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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万里》 第一章 此间少年，李代桃僵 东泽国边境，云港穆家一片欢闹景象。穆家家主穆财八十大寿，正门口，往来宾客不绝。 穆家西门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神色落寞，与穆家欢乐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的眉毛很好看，嘴唇略薄，看来有些冷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对朋友很温和。只要他嘴角微扬，冷酷立刻就会变成玩世不恭，还透着几分洒脱自然。 少年名唤穆凡，乃穆家家主的孙儿。今天他就要离开穆家，离开这个他呆了十七年的地方，心中难免生出无限惆怅。偌大的穆家，过了今日也将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轻声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后他又忙把痛苦隐藏起来，换成了满脸的喜悦。行走在熟悉的长街上，眼前尽是熟悉的景象。 他看到街旁摆摊买水果的李老二，快步走上去，招呼也不打，随手就抓走几颗熟透了的枣子。 李老二也不生气，笑道：“穆少爷尽管挑，挑好后我给你送到穆家。” “今天就只要这几个枣子了。”穆凡用手帕擦了擦手中的枣子，用力的咬是一口，赞许道：“整条街就数你家的水果最甜了。” 李老二也不谦虚：“那是，俺家的水果都是精心照料的，哪能不甜呢。”他沉吟片刻，又道：“今天穆老太公大寿，少爷这又是要去佳音阁？” 穆凡没说什么，留下一个铜板后，直奔云港最有名的销魂窟“佳音阁”去了。 李老二暗叹一口气，这个少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喜欢逛窑子了。他看着摊上的铜钱，心道：“真是怪了，以前都是每个月穆家仆从结一次帐的，今天他怎么自己付账了？” 不一会儿，有新的客人来了，李老二也就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穆凡进了佳音阁，轻车熟路的走到花魁苏念奴的“栖霞馆”。以往这个时候，苏念奴都会在佳音阁“幻音坊”弹琴。进门后，屋里果然空无一人。 他长舒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这下不用把她也牵扯进来了。” “如果少主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一个人头突然从地下冒出来，沙哑的说道。 这人满头华发，脸上还有刺着“选配庆州”四个字。老头实力强横，清除这四个字轻而易举，但他偏偏把这四个字留了下来。 穆凡点了点头，满屋子里突然涌出无数暗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快速排列组合，一个玄奥的阵图将穆凡牢牢包裹着，随后他就觉得眼前一黑，醒来后已经出了佳音阁，被人用道法送到了云港城郊外。与此同时，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被送到了“栖霞馆”。 穆凡把身上那件白衣换了，穿上一件青蓝色长衫。长衫上绣着一条青蛇，使整件衣服不伦不类。 对这古怪的绣图，他心里是抵触的。他本来就不喜欢青色，而且绣什么不好，偏偏绣一条蛇。 穆凡一开始猜测这件衣服是件上好的宝甲，稍微用力撕扯一下，就扯出了几个线头。要是用这件衣服挡刀剑，还不被捅成马蜂窝。要不是爷爷说，绝对不能换掉。穆凡肯定会穿一段时间后，就换洗丢掉。 “栖霞馆”内，那个长得很像穆凡的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袍，然而他最喜欢的颜色是青蓝色。嫌弃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他心想：“穆家少爷真是没品味。” 穆凡抬头望了望湛蓝色的天空，又回望那座千年古城，仰天长啸。今天起，他就不再是穆凡，而是一个叫晏青的人。原来那个叫晏青的人变成了穆凡，两个人的身份发了变化，命运也从此改变。 晏青之所以和穆凡交换身份，是因为他有报不了的大仇。穆家承诺为他报仇，换取他每日模仿穆凡的行为方式。 伪装成另一个人久了，虚假的面具就会和灵魂连在一起，到时候再也无法找回自我，但他还是欣喜的答应了。虽然他知道，答应的那一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 云港城郊，穆凡确认原来的衣服已经彻底烧成灰烬后，便放下心向南门走去。 他要赶到南门不远处的茶馆，那里有一群镖师，他们约定午时在茶馆见面。汇合之后，一起返回齐州。 穆凡在一个月前得到晏青的消息，由于晏青的行为习惯和他差不多，所以在仔细的研读了有关晏青身世所情报后，他就已经可以伪装的七七八八了。 这些日子，关于晏青的实时消息不断送来，了解了这些消息的穆凡并不担心会被轻易识破。 对于相处了很久的人而言，没人会深究他凄惨的身世，他们只会注意到他日常的习惯罢了。一些初识的人如果知道他凄惨的身世后，也都不会继续向下打听。 当穆凡看到那间小茶馆时，太阳还未爬到日中。 小茶馆很矮，黄泥的墙，屋顶上覆着茅草，门板由几块烂木板钉成。 这个茶馆也不知建了多少年，泥墙上的木制窗户已经被虫蛀得烂掉了。茶馆外搭着一个小棚，摆着三张桌子。穆凡要找的人就围坐在那里。 远远的就能闻到淡淡的茶香，穆凡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茶香沁人心脾。他心道：“想不到这样一家破旧的小茶馆有这么好的茶。” 穆凡仔细的回想前两天的消息，那里面详细记载了参加这趟镖的每一个镖师。忽听一声热情的叫唤：“青哥，你可回来了，诸位哥哥都在等你呢。” 穆凡点头示意，打招呼的人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浓眉大眼，算不上帅气，不过全身上下通着一股子痞气。 他的年纪比穆凡小几个月，见到他年轻的样貌，穆凡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是宋长庚。 这趟走镖的人里，就数他和晏青的关系最好。宋长庚的武功还是晏青亲手教的。 茶馆里的镖师们见穆凡来了，也都招呼几句青老弟，青哥儿，穆凡也一一回应。大家倒也没有发现穆凡和以前的晏青有什么大的差别，只不过半天没见，显得不是那么自然。 众人心想：“怕是又到销魂窟里丢了魂，走镖路上危险重重，这小子也没个节制。” 穆凡心里开始不住打鼓，直到大家胡聊乱扯几句后，心里的大石头也就彻底放下了。 这些镖师们闯荡江湖多年，识人乔装的本事也都不赖。不过穆凡与晏青长得极像，而且二人平时的习惯，小动作也一般无二。加上穆凡这些天来得到很多关于这一行人的消息，他们与晏青的关系如何，见了面大概会说些什么，全都一清二楚，这才成功瞒过这群老江湖。 只有瞒住了他们，才有可能瞒住那些对穆家心怀不轨的各大势力。 他们在小茶馆里会和之后，又一起吃茶休息一会。见众人都吃干抹净，掏钱付好了帐，镖头一声令下，镖师们收拾好行装，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傍晚，日薄西山，天空中漂浮的云霞被染成了血红色。暮色像一张巨网，网住了天穹下的每一个人。偶尔有几声“啾啾”的鸟鸣传来，让古道散发出阵阵生机。 穆凡一行共八人，他们已经离云港近三十里。走了这么远，除了宋长庚略显疲态外，其他人都毫无疲倦之感。这些镖师都是练家子，虽然混的是江湖，没练过修行界的法门，身体素质还是远远优于常人。 感受耳边渐渐大起来的风，镖头回头喊到：“还有五里山路就到了下一个小镇，到时候再好好休整。” 穆凡心里暗自担忧穆家的计划能否成功，他实力低微。这些年来，努力修炼“奇门遁甲”，拼尽全力也只达到关元境后期。 修行界共有九大境界，分别是关元境、气海境、中庭境、玉堂境、璇玑境、空灵境、灵虚境、天突境、神道境。 穆凡不过关元境后期的实力，在面对穆家的敌人时，只会成为穆家的累赘。按照爷爷的安排，与他人互换身份，暗中提升实力，竟然是他能对穆家做出的最大帮助。 宋长庚见穆凡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问道：“青哥，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穆凡摇了摇头，洋装没事道：“没什么大碍，等到了目的地休息一下就行。” 宋长庚伸手要帮穆凡拿行李，穆凡浑身肌肉一紧，察觉宋长庚没有恶意，才放松身上的肌肉。这是一种本能反应，只有长期处于危险中，才会自然生出这种警觉。穆家的少爷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当。 穆凡伸手挡住宋长庚，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虽然我的身体不是很好，但是背一点行李还是没有问题的。” “青哥不用跟我客气，我打小就壮实，况且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我的老本行。”宋长庚善意的说道，“而且要是没有青哥传我武功，到现在我还是个打杂的小厮呢。” 穆凡不再推辞，虽然教宋长庚武功的人是晏青，跟他半毛钱的干系也没有，但是他现在也必须厚颜无耻的认了。 宋长庚背起行李，时不时找穆凡交谈两句。穆凡心里有事，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众人一路上无惊无险的到了山间小镇，镖头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客栈名“环山”，三面环山，是镖师们长住的熟店。客栈的掌柜和镖头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是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 膀大腰圆的中年镖师钱大胖笑道：“要是每回走镖都能这么顺多好，我们源顺镖局肯定能成为齐州有名的镖局，老子也能跟着发财。” 镖头吃了几口干粮，打趣道：“钱大胖，你想得美！还不是因为穆家老太爷八十大寿，各条道上的朋友哪有敢不给他老人家面子的，我们是沾了他老人家的光。” 旁边有客人听到镖师们的谈话，用筷子敲了几下碗，众镖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那客人见已经将镖师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你们是那家镖局的人？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镖师们昨晚已经把货物安全送达，返回齐州的路上，他们没有再接镖。不管这客人是什么人，他们都不会又被劫镖的危险。 既然没有危险，自报家门，也就没有什么大碍。镖头朝客人抱个拳，正色道：“在下源顺镖局乔申，不知阁下是？” 客人也抱拳示意：“在下何涌，单枪匹马闯荡江湖，没啥名气，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交朋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诸位兄弟可能出发的比较早，我一个朋友说，穆家发生大事了！” 乔申问道：“什么大事？” 何涌道：“也不知是穆家设伏，还是有人闹事，反正就是打起来了。” 穆凡一听，心里一紧，忙问道：“穆老爷子可有大碍？” 何涌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小人物，哪里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这次前去给穆老爷子拜寿的人极多，听说很多达官显贵，名流隐士也有不少，各大修行势力都派人贺寿，甚至连皇家都派皇子到场了。” 镖师中丁山倒吸了一口气，他是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听说连皇家都派人祝寿，惊道：“这穆家好生厉害，平日里也没听说穆家这么强大，真是真人不露相！” 穆凡心中像是被刀砍了一般，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想要了解详情又得不到准确的消息。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暗道：“关心则乱，绝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何涌皱着眉头叹道：“如今这天下是越来越乱了，但愿穆家能挺过这场劫难。穆家待江湖人士是少有的好，其他那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是把我们当猪狗一样对待。” 众镖师和何涌一边闲聊，一边吃着饭菜。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镖师们和何涌已经打成一片，各种插科打诨，流氓段子也都讲了起来。 客栈外山林中，隐隐约约有人影攒动，清一色黑衣蒙面，正全速向山谷中的小镇进发。 黑衣人手臂上装了一些机括，轻轻一按，一根黑色的头带倒钩的弩箭便射了出去。弩箭牢牢的定在环山客栈上，弩箭尾端系着一根绳子。黑衣人将绳子缠到山上的树干上，随后一手拿着铁环拷在绳上，另一只手拿着弯刀顺着绳子冲向环山客栈。数十个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环山客栈内的人还在闲聊，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第二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何涌不是走镖的镖师，没有不喝酒的规矩，聊到现在早就喝的酩酊大醉。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乔申身边，一把搂住乔申的肩膀，嘿嘿笑道：“我何涌和各位真是一见如故啊！我大半辈子遇到很多奇人异事，有幸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很少告诉别人的，今天我把各位当做兄弟，就破例告诉你们。” 众人心里好奇，宋长庚更是侧过耳朵，想知道何涌知道这个秘密当不当的起“天大”二字。 何涌的搂着乔申的手突然收紧，另一只手握着短匕猛然刺向乔腰间。乔申身体一弓，险而又险的躲过短匕。短匕划破他的衣衫，但并没有伤及他的身体。 何涌见一击不中，反手持匕首，划向乔申面部。 此时宋长庚才反应过来，心里一阵惊恐。众镖师也都已反应过来，立刻出手攻向何涌。穆凡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在思索何涌出手的目的。何涌刚才显露的身手根本不是这一众镖师的对手，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对镖师们出手？ 乔申见兄弟们出手相助，心里本该高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当时他弓着身，肩膀也被何涌紧紧搂住，根本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乔申双手握拳，一拳砸向何涌，另一拳砸向屁股下的凳子。完全不顾划向他脸庞匕首，已然用出搏命的手段。 何涌并没有做好拼命的准备，面对乔申搏命的打法，当即选择退避三舍。他松开搂着乔申的手，身形一闪，躲过乔申的拳头。双腿奋力一跃，跳出众镖师的包围圈。 何涌心想：“如果计划执行无误，这八个镖师已经成为瓮中捉鳖，没有必要跟他们拼命。只可惜这首功没能抢到。” 众镖师想要追击何涌，穆凡忽见窗户和门口全都挂满了黑衣人，他连忙叫道：“有埋伏！” 众镖师听闻，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众多黑衣人正伺机而动。镖师们立刻放弃继续追击何涌，朝乔申聚拢，形成一个圆圈。穆凡也聚拢过去，现在他是晏青，做的事也要符合宴青。 那群黑衣人见被镖师们发现了，也随即出手。他们身手矫捷，如利箭一般射向众镖师。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如月，刀刃在灯火的映照下发出阵阵寒光，寒光中杂着淡淡妖冶的紫色。弯刀的刀刃上都已经淬了毒！ 镖师们心道不妙，对方来了这么多人，兵器上还淬了毒，肯定不是单纯的劫镖。更何况众镖师根本没有要保的镖。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不为谋财，只为害命。 穆凡却想：“这群人的目标难道是我？我的伪装连熟识的镖师们都没有发现，这群人是怎么发现的？” 他转念又想：“穆家的敌人若是想要捉拿或杀死我，绝不会派这些俗世间杀手。他们派遣的绝对是修行界的高手，也就是说这些人的目标是别的人或物。” 穆凡正想着这些事，黑衣人们已经飞掠到他的面前。没有丝毫犹豫，他果断出手攻向黑衣人。镖师们也都奋力出手，一时间乱作一团。 穆凡探手一把握住面前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暗自心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出手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没等他反应过来，穆凡手指稍一用力，就听见咔嚓声从黑衣人的手腕传出。仅仅是一个照面，黑衣人的腕骨已经被捏得粉碎。 黑衣人只觉得手腕吃痛，手中的弯刀已经被穆凡夺了去。 穆凡一脚踹飞眼前的黑衣人，嗅了嗅弯刀上所淬的毒药，心里已经有了底。刀上的毒药名紫琉璃，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一种致人昏聩的毒药。既然对方不是想单纯的想杀光他们，一切就仍有回旋的余地。 乔申也夺过一把刀，发现了刀刃上的药是江湖中比较常见的紫琉璃后，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大声喝道：“不知诸位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只是些普通的镖师，你们大概是弄错了吧。” 黑衣人中无人应答，何涌站在外围喊道：“先放倒他们再说，势必要抢在其他势力之前带走这些人。” 镖师们见只能拼死一搏，出手也都全向要害上招呼。黑衣人们反倒因为要避开镖师们的要害，出手颇有顾忌。 穆凡手持弯刀，胡乱舞着。他虽没练过刀法，只练过几招剑术。但是身手敏捷，出刀迅猛。这群黑衣人虽练过刀法，但是内劲哪里比得上真元，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真元和内力都取自天地元气，一本同源，所以很难发现有什么不同，也就不需要担心被别人识破。 穆凡关元境后期的实力，大概相当于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当初为了让晏青的实力和穆凡契合，同时又不引起别人怀疑。穆家特意取了一朵三品中段灵草上清莲，然后又伪造了妖兽为抢夺莲花而死的假象。 晏青和另外两个打杂的去山上采药刚好遇到这一幕，随后他们每人均分了上清莲莲子。 晏青的资质很普通，无法修习上乘的修炼法门。穆家在此之前已经帮晏青找到了最好的俗世内功心法，使他成功炼化莲子中的药力。 穆家在幕后做好一切铺垫，为的就是让穆凡减少顾虑。晏青镖师的身份，刚好可以让他走南闯北。这样这两人互换身份时，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如今穆凡除了修炼的法门不能使用，其他的基本都没有问题。 这就苦了这群黑衣人，他们没有想到这群镖师中，竟然还有这么棘手的角色。每当有镖师撑不住了，穆凡立即出手相助。 何涌暗自着急，这样下去不但不能快速放倒他们，反而有可能被镖师们放倒。 忽然一支箭从客栈的窗户中射出，洞穿一个正在进攻宋长庚的黑衣人。羽箭定在客栈的墙上，嗡嗡作响。 何涌脸色一变，意识到大事不妙。还没等他作出反应，羽箭如雨般射入这间客栈，眨眼间就送一大批黑衣人去了西天。 箭雨过后，一群手臂上绑着红丝带的黑衣人从客栈的四面八方冲了进来。他们抡起刀剑便向何涌那群黑衣人砍去，鲜血流淌到地上，很快把客栈的地面染的通红。 何涌也同时被三个绑着红丝带的黑衣人进攻，不过片刻，身上已中了几处刀伤剑伤。 面对这群奇袭的黑衣人，何涌带领的黑衣人也匆忙做出反击。可是他们本就和镖师们缠斗了很久，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要差上许多。绑着红丝带的黑衣人们就是看重这一点，才会突然发动奇袭。 两批黑衣人相互厮杀，同时还要牵制住穆凡等人。三分人马在一个并不大的客栈里战作一团，整个客栈混乱到极点。 这群新来的黑衣人，打扮与何涌的手下没有多大差别。乔申到底是老江湖，很快就发现后一批黑衣人手腕处系着一条红丝带。灯火下，并不容易在黑衣中发现红布条，尤其是交手时人的精神高度集中，更加不易发现颜色的细小差别。 乔申见另有一批人马到来，心里不忧反喜。眼下客栈里虽很混乱，但是也使镖局的人更容易逃出去。 要说目前谁最焦急，无疑是何涌。另一批黑衣人的人数更多，实力更加强悍。他亲眼看着手下的黑衣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可是却无力救援。 何涌终于狠下心来，从怀中默默掏出一支玉简。他全力躲闪三人的围攻，同时拼命吹起口哨，哨音三短两长。哨音声终止，他也完全被砍成一个血人。他手下黑衣人们听到哨音，立即收刀撤退，全然不顾敌人的刀剑攻击。 被围在中央的镖师们只觉压力骤减，客栈中央只剩下他们八个人和系着红丝带的那批黑衣人，以及十几具何涌手下的尸体。 何涌想随着他的手下一同逃出客栈，但是失血过多，一阵眩晕过后，被人砍翻在地。看着手下的黑衣人已经全部撤到客栈外，何涌咧嘴笑了笑，将手中的玉简捏个粉碎。 一股恐怖的力量从玉简中传出，随即充斥整间客栈，平静的客栈里突然狂风大作。一时间，尘土飞扬，狂暴的力量以客栈为中心，呈辐射状向周围蔓延。 穆凡身处客栈中，察觉到那股狂暴的力量时，心中暗道不妙。狂暴的力量毫无征兆的突然涌现，只有一种可能——符阵玉简。 符阵玉简是众多玉简中的一种，其内部封存着完整的道术。传说远古时期有禁术级的符阵玉简，一旦释放出来足以摧毁城市。现如今制造禁术级符阵玉简的方法已经失传了，就连制造七境道术的符阵玉简也只有少数人知晓。 何涌方才使用的玉简，只是第二境的符阵玉简，但是使用起来极其突然，穆凡和镖师们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应对。 狂暴的能量一部分化成阵阵风刃，另一部分化成透明锁链。风刃远比穆凡手中的弯刀锐利，所过之处所有的东西都被轻易斩断。若非风刃带动的狂风卷起烟尘，穆凡等人还发现不了这些透明的锁链。 无数风刃飞入人群中，一个黑衣人挥刀砍过去，想要格挡眼前的风刃。刀与风刃接触时，爆发出一声金属相撞的声音。风刃完好无损，刀身化为两截。 那个黑衣人的下场和他的刀一样，他的身体从腰间一分为二，内脏流了一地，黏黏糊糊的令人作呕。风刃依然去势未减，穿出客栈的墙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场的人瞥见这一幕后，心知这激射而来的风刃无法硬接，只能避其锋芒。可是漫天都是飞舞的风刃，想要躲避绝无可能！ 情急之下，穆凡只得使用遁术。这种道术下不可能有人活着，何涌到底只是江湖中人，不明白道法中蕴含的威力。 念及至此，穆凡全力调动体内的真元，真元行走汇聚晦涩难懂，又自有章法。他整个人也随之进入一种玄妙空灵的状态，只需一步踏出，便可结合“九宫之法”离开此地。 就在功成之时，穆凡的身体突然弯下去，双肩颤抖，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本空灵的状态消失的干干净净，漫天风刃已经飞到他的身前。 他暗骂一声：“他妈的，到了关键时刻，身体又出了问题！” 穆凡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如今在用遁术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要炸掉的肺，全力运起真元，同时用弯刀挡在胸前。弯刀挡不了风刃，但是只有运用巧妙，完全可以改变一些风刃的轨迹。刀断了就用手，只要能逃出道法影响的范围就行。 下定决心后，穆凡内心反倒不那么恐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漫天风刃。 手起、刀落、风刃倾斜，弯刀也断作四五截。这一手看似简单，实际上对巧力的掌控已经十分纯熟。对力量的掌控与实力无关，更重要的是悟性和经验。 借助弯刀反弹之力，穆凡身形急退，可是距离最近的窗户还有两米左右。来不及思考，风刃再次袭到穆凡身前。 穆凡心疼这双手恐怕保不住了，他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准备硬扛接下来风刃。 突然，宋长庚向冲了一步，挡在穆凡身前，然后用力推了穆凡一把。他竟打算用身体为穆凡争取时间。 穆凡身体后仰，一把抓住宋长庚，用力抛出窗外。穆凡在心里长叹：“这个傻子，好心办坏事。” 宋长庚只想救穆凡，本能的挡在穆凡身前，却没有想到他的一推，完全坏了穆凡的打算。 穆凡身体的重心被彻底破坏，想要离开这间屋子已经不可能。他的心里充满不甘，同时也有一丝侥幸，没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他之所以会把宋长庚抛出窗外，就是因为这一丝侥幸和绝不放弃的信念。他身处道法中心，尽管能侥幸活下去，也必定身受重伤。如果没有人照顾，结局就只有一个“死”字，宋长庚就是他准备的后手。 他用双手抱住头部，身体紧绷着，如同面临危机的猛兽。他尽量护住要害，心想：“大不了舍弃手脚，也一定要活下去。” 风刃激起的沙尘，他苦笑着闭上双眼。漫天风刃无情的射入他的身体，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第三章 嗜血的莲花 钱大胖是众镖师中最靠近窗户的，可是面对漫天的风刃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从风刃爆发时，他就开始向窗户狂奔，还是来不及逃到客栈外。他索性放弃继续逃跑，呆呆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乔申距离窗户较远，他深知自己活不了了，但是前面的胖子还是可以活下去的。他用尽全力一脚踹在钱大胖屁股上，钱大胖直接被踹飞到客栈外。肥硕的身躯像炮弹一样，飞出十多米才落到地上。 钱大胖被乔申的一脚踹成重伤，但是也因为这一脚活了下来。他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发现身边的石头上布满刀削的痕迹。这些痕迹都是风刃造成的，感觉到头上凉飕飕的，他又赶紧低下头，生怕被风刃削掉脑袋。 钱大胖环顾四周的环境，发现不少黑衣人的尸体。看来何涌的手下虽然逃出了客栈，但是没逃过风刃的绞杀。他趴在地上，慢慢匍匐前进。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应该早早逃离才是。 肥肉在此时成了累赘，拖着囊肿的身体，身体又受了重伤，就算是缓慢的爬行，对钱大胖也是很困难的。没多久他的后背突然疼痛起来，忍住疼痛又爬了几步，全身上下都因剧痛开始抽搐痉挛。 他伸手摸了摸后背，感觉后背上湿漉漉的，双手也变得黏糊糊的。他苦笑一声，逃出了客栈，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风刃。 忽然，他发觉前方的人身体突然动了动，心里立刻一紧。现在的他就是一头毫无反抗之力而且垂死的肥猪，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被抛出去的宋长庚。 钱大胖长出了一口气，一群镖师中也许只有宋长庚能逃过一死。他努力向前爬了爬，吃力的推了推宋长庚。 宋长庚逐渐清醒过来，马上想到将他抛出去的晏青。一时间只觉悲痛万分，心里百味杂陈。想起以前和晏青的种种，眼泪不争气的滚下来。 “别哭了，我没死。” 宋长庚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和脸上的阴云立刻散去。“青哥，我……你没事太好了！” 穆凡蹲在宋长庚面前，他仅仅护住头部，完全不管到处飞舞的风刃，有些急迫的说道：“玉简道法的效应过后，肯定会聚积更多人，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宋长庚虽被穆凡抛飞出去，只是摔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受伤。 趴在地上的钱大胖突然惨笑起来，笑声凄惨万分，比哭声还要难听十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面如死灰道：“这就是那些人想要的东西，明明不是什么宝贝，却一个个拼死拼活的想要得到。” 钱大胖把手中的锦囊朝穆凡一丢，仰面朝天，喃喃自语：“尘归尘，土归土，我已经不行了，你们走吧。这个锦囊是交给总镖头，还是自己留着，你们看着办吧。” 穆凡从地上捡过锦囊，摸了摸外形，掂了掂分量，里面装的大概是个金属板。 这场祸端无疑是钱大胖引起的，根据他的话，大致可以推断出总镖头应该交给他一个秘密任务。这趟镖他帮总镖头暗中运输锦囊，可是却没想到引来这么多人的觊觎。不但害死了众多兄弟，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穆凡在穆家见过不少珍宝，料想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如果没有引起修行中人的注意，也就不会是特别珍贵的宝贝。至少锦囊中的金属板应该比不上他身上的那件青蛇长衫。 他本以为身上的青蛇长衫没有防御能力，但是当风刃和锁链接触到这件衣服时，纷纷化为烟气，被这件衣服吸收了。穆凡能捡回这条命就是靠的这件衣服。 他将锦囊纳入袖中，一把拉起宋长庚，冲向东南方山峰上。至于钱大胖，他只能选择视若无睹。因为如果他救钱大胖，三个人都活不了。 穆凡虽重情重义，但这是对他的家人和朋友而言。他并不会为了陌生人丢掉自己的性命。刚才他把宋长庚丢出去，是因为他觉得万一侥幸活了下来，必须有人能照顾他。他现在选择救宋长庚，也并不是出自善心，他有更深层的考虑。 一路上，不少风刃袭来，但是都被青蛇长衫吸收掉了。穆凡虽拉着宋长庚，倒也有惊无险。 山峰连着密林，密林外围数十里，一般生活的都是些寻常野兽，可是再向深处进发，就有妖兽出没。那里不是江湖中人可以随意进出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命丢在里面。 穆凡提着宋长庚的衣领，以山峰上凸起的石块为着力点，很快登上峰顶。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宋长庚，就听身后的山谷传出巨大的爆炸声。 穆凡回头望去，只见一朵灰白色莲花在山谷间盛开。莲花瓣由透明锁链系着风刃而成，密密麻麻的锁链和风刃环环相扣，组成一朵极美的死亡之花。灰尘附在莲花上，让它妖艳的美展露于世。 莲花飞速旋转着，将它覆盖的区域全部绞杀个遍。客栈已经完全化为齑粉，连带着周边的很多地方，都一同成了莲花开方的养料。 宋长庚看到这朵莲花的威力，吓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双股打颤。心想：“要是没有被青哥带走，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一滩烂肉了吧。” 宋长庚发觉衣领一松，一屁股拍到地上。接着就听到急促的咳嗽声，他抬头一看，穆凡身体一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宋长庚连忙扶着穆凡，关切的问道：“青哥，你没事吧？” 穆凡翻了翻白眼，他的手臂和大腿的肌肉不停抖动，哪里像是没事的人。他颤抖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然后用手帕捂住嘴，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长庚的搀扶着穆凡，两人一同坐在一块石头上。 穆凡有气无力的说道：“我需要休息半个时辰，调理调理身体。你背着我，尽力向山林深处跑。一路上不要停下来，跑的越远就越安全。” 宋长庚小心翼翼扛起穆凡，撒开丫子一个劲的往山里冲去。逾向山林深处跑过去，植被就越密集，树枝的分叉划破他的脸。 穆凡趴在宋长庚的肩膀上，摊开手帕一看，上面早已被鲜血染红。他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一会儿，就已经昏睡过去。 他的这副身子，无法过度使用真元。他选择将宋长庚带到山峰上，实在是身体情况突然恶化。如果没有人带着他逃跑，他肯定逃不远。到时候被后面赶来的人发现，他的境遇只会更加糟糕。 夜色是上苍对山林中猛兽的馈赠，饥饿的猛兽们在晚上忙碌起来，四处寻找它们的猎物。 宋长庚只顾着跑，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夜色中的野狼。跑了半个时辰，他觉得肺部像着火了一般。背上的穆凡丝毫没有转醒的征兆，宋长庚不敢冒然叫醒他，生怕会影响他调理身体。 可是宋长庚实在太累了，累到不得不放慢速度。他又咬牙坚持跑了接近半个时辰，终于再也跑不动了。他把穆凡放到地上，然后不断观察周围，以防被人追到或者被野兽盯上。 殊不知在他观察周围环境时，一群狼正慢慢向他逼近！ 群狼也不知饿了多久，绿油油的眼睛里露出强烈的贪婪。狼是一种具有蛮高智慧的野兽，长年在野外生存搏斗，使它们对危险有很高的警觉。 躺着的人呼吸悠长，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本能告诉这些狼，这个躺着的人很危险，反倒站着的人是可以捕杀的猎物。 群狼中一只体型较大的狼向周围嚎叫起来，一声狼嚎过后，群狼立即向中间的猎物发起进攻。 宋长庚本来就十分紧张，犹如惊弓之鸟。听到这声狼嚎更是汗毛直立，心里紧张到不行。他心道：“青哥救了我这么多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休息时，被狼啃得尸骨无存。” 下定决心的他匆忙折断一根树枝，聚精会神的探听周围的风吹草动。可是当听到四周都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他脸色铁青。 他的实力在江湖上也只能算是三流，到了修行界也不过是关元境初期的实力。 狼的数量肯定不少，以他那点皮毛功夫肯定死定了，要是不唤醒青哥，到时候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宋长庚连忙呼喊：“青哥，青哥，醒醒啊……” 可是穆凡毫无反应，依然呼呼大睡。 宋长庚见此，用力的握住手中的树枝，做好了和群狼拼命的准备。听闻沙沙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就在他全力运行体内的内功时，周围的沙沙声却戛然而止。 他紧张的四处张望，依然没有发现一条狼的踪迹。此时他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心里的弦紧的几乎快要崩断了。接着沙沙声又突然响起来了，不过这次声音越来越远，这群狼竟然主动退回去了。 宋长庚回望了一眼穆凡躺着的地方，发现穆凡已经醒了，正坐在一个略微隆起的土丘上。 穆凡长衫上绣着的青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整条蛇好像活过来一样。一双蛇眼灵动异常，像正在观察周围似的。 宋长庚走到穆凡身旁，咽了咽吐沫问道：“这条蛇刚才是不是动了？” 穆凡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表面上摊手道：“位置没变，你是不是眼花了。”心里却想：“我原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调理完毕，可是今天用了这么久，八成和这件衣服有关！” 宋长庚绕着穆凡走了两圈，咂了咂嘴道：“这条蛇真玄乎，我总觉得它是活的。刚才那群狼是不是因为这条蛇，才匆忙离开的？还有你是怎么躲过风刃攻击的？” 穆凡摇了摇头，不想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对身上的衣服，他了解的也很片面。便岔开话题：“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放慢一点速度，务必掩饰好我们行进的路径。” 宋长庚察觉到穆凡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忍住不再询问。他回望一眼来时的路，心里不由感到惭愧。方才逃跑留下的痕迹很清晰，只要稍微有点追踪常识的人都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可是，青哥，我们要怎么确定到齐州的路？” 其实穆凡心中另有要去的地方，可是他必须先到齐州。因为他现在是晏青，要做出符合晏青的选择。 晏青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否则也不会为了报仇，甘愿失去自己。总镖头单荣收留了他，他和单荣感情极深。 因此，穆凡只能先回到齐州，交还锦囊之后，他才能合情合理的前往他想去的地方。 “普通野兽难以踏足山林深处，而强大的妖兽基本不出现在山林外围。野兽和妖兽活动范围有一个不大的缓冲区，这个地方时不时出没妖兽足以震慑那些江湖势力，对我们也不是特别危险，是最好的选择。”穆凡思索道。 宋长庚佩服的不停点头，经验和知识是行走江湖必备利器。江湖人也都是于言传身教中，将这些利器传递下去的。 穆凡和宋长庚一前一后，穆凡在前面探路，宋长庚跟在后面，同时把留下的痕迹尽可能掩盖住。二人开始走得很慢，一盏茶个功夫就能配合的很默契了，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 夜晚的山风有点大，被密集的枝叶消弱后，就变成了徐徐微风。穆凡感受着凉爽的微风，心里的某一处像被人突然拨动一下。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他总觉得以前好像来过这里。 二人走了大概两个时辰，穆凡忽然发现一个颇为隐蔽山洞。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们走了半天的镖，接着在客栈里对阵黑衣人，刚刚又为了逃脱追捕，连跑带走接近三个时辰。二人都感到有些疲倦，便到山洞里休息一会。 宋长庚进入山洞，点燃火折子，发觉内部空间很大，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通向哪里。他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丝毫没有探索山洞的欲望。 穆凡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他站起身来，一边向山洞的通道走去，一边说道：“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去里面看一看。” 宋长庚没有回答，他半卧在山洞中，已经睡着了。 穆凡从袖中拿出一颗明珠，将真元注入其中，霎时间山洞中宛如白昼。他刚刚适应山洞的幽暗昏惑，猛的出现强光刺得他眯起双眼。 宋长庚睡得很沉，这种强光只是让他翻了个身，并没有影响他的睡眠。 穆凡举起明珠，小心翼翼往山洞深处走去。 他伸手摸了摸山洞的石壁，觉得有些潮湿。石壁上有不少划痕，说明这里曾有人来过。没多久，他走过山洞略微狭窄的通道，立刻被眼前的美丽景象震撼的无以复加。 一个巨大的溶洞内，充满颜色各异的石钟乳、石笋、石柱。它们在明珠的映照下，如琉璃珍宝，各种色彩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溶洞中央有一个方圆五丈的水潭，各种奇形怪状的石钟乳映在水中，平添了一股魔幻的色彩。 穆凡踩着一些石钟乳，慢慢向水潭靠近。他落到水潭边，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开始仔细观察水潭，可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随后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石钟乳，忽然发现有几块钟乳石上刻有一些划痕。 这些划痕已经很微弱了，新形成的石钟乳掩盖在痕迹周围。如果不是穆凡观察的十分细致，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划痕。 穆凡从袖中拿出纸笔，一笔一划的临摹划痕，鼓弄了两个时辰也没能弄明白这些划痕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四章 蹲下 穆凡想到通道石壁上也有划痕，可是那些划痕都是直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心道：“换一个人，换一种思维方式，也许能弄清楚这些划痕的意思。” 念及至此，穆凡便拿着纸笔走到山洞入口。洞口已经可以看到黎明的曙光，天已经快要亮了。 穆凡收起明珠，发现宋长庚依旧在那里呼呼大睡，天大的事好像都跟他没关系。 穆凡轻推了推宋长庚，宋长庚一阵呓语，接着又陷入梦乡。穆凡一脚踹在宋长庚屁股上，宋长庚怪叫一声，刚想发飙，发现是穆凡，忙止住已经冲到嘴边的脏话。 宋长庚问道：“青哥，发生什么事了？” 穆凡说道：“以你这警觉，被人杀死都不知道。” 宋长庚死乞白赖道：“反正有青哥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穆凡不想继续废话，递过纸笔道：“你看看这些划痕有什么含义。” 宋长庚接过纸笔，看了半天，说道：“青哥，你这纸笔从那里拿出来的？” 穆凡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看了半天的纸笔，原来这小子想的是这个问题。 穆凡没好气的说道：“你先想想这些划痕，如果你能看懂这些东西，我就告诉你。” 宋长庚又认真的看了一会，说道：“青哥，你能看懂这些鬼画符吗？” 穆凡道：“看不懂。” 宋长庚说道：“那就是了，您见多识广都看不明白，更何况小子我了。” 穆凡无语，收起纸笔，默默思考这些划痕的意义。 宋长庚问道：“这些鬼画符是从山洞里面找到的？”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里面有个溶洞，洞内有很多石钟乳。” 宋长庚一听，立刻激动起来，口中反复念叨：“石钟乳，石钟乳，传说中的石钟乳……” 穆凡问道：“这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宋长庚难掩兴奋的说道：“我听人说，一旦得到石钟乳，炼化其中的药力，就能易筋洗髓，成为修行中人。” 穆凡说道：“那只是传说，而且是一个假的传说。石钟乳没有任何神奇的效用，只是看起来很美罢了。” 宋长庚一脸失望，但还是拿着火折子想去溶洞里看看。 穆凡连忙叫住他，把明珠抛给他，说道：“你的火折子照明范围太小，用这个吧。” 宋长庚小心翼翼的接住明珠，感激道：“这个珠子一看就是个好宝贝，可是它并不是很亮啊。” “你把内力注入其中，这颗明珠就会亮了。” 宋长庚将内力注入明珠，果然整个山洞亮如白昼。他心想：“青哥居然有这种宝贝，以前也不拿出来给我瞧瞧。” 这颗明珠，名唤“鲛人泪”，只需输入真元或者内力，就可以发出阵阵光芒。内力和真元的强度不同，发出光芒的亮度也不。 得明珠照亮，宋长庚立即向溶洞跑去。 穆凡收起纸笔，同样半卧一会。他打算再休息一会，等宋长庚过了新鲜劲，二人就赶往齐州。 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引”，同时还传来宋长庚的怪叫：“什么鬼东西，咋这么邪乎？难道是我睡迷糊了？” 穆凡当即清醒过来，心里想到：“怪不得，怪不得！” 他立即飞跃到溶洞内，看到宋长庚正作势踢一根石钟乳，连忙制止道：“快停下。” 可是已经晚了，宋长庚已经一脚踹到石钟乳上。不过还好他武功平常，一脚下去，石钟乳并无大碍，反倒是他自己后退了两步。同时又有一个声音从石钟乳传出，正是“引”。 穆凡落到宋长庚身边，又惊又喜道：“你真是……唉！误打误撞帮我解开了这些划痕的秘密。” 宋长庚听穆凡说他莽撞，也不气恼，说道：“我这福气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估计是改不了了。不过这些划痕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凡敲了敲一根刻有划痕的石柱，顿时从石钟乳内传来一声“他”。 宋长庚一听，惊奇道：“原来这些刻了划痕的石钟乳会说话！我还以为刚才是我没睡醒呢。” 穆凡说道：“石钟乳形成年代不同，敲击发出的声音也不相同，这些划痕上残留淡淡的剑气。利用这一特点，并加以放大，使之产生不同的语音。” 宋长庚摸着脑袋：“我本来是想踢断一根带走的，没想到这些石头里还有这些门道。” 穆凡把所有刻有划痕的石钟乳全都敲了一遍，然后把所有的字排列组合。最终得到一句话：“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先走。” 宋长庚琢磨这句话，不明所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可能有人在这里躲过追兵，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过一劫。”穆凡沉吟道。 宋长庚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划痕？” 穆凡想了想道：“应该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不过具体是多久我也不知道。” 宋长庚突然一拍手说道：“我算是帮你解决了划痕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从哪里拿出来的纸笔？” 穆凡朝宋长庚伸了伸手，示意他把明珠还回来。 宋长庚虽知道明珠是个好宝贝，但他绝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晏青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也是最令他感激的人。他立刻把明珠递还回去，没有丝毫不舍。 穆凡把明珠握在手中，向袖子中一放，再伸出来时明珠已经消失不见。 宋长庚从外面仔细的摸了一遍穆凡的衣袖，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忍不住问道：“刚刚那颗明珠哪里去了？” 穆凡从袖中拿出一枚戒指，说道：“就是这枚戒指，它的内部有一个小空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这是和上清莲子一起得到的宝贝！” 宋长庚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道：“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穆凡储物的方法并不是储物戒指，而是更高级的芥子空间，只需要特定的手印和真元运行路线，就可以随时随地储存物品。他并不想欺骗宋长庚，但是事关穆家的存亡，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穆凡可以使用五行遁术，但是没有办法携带其他人，而且凭他目前的实力，最多可以到达两里外。考虑到真元不能过度使用，一日之内遁术使用次数不能超过三次。如果连续使用，最多能支撑两次。再加上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打乱他所有部署，所以必须要有其他人应急。 穆凡取出明珠，一边向溶洞外走去，一边说道：“我的身体不能过度使用内力。一旦过度使用内力，就必须要靠你带我继续逃走。你离开我单独行动，肯定逃不过追捕。现在我们必须通力合作！” 他练的是修行界的功法，但也只能谎称是内力。 “放心好了，只要你内力使用过度，我就冲上去把你带走。”宋长庚神色坚毅，“哪怕是我死了，都要先保护好……” 宋长庚正说着话，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从水潭里跳出来，黑色的触手将他牢牢缠住。他还未来的及呼救，已被怪物拖下水潭。 穆凡急忙手持明珠跳进水潭里，透过清澈的潭水，他依稀可以看到模糊的巨大阴影。必须趁着水潭里的怪物彻底沉下去之前，把宋长庚救上来！ 随着穆凡游得越来越深，发现周围的空间也越来越大。水潭表面的大小只是冰山一角，底部的空间大的可怕。而且他游了许久，依然不见水潭的底到底在哪里。他心里的心越来越没底，宋长庚生还的机会也越来越低。 阴影好像发现了追过来的穆凡，故意放慢了速度。穆凡心生警觉，可是又不得不向深处游去。这种阳谋最令人讨厌，明知是个圈套，却不得不主动跳进去。 又游了五分钟，穆凡终于看到水潭底。黑色石块覆盖整个水潭底部，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黑色，黑的让人发慌。他想继续向深处游去，这时心脏却猛然跳动。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强烈到使他不敢再看向水潭底部。 他发觉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就像一只垂死待捕的猎物。本能告诉他要立刻离开这里，于是他全速向水面游去。 还没游几下，密密麻麻的触手齐刷刷从谭底伸出，然后把他紧紧包裹在里面。 原来黑色并不是石潭底部的颜色，而是一群黑色的怪物把石潭底部完全覆盖住了。穆凡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已经因窒息而失去意识。 …… …… “这就是地狱吗？这么黑啊！”穆凡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地面，发现还是凹凸不平的石钟乳。他七上八下的心脏终于平复一些，他心中想道：“现在肯定还在溶洞内，不知道长庚有没有逃过一劫。” 穆凡扶着石柱站起来，发现周围全部都是黑色的怪物。他心里一惊，可是想到这群怪物刚才没有动手，应该并不想杀死或者吃掉他。想到这里，他干脆好好观察这群怪物，看看它们到底有什么意图。 怪物们发现穆凡醒了，纷纷向穆凡聚拢。由于它们身躯庞大，难免碰到周围的石钟乳。一时间，撞击声摩擦声四起。 一个怪物从嘴里吐出明珠，然后用触手把明珠圈起。它把明珠送到穆凡面前，又来回晃了晃，示意他接过明珠。 穆凡从怪物的触手里接过明珠，将真元注入其中，明亮的光芒再次降临到这个溶洞中。他终于看清这些怪物的样子，它们的身高接近一丈，长着猎犬一样的头颅，头颅下是两只利爪和六根触手。这些怪物全身上下覆盖着致密的鳞片，黑色的眼睛中充满欣喜若狂的情感。 穆凡心里非常惊异，这些怪物拥有很高的灵智，但是它们却没有生活在山林深处，而是生活在山林外围。结合这些怪物的样子，他想起《山海异闻录》中记载着类似的怪物。 据书中所说，溶洞水潭内往往生活着一种温和的灵兽。这种灵兽品阶很低，灵智尚未开启。灵兽分为九阶，它们的实力在一阶到两阶之间，体型不大，算上触手长度也达不到一米，以石钟乳为食，不吃肉也不吃素。 按照世间最基本的道理，所有生物都要摄取植物或者肉类，但是修行界偏偏有各种无法解释的存在。书中将这种怪物命名为“食乳兽”，尤其喜欢黑暗潮湿的环境。 可是这些怪物的体型异常的大，比书中记载的食乳兽大了三四倍。而且这些怪物的灵智明显已经开启，甚至已经相当聪明了。 怪物们把穆凡团团围住，它们看起来像是寂寞的孩子，渴望着穆凡能陪它们一起玩耍。 穆凡尝试性的把明珠向空中一抛，这些怪物立即抢着把明珠吞到肚子里。 穆凡心道：“一切都乱了套，这些怪物还真把它们当成猎犬了！” 趁着怪物们抢夺明珠，他赶紧寻找宋长庚。发现宋长庚正躺在不远处的石钟乳后面，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穆凡贴着地面，小心翼翼的爬向宋长庚。就在快要到达之际，一只触手突然将穆凡卷起来，抛到空中。 其他怪物看到后，纷纷探出触手，竟想把穆凡当做玩具抢来抢去。 穆凡看着这些粗壮触手，差点流出泪来。要真是让这些怪物抢来抢去，恐怕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些触手在接触到穆凡时，全都变得软绵绵的。它们仿佛是害怕伤害到穆凡，一举一动都变得非常小心。 宋长庚躺在地上，口中吐出几口水，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睁开双眼，看到的周围似乎有黑影飞来飞去。待他的眼睛适应了这里幽暗的环境，终于辨认出那个飞着的身影正是穆凡。 宋长庚大叫一声：“住手！” 触手突然停止晃动，怪物们扭头盯着宋长庚。刚刚硬气的喊出那句话后，宋长庚立即被这群怪物盯的瑟瑟发抖。可是它们只是停了一会，随后又继续晃来晃去。 穆凡飞在空中，心里反倒毫不恐惧，就是不知道这些怪物什么时候能玩够，把他和宋长庚给放了。 一想到宋长庚，他突然发现刚才一直忽略了一点：“这些怪物为什么不招惹宋长庚？难道是我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自动亲近不成？” 穆凡想了想，除了身上的青蛇长衫外，并没有携带其他好宝贝，难道真是这件衣服的事。可是面对这群怪物们的恶趣味，他终于对这些怪物忍无可忍，大叫道：“你们够了吧！没完没了了！” 怪物们闻声，全部收回触手。穆凡没了支撑，身体直线下降，他腰身一弓，单手触地反弹而起。 “蹲下。”穆凡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这些黑色的巨大怪物们齐刷刷的蹲下，由于长着密密麻麻的触手，蹲起来显得怪异囊肿。 第五章 剑拔弩张 这些怪物竟然会听他的话，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没有时间继续探讨这些怪事，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追上来。 早知道说几句话就能指挥这些怪物，哪里还犯得着费那么大劲。 宋长庚也试探性的说：“躺着。” 怪物们依旧保持蹲着的姿势，宋长庚咂了咂嘴，没用？ 穆凡也不知道其中原因，又试探性的说：“全部都不许动，直到我们离开这里。” 穆凡挑了挑眉，向宋长庚示意离开这里。宋长庚立即跟上去，一刻也不敢多待。 怪物们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没有一只上前阻止。 时间已近中午，春日的太阳来依旧暖洋洋的。花草虫鱼鸟兽都在春日里忙碌，本是春好时，可是穆凡却要带着人一起想办法逃命。 二人从溶洞里出来，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外部的光线。待到使用之后，二人立刻沿着俗世与修行界的交界范围逃走。 …… …… “他妈的，那两个逃走的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一路上故布迷阵，搞得我们是运头转向。”领头的大汉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不是能抓住他们，千万不要让我们白跑一趟。”旁边一个身量略微消瘦的人说道。 他们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也是满脸烦躁。 其中一中年大叔面色有些担忧：“这在往前走，就有可能碰到修行界的灵兽。以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劳力搜查搜查，追人还可以。可是要是碰到那些个怪物，岂不是全成了它们的口粮。” 中年大叔说完，其他人面面相觑。大叔的话，也同样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领头的大汉说：“堂主交代了，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找到了，可是有晶石作为奖赏。若是我们找到了那两个人，堂主也是好说话的，断然不会让兄弟们白白冒险。” 自古利动人心，江湖中人本来就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消瘦的人叹了口气：“反正都走到这里了，大家都再努一把力！” 十几个人又继续观察周围，以免追踪出现偏差。 众人心中都在想，这逃跑的两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被抓？看掌门和堂主的架势，此事一定非常重大。 一个年轻人忽然向大家招了招手，随后低声说：“快看这里，快看，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旁边的人说：“进去看看。” 众人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进去，那消瘦的人只得带头进去。 其他人在外面问他里面情况如何。 “这里面很安全，不过还有一个通道不知道通到哪里。”消瘦的人答道，声音在山洞里引起阵阵回声。 其他人这才走入山洞，待众人点燃火折子，都适应了光线，这才继续向通道里走。看着幽暗的通道，众人的心里都觉得发毛。 消瘦的人连忙说道：“要不我们别进去了，如果真有人藏在这里，我们刚才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更何况，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我们能不能对付。” 领头的大汉说：“尿哪有撒到一半的说法，这一次我来进去吧。” 领头大汉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这次不是累的，而是吓的。 众人在通道外，都捏着一把汗，忽然听到领头高呼：石钟乳！石钟乳！” 众人万万没想到，不过是追捕一个人，竟然还有这种机缘。立刻挤破头往通道里跑，当他们看到美轮美奂的石钟乳时，彻底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然而一根黑色的触手从水潭里伸了出来，眼尖的人发现了这根触手，掉头就跑。可惜还是晚了，无数触手从水潭里激射而出。 这十几个人被食乳兽缠住身体，狠狠地摔在周围的石柱上。鲜血流入小水潭，很快就被水稀释了。这个小水潭，里面居然有这么多水。 一个追捕穆凡和宋长庚的小分队，就这样化为一滩血肉。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三十四个小分队继续搜捕中，宛若追捕一头猛兽的猎手。 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为山林增添了一股肃杀之气。夜晚往往是捕猎的时机，每一种动物都可能成为猎物，又或者是猎手。 两个人已经一整天没吃饭，当初穆凡交换身份前，没想到中途会出现这么多幺蛾子，所以没有准备干粮。储物戒指和芥子空间内放了不少灵丹妙药，但那东西不能当饭吃啊。 宋长庚正准备充当一次猎手。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盯住了不远处的一只兔子。 宋长庚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仿佛已经看到这只兔子成为盘中餐的样子。他咽了咽口水，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冲向兔子，同时一棍子向兔子的头部砸去。 谁知那只兔子也突然动了起来，口中吐出一道冰箭，冰箭正射向他的胸口。 宋长庚连忙用棍子挡在自己胸前，奋力一拨。冰箭的轨迹发生偏移，划破了他的左手臂。 他解决左手臂一凉，左手臂已经失去行动能力。 他把兔子当成猎物，殊不知兔子也把他当成猎物。两个都自认为是猎人的家伙，一上来就没有留手。 宋长庚看到兔子的口中有寒气冒出，连忙挥舞棍子，可是已经晚了。棍子还没来得及回防，冰箭已经快要射到他的脖子。 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边境上的寒意，那是来自黄泉的寒意。 一块石头从宋长庚左边飞出，击碎了冰晶。破碎了的冰晶仍有不少击中宋长庚，但是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穆凡刚刚捕猎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若不是他动手及时，现在的宋长庚已经是一具尸体。 来不及多说什么，穆凡向那只兔子飞掠而去，兔子口中仍在凝聚着下一击。穆凡的速度远快它凝聚的速度，一拳结束了这只一阶中期灵兽的生命。 穆凡用手帕擦了擦拳头上的血，回头看看惊魂未定的宋长庚说：“不要小看了这里的生物，它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弯腰捡起已经死掉的兔子，仔细的打量一下，对宋长庚说：“这兔子是一阶中期灵兽冰晶白兔，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却是个吃肉的主。不过现在它已经成为我们的盘中餐了。” 两个人简单搭造了无烟灶，穆凡拿出钱大胖交给他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令牌。 宋长庚将兔子的皮拔了，穆凡打开了锦囊，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 …… 猛虎堂，堂主唐尚端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前倾，有些激动地问：“消息可靠吗？” “消息可靠，我们小队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之前逃走那两个人留下的。”堂下一人半跪着，十分确信的说道。 唐尚心里大快，拍着太师椅，哈哈大笑道：“立刻召集堂中所有人，势必要把那两个家伙抓住。同时立刻禀报掌门，就说人已经找到了，东西很快就能送回去。” 他快步走出堂外，门外本来就去聚集一些人。他已经没有耐心等待手下把大队人马集结，率先带着这些人出发了。更何况还要担心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发现了他们，把令牌抢先夺走。 …… …… 穆凡翻来覆去的看这块令牌，感觉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令牌看起来倒是古朴大气，摸起来也很极有质感。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东西，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 令牌上正面一个大大的“令”字，旁边雕刻着一条龙，就连龙鳞都清晰可见。令牌的背面雕刻着大好河山，恢宏壮阔之气跨越年代而来。 穆凡喃喃自语道：“令牌看起来是不错，雕工也是极好的，就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异之处，怎么会吸引那么多人来抢。” 宋长庚在旁边观看着，伸手摸了摸令牌，皱着眉头说道：“这块令牌倒像是山河令，也有人称之为龙鳞令。我只听一些人讲过这些故事，青哥应该也知道这种事啊。” 穆凡连忙掩饰说：“我只是觉得江湖传说很多都不可信，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宋长庚想起石钟乳的事，点了点头说：“这山河令在江湖掀起过几次血雨腥风，传言令牌上有改变体质，易经洗髓的功能。” 穆凡说道：“怪不得这东西吸引这么多江湖中人抢夺，江湖只是修行界的附庸，人都想往高处走。便是在江湖中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也不过是修行界的门前犬。” “听说目前武林中头号人物谢漫天多次想进入修行界，只可惜他的资质不够，只能修炼内力。”宋长庚哀叹了一声，“这种人物对于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江湖传闻八成是假的，如果能够易经洗髓，在修行界也是极难得的宝贝。怎么可能让它流落到江湖。”穆凡收起令牌，“估计又是骗人的把戏。 易筋洗髓和江湖人重塑根基不同，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修炼内功，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修行。重塑根基不过使人获得修炼内功的能力，易筋洗髓却可以彻底改变人的体质。 三品中段的上清莲可以帮晏青重塑根基，功力大增，但是要易筋洗髓至少要六品丹药。之所以不让晏青得到六品灵草，是因为这种机缘实在太扎眼，太引人注目。 宋长庚说道：“青哥你忘了？这山河令共有五块，传闻集齐五块之后才能揭晓发挥它的功效。” 穆凡摇了摇头，说道：“修行界必然有人已经集齐过，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一定是验证此物没有作用，才会让他流落到江湖。” 宋长庚好奇道：“若是此物没有神奇的作用，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争抢？” “人总是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有办法揭开其中的秘密。别人没有发现，不代表自己不会发现。”穆凡苦笑一声，“人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没错，人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你还是趁早交出山河令，我们会给你们留一个全尸，让你们死的痛快一些。”一个穿着儒生衣服的老人说道。 穆凡听到儒生的话，心里想道：“，晏青一直为单荣出生入死，若不是为了让我的行为契合晏青，我早把这东西丢下了。”表面却笑道：“来者是客，我们马上要开饭了，不如也来这里吃一顿。” 他本来想在外面布置“外奇门”，但是这样做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他修炼的奇门遁甲分内外两种，“内奇门”修炼真元，强身健体；“外奇门”是修习各中阵法的法门。 儒生打开折扇，轻轻地扇了几下，说道：“这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百二十多人，我不想平添伤亡，所以才会耐着性子和你说话。说交还是不交。” 宋长庚听到人的数目，咬了咬牙，心想：“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青哥能不能逃出去。” 穆凡拿出一根烧火棍，说：“打架难道靠人多就行了吗？” 儒生已然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既然如此也无需废话，他对手下挥了挥手。 一时间，草丛中，灌木林，人影攒动。 穆凡还未达到第二境界“气海境”，否则的话，神识外放，这些江湖中人自然无处遁形。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想被别人杀，就要对别人痛下杀手。 穆凡手持一根烧火棍，本打算擒贼先擒王，可是又不敢离宋长庚太远。以这小子三脚猫的功夫，没他保护，死路一条。 这群人也发现宋长庚是软柿子，当即准备先把他杀掉，之后再慢慢对付穆凡。 穆凡看到有人冲向宋长庚，手中烧火棍反折一击。这一击正击中一人的手腕，那人手中的刀立刻脱手而出。 他一脚踢中掉落的刀，刀如利箭，贯穿了另一个人的胸口。烧火棍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几个照面已经把最初动手的五个人击倒在地。他随手挑起地上的一把剑，将手中的烧火棍换成了利剑。 儒生没料到这个年轻人还有这等身手，折损人手怕是难免。但是令牌事关重大，死人就死人。 儒生亲自出手，双手呈鹰爪状，直奔穆凡面门。 穆凡一挽剑花，剑刃已经和儒生手掌接触。两者相接，明亮的火花在夜间亮起，同时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穆凡这时才看清儒生的手上带着一个薄薄的金属手套。 第六章 猖狂一笑 其他人看到儒生亲自动手，和持剑的年轻高手战在一处。也都冲向宋长庚，要把他砍成肉酱。 儒生另一只手直接掏向穆凡的脖子，鹰爪迅速，正如苍鹰搏击猎物一般。然而他快，穆凡更快，剑身一转，剑尖已经刺向儒生的眉心。 儒生见穆凡剑法奇快，不知道这小子有何种资质，但是如今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就逃不过一个死字。 白发儒生头颅微侧，剑尖没有带出血花，只留下了儒生的一缕白发。 穆凡收剑，反手握剑，同时一把拉过宋长庚。宋长庚被这么一拉，躲过了众人的攻击。穆凡紧接着用反手剑连挽了六个剑花，六颗人头滚滚落地。 儒生看到穆凡拉住宋长庚，一爪扣向穆凡头颅。 宋长庚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一把剑，从下向上，一剑刺向白发儒生。 儒生毫不畏惧，一只手掌直接握住宋长庚的剑。他握不住穆凡的剑，但是可以握住宋长庚的剑。 穆凡此时想要回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宋长庚知道形势紧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吐沫吐向白发儒生的面部。 白发儒生不管宋长庚这一招吐口水，手掌依旧叩向穆凡。 穆凡狠狠的踹了宋长庚一脚，宋长庚身体离地，撞向白发儒生，硬生生的化解了危机。 白发儒生没有击到别人，反而是自己一脸口水。虽然有口水在脸上，但是他却不敢擦拭。因为穆凡已经趁机收剑再出剑，在儒生脖子上留下一道剑伤。要不是儒生在关键时刻后撤一点，这一剑就可以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周围的人依旧在扑上来，穆凡连斩八人，可是人数实在太多，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耗死。如果他使用遁术，却不能将这里的人杀光，走漏了消息，还不如死在这里。 这时，夜空里忽然有剑光闪过。月色下，说不出的潇洒快意。 穆凡匆匆一瞥，发现有人正遇见在他们上空飞行。 御剑之人也发现下面有人在死战，似乎隔着很远都可以闻到鲜血的腥味。飞剑在空中缓缓盘旋而落，众人虽不想停手，但是谁也不敢冲撞了使用飞剑之人。 他还没落到地面，穆凡已经远远的打量起来。 御剑之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十八九岁模样。但在场众人却不敢小看他，尤其是在不知道他背后的宗门时，更不敢贸然惹恼他。 可惜，帅不过三秒，在最后收剑落地时，这个御剑的年轻人直接摔倒在地上，而且还是脸先着地。 儒生见此情境，却突然恶向胆边生，产生了直接除掉这三个年轻人的想法。仅仅是得了山河令和这小子的飞剑，已经足以让他铤而走险，更何况，说不定还能从这个修行者身上得到其他好处。 杀掉这个修行者并不难，白发儒生看这年轻人不过是关元境的修士，实力还比不上他，剑诀学的也不怎么样，飞行决还没有掌握好，干脆就趁机不做二不休，全部杀了！ 白发儒生对手下挥手，同时厉声说道：“杀掉这三人中任意一个，奖励一品晶石十块。” 晶石共有九品，从第九品到第一品，内部蕴含的天地灵气不断增多。这些天地灵气不仅可以化为修士的真元，也可以转变为江湖人士的内力。内力和真元一本同源，但是质量却完全不同。除了顶尖的高手，很难看出两者的差别。 众人虽然忌惮这个新来的是修士，还是在重利的驱使下，依旧选择拿人头换赏钱。 张戬本来在天上飞得好好的，听闻下面有打斗声，特意下来看一看。哪曾想在收剑的时候闹出了笑话，更想不到底下这群人居然要杀他。 穆凡看着冲过来的大队人马，心想：“这下别说保住宋长庚不死，连我能不能活下去都难。” 他看到张戬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凝成剑指，本来应该飞剑随心而动，不过怎么看都觉得断断续续。虽然这个人飞剑剑诀练的不怎么样，但是短时间内自保没有问题。 穆凡伸手想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撕烂。于是只好从宋长庚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之后用这块布把件和手绑在一起。 宋长庚见了，也有样学样，把自己的手和手中的剑捆在一起。 穆凡对张戬说：“这群人想要连你一起杀了，不知你那飞行决能不能带我们离开，不需要管用多长时间，只要能摆脱这些人就行。” 张戬飞剑斩杀一人，略显尴尬的说道：“只怕不太顶用，我自己都够费劲，更何况还要带上你们。” “我们为你争取使用飞行决的机会，你只管运行飞行决，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穆凡格挡眼前的进攻，“长庚，我们尽力保护他。” 宋长庚点点头，身上却又多了一道伤痕。他深知自己是青哥的累赘，让青哥和御剑小哥离开，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念及至此，他也不管身上的剑伤，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 白发儒生冲入人群，直指张戬。 穆凡提剑阻止，可是却被人海阻止。一喽啰一剑砍中他的手臂，猩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一拳击毙这个人，心想：“这狗屁青蛇长衫，关键时刻却失去了保护功能。 刚刚击毙一个人，转瞬间又被别人替补上。看着不断涌现的人，穆凡也决定放手一搏。一方面尽力躲闪致命的伤害，至于那些轻伤，不会致死的重伤，他已经全然不顾。 穆凡和宋长庚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立刻在三人周围制造了一个无人区。 白发儒生摸了摸脖子上的剑伤，大喊一声：“一起上，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一旦他们有人活着离开，我们就一个也别想活下去。” 众人却没有继续冲上去，他们只是江湖的组织，并非正规的军队。开始还能逞些匹夫之勇，三人身边三十多具石尸体以及对手全然不要命的打法，早就让这些人失去了继续冲上去的勇气。 白发儒生暗骂一声乌合之众，关键时刻还是要靠领头的不顾生死。他振臂一呼：“所有人，随我上，敢有胆怯者，日后全家上下一个不留！” 儒生说完之后，已经一马当先的冲向三人。其他人也都硬着头皮跟着冲了过去。 张戬心中紧张，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使用飞行决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一来他不熟练，二来是心里实在恐惧紧张，已经中段三次。 穆凡扭头对张戬说：“我们还能为你争取两分钟，这次一定要成功。” 杀人的冰冷和心中的急燥充斥在穆凡的眼睛里，让张戬打了一个哆嗦，剑诀也因此打断。 穆凡持剑挡在张戬前面，宋长庚持剑保护张戬后面。 穆凡看着冲过了的人，猖狂一笑：“敢有上前者，杀无赦！” 他此刻衣衫褴褛，鲜血染红衣襟，头发散乱，此时猖狂大笑，宛若在世魔神。冲上去的江湖人士，身形不由得顿了顿。可是看到白发儒生依旧一马当先，为了身家性命，众人又狠下心，冲了过去。 穆凡已经不知道身上中了多少刀伤，剑伤，他就觉得现在站着都很困难。 白发儒生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可是穆凡看到的却不止一个，而是多个重影。他已经失血过多，濒临昏迷。 周围又多了二十三具尸体，他已经到了极限。 白发儒生身上也中了穆凡三剑，但都不是致命伤。他的情况虽然不妙，但是和穆凡比起来，还是要好的多。 他一爪划向穆凡心口，宋长庚突然从旁边奋力跃起。 仅仅是这一跃，已经耗尽了宋长庚的力气。他挡在穆凡面前，这一次他成功了，至少没有打乱穆凡的计划，因为现在的穆凡没有功夫制定计划。 鲜血从剑尖上滑落，剑尖通过白发儒生的后背，剑柄握在穆凡手中，剑身穿过宋长庚的肺叶。穆凡本来打算博命的一剑，此时却连宋长庚一并刺穿了。 白发儒生的鹰爪卡在宋长庚左臂，他到死时回望自己的下属，竟没一个人敢来帮忙的。 穆凡没敢抽剑，这种伤势只怕剑一出，宋长庚很快就会挂掉。 穆凡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这时周围的人才慢慢靠过来，不知谁喊了一声：“砍死他们。” 这群人这才加快脚步，眼下先砍死了这两个人，再用人海战术，把那个修士砍死。回头就说，儒生为了猛虎堂，为了掌门大人，英勇壮烈的牺牲。至于下令杀掉修士，反正是儒生下得令。 张戬默念：“剑起！” 然而剑却没有反应，他有连呼了几声。剑猛然变大，他高兴大呼：“成功了，成功了！” 可是却没人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他看到穆凡和宋长庚都已经身负重伤。这种伤，没有疗伤圣药，仅凭自己身上带的那些破丹药，根本治不好。 他一脚踏上飞剑，看着飞奔而至的人，竟然准备自己独自离开。 穆凡艰难拄着剑站起来说：“带上我们一起走。” 张戬一把拉着穆凡，将他撤到剑上，打算放弃宋长庚。 穆凡望着张戬的眼睛说：“他是我的兄弟！” 第七章 剑宗弟子 张戬想要分辨什么，可是看到穆凡眼神中的不容违抗，连忙躲闪他的目光，降低了飞剑的高度。 穆凡费力扯住宋长庚的衣领，将他拉了上来。 江湖人士意识到大事不好，然而三个人已经御剑飞至空中，虽然摇摇欲坠，但是已经越来越远。众人干脆放弃了继续追捕，如今是夜晚，三人逃亡的方向是密林深处。如果贸然追捕，只怕人不但追不到，反而把自己的小命丢在里面。 其中一个老者一屁股拍在地上说：“令是酸儒生下的，我们只是执行。堂主虽然给了儒生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是他在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贸然下令进攻。敌人的实力太强，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其他人听了，开始是一阵沉默。随后有人说道：“如果堂主追究下来，如果想要活命，我们都要这样说，大家统一好口径。” 又是一阵沉默…… …… …… 夜空中，宋长庚依旧有一口没一口的呼吸着。三人也是沉默，所以这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清晰可闻。 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戬看了看两个人身上的伤口，嘴唇干涩的说：“我低估了你们兄弟俩的毅力，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 穆凡说：“身上有丹药吗？有的话就拿出来，日后必有重谢。” 张戬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丹药，认真的说道：“一个人服用两粒丹药，不过能不能救下你们的命就未可知了。 穆凡笑了笑，真正吃到嘴里的是穆家的丹药，而且是六品上段的丹药。从张戬的丹药里拿走两粒，日后不能留下一丝不正常的蛛丝马迹。 丹药分八品，穆凡对此认识极深。从一品到八品，还有传说中的九品神丹。只是如今没人能炼出九品神丹，就连能炼出八品仙丹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疗伤的丹药药力都不能过于迅猛，重伤之后，关键的是温养，而不是大补。丹药品质虽好，关键的效应在于温养身体经脉，不至于留下暗伤后遗症。至于那活死人肉白骨，则是仙丹神丹才有的效应。 飞剑行驶的极其费劲，甚至有时候忽高忽低。穆凡感觉眼皮发硬，但是他依旧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对这御剑小哥的御剑能力，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张戬突然怪叫一声，然后本就艰难飞行的剑载着他们三个人，掉到了一处密林里。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休息中的鸟儿，它们纷纷展翅飞起，以防变成别人的猎物。 穆凡躺在地上，感觉宋长庚依旧还在呼吸，费力扭头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终于沉沉睡去。 沉沉夜色里，各种各样的野兽灵兽看到这三个家伙，已有不少把这三人归类为猎物。 张戬手持飞剑，如今三个人已经过了交界地带，这里真的是诸多灵兽活动的区域。其危险程度远超过交界地带，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 总有些饥饿难耐，亦或者是小瞧了张戬的人，结果猎物没捕捉到，反而丢了性命。 张戬杀了两只一品中境的灵兽后，就没有多少灵兽继续前来送死。它们的智慧比起人类差太多，只有切切实实的告诉它们，你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而是拥有锋利爪牙的猎人，才能让它们放弃捕猎。 他不敢轻易移动两人，害怕冒然移动，反而会牵动他们的伤势，只是简单处理他们的伤口，等待他们自己苏醒。张戬从怀里拿出干粮，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这两个人的坚毅。他曾经听师门里的人说过一些故事，心志坚毅的人可以在绝境中生存，置死地而后生。也许身边这两个人就是心志坚毅之人，坚毅支撑他们活了下来。 “你是哪个宗门的人？”穆凡不知何时转醒，悠悠的问道。 张戬一惊，差点被干粮噎到。缓了几口气后，他才说道：“剑宗。” “天下间第二大的宗门，你是门还是外门？”穆凡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做剑宗弟子的感觉怎么样？” 张戬脸上浮现一丝自豪：“感觉当然非常好，可惜我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以我这种资质，修行了三四年，仅仅达到关元境后期。 张戬顿了顿，开口问道：“你呢，姓甚名谁？为何被人追杀？” 穆凡拿出山河令：“小弟晏青，就是这块东西。我需要把它交给单荣，刚刚那群人就是想要得到这块令牌。”他为了防止御剑小哥乱想，干脆说实话。 张戬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他也听说过山河令的传闻。记得宗门里的内门弟子，以及一些师父都说这只是一个虚假的传闻。 他又开口问道：“不是说只是传闻吗？” 穆凡笑道：“那些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可能甘心做别人的附庸，别人的一条狗。但凡有一点希望，也会拼命尝试的。” 张戬看了看宋长庚说道：“你这兄弟真的是过命的交情！” 穆凡点了点头，嘴角扬起：“当然是过命的交情，只是这两天，我们就互相救了对方几次。而且我们三人如今不都是过命的交情？” 张戬闻言，有些羞愧道：“在下张戬，可惜刚才我还想丢下你们独自逃走。” 穆凡说：“如果我们三人一开始就拼命砍杀，说不定也能离开。是我高估了敌人，他们说到底是混饭吃的江湖人” 张戬摇摇头道：“怕的是他们还有后援，你这么做没错。” 穆凡问道：“不知道张兄这次来这密林，是为了什么？” “剑宗外门弟子出来历练。”张戬吃了一口干粮，坚定道：“击杀二阶灵兽，尝试进入内门！” 穆凡考虑到现在的情况，问道：“你手里有这片地方的地图吗？” 张戬现在有些为难，但还是拿出了地图，说道：“此行的目的在于历练，为了磨练弟子的应变能力，地图只有大致的图标，还有一些地方根本没有记载在地图里。” 穆凡看了看地图，虽然看起来非常简陋，但是还能分清主要地点。他没料到会进入密林，手中只有云港的地图。 穆凡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我帮你捕杀二阶灵兽，以你的实力根本无法单独完成任务。” 张戬知道这话是有条件，开口问道：“什么条件？说吧。” “和我一起去齐州，等我将山河令交给单荣，了断这件事情后，我们一起前往剑宗。”穆凡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当然，如果你必须和宗门的人会和，就当我没有说过。” 张戬也爽快的答应了，他确实没有力量单独完成任务。任务的自由度本来就高，完全可以陪他们去齐州。 他好奇问道：“你要前往剑宗？需要拜入剑宗门下？也要修炼剑决？” 穆凡点了点头，穆财之前就已经计划好。只等完成这趟镖，完成了晏青应该做的事，便前往剑宗去，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他。 静谧的夜晚，肚子饥饿的咕哝声无比明显，穆凡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张戬笑了笑，递过手中的干粮。 穆凡接过干粮，大口吃了起来。 张戬还是忍不住对山河令的好奇，厚着脸皮问道：“不知道晏兄弟能不能把山河令给我看看？” 穆凡立刻把令牌抛给他，现在的他没有还手之力。张戬想要，他想拒绝都不成。 张戬仔细观看山河令，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穆凡说道：“那些江湖中人没有修行的资质，千方百计的想要改变。张兄已经是剑宗弟子，与其把心思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传闻上，不如想想如何杀掉二阶灵兽。” 张戬摸了摸令牌的质地，说：“看样子像是老东西，可惜我不是行家，看不出来有多少年。” 他把令牌又还给穆凡，说：“你们好好休息吧，现在有我守夜。” 穆凡收起令牌，特意没有收入储物戒指或者芥子空间里。张戬刚才能丢下他们独自逃跑，难保不会心生贪念。如果张戬搜查，发现令牌不见了，反而会引发更加意想不到的变故。 夜风清凉，穆凡感到有些寒冷，但是依旧沉沉睡去。身上的伤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连保持警惕的精力都没有了。 …… …… 刚才三人大战的战场，又迎来来了一批人。唐尚看着已经排着整整齐齐的尸体，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看到站在尸体旁的这些人，个个满脸的忧愁，他已经知道捉拿那两个人没有成功。 唐尚大吼：“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字一句，不得有半点偏差的告诉我。” 这些人把先前准备好的话告诉他，唐尚大怒。他说到底也是做了几十年的堂主，纵然知道其中有猫腻，也没办法处理就活下来的数十人。而且这些人众口一词，更是不给他处理人的机会。 唐尚深知不应该惹修行界的人，如果惹了就一定不能留活口。这下好了，惹了人，偏偏还让别人活着离开。 唐尚揪住一人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三个人逃向哪里了？” “去、去……山林深处了。” 唐尚一把丢下那人，密林又叫“人不返”，要真是带着手下这群乌合之众，他怕人不一定能追的到，自己这边的乌合之众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思前想后，唐尚又把刚才丢下的人重新扯了起来，忍住怒气道：“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掌门。” 说完之后，又把这人狠狠的丢在地上。 唐尚来来回回的踱步，只得大手一挥，说了一句：“全都回去吧。” 他走了几步，突然又退了回去，刚要伸手扯被他丢在地上那人，发现那人已经被他摔得七荤八素。 那人见堂主又把那双巨手伸过来，当即吓得不停打哆嗦。在不摔这么一两下，他只怕自己连命都会被丢掉。 唐尚闻到一阵骚味，连忙把手收了回来。他退后两步道：““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酸儒生，他不听本堂主号令，贸然行事，结果导致事情恶化。你们虽然也犯了过错，但念在对虎啸派忠心耿耿，此事不予追究。” 先前那些捏造事实的人，立刻全部拜倒在地，口中高呼：“堂主英明，有堂主协助掌门，必然可以追到那三人。 唐尚摆了摆手，对手下说：“搜捕之事，改日再议，收拢所有人，先回猛虎堂。” 第八章 穆家人的决心 水流潺潺，滋养着周围的万物。清晨，旭日初升，水面映照着初升的红日，仅是看一眼就给人温暖的感觉。如果没有血腥味儿，这等美景是值得好好欣赏的。 穆凡慢慢撕下绷带，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凝固了，把绷带和伤口连在一起。每撕一下，都有鲜红的血液流出，随之而来的是黏皮肉撕裂的疼痛。 撕着撕着，也就逐渐麻木了。穆凡仔细的清洗了身上的伤口，他主要是失血过多，倒没有受真正的致命伤。如今服用了丹药，身体已经开始恢复。最多三五天，身体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过宋长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身上最重的伤是穆凡捅出来的。贯穿肺叶的伤，如果不是服用了上好的丹药，现在尸体都该发臭了。纵然有丹药相助，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是好不了了。 穆凡慢慢的向伤口上抹伤药，清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他想要换上一件新衣服，但是考虑到戒指和芥子空间的事不能让张戬知道，也就把身上那件布满缺口的衣服穿上了。 他回到树洞里，那里是他们昨天找到的庇护所。宋长庚此时就躺在里面，他已经昏迷了两天多。张戬去勘察外面灵兽的分布了，他这两天基本都在附近调查，有时还带着一身血回来。 穆凡找到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烤鱼，这些天，必须基本都是吃烤肉果腹的。他快速吃了几口，听到树洞外传来脚步声，立刻紧张起来。 他小时候就听说，修炼的高手，亦或者是有经验的江湖人，都能根据别人的脚步声来分别不同的人。这种本领他很向往，可惜到现在什么也听不出来。 “今天又是无功而返，不过找到了一具一阶后期灵兽的尸体，估计捕猎的灵兽实力有可能是二阶灵兽。”张戬略微有些高兴的声音传来。 穆凡松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是找到了，也需要在等三四天，等到我的实力基本恢复，那是才能出手。” 张戬走进来，手里提着两条鱼，说道：“那就再等三四天。看，我又抓了两条鱼。” 穆凡吃完手里的烤鱼，坐到旁边的地面上调息去了。 张戬快速的去了几口烤鱼，然后又向火堆里加了几块柴火，“你待会烤一下吧，中午和晚上还是要靠它们。” 穆凡点了点头，张戬又出去了。 穆凡杀了鱼，仔细的料理了一番。虽然他不擅长烤鱼，但这确实不是难学的活，这两天看着张戬烤，跟着也就自然学会了。这时忽然听到宋长庚的呓语：好吃，好吃……” 穆凡笑了笑，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走过去。宋长庚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这些天里，穆凡只喂给他水喝，要不是丹药神奇，强行为他吊命，不管人的心志毅力如何，都只有一死。 穆凡轻轻拍了拍宋长庚的脸颊，宋长庚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穆凡的面孔，又打量打量周围，闻到还有烤鱼的香味。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的剑伤，缓缓开口道：“原来我没有死。” 穆凡说：“你当然没死，你替我挡了那老头的一爪，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把你救回来。” 宋长庚哈哈大笑：“我这身板还真是厉害，这命也太硬了。” 穆凡听了也哈哈大笑，宋长庚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咳嗽起来。不咳嗽还好，这一咳嗽立刻牵动伤势，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刚刚醒过来，竟又疼得昏了过去。 穆凡将烤鱼收好，仔细修炼“三奇”中的星决。真元流转，生机充满四肢百骸，酣畅淋漓之感充斥全身。 奇门遁甲分为“三奇”、“八门”、“六甲”、“遁术要诀”，要求他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九岁那年，穆财开始教他修炼这些功法。 三奇是极好的修行法决，分为日、月、星三决，穆凡如今正修炼到星决初期。 他破损的衣服上，青蛇缓慢移动，一条条丝线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这些绿色光芒慢慢的渗入穆凡的身体，潜移默化的恢复他的伤势。这种恢复是缓慢的，穆凡看不到这种变化。 中午张戬没有回来，倒是宋长庚又一次醒了过来。闻到烤鱼的味道，让空了几天肚子的他直吐酸水。 穆凡只给了他一小块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要一上来就吃这些东西。结果这家伙吃着吃着，就把自己吃睡着了。 一直到深夜，穆凡都没有看到张戬回来。要么他追踪到了二阶灵兽的踪迹，要么他已经被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森林消化掉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穆凡都只能等自己的伤好了，再做打算。否则别说寻找张戬，就算是回到人类社会都是难题。 穆凡借着古树的树藤，爬到古树的树梢上，依靠着树干，望着天边挂着的那一轮明月。人们常以明月寄相思，穆凡以往没有这种情调。 自从记事起，他就一直生活在云港，生活在爷爷的羽翼下。如今他终于要独自翱翔，尽管他知道爷爷无时无刻不在保护他，但是他终究还是一个人出发了。 离开了熟悉的地点，离开了熟悉的人，离开了熟悉的一切。一步一步踏入这个无比浩大的世界。齐州将是他展现人生的第一站，剑宗则是他在这世上行走的根本。 月色下，古树参天，翩翩少年，遥望明月，思考未来……想到穆家，就不禁想穆家如何在敌人的夹击下求生。也不知其间有多少凶险。不禁想到那个伴他十年的侍女小婉，如今她又过的如何…… …… …… 小婉从马车上下来，豪华的马车上坐着一个和穆凡很像的人。尽管他们长得很像，就连生活习惯都相差无几。但是她知道他是假的，因为他在摸她的头时，手心的温度，说话的语气，都不相同。 真的少爷因为常年被梦魇所困，身体有些虚弱，手心的温度比常人要略低。而假的这个，手心的温度却与常人无异。 真的少爷跟她说话时总是很温和，但是她总能感觉到一股桀骜不驯。而假的这个，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但是骨子里却少了那股劲。 她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连穆老爷子也没有发现。不过是去了一趟青楼，回来时，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敢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因为之前她找到老爷子，向他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得到的只是训斥，告诫她不要胡思乱想，绝不可再胡言乱语。 小婉无比坚定自己的判断，十年的相处，无比清晰地告诉她，真正的少爷一定不再这里。 如今穆家遭了灾祸，就连朝廷都派大军封锁路线。现如今每个城池都开启了护城阵法，严密盘查过往的人。 也不知穆家用了什么通天手段，竟然化身成富商，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发现。 前面马上到了一个新的城池，又要面临盘查。小婉并不担心，因为前面的五次盘查都没有出现问题。 少爷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小婉知道她是假的，但是没有拆穿他。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就算自己冒险拆穿了他，受到惩罚的只会是自己。 她要查明真正的少爷在哪里，因此她只能假装眼前这个假的就是真的。 小婉上前问道：“少爷也觉得憋闷吗？” 晏青点了点头，说道：“坐在里面几天了，尽管里面有小世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但是还是无比憋闷。” 小世界是一种更高级的空间，比芥子空间还要高级，里面已经可以让活物生存。这一类的空间法宝，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谁能想到这一架豪华的马车，内部竟有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突然前面喧闹起来，整个穆家一瞬间全副武装。小婉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自己今天才真正认识穆家。 穆家的车队直接分成两部分，驾驶豪华马车的马夫一甩手中的马鞭。马鞭像长了眼睛，将小婉和晏青卷到马车上。 马夫紧张道：“从现在开始待在马车里，绝对不要离开。” 小婉进入马车后，便进入了那个小世界。外面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这个小世界无关。外面的喧闹和紧张气氛到了这里，便烟消云散了。 她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接着就感觉到马车剧烈的颠簸。这几天无论多么颠簸的路段，在马车的小世界里，小婉都没有感受到一点颠簸。以前和蔼可亲的马夫，没想到却是一个高手。 小婉心里难免紧张，袖子中的粉拳紧握。 晏青伸手握住小婉的手，小婉连忙后撤，说道：“我没事，少爷不用担心我。” 晏青没说什么，他同样也紧张无比。穆家绝对不能垮，他一生的复仇大计全指望着穆家啊！ 渐渐的马车开始不再颠簸，马夫镇定的声音传人小世界里。 “已经逃脱追捕，少爷已经安全了。” “嗯，我知道了。爷爷怎么样了？” “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尽管放心。”晏青你这才坐到太师椅上。 小婉问马夫：“周伯伯，现在能出去了吗？” 马夫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不要出来为好。” 小婉好奇，问道：“为什么？”一边说着，已经掀开马车的帷布，俏脸已经露了出来。 马车上已经布满箭羽，而且不是普通的箭。箭上刻满符文，有些箭已经没入马车，更有一些箭射到了马夫身上。 马夫就像没有看到这些箭，依旧安心的驾驶着马车。马车的马不知何时生出了双翼，全身上下布满暗黑色的鳞片。整个马车也已飞腾在空中。 小婉关切的说道：“周伯伯还是别忙着驾驶马车，赶快去治疗身上的箭伤。” 马夫随手拔掉一支箭羽，说道：“这种箭羽对我造不成伤害，只是试探性的攻击。” 马夫指了指老爷子的马车，那是一架非常简朴大气的马车。车上有一根足有两米长，布满猩红色符文的长矛。 “看到那只长毛矛了吗？那东西才是真正能造成杀伤的武器。朝廷一座没有准备充分的城池，不敢和穆家正面叫板。射几支之箭羽，偶尔夹杂几支破甲矛，只是为了好和上级交差。” 小婉如今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她知道少爷也修炼过功法，但是哪里像这些人宛如怪物。 穆家家主马车上，花匠说道：“此次折损的都是些穆家边缘人员，也有不少被活捉了，应该可以混淆视听。” 穆老爷子揉了揉额头，这才缓慢开口：“这些人平时也有不少人都见过凡儿，其中还有不少是安插的内奸。这些内奸定然会被假凡儿迷惑。 有他们和那些敌人暗通沟渠，敌人势必会以为，现在跟我们呆在一起的就是穆家少爷，凡儿以后就会安全很多啊！” 花匠后退两步，对穆老爷子行三叩九拜之礼。 穆老爷子连忙阻止，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疼爱凡儿，我比你更加疼爱他。” 花匠不肯停下来，坚定的说道：“我和穆翟老弟是八拜之交，按起辈分来，我当叫你一声义父。凡儿是穆翟老弟的儿子，按其辈分来，也该叫我一声义父。” 提起穆翟，老爷子一脸黯然，说道：“唉……翟儿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虽然死了，也绝不后悔。我是他的父亲，也在做他想做的事，就算穆家亡了，也绝对不会后悔！” 穆财走出马车，看了看漫天星河，和天上那轮明月。心中想道：“凡儿，爷爷能为你做的只有那么多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向西边挥了挥手，整个车队立刻听他指挥，全部向正西方向行驶。 他心中默念：“瀚海，不知道又会死多少人！” 第九章 步步杀机 穆凡靠着树睡着了，他是被宋长庚叫醒的。 宋长庚醒来之后，发现穆凡不在树洞里。自己一个人闲着无聊，偏偏他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便拄着一根拐棍，步履蹒跚地走出树洞外。 看到穆凡靠着树干睡着了，夜里湿气重，恐怕衣服都要被打湿了吧。而且穆凡的身体也没有恢复好。他叫醒穆凡，想让他回到树洞里，把身上的湿衣服烤干。 穆凡被他叫醒，一手扯着树藤，几个纵跃便跳落到地面。他摸了摸湿衣服，问道：“张戬回来了吗？” 宋长庚先是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张戬是谁？” 穆凡这才想起来，当时宋长庚已经昏迷了。于是便向他介绍了张戬的身份。 宋长庚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有些激动的说：“剑…宗！传说中的剑宗，就是那种脚下踩着剑，到处飞来飞去的人！” 穆凡点了点头，宋长庚激动的转了两圈，似乎没有什么方式来表达喜悦：“我居然能和这种神仙相处。” 穆凡说：“飞剑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中也有可以媲美气海境中期的高手。” 宋长庚不以为然道：“可他们能飞吗？” 穆凡哑然，他确实无话可接。 树林里传来一阵笑声，正是张戬回来了。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笑着说道：“他们确实不能飞。” …… …… 你确定位置没有问题？”穆凡爬在草丛里，压低声音问张戬。 张戬也同样压低声音，十分确定的说：“确实就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何不见了。” 自从穆凡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张戬就迫不及待的要杀掉二阶灵兽。这三四天时间里，他已经寻找好了目标，可是今天过来猎杀，在这里守候了两个时辰，却没有灵兽的半点踪影。宋长庚伤势还未恢复，只能暂时待在树洞里。 张戬心里也是疑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穆凡也跟着站起来，这里是一片乱石坡，其间杂草丛生。 张戬对寻找了三四天的目标突然失踪，气愤非常，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再花时间寻找别的目标。偏偏他只有关元境后期的实力，不敢再向大山深处走。怕在里面遇到高阶灵兽。 穆凡仔细看了看周围的乱石堆，开口问道：“你要杀的是什么灵兽？” 张戬说道：“琉璃猪。” 他见穆凡若有所思，以为他是为琉璃猪是什么而苦恼。江湖人士勉勉强强也就认识一二阶的灵兽，对更高阶的灵兽基本上一无所知。 穆凡只是个年轻的后辈，不一定知道琉璃猪是什么。于是张戬解释道：“琉璃猪，全身色彩斑斓。在日光下反射着夺目的光彩，就算是在夜间，相隔老远也能看到。我能发现它，也正因为它身上的这些光彩。 穆凡熟读《山海异闻录》知道琉璃猪是金土属性的，但是他在这里看到了类似那夜，死亡莲花留下的风刃划痕。这么说这里有风属性的灵兽来过，或许那只琉璃猪已经被风属性灵兽捕杀了，说不定已经消化成粪便了。他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况且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如果这风属性的灵兽擅长飞行，想要捕杀它，就只能靠张戬自己。穆凡不会飞行，对捕杀这只猎物，起不到任何作用。 穆凡劝说：“今日没找到，或许它正外出捕猎，也有可能已经被其他灵兽猎杀，要不我们换个时间再来。” 张戬摇了摇头，说道：“我听师兄们说，琉璃猪很少改变活动范围。如今不见了，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们只能再寻找其他目标。” 穆凡心道：“张戬是剑宗外门弟子，以他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他对灵兽既不是两眼一摸黑，但也不是特别了解。” 张戬说道：“你我二人分头行事，四处勘察一下，等到傍晚时分，我们在树洞前集合。看看能不能尽快找到二阶灵兽。” 两人商定好，立刻分头行事。 穆凡看着群山叠起，仿佛无数危险的生物正在等待着猎物的来临。这片山林，不知吞噬了多少人。 穆凡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他深知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这根木棍恐怕只是一个摆设。但人有时候就这么奇怪，明明知道他没有用，也会带着它给自己壮胆。 他行至一条瀑布前，白练如同从天上降落，撞上凡间的岩石，化成一串串璀璨的珍珠。在日光下，耀耀生辉。壮阔的瀑布下，水流汇聚形成一清澈的小河。 自古有水源的地方，往往就有生物聚集。一条瀑布的水流，滋养着无数生灵。穆凡毫不怀疑这里会有二阶灵兽出没，说不定还会有更高阶的灵兽出现。 穆凡将自己藏在一块岩石后面，尽力收敛气息，慢慢的窥伺着水流边上演的猎杀与反杀。大自然是磨练人原始本能的地方，长期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林，足以消磨人性，亦或者说是回归本性。 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在这里挥洒着血液，为的不过是生存。 纵使穆凡尽力隐藏行踪，一只白眉苍狼还是发现了他的踪迹。白眉苍狼是一阶后期灵兽，生性嗜杀，而且狡猾多端。因为眼睛上方长着一撮白色的毛，因而被人称为白眉苍狼。这种狼一般是群居生活的，所以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 在白眉苍狼盯着穆凡时，穆凡也看到了它。四目相对，穆凡似乎可以感受到它对新鲜血肉的渴望。他连忙把手里的木棍换成了七品上段的仙剑，防止这只白眉狼狼会突然袭击。要不是戒指和芥子空间内没有甲胄，他一定会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若是有修炼中人看到，必然会发现这把仙剑价值不菲。若是有爱剑人士看到，定然能认出这把剑名唤“流光”，更甚者会毫不犹豫的杀掉穆凡，夺剑！ 白眉苍狼脖子处长着厚厚的鬃毛，紧紧的保护着它的脖子和后颈。此时厚厚的鬃毛微微扬起，它口中的尖牙也时不时的隐现。 穆凡的精神已经高度紧张，面前这只白眉苍狼全身弓起，已然蓄势待发。白眉苍狼向穆凡所在的方向一跃，他立即用手中的流光剑劈了过去。 就在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这只白眉狼时，忽然有另一只白眉狼从他身后发起偷袭。 穆凡只觉得后颈一凉，一股巨大的力气从脖颈处传出。他意识到自己上当时，后面的那只白眉狼正不断撕扯扭动，想把他从脖子处，生生撕开。 他感觉一阵眩晕，耳朵开始嗡嗡作响，手里的剑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他没有能力炼化这把剑，所以心神不能与之相连，自然也就无法控制流光剑护主。 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好好思考，死亡的阴影将他牢牢的笼罩住。然而这种眩晕虽然痛苦，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头仍然和身体连在一起。 既然无法思考，那就不用思考。穆凡双手努力的撑着地面，这只狼好像发现了穆凡的脖子异常坚硬。而且这个垂死的人，竟然还想着反击。它连忙用爪子紧紧的按住穆凡，打算放弃脖子，咬碎他的脑颅。另一只白眉狼也扑了过来，准备一起分享这个猎物。 穆凡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他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他拼命将两只手放到一起，手印翻飞，同时体内的真元按照极其复杂的路线运行。他双手凝练出日轮印，顿时感觉周围五种属性开始亲近起来。此手印正是“六甲”中的真言“在”，配合特定的真元运行，便可亲近自然之力。 白眉狼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升腾起来，旁边瀑布的水潭里凭空浮现出一个水人。这个水人的面貌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它的形体和穆凡很像，就像是直接放大两倍的水穆凡。 水人极不稳定，随时有崩溃的可能。它摇头晃脑，双手化为两个尖锥状的水柱。水本是柔弱之物，但高速转动之后，却爆发出利剑一样的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两只白眉狼完全不能理解水人的出现，但是它们可以感受到这一击中的威力。两只狼立即放弃刚刚捕捉的猎物。没有任何留恋的逃跑，可惜它们的速度远比不上水人。 锥形的水柱刺破空气，同时也刺穿了这两只白眉狼，鲜血混杂着水一起流出，内脏和碎骨显现着一股恶心的颜色。 仅仅是这样一击，这两只狡猾的白眉狼就彻底失去了生命。那个巨大的水人也分崩离析，四溅的水花在阳光下像摔碎了的珠玉，谁能想到这些珠玉刚才还杀掉了两只白眉狼？ 穆凡剧烈的咳嗽几声，忍着身体因过度运行真元的反噬，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伸手摸了摸后颈。他的脖子居然没被咬断，被狼爪抓过的地方也没有受伤，这件青蛇长衫好像又突然发挥了作用。 对于这件衣服，他实在是摸不透。客栈那夜可以吸收风刃，刚刚又可以抵御狼牙的撕扯。可是在对阵白发儒生那夜，这件衣服又和平常衣物一般无二。 衣服上一定有什么秘密，他苦思冥想，最终还是一无所知。想不通就先放着，他相信这件衣服还会展现出不凡之处来。终有一日，他会了解青蛇长衫的所以作用。 理顺了呼吸之后，他捡起先前被甩飞了的流光剑，立刻离开这里。尽管白眉苍狼的皮可以卖个好价钱，但是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况且他的戒指和芥子空间里有数不清的宝贝。 白眉苍狼往往是群体活动，天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白眉苍狼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第十章 青蛇之威 穆凡并没有受什么伤，由于来时路已经走一遍，此时原路返回，虽不敢继续使用真元，但是速度并不慢。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他又藏起来一段时间，直到确认白眉狼没有追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穆凡不敢再去瀑布旁边，而是转到另一个方向寻找二阶灵兽。由于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有什么收获。 他叹了口气，找不到就找不到，总不能为了找一个猎物，把自己变成灵兽的盘中餐吧！ 夕阳下，穆凡回到了树洞旁。晚霞里的古树少了些生机，多了些神秘感。正如这神秘的密林，不知道吞了多少活人的骨头。 宋长庚老早就准备好了食物，终于在夕阳的余烬中看到穆凡的身影。他才彻底放下心来，至少今天青哥没有死，至于明天如何，还是放到明天再继续担忧吧。 张戬回来的有些早，他已经吃过了东西。见到穆凡头发乱糟糟的回来了，猜到他定然是遇到了麻烦。 他伸手递给穆凡一块烤鸡肉，这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改善伙食稍。穆凡接过去啃了几口，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没有发现二阶灵兽的踪迹，恐怕真的要再往深处走。” 宋长庚连忙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整个密州大半都是森林，总是可以找到的，没必要冒太大的险。” 张戬嘿了一声，然后伸出握紧拳头的左手，神秘的说道：“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这谁能猜到，这么大的鸟林。”宋长庚啃了几口鸡肉，他一直等到穆凡开吃时才动嘴。 穆凡也摊了摊手。 张戬摊开双手，里面是一撮毛。 宋长庚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毛？” 张戬笑道：“金毛猩猩，一种实力不强，专业干偷盗行为的灵兽。” “偷盗？”宋长庚疑惑的问道。 张戬难掩笑意，金毛猩猩的实力在二阶灵兽中是摆底子的，他高兴道：“没错，就是偷盗，它们是偷蛋贼，喜欢偷吃各种灵兽的蛋。” 张戬为了明天拥有最好的状态，调息一会，便休息了。 宋长庚朝篝火里加了几块木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开口说道：“要真的是明天打不过，你就想办法逃掉。” 穆凡知道这小子是怕他打不过金毛猩猩，翻弄几下木柴，他坚定的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兄弟二人还要一起离开这里呢。” 宋长庚还想你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止住了。眼前的青哥变得更加自信了，这种自信也在感染着他。他从没想到自己原本枯燥的人生，竟然会出现这么多波折，更想不到会卷入山河令的争抢中。 一夜无话，本来偶尔响起的鸟叫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狼嚎哀婉悲伤，令山林里的鸟儿噤声。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张戬和穆凡便动身出发，按照张戬的指引，两个人有条不紊的向目的地进发。 突然张戬的身形停了下来，穆凡问：“为什么突然停下。” “不对呀，我记得昨天来的时候没有这棵古树啊。”张戬摸了摸稀疏的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穆凡问道：“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应该不会啊？” “你确定吗？” “嗯…让仔细想想，不对，这里之前绝对没有这棵树。” 穆凡仔细的观察前面不远处的参天古树，无法确定这棵树是什么品种。他不禁感叹造物之神奇。他们三人居住的古树已经够大的，但是和这棵古树相比，只能算得是一棵小树苗。 事出反常，必有妖。 破晓降临，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 这棵巨大的古树像是突然焕发了生机，每一片枝叶都在拼命伸展。古树上长着一团团的绒毛状物体，这些物体突然炸开。 古树覆盖的面积本来就大，这些绒毛状物体炸开之后，迅速随风扩散。 穆凡和张戬距离这棵古树本来就不远，根本逃不出绒毛覆盖的面积。 张戬满脸紧张，生怕这些绒毛会要了他的命。他尽力运行飞剑决，脚踏飞剑，拼命向古树覆盖范围之外飞去，也不管穆凡的生死。 穆凡笑了笑，可惜就算是有飞剑，也绝不可能飞出绒毛覆盖的范围，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他已经暗中运行遁术，一旦发现这些绒毛对生物有危害，就立即拼着反噬离开这里。 他亲眼看到绒毛落到身边的树木上，两三只鸟儿从树上跌落下来。他捡起鸟儿，发现它们只是昏厥了，并没有死掉。 穆凡刚要运行遁术逃离这里，忽然发觉呼吸一凝，接着只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 原来除了那些肉眼可见的绒毛，空气中还飘散着很多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微绒毛。 张戬脚踏飞剑，虽如流光一般疾驰，但是也中了招。他比穆凡的情况要糟糕很多，飞剑失去控制，带着他一起砸向地面。要不是有些茂密的树木，只怕现在他已经摔得尸骨无存。 古树的树干缓缓扭动，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姿势。如果此时有人从远处观看，就会发现这棵古树摆出了一个朝圣的姿势，而它跪拜的正是初升的太阳。 古树也不知是存活了多少年，它的树干上却没有生出一点苔藓，也没有任何寄生生物。不管岁月如何侵蚀，它始终保持着这种纯净。 无数根须从地下破土而出，带着春天泥土的湿气。这些根须不断缠绕周围的花草树木，将昏迷的灵兽紧紧包裹住。等到根须松开那些灵兽时，只留下满地枯骨。 一条根须轻触到昏迷的穆凡，随后无数根须将他紧紧包裹住。这些根须如钢针一般刺入他的皮肤，不断吸取他体内的血液。他的身体快速消瘦起来，死灰之气从根须插入处向他全身各处蔓延。 破烂的青蛇长衫突然发出绿色光芒，一根根丝线快速展开，如天女散花一般。它们如针尖对麦芒，一根根的缠住古树的根须。 刚才还如刚针一般的根须，此刻却显得脆弱不堪。穆凡的身体又迅速充盈起来，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来样貌。 古树发觉事情不对劲，它的根须立刻开始收拢回缩。 穆凡身上的青蛇长衫似乎不愿放过这些根须，依旧牢牢的缠住它们。与青蛇长衫接触的古树的根须，迅速枯萎坏死，而且这种坏死正沿着根须向古树爬去。 生命力的快速流失，引起了庞大古树的警觉。它朝圣的姿势慢慢的变幻，盘曲复杂的树根从地下拔起，竟然害怕到要逃离这里。 青蛇长衫上的青蛇猛然飞出，形成一条近百米青色巨蟒的虚像。这条青色巨蟒身上布满伤痕，全身的鳞片几乎都被揭了下来，有些地方血肉模糊，更有一些地方甚至连骨头和内脏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条青色巨蟒眼神空洞无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扑咬在古树上。巨蟒明明是虚像，但是造成的伤害却是事实存在的。 古树参天，高度足足有五百米左右，但是行动缓慢，一时间无法摆脱青色巨蟒。漫天飞舞的绒毛对青色巨蟒也不起任何作用，战局呈一面倒的态势。 青色巨蟒从古树身上不断的吸取生命力，庞大的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原本生机盎然的绿叶，一点一点变黄、枯萎、飘落。 青色巨蟒还想继续吸收，但是青蛇长衫上的丝线不够长。它无法离开那件衣服过远，只得翻滚扭动着身躯，化为一道绿色光芒，再次进入穆凡那件破衣服上。 巨蟒进入衣服的那一刻，穆凡全身肌肉紧绷。衣服上的丝线陡然膨胀，接着变成一个巨大的茧，将他牢牢包裹在里面。 强大的生命能量不断输入他的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因此得到滋养。他的身体之所以虚弱，是因为一直被梦魇侵蚀，如今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穆凡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休止的渴求生命力。十多年的梦魇侵蚀，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此刻终于焕发新生。 这种吸收渐渐趋于饱和，生命能量开始转化成真元。穆凡的眉心的气海闪过一丝光芒，凭借这一契机，他竟打开了气海，步入气海境。 人的神魂生活在气海里，气海滋养神魂。只要气海开放，神识便能外放出去，探查周围各种生物的气息。 半个时辰后，庞大的茧又转变成完整衣服，接着又转变成先前破烂的样子。 肌肉疏松时，穆凡已经清醒过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包裹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觉得现在特别兴奋。尤其是脑海出现一种清明感，穆凡探知后，发现自己的气海已经打开。 他不禁疑惑，刚才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看到太阳依旧偏东，估计还未到一个时辰。从关元境后期突破到气海境初期，当真像做梦一样。 他展开神识，一瞬间方圆一里左右的生物气息，他都可以清晰感受到。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体会过，如此的曼妙、难忘。 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刚才那棵古树正在一点一点远离这里。穆凡不知道刚才发了生了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很想做。 他不知道张戬有没有醒过来，如果他没醒的话。穆凡是不介意费一番功夫，用棍子把他钉死在地上。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枝，找到了张戬掉落的地方。看到张戬依旧昏睡着，便拿着那几根树枝走到张戬面前。 第十一章 开诚布公 张戬在面临危险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丢下他，独自一个人御剑逃走。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是做不了兄弟的，关键时刻还会把心对待他的人害死，穆凡真的很想直接结果了他。 等穆凡的心情平复一些，他丢掉了手里的树枝。想到日后到了齐州，有剑宗弟子的名号，会减少很多祸端。他硬生生的止住心中的愤怒，转而给他查看伤势。 张戬浑身是血，浑身骨头也不知摔断了多少处。穆凡从张戬怀里掏出丹药，给他服下，一处一处的接断骨。 重伤昏迷的张戬，突然痛呼一声。发觉穆凡在帮他治伤，他的肌肉依旧紧绷着。因为他害怕穆凡会找他的麻烦，毕竟刚才他选择抛弃了穆凡。 出乎他意料的是，穆凡一直都没有找他麻烦，只是沉默着帮他治疗身上的伤。张戬对自己的选择很愧疚，他暗下决心，如果再出现刚才那种事，绝对不会撇下战友，独自一人逃生。 穆凡帮他把断骨都接得差不多了，不过他的右手臂已经彻底摔废了，绝无治疗的可能。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右手很可能保不住了。”穆凡沉声道。 张戬眼圈发红，他毕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断掉右臂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没了右臂的话，他想要进入剑宗内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定要截掉吗？”他哽咽道。 “你也可以把它留下，剑宗的丹药可以保证不会继续恶化。”穆凡说道。 张戬顿了一顿，一言不发的望向天空，像是在思考什么，“那就把右臂截掉吧！就当是给我提个醒。” 穆凡没说什么，从张戬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简单叠了几下，又递给张戬。 张戬接过布条，用牙齿紧紧的咬住。防止接下来的剧痛让他咬伤自己的舌头。他对穆凡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穆凡也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张戬的飞剑截掉他的右臂。这条手臂不是被别人的剑斩落，而是被他自己的剑截掉了，未尝不是一种讽刺。 张戬在截肢的全过程中，疼痛让他浑身痉挛，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是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没有失去意识，没有昏迷过去，始终保持着清醒。 包扎处理好后，穆凡却不能离开这里，张戬受了这么重的伤，根本没办法转移，只能等他自己恢复一些。 三人之间居住树洞周围，比这里要安全得多。因为之前居住的时候，树洞周围的灵兽基本上都被驱赶了。如今这里充满变数，只能自求多福。如果真的出现对付不了的灵兽，穆凡并不打算舍命相救，他也同样打算放弃张戬。所谓因果，大抵如此。 值得庆幸的是，整整接近一天一夜，除了一只一阶中期灵兽发动袭击外，再也没有来其他灵兽。 天亮了，穆凡晃晃有些沉重的脑袋。一整晚，他都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为了防止有些不长眼的灵兽发动袭击，他一直没敢睡。 穆凡扫了一眼张戬，发现他的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天空。 穆凡知道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此时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张戬的嘴唇发白，他舔了舔嘴唇，说道：“那棵古树怎么样了？” 由于他不能移动身体，仅靠转眼珠是看不到那棵古树的。 “走开了，那棵古树是可以移动的。”穆凡说道。 “如果此生我还能遇到那棵古树，我一定会想办法砍掉它。” 穆凡站起身来，说道：“你一定可以做到，不过眼下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张戬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成为内门弟子，一定要成为内门弟子……” 穆凡不再管他，而是把昨天夜里杀掉的灵兽皮扒了。简单料理几下，也就将就着吃了。 穆凡把肉递给张戬，张戬却不接，只是在不停的念叨：“一定要成为内门弟子……” 穆凡直接一巴掌抽过去，张戬突然崩溃式的大哭。 “没了一条手臂照样可以修炼到世界顶端，若是这样就丧失了斗志，你可就真的对不起你的胆小偷生，还有因此断掉的右臂。”穆凡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你若真不吃，我便丢掉了。 张戬连忙用左手把肉抢了过去，他绝不能这么憋屈的死了，他还想有一天能够站在世界之巅，俯瞰众生。 经过这一天的时间，他的心终于平静一些。看着站在他面前穆凡，此时才发现，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以前不同。张戬想不通，为什么仅仅是一天的时间，穆凡却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 穆凡发现了他质疑的目光，问道：“你有什么疑惑？” “我为何感觉你和之前大不相同？”他自嘲的摇了摇头，“你别当真，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 穆凡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运行真元，缓缓吐出一道半米长的白练。 穆凡说道：“如你所见，我的内功有所突破。在江湖中已算绝顶高手，如果换成你们修行界，应该可以和气海境初期相媲美。” 张戬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他平静的说道：“你年纪轻轻，恐怕还没我大，却有如此的修为。若是你拥有修行的资质，日后加入剑宗，必能够成为内门弟子。” 穆凡摆了摆手：“我以前服用过上清莲莲子，这东西能使人重塑根基，功力大增。” 穆凡又道：“你说的那些太过长远，还是先杀掉二阶灵兽吧。你是剑宗弟子，在江湖人士面前，仅仅是报上这个名头，威力也比江湖中的绝顶高手管用。” 张戬一想，如今的穆凡完全可以杀掉二阶灵兽，于是请求道：“不如你替我杀掉一只二阶灵兽，我定然会永远记得你的恩德。” 穆凡连连摆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灵兽我可以帮你杀，我不需要你记得我的恩德，只有一个要求。我归还令牌的这一路上，说不定会遇上什么样的凶险。真遇到了麻烦，可别再不管我和长庚的死活。” 张戬欲言又止，整个脸已烧成红炭，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穆凡又看了看张戬的伤势，觉得已经可以把他拉回去了。 穆凡找了两根比较长的树枝，想要搭建一个简易担架。他再次撕扯自己身上的青蛇长衫，结果衣服纹丝不动。 他心里嘀咕：“这件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时被寻常刀剑轻易砍烂，有时扛得住狼牙撕咬。”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他把张戬沾满鲜血的衣服撕成布条，搭成担架后，小心翼翼的把张戬移上去。一端拖在地上，一端握在手里，拉回树洞里去了。 …… …… 宋长庚盼星星，盼月亮，结果盼到眼前这一幕。 穆凡走在前面，神情看起来有些亢奋，他身后拉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半死不活的张戬。张戬失去了右臂，但意志并不消沉。 看到这幅情景，宋长庚也大致可以猜到，他们一定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才会这么狼狈的回来。不过只要没有人死，就算是好消息了，毕竟在这密林里，谁也不敢说自己绝对安全。 宋长庚没问他们遇到的事，而是把自己做好的食物递给他们。 穆凡对宋长庚说道：“你留在山洞里照看张兄，我去猎杀二阶灵兽。” 宋长庚也发现了穆凡的不同，没等他开口问，穆凡已经抢先告诉他自己的实力突破了。 穆凡吃完东西后，临走时说道：“在这里等我两天，尽管我有把握杀死二阶灵兽，但是这密林里有无数奇怪的灵兽，风险虽然不大，还是有的，如果……” 张戬对穆凡招了招手，打断了穆凡的话，“一定要活着回来，用我的剑吧。” 穆凡拿张戬的剑，询问金毛猩猩的位置。张戬在地图上标明了它的大致位置，然后又声情并茂的描述了一会，终于让穆凡了解的差不多了。 穆凡漠然持剑而走，他心知，此行如果没有出现太大的变数，还是很容易完成的。特别是没有人跟过来，他完全可以用尽全力。 日上三竿，穆凡终于到达标注的位置。这里是那只金毛猩猩活动的区域，他在这里小心的寻觅着。 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任何收获。但是他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个山洞，洞里阴暗潮湿，让人很不舒服。在山洞的最里面，铺着一层干草。 穆凡在干草堆里找到了一些金色的毛发。他看到几颗破碎的蛋壳，看来是金毛猩猩偷来的。这只金毛猩猩并没有把这些蛋全部吃完，还有一颗仍是完整的。 这颗蛋大约人头般大小，有着土黄色的外壳。蛋壳上布满与生俱来的符文，根据符文的复杂程度和其中的真元波动，这个蛋起码是三阶灵兽的蛋。 穆凡顿时动心了，他想要偷走这颗蛋，但是转念一想，他身上没有小世界，戒指和芥子空间都不能存放活物。如果把这颗蛋直接带在身上，人头般大小，又太过扎眼。以他如今的实力，如果有些修行界的人要抢，他不但保护不了这颗蛋，就连自己的小命也要赔进去。 以保住性命为第一要义，他决定不去碰这颗蛋。没了性命，其他的都是浮云。 穆凡潜藏在山洞旁的灌木丛里，收敛气息，神识外放，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波动。 第十二章 金毛猩猩 神识探知只是一种探知手段，并不是真正亲眼看。因此神识无法探查到生物的具体样貌，但是可以探知到各种生物的气息波动。也就是说，用神识无法分辨谁是谁，但是可以分辨出各股气息如强孰弱。 当一股一阶后期左右的气息出现时，穆凡先是紧张，随后又变成放松。这股气息不是二阶灵兽应有的，可是紧接着这股气息便进入山洞中。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金毛猩猩虽然品阶不高，但是灵智却不低。而且它们长年在山林里生死搏斗，早就练出一身隐藏，逃生的本领。以金毛猩猩的智慧，未必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 没想到前几天刚被两只白眉苍狼阴了，现在又被一只金毛猩猩骗了。 穆凡暗自苦笑，心道：“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人，任何灵兽啊！一只金毛猩猩就这么聪明，别说更高阶的灵兽了。” 不过它到底是没有人类聪明，无法完全收敛气息。 神奇的自然，给生存在其中的每一种生物，都赋予了各自的能力。人类只是碰巧爬到了巅峰，但如今极北之地北方尚有妖族。人族难保不会被拉下巅峰，成为妖族的附庸。 他收敛气息，一步步向山洞里走去。果然看到了一只浑身布满金毛的生物，当即全力运行真元，如今没了之前真元使用过度的剧痛。穆凡直接一招毙命，免得其中再生变数。 穆凡的剑贯穿了眼前的灵兽，他又迅速收剑，一缕血箭飞射而出。 眼前这只灵兽已经受了致命伤，它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倒地不起，丧失了还手之力。 二阶灵兽已经拥有晶核，晶核内有灵气，可以转化为修行者的真元，也可以转化为江湖人士的内力。 穆凡准备用剑劈开眼前灵兽的头颅，挖去其中的晶核时。忽然觉得脑后有一阵厉风滑过，连忙低下头颅。 他手中剑势一转，转而劈向后方，随着剑转，他的身体也在旋转。此时他终于看到偷袭者，也是一只金毛猩猩。 眼前这只猩猩身高近三米，刚刚挥舞的拳头比他的脑袋都大。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上当了这畜生的当！ 他之前杀死的那只灵兽，其实是一个诱饵。这只金毛猩猩异常聪明，而且非常小心谨慎。它每一次回到自己的洞穴，都会用其他灵兽稍作伪装，打扮成金毛猩猩的样子，为它先探一探有没有风险。 要不是穆凡反应的快，刚才就被这只金毛猩猩一拳打死了。 穆凡回身的一剑，没有击到金毛猩猩。这只金毛猩猩实力并非二阶灵兽中摆底子的，恐怕张戬也被他骗了，做出了误判。 金毛猩猩见一击不中，又是一拳直击穆凡胸口。它的拳头很快，快到穆凡来不及闪躲，连忙用剑横在胸前。 拳头与剑相撞，飞剑被只一拳击的不停震颤，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穆凡受这一拳的冲击，身形不住后退，就在快要撞到山洞的石壁时，他的身形消失在金毛猩猩面前，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金毛猩猩身后。 穆凡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即使用遁术。遁术配和“九宫”，直接到金毛猩猩身后。 金毛猩猩抽身回拳，它连头都没回。常年来在死亡的边线上摸爬滚打，它早已练出一种本能反应。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看到，只凭感觉。 穆凡被金毛猩猩一拳击在胸口，只觉胸口憋闷，喉咙发甜。他暗骂：“这件狗屁衣服，怎么又不管用了呢！” 暗骂归暗骂，金毛猩猩的下一拳已经扑面而来。 穆凡此时使用“六甲”，根本来不及。当即强行使用“八门”，八门在传说中乃请星神之术，八门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 每一门对应天空中一颗星神，八门分别对应：巨灵、守宫、九耀、斗魁、度厄、上生、神霄、元始。 “八门”记载，非第二境后期不得用“开门”。 穆凡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想被这只猩猩打的死无全尸。 他强行使用“开门”，冥冥之中，似乎有星辉自天空而落。星辉入体，他的体温也迅速上升。这些星辉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但是他急速提升的体温，金毛猩猩远远的就能感受到。 穆凡觉得自己的血液要沸腾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有多热，但是他知道再被这样烧下去，他绝对没有活路。 金毛猩猩的拳头打落，穆凡丢弃飞剑，这把飞剑不足以抵挡这只猩猩的拳头。他没有把飞剑换成“流光”，因为他没有炼化宝剑，最多比这飞剑锋利一些罢了。 他双臂交叉，收拢回防。当真是沙包般大的拳头砸到穆凡的小身板上，他再一次被这拳头击飞。纵然身体撞到旁边的石壁上，但他却没有觉得疼痛。 双臂只是有些酸痛，撞到石壁的后背也只有点擦伤。穆凡双腿用尽全力，狠狠的踏在后面的石壁上。石壁留下了一双清晰的脚印，他的鞋子也因此被踩得破烂。 他整个人化成人肉炮弹，向周围散发着热气，径直撞向金毛猩猩。 金毛猩猩察觉到眼前这个没毛的小子，忽然间实力提升了一大截。即便是矫捷的它，也没有办法躲开。 它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猩猩，双脚用力踏向地面，整个小腿都没入地面中，准备硬接这一击。 两者相撞，真元激荡，方圆十余米的土地龟裂，然后被冲击波掀飞到空中。整个山洞开始摇晃，周围的石壁布满裂痕。 尘埃落定，穆凡体内的星辉和真元都已耗尽，他倒在冲击波产生的陷坑里，昏迷过去。强大的星辉能量不是他如今境界所能承受的，七窍都在向外流血，浑身上下变成一个血人。 然而金毛猩猩依旧站在那里，威风凛凛。 可是它并没有动手杀掉穆凡，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刚才的冲击，已使它筋骨尽断，气息断绝，死的不能再死。之所以它还能站着，是因为它的脚掌紧紧抓住地面。 一人一兽保持着一躺一立的姿势，足足有两天时间。昏睡之前，穆凡还在想：“这件狗屁衣服，为什么时灵时不灵啊！” 青蛇没有出现为穆凡治伤，就像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仿佛一夕间失去了神奇的力量。 打破他们这种姿势的人是宋长庚，他把穆凡背起，带着那颗完整的蛋回到树洞里去了。 张戬不知道宋长庚是怎么找到穆凡，又是怎么把穆凡带回来的。只知道两个人都变成了血人，这一路必然有诸多凶险。 “照顾好青哥。”宋长庚回来后只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摔倒在地。 张戬不知道他是凭借着什么走回来的，他只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他很羡慕这种兄弟情意，他也很渴求能拥有一个兄弟。 突然他的目光被那颗流光溢彩的蛋吸引。他连忙从宋长庚身上取下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后又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心疼的说了句：“真是暴殄天物，这种宝物居然这么随意的系在腰上。” 他将蛋放好，之后才悉心照料穆凡和宋长庚。 有了这颗蛋，他必然可以进入剑宗内门。可是蛋是宋长庚带来的，说起来应该算是穆凡或者宋长庚的。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杀掉眼前这两个人，独吞了这颗蛋，然后再把穆凡身上的山河令取了。反正不会有人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 况且眼前这两个人都受了重伤，说不定这伤还没有办法治好呢。张戬开始催眠自己，让自己动手时，不要犹豫。 在剑宗做外门弟子时，他虽然羡慕内门弟子，想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但是他从没有冒出这种杀了救命恩人，抢夺恩人宝贝的想法。 不过出来历练几天，在危险和利益面前，他就彻底暴露自己的本性。 张戬正要动手时，忽然想到，他前几天还承诺一定会记得晏青的恩德。 他突然跌坐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猛然打了个激灵。他暗骂一句：“我在做什么！我怎么能这么做！” 张戬终究没能下去手，他觉得自己差点丧失了一切准则，成为一个为了自身利益，什么都可以放弃的人。 修行界不乏有各种各样的魔头，无非杀人越货，**掳掠。真正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杀起人来绝不手软，不管是敌人对手，还是朋友兄弟。只要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都如砍瓜切菜一般。 张戬跑到外面的溪流边，把自己埋在溪水里。心里的燥热总算是缓解一些，被利益冲昏的头脑也再次清醒过来。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杀，否则一辈子都难免悔恨。况且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保护不了这颗蛋。 他再次回到山洞，将蛋放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贪念，干出一些不忍言之事。 他摸了摸断臂，自言自语道：“胆小如鼠是人的本性，可是杀死恩人，就是猪狗不如的贱人了。” 第十三章 决裂与坦白 弹指一挥间，已是半个月光阴。 穆凡和宋长庚都已彻底康复，张戬对二人的恢复力非常震惊。他断骨的伤还没彻底康复，这两个人却先康复了。 更让张戬震惊的是，穆凡前些天清醒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那颗蛋赠给你了，金毛猩猩的晶核你也拿去吧。” 这让张戬激动老半天，心里想：“晏青果然是个仗义大气的人，真没辜负我这些天来悉心照料”。 其实穆凡醒来后，发现自己在树洞里，额头上直冒冷汗。张戬不可信，只可利益交换。 现在张戬能忍住贪欲，不代表他不会再次动心。 穆凡暗中给自己和宋长庚服下上好的疗伤丹药，然后就等着张戬的回来。 他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既然张戬想要蛋，那就给他。彻底遏制住他的贪欲，才能护自己周全。 张戬觉得二人伤势恢复的太快，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穆凡另有身份，而且拥有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 穆凡和宋长庚彻底康复后，三人吃饭之时。 穆凡说道：“如今我们的伤也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张兄一定要带着蛋离开吗？” 张戬从怀里掏出金毛猩猩的晶核，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蛋，笑道：“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必然可以加入内门。” 穆凡预料到张戬不会放弃，于是说道：“那颗蛋以我们三人的实力，带出去这片密林，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而已。” 宋长庚说道：“张兄不如放弃了那颗蛋，只带着二阶灵兽的晶核吧？” 张戬为难，说道：“我们只要隐藏的好，绝对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穆凡直截了当地说道：“晶核恐怕是二阶后期灵兽的吧，有了它足够让你进入剑宗内门。” 我原来和你谈的条件，我拿晶核给你，你帮我回到齐州，交付山河令。现在我把晶核还有这颗蛋都给你，但是只要你的地图。” 张戬问道：“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让我一起去齐州了？” 穆凡说道：“毕竟你这些天照顾了我和长庚，不要再和我废话，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吃饭的气氛立刻转变，篝火飘荡的烟尘中，似乎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张戬握了握手中的飞剑，宋长庚神经紧绷，穆凡依旧在那里吃着东西。 张戬说道：“为何？” 穆凡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冷笑道：“你不仁，难道还要求我对你仗义吗？如今你非要带着这蛋，便是把我们的生命当做儿戏。为了你的贪心，难道要我们把命交出去吗？” 张戬还想说些什么，穆凡又是一脚。 穆凡说道：“交出地图，你走你的阳关道，一拍两散就是。” 张戬吐了一口唾沫，里面夹杂着血液和两颗碎牙。他慢慢将地图交出，起身拿起旁边的蛋，默默的离开树洞。 见张戬走远了，宋长庚突然丢掉烤鱼，跪倒在穆凡面前。 穆凡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救了我很多次，我知道你对我好。”宋长庚顿了顿，说道：“但你不是青哥，真正的青哥在哪？”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绝不能暴露身份。可是宋长庚在客栈里肯为他挡风刃，又为他挡下儒生的一爪。此人是重情重义，正与他脾气相投。 宋长庚哽咽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没有青哥传授我武功，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厮。” 他止住哭泣，又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青哥对我很好，我便是拼了命也会对他好。” 穆凡伸手把他扶起来，说道：“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呢。你能看出我和晏青不是同一个人，你和我挑明，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怕，当然怕，但我想知道青哥的下落。”宋长庚挺直腰板，“你对我也很好，但你不是青哥。若你杀了他，我拼了命也会为他一战！” 穆凡叹了口气，说道：“你救了我好几次，罢了，我就告诉一点。你不必担心晏青，他现在没有死。” 宋长庚连忙问道：“那他到哪里去了？” 穆凡说道：“你只要知道一点，如今我和他身份互换，绝对不能暴露。一旦暴露的话，我和他都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你可相信？” 宋长庚用力的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只要你说他没事，你没有杀了他，我就相信。” 穆凡笑道：“你我脾气相投，又都欠了对方几条命。从此以后，你我就是生死兄弟。谁要敢动你，就是我的敌人，我必杀之而后快。但你若是背叛兄弟，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 宋长庚立即向天发了毒誓，所有他能想到的坏话，他全都说了个遍。 做这一切，他笑道：“从今天起，我们就拴在一根绳子上了。我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有恩必报。” 宋长庚好奇道：“那你真名叫什么？” 穆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说。 宋长庚也不再问他的姓名，转而问道：“你比青哥实力更强，又有一枚储物戒指。恐怕你那边更加危险吧！”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我变为晏青，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宋长庚好奇的问道：“青哥为什么肯和你交换身份？” “他有报不了血海深仇，只能借助我们的力量。” 宋长庚不知道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但多半是一股不小的修行势力吧。 两人如今开诚布公，穆凡要求他以后，依旧是喊他青哥，绝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了馅。 头可断，血可流，秘密不能泄漏，便是两人如今的写照。 穆凡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你跟我去剑宗吧，如果你的资质可以修炼，到时候就和我一起拜入剑宗。如果资质无法修炼，那就跟着我发展江湖势力，日后也能傲视一方。” 宋长庚当即跪拜，没有穆凡，他确实什么都不是。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晏青就没有可能获得实力，也没有可能教他功夫。他只能一辈子混吃混喝，一辈子做一个小厮，最后像垃圾一样死掉。 穆凡连忙扶起他，说道：“你我二人不必如此，你能不能修炼，取决于你自身的资质，而不在我。” 宋长庚不了解修行界的东西，闹出了不少笑话。但他本人并不笨，长期生活在底层，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性命相托，什么样的人绝不能相信。 刚才因为气氛紧张，所以他没吃什么东西。他又拿起烤鱼吃了两口，说道：“青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穆凡拿起张戬留下的地图，商讨着如何回到齐州。虽说是商量，但其实宋长庚什么也不知道，全部都是穆凡一个人在做决定。 穆凡制定好了路线，决定饱餐一顿后再动身。反正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树洞周围狩猎，也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 他笑着说道：“每天吃那些无味的烤鱼，实在是吃腻了。今天我们改善一下伙食，好好的大吃大喝一顿。” 他说完，便去树洞外狩猎了。没过多久，提了一根羊腿回来了。 羊腿和普通的羊有些不同，应该是从灵兽身上砍下来的。 宋长庚指着羊腿说：“大吃一顿是没有问题，可是你说的大喝在哪里？” 穆凡随即取出一坛新丰酒，说道：“虽是好酒，但是点到为止。” 宋长庚连连点头，可真动起嘴来，却不像说的那样。一杯接着一杯喝，没多久就喝的伶仃大醉。 穆凡要好上许多，他要注意节制，毕竟这里是密林，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保持清醒。他用手帕擦了擦手，心中莫名落寞。 本来准备饱餐一顿离开，现在却要等宋长庚醒酒之后才能离开。 穆凡又拿出山河令，仔细的观摩观摩，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之处。他起身走到树洞外，带着点微醺的醉意。 少年任侠，据说穆老爷子年轻时就是急公好义，喜欢广结英雄的侠客。年轻时，在道宗学艺，当初在这天下颇有威名。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他一身修为尽失，自己沦为俗世凡人。 福祸难辨，虽然他失去了一身修为，但是却把修炼的时间转移到建立穆家上。在短短数十年间，打造了穆家的传奇。他以俗世中人自居，却从没有人敢轻视他。 穆凡看到树洞外的景象，吞吐嫩芽的花草，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树木，不远处还有潺潺的溪流，远处的山峰与云彩相交…… 他想不到，他会在树洞里待这么长时间。不禁想到，那个他呆了十几年的穆家。 恐怕如今的穆家已经成了荒园，原来那些华美的建筑，恐怕都已被破坏殆尽了吧。家要有人才有生气，没有人，家就不能算家了，只能算建筑物罢了。 他回到树洞里，调息修炼。他相信自己一定还会再遇到穆家人，一定还会再见到爷爷。他希望日后可以保护穆家，而不是让爷爷费尽心力的保护他。 第十四章 危机四伏 修炼的时间总是匆匆，穆凡被宋长庚叫起来。二人动身离开这里，再次步入茫茫密林中。 张戬的地图虽模糊不清，但是很多特征性的地方都标的很清晰。 时至傍晚，两个人走了一天的路，都有些疲惫。尤其是宋长庚有气无力。这密林里的地势崎岖，走起路来极为费劲。 两个人一路行走，加上穆凡神识探知，除了遇到两三只一阶灵兽外，倒有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风险。他们打算在夜晚降临之前，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两人四处寻找，发现周围的河流越来越多。张戬的地图上，根本没有记载这些河流。既然张戬是来试炼的，他带的地图也是专用的。地图上没有记载这个地方，那就说明这里能锻炼剑宗弟子，一定有诸多凶险，再加上河流旁边多灵兽的常识。 穆凡当即决定，晚上休息时，要离这些河流远一些。 二人决定往回走一些，在太阳落日之前离开这附近。 他们走到一片草地上，宋长庚突然指了指前往。穆凡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只身高接近两米的放大版“绵羊”。 穆凡发现自己的神识没有探知到它，这说明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绵羊。 果然，当绵羊抬起头来，转过脸盯着穆凡和宋长庚时。两个人立刻吓得脸色铁青，“绵羊”面部毛茸茸的毛发，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这只“绵羊”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在它的眼中，眼前这两个不是人，不是生物，只是两团活动的肉。 穆凡看清了这只羊后，认出这是“羊皮狼”。 这种灵兽外表看起来像巨大化的绵羊，但实际上特别喜欢肉类。长着锋利的尖牙和利爪，毛绒绒的外表下，有一颗极度嗜血的心。一般二阶的食肉型灵兽，都不敢与之正面抗横。因此人们给它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叫做羊皮狼。 穆凡拉住宋长庚，扭头向后狂奔。这里是河边，不是金毛猩猩居住的山洞。 在山洞里死战，基本上不会吸引其他灵兽的注意，但是河边有很多灵兽活动，一旦吸引了其他灵兽的注意，无异于自寻死路。 羊皮狼呲了呲牙，尽管它的爪下还有一只尚未死透的灵兽，但它依旧转身追捕穆凡和宋长庚。 宋长庚听到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对穆凡说道：“带着我的话你也会死，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你把我放在这里，以后为我报仇就行。” 穆凡臭骂道：“小命都快没了，还这么多废话。” 宋长庚两眼一红，鼻子发酸，任凭他扛着逃跑。 穆凡发觉这样下去肯定逃不掉了，但是他依然不时的观察周围的环境，机会总在等人发现。终于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点，灌木丛！ 灌木丛里面的植物密集，可以很好的降低身后那只羊皮狼的速度。这样一来，就有可能摆脱追捕。 羊皮狼在身后发出一串古怪的叫声，听起来像羊叫，可又有些不同。 这声音让穆凡头痛欲裂，如果能堵住耳朵会好很多，偏偏穆凡现在没办法堵住耳朵。 受到音波干扰，他的速度也立即降了下来。如果真的照这样这种情况发展，接下来他们两个肯定都得死。 穆凡身形猛然停住，然后向投壶一样，用力的把宋长庚抛向灌木丛里。随后故意降低速度，同时边跑边转身，对它做鬼脸。 他也不管羊皮狼能不能看懂他的挑衅，只要吸引它的注意就行了。 羊皮狼虽然实力比较强，但它的智力远不如金毛猩猩。当它看到一团肉，一个猎物，竟敢在它面前耀武扬威时，它当即放弃了宋长庚，愤怒的追向穆凡。 穆凡独自一个人逃生，速度提升了很多。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比这只狼皮羊更加灵活。于是他不断的转换方位。羊皮狼的速度比他快不少，但是由于块头大，转变方位非常困难。 羊皮狼愤怒狂叫，前腿疯狂刨地。它如狮子搏兔一般，扑向穆凡。 穆凡腰身倾斜，身体侧翻。当时，他可以清楚闻到羊皮狼口中的腥臭味，那一瞬，死神之吻和他只有一掌的距离，惊出他一身冷汗。 每次羊皮狼快要接近他时，穆凡总能及时转换方位。 虽然有惊，但是无险！ 穆凡一路逃走，羊皮狼的块头巨大，目标也大，很快就吸引了其他灵兽的注意。 宋长庚在场时，被其他灵兽盯上是必死无疑。现在吸引其他灵兽的注意，则有置死地而后生之妙。 人总要冒几次险的，因为风险背后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利益。 穆凡根据神识探知的情况，发现了在东边一里左右的距离，还有一群比较强大的气息。 他决定把羊皮狼引到那股气息旁，想办法让双方打起来。 穆凡拼尽全速，他不能使用八门。这里的条件不允许他使用，此处灵兽有很多。一旦使用了八门，宋长庚又被他抛到了灌木丛里。反噬之后，没有人救他，他只有成为各种灵兽的食物。 任凭树枝划破他的脸颊，划破他的衣衫，划破他的皮肤，不管这些火辣辣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肺部的折磨，肺部就像着火一样。他不断变换方位，只为把身后的这只羊引到那群气息旁。 穆凡神识探知到那群气息也在向他的方位移动，看来那些气息的也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只要能把这两方灵兽引到一起，让他们自相残杀。他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从长计议。 羊皮狼在山林中疾驰，激起阵阵沙石尘埃。迎面跑来一群真正的苍狼，看清来者后，穆凡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因为那群狼是白眉苍狼。 白眉苍狼和羊皮狼天生就是死对头，羊皮狼在实力和块头方面更具优势。单个白眉苍狼遇到羊皮狼，不是狼吃羊，而是羊吃狼。一群白眉苍狼遇到一只羊皮狼，胜负往往在五五之数。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根本不需要穆凡挑拨，这两者就直接厮杀起来。白眉狼单个实力比羊皮狼差的远，但是它们的智慧和群体合作完全可以弥补这一差距。 白眉苍狼一般不会和羊皮狼正面冲突，都是群体暗中埋伏，之后一拥而上攻其要害。可惜今日两者正面碰上，羊皮狼又智力低下，看到了白眉苍狼就直接往上冲。 穆凡虽身处其中，反而没有什么危险。他趁机离开这里，赶到先前丢弃宋长庚的灌木林。 穆凡按原路返回，由于狼羊大战，搞出了很大的动静，吸引了其他灵兽，使得他的归程很安全。 穆凡根据自己扔宋长庚时的力度，以及抛掷的方位，大概估计出他被摔在地上的位置。他从戒指里拿出“流光”，充满警惕的走进灌木丛中。 由于之前，神识使用过度，穆凡觉得脑袋有些发昏。他刚刚突破不久，境界尚不稳固。如今过度使用神魂，难免疲惫不堪。 他只好收起神识，小心行事。他也暗自记下自己神识展开的时限，三刻共四十五分钟。 灌木丛中，空气更加潮湿。他到达估计中宋长庚掉落的方位，可是没看到他。 这里处处杀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捅了马蜂窝。 这一次穆凡虽然没有捅到，但是真的看到了一个马蜂窝。 马蜂窝就在前面的树上，仅宽度就有两米。穆凡无法想象这里有多少只蜂，但是随便飞出来一些，也足以把他蛰的，小婉和爷爷都认不出来。 穆凡蹑手蹑脚，生怕引起这些小祖宗的注意。然而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先是有零散的几只毒蜂发现了外来客，接着消息就在蜂群里迅速蔓延开来。 他也顾不得小心行事，撒开蹄子就向灌木丛外面跑。可是没跑几步，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吼。 穆凡定睛一看，一只立起身来足足有三米高的巨熊挡在前面。他只能再一次转变方位。一小部分毒蜂继续追赶他，大部分毒蜂要处理巨熊的威胁。 追赶穆凡的毒蜂在他身后锲而不舍，穆凡在前面狂奔，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心一横：“就算是死了，也要死的壮烈一点。被毒蜂蛰的满身是包，到时候谁也认不出。这样子实在是太亏，不如使用八门和六甲和这些毒蜂们拼了。” 穆凡又想起宋长庚，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他估计的不错，宋长庚应该就是被他抛落到毒蜂窝附近。只怕现在已经被毒蜂蛰死了。 穆凡双手结印，正是日轮印，真元运行。手印与真元契合，他身边的地面出现一土人。 自然土属性毫不惧怕毒蜂，那些尾刺很难插入致密的土里。就算是扎进去，毒液对属性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穆凡用土人分散毒蜂的注意力，减少自己要承担的压力。毒蜂确实上当了，又分出一部分缠斗土人，但还有一部分依然不停的追着他。 穆凡决定再次强行使用开门，获得巨灵星辉的力量。这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青哥，到这里来。”宋长庚从泥浆里露出头。 第十五章 又见食乳兽 穆凡立刻向泥潭跑去，如跳水一般，迅速钻入泥浆中。 毒蜂见此，没了办法，可是又不愿“班师回朝”，依旧盘旋在泥潭上方。 穆凡过了老半天才从泥浆中露出头，就听宋长庚说道：“你那一抛，我虽然没死在那只怪羊爪下，但是却落到一个毒蜂窝旁边。” 宋长庚现在提起来，依旧带着几分惊慌，“你要是再多用一点力，我就直接撞到毒蜂窝上，你恐怕只能找到全身都是包的我了。” 穆凡抠掉脸上的泥，说道：“眼下还是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宋长庚苦笑道：“本来我跳进泥浆时，上面盘旋着一群毒蜂。我在这里呆了老长时间，总算是把它们盼走了，你现在又带回来一群。想要出去，恐怕还要再等一会。” 穆凡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忽然又沉重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 穆凡抬头一看，正是先前遇到的那头巨熊。这头巨熊一边跑，一边晃动身体。密密麻麻的毒蜂把它紧紧包围起来。 巨熊竟然也打算跳入泥潭！ 二人面若死灰，泥潭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如果这头巨熊跳来，他们俩肯定会被巨熊一屁股拍到泥潭底。到时候虽然没被毒蜂蛰死，也要被活活憋死。 二人都不想死，穆凡抬起头，再次小心的环顾四周，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穆凡回头看去，泥潭偏北部两百米有一条溪流。只要能在毒蜂的毒发作之前，顺利的跳入小溪。活下来的机率就会大大增加。 在他确定逃跑方案的这一段时间里，穆凡的头上已经被毒蜂蛰了三处。被蛰的地方起了个大包，毒蜂尾刺的毒逐渐开始发作了。 穆凡指了指北边，说道：“大概两百米处，有一条小溪，只要能在毒蜂蛰死我们之前跳进去，我们就能活下来。” 宋长庚用力深呼吸了几下，说道：“拼了！” 穆凡说道：“我数到三，到时候我们一起冲出去。你偏东一点，我偏西一点，尽可能分散毒蜂。” 宋长庚“嗯”了一声。 “一…二…三！” 二人奋力从泥潭里爬出来，死命的往北跑。一个人偏东，一个人偏西。 毒蜂发现泥潭里的两个入侵者爬了出来，分头逃跑。立刻分成两拨，誓死捍卫蜂巢。 穆凡的速度比宋长庚快的多，虽然被蛰了几下，但毒性还未爆发之前，他已经跳入小溪中。他把身体沉到小溪底部，清凉的溪水让他感到一阵舒爽。 宋长庚被毒蜂蛰得怪叫连连，鼻子眼泪都出来了。不过他还是护住了头部，加上身上还有一些泥浆。他总算是支撑到了小溪边，一头栽入小溪里。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二品解毒丹，赶快和宋长庚服下。这种丹药并不是专门治疗蜂毒的，不过可以增加人体的解毒能力。蜂毒毒性并不强烈，服用它就足够了。 穆凡把头伸出水面，发现居然还有毒蜂在上方盘旋。他暗骂一声：“也不知是什么品种，明明没有惹到它，怎么就一直抓住不放！” 他拉着宋长庚，示意在小溪底部潜行。二人沿着小溪，在底部慢慢的爬行。 溪流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毒蜂还在原来的地方盘旋。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浮到水面上换气。换了几次气后，已经沿着溪流离开了很远。 穆凡慢慢浮上去，看到毒蜂早已不见，便拍了拍还在水里的宋长庚。 宋长庚浮出水面，大口的呼吸久违的空气。他用一只手遮住脸庞，不用说，肯定是被毒蜂招呼了不少下。 他捋了捋胸口，说道：“总算是安全了。” “不，天黑了……”穆凡抬头望向星空，担忧的说道。 穆凡和宋长庚离开小溪，两个体力严重透支的人，齐刷刷的躺在岸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两个人只想呼呼大睡。 穆凡休息了一会儿，说道：“赶快离开这里吧。” 宋长庚说道：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危险，不如就呆在这里吧。“ 穆凡一把把他拉起了，指了指溪流北边，说道：“看到那片湖泽了吗？这么大面积的水域，鬼知道水里会有多少怪物？” 溪流北部一公里处，有一面积巨大的湖泊。它是如此宽阔，尽管有一部分被山林挡住，没被遮挡的面积仍然让人心惊。如果仅仅是小溪流，倒没有多大凶险，可是巨大的湖泽就完全不同了。 宋长庚点了点头，说道：“这地方地图上都没记载，我们该向什么方向走。” 穆凡说道：“原路返回是不行，我也不知道该向哪儿走，反正在不能呆在这里。 正说着，静谧的夜空里，忽然响起巨大的坠落声。声音正是从湖泽那边传来的，接着又传来急促的哀嚎声。 宋长庚打了个寒颤，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弄出的动静。” 穆凡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把拉着他跳进了小溪里。宋长庚不明所以，但也料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吼。一个巨大的熊掌探入水下，熊掌上还有大量泥浆。这熊就是刚才想要偷吃蜂蜜，结果被毒蜂蛰得四处抱头乱窜的那只。 二人拼命的游动，想要调转方向往回游。可是那头巨熊已经下水，把溪流从中隔断。想要往回游已经不可能了，二人决定游进湖泊里。 湖泊虽然充满危险，但是只游到湖泊边缘，甩开身后这只巨熊，然后立刻上岸，运气好的话，没有什么大问题。 巨熊移动速度并不慢，它身上沾着泥浆，此刻泥浆融入水里。溪流的水迅速浑浊起来，但它依然可以凭借灵敏的嗅觉，牢牢的锁定水里正在游串的两个猎物。 宋长庚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的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穆凡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把他拼命的往前拖。他回望了宋长庚一眼，宋长庚回望过去。尽管水流浑浊，但是他们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穆凡强行使用开门，巨灵星辉入体。一瞬间，他游动的速度快了四倍。 宋长庚感觉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温度正在不断升高。他猜想：“青哥一定是使用了搏命的手段，如此才能大幅度提升速度。只恨我是一个累赘，完全帮不上忙。” 二人进入湖泊里，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摆脱了巨熊的追捕。穆凡忽然发现自己的腿被缠住了，顿时大惊失色。宋长庚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不光是腿被缠住了，就连腰部也被牢牢缠住。 穆凡尽力摆脱，可是根本动弹不得。他心想：“我使用了巨灵之力，实力已经大幅度提升，完全可以和二阶后期的金毛猩猩比拼力气。可是却被这些触手缠住，毫无摆脱的可能。难道这是三阶灵兽吗？” 他虽然想反击，但是已经没有真元可用。星辉能量带来身体各方面的提升，可是依旧摆脱不了这些触手。 缠在穆凡身上的触手突然松了，他被抛飞到空中，这才看见了这些怪物的全貌。居然是前些天在山洞里看到的食乳兽，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它们。 穆凡忽然高兴的落泪，这下终于逃生有望。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这片湖泊和溶洞里的水潭有地下暗河联通。 他心想：“食乳兽听从我的指挥，那么就可以让它们带着我和宋长庚经过地下暗河回到水潭。” 穆凡对食乳兽说道：“带我们回溶洞。” 食乳兽们再次用触手缠住他们，缓缓沉入湖底。由于夜色已深，水底彻底成了黑暗的世界，只能看到一米左右的事物。 穆凡发觉水流忽然被某种庞然大物搅乱，这得是多大的身躯，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们似乎正处于搅乱水流的中心，这个庞然大物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类。 穆凡双手紧紧抓住食乳兽，期盼它们能快一点离开这里。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溶洞里，想要回到“人间”。 身边的水流更乱了，穆凡发现食乳兽的数目减少了，周围的水里到处都是血腥味。无疑，那个庞然大物对食乳兽出手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也意味着食乳兽死伤的越来越多。二人不知道那个庞然大物有没有受伤，也不关心它是几阶灵兽，尽早离开这里是他们最大的期盼。 渐渐的水流不再混乱，血腥味由浓转淡。穆凡猜想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地下暗河，那个庞然大物因为身体的限制，无法进入地下暗河。 食乳兽异常聪明，居然知道他们需要换气，特意把他们带到暗河水面上透气。 地下暗河并非全部是水，同样有空气和各种生物生存。 地下暗河虽长，但是没有出现实力强大了灵兽。虽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比外面不知安全了多少倍。 穆凡拿出明珠，照亮周围。在地下暗河呆了大半个时辰，食乳兽游到一个岔道时，穆凡突然看到另一个支流有一排石阶。 他连忙说道：“停，停，停！” 食乳兽齐刷刷的停下，动作整齐划一。 穆凡示意宋长庚，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石阶，说道：“地下暗河里有人类活动过的迹象。” 宋长庚好奇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第十六章 重返人间 穆凡沉吟片刻，说道：“不管怎样，能在这里修建石阶，绝对不是一个人。我们实力太弱，也不知道旁边的石阶通向哪里，今日暂且记下。等到日后我们有了实力，再来这里一探究竟也不迟。” 宋长庚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想到：“我实力低微，就怕以后没有机会和青哥一起来这里，探寻这里的秘密了。” 穆凡对食乳兽说道：“继续出发。” 食乳兽有齐刷刷的前行，穆凡想道：“会不会这些食乳兽是建造石阶的人训练的，不然怎么解释他们拥有这么高的智慧。而且就连实力也和书上记载的不同，这诺大的密林里不知有多少秘密。日后我必在来这里，一探究竟。” 食乳兽忽然向上游去，过了一会终于回到了溶洞。 穆凡再次看到溶洞里的景象，心中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在山里呆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 溶洞内也并非一成不变，十几具尸体已经腐烂，恶臭味儿笼罩整个溶洞。 穆凡和宋长庚虽然很累，但是受不了这里的恶臭，便移到外面休息。 二人爬上树梢，将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准备坐在树上睡。 密林外部，夜晚必密林深处更加静谧。如果没有那么多危险，此时此刻，欣赏夜空，应该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可惜，他们二人虽然逃离了灵兽之口，还要提防害人之心。 宋长庚打破了静谧，说道：“也不知镖局怎么样了。” 等了半天，依旧没有人回答。他扭头看了看，发现穆凡已经睡着了。想想也是，这些天他基本没有闲过，一定十分疲劳了吧。 宋长庚坚持不睡，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等到他上下眼皮直掐架时，听到穆凡说道：“困了就睡吧，我来守夜。” 穆凡睡了两个时辰，精神大大改观了。不再像先前疲倦，眩晕感也消失了。 宋长庚“嗯”了一声，倒头就睡。 穆凡轻笑一声，思考着齐州可能会发生的事。那群人一定还会继续寻找他们的，山河令的秘密对江湖人士而言，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 “哎，老哥。你说我们就守在这山林外有用吗？”一个光头男子问道。 旁边一彪形大汉答道：“管他有用没用，都守了十几天了，不在乎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旁边一面黄肌瘦的人说道：“就是，就是。水云镇比起城里来，也没什么不足。姑娘的水准比城里的还要好，那皮肤水嫩的哟，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 满屋子八个大汉听得哄堂大笑，其中有人说道：“你还是少去几次，再去的话你都要变成人干了！” 面黄肌瘦的人摇了摇头，笑道：“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去是一定要去的。” 彪形大汉制止了众人继续嬉笑怒骂，正色道：“大家平日里玩也就算了，这段时间都收敛点。抓住了那三个人，单单是给的赏钱就够你们买百十个姑娘了。更何况还有晶石，要是得到了那些晶石，功力也能更上一层楼。” 众人听到赏钱和晶石，也都不在继续打闹，面露向往。 光头男子说道：“大伙猜猜，那三个男子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消瘦的男子说道：“八成是身上有武功秘籍，或者有什么好宝贝。” 光头男子说道：“听说那三个人的武功不弱，会不会是因为他练了武功秘籍？” 有人插嘴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听了一个小道消息，这三人中好像还有修行中人。” 彪形大汉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没根据的小道消息就不要乱传，当心治你一个惑乱人心的罪名，到时候戒律堂过来，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连忙噤声，说道：“就我们哥几个听了，我保证再也不向任何人说起，这总行了吧。” 彪形大汉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作罢，大家各司其职，不要放跑了那三个人。” 众人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虽说赏钱是好的，可是这些天来都没有音讯，不过是白白耗费时间罢了。 众人离开了屋子，表面上是去暗中巡查，实际上都各自玩耍去了。 面黄肌瘦的人照样去他的富贵温柔乡，消磨精力。光头男子直奔赌场，在里面吆五喝六，发誓一定要赢回这些天输进去的钱。 彪形大汉见众人都离开了，也去一处宅院，那里面养着他的小娇娘。他表面上对上面的安排的是无比用心，实际上也是尸位素餐之辈。 虽说虎啸派也是个不小的江湖势力，在齐州也算得上是一霸，平日里帮助一些小的修行宗门欺男霸女，干一些鸡鸣狗盗的破事。但实际上外强中干，当年虎啸派想把触手伸到云港。穆家不仅把它的触手斩断，还把它背后依附的宗门，直接连根拔起。 自此以后，虎啸派再也不敢觊觎云港。穆家是个软硬不吃的家族，弄得当年虎啸派的掌门因为害怕，服毒死了。 如今的掌门王烈还不如以前那一位，整个门派上下乌烟瘴气。只怕一有外力，就会分崩离析。 穆凡和宋长庚一步步走出密林，又一步步踏入水云镇。 他们进入小镇之前考虑过，小镇内可能还有江湖人的眼线。 如果穆凡没有突破到气海境，也许要偷偷摸摸的进镇，又或者绕开这个镇，绕远路回到齐州。不过这样做至少要多花三、四天的时间。 他已经突破了，实力的提升，让他自信可以摆平突发情况。 进入小镇前，穆凡看了看身上的破烂衣服。宋长庚早已换上了新衣服，穆凡把戒指内的衣服给了他。 也不知穆财是有心还是无意，戒指和芥子空间内，没有装备任何甲胄。 穆凡身上的衣服，探查起来与普通衣物并无差别，这是他一直穿着的原因。在密林里，生命时刻受到灵兽的威胁。虽然说这件破衣服时灵时不灵，但还是有可能救他一命的。 如今彻底离开了密林，穆凡打算换掉这身衣服，可是想起爷爷的告诫，顿时陷入两难中。穿着这么破烂的衣服，有时候不是在掩饰自己，而是在故意吸引别人的注意。 他正在纠结时，这件衣服忽然变成粗布衣衫。上面的那些裂痕倾刻间都恢复了，有如鬼神作怪。 如果不是宋长庚亲眼目睹了这一变化，他还以为穆凡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粗布衣裳。 他伸手摸了摸，手感也是普通的麻布，说道：“原来青哥身上穿的一直是件宝衣，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穆凡也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顿时更加困惑。这件衣服明显是件宝贝，可是它这些天的表现又是为何？为什么时灵时不灵？ 宋长庚听着他的衣服看了半天，突然“哎”了一声，说道：“青哥，你看看自己袖口里面，是不是一条蛇？” 穆凡卷起袖子，袖口里面果然纹着一条青蛇。 他心里想到：“看来这件衣服的能力，与这条青蛇有关。” 二人进入一家餐馆，餐馆稀松平常，两人的打扮也是寻常的江湖客。他们还特意把自己的头发弄乱，像极了走远门，讨生活的江湖中人。 二人随便点了几样地方小吃，小二还没上菜，已有说书人一拍惊堂木。 店里的客人不多，算上穆凡和宋长庚一共有八人。 店里的客人问道：“不知道今天讲江湖上的什么事？” 那说书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讲江湖事，而是说曾经叱诧风云的穆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那客人说道：“这种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只不过穆家是庞然大物，和我们这些小鱼小虾距离太远。” 那说书人道：“穆家一夜间消失，现在有各种说法都有。我的小舅子是玄门的人，要不是他给我提供情报，我还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餐馆内的几个客人也都笑了笑，谁也不能确认说书人有没有在玄门任职的小舅子，更不能确认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小二上了酒菜，宋长庚轻抿了一口酒，说道：“世事变换啊！只怕以后镖师走镖更难了。” 穆凡沉默，吃了一口菜后，说道：“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 他笑问说书人：“不知道你那小舅子在玄门里担任什么职务？” 说书人道：“虽然只是个卖命的外门弟子，但是还是得到了不少消息。” 穆凡暗自发笑，玄门是天下最大的宗门，外门弟子多如牛毛。策划毁灭穆家的领头人，八成就是玄门。这不过这种绝密的事，一个外门弟子怎能可能知道。 说书人在台上卖力的讲述着传奇故事，里面添油加醋，没有几句真话。 宋长庚不懂这里的门道，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出一声声惊叹，听到精彩处还大声叫好。 “可惜穆家就这么灭了，他们对我们这些拼命跑江湖的人很照顾，不知道下一个在云港称霸一方的是哪个家族。”宋长庚说道。 穆凡说道：“反正不会是穆家了。” 宋长庚点头道：“身死族灭，恐怕再也没有崛起的可能。” 穆凡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去置办一些东西，以备路上使用。” 宋长庚“嗯”了一声，说道：“我再去买几件衣服随身携带，这样可以为你的身份多加一层保护。越是像普通人，就越安全。” 第十七章 一骑绝尘 穆凡结了账，二人前往周围的衣帽店。店面简谱大气，上面写着“商记布匹”。 他们前脚进入店里，就听老板说道：“二位贵客快快请进，本店给你们打八折。” 店里打杂的小厮说道：“你们要是前两天来的话，只要半价就可以了。” 老板斜眼看了看小厮一眼，小厮连忙闭嘴。 穆凡说道：“我们也不是什么贵客，就买几件寻常衣物罢了。” 老板说道：“小店刚刚开张不久，来者不拒。” 宋长庚和小厮还价，为一点钱财争的面红耳赤。他是为了使自己的举动符合小人物，这才特意和小厮还价。 穆凡在店家的桌子上看到一个“穆”字，顿时了解到，这家店本来是穆家的。恐怕穆家转明为暗，很多俗世的财富都不得不抛弃掉。如今这家“商记布匹”就是捡了漏。 他们二人买好了东西，又带了些干粮。他们准备买两匹马，好方便赶路。 …… …… 光头男子大呼：“今天这点儿也太背了，等明天老子有了钱，定要来这里大杀四方。” 他骂骂咧咧的要离开时，几个赌场里的小混混找到他，说道：“郑大哥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不？” 光头男子说道：“哥哥我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然算数了。” 其中一个小混混说道：“今天水云镇来了两个年轻人，年纪和你说的差不多，估摸着都是十七八岁。不过人数不是三个，而是两个。” 光头男子一听，连忙问道：“你们没直接动手吧？” 那小混混说道：“当然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在衣帽店发现了这两个人。按你说的，这两个人的武功不错，我们怕动手吃亏，又怕跟踪他们，被他们发现，所以来找郑大哥拿主意。” 光头男子名叫郑立，他忍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本来欠我赌债的一共有三个人，你们说的那两个八九不离十就是欠我钱的人。只要抓住了他们，到时候我不光连本带利把欠你们的钱都还了，每一个人我再多给五两银子。” 几个小混混连连点头，称赞他仗义。 他想到之前上面人下达命令时，明确指出，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重伤。在密林里呆了这么多天，很可能已经死掉了。 他兴奋的说道：“你们去通知吴俊，就是住在南街的那个。”他用手比划他兄弟的相貌，最后憋出来一句：“就是那个面黄肌瘦，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家伙。” 几个小混混笑了笑，说道：“我们都认得的，这就去。” 郑立担心他有可能不是那两个年轻人的对手，决定找齐了帮手再动手。他虽然贪钱贪财，但是行事小心谨慎。这种行事风格，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 他在赌场里等着小混混，叫赌场里的美姬给他倒杯酒。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着兄弟们到来。 郑立这些天在这里赌钱，虽然一直在输，但是他赌品极好。只要是欠了别人的赌债，总是会想方设法的还上。所以虽然他输，但还是有人愿意借给他钱。刚刚来找他的几个小混混，就把钱借给了他。 他谎称有三个人欠了他的赌债，加上他赌品好，这几个小混混也就信了。 可惜有时候赌品不等于人品，他们还是太年轻，比不上在江湖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泥鳅。 一旦吴俊接到小混混的通知，立刻就会明白其中的门道。他会联系其他兄弟，等人马都来齐了，到时再动手也不迟。 他喝了三杯酒，七个人终于集齐了。 郑立笑了笑说：“没想到竟是我先得到了消息，到时候我的奖赏可以要比你们多一份。” “多一份就多一份，眼下还是先把人抓住再说，否则什么都是空谈。”吴俊说道。 几人在小混混的带领下，朝着穆凡和宋长庚所在的方向去了。 却说穆凡和宋长庚交钱买了马，虽然马是驽马，但二人也不计较这些。骑上等好马，反倒不正常。 二人翻身上马，正打算疾驰狂奔时，忽然听到后来传来一声：“二位小兄弟，钱还没还就想走啊。” 说话的正是领头的小混混，他先前带着人到了衣帽店，发现穆凡和宋长庚已经离开了，心急的不行。这眼看到手的银子，绝对不能让它们飞走。 小混混动员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城狐社鼠，终于在马市找到了他们。 二人听到后面有人喊叫，穆凡展开神识，顿时发现了周围隐藏的八股气息。他跟宋长庚使眼色，示意这里危险。 二人也不管有多少人藏着，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伴随着马的一声嘶鸣，双骑绝尘而去。 那八股气息也藏不住了，当即冲入马市，不由分说的抢了十六匹马。八人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同时每人又备用一匹。一旦身下的马坚持不住了，就换乘另一匹马，誓要抓住前面逃跑的二人。 穆凡和宋长庚骑的虽是驽马，但也是经过挑选的。其他八个人慌乱中抢的马，哪里能跑得过他们。 二人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水云镇的界碑。他们已经到了水云镇的边界，此处已经鲜有人烟。两匹马耐性不足，跑了这段时间已经气喘吁吁。 穆凡轻轻地拉了拉缰绳，马鞭也不再抽打。他对宋长庚说道：“继续跑下去，肯定会被他们抓住的。你做好准备，等到我调转马头的方向时，你就拼命的骑马往前冲。” 宋长庚说道：“青哥小心行事。” 穆凡点了点头，身后已经渐渐传来马匹疾驰的声音。没过多久，那八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穆凡向右一扯缰绳，马匹调转方向。宋长庚拼命抽打马屁股，把身后的事交给穆凡处理。 穆凡面对疾驰而来的八人十六马毫不畏惧，他挥舞手里的马鞭，暗道：“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风沙起，尘土飞扬。 八人各自拿出自己的兵器，想要裹挟着气势，一击将眼前这个年轻人击溃。 他们见穆凡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心里感叹：“到底还是太年轻，一骑也敢冲入对方的马队，就不怕马死人坠吗？” 两方相接，穆凡一鞭子向面前的人抽去。那人用手中的刀格挡，鞭子缠住刀身。穆凡并不擅长使用软兵器，不过他的速度力道都远远快过对方。当时实力出现碾压时，哪怕你用力在再巧，搏击技艺再高，也不可能扭转战局。 穆凡一抽手中的鞭子，那人手中的刀立刻脱手而出。幸亏那人松开了手，不然的话，连人带刀都要被甩飞出去。 穆凡胯下的马和对面的马相撞，骨头的碎响和马的悲鸣听起来无比刺耳。鲜血和着哀嚎，对面那人从马背上摔到地上，逃不过骨断筋折的结局。 其他人见了，才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很强，比唐尚说的要厉害的多。这件事错也不在唐尚，因为穆凡这些日子实力大增。 他一脚踩在马背上，腾空而起，从天而降，落到下一个人的马背上。 他手中的马鞭不知何时换成了刚才那人的刀。刀刃划过敌人的脖子，鲜血染红刀身。人的生命就这样轻易逝去，真是再简单不过了。他将手中的刀掷出，刀穿透下一个人身上的皮甲，已然死得不能再死。 这些人本以为是发财的活计，此时才明白是羊入虎口。别说是活捉他们两个人，就算从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逃脱，都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其他五个人顾不得为刚才死掉的三个人收尸，齐刷刷的调转马头，分别向五个不同的方位逃跑。 他们武功比不上穆凡，但是江湖经验还是足够的，如今逃起命来，显得轻车熟路。 穆凡在地上疾驰，尽可能的提速。要他和马赛跑，他一定会失败。不过他短期加速的过程比马要快得多，所以穆凡追上了其中一匹马。 他一手拉住马的尾巴，借力飞上马背上。双手扣住郑立的锁骨，将他拉下马来。 郑立被狠狠的摔到地上，口中吐出几口鲜血，眼看已经活不成了。穆凡站在他的身上，俯瞰着他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说出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郑立又咳出几口血，他的颈椎已经摔断了，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昏迷过去。穆凡一脚踩住他的腰，他后背受到挤压，冷汗很快就布满他的额头。 穆凡又是一脚踩下去，冷冷的说道：“说还是不说？” 郑立想要说话，又是一口血流出来。看到穆凡作势要再踩上一脚。他连忙咽下一口血，费力的说道：“虎啸派，鹤鸣山庄。” 穆凡又问道：“他们给下达你们的命令是什么？” 郑立说道：“抓住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然后从他们身上找到一块黑色板状金属。” 穆凡一记手刀，了结了他的痛苦。 他心想：“看来我身上有令牌的消息还没有散开，不然的话，这些人也不会下达这么模糊的命令。” 那群人匆忙逃走，来不及管那些备用的马。 穆凡从中挑了一批马，用手帕擦拭手上和身上溅到的鲜血，这才去前面寻找宋长庚。 并不是他不想杀掉那四个人，而是五个人分成五个方向逃走，他虽然实力比逃走的人强，但也做不到同时追杀五人。 第十八章 一袋酥糖 他找了一刻钟，才找到宋长庚的行踪。 宋长庚看到浑身是血穆凡，问道：“青哥，你身体有没有大碍，？那些人都被你解决掉了吗？” 穆凡说道：“我没事。他们逃走的很及时，有几个跑掉了。“ 宋长庚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的行踪还是泄露了。“ 穆凡说道：“被江湖中人发现没什么，只要不是修行界的仇家就行。” 他顿了顿又道：“已经可以确定了，要得到山河令的江湖势力分别是虎啸派和鹤鸣山庄。” 宋长庚一听这两个名字，顿时满面愁容。不是他不想相信穆凡，而是因为这两个江湖门派确实有不少高手。门派内也有不少绝顶高手，肯定有可以打败穆凡的人。 穆凡说道：“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刚刚虽然泄露了行踪，但是他们依旧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他们想找到我们，还需要再派遣人马，那时候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 二人骑着马，风餐露宿，一路上不断改变服饰，有时伪装成小商人，有时装扮成贩夫走卒。每隔一两天，就改变一次行头。这样走了三日，二人到了一处破庙里。 破庙没有几块好瓦，既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里空无一人。 二人坐在庙外的烂石墩上，不发一言。 晚上的春风比白天更舒服，天空有些阴沉，但是丝毫不减风中的清凉。如果仔细品味这春风的味道，还能嗅到些花草的清香。 穆凡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扭头对宋长庚说道：“有酥糖吗？” “嗯？什么？”宋长庚挠了挠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穆凡取出手帕，摸了摸上面的千岁兰，徐徐说道：“就是想吃而已，当我说说就行。” 宋长庚“哦”了一声，说道：“那就算了。” 穆凡揉捏手中的手帕，心里有些苦闷。他进入破庙内，严肃说道：“今日我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进来。” 宋长庚听出穆凡的认真严肃，郑重的答应了一声，随后依然坐在石墩上，抬头望着星空。 每个人总有深邃的时候，在仰望星空时，哪个年轻人没有对未来的憧憬？ 他看到穆凡进入破庙，起身前往附近的村庄。手里拿着一把这几天买的破剑，如视死如归的侠客。 破庙内，穆凡躺在地上，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子时的来临。梦魇一定会找上他的，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这是多年折磨产生的。 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梦魇在子时精准无误地出现了。他多希望这是他的错觉，但现实证明有时希望没什么用。 又是熟悉的梦境，梦里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但他依然能从梦中感受到震颤灵魂的恐惧，让他血流加速，心跳加快。他想要醒来，可是偏偏动弹不得。 忽然，他在模糊而又破碎的画面里，看到一只青色巨蟒。青色巨蟒出现时，他内心的恐惧突然被削弱了不少。可惜这画面稍纵即逝，之后又是模糊恐怖的梦境。 他身上的麻布衣服猛然胀大，青色小蛇从他的袖口游动。它朝着穆凡的领口游去，游动的过程中，它的体型不断变大。等到了他的领口时，青蛇已经足有半件衣服大。 青蛇身上放射出阵阵生命能量，不知是什么原因，看起来比吸收古树能量那天虚弱不少。 它今日输送给穆凡的生命力量，比那日吸收古树时要少很多。不过遇到古树那一次它大大缓解了穆凡的身体情况，所以今日这些能量已经够用了。 穆凡悠悠转醒，他观察身体的情况。发现身体不再像以前被梦魇侵袭后，那么脆弱不堪。今天只是觉得有些酸软无力，他也不知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他摸了摸手帕上的千岁兰，笑道：“难道是你在保佑我？” 他又想起身上的青色小蛇，卷起袖口，却发现青色小蛇已经不在那里。他顿时好奇起来，东拉西扯终于在后领口发现了它。他温和笑道：“难道是你？” 青蛇小蛇依旧沉寂，只是穆凡总觉得它是有灵性的。他慢慢的站起来，头脑微微有些眩晕，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摔倒。 突然他发觉嘴唇有些湿润，摸了摸，感觉有些黏黏。他又苦笑一声：“到底还是流了鼻血。” 身体不像以前那么差，这让穆凡心情大好。他像以前一样，仔细把鼻血擦干。这样一个动作，他重复了千百遍，看起来竟还有几分闲适优雅。 白色的手帕沾染了几滴鲜血，千岁兰的花瓣看起来更加妖艳。他走出破庙，感觉外面原来和煦的春风，竟带有几分寒意。 他四处寻觅，宋长庚已经离开了这里，也不知去了哪里。这深更半夜，该不会被人抓或杀了吧。想一想自己躺在庙里，尚且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把刚才的想法抛诸脑后。 穆凡还没有试过，现在的他能使用几次遁术。遁术移动的距离一定没有变化，最多两里外，不过使用的次数一定比以前有所增加。 他虽然想要尝试，可是现在的他却没有力气尝试。他在破庙外的空地里，走来走去，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 月光变得昏暗起来，乌云快要把月亮吞噬。总有几缕光芒不愿意被遮盖，挣扎着投向人间。 宋长庚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他远远地向穆凡招了招手，提起手里的小袋子，满脸的得意之色。 穆凡走过去，问道：“你去哪里了？” 宋长庚笑道：“这你先别管，猜猜这袋子里是什么？” 穆凡摇了摇头，说道：“我猜不出来。” 宋长庚“切”了一声，像打开宝贝一样，慢慢打开袋子。 穆凡探过头去，里面正是十几块酥糖。他嘴角微扬，轻笑道：“我说你去干什么了，原来去干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 他捏起一块，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这味道还不错呀，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手艺。” 宋长庚撇了撇嘴，说道：“你还真以为这是我做的？这是我到附近村庄买的。“ 两人相互打趣，穆凡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渐渐转变为咳嗽，穆凡他察觉到喉咙有一丝腥气，连忙用手掩着嘴。 穆凡连忙说道：“现在天色已晚，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如今子时已经快过去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宋长庚说道：“你先睡吧，我守夜，半夜轮换。” 穆凡点了点头，他终于知道缺少什么了。 乌云渐渐退去，皎洁的月光再一次笼罩大地，春风里的寒意也减弱几分。 他知道缺少的是人，是那个陪伴他十年的小婉，那个陪伴他度过最痛苦时的女孩。 不知道如今她在哪里？穆家由明转暗的过程中，她是否还安好？她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活泼，没大没小？她是不是认出现在穆家里的少爷是替身…… 穆凡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心中也有无数个问题。他想：“我可真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感觉。如今离开了，反而怀念起来。“ 有时候陪伴也会成为一种习惯，就像穆凡思念小婉，小婉也在想念他。 小世界里，小婉做好了一盘酥糖。可是她却没办法把东西端给真正的少爷，只能把东西端给假的少爷。 假少爷和她之间的距离感越来越明显，越是相处，她就越想找到真正的少爷。 可惜天下太大，她太渺小！ 第十九章 步入齐州 天亮了，穆凡叫醒宋长庚。二人寻了一处河流，简简单单的清理一下，宋长庚换了一身装束。穆凡用不着那么麻烦，心意到，衣服就变成了小商户的服装。 穆凡身上的衣服，也用不着清洗。只要他想，衣服时刻都可以保持干净，倒是省去他不少麻烦。 他们每隔一两天就换上另一种行头，如此又过了十几日。他们终于到达齐州城门外。 穆凡望着这座城池，城墙高达十余丈，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城墙上站着些守军，城门口也有人盘查过往的行人。 由于穆家的事，这段时间，路途上盘查严了很多。穆凡把戒指放到芥子空间里，和宋长庚一起大摇大摆的向城门走去。 城里还站着一些城狐社鼠，他们很有可能是虎啸派和鹤鸣山庄的人。 穆凡一方面要躲过城门守军的搜查，还要想办法不要引起这些虫狐社鼠的注意。 他找上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民，这个流民年纪和他相仿。于是他拿着一个肉饼，说道：“帮我做一件事，我手中的这个肉饼就是你的。” 流民早就饿得发昏，急切的问道：“要我做什么事，快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夺穆凡手中的肉饼。 穆凡把肉饼给他，之后又拿出一小块碎银子，说道：“你拿着这黑木板，通过城门时，只要拿出来看看就行。” 流民一听，眼中闪过疑惑，问道：“就这么简单？” 穆凡说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家被大水冲了，拿着木板做个念想。其他的就不用管，尤其不要说，木板是我们给你的。” 流民点了点头，心里高兴不已。 宋长庚苦笑，升斗小民什么都没见过，就像是以前的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不过此事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就算是他被抓了，只要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说了，也不会有人难为一个难民。 他虽然苦笑，但是却并没有阻止。黑木板是穆凡这段时间随便做的，没有任何纹饰花纹，大小和山河令也略有差别。除了混淆视听外，什么用都没有。 穆凡和宋长庚与年轻流民保持距离，他们之间相差三四个人，为的就是趁乱离开。 果然守军搜出了黑木板，但是没有当回事。虎啸堂是江湖势力，虽然可以买通守军，但是眼下穆家出事，连城里的守将都很紧张。守将命令所有人都不能留情，不得和任何不想干的势力勾结。 上面压的紧，守军大部分都不敢冒然破坏规矩，害怕撞到枪口上。城门守军可是肥差，丢掉可就亏大了。大不了就少拿一段时间，日后再加大力度，补上这些天的“亏损”就是。 可是总有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城门守军依然有暗中勾结虎啸堂和鹤鸣山庄的人，但是人数少了很多，做的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他们也知道两个门派都想要一块黑色宝贝，但是这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 门里的江湖势力看到了黑木板，立刻面色紧张。他们距离盘查地点有段距离，看不清那块木板到底是什么，还以为是上面交代的东西。 由于令牌的事要封锁消息，所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寻找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身上有一块黑色板块金属。 他们很奇怪，为什么城门守军没有扣下那个人。难道是这些守军被别的江湖势力收买了。他们紧紧盯着那个拿着黑色木板的流民，等他进城之后，立刻把他抓了起来。 穆凡和宋长庚则趁机混入城里，他们就一两件衣服和几块干粮，轻松混过守军。 且说那些江湖人把流民抓住了，夺过他手中的黑木板，发现只是普普通通的木头。他们或许认不出宝贝，但是普通的木板绝对可以认出来。他用力一掰，木板直接变成两半。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太过紧张了，不过是块普通的木材，就搞的我们神经兮兮的。” 另一个人说道：“上头交给我们的命令是寻找一块黑色板状金属。我们是有些神经过敏了，怪不得守军不扣押他。” 还有一人沉吟了一声，说道：“是不是有些太巧了？上面让我们找东西，这个家伙就带了一个符合条件的假货。”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抓住难民的衣领，厉声问道：“小兄弟，这块木牌是怎么来的？” 难民被一群凶神恶煞抓住了，心里十分害怕，支支吾吾地说道：“小…人家里遭了…洪灾……” “别说假话，否则就要你千刀万剐。”一壮汉恐吓道。 难民连连摆手，说道：“你们别杀我，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 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城门外有两个人，他们把东西给了我，还要我说那些假话。我实在是太饿了，为了他手里的肉饼，不得不这么做。” 几个江湖中人看他瘦骨嶙峋，也知道他没有撒谎，便把他丢到一旁。 难民手脚并用，一溜烟逃走了。这些江湖人也不管他，其中一人说道：“这件事情还是要禀报给王掌门，那两个年轻人可能已经混进来了。” …… …… 穆凡和宋长庚进来后，先找了一处客栈暂住下来。从这里到源顺镖局还要两天路程，不过进了城内，要到镖局就很简单了。 宋长庚说道：“眼下我们要和镖局取得联系，把东西交到单总镖头那里。” 穆凡说道：“令牌终于快要送到了，真是难为晏青了，不知道他以往遇到过多少惊险。” 宋长庚说道：“你和他互换了身份，一旦完成这件事，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小地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知道真正的青哥会怎么样？” 穆凡说道：“他不会有大碍的，只要他还没有复仇，就不会有事。” 宋长庚问道：“青哥的仇家是谁？” “齐州龙家。”穆凡说道。 “什么，竟然是齐州的龙家。”宋长庚惊讶道。 穆凡说道：“龙家从来都没有把晏家当回事，所以晏青才能活下来。时至今日，龙家估计都已经忘记晏家了。” 宋长庚说道：“龙家在齐州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可是你们有力量毁灭龙家，看来你们的力量很强大。” 穆凡沉默不语，宋长庚一时间得到太多信息，需要好好消化。 宋长庚喃喃自语道：“那逼你们偷梁换柱的势力，该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穆凡说：“不用猜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只能等待，等到合适的时机。” 宋长庚说道：“我们要怎么联系镖局？” 穆凡说道：“我们不需要联系镖局的人，直接去镖局，尽量减少枝节。” 宋长庚闻言点头，说道：“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会特别注意的，如果再联系中间人，确实有可能会横生枝节。” 穆凡从戒指内拿出齐州的地图，这是他前几日从一个商户那里买来的。 地图不是那种特别详细的，但是主要的地方都有标注。论其安全性，肯定比剑宗试炼弟子的安全。 宋长庚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虽然没有离源顺镖局太远，但镖局本是走南闯北之人的聚集地。很多地方，他虽然没去过，但或多或少听说过。 宋长庚说道：“我以前也没有制定过路线，如果让我制定镖局周围的还好说，但是要让我从这里开始制定路线，那可就真的是把命当成儿戏。“ 穆凡听了，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制定外围的路线。到了镖局周围，就换成你来制定。“ 二人一拍即合，各自闷头苦想，时不时又抬头交流。双方互相参考，小半个时辰已经把路线制定完毕。 宋长庚一口气喝完一杯茶，笑道：“可算是完成任务了。” 穆凡直接拿起茶壶，仰头喝了起来。他生长在穆家，不过爷爷并不要求他注意仪态。 管家戏称穆财是穆老邪，穆凡获得他爷爷的真传，堪称是穆小邪。 穆凡放下茶壶，说道：“没那么简单就完了，还要想办法制定撤退路线。凡事留个退路总是好的。” 宋长庚又和他一起制定了撤退路线。 他们吃饱喝足，便立刻按照既定路线，按部就班的前往源顺镖局。 又经过了两日的时间，他们终于安全到达镖局。 看着源顺镖局的大门，宋长庚松了口气，兴冲冲的说道：“总算是到了，这一路，足足走了几十天，可真把我累坏了。” 穆凡没有说话，心里反倒紧张起来，他听说过太多功亏一篑的故事。事情到了最后一步，反而容易出现重大变故。 这些变故产生的原因有些是偶然，更多是在完成这件事时，每一步产生的小偏差。 在到达镖局门口之前，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埋伏，他已经使用了三刻钟的神识探知。现在大脑已经有些晕眩。 现在到了门口，他再次展开神识，发现各股气息都很分散，不想是有埋伏的样子。他收起神识，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种探知方法太容易疲劳了。” 镖局的门打开着，门房看他们来了，笑脸相迎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 穆凡抱了抱拳，说道：“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门房是一个老头，满脸的褶子藏着处世的智慧。他微微的皱了皱眉，怅然道：“吃我们这个饭的，遇到这一天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穆凡对门房使了使眼色，门房当即说道：“你们快进去休息休息。” 三人进入门内，门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长庚说道：“我们中了埋伏，有人想杀人越货。” 门房问道：“你们回来是不是没货了吗？何谈杀人越货？该不会是你们两个人下的黑手。” 宋长庚刚要辩解，穆凡一把阻止了。 穆凡心道：“这个门房不简单，三两句就想套话。不知他有什么目的，还是小心为妙。” 穆凡说道：“这种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想亲自面见总镖头。” 门房说道：“看来这件事情不小啊。” 他对门卫会挥手，命令道：“你们二人把大门关上，现在开始镖局戒严。” 对这一幕，穆凡心里并不奇怪。因为关于晏青的报告里提到过门房，他也是单家的人，还是如今总镖头的叔叔。表面上是个门房，实际上权力不小。” 房门关了，四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刀枪剑戟的摩擦声。 穆凡料想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才刚刚进去，还没说几句话，就要直接动手的。 第二十章 置死地而后生 穆凡转身横扫身后的门卫，两个门卫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击昏倒地。 他将两个门卫的剑挑起，一把抛给宋长庚，另一把自己留着。 宋长庚接过剑，环顾四周，似乎只有大门这个方向有可能逃生。 穆凡说道：“不要轻易从大门逃走，他们很有可能在大门外设伏。” 老门房拍了拍手，笑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看来这几年磨练的不错。” 穆凡说道：“你们为的不就是山河令吗？我把它交给你如何？” 穆凡猜测，单荣九成九已经死掉了，不然这些人不可能听从门房的话。 众人都知道晏青非常尊敬单荣，绝对不会乖乖的把令牌交出去。可是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晏青”，不是以前的那个。 不过穆凡确实不能把令牌交出去，因为真正的晏青不会把东西交给杀掉单荣的凶手。 门房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动手！” 穆凡暗骂：“到底是个狠人，处事老辣，连谈都没得谈。” 世上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是最有用的方法。 门房只要抓住他们俩，完全可以打断双腿，双脚。只要占据了主动权，就可以减少意外的产生。办成一件事，步骤越少越好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手下们纷纷向前要杀掉他们俩，门房却趁机退到后面。像这种动手的事，他是能不做，就尽量不做。 穆凡看到门房躲到后面去了，知道擒贼先擒王也不可能了。他挥剑刺穿一人的胸膛，之后双手抓住那个人，用力的向大门上空一抛。等到人落下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插满了箭。 宋长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 大队人马已经冲了过来，将他们堵死在大门口。此时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穆凡沉声道：“不要放弃，我们走过了多少困境，不在乎再多这一个。” 他给宋长庚打打气，紧握手中的剑。 大队人马齐刷刷的动手，穆凡把手中的剑当成烧火棍使用。只要有人冲过来，立刻就是一通乱剑砍过去。这虽是市井无赖的打法，偏偏他速度力量远胜他人。对方人数最多，但是一时间也消耗不了他的体力。 穆凡看着这些人前赴后继，他一把将宋长庚拉到身后，手中的剑接连挥舞，剑下又多了一两个亡魂。 听到门内传来的打斗声，唐尚问起身边的人：“他们在里面打了多久？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那人说道：“启禀堂主，才刚刚开打不久。 唐尚说道：“密切注视这里的一举一动，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或者打斗声停止时。立刻派人过去，将他们一窝端了。” “是。”那人领命传令去了。 唐尚揪了揪下巴稀疏的胡子，心里想到：“今日山河令必将落到我的手中，你们尽管闹腾吧，死的人越多越好。” 门内，穆凡前方已经伏尸遍地，虽然肺部非常煎熬，体力也在不断失去，但是短时间内并不会落败。 这些围攻他的人心里发寒，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是个杀人狂魔。年纪轻轻，武功高绝，门房是要把他们往鬼门关里送。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愿意上前送死。 门房看到这一幕，有些后悔：“不应该过早的清洗单荣那一脉，导致源顺镖局有些后继无力。留下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在单荣手底下混不下去的。” 他今日埋伏这两个年轻人，为了就是得到山河令。一旦山河令到手，他立刻就沿着事先准备好的密道逃离。因此这场战斗，本来就需要速战速决，否则吸引了其他门派的注意，到时候令牌不知道会落入谁手。 门房命令手下，把一部分弓箭手叫进来。他冷笑道：“任你武功再高，我都要看看漫天的箭雨，你怎么躲！” 原本已经没了士气的众人，听闻有弓箭手进来，都连忙后撤，将弓箭手牢牢的护住。 穆凡眼看着包围圈扩大，留出一片空地。这是防止弓箭手射箭是造成误伤，而特意制造的。 他着实心里发苦，这么多人马，恐怕就是使用八门都无法离开。又不能使用六甲和遁术，使用遁术有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以他如今的情况，如果暴露了身份，参与覆灭穆家的人绝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不光他自己要死，一旦被生擒活捉，恐怕会让穆家陷入两难境地。 他也趁着对方制造空地的时候，放缓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看着弓箭手就要拉弓射箭，他突然决定孤注一掷。 一旦被弓箭射中，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穆凡用袖子遮盖住手，将山河令从戒指内取出。他举起手中的令牌，用尽全力大吼道：“你们要的不就是这块令牌吗？如今他就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就尽管来拿。” 因为源顺镖局出现打斗声，还有弓箭手在外列阵，附近早就没有平民到场。 这一声吼叫传遍了寂静的街区，那些埋伏的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话。 唐尚大骂一声：“这小子是真疯了，他这是打算多拉一些人陪葬啊。” 偏偏他对山河令志在必得，不得不出手抢夺。 本来众人以为，像这种重要的东西，穆凡是不会带在身上的。万一被别人抓住了，令牌下落不明，还可以迫使敌人不敢痛下杀手，到时候再寻找机会逃生。可是谁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随身携带这么重要的东西。 唐尚下令道：“猛虎堂的所有人听着，把源顺镖局里的一块黑色令牌抢过来。它本来就是我们虎啸派的东西，可惜被这群人盗去了。” 命令即下，猛虎堂的人都动员起来。动手的人不止猛虎堂，还有鹤鸣山庄的人，以及一些附近的江湖势力。这些人都纷纷出手抢夺，原本因为打斗空无一人的街区，突然间跑出成百上千人。 穆凡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心里发怵。他明明用神识探查过一次，周围活动的都是些气息普通的老百姓。怎么这山河令一出，这些人就像鬼魂一样，突然冒出来。 其实这些人埋伏的位置本来就远，源顺镖局虽然算不上强大，但是也有几分实力。为了防止被源顺镖局的人发现，这些人都在比较远的地方等待。他们最多只是派几个人，让这几个人打探消息。一旦事情出现变故，这些人才会从埋伏的地方赶来。 门外已经传来声声惨叫，宋长庚扶着门。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的惨叫和喊杀，说明外面有很多人在械斗。他这辈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只觉得连腿都有些站不稳。 穆凡又是尽力的深呼吸，他扭头看了看站在后面的门房。此时弓箭手早已丧失斗志，一个个神色恐慌，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逃走，立刻就会化作鸟兽散。 门房脸色煞白，就像穆凡想不到他那么狠辣，出手做事决绝果断。他同样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居然也有此等过人胆识，与绝境中孤注一掷，制造混乱。 乱中出错，天罗地网也会有漏洞。只要能够抓住漏洞，未必不能求得一线生机。 门房朝穆凡笑了笑，接着大吼一声：“杀掉二人者，赏白银千两。” 他的话音一落，门内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拼命冲上前去，要将眼前两个年轻人砍死。另一部分人撤退，各自逃命去了。 弓箭手这是彻底失去了作用，穆凡周围都是人，就算是想要赏钱的，此时也不敢射。 这些为了赏钱拼命的人，将他们的余勇全部都用来招呼穆凡了。 宋长庚被穆凡护在身后，反倒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偶尔有穆凡挡不住的刀剑，但是都没有对宋长庚造成致命伤。 穆凡身上眨眼睛又多了七处伤，他的剑毫不拖泥带水地刺穿一个人的胸口。这个人用力抓住穆凡的剑，其他人趁机刺向穆凡。 一共六把剑刺向穆凡，每一把剑的主人脸色上都闪露贪婪。 宋长庚连忙挥剑，挡住了其中一柄。其他五人的剑刺过去，他们仿佛看到了千两白银。 只要眼前的剑，刺穿眼前的人，千两白银就会真的出现在眼前。可惜他们的眼前只能是眼前，因为他们永远闭上了双眼。 穆凡直接松开剑，以掌为刃，将着五个人尽数毙命。他的手掌并不锋利，只不过每一记手刀都击中这些人的喉咙，击碎他们的喉结。 他们的剑永远停在了眼前，永远定格在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还有他们身后偌大的门。 穆凡杀退众人，门外的厮杀依旧在进行，而且越来越近。他抬头看了看门房刚才站立的位置，发现他早就逃走了。那千两白银不过是空头支票，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张空头支票死掉。 宋长庚也逐渐冷静下来，焦急的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穆凡闭上双眼，强行展开神识，发现门外密密麻麻的气息。他猜想门房既然逃了，极有可能已经事先准备好逃生路线。感知到这密密麻麻的气息，他苦笑一声：“原来制定的逃生路线行不通了，只能看能不能找到门房。” 可是在这千百股气息里，找到一个人是何其艰难。穆凡对门房的气息并不熟悉，只是刚才见面前感知过一次，当时也没有注意。 穆凡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要不是他及时扶着大门，只怕现在已经摔到在地。穆凡什么都没说，宋长庚已经明白，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逃出去了。 穆凡让宋长庚扶着他，神识使用过度，眩晕感不时的出现。他说道：“眼下我们就在源顺镖局的屋子里周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放弃。” 宋长庚本来已经提不起劲，穆凡的话并没有让他燃起希望，但是他不想让穆凡失望。所以还依然扶着穆凡，朝着大院里面走去。 “你可真是不死心啊，这些天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穆凡闻声握紧手中的剑，宋长庚也神经一绷。 一个妙龄女子从墙头跳落，她约摸十七八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只见她一身黑衣，更衬得肌肤胜雪，腰间别着一把匕首，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 穆家也有不少丫鬟，不乏有一些人间绝色。但是和眼前这女子比起来，总是少股独立的美。 少女发现他们二人的紧张，轻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要是真想杀掉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穆凡说道：“不知道姑娘找我们所为何事，难道也想要那块令牌？” 少女来回走了两步，说道：“我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是看到这么多人都想要，也就想借来看看。” 穆凡立刻拿出山河令，单家已经遭遇变故，单荣八成是死掉了，镖局也覆灭了。他不能把东西交给门房，但是把东西交给一个不相识的美女，却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因为别人只会当他是被女子夺去了令牌，毕竟他一直表现出誓死保护令牌的样子。 少女没想到穆凡这么爽快，反而微微一愣。她接过令牌，笑道：“你可真是一个怪人。” 第二十一章 有女桑儿 穆凡不可置否，在别人看来他就是怪。因为他和以前的晏青是不同的两个人，他需要作出两种不同的选择。如今他把令牌交给了眼前这个女子，就可以彻底和晏青隔绝开来。 从今日后，他做的决定更多是遵从他的心意。他就是他，就是穆家的少爷。 那女子翻看了几眼，又把令牌丢给了他。 穆凡疑惑道：“你不是对这令牌感兴趣吗？我把它交给你，为什么你又不要了？” 少女笑道：“我只是略微好奇，现在我对你更好奇。” 穆凡说道：“你对我好奇也没用，等他们解决了外面的人，就会进来解决我。” 穆凡深知，这些江湖人不会放过他的，尤其是虎啸派。他杀掉虎啸派那么多人，那群人一定会杀掉他，给手下一个交代。 少女抽出腰间的匕首，说道：“我要你活着，你就不会死。” 穆凡心想：“这女子八成刚刚出来行走江湖，心思单纯的可爱。” 可是少女接下来的话，又改变了他的想法。 “不过你听清楚，我可以救你，但是没说救你身边的人。”少女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说道。 穆凡嘴角扬起，这女子不光是心思单纯，而且还贪玩。本来气氛应当是非常紧张的，少女的出现硬是改变了这种气氛。 穆凡问道：“你既然能救我，就一定有办法救他，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 “从今天起，你欠我一条命。”少女玩味的笑道。 “好，我欠你一条命。” 宋长庚连忙阻止，还没说出什么。 少女便佯装生气道：“你看，好心当作驴肝肺，你难道还不让我救，我还懒得救你呢。” 穆凡做发誓状，说道：“我晏青今日在此起誓，欠……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殊不知，这双眸眼波流转，不知会迷死多少人。她嫣然笑道：“本姑娘叫桑儿，桑树的桑。” 穆凡心里想道：“反正我是以晏青的名字起誓，日后就算是违背誓言，也算不到我头上。”他继续说道：“欠桑儿姑娘一条性命，日后如果姑娘想要取回，我愿随时随地交给她。” 桑儿握紧匕首，说道：“你既然起誓了，那我就相信你。你们两个，我是救定了。” …… …… 齐州城衙门内。 大堂之下，一捕头躬身说道：“源顺镖局发生大规模械斗，这件事情要不要去管。” 大堂之上，总捕头严巡说道：“不用去管那些江湖人，任凭他们折腾去吧。” 捕头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他心中已经有数，看来有人已经事先打点好了。镖局的事，只能让那帮江湖人自己处理了。 严巡咕叽：“这山河令明明没有什么做用，偏偏还有那么多人去争抢。当初那么多人得到了五块令牌，不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白白折损了不少人。”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捕头说道：“随他们怎么闹，我们拿了该拿的好处。巴不得他们天天干这种傻事，我们好收东西啊。” 严巡突然说道：“要不我们也把令牌夺过来，没事的时候研究研究。” 旁边站着的捕头说道：“我们才收了东西，这样做等于伸手打自己的脸啊。” 严巡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别当真。这件事情没有惊动城主大人吧？” 旁边的捕头说道：“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没人会把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向上禀报。” 严巡“嗯”了一声，哈哈大笑道：“城主大人日理万机，死些江湖中人，怎么好麻烦他老人家。” …… …… 且说桑儿要救穆凡和宋长庚，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如今她正和唐尚陷入苦战，难以顾及穆凡和宋长庚。 桑儿的实力比唐尚要强上几分，但是他的战斗经验严重不足。所以一开始，她几乎是被唐尚压着打。打了五六分钟，她渐渐找到感觉，如今二人不分伯仲。 一个战斗经验丰富，但是实力略微差上几分。一个实力虽强，但是战斗经验匮乏。如果真的让他们两个人单打独斗下去，最后胜出的一定是桑儿，但是现在有这么多人围着。 唐尚是虎啸派的堂主之一，鹤鸣山庄的人还是穆凡和宋长庚拖住的。可是他们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再这么下去，二人肯定难逃一死。 穆凡心知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他的体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于是他跳出战圈，大呼：“诸位的目的就是为了山河令，如今单总镖头已死，镖局已经覆灭。我留着山河令有没有什么用，你们谁想要就自己去抢夺去吧。” 他说着就要把令牌丢出去，可是突然看到周围又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举着几面大旗，旗上写着鎏金大字“虎”。 穆凡又把山河令收了起来，如今又来了这么多虎啸派的人。眼下就算是交出令牌，也逃不过乱刀分尸的结局。 他干脆心一横，大不了就多拉几个垫背的。他侧脸看了看桑儿，心想：“她到底还是一个天真的女孩，真不应该把她牵扯进来。不过以她的性格，怕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少女看到又来了很多人，心里更加着急。她本来就已经陷入重围，只不过那些小喽啰对她造成不了伤害。可是这么多人，她还怎么逃出去。 她刚才还承诺一定要救出那两个人，现在却自身难保。她轻咬银牙，心想：“大不了就暴露修为，反正他们也看不出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使用剑诀，忽然从空中落下一道剑光。有一青衣女子脚踏飞剑而来，她伸手将桑儿拉到剑上，作势就要离开。 桑儿连忙制止，说道：“把他们俩也救上来。” 那青衣女子再次御剑降落，飞到穆凡和宋长庚那里。 穆凡和宋长庚一起上了飞剑，在场的江湖人士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唐尚更是掩盖不住满脸的担忧，早就听说逃走了一个修行中人，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御剑的青衣女子，是不是之前那个男子的师姐或师妹。 今时不同往日，那夜围杀穆凡等人的时候，在场的都是同一个门派的人。既然动了手，大家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是今天到场的门派不止是虎啸派，没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得罪修行势力。 刚才还无比强硬的江湖中人，此刻变得疲软可悲。 四个人挤在一把飞剑上，尽管飞剑已经变大，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穆凡此刻才知道，少女原来是修行者。刚才在底下，她半天都不使用修炼法门。恐怕她也是隐藏了修为，就是不知道隐藏修为的原因是什么？ 桑儿看到穆凡和宋长庚身上又多了很多伤，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拍了拍胸脯，说道：“如今本姑娘救了你们一命，可不要忘了先前说的话。” 桑儿虽然十七八岁年纪，但是胸前已经颇具规模。她似乎不知道她有多美，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穆凡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会忘记，你总不会刚救了我，就要我的命吧。” 那御剑青衣女子对穆凡和宋长庚一脸嫌弃，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人不要看小姐天真，就欺骗到她身上，否则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桑儿脸色微愠，指着穆凡说道：“这人还欠我一条命，他们岂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青衣女子说道：“坐稳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这时鹤鸣山庄的管家白缪终于忍不住说道：“两位姑娘请留步，这两个男子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望把他交给我们处置。” 桑儿调皮道：“你们想要那块令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答应本姑娘一个条件。” 白缪问道：“不知道小姑娘有什么条件，那令牌对我们山庄极为重要。只要在下做得到，一定尽力而为。” 桑儿笑道：“那就将刚才冒犯我的大叔暴打一顿，然后再给自己几拳。说不定本姑娘高兴了，就把令牌给你了。” 白缪嘴角抽动几下，忍住怒气，他如今已经五六十岁，几时被十几岁的小姑娘戏弄。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小姑娘抽筋扒皮，但是还是笑着说道：“姑娘说笑了，我鹤鸣山庄有心和姑娘交好，也希望姑娘能和我们结个善缘。” 桑儿扭头问青衣女子：“鹤鸣山庄很有名气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她语气轻挑，分明是故意气这些老江湖。 青衣女子也笑道：“估计又是些不入流的门派，小姐当然没必要在意。” 唐尚虽然知道两个小姑娘是在故意气他们，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这两个小姑娘这么大胆，至少说明了一点，就是她们的来头一定不小。如今不见了那个御剑的男子，穆凡和宋长庚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和修行势力取得联系，事态已经完全失控了。 白缪突然说道：“晏青，我知道你一向敬重单总镖头，如今他的叔叔作乱，亲手杀掉了他们一家人。如果你肯将令牌交出来，我们会帮单镖头报仇，也算是了却你一番心事。” 穆凡听到这番话，表面上天人交战，脸色阴晴不定，好像极其为难。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他正想丢出山河令这个烫手山芋，又能进一步摆脱晏青身份的桎梏。这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哪有不做的理由。 他为难的说道：“既然白管家愿意帮在下报仇，我也算是对得起单家了。只是不知道白管家要几天时间，到时候一手交人头，一手交令牌。” 白缪笑道：“最多三日，三日后，我们就可以帮你报仇。” 穆凡拱了拱手说道：“我再多给你们宽限些时日，那就三日后黄昏，地点就在源顺镖局大院。我交给你们令牌，你们把那败类的人头交给我。” 众人商定好，青衣女子御剑飞起，她御剑的本领比张戬不知强了多少倍。四个人站在剑上，虽然有些拥挤，但是飞剑平稳飞行，遨游在天地间，说不出的畅快。 穆凡想到：“一人一剑一红颜，浪迹天涯，也是人间一大快事啊！” 众多江湖人士看着他们飞离，白缪和唐尚相互拱了拱手，也各自带着人马回去了。 半路上，白缪说道：“尽一切力量，一定要把人头拿到手。” 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其中一白胡子老头说道：“光这样做还不够，还应当查一查晏青的身家背景，查查这小子是怎么和修行势力勾搭上的。” 白缪向那老头行礼，之后说道：“您老说的对，还要再查一查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另一边，唐尚则有些焦急，他最怕这两个女子和先前那个御剑的男子有关联，他对手下说道：“尽可能查查这两个女子的来头，一旦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就立刻过来告诉我。” 他顿了顿又道：“想办法搞到人头，为了得到山河令，我们死了这么多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白白牺牲。” 第二十二章 各方角逐 青衣女子把众人带到一处偏远的山林，随后又带着三人进入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客栈略微有些简陋，酒旗上面满是褶皱，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了。 客栈里只有一个懒散掌柜和一个店小二，不知道这样一家客栈是怎样运行的。 青衣女子躬身请桑儿进入一间上房，对穆凡和宋长庚说道：“你们二人就呆在外面，或者再去挑一间房。” 桑儿说道：“青岚姐让他们进来吧。” 青岚这才放他们进来，面色依旧有几分不悦。 桑儿好奇的问穆凡：“你真的不看重那块令牌？” 穆凡说道：“看重不看重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办法保住它，倒不如把它交出去，起码还可以帮总镖头报仇。” 桑儿问道：“那块令牌有什么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 “传闻它可以易经洗髓，这种功效是江湖中人最渴望的。”穆凡双手一摊，“只不过可信度基本为零。” 桑儿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就不想易经洗髓？” 穆凡说道：“说不定我本身就可以修炼，也说不定我本身就拥有上等资质。为什么要用一件伴随危险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它还不一定真的有用。” 桑儿笑道：“你还真看得开，三日后，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变故，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穆凡目光坚定，“我还要前往剑宗，怎么会被这种事情绊住脚。” 桑儿说道：“那你想好三日后应该怎么做了吗？有没有制定好详细的计划？” 穆凡说道：“没必要这么心急，我这浑身的伤还没有处理呢。” 宋长庚从旁说道：“青哥，我们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穆凡摆手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比处理伤口更重要。”他扭过头盯着桑儿，认真的问道：“你是哪个宗门的人？” 桑儿想了想，问道：“修行一定要拜入宗门之内吗？” 穆凡摇了摇头，说道：“也不一定，如果你不是修行宗门的人，那就某个修行家族里的人？” 桑儿笑道：“我确实是修行家族中的人，而且是个大家族。嗯……就是几十年间崛起的穆家。” 穆凡一听，心里不由得发笑。他虽然不认识穆家隐藏的人物，但是对家里的大部分人，他还是认识的。要说这样年纪的女子，恐怕不是丫鬟就是穆家家臣的女儿。这个少女和青衣女子一看就是主仆，而且青衣女子的表现，明眼人一看就是仆。 少女这是在穆家少主面前耍宝啊。他不认识所有穆家丫鬟和家臣子女，但是要排除她还是很容易的。 穆凡表面装作严肃的说道：“你是穆家的人，原来桑儿只是你的名，那你本名是叫穆桑儿吗？” 少女眼珠一转，一丝狡黠闪过。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本姑娘正是穆桑儿。” 她心想眼前不过江湖人，哪里知道修行界里穆家的成员。如果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正是穆家少爷，她一定会找个地洞钻进去。 青衣女子听桑儿说她们是穆家人，想要开口阻止，但话到嘴边还是咽进去了。 穆凡一脸震撼，他说道：“是那个传奇穆家吗？”其实他心里已经笑喷了，强撑着维持震惊的表情。 穆家家臣有不少，但是赐予穆姓的人只有十二人。这十二人中只有四个有子女，里面绝对没有叫穆桑儿的。 穆凡已经确定这个少女不是穆家人，但是现在他却不能揭露她，毕竟普通人哪里知道穆家内部的事。虽然有些无奈，但是他也只能一笑置之。 不过穆凡很奇怪，为什么她们现在还敢冒充穆家人。要知道穆家消失可是大事，如今敢冒充穆家，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意图联系穆家人，二是想要为穆家分散注意，三是不知道穆家敌人危险的小白。 这两个女子实力并不强，说到底，只能是小白。可是二人偏偏又是修行中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穆家覆灭的大事。这些矛盾之处，实在是让穆凡百思不得其解。 穆凡见问不出什么，便和宋长庚告辞。 这时桑儿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穆家遭受大难，此事绝对不能对外人说起。” “此事我和长庚绝对不会说出去。”穆用力说道。只是他心里的疑惑依然无法解开。 “誓言？”桑儿问道。 “哈哈……誓言！”穆凡抱拳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桑儿连忙说道：“你先别着急离开，三日后，齐州你肯定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你刚刚说要去哪里？” 穆凡说道：“怎么，桑儿姑娘对我之后的行踪也感兴趣？” 桑儿说道：“反正我没有去处，就当咨询咨询你了。” 她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正愁没有去处呢。现在这个男子惹了麻烦，自然只能离开这里。 “明州剑宗，我要拜入剑宗，学习无双剑法。”穆凡毫无隐瞒的说道。 不是因为他信任眼前这个女子，而是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必要隐瞒。 桑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和青岚姐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千万剑宗，人多一些，大家相互照应嘛。” 穆凡点头说道：“那我们可以一起前往剑宗，欢迎加入我们。” 穆凡再次告辞，转身和宋长庚离开了。 两个男人另要了另一间屋子。 二人清理伤口时，穆凡笑道：“隔壁那两个女子为什么敢说自己是穆家人？” 宋长庚说道：“谁知道啊？这年头基本是没人敢说自己是穆家人的，八成错不了。可是我们和她们只有一面之缘，她们怎么会这么相信我们？” “我也想不通。”穆凡揭下一块血衣，忍住疼痛，“等以后吧，总是有机会知道的。” 两个女子的身份暂时是别想知道了，现在要好好考虑怎么应对三日后的事。 宋长庚问道：“我们怎么处理山河令的事？ 穆凡说道：“我们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两个女子的身份，但是那些江湖人一定更加好奇。他们一定会尽力探查她们的身份，我们一定也会被查，晏青的身份一定会被翻出来。到时候龙家很可能出手，龙家就是这件事最大的变故。” 宋长庚有些担忧道：“龙家一旦参与，我们就很难全身而退。那三日后的会面，我们干脆不要去了。” 穆凡说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是要在此之前想好退路。” 宋长庚问道：“那我们还要不要告诉她们，让她们先离开，或者加入我们的计划。” “当然让她们加入我们，她们已经一脚插进来了，而且我正想知道为什么她要冒充穆家人……” …… …… 客栈北二十里山涧，一身着破烂衣服的老和尚正静心打坐。老和尚长着垂到胸口的胡子，胡子发白，但是和尚本身却并不显老。他身上壮硕的肌肉透着衣服清晰可见，就是正当壮年的男子，也鲜有他这般强健的身体。 他从打坐处缓缓站起身来，眉宇间挂着一丝凝重。他忽然飞身而起，再次落下时，已在五里之外。 只见他一掌抓向空气，原本空无一人的空气硬生生被他抓出一个人来。 说是人也不恰当，倒像是没了肉体的魂魄。这个魂魄如紫色的烟气一般，也不知道老和尚是怎么抓住的。 鬼魂被和尚一抓，好像受到极其痛苦的煎熬。它尖叫一声，声音凄惨凌厉，可是却没办法挣脱。 和尚一拳砸向鬼魂，直接将鬼魂的头部砸散。鬼魂被这一击，却没有立即死去，散掉的烟气又聚拢回来，一颗崭新的头颅又出现在鬼魂的脖子上。 和尚又是一记老拳，可是只能打散，过了一会，鬼魂又会重聚。他大喝一声：“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一路上为了追杀一个小姑娘，连脸都不要了。” 那鬼魂没有反应，它的双目空洞，早已泯灭了灵智。和尚就像在和一团空气说话，但是他知道有人会听到的。 果然，空气不停震荡，七个紫色鬼魂凭空出现。他们其中有一个说道：“慧空秃驴，你又要坏我好事。” 慧空和尚哈哈大笑：“我明天就开始蓄发，看看你是否还能叫我秃驴。” 那人继续说道：“我要捉那女子，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引火烧身，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和尚毫不在乎，笑道：“今天我教你一句话，不要和光头比狠。” 和尚双手握拳，不再多说，双拳挥舞如同闪电，带着阵阵风雷之势，拳头和手臂上布满符文。他一拳击向眼前一个魂魄砸去，拳头还没有碰到魂魄，拳风已经将魂魄震散。拳头上玄奥的符文，融入拳风中，那些魂魄竟再也无法聚合。 和尚拳法潇洒，隐隐有龙象浮现。裹挟着大势，每一拳都是开山裂石之威。 鬼魂面对那拳头，只觉得避无可避，拳头上的力道尽数落到它们的身上。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和尚慢慢的挥舞拳头，那些鬼魂像是故意撞上去似的。 鬼魂们被和尚一拳拳的打散，和尚却丝毫也没有受伤。对他而言，面对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拳头，口舌之争，不如肉体摧残直接爽快。 最后一个鬼魂面色狰狞道：“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们尽管拭目以待。” 和尚一拳打散它，这才说道：“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你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他散去拳劲，看起来跟普通老和尚无异。他一步步朝桑儿等人住的客栈走去，三步后，便与花草、虫鱼、鸟兽融为一体。 他已经归于自然。 …… …… 白缪皱了一整天的眉头像是打不开的结，可是现在这结终于解开了。解开这个结的不是巧手，而是一则关于晏青的消息。 “这个消息确认无误？”白缪再三确认，“要是错了，你的脑袋也就不必留在脖子上了。” 小厮说道：“消息准确无误，小的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 白缪仰天大笑：“这下晏青是想活都活不成了。”他逐字逐句的念到：“晏青为四海镖局遗孤，四海镖局为龙家所灭。” 哪怕晏青武功不错，但是他到底是普通人。就算后来武功登峰造极，也不会被龙家放到眼里。但是一旦他和修行势力勾结，情况就大大不同。 在大家族和大宗门眼中，龙家别说是龙，恐怕就连蛇都算不上。龙家一定想知道晏青在和什么势力勾结。 他笑道：“立即把晏青身份的消息通知龙家，同时告诉龙家，晏青和修行势力相勾结，意图对龙家不轨。” 他吐出一口浊气，现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晏青必死，山河令的归属大家各凭本事吧。 只是白缪依然没有查出那两个女子的身份，查来查去依旧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这两个女子实力最多也就是气海境中期，肯定不是龙家的对手。等到龙家出手，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虎啸派唐尚同样得到了晏青的消息，他的担忧立刻烟消云散。比起白缪，他更加轻松。如今麻烦是龙家的了，龙家会做出最合适的决断。 第二十三章 单刀赴会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穆凡将山河令放入戒指内，然后把戒指纳入芥子空间里。他背着一把剑，独自一人前往源顺镖局大院。 他从天刚蒙蒙亮出发，一直到了中午才到达大院外。他知道这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来了。 他没有直接进入大院，而是去旁边的茶馆喝茶。茶馆装饰精巧，同时还有几分朴素感。看来装饰这里的工匠一定很有本事，各种装饰营造出一种祥和静谧的氛围。 茶的清香飘散在这片空间里，茶馆内外像是不同的世界。 穆凡本想好好品一品茶的，可是这里到处都埋伏着人，将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他心中冷笑，表面上像没事人似的，点了一杯梅坞茶。 他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齿间流芳，回味无穷……也就仅此而已了。他的心脏其实一直在嘭嘭直跳，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此时，他尽力平复心跳呼吸，能对口中的茶有所感触，已经实属不易了。至于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确实不是他能做到的。 他觉得口唇有些干燥，又抿了一口，润润口唇。 这些人不时换掉一波，他们也在尽力模仿正常饮茶的人。不过他们的目的还是太明显，始终有人在观察穆凡。 穆凡在茶馆一直呆了整个下午，盯梢的人换了一下午。 当穆凡起身时，这些盯梢的人也开始缓缓活动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小二过来收茶钱。穆凡拿出一块碎银子说道：“不用找了。” 店小二一脸嫌弃，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屑：“还差一两银子。” 穆凡满脸尴尬，交付了银子后，这才踱步离开茶馆。 茶馆外，傍晚以致，日暮西沉。晚霞笼罩着整个城市，明明是春日，却营造出一股苍凉悲壮之感。原本生机盎然的花草，此时显得有几分萧条。 穆凡走向源顺镖局大院，如今大院外面已经站满了人，闲杂人等早已被清扫一空。 每走一步，都离虎穴更深一步，穆凡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里的不友好气氛。他努力提升自身的气势，让自己不至于在这些人面前露怯。 大院外的众人突然大喝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穆凡一跳。他身体一颤，连忙用拔剑掩饰刚才的失态。 敢不敢单刀赴会是一回事，心里害不害怕是另一回事。 他走到大院门口，原本雕漆的大门带着点点暗红，这是血液干涸后的痕迹，其中也有不少是他的“功劳”。 门口左右有两个领头人，分别是鹤鸣山庄和虎啸堂的人。鹤鸣山庄领头人是个秃头壮汉，虎啸堂领头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因为三天前的火并，如今山河令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齐州，甚至周围的州都听说了这件事。因此，今天来的人更多，他们各有打算，看来令牌的最终归属还有很多变数。 穆凡正仔细观察这里，门口鹤鸣山庄的秃头壮汉说道：“小兄弟果然说到做到，白某佩服。”他说着，抱拳一礼。 旁边白发老头说道：“既然小兄弟已经来了，还请让我们验明令牌真假，接下来的交换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哎……你怎能这么做，小兄弟敢背着一把剑来这里，这股英雄气俺自认做不到。此等英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欺瞒之事。”秃头壮汉说道。 穆凡朝秃头壮汉拱了拱手，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不知道白兄可否告知大名。” 秃头壮汉说道：“在下白展飞，虚长几岁，可惜年岁是长了，但是胆气却越来越小了。” 穆凡刚要答话，白发老头连忙制止，说道：“我们还是进大院里交换“东西”吧。” 他看眼前这两个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正事早就被他们抛诸脑后了。两个家伙不过一面之缘，越扯越离谱，难道还要拜把子吗？ 白发老头带着穆凡进了院子，白展飞还有几分不舍。因为他知道这是场有来无回的会面，穆凡无论如何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离开齐州。 院子里，早已排好了座椅板凳，里面的江湖人士都已按座次坐好。 穆凡看着这架势，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这种阵仗他见到多了，爷爷请人吃饭时和这差不多。只不过爷爷请客是宴会，不会把杀机隐藏在家中。唯一一次带有杀机的宴会，就是穆财八十大寿那天吧。而且大寿开始之前，穆凡已经被送走了。 这次会面不是宴会，桌子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食物。座椅虽多，但是没有穆凡的。 为首的两张座椅，上面坐着白缪和唐尚。他们前方的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盒子，淡淡的血腥气，远远的飘到穆凡的鼻子里。 盒子内，无疑是用来交换的人头。 也不知白缪和唐尚是怎么达成共识的，现在他们似乎是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白缪见穆凡进来了，拍了拍前面的盒子，说道：“如你所见，人头在这里，山河令在哪？” 穆凡不卑不亢道：“打开盒子，让我验明人头真假。” 唐尚说道：“要验明人头，先拿出令牌。这满座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人，” “不验人头，就别想看到令牌。”穆凡不卑不亢道。此话一出，他只觉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手心里满是汗水，紧张非常。 他话音未落，大院内外，以及院子里的房屋中，都隐约传出刀剑出鞘的声音。 这是下马威啊，可是这下马威确实有用。 穆凡心里到底是没底的，他虽有计划，但是也只是计划而已。一句话就有可能改变如今的局面，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穆凡旁边的一个人说道：“满座都是江湖上的前辈，你一个后辈也敢如此大胆……” 他还没说完，唐尚一拍桌子，起身吼道：“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呐，当场杖毙！” 那人吓得脸色铁青，说道：“唐老哥，你……你可不能……这……这样啊……” 然而唐尚并没有改变主意，很快周围的护卫中走出两个人。这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杀威棒，表面上是要棒杀那个多嘴的人，实际上是杀杀穆凡的威风。 太阳完全落入西山，夜幕也彻底笼罩这片大地。源顺镖局的大院成了一个不法之地，随意杀人也没有任何人来管。 