”柔声所至,一名婀娜少女缓步踏入‘问天赌坊’,她见到郭明轩后,有些目瞪口呆,但她的神情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变得从容、又有了威严起来。

她举起右臂,尽管那是一条又细又柔软的手臂,但挥过头顶之时,又是那么的刚劲有力。

就是这一挥之间,‘问天赌坊’门外已至的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这群人中有恶狠狠的黑衣人、有娇柔柔的美娇娘、还有白衣蓝褂的锦衣卫,这锦衣卫的穿着倒是有趣,是平常百姓从未见过的色彩,见惯了黑衣红褂穿着的锦衣卫的人,难免不会对这些白衣蓝褂的锦衣卫多看上几眼。

可,在这寒冷的夜晚,又有谁会停留在街头巷尾,去注意这些与往常不同穿着的锦衣卫呢?

或者,能注意到他们的,也唯有‘问天赌坊’内的郭明轩了。

“殇沫,不见了…”郭明轩抬眼看了看婀娜少女与她身后的众人,道。

“在…在赌坊内不见的吗?”婀娜少女,迟疑道。

“是。”郭明轩,低声道。

“他会没事的,我保证。只是,这里的机关…”婀娜少女快步来到赌坊内的墙壁旁,触摸了几下,好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般,又道:“这里的机关,溶月也不知道是如何设计的,看来要找‘母亲’来帮忙了。”

“念顺夫人?她懂这里的机关?”郭明轩,突然道。

“是的,恐怕唯有‘母亲’懂了。”这婀娜少女之所以能与郭明轩淡然的对话,正是因为她便是那‘秋思阁’宫主冷溶月。

“灭…影…门…灭影门!就算不是为了这赌坊的机关所在,我也要去一去这故府灭影门!”郭明轩一字一字的从嘴中崩出‘灭影门’三个字后,又皱眉,提声道。

“郭门主,且慢。若您如此冒然前去,定然会与门中弟子大打一场,溶月知您所向睥睨,无人能挡,但殇沫还困在这赌坊内,还请郭门主顾及一下您与殇沫的师徒情义。”冷溶月,拦下郭明轩,忙道。

“顾及?哈哈哈,若念顺夫人不来亲自解了这机关,救出殇沫,我毁了整座故府又如何?”郭明轩,冷笑道。

“郭门主,溶月和您一样担心殇沫,这一点我想您是知道的。溶月觉得还是由我先回府劝说母亲,先解了殇沫之围再言其他的好一点。”冷溶月,道。

“不必!”郭明轩,道。

“郭门主,那请恕溶月无理了,溶月知道自己不是您的对手,但阻您一时还是可以的,您不妨试想一下,若多耽搁些时辰,殇沫可就要在赌坊内被多困一些时辰了。”冷溶月,皱眉道。

“阻我一时?你真有把握?”郭明轩,道。

“溶月没有,但为了殇沫,溶月可以!”冷溶月,毅然道。

“为了殇沫?你是那念顺夫人新认下的女儿,又是‘秋思阁’宫主,这些锦衣卫的主人,更是灭影门的新任少主,你当真解不了这机关?”郭明轩,怒道。

“或许可以解,但溶月需要时间,溶月觉得不如直截了当的找我‘母亲’帮忙。”冷溶月在急迫的言语间,仍在试图寻找着墙壁上的机关。

“动手吧,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回去告知故遗名与念顺,我来的消息。”郭明轩,漠然道。

“郭门主,您误会了…您…啊…”言以至此,郭明轩已然不想再听冷溶月多说任何话了,他挽手一挥,一道寒风直击在冷溶月的腹部,随着冷溶月的一声惨叫,身体被击倒在‘问天赌坊’门外之时,郭明轩又将外面一人的佩剑吸离了剑鞘,极快的向他手掌中飞去,他用力一握,将飞来之剑握得紧紧的,道:“我的无形剑气,你这女娃自然承受不住,我就用这把简简单单的剑,来会会你。”

中了郭明轩一击的冷溶月,紧紧捂住腹部,半跪在门外的地上,无力道:“那就请郭门主出招吧。”

郭明轩瞅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些许不屑,但郭明轩没有半分心软之意,仍是缓缓地向冷溶月走去。

一步、两步、三四步,步步逼近,在郭明轩走动的过程中,冷溶月强忍腹部的伤痛,咬牙站起,只见她右臂斜抬,手掌向上翻移,接过了身后之人向她抛来的一柄剑,然后紧紧握住,又将手腕下翻,也就是在其手腕下翻的过程中,冷溶月手中的剑开始逐渐布满冰凌,冰层越来越厚,将她手中的整把剑都包裹了起来,渗出道道寒气,甚至能看到缕缕白烟向上飘动。

冷溶月持剑猛然一挥,已走到她身旁的郭明轩侧剑挡下。

冷溶月双脚蹬地,顺势后翻,腰板与双腿在半空中伸展得笔直,这身姿犹如天外飞仙,不,就算天外飞仙也难以形容她这惊鸿一瞥,就像那极光闪动一般。

已跃至空中的冷溶月展开双臂,右腿弓起,左腿直垂,又缓缓的将右手中的剑向她左肩的方向移动,然后猛然一挥,万道冰锥呈利矛般向郭明轩击去。

郭明轩急忙抬起左边衣袖,去遮挡住双眼,只因伴随着这万道冰锥而来的,还有那缕缕甚是耀眼的寒光,这寒光凌厉且霸道,更是白得纯粹,白得犹如无法直视的阳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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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九章 腹中的孩子 (十一)

武学的最高的境界往往体现在专,而不是你学了多少功法,掌握了多少门派的武学秘籍。

正如人生一般,无论你拥有多么渊博的知识,终究只能在一个领域上拔尖,或者两个领域上,对于其他的只能称得上‘略懂’。

所以,即使掌握了五种绝世功法的郭明轩,也懂得总合成‘天傲剑法’的道理,他明白任何多样的功法,到最后终究会成为身体的自然反应,更是肌肉与姿体的本能。

即使郭明轩的‘天傲剑法’现已将‘无极圣剑’也融入其中,成为一体,散至周身,可守可攻,但当他面对冷溶月的‘冰魄寒光’时,还是有些吃惊的,吃惊中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与感叹。

站在郭明轩面前的终究只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这个年龄的人对于郭明轩而言,实在太过年幼,比自己的女儿柳韵锦还要小得多,可正是这样的一个少女,却能让郭明轩措手不及起来,使得郭明轩棘手的并不是万道冰锥,而是那无法抵挡的耀眼寒光。

这寒光的光芒足够霸道到就算你闭上双眼,也能感觉到刺痛。但与此同时,郭明轩也深知,只要自己克服掉了这刺眼的寒光,也便能完全藐视掉冷溶月的‘冰魄寒光’的功法了,但当下的郭明轩是根本无法克服掉的。

无法找到克服掉这些寒光的,还有一个最直接的因素,那便是万道冰锥已然逼近他的身前,正已快过疾风的速度向他刺来。

遮挡住双眼的郭明轩,感受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寒气,倘若此时提气运用御火真经去化解眼前的万道冰锥,也不失是一种办法,但郭明轩也隐隐感觉到冷溶月的‘冰魄寒光’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即使挡下了万道冰锥,也无法挡下寒光内隐藏着的寒气,这寒气虽然不会使郭明轩受到多重的伤,可若寒气入体,也是需要耗费真气去运功逼出的。

“嘭~嘭~嘭~”持续的轰鸣声,使得冷溶月眼前的地面上布满了冰层,冰面还在不断的扩大,冰层下的地面却在逐渐的裂开,而使得地面裂开的正是那耀眼的寒光所致。

冰裂的威力,是的,正是寒气使得地面破裂的力量。

漆黑的夜,‘问天赌坊’门前分挂两侧的灯笼在寒风中晃动,晃动下,原来地面上若隐若现的倒影也随着地面的冰层变得清晰起来,烛光的倒影也越来越亮,在这场寒风冷夜中,犹如身置一方净土之上,与凡间完全隔离。

“冰魄寒光,哈…你这般年龄,能拥有这样的功法,也算是不俗了。”早已躲过,且高高跃上‘问天赌坊’房顶的郭明轩,望着刚刚身下的地面,笑了笑,道。

“依然伤不到郭门主,不是吗?”冷溶月,道。

“但,我也想不到破解你发出的寒光的办法。”郭明轩,道。

“那郭门主,不如我们就此作罢,你留在此处,我回故府询问‘母亲’如何解除这赌坊内的机关,如何?”冷溶月,淡笑道。

“可我已然想到了如何击倒你的办法了。”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我很想知道殇沫平日是如何与您相处的,您一向如此固执吗?”冷溶月,道。

“不,我并非固执,而是灭影门我必须要去,不止是为了殇沫,我心中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疑问,要亲赴灭影门去证实。”郭明轩,皱眉道。

“可我只想快些救出殇沫。郭门主,今日你是拗不过溶月的,除非我死。”冷溶月,毅然道。

“哈哈哈,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郭明轩,大笑道。

“可…可溶月却是认真的。”冷溶月默默低下头,有些迟疑的话语间,她缓缓闭上双眼,双手慢慢上抬,一时海棠花雨散落,散落的范围也在逐渐的扩大,其范围像是圆形,又更像是方形,可又好似能打落到冷溶月周身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花雨落下之处,道道划痕细长且深澈。

‘漫天花雨’对于郭明轩而言,虽然是久别重逢,但已然在多日前见过素婉娴施展过了,可冷溶月的‘漫天花雨’浓厚且密集,甚至没有任何破绽。

“~~~”御风剑气随着郭明轩的右手挥动,从剑体划动间斩出,剑气斩破层层花雨,其威力越来越弱,逐渐失去了杀伤力,直到完全消失,化解。

郭明轩猛然一惊,又提气御风,一道飓风袭下,花雨在飓风中向后偏移的厉害,甚至挡在冷溶月面前的花雨只剩下一层,但也就是这最后一层,是无论如何都破不掉的,而仅仅只剩的这一层花雨,也足以能够保全住冷溶月的安危。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漫天花雨’,相同的功法,在不同人的手中施展出,却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威力来,这威力有时使人恐惧,从而又显得素婉娴所使出的‘漫天花雨’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而冷溶月的‘漫天花雨’已然与当年的‘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别无差别。

“斩不破,吹不开,你这女娃还真是倔强。”郭明轩的心里已然对眼前的冷溶月欣赏万分了,但他依旧淡然道。

“那郭门主,是否可以就此罢手呢?”冷溶月柳眉剔竖,显然有些吃力,对于她的年龄而言,若持续施展如此高深的功法,身体是绝对吃不消的,但是她的眼眸中又满是坚定,这坚定使得郭明轩似曾相逢,这眼神,到底在哪里见过呢?郭明轩在心中不断的询问着自己。

过了片刻,郭明轩缓缓地将目光又凝视在冷溶月的身上,定神道:“我刚刚击中你的腹部,你已经受伤了,若我完全将你击败,以我的身份和年岁,也是件不够光彩的事情,可我心意已决,你又如何能阻下我呢?‘秋思阁’中,你使得殇沫领会到了‘天傲剑法’的真谛,虽说残缺,不算完全掌握,但足以说明你已然知晓‘天傲剑法’的精髓所在了。”

“可若天意如此,非让我做一个倚强凌弱,为老不尊之人的话,我也不会去在乎的,我会击出一式‘天傲剑法’的剑招,当然,我不会使出全力,若你还能挡下,且还能站起,我便依你回到故府,按你的意愿去做事,怎样?”郭明轩有些勉强的淡淡一笑,又道。

“郭门主不必顾忌这些,请出招吧。溶月不会让步的。”冷溶月,道。

面对冷溶月的坚毅,郭明轩深知‘天傲剑法’击出,意味着什么,从内心里,郭明轩始终是不愿伤得冷溶月分毫的,可当下…

“呵呵~”

郭明轩释然一笑,将手中的长剑甩了出去,长剑落在他身旁的同时,他戟指凝气,飘逸挥出。

郭明轩挥出的这一剑,好似没有任何杀伤力一般,盘旋在冷溶月周身的‘漫天花雨’依旧未散,但冷溶月却瘫跪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了。

“小姐?”

“宫主,你没事呢?”

“小姐,你说话啊?”

随行在冷溶月身后的众人,声声呼唤,甚至还有两名侍女欲冲向冷溶月的身边。

“啊~”

“噗通~”

‘漫天花雨’仍在,此时若想近得冷溶月的身,谈何容易,侍女被划伤了手臂、脸颊,更有一名冲的靠前的侍女背部不但鲜血淋淋了起来,且被一股甚是强大的真气给震飞在百米开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没用的,等你家小姐真气停止运转,‘漫天花雨’散去,你们再照看她吧,我先走了。”郭明轩,赫然道。

随后,郭明轩潇洒的从‘问天赌坊’的房顶之上跃下,随手一挥,‘漫天花雨’逐渐散去,他缓步走近冷溶月,在冷溶月的身旁停下,他看着冷溶月不断抽动的身体,虽没有明显的鲜血流出,但他深知冷溶月是绝对不可能再站起来的了,他有些心痛,何苦这般去对待一个少女呢,可这少女实在太过于倔强,也实在太过于像他。

驻足良久的郭明轩,皱起了眉头,他的心也愈加钝痛了起来,因为他再次想到了素海棠,就这般又莫名的想起来了素海棠,仿佛他伤得并不是冷溶月,而是素海棠一般。

“哎~”郭明轩倍感无奈的甩袖背手,缓缓向灭影门故府的方向走动了几步,可就在走这几步路的时间内,突然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嘶哑声,“郭门主,溶月还未被你彻底打垮。”

郭明轩闻声,心中猛然一震,他没有立即回头,就那样原地站着,一动不动了起来。

“郭门主,你现在就想去故府,是否有些太心急了。”冷溶月,又颤声道。

再次闻声,郭明轩已然不能平复心绪了,他慢慢回头,可在回头的一刹那间,他居然傻掉了,他是彻底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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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〇章 腹中的孩子 (十二)

“只见她紧咬牙关,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有些丝发紧贴在脸颊上,凶狠的神目中,带着缕缕血丝。她那宁死不屈的眼神,震撼着我…我急忙道明身份,脱下外衫,披在她的肩头,她的情绪才慢慢有所缓和…”

多年前,萧左的一声哀叹,言出的话语在郭明轩的耳旁回荡,犹如隔世的画面再次展现在郭明轩的脑海中,只是多年前的画面,郭明轩只得从萧左的话中,联想出来,而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郭明轩的眼前…

“海棠…”郭明轩,缓步靠近,钝痛道。

“郭门主…我是溶月,溶月还能与您再战。”冷溶月,咬紧牙关,坚毅道。

寒风无情的吹动着地上的一切,夜下的倒影越来越凸显,越来越寂静,一滴泪水被肆无忌惮的吹落在郭明轩的手背上,冰冷而刺痛。

此时此刻,郭明轩有足够的理由确信,冷溶月就是素海棠的女儿,一定有什么办法能使一个人怀上孩子后,延长在腹中的时间,可若延长3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这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郭明轩更需要找到这个让他足够信服的理由。

郭明轩不禁想到:阴寒之体,‘冰魄寒光’,倘若将一个有了身孕的女人冰冻起来,每日用真气护下胎儿的心脉的话,或许是有可能延长胎儿在腹中的时间的,可是胎儿所需要的滋养又从哪里来呢?若母体被冰封,是绝对不可能再进食的,若不进食,身体便失去了机能和所需的营养,又如何能满足胎儿的生长呢?

这是多么的相互矛盾的事情,也是郭明轩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去想,越想越悲鸣,越想越头晕脑胀,心中不禁喃喃道:海棠啊,海棠,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郭门主,请出招吧。”冷溶月倍感无力的望了望郭明轩,她已然不想再多浪费任何时间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在向她抗议了,她也明白自己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了。

“不必了,你赢了,按你说得办吧。”郭明轩露出了失落的神情,他逐渐走进了‘问天赌坊’中,静静地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复杂了。

“郭门主…你怎么了?溶月怎么就赢了呢?”

“郭门主?”

“好,既然如此,溶月谢谢前辈了,溶月这…这就起来,回到…故府…”冷溶月被两名侍女完全搀扶了起来,她凝视着郭明轩,一直发问着,但始终没有得到一句回复,她迟疑的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郭明轩,郭明轩依旧没有任何举动与声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冷溶月便也不再停留,缓缓向应天府中的故府走去。

…………………

冬寒重,夜无踪,沙沙叶,倾下腰儿的细柳有些挣扎,这挣扎犹如寒露,看似晶莹,却冰冷,且只凝结在一个点位,这个点,对于郭明轩而言,则是心。

世人皆晓得冰冻凝霜,世人也晓得冰封河床,世人更晓得酷寒的痛感;可世人却不知道身体被完全冻结后的滋味,世人也不知道身怀六甲无力绝望的心境,世人更不知道一个孩子如何在无任何温度的母体里存活三年,甚至四年之久的感受。

至少,郭明轩不晓得,也不知道。

此刻,任凭衣袖、裤摆在冷风中晃动,任凭头发被吹得凌乱,落下;又凌乱,又落下,郭明轩一直不动不移,缓缓抬起头,遥望着冷溶月离去的方向…

…………………

“母亲,母亲…母亲~”冷溶月甩开搀扶自己的侍女,大步向故府深院走去,她步履婆娑,有时还会时不时的扶一下身侧的柱子,但她持续的呼唤声明亮且急促。

她是疲惫的,体内的寒意也愈发愈重,但她仍未彻底倒下。

“女儿~怎么了?女儿,你为何这般模样?”

“女儿~你的手…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冷,快快进屋,母亲为你驱寒~”念顺夫人快步走出房外,慌乱的披上披风,来不及调整,只是左右随意拉动着系带,未到冷溶月身前,她便想伸手去抓冷溶月的双手。

冷溶月的双手终于被念顺夫人抓到了,但却感觉这根本不是人的手,而是犹如冰块一般的冰雕。

“母亲,快…快随女儿前去‘问天赌坊’,殇沫…殇沫被困已久,溶月深知…深知‘问天赌坊’内的机关精妙,溶月~咳咳咳~溶月不敢擅做主张,特来~特来求母亲相帮。”冷溶月煞白的脸上,细长的柳眉皱得已然曲成了三褶,双眼红润,却无泪流下,只是眼睫毛上早已开始结上了冰霜。

“女儿,莫急,女儿莫急,殇沫是谁?是谁胆大妄为伤了你?你当下急需真气驱寒,快~来人啊~快去叫故遗名过来!”念顺夫人,急迫道。

“是。”身旁侍女,道。

“不对,这世上能将你伤成这般的会是谁?根本不可能有人伤得了你,伤你之人到底是谁?”念顺夫人,又接着道。

“母亲~快随我去救人,若…若母亲不依女儿,女儿…女儿便不去这身上的寒气!”冷溶月,打着冷颤,抱着臂膀,神情凝重道。

“好,好,好。母亲随你去‘问天赌坊’,故遗名呢?故遗名怎么还没来?”念顺夫人一边安抚着冷溶月,一边望向长廊一头,吆喝道。

“走吧,母亲~”冷溶月的双手摆脱掉念顺夫人的双手,原本念顺夫人紧握着冷溶月的双手瞬间被垂下,垂下的那一刹那间,念顺夫人真正认识到了事态的紧迫性,她来不及思考更多,她只能想到‘殇沫’一定是冷溶月极为看重的一个人,可‘殇沫’到底是谁呢?

念顺夫人虽侧脸沉思,但还是缓缓地跟在了冷溶月后面,片刻间,念顺夫人的右手被牵起,这寒冷刺骨的感觉,让念顺夫人完全打破了沉思,她呆呆望着前方的冷溶月,牵起她右手的正是冷溶月的手,已然这般僵硬了。

可,冷溶月却没有丝毫的在意,口中呼出着寒气,唤道:“母亲,快些~母亲,快些~”

“何事?如此慌张?”故遗名整理着衣袖,从侧面走廊追赶上来,道。

“师父,我们先到‘问天赌坊’后,溶月再与你细说,快…我们快走吧。”冷溶月,语速极快,甚至连正眼看故遗名一下的间隙都没。

“月儿,你总要告诉师父,是谁伤了你吧?”故遗名,道。

“郭明轩,郭门主,走了师父。”冷溶月,满不在乎道。

故遗名听到郭明轩的名字后,他看了一眼念顺夫人,此刻,念顺夫人也正在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中虽带着质疑,但没过片刻,随着两人彼此点了一下头后,眼神中又出现了胸有成竹、心领神会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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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一章 腹中的孩子 (十三)

故府到‘问天赌坊’的这段路并不长,故府本就是显赫富贵的府邸,其位置当然也会屹立在最繁华的街道上,而‘问天赌坊’也本就开在闹市中,可这段路对于冷溶月而言,却实在太长。

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的冷溶月,根本不知,她去如何持续行走的。

正如一个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人世间一般。

但她还是行走着,他还是来到了人世间。

这世间有太多的奥妙,正如人本体内储存的潜力一般,它会在不经意间爆发,且无法提前察觉,也无法重复证实,只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忽然间就有了不可思议的举动和力量。

而冷溶月不止是双腿没了知觉,她的身子,双臂,双手,甚至脸部都已没了任何感知,她的世界是安静的,且是幽静的,只因此刻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好,还有心跳声。

冷溶月深知自己的状态,心中却发出着欣慰之声:是的,还好,还有心跳声。

“夫人,郭明轩此次前来…”故遗名凑前,贴近念顺夫人的耳边,微声道。

念顺夫人闻言,如触电般摇了摇头,狠狠得瞪了一眼故遗名,“莫言,到了便知。”

故遗名看了看念顺夫人没有彻底转过来的脸颊,又望了望冷溶月的后背,放慢了脚步。

“故远,你回趟故府,将我的灭影刀取来,这是密室钥匙。”故遗名在离冷溶月与念顺夫人十余步的侍从中停下,轻声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回去。”故远接过钥匙,拱手道。

“要快~”故遗名,喃喃道。

刺骨的寒风,肆虐着在孤夜的一行人,这一行人没有丝毫放缓步伐的举动,而是越走越快,只因当先的冷溶月的脸上逐渐透露出光亮,释放出渴望的微笑。

孤寂的街道,冷冷的赌坊,只有一影独立,而这影在灯火的晃动下还有些残缺,只因这一个独坐在‘问天赌坊’入口处的凳子上,深陷眉宇,若有所思。

“有些日子未见了,我的好女婿。”故遗名看到郭明轩,挺了挺胸,大步靠近,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

“今日,你突然出现在应天府,还出现在我这‘问天赌坊’内,是有何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且是要与你细细说来的事。”

冷溶月面对着故遗名与郭明轩的交谈,露出了焦急,“先救殇沫吧,你们俩个人的事情,终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话落,冷溶月转过头去,又道:“母亲,殇沫就在这赌坊中,这赌坊的机关…”

“女儿,你口中的殇沫与郭明轩是何关系?”念顺夫人打断了冷溶月的话,突然道。

“是什么关系,父母有必要深究吗?溶月只想救出殇沫。”

“你爱他?母亲能感到你,你是爱上了你口中的殇沫。”

“母亲既然一定要个答案,那溶月就直言了,我爱他,且会不顾一切去爱他,所以,恳求母亲救出殇沫。”

“你爱他,那他注定活不久了。”

“母亲…您何出此言?”

“溶月,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你进宫伴读是为了什么?我想你也应该能猜到,身为女子的终身大事,是由不得我们的,母亲是这样,你也会是这样。”

冷溶月的眼神失去了神采,眉头紧锁,泪水逐渐淌出。女人在无奈的时候,或许都会用泪水来诉说悲伤,受伤了是这样,受委屈了是这样,不被理解亦是这样。

但,冷溶月在泪水流下的瞬间,也毅然地跪在了地上,“溶月心意已决,若让我放手,除非我死,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将心带走。”

念顺夫人闻言,心头一沉,又仿佛冷风吹过了心田,那荡起的寒意让她有些恐惧,她瞪视着冷溶月,片刻后,眼神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温和,“若我想走,试问谁能阻拦?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将心留下。”

“母亲,您在说什么?”冷溶月出神得望着念顺夫人,只因念顺夫人这一语太过莫名其妙,实在想不出意在何处。

“她不在了,而你却还在。”

“她是谁?母亲。”

“哈哈,她和你都一样唤我为母亲,我也曾将她视为生命,但我最后却妥协了。”

“她?母亲所言的她,可是海棠姑姑?”

“是的,素海棠曾言过,‘若我想走,试问谁能阻拦?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将心留下。’如今,溶月的话语,居然和她如出一辙。”

“你妥协了什么?”郭明轩闻言有关于素海棠的话语,已然凑上,问道。

“没什么。”念顺夫人,不屑道。

“若我想知道,只是早晚的事情。”郭明轩,道。

“有些事情,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念顺夫人,道。

“你真的能保证能活着离开这里吗?”郭明轩,道。

“是否能活着离开,与我张不张是两码事。”念顺夫人,道。

“母亲!郭门主!我们还是先救出殇沫吧!”冷溶月,阻下二人话语,急促道。

“殇沫是你的门人?”念顺夫人,道。

“他是我的关门弟子。”郭明轩,道。

“你的弟子我有必要救吗?”念顺夫人,道。

“让你前来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女儿冷溶月。”郭明轩,道。

“哈哈哈,我的女儿冷溶月?也对,的确是溶月让我过来的。”念顺夫人,冷笑道。

“母亲,还请您打开赌坊内的机关,溶月求母亲了。”冷溶月,失声道。

念顺夫人的确是没必要救殇沫的,不仅仅是因为殇沫是郭明轩的弟子,还因为冷溶月已然爱上了他。

念顺夫人十分清楚,冷溶月将来和谁在一起,会影响到一个很大很大的局,这个局也是天下的局,可面对冷溶月跪地哀求,念顺夫人侧脸看了一眼故遗名,又耐人寻味的回过了头来,“溶月,你先起来,你体内寒气已然流动在各个经脉之中,若在跪在地上,恐有凝冻心脉之危啊。”

“母亲,您是答应救出殇沫了吗?”冷溶月,笑道。

“起来吧,你不起来,怎么随我进入赌坊内救人啊。”念顺夫人弯腰扶起了冷溶月。

“母亲,我们进去吧。”冷溶月挽住念顺夫人的手臂,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直入‘问天赌坊’中。

“好好好,慢一点。遗名,随我一同进去吧。”念顺夫人瞥了一眼故遗名,道。

三人步入‘问天赌坊’,郭明轩随后,念顺夫人却在赌坊内停下脚步之前,看了一眼郭明轩,“来,你站在我的身前,一会儿若需要动用真气,我可是不会效劳的,里面的毕竟是你的徒弟。”

郭明轩已然感觉到,此刻站在念顺夫人的身前,必然是有些缘故的,但究竟是为什么,郭明轩不想多想,毕竟,快些救出殇沫才是最重要的,“开始吧,我已经站好了。”

“咚~咚~咚~”

随着三声声响,念顺夫人将从地上捡起的骰子分别射向了赌坊内的上、中、下三个不同的方位,随后,便是一声“破”字的叫喝。

这…这打开机关的方式,和打开天翱门大门迷阵阵法的方式是一样的,这‘问天赌坊’的确是素海棠所造,原来开打这赌坊机关的方法如此简单,为何一开始想不到呢?

郭明轩的内心不断的验证着一切,他思量着前后发生的事情,又结合了念顺夫人打开机关的方式,他的心中多少是有些惊喜的,甚至有些沉醉。

也就在这时,眼看着赌坊内的铁壁上缓缓打开了进入内室的铁门,郭明轩的背后击来了两个重掌,其内力深厚,无可挑剔,郭明轩只得“啊”的一声,被震入了机关内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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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二章 腹中的孩子 (十四)

内室中漆黑一片,已然不是当初进入之时的景象了。至于殇沫在何处,郭明轩也是无从得知的,但在郭明轩的潜意识中,无论是他还是殇沫,是必须有一个人离开这间内室的,否则也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

此刻,使得郭明轩进入内室的那道铁门已在缓缓闭合,郭明轩也知道刚刚出掌的两人必是念顺夫人与故遗名无疑,单从掌力便也能得知。

即便两人依然在门外守着,但他也是要奋力一搏的。

“母亲,你们?你们为何这般行事?”冷溶月望着逐渐闭合的铁门,凑了上去,朝漆黑的密室内瞅了一眼,又快速回头对着故遗名与念顺夫人,道。

“郭明轩此次前来应天府,定是要继续追问素海棠的下落的。”念顺夫人话音未落,又朝着故遗名瞥了一眼,“如今,你的女儿柳若锦早已过惯了青灯古佛的日子,有没有郭明轩这个人,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了,至于柳韵锦,她依然是你的至亲,是你的孙女,不是吗?”

故遗名没有回话,但也并没有反驳。

若想致郭明轩的生命而不顾,故遗名是从未想过的,至始至终故遗名都只是想要压制住郭明轩,不被其看低。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有可能使得郭明轩失去生命的结果,他的脑子是轰鸣的,且是没有任何主意的。

也许,刚刚与念顺夫人合力将郭明轩击入黑通通的内室之时,故遗名只是随着心象,使得郭明轩无力反击罢了。

但,如今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故遗名双眼迷离,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转身,有些无奈的向‘问天赌坊’的门外走去。

念顺夫人瞥了一眼故遗名的身姿,露出浅浅的笑容,这笑容阴沉且幽暗,满满得胜利感,涌在她的脸颊上。她也并不想顾及冷溶月的连声质问,根本不与冷溶月对视。

“啊~母亲~”

也就在此时,一直修长的手突然从密室里伸出,这只手拥有十足的力道,硬生生的将冷溶月拉了进去,这内室铁门眼看就要闭合了,可就在这仅剩下三分之一的空隙时,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女儿~”念顺夫人顺手去拉冷溶月,却被无形剑气击得连连后退,念顺夫人神情凝重,眉头紧锁,望眼欲穿地看着闭合的那扇铁门,除了完全闭合的铁门外,郭明轩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居然将溶月拉了进去!你居然出来了!”念顺夫人咬牙切齿,道。

“看来你并不想看到这种结果,但我还是出来了。”郭明轩拍了拍左右衣袖,道。

“你可知,溶月体内的寒气已经开始凝冻心脉,此时你将她拉进内室,她只有死路一条。”念顺夫人,语气沉重,强调道。

“我感觉到了,刚刚我触动她的臂膀,已经感觉到了。”郭明轩,淡然道。

“那你还这样做,没想到你如此歹毒。”念顺夫人的语气又加重的几分,道。

“你的女儿冷溶月的性命对你而言的确重要,但我徒儿殇沫的性命和无辜受到牵连的少女楚姗姗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郭明轩怒视着念顺夫人,道。

“呵呵呵呵~”念顺夫人一阵狂笑,瞪视着郭明轩,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她森然道:“徒弟?无辜受牵连的少女?这两个人比起你的亲生女儿的话,真的可以比较吗?”

“我的女儿?”郭明轩喃喃自语着,心中出现了无限的遐想,他猛然一惊又道:“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们抓了韵锦吗?”

“哈~哼!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冷溶月是你和素海棠的女儿!我谅你也没那本事可以猜到!”念顺夫人,苦笑道。

“我和素海棠的女儿?我和素海棠的女儿…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和素海棠有女儿?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郭明轩,颤声道。

“那一年你在水榭岸头的酒肆里初遇萧左,然后你和他喝得醚酊大醉,之后你与他醉倒在应天府郭府旧宅门前,也就在此刻素海棠从天而降,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那是16年前,不,或许是17年前…或者…”

“多少年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素海棠扶你回故府的路上,你已然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那晚我的确喝醉了,我记得我仿佛躺在了海棠的肩头,也闻到了她的体香,她的丝发在风中不停地摩擦着我的脸颊…”

“哈哈,之后的事情,你可还记得?你和素海棠到底有没有越轨行为,你能保证吗?”

“之后…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也已躺在故府的客房中,全身被人换上了新衣,且是干爽的新衣,然后…然后我便看到了故遗名!”

“的确,你未醒之前,我已经在你睡得客房中了。”故遗名缓缓走来,沉沉地看了一眼郭明轩后,又低下了头,道。

“故遗名,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明轩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了故遗名,追问道。

“那日清晨,你醒来后,并没有对自己身上被人早早换上的新衣而发出任何疑问,不是吗?”

“堂堂灭影门故府,门人众人,侍从婢女更不在少数,难道在故府,我身上被不知不觉得换上一件干爽的新衣服,我都要去质问吗?”

“可你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柳若锦的夫君,柳韵锦的父亲,我的女婿。”

“那又怎样?”

“你在故府,就等于在你半个家里,你也相当于故府的半个主人,试问没经过你的允许,谁敢替你更衣安寝?谁又敢为你换上新衣呢?下人吗?你觉得她们敢吗?”

“故遗名!你的意思是,我趁酒醉强行与素海棠发生了越轨之事?”

“不,不是你强行所致,而是素海棠在我的受命下所致。当然,以素海棠的心性,她若不情愿,也断然不会答应的,所以,素海棠本人是愿意和你同寝的。”

“这根本不可能!当时,海棠只与我见过两面,且我和她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与海棠见得第一面是在无极庵内,若锦的产房中,她当时只是嘱咐刚醒来的我,正常饮食,正常作息;第二面就是在应天府郭府旧宅门前,她从天而降,扶着醉酒的我回到故府,一路之上,我也只是和她谈了些萧左对她的爱慕。她怎么可能会答应你,与我同寝呢?故遗名!你少来哄骗于我!”

“我哄骗于你?哈哈~若你是个薄情郎,你大可这样说!但你是否再回想一下,那夜过后,素海棠看你的眼神可有变化?你与素海棠一同回到无极庵的路上,素海棠又唤你什么?”

“那夜过后,你便命海棠与我一同前往无极庵,为若锦建造无极阁,在途中,海棠便直接唤我做‘少主夫君’,我那时质问过她,为何这般唤我,她却直言:不然,你让我唤你什么?难道唤你夫君吗?…至于她的眼神…她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

“‘少主夫君’、‘夫君’,这就对了!郭明轩你好好想想吧,‘玉面公子’素海棠心性冷傲,且是我灭影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小姐,就算她是开玩笑,也绝不会恬不知耻的唤你为‘夫君’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留宿故府一夜后,素海棠就好像和我瞬间拉近了关系一般,她唤我为‘少主夫君’;随后在无极庵,月冷风清的菩提树下她陪我痛饮数坛美酒;然后,又阻拦我,不允我离开无极阁,但她并没有真正的拦下我;当,若锦将全身功法强输入韵锦体内后,海棠拼尽全力为我救回韵锦,还带着奶娘,抱着韵锦,送至到我的身边;又与我相处多日,智擒西域蛊王鄯誉;还声声嚷嚷的要为我建造天翱门;更有…更有…在应天府故府门前,她命人为我装载好车马,望着我的马车缓缓而行,她的脸上露出丝丝愁容,她紧接着拼命的追赶我的马车…当时,我根本不清楚,她为何有此举动…从那之后,我再也未见过海棠了…”

“从那之后,你的确没有再见过素海棠,因为素海棠在还未完成天翱门的全部建造时,就已然发现她自己有了身孕,眼看她的肚子越来越凸显,她只能独自离去,因为她不想任何人注意到。”

“可海棠在天岚观微阁的底层密室中为我留下了书信,还有天岚紫霄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你所言的‘天岚观微阁’是她独自一人思念你的地方。”

“可暗之影,曾看到海棠是在应天府内从胡广的府中走出,又在回到故府的途中消失的,当时暗之影并没有回报海棠有了身孕!”

“暗之影和暗影女侍虽说是素海棠独自成立的,但皆在我故遗名的掌控中,暗之影的确在暗中保护素海棠,但是他们绝对不会近距离保护,微微凸显的肚子,他们又如何能注意的到呢?”

“那海棠是因何而失踪的?”

故遗名面对着郭明轩的再次追问,这次他没有回答任何话语,只是依然低着头,沉沉的目光紧紧凝视着赌坊的地面,他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

“好,你可以不说。那我再问你,若,冷溶月是我和素海棠的女儿,她没有16岁,也至少15岁了吧?为何是现在11、12岁的年龄?故遗名,这次你无话可说了吧?”郭明轩紧追不放,连续逼问,道。

故遗名闻言,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瞪视着郭明轩,这目光仿佛要把一个人给活生生得吞下一般,但他的目光又渐渐得变得冷然,变得不屑,更透出着丝丝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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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三章 腹中的孩子 (十五)

有时,讥讽是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嫌弃,这种嫌弃往往面对的则是无知的人,显然郭明轩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

可,故遗名的目光仿佛又在看一个顽皮,且一直追问问题的孩子一般,从始至终都想压制住郭明轩的故遗名,此刻更像是一个王者,若郭明轩是最接近神的人,那么故遗名已然可以称得上是‘真神’了。

面对故遗名的目光,郭明轩从皱眉瞪视变成了怒视,他不会向故遗名示弱的,不示弱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身前的故遗名和念顺夫人联合起来都抵挡不住他的攻杀,而是他急迫的想知道真相的威严。

是的,郭明轩的确有权利知道一切,更何况冷溶月真的是他和素海棠的亲生女儿的话,他便更有权利知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触犯到一位父亲关怀自己女儿的威严的。

一旁的念顺夫人见状,拽了拽故遗名的衣角,故遗名微微侧过脸去,念顺夫人则是对着他淡淡一笑,这一笑好似在说明着什么,而故遗名也如心领神会一般,退后了几步,在闲置的凳椅处坐了下来,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松。

而他这般举动,在当下的郭明轩眼里绝对称得上是挑衅了,连问两个问题都不作答,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说,若现下被关在内室里的冷溶月真的是郭明轩另一个女儿的话,那么内室里除了殇沫外,便又多了一个郭明轩牵挂之人,这牵挂之人不但是血脉至亲,还是素海棠的女儿,这如何能让郭明轩不万分焦急起来呢?

“你…”郭明轩本想再次直面故遗名,可话音刚刚从嘴角发出,便被念顺夫人拦下了去路。

“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打败的了他吗?”念顺夫人,忖道。

“当日在故府,海棠如旧阁前,我已然与故遗名过了招,难道你当时没看清楚我与他谁更胜一筹吗?”郭明轩,冷然道。

“呵呵~郭门主,如今你也是一派门主,一代宗师,其功法修行也达到了观微境,但这么简单肤浅的东西,你居然看不出来吗?”

“我该看出来什么?”

“若他故遗名不是耗费全身功力,会被你击败吗?就算被你击败了,以至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吗?”

“耗费全身功力?夫人的意思是那日若故遗名一切如常的话,是可以胜过我的?”

“不,故遗名不见得能胜过你,但是至少你们俩个会不相上下,你可知,那日你夜闯故府的海棠如旧阁,你是有机会杀掉故遗名的,可是随着你女儿柳韵锦的出现,你心软了,而故遗名也奋力抵挡下了你的所有进攻,虽你离开后,他便吐血虚弱,但他至少在你面前保下了面子。”

“这与我有关吗?这世间又有何事值得他去耗费掉全身功力呢?故遗名…灭影门门主,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头目,其名头名震天下,他看重这名誉甚过他自己的生命,他真的会因为某个原因去这样做吗?”

“这就是答案,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冷溶月现下才11、12岁吗?就是因为故遗名耗费全身功力冰封了素海棠,且为素海棠腹中的胎儿续命,原本…原本我以为根本没得救了,可怜了我的女儿棠儿,母女俩若都双双毙命,我这老太婆以后将如何去过活啊。幸好,幸好,老天有眼,胎儿的心脉一直未停,可母体已…”念顺夫人言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她仿佛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她瞥了一眼故遗名,又瞅了一眼郭明轩,快速得将嘴紧紧得闭了上,眼角处快要留下的泪水也在这一瞬间缩回了眼眶中。

“母体已怎么了?若双双毙命?素海棠死了吗?她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世间真有能伤得了‘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人吗?伤她的人是谁?是谁?!”郭明轩发疯一般得抓住念顺夫人的臂膀,用尽全力晃动着,可念顺夫人却如同木头一般,一声不发,默默承受着郭明轩怒颜下的质问。

……………………………

“哈哈哈~”

“呵呵呵呵~”

“看来人已经到齐了~”

“没错,没想到今日能有一个同故门主一样高超的绝世高手,将要死在我们十二地煞手上。”

“那以后,恐怕我们兄弟的名讳更是响彻江湖了,哈哈~”

‘问天赌坊’内室外郭明轩、故遗名、念顺夫人的举动,丝毫没有影响到内室里的十二地煞,他们早已在等待时机,欲发出致命一击。

可,令十二地煞奇怪的是,内室铁门的确打开过,也的确另有人进来过,可是为何良久都未有动静呢?难道,最后进来的那一人,已是个死人了吗?

声声大笑与言语的试探下,依旧没有听到内室里有丝毫活人的声响,此刻,随着十二地煞声落,内室深处,逐渐亮起了微光,这光很柔弱,仿佛鬼火一般,慢慢的又出现了十二个人的身影,其身影又好似一个人,因为无论是身材、着装、发带,甚至是手上的圆轮武器都是一模一样的。

十二道身影越走越近,但无论有多近,都完全听不到这十二个人的脚步声,可逼近的身影已然倒映在冷溶月、殇沫、楚姗姗的身上。

“退下!”一声极其虚弱的颤声发出,这声音虽然柔弱,却坚定毅然,除此之外,其声更如黄鹂鸟一般清脆。

“这…这是…”

“宫主…”

“大小姐?怎么会是大小姐呢?”

十二道身影闻声,早已不敢再前行一步,但还是有一人缓缓走到内室当中的赌桌前,点亮了烛火,烛火下,一张鬼头面具赫然出现,面部狰狞的鬼头面具本应是众人惧怕的模样,可当鬼头面具上嵌着的两只眼,注视到半跪在地上的冷溶月时,居然被吓得节节后退,“噗通”一下便跪倒在地,“溶月小姐…不,宫主…手下冒犯了,手下不知您在,您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为什么是铁青的,且有一层冰霜…”

“退下!”冷溶月恶狠狠的看着那人,不但打断了那人的询问,其语气中又带着十足的威严,道。

“好,手下这便消失,这便消失,还望宫主恕罪!”头带鬼头面具那人,慌乱间带着恐惧,连滚带爬的快速向内室深处跑去,片刻间,十二道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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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四章 腹中的孩子 (十六)

这世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些事情往往令人匪夷所思,正如十二地煞见到濒临死亡的冷溶月一般,若‘秋思阁’宫主的身份是不可冒犯的,十二地煞中头带鬼头面具的那人慌乱逃掉倒也情有可原,可又为何他在逃离之时会露出恐惧之色呢?

人的恐惧皆由心而发,而比恐惧更使人惊悚的,便是后怕,只因后怕有太多的遐想,太多的假如,太多的篇幅幻景串联。

对冷溶月而言,恐惧之心是荡然无存的,因为她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殇沫。她用尽全力向殇沫爬去,她没有丝毫嫌弃自己的举动,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地面上挪动着身体。

很多人在一定时期,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彷徨,而这些彷徨足以使人失去方向,在失去自我、否定自我的时候,又恰恰会去接受新的概念以及信仰,更会天真的将这些新的概念与信仰当成活着的动力。

可,若自己连自己都做不好,又何提信仰呢?

十二岁的冷溶月,没有该有的稚嫩,她太明白自己的方向和所要,她也太过于通透,自己如何才能够幸福,所以,她并不畏惧死亡。

冰冷的手面在殇沫的脸上抚摸着,每一丝每一寸的肌肤她都不想错过,冷溶月要铭刻下殇沫的容颜,哪怕是一根毛发。

“嘶~你是?”也许是殇沫感觉到了冷溶月手心的冰冷,也许是因为殇沫的确也该醒来了,只见殇沫突然睁开了眼,极快地摆动一下脸颊,摆脱掉了冷溶月的手,并连续发出“嘶~嘶~嘶”的寒意来,随后他便抱紧了双臂。

但,其间,殇沫还是询问了冷溶月的身份,且是睁大了双眼,极度迷茫的询问。

“冷溶月…”殇沫突如其来的醒来,着实也吓了冷溶月一跳,她好奇得打量着殇沫,这种打量并不是初识般的观察,而是生怕殇沫身上有受伤的地方,哪怕只是些许痕迹。

“冷溶月?不,你不是冷溶月,你是接引我入天界的仙子吗?你的声音是‘秋思阁’冰弦的声音,我未见过冰弦的容貌,但想必也是你这般的吧。”殇沫痴迷得望着冷溶月,呆愣道。

冷溶月并没有回复殇沫的话语,只因她心头一沉,目光猛然间变得凌厉起来,她的余光无意间居然察觉到了,远远躺在赌桌下的钱爷,有快要苏醒的举动。

“赌桌的下方有兵器,你看到了吗?殇沫。”

“嗯,看到了。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来,扶我过去。”

“过去…过去干嘛。”

“无需多问,扶我过去便是。”

“哦~”

殇沫的手触碰到冷溶月的身子,瞬间感觉到了极寒的冷意,这种极寒是常人都无法忍受的寒冷。

他也出神且诧异地望着冷溶月,眼前的这位如仙子般的姑娘,居然是这样的,也许天上的仙子都是这般吧。

殇沫的心里不断的自问自答着,但他也明白,冷溶月的容颜绝不是仙子可以媲美的,因为这是一张超神绝仙的美颜,是任何美好的东西根本无法比拟的,而拥有这般容颜的冷溶月却是在她最虚弱,将要死去的时候。

“不许你这般看我,我现在一定很丑,你转过头去。”冷溶月被殇沫扶起走动的其间,她也发现殇沫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从未移开过,她并不是不想让殇沫仔细的看她的脸,而是她当下的状态实在是她自己觉得最难以入目的时刻。

“哦,我不看,我不看。咦,地上的钱爷好像也有苏醒的迹象,他刚刚仿佛动了一下…”

“对,他的确快要苏醒了,但他…”

“啊~”

殇沫将目光从冷溶月的脸上移开后,恰巧落在了地上的钱爷身上,可又在他发现钱爷快要醒来的同时,冷溶月早已拿起了赌桌下方的兵器,直直地插入了钱爷的胸膛内。

殇沫看到自己扶着的冷溶月如此凶残,不由的如触电一般,瞬间甩开了冷溶月的身子,冷溶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只听“咚~”的一声,犹如偌大的冰体坠落一般。

冷溶月并没有发出丝毫抱怨殇沫的言语,反而柔声,且一字一字道:“但,他…只…有…死,殇沫…才是…安全的。”

殇沫闻声,快步来到冷溶月身前,“我还未死对吗?我们都在赌坊内室中,对吗?你就是‘秋思阁’的冰弦对吗?你的声音骗不了我的。”

面对殇沫的三个询问,冷溶月心口钝痛无比,她不曾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嫁的男子,且爱慕到整夜无法安睡的那人,终于有这么一天见到了自己真正的容貌,但老天不公,这初见,为何又是诀别,为何没有给足停留的经过,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殇沫,你还未死;我们的确还在赌坊内室中;我…我不是你口中的冰弦…”欲哭无泪的冷溶月柳眉下垂,眉宇间的皮肤皱得陡直,且二三排列。

她想大哭一场,但越是想哭,她的眼眶内的冰霜便结得越多,其实她已经在淌泪了,只不过这泪水是如何都流不出来了。

‘冰弦’二字对于殇沫而言有太多的回忆,甚至是殇沫最铭刻之人,这一点冷溶月是可以确信的,但当下,她快要离开人世之时,又如何能承认她自己就是‘冰弦’的事实呢?

是的,她要死了,但是殇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且走得会很快,快到足以能够将她忘掉,殇沫也会遇到很多其他的美丽女子,只需要殇沫挑选一人,仗剑天涯便好,一切便也如她所愿。

“你真的不是冰弦?想来你应该也不是,钱爷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其实你没必要杀了他的,你杀他时,我注意到你的举动了,你的眼中狠辣且果决,根本没有‘冰弦’眼中的神色。”殇沫的话语有些言不由心,因为他的心底明确着眼前的少女便是‘冰弦’,但他却又持着否认的态度,且当下的冷溶月的确与那日的‘冰弦’判若两人,除了声音是一样的罢了。

再则,眼前的少女也自己亲口否定掉了自己是‘冰弦’的身份,殇沫不由的向一旁退了几步,心中不禁揣摩起来,毕竟有太多的疑问。

比如:冰弦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比如:冰弦为何会如此狼狈不堪,她可是‘秋思阁’的宫主啊,是那般的神圣且尊贵。

比如:摘下面具后的冰弦到底是怎样的模样。

等等,等等…

“在你心里,冰弦应该是怎样的神色?”冷溶月,强撑着微笑,颤抖道。

“冰弦她啊,眼神中总是闪烁着光亮,且很柔顺温和,没有一丝弑杀的凶残,她的身材与你相同,她的声音也与你相同,但她却始终带着白色面具,但我知道她绝不是一般的美,根本不比你逊色。”

“冰弦在你心中原来这么的美…你觉得我美吗?”

“你当然美了,但比起我的冰弦啊,你要差上十万八千里呢,至少她不会如你这般眼都不眨的就把人给杀掉了。”

“哈…哈哈…冰弦什么…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冷溶月的声音越来越弱,但她还是笑了,这种笑也许是她死前最后幸福的微笑了。

“她一直都是我的呀,没有遇到冰弦之前呢,我觉得韵锦师姐应该是对我最好,且最美丽的女子了,但遇到冰弦后呢,我便有了要马上娶冰弦做我妻子的想法了,这种想法很强烈,不单单是因为冰弦的容貌,因为我根本没有见过冰弦的相貌。”殇沫的语气从欢喜变得有些失落了起来。

冷溶月撕心裂肺的望着眼前的殇沫,她缓缓地躺在了地上,眼中更是有千般苦涩、万般情愫,她只能静静的闭上了眼,她也只能默默的闭口不言,心中承受着难以忍受的钝痛,但,快要停止调动的心脉,在此刻也有一股强烈的暖意升起,因为殇沫的确也有娶她为妻的意愿,这就够了。

片刻之后,未听到冷溶月再有丝毫回复之声的殇沫,再次来到了冷溶月的身边,他缓缓的蹲下,手指慢慢地触碰到冷溶月的鼻头下,体会着冷溶月时有时无的气息,“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怎么了?”

早已无力的闭上双眼的冷溶月,努力的聚集着自己仅剩的意识,极其微声的想要言出对殇沫最后的嘱咐,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说出来了没有,她的内心不断地重复着她最后的话语,“殇沫,我知你的功力强过钱爷,但你是在钱爷熟悉的内室里,所以,他必须死。殇沫,切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忘却所有,随心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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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五章 腹中的孩子 (十七)

有时,夜很长,长到无论过了多久,都好似等不到黎明一般;有时夜又很短,短到闭上眼睛,就要面对窗外的朝阳。

这个夜注定是一场长夜,这个长夜也终将被无尽的寒风吹打思绪,弹唱忧伤。

对于一个成熟且强大的男人而言,泪水是何等的卑微,可泪水也恰恰是这一世的柔情与牵挂的体现,正如此刻在郭明轩脸上的泪水一般,它流下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就这样一滴接着一滴得诉说着悲伤。

很多人认为悲伤的久了,就会麻木了,这种麻木一些人自认为是一种成熟,甚至是历经过沧桑的状态,实则呢?不过是自我封闭,自我伪装的一种表现罢了,你还是你,悲伤的事情依旧会悲伤,任何一个人再次去直面的时候,都会重启伤痛。

面对念顺夫人的无动于衷,泪流满面的郭明轩如孩子般的诉求与质问,声声戳破着念顺夫人的心田,除了低头沉默,念顺夫人全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旁的故遗名也是沉默着的,他神情凝重的望了一眼郭明轩,愁眉苦脸道:“行了,你也是这天下第一号人物,如此这般算怎么一回事呢?”

“呵呵呵~”郭明轩冷笑了几声,斜眼凝视着故遗名,一步一步向其走去,“算怎么一回事?你觉得算怎么一回事?”

“素海棠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很器重于她,也不曾想过事情会成这般。”

“你为海棠输入真气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为何你如今还是这般虚弱?莫非,海棠还活着?你依然要为她不断的输送真气?”

“明轩,你我都应该明白,全身的修为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即使事情已经过了十多年,我也根本不可能再有原本的功力了。动用了全身功力也许只在一念之间,但恢复起来,却异常漫长,如水滴不断落下,需要一点一滴的慢慢积累。”

“你根本没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海棠是否还活着?”

“明轩,我尽力了…”

“你尽什么力?堂堂灭影门的门主,你若想做成一件事,谁能阻挡?你告诉我,你尽力了?你策划了一切,让海棠委身于我,又让海棠如此痛苦的生下冷溶月,如今海棠更是生死未卜,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尽力了?”

“明轩,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素海棠委身于你的事情,的确是我的意思,但也的确是征得她本人同意的,后来,素海棠被神秘高手打成重伤,这根本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甚至连打伤素海棠的是谁都不知道。”

郭明轩闻言,又发出了阵阵冷笑,他前后分望了下念顺夫人和故遗名,沉下了脸,泪水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其一:当时,海棠的伤有多重?就算你故遗名耗费全身功力冰封住海棠的身体。可,冷溶月在海棠腹中整整多呆了三年之久,这可能吗?你告诉我这可能吗?我郭明轩虽说不是医药世家中人,但也精通一些医术,这世上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行,就算是有这样的巧合和奇迹,那么已经被冰封住的海棠,身体已然停止了正常运转,又是如何供给腹中胎儿的所需的?其二:神秘高手重伤海棠?这世上除了你我,还有谁能重伤得了她?神秘高手?一个没有身份,没有真凭实据的幌子吗?先不说‘五绝神针’和‘雪舞扇落’,就单单海棠的‘漫天花雨’想必连你我都是一时之间无法完全破解的吧?其三:若,冷溶月真是我的女儿,你们又为何要隐瞒如此之久?她的极寒体质到底是如何造成的?这中间有太多的环节是对不上的,也有颇多疑点,现在你们告诉我,冷溶月是我的亲生女儿,海棠被神秘高手打成了重伤,生死未卜,这如何能让现下的我信服?”

郭明轩的连连质问,如同生生得打脸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刺痛着故遗名对往日的愧疚之心,他甩袖站起,一声长叹,道:“这事情要从朝中大臣胡广说起,胡广的父亲胡子祺,曾历任洪武年间广西按察佥事,彭州知府,延平知府,政绩斐然。而素海棠不知为何结交上了胡子祺,虽长幼有别,但二人却是忘年之交,且与其子胡广也颇有交际。风华正茂的素海棠是何等风姿,那胡广很正常的便对素海棠生了爱慕之心,且多次表明,但素海棠每次都以微微一笑的方式,拒人以千里之外。洪武二十六胡子祺携胡广来到应天府落户,其意在为胡广以后的仕途提供方便,素海棠得知后,便也多次看望,每次从胡府出来后,都是安然无恙的,没有出过任何事。直到素海棠发现自己有了你和她的骨肉后,她才匆匆从还未建造完成的天翱寨赶回,又一次拜访胡府时,却在回来的路上被神秘高手袭击,这神秘高手武功甚高,只在素海棠的后背上重重击了一掌,几乎就要了素海棠的性命,可这一掌,在我当时看来是有很多疑点的,这一掌不偏不倚,正中后心,即使素海棠的功力不如这个神秘高手,也不至于会被人稳稳得正中背部的后心脏处啊。这也就是为什么暗之影会告诉你,素海棠是在应天府内从胡广的府邸回去的路上消失的原因,你要知道,当时胡广还未参加科举,更别提被建文帝钦点为庚辰科进士第一甲第一名状元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素海棠最后一次拜访胡府,应该是专门去找胡广的,而并非胡广的父亲胡子祺。”

“你当时怀疑是谁伤了海棠?海棠找胡广又寓意何为?”郭明轩听到此处,打断了故遗名的话语,急促道。

“我当时虽不知道这个神秘高手是谁,但以我的判断,这个神秘高手应是素海棠熟悉之人,所以素海棠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才没有任何防备的,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能一掌击中素海棠要害的原因;还有这个神秘高手应是久未在江湖中走动过,或者是一个极其自负之人,从他伤素海棠的这一掌来看,是下定决心要取了素海棠的性命的,但却未彻底使素海棠断气,是他太低估了素海棠,还是他觉得他这一掌过后,素海棠绝不会活命呢?至于素海棠为什么要去找胡广,从现下的朝廷局势来看,应该是为了帮助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允网罗人才,毕竟当时她与萧左交好,萧左又是皇太子朱标的近臣,更重要的是,胡广当下虽做了朱棣的臣子,但私下却在一直找寻着建文帝朱允的下落,建文帝未死的事实,想必朱棣和胡广都是心知肚明的。”

“若,海棠找胡广是为了帮助建文帝,这也说得通,这胡广在建文二年参加殿试,当时正值靖难之役,胡广殿试的文中写有“亲藩陆梁,人心摇动”之语,与当时建文帝朱允的志向不谋而合,这显然是海棠与胡广在先前就已经明了的事情,或者海棠告知过胡广,建文帝的志向。那么,若这样说来,海棠提前替建文帝网罗人才,必定会得罪朱棣,杀海棠之人又是海棠熟悉的人,且久未在江湖中走动,还能一掌击毙海棠…这神秘高手和朱棣是否有关呢?这江湖中真有这样的人吗?等等,或者这人并不是海棠熟悉之人,而是这人的功法和招式是海棠熟悉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就像你说的那般,就算是你我任何一个人,想要击出这一掌,且能稳稳得击打在素海棠的要害处,也是不可能的,但那人却做到了。除了素海棠的亲卫暗之影外,其实我在素海棠身边也安插了眼线,当我得知消息,看到素海棠时,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双手只是紧紧的抚在她自己的腹部,我知道她在生命垂危之际,也不想让腹中的孩子有丝毫损伤。”

“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当我把素海棠带回故府之时,我发现她的全身已经冰凉无比,如同死人一般,只不过她的腹部至后腰一圈轮廓范围内却是温和的,又如同常人一样。当时,念顺夫人和我都已然明了了素海棠的用意,她居然将仅剩的力气,全部用在了运行内功上,她把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了腹部,只为保下腹中的胎儿。可,即使她将毕生功力凝结到了这一点,腹中的胎儿也是需要长时间的滋养的。于是,我和念顺夫人商量后,决定由我再助素海棠一臂之力,先将其冰封,再输入我全身功力,与她腹中存留的她自己的真气相互融合,冰封的身体能够减慢机能和衰老,我的真气注入她腹中后也能使得胎儿得到长久的喘息。”

听闻到此处,郭明轩又一次黯然神伤起来,他欲哭无泪,缓缓得抱头嘶吼着,眼看精神就要彻底崩溃了。

故遗名见状,快步凑前了几步,却没想被郭明轩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惊住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海棠早已经不在人世了?”郭明轩,森然道。

故遗名心中猛然一震,不禁的往后退了几步,多年来隐瞒的事情,怕是在这一刻再也瞒不住了,“是的,但她的…她的尸体依然保存完好。”

“溶月真的是靠你输入的真气和海棠残留在体内的真气共同滋养出来的吗?”