街巷中响起一声声惨叫，以及棍棒落到人身体上的声音。那个多嘴的人不仅脸色铁青，他的身体也渐渐的发青。原本凄惨响亮的惨叫声变得越来越弱，然后变成几声呜咽，最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和听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死，没有任何人制止。 穆凡心里本来忐忑到极点，每一个棍子都像打在他的心上，每一声惨叫都是对他精神的摧残。他虽然见过些世面，但是从没见过一个人在他身旁被杖毙。 是人都会害怕，不会害怕的不是人。 穆凡是人，所以他的内心很害怕，但是人和人也是不同的。有的人面临恐惧时，选择的是屈服让步；有的人在面临恐惧时，反而会爆发出令人叹服的勇气。 穆凡确实是怕，但是没由来的从心底生出一股勇气。他是穆家的少主，怎么能被这种小事吓破了胆子。 他弯下腰来，用手扯住那个被杖毙者的头发。他抬起那个人的脸，可以清楚的从那张脸上看到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拍了拍那张脸，轻声说道：“你这条狗跟个恶主人，真是死有余辜。”同时他在心里说道：“总有一天，你的恶主人会被我送去下面陪着你。” 穆凡缓缓地站立起来，他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我拿出令牌，就把那个盒子打开。否则的话，大家一拍两散，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大院内，一间屋子里，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这些。他的面孔藏在无边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轻轻的摸了摸鼻子，像是喃喃自语：“此子绝不能留，想不到当初竟放掉了这个威胁。” 无边夜色中，有跪拜在地的人迅速起身，身法诡异，没多久又再次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且说唐尚听了穆凡的话，气得双目圆瞪，他怒道：“你是非要吃罚酒了？”他着实气的不轻，就连语气都有些怪。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我姓晏，要查出我是四海镖局的遗孤也不难吧。”穆凡缓缓抽出背上的剑，“我要是交出山河令，龙家怎么可能放过我。与其当一条死鱼，不如把网也弄一个洞。” 白缪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今日还敢来这里送死？” 穆凡笑道：“谁说我是来这里送死？山河令我没有带在身上。你不想要令牌吗？令牌在我兄弟身上，想要令牌的话就放我走。” 白缪说道：“你我们约好今日交换，如今你却食言了。难道还指望我们继续相信你，来人呐，把他拿下，砍断双手双脚。” 随着白缪一声令下，数十人从四周涌了过来。他们要将穆凡牢牢围住，寻找机会，砍掉他的双手双脚。 穆凡轻轻一弹手中的剑，剑发出一声剑鸣。剑鸣听起来带着几分悲哀，似乎在缅怀逝者的亡灵，又或者提前缅怀即将死去的人。 他反手持剑，将剑刃牢牢抵住自己的脖子。他说道：“敢有上前者，我便血溅当场。” 白缪眉头紧皱，依旧下令道：“动手！” 穆凡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怒吼道：“我已经为单荣报了仇，可惜没能为自己报仇。我晏青一生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欠父母宗族的，只能等到来世再报。此生此世，酣畅淋漓，也是过瘾。” 唐尚突然伸手制止，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住手的。他和白缪虽然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但是他们属于不同的势力，每个人只能指挥自己的属下。 他又连忙大呼：“住手。” 围攻穆凡的人中，有一个人正是白展飞。他看到唐尚要阻止别人杀掉穆凡，也不管这人是不是他的老大，立即出手帮穆凡挡住众人的围攻。 穆凡满脸震撼，此时他终于知道，计划什么的，在面临真正的乱局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天下间，按照计划一成不变行事的人，能活到最后的没有几个。真的指望计划，而忽略其中的巧合，结果只能被计划反噬。 真正厉害的人，能够不断的改变自己的计划。有计划，并且拥有过人的机变能力，才可能在乱局中活下来。 白展飞救了穆凡，一个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如果没有刚刚的交谈，现在的他已经被别人砍掉手脚。 穆凡身体有些虚脱，就连脚步也有些轻飘飘的。刚才他在鬼门关已经转了一圈，如今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白缪有些气恼的说道：“唐老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唐尚说道：“晏青确实是个人物，我相信他会带着我们拿回山河令。” 白缪觉得唐尚神志不清，刚想要分辨。突然看到墙上的羊头换成了牛头，原来在这场会面之前，龙家已经介入。羊头为废，牛头为留。 白缪奇怪，不知道龙家为什么要留这个刺头，想来想去也弄不出所以然来。他干脆不管了，朝着手下挥了挥手。 那些围杀穆凡的人，如潮水一般退去。 穆凡把剑插在地上，实在是他的双腿有些浮虚，整个人有点头重脚轻。他的面色有些潮红，血流加速。 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正是门房的人头。 第二十四章 扑朔迷离 唐尚说道：“我平生不怕英雄，怕的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狠人。”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会派人跟着你，如果你老老实实的交出令牌。我会跟龙家求情，给你留一个全尸。” 穆凡拔起剑，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求情，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亲手杀掉我比较好。我不想死在龙家人手里，死在你手里，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诸位江湖前辈们，小子晏青告辞。”穆凡抱拳，转身离去。 立刻有三十多个高手紧跟其后，表面上，要和他一起取令牌。实际上，只要防止他逃跑。 等穆凡等人离开，白缪压低声音问唐尚：“为什么龙家要留下他？” 唐尚说道：“我只知道，晏青是个厉害角色，十七八岁年纪，就能做到临危不乱。虽然行事有些稍欠考虑，退路想得不够好，但是日后必成龙家大患。” 白缪疑惑道：“那这样的话，更说不通了。” 唐尚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想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 …… 穆凡走在前面，也不管身后跟着这么多人。他也在疑惑，为什么他能完好无损的离开大院。当时情况危急，他被迫利用晏青以往的忠义做赌注，赌他们会相信自己会真的自刎。 他心想：“唐尚阻止的很及时，可能是他对晏青的调查更加仔细。但是白缪前后态度变化太大，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穆凡仔细思索着各种可能性，想来想去也没搞明白。他仰天长啸一声，破口大骂道：“都他奶奶的随风去吧，搞不明白就搞不明白。” 跟着他的三十几个人，听到他突然大呼小叫。一开始都很紧张，但是发现他没有出手和逃离的迹象，也就不再当回事。只要这小子不逃，任他鬼叫也无所谓。 穆凡扭头看了看这三十几个人，打趣道：“你们每天替别人卖命，能有多少利益？不如你们跟我混，我保证你们个个发财。” 那三十多人只听穆凡说话，却不答话。弄得一路上，气氛沉闷，凝重的都可以滴出水来。 穆凡时不时要上厕所，这些人开始不同意，但是耐不住他一直要求，就分出十几个人看着他。 这些人的身手都不俗，完全可以在穆凡逃走之前缠住他。等到大队人马到来，穆凡还得乖乖的取令牌。 穆凡也就是上上厕所，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当要求成为习惯，被要求者的防范就会减弱。因为他每一次去上厕所，都老老实实的回来了。 不过穆凡的算盘还是落空了，因为这些人警惕性非常高，可以上厕所，但想趁机溜走毫无可能。 穆凡带着这些面露凶光的人，进入一家大型赌场。赌场向来都是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他进入赌场后，身后的几十个人脸色阴沉。赌场太混乱了，这一路来，就属这里最混乱，最容易出事。 穆凡进去后，这些人立刻紧紧的跟着他，生怕他会趁机溜走。 穆凡突然又摸着肚子，一脸生无可恋，就要拉出来的样子。 旁边一大胡子人说道：“你又要去拉屎？” 穆凡艰难的点了点头，大胡子说道：“这里这么混乱，你要想拉的话，就直接拉到裤子里吧。” 穆凡心一横，大不了就拉到裤子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计划从实行开始就存在变数，但是他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他事先准备好的地方。 他作势就要拉屎，臭屁已经放了出来。旁边一个小混混说道：“赌钱就赌钱，不赌钱就拉倒，怎么要在这里拉屎，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大胡子本就是高手，又被穆凡弄得一肚子烦闷。现在小混混开口，正撞到枪口上。他作势就要发作，旁边的人立刻拦住他。 “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免得多生枝节。” 大胡子“哼”了一声，扭头对穆凡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都在茅房外面等你。不要想搞什么花样，当心闪了腰，死掉就不好了。” 穆凡闻言就往茅房里跑，三十多壮汉紧跟其后，那阵仗就像是黑帮打群架。 茅房里还有两个人在清理粪便，大胡子等人将茅房团团围住，看样子一只苍蝇都不打算放走。他们还时不时朝里面看，防止出现问题。 穆凡进入茅房后，那原来在掏粪的人突然昂起头，低声说道：“大人的钱可不能少，我们在这里掏了半天的粪了。” 穆凡展开神识，注意外面气息的变化，两分钟后，终于找到一丝机会。 他立刻出手，两拳把眼前的两个人打昏，然后伸手探入粪坑，那里有他雇人做的暗道机关。暗道很简陋，穆凡把其中一个人的外衣扒开，掏粪者里面穿的和穆凡一模一样。 穆凡把那人投入暗道，和另一个掏粪的一起假装昏倒。他的衣服自动变成刚才掏粪小厮的衣着。可惜时间紧迫，为了防止面孔被这些人立刻发现，他只能把脸的一侧埋到粪里。 形式所迫，顾不得体面。要活还是要干净，关键时候，穆凡还是非常清楚的。 门外的大汉继续往里面看，发现掏粪的小厮已经昏倒了。他连忙说道：“晏青逃走了……” 众人连忙进去，发现了还没关闭的暗道。暗道颇深，里面的情况看不真切。茅房不大，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还有不少人依旧站在外面，但是他们都偏向茅房入口，在入口的反方向留下一个空档。 一人动身要下去，旁边的人说道：“小心暗器！” 众人小心翼翼的注视这人下暗道，穆凡等得就是这一刻。只要这些高手的注意力被分散，他就可以抓住机会逃走。 穆凡起身狂奔，一手推到茅房门口对侧的墙。这面墙他做过一些加工，推倒并不废力。 他全力奔跑之下，当真如一阵狂风。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分出一部分狂追。 他们之所以没有全部动身，也是不能确定通过黝黑暗道逃走的，以及刚才推墙逃走的，那一个才是真的。 穆凡全力奔跑，跑到一个拐角。他钻入拐角，拐角里藏着身穿掏粪小厮衣服的人。 二人从拐角里出来，分别向不同的地方逃走。到了下一个拐角，又有穿着掏粪小厮衣服的人。这样一来，就逼的追兵不得不分散人手。 如此来个两三次，那些壮汉已经不敢再分散人手了。因为再分散人手，到时候，就只有让穆凡吊打的份了。壮汉们干脆不追了，而是跑到赌场外面。一边驱散周围的普通人，一边派人联系大部队人马，打算直接封锁赌场。 穆凡逃到之前准备好的房间，衣服一变，又变成了商人打扮。他抢在那些人封闭赌场之前，大摇大摆的走出赌场大门。看着里面越来越乱，他的心里无比畅快。 门口有一架黑色马车，他一步步走进去。刚才还是围追堵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来拦住他。 穆凡准备的暗道有八个出口，加上三个衣服一样的小厮，足以继续拖延一段时间。 他坐到马车上，说道：“走吧，去齐州北门。” 马夫习惯性的说道：“好嘞……” 穆凡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脸，擦了六张手帕。他的脸被摩擦的通红，终于闻不到那股屎味，这才停止继续擦拭下去。 马车虽然颠簸，但是穆凡的心里却非常平静。就在刚刚，他已逃出生天。世界这么大，这些人想抓住他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穆凡关闭神识，轻揉了几下太阳穴，他轻轻减轻马车的窗帘。太阳已经从东边缓缓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降临了。 一声苍老的手也轻揉了几下太阳穴，他远比穆凡疲惫。一直锁定穆凡的气息，着实废了他很大的功夫。 他拂了拂花白的胡须，对身边的人说道：“那小子已经离开了赌场，要不要派人把他追回来？” “不用了，我们立刻回去，晏青那小子攀上高枝了。虽不知道那两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昨天夜里要对晏青出手时，结果就出了那档子事。”年轻男子缓缓摊开手中的纸条，“今天我们要动手，结果家里又出事了。 老头问道：“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年轻男子说道：“家主的宝刀被人从中折断，神不知鬼不觉，那位高手出入龙家，有如入无人之境！” 老头闻言大骇，昨天夜里，龙家家主的灵兽被砍掉了头颅。今天凌晨，家主的宝刀被折断。其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龙家刚才针对穆凡的行动，只是一种试探。 试探的结果很明显，那位高手不允许有人伤害到穆凡。龙家这几天和虎啸派以及鹤鸣山庄交换信息，推断出穆凡和宋长庚在遇到少女之前，没有任何人保护。当他们遇到少女之后，这位高手却突然出现，可见这位高手应该一直在保护少女。 龙家家主实力已达空灵境，可在那位高手面前毫无作用。少女的来头很大，大的整个龙家都不够塞牙缝的。如果现在还不收手，就等于将整个龙家放到火上烤。 穆凡乘坐的马车快速驶离，他也隐约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是又不知道问题所在。只能把这当成自己的错觉，归罪于这段时间太过紧张，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 他一路上换乘十辆马车，不断转换方位，终于在第九天下午到达齐州北门。 这些天里依旧有很多人在追查他，但是他已经成功隐藏到暗处，这些人也无从查起。 他还听说很多江湖上的事，有好的也有坏的。 唐尚和白缪知道穆凡逃走了，大发雷霆，决定要狠狠地处置那三十几个人。然而他们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惩罚他人，就突然被龙家杀掉了。 没有人知道龙家为什么要杀掉二人，但他们就这么突然死了。白展飞成了鹤鸣山庄新的管家，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升迁了。 整个齐州的江湖大变，而这些变化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在齐州北门外会和。 穆凡看着这座城市，高耸的城墙屹立在那里，砖石间刻印着岁月的痕迹。他本以为通过这座城墙要花很大的功夫，但是事情顺利的让他惊奇。 从赌场到齐州北门外，事情顺利的令四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穆凡身上没有受一处创伤，就这样完好无损的会和了。 起初，桑儿等人还以为事情有诈，担心有人利用穆凡来探查他们的行踪。直到穆凡反复确认，桑儿等人才放下警惕。 第二十五章 第六感 桑儿好奇地问道：“这一路来你都没有受过伤？” “这九天里，确实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行踪。平静的有些吓人，但是又找不出问题。”穆凡有些无奈，“而且齐州的江湖风云变幻，也令我看不懂。” 宋长庚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我们还是赶快前往剑宗。一旦拜入剑宗门下，这些江湖势力绝不敢再继续纠缠，就连龙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穆凡点了点头，看向青岚。 青岚说道：“我没什么意见，要前往剑宗确实宜早不宜迟。” 穆凡摸了摸马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剑宗。” 众人上了马车，两个男的坐在外面赶车，两个女的坐在马车里面。 如今春日正好，到处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桑儿不愿意坐在马车内，刚刚进入兖州，她立刻找借口离开马车。她独自一个人去马市买了一匹马，骑在马背上，行在春风里，好不惬意。 她本是最好的年华，青春正好。现在她终于能无拘无束，在大地上尽情畅快的奔跑。 她的心飞了，和疾驰的马儿一起飞了。乌黑的青丝被风卷起，偶尔遮住她的视线，她也全然不顾。她自由畅快的呼吸着，呼吸着这属于春天和自由的味道。 穆凡把头伸进马车内，问青岚：“你家小姐是不是难得出来一趟，竟然高兴成这样。” 青岚对他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特别是穆凡单刀赴会之后。她对穆凡客客气气，甚至还带着几分尊重。 她说道：“小姐在穆家身份尊贵，当然是深居简出。” 穆凡打趣道：“那可真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玩它一场。” 青岚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我们要伪装成商人，我看还得带着一两车货物才行。” 宋长庚二话没说，跳下马车，对穆凡说道：“青哥，你们先在前面客栈等我，我去置办一车货物来。” 穆凡应承一声，和二女一起在前面的客栈暂住下了。 穆凡揉了揉双眼，九天逃亡之路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生怕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如今和宋长庚等人会面了，他们会照料好自己的安危。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干涩的眼睛疼痛得快要流下泪来。 …… …… 泪水从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滑下，小婉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穆家的车队再次受到袭击，陪伴她走了几十天的马夫，被利剑刺穿。 马夫没有像上次那样轻描淡写，他再也不能表现出任何表情。他的肌肉已经僵硬，冰冷的尸体在春日里非常突兀。 穆家原本长长的车队，这些天里不断的变短，现在已经不到之前的一半。 小婉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什么办法也没有。苍白无力感包裹着她，她多希望能为穆家出一份力。 穆家来人把马夫的尸体收了起来，又有一个新的马夫驾驶这辆马车。 小婉走进马车内的小世界里，看到座椅上正看书的“少爷”。 “少爷”的眼睛瞎了一只，也是这些日子里受的伤。要不是救援的及时，只怕受伤的就不只是眼睛了，有根头发丝般的细针险些穿入他的脑颅。 如今明明是穆家大难的日子，但是“少爷”的饭量出奇的好。眼看着越来越胖，他也没有个节制。“少爷”已经比原来胖了一小圈，而且还有不断增肥的趋势。 小婉给“少爷”端了一杯茶，轻声问道：“少爷，现在还疼吗？” 晏青说道：“不疼了，服用了各种灵丹妙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少爷为什么要吃这么多食物，你以前可是很有节制的。”小婉鼓起勇气说道。 她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心里越来越担心真正的少爷。 晏青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吃东西。” “你还是节制一些好，否则看起来都不像少爷了。”小婉试探性的说道。 晏青像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喝了两口茶，这才悠悠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体型和眼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婉默然，告辞离开。 她实在看不懂假少爷的所作所为，既然冒充少爷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作贱自己。 她走到小世界外，问新来的马夫：“我们要去的地方危险吗？” 马夫说道：“危险，但是我们会尽力保护你们的。” 小婉握了握拳头，坚定的说道：“穆家一定会逢凶化吉，会再次兴盛起来。” 马夫闻言笑道：“当然会兴盛，我们都在等待时机，只要抓住时机，东山再起并非难事。” 小婉半天都没有说话，她抬头看向西边的天空，眼神紧紧的被吸引住。 马夫看她半天都不回话，扭头看了看，发现她正看得出神。他顺着小婉的目光，发现西边的天空黑压压的。他连忙展开神识探知，发现是遮天蔽日的笙旗。 他刚要开口高呼“敌袭”，已经有穆家的探子抢先了。 穆家家主马车内，穆财的脸色也不好看。他面色阴沉对身边的白发管家说道：“看来李家这是要痛打落水狗啊！” 管家眯着眼道：“来就来呗，能不能回去就不一定了。” 穆财说道：“敌人来了多少人马，能探知到吗？” 管家依旧眯着眼，他摇了摇头道：“没办法探知道具体数目，来的比我们意料中要多得多。” 穆财脸色更加阴沉，叹了口气说道：“有讲和的可能性吗？如果对方来的人太多，反倒不好收尾。” 管家说道：“没有讲和的可能性，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都不想失去。” 穆财猛地挥袖，凌厉道：“既然一定要打，就一个也不要放走。甭管他们是要试探我们剩余的实力，还是想趁机将我们一网打尽。” 管家长揖道：“谨遵家主号令！” 穆财又道：“此事过后，穆家不必再故意暴露行踪，之前做的已经足够迷惑他人。你去传我的命令，今日后，所有人不得再与任何外人接触。凡有违抗命令者，斩立决！” 管家领命离开，穆财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感觉这种姿势太累，又换成用手拖住脑袋。他的面色这些天总带着几分忧愁，苍老的面容憔悴不堪。 马车开始颠簸，他也不以为意。这说明外面的战况比较激烈，来者的实力肯定不小。不过他对穆家有信心，那些拦路的人肯定会被清除。唯一不同的是穆家损失的多少，以及清除他们所用时间的长短。 埋伏的人以逸待劳，他们明确知道穆财的弱点，所以拼了命的朝穆家少爷的车架冲去。 穆家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动手阻止奔涌而来的敌人。 敌人的顽强超过了穆家人预料，但还是被穆家击溃。整个天地间充斥着狂乱的能量，它们是高手对决产生的混乱能量。晦涩难懂的符文，激荡的真元，都在这片天地爆发开来。 晏青呆在小世界里，只觉得天旋地转。 敌人没有到达穆家少爷的马车，但是战斗的余波却波及到了这辆马车。还未来得及入马车内的小婉，直接被乱流包裹住了。 她拼了命的想要挣脱，马夫已经加入战团，前面拉着马车的灵兽也受了惊，小婉惊呼一声，被这股乱流拉入周围的山林。 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有谁在意她的死活呢？ 穆家和别人的战斗仍在进行，所有人都忽略掉了这个陪伴了穆凡十年的侍女。 …… …… “小婉，小婉……”穆凡满头大汗，他脖子上青筋暴露，也不知道那噩梦有多么可怕。 他惊坐起来，抹掉脸上的汗水。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小婉被人杀死了，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他摸了摸身上的汗水，转眼汗水就消失不见了。这是青蛇长衫的功效，可以自动去除污垢。 身上的汗水是去掉了，但是头部的汗水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叫店小二打了一桶水来，上上下下的洗了个通透。 洗澡是一件令人舒爽的事，干干净净的享受着夜风，乱糟糟的思绪也被洗的通顺起来。 穆凡特别喜欢洗澡后的那种感觉，他拿出一方千岁兰手帕。用手轻轻抚摸着，享受着短暂的平静。 不一会儿，小二端了酸枣仁汤上来。这是穆凡让他打水时，顺便吩咐的。 穆凡让小二放到桌子上，心中不禁想起小婉做的汤。小婉最拿手的汤就是酸枣仁汤了，有诊疗失眠的功效。 小二放下汤，问道：“不知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穆凡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了，你退下吧，把门关好。” 小二应承一声，便带门退下了。 穆凡把汤端到窗户边，晚风拂过耳畔，时不时的喝上几口酸枣仁汤，只觉全身都清凉起来。 敲门声打破了静谧，穆凡回头问道：“谁啊。” “我，穆桑儿。” “你直接推门就行，我没有销上。” 门被轻推开来，一只妙足踏入门内，曼妙的身姿，姣好的容貌，雪白的肌肤令穆凡心神一荡。 以前穆凡心中总有解不开的心结，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从来不敢对女生彻底打开心门，如今他的身体开始好转，心中也就像以前那么封闭。 桑儿看到穆凡端着一碗汤，问道：“在这里享用什么好东西呢？也不知道分你这个救命恩人一点。” 穆凡端过汤，递到她面前，说道：“酸枣仁汤，对心悸不安有良效。你要喝吗？不嫌我脏就行。” 桑儿摆手说道：“我随口开的玩笑，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小婉是谁？” 穆凡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桑儿轻声笑道：“你说梦话时声音非常大，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原来如此。”穆凡眉头舒展开来，“做了一个噩梦。” 桑儿又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小婉是谁呢。” 穆凡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桑儿佯装生气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到现在还欠我一条命呢。” “如果我告诉你，是不是那条命就不用还了？”穆凡玩笑道。 桑儿连连摆手，说道：“不说拉倒，哼，要是让你轻易要回那条命，本姑娘可就亏大了。” 穆凡说道：“桑儿姑娘浑身上下，除了外表看起来有大小姐的样子，行为习惯一点也不像大小姐。” 桑儿说道：“穆家大小姐就是这样，你看不惯啊。” 穆凡喝了一口汤，眉宇间全是假装的看不惯。 桑儿想了想说道：“其实对你我也有很多疑惑，总觉得你不对劲。” 穆凡端汤的手一紧，说道：“哪里不对劲了？” 桑儿有些迟疑的说道：“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 第二十六章 寻人寻到后花园 听到她说第六感，穆凡心中暗笑。第六感只是一种感觉，没有什么事实依据。不管是准还是不准，最多只有少数几个人相信。 桑儿也觉得理由有些牵强，告辞离开了。她出门时叫了一声店小二，也点了一碗酸枣仁汤。 穆凡笑了笑，他刚刚睡醒没多久，虽然做了噩梦，但是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还想尝试遁术的距离，于是离开了客栈。 他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人迹罕至的树林。他运行体内真元，他年轻的身体里发出一股莫名的深邃感。下一刻，他人已经到了一处山泉上。 泉水就在他脚下叮咚作响，他连忙运行真元，一掌拍向前方，利用反冲力在空中侧翻。他的身体在空中转了半圈，双掌用力拍向水面。借助力道反弹到空中，这才勉强的站到了岸上。 遁术越向后越难练，他修炼的“阴遁”分为“五行”、“鬼藏”、“神机”三境。时至今日，他还是五行初期。 遁术境界没有突破，就算实力增强了，增加的移动距离也少得可怜。不过这次试验很成功，至少在使用遁术时，他除了胸口略微有些闷，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痛苦。 他必须要测试出自己的极限，防止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对自己的实力还不了解。 他好好休整了半个时辰，随后开始使用第二次。这次用完后，他到达了一处乱石堆。胸闷的感觉更加严重，一股窒息感在胸中升腾。 他努力平复呼吸，全身开始出现酸痛感。他暗骂一声：“想不到我实力突破了，但是使用次数依旧少的可怜。真的被逼到了绝境，恐怕最多能用到第四次。” 他有休息了半个时辰，第三次用的他喉咙发甜。倒在地上抽搐不已，他面色苍白。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四次，只有四次。”他在心里默念，他的身体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拼死的话还可以再使用一次。 今天只能到这里为止，他服用一颗五品丹药。就地打坐调息，约么一个时辰，他才从地上缓缓的站起来。 连续使用遁术，消耗了他大量的真元。为了测试自己的极限，把自己练出中度内伤来，穆凡性格之坚韧，可见一斑。 虽然喉咙发甜，但是他的身体他清楚。咳血早就咳习惯了，偶尔吐一点，也没什么大碍。 他慢慢走回去，天已经快要亮了。昨天他来测试自己极限的时候，宋长庚置办货物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到客栈。 踏着晨曦的日光，伴随着山林鸟儿的轻语，穆凡回到了客栈。还没进入客栈大门，桑儿已经跑了过来。 她老远喊道：“晏青，宋长庚去置办货物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能出了岔子。”她的神色有些着急，整个脸庞红扑扑的。 穆凡拉着她，慢慢的向客栈里走，边走边说道：“我们先回房再说。” 桑儿点了点头，二人进入客栈，到了穆凡房间后，穆凡这才问道：“知道宋长庚去置办货物的地点吗？” 桑儿说道：“不知道，青岚姐昨天夜里去找他了，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担心会出问题，怕他们糟了毒手。” 穆凡抚了抚胸口，他如今还有内伤在身。如果宋长庚和青岚真的出了问题，他也需要调息一两天才能达到最佳状态。 穆凡镇定道：“青岚实力在江湖中鲜有敌手，恐怕是修行界动的手。” 桑儿是第一次离家，遇到棘手的事难免慌乱。她有些焦急道：“青岚姐平时这么照顾我，千万不要有事。” 穆凡坐在床沿上，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真的是有人对他们出手，那么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桑儿说道：“要么是为了你手中的山河令，要么是为了我，要真的是为了我，反而好办了。” “嗯？为了你，为什么就好办了？”穆凡好奇问道。 桑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圆回来道：“穆家虽然消失了，但是并没有覆灭，他们还会有几分忌惮。” 她是欺负穆凡不知道修行界的事，想要凭借蒙混过关。 可是穆凡偏偏很清楚修行界的事，所以这种借口骗不了他，不过他虽然心知肚明，却不能揭穿。 穆凡说道：“我们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 桑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开门叫了一声：“小二，准备纸笔，记得多带一些纸。” 穆凡的方法就是张贴告示，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们？毕竟茫茫人海，要找两个失踪的人谈何容易。 桑儿渐渐平静下来，她其实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刚才有些慌乱。她沉思片刻说道：“宋长庚是要去置办货物，所以一定是找了商人。我们可以联系商会，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 “双管齐下，我去张贴告示，你去联系商会。日落之时，我们在客栈碰头。”穆凡眼中带着赞赏说道。 桑儿“嗯”了一声。 小二拿过纸笔，桑儿立刻铺开纸张，用镇纸把纸牢牢压住。穆凡也不闲着，尽快磨好墨。 桑儿用毛笔蘸了蘸墨，认真的回忆两个人的样貌。她的神情专注认真，又因为焦急，鼻尖冒出几滴晶莹的汗水。 穆凡看她绘画时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叹：“实在是太美了！” 桑儿画的不错，匆忙下画出来的人像也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原本渐渐平静下的心情，此刻又有些着急。 这一着急起来，画出来的肖像还不如之前。她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心急道：“这可怎么办？还得专门去找擅长肖像画的画师。” 穆凡伸手握住桑儿手中的毛笔，温和道：“交给我吧。” 桑儿听着他温和的语气，看着他自信而又镇定的眼神，心里的慌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中的笔，转而帮助穆凡磨墨。 穆凡不想展示自己的书画，在这一点上他和晏青并不契合，因为书画是需要天赋的。晏青就是一个没有这方面天赋的人，尽管他能够在行为模式上模仿穆凡，但是在绘画方面，他始终练不来穆凡的水准。 穆凡挥毫泼墨，同样的神情专注，心无旁骛。他按照脑海里的印象，将宋长庚和青岚画在纸上。 没过多久，穆凡停笔，镇纸压住的白纸上，已经画好了宋长庚的肖像。 桑儿拿起画好的肖像，不由叹服，穆凡画得比她好的多。虽然画得匆忙，但已有八九分相似。 桑儿说道：“没看出来呀，你这个走南闯北的镖师还会作画。” 穆凡说道：“你也不赖，第一次行走江湖，遇到大事虽然会慌乱，但不会因为冲动而乱做决定。” 二人相视一笑，穆凡又画了几幅，随后各自奔走，寻找宋长庚和青岚了。 穆凡去最好印刷店印了好几百张，找的是略微修行过的老师傅。有修为的老师傅比凡俗中人雕刻的快得多，使穆凡节省了不少时间。 他到人流比较密集的地方，一张一张的张贴。还没张贴到第十张，就有一个大妈凑了过来。 大妈问道：“上面说的十两银子是真是假？ 穆凡用力一拍胸膛，高声说道：“提供信息三两，知道具体位置十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大妈欣喜若狂，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她兴冲冲的说道：“你先掏出十两银子来，可不能反悔。” 穆凡从袖中拿出十两银子，说道：“这两个人的具体位置在哪？” 大妈伸手指了指，然后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左拐右拐的话，搞得穆凡是昏头转向。 最后穆凡得到一个消息，地点在客来商行。前面大妈那一大堆全是废话，就最后这个地点才是有用的。 穆凡给了大妈十两银子，并没有立刻前往客来商行。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先是假装离开。为了防止有人跟踪他，他展开神识探知周围，随后又折返看看大妈有没有异常。 他的折返很正确，因为他看到有人给大妈一袋子钱。然后那个人把大妈引到偏僻的地方，一刀把她的头给咔嚓了。 这一幕释放了很多信号，第一，宋长庚和青岚失踪这件事，绝对是有人精心策划的。第二，策划这件事的人不希望消息走漏出去，所以才会把这个大妈灭口。第三，策划这件事的人想把他们引到客来商行。 穆凡心里郁闷，不知道策划这件事的人到底想干嘛。不过总归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心里有了防备。 穆凡买了一张这附近的地图，他并没去客来商行，而是回到客栈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笔墨纸砚还没有收走，他端坐着写了一封信。 信写好了，等到上面的墨汁干了之后。穆凡才离开客栈，前往客来商行。 他心想：“这帮人在我们刚刚进入兖州不久，就把置办货物的宋长庚抓住了，如今青岚也没能逃出去。敌人不光是力强大，而且在暗，我们不但实力弱小，而且在明，这件事情很难办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提高警惕，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跟踪。他不禁疑惑，这群人为什么不派人盯住他们呢，又或者为什么不直接来硬的，而是来软的。 敌人一定知道他们的居住地，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让他们去客来商行。其中的关键在哪，穆凡怎么也想不明白。 穆凡暗中到达客来商行，四处观察客来商行的建筑构造，思考着一旦事情有变，待会该怎么逃出来。 客来商行一共有四座门，这四个出口都有人把守。门与门之间有院墙相连，不时有护院巡视。穆凡在后门观察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摸清楚了其中的规律。 他趁着空档钻入墙内，里面是一片小花园。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长势极好，看来主人非常爱惜这片花园。 穆凡趴在地上，他把泥土涂在自己身上，这才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向庄园里面爬去。 …… …… 曹潜躺在一张大床上，床的造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长方体。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一切都显得棱角分明。 一般住这种屋子的人比较都很干练，言必信行必果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 曹潜长得极其英俊，是那种成熟干练的英俊。如果不是那张长方形的大床上躺着六七个美人，一般人看到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如今早已日上三竿，他还在和女人欢愉。 他随手搂过一个美人，准备大干一场。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说有要事禀报。他小腹刚刚升起的欲火，一下子被浇灭了。 他意兴阑珊的问道：“什么事？” 外面那人说道：“晏青进入后花园了。” 曹潜原本有些兴致缺缺的脸，此刻突然兴奋的涨红：“鱼儿上钩了。” 他又皱了皱眉，问道：“晏青是不是小心过头了？难道他发现了我们的打算？” 他向来不喜欢事情不受他的掌控，于是下令道：“仔细检查一下各个环节，看一看中间有没有出现纰漏？” 屋子里房梁上，一道黑影化成一团烟气，无声无息，消失在屋子里。 等到他平静下来后，对门外说了一句：“把刚才汇报消息的人杀掉。” 第二十七章 猫和老鼠 门外那位禀告消息的人闻言如丧考妣，他哭嚎着求曹公子放过他。什么好话都说过了，等待他的不是曹潜赦免的命令，而是一句“五马分尸”。 曹潜在下这些杀人的命令时，眼睛连眨都不眨。 似乎杀了人能给他带来亢奋，他又莫名地兴奋起来，抱起眼前的女人就是一顿狂风暴雨。 巫山风雨过后，满床女人都面色潮红。曹潜伸了伸懒腰，在女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他修炼的是采阴补阳的功法，对于他而言，女人只是他提升功力的工具。所以对这些“工具”，他从不怜悯。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他从不会缺少女人。 和他这边享受无边快乐不同，穆凡正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 穆凡游进了商行内的一处小湖泊，他屏住呼吸，小心地爬上岸。从后花园到商行中部的湖泊，他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 他刚刚爬上岸，就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宋长庚和青岚坐在岸边的亭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穆凡整个人都懵了，他和桑儿苦苦寻找他们，他们两个人竟留在这里喝茶。他用神识仔细探查周围，发现周围除了一个服侍的小丫鬟外，再没有其他人。 他仔细回顾整件事情，结果就得出一个结论：蹊跷，反常。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穆凡想不通，说明他没能看透敌人的部署。虽然穆财教过他很多，但是这种能力关键要靠悟性。穆凡的悟性还算可以，但是经验严重不足。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算再次潜入水中。这时亭子外忽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穆凡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桑儿。另一位是一个中年男子，浑身上下充满成熟的气息。二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投缘。 他彻底迷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解开迷惑，就听到中年男子说道：“这位小友为何不现身？躲躲藏藏的多不好。” 穆凡压下心中的疑惑，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头发上夹杂着泥水，狼狈不堪。他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自顾自的从袖子中拿出一张手帕。入手后才发现手帕已经湿了，但是他又不能从戒指中取出干燥的手帕。 穆凡暗笑，青蛇长衫好像有灵性一样。有时候会自动吸取汗水，有时候连泥水都不吸收。 桑儿看到穆凡一脸狼狈的样子，笑道：“你干嘛还要潜入商行，曹大哥是个不错的人。” 穆凡一听桑儿的话，顿时知道事情不妙。她一定没有看到桌子上的信，所以会以为这个姓曹的是一个好人。 穆凡在写这封信时费了不少功夫。他特意设置了很多反常之处。只要桑儿读过，就一定会发现异常之处。 他在信里邀请她到客来商行，而且说这家商行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在信里，他三次提到自己欠了她两条命。 穆凡采取这种方式，就算商行的人发现了那信，也不会发现这封信的古怪。他们的目的就是引穆凡等人到达客来商行，这封信正顺了他们的意。 穆凡不敢拆穿曹潜伪善的面具，他硬着头皮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因为大意死掉就不好了。” 曹潜温和笑道：“来到我这家商行，小兄弟大可不必如此。你的朋友和我有些误会，误会解除了也就好了。” 穆凡看着曹潜的微笑，心里莫名的不寒而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他一定会不自主的相信拥有这种微笑的人。 桑儿笑道：“曹大哥说是误会，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误会呢？可不可以快速解决，我们还要抓紧运输货物。” 穆凡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挑明。他一咬牙，猛地向桑儿冲去。 曹潜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在皱眉的时候，袖中的拳头也随之握紧。当他的眉头舒展时，袖中的拳头也舒展开。 桑儿没预料到穆凡会突然冲过来，心里很奇怪，下意识的就要向后撤。还没等她迈出脚，穆凡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桑儿心中一慌，就要甩手挣脱。当她抬头看到穆凡的眼睛时，她想要挣脱的手停止挥动。因为在那双眼睛中，她看到了他对她的担忧和那股临危不乱的镇定。 她只觉心脏突然停了一瞬，整个人好像都慢了半拍。下一刻心脏又恢复了跳动，而且跳动得如此快速的快速，她的身体微微发热，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这种感觉如此的美妙，美妙到她想一直保持这种姿势。 穆凡紧紧的看着桑儿的眼睛，他希望她可以读懂他的眼神，可以领会他的意思。 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叫信任，有时，两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仅仅碰到过一面，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可以互诉衷肠。 穆凡和桑儿之间就有这种信任，尽管穆凡怀疑桑儿的身份，桑儿感觉穆凡很不对劲。但是这一刻，他们都选择相信彼此。 可是信任是一回事，桑儿读出他眼神中的担忧，但是却不知道这种担忧从何而来？ 穆凡一把搂住桑儿，带着醋意道：“怎么和这位曹公子相处的这么愉快？” 他在搂住桑儿时，在她后背的手轻划一个叉。为了防止她忽略，穆凡又特意多画了一个。 在这个角度上画叉，刚好可以挡住曹潜的目光，同时让宋长庚和青岚看到。 桑儿发觉穆凡在她后背画了一个叉，她红红的脸颊都要埋在胸前。她虽然害羞，但是也知道穆凡的手势必有深意。结合穆凡刚才暗中潜入商行，她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曹公子是只狡猾的狐狸！ 亭子内坐的宋长庚和青岚也察觉到了反常，能逼穆凡搂住桑儿，足以说明事情非常棘手。 他们也都神经紧绷着，只要穆凡有逃跑的意思，他们就紧跟着向不同的方向逃跑。 桑儿一把抱住穆凡的脖子，俏皮的说道：“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你可真是天下第一醋坛子啊。” 穆凡微微一笑，看到桑儿环抱住他的脖子，还跟他说这种话。他就知道自己的暗示成功了，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怎么逃离这里。 穆凡和桑儿掩饰的很好，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对年轻的恋人。尤其是看到桑儿脸颊上的羞红，曹潜被骗住了。 看到这对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没有一点忌讳，曹潜心里难免有几分不悦。可是只要一想到还要拖延时间，他就不得不堆着笑脸。 穆凡和桑儿向后退了三步，他朝着曹潜抱拳行礼，正色说道：“不知道长庚他们和贵商行有什么误会。” 曹潜笑道：“他置办货物时，我们给的是真材实料，不过小兄弟用的银子全是假的。” “青哥，我没有。”宋长庚连忙说道。 穆凡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对曹潜说道：“多少银子？我们在全数补上就是。如果您还不满意，我们可以多出一倍。” 曹潜摆手说道：“我并不稀罕这些银子，我手下有诺大的商行，难道还会在意银子的多少。不过我这个人生来嫉恶如仇，对于这种骗子，没有他亲自赔礼道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穆凡不知道曹潜真正的目标是什么，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你要怎么赔礼道歉？” “先别问怎么道歉，这是第一桩事，还有第二桩事。”曹潜指了指青岚，“这个小姑娘半夜闯到我府里来，不由分说打伤了我七名家丁。” 穆凡知道这些都是曹潜的套，可惜已经上了套，要解开可没那么容易。 他问道：“不知你要如何处理这两件事？” 曹潜说道：“只要姓宋的小兄弟给我磕头，青岚姑娘给我的家丁扣头，这件事情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他表现的极为大度，好像施加了多大的恩典似的。 穆凡一听条件，顿时火冒三丈。曹潜似乎像猫玩老鼠一样，真正的意图始终含而不发。 宋长庚看出穆凡逐渐焦急起来，连忙笑道：“青哥，我无所谓的，从小我就是个没人看得起的小厮。长这么大了，不知道给多少人跪过，你大可不必着急。” 穆凡盯着曹潜笑眯眯的脸，冷笑一声。曹潜占尽天时、地利，不管人和不和，反正数量很多。 穆凡等人处处都处于下风，根本玩不过曹潜。 于是穆凡直截了当道：“曹狗，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曹潜依旧笑道：“如今又多了一桩事，你潜入我府内，还恶语中伤我。” “那是不是也要我给你磕头赔礼？”穆凡运行真元，大有出手拼命的架势。 曹潜暗自叹息，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不过是几句话，就将他激怒了。 曹潜故意嘲讽道：“怎么，你还想在这里跟我拼命不成？这里是我的地盘，敢动手的话，别怪我手下无情。” 穆凡一改刚才严阵以待的架势，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你完全有压倒性的优势，你在忌惮什么？” 曹潜眼睛微眯，嘴角扬起：“难道你还有什么倚仗不成？这偌大的曹府内，你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穆凡说道：“我没有什么倚仗，但是你一定在害怕什么？” 曹潜慢慢抬起手来，身影骤然消失不见，下一刻已出现在穆凡眼前。他用抬起的手轻点一下穆凡的胸口，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手上传来。 穆凡感觉胸口像被千斤巨石撞到一样，仿佛被一击贯穿了。仅是一击，他就已经招架不住，跪坐在地上，心道：“又判断失误了，这个曹潜到底要干嘛！” 桑儿看到穆凡受伤，连忙蹲下来问道：“还能站起来吗？” 穆凡轻轻点了点头，虚弱道：“没事。” 曹潜仰天大笑，笑声癫狂至极。他瞪大双眼，眼白因为睁眼过度用力，上面已经布满血丝。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依旧在狂笑。 他像是一个孩子发现了一个玩具，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笑道：“哈哈……你可真会给我惊喜啊，我刚才那一指居然没有杀掉你。” 他慢慢用手指指向宋长庚，两者还相距十余步的距离，只见他运行真元，一股强大精纯的黑色气剑闪电般刺向宋长庚。 黑色气剑穿透宋长庚身后的大理石茶几，幸亏青岚在旁边用力的推了一下。否则这一击，足以洞穿宋长庚的胸口。 四人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黑色气剑如此锐利，只怕中者都要骨断筋折。同时桑儿和青岚也很疑惑，为什么穆凡中了一指却没有大碍。 曹潜笑道：“晏青，你可真不老实，一个江湖人哪里能得到这种宝甲。” 穆凡脸色阴沉，他发现曹潜确实是在玩游戏，这是一个癫狂的变态疯子，否则他们四个人肯定都活不到现在。 第二十八章 和尚杀人 曹潜好像彻底陷入自己的世界，他站在一旁陶醉地笑，笑得所有人都心里发寒。 穆凡摸了摸胸口的衣服，心里暗自庆幸。关键时刻，这件青蛇长衫似乎又管用了。可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会引起曹潜怀疑。 曹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为了防止消息泄露，穆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他杀掉曹潜，离开这里。二是他死在这里，不给爷爷添麻烦。 曹潜笑岔了气，扑倒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大笑。 桑儿双手结印，真元流转，她把手向前方一伸。那里本来是空无一物的空气，此时冒出一个复杂深奥的半透明符文。 “芥子空间。”穆凡暗道。看来桑儿来头真是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拥有这种独立空间，可见身份之尊贵。 桑儿把手伸入半透明的符文内，手收回来时，已经握有两把长剑。她把其中一把递给穆凡，说道：“不想死就一起上。” 穆凡接过剑，被逼到了绝境，反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开怀笑道：“谁都不想死，不过能和美人死在一起，倒也不算太亏。” 桑儿嫣然一笑，握紧手中的剑，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已经做好搏命的准备。 曹潜故意留给他们时间，看到他们准备好了，才慢吞吞的说道：“桑儿姑娘，我不会杀你的。你这等人间绝色，是个正常的男人也舍不得杀啊。” 桑儿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啐了一口，怒道：“被你活捉还不如死了呢。” “渍…渍…渍…”曹潜摸了摸嘴唇说道：“你还是小姑娘，不懂得男人的好。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教你的。” 桑儿握剑的手又紧了紧，但是她依旧站在那里。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虽然平时有些调皮，小孩子心性。但是面临大事时，总能沉稳应对。 穆凡已心存死志，只是不知道曹潜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不知拼死一战，有没有杀伤曹潜的可能。 曹潜摇了摇头，玩味的说道：“你们尽管一起上，能用剑碰到我，就算你们赢，到时候我便放你们离开。” 穆凡和桑儿扭头看一眼对方，两人齐刷刷的点头。随后二人同时出手，桑儿从左向右进攻，穆凡从右向左进攻。 青岚看到他们动起手来，也连忙御飞剑相助。 在动手之时，穆凡已经开启“开门”，获得巨灵星辉之力，同时使用六甲秘祝，双手结成日轮印，发动“在”字真言。行五元素控制，一时间形成水土两种元素体。 由于昨天使用遁术太多，他现在无法使用，只能靠巨灵星辉带来的增幅，加速靠近曹潜。 穆凡使用八门后，速度快了三四倍。他本以为自己会比桑儿更快，但是桑儿比他的速度更快。 三把剑停在空中，不断地发出阵阵剑鸣。不管三人怎么用力，剑始终纹丝不动。 曹潜狂笑，面色狰狞道：“还想用剑碰到我，这是痴心妄……” 他的话还没说完，土元素人从地底浮现，一头撞在他的脚下。 不管实力多强，重心不稳也要摔倒。于是这个前一刻还飞扬跋扈的家伙，下一秒就摔了一个狗啃泥。 趁他病，要他命。穆凡用尽全力，一剑砍向曹潜的头颅。桑儿和青岚也立刻让飞剑改变方向，从两侧直插曹潜的两肋。 水元素人挥舞拳头，双拳砸向曹潜头颅。 曹潜只得用手回防头部，一时间水花四溅。谁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三人都知道，没这么简单。曹潜这种疯癫之人，往往都拥有不凡的能力。 打斗声惊扰了客来商行的看家护院，很快就有人马把这片地方团团围住。 宋长庚见自己插不上手，逃也逃不出去，完全成为一个累赘。他原来也求穆凡给他丹药，希望借助药力快速提升实力。不过穆凡并没有答应，那种实力来的快，但是很不扎实。日后成长的空间也会缩短很多。 他毕竟只是个江湖中人，实力最多能和关元境初期的人叫板。在遇到强敌时，自然没有办法帮上忙。 可惜按照如今的情景，别说日后修炼成长的空间，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他只恨自己实力低微，什么忙也帮不上，倒不如一死了事，也省得拖累别人。 他准备强行冲入人群，打算借这群人的手，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忽然听到桑儿说了一句：“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宋长庚扭头看去，曹潜没了刚才的狂傲，变成一个落汤鸡，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而且他的两肋插着两把剑，剑上释放出阵阵寒气，弄得他牙齿直哆嗦。 听到桑儿的话，曹潜的嘴角抽搐几下。他用力拔出插在肋间的剑，扭曲着脸说道：“桑儿姑娘气海境中期，青岚姑娘和晏青小杂种气海境初期，我真是小看你们了，竟然让你们伤到我。” 穆凡眉头皱成一团，如今被重重包围，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如果想不泄露身份，只有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但是他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也就是说，他除了死在这里，在没有其他的选择。 有死志和必死是不同的，当一个人知道他必死时，真的是什么大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穆凡握着剑，等待曹潜接下来的话。 “你们的剑确实碰到我了，但是……我不想放你们走。”曹潜摸了摸两肋的伤口，此时众人才发现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穆凡面如死灰，杀不掉曹潜那就杀商行其他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他提剑冲向人群，宋长庚也准备多拉几个垫背的。 “这样就放弃了，和你家里人差太远了。”一声叹息响起。叹息结束，一个胡子发白，全身肌肉的老和尚凭空冒了出来。 老和尚正是慧空，他双手向前一伸，抓向前面的空气。随后又向后一扯，穆凡和宋长庚就被拉到他的身边。 老和尚一脸嫌弃道：“这就寻死，心性修养远远不够啊。那老头教出来的孙儿，耐力和韧性远不如他自己呀！” 穆凡抬头看着老和尚，之所以抬头，是因为老和尚实在太高了。他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是身高已经快到一米八了。可是老和尚的身高足足有两米二，浑身肌肉壮硕的令人不相信他已经是一个老人。 有时候对于一些人很难提起战意，老和尚就是这样的人。穆凡被他出手的那一招震慑住了，再加上这等强壮到逆天的身体，一般人都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老和尚像提小鸡仔一样，轻易的把穆凡和宋长庚提起来。他向前一步踏出，转瞬间就出现在桑儿身后。 老和尚对两个女子说道：“带着他们离开吧，这里就交给我了。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就别想再跑出来。” 青岚连忙问道：“不知高僧法号，还望能告知小女。” 慧空和尚一脸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离开这里，山高水长，好好活着，以后总有日子再见。” 桑儿和青岚分别御剑而飞，老和尚两只手轻轻向上一抛。穆凡和宋长庚落到剑上，二女还没来得及御剑离开。 曹潜大呼：“你们谁也别想离开，伟大的神明啊，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为何迟迟不降临。” 老和尚面露凝重，催促二女道：“快快离开这里，我会处理好这些事的。” 二女全力御剑，客来商行实力并不强大，至少和龙家比差远了。商行里的人御剑追赶，老和尚随手向空气中抓了几下，追赶的人就被他摁到地面上，动弹不得。 老和尚一脚踩在地上，整个客来商行的地面抖了三抖。从和尚的脚下，地面开始向四周断裂，龟裂的痕迹传遍了整个商行。 他的脚却没有陷入地面，他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力量分散到客来商行的每一处，那些华美的建筑一瞬间化为废墟。仅是这一脚之威，客来商行就只剩下两个怪物。 一个是满身都是壮硕肌肉的老和尚，另一个是全身冒着黑气的曹潜。 老和尚看到曹潜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劝说道：“你只有玉堂境中期的实力，如果老鬼降临到你身上，你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修行九境中，玉堂境为第四境界。这种实力尚且无法承载老鬼的降临，老鬼的实力可见一斑。 曹潜嘿嘿一笑：“我将去往无尽乐园，你这个死秃驴早晚要被神明唾弃。” 他满脸都是期许，全然不在意老和尚的警告。一心期望神明快快降临，好带他去往无尽乐园。 老和尚笑道：“有一些人总是执迷不悟，你这种人，和尚我这么多年见的多了。早没有耐心慢慢度你成佛，还是趁早杀了你吧。” 他从来都不是善茬，就像刚刚那一脚，他杀了整个客来商行的人。对他而言，杀人已经成为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好怜悯的。 他双手握拳，双脚蹬地，如流星一样撞向曹潜。和尚是一个直爽的人，他杀人的时候也喜欢直来直往。拳打脚踢来得最痛快，所以他也一直采用这种战斗方式。 曹潜期许的表情不见了，变成了一种漠然。他任由老和尚砸了一拳，虽然上半身被砸没了，但是他的腿纹丝不动。 老和尚摸了摸光头，说道：“老鬼，和尚我打了诳语，头发我没续。” 从曹潜残破的腿上，慢慢长出上半身。“曹潜”摸了摸这副身体，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这副身体实力太差，想要打败你，恐怕不容易。” 老和尚说道：“你先找一些活死人拖住我，又让姓曹的小子把桑儿引过来，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你降临到这幅身体里。算盘打的很好，可惜你的那些活死人不禁打，我老早就收拾了他们，就等着你过来呢。” “曹潜”摇头道：“过程推测的差不多，不过不是我让他做的，方法也不是我想的。” 他有些惋惜道：“这样的手下太珍贵了，有勇有谋，疯疯癫癫，敢杀敢拼。可惜了，因为你折损了。你这个老秃驴，早晚要被我拨皮抽筋。” 老和尚运行“大梵天龙象经”，全身符文缠绕，这些符文都是复杂的梵文，其中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他说道：“我和你谈了半天的话，难道你还没有和这副身体契合好吗？我很久没碰到真正的对手了，难得遇到你，可别让我失望。” 曹潜手中浮现一团紫黑色的气团，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若是我本尊降临，你还敢在这里说大话？” 和尚说道：“你的本尊？笑死我了，你的本尊要敢来，玄门早就派人抓住你，把你永生永世封印。你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曹潜脸色阴晴不定，许久叹了一口气，“成王败寇，当日我虽败了，但是总有一天还会东山再起。” 和尚不再废话，一拳砸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我欠你一条命 老和尚那边厮杀正酣，穆凡这边气氛沉闷，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 由于强行使用八门，穆凡身体略感疲倦。不过他没有疯狂使用，所以身体并无大碍。 穆凡和桑儿站在同一把飞剑上，青岚和宋长庚共乘一把飞剑。 穆凡在桑儿后面一言不发。他回顾齐州逃亡的那九天，如果有老和尚插手，无人追击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估计老和尚采取了一些手段，迫使那些人不敢动手。 两把飞剑载着四个人，四人各有盘算。穆凡刚才表现出修行实力，已经达到气海境初期，他以往的谎言不攻自破。 许久穆凡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略带歉意的说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瞒着你们。” 宋长庚见穆凡提起这事，连忙打圆场道：“青哥真的有苦衷，希望你们能相信他。” 桑儿回眸道：“隐藏身份就隐藏身份呗，反正大家的身份都是假的。实话跟你们说，我和青岚姐也不是穆家人。” 气氛又陷入沉闷，青岚一直静静的观察周围，防止有人偷袭。 桑儿忍不住问道：“那你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不会。”穆凡想起老和尚的修为，坚定道：“虽然我第一次见那个老和尚，但是我相信他会帮我保住秘密，不让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桑儿着急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客来商行里知道你拥有修为的人有很多。就算老和尚不泄露出去，其他人也会泄露出去的。” 穆凡苦笑一声：“他会帮我的。” 桑儿听他一声苦笑，也明白他的意思。老和尚会帮他保住秘密，就意味着老和尚会把整个商行的人全部杀光。 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曹潜的真正目标应该是我，也不知幕后的人会不会收不收手，你跟着我会惹上麻烦的。” 穆凡笑道：“别忘了，我还欠你一条命呢，怎么现在不想要了。” “我当时只是开玩笑，你不用当真。”桑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青岚悄无声息的拉开距离，她觉得有一些事情她还是不要听为好。 桑儿是个好女孩，穆凡也确实被她救了一命。没有人会讨厌这种女孩，只会对她生出好感。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他缓缓摊开手帕，指着上面的千岁兰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桑儿微微皱眉，从他手里拿过来，又仔细的看了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见过这种花，长得好丑啊。”桑儿笑道。 穆凡拿回手帕，擦了擦脸上已经板结的泥巴，伸手指向西北。 “在西疆有大片的沙漠，沙漠里生长着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花。花的名字叫千岁兰，顾名思义，它们可活数千年……” 桑儿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好奇道：“然后呢？” 穆凡眺望西北，许久才吐出一句：“我也要活千年，没活到这个岁数，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桑儿看着他一脸认真，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没有直接打击他的信心。 世间能活千年者，唯有修炼到神道境。就算是达到天突境巅峰，最多只有五六百年可活。 穆凡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要活这么长时间，如果你真的遭遇不测，而我却独自逃生，那我岂不是要遗憾千年。” 他继续说道：“况且男子汉一诺千金，我说欠你一命就欠你一条命，这种事情还能讨价还价吗？” 桑儿心中一暖，她知道穆凡是在找借口，希望可以保护她的安危。 她回想刚才，穆凡一把霸道的搂住她。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还是弄得她心嘭嘭直跳。这一想起来，后背上被他画叉的地方，似乎又传来阵阵酥麻感。 桑儿一抬头，看到他关切的目光。她是在深闺大院里长大的，平时很少单独接触男生。 在她离家的这些日子里，她尝试了很多第一次。其中最难忘的，还是穆凡那一抓一抱。 桑儿红着脸说道：“面对曹潜时，情况紧急，我说的话都是假的。” 穆凡一愣，随后明白了，她是怕他误会。于是笑道：“我们的默契还真不错，虽然是匆匆配合，但是演技都很不错啊！” 二人解开心结，一路上说说笑笑，话题也从天南扯到海北。基本上是能谈的他们都在扯，前一个话题还没扯完，后一个话题又被拉了出来。 黄昏时，晚霞笼罩着半边天，二人坐在飞剑上。为了防止地上的人注意到飞剑，他们特意飞得很高。 晴朗的天空，空中布满块状的云团。这里的海拔大概有五千米左右，空气略微稀薄，但是好在飞剑的速度可以增加相对流速。再加上二人都达到了气海境，所以呼吸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 穆凡向西方极目远眺，望着西方如梦似幻的晚霞，他说道：“等我到了剑宗，首先要学的就是飞行诀。” 桑儿眼中闪着愉快的光芒，她略带遗憾的说道：“晚霞是自然的神奇伟力，可惜我以前从没有机会飞到云层，家里人对我有太多限制。” “我比你无拘无束多了，不过没有修炼飞剑，更没有练习飞行诀。”穆凡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所以我虽然能观赏晚霞，但都是在地面上看的。” “那和我也差不多嘛。” 桑儿玩心大起，她站到剑上，脸上挂满喜悦，开心的大喊道：“坐稳了，飞剑，走……” 云层总是静谧的，她的一声充满喜悦的喊叫，不知传到了哪里。 等到飞剑带着他们飞到了云层之上，俯瞰整片云海。云海重重叠叠，向四周铺去，一眼望不到边际。如果向西边看去，可以看到云层的颜色一点一点的变红，那是夕阳给它们上的色。 在这里欣赏云层，收获的是一种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壮美。在云层中欣赏，是一种置身于梦幻世界的奇妙之美。在地面上观察云彩，则是把晚霞和地面的景物相结合，得到的是协调的美。 这三种美各有各的特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偏爱，但实在判不出谁好谁坏。 “你说，我现在跳下去，会不会踩到云彩上？”穆凡笑道。 桑儿打趣道：“肯定可以跳到云彩上，说不定还会被弹起来呢。” 二人相视一笑，穆凡纵身一跃，真的跳到空中。桑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运行飞剑，要抢在他落地之前把他接住。 穆凡的头发被云层中的小水滴打湿，原本头发上的污泥渐渐被洗去。他用手帕仔细的擦了擦，身上的污泥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暗笑：“今天青蛇长衫实在太怪了，就好像有灵智一样。它知道在什么场合要装作普通衣物，等到没人的时候，又会发挥它神奇的效用。” 感受到耳畔疾风呼呼作响，他知道现在自己在五千多米的高空，但是他的心里并不恐惧，因为对气海境中期的桑儿而言，在半空中接住他并不是难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桑儿御剑从下方出现。他朝着下方招了招手，欢呼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桑儿接住他时，为了防止被他撞翻，缓冲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卸掉冲力。 她佯装生气道：“你还真跳了，难道还以为云层真的把你弹起来不成？” 桑儿假装生气时，有一种别样的美。她的头微微抬起，雪白的鹅颈在晚霞的光辉下，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偏偏她的面容如此精致，又产生一种令人不敢侵犯的圣洁感。 穆凡连忙转过头去，吐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得好好考虑之后该怎么办了？” 桑儿收起“怒气”，她正色道：“假扮商人看来是行不通了，前车之鉴，我们今后要换成别的……” 她“咦”了一声，挠了挠头道：“从云层上飞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身上的污泥全都不见了。 穆凡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说道：“别忘了，它可挡住了曹潜的一击，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宝甲。清理我身上的污秽，还不是轻而易举。” 桑儿点了点头，又把话题转到正题上，“青岚姐和宋兄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想找他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换成什么身份呢。” 她看了看茫茫云海，苦笑道：“这下要找到他们都是问题。” 穆凡说道：“他们不会走得太远，我们要换成最不引人注意的身份。” “什么身份？”桑儿问道。 “流民。” 桑儿恍然大悟，流民的流动性本来就强。他们大多是遭了灾，不得已要到其他地方去。朝廷如今处于休兵时期，但是三国鼎立的局面久了，武将的权力就会极度膨胀。 没有战争，从最小的士兵到兵马大元帅都没有功勋可以捞。很多州的郡守都是武将出身，他们处理流民的方式简单粗暴。基本上都是关闭城门不接纳，任流民们自生自灭。偶尔有一些有良心的官员会接纳，但这种人是极少的。 一旦流民实在活不下去，难免要发生动乱。郡守不接纳他们，游民只能在州与州的交界处占山为王。可惜他们只是普通的流民，哪里能和军队这种暴力机器抗衡。 军队剿灭流民，上报朝廷时，两个州的郡守都不承认流民是在自己的境内暴乱。再加上朝局腐败，算到后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没有人把流民当回事，这就是流民目前的生存状况。而且这几年天灾不断，流民的数量也多了起来。可是流民的数量虽多，但是他们一没有知识，二没有财富，三没有实力，根本反抗不了拥有大量修士的朝廷。 对于穆凡等人而言，混入流民中，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几粒沙子混入一大堆米面中，有谁能看得清？ 如果从这里御剑前往剑宗，那就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地面上的人发现不了，但是一旦被修士发现，很可能出现重大变故。 二人一拍即合，随后去寻找宋长庚和青岚。他们加快速度，没过多久，就跟上了青岚和宋长庚。 他们把刚才想好的办法说给他们听，四人当即决定，就混入流民中，慢慢的转移到剑宗。 剑宗每年都会选拔弟子，选拔的日期就定在暮春。此时距离暮春还有一个月左右，伪装成流民，速度会慢上不少。但应该可以在选拔之前到达剑宗。 穆凡等人决定先降落到地面，防止引起其他修士的注意，同时暂时休整一下。他们找到一处偏僻的小村庄，小村庄有些萧条，村口还绑着一只瘦骨嶙峋的狗。 这只狗看到有陌生人到来，没有发出一声狗吠，而是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穆凡等人找了一户人家，买了几件破旧的衣物。看到这户人家都面黄肌瘦，他特意付了十两银子。 不受嗟来之食只是高雅人士的情操，对于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银子和食物才是他们最想要的。 除穆凡外，三人都换上了破旧的农家衣服，然后和那户人家告辞。等到离村子远了，宋长庚又把身上的衣服扯烂几处。其他人看了，也都学着把衣服弄出几个口子。 穆凡就省事多了，衣服按照他的心意变化。念头一到，衣服自然多了几道口子。 第三十章 混入难民 老和尚一只手掐住曹潜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拳，时不时的砸上一拳。他恶狠狠地笑道：“看样子你的大话没能实现，如今是我在狂扁你。” 曹潜咳出两口黑血，狰狞道：“这副身体无法完全承载我的力量，这让你捡了便宜，而且你也不好过吧！”” 老和尚看了看已经被染成红色的僧衣，毫不在乎的笑道：“不就是流点血嘛，和尚我再给你加点料。” 他用手摸了摸伤口，顿时整只手都沾满鲜血。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捏住曹潜的脸，然后手猛然用力，把曹潜的头捏得吱吱作响。 曹潜吃痛，忍不住大呼：“变态，好狠的秃驴。” 老和尚闻声大笑道：“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和光头比狠。你还不信，非要和光头对着干。” 曹潜身上冒出一团紫黑色的气体，那团气体凝成人脸形状，沉重的喘息几声，说道：“山高水长，总有一天我的本尊将再次降临，你可不要在这之前死掉。” 老和尚笑道：“不要再说这种危险的话，等我突破到天突境，你就算是本尊来了，也照样被我痛扁一顿。” 那股气体缠绕和尚几圈，说道：“你金身已被我污染了，想要突破到天突境，可没那么容易。” 随后那股气体像水雾一样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和尚见黑气走了，吐出了一口逆血。他用僧衣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擦还好，这一擦把整个脸都染成红色了。 他看了看曹潜的尸骸，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一声非常微弱的声音。 “神明啊，你为何不带我去无尽乐园？难道你要抛弃我这虔诚的信徒。” 老和尚一惊，曹潜只有玉堂境的实力，强行接受老鬼不完全的禁术级道法，居然还能保留一丝意志。此子心志坚毅，偏执狂热，绝对不能留在这世上。 “你信奉的神明已经抛弃你了，他本身就是个老鬼，就喜欢蛊惑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和尚说道。 曹潜平静的像死人一样，他平淡的说道：“不可能，神明会永远眷顾我。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被神明抛弃。” 老和尚有些无力，刚才失血有点多。刚才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一直强撑着，此刻敌人消失了，那些伤势和疼痛全都爆发出来。 他说道：“你知不知道老鬼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潜说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为了节省时间，防止老鬼搞出更多事情，老和尚不得不采取非常残忍的手段。 和尚把手伸在曹潜头上，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的手掌发出。如果从旁边观察，可以看到一个小型的漩涡慢慢形成。 曹潜的头被牢牢吸住，任凭他怎么挣扎，他的头始终紧贴和尚的手。 老和尚使用的是神魂禁术“摄魂大法”，可以强行收取别人的记忆。这种禁术极难修炼，在数千年之前，有人利用这种禁术引起过滔天大乱。 后来这种术就被严格控制起来，历经千年战火后，神魂方面的诸多修炼法门都失传了。到了现在，就连普通的神魂术，能掌握的人也不多。至于这种禁术级的，纵观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会使用。 老和尚不念经，不吃斋，却修炼这种惨绝人寰的禁术，也不知是福是祸。偏偏他念头通达，实在是一个古怪的和尚。 过了好一会儿，老和尚丢下已经被他搜死的曹潜。他一拳砸出一个大坑，把曹潜的尸体丢了进去。随后又简单挖了几下，做了一个简易的坟墓。 “阿弥陀佛，施主安心去吧，不管你是去极乐世界还是去无尽乐园。”老和尚双手合十，此刻的他就像是生佛下凡。 两种强烈矛盾的气质，出现在他身上。可是这种转换又显得非常自然，实在是奇妙。 老和尚什么都没搜到，老鬼是个老狐狸，一点消息都没留下。 在乱世里，能活到几百岁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 …… 穆凡等人混进流民中，这一波流民数量接近千人。而且每天都有新的难民加入，庞大的队伍里混进四个人，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 桑儿和青岚脸上抹满泥水，流民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两个绝色美人会引起很多麻烦。三教九流混迹在一起，见色起意，动手杀人，多的是。 果然他们刚刚进入流民堆没多久，就有找事的人过来了。每一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圈子，就算是难民也不例外。 难民堆里主要有三种圈子，第一种是被别人欺负的，这种人最多。第二种人是只想管好自己的一摊子，不被欺负，也不主动欺负别人。第三种人是欺负别人的，拉帮结伙，在这个本就没有王法的地方，变本加厉的欺压第一种人。 难民堆就像是微型的社会，而且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这里的黑暗程度，残忍到令人发指。 青岚皱着眉头，她对现在的遭遇非常不满。她十分讨厌到处臭烘烘的难民，她更喜欢有柔软的床，弥漫着熏香的屋子。 倒是桑儿毫不在意，对她而言，每一种经历都是在冒险。她长这么大，从没有接触过难民。在她眼中世间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她总是好奇地观察着周围。 当一个一脸猥琐的中年男子对她挑眉时，桑儿脸上的好奇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鄙视。 猥琐男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根木棍。他指着穆凡等人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四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又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猥琐男子道：“那你们就向周围打听打听，这附近的人都归我管，你到了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 青岚嫌弃道：“那我们换一个地方，也就不用听你的了。” 猥琐男子一听这动听的声音，脸上都笑开了花。他正色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们既然来了，就应该孝敬孝敬本大爷。” 穆凡问道：“不知道该怎么孝敬你？” 猥琐男子笑道：“我看着两个小娘子都不错，洗掉一身泥，陪大爷我乐一乐。” 穆凡和宋长庚相视一眼，然后一起冲过去。宋长庚没用内力，穆凡没用真元，直接用拳头说话。 穆凡朝着那猥琐男子的下阴，用力的来了一膝盖。直接把那猥琐男子打得瘫在地上，宋长庚又朝着他的脸补了一脚。 那猥琐男子虽然被揍了一顿，但是口气很硬，他叫嚣道：“你们等着，等我叫齐了人马，让你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穆凡一听，又是一皮锤砸在他鼻梁上。宋长庚一直觉得自己一直是个拖累，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此刻全都撒在这个猥琐男子身上。 宋长庚打得是忘乎所以，对猥琐男子拳打脚踢，打得猥琐男子浑身是血。 猥琐男子一见这两个少年这么狠，完全是往死里打，连忙一口一个小爷的叫着，祈求能饶他一条狗命。 穆凡收手了，但是宋长庚依旧没有停手。 穆凡知道宋长庚心里憋屈，觉得自己没用，是该好好的发泄一下，所以也就没有出手阻止。等到宋长庚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猥琐男子也被打了个半死。 穆凡伸手拉住宋长庚，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再打下去。对这种痞子，狠狠地教训一顿就够了。杀了这个痞子，会招来更多事端。 宋长庚呼吸有些急促，打人把自己都打累了。他坐到旁边的空地上，一言不发。 穆凡弯下腰来，发现猥琐男子已经被打昏了。他用力的拍了拍男子的脸，等到男子悠悠转醒。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以后这片地方归我了，你告诉你的老大，让他不要再来这里闹事。否则的话，不管谁来闹事，死的都是你。” 猥琐男子一个劲的点头，口中不停的说道：“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穆凡揪住猥琐男子的头发，大骂一声：“狗畜生，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本来还想骂得更狠，只是如今当这两个美女不好说出口。这些话都是跟家里的护院和家臣学的，那些人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说起话来自然满口喷粪。 穆凡学那些人骂人，爷爷也不管。事实上，穆财年轻时比那些护院还会骂人。按照他老人家的话，有些人有些事，不骂上几句不痛快。 难民每天都会有人打架，穆凡根本不用担心身份泄露，所以也不怕别人回来寻仇。 猥琐男子走了，周围有好心的人劝道：“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他们有好三四十个人呢。” 旁边的大婶走了过来。她擦了擦桑儿的脸蛋，又摸了摸桑儿的屁股，确认这是个姿色上乘的黄花大闺女。 她连忙劝道：“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赶快离开这里，免得被那些人祸害。” 其他人见了桑儿的容貌，也都劝说他们离开。 桑儿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大家都散开吧，谢谢大家的好意。” 等到人群都散开了，桑儿笑道：“这些人虽然是难民，但是很多人都很关心我们。” 穆凡也笑了笑，追忆道：“那是自然，我以前认识一个卖水果的。我经常去他那里买水果，他叫李老二，是个热心肠。” 桑儿回想自己的从前，意兴阑珊的说道：“我就没这么好运了，平时难得出去一趟。就算有幸出去一次，也上很难和人接触。” “姑娘是哪里的贵人？”一声粗犷的声音响起，听声音有点南方口音。 穆凡大骇，回头望去，一个胡子拉碴，头发纷乱的大叔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暗自心惊：“这个大叔靠近我时，我丝毫没有察觉，刚才说话的内容，不知道被他听去了多少？” 四人都提高戒备，气氛剑拔弩张。 大叔轻轻地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笑道：“不必担心，老汉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就凭你们这几个小子，哪里是我的对手？” 穆凡依旧没有放松戒备，扭头说道：“我们是家族派来历练的，不知道前辈为什么在这里。” 大叔沉默不语，许久才说道：“我要杀你们轻而易举，要活捉你们也很容易，但是我不会这么做。你们大可以放松戒备，我说话算话。” 四人深知不是远他的对手，干脆放松了戒备。 桑儿问道：“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大叔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文悔，文章的文，悔恨的悔。” 第三十一章 错的不是美 穆凡问道：“前辈为什么要混入难民中，听前辈的口音，像是南方人。” 文悔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外出历练，小心一点没错。” 他的语气中始终有一种哀伤，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陷入忧愁，无法自拔。 文悔收起刚才的无奈，指了指刚才猥琐男子离开的方向，说道：“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们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宋长庚问道：“前辈实力高强，何不亲自动手？” 文悔摇了摇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们出手就行了。” 桑儿点了点头，猜想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像他这种被痛苦包围的人，在这世上一定活的很不容易。 桑儿对穆凡说道：“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我们准备一些食物吧。” 穆凡说道：“我去捕猎吧。” 文悔对穆凡摇了摇头，示意他坐到对面。等到穆凡坐好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发霉的面，说道：“这里距离能捕猎的地方相差太远，一来一回耗费太多时间。你要隐藏实力，还是乖乖的吃这些发霉的面吧。” 穆凡是无所谓的，他知道宋长庚以前过过苦日子，对这些发霉的面不会有什么抵触。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女生能不能吃下去。 桑儿看到穆凡的目光，连忙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正想体验一下呢。” “我也没问题。”青岚说道。 文悔微微一笑，说道：“每人只有一把，省着点吃吧。” 四人各自抓了一小把面，简单的用火烤了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篝火周围还聚集着一些其他人，他们有的饿着肚子，有的挖了些野草野菜，当作充饥的食物。有的人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饿死了。 吃饭的时候，没什么人说话。肚子都填不饱的人，哪里有心情说话？每一个流民都沉默着，在命运面前，他们无力还击。 文悔打破了沉默，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年休战了，原以为老百姓能有个好日子过。弄来弄去都只是痴心妄想。” “快别这么说，当心那些当兵的把你抓起来。”之前劝告穆凡的大婶说道。 桑儿问道：“大婶为何孤身一人，流落至此？” 大婶面色痛苦的说道：“家里遭了水灾。” 桑儿见大婶始终孤身一人，此时脸色这么难看，心道：“恐怕大婶的子女都没能活下来了，我真不该揭了她的伤疤。” 桑儿连连道歉，大婶说道：“我已经一把年纪了，呆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不过闺女还年轻，长得这么漂亮，流落到难民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穆凡静静的听着，吃了一口霉面，又喝了两口水。水壶是文悔的，难得有一个完好的器具。 大婶又道：“如果看到人伢子，就把自己卖了吧。尽可能卖到官宦之家，哪怕是给别人做小妾，做丫鬟，也比现在要好得多啊。” 桑儿感受到大婶话里的关切和沉重，她握住大婶的手，认真的说道：“谢谢大婶关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大婶还不放心，叹息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能照顾好自己。要是让别人看到你这么漂亮，难免要动歪心思。” 桑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以前我觉得美令人爱惜，却没想到，美也会成为罪恶。” 大婶温和道：“我们这种人，不配拥有美丽的容貌。这不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而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大婶的话深深触动了穆凡，他沉声道：“错的不是美，是这个混乱的世界。” 桑儿看着穆凡，篝火的火光照到他的脸上。一阵微风吹过，篝火摇曳，他的脸也阴晴不定。 大婶看了看桑儿，又看了看穆凡，心里顿时明朗起来。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桑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几分好感。出于对这个漂亮又善良女孩的喜爱，她朝穆凡招了招手。 穆凡挪了几下屁股，就到了大婶身边。他好奇的问道：“大婶有什么事吗？” 大婶左手抓住穆凡的手，右手抓住桑儿的手。她把两个年轻人的手叠放在一起，笑道：“不如就由婶婶做主，让你们结成夫妻。日后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让桑儿被人欺负。” 桑儿闻言，双颊立刻通红。就算隔着特意摸上的污垢，还是能看出她的羞涩。 穆凡看到她红透的耳根，连忙说道：“现在还太早了吧。” “哎！不早了，我家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婶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穆凡看着大婶眼中的光芒，他感觉那不是火光映照的，而是由内而外的光芒。 大婶的笑容突然凝结，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她眼中的亮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黯然。 桑儿看到大婶眼中的黯然，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确实不早了。”随后她又转过脸，望向穆凡，问道：“你说呢。” 桑儿向穆凡眨了眨眼睛，穆凡领会了她的意思，也点头说道：“我刚刚一想，我也快十八岁了，也确实不小了。” 大婶说道：“我这一生也没什么念想，却没想到在死之前，遇到这么乖巧的女娃儿。” 她粗糙的脸颊浮现一丝红润，笑着对众人说道：“老天爷又给了我一个念想，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众人原来都静静的看着，此时一听，也都纷纷起哄道：“是的，金童玉女……” 青岚一看众人都在起哄，心里暗自着急。她走到桑儿面前，轻声说道：“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桑儿起身，和青岚走到一旁。 青岚着急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让夫人知道，我们以后就真的别想再出来了。” 桑儿说道：“我只是哄大婶开心，我相信老爹一定会支持我的。” 青岚愁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急忙道：“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这么莽撞行事，会毁了女儿家的清白。” 桑儿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娘当年可比我大胆多了，她能为一个人远赴万里，为什么我不能私定终身。” 青岚一捏剑指，说道：“那小姐就休怪我无礼，决不能让你这么胡闹下去。” 桑儿一捏剑指，打趣道：“你打的过我吗？” 说完后，桑儿又坐回大婶身边。 有些女儿心事，不挑明还好，一旦挑明了，就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桑儿本来就很少见男子，见的也大多都是家里的家丁。她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穆凡。就在此时此刻，她甚至萌生告诉他自己身份的想法。 可是她又害怕，害怕一旦说自己的身份，他就会和这种甜美的感觉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最终还是退缩了，他和这种感觉是她离家出走这段时间里，收获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世间有一种爱情，被称为境遇**情。在特定条件，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爱情。一旦当人离开这种环境，这种爱情就会逐渐变淡。 在青岚看来，桑儿本应是九天上的凤凰。穆凡不是不学无术之徒，做事干练果断，日后成就也不会小。但是他们之间本来就应该一天一地，冲动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青岚比桑儿略大，她看得出来，桑儿是真的对穆凡有好感。表面上是大婶撮合，其实未必不是桑儿冲动。 她对小姐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穆凡。 穆凡察觉到青岚目光的不善，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看着桑儿，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对桑儿也有好感，但是男性面对情爱，天生就比女人要冷静一些。 二人骑虎难下，眼看局势要遭。 宋长庚倒是希望桑儿能和穆凡走到一起。他知道穆凡身后有修行势力，觉得桑儿就算身份尊贵，穆凡未必就不能配得上她。 忽听文悔说了句：“那些痞子们过来了，看样子他们要来闹事。” 青岚一听，心里一松。按照刚才的情况进展下去，说不定众人就该起哄，让穆凡和桑儿拜堂成亲了。她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就算是来了几十个小痞子，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问题。 众人围着篝火并没有散去，大婶说道：“老身活了这把岁数，过得连狗都不如。如果他们敢来动桑儿，我就和他们拼了。” 众人沉默不语，也不知是谁应和道：“这日子早就过够了，官府欺压我们还不够。狗日的小混混也想来欺负我们，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长期的苦闷一直憋在他们心里，只是没有一个人带头。当出现一个带头人时，他们心中的憋屈就会被点燃。而后又像炸裂的火药桶一样，不断向四周蔓延。 没过多久，篝火旁的四五十个难民都抄起了家伙。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当周围的人都亢奋时，身处这样的环境，也会不由自主的变得亢奋。 于是这些难民有木棍的拿木棍，有石头的拿石头，甚至有人从篝火里拿出烧火棍。 文悔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看到这群人高亢的斗志，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从前。他站起来，也抄起一根木棍，站到人群中。 当三四十个小混混过来时，看到的是无处泄愤的难民。 这些难民很多都被小混混欺负过，此时恨不得痛打一顿，以报这些日子被欺压的痛苦。 混混的头目一看情形不对，立刻扭头对猥琐男子说道：“你说，那欺负你的人在哪？” 猥琐男子一看难民这阵仗，又看到领头的穆凡等人，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低头道：“好像不在这块地方，我应该是记错位置了。” 老大“哦”了一声，朝小弟招了招手，说道：“既然位置不对，那就换一个地方找找。” 他说着就要带众人离开，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已经聚集了更多难民。这些难民都受够了他们的欺辱，此刻看到穆凡那边有人带头，立即聚集到一起。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干他娘的，老子受够了。” 不知是谁最先冲上去，但是战斗就这么爆发了。从百上千的难民冲向几十个小混混，那场面是如此的壮观。 穆凡看着这一幕，他的大脑是懵的，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些平时软弱可欺的难民，在此刻爆发出何等的勇力。 他亲眼看到白天飞扬跋扈的混混，此刻吓得扑倒在地，根本没有还手的勇气。平时他们敢争强斗狠，此刻却如过街老鼠一般。 人的愤怒平时可以靠理智压制，但当愤怒被点燃，或者理智不够用了。释放出来的怒火，往往会令自己都吃惊。 他们都是一辈子兢兢业业的百姓，忍了一辈子，此刻终于不再束缚自己的怒火。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用棍子用石头击打这些混混的身体，甚至是头颅。 鲜血流淌在地上，没人在乎自己身上沾满鲜血。 穆凡用力扇了扇自己的脸，他努力移动步伐。在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解开心结 等到这些难民都发泄了心中的怒火，那三四十个小混混有的已经没了人形。怒火是得到了宣泄，但是剩下来的烂摊子也需要处理。 穆凡等人上前清理，发现直接致死者，足足有二十二人。活下来的人也都受了伤，其中受到重伤，眼看着就要死了的也有七人。剩下的九个人，身上的伤不太严重。估计是看到大队人马冲过来时，尽可能的护住了要害，或者趁乱装死。 穆凡用力揪出一个抱着头的男子，他说道：“我说过了，只要有人来找事，就一定会杀掉你。” 猥琐男子连忙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他哭着说道：“我还有父母和妻儿，求求你饶过我吧。” 穆凡用力的捏了捏男子的脸，说道：“还敢骗我，更加不能留你。” 他把猥琐男子拉到旁边，让男子跪在地上。他用力挥舞手中的木棍，一棍子砸到男子的头部。 鲜血顺着男子的脖子留下了，很快就染红了一遍土地。 “你心中没有杀意，做事还不够果断狠辣。”文悔不知何时走到穆凡旁边，他伸手夺过穆凡手中的棍子。 文悔又是一棍子砸到男子头上，说道：“下一次下手的时候，一定要一击毙命。如果还像刚才那样，就会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穆凡说道：“刚才出手时，我确实犹豫了。我的心里有一道坎，正是这道坎阻止了我。” 文悔指着穆凡的心脏，逐字逐句的说道：“那道坎是别人加给你的，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评价。算了，总有一天，你会跨过去的。” 穆凡略微有些疑惑道：“当别人对我下杀手时，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他们。可是像刚才那种处刑，我仍然做不到。” 文悔说道：“世间最恐怖的就是反复小人，这种人就应该趁早杀掉。” “你不能下死手，那是因为你经历的太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文悔扔掉手中的棒子，“我们打一个赌吧。” 穆凡问道：“赌什么？” “赌五年后，你有没有跨过那道坎。” 穆凡摇了摇头道：“我不和你赌。” “为什么？” “因为我会跨过去，为了某些人和事，我可以不顾一切。” 文悔闻言，放声大笑：“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最多只能算是英雄，然而英雄都是短命的。只有敢冒天下大不韪者，才能成为大豪杰。” 穆凡想了想，说道：“成为大豪杰太累，成为大英雄太傻。这两者我都不想当，我的路要随心而行。” 文悔眼中满是赞赏，说道：“年轻人有锐气的样子真好，可惜我已经老了，再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文悔摸了摸满脸的胡须，怅然道：“前路迷茫，不知去往何方。回头望去，早已找不到回家的路。” 穆凡说道：“只要走下去，总能找到。” 文悔又一次指着穆凡的心，认真的说道：“五年后，你一定下得去手。” 他说完后，转身走到一处空地，找到平坦处，呼呼大睡起了。 穆凡听到文悔的呼噜声，心里有些发寒。 这个大叔杀起人来就像砍瓜切菜，杀完人后，倒头就能呼呼大睡。他是杀了多少人，才能练出这副心肠。 穆凡说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青年，对于有威胁的敌人，他可以杀之而后快，但是对一个没有多少威胁的男子，他真的提不起杀意。 穆凡忽然一拍大腿，暗道：“文悔刚才在偷换概念，我本是觉得男子没有威胁，虽然猥琐一点，但也没必要杀掉，这才没有痛下杀手。而文悔则将其转换成是否在意别人的看法。” 穆凡摸了摸胸口，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脏，暗自心惊。文悔的话好像带有魔性，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的思路思考。 此刻，再听到文悔的呼噜声，穆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已经可以确定，文悔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一个毫不在意人命的人。 然而穆凡并不知道，文悔其实是在麻痹自己。毕竟他杀了太多人，杀到他需要不停的麻醉自己。只要一个人的心脏不是石头做的，都会有几分恻隐之心。文悔也有，但是他在尽力压制。 穆凡蹲在地上，看着猥琐男子的尸体，思绪有些混乱。 桑儿远远的看到穆凡蹲在尸体旁边，轻声问道：“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穆凡说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有点乱。” 其实桑儿看到了刚才的全过程，不过由于距离有些远，所以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二人都保持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穆凡说道：“你说我该杀这个男子吗？” 桑儿说道：“他若有威胁那就杀掉，如果没有威胁，大不了狠狠的揍他一顿，出了胸中的恶气就行。” 穆凡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文叔不是那么想的。” 桑儿说道：“那他一定杀过很多人。” 穆凡点了下头，继续说道：“他杀完人后，睡觉时毫无阻碍。” 桑儿又补充道：“那他一定杀过很多很多人。” 她看了看那个猥琐男子的尸体，说道：“也不知道他平时干过多少坏事，玷污了多少良家妇女。就算是杀了他也不必有什么负担，还算得上是行善积德了呢。” 穆凡一听她的话，长舒一口气道：“你可真会安慰人，被你这么一说，我刚才不杀他反倒不对。” 桑儿又道：“这些流民这么恨他们，可见他们做的一定非常令人发指。” 穆凡站起身来，打趣道：“打住，再由你这么说下去，我就要忍不住把活着的都杀了。” 玩笑归玩笑，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 他看着周围的死人，有些担忧的说道：“死了这么多人，有这么多人参与，后面的人冲上来的时候，小混混基本上都被打残杀光了。我担心啊！” 桑儿说道：“这里都是难民，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我也在担心会有人告密领赏。” “一旦有人告密，就会有军队把这里所有人都清除。”穆凡哀叹一声，“这对那些军官是不小的功勋，他们一定会动手。” 桑儿担忧道：“难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再转换其他身份逃走？” 穆凡看了看还在烤火的大婶，随后又看向桑儿。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绝对要想办法救了这批流民。 “可是怎么才能救这些人，根本没办法阻止告密。”桑儿挠了挠头，“流民的目标是进入周围的州，一旦到了那地方，我们根本没办法控制局面。” 穆凡说道：“无法阻止告密，也无法帮助这些人洗脱罪名。我们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杀，杀，杀，全部都杀光。” 这句话听起来吓人，说话的声音更加吓人。声音中充满浓厚的戾气，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穆凡和桑儿找到声音的源头，正是刚刚睡着的文悔。 文悔的面容非常扭曲，脸部的肌肉皱成一团，就像是一锅煮糊了的粥。他全身弓着，肌肉紧绷，好像随时要跳起来杀人。 桑儿摸了摸胸口说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或者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连梦中都要把人全部杀光！” 她正嘀咕着，忽然听到穆凡大叫一声“有办法了。” 她好奇问道：“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穆凡指了指那些还没死掉的小混混，说道：“解决办法就是他们。” 桑儿皱眉说道：“他们有什么用？” 穆凡说道：“如果不能帮所有人洗脱罪名，那就让所有人都沾上罪名。这样的话，告密者不但得不到赏钱，没准连小命都会丢掉。也就不敢有人去告密。” 桑儿依旧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人都占到罪恶。毕竟这是杀人的罪，再加上军队残暴。认了的话，基本就等于死了。 穆凡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又指了指那些小混混，接着嘴角一扬，笑道：“领会了吗？” 桑儿双手一摊，吐了吐舌头说道：“鬼才能明白你的意思。” 穆凡说道：“今天我们俩一块治疗伤员，等到第二天再去寻找人伢子，把这群流氓地痞全都卖了。” 桑儿眼睛一亮，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随后有说道：“这样不太好吧？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人贩子！” 她嘴上说不同意，灵动调皮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穆凡哈哈大笑，知道她的玩心又冒出来了。他说道：“你说得对，他们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良家妇女，干过多少坏事。这群小混混无所事事，白白放走他们，又会为祸其他地方。” 桑儿笑道：“把他们卖作奴隶，算是便宜他们了。” 穆凡走到一个瞎了眼的小混混跟前，问道：“说你平时干过什么坏事。” 小混混刚才惊吓过度，此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吓得连连摇头，口中不断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桑儿“呀！”了一声，连忙堵住鼻子。小混混竟然直接吓得屎尿横流。 穆凡说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杀你。” 那小混混连连点头，说道：“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敢有半句隐瞒，就让我不得好死。” 穆凡啐了一口，说道：“就你这样，还想有好死。今天能活下来，还是运气好。等一会，那些难民再杀过来，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混混已经被吓懵了，重复道：“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问你，有没有杀人放火，或者**掳掠？” 混混说道：“我没放过火，我……” 穆凡看着桑儿道：“卖了算是便宜他了。” 其实桑儿和穆凡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在穆凡想出解决办法，桑儿同意的那一刻，这些小混混就注定要成为奴隶了。 穆凡渐渐沉默下来，说道：“这些天，我在一点一点变化啊！” 桑儿说道：“我也在变，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宽阔，比我想象的要美。我见到了好多好的人和事，也见了不少坏的人和事。” “客来商行那天，如果我有实力，一定会杀光那里所有人。放在以前，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做奴隶贩子。为达目的，我开始不择手段起来。” 穆凡苦笑道：“我一直害怕噩梦，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噩梦本身。” “成为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成了所有人的噩梦。”桑儿说道。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终于明白了，江湖人常说的那句话。” 桑儿问道：“什么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桑儿沉默半天，说道：“虽说有人可以做到对敌人心狠手辣，但是牺牲干系不大的人，甚至是无辜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么难受。” 穆凡问道：“这么有感悟的话，可不想你能说出来的。” “是一个屠夫的夫人说的，屠夫只要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得起自己，和自己重视的人就够了。你懂吗？” “哈哈……既然一定要做一个屠夫，那杀人或者害人时，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看中的人和事，就足够了。” 桑儿笑了笑道：“你就是要强，心里有解不开的心结，还偏偏强颜欢笑，像极了我认识的那个屠夫。” 穆凡不假思索道：“那你成功划开了我的心结，岂不是像极了屠夫夫人。” 他稍后又意识到不妥，桑儿也不在意，她笑道：“屠夫。” 穆凡也笑道：“夫……桑儿。” 第三十三章 当当人贩子 天亮了，穆凡伸了个懒腰，慢慢从地面上爬起来。他一睁眼就看到青岚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们昨天聊得可真开心啊！一直谈到大半夜，中间也没个停顿休息。”青岚怒道。 她似乎还不解气，又说道：“那天云层上，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真是大错特错啊！” 桑儿就睡在不远处，昨天聊得尽兴，干脆倒地就睡。她本是身份极高的人，可对这些事情毫无抵触。 她被青岚的叫嚷惊醒，慢慢坐起来。由于睡眠时间欠缺，她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睡意。 等她渐渐清醒过来，她微愠道：“青岚姐干什么呢，不得对晏大哥无礼。” 青岚一听“晏大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不过桑儿是主子，她是仆人，所以只能把气撒到穆凡身上。 穆凡也不在意，他现在在青岚眼里，充其量不过是有所隐瞒的修行中人。如果桑儿身份很高，青岚的行为也非常正常。 穆凡不去争吵，而是对桑儿说道：“天亮了，我们去寻找人伢子吧。” 青岚眉头紧皱，指着尸体，生气道：“这么大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呢，你们去找人伢子干什么。” 穆凡说道：“当然是解决这个烂摊子了。” 青岚满头雾水，不知道人伢子和解决这个烂摊子有什么关系。 穆凡也不解释，四处寻找宋长庚，准备和长庚一起寻找人伢子，可是他半天都没找到长庚的身影。 他心里嘀咕道：“长庚这小子，昨天晚上后，好像就没看到他的踪影。” 他吆喝桑儿，二人已经商量好分头行动。 青岚跟上去，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她相信穆凡和桑儿不会拿真正的大事开玩笑。 人伢子并不难找，因为穆凡等人寻找人伢子时，也有人伢子在找难民堆。他们没走多远，就有人伢子找上了。 这些人干得是贩卖人口的勾当，一个个都是凶狠的汉子。当他们看到穆凡等人时，再加上三人叫花子打扮，顿时恶向胆边生。 六个大汉将穆凡等人团团围住，说道：“识相的就不要反抗，免得受皮肉之苦。” 穆凡问道：“你们是干什么行当的？” 为首的刀疤大汉说道：“干得是无本的买卖。” “强盗？”穆凡问道。 另一个大汉说道：“老大，别跟他们废话，先抓住他们再说。” 刀疤大汉点了点头，嘿嘿笑道：“抓住他们，别伤到了那两个美娇娘。” 穆凡没有使用真元，以他气海初期的体质，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六个大汉全都收拾了。他踩着刀疤大汉的脸，怒道：“我问你们是什么身份，我的耐心有限。” 刀疤大汉连忙说道：“如果看到落单的难民，我们会当强盗，强行掳走人卖掉。如果人多，我们会当人伢子，低价买进来。” 穆凡回头对桑儿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桑儿点头道：“省了我们不少事。” 其实穆凡他们并不了解难民和人伢子之间的关系，有一些有点良心的人伢子会把难民卖给大户。如果遇到没有良心的，人伢子会把他们卖到不法之地。 有一些难民会找人伢子，他们想把自己卖到一个好地方。也有很多人伢子寻找难民聚集的地方，两者相互依存，形成一条被默认的黑色利益链。 像穆凡等人所在的难民堆，很可能内部都有人伢子。穆凡等人不太了解情况，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门道。这才会以为，遇到人伢子是很巧合的事。 穆凡又对刀疤大汉说道：“我这里有笔生意，你做不做。” 刀疤大汉额头冒汗，心想：“我不做成吗。”他颤声问道：“有钱赚吗？” “当然有钱赚，而且可以让你挣一大笔。”穆凡蛊惑道。 世间不论多么危险的行业，总有人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刀疤大汉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不少世面。既然眼前的年轻人可以和他做生意，那就说明短时间不会有太大危险。 念及至此，他比刚才镇定了一些，说道：“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穆凡把脚从大汉的脸上移开，说道：“当然是干你们的老本行。” 刀疤大汉道：“是让我们当强盗抢劫，还是让我们贩卖人口。事先说好了，事情要是太危险，我们可不干。” 穆凡说道：“你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朝廷的律法能管住你们吗？” 六个大汉都起哄道：“我们都不知道犯了多少条，早就对我们没用了。” “那不就得了，你给我们钱，我给你们人。”穆凡说道。 刀疤大汉笑道：“你早说嘛，要是知道你们和我们干的是同一行，我们也不会贸然对你出手。” 旁边一个大汉说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大家都是自己人。” 穆凡也哈哈大笑，把手放到刀疤大汉肩上说道：“可不是吗，这两个美娇娘是我刚刚收的徒弟。有些事情，女人更容易成事。” 刀疤大汉眨了眨眼睛，猥琐笑道：“兄弟们都懂得，有女人帮忙，很多事情都会方便一些。” 旁边大汉说道：“小哥年纪轻轻，拳脚功夫挺不错。不如我们以后长期合作，大家一起发财。” 穆凡“唉”了一声，说道：“小弟平时比较懒散，干一票就要逍遥一段时间。不如哥哥们勤奋，加入你们，反而会影响你们发财。” 刀疤大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求。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交易。” 穆凡说道：“你现在交钱，我们等一会儿就把人给你运过来。” 一壮硕大汉说道：“要是我们把钱给了你，你没把人运过来怎么办？” 刀疤大汉一巴掌扇到那壮硕大汉的脸上，训斥道：“这位小哥武功比我们高，要是想骗我们的钱，刚才就全部抢走了。” 壮硕大汉慢慢拿出银子，看他那一脸手痛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市侩老妇人模样。 刀疤大汉说道：“不知道一个人要多少钱？” “三两。”穆凡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 刀疤大汉说道：“成交，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就是不知道小兄弟手里有多少人。” 穆凡说道：“九个。” 刀疤大汉扭头对壮硕大汉说道：“拿出三十两银子给这位小哥，麻利点。”那语气好像对壮硕大汉很是不满。 穆凡从壮硕男子那里接过银子，说道：“大哥不必如此生气，小弟日后还要在这里吃几年饭，还需要仰仗各位大哥照顾。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小弟已经全都忘了。” 刀疤大汉“呃”了一声，随即放声大笑，说道：“小兄弟说得好，大哥我也忘了，诸位兄弟还记得刚才的误会吗？” 其他五个大汉连连摆头，纷纷说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看看我这破记性。” 七个人相视而笑，这才交谈了几句话，几个人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兄弟。 桑儿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差点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 青岚眼睛瞪得大大，她一直都觉得穆凡是个品行正直的人。在她眼中，敢一个人单刀赴会，怎么也不会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如果不是穆凡和桑儿有些不清不楚，她一定会很乐意和穆凡交朋友。 她虽然不喜欢穆凡这种交涉方式，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邪魔歪道真的很有用。 过了一会儿，穆凡对桑儿和青岚招了招手，让她们把那九个轻伤的人带过来。 桑儿和青岚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七个男子。 其中一个光头大汉说道：“小哥儿，你这两个你徒弟都是绝色呀，怎么收到手下的，交给兄弟几手呗。” 其他人也都来了兴致，起哄让穆凡传授几招。 穆凡一听，顿时眉飞色舞。以前穆家还在，他在云港可是有名的风流人士。云港最有名的青楼之一佳音阁就是他常去之地，他更是名妓苏念奴的座上宾。 要说穆凡到底是不是风流人士，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穆家危机四伏，他这个未来接班人总是要弄出点缺点，不管别人信还是不信，样子都要做做的。 他把在青楼里听说的那些方法，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这些人都是三大无粗的汉子，哪能想到男女之间还有这么多道道。听了穆凡的话，让他们觉得白浪费了几十年白饭。 刀疤大汉叹服道：“老哥真是虚长了几十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听君一…鞋话，胜过什么什么的。” 光头大汉抢先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对自己能说出这句话很是得意，忍不住笑起来。 那壮硕大汉说道：“有了小哥的这些方法，我以后不愁找不到媳妇了，我都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了。” 穆凡笑道：“那是，哥哥长得这么结实，日后一定能找到漂亮的美人。” 壮硕大汉听了很高兴，傻里傻气道：“我要真找到了，一定请你去喝喜酒。” “好啊，巴不得有那么一天。”穆凡说道。 其他几个大汉也都狂笑，有给壮硕大汉喝彩的，也有喝倒彩的。 …… …… 桑儿和青岚带着那九个小混混来了，文悔也跟着来了。 小混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他们不是在害怕被卖掉，而是在害怕文悔。 本来桑儿和青岚押送他们时，这些人觉得她们只是女流之辈，所以想要铤而走险。只要杀掉她们，然后逃走，到官府告发这里的事情。到时候不但不用做奴隶，他们还能赚取一大笔钱财。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文悔就出现了。他们看到了文悔，仅仅是看到了文悔。 文悔当时就站在旁边，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戾气。嗜杀的戾气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正如山间的猛兽，是要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产生这种凌厉的戾气。 兔子遇到老虎，根本连逃走的想法都没有。当遇到猛虎扑食时，鹿或许还想着怎么逃跑，但兔子只能装装死。 九个混混，变成了九个“乖乖兔”。 桑儿和青岚要好上许多，桑儿气海境中期的实力，青岚也达到了气海境初期，再加上那股戾气不是针对她们的，她们并无太大的不适。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文悔问清楚了桑儿的目的，便跟着桑儿等人一起过去了，他想看看穆凡怎么解决这个烂摊子。 当他看到穆凡和几个人伢子有说有笑时，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扬起微笑。他心道：“这小子还真有几把刷子，看不出来，还是个大忽悠。” 穆凡也看到文悔，他起身说道：“文叔也来了。” 文悔点头示意，说道：“你做你的事就行，不用管我。” 穆凡朝刀疤大汉说道：“人，我给你们带来了。日后山高水长，一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到时候还望诸位大哥多多照顾小弟。” 那几个人伢子笑着应承，带着九个痞子离开了。 穆凡看着他们远远离开，说道：“这些人伢子犯过不少事，就算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也绝对不敢告发。“ “第二步也要抓紧启动。”桑儿笑道。 穆凡颠了颠手中的钱，也笑道：“第二步就容易多了。” 第三十四章 今夜真黑 穆凡等人如今伪装成难民，会点武艺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计划的第二步需要粮食，为了不引起怀疑，必须像普通人一样买米。 他和桑儿等人一起去周围的村落买米，附近的村落大都一穷二白。为了买到够上千人吃两三顿的米，穆凡出高价，连跑了八个村落，才买到足够的米。虽然他的戒指里存有一些食物，但是决不能为了省事，就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 无论是杀人，贩卖人口被发现了，官府也只会认为是狠一点的难民。可是出现了修行人士，吸引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同了。 小心哪怕不能把船驶到万年，但是多开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精通者都常常会因为大意失败，更可况穆凡等人实力经验严重不足。 三十两银子对老百姓已是很大一笔数目了，普通老百姓一年的花销也就五两银子左右。穆凡带的钱，买了六百斤粮食，四匹骡子，尽管出了高价，还有一些结余。穆凡把这些钱都散了出去，便“班师回朝”了。 …… …… 听说了吗？最近新来的小子不知怎么发了笔横财，搞来了不少米。”一个头发斑白老妇人说道。 “可不是吗？听说还要布施积德呢，估计求的下半辈子交好运。”另一个年轻的妇人说道。 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说道：“听说不止有白米，还有好几匹骡子。” 年轻妇人说道：“这几天都没吃过饱饭，今天算是老天开眼了啊！” 两个妇人依旧在交谈着，她们确实是饿怕了。在难民堆里，死的最快最多的就是她们。很难取得食物，偶尔得到了，也会被身体强壮的人抢走。 弱肉强食，在难民堆里体现的最清晰，最露骨。无需掩饰，因为所有人都想活着。 一声声吆喝传来，由远及近，没多久传到了两个妇人耳中。 “喝粥了，喝粥了，今天晚上不用怕饿死了……” 两个妇人笑了笑，年轻的妇人说道：“你先去领，我去喊我家死鬼。他早上弄了点食物，饱餐一顿后，才舍得给我留下点。唉！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虽抱怨她的丈夫，但是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很好。 年轻妇人找到她的丈夫，看到丈夫已经睡着了。她笑着喊道：“死鬼，还不醒醒，吃饱了就睡觉，也不管你婆娘的死活。” 丈夫还在睡着，看样子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她心想：“这死鬼说不定又做了什么好梦。” 想归想，看到丈夫熟睡，她也不想扰了丈夫的美梦。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去抢东西吃，她怕晚了就错过了。于是用力推了推丈夫。 丈夫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永远沉浸在美梦中。 年轻妇人脸上的笑渐渐凝结在脸上，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她又一次推了推丈夫，丈夫依旧在那里睡着，一动不动。 她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冰冷，那是她丈夫身体的温度。以前每一个苦难夜晚，都有丈夫温暖的胸膛。然而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温暖消失不见了。 她的脸依旧挂着刚才的微笑，只是这微笑是如此的僵硬，如此的凄凉。笑容满面，但是双眼无神。 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漆黑一片，一颗星星都没有。她望着天，抱着丈夫，也像她的丈夫一样，一动不动，宛如石刻。 老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破碗，蹒跚的走过来。她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发现年轻妇人一动不动。她的问候还没说出口，就永远说不出口了。 老妇人伸手摸了摸年轻妇人的脖子，又连忙把手缩回去，身体像触电了一般。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碗里的粥也洒落了一半。她起了几次身，终于爬了起来。 她捡起自己的破碗，也顺着年轻夫人的目光望去。视线的尽头是夜空，漆黑的夜空像一块幕布，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 她喝完碗里的粥，喃喃自语道：“真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年轻妇人的死鬼早上什么也没吃，他早上弄的东西，都给了他的婆娘…… …… …… 穆凡为了买米跑了近一整天，刚刚又和桑儿等人布施，竟比以前逃亡还要累。 文悔一直跟着穆凡，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看穆凡怎么选择，怎么处理事情。 在他看来，穆凡虽然年轻，但是很有见地和智慧。这种能力不可能是天生的，更何况穆凡如此年轻，做事却很有分寸，绝对受过良好的教育。 穆凡刚要休息，桑儿就被青岚拉走了。 文悔看到穆凡独自一个人，便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 穆凡一看文悔这架势，就知道文悔有话要说。一整天都没说话，现在坐过来，肯定要说很重要的事。 面对这种杀神，谁敢不给面子？ 他连忙正襟危坐，笑道：“不知文叔有什么事吗？” 文悔说道：“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和我说实话怎么样？” 穆凡说道：“你怎么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文悔说道：“直觉。” “如果不准确怎么办？” “不用管准不准，我只相信我的判断。” “呃……”穆凡觉得这话没法接，眼前这杀神什么都不管，正邪对错，道德人心都约束不了他。 世间最恐怖的人，大概就是这一种了吧。 文悔又道：“想好和我说真话还是假话了吗？” 穆凡心想：“你就算再猛，我也不能说真话。爷爷做了多少努力，才能瞒住那些人精一样的对手，穆家为此死了多少人。” 穆凡说道：“想好了，当然说真话。不过文前辈能说说自己的往事吗？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文悔摸过旁边的半截木棍，自顾自的说道：“已经有多少年了，没想到还有人会跟我谈条件。” 穆凡嘴角抽搐两下，连连摆手道：“我开玩笑的，我怎么敢不知死活的撩虎须。” 文悔丢掉木棍，舒展了紧缩的眉头。他不是一个英俊的人，但是很有威严。他的眉头大部分时间都是紧缩的，就像他的心，一直都是关闭的。 穆凡觉得文叔很强大，外表的强大只是强大的一种，而且最强大的人，都拥有一个强大的心。文叔就是拥有一颗强者之心的人。 文悔望向漆黑的夜空，说道：“传说远古时期，天上有拥有无上神力的众神，他们拥有改变过去的能力。” 他说到这里，毫无征兆的停了一会，许久他才怅然道：“很久以前，和你这般大小的时候，我还在读书，那时的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穆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人也就变了。再后来杀的人多了，心也就麻木了。”文悔追忆道。 在说起这些往事时，他的声音充满沧桑。一句“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中，“一些事”才是真正的精髓。然而精髓却被他一笔带过。 穆凡想要开口询问，却被文悔用眼神制止了。 穆凡心想：“说了这么多，真正重要的事一件也没说。” 文悔问道：“你是世家子弟，还是宗门精英？” “算不上世家子弟，只是小家族的人。” “哪一个家族？” “龙家。” “龙家上下有多少人口？”文悔紧接着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仆人侍女一大堆，谁去在意这些事？”穆凡不假思索道。 文悔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一句真话也没和我说，不过我决定今天放过你。我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种好脾气，今天看你事情办的不错，所以才放过你。” 穆凡目送文悔走远了，长出一口气，暗道：“走了八辈子的霉运，居然会遇到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夜晚，篝火时不时的发出啪啪声，穆凡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他看了看头顶的夜空，只看到了一片乌漆麻黑。 他忍不住说道：“黑，今夜真他妈的黑！” “确实很黑，我差点没找到回来的路。” 熟悉的声音在穆凡耳畔响起，是许久未见的宋长庚。 宋长庚伸出一只手，说道：“还有没有什么疗伤的药，给我来上一粒。” 穆凡坐了起来，看到浑身是血的宋长庚。他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是谁干的？” 宋长庚说道：“青哥知道很多修行界的事，但是江湖上的事，你知道的还是太少。” 穆凡身上的储物戒指一般都放在袖子中，有时会放到芥子空间里。他一般都会把少量丹药放到戒指内，这样可以减少芥子空间暴露的危险。 他从袖子内的戒指中，取出一粒六品疗伤丹药，连忙伸手递给宋长庚。 宋长庚一边接过丹药，一边说道：“有难民的地方就有人伢子，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昨天夜里死了那么多人，这件事情绝不能外泄出去。” 他一口服下丹药，继续说道：“人伢子肯定是最先告密的那批人，昨天夜里，我说服了三十六个人，让他们和我一起守夜。” 穆凡终于知道宋长庚干什么去了，他是带人抓捕要去告密的人了。 穆凡说道：“要告密的人很多吗？” 宋长庚郑重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从昨天夜里到现在，连我在内共三十七个人一刻也没有闲着。” 穆凡用力的搂住宋长庚，说道：“好兄弟，要是没有你，我今天一整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宋长庚笑道：“青哥负责修行界，江湖小事就交给我吧。” 穆凡向前递出拳头，认真的看着宋长庚。 宋长庚也向前递出拳头，两个人的拳头相接触。在这一刻，这两个青年便决心相互照应，做两肋插刀的兄弟。 两拳相对便是生死之交。 宋长庚说道：“我们最远跑了三十二里，绝对没有漏掉一个想要偷偷告密的人，所以青哥尽管放心。” 穆凡认真查看了宋长庚的伤势，强硬道：“接下来由我来守夜，你好好养伤。” 宋长庚立即躺在地上，没有半句矫情的客套话。他们二人也确实不需要客套话，那样反倒显得生分。 文悔在远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到远方的两个年轻人拳头相接时，他展颜一笑。 “一个修行界，一个江湖中，倒真是优势互补。他们两个还这么年轻，不知日后会成长成怎样的人物。” 第三十五章 改变 穆凡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已经砍出几个缺口。他的周围躺着七个人，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把这些死人放到隐蔽的草堆里，他才继续巡视这片区域。 仅仅在他的巡视区域，一夜之间就有七个人想去告密，也不知道夜里一共死了多少人。 难民是一团散沙，打着小算盘的人太多，打大算盘人太少。所以一旦成为难民，很可能一辈子都会是难民。偶尔有几个不心甘的，要么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要么自己把自己卖了，做奴隶去了。 天已经朦朦亮了，要不了多久，难民就会继续向兖州的雄方城进发。 兖州比齐州要大得多，内部一共有七座城市。齐州管理混乱，城与城之间分界不清楚。不论是生活在齐州还是在齐州外的人，常常把齐州叫做齐州城。 兖州治理的比齐州好的多，它本身的面积是齐州的三倍左右。兖州和密州交界，而交界线大部分都是雄方城和密州形成的。 以往这个时候，很多难民已经开始四处寻找野菜。不过今天他们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有四只刚刚宰杀的骡子。 骡子的肉很鲜美，对于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民而言，更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 不过要吃骡子肉有一个条件，因为螺丝肉有限，每一个人只能吃一碗。因此在吃之前都必须登记，这些难民基本上都大字不识，但是按手印还是没问题的。 穆凡依旧在他巡视的地方巡逻，毕竟放走一个人，引起的结果都是难以预料。 宋长庚端着一碗骡子肉走了过来，他把碗递给穆凡，说道：“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所有吃了骡子肉的人都已经记录完毕。” 穆凡接过碗，挑了最肥美的一块肉，笑道：“人总是想占些便宜，有免费的骡子肉大餐，他们当然很乐意享用。还有没有没吃骡子肉的？” 宋长庚说道：“有少数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穆凡用力的咀嚼了几口，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知道他们是谁就够了。这骡子肉煮的不够烂，嚼起来有点费劲。” 他说完后，上下打量了宋长庚，说道：“看来你昨天伤的没那么严重，血流的倒是挺多。” 宋长庚笑道：“伤口挺多，流的血也不少，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不知道你昨天给我的丹药是几品的好宝贝啊！” 穆凡不心疼丹药，他把手里的破剑递给宋长庚，说道：“既然你没有什么大碍，那就由你来巡视这片区域，我要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 宋长庚接过那把破剑，说道：“放心好了，如果有一个人从这片区域逃走，我宋长庚就白吃了这么多年饭。” 穆凡端着那碗骡子肉，潇洒转身，说道：“我相信你。” 宋长庚微微一笑，持剑默默守卫着这片区域。 穆凡一边吃着骡子肉，一边前往难民堆布施的地方。 快要到达布施的地方时，他的碗里只剩下一点肉汤。一个老妇人突然喊住了他。老妇人坐在地上，碗里还有一些剩下的肉汤。 穆凡问道：“老婆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只要在下力所能及，一定会想办法帮的。” 老夫人说道：“打扰你吃肉了，实在是罪过。老身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穆凡蹲在老妇人旁边，安慰道：“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你尽管说就是。” 老妇人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埋两个人。” 穆凡一听，微微一愣。他本以为老妇人是想多吃些肉，或者是想多喝点汤，却没想到老妇人是要埋人。 看到穆凡微微一愣，老夫人连忙说道：“这要求是太过分了，好不容易能吃上肉，喝上汤。小伙子本来应该高高兴兴的，我这一说……唉！” 穆凡喝了一口汤，笑道：“不打紧的，入土为安嘛，这是积阴德的好事。我还得谢谢您呢，把这好差事交给我。” 老妇人感激道：“小伙子心肠好，以后一定能做大官，发大财。” 这大概是老妇人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了吧！做大官，发大财，就再也不用过这样的苦日子。 穆凡笑了笑，问道：“不知道尸体在什么地方？” 老妇人喝光碗里的汤，说道：“小伙子跟我来。” 穆凡也连忙把碗中的汤喝完，说道：“这就来。” …… ……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穆凡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 一个年轻妇人抱着一个中年男子，看两人的肤色，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们依旧抱得那么紧，僵硬的肢体似乎永远定格在那里。 偶尔有微风吹过，扬起年轻妇人的发丝，中年男子略有白星的头发也会被拂起。两个人的发丝在微风中交织，缠绕在一起，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即使死了也不愿意分开。 尸体的表情很容易看懂，男子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女子的脸上凝固着僵硬的笑，一双眼睛空洞的望着天空。 穆凡不敢把他们分开，为此他特意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周围有很多人，但是没有人愿意帮忙。 他们都认为年轻妇人死的时候，心中带着极深的怨念。这种妇人会变成索命追魂的恶鬼，能不靠近就不要靠近。 他们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穆凡，心里嘲笑这个年轻人无知，沾染了厉鬼的怨气都不知道。 穆凡不能使用真元，不能展露实力，为了挖好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坑，他足足挖了近一个时辰。 老妇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穆凡挖坑的这段时间里，不断有人开始赶路，他们的目的地是雄方城。不知是真是假，有人说雄方城接纳难民。如果侥幸能进入城里，他们就有可能彻底改变命运。 穆凡和老妇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一个人也看不到了。 穆凡估计宋长庚应该正暗中跟着大部队，时刻提防有人告密。桑儿和青岚应该正在计算数目，筛查没有吃肉的人。 穆凡小心翼翼的把两具转移到坑里，这才说道：“婆婆，总算把他们俩埋好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从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等他擦完了汗水，把手帕收起来时，老妇人依旧没有回话。 穆凡又叫了几声：“婆婆，婆婆……” 回应他的只有他的回音，空旷旷的，有些瘆人。 穆凡把头昂得高高的，他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滑落下来。 就这样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他终于平复了刚才悲伤的心情。可是悲伤又被另一种情感替代，这种情感的名字叫狂躁。 他又在旁边挖了一个坑，当他把老妇人放到坑里时，那种狂躁也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种落寞，一种苍白无力感。 他慢慢把土填满，之后坐在老妇人坐的地方。 又过了半个时辰，穆凡从地上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十分坚定的说道：“不该是这样的！”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又重复的说了一遍。可是依旧觉得心里憋闷，他不断的重复着，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喊了多少声，只知道喊得嗓子哑了，再后来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眼中的凌厉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文悔看到这一幕时，他笑了，笑的如此开心。时常紧锁的眉头完全打开，他的脸部肌肉笑得抽搐不停。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子从今天起，变成了他的同类。 穆凡不再踌躇，他快速的追赶到难民堆。一路不停的跑，一直跑到桑儿面前。汗水浸透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肌肉疲劳到酸痛也不自知。 桑儿看着全身被汗水浸透的穆凡，关心的说道：“干嘛这么着急，筛选已经快要完成了，到现在大概还有一百人等待筛查。” 穆凡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太慢了，而且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极有可能会落下隐患。” 他的声音比刚才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沙哑，就像铸剑师在磨剑一样，弄得人心里毛毛糙糙的。 桑儿想询问他的嗓音是怎么了，穆凡制止，示意她先说正事。 桑儿说道：“大不了多筛查一遍，把所有没有吃的人都揪出来，逼迫他们吃，强行把他们变成共犯。” 穆凡说道：“知道什么办法最有效吗？” “不知道。”桑儿直截了当的说道。 “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利害。”穆凡看了看成百上千的难民，说道：“只有让这件事情和他们息息相关，才能最快而且最高效地完成这些事。” 桑儿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穆凡说道：“跟我来。” 穆凡带着桑儿走到队伍前头，放声高呼道：“你们是不是都吃了今天早上的肉？”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却好像不知疼痛，喊得非常用力。 不少人高兴的喊道：“吃了……” 穆凡说道：“那你们身边有人没吃吗？” 难民堆里一片喧闹，有人说没有，有人说有。 穆凡又高呼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听好了。” 难民堆里到处都是起哄的人，不觉得前面那个年轻小伙能说多重要的事。 穆凡高声道：“一旦没吃肉的人离开这里，吃肉的人全部都要死。” 第三十六章 猛药的作用 “什么呀！怎么可能？”众多难民或震惊或玩笑道。 不论如何，看到穆凡认真的表情，依旧有人相信了。 穆凡继续说道：“你们知道你们早上吃的是什么肉吗？” 穆凡表情狰狞，活像吃人的恶魔。 难民队伍先是一片沸腾，然后又是前所未有的静默。一股恐慌的气息在难民堆里蔓延，他们猜到了一个可能——人肉！ 前面的难民说道：“你这个恶魔，竟然骗我们吃人肉。你不得好死，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穆凡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他要在难民的情绪爆发之前，将这些天的事全部解决。 他正色道：“前几天死了几十个小混混，他们是被我们打死的。我把其中一个人的肉和骡子肉混在一起，分给你们大家吃了。” 前面有难民骂道：“你这个王八犊子，我们是杀了他们，但是你怎么能忍心吃掉他们的尸体！” 骂声四起，穆凡对此全然不顾。一旦和他们争执起来，到时候就真的压制不住难民的情绪。 穆凡环顾四周，入眼都是瞪大的双眼。难民虽多，但是很容易被鼓动，情绪也很容易失控。 桑儿苦笑一声，她知道穆凡是在说谎。那些尸体已经被文悔用火烧掉了，所有人都无法求证。锅里的肉其实全部都是骡子肉，穆凡用的是攻心之术，以求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效。 穆凡高声道：“从那天杀人之后，就一直有人想要告密。我们已经杀了很多告密者，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们都处于危险之中。” 前面的难民听到了穆凡的话，有些渐渐冷静下来。其实他们并不笨，只是不想向下想。 人都有逃避的想法，尤其是他们没有办法解决，而且事情的结果还很严重时候。这种逃避的念头会让人自行麻醉。 穆凡继续说道：“你们应该知道让官府知道后的严重性，我们全都会被杀，头颅会被砍下来，作为他们邀功的工具。” 静默再次出现在人群中。 穆凡见难民们的情绪得到了控制，这才继续说道：“在你们这群人中，有一些人那晚没有动手。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让所有人都成为共犯。” 有难民说道：“你刚才说，有一些人没吃。那现在应该把他们揪出来，逼他们吃掉那些东西。” 穆凡振臂一呼，说道：“看一看你们周围的人，有谁是没有吃的，把他们抓到最前面来！” 穆凡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无数难民开始动手。这些难民没有多强的道德观念，他们只是纯粹不想成为京观的一部分。 有不少难民见过京观，全部用人头垒成。军队才不会管你到底有没有犯事，他们会把成千上万颗人头放到一起，供天下人参观。 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很快所有没吃骡子肉的人都被抓住了。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色痛苦地吃掉那些肉。 这些人真的以为锅里的骡子肉里夹杂人肉，有的人吃着吃着就吐了出来。 穆凡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咽下去，让他们把手印按到纸上。 当这些人把指纹按到纸上时，他们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好像已经把魂丢了。同时吃了肉的难民们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所有人都吃了，有人告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穆凡在难民中看到了大婶，大婶嘴角带着几分微笑，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 穆凡也对她笑了笑，他明白大婶一定相信他。这让他觉得当人贩子，卖掉一些人，把这些难民蒙在鼓里，都是值得的。 从穆凡看到年轻夫妇的尸体，老妇人死掉的时候，他已经默默告诉自己：“我可以做恶魔，但不做所有人的恶魔。这样的世界里，好人是活不长久的！” 难民中也不乏有聪明人，他们虽然看破，但不点破。穆凡等人的所作所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处。而且最终达到所有人都不敢告密的效果，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聪明人都沉默不语，不聪明的人吓得不敢言语。整个难民队伍除了行走的声音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其他声音了。 文悔总是神出鬼没，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穆凡旁边。 他笑着说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尤其喜欢你做事雷厉风行的样子。” 穆凡说道：“见笑了，不过是雕成小计。” 文悔笑道：“这种雕成小计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你这一记攻心计，正击中人性的弱点。” 穆凡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问道：“文叔，你到底是什么人？” 文悔似笑非笑道：“别对我的身份好奇，如果我们以后再见，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朋友。” 穆凡沉默不语，他并不想和文悔成为朋友。对这个杀神，他的心里始终保持着戒心。 穆凡礼貌性的笑了笑，便去找桑儿去了。桑儿正陪着大婶说话，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聊了什么开心事。 青岚见穆凡来找桑儿，这次她并没有上前阻止。她很佩服穆凡处理事情的方法，觉得也许是她看低了穆凡的能力。 大婶一见穆凡过来了，连忙拉住他的手，小声说道：“要不是我相信你的为人，我都要被你骗了。” 穆凡打趣道：“我的为人可不怎么样。” 大婶说道：“我就是能看出你是一个好孩子，而且是能干大事的孩子。” 穆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因为大婶的判断力基本靠直觉。这种人是很吃亏的，毕竟直觉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准的。 大婶拍了拍穆凡的手背，笑道：“我还知道，你是值得托付的人。桑儿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孩，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青岚一听，又有些紧张起来。她最怕的就是大婶当媒人，这似乎是大婶的一个爱好。她也被大婶说过煤，男方正是宋长庚。 穆凡也不想谈这个话题，如今他想到了完美的借口。他十分认真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待我在世上闯出一番事业，到时候八台大轿迎桑儿过门。” 桑儿也连忙打圆场，说道：“我也支持他，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趁年轻时闯一闯。” 大婶笑得脸都开了花，一个劲的点头说道：“也确实有这个理，青哥儿是个有本事的人。” 穆凡松了一口气，桑儿和青岚也同样松了一口气。三人默契的互相看了看，他们的眼里都有几分无奈。这是无奈不是厌烦，大婶或许有些啰嗦，但是啰嗦的话语中，蕴含着她浓厚的感情。 难民们有意无意地留出一片空隙，这是一种恐惧和无奈。他们自觉把自己和穆凡等人分隔开，生怕会被这个年轻的恶魔害了。 桑儿不喜欢这种距离感，但是又无可奈何。 穆凡原本的计划要温和的多，让所有人都吃了骡子肉，之后告诉他们买肉钱的来源。人心难测，穆凡觉得这种束缚力不够，所以才决定下猛药。 猛药很苦，但是有疗效，距离感算是副作用吧。穆凡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自认为对得起自己和这批难民了。 这就够了，不是吗？ 这种距离维持了四天，终于被打破了。打破这种距离的是喜悦，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雄方城。 雄方城气势恢宏，远远的就能看到四五十米的高大城墙。城墙上站岗的守卫像一只只蚂蚁，辛勤的劳作着。 穆凡走进城墙，在城墙上依稀可以看到玄奥的符文，墙上有一些裂痕，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当大批难民到达雄方城下时，城里的守军也开始向城内汇报信息。 城下难民们向城上的守军欢呼着，希望他们能打开城门，不过守军一直不予理会。 难民们对此有些失望，但是这种不理不睬已经是对他们的“礼遇”了。以往他们都是直接被驱赶的，免不了受到一顿臭骂和一顿毒打。 皇天不负苦心人，城门在难民的祈求下打开了。可惜出来的不是和蔼可亲的文官，而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武将。 难民们看到城墙打开，脸上本来是欢笑。当他们看到武将带着守军出来时，欢笑变得僵硬起来。 军队中，为首的是个气宇轩昂的将军。将军胯下是一匹五阶中期的火烈马，人和马都趾高气扬，俯视着眼前的难民。 将军先是沉默，随后向城内的守军说道：“关闭城门！” 将军令出，城门关闭，守军眼里露出火热，那是对功勋的渴望。 将军又道：“围住他们，一个人都不要放走。” 守军如潮水般向难民们涌去，惊奇的是难民们竟然没有出现动乱。 他们认命了！ 这些难民面对几十个混混，面对欺骗他们吃“人肉”的穆凡时，还有激愤的勇气。可是面对暴力机器，他们彻底放弃了。 穆凡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虽然不知道将军的实力有多强，但是他认识将军的坐骑。成年火烈马是五阶灵兽，将军能驯服它，实力一定在璇玑境以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泡影。如果将军实力真的在璇玑境，或者更高的境界，那么穆凡想尽办法，也不能起什么作用。 穆凡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扭头看了看文悔，眼下能改变局势的只有这个杀神了。如果文叔没有办法，就只能坐等被杀，被摆成京观了！ 第三十七章 匹夫一怒，血溅百步 文悔满脸凝重，他苦着脸对穆凡说道：“小子，你还有什么办法吗？这是官府的地盘，造次的结果就只有死。” “文叔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穆凡脸色更加难看，“我还太年轻，可不想死在这里。” 他可以使用遁术离开这里，但是这样做等于抛弃了兄弟朋友。他不是那种为了义气，会和兄弟一起死掉的人，也不是拘泥于情义中的人。 如果情况紧急，他留下必死无疑时，他会选择先逃走，以后回来手刃仇人。 穆凡环顾四周，他的眼睛看到宋长庚。宋长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无办法。穆凡还不死心，又扭头看了看桑儿和青岚，她们也都摇了摇头。 穆凡突然想起老和尚，那个老和尚沿路保护桑儿，不知道这时候会不会出现。可是就算老和尚会出现，他会和官府对着干吗？ “还没有到绝境。”穆凡在心里默念，“现在还没到独自逃命的时候。”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逃走。因为有时候理智真的战胜不了冲动。 青岚轻轻的拍了拍桑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虽然有些担忧，但是与穆凡和宋长庚的忧虑并不相同。 迎着青岚的目光，桑儿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青岚不要轻举妄动。 青岚微微点头，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好像没有与桑儿进行过眼神和肢体交流。 穆凡和宋长庚还在焦急的想办法。大婶却早已认命了，她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只是想着四个年轻后生能不能活下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桑儿和青岚的交流，只有文悔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文悔发现了这有趣的一幕，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心想：“这四个年轻人太有意思了，彼此信任可是又各有隐瞒。” 将军骑着火烈马，看着军队将难民们团团围住，他把右手高高举起。扭头看了看着身边的副将，直到看到副将点头，他高举的右手才猛然落下。 手落则动手，士兵们看到将军的手势，齐刷刷的抽出兵器，只等将军下令，便把这些瓮中鳖宰杀了。 难民们看着明晃晃的刀刃，吓得脚步浮虚。有些胆小的，直接吓到在地，屎尿横流。 穆凡伸手扶住大婶，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将军右手落下之后，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的嘴。将军没有下令杀人，他缓缓开口道：“逐一排查，一个都不能遗漏。” 穆凡被围住后，本来想过好几种可能，第一，将军知道了小混混被杀的事，有人冒死告了迷；第二，将军盲信难民吃了人肉；第三，将军要搜查桑儿或者他。 现在看来，第三种可能性最大，也最糟糕。 穆凡脑海里瞬间冒出很多念头，如果将军要搜桑儿，很可能不会要桑儿的命，毕竟曹潜就没有对桑儿出手。如果将军要搜查穆凡，那众人的安危就都成了问题。 穆凡回望桑儿一眼，桑儿也在看着他。不过两人眼中没有后悔，只有坚决。 难民们听说只是搜查，绝望的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可是这种希望才刚刚升起，又被毫不留情的浇灭了。 那些被搜查过的人，都被士兵们残忍的杀害了。一声声惨叫诉说着他们内心的不甘，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穆凡看着难民不断被杀，还没死掉的难民只是满脸懊恼，他们无力反抗这些装备精良，实力强大的军队。 文悔浑身激动的颤抖，一股阴寒的气息慢慢向四周弥漫。 穆凡发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起来了，一股寒意从他的心底冒出。当他看到文悔颤抖的身体和猩红的眼睛时，他猜测文叔可能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了。 果然，文悔接下来的举动证明了穆凡猜测的准确性。他身形化成一道黑色的流光，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剑，如地狱使者一般，冲向将军。 将军双目微眯，目光如电，同时展开神识。他的双目眯得越来越小，全部的精力都用来追捕文悔。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来者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根本跟不上。 剑光闪，血光溅，头颅落。 将军的头掉到地上，他的身躯依旧坐在火烈马上。气宇轩昂的架势摆得又稳又牢，尽管脖子上的血喷涌而出，身躯依然没有跌到地上。 穆凡等人看不到文悔出手的过程，他们看到的是文悔身形消失，将军人头落地。 穆凡上下牙止不住的颤了颤，将军喷洒的鲜血燃起了他的血性。看着趾高气扬的将军头颅掉在地上，他就想冲上去踩上一脚。 我的生命，凭什么让你生杀夺予！ 文悔隐藏在难民中，为的就是不让别人发现他，被逼无奈时，当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穆凡趁着将军死时，所有人都愣住的那一刻，高喊：“将军无道，上天降下神罚，如今身首异处。我等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这声高呼惊醒了很多人，难民们拼命向外冲。他们看不到文悔出手，自然以为将军突然死掉是上天的旨意。 敢公然对抗军队，需要的是天大的胆子，但如果有上天的旨意，还要胆子干什么？ 场面迅速混乱起来，军队里的士兵们作恶多端，平时杀良冒功的事情没少做。刚刚看到将军忽然身首异处，他们的心里也很发毛。所以在难民向外冲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动手杀人。 副将眼看着局面要失控，急忙道：“活捉所有难民，一个也不许放走！”他说完之后，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城墙烂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他和文悔正躺在窟窿中。 穆凡见士兵们要动手抓人，文悔又脱不开身。这样一来，四个人肯定都会被抓住。他不知道桑儿被抓住会怎样，但清楚这对自己一定是最坏的结果。 穆凡感觉手心处传来一阵温暖。大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穆凡连忙说道：“你会看到，说什么丧气话。” 大婶松开握住穆凡的手，捡起一根破木棒喊道：“我家里人全被这些人杀了，我也不活了，杀掉他们啊。” 她的声音吸引了很多士兵的注意，同样也吸引了很多难民的注意。她全然不管这一切，拼命向士兵冲去。 穆凡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平时没多大力气的大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的挣开了。 穆凡又连忙抓住大婶的手腕，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腕。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像被钢铁扫中一样，整个人横飞出去。 他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耳朵眼睛都失去了功能。他坐在地上，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眼前看到的是模糊抖动的图像。 “青…青哥，青…嗡嗡……” 穆凡听声音有些像宋长庚喊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喊得这么不清楚。 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还没分析清楚围的环境。整个人又突然被震飞起来，而且这一次飞得更高更远。 穆凡摔倒在地上，尝试几次都没坐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别人的搀扶下起来。他又摇了摇脑袋，头发上沾着的尘土被他甩的到处飞扬。 他这才看到宋长庚正用左臂扶着他，而宋长庚的右臂早就血淋淋的。 穆凡定睛看向他刚才站的地方，那里已经成为一个无人区。一个体型硕大的老和尚正站在那里，老和尚的手里还抓着一个士兵。士兵的身体弯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肯定活不成了。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大婶的行踪。他咳了几声，鲜血从他的鼻腔和口腔中喷涌而出，眨眼间便浸湿他的前胸。 他后来找到了大婶的尸体，不知被谁砍成两截。穆凡知道她为什么要大喊，因为她看出来穆凡等人的焦虑。 她是难民中和穆凡等人最亲密的人，她能从桑儿身上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贵气。她不认识深居简出的大小姐，但她见过那些贵人出行的样子。 大婶以为桑儿是落难的小姐，而穆凡是落难的公子。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对，其实是在感叹缘分的巧妙。 当这些军队逐一排查时，大婶认为难民不值得这些人大费周章，他们的目标只能是桑儿等人。于是她大声喊叫，挣脱穆凡，不惜牺牲自己，为的就是想让更多人加入战斗。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但这确实是她唯一能做的。 穆凡杵在那里半天，憋出一个字：“逃！”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是心里感觉很苦闷。 桑儿和青岚也赶了过来，青岚脸上挂着泪水，被漫天飞舞的尘沙染成两道黑色的泪痕。桑儿出奇的没哭，她的眼角通红，应该是在强忍着吧。 青岚听到穆凡说“逃”时，哭着说道：“大婶刚刚被……”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穆凡收回自己的手，说道：“你想死吗？” 青岚站在原地看着他，她没想到这个男子会这么决绝。 宋长庚扶着穆凡趁乱离开，青岚默默的跟在后面。桑儿跑得最慢，她怀里揣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青楼遇故人 老和尚像折断一根筷子一样，把手里的士兵折成两段。他展开神识，很快就发现了那几个正在逃跑的小子。 他大袖一挥，横扫了一大片的士兵。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个酒坛子，仰头喝了一大口，豪迈笑道：“和尚刚才在喝酒，却被你们这群人闹得没了兴致。” 一边说着，他又随意抬腿一脚，踹的前面一大片人骨断筋折。 副将一掌击飞文悔，嘴角忍不住抽动几下，说道：“死秃驴，你要喝酒是不是，就不怕喝死过去！今天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爷爷”只说了其中一个字，便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 老和尚向前方的空气一抓，随手一扯，就把副将扯到眼前。 副将被这一扯，再看到和尚凶狠的表情，吓得魂飞天外。 老和尚哈哈大笑，抄起手中的酒坛子，照着副将的头就是一下。酒坛本是寻常的酒坛，酒水也是寻常的酒水，但是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 这些凡俗寻常之物在和尚手里发挥出恐怖的力量，它们被佛宗浩瀚纯净的真元裹挟，蕴含雷霆万钧之势，把这位空灵境中期的副将砸得脑袋开花。 副将连还击的胆子都没有，转身就要逃跑。 老和尚一见，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现在才想跑，晚了。这世上破坏我酒兴，能安然无恙的只有夜锦，难道你也想和我拼酒。” 副将一听夜锦，顿时知道眼前这老和尚的身份了。 传闻慧空和尚和夜锦第一次见面，夜锦不知和尚的脾气，破坏了和尚的酒兴。和尚一直自称酒量天下第一，便和夜锦拼酒。如果夜锦赢了，就既往不咎。 夜锦利用和尚的自大，和他立了新的赌约。多喝一坛者，可令败者为其做一件事。据说二人连拼了三天的酒，拼完酒之后，和尚就替夜锦杀了一个玄门长老。但到底是谁赢了？赢了多少？二人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副将知道了老和尚的身份，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招式全都用了出来。为的就是能拖延时间，等到其他守将和统领赶来。 老和尚知道副将的意图，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真到了玩命的时候，他绝对不敢大意。 老和尚有意无意的砸向城墙，随着一声巨响，城墙也应声而塌。他仰天大啸，随后说道：“想逃的话，就拼命逃吧。” 表面上他这句话是对难民们说的，穆凡知道，和尚这话是对他和桑儿说的。 穆凡加快速度向城墙的缺口逃去，其他的全然不顾。 穆凡等人跑了进去，城里寻常守军都已经开始撤退，他们不会冲上去送死。会有更强大的将领带着更强的军队赶来，可是他们看到城墙被破坏，一个个脸色青的发黑，黑的发紫。 雄方城遭受了突然袭击，很快城内的护城阵法就会开启。可是这时城墙却被突然损坏，如果只是普通位置的城墙被毁也就算了，偏偏和尚毁掉的是阵法的一个阵眼。 想让阵法继续发挥作用，就必须要抢修，还得要他们上。这些士兵们硬着头皮靠近城墙，还没来得及抢修，就发现不断向城内逃窜的难民。 这些士兵们嚷嚷着要把难民们抓了，或者杀了，场面一度混乱。主将已经死了，副将也自身难保，根本没人能有效控制这些士兵。 文悔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体内还有多年前留下的暗伤。刚才激烈的大战，使得他旧伤复发。否则的话，仅凭那个副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看到穆凡等人向城内逃窜，他自言自语道：“我只能帮你进入城内，能不能逃掉，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文悔身形急闪，再次化身成黑色流光。他所到之处，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穆凡看到冲过来的士兵被一道黑影阻拦，会心一笑。他知道这道黑影一定是文叔，既然文叔出手相助，他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穆凡对身后几人说道：“尽可能的跑吧，除了跑什么都不要管。” 身后忽然传来数十声巨响，如惊雷炸裂，回音在这片大地传响，久久不绝。 老和尚在城墙外猖狂的笑，其实再说城墙已经有点不太合适。因为近十里的城墙，被老和尚一顿拳打脚踢，坍塌成一堆废墟。 抢修阵法的士兵，一个个如丧考妣。刚刚毁的是一个阵眼，现在坏掉的是十里城墙。只怕整个护城阵法，都要因此失去效力。日后追究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穆凡等人拼命的向城里逃，不管周围和身后发生的一切。每当有士兵靠近他们时，总会有一道黑色流光闪过。流光过后，便会清扫出一片无人区。 穆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他只觉得再跑一步肺就要炸掉。每一口呼吸都是对肺的一次折磨，呼呼的呼吸声像极了拉风箱的声音。 他揉了揉胸口，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宋长庚半跪在地上，又强撑着站起来走路，这时候突然停下，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会死掉。 “哟，四位客官，快请进来吧。” 一大堆莺歌燕舞的青楼女子从旁边冒了出来，把他们从后门强行推入青楼内。 穆凡四人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分别推进了浴室。 推着穆凡的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韵味。青楼女子穿的本就略微暴露，那曼妙的身材更是彰显无遗。她算不上绝色，不过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穆凡不知道这群人是敌是友，想要出手反抗。身后的柔荑轻拂他的脖子，那位火辣的女子把头贴在他的耳边，酥酥麻麻的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哦，小调皮！” 穆凡被她这么一拂，有听到她挑逗的话语，浑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吞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们是不是选错客人了？” “噗，错不了。”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火辣女子说道：“真是不懂情趣啊，姐姐叫你小调皮，你却问姐姐是什么人。” 穆凡笑道：“我们几个难民，哪里能来的起这种地方。你还是赶快把我们放了，姐姐这种美人，我这种穷光蛋可无福消受。” 火辣女子捏了捏穆凡的耳朵，轻声道：“如果姐姐我愿意，你敢不敢消受？” 穆凡呆立当场，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的脑浆根本不够用。 火辣女子见穆凡一脸疑惑，“唉”了一声，说道：“姐姐跟你开玩笑呢，你这种小屁孩，姐姐可没有兴趣。” 穆凡满脸尴尬，要说这种挑逗性的话语，他也没少听过。不过以前都是听别人挑逗女子，今天自己是当事人，而且还是被挑逗的那个。 “把手抬起来。”火辣女子命令道。 穆凡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给你脱衣服，你难道连抬手都懒得抬？”火辣女子打趣道。 穆凡说道：“好端端的，干嘛要脱衣……” 他话还没说完，衣服已经被女子扯下来了。他觉得大脑蒙蒙的，心想：“我现在一定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出现这么离奇的事。” 活了快十八年，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 穆凡刚想开口说话，已经被女子用手捂住了嘴。 那女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热血上涌，鼻子差点向外喷火。 火辣女子看到穆凡起了反应，反手一爪扣住他的脉门，笑道：“现在想了，可惜晚了，没得吃了。” 穆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让女人洗澡。女子的那双手四处游走，惹得他气血上涌，只觉得小腹有一团火正在燃烧。 火辣女子后来放过了他，把浴巾抛了过去，说道：“姐姐就不再招惹你了，赶快洗好，等会儿有“大餐”等着你呢。” 女子提到大餐时，特意加重语气，一脸坏坏的笑容。 穆凡不知为何，明明觉得危险，可是却有一丝期待。 女子离开了浴室，他独自一个人呆在浴室里。他努力平复心情，渐渐的使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将刚才的躁动压制住。那个火辣女子的实力远胜于他，如今到了这家青楼，是福是祸，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呢。 既然猜不透，也想不明白，不如好好的洗一个澡。伪装成难民的这几天，他还没有好好的洗一个澡呢。 还没洗完澡，他那身难民衣服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的送了进来，看色泽已经被清洗了一遍。 穆凡洗完澡后，刚要穿上那件难民衣服，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看来你那件破衣服真是件好东西，都烂成这个样子，还舍不得丢！” 穆凡一听这女子的声音，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危险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杀掉门外的女子，想办法联系桑儿他们三个，尽可能快的离开这里。”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复杂到穆凡身处其中，越来越摸不着头绪。 他咬破舌头，让疼痛和血腥味刺激他的神经。他努力用笑着的语调说道：“原来是念奴姑娘啊！” 第三十九章 白帽子 浴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量苗条，体态婀娜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长着鹅蛋脸，柳叶弯眉，墨黑色的秀发垂到腰间，一双眼睛透着几分懒散，眼眸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妩媚，勾得人灵魂出窍。 穆凡说道：“不知念奴小姐怎么在这里？” 苏念奴笑道：“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就这么生分了。”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官府搜查的声音，而且官兵的脚步不断地向浴室靠近。穆凡的心脏也随着越来越响的脚步声，跳得越来越快。他努力保持镇定，说道：“哪里生分了，我和念奴小姐认识了这么久，小姐可是我的的红言知己。” 苏念奴掩嘴笑了笑，快速的钻进了浴室。她把浴室的门关上，然后说道：“客套的话我就不和你说了，直接和你开门见山好了。我知道穆家有事，现在那个少爷是假的，你才是真的。” 穆凡隐藏住内心的杀意，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这说明苏念奴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一定还有隐藏的身份。 苏念奴笑道：“你不必激动，我要真想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我要助你们逃离雄方城。” 穆凡问道：“你是谁？我是说你的真正身份。我没听爷爷说，他有派人暗中保护我。” 苏念奴认真道：“我确实不是穆家的人，也不听从穆太公的号令。我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 穆凡说道：“怎么证明你是友非敌，而不是你还有更多的打算？” “等你逃离雄方城，就算我证明了，怎么样？”苏念奴推开浴室的窗户，紧张的向外四处观看，“你这些天太过紧张了，这些年我和你见过多少次面？如果真的有心要害你，或者是抓你。早就成功了不知多少次。” 穆凡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确实是这些天里太过劳累。他觉得鼻子发热，伸手一摸，又是满手通红的鼻血。他拿出手帕，认认真真的擦了擦。 苏念奴依旧站在窗户边，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楼下的那棵桃树上系了一根红绳。她扭头对穆凡说道：“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你要随时准备好离开这里。” 穆凡心想：“如今到处都是官府盘查，得有多么大的手段，才能离开这座城池。” 他弯腰长揖道：“多写念奴小姐相助，穆凡牢记在心！” 苏念奴见他一本正经，笑道：“你当然得牢记在心，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朝窗外有意无意地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六个女人和一个小厮从浴室外冲进来。这六个女子快速给他套了一件员外衣裳，便簇拥着他离开浴室，向大门外走去。 穆凡满鼻都是胭脂气，入手就是一片温柔。但是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每一步都充满危机。现在他可没有闲情逸致享受温柔乡，毕竟还是脑袋更重要。 穆凡被推进来时，走的是后门。此刻出来，走的是大门。要经过大门，就要经过大堂。而大堂内有不少人，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过这些人。 穆凡左搂右抱，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他身处万花丛中，活脱脱一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儿。 大堂中的人见了，暗自嘲笑他不懂节制，觉得年轻，就可以胡作非为。也有两三个人坐在一起的，小声嘀咕着，大概也是在笑他粗俗无比。 穆凡带着众美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浑身都是冷汗。官府一般不会到青楼审查流民，先前进来的一批官员，估计是打着搜查的幌子，狠狠的敲了青楼一笔银子。 一群美人走到大街上还是很显眼的，但是苏念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难民的身份和风流少爷反差极大，谁会想到青楼名妓会主动帮助一个逃难的难民。加上穆凡长相本就英俊，更是半点异处都没有。 这些伪装不仅要蒙蔽眼前这些人，更重要的是不能留下蛛丝马迹。 苏念奴一直以青楼名妓的身份示人，这一次来到雄方城，她还是假借拜访一位名流，这才顺利成章的南下寻找穆凡。一旦被人察觉异常，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她选择帮助穆凡脱身后，穆凡就和她绑在同一架车上。一旦被别人发现了猫腻，苏念奴逃不掉，到时候也会察觉到穆凡的异常。所以这一路上，务必要小心，决不能露出马脚。 穆凡带着众美人进入辆豪华的马车，小厮则留在马车前头架马。 进入马车后，穆凡长出了一口气。他这时才有心观察车内的美女，不看还好，一看立刻尴尬起来。 原来桑儿和青岚也混入这些女子中，看到桑儿红彤彤的耳朵根，一个劲的盯着车板，穆凡就知道刚才准吃了她的豆腐。 他又扭头看了看青岚，发现她倒像个没事人似的。他顿时心中疑惑，暗道：“她不是一向反感我吗？怎么这次被我吃了豆腐，反倒不生气？” 青岚注意到穆凡的目光，连忙分辨道：“你可别误会，刚刚我站的位置比较远。你跟小姐道歉就行。”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桑儿的脸更红了，像极了熟透的苹果。她紧紧盯着地面，好像能把车板看穿。 穆凡虽不精通风月，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好别提，装作没事人一样最好。 桑儿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只是有时候，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马车上其他女子看到这情景，时不时的调笑几句。马车外虽然有诸多风险，马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让开，让开，快滚……” 威严夹杂着几分厌恶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传入马车内。 宋长庚连忙把车向路边赶，他很想赶快离开这里，但也不得不停下。刚才他扮演的就是一同上马车的小厮，本色出演，演技自然无懈可击。 穆凡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外面怎么了？” 宋长庚说道：“有大队兵马调动，看样子老和尚在城门口搞的动静很大。“ 穆凡说道：“他是在吸引兵力，为我们制造逃跑的条件。等这队兵马过去，稍微加快一点速度。” 宋长庚点了点头，又把车向旁边靠了靠。 一个小捕头发现了路边的豪华马车，带着几个人马走了过去。朝宋长庚招了招手，等到宋长庚走近了，开口问道：“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暴民，我看你们主家是大富大贵的人，让他小心暴民作乱。 宋长庚表面上点头称是，心里讥讽：“难民就这样变成了暴民，你们倒是说得出口！” 那小捕头又道：“这些暴民中不乏有高手，还是小心为妙。” 宋长庚点了点头，说道：“多些捕头大人提醒，我一定会告知少爷的。” 这时从旁边走出一两个人，两个人有意无意的和捕头谈了起来。宋长庚趁机回到车上，大队兵马已经通过了这条街道。现在从这里离开，不会再有什么人阻碍。 当宋长庚驾车到了街道转角处，有四个人走了过来。这四个人示意进行交换，交换越早越好， 刚才是利用巨大的身份差异迷惑众人，现在距离青楼已经足够远了，需要的是速度。而且马车不好在这里疾驰，目标太大，太吸引注意。 两方人马进行交换后，穆凡等人换乘骏马。四个人分成两拨，保持一定距离，就算跑起来也不会担心目标过大。 穆凡等人离开后，立刻有人在后面伪造形迹。他们要割断线索，就算有人发现了穆凡去过青楼，发现了苏念奴不对劲，最多只能查到两批人马交换的地点。再往后查，线索都是伪造的，谁也查不出来。 如果穆凡知道苏念奴为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一定会为自己刚才怀疑她后悔。她决定把穆凡推入青楼时，就已经在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现在更是宁愿自己暴露，也一定要保证穆凡的安全。 穆凡坐在骏马上疾驰，他的手里有一张小地图。这张地图是苏念奴给桑儿的，上面有一个逃生暗道的位置。暗道的入口在一家布匹店，等他们到了店门口时，穆凡忍不住笑了笑。 “世间竟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忍不住发出这声感叹，因为这家布匹店的名字也叫“商记布匹”。 穆凡和宋长庚刚刚从密林里出来，置办衣物时，去的那家布料店正是“商记布匹”。走了几十天的路程，没想到又在“商记布匹”寻找出城的暗道。 掌柜的好像已经等他们很久了，看到穆凡等人后，立刻开口问道：“几位是要买的帽子吗？” 桑儿答道：“不买衣服，买鞋子。” 掌柜说道：“不卖鞋子，只卖帽子。” 桑儿说道：“那你这里的帽子有哪些颜色？” 掌柜说道：“只有白的。” 桑儿说道：“我可是玄门的人。” 掌柜笑了笑，说道：“就是要给你们戴白的。” 桑儿回头对穆凡说道：“暗号对上了，看来你的那个朋友可真是厉害啊，要给天下第一大门玄门戴上白帽子！” 穆凡摊了摊手，说道：“我也是才知道，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掌柜的笑道：“既然是友，那就请随我来吧。” 第四十章 张戬的变化 掌柜的走在前面，穆凡等人跟在后面。掌柜带着众人进入衣料加工的场所，他纵身一跃，双手抓住房梁。随后使出千斤坠，身体猛地一沉，一截房梁被他扯了下来。 穆凡等人以为暗道就要出现，可是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掌柜笑道：“为了防止人误打误撞触碰机关，所以打开暗道不止这一道工序。” 他又回到大堂，走进柜台，按照一定规律打开柜台上的柜子。做完这一切，他就静静的站着，双手扒着柜台。 穆凡等了半天，依旧没发现屋子里有什么变化。刚要发问，忽然天旋地转，要不是他双手反应及时，现在早就脸着地了。 整块地面翻转过来，这是穆凡等人都没有想到的。 掌柜笑着看着这一切，这个机关出自他的手笔。看到他们等人出糗，他感到很有成就感。 穆凡也懒得管什么玩笑不玩笑，他指了指前面四个出口，问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出口？” 掌柜说道：“每一个都是出口，每一个也都是绝路。关键看你有没有图纸了。” 他从兜里慢慢掏出一张图纸，说道：“就是这个。” 宋长庚一把夺过图纸，心急火燎道：“谁有闲工夫欣赏你的杰作，这都要死翘翘了。” 掌柜也不生气，实际上当宋长庚伸手来夺时。他先是躲开了，随后又故意送了回去。他一直守在这里，守着这个机关，只是感到太寂寞了而已。 他笑道：“你们按照图纸标注的红线走，一直走，红线的尽头就是你们要到的地方。” 宋长庚扭头谢过，一个心急，一个寂寞。他们只是匆匆一撇，从此将是过客，恐怕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众人沿着地图所指，拼命加速向红线尽头走去。暗道光线昏暗，穆凡用明珠照亮了通道。虽然有东西照明，但是在暗道里依旧很难发觉时间的具体变化。 穆凡等人不知道在暗道里跑了多久，很累很疲倦。再后来感觉肚子很饿，这里没有外人，桑儿便从随身的玉簪里取出食物。四个人虽然相互并不知根知底，但是都知道对方是修行中人，桑儿这样做很正常。 众人各取一块干粮吃了，大家的心里都不轻松。尤其是穆凡，各种疑惑正困扰着他。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查到苏念奴身上，还有苏念奴到底是什么人。 快速吃饱后，众人继续前行。昏暗的地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又吃了三顿饭，才终于跑到红线尽头。那是一片空地，除了少量的杂草外，光秃秃的毫无生气。 穆凡回头望去，那座高大的雄方城已经在身后了。夜空下的雄方城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气息，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好像轻轻一推，这座古城就会化为一堆废墟。 众人对此城都敬而远之，都想赶快离开这座城市。尽管在暗道里跑了一天多的时间，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休息的。 伴随着月色和星光，众人依旧换成难民衣服。之前庞大的难民队伍，现在已经变成他们四个。他们能活下来，靠的是老和尚吸引兵力，文悔清除追兵，苏念奴迷惑视线。其他难民没有这些条件，估计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老和尚等人闹得很凶，这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要不是西疆国瀚海沙漠中也发生了大事，这件事情一定会吸引更多目光。 当人们把目光都放到一件大事上时，大事中的小人物就很容易被忽略掉。老和尚杀死了副将，又杀掉了前来支援的其他三位守将，就连雄方城的统领也受了重伤。 老和尚做得很绝，尤其是对那个副将。因为他发现那个副将也是一个狂信徒，疯狂的迷信老鬼。 朝廷把视线放到这件事上，查来查去就是一场杀良冒功。老和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考虑他实力强大，最终这件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朝廷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逃犯，文悔曾经连杀十三个家族，老老少少共计八百六十七人。这个逃犯下滔天大罪，一直以来行踪诡秘，没想到在这群难民里发现了他的行踪。 杀良冒功的将军死了，老和尚有强大的实力加上佛宗背景。于是文悔就成了出气筒，整个雄方城的军队都来抢修阵法，阵法刚刚修好，官府就把整个城池封锁住，看样子不抓住文悔誓不罢休。 不过朝廷还发现一件怪事，杀良冒功那个将军的头不见了。不过当时人那么多，也许被踩成肉泥了，又或者在战斗中损坏了也说不定。 而这一切，都给了穆凡等人逃走的时间。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们买了骏马，换成普通人的衣服，快马加鞭的赶了六天的路。 这六天时间里，除了有一些小盗贼，小波强盗骚扰，其他的时间都比较安稳。 兖州和明州以江河分界，这条河的名字叫母河。母河的发源地在西部高原，奔腾了数万里到达明州。一路上挟着滚滚泥沙，给沿河的百姓带来了无边祸患，同时又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穆凡等人站在滚滚东流的江河边，望着对岸，说道：“过了这条河，我们就到达明州了。最多一两天，我们就能到达剑宗。” 宋长庚说道：“赶了几十天的路，终于快要到了。”他回望一眼走过的路，只觉得恍若隔世。 几十天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在这一趟镖中，遇到了穆凡，客栈里遇到两拨人劫杀，危急情况下逃到密林，在密林里又经历了那么多事。遇到一个心存正义，但是又很贪心的张戬。好不容易走出密林，在江湖和修行界又遇到这么多事。 穆凡拍了拍宋长庚的肩膀，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剑宗，如果你的修行资质可以，我们就一起拜师学艺。” 宋长庚自嘲的笑了，带着一丝期许说道：“如果我真的有修行资质，也想御剑游遍天下。” 二人正在交谈，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 “晏老弟，宋老弟，我真后悔没听你们的劝告！” 穆凡和宋长庚齐刷刷的转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独臂男子。男子一脸胡子渣，一条长疤经过左眼，眼圈微红，正是张戬。 张戬可以御剑飞行，速度应该会比穆凡等人快很多。此刻站在他们后面，说明一路上必然经历了很多事情。 张戬看到穆凡和宋长庚身边但这两个极美的女子，可是却无心欣赏。他猛然跪在地上，说道：“悔不当初，蛋虽然保住了，但是我却失去了左眼，而且我还失去了……蓝儿。” 他在说出“蓝儿”时，整个人的情绪近乎崩溃。他的脸埋在地上，泪水顺着额头流到头发里。 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苦痛，他原本充满英气的脸，此刻冒着一股死气。在这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失去的岂是一只眼。 桑儿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不了解情况，不会冒然上前安慰。 她带着青岚找了船夫，先上了船。她并没让船夫等着穆凡等人，而是让船夫先开了船。等到船行驶了一会，小婉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一个人头出现在她的手中。 人头是将军的，桑儿趁乱顺走了将军的头。她把将军的头放在一个匣子，然后慢慢的沉入江水中。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曾经听过一个传闻。 青岚也知道这个传闻，只要把人的头放到密闭的匣子里，然后把匣子沉入江水中。那么这个人的灵魂将永世不得安宁，永远得不到解脱。 桑儿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喜欢大婶，恨死了这个杀良冒功的将军。她希望这个将军永远也得不到安宁，永远承受痛苦。 青岚蹲在旁边，轻轻地搂住桑儿。 岸上，张戬被穆凡扶起。有些伤痛不是安慰就能有减轻的，能抚平它们的，只有时间。 张戬的懊悔不是装出来，也没有人能装出来。他只恨自己当初太贪心，最后落得这副田地。他本来就是一个带着几分侠气的人，要不然最初也不会冒险救穆凡和宋长庚。 当一个人能彻底改正自己的缺点，那他就具备成为一个强者的潜能。 穆凡知道张戬贪心，张戬也被自己的贪心所害。 穆凡没必要再落井下石，宋长庚也抱着张戬。男人间没那么多小心思，既然选择拥抱，就相当于原谅。 三个男子汉紧紧抱在一起，其中还有一个痛哭流涕，引得岸边其他人侧目。 不过三个当事人都不在意，张戬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日后我张戬若还是贪财忘义，贪生怕死，就叫我沉入这母河中，永世不得翻身。” 穆凡和宋长庚没说什么，他们都选择相信，这就够了。 穆凡说道：“我们早些坐上船，到船上也能叙旧。” 其他两人点点头，看到桑儿已经先走一步了。三人只能另找一个船家。 第四十一章 佛怒焚江 三人上了船，说起了这段时间的见闻。张戬似乎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对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只字不提。 宋长庚把故事改编后，讲给张戬听。之所以要改编，是因为穆凡的身份不能泄漏。很多涉及到穆凡身份的地方，都会被他一笔带过，或者改编成其他模样。 艄公听了，时不时的赞叹两句。他不相信真有这种事，只把它当成茶余饭后的离奇故事。 穆凡探起身来，指着前面桑儿上的小船说道：“大叔滑的快一点，追上前面那个小船。” 艄公的手快了很多，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前面船上的两个姑娘。他笑了笑，缺失的两颗门牙极吸引眼球，玩笑道：“怎么，看上前面的姑娘了。” 艄公有些南方口音，穆凡听起来有些费劲。不过看到艄公满脸的笑容，以及模糊不清的“菇凉”二字，大抵也猜出他的意思。 他笑道：“还得看大叔能不能追的上，如果大叔能追上，我就大胆求爱。” 穆凡和桑儿朝夕相处，桑儿的一颦一笑，似乎都能勾动他的心弦，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艄公每天都在河面上来回几次，几十年的摆渡，让他认识很多天南海北的人。虽然他说起话来，比较偏南方口音，但是各地人的口音，他都能听懂。 艄公吆喝一声：“好嘞……” 他的声音响亮浑厚，在河面上久久传响，声音惊起一群水鸟。 艄公是天生的乐天派，笑呵呵的说道：“一看就知道你们几个是去参加剑宗选拔的。” 宋长庚指了指穆凡，说道：“我和他是去参加选拔的。”他又指了指张戬，“他不用参加，因为他本来就是剑宗弟子。” 艄公依旧不改脸上的笑容，在他看来，剑宗弟子也是人，没必要卑躬屈膝的讨好他。 河面上响起一阵阵渔歌，此时还未到中午，阳光也暖洋洋的，艄公有时也会唱上几句。桑儿船上的艄公也应和两句，春风吹拂，真叫人心情舒爽。 穆凡站到船上，朝桑儿招了招手。 桑儿也慢慢站起来，正要挥手，忽然水面传来一整巨响。河面掀起一道水幕，水幕将整个小船儿掩盖，穆凡的视线被遮挡住，什么也看不清。 情急之下，穆凡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他本以为自己不是莽撞的人，却没想到桑儿出事的一瞬间，他的理性和镇定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日的湖水还有一些冷冽，迅速降低的温度刺激了穆凡的身体，也让他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一些。他屏住呼吸，努力向桑儿的船游去。 他刚浮出水面，入眼便是一个庞大的身躯，眼前正是那个身材壮硕的老和尚。虽然老和尚杀了很多人，但是却给穆凡一种心安的感觉。 老和尚斜眼瞥了穆凡一眼，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说话。并非他不想这么做，那是他脱不开身。 他的周围围着四道黑影，这是四道黑影形如鬼魅，每一道黑影手里都握着一把黑色的剑。四道黑影出手凌厉，每一剑都击向老和尚的要害。 老和尚的脚边正是满脸恐惧的桑儿，和尚大喝一声，双手抓住两道黑影的剑，同时用后背硬接另外两个黑影的剑。 也不知道和尚的手是用什么做的，黑色的剑被他牢牢抓住。任凭两道黑影如何使力，剑就在老和尚的手里，一动不动。 老和尚的后背也很坚硬，但是比起他的手差远了。两把黑色的剑刺入他的后背，他一咬牙，猛然使力，硬生生把两把剑夹在肌肉里。 老和尚吐出一口鲜血，他之前和老鬼战斗的时候，佛骨金身已经被污染，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六天前，接连和雄方城的高手过招，更是伤上加伤。如今又受了两剑，就算他的身体强悍无比，也招架不住。 他只有双腿还能使用，看到刚刚游过来的穆凡，以及被困的一船人。老和尚忽然急中生智，他一脚勾起穆凡，把穆凡勾到船上，随后一脚穿在船的尾部。 他这一脚蕴含龙象之力，小船尾部被踢得粉碎，船身和船头如利箭一般，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随后落在水面上，激起了大片的水花。船身上的余力未消，在水面上又滑行了近百米，才彻底停到水面上。 老和尚觉得累赘消失了，可以好好的惩治这四个阴魂。和尚的宽大僧袍像灌满了风一样的鼓起来，在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点火苗燃起。火苗迅速扩大成火焰，随后又蔓延到他的全身。 穆凡擦了擦脸上的水，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布满火焰的人站在水上。火人周围的水被高温灼的蒸发，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他伸手摸了摸水，觉得这水温在冬天洗脸正合适。 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湖面，不光是水鸟，水里的鱼虾全部都往远处遁逃。老和尚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亮闪闪的刺眼。 笑声戛然而止，炙热的白金色光芒迅速向周围扩张。沸腾的水声和漫天的水汽，说明和尚这一招到底有多厉害。 穆凡回头一把抱住桑儿，他已经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此时使用遁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在这一刻，他竟然没有想过使用遁术。他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被烤死，死的时候身边还躺着一个美女。 前一刻还是热的要死，下一刻却是凉风扑面。穆凡捏了捏自己的脸，感受到痛觉后，才确定他还活在这个世上。前后转变太快，快到他大脑都反应不过来。 他此刻正躺在一把青色剑上，御剑的是一个接近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穆凡顿时明白，刚才能逃出生天，是因为这个年轻男子出手相助。出于感谢，他问道：“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年轻男子半天都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湖面，脸上写满了紧张。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说道：“谢法。” 穆凡慢慢从剑上站起，抱拳谢道：“谢谢谢兄搭救……” 谢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把目光投向湖面。 穆凡顺着谢法的目光看去，顿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抽到自己的肺都一阵清凉。 老和尚消失不见了，整个母河被从中截断。高温蒸发了大量的水分，就连母河的河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大量干死的鱼虾，静静地躺在河里，还有一些直接被烤熟了。 母河的水仿佛永远流淌不完，过了一会儿，上游来的水又把这片被蒸干的地方填满，好像这里从来没被截断过。这一幕深深的印在穆凡的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足以截断江河。 “我辈当如是！”谢法眼中闪着期许说道。 穆凡不管谢法立下什么誓言，他现在正在四处环顾，寻找桑儿的身影。直到看到桑儿和青岚都站在不远处的一柄白色飞剑上，他才松了口气。 白色飞剑的主人是一个英俊男子时，男子一袭白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周围已经聚集不少御剑飞行的人，有很多白发苍苍的老头，同样满脸紧张。还有一些官府的人也来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丰富多了。从这些人的反应就能看出来，老和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穆凡收回目光，问道：“谢兄是剑宗弟子吗？” 谢法说道：“没错。” 穆凡又道：“我是来参加剑宗选拔的，不知道谢兄是不是也要回剑宗？如果顺路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几个人？”谢法说道。 “四个人。”穆凡想了想说道，因为张戬会御剑，自然就不需要乘坐这把飞剑。 谢法手捏剑诀，脚下的剑瞬间变大。剑身长达五米，别说是四个人，就算是再多四个也站得下。 穆凡想起张戬和青岚御剑的样子，剑的大小和这可差远了，又想起刚才被谢法救了的过程，心想：“也不知谢兄的实力如何，但是肯定比我强大的多。” 谢法先把宋长庚接到剑上，之后朝桑儿的方向挥了挥手。救了桑儿的白衣男子见了，立刻御剑过来。 谢法对白衣男子恭敬道：“大师兄。” 白衣男子点头示意。 穆凡向白衣男子抱拳道：“谢谢兄台出手相助，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公羊高。”白衣男子说道。 公羊高对桑儿和青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桑儿和青岚报以微笑，随即跳到谢法的剑上。 谢法没有跟公羊高说明，但是公羊高看到谢法飞剑的形态，就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谢法御剑的速度很快，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迅速后退，从远处看，他们真的化成一道流光。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剑宗气势恢宏的山门已经依稀可见。靠近剑宗，就会感受到这里的飘逸感。连绵不绝的山峰，山峰之间流淌着母河的分支。山水相映成趣，身处其中，便觉得心旷神怡。 第四十二章 升温 剑宗山门由两把巨剑组成，两把剑的剑尖直冲云霄，剑芒刺破苍穹。剑身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给这两把巨剑增添了不少神秘感。 靠近剑宗就没办法继续御剑飞行了，由于马上要招收新生，整个剑宗的警备也严了起来。以往凝空大阵都是关闭的，只有在剑宗举行重大典礼或活动时，才会打开。 谢法收起青色的飞剑，带着穆凡等人走进山门，他要带穆凡等人去选拔暂住区。 为了迎接新生选拔，剑宗早已翻修好房舍。这是剑宗的习惯，剑宗的长辈非常看重新鲜血液。毕竟新鲜的血液是一切的根本，自然要准备的充分一些。 众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尤其是宋长庚，他本来就对修行界非常向往，如今亲自来到剑宗，怎么可能不好奇，不心动。 他们有时会遇到年纪稍大的剑宗弟子，穆凡发现这些人都会主动和谢法打招呼，称呼谢法为“三师兄”，语气中的尊敬和钦佩一听便知， 穆凡心想：“母河断流，和尚发威，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的一定都是高手。那谢法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他正想着，就听谢法说道：“到了。” 穆凡再次谢过，谢法已化成一道流光飞逝。 凝空大阵可以限制人在剑宗周围飞行，对剑宗内却不加限制。 穆凡等人办了手续，被领到一间小屋。这里的小屋不大，一间大概三四十平方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装饰简洁大方，住在里面不觉得局促，倒有一种简单生活的妙趣。 四人的房间是相连的，穆凡住在在最东边，向西依次是宋长庚、青岚、桑儿。这里男女并不分开，小屋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隔音效果出奇的好。 穆凡躺在房间，心中依旧有淡淡的喜悦。无论是谁，制作复杂的计划时，都很有可能会因为小事而出现大的差错。 穆财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也没办法料到一块山河令引出这么多事。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山河令，在手里反复的把玩，依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穆凡收起山河令，问道：“谁啊？” “是我，桑儿。” 穆凡连忙把门打开，桑儿笑道：“一到剑宗就一直待在屋子里，说，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穆凡取出山河令，拉桑儿进去后，说道：“就是这块令牌，到了剑宗，好不容易安稳一会，我拿出来看一看。” 桑儿说道：“这东西是传闻，如果你真的需要彻底洗经伐髓，我可以帮你。” 穆凡摆手道：“不用，我只是好奇罢了。” 桑儿拿过令牌，过了一会儿，说道：“手感不错，不过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异之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令牌递给穆凡。 穆凡收起令牌，说道：“这块令牌见证我们走过那么多艰难，留下也是一个念想。” 桑儿突然问道：“当时你干嘛跳水？多危险啊！” 穆凡一愣，桑儿的思维跨度太大，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他才明白，桑儿是在说黑影袭击的事。 “没什么，就是看你身陷险境，身体就跳进水里了。”穆凡实话实说。 桑儿佯装发怒道：“那些黑影那么厉害，你怎么做事也不经过大脑。” 穆凡一屁股坐在床上，笑道：“我做事一般都是经过大脑的，不过也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桑儿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正色道：“你还想和我一起死不成？” 穆凡笑道：“我后来也觉得自己太冲动，可有时候理智不太管用。” 桑儿憋不住内心的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穆凡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不知道桑儿的笑点在哪里。 世人都有几件值得性命守护的东西，或者非常珍视的人。对于穆凡而言，爷爷穆财，侍女小婉，兄弟宋长庚都是值得用命守护的。如今又多了一个人，就是眼前的桑儿。 她鼓起勇气，坐到穆凡旁边。她的脸上又爬满了红霞，整个人好像因为这一点移动，累得没有半点力气。 少女的体香钻入穆凡的鼻子，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浑身的血液都在升温。他同样鼓起勇气，一把握住桑儿的手。 他明显感觉到桑儿的手一紧，他又连忙松开手。他虽然经常去风月之地，但是那里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听过一些风流韵事，知道一些泡妞方法，但不等于他就会用。 许久，他的手又被桑儿抓住。穆凡鼓起勇气，扭头看着桑儿的眼睛道：“你试过吗？” 桑儿一听穆凡所说，红晕爬到她耳朵根。她低着头说道：“试什么？”声音极小，要不是穆凡耳力不凡，还真听不真切。 穆凡突然大胆道：“你猜猜……是试什么？”他的语气到后来还特意提高。 桑儿脸更红了，羞涩道：“下流！”她的声音也更小了。 穆凡侧着头，猛地亲了桑儿一口，说道：“我说的是试这个，你该不会想到别的事了吧？” 桑儿被穆凡亲了一口，也不发怒，快步走到门口，回头道：“就是想到那件事上，你能把我怎么样？” 穆凡连忙起身，朝桑儿冲去，一脸坏笑道：“有种别跑，看看本少爷能把你怎么样。” 桑儿也咯咯笑着，她连忙打开门，回头朝穆凡摆了个鬼脸，笑道：“已经晚了。” 她回头刚要跑出去，一下撞到迎面而来的人。等她看清来者，连忙收起脸上的嬉笑。来者正是青岚。 穆凡也收起笑容，因为对面青岚的脸色阴沉到快要滴下水来。 桑儿一把挽住青岚的手臂，说道：“青岚姐找我有什么事？还是有事找青哥？” 青岚听到“青哥”二字，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她和桑儿像姐妹多过像主仆，桑儿从不把她当做仆人，只有在和她争吵时，而且吵不过她时，才会祭出自己小姐的身份。 青岚剁了剁脚，拉着桑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昏暗无光，夫人一旦发火，受苦的不会是小姐，只可能是她。 穆凡目送她们回房，他也打算回去睡一觉时。一个人叫住了他，那人喊道：“兄台，在这里呆着实在无聊，喝一杯，去不去？” 穆凡没有立刻答应。 那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壶酒，说道：“剑宗方圆百里，却没有几个喝酒的好地方。要真的喝酒，还是要去剑宗外。我对这附近可是门清。” 穆凡看这人好像懂得不少剑宗的事，他正好想了解一下，便说道：“那我们就去山下吧。” 那人道：“这里湿气比较重，晚上还是多穿一些衣服比较好。” 穆凡要去找宋长庚借一件衣服，那人道：“不用了，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缺一个酒友了。“ 穆凡说道：“在下晏青，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说道：“赵沐。” 穆凡问道：“赵兄对这里的事情很了解？” 赵沐自信说道：“没错，这附近的各大酒馆我都知道。” 穆凡说道：“那赵兄一定是好酒之人。” 赵沐摇头道：“我并不好酒，只不过时常小酌。”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向山下走去。 赵沐带着穆凡到了一家酒馆，点了一桌子的好菜，丝毫不怕浪费。穆凡不喜欢这种浪费的行为，穆家虽然富可敌国，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但是绝不浪费。 赵沐摇了摇手中的酒：“这家酒馆菜不错，不过酒就差了一些。好在兄弟我有酒。” 他慢慢打开酒壶，几个呼吸间，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仅仅闻起来，就知道这酒是难得的珍品。 二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赵沐像有说不完的话题，总能在前一个话题结束之前进入下一个话题。 聊了半天，赵沐忽然说道：“晏兄不像是寻常人家，不知道晏兄家中还有何人？” 穆凡顿时重视起来，他已经成了反射，只要有人问起家事，就一定要小心应对。 他面露悲伤道：“多年前，我也过着少爷的生活，后来家族被灭。虽然流落江湖，但是不敢忘记家仇。” 赵沐“哦”了一声，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勾起了晏兄的伤心回忆。” 穆凡摆了摆手，说道：“仇家就在齐州，可是我却没办法报仇啊！” 赵沐说道：“我看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不是普通人，有她帮助，报仇应该不难。” 穆凡心中暗自冷笑，心道：“果然步入正题了，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转来转去，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穆凡说道：“她虽然是修行中人，可是哪里能和龙家相比。” 穆凡深知，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有备而来。那么赵沐很可能已经调查过齐州的事，自然也就知道青岚御剑的事。桑儿是修行中人已经瞒不了了，但是桑儿使用芥子空间这种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能够使用芥子空间的少女，绝不是普通的修行中人。 赵沐说道：“你仔细想想，若她只是寻常修行中人，怎么会有活死人伏击她。” 第四十三章 互飙演技 穆凡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的演技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有疑惑，疑惑中带着恍然大悟，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赵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可要小心了，这两个女子对你隐瞒这么多事，别被她们卖了，还替她们数钱。” 穆凡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以为她们是值得托付的朋友。要不是你今日点醒我，恐怕我还被她们蒙在鼓里。” 赵沐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摇了摇头道：“晏兄弟以后可不要轻易相信他人，毕竟人心隔肚皮。” 穆凡连连点头，心里却道：“隔的是你的肚皮，我要信你才真是傻蛋。” 酒足饭饱，穆凡用手帕擦了擦嘴，示意赵沐随意。 赵沐看到手帕上的千岁兰，微微一笑道：“晏兄也喜欢千岁兰啊！”他眼中闪着赞许，似乎在称赞穆凡有眼光。 穆凡笑道：“没错我确实喜欢千岁兰，赵兄你和我有相同的爱好？” 赵沐用手指蘸酒，在桌子上画了一朵千岁兰。他目光深沉道：“再艰难的土壤，它都能汲取养分，一点一点的壮大自己。终有一天突然绽放，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穆凡收起手帕，看来眼前的赵沐胸怀大志，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啊。 赵沐收回心神，打了一个响指，立刻就有小二过来结账。一顿饭吃了上百两银子，付账的时候，他面不红心不跳，看得出来，也有些来头。 穆凡告辞离开，身上披着赵沐带来的大氅。赵沐以不胜酒力为由，在酒馆旁边的旅店休息了。 看到穆凡走远，一个老人从旁边走了进来。 赵沐问道：“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老者捋着胡须说道：“满嘴胡扯，沐儿，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他很有可能知道那个叫桑儿女子的真实身份。” 赵沐问道：“现在还没有查到女子的真实身份？” 老者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道：“已经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她很可能是北华的人。” “北华的人，莫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赵沐沉吟道。 老者说道：“要真的是奸细，反而好办了，直接一刀砍去头颅便是。怕的就是她不是奸细，搞来搞去，白忙活一场。” 赵沐沉吟片刻，好奇问道：“对了，她会不会和瀚海沙漠的事有关？” 老者微微一凝，随后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也是探查的一个方向。” 一场宴席喝的时间有点长，席间没有杀机，但是有试探。穆凡走在夜空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他打了一个饱嗝，暗道：“还想从我这里套消息，真当少爷我是吃素的。” 他走到剑宗山门外，远远的看到焦急等待的宋长庚。宋长庚同样也发现了他，小跑着过去。 宋长庚闻到穆凡身上的酒气，关切的问道：“青哥，你去哪里了？” 穆凡说道：“陪一个探子喝酒了。” 宋长庚一脸疑惑，不知道穆凡的意思。 穆凡解释道：“有个叫赵沐的家伙，表面上要请我喝酒，实际是想套我的话。” 宋长庚说道：“只要没动武就行，这里不比江湖，厉害的人多的是。” 穆凡笑道：“放心好了，我们就是相互忽悠了一顿。他们八成还没死心，很可能还会找到你和张戬。你和我统一口径，张戬对此事知道的很少，基本上也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他们很忌惮桑儿，毕竟她能引起老和尚出手保护，动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宋长庚指了指穆凡身上的大氅，笑道：“这是用来消减提防的。” 穆凡哈哈大笑：“不拿白不拿，遇到这么有钱还不怀好意的人，没多敲他一笔都算是好的。” 二人大笑，一同回到临时住处。 夜晚的剑宗别有一番风味，皎洁的月色为剑宗镀上一层银色，生出一股庄严肃穆之感。简洁的建筑，反而比白天更耐看。山门旁都是寻常花草，但是它们被栽在剑宗，好像也沾染了一股锐气。 躺在柔软的床上，穆凡身上盖着大氅。如今终于完成了第二步，成功到达剑宗。然后就要一步步的提升实力，争取不要拖穆家的后腿。 他正思考着未来的打算，外面忽然吵闹起来。穆凡收拢思绪，披上大氅，推门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能让我带这这个雕像，他是我的守护神。”一个年轻男子面红耳赤的吵道。 穆凡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对此事失去兴趣。不过是一件雕塑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剑宗内禁止出现夜锦雕像，你竟然敢公然违抗命令不成！”剑宗管事人怒道。 穆凡又转过身来，“夜锦”这两个字，他并不陌生。穆财就提起过很多次，很多穆家人都经常说起他。不是因为他和穆家的关系好，那是因为他太有名了。 夜锦曾一人一剑，立下生死状，连败八位玄门长老。甚至对阵当时的玄门宗主，他也不落下风，当年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只不过英雄往往都得不到善终，后来他组织叛军袭击玄门和东泽国朝廷，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死之后，决心效忠他的人却不愿意投降，一直暗中与朝廷和玄门做对。 玄门和朝廷不停打压夜锦的残部。夜锦虽然败了，但是他深得民心，民间有很多人悄悄祭拜他。 玄门和朝廷屡禁不止，后来严苛刑法，下令凡是祭拜夜锦者，行连坐制度。 此令一出，开始处死了一大批人。杀鸡儆猴的方法很有用，从那以后，祭拜夜锦的人就越来越少。至于一些偏远地区，朝廷和玄门都无力管辖，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争吵着的少年应该是西南方的，东南地区朝廷和玄门的力量都不弱，中南部玄门势力极强，所以只能是西南方向的人。 穆凡留在原地，安静的观察事情的进展。在他看来，剑宗不敢与朝廷和玄门撕破脸，事情的结局只有一种。少年放弃雕塑，留在剑宗。 信息往往藏在过程中，结局蕴含的信息反而有限。剑宗对玄门的态度如何，是非常忌惮，还是有些畏惧，亦或者是表面敷衍。只要用心观察，就算是小事也能得到很多重要的结论。 没有出现出乎意料的反转，少年虽然生气愤怒，但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换一个雕塑。 雕塑被管事人砸的粉碎，月光为这些碎片镀上一层银色。少年庄严肃穆的看着雕塑被砸烂，缅怀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穆凡认真注视着事件的过程，心里对剑宗与玄门的关系已经有一个大致判断。虽然摔烂雕像的只是剑宗中的一个管事，职位不高，但是足以说明剑宗对玄门态度的大体情况。 雕像不是没收，不是稍后处理，而是当场摔得粉碎，已经说明剑宗整体上对玄门颇为忌惮。当然这种判断并不精准，但是留心观察，几件小事就可以印证判断的正误。 远处的假山上，一中年男子把这件事情从头看到尾。他身着一袭黑衣，紧身的衣服衬出他强壮健美的身体。男子相貌并不出众，但是长着一对其有特色的眉毛。他的剑眉间有一股锐气，锐气含而不发，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对眉毛，都不会也不敢轻视他。 中年男子扭头说道：“悍闵，待会把塑像收拾了，若大哥还活着，就算是顶尖高手，也绝不敢坏他的塑像！”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是。”悍闵突然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后，恭敬道。 他又说道：“阿正，你看那个晏青怎么样？” 又有一道人影在中年男子身后出现，人影回答道：“是个好苗子，刚才在酒馆里，赵沐有意无意的想要试探他，他的处理方法很好。” 中年男子摇头道：“和他爷爷差远了，如果是穆老爷子，估计赵沐会以为遇到了知己。那时候就不是赵沐试探，而是穆老爷子占主导地位。” 那个人影深以为然，他说道：“穆老爷子一代人杰，赵沐那种毛头小子自然难不倒他。” 中年男子又道：“晏青还很年轻，未来总是拥有无限可能的，不是吗？” 他说完之后，三个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假山空荡荡的，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原本因为少年争吵的事，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事情处理的结果已经出来，也就逐渐散开了。 穆凡打算随着人群回去，想要叫上宋长庚。扭头发现宋长庚正和一个长着国字脸的年轻人谈得正欢，他担心那人是赵沐派来的人，于是走过去看看情况。 “你这一路可真是够惊险的，我就轻松多了，有家族的人马带我来，路上都顺风顺水，好没意思。”国字脸男子略带羡慕的说道。 穆凡走到他们旁边，假装只是路过。 宋长庚发现穆凡来了，他知道穆凡在担心什么。他不留痕迹的给穆凡使了个眼色，示意穆凡放宽心。 穆凡见了，知道宋长庚并没有放松戒备，也回了一个信任的眼神。 第四十四章 测试天赋 这片大陆很大，幅员辽阔，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大陆有很多人，尽管连年征战，天灾人祸不断，三个国家加起来依旧有百亿左右的人口。 有人生活在底层，就有人生活在高层。对江湖人士而言，修行势力就是难以企及的高层。 东泽三国中国力最强，领土最大，人口最多。国与国之间实力孰强孰弱，比拼的无非是经济、军事和内政。 三国之中，军队力量最强的是东泽，北华排在第二位。西疆虽然排在第三位，但是民风彪悍，平时没事就练习军阵。真要是战事吃紧，适龄的男人都能拉出来作战。 尽管有一些高手实力强横，但是并不能靠一己之力改变战局。军队组建时，士兵们就会一起修炼军阵。一些顶级的兵法大家掌握着高超的军阵，勾连天地之力，极大的消弱了个体的作用。 要说经济发展，排在首位的也是东泽。有一句话说得好，打仗就是在打钱粮。当然这句话并不是放之四海皆准，对于东泽和北华是这样，但是对西疆就不同了。 西疆经济发展最弱，军队里的士兵都过惯了苦日子。他们打仗的成本很低，粮食他们基本都是抢敌国的，或者四处抓捕野味。越是穷的国家，就越容易打仗。因为他们打仗的成本低，打起仗来，抢了别人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发财。 东泽虽然在经济和军事上比较强大，但是一说起内政，说乱成一团麻都算是夸奖。 北华内政最好，所以综合实力并不比东泽弱多少。西疆虽比两国弱不少，但是地广人稀。东泽和北华也不主动攻击，三个国家维持这种畸形状态长达千年之久。 管事站在高台上喋喋不休的讲着，这两天来，他一直在给这些年轻人普及天下大势。这是剑宗的一个惯例，帮助前来参加选拔的人培养大局观。日后就算没能入选，了解一些天下大势，对他们总有些帮助。 穆凡暗自冷笑，管事的只说东泽内乱严重，但对内乱的原因只字未提。事实上，东泽千年历史上出现不少明君，但是因为玄门的掣肘，很多抱负无法实现。 玄门势大，是最强的修行门派。剑宗可称为天下第二大派，但是实力远远不如玄门。 穆凡不想听管事的讲述天下大势，因为穆财都和他说过这些，而且穆财分析的更加到位。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伪装成晏青，他才不会浪费这些时间呢。 这几天，赵沐偶尔还会请他喝酒，穆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赵沐的背景也不清楚。 宋长庚也被邀请过不少次，他也被套过几次话。好在他足够聪明，遇事机警，从来没有说露穆凡和桑儿的事。 台上，管事的说道：“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等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测试天赋。” 穆凡对自己的天赋很清楚，穆家很早以前就帮他测了。他的修行资质算不上顶尖，不过也是上乘。 当初测出结果的时候，穆财一脸的不满意。在他看来，他年少时也曾叱咤风云过，他的儿子穆翟也拥有顶尖的修行资质。本以为到了孙子辈，修行资质会越来越好，谁知道不增反降。 四个人分到了不同的组别，每个组别有一百人。穆凡大概数了一些，大概有上百组。每年参加剑宗选拔的有上万人，但真正能入选的人并不多。能够成为剑宗内门弟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穆凡和赵沐分到了一个小队，赵沐走过来说道：“还真是巧啊，晏老弟，老哥在这里祝你成功入选剑宗内门弟子。” 穆凡感谢道：“多谢老哥吉言，看老哥这么淡定从容，恐怕已经有把握了吧。” 赵沐笑道：“第一关是没问题的，但凡事都有变数，就算是老哥我也不敢打保票。” 穆凡“咦”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老哥可不像凡夫俗子，骨子里透着一股贵气。” 赵沐似乎很喜欢穆凡这么说，他淡然说道：“小门小户有小的好，大也有大的难处。有时候身处漩涡中心，就算想逃也逃不掉。” 穆凡虽然也是大家族子弟，但他是家里的一根独苗，体会不到漩涡中心的难处。 赵沐摆了摆手，说道：“唉！我跟你说这些事有什么用。算了不提这些事，兄弟加油。” 穆凡脸上依旧有些担忧的说道：“但愿能过这第一关。” 赵沐拱手告辞，转身跑到队伍前面去，和前面的人有说有笑的交谈。 穆凡依旧走在队伍后面，身后一个人拍了他一下。穆凡回头看去，入眼便是满脸的胡须。 “哥们，走快一点。这里的路太窄，你在前面走的那么慢，我在后面看着都要急死了。”胡须大汉说道。 穆凡等人脚下是靠山栈道，栈道并不窄，两个人通过并没有问题。只是胡须大汉身材过于壮硕，想要通过，就有些困难了。 穆凡脚步加快，好奇问道：“剑宗选拔弟子不是有规定吗，年纪在二十岁以上就不能再参加选拔了。” 胡须大汉说道：“人长的老一点不行吗？” 穆凡心道：“你这长得也太老了，活脱脱三四十岁大叔的样子。” 其实真不怪穆凡误会，胡须大汉一身贩夫走卒的装束，脸上长满胡须，头发乱糟糟的。他的手上布满老茧，额头布满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依旧年轻，穆凡甚至怀疑他是虚报了年纪。 穆凡说道：“在下晏青，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胡须大汉扬声道：“别整那些客套话，我叫胡军戈，是一个粗人，不喜欢那些表面上的公话，客套话。” 穆凡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这个胡军戈真是直来直去。 胡军戈又道：“刚才找你交谈的人不值得相信，你得留点心眼。” 穆凡眼睛一亮，说道：“老哥认识他吗？” 胡军戈说道：“不认识。” “那老哥怎么敢说他不值得相信，你总得说个理由吧。”穆凡说道。 “行了，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看得出来你也是疲于应付。”胡军戈笑道。 穆凡苦笑，他的心思接连被胡军戈揭穿，是个人都会尴尬。 胡军戈摸了摸手上的老茧，说道：“我脚上的茧子比手上厚多了，如果你也走过这么多路，见过那么多人，你就会明白如何看人。” 穆凡脚上也有不少茧子，都是这几十天来赶路磨出来的，不过远没有胡军戈手上的茧子厚。他无法想象，胡军戈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走这么多路。 行万里路，就会遇到路上的人和事。穆凡猜想胡军戈一定遇到过很多苦难，也见过很多别人的苦难。只有长期行走在生死边缘，才会产生这样的本事。 苦难和危机对人是一种折磨，同样也是锻炼。胡军戈经过苦难和危机的锤炼后，拥有精明的大脑和看人识人的本事。 穆凡在家里见过不少家臣门客，也遇到过像胡军戈这样的人。这种人并不多见，对于这一类人，要么拼命锻炼自己的演技，要么认真和他们相处。 穆凡不了解胡军戈，所以他觉得先保持距离比较好。 一路上两个人偶尔交谈两句，其余时间大部分在赶路。胡军戈长得很老，经历过很多困难，但是他说的话有时却很有朝气。两人都没有问对方身世，算得上是两个人的默契吧。 一句谎话不段重复，就变成真的。要想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穆凡虚假身份的谎言，他已经说过很多遍，说到他自己都很自然。他人生到此，说过最大的谎话就是这个，说得最逼真的也是这个。 穆凡以前对这个谎话很有自信，但是面对胡军戈，他就没有足够的底气了。好在两个人都很有默契，交谈内容把握的很好。 没多久，众人到了测试地点。测试地点在一座山峰顶，云雾飘荡在脚下。测试处搭建了一个高台，在云海之间，平添了一种仪式感。 穆凡向四周看了看，心想：“如果修炼了飞行决，御剑在云海中穿行，欣赏川泽的无边美景，倒真几分羽化登仙的感觉。” 负责测试的工作人员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声道：“已经准备好了。” 工作人员按照名单依次往下念，念到名字的人登上高台。 高台上流光闪过，高台上的人便消失不见。这是一个简易的传送阵，虽然高超的远距离传送阵技术已经失传了，但是这种短距离的传送阵并不难搭建。 终于念到了穆凡，穆凡自信的走了上去。因为他知道，只要测试之后，他就有一半的身体迈入剑宗。虽然接下来还有测试，但是剑宗不会放弃拥有上乘的修炼资质人。就算是后来的测试没能通过，他起码也会进入外门。 流光一闪，他已经到了一处神秘之地。这里充斥着浓厚的天地灵气，身处其中，如处在浩瀚的星海中。 这里的天地灵气是经过提纯的，毕竟有很多人没有修炼过，如果不提纯的话，测出来的天赋并不准确。 第四十五章 我松手，你会死 穆凡尽力放松自己，努力感受周围的天地灵气。每个人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力都不同，天地灵气分为不同的属性。对修炼道术的人而言，天地灵气的属性很重要。不过对剑修而言，天地灵气的属性只算细枝末节的小事。 各种属性的天地灵气不断向他聚拢，爷爷曾经告诉他，他对风火两种属性亲和力很强。如果修炼道术的话，日后的成就也不会低。 不过世间没那么多如果，在各种原因的推动下，他到了剑宗。如果不出意外，他此生都将努力修行剑法，致力于成为剑道大家。 与此同时，试炼高台上的石柱开始运行。石柱是用来计算参加试炼者聚拢灵气程度的，石柱内盛放着特殊的红色液体。灵气聚拢程度越高，红色液体膨胀的就越快。 当液面到达上乘中等时，就彻底停住不动。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笑了笑，上乘的修炼资质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出意外，内门弟子是跑不掉的。 一起过来的年轻人有的惊讶，有的无所谓，有的一脸凝重，有的笑了笑，有的替他高兴。 赵沐属于笑了笑那一类的，在他看来，资质上乘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胡军戈算是无所谓和替他高兴之间之间的，毕竟他们刚刚认识，虽然没有敌意，但也不算朋友。 穆凡从里面出来后，并不着急离开。他想看看赵沐的修行资质，也想看看胡军戈的天赋。 过了一会儿，终于念到胡军戈的名字。穆凡很想知道一个整日在生死边缘线上的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天赋。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石柱，可惜液面只上升到中间位置。 看到胡军戈只有中乘上等的修行天赋，穆凡非但不敢轻视他，反而更加敬佩他。一个资质并不突出的人，能够挺过磨难，远比那些天生资质突出的人更强。 等到赵沐笑着进去时，又笑着从里面走出来时。满场都是惊呼，就连记录的工作人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绝顶”，石柱上的两个字清晰可见。在这个百人小队里，赵沐的修行天赋是最高的。他虽然是微笑着走来，但是没有人觉得他的笑是狂妄和骄横，仿佛他本来就应该这样，本来就应该接受万人瞩目。 赵沐很强大，不仅是背景强大，他本身也很优秀。优秀的让人提不起来敌意，甘愿做的衬托他的绿草。 测试结束后，大家都结伴回去了。通过的大概有四成，有六成人员在第一关就直接被淘汰了。 赵沐身边聚集了一群人，他依旧保持着自信微笑的模样，他的微笑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感觉。如果不是他一直想刺探桑儿的信息，穆凡也很愿意和他做朋友。 穆凡修行天赋为上乘中等，通过第一关的人有不少对他释放善意。他只是礼貌性的回复，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回去了。 因为他很识相，现在的他只是江湖人士，而这些通过的人，大部分都是修行界的人。等他真正加入剑宗，并且展露出足够的能力后，他才能够融入这个圈子。 走在半路上，远远的看到宋长庚高兴的向他招手。穆凡笑了笑，看样子长庚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宋长庚跑过来，身体止不住的难掩内心的喜悦，说道：“青哥，你猜猜我的修行资质如何？” 穆凡看他高兴成这个样子，笑问道：“难不成是绝顶？” 宋长庚笑着一把抱住穆凡，哈哈大笑道：”没错，就是绝顶！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从此以后，我也能修炼……剑法，再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了！” 他本是笑着说的，说到最后彻底变成了哭腔。这一路上诸多凶险，他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除了一开始拼命救穆凡，到后来他起的作用越来越小，反而有些拖累穆凡。如今他终于能改变这种情况，压抑许久的情绪此刻终于爆发。 穆凡也紧紧抱住宋长庚，他笑道：“你我是生死兄弟，一路上同甘共苦。我当初不会怪你，日后更不会怪你。” 他心道：“到底是巧合，还是注定？为什么晏青收的徒弟有绝顶的修行资质？这一切是不是爷爷安排好的？” 无数疑惑在此刻出现，他只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他只恨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得知各种穆家的辛密。 “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庆祝我们四个人不会分开。”桑儿不知何时赶来，高兴地说道。 青岚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心里越来越担忧她的小姐。她只怕时间越久，桑儿就会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虽然她知道穆凡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但越是这样，两个人就有可能陷得越深。 穆凡拍了拍宋长庚的肩膀，说道：“那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喝一杯吧，毕竟这可是这几天最好的消息。” 四个人准备动身前往剑宗山脚下最大的酒楼“天客来”，半路上谈起上午测试的事。不谈还好，谈到最后穆凡发现，他竟然是四个人中修行资质最差的。 穆凡不禁对桑儿的来头更加好奇，桑儿本身是绝顶的资质说明她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连她的侍女都是上乘上等的天赋，这就说明她来头大得出奇。 虽然他心里疑惑，但还是忍住没问。一路上走走停停，到达天客来时，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不过来都来了，大不了把中午和晚上的饭一起吃了。 天客来高达百丈，传闻站到最顶层，可以看到淡淡的云雾。这座酒楼不但高，而且整体向前倾斜，因此人们又称之为危楼。 众人来到天客来楼下，抬头向上望去。觉得传闻并非虚言，这座楼确实又高又危。 四人进去后，立刻就有小二过来招呼。难怪这家天客来生意好，不管客人穿什么样的衣服，看起来多穷，总是有店小二过来嘘寒问暖。 小二笑眯眯的说道：“几位客官是来庆祝的吧，你们运气比较好，我们这儿就剩最后几桌了。要是再晚个一时半刻，就只能等前面的客人离开。” 穆凡等人跟着店小二寻找位置，这里每一桌都是一个雅间。每个雅间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外周是用栏杆围住的。客人呆在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象。 四人的房间在三十六层，雅间名称“听风雨”。桑儿轻轻的念了一遍房间的名字，笑道：“这雅间名字起的比酒楼还好。” 穆凡摇头笑道：“酒楼的名字叫天客来，有一语双关之妙。” “哦，怎么个一语双关法？”桑儿问道。 “一俗世，一修行。既可以理解为天天客来，有财源滚滚之意，又可以理解为天上之客，指的就是剑宗人士了。”穆凡走到房间里，大笑道：“当然纯属个人臆测，鬼知道店老板有没有这个意思？” 桑儿闻言笑了笑，说道：“没个正经，前一刻还分析的头头是道，下一刻就来个鬼知道。” 宋长庚和青岚相顾无言，他们实在不知道笑点在哪，也不知道桑儿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哎！这不是桑儿姑娘吗，你也来这里庆祝啊。”一个白衣男子说道。 桑儿一看到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说道：“是来这里庆祝。” 说完之后，立刻走进雅间内，看样子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白衣男子说道：“既然桑儿姑娘来了，到时候由我做东请客。” 桑儿连连摆手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白衣男子测试天赋时，和桑儿分到同一组。他见桑儿貌美，一找机会就骚扰她。尽管桑儿不想理他，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耐着性子，委婉的回绝了他。谁知他臭不要脸，死乞白赖的跟着桑儿，弄得她是心力交瘁。 桑儿后来受不了了，直接拒绝了他。也不知道这个江冲的怎么想的，在酒楼里遇到桑儿，又把脸凑了过来。 穆凡看出桑儿对江冲的厌恶，于是走到门外，对江冲道：“她已经说过不用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江冲不耐烦的对穆凡说道：“你是谁呀？穿着一身破烂，也敢来天客来？”他眼神中满是鄙视，说到后来还特意提高了语调。 穆凡指了指栏杆外面，说道：“我劝你赶快从这里滚，不然待会儿，我直接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江冲渍渍几声，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他堵在门口说道：“我就站在这里，你能把我推到门外就算你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江湖野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去问问，谁他妈敢和我这么说……” 穆凡一拳攻他下阴，把他刚要说出来的话打回了肚子里。趁着江冲缩成一团，他直接提着江冲的衣领，把他扯到了栏杆旁边。 穆凡冷笑一声，说道：“对于你这种人，我向来耐心有限。”他一边说着，双手一发力，猛然把江冲摔到栏杆外。 江冲四肢腾空，除了穆凡的手抓住他的衣领外，再没有什么其他依靠。 穆凡说道：“你可看好了，这里是三十六层。要是我手一滑，或者你的衣服不够结实，那你掉下去，可是会摔成饼的。” 江冲浑身颤抖，斜眼瞥见桑儿，咬着牙说道：“小爷我绝不向你这种杂碎低头，你他妈有种松手，看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天客来。” 穆凡说道：“我觉得我很有种。”说完之后，他抓住男子衣领的那只手直接松开了。 第四十六章 倚楼听风雨 江冲没想到穆凡真的敢松手，只看到生命的保障彻底消失。他大声呼喊着，吓得脸色煞白，屎尿横流。 穆凡一手抓住栏杆，另一手拽住江冲的头发。江冲吃痛，大声嚎哭。穆凡用力一甩，直接把江冲甩到楼内。 伴随着轰咚一声巨响，江冲结实的摔在地板上。穆凡身体腾空，拽住栏杆的手一转，带动他整个人在空中一转，又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 穆凡扯住江冲的领子，把他拉到面前，质问道：“现在你滚不滚？” 江冲吓得涕泗横流，连连点头道：“我滚，我滚，我立刻就滚……” 穆凡松开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满脸嫌弃的擦起自己的手。他擦得是如此优雅认真，以至于没听清楚店小二的话。 小二又叫了几声“客官”，他才回过神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二说道：“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虽然没有破坏店里的东西，但是破坏了其他客人的用餐体验。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够如数赔偿。” “这位小兄弟的钱就由我来赔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周围响起，说话的人正是赵沐。 赵沐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立刻前往楼下的柜台。 小二说道：“这位小兄弟可要想好了，总共白银三千九百两。” 赵沐慷慨笑道：“这位晏兄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做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桑儿走到穆凡身边说道：“没什么大碍吧？” 穆凡拍拍屁股站起来，对桑儿笑道：“那种不入流的货色，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桑儿一把握住穆凡的手，对赵沐说道：“钱由我来付，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赵沐还想说些什么，青岚直接把一个小袋子抛给小二。 小二慢慢打开袋子，发现里面都是八品晶石，而且晶石的质量在八品中算得上极品。虽然仅有一小袋，但是其价值远超过三千九百两银子。 桑儿对小二说道：“除掉该陪的，剩下的都是你的。” 小二连忙把袋子收起来，脸上堆满笑意，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几位用餐了。” 桑儿扭头对赵沐说道：“该赔的都已经赔了，谢谢公子的好意。” 赵沐看到桑儿和穆凡紧握的手，干净利落的抱拳告辞。 穆凡和白衣男子打斗时，他也在这家酒楼吃饭。只不过他不在第三十六层，而是在这座酒楼的第一百零八层，也就是这座酒楼的最高层。 他本来是和几个新结识的朋友庆祝，正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禀报他三十六层发生的事。他这才赶过来，于是也就有了刚才发生的事。 桑儿紧握穆凡的手，这就说明他刺探消息的事，穆凡一定告诉了桑儿。如果执意留下来，不但人情送不了，反而可能会彻底摊牌。桑儿的身份不清不楚，这几天查起来更加扑朔迷离。再加上他本来也有诸多掣肘，所以贸然摊牌不是好事。 赵沐离开了，桑儿的手依旧紧紧握住穆凡的手。穆凡察觉桑儿手心满是汗水，低声说道：“你这么容易紧张啊。” 桑儿抬起头，笑道：“怎么，你不想牵啊，那你干脆松开好了。” “手心出汗也挺好。” “切！”桑儿佯装生气。 穆凡拉着她进入听风雨，他们刚一进去。青岚就把门从里面关上，想要让他们分开，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穆凡和桑儿都知道青岚的意思，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松手。似乎他们双手紧握，就可以给对方无尽的勇气。他们之前退缩，是因为当时他们只是互生好感。当穆凡那日跳入母河中，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了。 青岚当时就在桑儿身边，她也清楚地看到穆凡不顾生死地游过来。她也是一个女生，自认为如果有一个男子可以为她不顾生死，她同样也会深受感动。 那天她撞破穆凡和桑儿嬉闹，和桑儿回房之后，并没有劝桑儿不要继续和穆凡相处。 在她眼里，桑儿不仅是她的小姐，更是她的亲妹妹。她也希望桑儿可以找到幸福，找到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 如今看到穆凡和桑儿双手紧握，她的内心矛盾不已。一方面希望他们不要分开，一方面又为他们的以后担忧。 桑儿看着青岚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我都不害怕，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穆凡同样认真道：“你担心只是因为现在的我配不上桑儿，但谁又能知道八年十年后，我会成长到什么地步？我会变得更强，不仅仅是为了桑儿，也为很多其他的人和事。” 青岚欣慰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说道：“既然你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姐姐只能祝福你们。” 三人的心结打开，这顿饭反而不重要了。四个人在“听风雨”里谈天说地，不管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全都拉出来侃大山。 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吃到傍晚，天气渐渐转凉，天空也渐渐昏暗起来。眼看着乌云越积越厚，看样子还有一场风雨。 桑儿笑道：“这场风雨还真是应景，这不就是倚楼听风雨吗？” 穆凡突然问道：“今天是多少号？” 宋长庚说道：“十六啊，青哥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虽多了风雨应景，但是也欣赏不了今夜的圆月。” 青岚道：“世间的事总难十全十美，看不到月亮就看不到吧。” 穆凡心里苦笑，暗道：“又到了十六，不知道今夜子时我要如何度过。” 顾不得破坏其他三人的雅兴，穆凡站起来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桑儿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穆凡好奇道：“不知道是什么礼物？” 桑儿把穆凡按到座椅上，嫣然一笑道：“一个惊喜哦，东西我暂时放在剑宗了。现在才傍晚，反正你也不着急，就在这里乖乖等我把东西拿过来。” 穆凡点头道：“好，我在这里慢慢等你。” 宋长庚连忙伸手，急切道：“青哥，你怎么能……”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青岚和桑儿制止的目光。 “嗯？怎么回事？”穆凡问道。 宋长庚笑着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觉得你应该多陪陪桑儿姑娘。” 看到桑儿和青岚离开“听风雨”，宋长庚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 穆凡和宋长庚两个人都沉默着，宋长庚越来越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能让桑儿她们去剑宗？这不是把她们往火坑里推吗？” 穆凡依旧坐在那里，把酒杯放到酒桌上，淡淡的说道：“我只告诉过你，我的背后有修行势力，但是从没告诉你，我背后的修行势力到底是什么。” 宋长庚急躁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他说道：“你不担心桑儿和青岚吗？天知道那个被你揍得屎尿横流的傻缺，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刚才吃饭时，大家聊得开心。宋长庚虽然担心江冲会回来找事，但是一直忍着没说。此时看到桑儿和青岚离开，心里难免着急：“恐怕傻缺现在正派人在返程上候着呢。” 穆凡说道：“我不是糊涂蛋，此事我有把握，桑儿和青岚绝对不会出任何事。” 看到宋长庚还有些担忧，穆凡自信的说道：“放心好了，就算我们大摇大摆的回去，也绝不会出任何事。” 宋长庚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是看到他从容的眼神，他的心里的担忧渐渐消退。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穆凡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说道：“并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只是此事干系太大，关系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 宋长庚给了穆凡肩膀一拳，坚定道：”我信你！青哥。” 穆凡嘴角微扬，也回了宋长庚肩膀一拳，说道：“信我就对了。 他早已想到那个傻缺可能会闹事，不过剑宗内有穆家事先安排好的人。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这个人一定有能力应对这种突发情况。否则的话，不会被爷爷委以重任。 他知道桑儿的打算，如果能直接摆平这件事自然最好。如果不能直接搞定，桑儿很可能向那些傻缺坦白身世。 桑儿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世，所以才会决意和青岚一起去，而不带上他。 桑儿担心穆凡的安危，所以想和青岚暗中把事情摆平。穆凡确信事情已经被处理了，所以顺势留在酒楼。既不会致桑儿与险境，也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淅沥的春雨倾洒到大地上，细碎的雨滴被风卷入“听风雨”中，温度也随之下降。天已黑了，楼下万家灯火都被点亮。 穆凡把座椅搬到栏杆前，拉下雨帘，通过缝隙望着楼外的天地。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第四十七章 杀人的屠夫 桑儿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串糖葫芦。她尴尬的把糖葫芦递给穆凡，红着脸说道：“呐，这就说你准备的礼物。” 穆凡会心一笑，接过糖葫芦，一口吃掉糖球，说道：“味道还不错。” 桑儿本以为会在路上遇到找事的傻缺，结果只接到了一封信。信是江冲写的，里面深刻的反省了他的错误。弄得她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是害怕桑儿还不消气，江冲还特意派手下过来道歉。那个手下声泪俱下，认错态度诚恳无比，还说他主子之所以不能来，是因为家里人禁了他的足。 原本意料之中的危机，突然间烟消云散，弄得桑儿和青岚都一头雾水。 桑儿忽然间想起，她承诺给穆凡买东西呢。危机是解除了，但是该买什么东西呢？ 桑儿在街市里到处转悠，转来转去也没想好买什么。青岚看她一脸纠结，顺手从街边的小摊贩那里买了几串糖葫芦，自信满满的说道：“这就足够了，别再纠结这种小事。” 穆凡吃完了手中的糖葫芦，说道：“这个礼物很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桑儿笑着点点头。青岚和宋长庚表示要再呆一会儿，他们是有意给穆凡和桑儿制造独处的机会。穆凡和桑儿心领神会，离开了“听风雨”。 每下一场春雨，都是对世间万物的一次洗涤。走在街道上，呼吸间都是泥土芬芳的气息。 穆凡和桑儿共撑一把油纸伞，桑儿走出油纸伞的范围，她张开怀抱，用力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她很喜欢这种空气清新的味道。 穆凡牵着她的手，微笑地看着这一切。这也是他想要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波澜壮阔的大事，平凡却真实。 桑儿依旧对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到好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引起她的兴趣。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很轻松，穆凡很庆幸能遇到她。 两人走到一处泥泞的小路上，桑儿侧过脸，说道：“现在本姑娘给你一个讨好我的机会，要不要？” 穆凡说道：“怎么个讨好法？” 桑儿指了指泥泞的道路，说道：“给你一个展现男子汉气质的机会，背我回去吧。” 穆凡“哼”了一声，说道：“要我背你，门都没有。” 桑儿嘟了嘟嘴，说道：“不背就拉倒，啊……”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被穆凡扛到肩头。穆凡笑道：“本少爷的真实身份是个采花大盗，专采你这种小美人儿。” 桑儿挣扎几下，就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肩膀上。又等一会儿，她揉了揉腰和肚子，开口说道：“又累又酸，放下来吧。” 穆凡抱着桑儿的腰，手上微微用力一转，就把扛变成了公主抱的姿势。 穆凡笑道：“怎么样，现在不痛不酸了吧。” 桑儿把头朝穆凡怀里靠了靠，说道：“确实不累不酸了，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许乱动。” 油纸伞早已被穆凡丢到泥里，雨伞倒了过来，雨水都下到伞里。它和雨水混着泥土，还有走在前面的男女一起化成一道风景。 抱累了就换成背着，背累了再换成抱着，一路上风雨同行。一开始两人还聊天，后来干脆连话也不说了，就这么静静的走着，抱着…… …… …… 回到剑宗的住处后，两人各自说了一声晚安，便各自进入各自的屋子休息了。他们俩从没有这么亲近过，回房后，心里依旧甜滋滋的。 穆凡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衣服，他浑身都已湿透。今天晚上还要应对梦魇，要好好的调理身体。 他畅快淋漓地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体后，身体后仰躺在床上，笑着回味刚才甜蜜的一路，还有这几十天来的生死与共。 人在回味往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子时悄然而至，穆凡嘴角挂着微笑睡去了。 梦中又是模糊的画面，撕心裂肺的吼叫。在这模糊的画面中，青色巨蟒再次出现。它的身上布满伤痕，不知经历了何种惨烈的厮杀。 画面一转，是漫天飞舞的黄沙。天空昏沉沉的，画面再次转回模糊，有无边黑气滚滚而来，占据了整个梦境。 忽然黑色由浓转淡，就像是墨水被稀释了一样。画面的另一半出现了碧蓝色的天空，还有旭日初升的太阳。 穆凡的屋子外，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正是雕像被摔那晚，出现在假山上的人。 春雨变得更加细碎，雾蒙蒙的，给夜色增添了一股神秘感。 雨滴在触碰到中年男子之前，都会稍微改变下落轨迹。他好像什么都没做，没有运行真元，但是这些雨滴就是落不到他的身上。 茫茫的夜色里，中年男子站在那儿，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偶尔有参加选拔的年轻人从旁边经过，可就像看不到他一样。 中年男子一挥衣袖，穆凡反锁的窗户就被打开了。仅是这一手，就看出他对真元精巧的掌控。 他看着房内被长衫包裹的穆凡，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夹杂着无奈和懊恼，似乎也叹出了他几十年的心结。 青蛇长衫再次向穆凡体内输入生命能量，穆凡干燥甚至接近龟裂的皮肤，又一点点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等到他的状况稳定了，青蛇才扭头望向中年男子。 青蛇眼中闪着迷茫，它本想冲过去杀了这个极具威胁的男子，但不知为何下不了手。它的小脑袋解决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一时间陷入困惑的境地。 中年男子看着青蛇，那一双沧桑的眼睛终于湿润了。他又一挥手，窗户又从里面反锁了。 青蛇再次化为穆凡衣服上的刺绣，中年男子也一脚踏出，消失在朦胧夜色里。 穆凡摸着胸口，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全身上下酸痛无比，比上一次发作要严重得多。他感觉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是满口的血腥味。 他从袖子中拿出手帕，把刚刚咳出的血水吐到手帕里。看着被染成殷红色的千岁兰，心里难免苦笑。 他的人生才刚刚步入正轨，和桑儿才刚刚确立关系，他还没有拜师学艺呢，绝不能因为身体问题就这样结束。 他又拿出一张手帕，擦掉嘴角还残留的血液，怅然一笑，“唉，明天还要继续参加剑宗的选拔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静悄悄的有些吓人。穆凡打开窗户，只觉得晚风凉得刺痛骨髓，又连忙关闭窗户。 他又躺在床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依旧疼痛难忍，但他必须要调整好状态，明天还要应对剑宗选拔。忍着浑身的剧痛，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进入梦乡。 夜里穆凡突然笑出声来，他的身体依旧因为疼痛而蜷缩着，但他的眉宇却舒展着，嘴角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不知做了什么好梦，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来。 又过了许久，他低喃一声：“桑儿……” 天亮了，乌云散去，今日是晴天。 穆凡推开门，觉得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其实太阳才刚刚升起，光线柔和的很，出问题的是他的身体。 来不及为身体情况担忧，因为桑儿已经跑过来了。她跑到穆凡身旁，说道：“今天你起的有点晚，我们都在外面聊了好一会儿了。” 穆凡拍了拍脑袋，说道：“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梦，睡觉睡得昏昏沉沉的。” 桑儿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昨天晚上也做梦了，可没像你这么疲倦。对了……你昨天有没有梦到我啊？” 穆凡想了半天，说道：“可能是我半夜翻身了，梦的内容我忘的差不多了。” 桑儿说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半夜翻身还会把梦忘掉。” “我们那边都这么说，爷爷告诉我的，半夜翻身会忘记梦的内容。”穆凡笑道，“不过我觉得，这个传言八成是假的。” 桑儿听他提到爷爷，好奇道：“那你爷爷可能是个迷信的糊涂爷爷，虽然糊涂，但我也想要一个。” 穆凡说道：“那还不简单，只要我们结为夫妻，我爷爷不就是你爷爷了吗。” 桑儿认真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现在的你还做不到。等你能打过屠夫时，就可以帮我实现愿望了。” “屠夫？哪个屠夫啊？”穆凡问道。 桑儿说道：“我们装成难民的那天晚上，想起来了吗？” 穆凡“哦”了一声，说道：“原来那个屠夫就是你父亲啊，这可就有些困难了。” 桑儿那晚安慰他的话，对他有很大的触动，所以他记得很清楚。结合当时的情况，那个屠夫杀的一定不是猪狗牛羊，而是专门杀人的。 一个能把杀人当成职业的人，要么是杀手，要么是将军。桑儿随手便可以使用芥子空间，那屠夫只能是将军了。 桑儿说道：“那你能克服这个困难吗？” 穆凡用力的拍了拍胸脯，认真说道：“当然能！” 第四十八章 一本剑法测悟性 “能就好，你今天说的话，我可记住了。”桑儿笑道。 穆凡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笑起来真美。” 桑儿说道：“我不笑的时候也很美，我娘说过，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差。” 穆凡拉着她的手，去找不远处的宋长庚和青岚会和。一边走着，他一边说道：“你娘一定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不然的话，也配不上你那位屠夫父亲。“ 桑儿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话说对一半，我娘确实非常聪明，但他们俩之所以能走到一起，靠的是我那位屠夫父亲苦苦追求。” “那你娘年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追求。” 桑儿刚要张口，后来又把嘴闭上了，她轻哼了一声，说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恐怕你就要推测出我的身世了。” 穆凡说道：“你长这么漂亮，偏偏又这么聪明，看样子我以后有苦头吃了。” 桑儿“切”了一声，说道：“难道你喜欢花瓶，那样的女人有什么意思？除了能那什么，还有什么其他作用。”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有的人就好这一口，养几个花瓶当情人，享一享齐人之福。” 桑儿啐了一口道：“愿意当情人的女人未必是花瓶，说不定是美女蛇。” 穆凡哟了一声，说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还懂得这么多。” 桑儿说道：“那是，屠夫身边还是有不少花花草草的，屠夫夫人偶尔还是会敲打一下屠夫，好叫他不敢拈花惹草。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年纪轻轻，怎么也懂得这么多？” 穆凡微微一愣，他总不能说都是在风流场所听人说的吧。他轻咳了两声，说道：“我爷爷是过来人，他时常提醒我，要当心温柔乡里的蛇蝎美人。” 二人说着，就走到了宋长庚他们那里。四人会合后，一起动身去食堂吃饭。 剑宗的食堂秉承着简朴的理念，从外面看起来有些古朴笨拙，到了里面也棱角分明，看起来很丑。 据说剑宗刚刚建立时，拟定建造的食堂还是很精美的。后来剑宗宗主见了，觉得吃饭的地方简简单单就好。于是才有这些古朴笨拙的剑宗食堂。 他们这些人都是待选拔的年轻人，在剑宗活动的区域有限，在这个范围内有专门为他们建造的食堂。 通过天赋测试的大概有四千多人，所以原本可以容纳上万人的食堂，此刻显得空荡荡的。再加上有一些人喜欢去外面吃，所以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穆凡等人刚到食堂门口，就有一个人朝他们跑了过来。四人都心生戒备，以防这个人过来闹事。 等他们看清来者，心里的戒备顿时松了不少，因为来者正是昨天在酒楼里的江冲。 江冲弓着腰，低着头对桑儿说道：“在下江冲，有眼不识泰山，一不小心冲撞了姑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桑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已经忘了，你别来烦我了。”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穆凡就从桑儿口中得知，桑儿为何这么厌烦江冲。现在看到江冲过来道歉，他心道：“看来穆家安排的人做的不够好，虽然成功的解决了这件事，但是还是把火烧到了桑儿身上。” 其实穆凡并不清楚其中的干系，穆家人手已经做得极好了。毕竟穆凡等人前脚和江冲发生矛盾，后脚就有人阻止江家加派人手。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此时和穆凡等人有关。 穆凡身份一直隐藏的很好，再加上如今跟随穆家队伍的“少爷”眼睛瞎了。穆老爷子三番五次让“少爷”露面，就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世人都以为穆家少爷就在穆家队伍，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 晏青为了报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当穆家需要他瞎眼时，他毫不犹豫的照做了。 他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保护真少爷。等到他的眼瞎了，别人在谈起穆家少爷时，都会说少爷是个眼瞎的人。 对于大家族而言，晏青的一只眼睛真的不算什么。能保护真少爷的安危，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 当江家遇到这种高手，难免要一查究竟。查到后来，这一切只能算到桑儿头上。黑锅总要有人来背，出于保住穆凡身世的前提下，背黑锅的人只能是桑儿。 穆凡等人很快忘记这个小插曲，开始讨论起今天将要举行的测试。四个人轮流猜测测试的内容是什么，说来说去，得出了一大堆答案。可惜很多答案就等于没有答案。 …… …… 等穆凡手里拿到一本“轻灵剑法”后，他终于明白要测什么了。四周是封闭的方形石屋，隔断了与外面沟通的可能。 石屋内摆放着一副桌椅，桌子上放置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和一把木剑。纸上写着测试的规则。 穆凡看了看规则，测试的是悟性。 规则上写明：三个时辰内，仔细研读“轻灵剑法”。三个时辰时间一到，石屋内将会放出剑傀。剑傀的数量会不断增多，直到测试者无法承受为止。 对阵时，只能使用该剑法，一旦使用其他剑法，视为放弃选拔资格。不得使用真元，一旦使用真元，视为放弃选拔资格。 击败三个剑傀及以上者通过测试，三个以下者为失败…… 穆凡放下那张纸，剩下都是一些祝福选手通过的话，读起来毫无作用，还不如多挤点时间钻研剑法。 他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看上面的剑法。剑法共有十六式，一招一式的图谱画得清晰无比。 这场测试并不公平，但又无法指摘剑宗的不是。毕竟剑宗是一个修剑圣地，收弟子一定要看对剑法的悟性。 他只练过几招剑术，比起那些自小沉浸在剑术上的人，自然要差上很多。不过他并不气馁，既然是考悟性，那就好好的悟一番。 穆凡一板一眼的练习剑法，不管悟性如何，不认真练习剑法都是没用的。只有脚踏实地的学，认认真真的练习，才有可能掌握这套剑法。 他的悟性还是不错的，不然也学不会奇门遁甲。奇门遁甲分有内外两种，内在于修身炼体，外在于行军打仗。 内奇门遁甲是《三奇》、《八门》之类的，这些东西乍一看像是鬼画符，真正沉浸其中，潜心修习，也使得他获益良多。 前两个时辰，他一直在练习剑法。在练习这套剑法时，他并不按照既定顺序练习，而是打乱顺序，随机选择。 面对敌人时，不会有使用一套完整剑法的机会。只有随机应变，见招拆招，才能克敌制胜。 后一个时辰，他先是在脑海里回顾剑法的全部内容，然后模拟敌人出招，他再想办法用“轻灵剑法”化解。 于是在这个石屋里，穆凡一会儿模拟进攻者，一会儿模拟防御者。他先扮作进攻者出一招，随后用模拟防御者回击一招。 近三个时辰折腾下来，他已经浑身是汗。加上昨天晚上被梦魇侵蚀，浑身都酸痛的要命。 在最后的一刻钟时间里，他静静地打坐调息，努力恢复状态。以求在面对剑傀时，不会因为身体问题败下阵来。 三个时辰一到，穆凡持剑而立。伴随着石壁移动的声响，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形傀儡出现在石屋内。 剑傀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做成的，在石屋顶的灯光照射下，反射出金属的光芒。淡淡的符文刻印在它的身上，时不时闪过一丝亮光。虽然它的手里拿的是一把木剑，但是仍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剑傀动，金属摩擦地上的石板，激起一片碎石屑。它身形高大，大概有两米左右，浑身都是厚重的金属，但是它动起来一点也不迟缓。它手中的木剑轻灵多变，迅捷狠辣。 穆凡握紧手中的剑，仔细观察剑傀的举动。剑傀运剑到他身边时，他微微一笑，因为他看出剑傀使用的正是轻灵剑法。 他身体侧翻，避过剑傀的一招“仙人指路”，同样使用轻灵剑法，而且使用的正是“仙人指路”。 他这招“仙人指路”完全是模仿剑傀的，剑法上记载的终究不够形象，但是剑傀用出来的就不一样了。他一剑刺向剑傀左肩，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剑傀用一招“青龙翻身”，巨大的金属身体硬生生的扭转一个弧度，挡下了穆凡的剑。它反手就是一击，用的正是“夜叉深海”。 穆凡双膝微蹲，回了一剑“青龙翻身”他这一剑做了稍稍改动，身体的重心下移，勉强接住剑傀的剑。剑傀的力气较大，他虽然挡住了剑，但是却接不了剑上传来的力道。 他身形急退，接连向后踏出五六步，才将剑傀力气卸掉。考虑到剑傀力气较大，绝不能硬拼，只能采取游走战术。寻找敌人弱点，力求一击毙命。 剑傀一招“倒劈华山”，利用身体的惯性，作势要将穆凡一招击溃。 穆凡照着书上所说，用了一招“乌龙摆尾”。虽然刚才练过，但情急之下使出这一招，力度掌控还有很多欠缺，险而又险的避过剑傀的攻击。 第四十九章 漫步云端 一人和一个剑傀你来我往，开始还是剑傀占据优势。过了一会儿，局势反转，穆凡占据了主导地位。 穆凡虽然已经有把握打败剑傀，但是迟迟没有出手。他正使用剑傀磨练剑术，增强对剑法的掌控和熟练度。 等到他出手流畅，“轻灵剑法”运用自如时，一招“野马奔槽”两腿微屈，成，手中的剑猛然直刺。这一剑正刺到剑傀的后心，木剑刺不穿剑傀身上坚硬的金属，但是只需中要害，就算是战胜敌人。 剑傀静立不动，石屋又是一阵晃动，接着出现了一个新的剑傀。 穆凡随手挽一个剑花，虽然这次要对阵的是两个剑傀，但是比起刚才，此时的他更有把握。 两个剑傀同时出手，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进攻。穆凡冲入两者之间，剑法已经应用自如。短时间内已经可以做到攻守兼备，面对两个剑傀不落下风。 剑宗事先已经考虑过新人的问题，所以这些剑傀并不会下死手。毕竟最终目的是考验悟性，而不是赶尽杀绝。剑傀的数量每增加一个，单个剑傀的实力就会被减弱一次。 穆凡也察觉到单个剑傀的力量被减弱了，但是数量增多还是使难度加大了。他专门进攻其中一个，趁着两个剑傀之间的空档，一举击中其中一个剑傀的头颅。 被击中的剑傀立刻静止，剩下那一个对穆凡而言，算不上什么威胁。他只觉得剑法用得越来越熟练，一记反手剑，又结果了另一个剑傀。 穆凡被激起了战意，整个人的精神也开始亢奋起来。 “尽管来吧！小爷我照单全收。” 剑傀数量不断增多，打到直面六个剑傀时，穆凡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他知道自己还有潜力，还可以继续打下去。 他使出一招“仙人攘云”，手中连挽剑花，脚下不断后退，待这招使完之后，有两个剑傀被击中要害。 他还想继续出剑，可是却发现前胸上一片殷红。随手抹了抹鼻子，定睛一看，满手的鲜血。他苦笑一声，负剑而立。刚才打得太痛快，以至于他都没发现鼻子出血。 现在他的身体情况不能再打下去，之所以他还能站着，是因为没有使用真元。如果使用真元的话，恐怕立刻就会昏死在地上。 剩下的四个剑傀趁着穆凡不动，都用剑轻击他的要害。 石壁的大门打开，金灿灿的阳光照射进来。穆凡坐在座椅上，已经累得昏睡过去。阳光照射到他的侧脸，为他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色。 工作人员看到他以一敌六，知道此子日后必有不小成就，又看到他前胸上的血迹，连忙进来把他连人带椅抬出去。如果他们知道，穆凡之所以被击败，是因为他的身体情况不好，不知又会如何感叹。 夕阳的光晕极美，傍晚的红霞笼罩着半边天。 穆凡进去是还是上午，出来时已是傍晚。他并不是击败剑傀最多的人，但是是战斗时间最长的人。在他这个小组里，还有两个人胜过他。一个是赵沐，败在第八关；另一个是胡军戈，败在第九关。 如果穆凡没有经历昨夜的梦魇侵蚀，绝不会仅在第六关就被击败。因为他对剑法的掌握是如此的纯熟，打到最后时，整个人又充满战意。 可以说他的精神状态刚达到最好的时候，却因为身体情况戛然而止。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 穆凡被送进了药堂，里面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给他看病。几个老头儿轮流把脉，每一个在把完脉后都摇摇头。 穆凡也不害怕，毕竟他看惯了薛郎中摇头的样子。郎中对他的情况摸不透，就算摸透了，也毫无办法。 他本来也不对这些郎中抱有希望，一个人抬头渐渐的看着房梁。 工作人员指了指床上的穆凡，问道“他的身体有没有大碍？” 一个白胡子郎中说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除了身体各部分比较疲倦，倒没受什么伤。精气神也都挺足的，可能是刚才累的吧。”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说道：“要是没有大碍，我还要把他送回去，测试还没有结束。” 那个白胡子郎中有些疑惑的说道：“虽然明面上没什么大碍，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其他几个郎中也都纷纷应和，他们也都有这种感觉。可是无论怎么号脉，都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穆凡害怕身体的具体情况被发现，连忙摆手道：“可能是我这几天压力太大，害怕会落选，所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才打斗了一天，过度劳累导致的吧。” 他说着，从床上走了下来，来回的走了几步，又道：“好像没什么问题。” 工作人员看到穆凡生龙活虎的，于是说道：“既然没事，那就跟我继续回去参加选拔吧。当然，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可以放弃这次选拔。以你这几天的表现，再不济也能进入外门。” 穆凡摇头道：“我没事，带我回去吧。” 工作人员向几位郎中示意，郎中们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工作人员这才带着穆凡离开了。 几个郎中见他们走了，有人叹道：“年轻人嘛，总是追求成为强者，我们几个老朽，不犯如断了年轻人的前途。” 另一个郎中说道：“确实有点怪呀，搞不清是什么原因。” 一个捧着医书的郎中说道：“这世界上的怪病多了去了，只要没什么大碍，也用不着放在心上。” 其他几个郎中都点了点头，世间的疑难杂症太多，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攻克一两个。有一些病症找不到病因，但是对人体并无太大损害，得了这种病就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 且说穆凡跟着工作人员走到一处断崖，山风带着凉意，吹得穆凡打了几个哆嗦。 工作人员伸手指向前方，说道：“在云雾的那边有一个山峰，你的目的地就是那座山峰的峰顶。越快到达峰顶者，成绩就越优秀。” 穆凡又打了一个哆嗦，说道：“我又不会飞，怎么过去？” 工作人员说道：“你仔细看脚下，有连接那座山峰的锁链。” 穆凡低下头，果然在云雾中隐约的看到黑色链条。这些黑色链条只有拇指粗细，又藏在云雾里，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穆凡揉了揉额头，暗叹：“还是没能恢复状态，连这些细节都忽略了。” 他问道：“这道链条有多长？” 工作人员笑道：“没人知道有多长，因为这一关测试的是运气、耐性、毅力。每一个链条的长度都不同，通往山峰的位置也不一样。” 穆凡暗自咋舌，如果有人的运气不好，一不小心挑了一条最长的锁链，那可就有的受了。或者是挑到了一个连接峰底的锁链，恐怕也会气得吐血吧。 工作人员说道：“你没有多长时间选择，也没有时间休息准备了。因为之前去了药堂，耽搁了不少时间。再有半刻，这一关测试就要开始了。祝你好运。” 工作人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下穆凡一个人站在断崖边上。 穆凡环顾四周，皆是云海。他身处云中，就连来时的路都看不清楚。其他的人应该站在不同断崖旁吧，云雾挡住了人的视线，一切都充满未知数。 他仔细的看看锁链的走势，一般来说，锁链越是紧绷，向上扬起的弧度越高，往往意味着这条锁链越短，越接近峰顶。 可惜他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因为这些链条全都松松垮垮的，根本看不出哪一个长哪一个短。 穆凡走到断崖最左边，然后慢慢念道：“我……就……选……择……你……了！” 他每念一个字，手指就向靠右的锁链移动一根。念到“了”字，也就选好了锁链。 真要凭运气，他最喜欢用的就是这种办法。简单实用，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云雾之中传来一声：“测试开始……” 穆凡踏上选好的锁链，在云雾中慢慢的前行。他张开双臂，努力保持平衡。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吹的他衣襟猎猎作响，也吹得他在链条上直打晃，更吹得他心脏狂跳。 锁链与锁链从不相交，但是有的锁链比较靠近。山风一吹，靠近的锁链还会撞出清脆的声响。不过穆凡没有心情听这种声音，因为他的耳边时不时响起惨叫。 “啊……啊！”阵阵惨叫不绝于耳，更给所有人增添了无形的压力。有一些人没能保持平衡，就会从锁链上坠入山涧。山下早有工作人员守候，会在他们落地之前接住他们。虽然无险，但是有惊。 有些心理素质不够硬的，屎尿吓出来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深不见底的山涧，至少穆凡心里有些打怵。 这片天空被种下禁制，所有的真元和内力都无法调动。为的是增加公平性，有一些新手天赋极强，但是以前没有条件修炼，所以剑宗干脆禁止所有人使用真元和内力。 穆凡时不时的长喘一口气，以此来舒缓内心的紧张。向下是深不见底，向前是茫茫云海，所有的保障都在脚下的锁链上，又有几人能不紧张？ 第五十章 忍耐 在锁链上走的时间久了，穆凡感觉双脚发软，身体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慢慢转换姿势，把腿缠到锁链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坐姿。他不停的深呼吸，使自己狂跳的心脏减慢一点。 忽然有一阵阵锁链轻吟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道黑影踩着旁边的锁链疾驰。等黑影靠近穆凡时，他才看清黑影正是胡军戈。 穆凡心里一阵羡慕，羡慕胡军戈拥有近乎变态的平衡能力。他哪怕能有胡军戈一半的平衡能力，也不至于坐在这里休息。 胡军戈也看到了穆凡，稍微点头示意，然后又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穆凡坐在那儿，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才地站到锁链上。在转换姿势的过程中，一阵山风吹过，吹得他左右摇晃，要不是双手抓住锁链，恐怕要被这阵风吹下去了。 天空越来越暗，红霞逐渐变得昏黑。云雾被晚霞浸染，红色中透着一股黑色。 “必须得加快速度了，一定要在晚上之前到达山峰，否则的话，天一黑，就更加难走了。” 穆凡顾不得的危险，咬着牙加快速度前进。速度是快了，他摇晃摆动的幅度也大了。有好几次都差点从锁链上掉下去，幸亏他反应快，在掉落之前用手抓住锁链。 终于黑色的天幕彻底吞噬太阳，皎洁的月光照射到云海上。穆凡没能到达山峰，身体的酸痛越来越严重，眼皮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重，睁开眼皮也要费他很大的劲。 他知道自己实在太累了，这副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以往被梦魇侵蚀，一般都需要几天时间缓和，最近的两次的情况比前几次好多了。不过才第二天就剧烈运动，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他站在云海中，月光把云海包围，云海把他包围。又走了许久，他才终于看到一团漆黑。他忍不住笑了笑，终于看到了银白色之外的颜色。 越是到最后，就要小心。他减低了速度，前脚慢慢的试探，终于触碰到了石块。当双脚都踏到石头上，他的脚反而一无法适应。 在锁链上走了接近两个时辰，一直担惊受怕，身体前后左右到处乱晃，他的心一直挂在嗓子眼儿。 轻轻的踩了几下脚下的山石，他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一个山洞，山洞黑漆漆的，不知又有什么考验在里面等着他。 穆凡找了一块平坦的地，一屁股拍在地上，找了一块石头垫着头，然后慢慢的躺下去。又累又困的情况下，能够睡一个好觉就是幸福。 穆凡觉得现在的他很幸福，全身的肌肉酥酥麻麻，原本紧绷着，现在终于可以舒缓一下。他舒服的呻吟一声，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明月照到山洞旁，如果没有锁链晃动的声音，这里一定是休息的好地方。 穆凡一觉醒来时，天刚朦朦亮。晨曦的日光照射到他的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可惜这些日光照不到山洞里，站在山洞外，向山洞里面望去，依旧是一片灰暗。 他活动活动筋骨，状态已经比昨天好多了。除了有些酸，已经没有大的不适。想要到达峰顶，只有通过这个乌漆麻黑的山洞。四周都是绝壁，他可没有攀岩的勇气。 穆凡慢慢步入山洞，很快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刚刚进去，山洞顶部就开始发出温和的光。穆凡向上看去，发现光源是一颗颗珠子。 珠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但是它们好像可以感应到有人进来，所以穆凡前脚刚进去，它们后脚就发出光芒。 穆凡已经可以确定这里也是关卡的一部分，不然的话，没必要放这么多照明的宝珠。 他又往前走了几分钟，便看到一个水池出现在面前。穆凡笑了笑，正常情况下，山洞里怎么会出现大面积的水池。毫无疑问，这个水池是用来考验选手的。 穆凡仔细的观察水池，水池大概宽十几米，长达五六十米。每隔十米左右，水池中有一颗突出水面的石头。 石头露出水面的面积只有一个脚掌大小，必须一口气通过整个水池。因为这些可供落脚的石头太小，中途一旦停下，就会因为惯性栽到水里。 穆凡不敢贸然下水，他闻到水中散发出来的怪味。他尝试运行真元，发现依旧调动不了。 十米的距离，在可以使用真元的情况下，连续跨越并不难。可是无法使用真元，想要跨过去，难如登天。 他可以引星辉入体，使用“八门”，但出于身份问题，不敢轻易使用。尤其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有那么多顶尖高手存在。 他想要先测测水质，看看这些水有没有毒。从旁边找了一块有点微微凹陷的石头，小心的乘了一点水。仔细的嗅一嗅，又在靠近光源的地方仔细观察，发现这水中果然混有一种麻药。 不能直接从水里过，也不能跳跃着过，那只能从山洞的石壁或者顶上过去。他不敢在山洞外攀岩，从山洞顶不通过，也许是一个好办法。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山洞不高，估摸着也就五六米。可是这里常年潮湿，山洞内的石头又湿又滑，上面还长满青苔。别说是爬到山洞顶，就是抓住石壁，都不是一件易事。 穆凡叫骂一声，接着又往回走，“没办法从顶上过，那我就找树枝藤条。” 他走到山洞口，一咬牙一狠心，便爬到周围的绝壁上。山崖上有一些坚韧不拔的松树，还有四季常青的藤条。只要敢拼，找到它们并不难。 “反正又不会死，会有人在山涧下面救援。在山洞里面虚耗时间，还不如到绝壁上寻找藤条。” 有时候，人就是被逼的，有的人选择放弃，有的人选择不作为，但有一些人选择放手一搏。这一博就有可能博出一个新天地。 穆凡很庆幸他选择放手一搏，尽管山风把他朝山下扯，但他还是挺过来了。他再次回到山洞时，手里拿着几根藤条。 他走到水池旁，把这些藤条一端挽成活扣，另一端系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他不断尝试着抛出藤条，想把活扣那端拴在水池中凸出的石头上。 接抛了三十多次，穆凡终于把藤条拴到了第二个凸起的石头上。藤条还是不够长，幸亏他多采了几根。他先沿着藤条，走到第二块石头上，然后双脚叠在一起，勉勉强强地站到石头上。然后依次类推，艰难的走过这个小水池。 穆凡走个小水池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哈哈大笑。为了度过这个小水池，居然费了这么多事。 山洞一直通往山顶，这一路不知道还有多少考验。 …… …… “阿峰，一段时间不见，你的酒量远不如从前啊。”慧空老和尚笑道。 慧空和尚对坐饮酒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出现在穆凡窗口的那个人。中年男子名叫叶峰，是这剑宗内最年轻的长老。 叶峰饮了一小杯酒，说道：“这剑宗没人愿意和我喝酒，也就你这个外来和尚会找我喝酒。” 慧空老和尚说道：“还混的这么惨呀！” 叶峰说道：“谁叫我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慧空老和尚拍了拍叶峰的肩膀，放下酒碗，说道：“那只是暂时不合时宜，快了，就快了，你还应该再多些耐心才是。” 叶峰苦涩一笑，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就算我合了时宜，恐怕也找不到几个能喝酒的人。” 老和尚怅然道：“可惜你大哥夜锦！唉！天妒英才啊！” 老和尚一句三叹，非常缅怀那个能和他拼酒的风流人物。他又仰头喝了一碗，摆手道：“不提这些伤心事，来……来，喝酒。” 叶峰紧握酒杯，说道：“对，喝酒，你都用碗，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说完衣袖一拂，桌子上荡起一片涟漪，接着便出现一个海碗。 他抱起酒坛，倒了整整一海碗，扬起脖子，干净利落地喝了一碗。 慧空老和尚见他这么爽快，一扯胸前的衣襟，露出胸膛和大肚皮，大笑道：“这才够爽快，和尚我好好和你喝一顿。” 两人你来我往，颇有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喝了许久，老和尚收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正色道：“当初的事情放不下，就放不下。放下了，反而不是你的风格。只是你要记住，报仇是需要忍耐的。” 叶峰也正襟危坐，说道：“我已经忍了很多年了，报仇遥遥无期啊。” “你是不出世的剑道天才，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有利。” 叶峰捏烂手里的海碗，咬牙切齿道：“我实在是忍不了，看到那群家伙还在作威作福，我就恨不得抽了他们的筋，扒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的血！” 老和尚叹了口气：“现在正是风云变幻之际，寻找机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力，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叶峰身体后仰，靠在在椅子上，说道：“我也在寻找时机呀，可是始终没找到出手的机会。” 老和尚注视着叶峰的眼睛，说道：“会有的，不是吗？” 叶峰眼中闪着光芒，说道：“没错，一定会有的。” 第五十一章 制造艺术品 老和尚顿了顿，说道：“你应该知道穆家的小子已经来了，又没有见过？” 叶峰说道：“已经见过了，还算不错。不过比起他爹和他爷爷还要差上不少。” 老和尚笑道：“那小子只是太年轻，好好打磨打磨，是一块上好的璞玉。” “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五岁那年就没了父亲。”叶峰又倒了一杯酒，“既然穆老爷子把他托付给我，我自然会好好照料。” 老和尚说道：“穆老爷子去了瀚海沙漠，看样子对“大黑天”非常上心啊。” “谁能做到对“大黑天”不上心，就算是你也做不到。”叶峰轻抿了一口，刚才喝的太厉害，现在不敢再大口大口的喝了。“剑宗也派了不少人去，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我也准备去一趟瀚海沙漠。”老和尚一本正经道，“此事干系重大，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瀚海那边有我。“ 叶峰感激道：“多谢大师。” 老和尚豪迈一笑，说道：“你还是别叫我大师了，不过以后别叫我老秃驴就行了。” 叶峰惭愧道：“那是我以前年轻不懂事，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我活的时间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觉得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老和尚说道：“年纪大了，就失了锐气。我可不想有一天看到你失去了锐气。” 叶峰说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就是心中恨意难平。” 老和尚不想把话题再引到恨上，说道：“对了，你见过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吧。” 叶峰笑了笑，说道：“和她娘一样的脾气，都这么大胆。” 老和尚也笑了一声：“我觉得她和穆家小子挺般配的，他们两个人好像一个有心，一个有意。” 叶峰似又想起了往事，说道：“他们俩能走到一起也很好啊，我相信那个屠夫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老和尚说道：“不过小丫头这一路来被老鬼盯上了，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她已经被老鬼抓走了。” 叶峰一听到“老鬼”二字，顿时眼睛一亮：“那家伙终于耐不住寂寞了，看样子又想翻腾出几朵浪花。” 老和尚说道：“我真正担心的是老鬼的师兄，那家伙真是个狠角色。” “哦，你和他交过手吗？”叶峰好奇问道。 “我追查过他一段时间，这家伙比泥鳅还要滑。不但没能查到他，还弄的我一手鱼腥味。”老和尚追忆道。 “行了，不说了。我要前往瀚海了。”老和尚封住酒坛子，然后收入袖子中，“山高水长，我们日后再见。” 叶峰向前走两步，作势要送他离开。 老和尚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说道：“不必相送，照顾好自己。”话音刚落，整个人已消失在酒桌前。 叶峰朝着老和尚离去的方向长揖，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他侧着脸说道：“悍闵，随我一起去见宗主。” 空气泛起一阵涟漪，一个中年男子慢慢浮现，他单膝跪地，说道：“慧空大师刚刚离开，你现在直接去见宗主，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叶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老鬼出山的事必须要告诉宗主。至于那些内奸，不用着急，我都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忍几年。” 悍闵起身站到叶峰身后，随着叶峰一同面见宗主去了。 …… …… 穆凡看到了很多镜子，这绝不是某个爱美人士留下的，因为镜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好不容易过了水池后，就遇到了这一堆镜子。 他一开始以为这些是迷宫，玩的是阵法。从周围看了几遍，发现这些镜子排放的简单无比，根本不是阵法。他想砸破这些镜子，又担心打破之后，反而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变数。 虽然他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慢慢走了进去。路只有一条，他别无选择。 当他走入这一堆镜子里时，所有的镜子都映照出他的样子，好像有无数个他站在山洞里。阵法本就是他拿手的活计，所以这些并不能干扰到他。 穆凡一直在镜子群中前行，任凭镜子再眼花缭乱，他都不为所动。 忽然间一道黑影闪过，黑影不知在何处出现，经过多重镜子反射，就好像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样。 穆凡浑身的肌肉顿时绷紧，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果然他刚刚准备好，就有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的镜子钻出来。 他从眼前的镜子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反手一击。拳头碰到了软绵绵的毛发，随后又砸到黑影的皮肉上。 他心中一惊，这种真实感是做不了假的。也就是说，那道黑影真的是从镜子中穿出来的！ 穆凡立即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立刻转过身来，按照刚才的记忆，一步一步倒退出去。 黑影发现他想要逃走，不断地从周围的镜子中钻出来，时不时的偷袭他一下。 穆凡发现这些黑影越来越多，刚开始还能够应付的来，后来根本应付不过来。他深知绝不能再拖下去，否则这些黑影不断增多，他绝无逃出去的可能。 黑影的袭击越来越频繁，双拳难敌四手，穆凡反应虽快，但是却被这些黑影牢牢缠住。他无心恋战，四处寻找镜子的破绽。 穆凡眼看着逃脱无望，心道：“一定还有办法，决不能就这么放弃了。静下心来，静下心来……” 忽然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这些黑影都是从镜子中出来的，那么打破这些镜子会不会起到效果。 想到这里，他立刻握拳砸向镜子。没有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只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声音，震得他手生疼。 又是一条思路断了，黑影越来越多，渐渐地形成铺天盖地的攻势。穆凡大喝一声，对着那群黑影就是一顿乱拳。他也不管打到打不到，争取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穆凡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原来有一个黑影从镜子底部偷袭，直接撞到他的右脚。他上身还在乱拳打其他黑影，被这么一撞，顿时重心不稳，差点后仰倒地。 他身体在空中翻转，两手率先触地，接着双臂一用力，整个人顺势弹起。就在刚刚差点摔倒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又浮现出一个新的办法。 镜子确实是砸不碎，但是固定镜子的是石头。他确实不能使用真元，但是可以利用自己的体重。 想要直接破坏石头，以他肉体的力量无法做到，但是借助坚硬的镜子就不同了。 穆凡纵身一跃，忍住黑影撞在身体上的疼痛，一把拉住镜子顶端。浑身的重量都施加在镜子顶端，于是就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杠杆。杠杆的支点在镜子底部，是镜子和石头连接的地方。 由于镜子的材质非常好，穆凡没能从中破坏镜子，但是把整面镜子都卸了下来。他抬着卸下来的镜子，然后用这面镜子对着另一面镜子，而且还特意放的很近。当黑影从镜子中钻出来时，就会互相碰撞。 穆凡又采用同样的方法，卸下一面镜子。随后又把这面镜子和之前的两面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等有黑影从一面镜子钻出来时，紧接着就会进入第二面，然后在这三面镜子中不断的转来转去。 穆凡嘴角一扬，他打算让这些黑影都陷入死胡同，永远在镜子里面打转。 随着他卸下来的镜子越多，出来的黑影就越来越少。当他成功完成这一壮举时，山洞里都是三个为一组的镜子群。 穆凡身上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他心里却畅快淋漓。他对自己做的事很满意，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艺术品。 身体痛归痛，心里开心归开心，路还是要继续走的。穆凡带着一副熊猫眼，还有满脸的乌青，一步步地走到山洞尽头。 再次看到蓝天白云，穆凡心道：“总算是走出来了，不管成绩优劣，反正我是通过了。” “恭喜你正式成为剑宗内门弟子。”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说道。 穆凡一怔，说道：“这样就测试完毕了？” 工作人员说道：“是的，你不但是内门弟子，还是第一个到达峰顶的人。你的天赋和资质为上乘中等，但你在处理实际困难时，做得比所有人都要好。” 穆凡问道：“这座山峰是所有待选拔弟子的共同试炼场所吧？“ 工作人员说道：“没错，总共三千五百多人，而你是最优秀的那位。” 穆凡有些狐疑，问道：“我是最优秀的那个？没有人比我先达到峰顶？” 工作人员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确实是第一个。请随我到演武场，拜师典礼将在那里举行，剑宗高层基本上全都在那里。” “我想在这里等一下，我的几个朋友还没上来。”穆凡一屁股拍在地上，“反正名次己定，拜师典礼肯定是所有通过的人都要到场。我就算是早去，也只能在那里等着。” 工作人员“哎”了一声，说道：“我觉得你最好第一个到达那里，必能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对你以后的前途十分有帮助。” 穆凡玩味的笑了笑，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一脚踹向工作人员。 第五十二章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但并不是他一脚之威。而是在他识破幻境后，幻境自行破碎。 穆凡闭上双眼，睁开时，发现自己仍然在山洞中。 当他听到工作人员说，他是第一个到达峰顶的人时，他就已经发现事情有蹊跷。然后他就反复提问，最终确定这是一个幻境。 他继续向前走去，没多远，便看到一排整齐的石阶。这片区域出奇的干燥，与之前潮湿的环境完全不同。 等他走近了，终于发现了原因。石阶两旁的石壁上刻满了剑术和剑诀，他随便撇了一眼，就看到了“飞行诀”三个字。 虽然石壁上面到处都是功法，但它们留不住穆凡的脚步。 他打小就生活在穆家，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珍贵功法。石壁上刻的功法，勉勉强强能列到三流。加上他本来就身心俱疲，更没有心思看这些功法。 沿着石阶往上走，越往上的空气越清新。穆凡知道出口快到了，奋力加快脚步，终于看到了真真切切的蓝天白云。 穆凡到达峰顶时，已经有不下百人捷足先登。这百人或坐、或卧、或立，有些人脸上堆满笑容，还有一些人满脸的不耐烦，更有一些人意兴阑珊。 他仔细的记下这一幕，不求能够记住这上百人，只求能记住那些意兴阑珊的人。 脸上堆满笑容的人，八成是刚刚到达峰顶不久的。一脸不耐烦的人，估计是到达一段时间，看其他人老不上来，等得不耐烦了。那些意兴阑珊的人并不多，大概十人左右，这些人才是最先到达顶峰的人。 穆凡发现胡军戈就是意兴阑珊的那批人，他继续寻找这一类人，视线忽然定格在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身上。 这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裙，合身的衣裙勾勒她完美的曲线，如绸缎般的青丝随意绾起。虽然穆凡只能看到她被白纱遮住的侧脸，但那股清雅的气质却怎么也藏不住。 女子似乎发现穆凡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她这随意的一眼，眸中眼波流转，好像会说话一样。 穆凡和她四目相对，突然产生一股熟悉感。这种感觉实在太突兀了，突兀到他整个人呆立当场，满脸都是疑惑不解。 旁边有人看到穆凡呆傻的样子，又看了看他目光尽头的出尘仙子，顿时心生鄙视。他们暗中嘲笑穆凡，认为他看到美女就挪不动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傻缺。 女子转过头去，不再管穆凡的目光。 桑儿轻扭穆凡一下，待到他收回目光，轻哼一声，说道：“看到了新的美人，就忘记了旧的那个。” 穆凡拉住桑儿，半天都没说话，四处寻找僻静的地方。 旁边的人看到穆凡身边又来了一个美人，而且两人举止亲密，不由得暗骂：“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桑儿比穆凡上来得更早，她属于有些不耐烦的那群人里。穆凡刚一走到山顶，她就注意到了。可是这个负心汉倒好，自打上来后，眼睛就一直到处乱瞄，到后来干脆死盯着一个美女。 穆凡找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她长得确实漂亮，不过她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别告诉我是一见钟情，又或者是什么缘定三生之类的。”桑儿微愠道。 随后桑儿看他一脸凝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恐怕真的有事，于是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感觉？” 穆凡皱着眉头，认真地思索一会儿。过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又觉得这种想法很荒谬，没有任何依据。” 桑儿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很危险。” “危险？” “没错，这些话是男子骗取女人芳心的常用手段。我爹当年就是这么追的我娘。” 桑儿又道：“不过我相信你，就算你骗我，我知道你也是想保护我。” 穆凡微笑道：“就像你对我隐瞒身份一样。” 桑儿也微笑道：“那是当然啦。”她突然转头对着山涧喊道：“我喜欢你啊！青哥。” 她清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浓浓的爱意也化入风中，飘荡在天地间。 穆凡拉开架势，作势也要喊那么一嗓子。突然桑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把脸靠到穆凡耳畔，说道：“我要你只说给我一个人听，其他人都听不到。” 穆凡也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说了句：“我也喜欢你啊！桑儿。” 声音很小，但是说给她一个人听，足矣。 桑儿脸上洋溢着幸福，心里却有一丝落寞。她不敢告诉他，她的真正身份，最深层的原因是因为她害怕。她怕他知道她的身份后，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 既然相爱，爱的就是对方本身，而不是家世背景。家世背景可能会影响他们的爱，所以他们两个人都选择抛开了这一切。他们两个都很年轻，也正因为年轻，才能如此大胆。 青岚上来后就一直在找桑儿，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影。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桑儿的行踪，还没走到跟前，就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 她看到二人耳语，笑着侧过脸去。她不忍破坏这么美好的一幕。 孤峰之上，一对青年男女互诉衷肠，以云海为背景，山涧之间，还有女子清脆的声音回荡。 二人发现远处的青岚，笑着跑了过去。三人在一起讨论刚才测试的情景，才知道运气的重要性。 穆凡通过的三关都不容易，桑儿却只有两关，而且两关的难度也都不高。青岚比穆凡简单一些，比桑儿困难一些。 穆凡有些担忧，也不知长庚这一路的关卡难度几何。三人只能祈求宋长庚的简单一些，毕竟他的功底在四人中是最差的。 工作人员御剑飞行，穿梭在云海间，往来运送一些食物。先通过的人可以边吃饭边等，也不至于等得太过厌烦。一共有几千个人参加测试，如果用飞剑送这些人回去，一个一个的送太麻烦，所以聚集所有人，一同乘坐仙舟。 穆凡等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等待宋长庚过来。忽然云海翻涌，阵阵云雾涌向山峰。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云海中驶来一个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高达十五丈，宽度大概有二十丈。由于是迎面驶来，估不出长度。这是修行界远距离行驶的宝器，名唤仙舟。 仙舟上刻满符文阵法，这是何等的锻造技术，又是何等神奇的伟力，能让这一艘庞然大物浮在云海中。每一艘仙舟造价都极高，小型的修行势力根本建不起。 穆凡看着这艘仙舟，又想了想穆家最小的那一条，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大。比这大的还有三艘，而且也都比这一艘新的多。 他扭过头，看了看桑儿，发现她脸上并没有惊讶，似乎看惯了仙舟。穆凡不禁更加好奇，他的屠夫父亲是什么级别的将军，能让他的女儿见惯了庞大的仙舟。 饭也吃饱了，三个人就躺在地上。头与头相对，呈三角形放射排列。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连语调都有些懒洋洋的。 旁边的人见穆凡和二美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纷纷想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好的运气，竟有二美相伴，还聊的这么开心……” 穆凡本来就很疲倦，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桑儿轻轻抬起穆凡的头，然后放到自己的膝上。她拨开他被山风吹乱的头发，看着他眉宇间的笑意。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睡梦中，穆凡听到几声呼唤，然后被桑儿搀扶着，走到了仙舟上。等他醒来时，正躺在剑宗临时安排的住处内。 穆凡昨晚做了个很美的梦，他梦见桑儿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如今睡醒了，他摸了摸额头，似乎额头上还有桑儿嘴唇的触感。 就在昨天晚上，他彻底的打开心防。从他离开穆家，他从没有像昨天晚上睡得那么安稳。 不需要担心被仇家发现，不需要担心被人谋害。以至于他连自己怎么上的仙舟，怎么回到这里都不清楚。 身心放松的睡了一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伸了伸懒腰，随后去外面转了一圈。这一圈收获不少，宋长庚虽然很晚才到达峰顶，但他还是通过了。除了这个好消息外，他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剑宗新的指示已经下达，两日后，将进入剑宗选拔的最后一步。剑宗表示，在最后一场测试里，不再禁锢个人实力。所有人都可以拼尽全力，前面所有的成绩排名全都取消。 得知这个消息后，所以人立刻紧张起来。既然前面的名次都没了，那么到底是成为内门弟子，还是成为外门弟子，全部都在这最后一关。 剑宗每年选拔的方式都在变化，每次变化都出乎意料。八百年来，从不考同一个项目，这也是剑宗的一大特色。 剑宗弟子质量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与灵活多变的全方位测试也有很大关系。 第五十三章 高自由度试炼 本来穆凡等人还有兴趣猜测，接下来的考验会测什么。现在已经完全没兴趣了，因为猜也猜不到。 穆凡很想和桑儿腻在一起，可是这两天又要好好准备，下一场考验需要凭借真本事的。 于是每天早晨，他都准时去找桑儿。当然他不是空着手去的，每次他的手上都拿着两把剑。 一起练剑是一个好想法，穆凡和桑儿都这么认为。他们每天都花费大把的时间练剑，不过主要是桑儿教他一些运剑的窍门。 桑儿的剑法功底踏实，那日对战剑傀，她败在第八关，可见她的悟性也是极好的。 穆凡的身体情况已无大碍，他想知道他到底可以打败几个剑傀。桑儿的剑法是非常好的参照，二人练过运剑的窍门后，便会使用“轻灵剑法”一较高低。 穆凡开始要稍逊色于桑儿，但是第二天上午，他已可以不落下风。到第二天傍晚，二人对“轻灵剑法”的使用已不分伯仲。到了晚上时，两个人与其说是在打斗，不如说是在舞剑。 仅仅经过两天时间的磨合，他们便能做到一攻一守，或者同时攻击，又或者同时回防。虽然不能默契到用这套剑法御敌，但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做到攻防一体，心有灵犀。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特别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时，腻着腻着时间就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匆匆流逝，剑宗最终选拔的日子降临了。 穆凡一大早就起来了，在镜子旁理了理衣服，又细细的洗漱一遍。他将状态调整最佳，接下来就是见招拆招了。 剑宗这一次不按套路出牌，工作人员把所有弟子都带到一座山峰的山脚下。这里有一个小型传送阵，看起来很简陋，毫不起眼，但这里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等到所有的小组都集合完毕，工作人员突然宣布：“取消所有的小组，所有人自由进入最终场地。” 随后工作人员开始发放测试规则，当穆凡看完规则后，也不禁想说一声：“剑宗的考核也太变态了。” 这是一个高自由度的考核，所有人可以自行组队。阵法会把他们传送到一个小世界里，小世界内有多种灵兽。所有人可以捕杀灵兽，也可以等待剑宗不定期提供的补给。 要离开小世界，只有一种办法，寻找隐藏在小世界内的司南。不过司南的数量有限，一共只有六百个，而且其中还有一百个是假的。 真假司南无论在外形、质地、还是重量上，都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得到的司南是真是假，只能凭运气。 接近三千人，抢夺五百个司南。抢到真司南，并且用司南难找到传送地点，那里有特定的传送阵，只能传送一个人到演武场。没能抢到司南，或者找到假司南的，都将失去进入内门的资格。 时间限定三天内，罗盘的位置不确定。它们可能就在你的脚下，也可能在你根本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在这里还可以“互相残杀”，当然不是真杀，当选手今天面临死亡时。小世界会自行把该选手移出，该选手也将失去选拔资格。每个人都可以动用自身的全部实力，但是不能使用任何小世界以外的工具。 穆凡四处寻找桑儿他们，这些人中，只有这三个人才是他最相信的。在他寻找桑儿他们的时候，桑儿等人也在寻找他。 四个人聚齐后，一同走入传送阵。有很多聪明人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外面拉帮结伙。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虽不是绝对正确，但是很多时候都很适用。 直到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催促，这些人才陆续走入传送阵。他们懂得时间的重要性，所以一路上嘴也不闲着。 先进入传送阵的已经被传送进入小世界了，穆凡等人就属于第一批进入小世界的人。他们没有主动拉帮结派，引入心思不正的人比碰到强大的敌人更可怕。 小世界很美，如果说剑宗是缥缈与壮观的集合体，那这里就是梦幻般的仙境。青山绿水相互依偎，湛蓝的天空上，依稀飘荡着几朵白云。飞流直下的瀑布撞到山崖下的岩石上，溅起万片水花，它们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散落的珍珠。 穆凡见进入了小世界，开口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那就赶快办正事吧。” 可是要到哪里司南，众人都没有头绪。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能一点一点的找。 青岚说道：“这样找太慢，我们干脆分头寻找，也好加快速度。” 桑儿摇头道：“我们不能分头行事，这样做太危险了。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人拉帮结伙，我们分散开来，很有可能被他们逐一踢出局。” 穆凡和宋长庚点头称是，他们也认为不应该分散。综合考虑到效率问题和安全问题，最终四人决定，没必要聚成一小撮，但是也不能分开太远，所有人都要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找了大半天，小世界内的太阳都偏西了，他们连个毛也没找到。 四个人聚集在一起，脸上都有些失落。再加上饿了近一整天，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过了许久，穆凡说道：“这瀑布附近都快让我们搜遍了，连司南的影子都没找到。我们先把找司南的事放到明天吧，现在首先要对付的是肚皮。” 宋长庚说道：“这里不能使用工具，戒指内的食物也没办法吃，只能等剑宗的补给，或者直接捕杀这里的生物。” 穆凡和桑儿相视一眼，齐声道：“我们去打猎吧。”宋长庚和青岚被二人的默契逗笑，引得桑儿和穆凡也笑了起来。 穆凡指了指瀑布，说道：“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吃鱼。” 宋长庚连连摆手，说道：“瀑布下面是没有鱼的，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小虾米。” 穆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说道：“我又暴露本质了，要让别人听到，估计……” 桑儿连忙制止道：“打住，当心隔墙有耳。” 穆凡提起自己的耳朵，说道：“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他并非大意，事实上，他本来就没打算说完。 没办法打鱼，就只能去打猎。 司南很难找到，因为它是死物，不能动，不能呼吸，没有气息。灵兽就不一样了，只要它们不是很擅长隐藏气息，人类只需展开神识，就有可能探查到它们的位置。 穆凡四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只一阶中期的灵兽，四人分工明确，穆凡负责正面突击，其他三人从周围扰乱它。没有任何悬念，完全是一面倒的捕杀。 这只不幸的灵兽人称黑风驴，通体黑色的毛发，外貌、体型以及智商都与普通的驴查不多。唯一的不同点就是速度，真让它跑起来的话，想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桑儿和青岚负责生火，穆凡和宋长庚负责把黑风驴大卸八块，用简陋的打磨石刀做这些活可不容易。二人正在宰杀时，宋长庚突然“咦”了一声。 穆凡好奇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长庚没有回话，而是专注的挖起了黑风驴的肚子。忽然传来一声脆响，这种脆响不是石刀砍到骨头上的声音，而且是砍到金属上的声音。 宋长庚慢慢把手伸进黑风驴的肚子里，从里面掏出一块黑色的金属盘。他情不自禁的大笑，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没想到居然在驴肚子里。” 桑儿和青岚也都被他的笑声引了过来，都看到他手里血淋淋的司南。 四个人也顾不得血腥，用力划开驴的肚子，除了一堆内脏外，再无他物。众人并不失落，能找到一个司南已经很幸运了。而且他们杀死这只黑风驴时，并没费多大功夫。 宋长庚拿司南走到瀑布边，认认真真的擦拭了一遍。在他擦拭时，司南始终指向一个方向。这一个方向却有两个结果，内门弟子或者外门弟子。 宋长庚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把司南交给了穆凡。然而穆凡并没有接，只说了一句“这是你的福祸，你我虽是兄弟，但谁也不知道司南的真假。如果是真，那就是你的福。如果是假，那边是你的祸。” 兄弟二人没有多余的推脱，穆凡拒绝的干脆，宋长庚当即收起司南，只是向穆凡伸了个拳头。 穆凡举起拳头，兄弟二人拳头相接，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桑儿和青岚笑着看着这些，之后便埋头生火。穆凡二人也埋头处理那头笨驴。 过了一会儿，穆凡说道：“长庚已经得到了一个司南，但是要找到传送阵并不简单。这一路不仅有灵兽拦路，更有想要司南的人动手。我们得想一个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桑儿把手中的木柴丢到火堆里，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先帮长庚找到传送阵。之后的事情，再做商议。” “这可使不得，只有三天的时间，万一你们找不到怎么办？”宋长庚停下手中的活，“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放心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第五十四章 结盟 穆凡说道：“我们都走到了这里，跨过了多少艰难险阻。现在到了最后关头，更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桑儿和青岚表示赞同，宋长庚叹了口气，说道：“我能遇到你们，是我今生最大的福缘。” “管他什么福啊缘啊的，今天晚上有口福了。”穆凡艰难地卸下一块排骨，“据说黑风驴的肉特别紧致，嚼起来非常有感觉。” 四个人也都顺势不再讨论刚才的话题，转而谈起了吃喝。他们一边烤肉，一边谈论各种地方的美食。 就在他们谈笑风生之时，桑儿突然对大家使了个眼色。穆凡等人先是不明所以，接着桑儿又指了指周围，众人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穆凡展开神识，果然发现了一群不速之客。尽管来者已经竭力隐藏气息，但并非微不可查。这些不速之客实力并不强，至少他们隐藏气息的本领没练到位。 穆凡四人依旧坐在原地闲谈，不过他们的已经悄悄拿起了石刀。粗略打磨的石刀算不上锋利，但是杀起人来，还是轻而易举。 这些不速之客以周围的石堆遮挡视线，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行。待到距离适中时，八个人同时发起进攻。 穆凡察觉到脑后有劲风吹过，当即头颅一侧，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插到了旁边的地上。 他反手就是一记石刀，双脚用力蹬地，身体飞速弹起。收刀时，刀刃上已沾满血迹。回首望去，偷袭的人已消失不见。 穆凡将手中的石刀用力一飞，飞中想要偷袭宋长庚的人。石刀砍中偷袭者的腹部，留下一片殷红。偷袭者突然消失在夜空中，八成是被小世界弹出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穆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解决了两个人，桑儿和青岚两人合力解决了五个。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宋长庚手上的石刀也沾满鲜血，他竟然也解决掉一个。不过他的样子也很狼狈，左肋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穆凡帮他检查一下，伤口虽然吓人，但是并没伤到筋骨，并无大碍，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长庚知道穆凡身上穿的衣服这件宝贝，爽利的撕掉自己衣服上的布条，递给穆凡。 穆凡笑着接过布条，帮宋长庚清理伤口，挑出了不少碎木屑，替他包扎完毕后，众人的视线又落到黑风驴肉上。 肉依旧在火上烤着，肉里的油脂被高温烤出来，落到火堆中，发出滋滋发出声响。黑风驴肉已经烤得焦黄油亮，眼看着快要熟了。 穆凡丢下石刀，走到瀑布边洗了洗手，随后又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一遍。桑儿和青岚早就洗好了手，就等着开动了。 穆凡把驴肉火堆上取下来，用手戳了戳，然后撕下一小片放到嘴里嚼了嚼，说道：“外焦里嫩，要是有些调料就更好了。” 众人知道这只是他随口感慨两句，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调料。 四个人各自撕了一块，便开始大快朵颐。桑儿和青岚看不到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两个多月，风雨江湖路，也让她们沾上了不少江湖气息。 良久，桑儿问道：“这八个人不由分说，直接偷袭我们，连我们身上有没有司南都不问，看样子是想直接把我们踢出局。” “这才第一天，就有人萌生了极端的想法。”穆凡擦了擦嘴，他是最先吃饱的人，“这八个人愚蠢至极。” 宋长庚说道：“他们难道是想清除对手，只要对手的数量减少，少到剑宗凑不齐内门弟子的数额。到那个时候，不管找不找得到司南，剑宗都必须要收下他们。” 穆凡点头道：“这是最蠢的法子，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实施这个法子的实力。” “晏老弟说得好，他们确实蠢，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赵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角略带笑意的说道。 穆凡眉头微皱，赵沐隐藏气息的手法很高明。他虽然展开神识，依旧没能察觉。 看到赵沐出现，桑儿等人也都紧张起来。只要赵沐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出手。 赵沐摆了摆手，笑道：“你们不必这么紧张，我赵某人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你们谈谈合作，你们四个人根本没办法应付接下来的事。” “怎么个合作法？”穆凡问道。 赵沐说道：“这是个优胜劣汰的游戏，盲目排外一定会死，只有联合众人，才能在这场游戏里玩得风生水起。” 穆凡说道：“你的意思是要联合我们？” “可不是吗，我单枪匹马而来，实际上，我还有七人的队伍。” 穆凡知道赵沐的打算，他玩味的笑了笑，说道：“你对桑儿的身份就这么好奇，为了探知她的身份，还找我们合作，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你们四个人的小队玩不下去的。”赵沐肯定的说道。 穆凡站起身来，盯着赵沐道：“从没听说与狼共舞的人，最后能落得好下场的。” 赵沐毫不在意道：“我是狼，那你又是什么？一只猴子，有点机灵智慧的小家伙？” “你听说过吗……猴子也是吃肉的。”穆凡捡起地上的石刀，用手在刀上敲了两下，说道：“猴子还会使用工具和脑袋，说不定还能杀掉狼呢。” “荒谬，猴子再聪明也只是猴子，永远别想和狼斗。”赵沐不自觉流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众生皆是蝼蚁。 “别管我是什么，想动她，就要先问问我的意思。”穆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山高水长，我们拭目以待。” 赵沐扭头离开：“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你驯服。” 直到赵沐的背影消失视线里，桑儿气愤的说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恁的狂妄。” 她虽然气愤，却很喜欢刚才穆凡说得话。她一直没有插嘴，就是想看看穆凡保护她的决心。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可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只幼虎。现在牙齿还没长齐，虎爪还不够锋利，只能慢慢蛰伏。等到一日化身猛虎，便是群狼也不敢与之相斗。 穆凡和赵沐都没有动手，赵沐和他带着七个人没有把握制服穆凡等人。穆凡想要进入剑宗，司南尚未凑齐，贸然动手，得不偿失。 双方人马各有顾忌，只不过彻底撕破了脸面。从此之后，势必要小心提防。这里是小世界，里面只有待选拔的弟子。谁胜谁负，各凭本事手段。 众人坐在火堆旁，准备轮流休息，水面忽然浮出一个人头。 这个人也是厉害，二十余丈高的瀑布，水流飞驰而下，水压极大，寻常人根本受不了。 这个人慢慢爬上岸，简单擦拭脸上的水。穆凡看到满脸的胡子，认出这个人是那日和他交谈的胡军戈。 胡军戈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走到火堆旁，撕下来一块驴肉，张口大吃起来。 穆凡先刻意他保持安全距离，随后问道：“你该不会一直跟踪我们吧？” 胡军戈简单咀嚼两下，昂起脖子，用力吞咽一下，就把那一块驴肉咽到肚子里。仅看他吃东西的速度和熟练度，就知道他平时都是这么吃东西的。 胡军戈又跑到瀑布边，捧起几口水喝，这才说道：“我才没兴趣跟踪你们，只是到这瀑布下寻找司南。”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司南。随手把一个司南抛给穆凡，说道：“我找到了两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爱要不要。” 穆凡接过司南，又把司南传交给桑儿。他走到胡军戈身边，说道：“跟你商量一个事儿呗。” 胡军戈头也不回，说道：“没问题，我和你结盟。” 穆凡笑了笑，说道：“多谢胡大哥！” 胡军戈“嗯”了一声，说道：“没什么谢不谢的，一个人在这里活不下去，我们互惠互利，才能通过这里。” 胡军戈一直独来独往，除了和穆凡交流过，基本没有在和其他人交流。他选择加入穆凡等人，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他随地躺下，身体蜷成弓形，面相瀑布，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什么时候换班警戒，把我喊醒就行了。” 众人各自找好地方，相互保持距离，距离也不太远。一旦出现变故，不至于短时间被人一锅端了，同时还可以救助他人。 穆凡是第一个警戒的人，每一个人警戒一大半个时辰。到了时间后唤醒另一个人，轮流守夜，大家都能得到休息。 夜里时不时有人从瀑布边经过，不管有意无意，这些人都会看看瀑布边的穆凡等人。他们发觉到穆凡等人时刻警戒，这才离开瀑布。 胡军戈是个爽快人，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他在守夜时，也非常爽快。他搬了一块石头，放到众人中央，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头上，仿佛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换班后，他又躺到自己刚才睡的地方。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如果仔细观察，他身体的姿势依旧是弓形，好像保持着一股弹性。仿佛只要有外力施加，就会迅速改变身形，给敌人出乎意料的一击。 第五十五章 末世天崩 天还没亮，众人老早就睡醒了。只有宋长庚因为昨天受了伤，今早起来有些疲惫。 经过昨天的寻找，众人知道剑宗真的将司南到处乱放。这时候就不是考验智慧，而是考验运气。运气好的，说不定走着路就被司南绊倒了。运气差的，挖地三尺，也见不着司南的影子。 本着灵兽巢穴可能会有司南的想法，五人一拍即合。开始到处寻找灵兽的巢穴，这时候胡军戈的能力得到了充分体现。 也不知他哪里得来的经验，根据泥土新旧，粪便的味道，还有一些很细微的线索，竟然可以找到一个空的灵兽巢穴。就这一手，穆凡等人就做不到。 空的灵兽巢穴是找到了，可翻了几遍也没找到司南，倒是把灵兽等回来了。 听着洞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虽然对外面的那只灵兽一无所知，穆凡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真正看到外面的那只灵兽时，穆凡立即失去了斗志。眼前这只灵兽身高丈余，浑身布满恐怖的肌肉，像是人和猪的杂交品种。长着猪的脑袋，却能直立行走。一对獠牙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阵阵寒光。 穆凡看过《山海异闻录》，知道这东西叫火岩豕，是二阶后期的灵兽，以皮糙肉厚著称。众人不能使用法宝和飞剑，凭着石刀和木棍，根本连它的防御都破不开，贸然进攻，完全是找死。 穆凡大吼一声：“快逃！” 众人立刻向不同方向跑去，胡军戈向外跑了一会，然后忽然折返。他扭头说道：“这里就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穆凡看到胡军戈眼神中的坚定，再加上他相信胡军戈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所以加快脚下的步伐，尽快逃离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向四周蔓延。 穆凡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晃动，出于担心，他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胡军戈硬生生的接下火岩豕的一拳。 其他三人也都看到这一幕，当即又向穆凡靠拢过去。火岩豕已经构不成威胁，自然没必要分散逃命。 穆凡放下心来，心道：“就算胡大哥打不过火岩豕，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身后时不时传来战斗的声响，随着他们逃离的越远，身后的声响也越来越弱。四人跑了很远，直到听不到身后战斗的声音，他们才停了下来。 穆凡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就行，胡大哥不会有事的。”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等人的时间过得最慢，尤其是担心那个人的安危时。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长的让人心里发慌。 穆凡看到胡军戈时，胡军戈身上的衣被已打得稀烂，勉勉强强能遮住“要害”部位，他的手里拿着一米多长的獠牙，活像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野人。 胡军戈看起来很狼狈，但身上却几乎没受伤，除了几道不深的血口子，再无其他受损的地方。可由于剑宗制定了规则，不能随意使用小世界外的工具，他只能继续穿着破烂衣裳。 青岚看到胡军戈手中的獠牙，问道：“那只怪物被你打死了？”她心里已有答案，还是忍不住发问。 胡军戈挥动手里的獠牙，笑道：“我看这獠牙大小正合适，打磨一下，勉强可以当弯刀使。” 穆凡这两个多月里，很少遇到炼体的人。实力强横的老和尚算一个，但他实力太强，一拳一脚裹挟的威能超乎想象。真正遇到可以交流的炼体修士，好像就只有胡军戈了。 不得不承认，炼体就是有优势。修道者遭遇真元禁锢，或者剑客利剑损毁，他们的实力将很难发挥出来。但是炼体就不用担心这些，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就是他们的身体。不过炼体达到高境界很难，就算在佛宗，修习炼体法门的人也不多。 穆凡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快要爬到天空中央，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一半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今天马上要过去一半了，司南的事还是没有着落啊。” 胡军戈弯腰打磨手中獠牙，并没有发表看法。獠牙太过坚硬，打磨了半天也没有效果。众人都想找到司南，可是又没有任何线索，碰运气又不靠谱，都有些意兴阑珊。 穆凡也有些急躁，三天的时间，如今已经过了一整天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没办法凑到五个司南。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碰运气。这种不确定性，真他妈的让人烦躁。” 他刚骂人，小世界内忽然响起阵阵轰鸣。紧接着，整个小世界都剧烈的抖动起来。 穆凡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有一道黑色的裂纹正在不断蔓延。裂纹将天空撕成碎片，无数红色的火球从裂缝中坠落。太阳被黑暗吞噬，悠悠的白云被火球蒸发。 众人看着这一幕，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穆凡和胡军戈率先反应过来，拍了拍其他三人，撒开蹄子就往刚才火岩豕的巢穴里跑。 火球掉落的速度很慢，比外界慢很多。这是剑宗故意设置的，防止一次天崩就把这些幼苗都摧毁了。 穆凡等人在火球砸到地面之前，钻进了火岩豕的巢穴。从巢穴里向外看，一片末世景象。 巨大的火球砸到地面，掀起一阵尘土，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有些火球落到溪水里，蒸起一团雾气。一个个巨大的陷坑出现在山川沼泽中，不知多少飞禽走兽死于非命。 众人走到巢穴深处，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依旧心有余悸。 穆凡松了松衣领，身上冷汗和热汗一起冒，怪不舒服的。 他等到气息平复一些，说道：“刚刚火球天降，一定有很多人出局了，我们少了很多竞争对手。不过寻找司南的难度也提升了，外面那种情况，不知道有多少司南被砸入地下。” 胡军戈依旧在弯腰磨他的獠牙，听到穆凡这么说，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世上人心复杂，寻找司南不仅没有变难，而且变得更加简单了。” 穆凡先是不解，随后恍然大悟道：“我们根本没必要找司南。” 青岚好奇问道：“我们不去找，还指望它们自己送上门来？” “没错，它们会自己送上门来。”胡军戈笑道。 青岚不解：“我们找了一上午，连司南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能让它们自己跑过来。” 桑儿开始一直静静听着，此时终于开口说道：“天上掉了这么多火球，很多司南都会消失，我们着急，有人会更着急。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着，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穆凡笑道：“就是这样，他们想从我们手里抢司南，不过到最后是谁抢谁就不一定了！” 宋长庚沉默不语，他的实力最弱，没办法起到作用。他暗自懊恼，痛恨自己没用。 穆凡走到宋长庚面前，说道：“而最关键的一环就在与你。” 宋长庚疑惑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我能起什么作用。” “没错，就是你。”胡军戈在獠牙上绑了几根布条，增大摩擦力。“你充当诱饵，引诱其他人出手。 宋长庚并不在乎扮演什么角色，只要能发挥他的作用，证明他还是有用，有价值的，就已经足够了。 他用力一拍胸口，坚定道：“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洞穴外面撞击声不断减小，天上降下火球的数量也在减少。没过多久，天上的裂痕慢慢地恢复如初，几缕淡淡的白云重新出现在天空中。 如果抬头望天，一片清新景象，丝毫不像是火球坠落之源。但如果把视线转入地面上，入眼便是一片狼藉，一个个被火球砸出来的巨坑密集排列，布满目力能及之处。 穆凡等人离开火岩豕的巢穴，置身于这片末世景象中，好像一脚踏入了地狱。原本的青山绿水都已消失不见，偶尔有零星的树木，也都在大火中慢慢焚烧。 胡军戈走到他击败火岩豕的地方，周围布满陷坑。陷坑底部，只剩下一堆焦土，他说道：“那只灵兽实力不弱，我也用了不少功夫才打败它，为了掰断这根獠牙，费了我很大的劲。唉，刚刚一阵火球降落，就把它变成了灰烬。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穆凡说道：“现在最不用担心的就是食物来源，偶尔找到一只烧得不是那么焦的，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其他几人笑了笑，苦中作乐别有风味。 穆凡摸了摸陷坑周围的泥土，被撞得坚硬无比。他心中想道：“不知道赵沐有没有被砸出小世界，祝福他失去进入剑宗内门的资格，更祝福他的小弟们和他同病相怜。” 他心中虽这么想，但是一刻也不放弃对赵沐的提防。如果赵沐没有死，他的小弟很可能越来越多。任由他发展下去，到时候就只能等着被他收拾了。 穆凡不愿意被他收拾，所以他的心中也有一个计划。“你不是收小弟吗，那好，我也收，看谁收的小弟更多，收的小弟更厉害！” 第五十六章 螳螂和黄雀 穆凡定下了收小弟的方略，接下来就要着手去做。要想做到这件事并不容易，但是也不难，这个计划的实现，同样离不开宋长庚。 宋长庚坐到一个小土丘上，小土丘本来是一座小山，被天上掉下来的火球硬生生砸矮了一截。 他拿出司南，一会儿看看司南，一会儿看看周围的环境，好像在根据司南所指的方向寻路。桑儿和青岚坐在旁边，时不时的询问几句，然后又指了指东方。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动作幅度开始加大，好像是吵了起来。 小土丘不远处，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从陷坑里冒个头，随后又潜入陷坑内。他沿着陷坑，准备悄悄靠近桑儿等人。 在这个陷坑不远处的另一个陷坑里，穆凡微微的探出头，将面黄肌瘦男子的行为全看在眼中。 他的头上涂满泥土，只有一双眼睛是干净明亮的。他从怀里拿出一朵小红花，小红花本来有十几片花瓣，穆凡扯掉一些花瓣，等花上只有六片花瓣时，他才将小红花丢到陷坑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继续向陌生人靠近。 在这个地狱里，完好的绿色植物并不多见。他特意找到这些小红花，为的就是和胡军戈传递信息。 周围基本都是红色和黑色，小红花隐藏在其中，如果不是有意，常人很难注意到这朵小红花。 通过花瓣的数目不同和花色的不同，分别传递不同的信息。小红花代表一个讯息——发现陌生人。花瓣数目越少代表与陌生人的距离越近。每少一片花瓣，代表与敌人的距离靠近了五十米。 虽然敌人的位置会变化，但是胡军戈只要看到红色花瓣，就会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远处的胡军戈看到了一朵小红花，他侧身捡起来数了数，花上有十二片花瓣。他身体半蹲，强大的力量好像随时都会迸发出来。 穆凡慢慢抬起头，仔细寻找陌生男子的行踪。远远的看到男子的后背，他又连忙地下头。 他把小红花丢到陷坑里，然后又丢下一朵白花。白花周围环境的颜色格格不入，但是白花出，代表的是开始行动，势必要一击毙命。 穆凡红花为距离，白花为行动，胡军戈用烂树叶的裂纹数表示距离，同样以白花表示行动。 穆凡静静的等待着，胡军戈看到红花会慢慢过来，到时候两个人一起行动。 可是他迟迟未能等待胡军戈的身影，眼看着陌生男子距离桑儿他们越来越近，穆凡心一横，朝陌生男子冲了过去。 穆凡距离陌生男子不远，陌生男子还在小心潜行。穆凡突然跃起，而且全速奔跑，很快就跟上了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听到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连忙转身，双手护在胸前。 他没有看到穆凡是怎么出手的，也无法判断穆凡要攻击的部位。面对危机时，他完全是依靠本能的反应。 不得不说，他的反应很灵敏，感觉很敏锐。穆凡重重地一石刀，正砸在他的手臂上。 穆凡看到眼前男子手臂上血淋淋一片，但胸口却没事，知道刚才偷袭未能成功。 陌生男子双臂吃痛，脚下连连后退，同时把手臂上的血向穆凡的脸上甩去。穆凡的刀砍到了他的手臂，但他精通卸力的手法，这一刀对他伤害并不严重。 穆凡眯着双眼，任凭脸上沾满鲜血，依旧紧盯着陌生男子。手中石刀飞舞，不断的攻向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不知从哪里学的掌法，每一掌都带着一股绵劲。穆凡的刀与他的双掌接触，就好像砍到了空处，有力使不出，反而被陌生男子所制。 陌生男子渐渐地占据上风，他的掌法越来越绵柔，偶尔突然蹦出一股刚劲，弄得穆凡石刀差点脱手。 忽然有一双大手从陌生男子背后伸出，一把将他按倒。 胡军戈拿起旁边的獠牙，抵住陌生男子的脖子，扭头对穆凡说道：“搜身，看看有没有司……” 他还没说完，穆凡早就已经动手搜身了。 穆凡的手一顿，笑着说道：“今天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收获。” 他说着，从陌生男子怀中掏出一个司南。他把司南揣到怀里，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再演下去，很可能会引来大队人马。” 胡军戈扎下手中的獠牙，说道：“演了一下午，确实该收工了。“接着他随手一扎，陌生男子就被小世界弹出去了。 穆凡朝着桑儿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今天到此为止了。 方才桑儿看到看到穆凡和陌生男子打起来时，就已经跑下小土丘了，想助穆凡一臂之力。 桑儿跑到穆凡身边，略显慌乱的说道：“刚才那个男子修为不弱，还好胡大哥出手及时。” “刚才我偷袭他，本以为能重伤他，可是没想到他精通卸力手法。他那一手掌法用的也非常纯熟，绵中带刚，我不是他的对手。“穆凡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人用的是八方柔掌法，应该出身东南的小家族。他的掌法已有小成，单打独斗的话，我也要费上一番功夫。”胡军戈说道。 桑儿抚了抚胸口：“他隐匿气息的能力很强，我一直都很小心探查，也没发现它的踪迹。” 穆凡等人采用这种方法，诱杀六个人。但只有这个面黄肌瘦的男子身上有一个司南，之前的五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 虽然到现在只找到了四个司南，但到截止日期，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只要继续采用这个方法，明天上午得到第五个司南根本不是问题。 众人聚到一起，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火岩豕巢穴。他们还没走远，就听到一声高呼。 “交出你们手中的司南，可以饶你们一命，让你们继续在小世界里寻找司南。” 声音带着一丝不可违抗的霸气，有这种声音的人，要不就是狂妄自大之辈，要么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声音由远及近，说这话的人也渐渐走近穆凡的视线里。 穆凡仔细打量了一下来者，只见他身着破烂衣衫，衣服被火烤的焦黑，鞋子上破了几个洞，像极了难民。不过他人长得倒挺英俊，长着一双丹凤眼，虽然是男人，但眼中透着妖媚阴柔。 丹凤眼男子说道：“只要我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就会涌出我的人。不过我这个人从不做绝，只要你们交出司南，一切都好说。” 穆凡说道：“可惜了，不光我们的司南你得不到，就连你自己的也要留在这。” 丹凤眼男子嘴角微扬，笑道：“这些天，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人。我做事不做绝，是对不拒绝我的而言。对于那些胆敢不听我号令的人，我向来是杀一儆百的。” 他双手一挥，远处的陷坑中立刻冲出二十九人。这些人手持棍棒，叫嚣着冲了过来。 穆凡环顾自己这边的几个人，说道：“只能打了，我们得叫他们知道，打架不是光靠人多。” 胡军戈笑道：“没错，我打过这么多年的架，从没听说人多打群架就一定能赢的。” 众人都笑了笑，宋长庚虽然实力不足，但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也生出了一个斗志。他或许不能击败敌人，但一定尽力不拖累他人。 穆凡转了转手上的石刀，接着握住刀柄，长啸一声，朝着丹凤眼男子冲了过去。 丹凤眼男子见了，立刻后退，他有这么多手下，干嘛要亲自动手。这一点上，他和穆凡曾经对阵的门房有几些相似之处。不过他的人比门房的少，穆凡队伍也从当时的两人，变成了今日的五人。 对方虽然有三十人，但是实力强的却并不多。大部分只能排在选拔弟子的中游，也正是由于他们实力不强，所以才会扎堆聚集。丹凤眼男子就是利用这个心理，将这二十九个人聚在一起。 人多心不齐，只能算乌合之众。人与人之间没有相互配合，就和市井流氓打架差不多。 穆凡手中石刀直刺，刀刃立刻划破一人的前胸。石刀不够锋利，他也未尽全力，所以刀刃只伤了皮肉，而不伤筋骨。他要的正是这种效果，使这些人失去战斗力，而不杀死这些人。 穆凡、桑儿、青岚手中石刀越耍越快，宋长庚在人群中尽力躲闪。 穆凡和桑儿背靠背站立，他忙里偷闲，说了一句：“看我英雄救美。” 桑儿一刀砍中一胖子的左腿，穆凡转身抱住她的腰，两人方位转换。他又是一刀劈在那胖子的右腿上。胖子两条腿都被砍了，顿时软倒在地。 穆凡把胖子踹飞后，又和桑儿恢复背靠背的姿势。 桑儿说道：“都这样了，还不老实。是不是我和你越熟悉，你就越不老实啊。” 胡军戈撇了一眼，看到他们一边和别人搏命，一边忙中偷闲，你侬我侬，忍不住笑了笑。 他手中的獠牙挥动速度加快，但是不用锋利处伤人。他打磨獠牙取得的效果甚微，当成棍棒使用正合适。獠牙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他的身形也飘忽不定，一根獠牙竟被他使出轻灵剑法的味道。 青岚和宋长庚相互照应，其他三人时不时出手帮助他们。宋长庚实力虽弱，但一直没有受伤。 双方人马都想速战速决，迟则生变。打斗的动静这么大，很有可能会引来其他势力或高手。 丹凤眼男子见胜利的天平不断向穆凡倾斜，他失去了之前的猖狂，转身就逃。 穆凡等人看到丹凤眼男子离开，并没有去追。他们必须先解决眼前这些人，到时候再做打算。 第五十七章 组建狼群 穆凡等人下手越来越重，在解决了二十二逃走了八人后，天地再次恢复了宁静。 穆凡走到一个瘦弱男子旁边，蹲下身来，说道：“自己交出司南吧，你们敢来抢我们，就要做好被我们抢的准备。我不想自己动手，你们交出司南，我同样不把你们踢出小世界，如何？” 他站起身来，又道：“我这个人有时讲道理，有时油盐不进。在我还能和你们好好说话时，你们最好按我说的做。”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这些人搞愚蠢的鱼死网破。他给这些人留退路，也是给自己留退路。日后都是剑宗弟子，踢出几个人还说得过去，如果树敌太多，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瘦弱男子躺在地上，他的后背满是鲜血，那一刀是穆凡砍得。他痛得龇牙咧嘴，心中虽有不甘，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败了，暂时低头并非孬种。人一旦有了退路，还拼死一搏的并不多。 他忍住以后会撕心裂肺的疼痛，艰难的说道：“你说话算话，我把司南交给你，你让我们继续留在小世界里。” 穆凡摊了摊手，说道：“我是讲信用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一天多的时间，未必不能找到司南。” 瘦弱男子从怀里掏出司南，递给穆凡。其他人见了，也都纷纷拿出司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个人服软，连带着其他人全都服软了。 穆凡把他们的司南都收了起来，交给桑儿他们拿着。对这些被击败的人说道：“今日是比试，晏某人也是按照剑宗规则行事。” 这些被击败的人拱了拱手，纷纷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接着陆续离开了。 桑儿眉开眼笑，明眸皓齿闪亮动人，她指着地上一堆司南，说道：“那二十二个人一共有十三个司南，再加上我们之前的四个，一共有十七个。这下不但不用发愁凑不够数，反而多了这么多。” 穆凡随手拿起一个司南，说道：“这东西多多益善，它们还有更大的作用。” 桑儿好奇道：“有什么作用？” 穆凡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桑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伸手捡起地上的司南，想要回到火岩豕的巢穴里。 穆凡伸手阻止，说道“再等一会儿，他们肯定会出现。” “谁会出现？”青岚满脸疑惑。 穆凡笑而不语，静静等待着鱼儿上钩。 没过多久，三个人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 穆凡指了指三人，对桑儿说道：“看到了吧，他们来了。” 那三人由远及近，到了距离穆凡等人百米左右，便不再靠近。这百米是安全距离，代表他们并不想动手。 穆凡提高嗓音，问道：“不知道三位兄台，急冲冲的跑到这儿，所为何事？” 为首的壮硕男子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抢司南了。” 旁边稍矮的男子接着说道：“我们也不想到处树敌，刚刚看到你们五人对战二三十人，大获全胜，你们的身手应该都不错。你们交出司南，我们放你们走。” 胡军戈握紧手中的獠牙，说道：“你们这么有自信，谁放谁走还不一定呢！” 穆凡摆了摆手，朝三人走近一些距离，说道：“你们为的不就是司南吗？我这里多的是，没必要动手，大家一团和气多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肯答应这个条件，司南不是问题。”” 稍矮男子说道：“什么条件？” 穆凡直接抛给壮硕男子一个司南：“我很大方的，条件也很简单，我要你们三个人都加入我们，大家相互照应。” 壮硕男子说道：“鬼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也想骗我们上当。” 他旁边中型身材的男子说道：“你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好让我们确信，你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穆凡笑道：“你们三个人应该是刚刚碰上的吧，被我们打斗的声音吸引过来，又怕单个人打不过，这才匆匆组队。是也不是？” 稍矮男子说道：“虽然有些偏差，但大体上差不多。你们刚刚对着那些人，根本休息不过来。而我们是全盛状态，真要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你们五人。”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打起来吃亏的确实是我们，不过你有想过吗？在这个小世界里，心急如焚的狼到处都是。就算你们得到了司南，也很可能被别人抢走。但我们结盟，团结一致，就是这个小世界里最凶猛的狼群。” 壮硕男子有些心动，他扭头看了看稍矮男子，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稍矮男子对穆凡说道：“就算我们结盟，也不是最凶猛的狼群，反而有可能扩大目标，成为别的狼群的目标。” 穆凡指了指一地的司南，说道：“我们八个人，每一个人手中都拿一个司南，还剩下九个呢，这九个司南代表九个新成员。你还觉得，我们是弱小的狼群吗？” 穆凡不觉间已经把那三个人纳入“我们”这个词语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诱惑，充满鼓动性。 那稍矮男子微微一笑，说道：“真让人拒绝不了啊，好，我干！” 另外两个男子也应和道：“那我们也干！” 穆凡仰头大笑，说道：“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不断吸纳新成员。” 他笑得邪魅，活像一个邪教教主。 人多胆子就大，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穆凡等人一个个举着火把，在黑夜里前行。他的队伍已经有十四人，而且个个都是好手。这样一股势力不算强大，但是其他的狼群也不敢轻易动手。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为的就是吸引更多人注意。只有注意的人多了，才会有更多高手加入。 他们选择在黑夜里行军，更是向所有人说明一件事，一件足以让狼群内每一个成员心悦诚服的事。 他们是跟着宋长庚走的，宋长庚在前面拿着司南，其余的十三个人都在保护他。 宋长庚走了接近三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司南所指的目的地。他手中的司南突然腾空飞起，然后静止在空中，阵阵光晕从司南上面发出，然后照射出一个光柱。 光柱下面，一个小型的传送阵缓缓浮现，在苍茫的夜色里，显得格外迷人。 就像剑宗所说，一个司南只能送走一个人。这种传送阵以司南为媒介，只能传送一个人。 宋长庚走入光柱内，站在传送阵上。他看着不远处的穆凡，开口想说些感谢的话，又觉得没有必要，他笑道：“青哥，我在那边等你。” 穆凡笑着挥了挥手。 一阵耀眼的光芒划破夜色，宋长庚和传送阵以及司南都消失不见了。 “长庚的司南一定是真的！”穆凡心中安慰自己。 他扭头对其他十二人说道：“刚才那人是我的兄弟，所以算我作一次弊。接下来就全凭运气了，大家抓阄决定。” 有人说道：“你作弊也没什么，毕竟我的司南还是你给的。要不是你把大家集合起来，我现在还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哪能像今天晚上这么拉风。” 他的语气颇为风趣，再加上众人本就高兴，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穆凡从袖子里拿出几方手帕，当场撕成十四块。他撕的非常粗糙，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写好序号，接着胡乱揉成一团，然后丢在脚下，用力的踩了踩。 “这下公平了，就看谁的运气好了。”穆凡弯下腰，随意的捡起一团，接着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上面写着一个“四”。 “看来我的运气还可以，按照顺序，我是第四个被护送离开的，大家请便。” 众人都上前挑选一个，打开烂手帕后，有人欢喜有人愁。但这凭的是运气，顺序如何，自有天定。 青岚抽到二，她满脸的兴奋。胡军戈抽到十，他对抽到第几不感兴趣，因为他知道，还会有更多人加入支持队伍。所以现在无论抽到多少，都将安全抵达司南所指的目的地。 穆凡走到桑儿面前，问道：“抽到了多少？” 桑儿拿出又脏又烂的手帕，说道：“你看，我抽到了一个六，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穆凡从她手中抢过手帕，又把自己的“四”塞给她，说道：“这么吉利的数字可不能便宜你，必须是我的。” 桑儿握着写着“四”的手帕，知道他的心意，她笑道：“那本姑娘就便宜你了，不过你一定要安全到来。你能遇到本姑娘，就说明你的运气很好。” 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意，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们两情相悦，对方的好意，又何必拒绝。 穆凡扭头对其他人说道：“事不宜迟，既然我们已经抓完阄，就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的送走。” 众人叫好，跟着抽到第一的人屁股后，兴高采烈的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穆凡创建队伍，并且护送成员安全抵达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是在夜晚，消息传递的速度并不会比白天慢。 穆凡跟着队伍一起行走，他可以预料，当消息散开时，会有多少人加入他的“狼群”。 第五十八章 狼与猴子之争 果然，送走桑儿后，他队伍中的人数不减反增，共有十九人。有一些人本来就有司南，但是害怕被人劫了去。他们选择加入大部队，来保障自身的安全。 时不时的有人靠近队伍，他们先是表达自己有没有恶意，然后表示想要加入队伍。穆凡直接拒绝了没有司南的人，就算是持有司南，也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加入。 因此他队伍中的十九人，都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看着队伍还有壮大的趋势，穆凡不得不想办法解决时间问题。 一大队人马送一个人，太耗费时间。之前送了五个人，花了将近一夜的时间。队伍的人数太少，安全问题得不到保障，队伍人数太多，时间问题得不到解决。 穆凡反复思索，最终决定分成小队的形式。每一个小队二十人，怎么保障安全，护送队内人员到达目的地，由他们自己协商解决。 他想通之后，只要持有司南，就可以加入队伍。等他下了这个决定后，小队的人数剧增。 等他拿着司南寻找自己的传送阵时，他身后已经有三个小队。尽管队伍里有一些人率先通过传送阵离开，但这三个小队剩下的人也有四十六人。 这还不是穆凡吸纳的全部人员，还有四个小队分散护送离开了。他用这种队伍的形式，将一小部分强者聚拢起来。以他如今的人手，赵沐这头狼的獠牙再长，爪子再锋利，也要夹着尾巴扮成狗。 人生有时充满巧合，当穆凡寻找目的地时，他看到了那头前几天还不可一世的狼。 赵沐听说了穆凡队伍的形态，他利用之前就有的一些手下，也拉起了不少人马。 他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不过大半夜的时间，他就成功的聚集了三十多人。 穆凡看到赵沐，赵沐也看到了穆凡。两个人好像八字不合，眼中都充满敌意。 穆凡想起前天夜里，赵沐的嚣张模样，再加上赵沐始终紧咬着桑儿不放，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 没本事时要忍，有本事还忍就是怂了！ 他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就是眼前这人，始终盯着我的女人不放。对于这种家伙，诸位兄弟说，我应该怎么办。” 胡军戈暗笑一声，率先带头起哄道：“当然是揍一顿，然后把他踢出小世界。” 人群里本来就有几人看穆凡很顺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和桑儿的关系，于是也跟着起哄道：“干，只要晏青兄弟需要帮忙，我们肯定上。” 穆凡向众人长揖，起身说道：“晏青在这谢过诸位兄弟。” 他这一礼，拜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四十多人。加上之前有人起哄，不想惹事的人也被他拉下水来。 穆凡转身，慢慢走到赵沐跟前，冷笑一声，说道：“狼兄，猴子已经不是前几天的猴子了。” 赵沐眼睛微眯，说道：“猴子只是一时得志，一副小人嘴脸。” 穆凡揉了揉自己的脸，说道：“管他娘的什么嘴脸，我只是要告诉你，不要再来招惹我和桑儿。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会遇到很多次。” “哦，那我拭目以待。”赵沐讥笑道。 穆凡抄起手中的石刀，玩笑道：“猴子现在已经具备把你踢出局的能力，你现在服软，我还可以留你在这里。” 赵沐指了指身后的人马，说道：“你要是非要和我彻底撕破脸皮，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穆凡一石刀劈向赵沐的脑袋，破口大骂道：“去你妈的，未可知！” 赵沐头一侧，身体微倾，躲过穆凡的石刀。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他好像非常生气，涨红了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双方人马看到老大打架，立刻抄起家伙。两边人马都只是合作关系，联系并不紧密。穆凡这边人数更多，单体实力更强，所以气势高涨。赵沐那边人数少，单体实力也不行，只敢虚张声势。 穆凡朝着赵沐的人手喊道：“你们真的想和赵沐一起陪葬？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晏某人劝你们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赵沐那边人心本就松散，加上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心里不住打鼓。而且事情的起因是两个人的私怨，他们更不愿意动手。 穆凡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挥手高喊道：“动手！” 赵沐见穆凡下达动手的命令，也大手一挥：“动手！” 穆凡这边的人向赵沐那边冲了过去，可是赵沐那边却迟迟不动。 穆凡拿起手中的石刀，对着赵沐一顿乱砍。 赵沐修为比穆凡略高，已经达到气海境中期，但是他担心队伍倒戈，难免分神。 穆凡利用他分神的间隙，不住的攻击他要害之处。两人战在一处，一时间难分胜负。 穆凡后退两步，再次高喊道：“大家只是为了进剑宗内门，现在整个小世界里，最强的可能就是我们两群人。只要你们不动手，我们也不会伤害你们。” 赵沐着急道：“不要听这小人胡说，他出尔反尔，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然而赵沐的队伍依旧没有一个人出手，穆凡这边的人将穆凡和赵沐围起来，隔开了其他人。 两个人站在圈子里，一个胜券在握，一个咬牙切齿。 赵沐怒道：“你说我盯着你的女人，可有什么证据？” 穆凡一把甩出石刀，狠狠的砸向赵沐的脸。赵沐右手伸出，牢牢抓住那把石刀，同时右腿旋转半，便将刀上的力量卸个干净。 “要是找到证据，老子还有什么脸见人！”穆凡一脸怒气，活像真有其事似的。 人群里，有人又抛给穆凡一把石刀，说道：“这种事还找证据，就该狠狠的砍他一刀。晏兄弟，我挺你。” 穆凡接过石刀，又朝赵沐冲去，一边和赵沐对砍，一边还不忘说道：“谢谢哥们儿的刀。” 穆凡不能使用奇门遁甲，仅用真元的情况下，不是赵沐的对手。他伺机跑到圈子边，对周围的人说道：“这直娘贼，本事倒是厉害，可恨兄弟我实力不济，还望诸位兄弟出手相帮。” 赵沐忍不住骂道：“你这狗贼，满嘴喷粪，有种和老子一对一单挑。” 他有极好的教养，但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你说单挑就单挑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圈子中一人说道，正是胡军戈。 他这一说，圈子中的人纷纷应和，表示大家一起上，痛扁这个直娘贼。 也不知道是谁先上的，有人带头，几个真相信的人立刻紧跟着冲了过去，立刻带动了一批人。大部分人向前冲，不上的人反倒扎眼，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最多不动手就是了。 于是赵沐就这样离开了小世界，他只差最后一步，只要找到目的地，他就可以赌一赌最后的运气。可惜半路杀出个穆凡，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穆凡看到地上还有不少衣服碎片，它们都是从赵沐的衣服撕下来的。 穆凡又朝着众人作揖，说道：“感谢各位出手相助，否则的话，我难报大仇。” 大家纷纷表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穆凡平复一下心情，良久，再次踏上寻找目的地的路途。 现在已经是一家独大，其他“狼群”根本不敢招惹穆凡。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无惊无险的到达了目的地。 司南上发出的光柱在白天并不明显，看起来不如夜晚那般具有梦幻感。穆凡站到光柱里，闭上双眼，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小世界里。 穆凡睁开双眼，入眼便是一堆乱石，乱石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小型传送阵，正是把他传送进小世界的那一个。 他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道：“我运气也太背了，居然得到的是一个假的司南。” 他心中难免郁闷，在小世界内，他团结了那么多人。到了后来，根本没有人敢来抢夺司南。可没想到在赌运气上，他却输得干干净净。 “哈哈……”赵沐坐在穆凡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忍不住放声大笑。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淡黄色的衣服在阳光下非常刺眼。 穆凡刚才沉浸在不甘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赵沐。他扭头看了赵沐一眼，说道：“我以为你会趁机杀了我。” 赵沐说道：“狼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败放弃，当它卷土重来时，实力会更加强大。” 穆凡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厉害，如果是我经历了刚才的羞辱，我一定会动手杀人的。” “如果放在五年前，我可能会动手。”赵沐云淡风轻的说道：“我需要人才，从云港到齐州，再到剑宗。一路上颇多凶险，你能走过来，就说明你有些本事。” “可是我运气不太好，辛辛苦苦得到的司南，最终却是假的。” “在小世界里，你成功击败了我，是我太大意了，以后你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赵沐依旧很平淡，好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穆凡说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赵沐突然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降服你的。” “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因为它只能给你带来烦恼。” 赵沐从石头上跳下来，说道：“我先走了，我们剑宗内门见。” 穆凡一脸疑惑道：“内门？” 第五十九章 我要收徒 穆凡正疑惑时，一个剑宗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说道：“恭喜你，获得剑宗内门资格。” “我不是出局了吗？” “找到司南，并且顺利到达者，不足四百人，空余的一百多人，需要从表现优异的人中选择。”工作人员讲解到。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这心情一会飞到天上，一会掉到地下，真是……” 工作人员笑道：“随我来吧，演武场里可有不少剑宗高层，那些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穆凡说道：“嗯，我早就想见见那些英雄人物了。” 他心道：“不知爷爷安排的人到底是谁，今日终于可以相互认识了。” 他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传送阵，转眼间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类似角斗场的地方，中央是一个圆形斗场，往日是剑宗弟子比试的地方，现在站着一大群待选拔的年轻人。 高台坐着一群人，估摸有上百人。这些人是剑宗最核心的力量，最大最厚重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白眉、白发、白胡子的老人。 尽管老人眼睛半眯，好像睡着一样，但周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老者。他开口问道：“人都齐了吗？” 老人座下左侧，一个中年大叔说道：“除去执行任务的，只有七长老没来。” 老人笑道：“他还是那个臭脾气，不来算了，我们开始吧。” 工作人员将穆凡带到场中，穆凡环顾人群，终于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长庚、胡大哥、青岚还有……桑儿。 他们聚在一起，也在寻找穆凡的身影。桑儿脸上满是担忧，她很害怕穆凡输在运气上。等她回头看去，发现正在注视她的穆凡。她脸上的担忧换成喜悦，几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穆凡跑过去，一把抱住桑儿。他忍不住大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大家终于都走进了演武场。 老人坐在座椅上，眼睛扫到正在大笑的穆凡。似乎是被穆凡的情绪感染，他也微微一笑。 选拔进行到最后，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在演武场中，将进行一场大瓜分。剑宗的核心人员，将会争抢合心意的弟子。 老人身边，不少人都认真扫视场中这些年轻人。有不少人把目光停留在穆凡身上，虽然他前面关卡表现普通，但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关，成为了他的表演舞台。 各位老人心中都有了计较，接着就是激烈的讨论。这些修行界的高手们，此刻为了心中满意的弟子，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穆凡在场中，丝毫不担心他未来的师父是谁，因为爷爷安排的人一定会收下他。 他撩起桑儿有些纷乱的发丝，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刚才是不是特别担心我，怕我没获得内门资格。” 桑儿说道：“当然怕了，我们都进来了，找遍了也没找到你。” 穆凡说道：“我本来也以为进不来了，可是又意外获得了资格。” 桑儿看了看场上争吵的剑宗高层，说道：“也不知道我未来的师父会是谁，但愿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场上争吵越来越剧烈，忽然演武场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黑衣男子踱步进入场中，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家好，我来收弟子了。” 场上为之一静，穆凡把目光投了过去，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男子中年人模样，长着一对其有特色的眉毛，他的剑眉间好像有一把剑，随时都能拔出杀人。 宗主座下左侧的中年男子猛然站起，拍着座椅的扶手道：“这里容不得你放肆，如果你还这么不知轻重，当心我让你爬着出去。” 眉峰锐利的男子正是叶峰，他一挑眉毛，说道：“我是剑宗七长老，难道不能收徒吗？” 那中年男子怒道：“十几年来也没见你收半个徒弟，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叶峰笑道：“爷爷我一时兴起，自从小霍离开了，我颇为寂寞。” 老人抚了抚胡须，说道：“小峰，怎么和你大师兄说话，不用敬语就算了，怎敢自称爷爷。” 叶峰朝老人长揖，起身道：“师父教训的是，不过我收徒没什么问题吧！” 老人说道：“剑宗有规定，你身为长老，当然可以收徒。” 叶峰转身说道：“诸位大部分都是叶某的前辈，这些年来收了不少徒弟。如今我也想过过瘾，所以……我想诸位不会和我争吧。” 他说着，把手指向胡军戈，接着又道：“这小子是个好苗子，收徒上限好像是四人，我还有三个名额。” 他指着胡军戈画了个圈，说道：“就你那周围一圈的男生，我全部都要了。” 穆凡心中暗笑，因为他就站在胡军戈旁边。这个人突然出现，张口就要收徒，而且收的徒弟还包含他。他立刻明白，叶峰就是穆家安排的人。 老人笑道：“你呀你，眼光还是这么毒辣，一下子就挑中了几个好苗子。” “哎！还是师父教的好。”叶峰走向穆凡等人，“你们三人就是我的徒弟了。” 宋长庚满脸胀得通红，差点兴奋的跳了起来。他从没想过会成为剑宗内门弟子，而且还拜在长老门下。 老人坐下几个中年人想要制止叶峰，老人摆了摆手，说道：“他想收徒就让他收徒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小霍成为何等风流人物。” 见老人发话了，其他几位长老都闭嘴了。老人挥了挥手，示意叶峰带着弟子退下。 叶峰已经达到目的，顺水推舟的带着穆凡等人离开了。 他带着几个年轻人出了演武场，右手捏成剑指，轻点眉间。一股锐利的剑气从他眉间发出，随即凝成一把利剑。 原来他的眉心真的有一把剑！ 这把剑各个部位都中规中矩，唯有剑锋和剑尖，在烈日炎炎下依旧发出阵阵寒气。 叶峰说道：“老朋友，有段时间没放你出来见见阳光了。” 那剑围绕着他快速旋转几圈，好像在表达它的喜悦。 叶峰轻弹一下剑身，激起阵阵剑鸣。剑鸣结束，这把剑接着变得巨大无比。 他跳到剑上，说道：“三位徒儿，跟我一块儿回去吧。” 穆凡等人刚刚跳到剑上，剑已飞入空中。 剑宗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凝空大阵也关闭了。叶峰的剑在群山中飞行，穿入白云，划破天空。 穆凡本来还想欣赏一下剑宗风光，后来发现想多了。飞剑的速度太快，看到周围的景物化为残影，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到。 穆凡坐在剑上，他有很多事想问叶峰。他和穆家失去联系两个多月了，很想知道爷爷的近况。 没过多久，飞剑停了下来。穆凡伸头往下看，下面是一座生机勃发的山峰。山峰顶端有一处楼阁，四周云雾缭绕，楼阁好像直接浮在空中，真如空中楼阁。 叶峰收起飞剑，带着众人落到山峰上。不远处就是那座空中楼阁，如今距离近了，穆凡才发现这座楼阁大得可怕，楼阁上挂着匾，匾上写着“忆华”二字。 穆凡不懂这名字中的含义，也看不出这名字的好坏。他寻思着，这名字可能是为了纪念某人或者某事吧。 还没走到大门口，里面一走出来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那男子对叶峰说道：“住处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随时可以入住。” 叶峰点了点头，扭头对穆凡等人说道：“你们跟着悍闵进去吧，他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他说完便一步踏出，消失在众人面前。 穆凡等人向悍闵行礼，悍闵和他们三人相距两米，只是微微一抬手，穆凡等人刚刚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 三人看到悍闵这一手隔空劲，便知道眼前这个仆人打扮的壮汉，实力深不可测。 穆凡等人跟着悍闵各自入了房间，处理好杂七杂八的事后，又被悍闵召集起来。 穆凡问问其他两个人房间的名字，得知胡军戈房间名唤“任侠”，宋长庚房间名唤“冠云”。听到他们的房间名字这么好，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毕竟他要在剑宗呆很长时间，待到他羽翼丰满为止。从他目前的实力来看，成为真正的高手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他很不满意自己房间的名字，起什么不好，居然起名叫“定心猿”。人心要是定了，不就不够灵活了吗？ 悍闵带着三人去了二楼，那里是叶峰居住和活动的场所。 穆凡好奇的问道：“这里一共有几楼啊？” 悍闵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我在这里先和你们说清楚，第一层你们随便溜，随便逛。第二层要得到叶大人的同意，第三层你们想都不要想。” 穆凡说了声“是”，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入乡随俗，别人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第二层布置的更简单，很多东西都非常老旧。 穆凡等人被带到一间居室里，这里就一处软榻，软榻旁边有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摆着紫砂茶壶。 穆凡远远的观察紫砂茶壶，发现它色泽明亮，和家里的那把老壶有几分相似之处。 爷爷曾经说过，家里的茶壶养了五十年。眼前这茶壶虽有几分神采，但气韵还是差了几分，估摸着也得用了几十年。 穆凡一路上一直在观察这些陈设，可以推断出叶峰此人极其怀旧。这种人往往是重情的，否则也不会一把茶壶用了几十年。 “小子，一路上四处乱看什么，可看出什么端倪？”叶峰从居室外走了进来，颇有兴致的说道。 第六十章 三层楼阁 穆凡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子也没看出来什么，只是觉得前辈是个恋旧的人。” 叶峰“唉“了一声，道：“这么明显的特点，你也好意思说。观察力还有待提升。” 穆凡躬身道：“师父说的是。” 叶峰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没拜入我门下呢，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行拜师礼。从此以后，你们便是我叶峰的弟子。天下间，敢不给我面子的人屈指可数。” 宋长庚一听，心里更加高兴。他本来就恨这几没有力量，不但不能帮助青哥，反而一直拖累他。现在拜入名师门下，学成之后，定然不会在拖累青哥。 穆凡等人倒头就要行三叩首礼，一旁的悍闵伸手阻止。 “不过敢不给我面子的人分分钟就能要了你们的命，你们可以想好。” 叶峰继续道：“拜入我门下，不需要那些虚礼。只要两条，不可欺师灭祖，不可兄弟相残。” 三人举起手，就要发誓。悍闵又在一旁阻止，说道：“听叶大人说完，别急着发誓。” “我刚才说的那两条也不绝对，但是第一条绝不能犯。” 宋长庚不在意道：“我们师兄弟三人怎么可能手足相残。” 叶峰一改刚才的随意，严肃道：“谁说兄弟手足不相残，如今你们拜入我的门下，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剑宗里想要我人头的人不少！” 他从软榻上坐起来，认真道：“那两条规定，你们记住了，不需要发誓，只要记在心里就行。” 三人点头称是，叶峰便让悍闵把他们带回去了。 他们各自到了住处，三个人并不是紧挨着的，相互间有百米距离。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穆凡才回到房间不久，就发现床榻上空间一阵扭曲，接着走出一个人，正是叶峰。 叶峰坐在床榻上，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接应你的。” 穆凡嗯了一声，说道：“我想接应我的人应该很强，但没想到像你这么强，竟然是剑宗长老级别的高手。” “事先和你说好，我虽然接应你，但我不是穆家人，我只负责照顾你在剑宗的安危和修行，至于你离开剑宗后，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 穆凡说道：“了解，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叶峰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和穆家只是利益交换。你在这里老实一些，我也能轻松许多。” “你剑宗的日子好过吗？” “不好过，不过也算不上艰难。” “其他的长老都很敌视你。” “嗯，他们觉得我是个异类，如今的剑宗就像一潭死水，里面生活的都是僵硬的死鱼，真正游得畅快的，自然会被排挤。” 穆凡不清楚剑宗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但恐怕不简单啊。 叶峰从床榻上走下来，说道：“既然我要负责你在剑宗的安危，有些事就必须得告诉你。” 穆凡坐正身体，洗耳恭听。 叶峰说道：“剑宗成立八百多年，始终排在天下第二的位置。玄门实力强大，深不可测。这么多年来，剑宗一直被玄门压制着。想要翻身，何其难也！” 穆凡暗自咋舌：“听师父的意思，剑宗一直想取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宗门啊！” “玄门一直提防剑宗。”叶峰满脸无奈，“唉……偏偏剑宗有不少软骨头，更有一些下贱的东西。明面上吃着剑宗的饭，却为玄门办事。你要小心的就是这批人。” 穆凡好奇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做他们的内奸，我修炼提升我的实力，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吗？” “你若不是败在我的门下，当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叶峰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是太久没出山了，世人都忘记我了。” 穆凡努力的搜索脑子中的记忆，模糊中好像听家里人提到过叶峰这个名字，但仔细想，又记不清楚。 叶峰说道：“总之你记住了，如果有人主动招惹你。我不在意你动不动手，也不在乎你杀不杀人。但有一点你要做到，绝对不能留下把柄。至于你用什么方法手段，我全当做不知道。” 穆凡听到叶峰说的这话，对这个师父又多了一些了解。这个中年大叔根本不管什么道德礼法，没有这些东西束缚的人，要么是混蛋野人，要么是有手腕的厉害人物。 显然，叶峰属于后者。 穆凡答应道：“师父尽管放心，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他有些迟疑道：“师父，徒儿想知道穆家如今的情况。” 叶峰皱了皱眉头。说道：“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别管那么多。” “可是……” “没有可是！” 叶峰朝穆凡伸出右手，说道：“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 穆凡身体一僵，眼睛微眯，暗道：“不是说好的利益交换吗，连我都不清楚衣服的作用，他怎么知道这件衣服的不凡？” “哎……一件破衣服，师父要了有什么用？”穆凡随口问道，好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这份警觉还可以，衣服给我。”叶峰不由分说，就要动手取穆凡身上的衣服。 穆凡尴尬的笑了笑，掩饰内心的慌乱，他说道：“师父不要着急，我自己脱下来就是。” 叶峰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穆凡把衣服脱掉。 穆凡一边脱衣服，一边想对策。可是想来想去，什么办法也没想到。 叶峰实力太强，就算是一万个他也不是对手。除了听从他的命令，再无其他选择。 叶峰接过穆凡的衣服，说道：“这间屋子里还有不少新衣服，穿着穿着也就习惯了。” 穆凡点头称是，心里却七上八下。 “放心好了，衣服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刚才测一测你的应变能力，可惜，不合格。” 叶峰面前的空间开始扭曲，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定心猿”内。 穆凡跌坐在床上，额头和身上的冷汗此时才开始冒出。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整个人都有些疲软。 晚餐是穆凡师兄弟三人一起吃的，宋长庚满面红光，胡军戈兴致勃发，只有穆凡兴趣缺缺。 宋长庚看穆凡提不起兴致，坏笑道：“是不是又想桑儿了？” 穆凡快速吃了两口，说道：“没错，就是想她了。你们两个先吃，我去找她了。” 穆凡说着就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宋长庚和胡军戈的声音。 “不对啊，青哥不知道桑儿拜入了谁的门下，又不会使用飞行决，怎么去找她呀？” “好好吃你的饭，别管那么多。这么可口的饭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穆凡跑到楼阁大外，漫无目的走着。回头望去，看到楼阁的第三层亮着光。由于距离较远，再加上窗户的阻挡，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影。 人影在房中晃了一会儿，便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穆凡想起悍闵说的话，不禁对第三层更加好奇。 第三层不允许弟子进，那么刚才的人影要么是叶峰，要么是悍闵。想一想白天悍闵认真的样子，那个人影是叶峰的可能性最大。 穆凡脑子里乱糟糟的，干脆什么都不想，随便逛逛，全当放松一下。这几天，他一直劳心劳力，确实需要好好的放松放松。 剑宗风光之秀美，比起天下哪一个宗门都不遑多让。因为是山路，到处坑坑洼洼，但前路充满未知感，散起步来也蛮有感觉的。 觉得脑袋不像刚才那么昏沉了，穆凡就掉头返回。远远的看到楼阁的第三层灯火通明，反倒第二层一片昏暗。 他更加确定刚才那个人影是叶峰，如今是夜晚，他到第三层干什么？ …… …… 楼阁第三层，一间素雅的居室内。 叶峰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满脸麻木，看不出喜怒悲欢。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喃喃道：“都这么久了，转眼间，都快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你的音容笑貌了。” 他明明是在和别人说话，可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用力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可真是没用，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可就真的忘了你哦。” 回应他的是摇曳的灯火，还有无边的寂寥。 他把酒壶放在地上，说道：“你看，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现在我偏喝，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咯咯直笑，越笑声音越怪，到后来听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慢慢站起身，把旁边桌子上的画卷收起来。画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身淡雅妆扮，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这幅画画的很好，画中的人物传神生动，一瞥一笑好像活在画中。 “你还是当初的模样，那么年轻漂亮。你现在看看我，白头发都有了。”叶峰小心翼翼的把画卷好，轻轻的放到一个锦盒中。 他努力回想画中女子的样貌，越想越觉得模糊。这个白天不可一世的男子，此刻显得那么脆弱。他用力地揪住头发，狠狠的砸了两拳，还是记不清。 他又慢慢打开锦盒，重新摊开画卷。看到画中的女子时，他的紧张和纠结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忧伤。 “我真恨啊，这些年来，你我合创的剑法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我却忘记了你笑，你哭，你害羞……的样子！” 他颓然坐在地上，轻轻的拿起酒壶，想要打开，却又把酒壶向外一丢。眼神空洞的坐在那。 “纵横天下又有何用，你早已不在……” 第六十一章 奇门十三剑 穆凡睁开迷离的双眼，昨天晚上梦到了爷爷。爷爷花白的胡子上都是泥土，看起来狼狈极了。穆凡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弄的穆凡着急上火。 这不，早上一醒来，嘴角就起了一个泡。如今吃东西时也得小心翼翼，穆凡喝了一口豆花粥，“嗯”了一声，说道：“这粥味道真不错，谁做的呀？” 昨天晚上由于心情烦闷，吃了两口就去散步了。心里有事，也没品出饭菜的味道。今天早上喝了口粥，才发昨天晚上错过了那么好的食物。 宋长庚也喝了一口粥，说道：“粥应该是悍闵大叔做的，我早上还看他忙活来着。” “没错，确实是悍闵做的。”一个面红长须的人走了进来，他随手拿起一个馍馍，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三人起身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男子说道：“我叫蒙正，是叶大人的家将。” “他们不是剑宗的人吗？家将是怎么回事？叶大人又是怎么回事？昨天悍闵也这么称呼叶峰。”穆凡想道。 他好奇的问道：“不知蒙大叔为何称师父为叶大人？” 蒙正不假思索道：“他以前当过将军，我和悍闵是他的亲卫。后来他不干了，我们也跟他到了这里。” 穆凡依稀记得有个姓叶的大将军，他忽然想起龙城战役中的元帅也姓叶，震惊道：“难道他就是龙城飞将叶帅！” 蒙正端着碗盛了一碗粥：“叶大人几十年没出山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他。” 宋长庚手里的碗掉到桌子，碗里的粥溅的到处都是。他激动的说道：“龙城飞将！我的天啊……” “我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上下牙直打颤，激动的面红耳赤。 其实也不怪宋长庚没见过世面，无论是谁提到龙城飞将，都会想到一个姓叶的元帅。至于他全名叫什么，知道的人反而不多。朝廷似乎有意封锁信息，世人只知他是叶帅，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 龙城飞将的故事传遍了天下，不论是修行界，还是俗世，都流传着他的很多故事。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龙城飞将，千里奔袭，一战定乾坤。 穆凡终于知道叶峰为什么不是穆家人了，这种级别的大才，不是轻易就能被招揽的。要收这种人入麾下，就算是穆老爷子也要费一番功夫。 穆凡说道：“那师父为什么不继续做将军？” 蒙正无所谓的说道：“那个窝囊将军不做也罢，那些大臣好像都觉得叶大人要造反，一个个跟防贼似的。叶大人一方面要对付敌人，还要分神应对内部的猜忌。要是我，我早就不干了。” 穆凡忍不住咋舌，这突然冒出来的师父有这么大本事。看看蒙正和悍闵对叶峰的态度，可见当年的叶峰何等风光。 “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师父修为达到什么境界了？”穆凡忍不住问道。 “几十年前就达到修行九境中的第八境——天突境，至于他现在达到什么境界，我也不知道。”蒙正一边和粥，一边说道。 宋长庚早已吃不下饭，听了这个消息，更是四处乱转。 胡军戈虽然惊讶，但还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粥。 穆凡又道：“不知蒙大叔实力几何？” 蒙正认真道：“和叶大人相比，我就逊色了多了。十年前才刚刚突破道天突境，如今还未入圣，始终在觉醒后期转悠。” 天突分觉醒、入圣、造化、乾坤四小境界。 穆凡看蒙正不像是开玩笑，暗叹道：“还是低估了师父了实力，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其他旧部。如果还能召集旧部，现在也是一代强人啊。” 蒙正似乎知道穆凡在想什么，说道：“他虽离开了军队，但我们叶家军永远只有一个老大。只要叶大人需要，便是扯起起来造反我们也干！” 他说这话时极其认真，没有一点惺惺作态。他的眼神有些炙热，似乎还想看到叶峰身着战甲，驰骋沙场的样子。 悍闵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怅然道：“老蒙，干嘛这么心急，你不怕朝廷派人把你抓了。” 蒙正啐了一口，说道：“就朝廷现在乌烟瘴气的模样，还他娘的想抓老子，那点实力优势全耗到在内斗上了。” 悍闵哈哈大笑：“这句话倒是不假，再说了小霍不是还在军中吗？那小子现在混的风生水起，都快赶得上当年的叶大人了。” 穆凡还想张口提问，悍闵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说道：“赶快吃饭，吃完后还要抓紧时间修炼呢。” 穆凡昨天晚上没吃，今早也觉得挺饿，便老老实实的吃饭喝粥。 悍闵对三人说道：“叶大人当年收了小霍为记名弟子，小霍算是他半个徒弟。你们三人是他的真传弟子，将来可不能给他丢脸。” 三人连连点头，心中对那个小霍也好奇起来。 “有珠玉在前，你们得更加努力才是。”蒙正吃完东西，擦了擦嘴，“你们要是污了叶大人的名头，我第一个饶不过你们。” 于是，伴随着长辈们胁迫式的“敦敦教诲”，三人快速的吃完饭，跟着他们修炼去了。 一开始三个人以为要在一起修炼，后来发现他们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穆凡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叶峰压根儿就没有出现过。只有悍闵交给他一把精钢飞剑，还有剑诀“奇门十三剑”。而且悍闵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后，也离开了。 穆凡一个人站在后山，听说胡军戈去了山前，宋长庚去了山腰。 后山的风光很美，清晨云雾缭绕。郁郁葱葱的花草隐在雾中，看不真切，反而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空中偶尔有仙禽飞过，留下一声声嘹亮动听的鸣叫，至于优美的体态，全隐在云雾里了。 穆凡坐在石阶上，他面前是一个演武的场地，平时用来修炼的。 现在他不着急动手，因为他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剑诀。 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这倒好了，师父收了徒弟，其余的什么都不管了。穆凡翻开晦涩的剑诀，忽然间一愣。 “为什么？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穆凡又连忙向后翻了几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剑诀和“奇门遁甲”有什么联系？” 他一开始看到“奇门十三剑”时，还以为只是巧合呢。这本剑诀和他修炼的奇门遁甲都有“奇门”二字，打开剑诀之后，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剑诀上面的内容和“奇门遁甲”相通，很多他原来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本剑诀上都有解释。 他只看剑诀，抛开奇门遁甲，发现又无法单独看懂剑诀的内容。 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剑诀和奇门遁甲本来就是一体的，是有人故意把它们分开。” 他心中闪过一丝光亮，好像抓住了什么秘密。可与此同时，更多疑惑又冒了出来。 “是什么人要把这两样东西分开，我得到这两样东西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叶峰和穆家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剑诀和奇门遁甲一体同源？” 穆凡把剑诀合上，连续深呼吸几下，心道：“不管其中有什么联系，到手的顶尖剑诀都应该好好练习。” 他等到心情平复后，要慢慢打开剑诀，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每当有不了解之处，就想一想奇门遁甲中的内容。两者相互印证，很多原来不懂的问题，此时豁然开朗。 奇门十三剑一共就十三招，分别是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 这十三招都是最基本的剑法，可是真元的运用手段千变万化。真元运行路线不同，剑的着力点也不同，于是便演化出成千种变化。 而且剑招之间起承转合，对敌之时，根据敌人的变化而变化，以此又生出无穷变化。 穆凡深知一个人无论多厉害，也无法穷尽所有变化。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掌握的越多，对敌时，变化就越多。 他走入演武场，一招一式的慢慢练习。练剑是苦功夫，如今修习奇门十三剑这种精深的剑法，更着急不得。 青山绿水之上，云海之中，叶峰静静的看着穆凡练剑。看到这个年轻人很能沉住气，练起剑来，一丝不苟，不贪快，不贪多。他嘴角微微扬起，心道：“看来居室不应该起名叫“定心猿”，我还怕他年轻气盛，要懂得收敛锋芒，这几天观察下来，他很能沉住气啊！” 叶峰御剑离开这里，他这辈子就吃亏在锋芒太盛。以前还想过要改，后来发现这性格怎么也改不了。再后来，他变了，他懂得在人前收敛锋芒了，但他心中的锋芒从未褪去。 他飘然离去，好像从未对奇门十三剑动过心。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奇门十三剑又如何。多年沙场磨练，他虽未悟出剑法无穷变化，但他手中的剑可以随心而动。 究竟是千变万化强，还是随心随性强，他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剑不喜欢束缚。时至今日，他早已不用剑诀，对敌杀人，全在一心。 第六十二章 弄妆梳洗 穆凡自由穿行在云海中，俯瞰剑宗的青山绿水。随着他飞的高度越高，忆华阁看起来越小，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他站在剑上，张开双臂，感受云雾的轻拂。 这十天来，他一直都在修炼奇门十三剑，练来练去，始终在第一变徘徊。 奇门十三剑一共有九变，每突破一变，对剑诀的掌控都会有所精进。他在修炼剑诀时，顺便也把飞行决练了。 今天他特意温习一下飞行决，差不多已经可以用的得心应手了。 掌握了飞行手段，他很想穿过山河，看一看多日未见的桑儿。既然想，那就动身。 忆华阁很快被他撇到身后，剑指前方，全速前往玉霞山。 剑宗内门共有十九座山峰，其中有七座是长老峰。叶峰居住的山峰名叫念素山，而桑儿拜的师父就居住在玉霞山。 晨光熹微，旭日猛然跳出云海，顿时有半边天被朝霞染红。 玉霞山在内门最东方，被朝霞笼罩着。从远处看，就像一块美玉散发着淡淡的霞光。 穆凡从云海中飞落，到了一处淡雅的殿宇外。殿宇的正门没关，四处也无人把守。他呼唤了几声“有人吗？”，也没人搭理。 这些日子，他打听得知桑儿拜入卢慧心门下。这卢慧心的来头不小，是当今剑宗宗主的女儿，虽然不是长老，但是也独居一峰。 卢慧心整日深居简出，好像一天到晚的练剑，其他的事都漠不关心。修为境界颇高，五十多岁就稳居剑宗高手之列，据说还是个冰山美人哩！ 穆凡见始终没人答应，冒然进去不太合适，打算明日再来。他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一温婉动听的女子声音。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穆凡回头望去，正是那日在峰顶遇到的带着面纱的女子。心中那种熟悉感又突然冒了出来，弄的他微微失神。 女子一袭白衣，掩嘴笑道：“别傻站在那儿，快进来吧。” 穆凡回过神来，跟着她进入殿宇中。 殿宇内部并不精美，甚至有些简陋。似乎剑宗内的人都喜欢简约风格，不喜欢华丽的装饰。 他步入其中，看着白衣女子的背影，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白衣女子“嗯”了一声，说道：“我们确实见过，你忘了吗？” “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穆凡急切的问道。 “我的记性很好，那日通过测试到达峰顶时，我们见过。”白衣女子认真道。 穆凡急忙道：“我不是指那一次，而是在那之前，我们有没有见过。” 白衣女子笑道：“我以前都住在北华，你住在哪儿？” “东泽……齐州，源顺镖局。” “那就是了，我们之间相差这么远，以前怎么可能见过。” “我是说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你可能忘记了。” “忘记的恐怕是你吧？在前往剑宗之前，我从没有踏入东泽境内。两个相差万里的人，怎么可能见面？” 穆凡挠了挠头，五岁之前的事他都记不清楚了。五岁之后，他一直被梦魇所困，更加分不清以前淡淡的印象，是记忆还是迷幻的梦境。 白衣女子看他陷入沉思，安慰道：“可能你那时候太小了，把我当成别人也说不定。” 穆凡惭愧的笑了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以前记错了。我本来就不确定，刚才只是碰碰运气。” 白衣女子笑道：“不打紧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呃……晏青，你呢？”穆凡心里有些烦乱，他总想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她。这种完全没由来的信任感，搞得他莫名其妙。 白衣女子说道：“晏青，是个好名字。我叫花月清，名字里也有一个清字。” “对了，还没问你，到这儿有什么事？”花月清又道。 “来找桑儿，我们许久未见了。” 花月清说道：“那你跟我来吧，她住在东边偏殿，现在应该在练剑吧。” 穆凡心中仍有一些疑惑，可是花月清说的很清楚，他们没有见过。 穆凡跟着她到了东边偏殿，一路上穆凡时不时打听她的家世背景，她很耐心的讲述，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穆凡问来问去，发现他们确实没有半点遇到过的可能。再之后，两人都刻意保持距离，沉默不语。 距离桑儿居住的偏殿还有百米远，花月清便指了指大门，说道：“师妹就在里面，你们小别再见，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 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完全不是熟人告辞的样子。 穆凡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桑儿，努力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他收敛气息，悄悄钻进偏殿里。刚刚翻进院子里，他还没看清里面的布局，肩膀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两下。 他肌肉一僵，扭过脸看去，正是桑儿小巧精致的脸庞。 “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这么害怕。”桑儿轻笑道。 穆凡说道：“我本来还想吓你的呢，没想到反被你吓了。” 桑儿的头发散乱着，她刚刚正洗着头。神识探知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便匆忙擦了两下，跑了出来。没想到来者竟是穆凡。 她的发丝上还有未干的水珠。身上的衣服显单薄，估计是害怕洗头时弄湿了了吧。 穆凡挑起她的青丝，说道：“到底是大家闺秀，洗个头都那么费劲。” “才没有呢，本小姐在家里也都是一个人洗头，这种小事，根本难不住我。” 桑儿站着不动，说道：“好吧，你说我不会洗头，那我就给你一个……” “机会，对不对。”穆凡抢先说道，“本少爷才是第一次给人洗头，你算是走了大运了。” 穆凡拉着桑儿走到屋子里，让她躺到床榻上，然后把水盆放到她的头下，认真的清洗起来。 他认真但又不敢用力的挠着她的头皮，桑儿眼睛微眯着，想一只正被挠痒痒的小猫。 洗了一会儿，穆凡说道：“你的头发好油啊！” 桑儿：“你……真是破坏氛围，我这是发质好的表现。我爹给我娘洗头时，都是这么夸我娘的。你倒好……” “我还没说完呢，正打算这么说的，叫你给抢先了。”穆凡无辜道。 桑儿“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说道：“看你生硬的手法，就知道你没给别人洗过头。” 穆凡说道：“你连这都能看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的多着呢，只不过你不知道的我碰巧知道。我娘很喜欢给我洗头，她喜欢我长发飘飘的样子。每洗一次都要看我头发长长了没有。”桑儿舒服道。 穆凡理直她的头发，说道：“也不算长啊。” 桑儿咯咯笑道：“不算长就对了，我出门时，悄悄把它给剪短了。” 穆凡理了理她的发丝，惋惜道：“可怜的头发，长发飘飘的多好看。” “很不方便，我不喜欢。要不是怕我娘以后发火，我还想再剪短呢。”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扑闪着大眼睛，说道：“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那你觉得我现在好看吗？” “好看，漂亮极了！” “那就行了，你喜欢我，又不是喜欢我的头发。” 穆凡看她眼眸中闪着的狡黠，说道：“没错，你就算是再剪短，哪怕剪到齐肩，甚至剃成光头，我也喜欢。” “这还差不多，以前的头发耷拉到臀部烦死人了，现在及腰就足够了。”桑儿看着水中模糊的两个人影，开心笑道。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你想好怎么和你娘交代了吗？” 桑儿沉吟一声，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就说遇到了危险，得把头发剪短才能逃掉。” “你娘会信吗？” “我只要有一个理由就够了，她又舍不得真罚我。况且不过是剪个头发，有什么大不了的。” 穆凡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有些羡慕。他打记事以来，从没有见过娘亲，最亲近的人，就是他的爷爷了。 桑儿想用力的甩头，溅穆凡一身水花。可是看到他神情有些落寞，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吗？” 穆凡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太开心了。” 桑儿捏了捏穆凡紧皱的眉头，说道：“快褪去，别着烦青哥了。” 穆凡递过毛巾，笑道：“别闹了，赶快擦干头发，别着凉了。” 桑儿看穆凡不再那么忧伤，接过毛巾，模仿唱戏的声调：“是，大人……” 房顶上，花月清合上瓦片。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落在她的眼中，她眼中满是懊恼，可是又充满无奈。 她起身离开，脚踏飞剑，飞入空中。白衣胜雪的她好像与云雾融为一体，真如天上仙子偶落凡尘。风吹落她脸上的白纱，也顺便带走了两行清泪。 她并不知道，她一开始装作不认识穆凡，以及后来偷偷上房揭瓦，窥人隐私，还有最后御剑飞上云端，伤心落泪的事，全落在卢慧心眼中。 卢慧心心知花月清必有隐瞒，却并没有挑破这件事，更没有逼问花月清到底隐瞒了何事。她只是若有所思，转身回房，练起剑法…… 第六十三章 云上纠纷 穆凡给桑儿洗好了头，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他们离别时没有依依不舍，同在剑宗，低头不见抬头见，在一起相处的日子多了去了。 来的时候迎着朝霞，离去的时候，朝霞还未褪去。他在朝霞的余晖中离开玉霞山，身形划破云彩，好不潇洒自由。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要么是时光匆匆逝去，要不就是有一些杂碎破坏兴致。 穆凡看着眼前飞过来的三个人，心中的温柔甜蜜和潇洒自由都被破坏殆尽。 这三个人和他穿的一样，脚下踩着的飞剑也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前胸上写着“四”，而穆凡前胸上写的是“七”。 这三人比穆凡的年纪要大一些，飞行决使用的非常熟练，估计是上一届入门的弟子。 仅仅是一个照面，穆就明确感觉到他们的敌意。 穆凡想起叶峰叮嘱他的话，可以打斗可以杀人，但是一定要处理好手尾，不能把证据留下。 如今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这三个师兄叫板，只能对他们的敌意视而不见。 可这三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穆凡，他们分散到三个方向，互成犄角，把穆凡包在中央。 穆凡抱拳道：“不知三位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高个说道：“我们是在找你吗？我们只是在欣赏剑宗的美景。” 他别过头，对和他一起来的人说道：“是不是？剑宗的风光多美啊！” 其他两个人拍手笑道：“没错，这景色实在太美，一辈子都忘不了。” 穆凡知道三个人是铁了心的要整他，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几位师兄，你们观赏你们的景色，师父还等着我回去呢。如果我老不回去，他老人家可能会亲自来寻。到时候万一破坏了三位师兄的兴致，多不好啊！” 矮个说道：“你他妈的威胁我们。” 穆凡摆了摆手，摇头说道：“我可没有威胁你们，我只是说师父担心我。你们玩你们的，我就先离开了。” 中等体型的人说道：“你以为搬出七长老，我们就不敢动你吗？” “你们不是要观赏景色吗？怎么现在又要动我？”穆凡佯装害怕道。 中等体型的人对高个说道：“二哥，干脆狠狠的收拾这小子一顿。” 高个说道：“打！” “慢着。”穆凡急忙说道，“你们该不会是三个打我一个吧，你们可都是年长的师兄。” 高个说道：“就是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给我狠狠的打！” “三打一有什么好玩的，三打二才好玩呢。” “你他妈谁呀！你说三打二就三……”矮个怒气冲冲的说道，让他看到说话者时，骂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说话者是一个白衣男子，胸前一个“一”字。毫无疑问，是大长老的弟子。一头白发在朝阳下映照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穆凡笑着对白衣男子招了招手，说道：“谢大哥，多些你出手相助。” 白衣男子正是谢法，他笑着点头示意，然后随手一挥。他手中无剑，但指尖剑气流转。一道白光稍纵即逝，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一股凌厉的锋芒。 矮子脚下的飞剑毫无征兆的化为两截，没人看到谢法是如何动的手，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动的手。 谢法说道：“以大欺小没错，但不是用来欺负师弟的。” 没等他说出“滚”字，另外两人便拉着矮子逃走了。 穆凡朝他长揖，笑道：“要不是你来得及时，免不了要受一些皮肉之苦。” “那群人还会来找你的事，你自己小心点。”谢法好心提醒道。 穆凡说道：“他们来就来呗，下一次我做好准备，谁揍谁还说不定呢。哦，对了，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三师兄。” 谢法笑道：“随你的便，他们喜欢这么叫，我也没办法。” 剑宗能被所有弟子称为师兄的只有七人，谢法就是其中一个。从第一到第七不按年纪排，而是按照实力排。剑宗是天下第二大宗门，谢法的实力可见一斑。 穆凡没了危机，又遇到救他一命的谢法，心情顿时大好。他八卦道：“三师兄，你觉得你以后能不能当上大师兄。我可是认真的，你得好好回答。” 谢法沉吟片刻，说道：“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那你担心会成为四师兄吗？” “这个我倒真没想过，人往高处走，我的速度，他们追不上。” 谢法言语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若是别人说起来，穆凡也许会觉得那人是自大，但是谢法就不同了。 仅凭他刚才轻而易举手断飞剑，便可看出他不是狂妄自大之徒，而是有真本事的天才。 穆凡好奇道：“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用手折断飞剑。” “想学吗？” “想学！ “你现在还学不了，等你达到第三境中庭境，我再教你。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练剑吧，我也有些事要处理。”谢法认真道。 穆凡点点头，告辞离去。 他还没飞到念素山，就听到宋长庚爽朗的笑声。没过多久，就看到有一个人御剑从山上飞起。 穆凡也御剑过去，飞到近处，果然看到宋长庚在御剑飞行。 宋长庚也看到穆凡，他小心翼翼的御剑飞过去，说道：“青哥，我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他慢慢控制飞剑转向，说道：“虽然不熟练，但是终于可以漫步云端了。” 穆凡笑道：“你可是绝顶天赋，尽管放开自己。假以时日，天下豪杰中未必没有你的名字。” “我没想那么远，我只是觉得不能再拖累你，我想要帮你的忙。”宋长庚和穆凡并肩飞行，认真的说道。 穆凡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况且来剑宗的这一路上，你也帮了我很多次。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没办法活着来到这。” 宋长庚说道：“我要在实力上不拖累你，成为能和你并肩作战的兄弟。” “可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我呢。”胡军戈不知何时赶来，补充道。 穆凡看了看胡军戈，又看了看宋长庚，心道：“再给我们些时日，面对今天早晨挑事的那几个人，我们三兄弟，定能把他们三兄弟打趴下。” 悍闵抬头看了看天上飞着三人，笑道：“有兄弟的感觉真好。” 蒙正坐在地上说道：“我不就是你的兄弟吗，有什么好羡慕的。” 悍闵怅然道：“我们本来该有更多兄弟的，但……当年那么多亲卫，现在留在叶大人身边的就我们两个。” “所以我们要保护好叶大人，不然我们以后死了，还有什么脸去见当年那些拼掉性命的兄弟啊！”蒙正也有些忧伤，负手离开了。 …… …… 叶峰站在后山的演武场中，对穆凡等人说道：“你们也练了十几天的剑了，对剑术也都有初步的了解了。真正锤炼剑术的永远不是练习，而是生死搏杀。” 穆凡等人挺立在师父后面，认真聆听他的教诲。 叶峰又道：“所以接下来你们就要去搏杀，拼死搏杀！” 他拿出一张名单，对三人说道：“你们接下来两个月的任务就是挑战这些人，从上到下依次挑战，打败了前一个，再换下一个。” 胡军戈接过名单，给穆凡和宋长庚看了看，说道：“这名单上共有六十多人，如果分配到每个人头上，一个人要打二十个。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恐怕做不到。” 叶峰说道：“你们用什么方法我不管，我要看到的是结果。任务我布置下来了，能不能完成看你们的了。” 他说完后便离开后山，不知道到哪里云游逍遥去了。 穆凡看了看名单，说道：“既然必须要完成，那我们就能者多劳。长庚最近刚刚修炼浩然气，如今刚刚步入关元境初期，他还要巩固修为，等过了一些时日，境界稳固了他再上。” 胡军戈点头道：“那就由我们打头阵，三弟，你看怎么样？” 宋长庚嗯了一声，说道：“我如今境界未稳，会尽力提升实力。” 师兄弟三人中，数胡军戈实力最强，年纪轻轻已达气海境中期的实力，比穆凡还要高一个小境界。宋长庚最弱，但是他的天资最高，日后的成就未必会低于他的两位师兄。 穆凡又拿起名单，在后面部分看到了不少三长老的弟子。他又仔细分析了一下名单，笑道：“师父真是不厚道，看看名单上的人，基本上都是二长老、四长老以及六长老的弟子。” “哈哈……师父是想让我们给他出一口恶气。这些天听不少人说，师父在剑宗里呆的很憋屈，想来和这些人也有关系。”胡军戈大笑道。 宋长庚好奇道：“你说师父为什么不招人待见呢，他实力这么强大，行军打仗都难不倒他，本应该是被人簇拥的对象啊，为何会被处处排挤。” 穆凡摊了摊手：“可能有才能的人总有些怪癖，估计正是因为这些怪癖，才弄得他这么孤僻吧。” 胡军戈摇头道：“你这话解释不通，师父能让两个亲卫誓死追随多年，原因一定不在于他有怪癖。” 穆凡若有所思道：“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以后得好好打听打听。” 悍闵扛着一把巨剑走了过来，说道：“瞎猜什么呢？不好好修炼，在这里闲聊什么。” 他把肩上的巨剑抛到空中，巨剑足有一人高，也不知有多重，下落时带起阵阵厉风。 剑尖触碰到演武场的青钢石，石头不是被刺破，而是被压得粉碎。剑下落的势头不减，一直没入一半才停下来。 第六十四章 以战养战 “小胡，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练这把剑。”悍闵了指地上的剑，随后又扭头对宋长庚说道：“你今天的任务是巩固境界，还不赶快去。” 宋长庚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悍闵看了看穆凡，沉吟一声，说道：“你就去挨个挑战吧，只要不弄的骨断筋折，叶大人总有办法把你救回来的。” 穆凡脚踩精钢飞剑，全速飞往断鸿山，四长老和他的弟子就居住在此山中。他要做的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按照名单顺序，一点一点的向下挑战。 这是极其大胆的行为，如果没有叶峰下令，穆凡一定不敢这么疯狂。 人都是要脸的，要是被后辈击败，谁的脸上能挂的住。 穆凡刚刚到达这座山的附近，就有人拦住了他，问道：“干嘛来的，这里不欢迎七长老的人。” 穆凡抱拳正色道：“遵家师之令，来这里向诸位师兄讨教讨教。难道诸位师兄还怕了我这个后辈不成。” 那人听出他话语中的狂妄，说道：“你这股狂妄劲和你的师父真有几分相似，要是不做师徒，反而可惜了。” 他不再阻拦穆凡，而是和他一同落到断鸿山上。他拿出一面镜子，将真元输入其中。镜子发出一阵光芒，随后浮出人影。 他对镜子里的人说道：“七长老刚刚收的那个弟子要来挑战我们，有空闲的都过来。” 镜子里的人说道：“就怕这小子只有七长老的狂劲，没有七长老的天分。居然也想学七长老，连挑一十八峰不成！” 穆凡站在旁边，他们对话的内容全落到他的耳中。他心道：“看来师父并不是心血来潮，他年轻时也干过这种事啊。” 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请吧，去后山的演武场。” 半路上，那人问道：“你哪来的勇气，敢学你师父。” 穆凡说道：“勇气是锻炼来的，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练练胆。” 那人轻笑了一声，说道：“初生牛犊总是眼高于顶，不受几次挫，恐怕你还会这么狂下去。我叫李南诚，你叫什么？” “晏青。” 李南诚一听到这个名字，嘴角的笑突然僵硬一下，随后又恢复了自然的模样。 他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好意劝道：“要来挑战也不是不可以，但首先要清楚自己的实力，冒然行事可不是聪明人所为。” 穆凡发觉他语气的变化，也放轻语气道：“不逼一逼自己，怎么知道我的极限。” 李南诚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劝你了。演武场有保护措施，一旦你有生命危险，就会自动把你弹出来。安全永远是第一位，实力提升没那么着急。” 穆凡对李南诚态度的突然转变很好奇，心道：“难道他是师父的人，可为什么没听师父说过。” 当穆凡到达后山的演武场时，那里已经有十几个人等着了。 穆凡向众人抱拳一礼，这十几个人有的微微还礼，有的视若无睹，甚至有的直接把脸别了过去。 穆凡也不气恼，毕竟他公然上门挑战四长老的弟子，和江湖人的踢馆也差不多。 剑宗会定期举办比赛，用来测验诸位弟子修炼的成果。但举办大型比赛是一回事，公然挑战又是另一回事。 穆凡回忆了一下名单的内容，对众人说道：“不知道沈海沈师兄是哪一位？” 众人一听他开口就提沈海，便知道他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沈海是去年加入剑宗的，实力是这些人中最弱的。穆凡是要挑软柿子捏。但他们并不相信一个刚学剑法没多久的小子能战胜沈海。 沈海也不觉得会输给穆凡，玩笑道：“我让你一只手，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穆凡连忙说道：“诸位师兄都听到了，沈师兄说要让我一只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海微微一愣，没想到穆凡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自信道：“那是当然，我沈某人一言九鼎，一口吐沫一个坑。” 穆凡拱手道：“沈师兄果然是个汉子，在下佩服！” 沈海拿着精钢飞剑率先步入演武场，扭头对穆凡道：“请吧。” 穆凡手持精钢飞剑，慢慢走进演武场。每一步踏出时，他都在调整状态。 以他目前的实力确实不是沈海的对手。本来他是决心苦战的，现在沈海主动让一只手，未必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他走到演武场中央时，状态已经达到最好。他的神经紧绷着，肌肉也在蓄力，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沈海虽让了一只手，但他真正对敌时，并不粗心大意。他同样也调整好状态，正视眼前的敌人。 穆凡疯狂催动体内的真元，剑宗制式的劲装微微鼓起。他全速向沈海冲去，带起一阵厉风。 沈海将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持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穆凡连人带剑快要冲到他的面前时，他的右手才开始动。 穆凡练的是快剑，奇门十三剑也非常重视快。可惜他的剑快，沈海的剑更快。 沈海气海境中期的实力，他练的剑诀也许没有穆凡厉害，但他对剑法的熟练程度，以及对敌经验都远比穆凡丰富。 穆凡不敢使用奇门遁甲，无论一个人的天资多高，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练成奇门遁甲。贸然使用，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沈海让了穆凡一条左臂，穆凡也同样没有使用全部实力。 沈海的剑后发先至，直刺穆凡面门。 穆凡急忙把头偏过去，同时手中的剑上挑，将沈海的剑隔开。他身体连忙后退两步，暂时拉开两者的距离。 沈海一招占优，并不打算这么放弃优势。一大步踏出，又是一剑劈了过去。 穆凡忙运行奇门十三剑，着力于剑刃。两剑相交，碰撞出零星的火花。 穆凡膝盖微曲，借此卸去剑上的力量。同时又着力在剑尖，全速刺向沈海的腹部。 沈海运剑格挡，穆凡又将力量着于剑刃，同时剑尖微微一斜。 沈海的剑虽然挡住了穆凡的剑，但没有响起意料中的撞击声。穆凡的剑像泥鳅一样滑了过去，要不是他反应快，身体微倾，此刻腹部就要被划开一条大口子。 穆凡不断改变着力点，同样是直刺，却被他使出很多花样。越是打下去，他对力道的掌控就越熟练。 沈海只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的剑法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诡异。明明是一剑狠狠的劈下来，他横剑格挡，却像挡了一团棉花糖。他还没反应过来，穆凡的剑又弹了回去。 沈海发现穆凡的剑术越来越强，不过打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的优势越来越小。再这么下去，他真的有可能打不过这个小子。 穆凡和他相反，越打越开心，他感觉他手中的剑越来越听话。恨不得再打几天，好让他对奇门十三剑的掌控更上一层楼。 沈海渐渐沉不住气了，他可以忍受被别人击败，但不能忍受别人拿他练剑。他下手越来越重，不像是比试，更像是生死相搏。 演武场外的人神色各异，有担心沈海不分轻重的，也有担心沈海败在穆凡手下的。只有李南诚始终盯着穆凡，眼中隐藏着担忧之色，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穆凡发现沈海出剑越来越猛烈，攻击的部位也越来越刁钻。他见沈海逐渐从比试变成以命相搏的架势，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二人下手越来越狠，渐渐有打眼红的趋势。 穆凡越发沉浸在领悟剑诀的曼妙感受中，沈海则越来越气愤。演武场上剑气四溢，不打出结果，恐怕两人都不会停手。 沈海到底比他多练了一年的剑法，拼起命来，穆凡再次落入下风，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沈海刺中。 李南诚看到场上的形势越来越紧急，连忙对众人说道：“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打下去，否则不好收场。”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眼下不是看热闹的时候。真出了大问题，在场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剑宗高层并不禁私斗，对于下手太狠的，有时也睁一只眼闭只眼。但穆凡不是普通人，他是叶峰的弟子。 叶峰这些年来都没收弟子，刚收了几个徒弟，就有一个被别人打残、打死了。不论是谁，都不敢无视这件事。到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年轻弟子。 李南诚见有人冲演武场，把他们强行分开，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发现越擦越湿，因为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把手向衣服上蹭了蹭，长出了一口气。 穆凡虽然别人拉开，手里的剑也被人夺了去，但他的手依旧在那儿比划着，整个人好像入了魔似的。 众人见他这般，知道他在刚才的比试中有所领悟。他们虽想杀杀穆凡的威风，让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来，灰头土脸的走，但绝不想真的杀了或者是重伤他。 此刻他有所领悟，众人不但不去打扰，反而自觉围成一圈，防止有人打扰到穆凡。 第六十五章 水到渠成 穆凡真的入了魔，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定心猿的床榻上。 他一手撑在床头，支撑自己坐到床上。他记得前一刻还在和沈海比剑，理了理思路后，他意识到比剑时，进入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 穆凡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匆忙穿上鞋子，拿起挂在墙上的剑。他想要跑到后山的演武场去，迫不及待的要将之前的领悟彻底掌握。 他还没走出屋子，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阻止了。悍闵堵住房门说道：“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急着修炼。” 穆凡急切道：“这种感觉可遇不可求，下次不知何时才能遇到。您就让我去修炼吧。” 悍闵坚决道：“别想了，让你休息你就休息，你说什么都没用。” 穆凡不情愿的回到床上，用单薄的床单把头蒙住。 悍闵笑道：“这才像话，晚辈就得听长辈的话嘛。” 穆凡依旧蒙住头，暗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才不会放弃这种大好的修炼时机呢。” 悍闵没有立即离开屋子，而是在门口随意摆弄了一会，才离开了房间。 见悍闵走了，穆凡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接着快速向门外跑去。这次没人挡着，但是穆凡依然没能出去。他在通过房门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了回来。 “老狐狸，一点空子都不留。” 他干脆拿起房间里的剑，一边努力回想那种神奇的感觉，一边舞起手中的剑。感觉真元运行不对，或者力道掌控不对，他就改变方式再试一遍。 楼阁第二层，叶峰静静的听着悍闵的汇报，眼中偶尔闪过一丝担忧。 等悍闵说完后，许久，叶峰才开口说道：“他的身体是个大问题，没有那件衣服根本不行。我本想替他略微修补一下的，现在看起来，还得把衣服给他啊。” 悍闵说道:“大人已经尽力了，很多事情只能靠后辈自己来了。” 穆凡嗯了一声，无奈道：“如今局势渐渐混乱起来，一切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悍闵也有些担忧道：“剑宗内部越来越乱了，现在还能勉强控制住局面。再这样下去，我担心……” “我也担心局面会失控，但是乱一些也有不少好处，至少那些平日里隐藏的家伙会浮出水面。”叶峰轻笑一声，“为了查出来内奸是谁，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怎么能毫无结果。” “我今天去四长老那里去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悍闵说道。 叶峰笑道：“这种事情就要有耐心，他们要是碌碌无为之辈，怎么可能隐藏那么久。” 悍闵点了点头，说道：“我担心他们会发现我们的目的，会有所准备。” “我让那三个徒儿去挑战他们的弟子，就算他们有所准备，但是你我都获得了去他们那里的理由。只要我们去的多了，总能发现破绽。” “嗯，大人高明，阳谋手段，他们就算想将你拒之门外，也做不到了。” 叶峰挥了挥手，说道：“剑宗需要好好整治一番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么滚蛋，要么洗心革面。” 悍闵缓缓退下，叶峰摸了摸穆凡的青蛇长衫，悠悠道：“时间过得飞快啊，你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 青蛇在青衫上游动起来，丝线缠绕，眼花缭乱。 …… …… 穆凡泡在药池里，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轻颤。他现在非常矛盾，一方面身上的伤让他痛苦，随便抬抬手臂都会引起一阵酸痛。另一方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药浴里面有很多止痛的药材，不过他才刚刚泡进去，药效还没发座。只要再过一会，他的身体就会忘记伤痛，只留下舒爽感。 就在刚才，他成功突破到气海境中期。实力的突破，不仅带来肉体上的欢愉，更多是精神层面的快乐。 气海中温养着神魂，每一次突破都会带来无尽快感。 穆凡放松肌肉，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微弱，舒爽感越来越强烈。 他慵懒的躺在池子里，眼睛微眯着。赤裸的身体躺在淡红色的药池了，上身的健硕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接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挑战名单上的人。持续高强度的战斗给他带来很多好处，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浑身的肌肉。胸前两坨胸大肌，腹部八块清晰的腹肌，三角肌，肱二头肌…… “嗷呜……”他泡了许久，舒服的喊道。 “哈哈……你可别忘了这里不只你一个人，师父还没叫，你就开始狼嚎了。”叶峰也泡在药池里，仰着头说道。 “额……师父最大，请狼嚎。” 叶峰清了清嗓子：“嗷呜……” 他笑道：“如今你突破到了气海境中期，在江湖中罕有敌手，两个月的时间也已经过了。等你明天挑战完四长老的人，就去江湖帮我办件事吧。” 穆凡说道：“没问题，不知是什么事。” “帮我找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块令牌，江湖人称山河令，也有人称之为龙鳞令。” 穆凡一听山河令，立即坐正身体，精神也高度集中起来。他心道：“山河令不是一个江湖传闻吗？怎么会引起师父的注意，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隐藏的秘密不成。” 他好奇问道：“这块令牌有什么特殊的吗？” 叶峰意味深长的笑道：“它对一些人有用，对大部分的人毫无作用。” 穆凡从药池里走出来，找到刚才拿下来的储物戒指，说道：“我这里就有其中一块令牌。” 他说着从储物戒指内取出那块山河令，要递给叶峰看看。 “直接仍过来就行，摔不会坏的。” 穆凡闻言，把山河令抛给了叶峰。 叶峰接过令牌，笑道：“你的运气不错，这块令牌是真的。” 穆凡问道：“就算令牌真的有洗经伐髓的能力，对您而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叶峰晃了晃手里的令牌，笑道：“那些江湖传闻是假的，为的是混淆视听。知道怎样藏一样宝贝吗？” 穆凡想了想山河令的事，恍然大悟道：“只要让所有高手都得到那件宝贝，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办法使用那东西。宝贝自然安全了。” “光这样还不够，还得添把火。你再想想？” “让真正的高手们都认为那东西是假的，到时候就算你把东西送给他们，他们都不一定肯要。”穆凡徐徐说道。 叶峰嗯了一声：“令牌的事你可以告诉你的师兄弟，当然，特别值得相信的穆家人也可以。你要知道，天下间傻子有不少，但是聪明人也有很多。” 穆凡郑重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会小心把握，不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叶峰说道：“我最近查明有一块令牌在齐州的一个叫虎啸派的势力那里，他们好像在大力聚齐五块令牌。你晏青的身份本来就和山河令扯上关系了，由你动手再合适不过了。” “我知道师父不宜出手，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又会引起一些人和势力对令牌的怀疑。我就不一样了，一个江湖中人，贪心无脑也很正常。” 叶峰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说道：“经过这两个月的药浴，你的身体情况好多了。以后尽管使用真元，只需在月圆之夜注意一下就行。” 穆凡刚要弯腰长揖，就听叶峰说道：“你我师徒二人不必如此，开始只是利益交换，但现在我确实喜欢你这个弟子。假以时日，你未必不会达到小霍的境界，或者我的境界。” 穆凡笑道：“我很向往有那么一天！” 叶峰闻言大笑：“你可真是不谦虚啊，不过我叶峰的弟子只要表面装作谦虚就行了。” 穆凡也开怀大笑。 “你们谈论什么呢，谈的这么开心。”宋长庚带着一身臭汗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更加自信了。二个月的时间里，他成功修炼到关元境中期，绝顶的修炼资质展露无疑。 叶峰说道：“我们再说山河令的事，我准备让你们出去帮我办事。” 宋长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没能挑战名单上的任何人呢。 “不打紧的，去外面闯荡的效果比对战更有效果。”叶峰穿上身上的衣服，“你和小胡还有小晏一起动身。” “嗯，这一次我一定会帮到他们的。”宋长庚快速脱掉衣服，跳进药池里。舒爽的叫了一声：“真爽啊！” 穆凡穿好衣服后，走出浴室，迎面的山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神清气爽。如今已经步入夏天，白天和别人拼死拼活的打了一天，热得要死。晚上洗一个温水澡，感受阵阵凉爽的山风，简直神仙般的生活。 穆凡明天准备挑战两个月前那三个人， “敢拦我的路。若我境界没能突破，恐怕还要忍一段时间。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他要通过教训那三个挑事者，告诉所有人，他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在剑宗乃至整个修行界，从来都没有以德报怨这种说法。他之前一直得替穆家考虑，不能展露全部的实力。如今拜入叶峰门下，他最重要的收获不是奇门十三剑，而是实力合法化。 两个月的修行时间，使得他可以展露出奇门遁甲，而不用担心有人怀疑。毕竟叶峰是修行界的顶级高手，他有这些玄奇的功法并不会引起别的好奇。 穆凡朝着山涧大喊道：“我晏青从今以后就可以真正的遨游天地间了。” 他的声音不断回荡，好像有很多人都在鼓励他放下顾虑。 穆凡拿着剑回到房间，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匾额，“定心猿”已经改成了“临照四方”。 “这名字起得好怪，我又不是日月，怎么临照四方。”他疑惑的嘀咕道。 第六十六章 习惯的力量 穆凡再次来到断鸿山上时，已经无人阻拦了。因为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比待在亿华山上的还多。满山的人都认识他，不论是高手还是新入门的弟子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李南诚见他又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他走过去说道：“今天又要挑战谁啊？” “田济、陈文、万荣山。”穆凡一一说道。 “今天要挑战的人有点多啊，做好准备了吗？” “放心好了，肯定没问题，一打三都没有任何问题。” 李南诚微微一笑。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知道穆凡不是自大之人，最初的狂妄姿态也是装出来的。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我就不瞎操心了。” 这些天两个人时常碰面，开始穆凡还担心李南诚是心有所图，后来发现他真的是真心相处的。穆凡也渐渐放下心防，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穆凡轻车熟路的到达后山的演武场，照例报出今天要挑战的人。这两个月来，他一共击败了六人。可想而知他失败的次数比起胜利的次数要多得多。 那三个人都在这里，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穆凡的成长速度实在难以想象，他每一战后都会有所突破。所以当穆凡报出他们的名字时，他们并不惊讶。 可是穆凡接下来的话，不但让他们吃了一惊，也让在场其他看热闹的人微微一愣。 “三个人一起上吧，你们以前不是说了，要三打一吗？” 众人这才明白双方恐怕是有什么过节，可是要以一敌三，这毛头小子还是有些轻敌了。 穆凡笑道：“怎么，难不成当初说的话变成了臭屁。” 高个的陈文怒道：“你小子别太狂，当心说话闪着腰。我们任一个都够你受的，你今天要挑战我们三人，当心我们下手没掌握好轻重，伤了你娇贵的身体。” 穆凡说道：“你们尽管上就是，不管我伤得多重，都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挨个田济笑道：“不管你小子有什么手段，我们也不信你能在一夜之间实力大增三倍。我们半年前就气海境中期，可不是你气海境初期可以比拟的。” “念在同门的份上，我好意提醒你们，我已经突破到了气海境中期。” 万荣山冷然道：“同样是出于同门之谊，我也好意提醒你。就算突破了小境界，你也做不到同时击败我们三人。你想拿我们当垫脚石，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说着踏入演武场，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大意。虽然他觉得穆凡不可能是他们三人的对手，但他依旧没有轻敌。 真打不过敌人没什么丢人的，毕竟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就是。能打过敌人，却因为大意输掉，才是真正丢人。 穆凡也跟着踏入场中，他有自信可以击败这三人，才会放下豪言。他要通过这次战斗，让人知道他会奇门遁甲，让人们都以为这是叶峰传授的功法。 他拿着剑，目光紧盯着三人。这三人互成犄角，就像两个月前的早晨那样。 穆凡运剑攻向陈文，他练的是快剑，是以攻为主的剑法。利用奇门十三剑的诡异，加上奇门遁甲的增幅，快速给敌人致命一击。 如今他实力有所突破，不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有大幅度提升。 陈文知道他剑法诡异，不可硬拼，快速收剑防守。其他两人趁机攻向穆凡后背。 穆凡全然不顾身后的剑，只是紧咬着陈文不放。他的剑时而刚猛霸道，时而柔软粘人，有时又突然飘逸灵动。 陈文只觉得他面对的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三个拥有不同性格，擅长使用不同剑法的人。他以往只是看到别人和穆凡作战，今天自己和穆凡交起手来，才体会到穆凡剑法的诡谲。 穆凡察觉到身后的剑触碰到他的后背，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嘴角反而微微翘起。 田济和万荣山在穆凡身后，看不清穆凡的表情。他们看到穆凡竟然不躲，害怕手里的剑继续刺下去会要了他的命，连忙收剑。 他们本以为穆凡会收剑回防的，谁知穆凡像一个不要命的疯狗，死咬着陈文不放。他们出剑时是用了全力的，此刻收剑就好像给自己一拳一样，弄得两人差点憋出内伤来。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没能完全收住手里的剑。剑前行的速度慢了不少，力道也被撤掉不少，但还是继续刺了下去。 陈文和穆凡面对面，看到穆凡面对危险时，不但不收剑回防，反而诡异的笑了起来。但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觉得穆凡不会有事。 陈文双眼一花，发觉后背被人推了一把，身体立刻失去平衡，向他的两个师兄弟冲了过去。就在他的剑快要刺到他的师兄弟时，后颈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 接着他就觉得脖子一凉，冰凉的剑刃发出彻骨的寒冷。他本来还想挣扎的，感受到那阵冰凉后，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场外的人看到穆凡快要中剑时，身形突然消失不见。再看到穆凡的身影时，场上的情况彻底变了。 穆凡一手提着陈文的后领口，另一只手持剑架在陈文的脖子上。陈文的剑停在其他两人的的颈部，只要再向任意方向偏移一点，田济好万荣山必有一死。 穆凡紧紧拉住陈文，笑道：“念在田兄和万兄手下留情，我也没有下死手。” 他这一手确实惊住了在场所有人，一瞬间就将三人全部制服了，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众人。 田济心有余悸的强颜欢笑，说道：“我真是有眼无珠啊，想不到小兄弟还有这种高明的身法。” 穆凡一改之前的傲慢，谦虚道：“师父教的好，我只是被动练习罢了。” 穆凡松开陈文的衣领，对三人说道：“师父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深以为然。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几位意下如何。” “那是自然，以往那些是误会。今日发现小兄弟是光明磊落之人，只恨当时没能好好结交小兄弟啊！”万荣山一脸懊悔道。 尽管他觉得叶峰那种狂傲不羁之人，不可能说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眼前这小子胡编乱造的。 叶峰不会和他这种级别的小虾米计较的，但是穆凡就不同了。他们年纪也就相差两三岁，正是最受不得屈辱的时候。穆凡的天资和进步，他和诸位兄弟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穆凡主动示好，当然不宜结仇。 三人都表示以往的误会应该烟消云散，穆凡想要达到的目的也都达到了，他也不想树敌。他虽敬佩师父的遗世独立，但还是觉得敌人少一点比较好。 双方就此冰释前嫌，李南诚笑着看着这一切。他最希望穆凡既有年轻人的锐气，同时又不要太过骄傲。如今穆凡两样都兼备了，他打心眼里开心。 人的性格会受到身边的人潜移默化的影响，穆凡年少时，一直受到爷爷的影响，重情义又不滥情，遇事冷静沉稳。如今和曾经的剑宗天才叶峰待在一起，又不自觉的受到叶峰骨子里的锐气影响。 穆财为了他的宝贝孙子真是煞费苦心，从安全问题到师父都给他考虑好了。如今穆凡已经成了一只雏鹰，会渐渐开始飞翔，飞出爷爷慈爱的保护伞，找到他自己要走的路。 穆凡以一敌三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剑宗年轻一辈都知道这个小子不好惹，以及他身怀精妙身法。 不少内外门弟子哀叹，为何不能遇到七长老那样的师父。七长老实在是个风流人物，就算不受人待见，但也没人敢小瞧他的才华。 赵沐听说穆凡以一敌三的事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侧过头对身边的人说道：“这小子就是闲不住，现在又弄个以一敌三出来。” 他旁边坐着一个体型微胖的人，那人说道：“看他这势头，难道打算一直这么挑战下去吗？” 赵沐沉吟一声，说道：“他绝对不会一直这样，一直打下去也太没意思了。” 那人问道：“那你觉得他会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只是觉得他不会一直打下去，要不然就是我看错人了。”赵沐信心满满道，“周循，你觉得他会干什么？” 周循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毕竟你和他认识，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不过……”周循顿了顿，说道：“他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这一举算是立威，虽然对高手起不到威慑作用，但对刚刚入门，以及入门两三年的弟子而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赵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这么做是要打开局面，七长老受人排挤，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闹出这一出，高手不屑动手，新生也基本不敢惹他。” 周循说道：“真正厉害的是习惯。” “什么意思？” “他这些天一直挑战他人，开始还会引起轰动或者嘲笑，但如今所有人都对他的行为习惯了。” 赵沐听后，若有所思，说道：“他让所有人都知道，却习惯他的存在。他明明做了和他师父年轻时一样的事。不断挑战其他高层的弟子，但却没有引起别人的反感，而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有天赋好苗子。” 周循笑道：“有意思，我越来越期待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了。” 第六十七章 新开的歌舞坊 “今天上午的事情做得很好。”叶峰满意的笑道。 穆凡说道：“我在家里学的东西，现在都可以放心使用了。不用担心身份泄露，实在太爽了。” 叶峰说道：“记住了，江湖中罕有你的对手，但是对敌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师父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穆凡朝叶峰那里走了走，喃喃道：“真的是疤痕啊！” “嗯？”叶峰一愣，随即明白了穆凡的意思，“没错，是疤痕。” 穆凡好奇的问道：”不知是谁能在师父眉间留下一道疤痕。” 叶峰摸了摸眉心处的疤痕，追忆道：“一个痴迷剑法的人。” “是宗主吗？” 叶峰摇头道：“不是，等你遇到那个那个人时，你一定会认出他的。” “为何？” “因为他为剑痴狂，痴迷到令人困惑的地步。他是一个纯粹的剑客，我如果只凭剑法，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穆凡暗自记下这个人，他早就发现师父眉间好像有淡淡的疤痕，只是一直没有向师父求证。 他暗道：“以师父的力量，驱除疤痕本应轻而易举。疤痕能留到现在，可见师父不愿意驱除。”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叶峰随手一挥，门便随着打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三十岁模样的女子，她满头青丝只用一根黑色头绳简单扎住，身材丰盈，像熟透的果实。女子一身素雅的衣着，绝美的面容写满无欲无求，仿佛佛宗发誓孤独终老的尼姑。 她走进来后，朝着叶峰微微一礼，说道：“不知师兄找我来所为何事？” 叶峰说道：“阿心，你非要和我这般疏远吗？” 女子不为所动：“阿心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师兄，是有妻室的人。” 穆凡觉得他发现了师父了不得的秘密，师父和卢慧心的关系好像不单单是师兄妹，还有一些更深层的关系。他没有和师父告辞，打算偷偷溜到外面，告诉长庚和胡大哥。 叶峰干咳了一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就没必要装作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卢慧心伸手拿出九枚玉简，说道：“给，你要的东西。” 叶峰接过玉简，略带歉意的说道：“难为你了，我不方便和无道兄联络，只能靠你和他交涉。” 卢慧心说道：“谁叫我傻呢，总是无法拒绝你的请求。” “对了，无道兄托我给你带个口信，他去岳州有大事要做。可能和十煞有关。”卢慧心补充道。 叶峰嗯了一声，说道：“他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喜欢探究古迹，想来又是发现了什么古地秘境。” 卢慧心叹道：“可惜你我都被剑宗这个泥潭缠住，脱身不得。” “会有时间的，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就再也不管纷乱的世事了。”叶峰自我安慰道。 他知道他已经深陷万丈红尘，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 卢慧心关切道：“我期待有那么一天，何必总这么劳累自己呢。” 叶峰别过头，把玉简递给穆凡，说道：“这些是六境符阵玉简，好好收着，留着保命用。” 穆凡面露尴尬：“这东西我要是用了，敌人固然逃不掉，可是我自己也得死翘翘！否则家……” 他的话说到一半连忙止住，虽然卢慧心和叶峰表现的很亲密，但是他必须确定万无一失。 叶峰知道穆凡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放心好了，我在剑宗里几乎都是敌人，就这一个是知心朋友。” 穆凡这才继续说道：“否则家里早就给我准备符阵玉简了。” 他这话并不假，符阵玉简使用起来很简单。简单粗暴的捏爆就可以使用，不过这种使用造成的后果是无差别的。防守型的符阵玉简能量掌握更加精密，这种技术很早以前就失传了。有很多道宗高手穷极一生，也没能找到精密控制能量的方法。 叶峰指了指穆凡身上的衣服，说道：“别忘了你身上的衣服，它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穆凡连忙摆手道：“这件衣服时灵时不灵的，我可不敢把小命寄托到它上面。” “我说行就行，你尽管听我的就是。”叶峰认真道。 穆凡知道叶峰不会害他，但还是希望自己掌控自己的性命，忍不住说道：“我想知道原因，你总不能让我信一件不靠谱的衣服，却不告诉我原因吧。” 叶峰揉了揉额头：“你爷爷有没有说过原因？” “没有。” “那就是了，我不会告诉你原因。你就算不能无条件的相信我，总能相信你的爷爷吧。” 穆凡沉吟片刻，说道：“好，我相信爷爷。” “我还有事要和你师姑谈谈，你先走吧。”叶峰朝穆凡挥了挥手，又指了指门外，“那些玉简你们师兄弟每人三个，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 穆凡叫上宋长庚和胡军戈，分配好玉简后，便去接了一个修行试炼任务。 他不担心大哥和长庚没有宝甲，师父一定会安排好这些事。 他们接了一个二级高危险任务，一般都是气海境后期的人接这种任务。穆凡和胡军戈都是气海境中期的好手，虽然宋长庚只有关元境中期的实力，但是三人相互帮衬，完成这种任务还是没问题的。 二人知道穆凡要去江湖寻找山河令，这个试炼任务反倒是其次。有了这个任务，顺便可以掩人耳目，何乐而不为呢。 三人走出剑宗，再次步入俗世，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他们决定买个马车，坐个一天半天的，权当任务前放松一下。 剑宗位于明州的母河城，由于剑宗的原因，母河城成为明州七城中最繁华昌盛的城市。 剑宗脚下又新开了一家歌舞坊，这本不算一件新鲜事。在这座巨城内，每天都有歌舞坊开设，也有歌舞坊关门。不过这家有些不一样，说是来了个北方颇有名气的名妓。 穆凡走到剑宗山下，还没买到马车，就四处听到关于这家歌舞坊的宣传。他以前经常混迹青楼，但更多是做戏而已，其实对青楼并无多大的兴趣。 “小哥，一看你这器宇轩昂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剑宗内的高手。我们落羽歌舞坊刚刚开张，只要是剑宗弟子，一律免费。”一个中年大汉点头哈腰道。 三人对此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走着。 那大汉说道：“我们歌舞坊可请来了念奴姑娘。” 穆凡身形一顿，心道：“苏念奴，她怎么来了。” 他回头对大汉说道：“早就听闻念奴姑娘风姿绰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正愁不能与之相见呢。如今她来了母河城，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大汉笑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念奴姑娘可不是那种卖弄风骚的俗物。” 穆凡点头表示赞同，说道：“还请大叔引路。” 胡军戈不知道那天青楼里发生的事，但他知道穆凡不会瞎胡闹，穆凡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众人到了落羽歌舞坊后，才发现它就位于“天客来”附近。 歌舞坊修建的很精美，占地方圆十里。从远处看，歌舞坊如宫殿般华美，各种建筑错落有致。步入其中，发现青楼内水榭歌台、湖心亭、宫室、阁楼一应俱全。至于各种名贵花草，苍松翠柏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 宋长庚看着眼前的景象，赞叹道：“这比我们住的空中楼阁要好看多了，这才是神仙该住的地方。” 胡军戈笑道：“这地方虽美，但是会消磨人的斗志，还是少来为妙啊。” “大哥说得有理，不过我确有要事，不得不来这里。”穆凡无奈道。 胡军戈见穆凡不说原因，扭头看了看宋长庚，发现宋长庚也不明所以。心中已然明白这是穆凡的私事，而且是不能与外人说的私事。 没过多久，一妙龄女子走了过来。女子长相清丽，虽不是顶尖的美人，但也有上好的姿色。 女子朝穆凡微微欠身，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姐姐有请。” 她又侧身向宋长庚和胡军戈一礼，微笑道：“姐姐只请了这位公子，还请两位公子四处转转，听听曲，看看舞打发一下时间。” 胡军戈和宋长庚当即离开，只剩下穆凡和那个姑娘。 穆凡希望从这个姑娘身上得到一些消息，于是问道：“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士？” 女子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东南人士，年少被买到青楼，辗转了多次，才来到这里。” 穆凡嗯了一声，女子说话时还带着淡淡的南方口音。吴侬软语和清脆的声音映衬，清轻柔美。 “姑娘可曾想过赎身？” “公子说笑了，那个红尘女子不想赎身呢。” “那我帮你赎身如何？” “可惜我除了跳舞唱歌以外，什么都不会，离开青楼，无非做公子的玩物。难道公子喜欢玩物？” 穆凡坏笑一声，说道：“没错，本公子就喜欢听话的玩物。” 女子回眸一笑，这一笑不但没有一丝媚态，反而有一种决绝。 她模式化的笑了笑：“那公子还是去找别人吧，我只卖艺不卖身。” 穆凡假装不屑道：“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出钱不够多。你要钱还是晶石，要多少，本公子有的是。” 女子突然噗的笑出声来，没了刚才的严肃认真，她开口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你是念奴姐姐的客人，怎么……也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 她长叹一口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像个小大人一样，悠然道：“你是第十四个想从我嘴里套消息的人，可惜和前面十三个人用的方法差不多。本来还想继续逗逗你的，可是老是用相同的套路，太没意思了。” 穆凡哑然失笑，他还是第一次被青楼女子说没意思的。他略微尴尬的摊摊手：“你这么早熟，一点都不可爱。” 女子轻笑道：“原来你喜欢可爱类型的啊，我也可以变成可爱的女孩子哦。” 穆凡想了想桑儿别着匕首的样子，摇头道：“我喜欢独立有性格的女孩。” 女子说道：“那念奴姐姐很适合你呀，就是她的年级比你大一些。” “行了，盈儿，别胡闹了。”苏念奴靠着阑干，微愠道。她绝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疲态，真是惹人怜爱。念奴仰头打了个哈欠，雪白的天鹅颈展露无疑。 穆凡没心情欣赏眼前的尤物，因为苏念奴不经意间展露的实力。他不知道苏念奴待在这里多久了，直到她开口说话，穆凡才发现她的身影。 他已经达到气海境中期了，可是丝毫察觉不到苏念奴的气息。不管如何，苏念奴隐匿气息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苏念奴走进屋子里，回头说道：“小凡，别再外面傻站着了，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穆凡带着疑惑，走进了苏念奴的房间。 苏念奴的房间布置的非常普通，看起来与寻常女子的香闺一般无二。案几的香炉焚着香，闻起来就觉得提神醒脑。窗户被简单的支起来，阳光洒到房间里，格外的敞亮。 苏念奴对跟着穆凡进来的女子挥了挥手，那女子吐了吐舌头，悄悄离开了。 “不知姑娘来剑宗附近所为何事？” “唉，何必这么心急，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姐姐的近况。” 第六十八章 商记 苏念奴是在开玩笑，她不希望穆凡对她持怀疑态度。她第一次见到穆凡时，穆凡才十四岁。一个少年人就要躲避那么多明枪暗箭，实在不易。 她对穆凡投以善意，时常给穆凡打掩护。她知道穆凡是装的，但是从不说破。 穆凡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却不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虽知道你不会害我，但还是想知道你的身份。” 苏念奴说道：“我来到剑宗的目的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穆凡不用想也知道，苏念奴不会把“其他重要的事”告诉他，所以他干脆不问。 穆凡直接问道：“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段时间小心点，穆家在瀚海的布置到了关键时刻，你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出了差错。”苏念奴神情严肃认真道。 她指了指旁边的板凳，示意穆凡坐下。等穆凡做好了，她才继续说道：“我们和穆家不是一体，但如今是合作关系。” 穆凡说道：“你们很强，能让穆家必须依靠你们来传递信息，而且不用担心被其他势力发现。” 苏念奴点了点头，她并不否认她身后的势力很强大。 穆凡好奇的问道：“穆家在瀚海究竟在干什么？” 看到苏念奴摇了摇头，穆凡有些无奈道：“这个你也不能说？”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传声筒，只负责传递信息。至于那些特别重要的事，我也不知道。” 穆凡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了。” “那我走了。” “嗯，后会有期。” 穆凡苦笑一声：“后会有期。” 离开苏念奴的闺房，他并没有离开歌舞坊，而是找到宋长庚和胡军戈。三人在歌舞坊又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开，期间喝酒划拳，与常人无异。 穆凡离开时，直接找歌舞坊买了一辆马车和几匹好马。他想坐上风驰电掣的骏马，在无人的地方跑他个半个时辰。 穆家人始终挂念他的安危，可是他却无力改变局面。他只恨自己没有无双实力，不能真正帮到穆家，帮到爷爷。 宋长庚和胡军戈都发现穆凡有些不对劲，自从他从苏念奴的房间出来后，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 宋长庚想询问原因，但是被胡军戈制止了。 穆凡牵着马独自漫步，胡军戈在后面喊道：“母河渡口见。” 穆凡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随后便翻身上马。由于身处闹市，他开始并不敢纵马狂奔。等到了城郊，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他。感受到疾风从他面颊划过，周围的景物也飞速倒退。 他仰天长啸，直到嗓子沙哑，一种无力感始终困扰着他。今天疯完，他就要将这种无力感抛之脑后，全心投入对山河令的寻找。 马跑累了，他也倦了，唯独对力量的渴求越来越强烈。 开始是马带着他跑，后来是他牵着马走，再后来他干脆把马卖了。 宋长庚再次看到穆凡时，只见他一身污垢，只有脸和手是干净的，想来是用手帕擦的。不过他的眼睛和他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异常明亮。 穆凡远远的举起拳头，朝宋长庚走去。宋长庚笑了笑，同样举起拳头。 胡军戈刚刚找好船只，走过来时，发现他们二人都举着拳头，他也跟着举起拳头。 这是三人这两个月来的习惯，一旦遇到困难和疑惑，就会伸出这个手势。兄弟间不管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相互间一个手势就够了。 三只拳头对在一起，穆凡说道：“有兄弟真好。” 胡军戈大笑道：“那是自然，我老胡轻易不认兄弟，但认了就肯为兄弟两肋插刀！” 穆凡也跟着笑道：“犯我兄弟者，必杀之！” “没错，必杀之！”胡军戈和宋长庚应和道。 穆凡三兄弟相视一笑，一同钻进了摆渡的船上。 胡军戈想着摆渡的船夫接触的人多，于是开口问道：“船家，最近可有什么江湖上的新鲜事，说给我们哥几个听听呗。” 船家微微抬头，想了想说道：“那可就多了，比如振威镖局的大女儿学男人家走镖，结果被黑龙山的山贼抓去了。后来镖局给了赎金，那大女儿反而不愿意离开了。听说自愿做山贼的压寨夫人，可把她爹气死了……” 三兄弟听了，都来了兴致，一个个侧耳倾听。 穆凡心中的不快，被兄弟一番鼓励，再加上船夫的故事，弄得烟消云散。 船家极擅长讲故事，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三人听得也津津有味。 忽然，船家问了句：“你们是剑宗弟子吗？” 穆凡应了声：“没错。” 船家戏言道：“说不定以后我会给别人讲述你们的故事。” 宋长庚笑道：“要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我想成为夜锦那样的大英雄。” 船家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四处张望道：“老汉我心善，要是遇到心思不纯的人，你们免不了要去官府衙门走一遭。” “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有事的。”穆凡说道。 船家见他们满脸自信，也就不再担心，他低声说道：“都过去十几年，依旧有无数人暗中祭拜夜锦。可惜了，他最终没能成功。” 似乎话题进行到这里就有些沉闷了，一路上，船家再也没有说过话。 过了渡口，穆凡便和宋长庚他们分开了。他去寻找山河令，而胡军戈和宋长庚去齐州西边的相州完成任务。 御剑飞行用来赶路再合适不过了，要是不用休息就更好了，穆凡如是想着。 紧紧六天时间就过来兖州，到了齐州边境。 他把身上的剑拆解下来，放到客栈的桌子上，叫了声：“小二，上茶。” 小二吆喝道：“好咧，客官，您稍等。”他一边吆喝着，一边殷勤的跑了过来。” “客官，这方圆五里，就属咱家的凉茶最好。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小二把茶壶一斜，手向下微微一压，接着轻轻一提，穆凡面前的茶碗就倒满了茶水。 小二手段极其麻利，稳稳当当，倒茶迅速而没有一滴洒到桌面上。 穆凡夸了声：“好本事，你要是练剑，成就一定不小。” 小二的手轻轻一颤，又不留痕迹的掩饰一番，他笑道：“客官说笑了，小子平日就负责端茶倒水，那里懂得练剑。” 穆凡也笑了笑：“我就是跟你说笑，不必当真。” “最近这齐州有没有大事？”他喝了口凉茶，只觉得口中一阵清凉。 小二想了想，说道：“还真有，齐州的鹤鸣山庄和虎啸派打了起来。如今鹤鸣山庄已经被虎啸派灭了，不过虎啸派也衰败了不少。 “只有这些？” 小二迟疑了一声，说道：“还有一些，但我觉得没那么重要。” 穆凡说道：“你尽管说，越详细越好。” 小二点头，继续说道：“齐州边陲有一个不大的江湖门派，不知怎么惹到了虎啸派。听说虎啸派的帮主震怒，下令要灭了天罡门。” “那现在虎啸派动手了吗？” “应该已经派人去了，但是打没打起来就不知道了。”小二答道。 “没了？” 小二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没了，也就这些能算上大事了，其他的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穆凡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说道：“你帮我付了，剩下的都是你的赏钱。” 小二伸手接过穆凡手中的银子，笑呵呵的跑过去付账了。 穆凡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刚才他趁给小二银子的时候，仔细观察了小二的手。那双手上只有普通劳作留下的茧子，没有长期练习兵器的迹象。可是小二的手太稳，比他还要稳。 这种稳不是端茶倒水练出来的，小二一定经历过长期有计划的锻炼。 穆凡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小二的兵器可能并不是剑。他轻锤了两下脑袋，心道：“真是练剑练傻了，先入为主的认为小二练的是剑。他很有可能练得不是剑，而是一种和手掌有大面积接触的兵器。” 想到这里，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穆凡喝完茶水，拿起桌子上的剑，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走到茶馆外，回望了一眼这家茶馆。这么做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确认这家茶馆牌匾下面的小字。 他反复确认了三遍，嘴角不自主的弯了起来。因为那四个雕刻的小字正是“商记茶馆”，他嘀咕道：“商记，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和苏念奴以及穆家又是什么关系。” 在他确认牌匾内容的时候，也有一些“人”悄悄观察着他。 穆凡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想起那次逃离雄方城的过程。苏念奴和商记连暗号都有，他们的关系很可能非常密切。只要对商记的了解加深一些，说不定就能查到苏念奴背后的势力。 他又想道：“会不会商记就是苏念奴背后的势力？看来以后要多留意标有商记的店铺。” 他用力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 那些“人”隐藏在山林中，仿佛鬼魂一样，悄无声息的跟踪着他。 穆凡依旧在山路上闲庭信步，丝毫没有发觉有东西正跟着他。 第六十九章 极度变态汤良玉 穆凡忽然觉得后颈传来一股寒气，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这股寒气是青蛇长衫上的小蛇发出来的。 他疑惑的扭头向后看了一眼，身上汗毛顿时炸起。眼前是一个如魂魄般的东西，它双脚离地，飘忽不定，双目空洞无神。 鬼魂猛然探出手，一手抓向穆凡的脖子。那本是烟气组成的手，此刻却带起一阵劲风。 穆凡来不及多想，快速运行真元，一脚踏出已经到两里外。 使用遁术后，他微微喘息着。实在是遁术消耗太大，就算如今身体好了很多，依旧有些吃不消。 虽然离开了两里，但是后颈青蛇发出的寒气并没有停止。穆凡不敢掉以轻心，他身体微弓着，像一只被围困的小兽。 鬼魂不知何时再次浮现到他的身后，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察觉到身后的劲风后，他立刻捏碎了一枚六境玉简。 空气先是一凝，然后穆凡感觉身边的空气好像一下子都被抽走了。他看了看手中的玉简，一股红色的能量像脱缰的野马，一股脑全从狭小的空间狂奔而出。 红色的火如同浪花一般，涌向周围。方圆三千米内的氧气都被大火消耗一空，滚滚热浪迅速席卷了三千米内的一切。 他的全身都非常痛苦，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被高温灼烧的疼痛难耐。他用力的呼吸着，但是什么都吸不到。 他想起叶峰对他说的话，他身上的衣服可以抵御玉简的力量。事实证明，叶峰说的话很对。他没有在玉简能量扩展时死掉，但是大火耗尽了空气，很可能会死在窒息上。 忍着身上的剧痛，穆凡尽力运行真元。他不知这玉简能量扩张的范围，只能希望大火涵盖的范围小于两里。 他那一脚还未踏出，就有一只手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 穆凡想拼死使用第二枚玉简，却发现根本调动不了真元，忍不住破口大骂：“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都没事。” 鬼魂给了他一记手刀，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 明月当空，淡淡的流光洒在群山中，可是穆凡欣赏不到明月，他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 他已经不知自己在这片黑暗里待了多久，这里很静，静的可怕。刚开始他还能忍住这种寂静，慢慢倾听心脏跳动的声音。后来他开始出现幻听，爷爷、桑儿、长庚、老胡……他们时不时的叫他一声。 穆凡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他挣脱不了手上脚上的锁链。就在他快要被黑暗和寂静逼疯时，一连串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他现在才知道，和那种死一般的寂静相比，敌人并不可怕！ 远远的门开了，一束月光照了进来，它像一把剑，划开了黑暗。 从月光里走出一个人和四个像鬼魂一样的东西，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束火把，他的眼睛中闪着和曹潜一样的炙热光芒。 那人朝着穆凡笑道：“你好，我叫汤良玉。” 他的微笑本是好看的，一口白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白。只是他的脸和手也很白，和他的牙齿一样白，这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不但没有美感，而且十分恐怖。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穆凡很久没有听到声音了，还是觉得有些刺耳。 汤良玉向穆凡的方向走了几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晏青。” “很好，那你认识林桑儿吗？” “谁？” 汤良玉照着穆凡的腹部就是一拳，看到穆凡身体痛的蜷缩起来，他“嘿嘿”的笑个不停，好像看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 他笑道：“现在想起来了吗？再撒谎下一拳就招呼你的小兄弟，恐怕它没你的肚子耐打。” “不认识。”穆凡垂着脑袋说道。 “哦，我忘了，她有可能使用的化名。她时常穿着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把匕首。”汤良玉揉了揉拳头，“现在有没有想起来？” “想起来了，她确实用得是化名，她告诉我她叫桑儿。” 汤良玉又朝着穆凡的腹部来了一拳，直接打得穆凡口吐鲜血。他用手托起穆凡的头，说道：“很好，这才像话。” 他盯着穆凡的眼睛：“她是不是还在剑宗。” “没有，她的家人把她接回去了。” 汤良玉仰头大笑，接着就给了穆凡一巴掌。随后他又给了穆凡一记右勾拳，口中喊道：“左勾拳，哎呀，错了。重新来！” 穆凡连忙喊道：“她没有离开剑宗，我说，我说，你尽管问。” “嘿嘿……这才对嘛，不过晚了。”他说着又给了穆凡一记左勾拳，“小兄弟得留着，不然没了要命的东西，你又会不老实了。” “你能告诉我，桑儿到底是什么人吗？”穆凡低垂着脑袋道。 汤良玉说道：“当然可以，她是北华兵马大元帅之女，就是那个坑杀了八十万东泽军队的人。” 穆凡满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道：“她竟然是那个杀人狂魔的女儿，怪不得她一直瞒着我。只恨我眼瞎，竟……还想和她做……恋人。” 他说着早已泣不成声，满脸的愤怒和痛恨：“就是她才导致我落得这般境地，我为何还要为她隐瞒。汤兄你只要放过我，我必把她的头提来给你。” 汤良玉摇了摇头：“她活着才值钱，你只要说实话就行。” “她拜入了大长老门下，就是那个颇有威严的中年人。”穆凡急切的说道，好像说的晚了就会死掉一样。“她如今还在修炼，只要你放过我，我要活捉她轻而易举。” 汤良玉哈哈大笑：“你的演技这不错，层层递进，不慌不忙。把一个贪生怕死，出卖朋友的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他向后退了两步，继续说道：“要不是我事先知道她拜入卢慧心门下，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你骗了。” 他作势瞄准穆凡的小兄弟，特意退了两步，好蓄力。 汤良玉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手。东一拳西一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汤良玉开口道：“我还没养过男宠呢，我看你模样不错，是个好苗子。” 穆凡闭上双眼，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能逃出生天。除非老和尚再次如神明般降临，然而这只能是他的幻想，老和尚并非无处不在。这一次，和尚没有出现。 他苦笑一声，逃不掉那就过过嘴瘾。 “去你妈的男宠，你去找你老爹玩去吧！” 谁知汤良玉不怒反笑：“我爹死得早，不然我真想一试。” 他走到穆凡面前，用两根手指挑起穆凡的脸，笑道：“看来你还真是个情种，对林桑儿动的是真情。我陪你演了那么久，总算得到一个确切的结论。” 穆凡此刻恍然大悟，这家伙是在测试他和桑儿的关系。剑宗太强，想进去抢走一个人难如登天，但是要把目标引出来就很容易了。 “你和桑儿关系这么好，那么用你逼桑儿出来易如反掌。”他有些无奈道：“看样子还得留你多活几天，不过得给她一些物件，我看就拿你一个指头吧。” 穆凡抬起手，说道：“砍了就砍了吧，我认栽。” 汤良玉笑道：“在我手里不认载的还真没有几个，曹潜那个傻子，还妄想和我抢夺神的恩宠。还好他死得早，不然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 “你一定很寂寞吧，没人了解你的信仰，孤独的追求神明。”穆凡抬起头，“他们一定都以为你疯了，可是真正愚蠢的是他们。” 汤良玉要本来已经拿出刀子了，听到穆凡的话，他拿着刀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他舔了舔手中的刀子：“你能了解那种寂寞吗，深入骨髓。世间都是苦苦挣扎的庸人，浮浮沉沉的挣扎着。他们愚昧无知，不知道神明才能让他们脱离苦海。” 穆凡见有效果，连忙说道：“我也追求解脱，可是如今恐怕没有神明肯接受我了。” “不会，神明知道世人愚钝，他会给你改正的机会的。” “那我能加入你们吗？” 汤良玉噗的笑出声来：“你想追求解脱，可惜我还要为神明立功，只好先杀了你，你死后我会想念你的。” 穆凡说道：“看在我无比懊悔的份上，你能不能让我最后几天过得舒服一点。” 似乎一提到神明，汤良玉的智商就快速下降。他思考一番，说道：“神明启示我要吸纳更多人入教。悄悄告诉你，其他信徒都是蠢货。怎么能让别人入教，神明只能宠爱我一个！” 汤良玉咯咯笑道，神态癫狂：“唉，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其实没什么可惜的。”穆凡嘴角扬起微笑。 “嗯？” “怎么可能！”汤良玉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前胸，那里伸出一双鬼手。 汤良玉反手一刀，刀划过他身后鬼魂的脑袋，但没有对鬼魂造成任何伤害。 他满脸疑惑道：“神明的使者，你为何要杀我？” 鬼魂对汤良玉的话置若罔闻，他别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穆凡。 穆凡也同样看着鬼魂的脸，他从鬼魂的眼中看到非常复杂的情绪，完全不同于鬼魂之前眼神的空洞。 鬼魂把手从汤良玉的胸口拔出，随手斩断穆凡身上的镣铐，沙哑道：“少主，快跑！” 穆凡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用手按住汤良玉的头，说道：“终于轮到我了。” 他半跪在地上，双手用力，青筋暴起，一举扯下汤良玉的头颅。他手里提着头，快速冲向远处的大门。 其他三个鬼魂的眼神依旧空洞无物，它们像接到什么命令一样，齐刷刷的冲向穆凡。 眼睛有神的鬼魂冲进三个鬼魂中，吼道：“你们的对手是我。”他斜眼瞥到穆凡，“少主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 第七十章 谁胜谁负 穆凡快速冲出那个幽闭的空间，从小门跑出去后，外面是茂密都森林。身后的洞内传出巨大的声响，他也顾不得分辨方向，只是不停的向前跑。 他才跑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能量波。这股能量波非常庞大，将关押他的山洞炸个粉碎。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天空上掉落下来，像是一场暴雨，只不过这种雨是要命的。 穆凡没能躲过这场“大雨”，也没能躲过身后的能量波。他先是被能量波掀到空中，接着和漫天飞舞的石块一起落下。 等他逃出鬼魂们战斗的区域后，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穆凡揉了揉酸痛的腰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回望了刚才囚禁他的山洞，忽然山洞出爆发出一道白光。他被这道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睛，过了半天，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一朵小蘑菇云从地面升起。 穆凡咂了咂嘴，这威力比起老和尚焚江的那一招也不遑多让。剧烈爆炸后，再也没有响起任何打斗声。 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收敛气息，慢慢潜伏着。一个时辰后，察觉没有什么危险时，他才从草丛里钻出来。 鲜血从他的额头以及脸颊上流到口中，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除了苦涩再无其他。 他提起汤良玉的头颅，嘿嘿一笑：“显然是我笑到了最后，你好好的陪伴你的神明吧。” 穆凡朝着汤良玉的头颅啐了一口，然后又把这颗脑袋丢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妈的，这么折磨老子，可惜你已经死了。不然的话，看看是你的老二硬，还是你的脖子硬。” 穆凡又用力的踢了一脚，头颅在空中飞出一个美丽的抛物线，掉到旁边的泥沼里。 他坐在地上，看着满身伤口，苦笑一声：“青蛇啊，青蛇，你怎么又不灵了。是不是刚才抵御玉简的伤害，耗费太多。” 穆凡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种可能。青蛇长衫在师父那里保存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可以偶尔抵挡六境道术的威力。不过不能消耗太多，恐怕一多了就会导致这件衣服暂时失灵。 他心道：“这件衣服算得上是不错的宝甲了，可是为什么在密林里，它有一段时间彻底失灵了？” 泥沼中，汤良玉原本空洞的眼神突然转动起来。这双眼睛盯住穆凡，似乎想要把他的样貌印到脑海里。这颗头颅不断向往分泌黑气，逐渐有淡化的样子。 如果穆凡注意到这颗头颅变化的样子，他一定会什么都不想，趁早离开这里。这颗头颅正在向那些鬼魂变化，黑气萦绕在断掉的脖子处，竟要慢慢恢复汤良玉的身体。 穆凡从戒指内拿出一把精钢飞剑，这种飞剑是剑宗批量生产的。刚入门的内门弟子清一色都是这种佩剑，穆凡戒指里多得是。 他之前使用的那把剑已经不受他心神的控制，想来是被那些鬼魂割断了联系。现在这把他还没炼化，所以无法御剑飞行。这里是森林，不管能不能飞，有把剑防身总是好的。 “别来无恙啊，小调皮。” 穆凡闻言僵在那里，他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发现汤良玉正体态扭曲的站在他的身后。 “你可真不老实，搞得我差点被你杀了。不过我也因祸得福，通过了神明的考验。”他面容有些模糊，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我都不知道是该谢谢你，还是该再次囚禁你。” 穆凡很确信自己不是汤良玉的对手，不管是人形的还是死灵化的，他都被汤良玉吃得死死的。汤良玉起码有第三境中庭境的实力，死灵化更是打都打不到。 “你应该感谢我，否则你如何能成为这种状态。” “哈哈，没错，这种状态多么完美，天啊，完美……”汤良玉在原地飘了几圈，“太完美，我要让你和我融为一体。” “什么？” 汤良玉笑道：“我不忍心砍掉你的手指了，我要你完整的身体！” 穆凡满头雾水，不明白汤良玉在说些什么。 “我要吃了你，把你纳入我的身体里，这是多么伟大的恩赐啊！” 穆凡一阵恶寒，他握紧手中的剑，说道：“这太伟大了，可是我觉得你还是把这种恩赐赏给别人吧。” 汤良玉悲悯的哀叹道：“你还是执迷不悟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用剑刺我，如果你能伤我，我就放过你。” “好，你说的。”穆凡从戒指内取出流光剑，“这把可是上好的宝剑，你可要尽力防守。” 汤良玉看到穆凡手中的剑，说道：“叶峰前辈对你可真是好啊，储物戒指和流光剑都舍得给你这种毛头小子。” 穆凡拿着剑，收敛心神，全速朝汤良玉冲去。 汤良玉毫不在意道：“你根本炼化不了那把剑，自然发挥不了那把剑的力量。”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运行真元，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叶峰的剑道天赋。他可以看轻穆凡，但是绝不会自大到可以和叶峰媲美。 叶峰的徒弟，难保不会有保命的绝技。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穆凡手中的剑没有刺到汤良玉，因为穆凡从不认为他可以刺到一团烟气。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分散汤良玉的注意，只有汤良玉的注意力分散了，他才有可能使用遁术逃走。 考虑到他之前使用遁术时，那个鬼魂也跟了过去。这一次使用时，他才特意分散汤良玉的注意，以求能甩开他。 他跑着跑着，半途中突然发动遁术。待遁术使用完毕，穆凡到了一处新环境。他不敢大意，立刻打量周围有没有汤良玉的身影。 可惜他的打算再次落空了，汤良玉静静的飘在他的身后。 穆凡有些无奈，挥剑朝着汤良玉的头砍了过去，剑穿过汤良玉的头颅，只打散了一团烟气。过了一会，烟气聚拢，汤良玉的头又恢复了正常。 穆凡又连砍七八剑，除了观赏烟气散开又聚拢的景象外，什么作用也没有。他干脆一屁股拍在地上，手里拿着剑，满脸哀愁。 “能放我一马吗？我不是你的对手，给我两年时间，不，一年。”穆凡平静的说道。 当知道绝无逃生的可能性时，他的恐惧反而不想刚才那么强烈，竟转为一种平静。 奇门遁甲再厉害，奇门十三剑再快也没用，碰不到敌人，一切都是笑谈。 穆凡扭头看了看汤良玉，眼中充满生的渴望。他还没结婚，没洞房，没生子……他不想这么早就死了，更不想成为别人腹中的食物， 汤良玉摇了摇头：“你拧掉我的人头时，也没想放我一条生路。” 穆凡把剑递给汤良玉，说道：“那能不能不吃我，一剑杀了我吧。” “不能，你帮了我，我要祝你脱离无边苦痛。”汤良玉认真道。 “那就先杀了我吧，杀掉我之后，随你怎么处置。” “不行，我要在你活着的时候吃了……” 穆凡打算寻找机会自杀，既然必死无疑，还不如早点死掉，他不想承受那么多屈辱。 他心中正思量何时动手时，发现汤良玉的话迟迟没有下文。他又扭过头，发现那团黑气正在溃散。 汤良玉尽力凝聚烟气，但还是比不上溃散的速度。 穆凡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提着剑向后退了几步。刚才的死志立刻消失不见，转而生出一丝求生的渴望。 他见汤良玉还在原地聚拢烟气，并没有上前制止他逃走，当即撒开丫子狂奔。遁术已经使用两次了，因为害怕力竭，他没有使用第三次。 穆凡狂奔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汤良玉彻底溃散，炸出方圆三十米的黑气。 他并没有停留，更没有掉头查看。汤良玉太诡异了，他害怕又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数。 眼前忽的有一条亮光闪过，穆凡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炸雷。声音不是从汤良玉那里传来的，而是从囚禁他的山洞发出的。 不论是什么变故，穆凡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他身后的变态太恶心，偏偏他又不是变态的对手。 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还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桑儿，汤良玉能获得桑儿的消息，还能把手指寄过去。这说明剑宗内部很可能有人通风报信，桑儿始终处在危险中。 “长庚和大哥也不知道怎样了，他们很可能也遇到了这群家伙。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抓桑儿又是为了什么？” 穆凡在山林里狂奔，因为两次巨大爆炸的原因，这附近的灵兽都被驱散了。他死命的跑，并没有引来灵兽的袭击。 他一直跑到肺部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像往肺里灌烧酒，每抬一次脚都引起大腿肌肉的震颤。他的体力严重透支，连忙服用一颗六品温养的丹药，接着就地坐下来打坐休息。 汤良玉一直没有来，穆凡猜测那个变态已经彻底死了。他不知道汤良玉为什么会溃散，也许神明最后抛弃了这个虔诚的信徒吧。 …… …… 阴暗的沼泽地旁，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宫殿。宫殿最宏大的宫室内，一个浑身溃烂的人跪坐在地上。血珠掉到地上，绽放成一朵朵小花，它们都来自这个浑身溃烂的人的身上。 鬼枯擦了一把脸，可是什么效果都没有。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上面都布满血液。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五官拧在一起，好像随时都有死掉的可能。 他扶着周围的石壁，缓缓的站了起来，又跌倒在地。 第七十一章 杀光眼前所有人 他又一次尝试爬起来，结果还是狠狠的摔在地上。 鬼枯无奈的笑了笑，这是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真比寻常人哭起来还要难看百倍。坏死的皮肉和五官揉在一起，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那里是鼻子，哪里是眼。 他干脆躺在地上不动了，空中低喃道：“纪勇，你可真是个狗奴才，这多年了都不忘你的主子。” 他干咳了两声，咳嗽声在空旷宫室里格外响亮。纪勇在多年前就已被他炼为活死人，谁料今日忽然恢复了神智，而且还选择自爆反噬他。 石制宫殿非常庞大，平时里面往来的都是一群活死人，现在所有的活死人都一动不动。因为鬼枯遭受反噬的原因，这些活死人都失去控制，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鬼枯的身下流了一滩血，反噬使得他神魂受到重创，牵动多年前的旧伤，再加上前段时间和老和尚火拼，这些伤在此刻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我跟你说了，多些耐心，现在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一个光头和尚突然出现在空旷的宫室内，摇头说道。 鬼枯想要骂他一顿，吃力的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知道是和尚耍的手段，可他没有任何力量挣脱。 和尚取出一颗八品丹药，小心翼翼的扶起鬼枯。他把丹药给鬼枯服下，随后坐在鬼枯的身后。 “别再打林帅的主意了，他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到时候你别栽在他的手里。”和尚伸出两只手，抵在鬼枯的身后。 他的手非常怪异，左手充满活力，皮肤比婴儿的还稚嫩。右手手没有皮肤，甚至连肉也没有，只能看到一截截骨头。 这些骨头不知怎么连接起来的，它们好像比鲜活的手更灵活。 和尚刚想把体内的真元渡过去，才发现左手正抵在鬼枯的身后。他连忙收回左手，说道：“差点忘了，你身体里都是死气。” 鬼枯的精神因为创伤大不如前，他相信这个和尚，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和尚叹了口气，默默的帮鬼枯梳理真元。很多时候他并不想管鬼枯的事，可毕竟是两兄弟啊。 …… …… 穆凡手里拿着剑宗制式的精钢飞剑，这是他昨天晚上炼化的。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只一阶后期的灵兽正躺在血泊中。 他哀叹了一声，不是在叹息灵兽的死亡，更不是对灵兽的缅怀，他是在叹智慧的作用。 高阶灵兽不仅拥有更加强大的实力，更重要的它们拥有更多智慧，这才是高低最重要的区别。 就像昨晚的大爆炸后，九成九的灵兽都因为恐惧离开了，但高阶灵兽知道那是顶尖强者战斗产生的，它们不会过早的回来，而是会小心观望。直到确认安全了，它们才会慢慢返回。 低阶的灵兽更多是依靠兽性的本能，它们本能的判断出爆炸很危险，但是却会在离开后，偷偷跑回来。 穆凡刚刚杀掉的灵兽就是一个蠢笨的家伙，这里不算森林深处，但也不算外围。幸好鬼魂的打斗吓走了厉害的灵兽，不然真元几近枯竭的他，如何能离开这里。 穆凡必须要赶快离开森林，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有兄弟和桑儿的安危。他已经到了齐州，如果返回剑宗通知桑儿，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很有可能会失去兄弟。 是女人还是兄弟，这摆在谁的面前都是难题，对他也不例外。但他两者都要，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方。 他心中已有计较，于是再次御剑凌空，先离开这里。到了有人的地方，很多事情才好办。 …… …… 宋长庚浑身是血，老旧鞭痕上带着血痂，新的鞭痕带着外翻的皮肉。他的嘴里塞着布团，这布团不是用来禁声的，而是用来防止疼痛过度，不小心咬舌死掉的。 他的头垂着，已经昏死过去。 旁边一个魁梧大汉啐了一口，骂道：“骨头可真硬，到这个时候还什么都不肯说。” 他提起旁边的盐水，朝着宋长庚泼去。 宋长庚吃痛惊醒，身上的肌肉因剧痛而颤栗。 大汉拿掉宋长庚嘴上的布条，说道：“你是说还是死。” 他朝着魁梧大汉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咧嘴笑道：“小爷我就是这个脾气，你跪下来给小爷我磕……” 他的嘴又被布条塞住，大汉狞笑一声，一脚踹向宋长庚的侧脸。 宋长庚身体蜷缩着，他所能做的反击就只有向大汉吐吐沫。 大汉又狠狠的揍了宋长庚一顿，说道：“你不说，你的兄弟可没你这么硬的骨气。他要是先说了，死的就是你。” 宋长庚艰难的抬了抬头，大汉以为他有话要说，于是上前拿下布条。 “肯说了？” “我……草你老母！” 大汉捏住宋长庚的嘴，想要一拳打死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杀意。 “你们兄弟二人只能活一个，谁先说谁活，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宋长庚毫不在意，因为他相信胡军戈不会背叛师父，出卖师父。他所要做的就是挺住拷打，大不了就是一死。他一个江湖半吊子镖师，能拜叶峰为师，能御剑翱翔，死了就死了，反正值了。 大汉说道：“我去和你兄弟谈谈，你最好祈祷他能挺住不说。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喊几声爷爷，我自会过来。” 