“是的,我坚持了三年之久,本来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在念顺夫人的日日叮嘱下,我还是不竭余力的为冰封了的素海棠输入真气,没曾想,有一日,居然能看到素海棠的腹部被胎儿踢动的痕迹,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然后呢?”

“然后,我们便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剖腹取子…剖腹取子!”郭明轩猛然站起,目切齿地注视着故遗名,道。

时到今日,故遗名望着郭明轩的神情,根本不会再有任何波动了,哪怕郭明轩用杀人的目光看他,他也无所谓了,因为该说出来的,已然说了出来。

故遗名对视着郭明轩,一字一字道:“是的!剖!腹!取!子!”

片刻之后,故遗名察觉到,郭明轩的双眸逐渐失去了神采,变得有些失神起来,他便又道:“人间四季素海棠,玉面公子不可挡。我和念顺都知素海棠极其看重妆容,所以便用细针将其腹部刀口缝合,且整理了她身上的衣裳,使她如同往常一般的神采,长眠在密室当中。”

郭明轩缓缓抬头,“密室在何处?”

“你身后。”

“赌坊内室之后,便是密室?”

“是,可是…”

“可是什么?”

此时,念顺夫人悲痛欲绝的走到故遗名身旁,紧紧地抱住了故遗名,哭泣道:“可是,冷溶月也将离开人世了…”

郭明轩眉头紧锁,瞠目结舌道:“什么?冷溶月怎么了?快打开赌坊内室的机关啊!”

念顺夫人,涕道:“晚了,此机关乃是素海棠亲自建造,即使知道打开机关的方法,也只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打开一次。”

“那一个时辰过后,打开救出他们不就行了吗?”

“你可知,溶月与你这个亲生父亲打斗之时,已经身受重伤?”

“我知道她受伤了。”

“可,她绝不能受伤,她是极寒体质,若受了伤,体内的真气会阻碍循环,真气一旦不能循环,她体内隐藏的霸道寒气便会涌出,将她的身体冻结,直到冰冻住心脉,彻底死去。”

“这…故遗名!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办法吗?”郭明轩闻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道出心中的钝痛,刚得知素海棠离世的消息,紧接着又要失去还未相认的女儿,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即使是最接近神的郭明轩,也不会是个例外。

“轰~”

“轰~轰~轰~”

郭明轩凝聚剑气,天剑当中,众多剑影紧紧围绕住当中的天剑,伴随着天雷电击,持续向赌坊内壁轰去…

“轰隆隆~”

“轰隆隆~”

“郭明轩你快停下,外面已然地震山摇,你这样只会毁掉赌坊内的一切,就算打开了进入内室的门,里面的人也会在晃动下,被高处的房梁、铁柱给砸死的~”发出这一叫喝声的,正是那念顺夫人,她紧紧盯着郭明轩的后背,持续劝说着。

“那我…那我还能怎么办?”郭明轩,怒吼道。

“轰隆隆~”

“~啪~啪~啪~”

随着赌坊悬挂的装饰全部掉落下来,郭明轩也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言语,谁又能阻下眼前的郭明轩呢?

“嘭~”

随着一声巨响,‘问天赌坊’全部塌陷了下去,只剩一堵铁墙屹立不倒,铁墙后便是连续不绝的屋舍,这屋舍与应天府中的楼阁相互交融,又是那么的自然,且和谐。

就在此时,一刀影斩破天雷乍现,带着电光闪耀,向郭明轩的后腰袭去,郭明轩转身推移身前由剑气凝成的天剑抵挡住了这一斩,且还在缓缓翻动手掌,猛然间,郭明轩右臂平伸手掌击出,天剑抵住灭影刀飞快的向前方移动,故遗名的身子不得不连续向后滑动着,二人身下留下了若长的一道故遗名的足迹。

“嘭~”故遗名的后背重重的撞在粗壮的大树上,没想到大树如薄纸一般瞬间被撞击了个粉碎,接着第二棵,第三棵,第四棵…

眼看,故遗名的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来,而郭明轩却双眼通红,显然是杀红了眼。

“门主!灭影刀也顶不住这人吗?”刚刚把灭影刀取来,并抛向故遗名的故远,叫喝道。

故遗名不答,屏气皱眉,奋力抵挡着郭明轩的攻势。可,故遗名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甚至明了,今日也许就是他的死期。

念顺夫人见状,疾步跟随着郭明轩与故遗名二人的身后,她发出‘五绝神针’向郭明轩的后背袭去,却被缠绕在郭明轩周身的无极圣剑剑气挡了下来。

着实,故遗名就要丧命在郭明轩的天剑剑气之下,念顺夫人便也不顾一切,施展‘漫天花雨’聚在随身的绢扇之上,击出了一招‘雪舞扇落’,继续向郭明轩的后背攻去。

三尺,二尺,一尺,就在离郭明轩的后背仅剩一寸时,郭明轩突然消失不见了,念顺夫人击出得融合了‘漫天花雨’的‘雪舞扇落’,硬生生的击在了故遗名的身上,只见故遗名两眼失神,挡在胸前的灭影刀也顺着右手垂了下去,双腿松软地跪了下来,仅剩一息尚存…

“遗名~这…”

“郭明轩,不要…”

念顺夫人刚看到故遗名跪倒在地,又发现方才消失的郭明轩只是用了‘迅雷之速’闪到了上方,现下,正推动着巨大的天剑,向故遗名的头顶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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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六章 腹中的孩子 (十八)

郭明轩持以天剑,如流星陨落般的势头,陡直而下,势不可挡。

故遗名的双眼逐渐迷离,最终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利箭般穿出,一时惊雷四起,犹如白昼,‘嗖’的一声直迎在郭明轩凝聚的天剑前端,替故遗名挡下了,这完全可以要了他的性命的一击。

“吱~吱~吱~”

“嘭~嘭~嘭~”

这是郭明轩再熟悉不过的功法了,随着电流在郭明轩的身体间窜动,使得他不得不开始清醒过来。

郭明轩定了下神,左手缓缓翻动,顺势展臂,与右手形成合击之势,使得他凝聚起的偌大的天剑更加凌厉起来,呈绝对压倒的势头持续下沉,剑尖几乎就要刺进故遗名的头颅里。

“哗~哗~哗~”

“铃铃~嘎嚓~嘎嚓~”

只见那道黑影在空中一个纵翻,他依然是用血肉双掌直迎天剑,不过这次天剑之上不在是电流交集,还是被一层层冰霜覆盖,这冰霜凝聚的速度极快,居然在片刻间冰封了整个天剑,且直接威胁到操控天剑的郭明轩的身体。

郭明轩双掌、双臂上的凝冰呈阶梯状逐渐向上蔓延,他也慢慢察觉到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再持续运转了。

当下,他只得提气御火,伴随着“嘭~嘭~嘭~”破冰之声,凌空后翻,落在了那道黑影的后方,“你就是当年重伤素海棠的神秘高手?”

那道黑影闻声,刹那间侧过脸来,那脸上依然被一层黑布包裹着,只有双眼和鼻子的位置处各有一个小孔,再确切一点的说,这道黑影之所以是黑影,则是因为他不单单只是脸上蒙上了黑布,就连整个头部都被黑布包裹着,与身上的黑色衣衫相连,形成一整套夜行衣的结构,直到那黑色的靴子。

他的靴子不是简单的布鞋,而是类似于官员的官靴或者马靴之类的,靴底的周边露出土灰色的边围,显然是经过了一段长途跋涉而来。

“是。”他居然回应了郭明轩的话,可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古怪,到底哪里古怪呢?

郭明轩一时也说不出来,他的声音除了低沉外,还如同是从腹部发出的一般,就连后方的念顺夫人也连走带跑的凑了上来,睁大了双眼注视着他。

“就是这气息,当年素海棠一定是把你身上的气息当成了我或者是故遗名,无论海棠把你当成我,还是故遗名,她都是没必要设防的。”郭明轩,戟指喝道。

“原来是你杀了我的棠儿,你到底是谁?”念顺夫人听闻到郭明轩的言语坚定且肯定,她又向黑影人走近了几步,颤声道。

“阻路之人,死有余辜。”黑影人,道。

“阻路?海棠阻了谁的路?”郭明轩,道。

“当然是我的路!”黑影人,重声道。

“阻了你的路?素海棠去找胡广,如果其意是在说服胡广力助当时的皇太孙朱允的话,那你是朱棣的人?”郭明轩,定神道。

“朱棣?哈哈哈,朱棣算什么?也配入我的眼?我想更在乎朱棣的应该是你身边的念顺夫人吧?”黑影人,冷笑道。

“畜生,杀我棠儿,如今还在此胡言乱语。”念顺夫人从余光中察觉到郭明轩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瞬间对着黑影人,戟指骂道。

“呵呵呵,难道不是吗?当年,你看了素海棠的伤势后,你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故遗名,再加上又是故遗名抱着死去的素海棠回到故府的,可你当时是什么反应?又是何缘故让故遗名为一个尸体持续灌输三年之久的真气的?哦,你可能忘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下,你先是怒斥了故遗名一番,然后取来了匕首,直接向故遗名的胸口扎去,但到最后一寸的距离时,你停下了,呵呵,你居然停下了…”黑影人,大笑道。

“住口!”念顺夫人,极力想打断黑影人的话,她怒喝道。

“其实,不管你是否停下手中的匕首,你当晚都是杀不了故遗名的,因为我就在一旁注视着你们,我不可能让故遗名死去的。但你的这一举动,也证明了你在谁生谁死面前,你选择了故遗名!素海棠真的对你重要吗?她也只是你的义女罢了,哈哈哈…当然,你也听进去了故遗名的辩解,可是,直到现在会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的仍然只有郭明轩与故遗名。你当时认定了郭明轩不会是凶手,你不忍杀了故遗名,但你心中依然怀疑着故遗名,所以你为了让故遗名证明他自己的清白,便让故遗名对着一个死去的素海棠,耗费掉了全身的功力,还持续消耗了三年之久,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你这个狠女人…可,使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故遗名居然按照你的话,照做了,呵呵呵,天下第一,一生争胜,极重名誉的故遗名真的照做了,真是愚蠢,愚蠢至极!”黑影人,接着狂笑连连道。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保护故遗名?你是苍琼阁的人?”念顺夫人,急促道。

“你如此在乎故遗名的生死,又会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这御水法门、御雷决、御电术、御火真经、御风术非常人所能掌控,且在我走出苍琼阁铁房密室的那日,我便已将这五种绝世功法全部销毁掉了,就连早已死去的苍琼阁首任阁主,无极圣剑故天涯都不会,你又是从何处学得的?”郭明轩,面露讶异,怔怔地看着黑影人,道。

“我是谁?呵呵,我是谁?呵呵呵呵呵呵~”黑影人,连发自问,大笑道。

“对,你是谁?我们认识吗?”这时,奄奄一息的故遗名居然也沉声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当年之所以杀素海棠是因为她在江湖中的名声太盛,又是一个使得天下男子都为之仰慕的奇女子,只要她振臂一呼,便能左右天下局势,扭转乾坤。素海棠有此江湖地位,她还不满足,仍旧网罗朝着大臣,为朱允培养能臣,她不得不死。你应该心里最清楚,只有朱棣坐上了皇位,你故遗名,还有灭影门才能在应天府内长存,才能在江湖中稳固;若,朱允灭了朱棣,你觉得以你与念顺夫人的关系,朱允会不动你故遗名吗?不过,现在已经是朱棣当权了,你不用怕,我也不会伤害你的,一会儿我便帮你疗伤。”黑影人转身,拍了拍依旧跪在地上的故遗名的肩膀,道。

“我不需要你救,你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帮我,居然连我的徒儿都杀…难怪…难怪素海棠当时没有设防,今日终于有了答案,这世上居然除了我和郭明轩外,还有第三个人会这五种绝世功法。想必无论是你施展哪一种功法,素海棠都不会多疑的,因为在她心里会此功法的一个是她深爱之人郭明轩,一个是她敬重的师父也就是我,她如何能想到,她会被人重伤,甚至丢掉性命呢?”故遗名,道。

“谁挡你,谁便死!还有,你需不需要,由不得你,今日你必须跟我走。”黑影人,厉声道。

“你想走?还带着故遗名走?你觉得可能吗?”郭明轩,不屑地笑道。

“郭明轩,汝等晚辈,敢如此张狂,这么多年来故遗名早已将五种绝世功法相互融合,悟出了更高境界的功法,若不是他失去了原本的修为,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你连他都打不过,又何来的勇气能挡得住我?”黑影人,怒道。

“打不过又如何?我只知道,是你杀了素海棠,其他的不重要。”郭明轩,冷冷道。

“呵呵呵,也难怪,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看来,我要先替故遗名夺回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了。”黑影人,道。

“且慢,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不用你帮我夺回!郭明轩,我有话问你。”故遗名,忙道。

“你说。”郭明轩,道。

“刚刚若这黑影人不出现,你是否会杀了我?”故遗名,低声道。

“不会,就算我失控,也未到发狂的地步,到最后一刻,我一定会停手。”郭明轩,道。

“故遗名,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刚刚奋力一击,就是想一剑刺穿你的头颅!”黑影人,喝道。

“哈哈,这就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若我不奋力一击的话,又怎能试探出你的武功来?”郭明轩对着黑影人,笑道。

“巧舌如簧,收不收手,还不是在你的一念之间,故遗名你…”黑影人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到故遗名吃力的提声道:“我相信你,郭明轩。”

“你这孩子!哎~”黑影人,叹息道。

“孩子?看来你是位老前辈了?”郭明轩闻言,紧紧注视着黑影人,道。

“我是老是小,不关你事。”黑影人,不耐烦道。

“明轩,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夜闯故府‘海棠如旧阁’的晚上吗?”故遗名,淡笑道。

“记得,那晚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冷溶月的日子。”郭明轩,道。

“那晚,我曾言过,要将五种绝世功法全部传授给柳韵锦,你可还记得?”故遗名,道。

“记得,韵锦是你的外孙女,你将你认为最好的武功传授给她,这无可厚非。”郭明轩,道。

“其实,这个念头,我一开始是打在冷溶月身上的,溶月一出生便是极寒体质,唯独修习了御火真经才能自救,可若她学御火真经,又没那么简单,不单单只是她自己学会了就能行的…”故遗名,皱眉低沉道。

“你这话是何意?溶月不能独自修习御火真经吗?”郭明轩,睁大了双眼,看着故遗名,慌乱道。

“御火真经在修习的过程中,需感受烈火烧身的剧痛,不但如此,还会出现走火入魔和的情况,你我二人也算是有极好的造化,才能顺利挺过修习中的煎熬的。可,溶月修习的话,必须要使她的极寒体质发作,使她的身体和血脉都凝冻起来,才能修习,不然以她的女儿身,根本就修习不了这霸道的‘御火真经’。可,这又是问题的根源!御火真经乃是先从丹田发热,再散至全身的,若冷溶月直接修习,内热外冷的话,她的身体在极冷与极热中对抗时,只能是冰火交融的情况,不但会大量损伤肌肤,还有可能伤到内脏,就算是度过了这一关,也会终身患上火毒之症的。”故遗名,神情凝重道。

“火毒?”郭明轩,诧异道。

“对,火毒。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僵了的身体,再在烈火中焚烧,不死的话,便会身中火毒,面目全非,全身上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剧痛无比。”故遗名,道。

“那有何其他的办法?”郭明轩,追问道。

“有,就是内外皆温,均衡受热。我和遗名曾商议过,在溶月寒气发作之时,由溶月自行修习御火真经,然后由遗名在她身旁协助,但此方法,必须两人赤身相对,相互感受体温,才能同步进行,可溶月毕竟是女子,又如何为之呢?”念顺夫人,叹道。

“若,极寒体质不解的话,溶月会怎样?”郭明轩,低声道。

“不解的话,不得受到一丝伤痛,更别说是今日的重伤了,否则将会破坏掉身体内的真气循环,被霸道的寒气侵袭身心。这…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念顺夫人,吞吞吐吐道。

“最重要的是什么?”郭明轩,焦虑道。

“最重要的是,若,极寒体质一直存在着,溶月将活不过20岁…”念顺夫人,沉声道。

“20岁…20岁……这也就是你视溶月为生命的原因…我早该想到的…你觉得你亏欠素海棠,如今她的女儿又活不过20岁…这就是为何溶月会有无比尊荣的身份的原因,以你和当今圣上朱棣的关系,让纪纲收了溶月做义女是再简单不过的了,且溶月天资聪颖,又心智早熟,纪纲怎会不多加教导,充分利用呢?一个能号令锦衣卫,又是‘秋思阁’的宫主,更是灭影门的少门主的冷溶月,居然是个活不过20岁的可怜人…而这个可怜人正是我郭明轩与素海棠的女儿啊!!!”郭明轩仰天长啸,缓缓跪下哀鸣道。

“吱~吱~嘭!”

就在郭明轩肝肠寸断、心力交瘁之时,故遗名身后的大树突然拦腰断裂,断裂的树身直直的砸向郭明轩,只见那黑影人右手捡起灭影刀,左手抓住故遗名的肩膀便高高跃起到了空中…

郭明轩的下身被大树枝干死死的给压住了,他咬牙切齿,喑叱咤道:“老贼,休走!”

“轰~”

只见压在郭明轩身上的大树枝干被万道剑气斩成了粉碎,他右脚点地,直冲上空,刚看到黑影人挟持故遗名的身影,迎接郭明轩的便是灭影刀斩出的烈火刀光,郭明轩侧身闪过,就在这侧身的刹那,那黑影人与故遗名便不见了踪影。

还没等到身在空中的郭明轩再次定神察看,天际之上,便又是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四面八方传来了那黑影人的高喝声,一时回荡在天际之上,“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呵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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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七章 是她吗?(一)

黑影人的出现,一时解开了一些疑问,但又生出了另外的不解。

想来,很多事都是这般的繁杂,当想极力解决掉眼前的难题时,终会发现原来所谓的难题不单单只有眼前的,而是会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涌来。

人生,也许就是为了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才能尽的感受到呼吸声,也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赌坊外的恩怨仇,就这样在一瞬间爆发,又在一瞬间回归了平静。很多人会死在这一瞬间内,但终有一些人会明白,这一瞬间,终究只是一瞬间。

正如内室里的殇沫,在郭明轩经历百感交集的感受时,殇沫也注定在某个一瞬间里,使一个陌生且熟悉的少女重获新生。

“冷溶月…”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微云一抹遥峰,冷溶溶,恰与个人清晓画眉同。”殇沫口中喃喃默念着冷溶月的名字,脑中不断回dàng)着眼前少女最后的言语,“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忘却所有,随心而动…”

“她是冰弦吗?”沉寂了片刻后的殇沫,又突然默问着自己,这世上能说出‘化整为零、化零为整’这般言语的人本就不多,恰好这言语又与‘秋思阁’中的冰弦言过的丝毫不差,就算倒在他面前的少女不是冰弦,也毕竟是有些关联的。

可,到底有什么关联?一个柔似水,举止脱俗;一个果决杀伐,坚毅狠辣。一个在遥远的‘秋思阁’;一个却近在咫尺。她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她死了吗?”

“我想快了吧。”殇沫闻声望去,已苏醒的楚姗姗神恍惚的望着他,虽说楚姗姗此刻的动作更像是慵懒的半卧在地板上,但她上起,显然已经注视这里有些时间了。

“你不打算救她?”楚姗姗右手掌缓缓撑地,换成了坐姿,又优雅的站了起来,朝殇沫走来。

“我的确应该救她,可我不知道如何救。”

“她的子很冷,如冰块一般的寒冷。”楚姗姗半蹲下,小心地拨动着冷溶月额前的发丝,道。

“她的子的确很冷,但是我也知道她这种况,不是点燃一些干柴、火炭就能缓和的。”

“就这样看着她死吗?”楚姗姗,楚楚可怜的双眸中更透出无比的哀伤来,她逐渐抬眼,最终将目光移落在了殇沫的上。

殇沫与楚姗姗对视了一眼,只觉心中一酸,便极快的瞥向了一旁,“我或许有办法,可是…”

“什么?”

“可是,我不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要…还要有些越轨的举动。”殇沫难掩心中的羞涩,又不敢再次与楚姗姗对视,因为他知道,哪怕再与楚姗姗对视一眼,都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天底下最坏,最无能的那个人。

只因楚姗姗的眼中不单单只是恳求,还有非帮不可的怜惜,更有这天下间谁都无法抗拒的柔。

‘御火真经’对殇沫而言的确早已烂熟于心,但是此功法终究未曾修习过,真的有用吗?

可面对楚姗姗的神,他也只能去尝试一下了,至少‘御火真经’他的确烙刻在心中,而‘御火真经’也确实有救下冷溶月的可能。

“我可以帮她解下衣带,若你所言的越轨举动是这些的话,我可以帮你,至少她有活命的机会,不是吗?”楚姗姗想要扶起冷溶月,可已冻结沉重的躯体,又怎能轻易的抬起呢。

“暂且一试吧。”殇沫凑上冷溶月,接过了楚姗姗微微抬起的躯体,两人将冷溶月扶了起来,盘坐在地。

“火由心生,故火发,涌血引流,终落丹田,蓄力待发。”殇沫在冷溶月的背后盘坐,提气御火,体逐渐炙起来。

“我已经解开了她的衣衫,为何你迟迟不替她驱寒呢?”楚姗姗凝视着殇沫,始终未见他触碰到冷溶月的体,她询问道。

她的言语并无丝毫急促,且轻柔缓慢,这也使得殇沫面对赤背的冷溶月平静了不少。

他缓缓的环抱住冷溶月,将双掌附在冷溶月的小腹上,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凝起气来。

过了良久,冷溶月好似有了些许知觉,她开始眨动着早已覆盖上厚厚一层冰霜的睫毛,眼中尽显无力,“殇沫…是你吗?”

“啊,你醒了,太好了。”楚姗姗,望着冷溶月,微笑道。

“是我,这‘御火真经’我也是第一次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殇沫,闭眼道。

“感觉暖暖的。”冷溶月,微声道。

“没有灼感吗?”殇沫,道。

“没有,是一股很舒服的暖意。”冷溶月,羞涩道。

“这样不行,我根本无法运用好‘御火真经’,我自己一个人也根本解不了你上的寒气。”殇沫,有些焦急道。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冷溶月迟疑了一会儿,无力道。

“我想,若你们俩个同时运用这一功法,内外合力的话,是否会有一线生机?”楚姗姗,眉头微皱,眸中闪过一丝灵光,道。

“嗯,好。我现将‘御火真经’的心法背与你听,我们俩内外合力,试一试。”殇沫,道。

“嗯~”

“火曰“炎上”,炎者,也,上者,向上者。心脉乃火之源,火浆由心脉流至全…”

此时,赌坊内室里,也在这一瞬间宁静了下来,殇沫与冷溶月更如合体一般,同念‘御火真经’心法,同做提气姿态,而楚姗姗也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猫,捧着脸颊,安安静静的守着二人,这画面仿佛是静止了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

“你和故遗名在同个屋檐下,那么久,丝毫不知道这个黑影人的存在吗?”赌坊外,郭明轩拂袖背手,瞥了念顺夫人一眼,道。

“若我说从未见过,你可信我?”念顺夫人斜瞅着郭明轩,缓缓道。

“你和故遗名到底什么关系?”郭明轩没有正面回答‘信’与‘不信’,反倒又追问道。

“什么关系…哎,这么多年了,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哼哈哈~”念顺夫人迟疑了片刻,苦笑道。

郭明轩,道:“怎么?你自己都无法确定?”

念顺夫人,道:“人啊,始终是有感的,无论一开始多么的不顺眼,多么的不称心,这子一久啊,总会有些不舍的。”

郭明轩叹道:“的确,人与猫狗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怜,又何况是人与人之间呢。”

念顺夫人,缓气道:“是啊,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以诚相待,确定彼此无害后,便也就有了信任。若,始终都是面和心离,各有盘算,无法看透的话,又何来的当下的沮丧。”

郭明轩闻言,停下了本走进‘问天赌坊’内的脚步,他侧脸淡淡一笑,“难道,故遗名被黑影人带走,你心里有些沮丧?”

念顺夫人,一声长叹,感慨道:“的确有些,我本是一个皇宫内多余的女子,为了我的安危与一些人的脸面,才进入故府的,想来在闻风丧胆的灭影门中度,又有谁敢多问、多事呢?谁知,一过这故府的门槛,转眼间,都这么多年了…”

郭明轩转过来,说道:“看来故遗名对你不错。”

念顺夫人望向郭明轩,与其四目相对,道:“的确不错,且事事以我为先。也算是恩宠又加了吧。”

郭明轩,笑道:“恩宠又加?那故遗名还没那份吧?毕竟你是朱棣的…哈哈哈~”

念顺夫人,也笑了笑,“人啊,最重要的是知足,且有自知之明,在什么样的处境内,做什么样的事。若深陷沼泽,还放不下高贵的份,整天想着重归宫墙,那终究是无妄的,更会使自己郁郁寡欢,不得善终的。对于故遗名,我只能说,我的确把他当成了故府的老爷,所以自然也用得上‘恩宠又加’四个字。”

郭明轩回头去,进入了赌坊之中,“你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也难怪你能教出来素海棠那般的奇女子。”

念顺夫人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星辰,也抬脚踏入了赌坊内,她示意郭明轩坐下,“人,终究是要生活的,年轻时该争得我也争过了,该得的我也得过了,虽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但也无憾了,所以,我也愿意安安稳稳的过子。当然,我也的确喜欢上了故府,不然故府也留不下我这么久。”

郭明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嗯,看来过些时,事有了了结,我也该回‘天翱门’了,只是我要带上海棠一起,把她安放在‘天岚观微阁’中,好好的用余生陪伴她。”

念顺夫人,摇头道:“你真的放得下?毕竟你刚得知溶月的份,你的徒弟殇沫尚且年幼,你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啊。”

郭明轩沉吟片刻,暗道:“放不放得下,在心,而不在你是什么份,什么处境。”

念顺夫人望向赌坊外的星宿,微声道:“是啊,在于心,心若止了,路便会停,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再次打开进入内室的机关了。”

“你做好准备了吗?”郭明轩,望着站起的念顺夫人,突然道。

“你呢?若打开内室,溶月…”念顺夫人本想反问郭明轩,但若冷溶月真的死在了内室中,这般结局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将要如何去面对,更别说为父亲的郭明轩了,她言又止了起来。

“信天命吗?不,我不信,纵使溶月没了气息,我也会耗尽毕生功力,拼上一拼的。”郭明轩,沉声道。

“即使,石沉大海,溶月的体没有丝毫复苏的反应,你也要这般做吗?”

“是的,唯有这般,才能无愧于‘父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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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八章 是她吗?(二)

内室中的寂静有些使人沉醉,冷溶月的脸上逐渐泛起绯红,这丝丝红润显得娇滴欲坠。

她不敢睁开眼来,确切地说,是不敢让人发现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

‘御火真经’的真气在殇沫身体中窜动,身子却无强烈的灼热感,那双附在冷溶月小腹上的手,没有丝毫移动,反倒感觉很舒服,不温不冷刚刚适中。

“我们进去吧。”内室外一道烛光透了进来,脚步声起,说话的则是念顺夫人,只是这话音刚落,脚步声就突然间消失了。

楚姗姗听闻声响,来不及将懒腰伸完,双眼便紧紧凝视着那道内室铁门的方向,目瞪口呆了起来。

“这…”

“嘘~”

念顺夫人欲言又止,紧接着传来了楚姗姗微嘘声,只见她轻轻的站起,缓缓的来到念顺夫人与郭明轩的身旁,她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好似在提醒着念顺夫人与郭明轩不要再发出任何言语一般。

“楚姗姗,见过俩位前辈。”一弓腿拜礼间,楚姗姗,微声道。

郭明轩瞅了一眼楚姗姗后,点头还礼;念顺夫人反倒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面对赤身的冷溶月,这个做了十多年娘亲的女人,此刻真不知该言些什么,她又瞠目结舌道:“这…”

“我们出去说吧。”楚姗姗微俯身子,展开右臂,欲将郭明轩与念顺夫人请出内室。

想来,她虽与殇沫在长安府‘忘素秋’的酒楼里见过一次,虽说当时有些纷扰,殇沫也欲为她解围,但终究也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罢了。

然而,这冷溶月却是真真切切与她第一次相见。

想到殇沫与冷溶月如今的处境,楚姗姗觉得她有必要替二人解释一下什么,自身不会任何功法的她,在瞥了一眼殇沫与冷溶月后,她还是毅然的来到了郭明轩与念顺夫人的身前,那举止是那么得淡雅,那么得得体…

郭明轩与念顺夫人面对如此的姿态的楚姗姗,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脚步声在这一刻又响了起来,而这次的脚步声不但是三个人的,且是越离越远的声响。

已恢复意识的冷溶月眉头紧锁,含苞待放的容颜下,她将下嘴唇咬得死死的,左眼慢慢微睁,又甚是紧张的微移了下脸颊,从余光中望着三人走出了内室,内心却极为忐忑,如锅上的蚂蚁一般。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二人怎会如此?”

“郭明轩,你没看到吗?怎么?不敢说话了?你那徒弟可是欺负的你的亲生女儿!”念顺夫人在踏出内室铁门的那一瞬间,终于绷不住了,她先看了一眼楚姗姗,又瞪视着郭明轩,道。

“我知道里面一个是我徒弟,一个是我女儿…”郭明轩缓了一口气,脸上毫无表情的又微声道:“看来,溶月没事了。”

“你这做父亲的…”

“两位前辈,莫急,还请听楚姗姗一言。”楚姗姗望着念顺夫人焦急的神情,淡淡一笑,又是弓腿一礼,打断了念顺夫人的话。

她这一礼过后,又紧接着道:“两位前辈都应该是知道‘御火真经’这门功法的,我在内室里苏醒时,冷溶月已然失去了神智,且全身如冰块一般冰冷。当时,殇沫也正顾及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所以也就没有想到用‘御火真经’去救下冷溶月,但我总觉得,生命最可贵,既然有方法可试,就该全力一搏。殇沫思量了,才决定现学现用‘御火真经’的,也是我解下了冷溶月的衣带。”

念顺夫人出神的望着楚姗姗,从楚姗姗口中吐出的言语,不畏不亢,且细声柔绵,而楚姗姗的眼中更是透出着真诚与坦荡,还有那纯挚的善良。

念顺夫人闻言,再未有任何询问与责怪,也因她压根没理由责怪什么,一个身为旁人的楚姗姗都如此说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就有些奇怪了,殇沫的确将‘御火真经’的心法牢记在了心中,但他从来都没修行过,只因修习之时的灼热之气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我也是因修习‘御火真经’时,难以掌控心脉的气血翻涌与体内的灼热,才白了头发的。我刚见到的殇沫好似根本没有一丝被灼烧的痛楚,反倒极为平静。”郭明轩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间不禁喃喃着。

“殇沫在施展‘御火真经’前期,不但没有言过有被灼烧的痛苦,反倒言出,光靠他自己提气御火是不够的。我左思右想后,便建议殇沫与冷溶月一同修习‘御火真经’。冷溶月一有苏醒的迹象,殇沫便将‘御火真经’的心法默念给了冷溶月听,至于她在朦胧的意识中修习了没,我就不得而知了。”楚姗姗,回忆道。

“‘冰魄寒光’…极寒体质…‘御火真经’…二人同修…”

“莫非…殇沫手触冷溶月的腹部,将寒气引出,从而使得殇沫在提气御火之时,没有一丝气血翻涌的感觉,而冷溶月本就是极寒体质,她虽未完全恢复神识,但也一定是照样殇沫的口述,一同修习了‘御火真经’,那么,的确就达到了‘内外皆温’的状态…”郭明轩连续思索着,他没有想到殇沫会阴差阳错的救活了自己的女儿冷溶月,而他也深知冷溶月便是殇沫念念不忘的冰弦,这…这难道真的是此二人的缘分吗?

……………………

此时,内室中,早已恢复全部意识的冷溶月开始燥热起来,她体内的血液如涌浆一般逐渐开始沸腾,同时,她的每一次肌肤从内到外,都好似在重塑一般的剧痛着。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肩膀也紧缩了起来,她的上身逐渐下弯,脸上的红晕却丝毫未减,汗珠渗透了丝发,还在慢慢渗透着薄薄的衣裤…

“啊~~~”冷溶月在一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她这一举动下,自然也断了功法。

她本意是不想自己发出的叫喊声,被内室外的念顺夫人、郭明轩与楚姗姗听到,却没想,这一声尖叫,使得自己陷入了更难的处境…

她慢慢的垂下双手,嘴巴鼓了又鼓,眉毛皱了又皱,她不知道殇沫是否已经睁开了眼,若殇沫睁开了眼,那必定是紧挨着自己的赤背的,可…

可,若真是这般情况的话,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没事了吧?”殇沫的双手缓缓从冷溶月的小腹上移开,他紧紧望着冷溶月逐渐拱起的后背,道。

“啊,我没事了,谢谢你…啊…”

面对殇沫突如其来的询问,冷溶月紧张极了,她急忙转身回应,却忘了自己仍是赤身上体,她又是猛然一声尖叫,在一瞬间环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急速的躲在了墙壁一旁,蹲了下来,整个身体紧紧缩成了一团。

“怎么了?”

内室外,传了念顺夫人的急促声,紧接着,念顺夫人、郭明轩、楚姗姗便凑到了距离二人不到七尺的距离处。

三人面对着殇沫与冷溶月的神情举动,相互分望了一下,而冷溶月更加娇羞了起来,将头深深的扎入了怀中,而殇沫则是不知所措的坐在原地,如同傻子一般,不敢动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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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九章 是她吗?(三)

烛色微绵,氛围浓烈,‘问天赌坊’的里面其实是一间并不算小的内室,而偏偏一些事发生后,冷溶月突然感觉到空间太过于狭小,只觉急促焦灼,连呼吸声都无处可藏。

本,面无表的郭明轩,看到冷溶月甚是紧张的神,想到她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想到她就是‘秋思阁’宫主冰弦后,脸上不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他这一笑是那般的柔似水,又是那么的淡然,只因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冷溶月当下的举动,绝对是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是的,冷溶月已然无事了…

郭明轩舒缓了一口气后,瞥了一眼念顺夫人,此时念顺夫人依然是横眉冷目,以生吞活剥之态瞪视着殇沫。

这也难怪,在她眼里殇沫始终是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少年,而冷溶月呢?不但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还是要在不久后成为皇子伴读的人选,可能以后会进入帝王家,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再则冷溶月也的确讨念顺夫人喜。

念顺夫人的心思,郭明轩自然看在眼里,他缓缓脱掉外袍,递给了念顺夫人,“殇沫毕竟救下了溶月的命…去给溶月披上吧。”

念顺夫人闻言,侧脸看了一眼郭明轩,郭明轩的言语声的确是小了些,但她还是能听清楚的,她沉思了片刻,接过了郭明轩手上的外袍,低着头走向了冷溶月,俯为冷溶月披在了上,并亲自蹲下子,将冷溶月的上包裹了起来。

“溶月,我们走吧。”念顺夫人,道。

“啊?走?去哪?”冷溶月,抬头惊道。

“当然是回故府啊,眼下这种形,我想你也有些累了,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母亲…”冷溶月微眉轻皱,本想言些什么,但她又看了一眼念顺夫人后,又瞬间改了口,无力道:“好,我们先回故府…”

念顺夫人扶起了冷溶月,右手臂在其腰间绕过,挽住了她的腰,二人齐肩开始向内室外走去,“子还觉得冷吗?”

“不冷了,母亲。”冷溶月低下头,瞥了一眼仍坐地不起的殇沫,又快速的将眼神移开,道。

“你是冰弦吗?”眼看二人就要离去,这时,殇沫突然起,询问道。

“我…我…”冷溶月吱吱呜呜,不知该如何回答殇沫的询问,其实,她有很多话要对殇沫说,可念顺夫人就在她侧,她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呢。

“你难道不是吗?”殇沫,凑前了几步,又追问道。

“我…”冷溶月满脸羞涩,深且苦涩得望着殇沫,她是多么想留下来啊,可是…可是,她又不想违背念顺夫人的意愿,此刻的她难为极了。

若换成平,她大可婉拒掉念顺夫人,但今这种形,她已然丢尽了颜面,直到现下上还裹着别人的外袍,她又有什么勇气如往一般骄傲、自信呢?

“念顺夫人,我觉得我们俩人先出去,让孩子们聊一聊吧。”冷溶月的一举一言都印在了郭明轩的眼中,郭明轩也自然懂得些少女的心思,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为难。

对一个已知道自己份,还未相认的父亲来说,当下的解围,是他为他的女儿能做的第一件事。

“我们俩出去?难道,今天还没有闹够吗?都成什么了?就算是你徒弟救下溶月的命,那又如何?溶月毕竟是个女儿!”念顺夫人,怒喝道。

“其实,你不必动怒,你应该清楚,我没任何理由去伤害溶月。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些事,还请夫人移步室外。”郭明轩,缓缓道。

“行,走吧。你看你要问我些什么。”念顺夫人,迟疑道。

郭明轩闻言,转大步向内室外走去,念顺夫人紧跟其后,二人的影渐远,也能听到郭明轩开口询问的言语,“念顺夫人,为何我们第一次打开这赌坊内室的机关时,这道铁门会自动关闭?可这次又为何不见这道铁门自动闭合了呢?”

“哦,进入内室之后,我已经解除了机关,你走在前面,可能没有注意到,其实机关就在内室铁门的一侧,只需手握凸石,扭动下即可。”

“念顺夫人,海棠所在的位置,又在这内室的哪个方位?是安放在另一间密室里吗”

……………………

冷溶月听着内室外,郭明轩与念顺夫人的交谈,她的子却在时不时得颤抖着,这种颤抖绝不是寒冷所致,而是内心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中,她在调整,也在控制,她不想让殇沫看到自己任何不堪的一面,正如当下,要靠着别人的外袍,遮挡住赤的自己。

“若…若我不是冰弦,你会后悔救我吗?”冷溶月猛然回头,含脉脉的望着殇沫,眸中充满了渴望,道。

“我不会后悔救你,方才我为你提气御火时,我已经想明白了,你杀掉钱爷,其实也是为了我好。”殇沫,缓声道。

“如今…如今,你我有了肌肤之亲,且子被你看过,你愿意娶我吗?”冷溶月,胀红了脸,硬着头皮,道。

不久之前,为‘秋思阁’宫主的冷溶月,已然对边的女侍冷瞳表明过,有尽快想办法嫁给殇沫的打算,现下无论是形势所迫,还是机缘巧合,她与殇沫又共同经历了此事,如今挑明,对冷溶月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尽管她为女子,但她还是愿意放下所以的矜持和脸面,直接去面对殇沫。

“若你是冰弦,我可以娶你,且现在就能娶;若你不是,请恕殇沫不能答应。”面对冷溶月愿意下嫁的言语,殇沫居然想都没想的直言道。

“你…若我不是冰弦,你真心愿意如此对待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吗?”冷溶月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含着眼泪,道。

“你是冰弦吗?你的声音骗不了我的,你就是冰弦,对吗?”殇沫,道。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溶月先行告退!”冷溶月,冷然道。

冷溶月的冷漠,并不是在怪罪殇沫认定了非冰弦不娶的言语,而是当下,她展露的是她最真实的容貌,且没有一丝隐瞒与修饰的体。

可,居然被殇沫如此对待,她有些想不开,毕竟殇沫否定的是真切的自己,肯定的是虚幻、模糊不清的自己。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坦然的去面对一心要嫁的男子的拒绝的,虽然冷溶月就是冰弦,冰弦就是冷溶月,但是殇沫拒绝的却是真真切切的自己…

冷溶月没有再理会殇沫,她向内室外的方向走了几步,本想直接走出内室的她,不知为何又默默的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着,心中除了不舍外,还仍纠结着殇沫的言语。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殇沫对着冷溶月,轻喊道。

“……………………………”

“我觉得,她就是冰弦,傻瓜。”站在一旁的楚姗姗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凑近殇沫的耳边,轻声道。

“可她为何不承认呢?”殇沫的目光落在了楚姗姗的上,回道。

“女人心,海底针。你是想不明白的,想来,你选择的是你心中的冰弦,而不是现下的她吧。”

“这有区别吗?若她承认她就是冰弦,我自然会娶她。”

“傻瓜啊!她承认是,就是了吗?若我承认我是那个冰弦的话,你也会娶我吗?”

“这…我有些想不明白~”

“若她有心欺骗,不管她是不是,她都可以言出:她是。不是吗?为何她不言呢?因为她只想听到你对现下的她,是否愿意以诚相待。”

“还是不明白,一个人两个份,不还是同一个人吗?”

“……………”

楚姗姗面对殇沫在儿女之上的迟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愿再继续多言些什么了。

“对了,叶离颜呢?你为何会在应天府内呢?”殇沫沉思了片刻,突然对着楚姗姗,又道。

“你说叶还啊?你和你师父离开了长安府后,又过了几,我照旧来到了‘忘素秋’酒楼讨生活,那天酒楼中有一位头发稀疏,毫无修饰,其貌不扬的男子特别喜我唱的小曲,这男子的年龄大概在35岁左右吧,奇怪的是我始终记不清他的样子,因为他的样貌实在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若有的话,就他那双乌溜溜的眸子,黑亮黑亮的,且出手特别大方,一出手就是一整锭银子。小曲一完,我心里本是十分高兴的,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守在酒楼外的叶还,至从你和你师父在的那晚有人找我麻烦之后,叶还就一直守着我,虽然之前他也守过,但没有像这般寸步不离的守过。与他说道后,他的心中便满是好奇,他非要去看看那个给我一锭银子的男子是谁,长什么样,谁知道,他见过那位男子后,居然看上了那男子手中所持的佩剑,还特别兴奋的告诉我,那绝对是一把名剑,于是便请求我,配合他,与他演一出戏,从那男子旁盗走摆在酒桌上的那把长剑…”

“这叶离颜居然要盗别人手中的佩剑,要知道,江湖中人,手上的兵器可是他们的生命,若离了趁手的兵器,和自愿放弃自己的命没有任何区别了。不过,也难怪叶离颜会动容,因为叶离颜手中的那把剑实在是太差了,后来呢?”

“后来,我本不想答应叶还的请求的,因为我知道这不对,但是他视我为朋友,我也当他是朋友,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就同意了…谁知…谁知,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不但发现了,还只用了一招,便制服住了叶还…”

“什么?只用一招?想来,叶离颜的内功修为的确很差,但是若论剑招的话,还是可以和一流高手过上几招的,不至于被人一招制服吧?”

“叶还他被那男子发现后,根本没有机会拔剑,便被那男子点了道,随后,那男子笑着问叶还:你很喜欢这把剑吗?叶还道:是的。那男子又道:既然喜欢,你就跟我走吧,我会带着你边的这位姑娘陪你一起走的,对了,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都是要跟我走的,因为我发现你的确很喜欢我的这把剑。当时叶还一听,就怕急了,他连忙回答:我现在不喜欢了,不喜欢你的这把剑了,别带我们走了,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去?谁知道那男子只是一阵狂笑,根本不听叶还在说些什么,我们就被那男子莫名其妙的带到了这‘问天赌坊’里,然后,几后,叶还便被带走了,至今未归,而我也被那个刚刚冷溶月杀死的钱爷关在了这间内室中,整练习摇骰子了…”

“叶离颜,至今未归,他会去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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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是她吗?(四)

|||->->叶离颜,做为十三剑阁叶归的嫡孙,流落江湖已然是一个未解的谜团,如今的失踪,又增加了几分诡异。

而这几分诡异,在静足已久的冷溶月眼中,是那么的稀疏平常,简单至极。

“叶离颜可能在‘秋思阁’的阵营内,当然,如果他是块练武的材料的话。”

殇沫侧脸愣道:“你怎么知道‘秋思阁’?又如何确定叶离颜就在‘秋思阁’中呢?”

“她或许和‘秋思阁’有关系。”楚姗姗戳了一下殇沫的侧腰,微声道。

“你就是冰弦,对吗?”殇沫愣了一会儿,仿佛赫然醒觉,突然惊呼道。

冷溶月闻言,“哼”了一声,瞪视着楚姗姗,一言不发,甚是威严了起来。

“你…你听到了?”楚姗姗有些胆怯,她缓缓后退了一步,不敢将头完全抬起,窥视着冷溶月,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冷溶月没有责怪楚姗姗多嘴,反倒关切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父母还在长安府,我母亲有疾在身,我想我会赶回长安府吧…”楚姗姗缓缓抬头,与冷溶月对视了一眼,看到冷溶月的脸上褪去了不悦,她小声喃喃道。

“不用了,你以后就留在应天府吧,我会派人接你父母前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父母的住址就行了。我将会在应天府建立‘绣芙蓉’酒楼,你替我打理。”冷溶月淡淡一笑,热情洋溢道。

“你们女孩子都这样吗?脸色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现在不但笑脸相迎,还将一座新建的酒楼送与你打理。”殇沫斜瞅着冷溶月,侧脸贴近楚姗姗,嘟囔道。

“女孩子都这样,若你想招惹她们,就要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楚姗姗尚未说完,殇沫便猛然回神,对着冷溶月道:“不对,‘绣芙蓉’?开封府中的‘绣芙蓉’,还有莫娘、素婉娴、海棠姑姑,还有还有‘漫天花雨’、‘五绝神针’的招式,我在开封府‘绣芙蓉’内,亲眼看到师父劝停了一场两个女子的打斗,也提到了海棠姑姑和‘漫天花雨’的绝技,且莫娘对师父郭明轩礼遇有加,甚至还行了跪拜之礼,我也隐隐听到这‘绣芙蓉’是属于海棠姑姑所创,可为什么你说建就能建呢?若你是冰弦,海棠姑姑是灭影门的人,灭影门与冰弦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秋思阁’又和灭影门有什么关系?”

“你很多问题是吧?那你去问你的冰弦去啊,问我作甚?”冷溶月,冷冷道。

“你…”殇沫对着冷溶月吹胡子瞪眼,刚发出一个‘你’字,却被一旁的楚姗姗给打断了,“别‘你’了,我想问问这位溶月小姐,我不会一点武功,且从未经营过酒馆,你如何能放心将新建的‘绣芙蓉’交到我手上呢?”

“不会武功我可以教你,不会经营,我亦可以教你。”冷溶月,掩口而笑道。

“啊!这…这样也行?”殇沫,吃了一惊,颤声道。

“这怎么不行?我说可以就可以。”冷溶月对着殇沫撇了撇嘴,不屑道。

“我…我真的可以吗?”楚姗姗,沉吟片刻,暗道。

“按照以往的规矩,我会传授给你‘五绝神针’和‘沾花蝶舞’,但刚刚听你与母亲的言语,是你劝服的这呆子救得我,所以我冷溶月并不吝啬,我还会将‘雪舞扇落’与‘漫天花雨’传授与你。至于经营之道,我会找个得力的妈妈来亲自教你的。”冷溶月英姿飒爽的来回走动着,丝毫不顾裹在自己上身的外袍随意甩动着,倒还有几分俊俏郎君的模样。

“你!你…你说谁是呆子?”殇沫戟指指向冷溶月,喝道。

“谁救得我,谁当然就是呆子了。”冷溶月恭恭敬敬的对着殇沫行了一礼,似笑非笑道。

“我救了你,不但不感激,还出言伤人,说我是呆子,你…”

“怎样?要对我出手吗?若动起手来,我身上裸着的外袍可是会随时掉落的哦,再说,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你…你恬不知耻,你…不可理喻…”

“你知耻,你可以理喻,行了吧,哼。”

“我真后悔救你!”

“我还后悔被你救呢!还有,如今你我有了肌肤之亲,你说怎么办吧?”

“权宜之计,这还需要我解释吗?大小姐。”

“权宜之计,就能不顾及一个少女的名节了吗?”

“那你想怎样?”

“娶我!”

“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年纪小小的,口无遮拦,一张口就言‘娶你’,你好意思吗你?”

“你一个堂堂大男人,哦,虽然小了些,但是也不至于没有任何担当吧?”

“你不必多言,我只愿娶我的冰弦。”

“你确定不娶我?你不会后悔?”

“绝不会!”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以后别自己恬不知耻的回来找我!”

“我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也十三岁了,我当然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

“好,好,好,你自己说的….”

“喂,好了你们俩个。”楚姗姗打断了殇沫与冷溶月的争吵,她探着身子向气嘟嘟的殇沫凑去,“万一她就是冰弦呢?”

“就她?怎么可能。”殇沫,抿着嘴道。

“万一就是呢?”楚姗姗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道。

“我说了,不可能的。”殇沫甩袖,有些不耐烦道。

“对了,当日你与我在长安府中的‘忘素秋’相见,你不是言你十五岁了吗?如今怎么又称自己十三岁了?你到底几岁?”楚姗姗不怀好意的望着殇沫,道。

“那日…那日不是那叶还——叶离颜在吗?我故意把自己说大了两岁,总不能比他矮上一截吧?”殇沫,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哦,那你可把我给骗惨了,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好心的大哥哥呢。”楚姗姗,探回身子,阴阳怪气道。

“我就算是十三岁,应该也比你的年龄大吧?”殇沫,不以为然道。

“的确,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楚姗姗,淡然道。

“那重点是什么?”殇沫,诧异道。

“重点是你是个骗子!”楚姗姗与冷溶月异口同声道,随后便传来两人的朗笑声。

殇沫如傻子一般分望着二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也露出了说不出来的神色,这神色间流露出无限的傻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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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一章 是她吗?(五)

|||->->女人有时就是这般奇怪,明明是丝毫没有交际的两人,却因为一两句话,便能打成了一片,而这两个女人无论任何一个,都是让殇沫难以应对的,不知所措更是在所难免的。

“喂,你和那呆子口中的叶离颜可是喜欢你的人?”冷溶月丝毫不顾殇沫的神色,更像是根本没有殇沫这个人存在一般,又与楚姗姗攀谈了起来。

“也不是吧,我也不知道,我把他当成哥哥,他对我很好,挺照顾我的。”楚姗姗害羞了脸颊,低头喃喃道。

“哦?只是照顾你吗?这世上有不在乎回报,只是单纯的对你好的人吗?”冷溶月心如明镜,她比同龄人懂得更多一些有深度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感情。

“他的确只是照顾我,我也很依赖他,会把喜怒哀乐,点点滴滴的情绪都告诉他,他会帮我梳理,也会哄我开心。”

“看来他对你很重要了?你的神情已然在告诉我了。”冷溶月含笑望着楚姗姗,楚姗姗的眸中闪动着温暖,也透露着无限的柔情,她若有所思间,好似陷入了追忆,冷溶月也很清楚,这追忆是完全属于她和叶离颜的。

楚姗姗沉思了片刻,绷了绷嘴,“是的,他对我很重要,每每想起他,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你确定这不是爱吗?”冷溶月察觉到了楚姗姗对这份感情的看重,她再次追问道。

“不算是爱吧,就是很纯粹的感情,应该不是爱。”楚姗姗,皱眉思索道。

“那你认为爱是怎样的?”

“爱是一种两情相悦的欣赏,会有冲动,会有奋不顾身的举动,它是一种感觉,更有难以控制的亲密举动吧。”

“嗯,这的确是爱的感觉,若男女之间的感情过于纯粹,那的确体会不到爱的滋味,但你和叶离颜非亲非故,他也没道理为你做那么多呀?”

“可我对他更多的则是尊重吧。”

“有时潜藏在内心中的东西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了,你之所以察觉不到,是你笃定了他不会离开你,还有就是你也确认他比你强大,根本不需要你去照顾他,他是一座高山,而你只是路途中的一朵小花,你会被一片叶子吸引,你也会为一缕青草倾心,但你却从未考虑过高山是否能与你携手同行。”

“溶月小姐,你想说什么?”

“哈哈,爱情这东西呢,过于模糊,甚至有些后知后觉,你以为你一直在追求的爱情,只是你习惯的一种感觉罢了。这种感觉很飘忽,而大多又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举动,你只是找不到符合自己心中的标准罢了。若一片叶子先对你言爱,你自然也会从爱的角度去衡量这片叶子,叶子对你爱意浓浓,你更会对叶子的爱意所动容,自然回馈的也是带着爱意的举动。可那叶离颜,一开始给你的感觉就是大哥哥,就是亲人、朋友的感觉,你也根本没有从爱的角度上去考虑过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虽然对你重要,你们之间的感情也是不可替代的,但你却只感觉到尊重他,却真正给不了他什么,因为你认为他什么都不缺,他要的你也给不了,你感觉你在他面前特别渺小,有时甚至感觉到自己是他的累赘。”

冷溶月又微微一笑,接着道:“若爱情是虚幻的,只是一时的感觉,那么叶离颜与你的感情则是真实可见的,是可以体会得到且能随时触摸得到的。若你换个角度去考虑事情,你就会发现,叶离颜一直在对你付出着爱,只是他怕你再次受到伤害,而他的目的则是真心为你好,愿你好,可是,这世间真的有纯粹的男女关系吗?世间的人千千万万,他叶离颜没理由单单对你与众不同,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爱你,这种爱更深情,更浓厚,且更容易自伤,但是他还是如此做了,可怜他现在还不知道,虽然深入了你的内心,却从未使你从爱的角度上去考虑过他。”

楚姗姗听到冷溶月的言语后,心头猛然一酸,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冷溶月,沉思了良久,她才又喃喃道:“可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他,我只当他是朋友啊….”

“这就难办了,那叶离颜知道后,绝对很伤心哦,哈哈。”冷溶月淡淡一笑,耸了耸肩,道。

“那我现在就应该考虑了吗?若不考虑的话,假如有一天叶还他突然向我示爱,我该如何回答呢?看来,我需要好好想想了。”

“你不单单需要想,还需要好好的思量,你和他如此浓厚的感情,若因为两个人用错了方式,或是理解错了意味的话,那终要面临的则是互相失去。”

“我的确不想失去他,但是这一时之间又很难转变过来,根本不可能将我与他的感情,瞬间改变成爱啊…”

“那是因为你习惯了,假如你设身处地的站在叶离颜的角度上,去从头到尾的想想的话,你会发现,他根本没道理去接触你,去照顾你,去帮助你,去对你好。虽然你很漂亮,但是,你并不是这世间仅有的美貌女子,你对他为何就这般特殊存在呢?好好想想吧,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爱上了你,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促使他不得不以大哥哥的身份去对待你罢了。”

“也许是吧,我会好好思量的,谢谢你溶月小姐。可是,我如果思量过后,仍感觉就是不爱他呢?”