宋长庚低着头，抬头对现在的他而言，太累了！ 大汉出去后，这里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他的耳边不停的响起幻听，他不停的回想这些天和兄弟的相处。 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有时还会谈论各种大事，颇有风流少年指点江山的样子。他懂得少，但是却很喜欢听，胡军戈开始是不愿加入的，后来也被激起了少年心性，那个人年少时不想干番大事…… 他宋长庚用这些美好的回忆来化解无边寂寥，可是他还是越来越痛苦。这种超越死亡的寂静，实在太摧残人的精神了。 许久，他微微抬头，对远处的黑影说道：“你们过来，陪我说说话。” 这是他最近形成的习惯，他太过寂寥无聊时，就会采取这种方式解闷。他从没有报过什么希望，因为那些黑影始终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 他忽然察觉到周围有几道风划过，在这个封闭的地方根本吹不进来风。周围太黑，他什么都看不到，那些黑影的位置还是进来是记住的。 他忽然想起一种可能性，他的脸立刻涨红了。这种红晕是欣喜，他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他颤抖着说道：“点燃……火把。” 他的话刚说完，他周围就出现了四根火把。四个鬼魂就站在他的周围，拿着火把一动不动。 “帮我打开镣铐，放我出去。” 四个鬼魂一起动手，将他身上的手铐脚镣扯烂。 宋长庚刚想离开，寂静中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他连忙对四个鬼魂说道：“熄灭火把，回到原地。” 火把应声而灭，他的周围有出现几道劲风。 大汉推门进来，说道：“你的兄弟已经招了，我来结果你了。” 他打算用离间计来离间二人，可是宋长庚完全不信。 “你们快快动手，杀了我面前的人。” 宋长庚感觉脸上溅了些东西，他伸手摸了摸，入手有些黏黏的。他让鬼魂们点燃火把，大汉已经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命令四个鬼魂紧紧的跟着他，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他才刚刚出门，就听见旁边的大门传来一声巨响。 胡军戈从旁边的大门走出了，身后也跟着四个鬼魂“保镖”。 二人一看旁边有人连忙做好战斗准备，待看清身边的人后，他们忍不住大笑。 宋长庚看着胡军戈，认真道：“我什么都没说。” 胡军戈伸出拳头，对宋长庚挑了挑眉，说道：“我们是兄弟，不必多说。” 宋长庚吃力的抬起手臂，还没把拳头对上，就昏倒过去。 胡军戈上前扶住他，对身边的鬼魂说道：“带我们离开这里。” 鬼魂慢慢走在前面，特意照顾两兄弟的速度，每当遇到灵兽袭击，都会出手保护二人。 胡军戈看着这些鬼魂异常的举动，他猜测很可能是控制这些鬼魂的人出了问题。不过幕后的人到底如何，他就无法判断了。 是暂时无法控制这些鬼魂，还是彻底失控了，恐怕只有幕后那人才知道。胡军戈在赌，赌幕后那人不会这么快就重新控制这些鬼魂。他必须依靠这些鬼魂的护送，才能离开这里。 就像穆凡在担心他们一样，他也在担心穆凡。他也想赶快到达有人的地方，想办法通知穆凡。 这些鬼魂很强大，胡军戈见过不少高手对决。他看得出来，这些鬼魂的实力有不少已经达到灵虚境。只要一想起这些家伙只是**控的鬼魂，他就忍不住颤栗。 大汉一直在逼问他们，叶峰的弱点以及他最近的行踪。胡军戈为了防止幕后的人对付叶峰，不管受到何种摧残，始终咬牙坚持不说。 叶峰那种层次的斗争，为了多掌握一点消息，转移到胡军戈这一层，就是生与死的抉择。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第七十二章 乌纱帽和绿帽 穆凡御剑飞了一天一夜，累了就把自己绑到树上休息。他戒指内有充足的食物，因此不必为获得食物浪费时间。 当他看到人类的村庄时，他高兴的差点落泪。他简单到村庄处理一下自己，把自己打扮的英俊挺拔一些，才继续向城里走去。 身上的青蛇长衫变成崭新的剑宗弟子制服，青蛇隐藏的衣服内。有了剑宗弟子这张皮，很多事情都好办了很多。一路上没有不长眼的匪徒惦记，修行人士大部分也都会给个面子。 穆凡直接前往附近的官府，他要利用朝廷传递信息的渠道，来传递他的信息。 他走到衙门的大堂上，击鸣冤鼓。 此时天才刚刚蒙蒙亮，衙门的人还没有开始当差，大门也没有打开。 穆凡本就赶时间，他又用力敲了敲鸣冤鼓，半天也不见衙门的差役来开门。 “妈的，看来这样不行啊，得想想其他的办法。”穆凡坐在衙门前的石阶上，低语道。 穆凡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住户家里。他拿出一块金子，说道：“你的屋子卖给我吧，这块金子足以买下一处不错的宅院了。” 老汉眼中闪着疑惑，穆凡又掏出几文钱，放到老汉小儿的手里，说道：“你们这房子已经如此破旧了，我给的价钱可多了十几倍。” 穆凡见老汉依旧不说话，以为他是对老房子有感情了，便收回银子，说道：“那几文钱算是给小孩买冰糖葫芦吃的，小子唐突了。” 老汉见穆凡想走，连忙拉住他，说道：“当然可以，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落到我的头上。” 穆凡交付金子，看着老汉一家离开，哑然一笑。什么念旧物，在肚子面前都是纸糊的。他暗叹一声：“一家老小的性命远比旧物更重要啊！” 这片土地的人饱受战乱之苦，他们早就习惯了迁移。那里和平，那里能填饱肚子，他们就会想那里去。就像他对穆家的庄园有感情，但也不会为此丢掉性命。 穆凡如法炮制，一连买了十家屋子，而且这些屋子还是相连的。他望着大门紧闭的衙门，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他按个点燃十几家的屋子，火势很快就大了起来。周围的百姓发现着火了，连忙提着水走了过来。 穆凡连忙拦住他们，说道：“这十几间房子太老旧了，我准备盖新的房子，这才把他们烧了。诸位不用担心，但凡有房子受损的，全算到我的头上。” 众人见他这么说了，有提着水回去了。 穆凡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东风一吹，火势立刻向衙门蔓延。 果然，衙门的大门立刻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不少衙役。他们命令周围的百姓灭火，百姓哪敢不从。 穆凡忍不住冷笑，衙门里定然有会使用道法的人，要灭这火举手之劳，可是就是懒得举那一下手啊！ 待到火灭了，立刻有衙役找到穆凡，本是打算带回衙门先毒打一顿的。可是看到穆凡身上剑宗弟子的服饰，又不得不收起刚才的嘴脸。 穆凡这件事做得很有分寸，他买了周围住户的房子，然后一把火全烧了，逼得这些人不得不出来解决问题。同时又没有直接对上衙门，不给这些人衙门里的人口实。 剑宗虽然强大，不过东泽立国千年，虽然连年征战，但是实力依旧非同小可。朝廷有心平衡各方势力，所以对诸多修行势力颇为忍让。藐视朝廷是重罪，剑宗也不会为了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和朝廷正面对抗。 穆凡很清楚这些，就像叶峰说的，不管你怎么做，处理好手尾就行。 “这位小兄弟，还请去衙门一趟。”衙役漠然道。 穆凡微微一笑，他的目的达成了。 他跟着衙役进入衙门，老远就看到县令满脸气恼的坐在上面。他走到大堂内，也不跪拜，拱手道：“剑宗七长老叶峰之徒，参见大人。” 县令刚想呵斥他为何不拜，刚到口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他不是害怕叶峰，而是害怕霍侯爷。 如今朝廷里最有声望，最年轻的侯爷就是叶峰的弟子。如果今日他逼穆凡跪拜，而穆凡又是霍侯爷的师弟，这等于是公然扇霍侯爷的脸啊。 他干咳一声：“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有随身携带的命符？” 各大宗门对核心弟子都配有一块命符，用来查看弟子安危。命符分两块，一块弟子随身携带，另一块由宗门保管。一旦外出的弟子死了，宗门的命符就会碎裂。 穆凡拿出一块玉符，说道：“剑宗内门皆有命符，做不得假。” 命符县令命人把玉符呈上来，玉符中有精纯浩渺的剑气。要讲剑气灌入玉符中，本就极难做到。再加上剑宗威名远播，很少有人敢在这方面作假。 县令见过剑宗的命符，知道这是真东西，于是说道：“朝廷有规定，剑宗弟子应给予礼遇。来人呐，赐座。” 穆凡摆手道：“不必了，我来这里是有要事，还请大人不要泄露我的行踪。” 那县令说道：“一定的，一定的，就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说便是。” 穆凡笑道：“还请大人通知驿站，为我传递一些消息。” “小事一桩，小兄弟尽管放心。” 穆凡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道：“信里有我要给师父的消息，你一面通过传声镜传递信中的内容，一面通过驿站传送。” 信是他这几天抽空写的，简明扼要。传声镜可以快速传递信息，由两个人使用传声镜，相隔十余里也能相互沟通，但是必须口传。这样一来，很容易泄露信息。 不过信中点明要叶峰和桑儿一起看，穆凡相信桑儿能看懂信的内容。至于其他人，没有经历曹潜的事，自然看不懂这封信。 县令笑道：“我懂，保证把信的内容准确送达。” 穆凡点了点头，走到堂上，把信交给县令。 他拍了拍县令的肩膀，挑眉一笑：“你是个好官，放心好了，等我以后见了我那师兄，一定会为你美言几句。” “啊哈……谢过小兄弟了，您真是我再生父……” 穆凡又用力拍了两下，说道：“要是信的内容没有及时送达，或者我的消息泄露了，大人的乌纱帽也就不保了。” 县令微微一颤，连忙说道：“放心好了，此事绝不会泄露出去。” 穆凡嗯了一声：“你该知道我霍师兄的脾气，可别惹他发火。” 县令又打了个寒战，暗道：“要是那杀神发火，我还哪能留下小名。”他不停的点头道：“本官以项上人头做担保，请小兄弟放心。” 穆凡告辞离开，县令一直送到门外。 等到穆凡走远了，那县令说道：“来人呐，把今日大堂上的人全部抓了，任何人不得离开。” …… …… 官员为了乌纱帽总能爆发出强大的执行力，穆凡到达虎啸堂外的时候，各方势力都没有发现他到了齐州。 虎啸堂的防御没有客来商行的严密，穆凡很容易就发现了不少漏洞。开始他还担心这些漏洞是陷阱，后来发现这些是防御策略上的漏洞。 示警的信息已经传给叶峰了，他没有必要太着急。他一直观察虎啸堂周围的环境，以做好逃离方案。 夜幕降临，天空中依稀有些云朵，月光被大大的削弱了。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潜行。 穆凡身上的衣服幻化成黑色的夜行衣，他沿着先前发现的漏洞，很轻松就混进了虎啸堂内。 他按照计划到达一个略微有些小的庭院旁，这里是他在外面能观察到的极限。万幸这短暂的路程中没被人发现，计划的行使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大的偏差。 庭院外传来护院人的脚步声，穆凡连忙钻进东边房子里。等到听不到护院的脚步声，他才慢慢听到极细微的水声。他轻手轻脚的向传来水声的屋子走出，终于知道那水声是什么了。 有个二十余岁的女子在洗澡。 穆凡很不厚道的在窗户纸上戳了一洞。通过这个小洞，他正看到女子从水中站起来。羊脂玉般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展露无遗。 女子胸前的柔软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她的移动而晃动，晃得穆凡有些眼晕。 穆凡连忙正了正心神，仔细观察屋子里的陈设，判断这个女子的身份。 屋子里的陈列着诸多深红色的木制家具，穆凡认真闻了闻屋子里飘出来的味道，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房中飘出的花香味中，还有淡淡的酸气。这种酸香味是红酸枝特有的味道，穆凡以前经常能闻到。 这种木材不可能是下人用的，起码也是小姐或者妻妾才配得上这种东西，结合女子的年龄和风韵，屋里住的八成是掌门的妾。 穆凡没事时，还是很愿意怜香惜玉的，可惜他现在在办叶峰郑重嘱托的事，也就顾不得怜香惜玉了。 他刚要翻窗闯进去，忽然听到庭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顾不得挟持里面的女子，他连忙藏到周围的花草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进入庭院后，直奔女子洗澡的屋子里去了。 穆凡微微抬起头，看到那人是个英俊的小白脸。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选择继续观望一段时间。 小白脸推开门，就听里面的女子说道：“死相，你可终于来了。” 小白脸在女子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笑道：“怎么……才三天不见，你就忍不住了。” 女子娇羞的哼了一声：“难道你不想吗？” 这一声哼立刻燃起了小白脸的浴火，他一把抱住女子说道：“想不想，马上你就知道了。” 第七十三章 府内玄机 穆凡在花草堆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是因为女子嗲声嗲气的一声哼。他暗骂：“妖精！”随后又连忙调整状态。 里面二人上演春宫，穆凡并没有看人搞这种事情的恶趣味。他一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他一剑劈烂窗户，由于剑很锋利，木质的窗户被劈烂了并没有发出大的声响。屋子里的二人正沉浸在巫山风雨中，根本没有精力注意这种细微的声音。 穆凡一拳打昏正在运动的小白脸，然后把他提着扔到旁边。 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她刚要尖叫，已经被穆凡掐住了脖子。 穆凡没有松手，他皱眉道：“不要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 女子眼中闪着恐惧，惊慌的点了点头。她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看起来如同受惊的小兽。 穆凡向下看了看，他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男子，看到美人赤裸裸的还是有些躁动。他用被子盖住女子，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躁动的情绪。 他慢慢松开掐住女子的手，问道：“帮主的住处在哪里？” 女子想了想。说道：“在后宅北边。” 穆凡用剑抵住女子的脖子，说道：“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你偷情的事就会人尽皆知。” 女子连忙说道：”我不会的，我说的是实话。” 穆凡的手微微用力，女子淡红色的脖子立即多了一条血痕。 “你和这个小白脸只能活一个，我只要一个人质。他已经昏了，由你来选。”他眼中闪着杀意，比起他以前少爷的眼神不知狠了多少倍。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我……想让他活下去。” 穆凡一愣，他本以为这女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没想到她竟是个痴情种。 他当即改变计划，走到小白脸身边，拿出一颗丹药给小白脸服下。 做完这一切，他扭头对女子笑道：“刚才那是一颗火毒丹，想救他吗？” “你，你……” 穆凡捂住她的嘴，厉声道：“你要是再大嚷大叫，现在他就得死。” 女子听了立刻老实了，他是她的软肋，没有任何原因，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穆凡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欺负一个女人。其实他喂给小白脸的丹药是普通的固本丹药，至于什么火毒丹之类的，只不过是吓吓关心则乱的女人罢了。 控制一个人的软肋往往比控制一个人的生死更可怕，穆凡相信有了小白脸牵制女子，女子一定会认真的为他带路。 穆凡把小白脸拖到床下，又把浴桶旁边的衣服丢给女人。他紧接着还原房间，使它看起来和男女厮混前的样子差不多。 女人早早的穿好衣服，靠着床沿，静静的看着穆凡整理房间。穆凡知道之前房间的样子，就说明他很早就开始偷窥了。女子想起穆凡面对她身体的表现，她一咬牙，决定鼓起勇气拼一把。 “我美吗？” 穆凡头也不回的说道：“挺好看的。” 女子把衣领向右下扯了扯，露出右边雪白的浑圆。她咬着嘴唇，眼波流转，嗲声嗲气的说道：“你难道连看奴家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语气不像是在提问，倒像是在挑衅。 穆凡回过头，盯着女人的眼睛说道：“别再尝试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会让他活下来的。” 穆凡这句话并不是在骗女人，小白脸什么都不知道，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女人就不同了，她看到了穆凡的脸，和穆凡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管怎么说，穆凡都不肯能放过她。 女人似乎还是不肯死心，穆凡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只要我能安全离开这里，一定会给他解药。你若是还这幅模样，我就再给他吃十粒。” 女子瘫倒在地，抬起头问道：“你说话算话？” “我丁松说话算话。”穆凡收拾好东西后，认真的说道。 女子也知道这名字八成是假的，但还是将名字记下了，任何线索她都不能放过。当穆凡发现她偷情的事时，她就已经打算杀掉穆凡了。 穆凡拉起女子，说道：“好好指路把，你别想活捉我或者阴我，我的实力不是你能对付的。” 女子闭口不言，这种话题不需要接，不信任从来都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释的。她小心翼翼的走在后面，为穆凡指定前路。穆凡打头阵，排除危险，躲避暗哨。 如此没多时，掌门李烈的院子就出现在眼前。 穆凡反身一把抱住女人，一剑摸了她的脖子。他用手紧紧捂住女子单打口鼻，女子呜咽几声，就彻底失去了气息。 粘稠的鲜血弄湿了穆凡的手和衣服，他依旧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女子的头低到胸前。 他深吸一口气，把女子纳入储物戒指。他的戒指还是第一次装入死人，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什么负罪感，只是对自己的变化有些惊讶。 他意念一动，衣服便将血迹完全清除了，除了手上的血迹依旧有些刺眼，好像他刚才根本没有杀人。 “或许是面对死亡的次数多了，不敢再放过任何威胁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手帕，用力的擦拭起来。 他将手举到眼前，好像上面还带着血迹。他的手早已洗不净了，擦擦只是为了自我安慰一下罢了。 穆凡小心翼翼的潜入掌门的住所，他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或者反击的猛兽，密切注视着这里的一切。等他走遍了整个院子，结果什么都没发现时，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女人骗了他。 可是如果女人骗了他，引他到一个陷阱里，早该有人出手了。 他翻身借力上了房顶，躺在一根巨大的房梁上。从下面看，什么都看不出来。他默默的等待着时间流逝，等着猎物上钩。 一个半时辰很快就过去了，穆凡躺在上面，精神高度集中。当一个紫衣男子突然从卧房走出来时，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些蹊跷的事。 无疑，紫衣男子就是虎啸派掌门王烈，他此时气定神闲，整个人神采奕奕。王烈看起来五六十岁模样，满脸的褶子和稀疏的胡须，极好辨认。 穆凡刚刚探查过卧房，那里什么人都没有，此时突然从卧房里走出来一个人。以穆凡目前的了解，有三种手段可能做到。一是这个王烈也是那种飘忽不定的鬼魂，二是王烈会使用遁术，三是这里有传送阵。 不管是那一种情况，都说明其中有问题。 穆凡等到王烈离开屋子，连忙御剑从房梁上下来。他悄悄进入王烈的卧房，然后又爬上卧房的房梁上，等待王烈自己解开卧房的秘密。 他在房梁上待了半个时辰，逐渐听到虎啸派开始乱了起来。他料想是有人发现了女子的失踪，或者有人发现了床下的小白脸。 没多久，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正是先前的气定神闲的王烈。不过是半个时辰，他就没了刚才的神采，慌乱和担忧爬满他的脸。 王烈东张西望，对周围充满警惕，他总觉得今夜很不对劲。他抬头向上方看了看，屋顶的房梁正是杀手暗探藏身的好地方。他施展轻功，踩着床弹到房梁上，发现什么都没有。 直到现在，他才放松警惕。他轻轻掀开床褥，里面露出一块石头。石头有半个床那么大，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咒。 穆凡趴着房梁上，将床上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刚才他使用了遁术，这才躲过了王烈的探查。他打小便熟记奇门遁甲，这种临时组建的阵法他看得多了。他忍不住笑了笑，已然有了六七分把握。 王烈连捏六七个手印，石头上的符咒闪过一丝光芒。他散去手印时，石头上光芒大炽，一道闪光划过，他已经消失在屋子里。 穆凡没有从房梁上下来，他耐心十足的等着王烈再次出来。 过来一会儿，石头上又是一阵光芒闪过，王烈再次出现在卧房里。此时的他不像刚才那么慌乱了，看样子传送阵那边发生的事让他放下心来。 穆凡不由好奇传送阵的那边是什么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在门外说道：“掌门，我们搜遍了庄里的所有地方，依然没有找到六姨太。” 穆凡暗笑一声，怪不得那女人要偷情，恐怕这老头已经不行了。 王烈说道：“继续找，对了，那个小白脸的事就不要声张了。家丑不可外扬，偷偷把他做了吧。” “是。”门外那人说道，随后便消失在夜色里，杀人去了。 穆凡并没有去就那个小白脸，丁松说话算话，又不是他说话算话，而且他只说要给小白脸解药，小白脸根本没中毒，自然就谈不上什么解药了。 至于丁松是谁，他好想依稀听爷爷提到过。貌似是玄门内年轻弟子的佼佼者，这种人知名度高，仇家和敌人多得是，用来顶缸再好不过了。 穆凡回想起刚才王烈和门外那人交谈时，始终没让那人进来。这偌大一个庭院，只有王烈一个人居住。可见王烈对这个简陋的传送阵的重视，这些不正常的表现，更加激起了穆凡好奇的心。 第七十四章 小世界和墓室 穆凡揉了揉僵硬的肩膀，长时间依着房梁并不舒服，更何况躺在上面一夜。 天已经大亮了，王烈吩咐好家丁保护好这间庭院，才放心离去。 穆凡从房梁上跳下去，直接落到床上，他轻踏床褥，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掀开床褥，看到那块石头，手印翻飞。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直试到第六次，体内真元运行的路径才和手印契合。 伴随着一阵流光，他进入了传送阵的另一头。 这里是个黑暗的地方，他刚进来时，眼睛还无法适应这里的光线。为了防止有变故发生，他连忙取出明珠，将真元注入其中。 通过明珠发出的温和光亮，穆凡认真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很乱，这是穆凡对这个陌生地点的第一感官。他轻轻的移动一小步，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他低头看了看，发现刚刚踩断了一截大腿骨。 穆凡把明珠向下移移动，发现周围全部都是干枯的骨头。 “难道王烈在连邪功？” 他把更多真元注入明珠，光芒所到之处全部都是枯骨。他无法计量这里枯骨的数量，五万，十万，还是百万。 他暗道：“这绝不是王烈能做到的，那是谁做的。” 穆凡不断向里面走，越向里面走，他的心跳得越快。枯骨的数量还在增加，已经铺成厚厚的一层。 枯骨越来越厚，而且不再散乱，当穆凡看到一个白骨石阶时，他心中已经生出退意。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有人用白骨作材料炼成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石阶上方，根本看不到头。不知这东西有多高，更无法想象用了多少骨头才能炼成。他一咬牙，反正都到了这里了。 “王烈能进能出，我比他更强，最不济也能逃出去吧。” 这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使他决心一探究竟。 他不知在这里走了多长时间，但是他还是走到石阶的尽头了。此刻他终于看到这个东西的全貌，这是一个庞大的白骨祭坛。 祭坛中央是一个凸起的人像，这人身上布满符咒，看样子是被人封印到这里了。穆凡不敢靠近这种家伙，如果他没猜错，这个祭坛很可能是为了复苏这个人像。 这家伙应该是天突境界的怪物吧，否则怎能用百万人为引。那封印这个怪物的家伙又是怎样的怪物？ 一团黑气从石像中浮现，在空中凝成一个骷髅头。 穆凡努力保持镇定，他不断安慰自己：“王烈可以，我也可以。” 骷髅头停在半空中，注视着突然闯进了的穆凡。它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小子是王掌门送进来的。”穆凡扯谎道。 “哦，是吗？可是我最近没让他为我提供贡品，他竟敢擅自做主。”骷髅有些愤怒，“不过提前补一补也不错。” 骷髅说完后，立刻向穆凡冲了过去。 穆凡见扯谎没成功，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有活下来的希望就要争取，他不相信他遇到的敌人都像汤良玉那样。 他手持飞剑，一剑砍向那个骷髅头。剑穿过骷髅头，对骷髅头毫无损伤。 穆凡暗骂一声：“竟然也无法触碰，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个怪物和汤良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在要用“外奇门”设置封印阵法已经来不及了，打不了就逃，穆凡果断运用飞行决，一踩飞剑全速前进。 他本以为躲不过骷髅头的追击，却发现骷髅头根本追不上。他恍然大悟：“我虽然伤害不了骷髅头，但是它却追不上我。” 穆凡无法解决掉骷髅头，留着这里只是虚耗时间，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寻找山河令才是头等大事。 谁知他还没有离开祭坛，人像身上的符咒一瞬间全亮了起来。骷髅头像遇到了天敌，被符咒的力量折磨的嗷嗷直叫。穆凡距离人像更近，反而相安无事。 “你是谁，为何能引起符咒共鸣？” 穆凡一脸茫然，踩着飞剑问道：“什么共鸣？你说仔细一点。” 骷髅头越来越淡，随时有可能彻底消散，它拼命靠近人像，全然不顾符咒上传来的浩大能力。 然而它的努力并没有成功，符咒将它牢牢的隔绝在人像外。任凭它怎么努力，也无法靠近一丝一毫。 见无法靠近人像，它盘旋在人像周围，痛苦道：“主人啊，属下无能，再也无法保护……” 骷髅化成一直烟气，消散在这片空间里，它的声音还在不停回荡。 骷髅消散的位置出现一个暗红色符文，这块符文很大，比穆凡以往见过的符文都大。符文上面散发出浩瀚的空间力量，古老而强大。 穆凡靠近符文，感受从符文里传来的力量，便知道这是一个小世界控制符文。每当小世界的前一任主人死了，这种控制符文便会出现。 他暗自庆幸，骷髅头应该还没有炼化这个小世界，或者只炼化了一小部分。否则他绝没有活着的可能。 这个古怪的祭坛世界不只有多大，就算在穆家恐怕也难有比它更大的了。人像还在祭坛的中心，好像陷入了永久的休眠。 刚开始见到骷髅头，他还以为骷髅头就是人像的本尊。听到骷髅头临死时说的话，加上骷髅头低微的实力，他断定人像还被严严实实的封印着。 穆凡对储物戒指，对七品宝剑可以不动心，但面对这个庞大的小世界，他却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念。 他仔细的考虑一番：“骷髅头已经死了，人像还在封印中。我只要炼化了小世界，就可以摧毁祭坛，到时候不管人像有多强大，都不可能醒过来。” 心中有了明确的计划，他鼓起勇气伸手轻轻触摸一下符文。他的手就像触碰到水面一样，符文荡起阵阵涟漪。接着符文像一滩水流进他的手指，进入他的气海中。 穆凡坐在地上，慢慢的炼化气海内的符文。这是他第一次炼化小世界的控制符文，开始炼化后，才知道原来符文在的力量那么强大。 以他目前都实力，想炼化这种东西，绝对是痴心妄想。 开弓没有回头箭，穆凡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既然炼化不了全部小世界，那就退而求其次，先炼化一小部分。至于那剩下的世界，以后实力强了，再慢慢炼化。 伴随着七窍流血，浑身皮肤开始慢慢开裂，穆终于炼化了一小块符文。如果在继续下去，他怕身体会承受不了那股力量，爆体而亡。 现在他的状态不能服用丹药，澎湃的力量还在他的经脉内不停的翻滚。老老实实的等待伤口恢复，其实是最好的方法。 他意念一动，身体已经出现到刚刚炼化的地方。穆凡环视一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墓室。他暗骂一声：“晦气，拼死炼化一块区域，是什么不好，非得是一个墓室！” 墓室里放着一副棺椁，上面雕刻着一群他不认识的异兽。这些异兽中只有最大的那一个只他认识，看模样是传说中的凶兽饕餮。 就在他观察饕餮时，饕餮也好像在观察着他。 穆凡开始认为这是一种错觉，便向旁边走了走。他猛地回头望去，发现饕餮的眼睛果然移动了。 “这个墓室已经被我炼化了，不管在里面出现什么，在我掌控的空间里也难翻起大浪来。”他慢慢靠近棺椁，用力推开棺椁上厚重的金属板。 他拿着明珠照亮棺椁的内部情况，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松了一口气，里面没有出现恐怖的怪物，又有几分失落，里面什么好宝贝也没有。 穆凡忽然想起他之前杀掉的女子，他从戒指内取出女子的尸体。尸体已经略微干瘪，她身体内的血液差不多流尽了。原来她姣好的容貌身段，如今都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一具冰凉丑陋的尸体。 他慢慢抱起女子，把女子放到棺椁里。老是把女尸放到戒指里不像话，放到棺材里最合适。 谁知女尸刚刚放进去，棺椁板便立即合上了。棺椁上雕刻的各种异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全都开始运动起来。它们不停的吼叫，这些吼叫声乍一听还以为是无序的，可是仔细感受，就能发现里面的规律。 这些异兽好像在完成某种仪式，穆凡看事态不对，连忙做好逃离这里的准备。一旦事情失控，立即拍屁股走人。 棺椁内本来死的不能再死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如同索命恶鬼。接着从棺椁里传出一阵阵拍打棺材的声音，女人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穆凡惊出一身冷汗，死人还阳的事他还从未见过。难道他意外发现的棺椁竟拥有这种威力，一股邪念在他脑海中升起，这种事情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回想这段时间接触的人，他觉得县令、女人、小白脸、王烈都必须杀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无人知晓这等秘密。 他长出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一旦女子活了过来，他就打算把女子再次杀了。 凄惨的声音渐渐便小了起来，棺椁上面的异兽也停止移动和嚎叫。棺材盖缓慢的移动，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女人从棺材中刚坐起来，穆凡的剑就洞穿了她的喉咙。穆 他抽出剑，却发现剑上没有一滴血液。事情有变，他当即控制小世界，把自己移出墓室。 女人的喘息吹动他耳边的发丝，穆凡愣在当场，全身的汗毛直立。 “主人，为何要对我刀剑相向？” 第七十五章 我是神 穆凡听到女人那声主人，悬着的终于落了下来。他回头看去，发现女子一身黑色的烟气。 他立刻联想到汤良玉身上的黑气，两者如出一辙。刚才他的剑洞穿了女子的喉咙，可是却没有对女子造成伤害，说明女子很可能也具有抵挡物理攻击的能力。 “你叫什么名字？”穆凡试着问道。 “奴婢还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女人乖巧的说道。 穆凡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叫晏一好了。” 女子闻言点了点头，欣喜道：“多谢主人赐名，晏一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主人。” 穆凡抬起晏一的脸，发现这张脸恢复了充盈，根本不像一具尸体。要不是她脸上传来的温度是冰凉的，肤色过度苍白，穆凡一定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死人。 他让晏一后退两步，然后用剑划了一下她的手臂。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来，他的剑什么都没有刺到。 穆凡看了看晏一的眼睛，发现这双眼睛还有几分灵动感。他想起前段时间遇到的鬼魂，那些鬼魂也能无视物理攻击，但是它们的眼神是空洞无物的。 穆凡回到祭坛上，看着眼前被封印的人像，心道：“汤良玉和这个怪物一定有关系，难道汤良玉以前来过这里？” 汤良玉是有自我意识的，他和晏一并不相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有人知道这个小世界的事？ 一瞬间无数疑问铺天盖地的袭来，穆凡哀叹一声：“慢慢来吧，我总有一天会弄清楚是谁要对桑儿动手。” 他将晏一留在这里，独自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小世界。在这个小世界他能做到很多外面世界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意念一转，他就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穆凡本以为会到底床褥那里，结果发现他到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他刚想用明珠照亮，突然腰间一阵劲风划过。他连忙一扭腰身，还是没能来得及。 一把剑划到穆凡腰间的衣服上，还好青蛇长衫帮他挡住了这一剑，不然的话，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黑暗中又是一剑刺向穆凡面庞，穆凡身体压低，飞剑出，正挡住敌人的剑尖。 那人觉得剑好像刺到一个磁铁，飞剑将他的剑牢牢吸住。 穆凡身形急退，手中的飞剑也拉着敌人的剑向后退去，带得那人一个踉跄。 穆凡故意将很多能量注入明珠中，明珠发出非常刺眼的光芒，而穆凡早有准备，他老早就眯着眼睛。明珠发光时，他已经闭上了双眼。 穆凡趁着敌人眼睛被强光刺激的时机，一剑洞穿那人的右腿。他并没有下死手，而是留了敌人的小命，因为这人正是王烈。 为了防止王烈逃走，他又是一剑刺中王烈的左腿。等到王烈双腿俱废，穆凡才开口问道：“山河令在什么地方？” 王烈摇了摇头，他心知如果说出山河令的下落，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定会痛下杀手。年轻人废掉他的双腿时，没有一丝犹豫，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不说是吗？”穆凡用剑指着王烈，逼问道。 “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要不你再多给我一些提示，让我想一想？” 穆凡一脚踏在王烈腿上的伤口，说道：“我不会留下你的，区别只是死的干脆，还是死的痛苦。” 王烈心中不断想着对策，可是现在他双腿受制，已经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年轻人脚上的力量越来越大，看样子是真的打算狠狠的折磨他。 “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穆凡弯着腰，直视王烈的眼睛，说道：“我问你山河令的下落在哪里？” “被我藏起来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令牌的位置。”王烈非常干脆的说道。 “是不是我必须跟着你一起去取？” “没错，除了我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王烈的话还没说完，穆凡的脚就落到他的嘴上。 “你觉得我很好糊弄是不是？不要再刷小聪明了，我可以告诉你，小世界内的骷髅头已经被我杀了，小世界也落入我的掌控。” 他拿着明珠，向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个毫不起眼的面具。他拿着面具朝王烈挥了挥手，说道：“这张面具就是那个小世界本尊，我开始还纳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原来你那个传送阵是小世界的另一个出入口啊！” 王烈直勾勾的盯着穆凡手中的面具，他的眼神中满是不相信。他以前尝试过拿起那张面具，可是看起来很轻的面具却好像有万钧的重量。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动不了面具分毫。 穆凡说道：“那个骷髅头实在太弱，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打得烟消云散。你想获得永生吗？老老实实臣服我，我就赐你永生。” 王烈狞笑一声：“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是神的对手，你的剑根本伤害不了他。刚才要不是你的宝甲，你早就死在这里了。” “你不信，那我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穆凡走到王烈面前，朝着他的手又是一剑。剑刺穿王烈的手掌，没入泥土中。血腥味在黑暗中愈发浓郁，这种味道和黑暗融为一体，好像天然就是一对。 “还嘴硬吗？” 王烈沉默着，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他始终在拖延时间，等待家丁的救援。 穆凡深知不能再这么耗下去，否则虎啸派的人发现了，他想要逃出去都很难，更别说保证自己的身份不泄露。 他持剑的手紧了紧，随后开始旋转扭动起来。王烈抱着手，蜷缩在地上，刚要叫出声来，就会被穆凡一脚踹到喉咙上。痛苦的呼救到嘴边就变成了低喃。 穆凡暗自焦急，这个家伙是个十足的硬骨头，怎么打都不可说。要让他开口，必须得有足够的利益。 穆凡说道：“我说能赐你永生你真的以为是开玩笑吗？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永生的样子。” 王烈依旧低着头，好像没听见穆凡在说什么。可是当穆凡把晏一从小世界内唤出时，他猛然抬起头。 “小柳果然死在了你的手中，不过也好，也省得我动手杀掉这个贱人。” 穆凡把晏一放到地上，说道：“你看好了，这个女人已经气息全无，但是只要我想，就能让她起死回生。” 他拔出插在王烈手上的剑，这时候还是自己掌握飞剑比较放心。要是装神棍时被王烈反杀了，可就太不值了。 穆凡也不管他有没有在看，演戏就要做足功夫。他用手抓住明珠，然后把明珠放到晏一额头上。真元注入，明珠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晏一原来就颇为动人的脸庞被光芒映照着，平添了一股神圣感。 明珠突然光芒大炽，晏一从地上缓缓升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开始浮现，当真有几分神秘感。 接着穆凡浑身的肌肉突然发力，好像遇到了什么极费力的事。晏一身上的黑气像烟花一样炸裂，身体消失在穆凡和王烈眼前。 王烈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看到晏一身体消失不见时，他皱眉道：“不过是一些江湖把戏罢了，你怎么可能击败神明。怕是利用神明的信任，出来哄骗世人罢了。“ 他刚说完，满天飘散的黑气又突然聚拢起来。晏一半跪在地上，说道：“主人，感谢您赐我永生。” 王烈瞪大双眼：“怎么可能，人死怎么能复生！” 穆凡笑了笑：“是生是死在我面前都没有什么，我已经掌握了永生的方法。你可以选择就这样死去，也可以选择永生。” “官人，你为何要与神明作对，他已经取代了旧神，成为了新的神明。” 王烈依旧有些迟疑，他问道：“你若是神明为何不能预测到山河令的位置？” “谁说神明就是无所不能的，你几时见过小世界的骷髅预测过未来。” 他这句话正说到王烈心坎里，穆凡很清楚骷髅头是个伪神。骷髅头都能冒充神明骗过王烈，没理由他就不可以。 王烈刚刚被穆凡那一手复活死人震惊到了，他虽有几分迟疑，但心中已有几分相信。 穆凡见有效果，一剑劈向晏一的头颅。剑穿过晏一的头颅，晏一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晏一笑了笑说道：“主人真是调皮，我是不会死的。” 她扭头看着王烈说道：“官人，骷髅只是一个半神，他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但是却无法赐予别人永生。” 穆凡趁热打铁道：“骷髅的能力我能赋予你的六姨太，自然也能赋予你。只是我现在神力不足，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我隐藏在世间，以普通休息人的身份图谋大事，还需要你祝我一臂之力。 王烈强撑着身体，努力朝穆凡所在的方向拜了下去。他带着自责和恐惧说道：“小人有眼不识真神，实在是愚钝至极。” 穆凡见终于骗过了王烈，郑重的说道：“山河令对我非常重要，你就算丢了命也不能把它丢了。” 王烈惭愧道：“我之前听从半神的命令，把东西运给了天罡门。” 穆凡一听，立刻想出了其中的门道。天罡门和虎啸派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它们很可能本就是盟友。明里虎啸派要灭掉天罡门，暗里把山河令交给天罡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如果不是王烈点明，穆凡也想不到山河令已经转移走了。 第七十六章 追天罡 穆凡问道：“是骷髅头叫你转移令牌的，他想要干什么？” 王烈把头低到尘埃里，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对令牌没有半点贪念，是他非要我收集山河令的。” 穆凡沉吟一声，想起叶峰对令牌的重视。他本以为山河令很重要，但是没想到会牵扯到白骨祭坛的事，令牌的重要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惜眼前这个老头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师父也总是不提山河令的具体作用。穆凡不是没有问过师父，但是师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穆凡接着弄清了山河令的具体位置，他兑现了他的诺言，一剑杀了王烈。王烈死的时候是很快乐的，因为他以为只要先失去一会意识，就能换来永生。 穆凡把王烈的尸体纳入小世界，然后把尸体送进了棺椁中。他迫不及待的把棺材盖合上。 他内心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将每一个死人都放进棺椁里，日后就会构造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恐惧的不死军团。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 穆凡本就渴望力量，如果拥有这样的军队，他就有帮助穆家的能力。 他热切的看着棺椁，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棺椁上面的异兽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穆凡叹息一声，自嘲的笑了笑：“我还真是贪心啊！看来这个棺椁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神力，它的功能是有限的。” 他从小世界里出来，再次回到刚才杀掉王烈的地方。在明珠光晕的照射下，面具有些邪门。 穆凡刚才一直没有好好观察这张面具，此刻认真的打量起来，只能看出这东西很古老。至于这东西有什么强大的能力，他到现在也只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棺椁。 面具上有两条巨大的裂痕，几乎把面具分成三部分。它的坚硬程度是非常变态的，想要毁掉它，就必须有毁灭小世界的力量。 “不知这两道裂痕是谁干的，当真只强大的可怕。” 穆凡将面具纳入芥子空间中，这种重宝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他依靠明珠照亮，慢慢走到地面上。原来他刚才一直在枯井底部，怪不得那么黑。 由于他刚才已经从王烈那里了解到了整个大院的防卫，他此刻在这个院子走起来如入无人之境。 他没有着急去寻找山河令，而是到了王烈的住处。他悄无声息的钻入王烈的卧房，一把掀开多余的床褥，里面那块刻满符文的石头又露了出来。 穆凡将这块石头纳入芥子空间，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从今以后，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入小世界，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发现小世界的秘密。 做完这一切，穆凡才动身前往天罡门。临走时看到王家正在准备后事，他感到很奇怪，王烈死的无声无息，他们怎么会这么早就得到信息。 虽然心中有不少疑惑，但是他还是先离开这所大院。出去后，穆凡身上的衣服变成普通衣物，与街边的路人并无两样。 没等他开口打听，就听到有人议论道：“听说王家的六姨太死了，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不清楚，好像有人说是被王夫人打得，要知道王夫人可是有名的悍妇。” …… 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穆凡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是那一种说法，都没有提到有人偷袭王家。既然这样，无论发生什么都牵扯不到他。 连续两天的时间里，没有官府的怀疑，也没有江湖人的围追堵截，穆凡过得很惬意。他每天晨起出发，累了就休息一会，不用担心脑袋会随时失去。 这两天时间里，虎啸派掌门人和他的六姨太失踪的事渐渐传开，江湖的氛围变得诡异许多。在没有看清事情之前，这些江湖势力一般不会直接插手，最多派人探查缘由。 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天罡门不甘心被灭，他们派人暗杀了王烈。为什么他的六姨太失踪了，江湖上的传言就更多了。其中有不少可以写成风月故事，供大家听听取乐了。 另外天罡门已经被灭了，得知这个消息的穆凡感到非常头疼。天罡门已经完成了对山河令的转移，想要找到令牌的下落，难免要多费一番功夫。 越是靠近天罡门，江湖人的探子就越多。江湖势力也有不少觊觎山河令的，王烈在时，其他的门派都有些忌惮。如今他失踪了，探查消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由于不少人怀疑天罡门暗杀了王烈，那么令牌很可能落入天罡门手中。王烈绕了一大圈子最后还是没能转移江湖人的视线，穆凡横插一脚，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 穆凡假装成普通乞丐，走到了天罡门周围。天罡门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建筑。 他看着眼前破败萧条的景象，暗叹道：“这戏做的很足，灭门就是灭门，几乎一块好地方也不留。” 人去楼空没办法形容这里的的情况，用人去楼毁也许比较合适。 穆凡假装在断壁残垣中寻找未损毁的器具，暗自思量对策。过来一会，他拿着几件破瓷器走出了废墟，接着直奔附近的赌场去。 半路上，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勾了勾眉毛，画了画眼线，把头发弄得更加凌乱。虽然瞒不了认识他的人，但是总能糊弄一些没见过他的人。 到了赌场，他把几件瓷器放到赌桌上，说道：“爷爷我今天发了小财，今天正在运头上，一定会大吃四方。” 赌场的人见他年轻，又看他一身乞丐打扮，虽然提着几件破瓷器，但都是不值钱的便宜货。 赌场的里一个颇为壮硕的男子走了过来，说道：“你这几件东西都是便宜货，值不了几两银子。你要真想赌，跟着我到柜台换成银两。” 穆凡显得很急躁，嚷嚷道：“爷爷我赌个银子还要费那么事，你们这什么破赌场。” 壮硕男子眼睛闪过一丝凶光，眼前这个小子好像是来惹事的。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只要这小子真的是来闹事的，他不介意费力把穆凡扔出去。 穆凡“哎”了一声：“行吧，反正今天你们都要输光。” 他跟着壮硕男子去了柜台，几件破瓷器换了二两银子。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因为上好的瓷器早就被其他乞丐流民捡走了。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可是他必须认定这几件破瓷器是宝贝。 穆凡跳到柜台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这些家伙，开的是不是黑赌场！我几件宝贝就值二两银子？” 负责柜台是个老者，他见壮硕男子想要动手，忙对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男子不要冲动。 男子冷哼一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老者笑问道：“你觉得你这几件瓷器值几两银子？” “要我说，何止是几两银子，起码是五十两银子。不然你仔细看看，小爷我绝不骗人。”穆凡蹲在柜台上，一边挑着牙，一边无赖道。 壮硕男子呸了一声：“妈的，真是给你好脸了。老子可不是好惹……” “来人啊，把这些瓷器收起来，钱马上就到。”老者高声说道。 壮硕男子一愣，这叫怎么回事。他扭头看看看穆凡，发现这小子正自信满满的傻笑着。 穆凡见老者把几件破瓷器收了起来，笑着拿走五十两银子。他冲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子，然后走到赌桌旁赌起钱来。 他是不会赌术的，所以他打算慢慢的把五十两银子输光。他每次都不压过多的钱，不过还是输多赢少。输赢银子不是目的，等待才是真正的目的。 赌场一处光线略暗的房间了，柜台老者从破瓷器里掏出一张折叠的银票。他这么多年经手无数的银子银票，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而且他也不担心银票是假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敢糊弄他的人基本都没有好下场。 壮硕男子看到那张银票，这才恍然大悟。瓷器换银子只是表面交易，这张银票才是真正的活计。 “整整五千两，这可真是大手笔啊！”老者对着灯光说道。 “我看这小子身板不怎么样，不如我们直接……”壮硕男子说着朝脖子比划了一下。 “糊涂，这几年真是白跟我混了，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都看不出来。”老者有些生气道。 壮硕男子说道：“他不就一个年轻人吗？”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寻常年轻人能轻易拿出五千两银子吗？他身后一定有人，不管怎样，人家找上了我们，而且这活也不难。” “什么活计？”壮硕男子好奇道。 老者把银票递给壮硕男子，男子摊开银票，发出在银票角落处写着三个字“追天罡”。 男子看了半天，问道：“他为什么要追天罡门？” “山河令。山河令有可能落在天罡门手里。” 男子好奇道：“你以前不是说那个传闻八成是假的吗？” 老者说道：“我认为是假的，不代表别人也认为传闻是假的。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就是揭开令牌秘密的人。” 男子“哦”了一声，到底有没有听懂，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者又道：“你去让小厮给那小子送杯茶，他自然明白交易成功了。” 男子应承一声，便出去做事了。 老者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开始想如何才能找到天罡门残余的位置。 第七十七章 怪异男子 穆凡喝了几口茶，又压了一两银子在赌桌上。一把过后，这两银子又输掉了。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银子，约么还有三十两左右，便大骂一声晦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了。 周围其他的赌徒暗笑他狂妄自大，刚才还立下豪言，现在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活该。 穆凡看着这些赌徒满脸兴奋，有的赢了钱，高兴的满脸潮红；有的输了钱，想要借钱回本，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收手。 茶水有些苦涩，估计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陈茶。不管茶的质量如何，穆凡已经知道交易成功了。 他不是随机来到这家赌场的，这几天的路途上，他并没有闲着，而是不断打探天罡门附近的江湖势力。 这家“鸿运赌场”的老板方朋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没有依附任何修行势力，可是却能开几十年的赌场。期间不管谁想要他家的赌场，要么死于非命，要么不了了之。 由于他独立于各大势力之间，所以很多人都会和他做交易。一些不方便明察的事情，有时会交给他来做。他也明码标价，从不出卖雇主。 穆凡休息了一会，朝着赌桌吼了两句，拿着银子再次加入战团。此时众人已经做好看笑话的准备了，他们很想看到穆凡输的只剩一条裤子。 可是穆凡才压了一把，就直接赢回了十几两银子。众人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谁知他的狗屎运走了不止一次。 众人看穆凡面前的银子越来越多，也渐渐眼红起来。 “凭什么这个小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妈的，老子就跟着这小白下了。” 众多赌徒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立刻引起了不少人跟风。 穆凡看着跟着他压的众多赌徒们，渐渐看明白这里面的门道。赌场是故意让他赢的，不知道刚才那个喊话的是不是赌场的拖，因为他喊得太好了，成功调动了其他赌徒。 由于穆凡并不是真的想赌钱，所以他并没有被调动情绪。当局者往往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他的心神始终系在山河令上，对赌桌上的事看得反而更加透彻。 聪明的赌徒多得是，他们有很多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穆凡一直赌到晚上，手里的银子还有二三十两。他明白这是赌场故意而为，为的就是让他有理由留在赌场。 见天色已晚，他把剩下的银子都装到袋子里，找赌场的小厮。他把银钱放到小厮那里寄存了，随后要了一间普通的单人小屋。 躺在屋子里，穆凡回想这一天的所作所为，确定没有大的纰漏，才缓缓睡去。 半夜里，穆凡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了。他隔着门问道：“干什么的？” “客官，你要的夜宵已经送来了。趁着现在还是热的，赶快吃吧。”门口一小厮说道。 穆凡猜测可能是山河令有消息了，于是起床开了门。 门外的小厮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不知名的粥。他进来后，连忙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说道：“已经查到了一些消息，但是你付的钱不够，我们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穆凡说道：“你先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其他的事情再说。” 小厮嗯了一声，说道：“目前已经发现天罡门残余势力的逃亡路线了，他们分为三路进发，一直都很小心。看样子不像是匆匆逃亡，倒像是有计划的撤离。” 穆凡听到小厮提到有计划的撤离时，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赌场确实有些能耐。他知道天罡门覆灭本来就是掩人耳目，所以赌场得到的消息应该没有问题。 他继续问道：“三条路线都摸清楚了吗？” 小厮说道：“前面一段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不过你给的钱不够后面的……” 穆凡从袖子里取出三张银票，说道：“找到他们，把他们抓过来，这些只是一半。” 小厮嘿嘿一笑，连忙接过银票，说道：“客官尽管放心，这种事情你放心交给我们去办，你就在这里赌赌钱，享享乐就行。” “此事必须抓紧，要是有人抢先抓到他们，后面的银子可就没有了。”穆凡沉声道。 小厮连说了几声“客官放心”，直到穆凡摆了摆手，小厮才笑着离开了。 令牌的事不能拖，但是他也不能贸然动手。毕竟天罡门的去向还没弄清楚，两眼一抹黑是成不了事的。 穆凡端起小厮送来的宵夜，一边吃一边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东西吃完了，他也彻底没了睡意，干脆起身到外面逛逛。 这家赌场并不小，里面大厅中就有十几个赌桌，而且还有七八个包间。另外还配有三四十间住所，大都是普通的单人房。不过赌场的设置算不上高端，人一多了就有些乌烟瘴气的。 夜晚的赌场灯火通明，赌场的人比白天还多。赌徒们吆五喝六的，也有一些破口大骂的。 穆凡走出赌场，对面就是窑子。不同于青楼那种高档地方，窑子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里面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苦命人，青楼女子还能做个清倌儿，她们除了出卖肉体外，别无选择。 他沿着街边走了许久，这座城市的夜晚死气沉沉。只有烟花之地和赌场还有些生机。不知这点点生机背后，是不是更多的绝望。 街边有不少乞丐，他们看到独自行走的穆凡，并没有上前乞讨。穆凡身上穿的也不必他们好，他们自然不会白费力气。 如果有见过世面的人看到穆凡和这些乞丐，一定不会把他们混为一谈。那群乞丐眼中只有活着，他们的心中充斥的是麻木，而穆凡眼中有更多复杂的东西，那种东西不是乞丐能拥有的。 暗夜里，一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的人默默注视这穆凡，注意到了穆凡眼中的复杂感情。他本是暗中观察穆凡的，突然也沿着大街走了起来。他前行的方向正好和穆凡相对。 穆凡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一个装束怪异的人走了过来。他连忙继续装成一个乞丐，慢慢的向前走着。 “给你的，以后好好讨饭，多想想怎么填饱肚子，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事。”带着斗笠的男子随手丢了几个铜板，随口说道。 穆凡闻言，身体一震，他已经明白男子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 铜钱掉到地上，发出几声脆响，在夜晚里听起来很响亮。 穆凡一拳砸向男子左肋，男子微微抬手，便将穆凡的手包住了。任凭穆凡如何用力，都不能移动一丝一毫。 穆凡的实力在江湖已经鲜有敌手，男子绝对不是江湖中人。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道：“不知大哥吃的是哪家的饭？” 男子的手依然没有放开，他不紧不慢道：“吃自家的饭。” 穆凡心道：“难道是某个修行势力的老大，要真是这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男子好像对穆凡失去了兴趣，慢慢放开对穆凡的控制。 “看你身手也不错，不知道你吃的是谁家的饭？” 穆凡后退两步，说道：“吃的也是自家的饭。” 男子仰头大笑：“行了，下次记住了，你的所思所想都要和你伪装的身份契合。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如果遇到一些好奇心比较重的人，现在难免要忍受折磨。” 男子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穆凡一个人。 如果要说穆凡此刻的心情，恐怕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劫后余生庆幸，还是为自己的大意后悔，亦或是对男子怪异行为感到莫名其妙…… “对了，别浪费了那几枚铜钱。” 男子的声音又突然浮现在穆凡的耳边，吓了穆凡一跳。 穆凡回过头，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他看了看男子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好像男子从未来过一样。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发现男子走过的路上也没有留下足迹。他心中对男子的实力有了起码的猜测，这种实力除非他使用六境玉简，否则绝无战胜的可能。 “都跟你说了，所思所想要契合身份。要想复杂的事，一个人悄悄的想。” 穆凡耳边又响起男子的声音，他急忙环顾四周，结果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的额头浮出汗水，现在他可以否定刚才的想法。就算他有六境玉简，也奈何不了那股怪异的男子。 穆凡带着惊惧，匆忙返回了赌场。 进入赌场后，穆凡直奔他的临时住所。他躺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思索刚才发生的事。这一次没有男子提醒的声音。 “难道那个男子真的只是率性而为，他根本没有在意过我？”穆凡带着这种疑问，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穆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定头还没和脖子分开，他才从床上走下来。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那个怪异男子成立一个和蔼的大叔。他正想和大叔玩耍呢，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他刚想呼救，就被人群里的人把头砍了下来。 穆凡晃了晃脑袋：“真他妈的奇怪。” 第七十八章 笑死你 穆凡拍了拍额头，自嘲道：“昨天没休息好，什么鬼扯的梦都能做出来。 他走出赌场，走到街边的包子铺买了一笼包子。 老板娘见穆凡一身乞丐装束，再加上他是从赌场出来的，咧着嘴说道：“先交钱再吃东西。” 穆凡付了钱，拿着包子坐到临时的桌子旁吃了起来。 老板娘递给他一碗稀饭，说道：“看你年纪轻轻的，干嘛非要赌钱呢。” 穆凡接过稀饭，道了声谢，心想：“老板娘到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我偶尔去赌两把罢了，不碍事的。” 老板娘叹了口气：“还是趁早戒了吧，那东西玩久了都是输的。”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板娘摇了摇头：“我听过太多遍了。” 穆凡尴尬的笑了笑，像极了一个言而无信的赌徒。 他喝了一口稀饭，说道：“真的，我赌完这一次就离开这里。” 老板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沉吟片刻说道：“对了，我前些日子听说相州出事了，你可千万不要去相州。” 穆凡想起宋长庚和胡军戈还在相州，于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造反啦，据说朝廷派了大军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平叛。”老板娘说道。 穆凡吃完包子，喝完稀饭，告辞离开。相州有人造反，事态貌似还不小，也不知宋长庚和胡军戈会不会有危险。 他回到赌桌旁，一边赌钱，一边打探相州的消息。之前他把大部分的经历都放到山河令上了，对相州的情况全然不知。现在发现相州出了大乱子，难免有些关心他的两个兄弟。 时至正午，夏日的高温弄得穆凡莫名的燥热。期间有赌场的小厮发现了穆凡的情况，还劝他去对面窑子泄泄火。 想起桑儿精致的面孔，再看看门外那些歪瓜裂枣，穆凡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已经挺有火的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有火。 一个彪形大汉一拍桌子，指着柜台后的老者大骂道：“你们分明是耍诈，否则为何我老是输钱。” 老者摊手说道：“有很多时候，你不得不信这个邪。” 彪形大汉一掀赌桌，上面的骰子牌九洒落一地。他捏起一颗骰子，在耳边晃了晃，接着指上用力，把骰子捏个粉碎。 老者满脸镇定，他闲庭信步的走到彪形大汉身旁，指着捏碎的骰子说道：“如你所见，骰子是实心的，没有做任何手脚。” 彪形大汉气得脸色铁青，他把骰子的碎末洒到老者脸上，随后一脚踹在老者腹部。 老者被他一脚踹得昏迷过去，穆凡站在一旁，并没有动手。眼前这个彪形大汉的实力比他强上几分，他选择静观其变。 之前对穆凡很不友好的壮硕男子见老板被人打了，立即向彪形大汉冲了过去。 彪形大汉满脸不屑，朝着壮硕男子的脸颊又是一击。壮硕男子向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到一个赌桌上，将桌子砸成七八瓣。 满赌场的小厮打手都向彪形大汉冲了过去，一时间赌场上尘土飞扬。 穆凡扯到一处角落，以免卷入战斗。看着这些小厮打手对彪形大汉毫不畏惧，不得不叹服老者御下有方。 尘土中传来一声怒吼，吼声将尘土向后掀起，也将围攻他的人掀翻在地。 穆凡差点没忍住冲到彪形大汉那里，因为这吼声太奇特了。这种声音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里面的彪形大汉很可能是个妖族。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族，人族和妖族敌视多年，一直都处在水火不容的状态。北华要面对南方东泽的强大军力，又要抵御北方妖族的入侵，但就是这样，妖族依旧不敌北华。 据说早在千年之前，有玄门的高手连战连胜，险些将妖族灭族了。可惜那位英雄被人忌惮，被人暗中杀害了。 “可是为什么妖族要来东泽？”一个疑问浮现在穆凡的脑海里。 尘烟还未消散，就听尘埃里有一个公鸭嗓说道：“你怎么这么莽撞，这样就显出真身。” “德叔，他们耍诈，人族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彪形大汉说道。 德叔叹了口气，双手结印，一股浩大的能量从他的周围传出。 穆凡不知那个德叔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没有一丝犹豫，他连忙使用遁术，转瞬间到达两里之外。 德叔眉头一皱，对身后说道：“有人逃走了，快追，追到直接杀了。” 他的身后传来四股劲风，已经有四个人动身追捕穆凡了。 四人都展开神识，密切注意穆凡那股气息的移动。 穆凡刚刚用完一次遁术，感觉自己身后好像有别人的眼光注视着。他转过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想到德叔身上恐怖的力量，他出于安全考虑，又使用了一次遁术。 身体有些疲累，他的身体已经可以连续使用三次遁术了，但是遁术消耗太大，他还要留有有些余力，用力面对一些紧急变故。 谁知他刚刚落到一处河流旁，就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穆凡咬了咬牙，暗道：“那几个妖族人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不会这么迫切的要杀人灭口。” 河流周围还有不少人口聚集，如今是光天化日，妖族就要当街杀人！ 后背传来一股巨力，穆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妖族人一爪拍飞了出去。 穆凡只觉得后背要被拍碎了，他砸到旁边的房舍里，想起身却发现后背疼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他努力将双手靠拢在一起，从芥子空间里取出骷髅面具。 心念一动，晏一就从面具里飞了出来。晏一一把抱起他，撒开脚丫就跑。 不知是什么原因，晏一的实力一直在快速精进，她在成为活死人之前，从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如今在墓室里待了一段时间，实力便达到了关元境中期。 妖族人本以为穆凡中了他一掌，应该已经被砸成一滩肉泥了。可是穆凡不但没死，而且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个女子。 他神识一扫抱着穆凡的女子，立刻发现女子有说不出的古怪。一个闪身，妖族人已经到了穆凡面前，一拳砸向穆凡前胸。 穆凡被砸的倒飞出去，有摔在他刚才压倒的房舍旁。一口逆血从他空中喷出，他是真的是一丝都动不了了。 晏一从穆凡手中拿起面具，快速的戴在他的脸上。一股荒凉感从面具传来，庞大的黑气从面具中传出来，将穆凡牢牢包裹住。从旁边看就像是一个人穿上一身贴身黑色的皮甲，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这两只眼睛右面的一只还是清明的颜色，左面的一只变成了猩红色。穆凡如一道利剑，快速从废墟中飞了出去。他右边的脸满是面对强敌的担忧，左边脸却充满对战斗的狂喜。 他右边的身体想逃，左边的身体想战，双方角力，竟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妖族人没想到眼前的小子给了他那么多惊喜，他觉得把他活捉回去更好。又是身形一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一爪抓向穆凡。 穆凡见此，只能选择战，用还可以控制的右边身体捏碎六境玉简。一股阴寒气息从玉简中传出，刹那间将周围千米化为冰雪世界。炎炎夏日，忽然冒出一块冻得人直哆嗦的地方，河流中的水直接结了实心的冰。 穆凡站在中心，来不及观赏奇妙的冰雪世界。他用右手拼命的撕扯面具，却发现面具好像和他的脸皮融成一体，疼得脸上冒血，也没能扯下来。 他左边的身体越来越开心，笑着冲向正被冰封的妖族人。 穆凡不得已，只能跟着他的左边身子行动，还没飞至妖族人的身旁，妖族人便破冰而出。 妖族人放声大笑，他决定一定要活捉这小子，好好看看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笑，笑死你！” 妖族人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他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说你会笑死，你怎么还不死。” 妖族人呼吸一凝，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越来越疯狂，以至于强大的妖族本体都显现出来。 一头高达两丈的巨熊飞在空中，不停的狂笑。他的笑声逐渐变得奇怪起来，穆凡知道那是气息不够了。再这样笑下去，这头熊真的会气息断绝而死。 于是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妖族人就这样死了，笑死了。 穆凡明显感觉到左边身体的恐惧，他趁机用力撕扯面具，可是依旧不起任何作用。他左边的身并不配合他右边的身体，看起来滑稽无比。 “我说你用力把面具撕下来啊。” 穆凡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听出这声音就是他昨晚遇到的怪异男子。 怪异男子的声音好像有股神奇的力量，穆凡轻轻一撕，面具就被他撕扯下来了。他的身体又恢复刚才的样子，没了飞行的能力，径直向地面砸去。 晏一化为一道黑色的烟气，飞到穆凡的身下，又重新凝聚成女子的身体。她一把抱住穆凡，把穆凡轻轻放到地上。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男子从一间农舍里走了出来，他看也不看晏一，说道：“还不快滚！” 晏一闻言，钻入穆凡手中的面具内。 穆凡问道：“不知前辈……” 他话还没问完，就已沉沉睡去。 怪异男子抱着穆凡，伸手向后一拉，便进入一片森林中。 第七十九章 正义审判 穆凡醒来时，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想起那个怪异男子，立刻从地上惊坐起来。四处瞧了瞧，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他感到大腿有些硌得慌，伸手摸了摸，入手一阵冰凉质感。他把东西拿到眼前，正是山河令！ 穆凡连忙把令牌纳入戒指中，站起身来。 “令牌八成是那个怪异男子给我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凡来回踱步，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怪异男子可能是师父派来的，他在暗中帮助我。他的实力那么强，和师父又是什么关系？朋友？下属？还是利益交换？” 能靠说话把别人说死的，穆凡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下属的可能比较小，朋友和利益交换的可能性比较大。 穆凡拿出地图，身上的装束变化为剑宗弟子制服，御剑飞到空中，俯瞰这片区域。对照这片森林的特点，仔细辨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等他飞到空中，这才发现体内的真元比以往更加淳厚。真元的数量和质量的增加，直观的体现在他御剑飞行的速度上。 穆凡有些郁闷，当初突破到气海境初期的时候，他不明其中的原因。今天突破到气海境后期，竟也是莫名其妙。 不过实力突破终归是好事，他御剑四处飞了一会。没多久，便在地图上找到自己在林中的位置。既然令牌已经到手，也就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 他调转方向，全速向相州进发。剑宗略微紧身的制服衬得穆凡身体更加挺拔，他站在剑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锐气透体而出。 他在林子上空飞行，可是却没有一只灵兽动手伤害他。他对这情景早有预见，他相信那个怪异男子既然救了他，就会救得彻底。 林子里强大的灵兽都蜷缩着，不少身上还带着新伤。这些伤口都是它们自己造成的，想来也是被怪异男子说的。 一般来说，赶路的日子总是乏味的，不过一路上如果有很多新鲜事相伴，这种乏味感就会被冲淡很多。 穆凡听说了很多新鲜事，最厉害的一件事是齐州官场的大变局。 一夜间有十二个七品县令罗马，四个五品县令自杀。据说案件还牵扯了两位守将，好像是因为贪腐问题，两个守将都上吊死了。 消息是准确无误的，至于守将和县令是不是畏罪自杀，穆凡就不能确定了。他觉得这十几个人还是“被自杀”的可能性比较高。 这几天不仅仅是官场震动，江湖也洗了一次牌。虎啸派被灭门了，而且还是被朝廷灭门了，罪名好像是贿赂朝廷命官。齐刷刷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彰显正义的威力。 官员死了没什么，虎啸派死了也没什么。可是出事的官员里有帮穆凡传递信息的那个，虎啸派的帮主也是穆凡杀的。 穆凡不相信这是巧合，分明是有人替他灭口。这个人在朝廷拥有很强的影响力，极有可能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师兄霍无家。 新鲜事还不止这些，大批难民涌入相州千仞城。这些难民可不像穆凡混进去的那种，他们中不少是占山为王的暴民，去千仞城的目的也很明确——造反！ 千仞城有人带头造反，杀掉了城主和全部守将。如今盘踞千仞城，领头人似乎还不满足，聚拢大批暴民，准备进攻与之相邻的落雪城。 穆凡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落雪城，宋长庚和胡军戈还在那里执行任务。如果叛军动手攻打落雪城，其间不知会生出多少变故。 朝廷并没有任由叛军发展，听说一直派军攻打千仞城。也不知怎么回事，朝廷军队节节败退，叛军气势越来越盛，这才吸引了大量暴民聚拢。 穆凡听爷爷说过，东泽虽然内政混乱，但是军队不容小觑。如今天下所有势力都不敢独自对抗东泽，不过这个帝国在自己走向衰亡，不用百年，就会在越来越剧烈的内耗中分裂消亡。 爷爷的眼光很准，穆凡还没到达落雪城就听说叛军被剿灭了。为了警示世人，让各方势力安分守己，朝廷昭告天下，要公开处刑。 直到穆凡看了朝廷的告示，才知道叛军领袖是文悔。他以前觉得文叔是一个杀神，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个人。 一个人对抗一个庞大帝国的人，这个人绝对是傻到极致了。这样的傻子很少见，但是成就大事的也往往就是这种傻子。 可惜造反风险太高，一千个造反的也不一定有一个能成功。文叔没能成为那千分之一，他属于失败的那批人。 为了这次观刑，朝廷派大军驻扎在相州，本来只有百万驻军的相州，一下子涌进来三倍的军队，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都有军队侦查。 穆凡救不了文叔，送他最后一程是他唯一能做的。他老老实实的听从士兵的指挥，按部就班的到达观刑的地方。 那是一片很大的空地，青砖铺成的圆形广场，中央是一个耸起的高台。高台是黑色的，象征着国法的威严和不可侵犯。 台上跪着很多人，他们大部分低着头，好像对被人盯着处刑很羞耻。这些人的中央有一个人抬着头，眼神中满是不屑。 穆凡认得他，他就是那个杀神，那个傻瓜。 文悔脸上带着几分坚毅，纵然身体上布满伤痕，他依旧是高傲的。他是失败者，是寇，但是丝毫不把王放在眼里。 这是一种不会被打败的人，因为他的人生中没有屈服二字。除了肉体上的摧残，再没有什么办法能伤害他。 监斩官脸色阴沉的看着文悔，他想不明白这个死到临头的人哪里来的傲气。其实他想不明白也很正常，因为他是一个软骨头，狗都不吃的软骨头。 午时三刻，监斩官丢出了一块令牌。刽子手昂头向刀子上喷了一口酒，酒水在阳光下像散落的珍珠，刀刃也明晃晃的如同神兵利器。 穆凡很惋惜，惋惜文悔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他看了看观刑场上的众人，修行势力毫不在乎他的死活；平民百姓有的充满恐惧，有的强忍着心中怒火，有的早早闭上双眼，值得庆幸的是唯独没有麻木！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传入穆凡的耳中，打断了他的观察。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高台，黑色的高台已经矮了一截。 高台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切口，有人用刀或剑斩断了高台！ 穆凡四处寻找那半截高台，最后在头顶正上方找到了它的踪迹。有个人托举着高台，脚踏飞剑向远处驶去，在骄阳下宛如神明。 朝廷的守军立即反应过来，实力强大的将军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他们手下的士兵也如潮水般涌过去。 从人群里突然冒出大批人马，他们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的命令，也迅速加入战团。 这种情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朝廷虽然派大军驻扎相州，但他们其实并不认为会出事。 朝廷派大军前来，表面上说要维持观刑顺利，实际上是趁机向各大势力秀一秀拳头。可是竟然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劫法场，这分明是故意挑衅朝廷。 战斗的余波掀起穆凡身上的衣服，他连忙跑到半截高台后，防止被误伤。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时不时有人从天上坠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坑洞。有些运气不好的人被砸个正着，没砸到要害的骨断筋折，砸到要害的直接一命呜呼。 人群四散奔逃，很快就发生了踩踏事件。修行中人还能飞到空中，百姓和江湖人只能等着踩死别人或者被人踩死。 穆凡御飞剑到半空中，防止自己也成为脚下亡魂。他同时注意着场上的变化，希望文悔有机会能逃离这里。 空中双方人马的战斗趋于白热化，军队人数占据优势，但另一批人占据了先手，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穆凡脚下是普通人的哀嚎惨叫，头顶是双方人马的拼命战斗。一副炼狱景象，何似在人间！ “快快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走！”监斩官躲到椅子后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天上忽然落下了“人雨”，啪啪不停的砸到监斩官头上。“人雨”结束后，监斩官已经和那些人的尸体融为一体，水乳交融了。 穆凡看到那批人放弃了大部分囚犯，只带走了少数几人。万幸，文悔是那几人中的一个。 本来这批人一边战斗，一边还要分心保护众多囚犯，这才无法摆脱军队。如今放弃了大部分囚犯，情况立刻大变。他们迅速获得优势，大肆屠杀军队的人马。 军队每每想组成军阵，还未成型就被贼人破坏了。他们只能期盼着其他城市的援军赶快到来，到时候就能绝地反击。可是他们等到的不是援军，而是前来接应的贼人。 军队上下立刻改变方略，使用拖字诀。这些将士可不是刚上战场的小白，他们都是老兵油子，打起仗来都是有真本事的。 将士想拖，可是贼人却不想拖。贼人先是佯装大举进攻，随后快速撤离。将士试探性的去追，每每受到伏击。 此时不少军士对这批贼人有了判断，他们不是松散的临时抱团，而是纪律严明的组织。 “夜将尽，东泽亡，玄门灭，天下平！” 天地间回荡这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但所有人都没有找到说话者。 穆凡呼吸一凝，因为这种声音他前段时间听了好几遍。虽然他也没有找到怪异男子的身影，但他很确定声音是怪异男子发出的。 听到这句话，诸多将士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句话在十二年前很吓人，为了这句话死了太多的人。 第八十章 剪刀的主人 这句话一直在所有人耳边回响，等到声音停止，贼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个将军满脸紧张，他心脏狂跳，口中低喃道：“此事必须要上报朝廷，他们……又回来了。” 穆凡拍了拍额头，看到军队从上到下严肃的样子。他就知道想要立刻离开这里已经不可能了，军队一定会仔细排查，防止有漏网之鱼。 穆凡不害怕排查，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保护衣，有人替他把齐州的人都灭了口。不管是谁来查，到最后也什么都查不到。 军队的效率很高，尽管千仞城聚集了大量的人，但是从城外到城内逐一排查，也要不了几天。 千仞城叛乱已经被解决了，落雪城也不会遇到任何危机，宋长庚和胡军戈也不会受到波及。 宋长庚和胡军戈的任务是调查人口失踪的案子，按照他们俩的实力，要解决这种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如今迟迟没有返回，八成是遇到一些小麻烦。 穆凡打算购买三面传声镜，用来传递信息。犯案者可能不止一个人，到时候兄弟三人很可能要分开行事，有了传声镜会方便很多。 他的戒指和芥子空间里都没有传声镜，传声镜并不是必需品，要搞到手也并不困难。 传声镜分为两种，一种功能一般，可以传声十余里，另一种功能较高，可以传声百里。要提到高性能传声镜，就不得不提到叶峰。 叶峰是传声镜的改良者，他将传声距离增加到原来的数倍。要知道行军打仗将军的命令能否快速下达，是一件关乎生死的大事，远距离传输的作用可见一般。 不过这种传声镜的功能提高了，造价可比普通的贵了千倍。由于其在军事上的作用，每一面镜子都必须登记在册。朝廷为了控制这东西，以及获得多方势力的支持，和诸多修行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建立了一个大型交易场所——沧海。 沧海背后有那么多势力，不过几十年的时间就成长到天下最大的交易场所。时至今日，还在不断壮大扩张中。穆家以前也有不少交易场所，后来没办法全卖给沧海了。 穆凡按照地图，找到千仞城的沧海分店。这家店比穆凡见过的“天客来”以及“落羽歌舞坊”加起来还要奢华，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这里的不凡。 这家店依山傍水，三分之二的建筑群在云层下，另外三分之一在云层之上。从远处看，建筑物层层叠叠，极富层次感。走近后，建筑物上的雕刻栩栩如生，各种瑞兽都各有特点，这么庞大的雕刻量没有重样的。 穆凡前脚刚走进这家店的大门，后脚就有美女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不知你有什么需要？” 穆凡礼貌性的笑了笑，说道：“我想买高阶传声镜。” 女子嗯了一声：“没有问题，不过要麻烦公子先登记一下。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客官可以换个地方等待。” “没问题，不麻烦。” 女子向右边伸了伸手：“公子可以先去这边休息一下。” 穆凡跟着女子走了过去，走到半路可见一座耸起的楼阁。他走的这段距离里，看到了不少精美的建筑，但华丽程度都无法和这座楼阁相比。 出于好奇，穆凡问道：“那座楼阁是什么地方？” “是拍卖各种法宝的地方，其中不乏有非常珍贵的法宝，有些东西是需要缘分的，也许在那里你会遇到只有你才能契合的法宝。” 女子的语气很有诱惑力，穆凡本就有些好奇，反正要等待，不如就去那座楼阁看一看吧。 穆凡进入楼阁，发现从外面看起来不大的地方，内部空间并不小。他在女子的引导下，坐到后排偏左的一个位置上。女子微微一礼，便离开了楼阁。 穆凡认真打量这个地方，第二层是一间间包厢，第三层的房间有些阴暗，到底是不是包厢也看不真切。第一层就是穆凡所在的地方了，估计这里的座次是按照宗门势力和个人势力排列的。 穆凡暗道：“天下英雄何其多也，何时我也能与之争锋！” 没多久座位坐满了人，楼阁的灯先是一熄，随后光芒都聚集到拍卖台上。 拍卖台上的女子非常美丽，没有脂粉俗气，浑身散发着淡雅的韵味。成年熟妇的身材非常诱人，可偏偏让人无法心生邪念。 她见惯了大场面，一颦一笑都很有分寸。满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那位美女，一瞬间就已将所有人的心神吸引过去。 穆凡收回目光，他见过不少美女，台上那位女子绝对可以排在前三。 他扭头看了看周围，很多人都已回过神来，毕竟看到美女就挪不动腿的人还是少数。能到这里来的，要么是想长长见识，要么真的想拍到好宝贝，美女欣赏一下也就算了。 台上珍宝一件件的呈上来，客人们找到满意的就会相互竞价。穆凡坐在后面看着，没有一件让他满意的。倒不是他眼界太高，而是这些东西确实算不上珍品。 他眼皮耷拉着，困意席卷而来，就在他快要睡着时，旁边人赞叹声一下把他惊醒了。 穆凡揉了揉眼睛，朝台上看去。台上的陈列着一个盒子，尽管盒子还未打开，但已有一股肃杀之气充斥整个楼阁。 虽然相距很远，但穆凡隐约听到兵戈相交，虎啸龙吟之声。 东西是好东西，穆凡也挺有兴趣的。但是大家都能看出盒子里是宝贝，想要的人自然就多了。他一个气海境后期的小子要是不知死活的觊觎重宝，肯定会被楼阁里其他人咔嚓掉。 只有能入他眼，而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才是他能收入囊中的。事实证明这只是美好的想法，他没能遇到这种东西。 盒子缓缓打开，美女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她把东西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件宝贝。 当穆凡看到那件宝贝时，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 旁边的人察觉到他怪异的表现，好奇的问道：“小哥儿，你怎么了？” 穆凡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紧紧盯着美女手中的东西。他的脸变得赤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清晰可见。 美女手中拿的是一把剪刀，剪刀的尺寸比普通的剪刀大得多，通体黑色，唯独刀刃处带着一点淡红色。剪刀有三处微微弯曲，刀上的纹饰看起来像燕子的羽毛。 穆凡认识那把剪刀，而且见过很多次，对那把剪刀很熟悉。他时常看到家里的花匠拿着那把剪刀修理花草，那时也没发现这把剪刀是件神兵利器。 美女对场上众人的表现很满意，她把剪刀放到盒子里，笑道：“如你们所见，剪刀是三曲燕翅剪，本是大盗巫少的贴身之物，如今贼人被灭，这等宝物又成了无主之物。” 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巫少的事，此人是盘踞在元江的翻江大盗，带着手下众匪和朝廷公然对抗。他气焰最嚣张时，不管是元江附近的船帮，还是来往的商人都要先孝敬他。 当时朝廷正和北华交战，无暇顾及巫少，只能先稳住他。等到战争结束，朝廷立刻派遣水军剿灭巫少。谁知巫少和他手下的众匪早有准备，设伏干掉了三分之一的元江水军。 朝廷后来利用策反之计，策反了巫少的一个心腹，这才成功击败了他。不过战后朝廷没有找到巫少的尸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 穆凡只知道那个拿着剪刀的人是穆家的花匠，是爷爷的众多心腹之一。他从没听到别人叫他巫少，穆家人都称呼他为花匠。 他小时候还用这把剪刀剪过花草，如今这把剪刀就在他的面前，可惜他已经无法触碰了。 更重要的是剪刀背后的事情，让穆凡的心难以平静。花匠出事，穆家也很难幸免，爷爷和大家的安危如何，现在都无从得知。 他最终还是冷静下来，颓然坐到座椅上。他得忍住，纵然花匠抱过他，亲过他，救过他，他都得忍住心中的悲伤和恨意。穆家一定遭遇了大敌，可是他还太弱小，必须蛰伏等待自身强大起来。 竞价开始了，第一层有几个人试着竞了几次价，便被二楼远远的甩在后头。二楼竞价的晶石升级到了一品晶石，不觉间就攀升到六百两。 晶石的重量较轻，体积要比同等重量的银子多百倍。一品晶石的产量很低，朝廷每年最多也就开采出上万两。 这种顶级品质的晶石，只有大势力才有能力开采，想来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穆凡手里的流光剑最多也就值个二三十两，如今有人出价六百两买那把剪刀，足以说明对此物的重视。 穆凡听着价格不断升高，心里越来越漠然。东西他会收回来的，只是不是现在。他会找到花匠的尸体，然后把剪刀和花匠埋在一起。 “一万两！”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阁，场上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根源，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他静坐在第一层楼阁的后面，面色从容的环视四周。 穆凡漠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随后又尽力掩饰住。那个人的面容他见过太多次了，正是三曲燕翅剪的主人——花匠。 第八十一章 花匠和剪刀 看到花匠坐在后排，第一层中不少人哄然大笑。 “就你这种货色也敢叫价一万两，真是贻笑大方。”不知人群中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那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他的下巴被卸下来了，无精打采的低垂着。 穆凡没有看清花匠是怎么做到的，他回过神来时，那人的下巴已经被卸了。 场上的嘲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寂静。没人敢嘲笑一个随时可以取了自己性命的人，人们在这方面总是很有默契。 二楼一直都是寂静的，自从花匠喊出一万两后，他们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拍卖台上的美女没有了先前的优雅自信，她尽力掩盖内心的恐惧，但不自觉后退的脚步还是出卖她此时的想法。 楼阁外，整个沧海分店都紧张起来。穆凡进来时，这里美得像人间仙境。花匠出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里就快要变成一个战场。 店里原来分散的护院都向楼阁聚集过去，他们已经接到警示，说是有一个极度危险的人到了拍卖场，所有人都要全副武装，务必做好死战的准备。 花匠展开神识，察觉到楼阁外越来越多的人，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随后身形消失在座椅上。 下一刻他已经站到台上的盒子旁，美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向台下跑去。 穆凡看到女子化成一道光影，暗道：“那女子果然是一个高手，看来这里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不知花……巫叔能不能全身而退。” 花匠伸手拿起盒子了的三曲燕翅剪，剪刀到他的手中好像活了过了。刀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把怪异的刀子。 他拿着刀转了几圈，笑道：“今天你可以好好的饱餐一顿了，别怪我饿了你这么多天。” 有一身着银袍，手持银枪的中年男子从门外冲了进来。他呀呀怪叫两声：“贼子，快快拿命来……” 花匠握住刀柄：“白袍银枪，你这一身装束可真不错。” 白袍男子长枪一震，笑道：“长枪许久没有饮高手的血了，今日叫它好好爽一番！” 花匠的刀滑过白袍男子的面庞，差点让白袍男子英俊的面容破了相。 白袍男子反应也很迅速，反手一枪刺向花匠后心。 “你他娘的偷袭……” 花匠又是一刀砍向白袍男子的嘴，一句废话也不说。 白袍男子一枪挑开花匠的刀，接着一招横扫千军，掀飞一片桌椅。他依旧骂骂咧咧：“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穆凡看得出来白袍男子和巫叔都没有用真本事，他们两个人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他能看得出来，场上能看得出来的聪明人也有不少。果然很快就有人指出二人是在演戏。和先前那个多嘴的人下场一样，他的下巴也被卸了下来。不过与之前众人的噤声不同，门外涌进来大批人马，一时间满座皆惊惧不已。 大队人马将花匠和白袍男子团团围住，这些人自动分层三部分。直面花匠和白袍男子的是店里最强的一批人，越向外围实力越弱。最外层只要防止花匠逃走就行。 穆凡看到他们列阵时，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发现他们没有使用军阵，又出了一口气。如果这里的人会使用军阵，花匠能不能逃出去就真的没底了。 花匠丝毫不在意越聚越多的人，他将双刀合成剪刀，扭头看着白袍男子说道：“我能遇到你这种豪侠，不枉此生！” 白袍男子笑道：“你当年能冒死救我，我如何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你被杀死。”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从楼阁外走了进来，看到白袍男子和花匠混在一起，顿时怒不可遏。老头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他把拐杖一横，说道：“严真，你忘记了当初立下的承诺了吗？难道你想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白袍男子叹了一口气：“当小人就当小人了，朋友更重要。” 老头冷笑一声：“既然你非要执迷不悟，那老身只能替天行道，灭了你这种言而无信的臭虫。” 他手中的拐杖向地上一砸，围住花匠和白袍男子的人随即出手，场上激起阵阵烟尘。 满屋子的客人一直在向外撤离，穆凡待在后面，始终观察着场上情况的变化。只见一股股厚重的真元从战斗中心传来，不仅沿途的座椅被掀飞起来，就连阁楼地面铺设的地板也被掀到空中。 穆凡见此情景，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座楼阁大有被“强拆”的风险，到时候想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得不说沧海还是一家管理不错的店，尽管情况危急，他们还是分出一小部分人协助客人撤离。 穆凡想使用遁术离开这里，战斗中心忽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他一个踉跄，连忙抓住前面的石柱。 这股奇怪的吸力可以扰乱周围人的真元运行，穆凡遁术被打断，胸中气血翻滚，差点没被吸力吸走。 谁知吸力猛然暴涨，穆凡的身体被吸到空中，还好他双手抱住了柱子，不然绝对会被这股吸力扯到战斗中心去。 他回头瞥了一眼，一只不知名的异兽出现在场中，那股吸力就是它弄出来的。这只异兽背生一对燕翅，翅膀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火焰太盛，以至于除了那对庞大的翅膀外，它其他的部分都看不真切。 黑色火焰渐渐淡了起来，终于露出这只异兽的全貌，原来他并不是一只兽，而是一只长着一对庞大燕翅的人。 穆凡看清燕翅是长着一对翅膀的花匠，那对翅膀的外侧，哪里是羽毛，分明是锋利的刀刃。 花匠手中的刀不见了，它们化为花匠背后的翅膀。一阵光影变幻，黑色的火焰将场中彻底包裹在内。火焰散去，场上就只剩下浑身是血的三人。 地上的尸体都被烧焦了，他们身上的每一处刀伤都向外翻卷着，飘出阵阵焦糊味。尸体不全是店里的人，还有不少是被吸力拉扯进去的。 老头白花花的胡子上沾满粘稠的鲜血，刚才的怒气化为泡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说道：“三曲燕翅剪还有这种用法，老头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他扭过头，对严真说道：“阿真，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可否放过我这一回。” 严真有些犹豫，但是花匠替他下了决定，黑炎过，老头变成一具焦尸。 原来一直沉寂的第三层突然闪过几道妖冶的光芒，随后这些光芒向花匠和严真激射而去。场上的尘烟一瞬间全部落到到地上，强大的吸力也消失不见了。一股死寂出现在楼阁里，好像有死神降临到这片空间。 穆凡察觉到吸力消失，以及身后那股阴森的力量，连忙使用八门“开门”，借助燃烧体内的星辉之力，趁机向楼阁外狂奔。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观察场上的情况，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回头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出这座楼阁。 他将星辉燃烧的速度达到最快，同时使用飞行决，脚踏飞剑冲出了楼阁。星辉之力对飞剑的速度提升很大，否则他现在还在楼内。 等他飞到外面，确认安全后，他才扭头看了看这座楼阁。 楼阁很静，楼阁外仍有源源不断的护院赶过来，他们将楼阁团团围住。 穆凡从这些人脸上看到了镇定，他们还敢来多半是有什么依仗。想起逃离时那股阴森的力量，他心里也不仅担心起花匠来。 逃出来的人有少数人没有立即离开，他们是看到护院脸上的镇定才留下来的。这些人想看看这件事的最终结局是什么，毕竟袭击沧海分店比起劫法场也不遑多让。 穆凡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发现楼阁好像在变小，起初他还以为是燃烧星辉的副作用，后来发现旁边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他连忙撤离这附近，任何反常的事都要注意，大危机往往掩藏在各种异常的事情中。他当少爷那些年经历过不少次暗杀，这些是他用很多穆家人的性命领悟到的。 穆凡后撤了五百米，踩着剑在空中盘旋。他保持一定的飞行速度，一旦事情有变，立刻能提到最高速度离开这里。 楼阁响起吱吱呀呀的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整座楼阁腾空而起。花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站在楼阁顶，看着紧张的众人哈哈大笑。 穆凡抬头看了看快速飞行的楼阁，哑然一笑：“原来这座楼阁还是一件飞行法宝。” “可是为何花匠能使用这件宝贝？”穆凡想到花匠是闯入敌阵，“这里可是沧海分店的地盘啊。” 穆凡心中虽有疑惑，但是看到花匠能逃离这里还是很开心。 “轰……”蓝天像不想让楼阁飞出沧海分店，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飞去的楼阁。 花匠差点被撞击产生的冲击波震飞，他连忙用力摆动翅膀才稳住身形。楼阁被巨大的天幕截停了，店里有人开启了阵法，彻底封锁了店周围的天空。 “你逃不掉的，巫少，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控制“随风阁”的，但是任你手段通天，军队一来，你还是必死无疑。”一个中年男子笑道，他七窍都在向外喷血，这一笑，又是一滩血吐了出来。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身上流的血，依旧一边吐血，一边大笑。 第八十二章 穆家不灭，复仇不止 花匠并不害怕，坐到飞檐上从容的说道：“你知道这座楼阁为什么不听你的吗？” 吐血男子本是这座楼阁的主人，他早已将宝物炼化，可是花匠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楼阁收了去。他和楼阁气血相通，楼阁和他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剧烈的反噬导致他七窍流血。 他摇了摇头道：“为什么？我从未听说有人可以在主人未死的情况下，强行将宝物收为己用。” 花匠无奈道：“谁叫这东西是叶峰炼制的，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吐血男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不可置信的说道：“就算是他也不肯能做到，千年来从未有这种怪事。” “你应该知道叶峰做了很多千年来都没人做到的事，再多一件又有什么奇怪的。” 听了花匠的话，吐血男子哀叹一声，“我还以为得到他的东西是我的机缘，却没想到我从未真正得到过“随风阁”。” 花匠将剪刀合在一起：“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句话是我家主人说的，他的话我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军队不会来了，他们已经被引开了。” 吐血男子苦涩一笑，摆了摆手道：“你走吧，我留不住你。” “这就对了，免得毁了你这宝贵的阵法。”严真突然出现在楼顶，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圆盘。圆盘时不时有光芒闪过，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吐血男子让手下撤掉阵法，对花匠和白袍抱了一拳：“下次我一定会抓住你们，我们拭目以待。” 花匠回了一礼，他深知吐血男子的厉害，如果不是控制楼阁使男子心神受创，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 阵法解除，花匠驾驭着楼阁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空中，严真拿起圆盘，把玩了几下，好奇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宝贝，竟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一个小世界。” 花匠也摸了摸，轻笑一声：“谁知道啊，叶峰总能在关键之处四两拨千斤，玄门留着他，早晚要吃大亏。” 严真嘘了一声：“还不是剑宗宗主，平时一副不管事的模样，真到了危机时刻，还是他老人家最厉害。” 他四处张望，始终不见穆家前来接应的人，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前来接应你的人，他们不会真的让你单枪匹马的闯沧海分店吧。” “当然来了，只是还没到现身的时候，等我们出了相州，自然能看到他们。” “穆家还有力量引开军队？” “等你加入穆家后自会知道，现在我可不能告诉你。” “切，真不够朋友……” …… …… 穆凡被人带到休息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待传声镜的到来。看到花匠有惊无险的离开沧海分店，他对穆家的近况又多了几分认识。 穆家残余的力量一定不弱，这次花匠闯入沧海，与其说是为了他的兵器，不如说是为了向世人展露一下穆家的力量。一方面让一些隐藏的穆家人心里有底，二来表明穆家做事的决心。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茶壶见底的时候，终于有女子拿着两个盒子走了过来。 穆凡把茶壶茶杯放回原位，等着女子把东西送上来。 女子手里不仅有两个盒子，还有两张写满字的纸。 女子将盒子放到茶几上，略带歉意的说道：“店里出了一些问题，惊扰了客人。小店愿将传声镜免费送给公子，以表达深深的歉意。” 穆凡打开盒子，检查两遍后，说道：“我收下了。” 女子有摊开一张纸，微笑着说道：“这里是一份记录，公子必须认真登记。” 穆凡拿过纸张，快速的写完了，假身份他已经用得无比娴熟。他把纸张递给女子，指了指旁边另一张纸，笑问道：“那一张写的什么？” 女子收起穆凡的登记信息，又拿过一个盒子说道：“东家希望公子能忘记刚才发生的事。” 穆凡问道：“为何？” “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东家的生意影响很大，还希望公子收下这点薄礼，给东家一个面子。” 穆凡暗道：“怕是想尽力压住这个消息吧！” 他一把拿过盒子，打开后看到一颗四品疗伤丹药。虽然他一点都不稀罕这东西，还是假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这种庞大的势力不是他能勒索的，哪怕他是叶峰的徒弟。 女子见穆凡欣喜的样子，便把第二张纸拿了过来。 穆凡仔细的看了看，上面是一封承诺书，穆凡签上名字，收下礼物就算两清了。 他大笔一挥写下“晏青”二字，随手抱着两个盒子离开了。 他刚刚走到沧海分店的大门，就看到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等他走到大门外，朝着远处的孤峰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些人聚集的原因。 远处的一座孤峰上有人用剑斩出了八个大字——穆家不灭，复仇不止。 “看来爷爷真的是要正式算账了。” 他正想着，刻有大字的孤峰就被人拦腰截断。有人不希望穆家完成力量的整合，沧海内部很多股势力，究竟是谁动的手，根本无从得知。 接下来还要在这里待上几日，军队的核查还得慢慢等待。穆凡也不着急，雇了辆马车慢悠悠的游览着。 他时不时的把头探出窗外，希望能遇到熟悉的身影，或者有穆家人能认出他来。 然而一切都只是他的美好想法，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一个人找他说一句话。 穆凡躺到马车里，心情略微有些低落，穆家一定有人在千仞城中，可惜没有一个人主动联系他。他就像是被家庭抛弃的成员，孤零零的没人搭理。 他叫停马车，从车上走了下来，问车夫：“这附近有没有卖酥糖的？” “西边的巷口好像有一家，味道还不错哩。”马夫朝西边的巷口指了指说道。 穆凡答了一声谢，便朝着西边的巷口走去，没多久便找到了那家店。 店面有点小，一对老年夫妇忙里忙外，像陀螺一样不停的转来转去。 店家的生意不错，比旁边几家卖吃食的都要好。小店的门口还有五六个人排着队，他们时不时的和两位老人聊上几句，看样子是店里的熟客。 穆凡排在最后，安静的等待队伍的缩短。终于排到他了，突然有一个女子冲了过来，强行插到他的前面。他本来心情就不佳，女子正撞到他的霉头上。 女子抬起头看到穆凡阴沉的脸色，连忙跑到后面去。 穆凡收起怒火，注意到女子的呼吸有些急促，看样子是跑的太急了。女子一身丫鬟打扮，看样子是给主家办事的。 他买好酥糖，捏起一块放到嘴里，觉得味道还算不错。东西也买完了，他决定去逛青楼。 其实干什么都无所谓，他只是在想办法留在街市里。 他希望多呆一会就有穆家人出现，那些家人或许只是碰巧没有注意到他。 穆凡走回马车，刚要上车，忽然看到旁边马车的车窗上写着“商记”二字。他身形一顿，立刻打起精神来。 “又是商记！”穆凡心中嘀咕着。 他坐到马夫身边，递给给马夫一块酥糖。马夫也不客气，接过酥糖便放到嘴里。 马夫咀嚼几口，赞叹道：“老久没吃这东西了，味道真不错。” 穆凡也吃了一口，有意无意的问道：“大爷，你以前见过这家人的马车吗？” 马夫看了看马车的样式，沉吟片刻说道：“有些印象，像是不远处“商记布匹”的马车。” 穆凡哦了一声，心道：“看来商记真的是一个大型商行，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小姐，小姐，酥糖已经买来了。”正是那个莽撞跑到穆凡前面的丫鬟，她跑向商记的马车旁，冲着里面的女子喊道。 马车的窗户被掀了起来，里面露出一副精致的面容。她伸出手，将一袋酥糖拿到车里。女子仪态端庄，举手抬足间有一股威严感。她伸出的手臂上的衣服是大红色，仿佛自带一种距离感。 女子的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可是看上去非常舒服，越看就觉得她越美。她的嘴唇非常漂亮，让人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穆凡把女子的容貌牢牢的印在脑子里，不管商记和穆家是什么关系，他相信日后都会再见的。 待丫鬟上了马车，女子轻轻说了句：“出发。”商记马车便驶走了。 穆凡也钻进马车，说道：“去附近最大的青楼。” 马夫一抽马鞭，马车也开始行驶起来。 穆凡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在青楼里度过的，军队检查完毕，他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御剑离开千仞城时，在城墙上看到很多尸体。据说一半是劫法场的逆贼，还有一半是偷袭沧海分店的大盗。 穆凡开始还以为真的有穆家人，后来才发现这些都是那日参加拍卖会的人。 他想了想，顿时明白这些人的死因了，八成是没同意封口，或者是趁机敲诈沧海。显然这些家伙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沧海用最粗暴的方法让他们闭嘴了。 沧海把他们杀了，挂在城墙上也是为了震慑那些答应封口的人。意思就是，如果你们敢出尔反尔，也逃不掉身首异处的下场。 穆凡只能抱以讥笑，消息终究会传出去的，穆家一定会整合力量，慢慢跟对手们算账的。 第八十三章 白鹿书院 鼎州玄门总部，议事大厅内，一个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满脸凝重。 老者手里拿着一卷密报，越是向下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等他看完全部的内容后，一把将密报摔在地上。 他背靠太师椅，叹了口气：“反了，真是反了。” 座下一中年男子问道：“信上怎么说？” 老者怒极反笑：“夜锦的残部终于忍不住寂寞了啊，穆家经过瀚海的重创后，竟然还敢主动跳出来生事。” 中年男子疑惑道：“穆家还有什么力量和我们抗衡，他们是想拼个鱼死网破吗？”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穆财不是省油的灯，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怎么又这么强大的号召力。等等看吧，只要他们蹦跶，我们总能再找到机会教训他们。” 中年男子问道：“那夜锦残部怎么办，当年他们搞出那么多事端。要不是他们太急躁，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呢。” “我也很想知道这群人现在是要干什么，现在好像是夜锦的心腹做了叛贼首领。”老者取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下了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这家伙的金口玉言也不知练到什么地步了。” 中年男子听到金口玉言，忍不住问道：“金口玉言？世间真有这种玄奇的功法。” “那是自然，他如今能命令多少人还是未知数，可是绝对不可小觑。”老者在画上打了一个叉，“得找机会杀了他啊。” 中年男子低头问道：“我去安排？” 老者摆了摆袖子：“你不行，我已经策划多次了，他很警觉，根本杀不掉他。”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告辞退下。 老者又喊住中年男子：“好好照顾丁松，他受了不轻的伤。如今他很重要，绝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是。” …… …… 穆凡到达了落雪城外围的一个小镇外，按照任务介绍，眼前这个异常繁荣的小镇就是他的目的地。 小镇之所以如此繁荣，是因为这里是一个中转站。小镇坐落于落雪山脉旁，每年都有大量修士通过这里到达山脉里。 按理说这种小镇会渐渐发展成庞大城市的，但它始终维持着小镇的规模。究其原因，就不得不说山脉里的兽潮。 落雪山脉每几年就会爆发一次兽潮，兽潮并不可怕，如果做好充足的准备，并不会有太大损失。可问题是兽潮爆发的毫无规律可言，这就使得镇上的人不能很好的避免损失。 穆凡走到小镇中，感觉好像被人摸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 小镇里人声鼎沸，拿刀的，拿枪的，拿棍的……都在小镇里逛来逛去。虽然这些日子里，一直有人失踪，但是失踪的都是一些普通人，这些修炼人士根本不在意这些。 穆凡四处寻找长庚和胡军戈，可是小镇起码有几千人，要找到他们也不容易。他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离开时连接头方法都没有想好，真是愚蠢透顶。 就在他为此苦恼时，一个老头找上了他。 “年轻人是不是叫晏青啊？”老头眯着眼睛问道。 穆凡点了点头：“是的，老人家认得我？” 老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穆凡的画像。 他拿着画像又对比了一下，说道：“你的两个朋友叫我在这里等着你，只要看到你来了，就让你去无险客栈。” 老头比了个两拳相接的手势，说道：“你的朋友说你看到这个手势，自然会明白的。” 穆凡嗯了一声，给了老头一块碎银子，说道：“麻烦大爷了。” 老头笑着接过银子：“不麻烦，不麻烦。” 穆凡告辞，接着便慢慢走到无险客栈。他特意没有御剑，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还要在这里完成任务，还是对这里的地形知道的详细一点更好。 等穆凡走到客栈时，还没看见长庚和大哥，就听背后有一个人说道：“呦，又来了一个剑宗的。” 穆凡听出了那人语气中的不善，转过脸去，看到一个身着青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不知兄台有何指教？”穆凡抱拳道。 “哼，指教谈不上，教训你这狗炸碎还是可以的。”青衫书生扬声道。 穆凡眯着双眼，他不想惹事，但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吃屎了吗？”穆凡伸手扶着一个椅子说道。 青衫书生讥笑道：“我吃你……” 穆凡抄起椅子朝着青衫书生头就是一下，书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穆凡手中的椅子已经砸烂了，刚才那一下不可谓不用力。他没有停手的打算，捡起断裂的板凳腿有砸向青衫男子的嘴。 青衫男子此刻反应过来，连忙用双手护住面部。谁知板凳腿砸到他的手上一点也不疼，板凳腿接触到他的手臂时自动弹起，随后落到他的腹部。 穆凡刚才那一棍用了奇门十三剑，这套剑法用起来百试不爽，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作用。 青衫男子满头都是鲜血，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空中时不时痛苦的呻吟两声。 穆凡拽着青衫男子的头发，说道：“很久没见到你这种又蠢又满嘴喷粪的人了，我真是小看你了。” 青衫男子脸色铁青，他刚要张嘴，穆凡已经一拳砸到他的嘴上。 青衫男子被打落几颗牙齿，再也不敢说话了。 穆凡把青衫男子丢到地上，用手帕擦了擦手。他搬来一张椅子，然后在桌子上放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银子是给客栈的赔偿，如今拜在叶峰门下，银子和财物都可以随便使用，一个剑宗长老的弟子挥霍是非常寻常的小事。 他坐在椅子上，等着别人上门。青衫男子这种角色敢乱蹦跶，绝对是有依仗的。 穆凡虽知道青衫男子有所依仗，依然出手暴揍男子，自然不是冲动下的莽撞行为。 宋长庚和胡军戈与这个家伙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依照青衫男子的态度，可以看出双方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可是双方却依旧保持共存，说明谁也奈何不了谁。 穆凡已经达到气海境后期，他相信自己足以应付这群人。 他让小二端来一盆水，然后蹲在青衫男子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力。”青衫男子被穆凡的雷霆手段震慑到了，非常乖巧的说了实话。 “师承，宗门。” “许寇生，白鹿书院。” 穆凡做到旁边的椅子上，小二端来的水没派上用场。他本以为让袁力开口要费上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怂。 他让小二把水盆端走，顺便点了几样酒菜，打算慢慢等待长庚和胡军戈，或者等着白鹿书院的人找上门来。 其实穆凡听到白鹿书院时，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轻易翻过去。他拜入叶峰门下两个多月，也逐渐了解到不少叶峰以前的事情。 叶峰和白鹿书院结过梁子，而且不是一般的梁子，是不死不休的梁子。 他少年得志，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听说白鹿书院修一身正气，他却认为那是一批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叶峰一个人一把剑，从山门开始，一步步向山里挑战。从保护山门到书院山长，全部在百招内击败。 自此以后，叶峰的名字响彻整个世界，白鹿书院的名声遭受重创，在北华国十二书院的排名直线下降。双方的梁子由此结了下来，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上一代的恩怨不能在上一代终结，难免要留到下一代解决。穆凡拜入叶峰门下的那一刻，他就注定要成为白鹿书院的敌人。 穆凡吃着白馍馍，一个馍馍还没吃完，就听到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他知道是白鹿书院的人来了，便放下手中筷子，转而拿起桌子旁边的剑。 “师兄，就是这个杂种，他趁我不注意，卑鄙无耻的偷袭我。”袁力右手捶着胸口，左手指向穆凡。 穆凡回头看了袁力一眼，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穆凡不屑的笑了笑，对袁力旁边的三人说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白鹿书院中人，向来对事不对人，如果过错在袁师弟，我们自然不会难为你。”为首的儒雅男子说道。 穆凡拍了拍手：“你话已经说出口了，问题是谁引起的，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行。” 儒雅男子走到周围，连续问了七八个人，得到的一个很明确的结果。袁力出言不逊在先，穆凡出手反击在后。 儒雅男子谢过如实回答的人，又走到袁力身旁，将他扶起来，批评道：“既然是你先挑起的事端，过错就在你，如何还能埋怨他人。” 穆凡并没有插嘴，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反正他该打的也都打了，袁力的碎牙现在还在地板上呢。要是必须还得再打一场，他不建议让地板上多几颗碎牙。 儒雅男子转身对穆凡长揖致歉，许久起身说道：“是我这个师兄无德，出门在外没能管教好师弟，但是……” 穆凡一听到“但是”二字，就知道这件事不能成为“玉帛”，“干戈”是免不了的。 第八十四章 上瘾 “我不仅是他的师兄，更是他的朋友，所以我接下来的所作所为都是我个人的决定，与白鹿书院无关。” 穆凡心道：“绕了一大圈，到最后还是要动手。明明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还非要找一大堆借口。” 他拿起剑，站起身来：“你打算怎么做？” 儒雅男子柔和笑道：“在下想和你比试一番。” 穆凡已经出剑，他的剑很快，在灯光下化为一道寒芒，剑尖直逼儒雅男子的喉咙。 儒雅男子微微后退，身上冒出一股浑厚的气。这些气将男子的衣服撑的快要爆裂，穆凡的剑在靠近他的喉咙处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男子深吸一口气，周围的空气和天地灵气都被他吸到腹中。他紧接着将气吐出来，这些气化为一道道锁链，将穆凡的剑牢牢缠住。 穆凡松开手中的剑，双手捏“御字决”，体内真元流转，然后将手印换成剑指。他剑指动，空中的剑也随着而动。同时他利用奇门十三剑改变剑身上的力道，一举挣脱儒雅男子的气链。 穆凡右手御剑，左手握成拳头，快速冲向儒雅男子。他的剑诀厉害，但是他真正厉害的还是拳脚。 他使用开门，星辉剧烈的燃烧着，他身体的温度也开始上升起来。他气海境初期使用开门的时候，对身体的副作用非常严重，但是现在他达到了后期，使用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 儒雅男子是气海境后期的实力，穆凡没打算使用全力，但是也没有小看他。他没有使用遁术和六甲，但是用了八门之力。 穆凡借助星辉之力的滋养，速度暴增了三四倍。儒雅男子只觉眼睛一花，穆凡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了。 穆凡一拳击向儒雅男子的腹部，儒雅男子深知躲不过去，将身上周围的气都聚集到身前，要硬结穆凡这一拳。 儒雅男子身边的几人没料到穆凡的速度如此之快，又担心师兄受伤，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不颜面，齐刷刷的加入战团。 穆凡的拳头砸到儒雅男子面前的气墙上，依旧去势未减。眼看着要结结实实的给儒雅男子一拳，可是男子的一个师弟从后面用力拉扯儒雅男子，让男子险而又险的躲过穆凡的一拳。 男子另外一个师弟从旁偷袭穆凡，穆凡头一侧，避过了那人偷袭的一拳，可是那人的拳头上带着一股气劲，刮得穆凡右脸生疼。 穆凡右手暗中一勾，他的剑已经在偷袭者的大腿上来了一剑。他到底是第一次对付书院的人，对他们修炼的正气不太了解。剑刺破了偷袭者腿上围绕的气，留下一道不深的伤口。 场上实力低微者根本看不清战斗过程，只是看到穆凡和他的剑都化为残影，剑在空中不断盘旋飞舞。场中人物分开时，穆凡全身而退，儒雅男子面色凝重，一个年轻人大腿负伤。袁力已经躲到旁边，不敢上前。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双方人马高下立判。 儒雅男子给两个师弟使了一个眼色，他接着纵身跳到穆凡客栈中央，沉吟一声，体内似有绵绵气浪。 穆凡察觉到儒雅男子的变化，立即冲向儒雅男子。 儒雅男子的两个师弟立刻冲了过来，想为儒雅男子争取时间。穆凡的身形一顿，不再冲向儒雅男子，转而攻击前来拦截的两人。 穆凡经过刚才的作战，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很想尝试这个想法的可行性。于是干脆放弃防守，只管进攻眼前的二人。 二人不是他的对手，穆凡为了将想法转化为实践，特意将自己的实力压低。 二人发觉穆凡的实力突然降低了，也不管其他，拼命攻击穆凡。由于穆凡压低实力的原因，二人渐渐占据上风。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二人想趁机将穆凡拿下，不给穆凡翻盘的机会。 穆凡一直用左手攻击，身体偶尔躲避攻击，但就是不出手格挡。实在躲不掉的时候，他就用右手控制飞剑逼退二人。他和飞剑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他也渐渐改变战斗方法，有时他防守，飞剑攻击；有时他和飞剑一起进攻，；又或者他和飞剑一起防守。 他越是得心应手，和他交手的两个人就越吃力。穆凡沉浸在一心二用，但是攻防一体的战斗方式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儒雅男子已经趴在地上了。 儒雅男子不是为了躲避飞剑，而是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他的身上布满剑伤，这些伤口不是穆凡误伤的，而是胡军戈做的。 胡军戈发现穆凡正在磨合拳脚和飞剑，并没有打扰他，而是趁机把正在蓄力使用气凯的儒雅男子收拾了。 至于袁力，他根本就没有出手，袁力自己就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像极了小白兔。 穆凡越来越熟练，可是他面前的两个人早已耗尽了真元，眼看着就要软倒在地。胡军戈提剑加入战团，他挥剑攻向穆凡，为穆凡喂招。 两人刚开始交手时还不能放开手脚，后来不自觉的就使用了全部的真元。等到穆凡收剑，胡军戈身上已经多了三道剑伤，穆凡身上也有两处剑伤。 这些伤口都伤皮不伤筋，表面上血流了不少，实际上连丹药都不用吃，只需好好的养两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尤其是胡军戈修炼体功法，这些伤完全可以忽视。 胡军戈用的是重剑，可是速度比穆凡还有快上几分。要不是穆凡燃烧星辉，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 两人差不多处于平手状态，但他们都清楚对方一定还有没使出的手段。如果真的是生死之战，两人都用尽全力，穆凡没有把握能胜过胡军戈，胡军戈也没有把握能击败穆凡。 宋长庚把四个白鹿书院的人都捆了起来，见大哥和二哥已经比完了，便招呼小二打好热水，让小二把热水送到楼上的客房里。 三人一起进入楼上的房间里，全然不顾四个白鹿书院的人。客栈很多地方都被穆凡飞剑上的剑气损毁，不过那五千两银子足以盖很多新的客栈了。 虽然他们三人上楼了，但是楼下没有一个人帮白鹿书院的人解开绳子。 三人简单的洗了个澡，穆凡和胡军戈又处理一下伤口，便坐在一起谈起这几天的见闻。 穆凡大体讲述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隐去了白骨世界的事，对穆家的事情也含糊的掩盖过去了。他想说活死人的事，但有觉得其中满是蹊跷，最终还是简单敷衍过去了。 胡军戈和宋长庚都能听出穆凡有所隐瞒，但都能理解。朋友间并非一定要全盘托出，坦诚相见也并不是没有隐私。 胡军戈讲述了这几天的见闻，包括那些活死人逼问叶峰弱点的事。特别是活死人失控的事，他们二人讲述的非常详细。而后就是这些天在小镇上的经历。 他们在小镇调查人口失踪案，失踪者大部分都是小镇的原住民。失踪者的实力都很平庸，大部分都是没有修炼过的人。二人走访了失踪者附近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提供有用的消息。 二人有着手调查失踪者的交往圈，可是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生死仇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失踪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次任务是小镇里的原住民共同委托的，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严重，二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穆凡听了也一头雾水，他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清楚。在落雪山脉失踪人口也很正常，但失踪的大部分都是进入山脉的人。像这次失踪普通人，还真的是头一回。 穆凡听着调查失踪人口的事，心中却始终惦记着活死人叫他一声的事。当时情况紧急，他依稀听到有个活死人叫他少主。如果他没猜错，活死人失控的原因就是叫他少主的那人引起的。 他遇到的活死人都是眼神空洞，没有灵智的，可是那个人却双目有神。 “难道是他的觉醒拜托了操纵者的控制，后来的自爆使操纵者遭受反噬？那他是爷爷的旧部？幕后黑手是穆家的敌人？” 穆凡满脑子都是解不开的谜团，他干脆下楼，把先前挑起事端的袁力又拉出来。他抡起袖子，一拳一拳的砸向袁力。 开始袁力还会嚎叫，后来有气无力的任由穆凡当沙袋打。他的几位师兄弟开始还出言阻止咒骂，后来一个个都吓楞了。 穆凡打的很猛，但是每一拳都避开要害，等到过瘾了，才把袁力丢到地上。 客栈里的其他客人见穆凡下手又黑又狠，竟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的。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英俊的面容扭曲的可怕。 宋长庚想下楼阻拦，胡军戈拉着他钻进屋子里。很多时候，心里的东西多了，找机会发泄一下有很多好处。反正已经打过一次了，再暴打一次也没什么。 穆凡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他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越来越喜欢动手了，直接爽快，令人上瘾！” 瘾是过了，但是不能闹出人命。他走到儒雅男子身边，想给儒雅男子松绑，谁知儒雅男子连连后退，吓得面如死灰。 穆凡看了看自己，双手全是殷红的血液，有不少血液还溅到他的袖子和脸上。他见此情景，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认真的擦拭几遍，确定手上的血液已经被擦净了，他才继续向儒雅男子走去。 穆凡的手靠近儒雅男子的头部时，儒雅男子的身体瑟瑟发抖。这种恐惧不是穆凡恐怖血腥的外表，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男子的几位师弟也都蜷缩着，吓得不敢动弹，一个个安静的趴在地上，像几只不会叫唤的狗。 第八十五章 事态升级 穆凡帮儒雅男子解开了锁链，至于其他几个被捆在地上的人，他完全不予理会，因为儒雅男子会帮他们解开的。 “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害的诸位兄弟受辱。”儒雅男子边给他的师弟们解开绳索，边怀着歉意的说道。 “没事，大哥，我们技不如人，假以时日必报此仇。”一人牙齿打颤道。 穆凡正在上楼的身体一顿，随后又继续上楼去了。他很确定楼下那个说话的人不但是一只狗，而且是个一只傻掉的狗。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人怎么能活到现在。 当着可以轻易取走自己性命的人表明心迹，而且还是要那种要报仇的誓言。 一般来说，这种人要么是小孩子心性，要么是缺少脑子。穆凡刚听到复仇的话语时，他本打算废了说话者的腿或者手臂之类的，想想觉得实在没必须和这种傻缺较真，他便继续上楼去了。 穆凡回到客栈里，胡军戈和长庚已经摆好了碗筷。他方才吃饭时被白鹿书院的人打扰了，现在正好再吃一顿。 吃饭时，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活死人的事。 穆凡这一次决定和他们讲述活死人事件的细节，他想不明白，不代表其他人想不明白。 宋长庚听说有一个灵虚境的活死人叫穆凡少主，心中已经翻起巨浪。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想到和自己生死患难的兄弟，身后竟有这种庞大的势力。天下间能拥有灵虚境高手家仆的不过二十家，算上隐世的也达不到三十家。 在三个庞大的国家中，由于连年征战，世家门阀的力量越来越强，很多家族对军政商都有巨大的影响力。这些家族中最有名的分别是东泽的杨家、李家，北华的高家以及西疆的月家。 坊间流传各种各样的歌谣：东南杨家，西北李，北华高家，西疆月。还有一个大豪商，可惜如今不见了。 当然在穆家消失之前，歌谣最后一句不是这样的。那时流传的是：还有一个大豪商，门客家臣遍天下。 胡军戈也有些不淡定，但并没有失态。他没有继续和穆凡谈家世，而是把重心有引到活死人上。 “我听说过一件事，一件不知真假的事。”胡军戈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穆凡和宋长庚都把耳朵靠了过去，想听听是什么事能让胡军戈这么重视，就算不知真假都不敢说出去。 “千年前，有黑天大神降临世间。这个大神应该是做了什么恶事，后来被一位帝王击败。可惜帝王虽打败了神明，但是败给了叛徒。 有传闻说黑天大神未死，也有人说那位帝王也没死。黑天大神的传承很可能流传了下来，活死人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胡军戈又道：“不过这些都是传闻，没人知道真假。” “那那位帝王的传承有没有流传下来？”宋长庚好奇问道。 胡军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传言，那位帝王金口玉言，举手抬足间有无尽力量。” 穆凡听到金口玉言，不自主的联想起那个怪异男子。怪异男子的话语中似乎有无法违抗的威严，或许就是那种玄奥非常的功法。如果穆家和活死人是敌对的，那么和怪异男子就是天然的盟友。 “大哥是如何听说这些传闻的？”穆凡很想确定消息的可靠性。 胡军戈沉吟一声：“以前的一个前辈说的。” 穆凡和宋长庚也看出他不愿说出此事，也不再追问。 几人又闲谈一段时间，有人困了便轮流守夜睡觉了。 …… …… “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死……死人……了！” 穆凡一大早就被店里的小二吵醒了，出门打算探听时，发现客栈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他看出众人眼神中的恐惧、疑惑以及尽力掩藏的厌恶。 他不管众人异样的眼光，挡在一个小二面前，问道：“谁死了，为什么这么慌张？” 小二身体打颤，上下牙弓不住碰撞：“白鹿书院的人死了。” 穆凡终于明白怪异眼神的来源了，“死了几个人？” “四个全死了！” 穆凡放小二离开了，白鹿书院的人全部都死了，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好过啊。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一个大脑正常的人都会将此事和昨天双方的矛盾联系在一起。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们兄弟三人，就算是跳进母河也洗不清啊。 穆凡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动的手。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现场，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向客栈老板提出查看尸体的要求时，老板非常利索的答应了。老板是怕了，在他看来，因为一点小事就下死手的人绝对是杀人狂魔。 穆凡也不辩解，毕竟好人的威慑力有限，坏人起的作用往往立竿见影。而且他昨天动手时的疯狂状态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跟着老板到了四人居住的地方，尸体还处于原位，现场并没被破坏。老板早就派人去报官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调查这件事。 穆凡必须要赶在官府到来之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就要想办法逃离这里了。 四人的死状非常惨烈，他们的身上布满剑伤，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房间里只有几处打斗的痕迹，看样子没怎么动手，他们就被人全部解决了。 穆凡在房间里探查半天，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自证清白这条路已经没有可能了，现在只剩下跑路了。 他离开房间，连忙去找长庚和大哥。如果被官府抓了，难免要和白鹿书院对上。到时候难免将师父也拉下水，他可不想第一次任务连累师父和昔日的仇敌正面对抗。 先逃离这里，再暗中调查是谁动的手。 穆凡刚刚进入房间，发现大哥和长庚已经收拾好行李，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长庚把东西放入储物戒指，说道：“我们已经制定好逃跑路线了。” 穆凡问道：“你们怎么反应那么快？” “如果你每天早上醒来都要看看身上有没有多几个洞，你也能做到。”胡军戈拔出剑，“有人想陷害我们，我们也要想办法转到暗处去。” “会不会是他们以前的敌人，利用他们昨天和我们的冲突，夜里杀了他们，顺手将罪责推给我们。”穆凡皱眉道。 宋长庚道：“还有一种可能。” 胡军戈点了点头：“或许我们查到了了不得的事。” “如果真的和人口失踪案有关，那么敌人很可能还有连环计。”穆凡思索道。 宋长庚疑惑道：“若他们能轻而易举杀掉那四个人，解决我们应该也费不了多大功夫，那他们为何不动手直接除掉我们。” 穆凡和胡军戈也沉默片刻，是啊，怎么都解释不通。 宋长庚打破了沉默，他换成贩夫走卒的服饰，说道：“敌人可以将白鹿书院的人轻松除掉，我们走到一起的话，目标太大，我建议大家先各自隐藏起来，傍晚在同济堂会和。” 他之所以要大家分头行事，一方面是他的考虑确实有可能，二是他害怕自己会成为他朋友的拖累。 胡军戈一把抓住宋长庚，扭头对穆凡说道：“放心好了，我能保护好他，照顾好你自己。” 他说完便拉着宋长庚从窗户上跳了下去，留给穆凡一个潇洒的背影。 穆凡嘴角微扬，低声笑骂道：“可真是猴急，没办法了。” 他一捏剑指，飞剑从他腰间飞出。穆凡一脚踏到飞剑上，化成一道流光，在空中到处飞舞。 穆凡完全是无意识的乱飞，他先是向东飞了二十里，又转而向南飞了十八里。他的目的很简单，绕乱视线，以此给大哥和长庚争取足够的时间隐藏行踪。 兄弟三人各有选择，但都是为了保住其他兄弟的性命。 穆凡很高兴能遇到这样的兄弟，天下的人何其多，但兄弟只要几个就够了。 他感觉时间够久了，长庚和大哥应该已经隐藏好身份了，于是便收起飞剑，落到一个小巷子里。 穆凡身上的衣服变成普通冒险者的着装，从巷子里走出来时，已经与寻常探险者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他并不敢掉以轻心，时刻警惕周围的情况。 “这位公子，可否到车上详谈。”一个女子从车窗探出头，微笑着对穆凡说道。 穆凡回头一看，女子妖艳的红唇立刻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认出女子真正那夜商记马车上的女子。如今他刚刚陷入命案，正想办法逃离别人的视线。这女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由不得他不怀疑女子的目的。 他走到马车旁，问道：“不知姑娘叫我有什么事吗？” 女子笑道：“我知道公子陷入命案，放心好了，我对公子绝无恶意。否则你见到的就不是我，而是官府的人。” 穆凡还想发问，女子已经撩起车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想事情的部分线索，如果你想听，请上马车。”女子的话语中流露出强烈的自信，她很确信穆凡一定会上马车。 穆凡一步踏上马车，说道：“我想听。” 第八十六章 十煞之三 商记的马车还是挺大的，至少两个人待在里面没有半点拥挤的感觉。 穆凡四处打量了车内的装饰，觉得一点也不像女孩子家家乘坐的马车，更像很有权势的男子的车架。 车里没有修行界的阵法符文，只有寥寥几件装饰，其中最扎眼的就是侧壁上挂着的利剑。虽然马车看起来不像修行界的车架，但一个敢给玄门带白帽子的势力，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主。 穆凡拱手道：“在下剑宗弟子，不知姑娘是……” “商羽，没有拜入宗门中。”女子说道。 “不知姑娘知道些什么，可否开门见山。” 商羽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线索，但是……” “什么条件。” 商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笑道：“够爽快！” “我告诉你线索，你要帮我们离开这个小镇。”商羽认真说道。 穆凡疑惑道：“小镇有没有人把守，为何还要我帮你离开？” “不是没人把守，而是把守的根本不是人。” “什么意思？” “这里有一群介于生死之间的怪物活动，而且这群怪物有非常明确的行动目标。” 穆凡眼中充满凝重，他想到了活死人出没的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恐怕真的难以逃离这个小镇。 “活死人吗？”穆凡试探性的问道。 看到商羽点头，穆凡的心像掉进冰窟窿里。 “你是怎么发现活死人的？”穆凡盯着商羽的眼睛，“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了解更多细节。” “商记在这里有不少产业，可是前段时间有不少人都离奇死亡了。”商羽颔首微扬，努力回想前段时间事件的细节。 “当时商记派了很多人手，可是全部都折损在这里了，后来家里派我过来调查此事。我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商记的人并没有全部死掉，这些人找到我，把事情告诉了我。” 穆凡正听得入神，商羽突然停住了。他回过神来，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商羽对靠近马车门的穆凡说道：“已经到地方了，还请公子先下车吧。” 穆凡掀起车帘，下了马车便看到一家酒楼。酒楼算不上高档，但是看起来有一股草莽气。酒楼名唤“杯莫停”，里面的食客基本也都是些以命换富贵人。 他仔细观察匾额，在匾额的右下角发现了商记二字。雄方城到落雪城，五六千里的路途上都有商记的店铺，商记财力可见一般。 如果穆凡没有猜错，商记的东家应该是商家，商羽也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可是这么有财力的家族，穆凡却从未听爷爷提起过。世间有不少隐世家族，但只要足够强大，以穆家的影响力绝对可以了解一些。 商家就像突然冒出来一样，接管了不少穆家的产业，一举成为首屈一指的豪商。 商羽带着穆凡走到酒楼的顶层，那里平时是封锁的，只有商记遇到大事，才会投入使用。 穆凡进入房间里，发现大哥和长庚都在，他们也被商记请了过来。房间里不仅有他们师兄弟三人，还有九位穿着商记伙计服装以及其他宗门的人。 商羽一进去，九个商记伙计齐刷刷的行礼，口中念道：“三小姐。” 穆凡见这些人动作整齐，对商记的实力又多了几分认识，同时也确定这个一个庞大的商业家族。 他进入房间后，坐到胡军戈旁边的空位上。活死人不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能解决的，依靠商记和其他宗门的人合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商羽坐在首位，一股久居高位的气质油然而生。这种气质是做不了假的，是想装都装不出来的。 “诸位既然肯来，就是给我商羽面子，也是给我商家面子。”商羽从容的说道，“大部分的人都不相信活死人的事，诸位相信我的话，我也不会让诸位失望。” 商羽继续说道：“最近小镇频繁出现人口失踪，我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 前面一微胖男子说道：“确有此事，可是人口失踪和活死人有什么关系？” 穆凡也正要发问，见有人提前问了，便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商羽解释道：“活死人很可能正在炼制一个阵法，这个阵法要以活人为引！” “竟然还有人炼这种邪阵！”一年轻的道士说道。 商羽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活死人似乎有什么忌惮，始终没能放开手脚，到现在都没有大肆捕捉活人，只是偶然抓捕一些活人。” 她叹了一口气：“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活死人放开手脚之前离开。” 宋长庚皱着眉头：“可是我之前明明有看到有人离开小镇了啊，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没错，就是假的，他们设置了一个幻境，实际上走出小镇的人应该都被活死人抓了。”商羽喝了口茶，“我们都无法预测活死人炼制的阵法到了什么地步，或许他已经完成了，或许还差不少。” 年轻道士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到现在只能确定有活死人存在，它们围困了这个小镇，似乎是在炼制某种阵法。”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们知道的信息太少，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应对。” 商羽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只能放手一搏，选择留下来等死的人大可以离开这里。想要尝试的人就要做好拼命的准备。” 年轻道士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嘴角微微扬起：“那就干呗！” 穆凡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来补充茶水的侍女。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指甲已经扎进肉里。 侍女的样子他太熟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小婉已经做了他十年的贴身丫鬟，可是现在她不在晏青身边，为何到了落雪山脉旁边的小镇。 小婉给年轻道士倒茶，她的手不停颤抖，一个不小心将茶杯打翻了。茶水洒到年轻道士的身上，小婉连连道歉。 年轻道士随手擦了几下，笑道：“我这身道袍早就该洗了，可是我偏偏又是个懒人，还得多亏你帮我下了这个决心呢。” 穆凡在坐在旁边笑了笑，暗道：“这个道士到真是好修养，不似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婉挨个添茶，走到穆凡身旁时，她差点没忍住哭出声来。 穆凡一把挑起小婉的下巴，赞叹道：“真是个美人，商姑娘，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商姑娘能否答应？” 商羽看到穆凡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想道：“没看出来这小子是个登徒浪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她表面笑道：“不知公子有什么请求？” “把你这位侍女送给我吧。” 商羽道：“这个丫头最擅长做酥糖，而且做得很好吃。我收下她免得小芬时常替我买酥糖了。” 商羽旁边的丫鬟连忙说道：“是的，婉妹子的酥糖做得可好了。” 穆凡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小芬就在那天排队买糖时遇到的，他知道这些只是商羽的借口，对于一个大家族小姐而言，想吃什么酥糖不是轻而易举，她们一唱一和只是为了留住小婉。 穆凡对商羽和小芬想要留住小婉不但不生气，而且还非常开心。商羽和小芬担心小婉落入穆凡的“虎口”，说明她们是真的关心小婉。 别说是大家族，就算是小门小户交换丫头也是常有的事，小婉能遇到商羽，还算是运气不错的。 穆凡盯着小婉的眼睛，玩世不恭道：“你跟我吧，以后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不做奴仆做主子多好。” 他一脸纨绔子弟模样，真好像色中恶鬼。 年轻道士看到穆凡这幅样子，生怕女子一时被虚假的承诺冲昏头脑，连忙说道：“姑娘，你可以想清楚，莫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色鬼骗了。” 小婉转身对商羽一拜，说道：“小姐对我很好，但是我不想一辈子做仆人，一辈子服侍他人，也想着有一天能被人服侍，做人上人。” 商羽叹息一声，她已经委婉的挽留小婉了，可是小婉自己愿意跟穆凡，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况且为了一个丫鬟的幸福，和叶峰的弟子闹不愉快完全是一件赔本生意。 她权衡利弊后，对穆凡说道：“既然小婉要跟你，那你就收下她吧。” 穆凡站起来长揖道：“谢商姑娘成人之美。” 年轻道士一看，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要“羊入虎口”，也站起来说道：“商姑娘，我也看上了婉儿姑娘，你把她送给我吧。” 商羽知道年轻道士是心善，只是想让小婉不至于被穆凡玩弄。她看向小婉：“你自己选择跟谁。” 小婉不假思索的指向穆凡，说道：“我选择他。” 年轻道士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婉会选择一个登徒浪子，而不选择他。 “难道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是真的，女人都喜欢坏坏的男人。这可真是怪异！”年轻道士挠了挠头，心道：“为什么我就喜欢君子呢？” 旁边的小芬完全能理解小婉的选择，对于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而言，跟一个正派善良的男子，不如跟一个纨绔子弟。前者对于婢女可望而不可即，跟了后者才有享受荣华的可能。 年轻道士会和真正与他相配的人在一起，纨绔子弟才会让一个婢女爬上他的床。 宋长庚知道穆凡和桑儿的关系，他深知穆凡不是色中饿鬼，这一切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穆凡在众人面前做戏，说明此事非常重要，而且非常隐秘。 胡军戈与穆凡坐的最近，他清楚的观察到穆凡看到小婉时，微弱的情绪变化。尽管穆凡已经尽力隐藏了，但他还是看出穆凡对小婉的重视。加上小婉毫不犹豫的选择“纨绔子弟”，他更加肯定小婉和穆凡是早就认识的。 二人争夺侍女只是一个小插曲，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通过幻境。 商羽本想问问众人谁比较擅长幻阵，可是来到落雪山脉的人基本都是各个宗门新收的弟子，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破除幻阵。 穆凡学过多年的奇门遁甲，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活死人的对手，所以并没有告诉众人他了解一些幻阵。 另外他对商羽的打算很好奇，商记是这个小镇里最强的力量。他们这些气海境的小鱼，对大局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如果商记想突破幻境，没有任何道理带上几个拖后腿的。 穆凡从不轻易相信别人，他上商记的马车不是因为他相信商羽，而是因为商羽有他想知道的信息。现在他听说了外面幻境的事，更加怀疑商羽的计划。 “商记又派了一批人到幻阵旁边，他们会尽可能带来详细信息。诸位可以在这里等待，也可以先回到各自的住处。”商羽起身说道。 她扭头看了穆凡一眼，说道：“这位公子遭受陷害的事，我们可以吃饭时谈谈。” 她心里莫名觉得穆凡不像他表面那般简单，这是一种没由来的感觉。她很相信她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在商家勾心斗角多年产生的。她特意留下穆凡，为的就是试探他的底细。 穆凡一把搂住小婉，对商羽摆手道：“不必了，我心中对陷害之事已经有所判断。” 宋长庚和胡军戈也跟着表示不想待在这里，如果有事，可以用传声镜联系。 商羽唉了一声：“你们现在还被官府通缉，到商记外还要提心吊胆的。不如留在商记，起码不用担心官府的搜捕，以及藏在暗处的活死人。” 穆凡心道：“只怕你也未必安的好心！”他笑了笑：“我们兄弟三人平日里浪荡惯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商羽见穆凡始终不松口，也知道强求无用，便不再劝阻。 穆凡师兄弟三人带着小婉离开了，他们一开始得知有活死人炼制阵法，心里七上八下的。冷静下来后，心里反倒轻松下来。 活死人杀死白鹿书院的人，到时候自然会吸引官府的人过来。小镇的官府是没有判处犯人死刑的权利的，他们自然会被官府押送到落雪城外。到时候就会进入幻阵，活死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穆凡等人抓起来。 穆凡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活死人不直接将他们师兄弟抓了。以活死人强大的实力，要抓三个小喽啰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它们非要绕一个大圈子。 小镇有人聚集的地方都不能待了，他们一路沿着偏僻的街道，不停转变方位，最后走到落雪山脉里。他们没有深入落雪山脉，在外围找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众人就暂时住在那里了。 刚才一路上，四个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他们提防的对象不是活死人，而是官府和商记的人。别说他们是个年轻人，商记的人也很难瞒过活死人。 “活死人在怕什么，它们为什么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既不抓住我们逼问师父的弱点，也不动手除掉一直想逃出去的商记。”宋长庚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穆凡看向小婉，问道：“你清楚商记的计划吗？” 小婉摇了摇头：“我最近才刚刚被她收为侍女，她对我很有戒心，重要的事情从来不和我说。” “也许商记和活死人是一伙的，他们谎称要逃离此地，顺便将我们都卖给活死人。”胡军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穆凡沉吟一声：“不会的，商记的力量不是我们能抗衡的，他们完全可以将我们控制住，所以他们和活死人应该不是合作关系。” 胡军戈把脸埋起来：“那就说明他们准备放弃我们。” “放弃我们？” “嗯，他们知道我们是活死人的目标之一，到时候一起进入幻阵，面对幻境时，他们大可以放弃我们，用我们分散敌人，从而趁机逃走。”胡军戈脸色阴沉的可怕。 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沉闷，四人在这里没有任何盟友，只能靠他们四人面对接下来的问题。 此时天色略显昏暗，野兽的叫声也开始多了起来。林子将淡淡的晚霞挡在外面，林子里越发昏暗起来。 夏日的山风本是让人身心舒爽的，吹到几个遇到生死难题的人身上，弄得四人心里发寒。 “几位小友，遇到什么难题了，一个个愁成这样。”一个中老年男子依着一颗树说道。 胡军戈拔剑而起，双目闪着强烈的杀意。 宋长庚御剑回防，眼中满是警惕。 穆凡一把拉住小婉的手，用身体挡住小婉。 小婉靠着穆凡的后背，察觉到穆凡手心的温度，虽然有些微寒，但她的内心却非常的暖。 中老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子，身着一件破旧泛黄的道袍。他的后背上背着一个红色的大葫芦，葫芦足有半人高，上面没有半点符文。老道身后站在一个年轻道士，正是白天和穆凡争夺小婉的那位。 年轻道士见穆凡将小婉护在身后，知道师叔不是在安慰他。 年轻道士离开商记的酒楼后，就带着疑问求教他的师叔。师叔了解整件事情后，告诉他不用担心，小婉和那个纨绔子弟一定是认识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师叔在宽慰他，看到穆凡真的在意小婉，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年轻道士想起自己白天被穆凡和小婉骗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穆凡等人对老道非常忌惮，年轻道士的笑弄得四人心里的弦绷得更紧，刚才差点动起手来。 年轻道士笑道：“你们不必害怕，我师叔没想动手。” 老道笑了笑：“反应还算不错，不亏是叶峰的弟子。” 胡军戈依旧没有收回剑，只有他确定面前的人没有危险，他才会收起剑。 老道随手一点，胡军戈手中的剑便化为飞灰。 “年纪轻轻戾气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老道随手一挥，剑的碎片融化成红白色的铁水。 老道一口将铁水喝到肚子里：“我要想杀你，连手都不用，直接一口将你吃到肚子里，明天早晨你就不是人了。” 穆凡收起剑，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外号，煞三。”；老道笑道。 穆凡等人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听悍闵提到过十煞。 悍闵曾经说过，十煞里的人都不是好惹，但都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兄弟。 十煞内一共有十个人，这十个人的出身、宗门势力都不同。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因为共同的爱好聚集在一起。 要说十煞的爱好，觉得是那些大家族势力深恶痛绝的。他们聚在一起盗墓，而且专门到那些大家族已故人员的陵墓。好在穆家崛起的时间短，还没有建立大型陵墓，否则难免也要遭受十煞的毒手。 盗墓是一项危险的活计，但其中也蕴藏着无尽的财富。通过盗取陵墓中的诸多宝藏，以及高品质的丹药，十煞中有六个达到天突境，剩下的四人也都是灵虚境巅峰的实力。 想除掉十煞的大有人在，可是一直没有人成功。这十个人的实力都不弱，而且非常讲义气，宁愿死都不愿出卖兄弟。要除掉十煞中的一个人并不难，但是要除掉十煞这个团体难如登天。 穆凡心道：“煞三前辈很可能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希望，绝对不能错过。” 他躬身道：“晚辈晏青，拜见煞三前辈。” 宋长庚和胡军戈也躬身拜见，小婉依旧站在穆凡身后，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好像有什么心事。 年轻道士见大家都是朋友，对穆凡等人抱拳道：“在下唐笑，笑口常开的笑。” 穆凡等人也纷纷回礼，算作简单认识一下。 “不知前辈可否为我等指条出路。”胡军戈诚恳道。 “不是我不愿为你们指路，而是我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老道捋了捋胡须，“等我的那些兄弟们过来，或许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每每听师父提到十煞，言语中大有欣赏之意。不知前辈的兄弟如今身在何方，也好让我们兄弟几人拜访一番。”穆凡躬身道。 老道笑道：“要不了几天，不光他们回来，老鬼搞出来这个妖阵，要不了多久就会把众多高手吸引过来。” 听老道的意思，操作活死人的似乎就是这个老鬼。穆凡对老鬼的身份和实力本就好奇，连忙问道：“不知前辈可知老鬼是谁？实力几何？” 老道沉吟一声，说道：“老鬼有个外号叫鬼枯，至于他到底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他的实力很强，我不知老鬼的实力究竟达到什么地步，但是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第八十七章 能放过我吗 小婉体内还住着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极度高傲的女人。如果是前段时间，穆凡一定会非常惊讶。可是他带上骷髅面具后，险些被面具控制，变成另一个人。经历了棺椁“复活”晏一，以及金口玉言等不可思议的事后，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大大增强。 穆凡想唤醒胡军戈和宋长庚，但是小婉却阻止了他。 “我向你坦白，我的体内还居住着另一个人，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 小婉点了点头：“我也是落入山脉后才知道的，她一直在沉睡。直到我遇到了危险，她才突然苏醒。” “但是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这是我和姐姐的约定。”小婉指了指脑袋，“现在这具身体住了两个人，别看姐姐很凶，其实她对我很好。” 穆凡想起小婉刚才的迟疑，恐怕也是因为她的姐姐吧。 小婉的姐姐比穆凡强得多，在修行九境中，起码也是第四境玉堂境的实力。如果她再次发飙，穆凡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你的姐姐有伤害你的想法，一定要告诉我。”穆凡毫不忌讳他的话被小婉的姐姐听到，他不能忍受和他最亲近的家人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杀了。 小婉轻声笑了笑，眼中有点点晶莹：“姐姐和我一体同源，我们已经共生了。从她醒来的那一刻，我们的性命就相互关联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和她分开。”穆凡无比坚定，“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总之我一定会做到的。” “有你这句话，小婉就知足了。” “这样可不够，你别忘了，你打烂我那么多宝贝，还欠我四百一十六年的工期呢。” 主仆二人忍不住笑了笑，刚才紧张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 …… 小镇里，一个破旧的山神庙里，一个浑身处于黑暗中的男子嘴角扬起。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再次出现了。”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听起来有种彻骨的阴寒。 一阵风吹过，掀起山神庙破旧的窗户，月光趁机跑了进来。皎洁的月光照的他的脸上，隐约间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腐肉。月光好像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又连忙退出山神庙。 风过，窗户关上了，山神庙又陷入黑暗。 无数黑影从山神庙激射而出，而后也融入无边黑暗。它们前进的方向正是穆凡隐藏的地方。 在小镇的另一个地方，一间废弃的茅草屋里，一个光头和尚一脸凝重。他太了解他那个师弟了，那股气息一旦出现，他的师弟一定会穷追不舍的。 同样有无数黑影从茅草屋里飞出，它们的目的地也是穆凡所在的方向。 光头和尚叹了口气：“绝不能让玄门的人得到那个人，否则一切又得无限期的延后。” 老道刚到无险客栈没多久，就察觉到一股异常的气息。他本打算睡觉的，可是那股气息偏偏是从穆凡等人藏身处传来的。 “奶奶个腿，真是不让人安生。”老道抱怨道。 唐笑闻言，好奇道：“怎么了，师叔。” “没什么，你去隔壁好好睡觉就行，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唐笑嗯了一声，说的：“注意安全。” 老道拿起红葫芦，纵身一跃，离开了客栈。他手中的红葫芦本来就很大，他空中念念有词，手上不停变换手印，一声“大”字喊出来后，红葫芦又变大了几倍。 老道踩着葫芦，在空中快速飞行，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如今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 …… 胡军戈和宋长庚揉了揉前胸，随后立刻跳起来，警惕的看着小婉。穆凡告诉他们小婉没有危险后，他们才逐渐收起警惕。 由于刚才小婉出手的原因，气氛变得非常奇怪。穆凡也知道这种气氛短期不好化解，多相处两天就会好起来的。 黑影不断逼近穆凡等人藏身的位置，在距离八百米外又齐刷刷的停下了。十八个黑影慢慢排成特定的阵列，组成了一个小型的阵法。周围的天地灵气不断聚集，形成了一个漩涡，而且漩涡还有不断变大的趋势。 阵法将天地灵气凝聚成十八柄长枪，每一根长枪都有丈余，黑色的死气萦绕着长枪，枪尖时不时吞吐寒芒。阵法旁边的花草的纷纷枯萎，好像遇到了大旱。 众多黑影齐向前方的山林冲去，十八根长枪也随着它们穿进山林。 它们前方本来是什么都没有的，可是长枪刺到空气就再也无法更进一步。第一根长枪好像刺到泥沼，黑影通过阵法将天地灵气运输到第一根长枪上，长枪依旧没能穿过“泥沼”。 黑影加大天地灵气的输送，碎裂的声音从接触处传出来，不过破裂的不是阻拦长枪的“空气”，而是黑色的长枪。 一根枪断了，第二根立即顶了上来，接着第四根，第五根…… “空气”开始出现裂痕，长枪还剩下六根。就在“空气”濒临破碎时，一个巨大的红葫芦从空中落了下来，径直砸向十八个黑影。 黑影见有人偷袭，当即改变长枪的方向。六根长枪像六根飞舞的彩蝶，它们开始是直的，后来却长出了一对翅膀，过了一会变成了六只巨大的蝴蝶。 这些蝴蝶非常美，充满死亡的美感，致命却吸引眼球。它们将红葫芦团团围住，并向外释放浓郁的死气。 老道闷哼一声，念道：“宝贝葫芦，收！” 话音落，葫芦上红色的光芒大炽，将夜空染得通红。红光散尽，六只蝴蝶已经消失不见了，十八个黑影也随之失去踪影。 黑影和黑蝶都被红葫芦收了起来，倒不是老道比鬼枯的实力强，而是因为鬼枯的伤势还未恢复。这十八道黑影中实力最强的不过第七境灵虚巅峰，对老道而言并不算什么。 老道收拾了它们，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皱起了眉头。 “出来吧，我知道你藏在那里。”老道盯着一块石头，“还不现身吗？” 一道黑影走了出来，老道能感受到黑影强大的实力。控制黑影的本尊还未现身，仅是这道黑影，他都没有把握战胜。 天突境为第八修行境界，达到此境界可逐渐接触“道”和规则。天突分为觉醒、入圣、造化、乾坤。 老道已经修炼至入圣前期，在世间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了。穆凡那种气海境的虾米，对他而言可算作蝼蚁。此刻面对黑影，他一点也不敢放松。 黑影原本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神采，老道立刻紧张起来。他察觉到黑影的实力突然暴涨，定是本尊降临了。他没有慧空和尚的自信，那种变态是没办法比的。 黑影慢慢活动活动身体，开口说道：“煞三，你不必如此紧张。” “你这幅模样，由不得我不小心。” 黑影浅笑一声：“也罢，我们保持这样的距离总可以了吧。” 老道没有说话，已然默认了。 黑影说道：“其实我们是天然的盟友，我和鬼枯可以和你们结盟，一同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要不了几天，就会有玄门的人到来，我会对他们动手，要不要出手由你自己决定。”黑影咧嘴大笑，笑声中满满的自信。 他说完笑完后，化成一团黑气，钻入了山林中，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道站在红葫芦上，脸上阴晴不定。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好像把他的困惑都叹了出来。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局啊，如何下注？” …… …… 穆凡看到了红葫芦战斗时发出的强烈光芒，他心知一定有危险靠近了。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拉着小婉往外逃。 胡军戈和宋长庚向北方，穆凡和小婉向南方逃。四人分成两拨，为的就是能尽可能活下来。 穆凡的脸颊被树枝划破，汗水流到伤口，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紧紧拉住小婉的手，生怕跑散了。 小婉也紧紧握住他的手，她寻了那么久的少爷，今天终于找到了。她如此贪恋少爷手心的温度，舍不得放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少爷又消失在她的世界。 可惜这种温存没有存在多长时间，他们还没逃多远，便被老道拦住了。 老道坐在前面的一块石头上，他心不在焉的摆弄红葫芦。看到二人走近了，他坐正身体，严肃的看着穆凡和小婉。 “小胡和小宋已经去了无险客栈，小晏，你也快去吧。”老道不知悲喜的说道。 他接着转头对小婉说道：“那个丫头，你得留在这里。”他的语气变得非常严肃，还带着几分威严和不可抗拒。 穆凡刚要发问，老道便皱着眉头道：“按我说的做。” 穆凡情不自禁的握紧小婉的手，两人的手都已经汗湿了。小婉毫不在乎老道语气中的不善，似乎少爷的手有一种能让她心安的魔力。 小婉把目光从穆凡的侧脸转到老道脸上，看到老道阴沉的脸色和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她挣脱了穆凡的手。 少爷不会放手的，所以她必须放手。 “能放过我吗？”小婉流泪笑道：“我从没杀过人，也没有做过坏事，能不能放过我？” 她的笑声尽是无奈，恳求是她唯一能做到事了。她跪在地上，把头低到尘埃里。 第八十八章 黄泉龙棺 穆凡向前走出两步，站在老道和小婉之间。小婉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老道要小婉留下，目标在明确不过了。 “小辈，你不要不知轻重，我敬重你的师父，可不是敬重你。”老道抬起头，随手一扫，激起一阵劲风。 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穆凡被老道扫到二十米外的老树上。他半跪在地上，脸色涨红，嘴角溢出一丝血液，已经提不起半分力量。 小婉见老道出手伤了穆凡，她的眼中浮现一股杀意，淡金色的气息迅速将她包裹在里面。她全速冲向老道，不管双方判若云泥的实力差距。 老道看到金色的气息后，身体随之化成一道红光。红光闪过，他已飘至小婉的身边。他慢慢探出手，将手轻轻搭在小婉的手腕上，然后用手扣住小婉的手腕。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甚至连空气都没有搅动，但是小婉偏偏躲不过去，只能让他乖乖抓住。 “姐姐，救我。” 小婉的瞳孔迅速变色，萦绕在她周围的金色气息也快速凝练。 就在小婉的眼睛刚要变成金色，老道的手猛然用力，一股精纯的真元钻入小婉的经脉，封住了她全身的真元。 小婉金色的瞳孔在变成淡金色就停了下来，没有彻底变成金色。她周围的金色气息一收，化成点点金星，像极了夜空里的萤火虫。 她淡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痛苦，愤怒道：“凡人，你也敢伤我。” 老道像没听到她的话，自言自语道：“真的是你这个丫头片子，没想到一个身体里竟住着两个灵魂。” “是又如何，若非这具身体太弱，你必然无法这么轻易拿住我。”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你在我手里，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老道又微微用力，捏的小婉半跪在地上。 穆凡跪坐在地上，想伸手阻止老道，却什么也做不了。 “还请前辈手下留情，小婉还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老人家。”他有气无力的说道。 老道抬头看了看穆凡，警示道：“这个女子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侍女，一体双魂，天下罕见。” 穆凡又向前走了两步：“我知道她不是小婉，但是她死了，小婉也活不了。” “我不会主动杀了她，但是如果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老道拉起小婉，“她死了也比落到玄门的手里好。” “玄门？”穆凡问道。 老道叹了口气：“玄门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孩。” “前辈如何能断定小婉就是那个女孩，或许只是你搞错了。”穆凡不死心道。 老道摇了摇头，说道：“越是实力强大，就越能感受到小婉身上那股气息的不凡。你太弱，当然没有多深的感触。” 穆凡不可置否，他确实太弱，弱到不能保护自己重视的人。 小婉笑了一声：“我就说她太傻，非要找你，否则也不会连累我受制于人。” “前辈当真不能放小婉一马？”穆凡虽是询问，可是语气却非常坚决。 “有时候不是好人就有好报的，如果恶人有恶报，世间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老道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的话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意。 一团黑气出现在穆凡身旁，黑气分散开来，向老道包裹过去。 老道看到那团黑气，眉头拧成一团。他随手一点，黑气便退缩回去，变成晏一的模样。 “嘿嘿……我想杀了你。”穆凡狞笑道。 他的脸上带着骷髅面具，面具越来越薄，看起来就像是穆凡带上了另一层人皮。暗红色的烟气从他的脸上飘出，他的身体慢慢臌胀起来，整个人变大了一圈。 似乎是承受不了这股气息，他急促的喘息着，呼出一口口暗红色的气。 他右面的眼睛还是以往清明的颜色，左面的一只变成了猩红色。与他上一次带上面具不同，他右边的脸不是面对强敌的担忧，而是拼死一搏的决心。 有些人和事是不能放弃，也绝不能逃避的，否则人苟且活在世上和死了差不多。 穆凡奋力一拉，将墓室里的棺椁扯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棺材拉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应该使用那个庞大的棺椁对敌。 老道看到那副棺椁时，再没有先前的云淡风轻。他看到过那副棺椁，准确来说，他看过那副棺椁的介绍。 黄泉龙棺，棺椁中封印各种异兽，传闻当万兽齐鸣时，可沟通阴阳，可将死者复生。棺材重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斤，为至尊龙棺。据说如果能补齐那最后的一斤，可将黄泉水引入世间，炼化黄泉水便能永世不灭。 老道不相信叶峰会把黄泉龙棺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所在这宝贝一定是穆凡自己得到的。他心中暗叹：“这是何种机缘，竟然能得到黄泉龙棺。” 他将红葫芦寄出，红葫芦涨大几倍，红色的光芒变成浓郁的红黑色，老道已然拿出真本事看待穆凡。 棺椁上的各种异兽感受到红葫芦的光芒，那些异兽在棺椁上四处乱窜，它们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渴望战斗。 穆凡感受到棺椁里释放的强烈战意，不禁被这股战意感染。他仰天长啸：“尔等皆是蝼蚁！” 棺椁很重，却灵活的像飞燕一般。棺椁上万兽齐鸣，滔天血浪从棺材中喷撒而出。红葫芦上的红黑色光芒碰到血浪就像遇到了天敌，眨眼间就被血浪淹没。 红葫芦败了，可是它的主人没败。老道跨过空间，出现在穆凡的身后，一把扯掉了穆凡的面具。 穆凡感觉体内的力量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了，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这便是本身实力的差距，就算补上那一斤也没用。 老道扯下了面具，他本想将面具收起来，可是面具像一烟气，就算他使用道术封印，也没能抓住骷髅面具。 面具消失不见了，黄泉龙棺还留在外面。 血浪退去，红葫芦更红了，那是血的颜色。 穆凡费力的翻过身来，尽力的呼吸着空气。棺椁很神奇，他在使用的时候非常兴奋，呼吸加快，心跳加速。要不是老道把面具从他脸上扯下来，他恐怕会死在心率上。 小婉瞳孔中的淡金色又恢复成棕色，她冲到穆凡身边，将穆凡扶起来靠到后面的树干上。 老道没有组织小婉，他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穆凡，抬头叹了口气：“罢了！” “我跟你做一项交易。”老道说道。 穆凡想抬头，刚抬起了又低了下去，刚才的消耗太大，要不是棺椁中的万兽协助，他绝对没有运用棺椁的可能。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 “你要这副棺椁，还是连同面具一起要了。”穆凡苦笑道。 老道指了指黄泉龙棺：“我只要黄泉龙棺，作为交换，我会尽量保住小婉的性命。” “成交！”穆凡果断的下了决定，“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师父。” 小婉什么都没说，她了解少爷的性格，知道劝说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刚才匆匆使用黄泉龙棺，仅一击就将红葫芦击败。他还没有炼化黄泉龙棺，如果他有老道的实力，加上炼化了黄泉龙棺，恐怕也能步入世间顶尖高手行列。 这种宝贝没有几个人能不动心的，老道曾经是叶峰的手下，肯和他做这项交易已经很不错了。盗大墓的大贼都不是好货色，杀人越货的事情干的多了。至于只要黄泉龙棺，不要面具更是叶峰的面子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穆凡用了黄泉龙棺，便没打算还能收回。青山在，总能找到烧火的柴。 老道走到黄泉龙棺旁，体内真元流转，十二枚蓝色的符文围绕着他的右臂。这些符文将力量灌输到他的右臂中，他一咬牙，右臂发力，便将黄泉龙棺举过头顶。 穆凡是借助万兽的力量才做到的，而老道是靠道法加持举起近十万斤的棺椁。 老道将棺椁放入芥子空间中，转身便要带走小婉。 “等等，我把面具也给你，你把我和小婉一起带走吧。” “我要你黄泉龙棺，换你小婉的一条命。你是叶帅的弟子，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送回去的。” 老道拉起小婉，说道：“小婉是众人抢夺的中心，保护好她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小婉很平静，少爷不会有事，她也就放心了。她小时候吃过很多苦，不在乎多吃一些。性命什么的，她虽然重视，但同样不是她的全部。或许她的命，穆凡比她自己都要在乎。 穆凡半卧着，看着他们离开。他闭上双眼，默默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直到体内的真元充裕了，他才慢慢扶着树干爬起来。 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明珠，明珠闪烁个不停，好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一样。 黄泉龙棺的万兽齐鸣时，这颗明珠就一直释放能量。刚才和老道战斗时，他的精神都放在对敌上。此时放松下来，顿时发现了明珠的异常。 穆凡尝试将真元注入明珠里，明珠渐渐浮现一副画面： 一个身着黑色重甲的将军拿着一把墨黑色的剑，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大军，前面是身着红衣的敌军。在他身后的军队中有一副棺椁很扎眼，穆凡一眼便认出那是他刚才使用的黄泉龙棺。 画面一转，明珠中传出一句：“尔等皆是蝼蚁！来一只捏死一只，来两只摁死一双。” 穆凡身体一震，刚才那嚣张的话不是他说的。当时他自己有些纳闷，虽然是面对不可能战胜的老道，可他却觉得心中有句话不吐不快。这才喊出了那句无比嚣张的话，原来这话是这个黑甲将军说的啊。 第八十九章 风云际会 黑甲将军身陷重围，他身上的甲胄不再光鲜亮丽，但是他的眼睛充满傲气，那是面对宵小鼠辈时的表情。 他身后的黄泉龙棺化为百丈大小，将军使用棺椁如同使用手指一样灵活。每一击都将百丈的地面砸的凹陷，连带着周围数百丈的敌军都化为飞灰。 忽然间，穆凡怔住了，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东西。黑甲将军的腰间别着一块令牌，一块他前段时间得到的令牌。 “山河令！黑甲将军是山河令的持有者，难道令牌和黄泉龙棺有关系？” 穆凡不禁想到师父对令牌的重视，实力如此强大的黑甲将军佩戴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令牌一定有什么特殊作用，才会让师父这么重视。 他正思考时，明珠已恢复正常，不再出现画面。穆凡继续把真元注入明珠，明珠只是发光，再没有显现画面。 “这颗明珠一定和黄泉龙棺有关系，明珠是爷爷准备的，那么爷爷是不是知道和黄泉龙棺以及山河令的作用？爷爷和师父的关系是不是只像表面上的那样？” 穆凡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想不通，想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瞒着他。 要说小婉的身份是巧合，穆凡是不会相信的。当年爷爷很可能是借他的手，顺理成章的把小婉买到手。以爷爷多年来对小婉的态度来看，爷爷应该是想保护小婉的。 小婉是玄门搜捕的重要人物，也就说明很早以前，穆家和玄门就处在一种明争暗斗的状态了。穆财八十大寿那天的事，只是矛盾挤压到无法掩盖的地步了。 他漫步走回无险客栈，并不担心会有人害他。老道已经说了会尽力让他回到剑宗，那就绝对不会留下隐患。 “我一定要变强，弄清楚这一切，帮到穆家，帮到爷爷！” …… …… “师兄，你为什么不出手啊！”鬼枯愤怒道。 他的嗓音本就难听，此刻因为愤怒，听起来更像是阴间厉鬼的声音。 光头和尚许久才说道：“你太激进了。” “激进，激他妈的进。”鬼枯来回踱步，“还有叶峰的几个徒弟，反正之前汤良玉已经和他们结下梁子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叶峰不会在意的。” “你忌惮林帅我能理解，他毕竟是北华的元帅，可是叶峰呢，他现在只是一个背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他是厉害，可是他的爪牙伸不出笼子，有什么可怕的。” 光头和尚平静道：“欲速则不达，你的方法太激进，我们根本没有准备好。” 鬼枯唉了一声：“我们没准备好，玄门不是也没有准备好吗？大家都没准备好，谁生谁死全看实力和运气。” 和尚笑了笑，无奈道：“运气？我们拼不起运气，玄门落地生根千年之久，他们赌得起，我们赌不起。” 他目视黑夜道：“我们不能败，只能赢。” “你有这么多忌惮，做事畏首畏尾，难成大事！” 和尚丝毫不在乎鬼枯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天下各方势力都在等待，等待出头的那个人。” 鬼枯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为什么不能做第一个出头的人。” “还是那就话，我们输不起，第一个出头的人能活下来的不多。” 鬼枯伸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刚才黄泉龙棺你也察觉到了，我们要是得到那东西，未必不能做第一个出头的人。” 光头和尚道：“如果黄泉龙棺补上了最后的缺损，你要做出头的人我也不反对。可是它毕竟还没有补齐，等到煞三他们补好了，我们再去抢夺。光得到宝贝可不行，还得能守住宝贝才有用。” 鬼枯有些气恼，每一次和师兄争辩，总是师兄获得胜利。 师兄弟待在山洞里，他们已经转移了方位。如今小镇围绕着小婉，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其中不乏有强者到来，对于那些顶尖高手，可以根据活死人找到操纵者，这也是他们想法设法让他进入幻阵消失的原因。 …… …… 月光在微风的帮助下，成功做出一面亮闪闪的镜子。与山里植被茂密不同，这里的景色更加优美。人天性还是喜欢光亮的，因为看得到，心里觉得更加安全。黑暗充满太多未知，所以恐惧。 一叶扁舟在“镜面”上行驶，留下一条长长的波痕。小舟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另一个是三四岁的小娃娃。 中年男子长得极其英俊，上天是不公平的，尤其是赋予每个人相貌的时候。男子长着一双丹凤眼，这对眼睛在他阳刚的男性美中又增添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柔。匀称的身材算不上魁梧，但绝对称得上挺拔。 男子右手拿着一支玉箫，玉萧通体翠绿，配有黑曜石做成的流苏。这些黑曜石被打磨成小水滴，一个个饱满圆润。玉萧不知是哪位大家做成的，月光照到上面，似乎有一部分月华被玉萧吸收，光晕流转，煞是好看。 他左手放在水里，小舟前行，他的手也也随着划水。许久，他把手拿上来，上面已经沾满鲜血。 他对鲜血极为厌恶，认真的清洗后，慢慢吹起了玉萧。 乐声往往能让人宁静，在月色里，湖面上，流畅的曲子传出去很远。 他低着头，微眯着眼，也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 忽然萧声变得凄婉起来，湖面上的水慢慢旋转，岸上的树叶好像在狂风中飞舞。树上的鸟儿和湖里的灵兽都偏偏起舞，好像都被萧声迷了心智。 萧声愈发哀婉，虫鱼鸟兽舞动的也越来越疯狂。突然，萧声止，飞舞的鸟儿齐刷刷的跌落，湖里的灵兽也沉到湖底。 “求之，不得。肝肠，寸断！” 男子轻叹一口气，道尽了无尽寂寞。他叹完气，方圆五里的鸟儿尽折双翼，湖里的灵兽也尽数死亡。 一切都在一呼一吸间，男子手段，可见一斑。 坐在他旁边的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道：“秋哥哥又杀生了。” “因为它们要吃你啊。”男子低下头，捏了捏小娃娃的脸蛋，“哥哥也不想的。” 小娃娃咧嘴笑道：“不如哥哥把我吃了吧，那样哥哥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男子把玩手里的玉萧，摇了摇头道：“那时候不怕也没有意思了。” “可是你们人类不都追求无敌吗？”小娃娃满是不解。 男子轻笑一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我只想天下第二。” “哎呀，哎呀……睡觉都能听到人吹牛皮。”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人从天上掉下来，然后站在水面上，打着哈欠说道。 粉色衣服的那人头发花白，样貌却是中年人模样。他的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神态自若，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粉红色的衣服上带着瓣瓣桃花，真如闲散仙人。 持萧男子笑了一声：“原来是无道兄，多年不见，你还活着啊。” “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偏偏活得好好的。倒是你淮安秋，到现在还在蹦跶。”无道伸了伸懒腰，兴趣缺缺的说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我的肝肠断厉害，还是你的桃花仙更胜一筹。”淮安秋拿起玉萧，“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如我们今天再试一试。” 无道连连摆手：“我和不想和你打，现在动手多没意思，以后的机会多得是。” 淮安秋收起玉萧，突然仰天大笑。无道也忍不住大笑，踏水走到小舟上，找到一块空地坐了下来。 无道看了看渐渐泛红的湖水，又看了看旁边三四岁的小娃娃，对刚才的事已经有所了解。 “这个小娃娃你还带在身边啊，当心他给你带来祸端。”无道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壶酒，放到淮安秋面前。 淮安秋也不客气，打开便喝，丝毫不担心酒里有没有毒。 “行了吧，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否则他肯定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也是，以你的脾气，认准的事就绝不会放弃。”无道又拿出一壶，微抿了一口，“过两日到了落雪山脉下的小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也不会，大家各凭本事，谁死了都不要抱怨。”淮安秋拿着酒壶站了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 “如果你死了，这个小娃娃就交给我来保护。”无道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没问题。你的那个徒弟叫什么来着？” “唐笑，笑口常开的笑。” 淮安秋嗯了一声：“如果你死了，我会保护那个孩子的。” 无道有些惆怅：“我们本该成为朋友的，可惜了！” “造化弄人，我在玄门，你要毁灭玄门，我们天生就是敌人。” “但我们实际是朋友，不是吗？” 淮安秋喝了口酒：“是的，可惜了。玄门不能毁灭，它是他的寄托。” 无道知道“他”指的是谁，沉吟一会：“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目标，但愿你能多活一段时间。” 淮安秋笑了，他张开双臂：“世间还有太多我留恋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死。” 无道没说什么，他粉红色的衣服变成了白色，脚下出现一条长长的桃花阶梯。桃花阶梯很长，一直通向云端不知处。原来他衣服上的粉红色不是别的，而是满天桃花。 白发白衣白月光，脚踏桃花漫步云端。待他消失在云中，满天桃花也化为花雨，洒满湖面。 第九十章 桃花仙 穆凡躺在无险客栈的床上，回想着刚才战斗的细节。他身上的青蛇长衫没有起到防御作用，看来它是不想让老道发现衣服的异常。 其实事到如今，他拜入剑宗，成为叶峰的弟子。他的实力已经合法化了。就算他穿着顶尖的防御甲胄，也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唯一的解释是，老道很可能认识这件衣服。 “煞三一直盗墓，挖过很多大人物的陵墓，很可能知道很多隐藏的秘密。”穆凡揉揉太阳穴，“他就有可能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可是我不能去问他。” 如果这个小镇会吸引越来越多的高手，风云际会时，局势一定会无比混乱。 穆凡相信穆家一定会派人来的，爷爷当年收留小婉，现在也绝不会把小婉交给玄门。 “冷静，冷静，等待……”穆凡在心中默念，最后从床上跳起来，尽管他尽力平复心情，还是不能止住内心的躁动。 青蛇长衫传出一股清凉，让他如坠冰窟，整个人顿时冷静下来。 “实力，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我如果想打破被动的局面，就必须要拥有强大的实力。” 穆凡取出剑，在狭小的客栈里练习起剑法。 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除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外，其他的时间他都在练剑。这种日子过得最快，转眼间就到了第三天。 唐笑知道穆凡的心情不好，因为穆凡回来时，身边的小婉没有回来。他没敢直接询问穆凡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而且穆凡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练剑，不停的练剑。他不想打扰穆凡，但是他的师父来了，让他把穆凡带过去。 唐笑轻轻的敲了几声门，门里隐约纵横的剑气逐渐收敛，一声剑鸣过后。穆凡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什么事。” “我师父来了，他要见你。” 穆凡清楚小婉的性命和他们三兄弟的性命都在唐笑师父的手里，于是把剑收回储物戒指，到了唐笑隔壁的房间。 唐笑隔壁的房间里躺着一个身穿粉红衣服的中年男子，正是无道。无道原来在床上是躺成大字型的，见穆凡来了，他改变姿势，半卧在床上。 穆凡进门行礼，说道：“晚辈晏青，拜见前辈。” “你是叶峰新收的弟子吧，前段时间卢慧心跟我要了不少玉简，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吧。” 穆凡道：“是的，家师怕我们实力不够，给我们玉简用来保命。” “出门在外，有个防身的玉简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利用好。” 穆凡突然双膝跪地，恳求道：“晚辈想求前辈一件事。” 无道见穆凡认真的样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问道：“什么事？” “求前辈能在危急时刻救下小婉。” “小婉？小婉是谁？”无道有些疑惑道。 煞三告诉无道到无险客栈集合，他的徒弟和叶峰的三个弟子都在那里，并没有告诉他玄门想找的女子名叫小婉。 “小婉就是你们要找到那个女孩。”穆凡答道。 “那个小婉和你是什么关系，要你舍下膝下黄金，来求一个你素未谋面的人。”无道一语道出问题的关键。 穆凡险些说出小婉是他的侍女，话到嘴边，他连忙咽了下去，改口道：“我和小婉在走镖时认识，她救了我一命。如今她有难，我自然要救她。” 无道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他并没有继续逼问穆凡。确认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有很多种方法，逼问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我可以尽力救她，但是结果如何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只要前辈能救她出来，日后前辈让晏某人做什么都行。” 无道摇了摇头：“小伙子，话不要说得那么死，你今日的话我可记住了，日后说不定真的能用得到你。” 穆凡暗自咋舌，心道：“晏某人可不是我，我是穆某人。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就帮，帮不了就算了。” 无道猜到穆凡可能撒谎了，可是却想不到穆凡一直在使用假身份，更想不到叶峰连他也一起骗了。 不一会儿，宋长庚和胡军戈也过来拜访无道。无道本就不喜欢寒暄客套，要不是穆凡有事求他，恐怕他早就躺到床上睡觉了。 简单交谈几句，无道便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了。 等到穆凡师兄弟离开了，无道对唐笑说道：“你是怎么认识胡军戈他们的，把他们当时的表现都告诉我。” 唐笑努力回忆商记酒楼里发生的事，认真的讲述几人初次碰面的情况。 无道听说穆凡抢夺小婉时的表现，忍不住笑了一声，心道：“看来晏青身上还有其他隐藏的故事啊，到底是什么呢，能让叶峰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唐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道也不解释，而是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穆凡逐渐发现小镇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无论是送餐的小厮还是客栈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有一种焦虑感。那是面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他们或许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却能发现生活中各种细节的变化。 大人物的焦虑会慢慢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不知道大人物焦虑的原因，出于恐惧，他们不但不会减轻焦虑，反而会更加恐惧和焦虑。 如果只是一个大人物恐惧或焦虑没什么，但是如果所有的大人物都非常焦虑，那么这种负面情绪就会飞速传播。 小镇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连带着整个落雪城也开始诡异起来。各个城门的关卡搜查变得更加严密，小型的宗门无法弄清楚里面的原因，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 在面见无道之后的第三天，穆凡是在震动中醒来的。惊醒的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等他稍稍回过神，发现他居住的客栈已经变成了的废墟。 当时天刚蒙蒙亮，日光才刚刚照亮落雪山脉，山脉脚下的小镇已经陷入了末日。 地面像经历了强地震一样，留下很多触目惊心的裂痕。这些裂痕想远处延伸着，不知道通向何方。天上的朝霞被撕裂，看样子就像有人在天上捅出来几个窟窿。小镇的建筑物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碎石屑和烂木头到处都是，大火将落雪山脉染红。 穆凡本以为剑宗试炼中小世界飞落的火球是末世的模样，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看到很多死人，这些死尸不但没有入土为安，而且开始不断抽搐。一团团黑气从死尸的七窍中冒出来，接着将他们牢牢包裹。黑气不断蔓延，随后一点点深入尸体的皮肤内。 穆凡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他目所能及之处，到处都是这种活死人。 “原来鬼枯真正炼制的阵法是为了制造活死人大军，鬼枯制造大军是要干什么？” 穆凡跑到残破的厨房，里面也有不少鸡鸭身上散发出黑气。他四处翻找，发现之前被杀掉的食材都没有变成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活死人明明可以控制他们师兄弟，却迟迟没有动手。恐怕是防止穆凡等人使用玉简，一方面导致很多人提前死亡，另一方面也担心大型战斗导致很多村民逃离小镇。 沉闷的恐怖气氛是一回事，但明面上的火拼是另一回事。人们太喜欢用眼睛欺骗自己，也太喜欢和他人比较。反正大家都居住在恐慌的气氛中，又不会真的有事，就算有事，大家也都会死翘翘。 穆凡的身体开始跳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跳舞。他听到小镇四处回荡着优美的萧声，他听过不少曲目，不得不说，这个人是一个音乐大家。当他发现周围的风似乎也在应和着音乐，他明白这萧声暗藏杀机，有控制万物的力量。 他想挣脱萧声的控制，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穆凡咬破舌头，感受舌尖的疼痛和喉咙传来的腥味，他努力保持大脑的清醒，可他的身体却不受他大脑的控制。 青蛇长衫上的小蛇在衣服上慢慢活了过来，它沿着衣服丝线的纹路不停游动。小蛇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体型也越来越大。等它游了几圈，体型已经占据了整件衣服。 青蛇的头突然从衣服上探出头来，一口咬到穆凡的脖子。 穆凡心中一紧，下意识的伸手驱赶。他的手真的摸到了青蛇，冰凉带着湿气触感说明青蛇不是丝线，而是真的存在的活物。同时他也发现他的身体能自由运动了，否则也碰不到青蛇。 无道站在远处将穆凡的举动全看在眼里，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刚才他看到的事情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穆凡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绝对还有其他身份。 无道环顾周围越来越多的活死人，他右手轻抬，一道粉红色的霞光从他的袖子中发出，他左手结印，满天符咒将他紧紧包围。 他口中默念：“散！” 粉红色的霞光立刻散开，笼罩了方圆十里的空间。待霞光散尽，穆凡便看到满天桃花。 桃花雨很漂亮，穆凡置身其中，阵阵桃花的清香飘进他的鼻孔。他伸手接过一片，感受到花瓣上传来的清凉柔软之感。 无道看到桃花散尽，单手结印转为双手结印，随着他吐出“附”字，满天桃花随之而动，粘附到桃花范围内的所以生灵，也包括穆凡。 桃花粘到穆凡的身上，接着就被他衣服上的青蛇吃了。他的周围依旧有无数桃花聚拢，好在青蛇的胃口好像没有极限，无论飘来多少，都能吃个干净。 无道摊开双手，围绕在他周围的符咒一瞬间碎裂，满天桃花瓣上浮现一个个符咒。 “灭！” 第九十一章 巅峰对决 桃花上的符咒闪亮，接着一股恐怖的力量从花瓣上传出，所有花瓣粘附的东西都开始升温。不知何时响起第一声爆炸声，随后是无穷无尽的爆炸声。 整个小镇从花海变成火海，从高空看起来，十里之内尘土飞扬，里面的情况也看不真切。 穆凡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两个老头子从土里钻了出来。 两个老头也不废话，站在穆凡的两边，也没看到他们有什么动作，三人脚下的地面倒转。 穆凡眼前一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奇怪的黑色隧道。 隧道不知是怎么做成的，他伸手轻轻触摸，隧道的石壁泛起点点涟漪，不管穆凡怎么用力，也不能深入一丝。 老头中一个比较年长的笑道：“小子，还记得我吗？” 穆凡看老头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努力回想，可是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老头的印象。 年长老头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现在想起来了吗？” 穆凡依旧不解。 “唉……你刚进入小镇时，我不是拍了你一下吗。” 穆凡回想起刚进小镇时经历，确实有一瞬间，他感觉好像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有人，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拍了我一下。” 年长老者笑道：“当时我本想提醒你，让你不要进入小镇，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你进去了。” 穆凡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富贵险中求，没有经历磨练，是成不了大器的。” 穆凡沉吟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进入小镇，身陷杀死白鹿书院四人的命案，之后又遇到商记的试探，接着遇到了小婉，后来又失去黄泉龙棺。 磨练是经历了，但是连富贵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要说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找到了小婉的行踪。 穆凡收拢心神，问道：“不知两位前辈是？” 年长者道：“叫我煞四叔就行，他是煞六叔。” 年长者没有架子，说话的语气也让人很舒服。他和红葫芦老道完全不同，是个蛮好相处的长者。 “你的大哥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但是我们没能找到小宋。至于那个小丫头，我们只能尽力而为。”煞四说道。 穆凡开始听闻大哥已经没事了，心里先是一阵庆幸。听到长庚不知所踪，庆幸之感顿时荡然无存。小婉的事他已有准备，只能祈求十煞更强一点，越强越好。 煞四安慰道：“小宋能从江湖身变成叶大人的弟子，已是百世修来的福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虽这么说，但从不相信有百世之说，人生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福运有天定，但是上天有时没有睁眼，也信不得啊。 穆凡同样也不信这些东西，但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隧道很长，但是他们待在里面的时间并不长。等他们从隧道出来时，天地还未大亮。 穆凡发现他已经到了小镇外，胡军戈正依着一个歪脖子树等着他。胡军戈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拄着剑，低着脑袋，浑身不住颤抖。 穆凡距离那拄剑男子大约有百米，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男子散发出来的强烈战意。 煞四和煞六和那个男子特意保持距离，似乎是担心拄剑男子会把利剑招呼道他们的头上。 男子抬起头，扫视了穆凡一眼。 穆凡肢体立即僵硬，深入灵魂的恐惧让他汗毛直立。他想移动双腿，赶快离开这里，却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男子看到穆凡身上的剑宗弟子劲装，眼中的战意褪去，转为一种长辈对后背的审视。 穆凡衣服上的青蛇已经变小隐藏起来了，衣服和普通剑宗弟子并无两样。 许久，男子说道：“还没找到你的师弟吗？” 穆凡点了点头，刚才他过于紧张，此刻才注意到男子样貌。 男子约么四五十岁的样子，鬓发半白。穆凡无法猜出男子的实际年龄，也不知道该这么称呼这个男子。 男子打了几下哆嗦，嘿嘿笑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可不想出手，如今有剑宗弟子被困，由不得我不动手。阿钧，随我去吧！” 穆凡发觉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空间开始碎裂，一把巨大的剑从空间里钻了出来。 巨剑足有百米长，剑体非常厚重，似乎有万钧之力。剑刃看不出有多锋利，但却能轻易碎裂空间。 男子又唤一声：“阿钧，太大了。” 那把巨剑轻颤一声，随即化为寻常飞剑般大小。男子踏到剑上，一头钻入破碎的空间中，消失在众人面前。 碎裂的空间传来一股吸力，若非煞四和煞六反应及时，恐怕穆凡和胡军戈都要被吸入空间乱流中。 煞四苦笑一声：“这下好了，林萧也插了一脚，局势更加混乱了。” “他的剑道愈发炉火纯青，假以时日，还不上了天！”煞六没有开口，却发出了清晰明确的声音。 穆凡暗道：“怪不得煞六叔一直不开口，原来是不能说话，只能用腹部发声。” 穆凡面色潮红，刚才那股吸力搞得他气血翻腾，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都在经历难以想象的事，遇到众多难以想象的高手。 胡军戈扶着胸口，叹道：“剑道第一痴林萧，果然名不虚传！” 穆凡想起叶峰眉间的那道剑疤，原来就是这个人弄出来的。他瘫坐在地上，心中呼喊着实力。 穆家消失那天，战斗一定今天这场这更加惨烈，若想帮助穆家，起码也要有林萧这种实力，否则只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苍白无力感将穆凡紧紧的包裹着，他是穆家嫡系唯一的香火，势必要为保护穆家而战。如果下一次穆家遭遇危机，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他凭什么继续做穆家唯一的继承人。 …… …… 风起，一把百米的剑斩出一道数千米的剑痕。林萧单手御剑，一剑将淮安秋劈到地下。 淮安秋拿着玉萧，不急不慢的从坑里飞到地面上。他随手拭去青衫上灰尘，散开玉萧上的流苏。 流苏落，淮安秋伸手接住流苏，对天上的林萧说道：“剑痴什么时候也会偷袭了。” 林萧嘿嘿笑道：“寂寞太久，难得遇到敌手，忍不住，忍不住。” 他对巨剑说道：“阿钧，你说是不是。” 巨剑刚硬的剑身连弯三次，好像在回应他说的话。 “要是我真的有心偷袭你，你现在早就摸不到脑袋了。”林萧伸出双手，“能受我偷袭而不死的，这一双手已经就已经够用了。” 忽然，林萧的脸颊渗出血液，血珠滴到他的肩上，染红一片衣襟。 “淮安秋，你可真不老实，一面指责我偷袭，一面还偷袭我。”他发丝微扬，身体连连躲闪，“你这观音泪越来越快了啊。” 淮安秋连弹八颗水滴形的黑曜石，黑曜石被他用真元包裹，催动石头内的符咒，迅疾如闪电。世人畏其速度和杀伤力，故称之为观音泪。 林萧闪来闪去，身上还是多了八处伤痕。他连中八颗观音泪，体内真元几乎被被截断一半，浑身实力只能发挥出一半。可他不但不着急，反而更加兴奋。 “这样才有意思，我让你一半的真元。哦……不，再让你一只手。” 淮安秋没有继续弹射观音泪，而是回头望了望身后。无道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后，手里把玩着桃花球。 林萧收起之前的玩世不恭，仙剑纯钧也变成寻常飞剑的模样。他决定以一敌二，好好的过一把瘾。 无道拍了拍额头，他每一次遇到了剑痴，都免不了要打上一架。以前他还能胜出，但是林萧越战越强，战斗起来也越来越疯狂，前些年胜负还在五五之数，现在恐怕不是这疯子的对手。 林萧冲入二人中央，利用纯钧剑的力量冲开观音泪的封锁，一剑斩向淮安秋。 淮安秋自知不是林萧的对手，连忙后撤，可是纯钧剑如影随形，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样子。 他手中的流苏变成液体，将他的手牢牢包裹住，形成一个手套。 淮安秋双手并在一处，生生夹住了纯钧剑。他的双掌带起阵阵空间涟漪，将周围的一切都扭曲了，唯独扭曲不了纯钧剑。 他的鼻尖流出一滴血，尽管他尽力回防，还是没能彻底挡住林萧的剑。 林萧双目如电，他认真起来，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淮安秋身体一侧，勉强躲过林萧的剑。他伸手一抓，把前来支援他的玄门人员送到了林萧的剑上。 林萧的剑刺入玄门人员的身体里，他想要收剑，但是已经晚了。 淮安秋迅速从腰间抽出玉萧，他拿着玉萧向前上方一捅。玉萧贯穿玄门人员的胸，达到林萧的额头。 大片的鲜血滑落，不过血不是林萧的，而是无道的。无道的手抵在林萧的额头上，玉萧穿过无道控制的桃花球，洞穿了无道的右手，终于停了下来。 “原来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无道眯着双眼，紧盯着淮安秋道。 第九十二章 各奔东西 淮安秋收起玉箫，说道：“想杀我，让叶峰来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 林萧眼中不但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反而生出更加强烈的战意。他身形消失在原地，接着挥剑拦住淮安秋，说道：“我轻敌了。” “不是你轻敌了，而是你心中没有杀意。”淮安秋把玉箫收起来，“当然，就算你心中有杀意也不是我的对手。 “多则十年，少则八载。我会亲自前往玄门挑战你，你努力活到那个时候吧。”林萧收起剑，认真道。 淮安秋叹了口气：“我等你，但是你不可能胜得了我。” 林萧没说什么，毕竟刚才他败了。 淮安秋从未在人前展露他全部的实力，几十年来都没有过，他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如果他真的用尽全力，林萧和无道加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林萧醉心剑道，偏偏越强则强，以前他能在叶峰的眉心留下一道剑伤，正是因为他的对剑道的痴迷。假以时日，谁也不知他会达到何种境界。 无道心知林萧不会服输，他也想看看林萧到底能走多远，是否能胜过剑宗宗主，甚至胜过花百川。 如今天下公认的剑道第一高手，是北华的花百川。传闻此人早已步入天突境的最后一境，为乾坤境的剑道高手。要说谁能在剑道上胜过他，恐怕只有已经过世的夜锦。 要说后进者谁能赶上花百川，唯有三人，一是剑宗宗主，二是剑痴林萧，三是七长老叶峰。三人境界相仿，都是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都有机会问鼎乾坤境。 剑宗宗主沉浸剑道已久，但已垂垂老矣，叶峰天纵奇才，可惜深陷红尘。林萧练剑成痴，心中杀意不足。三人各有缺点，虽是风流人物，但总归白璧微瑕。 淮安秋一挥衣袖，先前散落的观音泪已被他全部收回。他向空中招了招手，玄门的人都随之撤退。他来这里的目的本是找到小婉，此刻丝毫没有无功而返的失落。 鬼枯控制的活死人大军本来正和玄门的人战斗，但是此刻并没有追。淮安秋很强，受伤的他没有战胜淮安秋的把握，师兄又不愿意出手，他也只能收手。 万幸的是小婉没有落到玄门手里，尽管没人知道为什么淮安秋不尽力抢夺，但结果总是对鬼枯有利的。 玄门顺利的撤离了，留下战斗后的满目疮痍。 林萧踩着剑，回想着淮安秋出手的细节，以及一些动手时的小动作。他思索半天，也没有找到淮安秋的弱点。 无道的手被飘过来的桃花包裹，桃花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手上的洞穿伤还残留玉萧上的真元，实在是痛得厉害。 玄门要找的少女现在在十煞手里，由于时间匆忙，十煞并没有来齐。刚才战争爆发时，只有煞四、煞六和之前的煞三参与了战斗。 十煞只来了三人，没有本事带着小婉逃脱玄门的搜捕，他和十煞关系太好，也会被列为搜捕的对象。他是个云游散人，人他可以救，但是保护之类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林萧要送几个师侄回去，暗中带着小婉最合适不过。玄门还不敢和剑宗彻底撕破脸，但经过此事，难免会加深矛盾。 林萧不怕剑宗和玄门的关系恶化，穆老爷子和他讲过小婉的重要性。他从瀚海离开后，一直在西北寻找小婉的踪迹。前几天听说了落雪山脉脚下小镇的事，他特意赶过来看看。 他找到煞三，准备接过小婉。红葫芦老道一直带着小婉，自然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亏得鬼枯控制活死人，替他分担了一半的压力，否则他必死无疑，小婉也要落入玄门手中。 老道浑身是血，鲜血已经将他染成一个血人，衣服一拧，怕是可以拧出一碗血水来。玄门撤军，危机解除，他本来硬撑的一口气，顿时放松下来，身体从天上摔了下来。 煞四接过老道和小婉，将小婉交给林萧，带着老道离开了。 小婉带着面纱，没人看到她的脸。老道考虑的很周到，这样做方便剑宗对小婉的保护。 怪异的和尚本来要攻击玄门中人，可惜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出手。和尚一直都在通过活死人观察淮安秋，他看了淮安秋战斗的全过程。当他看到淮安秋用前来支援的玄门中人档剑的时候，他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众人因抢夺小婉而聚集，此刻小婉落入剑宗手里，这场“宴席”也该散了。 无道收回满天桃花，带着唐笑飘然而去。鬼枯带着众多活死人攻击附近的城池，为林萧转移小婉分散其他势力的注意力。十煞三人带着一个随便买来的女孩，也给她带了一个面纱，用来混淆视听。 原来这些没有关系，或者敌对的势力在此刻达成一种默契。他们分开都无法抵御玄门，但是相互帮助，便能达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穆凡在小镇外等了很久，始终没等到林萧也没有等到十煞，小婉没有出来，长庚也不知所踪。 胡军戈也有些着急上火，可是也只能干坐着。 如果小镇里的一切是一个死亡游戏，里面那些都是巅峰的高级玩家，穆凡和胡军戈只是插不上手脚的小虾米。游戏失败的一方付出生命，胜利的一方得到战利品。 他们等到后来，总么也没想到出来的会是商记的人马。 商羽从车窗探出头，对二人招了招手，同时还使了个眼色。 商记的队伍只有四五个人了，想来其他人手都死在小镇里了。 穆凡向商羽的马车靠近，同时胡军戈握紧手中的剑，二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言语沟通，已经试探和出手的准备。 商羽的态度很诚恳，两辆马车，她掀开马车，说道：“公子，还请进来吧。” 穆凡回望了一眼胡军戈，踏入商羽的马车。 商羽看出了穆凡的戒心，她明白这种戒心的来源，她之前确实打算进入幻阵后，将穆凡等人出卖了，以此换取商记逃走的时间。 “公子，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商羽认真道。 穆凡不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问道：“此话何解？” 商羽道：“当然不是和商记一荣俱荣，而是和我一荣俱荣。” 穆凡依旧不明白，示意她说的再仔细一点。 商羽欠身，在马车内摸索几下，随着一声咔嚓声，一个小型暗格出现在马车里。 小婉正躺在暗格里，带着面纱，依旧昏睡着。 怪不得马车的体积这么大，享受固然是一方面，更多的恐怕就是这个暗格吧。 “如你所见，我把小婉带出来了。我也是才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婢女，而是众多高手争抢的目标。”商羽合上暗格，“这个暗格可以隔绝神识，不论是谁都发现不了。” 她正色道：“从今天起，商家西分家就和你还有小婉连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 穆凡深呼吸几次，说道：“让我理一理，怎么情况突然改变这么多？” 商羽说道：“剑痴前辈与我家有恩，我此次也权当报了恩情。前辈信任我，告诉我一些事，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穆凡暗道：“原来是想通过此事和剑宗搭上关系，这种机密的大事，一旦双方勾连上了，关系机会异常的牢固。” 他笑道：“商羽姑娘果然知恩图报，是个性情中人。” 商羽想探头招呼胡军戈，穆凡连忙制止，说道：“我还要等一等我的一个兄弟，所以暂时还得待在这里。而且你们带着我们，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商羽点了点头：“也确实是这个理，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了。我会把小婉安全送达的，你尽管放心就是。” 穆凡下了商记的马车，目送商羽等人离开。他回望一眼小镇，对胡军戈说道：“各方势力差不多都散去了，我们进去寻找长庚吧。” 胡军戈点了点头，就算还有势力留存在小镇里，也都是一些问询赶来的小势力，到小镇里发发死人财。 “剑痴前辈呢？”胡军戈问道。 穆凡压低声音，说道：“可能去迷惑玄门的视线了。” …… …… 山洞里，宋长庚跪坐在地上，面前是鬼枯的师兄。 和尚对鬼枯说道：“如今你我都已经心怀死志，我们死了倒没什么，可惜的是我们的传承因此断绝啊。” 鬼枯伸手摸了摸宋长庚的筋骨，嗯了一声：“天资绝顶，“浩然气”刚刚练到关元境中期，简直是师兄命中注定的弟子。” 和尚抬起宋长庚的头，问道：“我有“死魂经”和“世间双全法”，想学吗？” “厉害吗？”宋长庚的眼中闪着光芒：“比起我修行的“浩然气”如何？” 和尚笑道：“自然厉害多了，“死魂经”练致大成，可操控百万活死人。攻城略地，无往不利。“世间双全法”练致大成，可融合正邪功法，随心所欲。” “没有副作用吗？”宋长庚问道。 “要说副作用，看你如何理解了。正邪功法交汇，每日午时都疼痛难耐，但也是磨练心志的良药。”和尚淡然道。 宋长庚想了想大哥和二哥，他再也不想拖后腿，坚定道：“我练，只要练不死人就行。” 和尚闻言大笑：“这样还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死魂经。至于世间双全法，此法无人能辨识出来，尽管放心使用。” 和尚别过头，对鬼枯说道：“你传他死魂经，我传他世间双全法，叫他糅合浩然气和死魂经。” 鬼枯右手化为烟气，一掌插入宋长庚的头颅。和尚一手佛门纯净真元，注入宋长庚的丹田。 第九十三章 离席 宋长庚的身体呈现两种不同的颜色，浩然气和死魂经相互交织，两种矛盾的力量在和尚的调控下，逐渐开始融合。 宋长庚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两种能量融合时带着对抗，仿佛要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想着这些日子他只能躲在师兄的身后，让师兄拼命保护他，他咬紧牙关，死命的坚持着。 和尚和鬼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年级轻轻能有这种意志已经挺不错了。虽然他们更看好胡军戈和穆凡，但是两个人的实力已经达到气海境，想要维持死魂经和二人原来的功法之间的平衡，就要费更大的功夫。 宋长庚最终还是挺了过来，两股力量的融合，使得他的实力突破到关元境后期。这种修行速度是他从未想过的，感受到身体里流淌的真元，那种拥有力量的感觉实在让他迷醉。 他体内流淌着一股真元，实际上这股真元是三股真元融合而成的。一边浩然气，一边死魂经，中间由世间双全法糅合。 和尚传了宋长庚功法后，说道：“只要你能将这些东西都练到极致，便是我也不是你的敌手。世间虽大，没有一处是你去不得的！” 宋长庚刚要行三叩九拜之礼，和尚却伸手制止了他。 “我传你功法，不求其他，但是自今天起，你就成了玄门的死敌，绝无和解的可能。”和尚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脉和玄门是宿敌，他们看到死魂经绝对会尽早除掉。”鬼枯说道。 “那我如今实力低微，要是被发现岂不是死定了。” 和尚笑道：“自然是死定了，但是你是叶峰的弟子，有他保护，大可隐瞒一段时间。日后鲤鱼跃龙门，你便是龙，谁能阻挡一条龙。” 宋长庚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用手指了指自己：“为什么选择我。” 和尚说道：“因为我没得选，你的两个师兄实力都比你强。考虑到你本身的天资，我只能选择你。而且你的两个师兄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算得了我这两种功法，日后你也未必能达到他们的高度。” 鬼枯咦了一声：“师兄，那个晏青的衣服好像有些问题，那日竟敢擅自使用六境玉简。不过老大看起来很普通啊，最多就是战斗经验丰富一点罢了。” “你眼力还是不够啊，他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和尚追忆道。 “什么气息。”鬼枯好奇道。 和尚语气有些迟疑：“你还记得大漠血龙雀吗？” 鬼枯连忙起身，向和尚走了两步：“什么，你说那孩子和那东西有关。” 和尚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再等等吧，无论一个人伪装的多好，总会露出马脚的。” 和尚随手一挥，宋长庚已消失在山洞里。鬼枯来回踱步，似乎在考虑什么。 过了一会，鬼枯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我把那个小鬼抓回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东西。” “等，我们还等得起，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铁家的人，叶峰恐怕要忍不住寂寞了。”和尚站起身来，“我们也该走了。” …… …… 淮安秋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他把糖葫芦递给坐在他脖子上的小娃娃，笑道：“可别吃的太多。” 小娃娃接过糖葫芦，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说道：“秋哥哥，你杀了玄门长老，门主追究下来，你怎么糊弄过去。” “什么玄门长老，他靠近我，到底是救我还是杀我，还不一定呢。” 小娃娃满嘴都是山楂，嘴巴鼓囊囊的说道：“可你怀疑他是穆家人，门主可不一定怀疑他，反而会怀疑你的用心。” 淮安秋不屑道：“那个老家伙早该死了，年纪一大把了，还霸占着玄门门主的位子。” “秋哥哥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免不了要出大乱子。” “不会的，那个老家伙不行了，十二长老已经有六个是我们的人，还有一个刚才被我借林萧的手杀了。五祖也早对老家伙不满了，只等时机一到，玄门就该换一下门主了。” 淮安秋将手中的玉萧转了两圈，抬头望向天空，嘴角微扬道：“早该换个新气象，换个新天地！玄门要一统天下，应该在歌哥的手里，而不应是那个老不死的手中。” 小娃娃叹了口气：“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一个人做那么多值得么？” 淮安秋摸了摸玉萧，将玉萧放到阳光下，说道：“有时太聪明也不好，歌哥逐渐开始忌惮我了。” 小娃娃摇头道：“我怕你再这么下去，歌哥会下手除掉你，防止你日后用同样的把戏，将他变成一个傀儡。” 淮安秋收起玉萧，怅然若失道：“这便是求不得的苦，我为他布局，他却打算除掉我。” “天下三分已久，是时候大一统了，歌哥是最有可能成事的人。天下一统，势必要流无尽的鲜血，但短暂的疼痛换来千秋万载的和平，是值得的。”淮安秋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百姓道：“自然要有人死的，只求我能看到那一天。” “秋哥哥一定能看到的。”小娃娃安慰道。 淮安秋抱过小娃娃，笑道：“如果我死了，给我烧纸钱时一定要告诉我。” 小娃娃指了指旁边求雨的人说道：“这里好像干旱了很久啊，恐怕又要饿死很多人啊。” 淮安秋说道：“不会的，我已经下令开仓放粮了，这里的百姓一个都不会饿死。” “你希望天下一统，可惜，你的歌哥做不到啊！”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说道。 淮安秋握紧玉萧，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夜锦的跟班来了呀，哦，不对，现在你已经坐上了夜尽的第一把交椅了。” 带着斗笠的男子说道：“不用那么紧张，我是来和你做一桩生意的。” “什么生意能让你亲自到来。” 男子说道：“五色返魂丹，你给我药，我帮你除掉你口中那个老不死的。” 淮安秋神色一凝，尽管男子开的条件很吸引人，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答应。 “你要五色返魂丹干什么？” “要干什么是我的事，你考虑好，要不要进行这个交易。” 淮安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放心，鬼知道你要用五色返魂丹干什么。” 男子叹了口气：“要不想留下欺师灭祖的骂名，还是和我做这个交易最好。毕竟人言可畏。” “巧了，我不怕人言。” “你不怕，乐正歌怕不怕，他有大野心，岂能容忍背负万世骂名。” 淮安秋无所谓道：“他是白的，我是黑的，骂名我来背，人我来杀。” “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凭借什么杀掉他。” 淮安秋道：“多说无益，药我没有，想得到的话，凭本事来拿。” 怪异男子扶了扶斗笠，并没有和淮安秋动手，而是转身离开。交易没做成就算了，以他的实力，要杀淮安秋并不难，只是淮安秋活着对夜尽更有利。 怪异男子看着干旱的地面，抬头看了看毒辣的太阳。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说道：“风起。” 霎时间，原本燥热的空气一扫而空，大风席卷小城。 淮安秋看到怪异男子一声风起，就引得四周狂风大作，暗道：“妖人！妖法！” 怪异男子抬头望天，说道：“云来。” 万里无云的高空慢慢聚集一团团乌云，阵阵雷鸣声响彻云霄。 “雨落！” 先是雾蒙蒙的细雨，怪异男子任凭雨水打到斗篷上，踱步离开这里。 雨越下越大，没多久就变成倾盆大雨，肆无忌惮的倾洒到这片久旱的大地。 淮安秋舔了舔嘴角的雨水，他暗自咋舌：“这雨不是幻术，而是货真价实的雨水。幸好夜锦已经死了，不然谁敢在他面前逞英雄。” 小娃娃抱着淮安秋的脖子，认真道：“吃了我吧，那时你就不用怕他了，或者你得到那个金瞳少女。” 淮安秋没有回答，喃喃自语：“那个女孩不能落到门主手里，我也不能动，她是留个歌哥的。” …… …… 穆凡找到宋长庚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处废墟中，身体被房梁压着。幸好中间有些空隙，不然以他的身板肯定活不了。 宋长庚被和尚轻轻的一挥，移到了这里。和尚是为他制造条件，为他之前消失制造理由。 穆凡和胡军戈把房梁斩断，然后一块块的小心翼翼的移开。 宋长庚昏死在废墟中，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只受了轻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找到他的地方和无险客栈相差三四里路，但是在那种境界的对决中，被跨越空间移到这里也是很正常的。 穆凡和胡军戈好不容易从废墟中找到一辆相对完好马车，简单整理一下，看到车差不多能走了。他们把宋长庚抬到车上，帮他清洗伤口，认真的包扎一番，又给他喂了上好的丹药。 二人见宋长庚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身上的伤口不再出血，而且有愈合的趋势。胡军戈赶车，穆凡负责照顾宋长庚。 二人都注意到宋长庚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了，想来是在面对生死危机时有所突破吧。 三人慢慢驶出废墟，穆凡半卧在车上，心中不断清理各方势力的关系。 第九十四章 黑勾栏 围绕着对小婉的争夺，不少势力都浮出水面。玄门一定是这次各方势力最强的，道宗的无道，剑宗的林萧，十煞以及可以控制活死人的家伙。 十煞和控制活死人的家伙和玄门的关系很清楚，他们都动手攻击了玄门中人。不过十煞和控制活死人的家伙，又好像不是一路人。 穆凡离开时，看到无道出手，但是攻击的人好像是无差别的。 他在庆幸自己被带到小镇外的时候，心里也有些遗憾。这是他看清诸多势力关系的一次机会。 穆凡考虑完参与者，就要想一想没有参与的势力了。有时候从不参与者入手，可以得到更多信息。 西北是凤阳王赵轩的地盘，另有修行势力纯阳寺和佛宗的触手。 夜尽势力劫法场和穆家巫少闯沧海分店，朝廷大部分的军力要分配到对两批人马的搜捕。 可是要说朝廷无力分兵，穆凡是不相信的。 玄门干政已久，东泽朝廷早有不满。凤阳王不是任人摆布的王爷，而是有实权的西北王。他不支援玄门，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纯阳寺曾经帮助玄门毁灭穆家，如今玄门遇到大麻烦，反而按兵不动。 纯阳寺是不是暗中帮助穆家的势力，穆凡不敢肯定，但是其中一定有蹊跷。 他坐在有些颠簸的车上，慢慢陷入睡眠中。 两日后，宋长庚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胡军戈和穆凡关切的神情。 他有些哽咽，心中的话冲到嗓子，最后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宋长庚很想说出死魂经和世间双拳法的事，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去。不是因为他怕他的兄弟出卖他，而是不想将他的兄弟们牵扯进来。 宋长庚始终觉得自己是烂命一条，能遇到两个生死之交，再没有什么遗憾。他渴求力量，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女人，更不是为了权力。 “兄弟”二字，对他而言，最大！ 穆凡和胡军戈轮流驾车，三日后到达一家“云来客栈”。 三人准备重新买一辆马车，再买一些食物，暂时修整一下。 “要说这家客栈，几天前还不叫“云来”，而叫“会友”。”说书人打开扇子，故作神秘道：“你们猜猜客栈为何改名？” 底下有人说道：“别卖关子了，你这老头，快说。”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说道：“有人说看到一带着斗笠的男子，可以命令上天！” 胡军戈正埋头吃饭，闻言身体一紧，随后又夹起饭菜，继续吃了起来。 穆凡微微抬头，暗道：“金口玉言？莫非是那个怪异男子？” “这里干旱许久，百姓求雨不得，怪异男子一声令下，风起云涌，不久就大雨倾盆。”说书人叹一声，“当真是神人降世。” 穆凡听说书人说到这里，已经基本判定那人就是怪异男子。 能操纵天气，这种手段已经通神。夜尽的残余力量并不弱，或许无法达到十几年前那种变态的状态，但是绝对不能轻视。 夜尽和玄门是生死仇敌，穆家和玄门是对立关系，所以穆家和夜尽就是天然的盟友。 穆凡等人一边听说书人讲述那日的事，尽管说书人夸张了很多，不过或多或少都能提供一些信息。 云开客栈门外，一个满脸胡子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走到穆凡等人旁边的桌子上，点了一堆饭菜。 男子吃了几口饭菜，突然吐了出来，怒气冲冲的说道：“怎么这么难吃，你们店里怎么做得饭菜。” 他走到穆凡等人身边，这一举动顿时引起穆凡等人的注意。 胡军戈已经握住桌子旁的剑，一旦发现男子不对劲，立刻动手杀了男子。 男子低着头，问了穆凡桌子上的饭菜，说道：“怎么这桌这么好吃，是不是担心小爷我没钱？” 店里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眼中满是对胡子渣男子的鄙视。 果然店里的打手用行动证实了看客的看法 ，随着一声重物坠地声，胡子渣男子被摔在店外的地面上。 穆凡等人像正常人一样，吃完饭结完帐离开这里，并没管那个吃霸王餐客人的死活。 三人买了一架大型马车，不紧不慢的返回剑宗。 胡军戈驾驶马车，走了足有半天，小城逐渐成为身后的一道风景。 他回过头，隔着帘布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消息？” 穆凡将手中的纸条揉成碎片，说道：“上面标注了小婉所在的地方。” 纸条是刚才那个胡子渣男子递过来的，男子是商记的人。刚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戏演的很逼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毕竟吃霸王餐的人常有。 穆凡又道：“千仞城，黑勾栏，一个专门贩卖奴隶的地方。商羽考虑的很周到，我们按照正常程序买下小婉就行。” “反正只有我们和老道以及商家人见过小婉的样子，我们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买个漂亮女奴再正常不过。”宋长庚说道。 穆凡点点头，和胡军戈交换驾车。既然商羽将地点安排在黑勾栏，她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黑勾栏是一个默认的不法之地，因为这里可以带来丰厚的利益，所以大家对这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穆凡等人到达黑勾栏后，发现这里一点都不黑，反而亮如白昼。 黑勾栏是个外号，似乎是在提醒别人，这里是黑的，别被它的表象骗了。 黑夜里，黑勾栏四处灯火通明，水面上映照着灯火，波光粼粼。湖水中飘荡着五六条花船，上面的姑娘体态轻盈，不乏有姿色上乘的美人。 这些美人一个个尽态极妍，轻摇纤细的腰肢，招呼来往的客人。她们尽力卖弄风骚，勾引过往的来客，没有半分矜持和尊严。 她们刚来到这里时，哪个不是忠贞女子。可惜她们太娇弱，斗不过这里的“丛林法则”。 有骨气的女子坚持到最后，基本都被折磨的没人样了。偶尔有几个运气好的，被卖到其他地方，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莺歌燕舞，烟花之地，不知藏着多少薄命红颜。花船下的河水中不知流淌多少胭脂泪。 穆凡师兄弟三人坐到花船上，船上上演着一出戏曲。 戏曲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穆凡素未谋面的半个师兄——霍侯爷。 侯爷是别人对他的尊称，只有当年叶峰的旧部敢称呼他为小霍。他本名霍无家，名字是叶峰给他取的。原因小霍年轻时说过一句话，“天下未定，何以家为”。 戏曲唱的是霍侯爷的成名之战，白马坡战役。那一战重创了北华的军力，导致高家新秀高凌风战死。 花船是消息汇集之地，每一天都有无数消息从这里散播出去。有真的也有假的，甚至连军国机密都会在这里泄露，至于消息的真假就要靠自己判断了。 船上有人听了霍侯爷的曲，不自觉的将话题引到霍侯爷身上。 一肥胖男子说道：“听说了吗？如今霍侯爷被派到了西北边陲，总领三州兵马，就连凤阳王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稍瘦男子羡慕道：“如今陛下对霍侯爷的圣眷越发浓厚，霍侯爷又有统领军队的才能，真真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二弟也不必那么羡慕，说到底他还是叶峰的弟子，又没有什么班底。陛下用他的才华，给他重要的职位，可绝不会真正信任他。”肥胖男子搂过来一个女子，上下其手。 穆凡静静的听着，他听说过不少霍侯爷的事迹。年轻有为，行军打仗的本领罕有人能与之匹敌。 皇帝把三州数百万的兵马给他，绝对不会放心。凤阳王在西北根深蒂固，双方相互牵制，控制军队的还是皇帝。 爷爷曾经说过，当今的皇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皇帝已经三百岁左右，年纪很大，不过他不但不糊涂，反而非常精明。如果在给老皇帝百年时间，他未必不能改变玄门干政的情况。 可惜皇帝的修为不行，第七境灵虚八重的实力加上年轻时受的伤，根本活不了多久。 玄门很希望老皇帝死掉，通过控制新皇帝来干涉朝政。老皇帝费劲心思续命，为的是东泽的朗朗乾坤。 恐怖平衡一直都存在，大家即害怕平衡被打破，无法面对之后的变故。另一方面又渴望通过自己的手建立新秩序，如今风起云涌，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一曲唱罢，花船也驶到对岸的奴隶市场。 这里是各种黑暗的聚居地，烈酒、女色、男宠、赌博、角斗、武器、毒药……充斥在这里的每一处。 穆凡等人进入奴隶市场，他们直接进入了女子专区。穆凡去寻找小婉，宋长庚和胡军戈前往前台付钱。 从专区外向内，女子的姿色逐渐升高。这些女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们是等待拍卖的商品，此刻，她们不再是人。 她们的身上没有锁链，但是却没人敢跑。守在外面的那群凶神恶煞可不是摆设，这些女子的腰肢还没有他们的臂膀粗。 穆凡找到了小婉，小婉穿着一身蓝色长裙，没有半点丫鬟模样，倒像是温婉如玉的大家闺秀。 她静静的坐着，心里平静如水。她清楚的知道少爷一定会来，因此心里并不害怕。 小婉所在的地方是拍卖女子中姿色最上乘的地方，不得不说，商记员工的审美能力还是很好的。商羽为了防止有其他人看上小婉，特意把她安排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第九十五章 杀父仇人 “我来接你了。”穆凡笑道。 “我知道你会来的。”小婉微微一笑。 穆凡向小婉伸出手，小婉抬起手，她把手放到他的手上，像王子与公主的见面。尽管这里是奴隶市场，但是二人都很从容。 小婉身上渐渐出现一种高贵的气质，与装扮无关，就好像她天生就是公主。穆凡是穆家嫡子，将来的穆家之主，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小婉身上的贵气。 “走吧。” “嗯。” 穆凡拉着小婉向奴隶市场外走去，沿途的女子看到买下小婉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也不由的心生羡慕。 她们无法选择主人，只能向天祈祷，祈求未来的主人不是一个变态。能遇到一个对她们好的少年是她们百世修来的福缘，她们早已认命。 穆凡拉着小婉出来时，门外的那群凶神恶煞没有阻拦，看来宋长庚和大哥已经付完钱了。 宋长庚和胡军戈看到穆凡拉着小婉出来，并没有询问什么。他们已经见识到小婉的不凡，看到小婉对穆凡百依百顺的样子，更加肯定穆凡的来历不简单。 四人租一艘花船，船还没游到水中央，就听到鼎沸的人声。 “哎呀呀，汪姑娘来了，这次可真是不虚此行啊！”一个色眯眯的老头说道。 老头旁边的人说道：“可不是吗，赚大了。” “那汪姑娘长得真如仙子下凡，要是能与她共渡春宵，老汉我死了也愿意。”老头的口水快要留到地上，双手向前微伸着。 “快过去，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穆凡听到四处都在议论此人，不禁也好奇起来，想知道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功能都快要不行的老汉这么兴奋。 他扭头看向胡军戈，发现胡军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好像还带着几分尴尬。 “难道大哥和这位汪姑娘是旧识，他们以前认识？”穆凡揉了揉额头，心中想到。 河面上突然一静，原本喧闹的景象一下子不见了，好像刚才的热闹都是幻觉。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嘴巴，生怕打扰了这突如其来的宁静。 穆凡从船上探出头，看到远处渐渐驶来几艘大型花船。由于距离太远，船上的人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隐约间有人影穿行。 琵琶声从远方的花船上传来，在空旷的湖面上传得老远。琵琶声在室内听起来是一种感觉，但是在室外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未见其面，先闻其声。琵琶声传入耳朵，钻入心里，弄得穆凡心里直痒痒。 “带上耳塞，这女子的琵琶有魅惑人心的作用。”胡军戈从身上撕下一小块衣服，将耳朵牢牢堵住。 穆凡紧跟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扯掉两块，一块递给宋长庚，另一块递给小婉。 等他们都带好后，穆凡又撕下一块锥住自己的耳朵。 琵琶声好像无孔不入，穆凡已经堵住了耳朵，还有感觉心里有股冲动，小腹一股邪火直奔大脑。 穆凡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一个个跟着琵琶声摇头晃脑，好像沉浸在音乐的美妙中。不仅仅男人，就连女人也跟着摆动身体。 穆凡想起小镇古怪的萧声，当时花草树木都随之而动。这琵琶声虽比不过萧声，但也不可轻视。 琵琶声越来越近，声音中的蛊惑力也越来越强。周围的人扭动的越发狂热，好像真的看到了仙子。殊不知弹琵琶的女子不但不是仙子，而是蛊惑人心的魔女。 穆凡等人想赶快离开这里，但开花船的人已被琵琶声控制了。 穆凡一把拉着小婉，跳进了河水了。 清凉的河水让穆凡精神一震，琵琶声突然急促起来，阵阵音波直钻穆凡的五脏六腑。 穆凡身上的肌肉一紧，拼命向河岸游去。 “青蛇，快出来，救我！”穆凡心中疯狂呼喊着，可是青蛇一直没有动静。 他意乱神迷之际，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浴火。他转过头，一把搂住小婉，印上了她的唇。 小婉本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她没有躲，她舍不得躲。任由少爷搂住她，抱紧她。 她感受少爷唇齿的温暖，忘情的亲吻着。他是失了神志，但她是清醒的。 不，或许她也失了神志，这是一场梦，她不想醒来的梦。 二人相互拥抱，慢慢沉入水下。 河面上琵琶声不绝，花船上的灯火点亮河面，人们都在疯狂的扭动着，撕扯着，忘记了世间的一切道德礼法，沉迷在情欲的世界里。 她明知这是不对的，却控制不住自己。小婉慢慢推开少爷，二人双唇分离。 唇上似乎还有少爷的温度，她在河水中轻笑。梦该醒了，小婉伸手拉着身体滚烫的少爷，快速向岸边游去。 蓝色的长裙好似鲛人的鱼尾，随着水流轻轻摆动。乌黑的发丝在水中飘散，这一刻，她就是鲛人公主，带着她心中的王子游荡。 可惜这只是梦，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快到岸边，小婉突然转身，紧紧抱住少爷。她放纵的亲吻着穆凡，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身体里还住着的姐姐。 她想这么做，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大胆一点？ 梦醒了，她带着少爷到了岸上。 宋长庚和胡军戈已经到达岸上了，胡军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除了身体有些燥热外，再无其他异状。宋长庚已经昏倒了，看来是被大哥打晕了。 小婉一把背起穆凡，对胡军戈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跑着跑着，小婉羞红了脸，她察觉到少爷下身的异状。 “小婉啊，小婉，你在想些什么？”小婉心中默念，脸上却越来越红。 穆凡并未昏迷，双手时不时的乱动。 小婉抓住少爷的咸猪手，可是少爷的下身她就毫无办法了。 他们正跑着，忽然前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个大汉。 “哎哟……小妹妹，寂不寂寞，大爷我有……” 小婉一脚踹过去，将大汉的腌臜话踹回肚子里。 “小妹妹，寂不寂寞，少爷我有……” 穆凡急促的喘息着，呼出阵阵热气，弄得小婉心乱如麻。他也开始说浑话，竟模仿起刚才那个大汉的语气。 小婉低着头，心中默念：“我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登徒浪子，一介凡人，也敢调戏本姑娘。”她一拳砸晕了穆凡，毫不拖泥带水。 小婉瞳孔中的金色一闪而过，刚才已是姐姐占据了主导。她一拳打昏了穆凡，也将他嘴里的浑话打进了肚子里。 巨大的花船上，抱着琵琶的女子有些疑惑。恍惚间，她好像感受到一股十分精纯的气息，她的神识一直都是展开的，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搜到。 “看来是我太紧张了，我那恶毒师姐最近追得太紧，弄的我像只惊弓之鸟。”她微微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自嘲。 “妖女，还不知悔改，真是辱没玄女峰的脸面。”一个白衣女子自天上来，手中拿着一面白玉镜，嗔怒道。 琵琶女子面色凝重，看来她的恶毒师姐真的来了。听到师姐叫她妖女，她也不生气，笑骂道：“师姐何不一起加入，这里有很多精壮的汉子。” 白衣女子啐了一口：“败坏师门，今日我就替师父杀了你这个妖女。” 琵琶女子快速拨弄琵琶，河面上响起一片衣服碎裂的声音。 “师姐，你看，他们都等着你呢。你这不要脸的婊子装什么矜持，还霓裳仙子，我呸！臭不要脸的贱货。”琵琶女子臭骂道。 白衣女子眼中闪烁不定，长叹道：“不管如何，我都要杀你。” 白衣女子手中白玉镜一转，花船上的灯火一暗，光芒都被白玉镜吸了过去。她又将镜子对准琵琶女子，一道光芒从镜面射出，光芒中有点点细针，寒芒吞吐，似死神的叹息。 琵琶女子一拉琴弦，一道紫色音波弹向白衣女子。音波中蕴含强烈的情毒，中了情毒，非得男女交合才能驱除。 两道光芒接触，紫色音波如冰雪消融，白色光柱中的点点银针也被弹开。 巨型花船上的女子纷纷冲向白衣女子，这些女人都身着紫色的衣服，说是衣服不太合适，更像是几块布料拼凑的，大片花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诱人犯罪。 趁着船上女子拖延时间，琵琶女子化成一道紫光，快速向远处遁逃。 “师姐，你当初杀了穆大哥，我们就成了生死仇敌，再无回旋的余地。” 琵琶女子的声音很凄凉，也很决绝。 琵琶声停，穆凡逐渐转醒，他将琵琶女子遁逃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穆凡从小婉的背上下来，坐在旁边的空地上。他晃了晃脑袋，察觉到下体的异状，却什么话也没说。 “穆大哥？是不是穆家的穆？难到是我的父亲？”穆凡心中回想着琵琶女子的话。 “穆翟该死，他死有余辜！”白衣女子杀掉满船的紫衣女子，义正言辞道。 她的声音同样决绝，针尖对麦芒，丝毫不避让。 穆凡的大脑要裂开了，他疯疯癫癫的笑了几声：“妈的，去他妈的！” 听到琵琶女子和白衣女子对话的人有很多，但是最震惊的无疑是穆凡。 他到黑勾栏买下小婉，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突然出现的杀父仇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爷爷从来没告诉穆凡，他还有一个杀父仇人，此刻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将穆凡惊的人仰马翻。 第九十六章 大小婉 世间有太多事发生的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事情发生后，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穆凡没有躺在地上，慢慢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身体还有些燥热，思考事情会偏向冲动。 小婉从河边打来一桶水，全泼到穆凡身上。不得不说，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管用。 琵琶女子本来打算用琵琶声控制众人，之后再吸取男子的精元，以此来提升修为。她没有将情毒注入其中，只是用琵琶声蛊惑。如果她刚才将情毒注入琵琶声中，穆凡现在恐怕还得一柱擎天。 身体渐渐凉了下来，脑袋也好了许多。他没有提剑逼问白衣女子，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个实力。 穆凡估计白衣女子起码是第七境灵虚的实力，至于究竟达到第几重，就不是他的拙眼能看出来的了。 小婉坐在穆凡身边，没有提水下亲吻的事，也没有提刚才尴尬的事。她知道少爷对她很好，很关心她，但唯独没有她最想得到的感情——爱。 胡军戈看着白衣女子远去，过了半天才说道：“卫霓裳，玄女峰高手，灵虚第九重巅峰。” 穆凡闻言起身，尽力掩饰内心的恨意。胡军戈发现了穆凡对卫霓裳的恨意，对穆凡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 通过那天在客栈对活死人的交谈，胡军戈便将穆凡的身份锁定到三十多人之中，加上今天获得的信息。胡军戈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基本确定二弟是穆家人，而且是穆家非常重要的人。 四人离开这里，动身返回剑宗。 因为带了女眷，所以穆凡和两位师兄弟分了车。他驾车带着小婉，胡军戈驾车带着宋长庚。 “看来玄女峰八成是穆家的死敌了，那么偏向穆家的势力一定不是玄女峰。”穆凡偶尔抽打一马鞭，他望向前方，起雾了，看不真切。 “小婉，你说爷爷为什么不告诉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爷爷为什么要瞒着我？” “老爷肯定有自己的决断，想来是为了你好。”小婉猜测道。 穆凡有些无奈：“爷爷为什么不给我爹报仇？卫霓裳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小婉也有些疑惑：“依照穆家的实力，要杀掉卫霓裳并不难，除非有人护住她。” “谁是她背后的人？是玄女峰还是另有其人？” 小婉摇了摇头：“猜不出来。” 穆凡苦笑一声：“是啊，谁能猜出来。” 宋长庚的伤好了，大家采取御剑赶路，这样一来，快了十倍不止。 小婉是不会御剑的，穆凡带着她全速前进，比起长庚和大哥也慢不了多少。 四人之后的路程上，没遇到什么怪人，也没碰到什么怪事，让原本紧张的四人渐渐舒缓下来。没人能一直紧绷着，绷得久了，会绷断的。 期间穆凡的梦魇再次发作了一番，但是并无大碍。小婉知道了少爷做噩梦的事，老早的做好了酥糖，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 与四人路上的平静不同，天下大局一直在变化，变得诡异无比。 穆家袭击了西北的玄门分部，分部内的一位长老加上上万门徒活下来的不足百人。玄门的仲裁者几乎倾巢而出，发誓一定要杀光穆家人。 朝廷也开始昭告天下，捉拿穆家余孽。凡抓到穆家核心人员的，赏百两一品晶石，封子爵。一时间天下兴起了捉拿穆家余孽的浪潮。 穆凡看着落羽歌舞坊旁边的告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告示上面第二位就是穆凡的画像，可惜这张画像上是一个瞎眼的胖子。晏青这个替身做的太好，成功迷惑住了各大势力。 可以想象，这段时间里，晏青一直在增加自己的体重，日积月累之下，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真正的穆凡正大光明的站到悬赏前，却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大家看到穆凡笑起来，只以为这个剑宗小子是对巨额赏金动了心。 再次回到剑宗，风景还是以前的模样。踏入剑宗的山门，走在熟悉的花草上，穆凡却心生一直恍若隔世之感。 谢法和李南诚靠在一处假山上，默默的注视着走进来的穆凡。他们不知怎么混到了一起，二人的眼中都闪着关切。 穆凡等人没有注意到假山旁边的谢法和李南诚，直接飞往念素山。他们刚到峰顶，就遇到了正在等待的蒙正。 蒙正看了一眼小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他们到达素心阁的第二层。穆凡等人进入忆华阁，发现里面的情况和以前相比明显不同。 蒙正走在前面，认真道：“注意了，接下来跟我走，不要乱闯。” 穆凡听出了蒙正语气中的认真，当即向前走了两步，紧跟着蒙正。胡军戈和宋长庚也向前走了走，因为路径和屋子的布局确实变了。 “剑宗表面宁静，实际上已经快要变成一个修罗场，很快就会死人的。”蒙正面色凝重道。“这些天，除了玉霞山，哪里都不要去。” “是剑宗要清扫内鬼了吗？”宋长庚加快脚步，跟紧众人。 蒙正点了点头，有些自嘲的笑道：“是也不是，宗主如今闭关了，宗门现在由大长老代为管理。清扫内鬼不是宗主的意思，也不是大长老的意思，而是叶大人的意思。” 穆凡想起那天演武场选拔弟子时，大长老和师父可谓剑拔弩张，要不是宗主从中调和，恐怕当众发作的可能都有。现在大长老统领剑宗，师父的处境恐怕不妙啊。 “大长老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非但不会难为叶大人，而且会暗中帮助大人。”蒙正转换方位，“大长老虽和叶大人的观念不和，但是二人都希望剑宗变得更好。” 穆凡问道：“不知大长老和叶大人各有何种观念？” “大人的想法我始终弄不明白？”蒙正追忆道：“以前将军带兵时，治军严明，没有一个人敢质疑大人的权威。大人的军队无人可以与之匹敌，当属天下最顶尖的军队。” 蒙正有些惋惜道：“大人天纵之才，其实宗主以前就想把宗主之位传给大人。只是后来出现一些事情，宗主迫于压力，才没让大人做宗主。” 穆凡暗自咋舌，风流人物到哪里都是那么耀眼，不做将军做宗主，也是风光无限啊。 “大长老要严明风纪，准备将剑宗变成一个强大的战斗团体。可是大人却要将剑宗变成一个宽松的学府，主张以研究和传授剑道。”蒙正十分不解，他想不明白叶峰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凡等人听了，也不知道叶峰心中有什么打算。如今时局越来越乱，西北的千仞城和落雪城变故刚发生不久，显然一个强大的战斗团体更适应时局。 众人拐了七八次，总算找到了叶峰平时长待的房间。 四人刚要进去，蒙正伸手阻止道：“小胡和小宋先在旁边的房间休息一会，等会大人会叫单独叫你们进去。” 胡军戈已经猜到穆凡穆家人的身份，所以并不奇怪，他爽快的进入旁边的房间。宋长庚见大哥进去了，便跟着一起进入了。 穆凡和小婉走进房间，双脚踏入房间后，穆凡发现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房间宽敞了很多，比起以前，至少大了八倍。 屋子里的摆设和以前差不多，叶峰真的是一个很怀旧的人。 他坐在茶几旁边，微抿一口茶水，说道：“大婉，还记得我吗？” 他话刚说完，小婉的瞳孔便变成金色的了。一股高贵的气息向四周蔓延，触碰到周围的墙壁后，像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凡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叶峰放下茶壶，微笑道：“得天独厚啊，当年你见到我时，不过才还巴掌大小，过了这么多年，你却能保留一些印象。” 小婉疑惑道：“这具身体是我妹妹的，她叫小婉。” “我在叫你的名字，妹妹小婉，姐姐大婉。” 大婉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也太随便了吧。” 她不经意的一个白眼，看起来有些俏皮，在圣洁高贵的气息中出现一丝灵性。这种表情是她从未有过的，但和叶峰对话时，她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女孩姿态。 叶峰笑道：“我也觉得这名字太随便了，可惜你老爹给你起了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办法。” 大婉一听她还有个爹，急忙道：“我爹在哪里？” “死了，你从没见过他，自然也不用伤心。”叶峰怅然道。 “当年眼看着你活不成了，我和慧空大师用摄魂之法，强行将你的魂魄移入小婉的身体里。本以为你会晚一些醒来，却没想到提前苏醒了。”叶峰想起往事，语气中总有一丝忧伤。 大婉听到叶峰竟有这种手段，期许道：“前辈能否将我和妹妹分开？” 叶峰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我还没有办法，你们共生多年，要分开你们十分困难。给我一些时日，或许我能想到办法。” 穆凡听到叶峰的话，心中暗道：“师父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第九十七章 今生我只为你杀人 “对了，你以后不能轻易出现，那股气息就像磁石，会把天下间贪恋实力的人都吸引过来。”叶峰还不放心，又再三叮嘱，“切记，切记！” 大婉瞳孔中的金色褪去，又恢复了以往的颜色。 叶峰抛给小婉一把剑：“日后你也得练剑防身，不可轻易借助大婉的力量。” 小婉有些迟疑道：“我以前从未练过剑，也没有修炼过任何功法。如今开始练习，恐怕跟不上你们的步伐。” 叶峰仔细打量小婉几眼，正色道：“你和大婉本是双生，在母体内你活了下来，仅凭这一点，你就比你的姐姐更有潜力。我教授徒弟也非常简单，主要靠自己。” 小婉好奇道：“如果遇到不解的部分怎么办？” 叶峰指了指穆凡，说道：“问他，他练过奇门遁甲和奇门十三剑，里面涵盖的东西多了去了。如果还不懂的话，就去问悍闵和蒙正，再不懂就来问我。” 小婉点了点头，心中却想道：“为何这么懒散的师父，却教出了名震天下的霍侯爷。不知道少爷在这里学得如何，可别被他耽误了。” “原来师父真的知道奇门遁甲，那他就是故意传授我奇门十三剑。穆家和师父的关系绝不仅仅是利益交换，双方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关系。”穆凡想起两套功法的相合之处，心里设想各种可能。 叶峰挥了挥手，示意小婉退下。等到小婉离开了，他才开口说道：“令牌已经到手了吧？” 穆凡从袖子里拿出山河令，他料想师父一定会询问令牌的事，到了屋子里就将令牌放到袖子里。 叶峰接过山河令，认真的摸了摸上面的纹理。 “你见过项甲了吧。” “项甲是谁？”穆凡问道。 “他常常带着一个斗笠，有时还会披上蓑衣。” 穆凡听到斗笠和蓑衣，便知道叶峰所指的是那个怪异男子。他嗯了一声：“我见过他，很强！” “当然，夜大哥带出来的人，天下间谁敢说他弱。”叶峰自豪道。 一提到他的大哥，叶峰的双目就会失去以往的深邃，转化成发自内心的尊敬。 穆凡长于穆家大院，等他能出来闯荡时，十几年前的豪杰却凋零了。 世间流传了很多夜锦的传说，夜锦虽然死了，但是影响力依然让活人侧目。 “不知是师父厉害，还是项甲更胜一筹？”穆凡忍不住问道。 叶峰笑道：“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否则大哥也不会把夜尽交给他。” 他笑声中没有丝毫不甘，可其中的遗憾谁都能听得出来。往事有太多情非得已，有太多遗憾。 叶峰突然盯着穆凡，面容扭曲道：“如果有一天，你的兄弟身陷重围，你拼了命也要救他，知道吗？” 穆凡从没见过师父这么失态，他以前看到的师父都是那么从容。 “或许当年夜锦遇难，师父没能赶去支援吧？”穆凡看着师父的表情变成悲痛，心想：“当年他们的感情一定非常好，好到可以同生死，共患难。” “忘掉刚才的事，你我如今都要精心等待，等待时机。”叶峰收起刚才爆发的情绪，好像刚才那个人不是他。 穆凡认真的点头，他要帮助穆家，叶峰要为他大哥报仇，二人都得好好等待时机。乱局是灾难，同样也是机会迸发的时刻。 “师父，如今爷爷还好吗？”穆凡身体前屈，期望师父这一次能给他透露一下信息。 叶峰本想继续瞒着穆凡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轻叹一声：“你爷爷目前活得很好，穆家的情况没有表面那么糟，如今穆家依然存留不少力量。穆家折腾了那么久，成功从明处转到暗处。玄门和穆家的敌人再想捣鬼，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穆凡长出一口气，他的心始终牵挂着爷爷，始终记挂着穆家众人。 叶峰又道：“穆太公用了不少功夫把你从漩涡中心摘出来，你可得好好活着，否则怎么对得起你爷爷的苦心。” 穆凡郑重的答应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说完后，心中又加了一句：“不仅要对得起爷爷的苦心，也要对得起师父的苦心。” 叶峰对蒙正说道：“带他和小婉去“临照四方”，把小宋单独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蒙正转身带着穆凡出去，叫了声宋长庚，接着带着穆凡和小婉去以往的住处了。 宋长庚心里狂跳，他偷学他人功法，而且那人很可能是师父的对头。师父单独召见他，他岂能不害怕。 随着双脚踏入房间，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悬空的演武场。宋长庚意识到师父可能有所察觉，他想起鬼枯说的话，自认并没有露出马脚啊，师父是怎么发现的。 …… …… 穆凡指了指“临照四方”，微笑着对小婉说道：“这就是我现在的家，本来这个小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现在小穆家又多了一个人。” 小婉闻言也笑了起来，她在屋子里饶了几圈，摇头道：“这个小穆家可不行，陈设比起以前的穆家差远了。” 穆凡摊手无奈道：“我也没办法，这方面是我不擅长的。” “包在我身上，看我好好收拾这间屋子。”小婉挠挠头，仔细思考这里应该怎么布局。 “这个衣柜要放到西边，那个椅子放到北边更好……”小婉一边想一边嘟囔道。 穆凡根据她的想法摆放家具，二人不像少爷和女仆，更像是小姐和家丁。十年的相处，与其说他们是主仆，不如说他们是兄妹。 可惜穆凡当她是妹妹，小婉却芳心暗许。 屋子里二人忙碌的收拾房间，等房间按照小婉的想法摆设好后，一种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婉在穆家待了十年，了解穆家大部分房间的布局，尤其对穆凡的房间最熟悉。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按照穆凡以前的房间摆放，但是主体相近。由于两间房子并不一样，很多地方做了改变。 家是一种感觉，并不是样子相同就叫家的。熟悉的摆设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熟悉的人。 小婉摊开手里的白纸，赞叹道：“叶前辈以前也是用军队的暗语交流信息的吗？” “没有，师父要收网，他怕网中的鱼拼死反扑，做好充足的准备总是好的。” 小婉回想蒙正教她的暗语，对照白纸上的楼阁地图，向屋外走去。 “不休息一会吗？”穆凡问道。 “我还差你四百多年的工期呢，可不敢偷懒，免得让无良少爷继续加几十年的工期。”小婉打趣道。 “你干不完的，还不如让我随便往上加呢。” 小婉没有回话，穆凡知道她去做饭去了。以往这个时候，穆家已经开饭了。他时常开小灶，小婉就是给他开小灶的厨娘。 穆凡坐到躺椅上，轻轻的摇晃几下。在离开穆家之前的那个早晨，他还穿着白袍在躺椅上看书呢。 他清楚的记得他起身要去青楼时，小婉还拦着他，不让他去呢。 当时出于保密和保护小婉，他没有说出原因。没想到一别再见，竟经历了那么多事。 小婉从门外端来一碗热汤和一碟酥糖，惊醒了陷入回忆的的穆凡。 穆凡回望了一眼，还记得以前他被梦魇所困，身体偏寒，那时候小婉的热汤和酥糖总是会及时送到。 热汤和酥糖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却是他十年间印象最深的食物。 世人都喜爱珍品，这无可厚非，穆凡也很喜欢，但有些普通的东西却能温暖心田。 穆凡起身接过热汤，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喝了起来。小婉坐到桌子边，捏起一块酥糖放到嘴里，眼睛看着喝汤的少爷。 果然少爷还是改不掉以前的习惯，喝热汤时喜欢沿着碗口喝。喝了一圈，唯独留下一个大拇指的空隙。等了一会，又转过来重新喝了一遍。 被小婉看着吃饭，穆凡没有一点不习惯。他们以往都是这样，他喝热汤，她偶尔吃几口酥糖。 小婉捏起一块酥糖，她看着手里的糖，眼睛却聚焦在穆凡的身上。 “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她喃喃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穆凡喝了一大口汤，吐出一口热气，说道：“这样是很好，但是爷爷不在。穆家的人都得过上这样的日子才行，我不能停下脚步。” 小婉猜到少爷会这么说，她印象中的少爷总是这样。少爷是穆家少主，自然要担负起保护穆家的职责。 “少爷，你教我练剑吧，我也是穆家人，也想保护穆家。”小婉放下酥糖，起身拿起墙上挂着的飞剑。 穆凡喝完汤，朝嘴里塞了几块酥糖，含糊不清道：“当然没有问题，就怕我教不好。” “不，你一定可以做一个好师父的。”小婉笑得很开心。 她心中的话只能说给自己听。 “我练剑只因能和你形影不离，我不喜欢杀戮，但有人拦着你的路，我只能杀了他们。” 小婉提剑出门，在穆凡出来前跑到楼阁外。 月亮真明亮，真好看。 山风真凉快，真舒服。 小婉的发丝被山风吹散，几缕青丝挡住她的视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笑着转过头。 看到跟着跑过来的穆凡，她笑着喊道：“快过来啊，先教我飞行决，我要飞到天上去。” 穆凡远远的喊道：“你可不要怕高。”他说完也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了。”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山峰中传了没多远，就被山风吹散了。 小婉收起笑容，低声道：“今生我只为你杀人。” 第九十八章 我会保护你 穆凡跟在后面喊道：“你知道路吗？” “当然知道，我的记性可比你好。” “是吗，那给你一次展现记忆力的机会。” 小婉一边跑一边转身道：“蒙正的图纸我看一眼就全记住了，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跑吧。” 穆凡跟着她跑，没有御剑，就像以前他们在家里乱跑一样。 到了后山的演武场，穆凡和小婉身上都已湿透。穆凡解开冠带，将它们一股脑的丢到地上，躺在地上喘息着。小婉把发带解了，躺到穆凡的旁边。 “少爷，你还记得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记得，当然记得。” 小婉看着天上的星星，脑海里回想着以前的事。许久，她柔声道：“当时老爷不肯买我，你就像现在这样躺在我身边，老爷不同意，你就绝不起来。” 穆凡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我记得没那么清楚，只记得当初闹了好久。” “是啊，你可是大闹了一场。先是打滚，接着装晕，后来又装作中风。为了让老爷买下我，你差点没扯下老爷的胡子。” 小婉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往事只有她才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从那天之后，她就不再流落街头，不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 穆凡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说道：“你不必一直记住我的恩情，我可没指望你回报我。” “你别想我会报答你，就你的工钱我就一辈子都还不起。”小婉从地上站起来，“等我还清工钱再说。” “额……我们还是干正事吧。”穆凡从戒指内取出飞剑，“要学飞行决，得先修炼功法，我不知道我的“三奇”适不适合你。” “功法的事不用担心。”叶峰不知何时到达后山，在演武场外说道。 穆凡看着面前的空间迅速扭曲，叶峰的脚从空间中踏出，接着整个身体出现在演武场中。 “最适合小婉修炼的功法，我本来也在犯愁的。”叶峰拿出一枚玉简，上面刻着“死魂经”三个字。” 穆凡光看着功法的名字，就感觉它不是什么正经功法，于是问道：“这是什么功法，会不会造成身体损伤。” 叶峰说道：“当然不会，小婉是最适合练这套功法的了。如果我所料不错，鬼枯的师兄就想抓住小婉，逼小婉练习这套功法。” “鬼枯，那个控制活死人的幕后黑手？”穆凡有些难以置信，“他练得可是控制死人的功法。” 叶峰把玉简交给小婉，说道：“死魂经没那么肤浅，控制死人只是小道而已。真练成死魂经，天下那里去不得。” 穆凡闻言，心里轻松一些。 小婉不喜纷争，他很早就知道小婉的性子，自然不希望小婉被迫成为杀人的魔头。至于功法的正邪，他反倒不怎么在意。 浩然气落入心邪的人手中，便是一等一的邪功。炼制活死人的功法落到心正者手中，自成济世救人的宝典。 小婉不喜纷争，不愿杀人。穆凡不介意自己成为一个魔头，反正他杀的人够多了，再多一些也无所谓。 小婉爽快的接过“死魂经”，感谢道：“谢谢前辈赐予小婉神功，小婉感激不尽。” 她说着就要跪拜，叶峰伸手拦住，笑道：“到底是女孩会说话，跪就不用了，勤奋练习就是了，莫要辱没了这门功法。玉简用完后要及时还我，这东西我得保存起来，好好研究其中的门道。” 叶峰说完便消失在场中，若非淡淡的熏香，真真来去无踪。 “你想好了？”穆凡指了指玉简。 小婉侧着脸，伸了伸懒腰：“想好了，我得保护我自己，活着才能想其他的。” 她掩饰的极好，穆凡没有看出半点不对劲来。 小婉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怎么骗人了，但是这一次，她好像又掌握了骗人的方法。 原来为了少爷，她真的可以忘乎所以。 小婉将心神沉浸在玉简中，伴随着满天星光，她走上了一条她以前从未想过的路。 这条路上注定布满荆棘，说不定她也会死在路上，但有少爷相伴。 这就够了，不是吗？ 小婉是这么想的：“当年你肯救我，肯给我带来温暖，给我一个家。如今我就能为你赴死，为你放弃一切。” 世间因果，大抵如此。 小婉身上出现阵阵黑气，星光和月华照射到她的身上，随即被她身上的黑气吸收。她的头发自行飞到空中，接着人也慢慢浮到空中。黑色的气息越来越浓，浓郁的好像光芒都无法靠近。 小婉嘴角微扬，她感受到体内的真元不断增长，实力从无到有。这个过程是如此的美妙，犹如幼虫化为蝴蝶。 叶峰站在演武场外，默默的看着着一切。 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潇洒，看似离开了演武场，实际上心里一直挂念着故人的子女。 “小婉练习死魂经，不知日后会达到什么境界。”叶峰心中有些期待，他又想起偷练死魂经的宋长庚，脸上看不出悲喜。 小婉刚开始接触死魂经，没有任何不适，反而非常舒爽。叶峰也不得不感叹，有些东西就是为一些人准备的，其他人根本无法染指。 黑气敛去，小婉飞落到穆凡的怀里。她略带歉意的说道：“没有熟悉这股突然的力量，抱歉，少爷。” 她双手轻轻一推，身体飘飞到旁边，脚尖一点，又向上飞了十米。 她又说谎了，这股力量如此熟悉，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拥有。 小婉说的最好的谎言，大概就是她拼命掩饰的爱意了吧。 “我美吗？”小婉突然问道。 “很美，非常美。”穆凡赞赏道。 小婉在月光中转了一个圈，笑道：“我好像不用修炼飞行决了，这股黑色的气息就是我的翅膀。” 穆凡御剑凌空，绕着小婉飞了两圈：“你的速度不够快啊。” “那可不一定哦。”小婉身形不断旋转，淡黑色的气息将她包裹，“我们比比谁快。” “好，终点在山腰，我让你先走。” 小婉化成黑色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的黑色蝴蝶，钻入云海中，向山下飞驰。 穆凡笑了一声，御剑到了云海中。 月色下的云海非常美，皎洁的月光照射到云雾上，一股空灵静谧之感油然而生。 云雾慢慢流动，云海成了河流，一边向西流动，一边在山间轻轻盘旋。 穆凡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衣袖一震，和脚下的剑一起变成流光，冲着山腰飞去了。 路上他特意放水，他感受到小婉的实力大概在关元境后期，若他用尽全力，小婉断然没有先到的可能。 可惜他还是先到了，在他到了两分钟后，才听见小婉那声“少爷”。 由于一体双魂，小婉的神识非常强大，她感受到少爷的气息后，也选择放水。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让对方先到达终点，真不愧是在一起相处十年的主仆。 穆凡手中长剑一横，又从戒指里取出一把飞剑。方才小婉修炼死魂经，她手中的飞剑便掉到了地上。穆凡帮她捡了起来，纳入到自己的戒指里。 “我要试试你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用尽全力，放心好了，你伤不了我。”穆凡把飞剑抛过去，佯装严肃道。 小婉接过飞剑，说道：“那少爷小心了。” 她没练过剑，此番只能将真元灌入飞剑中，用最简单的招式。 穆凡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小婉挥剑攻击，每每到了不得不守的时候，他才会挥剑回防。 小婉越是用力，她身上的黑气就越浓，她手中的剑力道就越大。 这种力量增幅到了逼近气海境的实力后，才终于停止增长。 穆凡感受小婉剑上的力道，暗自心惊：“果然如师父所说，死魂经好像真的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他想起小婉身体里住的姐姐，大婉是神魂强大，而小婉是身体潜力巨大。 小婉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她的身体应该是因为某种原因，一直没有开发潜力。如今这股潜力释放出来，激增的实力让人心惊。 “长庚是绝顶天资，在师父的帮助下，也用了不少时间才达到关元境后期，期间经历诸多生死搏杀，说不定也遇到不少际遇。”穆凡看着不断进攻的小婉，“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爷爷要暗中保护她，玄门要搜捕她，师父曾经见过她。” 穆凡一把挑开小婉的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小婉立刻收剑，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 她身上再次被汗水浸湿，鼻尖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或许她的处境比我还要危险，剑宗里有不少玄门的暗谍，一旦小婉暴露出那股金色的气息，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穆凡暗叹。 他走到小婉身边，轻声问道：“你怕吗？” 小婉抬着头，问道：“怕什么？” “被玄门的人发现，而且其他人也未必没有恶意。” 小婉沉吟一声，认真道：“少爷怕吗？” “怕，怕我的身份暴露，怕你被玄门抓走。” “少爷怕，我却不怕。” 小婉的眼睛映着穆凡的身影，带着极其微弱的笑意，或许这就是看到喜欢人时的表情。 “为什么？”穆凡不解道。 小婉说道：“不知道，或许是我孑然一身吧，不必担心太多人的安危。” 穆凡揉了揉小婉的头：“不怕好，等我有了实力，再次帮助穆家站稳脚跟，也就不用怕了。”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鼓励道：“一定会的，我会看到那一天的。” “那是当然，不管谁来抓你，我都会保护你，让你看到穆家再次在世间绽放光芒。” 第九十九章 风雨前夕 叶峰回到二楼的房间，宋长庚还跪在里面。 他坐到软塌上，过了半天才说道：“你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吗？” 宋长庚低着头，说道：“徒弟隐瞒师父，修炼死魂经这种邪功。” “不对，再想。”叶峰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宋长庚想了一会，又道：“我不该欺瞒兄弟，见到鬼枯却没告诉他们。” 他微微抬头，发现师父还是满脸的不满意。 叶峰端坐着问道：“再想。” 宋长庚的腿很痛，不知这地板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他关元境后期的实力跪得久了，还是疼痛难忍。 “我想不出来，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做什么瞒着师父和师兄的事了。”宋长庚鼓起勇气说道。 叶峰笑骂道：“真是一个笨蛋，以往的机灵那里去了。” 宋长庚听到师父笑了起来，知道事情没那么严重，心里不像刚才那般七上八下的。 叶峰叹了口气：“你练了那种顶尖功法，本来就是一件好事，我还巴不得你日后能修到死魂经最后的境界。” “死魂经和世间双全法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功法，便是为师当年也愿意修炼。你能一次得到两种功法，不知是多少世修来的福分。”叶峰对宋长庚的际遇颇为感慨。 宋长庚眼睛一亮，知道这下子是彻底没事了。他抬起头问道：“既然如此，那师父为何还要罚我跪下。” 叶峰笑道：“你的心性不行，我开始只是发现你身上的气息有些微弱的差异，根本不知道你修炼了死魂经，更别说世间双全法了。” 叶峰开始时，发现宋长庚的气息变化。于是让他单独进来，决定要试一试他的心性。 宋长庚对师父无比尊敬，再加上师父强横的实力和威名，没多久就说出了自己见到了鬼枯和他的师兄。 叶峰又逼问几句，宋长庚连自己得到了世间双全法和死魂经的事都说了出来。 本来叶峰正愁不知道该如何给小婉找到合适的功法，这样一来，反倒顺便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他本就没有生宋长庚偷练别家功法的气，修炼什么确实很重要，但只要适合自己的弟子，他并不介意徒弟偷师。 这一点他和很多师父都不同，显得异常的开明。 宋长庚的心性叶峰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要教徒弟，不仅仅是让弟子实力上的提升，还有心性的锤炼。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穆凡时，他故意要求穆凡换掉青蛇长衫，其目的如出一辙。 宋长庚此时才明白，师父罚他跪的目的。他跪在地上，诚恳道：“谢过师父。” 叶峰笑了笑，说道：“日后若要隐瞒一件事，就得瞒得过最亲近的人。否则怎么骗过那些狡诈的对手，他们可不像我这般。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长庚又是一拜：“弟子铭记在心。” “知道吗，隐瞒要事这方面，你大哥和二哥都比你做得好，你还得多跟他们学习学习。” 宋长庚一愣，想起了山洞里的对话。 “大哥难道真的和大漠血龙雀有关？青哥到底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 他不是笨蛋，反而很聪明，只是心性不够坚定。 “师父，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听说过大漠血龙雀吗？” 叶峰眼睛微眯，随后想清原因后笑道：“鬼枯他们可真是口无遮拦，唉！大漠血龙雀是一把剑，一把邪剑！” “邪剑？”宋长庚下意识的问道。 “没错，可惜它只出现过一次。不过那一次，它带走了几万人的性命。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现身。” 宋长庚吞了吞口水，说道：“那这把剑可真够邪的。” 叶峰摆了摆手，示意宋长庚先下去。他望着书桌上的一封信，喃喃道：“邪的事情多了去了，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宋长庚离开了屋子，叶峰才走到桌边拿起信封。 这封信他已经看了三遍了，但他还是仔仔细细的再看了一遍。 他把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到脑袋里，手中剑气流转，信封变得粉碎。 叶峰叹了口气，又轻笑了一声。 无道兄从岳州来了一封信，信上设置了八道封印，可见对信中内容的重视。 “蛊女画心，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出现了。”叶峰脸色阴沉，“乱吧，乱吧，我倒要看看会乱成什么样子。” 他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对着壶嘴狠狠喝了一口。 不知想到什么事，养了多年的紫砂壶被他捏成碎片。 叶峰静静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自嘲道：“杀意要喷薄而出，收不住杀意怎么能行。” 他眉心处的小剑一闪，变成筷子大小，围绕着叶峰不断飞行。 “紫砂碎了，靠你了。” 小剑飞到叶峰手边，不断盘旋，高速移动带动阵阵剑气。叶峰手中的紫砂壶被剑气遮挡，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叶峰的手边的空间开始扭曲，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小剑飞行处传出。好在他屋子的构造很奇怪，不然肯定会被这股吸力吸进去。 小剑渐渐停下了，悬在口中左右摇晃，似乎是在向叶峰邀功。 “干得好，回去吧。” 小剑化为一道白芒，再次钻入叶峰的眉间。 叶峰举起紫砂壶，仰头又喝了一口。刚才碎裂的茶壶，小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竟将破碎的东西复原了。看紫砂壶的色泽，分明是养了很久的样子。 叶峰坐到软塌上，看着帷帐，吐出一句话：“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 …… 穆凡活动活动筋骨，昨天练剑练得有点晚，今早起来微微有些酸涩。 他穿上青蛇长衫变化的剑宗制服，简单的整理一番。 穆凡冲掉口中的细盐，刚走到正堂就发现桌子上有一小盆热腾腾的粥，还有一笼刚蒸好的包子。 他随便捏了两个包子，说道：“我走了，你等会再整理，好好的休息休息。” 小婉应了一声，便接着忙了。她到处整理，好像这间小屋有忙不完的事。 突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停了下来问道：“少爷，我能不能养一只宠物？” 穆凡把包子塞到嘴里，快速吞了下去，说道：“什么宠物？” 小婉朝她的床下唤了几声：“小花猫，快出来给少爷看看。” 她向床边走了几步，喊道：“出来了，小花猫。” 果然有一只小花猫从床下爬了出来，穆凡从未见过这种猫。 这只小花猫很肥，圆滚滚的身体像一个棉球。它身上一块黑一块白，非常可爱，满脸福相。 小婉揉了揉小花猫毛茸茸的头，接着指着穆凡说道：“你面前的人是穆家的小少爷，也是你的主人，知道了吗？” 小花猫别过脸，根本不看穆凡一眼。它伸出爪子，挠着小婉垂在耳边的发丝，好像这是最好玩的事。 穆凡笑了一声：“看来这只小花猫不太喜欢我啊。对了，它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我们从黑勾栏离开后，我在路上就时不时的会碰到它。本以为到了剑宗就看不到它了，没想到这小家伙跑到剑宗来了。” 小婉顿了一会，又道：“我相信它不是普通的小花猫，不然也上不了这么高的山峰。叶前辈没有阻止，就相当于默认了。” 小婉分析的很有道理，既然师父都不反对，穆凡自己又不讨厌小动物，当然没理由反对。 他走过去，想捏捏小花猫的脸，谁知小花猫浑身的毛炸裂开来，龇牙咧嘴的不准穆凡动手。 穆凡收起已经举到空中的手，说道：“师父不反对，它又这般亲近你，你就好好养着吧。” 小婉笑着举起小花猫，把小花猫放到自己的床上，说道：“少爷给它起个名字吧。” 穆凡挠挠头，起名字这种事他好像就没干过，短时间还真的起不好。 “小花？小黑？小白？”穆凡一口气说出三个名字，试探性的问道。 小婉摇了摇头：“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穆凡又一口吃了一个包子，说道：“我走了，去玉霞峰了。” 小婉抱起小花猫，说道：“嗯，等你回来，我准能给它起个好名字。” 穆凡离开楼阁，便立刻御剑飞去。 他已经许久未见到桑儿了，如今回到剑宗，当然要尽快去见她，而且他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谢法御剑飞到云层更高处，一路上一直在观察周围。表面看起来他好像在云层上散心，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他知道七长老此时正处在暴风中心，穆凡是七长老的弟子，这种大事很有可能会波及到穆凡等人。 谢法这几天看似闲来无事，实际上一直在暗中帮助穆凡，防止有人暗中设伏。 “本以为西北的任务可以让穆凡等人暂时离开剑宗，可如今他们都回来了，还是没能揪出内奸。到底是谁，查了那么久，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谢法心中暗道。 他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多天的探查，就算神识强大也吃不消啊。 第一百章 心似双丝网 剑宗宗主一直以来，都是和事老的模样。说起来有些难堪，这位堂堂剑宗宗主，很早以前是玄门扶持上去的。 当年卢行简和同门师弟争抢宗主之位，他的师弟精明干练，做起事来从不拖泥带水。 相比而言，他要逊色不少。玄门不希望剑宗多一个厉害宗主，于是联络他，表明可以暗中帮助他。 卢行简也想当上宗主，想要一扫剑宗的积弊。可是要实现胸中的抱负，就必须当上宗主之位。 于是他选择和玄门联合，不光彩的胜过了他的师弟。 当上剑宗宗主后，他想实现抱负，却发现自己志大才疏，根本没办法解决那些老顽固。 近百年的宗主生涯里，他基本上都在和稀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教出来叶峰这个弟子。在这个徒弟身上，他看到了久违的希望，振兴剑宗，扫除积弊的希望。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叶峰当上东泽的元帅，行军打仗所向披靡。虽然没当上剑宗宗主，但帮他解决了不少老顽固。 卢行简和了那么多年的稀泥，他对剑宗的各方势力了解的太清楚了，加上他本身剑道修为强横。这些年还真叫他掌握了剑宗，他平衡各方势力，成为唯一一个能打破平衡的人。 到了这个份上，他已经有能力实现年轻时的抱负，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继续和稀泥，不清除任何势力。 他这么做对剑宗没有任何好处，但他的位子却越来越稳固。 世间有雄主，这种人能开创新的时代，他们属于非常稀有的动物，百年千年难得一遇。 世间还有守成之君，没有雄主的雄才大略，但是平衡各方势力，减少内耗，成为唯一的决策者。 卢行简就是守成之君，他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下面的人偶尔会有小活动，这些他全然不顾，但是一旦太过火，他就会从中调停，将各方势力重新变为平衡状态。 时至今日，没人敢惹玉霞山上的卢慧心，毕竟她和她的父亲是站到一处的。 破局的关键在卢行简，如今他闭关了，各方这才开始有大活动。 …… …… 桑儿仔细梳妆打扮，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听说穆凡回来了，原来心中的担忧变成了期待。 她猜测今天穆凡很可能会过来，但是自己又实在想见他，所以干脆打扮好自己过去。 花月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笑道：“小美女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要去幽会情郎啊？” 桑儿也不害羞，从梳妆台走到门口，“没错，我确实要去幽会情郎了。” 她左右各转了一圈，问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花月清认真的看了下，拍了拍桑儿的屁股说道：“没什么不妥，就是身材越来越好了。” 桑儿噗的笑出声来，指了指花月清的身体，做了一个弯曲的手势，羡慕道：“姐姐才是好身材，妹妹可比不过姐姐。” 不等花月清说话，桑儿微微一招手，墙上的飞剑就落到她的手中。 “师姐，我走了。”桑儿说罢，便踩着飞剑离开了。 谢法在暗中保护穆凡的时候，发现了远处一股并不强大的气息。他悄悄飞过去后，发现那人正是桑儿。 他猜想桑儿可能打算去亿华峰寻找穆凡，本想告诉她，穆凡已经过去找她了，但想到自己还得暗中保护穆凡，不宜和桑儿交谈，以防被人注意到。 云海还是太大，谢法的神识探知范围比二人大的多了去了。 他能发现刚巧错过的两个人，可是桑儿和穆凡探知不到。 于是乎，穆凡去了玉霞山，桑儿去了念素山。 穆凡到了玉霞山上，与上次相同，他再次遇到了花月清。 穆凡有些诧异，点头笑道：“好巧。” 花月清也笑了笑，说道：“嗯，是挺巧的。不过有一件事很不巧，桑儿今晨也去见你了。” 穆凡一见到她，心中总是会出现一种熟悉感。随着身体的好转，他越发肯定二人之前一定见过。 花月清指了指念素山，笑问道：“你不赶快回去吗？” 穆凡决定要印证心中的想法，沉吟一声：“既然来了，还是得拜访一下主人家的。” 花月清闻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穆凡跟着她进入殿内，没走多远，遇到了一个短发女子。 他见惯了长发飘飘的女子，猛的看到一个短发女子，还有些不习惯。 短发女子虽是女子，偏偏穿着一身男子的剑宗制服。从远处看，难辨雌雄。 走到近处，方看到女子肌肤偏黑，双眉弯弯，面容精致，好似一个浊世佳公子。 要不是她胸口的起伏，恐怕有无数女子要落入她的情网。 女子的眼睛很明亮，眸中的傲气展漏无疑。 她远远的走过来，给花月清打了个招呼。看到走到花月清旁边的穆凡，她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了。 “燕燕，师父还在练剑吗？”花月清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已经出去了，我刚才去找她，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女子看起来傲气，但对花月清的语气很平和，完全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花月清道了声谢，对穆凡说道：“师父不在，恐怕没办法拜见主人家了。” 穆凡见已经走到这里了，绝对没有放弃的道理。他厚着脸皮说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呢。” 短发女子微微撇了撇嘴，一边返回住处，一边暗中想：“不是已经和桑儿在一起了吗？怎么还好意思单独到花姐姐的香闺，难不成是个花心大萝卜？” 穆凡也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如果花月清真的是梦魇中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借助她弄清梦魇的事。 梦魇折磨了他那么多年，他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此事的原委。 花月清略微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 花月清住的地方很雅致，名叫“云帆月坊”。 步入其中，穆凡的第一感官就是整洁，墙角放着两三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不知名的花。阳光透过镂空的木窗照射到花朵上，为花朵增添几分色彩，也为整个房间增添些许生机。 梳妆台看起来有些凌乱，可见房主人早晨也用心打扮了一番。 房间还有不少陈设之物，都是女孩闺房常见的东西，香囊，香炉，衣柜…… 穆凡又将目光放到梳妆台上，那上面有一个白玉盒，非常好看的白玉盒。 花月清看到穆凡将目光投到白玉盒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赶快收起脸上的情绪变化，笑问道：“怎么了，看上这个白玉盒了？” “嗯？”穆凡下意识的嗯了一声，他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抱歉的问道：“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花月清走到梳妆台旁边，拿起白玉盒，说道：“你看上这个盒子了吗？” 穆凡说道：“没有，就是觉得它好看。” 花月清把白玉盒又放到梳妆台上，扭头说道：“你要是看上了，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穆凡连忙摆手道：“不不，这白玉盒制造精良，玉质我也是第一次见过，想来是极贵重之物，我断然没有接受的理由。” “盒子是挺漂亮的，但是请不要打开。”花月清随手把白玉盒抛给穆凡，好像并不重视这东西。 穆凡连忙接过盒子，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打开？” 花月清迟疑片刻，有些害羞道：“这盒子里装着不少女儿家的私密物件，晏公子也不像那种好色之徒。” 穆凡有些脸红，花月清是桑儿的师姐，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贸然打开盒子。 一来盒子的主人是花月清，他毕竟只是一个客人。二来万一这里面真的是些女孩子家的私密物件，到时候难堪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他来到桑儿朋友的闺房，倒不是多么要紧的事，可是打开白玉盒，性质就完全变了。 虽然不能打开盒子，但穆凡可以确定他从没见过这种材质。玉质温暖，将他的手也焐热了。 白玉盒没有什么天地灵气聚集，他也说不上来这个盒子有什么作用。 穆凡将白玉盒放到桌子上，说道：“既然是女孩子家的私密物件，我自然不能要这个盒子。” 花月清见穆凡把白玉盒放下了，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她走到桌子旁，看似漫不经心的将盒子收了起来，放到梳妆台上。 “盒子中的东西不能给你，但是盒子倒是无所谓的。”花月清说的非常轻便，穆凡丝毫听不出真假。 穆凡很想把大哥拉过来，只是大哥也未必能听出花月清言语的真假。一个洞察力高超，另一个伪装的几乎天衣无缝。 “月清姑娘，我真心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说真话。”穆凡盯着花月清的眼睛，认真诚恳的说道。 “我们以前究竟有没有见过面？” “没有。”花月清的言语非常肯定，肯定到另人无法质疑。 穆凡道了声谢，又道了声歉，便转身离开了。 穆凡心中默念：“我不会放弃的，不管你怎么否定，我相信我们一定见过。” 花月清的态度太坚决，他心知不能再问下去，就像无道放弃逼问一样，他也选择留到日后观察。 感受到穆凡气息的远去，花月清将盒子小心的收入储物戒指。 “还是太不小心了，今天听到他要来，居然紧张的连白玉盒都忘记收了。”一想到刚才的事，花月清就有些后怕。 穆凡的气息渐渐消失，她站在门口，望着穆凡离去的方向，心乱如麻。 第一百零一章 中有千千结 穆凡坐在云海上，心中同样纷乱如麻。 从第一次见到花月清，他的直觉就在告诉他，他一定在某事某地见过这个女子。 尽管从道理上说，他们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生活，根本没有碰面的可能。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身体情况不断好转，再遇到花月清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声呼唤惊醒了陷入沉思的穆凡，这声音他听了很多次。 桑儿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正御剑向他飞来。 穆凡收起心中的烦忧，他笑着招了招手，说道：“我刚才去玉霞山找你了。” 桑儿笑道：“我也去找你了，可是没遇到你，倒是遇到了你屋子里的绝色侍女。” 穆凡有些尴尬，他想了想，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和桑儿说明身份，到时也会说明小婉的身份。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可尴尬的了。 他飞到桑儿的身边，贴着耳朵说道：“桑儿，我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说完后，穆凡御剑飞向念素山，只有到了亿华阁他才有胆量说出自己的秘密。 隔墙有耳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他一直觉得这个词非常有道理。 桑儿见穆凡一脸严肃，意识到事情一定非常重要，连忙跟了过去。 到了穆凡的房间后，穆凡发现小婉不在房间里。他相信桑儿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女子，并不担心桑儿会伤害小婉。 穆凡坐到桌子旁，认真道：“我打算和你坦白身世。” 桑儿有些迟疑，穆凡和他坦白，她是否要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世。 “我是云港穆家的嫡子，穆家的第一继承人。” 桑儿本打算坐下，听到穆凡的话后，呆立在当场。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隐瞒身份时，用的假身份就是穆家人。她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被穆凡识破了。 穆凡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经知道你是在假冒穆家人。原来我还有些纳闷，不知道你为什么敢顶风冒充穆家人。直到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我才知道其中的原因。”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桑儿刚才的为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定从容。 她是北华林帅之后，是东泽国的头号大敌，但不是穆家的敌人。 穆家前段时间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现在隐藏到暗处，时不时的有所活动。 穆家和玄门是敌人，玄门和东泽朝廷有合作也有暗中角力，但总体还是合作更多。穆家和东泽朝廷的关系不明，但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桑儿是一个聪明女子，当然知道穆凡不会因为国仇和她断绝关系。 既然最担心的事情没了，还有什么能阻挡她的爱呢？ “北华国林帅之女。你本名不是穆桑儿，而是林桑儿。”穆凡捏了个糕点吃了一口，对桑儿的真实身份并不在意。 桑儿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云雾从窗户钻进来，穆凡的房间宛如仙境，桑儿也像仙境中的仙女。 “东泽和北华休战，双方的关系有所回暖。我假装自己是穆家人，就算被抓到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东泽只会把我接到驿馆，找个时间把我送回北华。”桑儿趴在窗户上，“家父对穆爷爷非常推崇，时常谈起老人家的英明决断，所以我扮成穆家人，被识破了也能混淆视听，为穆家转移争取时间。” 穆凡不由感叹，桑儿真是一个聪明女子。当时匆匆假冒身份，她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个这么好的办法。 穆凡站起身，从后面抱住桑儿，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当时我怕我穆家人的身份会让你陷入险境，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 桑儿也柔声道：“我害怕我说出我的身份，你会因为我父亲的原因，和我彻底恩断义绝。” 想想他和桑儿一起隐藏身份的日子，穆凡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他们像两只刺猬，抱在一起却害怕会伤害对方。 “你说，是不是上天不让我们分开？”穆凡笑道。 桑儿也笑道：“当然了，万幸我们不必因为上一辈的事而发愁。” “对了，你身边的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桑儿好奇道。 “她是小婉，是我的贴身丫鬟。”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服侍你的？” “我五六岁的时候，爷爷就买下了她，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 桑儿微微点了点头，已然对小婉与穆凡的关系有所判断。 女人在这一方面的感觉很准，桑儿看得出来，小婉是非常喜欢穆凡的，只不过在拼命掩饰罢了。 “十年了！”桑儿心中暗叹。 她不知道如何和小婉相比，十年的形影不离，她如何才能胜过小婉和穆凡的十年。 论爱的深浅，桑儿不敢说自己比得过小婉，一个女子能默默守在一个男子身边十年，这一点，她认为自己是做不到的。 山顶，演武场中，小婉持剑立在中央，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有的流进她的嘴里，咸咸的，一点也不好喝。 她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少爷有了心爱的女孩。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眼泪骗不了自己。 深呼吸几下，小婉身上黑气聚散，收放自如，比起昨天已经有了很大进境。 她身边不远处趴着小花猫，如今小花猫已经有了名字。小婉起得，名字叫棉团。 棉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斜着脸看着小婉。它感觉到了小婉内心的痛苦，掉头要离开演武场，它要给小婉报仇。 罪魁祸首是那个刚才过来的女子，自从那个女子过来后，小婉就一直开心不起来。它要抓住那个女子，然后把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叶峰随意一脚，把快要跑出去的棉团踢了回去。 棉团龇牙咧嘴，作势要扑上去。待看清踢它一脚的人后，它又失去的冲过去的勇气。 叶峰提着棉团的耳朵，说道：“以后不准对林桑儿出手，听到了吗？如果你敢不听话，我就把你做成烤肉，估计烤出来的油脂能多让我多活个百八十年。” 棉团蜷缩成一团，看样子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叶峰随手一挥，小婉身上的黑气立刻消散，身体再运不了半分真元。 “喜欢他吗？”叶峰认真问道。 “喜欢又有什么用？”小婉自嘲的笑了笑。 叶峰正色道：“你知道穆财为什么要让你做他的贴身丫鬟吗？” “为什么？” “因为他打算让你做他的孙媳妇。” 小婉黯淡的眼光突然明亮起来，“真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惊喜实在太突然。 叶峰笑道：“喜欢就去努力，有他爷爷的支持，你未必没有机会。更何况穆凡和你相伴十年，在他最痛苦的时间里，陪伴他的人是你。” 小婉难掩心中的喜悦，她连连感谢叶峰。 叶峰摆手道：“你是故人之女，我算起来也是你叔叔辈的人。虽然实际年龄可不是叔叔辈该有的，我作为一个长辈，关心一下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叶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叶峰呼吸一凝，小婉不经意的一句话好像直刺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良久，他长叹一声，怅然道：“曾经有过，现在……没有。” 小婉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勾起了叶峰的伤心事，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叶峰笑道：“没事，要是她的孩子生了下来，如果是女孩，估计和你差不多大吧。” 他虽是笑的，但嘴角的僵硬却无法隐藏。难以想象，这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小婉不敢再乱说话，叶峰言语间，那个他曾经喜欢的女子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叶峰指了指胸口，说道：“当年我可比你大胆多了，管她有多高傲冰冷也敌不过一颗温暖的心。” 他迈步离开，刚才成功的开导了小婉，接下来要忙一些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成则剑宗彻底摆脱颓势，去除玄门暗中安插的内奸。败则逃离剑宗，再难找到改变剑宗的可能。 小婉目送叶峰离开，随后她低着头暗下决心。她愿意用一生陪伴少爷，等待少爷转身的那一刻。 “我不要轰轰烈烈，只要一生相随。若能相伴一生，名分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 小婉抱起棉团，笑问道：“你说对不对？” 棉团慢慢恢复活力，它好像非常害怕叶峰，生怕叶峰会吃掉它。 它听到小婉问它话，又看到叶峰已经离开了，这才点了点头。 …… …… 叶峰坐到一张椅子上，此刻他的房间变成了议事的大厅。房间里悍闵，蒙正以及卢慧心正襟危坐，一个个都神情严肃。 叶峰首先开口说道：“林桑儿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剑宗里不但有玄门的内奸，还有老鬼他们的人。看似密不透风的剑宗，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啊！” 卢慧心说道：“我手下的人绝对可靠，她们从小就跟我，绝对没有出卖我的可能。” 叶峰顿了顿，说道：“老鬼的事还不算要紧，但是以后也要慢慢拔除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出玄门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一百零二章 中流之砥柱伊谁 叶峰指了指悍闵，问道：“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玄门的人。” 悍闵立刻说道：“第十四供奉，我调查到他的行踪一直很可疑，很有可能是玄门的人。” 叶峰摇头道：“我让你说的是首犯，十四供奉不可能是领头的。我们必须得抓住领头的那个人，才能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连根拔起。” “四长老，柴荣广，这家伙狡猾的很，和大长老也很不对付，说不定心里也惦记着宗主之位呢。”悍闵非常大胆的说道。 叶峰笑而不语，他也怀疑过内奸是四长老，但是这家伙太过老奸巨猾，他探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叶峰又看向蒙正，想听听他的看法。 蒙正有些迟疑道：“我觉得内奸可能公羊武。” 叶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蒙正继续道：“公羊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家里还有不少底蕴的。如今他的儿子是剑宗年轻一代第一人，如果能将他的儿子扶上剑宗宗主的位置，公羊家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公羊武是剑宗的四大客卿之一，因为公羊家的原因，他排在第三客卿的位置。客卿比不上长老，在剑宗内的话语权远不如长老。 别看如今叶峰被人排挤，他说的话都比公羊武管用。 公羊家要中兴，剑宗宗主的位置就显得尤为重要。 叶峰沉吟一声，没做任何评价，他又转过头看向卢慧心。 卢慧心说道：“孔谦。” “为什么？”穆凡不得不重视卢慧心的话，因为她的话不仅仅代表她自己的观点，也代表卢行简的看法。 多活几百年不是白活的，人的经验都是一点点积累来的。卢行简当了这么多年的宗主，没人能无视他的智慧。 卢慧心又道：“孔谦是我父亲说出的人选，这个人看起来性情温和，实际上静水流深。他身居三长老的位置，却对剑宗宗主的位置毫不上心，这一点和他年轻时完全相反。” 叶峰靠到椅子上，仔细回想几个人的话。 如今剑宗基本上分为三大派，大长老和五长老是第一派，二长老和三长老是一派，剩下的长老是中立派别。 二长老康城脾气火爆，不是担任宗主的合适人选。如今最有可能登上宗主之位的有两个人，一是大长老，二是孔谦。 叶峰想了半天，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吗？他们三人都有可能，每一个都得仔细排查。” 悍闵和蒙正摇了摇头，卢慧心说道：“父亲希望你能再次回到剑宗的权力中心，那样对父亲有很大帮助。” “当年我可是被他亲自踢出权力中心，如今他又要我回去。”叶峰用手托着下巴说道。 “你也知道，当年父亲实在没有办法，玄门压得紧，能保住你的命就算不错了。”卢慧心有些无奈道。 “他有没有说让我如何恢复以往的权力？” “没有，父亲让你自己想办法。” 叶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问题掀过去，两个月后，我自然能回到权力中心。眼下还是先说怎么处理玄门内奸的事。” 卢慧心说道：“这种事情没不要操之过急，你先进入权力中心。父亲此次闭关，很有可能会有所突破。他已经忍了百年之久，几乎骗过了天下间所有人。” 叶峰笑了一声，论耐心他比不上卢行简，但论才能，三个卢行简也比不过他。 他们师徒刚好互补，一个用百年瞒过所有对手，另一个用手段清除剑宗的弊端。 卢行简多年前就是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要是能突破到乾坤前期，天下间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师父此事谋划不足，他要突破境界不知要多长时间。如今他闭关，剑宗的势力构架被打破了，耐不住寂寞的人多了去了。”叶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很可能在师父出关前，就将平衡彻底打破。到时候就不是师父清除他们，而是他们形成逼宫之势。” 卢慧心哪里想过这么多，听到叶峰这么说，急忙道：“那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叶峰伸出三个手指头，“我们要尽快查出来这个人是谁。” 悍闵说道：“不如再让那三个小子挨个挑战，给我们创造探查的机会。” 叶峰做了个停的手势，说道：“一个招式用过后就别再用第二遍，招式用老，怎么可能击败对手。” 蒙正也一脸为难，他和悍闵只是叶峰的亲卫，要论智谋，远远不足。 蒙正嘀咕：“要是小霍在这里就好了，那小子就是鬼点子多，肯定能想到办法。” 叶峰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双手交叉放到腹部，头面向下低垂着。 蒙正和悍闵立刻屏住呼吸，他们跟着叶峰多年，知道这是叶峰思考问题时惯用的姿势。 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大人，要是惊扰了大人，少不了一顿臭骂。 房间非常静，香炉上的烟直直的飘上去。整个屋子只有叶峰呼吸的声音。 许久他抬起头，挠了挠眉毛，“办法是有，但是你们中有一个人，得对自己狠一点。” 悍闵唤出上阙剑，说道：“要多狠。” “使不得。”蒙正一把握住悍闵的手，看着叶峰道：“我来！” “阿正，你的恢复力不行，须得悍闵来。”叶峰起身朝着悍闵一拜。 悍闵连忙制止，慌张道：“使不得，我这一生，生是大帅的兵，死了也要跟随大帅。” 叶峰的实力何其强大，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远不是悍闵能扶得动的。 叶峰坚持拜完了那一拜，拍了拍悍闵的肩膀道：“你好好活着就行，死了怎么跟随我。” “随大帅一起去玄门抢夫人的魂回来，我死的晚，说不定底下那些……兄弟已经把夫人……请回来了。”悍闵眼中含泪道。 这样一个三大五粗的人，说着说着竟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叶峰同样眼泛泪光，他又用力的拍了拍悍闵的肩膀，说道：“素素当然回来了，我手下的兵个个都是好汉，怎么可能打不过玄门的人。” “底下那些兄弟说不定……打算建个帅府呢……”蒙正也跟着应和，语气也断断续续的。 卢慧心坐在椅子上，什么都没说。她喜欢叶峰，可叶峰从没忘记素素。 她相信他的心总有一天会改变的，她在等待，等待他接纳她的那一刻。 悍闵后撤几步，防止身上的血溅到叶峰的身上。他握紧手中的剑，等待叶峰接下来的话。 “伤要重，要致命。”叶峰有些不忍道。 悍闵反手一剑，贯穿了自己的胸口。他觉得这伤还不够严重，又将真元注入其中，防止伤口愈合。 蒙正小心翼翼的拔出上阙剑，卢慧心赶快把准备好的丹药喂给悍闵。 叶峰攥紧拳头，咬牙道：“把消息传出去，悍闵被玄门人士偷袭，命悬一线。叶峰大怒，发誓要血债血偿。” 卢慧心喂了药便离开了，她要正大光明的传播悍闵被偷袭的事，同时要说明悍闵差点被杀了，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必须假装不小心说出叶峰要复仇的事。 叶峰走出房间，前往穆凡的房间。在他计策的一环里，穆凡有很重要的作用。 之所以选择穆凡，是因为穆凡的机变能力最强。 胡军戈多在生死线上挣扎，轻易露出特别明显的破绽，反而会让人怀疑。宋长庚机变能力不足，很难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综合考虑，穆凡是最合适的人选。 叶峰到了“临照四方”的门口，敲了敲门，干咳一声：“是为师。” 穆凡正和桑儿谈笑，听到师父来了，心想师父可能有要事。 依照师父的脾性，除了泡药浴以外，没事是不会找他的几个弟子的。 穆凡匆忙打开门，就听叶峰对桑儿说道：“你去外面吧，我有要事要和小晏谈谈。” 桑儿微微一礼，和穆凡告辞后，便转身离去了。 穆凡好奇道：“不知师父找我有何要事？” 叶峰关上门，房间里的样子立即大变。穆凡眼睁睁看着屋子里熟悉的装饰全无，房间变成了一个议事大厅。 穆凡看到悍闵躺在地上，蒙正守在悍闵的身边，鲜血染红了很大一片地板，立刻紧张起来。 穆凡发现蒙正和师父的脸上并不是很担心，心中顿时疑惑起来。 叶峰让穆凡坐下，非常郑重的说道：“你也看到了，悍闵身上受了贯穿剑伤。伤口是他自己刺的，为的是一件事。” 穆凡见师父如此重视这件事，立刻打起精神，认真的听师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要去刺杀玄门先贤，你要想办法将这件事散播开来。”叶峰认真道。 玄门共有十位先贤，这十个人基本不管事，但是每一个都实力不俗。 这些人镇守玄门的各个分部，想要刺杀他们可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必须得击破这些分部的防守阵法，第二要防止门徒们组成军阵，第三要打得过十先贤。 杀了先贤，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很少，叶峰自己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穆凡脑袋有些混乱，摸不清师父有什么计划。 一方面要冒死刺杀，另一方面主动泄露行踪。一旦玄门有所准备，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第一百零三章 柳暗花明 “师父有何计划，不知能否告诉我。” 叶峰道：“你只需做好你要做的部分，其他的事情会有人做好。” 穆凡心道：“此事恐怕非常重要，悍叔自己给自己一剑，而且这一剑刺的可怕，真的有要命的可能。” “你要散播我去刺杀第二先贤，第五先贤以及第六先贤的事。” 穆凡更加疑惑，这种事情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谁能一口气刺杀三位先贤，师父确实很强，但还没有做到这一步的实力。 叶峰继续道：“你要将这我刺杀第二先贤的消息告诉公羊武，刺杀第五先贤的消息告诉三长老，刺杀六先贤的消息告诉四长老。” 穆凡想到了某种可能，试探性的问道：“师父是要对内奸出手了吗？” 叶峰闻言一笑，说道：“没错，掌握先机才能获胜。” 穆凡灵光一闪道：“我将消息透露给他们，每个人只能知道其中一种。哪一位先贤事先做了准备，与之通风报信的人自然浮出水面。” 叶峰越看穆凡越觉得顺眼，这小子的机敏劲真是让人喜欢。 他笑道：“你可是这个计划的关键，能不能骗过他们，就靠你小子了。” 穆凡抱拳起身，后退两步，瞥了一眼自残的悍闵，说道：“徒儿必将完成任务。” 叶峰示意穆凡坐下，继续道：“你的事可不止这些，再过一个月，剑宗就要举行一次大规模的选拔。我需要这一次选拔赛里的前三名中，有两个是我的徒弟。” “师父尽管放心，我会成为那三人中的一个，相信大哥也绝不会让师父失望。” “把这个消息告诉小胡，另外让小宋加紧修炼。” 叶峰走到悍闵身旁，仔细的查看悍闵身上的伤势。他手中捏成一个印记。 穆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转眼间房间又变成了“临照四方”以前的样子。 穆凡坐到椅子上，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心里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选拔赛到没有什么，主要是淘汰一些进了内门，但是后继乏力的弟子。同时给那些勤奋刻苦的外门弟子一个机会，让他们有晋升内门的可能。 穆凡如今气海境后期的实力，放到同年选拔进来的弟子中，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了。 放眼整个剑宗，真的能与他抗衡的新弟子，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真正让他动容的是师父排查内奸这件事，悍大叔差点把自己刺死，这是一群用性命博剑宗未来的人。 穆凡想到自己也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心中更加激动。 剑宗是天下第二大宗门，清除宗内的玄门内奸将会影响剑宗的未来，也会影响日后天下的格局。 如今他穆凡成为了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成功则剑宗摆脱玄门的侵蚀，败则面临一场巨大的动荡和分裂。 穆凡拼命的想办法，师父只是把泄露消息的事交给他，可是怎么才能瞒过那些老人精呢。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半天的步，也没想到一个好方法。 要将消息巧妙的泄露出去，穆凡自认没本事骗过那些长老客卿，所以他只能把消息泄露给那些长老客卿的弟子。 不过他加入剑宗的这段时间里，认识其他长老的弟子很少。关系好的也就大长老的弟子谢法，以及四长老的弟子李南诚。 关系好是一回事，大长老和师父不对付，李南诚更不会欺师灭祖。 穆凡想让他们两个他帮忙，根本不可能。要骗过两人，更是天方夜谭。 关系好的想完了，就只能坑一坑关系不好的了。 穆凡一头栽倒到床上，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赵沐，就是你了。” 穆凡在床上滚了两圈，口中一直念叨“赵沐”二字。他皱着眉头，想着该怎么坑赵沐。 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穆凡收起思绪，估计是小婉回来了。 穆凡打开门后，看到小婉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干嘛练的那么拼命。”穆凡把小婉拉到屋子里，用毛巾帮小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小婉笑了一声：“我得好好修炼，日后好保护自己。” “这种事急不得的，循序渐进才行。”穆凡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将小婉被老道带走时，自己没日没夜苦练剑法的事全忘了。 “嗯！”小婉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她转身走到墙边，把剑挂到墙上，接着又拿了两件换洗的衣物。 “这亿华阁好像只有男浴池，你去了不合适吧。” 小婉跑到穆凡跟前，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说我的记性好，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穆凡不记得他看的图纸上有女子浴池，心里更加疑惑。 他走到桌子旁，拿起蒙正交给他们的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喃喃道：“确实没有女子浴池，这可真是怪了。” 小婉也顿时好奇起来，她凑过去看了看，指着一处空白说道：“就在这里啊。” 穆凡合上图纸，苦笑一声。按照小婉所指的高度，应该是楼阁的第三层。 悍闵以前严禁他们师兄弟三人到第三层，小婉刚来就知道第三层的图纸。 穆凡暗叹一声：“看来小婉的父亲和师父的关系一定很好。” 小婉也意识到是这张图纸有问题，她能看得到第三层，而少爷看不到第三层。 小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我能看到第三层的房间，而你看不到？” 穆凡摇头道：“悍大叔之前告诫我们，不能擅闯第三层。我们三人也曾好奇过，可是发现根本没有上去的办法。” 穆凡之前并没有告诉小婉，所有人都不得到楼阁第三层的事。 不是他忘记了这件事，而是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好像有什么禁制，他们根本没有进去的可能。 小婉听穆凡这么一说，更加好奇第三层有什么了。 她推门走出去，穆凡则紧跟在小婉的后面，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丢了一样。 他的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小婉的一只脚走到了墙里。 穆凡眼睁睁看着小婉走进一面墙里，更重要的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迟疑的样子。 “看来我和小婉看到的东西不同。”穆凡心中想道。 好奇战胜了迟疑，穆凡闭上双眼，跟着小婉一脚踏出。 可惜他没能和小婉一样进入墙内，撞得个结结实实。 穆凡揉了揉鼻子，这件楼阁实在奇怪，沧海分店的那栋楼阁也是出自叶峰之手。这样一座看起来不起眼的楼阁，里面竟蕴含无数空间。 既然进不去，穆凡决定老老实实的回到房间里，继续思考怎么才能完成师父的任务。 赵沐是大长老的弟子，而且善于交际，结识了一大批朋友。 不管这些朋友是和他真心相交，还是一群酒肉朋友。一群人聚集起来，总能将消息散播出去。 通过赵沐的口比通过穆凡的口要好得多。 穆凡说出去，多少会引起一些怀疑，但如果话是从赵沐口中说出去的，那群朋友相信的可能性更大。 穆凡揉揉太阳穴，想着如何才能和赵沐搭上线。 他本想坑一坑赵沐的，但是一旦没骗过赵沐，师父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 赵沐对他说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穆凡握紧拳头，他决定赌一把。 “赵沐，你想收服我，那好，我给你一次机会。” 穆凡心中有了计较，立刻动身前往大长老所在的玉溪山。 欺骗不能成事，那我就给你来个开诚布公。 …… …… 小婉步入第三层，回头一看，发现穆凡已经消失不见了。 “少爷是叶叔叔的徒弟，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婉四处打量第三层的环境，发现这里的装饰非常素雅，根本不像是男子居住的地方，更像是女子居住的区域。 第三层的走廊非常干净，好像每天都有人打扫一样。 “有人吗？”小婉微微提高声音。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小婉才继续跟随记忆向浴池走去。 她一路走过去，发现这里有很多图纸上从未标记过的房间。出于好奇，她伸手轻轻推开一扇窗。 窗户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窗户应该是不常用的，这间房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 小婉把头伸进去看了看，房间里摆放着一排书架，书桌上也有不少书籍。 她轻轻嗅了几下房间里的空气，隐约间还有熏香的味道。 她又继续走到下一个房间，走到窗户前，她抬起双手却迟迟未动。 “我到底是个客人，这里是叶叔叔的家，擅自偷窥实在是不对。”想到这里，小婉收回了双手。 小婉走到浴室，里面早已放好了热水。 说是热水有些不太合适，因为这些水是淡黑色的。猛地一看，还真看不出来那股若有若无的黑色。 她蹲在池水边，抄起一些池水，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淡淡的药味钻入她的鼻子里。 这些池水中泡着药材，小婉不懂医术也不会炼丹，并不清楚这池水的价值。 她轻轻褪去衣服，散乱发丝，踏入水中。 淡黑色的池水像倒入了大量墨汁一样，转眼间就变成了浓黑色。 小婉身处其中，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从池子里跳出来，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水变黑了，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变得非常浓郁。 小婉四处检查身体，发现身上没有任何地方受伤，她又检查了体内的经脉真元，也都完好如初。 这才放下心来，把刚才池水的变化归结于药的作用。 等她洗好离开后，池子的水突然消失不见，顺着管道流到第三层最深处的一间屋子里。 第一百零四章 闻君有两意 穆凡还没到达玉溪山，就被大长老的弟子拦住了。 “干什么的，说明原因才能让你进去。” 穆凡根本不听他说，一脸怒气冲冲的要冲进去。 那人一把扣住穆凡的脖子，说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想撒野到念素山去。” 穆凡脖子虽被那人扣住，但他全然不顾，使劲的挥拳乱打。 那人几时见过这种无赖，臭骂道：“废物，叶师叔怎么教出你这种弟子。” 穆凡对那人的话充耳不闻，活像街边的无赖。 “我要是教出你这样的弟子，真的无颜继续当七长……”那人不光骂穆凡，连带着叶峰也一块骂了。 不过他口中的“老”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谢法打回肚子里去了。 谢法探出手，将那人的手指掰开，说道：“以后得注意一点，七长老岂是你这种货色能看破的。” 那人的手指被掰，痛的连连点头：“是，是……我以后不敢了。” 谢法松开那人的手指，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穆凡要道谢，谢法伸手制止道：“这种小事没有必要，说吧，为什么来这里撒野。” 穆凡想要开口，但最后关头还是把话憋到肚子里了。 他扭头便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谢法看着穆凡离去，并没有上前追问。这小子怒气冲冲的来，又满脸委屈的走，很可能有什么心事。至于是私事还是公事，他就无法判断了。 公事还好，可要是私事，反倒不好过问。 穆凡离开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第一场戏演的很好。”穆凡在心中给刚才的表演打了一个分。 虽然半路杀出个谢法，但穆凡还是敬业的演完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委屈的表情，他相信自己做到一定非常到位。无论是眼神还是眉毛，包括肢体动作，他觉得都非常满意。 原定计划只要被出来阻止的人打一顿，他就灰头土脸的离开的。 谢法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可他必须的得演下去，这时候只能靠临场发挥了。 穆凡果断来个欲言又止，接着一个心酸委屈。 见效果达到了，他立即选择走人。他怕多演下去会被谢法识破，所以一句话都没说。 穆凡接着就御剑前往玉霞山，一脸急切的模样。 接下来他要饰演一个被带了绿帽的男子，前往玉霞山找桑儿兴师问罪。 玉霞山总是那么美，总是那么静。 穆凡打破了这种宁静，他直奔桑儿的住处。由于他是叶峰的弟子，是桑儿的意中人，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止他。 到了桑儿的住处外，穆凡一脚踹开房门。接下来是双簧戏，考验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演技。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用传声镜通知桑儿做好准备了。 桑儿不介意暂时出演水性杨花的女人，这场剑宗乃至天下的大变局，她很乐意参与其中。 “里面那个女人给我出来。”穆凡脖子上青筋暴起，好像情绪正处在失控的边缘。 桑儿显得有些慌张，但之后又挺起腰杆，手里拿着剑走了出来。 “怎么了，我不选择和你在一起，你就要上门找我的麻烦？”桑儿一脸嫌弃，视穆凡为如粪土。 穆凡讥笑道：“我真是瞎了狗眼，竟然相信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确实是瞎了狗眼，非要把脸贴过来。我已经给过你面子，是你想把事情放到明面上来。” 穆凡双目通红，眼角挂着泪滴：“道理都是你的，你这种女人也敢强词夺理。” 桑儿笑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怎么，如今忘记以前的承诺了。” 穆凡一时语塞，唤出飞剑，决绝道：“你想怎么样？是要我立刻血溅当场吗？” 桑儿随意的挽一个剑花，毫不在意的说道：“对啊，我就是想让你去死。” 穆凡脸角轻轻抽搐一下，桑儿玩的是不是有些过火了，这样下去可不好圆。 他想了想，握紧手中的剑，身体不住颤抖道：“既然你这么绝情，我就……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死在你的身边。” 穆凡一脸愤怒，刚才思考如何圆话时，正像是一个人面对生死时的迟疑。 “说到底你还是一个懦夫，怎么能和赵沐相比。”桑儿眯着眼睛，嘴角带着故意伤人的笑意。 穆凡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低吼一声，向桑儿冲了过去。 桑儿讥讽道：“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你的实力有多弱。” 二人战到一处，你来我往，好像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 穆凡和桑儿的打斗引来了花月清和赵燕燕。 她们前段时间还看到二人如胶似漆，怎么也没想到二人突然就反目成仇了。 赵燕燕想起穆凡曾去过花月清的房间，当时她还以为穆凡表里不一。现在看来，真正表里不一的竟是小师妹。 卢慧心没有赶过去阻止二人，全当没事的继续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用神识探知的两股气息的波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玉霞山平时很少有人拜访，两个小辈这般卖力的表演，不可谓不敬业。 尽管没有一个外人能看到，他们还是认真表演了每一个步骤，争取不露出一丝马脚。 花月清拦住了桑儿，赵燕燕从中阻止穆凡。 她们强行将“失去理智”的穆凡和桑儿拉开，生怕他们弄出个重伤，或者搞出人命来。 穆凡灰头土脸的走了，离开时还不忘留下狠话。 “我一定会杀了赵沐的，将他剁成肉酱，好让你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离开玉霞山后，穆凡一直低垂着脑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真如遭遇恋人背叛一般。 他一直保持这种神情，时不时流露出恨意和不舍，将一个情根深种的痴情男子演绎的淋漓尽致。 当然这些都是他从戏台上看到的，他假装了多年的风流少爷，如今第一次做痴情男子，竟也这么入戏。 他觉得自己很适合加入戏班子。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为了叶峰的计划，悍闵能差点把自己杀掉。穆凡和桑儿在面临压力时，也上演了一场曲折的爱情故事。 第一百零五章 奈何情深 穆凡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慢慢等待事件的发酵。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桑儿背叛他和赵沐在一起的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小婉端来一碗解暑的酸梅汤，放到书桌上，然后就静静的坐在少爷的旁边。 穆凡躺在躺椅上，闭上眼睛，享受着从窗户吹进来的晚风。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很热，接着心口剧痛。他想站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地。 穆凡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 如今还不是月圆之夜，怎么会这样？ 他奋力睁开双眼，眼前是小婉的身影。小婉的身影有些模糊，她脸上布满惊恐，快速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大把千岁兰手帕。 小婉双手颤抖的帮穆凡擦去鼻血，刚擦掉又流出来一大滩。 “少爷，少爷……”小婉不停的喊着穆凡，生怕他睡着了。 穆凡觉得眼皮很重，非常费力的睁开眼睛。鲜血流的太快，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染得通红。 沉寂的青蛇刺绣开始缓缓游走，沿途将穆凡流出的血液吸收的干干净净。 青蛇慢慢变大，这一次它没有给穆凡的脖子一口，而是咬向穆凡身边的小婉。 小婉看到青蛇，连忙后退，可又害怕穆凡会遭遇不测。 她身上黑气弥漫，飞剑随她意念而动，化成一道寒芒，刺向突然冒出来的青蛇。 飞剑穿透青蛇，没入后面的石壁上。剑上没有血，虽然它穿透了青蛇，但是没有伤到青蛇。 在飞剑碰到青蛇的前一刻，青蛇已变成一道虚影。它身体翻滚，化虚为实，一口咬住小婉的脖子。 殷红的血液被青蛇吞入腹中，小婉伸手想把巨蛇扯下来。可除了钻心的疼痛外，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青蛇松开小婉，又一口咬住穆凡的脖子。 小婉一看，心中一紧，想起身帮忙，身体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叶叔叔，快来救救少爷啊。”小婉低吟着，除了青蛇扭动身体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小婉慢慢爬向穆凡，既然不能救少爷，那就和少爷一起死。 青蛇突然消失，再次化为一条青色小蛇刺绣。 小婉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惊愕。她爬到少爷身边，发现少爷的呼吸逐渐平缓起来，除了有些虚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她想起青蛇刚才的举动，咬了咬牙，将桌子上的瓷碗打碎。 小婉捡起碎瓷片，她有些紧张的呼吸两下，然后用力在手腕上一划。 鲜血沿着她的手滑落，流过她有些苍白的手腕。她掰开穆凡的嘴，将鲜血滴到穆凡的嘴里。 让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穆凡的气息越发平缓，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小婉微微一笑，苍白的嘴角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只希望少爷能好起来。 她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聪慧如小婉，她知道这只是一场戏罢了。 她觉得少爷和小婉很般配，桑儿长得很漂亮，而且比她更大胆。 这样的女孩子更适合和少爷在一起，阳光明媚，开开心心。 小婉察觉到穆凡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用手帕包住手腕，用真元封住伤口。 叶峰原本准备好的手印松开了，他看到小婉给穆凡喂血时，心里非常紧张。 一旦小婉不包住手腕，他立刻就会进入“临照四方”，为小婉治疗伤势。 “傻姑娘，唉！情之一字，困住了多少人。”叶峰笑了笑，像是笑小婉，又像是自嘲。 叶峰手里抱着棉团，这只小花猫焦躁不安，要不是叶峰紧紧的抱着它，它一定会冲过去和青蛇大干一场。 叶峰拍了棉团一下，棉团立刻呲着牙，尾巴紧绷。 “小婉没事了，你也不必那么紧张。”叶峰安慰道。 棉团听了他的话，还真的就平静下来。它对叶峰的恐惧越来越深，因为这些天来，它被叶峰教训了很多次。 从它第一次跟小婉过来，叶峰就发现了它，而且将它狠狠教训了一顿。每一次棉团不老实，叶峰的拳头都会精准无误的落到它的头上。 棉团知道叶峰擅长使的不是拳头，而是他双眉间若有若无的小剑。只有绝对的实力碾压，才会使得叶峰用拳头也能轻易的收拾它。 玉霞山，一个女子身着轻纱，伏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大片的肌肤都暴露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从床上爬起来。不是因为她赖床，而是因为她浑身都提不起力量。 她扶着墙走出屋子，到门外吐了一大口血。接着就坐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理顺混乱的气息。 这些混乱的气息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没有要了她的命已是万幸。 女子身上有大片潮红，这些混乱气息导致的气血翻滚，弄得她浑身燥热。 她艰难的从门口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水井打了一桶水。 女子正是花月清，她将木桶举过头顶，从上到下的浇了一遍。 身上的污浊被水流冲走后，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暗叹道：“好在是过了生死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花月清想起穆凡，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的根骨好，挺过了生死关，穆凡的身子骨一直羸弱，要恢复伤势不知道要花去多少时间。 轻纱贴到她的身体上，花月清心中一动，一道蓝色的火焰闪过，她身上的轻纱已被烘干。 晚风扶起白纱，好在这里是玉霞山，山上活动的都是女子。 花月清收拢轻纱，浑身无力的转身回到屋子里去。 穆凡醒来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从鼻子上传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股说不上来的酥麻感。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他暗叹一声：“以往都是月圆之夜才发作，这次怎么提前了。而且不光提前了，也比以前严重那么多。” “这次明明那么严重，不过昏睡一会，怎么就好了呢。”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肚子的疑问。 穆凡看到小婉又端了一碗酸梅汤过来，装作没事道：“鼻子流了点血，本少爷我的身子骨硬着呢，不必担心。” 小婉用袖子挡住手腕，也装作没事道：“你得多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别太拼命了。” “没事，本少爷没看到你完成工期的那一天，就绝对不会死。” “我相信你。”小婉把酸梅汤放到桌子上，“五百年哦。” 她自己向上加了几十年，然后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做拉勾的样子。 穆凡笑了一声，这是他们十年来的习惯之一。 他和小婉拉了拉勾，笑道：“你也得活到五百年后。” 第一百零六章 扯裤腰带 正如穆凡所想，事情果然开始发酵了，而且发酵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白日怒气冲冲的冲向玉溪山，接着又咬着牙去往玉霞山，最后失魂落魄的返回念素山。 这一系列的过程自然有人看到，这些人加点自己的东西，很快就传出无数精彩的故事。 人都是八卦的，在紧张的修炼之余，能听听他人的八卦，也是一种调剂。 桑儿是一位绝世美女，大家得不到，只能远远的看着。此刻听闻美女的八卦，而且还与七长老的弟子以及赵沐有关，关注的人更加多了。 玉溪山并非只有一座峰，它除了一座主峰外，还有两座侧峰。 大长老弟子门人众多，如今当了代理宗主，更是门庭若市。 凡人心中的圣地，所谓的仙人也不能免俗。说到底都是红尘中人，谁能真正自由超脱。 东边的侧峰中，一座普通的小竹屋里，赵沐在窗户口趴了小半个时辰。 在竹屋里还坐着一个人，这人体型微胖，正是周循。 周循坐在书桌旁，静静的读着手里的书。 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大半个时辰。 “周循，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沐还是打破了沉默，他想不明白穆凡这么做的道理。 周循合上书本，摇了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招式？他到底想干什么？”赵沐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不住打鼓。 周循站起来，说道：“按照你以前的描述，晏青应该是很重视桑儿姑娘的。你和桑儿姑娘干干净净，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没有道理朝你和桑儿姑娘身上泼脏水。” 赵沐皱着眉头，他正是想不通这点。 当初他是和穆凡结下梁子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二人都没有交集，此刻突然闹这一出，究竟是要做什么。 “事出反常，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只是为了混淆视听。”周循肯定的说道。 “何解？” 周循来回走了两步，胸有成竹道：“晏青所做的事，我们清楚，桑儿清楚，可是其他人了解吗？” 赵沐若有所思：“三人成虎，恐怕假的也成了真的。” 周循又道：“此时你出去辟谣，只怕也没几个人相信了。” 赵沐叹了口气：“桑儿姑娘自己都认了，我去辟谣，哈哈，估计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们多半会以为我吃干抹净就想走人。” “这种事情对你的伤害还是小的，桑儿姑娘是女子。她肯牺牲清誉，就说明此事非常重要。” “你是意思是让我静观其变？”赵沐问道。 周循点了点头：“眼下只有静观其变，才能知道晏青的打算。” 赵沐又趴到窗户上，沉思片刻，说道：“他会再次出手的，只要消息散播的人尽皆知，他就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似乎是回应他的话，竹屋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赵沐有些不满道。 周循起身开门，见到门外是一个有些慌乱的年轻人。 年轻人抱拳道：“师兄，那晏青又过来了，说要和你单挑。” 赵沐刚才还说穆凡一定还有后招，这不，后招就来了。 年轻人道：”要不要我让诸位师兄弟把晏青狠揍一顿，敢来惹师兄，真是不识好歹。” 赵沐想了想，说道：“不，让他进来，对外就说是我要和他来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斗，让他彻底对桑儿死心。” 年轻人有些疑惑，怎么还对外说，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真是奇怪！ 赵沐挥了挥手，年轻人随即退下去了。这年轻人不像他的师弟，更像他的仆人。 没人能阻拦一个被背叛的男子和第三者的战斗，特别是这两个男人都决定用拳头说话时。 当外面阻拦穆凡的人听到年轻人传的话后，再也不去阻拦穆凡。 赵沐的话变相承认了他和桑儿确实有问题，也等于承认了他是穆凡和桑儿之间的第三者。 于情于理，外人都没有理由支持第三者，阻止穆凡找赵沐报仇。 穆凡满脸悲愤，好像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 他跟着年轻人走到赵沐所在的小竹屋，心中对联合赵沐已有七成把握。 小竹屋的门没关，穆凡透过房门看到趴在窗户上的赵沐。他展开神识，又探知到屋子里的另一股气息。 “来吧，我给你一次机会，报仇的机会。”赵沐开门见山道。 他听的基本都是风言风语，这些话肯定夸大了事实。赵沐怕多说会露出马脚，所以选择了最简练的开场。 这周围看热闹的一定不少，让人听出来其中的猫腻就不好了。 穆凡唤出飞剑，阴狠的看着赵沐。 赵沐御剑飞出房间，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他看得出来，穆凡是打算来场真打。 这些时间，赵沐的修为也有所进境，前段时间突破到气海境后期。他想看看二人到底是谁更强一些。 无关智谋，只比修为。 风吹，卷起云雾。 赵沐站在一处山石上，穆凡站在山石下。 穆凡抬头看去，云雾挡住赵沐的身影，只有隐约的剑宗制服可见。 周循站在远处，静静的观察着穆凡，他想看看穆凡的实力，真正的实力。 赵沐率先出手，从高处向下攻击，利用降落加速之势，配合其霸道至极的功法。 剑从穆凡旁边袭来，夹杂电光，迅疾如光。 穆凡剑指一转，他手中的飞剑也随之而动。 两剑相交，周围空气激荡，火花四溅。 赵沐飞剑快而锐利，并且高速旋转。 穆凡飞剑快而奇巧。 双剑短暂接触，又快速分开。 与此同时，赵沐落到穆凡的头顶，一拳砸向穆凡的天灵盖。 穆凡双掌朝天，护在头顶，硬生生接住赵沐的一拳。 赵沐见没能伤到穆凡，腰身一扭，一脚踢向穆凡胸口。 穆凡索性不做抵挡，一把抓住赵沐的腰带，用力向下一按。 赵沐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反弹之力，差点将穆凡的手弹开。 穆凡收起麻木的手，换成另一只手，扯住赵沐的腰带，狠狠的摁到地上。 尘烟起，还未散去。 赵沐闷哼一声，气血上涌，脸色潮红，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周循暗自着急，赵沐平日里并不经常动手，而对面的穆凡连扯人裤腰带的事都干得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定记 穆凡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果断一脚踹了过去。 赵沐腰背一弹，双腿一踢地面，身体倒飞出去。他反手一记剑指，旋转的飞剑向着穆凡激射而去。 穆凡本想追过去的，见飞剑来了，连忙止住身形。 飞剑飞至，锐利的剑气在穆凡的眉间点了一滴朱砂。 穆凡急退，但终究快不过飞剑。 赵沐急退，他的情况比穆凡还要糟糕。先前被穆凡摁到地上，他已失去先机，此时穆凡的剑已经刺破他眉间的皮肤，入骨的阴寒刺激他的大脑。 可赵沐没有死，周循出手了，他从背后抓住了穆凡的飞剑。 赵沐落到石块上，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那一刻，若无周循阻止，他就要死了。 穆凡也没有死，他的手里握着赵沐的剑，正向赵沐冲来。 遁术的发动越发熟练，无论是躲过赵沐的一剑，还是现在的闪身。 穆凡突然出现在赵沐背后，用赵沐的剑刺向赵沐。 周循看到了突然出现的穆凡，连忙推开赵沐，一剑刺向穆凡。 血落到山石上，溅起一朵小花。 赵沐大脑发懵，周循刚刚连救了他两次，而穆凡差点杀掉他两次。 当然，人只有一条命，赵沐只是有点懵。 三人笔直的站在山石上，赵沐眉间的血从他的下巴落到山石上，周循腰间的血流到山石上。穆凡胸口的血沿着前胸后背一起流，汇成一条略显粘稠的“水流”。 穆凡可以躲过去的，在剑刺入他前胸时，他自己放弃了逃走。 要骗过人，特别是骗过一群聪明人，有时连自己都有骗。 “扶我到小竹屋里。”穆凡口吐鲜血低声道。 肺部的血倒流，连着他的鼻子一起出血，很快染红一片。 赵沐一把抱起穆凡，匆匆跑到竹屋里。 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藏到远处。此时七长老的弟子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们可不想被惩罚，立刻做鸟兽散了。 谢法也是隐藏的众人之一，他看到穆凡受到重伤，想立刻向上前救治穆凡。 就在他动身之际，一双手拦住了他。谢法扭头看了一眼，拦住他的人是李南诚。 “为什么？”谢法皱眉道。 李南诚摇了摇头，认真道：“很可能有人叛变了，我们现在不能出去。一旦引起别人的怀疑，掉的可不止我们两个人的脑袋。” 谢法一听，无力的笑了笑：“那群家伙恐怕什么都忘记了吧，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可惜我们都是单线联系，否则就能清楚那群蛀虫了。”李南诚道。 “消息是念奴姑娘亲口说的吗？” 李南诚点点头，无奈道：“可惜要得到名单还需要时间，我们急不得。” 谢法有些颓唐，靠着一颗老树。他很想救穆凡，可是却因为其他原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穆凡生死未卜。 李南诚盯着小竹屋，像是自语：“赵沐很不简单，根据念奴姑娘的消息，这个赵沐很可能是皇家子弟。” 谢法抬头望向天空，他也想飞到天上去，什么都不要怕。可惜他的羽翼未丰，还不能进入顶级高手的角力中。 小竹屋距离李南诚和谢法并不远，可是这段距离却无法跨越。 突然有一刀疤汉从一处远山飞了出来，宛如一条狂龙钻进小竹屋。 谢法和李南诚立即来了精神，只是那人速度太快，快到他们都没能看清。 云雾缭绕的竹屋内，穆凡的血总算止住了。 他四处打量这间小屋，再看看屋子里无比着急的赵沐和周循，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屋子里的刀疤汉对穆凡十分厌烦，但对赵沐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冒犯。 穆凡对赵沐和周循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两个靠近一点。 “你说大声一点就行，不会有人听到的。”刀疤大汉道。 赵沐解释道：“这是我的家臣，我父亲是……” 穆凡摆手道：“赵姓是皇室的姓名，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不知你是哪位皇子？” 刀疤汉满脸都是疤痕，这些伤口是军刀砍出来的。 疤痕新旧不一，显然是长期在战场上厮杀产生的。不难判断刀疤汉是军伍出身。 能让这么强大的军人俯首，赵沐的身份呼之欲出。 赵沐有些不满的看向大汉，呵斥道：“不是让你不要在人前出现吗？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刀疤大汉低着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事实上，他看到穆凡两次都差点杀掉穆凡，更看出穆凡没有用尽全力。为了防止赵沐遭遇不测，他才会冲到小竹屋里。 赵沐拂袖从床沿站起来，坦诚的对穆凡说道：“没错，我乃当今相王第三子赵建炎。赵沐是我在这里的化名。” 穆凡没有答话，他能听得出赵建炎的傲气。 王孙公子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他们天生就高人一等。很不巧，爷爷从小就告诉他，皇帝只是碰巧坐上了那把椅子。 还记得某次闲聊，爷爷指了指自己的椅子说道：“我这把椅子未必不能刻上几条龙。” 当时穆凡还太小，不明白爷爷的意思，但他知道爷爷并不喜欢皇帝的椅子，反而更喜欢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赵建炎没从穆凡的脸上看到恭敬，好像他这个皇子并没什么了不起的。这让他有些不悦，但他还是笑道：“你可愿入我麾下，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穆凡有些无聊，皇家招揽人都是这几句话，他没从赵建炎口中听到一点诚意。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穆凡认真道。 赵建炎笑道：“你尽管说。” 穆凡指了指耳朵。 刀疤汉立刻说道：“放心好了，你们并不强，打斗引不来那些长老客卿的注意。这周围最多也就几个厉害点的弟子。” 穆凡这才敢提高声音说话，“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赵建炎看了看穆凡胸口的贯穿伤，顿时好奇起来。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人用命来换取一段说话的时间。 穆凡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就是和赵建炎说一段时间的话。并且在这个比较敏感的时期，显得不那么突兀。 赵建炎和穆凡之前就已经因为桑儿闹矛盾，再次因为桑儿起争执并不奇怪。只需卢慧心稍稍伪造一点信息，谁会怀疑年轻人之前的感情纠葛。 “我需要你帮我分别散播师父的行踪！” 第一百零八章 相互利用 赵建炎没弄明白穆凡的意思，问道：“散播你师父的行踪？” 穆凡继续道：“告诉公羊武的弟子，师父要刺杀第二先贤。让三长老的弟子知道，师父要杀第五先贤。最后让四长老的弟子知道，师父准备刺杀第六先贤。” 周循微微皱眉，许久才说道：“七长老要清除玄门的人吗？” 穆凡点头道：“我把这消息告诉了你，你不用做多么复杂的事，只要假装不经意间泄露这些消息就行。” “这些消息你只能分开告诉不同的人，只能让特定的长老得到特定的消息。“穆凡补充道。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会同意？”赵建炎问道。 “本来我只要七成把握，现在有十成的把握。”穆凡笑道。 刀疤汉想开口说些什么，赵建炎脸上有些不悦，他只好将心中的话憋回肚子里。 “你会同意的。”穆凡自信道。 “为什么？”赵建炎问道。 “皇家很乐意看到剑宗和玄门对抗吧。”穆凡一语中的，直击问题的中心。 玄门和东泽朝廷早已面和心不和，朝廷想摆脱玄门的控制，可是又无处借力。一旦剑宗驱除内部的渣滓，利益的驱使下，朝廷和剑宗会成为天然的盟友。 赵建炎嘴角扬起，说道：“没错。” “好处可不止这些，殿下为相王第三子，一定很想为朝廷立功吧。”穆凡挑了挑眉，“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未来会如何，谁能说得准呢？” 赵建炎沉默不语，但穆凡知道，他的话说进眼前这位殿下的心里了。 赵建炎先是有些挣扎，后来爽快道：“成交，记得你说的话，从今以后，你就要为我所用。。” 穆凡闻言大笑，笑得鼻子向外喷血。周循要上前帮他擦血，他摆手拒绝了。 穆凡从袖子里拿出几方手帕，简单的擦了擦。 “当然没问题，我晏青说话算话。”穆凡放松的躺到床上，闭目养神，“我的伤没白受啊！” 穆凡有时觉得挺对不起晏青的，他用这个名字做了很多承诺。现在说起来如此顺口，毫无违和感。 赵建炎走出小竹屋，周循和刀疤汉也跟着出去了。 “晏青此人如何？”赵建炎问道。 “胆大心细。”周循答道。 赵建炎抬头看向刀疤汉问道：“你觉得呢？” 刀疤汉沉声道：“狠，表面温文尔雅，内心非常狠辣。” 赵建炎自信道：“我要成大事，就要有利剑。” 刀疤汉对赵建炎的话非常认同，成大事需有利剑。穆凡未来会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剑，但赵建炎能不能控制的住却未可知。 刀疤汉想说出自己的担忧，但还是忍住了。赵建炎正值青春年少，不宜泼过多的冷水。 如果有一天，穆凡失去控制，刀疤汉觉得有必要替殿下折断这把剑。 穆凡在床上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赵沐竟然是皇室中人。 在赵沐决定利用穆凡的时候，穆凡也在思考今后的路。 按照师父的话，穆家的处境已经好转了很多。 穆家和东泽朝廷一直没有出现大矛盾，穆凡大致可以判断出，穆家和朝廷应该处于一种非友非敌的状态。 玄门和穆家的关系非常紧张，穆家一次性端掉玄门的一个分部，双方早已不死不休。 朝廷和玄门合作大于对抗，但是有志之士都希望将玄门踢出朝廷。看似和平的双方，实际上随时都有翻脸的可能。 穆凡轻叹一声，既然赵建炎要将他纳入麾下，那他干脆顺势而为，打入朝廷内部。 老皇帝一死，相王未必没有可能登顶。若真叫相王做了皇帝，赵建炎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赵建炎实力不强，也不是相王的嫡子，但他毕竟是相王的儿子，很容易接触到一些机要大事。 一旦穆凡成为赵建炎的心腹，他就可以利用这层身份，获得很多重要的消息，说不定还能帮助穆家对付玄门。 天地一声惊雷，吓了穆凡一跳。 一声惊雷后，接着是一句完整的话。 “大长老是如何管教徒弟的，竟使得叶大人的弟子身受重伤。” 声音太大，穆凡揉了揉耳朵，又晃了晃脑袋，听出那句话是蒙大叔说的。 赵沐走进屋子里，问道：“七长老的行踪，我是现在就泄露出去，还是以后泄露出去。” 穆凡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说道：“再过些时日，时机到了，你自会得知。” 刀疤汉突然暴起，他手中握着一把环首大刀。刀身一震，一股厚重的刀气喷薄而出，小竹屋的房顶化为齑粉。 蒙正漂浮在半空中，冷眼盯着刀疤汉。 刀疤汉提刀回防，并没有继续和蒙正打斗。因为天空在变化，大长老出手了。 山间的云雾聚拢，这些本来轻柔的云气在真元的作用下，汇集压缩。 穆凡抬头望了望天空，原来还有日光的天空变成了白色，纯白色。 一只百丈大小的白色手掌出现在山峰上，蒙正抬头看了看，眉头紧锁，大长老的实力变得更强了。 蒙正全力催动体内的真元，金色的真元将他的衣服撑起，一股浩然气透体而出。 浩然气越是练到后期就越是精纯，蒙正身体化为一道金色的流光，像流星一样冲向那只白色的手掌。 白色手掌在口中握成拳头，接着挠了挠手心，竟毫不在乎全力袭来的蒙正。 待蒙正快要冲到白色拳头时，拳头突然摊开，再次变成手掌，如拍蚊子一样甩在蒙正身上。 蒙正去得快，回去的也快。他想理顺体内的真元，却喷出一口逆血。 没办法动用真元，蒙正径直砸进山石中，不知没入山体多深。 从远处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黝黑的坑洞，根本看不到蒙正的身影。 玉溪山上主峰，大长老双指夹住一把剑，笑道：“还想学叶峰百里杀人，火候差远了。” 大长老手里的剑是蒙正的，他松开手中的剑，继续处理书桌上的文案。 蒙正的剑从墙壁拳头大小的洞飞出，那是它进来时刺出的通道。 待处理好一个文案后，大长老伸展几下腰身，说道：“小辈之间的恩怨，我们这些长辈就不用插手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玉溪山处理。” 小竹屋上，大长老的平和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没有一个人反驳。 蒙正躺在剑上，由剑带走。 返回念素山的时候，他笑了。他完成了该做的事，叶大人交代的事…… 第一百零九章 真是个傻姑娘 叶峰离开之前就交代他，要想办法惹出点事来，最好和别人动手。 叶峰很护短，对蒙正这种跟随他多年的亲兵更是爱护。 刚才蒙正和大长老起冲突，虽然大长老没动用全力，蒙正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整个过程中，叶峰始终没有出现，这足以引起一些人的好奇。 穆凡去单挑赵建炎的事一传到蒙正的耳朵里，他立刻就明白这里面有机可乘。 蒙正借穆凡受伤之事发飙，接着被大长老反制，都是他计划好的。 他虽说自己智谋不足，但跟在叶峰身边那么久，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穆凡和蒙正事先并没有通信，两人的行动是独立的，但起到的效果非常好。 白云飘到穆凡的身边，小竹屋建在山上，出门就有云雾。现在房顶没了，云雾肆无忌惮的闯入房间里。 没过多久，大长老的弟子过来处理这件事。这些弟子中就有谢法。 穆凡被几个人号号脉，查看伤口，然后就被这些人抬到玉溪山主峰上去了。 主峰比两座侧峰高了很多，穆凡感觉越向上越冷。 在他觉得有必要穿上一件棉衣时，谢法把一件大氅盖到他的身上。 谢法盖上大氅后，然后像周围的两三个人一样，并不非常关心穆凡，好像刚才那个恨不得冲出去的人不是他。 大长老生活的地方非常简单，与普通人家的四合院差不多。要不是这里云雾缭绕，穆凡一定不会觉得这是现在剑宗最有权力的人。 谢法等人把穆凡抬到房间里，接着转身离开了。 穆凡摸了摸身上的大氅，向上盖了盖。 失血过多的滋味真不好受，加上这里的温度本来就不高，穆凡觉得格外的冷。 “小子，你师父在搞什么花招。” 穆凡微微抬头，看到一个不怒而威的中年人。说是中年也不太合适，因为他的头发已经半白，看样子有些操劳过度。 这里是大长老的地方，加上穆凡在演武场上见过他，自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大长老冯道。 冯道的眼神像锐利的刀子，好像任何秘密到了他面前都藏不住。 穆凡没办法行礼，说道：“晚辈实在是身体不便，没办法行礼。” 冯道毫不在意道：“跟我说实话吧，你师父打算做什么？” 穆凡笑道：“我师父能干什么，当然是帮我们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冯道冷哼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到太师椅上，冷冷道：“搞出一大堆幺蛾子，没事就给剑宗惹麻烦。” 穆凡沉默不语，他拜入叶峰的门下时间并不长。 当年师父做的事他不好评价，况且他本就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理由乱说。 冯道拍了拍额头，有些惆怅的说道：“他要是能想师父一样，忍个百年，何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穆凡忍不住问道。 冯道叹道：“罢了，他重感情，为兄弟杀人呗。可惜夜锦败了，当年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穆凡想起那夜师父说的话，夜锦被杀的事，师父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说吧，他是不是打算单枪匹马杀向玄门。” 穆凡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事到如今要不要骗过冯道。 冯道说了声：“晏青啊，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师父啊。” “他只要打算杀掉玄门的人，就一定会杀掉的。”冯道想了想往事，“这一点只有在淮安秋的身上失败了。” 穆凡不知淮安秋是谁，他只是在担心师父会不会真的动手。 如果师父怀疑的三个人中，真的有内奸存在。师父动手就等于用性命做赌注。 穆凡反复思索，最后还是决定瞒着冯道。 都说关心则乱，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冯道的一番话，让穆凡心生迟疑。 与冯道相比，穆凡更愿意相信师父。 “我这两天都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穆凡渐渐平静下来，认真说道。 “把他抬回去吧。”冯道朝着门外说道。 谢法等人进入门里，把穆凡抬着走了出去。 穆凡不知道大长老在想些什么，他不能把师父的计划说出来，含糊其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看着穆凡被抬走，大长老用手支撑这脑袋，过了许久，他轻笑一声：“叶峰确实收了一个不错的弟子。” 明明只是简短的对话，不知他是凭借什么下的结论。 …… …… 天气渐渐凉了，偶尔有几片叶子飘落，秋天快要到了。 剑宗里四时之景交替，是一个很美的过程。春夏时节生机盎然的花草，渐渐枯萎，阳光不像以前那么毒，照到脸上暖洋洋的。 十九座山峰相连，云雾不浓的时候，放眼望去，是一片绿黄色的海洋。 绿的是还未感受秋季的花草，黄的是率先得到秋天爱抚的宠儿。 穆凡身上披着大氅，坐在一张躺椅上。椅子旁有一个茶几，上面的茶水向上冒着热气，闻起来就让人神清气爽。 小婉为少爷倒好一杯茶，交到少爷手里。 穆凡接过茶，轻抿一小口，吐出一片小茶叶渣。 “今天有些心神不宁啊！”穆凡又抿了一口茶水，悠然道。 小婉有些担忧道：“过两天就要开始比试了，你的伤还没好。” 穆凡放下茶杯，拍了拍胸口，说道：“本少爷好的很，伤口已经好了八九成了，一拳打死二三四五头牛都不是问题。” 小婉觉得少爷的话一定都不好笑，他们刚约好要活到五百年以后。第二天少爷就和别人打斗，被人一剑穿透前胸后背，差点要了命。 穆凡有些无奈道：“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我要骗过一些人，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小婉过来老半天才平淡的说道：“我懂，身不由己。” “我会尽量少受伤的。”穆凡说道。 “嗯，我希望少爷的身上永远不要有血迹。”小婉指了指剑宗的风光，“少爷，你看，这里多美啊！” “是很美。” 小婉的衣袖被风吹起，露出手腕处两道淡淡的疤痕。 一道是那夜穆凡突然昏倒，她用血帮助他恢复。另一道是穆凡受了贯穿伤，她用血帮助他疗伤。 自从小婉练起了死魂经，身上的伤口恢复的都很快。本来她不希望少爷看到这两道伤口的，再过些时日就会自动消除的。 可是整日待在一起，少爷还是发现了她手腕处的伤口。 还记得那天。 她说：“练剑时不小心弄的。” 他说：“真是个傻姑娘，以后要小心点。” 她嫣然一笑，心中说道：“我真是个傻姑娘。” 第一百一十章 三个熟人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了！” 穆凡有些感慨，他躺在椅子上，时不时喝口茶水。 蒙正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最终还是没有走上前。 “难得悠闲，那就让他们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蒙正转身离开，他的头上还包着纱布，当初受的伤还没彻底恢复。 穆凡看着剑宗的美景，认真道：“如果我死了，一定要埋在这里。” “我想死在云港，死在我人生开始的地方。”小婉望着远方，好像越过群山的层层阻隔。 穆凡想了想，嗯了一声。 这两个地方都不错，他也说不上来那一个更好。 小婉喃喃道：“剑宗终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云港。” 穆凡沉默不语，他已经回不去了，尽管云港就在那里。 小婉指了指远方，有些怀念道：“那边有我十年的回忆，也有你十年的回忆。” 其实她还想加上一句，“还有我们两个人相互交织的十年回忆”。 穆凡身体后躺，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 “回不去了，就算我们回去了，爷爷不在，大家都不在。”穆凡皱了皱了眉头，自嘲的笑了笑。 小婉沉默了，她坐到一块草地上，眼睛看着膝盖。 “你说家主在干什么？”小婉低着脑袋问道。 “或许和我一样，躺在一张椅子上吧。” “也许正和管家爷爷谈论我们呢。” 穆凡笑了起来：“说不定在谈我小时候不听话的事情呢。” 小婉也笑了起来：“爷爷本来可是要把当时云港郡守的女儿许给你呢。” “她太死板了，我不喜欢。”穆凡随口说道。 小婉好像无意的说道：“那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首先要知道爱护自己，然后要有主见，独立的女孩。” 小婉的眼神有些黯淡，她把脑袋向下低了低，笑道：“桑儿姑娘就是那样的女孩吗？” “嗯。” 小婉的头更低了，不想让少爷看到她的脸色。 穆凡抬头望着天空，并没有注意到小婉的神情。 小婉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但是听到少爷这么说，泪水还是那么不争气。 “我很死板啊，不够活泼勇敢，总想跟着少爷。我没有主见，不够独立，总想依靠少爷。”小婉忍住抽泣，心中不由得想到。 小婉却忘了，从落雪山脉中到山下的小镇，不是顶尖的强者，谁有勇气走上一趟。 她也忘了，在黑勾栏的河水下，她是何等的大胆，肆无忌惮的亲吻少爷。 为了少爷，她可以变得勇敢，变得聪明，变得有主见，变得独立。 一只略微有些发凉的手放到小婉的头上。 “怎么哭了？”穆凡蹲在小婉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想爷爷了，想见到他老人家。”小婉把头埋在穆凡怀里，放肆的哭着。 她又骗人了，借着思念爷爷的名义，贪恋少爷的温暖。 穆凡搂住小婉的头，说道：“我也想见他啊，可是天下那么大，他不想见我，我怎么找得到他呢。” “走吧，到屋子里去吧。”穆凡拍了拍小婉的肩膀，柔声道。 穆凡确实想念爷爷了，他决定再去一趟山下的落羽歌舞坊。 …… …… 山下的秋叶黄的比山上更厉害，穆凡带着穿着男装的小婉，前往山下的落羽歌舞坊。 穆凡回头看了看小婉，发现男装的小婉实在是漂亮。 桑儿也曾穿过男装，但也不敢和小婉站在一起。 一向柔弱的小婉穿上男装，一点也不像男子，但看起来非常灵动。 穆凡都没想到小婉的身材会这么有料，也没想到她的眼睛会这么有神。 他走在前面咳了两声，心中默念几声“我很正常”后，连忙加快了速度。 看到落羽歌舞坊后，小婉有些迟疑。尽管少爷和她说过，带她来是为了见一位故人，但她内心还是有些抵触。 穆凡拉着小婉进去了，歌舞坊里的老鸨和不少女子一眼就看出来小婉是个美人。 穆凡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带着小婉径直去寻找苏念奴。 老鸨不知穆凡有什么恶趣味，连忙拦住穆凡和小婉，说道：“要见念奴姑娘必须先通知她，只有她愿意见，你和这位小婉姑娘才能见。” 穆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可以，我们可以等一会。” 周围时不时有人会指指点点，穆凡不在意，小婉则把头低到胸口。 过了好一会，才有歌舞坊里的人过来通知，示意穆凡和小婉可以进去。 穆凡看着前来通知的女孩，过来半天才想起来她好像叫盈儿。 穆凡问道：“盈儿姑娘，你家小姐最近如何？” 盈儿晃了晃头，笑问道：“你是指哪方面？” 穆凡说道：“身体。” 盈儿叹了口气：“唉，我家小姐相思入骨，不知那个死相，自从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小姐。” 小婉听出盈儿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少爷，但他不相信少爷是那样的人。十年相处让她断定那位盈儿姑娘是在说谎，或者是在开玩笑。 穆凡自然也听出盈儿是在开玩笑，他略微尴尬的说道：“我有要事要见她。” 盈儿道：“每一个来这里的男子都这么说。” “谁还来过这里？”小婉问道。 盈儿摆手道：“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告诉你，否则就是坏了规矩，扰了别人的事。” 没多久，穆凡便看到了苏念奴的闺房。 盈儿没有继续上前走，而是退下了。 “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屋子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小婉突然定住身体，她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苏念奴的。 小婉和少爷相处十年，又喜欢了少爷多年，怎么可能不认识苏念奴。 穆凡微微皱眉，上一次他来这里时，就没能用神识探查到苏念奴的气息。 在寻找山河令时，他的实力突破到气海境后期。如今境界稳固，还是探查不到苏念奴的实力。 穆凡和小婉走去房间，看到一只手撑着脑袋的苏念奴。 苏念奴慢慢抬起头，看到穆凡身边的小婉打趣道：“我说公子怎么不爱美人，原来是喜欢男风啊。” “念奴姑娘说笑了。”穆凡回以微笑。 他扭头对小婉说道：“我跟你说的故人就是念奴姑娘。”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烽火狼烟起 小婉渐渐平静下来，她刚知道故人是苏念奴时还很震惊。冷静下来很快就想明白了，少爷和苏念奴之间一定有更深层关系。不是感情和肉体上的，而在其他方面。 她微微一礼，说道：“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念奴姐姐。” 苏念奴打量小婉的容貌身段，赞叹一声：“真是个世间少有的佳人。” 小婉只是笑笑，她知道自己很美，不用别人多说。 苏念奴转而对穆凡说道：“不知公子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爷爷的行踪安危，还有穆家如今实力的残余。”穆凡直截了当的说道。 苏念奴取出一张小纸条，一边把纸条递给穆凡，一边说道：“如你所见，穆家传来的消息。” 穆凡打开纸条，他并不怕有人会看到。这里是落羽歌舞坊，苏念奴一定处理好了一切。 纸条上的字是管家的，这一点他非常确定。 他的字是管家手把手教的，纸条上的字无论是从笔锋还是从起承转合来看，都是管家的特点。 纸条上写着六个字：一切都好，勿念。” 穆凡第一次看到这样简短的家书，心里却开心激动。 他把纸条递给小婉，然后对苏念奴说道：“谢过姑娘。” 苏念奴说道：“没什么，这些是我的工作。” 穆凡问道：“不知姑娘还有没有关于穆家更具体的消息？” “没了，我只能传达我接需要传达的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管。” 穆凡见她态度坚决，也放弃了从她这里得到信息的想法。 苏念奴迟疑片刻，说道：“我再附送给你们一个消息吧，反正这个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过来的。” 穆凡道：洗耳恭听。” “东泽出兵攻打北华，妖族同时出兵。北华腹背受敌，情势危急！” 穆凡心中狂跳。 战争打起来了，天下要变了。 他的大脑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东西，家族亲友和爱人。 桑儿是北华林帅的女儿。和平时期自然安好，如今战火烧起来了，她的身份就成了要命的东西。 穆凡有些担忧，这个消息他必须得立刻告诉桑儿，好让她做好逃离的准备。 穆家彻底摆脱危机，东泽和北华开战，意味着东泽再无精力对付穆家。 玄门和东泽朝廷盘根错节，双方一定会共同御敌。 这时候是穆家振兴的好时机，只要战争没有结束，穆家就能一直暗中发展壮大下去。 叶峰清除剑宗渣滓的成功几率大大增加，没有玄门的插手，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玄门无法里应外合形成逼宫之势，就算叶峰失败了，只要卢行简出关，那群内奸只有认栽的份。 穆凡想到这里，心中又有些亢奋。 果然，战争是野心家的乐土。 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穆家和剑宗从中获益匪浅。 穆凡还没有算上夜尽势力，那股势力才是最大的获益者。 这场战争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向东泽倾斜，妖族和东泽同时出兵，决不可能是巧合。 不知东泽和妖族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一旦东泽和妖族胜利，北华很可能会被连根拔起。 这场战争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一城一州之地的争夺。 灭国之战，从此开始！ 穆凡一把拉着小婉，朝苏念奴拱了拱手，算作感谢和告别。 苏念奴知道这种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穆凡还能拱手已经不错了。 她看向二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情到深处情转薄。” 这句话不知是说小婉还是在说穆凡，或许她是在说她自己吧。 出了落羽歌舞坊，穆凡和小婉踩着剑全速前往剑宗。 穆凡的衣袖被风掠起，他突然想起抢夺山河令时遇到的妖族人。 那群妖族人实力强大，决不可能是普通的商旅。 那日妖族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如此明目张胆，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 “德叔？”穆凡口中低语。 小婉问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穆凡问道：“小婉，你有没有听说过妖族有被人称为德叔的人？” 小婉沉吟一声，想了想说道：“好像有个叫牛德的人，爷爷以前吃饭时提到过。” 穆凡摸摸头，说道：“可能爷爷提到的不多，我对他没有多深的印象。” 小婉继续道：“牛德是只牛妖，在妖族的地位蛮高的。虽然不是最高的几个人，但影响力不弱。” 穆凡拍了拍脑袋，这些天关注剑宗的事，加上对穆家和爷爷的担忧，忘记了在赌场遇到的妖族人。 “小婉，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就是有点晚了。”穆凡大声笑道。 小婉有些高兴，问道：“什么大忙？” “原来那天我遇到的就是妖族使团，他们来东泽是为了商谈联军的事。” 小婉一听，来了兴致：“你见过牛德吗？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两根大大的牛角。” 穆凡不清楚牛德的样子，但看到小婉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想起小婉早晨才哭了一次。干脆扯谎道：“那是自然，牛德身高一丈，足足有一间小屋大小。” 小婉睁大眼睛，想着牛德的样子。 “那牛德头上一根尖角是完好无损的，看起来像是一把利剑。不过有一只角是断的，也不知是谁折断的。” 小婉又在刚才设想的基础上，给牛德加了利剑一样的角和断角。 她忍不住笑道：“那头牛好丑啊。” “对啊，非常丑！” 穆凡有些遗憾道：“如果当时你在的话，我们就能猜出来他是牛德了。那样我们就能提前知道东泽要和北华开战，师父的布局就会完全改变。” 小婉心中高兴，这种高兴体现在她精致的脸上，只能用笑靥如花来形容。 她散开发丝，很不喜欢这身男装。 得知她对少爷的重要性，小婉很开心，她决定把叶峰忆华阁里所有的书都读了。 一旦少年认不出某个人，或认不出某种药材，她可以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反正她记性好，不过是背书，有什么难的。 穆凡侧过脸，看到发丝被风卷起的小婉。 “时间过得真快，小婉已经长大了啊。”穆凡心中暗叹。 小婉撩起发丝，说道：“你上次比我先到剑宗，这一次我们看看谁更快。” 小婉眼波流转，像会说话一般。 “嗯。”穆凡答应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棉团的速度 树叶落下，一只玉手夹住落叶。 “小姐，我们该走了。”青岚的语气正式了很多，语气中充满尊敬。 桑儿站在剑宗山门之外，有种意兴阑珊之感。 她回望剑宗，不仅仅是为了怀念这段时光，更是为了将穆凡牢牢记住。 桑儿轻抚发丝，似乎还能感受到穆凡手心的温度。 那天穆凡为她洗头，她还记得二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还记得二人初见时的约定，穆凡把晏青的命许给了她。 还记得二人一统对付曹潜，拼尽全力也没能打败。幸亏老和尚及时赶到，不然大家都要死翘翘。 云霞之上的千年约定，难民里大婶的乱判姻缘，青楼逃生时的搂抱亲吻，母河中拼死相救，剑宗测试时的岁月静好…… 春相遇，秋相离。 分别便是这么猝不及防。 桑儿转过头去，慢慢步入一辆马车。 马夫一声“驾”，马儿一声嘶鸣，马车向北方驶去。 车轮压出的痕迹很浅，很长，远远的延伸到远方。 桑儿走了，青岚走了。 穆凡回到剑宗后，听到了这个消息。 有分别未能相见的遗憾，也有桑儿脱离危险的喜悦。 离别总是如此，如秋叶凋零。只能等到来年春天，树木发出新芽，大家再聚首。 林帅能做这么多年的北华元帅，自然不会是无能之辈。 穆凡相信他一定准备好了转移桑儿的路线，如果林帅都做不到，他又能做什么呢。 很快就要进行比试了，穆凡尚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进入前三名。 他拿着飞剑，走到后山的演武场，这里是他发泄情绪和提升实力的地方。 棉团蜷缩在演武场的外侧，它灵动的眼眸里满是喜悦。 它一向是不喜欢桑儿的，在它看来惹小婉生气的都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要不是小婉和叶峰阻止，它一定会连着穆凡一起吃掉。 如今叶峰离开了剑宗，但棉团依旧不敢胡作非为。 那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人，和他呆了那么久，它就没有见到叶峰用全力的时候。 棉团能感受到叶峰心中的杀意，一旦释放出来，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棉团知道叶峰离开剑宗后，心情一直比较轻松。叶峰心中的杀意一定会释放的，而且不会撒到它的身上。对于这一点，它非常开心。 穆凡的剑法太过不堪，当然是和叶峰相比。棉团有些看不下去，挪动身体向穆凡爬去。 它见过叶峰的剑，就在这个演武场，当时剑气肆意，它连探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才是真正的剑法，仅仅一剑，演武场被叶峰劈成了废墟。又是一剑，演武场又被叶峰劈回原样。 棉团活了几百年了，这么多年里，除了鼠老大，它没见到其他生物达到过这种境界。 棉团翻滚身体，努力站立起来。它向穆凡招了招手，微微抬头，以示挑衅。 穆凡收剑而立，他看到眼前这堆圆滚滚的球，竟然主动挑衅他。 穆凡知道棉团不是普通的宠物，而是一只颇有实力的灵兽。 因此穆凡并没有轻视它，他慢慢调整自己的状态，做好准备后，运行剑诀，飞剑腾空而起。 棉团头微微一侧，穆凡的飞剑擦着它的耳朵飞过，没能伤到它一根汗毛。 棉团的毛发很柔软，锐利的剑气将它的毛发吹的四处倒伏，但就是无法斩断。 “你若是能斩断我一根毛发，就算你赢。”棉团口吐人言，奶声奶气的说道。 穆凡第一次听到棉团说话，有些不适应。 “原来你能说话的。” 棉团点了点毛绒绒的头，说道：“当然了，只是我平时不喜欢说话。”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棉团双手插腰，“其实我比叶峰年纪还大，已经四百多岁了。” 穆凡默然，他自认如果活了四百年，还是一个小娃娃的声音，也不会喜欢说话的。 “你说的，斩断你一根毛发，就算我赢。” 穆凡意念一转，手中的剑转换方位，从另一侧射向棉团。 这一次他的飞剑开始旋转，而且转的越来越快。飞剑本就锐利，高速旋转起来更加锋利。 自从穆凡和赵沐打过一场后，他就一直在练习如何控制飞剑旋转。 失败了就从头再来，不断总结经验，总有成功的时候。 穆凡的悟性还是不错的，在经历了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失败次数后，终于迎来了成功。 旋转的飞剑将力道都聚集到剑尖，剑刃的作用被大大消弱了。有得必有失，牺牲剑刃换来无比强大的穿透力。 飞剑激射到棉团的额头，棉团的头部一晃，像是被什么小虫咬到一样。 可这微微移动，便将极速的飞剑躲了过去。 “太慢，再快一点。” 棉团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又躲过穆凡从背后射来的飞剑。 穆凡不断控制飞剑穿行，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远处看，一道寒光不断射向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不管寒光有多快，小花猫总能轻而易举的躲过去。 “快，再快一点……” 棉团催促的声音时不时在演武场上响起，穆凡的剑也越来越快，可总差一点。 棉团故意留下一丝差距，吊着穆凡的胃口。即不让穆凡射中自己，又不让飞剑和自己的速度相差太多。 穆凡总想赶上那一丝的速度差距，却在不知不觉中不断提高飞剑的速度。 银色的剑气在演武场上激荡，穆凡的眼睛紧紧盯着棉团肥肥的身体。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飞剑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四分之一。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速度提升，越是境界高，飞剑速度的提升就越缓慢。到了修行后期，需借助剑域才能进一步提高速度。 穆凡累倒在地上，飞剑失去了主人的意念，失去了支撑，掉到地上。 三分之一的速度提升，棉团默默记下这个速度。 它身上的毛发完好无损，散发着迷人的色泽，亮油油的，非常好看。 做好了饭菜的小婉在演武场上找到了穆凡，她背起穆凡，小声说道：“还说不要让我这么拼命，你自己还不是这样。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傻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内外丹术 穆凡醒来时看到小婉趴在床沿上，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发现小婉已经睡着了。 他不想打扰小婉，便半卧着继续躺下了。可小婉还是被穆凡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脸上有些疲倦。 穆凡笑了笑，从床上走下来，看到桌子上的葱白红枣汤。 他端起碗就要喝，小婉连连制止。 “已经凉了，喝了还怎么安神。”小婉夺过碗，“要喝就得等一会。” 她端着碗，转身向房外走出去，准备到厨房把汤重新热热。 穆凡没有阻止小婉，他知道阻止也没用。在吃饭喝汤这方面，小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个权力既有他的纵容和爱护，也有爷爷的默许。 爷爷对吃饭这一方面有自己的见解，他觉得把做饭交给女人，自己只负责品尝就行。穆凡深受爷爷的影响，不经意间也有了相同的看法。 穆凡坐在饭桌旁，等着棉团发话。 棉团平时是不靠近他的，现在主动爬到饭桌上，一定有话要说。 它低垂着耳朵，说道：“不要把我会说话的事情告诉小婉。” 穆凡点了点头，只要棉团不伤害小婉，而且能一直暗中保护小婉。他并不介意帮它隐藏下去。 穆凡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棉团，你你以前有名字吗？” “有。” “叫什么？” 棉团抬起头：“太子！” 穆凡没说话，这个名字比较霸气，他不好评价。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毛绒绒的身体和名字太不相配了。 棉团有些惆怅：“一朝被起名为棉团，一辈子都只能叫棉团。” 穆凡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那你以前叫太子，不是该叫一辈子的吗？” “以前的主人死了，死了好多年了。”棉团更加伤心，“那时我灵智初启，只记着小主人的气味。” 穆凡哦了一声，心想：“当年那个小主人可能是大婉吧，大婉苏醒，它才找上门来。” 为了确定，他还是问道：“你的小主人是大婉还是小婉？” “小婉啊，她是我的小主人，大主人死了，她就是我的主人了。” “不是大婉吗？” “不是。” 穆凡更加疑惑：“那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小婉的气息。” 棉团说道：“那时她的气息被人封住了，八成是叶疯子。” “叶疯子？” “就是你师父，大小婉出生的时候他也在场，我能从他身上闻出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穆凡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师父到底参与了多少事？他在大小婉事件上又掺合了多少？” 穆凡皱眉道：“不行，我一定要问清师父，当年发生了什么。” 棉团趴在桌子上，摇头道：“没有用的，他肯定是不想告诉你们，你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小婉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有些疑惑：“刚才我好像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穆凡左右看看，上去接过小婉手中的汤盆，说道：“说了不让你这么忙，你也不听。今天必须好好休息。” 小婉依旧有些疑惑，可是看看周围确实什么都没有，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穆凡从汤盆里乘了三碗汤，一碗递给小婉，一碗放到棉团面前，另一碗放到自己面前。 二人一兽坐在一起喝汤，白葱红枣汤最是养神。 穆凡练剑时无比专注，认真的盯着棉团，加上全力催动飞剑，心神损耗巨大。 小婉不懂丹方，不会医术，这种寻常人家的养神汤是她的拿手绝活。 饭菜吃完后，穆凡坐到书桌上思考剑术所得，同时想一想如何才能在后头的比试中拔得头筹。 小婉坐到旁边，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她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好像身心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穆凡有些好奇，伸头看了看小婉手里的书。 书已经被打开了，他看不到封面，但知道书里的内容。 仅是匆匆一瞥，穆凡就认出那是一本丹方，而且是药神谷薛家的“医圣外丹术”。 丹术分内外，外丹术是各种药材和丹药的炼制方法，内丹术是控制丹火的修行法门。 药神谷和穆家的关系很好，好到谷主时常在穆家居住。 因为两家交好，穆凡可以接触药神谷的内外丹术。 第一次看到丹术时，他想好好修炼丹术，好把自己的梦魇治好。可是爷爷明令禁止，不让他修炼丹术。 外丹术完好无损，但内丹术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样子。 强行修炼内丹术不但不能治好他的梦魇，反而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虽然内丹术穆凡没练，但外丹术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就是让他现在倒着默写，他也能一字不差的写出来。 “没有内丹术，只记住外丹术是没用的。”穆凡提醒道。 小婉没问为什么没用，她合上丹书，说道：“那我把内丹术也一起练了不就行了吗？” “内丹术不全，练了对身体不好。” “那药神谷的人不是都好好的吗？” “他们只修炼了一半，而且还要时常调理身体。” 小婉蹙眉道：“这些书上有叶叔叔的笔记，他看过很多遍，包括很多丹方炼制时要注意的事项。” 她翻看丹书，指了指上面的笔记道：“叶叔叔一定练过内丹术，我可以去请教他啊。” 穆凡拿过小婉手中的丹书，咦了一声：“这些是什么文字，为什么我从没见到过。” “我也没见到过，有些和我们的文字很像，但是有些蝌蚪文实在看不懂。”小婉指了指书上一些文字道。 穆凡又继续向后翻了几页，发现有好多看不懂的蝌蚪文。 “师父真是奇怪，为什么他一个人会这么多东西？”穆凡语气中满是敬佩。 一个人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已经不易，可叶峰在剑道上罕见敌手，炼器上锻造出两座楼阁，行军打仗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内外丹术也是他的强项。 天纵奇才，举世再无第二人。 这样的天才强者，在世间消声十多年，名望居然降到这个地步。 要是有人跟穆凡说，是叶峰清修多年，不问世事导致的。他一定会一巴掌扇过去。 穆凡想起大长老冯道的话，猜测师父名望的降低，很可能是卢行简有意为之。 “当年夜锦的事，师父遇到了多大的危机？”穆凡自语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将难求 没人帮穆凡解决疑惑，这些大事和辛密不是他这种气海境的小喽啰可以知道的。 只有达到那个圈子的实力，才能知道那个圈子里的事。一个顶级的圈子，圈子里要么是大族豪门的重要人物，要么是修行界高手。 “这本书这么厚，还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笔记，要学会丹术，岂不是要学会这门怪异的文字？”穆凡把丹书交给小婉。 小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别忘了，我的记性很好的。这些丹术和里面那些笔记我全给他记了，懂不懂以后再说。” 穆凡哑然，当年他记忆这本丹书时，用了半个月，而且丹书上没有复杂的笔记。 天分实在太重要了，小婉天生一体双魂，神识强大，记忆东西自然比穆凡快的多。这东西羡慕不来，努力也很难弥补。 穆凡换出飞剑，飞到山腰的演武场。远远看到两道身影你来我往，在场中激起一道道剑气。 胡军戈一直在陪宋长庚练剑，不知是何原因，宋长庚的实力进境非常快，而且越来越耐打。 别人耐打是靠身体防御，宋长庚靠的是咬牙坚持。 不管胡军戈打的多狠，宋长庚从没喊过疼。他的身体不是铁打的，但精神好像是铁打的。 穆凡落在场外，静静的看着他们比试。 十多分钟后，场中二人收剑，穆凡才步入场中。 师父离开之后，蒙正偶尔会指点他们一二，更多时候靠的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自己摸索。 三人互相交换心得，各有增益。 穆凡对宋长庚说道：“长庚，不要气馁，总能找到那一丝契机。” 宋长庚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卡到一处瓶颈，始终处在关元境后期的境界。明明只差一布就能突破，却迟迟没能迈出那一脚。 与宋长庚差一步不同，胡军戈非常顺利的破境了。 他好像没有受到什么阻力，睡了一觉便突破到气海境后期。 这一点和穆凡有些相似，穆凡有两次突破是在无意识情况下完成的。 胡军戈放下剑，说道：“后天就开始比试，长庚初入剑宗时，实力太弱，不会被分到精英的队列。” 穆凡点头道：“这一点确实没错，毕竟考察的不是实力而是进境，长庚的进境飞快，虽然拿不到好名次，但绝对会成为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 这一点三人都很认同，毕竟起点不同。胡军戈未入剑宗便有气海境中期的实力，穆凡也有气海境初期的实力，只有宋长庚一人只会一些江湖内功。 按照宋长庚这种修行速度，将来未必不能追上穆凡和胡军戈。 只有宋长庚自己知道，这段时间的进境是死魂经和世间双全法的作用。过了些时日，他的修行速度不会再像现在这般。 胡军戈底气十足，看样子要朝着大比第一名冲刺。 穆凡没有这份底气，虽然大哥突破的晚，但他没有胜过大哥的把握。 这种感觉很强烈，穆凡准备尽力夺得第二名，然后和他的大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抱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人，胡军戈也想和穆凡好好的打一场，他也想知道穆凡的极限在哪里。 三兄弟简单聚首，便各自忙去了。 穆凡到了后山的演武场，他想再次尝试自己运用飞剑的速度极限。 意念动，飞剑凌空。 可是不管穆凡如果努力，飞剑再也达不到和棉团战斗的速度。最多只能比他平时快六分之一。 棉团不知何时又跑到演武场边上，说道：“你没有目标，漫无目的当然无法达到自己的极限。” 它跳到场中，说道：“当你的速度快到极致时，快到别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将那人杀死，你就天下无敌了。” 穆凡翻了翻白眼，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怎么达到最快，才是问题的关键。 棉团努力绷着脸，可还是毛绒绒的，煞是可爱。 “看来无论是声音还是长相，我都不适合做师父。”棉团将前爪负到身后，这个动作对人而言很平常，但对一只猫就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了。 棉团说道：“提升实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战斗，来吧。” …… …… 夜色笼罩下的剑宗大部分都是黑暗的，因为内门建筑稀疏，灯火照亮的地方有限。 这种黑暗一直延伸着，伸向远方。 在黑暗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宫城显得非常突兀。 宫城中殿宇鳞次栉比，一座恢宏的殿宇内，一个身着明黄袍的老者心力交瘁的趴在桌子上。 旁边的老太监将一件衣服披在老者身上，却不想惊醒了老者。 那太监后退两步，连连说道：“奴才这笨手笨脚的，实在该死。” 明黄袍老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战事如何？” 太监从众多信函中拿出一个，递到明黄袍老者手里，恭敬道：“这是刚刚呈上来的战报。” 明黄袍老者打开信函，良久长叹一口气：“玄门出工不出力，想让我们和北华两败俱伤啊。” 老太监知道老者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宦官不可干政，若是君弱，这句话自然屁都不是。当今虽老迈，但是英明神武。这句话也随之成为所有太监的铁令。 明黄袍老者合上信函，问道：“无家出兵了吗？” 太监依然没有回话，他知道明黄袍老者这句话也不是和他说的。 果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大殿内。 黑影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启禀陛下，霍侯爷没有出兵。” 明黄袍老者闻言一拍桌子，站立起来，大骂道：“寡人的金牌都请不动他了，你传我号令，让他回家种田吧！” 老太监手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启禀陛下，老奴罪该万死。” 老者看到老太监，问道：“是不是安平又去找霍无家了。” 老太监一个劲的磕头，明黄袍老者沉吟道：“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啊，去了就去了，把无家和安平一起接回来。” 明黄袍老者说完，黑影已消失在大殿内。 老太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道：“陛下还是舍不得舍弃霍侯爷，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演武场上的表演 剑宗统一的演武场很大，但是观战区并不是很大。这种设计不是失误，而是故意为之。 前来观战的一般都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数量本来就少，往届的弟子更不会把时间浪费到这个方面。 演武场共有七个战斗场地，这些战斗场地位于整个演武场的中心。 穆凡坐到观战区，第一批的十四个人中没有他。不过胡军戈和赵燕燕都在这十四个人中。 胡军戈对阵的是第二供奉的弟子徐盛。 徐盛不是庸才，而且十分刻苦。两个人的境界相同，但实力差距却是一个未知数。 穆凡很想通过别人和大哥的战斗看出大哥的实力，在战斗开始前，他默默祈祷徐盛能多坚持一会。 秉承着简约高效的风格，剑宗这场比赛开始了。 主持这场比赛的是六长老石川泽，按照叶峰的话来说，这是一株标准的墙头草，他见风使舵的能力让人敬佩。 随着石川泽的一声开始，场上的众人都开始做战斗准备，观战区的众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场中。 穆凡注视着胡军戈和徐盛的战斗。 鼓响，战斗开始！ 穆凡的希望落空了，他没能看出胡军戈的实力。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藏实力，有两个比较好的办法，一是根本不展露真正的实力，二是快速击败敌人。 胡军戈只用了一剑，剑光一过，徐盛的右臂低垂，胜负已分。 他的这一剑很快，伤徐盛的手臂是一剑，穿透头颅也是一剑。 胡军戈不想要徐盛的命，只是让他的手臂受了一点轻伤。 徐盛捡起掉落的飞剑，说道：“多谢。” 胡军戈微微一礼，等待工作人员宣布他获胜了，他便从演武场中走出。 满场的内外门弟子都有些惊讶，他们见胡军戈一剑取胜，怎么能不吃惊。 胡军戈的实力没人否定，但是打斗的观赏性就差了许多，论观赏性还得说赵燕燕那一场。 赵燕燕身法灵活，用起剑来非常勇武，没有一点女子的温柔飘逸。 可她长的美，实力强，满脸都是自信从容。 看到这样的女子，正常男子都不希望她落败。 很多人都希望能和赵燕燕打过一场，就算败了也心满意足。 赵燕燕好像不需要男子让她，她的实力在对手之上。 双方交手十几个会和后，她便摸清敌人的招式，一剑刺中男子的左腿，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七个场地的战斗一个个宣告结束，穆凡从观战区站起来，做了几下热身活动。 舞台已经搭好，他该去唱戏了。 穆凡腾空而起，脚踏飞剑飞到演武场中心。 他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场上的目光立刻汇聚到他的身上。 六长老有些不悦，对身边的弟子说道：“把他赶出去。” 弟子领命刚要动手，就听穆凡高呼：“赵沐小儿，可敢与我一战！” 赵建炎阴沉着脸，十分配合穆凡的表演。 六长老皱了皱眉，高声说道：“晏青，这里是比赛场地，不要自不量力扰乱赛场。” 穆凡转身恭敬道：“我只想找回一个公道，还望六师叔能给我这个机会。” 石川泽也听说了穆凡和赵建炎之间的事，本来这种小事他是不会关心的。 可赵沐竟是相王之子，叶峰出奇的没有现身护短，这两个不寻常的消息让他注意到这件事。 因为大长老出手的原因，更使得这件事在剑宗到处传播。不仅仅是内门，就连外门和一些剑宗山脚下的一些客栈和酒肆都知道这事。 观战区的内外门弟子本来都准备退场了，突然看到两个男人为女人争风吃醋，顿时来了兴致，一个个昂着脖子观看场中事情的发展。 赵建炎一拍椅子的扶手，说道：“怎么，你不是已经败了一次了吗？” “上次是你胜之不武，和周循一起伤我，如今可敢在这里和我来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赵建炎一脸不屑的说道：“手下败将，何言其他。败了就是败……” 他没说完，穆凡已经御剑飞至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工作人员拉开了。 穆凡悲痛欲绝，场上看热闹的人自然偏向穆凡，纷纷为穆凡呐喊助威，同时痛骂赵建炎是个懦夫。 赵建炎像被驾到火上烤一样，唤出飞剑，有些气恼道：“我乃相王之子，今日你敢和我交手，难道就不怕他日横死街头吗！” 穆凡虽然被人拉住，口却没被人堵住，他气极反笑：“什么今日他日的，老子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赵建炎听到观战区爆发的哄笑，好像真的怒急攻心，口不择言道：“好，今天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场上有不少人知道赵建炎在玉溪山上胜之不武，如今起哄就是为了给穆凡出口气。 人们在面对感情背叛这种事，常常会自然偏向被背叛的一方，再加上赵建炎身为皇子，优秀的让人嫉妒，更是让人偏向穆凡。 赵建炎高声道：“莫说我不给他报仇的机会，还请长老打开防护结界。” 场上又是一阵嘘声，防护结界可以防止战斗的人出现致命伤。 其工作原理和选拔弟子时的小世界相同，一旦遇到生命危险，就会把人从里面弹出来。 石川泽示意弟子打开防护结界，赵建炎身为皇亲贵胄，相王又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赵建炎死在这里。 穆凡和赵建炎步入场中，这场战斗的获胜者将会是穆凡，这是两人的默契。 赛场上，没有性命危险，赵建炎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也不用隐藏实力。 那日玉溪山上的战斗不够公平，这里才是真正施展全力的战场。 二人齐刷刷的向对面冲去，飞剑也跟着二人向对方的身上招呼。 穆凡左手剑指控制飞剑，右手握拳攻向赵建炎。 飞剑带起两道银白色的剑光，相交时白光中夹杂着火星。 剑带起音爆，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剑鸣。 穆凡的拳头击中赵建炎的手掌，一股巨大的弹力从赵建炎的手心传出。 这股弹力穆凡之前就已经见识到了，当时的弹力远比不了现在。 穆凡拳头上的力气被弹偏，拳头击到赵建炎身旁的空气，拳风凌厉，却一点也没落到赵建炎身上。 赵建炎腰身微转，肩膀撞向穆凡的手臂。 又是一股强大的弹力传出，穆凡重心被破坏，差点摔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青蛇吞龙 赵建炎身上的真元非常霸道，一手弹劲让人十分头疼。 穆凡以手撑地，躲过赵建炎紧跟其后的一脚。 剑来，是穆凡的剑，横在二人中间。 穆凡伸手握住剑柄，遁术施展，出现在赵建炎的右侧。 赵建炎吃过穆凡遁术的苦头，这种可以瞬间移动的遁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到穆凡身体消失时，他立即唤回飞剑，同时全力催动飞剑，让飞剑的剑气将他牢牢包裹住。 穆凡剑尖微微向前一刺，赵建炎的剑气便与他的剑尖相碰。 这一次没有碰撞出巨大的声响，只有清脆的低鸣。 穆凡运行奇门十三剑，剑尖不着力，一把剑竟如弹簧一般，逼的赵建炎不得不急退二十八步。 穆凡的剑紧紧相随，不是他用身体带动剑，而是用意念控制飞剑，让飞剑带着他动。 穆凡的飞剑很快，比他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快。这是本能，战斗的本能。 他要击败眼前的赵建炎，不是按照计划好的，而是堂堂正正的击败。 赵建议说过不会给他机会，穆凡觉得机会不是人给的，是他自己创造的。 赵建炎也打出真火，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从小世界出来时说的话。 像是下定决心，双龙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赵沐的飞剑融入金龙里，成为金龙的一部分。 “龙劲！”六长老微眯着眼睛说道。 这种运劲方法是皇家独有的功法，传闻用出九龙者天下难寻敌手。 皇族的顶级功法，也代表整个修行界的巅峰水平。 东泽立国千年，各种玄奇的功法数不胜数，这龙劲便是其中之一。 名字简单，可是实力不简单。 双龙探出，双目似有神。一条龙环绕在赵沐身边，另一条一口吞向穆凡的剑。 穆凡忽然察觉身上的青蛇微微移动，在他的领口处好像非常期待那条龙冲过来。 龙身体呈金色，行动迅疾，快如闪电。 穆凡的剑刺中围绕在赵建炎身边的那条龙，金龙明明是气劲，可是他好像刺中的金铁。 剑尖闪过一丝火花，不能再进分毫。 穆凡并没有收剑，不过他的身体急退，飞剑则快速旋转起来。 赵建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穆凡不过是看到他用了一次，便学会控制飞剑旋转。 这种旋转心神消耗极大，那天穆凡和棉团比速度昏倒正是这个原因。 让剑高速旋转并不要求很高的悟性，但是勤奋是必须的。 剑尖上火光四射，围绕着赵建炎的金龙痛苦嘶鸣。 幸亏赵建炎控制的另一条龙吞下穆凡的剑，才免得被刺的龙分崩离析。 穆凡感念到飞剑并没有和他失去联系，他笑了笑，暗道：“龙是吗？我要你成为摆设！” 他的体内运行真元，使用六甲秘祝的“阵”言，手捏内缚印，同时一个闪身到了吞剑金龙旁边。 手印印在金龙身上，金龙像失去控制一般，四处乱撞。 穆凡咧嘴笑了一声：“赵建炎，你的龙都不听你的了。” 赵建炎开始有些慌乱，他看过很多功法秘籍，却从未见过穆凡刚才用得手印。不过片刻后，他又冷静下来。 皇族良好的教育发挥了作用，只有没人骂他的娘，就算是诅咒他爹死了，他都不会动怒。 两条金龙消散，赵建炎的身体围绕着一阵罡风。这股罡风内蕴含巨大的弹力，穆凡和他相聚很远，仍能感受到那种感觉。 穆凡看着那阵罡风，心中却并不害怕。 赵建炎不把真元凝练起来，反而分散到这个程度，绝无抵挡穆凡一剑的可能。 由于金龙散开了，穆凡的飞剑又展露出来。 他与飞剑心神相连，飞剑在空中震颤，接着化为一道白色剑光，射向赵建炎。 赵建炎周围的罡风突然聚拢成为一条金龙，龙的额头隐约可以看到一把飞剑。 穆凡没有预料到赵建炎对真元的掌控如此精湛，狂龙又一次吞下穆凡的剑。 见狂龙袭来，穆凡一脚踏出，准备发到遁术。 小婉坐在观战区，手心上布满汗水。尽管她知道少爷还有很多本事没用出来，可还在忍不住担忧。 她的怀里坐着棉团，棉团耳朵低垂，眼皮快要盖住眼睛，对场上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穆凡的脚没有落下，他感觉到后颈一阵清凉，微微有些潮水的气息。 青蛇吐信，一口将冲过来的狂龙吃了下去。 金龙身上流出金色的血液，还没挣扎几下，就被青蛇吞了个干净。 棉团突然从小婉怀中跳起，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目不转睛的看着穆凡身后的那条青蛇。 青蛇吃了金龙，在空中扭了扭身体，便再次钻进穆凡的衣服中，变成了一块青蛇刺绣。 赵建炎口吐鲜血，跌倒在地上。 皇族的威严不容侵犯，他要收穆凡入麾下，同时也打算利用完了变抛弃他。 如果是身份暴露之前，赵建炎可以不计较失败，但身份暴露后，他就不能不计较这些。 君君臣臣，如何能以下犯上。 赵建炎似乎忘记了这只是一场戏，他入戏太深，已然对穆凡心生杀意。 周循坐在观战区，他和赵建炎相处许久，很早之前就对赵建炎做出判断。 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 不是周循不会择主，而是他看中了赵建炎的隐忍。 帝王家不似寻常人家，不懂装孙子，不会隐忍的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观战区里响起一片喝彩声，反正人多，赵建炎就算是皇族贵胄也不能找每个人算账。 小婉见到穆凡获胜，心里紧绷着的弦才松了下来。 棉团趴在小婉的腿上，没多久就陷入睡眠。 石川泽望向殿外，刀疤汉和蒙正在殿外对峙。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刀疤汉想进去阻止比试，蒙正则想让比试进行下去。 蒙正一直拖住刀疤汉，好似随时都有打起来的可能。他们都将体内的真元全速催动，好让这场骗局更逼真一点。 一场骗局终究是骗局，再精巧的骗局也有被识破的可能。 大长老听到弟子汇报的消息，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他心中暗道：“看了已经取得成效了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应对 场上的人都看到穆凡身上的青蛇，目睹了青蛇吞龙的景象。 赵建炎被弹出战场，周循上前把他搀扶起来。龙劲被吞，让他元气大伤，只能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刚才的战斗已经展现了赵建炎的实力，再加上他的身份，即使不参加比试也会继续留在内门。 更多人把目光投到赛场中央的穆凡身上，不少人纷纷议论他背后出现的青蛇。 穆凡对这些充耳不闻，他走出战场，对正在咯血的赵建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的身上流淌着汗水，健硕的身材被剑宗制服衬得更加挺拔。 场中有不少少女被这充满阳刚之气的手势吸引，有的希望能进入内门拜入七长老门下，还有的为红杏出墙的桑儿惋惜。 赵沐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一次是装的还是真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穆凡径直离开演武场，小婉看到了赶快抱着棉团走出观战区。 小婉清楚这些尚不是少爷的全部实力，这些天她和穆凡一起修炼，见到少爷很多从未施展过的招式。 她印象最深的是五天前的那个晚上，少爷全身冒着热气，口鼻呼出阵阵白烟。 少爷的速度非常快，快到飞剑的速度都很难追到他。 这次和赵建炎的战斗，穆凡没有使用全力。奇门遁甲只用了六甲中的一言，阴遁的五行遁术。 穆凡和小婉离开演武场，他一路上好像真的大仇得报一样，既有挫败第三者的快感，又有感情失败难以挽回的伤痛。 小婉抱着棉团，静静的跟在穆凡的身后。 飞剑穿透云层，穆凡知道属于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赵建炎和周循的事了。 一个计划环环相扣，虽然中间出现了蒙正大闹玉溪山的插曲，但并没有偏移原来的方向。 这场计划如今有了双保险，成功自然最好，玄门的人被踢走，留下一个团结一致的剑宗。 失败了也没事，玄门和东泽都在战车上，北华虽然双向开战，但是短期内无法结束战争。 剑宗得到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志之士怎么可能不抓住呢。 穆凡回到亿华阁，便钻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只要没有他的比试，他就不离开这间屋子。 赵建炎和周循这几天就会采取行动，肯定会有人想办法探听真假。 宋长庚和胡军戈不知道内情，别人就算找上他们也没用。赵建炎要疗伤，有刀疤汉看着，也断掉那些长老客卿判断真假的可能。 周循透露消息后，基本都待在赵建炎身边，这些长老们得到消息却无法验证真假，有的着急，有的则伺机而动。 着急的是怕叶峰惹麻烦，到后来弄得剑宗也像吃了苍蝇一样。 伺机而动的是想把消息传出去，让先贤们事先做好准备，说不定还能一举杀掉叶峰，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三天后，穆凡从蒙正的手里接过战斗通知，他看了看名单上的人，轻笑了一声。 六长老可真不是个东西，他要对阵的是华远飞。 华远飞是二长老的弟子，也是目前公认的新一代的翘楚。据说实力刚开始进入剑宗时，就已达到气海境后期，天资绝顶又刻苦勤奋。 穆凡不敢小瞧华云飞，让他打外门中庭境初期的高手，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虽然外门弟子的境界比他高一等，但是他很确信获胜的一定是自己。 门派分内外是有原因的，有时候勤奋是没办法比过天资的，修行界的鸿沟非常明显，也非常赤裸。 外门不乏有一些得到机缘的弟子，这些人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来获得进入内门的机会。所以长时间下来，精英都待在内门，外门都是一些没有天分机缘的弟子。 剑宗的这种制度运行了近千年，时间证明这个制度非常合理。 优胜者步入高层，失败者待在低层。 流动才有活力，有活力才有未来。 内门每年只招收五百弟子，这些人中的佼佼者是剑宗未来的中流砥柱，也是修行界的新生高手。 如今穆凡的名气还没有打响，剑宗内的人都知道他是七长老的弟子，但那大部分靠的是师父的名望，真正靠他自己的并不多。 华远飞则很不一般，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好像天生就是为了练剑，论其对剑道的痴迷，恐怕和剑痴有的一拼。 穆凡对华远飞的印象不深，当初从测试的小世界出来时，华远飞还是他小组的成员之一。 穆凡笑了笑，没想到今天要从伙伴变成对手了。 洗漱好，吃了小婉做好的早餐，他便提着剑出去了。 小婉要跟过来，穆凡阻止了，理由是他回来时要看到热腾腾的饭菜，而且是很丰盛的那种。 穆凡知道变故随时有可能发生，师父如果不动手，只是试探最好。可是按照大长老冯道所说，师父很可能会真的动手，到时候剑宗会怎样可就真说不准了。 他担心小婉会出意外，待在楼阁里，外面的人不知道行走路线，根本找不到“临照四方”。 这几天穆凡还提醒了长庚和大哥，让他们尽量待在房间里，连后山和山腰的演武场也不要去。 胡军戈和宋长庚见穆凡认真的样子，加上最近总有长老和客卿的弟子套近乎，猜想剑宗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二人这段时间也很少出去，以防引火烧身。 穆凡参加比试之前，找到大哥和长庚，见他们今天没有比试，便邀请他们去“临照四方”做客。 名为做客，实际上是为了防止变故真的发生了，小婉会做傻事。 他知道小婉一直心念旧恩，更加放心不下。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穆凡才御剑奔赴战场。 小婉在厨房里切菜，一边切，一边笑。 笑声中有喜悦也有伤感，少爷还和以前一样，处处护着她。 小时候帮她担打碎珍宝的过错，没少被爷爷责骂。如今长大了，遇到危险少爷首先想到的也是保护她。 她笑是少爷对她的关心爱护，伤感的是少爷冒险她却无能为力。 装作不知情，在厨房里做好饭菜，是她唯一能帮少爷做的事了。 穆家遇难穆凡无能为力，穆凡冒险小婉也只能暗自挂怀。 他们还是幼苗，还不足以和大树抢夺阳光，但幼苗终有长大的一天，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有三把剑 自从前几天穆凡击败了赵建炎，所有同年的内外门弟子都认识了他。 华远飞被称为同年第一人，他的知名度比穆凡高得多。 听说穆凡今天要对阵华远飞，他们老早就赶到赛场。以往剩下很多的观战区，这一次终于坐满了。 上一次坐满还是公羊高和谢法的比试，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至于再向上说，便是上一辈叶峰的比试了。 穆凡步入演武场，华远飞已经在擂台上等着了。 华远飞闭着眼睛，慢慢调整自己的战前状态。穆凡和赵建炎的战斗时，他在观战区看了个仔细。 穆凡没有用全力，这是华远飞对那场战斗的判断。 华远飞背着两把剑，察觉到穆凡走到擂台上，他睁开眼睛，微笑道：“晏老弟，你好。” 穆凡也微笑道：“远飞兄，你好。” 华远飞把背后的剑接解下来，说道：“小世界里受你恩惠，可今日我不能放水。” “你就那么自信，认为我不是你的对手？”穆凡挑眉笑道。 华远飞说道：“我有三把剑，两把就可以胜你。” 穆凡看到华远飞手里只有两把剑，但他知道华远飞不会说谎，第三把剑一定藏在华远飞的身上。 “开始！”工作人员高声道。 三把飞剑升空，一把是穆凡的，两把是华远飞的。 穆凡身体向华远飞激射而去，但华远飞并未动。 “你最好用出全力。”华远飞的语气非常平静，他真的只是善意的提醒。 华远飞的飞剑陡然加速，一瞬间飞至穆凡身前。 穆凡身体突然消失，华远飞眼睛微眯，全身心的观察着周围。 他忽然察觉头顶有一道厉风，穆凡的手差点印在他的头顶。 华远飞的手向腰间一摸，好像要拔剑。 “第三把剑？”穆凡心中有些迟疑。 第三把剑没有掏出来，却有两把飞剑飞至，一把射向穆凡的胸口，另一把射向他的眉心。 穆凡连忙唤回飞剑，又是一闪，一掌印向华远飞的后心。 他刚才以为华远飞要掏出第三把剑，却没想到华远飞只是虚晃一枪。 一丝迟疑错失良机，华远飞一招心理战术将穆凡的遁术破解。 可是第二次呢？ 穆凡的手印在空出，华远飞踩着一把剑飞到百米之外。 华远飞用两把剑逼退穆凡，也拉进了剑和他的距离。 当穆凡第二次使用遁术时，他已经做好御剑的准备。穆凡会使用遁术，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在对阵华远飞时，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穆凡的飞剑没有华远飞的快，遁术的攻击也没能获得奇效。 两把飞剑穿行，华远飞对神识的掌控力在此刻展露无疑，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因为他没猜错，穆凡的遁术并不能无限使用。 华远飞的剑越来越快，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冷静道：“你再不用尽全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两柄飞剑呈夹击之势，向穆凡的身前和背后射去。 穆凡的飞剑没有回防，而是继续射向华远飞。 华远飞判断两者的速度，得出穆凡会先死在他的剑下，除非穆凡再次使用遁术，或者用出全力。 穆凡有些无奈，他一直想留存实力对阵大哥，却没想到被华远飞逼的只能提前展露实力。 一阵热气从他的口鼻中冒出，他深吸一口气，气势暴涨三倍。 由于身体情况一直在好转，那天夜里无规律的昏倒并没有给他留下后遗症，反而让他的身体情况更好了。 巨灵星辉入体，星辉燃烧，蒸发他刚才战斗时流出的汗水。 阵阵白烟从穆凡的身上冒出，他的身体因为燃烧星辉而发烫，红彤彤的令人心惊。 从远处看来，穆凡好像被烤熟了一样，眼睛布满血丝的盯着华远飞的飞剑。 穆凡身体微微一侧，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两把飞剑贴着他的身体飞过。剑刃上的剑气割破他胸前的衣服，可在他的皮肤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剑宗比试是不允许选手使用甲胄的，穆凡的衣服被飞剑轻而易举划烂了，与普通剑宗弟子的制服没有什么不同。 石川泽有些疑惑，上一次穆凡和赵沐战斗时，那件衣服上明明钻出一条青蛇，怎么现在反而成了普通衣服？ 穆凡和赵沐是“私斗”，没必要遵循剑宗比试的规则。如果这一次那条青蛇再钻出来，石川泽就能取消穆凡内门弟子的资格，也有理由没收他身上的衣服。 可是他的希望落空了，不知是何原因，青蛇没有出现。 穆凡暗自赞赏那条青蛇，他确定青蛇一定是有灵智的，当初在密林里时灵时不灵一定是有原因的。 华远飞笑了笑，他喜欢敌人用尽全力。若非生死相搏，在敌人使出全力之前，他是不会动用全力的。 这一点他和剑痴非常相像，简单但纯粹。 华远飞在刚才的战斗中一直没有活动身体，最多就是动动手指，操纵飞剑运行。 无论情况多么危急，他都非常镇定。 他看到穆凡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功法，在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数倍，一点也不着急。 华远飞活动活动身体，说道：“其实我距离中庭境还差一步，希望你能让我迈出这一步。” 穆凡收回飞剑，握住剑柄，说道：“想多了。” 华远飞动了，他的速度很快，可还是被穆凡抓住了领子。撕拉声响起，华远飞上身的衣服被穆凡撤了下来。 华远飞的上身很强壮，他是那种穿衣服显瘦，脱衣服有肉的男子。 突然出现的福利让场中女弟子们尖叫，但是男子们的声音更大。 当然，男子不是因为华远飞尖叫，而是看到穆凡一脚踹到华远飞的头。 华远飞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鲜血，说道：“你就这点力气……” 穆凡又是一脚踢中华远飞的后腰，这一脚让华远飞的身体弯曲的有些可怕。 “真弱！”华远飞口中不住吐血，他想召回飞剑，却再次被穆凡打断了。 穆凡的拳头伸到华远飞的胸口，这一拳他没有打下去，华远飞便昏倒了。 擂台上一阵光芒闪过，华远飞被弹到擂台外。 场上不少人惊讶穆凡的强大，也有不少人嘲笑华远飞的自大。 只有穆凡呆呆的站在场中，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衣服烂了一个小洞。 在华远飞昏倒之前，他用了他的第三把剑。那一剑他没有刺下去，否则被弹出擂台的就是穆凡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败者为王 穆凡不明白华远飞为什么留手，他有些困惑。 事实上这是二人观念上的不同，穆凡对敌时很现实，能击败敌人绝不会留手。要不是为了和大哥打上一场，他一上场就会引星辉入体。 华远飞实力很强，三把剑的他已经赢了。他痴迷剑道，要和每一个他看得上的对手都好好打一场。 两人观念不同，但相互尊敬。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对的，但在剑道上走得更远的往往是华远飞这种人。 叶峰留下剑痴刺下的疤痕，是因为他确信林萧一定会胜过他的。现在他虽领先，但只是暂时的。 穆凡没有挑明这件事，既然华远飞自己放弃取胜，他还想和大哥打上一场，也就顺水推舟了。 华远飞睁开眼睛，随后又继续装晕。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这场战斗真正的赢家是他。不单单是实力上的胜出，还有实力的突破。 在华远飞说出“真弱”的时候，他终于迈过了中庭境的门槛。 如今华远飞说自己是同年第一人，无论是谁都无法反驳。在场众人不知道华远飞突破了，盲目起哄才是令人发笑的蠢事。 擂台上的结界解除，场上又爆发一阵喝彩。 穆凡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失败者接受欢呼，真是够可笑的。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穆凡离开了演武场。 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多呆，叶峰到底有没有动手还是未知数。一旦叶峰动手，剑宗迫于压力，是选择卖了叶峰师徒，还是拼命保护尚且未可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穆凡不是君子，但忆华阁比这里要安全的多。 穆凡御剑而出，观战区众人还以为他淡泊名利，不在意别人的称赞喝彩。殊不知他是因为恐惧。 “唉！怪不得晏青可以达到这种修为，这种心性实在是我辈楷模啊！”一男子拍手叫好，十分钦佩的说道。 周围的人也纷纷应和，一个个仔细分析刚才的战斗过程。有些人直接预测，认为晏青将会成为同年最强者。 穆凡出去后，李南诚便飞到更高处，保护了穆凡三分之一的路程。 三分之一过后，谢法“恰巧”遇到穆凡。 穆凡朝谢法打了声招呼，谢法随之飞到穆凡身边。 “晏青兄弟今非昔比，实力精尽了不少啊！”谢法恭喜道。 “在下实力确实比以前提升了一些，不过远比不上三师兄。” 谢法道：“听闻刚才的那场战斗你赢了，华远飞是二长老的爱徒，看来这一届几乎没有人能胜过你了。” 他并没去现场，对他而言，看那种级别的战斗不能得到一丝提升，参加等于平白无故的浪费时间。 穆凡自嘲的笑道：“刚才那场战斗，表面上是我赢了，实际上胜的人是华远飞。” 谢法听了穆凡的话，起了些兴趣，问道：“你觉得华远飞如何？” “目前比我强。”穆凡答道。 “以后呢？” “不知道。“穆凡直言道。 谢法说道：“日后一定是你强。” 穆凡疑问道：“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你不只是一个人。”谢法的神情非常认真，语气非常坚定。 穆凡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过了一小会说道：“我有两个好兄弟，如果我需要帮助，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谢法摇头道：“不止这些。” “还有师父，他也会帮我。”穆凡感觉嘴唇更干了，他略微有些紧张。 谢法排了一下穆凡的肩膀，笑道：“还有赵建炎。” 穆凡袖子中的手捏成剑指，表面笑道：“师兄真会说笑。” 谢法也笑道：“开开玩笑，不必当真。” 穆凡袖子中的剑指没有松开，谢法是在试探。他不得不佩服谢法的洞察力，极其敏锐准确。 谢法本来就是赵建炎的师兄，他或多或少接触过赵建炎。在他的印象里，赵建炎不会那么冲动，在暗中探访和赵沐关系不错的人，最终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谢法刚才一番试探，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他不打算揭发穆凡，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七长老不在，你和诸位兄弟还得多加小心才是。”谢法提醒道。 穆凡看不透谢法的想法，微微点头，礼貌性的说道：“谢三师兄关心。”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来找我。”谢法无意说道。 两人之后又谈了一堆没有实际内容的话，穆凡一直非常警惕，他不明白三师兄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谢法的举动让他难免怀疑，穆凡带着疑惑和谢法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谢法发现距离差不多了，便干脆的离开了。 穆凡满肚子的疑问，谢法要么是心怀不轨，要么就是真的特别关心他。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简单的师兄弟关系。 望着谢法远去的背景，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问题。 谢法御剑飞回玉溪山，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李南诚负责前三分之一的路程，谢法负责后面的三分之一路程，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在蒙正的探知范围之内。 穆凡到了忆华阁，进入“临照四方”看到大家都围坐在一小个圆桌周围。 小婉端过一碟小菜，像往常一样说道：“少爷，你回来了。” 穆凡把剑挂到墙上，卸下一身疲惫，坐到椅子上，懒懒的说道：“回来了。” 穆凡和大哥和长庚打了声招呼，接着拜了拜蒙正。 “还有两个大菜，你来的刚刚好。”小婉放下小菜，转身去厨房。 穆凡伸手摸了摸茶壶，心中一暖。茶壶里的水是温的，不热不凉，正好可以拿过来喝。 他拿过茶壶，没用茶杯，仰头喝了起来。温温的茶水入肚，穆凡打了个嗝，坐到圆桌边。 桌子不大，基本摆满了饭菜，香味扑鼻。穆凡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和其他几位食客争抢起来。 蒙正吃了口海带，拔了口米饭，说道：“小婉的水准比你们悍大叔高多了。” 胡军戈和宋长庚也吃了几口，纷纷说道：“悍大叔到底是个军汉，要说做饭，还是差了一点精细。” 穆凡吃了两口，起身前往厨房。 小婉用勺子舀了一小勺老母鸡汤，抿嘴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穆凡走进厨房，笑道：“这汤可真香！” “那是！穆家绝不外传的秘方。”小婉抬头道。 穆凡摸摸头：“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创的。”小婉笑道。 …… …… 第一百二十章 齐聚一堂 那一天，天还没亮。 夜色本是天幕，可一轮明月将黑暗划破。 穆凡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看到依稀的月光。 秋月光芒皎洁，极美。他有些害怕，再过一天，又要月圆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天快要月圆了，又或者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亦或者这一天改变了很多人和事，他牢牢记住了这一天。 不光他一个人记住了这一天，还有剑宗、玄门、朝廷…… 穆凡不是自然醒，忆华阁的喧闹声把他吵醒了。争执声在楼阁里回荡，楼阁的隔音效果一直很好，今天却不管用了。 穆凡听出声音是冯道的声音，他有些疑惑，反应过来后，略显慌乱的把窗户关上。 “终于开始了。”穆凡平静的说出这一句话，反倒没有之前的慌乱，变得非常冷静。 这件事是必然会发生的，只是早晚不同而已。 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既然来了，那么大家就好好过过招。 果然没过多久，胸口已经好了七八成的悍闵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你还记得吧。”悍闵说道。 穆凡挥手把墙上的剑唤过来，一把握住剑柄，说道：“知道。” 悍闵转身带着穆凡离开，前往楼阁的大厅。 穆凡和悍闵还没走到大厅，大厅就已经安静下来。 到了大厅，看着这么浩大的场景，穆凡还是有些惊讶。 大长老冯道，三长老孔谦，四长老柴荣广，五长老高元兴，六长老石川泽，另外还有第三供奉公羊武，一下子来了剑宗大半的巨头，可见对叶峰刺杀一事的重视。 除了这些举足轻重的人物以外，各位长老还带来了不少弟子。如今整个亿华阁已经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过。 赵建炎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身后站着刀疤汉，周循站在他们的身边。 皇族的分量还是不轻的，尽管出了那么大的事，赵建炎还能拥有人身自由，实在难得。 穆凡和悍闵一出现，整个大厅变得有些躁动。 大长老阴沉着脸，盯着穆凡说道：“早说了不要骗我，如今第八先贤死了，等查出来结果，谁也保不了他。” “第八先贤？计划中没有这个人物啊！”穆凡心中掀起浪花，“这样一来，怎么判断谁是内奸？所有努力全白费了！” 他看到悍闵和蒙正镇定自若的样子，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这个消息太突然，过了一会，他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大长老实力强劲，手腕方法也简单利落，这段时间各种事物处理的效率和成果都比卢行简高多了。 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四长老柴荣广刚要说话，冯道斜眼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他扭头对手下的弟子说道：“打开凝空大阵，十字绞杀阵，整个乾元山一个人都不能放走。” 一众弟子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实行冯道的命令。 穆凡有些疑惑：“乾元山？” 悍闵解释道：“以前这座山名唤乾元，叶大人将其改成了念素山。” 冯道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叶师弟闯下大祸……” 蒙正抢先道：“冯长老为何断言人是叶大人杀的，还请长老拿出证据。” 冯道想了想：“我确实没有证据，可是你我都心知肚明。” 悍闵说道：“话不能那么说，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要证据，我现在就能给你证据。”柴荣广说道。 他向身后的弟子挥了挥手，那弟子低着头走到周循旁边，满怀歉意的说道：“实在是抱歉，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告诉师父。” 穆凡指着那个弟子，厉声道：“谁能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转头对周循说道：“他是不是答应你绝不会外传？” 周循有些懊悔道：“他是承诺过，只是没想到他转眼就忘了。” 穆凡面向众人说道：“试问一个言而无信之人，说出来的话如何能信？” 公羊武笑道：“一个人或许不够，我这还有一个。” 三长老孔谦也笑了一声，说道：“两个不够，我这里还有第三个。” 周循闻言连连叹气，蒙正等人一瞬间拉下了脸，脸上浮现一丝杀意。 穆凡用手揉了揉额头，看到周循和蒙正等人的表情，暗叹：“都是骗子，一个比一个装的像。” 场上突然出现三个证人，冯道怕蒙正几人铤而走险，强行击杀三个证人，立刻派人把三个证人团团围住。 冯道看着蒙正等人说道：“如今这三个证人都在这里，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蒙正眼中的杀意更浓，随即消失，好像他从没起过杀心一样。 在场都是高手，这一丝表情变化还是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悍闵笑道：“冯长老尽管问，我料想这三个小子也不敢乱说，要是敢冤枉好人，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表面是在笑，可话语中的寒意谁都听出来了。 柴荣广嘲讽道：“冤枉好人？是不是我那徒儿说叶峰是凶手，就是冤枉好人，难道你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掉他不成。” 他接着对徒儿说：“你大胆的说，这里有为师为你做主。” 冯道抬起双手，然后向下压了压，场上为之一静。 “我既然做了代理掌门，就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 冯道使个眼色，他的弟子全都抽出利剑。 “赵建炎和周循可愿做证。”冯道问道。 赵建炎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说道：“我就不掺和这种事了，毕竟我有皇家血脉，以后让人说我挑起事端反而不美。” 众人觉得他说的有理，便齐刷刷的看向周循。 周循略带歉意道：“在下决心跟随殿下。” 他虽没有直接拒绝，但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大长老有些惋惜，失去赵建炎就算了，可周循实在是个好苗子。 穆凡看到楼阁外冲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谢法，另一个有些面生。 谢法进门后直奔冯道身旁，说道：“阵法已经打开了，师父可以继续了。” 冯道微微点头，说道：“所有人后退，且听三位证人如何说。” 柴荣广浮现一模笑意，他不信叶峰还能逃过这一劫。对叶峰的那副自信模样，他早就不爽了。 这些年来，不知出现了多少摩擦，今天能收拾掉这个家伙，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蒙正一脸紧张，这一次他不是装的。事情虽有变故，但未必就不能揪出内奸。 第一章 人过招 冯道走到三位证人身边，伸手封闭三人视听两觉，然后拍了拍柴荣广弟子的肩膀。 那个被拍到的人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我听周循说，叶师叔要去刺杀第六先贤。” 蒙正立刻说道：“第六而非第八。” 冯道说道：“你不要这么着急，还有下面的人。” 他走到公羊武弟子的身边，轻拍了那人几下肩膀。 “那次周循喝酒喝高了，跟我说叶师叔要刺杀第二先贤。” 场上的人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周循给两人的消息不同，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柴荣广和公羊武也发觉此事有蹊跷，二人摸爬滚打多年，一下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两个弟子得到不同的消息，明摆着一真一假，或者都是假的。 叶峰给柴荣广，公羊武以及孔谦不同的消息。 假如某一位先贤事先做了准备，就说明剑宗内部有人泄密。知道这一消息的是剑宗内三人中的一个，叶峰便可以对应确定是泄漏了信息。 柴荣广和公羊武已经猜出叶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查出谁是凶手。虽然柴荣广和公羊武对叶峰怀疑自己很不满，但眼下孔谦的真是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事。 根据传来的消息称，叶峰成功刺杀第八先贤，被分部伏击，虽然逃离，但身受重伤。 柴荣广和公羊武并不知道叶峰的计划里没有第八先贤，现在只剩下孔谦的弟子没说了。按照他们二人的逻辑，他们俩不是，那么孔谦九成九是玄门的人。 明白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把视线移到孔谦身上。 孔谦见怀疑他的人越来越多，摇头笑道：“我不是内奸。” 他指了指自己的弟子，说道：“我的徒弟告诉我，叶峰要杀第五先贤。” 冯道拍了拍孔谦弟子的肩膀，然后笑着看着孔谦，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 孔谦一个激灵，后退两步道：“你做你的宗主，我做我的长老，难道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周循告诉我说，叶师叔要杀第八先贤。” 孔谦又退两步，指着他的弟子说道：“含血喷人。” “你下的一手好棋啊，大哥，你何时埋下的暗子。”孔谦一脸的不可置信。 冯道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来人呐，给我抓住这个叛徒。” 孔谦突然大笑起来，身上真元翻滚，剑气嘶鸣。他半白的发丝飘起，胡须散乱，随时都有暴起杀人的可能。 “你凭借这种小手段就想陷害我？”他握住承前剑，“也太小看我孔某人了！” 孔谦将真元注入音波，高声道：“若此事真是我干的，我不得好死。等到更具体的消息传过来，能定我孔某人的罪，我愿弃剑自缚。”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念素山，各方弟子迟疑不决。 冯道是代理宗主，权力比孔谦大，说的话也比孔谦有用。可是孔谦毕竟是三长老，更何况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内奸。 穆凡站在悍闵身后，目睹着一个巨大反转的发生。 穆凡暗道：“我还以为我知道师父的计划，现在才发现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直到现在，穆凡才看出一点头绪，大长老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那天他被抬到冯道的房间里，冯道的一席话只是为了试探他，考验他的心性罢了。 穆凡不知道师父和大长老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在这个计划里，他们应该是站在一方的。 可是还有很多事穆凡没弄明白，大长老演了那么多戏，他的目标显然是孔谦。 冯道参与这项计划是为了排除异己，还是真的出于公心，穆凡无法作出判断。 场上弟子的迟疑被冯道看在眼中，他的眉头拧成一团。 孔谦多年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际上一直暗中经营，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 冯道没有抓住确凿的证据，还真奈何不了孔谦。 孔谦身上剑气消退，人也恢复平静，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动怒。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有很多是他意料之外的，但也有不少是他意料之中的。 当两个弟子说的话不一样时，他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冯道对他发难，他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若是运用好这件事，说不定可以将冯道拉下马，自己坐上宗主的宝座。 孔谦笑道：“大哥，你这么着急处置我，究竟是何原因？难不成是想除掉我，好让你坐稳宗主的位子？” 他的话句句诛心，没有一句废话。从两个弟子证言不一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挖坑，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而冯道是蓄意陷害他。 冯道看到孔谦一脸笑意，很是不爽。他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好像诸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念在同门之谊，你我二人曾经是一起杀敌的兄弟，只要你自己坦白，我会跟师父求情的。”冯道语气放缓，有些惋惜的说道。 “你不过是弄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连证据都没有。”孔谦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穆凡看着两位师叔过招，他逐渐也摸出一些门道。冯道一个在使用心理战，而孔谦则想方设法的拉冯道下水，将冯道清除内奸说成排除异己。 冯道对手下招了招手，众人运真元于剑上，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你要证据是吗？那我就给你证据！”冯道长袖一挥，手中出现山河剑。 他话音刚落，一个彪形大汉从楼阁外走了进来。随着这人越走越近，楼阁里众人的呼吸声就越来越急促。 孔谦依旧像刚才那么自信，但是他袖中握剑的手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那双手上青筋暴起，早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彪形大汉走到场中，穆凡认出大汉是剑宗的二长老康城。他此时是彻底迷糊了，康城和孔谦的关系想铁打的，怎么今天会出现这么一出。 穆凡弄不明白，场上的弟子也弄不明白。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康城，同时对孔谦的怀疑越来越深。 康城和孔谦关系非常铁，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剑宗关系最好的两位长老。这两人常年一起作战，不知道救了对方多少次。 如果孔谦真的是内奸，能抓住他把柄的人最有可能是康城。 关系越近，越藏不住秘密。 康城有些无奈，摊手道：“我本来是不相信大长老所说的，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欺师灭祖，帮助敌人分裂破坏剑宗，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站在你那一边。” 第二章 笑藏刀 孔谦笑道：“想不到你也站到冯道那边了，和他连起手来陷害我。” 康城找到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叹道：“我不会动手的，除非你需要，我会给你一个痛快，让你死的干脆利落一些。” 孔谦动手了，如狂风怒号，可是楼阁里一点沙石都没有掉落。以往可以开山裂石的一剑，劈到楼阁上却没什么大的反响。 蒙正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圆盘，圆盘上光芒流转，将楼阁内的空间加固，每一块砖石都如精金秘银般坚固。 忆华阁是一件空间法宝，里面拥有一个完整的小世界。能常年居住在自己的法宝里，恐怕也就叶峰一个人了吧。 冯道的剑很厚很重，剑中似有壮丽山河。他一剑劈向孔谦，同时实力高强的弟子开始转移实力弱的弟子。 由于忆华阁本来就是小世界的原因，蒙正通过控制圆盘，将冯道和孔谦战斗的余波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悍闵伸手护着穆凡等人，防止穆凡长庚他们被余波震伤。 柴荣广和公羊武反应过来，也加入战团。康城始终坐在椅子上，两方都没帮。 他的脸色满是悲痛，实际上他从未调查过孔谦。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试探罢了。 本来孔谦做事就小心谨慎，加上康城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在乎细节，并未发现孔谦的异常。 孔谦以为康城加入了大长老，暗中对付他。其实就在昨天，康城才答应和大长老试探孔谦一次。 半个月前，冯道找他调查孔谦，他一直没有答应。康城不相信孔谦是内奸。 昨天大长老再一次找到康城，冯道一见面跪了下去，恳请康城试探一下孔谦。如果孔谦心里没有鬼，大家以后还继续做兄弟。 康城见冯道给他下跪，才下定决心试探一番。却没想到，这一试就试出了孔谦的真面目。 当孔谦动手时，康城就知道自己错信了三弟。 忆华阁的墙壁支撑不住强大的剑气，墙上的砖石开始一块块脱落。一声龙吟响彻整个楼阁。 穆凡被这声龙吟震得耳膜生疼，他把视线移到战斗区域，入眼是纵横的剑气，剑气中有青龙游走，盘旋于四位剑道高手之中。 康城始终坐在椅子上，而椅子处于战斗中心。满天剑气在他身边飞舞，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一道刺中他。 冯道有些震惊，孔谦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此时动起手来，使出拼命手段，竟扛住这么久。 孔谦手中的承前剑不愧是顶级的仙剑，排名还在冯道的山河剑之上。 若论实力孔谦比冯道差很多，但冯道不想下杀手，柴荣广和公羊武也不想下杀手。 一方面他们当初是师兄弟，同生共死多年。另一方面，孔谦是玄门埋藏已久的内奸，如果能抓住活的，说不定可以重创甚至瓦解玄门的谍报系统。 楼阁终于承受不了四位高手的霸道真元，大面积的坍塌开始出现。 好在大部分弟子已经撤走了，悍闵和蒙正护送着穆凡离开。 忽然一道红色身影冲向穆凡，蒙正大手一挥，一掌拍在那人头顶。 穆凡没看清蒙正是如何动的手，只看到了烂成西瓜瓤的头颅。偷袭者的后脑被蒙正拍烂了，不过面容勉强还能辨认出来。 “第十四供奉！”蒙正把尸体踢开，“这家伙果然是内奸。” 悍闵冷笑道：“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还想挟持人……” 悍闵的话没继续说下去，他转了一圈，穆凡已经不见了。 蒙正也愣住了，他蹲在地上把十四供奉的尸体的脸翻过来，然后怒吼一声，一脚踩爆了本来就稀烂的脑袋。 噗叽一声，红的白的飞溅的到处都是。 悍闵苦笑道：“妖族！他呆在剑宗这么多年，我们都没能发现他是蛇妖。” 穆凡的头有些晕，他发现自己正在高速移动。好不容易保持平衡，突然翻了几个圈。 摸摸腰间有些冰凉的鳞片，穆凡渐渐推断出缠着他的是一条蛇。 那条蛇是红色的，巨蟒停下身体。穆凡悬在空中，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肠子。 红色蟒蛇口吐人言：“放了孔大人，否则这个小子必死。” 悍闵转过身来，看着红色蟒蛇，说道：“在这栋楼阁里你逃不掉的。” 红色蟒蛇说道：“我不用逃，这小子在我手里，你们自然会放了我。” 蟒蛇提高声音：“冯老狗，还不住手。” 可惜冯道好像没听到蟒蛇的话，手中的剑越来越快。 蟒蛇加大盘绕穆凡的力量，穆凡顿时感到呼吸困难。没过多久，脸就涨的通红。 悍闵和蒙正没有松口，悍闵唤出上阙剑，狞笑道：“你刚刚达到天突境，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蟒蛇用加大缠绕穆凡的力量，瞪着蛇眼道：“那我们就试试，在你杀我之前，死的一定是这个小子。” 两道剑光闪过，一道是康城的，另一道是孔谦的。 康城的剑非常小，这样一个壮汉使用的却是一把袖珍小剑。 剑小而轻，自然就快。蟒蛇还没来得及勒死穆凡，就被康城斩成十八段。 蛇血溅到穆凡的衣服上，随即被青蛇刺绣吸收了。青蛇丝线展开，化为十多米的青蟒。 青蟒对红蟒的血肉垂涎三尺，但这一次它咬向另一道剑光。 孔谦衣袖微拂，便将青蛇打散。他把剑驾到穆凡的脖子上，说道：“敢有上前者，这小子立马身首异处。” 冯道眼中无尽嘲弄之一，一个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是叶峰的弟子。和玄门的谍报系统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他的剑依旧刺向孔谦，悍闵手提上阙剑挡在冯道左边，蒙正提剑挡在冯道右边。 气氛一时诡异无比。 静！ 场上众人的衣服无风自动，都已做好决战的准备。 康城又坐上他之前坐的椅子上，对他而言，孔谦是曾经的兄弟，其他诸位长老也是。穆凡是后辈，活与不活和他没有关系。 他看了看场上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是在笑他自己的愚蠢，还是嘲笑他人无情。 康城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做不了剑宗宗主。他靠情分决定出手与否，而宗主绝不能这样。 第三章 俘虏 滴答，滴答…… 安静被血滴撞到青石的声音打破，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从走廊里走出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刃放在左手腕处。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指滑落，那么美，那么妖艳。 “用我换少爷怎么样？”小婉不断向孔谦靠近。 康城见过无数风雨，却第一次看到这么勇敢的女子。一个实力低微的女子敢参与天突境高手的对决，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小婉纤弱的身体装着一颗无比强大的心。 小婉像是自然自语：“姐姐，我需要你。” 过了一小会，她还是她，没有什么变化，大婉没有出现。 小婉看到少爷脖子上的血珠，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黑色和金色两种光芒突然迸发，一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手腕处的血液变成金色，金色的血液在地上催生出一片绿色，她手腕处的伤口也转眼恢复如初。 小婉不知道这份力量的来源，现在替换少爷才是要事。 她望着孔谦，抬起手腕道：“如你所见，我的血可以治好你的伤。说不定还能提升你的实力，怎么样？” 孔谦没有说话，而是紧紧盯着冯道，一刻也不敢放松。 “蒙正，你放我离开楼阁，我会留下这个小子的命。”孔谦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不利。 蒙正把圆盘收入怀中，说道：“可以。” 小婉闻言脸上浮现一丝血色，她就知道蒙叔叔不是绝情之人。 冯道脸色苍白，忙道：“你疯了，让他逃走！” 蒙正笑道：“我没疯，而且很清醒。” “那就别怪我无情。”冯道眼中充满杀意。 悍闵道：“无情就无情了。” 冯道刺向蒙正，蒙正也不防御，自顾自的打开了楼阁内的空间禁制。 冯道的剑在最后一刻转换方位，这一剑将三层楼阁的第一层斩成齑粉。 因为蒙正解开楼阁对力量的禁锢，所以冯道的那一剑毫无阻碍的斩入云海，击到十字绞杀阵上。 云海被分为两半，那道剑光闪亮夜空。 孔谦和穆凡消失了，冯道有些不可置信。 凝空大阵已经开启，无论是谁都别想御剑离开这里。十字绞杀阵更是凶猛，冯道要穿过去也要花三四个时辰。 可是孔谦和穆凡就这么离开了，轻而易举，如入无人之境。 蒙正发现孔谦和穆凡离开后，立刻动身追踪。他清楚的记得叶峰离开时的叮嘱，一定要保护好穆凡，宁可毁掉剑宗的布置，也不能让穆凡死了。 他锤了锤胸口，大人交给他的事他办砸了。虽然他觉得叶峰过于重视穆凡了，但还是照做了。 冯道看到蒙正也畅通无阻的通过剑宗防御，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十字绞杀阵和凝空大阵被人解除了，冯道一头冷汗。如果刚才是敌人入侵，现在剑宗的年轻弟子恐怕已经死光了。 冯道把剑收起来，说道：“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啊，把控制阵法的人全部杀了。” 过了好一会，谢法才匆匆赶到。他有些迟疑：“全杀了？” “没错，全杀了，不管是不是无辜的。”冯道决绝道。 谢法起身退下，他很少看到师父这么生气的样子。既然师父要杀人，那就一定要杀人。 冯道的命令更像是宣泄心中的不满，他可以不在意穆凡的命，不在意蒙正和悍闵的命，但他不能自己动手。 康城身高和慧空差不多，两米多的身高使得他必须蹲下，才能和小婉保持同一高度。 “你叫什么名字？“康城问道。 “小婉。” “可有师承？” 小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可愿拜我为师？”康城笑问道。 他站起来说道：“只要你拜入我的门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只有踏过我的尸体，才能伤害你。” 他这句话表面是说给小婉听的，实际上是说给冯道等人听的。 小婉想起自己刚才暴露了金色气息，顿时明白康城是为了保护她。 “叶叔叔一个人势单力薄，如果这些长老对我起了歹心，他未必能应付的过来。”小婉想到，拜康城为师是最好的化解方法。 小婉点头道：“可以。” 康城说道：“日后你可以常来乾元……哦，现在是念素山了。” 小婉没说话，如果少爷不回来，来念素山又有什么意思。 康城带着小婉离开亿华阁，快要离开大门时，他转身说道：“你们还不去通缉孔谦吗？” 冯道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事情会有别人做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清除内奸。” 他对柴荣广和公羊武说道：“走吧，孔谦的弟子和十四供奉的弟子要仔细排查一遍。” 众人陆续离开后，就剩下悍闵一人。 他看着满目疮痍，苦笑一声：“又是一堆烂摊子。” …… …… 穆凡的眼泪快要出来了，孔谦御剑的速度太快，快到穆凡都睁不开眼。 飞了半天时间，孔谦终于停了下来，他用一条链子将穆凡的双手捆住，另一端拴在树上，然后就坐到空地上调息。 穆凡想方设法摆脱锁链，可这链子并不简单。他想直接到骷髅面具内的小世界里，却发现根本没用。想控制飞剑断掉锁链，却联系不上飞剑。最后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摸。不过他把双腕磨出血来，链子依旧完好无损。 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把双手扯断吧。看到不远处调息的孔谦，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手没断都逃不出孔谦的手掌心，断了手更没可能。 穆凡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枝叶茂盛，虽然落了不少叶子，但依然挡住了大部分天空。 “不知道这里距离剑宗有多远？”穆凡抬头看看天空，几片树叶落到他的脸上。他正思考着，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穆凡看向孔谦，只见孔谦脖子上青筋暴起，脸色通红。 孔谦身体前倾，吐出一大口血。他察觉到穆凡的目光，说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杀不了我的。” 穆凡吹掉落到他头上的叶子，没有回答孔谦的话。他确实在想办法杀掉孔谦，只是想不到办法。 况且承前剑本就有灵，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四章 知己知彼 如果孔谦没有吐出一口血，穆凡不会冒出这个危险的想法。完好无损的孔谦一口气就能杀了他，甚至连指头都不用动。 穆凡看着树叶落下，转身对孔谦说道：“你已经撑不住了，对吗？” 孔谦沉默。 穆凡又道：“所以你才会在这里落脚。” 孔谦的长老服开始变红，穆凡闻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冯老狗真他妈的黑！”孔谦咬牙说道。 穆凡看到孔谦脸上的皮肤一点点溃烂，鲜血流到脖子里，就像河流汇到大海里。 穆凡推测孔谦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他身上应该满是剑伤。 孔谦用真元护住心脉，有服用一些禁药。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致死就行。正是靠着这种拼命的打法，他才在冯道等人的进攻中坚持了那么久。 刚才一路全速前进，耗尽了他身上的真元，他不得不落到这里疗伤。用真元强行压制的伤势，在此刻全部爆发。 穆凡不知道孔谦还有没有战斗能力，所以他想杀掉孔谦，却不敢付诸行动。 孔谦身体蜷缩着，不住的向外咳血。他伸手捏出一个符咒，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丹药。 丹药的异香钻入穆凡的脑袋里，让他精神一震。他看到孔谦将丹药吞下，身上的伤势立刻停止扩散。 “怕是有八品了吧！”穆凡心道。八品丹药极难炼制，不知要花费多少天材地宝，耗费炼药师多少心血。 孔谦的伤势止住了，他用真元催化丹药发挥药效，同时警惕四周。 穆凡像是认命了，抬头看着一片片树叶落下。他在等待，等待剑宗人员的救援。 剑宗不会放过孔谦的，他知道剑宗太多秘密，而且掌握玄门很大一部分的情报系统。现在不止剑宗，恐怕全天下有实力的势力都在搜捕他。 “值得吗？”穆凡把双手举到胸口，他的手一旦放下，就会被链子摸到手腕的伤口。 孔谦许久才回道：“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有人来杀我。” “背弃师门，陷害兄弟，做玄门的走狗，你能得到什么？” “杀掉叶峰，毁灭剑宗是我余生的目标，单枪匹马肯定做不到，玄门可以帮我。” “你为什么要毁灭剑宗，那里是……” 孔谦不耐烦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当心我在你的脸上来几剑。” 孔谦费力站起来，他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但侵入五脏六腑的剑气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除掉。 他解开树上的链子，牵着链子的一端，拉着穆凡慢慢向西边走去。 穆凡连忙加快速度，他不喜欢被孔谦这样拉着，说道：“你把链子解开，我跟着你走，绝不逃走。” 孔谦回头看了穆凡一眼，锁着穆凡的链子上的符文被点亮，光芒过后，链条消失不见了。 穆凡晃了晃手，发现自己的手依然不能自由移动。他看不见链条，也感觉不到链条的存在，但链条就在那里。 孔谦把双手负在身后，说道：“刚才差点忘记了，让别人看到我拿链条锁住你太过显眼。” 他负在身后的右手捏成剑指，然后银色光芒闪过，大片血液倾洒在大地上。接着在穆凡身体右侧，响起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穆凡侧过头，一只身高八米左右的庞然大物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他心中七上八下，这个怪物他认得，人称绿霞兽。 绿霞兽身体庞大，是六阶灵兽中比较强大的存在。成年的绿霞兽高度可达十余米，生性喜食血液。 它们在活着的时候身体轻的像云气一样，来去无声无息。可这种怪物一旦死了，身体会立即硬化，坚硬程度堪比精金。 剑宗弟子达到第六境空灵境，甚至灵虚境才能得到精金飞剑，足以见得绿霞兽身体的可贵。 穆凡一直没有发现绿霞兽的存在，直到孔谦出手杀掉它，穆凡才看到它的尸体。 似乎是重伤后动用真元的原因，孔谦身体微微晃动，重心有些不稳。他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后，才继续带着穆凡前进。 穆凡回头看了一眼绿霞兽的尸体，心中有些不舍。 绿霞兽的尸体放到穆家，也算得上不错的东西。如果找到铸剑大师锻造，说不定还能炼成几把七八品的飞剑。 孔谦不敢御剑飞行，如今剑宗的告示恐怕已经张贴的到处都是了。剑宗本身能量就大，再有几个想攀附的小势力帮助，通缉令散播的很快。 二人一直走到太阳升起，晨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不管是森林外围还是森林深处，总有它们的身影。它们弱小但生命力却十分顽强。 自打孔谦一指杀掉绿霞兽后，穆凡就彻底打消杀掉孔谦的想法。他觉得委屈求全比莽撞好一点，孔谦短时间内不会杀掉他，因为他还有用。如果遇到剑宗弟子，有个挡箭牌总是好的。 穆凡紧跟着孔谦，问道：“你现在是去找接头人吗？” “是的。”孔谦点了点头，“我要利用你杀掉叶峰，可以让你死的明白一点。” 穆凡继续问道：“怎么用我杀掉叶峰？” 孔谦道：“有你在，叶峰一定会过来的。” “为什么？” “因为蒙正打开了楼阁，放我离开了。” “这能说明什么？” 孔谦笑道：“这种事情不是蒙正能做主的，肯定有叶峰的命令，他才敢打开楼阁放我出去。” 穆凡说道：“就算师父会来，你确定现在的你是师父的对手？” 孔谦看了看身上的伤口，突然大笑起来，他转身对穆凡说道：“你师父现在的情况一定比我更糟。” “为何？”穆凡想不通。 孔谦说道：“当我听说叶峰要刺杀第五先贤时，我的心里非常高兴。” 他顿了顿，指着穆凡的胸口说道：“你知道叶峰有多狡猾吗？” “我知道师父聪明绝顶。” 孔谦讥笑道：“不过是一个蠢人，我把他要刺杀先贤事通知了所有先贤。” 穆凡一个激灵，心道：“怪不得师父改变了计划。” 同时他也明白孔谦在冯道发难时底气的来源，如果不是康城出面，恐怕失败的就是师父了。 穆凡苦笑道：“不管师父杀掉哪一位先贤，都会遭遇伏击。” “你还是不了解你的师父，他适合出谋划策但不适合自己动手。”孔谦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一定会杀掉一些人的，他止不住内心的杀意。” 第五章 六瓣血花 “本来我以为他会直接死在刺杀中，没想到他居然成功了，而且还活了下来。”孔谦有些气愤，“那些家伙真是没用，这样都留不住他。” 穆凡知道孔谦自信的来源了，如果他们两个人都处于鼎盛状态，孔谦一定不是师父的对手。 现在孔谦是受了重伤，可是师父的伤极有可能比他更严重。孔谦虽中了师父的圈套，但师父也掉进了他的计划。 当你真的想杀掉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研究他所有的行为习惯，甚至是他的思维方式。孔谦这一点做的非常好，或许叶峰自己都没有孔谦那么了解自己。 孔谦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忆华阁上你们排查内奸，我自认做的足够好了，唯独没想到二哥会投靠大师兄。” 他这话不假，若不是康城诈出他的真面目，冯道真的拿不出证据定他的罪。 穆凡不了解这里面全部的是非曲直，只觉得师父和孔谦都非常厉害。 “如今你也知道这些事了，日后我杀你，你也能瞑目了。” 穆凡忙道：“我怎么可能瞑目，我根本就不想死。” 孔谦道：“可惜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是啊！我的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中，随你决定。” 孔谦放声大笑，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当年叶峰杀我妻儿，现在我杀他徒弟，倒也算公平。” 穆凡听闻这些往事，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道：“我一定要死吗？” 孔谦道：“当然，而且是死在你师父的面前。” “你告诉我一定要死，就不怕我现在自杀，你再无威胁我师父的人质了？” “你不敢，或者说你太相信叶峰了，你还觉得他能打败我。”孔谦有些叹惋，“不到母河心不死！” 孔谦的话说中了，穆凡心中祈求师父可以打败孔谦。不管孔谦多自信，说的多在理，他都不想死。 只要有一根稻草，人就不会放弃求生，这是本能。 穆凡心中暗道：“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棋子，只能任由你们摆布。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下棋的人，不知操纵你们是何种感觉。” 树木开始稀疏起来，孔谦和穆凡已经走到森林外围。 孔谦换掉了身上的长老服，穿上一身普通的麻衣。穆凡没让孔谦动手，他身上的青蛇长衫自动变成麻衣。 孔谦摸了摸穆凡身上的衣服，稍微用力一扯，便扯出了几个线头。 “真是奇怪，你这衣服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不知道，师父赐给我的。” 孔谦翻找到穆凡衣服上的青蛇刺绣，说道：“源头在这里啊。” 他轻轻一捏，青蛇幻影便从衣服中钻了出来。 青蛇呲牙吐信，作势要扑过去。 孔谦又是一捏，青蛇幻影随着而散。 “这条小蛇倒是有趣，看来叶峰真的很重视你。”孔谦并不贪心，没有夺走青蛇长衫的想法。 对他而言，只要大仇得报，其他的东西都是细枝末节，没什么可在意的。 孔谦带着穆凡向人口密集的城市走去，穆凡看到城墙上的“海州”时，终于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海州位于明州南，内部共有八座城池。由于位置临海，有很多船只往来，这座城池比明州也差不了多少。 进入海州后，孔谦带着穆凡直奔一座酒楼而去。路两边贴了不少告示，其中有一张就是通缉孔谦的。 穆凡想大喊“孔谦就在这里”，考虑到孔谦轻松斩杀绿霞兽，他还是没敢喊出口。 孔谦非常大胆，只凭着一身麻衣做伪装，连容貌都没有改变。 要是说他这样做是因为胆识过人，穆凡死都不会信的。一定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使得孔谦铤而走险。 孔谦到了一家“秋雨”酒楼里，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把穆凡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前去找老板说话。 穆凡刚准备逃走，孔谦就回来了。 孔谦的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刚换上的麻衣染上了红色。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这家酒楼老板出手的时候，孔谦已经没有朋友了。老板是玄门的人，世事无常，孔谦被抛弃了。 孔谦一把抓住穆凡的肩膀，同时唤出承前剑。他站到承前剑上，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全速向南方逃去。 半路上，有六个人从六个方位将孔谦围堵住。这六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手里的刀也一模一样。 孔谦苦笑一声，说道：“如果你没有小世界或者其他逃生的方法，我就只能抛弃你，任你自生自灭。”说着把穆凡手上的锁链解除。 孔谦如今达到天突境造化前期，但他没有把握对付周围的六胞胎。 这六胞胎是六个杀手，每一个人都是天突境入圣中期的高手。他们练的是相同的功法，学的是一样的刀决，六个人心意相通，杀起人来如行云流水般畅快。 穆凡听说过这六个人，他们是玄门最顶尖的杀手之一。修行界称其为六瓣血花。 对穆凡而言，落到玄门手里比落到孔谦手里要糟糕得多。 没被玄门发现隐藏身份还好，如果被发现了，到时候死的就是不是他一个人了，弄不好整个穆家都会因此灭亡！ 穆凡立即掏出骷髅面具，把面具递到孔谦手里，说道：“如果你实在打不过他们，就把这张面具戴在脸上。” 说完，穆凡钻进面具里，希望孔谦能打败六胞胎。 孔谦身上的伤还没好，丹药使他的伤口复原的差不多，但没办法清除他体内的剑气。他每动一次真元，都是对自己身体的一次折磨。 六个人同时出刀，分别攻向孔谦身体的六处要害，每一刀都划破空气带起阵阵空间涟漪。 孔谦实力在他们之上，承前剑也比他们六个人的刀好了不知多少倍，但他依然没有一点信心。 六把刀从六个方位进攻，封住了他逃跑的路线。 孔谦想躲，可躲不了六把刀，他大仇还未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死去。 六把刀有三把插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剑也刺穿其中一个人的喉咙。 六个人收刀掀起一片血雨，孔谦手中的剑一转，将一人的头颅从中间分开。 鲜血在阳光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随鲜血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杀手的尸体。 第六章 花瓣凋零 六瓣血花变成了五瓣血花，虽然有一个兄弟死了，但其他五人依旧紧紧的盯着孔谦，他们手里的刀第二次砍向孔谦。 没有花哨的招数，也没有多少变化。大开大合的刀法在他们严密的配合下，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孔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刚才被六瓣血花砍了三刀，使得他旧伤爆发。 他想用意念控制飞剑，可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大脑产生一阵恍惚感。 孔谦摸了摸手中的骷髅面具，相起穆凡对他说的话。他心一沉，狞笑一声：“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骷髅面具和孔谦的脸一触即化，变成了一层薄薄的人皮。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本几近枯竭的真元再次充盈起来，如滔滔江河变得更加浩瀚。 承前剑飞起，一剑斩过，剑光由银白色变成暗黑色。 白昼忽然间一暗，随后又恢复正常，天上又洒下了一阵血雨。 六瓣血花又少了一瓣，如今只剩下四瓣了。这剩下的四个人失去了刚才的冷静，因为戴上面具的孔谦实力激增了数倍，已不是他们能抗衡的了。 刚才孔谦的黑色一剑，斩杀了其中一人，震伤了两人。他们手里的刀都多了一个豁口，仅是一剑之威，便恐怖如厮。 那黑色一剑遮住了方圆十里的天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剩下的四瓣血花决定拼死相搏，拖延时间，等待玄门中其他人到来。 孔谦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没有乘胜追击，完全无视砍伤他的杀手。 面具给了他强大的感知力，他感觉到两股浩瀚的气息正在逼近。这两股气息有些混乱，但依然不是他能与之匹敌的。 他脚踏飞剑赶忙逃离此地，全速向西方飞去。 孔谦刚飞没多远，就看到身后出现一根巨柱。巨柱上刻满花纹，强大的真元波动搅动云雾，带起一阵狂风。 如果穆凡呆在外面，并且眼睛能跟得上巨柱的移动速度，就会发现这些花纹和黄泉龙棺上的很像。 巨柱升到天上去，然后竖直砸了下来，四瓣血花变成了两瓣血花。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巨柱砸成一滩肉泥。 最后两瓣血花满脸惊愕，努力镇定下来，撒开丫子就跑。二人虽然慌乱，还不忘记分头逃走。 巨柱之后还有一把中规中局的飞剑，飞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剑光划过天空，割了两片血花。 闻名于世的六瓣血花就这样没了，人们的人纷纷注视着那根巨柱还有那把飞剑。 巨柱缩小，飞剑也跟着消失不见。 这场战斗发生在天上，战斗的速度虽然快，但还是有一些明眼认出了那根柱子和那把剑。 天下间有二痴，一曰剑痴，一曰武痴。 剑痴用一把纯钧剑，武痴用一根雕纹柱。 刚才那根柱子就是雕纹柱，那把剑便是纯钧剑。 一匹火烈马拉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内坐着两个人，一个叫林萧，另一个叫尚冲。 尚冲召回雕纹柱，指了指西边，问道：“刚才那个逃走的人你认识吗？” 林萧摇了摇头，说道：“那道剑气阴狠毒辣，但起手式和剑宗的剑诀相近。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是剑宗排的上名号的高手。” “不愧是剑宗，居然敢和玄门正面交手。”尚冲赞叹道。 林萧笑道：“你刚才不也和玄门正面交手了吗？” 尚冲也不害臊，哈哈大笑道：“别揭我老底呀，偶尔自夸一下挺好的。更何况我连你一起夸进去了。” “还是叶师弟厉害，一个人闯入玄门分部杀掉第八先贤，最后还让他顺利逃走了。”林萧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心里有些感慨。 尚冲指了指林萧，说道：“你和淮安秋不是也有十年之约吗？怎么样？有没有打败他的把握？” “还缺少一个契机，让我突破到乾坤境的一个契机。”林萧直言道。 尚冲躺在马车里，回味道：“这次可真是疯了一回，和叶峰一同搅乱玄门。” 二人下了马车去客栈里吃饭，发现路边的告示。 林萧和武痴身上还有伤，这些伤是强行闯入玄门分部留下的。他们二人也参与了叶峰的计划，林萧试探并搅乱第二先贤所在的分部，武痴则去找第六先贤的麻烦。 二人之前一直在马车上疗伤，对剑宗内乱的事并不清楚。 此刻看了告示上的内容，林萧立即说道：“老尚，你去追孔谦，我去通知剑宗。如果遇到孔谦先不要硬拼，如今你身上还有伤，动起手来，只怕胜负难料。” 尚冲提着雕纹柱，朝西边飞去。 林萧唤出纯钧剑，一脚踏上去，拍了拍剑柄，说道：“全速前往剑宗。” …… …… 穆凡从骷髅面具里出来，看到面具被孔谦抓在手里。 孔谦把面具揣到怀里，说道：“这张面具不错，先借我用一下。” 穆凡无言以对，面前这个男人要杀了他，甚至要在叶峰的面前杀了他，而且孔谦还要杀了他的师父，用的还是他的面具。 实力强大就是好，因为强者不需要跟弱者讲理。讲理是同等级别之间事，跨越级别的是强者的怜悯，或者是强者的谦让。 孔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这张骷髅面具并没有影响到他，也没有控制他的心神。 “你戴上这张面具没有不适感吗？”穆凡鼓起勇气问道。 “什么不适感？”孔谦有些奇怪，“你尽管说就是了，报了仇我也不打算活了。” “大家都要死，这张面具最终会成为无主之物。”孔谦满脸的无所谓。 穆凡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清楚的记得带上那张面具的感受。实力暴增的感觉是让人迷醉，可是那种**控的感觉更令人恐惧。 孔谦见穆凡不想说，没有强求他说出来。一个人打算死掉的时候，会看淡很多事情。 “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孔谦随口说道。 他拿出链子，锁住穆凡的双手，说道：“无论是你身上的古怪衣服还是这张面具，都说明你不仅仅是叶峰的弟子。” 穆凡说道：“衣服是师父给的，面具是我巧合之下得到的。” “你真是不坦诚。”孔谦从怀里拿出骷髅面具，“这张面具能控制人的心智，我问你你却不说。” “我怕你害我，不敢告诉你。” “就算你害怕我，那么每一次你是怎么扯下这张面具的？”孔谦又收起面具，“有人帮你扯下来了，却没拿走这张面具，谁信？” 第七章 断腕 穆凡想起夜尽领袖项甲，还有那个拿走他黄泉龙棺的老道。这些事情他都不能，也没有必要和孔谦说。 穆凡的迟疑在孔谦看来，等于变相的默认。 孔谦脚下的飞剑没有闲着，全速向西边遁逃。当时他之所以放弃杀掉六瓣血花剩下的人，是因为他察觉到林萧和尚冲的气息。 按照他对二人的了解，六瓣血花应该会全部凋零。 孔谦曾经见到过雕纹柱，和雕纹柱的主人尚冲。 尚冲没有师承，在武道一途上，全凭自己摸索。凭借着对武道的痴迷，一步步走向巅峰。时至今日，天下间难有人能在武道上压过他一头。 逃亡是枯燥无味的，穆凡捂住眼睛，背过身子，时不时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判断自己的方位。 他揉揉双眼，眼睛跟不上景物变化，实在太累了。 突然孔谦脚底一滑，从承前剑上跌落下来。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惯性砸向下面的森林。 承前剑主动护主，带着穆凡一同冲到下面的森林里。 承前剑将孔谦围在中央，剑身围绕着他缓慢旋转。它的目的是隔绝穆凡和孔谦，防止穆凡趁机杀了它的主人。 穆凡看到这一幕开心的笑了，承前剑的举动表示孔谦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不再是没有一点机会。 骷髅面具终究是被他炼化的，即使现在在孔谦身上，穆凡双手被锁住，他依旧可以唤出晏一。 浓郁的黑烟从骷髅面具中飘出，迅速凝聚成晏一的模样。晏一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边缘淬了天下前十的剧毒——夜浓香。 承前剑化作流光，将晏一拿着匕首的那只手齐腕截断。然而晏一可以化成一团气体，黑气弥漫，匕首去势未减。 剑有灵，旋转又至，将晏一燃成烟火。 穆凡不管晏一那里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的向东边跑去。正跑着，他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妈的，这该死的狗链子！”穆凡咒骂一声，走到身边的石头旁，把双手架到上面。 穆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里虽然非常不舍，但与性命相比，一双手算什么。 他把青蛇长衫向上提一提，然后用嘴咬住一块衣服。防止待会忍不住剧痛，一不小心把舌头咬掉了。 血肉砸到石头上发出很沉闷的声音，穆凡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抽搐，上下牙紧紧的咬住布料。 “哼……嗯……” 穆凡的鼻腔里发出一连串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仅仅是砸的第一下，他手腕处的骨头已经断掉。 “我要逃，我要离开这里！”穆凡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他抬起双手，然后狠狠落下。石头上布满他的鲜血，和周围青黄色的草地格格不入。 双手再次抬起，一只鲜血染红的手阻止了他第三次断腕。 “就算你的手断了，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孔谦沙哑的说道。 穆凡胸口起伏，浑身颤抖，不是因为他害怕孔谦，那是因为手腕上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以后就说我杀你。”穆凡的语气出奇的平静，虽然他的声音忽高忽低，但言语中的平静，孔谦听出来了。 穆凡并不是脑子犯浑，说这种找死的话。反正孔谦要把他的头留着，当着他师父的面斩掉。不如硬气一点，死了也过过嘴瘾。 “叶峰收个好徒弟，如果你没死在我手上，以后的成就一定不会比你的师父差。” 穆凡从草地上站起来，说道：“如果我没死在你手上，将来你一定死在我手上。” 孔谦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我放过你，你也杀不了我。” “我会死在我自己手里。”孔谦嘿嘿一笑，“在叶峰杀死我妻儿的那一刻，我活着就只是为了复仇。” 穆凡说道：“你不会胜过我师父的，败的只会是你。” 孔谦捏住穆凡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说道：“好好的活下去吧，珍惜最后几天的时光。叶峰来的那一刻，就是你身死之时。” 穆凡盯着孔谦的眼睛，笑道：“我相信我的师父。” “你以为叶峰和我有什么不同吗？”孔谦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和我是同一种人，如果他完成复仇，你就见不到他了。” 穆凡看着浑身是血的孔谦，嘲讽道：“你现在还能支撑多久？我不相信现在的还有把握能胜过我师父。” 孔谦吐出一口血，大半喷洒到穆凡的脸上。 他扭头对承前剑说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把这小子杀了。不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把他杀了！” 承前剑在空中飞舞盘旋，然后又绕着穆凡的脖子飞了两圈，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孔谦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张阵图，阵图遇到空气立即变大，然后化为一道光芒，印入方圆百米的土地中。 做完这一切后，孔谦坐到地上，打坐调息，恢复伤势。 穆凡坐在距离他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但穆凡远离孔谦或者靠近孔谦，承前剑都会飞过来制止他。 孔谦之前已经服用了一颗八品丹药，丹药持续发挥药力，配合他的真元一点点逼出体内的剑气和刀气。 这个过程是缓慢而痛苦的，而且充满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伤及内脏，剑气和刀气一瞬间爆发，注足以把孔谦变成一个马蜂窝。 穆凡在五十米外看着孔谦疗伤，如今他逃也逃不掉，想杀掉孔谦又没有那个能力。 穆凡干脆躺在地上，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粒六品疗伤丹药。他用手肘把丹药揉碎，然后用手腕沾那些丹药碎末。 手腕上的疼痛感减弱了很多，只有一点酸痛。刚才打算砸断手腕时，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手腕不少骨头已经碎成渣，这些骨头完全恢复还得要几天时间。 穆凡闭目养神，心里诅咒孔谦成为一个失智的废人。这样一来，承前剑不会杀他，孔谦也失去去杀他的能力。 躺了一会儿后，穆凡觉得肚子有些饿，便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些食物和水，准备在这里饱餐一顿。 他拿出手帕，先用水清洗干净自己的手，然后用手帕擦干。 看着手帕上绣的千岁兰，穆凡暗道：“活着，我要活够千年。” 只要没死就有希望，不管敌人有多强，总有疏忽的时候。 穆凡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想着对策。他把一块酥糖放到嘴里，心中思量：“怎样才能废掉他？” 第八章 归元灵丹 孔谦在服用疗伤丹药之前，与剑宗众人打斗时，还服用了一颗使自身实力暴增的丹药。 丹药使得他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也让他付出了百年的寿元。 百年寿元对于一个修士也是非常珍贵的，对准备死掉的孔谦而言，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正因为对生命的不珍惜，这一次孔谦吃尽了苦头。 逃亡是一个分秒必争的事，孔谦多年来不止一次服用过这种丹药。以往他没有受伤还能压制住，如今这些丹药的副作用一股脑的全爆发出来了。 孔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原本半白的头发变成满头华发。以前健壮的身体开始佝偻起来，像一个濒临死亡的老头。 他虽铺设了阵图，但只能在短时间内瞒住那些高手。时间一久，阵图的效果就会减弱，他的行踪就有暴露的风险。 由于担心会有人追上来，孔谦并没有把体内的剑气和刀气全部逼出来。用了半天的时间，他逼出体内三成的剑气和两成刀气。 孔谦收起阵图，伸手提着穆凡的后领，准备继续向西方逃遁。 由于寿元的丧失，孔谦的身手大不如前。 穆凡低着头说道：“你想不想恢复寿元？” “刚才还要杀我，现在就想帮我恢复寿元？” 穆凡说道：“现在的你根本逃不过玄门的追捕，我不想落到玄门手里，所以只能暂时依靠你。” 孔谦前往海州内的“秋雨”酒楼，原计划是和玄门的人接头。不过玄门打算放弃孔谦，并且准备把他灭口，以防他泄露玄门的机密。 事到如今，天下间到处都是想杀掉或者活捉孔谦的人。或许只有承前剑想保护他。 孔谦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他事先也有所预料。所以在找酒楼老板谈话时，他便已经做好杀人的准备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增加寿元？” “我有归元灵丹的丹方，但是没有材料。”穆凡一味味的说出丹方，“牛蒡、见愁、手参、升麻、乌茜、乌桕、六蛤?……” 孔谦笑道：“你学过医圣外丹术？” “没错。” “哪里来的？” “师父教的。” 孔谦皱了皱眉头，说道：“什么时候他和药神谷的关系也那么好了？” “你的丹火呢？” 穆凡摊了摊手，说道：“我没有修炼过医圣内丹术，以我的年纪，哪怕是修炼过内丹术，丹火也不足以炼制八品的归元灵丹。” 孔谦说道：“那你怎么炼制丹药。” “谁说炼制丹药就一定要有丹火，以你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还没和师父交手，已经被玄门杀掉了。”穆凡眼中闪过一丝桀骜，“所以我们只能赌一把。” 孔谦活了上百年，一辈子吃过数不清的丹药。虽然不会炼丹，但对一些药材的药性还是有些了解的。 穆凡刚才说的一连串药材中，确实有不少是滋补的良药。有很多药材寻常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穆凡能够一口气把他们全说出来，说明他了解丹方药术。 “有意思，你把丹方再说一遍，我去收集材料。如果你敢骗我，你的舌头就不用放在嘴里了。” 孔谦找到一处悬崖，把穆凡放到悬崖的石壁的一个不大的石洞里。 穆凡的双手被锁链捆住，绝无从悬崖上离开的可能。 孔谦又施加一副阵图，才放心离开。 等到孔谦走远了，穆凡从石洞里探出头。周围是一团云雾，不知道这里距地面有多高。 穆凡坐到山洞里，仔细回忆医圣外丹术上的内容，同时也在思考怎么才能毒傻孔谦。 没有丹火那就用凡火，丹火可以随心改变火候温度，凡火做不到这一点，但也能通过控制木材的多少和风速来调节火势。 他告诉孔谦丹方是真的，只不过没告诉他每一样药材的份量。 比如说升麻，这东西可以清新明目，使思维更加敏捷。可一旦过量，不但不能清新明目，反而会让人痴呆犯傻。 穆凡把各种药材的份量都做了些许改动，增加寿元的药材要么过高，要么过低。使原本调和的药变得很冲，其霸道程度比起破境的丹药还要凶猛。 穆凡狞笑一声，暗道：“这可不怪我，是你先把上一辈的恩怨算到我的头上。如果你被毒死了，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找我。” 孔谦一直带着穆凡，他们俩自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穆凡成功毒傻孔谦，他才不会管孔谦的死活。 没有孔谦，穆凡根本吸引不了众多高手的注意，如今各方势力的焦点是孔谦，而不是叶峰一个名不见传的弟子。 只要他能及时联系上剑宗，不但不用担心玄门的搜捕，还将是大功一件。 第二天早晨，孔谦把正在睡觉的穆凡唤醒，从芥子空间里取出各种各样的药材。 孔谦将这些药材堆在穆凡的面前，说道：“你要的药材全在这里了，给你半天的时间，炼不出来，就剁掉你的手。” “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真杀了我，我可不相信师父会急着找你报仇。”穆凡自信满满，“没有活着的我，你根本不可能把师父骗出来。” 孔谦一把抓住穆凡的左手，然后按在地上。他从石洞中捡起一块山石，朝着穆凡的手指就是一下。 “啊……妈的……我干死……” 孔谦又来了一下，彻底让穆凡安静下来。 穆凡浑身直冒冷汗，抱着左手缩成一团。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神凶恶的好像能杀人一般。 “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要以为你抓住强者的把柄就能要挟强者。弱者始终是弱者。”孔谦丢下石头，不屑的说道。 都说十指连心，穆凡的左手被石头砸了两下。虽然孔谦没有使用真元，也没有使用肉体的全部力量，但还是让穆凡疼的骂娘。 “既然你身上有丹药，就自己吃了吧。等你的手指能动的时候，抓紧时间炼制丹药。” 孔谦窝在山洞里，不再说话。 在距离山洞二十里外地方，尚冲正在探查周围的情况。在这附近他发现一些灵兽的尸体，很多尸体身上的血还没有干涸。 无疑，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第九章 三无炼药师 尚冲一路上找了很久，由于一开始不知道和六瓣血花战斗的人是孔谦，所以错过了追捕的最佳时机。 他在这里发现很多不正常的现象，可是展开神识却什么都探查不到。 尚冲叹了口气，到了森林里，要搜捕一个人太难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十足的老狐狸。 尚冲四处查看，走到悬崖下面。他提着棍子在悬崖下转了转，然后走上悬崖。 他对真元的掌控非常精准，沿着陡峭的山峰，像在平地上行走一般。 从悬崖下看，尚冲的身体和山峰之间的角度接近九十度。 孔谦屏住呼吸，一掌击昏穆凡，将穆凡的气息封锁住，紧紧的贴着山洞。 尚冲提着雕纹柱走在距离山洞两百米的地方，因为孔谦布置阵图的原因，他没能发现两百米外的二人。 直到确定尚冲走远了，孔谦才开始呼吸。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孔谦全盛时期尚且不是尚冲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寿元将尽，年老体衰。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连尚冲一棍的承受不了。 孔谦从芥子空间内取出一桶水，一股脑的泼到穆凡身上。 穆凡悠悠转醒，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到了孔谦额头上的汗水。 联想有人搜捕孔谦，穆凡猜测可能有人搜过这里。他不知道搜捕的人是玄门的还是剑宗的，问孔谦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穆凡活动活动身体，他的手指已经敷过药。孔谦动手伤他，但只伤其皮肉，有上好的丹药相助，虽说不能在即刻康复，但使用起来没什么不适。 没等孔谦催，穆凡便捡起各种药材，说道：“我要到到比较空旷的地方，这里的空间太小。” 孔谦拿出承前剑，向周围随便劈砍几下，七八块巨石从悬崖落下，砸到悬崖下的山石，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怎么做到的？” 孔谦说道：“承前剑的特性，无声。” “不亏是顶尖仙剑，厉害。” 孔谦收起剑，说道：“你赶快炼制吧。”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祭出丹炉，摆放到比较平整的地方。 “又是叶峰给你的。” 穆凡没有回答，算作默认。 孔谦不相信，穆凡也知道孔谦不相信。 丹炉是小婉放进去的，悍闵得知她要学习炼丹，便送给她一个丹炉。 小婉收到丹炉，直接把丹炉交给穆凡保存。 他按照记忆里的顺序，将药材依次加入。地上的药材足有三十余种，有植物，有动物，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东西。 这些东西不全是孔谦在这里找的，有些药材是他以前储存的。 按照丹方第一次只需加入八种药材，随后将丹火提炼到六千度，炼制半个时辰。 穆凡没有丹火，他把柴火放到丹炉里。本该燃烧丹火的地方燃起了柴火，这种乱来的方式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做了吧。 孔谦看着穆凡乱来，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经很久没有乱来了。这二十多年间，他一直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如今被逼到这个地步，竟然要靠一个乱来的年轻人增加寿元。 丹炉不知是几品的，它能帮助穆凡控制火候。可惜穆凡没有能力炼化丹炉，辅助效果变得微乎其微。 穆凡第一次实验结束后，从丹炉里拿出三颗奇形怪状的丹药。这三颗丹药看起来像没搓圆的丸子，而且还是萝卜馅的。 丹药卖相难看，但是香味浓郁。如果掩盖住丹药的外形，只靠香味判断，感觉还是不错的。 看着三颗屎黄色的丹药，穆凡心里不住打鼓。他的本事他自己清楚，没有丹火，没练过内丹术，没炼化丹炉，用的还是自己改编的假丹方。 一个三无炼药师用假丹方炼出来的东西，想一下就觉得恐怖。 穆凡把丹药递给孔谦，孔谦迟疑了一下，接过丹药，飞出山洞。 五分钟后，孔谦抓来一只四阶灵兽。灵兽是一只老的快要死掉的白猿。因为白猿和人类有很多相似之处，用来试药再合适不过了。 穆凡摸了摸左手，他觉得自己的手要保不住了。 如果丹药真的把白猿毒傻了，他的意图就会暴露在阳光下。 孔谦当着穆凡的面将白猿的嘴巴撬开，他把穆凡炼出来的丸子塞进白猿的嘴里。 “如果这一次失败了，我不会怪你，但是你最好不要虚耗时间。”孔谦说道。 他把丹药塞到白猿的嘴里，意味非常明显。穆凡炼药的把戏根本骗不了他，所有的小心思他都清楚。 白猿没多久便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又过了一会，连抽搐都不抽搐了。 孔谦用承前剑把白猿丢到山下，说道：“我再去抓一只白猿，你再接再厉。” 说完孔谦便御剑离开山洞，化为一道流光，钻入山林。 穆凡收起小心思，专心炼制丹药。这一次他没有乱搞，所有的药材都是按照丹方来的。 毒不傻孔谦自然也无法逃离他的手掌心，两个人只能相依为命。 这一次炼丹花了接近十二个时辰，孔谦抓到白猿后早早的回到山洞，一直坐在旁边，警惕的探查着周围。 十多个时辰里有两拨人靠近山洞，但没有一个人发现山洞内的他们。 丹药炼成之后，穆凡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一个没有炼丹经验的新手，靠着专注和器具胡搞。 丹炉的炉盖被孔谦掀起来，这一次的丹药更加难看，甚至没有变成固体。 孔谦伸手拿起三粒有些粘稠的丸子，丸子的香味变弱了很多。他嗅了嗅味道，说道：“比上次好多了。” 孔谦把丹药喂给这只白猿，心中也在期望穆凡能成功。 似乎是上天垂怜，见他大仇未报，特意赐给他一次机会。这颗穆凡乱搞的丹药发挥了作用。 白猿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接着变得炙热。 孔谦伸手搭在白猿的脖子上，说道：“竟然可以打破桎梏，突破成五阶灵兽。” 白猿松弛的皮肤慢慢变得紧致起来，它竟真的变年轻了。 穆凡瘫坐在地上，连他都怀疑这一幕是假的。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大笑道：“这样都行！” 第十章 气海生仙山 孔谦紧紧握住剩下两颗丹药，这是他逃离玄门搜捕，战胜叶峰的本钱。 丹药在他的手中被捏的变形，他转过脸看着穆凡，眼神中的意思太过明显，没有丝毫隐瞒。 穆凡身上的汗毛炸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转身想逃，准备跳下悬崖，却被孔谦一把抓住后领。 穆凡的嘴巴被捏开，然后被孔谦放了一粒丹药。 孔谦从下向上给了穆凡脖子一下。穆凡喉结上下翻滚，那颗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丹药便进入腹中。 穆凡被孔谦丢到地上，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热。这颗丹药的药劲强烈，和正宗的归元灵丹完全不同。 穆凡嘶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药力撑爆。丹药在腹中不断融化，他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孔谦把手搭在穆凡的额头上，一丝真元注入穆凡的体内。真元沿着经脉下行，遇到了药力化成的霸道真元。 孔谦注入的真元只是很小的一道，但这道真元中裹挟着剑意，小而锐利。 细小的真元刺入霸道的真元浪潮中，将浪潮一分为二。如一剑破海，干脆利落。 孔谦又连续注入八道真元，钻入穆凡的经脉。 九道真元，即九道剑气，剑气无声，无往不利，将穆凡体内的浪潮分化瓦解。 穆凡的体温逐渐降了下来，药力转化的霸道真元已被孔谦镇压。 孔谦收回手，嘴角微微弯起。穆凡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气海境后期的实力却能承受刚才的温度。 修炼剑道并不注重炼体，霸道真元使穆凡身体的血液沸腾起来。若是普通剑宗弟子早就烧死了，可眼前这小子只是感到痛苦而已。 浪潮变成涓涓细流，流淌在穆凡的经脉内。水流冒着烟，好像冬天里的温泉。 一个浑身赤裸的孩子在水里嬉戏，在温水里游来游去。 突然小孩身体一僵，天真的瞳孔露出成人的惊讶。 穆凡从水里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 “我不是在山洞里吗？前一刻还被孔谦塞了一颗丹药。” 穆凡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 他刚到这个陌生的环境时，这里的一切都能给他带来平静，发自内心的平静。 可随着他不断向上游前进，平静感越来越少，一股没由来的焦躁从他心底生出。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一座浮在空中的仙山。仙山周围萦绕着大量的云雾，隐约可见瀑布飞流直下。 仙山下有一片汪洋，不知海的另一边在哪里。海上有一座云雾凝成的桥梁，通往高空中的仙山。 穆凡距离仙山太远，加上到处飘荡的云雾。他想看清仙山的面貌，却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距离太远那就走进一些，忍住心中的不安，穆凡继续向仙山走去。没走多远，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大脑一阵恍惚，穆凡六识尽失。等他恢复的对身体的掌控时，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迷宫里。 穆凡想走出迷宫，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盒子。 准确来说，他看到了一个盒子的画。画是刻在迷宫墙上的，穆凡看着这个盒子，泪水不自主的留了出来。 穆凡摸了摸脸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但泪水自己流了出来。 他走进迷宫墙，仔细观摩盒子。看了好一会儿，他百分百确定壁画中盒子和花月清梳妆台上的一模一样。 “果然，我以前是见过花月清的。” 穆凡准备继续看下去，耳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呼喊。他还没听清，就离开了迷宫。 “醒醒，醒醒……” 孔谦不断拍打穆凡的脸颊，他刚才还觉得穆凡的身体好，可以承受高温的煎熬。一转眼穆凡气息奄奄，心脏骤停。 穆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孔谦模糊不清的身影。 孔谦把穆凡扶起来，等到穆凡清醒一些，他略显紧张的问道：“你刚才看了什么了？” 穆凡“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依然有些迷糊的说道：“溪水、仙山、瀑布、迷宫、盒子。” 孔谦后退一步，他心中不忍。 中庭境境有荒原、草丛、树林、山林、高峰、仙山之分。 气海突破到中庭有多种可能，最好的一种是气海生仙山。天下间凡海上仙山者皆非庸人，哪一个不是天纵奇才。 孔谦暗叹：“如果他没有死在我手上，未来天下豪杰必有他一席之地。” “迷宫和盒子是怎么回事？”孔谦俯下身子问道。 穆凡如今知道花月清是故意隐瞒，但孔谦此人不可信，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妙。 “我看仙山样子怪异，觉得有点像迷宫，又有点像盒子。”穆凡的谎话说得非常自然。 孔谦沉吟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说道：“也许是上天眷顾你我，你胡搞的丹药起了作用。” 穆凡破境的时候，本来是非常平稳的，可是突然呼吸断绝，心脏停止跳动。这种突发情况可能是丹药的作用，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穆凡查看身体后，惊呼一声，他还以为刚才是梦境。没想到海上仙山是真的，他成功突破到中庭境。 气海生仙山的说法他也听过，只是他一直不认为自己能达到这个地步。 