“那你就该早日告诉他,让他早日离开你。若你将来爱上的一个人,只是如叶离颜这般对你好,但却是一开始就表明了爱意的话,那你对叶离颜就是大大的不公平了,再爱你的人,心中都会有怨恨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溶月姐姐。”

“爱情是少女对情感的萌动,也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但若选择嫁人,必定要嫁给那个熟悉自己,且见过自己一切丑态和不堪,且依然心甘情愿,无私陪伴的那个人。因为当爱情消散后,剩下的只有丑陋的一面,彼此不会再在乎与妥协,更不会再迁就与退让。若叶离颜见过完完整整的你,你的确要考虑是否可以嫁给他,你感觉不到自己爱他,没关系,只要他初心不改,仍然甘愿留在你身边的话,等你嫁与他后,这身份上的改变,自然也就能让你对你们两个人的关系重新定位了,你自然也能从爱的角度去看他了。你会发现,他以往对你的那些感情,并不是可怜与同情,而是真爱。”

“如今,叶离颜下落还不甚明了,他也并没有谈及要娶我的言语,我想此事可以先放一放。”

“可以放一放,但你要提前弄清楚自己的内心,免得后悔终身啊。”冷溶月用甚是关切的目光注视着楚姗姗,道。

其实,冷溶月如此费心的开导楚姗姗,的确是为了楚姗姗好,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此刻内室之中,除了她们二人外,还有殇沫。

在冷溶月的眼中,楚姗姗的确明艳动人,且双眸柔情似水,透着让任何男子都无法抗拒的楚楚可怜之情。

那么,殇沫对楚姗姗又是什么感觉呢?冷溶月自然不知。

但是,冷溶月是不允许殇沫先爱上楚姗姗的,尽管殇沫的内心被她自己‘冰弦’的身份占据的满满的,可她还是有些怕,这种怕也是唯独属于女子的生怯。

“你们俩说完了吗?真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爱不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去‘秋思阁’的阵营啊?不是要找叶离颜吗?”殇沫在楚姗姗与冷溶月的谈话中,逐渐定了定神,他凝视着二人的一言一行,除了感觉到无聊外,更多的则是不耐烦,此二人居然能把他当成空气,丝毫不理会,也丝毫不顾及,真是让他这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我们没有说完,我们姐妹俩人啊,还要促膝长谈呢,怎么?你急着要走了吗?”冷溶月满脸不屑的瞅着殇沫,道。

“好,好,好。你们随便谈,我先出去好吧,反正你已经用一座酒楼收买了楚姗姗,你们如今是自己人了,你们爱谈什么就谈什么吧。”殇沫,没好气的道。

“哈哈,我是能用一座酒楼就能收买的人吗?”楚姗姗掩口而笑,道。

“我看像是,不但被冷溶月收买了,还甚是听她的话呢。”殇沫撇了撇嘴,道。

“我与溶月姐姐交谈甚欢,相见恨晚,你不要如此果断的去断定一个人,行吗?什么叫做被收买了啊?”楚姗姗缓缓走到冷溶月的身旁,二人一同将目光掷向殇沫,道。

“就是,就是,你这个呆子,懂什么啊!”冷溶月噗嗤一笑,附和道。

“好,好,好。我看这里是容不下我了,二位姑娘,殇沫先行告退。”殇沫甚是无奈的甩袖,随即便要抬腿走,却被冷溶月又叫住了,“你别,你过来。”

殇沫诧异的看着冷溶月,眉头微微皱起,甚是迟疑的走向冷溶月。

面对着身上裹着师父郭明轩外袍的冷溶月,殇沫实在有些看不透她要做什么,看不透她的原因更多的是她那古灵精怪的神情下,还隐藏着那深不可测的威严。

虽说,这冷溶月不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但是殇沫也足够能感觉出来这少女没那么简单,与师父郭明轩一同的念顺夫人,称呼她为女儿,而殇沫知道,念顺夫人的女儿是素海棠;她又能随意选址去建造‘绣芙蓉’,殇沫亦知道,‘绣芙蓉’是素海棠独有的;她更熟悉冰弦的‘秋思阁’,而‘秋思阁’却远在关外北境,她又是如何熟知的呢?这更使殇沫觉得他眼前的冷溶月绝非泛泛之辈。

殇沫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冷溶月的身前,不敢有用力喘气的举动,而是柔声道:“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何时娶我?”冷溶月眸中露出一抹微笑,眨了眨眼睛,甚是可爱,道。

殇沫闻言,身子猛然一震,连连退后了几步,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后张口结舌的忙道:“方才…方才不是言过了吗?只是…只是无奈之举啊,难道,你愿意让我见死不救吗?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冷溶月看到殇沫的反应,又是噗嗤一笑,“嗯,无奈之举…嗯,你也的确应该救…嗯,我死了的确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殇沫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对,对,对,你可算想明白了,我就是出于好心,救了你,为你提气御火,确实需要触碰到你的身体,你能明白就好。”

冷溶月嘟了嘟嘴,柳眉微皱,做出一副思考问题的举动,“是啊,我都明白啊,可是你的确看了我的身子,还触碰了我的小腹啊,你娶我没错啊。”

殇沫闻言,双眼已然睁得豆圆,眼珠子都似乎要掉下来了一般,刚刚舒展的一口气,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你…你…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是吧?我都说了是权宜之计,是无奈之举,你怎么又扯回来了呢?”

冷溶月突然手捂额头,身子微倾,另一只手搭在了楚姗姗的肩头,“哎呀,姗姗扶我,如今…如今我遇到了如此的无赖、负心之人,你说我这以后可怎么活啊?”

“哎呀,没事,没事,我让他娶你便是,他答应娶你啊,你就能好好的活了。”楚姗姗似笑非笑的搀扶住了冷溶月,道。

“喂?真的假的啊?”殇沫满脸愁容,欲想去搀扶住冷溶月,而早已伸出的手,此时真不知是该收回来,还是该继续伸出去,就这样傻傻得站着。

“我问你,何时娶冷溶月啊?”楚姗姗看到殇沫的神情,用力压着心中的笑意,甚是严肃道。

“不是,我说楚姗姗,你和这冷溶月可是刚认识不久也,我们俩个可是认识在先啊,且在长安府,我还为你解过围,你现在反倒帮这冷溶月说话,她不就答应你,教你武功,授你经营之道吗?那你也不该如此帮衬着她啊!”殇沫满是无奈,道。

楚姗姗根本不顾殇沫说了些什么,又挺了挺上身,“女子最重名节,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这身子你的确看了,这小腹你的确触碰过了,这是事实吧?你难道想否认吗?”

冷溶月的头从楚姗姗的肩膀上微微抬起,一副委屈的哭容,窥视了一眼殇沫,“就是,就是,全被你看到了,你还上了手呢。”

殇沫哭笑不得,道:“不是….你们这二人….哎,我说了,我只娶冰弦,我只娶我的冰弦!”

“那你想不认账喽?”楚姗姗与冷溶月又是异口同声,道。

“你们找我师父说吧,只要我师父同意,我就娶你,我一个人怎么说得过你们两个人啊!”殇沫向内室外望去,嘴角急促得颤动着,“师父~师父~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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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二章 是她吗?(六)

|||->->夜冷漆寒,透骨的风,席卷着‘问天赌坊’的门窗,郭明轩抖了抖身子,整理着没有外袍遮盖的衣衫,这个风度翩翩的银发男子,他的俊朗也在这长夜里更加凸显了出来。

“你的徒弟在唤你呢。”念顺夫人听到内室里殇沫的唤声,慌忙的望去,可她又瞬间觉得有些失态,她端了端身子,故作镇定的对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对着说话的念顺夫人淡淡一笑,“等急了吧,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念顺夫人低着头,双手环抱在胸前,“嗯,时辰也差不多了,的确是该进去了。”

二人缓缓进入内室,郭明轩的目光锁在了殇沫身上,而念顺夫人的目光则是死死盯在了冷溶月身上。

郭明轩看到殇沫甚是无奈的神情,他在一时半会儿之间,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殇沫。”

冷溶月瞥了一眼殇沫,见他欲要开口,便笑着抢言道:“没事,郭前辈,我们俩个小女子呢,刚刚与你的徒弟开了个玩笑,他好似很认真的样子,若他真的是认真的话,那我可以考虑考虑他之前说得话。”

“什么呀,你….冷溶月,你怎么可以颠倒是非呢?是你方才说,要我娶你的!”殇沫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瞪视着冷溶月,道。

郭明轩倒是没有言些什么,只是一直微笑着,这微笑真切且和善,毕竟,他面对的一个是他自己的女儿,一个是他自己的徒儿,两边都是他最亲的人啊。

“啊,你要娶我啊?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也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也是为了救我的性命啊,没必要非得娶我吧?”冷溶月似笑非笑,又故作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道。

“咯~咯~咯~哈哈哈哈。”站在一旁的楚姗姗只是一直傻笑着,如在看一场好戏一般。

可,念顺夫人却有些压不住怒火了,但她在郭明轩的面前怎么说也不能失态吧,毕竟这念顺夫人不单单只代表着皇室的威严,还代表着灭影门的尊荣,所以只得憋得脸色通红,气鼓鼓的,也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听着。

“冷大小姐,不是我要娶你,是你逼着我,娶你的,你说我看了你的身子,还触碰了你的小腹,还….”殇沫挺直了腰板,本欲将话说个明白,突然被念顺夫人的叫骂声给吓了一跳,“够了,恬不知耻的东西!”

“啊,母亲…母亲请息怒。”冷溶月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颤抖道。

“我说的是事实啊,怎么就恬不知耻了?”殇沫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他觉得他占理啊,方才的确是那冷溶月多次提及要殇沫娶了她的啊。

郭明轩见状,已觉事态的严重,忙道:“殇沫,不可无理。”

念顺夫人见殇沫不再多言后,那双瞪圆着的眼睛又重新落在了冷溶月的身上,“溶月,我们该走了。”

“是,母亲,可是….可是….”冷溶月依然低着头,嘴中喃喃道。

“可是什么?”念顺夫人,道。

“我能不能带上这位叫楚姗姗的少女一起走?刚刚女儿应允了她一些事情…”冷溶月,吞吞吐吐,不敢大声缓气,道。

“你想带着便带着,我们走吧。”在念顺夫人看来,如此的尴尬局面,只有快点结束才能挽回点颜面来,她连细看一眼楚姗姗的功夫都没,便直接应下了冷溶月。

冷溶月低着头,侧脸向楚姗姗摆了摆手,楚姗姗也如心领神会一般紧跟在了冷溶月的身后,三人欲大步向内室外走去。

“念顺夫人,且慢。”郭明轩突然阻下了三人的脚步,转身对着念顺夫人,喝道。

“郭门主,还有什么赐教吗?”

“没什么赐教,我想和冷溶月说些话。”

“好,你想说便说就是。”

郭明轩深情地望着冷溶月,眸中充满着愧疚与不舍,“溶月,日后有什么事,可直接找我与殇沫,我们会鼎力相助的。对了,以后别见外,你就当你是我的女儿就是了。”

冷溶月诧异地望着郭明轩,她不知道郭明轩为何会出此一言,她眨了眨眼睛,呆愣道:“郭门主是为了今日伤我之事,而感到内疚吗?其实,溶月已经没事了,方才那小呆子,不,哈哈,是你的徒弟殇沫,已经救下了我的性命,且还教会了我‘御火真经’呢,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郭明轩失神的看着冷溶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还是勉强一笑,“哦,这样也好。”

冷溶月恭恭敬敬的向郭明轩行了一礼,“若,郭门主没有他事的话,那溶月就先随母亲告辞了。”

郭明轩猛然定神,伸手示意冷溶月驻足,“你想学‘御风术’吗?也就是‘御风剑法’,哦,哈哈,我只是觉得‘御火真经’虽然对你的极寒体质甚有帮助,但是太过于刚猛,若你学会了‘御风术’,便可自行调节体内的寒气与‘御火真经’引发的灼热之气了。”

冷溶月迟疑地看着郭明轩,虽然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何郭明轩会突然对她这般的好了起来,但她还是弓腿一礼,道:“方才我运行‘御火真经’之后,体内的寒气已然消散,我想以后我便再也不用受那冰冻之苦了。”

郭明轩闻言,有些失落,他原本想着用传授冷溶月‘御风术’的时日,加深一下父女之间的感情,可却被冷溶月如此轻易的给谢绝了,他似乎有些无奈,缓缓地低下了头。

冷溶月好似察觉到了郭明轩的不悦,她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刺痛,她也莫名的不想看到郭明轩有丝毫失望的神色,便又忙道:“不过,郭门主,若有心将‘御风术’传授给溶月的话,那溶月也是愿意学的。”

“噢?真的吗?那太好了,明日我亲去故府,开始将‘御风术’传授与你。”郭明轩猛然抬头,竟然如孩子般的嬉笑着,道。

“嗯,那郭门主,我们一言为定。”冷溶月,淡雅一笑,又是一礼。

“嗯,一言为定。”郭明轩,喃喃道。

“郭明轩,话说完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吗?”念顺夫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她的内心还是重重的舒缓了一口气,她本觉得郭明轩阻下她们的脚步,是要认回冷溶月这个女儿的,可是郭明轩并没有开口,真的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罢了,并有意传授‘苍琼阁’铁房密室中的五种绝世功法之一的‘御风术’给冷溶月。

念顺夫人对冷溶月的感情是真切的,暂不言她抚养了冷溶月十几年,单单为了隐藏冷溶月的身份,她就费尽了心思,还为冷溶月找到了如今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做了义父,并让其收留长大,再则冷溶月毕竟是素海棠的女儿,而素海棠又是念顺夫人此生唯留的遗憾…

“不好意思,夫人,你们还是不能走。”郭明轩,对着念顺夫人笑了笑。

“难道和溶月还没说完话吗?”念顺夫人,道。

“不然,你们还不能走的原因是因为,你还没为我打开这内室里的另外一个机关,这也是通往最深处的密室机关。”郭明轩指了指内室最深处,道。

“哦,我差点忘了,事已至此,便如你所愿吧。不过,我有个要求,切莫多移动,切莫避免风吹日晒。”念顺夫人,嘱咐道。

“明轩,明白。”郭明轩,微弓上身,对着念顺夫人鞠了一个浅浅的躬,道。

“母亲,密室里面是什么啊?为何溶月不知道这内室里还有个密室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多移动,还不能风吹日晒呢?”冷溶月,惊道。

“没什么,这密室里面的东西如今是属于郭明轩的,溶月不可多问。”念顺夫人不敢直视冷溶月的眼睛,因为她知道里面躺着的则是冷溶月的生母素海棠的尸身,她绝不敢告诉冷溶月真相,她怕冷溶月知道后会痛苦万分。

既然,刚刚郭明轩没有直接与冷溶月相认,那么她又何必要告诉冷溶月实情呢?

她索性又对着郭明轩,道:“郭门主,随我来吧。”

郭明轩点了点头,随着念顺夫人来到了内室深处,只见念顺夫人挪动着数盏灯柱的位子,随着位子的挪动,显露出的阵法也逐渐清晰起来,这阵法居然和进入‘天翱门’入口处的水杉阵法完全相同,郭明轩不禁内心感叹,且百感交集了起来。

素海棠为他建造的‘天翱门’宏伟壮丽,就连门中的各个阵法也是融入了素海棠的毕生所学,想来这‘问天赌坊’内的密室阵法则是在建造‘天翱门’之前就有的,而进入密室的阵法也必是素海棠竭尽全力想出来的心血。

“哄~哄~哄~”

随着持续的‘哄哄’声,一扇石门敞开了,念顺夫人缓缓的转向郭明轩,叹声道:“想必我在挪动阵法之时,你已经瞧了个清楚了吧?这密室里面再无任何机关,你进去吧。你…你要好好的照顾好她。”

“我会的。”郭明轩的双眸中露出了渴望,这是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想要来的地方啊。

虽然,里面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但是对于郭明轩而言,依然如、如获珍宝一般,这可是他梦寐以求在找寻的人啊。

“那老身就先行告退了。”念顺夫人俯身一礼,道。

“夫人,请回,明天,明轩亲去故府,再去拜会您。”郭明轩展臂迎送,道。

念顺夫人大步走向冷溶月与楚姗姗,在行走的途中,她猛然驻足,回头看了看密室之内,迟疑了片刻后,便毫不犹豫的拉着冷溶月与楚姗姗,离去了。

“师父,这里面是什么?”殇沫,对着密室内探了探身子,道。

“里面有师父的遗憾与悔恨。”郭明轩,无力道。

“哦,那师父我们进去吧,殇沫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殇沫说完,便大步向密室内走去。

“殇沫~殇沫,你还是留在外面吧,师父独自一人进去就好。”郭明轩叫停了殇沫,沉声道。

“啊,师父,为什么啊?殇沫不能进去吗?”殇沫,诧异道。

“你还是守在外面的好。”郭明轩,冷然道。

“我想进去….我….好吧,师父,徒儿遵命。”殇沫本想去说服师父郭明轩,与郭明轩一同进入密室,但他看了看郭明轩脸上的神情,他便不敢再多言些什么了,因为郭明轩的神情除了冷峻外,还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这种威严也好似在示意着他,密室里面的东西是不允许其他人看到的。

…………………..

进入密室后,郭明轩的脚步从急促变成了缓慢,又从缓慢变成了沉重,这每一种变化,都代表着郭明轩每一种不同的心境,但他还是努力的走着,之所以要努力,而是因为越到深处,他越感觉到抬不动脚,好似脚上带动着千钧巨石一般。

密室的通道狭长,且不宽,也只是三人能够并行的宽度,高也不过是两个成年人的高度罢了,这样的通道按理说是极易设置弓弩机关的,但直到郭明轩行至最深处时,也没有察觉出来有任何机关的丝毫响动声,想必念顺夫人说的是真的,这里面真的再无机关了,也许是想为死去的素海棠塑造一处宁静的长眠之地吧。

也就是这时,密室的通道到了尽头,展现在郭明轩眼前的则是又一扇巨大的石门,这石门有些古怪,无论是门缝里还是石门上,都覆满了冰霜,且散发了寒气逼人的气息,但又像是用冰霜故意封住了石门一般。

郭明轩环视周围,找不到任何凸凹之处,在一定意义上,则是没有明显的安置机关的地方,他只得徒手去推这扇覆满冰霜的石门。

“滋~滋~滋~”

冰层不断断裂,石门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郭明轩顿了顿双腿,扎足了马步,用尽全力又去尝试着推那扇石门,依旧没有任何变动。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当年素海棠死后,被冰封到这里,就再也无人看望过她吗?她独自一人躺在里面是多么的孤独啊?

难道,当年故遗名真的耗费掉全身的功力,去护住素海棠的心脉吗?他真的连再次冰封石门的功力都没了吗?

若有,念顺夫人不可能不去怀念她自己的女儿素海棠的,石门可以冰封,亦可以解除冰封,看望完素海棠之后,为了保存好尸体,还是可以再次冰封住的啊。何故那故遗名如此吝啬、狠心,将死后的素海棠冰封住后,就再也没有解除过冰封呢?

难道,故遗名真的是尽力了吗?天下第一的故遗名居然尽力了,居然也无可奈何了…

素海棠啊,素海棠,你当年究竟伤得有多重啊….

郭明轩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遐想中的场景,心中更是钝痛无比,他捂住胸口,无力喘息了起来,泪水也随之潸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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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三章 是她吗?(七)

冰封石门,隔世之界,里面是黑夜,外面亦是黑夜,只是尚存烛火残影,照着孤单蹲下的郭明轩。

每个人,都有痛的一面,但又都最充实得活着,这世上从来只有不卑不亢的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和劫难。

只因甘愿平凡,愿意简单,便无那么多纷扰,所做的也则是面对最真实的自己罢了。

素海棠的真实不过是一份简单的守护,而郭明轩的真实亦是如此。

常伴青灯古佛的柳若锦可能之前从未想过,会遇到郭明轩;潇洒飘逸、惊鸿一瞥的素海棠亦是没有料到,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与郭明轩相交。

这世上,看似悲的痛苦,其实都具备着本一直存在的行为与轨迹,表面上看去无迹可寻,实际上则是再清晰不过的思路了。

郭明轩一生中的两个女人,到底是喜是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水向东流。

东流的水行驶的迹象从未改变,正如不论人生遇到多少困难,总会一一解决,然后还是再与困难不期而遇,有些人会被接连的困难给吓到,而有些人则会越来越强大,因为拥有解决困难的能力,与心中信念的坚持,才是完满人生的句号。

郭明轩想知道素海棠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时候,存在一心要护下腹中的孩子外,还想了些什么。

也许,在想未完的心愿;也许,在想是否难忘的愫;也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体会着胎儿的心跳。

郭明轩蹲姿埋头,痛苦不堪,他的子也在瑟瑟发抖,本与进入观微境的他,居然感觉到奇冷不比,是那种整个子如何去暖,都暖不的寒冷。

突然,他毅然的站了起来,也许他明白时间的可贵,与陪伴的重要。当下,他的信念是那么的简单,早些时辰见到素海棠,早一点去陪伴。

“啊~~啊~~~啊!”

随着连续的叫喝声,郭明轩提气御火,将全部内力灌入双掌之上,双臂展得笔直,直向那扇冰封的石门击去。

“滋~滋~滋~~嘭~嘭~嘭~~”

石门覆上的冰霜逐渐融化,门缝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郭明轩持续运行着真气,他没有半点疲倦,只因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的火焰,虽是眉头紧锁,但眉宇间却是万般柔的悔恨,千般不是的追忆。

这是无言的举动,而这举动也恰恰胜过了万语千言。

“呲~~~~~”

石门慢慢的被郭明轩逐渐敞开,里面的洞天,也如封存的幻境一般,缓慢的揭开了面纱。郭明轩不顾额头上的汗珠,快速的冲了进去,中途还蹒跚了数步,但他好似丝毫没有察觉一般,是那么义无反顾的奔了进去。

石门后的房间,其实就是一方石室,而这间石室又不同于别处的石室,这里寒冷凛冽,且幽暗无缝。

透过石室外的烛光,郭明轩几经摸索,点亮了石室内的火烛,紧挨着石门两侧的火烛一点就着,而更深处的火烛却是任何点都不点燃,郭明轩有些着急,因为他想尽快看清楚石室里的一切,他在石门与石室深处间来回走动数趟,点燃的火折子也从重新被点燃,到没走几步便熄灭了,经过了数次重复。

在这期间,石门两侧的烛火在石室内被拉的修长,同样修长的还有郭明轩的影,过了良久,石室里的所有烛火终于被郭明轩全部点亮了。

他的内心瞬间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可奇怪的是,他额头上本来是有汗珠的,来回徘徊间,也并没有缓解体的繁忙,按理说额头与上的汗珠只会越来越多,甚至会随着脸颊和子流下的,可是他不但感觉不到汗珠的存在,反而更觉得子冷然了。

步履间,郭明轩发觉石室四周倒映满了他自己的形,都成一块一块的。他定神一看,居然发现这间石室其实是一间由白玉筑成的,白玉呈现一块又一块的方形形状,在烛火的照下,犹如镜子一般通透。

石室中央,一座水晶棺上也开始出现了郭明轩的倒影,只因郭明轩正在开进这座水晶棺,且越来越近…

……………………..

今夜,应天故府灯火通明,但却如往常一般安静,离开了故遗名的故府,从严格的意义上而言,已经不足以撑起‘灭影门’的雄威了。

念顺夫人的影在房室内来回走动着,如一个不知如何安放心的少女一般,一趟一趟又一趟,脚步也时快、时缓、时慢,她突然停留在桌前,饮下了一杯茶水,来不及将茶盖盖上,便又开始走动了起来。

海棠花海如旧,海棠如旧阁内也是温馨一片,冷溶月手捧着崭新的被祿来到了阁内侧房,她轻敲几下房门,楚姗姗笑迎而开。

“你觉得这房间如何?”冷溶月将手上的被祿递给了楚姗姗,道。

“甚好,比我之前所居住过的地方都好。”楚姗姗接过被祿,弓腿一礼,道。

“那你愿意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吗?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实在难免寂寥。”

“我当然愿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可是溶月小姐,为何对姗姗如此之好?”

“不想与你为敌,便做朋友了。”冷溶月笑了笑,道。

“不想与我为敌?你难道有把我当成敌人吗?”楚姗姗闻言,一愣,道。

冷溶月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起来,“没有啊,开个玩笑,我只是感觉到与你投缘,你不要多想,若你不嫌弃,你我以后便已姐妹相称了。”

“姐妹?姗姗从未有过姐妹,也不知道姐妹该如何做,都要做些什么…”楚姗姗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忧伤了,她的确孤孤单单一个人习惯了,其实她是有个亲哥哥的,可是这个亲哥哥实在谈不上是什么哥哥,因为二人从未有过交际,只是彼此知道彼此的存在罢了。

冷溶月察觉到了楚姗姗的变化,她又盈盈一笑,道:“其实,我之前也不知这姐妹该如何做,后来我边多了一位姐姐,名叫‘小莲’,她啊,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刚接触她时,我会时时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这种注意不是监视,而是生怕她与我在一起生活有什么不便和不舒心的地方。”

“后来呢?你和你那姐姐小莲相处的如何啊?”楚姗姗好似对冷溶月的话题充满了兴趣,因为她的内心中以生出了要和冷溶月做姐妹的想法,且很坚决。

“后来啊,也就习惯了。其实呢,她有她的想法和做法,虽然她的舞姿很美,但是比如我那‘绣芙蓉’里的舞娘啊,差得还是比较远的。可是,我依然很喜欢看她跳舞,是那种百看不厌的喜欢,我会因为她的动作不娴熟而取笑过她,但是慢慢的,我也就不再取笑她了,只因我与她相处久了之后,我发现,她的确如姐姐一般的对我十分照顾,万分上心,嘘寒问暖不断,更像个小娘子呢。”

“哦,真好,你有个这样的姐姐,真好。”楚姗姗遐想着冷溶月话语间所展现的场景,她既有些羡慕,又感觉有些自怜,因为她的确没有体会过如冷溶月描绘的那般感受。

“所以,你我做了姐妹后,也会成为习惯的。我们只要彼此为了彼此好,彼此想着对方,以诚相待就行了,至于其他,不重要,也没必要细想太多的。”

“真的可以吗?溶月小姐。”

“可以的,相信我,以后你就唤我做溶月吧,从明起,我开始传授给你一些基础功法,若你学得快呢,我便正式将‘五绝神针’、‘沾花蝶舞’、‘雪舞扇落’、‘漫天花雨’这四种绝学传与你。”

“好~”楚姗姗凝望着冷溶月,小声喃喃了一个‘好’字,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言些什么,也因为她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与所听到的言语是真的,她更不可思议,她自己能有这般的好运。

“我要想一想,你先学哪一个,‘五绝神针’呢,注重心念与腕力,又注重指尖的夹力;‘雪舞扇落’与‘漫天花雨’呢,是海棠姑姑的成名绝技,也是这世间极其高端的武学;我看不如你先修习‘沾花蝶舞’,‘沾花蝶舞’只注重形与步法的稳健,虽然也有杀招,但整体而言呢,适合女子的形。嗯,对,明天我便试着先教你‘沾花蝶舞’…….”冷溶月手指微微戳着下颚,左右走动,不断思索着,她是那么的认真,举止又是那么的可,讨人喜欢。

楚姗姗淡笑着注视着冷溶月,她没有再多发一言,就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很陶醉当下的气氛,一个与自己刚刚结识的女子,却在一心一意为她费尽心思着想着,她不愿打破这一切,她也只愿此时此刻能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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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钗,妆台面,

镜里浮影对见。

被齐,感卿怜,

拂过孤心寒。

餐台催,红烛娓,

笑靥交融渐残。

空绝迹,夜微澜,

风过凭心颤。

镜中卿GM

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过方知彼有,邀在街头笑靥等。不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意隔岸望?若非红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此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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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龙灯”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南教坊司”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六宫粉黛”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故都”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挖”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第一百三四章 是她吗?(八)

|||->->白玉水晶棺在灯火阑珊下浮影不断,所映射出的没有别人,只有独身的郭明轩。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用颤抖的手去抚摸着白玉水晶棺,透过棺体,素海棠容颜依在,还是那般的冷艳动人。

“海棠,你还是那么的惊艳,就是脸色有点差,太清冷了。”郭明轩褪去了痛心疾首的神色,勉强的撑起了笑意,嘴角喃喃道。

一素白衣的素海棠,安安静静的躺着,她是沉默的,如冰雕一般,她的双手弓张着,她的右腿微曲,左腿自然平放,丝发乌黑,且闪动着如冰凌般的光泽。

这就是郭明轩看到的素海棠,她的举动的确是在极力护着腹中的孩子,她僵硬的双手,也是完全一致的形态,这形态正是当日捂住小腹的姿态。

她的脸色却是极其的淡然,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闲静似娇花照水,安然似冷月残霜。

郭明轩缓缓站起,凝望着棺内的素海棠,脑中却一直浮现着刚刚神秘黑影人的身影。

他到底是谁?

若,他是苍琼阁的人,郭明轩应该是见过的,可细想苍琼阁内实在无与那神秘黑影人相同身形之人,阁中除了婢女侍从外,就只有柳若锦、柳落衣与萧未遇了。

柳若锦如今在无极阁,也绝不可能有男子的身形与声音;柳落衣早已身故;而萧未遇当年因受不了柳若锦产下韵锦的事实而备受打击,成了疯傻之人,被素海棠带回了‘灭影门’,就算是那萧未遇当年装疯卖傻,也不足以有那神秘黑影人十分之一的功力啊。

难道,那神秘黑影人是故天涯?只闻故天涯当年因故遗名执意闯关离阁,想要独立门户,而伤心欲绝,百病缠身,是柳落衣百般照顾,将其送终的。若,当年柳落衣所言非虚的话,那黑影人也绝不会是故天涯。

论身形、论武功,再加上沉稳的腹音,应该是一位前辈,可又不像是一位过于年长之人,因为那神秘黑影人虽然全身裸着黑衣,但是隐约可以看到他黑色的头发,那是一头没有掺杂一丝白发的鬓丝。

‘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那神秘黑影人临走时留下的言语,郭明轩亦知道可能是陷阱,可能也没那么简单,但是在愤怒的冲击下,郭明轩也顾不得思量太多,因为他知道什么对他是最重要,那就是斩下那神秘黑影人的头颅,来告慰素海棠的在天之灵。

郭明轩展开双臂,双掌紧贴在白玉水晶棺的两侧,不断用力提气,白玉水晶棺被他缓缓的抬起,高举过头,架在肩上,他向石室外走了两步,心中忽然觉得好似遗忘了什么。

他驻足停留了片刻,才赫然醒觉,他忽略的居然是素海棠最在乎的一个人,那就是他与素海棠的女儿冷溶月。

“海棠,你知道吗?我们的女儿叫做冷溶月,她的容貌超神绝仙,且冰雪聪明,实在太像当年的你了,她完全可以继承你‘玉面公子’的名号,我是不是要把溶月一同带走?”

他沉寂了片刻,又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对,我要将她带走,带回‘天翱门’,虽然我与她还未父女相认,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她是我的女儿,就不该再让她参与到江湖纷争中,‘灭影门’、‘朝廷’、‘江湖’,就算她有过人的心智,也绝非是一个少女能够长年应对的。对了,她还有个姐姐,叫做柳韵锦,我相信她们两个日后一定会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

想到这里,郭明轩侧脸紧贴在白玉水晶棺上,默默的闭上了眼,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无声的落下。

他紧贴在白玉水晶棺的脸颊不断的摩动着,内心体会着这世间最沉醉的深情。

随后,他缓缓的回到石室原处,温柔的将白玉水晶棺从肩头上放了下来,又轻轻的抚摸着棺身,“海棠,等我,我现在就去见我们的女儿,然后我也会寻找到将你带走的办法,虽然如今是严寒冷冬,但我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将你完好无恙的带回‘天翱门’,我会想到最稳妥的办法的。”

他的颤声中带着温情,他的眸中闪动着期许,他缓慢的后退,直到退出石室,将石门静静的闭合….

“殇沫~将‘问天赌坊’内的酒水全部搬进来!”关上石门的那一瞬间,郭明轩气存丹田,喝出了一语。

这一喝,声音不算太大,因为狭长的密室通道中并没有任何回声,也没有任何颤动的声响,但他有足够的自信知道,殇沫是一定可以听得到的。

过了良久,殇沫鸭行鹅步的来到了密室中,在狭长的通道内吃力的走着,他肩膀微微前倾,只因肩膀上环套着一根麻绳,麻绳牵动的则是一个倒过来的方桌,方桌之上数坛美酒在他走动间,颤动着,时而发出相互碰撞的声响。

殇沫拐过密室通道的一个转弯后,便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师父郭明轩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的大声道:“师父,刚刚你还不让我进来的,现在不但用千里传音唤我进来,还让我带这么多酒水进来作甚?”

郭明轩定神间,转身看了一眼殇沫,“师父方才只是想在此独处一会儿,如今是该恢复这里的原貌了。”

“原貌?这里原来不是这样的吗?怎么最里面是一扇石门啊?我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呢,起初还好奇的很呢。”

“这里的确没什么宝贝,但这里却有师父认为最珍贵的东西。”

“师父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啊?”

郭明轩淡淡一笑,“将酒水全部砸开,丢在石门前方,便可。”

“哦~”殇沫满是疑惑的望着郭明轩,既然师父让他砸酒坛,那就砸吧,他用尽力气搬起偌大的酒坛,向石门处掷去。

“嘭~”

一声巨响在狭长的通道中响动着,郭明轩见状,心中一触,忙道:“且慢,还是我来吧,莫惊扰了这密室中的宁静。”

“啊,师父….那应该如何做啊…..”殇沫本就满是不解,又听到师父郭明轩如此的言语,他更加费解了起来。

可没等他把话完全说完,郭明轩早已展开了双掌,吸纳着立在方桌之上酒坛中的全部酒水了,酒水在空中越聚越多,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水盾,水盾将郭明轩与殇沫之间完全给隔开了。一开始被殇沫砸碎在地的酒水也逐渐融入了水盾中…

“嘭~呲~~~~~”

一阵水流浇泼的声响过后,郭明轩猛然提气,御水成冰,将从石门上逐渐下流的酒水完全给冻结了住。

即使只需要一招便能冻结住的酒水,而在当下郭明轩的眼中还是不够稳固的,他依然持续提气,直到被冰冻的酒水‘滋~滋~’作响后,再无任何声响,为止。

“师父,这石门后是什么?”殇沫凑前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故人。”郭明轩,无力的喃喃道。

“哦,那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殇沫,道。

“你可以选择住在郭府旧宅,当然你如果不怕的话;你也可以选择一间不错的客栈住下。”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那你呢?师父。”殇沫,眨了眨眼睛,凝视着郭明轩,道。

“我…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郭明轩,迟疑道。

“哎…”殇沫,突然叹道。

“嗯?怎么了?不愿意吗?”郭明轩,靠近殇沫,抚摸着他的额头,道。

“不是啊,殇沫只是在想,今日我在偶然间领悟了‘御火真经’,若是冰弦在的话,还能请教一下她,如何将‘御火真经’融入进‘天傲剑法’中,那该有多好啊…”

郭明轩轻笑两声,道:“哈哈,我以为你怎么了,原来你是想那‘秋思阁’的宫主冰弦了。想来‘天傲剑法’你只差‘御雷决’与‘御电术’了,只是这‘御火真经’,你虽然学会了,但想要融入‘天傲剑法’当中,的确是有些困难的。”

殇沫闻声,忙道:“那师父,你知道如何融入吗?”

郭明轩努努嘴,道:“为师的‘天傲剑法’是随着成长与体会而循序渐进悟出的,不论几种功法,都是那般的自然而然,而殇沫的‘天傲剑法’与为师的不同,你的算是速成的吧。嗯…为师的确不知,你这种要如何融入。”

殇沫猛地双目一翻,沉声道:“原来连师父也不会啊,自己的武功招式,连如何教徒弟都不知道,哼~”

郭明轩,苦笑道:“在我看来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有个过程与经历的,若无过程和经历,自然也体会不出其中的奥妙,我不知那‘秋思阁’的宫主冰弦是如何想出来的办法教授与你的,但是为师更加看重的是自身的悟性与大道自然的心境。”

殇沫,撇了撇嘴,讥道:“师父,说了半天,不还是需要徒儿见到冰弦后,才能将‘御火真经’融入到‘天傲剑法’中吗?你就直接说,你不会教,不就行了吗?”

郭明轩呵呵大笑了起来,“怎么?殇沫生气了?”

“我没生气,既然师父有事要去办,那殇沫自己就去找间客栈,睡觉去喽。”殇沫,转身挥了挥手,道。

郭明轩看着殇沫逐渐远离,他没有叫住他,甚至连询问一声,他要住进哪一家客栈的话语都没,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殇沫,已经不是江湖中的泛泛之辈了,若他不想做什么,还是他想做什么,这世上也没几个人,可以阻止了….

…………………….

走出‘问天赌坊’的郭明轩,遥望星空,皎月独照,甚至清朗。

这世间的景色就是这般的让人陶醉,不久之前,还是寒风大作,凛冽刺骨的景象,没曾想寒冷过后,居然是一片清明。

郭明轩缓步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街道的灯笼熄灭了大半,街头巷尾间仍有几盏残留的灯火在微风中晃动着,好似在等待着还未归家的亲人一般。

寒衣节的凄冷,与偶然间被风吹过他脚旁的纸钱、灰屑,使得郭明轩的心境越发凄凉,不得不又让他心头倍感伤痛起来。

他想到了郭府内的孤魂,想到了他的父亲、哥哥,甚至原来郭府内的每一个家丁的容貌。

当然,他也想到了素海棠,白玉水晶棺内,素海棠素白单衣,虽惊鸿如梦,但她也是怕冷的,更何必是在那万丈地下的阴间呢。

想到这里,他开始张望着贩卖女衣的商铺,可是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未发现有一间还是开着门的。

是啊,太晚了,只有等到天亮以后了。

……………………………..

故府的灯火仍是彻夜通明,这是应天府内大户人家的常态,守门的侍卫也如往常一般恪尽职守,任凭寒风袭身,丝毫没有挪动一下的举动。

郭明轩并不想惊扰到这些护卫,因为他已然知道‘海棠如旧阁’的具体方位,索性直跃墙头,踏风而入。

海棠花海在微风中散落,片片花瓣沾染到郭明轩的衣衫上,他抬头凝望,缓缓展臂,任凭那海棠花瓣飘落在掌心之中。

海棠有四季,所以世人都称其为‘四季海棠’,但它们却无浓烈扑鼻的芳香,更多的则是一份淡雅素静,正如当年的素海棠一样。

偶有花香传来,郭明轩也可以明确的分辨出,那只是夹杂在海棠花海中的一枝梅香罢了。

‘海棠如旧阁’熄去了所有的灯火,却有一盏烛光在朦胧的夜幕中闪动,这光很弱,弱到只是了结寂寞般的存在,而这有烛光的房间,正是素海棠的所住,也是如今冷溶月的闺房。

郭明轩遥望片刻,默想今夜来的或许恰是时候,虽不知冷溶月是否安睡,但这盏烛光,至少让他感到他自己是受欢迎的来客。

他轻跃阁台,欲敲向房门,却听到房内冷溶月的沉吟声,“金玉钗,妆台面,

镜里浮影对见。床被齐,感卿怜,拂过孤心寒。”

“茶台催,红烛娓,笑靥交融渐残。空绝迹,夜微澜,风过凭心颤。”

冷溶月的这首词,郭明轩自然懂得是一种深情的思念,他也懂得冷溶月在思念着什么,但这些对于郭明轩而言,或许是有些庸人自扰的。

因为郭明轩知道,若冷溶月思念的是殇沫的话,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殇沫也心心念念着她,她们二人日后的结合与爱恋,其实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青砖瓦,红高阁,燕离屋檐新燕砌,只闻燕鸣不知新。红纱裙,百珠帘,一代新人换旧人,只识琴声浊酒杯。默守空心百日哀,无趣,无趣。”

“伊人姿,梳台发,丝丝缠绕指尖思,气息未散仍感馨。街头繁,百态音,声声难觅心头惜,冷颜掠过无处寝。芳华未老阻心寄,急促,急促。”

郭明轩站立在阁外,朗声赋出了一首他自己当即做下的词,想来女儿冷溶月是百感寂寥的,而他自己言出的这首词,虽不能完全解除冷溶月的思恋之苦,倒也能使得冷溶月的心头倍感暖意吧。

一词对后,只听阁内‘咯~咯~咯~’一笑,“既然来了,就在阁前的小院里等候片刻。夜已深,请容溶月整理衣衫,再出阁相见。”

郭明轩闻言,淡雅一笑,轻盈的跃下阁台,来到了阁前一方石桌处,缓缓的坐在了石凳之上,他捋了捋自己双鬓的丝发,笑意始终透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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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五章 是她吗?(九)

风曳海棠,花雨缤纷,郭明轩额前的丝发随着微风摆动着,但摆动得并不是很厉害,黏附在丝发上的花瓣始终没有落下。

‘海棠如旧阁’的院内,郭明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可他心中仍是有些遗憾的,也有说不出的触动,只因这里原先的主人没与他在此畅谈过。

他知道,若他在多年前肯来这里,能找到这里的话,那位原先的主人并不会吝啬与他多聊几句的,不但会聊的很开心,还会为他温酒助兴。

郭明轩微笑着沉寂,这时的他也放下了所有的警惕,曾经的经历使得他的耳朵、眼睛、鼻子,甚至是上的每一块肌肤都要过常人敏感的多,这些已经形成了他独特的本能,哪怕是一缕微风,一片落叶,都将逃不过他的警觉。

而此刻,他完全放下了防备,还时不时的闭上双眼去嗅一嗅这院内是否有那原先的主人的味道,体会着是否还有原先那主人的心绪….

“郭门主,深夜前来,可有要紧之事与溶月相商?”

郭明轩闻声,缓缓的睁开了眼,冷溶月已在自己的三尺内,且端着木盘茶水,除了茶水外,还有一碟糕点,他凝视着冷溶月笑了笑,没做任何声响。

“哈哈,看来郭门主是有心事,溶月走到你前之时,你居然没有一丝察觉,若我方才出手,郭门主恐怕命不久矣。”冷溶月莞尔一笑,将端着的木盘摆放在石桌之上,有些调皮的道。

郭明轩上上下下打量着冷溶月,细细的审视了一番,她一雪白素裙,显得有些单薄,但又不觉得穿着的人会有丝毫寒冷之意,这应该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且绝非一层那么简单,而是有很多层裹在她的上。

她没有盘起头发,自然散落的发丝垂直腰间,脸上虽卸去了淡妆,但和没卸妆前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双唇没有之前那么红艳罢了。

闲静似花照水的素海棠,与她如今的女儿相比,此刻的冷溶月便如那皎月悬水粼粼如梦,之所以用皎月来形容,恐怕是因为夜幕下,唯那孤月独照让人痴迷,却又是那般的显眼,无可比拟。

但,冷溶月也绝非皎月独景那么简单,更有那朦胧姿态,灵动闪耀的光泽,除了艳姿媚外,更多的则是让人不敢bī)视。

郭明轩一时也察觉不出,是何原因不敢bī)视这冷溶月,也许是因为她太过于雍容华贵,可她偏偏只是一素衣;也许是因为她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场,可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冷溶月望着始终没有开口的郭明轩,眨了眨眼睛,她也注意到郭明轩在打量着自己,若换做别人,冷溶月也许早早就将手掌扇了过去,或者立马转回到阁中了。

可,对于郭明轩这般的举动,冷溶月的心中更多的是好奇,郭明轩对她而言并不算熟悉,可也并不陌生,除此之外,郭明轩的上还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信服感和亲切感,这不单单是因为郭明轩是殇沫的师父,更不单单是因为郭明轩乃是这天下间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对于冷溶月而言,莫名的对郭明轩有这些好感,好似是与生俱来的,也好似是内心真切的想要靠近。

“郭门主,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冷溶月迟疑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

“我更习惯你换做我为公子…..我刚刚的确有些失神,可你并没有向我动手,不是吗?”郭明轩紧紧盯着冷溶月的双眸,还是那副淡雅的微笑,道。

“溶月只是在和郭门主开玩笑,我绝不会对郭门主动手的,不单单是因为你我初见之时,溶月对韵锦姐姐和你的承诺,而是我打心底敬重郭门主。至于起初唤您公子一事,是溶月过于不懂事了,还请郭门主见谅。”冷溶月弓腿一礼,心中却有些忌惮郭明轩之意,因为她本就不知道郭明轩此次前来的目的,而他又一开口这般对冷溶月讲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免有些惊慌失措,但是冷溶月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威严,只是脸泛红霞,微微带了些酒晕。

“承诺….那,我们邂逅于府中的水池旁,你的确言出一生不与我和韵锦为敌的言语,在你眼中那便算是承诺吗?”

郭明轩沉思了片刻,双眸又一次失去了神采,他接着道:“过于不懂事….你以后不需要懂事,喜欢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啊?”冷溶月一怔,眉头微微一皱,出神的望着郭明轩,脑中不断思索着郭明轩的言语,可任凭她如何聪慧过人,都是想不出来这言中之意的。

“我与你讲过故事吧,这故事很长,不知道溶月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郭明轩已感觉到自己的话语让冷溶月感到有些不适,但他此行的目的也绝不是只看一眼冷溶月,或是与冷溶月简单的聊两句的。

可,刚从何开口呢?若直言关系,生硬相认,定会快速结束二人的交谈;可,若是不言一句他与冷溶月的关系,他也一定会懊悔的。

儿时的郭明轩喜欢听哥哥讲述父亲的故事,郭明轩知道哥哥讲得都是父亲的生平,如此郭明轩思来想去,也想与冷溶月讲一讲他和素海棠的相识相知。

“噢….好啊,郭门主愿意讲,溶月当然愿意听。对了,溶月准备了茶点,若郭门主不嫌弃的话,就品尝品尝吧。”冷溶月还未完全都方才的那一怔中回过神来,她有些紧张,很不自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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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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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意隔岸望?若非红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此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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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龙灯”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南教坊司”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六宫粉黛”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故都”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挖”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行走”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考证,《南都繁会图》所绘主要河街在城门外,明城门外最繁华的临水街区,只有长干里。这里河面宽阔,可行大船,可以捕鱼。图中所绘“南市街”、“北市街”,均属南北走向街区,即现在的雨花路、东西干长巷。从秋战国开始,长干里一带,已是南京人口最密集的地区。范蠡在这里筑越城,除了军事、交通因素,就因为这里人口集中,商业繁荣,是经济命脉所在。秦、汉、六朝时期,长干里也是著名商业区和货物集散地。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南京改称南都或留都,设有与中央一致的政府机构,南京是当时中国第二大城市,秦淮河两岸水陆交通方便,丝绵纺织发达,商业经济十分繁荣,长干里出现了两个专业大集市:以经营粮食和其他农副产品为主的“米行大市”,和以经营竹木薪炭为主的“来宾集市”,和画面基本吻合。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行走”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称,《南都繁会图》反映的秦淮河两岸风貌,如城市布局、手工业、商业、广告、外贸、金融、服务、竞技、民俗、宗教、文化、杂艺、戏曲、绿化等各行各业,能解答历史遗留的许多主要问题,成为明史、商业史、资本主义萌芽史等方面的实证资料。如通过店铺前高悬的“东西两洋货物具全”、“川广杂货”、“万源号通商银铺”等店招,可以断定,南京当时不仅是全国的商业中心,还销售大量来自国外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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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二岁,

闫旭老爷

郑芳栩、周冠成…吴子庸、赵君攵

这是镇守甘肃等地方总兵官的首次出现。建文元年二月,宋晟再度充总兵官,代李景隆镇甘肃,永乐元年受封为平羌将军,仍旧镇守甘肃地区,直至永乐五年八月卒于甘肃。宋晟前后四次镇守甘肃,达20年,深得明成祖的信任,被专委以甘肃防务,许其便宜行事,非召唤不可入朝。随后,何福自宁夏移镇甘肃。永乐八年七月,宋琥佩征虏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甘肃。至永乐十,年,正月,由李彬接任。十二年九月,费谳又接:任镇守甘肃总兵官,延至宣德三年卒于甘肃。史称费谳“在镇十五年,境内宁谧”。

第一百三六章 是她吗?(十)

在冷溶月眼中,郭明轩讲述的故事太过于曲折,可她又觉得十分的真实,甚至有些似曾相识。

单名一个‘锦’字的女子,是否与柳韵锦有什么关联?还单名一个‘棠’字的女子也许就是素海棠。

冷溶月不思索着,但她却不敢吱出声来,只因郭明轩的眼帘下垂,神往又有些失落的神色,实在让她不忍打破。

可她还是问了出来,以她的聪慧,既然郭明轩选择将这个故事讲述给她听,那么自然是有深意的,与她又有什么牵连呢?

“对,失踪了,‘棠’就那般的凭空消失了;而‘锦’至今都未曾还俗,渊没和任何人在一起,渊仅剩的只有怀念与懊悔。”郭明轩,沉声道。

冷溶月诧异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郭明轩抬眼看了看冷溶月,眼中充满了怜与愧疚,道:“后来,渊得知,他与‘棠’有个孩子,这孩子不但难产,且受尽了煎熬,不过她却被一家好心人收养,不但传授她武艺,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权谋杀伐更不再话下。”

冷溶月,赫然道:“什么?‘渊’与‘棠’有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你刚刚言中并未提及到他们二人之间有孩子之事啊?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啊?”

郭明轩,苦笑道:“‘渊’其实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只是有人曾告诉过‘渊’,‘渊’第一次到‘棠’的府中时,是酩酊大醉的状态,‘棠’当晚便与‘渊’同宿在一间房内。也许,‘棠’只是为了照顾‘渊’,但‘渊’的确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冷溶月,惊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糊涂的事吗?那‘渊’连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笨蛋。”

郭明轩勉强一笑,道:“是啊,‘渊’的确是个笨蛋,‘棠’因被高手重伤,死得过于突然,也没能够留下任何遗言,只是让护她回来的家人,全力保下她腹中的孩子。”

冷溶月,道:“人为人母,保下孩子,也是一个母亲刚做之事,毕竟腹中的孩子早已是‘棠’的所有的期望。”

郭明轩,道:“是的,所以‘渊’很理解‘棠’,也愿意去接受这一切,也许这就是上天早早安排好的命运,谁都无法改变。”

冷溶月,沉思了片刻,又道:“那‘渊’如何确认他的孩子是谁的?茫茫人海,如何去找?难道只能凭借别人的一句话吗?”

郭明轩,皱眉道:“只能凭借‘棠’的父母一句话,尽管‘渊’知道,‘棠’的父母并不是‘棠’亲生父母,但是,人都是有感,那对收养‘棠’的夫妇没必要去欺骗‘渊’,更没必要将‘棠’的尸体,完好无损的交给‘渊’。”

冷溶月,沉吟了片刻,道:“若,‘棠’的养父养母有意欺骗‘渊’呢?这世上真的就没有验证的办法吗?比如‘滴血认亲’诸类的。”

郭明轩摇了摇头,道:“‘滴血认亲’只是一种民间的无稽之谈,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渊’至从修得无上心法后,功力大涨,已跃‘观微境’,其实,‘渊’有他自己的另外一种办法来验证谁是他的女儿。”

冷溶月一怔,道:“‘观微境’……女儿……这世上武功达到‘观微境’的恐怕只有郭门主一人了吧,那女儿……”

冷溶月尚未说完,随着“啊~”的一声,竟然被郭明轩点住了她的道,郭明轩出手不但快,而且毫无征兆,她不得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郭明轩,心里却也似乎明白了一切。

郭明轩缓缓抬起右手,将冷溶月额前的丝发分捋到两旁,凝目望着冷溶月的双眸,竟落下了眼泪来。

冷溶月见状,一时心中也百感交集了起来,她从未见过郭明轩落泪,在她看来,郭明轩也绝不该落泪,无论是其份与名望,都没理由去落泪。

可,郭明轩却真的落泪了,一个满头银发,虽面容极其精致、俊美,但的确是一位长者,且是这天下间最接近神的长者。

“对,我想你心中应该有了答案,我就是‘渊’,‘棠’就是素海棠,‘锦’则是我的结发妻子‘柳若锦’,而你便是我与素海棠的女儿:冷溶月。”

冷溶月听闻,目瞪口呆了起来,一下子傻掉了,过了良久,她眉宇间微微的抽动着,偌大的眼睛被泪水掩盖,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脖领与肩头的丝发上,而这眼泪仍不停歇得顺着丝发往下流….

“我不忍对你直接动手,毕竟在念顺夫人与故遗名的口中,你就是我郭明轩的女儿。可我又不得不对你动手,只因,若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我便会给你一个另外的人生,对,我的故事中,方才也提到了人生,而我给的始终是我给的,我也愿意接受你自己的选择。”

郭明轩顿了顿,又哽咽道:“现在,我不得不用我的方式,去验证,你是否是我的女儿了,其实达到‘观微境’后,除了可以感官万物外,更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每一滴血液的流动,现在我要做的事就是,在你我的掌心分划一个小口,然后双掌抵在一起的,让你我的血液相同相融,若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可以感觉得到。”

话落,郭明轩顺着冷溶月的臂膀顺势抬起她的右掌,将其平展放在石桌之上,他半抬右手,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鲜血便不断的流出,他望着自己流出的血液,迟疑了片刻后,眉头紧锁,还是戟指划开了冷溶月平展在石桌之上的右掌心,他缓缓得将他的左掌平放在冷溶月的右掌之上,甚是钝痛的闭上了眼睛。

二人的血液在手掌间交融,透过血液,郭明轩感觉到了冷溶月的心跳,且心跳极快,想必冷溶月也是十分紧张的。

郭明轩并没有过多理会冷溶月极快的心跳,而是引冷溶月掌心的血液,通过自己的血管倒流经心脉,在心脉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良久后,他猛然睁眼,右手快速的将一茶盏中的茶水倒掉,放置石桌中央,随后,又侧拿冷溶月的右手掌,使得掌心的血液滴落在茶盏之中,他自己也将左手心的血液滴入了其中。

逐渐的,两滴血液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郭明轩的眸中充满了悦意,可又在一瞬间变得伤感了起来。

“我如今,十分肯定念顺夫人与故遗名并没有骗我,你的确是我与素海棠的女儿,方才你掌心的血液流经我的心脉之时,就如我自己的鲜血一般熟悉,体内没有半点排斥之意。还有,这民间的‘滴血认亲’也许真的是有些道理的,你我的血液也是可以完全融合在一起的。”

郭明轩,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凝视着冷溶月,又道:“你既然是我的女儿,以后‘天翱门’便是你的家,我知道你喜欢殇沫,我也可以极力促之,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更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微笑,去做自己最想做的那个自己。但是,如果,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我则会完全尊重你。”

郭明轩说到这里,慢慢退下上的外袍,披在了冷溶月的肩头,他又离冷溶月一寸有余之处,隔空一挥,冷溶月的道便被解开了。

只见冷溶月子一颤,往前倾了一下,随后无力的用双手扶在石桌之上,低着头,就这般无声的看着石桌的桌面,始终未言出一句话了。

“我知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般的难以预料,又在月与时间的流逝中变成了习惯与依赖的,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想明白一切。切记,你太聪明了,又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想得太多,越顾忌的太多,倒头来不过是苦了自己,其实这件事上很简单,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只要你明白这一点便足够了。”

郭明轩见冷溶月依然持姿不动,他又沉声道:“教你个办法,你可以完全不去想这件事,一切等到自然而然可以接受之时,便也能顺理成章了。如果,你此刻还有余力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将‘御风术’传授给你。”

就在这时,冷溶月忽然站了起来,俯一礼,脸上没有丝毫表,道:“公子慷慨,若真有心教那‘御风术’,溶月认真学了便是。”

这言语,对于郭明轩而言,是有些失望的,可他内心又过于担心冷溶月的思绪与一时无法扭转的心态,他也并不觉得冷溶月是因为得知了真相后,有些精神错乱,他反倒认为,此刻的冷溶月是最清醒不过得了。

“好,既然你愿意学,我便把那‘御风术’传授与你。溶月你看,皎月独照,微风不断,在这晴冷的夜幕中,正好能够完全体会到‘御风术’的真谛。”

郭明轩望了一眼冷溶月,并无打断他的言语之意,便又接着道:“风卷云舒,吹散了尘雾,带走了霾,给万物带来生机,给世间带来希望。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便能极快的悟出其中的真谛了。”

若言,素海棠是一位奇女子,那么冷溶月更是有胜之而无不及,她居然运用已会的‘沾花蝶舞’的法,来追风,赶风,从而顺风而疾,逆风而收,只是那‘沾花蝶舞’在她的运用在更在流畅了起来,仿佛与风皆为了一体,不失美感且又自然而然。

轻盈的步法,只‘海棠如旧阁’前惊鸿如梦,更如那霹雳闪电的速度,想来那‘沾花蝶舞’本就是极快、极轻的轻功功法,如今,冷溶月又将‘沾花蝶舞’与‘御风术’结合在了一起,居然和郭明轩与故遗名使用的‘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一般敏捷,瞬动。

过了片刻,冷溶月随风摇曳的姿,赫然消失在了阁院中,郭明轩只感背后一痛,便听到冷溶月的嬉笑声:“公子,你输了。”

郭明轩转过去,虽然后背被冷溶月戟指击了一下,但无论是否击倒道或是要害之处,都是不能将郭明轩怎么样的,郭明轩知道,冷溶月亦知道,所以她才敢无法的出手一击。

“我的确输了,你这一击虽然伤不了我,但是,若你手上持有一把利刃的话,我也是躲不过去的。”郭明轩,笑了笑,道。

“既然公子输了,那就要接受惩罚。”冷溶月嘟了嘟嘴,道。

“好,我接受,不知溶月的惩罚是什么?”郭明轩,和颜悦色,道。

“往种种,溶月都不愿去追究、过问,溶月也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事要去做,谢谢公子愿意替溶月遮风挡雨的好意,但溶月更想过着真实的自己,公子以后多来看望溶月就是了。”

冷溶月沉寂了片刻,又往往了郭明轩有些失落的神,接着道:“公子的存在,对溶月而言是一份安心,是一份寄托,是一份就算全天下都不要溶月了,只有公子犹在,溶月便会找到家的感觉,便能找到归宿,所以万望公子多多保重,切勿cāo)劳。”

郭明轩注视着冷溶月的一言一举,话音刚落的冷溶月又是弓腿一礼,只是这一礼不在是半鞠躬的俯礼了,而是如平女子的礼节一般。

郭明轩内心万分感叹,他不得不佩服冷溶月的豁达,也不得不佩服冷溶月的自我调节能力,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如此快速的恢复,保持清醒,是多少强者高人都做不到的事啊。

“好,我知道了。”郭明轩淡淡一笑,望了冷溶月片刻,缓声道。

“那,公子若无他事,溶月就先回房中了,溶月已经隐隐感觉到,天亮之后,必定有一大把事等着溶月去处理,去接管,所以溶月必须要养足精神去了。”冷溶月了,嫣然一笑,道。

“溶月….你其实可以放下一切,随为父回到‘天翱门’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或你感觉太无聊,为父也可以陪你浪迹天涯…..”