仙山须得绝顶资质才能凝成，无关后天的努力，这是天生决定的。 他上乘的资质最多气海生高峰，出现仙山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这件事情总是好的，穆凡现在确信一定可以轻松击败大哥。仙山是源头，飞瀑凝练真元。战斗技巧放着不说，真元凝练方面他一定比大哥快得多。 穆凡盘腿打坐巩固境界，今日破镜至少让他的实力增加十倍。虽然现在还在孔谦的掌心里，但只要逃出去，就是另一片天地。 每当想起师父是个炼丹大家，穆凡的心里就越有底气。 孔谦吃的是他这个三无炼药师炼制的丹药，丹药虽然增加寿元，帮穆凡突破了实力，但谁也不知道丹药会不会有副作用。 穆凡沉浸在修炼时，孔谦将剩下的一颗丹药吞入腹中。 霸道真元充斥孔谦的经脉，掀起他的麻布衣服。他将承前剑缩小，钻入他的经脉里，帮助他梳理真元。 第二天一早，穆凡看到稍微年轻一点的孔谦躺在地上，地上铺满干涸的血迹。 穆凡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过去，他从旁边找到一块石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杀掉孔谦的机会。 他把石头举过头顶，朝着孔谦的头狠狠砸去。 第十一章 传剑 石头砸到地上，并没砸出孔谦的脑浆。 “你有自己的剑吗？”在穆凡的恐慌中，孔谦说出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当然有。” “你和它有感情吗？” 穆凡迟疑片刻，说道：“没有，我只是用它御敌。” 孔谦抚摸承前剑，他有些粗糙的手，此刻显得那么柔软。 “我和承前相识四十余载，它是我今生最重要的朋友，永远不会背叛我，始终与我心意相通。” 他说起这些话，语气有些伤感，长叹一声：“我要死了，它就要寻找下一个主人了。” 直觉告诉穆凡，眼前这个老头改变了主意。他默默听着孔谦娓娓道来，期间没有插过一句话。 孔谦笑了一声：“这把剑和我在一起那么久，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但是你不一样。” 穆凡呼吸一凝，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老头准备放过他了。 孔谦把剑递到穆凡手里，说道：“以后不要让这把剑蒙尘。” 穆凡感觉双手有些沉甸甸的，不只是剑的重量，还有孔谦对他的期望。 事情转变的太突然，世间总是充满惊喜。穆凡前一刻还想干掉孔谦，下一刻孔谦却把剑交给他了。 孔谦服用丹药后，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杀掉穆凡。他杀掉穆凡，是为了让叶峰伤心冲动，寻找一瞬出手的机会，却没想到穆凡的资质那么好。 尽管有些时候穆凡做事略有欠缺，但心性智谋在同辈中绝对是上佳。论其机变能力，更是上佳中的上佳。 这些天，孔谦基本理清叶峰的计划。穆凡是计划中的关键人物，联合素来不和的赵建炎，两者一起演了几场双黄戏，加上大长老和蒙正等人的协助，成功骗过了大部分人。 敢于取舍，对自己都下得去手。不论当时联合赵建炎时，身受贯穿剑伤，还是前几天断腕逃生。 孔谦一直没有动手杀掉穆凡，有报仇因素在内，也有爱才之心。 穆凡没有拒绝孔谦的好意，既然孔谦心有死志，死亡对他反而是解脱。 孔谦负手而立，望着悬崖外，说道：“别被仇恨遮住双眼，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了。” “前辈和师父以前是否亲如兄弟？”穆凡开口问道。 “是，可惜只是当年。”孔谦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看错他了，本以为他不会那么肤浅，最后发现他就是一个蠢人。” 穆凡手中的承前剑不停晃动，好像是在表明同意孔谦的看法。 “前辈确定妻儿是我师父所杀的吗？” “再确定不过了，亲眼所见。” “可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孔谦摆了摆手，说道：“可惜我目睹了全程，没有作假的可能。” 穆凡还不死心：“或许他们说了什么，你没听到。”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叶峰这个狗贼，一剑杀了我的妻儿。” 孔谦有些激动：“我和你师父的战斗不会牵扯到你，不管是谁死了，你都会活下去。” 穆凡说道：“你只是想自杀，现在的你根本不肯能胜过我师父。” 孔谦指了指胸口：“有些事是必须得做的……我没时间了。” 穆凡知道孔谦的意思，不仅仅是寿元，还有各大势力的搜捕。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孔谦只想解脱，生死早已不重要了。 穆凡说道：“你和师父谈过这件事了吗？” 孔谦有些不悦：“你太相信叶峰了，把死在他手里的人收集起来，丢到母河里，足以令母河断流。” 想到叶峰曾经做过将军，这种杀人的事应该是做的数不胜数。穆凡沉默片刻，杀人就是杀了，孔谦没有夸大事实。 “当年成就他龙城飞将的名号，不知死了多少人。”孔谦眉宇间似有霜气，“所有俘虏一个不留，如今龙城的地下还埋着那些人的枯骨。” 还是沉默，良久，穆凡打破宁静说道：“兵家无对错，杀人多少不能评判一个将军。” 孔谦眉间霜气更重：“你哪里知道当年他的各种罪行，放纵军队，任由他们为非作歹……” 他一口气列举了叶峰三十多项罪责，没说叶峰一句好话。 穆凡一直静静的听着，孔谦需要的不是别人评判他说的对与错，他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穆凡始终不觉得师父有什么错，将军是干什么的？上阵杀敌。至于放纵军队，哪个将军没干过这种事？ 等孔谦发完牢骚后，穆凡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我家。” “你家？” 孔谦有些动容道：“没错，我家！” 穆凡明白了“家”的意思，那是孔谦为自己选择的埋骨之地。 “如果我死了，把我和我的妻儿埋在一起。”孔谦眉目间的霜气融化，神态安详的说道。 一阵秋风吹来，带着些许寒意钻进山洞。天地间仿佛只有秋风的声音，萧瑟悲凉。 孔谦的白发被吹起，他悠然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回家了。” 穆凡握紧承前剑，说道：“我会完成你的遗愿。” 他心中始终没有放弃孔谦，事情的转机往往就在一线之间！ 孔谦和穆凡站在承前剑上，这一次他没有锁住穆凡，而是让穆凡指挥承前剑。 似乎感受到孔谦的死志，承前剑非常听穆凡的话。穆凡指东它便向东飞去，让它向西它便向西转头。 孔谦让穆凡尝试了大半个时辰，便示意穆凡收起剑，接下来的路程不能明目张胆的御剑了。 孔谦换成商人打扮，穆凡则扮成一个持剑的护卫。二人向海州内最靠南方的天水城进发，一路上孔谦不断改善身体情况，身体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穆凡看着孔谦越来越精神，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孔谦把自己最重视的承前剑给了他，可他却不希望师父和孔谦厮杀。 在一家客栈落脚时，穆凡在二人吃饭时，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前辈能不能放下。” 穆凡没说放下什么，但孔谦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有人杀了你最重视的人，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他。” 穆凡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没有道理，他自己都做不到，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到。可是他希望孔谦能活下来。 孔谦吃了一块五花肉，细细品尝两下，说道：“我和你的选择一样。” “在你们动手之前，能不能让我和师父谈谈。”穆凡也夹起一块五花肉，“我想确认事情的来龙去脉。” 孔谦微抿了一口酒：“叶峰此人狡猾至极，巧舌如簧，说的话相信不得。 第十二章 雨夜怪影 穆凡没见过师父巧舌如簧的样子，自然无法想象那样的师父是什么样子。 孔谦捏了两颗花生米，说道：“你回到剑宗以后，承前剑将是你立功的证明。” 穆凡有些疑惑，他本打算好好藏住承前剑。承前剑和黄泉龙棺一样，都不是他这种实力能拥有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穆凡不觉得自己还能遇到十煞那种人，毕竟只要宝贝不杀人的贼太少了。 孔谦说道：“这把剑留在你手里是祸事，让叶峰暂未掌管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你愿意让你的剑落到师父手里。”穆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孔谦笑道：“我一直想打败叶峰，可每一次都是我败了。你会替我胜过他的。不过是让他暂时保护一下我的剑。” 穆凡不知怎么回答，徒弟挑战师父的不是没有，但实在太罕见了。 “你不必担心，日后你跟他说明原因，他会和你打一场的。” 穆凡心中疑惑更深，问道：“为何？” “因为这不光是我和他的战争，还是承前和异境时空的战斗。” “异境时空？” 孔谦追忆道：“异境时空是一把仙剑，但这把剑一直都在承前之下。直到遇到了叶峰，这把剑才真正展现出它的威力。” 他神情突然变得神秘起来：“每一代承前剑和异境时空的剑主都是宿敌，延续数千年皆是如此。” 穆凡此刻才明白，孔谦把剑传给他并非全是好意。但他从来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毫无根据的传闻。 孔谦没有再说什么，他指了指柜台。 穆凡过去付了钱，收拾东西离开客栈。 孔谦让他付钱，就代表今天不会住在客栈里了。 孔谦走到门外，对穆凡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怪人，估计他正打算抓了我换药钱。” 穆凡有些好奇，既然担心被抓，为什么还一定要去呢？ 一道光芒照亮略显破旧的街道。 打雷了，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浓，眼看着将下一场秋雨。 谁也不知道第一滴雨是何时落下的，排头兵出动后，无数雨滴跟着冲了下来。雨有些大，没有半点秋雨绵绵的美感。 秋雨为天地增添几分寒意，穆凡却感到一股杀意。 孔谦笑了一声：“不需要我们去找了，他已经来了。” 杀意更浓，秋雨更急，穆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街道上没有四处奔逃避雨的人。 因为东泽和北华开战，街道上只有依稀几个人。这些人中还有几个是乞丐，乞丐都是一些半大孩子，年级稍大一点的都被拉去作战了。 乞丐们心中出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懂恐惧的根源，而这种恐惧最令人恐惧。 雨更大了，一阵秋风掀起雨帘，穆凡的脸上淋了不少雨，同时也被雨水模糊的双眼。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雨水中走出，这道黑影静静的朝穆凡走去。 穆凡看到黑影前一刻还在他百米之外，下一刻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穆凡心脏狂跳，他感受到黑影掠过的风。那阵风很轻，好像是他的错觉。 又是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这条街道。 穆凡有些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到那道黑影正面对着孔谦。 孔谦微笑道：“你来了。” 黑影有些沙哑的说道：“我来了，希望你有让我留下你性命的理由。” “我要杀叶峰。” “他不能死。”黑影的语气有些不悦，“注意用词。” 承前剑飞到孔谦面前，剑身轻吟，它有些担心主人的安危。 孔谦继续道：“我要杀叶峰。” 秋雨一凝，满天雨滴悬在空中，迟迟不落。 黑影伸出一只手，这只手苍白的很，像是厉鬼的皮肤，还是从十八层爬上来的那种。 孔谦的脖子出现一丝血迹，秋雨落下，溅起无数水花。 “我说了，注意用词。” 孔谦握住承前剑，并不在乎脖子上的血迹。他知道黑影不会下杀手，所以没有防御。 “我以为我们有相同的目的。”孔谦平静道。 黑影突然笑出声来，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知道你这句话又多可笑吗？”黑影叹了一口气，谁都能听出他的寂寥，“世间唯一有可能懂我的人就是叶峰，你们……垃圾。” 孔谦不在乎“垃圾”二字，淡淡的说道：“叶峰不见得有多厉害，况且如果你实在寂寞，我可以给你找个伴。” “淮安秋？”黑影试探性的问道。 孔谦点了点头。 黑影摇头道：“他不会懂我的。” “为何？” “说了你也不懂。”黑影语气非常平缓，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鄙视孔谦的无知。 孔谦说道：“那好，活捉叶峰。” 黑影没说话，算作默认。 穆凡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容，心想：“活捉？天下间有几个人能做到。” 孔谦问道：“你有把握吗？” “没有。”黑影答道。 穆凡暗道：“这人可真是够怪的。” “天下间没人有把握活捉叶峰。”黑影顿了顿，“除非得到五色返魂丹。” 孔谦呼吸一凝，急忙问道：“这种丹药真的存在？” 黑影道：“当然。” “你是怎么知道的？”孔谦质疑道。 黑影道：“你只需选择信与不信。” 孔谦沉默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五色返魂丹只是传闻，今日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五色返魂丹，而且还是用肯定的语气。 孔谦信了，不是因为相信黑影的人品，而是因为他心里想相信。 传说中五色返魂丹可以聚拢魂魄，只要保住死者的肉体不腐，就有办法使死人复生。 此等丹药夺天地之造化，扭转个人生死，实在难以置信。 黑影道：“五色返魂丹共有五颗，我只知道一颗丹药的下落。” “在哪里？”孔谦有些着急，再没有之前的冷静。 “玄门的……”黑影话说到一半，笑了一声，看着孔谦着急的有些发黑的脸庞说道：“想知道丹药的位置，接下来就要听我的。” 孔谦没有立即回答，他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偶尔不均的呼吸暴露他真实的情绪。 “你给我丹药的位置，我们便可达成协议。”孔谦说道。 黑影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向穆凡。 穆凡此时才看到黑影的脸庞，黑影的脸和他的手一样苍白。只是黑影的眼睛异常明亮，明亮的令人发慌。 第十三章 御神 黑影伸手扼住穆凡的脖子，扭头对孔谦说道：“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伤心？” 孔谦握剑的手紧了紧，说道：“他是叶峰的弟子。” 黑影喔了一声，毫不在意道：“我问你的问题是什么，你回答的又是什么？” “会。”孔谦道。 “那你会死。” 孔谦点了点头，这些天他已经把体内的刀气和剑气除尽，实力已经快要恢复了。可面对黑影依旧心里没底，特别是有穆凡分神的时候。 “我会死，但他也是叶峰的软肋。有了他，不愁抓不到叶峰。”孔谦把剑负到身后，“不过最后要留下他的性命。” 黑影松开穆凡的脖子，仔细观察了几眼，说道：“根骨勉强还行，不知叶峰为什么会看上你。” 孔谦道：“气海生仙山，这种资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什么时候这种货色也能炼出仙山了，怪事太多。”黑影有些不解。 他的表情有些生硬，好像很久没有露出这种表情了。 孔谦走向黑影，说道：“阁下是什么宗门的？我忘记了。” 不是孔谦无礼，更不是他故意挑衅。实在是黑影所在的宗门名不见传，像孔谦这种剑宗高手，一般不会在意中小型门派。 黑影和孔谦接触不多，孔谦不了解黑影，但是黑影很了解孔谦。 “五毒教。”黑影沉声道。 穆凡拍了拍脑袋，还是想不起五毒教这个门派。他心中疑惑：“五毒教有这种高手坐镇，怎么会是没多少人知道的门派？” 孔谦指了指穆凡，说道：“你好奇他为什么能炼出仙山，我也有相同的疑问。可事实如此，由不得你我不信。” 黑影颇有深意的看了穆凡一样，接着向街道另一侧走去，“你们跟我来吧。” 孔谦带着穆凡跟了过去，黑影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显得风轻云淡，每一步都踏到百米之外。 不知用了什么步法，孔谦拉着穆凡跟在后面，并没被黑影甩开。 孔谦和黑影之间始终保持着百米的距离，这是二人有意为之的结果。留下有百米的距离作为两者之间的缓冲，是最明智的选择。 秋雨停了，秋风带着寒意席卷大地。经过雨水的清洗后，偏远的小山村显得格外清新。 黑影放慢了速度，孔谦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穆凡漫步在小山村里，尽情呼吸清新的空气。一开始，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非常自然，山村给人带来宁静祥和的感觉。 可随着他向村落更深处走去，他发现越来越多不寻常的地方。 比如东边的那个木匠，一直在锯一根木头。可是木头已经被他锯的不成样子，他依然不知疲倦的锯着。 西边那个洗衣服的姑娘，一直蹲在那里，盆里就两三件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 穆凡发现树上的鸟儿鸣叫的声音，一成不变，没有一点灵动之感。 他伸手扯了扯孔谦的衣服，说道：“这里有些不对劲。” 孔谦拍了拍穆凡的后背，很是镇定的说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穆凡见孔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了。 黑影率先走进一间茅草屋里，然后向孔谦招了招手。 孔谦带着穆凡钻进茅草屋里，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空间法宝的内部。 “怎么样？”黑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于建造出这间茅草屋，他是非常自豪的。 “很不错，和叶峰的忆华阁有几分相似之处。”孔谦称赞道。 黑影说道：“这间茅草屋比不了忆华阁，它是我制造的仿品。无论是精细程度还是建造材料，都比不过叶峰的忆华阁。” 穆凡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类似祭坛的平台。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看到下面是一排排的蒲团。 黑影指了指蒲团，说道：“快到了我们朝圣的时间，你们也跟我们一起迎接这个伟大又光荣的时刻吧。” 他抬着头，张开双臂，好像在迎接神明的到来。 穆凡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突，他想到了鬼枯的事。 “难不成这个黑影也是鬼枯的崇拜者？”穆凡想了想，随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鬼枯的崇拜者，绝可能不知道他是叶峰弟子的事。 穆凡心道：“那他崇拜的神灵是谁？” 孔谦伸手把穆凡拉到台下，他并没有跪在蒲团上。 穆凡见孔谦没有跪，也挺直了腰板。 黑影看着二人不跪，有些不悦。 没等他开口斥责，孔谦便开口说道：“他是你的神，不是我的神。” 黑影冷哼一声，心不诚则不灵，跪了也没用。更何况他从来都不信神灵，因为他没见过。之所以要搞个形式，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这里的傻子。 小山村里响起钟声，村子里的众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快向茅草屋里冲去。 钟声一共响了十八下，到了第十六下的时候，所有村民都到了茅草屋内。 这些村民一个挨着一个，跪坐在蒲团上。他们的神情是如此虔诚，好像真的能和神明交流一样。 第十八声钟声传来后，黑影高呼道：“伟大的神明将要降临，献上我们最真挚的祝福。” 便随着黑影的话，一个石像缓缓从祭坛上浮现。 穆凡不知道石像是怎么出现的，他抬头看向孔谦，发现孔谦的眼中也充满不解。 石像一开始像影子一样，过了一会变成实际存在的雕像。 穆凡瞪大了双眼，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祭坛上的石像他曾经见到过，在骷髅面具内，他和石像的距离很近，看得非常清楚。 孔谦发现了穆凡的异状，在穆凡的背后轻弹一下。穆凡回过神来，赶忙把自己震惊的表情掩藏起来。 骷髅面具内的石像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白骨祭坛比茅草屋的祭坛阴森霸气多了。 穆凡觉得上面的石像可能是假的，他骷髅面具内的石像才是真的。 众人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祈求什么。 黑影看着祭坛下众人虔诚的样子，嘴角微微弯曲。 “到时间了，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子，向神明证明你们的虔诚。” 祭坛下众人纷纷抽刀，熟练的割破手腕，让温热的鲜血滴到地上。这些鲜血一碰到地面上，立即升起一阵青色的烟气。 鲜血顺着地板上的纹理，慢慢向石像汇聚。血液流到石像中，一股异香飘散在这片空间。 穆凡闻了闻这股香味，终于知道黑影在干什么了。 “御神！”穆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四章 五毒教教主 穆凡在医圣外丹术中看到一种丹药，这种丹药没有品级。据说从没有人炼成过这种丹药，丹方诡异无比，一直没有人能收集完整。 丹药名唤“御神”，传闻服用了这种丹药，便能使神魂脱离气海，达到神魂永远不死的奇效。 这种丹药要有永世不毁的身体与之相配，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神的尸体便最好的选择。 不死不灭，寿与天齐！ 疯狂，穆凡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黑影。 丹方中有几位药几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再没可能收集到，穆凡不信这个怪物不知道这件事。 黑影还醉心炼制御神，只有一种解释，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那些灭亡的药材。 如果黑影得到了那些药材，穆凡的脑袋里冒出一个他自己都不信的想法。 “这个怪物到底活了多久，难道他活了数千年？” 穆凡从没听说有人能活那么久，只有那些远古传说中的神道境高手，才能做到与日月同寿。 待鲜血收集完毕后，黑影高喊道：“神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继续下去，你们终将得到永远的解脱。” 祭坛下响起一阵阵欢呼，穆凡看着这些痴迷的人，知道他们已经被奴役了。不是肉体上的奴役，而是精神上的奴役。 肉体上的奴役还能去除，精神上的奴役又该如何去除。 穆凡没有拯救他们的想法，他现在处境微妙。孔谦是不会杀掉他的，但是黑影会怎么做还未可知。 山村里的人跪在地上，朝黑影扣头，充满尊敬的说道：“五毒教教主仙寿永昌，万古不灭。” 众人不知喊了多少遍，他们的声音是如此整齐。听得穆凡心里发寒。 似乎一声不足以说明他们的尊敬，他们又高喊了两声。余音绕梁，振聋发聩。 三声山呼后，村里的人陆续离开了茅草屋。 孔谦拱手道：“五毒教，真该灭掉！” 黑影闻言大笑：“当然该灭掉，我本来就是用它糊弄别人的。” 穆凡看着黑影发自内心的笑，心里也感到发自内心的冷。 “这是一群傻子，对他们而言，我是神在人间的传话者。”黑影指了指祭坛，“这个假的东西就是他们的寄托，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个神是假的，他们会受不了的。” 穆凡心中寒意更胜，因为他知道黑影的话不假。 一群依靠虚假石像活着的人，如果突然告诉他们，他们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神明不过是黑影控制他们的工具，恐怕受不了自杀的人会有很多吧。 黑影看到穆凡和孔谦眼光不善，自嘲道：“寂寞啊，世间只有叶峰能懂我！” 孔谦说道：“这些人不是普通村民。” 黑影走到祭坛上，说道：“这里所有的村民都是为祸一方的大贼。” “黑龙帮的三当家也是？”孔谦质疑道。 黑龙帮的三当家黑谷在修行界的名声极好，为人仗义，敢为兄弟两肋插刀。 黑影没有解释，他只是觉得更加寂寞。 黑谷表面上确实是难得的好人，但那只是表面上而已。黑影没有说出黑谷所做的种种恶行，他喜欢以暴制暴。在他看来，直接精神控制，才是正确高效的解决办法。 “前辈今年贵庚？”穆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黑影皱了皱眉，他想了半天，说道：“一千……五百多岁了吧。” 穆凡心中虽有准备，听到黑影承认，还是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光穆凡震惊，孔谦同样被一千五百多这个数字吓到了。 黑影叹了口气，叹尽了这千年来的惆怅。 这下穆凡和孔谦也明白他寂寞的原因了，活得时间越久，见过的事情越多。所有熟悉的人和事都离他远去，留下的自然是无尽的寂寥。 孔谦有些紧张道：“为何你如此重视叶峰，难道他也活了千年。” 他刚问出这句话，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荒谬。他亲眼看着叶峰长大，亲眼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地步。 “他绝不可能活过千年。”孔谦对自己说道。 黑影笑道：“他当然活不过千年，但是他的身体太独特了，独特的令人嫉妒。” 穆凡一听，知道这绝对是师父的秘闻，现在不好好听，以后就听不到了。 黑影对孔谦说道：“你知道叶峰对时间的掌控非同一般，可寻常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时间快速变化带来的损伤。” 黑影笑了笑，“世间能把时间和空间运用到极致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得天独厚的灵兽，人类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穆凡终于知道黑影的意图了，无非是觊觎师父的身体。至于黑影活捉师父后，会怎么处理师父，恐怕只有黑影自己才知道。 孔谦说道：“你想用他的身体，没问题，但是你利用完他的身体，就不能阻止我杀掉他。” 黑影白色的脸布满阴云，“我看你是忘记我说的话了，谁都不能杀叶峰。” 孔谦无法理解黑影孤寂千年的痛苦，这种痛苦超过了他的想象能力。 黑影说道：“我以前遇到过叶峰，那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最多比这个小娃娃大一点。” 他说着指了指穆凡，穆凡听到“小娃娃”时，本来有些不满，想想这个老怪物活了一千多年，叫他一声小娃娃也很正常，便释然了。 穆凡说道：“前辈，我想知道你还会放师父走吗？”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觉得师父不是孔谦和黑影的对手。 师父毕竟势单力薄，加上孔谦和黑影做了充足的准备，胜负还真的难说。 黑影好像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道：“当然放他走了，我活了一千多年，第一次见到那么有趣的人，我也想看看他能走多远。” 经验是一种宝贵的财富，而黑影是最不缺经验的人。他活了那么长时间，看淡也看透了很多事情，天下间能让他动容的事还真不多。 孔谦对黑影越发忌惮，特别是知道他活了上千年之后。这样一个人物，本是就是历史本身。 虽然从实力境界来说，孔谦感觉两人的差距并不大，但是他现在可以确信，自己一定不是黑影的对手。 第十五章 穆家往事 孔谦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合计对付叶峰。” 黑影摆手道：“放心好了，消息我已经散播出去了，很快就会传到叶峰耳朵里。” 孔谦道：“有没有做好保密措施，让玄门和其他势力掺和进来，事情就糟糕了。” “非也。”黑影嘿嘿笑了一声，“必须得让玄门和那些势力知道，不然活捉叶峰只是空想。” 孔谦若有所思，良久说道：“叶峰重情，为了防止我们杀掉穆凡，他会一个人悄悄过来的。” 黑影道：“你把视线全都放到叶峰身上，自然会忽略很多事情。” “什么事？”孔谦问道。 黑影指了指孔谦手中的剑，说道：“一个剑道高手。” “林萧？” “不是林萧，是更厉害的一个。” 孔谦想到了一个人，然后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花百川！” 黑影点头，转身说道：“他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五毒教教众的功劳，他们和普通探子不同。只要告诉他们，查到花百川的下落，就可以陪伴神灵左右，他们自然会拼命的。” 穆凡不知道该这么评价黑影，说他是个恶人，可他将众多恶霸抓了起来。说他是好人，他又毫不留情的操控教众。 穆凡突然觉得他和师父很像，一样的腹黑，一样的精明，一样的对敌人不择手段。唯一的不同可能就在于，师父有朋友兄弟，但黑影只有寂寞相伴。 穆凡坐到波团上，弱小也有弱小的好，起码黑影和孔谦都不担心他会泄密，各种秘密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孔谦和黑影交谈很久，穆凡眼看着孔谦的脸色越来越好看，显然黑影的安排非常精妙。 孔谦最后是笑着带穆凡离开茅草屋的，黑影已经帮他们准备好了住所。 进了门，穆凡给孔谦使了个眼色，然后朝四周指了指，接着又摸了摸耳朵。 孔谦说道：“放心好了，没有人偷听。” “你说，夜尽会不会过来。” 孔谦眼睛一亮，说道：“想不到叶峰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穆凡说道：“我知道夜尽和师父之间交情不浅。” “有可能会来，但来的绝不会是项甲。”孔谦坐到椅子上，一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一边回答道。 穆凡又问道：“那你清楚师父和穆家有什么瓜葛吗？” 孔谦微微一愣，反问道：“何来此问？” 穆凡连忙道：“我想知道，是想让师父活的人多，还是想让他死的人多。” “当然是盼着他死的人多。”孔谦指着自己，“我就是其中一个。” 穆凡哑然，“穆家会不会派人过来。” “会的。” 孔谦追忆道：“当年穆翟跟着叶峰混了一段时间，二人相交莫逆。穆翟也是个人才，只可惜他死得早。不然如今天下，当有他的位置。” “那个穆翟很厉害吗？有师父厉害吗？”穆凡顺着孔谦的话问道。 自从那日在黑勾栏听到两个女子的对话，穆凡就一直想确认他的父亲是谁杀掉的。 爷爷拼命的隐瞒真相，师父和爷爷的关系不一般。穆凡拜师许久，叶峰始终没有提到当年的事，显然打算瞒着他。 眼前的孔谦很可能是一个知情者，他了解很多叶峰的事，加上他实力强大，在剑宗可以接触很多机密。 “他的资质比不上叶峰，但是为人品行比叶峰要强的不知多少倍。” 穆凡听了，心里有些高兴。虽然他对父亲的印象只存在于印象中，但听到有人夸赞他的父亲，他还是很自豪。 穆凡继续问道：“如果他的品行很好，不是应该有很多朋友吗？为什么会死掉。” “这件事说出去有些不光彩，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提也罢。” 穆凡坐到孔谦旁边，像被激起了好奇心一样，他连连问道：“你就说吧，我保证不外传出去。” 孔谦想了想，叹息一声：“这事算是穆家内部的矛盾。穆翟的妻子白霓裳在婚后爱上了御林军首领朗飞，朗飞是朝廷的鹰犬。穆家实力的膨胀引起了朝廷的忌惮，朗飞利用白霓裳杀掉了穆翟。” 孔谦又是一声长叹，不知是为穆翟的死而叹息，还是为白霓裳的痴傻而叹息。 他的话虽简短，但是将主要的事情都涵盖进去了。其中有多少波折，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喜闻乐见，又有多少人惋惜长叹，都已经化为一场往事。 穆凡问道：“那白霓裳现在怎么样了。” “玄女峰的高手，杀掉穆翟后便被朗飞抛弃了，发誓今生再也不相信男人。”孔谦用手撑着额头，“得到时不知道珍惜，失去后才明白，以往的拥有是多么珍贵。” 他摇了摇头：“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 穆凡知道为什么爷爷不肯告诉他了，母亲勾结外人，杀掉他的父亲。这是怎样的可悲，是这样的纠结！ 爷爷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在穆凡还小的时候，就让他知道这件事，势必会影响他的一生。 一个人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尤其是他还是孩子的时候。 穆财选择压制这个消息，朝廷似乎做出了某种妥协。双方没有爆发战争，反而一起隐藏真相。 穆凡要报杀父之仇。就要杀掉他的母亲。这是违背人伦的行为，叫他如何选择。 穆凡坐在椅子上，已然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他的父亲报仇。 要不要杀白霓裳，他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朗飞此人，他是一定要杀的，绝半点回旋的余地！ 穆凡要亲自问清当年的事，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他看来，白霓裳当年肯和父亲在一起，而且愿意生下他，说明二人当年还是很恩爱的。或许发生了什么事，让二人反目成仇。 不管是不是心里安慰，穆凡都要小心对待。他不想让自己的一时冲动，成为自己永远的悔恨。 可是穆凡对朗飞的态度截然不同，不管如何，这个朝廷鹰犬都是事情的推动者。他父母之间的决裂，和朗飞有很大的关系。 无论如何，穆凡都要除之而后快。 孔谦默默的观察着穆凡，他之前就一直觉得穆凡的身份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此刻看到穆凡微细的表情变化，他终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小子和穆家有关。 第十六章 又是风起云涌时 “晏青是穆家派到剑宗的探子？”孔谦转瞬间把这个想法否了。一个探子根本不可能让叶峰那么在意。 “穆家重要的人士之一，会是谁？”孔谦已经确定穆凡正在使用的身份是假的了，能让叶峰如此在意的穆家人，不会超过五个。 综合考虑之后，孔谦自然而然的得出穆凡的真实身份。 孔谦笑道：“你是穆财的孙子吧。” 穆凡身体一紧，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看到孔谦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穆凡不担心孔谦会对他起杀心，他本就是叶峰的亲传弟子。在这重身份下，孔谦都可以绕过他，穆家的身份反倒不重要了。 “如果你早说这些，或许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孔谦觉得造化弄人，险些杀掉故人之孙。 穆凡问道：“你和我爷爷是旧识？” “何止是旧识，当年我落难时，多亏了他出手相救。”孔谦有些感慨。 按照年龄来说，孔谦比穆财大的多。可论起运筹帷幄的本事，和结识人才的能力，他都远不如穆财。 穆家前段时间遭受大难，墙倒众人推，暗中推波助澜的势力不知有多少，但穆家也有很多朋友。 这些人无法直接参与战斗，但却能暗中使力。通过多方面影响，帮助穆家度过危机。 穆凡也有些感慨，他隐藏身份潜入剑宗，固然能够瞒住敌人，同样也会把朋友蒙在鼓里。 有失必有得，总体还是利大于弊吧。 “前辈，这样真的值得吗？”穆凡十分不解，“消息散播开来，弄的满城风雨。到时候众多势力汇聚于此，说不定他们先动手除掉你，让你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值不值得的，只有愿不愿意。” 孔谦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仰头喝了下去。 “我愿意走上这条路，不打算回头！” 穆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 “我愿意陪你走过你的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 …… 叶峰倒满三杯酒，一杯递给林萧，一杯递给尚冲，最后一杯留给自己。 “此一行重在捉拿孔谦，他把我徒儿的命攥在手里，反倒有些难办。”叶峰皱眉道。 尚冲接过酒碗，说道：“我们在乎那小子的命，可惜其他人不会在乎。” “到时候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林萧仰头喝了一碗，这种酒对他而言和水差不多。 叶峰说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逼不得已，只能舍弃晏青。” 他这话说的决绝，让尚冲和林萧有些难以置信。 在二人的印象里，叶峰一直都是极重情义的，没想到他竟说出放弃徒弟的话。 叶峰注意到二人的表情，接着说道：“谁抓住了孔谦，谁就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获得主动权。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我们失去了孔谦，到时候不光我会死，剑宗也会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 一阵沉默，三人都没有说话。 林萧和尚冲都知道，叶峰说的话在理。这件事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几千几万人性命。” 东泽和北华开战，如今战事越来越紧。玄门也被拉入泥沼，短时间内抽身不得。 叶峰刺杀第八先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按照玄门一贯的作风，有了这个把柄，绝对会借题发挥的。 眼下叶峰必须抓住孔谦，逼问出玄门的谍报系统，然后利用那些间谍的命，换回自己的命。 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叶峰以后照样能活得好好的，而玄门们不得不转移和撤换人员。 转移和撤换人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有很多暴露的人再也无法做探子了。这一举可以重创玄门的谍报系统，使之在未来的几年内，陷入瘫痪状态。 孔谦身为剑宗长老，手里握着数不清的剑宗机密。所以他不单是叶峰的目标，也是很多势力的目标。 风暴的中心就在于一个人——孔谦！ 叶峰又喝了几口酒，负手离开酒馆。虽然刚才他说过要放弃穆凡，可那只是表面上的话。 穆凡绝对不能死，他隐瞒身份，活到现在，是穆家和很多人用命换来的。 就算穆家在这场大潮中失败了，穆凡这一香火还存在，穆家就有再次崛起的希望。 穆家众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总要未雨绸缪，确保穆家后继有人。 叶峰想起穆翟，想起穆财，想起大哥……想起了很多很多人。 他握紧拳头，心中发誓：“哪怕是我死了，也一定要让你活下来！” 一阵风吹过，扫下无数落叶。 落叶纷飞，落入地面，化作来年的春泥。 …… …… 淮安秋伸手捏住一片落花，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道：“天水城要到了吗？” 旁边一大汉回道：“启禀大人，还要再花两天时间。” 淮安秋不再说什么，转身欣赏身后的花树。这个时节的花树已经开始凋谢了，但是他最爱落花。 粉红色的花瓣落下，撒在仙舟上。过了没多久，仙舟的甲板上便被铺了上了一层花瓣。 “小秋，你想好怎么抓孔谦了吗？” 一个粉面的小娃娃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淮安秋蹲下来，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说道：“怎么又叫我小秋，听起来那么别扭。” 小娃娃说道：“反正我本来就比你大，想怎么叫你，当然是看长辈的意思了。” 淮安秋不和他争辩，小娃娃活的时间确实是他的很多倍。 淮安秋望向天空，说道：“计划不得不向后推迟，出现很多变数。如果我没能除掉门主，你抓紧跑到深山老林里，永远也不要出来。” 小娃娃笑道：“到时候我一定会赶快逃跑，保准让他们抓不到我。” 淮安秋笑了一声，本就俊美的脸变得更加迷人。 从落雪山下回去时，他就已经打算除掉门主，让乐正歌上位。 老家伙不是白活那么多年，心中起了疑窦，便处处提防淮安秋，甚至想先下手为强。后来战火燃起，才使得双方没有撕破脸。 脸皮是肯定会撕破的，双方都在拼命拉拢中立派，或者挖对方的墙角。一旦勉强维持的均势被打破，一场血雨腥风便会席卷整个玄门！ 第十七章 为什么是我 穆凡离开房间，在村子里到处游荡。他正在观察整个村子的建筑分部，为自己逃生做准备。 孔谦带着晏青到了天水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逼叶峰前来决战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玄门和各大势力都会到来，到时候孔谦和五毒教教主未必能保护好他。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多做一点准备总是好的。 村子里到处都是浑浑噩噩的“村民”，穆凡看着他们呆滞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们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大贼。 穆凡很想知道教主用了什么手段，能将这些人的意志摧毁，使他们成为一具具行尸走肉。 这种手段是很珍贵的。这些大奸大恶之徒，那个不是心志坚毅之辈。要摧毁这些人的精神，绝不是用言语就能糊弄的了的。 穆凡子村子里走了一小半，渐渐发现这些房子的布局有些奇怪。他走的范围越大，心中就越觉得奇怪。 等他走完了整个村子，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穆凡心里有些痒痒，好像有一张纸挡在他的面前，明明轻轻一戳就能捅破，可是手指始终刺不中。 黑影跟着穆凡走完了全程，他距离穆凡并不远。两者不过十余丈的距离，但穆凡探知不到。 每当穆凡转身或者转向时，黑影总会及时移到他的视线外，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看到穆凡一脸疑惑的样子，黑影不自觉的笑了笑。 他还记得千年以前，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阵图的时候，也和这小子一样，满肚子疑问，后来得到阵图，方才解开心中疑惑。 穆凡唤出剑宗的飞剑，拿着剑柄在地上画个不停。他把刚才看过的建筑分布画成一个个点，将外形相近的房子连在一起。 他不断改变各种样式房屋的代表意义，有的是阵眼，有的给阵法提供能量，还有一些是支撑阵法运行的骨架。 穆凡画了接近半个时辰，一张不完整的阵图慢慢出现了。这个阵法很多地方的代表的意义他还没弄清楚，就是弄清楚了，他也看不懂阵法运行的原理。 他的脑袋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奇门遁甲和奇门十三剑的内容。其中偶尔有相合之处，但不足以让他弄明白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你解到第几层了？” 穆凡听到身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回望了一眼，发现身后站着的是黑影。 由于慌乱，他没听清黑影的话，下意识的问道：“你说什么？” 黑影道：“你将这阵法解到第几层了。” 穆凡挠了挠头，他学过外奇门，里面讲述了阵法大解。可惜他学了那么久，只学到第三层。 他刚刚按照村庄画出来的阵法并不全，因此有很多疏漏之处。这些疏漏更阻碍他解开阵法，画了这么长时间，他仍然没能解出第一层。 任何阵法都可以分出层次，最低级的阵法是两层组成的。 由于穆凡不能确定地上的草图对不对，所以只能一边推演，一边修改草图。 “第一层快要解开了。”穆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他……妈的真是个阵法天才！” 黑影说话时停顿了一下，他很久没用这个语气词了。“他妈”这两个字念得很绕口。 穆凡笑了，被老人精的“他妈”逗笑了。 黑影蹲在地上，仔细的看了一遍，良久叹道：“画对了七成，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么短的时间画出来的。” “你用的是什么解法？”黑影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穆凡笑道：“师父传授我的解法。” 黑影的脸色更加凝重，“这个解法实在厉害，而且大部分都在皇家手里。你是什么人？” 穆凡连连摆手说道：“我像是皇族贵胄吗？” “不像，叶峰也不会收皇家的人。”黑影略微想了一下，“你的解法很特殊，但不像是叶峰的手笔。” “那你有多长时间没见到我师父了？”穆凡反问道。 黑影沉吟一声，说道：“有一段时间了，也是，他或许在阵法一途上又有进境了。” 穆凡暗自松了一口气，暗叹：“有个天资绝顶的师父就是好，什么反常举动都可以推给他，还不用被别人怀疑。” “我这一千多年来，只见过五个人能在没有获得正确阵图的情况下，解出部分阵图的。”黑影似有些感慨。 穆凡问道：“师父也是其中之一吗？” 黑影嗯了一声：“在叶峰之前的三个人都死了。” 穆凡不知怎么接这句话。 黑影又道：“你的速度可以排在第三位。” “第一和第二是谁？” “第一是明佑大帝，第二是虫子。”黑影有些惆怅，丝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悲伤。 “明佑大帝？千年前的末代君王？” 黑影有些气恼：“那群篡改史书的混账败类，一群垃圾！” “明佑击败赵宇和妖族联军，将大黑天的神魂封印在瀚海。这本是流传千古的壮举，却被玄门和东泽歪曲成一个昏君。”黑影压抑的感情此刻突然爆发，一股股黑色的气劲向外扩散。 气劲化成细丝，宛如一个蜘蛛网，将方圆五里的一切笼罩起来。 气劲收拢，黑影和穆凡变成一个血人。 穆凡感觉身上黏糊糊的，衣服都贴到身上了。他衣服上的青蛇在衣服里面游动，很快把鲜血吸收干净。 这些血不是穆凡的，也不是黑影的。黑影收拢气劲，将方圆五里的虫鱼鸟兽全杀了。 穆凡屏住呼吸，黑影在气头上，天知道这样一个邪教主会不会杀掉他。 黑影身上一阵紫色的丹火闪过，鲜血便化成烟气。 “你留在这里陪我吧。”黑影突然平静的说道，好像刚才那个发怒的人不是他。 穆凡一听，意识到大事不好，“我天资比不了那些天才，留在这里，你很快就会厌倦的。” 黑影笑道：“我不擅长修行，但擅长阵法，炼丹，炼器。你想学吗？” 穆凡道：“师父也会。” 黑影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阵法不如我，炼丹也不如我。炼器方面，除了空间掌控比我强，其他都比不过我。”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第十八章 冰玄指路 “因为你的阵法天赋，还有一种……缘分。”黑影觉得他的话很幼稚，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活了千年，为何还会说出“缘分”这个词。 穆凡听出黑影的话中没有强迫的意思，平复心情道：“前辈相信缘分吗？” 黑影道：“不知道，但有时总会遇到一两个看上眼的人。上一个是夜锦，不过他好像也死了。” 穆凡有点跟不上黑影的思路，黑影活了千年，他的思维跨度太大，几十年上百年的事，他可以非常自然的连在一起说，但穆凡的经历太少，交流起来有些费力。 穆凡半天憋出一句：“是不是你看上眼的都死了？” 他说完就后悔了，谁知黑影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一声：“也不是全死了，是基本上都死了。” “哦，对了，比如那只虫子，她到现在应该还是活着的。” 穆凡发现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估量黑影，活了那么久的人，看透的事情多了，心态也就变了。或许只有非常重要的事，才能牵动他的心神。 他好奇的问道：“虫子？” 黑影笑道：“没错，那只虫子比我活得要久的多。” 穆凡只觉得黑影是一本历史书，千年前的往事，对穆凡来说，是遥远而且难以想象的。可对黑影来说，是切身经历的事情。 黑影伸手把穆凡拉到云层上，他俯瞰大地，说道：“这个阵法得从上方看，只有看到其全貌，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 穆凡刚想观察，黑影坐到云彩上，他轻轻一拂，云彩的表面印满符文。 “坐吧。”黑影指着云彩，对穆凡说道。 穆凡坐到云彩上，感觉一阵柔软，非常舒适。 黑影说道：“小子，有时候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关联，如果你修炼了“连山易”，你就能明白我说的话了。” 穆凡挠挠额头，黑影说出很多事，他却一窍不通，听得云里雾里，着实尴尬。 “你看着我指的方向，第一层的乾位，第二层的震位，第三层的乾位，第四层的离位，第五层的离位……沿着这几个方向走，你就能活着离开这个阵图。” 穆凡微微抬头看着黑影，问道：“为什么？” 黑影说道：“我看得上眼的基本都死了，叶峰有可能也会死在这里，但你得活着。” “你不捉师父不就行了吗？那样大家岂不是都相安无事？”穆凡感觉脑袋都要炸了，他根本无法理解黑影的选择。 黑影看着脚下的村子，说道：“也许我也会死。” 穆凡摇了摇头，这群人都是疯子，没一个正常一点的。他只是一个正常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采取最极端的手段。 “我还有一些遗产，如果我死了，你就全拿去吧。” 穆凡说道：“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 黑影没有回答，也没有生气。 穆凡只觉得反常，奇怪，不解…… 黑影躺在云层上，不管穆凡的不解和疑惑。他知道穆凡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等气头过了，自然会好好观察阵法的。 果然，没多久，穆凡消了气，有些颓唐的观察山村的阵法。 理解阵法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按照黑影的指点，他开始死记逃生路线。等他确定把路线记得滚瓜烂熟后，扭头说道：“已经记住了。” 黑影道：“这个逃生路线，每时每刻都会变化，但是只要按照乾一步，震两步，乾一步……的方法，就能跟上路线的变化。” “北华的中京埋着我的一切，如果有一天你到了那里，就把那些东西取出来吧。”黑影拉着穆凡的肩膀，身形一闪，接着落到地面上。 穆凡看了看地上他刚才画过的阵图，环顾四周，早已找不到黑影的身影。 穆凡喃喃道：“我还不知道前辈的真名呢。” “冰……玄。” 远远的传来黑影的声音，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用了。被人称呼为五毒教教主太多，他都快忘记自己本来的姓名了。 穆凡默默记住了这个人名，不管怎样，这也是一个活了一个千年的人精。如果真的得到了他的宝藏，这个名字就算是对他的纪念吧。 穆凡沿着原路返回房间，一路上那些村民还在重复这之前的工作。这里的村民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一群拥有人的外形的兵器。 按照这些村民的狂热程度，只要冰玄一声令下，让他们自戕，他们都不会有一丝迟疑。 回到房间里，穆凡打了一盆冷水。他把头伸进冷水里，好好的清凉一下，让自己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穆凡在水里吹了两个泡泡，放松心情。接着想办法理清这里面的道道。 冰玄要抓师父，为的是研究师父的身体，寻找控制时空的奥秘。另一方面，他又特别重视师父，因为师父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 他把消息散播出去，不管这个村子如何厉害，都不可能在混乱中保全。 如果他真的想保住村子，又怎么会做好死掉的准备，甚至连师父也会死。 这种矛盾决一定有解释的办法，只是穆凡没有想到。 穆凡又把头沉到水里，拼命的想，希望可以找到解释这一矛盾的方法。 穆凡把头抬起来，拿出手帕仔细的擦拭干净。他望了望正在温养承前剑的孔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是的，只要是这样，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穆凡在心里呼喊，他突然笑了起来，当然这种笑声是无声的。 狂喜，穆凡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玩。 想通了一切后，穆凡把头插进水盆里，他要把这种发自内心的笑藏起来。等他把头抬起来时，那种喜悦的表情已经不见了。 穆凡又打来一盆水，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纸笔，认认真真的画起阵图。 这个村庄的阵图他已经记住了，只是搞不懂其中运行的原理。穆凡没打算弄懂阵图的原理，他把自己逃走的路线画了下来。 他并没有停笔，而是开始解阵法。 九层阵法已经接近阵法的极致，剑宗的十字绞杀阵就是一个九层阵法。这种程度的阵法环环相扣，千变万化，阵法大家都未必能理清。 穆凡是算不完的，但是他想了解更多。对这个阵法多了解一些，性命的保障便多了一些。 第十九章 解阵 “孔谦，你给我听着，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何必要牵着到无辜之人。” 巨大的声音响彻天际，在山谷里引起阵阵回声。树林里的鸟兽纷纷逃散，它们感受到声音中的强大力量，以及声音主人的愤怒。 穆凡笑了一声，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觉，一直等到师父的这句话。 此刻听到师父的话，他的心中底气更足了。 穆凡不怕作战，如今师父来了，他将第一次和师父一同作战。 穆凡推门而出，看到晨曦中宛若神明的叶峰。他暗中下定决心，日后也要活成师父的模样。让天下人敬仰，无论是敌是友都要说一句，穆凡乃真豪杰。 孔谦站在地面上，他的手里拿着承前剑，剑下有一个穿着剑宗弟子服装的人。 孔谦挥剑，一颗头颅滚到地面上。 穆凡猜测孔谦斩杀的那个人，应是村子里的某个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演给叶峰看，也是为了演给各方潜藏的势力看的。 似乎是被这一幕激怒了，叶峰踩着剑，化成一道银色流光，闯入小山村里。 他一闯，逼得林萧和尚冲也得跟着闯进去。 三道流光钻入阵法里，带起一阵狂风，吹起阵阵尘土。 尘土消散后，三人已经消失不见。孔谦带上穆凡的骷髅面具，这才勉强看道三道人影。 他的速度跟不上叶峰等人，须得五毒教教主打开阵法，才能和三人一较长短。 叶峰正全速冲向孔谦，忽然觉得胸口一闷，速度直降。 林萧和尚冲也不好过，空气好像突然变得粘稠起来，阻止他们继续前行。 叶峰随手撕开空间，阵阵涟漪出现在他的面前。犹如平静的水面，突然投进一块石头，向四周荡漾。 他刚想把脚踏进去，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吸力。这股吸力极其强劲，将叶峰的衣袖吸了进去。 叶峰连忙扯烂衣袖，御剑向后飞撤五百米。 “这阵法太过诡异，不能破碎空间，你们要小心。” 林萧和尚冲闻言，连忙停止继续撕裂空间。他们三人飞到三个方位，将孔谦围在中央。 孔谦放声大笑：“如今将你们的手段锁住，看你们如何逃离此间。” 叶峰没有回话，打斗时他的一贯作风都是将敌人打残，或者打死之后再说话。 太阳彻底跃出地面，叶峰轻笑一声，背对着阳光冲了过去。 他位置选的非常好，背对着阳光进攻。孔谦要防御，必然要迎着阳光。尽管这种差距并不大，天突境高手也不会惧怕阳光，但有时细小的差距就会要了人的性命，尤其是大家出手都快若闪电的情况下。 两道银色的光芒闪亮山村，比阳光更亮。 一道暗金色的棍影撕烂粘稠的空气，有雷火之影。 一道黑色的剑光回击，比黑天更黑。 剑光没有碰到一起，叶峰和林萧的剑气像击到了一团棉花上，随即被阵法转移出去，射向村庄外的山林里。 雕闻柱没有像剑光那样被弹走，因为棍棒是实物，而非真元凝成的气劲。 雕纹柱和黑色的剑气相交，发出淬火时，水浇到滚烫的铁上的声音。 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山村。 尚冲的雕纹柱没能砸碎孔谦的身体，要是没有阵法减速，孔谦早已变成一滩肉泥，想拼接完整都不可能。 穆凡返回房间，将孔谦所站的位置记录下来，包括这个位置，阵法可以起到什么效果。 穆凡记录好这些之后，尝试背诵这些位点。他本就紧张，现在背起来更加心急。 要记住这些东西并不容易，要结合阵法的九层结构，才能弄清楚里面的门道。 “要是小婉在这里就好了，她记性那么好，肯定能过目不忘。” 现在只能靠自己，穆凡只了解前三层，他便结合前三层记忆这些。 他在寻找规律，就像刚才这个位点，他在阵图上，发现有六个点的前三层结构和这个位置有些像。虽然后面的结构可能会不同，但总结多了，总能了解更多。 如果情况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反正他知道安全逃生路线。只要走在这条路上，不怕有人能追杀他。这个阵法如此强劲，自然会保护好这条逃生的线路。 场上四人战斗越来越激烈，一个个空间裂缝被撕扯出来，而后又被阵法修补。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个黑色的巨口，拼命向嘴里塞东西。穆凡不断根据孔谦的站位记录位置，同时发现周围的建筑物开始变化。 建筑物的位置变了，阵法也随着改变，穆凡刚才辛苦记录的位置就失去作用了。 可是不管怎样，其中一定有规律，不断记录，推测，演化总能看出一点点端倪。 穆凡在推演，叶峰同样也在推演，而且他的推演更快，更准确。 叶峰已经学成八层推演，这个阵法比起剑宗的十字绞杀阵还要繁琐。每一步都暗藏杀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撕裂的空间吞噬。 叶峰很想知道，为什么孔谦可以不受影响。所以他时常站在孔谦前一个位置，以此获得和孔谦上一刻相同的视角。 站在这个视角，他不断观察周围的建筑分布，以此推算出这个阵法的组成。 林萧和尚冲放缓了攻击速度，用来给叶峰争取更多时间。 孔谦之前已经得到冰玄指点，知道某一刻要站在什么位置，既可以躲避阵法的攻击，又能极大限度的利用阵法攻击他人。 小山村的云层之上，有各大宗门势力的人，他们隐匿在云层里，寻找捉拿孔谦的时机。至于抓到孔谦之后如何处置，各方势力各有打算。 云层之上更高处，淮安秋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站在仙舟的甲板上，俯视着云层中那些浑水摸鱼的各大势力。 他来了，注定云层中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淮安秋对船主说道：“把仙舟再向上开，同时将仙舟上的阵法开启。” 船主有些迟疑道：“大人，我们不发动进攻吗？” “什么时候，一个仙舟船主也敢质疑我的决定了！” 淮安秋面色阴沉，总有一些看不清时务的蠢货，现在还想着攀附老门主。 船主低着头，退下了。他转身吆喝一声，仙舟便向更高处行驶。 仙舟庞大，上面有隔音阵法，并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 第二十章 放水的战斗 漫天剑气飞舞，有的飞入山林，削掉近十里的林木；有的没入水流，将水流变成水汽，形成了山雾…… 这些剑气偶尔会击中云层中埋伏的人，实力强大的还好，实力弱小的直接被剑气重创。有些运气极差的，被剑气扫中要害，悄无声息便已身首异处，或者被斩成几段。 由于阵法的原因，阵法外的人探知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他们只看到阵法开启之前，孔谦斩下“晏青”头颅的那一幕。 这些人心急如焚，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又不敢擅闯下面的妖阵。只能在云层上等待，寻找合适的时机出手。 忽的一声巨响，一道透明的淡灰色光柱从山村中射出。光柱触碰到尚冲和林萧的衣角，衣角随着化为飞灰。二人沿着光柱的方向看去，阵法外一座山峰消失不见。 没有爆炸，甚至没有声响，就那么直接蒸发了。 林萧心跳加速，一旦被这道光柱射中，任你剑道多强，也只能化为飞灰。他把纯钧剑横在胸前，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到防守方面。 叶峰见过十字绞杀阵，这道光柱和十字绞杀相差无几，当真恐怖至极。 穆凡画了几十张阵图，每一张图都标注了大量的位点。他一张张的推演，寻找其中的规律。 他已经彻底放弃寻找阵法的原理了，只是不断总结规律。看得出来，冰玄在暗中故意放水，不断为他总结规律提供便利。 穆凡会心一笑，既然前辈暗中相助，他也不能辜负前辈的好意。后来他发现，给他放水的不只是冰玄，还有孔谦和师父。 这三人放水，给林萧和尚冲的压力就大了。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很快也知道这场战斗注水了。 叶峰请他们来帮忙，结果自己出工不出力。林萧和尚冲也开始放水，场上的四人看似打的激烈，实际上都没有下杀手。 穆凡跟不上这些长辈的速度，但也能感受到长辈们好像是雷声大，雨点小。特别是无论他们打的多激烈，都不会向穆凡所在的方位靠近。 这些人始终在穆凡的视野范围内战斗，同时控制战斗的余波，以防伤害的他。 穆凡又画了几十张后，发现这些前辈们的战斗开始迟缓起来。 没过多久，尚冲先失去了战斗力，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然后是林萧和孔谦，他们俩很有默契的一起栽倒在地。 场上只剩下叶峰还站着，然后冰玄出现了，带领五毒教众人击败了叶峰。 穆凡不再关心场上的战况，而是专心钻研阵法。 阵法外，云层中，各大势力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们眼看着阵法内的战斗越来越衰弱，想要浑水摸鱼的想法就越强烈。 终于，战斗停止的那一刻，这些人蜂拥而上，一起小山村冲去。 接下来是一场争夺战，争夺孔谦的归属权，以及叶峰等人身上宝物的战争。 承前剑、异境时空、纯钧剑、雕纹柱，那个不是修行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现在这些宝物就在小山村内，不说全部拿到，只要得到其中一件，都不虚此行。 利益会使人丧失理智，越是渴望得到利益，越容易被利益背后的危机吞噬。 各大势力的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很有默契。这些人一起出手攻击阵法，等到阵法破裂，里面的宝物和孔谦，大家各凭本事抢夺。 云层之上，更高处，淮安秋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他坐在花树下，静静的数地上的落花。 船主着急的跑了过来，说道：“大人，为何还不下令进攻。” 淮安秋数到三千多，被这个莽汉打断了，心情十分糟糕。 “还没到出手的时候。”淮安秋淡淡的说道。 船主心急火燎：“要是延误战机，门主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的问题！” “自然。”淮安秋叹息一声，“叶峰不会这么轻易就载跟头的。” 船主抓耳挠腮，心中不以为然。人都会犯错，都会出现失误，凭什么他叶峰就不会栽跟头。 船主没有继续问，他害怕这位大人把他的头拧下来，用他的项上人头祭旗。 阵法没破碎，冰玄主动解开了阵法。他的周围站满了五毒教教众，上千人的队伍整齐划一，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只有杀人敬神的虔诚。 这一幕被各大势力的人看在眼中，只觉得这支队伍威风凛凛，天下罕见。 云层之上，淮安秋看到五毒教教众，皱起了眉头，暗道：“怪不得叶峰栽了跟头，原来是这群老不死的。” 淮安秋有些惋惜，当年他差点死在叶峰手里，还没来得及保仇，叶峰却栽到五毒教手里。 淮安秋召来船主，说道：“等下面的战斗快要结束了，我们再冲过去。” 船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冲过去？” “是的，冲过去。” “这仙舟若是损毁严重，小的身家性命可都保不住了。” 淮安秋说道：“我让你冲，你就冲，出了事，算我的。” 得到淮安秋这句话，船主嘿嘿一笑，说道：“早就听闻大人胆识过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淮安秋没有回话，这个船主就是老门主派了制衡他的。要是他的心腹，绝不会质疑他的判断，更不会拍这种无用的马屁。 老门主喜欢听马屁，才会让这种毫无担当，尸位素餐的东西当上仙舟的船主。 玄门日益衰颓，尤其是到了老门主这一代，没本事不做事的人担任重要职务，靠着一张嘴上位的人越来越多。反倒是乐正歌和他这种做事的人，受到这群人的打压。 玄门内有志之士正在聚集，如果事态危急，淮安秋准备铤而走险，来一场兵变。 云下，小山村内，众人冲入小山村，阵法关闭，将小山村与外界隔离开来。 各大势力来的人多，实力强大的也多得是。他们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为了得到孔谦和那些顶尖的宝物。 冲进来的人很多，穆凡看了一眼，估计在千人以上。小山村将爆发一场大规模战役，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 第二十一章 轻轻挥挥手 穆凡还清楚的记得落雪山脉下发生的事，那一场的天昏地暗，和今天相比远远不如。 两千位高手交手，其战斗的剧烈程度，不亚于中型战役。一时间，小山村上惊雷阵阵，道宗的引雷决，打响了战斗的号角。 有些人也看出来了阵法的运行，靠的是小山村里的建筑物。他们试图通过破坏建筑物，来阻止阵法的运行。 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总会无情的摧毁他们的想法。 那些看起来脆弱不堪的小房子，不管他们费多大的力，产生的破坏都小的可怜。 借助阵法的辅助，冰玄在场中漫步，优雅的如皇室贵族。满天飞舞的剑气、道术、符咒，都会自动绕开他，所有人都不能伤他分毫。 冰玄高举右手，高喊道：“是时候表明你们对神的忠心了，用你们和敌人的血来证明吧。” 他的话像在充满火药的火药桶里投入一点火星，整个战场随之燃烧。 各个宗门的高手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一群前赴后继，不顾死活，只为杀敌的高手。 不知是谁认出了其中一些人，惊呼道：“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可惜回应他的事冰凉的刀子，五毒教教众六亲不认，只认神明。 穆凡看着一幕幕古怪的认亲画面，得出一个结论：“冰玄不但能使自己长生，也能使其他人长生。” 这种本领实在厉害，此战过后，冰玄的名声将传遍世界。东泽那个垂死的老皇帝，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抓住他，获得永生的法门。 闯进来的人很多，有一些误打误撞发现了穆凡。这群沉浸在战斗中的人早已杀红了眼，看到穆凡，不管实力高低，先杀了再说。 穆凡见一个牛鼻子老道注意到他了，他向外走了三步，然后剑指长天，一道灰色的光柱闪过，老道化为飞灰。 牛鼻子老道临死前，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已经达到突破到灵虚境，为什么会死在一个中庭境的小子手里。 灵虚和中庭相差四个境界，哪怕是再厉害的天才，老道自认也能一指头捏死。 灰色的光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也让更多人看到了召来光柱的穆凡。当他们发现穆凡只有中庭境初期的实力时，一个个杀心顿起。 穆凡见此情景也不慌乱，他心中有足够的底气。 “承前剑，听我号令！” 众人争夺的承前剑嗡嗡作响，挣脱他人的控制，化为一道白芒，钻到穆凡脚下。 一彪形大汉冲向穆凡，一拳砸向穆凡的头颅。 穆凡看不清大汉的身形，只能感受到拳头上的那股劲风。 承前剑未动，穆凡也未动。 拳头呼啸而至，穆凡左手微抬。 “死。” 拳头应声而碎，化为满头血肉，大汉被吸入空间裂缝，消失在世间。 其他想进攻者，看到穆凡这一手，连忙止住身形。 穆凡本想把手彻底抬起来的，可是他的速度跟不上，只能微微抬起。至于空间裂缝的出现，是他通过近白张纸总结出来的规律。 这个规律不是百分百的准，有多少把握，他也不清楚，但是他不害怕。因为他脚下踩着承前剑，再向东边飞五步的距离，就到了冰玄指出的逃生路线。 如果空间裂缝没有出现，以承前剑的速度，飞五步的距离，还不是眨眼间的事。 逃生路线每时每刻都会变化，但每一次都只变化几步。这点距离对承前剑而言，所用的时间基本可以忽略。 抬手什么的，只是虚张声势，让别人误以为这是他的手段，用以唬住众人。 “大家别怕，他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一个用刀男子说道。 穆凡又换了一个位置，对用刀男子笑了一声。他笑中的嘲讽意味谁都能听的出来。 用刀男子叱咤风云多年，几时被一个中庭境的毛头小子嘲笑。男子刀身一震，一道劈向穆凡。 穆凡一瞪眼，刀气溃散，用刀男子化为一团血水，连逃都没来得及逃走，便被高温融化了。 众高手大骇，纷纷猜测此人是哪一位高手，举手抬足之间，将灵虚境界的高手化为血水。可他们仔细探查，发现这位高手还未到弱冠之年。 “此子必然是某位顶尖高手，我们别被他的表象骗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吼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种实力的强者。 穆凡仰天大笑，说出了他很想说出的一句话。 “尔等皆为蝼蚁，敢上前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不大，传出的范围也不远，可是众人畏惧他实力高强，一个个都仔细听他说话，这才听清楚穆凡说话的内容。 以往不可一世的高手，看到穆凡雷厉风行的手段，竟吓得不敢向前。 穆凡向西南偏移两步，随手一挥，什么都没有。 他心里一突，知道是推算错误。好在他准备充分，又连换三个方位，“用出”两道雷火。 雷火火势浩大，声势骇人，炸出一个方圆两里的无人区。 众高手见两道雷火出现，吓得连连后退，有胆小者直接吓得后退近十里。 刚才说话那老头胡子颤抖，指着穆凡说道：“我就说此人是高手，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用出两道七境道术！” 人群中有人面色阴沉：“原来射入天穹的那道灰色光柱也是他的手笔。” 冰玄站在五毒教教众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中对穆凡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一个中庭境小子戏弄数百位灵虚甚至天突境的高手，天下间只有穆凡一人。 冰玄改变对阵法的控制，穆凡到哪里，他便在哪里使用阵法攻击众人。 他需要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让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降低。五毒教存在千年，一直都隐藏在暗处，此次浮出水面已经是一场豪赌。 穆凡发现无论他怎么挥手，都会引起一道雷火，就连吹口气都能引来一阵狂风。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阵法推演的结果，而是冰玄故意为之。 “前辈这么做必有深意，我得顺势而为。”穆凡心道。 他开始在场中跳大神，胡乱出招。冰玄暗中操控阵法，不断消灭敌人。 一时间，闯入阵法的人只觉得遇到了平生最恐怖的对手。一个看起来是个毛头小子，实际上是个挥手间可以毁天灭地的“顶尖高手”！ 第二十二章 扭转乾坤 穆凡张开双臂，然后双手在胸前击掌，远在千米之外的中年人，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挤压，变成了一堆肉泥。 他转变方位，面对另一个人，做出同样的姿势。 那人发现自己成了穆凡的目标，吓得双股战战。 这小子不但以一己之力击败了叶峰等人，而且身上还没有受到一点伤。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中庭境的小人物，吸引他们前去送死，然后突然展现实力，以雷霆万钧之势，镇杀众人。 用心之险恶，毫无半点高手风范！ 那人自知逃跑无望，哀叹一声，闭上双眼，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双掌相合，天上再次洒下一片血肉。 穆凡不管众人的表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冰玄杀完这里的人。这些人想要浑水摸鱼，就要做好被鱼吃掉的准备。 可是穆凡错估了冰玄的决心，仅仅战死不到两百人，阵法便停止运转了。 穆凡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冰玄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叶峰等人不能这么潇洒啊。这件事点到为止，杀了一部分人，而又不赶紧杀绝，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日后这些人回了宗门，也好有个交代。不是自己不尽力，而是敌人太过强大。 同时宗门本来就理亏，自己先趁乱捞便宜，后来被人反制，别人还留了情面，各大宗门只能暗自吞下这个苦果。 如果没有把握将对方连根拔起，做事留三分薄面总是好的。 穆凡想明白了，便停止了跳大神。 众人早已被穆凡碾压般的实力吓破了胆，看着阵法打开了，立即向阵外逃去。 谁知他们还没离开，忽然发现天色暗了下来。 刚才还是白天，一转眼变成黑天。一个庞然大物从天上落了下了，直接把正下方的二三十个高手砸死。 “仙舟！妈的，玄门的仙舟！”人群中一片哀嚎。 仙舟从云层之上撞下来，便是不加速，落到地面上也会具有近乎变态的速度。淮安秋不满意，下令全速向小山村冲去。 仙舟撕裂空气，巨大的冲力将小山村砸沉了下去。仙舟上阵法发动，砸出了一个方圆二十里的陷坑。冲击波掀飞百里内的植被，本以为逃出升天的修士，被冲击波拉下去，狠狠的砸到地面。 小山村的诸多建筑物被砸坏，阵法基本失去效应。 穆凡没想到还有天外飞仙舟，仙舟落下时，他在仙舟正下方。 他感受到头上空气的变化，仙舟还没碰到他，他就差点被空气压死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拼命指挥承前剑离开这里。可是为时已晚，短暂的时间内，根本逃不出二十里的距离。 一道棍影立在穆凡的身边，正是雕纹柱。柱子快速变大，成为一个近十丈的巨柱。 银光闪过，穆凡连人带承前剑一起被裹走。 等到仙舟撞到地面时，银光已经把穆凡带到一间房屋后面。 撞击声响起，穆凡觉得耳朵有些痛，他猜测自己的耳朵会聋掉，说不定人也会被声音震死。 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摸穆凡的耳朵，真元流转，接着是宁静和祥和。 尘沙太大，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到孔谦模糊的身影。 冲击波过后，穆凡呆呆的站在原地。叶峰护住他的后背，孔谦挡住他的前身。 叶峰低头对穆凡笑道：“你做得很好。” “没错，再好不过。”孔谦松开护住穆凡耳朵的双手。 孔谦抬头看着叶峰，叶峰挑眉一笑：“接下来才是开场。” 孔谦点了点头，厉声道：“怎么能放过淮安秋这个狗贼。” 各大势力的人四散而逃，他们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个局，继续留在这里，不知有多少隐藏的凶险。 淮安秋静坐在仙舟上，尽管仙舟已经破败不堪，他依旧气定神闲。至于孔谦的话，他权当耳边风。 “果然，我小看你了。”淮安秋望着叶峰，淡然道。 叶峰笑道：“我很想知道，过一会儿，你还能不能这么悠闲。” 淮安秋额头流出一滴汗水，他是装的，这一局他已经输了，输的非常彻底。 “想不到五毒教会因为叶峰浮出水面，甚至牺牲了那么多教众。”淮安秋叹道。 “和谈……” 淮安秋的话没说完，叶峰已经冲了过去。 什么狗屁和谈，占据绝对的优势，和谈是傻子的选择。 林萧见叶峰上了，提起纯钧剑跟了过去。 尚冲也想跟着一起上，可是雕纹柱没在手里。他走到仙舟下，运劲发力，一手抬起仙舟残骸。 仙舟上玄门众人并未慌乱，淮安秋是他们的主心骨。主帅不但没有败退，而且气定神闲，这些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没有一触即溃。 玄门众人有序撤离，淮安秋取出玉萧，纵身飞往穆凡所在处。他看到叶峰和孔谦一起保护穆凡的样子，知道如今翻盘的机会就在穆凡。 叶峰挡在淮安秋面前，林萧从旁攻击。 淮安秋衣袖飞舞，一把流苏被他尽数取下。黑曜石激射而出，犹如流星划过。 林萧收剑回防，纯钧剑剑气纵横，银光聚散，他再次出剑。 黑曜石没入山林，不知到了何处。 这一次淮安秋撒出的黑曜石更多，但是没有一颗击中林萧。虽然二人是敌人，淮安秋也不得不赞叹，林萧真的是一个剑道天才。 叶峰的剑更加棘手，剑刃上空间碎裂，触之非死即伤。 淮安秋玉萧一横，剑尖刺中玉萧，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玉萧不知何种材质，上面闪过一阵月华，被异境时空刺中，竟完好无损。 流星再闪，射向穆凡，淮安秋并未撒完黑曜石，满天流星向穆凡冲去。 冰玄微微一笑，对孔谦说道：“这里有我，你去宣泄杀气吧。” 孔谦召回承前剑，他没有冲向淮安秋，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淮安秋的对手。如果贸然冲上去，不但不能制服淮安秋，还有可能被淮安秋反制。 他拿着剑，走向正从仙舟撤离的玄门弟子，这一次他要大杀四方。 雕纹柱遮天蔽日，尚冲一棍子砸向淮安秋。 叶峰剑势一转，一剑劈向淮安秋。这一剑极美，光晕从剑刃散发，使得淮安秋的身体倒退到前一刻的样子。 淮安秋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没想到叶峰的剑，已经可以逆转他人的时间了。 林萧一剑刺向淮安秋眉心，这一次他的剑有了杀意。因为淮安秋实在该死！ 第二十三章 真假穆凡 淮安秋是剑宗情报方面的最大头目，叶峰和孔谦的决裂很可能是他暗中策划的。 剑宗内部两个阵营的形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淮安秋暗中搞鬼。要不是冰玄的参与，孔谦只怕会一条道走到黑。 这些年，因为剑宗内耗死掉的人不少，这些人命也要算在淮安秋的头上。 林萧的剑刺破了淮安秋的眉心，去势未减，深入骨髓的冰凉感让淮安秋精神一阵。 他还没帮助乐正歌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他还有太多局没有收拢，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没有完成。 穿着肚兜的小娃娃躲在乱石里，探出头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它想让秋哥哥吃掉它，可是秋哥哥就是不愿意。 “原来真的有人能不要命的保护我。”小娃娃喃喃自语。 由于叶峰出手的原因，淮安秋的动作还在后退，这样下去他绝无翻盘的可能。 血液还未从眉心流出，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淮安秋笑了，原本已经被他射入山林的黑曜石，此刻突然冲向穆凡。 他之前已经撒出一把，那一把黑曜石攻向穆凡正面，双面夹击，如迅雷般快速。 冰玄身上黑丝弹出，这些黑丝没有阻拦正面射来的黑曜石，而是拦住从后面射来的黑曜石。 阵阵闷哼传到穆凡的耳朵里，那是黑曜石射入肉体的声音。他眼中满是疑惑，“为什么？” 冰玄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黑曜石，后面的用黑丝拦住，前面的用自己的身体阻挡。 “这玩意，真他……妈的厉害！” 冰玄说起“他妈”时，比之前顺畅了一些，不过还是停顿了一下。 他的身上穿了宝甲，甲胄非常薄，但非常坚固。可黑曜石速度太快，冲击力太猛。 甲胄卸掉了黑曜石大部分的力道，却还是被突破了。黑曜石射入肉中，钻心的疼痛让冰玄身体轻颤了几下。 淮安秋没能控制穆凡，但是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成功分散了叶峰等人的注意。 趁着这千钧一发之际，淮安秋头颅微侧，险而又险的躲过林萧的剑。 他绝美的容颜上，被纯钧剑留下一道剑伤，变得不再那么完美。 头顶的雕纹柱落下，一棍子砸到淮安秋的后背。 “轰！” 一声巨响，雕纹柱打到肉体上，竟然也能发出那么恐怖的声音。 淮安秋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砸飞了三里。鲜血挥洒，他的后背已血肉模糊。 小娃娃想要跳出去，但看到淮安秋正看着它所在的方向，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带笑意。 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小娃娃把头低下去，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晶莹的泪水在它眼眶打转。 叶峰见穆凡并无大碍，悬着的心落下了。异境时空剑光一闪，便带着他移到淮安秋身边。 剑尖刺下，贯穿淮安秋的手，刺中玉萧。 远处一杆银枪飞起，如长龙撞向叶峰。枪周围龙鳞浮现，一股浩瀚的能量从枪身射出。 叶峰抬腿一脚，挑中银枪枪身。这一脚非常随便，好像漫不经心的一踢。 可脚和枪一接触，银枪倒飞出去，没了刚才的神采。 枪落到一个蓝衣男子手中，男子接枪连退八步，才卸掉枪身上的力道。 蓝衣男子面色潮红，顾不上气血翻腾，高声道：“叶峰，若要保住穆凡的性命，便放过大人。” 叶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剑仍然刺了下去。他还不放心，想要扭转剑身，彻底杀掉淮安秋。 蓝衣男子银枪一震，向叶峰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一批人马从山林里冲了出来。 这批人马从外面冲了，看样子不是和淮安秋一同到来的。 这些人手里提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脑袋低垂，已经失去意志。他一只眼睛瞎掉了，身体也有些肥胖。 这批人把年轻人立在前面，作势要杀掉年轻人。 叶峰依然不管，手腕一转…… 这时淮安秋手中的玉萧化为一滩液体，从他手中的伤口流了进去。墨绿色的液体包裹他的内脏，阻挡叶峰剑气的伤害。 可是没了主人操控，玉萧哪里挡得住叶峰的攻击。淮安秋的内脏被剑气搅烂。 叶峰还是不放心，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彻底杀掉淮安秋。 剑气再次喷涌而出，刺破墨绿色液体的防护，将淮安秋内脏尽数斩碎。 淮安秋七窍流血，眨眼间变成一个血人。 雕纹柱从空中落下，不是砸向淮安秋，也不是砸向蓝衣男子，而是砸向叶峰。 “你疯了吗？穆翟的孩子还在玄门手里！”尚冲大吼。 叶峰用剑格挡雕纹柱，手腕倾斜，便将雕纹柱上的力道卸到旁边的地面上。 看到被雕纹柱砸出的近百米深的巨坑，蓝衣男子有些畏惧，但他知道淮安秋不能死，否则玄门再次找到振兴的机会，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害怕也要上，蓝衣男子一枪直刺叶峰面门，银枪发出一阵嗡嗡声，这是巨大力道灌输引起的。 叶峰一脚踢过，身体一转，躲过长枪，踢中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身体倒退回去，一步步像回放一样。 叶峰一脚含有时间之力，扭转短暂的时间，强横如厮。 林萧冲向挟持“穆凡”的那批人，瞥见叶峰这一脚之威，心中感叹道：“三尺只内，若论剑道，恐怕只有一人能胜过他了吧！” 天资就是那么无解，叶峰不专攻剑道，却达到了剑道的巅峰。 穆凡扶起冰玄，看到不远处那个肥胖的“穆凡”，嘴唇颤动。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真正的晏青。 由于叶峰没有停下对淮安秋下杀手，玄门的人挥剑砍掉了晏青的手臂。 穆凡看着飞到空中的手臂，和晏青肩膀喷出的血液，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些本是他应该承受的，但因为交换身份。承受各种苦难的人，变成了晏青。 剧痛刺激了晏青的神经，他惨叫一声，醒了过来。血液染红他身上的白袍，分外妖艳。 晏青看到了穆凡，他眼中的感情非常复杂，不知是恨，是喜，是悲，是悔…… 穆凡的眼中也很复杂，不过这种复杂只有一瞬。在众人都拼命厮杀时，并没人发现他的反常。 他把冰玄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装作眼前冰玄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再也不看晏青一眼。 第二十四章 绿色的手 晏青见穆凡照顾冰玄，不再看他，也别过头去。事到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叶峰收剑而立，说道：“你要谈条件，现在可以开始了。” 蓝衣男子道：“你已经杀了大人，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错了，谈判的条件是你们的命。”叶峰一弹剑身，悠然道。 解决了淮安秋，让他的心情大好。这一局他赢了，淮安秋输了。输的一方赔掉性命，再正常不过。 蓝衣男子走到晏青身边，用枪指着晏青的脖子，说道：“穆翟前辈是你的朋友，他唯一的血脉，你总不会不管不问吧。” 叶峰没答话，他其实很想笑。被枪顶着的是假的穆凡，谁能想到真的穆凡也在这里？ 蓝衣男子心里有些没底，但他听过很多关于叶峰的故事，相信叶峰一定不会放弃故人之子。 “你还太嫩了，再过二十年才有资格找我谈条件。”叶峰道。 蓝衣男子并未反驳，就在刚才，叶峰击败了他一直尊敬的淮安秋。而且叶峰举手抬足之间，便能将他击败。 “二十年后，世间将流传我的故事。”蓝衣男子自信道。 叶峰指了指晏青，说道：“你把他留下，我可以放你走。” 蓝衣男子道：“主动权……” “不在你手上，我一句话，你就会死。”叶峰没让他说完，便强先说道。 “可是他们会答应吗？”蓝衣男子看着叶峰说道。 二人都知道“他们”指的是尚冲和林萧。 尚冲握紧雕纹柱，什么话都没说。 林萧也沉默不语，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穆家和朝廷压下了很多穆翟的往事，大部分人对穆翟都不了解，但是玄门骨干不在这大部分里。 叶峰知道蓝衣男子枪下的人不是穆翟的儿子，但林萧和尚冲并不知道。 叶峰摊手道：“事情的决定权不全在我手上，你会为刚才的话后悔的。” 他话音刚落，一大批人马从外面冲了进来。 这些人装束分为三派，一派是清一色剑宗制服，另一派是夜尽的人马，还有一派是以花匠为首的穆家人。 叶峰没有说谎，如今更多人参与进来，代表的利益不同，处理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花匠扫了一眼晏青，又看了不远处照顾冰玄的穆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是穆家的家臣，关心的是真少爷的死活，而不是一个冒牌货。虽然不在意，但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花匠看着晏青，一脸紧张之色，好像晏青少了一条手臂是天大的事。 夜尽势力为首的是一个女子。女子生的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耐看。她一身劲装，身材火辣至极。 穆凡望向剑宗，发现小婉也在其中，暗道：“胡闹，这种场合也要过来，真是傻……” 看到小婉站在康城身边，穆凡叹了口气，不知是开心，还是有些责怪小婉的莽撞。 剑宗来的人不多，实力也都算不上强大，康城站在这群人里，显得突兀而且奇怪。 蓝衣男子手心冒汗，强忍住恐惧，环顾众人，说道：“穆凡在我手上，敢有上前一步者，他必死无疑！” 一只脚向前踏了一步，脚的主人是叶峰。 “现在后悔了吗？” 蓝衣男子后背被汗水浸湿，他把银枪向前一送，划破晏青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就会伤及要害。 叶峰又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过这小子，我让你离开。” 蓝衣男子提着晏青，说道：“让我先离开百里，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能跟过来。” 叶峰笑道：“可以！” 周围的三大势力有些愕然，花匠知道晏青是假的，但不能过早的暴露真相，所以什么话都没说。 剑宗弟子的辈分比叶峰要低，康城对这种事漠不关心，他不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冒出头。 夜尽势力众人纷纷说道：“你叶峰一人，怎么能代替我们的立场。” 叶峰对这些质疑声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指了指淮安秋，说道：“能不能让我把大人的尸体带走。” 叶峰沉吟一声，说道：“可以。” 他和淮安秋斗了多年，虽说二人阵营不同，但一来二去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蓝衣男子示意叶峰离淮安秋远一点，以防止他收起淮安秋尸体的时候，被叶峰一剑偷袭。 对于叶峰的品行，蓝衣男子是绝不相信的。这家伙对敌人阴狠毒辣，相信他承诺的敌人，基本上都死了。 叶峰后退百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蓝衣男子将淮安秋的尸体扛到肩上，接着便对玄门的人招了招手，准备一同离开这里。 “只有你一个人能走，其他人都得留在这里。”叶峰的话很决绝，不容违抗。 蓝衣男子回望了叶峰一眼，眼中的恨意十分明显。 叶峰毫不在意，恨他的人多了去了，现在还活着的真没几个了。 蓝衣男子手提晏青，肩扛淮安秋，纵身逃离此地。 夜尽势力为首的女子说道：“我还没同意让你离开……” “闭嘴。”叶峰扭头说道。 似乎是被叶峰的表情吓到了，女子还真的就闭嘴了。 穆凡看着场上局势不断变化，如今已经成为剑宗的主场了。叶峰的话具有绝对的权威，没有一个人敢公然反驳。 蓝衣男子带着二人在空中疾驰十里，然后坐到钻入山林。他不相信叶峰会放过他，带着“穆凡”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男子走到八十里外的一处悬崖，用力把晏青扔了出去。他接着背着淮安秋全速逃亡，再不看后面的情况。 一阵空间涟漪浮现在悬崖边，叶峰持剑从空间裂缝中出现。他看了一眼正在狂奔的蓝衣男子，又想下望了望晏青。 叶峰身体弯曲，用尽全力将异境时空抛出。剑刺破空间，不知飞往何处。接着他撕裂空间，从半空中把晏青接住。 他把晏青放到一场平地上，帮晏青封住伤口，并喂给他一颗六品疗伤丹药。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替穆凡受伤，叶峰总要救治一番。况且未来局势更加混乱，这个替身活着的用处更大。 异境时空从蓝衣男子的头颅边射出，蓝衣男子没了晏青做人质，叶峰下手毫不留情，一剑便是杀招。 一只绿手探出，生生改变了异境时空的方向。 “咳咳……赶快离开……这里。”淮安秋看着绿手上的血液说道。 第二十五章 许你千年寿元 蓝衣男子眼中充满喜色，他本以为大人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淮安秋还活着。 异境时空一击不中，凭借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战胜蓝衣男子和淮安秋，只得飞身回去。 叶峰看到飞回来的剑上带血，以为已经成功杀掉蓝衣男子。 异境时空绕着叶峰转了几圈，变成筷子般大小，在地上写下“淮安秋未死”五个字。 叶峰陷入沉默，他把小剑收回眉间，并未怪罪小剑。淮安秋没死，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内脏尽碎，管他是谁，都要死翘翘。 叶峰动的手，他最清楚那种伤势不可治愈。在他看来，淮安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死亡是必然的事了。 空气中又出现两道空间涟漪，从中走出林萧和尚冲。二人速度比不了叶峰，稍微迟了一些。他们看到晏青没有大碍，心想对穆翟在天之灵总算有个交代了。 地面上“淮安秋未死”映入眼帘，林萧和尚冲沉默不语。 叶峰指了指地上的晏青说道：“你们留下一个人照顾他，另一个人跟我追杀淮安秋和那个蓝衣男子。” 尚冲走到晏青身边，林萧和叶峰点了点头，御剑钻入空间中。 …… …… 淮安秋从怀里掏出一张阵图，交到蓝衣男子手里，说道：“找到隐秘处，把这阵图布好，应该可以隐藏一段时间。” 蓝衣男子拿着阵图，背着淮安秋冲进了河水里。他把阵图展开，阵图迎风招展，将整个湖面都笼罩在内。 阵图接触到水面，立即变成透明状，接着融入水里，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河水有些凉，很清澈，蓝衣男子和淮安秋潜的也不深。可从外面看，能看到偶尔有小鱼游动，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淮安秋身体遭受重创，因为阵图的作用，在水下呼吸并不受影响。 “如今我这身体快不行了，接下来的事情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一字不差的记下来。”淮安秋脸色难看极了，乌青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蓝衣男子连忙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纸笔，神情专注。 “不要用纸……笔，要用脑子。” 蓝衣男子害怕自己漏掉重要的消息，看到淮安秋垂死的模样，连忙收起纸笔，侧耳倾听。 “第一，立即联系乐正歌，让他赶快做好准备，先下手为强！” 蓝衣男子知道先下手为强指的是什么，他很早以前就立志追随淮安秋。对于他们而言是重振玄门，对于老门主而言，就是一批心怀不轨，想要夺权的叛贼。 淮安秋向外呛出一口血，继续道：“第二，让他小心“叛逆”，这家伙十分危险，只能用，不能信。” 蓝衣男子吞了一口口水，“叛逆”是一个代号，这家伙阴狠毒辣，行事手段残忍至极。他对“叛逆”也十分忌惮，可是这人实力高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偏偏又舍不得放弃。 “从今以后，玄门基本上失去对剑宗的控制，让乐正歌小心纯阳寺的那批人，还有佛宗的慧空。” 忽的一阵金光从水里钻出来，吓得蓝衣男子挥枪便刺。 “住手，你这性子得改，要沉得住气。”淮安秋看着金光变成小娃娃的样子，“它可不是敌人。” 小娃娃睁着大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淮安秋望向水面，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吃掉你的。” 小娃娃说道：“其实你不吃掉我，一样可以活过来。” 淮安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没人想死，特别是他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如果要牺牲小娃娃的命，他自然不会同意，但是不用小娃娃的命，同样能活过来，何乐不为呢。 小娃娃继续说道：“狐族和我们这些天地所生的灵物，都拥有漫长的生命。你我结成共生灵契，便可共享寿元。” 淮安秋道：“你要放弃成就神道的机会吗？” “我没有什么攻击能力，自然没有办法自保。离开了你，我早晚被人吃掉。”小娃娃鼻子抽动。 它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安慰淮安秋，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从它被人发现，逃到世间，遇到的人都想吃掉它。 只有淮安秋没有动邪念，从众多高手手中将它救下。一直保护着它，改善它隐藏气息的方法。 “算作我对你的报答，你护我周全，我许你千年寿元。”小娃娃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很好听，很动情。 淮安秋不再拒绝，他要活下来，为了很多人和事，也为了小娃娃。 小娃娃回头看了蓝衣男子一眼，说道：“共生灵契签订过程中，绝对不能被打断，否则我和秋哥哥都会死掉。” 蓝衣男子撤离到百米之外，全身心的探查周围的情况。他希望大人能活下来，只有大人才最熟悉一切，才能处理好各种事件。 小娃娃身上探出无数金色细丝，细丝上带着阵阵绿光。这些绿光上充满生命的气息，蕴含丰厚的生命能量。 如果穆凡此时也在这里，而且梦魇爆发时，没有陷入睡眠，他一定发现青蛇长衫细丝上的绿光和小娃娃身上的，是何等的相似。 金色和绿色两种光芒凝练出一个个符文，这些符文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它们纹理中总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淮安秋，另一个是小娃娃。 符文交替分配，缓慢进入对方的身体。光芒开始逐渐暗淡，过了一会儿，彻底消散在水中。 蓝衣男子隔着水幕看着这一切，水幕隔绝，偶尔有气泡扶起。金色和绿色两个光芒将水幕映照的晶莹剔透，好像传说中水中神明生活的地方。 光芒敛去，淮安秋的伤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恢复，新鲜的血肉长出，宛若新生。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股墨绿色的液体从他的掌心冒出。 “想不到我的肝肠断竟突破了！”淮安秋喃喃道。 玉萧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此刻他肉身之强，恐怕只有专门炼体的高手才能与之相比。 淮安秋感受体内澎湃的力量，笑道：“叶峰，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第二十六章 一失废前功 叶峰出现在河流上空，环顾四周，同时展开神识，可是什么都没能探查到。 过了一小会，林萧也御剑赶来。 “怎么样了？”林萧问道。 叶峰脸色有些阴郁，说道：“探查不到了。” 他刚才还探知人在这一带，可是转眼之间，就再也找不到淮安秋等人的踪迹。 叶峰还不肯放弃，全速运转真元，挥剑乱砍，剑气穿透群山，刺入河流，不知接连削掉多少山峰，填平多少河流。 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估计没什么生灵能活下来了，他才停止继续出手。 叶峰道：“他们如果隐藏起来了，八成就在这附近。刚才我毁了山峰，填了湖泊，淮安秋已经快要死了，根本阻挡不住。” 林萧皱了皱眉：“蓝衣男子实力还不足以抵挡，恐怕二人已经死了。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叶峰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让穆家、夜尽、剑宗的人手都过来，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找到他们的尸体。” 林萧转身离去，叶峰继续盯着这里，他本着斩草除根的念头，用剑气包裹方圆五里内的所有地方。 密集的剑气像是无数丝网，将它所笼罩的一切都切断。山石碎成一块块小石子，树木变成一块块规则的木块，水流也被快而密集的剑气分离。 铺设在水面上的阵图功效在隐藏，而不在抵挡。剑气非常轻易的钻入水中。 浑浊的河水下，蓝衣男子的无比着急，暗道：“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留啊！” 刚才山峰倒塌，山上的山石掉到河里。 蓝衣男子害怕被叶峰发现，不敢贸然出手。要不是淮安秋出手，用纯肉体的力量，微微偏移了一下山石，蓝衣男子已经变成一滩肉酱。 淮安秋拍了拍蓝衣男子，又拉住小娃娃说道：“既然上不去，那我们就下去。” 他把小娃娃放到自己肩上，伸手去挖河底的淤泥。 因为肝肠断的突破，淮安秋肉体的实力大增。他不断向下面挖，那速度让蓝衣男子目瞪口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挖。”淮安秋继续挖土，头也不回的说道。 蓝衣男子喔来一声，也跟着动起手来。 二人不断向下挖，开始还有阵法提供空气，挖到深处时，空气越来越稀薄，淮安秋和蓝衣男子都只能屏住呼吸。 叶峰不只是挖地三尺，他挖的深度都有三百丈了。可他没想到淮安秋等人靠挖地洞逃走了。 方圆十余里被叶峰破坏殆尽，巨大的坑洞聚集了一些地下水，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中型湖泊。 林萧带着众人到了这里，众人分配到不同的地区，一同寻找淮安秋等人的尸体。 …… …… 穆凡深吸一口气，用匕首将一颗颗黑曜石挖出来。黑曜石上萦绕着淡绿色的光芒，侵蚀着冰玄的身体。 每挖出一块黑曜石，都疼得冰玄的身体抽搐。 “淮安秋的真元阴柔，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别想除掉了。”冰玄嘀咕一声。 他侧着身子，问道：“你可弄明白此事的原委了？” “并未完全搞懂，只看出来一部分。” “说说看。”冰玄眼中满是笑意。 “你从没打算捉拿师父，从一开始，你和师父就沟通好了。” 冰玄微微一笑，道：“这些到了现在还不能看出来，我可真的要怀疑叶峰的眼光了。” 穆凡接着道：“你和师父计划此事，孔前辈在见你之前，应该还是敌视师父的，你一定用某种方法舒服了他。” 穆凡说完这句，看了看冰玄，想知道他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 冰玄点头道：“继续，说的不错。” “你教我阵图，为我留下活路。你说是因为我对阵法的天赋，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尊敬，“你也说了，只有师父才能懂你。我跟不上你的思路，所以你放过我，是因为师父的原因。” 冰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并未打断穆凡的话。 “孔前辈被你说服后，答应和你一起骗过各大势力。你们的最终目的是淮……安秋”穆凡听到这个名字的次数不多，一下子差点没想起来。 冰玄嗯了一声：“淮安秋此人必须除掉。” 他的态度非常坚决，穆凡还是第一次听到冰玄这么明确表明队列。 这句话说明，冰玄就算不是穆家的朋友，也不会是穆凡的敌人。 穆凡继续问道：“为何？” “因为玄门得灭掉。” 穆凡没说话，尽管这句话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 “淮安秋此人足智多谋，这一次他没料到我会和你师父结盟，这才栽了跟头。”冰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要不是他以为我、孔谦，还有叶峰打死都不会联合起来，他才不会把仙舟开下来。” 穆凡不知道淮安秋有多厉害，但是他知道能逼得师父出马，还有传说中的剑痴和武痴出手，淮安秋一定很不简单。 穆凡想起孔谦的仇恨，问道：“那孔前辈的妻儿，是……” 冰玄长叹一口气：“本来就是一场骗局，只是骗子自己动了情！” “骗子动情？” “孔谦的妻子冉雪是玄门的人，潜伏在剑宗。当年孔谦长得帅，又是个翩翩君子。冉雪开始是骗孔谦，后来是骗自己。” 穆凡大致了解了一些，冉雪动了真情，可惜却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终如何抉择？ 冰玄看着远处正大开杀戒的孔谦，说道：“冉雪的父母都是玄门中人，最后她为了父母，背叛了孔谦，背叛了剑宗。” “而师父只是例行公事。”穆凡摇头笑道，“命运真会捉弄人。” “哪里是命运捉弄人，只淮安秋在暗中操纵。冉雪无法抉择，父母性命在淮安秋手里，所以她想方设法的杀害素素。” 穆凡好奇道：“素素是谁？” 冰玄道：“你师父在哪座山上修行？” 穆凡眼睛瞪的很大，师父住在念素山，那么素素就是师娘！ 穆凡终于懂了，原来师父和孔谦的恩怨是淮安秋一手主导的。 淮安秋当真是心狠手辣，可是站在玄门的角度，谁又能说什么呢。 世间对错，谁能说得准？ 第二十七章 始末 交谈了一会儿，穆凡彻底弄清楚了这里面的故事。 叶峰杀掉了冉雪，与其说是他动的手，不如说是冉雪借他的手自杀。 冉雪不想再这样下去，每天活在煎熬中，痛不欲生。她想把孩子留下，自己死掉，一了百了。 她伤害叶峰的爱人甄素素，叶峰前来问罪，她干脆借助叶峰的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孔谦的孩子事先就已经中了孔谦的毒，所谓的死亡，其实是早就操纵好的计划。 淮安秋暗中将孔谦引过去，正好看到这一幕。 当时叶峰的实力已经在孔谦之上，又深得宗主的喜爱，更被人称为剑宗未来的希望。 孔谦自知无法杀掉叶峰，只能将这件事埋藏在心里。 有些仇恨会被时间冲淡，但有些仇恨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杀妻灭子之恨，彻底改变了孔谦。 淮安秋暗中诱惑孔谦，慢慢将他变成了玄门的内奸。一个坐上长老之位的内奸，甚至未来还会坐上剑宗宗主之位。 一想到这里，穆凡就直冒冷汗。 关键是叶峰一直以为孔谦不知道此事，加上他认为杀掉冉雪，是冉雪的解脱。他重情义，不希望这件事撕裂他和孔谦之间的感情。 叶峰不提这件事，孔谦装作不知道此事，暗中计划复仇。 两个原本亲如兄弟的人，慢慢被淮安秋的策划撕裂开来。 淮安秋的恐怖之处，不在于他对整件事的谋划，而在于他对人心人性的了解。他利用叶峰和孔谦各自的特点，完美的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牺牲掉一个可有可无的冉雪，换来一个实力高强，权位登顶的孔谦，顺便挑拨了剑宗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还让孔谦对他感恩戴德。 这种权谋手段，实在可怕。 穆凡有些感慨，说道：“还好他已经死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冰玄笑道：“是的，不然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 “淮安秋此人太聪明，但是聪明人往往都很自负。”冰玄指了指自己，“我见过太多聪明人，这是他们的共性。” 穆凡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吧，我见到过不少聪明人，也同样很稳重。” “有些自负是骨子里的，聪明人不会显现出来，但是这种自负，会在某些小细节上显现出来。”冰玄解释道。 冰玄继续道：“就像我控制的这些教众，你知道我是怎么控制他们的吗？” 穆凡用力的摇了摇头，他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冰玄靠近穆凡，“只要摧毁他们的认知，巅峰他们以往相信的一切。让这些人以为，他们以往知道的都是假的，便可轻而易举的控制了他们的脑袋。” 穆凡没有说话，心道：“说得轻巧，怎么摧毁他们的认知，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冰玄没有继续探讨如何摧毁他人的认知，而是为穆凡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排查剑宗内奸之时，叶峰就已经怀疑孔谦了。 卢行简怀疑孔谦一直以来的用心，通过卢慧心的口，告诉了叶峰，这更加加重了叶峰对孔谦的怀疑。 于是叶峰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卢行简的判断。他做了一场豪赌，从一开始悍闵自残，卢慧心散播消息，到穆凡散播行踪。 接着他联合林萧和尚冲，分别袭击原定计划中的三个先贤。可是变故出现了，所有的先贤都做好了准备。 这时候，叶峰的计划差点被打破。他不得不尝试联合大长老，通过大长老的安排和激将来试一试孔谦。 大长老毕竟是大长老，他动用自己的人马，弄出一场声势浩大的逼问。逼问之前，他就已经和悍闵说好了。 蒙正和悍闵负责控制亿华阁，防止重要人物逃走。 孔谦面对质疑，则一口咬定，他从没有出卖剑宗，一切都是冯道想独揽大权有意陷害。偏偏他位高权重，没有实际证据根本抓不了他。 大长老事先也做了两手准备，成功劝服了二长老康城。多亏了康城，才将孔谦的真面目诈出来。 整个计划到这里本该完美结束，可是孔谦抓住了穆凡，生出了后面的枝节。 冰玄的五毒教收集信息，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一群辈分很高，实际上被控制的家伙，不顾生死的打探消息。无往不利！ 由于冰玄和叶峰谈得来，他决定帮叶峰查一查孔谦背叛的原因。这才掀出来孔谦的那段往事。 冰玄通知了叶峰，叶峰得知此事后，决定将计就计。利用孔谦这一焦点，将玄门的高手们吸引过来。然后把这个玄门高手除掉，进一步削弱玄门的实力。 冰玄负责说服孔谦，让他配合这场行动。叶峰负责联系林萧和尚冲，以及穆家的人，夜尽的残余势力，还有一些他自己在剑宗的班底。 穆凡开始还惊讶，没看出来二长老康城和师父是一方的。后来听冰玄说，康城的到来不在计划中。 淮安秋输在他不知道五毒教的威力，他看过不少历史珍本，知道五毒教传承超过一千多年。但他几乎没听说过五毒教活动过，特别是这十几年来，五毒教基本是销声匿迹。 谁能想到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竟然带着五毒教教众躲在天水城的一个小山村里。更无法想到，这个老妖怪和叶峰还有过一段交情。 冰玄叹息一声：“五毒教这次损失惨重啊！” 穆凡看到天上飞着的老妖怪们，说道：“你的教众还有七八百人呢，哪里算得上损失惨重。” “那些飞着的没什么用，最多就是打架厉害一点。可你得知道，我从来都不缺打手。” 穆凡翻了个白眼，这满天飞的高手，怕是能毁灭一个中型宗门了。 剑宗是天下第二大宗门，天突境高手只有二三十人。这天上飞着的，天突境的高手恐怕也有四五个了吧。虽然基本都是刚刚步入天突境，但结成阵法，绝对让人头痛。 冰玄说道：“为了弄情楚孔谦的事，我的人手暴露了。玄门的情报系统还没瘫痪，恐怕我安插在外的人手，都要被清除掉了。” 第二十八章 剑宗弟子当出剑 穆凡喔了一声，怪不得冰玄要说损失惨重。 要搭建一个完成的情报系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如今被发现了，依照玄门的实力，抓住马脚，拔除一些内奸，还是轻而易举的。 冰玄指了指小婉，说道：“黑曜石也都除净了，你去找那个小美人吧。” 穆凡侧过脸，看向冰玄，说道：“那我先走……” “先等一下，跟我过来一趟。”孔谦浑身是血，走过来说道。 穆凡看孔谦一脸严肃，便跟了过去。如今孔谦的处境不妙，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走了一会儿，远离众人之后，孔谦徐徐说道：“如今恩怨已经分明，可我不得不食言了。” “这把剑不能给你了。”孔谦抚摸剑身说道。 穆凡笑道：“我驾驭不了那把剑，还是前辈您拿着比较好。” 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头很可怜，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淮安秋毁了孔谦的一生，直接杀了他的儿子，间接杀了他的妻子。使他背叛了师门，欺瞒师父，陷害同门。 孔谦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别人或许能原谅他，但他自己却原谅不了自己。 不管是不是他的本意，他都动手杀了很多同门，泄露了大把剑宗机密。 孔谦以前是个谦谦君子，这种人对自己的要求，远比对别人的要求更严格。他回不到从前了，覆水难收，过去永远没办法过去。 “我要复仇。”孔谦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或者说复仇是他这么多年活在世上的理由。他现在只是把仇恨从剑宗转移到了玄门，杀的人变了而已。 穆凡道：“你不光要复仇。” 孔谦笑道：“玄门的情报系统，我已经交给剑宗了，现在很可能已经到大长老手里了。” “不止这些。” “没了，该做的我都做完了。” “不，你手里的剑，我预定了，我要这把剑。” 孔谦侧身看了他一眼，说道：“看你以后成长成什么样子了。” “我会配上这把剑，但是你可别让其他人把剑夺了去。” “当然，我很看重你。希望你不要辱没这把剑。” 孔谦知道穆凡要剑的原因，无非是想让他继续活下去。 死人怎么保住自己的剑，不还是要活着见穆凡吗？ “去吧，小子。我会活着把剑给你的。” 孔谦说完，御剑离去，头也不回的飞入夕阳。 穆凡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一别或许是永别，又或许可以看到新生的孔谦。 大部分人都去探查淮安秋等人的踪迹，这里只留下来一小批人。 花匠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对如今的穆凡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毛头小子成长了，虽然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但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穆凡跑到剑宗的队伍里，衣袖一震，身上的衣服化为剑宗的制服。夕阳最后的一抹光闪过，好像被他的衣袖拂去。 花匠微不可查的笑了，少爷比以前更高了。剑宗的制服穿到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穆凡走到康城身前，躬身道：“晚辈晏青，见过二师叔。” 尚冲抱着断掉一臂的晏青，正好赶回来了。 晏青看了看肩膀，又抬头看了看自称晏青的穆凡，又底下头去。 尚冲把晏青带到花匠身边，晏青有气无力的说道：“叔，别担心我，我没事。” 穆凡回头看了晏青一眼，晏青也回头看了穆凡一眼。 康城道：“师侄不必多礼。” 花匠道：“少爷安心养伤。” 穆凡站到小婉身边，晏青被送到后面养伤。 小婉看着两个“少爷”，站在他身边的是真少爷，假晏青。进入穆家是假少爷，真晏青。 她什么话都没说，真少爷安好，便是最好的事。 花匠抬起右臂，说道：“穆家众人，随我离去。” 穆凡看着穆家人离开，他同样不能开口，尽管他认识不少人。 夜尽为首的女子也带着她手下的人走了，场地上只剩下剑宗的人。 冰玄让他的教众把他抬走，临走时说道：“山高水长，我们日后再见。” 众多教众围成一团，生怕他们的教主受到伤害。 冰玄望着夜空，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暗道：“没想到，我大乾王朝没有彻底灭亡啊！” 过了一段时间，叶峰等人也都回来了。跟在叶峰身后的剑宗弟子，纷纷跑到康城身后。 剑宗弟子集结完毕后，突然半跪在地，齐声道：“请叶师叔重振剑宗，主持大事！” 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夜空里传的很远。 穆凡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卢行简还没死呢，大长老手握重权，这句话是要把师父朝火坑里推啊。 叶峰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康城退到一旁，退的时候还不忘拉着小婉一起离开。 众多剑宗弟子见叶峰没有回话，继续说道：“唯叶师叔能重振剑宗，清除积弊！” 开始是一两个人这么说，接着开始传染开来，最后变成所有剑宗弟子齐声高喊。 穆凡没有说话，他想知道师父会怎么选择。不管怎样，他佩服并且敬重师父，愿意跟着师父一起走。 穆凡回望一眼在场的剑宗弟子，这些虽是其他长老供奉的弟子，但是却誓死追随叶峰。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得过且过的，还有一些人愿意放手一搏，只为明天！ 叶峰伸出手，场上立即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叶峰，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我不会做剑宗宗主。” 场上依旧没有一丝声音，但是场上众人的表情悲戚，好像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叶峰突然高声道：“你们的眼光就在这么小的事上吗？如今妖族犯北华，东泽竟联合妖族，实乃……唉！” 穆凡身体一震，场上众人也回过神来。 “千百年前，妖族吃我人族肉，喝我人族血。东泽……竟然勾结妖族，屠杀我族中人。”叶峰眉间剑出，“是我族的叛徒！更是我族的耻辱！” “我剑宗，不是东泽的剑宗，而是我人族的剑宗。”叶峰握剑，“剑宗弟子当出剑！驱散妖邪……” 剑宗弟子齐刷刷出剑，穆凡也拔出自己的剑。 一时间，剑光闪亮夜空，寒光阵阵，将月光掩盖。 叶峰挥剑斩天，“北华不能灭，妖族更不能南下。” 天空突然一亮，竟又回到夕阳时，一瞬间后，又恢复正常。 穆凡抬头望天，心道：“师父真乃神人也！” 第二十九章 做一回死人 叶峰做完这一切，并没有收剑，而是说道：“我相信你们都知道当年的惨烈，千年之前，人族的数量锐减七成。我们绝对不能给妖族机会。” 穆凡道：“北华祁山防线绝不能丢。” “没错，要建立一个祁山防线，至少要花二十年的时间。一旦防线突破，妖族势力的膨胀就不可遏制。”叶峰道。 妖族一直被压制，很大程度上和祁山防线有关。 历史记载，祁山防线是千年前，玄门历时二十五年建造而成的，是当时所有阵法大家的心血。 祁山防线可以削弱妖族的力量，一旦妖族靠近，他们对真元的掌控和肉体力量便会减弱。 正是因为祁山防线的原因，北华向北边打下了大片的领土，缩小妖族的生存空间，限制了妖族的发展。 每一个稍微读过书的人都知道祁山防线，穆凡也读过。不过家里人告诉他，祁山防线是真的，但是建造者不是玄门，而是大乾王朝建立的。 “最新的战报显示，妖族已经快要打到祁山防线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叶峰振臂一呼，“诸位可愿祝我一臂之力？” “愿意，我等愿将性命托付于叶师叔。” 叶峰道：“而当务之急是说服大哥，诸位先散去吧。” 一年龄稍大，三四十岁模样的剑宗弟子率先御剑离去。众弟子紧跟其后，化作流光离去了。 康城没走，走到叶峰身边，说道：“说得很好，这一点我很赞同。” “你真的舍得，放弃剑宗宗主的位子。”康城认真问道。 “当然，一个宗主不做也罢，况且现在天下大乱，大师兄的做法最合适。” 康城道：“你竟同意，让他把剑宗建造成一个战争机器。” 他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叶峰会放弃自己的观念。 “战争机器也比被摧毁要好的多，我的那些观点，只适合在天下太平后实施。” 异境时空变大，足够两三个人站立。 叶峰伸手将穆凡拉到飞剑上，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林萧道：“我好久没回剑宗了，这次就回去看看吧。” 他扭头对尚冲道：“和我们一同返回吧。” 尚冲提起雕纹柱，笑道：“可以，反正我是个孤家寡人，到哪里都一样。” 康城取出自己的袖珍小剑，小剑慢慢变大。 小婉想跟少爷一起，却不好意思开口。她刚要跳到袖珍小剑上，就听叶峰说道：“二师兄的剑不够快，还是乘坐我的吧。” 小婉巴不得这样，她抬头望向康城。 “我的剑确实不如叶师弟快。” 小婉微微一笑，跳到了异境时空上。善良的女孩总是那么讨喜，叶峰和康城都在为她创造条件。 真元加持之下，叶峰的剑如流星划过天际，率先消失在康城等人面前。 小婉靠着穆凡，这些天她担心死了。还好少爷没事，而且他的气息更加绵长，或许还有所突破呢。 正因为她一直念叨穆凡，说服康城来到天水城。她总想着祝少爷一臂之力，保护少爷的安危。 康城到了，没能发挥作用，但小婉的心意到了。 …… …… 淮安秋坐在马车上，蓝衣男子和小娃娃坐在他的身边。 “这一次出现了太多始料未及的事，我败了。”淮安秋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必在意一时得失，属下相信大人今后会赢回来。”蓝衣男子坚定道。 淮安秋手上出现一支玉萧，他想吹首曲子，可是又收了起来。 “虽然败了，但是发现不少了不得的事。”淮安秋笑了一声，“五毒教安插的人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对外宣扬，五毒教教主有永生的法门。” 蓝衣男子低头道：“大人英明。” 淮安秋说道：“总之要搅得五毒教不得安生，他手下的人不算多，慢慢减除他的羽翼，让他再也飞不起来。” 蓝衣男子点头称是。 淮安秋道：“记住一点，我已经死了。除乐正歌以外，无论谁问你这个问题，你都要回答这个答案。” “是。” 淮安秋从玉萧内的空间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蓝衣男子，说道：“这里是最顶尖的军阵兵法，还有各种顶尖的修炼法门。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有十年时间，研究学习上面的内容。” 蓝衣男子立即起身，想要行跪拜大礼。 淮安秋伸手阻止道：“我要你日后帮我，帮乐正歌横扫天下！” 蓝衣男子道：“大人之恩，属下永生难忘。” “这些不重要，你叫……” “范哲。” “喔，今后你就跟在乐正歌旁边，替我和他传递信息。”淮安秋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既然别人都以为我死了，那我不妨就做一回死人。” 老门主借助这次战争，收拢了越来越多的人手，局势对乐正歌越来越不利。 如果淮安秋成功转到暗处，抓住机会，趁其不备实行兵变，未必不能夺权。 失败了，是死。不放手一搏，温水煮青蛙的结果也是死。 该这么选择，再明显不过。 范哲抱紧盒子，这将是他崛起的本钱。哪个男儿胸中没有火焰，不想成就一番事业。 “十年！”范哲在心里默念，“十年后，我也要爬到巅峰，和你们这群人一较长短。” 淮安秋看到范哲眼中的火焰，笑道：“男儿得有野心，但别太过了，当心迷失本心。” 范哲道：“愿用一生助乐大人和淮大人一统天下！” 淮安秋有些不悦：“只有乐大人，没有淮大人。” 范哲点头称是，心中却嘀咕：“乐正歌哪里比得过大人，不论是胆识还是谋略，都算不上顶尖，大人才是人中之龙。” “你我要尽力帮助乐正歌，当然，你做的也不错。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你的功劳。” 范哲道：“有这个盒子，便是大人对我最大的恩惠。” 淮安秋拍了拍范哲的肩膀道：“不必挂怀，期待你学成的样子。” 范哲收起盒子，说道：“必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淮安秋从马车上走下来，他伸手把小娃娃提到脖子上。 现在他和这个小娃娃共生，虽然带着小娃娃会有被识破的危险，但他从不放心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当然，乐正歌除外。 范哲目送淮安秋离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伸手杀掉了马夫，这个盒子的事不能外传，哪怕是寻常的马夫也不能留。 第三十章 人该过的日子 再次到达剑宗，原本的绿色彻底被红黄二色击溃。放眼望去，红叶相连，直到天尽头。 秋天彻底包裹这片天地，剑宗朴素大气的建筑在红林中，更加壮丽。深秋季节的十九峰，美轮美奂，何似在人间！ 不只是景物变红了，剑宗山门外挂着一排排人头。这些头颅下的血液大都凝固了，偶尔还有几颗人头滴着血。 穆凡看着残忍和美丽结合的剑宗，知道剑宗的清洗还没结束。 这是一场大清扫，扫除一直隐藏在剑宗的渣滓。阵痛是一定的，但是对剑宗的益处更大。 穆凡扫了一眼挂着的人头，还发现了几个面熟的人。 这些人头等于向天下宣告，剑宗彻底摆脱玄门的控制了。从今以后，剑宗就是剑宗，剑宗的决策是剑宗门人自己做出来的。 穆凡看着站在前面的师父，心想：“师父的努力没有白费，所以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山门口，剑宗弟子看到叶峰，远远的鞠躬表示敬意。 叶峰微笑回礼，卢行简要他回到剑宗的决策层，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场内奸大清洗，加上刺杀玄门先贤，还有后来的天水城战役，都有叶峰的功劳。他进入决策层，早已无法阻挡。 叶峰走在最前面，刚刚走进山门，剑宗内外门弟子突然出现。 穆凡一惊，生怕冯道卸磨杀驴，排除异己。可看到叶峰站在前面，没有一点慌乱，他也逐渐镇定下来。 数万弟子齐聚在山门内，不知是谁领头喊了一声，数万人齐声喊道：“恭迎叶长老！” 叶峰笑了一声，淡然道：“我回来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吧，散了。” 说完后，他直接御剑飞往念素山，将一众欢迎他的人晾在山门口。 冯道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谢法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你说，叶峰是真的无意做宗主之位，还是装的。”冯道问道。 谢法低着头，说道：“叶师叔聪明绝顶，我不敢妄自猜测。” 他说了这句含糊不清的话，实际上根本没有回答冯道的问题。有些问题是不能回答的，冯道的这个问题就属于这一范畴。 亿华阁受损严重，穆凡的住处还是一滩破烂。第一层只有少量的支持物，但还是稳住了第二和第三层。 悍闵已经搭好了临时住处，几个人各自选了个房间。 小婉没有跟着康城，而是跟着穆凡到了念素山。她想着，亿华阁严重受损，少爷又笨手笨脚的，她得过去照料一下。 穆凡打量了一下新房间，比起他以前的住处小了很多。能住就行，他被孔谦抓住的日子里，基本都是在野外生活的。 宋长庚和胡军戈还在山腰修炼，剑宗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他们也不用一直小心翼翼的躲藏。 剑宗清除内奸时，将原定的比试延后了。他们师兄弟二人正好趁机修炼，争取得到更好的成绩。 他们知道叶峰要回到他原来的位子，夺得更好的名次，向所有人展示师父的实力，是他们师兄弟所能做的事。 穆凡很想和胡军戈比试一番，现在的他有把握能胜过大哥，甚至有把握能胜过所有同年进来的弟子。 不过他目前的状态不是最佳，还得好好的休息一番。 一到房间里，这些日子的困倦立刻冒了出来。在小山村里，他要担心那场战役，一直都没有睡好，现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穆凡躺到床上，倒头便睡。几个呼吸过后，便睡着了。 小婉轻手轻脚的打扫房间，收拾好一切后，坐到穆凡的床边。 她望着少爷疲倦的脸庞，猜想少爷一定是累坏了。少爷回来了，安全的回来了，可是只能休息一天。 剑宗的比试虽然延后了，但这几天又开始进行了，说不定今天就会通知少爷。 小婉这些天也没睡好觉，这件房子太小，她虽是侍女，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况且她还有康城弟子的身份，更不能留在这里过夜。 小婉把穆凡的鞋子脱掉，把他的脚放到床上去，然后给穆凡盖上一层薄被子，这才御剑离开这里，前往康城所在的“无涯山”。 穆凡熟睡之际，胡军戈和宋长庚过来看了他一眼。二人没有打扰他休息，心想他被孔谦抓住的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穆凡没有设防，自然没有察觉到师兄弟的到来。 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一觉睡了接近五个时辰。早晨起来，穆凡只觉神清气爽。 他用力的伸了伸懒腰，长叹道：“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起床洗漱好，穆凡想躺在床上继续睡一会，想了想，还是提着剑出去了。 剑宗的比试还在进行，今天他不需要上场，但他想看看还剩下多少高手。 时过境迁，穆凡这一路上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了。剑宗的内奸基本被除掉了，师父的地位突然升高，连带着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路上遇到的同门弟子，见到他时，都会主动打声招呼。虽然算不上亲热，但言语中包含几分敬意。 穆凡又长叹一声：“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师父隐忍多年，就像传说中的神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穆凡自认没有这等心性，胸中有大才，却只能常年待在念素山上，没有大隐忍，怎能忍住多年寂寞。 到了举行比试的演武场，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穆凡。 “就是这个人，被叛徒抓住，用自己机智的头脑，成功活了下来。”一女子嘀咕道。 旁边的女子说道：“他可是叶师叔的弟子，当然不是一般人了。” 又一个女子说道：“而且你看他，长得也不错啊。” “可不是吗？比上次打败华远飞时，还要帅气。” 女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聊着，有的谈论穆凡的脸，有的谈论穆凡的实力，还有一些谈论穆凡的头脑。 小婉坐在观众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旁边有个空位，不知是她有意留下的，还是巧合。 穆凡入场后，环顾四周，找到小婉的位置后，直接走到她的身边的空位，一屁股拍了下去。 他侧过脸问道：“这段时间，实力可有突破？” 小婉也侧过脸，说道：“当然有了，气海境初期。” “干得不错。” 小婉看着穆凡的眼睛，笑道：“真好。” “什么真好。” “你没事真好。” 坐在旁边的女弟子看到这一幕，暗道：“这个小丫头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实力低微，哼，还不如我呢。” 第三十一章 突然的永别 穆凡嘴角微扬：“我可是说过的，要保护你，怎么能自己先死掉。” 小婉说道：“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啊。” “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小婉的眼睛中映着穆凡的身影。 穆凡沉吟一声，别过脸说道：“好吧，有些忘掉了。” 小婉噗的笑了起来，说道：“你总是这样，总是忘记自己。我都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心。” 穆凡挠了挠头：“当然该开心了，这说明在我心中，你的命比我更重要。” 小婉的心里笑开了花，她知道少爷只是说出他的真实想法，可这多像恋人之间的情话。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小婉也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穆凡揉了揉小婉的头，说道：“说什么瞎话呢，你家少爷会死吗？” 小婉笑道：“当然不会死，我还欠少爷五百年的工钱呢。”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的人还是一字不差的听到耳朵里。 在这些人看来，穆凡和小婉的关系早就是恋人了。尽管他们俩都云淡风轻，但两人之间的爱，已经变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穆凡把目光投到擂台，他发现了一个熟人——张戬。 张戬只剩下一条手臂，他只能利用剩下的那条，这使得他的手臂异常粗壮。 他握剑的手很稳，每一剑都非常简洁。没有什么花招，每出一剑都很谨慎。 张戬的对手实力很强大，不管张戬如何努力，都无法弥补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 张戬的身上被刺出上百道伤痕，鲜血很快染红他脚下的擂台。不管伤的有多重，他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放弃。 穆凡闭上眼睛，不忍心看接下来的画面。因为张戬不可能打败对手，一丝的可能性都没有。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张戬赢了，他战胜了自己。不再像以前那般胆小，反而充满韧性和毅力。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张戬被弹出擂台，然后被工作人员抬到后台抢救了。 穆凡想起身帮忙，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去了。 真的没有命运吗？为何张戬费尽心力，最后还是被无情的拒之门外。 内门和外门对他而言，是一道无法越过的鸿沟。这些似乎是上天注定的，命运给了他一个并不出众的天资，让他付出十倍的努力，才能达到内门弟子的起点。 “唐文林和张戬一同进入内门。”裁判席上传来一句洪亮的声音。 穆凡突然大笑，张戬没有用实力胜出，但是用毅力征服了众人。 穆凡不禁想到，或许以后张戬真的能步入巅峰，真的能将那颗朝圣的树砍了。未来有无限可能，谁能说的准呢。 比试接近尾声时，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走到穆凡的身边，说道：“做好准备吧，我会在接下来的战斗，把你彻底击败！” 穆凡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他已经突破到中庭境，何须在意一个气海境小子的威胁。 “你怎么知道你接下来的对手是我？”穆凡好奇的问道。 “我是六长老的弟子。” 穆凡微微点头，看来六长老真不是个东西，提前把消息透露给自己的弟子。 男子说道：“我事先得到了消息，但是我希望这场战斗能公平一些。这个消息我也是今早刚刚得知，明天我们交手，你同样可以好好准备。” 穆凡站起身，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男子是过来惹事的，现在看来是误会这个男子了。 “在下晏青。” 男子道：“你不需介绍，如今整个剑宗都知道你的名字。” 穆凡笑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江星河，我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你，不依靠任何外力。” 穆凡道：“那你可能会失望了，不过很期待和你的比试。我会用尽全力的，算作对你的尊敬。” “当然。”江星河笑道：“其实你并非不可击败，华远飞那次是胜过你了，只是他没打算要那个名头。” 穆凡笑道：“星河兄是明眼人，真正获胜的确实是他。” 江星河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穆凡坐到座位上，考虑怎样让江星河输的体面一点。 如果江星河是个骄横之辈，自然要狠狠的揍他一顿，但是他品行不错，穆凡决定给他留下一些情面。 小婉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大致猜到了他思考的问题。 “这件事并不难啊，你只要全力一击就行。”小婉拉起穆凡，边走边说道。 两人走出演武场，穆凡才继续说道：“这样他连一招都挡不住。” “没错，就是要让他连一招都挡不住？” 穆凡侧身问道：“为什么？” “只要让所有观战的人知道，你的实力远胜他们。不管谁是你的敌人，都接不住这一剑，便大功告成了。” 穆凡刚想夸赞小婉，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穆凡御剑飞到空中，发现爆炸声音的来源在玉溪山。 玉溪山的一处侧峰被人削掉了一截，看样子那里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众多长老供奉纷纷御剑飞往玉溪山。 小婉御剑的速度太慢，穆凡把小婉抱到自己的剑上，全速前往玉溪山。 他们到达时，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 穆凡拉着小婉，慢慢挤了进去。 穆凡伸手捂住小婉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么残忍的一面。 小婉匆匆一瞥，看到了大致情景。知道少爷这么做是为什么。 地面被砸的凹陷下去，有个剑宗弟子从峰顶掉了下来。这么高的高度，早已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只剩下一滩肉泥。 过了一会，有人慌忙的跑了过来，指着那摊肉泥，说道：“那是李师……兄，李师兄被人……杀了！” 旁边有人着急道：“哪个李师兄，说全名。” 那人眼圈微红，哽咽道：“李南……诚，李师……兄。” 穆凡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尸体会是李南诚的。 李南诚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在他挑战四长老的弟子时，暗中给了他很多帮助。 哪成想，穆凡刚刚回来，没看到活着的李南诚，却看到了他的尸体。 第三十二章 发财致富 李南诚绝不可能是意外死亡，一定有什么人下了杀手。 穆凡抬头看向玉溪山顶，暗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凶手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而且还不惜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穆凡慢慢冷静下来，问道：“你确定这个人是李兄？” 那人道：“李师兄的命符刚刚碎掉了，不是他还会是谁？” 穆凡沉默了，心情糟糕透了。 小婉听到外面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李南诚的死因，通过穆凡手指的缝隙，看到惨死的李南诚，她心中也不免有些难过。 她这些天听说了少爷加入剑宗后的事，知道李南诚帮了少爷不少忙。 四长老柴荣广很快赶了过来，他看到地上的一滩碎肉，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 柴荣广想将整片区域封锁起来，可是这里是玉溪上，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胆量封锁这里。 他仰头高呼：“冯大哥，这里出了点事，还得请你帮忙。” 玉溪山主峰上传来一句：“我已经在这里布下禁制，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你尽管排查，整座玉溪上上下下都会配合你。” 声音是冯道发出的，他的话等于给了柴荣广搜查玉溪山的权力。 柴荣广道：“谢过大哥。” 他接着下令道：“所有在场者不得离开这里，需排查之后，才能离开。” 四长老带来的人把这里团团围住，按照实力从低到高，逐一排查。 这些人很快就排查到穆凡和小婉，他们两个人没做这件事，也没有做这件事的能力，简单搜查几下，便被放行了。 穆凡唤出飞剑，带上小婉，御剑离开…… “凶手极有可能还在玉溪山上。”穆凡自言自语道。 小婉思考了一会，说道：“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玉溪山弟子动的手，另一方面是有人栽赃陷害。可是栽赃陷害的可能性很小。” “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栽赃陷害，应该准备了很久，绝不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穆凡嗯了一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凶手也很难逃走。凶手十有八九是玉溪山的弟子。” 小婉道：“我们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穆凡飞剑一顿，说道：“如果那些长老都查不出什么，我们查也没什么用。” 小婉说道：“我觉得私仇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李兄为人一向被人称赞，是什么人非要动手杀他？” 穆凡加快飞剑的速度，他对李南诚以前的事不是很清楚，只能等待柴荣广调查的结果。 穆凡和小婉回到念素山时，李南诚死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宋长庚和胡军戈没有出去，对李南诚的事不清楚，便好奇的询问其这件事。 穆凡简单叙述了自己的见闻，就不再提此事。 胡军戈和宋长庚看出穆凡不想提这个话题，便转移到修炼方面。 说起来宋长庚的修炼天赋实在厉害，竟然在对敌的时候突破了。 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战斗中总结经验，有所进步人有不少，但直接突破境界的，少之又少。 如今宋长庚修炼到气海境初期，以一介普通的江湖中人，步入气海境，只用了这么少的时间，实在是修炼一途的奇才。 胡军戈这段时间没能突破到中庭境，他达到气海境后期后，一直没有什么进境。 他不着急，修炼本来就急不得。一口吃不成胖子，穆凡到现在都不知道，吃掉自己炼制的鬼“丹药”，是不是一个错误。 一想到丹药，穆凡便忍不住担忧，对宋长庚和胡军戈说起了当时发生的事。他讲述的很仔细，包括孔谦逼他吃掉丹药的过程。 只不过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炼制归元灵丹，以及突破到中庭境时，他气海中出现的迷宫和白玉盒。 和以前一样，胡军戈和宋长庚都没有挑出他含糊的部分，兄弟间的默契就是这样。可以感知到对方想说什么，想要隐藏什么。 宋长庚问道：“你还能重复炼制归元灵丹的过程吗？” 穆凡说道：“不知道，我没有试过。” 从气海境突破到中庭境并不容易，很多人都停在这一步，无法步入中庭。 穆凡说道：“我担心的是，它有没有副作用。” 胡军戈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上乘资质是无法做到“气海生仙山”的。如果你炼制的丹药能从根本上改变资质，并且还能突破境界。那你就厉害了！” 穆凡懂大哥的意思，炼制三无归元灵丹时，他连丹火都没有，只是靠凡火炼制的。 如果这个炼丹方法具有可重复性，天下不知会出现多少气海生仙山的“天才”。 虽然这种天才是丹药堆砌而成的，但谁不想让自己的后代，拥有无上的修炼资质。 炼制归元灵丹的药材，会随之水涨船高。天下人都会趋之若鹜，哄抢这些药材。 宋长庚也逐渐明白这其中的意味，惊讶道：“那我们如果提前收集药材，岂不是要发了。” “没错，各种各样的晶石，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穆凡笑道，语气中带着激动。 小利益无法吸引穆凡，但是如果这个利益很大，大到可以重建一个穆家，他还是非常渴望得到的。 三无归元灵丹普通人都可以炼制，穆凡只需保住药方，然后疯狂收集药材。背后依靠师父和剑宗撑腰，各种晶石会像流水一样，流到他的口袋。 四个人都有些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同去寻找叶峰。 叶峰从返回念素山就一直待在亿华阁，他对自己住所的损毁很是伤心。要不是第三层几乎没有受到损伤，恐怕他又要大开杀戒。 穆凡很少见到有什么东西能难住师父，修补亿华阁算其中之一。 叶峰忘记了以前的图纸，据说他现在正准备重建第一、二两层。 见到穆凡等人一起跑过来了，而且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尤其是宋长庚，身体都忍不住打哆嗦。 叶峰停止修缮亿华阁，林萧等人觉得有些累了，也停了下来。 “什么事？”叶峰补充道：“如果是李南诚摔死的事，就不要跟我说了。” 穆凡道：“我吃了一颗归元灵丹。” 叶峰道：“那这是一件好事啊，延年益寿，值得庆贺。” “可是是我自己炼制的。” “什么？”叶峰眉头皱成一团，“你也敢炼制八品丹药？” 第三十三章 暖心 穆凡道：“我炼出来的应该是没有品级的。” 叶峰颇感无奈，他伸出手，点在穆凡的眉心。一道若有若无的真元钻入穆凡的气海。 通过这道真元，叶峰感受到穆凡庞大的气海和海上的仙山。 仙山上瀑布飞流直下，流入气海。气海分出无数分支，流入经脉。 一望无际的气海，代表浩瀚的真元，这对一个刚刚步入中庭境的年轻人来说，不只是罕见，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叶峰的真元钻入气海中，越是向气海深处靠近，真元的速度就越慢。 真元不知下前了多少，终于探知到一处庞大的水下宫殿。 叶峰感知到这座宫殿时，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他加大真元的输入量，对宫殿的感知越来越清晰。 整座宫殿非常古老，有些城墙破损严重，本该翘起的飞檐，从中间折断。很多地方像被用火烧过一样，越向宫殿里面，破损的就越严重。 叶峰想把真元探入宫殿，忽然画面一转，那股真元被吸入一个迷宫。 一条青蛇从迷宫中探出头来，一口将真元吞噬的干干净净。 感知顿时被切断，叶峰把手收了回去，松了一口气。 他只把一丝真元灌输进去，没有将自己的神魂注入其中，否则被那迷宫困住，还不知要费多少周章，才能离开迷宫。 叶峰说道：“还好根基尚未受损，不过，孔谦就没那么幸运了。” “为什么？”穆凡很是不解，“我实力低微，根基尚且没有受损，为什么孔前辈却会有事？” “这点因人而异，不是同一个人，对相同的丹药反应也不同。”叶峰说道。 叶峰的说法并不能打消穆凡的疑虑。 穆凡见师父不想说，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转而问道：“这丹药具有可重复性吗？” “当然有。”叶峰非常肯定，“不过别人吃了可能会死。”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不同的人，对同一颗丹药的反应不同。” 按照叶峰的意思，穆凡的发财大计泡汤了。丹药可以重复炼制，可是炼出来后，别人不能吃，什么用都没有。 穆凡问道：“那我还能继续吃吗？” 叶峰摇头道：“不知道，人身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或许你还能再吃十颗百颗，也许下一颗就会要了你的命。” 穆凡叹息一声，修行果然没有什么捷径可言。吃了那颗三无丹药，当时没有毒发身亡是万幸。 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孔谦，炼制丹药的目的是毒杀孔谦。人没毒死，隐患倒是埋下了。 一想起骷髅面具还在孔谦手里，穆凡一阵肉痛，觉得实在不应该炼制丹药。 “对了，气海生仙山不是这颗丹药的威力，那是你自身的潜能。”叶峰说道。 穆凡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说道：“可是我的资质不足以炼出仙山。” 叶峰笑道：“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相信自己的天分吗？” “我不相信。” “那就是你以前判断错误了。” “可是一直以来，我的修行资质都是上乘。气海生仙山，就算是绝顶天资也未必能炼成。” 叶峰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穆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 “相信你自己，你是独一无二的。”叶峰盯着穆凡的眼睛，逐字逐句的说道。 他扭头对宋长庚和胡军戈说道：“记住了，你们是独一无二的。” 没等他们回答，叶峰转身对林萧等人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们先吃饭。” 小婉向厨房走去，“做饭的事情交给我。” 听说要吃饭了，穆凡暂时收起心中的疑惑，张罗饭桌和碗筷。 穆凡去师父的房间里取酒，他打开酒坛闻一闻，酒香浓郁，不知沉淀了多少时光。 他喝过不少好酒，但从来没见过师父珍藏的这种酒。 穆凡把酒拿出去，简单的温了温，酒香飘散出去，数里外都能闻到。 老一辈的修缮亿华阁，劳神费力了一天，小辈们也都忙活了一天。到了这时候，是难得的闲谈时光。 穆凡倒出一点酒，算作祭奠李南诚。祝愿他来世投个好胎，虽然穆凡不信来世。 能和众多高手一同饮酒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叶峰在生活方面很轻松，不会给身边的人太多压力。 特别是吃饭和洗澡的时候，叶峰会像普通的长辈一样，不再充满锐气，变得和蔼可亲。 小婉时不时端上一盆香喷喷的菜肴，引得众人食欲大开。 叶峰这种层次的高手，吸收天地灵气，足以满足自身所需，可那种饱腹感无法替代。 人都是从弱到强，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一日三餐，养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 高手虽不需吃饭，但真正不吃饭的人还是少数。 林萧和尚冲很喜欢小婉做的饭菜，每当小婉过来，总会夸赞两句。 悍闵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纷纷比较他和小婉的手艺。到后来，局势一面倒的偏向小婉。 往日的高手，此刻都化身成为普通人。穆凡被他们寻常的一面，逗得哈哈大笑。 胡军戈一向沉稳，几杯酒下肚，脸渐渐开始红了起来。微醺的感觉最是迷人，他放开自己，加入众人，一起谈天说地。 宋长庚酒量不行，被不知名的好酒，弄的醉醺醺的。 穆凡感觉自己要不行了，酒水太猛，恐怕只有高手才喝的惯。 话题聊开了，大家都参与进来。 饭菜上完了，小婉也加入进来。 喝了两杯酒的小婉真是迷人，双颊生出两朵粉色的云霞，竟增添几分娇媚。 穆凡有些醉了，笑着调侃：“小婉，平日里没发现，你竟这么美。” 小婉眼波流转，说道：“那是自然，不美能做你的贴身丫鬟吗？” 她这话真是大胆，当着众多长辈的面，毫不掩饰。 穆凡把手伸向小婉的脸，接着探到她的耳朵后。 小婉也不躲避，大胆的看着穆凡，眼中还带着几分鼓励。 穆凡的手伸到小婉的耳朵后，捏住一块碎青菜叶。 他把青菜叶丢到地上，说道：“真是个傻姑娘。” 小婉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做其他表情。她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穆凡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峰看着这对男女，摇头笑了笑。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他身为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 情到深处情转薄。 第三十四章 望前路 穆凡有些醉了，他分不清他对小婉的感情。说是爱，却没有见林桑儿时的激动，他每一次和小婉的相处，都像是习惯。 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平淡无奇。 酒喝的差不多了，饭也吃饱了。 叶峰问道：“不知林兄和尚兄有什么打算？” “或许一心练剑，反而达不到最极致的境界。我打算去祁山看看，寻找突破的契机。”林萧说道。 尚冲想了想，说道：“我漂泊惯了，看情况吧。说不定我会跟着老林一起去祁山，斩杀妖族。” 叶峰抱拳道：“谢过二位兄弟，我在剑宗还有要事，实在是脱不开身。否则必将和二位一起，纵横天下，斩杀妖邪。” 林萧身子微微前倾，对叶峰说道：“你如今回归剑宗核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难道兄弟不想再进一步？” 叶峰笑着摆了摆手，“冯大哥是有能耐的人，我愿意全力辅佐他。而且你知道，有时候看到一些人，我会忍不住动手。一个合适的剑宗宗主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要论沉稳，冯大哥确实更胜你一筹，但要说能力，大哥与你相差远矣。”林萧仔细考虑一番，“若是得你全力相助，剑宗必将在你们手里发扬光大。” 尚冲装作没听见这些，他说到底是个外人，这种要事不避着他，已经是对他的信任了。他要是外传，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叶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说道：“剑宗被玄门控制已久，如今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了。我为了今天付出了那么多，当然要尽全力削弱玄门，振兴剑宗。” 林萧了解叶峰和玄门的仇怨，两者是不可能和解的敌人。只有一方消亡，另一方才能罢休。 叶峰道：“林兄，有一件事还得你帮忙。” “你尽管说。” “冯大哥未必肯信我，还得你从中调解，好让我们磨合磨合。” 林萧点头道：“我在剑宗习得剑诀，生活多年，也希望剑宗能越来越好。此事尽管交给我。” “谢过……” 林萧伸手制止，道：“你我不必如此。” 叶峰道：“如今剑宗正在和玄门交涉，处理玄门谍报系统的事。” 林萧问道：“此事可有进展？” 悍闵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剑宗，特意留心了这件事。 “目前玄门正在撤离整个明州的暗探，周边州郡也在逐步撤离。”悍闵说道。 林萧闻言，高兴道：“这可是件好事啊。” “这件事确实是好，可是关于叶大人杀害第八先贤的事，目前有些模糊。”悍闵有些担忧。 林萧此时明白叶峰让他从中调和的原因了，这么久了，还没有解决叶峰的事，确实有些微妙。 可他觉得冯道不像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若冯道真这么做了，以后谁还给他卖命？ 林萧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去给你们打探口风，看看冯大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样一来，我好早作打算，不至于被贱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叶峰有些惆怅，这话说的很露骨，是把林萧当成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林萧道：“嗯，我尽力而为。” 酒足饭饱，林萧等人逐个离去，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饭桌上只剩下叶峰、还有他的三个徒弟。 叶峰说道：“现在你们使劲的往上打，争取夺得一二两名。年轻人没必要一直藏着掖着，你们的敌人，不再剑宗内部，而在剑宗之外。” 三兄弟连连点头，说道：“徒儿谨记在心。” 叶峰突然想到一事，说道：“对了，过段时间，可能有一场盛会。各大宗门都会派出弟子，你们好好干，尽力争取拿到名额。” 穆凡听说过这些事，这种比试穆家是不会参与的。要说天下最大的盛会，当属玄门的祭祀大典。 玄门会提前一段时间发邀请函，邀请各大宗门和世家大族。有些中型宗门也会被邀请，告诫他们不要摇摆不定，玄门才是天下最大的修行势力。 穆凡见过家里的长辈去过，如果穆家没有和玄门彻底撕破脸。要不了几年，他有可能会和家里的长辈一起参加祭祀大典。 叶峰说完后，把自己珍藏的好酒收起来，转身离开了。 等到叶峰离开后，宋长庚开口问道：“这个盛会是怎么回事？” 穆凡解释道：“一般各大宗门会每三年举行一场比试，大家相互切磋。比试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目的是一些大人物相互交涉。” 胡军戈笑道：“比试是表面的，大人物之间的交流，才是大事。” “没错，玄门的祭祀大典也是这样，里面的门道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能管的。”穆凡说道。 宋长庚听说过祭祀大典，因为这件事太出名了。不光是修行界，江湖人，甚至是平民百姓都听说过。 “我不想去什么盛会，我想去打仗。”宋长庚罕见的认真，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 “打仗？”穆凡问道。 宋长庚郑重点头道：“我不去打北华，我要去打妖族！” “你想好了？”穆凡向前走了一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命都没了。” “我仔细想过了，我得不到参加盛会的名额，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去。如今妖族犯境，我族不能退缩。” 宋长庚有些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总是有人要死的，有高手也有普通修士。他们能面对妖族不退缩一步，我宋长庚也能。” 穆凡拍了拍宋长庚的肩膀，说道：“我们师兄弟三人可以同去，等我们一段时间吧。” 宋长庚说道：“时至今日，各大宗门没有人出手帮助北华。每个人都想坐收渔翁之利，谁肯做挡枪的那个人？” 穆凡默然，宋长庚的话在理。一定会有人死的，只是大家只想管好眼前的摊子，还有一些是想浑水摸鱼的。 穆家和夜尽是浑水摸鱼的代表，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 现实就是这样，叶峰虽想率领弟子支援北华，防守祁山防线。可是大长老一定不会同意，此消彼长，剑宗折损弟子，等于其他势力增强。 穆凡长叹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 论其格调和大义，各大宗门的宗主，竟不如一个实力低微的宋长庚！ 第三十五章 相同的死法 人的位置越高，考虑的事情越多。念头不再纯粹，思维再难挑出枷锁。 说谁高谁低不公平，但谁敢看不起一个肯为别人牺牲性命的人？ 没有宋长庚这种人，就没有前线冒死冲锋陷阵的军人，更没有那群高高在上，过着锦衣玉食，奢靡生活的人。 穆凡没有劝说宋长庚，有些路只能由自己选，没有对错。 师兄弟三人收拾了一下饭桌，全程无言。 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了，穆凡望着房梁，自认做不到视死如归。 穆凡想起李南诚的尸体，不知他有没有做好死掉的准备。他在从玉溪山上坠落的时候，心中是不是后悔过。 长夜漫漫，秋风肃杀，红叶如血…… …… …… 谢法觉得今夜的秋风很冷，他紧了紧衣服，蜷缩成一团。 书桌上有一封信，信件被他捏皱了。 信上只有六个字：“死得其所，无悔。” 字迹是李南诚的，谢法把信烧成灰烬，突然控制不住情绪，用手捂住嘴巴。 哽咽被他用手牢牢堵住，偶尔的一些声音也消散在秋风里。 可眼里的泪总是那么不争气，一滴一滴，怎么都止不住。 谢法抽泣几声，深呼吸几下。人死不能复生，报仇是活人该做的事。 想着在剑宗待了那么久，他只有李南诚一个兄弟。今天李南诚死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 谢法在心中默念：“候景、吴贵、李萃、向发太、杨元忠、丁安富。” 似乎是害怕忘记，他在心里不停的默念，一遍又一遍，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冷静，一定要冷静。”谢法赶快冲了个凉水澡，又练了两遍剑术，才勉强让自己静下来。 “丁安富，就是你了！” 谢法坐在书桌上，思考着怎么才能杀掉丁安富。 丁安富的实力不过中庭境中期，谢法快要突破到灵虚境，要杀掉丁安富轻而易举。 现在整个玉溪山还在戒严，一旦被发现残害同门，谢法只有一死。要躲过所有的探查，杀掉丁安富便成了一件难事。 难也得做，谢法对玉溪山上下了如指掌。他画下玉溪山的地形图，默默制定暗杀计划。 …… …… 穆凡早晨起得很早，他快速处理完琐事。今天他要和江星河交手，出于对敌人的尊敬，他打算早到一段时间。 谁知他刚出去，才飞没多远，便发现剑宗今日的气氛很诡异。甚至比昨天李南诚死掉的时候，还要诡异。 穆凡好奇，御剑飞到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身边，问道：“这位兄弟，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一脸严肃。” 那人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指着玉溪山的方向，有些惊慌的说道：“玉溪山……又死人了！” 穆凡闻言一惊，连忙御剑向玉溪山飞去。 那人连忙阻止道：“别去了，已经晚了，尸体被四长老带人清扫了。” 穆凡停了下来，飞回去问道：“有没有抓到凶手？” 那人顿了顿，说道：“没有抓到凶手，不过凶手肯定就在玉溪山上。” 穆凡暗道：“废话……” 这个人的死亡，一定和李南诚有关。穆凡理顺呼吸，问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是被人用剑杀掉的，还是什么其他死因？” “说起来有些诡异，这个人和昨天那个……死因相同。”男子嘴唇有些干涩，舔了舔嘴唇，“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穆凡道声谢，全速飞往演武场。 “看来是有人在替李大哥报仇，竟然采取这么疯狂的手法，这人和李大哥的关系一定非常好。”穆凡心道。 他还没飞到赛场，远远的听到里面叽叽喳喳个不停。 穆凡收剑进入赛场后，感觉里面更加混乱。 观战区的人都在谈论李南诚和今天死掉的丁安福。大家七嘴八舌，争抢着表达自己的观点，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穆凡抬头看了小婉一眼，她还坐在昨天的位置，安安静静的抱着棉团。 棉团更肥了，看来这段时间伙食不错。它看到穆凡，微微抬起爪子打招呼。 小婉注意到少爷的目光，笑着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穆凡拍了拍胸脯，夸张的抬起头，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小婉被穆凡逗笑了，揉了揉棉团的头。不知不觉，她在很多方面总会不自主的模仿穆凡。 穆凡在某些细节，和小婉颇为相似。 外人看来，他们俩肯定在一起生活了很久。民间对这种现象有一个非常贴切的说法——夫妻相。 坐在高处的供奉，严厉的说道：“肃静！” 供奉的声音压过满场人的声音，坐在他近处的弟子并无不适。他的声音在所有人听来，大小都一样。 满场寂静，静得放生屁都会被所有人听到。 江星河御剑到了，落到场上。 他对穆凡抱拳道：“兄弟可做好准备了？” 穆凡看到江星河脸上的自信，说道：“承认。” “你我堂堂正正的交手，谁胜谁负，个凭本事，没什么让不让的。”江星河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们尽管用尽全力便是。” 穆凡握剑，说道：“那好，用尽全力！” 江星河来的稍晚，没有调整好状态。现在距离开战还有一段时间，穆凡不再打扰他，让他调整状态。 小婉一直注视着场上的两个人，她知道少爷的实力，哪怕少爷没有突破到中庭境，江星河也不是少爷的对手。 更何况现在少爷突破了，中庭境初期比江星河的气海境后期起码强十倍。少爷气海生仙山，不知又要强多少倍。 剑宗同年之中，穆凡悄无声息的步入第一。 六长老一声：“开始……” 江星河嘴角一扬，飞剑激射而去。 穆凡身体微侧，暗道：“好慢啊！” 想想也是，他一直都在顶尖高手中盘旋。如今面对同年的师兄弟，还真有些不习惯。 江星河微微一愣，不明白穆凡为什么能躲过去。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他能毫发无损？ 意念一转，江星河控制飞剑掉头。由于飞剑速度比较快，飞剑摩擦到擂台周围的结界，激起大片火花。 穆凡瞄了江星河一眼，他握剑的手全力一挥。 第三十六章 变了 一道剑气闪过，如狂龙席卷擂台。剑光是银色的，像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 穆凡收剑，擂台边缘的结界破碎。赛场上的供奉及时出手，将剑气卷入袖中，这才防止剑气伤到场中的人。 江星河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如霜雪一般凝在脸上。 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察觉脖子有些温热。伸手一摸，是粘稠的质感。 “血？” “怎么可能？” “我败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江星河后退一步，脑海里出现一连串疑问。 六长老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他没想到叶峰收的这个弟子，突破到了中庭境。 一剑破碎结界，不是普通中庭境初期的实力。想不到叶峰竟收了这么一个宝贝。 众多供奉也没想到擂台中的小子有那么高的实力，他们见过上一次穆凡和华远飞的战斗，那时这小子还没有这等实力。 短短的时间内，这小子便破镜成功。 剑宗内部有不同势力的相互倾轧，可面对一个真正有前途的弟子时，不同的势力就不再重要。 对一个有潜力，有智谋的弟子，所有人都希望他能长成栋梁。不是某一个势力的栋梁，而是整个剑宗的栋梁。 叶峰年少的时候，恃才放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些人虽然心里不爽，但都不忍心毁了这棵好苗子。 时至今日，叶峰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经历的多了，交了一些过命兄弟，也和一些人接下不死不休的梁子。 现在想要扳倒一棵大树很不容易，大树底下好乘凉。在利益的驱使下，会有越来越多人向他靠拢。 最近风头无两的叶峰不像年轻时那么狂妄，都说玉不琢，不成器。现在的他，已是罕见的美玉。 众多长辈齐刷刷的盯着穆凡，就像盯着一块尚未被雕琢的玉石。 穆凡望向高台，等待长老宣布他的胜利。 静默，场上一阵静默。 穆凡面向江星河，认真的说道：“你已经很不错了。” 江星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实在可笑。” “你的品行不错，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穆凡依然很认真的说道。 江星河从穆凡的神情中，看不到一丝不自然，也看不到一丝嘲弄。他笑道：“你和叶师叔真的很不一样。”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样？”穆凡反问一句，“他是他，我是我。你不也是这样吗？” 江星河知道穆凡的意思。 六长老石川泽是个墙头草，做事没有底线。为了让自己的徒弟获胜，事先将对对手告诉他的徒弟。 江星河得知这件事后，他的选择和他的师父完全不同。 江星河摸了摸脖子，说道：“虽然不想说这句话，但是必须得说。” “承让了。”他朝穆凡抱拳，随后转身离场。 小婉在观战区笑了，意料之中的结局。一剑出，斩破结界，也斩破了别人的成见。 此战之后，剑宗内记住的将是穆凡的实力，不是叶峰的光环。最好的资源，最大程度的保护，都会倾注到他的身上。 这是小婉的目的，也是叶峰的目的。 华远飞同样坐在观战区，他的膝盖上放着两把剑。第三把剑藏在他身上某处，没有显露出来。 穆凡的那一剑，他从头到尾看在眼里。 上一次比试，真正的获胜者确实是他。可看到穆凡的这一剑后，他提剑离开了这里。 他现在非常确定，就算他三把剑齐出，也伤不到穆凡分毫。 等待石川泽宣布结果，穆凡笑着走下擂台。 穆凡走到小婉身边，说道：“还有什么可看的？和我一起回去吧。” 今天的小婉没穿丫鬟的衣服，也没穿剑宗女子统一的服装。她身着流仙裙，三千青丝用一根蓝色头绳系着。 听到穆凡叫她，她抬起头，说道：“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了。” 穆凡习惯性的牵着小婉的手，说道：“那……走吧。” 小婉被他拉起来，棉团跳到穆凡的肩膀上，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演武场。 飞剑在群山云海中穿梭，留仙裙被风拉起，像微风吹皱了平静的水面。小婉的发丝被风掀起，美丽的侧脸映入穆凡的眼睛。 穆凡感觉小婉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他以前那个丫鬟，而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婉微红的脸颊，他突然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穆凡晃了晃脑袋，暗道：“傻掉了吧。想想桑儿，她只是暂时回家了。” 殊不知他这些反常的举动，全部被棉团看在眼里。 棉团嘟着脸，像老头一样摇了摇头。偏偏这个动作看起来那么呆萌，从骨子里透着可爱。 二人回到念素山，小婉像往常一样，打扫收拾。 穆凡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总觉着小婉不像以前了。 “是这些天发生什么变故了吗？这种感觉因何而起？”穆凡走到屋子外，想到：“这样不也挺好的吗？现在的小婉聪明伶俐，变得独立多了。” 棉团从他肩膀上跳下来，说道：“有什么可困惑的？” 穆凡说道：“你是一只猫，说了你也不懂。” “跟我来，我能为你解除疑惑。”棉团说着向念素山后山的演武场跑去。 穆凡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一人一猫刚到达演武场中，棉团便满脸嫌弃的说道：“谁说我不懂了，还有一点要告诉你，我不是一只猫。” 它来回走了两步，“小婉确实变了，变得更加独立，变得更加漂亮迷人。”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不仅仅是她变了，你也变了。” “我变了？” “当然，别跟我提林桑儿，在我看来，她本就不该介入你们之间。” 穆凡笑道：“不可能！我早就和桑儿相恋了。” “早？什么是早？小婉才是早吧。” 穆凡说道：“怎么可能，我从没把她当伴侣看待。” 棉团靠近穆凡，问道：“真的？不要骗自己哦。” “当然是真的。” 棉团说道：“据我所知，像你这种家族大少，身边是不会缺少女人的。陪伴你长大的侍女，将是你人生的第一个女人。” 穆凡沉默了，这是所有世家大族的共性。他有选择女人的权利，一直让小婉做贴身侍女，说明潜意识里，他早就认定了小婉。 第三十七章 棉团未成年 棉团说道：“你和小婉之间静水流深，比起轰轰烈烈的感情，更加绵长持久。” 它见穆凡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看出这一点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你可以问问其他人，自然会得出结论。 穆凡面露愁容：“鬼扯一通，我才不会信呢。” 他转身就要离开，棉团一闪身，飞到他的面前，说道：“一段时间不见，实力有所长进啊。” 棉团不再谈论刚才的话题，还是把话题转移到修炼方面。 “前段时间误打误撞突破到中庭境了，万幸没有伤到根基。”穆凡说道。 棉团说道：“实力突破好总是好的，没伤到根基那是大赚啊。你再来，看能不能伤到我。” 穆凡突破到中庭境，而且还是罕见的海上生仙山，早就想尝试一下，探探自己极限在哪。这时听到棉团的话，立即来了兴致。 他没有和棉团打招呼，意念动，飞剑腾空。 剑出，厉风阵阵，音爆不绝。 剑飞至棉团鼻子处，棉团才开始扭动身体。如鬼魅一般，无论是剑还是剑气，都没能伤到它分毫。 剑气吹倒棉团的毛发，似弱柳扶风而过。看起来险之又险，实际上毫发无损。 气海震荡，真元波涛汹涌，涌入经脉。 经脉内本是平静的溪流，得到气海的补充后，好像汛期的母河，迅速充盈起来。 穆凡的速度立刻快了起来，飞剑在他意念的控制下，持续不断的向棉团发起攻击。 从远处看，就像是疯狂的暴雨，拼命的拍打荷叶。 暴雨密集的可怕，可荷叶静静的立在那里，不管穆凡如何出剑，棉团总能轻而易举的躲过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穆凡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棉团这次没想帮助他提升速度，只想测试出他的极限。 棉团说道：“不光是用剑，所有你会的本事，全都使出来吧。” 穆凡纵身一跃，遁术发动。 飞剑从另一个方向发起进攻。 他双手捏出六甲中的日轮印，掌控元素之力，一时间地面冒出两个石人。 石人又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位进攻，呈四面夹击的态势。 穆凡拳头上浮现一阵烟气，八门已开。这一次他开启的不是“开门”，用的不是巨灵星辉的力量。 “休门”开启，穆凡身体上的肌肉一震。他感觉心脏一狂跳，守宫星辉入体，皮肤上发出古铜色的光芒。 功法注明，“休门”开启，实力最好在中庭境后期，过早开启，负荷过大。 穆凡开启“开门”时，没有按照功法来。现在和棉团交手，掌握好分寸，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 棉团没想到穆凡的实力一瞬间提升那么多，场上局势大变。 棉团身体涨大开来，成为一只身上布满肌肉的怪猫。 它的身高接近一米，看起来不像一只猫，反倒像一只熊，而且还是一只肌肉发达到变态的熊。 棉团身体扭动，掀起一阵黑白色的残影。它的速度很比穆凡要快的多，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 穆凡眼睛一花，看到一团黑白相间的残影，接着胸口受到一记重击，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他想使用遁术拉开距离，拖延时间，但棉团不给他机会。 每次遁术发动之前，棉团总会及时赶到。照着他的胸口来一拳，扰乱他的气息，震散他的真元。 穆凡忍住胸口的痛疼，朝着奔袭而来的黑影，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像金属相交的声音，沉闷而厚重。 穆凡的腿一麻，直接失去知觉。他感觉自己的腿踢到一块钢板，还是那种凹凸不平的钢板。 一阵劲风吹起穆凡的头发，棉团巨熊一般手掌停在他的面前。 穆凡咽了咽口水，死亡与他的距离，便是棉团熊掌和他面部的距离。 “你已经很不错了。”棉团身体一缩，变成寻常小猫的大小。 穆凡叹了口气，一屁股拍在演武场上。棉团和他说的话，与他今天和江星河说的一模一样。 “这么恶趣味呀。”穆凡抬起头，沉重的喘息着。 棉团说道：“这段时间闲得慌，感觉手脚都要僵硬了。现在你来了，当然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脚僵硬了很正常，你有手吗？”穆凡打趣道。 棉团见穆凡还有心情开玩笑，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耐打，看来你炼体的功夫很高明。” 穆凡摆手道：“不耐打，要是你继续打下去，我现在肯定动都不能动。” 棉团笑道：“那是自然，要是让我全力一掌，你师父也得暂避锋芒。” 穆凡有些狐疑道：“要真是那样，你还至于那么怕师父？” 棉团抬起小爪子，向穆凡挥了挥，示意穆凡靠近一点。 “我告诉你，你知道我的真身有多强吗？” 穆凡摇了摇头，又向棉团靠近一点。 “我一掌拍下去，可使江河断流。用尽全力，在偷袭的情况下，便是叶峰也没有好果子吃。” 穆凡想到棉团种种神奇之处，它能从外潜入剑宗。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到了剑宗后，只有叶峰一个人发现了它。 小婉时常把它带出去，见过它的人不少。比如说剑宗比试的演武场，那里有很多供奉，还有长老参加。 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人发现棉团的不俗之处，恰恰说明了棉团很不简单。 穆凡问道：“你还没成年吧？” “当然没有成年。”棉团想了想，“如果换算成你们人类的年纪，我大概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等你成年了，那还了得！”穆凡揉了揉胸口，被棉团捶了几下，尽管引守宫星辉入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棉团突然大笑起来，说道：“骗你的，这么好骗，还同年第一高手呢。” 穆凡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开口问道：“哪些是骗我的？” “偷袭叶峰那一部分，我可不敢招惹他。我用尽全力偷袭，也不可能伤到他分毫。” 棉团瞪大眼睛，直视太阳，说道：“你知道吗？我族只剩下我了，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好主人，保护好小婉。不管是谁伤害她，我都会为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为什么要保护她？” “我族辛密，死也不能外传！”棉团非常认真，它眼中的光芒比日光更加炽热。 第三十八章 白袍 棉团的目光突然黯淡下来，眼中满是孤独落寞，它扭头对穆凡说道：“你会永远保护她吗。” “当然会。”穆凡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棉团摇头道：“小婉会遇到一个愿意用生命保护她的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穆凡说道：“我会护她周全，哪怕是面对玄门，我也不会后退一步。” “小婉太冲动了，那天你被孔谦抓住，她的不寻常已经被发现了。”棉团前脚掌的利爪钻出毛发，“纸保不住火，迟早有一天，小婉的存在会被玄门注意到，到时候就没有退路了。” 棉团严肃道：“你有保护她的能力吗？” “没有……我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穆凡低着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言语中透露着无奈，叶峰尚且不敢和玄门硬碰硬，他一个隐藏身份的穆家少爷，有什么能力和玄门叫板。 棉团叹息道：“好在现在叶峰和康城都决心保护她，剑宗的内奸被肃清的差不多了，短时间内不必担心。” 冯道等人同样不希望消息散播出去，会尽力封锁小婉的事。孔谦决心和玄门鱼死网破，也不会把消息传出去。 穆凡没有再说什么大话，霍侯爷天纵奇才，四十多岁才达到天突境。就算穆凡拥有同样的天资，至少还需要二三十年。 在这二三十年间，他拿什么保护小婉周全。 棉团说道：“你说的话我都一字不漏的记住了，希望你言而有信。” “我只能保证，如果有人伤害小婉，我会死在她前面。”穆凡抱着膝盖，看着地面说道。 棉团从演武场离开了，临走前说道：“是小婉早，还是桑儿早，问问你的心，它会告诉你最正确的答案。” 穆凡看着棉团离去的方向，苦涩一笑，提着剑返回住处。 小婉整理好一切，穆凡一进房门，便感觉耳目一新。 穆凡四处打量房间的陈设，暗道：“原来每一天都是这样啊，我只是习惯了一切。” 小婉指了指桌子上的茶，说道：“温度刚刚好。” 穆凡伸手拿起茶壶，对着壶嘴来上一口。 茶是新沏的，茶水的香味还未完全散发出来，但喝起来很清新。 穆凡回望小婉一眼，或许她是最了解他的人。 有些感情并非被时光消磨掉了，反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浓郁。更多感情变成生活的一部分，缺失了那个人，生命便缺少一部分。 穆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该如何抉择。他已经和桑儿私定终身，许下海誓山盟。 可他一直喜欢的人，可能是小婉。或许只是觉得永远不会失去她，所以从没有正视过这段感情。 小婉做好一切后，跟穆凡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她要回无涯山，修炼剑术，不好一直待在这里。 穆凡大脑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让她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屋…… 浴池烟雾缭绕，叶峰师徒四人躺在药浴里。 药浴的药效主要在于潜移默化的改善体质，增强身体的强度和可塑性。这种药浴要长时间泡，方能慢慢发挥效用。 等到叶峰离开了，浴池里只剩下他们师兄弟，穆凡问道：“你们觉得小婉怎么样？” “很好，和你很配。”胡军戈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们俩很像。” 穆凡笑道：“我和她哪里像了，她是个女孩，我做事可比她果断……” 胡军戈摆手道：“我不是说这个方面，而是说你们的行为和默契。” “什么？” “你们很多小动作都很像，比如你们在摆放碗筷时，都喜欢把筷子放到碗的右边。拿筷子时，你们手放置的高度差不多，都在筷子偏三分之二处……” 胡军戈一连举出十二个例子，举的穆凡和宋长庚目瞪口呆。 胡军戈观察入微，这一点穆凡和宋长庚都知道， 很多事情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时被大哥说出来，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 胡军戈说道：“我早就猜到你会问这个问题，只是问的早晚罢了。” “是的，只要一个人感觉没出问题，都会发现你们之间的默契太好了。”宋长庚笑道。 穆凡示意长庚继续说下去，他想知道自己平时都忽略了什么。 “有时候我去找你，你不在，小婉总能说出你去的地方。”宋长庚挠挠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告诉她的，后来才发现，竟是小婉自己猜的。” 宋长庚摆了摆手指，说道：“一次都没错过，你觉得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吗？” 穆凡听着听着，情不自禁的笑了。 胡军戈把身体向水里沉了一点，“怎么选择在你，我们都看出来你和小婉之间的那些事，或许只有你和小婉不知道吧。” “有句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你就是当局者。”宋长庚说道。 穆凡想了想，说道：“或许我真的迷了，我从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不是你没注意这些细节，而是你习以为常了。”叶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别人说再多都没用，你现在希望我们说谁更好？” 穆凡沉吟片刻，把头浸在药浴里。似乎是想清楚了，他从水里钻了出来。 叶峰没有继续问下去，胡军戈和宋长庚也选择闭嘴。他们是师长和师兄弟，可以提供建议，但是不能替他做成决定。 师父和师兄弟都离开了，剩下穆凡一个人呆在浴池里。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他擦干身子，穿上青蛇长衫。 “青蛇，以后没人的时候，把衣服变成白色吧。” 话音未落，青蛇长衫变成了白袍。青蛇潜入衣襟深处，从外面看不到它的身影。 穆凡摸了摸身上的白袍，笑道：“好久没穿白袍了，现在反倒有些不习惯。” “飞剑。” 穆凡住处的屋子里，悬挂在墙上的飞剑嗡嗡作响。 穆凡一展白袍，轻声道：“过来。” 飞剑飞出屋子，在夜空中化为一道白练。 穆凡摊开手掌，再次握紧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飞剑。 他运行飞行决，御剑凌空，好不潇洒。 叶峰抬头看到空中身着白衣的穆凡，知道他已经做出选择…… 第三十九章 让时间印证 叶峰看着穆凡御剑飞行的样子，不禁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 年轻时候的他才华过人，相貌英俊，不知迷倒了多少女生。那时候欠下一屁股感情债，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几个女子的音容笑貌。 穆凡究竟会如何处理两段感情，叶峰不打算过问。 年轻人有年轻人处理的方式，干涉太多反而不好。身为师父，可以在徒儿迷茫的时候指点一二。 如今徒儿已有决断，叶峰选择尊重穆凡的选择。 夜空中，穆凡想了很多。 他和桑儿之间经历的种种，同甘共苦，共同面对危机，一起欢笑，一起悲伤…… 桑儿骨子里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女子，像她那般聪慧，决对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 小婉一直生活在穆家，并且一直以穆凡的贴身侍女自居。她虽爱的痴狂，却能接受和别人共侍一夫。 这是一个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决定的，桑儿是林帅的女儿，皇宫贵族她未必能看得上眼。这种身份的女子，爱的大胆纯粹，放手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叶峰陷入过往的回忆中，没注意天上的银光飞了下来。直到穆凡快要飞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穆凡收剑，半跪在地上。 “做好选择了？” 穆凡摇头道：“徒儿心中有疑惑，还请师父指点。 叶峰让穆凡进来，到屋子里谈谈。 穆凡坐到椅子上，有些迟疑的问道：“人会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子。” “会，当然会。” “话本中不是常说，真情是唯一的吗？” 叶峰笑道：“可现实不是这样，虽然我只娶了一个女人，但当年动情的却不止一人。” 他指了指穆凡身上的白袍，说道：“你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了吗。” 穆凡点了点头，“直觉告诉我，我更想选择小婉。” “但你不知道如何告诉桑儿吗？” “不，可能是我太贪心，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她的。” 叶峰拍了拍脑袋，心道：“又是一笔糊涂账，这感情债不知要怎么还！” “我一方面贪恋小婉的温柔，另一面不肯放开桑儿的落落大方。”穆凡低垂着头，他觉得自己的心理很不正常。 “你决定和桑儿摊牌了吗？” 穆凡抬头道：“我怕后悔……我对桑儿的感觉是真的。一直如此，现在还是这样。” 叶峰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情并不容易理清道明。 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独立大方，哪一个男人不曾想过。 穆凡是穆家的少爷，是一个庞大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这层身份注定他可以接触各种各样的女人，有大量的选择余地。 如今他隐藏身份，成了叶峰的弟子。照样是很多人追捧的青年才俊。 叶峰看着穆凡认真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没有说谎，如果你对两个女子都动了真情，那就把这两段情暂时放到一边。” “放到一边？” “嗯，交给时间吧，它会帮你做出最终选择。” 真正的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经得起离别，经得起插曲。时光沉淀后，如果感情还在，那便是真情。 穆凡擅长修行，擅长智谋，却不擅长面对两个女子的感情。 盲目放手可能会后悔终生，不妨放一放，给自己留下一段时间思考。 穆凡若有所思，良久，谢道：“谢过师父。” 叶峰挥了挥手，让穆凡自己离开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这声苦笑不是笑穆凡，而是笑自己。 想想卢慧心多年的痴情，叶峰很不是滋味。过去的没办法过去，新来的痴痴苦等…… 穆凡回去时，念头通达。感情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要应对剑宗的比试。 不过比试对他而言，没有半点悬念。 穆凡要去玉霞山一趟，白玉盒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气海内迷宫墙上的画面，一模一样的白玉盒，不受控制的情绪，都在告诉穆凡：花月清在说谎。 五岁之前的事，模糊的梦境。花月清一定见过五岁之前的他，只要她肯开口，穆凡就有机会印证小时候的事。 …… …… 赛场演武场中，穆凡站到擂台上。 他伸手摸了摸擂台周围的结界，发现结界比以前坚固了很多。 穆凡向对手抱拳，说道：“承让。” 那人如丧考妣，说道：“不用承让了，战斗开始我就投降。” 穆凡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长老和供奉们一宣布开始，穆凡的对手果然说到做到，直接投降了。 观战区没有人嘲讽穆凡的对手，双方实力相差甚远。识时务，早早投降并不丢人。 穆凡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战斗差不多都是这样。如果大哥可以把其他人都击败，那么他们师兄弟二人，将会有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穆凡没有去找小婉，他离开演武场，立即御剑飞往玉霞山。 一路秋色，满山红叶，云海中穿行的穆凡没有心情观赏。 穆凡站在玉霞山上，凭空生出一种仪式感，好像他早就应该来见花月清了。 前些日子，他打听到花月清闭关了，这几天才出的关。 穆凡扣了扣宫殿的大门，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三次过后，门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相貌平平，勉强达到中人之姿。妇人气质出众，没有半点仆人的样子。 穆凡来过玉霞山数次，今天第一次遇到卢慧心的仆人。 中年妇人问道：“你是晏青吧，七长老的弟子。” “嗯，在下正是晏青。” 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进来吧。” 路上，妇人问道：“你来这里是拜访小姐的吗？她最近在处理和玄门谈判的事，恐怕抽不出身。” “师姑去谈判了？” “嗯，本来她是不用去的，七长老的事还没下结论，她不放心。” 穆凡心想：“师姑对师父真是上心，可惜师父始终放不下师娘。” “那花月清有空吗？” “她一向深居浅出，只要不闭关，应该都有空闲时间。” 穆凡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花月清，让她说出十多年前的往事，以及那个白玉盒的来历。 第四十章 花月清的身份 再次看到花月清，穆凡的感觉明显变了。 妇人把穆凡带到花月清练剑的地方，便离开了。 花月清发现穆凡来了，她转身笑道：“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花月清收起剑，走到穆凡身边，说道：“怎么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玉盒。”穆凡直视花月清的眼睛，“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花月清摇了摇头，“你要是想看白玉盒，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看，反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自从上次回去，我一直挂念那个盒子。” “你要是喜欢，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盒子送你了。” “不用，我只是想看看，你借我观摩两三天就行。” “那你跟我来吧。” 花月清说着向住处走去，穆凡紧跟过去。 穆凡看着花月清的背影，暗道：“看你能装多久。” 二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花月清的住所。 花月清带着穆凡走近她的闺房，穆凡略微打量一番，发现这里的陈设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请坐。”花月清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 穆凡毫不客气的坐到上面，说道：“月清姑娘，不知白玉盒在哪里？” 花月清在梳妆台上下翻找了一段时间，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盒子在旁边的房间里。” “那我跟你一起过去。”穆凡立刻说道。 他步步紧逼，不肯给花月清单独待着的时间。 花月清连连摆手道：“我自己去就行，你先待在这里。” “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去吧。”穆凡死乞白赖的说道。 花月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笑了一声：“房间里都是女孩子家用的东西，很不方便的。” 穆凡一拍大腿，恬不知耻的说道：“没事，我不会乱看的，我保证，我的眼睛只盯着白玉盒看。“ 花月清惊讶的“啊”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白玉盒在我的储物戒指里。” 穆凡心中发笑，表面上不动声色。 花月清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白玉盒，转身挡住白玉盒，作势要走到旁边的房间。 穆凡连忙说道：“你在这里打开就行，我都保证了。” 花月清把盒子摔到梳妆台上，愤怒的盯着穆凡，说道：“你已经和桑儿在一起了，我是桑儿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因为剑宗已经清除了内奸，现在剑宗内的人都知道，当初桑儿红杏出墙是一个骗局。剑宗内佩服桑儿的人很多，不是谁都有勇气拿清誉做赌注的。 花月清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可在穆凡眼里，这恰是她心虚的表现。 穆凡说道：“你别再装了，说吧，你到底是谁？” 花月清眼神中满是嘲讽，好像在说：“你是一个白痴吗？” “我要是不继续问下去，才是一个白痴。”穆凡认真道。 花月清见穆凡是有备而来，终于坐到椅子上。她刚才的愤怒消失不见，脸上的表情变成平静。 “你觉得我是谁？“花月清问道。 “不知道，你说你一直在北华生活，可是我见过白玉盒。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一声熟悉感。” “没错，我骗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穆凡身体前倾，“我想知道十二年前的事，那些我忘掉的事。” “事情忘掉就忘掉了，何必一定要记得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是不能忘掉的事，还有很多不能忘掉的人。” 穆凡越说越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花月清眼中满是淡然，“我是穆家派来的，负责暗中保护你。” “什么？”穆凡身体靠在椅子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努力调整后，总算好一些了。 “你说你是穆家人，那穆凡联系的暗号是什么？” 花月清用手捂住嘴，一连模仿出三种鸟的叫声。三种鸟的叫声有一定的规律，有长有短，相互穿插。 她笑着望着穆凡，说道：“还有一种叫声，是随处可见的麻雀。如果把麻雀的叫声加进去，就不是我们这么悠闲的碰面了，而是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 花月清的暗号非常精准，没有出现一点差错。她刚才模仿的暗号，是穆家高层会面的暗号，这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不简单。 穆凡问道：“为什么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你是不是遇到穆家人，高兴的傻掉了。” “嗯？” 花月清掩嘴笑道：“要是你见过我，我还怎么隐藏身份。” 穆凡面部抽动一下，说道：“我没想到你是穆家人，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没什么，不过以后我们还是少联系比较好。” “嗯，防止被人发现了。” 花月清叹息道：“我被抓住没事，你得隐藏好，千万不要露馅了。” 穆凡郑重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会尽力隐藏身份，绝对不会拖累爷爷和家里的其他人。” 穆凡挠了挠头，“怪不得我感觉有种熟悉感，看来我们很小的时候见过面。” “嗯，可能吧，我记不清了。” “既然你记不清了，问你以前的事也没用了。”穆凡有些惆怅，本以为可以弄清小时候的事，发现白忙活一场。 说是白忙活一场不太合适，发现一个隐藏的穆家人，终究是一件好事。 怪不得花月清一直说自己居住在北华，看来是为了瞒住剑宗的人，同时也瞒住他。 花月清抱着白玉盒，笑道：“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命令要求，这个盒子不能让你看到。” 她压低声音，“你以后可别说出去，否则我说不定还要被罚一顿。” 穆凡笑道：“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盒子里到底是什么？”穆凡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花月清摊手道：“我不能说，这可是家主亲自下达的命令。” “这段时间多远有得罪，是我太心急了。”穆凡心怀歉意的说道。 “没什么，要是我，我也会这样的。” 穆凡谢过一声，“我先离开了，以后有困难记得来找我。” 花月清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穆凡告辞离去，剩下屋子里的花月清。 看到穆凡离开了，花月清连忙把白玉盒纳入储物戒指里。 “抱歉了，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但愿你以后发现我不是穆家人时，不要怪我。”花月清有些不忍，但只能在心里给穆凡道歉。 她趴在桌子上，突然痛哭流涕。 第四十一章 山雨欲来 穆凡发现剑宗内还有穆家人，高兴了好几天。 这几天里他过得很惬意，每次上场比试，局势总是一面倒。偶尔有一两个不服输的，也不过是一剑的事。 同门之间，对于败在他剑下的人，穆凡不会做绝。他虽赢了，赢得干脆，从不刻意羞辱他人。 剑宗年轻一代中，他非但没有树敌，反而威望一天比一天高了起来。 穆凡这种知进退的举止，落到各位长辈眼中，自然变成了稳重，识大体的青年才俊形象。 众多长老供奉都很看好穆凡，准备重点培养他。放长远看，希望他日后能顶起一片天，成为剑宗的栋梁之才。放到眼下，今年的宗门盛会，穆凡一定会成为剑宗的亮点。 穆凡身处其中，清楚的感受到众人态度的变化。 事情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出乎穆凡意料的是，大哥没有和他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穆凡一直希望的战斗没有发生，这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无伤大雅。 刀光剑影的日子过惯了，突然没了生命危险，穆凡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小婉来的次数逐渐少了起来，每一次来，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 穆凡能感觉得到，小婉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她一定是拼命修炼了吧，才会没有时间过来。 秋的气息越来越浓，肃杀的意味越来越重。山风急，天空慢慢昏暗起来。 穆凡走在秋风中，环顾满山红色，喃喃自语道：“山雨欲来……” 他刚刚得到蒙正的通知，师父要见他。那场各大宗门的盛会还要过一段时间开始，师父找他所为何事？ 带着疑问，穆凡走进师父的临时住所。 除师父以外，屋子里还坐着四个人，蒙正、悍闵，还有他的师兄弟。 穆凡连忙坐到椅子上，看这架势，师父一定有要事吩咐。 叶峰见人都来齐了，开口说道：“最近的消息，宗门盛会将在纯阳寺举行。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决定让你们先过去。” 宋长庚问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和剑宗的人马一起去？” 穆凡和胡军戈也有同样的疑问，齐刷刷的看向叶峰。 叶峰说道：“林兄去探过冯大哥的口风了，冯大哥说他不会做卸磨杀驴的事。不过凡事都得做两手准备，防止出岔子。” 冯道向来以手腕狠辣著称，眼里容不下沙子。叶峰的才华胜过他，他没有把握能收服叶峰。 同在一门，而且都有可能坐上宗主之位。不能收服叶峰，就意味着剑宗有再次分裂的可能。 以冯道的性格，绝对不允许剑宗再次分裂。除掉叶峰，便可将分裂的隐患扼杀在萌芽里。 叶峰不得不担心，冯道会采用最极端，同时也是最便捷的手段。 “不管冯大哥是如何打算的，我都不喜欢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叶峰微微一笑，“让你们先离开剑宗，尽管他们有留我的想法，也留不下我。” 穆凡明白了，师父打算把他们师兄弟三人送离剑宗，以此应对接下来的变故。 孔谦被踢出局了，叶峰和冯道之间的角逐才正式开始。 身在其位，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都会引起别人的忌惮。 叶峰在剑宗的实力还是弱势，卢慧心有心帮他，却无法调动他父亲手下的人马。 叶峰不想争，他要用时间证明这一点。这段时间里，他和他的三个徒弟的安危都将成为未知数。 冯道要么不动手，重用叶峰，用心培养叶峰的三个徒弟。要么下重手，把叶峰一脉斩草除根。 叶峰把他的弟子调离剑宗，是为他几个弟子的安危考虑，也是为了护住自己的软肋。 穆凡问道：“我们和剑宗人马分开，并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一旦有人追过来，以我们的实力，毫无逃脱的可能。” 叶峰说道“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早有安排。” 胡军戈道：“师父还是多留一些帮手比较好，剑宗形势复杂。多些人手也好应对……” 叶峰摆了摆手，笑道：“谁说我要派剑宗的人手保护你。” “那是谁？”宋长庚好奇道。 “你们还记得那个老和尚吗？” “哪个？”宋长庚和穆凡齐声问道。 “那个一路护送桑儿，顺便护送你们过来的和尚。”叶峰敲了敲椅子，“知道是谁了吧。” 一提起那个和尚，穆凡立即想起和尚提着他的画面。还有那天母河上，和尚一招使江河断流的强横实力。 胡军戈不知道慧空和尚，自然不了解慧空的实力，于是问道：“如果有众多剑宗高手追捕，他有实力保护好我们吗？” 蒙正大笑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大师皮糙肉厚，他停留在灵虚境时，寻常天突境高手连他的防御都打不破。” “没错，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达到天突境入圣初期，一身筋骨，堪比精金。我也没有把握能胜过他。”叶峰对亦师亦友的慧空突破很是开心。 叶峰又道：“况且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经验丰富至极，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穆凡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今天。”悍闵说道。 叶峰道：“慧空大师今天就到，他休息半天，你们晚上去“天客来”找他。” 穆凡心道：“时间这么紧。” 叶峰抬手指着穆凡，说道：“对了，你待会记得通知小婉，让她和你一起去。” 穆凡下意识的“喔”了一声，接着问道：“我要不要先通知二师叔。” “不用，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 “是。” 叶峰对穆凡三兄弟说道：“你们三个先去整理好东西，要做什么，先做好。” 穆凡三兄弟告辞离开，叶峰扭头对悍闵和蒙正说道：“接下来我们要示好，无论是谁向我们这边靠拢，都要严词拒绝。我要用行动证明，我叶峰对剑宗宗主的位置，不稀罕！” 悍闵说道：“最近六长老石川泽有意向我们这边靠拢，大人真的要拒绝吗？得到长老的支持，我们的力量会迅速壮大。” “以石川泽的德行，想来是谁强就靠谁。他跟我示好，不过是害怕我真的翻盘了，坐上宗主之位。”叶峰丝毫不掩饰嘲讽的意味，“直接回绝了。” 第四十二章 想学吗 穆凡去见小婉时，小婉很是惊讶。 一直以来都是她去见少爷，不曾想少爷会主动来找她。 穆凡给她说明了来意，告诉让她一起离开。 小婉听说要离开剑宗，而且就在今晚。她立刻忙的像陀螺，告诉穆凡什么都不用整理，一起有她。 穆凡没有离开，帮小婉一起收拾东西。 他本就没什么东西要整理，身上的青蛇长衫可以自行幻化，带些梳洗的用具，还有一些干粮食材，便差不多了。 小婉忙忙碌碌半天的时间，带上一大批食材。 穆凡忍不住大笑，这哪还像逃难，分明是出去游山玩水。 小婉弄好一切，笑道：“好了，有我在，你只管向前冲，我负责你的背后。” “好，你负责背后，我负责向前冲。” …… …… 天还没暗下来，夕阳挂在天上。云彩被染红了，与满山红叶连在一起。整个剑宗好像成为一个红色的世界，美得如梦似幻，极不真实。 穆凡和小婉走出剑宗山门外，他顿了顿，回望剑宗山门，“希望我回来时，师父已经处理好剑宗的事。” “叶叔叔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穆凡拉着小婉去“天客来”，还没到达“天客来”，便看到慧空和尚的身影。 慧空人高马大，站在人群里非常突兀。光亮的头反着光，一下把穆凡的眼神吸引过去。 穆凡和小婉向慧空和尚的方向跑了过去，和尚也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慧空看到穆凡身边的女子不是林桑儿，而是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再看两人亲昵的举动，很快就判断出他们二人的关系。 慧空和尚没有点明此事，对穆凡和小婉说道：“快进来吧，等你们很久了。” 宋长庚和胡军戈已经过来了，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要带的东西少，简单收拾几下，也就解决了。 穆凡等人身上穿着剑宗的衣服，有慧空和尚保护，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他们一行人前往纯阳寺，参加接下来的大会是名正言顺之事，更加没有乔装打扮的必要。 慧空和尚早已点好饭菜，穆凡和小婉入席后，众人开始开动。 和尚面前摆着一大坛酒，时不时干上一碗。 穆凡不知和尚喝的是什么酒，但肯定不是平常人家喝的酒水。想起慧空和尚喝酒的传说，他就提不起来半点喝酒的欲望。 慧空和尚几杯酒下肚，望着众人说道：“酒我就不让你们喝了，菜钱记得付上。” 胡军戈笑道：“没问题，饭钱早就付好了，您尽管吃个痛快。” 和尚伸手倒了杯店家的酒，微微抿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 “这酒水也太难喝了，还是喝我自己带的吧。” 穆凡问道：“前辈，不知您可有鬼枯的消息？” “喔，鬼枯啊，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怎么了？他又犯下什么事了吗？” “没有，以前承蒙大师照顾，我、长庚还有桑儿，才能活着到达剑宗。”穆凡言语中满是敬重和感激。 慧空摆手笑道：“没什么，既然让和尚我碰到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出手帮个忙。” “说起来，你们在天水城搞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啊。”和尚仰头喝了一杯，开怀笑道。 穆凡说道：“主要是师父他们，我基本没出什么力。” 慧空拍了拍穆凡的肩膀，说道：“年轻人，不必谦虚，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淮安秋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前世有积了多少德，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死掉。哪成想，这一次栽了跟头，死在叶峰手里。”和尚又干了一杯，脸色微红，看来淮安秋的死，让他开心得很。 胡军戈问道：“在下也修炼炼体的功法，可是资质普通，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好办法？” 慧空似乎是高兴过头了，他望着四个年轻人，大笑道：“这还不简单，练我的“大梵天龙象经”，练到天突境，尽管在成天横着走，绝对没人敢拦着你。” 胡军戈心脏狂跳，“大梵天龙象经”是天下最顶尖的炼体功法之一，慧空看起来是在开玩笑。可就算是开玩笑，他还是心动了。 慧空和尚接着又道：“不只是“大梵天龙象经”，还有与之相配的药浴配方，我都可以给你。“ 胡军戈嘴唇有些干涩，他看着慧空和尚，认真的问道：“前辈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当然是认真的，你就说你要不要，不要拉倒。”慧空和尚夹了一大块牛肉，塞到嘴里。喉结上下翻滚几下，肉已经被他吞了下去。 胡军戈见慧空不像是在开玩笑，当即拜倒在地，说道：“军戈谢过大师，大师之恩，军戈没齿……” 慧空突然伸手阻止胡军戈继续说下去，他面露迟疑，过了一会，说道：“这可不好办呢。” 穆凡也喜欢大哥能修炼顶尖的炼体功法，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好办的？” 慧空挠了挠头，说道：“叶峰算是我的徒弟，你们是叶峰的徒弟。说起来，我勉强算你们的师祖。可是一旦我把“大梵天龙象经”传给你们，哪你们就是我的徒弟了。” 穆凡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心道：“怪不得，要是这样搞，大哥和师父成了师兄弟，大哥变成我的师叔，师父岂不是变成我的师兄？” 想到这里，穆凡突然笑喷。他这一笑，把小婉和宋长庚也引笑了。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笑声。 慧空和尚砸了砸嘴，说道：“当年叶峰跟我修炼过一段时间，我教了他一些东西。这辈分乱就乱了，管他呢。” 按理说，穆凡出身世家，而世家大族最讲究辈分。穆财对家族核心成员的管束不松，对家臣门客礼遇有加，唯独对穆凡不同。 穆凡打小接受的教育就偏向实用，穆财告诫他不必过于拘泥礼法。不可不收礼法，不尊长辈，但要考虑情况，不能死板固化。 叶峰一向桀骜，年轻时更是过分。穆凡受爷爷和师父的影响，不是呆板不知变通之人。 慧空沉吟片刻，“以叶峰的脾气，根本不在意这些。你们谁想学，我教你们。” 第四十三章 第二个死人 宋长庚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他已经练了三种功法，这三种功法相互调和，贪多嚼不烂。贸然修炼“大梵天龙象经”，有可能打破平衡，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胡军戈扣头，说道：“想学……”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大梵天龙象经”的名气太响，又是佛宗不传之术。佛宗内部只有资质最好的弟子才能修炼，他一个剑宗弟子，竟有机会修炼此等神功。 穆凡起身，朝着慧空和尚的方向一拜，说道：“我也想学。” 他修炼过的奇门遁甲中，八门有炼体的功效，不过最主要的作用是爆发。爆发需要根基，需要基础。如果底子不好，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承受不了负荷，而自行解除。 “大梵天龙象经”刚好可以解决这个短板。虽然这样一来，修炼的功法多了，精力也会因此分散，未来的修炼难度也会增加。 八门带来的力量太过诱人，如果能充分利用，他的实力势必会提升一个台阶。 小婉没有回话，死魂经一种功法足矣。 慧空看着激动的穆凡和胡军戈，笑道：“先吃饭吧，不着急，路上再传授给你们。” 穆凡心生疑窦，“大梵天龙象经”是佛宗的不传之术。慧空在佛宗的地位是高，但还没高到，可以随意把顶尖功法传授给外人的地步。 慧空不解释，只管喝酒吃肉。穆凡等人虽有疑问，但都选择缄口不言。 吃饱喝足后，慧空和众人说了句，便去厢房里睡觉了。 穆凡等人的厢房距离和尚的厢房不远，防止有人偷袭或者暗杀，慧空能及时救援。 穆凡等人吃完后，各自回房休息，恍惚间穆凡好像听到了一连串的鸟叫。 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困了，听错了，很快便发现真有此事。 他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窗户，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鸟叫声乍一听杂乱无章，听了几遍，穆凡便认出这是穆家的联络信号。 不是穆家高层的信号，应该是穆家中层传讯用的。 穆凡翻出窗外，用手抓住高楼的飞檐。他没有御剑，天客来灯火通明，御剑太过显眼。 又听了一会，鸟叫声有些微弱，只能大致判断声音的来源在落羽歌舞坊的方向。 穆凡难掩喜悦，这说明落羽歌舞坊和穆家确有关系。 苏念奴时常传递消息，穆凡猜测落羽歌舞坊应该是一个消息中转的地方。这个地方和穆家的关系不错，不然不会拥有穆家中层的暗号。 穆凡想前往落羽歌舞坊，深思熟虑后，还是返回住处。 只要隐藏好身份，就一定有机会见到爷爷。 “忍住，耐心，坚持……”穆凡暗自给自己鼓劲，“等、等、要等……” 穆凡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逼自己睡觉。可后来翻来覆去了几次，还是没能睡着。 他起身把窗户关好，今天白天的天气很糟。到了傍晚和晚上，虽没了下雨的迹象，风还是有些大。 …… …… 窗户被一双手轻轻推开，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进来。随后一个人从窗外爬了进来。 谢法转身把窗户关上，他要做的事见不得人，还是关上窗户更好。 他从储物戒指里唤出飞剑，真元注入其中，一剑向床上的人斩去。 床上的人双眼突然睁开，他双脚用力一踩床板，身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谢法一击不中，连忙刺出六剑。 床上那人连连后退，唤出飞剑。他出剑或格挡或进攻，但真正的目的在于制造大动静。 剑宗不允许宗门内互相残杀，只要弄出动静，让别人发现这里的事，他就可以活下来。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谢法的剑法。 他的每一剑都被谢法打断，剑气还未挥出去，便被谢法从中截断。 谢法用剑快、准、狠，没有半点花哨。每一剑都刺中敌人的薄弱处，使敌人的力量还未发挥出来，便被打断。 那人发现谢法是在戏弄他，并没有直接杀掉他。连忙说道：“别杀我，我也不想的。” 他不敢提高声音，害怕一旦他提高嗓音，会立刻死在谢法剑下。 谢法没有回话，只是用剑缩小真元影响的范围。两人战斗的范围在一丈之内，从房间外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谢法手中的剑突然加快，刺穿对手的脚踝。 那人脚踝吃痛，半跪在地上，颤抖道：“放过我吧。” “袁飞虎，你们杀掉南诚时，可曾想过放他一马？”谢法眼中闪现一丝狠辣，“你这种人，让你死了算是便宜你了。” 袁飞虎见谢法是铁了心的要杀他，也狠下心来，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他抬起剑，准备用剑格挡的时候，大声呼救。 谁知银光乍现，袁飞虎的嘴被刺了一剑。 谢法这一剑力道控制的极好，剑气搅碎了袁飞虎的牙齿，切断了他的舌头，却没伤到他的大脑。 袁飞虎一动不动，谢法的剑还插在他的嘴里。只要谢法微微一动，他的脑袋就可以拿来当尿壶用。 谢法不着急杀掉袁飞虎，同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袁飞虎的嘴角流出粘稠的血液，红色的血液里夹杂着白色的碎牙。他的脚踝搭在地上，身体扭成一个怪异的姿势。 谢法左手捏成剑指，剑气从他指尖喷薄而出。几道剑光过后，袁飞虎的跌倒在地。 袁飞虎想惨叫，可声音到了喉咙，变成了低沉的呜咽。他的手脚皆被谢法斩断，如今看起来，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是一个没了四肢的人棍。 谢法朝着袁飞虎的脸吐了一口吐沫，说道：“你早该想到这一天的。” 袁飞虎的眼中露出祈求的眼神，好像在说：“我错了，我该死，求你杀了我吧。” 谢法收起剑，用脚踩着袁飞虎的脸，笑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唯一不同的，是早晚而已！” 袁飞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头上冷汗连连。他看着谢法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突然用力翻过身来。 他用下巴抵住地面，向房门蠕动，抬头却发现谢法正堵在门口。 袁飞虎“呀呀……”叫了几声，费力的扭转方向，向窗户爬去。 谢法走到窗户边，便窗户打开，冷冽的风吹了进来。 窗户外是悬崖，跳下去便是万劫不复。 袁飞虎急切的向窗户上爬去，不知他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硬生生爬到窗户上。 谢法俯下身子，贴着袁飞虎的耳朵，说道：“下去吧，我不想把你的内脏挖出来……” 袁飞虎身体一震，蠕动到悬崖下去了，死得彻彻底底。 第四十四章 大梵天龙象经 穆凡被小婉叫醒时，天还没亮。 他打开窗户，想起昨天听到的穆家暗号，怅然叹息一声。 “剑宗又出事了。”小婉有些担心的说道。 穆凡连忙回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今天又发现一个尸体，死因和上两个相同，跌落悬崖而死。”小婉沉吟一声，“有人在替李兄报仇。” 穆凡点了点头，“看来杀掉李兄的不止一个人，以后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被发现。” 穆凡摇头道：“他应该不会一直动手，如果凶手有很多人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十分警惕了。继续动手，无异于寻死。” 小婉叹道：“这种事要是一直发生，对来年剑宗招收弟子恐怕不利啊。” “影响就影响了，剑宗少招些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凡洗漱好，问道：“慧空大师要动身了吗？” 小婉嗯了一声，“他让我来叫你。” “不在这里吃饭了？” “嗯，看样子是要在路上吃了。” “好吧。”穆凡拿着剑，率先走了出去。 一行五个人向西部的纯阳寺进发，太阳从远山后跃起，温暖的光芒包裹着这片大地。 剑宗红色的山渐渐被穆凡等人甩到身后，师父要在剑宗获取冯道的信任，而穆凡等人要去纯阳寺，打响剑宗脱离玄门影响的第一场战斗。 和尚走烦了，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只瘦马。他壮硕的身体压到马身上，显得很不协调。 由于不需要在意速度，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举办，所以慧空非常悠闲。 他趴在马背上，对几个小辈说道：“你们也去买几匹马吧，多省事啊。” 宋长庚说道：“这附近没有马市，我们可没有您这么神通广大，能弄来一匹马。” 当时要动身时，宋长庚就提议买马，可是和尚说要锻炼耐力。众人见和尚发话了，只能跟着他步行。 可走了不到三个时辰，慧空先忍不住了，弄了一匹瘦马代步。 现在倒好，只有他一个人骑马，小辈们统统跟在马屁股后面。 宋长庚让几个人先等他一下，他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马。 众人早上没吃饭，便抽空把饭吃了。有小婉在，可口的饭菜就不会少。 宋长庚回来时，没带回来一匹马，不过带回来四匹骡子。 小婉端给他一碗还未凉的饭菜，穆凡递给他两碗白米饭。 和尚则抽空讲述起“大梵天龙象经”，他在地上画出一幅佛像，说道：“传说中，遥远的过去，有一些神明生活在这片大地。其中最厉害的要数大黑天和大梵天，这“大梵天龙象经”便是大梵天留下的传承。” 穆凡又一次听到“大黑天”这三个字，前段时间，五毒教教主提到过大黑天，好像被大乾王朝的末代皇帝封印了。 如果大黑天没死，那大梵天呢？ 和尚继续说道：“大梵天是古老的佛，若能将“大梵天龙象经”练到最高境界，便可立地成佛。” 穆凡问道：“大梵天既是古佛，那他有没有死。” 和尚抬头看了穆凡一眼，说道：“按理说，他已经死了。” “那您怎么看？”穆凡听出和尚的言外之意。 “我觉得他没死，一直活在世上。” 穆凡脑袋一蒙，这段时间他听闻了一些瀚海的传言，问道：“半年前，瀚海发生了大事，吸引了很多势力，聚集了很多高手。众人的目标是不是大黑天？为什么大黑天会吸引这么多人？” “为了神道，达到神道境，成为天下间无敌的存在。”和尚在地上画出一团气体，“大黑天的肉身被毁，只剩下神魂留存在世间。” 和尚又画了一个老者，“比如说玄门那个老不死的，实力很可能已经达到天突境的最后一层。如果让他继续修炼，未必不能摸到成就神道的门槛。” “可是世人没有成就神道的方法，对吗？”宋长庚问道。 慧空把老者涂掉，说道：“是的，一旦有人成就神道，天下的平衡将被打破。” 穆凡接着说道：“然后玄门的攻势谁都无法阻挡，什么剑宗、佛宗、道宗，都会成为历史。” 慧空点了点头，“那个老不死的修炼可以，但是治理玄门的能力不怎么样。只要玄门无人成就神道，总有一天会被取代。” 穆凡好奇道：“被谁取代？” 慧空无所谓的说道：“不知道，东泽皇族、穆家、夜尽、北华皇族，还有其他几个家族都有可能。” 穆凡见慧空自动去除各大宗门，更加好奇，“为什么剑宗，道宗这种宗门无法做到？” “太松散了，门派终究只是门派，要统一天下，松散的势力绝不可能做到。”慧空咳了一声，“我们言归正传，炼体是苦功夫，比修道、修剑都要难得多。但是一旦炼成，实力往往是同级别最强的存在……” 穆凡脑海里不断回想和尚的话，大梵天或许没死。如果这种古神没死，那么他为什么要隐藏起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神没死，活在世间，甚至伪装成普通人。 和尚敲了敲地面，惊醒陷入沉思的穆凡，他指了指地上的经脉运行图，说道：“这里是第一层第一个动作的真元运行方式。要练成第一层，必须学会二十六个动作，以及与这些动作相配的真元运行法。” 胡军戈点了点头，努力记下第一张图。 “光记着图，练不成这个功法，最重要的是学会发力技巧。如果没人教你们发力技巧，花十倍百倍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摸索出其中的门道。” 和尚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说道：“你们站起来，跟着我说的，尝试发力……” 宋长庚特意把吃饭的时间延长，好让慧空多教大哥和二哥一些。可惜吃的再慢，小半个时辰也吃完了。 穆凡和胡军戈只掌握了两张图，穆凡现在特别希望纯阳寺可以远一点。不对，是越远越好。 和尚纵身一跃，骑到瘦马背上。他找瘦马的时候，已经把方圆百里清扫一遍了。 “大梵天龙象经”可以传给叶峰的弟子，但是不能传给其他人。而且他没打算把所以经文都传授给二人，九层经文，全都交给他们，不是富，是祸！ 第四十五章 你可以 走了几天的路，穆凡对传说中的慧空大师越来越好奇。 一个和尚不守戒律清规，不但没被佛宗赶出去，反而地位崇高。 慧空一路上时常教导他们修炼功法，按照他的说法，修炼不能偷工减料，否则便难以返璞归真。 和尚常说自己很能打，不管是北方的妖族强者，还是灵兽中巅峰的存在，都别想和他比力气。 穆凡这么多年来，很少见过这么随和的强者。每天过的轻轻松松，笑口常开的更是只有和尚一个。 和尚扯下一块肉，放到自己的嘴里，仔细品尝之后，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根本不适合当和尚。” 穆凡在心里说道：“这句话太对了。” 和尚三两口把肉吃完了，继续说道：“都说普度众生，谁会放下屠刀，还是得和尚我亲自动手，把他们的屠刀收了。” “如果收了他们的刀，他们还是做魔呢。”穆凡抬头问道。 “那就折断他们的手，打断他们的脚，废了他们。”和尚有些惆怅，“我渡不了他们，只能把他们交给神佛。” 穆凡笑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和尚。” “我不是佛，估计终我一生，也无法到达佛的境界。”和尚微微一笑，“我做事遵从我的心，佛会原谅我的。” 穆凡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很佩服你。” “说不定哪天，我决定收了你的刀，到时候你就不会佩服我了。”和尚开玩笑似的说道。 穆凡点头道：“或许吧。” “你掌握几张图了？” “八张，越向后越难，身体练完八张图，实在吃不消。” 和尚嗯了一声：“不错，没有炼体的基础，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转头对胡军戈说道：“你练到多少张图了？” “第十四张。” 和尚眼中闪过赞赏的意思，每练习后一张都要比上一张难数倍。越向后对身体的负荷越大，能在几天时间里练到第十四张，已经是少有的毅力了。 胡军戈修炼天资不怎么样，这些进境都是用汗水和疼痛换过来的。 和尚伸个懒腰，说道：“前面有个城池，走了好几天了，我们过去休整休整吧。” 众人纷纷应和，骑了几天的驴，早就骑够了。 宛城是一座小城，但历史悠久，据说数几千年来重建了好几次。 小城保护的好，很多建筑还残留古代的韵味。 穆凡上次执行任务，前往支援大哥和长庚时，经过了宛城周边的城池。当时听说文悔要被处刑，没有来这里看看。 今日步入宛城，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里的人情风貌。 宛城的城墙不高，看起来一点也不威武雄壮。不过慧空说这里的护城阵法很强，不可小觑。 这座小城的护城阵法有一些是前朝留下来的，据慧空所说，这座小城当年有一段非常辉煌的过往。 妖族联合人族叛军南下，不断将战线向南方推进。那时大乾王朝不得不迁都，宛城便充当了前线。 后来宛城被妖族和人族叛军围困，城内守军誓死不降。主将战死了，副将继续带兵，每一战都身先士卒。 副将死于符阵玉简，下级顶替，没人说起过投降。宛城像一个钉子，死死的钉在妖族的行军路线上。 宛城守军战斗力极强，妖族和人族叛军不敢绕过宛城南下。要是一直打胜仗还好，一旦打了败仗，连撤退都得绕路，还有腹背受敌的风险。 大乾王朝这一战打出来骨气，打出了血性。明佑整合南方的军队，解了宛城之围，双方此消彼长，慢慢才将战局扳回来。 穆凡回望一眼略显破旧的城墙，好像还能感受到当年那群汉子的血性。 “说起来真是可笑，当年的人族叛军，坐上了东泽至高无上的位置。”慧空有些感慨，“善恶有报，千年了啊，还是没报！” 穆凡身体一震，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那岂不是……贼子做了王。戕害亿万百姓，只为一家一姓的私利的人受万民跪拜？” 慧空摇头道：“不止这些呢，如今的玄门是当年为妖族带路的先锋。” 穆凡以前听说过东泽皇帝来路不正，他以为不过造反而已，却没想到赵氏皇族竟是整个人族的叛徒。 “这……真是……没有天理！”宋长庚额头上青筋暴露，千年前因为妖族入侵，死掉人的人超过北华的总人口。 这滔天血案怎么还？ 穆凡实在想不明白，赵氏皇族怎么睡得着觉，恐怕皇宫每一块砖石中都藏着千百人的冤魂。 “上天就不会睁开眼睛看看吗？赵氏每一个成员，难道不应该被凌迟处死吗？”宋长庚眼睛微红，像着了魔一般。 “凌迟？太轻了，起码得拉出来，鞭尸万年！”穆凡恶狠狠的说道。 和尚说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没用，天下各大势力盘根错节，最近这些年间，夜尽以及穆家时不时还会和朝廷合作。” 宋长庚呵呵笑道：“难道那些杀人凶手还要继续作威作福吗？” “时候未到，等待时机，才能成就大事。”和尚一直都很冷静，就像他和叶峰喝酒时，劝说叶峰一样。 穆凡渐渐冷静下来，说道：“是的，时候未到，只能蛰伏着，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他抬头看着和尚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大师会收下东泽和玄门的屠刀吗？” 和尚大笑一声，说道：“我没有这种本事，但是你有这种本事。” “我有？”穆凡自嘲的笑道：“我是什么货色，我最清楚不过了，没有你说的那种大才。” 和尚哎了一声，“我又没说你现在有，你还年轻，如果坐上剑宗宗主的位置，联合你背后的实力，未必不能和朝廷叫板。” “这是你传授我“大梵天龙象经”的缘由？” 和尚并不否认，他指了指天空，说道：“这天地该换一换了，淮安秋觉得乐正歌可以，东泽的老皇帝觉得自己可以。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伸手指了指穆凡的胸口，说道：“我认为……你可以！” 穆凡身体一晃，没想到和尚竟这么直接。这话的意思太过露骨，就差没直说，你造反，我跟你混。 第四十六章 牵驴的少爷 穆凡心神激荡，并没有盲目推脱。 慧空的实力很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穆家的实力会增强很多。 穆凡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可是穆家家大业大，说不定爷爷可以做到。师父聪明绝顶，实力超群，而且和玄门不死不休。 穆凡脑袋疯狂运转，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想办法让师父和爷爷联合起来。 穆家帮助师父坐上宗主之位，师父和穆家一同对付玄门。 穆凡明白，如果不出意外，他终究会做穆家的家主。到时候他不止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穆家的未来考虑。 穆家这种世家大族绝不可能被王朝容忍，一旦走错路，便可能万劫不复。 要想保住穆家，只有三条路可走。 一条是联合其他家族势力，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并且不断渗透到这个王朝的各个部分，甚至和皇家联姻，让皇帝不敢动手。 要么推翻皇帝，自己干。 或者走第三条路，迁徙家族，做一个隐世家族。 穆凡思考过万一爷爷去世了，他接手穆家，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一直以来，他更加偏向联合其他家族。各大家族虽不会真心合作，但唇亡齿寒，想来也不会落井下石。 可是半年前，穆家突然被多方势力打压，让穆凡看到那些人落井下石的本领，逼的他不得不考虑别的办法。 穆家这半年的行动都比较狠辣，基本断了隐世的可能。不会有人放过穆家人，落井下石永远是那些人的拿手戏。 虽然穆凡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正视这一切。 东泽军队还很强大，造反失败的可能性太大。如果失败了，穆家基本彻底玩完。只怕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慧空突然挥手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笑道：“跟你说笑呢。” 穆凡被打乱思绪，捋了捋胸口的气息，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谁会当真。” 慧空见穆凡的模样，哈哈大笑：“现在这时候，谁出头谁死。不着急……” 穆凡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这种玩笑还是别开了，我这小心脏，炼体还没练到。” “风云变幻，多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如果你做不了剑宗宗主，叶峰做了也可以。你们师徒二人同心协力，在天下间不能说最强，起码道宗和佛宗没有招惹你们的勇气。” 慧空说完，双腿一夹瘦马。瘦马吃力，努力向前走去。 小婉默默的看着少爷，她从身上拿出手帕，伸手为穆凡擦额头上的汗。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问道：“你说，我该铤而走险吗？” 小婉没停下，仍旧给他擦汗。 良久，她认真的说道：“少爷真的要听小婉的意见吗？” “嗯！” “不妨先看看爷爷的计划，如果爷爷走了那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只能跟着走。如果爷爷没走，只有靠你审时度势，决定怎么走。” 穆凡说道：“现在我还没有决断，看时局如何发展吧。” 小婉道：“过早下决断并不好。” “我怕失败，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陪着你的，陪你五百年。”小婉收回手帕，上面的千岁兰迎风招展，好像活过来一样。 穆凡环顾四周，大哥和长庚已经离开了。 他不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慧空那么强大的实力，能瞒着他的人很少。 既然和尚敢在大庭广众下谈，就说明他已经处理好一切。 穆凡翻身下驴，走到小婉的身旁，伸手牵着小婉骑得驴子。 “你服侍我那么多年了，今天到我了。” 小婉连忙说道：“我是少爷的侍女，服侍少爷是天经地义的，我……” 穆凡佯装严肃道：“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侍女，那就好好听本少爷的话。” 小婉没有说话，深秋的风是冷的，她心中是暖的。 风掀起小婉的发丝，她静静的望着牵驴的少爷，温暖的笑了。 穆凡正巧回头看到小婉的笑容，温婉动人，好像能融化冰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怒发冲冠为红颜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那些英雄没有想那么多吧。 穆凡笑道：“看到本少爷的本领了吧，等我老了，当一个马夫也不错。” “谁能承受您牵马。”小婉俯下身子，贴近穆凡的耳朵，“如果让家里的长辈看到，还不剥了我的皮。” 银铃般的笑声在街巷里回荡，秋日的肃杀完全溃败了。冷风变得不再寒冷，落叶没了萧索之感，倒像是听到悦耳声音的自我陶醉。 穆凡牵着驴，把驴交给一家客栈的小二。 他侧着身子扶着小婉下马，于是，一个简单的下马动作，时间被延长了好几倍。 和尚坐到客栈里的桌子旁，摇头苦笑，尘世的痴男怨女最是麻烦。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活透了。 穆凡和小婉步入客栈，坐到和尚身边。 和尚已经点好饭菜了，他走南闯北多年，对吃喝的研究可谓一绝。 正吃着东西，和尚的筷子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几个小辈看到慧空这么反常，跟着停下筷子，不知出了什么事。 慧空保持这个古怪的姿势一段时间后，又继续下筷子夹起菜来。 宋长庚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与你们无关。”慧空没有否认。 穆凡注意到这句话，难道这件事情和慧空有关？ 慧空催促道：“快吃饭，吃完饭就离开宛城。” 穆凡更加疑惑，看来是出了不小的事。 有和尚发话，几个小辈赶快吃完了东西。 和尚说道：“换几匹好马吧，出了宛城，我们在城外的方柱山会和。” 他说完后，起身走到客栈外。衣袖一震，袖中手臂上的龙象符文隐约可见。 慧空回望几人一眼，补充道：“刚才忘记说了，再买一辆马车。” 穆凡见慧空这架势，知道肯定出了大事，而且是那种非常大的大事。 慧空如此重视的事，他们留下来只能让他分神。还不如按照他说的做，好让他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事。 众人买好马匹和马车，立即向宛城外驶去。 宋长庚尽全力赶车，在路上掀起一阵尘烟…… 第四十七章 送你一截牛角 慧空身上的龙象符文越来越清晰，他的身体在房舍间穿行。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闹市，他这么高大的身躯却无人发现。 连续跑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停了下来。 和尚找到一处石阶坐了下来，从袖中摸出一个紫砂壶。如果穆凡等人在场，一定会发现这个紫砂壶和师父的是一套。 紫砂壶上冒着烟，茶香味从壶嘴中飘出来。 从旁边看，淡淡的烟气笼罩着和尚的身影。不过片刻功夫，和尚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慧空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茶杯，茶杯本就小，在他的大手中显得更加袖珍。 他慢吞吞的倒了一杯茶，现在这个时候喝酒不合适了。待会如果酒劲来了，收不住手，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慧空喝了一口茶水，心神舒爽。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面前的青楼，好像要看穿层层楼阁。 青楼很奢华，雕梁画栋。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层叠交错的殿宇，雕栏玉彻之间，偶尔有几个妙龄女子经过。 有靡靡之音从青楼内传出来，和尚不为所动，他要听的声音不是这个。 和尚又喝了一口茶水，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观察周围的情况。 忽然，一声巨响，一道银光闪过。 和尚嘴角弯了起来，他把茶水喝干净，连着紫砂壶一起纳入袖中。 像是一场演奏，青楼内，各种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青楼出现大规模的倒塌，一个牛首人身的妖族人从一间房子里突然跳出，身体涨大开来，一掌掀飞大片房屋。 牛妖身高近八丈，幻化真身后，吓得周围的百姓四散逃窜。 和尚把僧袍宽大的袖子卷起来，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龙象符文暴露在空气中。真元涌动，强健的肌肉随着他的气息颤动，手臂上的龙象好像也活了过来。 他一脚踹在地上，身体借助反弹之力，像一颗陨石撞向牛妖。 …… …… 夜晚，方柱山脚下，穆凡一行人靠着树休息。 偶尔有几声野兽的吼叫从山里传来，叫声刺破夜晚的寂静，增添几分凄厉之感。 穆凡一直到晚上才等到慧空，他看到慧空时，慧空满身是血。 和尚的肩上扛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衣，鲜血直流的人。 “把他送到马车上，便宜他了。”慧空把黑衣人递给胡军戈，随后盘膝而坐，调整混乱的气息。 穆凡见慧空受了伤，此时正在疗伤，不敢过去打扰。 “很好奇？”慧空的声音响起。 穆凡嗯了一声。 “妖族又派人来了。”和尚轻咳一声，“牛德只是明面上的，使团里有个更厉害的高手。” “那你刚才带过来的是……” “不是妖族人，打乱了我的计划，害得我受了伤。”慧空有些不满，“我本来不想救他的，唉，菩萨心肠。” 穆凡心道：“额……菩萨心肠，这个词用的非常不合适。” 和尚站起来，走上马车，说道：“看来我真的不能成佛了，救了他，却是为了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宋长庚问道：“现在要离开吗？” 慧空点了点头，说道：“不用着急，正常速度就行。” 宋长庚坐到前面，帮慧空赶车。 刚才隐藏在妖族使团中的高手已经被慧空重创了，他从马车探出头，问道：“长庚，我有一件宝贝，你要不要？” 宋长庚扭过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大哥和二哥都得到了功法，我也得送你一些东西才是。” 宋长庚一阵温暖，笑道：“谢过前辈了。” 慧空从袖子里取出一根某种动物的角，这根角只有一小截，剩下的部分不知哪里去了。 “这是？” 慧空把角塞到宋长庚手里，说道：“今天的战利品。” “嗯？战利品？” 慧空笑道：“今天遇到了牛德，这家伙和我打了一场。我把他的角扯下来一截，给他一个教训。” 宋长庚不知道牛德是谁，好奇问道：“牛德是什么？灵兽吗？” 慧空摇头道：“一个妖族人，牛妖。” 宋长庚握紧牛角，有些惊讶道：“他是不是很厉害的大妖？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他做的？” “他还做不到，是另一个家伙，一个很猛的家伙。”慧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可惜没能杀掉他。” 当时慧空担心继续打下去，朝廷的人马会赶过来支援。如果和朝廷的人打起来，事情便会麻烦很多。还不一定能在重围中脱身，所以他只得离开。 为了摆脱追捕，又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导致他很晚才到达这里。 宋长庚抽了几马鞭，跟上前面的穆凡。 穆凡勒马停了下来，掉头骑到马车边。 “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人？”穆凡问道。 慧空拉下黑衣人的面罩，说道：“不认识，当时打斗时，听到他说了句话，口音像是北华那边的。” “看来北华是吃不消了，连暗杀妖族使团这种事都做。” “吃不消很正常，现在要看北华还能坚持多久。祁山防线绝对不能失守，否则又让赵家重演了千年前的惨剧。” 穆凡沉默片刻，望向黑衣人，说道：“大师，他还有救吗？” “应该没问题，和他一起动手的人都死了。”慧空叹息一声，“这件事我筹划了很久，谁知这群北华刺客插了一脚，打乱了我的计划。” 穆凡来了兴趣，“你和这些刺客想到一块去了，在同一个地方采取刺杀？” “没错，我一个朝廷的朋友告诉我，妖族使团很可能会在那家青楼落脚。我和一些朋友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惜这群刺客也盯上了那家青楼。” 穆凡苦笑道：“结果不但他们没成，还打乱了你的计划。” “嗯，如果活捉了妖族的小皇子，或许不能逼妖族退兵，起码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和尚想起来还是有些气恼，“戒嗔……等待下次机会吧。” 穆凡道：“此次遭到伏击，恐怕妖族使团会更加小心。再难找到这次机会。” 他很好奇慧空那个朝廷的朋友是谁，不但知晓这种机密的事情，还冒着生命危险，把消息传给慧空。 穆凡终究没有问，抽了几下马屁股，骑到前面去了。 第四十八章 北华风云 直到第三天，黑衣人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慧空帮助黑衣人梳理经脉，助他逼出体内残余的妖族真元，不然不知还要昏迷多久。 黑衣人的苏醒，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大家都停了下来，朝马车围了过去。 黑衣人开始有些惊慌，差点对慧空出手。可是迫于身上的伤，刚刚起身，便因为疼痛，差点再次昏迷过去。 慧空拍了拍黑衣人的脸颊，等他清醒一些，说道：“你是北华的人吧。” 他虽是提问，语气却是肯定而且毋庸置疑的。 黑衣人看了慧空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几个年轻人，逐渐平静下来。 他回想起昏迷前的事，依稀记得有个和尚把他带走了。 “他们呢？”黑衣人开口说道。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有点颤抖。 小婉从旁边递给黑衣人一碗水，说道：“先喝一点吧。” 黑衣人接过碗，喝了几口。他把碗放到一边，再次问道：“他们呢？” “死了，全死了。”慧空直截了当的说道。 黑衣人面色发黑，这个结局他已经预料到了。可听到确切的消息时，心中还是难忍悲伤。 “你是北华的人。”和尚又问道。 黑衣人并没有否认，而是说道：“你们带着我会惹上祸事的。” 宋长庚说道：“不怕，慧空大师实力超群，定能遇难成祥。” “我既然带上你，就不怕惹上祸事。”和尚从袖中拿出一件僧袍，照着黑衣人的身材比划两下，说道：“不合适。” 他扭头对穆凡等人说道：“你们给他拿一件新衣服吧。找件合身的。” 宋长庚从戒指内取出衣物，感觉应该比较合身，便放到马车上。 黑衣人谢过，但没有立即穿上衣物，“我要回北华，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当然，你要回去，我不会拦着你。不过不是现在，估计要不了多久，前往北华的路线便会设满关卡。现在的你，出不去的。”和尚告诫道。 黑衣人怅然道：“兄弟们都死了，刺杀没能成功，我得把消息传回北华。”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刺杀失败了，妖族和东泽很可能会把消息封锁住，甚至传出假消息，误导北华做出错误的判断。 慧空摆手道：“这件事你不用着急，会有人帮你把消息传到北华，你现在就跟着我，安心养伤，什么都不用管。” 黑衣人要起身行跪拜大礼，但是身体遭受重创，根本提不起力气。 慧空制止了黑衣人，说道：“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还望你如实回答。” 黑衣人见慧空态度诚恳，又出手救了他，“你说吧，能告诉你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他这话含糊不清，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全在他自己的看法。 “祁山防线还能守多久？”慧空一针见血。 “最多两个月，东泽的军队压了过来，两面作战实在太难。” 慧空沉吟一声，继续问道：“林帅有没有化解之策？” “这个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黑衣人认真道：“是真的不知道，我是皇上的人，不是林帅的手下。” 慧空点了点头，“北华是打算放弃北部，还是放弃南部？” 黑衣人满脸惊愕。 和尚说道：“不用怀疑我怎么知道的，打不过，肯定会放弃地盘，争取时间。” 黑衣人松了口气，说道：“目前朝廷也在争论此事。” “哪一派占优？” 黑衣人苦笑道：“支持南迁的人偏多。” “你确定你说的信息都是正确的。” 黑衣人道：“确定，我时常陪在皇上身边，这些事情千真万确。” 慧空沉默了好一阵，他起身坐到外面。南迁确实可以暂时保存北华的实力，让北华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可是东泽和妖族联合，再加上玄门暗中使力。如果不出现奇迹，北华的灭亡将无可避免。 妖族突破祁山防线，又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不知有多少人要惨死，更不知要过久才能重新收复失地。 慧空知道玄门和东泽朝廷的打算，无非效仿前朝旧事，一点点把妖族打回北部。 可惜，如今的人族根本不团结，想要打回去，可谓痴人说梦。 “什么世道！和尚都不能在寺庙里安心念经了。” 慧空面色阴沉，原来和蔼的模样消失不见。配上他浑身的肌肉，看起来像个凶神恶煞。 “不管这些了，很快就会有人在各个城池设立关卡。我们得小心应付，防止被别人发现了。”慧空揉揉肩膀，“走一步，算一步吧。” 慧空脸上的阴云随着他这一句话，消失的无影无踪。眨眼间，又变成了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他掀起车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恭敬道：“晚辈耿良。” 以这样的情况过关卡，穆凡的心里是没底的。一架破马车，没办法藏匿黑衣人的行踪。 在靠近关卡之前，穆凡便建议给黑衣人易容。谁知黑衣人伸手在自己的脸上一划，一张破碎的人皮出现在他的脸上。 黑衣人道：“这很正常，想我们这种人，一向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穆凡心底忽的生出一股凉意，他看着黑衣人的脸，心道：“这张皮是不是真的？也许是他众多假面之一吧？” 过关卡时，有高手坐镇。当然，高手是对穆凡而言的，对慧空和他都不算什么。 到了城里，不但不比城内安全，反而更加危险了。 但凡有一点其他的选择，穆凡等人都不会进城。 城墙周围的凝空大阵已经开启了，只有到了城内，才能御空飞行。 这种凝空大阵和剑宗相比，是非常垃圾的半成品，甚至连半成品都算不上。不过这种简陋的凝空大阵有一个好处，覆盖面积广。 虽然这个阵法约束力不强，但是敢不听朝廷号令的，还是太过显眼。要不是精通阵法，能瞒天过海，还得老老实实的从地上走。 进了城，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四周的城墙上都刻有符文，想出城，要么打破城墙，要么接受出城的盘查。 出城的盘查比进城严得多，搜查者实力更强，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穆凡想起以前逃离雄方城的时候，还得多谢慧空摧毁十里城墙，苏念奴提供暗道。 一行人进城之后，像寻常游历的弟子师父一样，循规蹈矩，不敢干任何吸引别人注意的事。 可是慧空太过高大，所过之处引来阵阵目光。 第四十九章 霍无家 慧空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因为身材的原因，他经常被万众瞩目。 耿良问道：“大师，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不着急，先去吃东西，吃完了东西，离开的法子自会找上门来。” 慧空放声大笑，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众人到了当地最大的饭馆“醉仙楼”，点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考虑到随时有跑路的可能，宋长庚想提前把账付了。 慧空伸手制止，说道：“不用着急，我们用不着害怕，只管放心的吃饭便是，会有人给我们付钱的。” 穆凡问道：“是大师的朋友吗？” 慧空想了想，说道：“朋友算不上，是我比较喜欢的晚辈。你们肯定想见他一面的，暂时给你们卖个关子。” 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他率先向楼上走去。寻找最好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下。 穆凡等人跟了过去，饭菜很快做好了，一样样的呈到桌子上。 众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待慧空口中的晚辈。 饭菜吃了一小半，始终没见到那个晚辈过来。 穆凡抬头看向慧空，发现慧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突然，慧空笑道：“来了。” “慧空大师，别来无恙啊，还记得晚辈吗？” 人还未出现，声音已经传到穆凡等人的耳边。 慧空道：“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 “那真是晚辈的荣幸。”话音刚落，一身着深色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生的丰神俊朗，英俊非常。一对剑眉，浓黑英挺。一双眼眸锐利逼人，透着一股冷峻。 长衫有些宽大，只能大致看出他身材的大致轮廓。与慧空那种过分强健不同，他的身体虽挺拔，但非常匀称。 穆凡看到男子这般的神采，自叹不如。 男子笑着向穆凡所在的桌子走去，只是靠近了几步，穆凡却心生恐惧。 他不知为什么会害怕男子，男子没有一丝敌意，但他就是没由来的害怕。 男子越近，穆凡的胸口就越难受，甚至难受的想逃走。 慧空笑道：“小霍，你吓到这几个孩子了。” 耿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身体一哆嗦，起身向窗外逃去。 慧空一把抓住耿良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到耿良的肩膀上，把他摁到椅子上。 耿良的身上满是汗水，呼吸急促，尽管有慧空摁着他，他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男子收拢杀意，依旧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 耿良身体仍在颤抖，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失态。汗水从他脸颊滑落，打湿桌面。 穆凡感觉身上的压力一轻，胸口的大石头突然落下。他听到慧空叫来者“小霍”，立刻想到那个出现过无数次的霍侯爷。 他听说过很人提到过霍侯爷，却从没有见过真人。 如今见了真人，第一感觉就是帅，非常帅。其次是强，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耿良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感觉吃不消。 霍侯爷走到慧空身边，坐到一个空椅子上，笑道：“看来那个袭击妖族使团的人，真的是你。” 慧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大家心照不宣。 