“公子!”郭明轩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冷溶月提声喊出的‘公子’二字,给打断了。

“公子,溶月已经言过,溶月有自己的生活;溶月也已经明言,公子对于溶月而言,所存在的意义,还请公子放下执念,切勿多言。”

“溶月….难道,你不愿唤我一声‘父亲’吗?”

“溶月后自然会唤公子为‘父亲’的,但绝不是现在,请给溶月一些时间,溶月并不是无心,而是不愿去想,因为溶月知道,当下无论溶月如何去想,都是想不明白的,也因为溶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且要去的做的事纷扰杂多,溶月很难再去分心。”

“好,我知道了。”郭明轩的言语有些无力,他又瞅了一眼冷溶月那在月下无可挑剔的容颜,容颜下是那般的坚韧,又是那般的果决,正如多年前的‘玉面公子’素海棠做事的风格一般雷厉风行,无人可挡,郭明轩的心中默叹着,生命是如此奥妙,一个人死去,居然会有另一人取而代之,虽然格和容貌会有些许不同,但总有一些剪不断的牵连,和难以分割的血脉。

郭明轩低头喃喃道:“那…..溶月,我这便就离去了。”

随后,他缓缓转,轻盈跃起,与月齐肩,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

心中默想过了良久排解心中愁闷讥道讥刺之言厉害

当先一将喝道”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激得大上回音缭绕,不绝于耳。

颤声道

那长者面色惨澹,道低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高声道又惊又怕,张口大叫:

面色恐惧,颤声道赫然醒觉,惊叫道:

冷然道夫自信沉着的笑脸

戟指骂道:定了定神,说道:

森然道面色惊恐,颤声道:

童咬牙道微微一怔,尚未说话,老李已然出言斥责:

喝道沉吟道:

哽咽道朗声道:“你们听仔细了!

举剑一挥,凌厉剑风斩落,霎时满天人头飞起,只见院中一条黑影左扑右闪,长剑杀处,当者无不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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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七章 是她吗?(十一)

踏月无痕,残光无影,应天府内在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到了郭明轩的身影。

微风虽持续着寒意,但也吹净了一座又一座屋檐、阁顶,连一片落叶都完全看不到。

忽然,应天府‘悦来客栈’的最顶端,出现了一道笔直的黑影,在月光下极其的凸出、了然,这道身影如石柱般耸立着,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过了良久,这道身影好似觉得有些孤单之意,又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又过了片刻,那身影在再出现之时,已经不是耸立着的了,而是成坐姿,甚是潇洒飘逸的坐在了房阁顶端,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坛美酒,也多了几分动作,体会着人世间难解难离的情愫。

“褪离繁世虚华,守一份余生芳华。抖去商贾纷杂,候一份简单素纱。寒过霜露花,一方炊烟人家。”

“梦遥孤室笔伐,扶领展袖意风发。笑颜唯伴晚霞,盏灯対影他亦他。残光下疲乏,椅靠不觉身凹。”

那道身影吟诵了一首词后,并如词中的最后两句一般,仰卧了下去,他的左肘支撑着身体,右手中端拿着酒坛,酒坛如瀑布般倾覆着美酒,他张着嘴,就这样贪婪得畅饮着。

“你说,你这么大的年龄了,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坐这么高,不怕冻伤了身体吗?”殇沫缓缓从房阁最边侧向他走来,他并没有回头去看殇沫,还是笑了笑,继续往口中倒着酒水。

“师父,你如此喝酒,恐怕就算你将这‘悦来客栈’的酒坛都搬过来,也不够你一个人喝的啊。”殇沫,又道。

殇沫言出‘师父’二字后,那道独坐房阁之巅的身影,不难猜出,正是那刚刚道别了冷溶月的郭明轩了,而郭明轩闻言后,依旧没有回头,也许他早知道向他走来的就是殇沫,也或者,他根本就不曾在意谁在靠近他。

“既然你知道,一坛酒根本不够为师喝的,那你还不去多搬过来几坛?”殇沫凑近郭明轩,本想拍下他的肩膀,再唤一声‘师父’的,可是郭明轩没等他施展手上的动作,竟突然开了口。

“也是,若不是这坛酒快被你喝净了,你是不会理会我的。”殇沫转过身去,欲跃下房阁顶端,可他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他绕了绕头,又转过身去,诧异的望着郭明轩,道:“不对啊,师父,你是如何知道我下榻到这‘悦来客栈’的?”

郭明轩呵呵一笑,道:“猜的。”

殇沫出神惊道:“啊?真是猜的?”

郭明轩转过身去,瞥了一眼殇沫,他望着此刻傻里傻气的殇沫觉得好笑极了,比方才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呵呵呵,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房阁顶端的?”

殇沫,淡淡道:“师父,你刚刚在客栈中取酒之时,我便察觉了脚步声,以为是什么大盗小偷来盗取财物呢,我便急忙起身追了出去,没想到只是个缺酒的酒鬼,且这个酒鬼的身形与身法,竟然与师父完全一样,那肯定就是你了。”

“这就对了,你是如何知道在房阁顶端的是我的,我就是如何知道的,你会下榻到这家客栈的。”郭明轩,淡然道。

殇沫满脸疑惑,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后,道:“可是,我在床榻上躺着,一没有发出来任何声响;二来我身上没有任何的特殊气味;三来这应天府内的客栈众多,而我也并没有提前知会过你,这….这根本没道理啊。”

“哈哈哈,你回想一下,你随为师至出‘天翱门’以来,都住过哪些客栈?”

“嗯,第一次我们住的就是这应天府的‘悦来客栈’,然后是江月门的船舍,再然后是沙岭月牙泉的宝月客栈,哦,中途还住过‘忘素秋’与‘绣芙蓉’…….”

“好了,你已经说了答案了。”

“啊?什么答案。”

“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们第一次住的客栈,便是这‘悦来客栈’,虽然你今夜结识了新朋友,你一定知道了‘绣芙蓉’酒楼与你这位结识的新朋友冷溶月有所关联,可惜啊,这应天府内还没有建造出‘绣芙蓉’酒楼来,你虽功法卓越,但毕竟是第一次独自去投宿,当然只会选择曾经住过的这家‘悦来客栈’了。”

“啊….原来是这样,师父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哈哈,什么叫有些道理啊,根本就是的。”

“师父,今日那冷溶月在‘问天赌坊’中曾承诺楚姗姗,要让楚姗姗接管应天府内即将建造的‘绣芙蓉’酒楼,她还答应了教楚姗姗很多武功心法呢。”

“怎么?莫非,你也打算接管一家酒楼?”

“不是的,师父,你说远在开封府的‘绣芙蓉’与那冷溶月是否有关联呢?她说要在应天府建‘绣芙蓉’酒楼,那就能直接建得吗?”

“她说建,的确就能建。”

“可是,‘绣芙蓉’不是海棠姑姑一手建立起来的吗?你与开封府‘绣芙蓉’的莫娘在屋内谈话时,徒儿也是在门外听到些只言片语的,这‘绣芙蓉’的确是海棠姑姑的产业啊。”

“殇沫,偷听别人谈话,可不算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哦。”郭明轩言完此句,本是一脸笑意的他,突然沉下了脸,喃喃道:“你海棠姑姑何止只建造了‘绣芙蓉’,还有那名为‘锦’的村庄,还有….我们脚下的‘悦来客栈’也是她一手建造的,且遍布各地。除了我们可以确定的‘天翱门’和‘问天赌坊’都是她建造的外,恐怕那‘秋思阁’也是出自她之手吧….”

“啊,海棠姑姑这么厉害吗?”

“她….她可是闻名遐耳的‘玉面公子’素海棠啊…”郭明轩言到这里,陷入了一片沉思,沉思中眉宇间掺杂着不舍与伤痛。

殇沫沉寂了片刻,突然惊道:“不对啊,师父。海棠姑姑已逝,如今这些产业,是谁在打理的呢?”

殇沫的惊呼声,的确打断了郭明轩的思绪,但他好似还未完全回过神来,他迟疑了片刻,弱弱道:“其实你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没错,就是冷溶月。”

“啊!那我们俩个此刻的一言一行,岂不是全在那冷溶月的掌控中?今日,她还逼着我娶她呢,我想,我是在劫难逃了。”殇沫闻言,慌乱道。

“娶她?”郭明轩,淡淡道。

“是的,师父。今日为她提气御火之时,楚姗姗为她解去了衣衫,她是赤背对着我的,而我为她丹田续气之时,也将双掌触放在了她的小腹上,然后,她醒来后,就以男女授受不亲,我看过且触碰过她的身子为由,让我娶她。”

“她的身体摸上去什么感觉?”郭明轩好似十分好奇,双眸紧紧落在殇沫的脸上,直言道。

“啊,师父怎么问这个,摸上去挺光滑的,她的皮肤很柔软,很细嫩,然后….”

“够了!为师是问你,摸上去是否有刺骨的寒气,你说什么呢?”郭明轩**裸的听着殇沫描述触摸他自己女儿的感觉,简直让他无法忍受,时难入耳,他立即打断了殇沫的话,喝道。

殇沫看到师父郭明轩正瞪视着自己,也立马恢复了神情,散去了脸上有些害臊的酒晕,道:“哦,师父是言那么啊,那个….”

“哪个啊?你直接说,什么那个,这个的。”郭明轩喝声之后,早已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了,他又吼。

“她身子的确凉了些,但并没有师父你说的寒气刺骨。”殇沫,极快的脱口而出,又极快的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而郭明轩依然没有淡去,瞪视着殇沫的双眸,好似殇沫做错了天大的事,且是那种一时之间,不可饶恕的事。

“那你娶她吧。”郭明轩终于从殇沫身上落下了双眸,看着房阁顶端的瓦檐,道。

“啊,师父,我要娶冰弦,你是知道的,怎么可以娶她呢?”殇沫,急促道。

“你真是个傻子,你难道不知道那冷溶月便是…..”郭明轩得知他的女儿冷溶月,曾用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实,向殇沫逼婚,他瞬间觉得冷溶月必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真的爱极了殇沫。他刚想对殇沫言出冷溶月便是冰弦时,却被一娇柔的女声给打断了。

“这深更半夜的,你们父子不但不睡觉,还坐在别人的屋檐上,坐在别人的屋檐上不说的,你们这做父亲的,还在对自己的儿子逼婚,这是什么世道啊。”

郭明轩微微一笑,注视着这名已跃上房阁顶端的女子,道:“你的‘沾花蝶舞’的轻功练得不错,但就是呼吸声重了些。”

那女子掩口而笑后,道:“哈哈,噢?你认得‘沾花蝶舞’?”

郭明轩,道:“自然是认得的。”

那女子,淡然道:“认得也没什么好稀奇了,如今这武林当中认得‘沾花蝶舞’的人并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认出后,还不逃的。”

郭明轩,笑了笑,道:“哈哈,为何要逃?”

那女子,不屑道:“就凭‘灭影门’这三个字。”

郭明轩解颜而笑,道:“呵呵,‘灭影门’这三个字怎么了?有什么特别吗?”

那女子,没好气道:“你….你居然不怕?”

郭明轩嬉皮笑脸道:“我又如何要怕呢?”

那女子,道:“你到底是谁?”

郭明轩的右手揣入怀中,好似紧紧握着一件东西,又好似不舍得拿出来一般,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在一瞬间舒展了开来,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应该识得此物吧?”

“啊!”那女子一声惊呼,便已然跪了下来,“蝶娘不知您是海棠公子的朋友,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与蝶娘计较,蝶娘愿意付出所有,来解开与您的误会。”

“你叫蝶娘?”

“是,小女子正是蝶娘。”

“你与冷瞳是否同龄?”

“不,不同龄,冷瞳姐姐比蝶娘要大些。”

“你也是‘锦’地出来的女子吗?”

“是,我还在‘锦’地生活之时,冷瞳姐姐便早早离开了‘锦’地。”

“你既然接管着应天府的‘悦来客栈’,那你必有过人之处,这里毕竟是京都重地,一般的女子,自然是接管不了的。”

“没,蝶娘其实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一些男子喜欢蝶娘的相貌,追捧着蝶娘,且蝶娘还有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

“看来长得好看,的确是一种优势,可你并不比冷瞳的容貌出众多少,也许,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你的这张能够‘勾魂’的嘴了。不过,这么多年,没有接到过任何指令,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使命,有些沉醉与男子的追捧当中,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呢?”

“没,蝶娘不敢,蝶娘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只是….只是蝶娘年纪虽然小了些,但是却一天未敢忘记自己是谁。”

“想来,这‘悦来客栈’的店小二是没必要换人的,只是你接替了原来老掌柜的位子,做了这里新的掌柜,且没有多久。这么多年,你的确在等指令,但你却是在‘锦’地等的,而不是在‘悦来客栈’中等的,与其说你在等指令,不如说你在‘锦’地是甚是着急的,因为你怕灭影门将你忘掉,你更怕素海棠对‘锦’地不管不问,那么,你就会一辈子被留在‘锦’地了。”

“我接到的指令,是冷瞳姐姐传递给我的,让我来接管这里,但并没有具体的任务。您说的没错,我就是怕自己被遗忘,多年苦修,若是被人给遗忘掉了,那么,那些年受过的苦,岂不是白受了吗?”

“并非白受,至少你有了一身功法,且是不弱的功法。只是,你是个有些野心的女人罢了。”

“啊……蝶娘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也绝不会背叛海棠小姐的。”

郭明轩面对着嘶声连连的蝶娘,重重得叹了一口气,道:“想来,你的确来此不久,你也的确是从‘锦’地刚出来,消息闭塞,没有见过多少浮华。你一来,想有众多纨绔子弟因你的容貌向你示好,你也的确需要适应,需要好好的磨炼。要知道,女人的心性是很难磨炼的,也是很容易陷入情网的。”

蝶娘闻言,更是紧张了起来,她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哽咽道:“没,绝没,蝶娘绝没应允任何一个男子的爱意。”

“你不要紧张,你先起来吧,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也许,你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与幸福,毕竟你是为年轻貌美的女子。”

“啊,蝶娘不敢,蝶娘不敢,蝶娘至小被海棠小姐收留,安安好好的在‘锦’地长大,且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蝶娘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好了,别言了,我真怪罪你的意思。”郭明轩打断了蝶娘的话,只因他不想看到蝶娘在喋喋不休的一直赔不是了,他将手中的物件放回了怀中,又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走?去哪?”蝶娘,恐惧道。

“哎,你一定是认为我不让你留在这‘悦来客栈’中了,对吗?你真是被吓坏了,这只是海棠一件物品罢了,你没必要这般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下去回到客栈中继续当你的掌柜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蝶娘明白,蝶娘这就走。”蝶娘慌忙的站起,蹒跚了几步后,又驻足了下来,有些迟疑的站在原处。郭明轩以为这蝶娘一定是跪得太久,腿脚有些麻了,但他并未想到,那蝶娘却缓缓转过头来,微声道:“虽然,你手中拿的只是海棠小姐的一件物品,但是这对于我们‘锦’地的女子而言,却是被视为生命的物件…”

一语言过,那蝶娘的腿脚立即变得敏捷了起来,极快的消失在了房阁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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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叶澜依,水波伴侧,离枝犹伤始感娇。

霜来雨去一春秋,落罢还了笑看好。

敞室冷纸,赞颂迎喝,皎月拂面成独照。

昼夜冷暖和谁道?似我非我缁尘老。

规身塑体凄迷,百师授,又候张队畅意道施。

百丈冰,指尖破,谁与敌?

常胜尤惧独处无眠思。

心有杀伐善不欺,逢恶必毁其心志。

若水浮华三千路,忘怀哪家或可栖。

雨归尘,木守林,炊烟袅袅樵夫门,生怕负了热粥恩。

智中谋,环中环,思来虑去身心沉,只凭旧物忆生辰。

君非君忘却尘

第一百三八章 是她吗?(十二)

乌云遮月,夜幕一下子沉了下来,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下,郭明轩的内心充满了焦虑,这焦虑并不是蝶娘自身带给他的,而是他的真切的思绪与感叹。

蝶娘虽是孤儿,也有幸被收养在了‘锦’地,但也注定了她的不平凡,而这不平凡或许起初还会有些憧憬,也会有些骄傲,因为从‘锦’地走出来的女子,都象征了这天下第一门派的荣耀,虽然她们隶属于素海棠,但是她们从小便知道自己的宿命。

可,她们还是全力以赴着自己的使命,从未停歇,且一代接着一代。

但,她们也有可悲的地方,从片面来讲,她们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或许,她们也要倾尽一生去守护着一个‘灭影门’的据点,从始至终,不得指令,不可调离。

如今,素海棠已逝,她们不仅不知,那些还未走出‘锦’地的女子却依然翘首以盼着使命的召唤,甚至连冷溶月接管了一切都不曾知晓。

她们娇艳动人,比那路边的野花还要芳香,还要夺目,但是她们又是那般的无奈,终其一生,不得选择情爱。

也许,她们是可以选择情爱的,但是在忠心面前,情爱是完全可以舍去的。

这世间如此的公平,又是如此的不公平,‘锦’地护下了她们的生命,而她们则是用一生来回报‘锦’地的栽培。

当,郭明轩的身姿在显现在房阁之巅时,他已经紧紧凝视着殇沫了,也许从蝶娘走后,他便已经将目光移落在了殇沫的身上,也许他只是刚巧在孤月从新展露之时,看向殇沫。

殇沫,仰望漆夜的脖颈刚刚收回,便察觉到了师父郭明轩那双甚是有神的双眸,他对着郭明轩嘻嘻一笑,道:“师父,方才天忽然黑了下来,我连动都不敢动了,嘿嘿。”

郭明轩迟疑了一会儿,双眸随着眼帘一同落下,他,沉声道:“殇沫,若你以后再见到冷溶月,便告诉她,‘锦’地可以连男孤一同收养,这样才能将‘锦’地壮大,形成万事永驻的传承。”

殇沫,皱眉思索了片刻,道:“师父,是要我告诉她吗?”

“对。”

“那师父为何不自己亲自告诉她呢?”

“因为为师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哦,可是….为何偏偏是我要去告诉她呢?”

“你与冷溶月终有一日,会相互纠缠的,这也许就是命数。”

“纠缠…不清…..”殇沫打了个冷颤,双目一翻,道:“师父的意思是,我真有可能娶了她?”

“是,你最终一定会娶她的,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她对我很重要,视为亲人一般,你要好生待她,她也是个孤独且苦命的孩子。”

“不是,师父。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真的要娶冰弦的,就是‘秋思阁’的那个冰弦….”

郭明轩右臂一抬,殇沫见状,快速闭上了嘴,他不知道师父郭明轩为何要打断他的言语,但是他是绝对尊重师父郭明轩的,所以他也只能闭口不言,默默地傻愣着。

“行了,殇沫。你快点下去搬来美酒,我这酒坛里真的已经空了,就连一滴也不剩了。”郭明轩单手倾覆着酒坛,道。

“哦。好的,师父,我这就是….”

“殇沫,切记下我方才的话….”

“哦…..”

随着殇沫的离开,郭明轩缓缓的望向悬空皎月,眼中充满了情愫,他自语喃喃道:“微叶澜依,水波伴侧,离枝犹伤始感娇。霜来雨去一春秋,落罢还了笑看好。”

“敞室冷纸,赞颂迎喝,皎月拂面成独照。昼夜冷暖和谁道?似我非我缁尘老。”

随后,他忽然站起,挥出戟指剑气,直冲星空,他的衣袍也随着他这一戟指而飘逸摆动,“规身塑体凄迷,百师授,又得苍琼畅意道施。百丈冰,指尖破,谁与敌?常胜尤惧独处无眠思。”

他顺势抬腿跃起,展直手臂当空一挥,一道月牙光影纵横万里,“心有杀伐善不欺,逢恶必毁其心志。若水浮华三千路,忘怀哪家或可栖。”

随后,他轻盈落下,这时殇沫已经将一坛未开封的美酒向他掷来,他接过酒坛,右脚尖点起,一个旋转,那酒坛的封口便被掀了开来,他摇晃不稳,且后仰倾斜,将整个酒坛举过头顶,美酒迎面泄下,只见他的喉结不停的一上一下着,直到再如酒水滴落为止,“雨归尘,木守林,炊烟袅袅樵夫门,生怕负了热粥恩。”

“智中谋,环中环,思来虑去身心沉,只凭旧物忆生辰。”

郭明轩的身姿,好似天外飞仙一般的展现的淋淋尽致,站在一旁的殇沫居然看傻了眼,随着郭明轩‘呵呵呵’的朗笑后,殇沫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师父,方才的词,有题目吗?”

郭明轩醉眼飘忽,极其懒散的沉声道:“君非君,忘却尘。”

……………………………

翌日,清晨。

应天府的故府阁院中,冷溶月在床榻之上伸了个懒腰后,微微一笑,她知道崭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崭新的一天,也将会是她迎来这世间最大的权势的开端。

她并不向往自己有多么厉害,她也并不羡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她要的很简单,或许简单到说出来无人敢信,那就是希望这世间充满爱与阳光,不再有血光杀戮。

而她愿意接下这千金的重担,也只为守护这份简单的期望,想到这里,她蹬上了靴子,缓缓地来到了门窗前,缓了一口气后,又是盈盈一笑。

‘海棠依旧阁’正中的一扇门窗被缓缓推开,展现在冷溶月眼前的则是满地的海棠花瓣,尽管已经遍地重叠,但海棠枝干上仍绽放着无数的花蕾,这就是生命的力量,也是周元复始的展现。

她的身姿在阁中,也犹如圣莲绽放,明艳且光亮。

她欲转身走出闺房之时,双眸移转间却闪过了一个身影,这身影很熟悉,只是她有些不解,阁外的郭明轩是整夜未曾离去,还是又早早的来到了这里。

她并没有再回过头去,与郭明轩对望,而是分花拂柳的直接下了楼阁,甚是淡然的对着郭明轩言了一声:“早。”

“早,昨夜修习‘御风术’,耽搁了那么久,你今晨居然没有贪睡,也算难得。”郭明轩笑了笑,道。

“海棠花雨,早已沾染上了地上的尘土,溶月又怎能算得上起得早呢?”

“花海醉人,可惜没酒。”

“公子,好心情。”冷溶月转身走向阁内,不一会儿,便手持酒壶,又走了出来,“公子,既然有如此雅兴,那溶月就陪公子饮上一杯。”

“可惜,你只拿了酒,还只是一壶酒,且是没有酒杯相伴的酒。”郭明轩接过酒壶,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若想饮得痛快,自该如公子这般畅然,又何需酒杯相伴呢?”

“可是,你却无法与我对饮了。”郭明轩低头擦了擦嘴角的酒水。

“呵,若这一壶酒,能让公子尽兴的话,公子全部饮下,又当如何?”冷溶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淡淡的笑了。

“我的确是尽兴了,可你呢?”郭明轩,侧脸问道。

“我尽兴与否其实不重要,‘灭影门’在江湖中的地位,我想公子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溶月也愿意将这‘闻风丧胆’的江湖第一势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公子一早便来这‘海棠如旧阁’等候溶月,溶月已感激不尽了。”冷溶月,接回郭明轩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壶,道。

郭明轩捋了捋鬓角的丝发,冷溶月既然直截了当的把话说明,确切的言出她要接管‘灭影门’,那自然是离不开江湖的纷扰了,可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做些什么呢?用‘天翱门’门主的身份,与‘灭影门’结为盟好吗?还是守在冷溶月的身边,为他这女儿冲锋陷阵呢?

“公子,为何不说话了?莫非是我这一壶酒太过于醇厚?”冷溶月不想与眼前的郭明轩将这交谈的场面给冷掉,她心里也认可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虽然她一时还不能适应,喊出该有的称呼,但是她的内心是十分欢喜的,只因她毕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且还有一位依然尚在人间的父亲,正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知有一处地方,高台楼阁、千里竹海、白玉雕桥,更胜那人间仙境,且其中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天岚观微阁’,里面存得玲珑绸缎,美酒无数。”郭明轩望着冷溶月嘴角的一抹亲切的笑意,道。

“莫不是公子的‘天翱门’?”

“正是,也是你母亲素海棠亲手建造的‘天翱门’,那里也是你的家。溶月可愿意去?”郭明轩望着冷溶月,道。

“若我去了,那‘天岚观微阁’的存酒,可就要空了,你可别看溶月只是金钗之年,小瞧了溶月。”冷溶月,喜笑颜开。

“空了又何妨?只要溶月肯去便好。”郭明轩依旧风度翩翩,道。

“那公子的存酒可有数目?”冷溶月凑近郭明轩,将手中的酒壶高高举起,摇晃不断,略显调皮,“少了,我可不去。”

郭明轩顺势将双手放在冷溶月的肩头,冷溶月的只感身子猛然一震,顿时花容失色,有些为难的微皱起眉宇,郭明轩紧紧凝视着冷溶月,“存酒可供你饮用一辈子。”

冷溶月不敢再吱出声来,她缓缓闭上眼,让心中的苦涩,尽情的在心头翻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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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情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爱意隔岸望?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情,此情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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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日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龙灯”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南教坊司”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六宫粉黛”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故都”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日,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挖”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第一百三九章 是她吗?(十三)

阁楼寒,院落凄,晨阳婉照。

郭明轩的孤身斜影烙在遍地的海棠花瓣上,他已经在原地站了许久了,从冷溶月与楚姗姗进入‘海棠依旧阁’中,再到换上尊荣装扮后的冷溶月再次走出来,去往故府的正厅议事的这段时间,郭明轩都这般站着。

他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般,他想到过无助的样子,也尝试过无奈的失落,可这次却比之前更加无助、无奈。

他的心头占据着满满的情愫,可就算冷溶月是他的女儿,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思量,更有她自己的进退尺度与期待承担。

也许,她的确小了些,但是恰巧也是因为小了些,才能不惧怕失败,也能有更多的奋力一击的可能。

她可以失败上万次,只要最后能懂得如何赢就好,只因她的确小了些,也的确将要担下连郭明轩都没把握能够做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郭明轩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微笑是欣慰且真切的。

不管如何,冷溶月都是他的女儿,哪怕冷溶月受尽了伤痛,哪怕是头破血流、伤痕累累,还是成为了江湖公敌、邪派魔女,都是无所谓的,只因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为其收场、揽下。

突然之间,郭明轩顿感心头一触,他居然忘掉了一早守护女儿冷溶月醒来后,要告诉她的事情。

他微微皱了下眉,苦笑连连的喃喃道:“我这女儿着实迷人,连我这个做父亲的见到她后,都能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呵呵,看来以后殇沫有得受了….”

话落,郭明轩又连连摇着头,逐渐露出了心悦的微笑。

…………………….

清晨的故府格外忙碌,侍女结队穿行在走廊、石道之间,院内也拥满了人,吵吵嚷嚷着。

府内的侍卫虽在全力阻拦着欲冲进正厅的人群,但却显得有些有心无力,而这种无力,也完全映射在了正厅两侧还未熄灭的椭圆形木条灯笼上,悬空的灯笼里,蜡烛已经快燃到了底座,但仍是无人为津,被所有人遗忘着。

“夫人,如今门主不在,这偌大的‘灭影门’岂能终日无主啊?”说话的这人,虽言语沉稳,却是一位极其年轻的男子,这男子不胖不瘦,身板笔直,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甚是有神,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透着十足的大丈夫的气息。

“顾微云,你在灭影门‘四林将’中,虽然排行最末,但在门中的威望却是极高的,你这言外之意,是想自己当了这‘灭影门’的门主不成?”念顺夫人,不屑的看了顾微云一眼,瞪视道。

“微云,不敢。只是夫人,故门主这一离去,‘灭影门’岂不是要乱了套?门中的杀手各个冷傲,不服管教,故门主在的时候,还能震慑一二。如今,我怕是要出大篓子了。”故微云,俯首道。

“老身倒是奇怪了,故门主消失的消息是谁传扬出去的?紧紧过了一夜,便能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恐怕想让‘灭影门’乱了套的人,不止是那些将本门视做死敌的门外人吧?”念顺夫人对着故微云,冷笑道。

“夫人,微云绝无私心,一切都是为了‘灭影门’好啊,想我‘灭影门’树敌无数,多年来招到不少人的忌恨。微云料定,不出几日,定有人寻上门来挑衅。”

“不用别人挑衅,如今,你们已经在以下犯上了!”

“夫人…..你….你如何就不能好好的听微云一言呢?哎….”

念顺夫人没有再理会故微云,而是将双眸瞥向了‘十二地煞’中的鬼煞身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想来,门主失踪的消息是你们‘十二地煞’所为吧?我说昨夜,为何进入‘问天赌坊’的内室中后,便不见了你们的踪影。想必,那神秘黑影人出现之时,你们‘十二地煞’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偷看着吧?”

鬼煞闻言,惊慌站起,满脸堆笑,道:“别误会,夫人。昨夜,我们兄弟的确在一旁看着故门主被那神秘黑影人都带走了,且故门主还被那郭明轩打成了重伤,但是我们‘十二地煞’也是忠心一片啊。夫人,纸是包不住火的,故门主的实情,早日让门中的弟兄门知道,也是件好事啊,我们也能防范于未然,免得到了被人欺负上门的一刻,再突然宣布,那‘灭影门’岂不危矣?”

念顺夫人闻言,又是一‘哼’,“鬼煞,你承认你们‘十二地煞’昨夜就在当场,你居然敢承认?既然你们在当场,为何不出手相助?不但不出手相助,你们还这般私下议论门主的事情,且散布消息,你们这等做派,‘灭影门’已经危矣了!”

念顺夫人接连的言语,鬼煞已感眼前的念顺夫人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心中瞬间升起了恐惧之意。

虽然,故遗名失踪,下落不明,但这念顺夫人乃是‘灭影门’联通朝廷大内的重要一人,且权力甚高,就连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都要对她忌惮上三分,不止如此,这念顺夫人还私养了众多死侍,各个对她忠心不二,视死如归。

鬼煞只得呆呆苦笑,摇头摆手向念顺夫人赔着不是,默默得又坐了下来,小声喃喃着:“故门主出手与郭明轩打斗,我等出手,岂不是会让故门主认为,我们一定是觉得他会输给那郭明轩,我们才出手相助的…..再者,我等也不敢打断故门主与郭明轩的比斗啊….”

念顺夫人闻言,狠狠的瞪了鬼煞一眼,而鬼煞对她连连带着笑意示弱,她也便不想与那鬼煞言些什么了,她的目光又瞅向了端坐,细品茶茗的天煞,道:“天煞,你是‘十二地煞’中的老大,你可有什么话说?”

“夫人高看我们‘十二地煞’了,我等兄弟多年来,均靠着‘灭影门’收留,才有得一栖息之地,留命至今的。‘灭影门’对我等而言,恩同再造,如家一般,不管‘灭影门’到了哪种地步,或是夫人有任何指令,我等兄弟绝无二话。”天煞缓缓站起,对着念顺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又道:“夫人若不相信我等兄弟,大可现在就要了我们‘十二地煞’的性命去,以夫人的武功,我等兄弟也绝不是您的对手。”

念顺夫人淡淡一笑,道:“天煞,你言重了。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想法,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不会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刻的。”

念顺夫人言后,环视了一圈,见大厅之中,再无人开口,便婉转一笑,柔声道:“溶月乃是我‘灭影门’的大小姐,又是‘秋思阁’的宫主,虽她不是我与故遗名亲生,但我与故遗名都将她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有个想法….”

“且慢,夫人的想法,莫不是让溶月小姐接管‘灭影门’吧?”念顺夫人话未说完,便被那顾长纶给硬生生的打断了。

顾长纶做为‘灭影门’‘四林将’之首,其地位仅次于故遗名与冷溶月,且此人工于心计,算无遗策,还相貌俊朗,风姿卓越。

他的面如银盘,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是那种让任何女子一见,都会生出好感的男子,且在他浅笑之时,脸上展露出的酒窝,更是任何女子都无法抗拒的。

他一语言出,不仅不慌不忙,且不畏不亢,稳稳地坐在偏侧第一把靠椅上,手中不断的摩擦着杯盏,甚是冷峻。

这时,大厅之外,也引起了骚乱,吵杂声不断,众人好似与那顾长纶,早就串通好了一般,你一语我一言了起来。

“溶….溶月小姐,要做我们‘灭影门’的门主….”

“这….这怎么可能,虽然溶月小姐是最佳人选,门中的弟兄也皆得到过她的恩威,可是…可是,溶月小姐,毕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啊….”

“这根本不可能,‘灭影门’乃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威慑江湖这么多年,谁人不敬,谁人不惧呢?若让个女子做了门主,且是个女娃,那我等门人,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江湖啊?”

“噢?看来,你对溶月小姐的意见很大啊?怎么,瞧不上她吗?”

“不敢,不敢。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根本没有对溶月小姐有什么不敬之处。众位可以试想一下,尽管我们知道溶月小姐有千好万好,可外人却不知啊,那外人只能知道我们‘灭影门’的门主之位,由一个女娃给做去了呀!”

“哎,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想我‘灭影门’纵横天下,见神杀神,见佛杀佛,逍遥畅快,怎就…怎就到了如此的地步啊。”

“我看,不如让‘四林将’之首的‘顾长纶’做门主,那‘顾长纶’绝对可以支撑起‘灭影门’的。”

“对!‘顾长纶’~”

“嗯!‘顾长纶’可以。”

“我复议。”

“我也同意。”

“哎,想来,也只能先如此了~”

一时,大厅之外,众人也逐渐喃喃着‘顾长纶’的名字,随后,也便形成了一片统一的喝声:“‘顾长纶’~‘顾长纶’~‘顾长纶’~”

端坐在正厅正中央的冷溶月,已经半晌没有说话了,她并不是不知该如何去开口,而是她在等,在等一个结果。

只因,她来到这正厅的那一刻,念顺夫人就已经与正厅两侧的众位‘灭影门’头目,争论到了耳红面赤的地步了。

有念顺夫人在,自然是可以独挡一面的,虽然是一个妇人舌斗众多七尺男儿,但也是足够的了。

如今,正厅地位仅次于冷溶月的顾长纶,不但一言否定了念顺夫人的决定,且还被厅外的门人一阵叫好,这局势显然是有些不利的。

冷溶月望了望念顺夫人,心头突然一酸,感触着从小将自己养大,且视为其性命的母亲,如此坚决的拥护她,反倒受着众人的反对,这根本不是念顺夫人该承受的,她也没理由去承受。

念顺夫人不可能做‘灭影门’的门主,这是门中上上下下不言的秘密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与朝廷有沾惹的人,是绝不可能插手到江湖中事里面的。

即使,朝廷要插手,也只能扶持一个可以控制的傀儡罢了,绝不会直接参与其中的。

冷溶月心里明白,做为母亲的念顺夫人,此时此刻已经竭尽全力了,她能做得也只是这么多了,而她又图些什么呢?

郭明轩昨夜已经明确的告之冷溶月,她是郭明轩亲生女儿的身份,是念顺夫人与故遗名亲口言出的。如今,念顺夫人不但没有心结,没有一丝惧怕冷溶月会离开她,跟着郭明轩远走高飞,还依旧如此的力挺着一个外人…对,外人,她冷溶月确切的来说,的确是个外人….

若,冷溶月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罢了,可如今她知道了,再看看念顺夫人仍在不死不休的怒瞪着众人的神情,冷溶月再也忍受不住了,她终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顾长纶,你虽是门中的‘四林将’之首,但是你与念顺夫人说话之前,也是要先行礼的,不是吗?”

顾长纶吃惊得望向冷溶月,平日舌如巧簧的他,居然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而正厅外的众人,随着冷溶月的站起,竟然也变得一片安静,或者可以说是沉静,不但沉静,且都将双眸落在了冷溶月的身上,生怕错过了些什么。

“怎么?不敢说话了?我现在就可以用蔑视门主夫人的罪名来处死你,你信吗?”冷溶月见顾长纶不言,又森然道。

顾长纶闻言,缓缓的站起,对着念顺夫人躬身一礼,“长纶,方才有些无礼,还请夫人恕罪。另外,长纶只是一个将才,绝不是一个帅才,长纶也绝无想要争做‘灭影门’门主之意。”

顾长纶之所以有此一举,是因为他深知冷溶月的手段与聪明。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呢?想那冷溶月回到‘灭影门’也有几年了,故遗名召集百家之长,轮番教授于冷溶月,就算是他顾长纶也曾教过冷溶月兵法、谋略。

起初,的确是教,但最后冷溶月也便不再找他了,因为他这个‘师傅’,实在有些不称职,短短数月之间,便在冷溶月面前败得一塌涂地,再如颜面与冷溶月谈论什么兵法、谋略了。

除此之外,冷溶月的功法,更是可以与故遗名一较高下的,又怎能是他一个‘四林将’之首,可以比拟的呢?

“长纶,无需这般,我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是懂得大体的,但我始终觉得,由溶月接管‘灭影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念顺夫人带着笑意,扶起了顾长纶,目光又扫落在众人身上,高声道。

冷溶月在正厅中甚是端庄得走了几步,见众人沉默一片,鸦雀无声,便又道:“溶月的确小了些,但溶月是否能接下这门主的位子,想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秋思阁’我接得,这‘灭影门’我也必能接得!至于,‘灭影门’之外的人如何评论我,如何评价‘灭影门’,这根本不重要。他们想取笑就让他们去尽情的取笑,但是无论是谁,都要为他曾经的取笑,付出代价,这代价就是死!你们尊称我大小姐多年,且都是我冷溶月的手下,你们应该知道,‘灭影门’的稳定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争论女子不女子的事情,也不是争论谁来做这个门主的时候。想那顾长纶若做了门主,我‘秋思阁’的门阁中人,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了结了他!试问,你们谁有能力与我的‘秋思阁’对抗?所以,并不是我冷溶月非要做‘灭影门’的门主,我只是为了报答故门主与念顺夫人的养育之恩,再造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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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是她吗?(十四)

内耗是最可怕的。

往往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其实,大多忽略了内耗的本质。

耗掉最信任、张口即来的信任。

就等于耗掉了所有的退路。

当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着不在乎、无所谓时,已经决定了退路早已崩塌。

每一场选择,都会留下美丽的风景,但,并不是每一场风景都能有好的归宿。

正如,此刻冷溶月的一片豪言壮语后,依旧迎来的是无言的寂静。

或许,是众人怕了冷溶月手中‘秋思阁’的势力;也或许是,冷溶月感人肺腑的一番言论,让人无法反驳;更多的则是无奈至极,的确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众人心中依旧肯定着冷溶月的实力,却又在意着她只是一个金钗之年的少女的事实。

应天府中故府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僵局,过了好大一会儿,灭影门‘四林将’中排行老二的顾暖雨,左右顾盼了一下后,喃喃道:“不然,就先由溶月小姐担任门主吧。”

一向话很少的顾暖雨,却是‘四林将’中武功最高的,他没有固定的武器,也可以说在他手中什么物件,都可以当做武器,而他也是那一种一眼望去,便能深深烙刻在别人心中的人,只是他天生一头青丝,与全黑头发的常人本就有些与众不同。

除此之外,他的身材与样貌则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表述的,每当有人问及到他的相貌时,总是让众多女子陷入一片沉思,让男子略显无奈的言道:他无可挑剔,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若,这世间郭明轩是最接近神的人,那这顾暖雨则是如仙一般的人物,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妻儿,神秘且又深不可测。

只因,他只要出手,任何人都躲不过。至少,目前见到他出手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我在想一个假设,是否能找到一个与故门主相貌接近或相似的一个人出来,我是说,找个替身,实际门主之选还是溶月小姐。”又开口说话之人,则是灭影门‘四林将’中排行老三的顾遥峰,虽说此人名中有‘遥峰’二字,看似雄伟、大气,但此人却是一副温儒尔雅的样子,他也的确满腹经纶,无所不知,可他的心智却犹如一个孩童般纯净,他的言语总是那般的无害,但又总能言出一些别人不敢言的话来。

冷溶月望了一眼面如白雪的顾遥峰,顾遥峰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甚至恭敬得向她作了一个揖,随后,打开了随身的扇子,很自然的摆动着。

“遥峰哥哥,你造出了那么多的木头人,难道就没造出来一个假的故门主出来?”冷溶月这一言是笑靥着说的,而她以哥哥来称呼顾遥峰也是一种习惯之举。

在这故府灭影门中,若言冷溶月与谁最亲近,那非这顾遥峰莫属了,与他谈话,不但可以毫无顾忌,想说什么便能说什么之外,他还有独到的美白肌肤的方子,而这方子又是万千少女所喜爱的。

顾遥峰又是一礼,淡笑道:“我起初是有这想法的,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一副好的皮囊,若用真人的皮囊的话,会有些下不手要去无端杀害一个与故门主皮肤相似的人,所以也就作罢了。”

冷溶月,笑道:“遥峰哥哥,真有这想法啊,哈哈哈。”

顾遥峰也笑了,“是有的。不但有,我还想造出一个假的溶月妹妹来呢,哈哈哈。”

冷溶月,诧异道:“噢?你造一个假的我,出来作甚?”

顾遥峰淡淡一笑,双眸中满是不舍得望着冷溶月,“溶月妹妹身为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若遥峰哥哥日后见不到你了,也好有个如妹妹一般的木头人与我作伴啊。”

冷溶月心头一酸,动容道:“遥峰哥哥,就算溶月日后嫁人了,你也可以经常去看望我的啊,再不然你和溶月住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啊。”

顾遥峰,苦笑了一下,道:“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虽在水一方之间,也隔岸可见,但是中间终究隔着一条河,而这条河便是永远越不过去的一道河。你嫁人后,一切我都无权过问,甚至与你再如往日那般谈心都是种奢望。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了就如泼出去的水,无论结局好坏,都已覆水难收了。”

冷溶月闻言,沉静了片刻,随后满眼含泪,喃喃道:“遥峰哥哥…..你熟读伦理,是位真君子,却又天性纯良,其实,我日后的夫君,不见得不会接纳遥峰哥哥的存在的,而遥峰哥哥却介意了溶月会嫁与他人。”

“不,遥峰不介意,遥峰从未曾介意过溶月妹妹会嫁与他人,只是遥峰不舍得溶月妹妹,也不想遥峰妹妹受得半份苦头。”

“遥峰哥哥,书本乃死物,人为活物,书本虽教人,但也限制着人,困隘着人的举止与思想。其实,这世间一切都是活的,只要遥峰哥哥愿意,也只要遥峰哥哥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什么都是可以的。”

冷溶月言完,便传来了“嗯!嗯!”两声,发出这“嗯!嗯!”之声的顾暖雨,眉头微皱,手被拂在嘴边,默视着地板,他也在提示着顾遥峰当下与冷溶月谈论这些,是有些不是时候的。毕竟满堂宾客,厅外还站着众多门人,让所有人听着二人这般你情我浓的话语,也是不太好的。

“今日,议门主人选之事,我看就这么定了吧,由溶月小姐当选,都没什么意见吧?”顾暖雨缓缓站起,那不可一世的气质,折服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甚是飘逸得来回走动着,众人虽没有再言出反对的话语来,但皆低着头,又些灰头丧气之意。

“哼,所谓灭影门,也不过如此,都是些世俗的凡人罢了。”正在这时,一人如神般落下,那身姿硬生生的压倒了顾暖雨的存在,顾暖雨与众人都将目光紧紧投向突入而来落在正厅门外的那人,又七嘴八舌了起来。

“他是谁?”

“不知道啊….”

“他居然敢独自闯入灭影门,真是胆大包天啊….”

“是啊,可这人满头银发,甚至俊美,这人一出现,连那顾暖雨都不敢多言了。”

“我好像见过他,他是郭明轩。”

“郭明轩?‘天翱门’门主郭明轩吗?听说他的武功远在故门主之上。”

“是的,有一段时间了,这郭明轩深夜造访,与故门主在‘海棠如旧阁’打斗过,且招招都能压过故门主半分啊。”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郭明轩那次深夜造访离去后,故门主便立即口吐鲜血呢!”

“啊?不会吧?我们门主可是天下第一啊。”

“我听说,故门主之前因为救一个人,消耗掉了全身的真气…”

“嘘~不可多言….”

突降之人,正是还未离开故府的郭明轩,他之所以还未离开故府,则是因为今晨在‘海棠如旧阁’的院中,并未言出要与冷溶月真正想要说出的话,他其实也早就来到了故府灭影门的正厅,只是他一直坐在正厅之巅,感受了暖阳的光照,同时也细细听着正厅里的一言一语,观察着正厅外门人的一举一动。

“阁下…..想必阁下,就是那‘天翱门’门主郭明轩吧?”顾暖雨环顾了一下正厅在座的众人,只见‘十二地煞’见过突如其来的这人,脸上立马生起了惧怕之意,其中还有几人的手在赫赫发抖,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冷溶月与念顺夫人也是一脸吃惊得望着来人,也没有丝毫要言些什么的举动。顾暖雨是决不允许有人挑衅‘灭影门’的,即使他知道郭明轩的厉害,也确定此人必是郭明轩无疑,但他还是迎了上去,开了口。

“我正是郭明轩。”郭明轩淡淡一笑,大步跨入了正厅之中,而他并未曾看那顾暖雨一眼,而是从落下的那一刻,双眸都紧紧锁在了冷溶月的身上。

“阁下…..阁下忽然造访,可有什么事情吗?”顾暖雨还未询问出口,便看到郭明轩犹如进入自家家门一般,就那样甚至随意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有些赫然,更有一种好似被硬生生的侮辱了一番一样。

“唰~”的一声,顾暖雨出手了,但他出手极快,没人知道他出手的这一下,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武功,还是掷出了什么兵器,反而背对着他的郭明轩,微抬的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住了一两碎银。

“你….你居然用左手接?”顾暖雨,诧异道。

“看来,你的银子很多,但你的银子又很危险,若是别人,恐怕已经葬身在了你这一两碎银之下了,不是吗?”郭明轩,缓缓言出着,他依旧凝视着冷溶月,也依旧不去正眼看那顾暖雨一下。

“你……….”顾暖雨喃喃着,脸上已然露出了惊悚,他竟如孩子般,瞠目结舌的注视着郭明轩的背后,一动也不动了。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此次前来有何意,但你一直看着溶月妹妹,若你想伤害溶月妹妹的话,除非我死。”顾遥峰展开双臂,疾步挡在了冷溶月的面前,对着郭明轩咬牙,坚毅道。

“你叫顾遥峰?刚刚我坐在正厅房顶已经听到了你与溶月的谈话,谢谢你对溶月这般呵护。”郭明轩微微一笑,道。

“什么?你一直在正厅房顶吗?”顾遥峰,迟疑着沉吟道。

“是的,我一直在。”郭明轩,道。

“你…..你在房顶,居然我们在场的居然没有一人能够察觉….你不是人…..你究竟要来做什么?”顾遥峰,颤声道。

“我并不想做什么。”郭明轩伸出右臂,轻盈一挥,挡在那冷溶月身前的顾遥峰便被拨了出去,而这一拨,根本没有触碰到顾遥峰的身体,甚至只是郭明轩的随意一举,罢了。

“我忘了今日找你要说的事情了,能不能借我点人,还要找来大量的冰块,我要带一个人回‘天翱门’。”郭明轩又一次直对着冷溶月,这次他极其柔和的,开了口。

“公子一早来找溶月,原来是为了此事。”冷溶月弓腿一礼,缓缓道。

“是的,要带回‘天翱门’的这人,对我十分重要,不得有半点闪失。”郭明轩,沉声道。

“溶月明白,你要带回她的尸身,对吗?”冷溶月有些苦涩的低头道。

“是的,溶月都知道了。”郭明轩,道。

“溶月知道,不管是不是她,溶月都会鼎力协助公子的,无论何时何事。”冷溶月,眼中含泪,抬起头来,道。

“我知,所以我便来找了溶月。”郭明轩,迟疑道。

郭明轩又凝视了冷溶月良久,二人也没有再言些其他。

随后,郭明轩站在正厅的正中央,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灭影门’的众人,道:“我叫郭明轩,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天翱门’的门主,但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与你们‘灭影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郭明轩环顾了一下众人,而这众人中,各个都有着不同的神情,有的对他咬牙切齿,有的呆愣着看着他,也有的对他充满了崇拜之意。

他笑了笑,缓缓抬起右臂,手掌微开,五指指尖指向正厅顶端,又道:“我是这‘灭影门’的女婿,柳若锦是故遗名的女儿,而我是柳若锦的夫君,故门主也曾邀过我,留在故府‘灭影门’,但是我回绝了,因为我有我的守护,我亦有我的活法。”

郭明轩顿了顿,垂下手臂,接着道:“我今日前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件事的,那就是冷溶月是我与‘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女儿,我知道你们一定很不解,为什么我是柳若锦的夫君,却又和素海棠有了女儿,但是我不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我要说的就是,冷溶月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最珍贵的人,而我并不想带走她,也不想左右她什么,她有她的坚持与守护,她亦有她的活法,正如我当初不愿留在‘灭影门’一般。”

郭明轩低头,沉思了片刻,又突然霸气十足的喝道:“从今日起,‘天翱门’与‘灭影门’结为秦晋之好,只要有冷溶月在的一天,‘天翱门’与‘灭影门’就是兄弟盟好,齐心协力,永不背叛。冷溶月,可能在你们眼中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就算她不是黄毛丫头,也终究是一个女子!那有我这个父亲在,她在你们眼中还是黄毛丫头吗?你们还在意她女子的身份吗?溶月的任何决定都是我郭明轩愿意用生命去捍卫的;溶月的生命也是我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守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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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一章 是她吗?(十五)

一个男人的担当,通常是从出现了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展现出来的。

一个男人的责任感,通常也是从出现了想要守护的人,才能完全开始的。

也许,郭明轩并没有体会过,何为担当?

因为,在柳若锦出家的过程中,他选择得更多的是默认与远离。

也许,郭明轩从未有过责任感。

只因,郭府兴衰他将其看淡,柳若锦常伴青灯古佛,他也只当做是对方的选择。

柳韵锦,虽也是郭明轩的女儿,但实际上是被柳若锦硬塞到他手上的,他虽常伴柳韵锦左右,但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感觉,为了不让这种感受延续,他逃避的选择了不与柳韵锦过多接近。

‘天翱门’的确很大,可再大,也阻碍不了同一个屋檐下的依恋,而郭明轩之前不愿多见柳韵锦的原因,也仅仅只是柳韵锦长得太像柳若锦了…

而当下,郭明轩却霸气凌然的站了出来,在自己的女儿冷溶月遭受质疑与不信任的情况下,站了出来。

也许,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一个父亲的责任,一个男人的担当。

“念顺夫人,劳烦你将灭影刀取来。”郭明轩侧脸对着念顺夫人,道。

念顺夫人顿了一下,对于郭明轩的突然出现,她本就心绪不宁,她的确怕失去冷溶月,如今故遗名不在,若冷溶月再离去,那她真的就成为孤家寡人了,甚至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

她回想着郭明轩刚刚的一席话,这一席话很明确,也很有力度,明确的表明郭明轩尊重冷溶月的选择与活法;有力度的是郭明轩的确是冷溶月的父亲,也的确是江湖鹊起的‘天翱门’门主,且在全力以赴的与她达成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冷溶月接管下‘灭影门’。

“好,我这便去取。”念顺夫人,缓缓道。

念顺夫人刚走了几步,突然心头一触,转过头看了一眼郭明轩,暗想:灭影刀不是已经被那神秘黑影人,连同故遗名一同带走了吗?当时,郭明轩不但在场,也是亲眼所见啊,这郭明轩莫非是忘了?为何还要让我去取灭影刀呢?

念顺夫人没有直接去质问郭明轩为何如此行事,仍是缓步走进了内房,她四下张望,顿时紧张不已,在房中来回走动着,她很清楚灭影刀是何物,她也明白就算是仿照,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去仿造出一把完全相同的假刀来,可这该怎么办呢?她左顾右盼,难为的思量着。

“既然,郭门主都如此说了,我想就没必要再取什么灭影刀了吧?毕竟溶月小姐也不会什么刀法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正厅之中,‘十二地煞’的天煞,突然开口道。

天煞的开口是在郭明轩预料之中的,只因无论是之前郭明轩在正厅之巅听到的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好,还是故遗名被带走的那晚‘十二地煞’的确莫名消失了的事实,他都是知道‘十二地煞’昨晚在现场的。

若,‘十二地煞’中无人来圆场,使得念顺夫人耽搁良久都拿不出灭影刀的话,毕竟会坏了冷溶月接管‘灭影门’的大事,若坏了此等大事,也就等于直接得罪了郭明轩与念顺夫人。

‘十二地煞’也完全知道灭影刀其实不在故府‘灭影门’中了,天煞的圆场虽然也是无奈之举,但他又不得不去配合,不去圆了这场。

“的确,灭影刀始终只是一把刀罢了。今日,既有郭门主这一番言语,早已胜过数把灭影刀了。”顾暖雨分望了下郭明轩与天煞,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他缓缓道。

“天翱镖局这几年的风头,已与‘灭影门’的名气不相上下了,而天翱镖局至今在江湖中还无人敢挑战,也因萧氏四兄弟足够可以应对所有,但这江湖之中,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翱镖局的背后就是‘天翱门’。”顾长纶,沉声道。

“呵呵,那便不必再言些什么了!属下,顾遥峰拜见溶月门主!”顾遥峰大笑了两声,对着顾长纶与顾暖雨甩了下衣袖,好似觉得他这位哥哥终究是不够爽快的,他直接跪地,大声喝道。

一喝既起后,顾长纶与顾暖雨也纷纷跪下,“长纶,暖雨,拜见门主!”

“手下拜见门主~”‘十二地煞’与正厅外的门人见状,也慌忙的跪下,喝道。

顿时,故府‘灭影门’朗声一片,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房内,百感交集的念顺夫人,瞪圆了双眼,细细得听着这回荡在耳尖的跪拜之声,她缓缓走到几步,小心翼翼的探头去窥视着正厅中的众人,心中缓缓舒展了一口气,暗想:溶月继承门主之事,终于尘埃落定的。既已是这番结局,我也便不用再走出去了。

“众位,众位~溶月的确年龄尚小,但既接下这门主之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在场的弟兄都比溶月年长,溶月也该尊重你们为哥哥、叔叔与伯伯,也请你们日后多多扶持溶月,免得溶月出现任何不当之举啊。”冷溶月带着笑意,拱手道。

“好,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郭明轩侧脸注视着冷溶月,沉声道。

冷溶月望着郭明轩迟疑了一会儿,而这一会儿时间内,郭明轩已大步向正厅之外走去。

就在这时,郭明轩的身后忽然传来一语,“请父亲走好,还望父亲多多保重,溶月日后定会多多去往‘天翱门’去陪伴父亲的。”

郭明轩驻足一怔,内心顿时颤抖不断,热血沸腾,但即便是如此,郭明轩也没有直接回过头去,只是默默一笑,决然地离去了。

冷溶月这一声‘父亲’,郭明轩自然晓得是何意的,他既然用‘父亲’的身份去帮助冷溶月,说服了众人,还以‘天翱门’门主的身份与‘灭影门’结为盟好。不管是要在‘灭影门’众人面前做做表面文章也好,还是冷溶月内心真切感激他也罢,这一声‘父亲’,则是冷溶月拜别他之时,最佳的称呼了。

…………………………….

应天府,悦来客栈当中,殇沫把玩着一双筷子,在手中转动着,拖着下巴的右肘已经有些酸软了。

醒来后,一直未曾见过师父郭明轩的殇沫,显得很是无聊和沮丧,但他并没有去寻找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无论到哪,师父郭明轩都会安然无恙的,若师父郭明轩回来,也只会直接回到这客栈中的。

“小爷,您在这儿,已经等了多时了,是在等那位银发男子吗?”悦来客栈店小二掂来一壶茶水,微笑道。

“是啊,可是有些人无论你等多久,他该不出现依然不会出现的。”殇沫接过茶壶,倒着茶水,喃喃道。

“小爷,莫急。想他的确是有要事要办的,小爷也不必这般为此伤神。”店小二,擦着旁侧的座椅板凳,缓缓道。

“我自然不急,只是有些无聊,你们这应天府可有好玩、有趣的地方?”殇沫带着笑意,道。

“这里毕竟是京都,好玩有趣的地方自然也多,街头巷尾杂耍不断,正街上还有很多别处见不到的物件呢,夜间啊,那秦淮河畔更是令人陶醉啊。”店小二顿了顿,又望了一眼殇沫,笑了笑,接着道:“不过,小爷夜间还是不要去秦淮河畔那里了,有些不太合适。”

“怎就不合适呢?难道有危险不成?”殇沫,诧异道。

“危险倒是没有,只是小爷你这年龄…..小了点….”店小二,苦笑吧。

“噢?那秦淮河畔还要计算年龄?那什么样的年龄合适去呢?”殇沫,不解道。

“倒也不是要计算什么年龄,只是那里多半是成年男子去的地方…..嗯…声乐场所、声乐场所了….”店小二,摇头道。

“声乐场所…..”殇沫迟疑着喃喃道。

“对啊,声乐场所,就是有声有乐的地方。”郭明轩跨入客栈,看了一眼殇沫,微微一笑道。

“您老人家总算知道回来了?”殇沫,打趣道。

“怎么?我这位老人家需要你这个做徒弟的管着吗?”郭明轩带着笑意,道。

“我才懒得管你呢,走吧。”殇沫猛然站了起来,道。

“走?去哪?”郭明轩,道。

“先去街头转一转,然后晚上我们去秦淮河畔,听说秦淮河畔只有成年男子能去,你不就是成年男子吗?你带着我去就可以了。”

“呵呵呵,若我真带你去了,第二天就能成为江湖一大饭后闲语了。”

“怎么说?师父。”

“嘿嘿,不可说。”

“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自己去便是了。”

“你随便,殇沫大侠想去哪就去哪,去吧,去吧。”

“师父你……”话未言出,殇沫的余光便看到客栈外有一女子站立在外,这女子身材高挑,面若桃花,素雅明艳,正直勾勾的凝视着郭明轩。

这时,殇沫满脸堆笑的看着郭明轩,摇了摇头,又道:“哎,想必师父现在你想陪殇沫去,也是去不了了,我先到街头随意走走吧,师父忙,师父先忙。”

郭明轩一愣,转身看去,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冷溶月的暗影女侍冷瞳,冷瞳对着郭明轩躬身一礼,“郭门主,接到小姐的指令,冷瞳已然派出暗之影去筹备大量的冰块了,冷瞳也任凭郭门主调遣。”

郭明轩向一方桌走去,坐了下来,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板凳,示意冷瞳坐下,“此次,其实是我的私事,没想到溶月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给派来了。”

冷瞳缓缓坐下,正对这郭明轩,为郭明轩斟满了茶水,柔声道:“冷瞳一直随着溶月小姐,溶月小姐一接下‘灭影门’门主后,便找到了冷瞳,让冷瞳来客栈中找您了。”

郭明轩,呵呵笑道:“看来殇沫说得没错,我师徒二人的行踪,早在溶月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冷瞳,淡淡一笑,道:“郭门主难道忘了?这悦来客栈…..”

“我自然没忘,这悦来客栈是暗影女侍所接管着的,当初我也仅凭一束木制海棠花来过几次。”郭明轩抢言,言出上半句后,下半句则带着些许苦涩之意了。

“郭门主,该放下的终究是要放下的,如今,溶月小姐更需要您的帮助啊。”冷瞳,道。

“溶月有溶月的行事方法,我自然会守着她,但我更想让殇沫替我守着她,而我想带着海棠回到‘天翱门’,与她在‘天岚观微阁’中度过些时日。”郭明轩,喃喃道。

“冷瞳明白,殇沫早些在江湖中走动,对他还是有好处的。他与溶月小姐一起的话,也自然不会吃什么亏的。”

“是啊,有时保持各自的生活,相互盼着、望着、念着,也是件美好的事情。”

“恩,应天府内冷瞳能调动的人马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与溶月小姐临别之时,她只是片面的提了一句,不知海棠小姐…..”

“她的尸身在‘问天赌坊’的密室中,我也已经掌控了其内的机关设置。”

“海棠小姐…..她的尸身….冷瞳终究还是没能见到海棠小姐最后一面。”

“是啊,我与冷瞳一般,也未见到她最后一面。”

“郭门主放心,此次运送海棠小姐的尸身到‘天翱门’,冷瞳绝对会全力以赴,做到完全周到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也欲通知萧秋亲帅天翱镖局前来接应。”

“郭门主,是否有些过滤了?冷瞳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复杂。”

“若,只是一具棺木,当然没有那么复杂,可是若携带大量冰块,不停的向棺木周围投放,不但需要大量的人手,还需要大量的车马来运输这些冰块。如此兴师重重,若言出只是运送一具棺木,我想在这江湖之中,任谁都是无法相信的。”

“郭门主之意,是说,会有人前来劫运?”

“不但会,且会很多,海棠的棺木并不是一般的棺木,而是白玉水晶棺,运送的车马必会留下深深的车轴痕迹,而这运送的队伍又来自‘灭影门’,我断定不出半日,冷溶月接管‘灭影门’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江湖,故遗名的失踪,灭影刀的下落,都是江湖中人急迫想知道、想得到的,还偏偏这时,我们带领众多来护送棺木回‘天翱门’,怎会不引起他人注意呢?”

“郭门主既然知道,为何不晚些时日,再运送棺木呢?”

“我也想过,但我怕夜长梦多,既然知道素海棠的尸身所在,还是早早运往‘天翱门’比较好,另外,还有那神秘黑影人,我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

“神秘黑影人?”

“对,就是他带走的故遗名和灭影刀,而他还消失之时,还留下了‘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的言语。”

“‘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这难道是指,除夕当日,要齐聚武当吗?”

“应该是,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言道武当,也只有‘秋思阁’与武当有些恩怨了。”

冷瞳猛然一震,赫然道:“溶月小姐的‘秋思阁’怎会和武当结下了恩怨呢?难道那神秘黑影人,要加害溶月小姐?”

郭明轩,沉声道:“表面上的确可以说是武当派与‘秋思阁’的恩怨,可若细想一下,若,溶月被牵连进去了,也就自然牵连进去了所有人,我、念顺夫人、故遗名、纪纲、武当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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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第一百四二章 是她吗?(十六)

这世上有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正如郭明轩没有料想到素海棠就这般彻底消失在了世间,也正如他根本没想到冷溶月居然会是他与素海棠的女儿。

而这世上,又有很多可以预料到,也恰巧发生的事情。很多人会费解,为什么明明知道有凶险,且是有去无回的买卖,为何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去做?

只因,这就是江湖。

三日后,大雪封路,两侧的枝木被压得“弓腰垂涕”,时时落着厚厚的雪层,那雪层落在地上‘轰’的一声,虽无惊天之响,但也引得行人纷纷远离。

可,即使再厚的雪层落下,都会被瞬间掩盖,只因这雪实在下得太大,它掩盖着一切痕迹,包括郭明轩在内的一行赶往‘天翱门’的马车轮轴痕,但被车轮碾过的地面,总是能分得出新雪与旧雪的差别来的。

“郭门主,其实您大可不必吃这风雪之苦的,有我等护卫,我想应该已经足够了。”冷瞳挽起车帘,眯起眼睛迎着风雪,左顾右盼了一下,缓缓道。

“不,我必须跟着,如今的海棠,绝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与冷瞳同在一车厢中的郭明轩,沉声道。

“冷瞳只是觉得,这冰天雪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寻找事端的。就算有,我等虽不及郭门主的武功高强,但也并不是什么宵小之辈都可以来侵扰的。”

“‘灭影门’的暗影女侍与暗之影的实力我是信得过的,这与武功高低没什么关系,我亦有我的坚守,护下海棠,乃是我余生所愿。今日,这雪的确大了些,但你能召集来上百人的人马,也已经算是帮我大忙了,你且嘱咐他们,海棠的白玉水晶棺旁,要覆满冰块,让冰雪融为一体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也不用再轮换冰块了。”

“郭门主哪里话,于公,海棠小姐也是溶月门主的亲生母亲;于私,郭门主的任何事,我与溶月门主都会全力以赴的,至于冰块轮换之事….”冷瞳顿了顿,又道:“莫非,郭门主看今日大雪,刻意选择今日出行的吗?”

郭明轩饮了一口酒,笑了笑,“的确,大雪虽然阻路,但这天也是的确很冷的,冰块摆放在白玉水晶棺周围后,根本没必要担心冰块会化掉,且会和白玉水晶棺逐渐的粘连在一起,这样也避免了轮换冰块的过程。毕竟,我们一行人,若走一段路便停下来,置换冰块的话,也会引得一些人注意的。”

“郭门主,言之有理,但若是有心人,恐怕我们途中置换不置换冰块,他们都是要来犯下险的。”

“是啊,这世间,有谁能抵得上名望与财富呢,若有人真劫下了我们的队伍,不管我们运送的是不是灭影刀,光光是这劫了灭影门车队的名气,就已经可以在江湖中炫耀一番了。”

“那劫下我们的那人,也便活不长了。”

郭明轩呵呵大笑起来,“若,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能活得长呢?江湖中人,每日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当然知道劫下灭影门的车队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他们要的只是扬名,只要名气有了,与其沾边的一切亲人、朋友,甚至认识他的人,都会被镶上金边,令人刮目相看的。”

“为了名气,值得吗?”

“或许,在你我看来并不值得,但是这江湖中有太多自命不凡的人了,他们终日都在想尽办法出人头地,他们会无缘无故的去杀掉一个人,也会做一些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都只是为了所谓的名气,他们知道有了名气,便等于有了一切,什么钱、地位、名望、女人都会相继而来的。”

“冷瞳不懂男人眼中的名气,冷瞳只懂秦楼楚馆中的姑娘们,为了名气,也会做出出卖自己的举动。”

“但,你所说的那些姑娘们,并不是一开始都愿意这样做的,只是她们别无选择,又不甘人后。”

“是啊,若没有卓越的姿色,又没有名气的话,她们的生活,便会凄惨无比,矮人一头,处处受欺的。而有了名字的头牌姑娘,不断可以定下天高的价格,还能选择嫁于谁,虽然都是些好色的浪荡公子,只是这一时之间,还是会有选择的。”

“其实,你言中的姑娘和江湖中想要快速有名气的人,是一样的。起初,她们都受尽了这世间的残酷,慢慢的不相信任何人,也懂得唯有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前程,所以她们不断努力,不断寻找个机会,无色着人选,失败了一次,选错了人,没有关系,只要名气在,她们可以再选,无非就是想要出人头地的生活,和花不完的财富罢了。”

“可,她们却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感情….”

“感情?或者她们会信真爱,但是真爱又对她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只因现实太过于残酷,所以她们只能劣中选优,嫁给财富,至少没有情感,还有富贵在。”

“是啊,在我们远离的这应天府秦淮河畔上,有多少痴心女妓爱上了穷书生,有几个会有好下场的。”

“生活,并不是整日的风花雪月,但又是风花雪月。正如一场无级而终的恋情,她们当初看重的也只是绵绵情意,但败给的却是对方给予不了她们真正想要的,最后搞得人才皆空的比比都是,等她们悔悟过来,早已过了最美的年龄,也只能终老在这秦楼楚馆当中了;可,若是她们嫁给了不负重托的男子,就算是再平淡不过的生活,对她们而言都是风花雪月,所以人生有时运气很重要。”

“运气?难道不是眼光吗?”冷瞳诧异地望着郭明轩,道。

“若言眼光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但人有走眼的时候,人也会随着成长而改变。当初的喜欢,也只是喜欢一副皮囊罢了,若皮囊里面是空的,或者皮囊不再美丽了,更或者遇到了更美丽更多才的皮囊的话,你觉得人心不会变吗?”

“哎,男子皆薄情寡义,这难道是真的?”

“女子辜负男子深厚情谊的也很多啊,这都是相互的,呵呵。”

“想来也是,这只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错信了不该信的感情。”

“世人皆贪婪,男女也是一样的,送上门来的总是不理不顾,越是遥不可及的,却越上心,其实这些都是一时的不甘罢了。”

“不甘?郭门主是指?”

郭明轩微微一笑,道:“缺什么,就补什么,秦楼楚馆的女子缺的是地位与家的感觉,所以她们便向往能够过上平常女子的生活,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她们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只是有些女子与穷书生的露水姻缘被世间传为了佳话,也有一些女子与顽固子弟的翻云覆雨之事,被传为了坊间的美谈与闲话,罢了。”

冷瞳,迟疑了一会儿,道:“那男子呢?”

郭明轩微微一叹道:“男子亦是如此,有些男子为了摆脱贫苦,去寻找外貌体面的女子下手,想要借此飞黄腾达;而有些男子则是看中了女子不嫌弃他贫穷的情感。但是,若男子看中的是女子的财富,这男子便会想尽办法去贪婪的索取,若索取不到,就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若,看中的是当初女子不嫌弃他贫穷的情感,懂得知恩图报的男子,都会好好的去报答这位女子的,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

冷瞳,惊道:“噢?还有什么可能啊?”

郭明轩带着笑意,凝望着晃动的车帘间偶尔闪动的缝隙,这缝隙透着车外的白雪,耀眼夺目,“一个穷小子,若忽然有了财富,或者是逐渐有了财富,你觉得他还愿意甘心守护着一同走来的娘子吗?”

冷瞳,一愣,道:“当然,这多不容易啊,终于苦尽甘来了,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啊。”

郭明轩淡淡一笑,道:“女子多半是这般想,但是有很多男子会不甘心现状的,有了钱之后,便也有了内心的骚动,他们想释放一下自我,也想寻找一下新鲜,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有本钱了。”

“啊?那如此说,这世间的爱情都是骗人的了?”

“也不是,爱情是真的,且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情感,但复杂的永远是人心。所以,在很多父辈眼中,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只因没有偏差,便就没有不平衡,没有不平衡,便会减少一些野心与处心积虑。当然,也不否定,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女没有真的爱情,他们也是有的,且也很多。所以,人最重要的是相信,只有相信了才会有走到以后的可能,才会知道自己是否遇到了真爱。可人生又没有回头路,那你现在觉得运气重要不重要呢?”

“嗯,这样看来运气的确重要,但是,若我站在溶月门主的位子上看的话,我觉得眼光同样重要。”

“噢?怎么说?”

“溶月门主呢,看重的是殇沫的善良与淳朴,且在第一眼看到殇沫后,便觉得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所以溶月门主才会想要嫁给殇沫了。”

“哈哈,殇沫的确善良,至于淳朴倒是没有,不但没有,他还是一个极其尊荣的一个人,或者溶月看重的不是淳朴,还是一份安心吧,安心这东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不言而喻的,每个女子的感觉不同,但总有一些女子会觉得特定的某个男子会让她很安心的。”

“那想溶月门主这般的奇女子,岂不是要隐藏一下身份了?若是一早就暴露了手上的权利和财富的话,那岂不是要招惹到一些假情假意的薄情郎君前来示好了。”

“的确,这世间有些女子,会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也会在外在上给人一种富贵人家的感觉,若一个平常男子遇到这般女子,不管这女子是不是男子眼中的富贵人家,单从外表就已经能引起这男子的兴趣了,若这女子再愿意与男子交往,或者发展成恋情的话,你觉得这男子会放手吗?这男子不断不会放手,反而会越缠越紧,因为男子心中已经有了定位,这女子不但富贵,还不势利,愿意与男子这般出身的人交往,这男子怎能不得寸进尺,放过这女子呢?”

“这种男子好可怕啊,若到最后女子觉悟了呢?”

“哈哈,男子若日后,得到的只是一场空虚的表面,不等这女子觉悟,那男子已经想尽办法要去摆脱这个女子了。”

“哎…..还好我没有与任何男子有过情感上的交际,若有,我觉得我一定会深陷其中,任人摆布的。”

郭明轩闻言至此,沉下了脸,他沉寂了一会儿,随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冷瞳一遍,缓缓道:“冷瞳,你至今未婚,可有遗憾?”

冷瞳一怔,吞吞吐吐道:“郭门主….怎会….怎会突然问起这个来?”

郭明轩,沉声道:“这次遇到溶月,本就想说的,但是还是忘记了….”

“什么?”冷瞳,诧异道。

“我是在想,日后‘锦’地是否可以收养一些男童?若都是女童的话,她们又把自身的使命看成重中之重的,若遇上好的男子示好,她们也不会轻易言爱的。”

“可,无论是海棠小姐,还是溶月掌门,都没有明言下令,不允许‘锦’地女子嫁人啊?她们是可以嫁人的啊。”

“但是,据我所知,你没有嫁人;那开封府‘绣芙蓉’的莫娘也没有嫁人;还有我们当日坐下来交谈的应天府悦来客栈的蝶娘,也没有嫁人。”

“我没有嫁人是因为我想报恩,以前是想全心全意为海棠小姐做事,现在则是要全心全意的为溶月门主做事啊。”

“我想,她们的理由应该和你相同。”

“那…那和‘锦’地收养男童,有什么关系吗?至海棠小姐创立‘锦绣芙蓉’后,‘锦’地就一直收养的女子啊,无论是功法,还是才艺,也都是属于女子的啊。”

郭明轩敛容屏气间,望着冷瞳,暂时停下了言语,片刻间,他的双眸又沉了下来,微抬手臂,将手中的酒壶举起,默默的喝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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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第一百四三章 是她吗?(十七)

“唰~唰~唰。”

“嚓~嚓~嚓。”

由远到近的急促脚步声响起,而这脚步声也绝不是一个人,在厚厚的雪层上留下着深深的足迹,打破了雪白的宁静。

冷瞳快速掀开车帘,遥望间,一时也分不出这些人是从何处奔跑出来的,只见远处茫茫一片,大雪依旧不断落下,也极快的掩盖住了一切。

至少,突如其来的一众人还有没有留守的人马,冷瞳是不知的,但是已向她奔来的人马,已经将她与郭明轩的一行人马给紧紧得围了起来。

“郭门主,我们应该是被包围了。”冷瞳侧脸注视着来犯之人的一举一动,道。

“那就不知,你挑选的这百人的暗之影,战力如何了….哈哈。”郭明轩缓缓放下手中微举的酒壶,对着冷瞳淡淡一笑,又道:“你们的职责是守护住白玉水晶棺就行了,至于外面的那些人,不必在意。”

“那怎么行呢?我等皆是奉了溶月门主的命令,来护送你的,怎么能不管呢?”冷瞳转过脸来,眉头紧锁着看着郭明轩,道。

郭明轩拍了拍冷瞳的臂膀,他并不想让冷瞳过度担忧些什么,但他心里也很明白,冷瞳这般年纪,在暗影女侍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地位了。尽管,素海棠已经逝去了将近16年了,但是这冷瞳能够独自撑下暗影女侍与暗之影,让她们不被迫解散,一定是见过世面,且做事得当之人,即使外面再多的人马骚扰也不该如此着急啊。

但,郭明轩也知道,能明目张胆的来劫‘灭影门’车队的人,并不是简单的绿林鼠辈,且还是在这冰天雪地中行事的,必也要有过人的胆量和极好的体质的,或者,他们已经在雪中隐藏很久了,只等他护送的队伍经过;或许,他们也不止一队人马,就算是他们有‘灭影门’中的暗哨,也绝不可能猜测到,郭明轩随机选下的路线的。

“目前,他们这些人,应该还不是主力,所以你也不必担忧,我相信跟随我们的暗之影,足够可以应对。”郭明轩,沉声道。

“那….那他们的主力…..”

“唒~~~~轰~~~~~”

冷瞳话未说完,只听空中一声巨响,花光在天际散开了一整片,这光火就算在千里之万,也是可以清晰可见的。

“呵呵,他们的主力应该快到了吧。”郭明轩微微一笑,又道。

“那我现下就出去,先杀光了先来之人,我们也好迎接后来的主力啊。”冷瞳半蹲着身子,欲掀开车帘,跳下车去,被去郭明轩拉住了肘部。

“不必,他们若没有主力在,也绝不会冒然动手的,他们的目的也只是先逼停我们,你且吩咐下去,继续前行便是。”郭明轩,缓缓道。

“啊?继续前行?可他们已经将我们包围,我们的正前方也必定有他们的人马已经堵住了前行的道路了啊。”冷瞳,诧异道。

“你或许忘了一人。”郭明轩带着笑意,又举起了酒壶,淡然且悠哉得喝了起来。

“忘了一人….难道….郭门主说的是殇沫?”冷瞳,赫然觉醒,惊道。

郭明轩不言,只是继续饮着酒,只是那眸中闪动着自信的光亮,他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殇沫可以应对所有来犯之人,也只因他知道,殇沫那里也绝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

“我说冷溶月,你用得着这般吗?假扮随行护卫,又在中途中上了我的马车,你意欲何为啊?”殇沫,气嘟嘟的看着身旁脱下鞋袜的冷溶月,道。

“我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啊?这冰天雪地的,我的脚都快冻僵了,上你的车马上自然是暖和,暖和了。再说了,我假扮的也不是护卫,而是我手下的亲卫:暗之影。”冷溶月,略显无辜,道。

“你…..一个….一个未出嫁的少女,在一个男子面前赤足,你成何体统?”殇沫,瞪视着冷溶月,道。

“这有什么,反正身子都被你看过了,早晚都是你的人了,再让你看看脚,也没什么啊。”冷溶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喃喃道。

“你…….你说到底,还是要我娶你!”殇沫,喝道。

“可是,你不是只想娶你的冰弦吗?”冷溶月又伪装出一副苦涩的愁容,道。

“你既然知道,还….还如此行事….”此时,殇沫灵光一闪,他顿了顿,紧接着道:“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师父郭明轩要与冷瞳姐姐同坐一辆车马,这都是你事先安排好了,为的就是让我这两车马上就我一个人,你好混上来,是不是?”

“你觉得我有必要为一个不愿意娶我的人,而这么大费周章吗?”冷溶月,又倒了倒靴子里的雪水,缓缓道。

“你下去。”

“为什么我要下去啊?你难道没看到,我的靴子都已经湿透了吗?难道你车内的炭火不能借我烤一烤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被包围了吗?有人要杀我们啊,大小姐!一会儿,若真打起来,看到你赤足的就不单单只是我了,外面来犯之人,可都是男人啊!”

“那你是不是更要下去,杀了来犯之人呢?”

“为什么我要去杀了他们?他们在我师父的眼里,也就是挥一下手的功夫,就没了。”

“殇沫,不管你要不要娶我,你是不是看了我的身子和脚?”

“啊?怎么又多个脚啊?”

冷溶月嘟了嘟嘴,倔强的将右脚抬到殇沫脸前,衣裤也顺势滑落,雪白的小腿在不经意间,也露了出来。

“啊~”

随着,冷溶月的一声惊叫,她发觉已露出小腿的自己有些**裸的感觉,内心瞬感羞涩,低头间,脸颊上也泛起了酒晕。

殇沫瞪圆了双目,以坐姿拼命的往后仰着,他的嘴巴微张,一副惊吓的表情,右手掌还在胸前不断的上下拂动着,冷溶月这般举动,着实是吓了他一大跳。

过了良久,殇沫与冷溶月谁也不敢先与谁对视,只见殇沫缓缓站起,略微弯下腰身,略显无奈的将手放在车门间缝中,道:“好吧….我下去赶走他们就是了…”

“且慢…..我….我只是想说….这车马的坐凳下,有一把利剑….”冷溶月急促的叫下殇沫,又吞吞吐吐的道。

殇沫戟指指着冷溶月,上下不停的摆动着,咬牙切齿道:“冷溶月啊,冷溶月,你还敢说你没有预谋?连这车厢内哪里放着武器,你都知道,你啊你….哎….真拿你没办法….”

话落,殇沫没好气的拿出坐凳下的利剑,重重的关上车门,跳了下去。

冷溶月低头窥视着殇沫的举动,殇沫刚刚跳下车马的那一瞬间,她便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如同个孩子一般。

漫天雪舞,一道银光纵横闪过,殇沫便出现在了车队当前,他看了看挡在车队前面的来犯之人,慢慢的歪下了脖子,又突然间将剑鞘立在地上,双手叠放在剑柄之上,“一、二、三、四、五,你说你们这么一大群人,挡在队伍前面的偏偏是你们五个,你们五个此刻很危险,你们知道吗?”

挡在车队之前的这五人虽说是胖瘦不一,但是各个都挺直着身板,甚是威武的举着钢刀,面对殇沫的言语,他们五人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丝言语,就那般如木头人一样,屹立着。

殇沫见状,将脖子摆正,挠了挠头,皱眉道:“你们到底打不打?就这般站着?不打就让开!难道,是不敢打吗?可你们却挡住了我们前行的道路,你们到底想要作甚。”

面对殇沫的再次开口,五人依然不语。

“只管走便是,如继续挡道,杀掉!”

这时,车队中传来郭明轩的言语,郭明轩的马车虽距离队伍当前有十余米的距离,但其声响亮异常。

可,面对郭明轩如此深厚内力的喝声,当在车队之前的那五人,依旧是无丝不动,殇沫转过头望了望师父郭明轩的车马,他是看不到郭明轩的,但既然师父开了口,他就照做呗。

“唰~~~”的一声,只见剑光一闪,五人喉咙间皆出现一条血缝,这血缝在大雪中极其凸显,将这五人喉咙间的血缝连接起来的话,恰好是一整道横斩剑气。

谁也没看到殇沫拔剑,但剑的确已经离鞘,而离鞘的剑,也只是在殇沫的右手中紧握着,剑身则是自然斜垂的。

殇沫拔起立在地上的剑鞘,跨过五人的尸体,着实有力的走动着,身后的一行队伍,也紧跟在殇沫的后面动了起来,队伍**有三辆马车,第一辆上坐得则是郭明轩与冷瞳;第二辆则是一个大且宽的马车,拉着得便是躺在白玉水晶棺中的素海棠;第三辆则是殇沫与冷溶月的车马了。

队伍刚行了五、六步左右,突然又停了下来,只因原先挡在车队之前的五人死后,又从侧面来了五人快速的替上,还是一动不动的挡在了车队前面。

殇沫见状,露出愁容,叹道:“哎,怎么又来了,难道你们都不怕死吗?”

后补上的这五人仍是丝毫不语,就那样硬生生的站着,挡着车队前行的道路。

殇沫无奈的缓了一口气,回过头去,大声喝道:“师父,他们又来了,我该怎么办?”

“杀!杀到无人敢挡为止!”郭明轩这一语直截了当,且没有任何迟疑的意思。

闻声,殇沫的双眸变得凌厉起来,冷然十足,他右手握着的剑不再是自然下垂着的了,而是微微侧举。

只听“咯噔”一声,郭明轩的马车碾过第一波死去的五人的尸体,又“咯噔”一声碾过第二波五人的尸体,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

队伍当前,不断的补着挡路之人,挡路之人也不断的倒下,倒了又补,补了又倒。

若说,十步一杀一算凶残,如今殇沫几乎是五步一斩,且每一斩都是足足倒下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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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情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爱意隔岸望?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情,此情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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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日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龙灯”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南教坊司”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六宫粉黛”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故都”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日,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挖”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第一百四四章 是她吗?(十八)

雪越下越大,如斑斓般的脚印也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风也开始肆虐起来,弥漫的雪粒在纯白的天地间疯狂的滚动,众多的脚踝也逐渐被深埋了进去。

殇沫生硬的打个冷颤,嘴唇已经冻得有些哆嗦,但他还是对着那白裘大衣男子,道:“我的确是胜过‘天下第一刀’的那个少年,且他也死在了我的剑下。”

“哈哈,可如今的你看起来并不怎么样,或许是因为你还太年轻吧。”白裘大衣男子,道。

“年轻又何如?我还是能够杀掉你的。”殇沫,坚毅道。

“杀掉我?你可认得我吗?就算那武功天下第一的故遗名,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的。”白裘大衣男子,冷笑道。

“江湖中我没听说过的人很多,可要言‘天下第一’,恐怕非我莫属了,哈哈。”殇沫闻言,喜笑盈腮,道。

“少年,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自信过了便就成了自负了。”白裘大衣男子,沉声道。

“哈哈,你就当我自负吧,看剑….”话落,殇沫纵身跃起,剑锋如闪电般随风而过,可殇沫却在白裘大衣男子面前停滞了下来,他咬紧牙关道:“这…这怎么可能….”

只见,那白裘大衣男子微抬右臂,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了殇沫的剑尖,殇沫在全身几乎冻僵后,出的这一剑,虽说完全不在状态,但也是极快的,至少是能快过叶离颜手中的剑的,可居然被面前的白裘大衣男子就这般给轻易的夹住了。

白裘大衣男子望着殇沫的神情,大声笑道:“呵呵呵,这就是我逍遥宿海阁的逍遥指,今日让你见识一下,也是好的,毕竟你还年少。”

话落,那白裘大衣男子侧脚踢出飞腿,欲将殇沫彻底打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掠过,殇沫便消失在了原地,那白裘大衣男子的飞腿也踢了个空,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左右顾盼了一下,在距离他八尺的距离处,一银发男子挽住殇沫赫然地站立着。

“师父,殇沫有些累了。”

“为师知道,殇沫靠在师父的肩头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师父送你回车厢中。”

白裘大衣男子见状,大喝道:“你又是谁?你是这少年的师父?”

可这话刚出,只听“呯~呯~呯~”的几声脆鸣,数道冰锥已然向他击来,白裘大衣男子左躲右闪,虽躲了过去,但心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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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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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如棋中子,争名夺利劝舍离。曾嘲他人过世俗,难料终将进囚途。远游难消失腹痛,不离守护诞女声。

凄凄灯火难掩幸,生为父母方晓情。万路通往万向终,命运定数虚影踪。三十六行状元出,偏持繁杂杀伐赴。

畜生怜悯把人护,胜过亲生真心付。只恨生感八百重,重重能把心儿横。倾尽芳华为君志,又恨才情难转急。

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爱意隔岸望?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情,此情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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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日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龙灯”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南教坊司”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六宫粉黛”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故都”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日,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挖”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行走”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热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考证,《南都繁会图》所绘主要河街在城门外,明城门外最繁华的临水街区,只有长干里。这里河面宽阔,可行大船,可以捕鱼。图中所绘“南市街”、“北市街”,均属南北走向街区,即现在的雨花路、东西干长巷。从春秋战国开始,长干里一带,已是南京人口最密集的地区。范蠡在这里筑越城,除了军事、交通因素,就因为这里人口集中,商业繁荣,是经济命脉所在。秦、汉、六朝时期,长干里也是著名商业区和货物集散地。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南京改称南都或留都,设有与中央一致的政府机构,南京是当时中国第二大城市,秦淮河两岸水陆交通方便,丝绵纺织发达,商业经济十分繁荣,长干里出现了两个专业大集市:以经营粮食和其他农副产品为主的“米行大市”,和以经营竹木薪炭为主的“来宾集市”,和画面基本吻合。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行走”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热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称,《南都繁会图》反映的秦淮河两岸风貌,如城市布局、手工业、商业、广告、外贸、金融、服务、竞技、民俗、宗教、文化、杂艺、戏曲、绿化等各行各业,能解答历史遗留的许多主要问题,成为明史、商业史、资本主义萌芽史等方面的实证资料。如通过店铺前高悬的“东西两洋货物具全”、“川广杂货”、“万源号通商银铺”等店招,可以断定,南京当时不仅是全国的商业中心,还销售大量来自国外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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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二岁,

闫旭老爷

郑芳栩、周冠成…吴子庸、赵君攵

这是镇守甘肃等地方总兵官的首次出现。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二月,宋晟再度充总兵官,代李景隆镇甘肃,永乐元年受封为平羌将军,仍旧镇守甘肃地区,直至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八月卒于甘肃。宋晟前后四次镇守甘肃,达20年,深得明成祖的信任,被专委以甘肃防务,许其便宜行事,非召唤不可入朝。随后,何福自宁夏移镇甘肃。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七月,宋琥佩征虏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甘肃。至永乐十,年(公元1413年),正月,由李彬接任。十二年九月,费谳又接:任镇守甘肃总兵官,延至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卒于甘肃。史称费谳“在镇十五年,境内宁谧”。

永乐七年(1409)九月,郑和奉命第三次出使西洋。此次率海舶四十八号,统领官兵二万七千余人,由太仓刘家港起锚,至福建长乐太平港稍事停留,于次年春从五虎门出洋。首抵占城新洲港,再南航至爪哇,西进满剌加,经阿鲁、苏门答腊、南浡里抵锡兰。分派一支船队访加勒异(今印度半岛南部东岸)、阿拨巴丹、甘正里;自率宝船小葛兰、阿枝、古里。返回经过锡兰。阿洌苦奈儿诱郑和至国中,令其子纳言索要宝货,郑和不予。遂暗中发兵五万余人出劫郑和,且断其归路。郑和出于自卫而用兵。他深机密策,令众官兵衔枚疾走,趁夜半之际,发信炮,奋勇杀人,生擒阿洌苦奈儿。于永乐九年六月十六日回京献俘。朱棣将其释放回国,受到诸国的钦佩。

大事记

1409年

1、1409年6月20日修建“长陵”始,到清顺治初年完成“思陵”止,时间长达200余年。

月郑和第三次下西洋,从太仓刘家港启航。

3、中国明王朝置奴儿干都司。

4、1409年,宗喀巴在帕竹地方政权支持下,在拉萨发起大祈愿法会,显示其权威地位。同年建甘丹寺为主寺,故该派亦称甘丹派。以后该派又建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等诸大寺,势力日渐扩张。

5、1421年,明成祖正式迁都北京。从1409年起,为对会蒙古贵族的南犯,明成祖先后五次北征,防止了蒙古贵族的入塞骚扰,使明代社会经济在比较安定的环境下得到了恢复与发展。

6、甘丹寺是宗喀巴于1409年倡建的首座格鲁派寺院,与哲蚌寺和色拉寺一并被称为拉萨三大寺。甘丹寺全称甘丹朗杰林,意为喜足尊胜洲。因其为宗喀巴预言“你从这里去兜率天宫弥勒佛的身边”,所以甘丹寺的宗教地位居于格鲁派各寺之上。

7、1409年,举办了拉萨大祈祷法会。

8、嫩江县历史悠久,1409年(明永乐七年),在今县城置木里吉卫。

9、公元1409年黄教格鲁派首建甘丹寺和十五世纪哲蚌寺、色拉寺、扎西伦布寺的相继建成,反映出寺院建筑进入了全盛时代。

出生1、拉萨传召**会是一个纯粹的宗教节日,从1409年诞生,至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

第一百四五章 是她吗?(十九)

对于一个聪明的人而言,很少会做错事,只因思量得过多,顾虑的过多,也因为太过于通彻。

未发生的事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和奋力阻止的方法。

而与殇沫再次相遇后,不论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还是未曾发生的隐患,冷溶月都默默承担着,只因她更明白,聪明的人更容易错过。

正在发生的是,殇沫还未爱上真正的冷溶月,依然念念不忘着冷溶月的另外一个身份:冰弦。

未曾发生的隐患则是,冷溶月既然选择了接下‘灭影门’,留在念顺夫人身边。

那么,进宫伴读的日程已逐渐临近,不出意外的话,便是新春过后,而真正的隐患也绝不单单只是权势的约束,还有冷溶月的义父纪纲、‘灭影门’的日后、‘秋思阁’的麻烦,和带走故遗名与‘灭影刀’的那神秘黑影人…..

可,冷溶月通彻的知道,这都抉择于自己的选择,也是她必须要独自去面对的。

只因,爱了,就是爱了,是那般的纯粹,又是那般的义无反顾,尽管冷溶月已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第一人,因为她背后有‘灭影门’,更有父亲郭明轩的支持,可她还是坦然的言着要嫁与殇沫,她就是这般的简单、明了,永远展现在殇沫面前的都是可爱无忧的一面。

但,当下的一幕,是冷溶月始料未及的,她低头看了看初涵影的臂膀,难掩愧疚之心,想那‘御火真经’与‘冰魄寒光’结合而成的功法,也只是她出于好奇,随手使出的,却没想到会给初涵影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同样身为女子的冷溶月,她亦懂身体发肤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而初涵影的双臂与小腹,不但被她灼烧成黑灰色的,且不断透着红艳与乌青,红艳乃是灼热,乌青乃是极寒。

她缓缓挽住初涵影的手臂,默默的凝气使用‘御风术’,不动声色的为初涵影疗着伤,而这一切初涵影都丝毫没有察觉。

“火毒呢,其实就是在冰天雪地中,本已几乎冻僵的躯体,又受到高温火焰的灼烧,若有幸能活下来的话,便会受尽灼热与极寒之苦,身体的每寸肌肤都被损伤,且不停的冷热交替,面目全非。”冷溶月侧脸,看着初涵影的右手臂,柔声道。

“想必,这是我应得的报应,不知天高地厚的来挑战冷门主,我真是愚昧啊。”初涵影,失落道。

“不,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我刚修习了‘御火真经’,出于好奇,才想试一试的,没曾想会这般….”冷溶月,将双手又挽住初涵影的左手臂,缓缓道。

“不过还好,你伤得并不是我的脸,哈哈。其实….其实,我知道薛寒羽的德行,几月前,也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示爱,他才离开逍遥宿海阁的,没想到这一离开,他便直接去了北境,且丧命在了那里。”初涵影淡淡一笑,低头喃喃道。

“即便,你知道那薛寒羽好色的德行,但在得知他的死讯后,你的内心还是有些难过的,对吗?”冷溶月微微一笑,道。

“是,我有一定的原因,若不是我拒绝了他的示爱,他也不会一气之下就离走了…”初涵影,失神道。

“有些男子如狼,你以为你割掉了身上的一块肉,便可以喂饱了他,但你却不知,他要的是将你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却还不知满足。我觉得,对于薛寒羽之死,你根本不必为此难过。”冷溶月,赫然道。

“是…冷门主说的对,一切可能都是他咎由自取吧。”初涵影,默默道。

“哈哈,不知道涵影姐姐今年芳龄几许?”冷溶月莞尔一笑,又将双手抚在初涵影捂着小腹的手背上,轻柔的把初涵影的双手拿开,她的双手缓缓的接触着初涵影的小腹。

“哦,涵影今年年芳二三,已经快到花信年华了,不知道冷门主….”

“哈哈,我啊,比你小得多,那我以后便唤你一声涵影姐姐吧?”

“溶月妹妹….不,冷门主难道不嫌涵影的武功拙劣吗?”

“其实,涵影姐姐不必在意,若你知道我的武功是如何练成的,又是谁人所授的话,你便不会如此在意了…”冷溶月抬起头,看了一眼初涵影的双眸,又笑了笑,道:“从小溶月便是极寒体质,受尽了冰冻的煎熬,每每发作时,身体都是捂上数双被子都捂不热的,更甚的是溶月根本感觉不到身体的知觉,只得默默的听着自己微弱的心跳,因为溶月每每都怕,这仅留的心跳声也会消逝掉….”

“溶月妹妹….”初涵影闻到此处,眼眶中已经侵满了眼泪,嘶声唤道。

冷溶月甚至淡然的嘟了嘟嘴,“因为我的极寒体质的原因,师父故遗名便传授给我御水成冰的法门,哦,其实就是‘冰魄寒光’,这功法极其霸道,修习后,虽然能够完全的自如运用我体内的寒气,但是却不能受一点伤,一旦受伤,体内的寒气便会失衡,全身冻结而死。”

冷溶月看着初涵影无比心疼她的神情,接着道:“可,天无绝人之路,你知道刚刚与你过招的那位少年吗?他就是殇沫,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在无意间,教会了我‘御火真经’,而他的师父,嗯…其实,也是我的亲生父亲郭明轩,又将‘御风术’传授给了我,才使得溶月的武功,有了这般的境界。”

“原来,溶月妹妹的武功乃是故遗名与郭明轩所授,这两人皆是这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且是无人能敌的强者,怪不得溶月妹妹会有今日的武功造化,不过妹妹的确也吃了不少苦头。”

“一切都过去了,不提了。其实,我父亲郭明轩的武功,远在我师父故遗名之上,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所以涵影姐姐,溶月劝你,还是离开吧。”冷溶月回眸一笑,望了远处的郭明轩一眼,低声道。

“溶月妹妹以诚相待,涵影感激不尽。如今,涵影也不怕将实情说出了,今日我等前来,乃是有人在江湖中散播了消息,说故遗名无故消失,‘灭影门’将护送‘灭影刀’至‘天翱门’,把‘灭影刀’交由郭明轩保管,而这消息之所以众人会信,也是因为溶月妹妹在接任‘灭影门’门主之时,郭门主不但全力支持溶月妹妹,还豪言‘天翱门’与‘灭影门’皆为盟好的事实。那么,妹妹可想而知,今日,来劫这‘灭影刀’的也绝不止涵影一人,还有很多江湖中的成名前辈。”

“涵影姐姐….你可….可听过江湖中‘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传闻?”冷溶月突然变得无力起来,她轻柔道。

“涵影自然听过,我想那‘玉面公子’素海棠乃是这江湖中所有女子所崇拜的奇女子,她不但有如天仙一般的容颜,且她的成名绝技‘雪舞扇落’、‘漫天花雨’、‘五绝神针’更是响彻江湖。她终日一身俏郎君的打扮,引得无数男子拜倒其石榴裙下呢。不瞒溶月妹妹,我今日的装扮,便是想学一学那‘玉面公子’素海棠,哈哈。”

“她….她是溶月的亲生母亲….”冷溶月话落,瘫倒在了初涵影的身上,道。

“溶月妹妹,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么无力了呢?”初涵影极快的抱住冷溶月,急促道。

“哈…哈….溶月没事,‘玉面公子’….素海棠….乃是….溶月的….溶月的生母,而….今日这车队….拉送的….正是我母亲的…………尸身…..”冷溶月吞吞吐吐的一语完后,便完全失去了意识,带着无限温柔的笑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溶月妹妹….溶月妹妹!”初涵影将冷溶月的头缓缓抬起,失声的唤着,可冷溶月已经沉沉的晕厥了过去,如死人一般。

远处的郭明轩见状,眉头一皱,挽住殇沫,提气使用‘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

只见,他与殇沫的身影在冷瞳所在的车马上闪动了一下,又瞬间出现在了初涵影的面前,直接戟指搭在了冷溶月右手腕的脉搏处,“溶月刚刚用‘御风术’为你疗伤,消耗了大量的真气,这‘御风术’是她初学的,根本掌握不好深浅,我要带她回到马车上,替她灌输真气。”

初涵影将冷溶月轻轻的交在了郭明轩的手上,低头极快的看了下,她的手臂和小腹,居然真如郭明轩所言,已经恢复如常了,尽管还是有一些痕迹,但是已经完全不觉得有痛感了。

她又快速回神,道:“且慢,郭门主,今日所来劫持你们车队的前辈高人,不止涵影一人,若你为溶月妹妹灌输真气,那么,如何再去抵挡住他们的来犯呢?”

“无妨,不管谁来,都是死。”郭明轩抱起冷溶月转身,沉声道。

“郭门主!涵影知道您的武功卓绝,已是天人,但若他们群起而攻之,郭门主又将真气输给了溶月妹妹,那么会导致你们整个车队全军覆没的!依涵影来看,不如涵影将体内的全部真气输给溶月妹妹,这样也能保下郭门主的真气啊….郭门主,也许,涵影的功力在你眼中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涵影会竭尽全力去照顾溶月妹妹的,溶月妹妹为我做了这么多,涵影也该有所回报才对啊,还有….还有就是….就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运送的是‘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尸身,并不是什么‘灭影刀’,若郭门主的真气有所损失,造成车队不保的话,那么…那么,‘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尸身,也将会被来犯之人,给掀倒,暴露在这冰天雪地中的啊!”初涵影紧张的皱起眉头,慌乱道。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的女儿我负责,我的女人亦由我负责!”郭明轩,冷冷一言后,便瞬间消失在了初涵影的身前。

当郭明轩的身影再次出现后,已经是在冷瞳的那辆马车上了,他缓缓得将冷溶月递在了冷瞳手上,和冷瞳一同钻进了车厢中。

初涵影见状,不顾双臂与小腹暴露在外的羞涩,举着冷溶月送与她的披风,向冷瞳的那辆马车处跑去….

“溶月门主是怎么了?”车厢内,冷瞳将冷溶月放在双腿之上,擦了擦她的额头,道。

“因为,善良。”郭明轩,道。

“善良?”冷瞳,诧异道。

“如海棠一般的善良,她没想到初次运用‘御火真经’与‘冰魄寒光’结合而成的心法,能有如此威力,会伤了初涵影,她便又动用‘御风术’为其疗伤。”郭明轩,惘然道。

“这又是何苦呢?溶月门主,你难道不知,你如此做,会损伤自己的身体吗?”冷瞳望着冷溶月,涕颜道。

“冷瞳,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你且扶溶月坐起,我这就把真气输给溶月。”郭明轩,道。

“好…”冷瞳话落,将冷溶月缓缓扶起,郭明轩便将双掌附在了冷溶月的小腹上,闭目凝气了起来。

片刻后,车马的半扇门被打开,初涵影眉头紧锁的探着脑袋,这车马是一辆足够大的车马,初涵影来不及多想,快速的蹬了上去,进入了车厢中,又极快的关上了车门,避免寒风的侵扰。

冷瞳上上下下打量着初涵影,审视了一番后,并未发现她有什么格外的举动和意图,便也默认她,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一侧。

车厢内,殇沫在最里端躺着,依旧时不时得全身打着冷颤,而郭明轩独坐一侧,为冷溶月输送着真气,冷瞳与初涵影则坐在车厢内的另一侧,二人与郭明轩将冷溶月夹在了车厢正中央,虽说车厢正中并没有坐凳,但是一张柔软的棉花垫子,已经垫在了冷溶月的身子下端。

一时,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静,没人敢先言出一句话来。

………………………….

此刻,来犯的众人,都彼此不解的张望着,有的则忍不住内心中的疑惑,七嘴八舌了起来。

“这逍遥宿海阁的阁主是怎么一回事?一开始击败了当先的那持剑少年,后来又被一个少女击败,击败后她与那将她击败的少女,两人在百米之外,嘀嘀咕咕了半天,现在居然上了‘灭影门’的马车,这…….这到底是怎么不一回事啊?”

“现下看来,的确不好说。莫非….莫非那逍遥宿海阁的阁主与‘灭影门’的少女,达成了什么交易?莫非,‘灭影门’的少女要将‘灭影刀’独自赠送给逍遥宿海阁的阁主?但是没道理啊。”

“想来有这可能,但是,云屏兄,又为什么觉得没道理呢?”

“一来,那‘灭影门’的少女的武功,远在那逍遥宿海阁阁主之上,根本没必要去讨好他;二来,我们这群人中,若按武功高低的话,那逍遥宿海阁阁主的武功虽然高,但并不是最高的。”说话这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人后,又道:“你看,今日来的有天恒门的门主辛清晓,有白鹭门的门主徐白露,有七杀门的门主连寄愁,有阑珊帮的帮主月十娘,有月影门的门主寒月影,还有江月门的门主暮云烟,更有武当、少林、华山、崆峒、昆仑、点苍、峨眉、青城等正派高手,这‘灭影门’的少女,没理由要偏偏与这逍遥宿海阁的阁门做交易啊。”

“云屏兄,言之有理,想来必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哼,我们这一群人中,有自命不凡的正派人士,也有你们忽视掉的天毒门的人,不管都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为了那‘灭影刀’而来,这是大家不言而喻的秘密,不是吗?”

“的确…..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现下又该如何做呢?”

“如何做?打呗,先灭了‘灭影门’这一行人,我们再以武决胜,最后胜出者便自然能够得到‘灭影刀’!”

“不错,这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

“哈哈,怎么?没人敢先出手吗?的确,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江湖中不知名的门派,而是这江湖中最强的势力,也是江湖中的第一门派‘灭影门’,‘灭影门’又是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我想你们都是怕惹祸上身吧?”

“谁怕惹祸上身了?老子今日能够来,便就不怕那‘灭影门’。”

“哈哈,先不说逍遥宿海阁的阁主,当下的举动如何,单凭他能站出来,第一个打头阵,就已经让人佩服了,总比你们这些人,只会观望着要来得痛快。”

“我觉得,大家就不要再争论这些了,不如我们群起而攻之,谁都不吃亏,谁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要得罪‘灭影门’,我们就一起得罪,难道我们联合起来,还怕了那‘灭影门’不成?”

“对。”

“对,这位兄台言之有理啊,群起而攻之,量那‘灭影门’的这一行车队,定会全军覆没呀!”

“那还等什么?上啊….”

众人迈出马步,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可谁都又不敢真正的先迈出第一步来,每个人都左右顾盼着,生怕迈晚了一步,也生怕迈早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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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六章 是她吗?(二十)

这世上,有为绝世佳人而蜂拥取悦的男子们;也有为旷世珍宝而拼得你死我活的玩命之徒;更有为了权势、名利而舍弃妻儿的薄情郎。

但,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则是自认为很明聪的人,明明垂涎三尺,却各自揣摩着内心中的小算盘,观察着周边人的一举一动,只因他们都懂得谁先出手,便会成为焦点与成为众矢之的。

不管,郭明轩一行的车马上,运送的是‘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尸身,还是‘灭影刀’,在这一刻都已经毫无意义了,他们只知道掠夺下面前的这行车队,独占鳌头,无人匹敌。

雪依旧未停,好似是场没有尽头的情愫,诉说着无限的悲情。

本已盖过脚踝的雪层,已经变成了快要埋住小腿肚的雪海。

‘江月门’门主暮云烟紧了紧脖颈上的披风柔缎,试着抬了一下脚,已感吃力,只因每抬一下,都要附带上厚厚的积雪,这些薄如蝉翼的天空精灵,不断聚集后,居然有了如此的分量。

而‘江月门’门主的身后,则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身着的衣衫并不是很艳丽,是再平常不过的锦缎绵绸,黑色的披风自然垂下,可就算如此也难掩盖她闭月羞花的容貌,只因就算有再多的人,站立在她身边,都不过只是陪衬罢了。

这女子没有多余的举止,她从头到尾都紧紧盯着殇沫与郭明轩,双眸从未离开过。

当然,她也对那冷溶月十分好奇,虽然她见过冷溶月,但她不解的则是为何冷溶月要称呼殇沫为:未来的夫君。

殇沫被初涵影制服之时,这女子本想出手,却被身旁的暮云烟给拦下了,只因暮云烟太了解郭明轩,暮云烟始终都知道,郭明轩不会对自己的徒弟不理不睬的,而那时,暮云烟思量得则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再出现。

而这最恰当的时候,其实暮云烟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时,但他心里很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若对身边的众人出手,再其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从内部开杀,则是最出人预料的,也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他难掩心中对郭明轩的情义,只因郭明轩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一个被他称呼为尊上的人,一个给予他第二次生命与一切的人…

“云烟叔叔,我们……”

“嘘,韵锦莫急,你要相信你的父亲。”那亭亭玉立的女子静静的靠近暮云烟,刚在暮云烟耳边开口言出了几字,却被暮云烟给打断了。

那亭亭玉立的女子便是柳韵锦,想来是随暮云烟一起前来的,这也足够能说明,那个在江湖中散播要将‘灭影刀’运送到‘天翱门’的人,是如何的费尽心机,恐怕全江湖该来的人,此刻都站在了这里。

从小习惯了孤独的柳韵锦,无论在雪中站立多久,她都不会感到厌烦的,她之所以有些耐不住性子,则是郭明轩、冷溶月、殇沫,已经进入车马车厢中太久了,久得有些令人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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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角车拥踏夜行,紧衣展颜谈心声。不经已到街转处,无缘车载携共路。桥间瑟瑟凉亦重,无情更是旁掠匆。

忽闻曾伴初遇郎,踏遍行途金难放。悄声暗问藏心故,只得片语感心苦。终拥人群车窗驻,不顾感触忙笑目。

日过方知彼有情,邀在街头笑靥等。不禁难掩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低眉含颜旁人妒,落座阶台窃私语。

寒雨催折花逝茎,雪压枝头无彩容。烂叶离脚又连踏,檐下冰锥寒做哑。家中传出不应话,几番泪珠脸上滑。

哀声言散已深情,愧对那人母牵朋。冷泉逢暖涌不断,柳暗花明再无难。朝暮如宾步步趣,护其昏厥辗转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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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莲池纯净花,自持仙姿亦容华。不比牵牛缠绕生,不比墙头一枝杏。海容天地乳万物,无奈皎月照夜途。

风卷云舒万里晴,遮头乌云有雨生。飞鸟尽散良弓藏,狡兔绝迹犬遭棒。尽思极心清新慕,不晓何为连理树。

芳华初见深有幸,不得反目愧相逢。难辨空心倾向往?不分爱意隔岸望?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人非草木皆有情,此情共济与卿同。蜡泪成啼凝成冰,潭深千尺无回声。离合陌路终有休,不应有恨不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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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皇宫中宦官宫妃从初一时就开始吃花糕庆祝,九日重阳,皇帝还要亲自到万岁山登高览胜,以畅秋志。

南京是商业广告的先祖,是传统广告“龙灯”的发源地,是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源地。画面展现的“南教坊司”和戏台样式,说明昆曲的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300年。沿河密布的澡堂子和茶舍,表明“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水文化,至少已有600年……秦淮河沿岸有远比夫子庙“六宫粉黛”更恢弘、丰富、大气的市民文化、商业文化,这对挖掘和打造明文化历史资源,提升南京历史地位和国际地位,怎么评价也不过分

画中描绘的是中国明朝晚期的陪都南京城市商业兴盛的场面。晚明时期的南京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的人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年流淌的秦淮河,如一部浩瀚的大书见证了六朝古都的兴衰沉浮。从运粮河口到三汊河,公里外秦淮段,周处台、芥子园、朱雀航、长干里、古凤凰台、赏心亭、石头城……沿河竟散落了100多个文化遗址,270多个典故纪闻,其中最丰富最集中的在明朝。但600多年的风风雨雨,大多历史遗存已难觅影。作为明“故都”的秦淮河两岸,当时城市布局、经济发展、市民生活究竟是啥样?近日,一幅刚刚从中国国家博物馆“挖”来的《南都繁会图》,为我们破解了这个谜。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行走”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热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考证,《南都繁会图》所绘主要河街在城门外,明城门外最繁华的临水街区,只有长干里。这里河面宽阔,可行大船,可以捕鱼。图中所绘“南市街”、“北市街”,均属南北走向街区,即现在的雨花路、东西干长巷。从春秋战国开始,长干里一带,已是南京人口最密集的地区。范蠡在这里筑越城,除了军事、交通因素,就因为这里人口集中,商业繁荣,是经济命脉所在。秦、汉、六朝时期,长干里也是著名商业区和货物集散地。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南京改称南都或留都,设有与中央一致的政府机构,南京是当时中国第二大城市,秦淮河两岸水陆交通方便,丝绵纺织发达,商业经济十分繁荣,长干里出现了两个专业大集市:以经营粮食和其他农副产品为主的“米行大市”,和以经营竹木薪炭为主的“来宾集市”,和画面基本吻合。

生动地描绘了明永乐年间南京秦淮河两岸的盛况。画面从右至左,由郊区农村田舍始,以城市的南市街和北市街为中心,在明皇宫前结束。画卷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城门,层层叠叠;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应有尽有。河中运粮船、龙舟、渔船往来穿梭,还有从内秦淮河拐出的唱戏的小船……长卷绘有109家商店及招幌匾牌,1000多个职业身份不同的人物,侍卫、戏子、纤夫、邮差、渔夫、商人等“行走”在长卷上,神态丰富,展现出一幅繁华、富庶、热闹的市井生活画面。

专家称,《南都繁会图》反映的秦淮河两岸风貌,如城市布局、手工业、商业、广告、外贸、金融、服务、竞技、民俗、宗教、文化、杂艺、戏曲、绿化等各行各业,能解答历史遗留的许多主要问题,成为明史、商业史、资本主义萌芽史等方面的实证资料。如通过店铺前高悬的“东西两洋货物具全”、“川广杂货”、“万源号通商银铺”等店招,可以断定,南京当时不仅是全国的商业中心,还销售大量来自国外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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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二岁,

闫旭老爷

郑芳栩、周冠成…吴子庸、赵君攵

这是镇守甘肃等地方总兵官的首次出现。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二月,宋晟再度充总兵官,代李景隆镇甘肃,永乐元年受封为平羌将军,仍旧镇守甘肃地区,直至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八月卒于甘肃。宋晟前后四次镇守甘肃,达20年,深得明成祖的信任,被专委以甘肃防务,许其便宜行事,非召唤不可入朝。随后,何福自宁夏移镇甘肃。永乐八年(公元1410年)七月,宋琥佩征虏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甘肃。至永乐十,年(公元1413年),正月,由李彬接任。十二年九月,费谳又接:任镇守甘肃总兵官,延至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卒于甘肃。史称费谳“在镇十五年,境内宁谧”。

永乐七年(1409)九月,郑和奉命第三次出使西洋。此次率海舶四十八号,统领官兵二万七千余人,由太仓刘家港起锚,至福建长乐太平港稍事停留,于次年春从五虎门出洋。首抵占城新洲港,再南航至爪哇,西进满剌加,经阿鲁、苏门答腊、南浡里抵锡兰。分派一支船队访加勒异(今印度半岛南部东岸)、阿拨巴丹、甘正里;自率宝船小葛兰、阿枝、古里。返回经过锡兰。阿洌苦奈儿诱郑和至国中,令其子纳言索要宝货,郑和不予。遂暗中发兵五万余人出劫郑和,且断其归路。郑和出于自卫而用兵。他深机密策,令众官兵衔枚疾走,趁夜半之际,发信炮,奋勇杀人,生擒阿洌苦奈儿。于永乐九年六月十六日回京献俘。朱棣将其释放回国,受到诸国的钦佩。

大事记

1409年

1、1409年6月20日修建“长陵”始,到清顺治初年完成“思陵”止,时间长达200余年。

月郑和第三次下西洋,从太仓刘家港启航。

3、中国明王朝置奴儿干都司。

4、1409年,宗喀巴在帕竹地方政权支持下,在拉萨发起大祈愿法会,显示其权威地位。同年建甘丹寺为主寺,故该派亦称甘丹派。以后该派又建哲蚌寺、色拉寺、扎什伦布寺等诸大寺,势力日渐扩张。

5、1421年,明成祖正式迁都北京。从1409年起,为对会蒙古贵族的南犯,明成祖先后五次北征,防止了蒙古贵族的入塞骚扰,使明代社会经济在比较安定的环境下得到了恢复与发展。

6、甘丹寺是宗喀巴于1409年倡建的首座格鲁派寺院,与哲蚌寺和色拉寺一并被称为拉萨三大寺。甘丹寺全称甘丹朗杰林,意为喜足尊胜洲。因其为宗喀巴预言“你从这里去兜率天宫弥勒佛的身边”,所以甘丹寺的宗教地位居于格鲁派各寺之上。

7、1409年,举办了拉萨大祈祷法会。

8、嫩江县历史悠久,1409年(明永乐七年),在今县城置木里吉卫。

9、公元1409年黄教格鲁派首建甘丹寺和十五世纪哲蚌寺、色拉寺、扎西伦布寺的相继建成,反映出寺院建筑进入了全盛时代。

出生1、拉萨传召**会是一个纯粹的宗教节日,从1409年诞生,至今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

第一百四七章 是她吗?(二十一)

琴声悠扬,百触生。

飘雪人间,泯恩仇。

挥剑雪涛,掠影过。

天翱门主,郭明轩。

《天雪随风》响起,天岚紫霄剑也纵横飞驰,琴剑合一的境界是剑意与心感的结合,随着琴声的缓急,剑身也变化着方位与柔硬,刺穿了一个又一个来犯之人的后背,这冷不防的孤剑,一时犹如鬼魅一般,引得围在白玉水晶棺周边的众人目瞪口呆,不敢妄动…

郭明轩的身影不断掠过围攻之人的衣袖之间,令人只能感到寒意迎送,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身形。

突然间,郭明轩赫然出现在白玉水晶棺之,双手戟指扬,顿时风雪四起,围攻的众人不得不持续后退着,连连拂袖遮面。

郭明轩的戟指所向,乃是正在空中的天岚紫霄剑,它仿佛感应到了郭明轩的召唤,在双戟指间不断徘徊、旋转,片刻间,便分出无数个剑影来。

他双脚缓缓点起,静静的闭了眼睛,而天岚紫霄剑分出的无数个剑影,仍在空中扩大着范围,十尺、十五尺、十八尺,压抑在每一个来犯之人的头顶。

这时,天也不再只有白色,因为每个人的脸都呈现着黑色的恐惧,下意识的还在持续后退着。

突然间,悬空的无数剑影倾覆而下,发出“嗖~嗖~嗖~”的剑风,剑风过后,便是“轰~轰~轰~”炸破雪层的轰鸣。

当,天际再现白色,来犯的众人已然东倒西歪在雪地嘶叫连连,而这嘶叫声并没有太过于惨痛的感觉,只因郭明轩的双耳,仍在细细听着柳韵锦的那曲《天雪随风》。

“都死了…都死了…居然都死了…”七杀门门主连寄愁,坐躺在雪地,双腿不断弓伸,双掌前后移动间,身体也在雪中缓缓挪动着,他面目惊悚,苍白绝望,好似眼前的一切如地狱的情景一般。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真是无妄之灾啊…”少林道行禅师,苦脸涕容,坐在不断被血水染红的雪地,喃喃道。

“郭明轩…真的如传闻那般,比那故遗名还要可怕…居然,一出手就能引来无限杀戮…难怪……难怪,他被江湖中人称为:最接近神的人…”天恒门门主辛清晓,颤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是来夺‘灭影刀’的吗?不…不…不!我们是来送命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阑珊帮帮主月十娘不断摇头,苦笑连连道。

“噗呲~噗嗤~噗嗤~”随着连续的剑入胸膛的声响,暮云烟带领数人从原本殇沫所在的马车旁走了出来,断绝着还未死透之人的最后的希望…

“你们的确是来送死的,且是心甘情愿、极其兴奋的来送死的。”暮云烟,沉声道后,又向白玉水晶棺之的郭明轩行了跪拜之礼,“云烟,见过尊。”

“今闻琴声,又见剑意,韵锦的功力已然不凡,想来是离不开暮门主平日的悉心照料的,明轩在此谢过了。”郭明轩,拱手道。

“云烟不敢。少主天资聪颖,不但在短短数月间,悟出了琴剑合一的境界,还帮‘江月门’扫奸除恶,使得‘江月门’的名望,更比以往还要高了。”暮云烟,忙道。

郭明轩飘逸的跳下,迎起暮云烟,对着少林道行禅师,道:“所谓的无妄之灾,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你们眼前的这场杀戮,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你们为何要劫持这‘灭影门’的车队呢?难道,就是因为故遗名莫名消失了?新任的‘灭影门’门主冷溶月只是一个女娃?还是因为你们的确贪恋那武林神话般得‘灭影刀’呢?”