霍侯爷指了指耿良，问道：“慧空大师，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碰巧遇到的。” 霍侯爷喔了一声，“怪不得，我说这个人实力不弱，心性怎么这么差。” 慧空说道：“是你杀气太重。” “好吧，我那么做，只是想试试他。” “什么结果？” 霍侯爷道：“很明显，前几天的事，他也参与了。” 慧空没接他的话，而是指着穆凡等人，对霍侯爷说道：“给你介绍几个人，你一定很乐意认识的。” “我很好奇？” “小胡、小晏、小宋。”慧空简洁的介绍道。 霍侯爷满脸疑惑，看着慧空脸上的笑意，突然明白过来。 “我的三个师弟！” 霍侯爷仔细打量穆凡等人，说道：“师父的眼光不差，我最近听说了小晏弄出的大动静。” “算不得什么，只是一个误会罢了。”穆凡说道。 霍侯爷笑道：“一个中庭境追杀一群灵虚境，甚至有个别天突境的高手。当真是天下间第一人，奇哉！” 穆凡配合冰玄演的那场戏，给各大宗门的高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些人逃回去后，脸上挂不住。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各个使劲的吹嘘穆凡的实力。 这些人本就是高手，很多是各大宗门的中流砥柱，德高望重之辈。说出去的话，被很多后辈奉为金玉良言。 这一次这么多高手都使劲吹嘘穆凡，导致穆凡一下子成为世间最顶尖的高手。再加上流言传播时，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加点自己的东西。 穆凡成为可以和玄门门主比肩的高手，甚至还有人说，他这个隐世高手完全可以打败玄门门主。 据说此事是剑宗出面辟谣的，流言慢慢停止扩散，现在基本停止了。 穆凡在剑宗里，对这些事也有所耳闻。这段时间，离开剑宗，到了外面，才知道事情已经传到那么离谱的地步。 可以说，穆凡是被高手了。 霍侯爷把目光移到胡军戈身上，想伸手摸摸他的筋骨。 胡军戈身体后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霍侯爷收回手，知晓胡军戈是一个戒心很重的人。这种人一般活得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往往寿命更长久。 他略带歉意的说道：“刚才是我唐突了，抱歉。” “没什么。”胡军戈回答道。 霍侯爷又把目光移到宋长庚身上，刚才贸然伸手，已是唐突，现在自然不好伸手试探。 慧空说道：“绝顶天资，日后的成就未必会比你差。” “我很期待那一天。” 仅是一面之缘，穆凡便对这个便宜师兄很敬佩。天突境的实力，四十多岁统领西北大军。深得皇帝赏识，未来前途无量。 可他在面对实力弱小者，毫无半点看不起的意思。刚才试探耿良，并没有欺人太甚，而是选择适可而止。 慧空问道：“不愿意带兵攻打北华，赋闲在家了？” 霍侯爷苦笑道：“可不是吗。” “甘愿放弃荣华富贵，留名千古的机会。” 霍侯爷拿了一副碗筷，自嘲道：“什么流芳千古，分明是遗臭万年！” 第五十章 侯爷和公主 “你倒是想的通透。”慧空赞赏道。 霍侯爷对慧空挑了挑眉，用肩膀顶了顶慧空的胳膊，笑道：“怎么，对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慧空笑道：“我一个和尚，能有什么看法，还得多请教你这个大将军才是。” “什么和尚，谁都知道，你满肚子的智慧。敢小瞧你的人，尸体恐怕都沉到母河底了吧。”霍侯爷说道。 慧空无奈的笑了笑：“你呀，和你师父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 “那是我的荣幸。”霍侯爷态度诚恳，“不过有一点，我没他那么有才华，只学到了他一部分能耐。” “还有一点，你没有他年轻时的张狂。这一点，你比你师父做得好。” 霍侯爷只是笑笑，没有接慧空的话。 慧空又道：“你现在被罢免了职位，今后有什么打算？” 霍侯爷无所谓的说道：“总会有起用的一天，现在局势那么混乱，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你这个年纪，该找个女人了，难道还真的一辈子不成家。” 霍侯爷笑道：“有什么好着急的，如果我想要女人，那还不排成长龙，任我挑选。只是时机未到，还没到成家的时候。” 耿良咽了口吐沫，满头冷汗，声音颤抖的问道：“东泽是铁了心要灭掉北华吗？” 霍侯爷嗯了一声，说道：“大势所趋，很难改变了。” 耿良身体一软，险些趴在桌子上。 慧空笑道：“想灭掉北华，可没那么容易。” “确实不容易，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霍侯爷说道。 “换个话题吧，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干嘛一直谈这种事。”慧空给自己倒满酒，仰头喝了一杯，“这些年实力也没有突破？” 霍侯爷摆手道：“如今战事吃紧，统领军队，愈发繁忙，进境不大。” “口风把得这么严，连我都不肯告诉？” “不是我不愿意说，身在其位，当谋其政。”霍侯爷朝着慧空拱手，“还请大师体谅。” “唉……”慧空长叹一口气，“你是铁了心的要站在老皇帝那边，连你的师父都不管了。” 霍侯爷说道：“我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我有自己的抱负，有些地方和师父冲突。虽然师父很高明，但是我更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他语气中毫无一丝悔意，每一个人都有选择前路的权利，无可厚非。 慧空仔细的盯着霍侯爷，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深浅。只觉得这小子是越来越厉害，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否有了突破。 按照以前的消息，霍侯爷已经突破到天突境了，只是不知近些年是否更上一层楼。 霍侯爷说道：“当年师父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一直都非常喜欢。跟在他身边学了那么多年，经历的越多，越觉得师父厉害。” “我不如他远矣！” 霍无家有些惆怅，往事终究如烟云一般，飘散的无影无踪。回首之时，一切都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我时常想起以前的时候，那时我跟在师父屁股后，看着他处理各种各样棘手的问题。风华正茂，举世无双！”霍侯爷喝了杯酒，有些感慨。 慧空无奈道：“他就是太聪明，那些军队如果继续让他带领，恐怕全成他的私军。” “是啊，哪个皇帝也放不下心来。物极必反，太聪明是一件大罪！”霍侯爷对当年师父被猜忌的事很是懊恼，可惜他是臣子，又能如何？ 慧空衣袖一挥。 穆凡察觉到一丝异样，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可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缘由。 慧空这轻轻一挥，便将此间与外部隔绝开来。便是高手，若是无意，也发现不了此处的异常。 “你也要当心啊，皇帝不是省油的灯，当心有一天他也怀疑你，你没有叶峰保命的手段。千万别被他一刀斩了。” 霍侯爷没有丝毫惊讶之感，他又仰头喝了杯酒，什么也没说。 穆凡看着情绪稍低沉的霍侯爷，心道：“霍师兄如此精明，必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或许他也想过，有一天可能会被皇帝杀了，只是忍不住，放不下心中的抱负。” “臭和尚，瞎说什么呢。”一身着蓝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长着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双目清澈灵动。她站在门口，一只手叉腰，显得腰肢轻柔，身姿绰约，极为协调。 慧空闻言，侧过头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原来是安平小公主啊。” “不小了，像我这么大年纪还没嫁出去的女人，应该是很少见的。”安平望着霍无家，问道：“你说是不是？” 霍侯爷尴尬的笑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做答。 “这有什么，人还不是想当年一样漂亮。”和尚开口缓解尴尬，“哦，不对，和尚我说错话了，应该是比当年还要漂亮！” 安平被慧空的话逗笑了，“活了几百年的人了，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霍无家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们男人在这里谈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安平“渍渍”两声，走到小婉的身边，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婉的脸蛋，说道：“你这句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里可还有一个小姑娘呢。她在这里停了半天，也没见你反对呀。” 她挑起小婉的下巴，仔细的看了几眼，“真是个美人，以后谁要是能消受了你，不知积了多少世的福缘。” 小婉被安平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底下头，心中想的却是少爷。 安平起身，走到霍无家身边，说道：“平日里大家天各一方，好不容易见上一次，你还不欢迎了？” 霍无家说道：“我和慧空大师见过面了，你想留在这里，尽管留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朝着席间众人拱了拱手，立即起身飞离“醉仙楼”。 安平见霍无家有意避开他，气得直跺脚。她对众人道了声“告辞”，跟着离开了。 看着二人相继离去，慧空摇头笑了笑。他握紧手中的令牌，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再有官府的烦扰了。 第五十一章 将军令 慧空刚才只顾着说话了，偶尔喝了几杯酒，桌子上的饭菜动的倒不多。 他对众人比划几下，示意大家一起动筷子吃饭。 慧空吃的不紧不慢，气定神闲。 喝足吃饱之后，他对众人说道：“走吧，只要我们不惹事，整个东泽，基本可以随便走了。” 慧空拿出一块令牌，说道：“朝廷中人见到这块令牌，都会给令牌主人几分薄面的。” 穆凡回忆起慧空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再结合刚才霍侯爷的到来，推测出令牌的来历。 穆凡很是不解，弄不明白慧空和霍侯爷之间的关系。 两人勉强可以算作师祖和徒孙，从这一方面来说，霍侯爷把令牌交给慧空在情理之中。 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和尚和东泽朝廷的关系并不好，霍侯爷是东泽朝廷的坚定支持者。两人在根本上是对立的。 “或许霍师兄很重感情吧。”穆凡随后又否了这个想法。 师父因皇帝猜忌，大臣排挤，只能离开军队。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还敢重用霍侯爷，就说明霍侯爷和师父的关系不怎么样。 慧空等人吃完饭，直接离开了“醉仙楼”。 他们离开时，店里的小二确实没有阻止，看来霍侯爷已经付了钱。 有了令牌在手，穆凡的心里不再担心。有西北统帅的令牌，加上慧空大师强横的实力，不会有谁不长眼的惹他们。 穆凡等人上马，耿良和慧空坐到马车疗伤。 穆凡望着马车中的二人，暗道：“不知慧空大师的伤究竟严不严重，但愿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轻描淡写。” 半路上，慧空常常会支开耿良，把穆凡和胡军戈招上马车，同时设置结界，不让耿良知晓里面发生的事。 慧空教导穆凡和胡军戈修炼的时间延长了，教导他们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仅是两天时间，他又把四张图传给了二人。 穆凡这两天是拼了命的苦练“大梵天龙象经，大哥资质不如他，尚且可以修炼到第十四幅图。他资质远胜过大哥，只要肯拼命，一定能追上大哥。 可是穆凡发现自己错了，大哥的修炼速度并不比他慢。越是向后练，难度就越大。 大哥在更加困难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相同的速度，怎么可能是一个资质平庸者。 穆凡后来只得放弃追赶大哥的想法，保持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踏实的修炼下去。 耿良对穆凡和胡军戈每天上马车非常好奇，而且他们离开马车后，还会摆一些奇怪的姿势。 这些姿势并不难摆，耿良照葫芦画瓢，暗中学会了每一个姿势。 这两天时间，他照着胡军戈，记下了十八个姿势。 他发现胡军戈和穆凡修炼过后，总是变得很疲倦，大汗淋漓，好像快要累死一样。 可是不管他怎么练，哪怕一直保持某个姿势，也没有任何疲倦感。 耿良修炼近百年，前段时间刚刚达到灵虚境第七重天。他很快知道问题的所在。 那些姿势只是整套功法的一部分，与姿势相配的真元运行方法，还有和姿势相和的发力技巧才是真正的宝贝。 不用想，耿良都能猜出穆凡和胡军戈在修炼一种非凡的炼体功法。两个小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壮硕，体质正在飞速提升。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了这套功法的强大。 耿良动心了，佛宗拥有天下最顶尖的炼体功法。他一开始没想到这几个小子有那么大的来头，霍侯爷和这几个小子竟是师徒关系。 慧空和叶峰那层关系，注定穆凡和胡军戈修炼的一定是超一流的功法。 有些事情毫无公平可言，耿良费劲心力，也接触不到那种层次的功法。 他虽然动心了，却不敢动手。这三个小子背景太深，深的可怕。 一旦耿良动手，就要做好被叶峰和慧空追杀的准备。 天水城叶峰杀掉淮安秋的消息已经散开了，叶峰在剑宗的权位越来越重。将来面对的可能不是叶峰的追杀，而是整个剑宗的追杀。 要么彻底收起这种自寻死路的想法，不然得到功法，也只能到棺材里修炼。要么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耿良权衡利弊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有贼心，但没有贼胆。 只有背后有大势利的人才敢动手，否则就算是得到了“大梵天龙象经”也没命修炼。 第三天早晨，穆凡等人到达出城关卡。 面对严密的防守和盘查，慧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令牌，静静等待这些守军的反应。 守军将领站在城墙上，和慧空相距百丈。他清楚的看到令牌上每一处纹理，确认那块令牌真的不能再真。 出于谨慎，他还是从城墙上飞纵下来。 将领想拿过慧空手中的令牌，他的手搭到和尚的手臂上。 由于慧空看起来没有用力，将领也没有用力。他伸手摸到令牌上，却没能把令牌取下来。 将领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不明白和尚是怎么做到的。他再次把手搭上去，这次全速运行真元，结果却和上次一样。 他意识到面前这个高大的和尚是个高手，而且手段比他高明多了。 “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将领后退一步，下令道：“开城门。” 慧空笑道：“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他转身对穆凡等人说道：“走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将领看着和尚的后背，和尚肌肉松弛，身体非常放松，这是未设防的表现。 他一开始暗自嘲笑和尚大意，接着发现自己毫无动手的勇气。这是一种心里的感觉，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将领这辈子见过不少大人物，可是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很少。只需静静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连气势和杀意都感受不到。 可你偏偏提不起勇气，仿佛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将领老老实实的看着和尚等人离开，一句话都没敢说。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和尚是佛宗最顶尖的高手，在佛宗的地位必然不低。 等到和尚走远了，旁边的副将说道：“难道我们连盘问都不进行吗？你这主将做的……太失职了！” 将领斜眼看着副将一眼，讥笑道：“现在跳出来指责我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副将语塞，他怕了，被和尚那种轻描淡写的感觉吓到了，被霍无家的令牌震慑住了。 现在他和主将虚张声势，只是想掩盖内心的恐惧。可惜，欲盖弥彰，思绪混乱。 第五十二章 慧空的安排 慧空收起令牌，笑道：“有了这块令牌方便多了，有官家的身份，很多事情容易办多了。” 耿良说道：“可不是嘛，到哪里都是。” 接下来的路程上，一切都在按照慧空的计划运行。用不着着急，反正不会有人招惹他们。 连续半个月的时间，慧空一行人都在平静中度过。 穆凡和胡军戈拼命修炼“大梵天龙象经”，二人这段时间都有所进步。 在胡军戈练到第二十三张图时，慧空让他暂时不要向下练，转而去温习前面学过的图。 穆凡练到第二十张图时，慧空也告诫他暂时不要继续练。 慧空给了二人十二种丹药，教他们调制药浴的方法。每次放多少颗，用多少水，什么境界对应放多少粒，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他们。 慧空没有把丹药配制的秘方全部交给他们，只教到第四层，便牢牢闭上了嘴巴。 穆凡说道：“谢过大师。” 慧空笑道：“没什么可谢的，记得我说的话。你……可以！” 穆凡眼中没有露出自己的野心，哈哈大笑道：“我还是不习惯大师这么开玩笑。” 慧空笑意更浓，穆凡表现的越严谨，他就越开心。 隔墙有耳，穆凡这一点做的非常好。 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肯松口。逞口舌之快的人，永远成就不了大事。 唯有甘愿蛰伏者，将自己深埋在冷静中，才能一鸣惊人。 慧空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接下来配合药浴，努力修炼“大梵天龙象经”，我准备让你们先学姿势和发力方法，至于真运行的方法，你们自己也能做到。” 穆凡好奇道：“宗门盛会不还是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始吗？您完全可以慢慢教我们修炼。” “哎……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有些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慧空面露难色，“我带不了你们五个人。” 穆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慧空大师的实力，什么事情能逼的他放弃一部分人。 慧空继续道：“事情有些严重，超出了原来预想的范围，我必须得离开。你们四个年轻人，我最多能带两个。” 胡军戈说道：“非常危险吗？” “如果我只保护两个人，没有问题。” 胡军戈道：“我留下吧，危险的事情我经历的多了，肯定可以保护好自己。” 慧空摇了摇头，“人选我已经定好了。” 穆凡问道：“怎么安排的？” “我带着小胡和小宋走，你和小婉留下。” 胡军戈说道：“留下来的危险更大，不如让我留下来。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慧空暗道：“无论如何，都得拒绝穆凡和小婉。” 穆凡皱着眉头，说道：“我留下好了，让小婉跟着你们走吧。放心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慧空对二人道：“你们不必担心，留下来未必危险。剑宗和玄门谈判接近尾声，叶峰基本没事了。” 穆凡闻言大喜，笑道：“这下好了，剑宗内部没人搞我们，基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慧空面向穆凡，“除此之外，我已经叮嘱过耿良了，他会照顾好小晏和小婉。” “那个人未必可信，我担心二弟和小婉没有死在别人手里，反而死在耿良手里。”胡军戈毫不避讳的说道。 实际上，穆凡也有这种忧虑，只不过他觉得耿良不是傻子，不会为了功法舍掉自己的性命。”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早有安排。”慧空自信满满的说道。 穆凡过了一会，大致猜到了慧空的“叮嘱”是什么内容了。胡军戈虽明白了，但还是有些担心。 慧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道：“我叮嘱他，一旦小晏和小婉出了半点差池，不论谁动的手，他都得死。” 和尚的威慑力很强，只用了这一句“叮嘱”。他一般不说狠话，说狠话的时候，绝对不废话。 说得越少，狠话的效应越大。这一点，慧空做的非常到位。 和尚考虑的很全面，带走两人，留下两人。既减弱了自己的压力，又不至于让耿良保护不过来。 剑宗不会出手除掉穆凡，玄门谈判损失惨重，还要参与和北华的战争，也腾不出手。 耿良毕竟有灵虚境七重天的实力，只要不遇到特别强大的人物，基本没什么问题。 穆凡想明白其中的门道，问道：“大师，你什么时候时候走？” “明天一早。” 小婉骑着马，始终在马车旁边，不远不近。 她听不到马车内，少爷和慧空大师在谈论什么。隐约间见看到胡军戈和穆凡的脸色开始有些凝重，后来慢慢舒展开来。 慧空抬头看了看骑马的小婉，低着头对穆凡说道：“不管怎样，你还得注意安全。否则出了问题，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穆凡郑重的点头，“我会提高警惕。” 耿良骑着马，距离慧空所在的马车很远，好像在为慧空等人探查周围，防止出现危险。 实际并非如此，经过慧空的“叮嘱”后，耿良老实了很多。 他为了避嫌，这才骑马到较远的地方，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偷学功法，以防慧空让他脑袋分家。 马车内，慧空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穆凡仔细的听了慧空的提醒，随后离开马车。他走到小婉旁边，向她伸出右手。 小婉把手里的缰绳递到穆凡手里，乖乖的坐在马背上。 穆凡拉住马匹的绳子，慢慢的走在前面。马也跟着放慢速度，夜晚静的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 “明天慧空大师就要离开了。”穆凡打破静谧，回头说道。 他停下了，马也停下了。 小婉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知道，他只说有急事，但是没说是什么急事。” “我们要自己走吗？” 穆凡指向耿良所在的方向，说道：“我们和他一起走。” “慧空带着胡大哥和长庚一起离开吗？” “嗯，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穆凡把剑宗谈判的事告诉小婉，让小婉也高兴了一番。 喜悦过后，小婉突然问道：“慧空大师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都？” 穆凡呼吸一凝，停下了脚步。 第五十三章 三人行 月明星稀，秋风萧瑟，黎明前的温度最低。 穆凡休息了一个半时辰，调息完毕，精神抖擞。 他调息的地方距离马车不远，醒过来后立即发现马车不对劲。 穆凡走过去，掀开马车的车帘，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慧空提前走了，宋长庚和胡军戈也跟着离开了。 穆凡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声音，他身上肌肉一紧，充满警惕。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害你。”耿良的声音从穆凡的身后传来。 “如果我有歹心，根本不会弄出一点声响。”耿良笑了笑，“更不会让你发现。” 穆凡缓缓转过身，说道：“确实如此，是我多疑了。” 耿良靠着马车，摇头道：“还是多疑更好，这世道，轻易相信别人，等于自寻死路。” 穆凡沉吟片刻，不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你是杀手，由不得我不提防你。” “我懂，慧空大师也不相信我。”耿良语气非常平静，“这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我已经和你还有小婉的性命连到一起了。你们出了差错，我的小命就没了。” 穆凡疑惑道：“你做杀手很多年了吧？” “嗯，五十三年。” “你陪伴在皇帝身边，应当是杀手中的杀手。为什么还这么怕死？” 耿良笑道：“人都怕死，要看值不值得。” “你觉得为了功法而死，不值得？” “当然，我愿意为皇帝，为北华而死。佛宗的顶级功法，虽然能让我动心，但还不足以使我疯狂。” 穆凡道：“那再好不过了。” “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耿良补充道。 穆凡没有回话，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不是短期能看出来的。他巴不得耿良记得慧空的大恩，拼死保护他和小婉。 耿良说完这一切，翻身上了马车。他躺在马车上，说道：“等天亮了，我们就出发吧。” 穆凡“嗯”了一声，转身走到小婉休息的地方。 他在靠近小婉时，明显发现小婉的呼吸有意放缓。 穆凡轻笑了一声，他知道小婉一定是醒了的。现在还躺在这里，肯定是在装睡。 小婉的警惕性不低，恐怕一直在小心提防耿良。 穆凡用手撑着身体，俯下身子，小声说道：“睡吧，这里有我。” 他说完没多久，便听到小婉的呼吸变得悠长起来。 穆凡轻抚小婉的发丝，暗道：“看来是一晚上都没睡觉啊。” 小婉感觉有些痒，翻了个身。 穆凡吓得收回手，生怕惊醒了她。万幸小婉没有醒来，依旧睡得香甜。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危险，穆凡干脆站起来修炼“大梵天龙象经”。 他按照慧空的教导，一丝不苟的练习每一个姿势。 耿良躺在马车上，察觉到穆凡在修炼炼体功法。他睁开双眼，随后又闭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不管穆凡在修炼什么，都是穆凡自己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想得到炼体功法，以耿良的实力，逼迫穆凡交出修炼方法，轻而易举。可他没有能力承受得后果。 耿良轻声哀叹，心道：“还不如不知道这种事。” 穆凡将已经掌握的二十张图全部练完，随后又尝试练习第二十一张图上的姿势。 慧空告诫过他，不要强行修炼。穆凡此次只想试试，不会过于强求。 他一边催动真元运行，一边把身体扭出一个古怪的姿势，关节发出脆响，肌肉随之而动。 尽力摆好这个姿势后，穆凡头上的汗珠不断流下，身上的青蛇长衫也被浸湿。 青蛇长衫丝线运动，整件衣服随之活了过来。穆凡身上的汗水被吸收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没有练过第二十一张图。 他按照慧空的叮嘱，尝试相应的发力技巧。一连串“咔嚓”声响起，穆凡觉得自己的骨头要被扯断了，一股强烈的疼痛冲击他的大脑。 他没有因此停止，继续发力，紧接着后背出现巨大的撕裂感。 穆凡心知不能再逞强，必须得收手。 他不敢过快放松，一点点慢慢恢复成正常的姿势。待到恢复正常时，身体再次被汗水浸透。 青蛇长衫上的丝线又是一阵扭动，吸收了穆凡身上的汗水。 耿良将这一幕看到眼里，但并不在意那件青蛇长衫。吸收汗水的衣服多的是，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 穆凡活动活动酸痛的筋骨，苦笑道：“看来要练成第二十一个姿势，还需要一段时间。药浴的配方已经有了，到了安全的地方，便可尝试这种药浴的威力了。” 他回头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小婉，又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太阳还没出来，过些时间就能动身出发了。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些干粮，小婉还没睡醒，要是黎明出发，做饭肯定来不及了，简单吃些干粮，垫垫肚子即可。 他正吃东西的时候，耿良走了过来，坐到他的身边。 耿良手里拿着干粮，指着小婉，说道：“待会你去叫醒她吧，我们吃完就动身。” 穆凡点了点头，继续吃手里的干粮。 如风卷残云一般，穆凡很快解决完早餐，叫醒了小婉。 小婉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发现天要亮了，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赶路？是继续骑马？还是御剑飞行？” 耿良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危险，我身上又有霍侯爷的令牌，御剑吧，这样更快。” 穆凡听说令牌在耿良手里，喜忧参半。喜的是不用担心四处设立的关卡，忧的是耿良会不会利用这块令牌害了霍师兄。 不过事已至此，穆凡只能选择接受。 于是乎，他再次感受了御剑飞行的畅快。 这些日子里，骑马四处奔波劳碌。以前有慧空大师传授“大梵天龙象经”，虽然苦，但是值得。 现在慧空大师已经离开了，“大梵天龙象经”他已经记住了前四层。只要肯刻苦修炼，总有一天会修炼到第四层。 到时候再使用八门，身体承受负荷的能力变强了，八门的副作用便会随之减弱。 第五十四章 桃花镇 依靠御剑赶路，速度是快了，但沿途的美景看不到了。 这样连续赶了三四天的路，一直待在云端，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很快就彻底厌烦了。 长时间御剑极耗真元，穆凡还好，他已经达到中庭境初期。海上生仙山使得他的真元足以支持长时间飞行，但小婉只有气海境初期，有些后继乏力。 耿良身上的伤还没有康复，提议暂时休整一下。 穆凡见小婉神色有些疲倦，当即同意了耿良的提议。 众人降低飞剑飞行的高度，脚下一座城池渐渐出现。随着他们距离地面越近，这座城池的构造也越来越清楚。 穆凡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座城池几乎没有城墙，或者说大部分城墙已经变成一堆废墟。 看到断壁残垣上的“落雪”二字时，他忽然反应过来。 当初落雪山脉下的小镇中，众人抢夺小婉时，鬼枯制造了活死人大军。 穆凡回到剑宗后，依稀听说过一些落雪城附近的事。活死人的大军危害的范围不止落雪城，周围的城池都受到了侵袭。 不过活死人大军坚持的时间不久，很快便被扑灭了。 穆凡落到城墙边，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头，心中感慨道：“一段时间不见，这座城池已经没了当初的样子啊。” 小婉看着这座城池，想起少爷拼命保护她的样子，心里甜甜的。 耿良说道：“走吧，暂时休整一下。” 他说着走到破旧城门口的盘查地点，没留下一丝商量的余地。 穆凡连忙说道：“等一等，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耿良装作没听见，任由守军检查。这里的盘查非常松散，他连霍侯爷的令牌都没拿出来。 穆凡眼中闪过不悦，十分不悦，可是对耿良又无可奈何。 他转身对小婉说道：“这里恐怕不太平，不如我们俩换到其他地方去吧。” 耿良之所以选择落雪城，是因为这座城的破损程度严重，护城阵法陷入瘫痪。一旦出现变故，他还有逃到城外，活下来的可能。 可去防守严密的城池就不同了，不像慧空，他没有那般强横的实力，没有佛宗这座靠山。一旦被发现，他这个北华刺客一定不得好死。 这段时间，耿良采取御剑飞行的方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尽可能的躲避盘查。 穆凡和小婉有剑宗的身份，剑宗如今劲头正猛，朝廷的态度模糊。 哪怕二人被朝廷抓住，叶峰也会有无数个方法把他的弟子救回去。 耿良是一个敌国刺客，他没有一点退路，所以他只能选择官府实力薄弱的地方。 霍侯爷的令牌放到慧空手里是强强联合，放到他这里就不一定了。如果没遇到熟悉霍侯爷的守军还好，一旦遇到了，就是他自己寻死。 耿良手里拿着令牌确实有用，但得尽量少用。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祭出来蒙混过关。 小婉迟疑片刻，点头道：“现在东泽在开战，这座城有可能很乱。如果你离开，我就和你一起离开。” 城池内的耿良向二人招了招手，以不容违抗的语气说道：“二位徒儿，跟我过来吧。” 他的叫声吸引了城内守军的注意，很多人把穆凡投到二人身上。 穆凡瞥了一眼众人，为了不引起怀疑，只得拉着小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穆凡一边对“师父”耿良笑眯眯的，一边在心里问候耿良的十八辈祖宗。 简单的盘查后，他们便被放进了城里。 进入城池内，破旧的房屋倒不多，一排排新建的房舍。 三人走了没多久，穆凡靠近耿良的身边，说道：“你真他妈阴险！” “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如果你们出了差错，我得脑袋搬家。”耿良拱手道。 穆凡冷笑道：“所以你就这样把我们栓到你身边。” 耿良无奈道：“如果你们的生死和我没有关系，我才不会管你们。” 穆凡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 或许慧空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耿良出于对自己安全，以及穆凡和小婉安全的考虑，不得不走到一起，而且尽量向官府势力薄弱的地方去。 慧空离开后，在耿良的要求下，穆凡和小婉必须换成普通人的服饰。 不知跟着耿良是安全了，还是更加危险了。 三人走了一会，耿良突然伸手搭上穆凡的肩膀，轻声道：“小心了，有人盯上我们了。” 穆凡微微点头，他也发现这里的人有些不对劲。虽然心中很不爽，但心怀不轨的人出现了，他们还得联合起来。 耿良道：“这些盯上我们的是小喽啰，在江湖上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等会你和小婉给他们一个教训就行。” “如果出现了厉害角色，可别忘了慧空大师的“叮嘱”。”穆凡提醒道。 三人又走了一段时间，那些暗中跟着他们的人却迟迟未动手。 穆凡暗自打鼓，这群歹人怎么这么好的耐性，看着我们这些外地人迟迟不动手。 耿良挑了一家上好的客栈，要了两件最好的房间。他趁着小婉不注意，特意给穆凡试了个眼色。 穆凡看着小二眼中的羡慕，又看了看眨眼的耿良，感到非常无语。 “这种事很常见，大惊小怪！”穆凡心道。 小婉服侍了他多年，和他本就亲密无间。这种事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殊不知穆凡这种习以为常的样子落在耿良眼中，完全变成另一层意思。 在耿良看来，小婉是剑宗二长老康城的弟子，二人地位相当。如果穆凡和小婉常常睡在一起，那…… 耿良轻咳一声，收拢思绪，对小二说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都上了。” “好咧。”小二笑呵呵的说道。 穆凡想起落雪山脉下的商记，开口问道：“兄弟，跟你打听个事。” 小二连连点头，说道：“客官有什么事，尽管问。” “这座城里有商记的店铺吗？” 小二哎了一声，说道：“有的，不光有，还不止一家。” “哦？都在什么地方？” 小二想了想，说道：“桃花镇有一酒楼，城南应该有一家布号，城西有一件典当行。” 穆凡问道：“桃花镇？在什么地方？” “你是外地人，这落雪城没人不知道的。”小二紧了紧身上的衣襟，“就是活死人出现的地方，有些人真是大胆，照样从那里出发，去落雪山脉猎杀灵兽。” 第五十五章 来一副新筷子 穆凡继续问道：“这个小镇的名字可真是奇怪，一株桃花也没有，却起名叫桃花镇。” 小二笑道：“看来客官以前来过这里。” 穆凡嗯了一声。 “桃花镇发生过一次大战，据说当时有人种了满山桃花。”小二有些得意，“那可是神仙手段。我们这里地势偏北，怎么可能长出桃花。” 穆凡听了小二的话，回想起无道的满袖桃花，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道的桃花蕴含生机，落到泥土中，在偏北方的地方，硬生生的落地生根，长成了满山桃花。 桃花中生机终究有限，生机耗尽之时，便是满山桃花枯死之时。 小二给穆凡使了个眼色，穆凡心领神会，向小二那边靠了靠。 小二尽可能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要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这是自然，我要不了多久便会离开这里。”穆凡问道：“你这里还有什么新鲜事吗？” 小二道：“你这是问对人了，落雪城不像以前了，现在什么人都有，各种消息到处飞。” 穆凡笑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听说穆家的消息？” 小二狐疑的望着穆凡，很快便明白，眼前这几个身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是修行中人。 “这段时间没听说过穆家的什么事？”小二嘿嘿一笑，“咱毕竟是小人物，只有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有可能知道。” “还有什么其他修行界的奇闻趣事吗？”穆凡说着，拿出一大块金子。 小二忙把金子收起来，笑道：“最近有两件事传的厉害。一件是个笑话，另一件传得神神秘秘的。” “哪两件事？” “这第一件嘛，说起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剑宗一个入门不过半年的弟子，将各大宗门的厉害角色打了一遍。”小二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群人回去之后，还大肆宣扬那小子是个高手。” 小二摸着肚子，大笑道：“那剑宗弟子好像只有中庭境的实力，那群厉害的高手实在是贻笑大方。” 穆凡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小二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男子就是他口中的剑宗弟子。 穆凡打断小二的狂笑，说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小二见穆凡没有被逗笑，猜测这种事已经传开了，可能他已经听过了吧。 “第二件事发生在玄门。” 穆凡一听，立刻来了兴致。 小二继续说道：“玄门有几个分部遭到了袭击，听说死了不少人。” “知道是哪方干的吗？” 小二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这人的实力应该不是特别可怕。他攻击的分部都是比较小的，没有特别厉害的高手在内。” 穆凡注意到小二说的是“这个人”，而不是说某个势力，对此事更加感兴趣，“确认是一个人干的吗？” “八九不离十，极有可能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独自挑战玄门。” 耿良道：“一个人干翻不起什么大浪，看样子和玄门之间的仇恨非常深重啊！采取这么极端的办法。” 穆凡没有继续跟小二打听，他心中已有一个人选——孔谦。 孔谦和玄门之间的仇怨，已经深的无法化解。再加上他本就万念俱灰，拼个鱼死网破也是有可能的。 根据小二所说，那人袭击的并非玄门的大型分部。结合孔谦实力考虑，正契合这一点。 “客官，你们要的饭菜做好了。” 小二的话打断了穆凡的思绪，穆凡和耿良坐到饭桌旁。 穆凡没有动桌子上的饭菜，小婉也没有动。 耿良夹起块瘦肉，放到嘴里咀嚼几下，笑道：“没事的，尽管放开了吃便是。” 穆凡和小婉这才开始动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穆凡吃了口大馍，说道：“那群人还在跟着我们，好耐性啊。” 耿良道：“他们想跟着就跟着呗，现在都在往这家客栈聚集。依我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动手。” 穆凡问道：“待会是杀是留？” “杀，一个都不留！” 穆凡吃了一块肉，说道：“好。” 他们之间的交谈，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就像是一家人在一起拉家常一样。 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五个大汉走了进来。 这五个大汉穿的单薄，身上的肌肉显露无疑。他们有的手拿刀剑，有的赤手空拳。 穆凡随意瞥了一眼，对这几个大汉已有初步印象。他回头面对耿良，耿良笑着点了点头。 穆凡握紧手中的筷子，等待这五个大汉动手。 客栈里传来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五个大汉同时动手，攻向穆凡和耿良。 这些人目标明确，只攻击男子，没有一个人对小婉动手。 穆凡身体绕着长凳一转，手中的筷子照着大汉的头扎去。 “噗嗤”成了客栈里唯一的声音，连续五声，激射出五滩血花。 穆凡松开手里的筷子，叫了一声：“小二，来一副新筷子。” 刚才他手里的两根筷子全插到那些大汉的身上，手上血淋淋的，不好继续吃饭。 五个大汉的眉心都多了一个血窟窿，穆凡将真元输到筷子上，穿透头颅轻而易举。 第五个大汉最惨，穆凡把筷子插到他身上之后，懒得拔下来。他神志溃散，摔倒在地，而且还是脸先着地。 筷子从大汉后脑穿出，带出一些红的白的出来。 小婉递过来一方手帕，说道：“去擦洗一下，回来在吃吧。” 穆凡挑了挑眉，接过手帕，笑道：“这点血，还用得着洗，简单擦擦就行。” 他用手帕擦擦手，手帕上的千岁兰被鲜血染红。 穆凡举起手帕，迎着光看着手帕上的千岁兰，笑道：“这便是血染的风采！” 他把手帕丢到死尸中间，接着从小二颤抖的手里拿过筷子，像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吃饭。 虽然穆凡很想洗手，但是装作霸气更有威慑力，警告那些江湖人不要再来送死。 五个大汉已经死了，围观的人有很多，看穆凡等人一脸气定神闲，无一人敢上前收尸。 穆凡环顾四周，寻找那个摔杯的人，发现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趴着一个死尸。 耿良说道：“我做的。这些只是前来试探的小喽啰，还会有其他人来的。” 穆凡不敢放松警惕，说道：“你能应付好后面的人吗？” 耿良道：“应该没有大问题。” “你可真是大胆，带我们来这里就算了。”穆凡怒极反笑，“竟没有十足的把握。” 耿良并不在意穆凡是否生气。与刚进城不同，他对这里更加放心了，“这件客栈暂时安全了，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了。” 穆凡道：“明天一早必须离开。” “不不不，我打算多待几天。”耿良擦擦嘴，起身准备去客房。 第五十六章 耿良的实力 穆凡被气的额头上青筋跳动，这里人多眼杂，他只能强忍着愤怒，说道：“为什……么。” 他虽是提问，却没有一点询问的样子，更像是质疑。 耿良坐回原来的位置，说道：“你想发火，不用忍着。我之前已经展开神识，这附近没有高手。从你坐到这张桌子上时，周围的人听到的都是幻听。” 穆凡嘲讽道：“你就这么自信，若你的探知能力真这么强，为什么闹出一场可笑的……” 生气归生气，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刺杀”二字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咽到肚子里。 “审时度势，这里远比我想的安全。”耿良长出一口气，“落雪城不可能有天突境的高手，这里百废待兴，官府的力量非常薄弱。如果有天突境的高手坐镇，这座城池或许有点乱，但不可能乱到这个地步。” 穆凡渐渐平静下来，“不过是几个人江湖人当街杀人，并不算什么大事，怎么看出这里非常乱。你说此地无天突境高手，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耿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我在这里发现了北华的人，而且是个高手，你说，是不是非常乱。” 他特意在北华上加重语气，眼中满是自信。 穆凡指了指地上几个死尸，说道：“他们也是北华的人？” “是，不过他们是小喽啰。他们的头，可能是我的朋友。” “你靠什么分辨出来的？” “那个摔杯子的人，躲我筷子的时候，用的是我朋友创的身法，如假包换。”耿良喝了一小口酒，“说起来，有点对不起他。刚才我可能杀了他的弟子。” 穆凡说道：“都这时候了，还用摔杯为号，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他仔细观察耿良的筷子，发现在筷子的末端少了一截。 “说的也是。”耿良摸摸酒杯，叹道：“乱起来了，全都乱起来了。” 一般来说，乱确实不好，充满危险和未知。可是如果非常乱，情况反而不同。 穆凡低着头，仔细思考其中的意味。 一个地方要乱起来，就意味参与的势力不止不少。在东泽和北华开战时，东泽的地盘出现北华的高手，说明在这座城，东泽朝廷的控制力有限。 如果有天突境的高手，绝不可能让这座城池乱成这样。 东泽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打赢和北华的战争。 落雪城在东泽北部，更北方是落雪山脉，北华如今双线作战，兵卒折损严重。没有能力组建军队，更没有能力经过山脉，然后从这里大规模进军。 东泽朝廷不用兵清除落雪城的势力，恰恰说明短时间内，这里不会出大乱子。 毕竟战争是事关东泽国运的大事，落雪城不会大乱，自然被朝廷暂时搁置。 穆凡抬起头，发现耿良真的很厉害。虽然有时候不太正经，但到了关键时刻，脑袋转的很快。 到现在他改变了之前的想法，重新思考，到底是慧空救了耿良，还是耿良抓住了一线生机。和耿良同去的人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耿良一人。 耿良见穆凡的眼神变了，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我五十三年的杀手，不是白做的吧。” 穆凡拱手道：“佩服。怪不得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杀手杀死目标不算什么，能安全逃出去，才算有本事。” 穆凡笑了笑，耿良的话，相当于变相承认，慧空救他，是他策划的。 “你真是厉害。” 耿良摆手道：“我和慧空大师各取所需，当时情况紧急，我都不知道慧空大师会不会救我，能不能从妖族手里救下我。” “所以你当时在赌？” 耿良道：“没错，就是在赌。直到我醒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输是赢。” “显然，你赢了。” 耿良摇头笑道：“知道吗？慧空大师比你精明多了，有时候他看破，只是不说破，甚至还配合我伪装。” “你知道慧空大师为何离开吗？” “有猜测，不确定。” “你的猜测是什么？” 耿良道：“要么穆家，要么夜尽！” 穆凡喔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实际上心里七上八下。 他连忙转移话题，“依你所说，在落雪城里，单从探知而言，你有十足的把握胜过他人。” “对，不过只是探知方面，论打斗，我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和别人硬碰硬，我没有把握。” 穆凡问道：“你我休戚相关，何不跟我说说，你呆在这里要干什么？” 他心里暗自担忧：“难道耿良早有预谋，故意来这里的？要真是这样，事情又复杂了，不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耿良似乎猜到了穆凡的想法，解释道：“巧合而已，我们原定的接应计划已经断了。反正你又不着急，一旦我和他碰面，在落雪城内，将没人能威胁到你和小婉的性命。” 穆凡不再多言，向小婉要了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起身到客房去了。 小婉见少爷走了，对耿良微微一礼，紧跟着穆凡钻进客房里。 耿良“渍”了一声，喃喃自语：“还是小婉懂礼节，比晏青那小子强多了。” 他从戒指里取出一颗碎银子，放到桌子上，对小二说道：“你把这几具尸体处理一下。” 小二没敢过去拿银子，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小的不敢收。” “放心好了，没人找你的麻烦。” 小二连忙跪在地上，说道：“他们是古大爷的手下，俺家店铺就是古大爷罩着的。你收了银子，我自会处理好这几位的尸首。” 耿良笑道：“你口中的古大爷是叫古玉昆吧。” 小二连连点头，“不敢直呼古大爷名讳。” 耿良收回银子，不再和小二废话，转身去客房里调息疗伤去了。 小二看着客栈的血，觉得头疼无比。他抬头望了耿良的背影，心道：“恐怕活不到五更了吧。” 客栈里的人不敢议论，穆凡刚才那双筷子使得很快，快的不像话。至于那个摔杯子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第五十七章 鸟鸣声 穆凡一进客房，张开双臂，呈大字型倒在地上。 小婉跟着进来，倒了半盆水，说道：“还不快来洗手。” 穆凡一个鲤鱼打挺，站到地面上，笑道：“就知道瞒不住你，我现在还觉得手上黏糊糊的。” 他把双手浸泡在水里，“还是干干净净的好。” 小婉递过手帕，说道：“当然了。” 她知道少爷的脾性，只要条件允许，总是想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不在意穿得咋样，整洁便可。 穆凡一边擦手，一边问道：“你怎么看耿良。” “深藏不露，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展露过实力。” “是啊，以前有慧空大师，他一直装孙子，果然，能活几十年的杀手都是人精。”穆凡擦完手，把手帕递给小婉。 小婉接过手帕，“慧空大师才是深藏不露，刚才耿良说，慧空大师有可能是见夜尽或者穆家。如果是……” 穆凡用手捂住小婉的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指着隔壁，用慢速的唇语说道：“当心耿良！” 小婉连连点头，却不掰开少爷的手。 穆凡松开手，小婉想说的他明白。如果慧空是去见穆家，只带走大哥和长庚就能解释的通了。 刚才穆凡躺在床上，便已经想明白这点。 穆凡坐到床沿，故意大声说道：“耿良的孙子装得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他最后的那句佩服，故意拉了长音，他猜测耿良是能听到的。 穆凡对小婉坏笑一下，眉毛微挑。 小婉先是一愣，随后指了指自己，满脸羞红。她猜到了少爷的意思，真是不正经。 穆凡拉过小婉，嘿嘿一笑：“小婉，接连这么多天赶路，我可饥渴难耐了。我的婉儿，有没有寂寞呢？” 小婉配合道：“当然了，小婉可寂寞了。” 她声音酥酥的，呼气如兰，激起穆凡浑身的鸡皮疙瘩。 隔壁客房，耿良一脸无奈，他苦笑一声。穆凡和小婉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慧空在的时候，他不敢用神识笼罩穆凡和小婉。现在没人能阻止他，立即大胆起来。 一个灵虚境的高手，偷听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实在是没羞没躁。 耿良收回神识，暗道：“年轻人真是大胆，好在我不是那种老色鬼，没有听别人春宫的癖好。” …… …… 穆凡趴在床上，假装睡着。他的身体告诉他，他动了春情。趴着最好，可以掩饰身体的异状，当做最后一层遮羞布。 小婉的脸红透了，双颊飞起绯红的云霞，连着脖子根都红了。 她发现了少爷身体的异状，心中竟有淡淡的喜悦。原来少爷不止是昏迷时才会这样，她对少爷还是很有魅力的。 窗外响起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好像在嘲笑客房内的两个小年轻。 穆凡听到这几声鸟叫，身体一下子恢复正常。他快速跑到窗户边，支起窗户，向外看去。 这些鸟叫声是穆家的联络暗号，声音距离这么近，显然是有消息要通知他。 小婉走到穆凡身边，从背后拍了拍穆凡，关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了解穆家高层的联络暗号，自然不明白少爷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穆凡回头笑道：“这段时间精神绷的太紧，还以为窗外有人呢。对了，你这几天真元消耗太大，好好调息一番，别太累着了。” 小婉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调息恢复真元了。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出转转。”穆凡知道瞒不住小婉，“好吧，我是有些事情，但你放心，我保证完好无损的回来。” 他说完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小婉在穆凡离开后，睁开眼睛，眼中的疑惑更重。她想跟过去，想起少爷的话，还是忍住了。 穆凡推门离开，走出客栈时，那几声鸟鸣又响了起来。 他寻着鸟鸣，不断的跟过去。 客栈里，耿良连忙起身，他虽然不去探查穆凡房间的事，可是其他地方，他始终用神识笼罩着。 穆凡突然急匆匆的跑出去，和他以往做事严谨的风格不同。这么着急出去，一定有什么要紧事。 耿良暗中潜行，一方面和穆凡保持一定的距离，另一方面要防止被引穆凡过去的人发现。 “这位兄弟，有些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一个非常粗犷的声音在耿良背后响起。 耿良被惊出一身冷汗，他一向以自己的探知能力自豪。本以为这座城里，没人能躲过他的探知，却没想到，豪言刚说出去没多久，便被身后说话的男子扇了耳光。 耿良慢慢转过身，看清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彪形大汉，身高近两米，生的虎背熊腰。一双小眼睛躺在脸上的肉里，快要看不见了，但眼神中的光芒，异常明亮。 彪形大汉拱手道：“我不想与你为敌，你不再探查，不想着弄清楚这件事，怎么样？” 耿良冷笑一声：“哦，如果我一定要弄清呢？” “死！” “开个玩笑，我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耿良笑道。 彪形大汉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最好，我喜欢和识时务的人打交道。” “我一直都是识时务的人，这点你放心好了。” 彪形大汉对耿良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回。” 耿良嘴角抽动两下，说道：“这么着急。” 他看到大汉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强烈，连忙摆手道：“好的，好的，我立马返回客栈。” 彪形大汉看着耿良离开，眼中的光芒渐渐敛去。此时看起来，他与普通人没有两样，甚至有些臃肿。 确定耿良走远了，他走进一间翻新不久的房舍，说道：“应该不会有问题。” 房间里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什么叫应该不会，必须把应该去掉。少爷的身份不能让一个刺客知道，暴露的风险太大。” 彪形大汉低着头，说道：“是，什么时候动手？” “等少爷安全了，就送那个刺客走吧。” 彪形大汉说道：“我要一直留在这里，暗中保护少爷吗？” 阴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你不要太担心，这座城没那么危险。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让那个刺客永远闭嘴就行。” 第五十八章 远方的消息 偏僻的小巷子里，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 穆凡根据鸟叫声，慢慢找到了这里。他看着巷子尽头的男子，说道：“你转过身来。” 矮小男子转过身，说道：“我不久前才加入穆家，你并不认识我。” “虽然你知道穆家这么高层次的暗号，但这不足以证明你的身份。给我相信你的理由。”穆凡镇定的说道。 当初他相信花月清，是因为那种忘不掉的熟悉感，可是眼前这个男子，他从没见过。 矮小男子说道：“少爷做得很好，我知道十一岁那年，你曾经和家主一起爬过大雁山，而且你的左脚受伤了，是家主背你下的山。” 他看穆凡依旧有些怀疑，继续说道：“十五岁那年，你去找苏念奴，那天有人刺杀家主。你得到这个消息，竟丝毫不着急，一直待到了第二天凌晨才回去……” 那年穆财遇刺的消息是绝密，因为根源是内部纠纷，消息被严密封锁住了，只有几个穆家核心人士知道此事。 穆凡摆手说道：“好，我相信你了，跟我说说，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矮小男子道：“分别了那么久，家主觉得有必要和你通通信，让你安心。” 穆凡鼻子微微发酸，压低声音道：“这都多长时间了，才……给我通信，知道吗？我半夜惊醒过多少次！” “少爷，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望你能……” 穆凡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必跟我说这些，说说爷爷的近况吧。” 他靠着墙角的石墩上，低着头。 矮小男子站在旁边，说道：“家主目前很好，你不必担心他，只是穆家最近栽了个跟头。” 他看到穆凡眉头皱成一团，说道：“小跟头，没有多大的损伤。” 穆凡并不相信矮小男子的话，如果不是大跟头的话，爷爷根本不会派他过来。 恐怕这个跟头不小，而且死了不少人。 穆凡问道：“穆凡受损的消息还有多久会散播开。” “十天内就会传遍天下。” 穆凡摸摸额头，说道：“这个消息很吓人，对吗？” 矮小男子没有否认，“有些人虽死了，但他们死得其所。” “谁死了？” “老院头。” 穆凡身体晃了晃，抬头望向矮小男子，冷笑两声，说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酆又菱！” “只有他一个人？” 矮小男子道：“他是动手的人，以杀人为乐，恶到骨子里。还有其他谋划的人，但不知是谁领的头。” “那他可真是太……他妈的……该死！”穆凡气得直哆嗦。 老院头是家里退休的护院，穆家之所以能辉煌一时，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存在。年纪虽大，但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当初一只手打败北华高家的顶尖高手。 矮小男子说道：“酆又菱此人必须得除掉，当年老院头放他一条生路，却没想到酆又菱狼子野心，勾结玄门，反将老院头杀掉了。” 穆凡握紧拳头，随后又摊开，问道：“家里有没有采取对策，想办法杀掉他。” “有，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他有用，如果能用好了，不失为一大助力。” “要是用不好呢？” “反噬其主。”矮小男子道：“家里没有把握能控制他，而且玄门已经失败了。” 穆凡问道：“为何？” “玄门想利用他除掉巫少，他没干，杀了劝说他的人，逃走了。” “爷爷是怎么打算的？” 矮小男子道：“用完废掉，碎尸万段。” “知道这点的有几个人？” “不超过一手之数，包括你在内。” 穆凡再次低下头，爷爷的意思非常明确，要用和废掉酆又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而是一项非常漫长的谋划。 爷爷年龄还是大了，穆家又行走在刀锋上。一旦出现不测，他就要接下穆家的担子。 “爷爷是担心自己和穆家的未来吗？” 矮小男子笑道：“或许有那么一点，不过你还是不了解家主。你总在他的羽翼之下，看不到他的厉害。他是要为你种果子。” “种果子？” “没错，你现在太年轻，实力不足以服众。如果你除掉一个非常棘手的角色，而且这个人和穆家有化不开的仇怨，便能借此立威，巩固势力。” 穆凡听到这里，已然明了。爷爷是在为他铺路，确保他能顺利接管穆家。 穆凡站起身来，说道：“还有其他事吗？” 矮小男子见穆凡并没有为老院头的事彻底乱掉心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一个合适的决策者，不能过于感性，关键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和一颗精明的头脑。 “家主说了，别给自己太多负担，顺势而为。” 穆凡笑着点头，说道：“帮我转达，就说我一定会谨记爷爷的教诲。除此之外，告诉爷爷，我和小婉一切安好，让他放心好了。” 穆凡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小阵风，他回头时，矮小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夕阳西下，云霞好像被火焚烧个通透，从西边一直垂到天尽头。 古老的街巷中吹进几片火红色的树叶，落到穆凡身前。他伸手抓住树叶，入手是干涩的质感，微微用力，树叶被揉烂。 他把烂成几片的树叶丢到地上，心还是不够静啊。 漫步在街道上，秋日的特点在这里得到了放大，加上他此时的心境，更显悲凉。 心未大乱，但悲伤难免。 街道上的行人比起中午竟多了起来，偶尔有一群醉汉走过，嬉笑怒骂，时不时调戏一下穿着暴露的女子。 穆凡看着一幕幕的景象，对这座城池的了解加深了一些。这里是一座没有法度的城池，罪恶正在扎根，蔓延…… 走到客栈门口时，和穆凡意料的景象不同，客栈里不但不冷清，反而非常热闹。 按理说，一个地方死了人，基本没什么客人光顾。这里倒好，完全反过来了。 客栈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如果让穆凡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妖媚。 女子身上的穿着非常暴露，可怜的紫色布料，尽力包裹女子的重要部分，可还是非常吃力。 落雪城内，深秋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女子神态从容，看样子应该是修行中人。 穆凡要进门时，女子突然向他贴了过来。 穆凡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躲过那个女子贴过来的胸口，说道：“有什么事吗？” 女子眼波流转，笑道：“当然有了，死相，人家胸口好疼。” 第五十九章 请客 穆凡又后退一步，“姑娘请自重，我定力一般。” 妖媚女子向前走了一步，笑道：“怎么，你就不想帮人家治治。说不定这疼痛的病，只有你能治呢。” 白天才杀人，晚上就有美女找上门来。穆凡暗道：“皮囊是不错，可惜是个美女蛇，消受不起！” “姑娘请便，还请姑娘到别处寻找恩客吧。”穆凡话说得直白，等于在说她是个风尘女子。 妖媚女子也不生气，继续向穆凡靠近，说道：“公子不想试试吗，人家的本事很厉害的哦。” 一股幽香转入穆凡的鼻孔，此时他再看过去，发现那女子愈发楚楚动人。 穆凡咽了一口口水，用力的闻了闻女子的体香。 女子见起了效果，身体贴得更近。香味越来越浓，穆凡神智逐渐溃散。 这时穆凡身上的青蛇在衣襟深处微微吐信，一股淡绿色的气息扩散到他的身上。 穆凡精神一震，眼睛恢复清明，急忙唤出飞剑，一剑斩向身前的妖媚女子。 妖媚女子本以为自己要得手了，却没想到穆凡突然恢复神智，两人距离太近，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她更没想到穆凡的剑竟这么快，仓促之下，只能用手臂抵挡。 剑斩出后，随即掉头，带着穆凡向后飞了十丈。 鲜血喷洒，妖媚女子的两只手均齐腕而断，连带着前胸也被重创。 女子尖叫一声，半跪在地上，眼中满是凄厉，似乎要将穆凡生吞活剥了。 穆凡脚踩飞剑，问道：“谁派你来的。” “你这……死相，不好好疼爱……人家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伤害……”女子话还没说完，便再也开不了口了。 当时穆凡被迷了心智，惊醒之后，下意识使出的一剑用了全力。他还有一些问题想问问那个女子的，不过再无可能了。 穆凡向屋子里看去，里面的依然是满客，没有一人离开。他轻笑一声，看来不问妖媚女子，也会有人为他解惑。 满屋子的人都带着笑意，穆凡看着这些人，心里有点发毛。 一高瘦男子率先说道：“这位公子好剑法，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穆凡说道：“谬赞了，不知各位来此，所为何事？” 高瘦男子说道：“我家老爷想请几位做客，不知能否赏脸？” “我做不了主，还得请示师父才行。” 高瘦男子道：“那是自然，我们来到这里，就是想拜访一下你的师父。来的时候，我家老爷特意吩咐，不能惊扰了客人。” 穆凡道：“我等会自会告知师父。” “对了，小兄弟，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我家老爷写的，还请你递交给你家师父。”高瘦男子说着把信封递了过来。 穆凡接过信封，拱手道：“放心好了，古老爷的打算，我师父知道。” “如此再好不过了。”高瘦男子对身后的人招招手，众人皆起身，对穆凡拱手道：“告辞。” 穆凡看着他们远去，走到店小二旁边，问道：“那个女子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小二不住点头，“不是的，老爷。啊，不，少爷。” 他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明显是被刚才的事吓到了。 一个修行中人，动手杀掉五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刚才古老爷的人亲自上门来请，足以说明这三个客人不是寻常之人。 他只是一家客栈的小二，连掌柜都不是，哪成想能见到这么多厉害的角色。 穆凡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到底是不是，你说的清楚一点。” 谁知小二被他这么一拍，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上。 “不……不是。” “门外那个女子是谁的人？” “汪姑娘的人。” 穆凡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就算再问下去，也什么都问不出来。想从店小二口中问出高境界强者的信息，毫无可能。 他走到耿良的门外，敲了两下，说道：“开门吧，师父。” 耿良在屋子里随手一挥，门开了。 穆凡走进去，说道：“现在这附近有人探查我们吗？” “你尽管说吧。”耿良心中却有另一番思量，“这小子的恐怕不止是叶峰的弟子，还有别的来头。现在落雪城里，恐怕眼前这个中庭境的小子，才是最强大的存在。” 穆凡说道：“刚才你为何不下去，而是让我把信取过来。我们在一条绳子上，如果有重要的事，你可不要瞒我。” “我想看看你的实力。”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耿良笑道：“看的越多，越迷糊。” 穆凡把信放到耿良腿边，说道：“我能看看这封信上的内容吗？” “请，无所谓。” 穆凡拆开信封，将信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信中没有写什么要紧事，只希望耿良能去他那里做做客。信封的末端附上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路线。 穆凡把信封递给耿良，说道：“好吧，除了路线图，上面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耿良道：“上面如果有其他有用的信息，才是件怪事。我都要怀疑这封信是不是他写的。” 穆凡发现自己在耿良这里总占不到便宜，老老实实的坐到床沿，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见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吧，既然不赶时间，这里的安全条件又允许。在落雪城多待一段时间，我们之后的路会更加安全。”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等妖族使者遇袭的风头过去，盘查会松很多，后面的路确实好走一些。” “你一直以来担心的，无非就是我在这里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我可以非常认真的告诉你，你想多了。”耿良非常严肃的说道。 穆凡道：“你我坦诚相待，我自然不会多想。” 耿良微笑一声，心中暗骂道：“真是够黑的，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你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和我谈坦诚！” “既然快要去见他了，你不妨告诉我，他的一些特点，或者癖好之类的。” 耿良想了想，“好色，人蛮仗义的。” 穆凡一听好色，说道：“你记得给他说一下，让他不要打小婉的注意。” “尽管放心好了。”他摆摆手，说道：“你回房休息去吧，我身上的伤还没好，还需要好好调息一番。” 第六十章 鲛人泪中的棺材 穆凡哎了一声，说道：“别着急啊，这么少的信息，跟没说差不多。” “好吧，古玉昆的实力应该在灵虚境四五重天的样子。我和他许久未见了，上一次见面，他的实力在灵虚境三重天。” “也就是说，古玉昆的实力是一个变数？” “是的，可以算作变数，如果他没有特别罕见的境遇，实力不会超过第五重天。” 耿良看着穆凡微微有些担忧的脸，心中嘀咕道：“你就装吧，身边来了那么强大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穆凡随后又问了不少问题，出乎他的意料，耿良全部都回答了。 本来他觉得，耿良能说出一半就很不错了，但耿良毫无保留，有些问题甚至解释的很详尽。 穆凡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终于想明白了，耿良一定是发现了他和穆家人碰面的事了。 在这一刻，他决定不再和耿良一起走了，同时要想尽办法除掉耿良。 他穆家少爷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么多人的努力，绝对不能白费了。 小婉见少爷非常着急，眼中隐约有凶光冒出，也跟着着急起来。 她走到少爷身边，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能不能知道？” 小婉没有让穆凡告诉她，而是问她能不能知道。 穆凡咬了咬牙，摇头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你，我没事，调节调节就好了。” 小婉没有答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穆凡瞥到她手中的信，心神立即被吸引过去。 他放慢语速，用唇语说道：“这封信是怎么来的。” “一个身型魁梧的大汉给我的，一眨眼就不见了。”小婉同样放慢速度，使用唇语交流。 穆凡闻言，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小婉，说道：“太好了，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小婉只是笑，一言不发。 穆凡拿过信件，解开上面的阵法。这上面的七道封印本是非常难解的，好在这是穆家内部通信用的，解法他背得滚瓜烂熟。 “目前耿良一无所知。” 穆凡看完后，便把信件焚烧了。他把灰烬收集起来，走到窗户边，轻轻一挥手，灰烬便随秋风一起去了。 小婉发现少爷之前的焦虑和杀意没了，暗自松了口气。 穆凡坐到椅子上，问道：“调息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小婉走到穆凡身后，一边帮他捏肩膀，一边说道：“你也不好好休息一番。” “确实不早了，是该休息了。”穆凡从戒指里取出纸笔，头后仰着，对小婉说道：“等我想想归元灵丹的事，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婉搬来一个椅子，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正是医圣内丹术。 穆凡看到书的名字，问道：“你学会那些古怪的文字？” “嗯哼。”小婉有些得意，“叶叔叔教了我一些，蒙叔叔和悍叔叔也教了我一些。” 穆凡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怎么处理内丹术不全的问题？” “问过了，叶叔叔让我先把前面六层练会了，到时候他会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看来小婉以后要成为炼药师了，以后我的伤都靠你医治了。” “包在我身上。”小婉打开内丹术，静静的研习。 穆凡在在纸上写完归元灵丹的药方，包括每一种药材的剂量。 师父曾经说过，他气海生仙山靠的不是归元灵丹，而是他本身的潜力。可一直以来，他的资质都是上乘。每一个气海生仙山的修士，都是绝顶资质。 穆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的身体一定出了某种问题。 困扰了他十多年的梦魇，以及突破中庭境时，莫名其妙的迷宫。 穆凡画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没过多久，便靠着椅子睡着了。 小婉一直在研习内丹术，没注意到少爷睡着了。 灯火摇曳，人影成双…… “别死！别死……” 小婉吓了一跳，侧过脸发现少爷的手正在乱抓。她连忙把手放过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醒他。 穆凡身体晃了两下，惊醒过来。 他用手擦掉脸上的汗水，又摸到一股黏糊糊的液体。 “妈的，又流鼻血了。” 小婉手忙脚乱的拿出一把手帕，放到穆凡身前的桌子上。 穆凡示意小婉不要慌乱，他拿过手帕，狠狠的擦了两下鼻子，笑道：“小事情，不必在意。” “这还不是月圆之夜，怎么又……” 穆凡看了看手帕的血量，假装不屑道：“这么少的血，不习惯。以前都是擦一堆手帕的，不行了，身体越来越好了。” 小婉一点也不想笑，问道：“你想吃酥糖吗？” “想，好久没吃了。”穆凡揉了太阳穴，“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只是梦到老院头了。” 小婉说道：“你呀，别太担心，我听大叔说，老院头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不可能出……” 她正说着，突然想起来告诉她此事的大叔已经死了。在穆家逃亡的路上，死无葬身之地。 穆凡见小婉的神情越来越落寞，赶忙站起来，笑道：“你先别做酥糖，给你看样好玩的东西。” 他取出鲛人泪，将真元注入其中。鲛人泪随即发出淡淡的光芒，光晕明亮中带着一点幽蓝色，好像要将二人纳入梦中。 小婉环顾四周的景象，实在是太美了。 突然，她伸出手，指向穆凡的左后方。 穆凡“嗯？”了一声，转过身，看到一个方形的阴影。 他把鲛人泪拿到眼前，发现里面飘着一个棺材。他加大真元的注入量，棺材的景象愈发清晰。 他再三确认后，肯定这个棺材就是他曾经使用过的那一副。 紧紧盯着鲛人泪中的棺材，穆凡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觉得自己能把里面的棺材取出来。 穆凡想着把手伸进去，接着他便在鲛人泪中看到了自己的手。 小婉看到穆凡背后的方形影子上方，出现了一个手臂形状的影子。 穆凡想着摸到那副棺材，他感受自己的手一凉，好像真的摸到了棺材盖。 一用力，穆凡发现鲛人泪的棺材不见了，他把视线移到手上，发现一个缩小版的棺材。 他抬起头和小婉面面相觑，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墙后面的方形影子不见了。 第六十一章 如意砖 东泽西北边境，大荒原处，煞三一脸错愣，不明所以。 就在刚才，他手中还拿着黄泉龙棺。转眼之间，黄泉龙棺消失不见了，像蒸发了一般，毫无征兆。 老道见多识广，可这么奇怪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取走了黄泉龙棺。 环顾四周，稀疏的植被延绵不绝，不知覆盖多大的疆域。这里是藏不了人的，能躲过他的神识探知，夺走黄泉龙棺的人，不知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老道搓了搓手，心跳的越来越快。他在担心，担心那个取走黄泉龙棺的人，会顺手把他杀了。 他站在荒原里，紧张的冷汗直流，没多久，浸湿大片衣服。 “呼……” 老道闻声，连忙转身，一掌扇去，将身后二十余丈的地面打得凹陷下去。 尘土飞扬，他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急退百丈，双目紧盯着刚才落掌的地方。 “呼……” 老道身体紧绷。 尘烟散去，除了凹陷，什么都没有。 他暗自松了口气，心道：“不过是风声。” 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讪讪的笑了。 真元运行，一阵光芒闪过，他身上的汗水被蒸发干净。 “到底是谁？” 从始至终，老道都没有想过穆凡。无论是谁，成长都需要时间。 他这段时间也听说了穆凡的事，一个中庭境的剑宗弟子，追着一大群高手打。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就臭骂：“一群老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摆平不了。” 老道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加上他本就和穆凡交过手，知道穆凡的实力。他觉得那些人会上当，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上当的人，在他眼中，自然成了一群愚不可及的废物。 …… …… 穆凡把巴掌大的棺材放到桌子上，欣喜无法用言语表达。这幅棺椁落到老道手里后，他以为自己再难收回，却没想到，这么轻易便收入囊中。 小婉走到桌子前，伸手摸了摸袖珍棺椁，疑惑道：“这个古怪的小盒子是什么？” 穆凡没有回答，而是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都关的严严实实了，接着谨慎的用唇语说道：“它可不是一个小盒子，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宝贝。” 小婉跟着穆凡，也用唇语说道：“它一直都保存在明珠里吗？” “我也不清楚，突然就出现在鲛人泪中了。”穆凡收起鲛人泪，把棺椁放到小婉面前，“还有一点，它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棺椁。” “棺椁？”小婉刚才的忧伤渐渐被好奇取代。 她回想起落雪山脉下小镇的那个夜晚，少爷用棺椁换她的一条命，“是不是黄泉龙棺？” 穆凡眼睛一亮，“是的，那晚老道好像就是这么称呼它的。” “我记得那晚，你用它挡住了老道的红葫芦。” 穆凡道：“黄泉龙棺的本领还不止这些，可惜晏一已经死了，否则我把她唤出来，你自会明白这棺椁的厉害。” 小婉问道：“晏一是谁？” 穆凡大致讲述了夺取山河令时的事，不过他过滤掉一些不好的内容。比如偷情的男女，还有他决绝的选择。 小婉听完后，对眼前这个小盒子更加重视起来。黄泉龙棺能炼制傀儡，而且是拥有部分神智的傀儡，这是非常罕见的能力。 她知道棺椁的重要性，连忙问道：“你知道如何控制它吗？” 穆凡摇头道：“不清楚，以后找几具尸体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炼出晏二、晏三……” 小婉拿起棺材，说道：“这么小，怎么放得下尸体？” “嗯，上一次我勉强使用过巨大化的棺椁。”穆凡迟疑片刻，“哦，不对，当时我根本用不了它，但是它不但动了，而且还挡住了老道的一击。” 他把黄泉龙棺来回翻转，想着能不能找到使它变大的方法。摸索了半天，他无奈的放下棺椁，说道：“这东西我目前无力炼化，鬼知道该怎么用。” 小婉抚摸棺椁上的花纹，感受上面的花纹，说道：“雕刻倒是细腻，要是能变大一点就好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黄泉龙棺便变大了一圈。 小婉扯了扯穆凡的衣袖，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它好像大了一圈？” 穆凡看了看，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只摸了摸雕刻的纹理，谁知它突然变大了。” 穆凡拿过黄泉龙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一处都没有拉下。 他把棺椁向前放了放，等了半天，棺椁的大小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穆凡看着小婉，说道：“难道这个棺椁认人的？” 他把棺椁递给小婉，示意她来试试。 小婉也弄不明白，她接过黄泉龙棺，回想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后，棺椁的大小并没有发生变化。 穆凡道：“你仔细回想，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小婉又重复一遍，结果还是没有变化。 二人陷入沉思，摸不清这副棺椁是怎么回事。 小婉像想起了什么，她又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说道：“雕刻倒是细腻，要是能变大一点就好了。” 黄泉龙棺随之变大。 穆凡终于看明白了，不光要抚摸，还要配合古怪的“咒语”。 “试试去掉前半句，只说后面半句。” 小婉照做后，发现管用，她把黄泉龙棺放到桌子上，说道：“变大。” 果然，棺椁又变大了一圈。 “看来直接命令它就行，真听话。”小婉忍不住笑出声来。 穆凡靠近黄泉龙棺，说道：“变小……” 他把“小”字拉得很长，棺椁也随之越变越小，到了指甲大小，便不再继续变小。 “再变大，大、大……” 等到黄泉龙棺便成板砖大小，穆凡转头对小婉说道：“这个大小最合适，而且它看起来那么坚硬，砸起东西来，一定非常厉害。” “我来试试，看看它有多硬。”小婉唤出飞剑，用力的划了一剑，激起一阵火星。 棺椁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连白痕都没有留下。 穆凡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如果用它砸人，在半空中命令它变大……那结果无法可想，稍稍想下想，满脑子都是敌人被砸成肉泥的惨状。 “这东西叫黄泉龙棺一点都不好听。”穆凡沉吟一声，“得给它换个名字。” “是不好，得换！” “大小如意，不如叫它如意棺？” 小婉摇了摇头，“不好，带个“棺”字，不吉利。” “嗯，看它有点像砖头，如意砖，这名字咋样？” “听着不错，念着也挺顺口的。” 穆凡笑道：“就那么定了。” 第六十二章 放荡不羁 一大早，耿良便带着穆凡和小婉去见古玉昆。 穆凡的脖子上多了一个项链，项链是如意砖缩小而成的。他用一个普通的绳子缠上一圈，随意往脖子上一挂。 越是明目张胆，越不容易被人发现。 况且这个如意砖确实没什么显眼的地方，神识探查，也和寻常物件没什么两样。 今天早晨，耿良发现穆凡的脖子上多了个项链，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如果让他知道，那个项链其实是一副棺椁，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按照昨天信件上的路径，照顾小婉的飞行速度，三人用了一个时辰左右，顺利到达地图上的终点。 穆凡还未收剑，远远的看到一大队人马在一个巨大的盘山建筑群前等待。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他大致估计了一下，起码有上万人。 “你的朋友和你的关系够硬啊，出动这么多人手接待你。”穆凡说道。 耿良望了望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笑道：“我说过，古玉昆这个人还是蛮仗义的。” 下方翘首期盼的人群之前，放着一个巨大奢华的座椅，椅子高丈余，长度近两丈，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玄奇的符文，隐隐有真元波动。 座椅上侧卧着一个男子，男子身着黑色貂皮，露出壮硕的前胸和部分腹肌。他头发散开，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一般，一脸享受，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穆凡见男子这做派，以及男子这行头，加上他侧卧座椅的真元波动，不难推测出他是这里的老大。 众人口中的古老爷竟是这样的人，穆凡搜遍脑海，就想到两个夸赞的词语，狂放不羁，我行我素。 “这样的人怎么活到现在的？”穆凡心中非常不解，古玉昆灵虚境的实力，这种放荡的做派，竟没被人随手杀掉。 更重要的是，古玉昆长得非常丑，和他外在的一切都非常不协调。 耿良好像看出了穆凡的疑惑，说道：“古大哥是个奇葩，强者角逐的时候，大都看不上他，所以没人拉拢他。” “大家都觉得他没有威胁，高手不在乎他，实力和他相仿的，或者比他弱的，一般不会冒险除掉他。所以他活到现在了？” 耿良无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最重要的一点，他很安分。从不惹事，尽量不树敌。加上和他为人比较仗义，朋友有不少。而且他这里没有别人想要的，大家自然不管他的做派。” 穆凡道：“他擅长保命！” “当然，比我擅长。他属于自然而然的那种。”耿良想起了以前的趣事，笑道：“他以前跟我说过他的计划，一个称霸天下的计划。” “愿闻其详？” “他说，他要活到天下无敌。” 穆凡哑然失笑，心道：“这人可真是异想天开。” “他跟我说过这句话的时候，他才中庭境。近百年间，同年的很多天才死了，他还活着，默默的活着。” 穆凡识相的闭嘴了，一个人从中庭境活到灵虚境，踏踏实实的修炼，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种境界，很高的境界。 叶峰可以一剑杀掉古玉昆，却没办法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谁高谁低，实力和心境，无法比较。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穆凡由衷说道。 穆凡三人刚收剑落到巨大座椅前，椅子上的古玉昆已经跳了下来。 “哎呀呀，耿老弟，你可算来了。”他走过去拍了拍耿良的肩膀，放声大笑。 耿良道：“既然到了落雪城，当然得拜访拜访古老哥。” 古玉昆拉着耿良飞到座椅后，挥了挥手，说道：“老弟，你看看我这手下，是不是很风光。” “很风光，风光无限！” “不如你跟我一起干吧，我做大当家，你做二当家。” 耿良连连摆手，说道：“我只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不会久留。” 古玉昆叹息一声：“行，哥哥我不强留你，日后你有难，尽管到我这里来。” “真到了那一天，一定来打扰大哥。”耿良开玩笑道。 “那两个跟你一起来的，真是你的弟子？” “当然。” 古玉昆道：“时间过得好快，年纪大了，连你也开始收徒了啊。” “对了，事先给你说好，别打我那女徒弟的注意。” “得，哥哥我多情但不滥情。放心好了，你的女弟子，我不会碰的。” 耿良怀有歉意的说道：“我那天可能杀了你一个弟子。” “唉，那不算我的弟子，顶多算一个徒孙。”古玉昆宽慰道：“我那个弟子也不省心，收了个那么废物的弟子。” “老弟，你既然来了，那哥哥我就得给你接风洗尘。”古玉昆笑道。 耿良一开始想要拒绝，见古玉昆真诚相待，反正他在这里带不了多久。 古大哥在这里落地生根已久。有古大哥帮衬，他自己再注意一些，官府一时间也查不出什么来。 便是被发现了，官府力量薄弱，胡大哥从中搅局，逃走不是问题。 以前他还担心两个年轻人拖累他，现在他发现穆凡背后有人，而且这些人就在落雪城内，更加不用担心。 考虑诸多因素后，耿良道：“谢过大哥。” 古玉昆大手一挥，上万人的队伍有序撤退。 穆凡看着这些人马的秩序，暗道：“这古玉昆还真有本事，这么大的宫室区，不知有多少人马护卫。如果都是他训练的，起码有十几万精锐。” 有兵卒走到他和小婉面前，躬身说道：“二位请跟我来吧，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二人跟着兵卒进入宫室区内部，发现地面上有不少奇奇怪怪的纹路。 “这些是阵法吧？”穆凡开口问道。 兵卒嗯了一声，“这里有部分阵法是古老爷步下的，还有一些是请阵法大家做的。” 穆凡微微点了点头，感觉古玉昆对构造自己势力还是很用心的。别的不说，就凭这些兵卒训练程度和效果，远非小型宗门可比。 兵卒带着二人经过三个小型传送阵，很快便把二人送到目的地了。 穆凡和小婉是分房的，二人分别进房，打坐休息去了。 第六十三章 接风洗尘 落雪城东北方向，一座宫殿群正在建造。成千上万的农夫工匠挥洒着汗水，为这座庞大的建筑群添砖加瓦。 宫殿中央的殿宇已经建造完毕，最高大辉煌的殿宇早已投入使用。 殿宇内，整齐的站着八排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女人。几个男子站在中央，没有半点突兀的感觉。他们的身体虽是正常男子的构造，但是内里却是女人。 八排人全部望向前面的一个女子，女子名唤汪云芳，身着紫衣，中年妇人模样。应是驻颜有术，脸上很难找到皱纹。 如果穆凡在场，一定能认出她是黑勾栏河水上弹琵琶的女子。 “前几天派过去的人死了，而且听说客栈里的人要去古玉昆那里做客。这件事你们怎么看？”汪云芳微愠，语气有些不悦。 座下有一女子出列，“人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的深浅也试出来了。那个年轻人未及弱冠，一剑杀了我们的人，可见来历非凡。他那个一直没有出面的师父，也一定不是寻常人。” 汪云芳道：“你们查了那么久，竟还未查出他们的来历。” “这几个人来历神秘，不过我们的查到，那两个年轻人可能是剑宗的人。”另一个女子说道。 “他们的师父呢，这才是问题所在。”汪云芳对自己的弟子非常不满。 她们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办事效率低下，汪云芳同样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那女子说道：“最近古玉昆要为他那个客人接风洗尘，请柬已经在路上了，师父要去吗？” “当然要去，古玉昆和我们的关系不错，他的面子自然要给，正好顺便探探他那个朋友的底细。” …… …… 待在古玉昆这里的第二天，穆凡四处打探，得到不少消息。至于打探的方式，无非用晶石、金钱、法宝撬开守卫的嘴。 劣质的晶石不行，那就拿出更好的晶石。嫌数量太少，那就多拿一些，反正他不缺这些。 这座落雪城有五大势力，最强的一方是官府。这一点在穆凡的意料之中，如过官府不是最强的那方，朝廷就该派军队或者抽出高手来清理这座城了。 另外四方势力都不受朝廷控制，但相互制衡，一直以来，都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斗。 四方势力中，黄旭和夏天的实力更强，汪云芳和古玉昆的实力要稍逊一筹。 据打探，古玉昆和黄旭走得比较近，夏天和汪云芳关系比较好。 让穆凡想不到的是，夏天和古玉昆势同水火。多方打听后，才了解到其中的缘由。 古玉昆看上了夏天的小妾，他竟直接绕过夏天，展开疯狂的追求。 这件事把夏天气炸了，杀了古玉昆的心都有。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他生气的事还在后头。 他的小妾没能承受住古玉昆的糖衣炮弹，非要和古玉昆在一起。为了能和古玉昆在一起，那个小妾没少闹。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各种不堪入耳传闻漫天飞。 一个小妾没什么，关键是古玉昆这么搞，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夏天本实力虽强，但做事鲁莽。他受到这等侮辱，一气之下，带着人马攻打古玉昆。 当时夏天兵临城下，双方快要打起来了。官府强行介入，从中调停，才免得这场战争爆发。 打是没打，梁子是结下了，而且是解不开的那种。 穆凡刚探出这些事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耿良赞誉有加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好色到不分轻重的人。 他加大贿赂的数额，打通关节，从级别更高的人口中得知，古玉昆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如果那天没有官府从中调停，毁灭的将不是古玉昆，而是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夏天。 黄旭和古玉昆暗中策划，早有预谋。 一旦夏天动手，与古玉昆短暂交战后，就要面对从后面偷袭的黄旭。 两面夹击，再加上黄旭的实力和夏天旗鼓相当。除了夏天被生擒活捉外，穆凡想不到其他可能。 整件事至始至终都在古玉昆的掌握之中，夏天被人带他绿帽，还险些被他阴死。 宴会将要开始，到处可见忙碌的守卫。 穆凡走到小婉的门外，敲了几下门，说道：“是我，晏青。” “等一下，马上就好。”小婉在房间里说道，过了一会，她推开门，“进来吧。” “我就不进去了，今天古老爷为师父接风洗尘，宴请八方宾客，我们得过去。” “嗯，等我收拾一下。”小婉发丝微乱，快速跑到屋子里，简单梳理一下，便跑了出来。 “师兄，好了。” 穆凡看小婉匆忙的样子，笑道：“没那么着急，我们只是陪衬，重要的是师父和古老爷。” 这两天时间，他逛了这座盘山宫殿的很多地方。不用守卫带路，他带着小婉转了两个传送阵，到了一座雄伟的大殿外。 小婉认真看了看这里的建筑，说道：“真是气派。” 穆凡四处打量这里的规格，暗道：“古玉昆的心很大啊，和耿良说的有不少出入。这架势根本不像那种不惹事的人，倒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心家。” 走进殿宇大堂内，里面已经布置好座椅和事物。 穆凡随意一扫，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桌子是黄花梨的，雕刻也是自大家手笔，大堂四周的柱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周围聚集着浓郁的天地灵气，定不是凡品。 客人只来了几个，陆续有人进来，一个个面带笑意，好像不是给古玉昆的朋友接风洗尘，而是给他们的朋友接风洗尘。 耿良见穆凡和小婉进来了，向二人招了招手，“过来吧。”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立即汇聚到他身上，然后转到穆凡和小婉身上。 穆凡拉着小婉走到耿良身后，一左一右，神情尊敬。 既然对外说是师徒了，那就要有师徒的样子。这一点三人做得非常好，神情自然，好像真的相处了很久一样。 大殿外，时不时有人高呼客人的名字，告诉众人，这个客人到了，以表示欢迎之类的。 穆凡一直将自己放到这场宴会之外，局外人看的往往比局内人更清楚，不容易被发生的事打乱心神，尽可能保持冷静。 第六十四章 各施手段 可是这种冷静随着一个女人的出现土崩瓦解，穆凡不自觉的握紧拳头，袖子中手臂青筋暴露。 “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真是……” 穆凡心神恍惚，呆呆的望着汪云芳。 黑勾栏河面上，这个女人和她的师姐交手，提到了他父亲的死因。 穆凡很想知道此事的细节，可又有太多顾虑捆住他的手脚，锁住他的咽喉。 汪云芳和她的弟子发现了穆凡的目光，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睛，难免生出怒意。 小婉发现了穆凡的异常，伸手拉住穆凡的袖子，微微晃了两下。 穆凡惊醒过来，连忙说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谁？长得好生标志。” “大胆，登徒子。师父岂是你可以惦记的。”汪云芳身后的女子怒道。 穆凡笑道：“原来这位姑娘是你的师父，实在抱歉，我看她美若天仙，竟没想到她不是同辈中人。” 那女子说道：“那是自然，师父驻颜有术，世间几人能胜过……” 她话没说完，瞥见站在穆凡旁边的小婉，下面的话立即说不下去了。 耿良连忙出来打圆场，“年轻人，看到貌美的女人，定力不行，难免有些冒昧。” 汪云芳是客人，这场宴会的中心是耿良。现在耿良发话了，她也不好落了耿良的面子，便顺着台阶下了，“没什么，年轻人嘛，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穆凡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反应快，将问题转到汪云芳的样貌上。 没过多久，盛华步入场中，刚刚的插曲立即被众人抛诸脑后。 盛华是落雪城的知府，调任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上一任知府任期中，出现了活死人大军攻打周边城池的事。这件事不是他能控制的，可以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总有人要背锅的，他就是那个被拉去背锅的人。 盛华调到落雪城时，面对的是一堆废墟。他还是有些能力的，始终将混乱维持在可控范围内，没闹出大乱子。 见他来了，古玉昆主动上前相迎，耿良紧跟其后。汪云芳也赶忙起身，迎接盛华。 要论修为，三人都胜过盛华，但要论其权势，谁都不是比不上他。 盛华和众人客套一番，古玉昆亲自带他落座。 黄旭到来时，大家也都客套了一番，可都没有面对盛华时认真。 夏天是最后一个到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古玉昆见他真来了，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他没有上前迎接，一句客套话也没说。 刚才的氛围随着夏天的出现，一瞬间荡然无存。 穆凡见此情景，心道：“夏天来者不善，这场宴会恐怕要出变故。” 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古玉昆和夏天的表现，觉得二人都不是合格的上位者。 古玉昆对夏天的漠视，说明他不想和夏天修复关系。既然没有这个打算，就不应该给夏天送请柬。 夏天对他不搭理，却带人来了古玉昆的势力范围。这不仅是不合格，更是愚蠢的表现。 又过了一刻钟，宾客基本来齐了，古玉昆宣布宴会开始。 穆凡和小婉坐下来吃东西，但二人一滴酒都没沾。 从夏天出现的那一刻，这场为耿良接风洗尘的宴会已经变了。宴会会以何种形式结尾，成了一个未知数。 宴会开始时，气氛微妙，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看似聊得火热，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夏天、耿良，以及古玉昆。 “我们在这里聊了那么久，还不清楚耿兄弟的来头呢。”汪云芳把话题引到耿良身上。 穆凡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盘子里的饭菜。 他知道，正题开始了。 汪云芳笑道：“古大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古玉昆一拍大腿，说道：“看我这记性，宴会要给耿老弟接风洗尘，竟忘记介绍他的。” “该罚，该罚。”他举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这耿老弟啊，是剑宗的高手。” 黄旭道：“原来是剑宗的人啊，气度不凡。耿老弟旁边的两个弟子也是人中龙凤，日后必能有一番成就。” 其他人纷纷应和，只有夏天只顾吃饭，不发一言。 “不知耿老弟在剑宗担任什么职位？”盛华趁机问道。 众人来此，或多或少想弄清耿良的来历和实力。胡玉昆对耿良十分重视，这说明耿良的实力一定不弱。 耿良说道：“剑宗有剑宗的规矩，有些事不方便透露。” “本知府不是有意冒犯。”盛华抿了一口酒，“当我没问。” 耿良道：“算不上冒犯，不知者不罪。” 夏天站起身来，对耿良举杯道：“兄弟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这里，可是剑宗有什么安排。” 耿良同样站起来，拿着酒杯，“我只是路过，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 众人眉目略微舒缓，耿良不日就要离开，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盛华，他应该是最开心的人了。 耿良的存在，极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平衡。如果他的实力已经达到灵虚境，并且帮助古玉昆，就会使古玉昆占据巨大的优势。 盛华希望各方势力能一直保持平衡的局面。等到战争结束了，朝廷调回高手，，一举把他们全收拾了。 耿良也知道众人的担忧，所以明说自己不会就留。打消众人的疑虑，帮古玉昆去除压力。 可耿良这么说，众人确实都听到了，但信与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耿良刚刚坐下，夏天把身后的人叫到前面，说道：“小鹏一直听说剑宗的剑法冠绝天下，今日有幸见到剑宗高手，想向你请教几招。” 小鹏抱拳一礼，“还请耿前辈手下留情。” “剑宗剑法确实厉害，只是我只学到了皮毛。”耿良不卑不亢道。 盛华道：“哎，耿兄弟此言差矣，一个小辈想与你切磋两招，你这样消极避战，岂不辱没剑宗的名声！” 其他人有意无意的露出一些轻视的眼神，好像早有商量一般。 耿良知道盛华和众人是在激他，可他不得不动手。 小鹏实力还未达到灵虚境，一个空灵境的晚辈请教前辈几招剑法，再正常不过。 众人推波助澜，迫切想知道他的实力，甚至将剑宗名誉都抬出来了。 耿良虽是假冒的剑宗门人，但他毕竟用了这个身份。而且如果他一直不出手，隐藏实力，必会让人怀疑他来此的目的。 早在宴会开始前，他和古玉昆便知道，一定会有人试探他的实力，只是不知以某种形式而已。 古玉昆举行这个宴会，正是想对他人说明：“我古玉昆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搞那些小动作。” 第六十五章 你是不是活够了 穆凡彻底看不懂古玉昆这个人了，一方面通过举行宴会，表达自己不愿惹事的想法。 可他之前设计杀掉夏天，连别人的小妾都惹，不但惹事，而且还不择手段。 古玉昆的选择是矛盾的。 疑惑归疑惑，穆凡还是放下筷子，说道：“任何人不得玷污剑宗名誉，否则便是与整个剑宗为敌。” 小鹏瞥了穆凡一眼，毫不隐藏眼神中的轻蔑。 穆凡直视小鹏的眼睛，逐字逐句道：“你是不是活够了。” 小鹏嘴角抽搐几下，已动了杀意。 穆凡坐在耿良身边，丝毫不怕。 此一时彼一时，这里是古玉昆的地盘，敢不顾后果动手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穆凡继续道：“师父不想动手，我可以替他应战。” 如果耿良不可避免的要展露实力，穆凡决定替他出战，把他的实力抬高到令人忌惮的地步。 “说什么应战，只是切磋切磋。你年纪太小，实力无法和小鹏同日而语。”夏天道。 “那我想请小鹏前辈指点一二，可否？”穆凡唤出飞剑，“或者说切磋切磋。” 众人见穆凡开口威胁小鹏，接着又暗讽夏天，都觉得这小子好生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耿良道：“不如让小鹏压制实力，只发挥中庭境初期的实力。如果他能胜过我的弟子，我便指点他两招。” “当然可以，诸位都听到耿前辈的话了啊。”小鹏顺势堵住耿良的嘴，防止他反悔。 小鹏对自己的剑法有信心，哪怕是压制实力，凭借多年来的对敌经验，要打败一个盲目自大的小子，还是手到擒来之事。 穆凡持剑向大殿外走去，临行时对耿良投以微笑。二人不是师徒，但这一次的配合很有默契。一唱一和，拖小鹏下水。 耿良说道：“专心对敌，别丢师父的脸。” 他有些期待穆凡的表现，想看看当年那个名动一时的叶峰，教出一个怎样的弟子。 一直以来，穆凡表现出来的才智不错，实力在同辈中也是一流。可要打败一个空灵境的高手，还是很难做到的。 经验是财富，时光打磨出的利剑，不可小视。 “小鹏前辈，请赐教！”穆凡的声音从殿外传出，中气十足。 小鹏紧跟其后，他动手杀掉旁边的守卫，从尸体上拿走飞剑，转瞬间便炼化了，“既然说是切磋，我不占你的便宜。” “那样最好。”穆凡握剑，小鹏越是小看他，他的胜算就越大。 小鹏持剑而立，神情冷峻，将一个剑道高手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卖相极佳。 “我是前辈，让你先出手。”小鹏淡然道，没了之前的轻视。 穆凡看不出小鹏的破绽，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怎么，你要是不动手，那就我先了。” 穆凡没说话，想着能否接住小鹏的剑。 剑如一道紫色的闪电，搅动周围的空气，转眼间，小鹏的剑已飞至穆凡面前。 剑尖直指穆凡眉心，剑气削断他前额的几缕发丝。 穆凡后退一步，却到了小鹏的身后，遁术发动，无迹可寻。 他剑指微动，飞剑离手，刺向小鹏后心。同时他再次后退一步，又飞至小鹏面前，八门中“休门”开启。 穆凡一拳砸向小鹏的腹部，拳风迅疾，但没有之前的热气。 大梵天龙象经的作用体现出来了，它带给穆凡的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无声无息间，提高了他身体的耐受力。 尽管燃烧星辉还是会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体温的提升不大。 穆凡身体上隐约浮现龙象印记，这些印记不深，蕴含的力量不小。 拳风掀起小鹏的衣襟，小鹏瞳孔猛缩，连忙将飞剑脱手。 他用双手握住穆凡的手，两只手同时发力，左手牵拉，右手后推，带着穆凡转了一个圈。 小鹏反应太快，动手更快，近乎本能，快到穆凡还没来得及使用遁术。 穆凡的后心感到一丝凉意，身上起了大片鸡皮疙瘩。 飞剑穿透他身上的青蛇长衫，高速旋转着，剑气刺破他的皮肤，留下一串血珠。 穆凡及时阻止了飞剑继续前行，才免于死在自己的剑下。 他的手还在小鹏手里，刚才又被飞剑分心。一个呼吸内，小鹏已占尽优势。 穆凡另一只手攻向小鹏下阴，速度已经是他目前燃烧星辉量所能达到的极限。他的飞剑不再旋转，全速后退，抵挡小鹏的飞剑。 小鹏在穆凡使用遁术的那一刻，不但没了轻视之意，而且非常重视。 用剑之人掌握这种瞬息间便能发动的遁术，配合快剑，让人防不胜防。 好在他本能反应够快，不然第一个回合，就有出局的可能。 见穆凡的手攻向他的下阴，他屁股一翘，顾不上美观。只要控制住穆凡的行动，他很确定，胜出的一定是他。 飞剑相撞，火光在白天依旧晃眼，两道光芒接触后，又快速分离开来。 穆凡加大星辉的燃烧量，身体的温度立即攀升。 小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明显感觉到穆凡身上的温度不断上升，远远超出正常人体温的范畴。 穆凡猛然张开拳头，摊开成掌，然后缩成爪形。没有一点修行中人的风度，他照着小鹏的手一抓，撕下一块血肉。 小鹏连忙松手，身体接连后退十六步。他将双手负在身后，目光紧盯着穆凡。 鲜血滴到地上，有的落到他的衣服上。他的右手被穆凡抓的很惨，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气中。 穆凡抓住机会，使用遁术到达小鹏身体左侧，一掌劈向小鹏的脖颈。 然而小鹏并没有躲，不知是他认为自己躲不过去，所以放弃了躲避，还是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穆凡的手掌还未落下，连忙后退一步。 “不够，还有！” 退，再退，穆凡退了三步，加上两次遁术，才没死在剑下。 这些日子里，他身体越来越好，加上大梵天龙象经的修炼，连续使用三四次遁术无伤大雅。至于现在状态的极限，他从没试过。 小鹏周围浮着六把飞剑，剑身不住颤动，杀意十足。 穆凡身上多了三道伤口，虽不致命，但血流不止。 小鹏的直觉非常可怕，六把飞剑，有三把猜中了穆凡的移动方位。 耿良看到小鹏使用六把飞剑，不但不替穆凡担心，反倒更加期待了。 第六十六章 一记头槌 穆凡唤回飞剑，决定改变策略。 一个人同时驾驭六把飞剑，对神魂的消耗极大。如果小鹏现在是空灵境的实力，御六剑自然轻而易举。 中庭境不比空灵境，小鹏压制实力，同时驾驭六把飞剑定然十分吃力。 要不是穆凡表现的实力太强，小鹏绝不会拼着神魂受损，用出这一招。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御六剑已经让现在的他吃不消，再分神控制身体，恐怕穆凡都不用出手，他自己就受不了了。 穆凡持剑后退，拉开双方的距离。距离越远，御剑就越耗费心神。 刚才他勉强躲六把剑的杀招，身上伤的不轻。 穆凡抽空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颗疗伤丹药，塞到嘴里，冷静的看着小鹏。 小鹏身边的两把剑掉到地上，他决定只控制四把飞剑。 本以为刚才御六剑能一举杀掉穆凡，却没想到，穆凡的实力比他预估的还要强。 御六剑太耗心神，他不得以放弃其中的两把。 刚才六把剑同时偷袭穆凡，尚且让他逃了，现在只剩下四把剑，穆凡又有了准备，要杀掉他就更难了。 穆凡服用了丹药，但流出的血太多，还是有些吃不消。 “青蛇，帮我。”他在心里呼喊，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青蛇长衫的丝线未动，没有给他提供一点帮助。 青蛇不行，就只能靠自己了。穆凡沉静下来，密切注视着小鹏的一举一动。 小鹏身上真元涌动，剑随之而动。他的移动速度慢了很多，但飞剑运行的速度比六把剑时快了不少。 剑攻过来，穆凡只躲。能用肉体速度躲过去的，他绝不会用遁术。 现在的战局是消耗战，看谁坚持的更久。 如果穆凡真元耗尽，或者暂时压制的伤势发作，胜者就是小鹏。 如果小鹏心神消耗过度，支撑不住，胜者便是穆凡。 小婉站在大殿的石阶上，满脸的担忧。 “师父，如果师兄遇到危险，您一定要保护好他。”小婉焦急的说道。 耿良道：“你应该相信他，他可以做到的。” 小婉注视着场上的变化，生怕少爷出现闪失。 场上五把飞剑翻飞，穆凡的飞剑始终不离身体百步，防止众多飞剑飞过来时，他无法及时唤到身边防守。 随着战斗范围的扩大，古玉昆命人将四周保护起来，以防激荡的剑气损伤周围的建筑。 战斗还在进行，穆凡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已经用了六次遁术了，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燃烧星辉的副作用目前还没显现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爆发。到时候肉体和飞剑的速度都会骤降，必须要在副作用爆发前反击。 他开始主动降低移动速度，只要小鹏的飞剑不会给他带来重创，他会躲，但会假装躲不过去。 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穆凡走过的地面留下点点殷红，惨淡的像凋谢的花瓣。 师父和古玉昆都在这里，他确定自己不会死。小鹏压制实力，打起来毫不留手，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穆凡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小鹏的情况也在下降，剑越来越慢，身体的移动速度降得更快。 从表象看，他的情况要比穆凡好上很多。除了手上被穆凡撕掉一块肉，鼻子时不时流出几滴血外，身体的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 实际上他的情况也不乐观，神魂疲倦到极点，随时有昏迷的可能。 众人站在大殿的台阶旁，看着场上生死搏杀的二人，感想颇多。 不管穆凡是输是赢，他这般年纪便能和小鹏平分秋毫，实在难能可贵。身中四十二剑，坚持不认输，这股韧性，更让所有人高看一眼。 忽然，穆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小鹏的三把飞剑袭来，他来不及起身，在地上不住打滚。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红毯”，那是血的颜色。 小婉担心的要咬碎银牙，恨不得替穆凡挨那些剑伤。 小鹏见穆凡已是强弩之末，连忙将身边用来防守的第四把剑祭出。 飞剑破空斩去，剑气战出三十丈的沟壑，却没有留下穆凡化作两截的身体。 小鹏暗自冷笑，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朝身后刺去。 他料想穆凡可能会留后手，不过他有一个习惯，随身携带一把匕首的习惯。 这个习惯救了他很多次，这一次也不例外。 匕首刺向穆凡的胸口，而穆凡早已无力御剑，想要躲闪，刚刚使用第七次遁术躲过小鹏的剑，现在根本提不上劲来。 穆凡没有放弃，他身子向下一沉，不管小鹏刺过来的剑，头尽力后仰，狠狠的砸向小鹏的后脑。 “啪……嗡……” “砰！” 穆凡身体仰天躺倒，疲惫苍白至极，但嘴角扬起，止不住心中的笑意。 小鹏脸朝地摔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神魂损耗严重，依稀听到穆凡在身后念念有词，好像是“大，大，大……”，随后被穆凡一记头槌砸中后脑。 因为御剑损耗严重的神魂，被这一记不算刚硬头槌引爆。小鹏还没来得及再次反击，脑袋一懵，便倒下了。 穆凡费力的抬起手，握住脖子上的如意砖，笑意更浓。 他想从地上站起来，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但众人都知道，他赢了，赢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对手。 耿良见此情景，笑道：“我这徒儿就是争气啊。” 小婉飞掠到穆凡身边，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刚才一心挂念，她连哭泣的心思都没了。 现在少爷赢了，看着他满身的伤口，立即哭得梨花带雨。 穆凡看着小婉，突然悲伤道：“小……小婉，我……我……没事。”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脸色苍白，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自信的光。 小婉伸手扶穆凡起来，身上沾满了少爷的血。 “我来吧。”汪云芳不知何时步入场中，微笑着对小婉说道。 小婉摇头道：“不用了。” 她语气坚决，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婉。 汪云芳抚摸穆凡的发丝，说道：“长得真俊俏。” 穆凡不知如何应对，扭头对小婉说道：“小婉，抱我到师父那里去。” 第六十七章 反应 耿良接过穆凡，对众人说道：“徒儿伤势严重，失陪了。” “啊……哦哦。“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说道：“快快治伤，治伤。” 耿良抱着穆凡移步离开，小婉回望了汪云芳一眼，神情复杂。她咬了咬嘴唇，转身跟着耿良离开了。 耿良一走，宴会的中心没了，大家也不想多待下去。 虽然没弄清耿良的具体实力，但他们心中有了一个大致估计。 剑宗培养新弟子向来是不留余力的，每一个天资聪颖，或者智谋过人的弟子，都会被剑宗倾注心血。 穆凡以中庭境的实力，不到二十年的经验，将一个空灵境的高手击败。 如果没有如意砖，也许胜负会颠倒过来，小鹏将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战场上，过程远没有结果重要。 在这些人看来，穆凡一定是剑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是不知道他是那一年拜入剑宗的。 剑宗二十岁左右的中庭境年轻弟子，少说也有近百人。与穆凡同年的只有少数几个，但是早两三年拜入剑宗的弟子，有不少人已经达到中庭境了。 这里距离剑宗太远，加上现在剑宗崛起的气势如虹。落雪城的这些小势力，哪能查到穆凡的底细。 盛华看着古玉昆的背影，心道：“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等人物？” 他推测耿良起码有剑宗的供奉实力，而且是那种非常厉害的供奉。他的脑袋里冒出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耿良是剑宗大供奉！” 剑宗有长老七位，大供奉十位，供奉近百人，另有客卿家族和依附的中小型宗门。 据说大供奉个个都是天突境的实力，开山裂石，横断江河，轻而易举。 盛华咽了口吐沫，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若真是如此，只怕耿良一剑就能将大殿内的所有人化成两截烂肉。 更何况耿良背后的庞然大物，大供奉比不上长老，但可以调动的力量也不小。 他环顾四周，发现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脸色都不好看。 汪云芳若有所思，她发现耿良的弟子稍微有点像一个人，一个过世很久的故人。 如果仅是外貌上稍微有点像，根本不足以吸引她的注意。当穆凡击败小鹏后，那种双眸中流露出的自信，带着淡淡笑意的神情，和他太像了。 古玉昆不骄不躁，笑看众人。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耿良收了两个徒弟，一个美得没话说，一个强的没话说。 他和耿良认识很久了，却没想到耿良能收到这种层次的弟子。再联想一下自己的徒弟，怎一个羡慕了得啊！ “耿老弟已经离开了，诸位给我古某面子，前来参加宴会，古某在此谢过各位。”古玉昆笑着走到众人中央，“不打不成交，相信耿老弟不会在意。” 众人跟着寒暄起来，汪云芳反应过来，凑到圈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大家心思早就不在宴会上了，东拉西扯一会，陆续离开了。 古玉昆将众人送走，眼角浮现出一丝阴翳，刚才的豪迈大方荡然无存。 …… …… 盛华走在前面，身后师爷打扮的人说道：“古玉昆的这个朋友来头不小，不，可能非常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剑宗的高手闲的没事了，跑到这里干什么鸟事。”事情的发展脱离了盛华的控制，这让他十分不爽。 不爽归不爽，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盛华道：“对今天的宴会，你有什么看法。” “威慑。” “愿闻其详。” “古玉昆亮出耿良，耿良祭出弟子，硬碰硬打赢了小鹏，耿良根本不用展露实力。” 盛华眼睛微眯，“你觉得耿良的实力有假？”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耿良虽没有直接展露实力，但他那个弟子很不一般。如果耿良实力平庸，绝对没有收那个小子为徒的可能。” 盛华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弄不清耿良的具体实力，但绝对不俗。” 师爷道：“古玉昆这是威慑众人，他有耿良的底牌，谁都不要动他。” “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盛华苦笑一声，“一方面谋划杀掉夏天，一方面又表露自己没有野心。” 师爷皱眉道：“如果他有野心，绝不会把耿良露给我们看，底牌暴露出来，威力就没那么大了。” “总之先观望一段时间吧。耿良能离开最好，不然我就得向朝廷求援。”盛华忍不住叹息，“朝廷如今战事吃紧，西北的军队调走了大半，留下的还要提防西疆。” …… …… 穆凡躺在木桶里，木桶中放着与大梵天龙象经相配的丹药。 药水是浓黑色的，就像是从烂臭的泥潭里挑出来的泥水。味道有些古怪，有种淡淡的酸味。 他运行真元，消化刚才服用丹药的药力，身体默默接受药水的滋养。 体内还残余小鹏飞剑中的剑气，如今不打了，身体疼痛难耐，好像有无数蚂蚁撕咬。 四十多道剑伤，放出来的血太多了，到现在他都提不上力气。 穆凡咬紧牙关，身上真元震荡，结合内外药力，将腹部剑伤的剑气逼出。 一道剑光激射而出，将木桶射穿，刺穿墙壁，直到碰到外面的阵法才被抵消。 药水向外流出，因为剑气锐利，刺出的孔洞非常小，而且非常狭窄，药水流失的速度并不快。 腹部的伤口本来被他强行压制住了，他刚刚逼出小鹏的剑气，鲜血再次流出。 穆凡身体晃动几下，良久抬起头，长叹一口气。因为疼痛，他的声音不住颤抖，听起来非常怪异。 “小婉，加水……加药。” 小婉提起一个脸盆，将配好的药水加进去。 不多时，他腹部的伤口再次被封住，只是疼痛依旧明显。 穆凡休息一会，把双臂搭到木桶上，看着小婉微红的眼睛，说道：“我没什么大碍。” “何必那么拼命。” “不能白白活着。”穆凡没有说完，但小婉知道他想说什么，为了穆家那些已故之人。 小婉托着腮，“有一件事，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 “什么事？” “我有和姐姐分离的方法，但是还却一样东西。” 第六十八章 如意砖内的凹陷 穆凡差点激动的站起来，他微微起身，又连忙坐到木桶里，“还缺少什么东西？” “离魂铃。” “那是什么东西？” 小婉道：“我也不清楚，慧空大师告诉我的。” “那应该错不了。”穆凡想了想，说道：“可是到那里找？” “当时你不在，慧空大师给我画过离魂铃的图案。我今天看到了一串铃铛，但不能确定是不是离魂铃。” 穆凡忙问道：“在哪里看到的？” “汪云芳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铃铛，和慧空大师画的图很像。” 穆凡沉默片刻，当时看到汪云芳时，他首先想到的是黑勾栏的事，以及他父亲死亡一事的缘由。没有留意她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铃铛。 “对了，我好像没听到铃铛响。” 小婉道：“那串铃铛是件法宝，慧空大师说，好像是八品中段的宝贝。铃铛响起，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穆凡无奈道：“可惜，我们没办法得到那串铃铛。” “是我有些着急了，就算得到了铃铛，我还没帮姐姐找好身体。” “这件事急不得，我们现在和耿良捆在一起，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告诉他。铃铛的事暂且放着吧，你要离魂铃，我也有事要问她。” 小婉关切道：“我可以帮你报仇。” “你帮不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穆凡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一种被所以人欺瞒的恐惧。 穆家为了不让儿时的他知道这些事，运用了强大的影响力。 家里的人不用说，要么不知道，要么不告诉他。小婉知道的事太少，肯定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批人。 他所接触的穆家以外的人，对这些辛密更是一问三不知。 他就像一艘小船，永远看不到海岸。只能无休止的漂泊，寻找可以依靠的港口。 穆凡收起这些负面情绪，现在逼出剑气，治好身上的伤更重要。 他示意小婉离的远一点，以防被逼出的剑气误伤。 忍住剧痛，穆凡一连逼出六道剑气，红色的血流到黑色的药水里，很快被黑色吞噬。酸酸的药水中多了一点腥味，闻起来怪怪的。 穆凡沉重的喘息着，汗珠从额头流出，沿着他愈发硬朗的脸庞留下。 半年多风吹日晒，打磨掉他脸庞的稚气，如今看起来像一个精明能干的青年人。 穆凡靠着木桶，说道：“暂时到这里吧，再继续逼出剑气，我的身体该吃不消了。” 小婉从桌子上拿来一个果盘，放到木桶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新鲜着呢。” 穆凡捏过一片橘子，举得老高，他抬起头，把嘴巴张的老大。 手一松，橘子掉到嘴里。 “你觉得古玉昆这个人怎么样？” 小婉捏起一片橘子，听到少爷的话，答道：“我觉得他很奇怪。” “觉得奇怪就对了，此人做事前后矛盾，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小婉道：“你觉得他有野心吗？” “不知道，但决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会不会是师父对古玉昆不了解，片面的认为古玉昆只想干自己喜欢的事。” 穆凡轻叹一声，“这件事无法验证，但我还是把我的看法告诉师父了。” 他吐出两个籽，说道：“除此之外，汪云芳的行为也不符合常理。” “她就是个狐媚子，还是年纪很大的老狐狸。”小婉蹙眉道。 穆凡摆了摆手，“我长得和我父亲并不像，他总不至于勾引我一个中庭境的小子吧。而且……” 后面的话不好当着小婉的面说，当初在黑勾栏，通过汪云芳和她师姐的对话，大致可以听出来，汪云芳对他父亲的感情不一般。 要是她真的把穆凡勾到手，等于上了她心仪之人的儿子，上了她师姐的儿子。 穆凡摇了摇头，暗道：“瞎想什么呢，真是这样，那还不全乱套了。” 小婉给穆凡拿来换洗的衣服，还有大把绷带，随即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凡没着急包扎伤口，而是回想战斗的细节。 “七次遁术，而且是连续使用的。” 他握住脖子上的如意砖，又取出鲛人泪，将两者放到一起，喃喃自语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鲛人泪内的怪异景象，景象中男子身上的山河令，庞大的棺椁，这一切有什么联系？ 他可以从鲛人泪中取出如意砖，而如意砖当时应该掌握在老道手里。两者的联系一定非常紧密，才能让如意砖脱离老道的控制。 穆凡把鲛人泪和如意砖紧靠在一起，什么现象都没有产生。 “是方法不对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他把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顾不得穿衣服，跳到木桶外面。一不小心触动伤口，痛的他闷哼一声。 “大，大……” 如意砖变成长达一丈的棺材，他忍住疼痛，将棺材盖推开。 穆凡将真元输入鲛人泪中，光芒照亮棺材的内部结构。 他四处寻找着，希望能找到适合鲛人泪的凹槽。找了半天，只找到几块不规则的凹陷，看样子像是在战斗中损毁的部分。 “还是不对啊？” 穆凡伸手摸摸棺材中那几块不规则的凹陷，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一阵狂喜。 凹陷下面有细微的雕刻，这可让他高兴坏了。有雕刻的痕迹说明这些凹陷不是损毁，而是有意为之。 “小，小……” 棺椁再次变成小挂饰，被穆凡从地上捡起来，随意绑了两下，戴在脖子上。 鲛人泪不能镶嵌到如意砖上，但是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只要有线索就是收获，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身上的水晾干了，穆凡坐到床上，一条一条的包扎伤口。 穆凡把小婉带过来的干净衣服放到一边，拿起沾满鲜血的青蛇长衫。 “老兄，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青蛇长衫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老弟、老妹、老姐……”青蛇长衫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穆凡翻个白眼，“老子服了你了。” 青蛇长衫丝线缓慢移动，再次活了过来。那些被小鹏斩断的地方自动修复，没一会儿便修复完整。 穆凡发现衣服的样子变了，他没有下达指令，衣服自己变成了小婉拿来衣服的样子。 青蛇长衫伸出两根丝线，钻入小婉拿来的衣服里，不断穿梭缠绕，竟把那件衣服吃了！ 第六十九章 青黑二气 穆凡这些天数着日子，忍着疼痛，一道道逼出体内的剑气。 他用了整整四天，才除去小鹏施加的剑伤。想象着小鹏现在头痛欲裂的样子，他的心里立即平衡了。 木桶还在向外流水，他趴在木桶上，手里拿着一个白子，面前有个棋盘。 小婉坐在对面，手里拿着黑子，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半天，她撇撇嘴，说道：“你刚才的棋子下的不好。” 她伸手指了指棋盘，“棉团长得可没那么丑，你把它的眼睛放歪了。” 穆凡挠挠头，嗯了一声，“是有点歪了，不过你拼的也不好。你看，耳朵歪了吧。” 棋盘上黑白子根本没有厮杀，二人用棋盘加上黑白子拼成棉团的样子。他们有时放置棋子的位置不对，导致棉团可爱的脸庞扭曲起来。 小婉拿起耳朵上的黑子，交到穆凡手里，说道：“那耳朵交给你，眼睛交给我。” “好，看我的。”他把眼睛处的白子拿起来，递给小婉，仔细捯饬棉团的耳朵。 这几天穆凡身上的伤没有康复，除了调息外，什么都做不了。为了打发时间，他有时和小婉一起看书，一起下棋，到现在就变成了一起拼图。 穆凡正摆放棉团的耳朵时，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小婉也停下了，“声音？” 穆凡拍拍耳朵，疑惑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真是奇怪！” “又响了。”他连忙对小婉说道：“快把衣服递给我。” 小婉看少爷突然紧张起来，猜想定然是发生了要紧事。她快速跑到床边，拿起衣服，还没递到少爷手里，就听少爷艰难的说道：“是离魂铃，那天汪云芳对我动了手脚！” “怎么办？”小婉跑到木桶旁，一不小心将身边的棋盘打翻在地，黑白棋子四溅，滚的老远。 穆凡原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健康的潮红，他终于明白那天汪云芳干了什么。 汪云芳通过抚摸他的脸颊，施了某种手段。 穆凡眼神迷离，心中苦笑：“汪云芳，怪不得你师姐要杀掉你，对谁都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青蛇兄，你再不帮我，过了今天，就把你扔了。”穆凡在心里咒骂。 看着小婉急切的表情，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迷人。 果然这种催人交合的东西不能碰，他使劲摇了摇脑袋，说道：“带我去找耿良，我先睡一会。到了记得叫醒我。” 穆凡给了自己一记手刀，让自己乖乖的睡上一会。 小婉开始慌乱不已，看到少爷晕过去了。她咬咬嘴唇，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伸手把少爷从木桶里捞出来，赶忙把衣服给少爷穿上。至于这个过程中，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全都当做不知道。 小婉把穆凡抱在怀里，脚踏飞剑飞向耿良的住处。娇小的身躯抱着一个身体高大的人，怎么看怎么违和。 “姐姐，少爷这是怎么了？”小婉在意识海里唤醒大婉， 大婉伸伸懒腰，说道：“别着急，我看看啊。嗯……看样子像外丹术中记载的一种毒。” “什么毒？” “一种蛊虫，催情的蛊虫。” “怎么样才能解毒？” 大婉迟疑片刻，说道：“不好说，这种蛊虫是由别人饲养的，解毒的方法不固定。” 见小婉面露决绝，大婉忙道：“你可别犯傻，就算你准备牺牲自己，也未必能治好他。” 小婉没有回答，耿良的房间快要到了。她远远的呼喊师父，尽可能减少时间的浪费。 耿良神识探知到小婉和穆凡的气息。尤其是穆凡的气息，不断浮动，时强时弱，极不稳定。 他挥手打开房门，一个闪身将穆凡和小婉带入房中。 耿良看到穆凡一身潮红，想起那天汪云芳的举动，臭骂道：“汪云芳，你真是个臭不要脸的贱人！” 他将一丝神识探入穆凡的体内，神识到达穆凡的意识海内，见到那瀚海的海洋和浮在空中的仙山。 海洋碧蓝色的海水逐渐变红，有些颜色比较深的地方，看起来像血一样。 耿良的神识继续靠近海洋，突然被吸入一个奇怪的地方。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迷宫中。 迷宫墙上刻着一个白玉盒，他打算继续走下去，看看后面迷宫墙上的内容，忽然看到一青一黑两道光芒。 青色似蛟龙，黑色似骷髅，双方身体严重受损，但彼此疯狂的撕咬对方，谁都不肯停手。 青蛇察觉到耿良的神魂，眼中流出一丝怒意。骷髅转过头，黑色的气息向他笼罩过来。 耿良意识到不妙，想要将这丝神魂撤回，可是迷宫变换，退无可退。 青黑两色将他包裹起来，转眼间被撕成碎片。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孩子的眼中惊恐万分，满是不可思议。 那孩子正是穆凡，他昏迷过去，接着在意识海里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再然后就到了这个迷宫内，看到了青黑色两道光芒撕碎耿良的神魂。 黑色骷髅看到穆凡时，眼眶中的鬼火跳动，显得非常贪婪。黑芒扩散，像锥子一样冲向穆凡。 青蛇连忙飞到他的身边，盘成一团，将他牢牢护住。 撞击产生巨大的爆炸，红色的火光充满迷宫通道。轰鸣声和热浪使穆凡骤然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小婉关心的神情，还有正在大口咳血的耿良。 穆凡回想起叶峰试探他的意识海时，特意不分出神识，只用一丝真元。现在看来，正是为了防止被困在迷宫中，和青黑二气交手。 “师父是知道的，包括青蛇长衫的作用，迷宫墙，甚至是那个黑色骷髅的存在！” 穆凡发现刚才还完好的青蛇长衫出现很多裂口，联想起被黑色骷髅撞击的青蛇，顿时明白，他意识海中的青蛇与长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那团黑色骷髅是什么东西，它是不是也和青蛇一样，长期居住在自己的身体里。 穆凡握紧拳头，心中思量：“为什么我的意识海中，住着一个想置我于死的的鬼东西？” 爷爷将青蛇长衫交给他，不是用来充当防御之物，而是用来保命的。 一旦意识海中的青蛇败了，那他的结局只有死亡。 梦魇发作时，偶尔会出现青蛇的身影，一切的一切的最终答案，都隐藏在意识海中。 师父说过他气海生仙山不是靠的丹药，而是他本身的资质。 冥冥之中，穆凡感觉自己就要碰到答案，却始终不能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 在此刻，穆凡开始怀疑师父，穆家，甚至还有他不知道的人，可能在合力谋划什么，而他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第七十章 你还没长成呢 穆凡艰难的站起身来，燥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行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脑袋，只能苦笑。青蛇陷入苦斗，无法提供帮助，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耿良跪在地上，胸前的衣襟染血，满脸惊愕，像见了鬼。他之前就觉得穆凡背景大的吓人，现在更加肯定这个想法。 何止吓人，意识海内生活着那般恐怖的怪物，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不知有多少人想办法为穆凡续命，尤其是那团黑气，让耿良丝毫提不起反抗的意志。 耿良对小婉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找一下古大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他刚起身，便摔倒在地，满眼金星。 神魂受到撕裂般的损伤，哪怕是天突境的高手，也得好好休养。 耿良扶着墙站起来，不敢御剑，只得用脚代步。 小婉注意到耿良的反常，但没有询问原因。她如今心思全在少爷身上，哪里有功夫管其他人的死活。 她伸手抚摸少爷的脸庞，烫的吓人。 穆凡被她这么一摸，心神荡漾，差点失去理智。 小婉深吸一口气，突然温柔的说道：“少爷，还望善待小婉。” 她一解腰间的腰带，双手扯着胸前的衣服，用力向下一拉，丝绸做成的蓝色肚兜暴露在空气中。 小婉底下头，一只手撑在地上，将嘴唇靠近少爷，眼中满是春情。另一只手轻拉肚兜的丝线，蓝色的肚兜随之掉到地上。 她的上半身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展露无疑。 穆凡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猛的伸出双手，一把搂住小婉的后腰，接着用力一拽，将小婉身上还未完全褪下的衣服提了上去。 “小妖精，你还没长成呢。我喜欢丰盈的。你……还差了点。” 穆凡推开小婉，说道：“穿好衣服，我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小婉系好腰带，捡起肚兜，乖乖的跪坐在穆凡旁边，不敢离的太远。保证在少爷情况恶化的第一时间，她能及时“救治”。 穆凡躺在地上，对小婉挥了挥手，说道：“你离我……远一点。” 小婉向后退了几步，眼睛始终不离开穆凡。 他吐出一口浊气，竟十分佩服自己。小婉的美貌很难拒绝，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更难，对一个中了催情毒的年轻人更是难上加难。 穆凡可以一口吃掉小婉，却不能这么做。况且他看过医圣外丹术，高品阶的情毒，仅通过阴阳交合未必能解除。 “恶毒，真是恶毒！”他在心里不断咒骂汪云芳，“她的师姐真该杀了她。” 没多久古玉昆到了，他一看穆凡的样子，立马想起以前的例子。 “这是汪云芳的欲情蛊，不好解。”古玉昆面露难色，“解药只有汪云芳有，没有其他办法。” 耿良说道：“她可这是胆大妄为，竟然在宴会上直接下手。” 他扭头对古玉昆道：“我去要解药，你保护好他。” “不，我去取丹药，你留在这里。”古玉昆说着伸手提起穆凡，“你不了解她，可能会着了她的道，我和她打过不少次交道。” “为什么要带走师兄。”小婉疑惑道。 古玉昆道：“以备不时只需。” 小婉又跪坐在地上，她明白不时之需指的是什么。无非是通过交合，只是到时候交合的对象不是她，很可能是那个老骚狐狸，或者是某个不认识的女人。 古玉昆把穆凡扛到肩上，走到房间外，大手一挥，他那天躺着的高大座椅浮现在空地上。 “一切小心。”耿良说道。 目送古玉昆和穆凡离开后，耿良身体一软，摔倒在地。 那天宴会后，穆凡给他说了打探到的消息和古玉昆行事的矛盾之处。耿良这段时间见识到穆凡的本事，没把这些提醒当成废话，而是细心留意着。 这些天和古玉昆相处，他确实发现了不少反常之处，只是还不能确认。 出于警惕，耿良没有告诉古玉昆他神魂受创的事，反而尽力压制伤势，防止被古玉昆发现。 他抬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想起那天遇到的彪形大汉。心想一旦穆凡受到伤害，这些人一定会出手的。 …… …… 汪云芳手里拿着一串铃铛，时不时的晃两下。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传不了多远，便消散在风中。 可她每摇一次，古玉昆肩膀上的穆凡就会听到一串铃声。 古玉昆问道：“仔细听，判断在什么位置，她在引诱你过去。” “你有把握能胜过她吗？” “没有，我和她实力相近，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她。” 穆凡从古玉昆的肩上跳下来，躺在巨大座椅上，说道：“待会你打算怎么办？” “用你做诱饵。” 穆凡没有反对，他不怕做诱饵，怕的是古玉昆说出“和谈”这个词。 汪云芳在他身上种下蛊毒堪称疯狂，宴会那天，实际上确立了古玉昆的霸主地位。只要耿良一天不离开，古玉昆的霸主地位就一天不会动摇。 所以说，汪云芳是深思熟虑后，依然决心要这么干的。 穆凡敲敲脑袋，暗道：“看来青蛇占据了优势，我身上的情毒缓解了不少。” 古玉昆问道：“你现在还能冷静思考吗？” “你说你的策略，我配合就行。” “你给了我很多惊喜，除了你之外，我还见到过别人中了这种毒。”古玉昆轻叹一声，“可惜他变成了一个只有兽欲的野兽，但你的意志力很强。” 穆凡没说什么，他要听得不是这种话，而是具体的方略。 “你还能走路吗？” “没问题。” “到时候你从正面吸引她的注意，我从旁潜行。” 穆凡深感无奈，古玉昆根本不像一个经历过风浪的人，这个策略实在太小儿科了。 别说去骗汪云芳，恐怕连小婉都骗不了。 古玉昆继续道：“你放心好了，我有后手。” “那就好，到时候看你的了，我尽可能的吸引她的注意。”穆凡问道：“你能不能做到一击必杀！” “只要你能制造出机会，她必死无疑。” 穆凡笑了，汪云芳要玩他，他可不愿任由他人摆布。打探父亲死亡的事，稍微向后延迟没什么，但是汪云芳得死。 第七十一章 满口胡言 穆凡沿着铃声的指示行走，大约半个时辰后，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座孤零零的小房子，不少瓦片经受了太多风吹日晒，累了，再也扛不住了。在屋顶上耷拉着，随时有掉落的可能。 秋风扫落叶，扫的满庭枯黄，凄惨悲凉。院子里立着几棵老树，弯曲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小屋内传来一串铃声，甚是悦耳动听。可在穆凡看来，它们是催命夺魂的邪魅之音，比厉鬼的惨叫更可怕。 “你来了。”屋子里传出汪云芳的声音，比铃声动听百倍，酥酥的，惹人犯罪。 “是的，我来了，站着来的。” 屋子里接着传出一阵轻笑，“站着来的，很不错，但是很快你就会主动跪下，求我给你快乐。” 穆凡冷笑道：“你选择这里，为的不是给我快乐吧。” 这里荒山野岭的，偏僻至极。如果汪云芳只是为了上他，何必要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汪云芳从房间里走出来，笑道：“是的，我有一些疑问，需要你解答。” 穆凡喔了一声，“请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告诉你。” “爽快，我喜欢爽快人。”汪云芳走到穆凡身边，轻轻摇了几声离魂铃，催动他体内的欲情蛊，“你是什么人。” “剑宗年轻一代弟子。” “别说这种废话，不然，待会就不好玩了。”汪云芳笑盈盈的说道。 穆凡道：“我们可以交换，你给我想要的答案，我给你想要的信息。” “想得倒美，你要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主动权在我手里。我现在还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是因为我不想待会坏了性质。” “剑宗七长老叶峰座下，二弟子晏青。” “什么？”汪云芳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后退一步，“你是什么时候拜入叶峰座下？” “今年。” “那你以前在什么地方？” “齐州，我做了一段时间的镖师。”穆凡自信的笑道：“我是叶峰的弟子，如果你对我动手，一定会死的很惨。” “死的惨不惨，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汪云芳用一种非常冷静的口吻说道：“你和我的一个故人有些相像。” 穆凡心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祭出师父这尊大神都没用，看来还是低估了汪云芳的决心。” “和谁比较像？”穆凡假装不懂。 “不太像，只是有一些。当你胜过小鹏的时候，我突然出现那种感觉。”她转过身，对小屋子说道：“立即去齐州调查晏青，我要在十天内看到结果。” 小屋内飞出一道光影，转瞬间消失在穆凡的视线中，只留下一道缥缈的残影。 汪云芳松了一口气，感叹道：“现在看来，那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既然是错觉，那你能不能帮我把毒解了？”穆凡问道。 “不能，等我得到确切的消息，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你。” “如果我是你猜想的那个人，我会有怎样的下场？不是的话，下场又是什么？” 汪云芳掩口而笑，“你应该祈求你的身份是我猜想的那个人。” 她用力的摇了摇离魂铃，一把抓住穆凡的肩膀。 穆凡呆呆的让她抓住肩膀，别说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恢复，就算恢复了，除了一道残影外，他还能看到什么？ “穆翟的死因是什么？”穆凡急忙大喊，接着他发现肩膀上的手松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光芒向汪云芳袭来，将周围的空气抽离，压缩。 黑芒在逼近汪云芳脖子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是一把朴刀。刀身通体黑色，只有刀刃处磨出了一道银色弯月。 刀气将汪云芳的发丝吹起，给她白皙的天鹅颈上留下一丝血痕。 持刀的人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身上慢慢浮现殷红色。 汪云芳用手摸了摸持刀者的胸膛，笑嘻嘻的说道：“挺壮实的，是不错的养料。” 她舔了舔嘴唇，把头贴近穆凡的耳朵，说道：“还是露出马脚了。” 穆凡苦笑，他选择了那么铤而走险的方式，本以为能拿下汪云芳，可惜古玉昆准备的刀客坏了事。 在说出穆翟之前，他仔细分析了利弊。通过比较暴露穆翟的名字和杀掉汪云芳那个更合适，最终发现除掉汪云芳更合算。 汪云芳怀疑他是穆翟的儿子，却没留一点情面，通过下欲情蛊逼他过来。可见汪云芳已经不念一点旧情，或者说不把他当成穆翟的儿子，只把他当成她师姐的孽种。 暴露穆翟，或许会引起古玉昆的兴趣。可是在叶峰的强大威慑下，加上多方细致的掩饰下，古玉昆很难能明白其中我弯弯绕绕。 毕竟现在天下公认的穆凡是瞎了眼，断了臂的模样。先入为主之下，谁能想到半年前的李代桃僵之计。 汪云芳厉声道：“为什么对穆翟的死感兴趣？” “如果我说，我闲的没事，只是好奇，你信吗？” “你还不死心，怎么？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古玉昆能救了你吗？”汪云芳大笑着走到屋子里，出来时手里提着昏死过去的古玉昆。 她把古玉昆扔到穆凡面前，“如你所见，他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汪云芳伸手挑起穆凡的下巴，说道：“你给了我很多惊喜啊，这方圆一里内，到处弥漫这欲情蛊释放的气体。当初你会中毒，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我自己说，一定知无不言。” “你为何不惧怕欲情蛊？” “师父送给我的护甲，就是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汪云芳扯了扯他身上的衣服，轻而易举扯出几个线头，“蛮神奇的吗？” “一般，一般，比不上你的欲情蛊。无色无味，不知不觉就中了招。” “你为什么对穆翟的死感兴趣？” “我蒙的。” 汪云芳捏住穆凡的琵琶骨，稍微用力，便传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妈的……我干……啊！”汪云芳又加大力度，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穆凡忍不住剧痛，吼叫一声：“我听师父提到过你和穆翟前辈的事，当时留了点心，没想到真的遇到你，而且你还想杀我，我试着碰碰运气。” 汪云芳讥笑道：“叶峰还真是看重你，连这种事都和你说。” 第七十二章 撞破春宫的白霓裳 “可能我比较面善，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 汪云芳松开穆凡的肩膀，命令道：“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那也不要去，不要尝试逃走，不然有你受的。” 穆凡举起双手，无奈道：“我有自知之明，绝不会不自量力，给你带来麻烦。” 汪云芳把古玉昆和持刀男子拖进屋子里，随后把穆凡也提了进去。 小屋内部构造非常简单，一张巨大的床占了接近一半的面积。隔间是个浴室，里面放着一个木桶。 穆凡匆匆瞥了一眼，看到木桶上面还冒着热气，想来是洗澡用的。 到现在他明白汪云芳要干什么了，这间小屋子其实是一个淫乐场所。她要在这里吸取持刀男子和古玉昆的精元。 穆凡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汪云芳把古玉昆和持刀男子脱个精光，丢到盛满热水的木桶里。 汪云芳走到穆凡身边，说道：“放心好了，现在没你什么事。等确定了你的身份，你很可能也会好好爽一番的。” 穆凡连忙道：“汪姑娘长得确实美，可是我不想……” “世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给你这个死法，已经是便宜你了。” 穆凡摊摊手，“随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你怎么处置。” 汪云芳把水桶里的两个男人捞上来，擦干净后，并排放到床上。然后她把穆凡扔到隔间中，不让他看房间里即将发生的活春宫。 穆凡靠着隔间的墙壁，心想：“这个汪云芳还是蛮爱干净的嘛，还特意把两个男的洗干净，唉……” 他身上没有任何限制，但知道逃跑是没有用的。 以前穆凡被孔谦抓住时，要不是孔谦身受重伤，他也没有逃走的勇气，更不会白白砸伤手腕。 他现在冒死逃走，除了破坏汪云芳的兴致，被她禁锢真元外，再无其他可能。 穆凡想要逃出生天，要么是穆家在落雪城的人马出手，要么是耿良他们到来。 汪云芳那边的动静不小，隔着一堵墙，仍然能听到床晃动的声音，以及女子急促的喘息声。 “看来汪云芳还是有一点廉耻之心的，起码她没有彻底放飞自我，沉浸在男欢女爱的乐趣中。” 穆凡正听着墙后三人的春宫时，忽然发现没有大床晃动的声音了。 “嗯？发生什么了？”穆凡心中疑惑，准备打开隔间的门看看。他才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一个颇为耳熟的男子声音传来。 “汪姑娘，你可真是个小调皮。” 穆凡刚要伸出手要开门，听到这声音又缩了回去。 汪云芳呼吸急促，“盛华，你来的刚刚好。” “哈哈……是刚刚好，你们刚开始没多久吧。” “嗯哼。” 盛华指了指隔间，对汪云芳眨了眨眼睛，“你还喜欢这口，滋滋……被偷窥！” 穆凡揉了揉额头，哑口无言，接着便听到麻溜的脱掉衣服的声音，他坐到地上，心里莫名的感慨。 一阵狂风吹过，吹起穆凡的头发，掀起他的衣袖。 窗户被风刮成飞灰，整个屋顶化为齑粉。 穆凡透过烂掉的窗户看去，发现庭院里的落叶消失殆尽，几棵老树被连根拔起。 这不是自然的秋风，而是有人出手了。 穆凡从破烂的窗户里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女子容貌光彩照人，衣袂在冷风中飘荡，好像误落凡尘的仙子。 无心欣赏仙子曼妙的身姿，穆凡此刻想的是：“有人出手了，别管她是谁，逃走是有点希望了。” 他一手撑着窗户，跳到破裂的房屋外，唤出飞剑。飞行决运行，飞剑剑身变大。他才不管接下来这里会发生什么，一脚踩到飞剑上，撒开脚丫子就逃。 “师姐，别来无恙啊！” 穆凡身体一僵，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破口大骂道：“妈的，真是冤家路窄。” 他骂完之后，又觉得十分不妥，毕竟白霓裳是他的母亲，而且他尚不清楚当年事件的细节。 穆凡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先逃离此地再说。他对古玉昆没什么好印象，返回去也无法从汪云芳手中救下古玉昆。 想明白后，他不再迟疑，全速返回盘山宫殿。 飞到半空中时，穆凡突然察觉后脑出现一阵劲风，连忙转过身来，发现劲风竟是两个人带起来的。 古玉昆和刀客被人丢了过来，二人身上简单披着衣服，关键部位已经被遮挡住了。 来不及多想，穆凡运行真元，准备将二人接住。 可是两人被扔飞的速度过快，穆凡又受了伤。这一硬接，顿时牵动伤势，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溢出血来。 他将飞剑的体积扩大一圈，把二人放到剑上，紧接着听到地面上传来白霓裳的声音。 “照顾好那两个人，等我。” 穆凡一愣，全速御剑离开。他还没做好面对白霓裳的准备，害怕自己做不到面对一个陌生人时，应有的淡然平和。 地面上两个女子彼此都用尽全力，但白霓裳实力更强，准备充分。战局很快就一边倒，白霓裳毫无意外的夺得胜利。 穆凡思考着该采取什么样态度面对白霓裳，还没想出结果，便遇到了挡在前面的白霓裳。 白霓裳背着已经昏迷的汪云芳，对穆凡说道：“让你见笑了，师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妖女。” “师门？”穆凡假装不了解白霓裳。 白霓裳道：“玄女峰。” 穆凡佯装震惊，说道：“可是那南方顶尖的修炼宗门？” “正是。” “素闻玄女峰英才辈出，看你们的实力，必然是小子的长辈。不如小子称呼您为师姑吧。” “师姐啊，忘了告诉你，你眼前这个小子是叶峰的弟子。”汪云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纵声大笑，“你杀了穆翟大哥，将来叶峰说不定会为他报仇。” 白霓裳拿出手帕，塞住汪云芳的嘴，继续对穆凡说道：“别听她乱说，你剑上这两位身上的毒还没有除掉，赶快飞下去，我为他们疗伤。” 穆凡当即御剑向下方飞去，白霓裳轻而易举的制服了汪云芳，实力可见一斑。 他连汪云芳都打不过，更不用说从白霓裳的手里逃走。而且目前看起来，白霓裳好像并无恶意，否则直接将他们杀了，岂不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了。 第七十三章 疗伤 靠近地面时，穆凡收起飞剑。白霓裳挥手将刀客和古玉昆扶住，小心翼翼的放到地面上。 穆凡持剑站到旁边，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前想后，还是选择沉默。 白霓裳将汪云芳丢到地上，把汪云芳口中的手帕拿掉，说道：“交出解药，等回了师门，我可以跟师父求情，让她从轻发落。”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趁机落井下石，想办法将我杀了呢。”汪云芳嘲笑道。 白霓裳哼了一声，说道：“你非要这么固执下去，到了玄女峰，恐怕就别想再出来。” “不出来就不出来，反正我也累了，倦了，随你怎么说。”汪云芳躺到地上，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若不交出药，我便替师父结果了你。”白霓裳厉声道。 “还是露出本来面目了，你早就想除掉我了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汪云芳满脸坏笑，“要治好他们也简单，只要你这个翩翩仙子陪他们睡一觉就……。” “啪！” 汪云芳的左脸出现一个手掌印，她仰着头，恶狠狠的盯着白霓裳。虽然身体受制于人，但眼神毫不示弱。 白霓裳无奈的摇了摇头，失望道：“如果让书怀姐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你别跟我提她，她若真的为我好，早就应该杀了你！” “你为何总是那么冲动，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白霓裳怅然道：“我们都回不去从前了，但你走的最偏。” “还不是你逼的，我要杀了你，没有力量怎么行。”汪云芳语气中透着凄凉，原来曼妙的身姿，此刻显得那般娇弱无力。 白霓裳祭出一面镜子，说道：“你不要逼我，现在交出解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你想杀了我，给穆翟报仇，就得好好活着。” 汪云芳冷笑一声，取出两颗解毒丹药，“解药就在这里，不要总是摆着一圣洁的表情，到处救人。每一次看到，不，哪怕是想到，我都会觉得恶心！” 白霓裳取过丹药，说道：“如果丹药是假的，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把手中的白玉镜抛出，镜子飞到汪云芳的头顶，随后发出一道银色的光辉，将汪云芳禁锢其中。 白霓裳手里拿着解毒丹药，对穆凡招了招手。 穆凡心领神会，蹲在古玉昆身边，捏开古玉昆的嘴。 白霓裳将丹药放入古玉昆的口中，接着让穆凡把古玉昆扶起来。 她走到古玉昆身后，盘膝而坐，双掌抵在他的身后，帮助他消化药力。 古玉昆身上的潮红色渐渐褪去，体温逐渐降了下来。 穆凡看着白霓裳专心为古玉昆治伤，心里非常矛盾。 孔谦给他讲述以往的事情时，白霓裳联合朗飞杀掉穆翟。曾让穆凡内心备受煎熬，但今日看到白霓裳的所作所为，他内心的煎熬减少很多。虽然矛盾，但暗自生出几分庆幸。 白霓裳不像一个恶人，从她掀飞小屋屋顶，到刚才始终怀揣着善意。汪云芳蛮横不讲理，她虽气愤，但一直念旧情，没有对汪云芳下手。 比起白霓裳联合朗飞，无情杀害穆翟。他更愿意相信，当年出了一些事，他不知道的事，使得二人反目成仇。 汪云芳见穆凡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别被她的表象骗了，她就是一个无耻之人，臭不要脸的贱人。” 穆凡嘴角抽动几下，走到距离汪云芳两米外的距离，坐到地上，说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的很清楚。” 他略微靠近一点，朝汪云芳挑了挑眉，“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 “你看啊，你呢很快就会和你师姐一起离开。按照她的意思，你这辈子都很难离开玄女峰了。是不是？” “是。” “我看你身上的铃铛不错，反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不如送给我吧。”穆凡又靠近一些，“你稍微考虑考虑？” 汪云芳笑道：“你可真是精明，打主意都打到我头上了。” “哈哈，你就甘心这铃铛从此蒙尘？不如交给我，也好让它继续反光发热。”穆凡无比诚恳，一身正气。 “可以……才怪。”汪云芳道：“就算我把铃铛交给你，你无法炼化，怎么无法使用。” 她苦笑一声，“我为了得到离魂铃，连一直陪伴我的子弦琵琶都损毁了。这离魂铃没那么容易炼化，要不是不能发挥它的功效，我必然不会落到妖女手里。” 汪云芳在“妖女”二字上加重语气，可见对其师姐极其怨恨。 穆凡长叹道：“可惜这种宝物再无出头之日。实在可惜，可惜啊” “你先别可惜，把旁边的人扶起来。”白霓裳收回双掌，对穆凡说道。 穆凡站起身来，捏开持刀男子的嘴巴，等白霓裳将解毒丹药放进去后，说道：“仙子，你接下来直接带着汪……前辈离开吗？” 他想了一下，还是觉得称呼汪云芳为前辈比较好。 “是。”白霓裳的回答非常简练。 穆凡得到答案后，走到古玉昆身边，查看他中毒的情况。 古玉昆身上的潮红完全褪去，但脸色有些苍白，估计是被汪云芳吸收了部分精元所致。 不知道古玉昆何时才能醒来，穆凡丢下他，跑到汪云芳身边，继续尝试说服她。 汪云芳像是铁了心的王八，不管穆凡怎么说，她都装作没听见。 见没有说服她的可能，穆凡向后一躺，不再索要离魂铃。 小婉需要离魂铃将大婉从体内分出来，现在能得到离魂铃最好。省得以后到处寻找，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像离魂铃这种宝物，绝不会一直蒙尘。一旦汪云芳被带回玄女峰，她身上的宝物很可能会被收走。 到那个时候，再想找到离魂铃就难了。 穆凡回想刚才的诸多凶险，不明白家里的人为什么不出手。当初费尽心力给他换了个身份，为的不就是保护好他嘛。 白霓裳将持刀男子放到地上，对穆凡说道：“为什么这个两个人中毒了，而你没受任何影响？” 穆凡道：“师父送我的宝甲，对抵御毒物有不错的效用。” 第七十四章 接下来的路 白霓裳听到穆凡身上的衣服能抵抗欲情蛊，并没有产生一丝觊觎之意。她笑问道：“你有去处吗？” “有，你刚才救治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这座城里的大人物。”穆凡回以微笑，“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他们俩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我要带师妹离开这里，先走一步了。”白霓裳双手结印，一道银光闪过，汪云芳已被她纳入白玉镜中。 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挽留，却不能开口，想要怨恨，却恨不起来。他半天憋出了一句，“仙子再见，保重。” 白霓裳回过头，什么都没说，接着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穆凡一屁股拍在地上，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揪住头发，喃喃低语：“真是蠢啊……” 在他说出再见的这一刻，落雪城的势力随之大变。汪云芳那一方的势力直接消散，一场大规模洗牌势在必行。 穆凡决心离开这里，一旦古玉昆将他送到盘山宫殿，他立即就会向耿良提出离开的要求。 等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古玉昆终于转醒。他脸色非常难看，如丧考妣。 当时他准备用穆凡吸引汪云芳的注意，然后让持刀的下属进攻汪云芳，进一步分散她的注意。到了最后时刻，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致命一击。 计划是好的，可惜他还没能出手，便被蛊虫释放的毒气迷惑。最后的环节出了问题，满盘皆输！ 穆凡指了指古玉昆旁边的持刀男子，说道：“你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古玉昆打量周围的环境，突然说道：“知府大人既然来了，为何迟迟不现身。” 百丈之外，盛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古玉昆走来。 古玉昆望着一步步走来的盛华，心里生出一股杀意。这里只有穆凡一个人醒着，只要杀掉他，然后把持刀男子杀掉，就没人知道盛华的生死。 他一直比较信任持刀男子，很多秘密的事都是交给持刀男子做的。 持刀男子实力高强，为人忠诚，但古玉昆确信男子敢对汪云芳出手去，却不敢对盛华出手。 杀了汪云芳没什么，一个玄女峰弃徒，死了就死了，不会有多少人在意的。 可朝廷命官不一样，一个知府被杀，等同于谋反。稍微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要么要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要么叛逃敌国。 正是由于这方面的原因，古玉昆觉得想要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必要时，要除掉一切知情或者有可能知情的人。 通过控制盛华，即可控制部分朝廷的人。古玉昆只需再控制刺史，便能在短时间内瞒住朝廷。 有盛华在手里，控制刺史也不是一件难事。可以借盛华的口引刺史过来，一并软禁起来。 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最多几天，朝廷就会反应过来。可是这就足够了，足够完成他图谋已久的大事。 正思考着，持刀男子醒来过来。男子发现古玉昆坐在他的身边，愧疚道：“大人，我失败了。” 古玉昆把杀意藏到心底，笑着说道：“没什么，谁也没预料到欲情蛊还能化为气体。” “此番真是吃大亏了，实力竟跌到空灵境巅峰！”持刀男子给了自己一拳，怒气冲冲的吼道。 他这一吼，把穆凡吓了一跳。 盛华站在五十丈外，对古玉昆和持刀男子说道：“你们都知道小屋里的事，记住了，此事不得与外人提起。” 他特意保持距离，已然对古玉昆起了戒心。 古玉昆和持刀男子点头称是，穆凡看两位前辈都点头了，也连忙跟着点头。 盛华轻咳几下，说道：“过了今天后，你们必须忘记你们看到和听到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留下一点回旋的余地。 盛华是最后加入春宫的，受到的影响并不严重。白霓裳和汪云芳交手之时，他和穆凡一样，趁机逃走了。 古玉昆实力受损，不敢硬碰硬。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要从长计议。 铤而走险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他宁可多图谋一段时间，也绝不能让大事功亏一篑。 古玉昆回头对穆凡说道：“刚才我中了汪云芳的阴招，先调息调息，再离开此地。” 持刀男子境界受损，他本是灵虚境第一重天的实力，被汪云芳一折腾，掉落到空灵境后期巅峰。实力已降，再怎么巩固也回不来，还得踏踏实实的修炼一番。 穆凡起身溜达，全然不知刚才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他在脑海里构思接下来的路，首先离开落雪城，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全速前往纯阳寺，到那里参加宗门盛会。 剑宗内部基本稳定了，师父的地位得到巩固。在宗主卢行简闭关期间，冯道负责决策和布置行动，师父负责提出方略。 只要在纯阳寺和剑宗都人手会合，一切都不是问题。 唯一让穆凡反感的是耿良，这家伙总想把他和小婉绑在身边。当初慧空的安排，反倒成了现在的掣肘。 月明星稀，秋风更冷，好像不荡平满山的枯叶誓不罢休。古怪的鸟叫声在山野回荡，久久不绝，越发凄凉。 穆凡侧耳听了几下，自嘲的笑了笑。 从剑宗出来到落雪城，他不止一次听到穆家的联络信号。现在每每听到鸟鸣，他都会下意识的留意。 古玉昆吐出一口白练，在夜空里像一道光柱，长达丈余，至末端四散开来，好似天女散花，煞是惊艳。 “好了，可以走了。”古玉昆唤出王座，率先坐到上面。 穆凡跟着上了王座，持刀男子却跟在后面，不敢越雷池半步。 …… …… 到了盘山宫殿，古玉昆把穆凡送到了耿良的住处。 耿良见穆凡安全回来了，胸口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古玉昆进入耿良的房间，怒气冲冲的说道：“我古某人当你是兄弟，你却看不起我古某人，不齿与我做兄弟啊！” “快别这么说，我摊上一些事，这些事不便明说。”耿良急忙解释道。 “我还羡慕你收到两个好弟子，却没想到，从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古玉昆指着耿良，“枉我对你掏心掏肺，真是可笑。” 耿良明白穆凡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只是不知道泄露的到什么地步了。是仅泄露了叶峰弟子的身份，还是连他身后的势力也一并泄露了？ “古大哥说的是，错在小弟，今日过后，我便离开此地。”耿良拱手道：“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古玉昆道：“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忍不住怒气罢了。你大可以在这里呆着。” 耿良道：“我意已决，明早便启程离开。” 第七十五章 真烦 话已至此，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古玉昆和耿良之间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客客气气只是做做表面文章。 古玉昆顺着坡，不再劝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穆凡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高兴，明面上装作面无表情，带着小婉离开了。 半路上，小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份担忧怎么也隐藏不住。 “怎么了？”穆凡笑问道。 “额……那个……”小婉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你是怎么解除身上的欲情蛊毒的？” “你觉得呢？”穆凡问道。 “为什么要我觉得，你怎么解得毒，就是怎么解得嘛。”小婉嘟囔道。 穆凡忍不住笑道：“你希望我是怎么解得毒？” 小婉张开嘴，又连忙闭上，欲言又止。 “没事的，身上的这件长衫带有解毒功能。”穆凡整了整衣襟，说道：“这件衣服可不一般。” 小婉好奇的问道：“你身上的衣服不是和我拿的那一件吗？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拿来的那件衣服被吃了。” 小婉瞪大眼睛，惊讶道：“被吃了！” 穆凡咧嘴一笑，“哈哈，被吃了哦。” 小婉的脸上满是疑惑，她想了半天，说道：“真是神奇，你身上的长衫很擅长伪装呀。” “没错，和我一样。”穆凡得意的说道：“它天生就该成为我的护甲。” 小婉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他进了屋子。 穆凡仔细打量一遍自己的屋子，说道：“他们的效率挺高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 “是挺快的，而且也很仔细。”小婉低下头，四处看了看，“当时我把棋盘打翻了，棋子弹得到处都是。他们把所有弹出来的棋子都捡走了。” 穆凡道：“我今天和古玉昆计划杀掉汪云芳。” “那个老狐狸怎么样了？” “被她师姐带走了。”穆凡摊摊手，“古玉昆看起来远没有耿良说得那般厉害。” 小婉意识到少爷和古玉昆寻找解药的时候，一定经历了不少事，“汪云芳的师姐，是黑勾栏上的白衣女子吗？” 穆凡点了点头，神情复杂的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是恨，亦或者是原谅。” 他坐到床上，双掌掩面。 小婉坐到穆凡旁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你是太累了，好好的睡一觉吧。” 穆凡抬起头，眼圈泛红，他确实很累。父亲的死因，母亲动手的原因，爷爷的处境，穆家的将来…… 有一些已经摆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些是他在将来必须面对的。这些东西是逃不掉的，也是他不愿逃掉的。 穆凡终究未至弱冠，怎么能不生出疲惫感。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和小婉，不，只有和小婉才能说起这些事。 “不管有多少事要处理，我们总得一步一步来。你走到哪里，我就陪你走到哪里。”小婉眼中闪着光，“永永远远，不离不弃。” 她抬起手，勉强抱住少爷。 穆凡躺在床上，把头埋在小婉的大腿上。 “你说的对，不管路有多远，总得一步步来。从家里出来，到这座落雪城，我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穆凡苦笑一声：“只不过前面还有很远很远的路，但是我不能停下来，停下了就输了。” “你不会输的，你的背后站着很多人。”小婉鼓励道。 穆凡道“是啊，身后的人很多，拦路的人也有很多。” “有很多人冲到前面，为的不就是保护好你。让我们将拦路的人一个一个击败，走出一条坦途。” 穆凡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旁。他摊开一张纸，从笔架上取下一只毛笔。 小婉陪在他的身边，纤手磨墨。她望着少爷的侧脸，看到那股坚毅的神情，微微一笑。 穆凡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下接下来要处理的事。 首先是离开落雪城，这一条很快就能实现。唯一的阻碍耿良，前不久耿良和古玉昆摊牌了，于是这条路的阻碍没了。 第二件事是动身前往纯阳寺，这一届的宗门大会在那里举行。只要耿良离开落雪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度。 穆凡轻笑一声，接下来就是在宗门盛会大放异彩。他要打响自己的名气，让穆家那些人知道，他们当初的牺牲和付出是值得的。他们的少爷成为年轻一代的高手，以后还会更加强大。 小婉等他写完这些东西，拿过烛火，说道：“要不要烧了。” “烧了。”他把纸张燃成灰烬，然后混在茶水里。 一杯浑浊的茶水，谁也看不出什么来。 穆凡打算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天亮，他带上小婉，立即和耿良离开此地。 小婉问道：“还有什么要整理吗？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不用了，轻装上阵就行。” 小婉喔了一声，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穆凡躺在床上，倦意涌上心头，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有刺客，抓刺客……” 门外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尖叫，刺客的袭击打破了盘山宫殿的静谧，也将穆凡从沉睡中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又干又涩，难受极了。 穆凡刚要起床打探外面的情况，忽然门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他意识到不妙，如果是守卫进门，绝不敢不敲门就进来。这个正在推门的，极有可能是众人口中的刺客。 这个刺客能在充满阵法的盘山宫殿走到这里，足以说明其身手不凡。 此时再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呼救更不是明智之选，反而会把小婉引过来，白白送死。 穆凡没有丝毫迟疑。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后，拿出“流光”。 以他中庭境初期的实力，还无法炼化这把剑，但这把剑的锋利程度，远非他现在炼化的飞剑能媲美的。 流光剑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寒光。光晕流转，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穆凡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手中的流光剑朝着来者的头颅斩去。这一斩他用尽全力，剑气将周围的木石削成碎片，激起大片的尘烟。 尘烟散去，房屋内一片狼藉，推门而入的人毫发无损的站在门口，颇为无奈道：“真烦！” 第七十六章 文悔带来的消息 穆凡定睛看过去，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文悔，而且以这种方式见面。 文悔苦笑一声：“我本来是想悄悄过来的，现在看来想低调都不行了。” “你找我所为何事？”穆凡不明白文悔的意图，开口问道。 文悔拉住穆凡，身形一闪，二人消失在穆凡的房间里。下一刻，穆凡发现自己到了另一间房里。 “放心好了，这里足够安全。” 穆凡问道：“我们应该还在古玉昆的势力范围之内吧？” “嗯，没错，这里是他玩乐的地方。”文悔坐到椅子上，毫不担心的说道：“我来的时候也是通过这里，这里绝对安全。” “绝对？”穆凡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一批人？” “一批人，我的实力躲不过阵法的搜查。”文悔笑道：“不过有人可以帮我。” 穆凡发现文悔比以前爱笑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苦大仇深。 “文叔，你处刑的那天我在场。”穆凡自嘲的叹息道：“可惜我的实力无法帮助你。” “这没什么可惜的。当初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天对我的垂怜。”文悔拍了拍穆凡的肩膀，“你有救我的心就够了，我很欣慰。” 穆凡拍了拍大腿，说道：“扯远了，偏离刚才的问题了。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既然来了，先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 文悔嗯了一声，说道：“好，你应该还记得孔谦兄吧。” 穆凡一听文悔提到孔谦，心里咯噔一跳。联想起最近孔谦一直在袭击玄门，暗道：“难道他出现意外了，早叫他不要冲动行事。” 文悔看到穆凡一脸担忧，继续说道：“你先不要乱想，虽然孔谦兄一再袭击玄门，行事胆大包天，但他目前并无大碍，尽管放心。” 穆凡听出文悔言语中的敬意，心中想到：“你们真是一路人，一个造反，一个攻打玄门。” 文悔拿出一张面具，放到穆凡面前，“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张面具。” 穆凡看到文悔手中的面具，正是他之前交给孔谦的骷髅面具。 “文叔，你这面具怎么来的。” 文悔把面具塞到穆凡手里，打趣道：“肯定不是抢的。” 穆凡接过骷髅面具，“孔前辈交给你的。” “嗯，他说这张面具是你的，而他做的事太过凶险，还是把面具还给你比较好。” 穆凡将骷髅面具放到储物戒指里，问道：“你现在经常和孔前辈碰面吗？” 文悔摇了摇头，“碰面的机会不多，我知道你们在天水城的事，特意找他聊起你，这才认识彼此。” “你下次遇到他，能不能劝劝他，让他不要太过着急。”穆凡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给他说，别忘了和晏青的约定。” 文悔没问是什么约定，承诺道：“如果下次遇他，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穆凡躬身谢道：“谢过文叔。” 他直起身来，又问道：“如今文叔是夜尽的人吗？” “嗯……嗯？”文悔笑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 “那就是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穆凡道：“小子只是对夜的感情复杂，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随你。” “孔前辈是不是也加入夜尽了。” 文悔微微摇头，“没有，夜尽是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但是他不愿意加入。孔前辈实力强横，想招他入麾下的人多了去了。” “这倒是不假，孔前辈毕竟是天突境的高手，哪怕有玄门通缉，依旧有人看重他的能力。” 文悔道：“有能耐的人，到哪里都不会闲着。他就是想闲着，也会有无数人找上门去。” 穆凡听闻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响，问道：“你想好怎么帮我圆谎了吗？” 刚才文悔进来找他，他拼死一搏，用流光剑将房屋斩的稀巴烂。虽然没伤到文悔分毫，但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文悔把他带到这件屋子，逃过了古玉昆的探查。可穆凡还是要回去的，而古玉昆手下的人一定发现他离开了原来的房屋。 对古玉昆的手下来说，穆凡蒸发了一段时间。 穆凡回去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批人的质疑。那些人不是傻子，他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能蒙混过关。 面对穆凡隐隐的担忧，文悔安慰道：“你尽管放心，马上会让你失踪的事变得合理。” 他朝窗户摆了摆手，紧接着数十声爆炸响起，滚滚浓烟笼罩盘山宫殿的大部分区域。 穆凡暗自咋舌，明白了文悔的打算。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大批人失踪。 失踪的人多了，穆凡成了千百个失踪者中的一个，就变成非常稀松平常。 “等会有人盘问我，我该说什么？”穆凡笑着问道。 文悔拍拍手，说道：“很简单，什么都不知道。” “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和其他的失踪者一样，对吗？” “没错。” 穆凡道：“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给我个理由。” 文悔靠着桌子，感慨道：“真是时过境迁啊，现在你已经敢跟我要理由了。” 他稍微迟疑了一段时间，还是松了口，“也罢，这件事很快便会发生，然后会在五天内传遍天下！” 穆凡眼睛微眯，猜想文悔口中的大事会有多大。 文悔指了指穆凡手中的流光剑，说道：“你觉得你手中的剑怎么样？” “还不错。” “唉！你是叶峰的弟子，说出还不错我能理解，但是你手中的剑，在没有强大背景的人眼中，珍贵到可以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穆凡并不否认。 文悔继续说道：“如果有一把剑，比你手中的流光剑珍贵百倍千倍，你觉得有几人能抵制住诱惑？” 穆凡试探性的问道：是承前剑那种级别吗？” “何止，那把剑比承前剑还要珍贵。” 穆凡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懂了，这把剑不是我能染指的。如果我控制不住贪欲，不但得不到那把剑，还会因为那把剑丢掉性命。” 第七十七章 安然无恙 文悔欣慰道：“你明白就好，如果不是孔前辈要我务必把面具交给你，我根本不会把它交给你。” “道理我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穆凡笑道：“面具我尽量不用，除非情非得已。” “面具已经到交到你的手中了，你尽量不暴露出来，倒不会出现大的岔子。剑的事你就不要染指了，白白消耗心力。” 穆凡收起流光剑道：“那把剑快要问世了，你能确定具体的时间吗？” “难道你还对那把剑有想法？” 穆凡连连摆手，“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只是担心剑出世的时间太早。这样一来，我们离开落雪城的路，很可能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故。” “也是，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文悔沉吟许久，说道：“具体的时间无法确定，但最多十天内。” “最短呢？” “不知道，可能就在下一刻。” 窗外忽然闪过耀眼了红光，尽管有窗户遮挡，还是看的非常清楚。 穆凡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宝剑出世了呢。” 像承前剑这种宝贝，已经无法用品阶界定。如果论其实力，应该在八品之上，但能否达到传说中的九品，就得因人而异了。 合适的剑落到合适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人会挑选陪伴一生的剑，剑也会挑选最适合自己的主人。比如叶峰手中的异境时空，如果在其他人手里，发挥出的威力还不如承前剑。可它在叶峰手中，发挥出最强大的威力，稳稳的压制住承前剑。 穆凡不认为自己会被即将出世的剑选中，比起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更愿意把精力放到后面的宗门盛会。 穆凡得知了宝剑的事，以及宝剑会在近期出现的消息，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便向文悔请辞。 文悔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一只手提着穆凡的肩膀，带着穆凡到了一个花园。 穆凡看到周围满是花草，大致推断出自己在盘山宫殿的北部。环顾四周，文悔早已消失不见。 文悔将穆凡送到花园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他带着穆凡直接回到原来破损的房间，极有可能会被那些蹲点的守卫发现。 穆凡想明白这点，不由感叹文悔做事严谨。他等待一小会，给文悔充足的逃离时间，然后大声呼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呼喊声将守卫吸引过来，一个个手持武器，逼问穆凡的身份。 穆凡如实相告：“我是耿良的弟子，是你们古老爷的客人。” 守卫开始充满警戒，对穆凡的话将信将疑。后来有参加了那场宴会的守卫，认出穆凡确实是古玉昆的客人，连忙制止其他守卫，说道：“都快住手，别伤到这位公子。” 有一个比较壮实的守卫问道：“你不是应该在休息吗？怎么到了后园？” 穆凡连忙解释道：“我也很是纳闷，前一刻我还在睡觉，接着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他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你们没有听到？” “当然听到了，而且还不止一声呢。”另一个守卫答道。 穆凡一提此事，好像依旧心有余悸。他长出一口气，叹道：“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喊刺客。这座宫殿里，这么多高手把守，还能叫别人闯进来。我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能潜进去来啊。” 一个守卫道：“可不是吗，我们众兄弟一刻都没偷懒，时刻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那刺客绝不是一般人。” “一声巨响之后，我头一昏，便失去了知觉。等我清醒过来，发现我站在后园，像一个傻子。” 穆凡的说法并不能让所有人信服，因为他叙述的过程太过笼统，只有开始和结尾，至于中间过程是什么，他是只字未提。 虽然有的守卫怀疑他，但穆凡是古老爷的客人，他们只能将此事上报，由上面来定夺。 过了一会儿，上面的命令下来了，要求他们立刻护送穆凡回去，不能耽误分毫。 穆凡听到命令时，便知这件事已经了结了。 成百上千个人失踪，得到的答案几乎都一样，只有开头和结尾。 如果古玉昆还有一点脑子的话，他都不会再查下去。不管是一个还是一批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成百上千人搞失踪，都非常清楚的说明一个问题。 这个或者这批人，不是他古玉昆可以招惹的。 穆凡被送回住处，由于住处刚刚被他斩了一剑，屋子里的装饰，屋子的墙壁门窗都损坏严重，已经没办法继续居住了。 小婉自从被穆凡那一记斩击惊醒后，再也没心思睡觉。她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披上一两件衣服，立即到少爷的房间。 寻遍了房间，也没看到少爷的身影。这可急坏她了。 这时看到穆凡平安无事的回来，小婉脸上的阴郁顿时消散，展颜一笑，煞是迷人。 穆凡对小婉笑道：“我没事，不过这里不能睡了，我去师父那里了。” “嗯，你平安就好。” 穆凡镇定自若的前往耿良所在的房间，周围的守卫将他团团围住，以防他受到刺客的袭击。 看着守卫如临大敌的模样，穆凡暗道：“如果文叔的人动手，这座盘山宫殿都将化为灰烬。不只是力量上的差距，有心算无心，古玉昆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穆凡看到耿良时，耿良的脸色非常难看。想来是收到穆凡出事的消息，难免担心挂念。 “师父，我没事。”穆凡活动身体，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看，结实着呢。” 耿良拉住穆凡的手，带着他走进房间，对众守卫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这几天，他剑宗一流高手的消息满天飞，早就传遍了整个落雪城。 众守卫们看到耿良下令，纷纷离去。他们要保护穆凡的安危，当穆凡的强者师父出现时，他们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耿良关闭房门，示意穆凡坐到椅子上休息。 “刚才的袭击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 剑归你 穆凡摊手说道：“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问我没用。”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肯说？”耿良盯着穆凡的眼睛说道。 穆凡知道耿良奈何不了自己，再怎么怀疑也没用。 “我确实不知道，我虽是叶峰的弟子，但年纪轻轻，又没什么根底。我是想朋友满天下，可能吗？”穆凡诚恳道。 耿良向穆凡那里走了一步，想逼问穆凡背后的势力，却没有勇气。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当然，被破坏的是房屋，我又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只要你愿意走，什么时候都行。”穆凡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耿良，“甚至你不陪我们都行。现在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更危险。” “现在各个城池的关卡松了很多，跟着我走，不会有任何危险。”耿良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小口，“我可以防止各种突发事件，你知道，万一遇到几个不长眼的二愣子，没我还真不行。” 穆凡笑道：“是的，可这种人还是少的。” “少不等于没有，小心驶得万年船。” 穆凡道：“好吧，但你必须保证接下的路上，不能擅自做主，所有的事都必须跟我和小婉商量。” “可以，如果我违背了誓言，不论如何，都不再将你们困在我身边。” 穆凡一拍桌子，“成交。” 他把茶杯放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稍微休息一小会，明天早上记得叫我。” 穆凡说完，一转身到了隔间，飞跃到床上。他对耿良并不设防，呼吸很快就变得平稳起来。 耿良没有品茶的兴致，一仰头，将茶杯里的茶喝个精光。他坐到椅子上，猜想刚才来的人应该是那天穆凡见的人。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人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目的又是什么？ 想来想去，耿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不在焉的喝着。 …… …… 天刚蒙蒙亮，穆凡便被耿良叫醒。他伸了伸懒腰，准备去叫醒小婉。 耿良说道：“不用去叫小婉，她已经醒了。你睡得比较死，刚才她到这里来过。” “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穆凡闻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香味，问道：“什么味道？” “饭香味，嗯……准确来说，是聚灵果的香味。” 穆凡走到隔间，发现桌子上摆放着一小盆粥。粥用青花瓷做成的盆乘着，上面有一个青花瓷盖半掩着，阵阵香味随着热气一起冒出来。 他走到桌子旁边，把小盆的盖拿起来，放到一边。贴着小盆看了几眼，说道：“聚灵果做成的粥，色香味俱全。” 他给自己乘了满满的一碗，挖了一勺子放到口中，微微咀嚼两下，“味道不错，古玉昆还是蛮大方的嘛。” 聚灵果对疗伤和增加体内的真元有诸多好处，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药力发挥缓慢，但胜在潜移默化，功效和五品丹药相近。 修行世家每每举行盛宴，饭后常常会来一碗聚灵粥。虽不算特别珍贵之物，也显示了主人家的一片心意。 穆凡没少喝这种东西，他气海内浩瀚的真元海便与其有一定的关系。凭借他对聚灵粥的了解，古玉昆的厨子技术不错。 耿良道：“我们是客人，可惜东道主的地盘出了问题，还连累客人的弟子失踪一段时间。聚灵果算是道歉用的，谈不上大方。” 穆凡又喝了一口，说道：“说的没错，那可得全部喝完，不能剩下。” 他感叹自己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事情的起因是文悔给他传递消息，结果导致古玉昆的大本营遭受巨大损失。 现在古玉昆用聚灵果赔礼道歉，穆凡一勺勺的往自己的嘴里送，还对耿良说，要全部喝光，一点都不剩下。 穆凡问道：“小婉知道聚灵果的事吗？我还是去叫她一下吧，让她和我们一起吃。” 耿良道：“我刚才让她喝，她拒绝了。” 穆凡明白其中的缘由，少爷还没喝，侍女怎么能动口。聚灵粥小婉也喝过一些，很多时候是爷爷赏赐的。 穆凡道：“你快喝吧，对了，给小婉留一些，我去叫她。” 耿良对穆凡和小婉的行为见怪不怪，自从他被彪形大汉威胁过后，他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当天他和穆凡说了很多，包括连前往古玉昆这里，都是用一种商量的语气。 最早他还以为穆凡和小婉是恋人关系，小婉属于比较弱势的一方。现在看来，小婉的低姿态更像是一个侍女对少爷的尊重。 没多久，穆凡带着小婉过来。耿良注意到，入座这种小细节，都是穆凡先坐到椅子上，小婉才会跟着坐下来。 耿良乘了一碗饭，刚要喝，身体突然僵在那里。 穆凡察觉到耿良不对劲，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耿良依旧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神中逐渐浮现出一丝炙热，情绪激动起来。 穆凡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粥，低喃道：“难道是粥的问题，我都已经喝了，尚且没有任何不适感。耿良还未动口，怎么就突然僵住了。” 他扭头望向小婉，发现小婉正望着他，眼中同样充满疑惑。 忽然，穆凡眼中的疑惑变成震惊，他在神识探知的范围内发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浩浩汤汤，厚重至极。 “嗡……” 一把剑刺破黎明，划破天空，斩断穆凡所在的屋脊，将耿良的碗钉到桌子上。 剑身通体暗金色，长约四尺。剑柄为原木色，上面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装饰。可是剑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厚重，好似汪洋大海，深不见底。 穆凡仅是看了一眼，便再难移开眼睛。对于用剑之人，抵御顶尖名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这把剑不是凡品，仅凭借剑上的威势，便有胜过流光剑的感觉。 耿良难掩心中的贪欲，一把握住剑柄，眼神更加炙热。 穆凡见耿良握住了剑，连连说道：“剑归你，归你……” 第七十九章 剑出世 耿良的杀意并未消退，他神情有些犹豫，面目狰狞。 忽的又响起一声剑鸣，一道金光照亮房屋。同样厚重浩瀚的气息充满房间。气息的来源是一把剑，一把和耿良手中一模一样的剑。 这把剑插到墙上挂着的画卷中，剑刃无比锋利，剑身近乎全部没入墙内。画卷被剑刺穿，除了被洞穿的部分外，再也一处损伤。 这把剑的到来，打断了耿良杀与不杀的思绪，将他从贪欲中短暂唤醒。 他持剑而立，眼中的杀意逐渐消退，理智代替冲动，占据了上风。 穆凡心脏狂跳，刚才他和小婉都在悬崖边跳舞，差一点一同坠入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耿前辈，这把剑依然是你的，我和小婉绝无半点觊觎之心。”穆凡拉着小婉的手，双双后退一步说道。 耿良体内真元运行，朝插到墙壁上的剑一招手。金色的剑随之而动，飞到他的手中。 当他的手握紧剑的时候，眼中的理智再次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知道剑的事？”耿良厉声道。 穆凡忙道：“不知道！” “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还嘴硬的话，小婉就要因此而死。” 穆凡把小婉拉到身后，尽可能挡住她的身体，说道：“这有什么可嘴硬的，要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承认或者不承认，有什么区别吗？” 耿良脸上满是不屑，“你那天去小巷子的事，我是知道的。你瞒不了我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配合我。” 穆凡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穆家的事绝对不能外泄。无论如何，耿良必须得死，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耿良双手各持一把金色的剑，向前逼近一步，“你是聪明人，相信你也不想白白承受皮肉之苦。” “你如果有脑子的话，就应该知道，你问我的问题没有意义。”穆凡向后退一步，“那些袭击宫殿的人有多强，你是看到过的。只要你敢对我和小婉出手，不管你有没有手中的剑，结局都只有一个。” 耿良眼中怒意渐起，他提起剑，架到穆凡的脖子上，说道“你敢威胁我。” 穆凡见耿良行事完全不顾后果，心里苦笑：“还没离开落雪城，就遇到一个不怕死的二愣子。” “你最清楚，我说的全是事实。”穆凡鼓起勇气说道。 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耿良会不会出剑。得到剑的耿良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易怒，做事冲动，完全不考虑后果。 耿良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逐渐被怒火掩盖。 穆凡想带上骷髅面具，拼死一搏。一想到骷髅面具，他立马想起他带上面具时的癫狂。 “这两把剑和骷髅面具一样，都有迷惑他人心智的能力。”穆凡想明白这点，大声喊道：“耿良，你手中的剑会控制你的心神，让你迷失自我，赶快把剑丢下！” 耿良身体一晃，耳朵微动，好像真正的那个他听到了穆凡的话。他艰难的松开手，将手中的剑丢到地上。 随着两声金属坠地的声音，耿良的眼睛再度清明起来。他似乎有些困惑，不明白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穆凡见耿良还未恢复神智，迅速唤出流光剑，准备趁着这个时机，杀掉耿良，以绝后患。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原来房间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剑破坏，再被人这么一踢，墙几乎全部塌掉。 穆凡不知外面的来者是谁，但他手中的剑没有半点迟疑，全速向耿良的心脏刺去。 没听到剑刺入肉体时的“噗呲”声，穆凡发现流光剑受到一股庞大的阻力。 一双手捏住穆凡的剑，使得穆凡的剑再难向前刺进分毫。 “他马上就要恢复神智了，不用害怕。”古玉昆的声音从耿良左边传来。 通过偷袭杀掉耿良已经不可能了，穆凡收剑，把剑负到身后，说道：“刚才看到他要杀我，情急之下，差点做出不忍言之事。” 古玉昆没说什么，扶着耿良走到墙边，问道：“你好点了吗？” 耿良依旧有些迷糊，他晃了晃脑袋，说道：“好一些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穆凡道：“你拿着那两把从天而降的剑，竟然要杀掉我和小婉。” 耿良眉头紧锁，有些不可置信，他看着刚才被他丢掉的剑，说道：“还好，总算没被这两把剑控制住。” 古玉昆说道：“现在整个落雪城彻底乱了套了。” “怎么了？”穆凡和小婉异口同声道。 “今天早晨，突然有成千上万把飞剑在空中飞舞，这些飞剑掉落到落雪城各处，现在到处都在疯抢这些飞剑。”古玉昆心有余悸的说道。 穆凡暗道：“看来真的是剑在寻找主人啊！” 耿良扶着墙站起来，走到两把金色的飞剑旁边，说道：“这种妖剑不要也罢。” 穆凡走出房间，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成百上千的人御剑凌空，一场搜集金色飞剑的战争即将开始。 变故就这样产生了，毫不留情的将穆凡的计划打破，一点面子都不留。原定计划今天要离开落雪城，看着外面混乱的样子，想走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 穆凡回过头，对耿良说道：“师父，今天我们还走吗？” 耿良走到房间外，看着外面混乱的景象，说道：“有些困难，但还是要走。”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现在不走，任由这里继续乱下去，很可能会引来大人物。” 穆凡点了点头，想到落雪城穆家的人好像销声匿迹一般，他猜想可能正是这把剑出世的原因，使得穆家不得不做成调整。 “耿老弟，不如你留下了吧。”古玉昆捡起耿良丢下的剑，诚恳的说道。 穆凡等人看到古玉昆拿着金色飞剑，马上紧张起来。可是他们发现古玉昆并没有失去理智，反而非常清醒。 古玉昆继续道：“耿老弟，你之所以会被飞剑控制，恐怕是因为你的神魂出了问题。虽然不知道你神魂因何受创，但治好之后，应该不会再被这些剑控制。” 他挥舞几下手中的剑，说道：“如你所见，我没有任何事。” 第八十章 乱象 古玉昆把两把剑插到地上，笑道：“你完全有能力驾驭这些剑，不如我们联手，干一番大事业！” “谁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可是干出大事业的可能太低。”耿良言语中有颇多无奈。 古玉昆没有放弃说服耿良，他走到耿良身边，说道：“这件事情确实会吸引很多高手，在这些顶尖高手面前，我们确实没有竞争的可能，但是我们的实力并不算弱小。” 他见耿良依旧不为所动，又道：“我们联合起来，只要行事隐秘，完全有可能得到众多飞剑的一部分。” 古玉昆走过去，把方才插到地上的飞剑拔出来，放到耿良眼前，“你练了那么多年的剑，一定知道这种剑的珍贵性。” 耿良终于开口，“剑很好，如果能得到一部分，我们就有了组建势力的班底。” “正是这个意思，我们连起手来，一旦成功，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听别人的号令。” 耿良没有立即答应，但古玉昆知道他心动了。只要一个人心动了，便有被说服的可能。怕的是任由他人怎么说，都不为所动的人。 耿良迟疑了很久，叹道：“富贵险中求，这一次，我干了！” 古玉昆用力的拍了拍耿良的肩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爽快利索，何须畏首畏尾，婆婆妈妈的。” 穆凡在一旁听着，心想：“妈的，接下来的路只能靠我和小婉走了，果然不能指望耿良。” 他紧握小婉的手，对耿良说道：“我和小婉想先离开这里，不然很可能会错过纯阳寺的宗门盛会。” “嗯，是的，我们想先行一步。”小婉应和道。 耿良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你们要先走，我也不强留你们。” 穆凡和小婉齐声道谢，走出门去。他们唤出飞剑，刚飞行没多远。天边闪过十余道光芒，掉落到盘山宫殿内。 其中一道光芒，落到距离穆凡不到百丈之处。 穆凡没打算去碰金色飞剑，他和小婉向上飞去，远离是非之地。 他们想走，可古玉昆的人手迅速赶到，将穆凡和小婉团团围住。 穆凡和小婉是叶峰弟子的事并没有散播出去，古玉昆在落雪城可以做土皇帝，但绝不敢招惹叶峰这等杀神。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碰叶峰的弟子。 众多守卫还以为穆凡和小婉是客人，将他们围住，没有擅自出手。 昨天成百上千人失踪，刚才到处飞舞的金色飞剑，使得古玉昆下令让整个盘山宫殿的人都处于备战状态。 一旦有人触碰金色飞剑，或者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穆凡不管守卫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向下面的耿良和古玉昆看去，等着他们放行。 古玉昆忌惮叶峰，耿良不但忌惮叶峰，还忌惮慧空大师，以及他背后那股强大的势力。 没有丝毫悬念，古玉昆大手一挥，说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快放行。” 令出，众守卫连忙退去，不再阻拦穆凡和小婉。 穆凡站在飞剑上，对耿良和古玉昆拱手道：“小子在此谢过二位。” 说完他把小婉抱到自己的剑上，疯狂运行真元，催动飞剑，以求能快速离开落雪城。 …… …… 一处焦黄的老槐树上，趴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老槐树上面的焦黄色是昨天晚上爆炸导致的。 猫不是一般的猫，是从剑宗十九峰出发，一路跋山涉水，到达落雪城的棉团。 它对自己的现状很不满意，腹部的伤口勉强止住了，伤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那个可恶的安平公主，身边一群皇族的高手。本来它装作一只普通的猫，想偷走她的落红飞剑，却被那群高手识破。要不是霍侯爷暗中放水，恐怕真有可能栽到她手里。 棉团对那把落红飞剑有些印象，很可能和小婉的母亲有关。它想验证这个想法，这才铤而走险。 剑没偷到，腹部的伤倒不轻。九条命被杀掉三条，亏大发了。 无论那些高手如何进攻，棉团只逃，没有回击一招。尽管三条命失去了，便再也没有机会恢复。 棉团到达落雪城后，一直待在后园里疗伤。这段时间里它密切注意着这里的情况。 穆凡身中欲情蛊毒，以及昨天晚上文悔前来的事，它都清清楚楚。要不是那次欲情蛊没有让穆凡失去理智，昨天文悔对穆凡没有恶意，它就算拼着暴露自己，也要出手救助穆凡。 直到今天，金色飞剑到处飞舞之时，它身上的伤好了一些，才从后园走到耿良房门前的老槐树旁。 棉团看着穆凡和小婉离去，挠了挠耳朵，外面危险重重，它必须得跟上去。 然而它还没动身，却发现穆凡和小婉又飞了回来。 与棉团一样，耿良和古玉昆同样不解。 穆凡还没落地，从远处传来守卫的呼喊，“敌袭！敌袭……” 古玉昆立即反应过来，恐怕有人被金色飞剑唤起了野心，有着和他同样的打算。 他招出王座，手持金色飞剑，对耿良说道：“我一个人未必能应付的了，还请兄弟与我一起御敌。” “那是自然，我既已答应和你联手，就一定会遵守誓约。”耿良从储物戒指内取出飞剑，“绝不反悔。” 古玉昆站到王座上，长剑一挥，高呼道：“诸位兄弟，随我一同御敌。” 他一边高呼，一边控制王座飞向城外。耿良紧跟其后，脚踩飞剑前往战场。众多守卫振奋精神，握紧手中的武器，吼叫着向城墙冲去。 穆凡和小婉刚刚落地，地面上的人基本都奔赴战场了。他和小婉面面相觑，觉得这时候做个胆小鬼是不错的选择。 天边又闪起金光，不知多少把金色飞剑落到盘山宫殿内。 穆凡望着这些金光，不禁想到：“这把剑实在厉害，这些金光都是它的一部分。如果它选中了主人，势必会重新变为一把。” 仅是想想，他就忍不住叹服。不亏是超越八阶的宝贝，强的可怕。 半空中出现很多人拦截那些掉落的飞剑，不断有人从空中摔下来，身体砸到地面上，变成一滩肉泥。 穆凡站在空地，一道金色光芒掉到他身后三十丈的距离。他苦笑一声，按照这种频度，金色飞剑的数量远超他的想象。 小婉叹道：“这些金色飞剑的数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 不一会儿，有几个守卫跑了过来，把金色飞剑收集起来，运到盘山宫殿的内库去了。 第八十一章 援军至 穆凡坐到石阶上，想着怎么逃离这里。目前无法和穆家的人联系，文悔不知身在何方。考虑许久，他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救你离开落雪城的人吗？” 小婉先是没想起来，随后眼睛一亮，，笑道：“商羽，商记！” “没错，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有商羽这一条路了。”穆凡站起来，踢飞脚下的一块碎石头，“家里的人可能参与了金色飞剑的争夺，我们只要不拖他们的后腿就行。” 小婉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是不是有穆家人在暗中保护他们，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如果穆家人出了什么变故，或者争夺到了关键时刻，难以抽身。这时候，穆凡和小婉就不能奢望家里人帮忙，要靠自己活下来。 穆凡说道：“据那个小二所说，桃花镇到处都是桃花，方位在西北部。我们寻找机会，一旦能逃离盘山宫殿，立即向西北进发。” 他话还没说完，地面微微颤抖。盘山宫殿北部双方已经开始交手，强大的余波向四周扩散。一瞬间，真元震荡，冲上九霄，将天上的浮云震散，尘土从战场中心蔓延开来。 穆凡和小婉处在盘山宫殿中部，依然能感受到战争带来的影响。土地颤抖的越来越剧烈，像余震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太阳刚出来不久，便被逐渐扬起的尘烟遮挡住。天空越来越暗，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响。 穆凡手捏飞行决，飞剑变大，他站到剑上，把小婉也拉到剑上，说道：“一旦他们第二次大规模接触，我们立即向天上钻。” “怕吗？”穆凡扭过头，问道。 小婉站在穆凡身后，伸手环绕住他的腰，说道：“我不怕，和以前在剑宗时一样。” 穆凡眉毛轻挑，嘴角微扬。他想起了剑宗的那个夜晚。他要试试小婉的极限，后来谈起了对未来的恐惧。 那一天，小婉表现的很坚强。今天，她依然很坚强。 小婉控制自己的飞剑，绕着穆凡和她的周围飞行。只要有人动手，不，哪怕是靠近，她便会立刻控制飞剑杀向来者。 “轰隆隆！”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剧烈，部分殿宇被震的变了形，还有一些直接被震塌。 天上的灰尘更多了，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几乎被完全遮住。穆凡抓住这个时机，全力向西北方飞去。 战斗发生在北边，他们向西北方向御剑，隐藏在尘土中，全力隐匿气息，以防被人发现。 在尘土中飞行了一段时间，穆凡发现他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前来攻击盘山宫殿的人，不但将北部笼罩的严严实实，连带着西部也有不少人。 穆凡急忙停住飞剑，对小婉说道：“恐怕来的不止一批人！” “我们暂时退回去吧。”小婉看到尘土中有人飞了过来，调动飞剑，做好战斗的准备。 古玉昆在盘山宫殿周围都布置了兵力，这些士兵看到穆凡和小婉飞出盘山宫殿，消失在尘烟里。 他们要做的是守好宫殿，其他问题一概不管。 顾不了面子，穆凡调转方向，灰溜溜的向盘山宫殿飞去。 可是尘土中追过来的人速度太快，比穆凡快多了。按照双方的速度对比，穆凡还到不了盘山宫殿，便会被后面的人追上。 穆凡拿出骷髅面具，干笑道：“唉，才说过尽量不用骷髅面具，可惜形式所迫，由不得我啊。” 他抓紧面具，手上青筋凸起，不想被面具控制。想想身后的小婉，穆凡只能把面具朝脸上贴去。 面具还没接触到他的脸，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别着急，还没到拼死拼活的时候。原地等待便是。” 穆凡听出这是棉团的声音，棉团的实力他有所了解。这种情况下，它既说了不用拼死拼活，那就没必要带上骷髅面具。 他双手用力，使劲撕扯面具。 骷髅面具察觉到穆凡想把它撕下来，随即分泌出浆糊一样的粘稠黑色物质。这些东西黏在他的脸上，把面具拼命的向他脸上拉扯。 穆凡每撕扯一次，脸上都会感到强烈的刺痛感。 小婉发现少爷的异常，她用手握住穆凡的手，狠下心来，帮着他一起向外撕扯骷髅面具。 “嘶啦……” 骷髅面具被二人撕扯下来，带着斑斑血迹。 穆凡挤了挤眼睛，额头上的鲜血滴到眼里。他额头和脸上部分的皮被撕扯下来，异常疼痛。 鲜血从脸上溢出，流到前胸的衣襟上，如水墨沾染，扩散开来。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穆凡顾不得满脸鲜血，扭过头看去。他选择相信棉团，控制飞剑待在原地不动。 “是那天在寿宴上打败小鹏的人吗？” 穆凡听那人说话的语气，略带疑惑，但没有杀意，也放下心来。 “不知您是……” 那人的身影逐渐清晰，他身形魁梧，身高和穆凡差不多，是个蛮壮实的精壮男子。 “我叫刘成阳，是黄大人的亲卫。”精壮汉子说道。 穆凡这些天了解到古玉昆和黄旭的关系比较好，现在这种情况下前来，很可能是来解古玉昆的燃眉之急的。 “不知刘前辈到此所为何事？”穆凡问道。 刘成阳笑道：“我们家大人听说古老爷受到袭击，特意来救援。” 穆凡见刘成阳来了，可与他同来的军队却按兵不动，很快想明白了黄旭的打算。 穆凡问道：“不知前来攻打古老爷的是哪一方的势力？” “盛华和夏天联手，要置古老爷于死地。” 穆凡道：“前辈是不是要见能管事的人？” 刘成阳嘿嘿笑道：“小兄弟是聪明人，还请为我引见。” 穆凡暗道：“果然不是白白出兵相助，看来是要趁乱狠狠的宰古玉昆一刀。” 他笑道：“前辈稍等，我这就前去说明此事。” 穆凡带着小婉御剑折返盘山宫殿，他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脸上的鲜血。 小婉取出一颗五品丹药，捏碎了小心翼翼的擦到穆凡脸上，关切的问道：“疼吗？” 穆凡“嘶”的叫出声来，脸庞痛得接连抽搐，“没事，小伤。” 第八十二章 一百八十里山路 盘山宫殿的守卫看到穆凡又回来了，纷纷好奇问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穆凡收起沾满鲜血的手帕，说道：“黄旭黄大人的援军到了，要和古老爷谈些事情。” 守卫听到后，看到穆凡一脸严肃的模样，说道：“你先等等，我们先向上通报。” 北部再次响起一连串巨大的声响，尘烟四起，烽火连天。 穆凡看着北部烽火狼烟的规模，不得不叹服古玉昆练兵很有一手。 盛华是落雪城的知府，朝廷的军队又是这几方势力中最强的。 现在是盛华联合夏天，双方的实力都不弱，可打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攻破盘山宫殿，反而被古玉昆全部拖到北部。 古玉昆还未动用全力，盘山宫殿的守军并未完全调动。一旦完全调到北部，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没过多久，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登上城墙，身边有重兵围绕。他对穆凡说道：“让刘成阳过来，但是要告诉他，军队不得跟进。” 穆凡点了点头，将军的担心他完全能理解。现在盘山宫殿遭受袭击，黄旭未必不会借出动援兵为由，狠狠的阴古玉昆一把。 他御剑飞往刘成阳所在的位置，将军特意叫上两个亲卫跟过去，确认穆凡说话的真假。这个时候，再小心都不为过。 见到刘成阳时，穆凡说道：“必须要走的程序。这样大家都放心。” 刘成阳毫不在意，他笑道：“我懂，战时不比从前。” 他朝将军的两个亲卫拱了拱手，说道：“还请认真查验我话的真假。” 两个亲卫应了一声，便飞入尘土中，查看军队的数量以及战斗力的强弱。 穆凡等到亲卫走远了，无奈说道：“没办法，古老爷那边的将军说了，谈出兵的事，只有你一个人能去，军队不得擅自行动。” “谢过小兄弟。”刘成阳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有你从中间传话，省去很多步骤。” 穆凡笑道：“没什么，不过你们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你直说，我马上要去见李将军。” 穆凡道：“我和小婉要去桃花镇，不知道你们能分出一小部分人送我们一程吗？” “哈哈，完全没这个必要。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的另一支军队正在开拔，虽然不经过桃花镇，但是相距不太远。”他拿出一块玉佩，递给穆凡，“拿好这块玉佩，等见到那支队伍的时候，交给他们看看就行。他们一定会放行的。” 穆凡没有接过玉佩，而是问道：“他们过来，我们过去，相遇前依旧有诸多凶险。我怕我和小婉还没遇到你们的军队，就已经死在别人的手中。” “哎！大军开拔前，我们已经派好手清理一遍了。这点你尽管放心，如果没有特别强大的高手动手，我保证你们不会出事。”刘成阳自信的笑道。 穆凡接过玉佩，诚恳的道了声谢。这一路如果遇到特别强大的高手出手，只能认栽。 关键那种顶尖高手怎么会在意一个中庭境的小子，还不是当做空气放了。 穆凡把玉佩放到储物戒指里，带着小婉飞入西北的尘埃中。 漫天尘土大大缩短了视线范围，飞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看到了刘成阳带来的军队。 这些人站立在尘土中，身着甲胄，各种兵种都有。士兵的精神比较好，中气十足。虽比不上古玉昆的士兵，但绝不是孬种杂兵。 穆凡大致估计了刘成阳带来的人手，起码在三万以上。结合刘成阳刚才说的话，还有一批人手正在赶来。 盛华和夏天见到漫天飞舞的金色飞剑立即联合起来，共同出兵攻打古玉昆。仓促之间，准备一定不够充分。而且他们低估了古玉昆的战争才能，到现在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古玉昆匆匆应战，加上昨天盘山宫殿受损严重，现在和盛华以及夏天同时开战，人手折损严重。 黄旭做事不紧不慢，他是最后出手的，却占了先手。进可联合盛华和夏天，彻底埋葬古玉昆。退可联合古玉昆，共同抵御盛华和夏天。 穆凡认真的思考了这里的局势，现在古玉昆很需要黄旭的援助，时间久了，古玉昆一定会处于弱势。 古玉昆要求黄旭出兵，这对黄旭是一个获得利益好机会。穆凡似乎可以想象，古玉昆不得不让渡大量的利益，求黄旭尽快出兵时的无奈和辛酸。 在黄旭军队清理的路线上，桃花镇距离这条路线最近的地方还有一百八十里山路。这一百八十里只能靠穆凡和小婉自己走，凶险便在这一百八十里的路程中。 “小婉，不管出现什么变故，一定不要让大婉占据你的身体。”穆凡认真道。 大婉身上的气息太过特殊，这座落雪城聚集的高手会越来越多。那股神圣的气息释放出去，很可能会被别人察觉。 穆家的高手也会察觉，如果他们赶来，众多高手聚集起来。他们为了保护少爷，一定会出手。要想隐藏穆凡的身份，只能将在场的所有高手全部杀死。 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穆家的主力不再这里，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事。 小婉明白暴露大婉的危险，她贴着穆凡的后背，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这么傻的。” “你呀，就是一个傻姑娘，不提醒你，我可放心不下。” “那你以后经常提醒我，我就不会犯傻，做出傻事了。”小婉把头靠在穆凡宽阔的后背上，轻声说道。 穆凡一路御剑飞到最靠近桃花镇的位置，依旧没有遇到刘成阳说的那支军队。他想到：“错过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可能是某件事给耽搁了吧。” 转念一想，没遇到那支队伍也是件好事，省得浪费大量时间证明身份。 穆凡停了下来，说道：“一百八十里的山路，什么凶险都有可能遇到。现在大家为了抢夺金色飞剑已经疯了，没有军队清理道路，我们不能在御剑了。” 飞剑变成三尺长短，他握住飞剑，眼中满是认真和谨慎。 小婉站在穆凡的身侧，同样握住飞剑，小心谨慎的跟着少爷。 穆凡走到崎岖的山路上，想起棉团的那句话，问道：“小婉，在遇到刘成阳时，你有没有听到棉团的叫声？”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 第八十三章 红叶下的血 二人走了六十里山路，一路无话。 山路鲜有人涉足，黄叶铺满山路。说是山路，其实连羊肠小道都算不上，顶多称之为鸟道。 冷风阵阵，看这天气，很可能会下一场雨。山路本就湿滑，再来一场雨，恐怕更加难走。 穆凡和小婉翻过一块小土丘，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黄红两色的叶子从脚下向远处蔓延，偶尔几处山石凸起，更增添几分美感。 这里乍一看是美丽的，可是有些美丽经不起细看。穆凡蹲在地上，发现黄叶之下有点点血迹。 他连忙拉住小婉，示意她蹲下。 穆凡趴在地上，脸上的伤已经止住了，但又被地面上的翘起来的枝叶戳破。他伸手摸了摸伤口，血液再次流了出来。 用手掀起前面放落叶，穆凡看到了大片的血迹。他蹑手蹑脚的继续掀起落叶，血迹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 小婉揉了揉鼻子，轻声道：“是人还是灵兽？” 穆凡没有回答，他继续翻走落叶，终于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没有回答的必要了，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掀起落叶的地方，血迹不知道延伸多远，落叶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吐出一口浊气，穆凡翻过身，透过稀疏的树枝望向天空。 他尽力压低声音，说道：“恐怕是为了抢夺金色飞剑而死。” 穆凡向大片落叶处爬去，沿途不断掀起落叶，时不时能看到死尸。 有的血迹和红叶连在一起，在冰冷的秋风中吹拂下，飞的很远。 爬了近百丈的穆凡浑身是汗的爬了回来，这些汗水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怕。 接连百丈的落叶下，全部都是死人！ 更重要的是，穆凡是沿着直线爬行的，而且还没有爬到头。如果他向周围爬，恐怕会发现远不止这些死尸，甚至要比现在看到的多很多倍。 小婉捂住嘴，脸色难看至极。这里死掉的人超过她的想象，她伸手拉出来一个死尸，看到尸体上面的甲胄，吓得嘴唇发抖。 她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联想，这些士兵可能是黄旭派过来的另一批人马。 小婉对爬过来的穆凡说道：“这些人很可能是黄旭的人，这片厚厚的落叶下，或许有数万人的尸骨。” 穆凡听到这些人可能是黄旭的军队时，浑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起来了。他第一时间不是为这数万的士兵哀悼，而是担心那个干掉数万士兵的人还没离开。 按照刘成阳的话，穆凡有可能会遇到这一批人马。实际上一路走来，穆凡和小婉一个士兵的影子都没看到。 死了，全死了就能说得通了。 有人把这些士兵全部杀了，无一人逃走，哪怕是领军的将军也死了。这些被杀掉的将士还没来得及将遇袭的消息传出去，就被人在一瞬间全部杀光了。 动手的人在极段的时间内，把数万尸体运到这里，挖了个深坑，然后用无数落叶遮挡住。 穆凡想清楚动手的人实力有多高后，反倒不害怕被发现了。不管那人走或没走，那人应该都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想法，否则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死了。 “为什么要杀掉这些将士，他们对那些顶尖高手毫无作用。”穆凡的脑海里出现这个疑问。 他站起来，说道：“那个动手的人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 小婉用剑卷起大片落叶，暴露出十几具尸体。她蹲下去检查一遍，说道：“一招致命，而且这十几个人都是一招致命。” 穆凡又看了看周围的尸体，伤口基本都在腹部上下。他心里有些发毛，说道：“很可能数万将士都死在这个高手的一招之下。” “天突境的实力啊，不知是觉醒、入圣，还是更高的境界。”小婉干笑道。 穆凡道：“此地不宜久留，天突境的高手下这么狠的死手，不知是什么原因。” 小婉连连答应，这里这么多死人，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穆凡望着前路无数枯黄的落叶，说道：“这条路不好走，还是绕远一点吧。” 二人正说着，天上飞过一道身影，那人脚下踩得正是金色飞剑。在他身后，一群人穷追不舍，他们的脚下同样踩着金色飞剑。 飞剑速度很快，转眼间便消失在穆凡的视线范围之内。 穆凡道：“事情发展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落雪城里的人可能开始自发组成小团体。这是要瓜分金色飞剑的节奏啊。” 小婉也看到了那批人，她无奈道：“刚才飞过的那些人实力都比我们强，说起来挺奇怪的。特别强大的人不会觊觎金色飞剑，特别弱小的人也不会生出这种心思。” 穆凡和小婉绕路而行，穆凡道：“没什么奇怪的，比如师父那样的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至于我们，是没有办法守住金色飞剑。” 二人感慨完，双双闭上嘴不再交谈，默默赶路。 又走了三十里路，二人挑选了一棵古树。这棵古树大约三人合抱那么粗，高度不足十丈，藤条盘区折叠。在冷冽的秋风中，罕见的没有枯黄。不过过了今天后，它不但会枯黄，而且会枯死。 穆凡用剑将古树挖空，然后和小婉一起钻进去。他把切掉的那块木头补上缺口，如果不留心注意，很难发现这棵古树的异常。 古树内部黑漆漆的，在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二人隐匿气息，同时展开神识探知周围。 在三十里的山路里，穆凡和小婉出奇的遇到两批人。这两批人实力不高，最厉害的不过气海境中期。 第一批人来山里搜寻金色飞剑，他们碰巧遇到了穆凡和小婉。 千不该，万不该，这批人对小婉的美貌动了心思。然后穆凡用剑告诉他们，不是所有漂亮的女人都能碰。 落雪城太乱，这群人太傻。为了防止留下不必要隐患，穆凡果断结束了这一批十二个人的性命。 其他入山寻找金色飞剑的小队，发现了之前被穆凡杀掉的人。他们通知了山林里其他寻找金色飞剑的小队。 于是山里的人在搜寻飞剑的同时，也开始搜寻可能的凶手。 这便有了穆凡遇到的第二批人，这些人要抓住他。 面对这些人，穆凡怎么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将第二批的七个人也杀了。 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发现，惹麻烦，穆凡和小婉一旦发现多人活动的迹象，便找周围的古树藏身。 第八十四章 攻守之势 靠着树干，穆凡的神识中果然冒出几股气息。这些气息并不强大，估计也是到山里寻找金色飞剑的人。 他们找到飞剑，八成会献给宗门或者某些高手，换取其他利益。如果控制不住贪欲，想要据为己有，结局无非是死亡罢了。 通过神识探知，这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随着这些人的靠近，穆凡甚至不用神识探知，只需把耳朵贴到树干上，便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后来这些人好像打算休息，他们在一块山石下坐下，与穆凡所在的古树大概相距二十丈左右。 穆凡松了口气，非常惹麻烦。他不想动手多杀人，被发现就要杀光这些人，不遇到是最好的。 那批休息的人或躺或卧，一个胖子从包裹里拿出一些干粮，分发给大家，说道：“大家赶快吃吧，我们待会还得继续找人呢。”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接过干粮，“妈的，听说不止死了一批人。” “唉！看样子动手的不是善茬，我们遇到后，千万不要招惹。”精瘦男子说道。 胖子咬了口饼，说道：“遇到陌生人记住面孔就行，装作不在乎，别被他们看出来就行。” 精瘦男子道：“老胖说得对，装作不在乎，等到我们离开山里，到桃花镇找人画下了就行。不愁找不到动手的人。” 中等身材的男子道：“你说，我们现在干的是啥事呀！替别人找飞剑，找到后还必须上交。” 同行的八个人没有人接他的话。 他顿了顿，又道：“一辈子这么活着，永远受他人驱使。有时候死的不明不白，说不定还没人发现。” 他的话引起了更长时间的沉默，一个女子长叹一声：“我们要资质没资质，要背景没背景，怎么活成人上人？” 她用力的咽下干粮，说道：“认命吧。” 中等身材的男子靠着山石，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干粮，心中想到：“这次的飞剑不就是一个机会吗，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有可能一步登天。” 穆凡靠着树，微微扭动身体，老是保持一个姿势有点累。 黑漆漆的树洞内，二人的刻意放缓呼吸，防止被外面的人察觉。尽管如此，他们彼此还是能清楚的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 小婉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两个人移动时，难免有些身体上的摩擦。穆凡还好，小婉早就羞红了脸。好在这里很黑，几乎没有光能照进来，少爷也看不到。 又过了好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 穆凡以为他们要走了，可神识又探知到另一批人过来了。 没过多久，两批人顺利碰面了。 穆凡有些无语，恐怕这两批人又要相互寒暄大把时间。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错了，大错特错。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穆凡探知到两批人的气息急剧波动，分明是在全力运行真元。 撞击声，刀剑相交的声音，惨叫声开始响起…… “这两批人动手了，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穆凡在心里下了结论。 古树外，中等身材的男子满脸狰狞，看到对面那批人手里的金色飞剑时，贪欲立即吞噬了他的理智。 在那一刻，他像抓狂了一样，眼里只有那把可以彻底改变他命运的金色飞剑。 于是，他出手了，趁着对面那批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剑砍掉了拿着金色飞剑那人的头颅。 金色飞剑掉到地上，头颅也跟着滚到地上，转了几圈，无人问津。 中等身材的男子一把捡起金色飞剑，他的冲动像火星，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冲动是魔鬼，两方气氛剑拔弩张。 中等身材的男子握紧金色飞剑，感受到剑柄上传来的巨大力量，狞笑道：“剑是我的，你们都去死吧！” 他挥剑斩向对面的那批人，疯狂提升的气势吓得那批人不得不迎战。 剑气、拳风、刀气，各种真元激荡，将周围的树木掀飞。 穆凡察觉到战局扩大，立即把手帕系在脸上。 小婉见少爷用手帕遮住了脸，也连忙用手帕遮住自己的脸。 穆凡拉住小婉的手，一剑斩断树木。二人跳出古树，无心恋战，这两批人的战斗很快就会吸引更多人过来。 中等身材男子的剑不够快，实力太低，得到剑的帮助发挥出来的实力仍然有限。 不像穆凡，在决定交手的那一刻，直接出剑将所有人杀了，干净利落，斩草除根。 穆凡和小婉突然从古树里冒出来，两批人都发现了他们。加上二人脸上都蒙着手帕，看不清容貌，更引起这些人的怀疑。 穆凡连头都不回，如今再想隐藏行踪已经不可能了。他干脆御剑飞到空中，和小婉全速离开。 战斗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有人发现了蒙着面，形迹可疑的穆凡和小婉，连忙追了过去。 穆凡给小婉试了个眼色，小婉手腕轻抬，唤出飞剑。 一道银芒闪过天空，划破云层，将追得最近的人一剑封喉。 那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永远开不了口了。连人带剑一起坠入山林，惊起一群飞鸟。 小婉意念控制飞剑，手腕轻轻移动，飞剑化成迷人而又致命的银色光芒，不断将来者斩杀。 追过来的人太多，渐渐形成包围之势…… 小婉轻拍少爷的肩膀一下，接着默念飞行决，她的飞剑骤然变大。 穆凡右手握紧，还未握成拳头状时，他脚下飞剑的剑柄已出现在他的右手中。与此同时，小婉抱着穆凡的腰，将他抱到她的飞剑上。 一瞬间，二人转换飞剑，变幻攻守之势。 小婉控制脚下的飞剑猛地掉头，穆凡运行真元，全力挥出一剑。 一道剑光闪耀天空，穆凡收剑半跪在小婉的剑上，一个扇形的无人区被他一剑劈了出来。 一片血雨落下，扇形区域内的所有人都被斩成两段。他们还未来得及出剑，便连人带剑化为两截！ 小婉控制飞剑向无人区飞去，手心黏糊糊的，出了不少汗。 穆凡感觉胸口有些闷，他和小鹏战斗的伤还未痊愈，加上欲情蛊的影响。全力斩出一剑后，顿时产生一种后继乏力之感。 “我们真有默契啊！”穆凡坐到小婉的飞剑上，喘息道。 第八十五章 持刀男子 身后的人没有放弃追捕穆凡和小婉，穆凡虚弱的样子他们看在眼里，小婉御剑的速度又不够快。只要追到二人，制伏二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穆凡捏了捏鼻子，心里有些紧张。棉团自从说出那句话后，便再没有说过话，更别说露面了。 说不用骷髅面具，可遇到化解不了的危险，他只能借助面具内的力量。 穆凡望着手持金色飞剑的男子，对小婉说道：“下去，杀了那个男的，我需要他手中的剑。” 小婉心意动，飞剑立即下降，飞向那个中等身材的男子。 男子有所察觉，他抬起头，看到正向他冲过来的穆凡和小婉。 他将手中的金色飞剑横在胸前，自信的看着穆凡。 穆凡面无表情，他将手中的剑宗制式飞剑换成流光剑，双手握剑，直视那个男子。 “铛、铛、砰……” 三撞击声响起，前两声是穆凡和那男子交手所致，最后一声是小婉用如意砖砸出来的声响。 由于牵动伤势，穆凡的两剑并未伤到男子。小婉恐怕少爷不能取胜，从他的脖子上把如意砖取下，朝着男子的头砸去。 她最后那一砖，砸的男子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她一砖头把头砸到了肚子里。 穆凡的脸上系着手帕，不少血溅到他手帕上的千岁兰上，还有一些溅到他的额头和发丝上。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头上的血，说道：“没看出来，你这么暴力。” 小婉来不及擦额头上的血，她提起金色飞剑后，交到穆凡手里，说道：“我怕打不死他。” 穆凡接过金色飞剑，回头看了看头都看不见的男子，由衷的叹道：“厉害！” 小婉对着如意砖念道：“小、小……” 等到如意砖变成指甲大小，她把如意砖擦了擦，系好，套在少爷的脖子上，说道：“用起来很趁手。” 穆凡咧嘴一笑，说道：“下次我也要试试。” “你拿金色飞剑要做什么？” 穆凡道：“借助它的力量。” “可是……” 穆凡摆了摆手，“我相信，它一定比骷髅面具好用的多。” 小婉说道：“我们可以把我刚才拍死的人放到如意砖里，说不定会多一个帮手。” “想法是好的，但眼下的情况不合适，刚才我们杀掉那两批人的时候，你就该提醒我。” “当时你一剑把他们全杀了，我稍微有点懵，没想起来。”小婉挠了挠头。 穆凡握紧手中的金色飞剑，感受到剑上传出的阵阵能量，说道：“久违的感觉，强大的力量真是迷人。” 飞剑并没有干扰他的判断，和骷髅面具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他的身体接受剑上力量的滋养，胸闷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不见，酸痛的肌肉传来酥麻的感觉。 穆凡舒服的呻吟一声，好像焕发了新生。 “现在我有把握杀光跟着我们屁股后的人。” 小婉靠近穆凡，道：“能不滥杀就不要滥杀，别被剑的力量影响。” 穆凡点了点头，“放心。” “你呀，总是说让我放心，可从不让我省心。”小婉默默想到。 穆凡想代替小婉御剑，毕竟他的速度要快，可以甩掉后面的人。 他只是这么一想，金色飞剑随之变大，脱离他的掌握，飞到他的前面。 穆凡和小婉对视一眼，二人跃到金色飞剑上。 飞剑想得令一般，速度突然增快，将后面的人远远的甩开。 甩掉后面的人后，穆凡随即降低飞剑飞行高度，落到山林中。 现在金色飞剑太扎眼，对它有想法的人太多。 降落之后，穆凡收起金色飞剑，带着小婉向山林深处跑去。 没过多久，他们降落的地方便迎来其他客人。这些人的实力普遍在中庭境之上，他们是看到穆凡御金色飞剑落到了这里。 穆凡在山林里穿行，金色的飞剑主动帮他清楚周围的树枝，保护他和小婉的安全。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安全，还是得找到桃花镇，联系上商羽的人。 现在他们前行的方向和去桃花镇的方向刚好相反，而且搜捕的人会越来越多。 小婉道：“要不我们把金色飞剑交给其中一批人，和他们谈谈条件。” “不可行，太危险。除了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步险棋。”穆凡想了想，“现在的情况还没到绝境，我们有金色飞剑，骷髅面具，时灵时不灵的青蛇长衫，还有不知道能不能发挥作用的如意砖。实在不行，还有……” “还有什么？” 穆凡沉吟片刻，“还有外奇门，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他原本想说的是棉团，想起棉团没有告诉小婉它的行踪，他还是决定隐瞒此事。 他不知道的是，棉团一直在暗中跟着他，好几次忍不住想出手，但它都忍住了。 作为兽类的本能，以及看到数万被一招杀死的将士。直觉告诉它，绝对不能出手。好像有一个人，一个很强很强的人，在暗中隐藏着。 这种感觉和它遇到叶峰时很像，所以它不敢动，只敢悄悄的并且远远的跟在小婉后面。 当穆凡和小婉在天上出手，接连杀掉数人之后，这种感觉强烈到极点。它警惕四周，唯恐被那个隐藏的人阴了。 棉团注意到穆凡停了下来，拿出了一大堆的晶石和小旗。这些是布置阵法的必须品，无疑，穆凡要布置阵法。 它的神识清楚的感知到后面追兵的行踪，以后面那群人的速度，穆凡的阵法还未布置好，这群人就会追上去。 棉团呲着牙，隐藏的爪牙显现出来。它还没下定决心，是不是要帮穆凡和小婉化解这次危机。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它的视线里。 那个人身着简单的宽大的衣衫，只身走到众人面前。他一动未动，宽大的衣衫也一动不动，尽管今天的风有点大。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刀，刀背很厚，比拇指的长度还要厚。刀刃很薄，薄如蝉翼。 刀客望着追过来的众人，说道：“走吧。” 他的话说完，众人身体忍不住退了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很稳，稳得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撼动。 第八十六章 恭送段海前辈上路 刀客道：“我不想杀人。” 追过来的人不是傻子，他们的眼睛和身体告诉他们，他们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 一个男子鼓起勇气，向刀客那边走了两步，问道：“不知前辈是？” “一。”刀客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而是不耐烦的数起了数。他有意无意的扫了男子一眼。 男子心脏一停，感觉要被刀客的一眼杀死。 “二。” 众人立马折返，不敢等他数到三。 于是，他们怎么来的，又怎么退了回去。 此行并非完全没有收获，那两个带着沾血手帕的人不好惹。这座山里出现了一个强者，不知深浅的绝世强者。 刀客见众人离开了，转身。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视线望向棉团的方位时，微微停顿了一小会。 如果不是高手，根本无法发现这一丝停顿，但棉团活了很久，知道它的行踪可能被刀客察觉到了。 刀客没有去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一手拿着刀柄，任由刀刃拖到地面上。他每走一步的距离，刀刃便在地上拖出一段痕迹。 落叶纷飞，几片落叶落到痕迹上，化为两截。如蝴蝶的翅膀一般，断的干脆。 刀客正在酝酿，将他的状态提升到巅峰。 落叶好像长了眼睛，不敢靠近他刀刃拖过的地方。 棉团身上的毛全部立了起来，尾巴绷得像根铁棍。它的眼睛充满恐惧，看到刀刃断叶后，它很确定，刀客可以把它一刀两段。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棉团不得不跟过去。因为刀客前进的方向是穆凡摆阵法的地方。 刀客的气势依旧很稳，他慢慢向穆凡和小婉所在的方向前行。越来越近，可是穆凡和小婉都没能发现。 十丈、九丈、八丈……一丈…… 刀客走到穆凡和小婉的身后，说道：“你们好。” 穆凡一惊，身体彻底僵硬，金色飞剑悬在空中。他难掩心中的慌乱，吃力的站起身来，小腿止不住的颤抖。 刀客身上散发着敌意，尽管穆凡没看到他的表情，但他可以确定身后的人一定不是朋友。 小婉的情况更加糟糕，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冷汗一点点渗出。 “金色飞剑是你的了，求前辈放过。”穆凡艰难转身，抬头看着刀客说道。 刀客笑了，他摇了摇头，“我用刀，不用剑。” 穆凡干笑一声，说道：“那太好了。” 他想笑，可是却笑得非常生硬。 刀客后退一步，说道：“你们是剑宗的人，师父是谁？” 穆凡道：“剑宗七长老叶峰。” 小婉道：“剑宗二长老冯道。” “哦……怪不得。”刀客道：“当年的龙城飞将，杀了我北华不少将士。” 穆凡在心里想着刀客的目的，总不会来这里找他们两个小辈闲聊吧。 他躬身道：“前辈找我们所为何事？” 刀客道：“谈条件。” “谈条件？”穆凡不解的问道。 “没错，就是谈条件。”刀客轻轻挥出一刀，穆凡先前努力摆放的阵法被刀气劈成烂泥。 穆凡没有生气，问道：“前辈要谈什么条件？” 刀客道：“是谈条件，不过不是和你谈。” 他抬头看了看山林中的一块石头，好像在等待石头开花。 穆凡沿着刀客的目光看过去，不一会儿，发现石头真的开了花。 一个人从石头里跳了出来，这个人长得太帅了，只要看了一眼，就绝对忘不掉。 穆凡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霍师兄！” 霍无家对穆凡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望着刀客，笑道：“我现在算不算里应外合，图谋不轨。” 刀客笑道：“当然算。” “那我可真不是一个好将军，勾结外敌。”霍无家道。 刀客问道：“那些人你清除掉了吗？” 霍无家苦笑道：“你故意把那些人放走，撩拨我的师弟，不就是让我现身吗？” 刀客哼了一声，“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凡事都要谋划，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差错。” 霍无家摊手道：“没办法，师父教的好。” 他对穆凡挑了挑眉，道：“你说是不是？” 穆凡点头，“没错，师父教得好。” 刀客道：“你答应我的事，请不要食言。” 霍无家认真起来，他望着刀客的眼睛，说道：“说到做到，否则我日后死了，无颜见你和羯云。” “用我和羯云的死，换东泽退兵，值。”刀客笑道。 霍无家后退两步，倒头便拜，对刀客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他细致的扣头，行礼。 刀客也不避，生生受了霍无家的大礼。 刀客把刀横在胸前，说道：“叶峰很有本事，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霍无家取出一碗酒，酒香飘散出来。 穆凡一下子就闻了出来，这酒和师父珍藏的酒一模一样。 刀客对霍无家说道：“务必将沧海刀交给我的弟子。” 霍无家跪在地上，神情严肃道：“放心，我承诺的都会做到。” 刀客长出了一口气，环顾四周，似乎对尘世还有无尽眷恋。 “请沧海一刀段海上路。”霍无家把酒呈到刀客面前，他低着头，不敢继续看下去。 刀客拿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酒樽还没从他手里掉下去，刀客的血已经喷了出来。 霍无家眼睛泛红，用力扣头，将额头扣得鲜血直流。 “恭送段海前辈上路，待天下一统，山河平定，晚辈必前往陪伴。”霍无家的声音很大，但是只有穆凡、小婉，还有隐藏的棉团能听到。 山林里的其他人，都被霍无家杀光了。不止是人，连带着灵兽，一个都不剩。 霍无家从地上爬起来，对沧海刀说道：“你赔了他那么久，最懂他，还请你来吧。” 沧海刀悲鸣一声，飞到空中，刀身一转，刀客的头被斩落下来。 霍无家拿出一个匣子，接过刀客的头颅，恭恭敬敬放放到匣子里。他又取出一个刀匣，由沧海好自己钻进去。 做好了这一切后，霍无家对目瞪口呆的穆凡说道：“还请记住他的名字，段海，差一步便可迈入天突境乾坤期，为终止东泽与北华的战争而死。” 穆凡心神俱震，他不明白段海这么死，怎么阻止东泽对北华的入侵，但看到刀客的视死如归，霍无家的敬重，没由来的鼻子发酸。 第八十七章 痴傻 天边响起一声惊雷，将惊愕中的穆凡唤醒。淅沥沥的秋雨飘洒下来，滴到段海的尸体上，也滴到穆凡的脸上。 穆凡舔了舔嘴角的雨水，有点凉，有点咸。 或许是上天被感动了吧。 刀客要阻止两国交战，为北华赢得时间，全力对抗北方的妖族。 此举乃大义，仅从这一个角度来看，刀客已经赢过天下间九成的高手。 叶峰有心北上支援北华，与北华将士共同抵御妖族，可笑剑宗诸多掣肘，到现在还未完全解决。 有志北上抵抗妖族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单骑匹马，几乎没有大型势力参与。 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 要形成北上抵抗妖族的联军，还有一段时间要走。战事不等人，瞬息万变，北华的朝廷和个人纷纷走出来。 暗杀妖族使团，自发抵御东泽军队。甚至有些城池被东泽大军围困，誓死不降。 刀客从北华走来，将自己的头献给了霍无家，换取霍无家一个停战的承诺。 穆凡目光坚毅的走到刀客的尸身前，跪在地上，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抿着嘴，扣头说道：“晚辈……晏青，恭送段海前辈归天。从此以后，晚辈敬前辈如父母，世代供奉。” 霍无家拍了拍穆凡的肩膀，说道：“此事不得外传，否则段前辈就白白牺牲了。” “我明白，有些人的牺牲是不能说出来传颂的。”穆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反倒是涂炭生灵的帝王，每天享受万人跪拜。” 霍无家没说话，他走到刀客的身边，要为他收敛尸体。 穆凡伸手阻止，说道：“我来吧！” 霍无家收回手，面露不忍之情。他站到后面说道：“你来吧。” 穆凡看到霍无家眼中的不忍，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段海的尸体可能要献给皇帝。 皇帝标榜功绩的方式有不少，其中重要的一种方法是通过摧毁对手。 为了告诉他人，对手是他干死的。皇帝常常会昭告天下，拼命保护好敌人的尸体，或者五马分尸，然后到处展览。 穆凡没有使用如意砖收殓刀客的尸体，对于这种英豪，用如意砖把他变成傀儡，是大不敬。 如果他真的这样干，恐怕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况周围还有小婉和霍无家。 穆凡将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全清理了，统一放到戒子空间内。 他去抬刀客的尸体，小婉拿出一把伞，打在刀客的头上。 雨水越来越大，穆凡和小婉将真元外放，形成一道罡气，将雨水隔绝在外。 霍无家面露愁容，他没有将真元外放，任由雨水落到他的身上。 “有点雪花……”霍无家漫步在雨雪中，突然仰天长啸。 他的内心是苦的，如果不是阵营不同，他们会成为忘年交，成为很好的朋友。 亲手奉上毒酒，实在是无奈之举。 穆凡把刀客的尸体放到戒指里，说道：“霍师兄，你知道这片山林内落叶下的死尸吗？” 他怀疑的霍无家做的，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霍侯爷摇了摇头，“不是我，另有他人。” 他说完后边转身离开，不再留恋。 穆凡见霍无家离开时并不担心，心想：“他是知道动手之人的，要不然绝对不敢在这里谈论大事。” 霍无家刚才的事，站在东泽的国家利益上看，等于里通外国，阻止老皇帝实现“统一”大计。 可是站在整个人族的角度来看，他和刚才自杀的段海都是英雄。为了人族的未来，一个不要命，一个冒着被砍头的危险。 穆凡终于还是笑了，笑霍无家和段海的痴傻。不过世间确实要有一些痴傻之人，没有了他们，就没了人族的脊梁，没有了人族的骨气。 此地的事情已然了解，霍无家走了，刀客死了。穆凡和小婉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走在雨雪天，穆凡的心很热，被霍无家和刀客弄的滚烫。 落雪城的天气比较冷，但远未到下雪的温度。或许真的是上天动容，降下雨雪，祭奠刀客胸腔中伟大的心。 …… …… 雨夹雪逐渐变成了雪，雪不大，路上的落叶层上，又铺了一层白色。 站到一颗古树上，穆凡向远处眺望，看到雪中的十里挑花。 世间真有这种奇景，淡红色的桃花相连，延绵近十里。冰冷的寒风吹落一片片桃花，形成一阵红色的花雨。 白色的雪和淡红色的桃花起舞，以往不会共生的事物，结合到一起，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穆凡早已收起金色的飞剑，望着这座小镇，他似乎还能想起当时的惊恐。 那时他前来帮助大哥和长庚，却没想到卷入了一场阴谋。 也是在这座小镇，他再次遇到小婉。 林萧的剑，无道的花，鬼枯的活死人，煞三的红葫芦…… 如今到了这个小镇，真真恍若隔世。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世事变迁实在太快。 桃花镇比以前更加繁荣了，或许和周边的十里桃花有关。 据说在这十里桃花林中发生了很多故事，当然最多的是爱情故事。 桃花好像天生就是浪漫之地，各种凄美的传闻都有。其中流传最广的话本，当属狐族女子和天神公子的爱情故事，其间还有各种上仙参与其中…… 女子对这种爱情故事的抵御能力很弱，小婉就被这段故事感动的稀里哗啦。 茶馆的说书先生讲的声情并茂，极有感染力。 穆凡在这里看到了文悔，也看到了穆家传递信息的矮小男子。 这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找他，只是静静喝茶，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穆凡添了一杯茶，说道：“要是他们最后能走到一起就好了。” 小婉眼圈通红，认真说道：“有些情，深得看不清，有些情，只是自以为的执念。” 穆凡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说道：“华华对白白倒是痴情，付出了那么多。” 小婉笑了，痴痴的笑了。她就是那么痴，痴的忘记自己。 她看着少爷的侧脸，而少爷的视线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 文悔付了茶钱，走到穆凡所在的桌子上，伸手摸向小婉绝美的脸庞。 第八十八章 茶馆内外 穆凡知道文悔在制造来找他的理由，他配合的伸手抓住文悔的手。 两人假意争执两句，接着文悔赔礼道歉，顺理成章的谈了起来。 他们的度把控的很好，只是微微引起一点小骚乱。打斗在桃花镇是家常便饭般的小事，没多久，就被众人忽略了。 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旁，矮小男子起身离开。他见夜尽的人找了少爷，便放下心来。 文悔坐到穆凡的旁边，说道：“从盘山宫殿走到桃花镇，够厉害的啊。” “一般，你找我有什么事？”穆凡开门见山道。 文悔道：“我们这边派来了一个天突境高手，我的任务变了。” 穆凡道：“变成什么了？” 文悔指了指穆凡，说道：“保护你离开。” “保护我？” “嗯。” “为什么？” 文悔笑道：“简单，你是叶峰的弟子，而且是目前他三个弟子中最优秀的。” 穆凡礼貌的笑了一声，他心里想到的是大哥。大哥从没展露过真正实力，如果二人处在同一境界，他觉得自己不是大哥的对手。 文悔又道：“我们想接触叶峰，你是很好的桥梁。” “哈哈，我就说嘛，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穆凡笑道。 文悔听了后，嗯了一声，“这句话说的不错，你说的？” 穆凡摇头道：“师父说的。” “哦……我和你原来混迹在同一批难民里。现在回想起来，那批难民应该就我们几个人还活在世上吧。” 穆凡沉吟片刻，道：“差不多。” 他喝了口茶，说道：“你帮我离开落雪城，我帮你联系师父。不过，他同不同意，我可不敢保证。” 穆凡考虑了联系商记的过程，太过繁杂。商羽和他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消息传递的环节多了，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师父对夜尽势力的印象一直很好，到时候和师父说明此事。见或不见，由师父决定。 文悔道：“成交！” 他指了指大门，问道：“我们现在不动身吗？” 穆凡道：“何必那么着急，给我说说落雪城现在的情况呗。你们神通广大，这些消息可瞒不住你。” 文悔考虑许久，说道：“目前穆家、夜尽、商记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大家一起搜寻金色飞剑，到时候把飞剑聚集起来，寻找将飞剑融为一体的方法。” 穆凡暗叹：“果然，利益才是根本，什么势力都能联合到一起去。一旦飞剑融为一体，三方恐怕又会撕破脸，争夺飞剑。” 大型势力之间，从没有绝对的合作，也没有绝对的对抗。 穆家甚至会在某些方面和玄门达成一致，也会在某些时候干夜尽一刀。 利益所致，仁义往往脆弱不堪。 仁义向来是对自己人的，这是大家族强横的根本。 穆凡身为世家子，在这一点上是不合格的。不过他感觉自己逐渐有向这方向发展的趋势。 穆凡放下茶杯，说道：“你们来的高手是谁？” 文悔笑道：“问题到此打住，我不会帮你解答的。你也别再问了。” 穆凡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不过不是关于这方面的。” “你问，只要我能回答，我将很乐意为你解答。” 穆凡像无意间的一个玩笑似的，“以你的阅历，你觉得东泽和北华的战争如何制止？” 文悔咦了一声，他没想到穆凡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想了一段时间，答道：“现在看来，很难终止。” “有多难？” “非常难，如上九天揽月。” 穆凡心里有所准备，他继续说道：“如果让你制止，我是说，假如啊，你有这个能力，你会从什么方面制止？” 文悔不假思索的说道：“杀！” 穆凡一脸不解。 文悔道：“杀了东泽的老皇帝，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穆凡身体后仰，靠着椅子，若有所思。 东泽的内政一直混乱，老皇帝暂时压制，突然出兵北华，也有转移朝中众臣和玄门注意这方面的考虑。 联合妖族，共同摧毁北华，不是一盘好棋。