“他们只是为了‘灭影刀’。”暮云烟一个环视,见倒地不起的众人不答,又喃喃道。

“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得到消息,说这车队中运送得是‘灭影刀’的?难道…你们就如此好骗吗?”郭明轩,道。

“他们并非好骗,反而是因为太过于自信。”只听,“嘭~”的一声,这时一熟悉的声音响起,对着郭明轩,朗声道。

“是你?我们在‘秋思阁’中见过,不是吗?”郭明轩,淡然道。

“是,我们的确见过,在下武当弟子李承霖,见过郭门主。”

郭明轩从不会刻意的去记下一个人,而眼前的这熟悉的声音,他的确是记下了,更记得他的确是叫做李承霖。

也许,是因为不久前,这李承霖独闯‘秋思阁’,只为寻找失踪成迷的师弟齐煜;也许,是因为那红娘子对爱太过于执着,乃至于郭明轩同时也记下了与红娘子有关的一切的人。

郭明轩笑了笑,“李大侠不必多礼,想你身边的雪中还有其他人吧?都让他们出来吧。”

郭明轩话落间,只见从深雪中又跃出数人来,他们便是华山弟子冷宜香,崆峒派天玄二老,峨眉派掌门藏花师太,青城派掌门静虚子,点苍派余二中,还有那昆仑派掌门雪连城。

暮云烟见状,呵呵大笑起来,“想不到,正派人士均躲进了深雪之中,死伤的全是天恒、白鹭、七杀、阑珊、月影等门派的门人。”

“我们的做法,的确愧对于正派人士,但是,在‘秋思阁’中我见过郭门主。当时,那‘秋思阁’宫主的武功就已经远在承霖之了,而那‘秋思阁’宫主又对郭门主恭敬万分,承霖已料到郭门主必是绝世高手了…最接近神的人,果然名不虚传。”李承霖,缓缓的又是躬身一礼,道。

“你们真以为躲在雪中,便能免得一死了吗?”冷溶月忽然出现,走到郭明轩的身边,缓缓道。

“冷溶月?哦,冷门主刚刚与初涵影过招前,已经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了。但,承霖不知,冷门主此话何意?”李承霖,不解道。

“她只是想说,你们今日的运气好罢了。”柳韵锦挽琴在腰间,从空中轻盈落下,冷冷道。

“运气好?何来的运气好呢?承霖既知郭门主的武功卓越,便提前告之了正派中的几个相熟之人,才在郭门主出现的瞬间,躲进深雪中的。”李承霖,诧异道。

“你们刚刚应该看到冷溶月晕倒的情景了吧?郭明轩是我的父亲,他的内功深浅,我是知道的,刚刚那一击,若他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施展,别说是躲在深雪之中了,就算是躲在白玉水晶棺后方的马车中,也是一样不能幸免的。那么,只能说父亲为冷溶月耗费掉了大量的真气。”柳韵锦,柔声道。

“可是,冷门主刚刚明明胜过了初涵影呀,为何又会突然晕倒呢?”李承霖,道。

“这就要问那冷溶月了!”柳韵锦狠狠的瞪了冷溶月一眼,道。

“韵锦姐姐…你别生气,刚刚父…不,刚刚郭门主的确为我消耗掉了大量的真气,但是我是为何晕倒的,还恕溶月不能告之,我…我很感谢郭门主的…搭救之恩…”冷溶月低头,吞吞吐吐着,在没把话彻底说完时,郭明轩便将她揽在了身后,她出神的望着郭明轩的后背,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郭明轩当下的举动是要准备做些什么。

只见,郭明轩缓缓的来到柳韵锦的身旁,双手紧紧地捂在她的臂膀,“韵锦,我虽是你的父亲,但从未对你言过我的过往。其实,我也是刚得知不久,我与‘玉面公子’素海棠有过肌肤之亲,而冷溶月便是我与素海棠的女儿。”

柳韵锦眉头皱起,内心中不禁苦涩了起来,“父亲,你难道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要我认下这个妹妹吗?”

“我知韵锦一时无法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我也再三确认过了,冷溶月的确是…”

“够了!母亲尚在人世,虽然抛下了你、我独自出了家,但是也不足以让你另寻新欢,还生下了另一个女儿吧?”

“韵锦,事情不是你想得那般,这一切都是你外公故遗名的主意,而当时素海棠只是对我有好感,罢了。”

“这又关外公什么事情呢?难道与素海棠同床共枕的是外公吗?难道,是外公强行让你与素海棠在一起的吗?”

“柳韵锦!你能不能好好的听我说,我真的不知此事,那夜我与你萧左叔叔一同饮了很多酒,的确是醉了…”

“醉了?醉了就可以一了百了,推卸掉所有的责任了吗?只是醉了吗,父亲?难道…难道,你从未爱过素海棠吗?”

“我现在的确爱了素海棠,但是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且就躺在我身后的白玉水晶棺中,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不想怎么样!我走便是!”柳韵锦,望了一眼那白玉水晶棺,又瞥了一眼冷溶月,便转身,欲纵身跃起。

“韵锦师姐!”殇沫听到柳韵锦与郭明轩的吵闹声后,快速跃下马车,追了去道。

“殇沫,你是留下,还是跟我走?”柳韵锦,冷然道。

“我……韵锦师姐,关于师父有私生女的事…”殇沫的话只言一半,却被柳韵锦与冷溶月,异口同声的话语给打断了,“够了!殇沫。”

殇沫前后顾看了一下,瞬间觉得如捅破了马蜂窝一般,也只好知趣得不再多言了。

“韵锦姐姐,我虽是父亲与素海棠所生,但这并非溶月自愿的,溶月无法选择,溶月也只能默默的去接受,感谢父母给予我了生命。如今,我母亲已经死去16年了,而韵锦姐姐也已经16岁了,若按照常理来说,溶月至少也该15岁左右了吧,可溶月为何才这般年岁呢?这一点是溶月如何想都想不明白的。”

冷溶月凑前几步,对着柳韵锦言出一语后,又回望了一下郭明轩,与其四目相对,双眸中充满了质疑。

“还是我来说吧,当年,海棠为了生下溶月,将全身真气凝聚在了小腹中,就是因为要保下溶月…而为了保下溶月,故遗名应下念顺夫人的恳求,耗费掉了全身的真气,你们觉得故遗名无故消失,只是偶然吗?所有偶然的事情,都是有必然的原因的,故遗名的消失,其实与溶月有莫大的关系,我不敢乱言,我的功力一定比故遗名强,但我可以确定,若前几日,那故遗名体内有十足的真气的话,一定不会败给我,更不会被那神秘黑影人给携走!”

冷溶月闻言,缓缓沉眸,又泪眼瞥了一下郭明轩,“原来如此…想来我如今的选择是对的,我只有好好活着,好好的接管‘灭影门’,好好的照顾视我为生命的念顺夫人,才能好好的去报答真心对待溶月的每一个人。既然,溶月不能选择出身,但溶月可以选择当下,也只能选择当下!”

“溶月…没曾想你受过如此的苦难…”柳韵锦回过头来,凝视着冷溶月,小声喃喃道。

“韵锦姐姐,你如今父母尚在,只要你母亲柳若锦肯还俗,你们依然是一家人。而溶月呢?溶月不敢奢求什么,只因溶月已然无法奢求,郭门主是我的父亲,但我对他却一无所知,素海棠是我的母亲,但我却未曾见过她一面。”冷溶月黯然神伤,道。

“溶月…你别这样说…”柳韵锦闻言,彻底动容了,她心痛不已,道。

“不,韵锦姐姐,如今,该走的是溶月…”冷溶月转向殇沫,双眸迷离且深情,又喃喃道:“溶月本就不该随暗之影出来,省得某些人看到了溶月满脸的不情愿,一言一语的私生女…私生女的唤着。”

“我………我………”殇沫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而他的神情更是木呆哑然,心中对自己曾随口而出的言语倍感自责着。

“殇沫,你到底在‘我什么我’啊?你倒是说啊……”柳韵锦皱紧眉头,对着殇沫吼了一声,又深切的看着冷溶月,道:“溶月妹妹,刚刚是姐姐的不对,你来韵锦姐姐这里,好吗?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姐妹,姐姐方才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姐姐知道你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没有人可以去选择自己的出身,姐姐都明白。”

话落,柳韵锦侧脸瞥了一眼郭明轩,接着拉长了脸,没好气的又道:“要怪也要怪父亲,他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女儿都不知道。他这父亲做的,不但负了溶月妹妹的生母,还苦了溶月妹妹从小饱受没爹娘疼爱的苦痛,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真是活得糊涂!”

“是,韵锦说得对,的确都是我的错,想我郭明轩这一生,唯欠海棠一个名分,更欠溶月一个家。以后,我会将这些亏欠全部弥补在溶月身的。”郭明轩,低头沉声道。

片刻后,他又百感交集的瞅着柳韵锦,“当然,爹欠韵锦的也很多,虽然你是爹从小养大的,但是有父如无父的生活,让你习惯了独处,是我自己没有卸下心中的包袱,还把这包袱带给我的困惑,惩罚到了你的身,溶月的确是无辜的,可韵锦你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呢…”

郭明轩,说完这一语,早已默默的留下了眼泪。柳韵锦见状,心头一酸,猛地凑郭明轩,拥在了他的怀中,哭泣了起来。

“来…溶月妹妹…”片刻后,柳韵锦啼颜淡笑,转过头来,向冷溶月挥了挥手。

冷溶月先是微微一笑,随后也流下了眼泪,大步走近郭明轩,三人紧紧得相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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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八章 是她吗?(二十二)

这世间,无论多少的亏欠与难解,总会在那某个刹那间化为虚无,眼中仅存感激。

冷溶月没曾想过,自己能有知道其身世的一天,更不会想到她的亲人并不单单只剩下一个毫无感情的父亲,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阿姐。

当看透了一切,再次拥抱温暖时,所展现的场景才能足够温馨,才能足够畅快。

殇沫凝视着相拥在一起的郭明轩、冷溶月与柳韵锦,心中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场景,也是他预想不到的,当下能看到,自然也舒心了不少。

若,刚刚他真的跟着柳韵锦离去,独留师父郭明轩与冷溶月在此,对殇沫而言,也是不大适合的,现下也算是一种不错的结局了。

他遥望了一下天空,慵懒得对着皑皑白雪伸了个懒腰,就在他觉得一切就此结束之时,却突然听到了一人发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言语来,“好令人感动的场面啊,不过郭门主,你也的确杀了不少的人啊。”

众人闻言,目光缓缓从郭明轩、冷溶月与柳韵锦之处移开,开始环顾起雪层之上的尸身来,刚与两个女儿相认后的郭明轩,还没来得及收敛动容的心,便又陷入了七嘴舌的责怪声中…

“郭门主,我等虽然不如你的武功卓绝,但死去的门人终究是一笔血债,你是否要有所交代呢?”天恒门门主辛清晓望了一眼刚刚开口言语的天毒门门主段天痕后,道。

“是啊,我等虽常年不被正派人士看好,但也不会就此作罢,让门人无辜惨死的。”七杀门门主连寄愁,接着道。

“郭门主,这…这伤了人,可是事实啊,你真的不打算有所交代吗?”白鹭门门主徐白露,紧接着道。

“尊上需要给你们交代吗?莫非,你们都想成为死人,才满意吗?”江月门门主暮云烟,戟指怒道。

“阿弥陀佛,暮施主,你处心积虑的隐藏在众人当中,又在郭施主展开杀戮之时,突然反向出手。如今,又言出如此杀戮之语,是否有些不该呢?”少林道行禅师,缓缓道。

暮云烟闻言,狂笑不止,随后,瞋目扼腕道:“我处心积虑?我反向出手?我江月门上下视郭明轩为尊上,这在江湖中已然不是秘密了。尊上对我一门恩重如山,更授予绝世功法,犹如恩同再造。云烟混在你们众人中,的确另有目的,但云烟光明磊落,也并未曾事先允诺过你们什么。”

“好个光明磊落,磊落光明啊。难道这些死去的性命,都可以一了百了了吗?雪连城雪掌门,您说,这无论是正派人士,还是我们这些歪门邪道,这人命不都是人命吗?”阑珊帮的月十娘,缓缓站起,虽略显吃力,但还是端起容,整理了下自己鬓角的丝发,回了暮云烟一句,又百般娇柔的望着昆仑派掌门雪连城,道。

雪连城只感心头一紧,瞥了一眼月十娘,迟疑道:“这…这…”

“这话当然不假,无论正派、邪派,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若我正派人士今日也带着众多门人前来,岂非也要有不少人丧命在当场啊…”崆峒派天玄二老中的天老,道。

“呵呵,不过可笑的是,你们想怎么算这笔血债呢?人是你们自愿来的,又是你们率先发起进攻的,郭门主也只是自保罢了,毕竟你们在劫他的物品。如今,这打也打不过,还死了这么多人,这要如何说起呢?又怎么说起呢?”崆峒派天玄二老中的玄老,淡淡一笑,道。

“无论怎么说,江湖自有江湖的道义,承霖觉得,郭门主应该向众人致歉,有些事情,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堂堂男儿,认个错,承霖也觉得没什么。”武当李承霖紧皱眉头,凝视着郭明轩,道。

“哼,依溶月看来,这玄老之言不无道理。灭影绝杀江湖戮,干戈寥落泯悲愁,这‘灭影刀’的诱惑实在太大,引来这么多寄望之人,也是人之常情啊。可,死在自己的**下,又何谈无辜二字呢?”冷溶月向崆峒派天玄二老中的玄老凑上了几步,道。

“那…我们死去的门人…”月影门的寒月影,刚要开口,却立马被冷溶月堵了回去,“你们死去的人,死有余辜!”

“你…你小小年纪如此歹毒,怪不得能坐上万人唾骂的‘灭影门’门主的位子上…”寒月影,戟指骂道。

“是啊,我就是‘灭影门’的女魔头冷溶月,那又如何呢?”冷溶月,忖道。

“我看,你不光只是‘灭影门’的门主吧?听你的声音,你应该还是那‘秋思阁’的宫主吧?”李承霖,森然道。

“‘秋思阁’宫主……”寒月影,瞠目结舌道。

“‘秋思阁’暗杀众多武林人士,且网罗的杀手都是各个门派的叛离之人,更有…更有那……”月十娘,吞吞吐吐道。

“更有我那背叛师门的大弟子连秋山…哎,想来,也是怪我这个做师父的看管不严,才致使他盗走了我七杀门的《七杀连斩》绝技,才让他铸成了如此大错啊…”连寄愁,悲痛道。

“就算我是‘秋思阁’的宫主又如何?”冷溶月挺了挺胸,坚毅道。

“你…你果真是‘冰弦’吗?”殇沫闻言至此,内心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双眼迷离的望着冷溶月的后背,微声道。

冷溶月听到殇沫这一语后,瞬间屏蔽了众人的非议声,她心头一触,只感方才那一言大为不妥,可如今也是覆水难收的局面,她欲回头用万分愧疚的神情去回应殇沫,来掩盖她之前的隐瞒之举…

这时,只听郭明轩‘嗯’、‘嗯’、‘嗯’了几声后,冷溶月才顿时回过神来,她也在这一刹那间改为了理直气壮的转身,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殇沫,又快速的转过身去,赫然道:“当下,我觉得根本不是讨论‘秋思阁’的时候,想必在场的众位也都是明白人,溶月只想询问一句,你们今日能够聚集在此,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各大门派中都有彼此的暗探,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哪怕只是得到了错误的消息,但只要与‘灭影刀’有关的,恐怕是没人愿意错过的吧?”

“冷门主,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言。”李承霖,拱手道。

“溶月只是想说,今日之事,怪不得父亲郭明轩,更怪不得众位,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散播谣言之人。想必大家都看到了,‘灭影门’此次运送的不过是溶月生母的遗体,就算此时车载上的白玉水晶棺被那冰雪覆盖,也是能够隐约看到生母的身影的,难道大家就没想过,是有人要我们故意互相残杀的吗?”冷溶月,语重心长道。

“这…”

“这也不无道理啊…”

“难道,真的有幕后神秘人?”

“若真有人策划这一切,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没道理啊,我们互相残杀,策划之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可这冷门主的话,的确颇有道理,但是各大门派插入到他人门中的暗探,乃是绝密之事,我想在场的众人,应该不会有谁会承认吧…”

“徐白露,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白露门就没有安插到他人门派的暗探吗?”

“我承认有,但我也绝不会说出是谁,都安插进了哪些门派中的。那我也想问问你月十娘,你就没派出过暗探吗?”

“你……”

“哈哈,众位也不要去刻意争论这些了,因为溶月能言出此话,也能知晓另一件事,我身为‘灭影门’的门主,自然也知道‘秋思阁’的存在,但是‘秋思阁’乃是本门的绝密,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秋思阁’的呢?若不是这武当李承霖前辈告之你们的话,那又是谁告诉你们的呢?”冷溶月跨步来回走动着,露出迷人的微笑来。

她见众人不答,又道:“不用猜,李承霖前辈乃是武当派的得道人士,就算他去过‘秋思阁’,也绝不会将‘秋思阁’中的事情大肆渲染出去的,因为这毕竟事关于武当派的荣誉。那么,不难猜出,你们知晓‘秋思阁’存在的消失来源,与今日我‘灭影门’派出车队到‘天翱门’的消息,应是同一人说出来的。当然,不同门派的暗探都有不同,但是口径应该都是一致的。”

冷溶月先后的言语一出,众人均陷入的沉默中,李承霖也拂着下颚,皱眉思索了起来,片刻后,他道:“就算是众门派都知道这两个消息,那又有什么关联呢?不过,这倒也能足够表明出此次众人聚集于此,与郭门主和‘灭影门’发生冲突,必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了。”

“哈哈,仍不止如此…”冷溶月,朗笑道。

“那…还有什么?”李承霖,诧异道。

“还有一句话,那就是: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冷溶月,淡淡道。

“看来,我们武当之巅,是免不了这一场厮杀了。”李承霖,叹声道。

“这三条消息,合为一条的话,那就再明显不过了。今日,劫下我‘灭影门’的车队,无论你们成功与否,无论你们能不能见到,或得到‘灭影刀’,都已经与‘灭影门’结下了梁子,本来‘灭影门’在江湖中就得罪过不少门派,可幕后之人更想把‘天翱门’的郭门主也牵涉进来。若郭门主也被牵涉其中,那么必会引来整个江湖的大乱,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今日来的众人,定然会惨败而归。但是,若‘秋思阁’的消息,再掺杂进去,这又是另一件‘秋思阁’与众门派的恩怨了,众人虽知晓了‘秋思阁’的存在,但谁也不知道‘秋思阁’到底在何处,就连李承霖前辈也只是知道‘秋思阁’原先的方位罢了。既然你们想找‘秋思阁’寻仇,那么,这除夕守岁夜,武当之巅的一场大战,也就自然成为了一场必战了。”冷溶月,缓缓道。

“这…经冷门主这一说,足够能看到这幕后之人的歹毒来啊,可我天恒门怎能放过‘秋思阁’的余孽呢?更何况,阁内也有我天恒门的叛离弟子啊…”天恒门门主辛清晓,道。

“是啊,我峨眉派的内功心法也被叛离的韩朝露,带到了‘秋思阁’内,此次讨伐‘秋思阁’是在所难免了…”峨眉派掌门藏花师太,道。

“我青城山向来与世无争,可我那二弟子柳扶风,因为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便杀了我青城山的首席大弟子,且也叛离到了‘秋思阁’,这比账岂能不算呢?”青城派掌门静虚子,道。

“我点苍派的点苍大乘剑谱,也被叛离弟子带到了‘秋思阁’,用来做为留在‘秋思阁’的筹码…哎…”点苍派余二中,叹道。

“我昆仑派安能幸免啊…与那‘秋思阁’的恩怨,也绝非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啊…”昆仑派掌门雪连城,道。

“是啊,这明知道是圈套,但众人又不得不去啊…”

“这幕后之人真是高明之至,绝顶手段啊…”

“那叛徒连秋水仗着我门的《七杀连斩》绝技,听说已经达到了‘秋思阁’顶级杀手的位置上,这…这以后还让我七杀门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啊…”

“各位,今日之事,依溶月拙见,就、就此作罢吧,至于除夕守岁夜的武当大战,我想,各位还是各自回去做好准备吧,你们都应该能感受到将至的武当之战,绝对是一场惨痛的生死之战,所以孰轻孰重,还请各位深思熟虑。”冷溶月,拱手道。

“是啊,冷门主所言极是,我们还是各自回去吧…”

“可我门中死了这么多人…”

“你能打得过谁?恐怕不用郭门主出手,单单‘灭影门’的冷门主,都不好对付吧?”

“哎,想来,也只能先如此了…”

“且慢,既然我们来了,还请打开你们拉运的白玉水晶棺,让众人一看到底有没有那‘灭影刀’吧!”白鹭门门主徐白露,突然高举右臂,喝道。

“看来徐门主,还是不死心啊,就算让你见到了‘灭影刀’,你能拿得走吗?”冷溶月,讥道。

“谁敢靠近白玉水晶棺一步,杀无赦!”郭明轩,缓声道。

“阿弥陀佛,徐门主,依老衲看,今日之事,还是就此作罢吧。对顺的境界起贪爱,非得到不可,否则,心不甘,情不愿;对逆的境界生嗔恨,没称心如意就发脾气,不理智,意气用事;不明白事理,是非不明,善恶不分,颠倒妄取,起诸邪行,此为贪、嗔、痴。此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故又称三不善根。冷门主刚刚那一言虽带些讥嘲之意,但也是事实啊,就算你今日见到‘灭影刀’,又能如何呢?”少林道行禅师,合手道。

“我…我这不是也为了大家吗?毕竟大家都是为了‘灭影刀’而来,如今,连‘灭影刀’在不在这‘灭影门’的车队中都不知道,岂不是…岂不是太可惜了…更何况还死了这么多人…”徐白露,吞吞吐吐道。

“今日死得人的确不少,我并不介意多你一个。”郭明轩,赫然道。

“你………”徐白露目光如炬的瞪视着郭明轩,却心生恐惧,欲言又止了起来。

就在这时,正西方位的远处,荡起千层雪来,伴随着天际飘零,融入万丈雪幕,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疾奔而来,踏雪之声越来越近…

闻声之间,空中也同时落下了一人,跪在殇沫的身前,俯首道:“主上,手下来迟了,还请主上恕罪!”

随后,伴随着漫天雪舞,四名妙龄少女纷落,跪拜在郭明轩面前,道:“师父,梅、兰、竹、菊,没能护好您和少门主,还请师父责罚!”

正西方的雪幕也在将要靠近众人之时,瞬间消散,只见数千人已站立如石,仿佛这雪白世界中,顿时竖起了一片密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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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九章 是她吗?(二十三)

浩瀚人海,皆为天翱,落彩缤纷,覆雪冰骇。

‘天翱门’众人突现,‘天翱镖局’的旗帜也在冰雪中呖呖作响,这作响声犹如连绵不绝的江海,‘唰~唰~唰’的连成一片,直到眼界消逝之处。

随在梅、兰、竹、菊四剑身旁的天翱门首席大弟子邢云飞瞥了一眼柳韵锦,又低头抬眼窥视着郭明轩,其目光又转置在青城派掌门静虚子与武当派李承霖的身上后,才静静的沉下了眼帘,依然呈俯首的姿态面对着郭明轩。

邢云飞虽只是略略环顾了一眼,但他心中已然明了,此时的师父郭明轩毕是极其虚弱之态。

他清楚的明白,若师父郭明轩在全佳的状态下出手,招式下岂能留下活口?

更何况还有一些正派中人,居然能安然无恙的站立在此,这也足够能说明他的师父郭明轩不但内力有损,且现下可能连三成的功力都不到了。

“大师兄,我观师父之态,好像…”

“莫要多言。”

行天阳贴耳诉说给邢云飞的话,虽然声音极小,却也传入了‘梅剑’梅心影的耳中,梅心影微侧脸颊,瞪视了行天阳一眼,又极快了转了回去。

“都来了?礼数就免了吧。”

“溶月,不必与他们多言,我们继续赶路便是。”

郭明轩回顾了一下‘天翱门’的众门徒,又对着冷溶月,微声道。

“怎么?这就要走吗?郭门主。你们‘天翱门’的人就算全来了,也是要将这白玉水晶棺打开的,不然如何让我等离去?难道就这样就此作罢了吗?”徐白露向前两步,侧举剑锋,道。

郭明轩闻其声,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天翱门’的方向,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徐白露的话一般。

“怎么?还要打吗?”柳韵锦的身子一个转动,贴近郭明轩,将郭明轩手中的天岚紫霄剑握在了她自己手中,伴随话音落下,天岚紫霄剑的剑锋已然指向了徐白露。

邢云飞见状,拔出随身佩剑,直接向徐白露斩去,口中呐喝道:“你找死!”

早已重伤的徐白露,哪里躲得过邢云飞这冷不防的一斩呢?就在他凝视柳韵锦手持的剑锋之时,邢云飞的突然一斩,已然将他的右臂斩下,他用左手紧紧捂住断了臂的右肩,目光集聚在邢云飞的身上,面色恐惧,连连侧移的同时,张嘴獠牙的呐喊着:“啊!你…你…”

这呐喊声实在太过惨烈,又是那么的悲凉、无助,使他更心寒的则是邢云飞杀招未止,他的连连侧移也变成了慌乱逃命,在这期间,他掠过了身旁一个又一个的人旁,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出手搭救的。

“从未听闻‘天翱门’的弟子…乱杀…乱杀无辜,今日…你当着众多江湖侠士的面,对我如此…如此恶毒,还偷袭暗算,你们‘天翱门’也不过如此!”已成疾步奔命之态的徐白露,口中又连续撕喊道。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吗?”邢云飞怒视着徐白露,紧追不舍的同时又不禁瞥了柳韵锦一眼,只见柳韵锦柳眉紧皱,已露不悦之容,他更是以疯狂之态对着连连逃窜的徐白露连斩剑气。

身为‘天翱门’首席大弟子的邢云飞,其功夫自然了得,使出的‘天翱剑法’犀利无比,追斩徐白露的同时,也误伤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轻盈的迎上邢云飞的剑锋,阻下了他的脚步,剑锋相交,且持续用力,两人也逐渐交融在了一起,“在下武当弟子李承霖,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徐门主早已重伤在身,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难道非要置人于死地吗?”

“要你管吗?你口中的这徐门主居然敢这么对我师父郭明轩说话,我身为‘天翱门’首席大弟子,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去!”

“原来是‘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怪不得这么大火气。不过,你师父郭明轩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但也是一副温儒尔雅的姿态,怎会教出一个你这般莽撞无耻的首席大弟子来。”

“怎么?你武当派难道想挑战一下我们‘天翱门’不成?”

“挑战自然不敢,毕竟‘天翱门’的门主是郭明轩,但我一个武当小弟子替郭门主教训一下其座下的首席大弟子,还是可以的,我想郭门主也不会怪罪于我的!”

两人目光相汇,充满了杀气,手持之剑均已成了垂直之势,但仍是剑身相抵,互不相让。

过了片刻,两人又好似十分默契般的猛然震动下臂膀,又同时将右脚踢向对方,总算拉开了僵持的距离。

两人在受力后退的同时,李承霖仍凝聚目光,紧锁在邢云飞身上,而邢云飞的目光却连连瞟向了柳韵锦。

此时的柳韵锦与邢云飞侧身而对,她的目光正呆望着其父郭明轩的后背,而郭明轩在两人拼斗的整个过程中,居然没有回头看过一眼,目光依旧凝望着去往‘天翱门’的方向,一动未动。

邢云飞见状,瞬间瞋目切齿了起来,他极快的将目光移向李承霖,踏步跃起,向李承霖使出飓风杀招。

当下的邢云飞,本以为在徐白露出言为难师父郭明轩之时出手,能够引来柳韵锦的注意,甚至心中还幻想着得到柳韵锦的认可,就算是受点伤,说不定,柳韵锦还会关切的跑到他身边,对他嘘寒问暖。

可,没曾想,他如此使出浑身解数的拼杀,换来的不过是柳韵锦的柳眉紧皱与无视,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至从柳韵锦和殇沫一同随师父郭明轩下山以来,本就心存猜忌的邢云飞,夜夜失眠,难以独处,虽然他也知道柳韵锦比殇沫要大上三岁之多,但也难免会日久生情,生出爱慕来,更何况下山途中若遇到危险,师父郭明轩若再一时疏忽,造成二人陷入危难,在危难之时也是人与人之间增递感情的最佳时机啊。

他不敢再想,也不敢再看柳韵锦一眼,虽从来到此处,从未正眼看过殇沫一眼,但殇沫与柳韵锦在一起的各种身影已然布满了他的脑海。

他无法面对,更无法直视自己的心魔,只能将这所有的悲愤与不愿都化成蛮力,向李承霖挥剑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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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是她吗?(二十四)

人的一生有很多矛盾点与不可控的行为举止,而矛盾点与不可控都在爱恨交织中体现得淋淋尽致、不知所措。

邢云飞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柳韵锦的过多注意,反而在柳韵锦的心中烙刻上了太过于孩子气,未免有点不懂事的冲动,在旁人眼中邢云飞此刻的表现更有些强势夺人、倚强凌弱。

飓风杀招,以快、以狠为准,可在武当派李承霖的眼中,这一斩破绽太多,以道家的身法轻功,躲过这一斩也自然不在话下,那李承霖不但躲过了,还反转一下身子将邢云飞顺势侧踢在地。

发丝间沾染上冰雪的邢云飞,倒在地上用力捶打了两下积雪,这次他没有再看向柳韵锦,也许他的目光有些累了,也许他的内心有些倦了,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而这次站起只为了赢回属于他自己的脸面,一个身为‘天翱门’首席大弟子的脸面。

李承霖望了望邢云飞,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道:“我不知你为何这般冲动,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是伤不了我的。”

邢云飞没有任何言语,脸色铁青,绷紧着,严肃着,侧举佩剑,一步一步的慢慢向李承霖靠近。

李承霖戟指拂过剑锋,平举剑身对准正在走来的邢云飞,神色瞬间也坚毅了起来,“怎么?还要打吗?”

邢云飞依然没有言语,在即将靠近李承霖之时,突然呐喊一声“啊”,便继续与其刀剑相向。

二人刚过了两招,手腕处便被一股绵柔之力分别戳中,一时持剑的手酸软起来,手中长剑也纷纷掉落,两人同时聚目而至,站在他们身边的则是‘天翱门’的二弟子关尘。

身为‘天翱门’二弟子的关尘,虽没有首席大弟子的头衔那么响亮,但其名望甚高,在门中也以稳重、严肃著称,他的武功修为究竟到了哪种地步,无人得知。

只因,他极少展露过功法,而‘天翱门’所有弟子的功法,并不是都由郭明轩所授,细算起来,郭明轩亲传的也不过五人。

出身在名门将帅府中的郭明轩,至小便懂得带兵御将,因人而异分开指导功法,而在‘天翱门’中,除了殇沫与柳韵锦外,受到郭明轩亲自传授功法的只有三人,分别是大弟子邢云飞、二弟子关尘、三弟子谢清澜。

至于‘天翱门’其他门人,则是由三弟子谢清澜集体教授功法,御剑台便是那谢清澜去往最多的地方,他也总在众门人前端,演练着一遍又一遍的‘天翱剑法’,讲述着一遍又一遍的心法口诀。

可此时,在李承霖的目光中露出了些许质疑,武当道家本就是修习的以柔克刚的功法,可眼前的关尘,居然能用比他更绵柔的功法,将他与邢云飞手中长剑卸下,绝不是泛泛之辈可以做到的,这关尘,到底用得是什么功法呢?

这功法,像极了武当的武学,可又好似不是,因为当关尘的手掌掠过他的手腕之时,是一种如水般的轻柔与无声,却又让人无力提防。

而邢云飞则是淡淡看了一眼关尘,捡起掉落的佩剑,甩袖走到了一旁,其神情有些不言而喻,半分丢脸、半分尴尬,剩下的则是极力想要伪装的镇定。

“李承霖前辈,在下‘天翱门’关尘,刚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没等李承霖的目光从邢云飞的身上回转过来,他便听到了关尘的拱手一语。

李承霖慌乱回神,又极快的将目光重新回落在关尘身上,审视了一眼,道:“哦,无事,想来‘天翱门’中必是藏龙卧虎,没想到还有你这般修为的弟子,是承霖自不量力了。”

关尘微微一笑,道:“前辈言重了,方才前辈与我大师兄比试剑法,根本没有注意到关尘,关尘突然出手,也算不上光彩之事。”

李承霖顿了顿,神情有些木讷,他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关尘此话,是好是坏来。

若言谦虚,关尘之语的确带有谦逊之意,可语中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关尘,关尘突然出手…’又好似带着些许讥讽,想来习武之人若到了一定的境界,无论与人是否在比斗,都是可以准确的察觉出周边的一切动静的,一人对战两人、三人,甚至更多人也属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他方才的确没有发觉关尘的气息,只是感觉到手腕间突然酸软无力。细想,若关尘那时直接持剑刺来,他也将是必死无疑的。

李承霖的担心的确是合情合理的,而关尘一时之间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时气氛中有些微妙,众人也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今日不管吃了多大的亏,折进去了多少门人,面对高手如云的‘天翱门’,也好像只能就此作罢了。

“嘭~”

“啪~啦啦~”

一声巨响下,‘灭影门’车队中一马车突然炸破开来,马儿嘶鸣声在这巨响下居然有些无力,随着脱缰的马儿惊跑而去,没了遮挡的车座上,赫然出现了一身着白衣的人影,这人影素静淡雅,如超凡脱俗的天人,从其装扮上看,他是位男子,且是位年龄在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炸破开来的马车正是郭明轩来时乘坐的那辆,而马车之上独留的人,也正是那躲避闲言,怕引来麻烦的逍遥宿海阁阁主初涵影。

白衣男子的出现,如同不久前初涵影的出现一般,但又有所不同,初涵影无论怎样的男子装扮,都难掩其柔美的身姿,而此时的白衣男子无不透露出冷漠与凌傲,不止如此,他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初涵影拥在怀中,毫不避讳的正打量着初涵影那张秀美绝俗的脸庞。

“你是何人?涵影姐姐,你没事吧?”冷溶月望了望初涵影的神情,发觉到初涵影的姿体间有略微的抗拒之意,但这抗拒之意来源至哪里,她无从得知,只得凑上几步,喝道。

“你放开我!”初涵影柳眉剔竖,瞅了一眼冷溶月后,用尽全力甩开了那白衣男子,大声道。

冷溶月见状,展臂持掌而跃,如一支利箭般冲驰而去,可就算如此,她的手掌在快要接触到白衣男子的一刹那,那白衣男子居然消失了….

一时,她有些恍神,她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心中质疑着这白衣男子到底是人还是鬼来,她下意识的将初涵影拥在自己怀中,四处张望着,缓缓下了光秃秃的车座,再定神望向郭明轩之时,郭明轩竟然也消失了。

片刻之后,二人竟同时出现在百米之外的雪面上,之所以是雪面,不是雪地,则是因为二人的双脚并未陷入积雪中,而是稳稳的站在雪面上,好似整个身子都在漂浮着一般。

殇沫、柳韵锦等人急忙向百米之外跑去,冷溶月搂着初涵影的腰身,也在第一时间纵身落在了郭明轩的身后。

“阁下是何人?”只听郭明轩,道。

白衣男子侧脸淡淡的望了一眼冷溶月怀中的初涵影,同时其嘴角间也泛起了淡淡的微笑,那笑意中有些眯起的双眼,充满着柔情与关爱,如荷叶上的水珠般透彻明亮,“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但我知道你是郭明轩,这武林中的第一人。”

郭明轩微微一笑,这时那白衣男子的目光回了过来,郭明轩与他四目相对,随后,二人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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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她吗?(二十五)

武林中,对于逍遥宿海阁的由来,知者甚少,甚至无人问津,但白衣男子的出现使得逍遥宿海阁又增加了几分神秘,人们对逍遥宿海阁也有了探究之心。

已死在殇沫手中的薛寒羽,细算起来,应该是最早在江湖中行走的一位逍遥宿海阁的门徒了,使殇沫记忆犹新的招式‘逍遥指’也仿佛历历在目,可如今出现的这位白衣男子又是谁呢?

初涵影使用的招式固然飘忽诡异,其身法也是江湖中从未见过的,但她已然是逍遥宿海阁的阁主了,这白衣男子如此护着初涵影,又没有丝毫杀伐之意,想来必定与逍遥宿海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联系又是怎样的关联呢?

此刻,殇沫的思绪不断,他缓缓的望向冷溶月,细细看着冷溶月的神情,片刻后,他缓缓侧举手掌,在视线距离中遮挡住了冷溶月的下半边脸,其所暴露出的眉宇与双眼,和烙刻在他心中的‘冰弦’的神情一模一样。

若说起初只是怀疑,如今也便有了一半的确信了,差得也许只剩冷溶月的亲口承认了。

随着殇沫的眉间逐渐皱起,冷溶月的右手也慢慢从初涵影的腰间移开,她向前走了两步,将那初涵影护在身后,对着白衣男子,朗声道:“我不知你与父亲在笑什么?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抱我涵影姐姐,还弄坏了我‘灭影门’的马车。”

白衣男子慵懒的将目光移向冷溶月,淡淡道:“涵影姐姐?这称呼听上去挺美…”

冷溶月紧了紧柳眉,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与你而言,我并无恶意,也没道理去得罪涵影的妹妹;与在场的众位而言,我也并没有兴趣参与到你们任何的纷争中。”

随后,白衣男子又用万分柔情的目光,看向初涵影,继续道:“我只在乎涵影是否有事,方才击破马车,只为找到她,若她被你们囚禁,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可,她好似只是在马车上休息,并未有丝毫损伤,所以,你们都是安全的,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了。”

冷溶月闻言,止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真是可爱至极,有我在,涵影姐姐固然无事。可你所言的我们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未免有一点太过于狂妄了吧?”

白衣男子捋了捋两侧垂下的丝发,嘴角处的笑意依在,缓声道:“狂妄?我真的狂妄吗?”

话落,他又凝视着郭明轩,道:“郭门主,她说我狂妄,我有吗?”

郭明轩瞬间大笑了起来,道:“呵呵呵,我觉得你不怎么狂妄。”

白衣男子嘟了嘟嘴,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神情,道:“对于一个连兵器都忘了带的人,我有必要狂妄吗?”

他的确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可他此话一落,其神情也在刹那间威严了起来,又森然道:“我方才说的都是事实,你们的确不必担心有生命危险。”

“你!….好,既然如此,那么溶月就领教一下您的高招。”冷溶月闻言,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道。

“你退下,要领教他的高招,也是我领教。”殇沫走过柳韵锦,将天岚紫霄剑握在手中,缓缓侧举,走到冷溶月身旁,道。

“殇沫…你….你干什么啊….你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呢….你别….你别这般…”殇沫的声音在冷溶月耳边响起,冷溶月心头一紧,顿时紧张了起来,脸颊也不由泛起了一丝酒晕,含羞道。

“你们俩别争了,这位是我的师父秦楼客,是自己人。”初涵影突然走到冷溶月身旁,有些隐讳地瞥了白衣男子一眼,道。

冷溶月,瞠目结舌道:“你….你师父….涵影姐姐,你芳龄二十有三,你确定…..你确定这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是你的….师父吗?”

初涵影对着冷溶月淡淡一笑,道:“嗯,他的确是我的师父…..好吧,看来大家都比较好奇,那涵影就说一说吧。”

冷溶月眨了眨眼睛,拉拽住初涵影的衣袖,一副撒娇的姿态摆动着,道:“姐姐快说,快说啊。”

初涵影对着冷溶月娇羞的耸了下鼻子,又轻轻的勾了一下冷溶月的鼻头,道:“好,好,好。逍遥宿海阁其实是我出任阁主后,重新起的名字,起初本门是没有任何名字的,那时我们的门徒也不多,细数起来,不过十人,但我们更像是温馨的家人一般,我记得收养我长大的是一位叫做秦孝人的世外高人,也就是你们眼前秦楼客的父亲。”

“秦孝人…..‘鬼影剑’秦孝人吗?”少林道行禅师闻到此处,突然惊呆道。

“怎么?难道道行禅师知道此人?”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缓缓道:“只是听说过。哎,世人只知那故遗名的父亲‘无极圣剑’故天涯败给了十三剑阁的叶归,却不知道当年秦孝人与叶归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这名女子名叫夏犹清,据说此女子惊艳脱俗,才艺学识样样出众,更有一门功法绝学,名为:‘逍遥指’。”

“‘逍遥指’?数月前,我曾见识过一名自称为逍遥宿海阁的门人薛寒羽使用过,那想必初涵影口中的秦孝人,应该就是大师你所说的‘鬼影剑’本人了。”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叹声道:“哎,那想必就是他了吧。”

郭明轩听闻道行禅师连连叹气,问道:“大师为何这般叹息,是那秦孝人有什么不妥吗?”

道行禅师双眼迷离,望向远方,道:“并无不妥,只是一个女子改变了当时的两位武学奇才一生的故事罢了。”

郭明轩,拱手道:“明轩,愿闻其详。”

“据说,那一年,夏犹清偷偷从家府中跑了出来,只为见识一下这世间的多彩。没曾想却在途中遇到了秦孝人与叶归在野外密林处决斗,想来两位巅峰武学奇才的决斗应是十分惨烈的,但那夏犹清经过此二人之时,只是淡淡的看上一眼,便轻轻的从二人身旁走了过去,并没像其他女子一般,好奇的静足停留。”

道行禅师,顿了顿,又道:“可就是夏犹清这淡淡的一眼,却使得二人的决斗休止了下来,二人看到夏犹清后,便罢战,紧紧得跟随着夏犹清,一直跟到了远处的小镇上。”

“想来,这夏犹清的确是位绝世美人,但明轩觉得,光有绝世容颜恐怕是不够的,夏犹清定然还有一些过人之处吧。”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道:“郭门主所言甚是,这夏犹清不但美如天仙,且身怀绝世武功,就在她轻轻得走过正在决斗的秦孝人与叶归身旁时,据说还留下了一句话,这句话就是,‘你们俩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嘛’。”

郭明轩大笑一阵,道:“想必也就是这句话,才引起了秦孝人与叶归的注意了吧,两位武林高人,怎能听得进这句话呢?呵呵~”

“是啊,但这句话,也仅仅是引得了秦孝人与叶归的注意,更为重要的是,夏犹清那淡淡的一眼回眸,便已然使得那秦孝人与叶归沦陷,深深的爱上了她。”道行禅师,叹道。

“这便是一见钟情了?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夏犹清的一个回眸,居然能让两位男子同时钟情,她要有多美,才能做到啊….”冷溶月,惊道。

道行禅师,点了点头,道:“二人一路跟随着夏犹清到小镇上后,连续数天,便各自想尽办法去接近那夏犹清,可这夏犹清始终对二人不冷不热的。那时,对于刚离家出走的夏犹清来说,这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的事物与街头的叫卖声,才是她最上心的。”

郭明轩也点了点头,道:“是啊,女孩子嘛,都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更好奇未见过的事物。”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这夏犹清、秦孝人、叶归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之这三人达成了一个协议。这协议就是,秦孝人与叶归谁的剑法能不被那夏犹清的‘逍遥指’给夹住,夏犹清就便嫁给谁。”道行禅师,缓缓道。

“那想来是秦孝人胜了?”郭明轩,道。

道行禅师,笑了笑,道:“不,秦孝人与叶归都败了。”

郭明轩目瞪口呆,道:“都败了?那秦孝人与叶归都没有和夏犹清在一起吗?”

道行禅师,又大笑了起来,道:“想来我们眼前的这位白衣男子秦楼客,应该就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孩子吧。”

白衣男子秦楼客的嘴角微微上扬,道:“嗯,你还算聪明,夏犹清的确是我的母亲。”

冷溶月,诧异道:“大师,你不是说秦孝人与叶归都败了吗?那为什么夏犹清最终会选择那秦孝人呢?”

道行禅师捋了捋脖颈前的胡子,道:“因为性格吧,据说秦孝人和叶归与那夏犹清打了不止一场,每次二人落败后,都不甘示弱,又同时与夏犹清约定下一场的比斗,约了一场又一场,场场依旧败阵。”

道行禅师看了一眼冷溶月,接着道:“可后来,秦孝人与叶归的内心,发生了不同的变化,当时的秦孝人感到无论他如何修炼,都是无法赢过夏犹清的,而当时的夏犹清也醉心于市井街头的繁华,秦孝人就想,与其将时间浪费到如何赢过夏犹清上,不如多陪伴一下夏犹清,使她多开心快乐些;可叶归却是一心投入到武学造诣中,不知疲倦的改进着‘秋风扫叶剑法’,也就是那时,他将原本九式的‘秋风扫叶剑法’,硬生生的悟造出了十三式来。”

“原来,十三剑阁的‘十三扫叶剑法’是这样来的,那叶归应该是以‘十三扫叶剑法’赢过了夏犹清了吧?那剑法究竟是怎样的?应该是将一个人所有的潜力与悟性都用到了尽头的产物吧。”郭明轩,轻声道。

郭明轩望了一眼柳韵锦,又将目光回落到冷溶月身上,最终其目光还是变得暗淡起来,默道:“可就算赢过了夏犹清又如何,想必秦孝人在日日陪伴夏犹清的过程中,二人早已生出了情愫吧。”

“秦孝人与夏犹清在朝夕相处下,的确都互生出了情愫,但是夏犹清是一个极重承诺的女子,她依旧用谁能赢过她,就嫁给谁的诺言,去同时给着秦孝人与叶归机会,可就算是叶归悟出了‘十三扫叶剑法’,但他还是败了。”道行禅师,缓言道。

郭明轩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眼中,就算时至今日那十三剑阁的‘十三扫叶剑法’也绝对是这世上无人能超越的剑法,就算是他本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其破掉,可那叶归怎么会败呢?

他不禁,问道:“这不可能吧?悟出‘十三扫叶剑法’的叶归,依然被夏犹清用‘逍遥指’夹住了剑身吗?”

道行禅师,道:“是的,夹住了。当时叶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气急败坏的离开了,他独自回到了十三剑阁,最终听从父命,与婢女成婚,为叶家诞下一子,却未将‘十三扫叶剑法’的一招半式传给这一子,从此便封了剑,郁郁而终。”

“怪不得…怪不得那叶还——叶离颜的剑法那么差,有其形,却无其实,看来他的父亲真的没有学过‘十三扫叶剑法’,而叶离颜的剑法,应该是刚学或者是刚得到剑谱不久吧。”郭明轩,思索道。

想到此处,郭明轩又忽感有哪些不对,他一愣,喃喃道:“叶离颜是叶归的孙子辈,可这…秦楼客却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孩子,这年龄上整整相差了一个辈分,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旁的秦楼客闻言,努努嘴,不以为然的道:“我的父母晚年生得我,不行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唯有那道行禅师,笑道:“是的,据说,秦孝人与夏犹清成婚后,二人十分相爱,夏犹清喜欢出游,秦孝人便陪她赏尽了山川河流,玩遍了繁华城镇,一直未要孩子。想来这秦楼客,秦施主,应是两人晚年所生的。”

郭明轩,苦笑道:“看来夏犹清不但武功好,应该还极其看重养生之道吧。可能叶归从未想过,能赢过夏犹清的根本不是武功招式,而是长情的陪伴。”

道行禅师,道:“不,你错了,郭门主。长情的陪伴固然重要,但秦孝人也的确赢过了夏犹清,夏犹清也的的确确是因为输给了秦孝人,才答应下嫁的。”

郭明轩一怔,道:“大师的意思是….那秦孝人…最终悟出了比‘十三扫叶剑法’更厉害的剑法吗?”

道行禅师,摇头道:“不,郭门主,如今的你和那时的叶归一般,都没有找到本质的根源。其实,叶归的‘十三扫叶剑法’早就超越了夏犹清的武功,可夏犹清是那叶归的爱慕之人,叶归又怎会下重手伤及到她呢?但凡叶归在与夏犹清比斗之时,有一丝犹豫,就可能会被夏犹清找到空隙,施展‘逍遥指’夹住叶归的手中长剑的。”

郭明轩,皱眉道:“这一层,我倒是没有想到。面对心爱之人,的确无法全力出手,可是大师又如何得知,‘十三扫叶剑法’早已能胜过夏犹清的武功了呢?”

道行禅师,道:“后来,叶归经过多年的思虑,终于想明白了这一本质根源,他又找到了夏犹清比试了一场,结果如他所料,他赢了,但也伤了夏犹清。那时,秦孝人为此,非要与叶归拼个你死我活,却被夏犹清给劝住了,叶归临走时,那夏犹清送给了叶归一段话:‘如今,你我都已婚嫁,比斗下嫁的约定也便就此作罢。今日,你伤了我,我也败给了你,也算是了结相识一场的缘分,从今以后你我不再纠缠、牵挂’。”

郭明轩沉吟了片刻,暗道:“这世间有很多事,都是在大彻大悟之时,来不及挽回的。那秦孝人与夏犹清在一起后,也就渐渐熟悉了夏犹清的所有,自然能够胜过她了。”

道行禅师,道:“其实,秦孝人能赢夏犹清,并未在‘鬼影剑’上下多少功夫,甚至根本就没有出过剑…”

郭明轩,迟疑道:“根本…根本没有出剑…..?”

道行禅师,道:“是的,根本没有出剑,秦孝人明明知道一出剑,便会被夏犹清的‘逍遥指’给夹住,索性他就不出剑了,而是用‘鬼影步’,哦,所谓的‘鬼影步’郭门主方才也是见识过的,便是初涵影与殇沫比斗时,用的飘逸幻影身法。那时的秦孝人用此身法,在夏犹清的身间缠绕,夏犹清一直在等待秦孝人出剑,却不曾想,那秦孝人始终未拨出过剑身,反倒用掌法将夏犹清击败。因此,夏犹清才最终允行承诺,下嫁给秦孝人的。”

郭明轩,领叹道:“一场争艳,到头来却是这般的过程与结局,人生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思反转,一思挫败啊….”

当众人沉寂在秦孝人、夏犹清与叶归三人的故事中时,冷溶月却猛然回神,对着初涵影,道:“涵影姐姐,你还不曾说那秦楼客是如何成为你的师父的呢。”

秦楼客闻言,抿嘴大笑了起来,道:“我如何成为涵影的师父的,其实很简单,我没兴趣做阁主,但我却有兴趣教涵影做阁主…呵呵…….”

“什么跟什么啊…..”冷溶月,微微一愣,双目一翻,有些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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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她吗?(二十六)

面对冷溶月的询问,初涵影淡淡瞅了秦楼客一眼,而这一眼在外人看来,也就是简单的移目。可对于秦楼客与初涵影而言,里面却有太多的隐讳与心照不宣。

雪又开始大片的落下,正覆盖着所有后来之人的足迹,远处的松柏被压得更加低垂,雪花也在秦楼客与初涵影之间片片零落,沾染着丝丝鬓发。

人与人之间最神奇的就是感情,而有些感情又是那般的莫名,却又那般的与众不同。

秦楼客对初涵影的感情是莫名的偏爱;而初涵影对秦楼客的感情也是与众不同的。

“溶月妹妹,如我所说,‘逍遥宿海阁’并不是一个声名显著的门派,甚至之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由多人组成的‘家’而已,但正如每个门派中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一般,这个‘家’,自然也有这个‘家’的规矩。”

初涵影回落目光,对着冷溶月嫣然一笑,这淡淡的一席话,使得冷溶月对初涵影与秦楼客的关系又多了些好奇,她难掩心头急迫,道:“涵影姐姐,你口中的规矩是指?”

初涵影又微微一笑,嘴角如一条细长的缝隙一般在脸上延伸,只是这条缝隙极美,粉而不艳,带着少女般的纯思,更透着淡雅脱俗,“嗯~其实,这规矩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绝学只传给嫡亲,且只传一人。”

话说了一半,初涵影不禁地瞥了秦楼客一眼,眼中似乎带着些许羞涩,羞涩褪去,则是深深的柔情,“只传的那一人,正是你们眼前的秦孝人独子——秦楼客,所以,即便‘逍遥宿海阁’是我为养育我长大的‘家’起得门派名字,但真正的阁主应该是属于秦楼客的,也唯独他是名正言顺的。”

冷溶月一怔,她心中自然知晓,初涵影口中的‘家’的重要性,更是附带着百般情愫的地方。秦楼客是秦孝人与夏犹清的独子,也自然是‘鬼影剑’与‘逍遥指’的唯一嫡传,可这又与初涵影有什么关系呢?眼前的秦楼客始终是一副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神情,他又怎会把父母养大的初涵影放在心上呢?

可,如今看来,这秦楼客不但把初涵影放在了心上,而将不该传授的家门绝学全部倾囊相授,且还让初涵影成为了‘家’的主人,任由她为‘家’起下‘逍遥宿海阁’的门派名字,这到底是怎样的偏爱?难道只是因为初涵影生得一副不凡容貌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冷溶月,皱眉道:“既然如此,那你…..”

冷溶月刚要开口,初涵影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她褪去笑颜,敛容屏气道:“溶月妹妹莫要误会….”

她顿了顿声,像是极快得思索了一番,脸上已然有些难为之色,“恩公秦孝人尚在之时,虽未传授过涵影任何功法,但也是对涵影极好的;恩公的妻子夏犹清,更待涵影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不但会帮涵影缝补衣裳,添置新衣家用,百般照顾,就连涵影此生第一次端坐妆台,画眉添妆,也是她亲自为涵影画上的。”

“她们当涵影是女儿,涵影也自然当她们是父母,也便会比常人更了解她们的心声。而那时的秦楼客在她们眼中却是极其顽劣,难以管教的,她们不止一次让涵影去劝说过秦楼客好好修习功法,才能有足够的能力护好‘家人’。可,涵影知道,秦楼客并非她们口中的顽劣不堪,相反,秦楼客在涵影眼中是一个极其聪慧,且悟性极高的人,只是他有些孤傲,又….又时常会欺负下如涵影般被恩公收养的‘家人’罢了。”

郭明轩听到此处,淡淡一笑,轻声道:“看来,你很了解秦楼客,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

秦楼客抱着臂膀,大笑连连,道:“嗯,我也觉得我的确很不错。”

郭明轩,道:“想来,初涵影方才所言的不止一次劝说过你好好修习功法,也自然是在给你这个师父颜面,她应该是经常、甚至频繁得劝说你吧?”

秦楼客,道:“嗯,是的,而我也只会听她的劝说。”

郭明轩,仰笑道:“你很坦白,我也很喜欢。”

秦楼客耸了耸肩,道:“一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人,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且涵影她还….”

话到此处,秦楼客将目光凝向了初涵影,那目光柔情不减,又处处流露出依恋来。

郭明轩淡淡道:“且她还惊艳脱俗、温文尔雅、气质尤佳、惊为天人。”

秦楼客闻言,迟疑了一会儿,摇头道:“何止惊艳脱俗、惊为天人啊,她的厨艺是那般的让人留恋;她的言语是那般的触动心弦;她生气的样子是那般的可爱;她笑起来的样子又是那么的使人忘却所有….”

郭明轩又笑了笑,道:“所以,你应该是故意惹你父母不开心,让你父母觉得你难以束缚的吧?因为你知道每到这时,初涵影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陪伴你,且对你百般劝说的。”

秦楼客,喃喃道:“是的,我喜欢她劝说我的样子,更喜欢她一声不吭,坐在我身旁陪伴我的静容。”

“嗯,想来那种感觉很美好,使人陶醉。”郭明轩低头,食指捋了捋鼻子,道。

“是的,的确很美好,想一生都那般过下去。”秦楼客,默默道。

二人的对话,已然使得初涵影面红耳赤了起来,她不自觉的向冷溶月身后靠去,因为她根本难以抵挡秦楼客那炽热的目光,倘若秦楼客不在,初涵影要言出为何会成为秦楼客的徒弟时,一定是自然而然的,即使心中再有动容,也是能够完好的压制住,甚至不被外人看出的。

可,此时,秦楼客就在面前,且毫不避讳的注视着她,她即便是想逃,也逃不掉,只得想办法把自己遮挡起来,尽可能的躲过与秦楼客的对视。

初涵影含羞的举止,冷溶月是注意不到的,因为她正质疑着另外一件事,说到底仍是初涵影与秦楼客的师徒关系,“你喜欢涵影姐姐?可,你既然喜欢涵影姐姐,为何又要收她为徒呢?难道,你不知,做了你的徒弟,就不能做你的妻子了吗?这终究是乱了辈分的啊。”

秦楼客闻言,眸子瞬间失了神采,沉沉地望向地面,但又好似根本没有注视地面一般,缓声道:“那又如何?”

冷溶月,道:“不如何,只是涵影姐姐会徒增一些他人的流言蜚语与诟病罢了。”

秦楼客,沉声道:“若我杀光他们呢?”

冷溶月,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当初不收涵影姐姐为徒,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秦楼客,黯然道:“父母故时,难掩心中悔恨,回想先前,自己因为私欲,使得她们劳心劳力,始终觉得我甚是顽劣。她们可能不会知道,在她们生前,我的功力已经到了足够对抗她们两人合击的境界。”

秦楼客,重叹一声,暗沉的脸又看向飘落在空中的雪花,又喃喃道:“‘鬼影剑’、‘逍遥指’自然是武林中一等一的绝学,但她们生前曾与我对练过,我那时心中就已经确定,我在‘鬼影剑’与‘逍遥指’的根基上,悟出的‘飘絮指尖剑法’早已胜过她们许多了。”

“而她们故时,我根本无心再管家门事宜,整日醉酒,我虽无悔对涵影的情感,但更想无愧父母的寄托。离开了她们后,不但我无了依靠,连涵影,整个家门都没了依靠,也就在这时涵影站了出来,她独自照料着家门的一切,也同时陪伴、照顾着我….”

冷溶月,缓缓道:“所以,你要把涵影姐姐推到家主的位子上?”

秦楼客,道:“是的,既然要做家主,涵影又怎么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呢?可涵影从小未打好根基,就算是将‘鬼影剑’、‘逍遥指’都教给她,她又怎能轻易学会呢?更别说我所创的‘飘絮指尖剑法’了。”

冷溶月,肘道:“所以,你便收了涵影姐姐为徒?”

秦楼客,道:“是,唯有收她为徒,我成为她师父,才有理由对她狠心,以师父的身份告诫自己,一定要对她严苛,她才能学好功法。没人知道,我看到她无数次摔倒后的心痛,也没人懂得我看到她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修习功法时的自责…..”

冷溶月望了望躲在自己身后的初涵影,此时的初涵影已然成了泪人,她低头抽啼着,显尽了无助与动容。

冷溶月侧身的那一刻,初涵影也再次暴露在秦楼客的视线中,他嘶声道:“涵影,那段时日,你受苦了。”

话落,冷溶月已将初涵影紧紧抱住,不停的用手抚顺着她的后背,她也如孩子般在冷溶月的肩头贪婪的哭啼着,即使冷溶月的身高与她不成正比;即使她如今才知道这一切;即使她早已爱上了秦楼客,却一直纠结着师徒名分,但此刻她的确需要一份贪婪,一份使自己能够平复内心的拥抱。

过了良久,初涵影静静抹去眼角的泪水,微微抬头,望向秦楼客,轻声道:“所以,我告诉你要建立‘逍遥宿海阁’时,你只说了一个‘好’字。”

秦楼客,凝神道:“是。”

初涵影,道:“所以,我要你当阁主的时候,你却说你‘没兴趣’?”

秦楼客,道:“是,因为你为家门所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没有你,可能父母故后,家门中人就会陆续散掉。”

初涵影,道:“所以,你并不是‘没兴趣’,只是因为早已爱上了我?”

秦楼客,道:“我的确早已爱上了你,但我也是真的‘没兴趣’。”

初涵影,道:“为何?难道,你不想将你父母的武学发扬出去吗?”

秦楼客,道:“想,但你会替我做,不是吗?而我,此生守护好你,有你便已足够。”

初涵影,道:“我始终都是你的,但你也可以得到更多,并非我说什么,你都说‘好’的。毕竟以你现下的武功,恐怕我们面前的‘天翱门’门主郭明轩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赢过你,不是吗?”

秦楼客,笑了笑,道:“现下的郭明轩,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至于他完全恢复后,我能否赢过他,我也没什么兴趣。”

话落,他的脸色又沉重了起来,接着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顾全所有的。当年,我的父母秦孝人与夏犹清哪个不是绝世高手呢?若,她们连手,足以在江湖中称王称霸,但她们却没有那样做,而是择一地,搭一舍,收养一众孤儿,过着平淡的生活。”

“或许,她们早已知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或许,她们本就是无欲无求,淡泊名利之人。但我秦楼客,也想做那样的人,因为在名利、地位、财富等等的欲望下,涵影你对我更为重要。我知你放不下‘逍遥宿海阁’,更放不下我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你站出来守护家门,守护如今的‘逍遥宿海阁’,而我只想守护你一人,足以。”

初涵影闻言,再难自持,她不顾满脸泪痕,拼命的奔向秦楼客的怀中,柔声道:“师父….不…..楼客,原谅我,今日之前,我一直在逃避你,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也不理解你为何要让我做阁主,更不晓得你的一番苦心,更更不知…..”

秦楼客没有让初涵影将话说完,便直接吻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我没兴趣做阁主,但我却有兴趣教你做阁主。因为我想无拘无束的看着你的一颦一笑,也因为我只想守着你一人….”

随后,他继续淡笑道:“涵影,不要觉得我是个没什么大志气的幼稚孩童,父母故时,我给家门中人留下得全是无望与无助,而你的所有付出,带给家门中人的却是希望与光明,所以,阁主的位子是你应得的,并不是我让给你的。其实,我比你更厉害啊,你是阁主,我是阁主的师父,将来我还会是阁主的夫君,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哈哈。”

初涵影,对着说出这般话语的秦楼客,哽咽难言,最终只得唤出他的名字来,“楼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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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是她吗?(二十七)

秦楼客,一个谜一样的男子。

即使,道出了他的身世与过往,缠绕在他身上的谜团仍似丝毫未减。

他就那般站立着,只是他的身影不再是孤影,他的心也不再是孤心,只因多了一份初涵影的肯定,多了两滴守护之人的释然眼泪。

男人,有时就是这般奇怪,千番胡闹,万般妄为,只为心中一女子的正眼回眸。

秦楼客不但是一个在感情中光明磊落的男子,且还是一位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一生只会爱上两个女人,一是伴随成长,视为偶像,青涩的憧憬;二是痛彻心扉的爱,永远不变的,且始终一致的那个人。

初涵影对于秦楼客而言,到底属于哪一种呢?若说自小陪伴、青梅竹马,自然离不开欣赏与舒适的感觉存在;再言狠心决绝,用最冷酷的方式传授初涵影武功,使一个柔弱的美娇娘蜕变成一位名副其实的阁主,其中掺杂着太多的痛彻心扉、难以自持。

也许,秦楼客是幸运的,只因始终一致的那个人都只是初涵影,无论青涩的憧憬,还是永久不变的爱恋。

二人在落雪梅香中相拥,肩头的雪片在微风中优雅地摇曳着,可没过多久便无了踪迹,好似感觉到了两人身上炽热的温度一般,与衣衫融为一体。

多少魂牵梦绕的依恋,都只为等待这一刻的真情释然,但,一旁已断了一臂的徐白露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双眼也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今日,白鹭门门人的折损本就让他大为不悦;还连番受阻,无法一睹‘白玉水晶棺’中到底有没有‘灭影刀’的存在,他低头看了看有些僵硬的双腿,又将紧捂着断臂处的手掌用力一抓,嘴角泛起一丝狠意,道:“既然秦大侠是‘逍遥宿海阁’的人,那么今日你们阁主、你的爱徒初涵影,被灭影门羞辱,你是否也该做些什么了?”

话落,他敛起狠意,凝望着秦楼客,眸中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又好似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如鬼火般闪动着。

秦楼客慢慢松开抱着初涵影的双臂,淡淡一笑,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手臂,而是将双手挪放到了初涵影的肩头,随后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徐白露。

在他眼中,现下的徐白露早已狼狈不堪,且眸子中带着极度的怨恨,可这徐白露方才的那一言,又是相当的平缓淡然,这根本不是该有的语态。

他微微瞥了下嘴,讶然道:“您老人家都这般模样了,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去管他人门派的事情,真是有劳了。”

徐白露绷紧着脸,隐藏的牙关颤抖着,怔道:“你….”

他口中刚发出一个字,便失了声,片刻后,又哼笑道:“自己的徒弟被欺负了…你不帮….不过也对,当下看来,你也并不想把这初涵影只当成徒弟….哈哈。”

秦楼客淡淡道:“任谁欺辱涵影,都只有死路一条;任谁得罪涵影,我也绝不会放过。”

他缓缓移开了双手,在这一刻,初涵影默默凝视间,感受着他两只温暖的手,从自己的肩头挪开的整个过程。

随后,初涵影渐渐皱起眉宇,微微摇动着头,好似在不停的告诉他,‘不要动手,不要在意徐白露的话….’

秦楼客并没有被徐白露的话讥到,他也并非是一个莽撞之人,且已看出徐白露的用心来,他微微一笑,眸子中又充满了柔情,道:“涵影,你想谁死?”

初涵影如释重负的缓了一口气,道:“我不想任何人死,任何人也没有伤到我,我只想和你快点离开这里。”

秦楼客,道:“好,你想去哪?”

初涵影,道:“天翱门。”

秦楼客,惊道:“天翱门?”

初涵影,道:“是的,天翱门。”

话落,她转身望向冷溶月,继续道:“溶月妹妹与我一见如故,我想多与她亲近亲近。”

她又转过身来,道:“楼客,你愿意陪我去吗?”

秦楼客,道:“愿意,但是…就不知道‘天翱门’是否欢迎我了。”

郭明轩连连大笑,道:“呵呵,‘天翱门’当然欢迎秦少侠,就算住上几年,我‘天翱门’也是能管得起饭菜的。”

秦楼客,笑道:“那好,隐世久居,我也想走一走,看一看了。如今,又有涵影作伴,甚好,甚好。”

他与郭明轩对视了片刻,彼此的眼中有些不言而喻的神光,彼此也有了些心领神会的通彻之感。

随后,他又望向徐白露,道:“老人家,这天寒地冻的,你又已断了一臂,早些回去治疗得好。”

一语过后,他携起初涵影的手,大步走在前面,郭明轩、冷溶月等众人也随着他们缓缓离开。

徐白露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露出着急之色,他有些慌乱的回顾下一旁的各大门派的,所谓的‘自己人’,未见一人再有丝毫言语,他也只能甩袖叹道:“今日这事儿…哎….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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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是她吗?(二十八 心声)

雪停了,但它的痕迹却已覆满了大地。

寒风如刀,刮唰着阵阵枝摆,本是一片凄冷景象,却被一道道车轴压碾出了生机。

车轴很深,且周围布满了脚印,这些脚印大小不一,看似紧凑,间隔却很大,显然众人的步伐快而大步,若非有紧急之事,那么,行至此处的众人,心情定是充满了喜悦。

这是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走在一条不算宽敞的雪道上,之所以不算宽敞,是因为众人已将这条雪道全部填满,如河流般朝着同一方向涌动着。

一辆崭新的马车上,厚厚的棉布帘遮挡着车厢,车内极其暖和,一小炉火时不时发出“噼啪”、“噼啪”之声。

“楼客,你既对我这般深情,为何不早早言出呢?”一女子端坐在车厢内,神情有些慵懒,大碍是因为暖炉实在太暖,有些困意;也可能是因为躺在她双腿之上的男子太过于可爱,她撩拨下额前的丝发,动作很轻,却掩盖不住她的妩媚与娇艳,但又有几分似仙的淡雅,这淡雅如雪中寒梅,千里相望,已扑鼻香。

“不知如何开口。”男子躺卧着,头发从女子的双腿侧边垂下,浓黑、秀美,又极其密柔。

话语间,他没有睁开早已闭上的双眼,一动不动得享受着枕在女子双腿之上的安逸感。

这种安逸感,与男子而言,是久别重逢的感觉,只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才会让男子如此留恋,也唯有这种感觉,才能让男子放下所有防备,感觉到轻松、畅然、无思、静然。

女子眨了眨眼睛,慵懒的神情变得有了神采,她的指尖在男子的额前抚动了几下,这动作显得有些焦急,可抚动的速度又不快不慢,讶然道:“为何不知道如何开口呢?”

男子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笑意很淡,但又很温和、自然,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一字一句道:“就是无从开口。”

女子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没有继续追问,她又轻抚了几下男子的额头,柳眉轻轻皱起。

“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当了你的师父后,对你严肃厉语后,用柳条抽打你、督促你练好武功后;你不再对我微笑后,你在餐桌前对我毕恭毕敬后,你不再与我开玩笑、逗我开心后,你只对我说‘好’字后,我开始不知你内心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后,我便知晓可能此生都无法开口了。”

“有时我在想,你我相遇本是一场缘分,是上天最好的安排,看到你安好便好。可有时内心又很不甘,不想你与我疏远;不想看到你不快乐;不想看到你和同门其他男子有亲近的举动,甚至百般刁难你、难为你,只因你与和我之外的同门其他男子说过话、同肩走过….”

男子喃喃言语后,沉沉吐了一口气,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好似望着女子的下颚,却没有任何神采,如放空失神一般,又道:“我是你的师父,是你的哥哥,这身份本该安慰,却并不满足,依旧贪恋着你的一切。”

“可,于你而言,我变得陌生,变得高人一等,变得淡远。我该如何开口….你习惯了苛刻的我,又如何能适应对你百般呵护、柔情细语的我呢….‘爱’字是那般的难以启齿,‘喜欢’二字又是那般的奢望,只能心痛、流泪、独自折磨自己,享受着求而不得、在乎的滋味。”

“每次对你好,你虽对我微笑,但微笑间却有几分敬畏,这微笑也就变得那般得残酷,那么得无情…是的…明明是爽朗的微笑,却如此得心如刀割,因为我知这微笑是你受宠若惊间的回应,是没有掺杂儿女之情的尊敬。”

男子话落,已然泪目,他仍面无表情,放空着双眼,泪水从脸侧滑落,沾湿着女子的绸裤。

他忽又淡淡一笑,喃喃道:“时至今日,就算你我同在‘灭影门’为我们安置的崭新的车马之上,你依旧无法完全转变对我的感觉,不是吗?在你眼中,我实在太多面,对你依赖柔语时,你脑中回荡得是我身为师父时的指责与苛骂;对你用心照护时,你回忆得则是我身为哥哥时的担当与欣赏;听不进你再说‘好’字与迎合声时,你定然自责自己怎么如此不会说话,我又为何这般难以沟通,无法交谈呢….”

随后,男子咧嘴呆笑着,他的脸上布满了愁容与无奈,神情又是那般的百感回味,“其实,我一直想要的都是你能平等的对待我,想看到你哭、你闹;想看到你对我发脾气、对我生气,想听到你对我说‘不’字,与拒绝我的言语。也唯有这般,我才能感觉到与你真正得在一个平面之上,我才能有对你说‘我一直喜欢你的’告白。”

“可我听到的永远是你口中的‘好’字与‘遵命’二字,还有那些所谓的‘师父,你说得对’,‘你说得好’,‘的确是这样的’的话语,而我想听到的,却是你的反驳之声,你内心真正的声音;想看到则是你真正的姿态….”

两滴泪水落下,冰冷且深刻,男子也在这一刻恢复了神采,只因这两滴泪水是从女子的眼中流出的,女子早已不能自持,身子持续颤抖着,这微微的颤动显尽了女子的无助与苦涩,还有内心隐藏了太多太多的委屈与求全。

至始至终,女子都想要一份和平与安好,她之所以会迎合男子,是因为她内心想要男子快乐。

男子是师父时,她即使咬紧牙关,也会做好男子布下的功课;男子是哥哥时,她即使心中再不快乐,她也会用心的微笑,让男子感觉到温暖;男子对她醉酒乱语,表达着依恋与爱慕时,她又是那般得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安慰着,不敢离去。

女子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男子,她不敢想,只因一旦想了,就会成夜成夜的难以入眠。

若言男子是喜欢她的,为何男子又对她那般的严厉、刁难;若说男子是在乎她的,她为何在男子面前做什么都不对,连迎合说‘好’字,都会惹到男子不悦?

可,若说男子对她没有丝毫感觉与情义,男子为何又那般的对她百般呵护、醉酒乱语呢?

她分不清,她也拎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到底要如何对待男子,男子到底想怎样,她如何做,才能符合男子的心意。

她也百般质疑着很多很多细腻的东西,女人,都是这般,如这么多年来,为何男子对她没有一丝亲密举动,连简单的拥抱都是奢侈。

在男子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像位女子,只因她觉得男子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女子来看待过。

在男子面前,她不敢多言多动,甚至有时连呼吸都觉得会是错。

在男子面前,她会隐藏同门其他男子与她的书信;会不言与同门其他男子单独出去散过步;更不敢暴露出同门其他男子对她的爱慕之情。

她顾全着男子所有的感受,生怕带给男子一丝不快,她压抑、她难受、她心痛、她难以呼吸,她只能在夜间静静流泪…

更在一场雷雨交加之夜,与男子恶语相向,只因她与和对表达爱慕的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吃饭时,交谈甚欢,太多笑颜。

那夜,男子第一次大发雷霆得对女子说出‘我爱你’,可女子又如何能接受得了这般的转变,男子怎么可能爱她呢?

她想不明白,她也难以接受,她内心隐藏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她不管不顾,只为赢过男子,说得过男子,压得住男子,只因在她心中,男子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她说,‘我就喜欢和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她说,“你到底想怎样?你得罪住你了吗?”;她说,“你爱我,可我不曾爱过你。”

她说,“你是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之人,你要的我给不了,你要的只有神仙才能给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做师父,我答应了;做哥哥,我迎合了;现在又说‘你爱我’,对我百般依赖,不能没有我,难道你见不得我一丝好吗?我是个人,我有接受同门其他男子的选择,至少他们与我是有感情的,而你…永远给我的感觉是不安、多变、难以相处的。”

那夜,女子对男子百般痛骂后,虽然解了气,也第一次压过了男子,更第一次让男子在她面前,无言以对,但事后,女子的心田又是那般的钝痛,内心又是那么的备受折磨,眼泪更是那般的不争气,连夜也变得漫长煎熬起来…..

男子名为:秦楼客。

女子名唤:初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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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她吗?(二十九 这是爱吗?)

悠长的小道,遥首间便是松柏峻岭,虽在雪迹中略显突兀,但丝毫掩盖不了远处的灵气。

浩荡之势,所途之地都好似开辟了新的路径,相比冰冷的雪地,新的路径充满了温暖,更有了人情味。

片片谈笑,如久别重逢,又如常伴左右,这气氛使男人们畅快、欢喜,亦使女人们留恋。

在这支数不尽人数、车马的队伍中,唯独一处犹如隔世,隔绝着所有的声鸣嬉笑,只留下万般柔情。

初涵影脑中的回忆有些泛黄,她的身子依旧微颤着,柳眉紧缩,闭眼咬唇。

她微露的牙齿净白如雪,她紧咬的下唇也由粉嫩色变成了深红色,眼看就要渗出血来。

有些回忆,在特定的时刻,会成为不堪与嘶声裂肺,她不敢再多想任何曾经的细节和画面,她想逃避,想快速离开躺在自己双腿之上的秦楼客,但她的身子又在这一刻,如何都不听使唤,对于秦楼客,她是在乎的,更是看重的。

“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不知要如何做,只觉内心被压得无法缓气,也许这种感觉出现过太多次,次数多了,逃避多了,也便成为了习惯。”

“习惯了选择性去忘记,习惯了刻意冷漠、不去追问。”

她喃喃几句,忽得睁开双眼,细长的月牙眉丝毫没有舒展之意,只是身子不再颤抖,如鼓足的羊皮囊,突然间被顶起。

她双目如潭,双手没了方才的轻柔,而是紧紧按住了秦楼客的双肩,嘶声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一直藏在心里不好吗?”

“你可知,我有多怕,我有多无助,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我想保持我作为女子的尊严,更想保住我的那份骄傲,我与你对抗,我与你恶言相向,我拒绝你突如其来的告白,只为不想让你看轻我,不想你蔑视我。”

“在你面前,我多么的自卑,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与你相比,我是你父母收养的孤女;你是我的哥哥,你亦是我的师父,你更是家门嫡传的不二人选。”

“我曾经多么想要靠近你、依靠你、陪伴你,可每次都迎来你的厉言厉语,我不知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开心,才能让你对我温柔起来。渐渐得我不再奢望,在你面前,低一等就低一等吧,我不期望你高看,更不期望你认可。”

“与同门其他男子在一起,我能感觉到最自然、最顺意的喜欢与快乐,所以我愿意尝试与他们交谈,也愿意试着与他们在一起,但最终我的内心却告诉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最终不得不像对待你那般,在他们面前也选择了逃避,我用尽全力去修习功法,只为不再多想任何儿女之情。”

话落,初涵影微微抬起下颚,用力闭眼上移,双手在秦楼客的肩头也由按着的姿态,变成了侧移扶姿,秦楼客被她缓缓扶起身子,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显然秦楼客早已钝痛瘫软,任其摆布。

“你内心到底藏起了多少伤痛?涵影,你若不开心,若有积怨,你就骂出来,你就打出来,无论你做什么,我秦楼客都受着。”被扶起的秦楼客无力地望着初涵影,沉吟道。

初涵影笑了笑,这笑意有些隐讳,又带了点自嘲,低声道:“你对我有恩,我又如何打骂于你?你喜欢我,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我可以体会到你对我的在乎,只是我无法确定….也有太多的不能确定….更难以置信你是如何的想法与心思….”

秦楼客,淡淡道:“如今呢?”

初涵影,泪眼渐睁,道:“如今…..如今,我依旧无法接受你所谓的爱我。在上车之前,面对郭门主与溶月对你的询问,我只能敬着你,顺着你,你毕竟是我的师父,不是吗?”

秦楼客,低头喃喃道:“我知道了,一开始我便用错了方式,错了就是错了,无法弥补,你接受不了也是对的。”

初涵影不再言语。

秦楼客也不再吱声。

车厢外,众人的畅言嬉笑声,终于也在这一刻有了机会传入车厢,可传入车厢的这些声音,似乎也在这一刻变成讥讽着、刺痛着初涵影心田的嘲笑声,同时,也重重扇打着秦楼客的脸颊。

……………………………………….

过了良久,车窗外传来欢呼声,‘天翱门’三弟子谢清澜与小师妹苏碧薇,分率留守‘天翱门’的众多门徒,雀声啾啾,高喊不断,“恭迎师父回门,徒儿拜见师父。”

一时,恭迎郭明轩回门的留守门徒,跪地之态,连片齐下,这支浩荡的队伍,也在此时彻底的停了下来。

车厢内,郭明轩微微一笑,如孩子般伸了个懒腰,坐在他侧边的冷瞳也随之淡淡一笑,将一黑色披风覆在了郭明轩的肩头,缓缓得将系带在他的脖颈处缠系。

“郭门主,众人都等着您下车呢。”

“嗯,回来了…海棠终究还是被我带回来了….”

“她会欣慰的,不是吗?郭门主。”

“我不知,只想好好用余生陪伴她。”

“郭门主之意,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出‘天翱门’了吗?”

郭明轩缓缓站起,脸色低沉,迟疑道:“但愿吧…”

随后,他掀起了厚重的棉帘,慢慢得走出的车厢,他的身影是那么的孤零、沮丧,冷瞳忽感心头一沉,也站了起来,还未走出车厢,便听到郭明轩笑喝道:“呵呵,都起来吧,随为师一起回家。”

冷瞳顿了顿,双脚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她再次望向郭明轩的背影,只感身在尘世间,究竟要经历多少苦痛与酸甜苦辣,才能做好自己,才能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啊…

“且慢!”

又一年轻的喝声传出,秦楼客跃车而下,来到郭明轩的车马前,对着郭明轩拱了下手,又回顾众人拱了下手,大声道:“众位,请为我秦楼客做个见证,我秦楼客今日正式将‘逍遥宿海阁’的阁主初涵影逐出师门,永不再认她这位徒弟!”

随后,他低下头,又微声道:“以后,我与初涵影是挚友,互敬如宾,不越过儿女之情半步,除非…..除非….”

“谢谢师父体谅,做挚友挺好,我接受。”没等秦楼客话落,初涵影也已跃下了马车,从秦楼客的身边掠过,朗声道。

初涵影这一言即出,使得秦楼客的身子如散了架一般,他缓缓转身,望着初涵影走向“天翱门”的身影,黯然神伤,潸然涕下….

“这怎么回事啊?你与涵影姐姐怎么了?”冷溶月冲下马车,冲着秦楼客一言后,未等回应,便朝初涵影追赶而去。

“除非….除非,她愿意接受我,给我一次在一起的机会,能用真实的、平等的身份再来一次…..”秦楼客的这一喃喃自语,自然是传不到初涵影的耳中的,但听觉惊人的郭明轩却听得真切,他走下马车,拍了拍秦楼客的肩膀,道:“时间还很多,有些事慢慢来,只要你是真心的,她会知道的。”

秦楼客失声沉默,双手无力地晃动下垂,与冷溶月同一马车的殇沫和柳韵锦看了看他,也不好多言些什么,索性直接走了过去。

片刻后,车队一行的众人,也纷纷从秦楼客的身旁逐一走过,有些人好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言出;而有些人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或静静离去;或摇头叹息…

终于,在水杉如柱的‘天翱门’山门前,只留下秦楼客一人,他依然垂手而立,无声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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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她吗?(三十)

冷风如刀,耸向云间的水杉,并没能遮挡住脸上的刺痛感。

雪徐徐而下,如孩子般刚感累意,没歇息一会儿,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地上覆满了车轮碾碎的冰雪,落雪一时显得是那般的无关紧要,在填不满的碾痕面前,透着天地间的寂寞。

秦楼客缓缓抬头,双腿微微挪动了一下,只感僵硬无力,难以支撑沉重的身躯。

这世上,孤独有很多种,但在应景的孤独下,他眼中一切景象都透着凄凉,这是难以言喻的孤寂。

‘天翱门’的山门就在眼前,山门内无雪,且常绿,犹如隔世之地一般令人向往,可他丝毫没有想要迈进去的意思,只因他想多些独享,多些冷静。

雪花在他指缝中掠过,这抓不住的片片白雪,如他的心境一般,无论指尖合夹,还是紧握拳头,雪依旧留不住,只有那透骨的寒意与如泪般的水滴。

他很年轻,年轻得足以令人羡慕,而令人羡慕得又何止是年龄,还有那身仿佛不该他拥有的武功修为。

过了良久,远处传来了一阵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沉重而有力,像是每踏出一步,就能踩出偌大的脚痕来。

远处,孤影渐露,来人走得很慢,每一步却稳得可怕,没有一丝停顿。

在这冰雪世间里,来人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头发上覆满了积雪,脸颊却热得发红,融化了的冰雪,沿着来人的脸流向他的脖子里,来人的衣服不但不厚重,还显得有些单薄,且皱巴巴的,更像似刚与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一般。

但来人的背脊挺得笔直,手细长且有力,只因来人握着得那柄剑实在太稳,稳到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

“你是谁?你走了多久?”秦楼客平移眸子,凝视讶道。

“叶还——叶离颜,不管我走了多久,我都到了我要到的地方。”

来人那张稚嫩俊美的脸,望了望‘天翱门’的山门,山门的机关依旧没有关闭,只因‘天翱门’的客人还在门外,只不过,如今却又来了另一位客人——叶离颜。

“你要到‘天翱门’?”秦楼客只觉眼前的少年甚是有趣,又道。

“是的,来此寻一人。”叶离颜,道。

秦楼客低头,迟疑道:“我何尝不是为了寻人….”

叶离颜,忽然道:“你寻到了你要寻的人了吗?”

秦楼客,淡笑道:“寻到了,但相见不如不见,坦言不如不言。”

叶离颜怔了一下,沉声道:“可你还是来了。”

秦楼客抬起头,注视着叶离颜,笑了笑,柔声道:“是的,我还是来了。”

叶离颜,道:“所以,要寻之人,还是要见的,该说得话,还是要说的。”

秦楼客沉默了很久,淡淡道:“是的。”

叶离颜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到你要寻之人身边,不是吗?”

秦楼客又是一阵沉默。

叶离颜有些不耐烦,道:“有些人是舍不掉的,无论以哪种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也无论在何种场景下,走到她身边,她都是有血有肉存活着的,这是事实。你现下的样子,我看着实在有些不爽,一副幽怨的神情,像个怨妇。”

秦楼客闻言,只感心头一触,道:“也许你是对的,但在你面前的绝不是一个怨妇,而是一个会让你随时丧命的危险人物。”

叶离颜,含笑道:“但,我还是觉得你像个怨妇。”

秦楼客凑上几步,眸子落在叶离颜紧握的那把剑上,这柄剑实在不是一柄特别的剑,可此时握在叶离颜的手中,又显得是那般的特别,“你的剑很危险。”

叶离颜,道:“我的剑的确很危险,但你方才不是也说自己是位危险人物吗?”

“那…..”

秦楼客刚要开口,只觉眼前剑光一闪,此刻他的身子还处于有些僵硬的状态下,面对在冰雪中行走多时,且浑身充满了热度的叶离颜这一剑,他显得有些猝不及防起来…..

……………………………..

‘天翱门’楼外楼依然耸立,无论外界多么动荡不安、改朝换代、生老病死,都触动不了它的存在,而此刻的大厅之内却显得有些寂静,这寂静并非是无声息的寂静,而是众人无一敢发出声响来得安静。

冷溶月小心翼翼得触摸着身下座椅的边缘,她的手划动得极慢,仿佛要将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深刻在心中一般。

从踏入‘天翱门’的那一刻起,她的眸中便充满了光亮,这光亮有些依恋,有些期待,更有些忧伤,慢步的步伐,难舍的一景一物,足以让她铭刻。

此刻,她也绝不会放过,楼外楼里的丝毫细节,哪怕是一盏茶水,她都能够看出神来,在众人眼中惊艳绝世的‘天翱门’,在她眼中却是亲切温馨的。

只因,她知‘天翱门’的分量,这分量也只有她能够体会,而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体会,感受着亲生母亲‘玉面公子’素海棠对生父郭明轩的那份执着爱意。

可,她如今却是‘天翱门’的客人,她的心是凄凉的,更在门中人为她上茶添水间感到冰冷,她不愿,更不甘只是‘天翱门’的客人,但又是那般的无可奈何。

于她而言,这里是一份礼物与寄托,更是唯一怀念生母,能感觉到生母气息的最后一地,可她却是如贵客般被人招待着、照料着、客气着….

大厅之内,气氛有些微妙,这种微妙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的出现,也许这个人不会出现,但这个人更有可能会在一瞬间发出声来,所以,便有了众人的期待。

但更微妙的地方,在于三个人的眼神,若细看,三人的目光放射出的光芒是一致的,都是绵情的爱慕。

谢清澜快步走入大厅,他的神色有些慌乱,众人也随之紧张了起来,只因这位‘天翱门’的三弟子从未有过如此举止,他一向处变不惊的姿态也深刻在门中人的记忆里。

他环顾之后,褪去了焦急之色,仿佛在一刹那间换了一个人似得,他的目光从一人移到另一人身上,又从另一人落到殇沫的身上。

此时,苏碧薇依旧望着邢云飞,邢云飞仍盯着柳韵锦,柳韵锦却凝视着殇沫,殇沫出神的看着谢清澜,也许眼下,只有殇沫是完全注意到了谢清澜吧。

“众位,师父不会来了。”谢清澜,开口道。

“为何?”殇沫,皱眉道。

“入门后,随师父而行的‘白玉水晶棺’被安放在‘天岚观微阁’后,师父便没有出来过。”

“不过,众位也莫要心急,我与二师兄关尘已为众位安置了住所,想来我‘天翱门’的房间还是能符合众位的心意的。”

谢清澜回顾众人,拱手话语间,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自信,这自信的微笑正是他往常该有的神情。

“这……”

“郭门主到底怎么了?怎会如此呢?”

“想来,那‘白玉水晶棺’里躺着的人,定是郭门主所在乎的吧…”

‘灭影门’的门人闻言,相互张望间,也开始诉说着各种猜测与不满。

在他们眼中,冷溶月虽是郭明轩的另一位女儿,其能坐上‘灭影门’门主之位也是在郭明轩的鼎力相助下,但‘灭影门’终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灭影门’,其势力之强,依旧是武林中独有的忌惮。

再者,‘灭影门’的人来到‘天翱门’毕竟是客,虽算不上贵客,但也想得到‘天翱门’得体的礼数与招待,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又如何能受得了不被重视呢?

冷溶月的身姿渐渐端正,缓缓站起,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直接朝着大厅外走去。

“你要去哪?”殇沫突得站起,唤道。

冷溶月停下脚步,缓缓回身,先是怔了一下,又对着殇沫嫣然一笑,这笑虽有些勉强,但也是世间难得的惊鸿。

“我们来‘天翱门’,本就是为了护送‘白玉水晶棺’而来的,郭门主既然有要事,你们也不必拘束,我打算在此,小住几日,你们听从‘天翱门’门内弟子的安排便是。”

冷溶月并未回应殇沫什么,而是对着大厅内‘灭影门’的门人,肃声道。

“是,门主。”众人站起,齐齐向冷溶月拱手,一时的口杂之声也淡了去。

谢清澜见状,瞥了一眼关尘,二人心领神会间,笑迎‘灭影门’的众人,一一开始引路走出大厅。

………………………….

杏黄的小道上,冷溶月留恋着一花一景,美得让人窒息。

她不敢走得太快,遇到心仪的景色之处,都会停留片刻,用手轻拂枝叶,或手背顺下枝条。

景美人更美,如说‘天翱门’是隔世仙境,此刻的‘天翱门’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仙境,只因有了冷溶月的出现。

“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呢?”殇沫追赶上来,道。

冷溶月顿了顿,缓缓抬起手指,仰望着远处的高阁,柔声道:“那里就是‘天岚观微阁’吗?”

“是的,不过….”柳韵锦也赶来过来,迟疑道。

冷溶月回过头来,分望了二人一眼,神情间有些急迫,但还是静待着二人接下来的话语。

殇沫凝望着她,吃吃道:“若到‘天岚观微阁’,必要途径竹海,竹海幽深,不但机关重重,毒蛇遍地,还有蛇王岚桑守护,恐怕你一个人,去不了….”

冷溶月,道:“那蛇王岚桑很厉害吗?”

殇沫,道:“如盘龙般。”

冷溶月望向柳韵锦,道:“就没别的办法吗?”

柳韵锦柳眉皱起,思索道:“其实也有,不过要有绝顶的轻功。”

冷溶月,沉吟道:“我的‘沾花蝶舞’可以吗?”

殇沫,道:“不可以。我见识过‘沾花蝶舞’,其步法的确轻盈精妙,可要跃过这千里竹海,着实有些牵强。”

冷溶月,讶道:“千里竹海….”

柳韵锦,接着道:“就算卯足了劲,能跃过,也难免不会被蛇王岚桑击下。”

冷溶月,弱弱道:“那….父亲…是如何让人将‘白玉水晶棺’抬至‘天岚观微阁’的呢?”

柳韵锦,淡笑道:“岚桑只听从父亲的指令,它与父亲是好友。”

殇沫,紧接着道:“师父也能独自扛起‘白玉水晶棺’施展‘迅雷之速’过去的。”

冷溶月,道:“‘御雷决’中的‘迅雷之速’吗?殇沫,你不是也会吗?”

殇沫挠挠头,难为道:“我虽熟知心法,但还未悟出。说来,我这个关门弟子实在太没用,在‘秋思阁’时,在宫主冰弦的引导下,我勉强习得了‘天傲剑法’的门径,那也是只融合了‘御水法门’、‘御风术’而已,至于‘御火真经’也是在与你困在‘问天赌坊’中,现学现卖修习而成的。”

冷溶月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若我非去不可呢?”

“这……..”

柳韵锦迟疑之声未落,殇沫便直言道:“我陪你一同前往。”

一语既出,柳韵锦出神得望向殇沫,竹海中的凶险,她与殇沫是再清楚不过得了,虽然那次大难不死,但也算是九死一生。

如今,殇沫如此爽朗应下冷溶月,陪同前往,柳韵锦只感心头一触,不知所措。

但,更严重得则是女子与女子间的感应,她能够准确的体会到,此刻,殇沫对冷溶月的重视与在乎。

于她而言,有这种感觉是好是坏,她暂时是分不清的,虽有心酸难受之感,但她也绝不会让刚相认不久的妹妹,独自涉险的。

柳韵锦的微妙神情,冷溶月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清楚原由的,她不再多言,三人也均沉默了起来。

突听远处一人道:“少主,你们在这里啊,正要去找你们呢….”

殇沫望向来人,她正是梅、兰、竹、菊中的竹剑——竹婉婷。

竹婉婷走近殇沫后,忽然又大笑不止,身子也开始前后摇摆着,天真烂漫,如晴空万里般爽朗,“哈哈哈,我们山门前啊,有两个傻子在决斗,都打了几百回合了,丝毫没有停下之意,反倒是啊,越打越起劲呢。”

殇沫,愣道:“山门前…..傻子在决斗…..”

竹婉婷,道:“哈哈哈,是啊,两个傻子,身上的衣服啊,都被彼此佩剑划得破烂不堪了,还是决不罢休呢….”

冷溶月,惊道:“不好,不会是秦楼客吧?我们入门前,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外….应该是还没入门吧….”

柳韵锦,缓缓道:“若是秦楼客,能与秦楼客不分上下的武功….那,另一个人,会是谁呢?”

殇沫,道:“想来的确有趣,想知道是谁,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冷溶月,点头道:“以秦楼客的武功,此刻受伤之际的父亲,已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人…..不过,以我、韵锦、殇沫三人在,就算是全佳状态下的父亲,恐怕一时也是难以敌过的,我们去看看也好,毕竟是在‘天翱门’的山门前。”

殇沫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我倒是好奇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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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她吗?(三十一)

晚风拂雪,雪花被卷起足有三尺高,有些随机落下,有些则是顺着地面涌动到更远的地方。

本是一片寂寥之象,却被雪地上的百足脚痕映出了生机,只因无论是涌动的雪花,还是天际间落下的片雪,每到这两人身旁时,都会匿迹,好似从未来过这人间一场…

雪地的脚痕是散乱的,又是甚有规则的,只因深浅不一,大小各异,若只看相同的脚痕的话,踩出脚痕之人的步伐,绝对是极其精妙的。

若说舞姿妙曼,衣袂飘飘的伊人舞动是人间的一场惊艳。

那此刻,二人的身段优美,神形轻盈,更能体现出一场真正的惊鸿。

穿动而柔软的身姿就这般来回掠过,剑光也时时的闪动,只是两人一时间都未有一招制敌的机会。

尽管如此,二人却毫无疲惫之色,脸上均开始泛起淡淡的微笑来….

“少主,这两个傻子都是谁啊?你认识吗?”竹婉婷的眸中闪动着光亮,虽从她口中依旧言出着‘傻子’二字,但她的目光足以展露出了欣赏与惊悦。

是啊,哪有傻子能如此刻眼前的两个人呢?

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功法,都属当世一流的,若说他们二人是傻子,那么这傻子二字,也便成了夸赞之词了。

之所以,二人被竹婉婷称为‘傻子’,也许只是觉得在‘天翱门’山门大开的情况下,二人却无一人愿意走进来,不但不愿走进来,还在山门前如此大的风雪中大打出手,这行为的确让人一时难以理解。

殇沫合起眼睛,努力的回忆着,喃喃道:“这叶离颜的武功何时这般高强了?…..与他初见之时,我可是一招就能将他给制伏的呀….”

冷溶月目光移到殇沫的脸上,沉声道:“他就是叶还——叶离颜?”

殇沫,道:“是的。”

冷溶月,道:“你说说你与他初见时是何场景…”

殇沫缓了缓,道:“其实,也不算多么精彩华丽的场景,不过那时有幸同时见到了楚姗姗与叶离颜两个人罢了,那日与这两人都是初见,不过是为楚姗姗在酒楼里,打抱不平罢了。”

冷溶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噢?你也出手了?也帮姗姗姐姐了?”

殇沫,道:“算是吧,但这叶离颜是可以应付的,根本没我什么事,我出手则是因为叶离颜对我师父郭明轩不敬。”

冷溶月,惊道:“对父亲不敬?这叶离颜又怎会对父亲不敬呢?”

殇沫,道:“师父对那时的楚姗姗身上的香气,有些质疑,便多言了几句…没曾想那叶离颜根本不去考虑实力的悬殊,便直接对师父出言不逊起来…”

冷溶月,抢言道:“所以,父亲质疑了楚姗姗,叶离颜便坐不住了?”

殇沫,道:“是的。”

冷溶月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小声道:“看来姗姗姐姐的眼光的确不错,这叶离颜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全心为她的。”

殇沫一怔,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叶离颜可是责骂得你的父亲啊…”

冷溶月,笑道:“没什么意思…你我都已得知这叶离颜是‘十三剑阁’叶归的嫡孙,他有如今的功力,也属情理之中吧。”

殇沫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得注视着叶离颜。

冷溶月的目光也落在了叶离颜的身上,道:“你所说的那日能一招制伏他,应该是他的剑法只有其形,没有其意吧?”

殇沫默然半晌,忽然道:“你又如何得知?”

冷溶月,道:“很明显啊,但凡他有一丝内功修为,凭他家传的‘十三扫叶剑法’,又怎会被你一招制住呢?”

殇沫,道:“现在呢?”

冷溶月,道:“看来,他在‘秋思阁’的大本营中经历了许多…”

殇沫打断了她的话,道:“‘秋思阁’大本营?”

冷溶月,道:“暂驻之地,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地方重建阁门。”

殇沫,讶然道:“可这与叶离颜有何关联呢?”

冷溶月笑了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你当日见叶离颜之时,他就已经熟背‘十三扫叶剑法’的心法与招式了,只是招式动作可以速成,心法却难以速成。‘秋思阁’虽只是暂选一地驻扎,但依然要遵照阁内的规矩,那便是以武排位。”

殇沫,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他在‘秋思阁’的这段时间,暗自修成了‘十三扫叶剑法’的心法口诀?”

冷溶月又笑了,道:“不然呢?在‘秋思阁’内,若想说话有分量,不被欺负,且能享受尊荣的话,唯有用武功说话,而他心心念着姗姗姐姐,又怎敢松懈,落人之后呢?毕竟,有了好得排位的杀手,才能自由出阁执行任务啊。”

殇沫,道:“那如今…..看来他已经是‘秋思阁’排行第一杀手了…”

冷溶月盈盈一笑,道:“也不尽然,因为他没有时间去证明自己是第一杀手。想来我‘秋思阁’中的杀手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人了,他又如何在短暂的时间内挑战得完呢?我们在离开应天府之前啊,我就已经让冷瞳姐姐交待下去了,将他放出来了。”

殇沫,道:“将他放出来?…..我‘秋思阁’…….”

殇沫傻傻得望着冷溶月,再一次从她没有防备的话语中,确信着她就是‘秋思阁’宫主的身份,可她真的是冰弦吗?

冷溶月对着殇沫莞尔一笑,道:“准确的说,起初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秋思阁’中。不过,楚姗姗既然被‘十二地煞’带到了‘问天赌坊’,那么,他也只能被‘十二地煞’带到‘秋思阁’成为稚嫩的杀手苗子了。”

“从姗姗姐姐口中得知他的存在后,我便想把他放出来了,毕竟他与姗姗姐姐有些情义,既然认下了楚姗姗这个姐妹,那么就没必要难为叶离颜了。”

殇沫沉默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冰弦,是你吗?”

冷溶月满面含春得道:“嗯,是啊。”

随后,她忽得脸色一惊,瞬间又敛容屏气了起来,急促道:“啊…….不….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殇沫沉沉得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灵动与柔情,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冷溶月就是‘秋思阁’中的冰弦。

在殇沫心中,冰弦是如仙如幻的宫主,是亲切和顺的口吻,更是知晓万千的绝代才女….

可,眼前的冷溶月….却是极为泼辣,且丝毫不掩盖女子的含蓄的,这天与地的差别难道只是隔着一层面纱吗?

不,这不仅仅是隔着一层面纱,而是隔着一道深渊,一片海,一目天际….

他不想再追问下去,只因他内心觉得已无意义,就算到最后,冷溶月承认自己是冰弦,他一时也是无法转换过来的;若冷溶月一口否认,又是一场无言的僵局。

过了半晌,殇沫沉沉得叹道:“师父说得对,真是时势造英雄啊。在‘秋思阁’大本营内,那叶离颜该是多么无助的,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出阁解救楚姗姗的机会。也许….在他看来,楚姗姗至今还在生死未卜中吧….”

冷溶月,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殇沫,又极快的回过眸子,‘嗯’‘嗯’了两声后,淡淡道:“不过,眼下这场决斗,就要结束了….”

殇沫沉吟了半晌,看了一眼一旁的竹婉婷,缓缓得拿过她手中的佩剑,将目光又移到了秦楼客与叶离颜的身上。

冷溶月见状,动容道:“你这是?要出手吗?”

殇沫,道:“是啊,你不是说这两人的决斗就要结束了吗?眼下看来,若想结束,二人中必有一伤,无论他们二人谁受了伤,我都是不愿看到的。”

冷溶月,‘噗嗤’一笑,道:“哈哈,刚刚婉婷说他们二人是傻子,如今看来,殇沫你啊,才是真的傻子…哈哈…”

殇沫瞪着她,道:“我怎么是傻子了?”

冷溶月嫣然一笑,道:“你看,那秦楼客呀,很显然在有意相让,至于他为何要让着叶离颜,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话落,冷溶月甚至调皮的耸了耸肩,一副极其可爱的神情,使得殇沫不得不有些陶醉…

片刻后,殇沫的脸色一阵灼热,他慌乱的移开眸子,用手背抚了抚脸颊,一字一句道:“莫非….是那秦楼客想要看清楚些叶离颜的招式...或者是….”

话音中,秦楼客的身前出现了数道剑光,但在剑光出现的同时,他的身形却消失不见了。

片刻后,他又忽然间闪出数道身形来,每道身形的姿态都不同,身形前剑光斩出的招式也各不相同….根本分不清他的真身在何处…

殇沫惊然得断了话语,一时目瞪口呆了起来…

面对秦楼客如此的功法,叶离颜几乎被逼的没有退路,他不得不停下了不断后撤的脚步,咬牙前倾身子,弓起右腿,左腿扫地一圈,地上的冰雪与被淹没已久的落叶都被扫起,只见他纵剑一挥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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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她吗?(三十二)

你很强。”

“很强倒没有,只是我一开始便知晓能够战胜你罢了。”

“那为何迟迟不出手?”

“这一点,我倒有些难以启齿了,你踏雪而来时,我的身子已在冰雪中有些僵硬,自然是抵不过全身如火的你的。”

“这么说,一开始我只是占了你行动不便的便宜?”

“不然呢?呵呵。”

“你…….”

一旁的殇沫,听着叶离涵与秦楼客的对话,不禁发出笑声来。

在他眼中,此刻二人是那般的可爱,又感觉眼下的结果是最好的结局,只因二人均未受伤…

他大步走向二人,笑道:“好了,好了,二位哥哥都是‘天翱门’的客人,快快入门吧,我们‘天翱门’的山门啊,可不会就这般一直开着哦。”

秦楼客望了一眼清晰可见的‘天翱门’门牌坊,皱眉道:“这水杉间的机关,好似有灵性一般,它的确一直敞开着,不曾关闭。”

“阁下倒是有雅兴,还能赞赏一番别人门派的机关入口,我说,你何时能将我的穴道解开?”叶离涵无奈的盯着秦楼客,焦急道。

秦楼客,冷冷道:“如今听你说话,也没那么难受了。”

叶离颜,道:“闲话少说,快解开我的穴道,你刚刚那招式,我根本分不出你的真身来,你是何时绕到我背后的?”

秦楼客缓缓抬起手臂,半握的拳头停留在嘴边,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现出凄艳的血红色来,他的确在冰雪中站立太久了,又在与叶离颜比斗中强行提气,就算如今身子早已灵活,可他依旧有些吃不消,一时难以舒缓。

“你的剑法很精妙,但火候不够,你弓起右腿,左腿扫地一圈时,我的真身已然在你背后了,你所看到的均是我的残影罢了,等你纵剑一斩后,我才在背后找到机会,点了你的穴道的。”

叶离颜,咯咯笑道:“原来,你制伏我,也需要找机会,看来我的武功也并非那般不济。”

秦楼客大笑了几声,道:“我找机会是为了点到你的穴道,并非要伤你,若要伤你,岂会如此麻烦,根本不需要找什么机会。”

叶离颜闻声,收敛了笑意,咬牙道:“你….”

秦楼客戟指一挥,叶离颜被点中的穴道居然神奇般的解开了,若‘逍遥宿海阁’的‘逍遥指’厉害之处,是能夹到兵器本身,那么,如今秦楼客的‘逍遥指’已然不甘只夹夹兵器那么简单了,而是能够自如挥斩剑气的神兵利器了。

在殇沫看来,这世上除了他的师父郭明轩外,能用指尖击出剑气的,应该只有秦楼客了。

此刻,殇沫脸上的惊讶之色,虽比不上完全已呆愣的叶离颜,但也是难以置信之容。

叶离颜迟疑了片刻,缓缓抬手,整了下破烂不堪的衣角与领口,喃喃道:“你别得意,我们日后毕竟还有一战。”

秦楼客,淡然道:“我想到了,但那时你依旧伤不了我。”

叶离颜内心翻涌,脸上却神色不动,道:“哦?那我们可以试试。”

随后,他又眼光如炬得瞪视着秦楼客,怒火再次展露。

殇沫见状,急忙凑前,劝阻道:“行了,两位哥哥,快快入门吧。”

“哼~”叶离颜不屑的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从秦楼客身旁走过,向‘天翱门’中走去。

这时,冷溶月才漫步来到秦楼客身边,道:“秦阁主,有时决定不要下得太快,有些话也别说得太早,你与涵影姐姐相处的日子甚多,世事难料,又何必过早封死彼此的关系呢?”

秦楼客,幽幽道:“情已深,自难控。”

冷溶月脸色忽变,变得苍白无血起来,她沉默了许久,喃喃道:“我懂…”

秦楼客,淡笑道:“我们进去吧,这山门毕竟不是一直开着的,也并不是谁想进去便能进得去的,不是吗?”

………………………………….

“呀,你谁啊?这般无礼冲撞….”苏碧薇惊慌之声,在‘天翱门’‘浅陌阁’中回荡。

一时,‘浅陌阁’众门徒纷纷围了上来,对着冲撞了苏碧薇的叶离颜,只言片语了起来。

“这人谁啊?”

“就是啊,没见过啊。”

“你看,来人身上的衣服都这般破旧了…”

“门中没有专门收留打杂人等啊,他是如何进来的啊?”

“观他着装,看他一副凶相,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浅陌阁’做为‘天翱门’女门徒的休息住所,这里平日里甚少有男子出现,对于初来驾到的叶离颜而言,自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他知道这里可能是找到楚姗姗的地方,只因这里聚集着的都是‘天翱门’中的女门徒。

叶离颜面对苏碧薇和众门人的指责,他并没有辩解什么,而是朗声道:“这里可有一女子,名为:楚姗姗?”

“楚姗姗?没听过啊….”

“楚姗姗是谁啊?”

“我们阁中的确有一位名唤姗姗的,可不姓楚啊….”

苏碧薇抬手一挥,颇有那‘天翱门’小师妹的风范,在一群平时由她教导武功的女门徒面前,她的分量虽比不过‘天翱门’三弟子谢清澜,但也是女门徒中的主心骨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叶离颜,道:“阁中并没有此人。”

叶离颜有些失落,道:“哦,那我去别处找找。”

苏碧薇,道:“且慢,你撞到我了,难道不该说些什么吗?”

叶离颜,道:“你想让我说些什么?”

苏碧薇脸色一沉,跺脚道:“你….你是未教化之人吗?这点礼数都不懂得吗?”

叶离颜,冷冷道:“不懂得,也的确没人教过我这些,我来此就是为了找人的。”

苏碧薇,微怒道:“既然如此,我等姐妹今日就教导你一番。”

叶离颜微微一笑,沉默不语,他大步朝阁外走去。

可,未走几步,便被数名女门徒给围了住。

一门徒道:“若刚刚你直接向师姐赔个不是,今日之事也倒算了,可如今,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另一门徒接着道:“无礼的荒野小子,你当‘天翱门’无人了!”

苏碧薇凑上几步,缓缓道:“哎,没曾想我这‘浅陌阁’也有替人管教他人的时候,你啊,真是个胆大妄为的野小子!”

叶离颜,淡笑道:“我并不想伤你们,不想伤你们并不是认可你们此刻的做法,而是因为我不想伤女人。”

苏碧薇‘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身边的女门徒,也前后仰笑着,可叶离颜神情自若,只因他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可笑之处,反倒是双眼无神的微低着头,保持着那份淡笑。

“发生什么事情了?叶离颜?你怎会在此?找你半天了…”冷溶月大步走进‘浅陌阁’,道。

苏碧薇望了一眼冷溶月,直感哪哪都不顺眼,毕竟当女子看到比自己更美的女子时,的确是有些不悦的,她讥道:“你又是谁?和这野小子是一起的吗?”

这时,殇沫也走了进来,道:“她是师父的女儿冷溶月,若溶月冒犯了师姐,殇沫在此给你赔罪了。”

话落,殇沫也拱手俯下了身子。

苏碧薇瞥了一眼殇沫,道:“呦,那柳韵锦仗着是师父的女儿,平日里已经无人敢得罪了,这怎么又多个师父的女儿?这‘天翱门’日后啊,要永无宁日了…”

冷溶月,领叹道:“‘天翱门’不会永无宁日的,因为我并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叶离颜是我的朋友,他误闯此处的确不该,但他也是找人心切,也怪我一开始没有向他言明他要找之人的去处。”

苏碧薇柳眉微皱,紧了紧嘴,道:“你是说,我对这野小子故意发难了?”

冷溶月,道:“溶月没有这意思,溶月只是说出了原由。”

苏碧薇,道:“暂不说你是不是师父的另外一个女儿,单单你身边站得这位‘天翱门’少门主就已经威风八面了,可我今日若非要追究此事呢?”

她瞅了一眼殇沫,又幽幽道:“少门主既为‘天翱门’的少门主,想必自然也是能够处理好门中事宜的,不知此事,少门主您如何决断呢?”

殇沫停顿了片刻,他望了一眼冷溶月,结舌道:“这….这….师姐,您想如何追究呢….”

苏碧薇左右漫步得走动一番,笑道:“我想….”

“不管你想怎样,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然伤了和气,对谁都不好。”苏碧薇刚要开口,却被冷溶月直接给打断了,而,冷溶月也不单单只是打断了苏碧薇的话。

这时,‘浅陌阁’的碧莲池池水也涌出了数条水柱了,水柱上下窜动,欲有直面涌出之势。

苏碧薇望着冷溶月展直的手臂,和不断翻转的手掌,一脸惊容,一字一句道:“御水法门….”

冷溶月淡淡一笑,道:“不,这并不是什么‘御水法门’,你可以再回头看看。”

只听,‘呯~呯~呯~’数声传至,涌出的数条水柱瞬间变成了大小不一的冰柱,这些冰柱又在冷溶月握拳的刹那间全部炸裂开来,无数的冰凌在半空中飘散,透出星星的光亮…

而这光亮并非阳光的折射,但是初盏晚烛的光辉,在这黄昏之际,这般闪动得冰凌逐渐落在‘浅陌阁’的地面上,变成了一层层的冰霜,同时也刺痛着苏碧薇的心田。

在‘天翱门’中,柳韵锦自然是如仙般得第一美人,而美人终究是美人,是美人就会引来无数男子的倾慕。

可,柳韵锦毕竟是郭明轩的女儿,无论小时的柳韵锦,还是如今的柳韵锦,在众多门徒眼中,在爱慕她的同时,更多的则是敬畏,自然也多了一道难以越过的沟渠。

但,苏碧薇却不一样,苏碧薇没有柳韵锦的身世,且样貌仅次于柳韵锦,自有惊鸿一瞥的身姿,与柳韵锦相比,苏碧薇在众多男门徒眼中更加可亲,更加容易接近,只因不必畏惧她的身份,可以直接、大胆的表明对她的爱慕之情。

被同门师哥、师弟早已宠坏得她,如今又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呢?

更甚得是,当碧莲池上空,数条冰柱炸裂的那一瞬间,冷溶月居然分唤了叶离颜与殇沫,直接离开了‘浅陌阁’….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苏碧薇快要被气炸了,她灰着脸,紧紧咬着嘴唇,已咬得出血,大声叫喊道:“快!快找大师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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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是她吗?(三十三)(终)

夜已暮,死灰色的穹苍,沉重得压抑着眼幕,无法看到更远的景色。

而窗外的景色,无论多美,院落不管多么别致,对于‘飞云阁’的主人邢云飞而言,此时此刻都已不再重要,只因他的心情比这天色更灰暗,更沉重。

曾,守护多年的爱意,在今日之内仿佛被全部否定了,被全盘碾压了,而这碾压感,起初还只是蹭破了点皮,如今好似肉和骨都混杂在了一起,没人比他更清楚,近水楼台,不可得的痛楚。

他不敢睡下,尽管夜刚刚拉开帷幕,尽管睡下的确不失为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但他却更怕噩梦不断,冷汗惊醒。

这噩梦,并非阴深恐怖的场景,而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与他人的柔情与缠绵。

他不敢想,甚至不愿去想,只因越想越感觉到孤独。

他举起酒壶,酒水肆意而下,口鼻皆沐浴其中,此刻,他的心也已完全孤独。

若,他肯退让,愿舍去,也许不会这般,但是他不甘成全,他是个男人,是‘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他更清楚得知道比现下的孤独更痛苦的是什么…

那,会是什么?

是生不如死的彻底绝望得孤独,是能够逼人发疯得孤独,也正是他彻底失去柳韵锦,甚至连与她说说话都成为奢侈的孤独。

但他仍不愿放弃,从小心仪之人又怎能如此这般简单得放下呢?

他只能将自己灌醉,不但要醉,还要烂醉,快一些忘记掉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然后…..

然后再迎接新的一天的开始….

新的一天,自然有新的面容,新的事情,新的接触,新的话语,新的笑颜…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新的一天,或者也有新的失落,新的痛苦,新的迷醉,新的孤独…

“大师兄,你在吗?”窗外一女门徒的唤声传至。

“何事?”邢云飞眯着眼睛,酒壶犹举,漫不经心道。

“大师兄,你快去看看吧,碧薇师姐被欺负了。”女门徒,道。

“哦。”邢云飞,懒懒道。

“那殇沫甚是过分,不但护着那个什么师尊的第二个女儿,还护着冲撞了碧薇师姐的野小子呢!”女门徒,急促道。

“殇沫?师尊的第二个女儿?”邢云飞放下了酒壶,对于殇沫的名字,正是他此刻心头上的痛,而女门徒口中的师尊第二个女儿,那应该是冷溶月无疑。

他迟疑了一会儿,脑中思索着种种可能和场景。

在这‘天翱门’中,师父郭明轩并不会去教导所有门人,而入门较晚,年龄、资质尚浅的门人是直接接触不到师父的,则由谢清澜与苏碧薇分别教导,严格得说谢清澜与苏碧薇是她们真正的师父,而郭明轩,在平日里她们也会称呼为:师尊。

不管如何,他觉得自己都是有必要走一趟的,就算不是为了帮苏碧薇出头,能找找殇沫的晦气也是好的,而冷溶月虽是师父的另一个女儿,但师父郭明轩已然伴‘白玉水晶棺’入了‘天岚观微阁’一直未出,就算他与冷溶月发生什么不愉快,甚至大打出手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因,他是‘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也因少门主殇沫毕竟年幼,在门中也绝对是压不过他的。

“好,我随你去一趟,唤上你行天阳等众位师哥一同前往。”邢云飞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内心有些澎湃,他心中很清楚,行天阳等人至始至终都是看不惯殇沫的,若由他们先出手,做自己的先锋卒,他自然也能保持首席大弟子的尊荣。

“好,我这就去,我替碧薇师姐先行感谢大师兄,毕竟碧薇师姐知道您愿意帮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女门徒,欢喜道。

“行了,待我携上佩剑,我们这就过去。”邢云飞,朗声道。

…………………………

灯火在阁间晃动,远远的红火,暖暖的‘君子阁’。

通往阁院的道路上,幽静安然,没有寒风冰雪的道路也显得暖意无限,这暖意充斥殇沫的心头,只因身旁的冷溶月刚刚在‘浅陌阁’的言语,是那般的果敢,那般得迷人。

回忆着方才在‘浅陌阁’发生的一切,殇沫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只因他再次从冷溶月的身上,找到了‘冰弦’的身影。

也许,只有在临危之际,遇事之时,才能看到冷溶月展露出‘冰弦’的一面吧。

“你怎会到苏碧薇她们的‘浅陌阁’去了呢?”冷溶月瞅了一眼叶离颜,道。

叶离颜望了望前方,道:“无心之举,不知为何便走了进去。”

冷溶月自然晓得叶离颜为何有此一举,他始终心系着楚姗姗,便缓缓道:“其实,姗姗姐姐一直在应天府中,她很好,她住在我的‘海棠依旧阁’中,过些时日啊,她也将会接管应天府的‘绣芙蓉’呢。”

叶离颜一怔,道:“‘绣芙蓉’?”

冷溶月,笑道:“酒楼了,是我‘灭影门’一直经营的场所。对了,我与姗姗姐姐已结为了金兰姐妹。”

叶离颜闻言,淡淡道:“哦。那我也该走了。”

冷溶月,惊道:“走?去哪?”

叶离颜,道:“应天府…姗姗在那….”

冷溶月,道:“可你刚来,又与那秦楼客打了那么久,你这就要离开吗?”

叶离颜,道:“是的,多日来,只为这一刻。”

冷溶月,道:“‘十三剑阁’的‘秋风扫叶剑法’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对吗?”

叶离颜,微微道:“算是吧,至少我记在心中的已经全部融会贯通了。”

冷溶月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啊,如今你也算得上是当世一流高手了。”

叶离颜,弱弱道:“这不重要…我打算马上启程,离开这里。”

冷溶月,笑道:“你就打算这般去见姗姗姐姐吗?”

叶离颜,呆愣道:“啊?哪般?”

冷溶月笑意未褪,道:“你至少要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吧?”

叶离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不堪的衣衫,用手拍打整理了几下,道:“是该换一件了…”

道路旁,垂柳微摆,微风掠过三人的发髻,又吹向远处的水塘,荡起一阵浅波。

道路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混乱,但一时,却分不出来到底是几个人的。

“少门主….哦….傻子也在啊…嘻嘻…少门主啊,外面又来了一群傻子,说要找什么‘秋思阁’的宫主,你要不要去看看啊?”竹婉婷率先透出身影,唤道。

殇沫不禁瞥了一眼冷溶月,淡淡道:“哦,找‘秋思阁’的宫主啊….”

“少门主,来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刚刚我和他们过了几招,发现他们的招式纯熟,且有些剑法与招式还十分精妙呢。”梅心影大步走来,道。

“少门主,不光如此,他们的人还在不断得向这里聚集着,人数之多,无法定数。”兰雨晴,也凑了过来,道。

“这位少年,就是刚刚进入门中的客人吗?你从何处而来?你是否留意,来时身后被人跟了尾巴?”菊若雨瞅了一眼站立一旁的叶离颜,道。

叶离颜望着菊若雨,迟疑了一会儿,道:“我的确从一个利益熏心的地方而来,而来时比较匆忙,未曾留意过是否有人跟随着。”

冷溶月沉默了片刻,道:“叶离颜是我让冷瞳姐姐传令放出的,难道中途走漏了什么风声?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殇沫,讶然道:“你的意思是?”

冷溶月,沉声道:“我怀疑此事又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殇沫,道:“黑影人?”

冷溶月,道:“极有可能,不过当下我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话落,冷溶月从怀中掏出一火烛般的木桶物件,对天一扬,顿时火光四射,闪耀天际。

没过多久,冷瞳率‘灭影门’众人从天而降,跪地拱手齐声道:“门主,有何吩咐。”

冷溶月环顾了下众人,目光一沉,落在脚下,道:“替我更衣…”

众人闻言相互对望着,好似听不懂冷溶月在说什么。

殇沫也在这时惊道:“更…衣…”

冷溶月,自若道:“冷瞳你现命人去‘天翱门’山门前打探,我想,来人应是‘秋思阁’的杀手,然后你随我去….去….”

冷瞳,道:“去哪?”

冷溶月瞬间面色绯红,低头道:“是啊,去哪更衣啊….”

竹婉婷,嬉笑道:“嘻嘻…当然去我们少门主的房间内了….”

冷溶月的脸更红了,道:“你们少门主…的房间,那….那不就是….殇沫的房间吗?”

竹婉婷,幽幽道:“是啊,不然呢?莫非你要在这里更衣吗?”

冷溶月,含羞结舌道:“那…..那….”

梅心影,道:“少门主,你在此等候,我随溶月小姐前去更衣。”

竹婉婷,紧随道:“少门主,你如果不放心你的屋子被她人暂用的话,你也可以一起来啊,哈哈。”

殇沫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喃喃道:“我….不用了….我….”

“哈哈哈哈….”兰雨晴与菊若雨没有多言,只是在一旁笑个不停,毕竟在平日里能够挑逗一下殇沫,也是她们四姐妹最大的乐趣了。

冷瞳缓缓站起,回头道:“按门主吩咐,前去山门前确认来人身份!”

随后,她又面向冷溶月,道:“门主,我这就去拿你要更换的衣衫。”

冷溶月微微点头,缓缓得随着梅心影向‘君子阁’中殇沫的房间走去….

叶离颜望了一眼冷溶月与梅心影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殇沫,傻愣道:“出山门见人,还要换身衣服吗?女子都这般?”

殇沫闻言,望了叶离颜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此刻已然羞得有些难为情了,只得淡淡道:“也不是,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换身衣服了。也许,只有换了那身衣裳,才能证明她另外一个身份吧。”

叶离颜,道:“另外一个身份?”

殇沫,道:“是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并不想让‘秋思阁’的人看到她真正的容貌吧。”

叶离颜,挠了挠头,缓缓道:“还是不太懂。”

殇沫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突听远方传来另一阵沙沙脚步声,这脚步声混乱不堪,且有些脚步声与常人无异。

在殇沫看来,若稍有点轻功,或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脚步声便会和常人不同,而此刻前来的这一众人等,应是多来至浅习武学之人的。

随着众人影渐现,一道道锐利的剑锋也迎面而来,当头刺出一剑的则是那同门弟子行天阳。

叶离颜见状,指尖一扬,便夹住了行天阳刺向殇沫的剑锋,随后转头,呆望着殇沫。

殇沫也是一脸诧异,道:“你们这是?”

行天阳用力摆动下剑身,见手中长剑根本无法从叶离颜的‘逍遥指’间挣脱,嘎声道:“少门主原来在这里啊,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殇沫望了一眼行天阳,又回顾了下来的众人,道:“各位师兄,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殇沫发问之际,叶离颜也松开了指尖。

行天阳持剑后退了两步,整理下衣角,道:“何事?你不知道吗?你不但欺负了小师妹苏碧薇,还护着外人,你居然不知道因为何事?”

随行门人王钟渝,戟指喝道:“你身为少门主,平日里无所事事也就算了,还帮着外人一同到‘浅陌阁’内欺辱同门女弟子,你这少主门我们不认也罢!”

殇沫,急促道:“我并没有欺负师姐啊,更不会帮着外人欺负她的。只是我的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闯了‘浅陌阁’,我欲将其带出罢了。”

行天阳,幽幽道:“你说你并没有欺负师姐…莫非…师姐故意冤枉了你?”

殇沫目中立刻露出了难为之色,结舌道:“这…这…我真的没有欺负师姐…”

一旁的邢云飞本沉默了许久,想把这场戏置身事外的好戏,全部看完。而他此刻却嘴角微微上扬,突然道:“你是少门主,碧薇虽是你师姐,但也属于你的弟子与门人,你说没有欺负她,按理来说,以少门主的身份说出来的话,的确是有着特殊的分量的…”

随后,他的手缓缓上扬,半握拳的手掌慢慢展开,掌心也逐渐向上翻转着,他的眸子更在这一刻紧紧地盯着他自己的手掌,而他的脸上渗出着一丝淡笑,这淡笑有几分奸邪,又有几分不可言喻,总之,这丝淡笑已然让殇沫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他又道:“不过….若按年龄来讲,你觉得大家是愿意信你的话,还是应该信碧薇师妹的话呢?”

殇沫猛然一怔,内心一时起伏不定起来,苏碧薇与柳韵锦同龄,而邢云飞不但比她们二人年长5岁,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首席大弟子,就算如今的他是堂堂‘天翱门’的少门主,那又如何呢?

他比韵锦师姐本就小上3岁,而邢云飞又比韵锦师姐大上5岁,这前前后后一算,那邢云飞竟然比他自己足足大上了8岁有余….

的确…在众门人眼中他还是个孩子,虽说童无戏言,但在此时此刻,他又显得那般的没有分量,微不足道…

这时,叶离颜突然一把抓住殇沫的肩头,坚毅得瞪视着邢云飞,道:“你想怎样,为何不直说?你觉得你这般绕来绕去、言中藏话的有意思吗?”

邢云飞勉强一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应了同门的相邀,前来看一看。”

行天阳,紧随道:“大师兄前来,肯定是来主持公道的!就算你是少门主,也不能任由得你胡作非为!”

殇沫欲要开口,叶离颜忽得大笑不止起来,道:“主持公道?你这是主持得哪门子的公道啊….能别废话吗?不行就打一架,弯弯绕绕算是男人吗?”

行天阳,怒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邢云飞笑了笑,道:“他的胆子当然大,他应该就是碧薇师妹口中的荒野小子,也正是他率先冲撞到碧薇师妹的。”

“这小子,真是狂妄!”

“碧薇师妹那般柔弱,岂能允许被这小子给欺负了。”

“哎,可怜了我的碧薇师妹啊,竟然遇到了这般不懂礼数且脏臭脏臭的畜生。”

“你的碧薇师妹?碧薇师妹应下了你的爱意了吗?真是不知廉耻,还你的碧薇师妹,你酸不酸?”

“没应下又如何?碧薇师妹就是我的碧薇师父,你就等着瞧吧!”

“不知轻重的东西!你是让我等着瞧你被丢出‘浅陌阁’吧…呵呵呵….”

行天阳看了看一行前来的同门师哥、师弟,已然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他有些无奈,心中也不禁急躁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早已怒火冲天,大喝道:“行了!都闭嘴!若真为了碧薇师妹好,就该为师妹出了这口恶气!”

话落,他将目光移向叶离颜,沉声道:“虽然刚刚你夹住了我的剑,那是因为我太轻敌了,但这次绝对不会了!我今日必定是要教训教训你的。”

只听剑锋拔出剑鞘的“唰”得一声后,居然便没了后音….

众人再望向行天阳时,他已僵硬在了原地,只是他弓腿向前,欲有前跃之势;他手中依然紧握着佩剑,但剑身并未出剑鞘,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呆愣着,一脸惊然之色…

王钟渝出神得望着行天阳,凑了上去,不敢大声缓气般得微晃了他一下,只见本是僵硬在原地的他,被晃动后,节节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脚尖也随着坐下的贯力,高高扬了起来….

“天阳?你怎么了?”王钟渝,忙道。

行天阳未答,脸上的惊容依在,如傻掉了一般。

王钟渝见状,一脸迷茫得瞅了一眼他手中的佩剑,剑鞘完好无损,剑身也好好的插在剑鞘里面,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可,王钟渝始终觉得有哪些不对,方才明明听到了行天阳出剑的声响,如今怎会好似从未拔过剑一般呢?

他又微唤道:“天阳…天阳…”

见,行天阳仍是不动,他便顺手拔出了行天阳紧握的佩剑,佩剑拔出的那一刻,他也怔了住,面露讶异,嘶声喃喃道:“断…断了…”

一半的剑身拔出,另一半却早已断在了剑鞘中,邢云飞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荒野小子的可怕,他大步走向王钟渝,夺过剑柄,道:“好快的剑。”

王钟渝,闻言惊道:“剑?大师兄你确定天阳的剑身是被另一把剑给砍断的?”

邢云飞,道:“是的,断口正是利剑所致。”

王钟渝的牙齿有些颤抖,他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用力咬紧了牙关,努努嘴道:“方才….方才并未见有人出剑啊…”

邢云飞未言,而是身子直接转向了叶离颜,正对叶离颜的那一刻,他的剑也已拔出。

叶离颜,笑道:“怎么?首席大弟子要亲自动手了?”

邢云飞,道:“‘天翱门’不能再一再受辱!”

话落,他持剑缓缓走向叶离颜,可叶离颜并未拔剑应对,还是保持着微笑,静静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天翱门’的确不能一再受辱?使得‘天翱门’受辱的并不是他叶离颜,还是你们口口要维护的苏碧薇,还有你身后愚昧跟风的门人,更有你这位领头教唆的首席大弟子…”话音从天而降,人也随音飘落….

飘落的身姿犹如圣莲绽放,百合纯雅,素纱飘拂,蚕衣白面….而这声音,正是殇沫梦中的声音…

那身姿赫然站立在殇沫的身旁,只见白衣裹身,白色面具,飘逸灵动,眸中英气逼人,且自信明朗…

是她吗?对,就是她,‘冰弦’终于再次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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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武当之巅 前奏(三十四)

芳华初见深有幸,匿了踪迹恨相逢。

难辨空心倾向往?不知相伴陷情惘。

若非红日从东升,不晓困在无心城。

风拂青柳乱了影,举目痴若静守亭。

在百般肯定的感觉下,在细节举止的印证下,往往足以肯定一些结论,但人们的小心翼翼与心底的质疑,总爱挣扎一二,只为更加确定无疑,更加看清认准。

男人的着重点往往在于大局与整体,而女人看重的更多得则是一时的感觉,从一定意义上而言,若女人在一时想要的感觉没有如愿,便会沮丧失望,尽管男人日后再多言说与‘顾全大局’,则全被称为借口。

一个没有对错之分的认知与区别,在女人眼中可以轻描淡写、理直气壮的说出一些结论:若真的在乎,对方就该排除万难,努力铺好后路;当下爱了就是爱了,确定了就是确定了;该有的感觉,该有的情绪,该有的柔情蜜意一样都不能少。

而在男人眼中也可以直言出很多大道理来,这些大道理中不乏一些自认为的道德绑架与责任,如:日后会很麻烦;还未到时机;还没准备好;以后如何呢?难道日后因为现下没有准备好的事情而争吵不休吗?

眼目逐渐低落的殇沫有些百感交集起来,他收敛了那望向冷溶月早已失了神的目光,他心里很清楚,他一早便发觉‘冰弦’就是冷溶月的痕迹,只是他怕是错觉,更怕会认错。

可,他心里最怕的则是女人的计较,若‘冰弦’恢复了冷溶月的原貌与姿态,他便认不出了,便恶语相向了,便言不会娶她了,那么冷溶月是否会去纠结、会去在意,他到底爱得是不是自己本身呢?

难道,只是爱得冷溶月展示出得‘冰弦’的那一面吗?

可,冷溶月才是真实,才是真貌。

正如物有百态,人有多面一般,很容易去理解,但又很难去理解。

眼下的殇沫,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件事,那便是冷溶月千万不要去计较这些细节…

夜风吹乱了垂柳的倒影,婆娑的倒影也凌乱着殇沫的心田,他有些追悔,有些惆怅,有些庆幸,又有些不知所措。

“冷溶月?你是在以‘灭影门’门主的身份说话吗?”

邢云飞的话打断了殇沫的思绪,他看了一眼邢云飞,只觉邢云飞的面部有些狰狞,而这狰狞并非真正凶神恶煞般的姿态,而是内心不安的,有些撑不下去的故作姿态。

冷溶月整理着衣袖,她的动作很慢,但手却很稳定。

她身着的衣裳,正是那日‘秋思阁’宫主的行头。

尽管匆忙,可她的衣裳穿着的极好,并未有不妥之处。

殇沫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去整理根本不需要去整理的衣袖,还那般的细致的去整理着…

正注视之际,他的脸上忽感一阵滚烫,他快速的收回了凝视着冷溶月的眸子,再次低沉了下去。

只见,冷溶月意味深长的瞥了殇沫一眼,自若道:“哈哈,难得你能一眼便认出我就是冷溶月来。”

邢云飞,笑道:“想认不出都难啊,你身边这么多‘灭影门’的门人,且还有冷瞳亲自护卫着。想我们这‘天翱门’中,哪里会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排场呢?”

冷溶月也笑道:“对了,我方才的一席话,不是以‘灭影门’门主的身份去说的,更不是以‘天翱门’门主女儿的身份去说的,而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去说的。”

行天阳闻言一惊,缓缓道:“外人….”

王钟渝,哄笑道:“外人….外人凭什么去说这种话。呵呵…真是可笑。”

邢云飞,道:“冷溶月,我想你是太爱管闲事了吧?你不但爱管闲事,还喜欢自以为是。”

冷溶月盈盈一笑,道:“我虽是外人,现下却是这‘天翱门’里尊贵的客人,既被‘天翱门’待为上宾,那么,我说句公道话,又有何错?”

邢云飞,道:“客人终究是客人,‘天翱门’门中的事宜终归是门中的事宜,还望你不要多嘴。”

冷溶月嘟嘟嘴,又微笑了起来,道:“我说你这位‘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你今日打算将你们少门主殇沫如何处置呢?”

邢云飞闻言一怔,沉默了起来。

他左思右想,忽然发觉冷溶月的言外之意。

他作为‘天翱门’的首席大弟子,的确不能将殇沫怎么样,毕竟少门主就是少门主,就算犯了错,也是由师父郭明轩来处置的,他一个首席弟子又能如何呢?

他顿时有些懊悔,也陷入了困境,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若是为了给殇沫难堪,自己站一旁看着便是了,又何必多言,当起与殇沫对立的主心骨了呢…

冷溶月见邢云飞不言,又道:“你根本不能将殇沫怎么样,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不敢将他怎么样,不是吗?”

行天阳,喝道:“放屁,殇沫虽为少门主,但是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就要认错!”

王钟渝,大声道:“少门主没有尽到少门主的职责,不要了也罢…..”

冷溶月收敛了笑容,严肃道:“你们又何曾将殇沫当成过少门主呢?”

邢云飞等人相互对看了一眼,此时,冷溶月的这句话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以邢云飞为首的‘天翱门’门人的确没有将殇沫这个少门主放到过眼中,又何来的罢免不罢免,讨伐不讨伐呢?

………………………………….

“我!我柳韵锦至始至终都将殇沫看做少门主。”

“还有我,手下谢清澜拜见少门主。”

柳韵锦踏柳而来,落至殇沫一旁,而‘天翱门’三弟子谢清澜不但也出现了,还直接对着殇沫跪拜了起来。

殇沫见状,张口结舌道:“这…..这….谢师哥,不必这般,你这般让我如何承受得了呢….”

谢清澜的举动不但让殇沫觉得无法承受,更难为了在场的‘天翱门’其他门徒,本来是为了帮苏碧薇讨回公道的,又有大师兄邢云飞带领着,不但名正言顺,还甚是威风凛凛,毕竟要来质问的可是‘天翱门’的少门主…

可,如今谢清澜这一拜,让他们刹那间感到两面不是人起来…

谢清澜毕竟是谢清澜,他是御剑台上统帅众门人武学的谢清澜,他是门中千百少女流连忘返的谢清澜,他可能更是师父郭明轩门下武功最高的谢清澜。

是跪,和谢清澜一同拜过少门主殇沫呢?

还是,继续站在邢云飞的身后与殇沫对峙着呢?

众人心中一时也没了主心骨…

“少门主,大师兄,门中之事终究是自家兄弟之间的事,你们俩个也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都是不必言说的小事罢了。以关尘看来,当下我们还是去解决下门外来犯的莫名人马吧。”远处,‘天翱门’二弟子关尘缓缓走来,对着殇沫与邢云飞分别拱手道。

“莫名人马?!还有人敢来‘天翱门’挑衅?众人随我前去会会他们去!”邢云飞闻言,直接大声喝道。

行天阳、王钟渝等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忙道:“走,走,走,去看看,谁这么大敢。”

这场僵局,眼看就要难堪起来,不曾想却被关尘的一句话给打破了,打破这气氛的同时,邢云飞等人也好似找到了生机一般,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将矛头直接转向了‘天翱门’门外之人。

望着邢云飞等人赶往山门外的身影,关尘沉沉的缓了一口气,瞥了谢清澜一眼,见谢清澜仍对着殇沫跪拜着,他落目沉默了片刻,也向山门外走去。

殇沫搀扶起来谢清澜,满脸愧疚的拍打着他膝盖上的尘土,道:“谢师哥,你我平日里并未多说过话,你今日又何必这般呢?”

谢清澜,道:“师父既然让你做少门主,你就是少门主,更是‘天翱门’不容置疑的少门主,清澜只是尊师命罢了,少门主不必多想。”

殇沫凝视着谢清澜,眼中含泪,却也说不出话来。

冷溶月,凑前道:“我在想,他们能否应对得了‘秋思阁’的众多杀手们。”

柳韵锦,道:“应对不了又何如?正好让他们吃点苦头。”

冷溶月对着柳韵锦嫣然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溶月正是那‘秋思阁’的宫主,‘秋思阁’则是‘灭影门’门下的其中一个秘密组织。”

柳韵锦,道:“那溶月妹妹更不必担心了,你的门人自然会听你的话的。至于大师兄,姐姐只是一时气话,凭他的武功也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

“哈哈,哈哈。”

远处一阵嬉笑,初涵影一副调皮的姿态,走了出来,道:“那韵锦是想让你的大师兄吃亏呢?还是不吃亏呢?”

柳韵锦瞪视了初涵影一眼,淡淡道:“他吃亏不吃亏管我什么事啊…涵影姐姐你何时到的啊?”

冷溶月,笑了笑道:“涵影姐姐一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未现身罢了。”

初涵影,道:“还是溶月妹妹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妹妹的那双眼睛…”

冷溶月莞尔一笑,道:“我不但知道涵影姐姐一早就到了,我还知道啊,另一个人也一早便到了呢。”

话落,秦楼客灰着脸,低着头也走了出来。

初涵影并没有回头看,她好似早就知道秦楼客就躲在她身后一般。

冷溶月见状,微微撞了一下初涵影,眼中露出了些许微妙之意。

初涵影拍打了一下冷溶月的臂膀,虽然动作很轻,也并不明显,但脸上已露出羞涩之意来…

“那我们还去门外看吗?”殇沫,突然傻愣道。

冷溶月瞥了一眼殇沫,一面露出些许嫌弃之意,一面心中觉得殇沫这傻小子真是有些不解风情了,她缓缓道:“看呢,还是要去看的,毕竟门外之人是来找我的嘛。”

“那我们…..”殇沫,迟疑道。

冷溶月,抢言道:“我们这便同去。”

随后,冷溶月又瞅了一眼秦楼客,道:“有秦大侠在,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对吗?涵影姐姐。”

初涵影未言,沉下了头,脸更加绯红起来。

秦楼客勉强一笑,微声道:“我只负责涵影的安危,至于其他,与我无关。”

柳韵锦环顾下众人,缓缓朝山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有些人…真让人羡慕啊…”

话落,她继续走动了起来。

冷溶月闻言,心中自感柳韵锦的话外之意来,本想再与那秦楼客开几句玩笑的,可此时此刻,她也不好再言些什么了,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殇沫,也朝山门外走去…

……………………………

漫雪扬起,折枝散乱,在这场剑光四射的搏杀中,根本分不清天际中的雪是被剑气扬起来的,还是从上空新飘落下的。

与其说‘秋思阁’中汇集了全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不如说‘秋思阁’中全是武林名宿,他们不但武功精湛,其兵器、功法各异,各自绝顶。

其中,以七杀门的叛离大弟子连秋山,青城山的叛离二弟子柳扶风,点苍派的叛离弟子林炳达,少林派的叛离弟子空荣大师,昆仑派的叛离弟子常祺,峨眉派的叛离弟子韩朝露等人极其突出,均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狠角色。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些蒙着面,不愿示人的杀手,他们的武功并不比从各大门派中叛离出来的弟子差,一招一式中好似还有所保留,像是并不愿暴露出太多自身功法的特点来。

身为‘秋思阁’宫主的冷溶月,虽接管着门中事务,但从未仔细打量过门中的每个杀手,并非没有机会,而是她从未在意过。

而眼下的场景,使她第一次能够完完全全的看清楚阁中杀手的恐怖来,若说连秋山的《七杀连斩》霸道无阻,那么,其他杀手的绝学更是无人能挡。

可,他们来到‘天翱门’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是否是跟随着叶离颜的足迹前来的呢?

若是,泄露消息的、利用消息的又是何人呢?

留给冷溶月的疑问实在太多太多,她心头忽感一阵陌生感,这也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是啊,眼前的这些杀手们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而以往的‘秋思阁’对她而言,仿佛也陌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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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武当之巅 前奏(失控)

血是鲜红的,是炽热的,必定也是澎湃激昂的。

若在平日,突见血痕,或惊悚,或警惕,或驻目,或寒意徐徐。

可眼下,血却让人兴奋,让人痴狂,让人无所畏惧。

只因,这是一群都不愿倒下的人,不但不愿意倒下,更不愿倒在脚下这般冰冷的血泊之中。

他们都知晓,一旦倒下,就不可能再站起来,甚至连装死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厮杀,而这场厮杀更恐怖的地方在于这只是一个开端,也在于就算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也有佯装死亡、躲开的契机,可这里丝毫没有。

血红的双眼,紧靠在布满皱纹的眼角旁,跨过了眼眶,显得那般的直接、可怕…

这般场景,是前所未见过的,至少是冷溶月、殇沫等人,从未见过的。

更难以想象得是,很多人都直接的或间接的看到了冷溶月,这位一身‘秋思阁’宫主着装的冰弦,却犹如视而不见。

这般得视而不见,使得殇沫与冷溶月等人的内心中的恐惧之意不断加剧,只因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明了了,眼下的拼杀,是一场早已失控的杀戮。

而这失控的无奈神色,在秦楼客的眸子中更加凸显,他惊呆着这一切,同时,也向初涵影的身边不禁靠去。

他的本能已经透过诚实的身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他口中的‘只在乎初涵影’的这句话,全然通过身体毫无保留得印证着…

“唰~”

“呯铃铃~”

“唰~唰~唰~”

冰锥如雨,虽势不可挡,但扬手使出‘冰魄寒光’的冷溶月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眸子已经失了神,但仍痴痴地瞧着眼前的那些人。

只是,眸中好似没有聚光点般得凝望着…

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她的身子猛然一惊,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脸上布满了胆怯…

只见前方,被‘冰魄寒光’击倒的一众人等,有一半以上的人均摇摇摆摆的重新站了起来,站不起来的则是在地面上拼命的挣扎,用力的扒腾着,好似一旦收了力,松了气,便再也站不起来一般。

世人都惧怕死亡,但如此拼尽全力去活着得样子,冷溶月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这些人面前,什么至高无上的武学,什么权势滔天的霸权,好似都不那么重要,对于他们而言,重要得可能只是不想被地上的雪永远埋没住身体。

他们中也有停止了挣扎的人,只是他们身下露出的是灰黄色的冻土,厚重的积雪已经被他们拨到了身子两侧,就连脚后跟处也堆满了比别处高出一节的积雪来。

冷溶月定了定神,柳眉逐渐皱起,她一跃而上,凌驾于半空,喝道:“本宫在此,尔等还不快快住手!”

‘秋思阁’的众多杀手闻言,齐齐望向冷溶月。

若在平日,听此喝唤,他们慌忙跪拜冷溶月是在所难免的,可如今,他们不但没有跪拜,反而下意识的向冷溶月的脚下聚去。

他们的动作很慢,却走得很稳;他们脸上无色,却异常冷峻。

突然,他们好似如触发了机关一般,在聚集到一定人数,在同时走到某个点位之时,均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如鱼跃龙门一般,落了又跃,跃了又落,向上挥舞着臂膀,纷纷向冷溶月的脚抓去…

一道剑光而至,过往之处,所有的人都失去着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有些是手臂,有些是耳朵,有些是手指,有些则是头颅,除了再也站不起来的,他们居然没有一人去看过自己的伤口与残身,仍是恶狠狠地跳跃着…

持剑而落的殇沫,在方才斩出那一道剑光之后,早已来到了他们聚集的正中央,尽管剑气纵横在殇沫的身间缠绕不断,但依旧无法止下他们向头顶上空的冷溶月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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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武当之巅 中篇(腐血碎骨丹)

双眸满是惊然的冷溶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难以想象是何缘故能让这些人如此疯狂,拼了命得想要置她于死地。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好似没有任何理由,使得曾甘愿臣服于她的下属生出这般仇恨来。

殇沫手中的剑,仍未停,如道道闪电般的剑气阻隔着一波又一波聚集、跃起的人。

而此时,另外两道剑气也早已横跨人群,残影婆娑间,秦楼客与叶离颜也加入了厮杀中。

‘秋思阁’一个在江湖中被人称为‘噩梦’的神秘杀手组织,一时间仿佛淡去了所有的尊荣,打破着万人生惧的神话传说。

望着持续倒地不起的门阁中人,冷溶月早已心酸钝痛。

曾几何时,她幻想着既接下了这宫主之位,便能让这些遭受武林唾骂的叛离之人洗心革面,重获新生。

而,‘秋思阁’之所以神秘,绝离不开‘灭影门’的江湖地位与威望。

在此之前,她决定不了的事情太多,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如今,她想变一变,想由心而做些什么。

尽管,她是‘秋思阁’的宫主,是‘灭影门’的门主;尽管,她仍然要听从朝廷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义父纪纲调遣。

但,她要做的、与想要的,也许在她坐上‘灭影门’门主的那刻,便已能实现。

撕裂的呐喊,响彻天际。在空中展直了身子的冷溶月,周身已然泛起一道极寒蓝光,随着她震地落下,周边绽裂出百米冰锥,锥尖锋利且光芒闪耀,拒退着围攻她的所有人….

“为什么?”冷溶月的声音沙哑无助,她顿了顿,又鼓足了一口气,喝道:“给我个理由!是何缘故能让你们如此大胆!你们围攻的是何人,你们可知?!我现在不但是你们的宫主!还是整个‘灭影门’的门主!你们都昏了头脑不成?”

持剑呈半蹲之势的殇沫,虽也被冷溶月绽出的冰锥搁在百米开外,但他仍蹬脚一跃,跃至冰锥之巅,剑指众人,蓄势待发。

秦楼客也持剑走向了初涵影,他很庆幸初涵影方才没有加入这场混战中,这也是他出手的原因,毕竟他出了手,初涵影便不会再意气用事,不管不顾地去帮衬冷溶月了。

一脸淡然的叶离颜冷傲依旧,他的剑也正从一人胸膛中缓缓拔出,拔出后,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中的剑在腕间不断旋转、转动,冷峻的双眸环视着倒地不起的所有人。

“宫主,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把话说开了。效命‘秋思阁’的每一个人要么是为了银两、美色,要么是为了权贵与出人头地,当然还有一些人是为了躲避追杀,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来到阁中的,一直以来,我们也恪尽职守,与‘灭影门’相处的极为融洽,但…..”

此时,开口之人正是以《七杀连斩》闻名于世的连秋山,他顿了顿,再次恶狠狠地瞪向冷溶月,眼中满是蔑视,“但,近日我们才听闻,在我等毫不知情下,居然早已无意间服用了‘腐血碎骨丹’,而解药也只有宫主你才有。我等更听闻,这‘腐血碎骨丹’将在除夕前夕发作,可宫主你多日来都在应天府中,而如今又久待至‘天翱门’不出,可有将我等性命放在心上?”

“‘腐血碎骨丹’?这是何物?我从未听闻过,我也从未对你们暗自下过此毒,是何人告知你们的?难道,你们就不怕被骗吗?”对于冷溶月而言,‘腐血碎骨丹’的名字,的确是她第一次听到,她甚至不知道这丹到底是不是毒药…

“呵呵呵,宫主此话,是想赖账不认了?也是,反正有性命之危的也不是宫主,宫主当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了。”

冷溶月聚眸望去,“你又是何人?”

“我的名讳在宫主眼中微不足道,小人正是柳扶风。”

“柳扶风?青城山叛离的二弟子?”

“正是,但宫主,你不该提青城山这三字,就算我再厌恶青城山,我还是活着从那里走出来了,但如今,我怕是走不出这‘秋思阁’了。”

又一人道:“何必与这小姑娘多言呢?我林炳达就想不通了,你们这些人整日里喊打喊杀的,都到了这般田地了,还那么多废话!直接抓了宫主,迫使她交出解药便是了!”

众人齐声唤道:“虏宫主,交解药!虏宫主,交解药!虏宫主,交解药!”

冷溶月柳眉紧皱,她垂目不停思索着:暂不提‘腐血碎骨丹’之事,眼前的这些人,都可以称之为多多少少是见过江湖大场面的人了,多年来均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是谁的话,能让他们如此坚信他们就是中了‘腐血碎骨丹’之毒呢?

想来,告知他们之人,定是一位江湖威望极重的前辈高人,可能还不止如此,能够欺师灭祖的他们,又何曾会畏惧什么所谓的前辈高人呢?

“你们口口声声让我交出解药,甚至连我这个宫主都成了你们口中的小姑娘,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告知你们中了‘腐血碎骨丹’之毒的?又是谁的话,让你们如此确信不疑的?”

“谁的话?呵呵呵呵,比起你这个黄毛丫头而言,‘灭影门’前门主故遗名的话,难道不值得让我们相信吗?”

冷溶月,惊道:“故遗名?我师父故遗名吗?”

“呵呵呵,怎么?不相信吗?我空荣虽是少林的叛离弟子,但平日里也是不打妄语的!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他们,还有他们,都如我一般亲眼看到,且亲耳听到故遗名的一言一语了,难道我们都是不知死活,以下犯上之人吗?我等在‘秋思阁’中逍遥快活,又何必自讨没趣,来得罪你这位宫主呢?”空荣移动的戟指,最终指向了冷溶月,恶狠的笑意也在眸子移向冷溶月之时,变成了狰恨。

闻言后的冷溶月陷入迷惘,她沉默了片刻,向殇沫望去,眸子中充满着无助,亦充满着依恋…

殇沫垂下手中长剑,在冰锥顶端划动了两下,悠悠道:“‘腐血碎骨丹’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解其毒性的方法,但是你们到底中没中此毒,恐怕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吧…”

众人闻言,均左顾右看了起来。

随后,一人高喝道:“你这个黄毛小子,又怎会知道?”

殇沫,又道:“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却能说出‘腐血碎骨丹’的由来,此丹乃是旧日‘苍琼阁’之物,其毒性是从琼州鳄鱼血中提炼而出,又掺杂着一毒草和一毒虫,两月之内不服用解药的话,全身上下的血便会变成绿色,然后身体的每一寸筋骨就会慢慢断碎而死!”

“这…..”

“这小子所说的,居然和故遗名当日所言的完全一致。”

“看来,我们不必得罪宫主了,直接抓了这小子便是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宫主现已是‘灭影门’门主,我们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但这小子…..呵呵呵….”

当众人将话语与目光都锁向殇沫时,殇沫却也狂笑不止起来….

“呵呵呵,‘灭影门’你们自是得罪不起,但‘天翱门’你们亦是碰不得的。你们以为溶月为何会阻下这场厮杀?试问,就算你们所有人全上,又怎能抵得过我、秦楼客、叶离颜三人呢?”

殇沫低下头,又喃喃道:“溶月只是不想看到更多的杀戮罢了,你们毕竟是她‘秋思阁’的阁门中人啊…”

殇沫缓缓抬头,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坚毅起来,持续道:“杀掉你们全部人,并非难事,就算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们何?不过,在我看来,当务之急,应先确定你们是否真的中毒,若你们根本没有中毒,只是那故遗名….”

言至此处,殇沫不禁瞅了一眼冷溶月,“若,只是那故遗名刻意挑唆…虽然我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对你们而言,这绝不是一件好事,也是你们无法承受的。我既知解此毒的方法,在确诊你们中毒后,自然也会为你们解毒的。”

殇沫见众人不语,踏脚一跃,背剑落下,环顾四周,沉沉道:“你们可以好好思量思量,但,当下你们别无选择!至少,我们是愿意为你们解毒的!”

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七嘴八舌之声起伏不断,虽说什么得都有,但最终都意识到,活命的确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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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武当之巅 中篇(唯一出路)

风雪已然停歇了多次,但对于众人而言,仿佛从未停止过。

雪沙拂过众人的脚踝,缠绕在腿肚间,这柔情刹那间融化了所有的杀戮,也随着雪沙不断上扬,缓和着众人的心怀。

走出‘灭影门’的那一刻,冷溶月就想到过绝望,但那永远只是想象中的绝望,亦是自认为的绝望,只因当下的绝望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接下‘灭影门’门主的那一刻,她有着美好的规划和信心,但此刻全面变成了沉默,迟迟不敢抬起眼帘的沉思。

‘秋思阁’是‘灭影门’的利器,更是整个门派震慑武林的基础,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秘密组织,是整座江湖的罪恶源头,亦是仇恨的根源。

比起与殇沫在‘秋思阁’的美好初见,这个使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本就不在冷溶月的控制范围。

以前名为宫主的她,是坦然的,亦是心安的,因为她知道‘秋思阁’真正的宫主不是师父故遗名,便是母亲念顺,就算再陌生,也逃脱不了身边人的亲切感。

而如今,她面前的这些本就叫不全名字的众人,使得她彻底陌生了起来,好似路人,又好似从未遇见过,自己却又是这众人的宫主,一个不知前因后果,不知根源始末,却要承担所有责任的宫主。

她黯然地抬起眼帘,环顾着众人,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的凝视着她,那凝视得眸子是那般的专注、严肃,又是那般的渴望、期盼。

忽得,她的心头猛然一阵,一股恐惧之意笼罩着她的整个心田,只因众人的神光中还有另外一种深意,那便是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的决心与生吞活剐、挫骨扬灰的怨恨。

稚嫩的年龄,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局面,本就窈窕的身子不禁后退两步,她再也提不起气来,这也许是最大的困局,但她的内心绝不允许放弃,事实上,她只需咬紧牙关,杀死面前的所有人,也便能清净许多,更能避免很多后来的麻烦,至少她身边有殇沫,有叶离颜,有秦楼客,有初涵影,亦有整座‘天翱门’。

她迟迟移向殇沫,脸上覆满了苦涩,这神情绝不是她想在殇沫面前展露的,但是她却不得不展露,她渴望殇沫的主意,更想要一个准确的解决方式,因为她讨厌杀戮,心中亦坚守着接下‘灭影门’门主的初心。

那白皙的脸,和等待着她开口的神情,是殇沫独有的,也是她爱慕多时的容颜。曾几何时,嬉笑打闹,密室逼婚,各种纠缠,也不过是为了一场洞房花烛夜,一生携手不离不弃。

她想放声大哭,可现在,稚嫩的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是容易的,她的师父故遗名不容易,她的‘母亲’念顺夫人也不容易;楚姗姗、叶离颜不容易,秦楼客、初涵影更不容易,而殇沫….

他不仅背负着血海深仇,江山易主的宿命,亦要去寻找尚未可知的前途….

想到这里,冷溶月不想哭,亦不想闹,她不想过问前事根源,亦不想追问后事安排,她只想好好的过好当下。

人生容易也好,不容易也罢,只要还活着,都是要一步步地走下去的。她的眼帘再次低垂,但这次却是片刻间的神态变化,她的嘴角渐渐上扬,缓缓抬头露出淡然的微笑…

这淡笑温暖且柔腻,殇沫向她凑向两步,轻轻握住了她那早已冰凉刺骨的双手,也淡淡地笑了,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对笑,亦是两人心心相融的微笑。

“他们到底中毒与否,目前尚未可知。”初涵影由秦楼客搀扶着缓缓走来。

“依照今日的形式,涵影言之有理,若他们是正常的服下那“腐血碎骨丹”的,必定会在故遗名失踪的那一刻就会起事索要解药,能拖到现在,就表明就算他们真的中毒了,也是无意间服下的。”秦楼客,道。

一双纯白如玉的双手抚落在冷溶月的臂腕上,顺着那手毫无瑕疵的手臂望去,便能清晰的感触到那双关怀且浓情的双眸,而这双眸子也永远只属于初涵影,“溶月….”初涵影顿了顿,眸子中的情感更加浓烈,这是一种任任何人都难以抵抗的柔情,“依姐姐看,如今之际,只能去少林寺找早已隐退江湖的用毒高手慧戒禅师了。”

秦楼客,紧接着道:“若慧戒都验不出来毒性的话,那普天之下也就无人能验得出了。”

这时,远处传来急迫且沙哑的拍掌惊呼声,这声音仿佛是找到了地狱了出口,亦如找到生机的枯木,“对,对啊,我师叔慧戒大师,想我空荣出身少林,怎么就能把我师叔给忘了呢!对,找我师叔,我师叔一定会有办法的….”

忽得,空荣的声音低沉起来,犹如刚升起的火苗又瞬间被冰冷的水浇灭了一般,他不但低沉难言,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可….可我是….我是少林的叛离弟子…我有何颜面再去面见师叔慧戒啊….”

这声音充斥着悔意与不甘,但却是一个将死之人最真实的心声,这心声分得清好坏,亦懂得善恶与正邪势不两立。

“我想,由殇沫的师父郭门主亲自出面,那少林派定会给些颜面的。”

“秦大哥是说,此事要由我师父出面吗?”

“至少郭明轩的名字是当下武林最鼎盛的,‘天翱门’也一直以正派的方式行事,只要郭门主肯去,此事定能成。”

初涵影俯首沉思了片刻,弱弱柔语,“若郭门主不去呢?毕竟‘玉面公子’素海棠的尸身刚找到,以郭门主现在的情况而言,不是太好…”

“涵影,你我可以代表逍遥宿海阁,溶月是‘灭影门’的门主,而殇沫是‘天翱门’的少主,我想就算郭门主不肯去,合我们三派的颜面,少林派也多少会给的。”

“嗯,溶月妹妹,到时还需要你把利害关系向少林派说得详细一些,不论是为了整座江湖的安危,还是为了救人的佛心,少林派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冷溶月与殇沫相互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目前为止,此事应算是有些眉目了,至少有尝试解决的办法,而这办法也是他们当下唯能做的,亦能给她这位‘秋思阁’宫主卸下危机的方式。

她缓缓点头,又环顾了一遍众人,她的这些名义上的下属,‘秋思阁’的门人,也露出了喜悦之色,有些更是露出了烂漫无拘的心性,蹦跳窃喜不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武当之巅 中篇(誓言)

没有边际的银白,掩盖不住求生者的心喜悦狂,只不过他们变得愿意等待,且精力十足的去等待。

没有之前的怒目,没有之前的怨恨,没有之前的你死我活,这显然会让围攻‘天翱门’背后黑手,大失所望。

但,如今,他们这些‘秋思阁’的逍遥神仙们,也不会去计较策划这一场围攻的背后黑手到底是谁,只因他们本就是为了活命而来,并会因为活命而去。

一道石槛隔着两重天,一面依旧是寒冷的雪颜,一面则是四季如春的‘天翱门’,虽有雪痕漫过石槛的迹象,但却是微不足道、少之又少的,根本打扰不了‘天翺门’的宁静。

可,这里真的是宁静的吗?邢云飞紧盯殇沫的眸子,暴露太多燥愤,也暴露太多隐忍,他在找机会将殇沫拉入无法挣脱的深谷,只因他的荣耀与地位,被威胁的体无完肤,也因他堂堂‘天翺门’大师哥的身份即将逐渐失去意义,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淡然的移目,再次望向山门外‘秋思阁’众人的殇沫,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好似被堵住了心口,总有一股气不顺畅,莫名的伤感。

这份伤感并不是移目前对视邢云飞的眸子所产生的,至少他知道,若今日真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邢云飞定会拼死守住‘天翺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难过,只是满脑被冷溶月的身影占据着。

与她的初见,她的身世,她成长的环境,她的苦痛与她的微笑…

若,自己的遭遇是一场宿命的话,那么冷溶月的又是什么呢?

人的一生,到底为什么而活着,也许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都有答案,但答案的背后永远是一份执念,一份满足…

…………

竹叶沙沙作响,如海浪般阵阵翻涌,如云涌般连绵不断,这是一片丝毫没有冷溶月的痕迹的竹海,而正是这片竹海也使得殇沫的脑海中替换成了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若他从未出过‘天翺门’,这女子可能会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甚至会是他的娘子,只因他与这女子在一起时,是快乐的。当然,除了快乐外,便是一份爱护,这爱护显然超出了同门之谊,只因他与这女子都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

年少轻狂时,谁的心中都没有定律,亦没有准则,而唯一的标准便是‘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

最简单的,也是最快乐的。

柳韵锦虽无冷溶月那般坎坷经历,但他知道他在他这位师姐的心中绝不是一个小师弟那般简单,因为师姐柳韵锦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已然说明了一切,这也是唯独见到他才会有的容颜…

思绪不断,场景替换间,他已站在了‘天岚观微阁’前,身后的那片曾经无法穿越的竹海,如今显得是那般的渺小。确切地说,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穿过的,也许这一路的确很顺畅,也许这一路仍如之前那般凶险,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凶险,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

‘天岚观微阁’依旧高耸,即使再稠密的云层也遮挡不住阁身的恢弘壮丽,正如这世间的正义永远无法被掩埋一般。

“你来了?”

“是,师父,殇沫拜见师父。”

“你的气息有些紊乱,何事使你乱神?”

“‘秋思阁’的人因腐血碎骨丹之事,在山门外寻事。”

“溶月见他们后,如何?”

殇沫心中虽泛起疑问,师父郭明轩为何如此肯定冷溶月已见过他们,但他无力多问,而师父也一直都是那般如神的存在。“溶月答应他们,带他们去少林找慧戒大师。”

“殇沫,你应该知道那些‘秋思阁’的杀手是不可能中腐血碎骨丹的,只因‘苍琼阁’早已不复存在,那故遗名若有配制的方法,也便不会以权、色、金银、欲望建立‘秋思阁’了。”

“师父以前与我讲过这些过往,可每个人都怕死,在活命面前,他们都会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的确。”郭明轩语气低沉下来,似乎有意顿了顿,又缓缓道:“这世上,若解那腐血碎骨丹之毒,非韵锦的母亲若锦了…”

“师父是说少林的慧戒大师是解不了此毒的?”

“当然解不了,不过他也的确能查验出是否中毒。若‘秋思阁’的众人真的中了毒….”

郭明轩突然沉默了起来,而这份沉默也让殇沫的心中波澜不断,他缓缓跪在地上,上身也俯了下来,尽可能的用耳朵贴紧地面,他知道这‘天岚观微阁’的底阁从阁内是无法进入了,而师父郭明轩的声音也明确的是从底阁发出的。

当初,他与师姐韵锦发现底阁的存在时,还清楚得记得,里面有一封‘玉面公子’素海棠的书信及一把天岚紫霄剑的;他也记得,底阁连接阁内的机关是只能从内打开,阁内是没有设置打开底阁的机关的。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海棠姑姑那时要如何设置,也许海棠姑姑并不想让师父郭明轩看到那封她留下的最后的书信吧。

以他的年纪,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师父,你为何不言了?你在底阁吗?你能开打通往底阁的机关吗?”

“殇沫….你答应师父,若‘秋思阁’的那些杀手真的中了腐血碎骨丹之毒,切勿让他们去叨扰你师母柳若锦….若锦一人之血,又能救得了几人啊…”

殇沫猛然一怔,他突然记起师父曾告诉过他,当年师母柳若锦为了减少对萧未遇的愧疚,是将她的手腕可破,将活生生的鲜血流入碗中,差人递给萧未遇的,萧未遇虽已疯癫,但也的确是解了身上的腐血碎骨丹之毒的。

“师父,你原来担心的是这些。”

“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遗憾,若锦便是我最大的遗憾,只盼无人再去叨扰她,毁她清修。”

“是,师父,徒儿记下了。”

“你不但要记下,还要发誓,且要发下重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将此事说出。”

殇沫直起上身,誓言响亮且清晰,郭明轩没有再多言什么,此事也仿佛随着誓言淡去了….

“师父,其实徒儿此次前来找你,是要与你道别的…”

殇沫的话刚说出一半,便被郭明轩的沉声给打断了,“溶月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可能不管,但为师还有嘱咐你几件事。”

“师父请说。”

“第一,行走江湖,切勿相信任何人,若对方是你可以用生命去呵护之人,你可以选择相信。”

“第二,此次去少林寺,无功多,麻烦多,切勿失去判断,越是棘手之事,越需冷静。”

“第三,除夕守岁夜,大岳武当客…这武当之巅的约定,看来你也是躲不过的,你的天傲剑法虽有不足,五行之道,只习三行,但剩下的两行,也只不过是瞬间的爆发悟性罢了,你只缺少一个时机,切勿贪急。谨记,化己境为物境,融入天地山河。”

“第四,暮云烟暮门主虽奉我们‘天翱门’为主,但他终究是你的长辈,这次因为种种事情,延误了与云烟汇合,他定然心急如焚,你要亲自去向他赔礼,说明缘由,再让他帮你寻求出海的其他方法,那郑和若已出海,他也一定有办法追赶上的。”

殇沫听到这里,神情猛然暗淡,若无诸事牵绊,或许他以与父皇相见,即使没有相见,也是抱着日日的希望与渴望去迎接每一缕朝阳的,可如今….一切都好似被错过了….“是,师父,殇沫记下了。”

“还有,带上韵锦…是的,你不用多疑,无论你到哪里,都带上她,若她自己留在‘天翺门’中,她一定会不开心的。”

“师父,难道你不打算从底阁出来了吗?若韵锦留下,便能日日与你相伴呀。”

“有很多事,为师还没有想明白….为师也想多陪陪海棠,至于何时出阁…也许…永远不会出来了吧….”

“师父,你这是何必呢?海棠姑姑已逝,你再如何都是换不回她的重生的。”

“殇沫,莫要多言,有些事,你还无法体会,或许再过几年,你能明白为师的感触….对了,溶月若要做什么,随她去做,切勿阻碍,她的牵绊太多,她身上的使命也太多,你只需要相信她,对她照顾有加便好。”

“师父,你的意思是,溶月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要去做?”

“殇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去做,凡事切不可强求,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要的只是一份信任,一份支撑。溶月不如若锦那般没有牵挂,甚至有可能你与她将来对立成为对手,但切勿要记得她是冷溶月,是你初见认识的那个从未改变过的冷溶月…”

“师父…”

“你走吧。”

“师父….我….”

殇沫的内心酸楚不断,好似那雷电雨夜,闪电一次比一次劈得响亮,天空的裂口也一次比一次撕裂的厉害,而这撕裂的口子,如今正在狠狠撕裂着他的心儿,且被冷雨冰淋不止,他却毫无力气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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