朝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高，一旦老皇帝死了，北伐之事，必将付诸东流。 文悔见穆凡一脸认真的样子，笑道：“这种事基本不可能，闯入皇宫，杀掉皇帝，太过异想天开。” 穆凡冷不丁的说道：“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想起要段海头颅的霍师兄。如果霍师兄借献段海的头颅，靠近老皇帝，未必没有杀掉老皇帝的可能。 老皇帝老了，实力远不如霍师兄，加上周围的人对霍无家没有戒心，成功的可能很高。 文悔道：“谁敢干这种事？干了自己必死无疑！” 穆凡怅然一笑，认真道：“你觉得干这事的人蠢吗？” “蠢，非常蠢。”文悔突然笑得凄凉，“和我一样蠢。” “是，和你有一拼。”穆凡笑道，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 文悔道：“这乱世，滋滋……就缺我们这些蠢货。” 穆凡笑道：“如果都是你这样的人，天下早就太平了。说起来，我这段时间见到不少你这样的蠢货。” “谁？” “忘记了。” 文悔心领神会，道：“不愿意说就是了，行，我有分寸，不问了。” 穆凡道：“一个人，用一招，杀掉数万将士，他大概是什么境界的高手。当然，这些将士的实力比朝廷的军队差远了。” “天突境吧，不知道是入圣还是造化。” 穆凡起身走到茶馆外，雪更大了，风更急了，街巷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大部分都参与了金色飞剑的寻找。 茶馆内外好像两个世界，外部是白和粉红的天下，白的是雪，粉红的是桃花。内部古色古香，滚烫的茶水温暖身体。说书人的故事打动人心，他停下来时，茶馆会响起一阵喝彩，然后是热热闹闹的交谈。 文悔走到穆凡的身后，说道：“想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更提倡早点离开。” 穆凡微微点头，“我们现在就走吧。” 文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尚未暗下来，“可以。” 他转身对小婉说道：“你还要置办东西吗？” 小婉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直接出发就行。” 第八十九章 大黑天残魂 盘山宫殿的内库里，古玉昆坐在一处石阶上。在他的旁边，耿良盘膝而坐。 古玉昆浑身是血，有气无力的喘息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到地面上。 耿良的情况更糟，他头痛欲裂，双目充血。进入穆凡的意识海内，他的部分神识被摧毁。刚才剧烈的战斗，使得他强行压制的伤势一股脑爆发出来，差点被反噬致死。 在与盛华和夏天的战斗中，他们联合黄旭，本以为将立于不败之地，却不曾想，黄旭后劲乏力，再无援兵。 盛华和夏天的军队不断从他们的本营开拔，渐渐获得了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古玉昆这边节节败退，黄旭眼看着情势不对，临阵倒戈，拿了古玉昆的好处，反过来捅了古玉昆一刀。 战场上接连失利之后，古玉昆被逼无奈，和耿良逃到内库，困兽犹斗。 听着内库外传来的巨响，古玉昆面如死灰。盛华等人已经打到内库，要不了多久，便会将这里彻底攻陷。 古玉昆解开身上的衣服，耿良以为他要清理身上的伤口，却没想到古玉昆拿起旁边的金色飞剑，照着胸口来了一剑。 这一剑刺的够狠，贯穿古玉昆的前胸后背。 古玉昆咳出一口血，肺部的血液向上呛，流出来的反倒不多。 耿良身受重伤，想要阻止古玉昆寻短见，可身体的反应迟钝，只能眼睁睁看着古玉昆自杀。 他靠着墙壁上，看着内库中众多金色飞剑，再无半点贪欲。 命都没了，剑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道理他懂，活了那么多年，他明白。 知道不等于做到，在金色飞剑方面，他做了一个糊涂的决定。 现在做什么都晚了，身受重伤的他，就算主动打开内库，将所有金色飞剑和宝贝献上，也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耿良看了看古玉昆的头，无奈的摇头苦笑。一瞬间，他生出了一个念头，交出古玉昆的头颅，作为投诚的信物。 内库外的诸多势力没那么傻，他死定了。 古玉昆口中吐着血，嘶哑的说道：“大黑天终将降临，净化这个世界。” 他扭头看着耿良，身体却一动未动，头颅转了一百八十度，笑道：“所有阻止他降临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古玉昆眼中慢慢冒出一团黑气，黑气越来越浓，在他的眼眶中跳动。 耿良后退一步，牵动伤势，接连咳出两口血。 “你是谁？”耿良紧张道。他握紧金色飞剑，“你不是古大哥！” 古玉昆扭曲的身体要向耿良扑去，可刚刚抬起脚，还没催动真元，突然又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他眼中的黑色略微褪去一丝。 古玉昆艰难的张开嘴，鲜血从他口中流出，“耿老弟，快走。” 他的声音沙哑的像厉鬼的声音，完全不像一个人的声音。 耿良眼中闪着疑惑，他自知不是诡异古玉昆的对手，连忙后退百步，接着绕开古玉昆，朝内库的大门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狞笑。 一阵劲风吹起他的衣襟，还未反应过来，一把剑已经贯穿他的前胸。 耿良满脸不可思议，古玉昆前一刻还距他数百步，下一刻便将剑送进了他的胸膛。 “想走，哈哈……想多了。” 古玉昆将手中的剑一转，搅烂耿良的肺部，引起耿良大口的喷血。 古玉昆见耿良还没死掉，施加力量，向斜下方劈去，竟打算将耿良的身体劈开。 耿良眼中充满不甘，他用手抓住古玉昆的剑，阻止古玉昆的剑继续劈下去。 双手被鲜血浸染，耿良强忍着手上的疼痛和脑袋的胀痛，拼命止住剑势。 古玉昆的剑停了下来，他松开剑，对耿良说道：“快走……我控制……不了，这个……怪物……” 他手一松，耿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耿良吃力的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向外走去。 古玉昆的眼睛变成纯黑色，空洞的令人恐惧。他身体化成烟气，向古玉昆冲去。像一只蝙蝠，飞向垂死的猎物。 一只大手抵在耿良的头上，那人另一只手一把捏住古玉昆的脖子。 古玉昆明明是一团烟气，可依然被那只手拿的死死的，不能移动分毫。 那人身上的衣服很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孔，但身上散发出来的真元波动非常强。 耿良费力抬起头，看着斗篷男子，“古大哥还有救吗？” 斗篷男子摇了摇头，双手微微发力，两块红白之物飞溅。 他丢掉耿良和古玉昆的尸体，对耿良的尸身说道：“受人之托，你必须得死。” 男子正是夜尽势力的首领——项甲，他随手一挥，把内库里所有宝物全部纳入袖中，包括古玉昆和耿良用命换来的金色飞剑。 古玉昆的头颅被捏爆后，尸体又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浑身是血，恶心至极。 项甲走到古玉昆的尸体旁，说道：“你还不出来吗？” 尸体纹丝不动，项甲像疯了一样，和一个头颅被他捏爆的人煞有介事的对话。 “你不出来送死，又要费我一番功夫。”项甲颇感无奈，对大黑天的残魂而言，他的金口玉言还是差了一点。 这点差距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境界上的差距。 大黑天是神，虽然只剩下残魂，但他依然是神的一部分。 项甲伸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通体白色，与花月清手中的盒子很像，只有某些纹饰稍有不同。 当他拿出盒子的时候，古玉昆的尸体上冒出一股黑色的气团。 气团凝成一张脸的样子，“你可真是不依不饶，明明有更好的路摆在你的面前。” 项甲笑道：“怎么，还没放弃说服我？” “和我联手，我保你灭掉赵家王朝，推你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大黑天的残魂跳动，围绕着项甲飞舞，语气充满蛊惑感。 “你挑错人了，我不想坐到那个位置上。”项甲一把抓住大黑天的残魂，“我有些事要问你，你好好解答，免得受万里江山镇压之苦。” 第九十章 号令天地 大黑天的残魂怪叫一声，“你不可能有万里江山图。” 项甲笑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警告你。免得你日日苦痛时，怪我没提醒你。” 他的话好像勾起了大黑天残魂不好的回忆，残魂波动不已，飞到项甲身前说道：“别想骗我，那东西早就毁了。” 项甲摊摊手，指了指白玉盒，说道：“那就没得谈了，好吧，你自己进白玉盒，还是我送你进去。” 大黑天犹豫片刻，自己飞到白玉盒里，“你等着，我会来找你报仇的。” “好、好、好。”项甲把白玉盒盖上，“可惜不是你来找我，而是我去找你。你的其他残余部分，一个也别想逃。” 前段时间，项甲便和穆家交换了大黑天的信息。 他此行的目的是收缴金色飞剑，顺便杀掉耿良，古玉昆是意外之喜。夜尽派出一批人，保护好穆凡的安危。 作为交换，穆家在金色飞剑上，全力支持夜尽势力，帮助夜尽势力得到金色飞剑。 项甲前来杀掉耿良，意外察觉到古玉昆身上的古怪。要不是他实力足够强大，还真发现不了古玉昆身上的猫腻。 这家伙的毅力很强，靠着本体神魂更加契合身体的优势，硬生生推迟了和大黑天残魂的融合时间。 虽然做出判断时，一直受到大黑天的影响，做事准则飘忽不定。但这股毅力，已经很罕见了。 捕捉到大黑天残魂是好事，可是要阻止大黑天报复，却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当初众人齐聚瀚海，有的是为了宝藏，有的是为了继续封印大黑天，还有一部分是想利用大黑天的力量。 夜尽和穆家在面对大黑天这方面，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认为大黑天太难控制，应当继续封印，或者想办法杀掉。 他们不想用大黑天的力量，不代表其他人不想用。 前往瀚海的高手如云，东泽、北华、西疆，全都派了很多人。各大宗门也都派出不少人，至于他们的打算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穆凡参加剑宗选拔时，缺席了不少剑宗重要人物。其中有一部分人，他们的任务便与大黑天有关。 前段时间，穆家在玄门的内线得到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玄门年轻一代弟子丁松，身上可能有部分大黑天残魂。 现如今玄门把丁松作为重点保护对象，从侧面印证了这个消息。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大黑天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项甲探出手，撕裂身前的空间。伴随着空间涟漪，他一脚踏出，紧接着消失在内库。 下一刻，他出现在盛华身边。 盛华当时正在指挥手下打破内库的防御阵法，忽然察觉到后颈有一阵微风。 “把你手里的剑给我。” 身后的人声音很温和，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 盛华呆呆的笑了，他神情呆滞的把手中的剑递给项甲。如果再加上一点口水，和智障儿童的表现差不多。 项甲接过金色飞剑，笑道：“真乖，去死好吗？” 盛华点了点头，从下属手里拿过长矛，毫不犹豫的刺穿自己的脖子。鲜血喷涌，口鼻呛出大量血液。 似乎是嫌不够，盛华又用力一扭，把自己的脖子都扭歪了。 “很乖啊。”项甲呵呵笑道。 他环顾四周，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 周围的士兵将刚才的情况看在眼里，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知府大人什么都不做，甚至都没有反抗。这个带着斗笠的人还没出手，大人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眼前的这一幕，超乎他们的想象。 看着项甲的笑容，恐慌慢慢蔓延开来。将士们身体颤抖着，不知是谁尖叫道：“鬼啊……” 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士气，被项甲的几句话彻底摧毁。 很多士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恐慌的情绪感染。 有些率先反应过来的将军，他们企图控制溃败，重新组织好军队。 项甲道：“雪停。” 他的声音不大，刚好传遍整个战场。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发现雪真的停了，没有任何理由的停了。 夏天瞳孔缩成芝麻大小，猜到这个斗笠男子的身份时，他差点直接吓死过去。 出口可号令天地规则，此乃神的力量，非人所能敌！ 项甲伸出手，指着黄旭，说道：“你应该死。” 黄旭听到项甲的话，用力的咬断舌头，自断经脉，死了…… 近十万将士齐刷刷的跪了下来，他们此时跪拜的不仅仅是项甲，更是跪拜传说中的神明。 在这些士兵眼中，项甲就是真神。与神作对，是自寻死路。黄旭一定是对神明不敬，才落得这个下场。 夏天想逃，可是又不敢。他吞了口吐沫，问道：“前辈到……此，所为何事，能用得到小子，尽……管说。” 他口齿不清，上下牙直打哆嗦，说句话差点咬到舌头。 项甲笑道：“简单，交出你们所得到的飞剑，可活。” 夏天立即下令，神情紧张，完全没有往日的威严。 “快，没听到前辈的话……话吗？还不快去……办。” 项甲在战场上闲庭信步，如入无人之境。众人士兵开始惧怕他，可是看到他的通天手段后，反而变成了一种崇拜，像尊敬神明一般的崇拜他。 在性命所迫下，人的办事效率会出奇的高。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枚储物戒指被送到项甲面前。 夏天亲自拿着戒指，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献上戒指。 现在只时候，得装孙子，装的越像越好。就装孙子而言，夏天做得很好，堪称典范。 见项甲拿起戒指，夏天连忙说道：“前辈，这枚储物戒指尚未炼化，您只需炼化了，我还有盛华，以及黄旭收集到的飞剑，全部都在这里面。” 夏天很绝望，他们费尽心力抢夺的飞剑，现在全部拱手让人。对于项甲这种人，阴谋是没用的。 他实力低微，想套住项甲，要么借其他高手的力，要么言语哄骗。 可他既借不了顶尖高手的力，知道的事情又少的可怜。夏天低着头，等着项甲离开。 项甲炼化戒指，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消失在盘山宫殿内。 恍惚间，夏天听到项甲的声音：“把你的头转一圈。” 然后站在夏天周围的人都看到血腥的一幕，他们的首领用力把头转了一圈。 头颅耷拉着，可能只有一层皮和几根筋还连着吧…… 第九十一章 段海的弟子 文悔走在最前面，小婉走在中间，穆凡走在最后面。 落雪城太乱，他们不敢御剑赶路。一连两天的时间，他们都是在地上走的。 可就算这样，依旧遇到了四波人。万幸的是这几波人实力一般，没有特别厉害的高手盯上他们。 落雪城的雪在两天前，突然停了，停的毫无征兆。 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这个现象非常奇怪，不过他们见过很多奇怪的事，没多久就抛诸脑后。 文悔的头发有些凌乱，刚才他动手杀掉了一只灵兽。 灵兽的实力不弱，和他打了一段时间，后来被雪地里飞出来的箭射死了。 穆凡看到灵兽身上的箭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 看来夜尽势力很想和师父交涉，暗中还派了一些人。穆凡猜不出有几个，但实力绝对都是好手。 有人保护的感觉比单枪匹马好太多了，穆凡和小婉的生活变得惬意起来，精神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 二人任由雪花落到身上，安全时便在雪地里漫步，出现危险时，总有人会出手解决。 小婉哈出一口热气，看着热气散开。她转过脸，朝着穆凡的脸喷了一口热气，脸上久违的出现年轻女子该有的神情。 穆凡立即回喷了小婉一口，开始了一场“旷世大战”。 这种小游戏，他们小的时候就经常玩。虽然无比幼稚，但二人总能玩的不亦乐乎。 文悔看着二人游戏，笑着摇了摇头。 年老了啊，看着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文悔的笑中夹杂着一些无奈，更有一丝追忆。 时光匆匆流逝，绕过谁？ 文悔笑容敛去，竟有些惆怅。脑海里浮现这个问题，他暗道：“成就神道境，拥有无尽岁月。难怪谁都想长命万岁。” 如果让冰玄来回答这个问题，相信他会有不同的答案。 穆凡向远处眺望，落雪城的城墙依稀可见，城墙依旧是一堆破烂。只要走到下一个城池，落雪城的危机就再难牵扯到他和小婉。 还没走到城墙处，文悔的神识内便探知到几股气息。 他笑道：“看来又有人来送死了。” “有把握吗？”穆凡说道。 “当然有。”文悔把双手负在身后。他明白穆凡的意思，穆凡不是问他有没有把握保护好二人，而是问他有没有把握一招制敌。 一路走来，文悔都是一招制敌。只有在面对那只灵兽时，他费了一番功夫，迫使隐藏的人用箭解决了问题。 得到文悔肯定的答案，穆凡和小婉放下心来，但身体还是不自觉的警惕起来。 这是一种习惯，长期处在危险环境中，锻炼出来的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文悔走在最前面，小婉和穆凡唤出飞剑，紧跟其后。 不多时，城墙的废墟后闪过几道身影。 穆凡大致看了一眼，心道：“速度比我快不少，起码是中庭境的实力。不过这点实力对文叔而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几道身影飞进了，穆凡数了数，一共有七人。 为首的是一个娇柔的男子，身着粗布衣衫。之所以称一个男子娇柔，是因为他，不，应该说她是女人。 女扮男装的太失败了，只要一个人眼睛没瞎，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 她身后的那些人并不是跟着她来的，而是来杀她的。 文悔盯着这个女人，以及这个女人身后的众人，判断有没有可能是个骗局。 想了一会，他决定什么事都不管。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他们三人，他也不主动参与那批人的事。 女子越来越近，穆凡渐渐看清她的容貌。长得很美，虽然慌乱，但难掩天生丽质。 穆凡喟叹一声，不再多言。他不愿看到美好的事物被毁灭，于是闭上眼睛。文悔决定不惹事，他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英雄救美，没有凶险时，穆凡很乐意去做。可做好事的后果难以预料，他觉得当做看不见最好。 女子被一大群糙汉子围住，这群人见四下无人，他们又占据绝对优势，言语上对那个女子多有不敬。 穆凡面露不悦，通过几个大汉的污言秽语，他大致判断出这是一群什么人了。 乌合之众！彻头彻尾的垃圾！ 穆凡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一群垃圾，杀了便杀了。 文悔却伸手阻止了穆凡，眼神非常认真。 穆凡见此，只得停下来。 雪落，让白色的世界更白，白的吓人。 白色的雪上多了一些红色的血，殷红和纯白的强烈对比，在皑皑白雪中极其惹眼。 女子终于忍不住羞辱，出刀攻击那些满口胡言的大汉。她的刀很快，比穆凡的剑要快的多。 穆凡只看到一道刀气，接着刀下的男子被一刀两断。 可惜女子只有一个人，男子还剩下五个。 在女子杀掉一个男人的时候，其他五个男子同时向她发起了进攻。 雪地里拳风，剑气，刀气纵横，大雪刚刚落到地上，又被卷到天上去。 落雪城的断壁残垣更加破旧，大量城墙留下来的遗迹被割裂，粉碎…… 文悔一手一个，分别拉住穆凡和小婉，向后退了一百五十丈，躲避四散的刀气。 落地后，穆凡问道：“这是何种刀法，如此霸气？” 文悔望着雪地里战斗的女子，说道：“沧海刀决，段海前辈的刀法。” 穆凡闻言，先是有些错愣，他看着雪地里战斗的女子，说道：“文叔，你还不动手？” “我想知道段海前辈有没有来。”文悔尊敬中带着忌惮。敬的是段海的实力和德行，忌惮的是他来落雪城的目的。 穆凡想起刀客的死，知道刀客不会来的。他说道：“我要救她，出了事算我的。” 文悔道：“等我确定此事。” 刀客的事不能说出去，刀客之徒的出现，足以让人怀疑刀客的行踪。 如今霍无家八成已经离开落雪城了，他计划之外的变故，穆凡觉得自己有必要填上。不然刀客就真的白死了，霍师兄的恐怕也难有好果子吃。 穆凡提着剑，剑拖在地上，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痕迹。他主动跳出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 小婉看着少爷拖剑的举动，立马联想起刀客拖刀行走的样子，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少爷是在做给刀客之徒看，告诉她，他见过刀客。” 为首的一大汉看到穆凡拖剑而出，讥笑道：“哎呦喂，还英雄救美。哈哈……我呸！” 第九十二章 全是假话 穆凡是有依仗的，他的依仗是身后的文悔还有隐藏的夜尽高手。有这些人做后盾，对付几个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挥剑指向开口骂人的大汉，然后一支箭从他身后射出，正中大汉的眉心。 箭贯穿大汉的头颅，带出一串血珠，射入雪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穆凡笑道：“继续。” 他说出这话时，众大汉后退一步，皆知惹了不该惹的人物。箭不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射的，而是隐藏的高手。 大汉不再犹豫，立即撤退。可是他们的决定还是下晚了。箭雨飞过，几个大汉全都成了死尸。 文悔有些不满，说道：“你要弄清楚，是我们在保护你，你要尽量配合我们。” 穆凡没说什么，刀客永远不会出现了。与其让刀客的徒弟白白受伤，不如早点出来解决那几个大汉。 持刀女子眉宇间带着急色，对穆凡说道：“你见过我的师父？” 大雪纷飞，女子的气息混乱，身上沾染不少雪花。 穆凡稍微打量了一下，女子大概在二十多岁的样子，模样俊俏，但和一般女子不同，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霸气。 “或许是刀法的影响吧。”穆凡想到。 他看着持刀女子着急的模样，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穆凡给持刀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看了看脸上带着怒气的文悔，还有那个隐藏的射箭人，止住了满肚子的疑问。 文悔一听，发现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立即来了兴致。 穆凡回头对文悔说道：“文叔，我不是危言耸听，有些事不知道更好。” “你在吓唬我？”文悔眼中生出一丝戾气。 穆凡摇头道：“我说的是事实。” 文悔道：“叶峰不会和夜尽撕破脸皮，你的恐吓没有任何依据。” 穆凡诚恳的说道：“你我相识已久，在大事上，我绝不会骗你。” 文悔也摇了摇头，“我和你不熟。” 穆凡知道刀客的事一定会引起文悔的注意，现在文悔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日后仔细调查，未必不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射箭的人可信吗？”穆凡认真道。 “可信，他跟了夜大人三十多年了。” 穆凡注意到文悔的话，是夜大人，而不是项大人。也就是说，射箭之人是夜尽的老人了，这种人是叛徒的几率几乎为零。 “我如果告诉你，消息会传到夜尽那里吗？” 文悔非常爽快的说道：“会，而且非常快。” 穆凡摊了摊手，“那你们自己慢慢查吧，祝你们好运。” 他不能确定夜尽对战争的看法，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场战争夜尽是受益方。 这种受益是短暂的，从长远来看，一旦北华彻底崩溃，夜尽的未来会更加扑朔迷离。 东泽可能会和妖族签订一些条约，双方都有修养生息的需求。 老皇帝灭掉北华，声望大涨，说不定能把玄门踢出朝政，彻底摆脱玄门的影响。 到时候夜尽该如何自处，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时局更加混乱，一个不小心，全都心血都会打水漂。 想来想去，穆凡只能采取不作为的举措。高层次的游戏，他还不够格，没了穆家少爷的身份，谁会在意他说的话。 持刀女子见对面的两个男人产生了分歧，知道自己的冲动可能闯了祸。她暗自懊悔，埋怨自己不该不听师父的话。 穆凡对持刀女子说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如果没有，还希望你能和我们同行。” 持刀女子更加疑惑，她不懂穆凡和文悔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一会剑拔弩张，一会又结伴同行。 考虑一会后，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她想知道师父到底怎么样了，但她并未放下心防，时刻注意穆凡等人的举动。 文悔猜想其中有问题，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段海的威名远播，如果他到了落雪城，发现有人欺负他的女徒弟，文悔不认为自己能承受段海大刀的怒火。 几人继续向落雪城外走去，一个个满怀心事。信任什么的，早就荡然无存，之所以没有分崩离析，靠的是各方压力和各自的目标。 大雪天，穆凡一行人渐渐走远。大雪遮挡视线，渐渐的几个人变成雪花大小，消失在远方…… …… …… 霍无家掸掉身上的雪，与穆凡猜想的不同，他一直都待在落雪城，继续完成计划的后续工作。 看着地上被射杀的大汉，他半跪在地上，帮这些人收敛尸体。 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兵，与他脾气相投，性命相托。 为了让文悔发现刀客来到落雪城的蛛丝马迹，这些士兵自愿赴死。 雪地里的殷红不止是血，也是那些死者对后世的希望。 霍无家想起师父的话，“要想瞒住其他人，有时候连自己人也要瞒住。” 刚才穆凡的表现很好，霍无家成功骗过了他的便宜师弟。接下来还要继续骗下去，骗到穆凡一直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只是欺骗只能瞒住穆凡一时，想瞒住他一世是不可能的。不过那时候计划已经实施完毕，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霍无家收殓好他袍泽是尸体后，一个闪身，进入了埋葬数万士兵的山林中。 大雪将落叶隐藏，落叶将数万黄旭的将士埋葬。或许等到夜尽的人前来探查，或者冰雪融化后，尸体腐烂的臭气熏天，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惨况。 霍无家明显不想等那么久，他非但没有把这里的尸体毁灭掉，反而将雪层变薄，将落叶层也变薄。 在地势稍微高的地方，他甚至特意把尸体的手脚露出来。做好这一切后，霍无家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死了数万士兵的事便会传开。 他计划的一环提前完成，对他接下来的事很有帮助。 霍无家又一个闪身，移到刀客自杀的地方。他重新跪在地上，朝着刀客坐着的方向扣头。 答应刀客的事，他一定会做到，终止战争，将沧海刀交给段玲，这一点他并没有骗刀客。 可从更深层的方向考虑，他要布置一场大骗局，骗过几乎天下间的所有人。 霍无家现在还年轻，天下还没统一。他还要继续活下来，尝试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天下归于平静。 第九十三章 梦里花落 躺在温暖舒适的酒楼里，穆凡的双脚泡在热水里，一种从头到脚的舒适感包裹着他。 酒楼十分奢华，是相州隆城很有名的地方。酒楼一共一百八十层，从上到下，每一层各有特色。 世间有传闻，要享受完这楼里的每一层，每一天都不重样，也要花十年时间。 至于尝遍这里的美味，普通豪商每天三种，可以从出生吃到死。 这里有雅有俗，混迹着各种人。有钱的豪商，有权的官员，有地位的勋贵，修炼的高手，时常在此处落脚。 穆凡抬起腿，守在旁边的女子立即走过去，把他的脚擦仔细擦干净。 又有女子靠着床榻，将葡萄剥好了递到他的嘴边。 穆凡张开嘴，葡萄落到他的嘴里，轻轻咀嚼几下，便吞到肚子里。 他如今居住的地方是酒楼的第一百七十层，再向上面的十层，财富便没了作用。要么是实力通天的高手，要么是身份尊贵之人，否则连居住的资格都没有。 穆凡以前在家里就听说过这个地方，曾经穆家是这家酒楼的第二大股东。 酒楼的名字“梦里花落”是穆财亲自取的，可惜那已经是曾经了。自从穆家遭受袭击后，这家酒楼就与穆家无关了。 第一大股东很神秘，穆凡一直是不知道的。可是看到文悔这个穷鬼带他来这里，他就知道这里和夜尽有很大的关系。 夜尽是不是第一大股东，穆凡还不敢确定，但夜尽在这栋楼里的力量一定不弱。 穆凡让几个服侍他的侍女退下，每当看到这些女人时，他都很没有安全感。 这些女人如果是空有皮囊的玩物，他不会这么忌惮。可是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能杀了他，这就让他受不了了。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些女人有杀他的实力，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 穆凡和她只有两面之缘，但他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她真的很可爱，非常调皮。 苏念奴的侍女突然出现在“梦里花落”，实在让他震惊不已。 半年前，穆凡去落羽歌舞坊见苏念奴，是这个女子带的路。 他第二次去找苏念奴，当时是带着小婉一起去的。从苏念奴口中得知东泽和北华开战的事。那一次，还是这个女子带的路。 如果说是巧合，穆凡是不相信的。苏念奴一直以来对他都挺好的，包括他从剑宗离开，参加纯阳寺的宗门盛会时，听到了落羽歌舞坊那边传来穆家的联络信号。 在这个穆财命名的酒楼里，他又一次发现双方的关系。 穆凡想跟苏念奴的侍女打探消息，这女子还像以前一样，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给他。只告诉他，他身边的女子都能杀掉他，而且轻而易举！ 按照侍女的话，她是没有身份的人。她的身份是可以随时随地转换的，根据需要而定。 今天的她名字叫红红，很喜庆的名字。 然后红红就被楼里的人带走了…… 穆凡第二次看到她时，她只剩下半口气了，而且不敢看他，一句话都不敢和他说。 穆凡留给红红一颗七品的疗伤丹药后，便非常利索的离开了。 这是这栋楼的人给穆凡的警告，告诉他不要胡乱打听。无论他打听什么，他都不会有事，但是给他消息的人，下场会很凄惨。 从那天起，穆凡再没有轻易和这里的人交谈。 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只要他不主动询问，这里的侍女没有一个会主动和他讲话。 红红出事到现在已经五天了，穆凡对每一个来服侍他的女子都没有好感，虽然这些人不会害他。 晚风吹进来，让穆凡精神一震。这栋酒楼里隐藏着太多秘密，绝非销金窟，而是生死场。 尽管只有一墙之隔，但是隔壁房间里的一丝声音都不会传进来。近乎绝对的隔绝，这是阵法的效用。 酒楼的设置非常合理，声音、神识被隔绝开，但是晚风却能畅通无阻。仅凭这一点，“梦里花落”就称得上是顶尖酒楼。 穆凡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象。这里距离纯阳寺已经不远了，御剑赶路的话，最多两三天就能赶到。 又是一阵风吹过，经过阵法的过滤，变成了温和的暖风。 在“梦里花落”的顶层，云霄飘入门窗，将房间里的人笼罩起来。 遗世独立，飘飘欲仙。 房间里有两个女子，一个身着素雅长裙，另一个身着红色长裙。 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站在窗前，眉目带着一丝怒气。 红色长裙的女子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等待素雅长裙女子的命令。 “你怎么管教那个侍女的，越来越不懂规矩。”身着素雅长裙转身说道。 苏念奴的头低得更低，“姑姑，平日里确实是我太纵容她了，还请饶了她这一次。” 素雅女子轻叹一声：“我是给她一个教训，更是为了让穆凡收起他的好奇心。” 苏念奴道：“姑姑，我们与穆家的关系已经很明确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素雅女子瞪了苏念奴一眼，“你也要守着本分，别管不该管的事。” 苏念奴嗯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素雅女子道：“你不用再担心那侍女的事了，等会去接她，与她一同回落羽歌舞坊吧。” 她挥了挥手，示意苏念奴退下。 “是。”苏念奴缓缓退下，临走时看到一个白衣女子走到房间里。 白衣女子转身把门关上，门一关，苏念奴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苏念奴想起红红，连忙去一百七十九层走去。那里是犯错人的处置地点，红红坏了规矩，被关在里面受苦。 她本来的层次很难接触到素雅女子，此次见素雅女子破格见她，为的是穆凡，而不是她。 一百八十层，淡雅房间里，素雅女子道：“霓裳，你来了。” “嗯，书怀姐最近可好？” “还不错，说起来可笑，拖战争的福。”素雅女子无奈的笑了笑，“对了，你的师妹怎么样了？” 白霓裳道：“云芳还是那个脾气，我把她抓起来了，现在就在这栋楼里。” “为什么不带来见我？” “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把她带过来了，还不翻了天。” 书怀苦笑道：“难为她了，也难为你了。” 白霓裳道：“没什么难为的，我觉得值得，就不觉得难。” “还没告诉你，你的儿子也在这栋楼里。” 第九十四章 隐情 白霓裳面露悲戚，“不可能的，他早就……” 书怀给白霓裳使了个眼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要憋住，不管是什么场合，都不能泄露出去。”书怀严肃道。 白霓裳苦笑道：“提到凡儿，难免乱了心神。” “我知道他是你的软肋，你和穆翟的恩情，我终生都不会忘记。”书怀语气中带着苦涩，似乎是想到了非常痛苦的事。 白霓裳道：“我说过了，觉得值得，就够了。不论是我，还是翟哥都不会后悔。” 书怀坐到椅子上，说道：“你现在好吗？” “还是以前的样子，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白霓裳平淡的说着，她也跟着坐到一张椅子上，“云芳冲动的性格，做事太过偏激，让人放心不下。” 书怀道：“话是这么说，可惜我们只能瞒着她。” 白霓裳道：“书怀姐决定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吗？” 书怀想了想，说道：“还没想好，跟着天下大局走吧。现在还只能蛰伏，等待更加合适的时机。” “我很好奇，书怀姐这么聪慧美丽的女人，为什么就打动不了夜大哥的心。” 书怀笑道：“他有他的选择，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一切往事都成了过眼云烟。” “真的是过眼云烟吗？” 书怀笑了，没有回答，或许是她的答案，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说服白霓裳呢。 “酆又菱这个人有消息了吗？”白霓裳问道。 书怀摇了摇头，说道：“这家伙杀了老院头，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我早就派人杀掉他了。” “老院头如今被五马分尸，听说玄门要将他的尸体运往天下各地，使他死无全尸。”白霓裳一想起来就止不住气愤，“更可恨的是，沿途还要示众！” 书怀捏碎手里的玉器，尽力平缓心情道：“老院头的尸体是一定要夺回来的，不过这件事还得好好谋划。” 白霓裳点了点头，“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就是了。如果翟哥在世，一定不希望看到老院头这么悲惨的下场。” “说到帮忙，我还真有一事。”书怀从淡绿色的手镯内取出一个白玉盒，放到桌子上，“前几天从夜尽那里得到的消息，为了换取这个消息，我花了不小的代价。” 白霓裳见书怀神情认真，猜测此事不小。她前倾着身子道：“你说。” “玄门年轻一代弟子丁松，体内可能有大黑天的一缕残魂。”书怀指着白玉盒，说道：“它要派上用场了。” 白霓裳惊讶道：“你要封印神？” “狗屁神，我不但要封印了他，还要杀了他。”书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杀意稍纵即逝，但在那一瞬间，天上的云霄皆退散开来，被云层遮挡的皓月大放光彩。 明月发出皎洁的月光，光芒照射到“梦里花落”上。在近第一百八十层时，月光陡然扭曲，好像生生被人折断了一般。 白霓裳离开椅子，微微后退，说道：“书怀姐的实力又精进了，莫不是达到天突境乾坤中期了？” 书怀笑道，“还差一步，如今还比不了玄门内那个老不死的。” 白霓裳道：“那个老不死的设计杀死了夜大哥，这些年，不知实力是否更上一层楼了。” 书怀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我没有替夜大哥报仇的能力，但是夜大哥的接班人很不错。假以时日，他将金口玉言练到极致，未必不能杀掉玄门的狗门主。” “对了，扯远了。”书怀说道：“我需要先确定大黑天消息的真实度，再做打算。” 白霓裳爽快的答应了，她在玄女峰地位颇高，说不定可以接触这方面的消息。 “梦里花落”周围，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不少人都感受到一股杀气。因为书怀的杀意并非针他们，所以他们感受到的杀意并不强烈。 寻常之人看不出云霄散去与杀意的关系，他们只是奇怪。前一刻天上还有厚厚的云层，下一刻全都消失不见。 来往的人中不乏有一些好手，他们感受到散发出杀气之人的实力强大。至于到底有多强，实在无法可想。仅靠杀气可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这等实力，实在可怕！ 文悔就是察觉到这丝杀意的人，他知道释放杀意的人是书怀，天地间最强大的女人之一。 “哎呀，神仙动怒，实在厉害。我这等无名之辈，还是快快离开最好。”文悔心中想到。 一想到他空手套白狼，用丁松身体内可能有大黑天残魂这条信息，换到一颗八品上等的破境丹药，他的心里就有些害怕。 破境丹药十分珍贵，更何况是八品上等的。他用的是一条穆家提供的信息，更重要的是，穆家用不了多久，就会将消息告知书怀。 便宜已经占了，现在还不走就是傻子了。文悔前几天和夜尽的人通过消息，他把段海可能在落雪城的事汇报了。 这几天夜尽一直在查段海到落雪城的目的，以及他待的地方。毕竟他是北华的高手，贸然前来东泽，很可能有要事。 查了好几天，段海的住处没发现，他来落雪城的目的也没搞清楚，但是夜尽的人探查到一个消息：在桃花镇旁边的山林里，埋藏着数万将士的尸体。这些人身上只有一个伤口，是被人一招击杀的。 最早发现这个消息的是探查飞剑的人，实力不强，嘴巴不严，尸体的事很快传播出去。 关注落雪城的势力众多，加上霍无家的人推波助澜，没多久，消息便散播到落雪城的每一个角落。 夜尽要加大力量调查此事，于是将文悔调回落雪城。 夜尽里有很多高手，不乏纵横数百年的老手，见过太多刀伤剑伤。 如果让年轻修士来看，这些将士身上的伤口好像是刀剑砍出来的，但这些伤口落到夜尽高手的眼中，他们立即肯定这些伤口不是刀剑伤。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夜尽势力和文悔一开始并没有把刀客的事和此事联系起来。费了很多无用功，白白花了很多时间，才逐渐理出头绪来。 那些士兵身上的伤口更像是音波所伤，动手的八成是用音波的高手。 从这个角度着手，夜尽花了几天，将实力高强的音波高手逐一排除，终于将有条件动手的人缩减到三个人。 第九十五章 立冬 天亮了，穆凡从奢华的大床上爬起来，这里虽然奢华，但艰苦朴素惯了，反倒睡不习惯了。 小婉正坐在床边，一脸严肃，与以前判若两人。 穆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他靠近小婉，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出事了，而且是天大的大事！” “快说。” “今天早晨，东泽的老皇帝驾崩了……” 穆凡身体后仰，平躺在床上，努力消化小婉说的消息。这个消息堪比从苏念奴那里得到的开战消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反应过来后，仔细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霍师兄怎么样了？” 小婉静静的坐到床边，说道：“他没事，而且立了大功，用不了多久就会升官。” “什么？”穆凡从床上坐起来，事情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也就是说，他的推断从一开始就偏了。 “你仔细给我说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小婉摇了摇头，“没有具体的消息，雾里看花，只有不知真假的传闻。” “没事，你只管说就是了。” “羯云向皇帝献出段前辈的头颅，皇帝龙颜大悦，加上羯云长琴天下闻名。皇帝心动，特令他在大殿上演奏。” 穆凡皱着眉头，低喃道：“果然是传闻，可信度太低。” 小婉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信度不高，但是这些消息是楼里的人透露给我的。” 穆凡沉吟一声，楼里人透露给小婉，说明楼里的人想让他知道此事。 “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告诉我这个消息有什么用？”穆凡绞尽脑汁仍然想不明白。 小婉继续说道：“羯云趁着众人放下戒备，偷袭老皇帝。大殿内众多人反应过来，共同出手，但还是让他得手了。” “然后是不是霍师兄动手杀掉了羯云，阻止羯云继续行凶？” 小婉只能点头，“传闻就是这样，很传奇，很不可信。” 穆凡无奈的笑道：“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再不可信，它都是真相！” 小婉道：“回想我们之前在落雪城的经历，很多事并不是我们亲眼所见，只是……” “只是霍师兄故意引导我们，我们是他完成某一计划的一环。”穆凡眉头紧锁，“我没想到，第二次遇到霍师兄，他就利用我们，真是好师兄啊！” 穆凡本以为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可是他仔细回想过程，渐渐发现很多他没注意到的细节。 首先，穆凡和小婉在山林里的情况并不乐观，霍师兄早就在那里了，却没有动手清除掉那些人。 穆凡甚至怀疑抢夺飞剑的人中，有没有霍师兄的人。当时情况紧急，逃命都来不及，他从没想过这些可能是安排好的。 现在后知后觉，反过来想前面的事，会发现很多之前没有注意的细节。 当时霍师兄和刀客提到羯云此人，穆凡还以为此人和刀客的结局一样，都是主动献出头颅，却没想到，羯云是才是行刺皇帝的人。 霍师兄将自己置身事外，杀了刀客、老皇帝，顺带着杀掉羯云立功，终止东泽和北华的战争。此举可谓一石三鸟，实在高明。 穆凡自问，如果他没有见过霍师兄出现在落雪城，只是知道老皇帝遇刺身亡，羯云被大名鼎鼎的霍侯爷杀掉，根本不会多想。 知道这件事有霍无家参与的人太少，穆凡、小婉，还有死掉的刀客和羯云。 文悔只知道刀客来过落雪城，穆凡根据霍师兄在此事的所作所为上，可以肯定，现在落雪城绝对找不到一点霍师兄的痕迹。 穆凡笑道：“高明，实在是高明。” “可是他没有除掉我们。”小婉抬起头说道。 她只用一句话，便说她也弄明白了霍无家的谋划。而且她问的，也是穆凡的疑问。 穆凡苦笑道：“或许是念着师父的情义吧。” 他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底气。 “或许吧。”小婉也毫无底气的说道。 “哦，对了。”穆凡想起刀客的那个女弟子，“这件事还没告诉段玲吧。” “没有，这件事太过突然，我怕她接受不了。”小婉说道。 穆凡道：“这件事先不要和她说了，等我们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也不迟。” 小婉嗯了一声，“就算我们刻意隐瞒，最多有五天时间。这件事太大，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穆凡轻叹道：“再说吧。” 他起身洗漱，小婉早已把东西都准备好。 待他清洗完毕，坐到餐桌上时，小婉递给穆凡一封信，“文叔留下的。” 穆凡接过信，看到上面只有普通的印泥，印泥并未被破坏。 简单看完信件后，穆凡把信封揉成一团，说道：“一封告别信，他回落雪城了。可惜一切都晚了，不管如何调查，都查不到霍师兄的头上了。” 小婉咬了一口大馍，脸颊被撑起一个小鼓包，“马上要到纯阳寺了，文叔回去对我们更好。”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吃慢一点，别噎着了。” 小婉喝了一口粥，笑道：“不会的，这里的馒头真好吃，有家里的味道。” 穆凡仔细咀嚼，“以前这栋酒楼有穆家的一部分，当然会有家里的味道。等着吧，等着我带着穆家回到云港，光明正大的回去。” “嗯！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小婉眼里闪着光，她总是无条件相信少爷，“少爷，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穆凡好奇道：“什么日子？” “立冬啊。”小婉笑道：“以往这个日子，我们都会吃饺子的。” 穆凡道：“我们现在也可以吃，告诉楼里的小厮就行。” 小婉摇了摇头，“饺子当然要自己做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你？”穆凡满脸不解。 “我在剑宗准备了那么久，可不是白费功夫，饺子我已经带来了。”小婉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饺子，“今天中午你就等着尝我的手艺吧。” 穆凡搓搓手，“那我可拭目以待了，不，应该是擦嘴以待了。” 小婉被他逗笑了，刚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房间里充斥着她的笑声。 穆凡带着笑意的看着小婉，这正是他要保护的笑声，正是他要守护的人。 “管你是玄门，还是剑宗，亦或是什么狗屁门派，是想杀了小婉，还是有什么其他打算。如今我实力弱小，只能装孙子，待我变强时，一定一个个找回来。”穆凡在心里立下誓约，脸上的笑意不散。 第九十六章 天下皆白 立冬这天，天下变了，注定被很多人永远记住。 穆凡坐到房间里研究“外奇门”，脑袋累了，便换大梵天龙象经练练。 小婉借了酒楼里的一间小厨房，在里面配置饺子馅。配置饺子馅本是件轻松的事，可要添加一些滋养的药材，并且不破坏口味，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落雪城里，夜尽查了很久的事终于“告破”了。他们调查的结果是这样的： 琴师羯云和刀客演了一场戏，一场用生命演绎出来的大戏。 羯云假装叛逃北华，带着大量北华的军事布防和各种秘密逃向东泽，要做叛徒的表率。 刀客段海知道此事后，大惊失色，连追七天七夜，终于在东泽的落雪城追到了羯云。 二人展开大战，最终羯云略占上风，取了段海的首级，成为向老皇帝邀功的又一宝贝。 羯云的叛变并非朝夕做出的决定，早在战争开始前，东泽的老皇帝就派人暗中联系他，希望能将他策反。 羯云再三考虑，最终选择了背叛北华。叛逃之前的三天，他把家里人全部送往东泽，安置在东泽的都城鼎州。 他此举相当于彻底向老皇帝表明心迹，叛逃北华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另外他还把一小部分布防提前交给了老皇帝。东泽的将领使用这部分布防图，斩下三十万北华将士首级。事实证明，布防图是真的。 羯云用他的全部向老皇帝说明，他是真的打算投降，而非诈降。 …… …… 寒冬已致，整个东泽的疆域内，所有黎民百姓都要身披缟素。当然，这些黎民百姓不包括大型修炼宗门。 穆凡站在房间的窗户边，视线范围内，白色成了主基调。这里没有下雪，能让天下变白的力量，是皇权，是那个象征着权力的王座。 小婉推开门，端过来碗香喷喷的饺子。她对站在窗户处的穆凡说道：“刚刚出锅，趁热吃。” 穆凡下意识的“哦”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到碗里的饺子，嘿嘿笑道：“这些大胖饺子一个都别想逃。” 小婉打趣道：“他们谁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嗯……是嘴巴。”穆凡接着说道。 他拿起筷子，夹起最胖的饺子，递到小婉的面前，说道：“这个最胖的饺子是你的。” 小婉摇摇头，“太胖了，我要吃瘦的。” “瘦的，是吃瘪吧。” “你才吃瘪呢，瘦的，不是瘪的。” 穆凡哈哈大笑，“快吃，不然该凉了。” 小婉朱唇轻启，张嘴要吃饺子。穆凡连忙收起筷子，张开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哎，晚了，咚咚锵……咚咚锵……”穆凡端起碗，跑到旁边吃了起来。 小婉哭笑不得，说道：“我去给你弄点醋来，干嘛这么着急。” 穆凡把饺子端到桌子上，沾着小碗刚倒出来的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小婉看穆凡吃得那么开心，脸上快笑开花了。 她转身离开房间，继续盛饺子去了。 穆凡没多久便吃完一碗，翘首期盼第二碗的到来。刚才修炼大梵天龙象经消耗的体力过多，现在难免要多吃几碗饺子补补。 在穆凡等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饺子出锅时，鼎州的皇宫内，成百上千的人同样在翘首以盼。 国不可一日无君，东泽的老皇帝死了，皇位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老皇帝是遇刺身亡，这样一来，根本来不及准备遗诏。谁能坐上至高无上的宝座，成为皇宫内每一个人最挂念的事。 至于遇刺身亡的老皇帝，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年皇帝，死了就死了，没几个人真心怀念。 老皇帝有三个儿子，一个是西北边陲之地的凤阳王，一个是东南的福王，还有一个是鼎州内的闲散王爷相王。 凤阳王赵轩在外带兵打仗，短时间内抽身不得。不过他才华过人，行军打仗更是一绝。凤阳王管理西北的政务颇为得力，在朝廷内的声望很高。 相王赵辰不爱权势，爱美人；不爱刀剑，爱笔墨；尤其喜爱琴棋书画，他的工笔花鸟堪比大家水准。 赵建炎明显没有继承他老爹的优秀基因，对权力极度渴望。年纪轻轻就想聚拢人才，等日后干出一番大事。 福王赵宏文贪图享乐，最喜欢品尝天下间各种美味，贪恋美色，对政务一窍不通。要是让他行军打仗，恐怕他连冲锋陷阵的小卒子都不如。 老皇帝驾崩，凤阳王赶不回来。福王还在东南品美酒，玩美人，不说他赶不回来，就算他能赶回来，恐怕也懒得动身。 居住在鼎州的相王赵辰最先赶到，他神情庄重，不管是不是真的，样子还是必须做足的。 根本用不着伪装，帝王家的虚伪已经深入骨髓。他站在那里，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底下的大臣大部分并不看好相王，他们希望西北边陲的凤阳王赶快回来，主持朝政，统领天下。 玄门的人也过来吊唁老对手，如今老皇帝死了，他们高兴的半夜都能笑醒。可是到了皇城，一个个面色悲戚，好像死的是他们的老爹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老皇帝没有遗诏，皇位空悬，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当霍无家和老皇帝身边的太监步入灵堂内，堂上为之一静，随后就听站在最前列的大臣骂道：“霍无家，你胆敢如此放肆，亵渎灵堂。难道是想犯上作乱不成。” 霍无家理都没理，召出圣旨。圣旨一出，众人无不色变。 如果只有霍无家一人，圣旨有可能是假的，可他身后还站着老皇帝的心腹太监。 开始大骂霍无家的大臣连忙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霍无家展开圣旨，圣旨的背面沾血，不只有多少人死在这上面。他把圣旨放到身后太监的手里。 老太监走上前去，高声道：“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为君者勤勉一生了无休息之日……相王皇次子赵辰，人品贵重，深肖朕躬……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第九十七章 老掌柜 老太监说完，收起圣旨，朗声道：“皇上已传位相王。” 刚才骂人的老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高声道：“臣等必肝脑涂地，辅佐新皇登基。” 他这一高呼，周围的人立即反应过来，面向圣旨，齐声高呼：“臣等必肝脑涂地，辅佐新皇登基。” 众人山呼声充满大堂，声音经久不绝。 相王赵辰站在场上，眼中的神情满是哀痛。 他的表情落到众人眼中，是彻头彻尾的虚伪，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矫情。 可霍无家并不这么看，他与赵辰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哀伤。 霍无家是凶手之一，但这并不妨碍他尊敬老皇帝。活了这么多年，他最尊敬的是叶峰，那是他的授业恩师，教会了他一身本事。现在要增加一个人，便是遇刺身亡的老皇帝。 终究会有人怀疑圣旨的真假，老太监将圣旨交到霍无家手里，然后由霍无家传阅一番。 这些大臣有不少是老学究，他们一眼便看出圣旨的内容是真的。面对不可抗拒的皇命，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绝不敢公然反对。 霍无家看着诸位大臣的表现，暗道：“今后恐怕又要风波不断了，按照这个态势，新皇帝掌权还需很长时间。” 朝中有不少大臣是支持凤阳王赵轩的，而且赵轩是位实权王爷，在西北的权力很大。赵辰想要掌权，控制朝政，就必须得削藩。 玄门对赵辰继位还是挺满意的，他们最希望东南的福王坐上皇帝的宝座。如果老皇帝没留下圣旨，他们还能借题发挥，收买朝臣，以可以达到控制朝政的目的。 不过老皇帝已经留下圣旨，皇位的继承人已经确定，他们无法运作。 新皇帝根基未稳，加上赵辰喜欢琴棋书画，凤阳王不会轻易俯首称臣。他们只需从中作梗，定能让东泽内乱，从中获利。 赵辰修为灵虚境一重天，在修炼九境中，才达到第七境界的初期，这种修为比起老皇帝还不如。 他年少时，渴望建功立业，希望能做最勇猛的武将，帮助父王定鼎天下。 事与愿违，武将没做成，反而在击杀灵兽时，被灵兽所伤，差点要了性命。 幸亏他是皇子，有无数灵丹妙药供他吃。硬生生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当时他身体都溃烂了，远远的便能闻到腐臭味。 命是捡回来了，可从那以后赵辰就成了一个药罐子，吃了几十年的药物，才把破碎的经脉重塑，把腐烂的内脏医好。 修为精进缓慢，近百年，勉勉强强达到灵虚境修为。 以他这幅模样，要在混乱的东泽掌控大权，何其难也！ …… …… 与赵辰相比，穆凡的身体就好多了。经过这些天的修养，他和小鹏交手留下的伤已经痊愈了。 待在“梦里花落”里，日子过得并不爽快。还好有小婉调剂生活，给他带来好心情，不然真的要沉闷致死。 于是乎，当穆凡身体康复的时候，他便和小婉一同离开了。 段玲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她知道了鼎州皇宫内发生的事，知道她一直敬若生父的师父死了。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连仇人都找不到。刀客是甘愿赴死，她的满腔怨恨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能自己憋着，忍着。 一个人怀揣着恨意时，总能找到仇恨的对象。哪怕一开始没找到，但总会找到的。 段玲把仇恨的对象转移到整个东泽国上，没有东泽和妖族联手攻打北华，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师父还能像以前一样。 如今师父死了，给她留下的只有沧海刀决，还有她的姓氏。 三人分道扬镳，穆凡和段玲不熟，不好挽留…… 这几天穆凡还得到一个消息，落雪城的那把剑落到夜尽首领的手里了。消息本应该轰动一时的，但在赵辰即将登基这个重磅消息面前，被人自动忽略掉了。 穆凡一点也不奇怪，剑落到项甲手里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是项甲本身实力高强，二是有穆家的鼎力相助。 真正让穆凡惊讶的是，新皇帝竟是相王，也就是赵建炎的父亲。 赵建炎这下水涨船高，身份和地位一下子突飞猛进。 穆凡以前不是很了解赵建炎，随着相王继位，关于相王的各种消息满天飞舞，其中就有包括赵建炎的一部分。 看到这些消息后，穆凡终于明白，在剑宗选拔弟子的时候，在那个高自由度的小世界里，赵建炎被激怒的原因了。 赵建炎的母亲是宫女，相王干了不该干的事，生下了赵建炎。 可以想象，赵辰是多么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大概想一想，就知道赵建炎的母亲要生下他，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怪不得穆凡骂他娘的时候，他会彻底爆发。 穆凡走在街道上，由于“梦里花落”的原因，这附近的街道很热闹。街道沿途是各种各样的商铺，卖丹药的，卖兵器的…… 当然，也有卖布匹的！ 穆凡看到布匹店招牌下角的“商记”二字，以及掌柜不停对他挤眉弄眼。他轻笑一声，看来商羽想主动联系他了。 穆凡带着小婉一同走进店铺，掌柜的满脸堆笑，说道：“两位客官，快快请进。” 穆凡进去后，走到里间，开门见山道：“这位大爷，不知道你们东家在不在？” “马上就到，二位客官先别着急，稍等片刻。” 老掌柜弯下腰，给穆凡和小婉摆放好椅子，说道：“二位请。” 穆凡和小婉依次落座，穆凡道：“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老掌柜笑道：“不大，不大。” “当街这么明目张胆的联络我，还不够大胆？”穆凡道，他和商羽的关系是秘密的，暴露出来会引起一堆麻烦事，很多事情也不好处理。 老掌柜道：“当然有依仗了。” 穆凡指了指上面，说道：“上头有人？” “不、不……上头没人，但是不远处有那座酒楼啊。”老掌柜笑意更浓。 穆凡咦了一声，问道：“那座酒楼真的能一手遮天？” 老掌柜摇了摇头，“不能，谈不上一手遮天，遮一半差不多。” 穆凡还是第一次听人说遮一半的，他笑道：“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在官府手里，可是你懂得，官府里的人未必不能是酒楼内的人。”老掌柜笑得露出满嘴牙，虽然他的牙齿不多。 第九十八章 晶矿 穆凡有些无语，老掌柜的话等于说，那座楼就是这里一手遮天的势力。 看着老掌柜缺损的牙齿，他突然有再敲下来几颗的冲动。 老掌柜发现穆凡看他的眼神后，立即收起笑意，转而严肃的说道：“本来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是商小姐的贵客，我才会破例说出这些。” 穆凡道：“那座楼那么大的势力，难道朝廷能容得下？” 老掌柜笑道：“这座城池就是这样，没什么容下容不下的。” 穆凡来了兴致，问道：“何解？” “这座城池还有个名字——信城，它是一个庞大的情报交易场所，它的存在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结果。” 穆凡更加好奇，“按照你的意思，这里的探子很多吗？” 老掌柜摇了摇头，说道：“探子不多，多的是为各个势力奔走的人。他们来这里获取想要知道的情报，当然，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用其他消息交换，或者用晶石、宝贝、丹药交换。” 穆凡问道：“如果我出高价，能从这里得到我想要的消息吗？” 老掌柜笑道：“那要看你出多高的价了，想要的消息又是什么。” 小婉道：“很高，非常高。” 老掌柜脸上笑意更浓，“你们想要的消息呢？” 穆凡道：“不可说。” 老掌柜笑道：“不可说便不说，我不是多问之人。只能告诉你们，有些消息是买不到的。” 穆凡道：“多高都不行吗？” “如果一个消息可以决定数百万将士的生死，你觉得你能出得起吗？” 穆凡被老掌柜问的无言以对，过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出不起，谁能出得起？” 老掌柜收起脸上的笑意，“当然有人出得起。” 他的话又引起一阵沉默。 小婉道：““梦里花落”背后的人是谁？” 老掌柜摆手道：“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我虽然一直待在酒楼附近，但一直没有查出来。背后的那个人实力很强，我们商记不敢轻易招惹。” 穆凡问道：“到现在有人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吗？” 老掌柜笑道：“不清楚，就算有人知道，我这种层次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叹息一声：“那座酒楼的能量大得出奇，前段时间，东泽和北华开战。那么紧张的时期，东泽和北华的高官还会齐聚一堂，一起品酒、赏花、暗中交涉。” 穆凡身体微微前倾，好奇道：“这又是因为什么？” 老掌柜道：“各大势力的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玄门和夜尽在某些时候也会合作。可是他们毕竟是敌对的。私底下交涉得有人撮合，而那座酒楼就是一个中间人，一个调停各方势力的中间人。” 穆凡身体后仰，心中对“梦里花落”又多了几分认识。 不知那个操控酒楼的人是怎样的精明，多年来始终屹立不倒。 穆凡想起前段时间吃了大亏的玄门，笑问道：“按照你的意思，这里各个势力的人都有，不知玄门在这里的实力如何？” 老掌柜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自从剑宗清除了玄门大量的探子后，连带着也影响了这里。要不是玄门实力严重削弱，我见你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穆凡一听说玄门实力受损，心里便十分高兴，比吃三碗饺子还要高兴。 “哎，老童，谈什么呢，这么高兴。”商羽还未步入内堂，声音早早的传入房间。 老掌柜转过身，恭敬道：“商小姐来了，我们只是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没什么要紧的。” 商羽推门进来，她身着大红色裙子，只看一眼，便会被她脸上的自信和从容感染，身上那股贵气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 商羽看到房间里的穆凡和小婉，高兴道：“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穆凡起身道：“无恙，商小姐一切安好。” 商羽坐到穆凡对面，扫了旁边的小婉一眼，笑道：“真是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小婉微微一笑，毫不谦虚，只是回了一句：“商姐姐也很美，日后谁要是娶了商姐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商羽听了小婉夸赞的话，竟也不谦虚，“我不打算嫁人，所以谁也没这个福气。不过要是有人娶了婉儿妹妹，才是修了百世千世的福缘。” 穆凡静静的听着两个女子互相吹捧，发现自己很难插上嘴，更重要的是，小婉和商羽都很美。 看两个美女互相恭维，他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只是有点忍不住想笑。 老掌柜识相的离开里间，坐到外面把风去了。 两人又互相夸赞两句，这才开始谈论正事。 商羽收起刚才的嬉笑模样，认真道：“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而且很有价值的事，想跟你谈谈。” 穆凡道：“你先说是什么事？” “我发现了一个大型晶矿，地点就在相州。” 穆凡道：“有多大。” 商羽伸手比划了一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说道：“起码方圆十里！还在勘探中，实际大小一定超过方圆十里。” 穆凡嗯了一声：“为什么要找上我？” 这种规模的晶矿价值无法估量，要是吃下它，商家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穆家，富可敌国。如果找上剑宗，等于要把一部分利益让给剑宗。 这么大规模的晶矿，每一CD代表惊人的财富。 穆凡继续道：“据我所知，以你们商家的实力，要吃下这个晶矿并不是很难。” 商羽摇头道：“要消耗它或许不难，难的是晶矿深处的开采。你应该知道，晶矿越向深处就越宝贵，开采出来的品质也越高。”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们在开采时遇到麻烦了？” “是的，我们派下去的人全死了。剑宗高手如云，我们可以合作。”商羽微笑道。 穆凡从她身上嗅出了商人的味道，很熟悉，家里有些人也是这样。 他笑道：“这件事我记在脑袋里了，等我回到剑宗，此事一定说给师父听。” 商羽笑道：“不止是叶前辈，还有剑痴前辈。” “哦，林师叔回来了？”穆凡惊喜道。 “没有，不过也快了。东泽和北华已经停战，妖族把国界压倒祁山防线便停止了。暂时和平了，自然都会回来。” 第九十九章 纯阳寺 穆凡想想也是，说道：“晶矿的事，我一定会告知他们，剑宗日后如何处理，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 商羽谢道：“自然，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你呢。” 她顿了顿又道：“宗门盛会在纯阳寺举行，期待你的表现。” 穆凡笑道：“为宗门争光，必当尽力而为。” 几人随后又寒暄几句，接着穆凡和小婉便告辞离开了。 穆凡再次走到街道上，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实际上，街道还是那个街道，卖丹药的老板，熙熙攘攘的客人等等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变的是他的内心。 知道这里有很多势力的人后，穆凡再难以想之前那般轻松，总觉得紧巴巴的。 小婉心里也不轻松，她紧跟着少爷，一步都不敢放松。 二人买了辆马车，穆凡驾着车，小婉坐在马车里，慢悠悠的向城外走去。 两人打算就这样出了城，马车行驶了半天作用，被一群人堵住了。 这群人不是故意堵路，他们是被墙上的通缉告示惊到了。 穆凡在远远的听到不少“夜尽”、“穆老爷”这一类的词，偶然穿插着“穆凡”二字。 这些声音将穆凡的心拉到马车下，他终于跳下马车，看了看青砖墙上的告示。 这些告示是通缉文书，像往常一样，上面有穆家人的肖像，还有假穆凡的画像。 穆凡仔细看了一眼，图上的假穆凡已经胖的不着边际了，整个一大饼脸，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手臂断了，身体臃肿变形。 这是晏青做出的牺牲，一个无力复仇之人，用这种方式换取穆家的支持。没有谁更高尚，大家相互需要而已。 穆凡发现项甲的画像很有大侠风范，斗篷将大半个脸遮住，身上披着一个斗篷。仅露出的半边脸神情严肃，异常神秘。 项甲画像下写着一句话：“罪大恶极，生人勿进，如有发现并提供有用消息者，封子爵。” 穆凡看着这机会，暗道：“恐怕项甲的实力又精进了，不然不会让玄门和朝廷这么忌惮。” 爷爷和管家的画还在上面，被通缉总比没通缉好。这句话对大部分人不适用，但对穆家人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没有通缉意味着死亡，被通缉起码还让穆凡有个念想。 穆凡重新坐到马车上，心里想到：“以后子再也没人能将两者联系道一起去了，上百斤的体重差距，早就让真假穆凡的事变为历史！” 马车驶向夕阳，乘着落日的余烬，向纯阳寺进发。街道上，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越来越长…… 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目送马车离开，它舔了舔腹部的伤口，纵身一跃，跳到青砖墙上。 有些跟着大人过来的小孩看到花猫，马上被它肥嘟嘟的脸迷住。棉团不用刻意卖萌，趴在墙上一动不动，对小孩子和贵妇人已经有足够的杀伤力。 大人也觉得棉团可爱，抬起手想抱住棉团。 棉团身上的毛立即竖了起来，尾巴绷得紧紧的。 小娃娃被它这幅样子吓到，嚎啕大哭。大人连忙抱住小娃娃，瞪了棉团一样，说道：“这么怕生，一看就知道喂不熟！” 棉团则闭上眼睛，懒洋洋的望着夕阳，不知再想些什么…… …… …… 传说纯阳寺在数千年以前是佛宗的一部分，后来不知怎么就分了家，成为了现在的佛宗和纯阳寺。 分开后的纯阳寺虽然有不少佛家典籍，但实力远比不上佛宗。几千年过去了，纯阳寺的实力越来越弱，排在六派之中。 至于这些事情是真是假，穆凡就不知道了。他只听说过这个传说，也一直把它当故事看待。如果询问一下冰玄，或许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穆凡把这段故事讲给小婉听，小婉听了，叹息几声，说道：“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一起的佛宗岂不是非常厉害。” “起码能和玄门相比。”穆凡想了想，“最多差一点。” 驾着马车不好走山路，纯阳寺的路修的挺好，可坡度略微有点陡。 穆凡和小婉从马车上下来，权当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纯阳寺周边的景色比不上剑宗，剑宗有青山绿水，再向东甚至能看到海洋，那份辽阔便不是纯阳寺所能媲美的。 纯阳寺多了几分厚重感，尽管穆凡还在山下，但依然能闻到淡淡的焚香味。如今是秋季，山里大部分的树木的枝叶都脱落了。 这番场景本该是萧瑟悲凉的，焚香的味道冲淡了这种感觉，再看这里的景色，竟多了几分别处没有的韵味。 反正时间充裕，穆凡和小婉觉得来这里一趟，起码要看看这里的风貌。 漫步在山路上，有些惊险的地方没有护栏，向下看去，是深渊，只有几个树木依着绝壁而生。 穆凡笑道：“还没看到佛寺，先闻到佛香了。” 小婉向下看去，说道：“纯阳寺的祖庭距离山脚有三四千米高，是不是真的？” “我们走了那么久，到现在还没看到寺庙，应该差不多。” “那你说，那些从没修炼过的人，为什么能十步一跪，登到山顶的祖庭礼佛。” 穆凡摊手道：“应该是虔诚吧。” 小婉又问道：“那些以前不信佛的呢？” 穆凡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求佛，求佛祖显灵。” 小婉笑道：“我听说拜佛的故事，信佛的人很少，不信的占一大半。” 穆凡揉了揉小婉的发丝，笑道：“这还没上到祖庭呢，你就开始学和尚那一套了。” 小婉低着头，“那些不信的，为什么比信得还有力量？” 穆凡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抬头看了看深入云霄的高峰，终究没说话。 小婉也抬头看了看高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山腰上，冷风愈发凌厉。冬季的寒风加上山峰，寻常人上了基本就下不去了。 穆凡在这里终于看到了一件寺庙，这间庙破旧不堪，一点也没有六派的风范。寺门紧闭，门上的漆严重脱落。 二人走到寺庙前，轻轻的扣了扣山门，没反应。 穆凡叫道：“有人吗？” 过了半天，还是没反应。 穆凡又用力的砸了几下门，经年失修的大门掉落好几块漆。 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老和尚。 第一百章 山上有鬼 老和尚身上的袈裟干净朴素，胡子和眉毛又白又长，光秃秃的脑袋，与其他老僧并无明显不同。 穆凡双手合十，躬身道：“这里是不是上山的路？为什么你们这里的寺庙这么破旧。” 老和尚也跟着双手合十，呆滞的说道：“施主，你走错路了，这里不是上山的路。” 穆凡好奇道：“那这里是什么路？” 老和尚想了半天，说道：“这条路是寺院里的高僧闭关用的。” 穆凡一听，更加疑惑。高僧闭关，还用得着这些山路？ 宗门开辟山路，有的是为新入门的弟子准备，有的是举行活动时，凝空大阵开启，用来给来往客人通行的，还有一部分是出于美观的考虑，但是给高僧闭关用，穆凡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前辈您在此处是护法吗？”小婉问道。 老和尚又迟疑了一会，慢吞吞的回答道：“是，贫僧正是此地的护法。” 穆凡环顾四周，看到周围没有任何防御阵法，老和尚的寺庙常年失修，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眼前这个老和尚在说谎。 “不知前辈是哪位高僧？”穆凡心中虽疑惑，但还是假装恭敬的问道。 老和尚来回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低语道：“我是哪位高僧？我是哪位高僧……” 穆凡和小婉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满头雾水。 老和尚回头问道：“我是哪一位高僧？” 穆凡和小婉齐刷刷的摇头。 穆凡暗道：“纯阳寺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在半山腰遇到一个和尚，不但满嘴谎话，而且还疯疯癫癫的。” 他侧过脸望向小婉，发现小婉正看着他，眼中带有同样的疑问。 由于担心出现变故，穆凡拉着小婉，准备离开。 老和尚看到他们要走，连忙说道：“你们先别走。” 话音刚落，穆凡发现自己抬不动脚了，周围的时间好像变慢了。 如果有人在旁边观看，会发现穆凡和小婉的脚其实是在移动的，只是移动的非常缓慢，好像在二人周围，时间放缓了一般。 这种控制和项甲的金口玉言不同，老和尚是通过控制时间，进而达到阻止二人移动的效果。 穆凡心道：“这下可不妙了，纯阳寺还没见着，先遇到一个疯和尚，还是一个实力强大的疯和尚。” 老和尚挠了挠头，继续说道：“都说和尚不能诳语，刚才我一直在说谎。” 他向前迈出一步，走到穆凡面前，着急道：“可是我想不起来我是哪个和尚了，这可怎么办？” 穆凡身边的时间突然恢复正常，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小婉的情况更加糟糕，要不是有穆凡的手拉着，现在准在地上啃泥。 穆凡此时确定老和尚的脑袋真有问题，他拉着小婉，后退一步，说道：“这个得问你自己，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老和尚喔了一声，突然认真起来，“你们来这条路干什么？” “我们开始以为这条是上山的路，一不小心走错路了。”穆凡说道。 老和尚又喔了一声，“那你们怎么还不走？” 穆凡感觉脑袋有点大，和疯子怎么交流。刚才他们要走，是和尚动手阻止。现在倒好，反过来问他们为什么不走！ 穆凡强颜欢笑道：“我们这就走。” 老和尚问道：“那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为什还不走？” 穆凡抱住小婉，唤出飞剑，脚踏飞剑剑身，接着便要离开。 忽然他发觉脑后有一道劲风，接着被一阵狂风卷起，然后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 穆凡猜测是老和尚出手了，他紧紧抱住小婉，生怕两者分散，会生出更多变故。 小婉心里比穆凡更加紧张，只是被少爷这么紧紧的抱着，竟恨不得此刻能多延长一会。虽然她知道这样很不好，可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她伸手环绕穆凡的脖子，将头埋在少爷的胸前，摒除嗡嗡声的干扰，倾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急促而有力。 穆凡手心出汗，无边的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未知的恐惧实在可怕。 突然他感觉双脚触碰到坚硬的东西，像是岩石，然后耳朵的嗡嗡声消失不见，视力也随之恢复正常。 小婉依旧挂在穆凡的脖子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反应过来后，她慢慢松手，就在她双脚快要触地的时候，少爷的手再次抱紧她，将他搂在怀里。 “砰、砰……” 穆凡咳出一大口血，身体半跪在地上，死死的护住小婉。 他们之前乘坐的马车也被老和尚弄了下来，马车带着老和尚一袖子的余力，速度快的吓人。 当时马车从穆凡的头顶飞落，避无可避。 穆凡修炼过大梵天龙象经，身体比小婉结实多了。他选择用身体硬抗这一下，青蛇长衫从中卸力，才免得他被从天而降的马车砸死。 穆凡松开手，将小婉放到地上，又咳出一口血。 鲜血滴到小婉的脸上，小婉感觉到脸颊一热，随后满脸慌乱，接着怒意渐起，眼中隐约出现一丝金色。 穆凡深知不能让小婉动怒，暴露出体内的金色气息。他**着小婉的脸颊，对她笑了笑，说道：“小伤而已，还不给本少爷擦血？” 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小婉取出一大堆手帕，急忙给穆凡擦嘴角的血。 穆凡晃悠悠的坐到地上，说道：“你看，我就是受伤的命，不过就是死不了。” 小婉只是给他擦血，什么话都不说。 穆凡捡起一方手帕，看了看上面的千岁兰，笑道：“我活得一定比花长。” 小婉脸上带着不少血沫，都是穆凡咳出来的。 他用手帕给她擦掉血沫，看到小婉的脸白净了，说道：“这才是小婉该有的样子。” “你一直说我傻，你才是大笨蛋。”小婉低着头，把头埋在穆凡的手臂里说道。 穆凡笑道：“不、不……现在不是讨论谁笨谁聪明的时候，先离开这里吧。” 他伸手指向前方，说道：“我们刚才上山的路消失不见了，无疑，刚才那条路有鬼。” 第一百零一章 青天朝圣功 穆凡在小婉的搀扶下站起来，说道：“如果那个老和尚再出现一次，我们恐怕真的活不成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象，那条路是真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手段，穆凡长这么大，闻所未闻。 弄出那条路的人没有下杀手，穆凡估计这是一场试探。 沿着真正的山路前行，尽管景色依然很美，可穆凡和小婉都没了欣赏的心思。 周围有不少虽木屑，这些都是从马车上掉落的。 穆凡有青蛇长衫保护，马车和马没有。 从不知多高的地方飞落，马车摔成了碎屑，一个车轮飞的老远，它是马车最完整的部分。 马比马车更惨，马摔成一滩肉泥，骨头内脏混成一堆，只有几个马蹄没摔碎。 穆凡和小婉走远了，在山路上留下一串向远处延伸的脚印。脚印后方，偶尔会有穆凡后背流出的血液。 一个中年和尚在山林中穿行，几个纵跃，落到了马车碎屑的地方。 看着马车和马的惨状，他默念几声：“阿弥陀佛……” 中年和尚衣袖一展，将马车碎屑和马的尸体纳入袖中。 他接着跳到山崖下，从地下找来一些石头和泥土，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痕迹彻底掩盖。 中年和尚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一吹，将泥土吹的满天飞。灰尘飘到血迹上面，铺厚一点后，再也看不到血迹。 只要再来一场雨，或者有僧人从这里挑水，踩几下，便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些蛛丝马迹。 做完这些后，中年和尚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他的样貌很普通，没什么特点，属于站到人群就很难发现的那种。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右手上的金刚镯。 刚才发生的一切，中年和尚都看在眼里。当马车从空中飞落，砸向穆凡的时候，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差一点忍不住出手解救穆凡。 中年和尚暗叹道：“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家伙果然靠不住，险些酿成大祸。” 他向前一挥手，一个微小的阵法浮现在他的面前。 阵法虽小，但阵法的玄奥程度不比凝空大阵简单多少。 中年和尚走进阵法内，转眼间到达穆凡之前遇到的破寺庙。 破寺庙门口，老和尚依然在念叨：“我是哪个和尚？” 老和尚抬头看到中年和尚，问道：“你知道我是哪个和尚吗？” 中年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我，我就告诉你。” 老和尚高兴的说道：“好、好，真是太好了。” “你为何要化去大梵天龙象经？放弃八龙八象之力？” 老和尚呼吸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与之前的糊涂模样判若两人。 他严肃道：“我跟你说了，大梵天还没死。” 中年和尚摊摊手，说道：“终于恢复正常了。” 老和尚站直身体，“明佑大帝交给我的事，我死了都不会忘记。” “行了，你都给我说几百遍了。”中年和尚道：“我每次都得问你大梵天的事，才能将你唤醒。每次你清醒过来，都会重复这句话。” 老和尚卷起僧袍，露出双臂，说道：“你看，青天朝圣功我已经快要练成了。” 中年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功法不是给人修炼的，你再练下去，恐怕会彻底傻掉。” 老和尚嘿嘿笑道：“最多把自己练成一棵树，等到大青天降临，我们就能东山再起了。” “我是不敢练那鬼功法，密林里那家伙就是前车之鉴。”中年和尚坐到寺庙前的台阶上，“还记得冰玄吗？” 老和尚笑道：“知道，他还在研究那种药吗？” 中年和尚道：“没错，如果他的丹药成了，我们不用大青天降临，照样可以成事。” “随你们，青天朝圣功我不会放弃的。” 中年和尚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东泽和北华已经停战了。” 老和尚点了点头，“停战好，免得内耗过于严重，让妖族得到可乘之机。” 中年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简，说道：“这里有最近大事的记录，你趁着现在清醒好好看看吧。” 他把玉简放到石阶上，衣袖一挥，那个小型阵法再次出现。临走时，他还是回头对老和尚说道：“国师，保重！唉……青天朝圣功真的别再练了。” 似乎是嘲笑自己老是重话，中年和尚叹息一声，步入阵法里。 老和尚听到中年和尚叫自己国师，先是一愣，随后是一种茫然。已经过去太久了，久的都快糊涂了。 他弯腰捡起石阶上的玉简，入手一阵冰凉。 将玉简放入袖子里，老和尚面向太阳，身体慢慢扭曲。 真如他说的，此时他的身体像一棵树。身上青绿色的光芒闪耀，看起来像是树木抽出的新芽。 从他的脚部钻出一堆根须，它们一伸出来，立即钻入地面，摄取其他植被的生命能量。 老和尚长吐一口气，气息悠长。淡绿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体周围。 通过修炼青天朝圣功，他一步步突破到天突境乾坤初期。一身生命力量，加上他曾经差点将大梵天龙象经练成，筋骨堪比精金。 如今的他几乎是杀不死的，实力和他相当的，会被他一点点耗死。实力比他强的，只要不能将他彻底泯灭，就无法阻止他的复生。 神的功法强的令人惊愕，可副作用也让人望而却步。 当老和尚将青天朝圣功运行一遍后，整个人身上布满枝条，与密林里穆凡遇到的千年古树像极了。 老和尚比密林里的那棵树好多了，起码他有时候还能恢复神智。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什么事，好像遇到了两个年轻人。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老和尚摇了摇头，“越来越严重了，大青天，你何时才能降临，我已经准备好将全身功力献给你了。”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简，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是谁给我的？” 老和尚摸摸头，仔细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是谁给的。他把玉简放到袖子里，满脸疑惑…… 第一百零二章 屠龙术 穆凡和小婉登到峰顶，终于见到了纯阳寺的全貌。 纯阳寺不是一个寺庙，而是一个巨大的寺庙群。穆凡粗略的估计一下，这里至少有上百座寺庙。每间寺庙各有特点，其中点缀着十几座佛塔。 寺庙有千年的历史，每一个地方都好像对来者诉说千年间的往事。 这是历史沉积的底蕴，杏黄色的院墙连绵百里，很多地方能看到裂痕。靠近这些院墙，依稀能闻到焚香的味道。这些院墙经过千年的浸染，香的味道与墙融为一体。 殿脊是青黑色的，从门外远远便能看到香烟缭绕。据说这些香可以燃烧数百年，很多香还是数百年前点燃的。 纯阳寺香火数千年不断，步入其中，真如与诸佛神交，好像冥冥之中有漫天神佛，注视着世间的人。 穆凡跟着前面的和尚走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两棵巨大的菩提树。黄昏的日光洒到菩提树上，在院墙上映出一片剪影。 这里将是他和小婉在纯阳寺的住处，一个院子里共居住四个人，接下来还会有两个人剑宗弟子到来。 穆凡和小婉是最早到达纯阳寺的一批人，其他宗门的大部队都在后面。 像往常一样，每到一处地方，小婉总会先帮穆凡整理好住所，然后再去整理自己的房间。 穆凡把床掀起来，小婉把床下清理一番，说道：“以后别那么傻了，你的筋骨又不是铁打的。” “嗯……你的话有问题。”穆凡沉吟一声，“我的筋骨就是铁打的。” 小婉打扫好床底，说道：“放下吧，已经打扫好了。” 穆凡把床放下来，坐到床沿上，“怎么，心疼你家少爷了。” “是。”小婉低着头，看着穆凡的眼睛说道。 “本少爷的伤没白受，不就是被砸了一下吗，对我而言，毛毛雨啊。”穆凡躺到床上，看着屋顶说道。 过了一会，他又坐到床上，神秘兮兮的说道：“哎，你说那些和尚一辈子孤零零的，没个女伴，怎么受得了呢？” 小婉停下手上的活计，白了穆凡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问那些和尚去。而且别找年轻的问，找年老的问。” 穆凡大致的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咳嗽两声，“你说他们憋久了，会不会和同门师兄弟……” 他把“弟”字拖得很长，声音阴阳怪气的。小婉一听，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小婉接连说出几个“你”，满脸通红。 穆凡想着那些画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婉只管埋头清理房屋，但她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了。特别是大家族少爷的贴身侍女，对这方面了解的更多。 “疯和尚的事要告诉叶叔叔吗？”小婉巧妙的岔开话题。 穆凡止住笑声，说道：“还是告诉他比较好，他知道的多，说不定能避免一些危险。” “除了叶叔叔外，我们不能告诉其他人吗？”小婉显然是知道答案的，她只是在故意问。 穆凡道：“嗯，只能告诉师父，就算康师叔都不行。” 看着小婉整理房间的背影，他忽然觉得小婉真美。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想起了盘山宫殿上，小婉大胆的举动。 当时他身中欲情蛊，小婉出乎意料的解开衣服，上半身全裸。 穆凡说什么他喜欢丰盈的，天知道他的思想斗争。 小婉很美，这段时间勤加修炼，身材今非昔比。那玲珑身段有多么迷人，只有看到过的穆凡知道。 人的思想一歪，往往会越来越歪，便随着响亮的咽吐沫声，穆凡的思绪被打断了。 小婉听到了穆凡的声音，好奇的转过头去，发现穆凡正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她伸伸懒腰，说道：“好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吧，身体受伤得好好养养。” 穆凡脸色微红的说道：“放心好了，明天醒来，又是一个好汉。” 小婉笑道：“只听说过慷慨赴死的人会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你怕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穆凡身体歪着，继续看着窗外，说道：“人就是不能闲着，一旦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小婉不知他在说什么，走到他的身边，沿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光线昏暗，没什么吸引人的。 幽香钻进穆凡的鼻子，身体不自主的起了反应。他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唤出飞剑，说道：“不用明天，我今天就是好汉。” 飞剑腾空，他脚踏飞剑，飞到院子外。 小婉急忙道：“你不要命了，快回来养伤。” …… …… 穆凡手里拿着书卷，上面是外奇门的布阵方法。他身上穿着白袍，没有穿以往的剑宗制服。 穿着白袍的他更显丰神俊朗，卧在躺椅上，趁着朝霞研习军阵。 自古以来，军阵排布之法被人称为帝王术，又称屠龙术。这类阵法只在少数人手里流传，大部分都是祖传，并且绝不外传的。 小婉端来一碗茶水，递到穆凡躺椅旁边的茶几上，说道：“佛寺淡雅，清茶最配。” 穆凡伸手拿起茶杯，微抿一口，说道：“师父以前做过将军，那么他一定会军阵了。” “肯定的，而且应该是他压箱底的手段。” “你说，与师父生在同一个时代，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穆凡轻叹道。 小婉道：“对于叶叔叔的敌人而言，自然是不幸的。他们遇到了那么强大的对手，强的离谱。” 穆凡笑道：“以前他闪耀天下的时候，所有天才都黯淡无光了吧。” 小婉搬过来一个椅子，她坐到椅子上，拿出医生内丹术，“是的。” 一阵风吹来，吹得菩提树吱吱作响。 穆凡把书翻过一页，边看边说道：“外奇门最厉害的就是这些行军阵法了，如果我能学成，将来穆家的依仗就更多了。”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真是那样，再好不过了。” 穆凡合上外奇门，说道：“任重而道远，看来日后得想办法把师父压箱底的东西敲出来。” 小婉跟着合上丹书，眨着眼睛道：“加油，少爷！” 第一百零三章 师兄弟聚首 躺在躺椅上研习外奇门的日子很惬意，没有现实中的刀光剑影，只有书中千军万马的厮杀。 这样惬意的日子长不了，宗门盛会总会来的。 穆凡待在院子里的第八天，听纯阳寺的和尚说，道宗的人来了。 这些日子，穆凡不到处乱逛，一方面是学习外奇门的排兵布阵之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再遇到疯和尚。 他向寺院里的年轻和尚打听过消息，他们都说从没见过山腰处的寺庙。而且纯阳寺的寺庙一直有人修缮，绝不会出现经年失修的状况。至于破庙里的疯和尚，在他们看来，更是无稽之谈。 道宗的人居住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一群人吵吵闹闹，闹得穆凡将外奇门放到芥子空间中，出门看看情况。 宗门盛会明面上各大宗门要相互切磋，穆凡代表剑宗最年轻的一代弟子。他迟早要和这些人交手，看看来者都有谁，也好早做准备。 穆凡刚要出门，小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先吃饭吧，吃完饭后再去。” 穆凡关上小院子的门，转身说道：“肚子最大，听你的。” “你这句话说的很好，肚子最大。”小院的屋顶突然出现一个人，正是之前和穆凡分开的慧空大师。 慧空手里提着两个人，左手胡军戈，右手宋长庚。 胡军戈身体无力的耷拉着，头低着看向屋顶，好像瓦片上有宝贝一样。 宋长庚的情况更糟，他时不时干呕一声。不过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最多吐出一点酸水。 看到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穆凡猜测他们是一路狂奔而来的。 穆凡道：“正好一起吃饭吧。” 慧空笑道：“跑这么急，就是为了蹭上这顿饭。” 他说着从房梁上跳下来，将胡军戈和宋长庚放到地上。 二人不习惯慧空的速度，被慧空提着后颈，从相州隆城一路跑到纯阳寺峰顶。 近千里的路程，差点没把二人的骨头拆散。此刻被慧空放到地上，身体晃晃悠悠的。 宋长庚走两步后，接着摔倒在地。 胡军戈想要站起来，努力走了四五步后，连忙唤出飞剑。他把飞剑插到地上，才避免摔倒。 穆凡走过去扶起宋长庚，小婉跟着搀扶胡军戈。 慧空一马当先步入穆凡的房间，对房门外的小婉说道：“你准备的饭菜够不够啊。” 小婉道：“有点少，我再去做一些，很快的。” 扶着胡军戈进入房间后，小婉便离开屋子，去了院子外的伙房。 穆凡坐到慧空对面，正襟危坐。因为慧空自从坐到椅子上，一直非常严肃。 他知道慧空大师有要事要告诉他，并且这种事不能让小婉知道。 慧空说道：“你去过密林外围的溶洞？”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去过。” “听到过那句话。” “听过。” 慧空沉吟一声，拍了拍宋长庚的肩膀，“你来说吧。” 宋长庚还没调整好状态，他轻咳两声，说道：“我们这次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在相州一处荒山里，我们找到了一处庞大的晶矿。” 穆凡一愣，伸手阻止宋长庚继续说下去，他暗道：“难不成这座晶矿和商羽发现的是同一处？” 宋长庚停了一会，继续说道：“不过期间有不少人下来探查，有一些心生歹意，怕我们把晶矿的消息泄露出去，想把我们除掉。” “然后慧空大师就把他们杀了？”穆凡问道。 “没错。”宋长庚说道：“不过有些不是我们杀的，是食乳兽！” 穆凡疑惑道：“食乳兽品阶很低，气海的修士都能挑一群。” 宋长庚摇头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这样，那群食乳兽强大的堪比灵虚境的高手。” 穆凡想起慧空刚才的问题，毫无疑问，这座晶矿和密林外围的溶洞有关系。 “先跳过这个，你们还有其他发现吗？”穆凡问道。 宋长庚点头道：“有，我们在晶石上发现了残留的剑气。” “是什么内容？” “瀚海惊变，受创。” 穆凡想到当初自己竟能号令溶洞内的食乳兽，而且那些食乳兽对他十分亲密，对宋长庚却完全不同。 当时他便觉得事有蹊跷，现在看来，非得去一趟晶矿，才能弄清其中的缘由。 慧空道：“晶矿和密林溶洞上的剑气像是一个人留下的，而且按照他的意思，应该是在瀚海受了伤，一路逃到相州，然后到达密林。” 穆凡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慧空指了指门外，说道：“小婉快回来了。” 穆凡道：“小婉值得信任，没有必要避开她。” 慧空笑道：“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件事你尽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小婉。” 小婉的脚步近了，她走到院子里，说道：“你们可以大饱口福了。” 穆凡起身，帮小婉打开房门，接过小婉手里的托盘，“还有吗？” “没了，这些配上我之前做的饭，肯定够吃的。” 穆凡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放好碗筷后，对众人说道：“时候不早了，赶快吃吧。” 吃饭时，慧空和宋长庚时不时讲述这些天的经历，其中有不少惊险之处，比起穆凡这几天的经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婉没给慧空温酒，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到了这个地方，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慧空嗜酒，但在纯阳寺喝酒，还是太过了。 于是他生生压制住酒瘾，一个劲的吃饭。酒瘾上来了，便拿过桌子上的茶壶，拼命的喝了起来。 慧空讲完这段时间的经历后，穆凡和小婉接着说起了自己经历的事。其间有些机密或者不好说的事，比如涉及穆凡身份，或者小婉英勇献身之类的事，被他主动剔除掉。 胡军戈在饭桌上话不多，他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偶尔会穿插一两句话。 如今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沉稳，给穆凡一种厚重的感觉。 穆凡一问，方知大哥的实力突破到了中庭境。 胡军戈气海内生出一处高峰，没能达到仙山的境界。从真元的浩瀚程度来说，穆凡比胡军戈略胜一筹。 不出意外，这种差距会随着实力的提升越来越明显。 宋长庚在晶矿里吸收了不少精纯能量，体内的真元质量发生质变，连带着他的实力也突破到了气海中期。 第一百零四章 皇三子 到了晚上，慧空亲自帮穆凡和胡军戈调配药浴，助他们修炼大梵天龙象经。 自从来到纯阳寺，穆凡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泡一泡。大梵天龙象经带来的好处非常明显，上次被马车狠狠的砸到后背，不过八天左右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么快恢复离不开他服用的丹药，每天泡在药浴里疗伤。这里是佛寺，安宁祥和，心里的负担比以前减轻了不少。 慧空除了给两个晚辈配了两桶药浴，也给自己配了一桶。 三个木桶放到一个房间里，占了房间大半的空间。 穆凡的所在的木桶里，药水是黑色的，胡军戈的也差不多。 慧空木桶里的药水和他们明显不同，那些药水是深红色的，红的像血。 和尚年事已高，可身上的肌肉半点也没有消退，一块块的隆起，充满力量。他花白的胡子碰到药水，立即被染成红色的，和他古铜色的皮肤相衬，平添了几分威严霸气。 慧空一向认为自己不是合格的僧人，他杀生太多，度化的人太少。 胡军戈身上的伤口很多，各种兵器留下来的都有。有一些伤口很深，能活下来堪称奇迹。尤其是他前胸有一处伤口，贯穿到后背，而且还有扭动撕裂伤口的痕迹。 穆凡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因为救治的及时，伤口留下的疤痕很淡，有些根本看不出来。继续温养一段时间，疤痕就会彻底消散。 慧空运行大梵天龙象经，身体上慢慢浮现出八龙八象的符文。这些符文吸收药浴里的药力，渐渐变成红色。 药浴里的药力被吸收掉，深红色逐渐变浅，过了一会儿，变成了淡红色。 穆凡还没练完第一层，只能慢慢接受药浴的滋养，不能像慧空那样主动吸收药力。 窗外传来阵阵嘈杂声，又有其他宗门的人到达了纯阳寺。 穆凡炼体在三人中最弱，听不清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慧空侧耳听了听，说道：“玄女峰的人来了，住处安排在最东南方，距离我们的位置有点远。” 他看着穆凡和胡军戈道：“对接下的了比试有信心吗？” 胡军戈道：“有，如果没突破到中庭境，或许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前三应该没有问题。” “我要一战成名。”穆凡极其认真，他转身直面胡军戈，“如果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会全力以赴。” 胡军戈道：“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和你打一场。” …… ……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剑宗的人马来了。 剑宗在三宗中气势最强，卖相最佳。清一色剑宗弟子制服，数百位精英弟子，每个人的脚下都踩着飞剑，飞临纯阳寺峰顶。一个个精气神饱满，斗志昂扬。 穆凡坐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御剑飞行的师兄弟们，感觉有些亲切。 叶峰和冯道合作，剑宗内部基本团结一心。现在正值乱世，看到自己人时，尽管连招呼都没打，依旧觉得心头微暖。 将来世道继续乱下去，剑宗弟子就不光是师兄弟，更是生死兄弟。 剑宗领头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客卿公羊武，另一个是柴荣广。有二人保驾护航，确保这些剑宗未来的希望不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一般而言，哪怕是宗门之间矛盾重重，也不会出现滥杀年轻弟子的现象。这是绝户计，一旦有人这么干了，其他宗门会立即与之撇清关系。 公羊武负责和纯阳寺的人接洽，安排好住所和活动空间。柴荣广到了纯阳寺后，径直去了祖庭。 祖庭是纯阳寺的核心，寺庙里的高僧和高手基本都在那里。不出意外，接下来各大宗门的角逐，将会在这里进行。 剑宗弟子住所就在穆凡目前居住的区域，很多剑宗弟子陆续搬到院子旁。他们只知道穆凡师兄弟是第一批到达的，却不知道原因。 剑宗宗主还没出关，剑宗的老大还是冯道，叶峰是当之无愧的二把手。 由于前段时间叶峰杀了先贤，干掉了淮安秋，清除了大部分玄门探子。他再次成为剑宗内年轻人尊崇的对象，很多人立志能像七长老那般，在这混乱但精彩的时代留下自己的足迹。 穆凡主动出门，与同门师兄弟交谈，顺便了解最近剑宗内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建炎竟然没走。 一段时间不见，赵建炎已经成为一个皇子，经略得当，未必没有登顶的可能。 此时赵建炎不返回鼎州给他的老爹道喜，反倒继续待在剑宗，真是一件怪事。 赵建炎见到穆凡，高兴的拉着他进自己的院落。 身份高贵的作用再次体现出来，别的弟子都是四个人住一个院子，他是一人独居，而且院落周围站满僧侣，防止皇子出事。 估计要不了多久，纯阳寺就会带赵建炎去更加庄严，防守更加严密的地方。 赵建炎让穆凡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说道：“我父皇已经登基为帝，我也成了皇三子。要不了多久，我便会返回鼎州。你可愿随我一同回去？” 穆凡道：“我如今不过中庭境初期的实力，与你一同回去，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周循从门外走进来，叹道：“当今圣上的身一直不好，吃了几十年的药了。唉！为了江山社稷，微臣有句话不得不说啊。” 穆凡一听周循的口气，知道接下来要演双簧了。只是他没想到，周循称呼换的这么快，早早的就变成了“微臣”。 想想也无可厚非，在剑宗排查内奸的时候，周循就已经明确表示，他要跟赵建炎穿一条裤子。 赵建炎成了皇子，周循自然变成了臣子。 “但说无妨。”赵沐道。 周循躬身道：“一旦皇上的身体有什么不测……” 赵沐道：“继续说。” “必会从皇上的几个儿子中挑一个出来。”周循咬牙道：“可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平庸无能，要么只知道打打杀杀，只有殿下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穆凡暗道：“正题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的选择 “可是……”周循叹息道：“殿下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 赵建炎若有所思，沉吟道：“惟愿父皇身体安康，将我东泽带向中兴之路。” 周循急忙道：“殿下当早作打算，自古以来，有才能的皇子都会引起其他人的忌惮，万一……” “不必多说，你的意思我懂。”赵沐望向窗外，长叹一声、“皇爷爷驾崩，以前他没少打压玄门在朝廷的走狗，现在，唉！那些玄门走狗又要爬起来了啊。” 周循道：“那些人一定会想办法扶持无能的皇帝，好方便他们掌控朝廷。为了天下万民，殿下必须得争。绝不能让那些渣滓把控朝廷，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赵建炎面露难色，考虑许久，终于挥手道：“你说的有理，为了天下万民，我必须……” 他的话没说完，但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二人一唱一和，赵建炎和周循是在表明志向。心系万民，对东泽皇宫内的龙椅势在必得。 看着赵建炎一脸严肃的样子。穆凡知道到了自己表忠心的时候了。 他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叩首道：“敢不效死命。” 赵建炎看到穆凡这幅样子，感到非常满意。他一个宫女的儿子，在朝廷内没有什么班底。可他有雄心壮志，自信终有一日，他将坐到大殿最尊贵的椅子上，俯视众生。 皇帝派到身边的人未必可信，而且他目前还无法调动。 没有班底，那就自己一点点建立。赵建炎要自己培养心腹，向皇帝和朝臣展示自己的才能。 穆凡的头迟迟没有抬起来，赵建炎要用他，他也要利用赵建炎。 日后赵建炎的位置越高，他能得到的消息就越重要，对穆家的帮助就越大。 今日卑躬屈膝，是为了明日笑傲群雄。只要心不跪，人就没倒。 赵建炎亲手扶起穆凡，说道：“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击败玄门，中兴东泽！” 穆凡眼中热泪盈眶，好像被皇子如此礼遇，是他一辈子遇到的最感动的事。 “你安心参加宗门盛会，日后还得为万民效力。”赵建炎语重心长的说道。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因为点头的幅度过大，飞洒出来。 赵建炎道：“你先回去吧。” 穆凡转身离开，赵建炎要送。 “殿下止步。”穆凡躬身，“殿下爱才之心苍天可见！” 他说完转身离开，眼中的泪水还在流淌。泪水流到嘴角，有点苦涩。 唯有忍耐，才能一鸣惊人。 穆凡暗道：“赵建炎这里已经搞定，埋下一步棋，多了一条可以走的路。” 他正走着，在一间院子门口看到了谢法。 一段时间没见，谢法憔悴了很多，独自一人坐到院子的台阶上。他头上的银发有点乱，衣袖角沾着一些灰尘，与以前一尘不染的样子大大不同。 谢法也发现了穆凡，他转过头，对穆凡说道：“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穆凡走到谢法旁边，然后坐到台阶上，“你最近怎么样？” “我……”谢法目视前方，“还好吧。” 他顿了一会，淡然道：“如果你的好兄弟死了，时间久了，会忘记悲伤吗？” 穆凡没有好兄弟死掉的经历，但感受过失去家人的伤痛，“替他们报仇，或许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谢法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如果你报不了仇呢？” 穆凡笑道：“努力活下去，一天报不了，那就用十天，十天不行，大不了一年，十年，百年。” “你倒是想得开。”谢法哑然失笑。 “实在打不过，只能耗着呗。等敌人老去，在他们最衰弱的时候，送他们下地狱。”这些是穆凡的真实感受，当初参与毁灭穆家的人多了去了。穆家在拖延时间，他也在拖延时间。 谢法道：“有些人距离你很近，你只要微微伸手，就能将那群屎一样的杂种杀了，可你却不能伸手。” 穆凡问道：“谢师兄死掉的兄弟是李师兄吗？” 谢法眉头紧锁，“没错。” 穆凡想起他离开剑宗前，有人意外死亡，死法和李南诚完全相同。他之前还不知道动手之人，此刻突然明白了，动手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谢法伸手拍了拍穆凡的肩膀，“你猜的是对的。” 穆凡心脏狂跳，“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晏青发誓，如果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 一旦到了必须发誓的时候，穆凡准会把晏青的名字抬出来。反正不用白不用，成了就是赚了。 谢法静静的听着穆凡发完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穆凡见谢法的笑容不怀好意，连忙说道：“打死我，我都不会说出去。况且……况且你还救过我的性命。” 谢法把手从穆凡的肩膀上拿下来，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的。” 穆凡暗自松了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李大哥突然暴毙，我听到消息时也很难过。” 谢法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认真道：“你记住一点，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穆凡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因为你是剑宗未来的希望！” 穆凡依然不信，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他还不到二十岁，未来这个词最说不准了。剑宗长老供奉都没这么说，谢法的理由没什么说服力。 谢法道：“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额……算了，理由我懒得编了。如果我死了，尽可能给我找全尸体，我想长眠在剑宗里，继续欣赏剑宗的青山绿水。” 他说完，转身走进院子里，不理会穆凡如何想。 穆凡看着院门关闭，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事情要发生，而且还是他无法阻止的事。 回想从他第一次步入剑宗，在母河之上，是谢法出手救了他。 在有人招惹他的时候，为他出头的还是谢法。 穆凡用力的敲了门，说道：“你不是说过，要成为慧空那样的高手吗？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我晏青第一个看不起你。” 谢法在院子里磨剑，清水落到剑上，被锋利的剑刃削成两半。他听到门外穆凡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有我的选择。”他轻弹剑身，听着清脆的剑鸣，在心中回答道。 第一百零六章 攻守之势 穆凡回到小院，进入自己的屋子里。 小婉正坐在书桌旁，安静的研习内外丹术。 穆凡走到隔间的床上，倒头便睡。 他想睡却睡不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找小婉谈谈心。 穆凡走到书桌旁，从旁边搬了个椅子，一屁股拍在上面，说道：“今天我遇到赵建炎了。” 小婉合上丹书，“那个皇子？” “嗯，没错。”穆凡靠在椅子上，“他的心很大。” 小婉道：“想做皇帝？” 穆凡点了点头，“而且想做明君，清除玄门，振兴东泽。” “我几乎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好评价。” 穆凡道：“有才略，但要做一个明君，还是不够。” “那就让他们争呗，最好能让朝廷和玄门两败俱伤。我们家趁机积聚力量，一口气将他们全打趴下。” 穆凡说道：“我决定去帮他。” 小婉惊讶道：“什么？” “当然不是现在，要放到以后。通过他可以得到很多信息，毕竟他是皇子。”穆凡笑道：“我可不是看好赵建炎，算是用迂回的方法帮助家里吧。” “只要你有具体的计划，不要蛮干就行。”小婉重新打开医圣外丹术，“后天宗门盛会就要开始了，你接下来两天应该好好休息。” 穆凡笑道：“明面上的战斗我有信心，真正厉害的是暗地里的斗争。” “暗地里的事不归我们管，有柴长老和公羊先生操心。现在剑宗越发强盛，接下来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大。” 穆凡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去练剑了，你也早点休息。” 小婉应和一声，继续研究丹书。 …… …… 玄门是最后到来的宗门，他们的派头最足。三百多人乘坐一艘仙舟，丝毫不在意资源的浪费。 这是玄门经常做的事情，他们富得流油，宰割天下。通过讹诈天下，获得源源不断的资源。 仙舟排开云雾，庞大的仙舟清楚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仙舟头部是一个庞大的鹰首，船身上刻满各种各样的符文和阵法。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玄门是在宣扬武力，但还是引起一阵羡慕。 为了迎接玄门的仙舟，纯阳寺里出来不少高僧，特意腾出一块地方，给玄门的仙舟提供着陆点。 穆凡暗自啐了一口，宗门盛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其他宗门都提前几天到达，唯有玄门迟到半个时辰。 暗自对玄门嗤之以鼻的人有很多，可谁也不敢真正冒头。 本来正在举行的比试，因为玄门的到来被迫暂时停止。 等到玄门的人落座后，比试才继续举行。 穆凡看着玄门的弟子，他知道真正能威胁他的人就在那群人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纯阳寺把玄门弟子的观战位置安排在剑宗和道宗中间。 带领玄门弟子的人是一个瘦高男子，腰间别着一把匕首。他走在前面，器宇轩昂，神情并不高傲，反而彬彬有礼。 穆凡观察半天，也没从瘦高男子身上找到缺点。 瘦高男子对其他宗门的人礼遇有加，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感觉。虽然没有和他相处，但只是看着与他打交道的道宗和剑宗弟子的表情，便能大概推出此人的交际能力极强。 剑宗弟子的代表是公羊高，以及坐在公羊高身后的谢法。 公羊高身上有股儒雅之气，比起瘦高男子，还是少了一丝威压霸气。 谢法严谨有余，但实力比不过瘦高男子。 穆凡侧过脸，对小婉笑道：“不亏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出来的人才真的厉害。” “那是自然，如果玄门里都是傻子，怎么能碾压剑宗多年。” 穆凡面露坚决，“从今以后，双方的关系要变了。剑宗处于上升期，实力会越来越强。玄门处于衰颓期，实力会渐渐衰退。” 小婉笑道：“此消彼长，总有一天，攻守之势会颠倒过来。” “你猜师父会采取什么策略，将玄门拉下天下第一宗门的宝座？” 小婉挠挠头，想了一会，说道：“如果是我……装孙子！” 穆凡轻敲小婉的脑袋，“怎么说话呢，应该换一个更好的说法。” “什么说法？”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小婉笑道：“这是国家争霸的策略，不过用到这方面也蛮合适的。” 穆凡道：“那是自然，身处这个时代，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将亲眼看到剑宗一步步崛起，玄门霸主地位逐步丧失。” “那玄门的下场岂不是很惨。” “那是自然，他们这么多年干了多少坏事。只要玄门衰落，势必引起群狼斗狮。”穆凡狞笑一声，“千年的仇怨，会一笔笔算回来。” 小婉道：“可惜剑宗崛起还需要很长时间，期间有太多变数。” “变数是一定会有的。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能要几十年，甚至数百年。” 玄门弟子依次落座，穆凡将视线落到一个持刀男子身上。 男子与穆凡年龄相仿，身上传出凌厉的气息，这股气息和段玲身上的有些相似。 在穆凡观察男子的时候，男子也注意到了穆凡。 他走到穆凡旁边的椅子旁，一边坐下去，一边问候道：“你好，在下师言。” 穆凡看男子气息凌厉，却没想到他的名字这般文雅，“在下晏青。” 师言看到穆凡身边的小婉，说道：“这位姑娘好美。” 他只是说出内心的想法，眼中没有半点邪意和亵渎。 小婉笑道：“谢公子夸奖。” 此后，师言在没有说一句话，静坐在椅子上，调息修炼起来。 穆凡暗道：“果然别人的实力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玄门这种修炼风气，实在令人汗颜。” 场上的战斗被玄门抢去了风头，唯一值得穆凡期待的是胡军戈与玄女峰弟子的战斗。 穆凡想知道大哥的实力达到什么地步了，中庭境初期的大哥和气海境后期的大哥，到底有多少不同。 胡军戈登上战场时，师言收功，长吐一口浊气。 他侧身对穆凡说道：“场上那人是你的师兄吧。” 穆凡嗯了一声。 “他很强。”师言眼中充满战意，“我想和他交手。” 第一百零七章 撩拨 穆凡将视线再次投入战场，看着玄女峰的弟子，心道：“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 他正想着，就听旁边的师言摇头道：“一招而已。” 随着纯阳寺的和尚宣布战斗开始，擂台上胡军戈动了，事实上只有他一个人动了。 玄女峰的那个女弟子还没反应过来，胡军戈的剑已经抵着她的眉心。 胡军戈收剑而立，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穆凡用手遮住眼睛，哀叹道：“又是这样，一招。” 师言道：“他的剑很快。” 穆凡道：“与你比起来如何？” 师言只是笑，不说话。他搓了搓手，眼中有股炙热的情感，那是遇到对手时的激动。 擂台上传来一阵哭声，那个玄女峰的弟子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胡军戈本来快要离开擂台了，他转过身，向女子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迟疑片刻，又转身向擂台下走去。 没人会心疼那个女子，能参加宗门盛会的人，内心不应该这么脆弱。 女子缓缓站起来，“你给个等着，等我日后亲手打败你。” 胡军戈身体一顿，说道：“豪言壮志最好放在心里，我不喜欢留下威胁。” 女子突然感觉背脊发凉，接着脖颈流出一串血珠。 胡军戈飞掠到她的身后，一剑刺破她的脖子。 “你真该庆幸这是一场比试。”胡军戈再次收剑。 女子不敢说话，因为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胡军戈如果想杀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穆凡坐在观战席上，非常认同大哥的话。豪言壮志是说给自己和朋友听的，说给敌人听，基本等于找死。 对这一点，他深有体会。但凡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穆凡宁可装孙子，就像齐州逃亡时，把脸放到屎里一样。 只有逃不掉时，他才会说这种话，权当过过嘴瘾。 师言越看胡军戈越顺眼，他觉得男人就该这样果决。 “你的大哥很猛啊！”师言笑道。 穆凡扭头道：“一直如此。” “剑宗出了这样的人物，厉害。”师言丝毫不掩饰对胡军戈的推崇。 他突然侧过脸，问道：“前段时间有个谣言，好像是说有个中庭境的剑宗弟子，吊打各大宗门的高手，那个人是你吧。” 穆凡察觉到了师言话中的刺，在那一战，淮安秋被杀。师言提到这个话题，足见他来者不善。 “正是在下。”穆凡并没有回避。 师言叹息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你。” 他态度突然变化，冷笑一声，“那些人真是老糊涂了！” 穆凡没有接话，师言敢一个人骂众多高手，他不行。 “想不到淮大人也死在那场战斗中。”师言摇了摇头，面露悲痛，“是你师父下的手？” “明知故问。”穆凡平淡的说道。 师言笑道：“你师父真是该死。”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这句话应该送给你的淮大人。” “哦，是吗？”师言身上传出来的气势渐渐变强，已然做好战斗的准备。 小婉见旁边的两个男人，刚才还其乐融融，几句话后就要抄家伙干架。 她听到也看到了二人交恶的过程，心里清楚这个师言是在故意挑事。可少爷不得不接招，当别人辱没师父时，穆凡必须站出来。 小婉没有劝阻穆凡三思而后行，而是从后面抱住穆凡，双手环绕在他的胸前。 穆凡转头给小婉使了一个眼色，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 小婉抬起头，同样回了穆凡一个坏坏的微笑。 因为视线的问题，师言并未发现二人的眼神交流。 他笑意更浓，“我觉得叶峰是徒有虚名，是个不敢做，不敢为的废物！” 师言的声音很大，一瞬间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谢法和公羊高坐在观战区的最前面，他们都发现了观战区穆凡和师言的冲突。可他们不但没有立即制止，反而任由矛盾发酵。 穆凡和师言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渐渐有火并的可能。 谢法刚要起身，公羊高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穆凡身边。 玄门的瘦高男子见公羊高站了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二人并排而行，分别站到各自门派的弟子身旁。 公羊高笑道：“太年轻，难免气盛。” “彼此，师言也不懂事。”瘦高男子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羊高拱手道：“是啊，小事，小事。” 他伸手将穆凡揽到身后，“等会我一定教训他，让他收收脾气。” 瘦高男子点了点头，“一笑免恩仇。” 师言听到师兄这么说了，脸上立即露出得意的笑。 穆凡看着那张脸，他知道师言是在故意激怒他，但他还是很想把师言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一顿。 公羊高唤出飞剑，拉着穆凡走到剑上，朝瘦高男子拱了拱手，接着便带着穆凡飞到云层之上。 直到整个赛场变成芝麻绿豆大小，他才说道：“一旦那个师言再次招惹你，你就拼命和他干。” 穆凡听不懂了，他问道：“我刚才忍住没动手，就是怕动手会影响大局。擂台上杀了他没什么，但是私下杀了他，可能会引起玄门和剑宗的纠纷。” “不必担心，剑宗没你想得那么弱。”公羊高道：“况且宗主成功突破到了天突境乾坤前期。” 穆凡大喜：“宗主出关了。” “没有，他突破的消息，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人。若非叶师叔让我告诉你，我断然不会让你知晓此事。” 穆凡明了，卢行简虽突破了，但是对外仍然宣称还在闭关中。如果剑宗遇到大劫，或者剑宗要出手对付他人，宗主实力的剧增将成为一个杀手锏。 公羊高道：“这场宗门盛会，我未必是章原胜的对手。而且过去几十年，剑宗一直被玄门压着，你和胡军戈一定要打败玄门的人。” 宗门盛会一直有一个规则，同年拜入门下的人才能交手。过去被压着，丢尽了颜面，只能靠今年入门的弟子争这口气。 “也就是说，这场盛会我和大哥一定要赢。” 公羊高怀着期许道：“不止是要赢，还得赢得漂亮。” 穆凡笑道：“必须得高调了。” “当然，掌握好度，对玄门不满的人很多，只要你别太过，他们是很愿意在心里给你喝彩的。” 在公羊高告知穆凡这些事的时候，山涧内，瘦高男子也在“教导”师言。 “刚才做的很好，只要能找到机会，就要使劲撩拨晏青，逼他动怒，与你交手。” 师言道：“嗯，放心好了，等会回去，我会尽力尝试激怒他，而且让他先动手。” 第一百零八章 给你一砖头 师言又道：“师兄，到时候动起手来，你可一定得保护好我。” 章原胜笑道：“难道你还害怕晏青吗？他不过中庭境初期，我们以前得到的消息称，他的资质不过上乘而已。” 师言挠挠头，他是绝顶的资质，而且还是气海生仙山的天之骄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那个出身镖局的小子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不怎么担心晏青，我就怕你们没能控制好冲突的规模。虽然你是想搞大，但是我怕往届的剑宗弟子直接把我杀了。” 章原胜道：“你不必担心，哪怕是公羊高亲自动手，我也有十足的把握拦住他。他不是我的对手。” “好，我相信师兄。”师言自信道：“等会你就等着发怒的晏青吧。” …… …… 穆凡和师言回到观战席的时间很接近，与之前不同，现在二人各怀鬼胎。 师言想着惹怒穆凡，让穆凡动手攻击他，然后扩大冲突规模。 玄门打算通过这次冲突，狠狠的教训剑宗一顿，然后让其他宗门看看，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 穆凡想趁着师言再次招惹他时，狠狠的揍他一顿。 剑宗此次将会采取强硬态度，直接和玄门对抗，挑战玄门长达千年之久的霸主地位。并且让各大宗门看看，玄门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跟着剑宗才会有更好的明天。 二人落座时，师言故意用肩膀撞了穆凡一下。 穆凡早有准备，身体微微晃动，朝着师言的肩膀撞了回去。 两个身高相仿，肩膀对撞都用了真元，沉闷的撞击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公羊高听到这声撞击，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章原胜摸了摸下巴的短胡子，对接下来的事越来越期待。 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他们没有阻止后面发生的事，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师言把身体朝穆凡靠了靠，“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知道你师母是怎么死的吗？” 穆凡眼睛微眯，气息拔高一截。 师言同样把气息提升一截，刚好与穆凡持平。 “是被我玄门右护法除掉的，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孽种。” 穆凡唤出飞剑，一剑斩出，直取师言首级。 师言一动不动，任由穆凡的剑斩过来。 在场众多剑宗和玄门的弟子并不知道公羊高和章原胜的目的，他们看到有人打了起来，紧跟着出手。 转眼间，观战席上剑气纵横，各种真元、符文，刀枪剑戟纷纷攻向对方。 尘烟四起，局势一触即发！ 各大宗门的人都没想到，剑宗和玄门就这样突然打起来了。打起来的原因更是莫名其妙，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弟子闹了些矛盾，竟引起双方的大规模交手。 穆凡的剑抵在师言的脖子处，剑身发出来的剑气将师言的脖子刺破。 师言依然一动不动，眼中满是蔑视。 穆凡虽很厌烦师言，但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面对刀剑时，这般淡定从容。 穆凡的剑并未斩下去，不是因为他不想杀掉师言，而是因为当时的情况杀不了师言。 他的剑被两双手捏住，再难刺进去分毫。他的情况比剑还惨，一杆长枪，两把短剑，四把长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长枪、短剑以及长剑的主人又被剑宗弟子的剑控制住，而剑宗弟子的剑又被其他玄门弟子拦截。 一瞬间，剑宗和玄门上演了一场制伏与反制伏的好戏。 当然，这种大规模的战斗总会有误伤，有些人的身上流出了不少血，但没有一个人撤离。 其他宗门看到尘烟散去后的一幕，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 战斗的范围并不大，不过百丈的距离。 在这段距离内，他们看到三百余把飞剑腾空。不管剑主人有没有受伤，他们的剑都纹丝不动的悬在空中。 玄门的人修炼的比较杂乱，使用各种兵器的人都有，不使用兵器的也有不少。他们或制住别人，或者被别人制住，每一个的脸上都充满斗志。 百丈内，所有人缠斗在一起，形成一个围绕穆凡和师言的圈子。 这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宗门内的核心弟子，他们的反应和应对方式也说明他们配得上宗门的培养。 穆凡除了被削下来的几缕发丝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 师言的身体突然晃了晃，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头顶流出，沿着他的额头流到眼睛里。 他身体大部分都受到了限制，周围满是刀剑，想要擦掉眼里的血水，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成功。 小婉把手负到身后，她眼睛转了转，心想：“刚才那么乱，应该没人看到吧。” 穆凡看到师言脸上的血越来越多，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而后这丝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狂笑。 “你惹错人了，今天算你好运，有这么多人护着你，不然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穆凡全然不掩饰对师言的嘲弄。 师言眨了眨眼睛，通过血液看到的东西都染上了红色。 “我还没抽刀呢，若我抽刀，死的人是你。”他小心翼翼的转头，努力错过穆凡的头，还是只能看到小婉的衣角，“你这个狡诈的女人，竟然偷袭我。” 小婉把如意砖收到袖子中，没有搭理师言。 师言脸上的血正是她的杰作，她发现师言来者不善时，从后面搂住穆凡，趁机将穆凡前胸的如意砖取了下来。 剑宗和玄门交手时，小婉趁乱朝举起如意砖狠狠的砸向师言。不是没有人阻止，而是阻止的兵器都断了。 如意砖在此刻显现出它的不凡，上一次小婉用它把一个人的头砸到了肚子里，这一次她用砖头砸断了三件兵器，连带着给师言开了瓢。 师言该好好感谢那些断掉的兵器，如果没有它们卸力，现在他的头就不是待在脖子上，而是住在肚子里了。 穆凡狂笑一方面是嘲弄师言，另一方面是被小婉逗笑了。 天知道小婉用了多大的力，估计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吧。 章原胜并未参加战斗，他对眼前的情况非常不满，剑宗弟子的克制力比他想的要强。双方没有打起来，事情没有闹大，他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公羊高与章原胜的心情差不多，他本以为玄门会仗着势大，彻底放开手脚。没想到也没真正干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小婉炼丹 公羊高走到章原胜身边，说道：“年轻人之间的矛盾，还好没打起来，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章原胜点了点头，“还好没打起来。” 他转身面对剑拔弩张的两批人，说道：“玄门弟子收手，别让其他宗门看笑话。” 公羊高也紧跟着说道：“剑宗弟子收剑。” 二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明明心里想让双方打起来，可嘴上都不老实。 两批人同时收手，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 穆凡没有收手，他的剑依然搭在师言的脖子上。小婉站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再给师言一砖头。 师言伸手慢慢推开穆凡的剑，“擂台上见。” 穆凡将剑负到身后，说道：“到时候你会输的更惨。”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师言认真道：“我们拭目以待。” “你会后悔今日故意激怒我的。” 师言笑道：“话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这么做过。” 穆凡不与他争辩，因为争辩没什么用，真正有用的还是要靠锋利的剑。 擂台上的战斗还在继续，而且已经换了两拨人了。 剑宗和玄门突然交手，使得众人不再关注擂台上的成败，两个修行界巨无霸的交手比擂台好看多了。 直到两派的人收手，纯阳寺的僧人才姗姗来迟。他们简单问候几句，还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穆凡看着这群和尚，暗道：“光头是有了，佛性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小婉贴着穆凡的耳朵，小声嘀咕道：“心黑。” 穆凡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这群和尚出事时不出现，像全死了一样。事情结束后，和尚们一个个跑了过来，嘘寒问暖，满嘴废话。 小婉说的很对，纯阳寺的和尚心黑！ 由于穆凡刚才和师言闹僵了，现在他和小婉都换了位置，坐到剑宗弟子的中央。 小婉把如意砖拿出来，仔细的擦了擦，交到穆凡的手里。 穆凡再次把如意砖系在脖子上，他撇了撇嘴，笑道：“这块砖头你用的越来越顺手了。” 小婉也笑了一声，“可能我比较适合站在你背后，时不时的敲别人一砖头。” “行，那以后遇到敌人，你负责背后，我负责前面。”穆凡想了想，“如果只有一个对手，我负责正面，你负责偷袭。” 小婉拍了拍胸脯，说道：“包在我身上，保证一拍一个准。” 穆凡向擂台处看了看，对小婉说道：“没什么意思了，我们先走吧。” 大哥已经打完了，剩下的人确实没什么意思。 玄门到达的太晚，所有和玄门有关的比试都被推迟了。年轻高手今天基本不会出手，看一群气海境高手交手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小婉听穆凡想走，她点头道：“正好，我今天想尝试炼丹。” 穆凡咦了一声，“这么快！” 小婉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 “你已经凝练出丹火了吗？” 小婉轻打了一个响指，食指上蹦出一个小火苗。小火苗是黑色的，穆凡距离它很近，不但不觉得暖，甚至觉得有点冷。 “果然人和人没办法比，没到半年你就凝练出丹火，说出去一定会惊住一群药神谷的老头子。” 小婉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凝练丹火的速度是比较快，但绝对比不过那些一辈子钻研丹术的前辈。” “我平时不怎么夸奖人，现在夸奖一次，竟然不好好珍惜。”穆凡模仿老头的声音，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婉被少爷不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清脆的笑声传到师言耳朵里，他怎么都觉得难受。 刚才故意激怒穆凡，还以为能趁机敲打剑宗，揍一顿穆凡过过瘾，却没相到，剑宗人士的克制能力那么强。 结果不但没能揍到穆凡，反而被穆凡的剑划破脖子，还被一个气海境的女人开了瓢。 这件事要是传回玄门，那些师兄师弟还不笑死。特别是丁松，最近玄门越来越重视他，以至于这家伙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师言是左护法的亲传弟子，丁松是右护法的弟子。左护法偏向乐正歌、淮安秋这一派，而右护法和老门主的关系比较好。 平日里师言和丁松就没少闹矛盾，丁松平时为人比较张扬，看不上师言。 要不是师言打不过丁松，一定会想办法和丁松干一架，让他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不要一直那么高调。 小婉和穆凡的笑声又传到他的耳朵里，打乱了他思绪。他干咳了一声，想着怎么找机会教训穆凡和小婉一顿。 穆凡和小婉站起来身来，从观战席后面离开场地。 师言见此，打算追上去，来个以一敌二。 他身体刚起到一半，又被人摁了回去。 阻止他的是往届的师兄，师兄摇了摇头，告诫他不要莽撞行事。 师言看着穆凡和小婉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了。宗门盛会还要举行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有的是机会。 穆凡和小婉走在山路上，现在他们不必担心疯和尚闹事。现在各大宗门的人都来了，出了事纯阳寺也不好交代。 他对丹火有一种莫名的尊敬，奇门遁甲与奇门十三剑已经够他练得的，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大梵天龙象经。哪怕他有心修炼丹术，也很难分出精力了。 小婉正是明白这一点，她想做少爷的助力，因此学习死魂经，修炼内外丹术。她做得很好，在丹术上她的进境飞快。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修炼内外丹术她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个日夜。 回到院子里，丹炉备好，各种各样的药材备齐。对穆凡和小婉而言，资源从来都不是问题。 穆凡把躺椅搬到丹炉旁，坐到上面静静的看着小婉炼丹。 “少爷你还是离丹炉远一点更好，否则待会的温度可能会有点高。” 穆凡把躺椅放到距离丹炉一丈以外的位置，向小婉看去，“这个位置可以吗？” “差不多，我担心控制不好丹炉。” 穆凡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炼不成咱以后再来，实在不行就不炼了，反正丹药足够。” “那怎么行，大不了我多尝试几次，肯定能成功。”小婉的态度出奇的坚决。 穆凡那么说是为了给小婉减轻压力，在他看来，他表现的越不在乎，小婉才能跟着不在乎。 小婉却有不同的想法，她想证明她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侍女，而是作为一个能平视少爷的女子。 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她实力的进步，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小婉不愿再那么卑微，她要让少爷知道，她有资格也有能力陪他走完一生。无论生死，贫穷或是富贵。 第一百一十章 拥吻 小婉是第一次炼丹，难免紧张。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到距离丹炉一丈以外的地方。按照丹方一味味的加入药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放了三位药后，她加大真元的输出，丹火的火势立即大了起来。火焰依然是黑色的，但温度不再是冷的。 丹炉有收拢火势的功效，高温并不会对丹炉外造成太大的影响。 小婉让穆凡离远一点，是担心她控制不好丹炉，导致他受到伤害。 穆凡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升高，但并非不可承受。还不如他使用八门之后，身体温度上升的高。 小婉认真的做好每一个环节，也不知她在脑海里演练多少遍了。只见每一个步骤她都很熟练，没有出现一丝失误。 上天总是眷顾认真的人，从炼丹开始到结束，一切都非常顺利。 当小婉收起真元，丹火熄灭时，丹炉内传出来一股异香。 丹成，小婉迫不及待的打开丹炉盖，丹炉中悬浮着三颗丹药。 穆凡跑过去，伸头看了看，“你这丹药炼的比我好。” 别管药效，只看外形，小婉练出的丹药颗颗浑圆。刚刚炼制好的丹药药力最强，它们向外发散着淡淡的红色光晕，让人看了就想把它吃掉。 穆凡想想自己炼出来的丹药，连基本的球形的保证不了，看着就没有食欲。 至于药效，小婉炼出来的丹药是严格按照丹方来的，药效有保障。穆凡炼出来的，他自己都不敢吃。 当时要不是孔谦逼他吃下那颗四不像的丹药，他一定不敢吃。虽然吃了丹药，实力莫名其妙的提升了，但他绝不愿意吃第二次。 小婉运行真元，将丹药从丹炉内吸入手中。她轻轻的捏了捏丹药，丹药的形态发生微小的变化。 刚炼制好的丹药并不是完全的固态，它们有一些弹性，捏起来手感很好。 “我现在只能炼出来一品内的丹药，这种丹药名叫轻灵丹，可以加快腿部真元的流动，增加服用者的移动速度。”小婉脸上笑开了话，眼睛中充满欢乐，就连声音都掩饰不了她内心的喜悦。 穆凡拿过小婉手里的丹药，轻轻捏了两下，说道：“有点软。” 他看着丹炉内的另外两颗丹药，笑道：“想不到小婉成了炼药师，而且连成片丹药都炼制出来了。” 小婉笑道：“以后我要炼出天下最好的丹药，助你重振穆家。” 她的眼睛中总是充满希望，无论情况多么糟糕。哪怕穆凡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时，身边总有一个人相信他。 穆凡情绪低落时，小婉陪在他的身边。他因家人死亡而悲痛时，小婉陪在他的身边。他恨自己实力低微，无力改变现状时，小婉还在她的身边。 穆凡看着小婉的眼睛，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冲动，他好想抱着她。 于是他的身体真的这么做了。 小婉还沉浸在丹成的喜悦中，忽然发现少爷张开双臂，轻柔的搂住她的腰肢。 少爷的手环绕的越来越紧，将她揽到他的怀里。 耳边传来急促的心跳，这是少爷此刻的心情吧。 她终于不用偷偷依偎少爷的怀抱，偷听他的心跳。此时此刻，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听少爷的心跳，感受少爷臂膀的宽阔，臂弯的温暖。 穆凡抱在小婉，或许是多年来情感的爆发，他用头轻蹭小婉的发丝。 小婉感觉脑袋有些痒，但她却忍不住迎合。用情越深，情感爆发时，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什么主仆，什么身份…… 她爱少爷，比谁都爱，这这句话她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因为她相信她最爱少爷。 慧空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他由衷的为二人高兴。如果说一开始他更看好穆凡和林桑儿，现在他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前段时间，他们几个人一同前往纯阳寺时，穆凡和小婉之间那种淡淡的情，慧空全都看在眼里。 这种淡淡的情不同于炙热的爱恋，它更加平淡，但静水流深。当二人的感情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时，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慧空没有打扰院子里的二人，他卧到床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壶酒。这里是纯阳寺，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挡他嗜酒的欲望。 仰头喝了两口，他歪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院子中，穆凡和小婉依旧抱着，似乎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种宁静的美好。 又过来一会，小婉还是轻轻挣开穆凡的臂膀，不过她没有害羞的离开，反而做出了更加大胆的举动。 她慢慢踮起脚，之所以要慢慢踮起脚，是因为她不知道少爷会不会躲。 穆凡见小婉这么大胆，他的胆子立刻变得更大起来。伸手拖住小婉的后背，他的头快速的低了下来。 小婉看着少爷的脸贴了过来，先是一阵慌乱，然后闭上双眼。她的睫毛轻颤着，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身体的一切反应都在说明，她此刻非常紧张。 双唇相接，接着便是两个人激烈的拥吻。 胡军戈从院门口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即蹑手蹑脚的后退两步，生怕打扰二人。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了，在他看来，这一幕不是早了，而是晚了。 小婉轻轻推了推穆凡的肩膀，穆凡这才反应过来。 他松开手，一时间觉得有些不自然，甚至不知道手该向什么地方放。 “额……丹药炼制成功了，这件事值得庆贺，我觉得我们得庆祝一下。”穆凡觉得他一定是傻了。 在青楼内，他看到过太多情场老手逢场作戏，却没想到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竟还是猝不及防。 看过不等于懂，懂了不一定能做到，穆凡现在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小婉将丹炉内的丹药收入手中，脸颊微红道：“确实该庆贺一下。” 穆凡道：“我们今天可以多吃一点。” 他指了指门外，说道：“我先去张罗一下食材。”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走到院门外。 她把丹炉收到储物戒指里，望着院门，看着穆凡离开。她用食指轻触嘴唇，似乎唇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疯一次 穆凡站在擂台上，向观战区看去，视线的尽头坐着一个人间绝色。 小婉越发的美了，爱情好像真的有种魔力，它使小婉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光彩照人。 不止穆凡发现小婉更加美了，她周围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原来美人一笑，真的能倾城。 小婉没有刻意打扮，只是穿着剑宗统一的女子制服，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照样将玄女峰的众女比下去。 自从穆凡站到擂台上，小婉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 二人相距很远，但以二人的目力，这点距离并不算什么。 相视一笑，穆凡唤出飞剑，转过头面向对手。 小婉收起笑容，平静的看着擂台。 穆凡的对手是一个女子，样貌一般，是玄门今年的核心弟子。 她是不是玄门特意安排的，穆凡并不能确定。 玄门的影响力巨大，要给穆凡安排对手，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师言坐在前排，认真的注视着擂台上的二人。 今天蔡师妹和穆凡的战斗是玄门安排好的，只要摸清了穆凡的底细，下一次就该师言与穆凡交手了。 穆凡握紧手中的飞剑，猜测对面女子的实力应该也是中庭境初期的实力。 由于他突破中庭境时，是气海生仙山，真元充沛，隐藏他有十足的把握胜过对面的女子。 女子抱拳一礼，“在下玄门弟子，蔡露露。” 穆凡回了一礼，“剑宗弟子，晏青。” 纯阳寺的和尚见擂台中央的二人准备好了，随即宣布战斗开始。 穆凡握剑的手一松，身体与飞剑一同冲向蔡露露。 剑宗的制服猎猎作响，飞剑高速旋转着，带起一阵旋风。 蔡露露看着冲过来的穆凡，以及他身边的飞剑，立即确定自己跟不上眼前男子的速度。 可她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身体一转，挥剑回防。 二人交错而过，穆凡一把握住疾驰的飞剑，以右脚为支点，旋转半圈，回身一剑，将蔡露露的发丝齐肩削断。 青丝散落，被剑气搅动，先是到处飞舞，而后被穆凡飞剑上的奇劲吸引过去。 穆凡一剑刺向蔡露露后心，青丝猛然炸裂，向四周弥散出去。 蔡露露身体一弯，脚踩飞剑，退到百丈之外。 她摸了摸脸颊，入手黏黏的。 那些发丝被穆凡的奇劲裹挟，展开时如锋利的钢针。尽管她尽力躲闪，还是有六根刺中了她。 来不及将头发扯出来，右边传来一股强烈的剑气。 穆凡的飞剑还在快速旋转，这时候必须得避其锋芒。 蔡露露脚尖一点飞剑，借力飞到空中，同时控制她的飞剑挡住穆凡的飞剑。 “滋……” 两把飞剑相撞，火星四射，剑气将周围十余丈的空气撕扯，擂台上被剑气刻满了剑痕。 阵法运行，那些剑痕转眼消失不见。 飞剑停在空中，两把剑的剑尖相对，并且都在高速旋转着。 从远处看，两把剑各自搅起一阵旋风，如两股风暴相撞。 穆凡遁术发动，闪到蔡露露身边。 他很希望将蔡露露和她的飞剑分开，因为她的移动速度很普通。甚至连遁术都不必使用，凭借大梵天龙象经对他速度的提升，他便能轻松追上蔡露露。 穆凡一拳砸向蔡露露，拳头落空，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蔡露露消失不见了，而他的头顶传来一股凌厉的掌风。 穆凡双手叠在一起，挡在头顶。 头顶上的掌风将穆凡笼罩，穆凡轻笑一声，反手抓住头上落下的手。 他对飞剑招了招手，飞剑转身环绕一周，奇门十三剑发动，顺势将蔡露露的剑带飞出去。 穆凡手上发力，蔡露露的手上传来几声脆响，已然被他捏断了手骨。 蔡露露吃痛，惊叫一声，可惜已经晚了。 穆凡没想到蔡露露也会遁术，虽然不是遁术要诀，但应该是另一种比较高级的遁术法门。 当蔡露露突然消失时，确实吓了穆凡一跳。 使用遁术对身体和真元的消耗很大，穆凡可以和她比拼真元消耗，但他采取了更加省力的方式。 与蔡露露相比，他的身体拥有绝对的优势。 于是他抓住了蔡露露的手，捏断了她的手骨，然后带着她一起撞向擂台。 “砰”的一声巨响，穆凡还站着地面上，而蔡露露正躺在擂台表面，嘴角溢出一滩血液。 穆凡朝空中招了招手，飞剑从空中飞到他的手中。他将剑架在蔡露露的脖子上，抬头望向玄门所在的观战席。 眼中的挑衅再明显不过，穆凡嘴角微扬，满脸嘲弄。 蔡露露想站起来，可身体断裂的骨头超过十处，根本用不上劲。尝试了几次后，最终还是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玄门的众多弟子看到穆凡这幅嚣张的模样，每一个人都在心里记了一笔。 找到机会一定要废了这个小子，最好断了他的手脚，把他栽到瓮中，每日喂屎！ 章原胜侧过脸观察公羊高的表情，发现公羊高面无表情，不知深浅。 穆凡收起剑，不在乎众人的目光，一步步向台下走去。 他知道玄门的人现在一定很想弄死他，很多人一定会寻找机会惹事，而这正是他的目的。 小婉早早的从观战席走下来，站在擂台下等待他下来。 穆凡看到小婉，脸上的嚣张消失不见。他从擂台跳下来，对小婉说道：“疯不疯？” “疯！但是很帅！” “那必须的。” 穆凡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蔡露露，低声说道：“马上还有更加霸气的。” 他环顾四周，突然朗声道：“玄门弟子不过如此，我还没使出全力，这就倒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些年纪较大的人看着穆凡，议论纷纷。 “剑宗这么多年，又出了一个张扬霸气的人物。” “那是自然，这小子是叶峰的弟子。有那样的师父，教出这样的弟子也很正常。”旁边一个人说道。 章原胜脸色阴沉，这种苗头必须得趁早扑灭。若是任由穆凡成长，恐怕会再次出现一个叶峰。 玄门很多与穆凡同年的核心弟子没有来，要掐灭穆凡这个小火苗，只能靠师言。 师言面露凝重，穆凡刚才表现出来的实力很强，比他意料之中的要强。他很确定，这还不是穆凡全部的实力。 “看来要费一番功夫了。”师言眼中燃起战斗的欲望，按照玄门的计划，很快就轮到他和穆凡交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点香 穆凡和小婉没在场中逗留，他拉着小婉向场外走去。 慧空坐在观战席，看到二人离开，过了一会，也跟着离开了。 众人大都了解慧空和叶峰之间的关系，这种情况下，长辈保护晚辈很正常。 玄门的人见慧空跟了过去，心知以后很难扼杀穆凡。要想废掉穆凡，只能靠接下来的擂台比试。 慧空并未靠近穆凡和小婉，他刻意保持双方的距离。 穆凡的实力和慧空完全无可比性，探知不到慧空的存在。 他和小婉相处的非常融洽，没了拥吻时的紧张，只有心里有点暖暖的。那种温馨的感觉，每每独处就会涌上心头。 其他方面，二人和以前并无太大差别。想想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一切都成了习惯，有太大差别反而不正常了。 穆凡低下头，“你说，师言他们是不是气的要吐血了。” 小婉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一定很想收拾你一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玄门的人，一定想把鞋底印在你嚣张的脸上。” “可惜他们够不着。”穆凡嘿嘿笑道：“我伸着脸，但他们就是够不着，只能干着急。” 小婉也被穆凡引笑了，“不过还是得注意一下，那个师言看样子不简单，你千万不能轻敌。” 穆凡嗯了一声，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剑宗对敌要义，无论对手实力高低，都不能放松警惕。” “别让自己经常受伤。”小婉认真道：“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穆凡捏了捏小婉的脸，笑道：“嗯，我知道了。” 他转过头看着山涧中飘荡的云雾，平静道：“我要点香。” “什么？”小婉被他的话下了一跳，着急道：“干嘛要点香。” 点香是宗门盛会的传统，千百年间，点香者不过百人。 点香者需亲手点燃一炷香，这种香不是寻常百姓使用的香，而是一根半人高的香。 在燃香期间，点香者要面对所有同年弟子的挑战。如果坚持不住了，可以投降认输。如果坚持到香燃尽，便可一举成名，获得各大宗门的共同培养。 每一个点香并且通过的人都是一代人杰，这种人理应获得所有宗门的共同保护，他们是人族最精英者。四十岁之前，哪怕是敌对势力都不能加害。 九十四位点香者，有三十五人坚持到了最后。 不过约定的效果不怎么样，三十五人只有十二个活到了四十岁。 死掉的二十三人都不是正常死亡，各种各样的死因都有。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因为活着的十二个人中有八个是玄门的人，死掉的二十三人只有两个是玄门的人。 叶峰是上一次点香者，他成功活了下来，成为了如今剑宗权力第二大的人。他的实力很强，还有继续提升的可能。 如果他醉心修炼，现在或许已经成为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巅峰高手了。 穆凡搂着小婉，说道：“不管点不点香，这段时间过后，我都会成为玄门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会允许剑宗再崛起一个叶峰，势必除之而后快。” 小婉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懂，只是点香过程太过凶险，加上玄门对穆凡的忌惮，挑战过程中一定会暗下杀手。 就算有阵法保护，废掉穆凡也不是没有可能。 穆凡见小婉不说话，继续解释道：“点香可以正名，给我带来很多好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违背约定，那些中小型宗门谁敢使坏？” 小婉叹息一声，终于说道：“我知道，我懂……只是……他们可能会下狠手，你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穆凡揉了揉小婉的脑袋，说道：“他们吃肉，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谁阴谁，谁废掉谁还说不定呢。” 通过点香，穆凡还可以获得很多好处，包括剑宗也能从中得利。 叶峰的强势崛起，配合宗门内众人的经营，让剑宗摆脱了玄门的控制。 如果再加上一个点香者，而且这个点香者还是上一个点香者的弟子。 天下间，谁敢小视剑宗的潜力？ 同时穆凡还可以向穆家展示自己的能力，告诉家里人，为他而死的人绝不会白死。他们的少爷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在未来有能力带领他们回到云港。 振奋士气，聚拢人心！ 慧空将穆凡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虽是个和尚，但一点也不厚道。 说起来当初他亲眼见过叶峰点香，那时候剑宗的处境比现在糟糕多了。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胆大心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寻找各色人物的帮助，逐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几十年后的今天，他再次听说有人要点香。 这辈子慧空见证了夜尽的风流，叶峰的智谋，恐怕以后又要加上一个人物。 慧空依旧不动声色的走在二人的身后，心中对接下来的宗门盛会充满期待。 穆凡和小婉刚回到院子里，还没走到房间休息，突然听到有人敲院门。 小婉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纯阳寺的僧人。 他们手里拿着一封信件，向小婉问了声好，然后走到穆凡面前，恭敬的把信交到穆凡的手里。 敢暗地里讽刺玄门的人很多，可明目张胆，在各大宗门面前挑衅的没有几个。目前穆凡的实力并不强，但潜力巨大，值得他们尊敬。 穆凡接过信件，看到上面并没有落款人，问道：“谁给我的信？” 纯阳寺的僧人道：“我们只负责送信，其他的一概不知。” 穆凡拱手道：“谢过二位。” 僧人道了声“不用谢”，随后转身离开了。 信上没有设置任何阵法，只有一块普通的红色印泥。 穆凡打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 “下一战，剑宗晏青对玄女峰雪瑶。” 穆凡呵呵笑了两声，纯阳寺的僧人真的很俗。上一场战斗才刚刚结束，这就把下一场对敌的对手通知他了。 “玄女峰雪瑶，名字挺好听的。”小婉看到信上的名字后，低喃道：“纯阳寺的和尚很现实啊，宗门盛会毫无半点公平可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玄女峰雪瑶 按照宗门盛会的对战规则，每击败一个对手后，将有三天的时间休息。在第三天的下午，纯阳寺会提供下一轮战斗的名单。 穆凡提前得到了这个名单，起初并没有太认真。因为他打算休息一两日，做好充足的准备后，便主动向纯阳寺提出点香的要求。 得到名单的第二天，谢法主动来找穆凡。 谢法进了穆凡的房间后，一副要谈正事的模样。 穆凡不敢怠慢，小婉立即去沏了一壶茶。 谢法很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已经得到下一个对手的名单了吧。” 穆凡点了点头，暗道：“看来不是纯阳寺的和尚俗，恐怕其中有剑宗参与运作。” “玄女峰雪瑶，我们给你安排的对手。” 穆凡有些疑惑，“你们给我安排的对手？” “没错。”谢法冷哼一声，“玄门能给你安排对手，我们也能。” “已经确定蔡露露是玄门安排的吗？” 谢法道：“确定了，纯阳寺迫于玄门的压力，听从了玄门的命令，给你安排蔡露露这个对手，用以摸清你的底细。” 穆凡道：“然后你们也开始动手脚了？” “没错，我们给你挑了雪瑶这个对手。” 穆凡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还是得面对玄门的，不是吗？” 谢法道：“是，不过实力不够，先躲一时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叹息道：“可惜剑宗的分量还是不够，玄门可以安排剑宗弟子的对手，可剑宗最多保护好自己宗门内的人。” “慢慢来，剑宗会越来越强，说的话会越来越有用。”穆凡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心中所想，“我想点香。” 谢法微微有些意外，当年他也想点过，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年轻人意气风发，谁不想成就一番功业，受万人敬仰？ “你想好了，一旦点香，危险重重。” 穆凡笑道：“想好了。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天，我就会提出点香的要求。下一场对阵雪瑶的战斗，我可能不会参加。” “如果雪瑶是白霓裳的弟子呢？” 穆凡心神一震，如果能和雪瑶相识，对他接近白霓裳，甚至查清当年的事有很大的帮助。这一点足以让他心动，但除了心动外，还有一点让他非常忌惮。 “谢法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个消息对我很有用，那他是不是知道我隐藏的身份？” 在脑海飞速运转的时候，穆凡的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 “谢师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朋友。”谢法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低声说道：“穆家的朋友。” 穆凡哈哈大笑：“你这玩笑开过了，穆家不是过街老鼠吗，你乱说话，让别人误会了可不好。”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在试探你，我和李南诚都是穆家的人。” “我敬重你，但你还是别开这种玩笑比较好。”穆凡干笑两声。 谢法理解穆凡的谨慎，他认真道：“回想一下，慧空燃尽母河时，是谁出手救你？在剑宗大部分人都仇视七长老的时候，李南诚帮了你多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你只要好好想想，便能明白。” 谢法见穆凡的神情渐渐发生变化，继续说道：“穆家暗号我也知道，苏念奴和你我都有消息往来。” 穆凡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以前就怀疑过你的身份，没想到……” “唉……李大哥是怎么死的？”他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不由得有些伤感。 谢法道：“穆家安排在剑宗的人不止我和李南诚，还有其他人。这些人中有人叛变了，把消息给了玄门的人。叛变名单已经有了，我正在制定计划，将他们一个个除掉。” “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扯的有些远了，我们先回到宗门盛会上。” 穆凡没有立即答话，仔细回顾刚才的交流过程。爷爷和很多知情人士都在瞒他，而谢法却主动让他查白霓裳的事。 谢法是穆家安排的人，这一点应该不假，但为什么他对穆家很多事都不清楚。 “不，先别谈宗门盛会，你为什么让我知道雪瑶和我……娘有关。” 谢法犹豫片刻，说道：“我通过念奴那边，得知你和汪姑姑见过面。猜想你八成知道了你父母的事，刚才试探性的提起白姑姑，证明我的猜想没错。” 穆凡松了口气。 谢法继续说道：“我觉得姑姑不是那样的人。我以前见过姑姑，她很善良，对我们都很好。我担心母子相残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反复思考，还是决定向你坦白身份。” 穆凡道：“你做得很好，点香的事我会推迟一段时间，先和这个雪瑶认识一下。” 谢法点了点头，“那些叛徒还没清除干净，我以后会减少和你见面的次数。这一次到了，还是借着分析对敌名单这个借口来的。” 穆凡道：“叛徒名单能给我吗？” “现在不行。”谢法起身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千万记得告诉我。” 穆凡要送他，谢法制止他跟上去，转身离去，临走时说道：“那姑娘只有气海境后期的实力，你要胜过她轻而易举。” 看着谢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穆凡坐到椅子上，考虑怎么结识雪瑶。 从始至终，茶水一直摆放在桌子上，二人碰都没碰。 穆凡觉得嘴角有些干涩，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凉透了，不好喝。 小婉拿过茶杯，说道：“我再帮你添一些。” 穆凡摆了摆手，“过几天要和雪瑶交手，我得给她留一个好印象，将来有望通过她接触我娘。” 雪瑶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安排，让他不得不推迟点香。 小婉道：“雪瑶的实力比你差远了，到时候你得放水，给她一个体面的落幕。” “嗯，放水是一定的。” 小婉坐到穆凡旁边，安慰道：“虽然我以前没见过夫人，但我相信她一定不是那种绝情之人。” 穆凡自语道：“如果她不是绝情之人，是什么原因让她杀掉我爹，甚至早早抛弃我。” “可能有一些难言之隐吧。” 穆凡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定得弄清楚这里面的事。” “别急，我们总能弄清楚的。”小婉把头靠在穆凡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雪天 北风吹拂，天降大雪，连日不绝。 纯阳寺内，擂台上，站着一白衣女子。 穆凡走上擂台，见到了白霓裳的弟子——雪瑶。 雪瑶身着了一身白色织锦长裙，裙子上点缀几点淡淡的梅花，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发髻上插着白玉簪，很是素雅。 她脸蛋精致，眼眸清晰。虽称不上人间绝世，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雪花一片片落下，平添几分圣洁之感。 穆凡看着雪瑶，拱手道：“剑宗弟子，晏青，请赐教。” “玄女峰弟子，雪瑶，请赐教。”她言语中并无恐惧。尽管对手已经达到中庭境初期，比她高了一个境界。 气海境后期对阵中庭境，如果对手是普通弟子也就罢了，但面前这个男子是剑宗中最优秀的年轻弟子之一。 雪瑶知道自己会败，但她不想那么轻易服输。 她双手并在一处，一旦纯阳寺的和尚宣布开始，这双巧手立刻会熟练的结出手印，调动天地灵气。 穆凡松开手中的飞剑，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尽可能的给雪瑶留下一个好印象。 赢是一定要赢的，只是不能让雪瑶输的太难看。 飞剑围绕着穆凡的身体飞舞，越来越快。剑气搅动周围的空气，带起一阵阵旋风。 风吹起擂台上的雪花，连带着从空中落下的，卷在一处。 雪中有真元，蓬松的像棉团身上的毛，极美，好像很好吃。 纯阳寺的和尚宣布比试开始。 雪瑶双手立即结印，擂台坚硬的黑色石头上泛出阵阵绿色。 手印结束之时，擂台上绿色越来越浓，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 白色的雪被绿色的植被取代，实在是雪天的奇景。 雪瑶脚下生出一根藤蔓，藤蔓大概水桶粗细，从下面托举着她，将她带到空中。 穆凡是修剑道之人，进可攻，退可守。而雪瑶是修炼道术的，近战是她的弱项，所以一开始她选择拉开距离。 同等境界中，炼体修士个人作战能力最强，其次是修剑之人，修道者由于身体偏弱，单人较量不占优势。 可是组成阵法就完全不同了，修道者组成的阵法最强，剑修第二，炼体反倒成了第三。 穆凡看着藤蔓之上的雪瑶，微微一笑。 一开始他就在让她，在纯阳寺的和尚宣布开始之时，他就可以一剑战胜雪瑶。 毕竟境界的差距难以弥补，何况穆凡的剑还那么快！ 穆凡始终没有出招，飞剑和雪依旧在围着他的身体转动。 玄门众弟子脸色阴沉，穆凡此举带有浓烈的偏向。 与玄门的蔡露露交手时，穆凡下手是又快、又准、又狠，如今和玄女峰的弟子交手，这哪里像是交手，明显是在放水。 观战区的其他宗门对穆凡的举动也有些疑惑。没过多久，一个个逐渐想明白了。 在他们看来，穆凡是在故意针对玄门。 大家都抱着看戏的想法，时不时观望玄门众弟子的神情。 小婉是知道缘由的，穆凡特意放水，手下留情，是为了给雪瑶台阶下。 两人交几次手后，穆凡便会击败雪瑶。 雪瑶若是识相的话，也会趁机败退。 藤蔓上，雪瑶也很快明白了缘由，穆凡在给她留面子。虽然她决定配合配合穆凡，但还是打算用尽全力，看看双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雪瑶结好了第二个手印，绿色光芒大盛。 手印拆解，华为漫天飞舞的符咒。这些符咒都是绿色的，上面真元流转，蕴含着生命的气息。 擂台被绿色笼罩，然后光滑的石头上生出一根根巨大的藤蔓。这些藤蔓迅速生长，然后盘折扭曲将整个擂台牢牢包裹住。 藤蔓像长了眼睛一样，生出一根根枝条向穆凡袭来。 穆凡意念动，飞剑随之而动。 剑上附着片片雪花，此刻突然炸裂，方圆三丈内，如雪莲绽放。 绿色藤蔓间，白色雪莲现。 穆凡和雪瑶不像在战斗，倒像是在画水墨画。 雪瑶皱起了眉头，这道术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范围，绿色的藤蔓越来越难以控制。 藤蔓再次疯狂生长，这一次不是她调动天地灵气滋养藤蔓，而是藤蔓主动吸收她身体内的真元。 体内真元的迅速流失，让原本真元就匮乏的雪瑶彻底吃不消了。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约能听到藤蔓破空的声音。大部分是向穆凡冲去的，还有一部分是冲着她来的。 穆凡发现藤蔓迅速变大，再看看雪瑶摇摇欲坠的样子，猜测她可能太拼了，用了还无法掌控的道术。 穆凡运行遁术，一个闪身，接着出现在雪瑶的身边，一把抱住她。 飞剑接连斩断藤蔓，锋利的剑气扫过的地方，藤蔓皆化为两截。 雪花落地之时，延绵近百丈的绿色藤蔓几乎被飞剑全部斩断。 穆凡抱着雪瑶落到地上，雪瑶真元使用过度，有些透支，站立不稳。 穆凡伸手扶着她，送她到擂台下面。 小婉看着二人亲昵的举动，默默闭上眼睛，不想看这些画面。她知道少爷和雪瑶拉近关系是有目的的，但还是忍不住吃醋。 穆凡扶雪瑶走到擂台下，立马有玄女峰的人过来照顾雪瑶。 女子三十岁左右，对穆凡连连道谢。 穆凡随口回了几句，心道：“比意料之中的要顺利，只要双方成了朋友，接近我娘便成了顺理成章的小事。” 各大宗门的人将穆凡的行为看到眼里，对待玄门的蔡露露和玄女峰的雪瑶，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大家都认为穆凡是在延续对玄门的蔑视，而且耳光打得非常响亮。一部分人感叹初生牛犊不怕虎，另一部分人笑他过于张扬，以后准没好果子吃。 穆凡飞掠到小婉身边，他真正的意图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二人会合后，随即返回小院。 半路上，穆凡笑问道：“有没有吃醋啊？” 小婉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又一点点吧。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雪瑶姑娘会对你动心。” 穆凡道：“不可能。难道我让她输的好看一点，就会让她喜欢我吗？” 他捏了捏小婉的脸蛋，“何况所有人都看到我和你之间的亲密举动，谁会傻着扑上来呢。” “这点我忽略了，嗯……现在给她的第一印象过关了，以后我们可以尝试和她成为朋友。” “没错，这样一切都将顺理成章。”穆凡眼中带着期许，“总能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备战 回到院子里，躺椅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本小册子。 穆凡拿起小册子，这是剑宗送过来的，上面记载了一些点香的细节。 估计是谢法将穆凡要点香的事告诉了公羊高，公羊高又把这事告诉了他老爹。 点香是件大事，剑宗送来的这个小册子讲述的很详细，甚至连以前点香者的特点都记录在内。 穆凡躺在躺椅上，简单翻阅一遍。他对以往通过的人不感兴趣，除了他的师父。 无比光鲜的介绍，想来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叶峰，都会忍不住赞叹。 在剑宗被玄门钳制时，公然站出来点香，一人败尽各大门派的同年弟子，好不潇洒。 穆凡把小册子放到脸上，闭上眼睛，想着点香时如何击败众多对手。 他正想着，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穆凡拿开小册子，睁开眼睛，看到大哥正站在他旁边。 “大哥。” 胡军戈手里提着一个躺椅，他把椅子放到穆凡身边，跟穆凡一样，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 “做好点香的准备了吗？”胡军戈问道。 穆凡道：“差不多了，点香前一天，你陪我练一练吧，活动活动筋骨，锻炼身体的反应能力。” “没问题。”胡军戈想了想，“今天你回来的早，我留在观战席见识了师言的身手。” “怎么样？”穆凡侧过脸，望着胡军戈道：“你有把握胜过他吗？” 胡军戈摇头道：“没有，如果不是擂台，我有六成的把握胜过他。” “擂台内呢？” “四成吧。” 穆凡面向天空，说道：“师言确实很棘手，但我未必会输。” “如果玄门搞车轮战呢，你还能保证自己能坚持到最后吗？” “不能保证，尽力了，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军戈道：“把握分寸，一旦坚持不住了，千万不要死撑，不给他们重创或者……杀掉你的机会。” “嗯，他们无非是想废掉我，或者杀了我。”穆凡笑道：“打得过我就打，势头实在不利，我不会硬挨的。” 胡军戈松了口气，“我就怕你认死理，非要坚持点完香。” 穆凡连连摆手，懒洋洋的说道：“我想尝试一下，尽力而为，能成功最好，实在没那个本事，放弃也没什么。” “能通过点香是件好事，至少玄门要动你多了很多顾虑，那些中小型的宗门不敢撕毁约定，在他们面前，等于你身上挂着一块免死金牌。” 穆凡笑道：“正是这个理，点不点香迟早都要对上，有个点香者的身份，以后做很多事都方便不少。” 小婉端来一碟水果，放到茶几上，问道：“胡大哥，师言的身手到底如何？依你来看，是青哥胜算更大，还是他的胜算大。” “如果公平交手，伯仲之间。” 小婉明白胡军戈这句话的意思，如果点香，意味着少爷要和很多人交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公平交手，胜算自然是师言更大。 小婉看着穆凡，认真道：“打不过千万不要硬挺，你要记得，还有很多人希望你好好活着。” “放心。”穆凡心头暖暖的。 对于真正重视你的人，他们希望你能取得成就，但更希望你幸福安康。 穆凡笑道：“我许久没大吃一顿，点香那天我要狠狠的吃一顿，而且是吃肉。” 他随手捏起一片橘子，放到嘴里，微凉。 雪还未停，但势头不像刚才那么大了。一片片落下，将峰顶包裹着。 穆凡任由雪花落到身上，躺着的这段时间，他身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冬日的雪天对他的身体并无影响，他把小册子放到茶几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说道：“我回房休息一会，明天还请大哥与我打一场。” 胡军戈嗯了一声，拿过茶几上的小册子，摊开后放到自己的脸上。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大氅，盖到大哥身上，笑道：“还是回房休息比较好。” 胡军戈裹了裹大氅，“习惯了。” 穆凡不再劝说，回房躺在温暖的床上休息了。 窗外雪纷飞，将一切它能飘散的地方都倾洒一遍。 纯阳寺诸多庙宇内烟雾袅袅，有山雾，有焚香，有雪花，有来来往往的和尚，有庄严神圣的佛像，有擂台上酣战的年轻人…… …… …… 清晨，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房间，雪停了。 穆凡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 昨天下午，他和胡军戈好好的打了一场。二人只是友好的切磋，并没有使出全力。 筋骨也活动了，今天他就要去擂台上点香了。 小婉坐在床边，她起得比穆凡早，已经把所有琐事都做好了。 穆凡下床，双手一展，小婉随即把青蛇长衫披到他的身上。 他把腰带系好，双臂依然是展开的。 小婉帮他整理好衣角，带他走到另一间屋子里。房间里洗漱用具已经配齐，穆凡认真的擦洗过后，又被小婉带到大堂吃饭。 早餐非常简单，一个白馍馍，一碗小米粥。至于穆凡之前说的大餐，想都别想。 穆凡笑着吃完东西，深呼吸几次，说道：“我要走了，保证回来。” 小婉道：“别这么说，好像告别一样。我待会跟你一起去，给你加油鼓劲。” “你就不怕看到我被打？” “怕，但是让我留在院子里，我更担心。看到起码心里还有底，看不见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穆凡笑道：“不过待会你也有机会看到本少爷大发神威。” 二人并肩而行，才出院门没多久，便看到一大批人。 这些人清一色剑宗制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期待。 穆凡要点香的事已经传遍了，现在整个纯阳寺的人都知道此事。 比试今天暂时停止，一切都在为点香让路。 剑宗所有参加了宗门盛会的人都来了，他们和穆凡是师兄弟，尽管有些人和穆凡的年龄差距很大，还有一些至今仍反感叶峰，但他们没有一个缺席。 剑宗内部的事由内部解决，现在面对的是外部势力。无论什么时候，都得一致对外，这是剑宗的行事准则。特别是清除内奸后，这一准则成为所有剑宗弟子自觉遵守的标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点香开始 剑宗弟子为首的是公羊高，他身体一侧，让出中间的路。 站在他身后的弟子们齐刷刷的闪出一条路，随后他们又转头面向穆凡。 穆凡从众人让出来的路走过，剑宗弟子齐转身，紧跟在穆凡身后。 这一刻不分长幼，不分实力，穆凡就是众人的中心。 穆凡每走一步，剑宗众弟子便整齐的跟着踏出一步。 小婉自觉与穆凡分开，站到剑宗众弟子中。 地上的雪被激荡的气劲震散，然后重新飘飞的空中。 剑宗弟子的脸上洋溢这自豪，穆凡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更是剑宗的荣耀。 穆凡一步步走到宗门大会举行的地点，入眼是人山人海。不止各大宗门的弟子来了，纯阳寺的众多和尚也纷纷到场。 百年一遇的点香，需要点香者偌大的勇气。 点香者都是有本事的人，每一个都是极其自信之人。像穆凡这种还没开始，就考虑打不过的人很少。 越是天才，越是自负，越是渴望胜利。 穆凡继承了穆财和师父的实用至上，一时的成败无所谓。 从骨子里，他是非常渴望点香成功的，他想给穆家人信心。除非实在不行，他才会放弃。 敢于接受失败，算是他的优势吧。 穆凡一步步走到擂台中央，剑宗众弟子则停在擂台外，随后前往观战席。 等穆凡站立不动之时，擂台的石头上阵法闪耀。一阵光芒过后，擂台开始发生变化。 黑色的石头翻起，从擂台深处慢慢涌出一滩白色液体。这些液体一出现便凝结成石头，并且不断攀升，将穆凡拖到高空中。 阵法效用过后，擂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的圆台。 穆凡站在圆台的中心，身前传来几声震动，他知道这是香炉要出现的征兆。 白石破碎，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香炉从圆台顶部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白色圆台表层的石头逐层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法阵。 圆台底部点亮一点光，这点光芒慢慢向周围蔓延，不多时便将整个圆台点亮。 点亮的圆台分成数层，一层层的逐步旋转起来，并且都向上方输送一股能量，这些能量最后汇聚到香炉顶部，凝聚成一根香的模样。 圆台停止旋转，然后迅速翻转过来。 穆凡感觉脑袋一昏，眼前一暗，恢复正常时，擂台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只是在空中浮着刚才出现的香炉。 香炉内插着一根香，香是黑色的，上面隐约冒着淡红色的光芒，一旦红色大炽，点香就真正开始了。 穆凡唤出飞剑，平复心情，尽可能调整自己的状态。 数万人站在观战区，还有一些中小型宗门弟子凌空飞行，一同见证今天的事。 穆凡环视四周，保守估计也在五万之上，这群人不知有多少人会出手。 孤身一人面对五万人时，他内心还是难以平静。 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些将军的内心是何等的强大了，指挥数百万大军，那阵势恐怕日月都会黯淡无光。 穆凡把视线落到小婉身上，落到剑宗弟子所在的区域，内心的紧张感得到一些舒缓。 点香不光是真元和实力的较量，更是心性上的较量。 数万人飞到空中，太阳发出的光线被空中的众人分割成一片片的。地面上有的地区明亮，有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香炉内，黑色的香红光大炽，点香开始！ 一个佛宗的和尚从观战席飞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金刚杵，身材偏矮小，速度极快。 穆凡不敢掉以轻心，敢第一个登场挑战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自信能胜过他的人。 扫一眼佛宗和尚的速度，穆凡立即确定，这个和尚属于后者。 穆凡手上挽了一个剑花，飞剑一转，从上向下斩向和尚。 和尚金刚杵横在胸前，准备硬接穆凡一剑。 剑上散发着浓厚的剑气，剑虽被金刚杵挡住，但剑气透过金刚杵点红了和尚的眉心。 多亏了和尚是炼体修士，不然这一下就不是留下一点血珠，而是把他的脑袋瓜子一分为二。 穆凡松开手中的飞剑，飞剑疾驰而去，转瞬即逝。 和尚连忙挥舞金刚杵，朝着穆凡的脑门砸去，看样子也想帮穆凡点红眉心。 穆凡扯掉胸前的如意砖，变成巴掌大小，狠狠的砸向金刚杵。 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擂台上的穆凡和和尚掀飞到空中，后仰倒飞出去的穆凡食指一勾，悬停在空中的飞剑从和尚身后射向和尚。 和尚不是省油的灯，他察觉到身后的剑气，连忙提气转身，用金刚杵抵挡身后的剑。 可惜飞剑还是在和尚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因为金刚杵被如意砖一下子砸弯了，导致和尚做出了误判。 最后还是和尚强横的身体帮他硬抗了一剑，但身体终究是肉做的。尽管有外放的罡气削弱了剑气，他还是被剑气侵入体内，内脏险些受到重创。 穆凡运行大梵天龙象经，皮肤上浮现出淡淡的龙象之纹。 和尚看到穆凡拳头上的龙象之纹大吃一惊，因为他修炼的也是大梵天龙象经。 二人同时发力，全速向对面冲去。 和尚一方面要应对穆凡的正面攻击，另一方面，还得小心神出鬼没的飞剑。金刚杵严重变形，只能当一堆废物使用。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金刚杵好像砸到什么东西了，而且这个东西还非常非常的坚硬。 可是一转眼，穆凡手中什么都没有。 和尚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暗道：“难道这小子的拳头那么硬！” 穆凡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在和尚与他对拳之际，他将如意砖再次变大。 “轰……” 和尚半跪在地上，身体倒飞百丈。他看到了穆凡手里那个砖块一样的东西了。 可是一个照面后，弄不弄清都不重要了。他已经失去再战之力，右拳被穆凡一砖头砸到变形，现在连伸直都做不到。 穆凡唤回飞剑，根本不再关心和尚。他将视线放到观战席，等待下一个对手的到来。 和尚忍住疼痛，对佛宗的师兄弟说道：“这小子手里有块砖头，真他妈的硬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了疯的和尚 佛宗的年轻弟子看到同门的惨状，一个个义愤填膺，满腔怒火，誓要教训穆凡一番，给同门出一口恶气。 穆凡见此，一笑置之。他需要立威，唯有让别人恐惧，才能减少入场挑战的人数。否则这样不停消耗下去，他真元再多也吃不消！ 佛宗又一弟子冲出观战席，飞掠到擂台上。这和尚样貌不凡，身材挺拔，就是有些过于壮硕，甚至到了臃肿的地步。 壮硕和尚气息攀升，落到擂台之时，已经将状态调整到巅峰。龙象印记隐现，吞吐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穆凡看看自己手上的龙象印记，远没有壮硕和尚的威风，自知光凭借大梵天龙象经定然不是和尚的对手。 他左手御剑，右手握紧手中的如意砖，随时准备给壮硕和尚一下。 壮硕和尚脚尖蹬地，将身后的擂台踩得塌陷下去，借助反冲之力，身体如穿云利箭一般，向穆凡激射而去。 穆凡后退一步，同时御剑攻向壮硕和尚。 壮硕和尚“哼”了一声，面对疾驰的飞剑，右臂龙象印记光芒闪耀，他的手臂突然粗了一圈。 “砰！” 和尚竟用手臂与罡气扛住了穆凡的飞剑。 飞剑被和尚一拳击飞，而他的手臂上只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 穆凡双手护住前胸，壮硕和尚转眼冲到穆凡身前。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拳头处传出，穆凡顺势回缩双臂，借着拳头上的劲力后退近百丈。 壮硕和尚见穆凡被他击飞出去，他怎会放过这种机会，连忙紧跟其后，运行大梵天龙象经，双拳猛然捶向穆凡的头部。 这一下是要命的，远超比试的分寸！ 穆凡面对这一拳，连看都不看和尚，好像对壮硕和尚的攻击不屑一顾。 拳风将他的衣襟吹响，弄皱了小婉早晨理好的衣角。 穆凡双脚突然踏向空中，可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嗡……”飞剑飞至，正停在穆凡的脚下。 他的脚一踩飞剑，飞剑弯曲，反弹之力将穆凡向空中弹去。 壮硕和尚双拳落到空处，强大的劲力什么都没打到，反而带着他向前冲了几步。 穆凡从空中降落，身体蜷缩中弓形，恰好落到壮硕和尚后脑的位置。 于是他伸脚了，接着他的脚触碰到了和尚的后脑，再然后就是发力。 巨大的轰鸣声中，尘烟滚滚。 穆凡站在壮硕和尚的后脑上，而壮硕和尚已经被他踩入擂台内。 壮硕和尚脑袋蒙蒙的，他并没有失去再战之力，于是他双拳用力砸向擂台，借助反冲力，将穆凡掀飞出去。 和尚迅速转身，想趁着穆凡重心不稳时，逮住穆凡，把他徒手撕碎。 穆凡飞到空中，全速调动真元，将真元全部灌输到飞剑上。 飞剑原本就极快的速度再次攀升，火速飞到穆凡膝盖前方。 壮硕和尚猛烈的一拳砸到剑上，拳劲将飞剑砸出一个恐怖的弯曲角度。 剑身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穆凡并不担心，他双脚用力蹬在飞剑凸起的地方，飞到二十丈之外。 壮硕和尚一把抓住穆凡的剑，他把飞剑抵到膝盖上，想靠着蛮力生生掰断飞剑。 穆凡在空中轻笑一声，储物戒指内，一瞬间飞出两把崭新的飞剑。 这两把飞剑和壮硕和尚手里的飞剑模样相同，都是剑宗铸造的统一样式。 穆凡一心两用，同时控制两把飞剑。他一个侧翻，慢慢从空中降落。 这一刻，他的身上好像有小鹏的影子。 两把飞剑齐上阵，而御剑的他站在擂台上，一动不动。 壮硕和尚看着两把飞剑激射而来，不得不放弃膝上的飞剑。 穆凡手指一勾，被和尚丢下的飞剑悬在空中，不同转动。 手一挥，三把飞剑中的一把被穆凡收入手中。他的神识控制三把飞剑有些吃力，不适宜长期作战。 同时御多把飞剑并不容易，自打与小鹏战斗过后，他便时常想着如何御更多飞剑，同时攻击多个目标，并且尽量做到精准，减少对神魂的负担。 小鹏给了他一些启示，他本就可以做到一边御剑，一边与他人交手。 现在与炼体修士交手，而且还是不容易打赢的那种，他果断拉开距离，减弱对身体的控制，转而使用两把飞剑攻击。 和尚发起疯来很吓人，穆凡见过慧空发疯，将母河的水从中截断。 如今他对面的和尚也发疯了，拼命的向穆凡冲过来。 由于要面对两把飞剑，壮硕和尚不得不分散精力，这就导致他的劲力无法聚拢到一处，自然无法抵御飞剑的锋芒。 可是壮硕和尚红着脖子，黑着脸，作势要和穆凡死磕。 穆凡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和尚距离他越来越近，他才慢慢抬起手中的剑。 寒芒一闪，咣当两声从壮硕和尚身后传来。 穆凡放弃了刚才控制的飞剑，全力运用手中的这把飞剑。所以他手中的这把剑很快，而和尚身上布满了剑伤，根本无力躲闪。 穆凡的剑刺穿和尚周身的罡气，穿透和尚的皮肤，血肉，最后从和尚的背后穿出。 伤不致死，所以阵法并未启动。 穆凡心中叹道：“勿犯嗔戒，唉！” 他把剑拔出来，伸手推了推壮硕和尚，剑上滴着血，和尚彻底倒下了。 与穆凡同年步入中庭境的人并不多，佛宗比剑宗要弱一些，突破中庭境的人应该不过一手之数。 剑宗突破中庭境的新人也很少，大概在十个人之内。 最先突破到中庭境的人是华远飞，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参加宗门盛会，可能是领悟剑道到了一个关键时刻。 后来穆凡离开剑宗，又有人陆续突破到中庭境，好像还有一个是外门弟子，不知是得了多大的福缘。 穆凡甩了甩剑上的血，这擂台周围的人很多，与他同年拜入宗门，并且达到中庭境的起码还有三十人。 这些人或者在等待时机，或者随时准备出手。 穆凡理了理衣服褶皱的地方，等待下一个对手的到来。他扭过头，望向玄门所在的观战席。 师言大腿上放着他的刀，他正在观察场上的局势。他发现了穆凡的目光，微微一笑，慢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穆凡希望师言能早点下场，越是拖到后来，他就越没有把握战胜师言。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车轮战 师言没有下场，下场的是穆凡曾经击败过的蔡露露。 蔡露露还没到达擂台，一个青年男子先一步落到擂台上。 青年男子站在擂台边缘，笑着对穆凡说道：“在下天机阁李如风。” 穆凡没动用遁术，御剑快速飞到李如风面前。 在李如风还在抱拳问好时，穆凡的脚已经踢到他的胸前。 当李如风反应过来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穆凡的脚结结实实的落到了他的前胸。 穆凡脚上的劲力透过李如风的身体，将他后背的衣服震碎。 李如风是天机阁的弟子，他们更加擅长预测，战斗并非他们擅长的部分。 除非他们能将实力提升到第五境界空灵境，或者更高的境界，那时他们才能真正发挥出天机的力量。 通过测算天机，预测对手接下来的招式。 可现在李如风还太稚嫩了，所以在穆凡的快剑之下，他只能倒飞出去，顺带着喷出三口鲜血。 “又解决一个。”穆凡收回腿，跳到飞剑上，飞回擂台中央，等待下一个对手的到来。 “别动，我还没掉到擂台下呢。” 穆凡听到身后传来李如风的声音，心里暗自窃喜。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耿直的人了，以至于都不记得，上一次有人让他站着别动是什么时候了。 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包括所有人，有些人还是蛮诚实的。 穆凡祭出两把飞剑，左右夹击，向身后声音的源头攻去。 李如风站在天机盘上，刚才吐了好几口血，胸口疼得要死，大脑有些混乱，眼神发飘。 现在他看到穆凡忽然用四把飞剑攻击他，吓得魂不附体。过了一小会儿，他发现他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两个，才明白是被打出重影了。 可惜已经晚了，两把飞剑一把击中天机盘，另一把给他的胸口添了点红色染料。 这下他彻底掉到擂台外了，李如风咳出一口血，痛骂道：“我从未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穆凡呵呵一笑，不再管已经落到地上的李如风。 李如风只觉得被气得厉害，竟又吐出一口血，身体一挺，昏死过去。 他永远记住了穆凡的背影，记住了这个卑鄙无耻之人。 从小到大，李如风都是天之骄子。他是天机阁阁主的儿子，被天机阁阁主好生照料着，加上他天资又好，一路顺风顺水。几时受过这种委屈，至于受伤什么的，他几乎没经历过。 天机阁诸多弟子见到李如风昏倒了，有些人幸灾乐祸，还有一些急忙飞到擂台下，将李如风抬起来。又是喂药，又是细心呵护的…… 穆凡从击败李如风之时，便不再管李如风。有阵法保护，想杀死人是很难的，穆凡估计刚才那一剑最多重创而已。 章原胜看到天机阁的人将李如风抬走了，聚拢声线，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 那人随后起身离开，不过并没有跟着天机阁的人。 公羊高和谢法见此场景，不用公羊高提醒，谢法随即起身去了另一方向。 擂台之外，博弈早已开始。 擂台之内，蔡露露再次登台。因为她会使用遁术，对穆凡而言，还真是个麻烦。 如果采取主动出击，不使用遁术很难捉住她，使用遁术又太耗费真元和体力。 穆凡抬头看了看悬在空中的香炉，上面的香还没燃到五分之一。他笑了一声，干脆什么都不做。 放弃主动，反而获得了主动。 蔡露露主动出击，穆凡就有抓住她的机会，而且还不用消耗太多真元。拖延时间，对穆凡只有好处。 这样一来，主动权反而落到了穆凡手里。 蔡露露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必须得出手攻击。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她并没有采取御剑攻击的形式，而是始终握紧手中的剑，通过遁术靠近穆凡，不断用剑攻击他。 她的策略虽好，可是近身后却跟不上穆凡的速度。每每让穆凡躲过杀招，甚至有时候被反制。 师言一直坐在观战席，仔细的寻找穆凡的弱点，思前想后，还是得凭借身体强度胜过他。 刚才上场的众人中，只有两个佛宗的人逼近穆凡，险些对穆凡造成伤害。 师言正想着，擂台上的战斗突然结束了。 蔡露露双肩均受到贯穿伤，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无法握剑。 师言仍不着急上场，会有人继续消耗穆凡的。其他宗门的人不上，玄门除他和蔡露露以外，还来了两个中庭境初期的弟子。实在不行，气海境的全都拉上去。 各大宗门以及亲玄门势力的年轻弟子，一个接着一个，不停的奔赴战场。 一些和叶峰有过恩怨的书院，也加入了消耗穆凡的大部队。 另外佛宗和道宗都不希望剑宗做大，不约而同的加入攻击穆凡的阵营。 利益至上，永远都是这样。 一个叶峰就够了，当初没能遏制住他点香，已经让各大宗门后悔不已。现在穆凡想冒头，必须得阻止！ 不过他们不敢做得太过，最好给穆凡留下一些永久性的创伤，减缓他的成长速度，又不会把剑宗彻底惹毛。 剑宗虽常常把“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剑宗弟子”挂在嘴边，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 对中小型宗门有威慑力，但对同样的大宗门影响有限。 中庭境的弟子，哪怕他再天才，剑宗都不会为他与其他大型宗门展开战争。 复杂的环境下，开战意味着衰弱，衰弱意味着灭亡。 大型宗门之间的博弈，允许摩擦和小规模战斗，全面开战永远是最后一条路。 擂台破损的地方越来越多，阵法运转，这些破损的地方又被修复完好。人流出的血液没有消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穆凡喘着粗气，势头大不如前。他的左肋和右手均有一处伤口，虽然不深，但不断与他人作战，根本没办法止血。 抬头看看天上的香炉，香才刚刚燃到一半，接下来的时间要难很多。 小婉坐在观战席，双手紧握放到胸口，嘴角有些干涩。 这香才燃到一半，接下来可怎么办？ 胡军戈发现了小婉内心的紧张，安慰道：“目前还没有大问题，他有分寸。” 小婉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胡大哥的话不能让她的担忧减少一点。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要相信少爷。一旦少爷向她这边看过来，她必须回以信任的微笑。 场上又一个弟子登入擂台，穆凡低吟一声，心道：“这是第二十七个，还是第二十八个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张小航 穆凡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方手帕。他把手帕撕成两半，将身上的两处伤口简单包扎。 那落到擂台上的人不过气海境后期，根本不是上来与穆凡战斗的，纯粹是来消耗他的体力和真元。 这人不顾一切的冲向穆凡，手中的钢鞭抽向穆凡的脸颊。 穆凡随手握住呼啸而来的钢鞭，手臂微微发力，将钢鞭缠到手上，用力向后一甩。 那人只觉钢鞭传过巨大的拉力，接着便被钢鞭带飞出去。 穆凡纵身一跃，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向擂台砸去。 这样还不够，他非常讨厌这种浑水摸鱼的人。所以他身体一沉，抬起膝盖，朝着那人的腹部撞去。 “啊……咳……” 那人身体蜷缩到一处，已经被擂台的阵法弹出去了。他背后的衣服被震的稀碎，肋骨穿透他的肺部从后背穿出。 如果不是阵法将他弹出去，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刚才被弹了出去，能不能救活，救活以后会不会出现后遗症，还都是未可知之事。 穆凡的裤腿上沾满那人咳出的鲜血，擂台上又多了一个人血液。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蔑视和不屑。 “尽管来吧，谁也不能阻止我！”穆凡把飞剑举到胸前，神情陶醉的弹了弹飞剑。 听着剑鸣声，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狂傲。 众多气海境修士见到穆凡癫狂的模样，担心他是急眼了。再看看那个肋骨从后背穿出来的家伙，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挑衅穆凡的风险。 道宗观战席，张小航笑得比穆凡更开心。他扭过头，对身后的大师兄方正说道：“呐，你看到了吧，这家伙猛着呢。” 方正道：“怎么？你不想上场？” “他这么猛，上场太危险。反正有那么多人想阻止他，少我一个也没事。” “你想怎么样？提条件吧。” 张小航笑得：“这就对了，他太猛，得加钱！” “加多少？” “一颗五品上等的破境丹药。” 方正点头道：“没问题。” 张小航双手相合，分开时，手里多了一把火焰做成的兵器——炎刃。 他背后生出双翼，这对翅膀向外散发着热浪。 双翼一展，如烟火闪过天空，然后像陨石一般砸向擂台上的穆凡。 穆凡知道真正的对手来了，立即收起刚才陶醉的模样，变得非常认真。 刚才那副癫狂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逼退气海境弟子，特意装出来的，现在认真严肃的人才是他。 张小航停在半空中，收起火翼，降落到擂台上，笑嘻嘻的说道：“在下张小航，弓长张。” 穆凡没有向对李如风那样对待张小航，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和李如风不同，在收起火翼时，他手中的炎刃愈发炙热，显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幸会，在下剑宗……” 张小航打断了穆凡的话，说道：“不用介绍了，你要点香，谁不认识你？” 穆凡道：“你要阻止我点香？” “哈哈，明知故问。”张小航手中的炎刃时明时灭，“不如你主动退出，我不想受伤。” “害怕受伤，你就别下来。” “不不……我会受伤，但你可能会被废掉，或者重伤不治。” 穆凡乐的与张小航闲聊，他笑道：“大话谁都会说。” 张小航炎刃变得更加炙热，他的衣服被高温燃烧，但身体并未暴露出来。 一件由火作成的衣衫取代了被焚烧的衣服，他的发丝向上飘散，如同一个从火堆冲出来的人。 穆凡越发忌惮，张小航是一个用火的好手，甚至连符咒或者手印都没有凝练，道法已经轻松发出。 张小航嬉笑一声，身后的双翼再次浮现。这一次比刚才的双翼更加明亮，令人不敢直视。 双翼挥动，掀起大片烟尘，擂台上一些石头被他击碎，碎石头夹杂着烟尘，在擂台这片区域弥散开来。 小婉看着擂台这副样子，本就着急的心情更加着急。一片灰蒙蒙的烟尘内，只能看到红色的火光，那是张小航身上的火翼。 用神识探知，只能探知到少爷急剧变化的气息，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擂台上，烟尘中，穆凡眯着眼睛，注视着空中冲过来的张小航。 三道火光分别攻向穆凡的头部，胸部，腹部。 穆凡向上跳起，可是三道火光突然变大，变长，瞬间逼近到他的身前。 当时他已经躲过最下面的一道火光，上面还有两道火光，一道刺向他的下阴，另一道刺向他的腹部。 穆凡左手持飞剑，用剑挡住其中一道火光，右手持如意砖，挡住裆部。 擂台上传出两声金属相交的声音，穆凡后退十余丈，低头看了看腹部和裆部。 腹部被火光烧出一个小洞，并未伤及皮肉，再向下看，见裆部完好无损，穆凡这才放下心来。 “好狠的手段，差点断子绝孙！”穆凡心中暗骂，手上不敢放松，右手挥舞飞剑，右手将如意砖变成巴掌大小。 张小航飘浮在空中，手里的炎刃头端分出三个分支，正是刚才三道火光的来源。 偶尔有刚才被他扇飞的石头触碰到他的身体，就像是落到了岩浆里，只激起一点火花。 穆凡咽了口吐沫，张小航比他想到还要强，身体表面元素化，他只有击穿那层元素化的皮肉，才能击败张小航。 张小航确实有实力嬉笑，他双翼扇动，速度猛然加快，连人带着炎刃一同冲向穆凡。 穆凡必须得和张小航拉开距离，他不知道张小航是怎么做到的，让皮肉做到元素化，却能保证身体内部不受到损伤。 张小航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幸好穆凡练过大梵天龙象经和八门，否则在张小航身边，他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与张小航交手了。 师言眉头紧锁，他听说过道宗的张小航。玄门的情报机构在遭受剑宗打击之前，搜集到不少关于此人的信息。 只可惜这些信息不全，更详细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搜集，玄门的情报机构就被叶峰整瘫痪了。 现在看到张小航的特异道术，师言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胁。 第一百二十章 你赚大了 穆凡望着速度节节攀升的张小航，心知必须得使用八门，否则只能和张小航比拼体力和真元消耗。 观战席和空中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一旦消耗过度，便成了待宰的羔羊。如果不想被人收拾，只能和他速战速决。 穆凡八门中第一门“开门”开启。 “呼！” 突然提升的气劲将穆凡的衣服撑了起来，将周围的烟尘一扫而空。 穆凡感受身体内爆炸性的力量，他没想到这段时间泡药浴，修炼大梵天龙象经竟给他带来那么多好处。 “开门”使他四肢百骸内充满星辉之力，如果放到他还是气海境的时候，恐怕会爆体而亡吧。 星辉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火星，然后这点火星开始蔓延，无法遏制…… 擂台上，穆凡云淡风轻，周身萦绕着气劲。体内一场巨大的变化正在发生。 脚尖微微点地，擂台向下凹陷一块。 穆凡借力向后一弹，轻描淡写的躲过张小航的攻击。 张小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刚要稳住身形，准备转身攻击穆凡，脑后已传来一阵厉风。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用炎刃护住后脑。 穆凡的脚踩着他手中的炎刃，把炎刃压在他的头顶。星辉之力运行到脚上，还未完全发力，张小航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穆凡脚上继续发力，咔嚓声从张小航后脑发出。 再继续发力，咔嚓声不断响起。 张小航重心不稳，头痛欲裂，直挺挺的栽倒在擂台上。 比壮硕和尚倒下的声音更响，一个方圆十丈的陷坑被穆凡踩了出来。 穆凡迅速换脚，腿内部经脉星辉全速燃烧，隐约可见红色的火光。 “加六品破境丹药一颗！”擂台外，方正向张小航吼道。 被穆凡踩到地上，满脸是血的张小航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忘记自己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亦或者被弹出擂台。 穆凡听到张小航的笑，尽力加快脚下的速度。他没能从张小航的笑声中听到一丝恐惧的情绪，那是真正的狂笑。 “砰、砰、砰……锵……” 接连十七声拳脚相交的声音夹杂着不知多少声剑刃对砍的声音，还有张小航的狂笑。 穆凡再次拉开与张小航之间的距离，那家伙就像发疯了一样，实力突然暴涨，与他使用了“开门”不相上下。 张小航笑道：“你很猛啊！” 穆凡笑道：“你也不赖。” “还得加钱。” 擂台外，方正无奈道：“六品破境丹药两颗。” 张小航脸上的笑意更浓，打个架能得到这么多东西，真是大赚啊！ 穆凡此时才明白过来，张小航刚才故意放水的原因。这招坐地起价用的很好，只要方正想遏制穆凡，就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张小航逐渐收起笑意，说道：“抱歉了，为了丹药，我得送你离开了。” 穆凡什么话都没说了，他已经知道怎么对付张小航了，而且至少有九成把握。 张小航并不想与他交手，这便是他最大的优势。 从刚才张小航的表现来看，什么宗门发展，什么荣誉都不重要，落到他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穆凡暗自发笑，如果有让张小航更加动心的东西，完全可以让他输掉战斗。 “再见！”张小航严肃道。 一朵红色的花从他的胸口绽放，花蕊中间出现一个阵法。阵法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并且不断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刺激红色花朵的成长。 不得不赞叹，张小航是一个修炼道术的鬼才。他成功把道术和道阵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由此将修道之人的弱项补全，发挥出道法最强的力量。 张小航周围的温度不断升高，逼得穆凡不得不后退。 穆凡刚才使用八门，通过星辉的作用，才能与张小航进行身体接触。现在张小航的温度再次升高，除非再次开启八门中的第二门“休门”，引守宫星辉入体，否则很难击败张小航。 可一旦开启引守宫星辉入体，燃烧星辉对身体的影响太大，坚持的时间将大打折扣。 穆凡双手结印，打算用“六甲”打断张小航施展的道术。想了想，又放弃了。 此时擂台上的烟尘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浓了，观战席和空中的众人都看到了擂台上对峙的二人。 张小航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穆凡扎了一个马步，这个马步很稳，但也就这样了。 众多弟子都以为穆凡放弃了，唯有熟悉穆凡的人知道，这还不是他的全力。 小婉双手合十，虔诚的默默祈祷着：“少爷，你可一定不要逞强，大不了放弃这一次……” 或许她明白那些从没修炼过的人，为什么能从山脚下一边跪拜，一边登到纯阳寺的山巅了。 心有所求，如此而已。 穆凡的马步扎的很稳，他的神情非常认真，慢慢握紧拳头，眼中毫不惧怕。 张小航有些疑惑，他不觉得穆凡能挡住他的攻击。一旦道法完成，穆凡只会输，不会赢。 红色的花开得越来越好，上面涌动的真元滚烫，充满着焚毁一切的威力。 终于，道术完成，一声脆响，红色的花支离破碎，一股强横的热量从张小航的腹部传出，然后迅速向四周传递。 穆凡握拳的手松了，就那么放松了。 众人看到他这一举动，以为他承受不了失败，准备借此了解生命。有些人已经在心里叹惋一个新星陨落。 穆凡松开的手又握紧了，他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两大把丹药，管他妈的是几品的，一股脑全部撒出去了。 “谁捡到是谁的。”他后退几步，对张小航说道。 张小航的脸一瞬间绿了，他从那两把丹药里发现了十几颗七品上等疗伤丹药，五六颗七品上等的破境丹药，更要命的是，其中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起码是八品中等的炼魂丹药。 这些七品丹药就足以引起小规模的战争，至于炼魂丹药实在太少见了，八品的更是顶尖宝贝，连长老都未必见过。 一旦道术施展完毕，这些珍贵的丹药，全部都会变成焦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张小航眼冒血丝，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句感叹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心声，就连公羊高和章原胜都看不下去，实在心疼的要吐血。 张小航连忙停止道术，一大口逆血喷了出来，足足喷了半米。他一把抓住八品炼魂丹药，说道：“我认输。” 穆凡的剑停到张小航的脖子上，说道：“这一次你赚大了！” “没错，赚大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交你这个朋友 遏制穆凡的人多了，拼了自己的老命得不偿失。张小航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看到各种丹药被穆凡撒出来的时候，立即放弃了和穆凡交手。 他猜测到穆凡可能会趁着他抢夺丹药，出手攻击他。因此在拿到八品丹药时，他急忙认输。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张小航都赚了。得到这颗八品炼魂丹药，道宗内不会有人怪罪他的，只会夸赞他明事理，有决断。 穆凡丢出两把丹药，说实话，还是很心疼的。毕竟八品丹药已经接近丹药的巅峰，穆家为他准备的加上从师父那里得到的，他一共也没有几颗。 散落的丹药被穆凡快速收了起来，张小航占了大便宜，没有再抢那些丹药。 手里传来八品炼魂丹药的温度，张小航感觉自己正活在梦里。他是宗门里的新秀，是道宗重点培养的对象，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有接触这种丹药的机会。 与穆凡的心疼不同，看着他丢出大把丹药的时候，小婉笑靥如花。 坐在她身边的其他剑宗女子斜眼看着她，心里可能在嘀咕她败家。 与安危相比，与点香成功相比，一颗八品丹药丢了就丢了。 因小失大，不是智者所为。 能给穆家来一记补药，团结穆家，给穆家未来的希望，十颗八品丹药都换不来。 穆凡对慢慢退场的张小航说道：“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是的，一定会再见的，不过这颗丹药是我的了，以后见面你也要不回去。” 张小航做人很地道，他故意走得很慢，通过交谈，给穆凡争取更多时间。 拿人的手软，他得了那么大的便宜，自然投桃报李。 穆凡笑道：“丹药是你捡的，当然是你的，谁也要不回去。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也都听到我说的了。” 他这句话又反过来帮了张小航，八品炼魂丹药落到张小航手里，道宗九成九要收回去。他的话，等于向所有人挑明丹药的主人，算是对张小航的回礼。 张小航很快便想明白穆凡的意思，就算最后丹药上交，他也有理由向宗门换取更多好处。 “你这个人有意思，我交你这个朋友了。”张小航站在擂台上，转身一笑，“这一次我心服口服，下一次见面，我们再比过。” 穆凡挑眉道：“再好不过，期待下次见面。” 二人都是各自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日后交手必不可少。只是不知道尘世变迁，下一次见面是敌是友。 穆凡拱手道：“我也交你这个朋友了。” “哈哈……”张小航转身离去，仍是一步步慢行，他抬起头对擂台外的方正笑道：“这个擂台打得值，赚大了！” 观战席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男子嘲讽道：“贪财之人，不知廉耻为何物！” 张小航扭头看向那黑衣男子，毫不在意道：“修罗殿的人也做起了正人君子，天下怪事何其多啊。” 黑衣男子道：“你要离开便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这里是点香擂台，不是你谈笑的地方。” 张小航擦了擦满脸的血，无赖道：“我就这样了，你能奈我和？” 穆凡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肯定是憋在心里，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哎……对的，我正想说这句话呢，被你抢先了。” 二人继续谈笑，在数万人的注视下，黑衣男子的脸变得和衣服差不多黑。 “张小航，你不要逼人太甚，破坏点香还不悔过。”黑衣男子虽然气得肚子疼，但并未失去理智。 他看到穆凡身上就两处伤口，找穆凡干，可能会吃大亏。张小航浑身是血，刚才强行逆转道法，受到道法反噬，打他应该能占到便宜。 黑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冲向擂台。这下擂台彻底乱了，不去挑战点香者，反倒去打张小航。 黑衣男子还未落到擂台上，他身后掠过一道黑影，抢先落到擂台上。 “要和张道友交手，去擂台下面，打到死都无所谓。”黑影转身对黑衣男子说道。 黑衣男子落到擂台下，低着头：“是。” 他接着盯着张小航道：“可敢与我一战？” 张小航被他逗得大笑，他跳到擂台下，说道：“我现在满身是血，你现在蹦出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小航大摇大摆的向道宗的观战席走去，完全无视黑到脖子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刚刚二十岁，血气方刚，看到张小航这幅拽样，加上方才就一肚子的火，再也忍不了。 张小航察觉到，连忙对着众多道宗同门喊道：“啊……他妈的，修罗殿乘人之危啦……乘人之危啊……” 方正坐在座椅上，终于还是被这小子逗笑了。他暗运真元，随时准备出手救下小航。 张小航喊完之后，突然不动了，然后回身丢下一片红色花瓣。 一声脆响过后，接着是爆炸，然后是四处蔓延的热浪。 张小航拍拍手，闲庭信步的走到道宗的观战区。 花瓣破碎的地方，黑衣男子一丝不挂，平躺在地上，身上的毛几乎被烧尽了。 师言见此更加忌惮，一片花瓣破碎后的威力便瞬间击败一个中庭境初期修士。方才那整朵花瓣绽放，不知会有何种威力。 他把视线移到擂台上，看着擂台上战斗的二人。 说是战斗已经不合适了，完全是一面倒的碾压。穆凡单方面吊打黑影，打得黑影没有半点脾气，浑身是血。 穆凡收手，站在黑影面前。他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香炉，香还剩下三分之一，不知还要对付多少人。 黑影跪在擂台上，多次想站起来都没能成功。他抬起一只手，说道：“我认输。” 而后他便老老实实的向擂台下走去，同时修罗殿的其他人纷纷飞往擂台。 穆凡一看修罗殿这架势，暗道不妙。修罗殿地处西疆，实力在六派中靠前，更重要的是宗门内特别团结。 剑宗前不久结束了分裂，内部分歧基本消失，可就算这样，依然比不上修罗殿的团结程度。 穆凡心中想到：“看来修罗殿是铁了心的要阻止我点香，不好办啊！” 他正想着，一个气海境的修罗殿修士已经落到擂台上。不管打不打得过，死命的就是干。 穆凡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撕下一块头皮，另一只手摁住那人的头，用力向擂台撞去。 头骨碎裂的声响让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穆凡手里的人虽被阵法弹出去了，但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穆凡眼中充满杀意，既然你们来惹我，那我也得对得起你们的胆量！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法玩了 穆凡用一种非常冷静的语气，一边转圈，一边说道：“还有谁要送死？” 不管多团结，上来一个死一个，看你们还有没有胆量！ 玄门同年弟子全部集结在擂台外，接着道宗弟子、佛宗弟子、玄女峰、天机阁、逍遥门、北华的十二家书院…… 每一个门派与穆凡同年的弟子并不多，基本都在十人以内，可是大型、中型、小型门派全来了，一瞬间便将擂台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穆凡知道这是各门各派同时施压，是一种非常卑鄙的手段，但不仅是他，就连公羊高都无法阻止。 这场行为只针对他一个人，他也只能靠自己。 小婉眉头皱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可是却无力帮助少爷。 穆凡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站在擂台上，哪怕敌人太多，还是只能一个个上。 “你们他妈的有种一起上啊！” 穆凡扯开嗓门，满脸嘲讽，眼神中充满不屑。 师言笑道：“困兽犹斗，看看这么多人，你也就只能逞口舌之快。” 他转身对玄门弟子说道：“玄门达到中庭境的一个个上。” 语出，一个玄门男子出列，冲入擂台中。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那棍子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每一棍都朝穆凡的要害招呼。 穆凡此时使用“开门”已经没有大碍，借助燃烧星辉之力，挥舞手里的如意砖，砸向男子手里的棍子。 当两件兵器相接触时，穆凡手里的如意砖变成砖头大小。 一股冲击波从撞击处传出，持棍男子后退百步，用棍子抵住擂台边缘，才免于被震到擂台外。 穆凡后退十余步，卸去如意砖的反震之力。 男子双手止不住颤抖，虎口流出的血将棍棒染红，滑落到擂台上。棍子比他的手更惨，从三分之一处弯了接近四十度。 穆凡全速向男子冲去，如意砖变得越来越大。 男子看如意砖变成箱子大小，当即不敢继续待在那里。 可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穆凡的飞剑不知何时飞到他的身后。 来不及多想，男子一提棍子，将穆凡的飞剑打飞，接着回身面对穆凡手里的如意砖。 穆凡口中疾呼：“大、大、大……”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个大，于是一个庞大的陷坑出现了，整个擂台塌陷了一小半，那个手里提着棍子的人直接成了肉酱。 穆凡让如意砖变大后，就考虑过被发现的后果。他思考再三，临时做了这个决定。 今日过后，他便把如意砖交给公羊客卿，或者交给柴长老，然后拖他们把如意砖交给师父。 宝物贵重，而穆凡太弱，必然引得众人觊觎。 穆凡把如意砖交给长老客卿，你们觊觎这件宝贝，那好，要么杀掉公羊客卿和柴长老，要么去剑宗找叶峰要去。 一旦死了这种级别的人物，事情的性质将彻底变化。 穆凡不相信有人这么大胆，斩杀两个天突境的高手，引起宗门之间的大战。 他又不停的念“小”，让如意砖再次变小。 如意砖底部沾着持棍男子身上的肉泥，穆凡用手帕仔细擦掉肉泥，然后把手帕扔到那堆碎肉里。 事情变化的超乎他的想象，逼得他不得不将如意砖祭出来。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如意砖是肯定要交给师父的，但以后他实力强大了，还能从师父手里取回来。 只是他一直很想留着这个底牌，始终藏着它。将来找到填补如意内凹陷的方法，将这件顶尖法器补充完整。 有得必有失，穆凡手持如意砖，笑道：“谁想死？” 众修士见穆凡手中的巨大棺材，别说上擂台挑战，就连师言都吓退了一步。 穆凡手中的如意砖已经超过了擂台的承受范围，擂台的保护机制还没来得及发动，持棍男子便死透了。 众人看着破损擂台缓缓修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挪一步。 穆凡臭骂一声：“妈的，非要逼老子，现在满意了。不玩了，也玩不下去了，你们还上不上，不上就算了。” 对上交如意砖，穆凡心里很不满的。他本来不想走这一步，以后阴人的底牌没了。 师言抽出刀，说道：“香还没燃尽呢，这就结束，是不是太无趣了？” 穆凡一愣，他没想到师言这么有胆量。 反应过来后，他笑道：“你要打，只管来。待会谁认输谁是孙子。” 师言没有回答，他尽力飞到空中，穿过空中观战的修士，然后从高空向穆凡所在的地方劈了一刀。 空中诸多修士见此，连忙从原地撤离。 刀气划破天空，一刀披在擂台上。 待刀气激起的波动散去，穆凡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脚下的擂台。 因为师言的刀气，擂台一分为二。只凭这一刀，他便胜过刚才所有上场的人。 似乎是看到他的刀气没有伤到穆凡，师言有些不开心。他又接连劈八刀，将整个擂台砍的七零八落，但以穆凡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擂台仍旧完好无损。 “没意思，这都打不破你的防御。”师言有些兴趣缺缺，“本来以为那是块厉害砖头，没想到是件顶尖的防御法器。” 没人会因此小看师言，实在是穆凡手里的如意砖太过变态。 一般法宝都需要炼化，实力不够则无法炼化，也就不能使用。空间法宝可以逐步炼化，但基本不能用来攻击。 叶峰建造的两座楼阁打破了空间法宝这方面的桎梏，但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炼制方法。 穆凡手里的如意砖属于叶峰持有的“异境时空”，或者孔谦手里的“承前剑”级别的法宝。无需炼化，依然能发挥出变态的力量。 师言无奈的耸了耸肩，对穆凡说道：“你赢了，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么赢得。” 他将双手负到身后，似乎对穆凡就这么获胜了很不爽。 在穆凡的视线盲区，师言背后的手一直在动，动作杂乱无章，好像无意义的摆动。 胡军戈从侧面看到了师言的手势，直觉告诉他，其中很可能有猫腻。出于谨慎，他高声道：“小婉，你看我背后的手，多灵活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叶扁舟 胡军戈的声音穿到穆凡耳朵里，立马引起他的警觉。 凭他对大哥的了解，大哥这么做，一定是想给他提个醒。 再看向师言，穆凡发现了师言双肩正在移动。移动的幅度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注意到这点后，穆凡站在擂台上，一言不发，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暗地里，他疯狂调动真元，同时随时准备应对师言的黑手。 师言突然冲向穆凡，手中的刀不停攻击。阵阵刀气撕裂空气，斩向破损擂台上的穆凡。 穆凡御飞剑抵挡，每挡一刀，他的飞剑都会被刀气绷飞。 师言的刀大开大合，刀法凌厉霸气，刚强至极。 每当飞剑被绷飞，穆凡便会换一把剑。为了点香，他的储物戒指里放了一大批炼化过的飞剑，不愁飞剑不够用。 在与师言交手的时候，他并没放松对其他人的探查。师言不会无故在背后乱晃手，一定在传递什么信息。 师言持刀落到破损擂台的一角，擂台仍在自我修复，但修复的速度远跟不上破损的速度。 反正如意砖已经彻底暴露了，这场宗门盛会来了那么多人，其中不乏有各门各派的精英，一定有人能认出如意砖是黄泉龙棺。 穆凡将如意砖变成普通棺材大小，师言刚落到擂台上，又差点被他逼出擂台外。 师言真是大胆，竟不怕穆凡将如意砖变得特别大，一砖头把他砸死。 穆凡不知师言准备怎么对付他，但师言这么不要命，一定有缘由。 师言忽然大喝一声，一瞬间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全力一刀斩了下去。 穆凡连忙竖起如意砖，挡在身前。 “轰……” 声势浩大，但对如意砖没有造成任何损伤，站在如意砖后面的穆凡一动未动，双眼盯着擂台周围的人。 穆凡眉头拧成一团，暗道：“难道是攻心计，根本没有什么暗号，只是为了扰乱我的心神？” “不管了，杀鸡儆猴，杀了师言，还有谁敢上来？”穆凡缩小如意砖，一个健步冲向师言。 就在他要用如意砖结果了师言时，师言忽然急退，同时一刀劈向穆凡。 刀气还没碰到穆凡，师言落到擂台外，大声说道：“我认输。” 这时玄门中的年轻弟子一个个冲向擂台，由于擂台已经被劈成很多部分。这些人一落到擂台上，立即发动远程攻击，攻击完成后，立即宣布认输。 其他的玄门的弟子紧跟其后，一旦上一个人宣布认输，下一个人随即落到擂台上，将全部的真元都汇聚于一招中。攻击完成后，像上一个人一样，果断宣布认输。 一个人这样做没什么，可是十个人就不同了，一百个产生的力量将是可怕的，更多人呢…… 众多宗门的人看玄门这么搞，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待他们反应过来后，纷纷采取同样的攻击方式。 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但师言的方法真是绝了。他用这种方法打破了擂台的规则，仍是一个个上，但两人之间的时间间隔几乎为零。 穆凡面对漫天的刀气、剑气、道法……感觉头大了好几圈。 师言这一招是他始料未及的，搞得他手忙脚乱。 穆凡此时也确定了一点，师言准备杀了他。 这么混乱的局势，各大宗门的人都出手了，谁知道哪一招击中了穆凡？是谁的攻击让穆凡一命呜呼？ 哪怕穆凡死了，到最后，剑宗也只能不了了之。 穆凡苦笑一声，师言的刀气已经逼到身前。他亮出如意砖挡住这招刀气，身体依旧完好无损。 可是其后更多攻击到达，这时候穆凡只能用如意砖抵挡一个方向的攻击。他还不能彻底躺在棺材里。 这无数攻击无法穿过如意砖，但可以将他身下的擂台打得稀巴烂。没了擂台，如意砖触地便是输了。 如果他想赢，就必须保证脚下有一块擂台，哪怕小的只有脚尖的面积。 穆凡挡住两道攻击，深呼吸一次，决定尝试一次。 如果躲过了这次攻击，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实在抵挡不了，那就躲到如意砖内，输了就输了。 穆凡将如意砖放到一个方向，不断让它变大，大到足以抵挡近一半的面积。 他沉下心来，默默面对着剩下方位的攻击。 双手持剑，他首先尽力分辨哪些攻击是气海境修士发出的。这些人的攻击威胁很小，不用特别担心。 中庭境修士施展出来的招式才是让他担心的，只要有一个击中他，便很可能让他彻底丧失再战之力。 面对巨大的危机时，人往往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潜力。 穆凡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休门”开启，守宫星辉入体。他的身体温度渐渐升高，但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手印相合，配合真元运行，穆凡发动日轮印，伴随着擂台涌动的声音，两个巨大的石人出现在他的左右两侧。 “还不够。”穆凡在心里低吼，“还可以更强。” 他双手再次结印，凝成外狮子印，使用了“六甲”中的“斗”字决。 原本就充满战意的他，面对漫天攻击，毫无征兆的笑出声来。 “斗”字决是“六甲”中自我催眠的发觉，用来处理极其危险的情况。反逼自己的潜力，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斗志。 这种手印不但能激发自己的斗志，还可对特定的人和灵兽发动。可惜穆凡如今实力有限，对他人的影响有限。 穆凡变得斗志昂扬，石人负责左右，他只需专注面对眼前的攻击。 诸多宗门的联合攻击过于密集，以至于外部很难看到里面的场景。不断有撞击声响起，锐利的兵器相交，到处激荡的真元…… 观战席纯阳寺的众多和尚中，一个中年和尚拳头紧握，满脸的紧张中夹杂着一点期待。 中年和尚的长相很普通，不过他的手上戴着一个金刚镯，正是那天穆凡上山时，消灭痕迹的和尚。 强大的神魂使得他能感受到混乱气息中，那一抹非同寻常的气息，那是穆凡身上的气息。 如同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要被浪花打翻，但那个小船始终行驶着，不曾停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明暗之间 躲避这些攻击很不容易，穆凡刚开始还能躲过所有攻击，后来体力消耗剧烈，他不得不放弃躲避一些较弱的攻击，转而全力躲避致命攻击。 对那些不会要命的攻击，他尽力护住要害。 两个石头人在疯狂的攻击下变成了碎石块，它们完美的完成了使命，成功的帮助穆凡挡住了大部分攻击。 石人碎裂后，穆凡再次使用了日轮印，可是真元消耗太过剧烈，只能唤出一个石人。 不过片刻，石人再次崩塌。 到最后穆凡是一个人面对三个方向的攻击，而且还要注意保护脚下的擂台。 自我催眠中，他的神智始终不散，木偶般的躲过攻击。 当攻击结束后，穆凡浑身是血的站在场中。他侧过头面向剑宗，给众多剑宗弟子一个放心的眼神。 师言叹息一声，对同年的玄门弟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回去。 “我还是小看你了。”他平静的对穆凡说道。 穆凡闻言，有些吃力的转过身。之所以吃力，一方面是他身体的伤，另一方面是擂台严重破损，只剩下他脚下几寸的地方。 这块擂台周围插满了飞剑，是他用来防止擂台被彻底摧毁的。剑上布满豁口，有些剑已经断掉了。 “你比我想的更厉害。”穆凡哑然失笑，“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用这种方法攻击我。” 师言道：“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以后的日子还久着呢，你一定要活下去。” 穆凡嘴角抽动一下，他明白师言的意思。师言不甘心这次没能收拾他，要等到以后再算。 “我和你不同，我希望你早点死掉。”穆凡直接道。 道宗的观战席上，张小航大笑着指着穆凡，跟方正说道：“我就喜欢这样的人，直截了当。” 方正摇头笑道：“他可不是直截了当的人，满肚子的坏水。” “得咧，你这是不是指桑骂槐。”张小航顿了顿，“那样更搭，我也满肚子的坏水，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 “哪一点？” 张小航笑道：“他有丹药啊，大把大把的。” 方正无奈道：“你呀，就是太贪心。” 张小航既不反感，也不害臊，“人之常情嘛，人不贪财枉少年！” 对这个师弟，方正颇感无奈，他揉了揉太阳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张小航笑得更开心，他又把视线移到破损的擂台上，听着擂台上二人的对话。 擂台还在不断修复，没人攻击后，擂台已经恢复了十分之一。 穆凡脚下的擂台越来越大，他用脚踩了踩，觉得脚下有石头真踏实。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笑呵呵的对师言说道。 “后年的祭祀大典再见。”师言指着如意砖，说道：“到时候你没这副棺材，我们好好的打一场。” 穆凡擦了擦快要留到眼里的血，说道：“好，后年见。” 师言飞到玄门的观众席，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各大宗门的人还没放弃阻止点香，点香的时间还没到。 这里是纯阳寺的主场，他们还有大量气海境前期、中期、后期的弟子，实在不行，还有一大堆关元境的弟子。 穆凡将如意砖变小，然后坐在擂台上，说道：“还有没有人？” 纯阳寺看得穆凡身上的伤不轻，觉得他的真元应该也快要耗尽了，但没人敢第一个上前尝试。 剑宗众弟子看到穆凡浑身是血，心里担忧，可又无可奈何。 谢法从空中落到剑宗的观战席，坐到公羊高旁边，凝聚声线说道：“玄门想派人毒死李如风，嫁祸给晏青。” 公羊高点了点头，“你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先引天机阁比较有分量的人到玄门下毒者的周围，然后我假装无意撞破玄门的勾当。” 公羊高笑道：“干的很好。” 谢法道：“只要天机阁的人不是傻子，就一定知道玄门要干什么。” “我有一个点子。” “我也有一个。” 公羊高感觉二人可能想到一起去了，他拍了拍谢法的肩膀，说道：“你先说。” “找机会杀了李如风。” 公羊高笑道：“所见略同。” “我去做。” 公羊高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现在他们一定严防这类事发生，还不到我们动手的时候。” 他伸手指了指擂台，说道：“刚才有人联系我，点香的事，上面已经在处理了，晏青点香基本没问题了。” “如此甚好。”谢法松了一口气。 “不过玄门在逼纯阳寺出手。” “我们的话比玄门更管用？” “明面上是玄门赢了，实际上是我们赢了。” 谢法好奇道：“此话何解？” “纯阳寺待会做些表面文章，假装派人和晏青打几场。放心吧，他们会故意打输的。” 谢法笑道：“我们出价更高？” “当然，先施压，再给好处。”谢法叹道：“玄门要动晏青，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们不急于一时，出价自然低。” 谢法跟着叹道：“剑宗的力量还是不够啊！” 二人将视线放到擂台上，场上情况的变化果然像公羊高说的那样。 纯阳寺上场了几个弟子，他们打了一会，要么认输，要么掉落到擂台外。 穆凡发现后来上场的人好像在放水，干脆顺水推舟。只要上来的纯阳寺弟子不认真，他也简单打打。 点香最后以这种方式结束，好在穆凡和纯阳寺的人表演认真，一直演到香烧完。 擂台阵法运行，将残缺的部分修复完整，然后白色的石头再次出现。 穆凡颤颤巍巍的走下擂台，失血过多导致他脑袋发晕，脚步发飘。 公羊高飞到擂台下，扶起穆凡，御剑离开了这里。 谢法见此，急忙御剑追了过去。 小婉估计大致方向，公羊高应该带着少爷回到小院了。 她唤出飞剑，前往小院。 其他剑宗弟子都亮出飞剑，齐刷刷的前往小院。 飞剑上，公羊高掰开穆凡的嘴，给穆凡服了一枚疗伤丹药。 穆凡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说道：“点香总算是成功了！” 公羊高颇为欣赏剑上这个晕乎乎的年轻人，师言钻了规则的空子，那么多人出手攻击一人。 如果心志不坚之人遇到那种场景，恐怕直接就吓尿了。 穆凡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已经做到最好了。至少公羊高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能处理的这么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层佛塔 穆凡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阵阵清香飘散，床头摆着几朵花，花朝向窗台，窗明几净，有点暖…… 屋子里放着一个小椅子，椅子上带着两个轮子，用真元可操控。 穆凡锤了锤大腿，虽然有知觉，能感觉到疼痛，但就是不听指挥。 小婉没有像以前那样趴着床边，不知到哪里去了。 昏迷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应该挺久的。 双腿不能灵活移动，穆凡并不担心，慢慢会养好的。 点香成功了，短时间内他不需要战斗，安心养伤便是。 过了一会，院门被打开了，穆凡听到一连串脚步声，很快脚步声的主人走到了屋子门口，轻轻推开门。 小婉手里端着一个水盆，入门发现穆凡醒了，很是高兴。 她把水盆放到一边，“你醒了。” “嗯，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小婉走到隔间，拿过青蛇长衫，“给你。” 穆凡接过衣服，说道：“三天，不算长。” 小婉说道：“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你呀，就不可能不受伤。” 穆凡一摊手，“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说道：“我想去纯阳寺的九层佛塔看看。” “行，别动。”小婉走到床边，把穆凡扶起来，帮他披上衣服，指了指轮椅，“我抱你上去。” 穆凡喔了一声，任由小婉将他抱起。到底是修炼过的，抱起穆凡轻而易举。 小婉给穆凡理了理衣服，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去祖庭呢。” “祖庭是不错，不过里面都是老和尚，还不如去九层佛塔看看里面的经文。” 小婉从后面推着轮椅，二人就这么悠闲的前往九层佛塔。 纯阳寺的祖庭天下闻名，与佛宗的释源齐名。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统，祖庭是天下佛寺之祖，释源是佛法之源头。 除此之外，纯阳寺有九层佛塔，里面有各种经文和修炼法门。佛宗有藏经阁，收藏的经文比起九层佛塔只多不少。 不管谁是正宗本源，穆凡既然来了这里，接下来没什么事，又没有安全问题，去看看纯阳寺的佛塔也不错。 纯阳寺很大，占据了这附近连绵山脉的山巅。剑宗的山峰更加独立，虽有连绵，但不像纯阳寺连接的那么紧密。 本来二人是打算慢悠悠的走过去，问过路后，不得不放弃这个错误的想******椅是纯阳寺送过来的，注入真元，可以操纵其御空飞行。 小婉一开始不懂，差点带着穆凡一起冲到山涧。熟悉几次后，才勉强掌握。 二人到达九层佛塔之下，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雄伟的建筑。 寺庙建筑本就庄严，九层佛塔更是庄严中的庄严。它是纯阳寺宣告正统的建筑物之一，自然建造的气势恢宏。 佛塔只有九层，可穆凡站到塔下，抬头向上看去，只能看到四五层。再向上是洁白的云雾，也是寻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方。 九层佛塔里珍藏着很多重要的经文典籍，五层之上便不向外人开放。至于佛塔的八九层，只有纯阳寺核心修士可以进入。 九层佛塔下无人看守，任何人都能出入其中。 穆凡走到佛塔内，入眼是书山书海。以前他觉得书怎么能称为书山，现在他在这里找到了实证。 由于佛塔每一层都非常高，而且面积非常大。越是低层的功法越多，这些书放在书架里，每一层书架都被塞得满满的。 从穆凡的角度望去，这里就是书山书海。 纯阳寺最珍贵的财富就在这座佛塔里，从低阶到顶尖的功法一应俱全。漫步其中，只要是修佛之人，总能从中获益。 小婉推着穆凡走进去，第一层有很多入门的炼体法诀，以及一些佛经。 穆凡四处张望，佛塔里的场景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小婉伸手轻轻触摸书架上的各种典籍，说道：“从千年前到现在，不知多少顶尖功法失传了，如果纯阳寺和佛宗能一直保护好这些财富，日后未必不能取代玄门。” 穆凡想了想，“如果有一天我掌管了……，也要建造一个类似的地方。收集天下间所有功法，进而收天下英才为我所用。” 他轻叹一声，如今身在纯阳寺，一边有着凌云壮志，却连穆家都不敢说出口。 小婉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们总能等到那一天的。” “可是我不想让你们等那么久。” 小婉没有答话，她一点点看到穆凡的变化，他已经不再是刚刚离开穆家的那个少爷。 从对自我的不确定，不够自信，逐步变成渴望主动承担责任，带领穆家走向强大，走向明面的少主。 普通人观念的转变可以影响这个人的一声，穆家未来家主观念的改变，影响的将是一个家族的荣辱和发展，甚至更多。 小婉安慰道：“现在不光我们觉得时间紧迫，东泽和北华一场战争后，起码得花几年修养生息。玄门的情报机构和实力都折损不少，同样需要时间，我们一定来得及。” 穆凡把头靠在轮椅的把手上，依着小婉的手，“你的话总能说到我的心坎里。” 小婉摸了摸穆凡的头，说道：“我可不是顺着你，才这么说的。” “嗯，说的有些道理。”穆凡摇了摇头，“可是你还是太乐观了。时间还是不够。” 小婉道：“如果玄门和东泽能乱起来就好了。” “玄门淮安秋被师父除掉了，老门主很可能会对剩下的乐正歌出手。东泽凤阳王在西北权力很大，赵建炎的老爹有可能会削藩。”穆凡忍不住笑了笑。 他拿过小婉的手，亲了亲，“你的话总能说到点子上。” 穆凡思考当今的局势，心中越想越是震惊。 淮安秋的死是师父一手促成的，玄门一旦乱起来，剑宗便得到了壮大的时机。 赵建炎继位与霍师兄有关，加上霍师兄在西北待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地形情况最了解，赵建炎削藩八成要靠霍师兄统领。 若是削藩成功，霍师兄在东泽军队的影响力势必更上一个台阶。 穆凡低喃一声：“霍师兄连番立功，势力突然膨胀，是他自己策划的，还是说其中有师父参与，亦或者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小婉感觉到穆凡手心满是汗水，看到他一脸凝重的模样，知道他在考虑问题。她害怕打扰他，便坐到旁边，随意拿起一本佛经看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塔下人头 书架对侧，一个老和尚翻起眼皮。他的视线好像能穿过厚厚的书籍，看到轮椅上的穆凡。 老和尚眉毛很浓，很黑，眉宇间有股威严，不如其他和尚慈祥。乍一看，身上的戾气比慧空还重。 穆凡觉得霍侯爷的事他远没有弄清楚，其中一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内幕。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穆凡对小婉道：“我们去上面看看吧，层数越高，塔里的东西越珍贵。” 小婉嗯了一声，推着穆凡向上一层走去。 老和尚悄悄跟了过去，他混在众多和尚中，好像只是去看佛经。 穆凡说的话，他一字不差的全听见了。只不过穆凡和小婉很谨慎，他并没有得到真正有用的消息。 不管穆凡和小婉走到哪里，老和尚始终跟着他们，并暗中观察他们。 穆凡到了第五层，上面有不少比较有用的炼体法门，但他已经修炼过大梵天龙象经，再修炼这些东西只是白白耗费光阴罢了。 不过这些炼体法门并非完全无用，它们可以帮助穆凡补充更多炼体方面的基本知识。 小婉在这里看了几篇佛经，便不再碰它们了，利用这里学习内外丹术。 二人到了傍晚有些困乏了，小婉就推着轮椅回去。 宗门盛会基本没穆凡的事了，他的身体又将他暂时定在轮上。 从这天起，纯阳寺的九层佛塔成了他经常光顾之地。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有一个老和尚在暗中观察他。 苏醒的第六天，也是穆凡和小婉第六次到达九层佛塔。 天气难得的好，阳光照射到山巅，给整个纯阳寺涂了一层金色。 山巅上见日出，本就是极其壮美的景象。更何况这里是佛寺，厚重神圣的气息喷薄而出，延绵千里，挡都挡不住。 不用刻意感受，也不用刻意观赏，山巅之上，每一寸土地都带着历史的气息。从千年之前走来，向更久远的未来走去。 穆凡的腿还没有好，只能勉强站起来。他坐在轮椅上，透过佛塔的窗户向外看去，忍不住感叹。 “旭日初升，紫气东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穆凡的背后传来。 “壮哉！”穆凡眼中映着窗外的景象。 “江山太美，比美人更美。”声音更近了。 穆凡不担心声音的主人会害他，这里是佛塔，没人敢造次。 “江山确实美。”穆凡没提到美人，只说了江山。 声音的主人走到穆凡旁边，正是一直窥探穆凡的老和尚，他继续问道：“你想要这万里山河吗？” 穆凡好像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我要成为天下间最厉害的剑客，江山什么的，太遥远。” 这话半真半假，他既没有想过成为最厉害的剑客，也确实没想过万里山河。 老和尚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塔下的空地。 穆凡伸头向下看了看，只有零星几个和尚，没什么特殊的。 “什么意思？” 老和尚道：“一场考验。” 穆凡更加疑惑。 小婉正想着如何炼丹，听到少爷与一个老和尚对话，还看到老和尚伸手向塔下指指点点的。 她有些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 穆凡抬头道：“我还是不懂。” 老和尚笑着离开了，没做任何解释。 穆凡疑惑的望着小婉。 小婉挠挠额头，说道：“我刚刚来，还不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穆凡又看了一会塔下的空地，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 “故弄玄虚。”他有些心虚的说道。与表面的故作镇定不同，他的内心很担心被老和尚看出什么。 老和尚不像那天上山时遇到的疯和尚，但他谈论的话题突兀而且奇怪，语气还非常自信。 被老和尚这么一闹，穆凡没心思在研习炼体法门，抄起旁边的一本佛经，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翻了几页后，他把佛经丢到书架上，听到塔下渐渐传来的喧闹声，搞得他更加烦闷。 勉强起身整理好被他乱丢的佛经，他还是忍不住向塔下看了看。 有朝廷的人来了，穆凡转念一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赵建炎至今还在这里，如今他可是皇三子了。朝廷前来接他，怎么也得有帝王家的气派。 塔下的人越来越多，玄门的人和朝廷的人站到中间，其他宗门的修士站到外围。 穆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再加上刚才老和尚云里雾里的一番话，他的心里有些担忧。 一些熟悉的身影开始出现在人群里，包括剑宗众弟子，张小航……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塔下已经站满了人。 朝廷的人马中，一个壮汉向前一步，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章原胜走到壮汉身边，一把掀起盒子盖。 盒子内盛放着一颗人头，它的主人是穆凡非常熟悉的人。 之后章原胜说了很多话，穆凡耳朵嗡嗡作响，只看到他的嘴在动，但说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听清。 身体靠在轮椅上，穆凡出奇的平静，没有大悲大喜，只是平静。 他努力起身捂住小婉的眼睛，把小婉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扭过头，等待老和尚再次来临。 小婉的肩膀不停抽动，老院头的头颅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实在让她受不了。 穆凡轻轻的拍打小婉的后背，眼睛盯着老和尚刚才站立的方向。 如果刚才他还不明白老和尚的意图，现在他已经彻底弄清楚了。 特意让他看老院头的头颅，为的不就是确定他穆凡少爷的身份嘛！ 果不其然，老和尚慢吞吞的走到穆凡面前，说道：“现在你可以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吗？” “江山什么的太远，杀掉塔下的玄门杂种和朝廷走狗，才是我想做的事。” 老和尚摆摆手，“我的问题不是这个。” “你问。” “穆家和叶峰是什么关系？” “应该是合作伙伴，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穆凡眯着眼道：“你找我，不单单是问一个问题的吧。” 老和尚点了点头，“我当然有其他事要托你去办。” “你就这么自信，我如果不给你办呢？” “别太着急。”老和尚布下禁制，防止有人听到，“我要软禁主持，掌控纯阳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佛塔内的交谈 穆凡被老和尚的话下了一跳，相信不管是谁听得这种话，都很难稳住。 要不是现在腿脚不利索，他的反应一定比刚才更剧烈。 “前辈，你可别和我开玩笑。” 老和尚道：“贫僧这一次不打诳语。” 他想了想，又改口道：“贫僧可能不是很恰当，戒律院还是很富的。” “那就是试探我了？” “也不是，我是认真的。” 穆凡指了指自己，“就算我是穆家少爷，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你找我有何用？” “你的作用不在你身上，在于你可以帮助我联系叶峰。” 穆凡笑道：“你犯上作乱，我师父为什么要帮你。” “小孩子好奇心别那么重，会死在上面的。” “我对你有用，你舍不得，更不敢！” 老和尚无奈的笑了一声，探出僧袍下的手。这只手上的皮皱的严重，因为他太过消瘦，与过度壮硕的慧空形成强烈的反差。 穆凡连忙摆手，说道：“你虽不会杀我，但让我吃点苦头还是很容易的。你要合作，就应该拿出合作的诚意出来。” “你不能替你师父下决定。” 穆凡咧嘴一笑，“是的，我不能替他下决定，但我可以影响他下决定。” 老和尚嗯了一声。 穆凡开始尽可能的忽悠，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穆家的少主，是穆家未来的主人。目前纯阳寺内没有穆家的人，但离开纯阳寺，我只要和家里人取得联系，说明你的打算，整个相州，以及相州附近的穆家人都会帮你。” 老和尚不为所动，“你在穆家没那么大能耐。” “老人家可别小看年轻人，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有可能说服家里人。”穆凡认真道：“如何？” 老和尚笑道：“真当我好糊弄啊。想让我相信你，可以，给我实证。” 穆凡心知遇到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了，这种人最难忽悠，“我们是单线联系，没有实证。” 老和尚没接穆凡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是真穆凡，那就说明通缉的那个是假的。” 他来回走了两步，“真是一手好棋，佩服，佩服！” 穆凡也很好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引起老和尚的怀疑，于是问道：“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异常的？我自认没有露出破绽。” “我暗中观察你六天，依然没有发现你的异常。”老和尚笑道：“最早发现异常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弟觉远。” 三人身前的空地上浮现一个小型阵法，一个僧人从阵法中钻了出来。这个僧人的样貌非常普通，要不是手上的戴着一个金刚镯，穆凡在僧人中可能都认不出来。 觉远双手合十，对老和尚说道：“见过二师兄。” 老和尚摆手道：“你我二人不必那么客气，有没有探出罗汉院的态度？” 觉远摇了摇头，“没有，大事还得往后推。” 老和尚转头对穆凡说道：“接下来我告诉你一段话，你把这段话一字不差的告诉叶峰就行。” 信封上设制再深奥的阵法都可能被解开，有实体就会留下把柄，可是嘴巴不同。 没有根据，一家之言如何使人信服。就算是泄漏了，也无法作为证据，不会给主持留下一丝扳倒老和尚的机会。 老和尚为成大事，心思实在缜密至极。 穆凡道：“你就不怕我改动内容？” “你有分寸，这种大事，有人逼你改，你都不会改。”老和尚胸有成竹。 穆凡彻底没招了，老和尚的筹划大事的细节和缘由他恐怕是没有机会知道了，只能安分的做一个传声筒。 想清楚后，他面向觉远，“前辈是如何发现我不对劲的。” 穆凡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觉远是怎么发现的。只有找到自己的漏洞，才能防止以后出现同样的问题。 “巧合，我以前去过穆家，见过小时候的你。” 穆凡苦笑一声，“这……” 老和尚笑道：“我向前查了很久，从出身到拜入剑宗，我没找到任何破绽。要不是一丝巧合，谁能怀疑到你的身上。” 穆凡道：“计划永远只能是计划，变数，唉！” 小婉始终没抬头，她止住哭泣，静静听着几人交谈。 觉远对老和尚说道：“前不久得到的消息，穆凡确实能联系到穆家。如果能得到穆家的支持，我们的事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老和尚哦了一声，问道：“消息可信吗？” “可信，我们在穆家人查出来的。” “有实证吗？”软禁主持的大事，老和尚不敢有一丝马虎。 “要证明很难。”觉远看向穆凡，“单线联系，只有暗号，没有实证。” 穆凡心里如江海翻腾，他和穆家根本没有单线联系。只有在必要的时候，穆家才会主动联系他。觉远刚才说的话，和他对老和尚说的话基本相同。 “觉远在帮我。”穆凡很快便明白过来，如此说来，那一丝巧合也是编的！ 穆凡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怒道：“你们居然派探子打入我家。” 他不明白觉远为什么要帮他，两者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完全是没头没脑的事。 “难道觉远是家里人？”穆凡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穆家实力不弱，但要将纯阳寺渗透到这种地步，基本没有可能。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觉远就算不是家里人，也不会是穆家的敌人。 老和尚双手扶着佛塔的窗沿，望着美轮美奂的纯阳寺，长叹一声：“谁不想静心修佛？世道如此，由不得我。我需要穆家的助力，告诉你也无妨。” 穆凡一听老和尚打算说出缘由，立即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他转头看看觉远，心想：“看来老和尚非常信任觉远，可惜却不知道觉远骗了他。” “天下要大乱，佛法普度众生太慢，太难。”老和尚无奈道：“那些拿起屠刀的人不会轻易放下，佛法对他们毫无作用。” 穆凡发现老和尚和慧空的观念有些相像，征伐杀戮，满是烽火的天下，充满善意的佛法左右不了枭雄的决心。 对一群想要建立千秋功业的人来说，放弃太难了。哪怕你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估计还有一部分不会放弃。 穆凡问道：“你准备带领纯阳寺入世，彻底加入天下的征伐？” “非也，不是加入征伐，是以武止戈。”觉远道。 穆凡道：“你们和住持的观念不同？” 老和尚叹息道：“师兄太天真，以为关山门，等天下平定后，再出来广收门徒，普度众生。” 穆凡沉吟一声，不知如何作答。 觉远道：“纯阳寺比不上三宗，但实力不弱，时局目前还没有大乱，短暂的休整后，必将掀起一场浪潮。住持太过迂腐，无论哪一方势力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亲者痛 穆凡弄明白两方阵营的矛盾了，住持那方打算乱世关门大吉，不管外面洪水滔天。老和尚和觉远这一方要大开宗门，主动进入乱世中，尽自己的一份力。 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本观念上的不同。 “你们有胜算吗？”穆凡问道。 老和尚笑道：“软禁住持并不难，难的是将住持那一派一网打尽，更难的是怎么以武止戈！” 穆凡正视老和尚和觉远，说道：“以纯阳寺的力量，做不到普度众生。” 老和尚凌厉道：“那就杀，帮助一部分势力，灭掉另一部分势力，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穆凡双手合十，敬佩道：“晚辈佩服二位前辈，不知道你们要我传什么话。” 老和尚和觉远找他做中间人，说明一旦入世派击败避世派，掌控纯阳寺，联合剑宗的可能性很大。 穆凡乐的看到剑宗的势力增长，这样一来，剑宗的影响力增加，师父可以调配的力量将更加强大，他身为剑宗重点培养的弟子，也会更加安全。 穆凡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纯阳寺也加入了毁灭穆家的计划，你们事先有没有给穆家通信？” 小婉一听穆凡谈起了这个话题，身体一紧。她的头还埋在穆凡怀里，心思已经被引到这个问题上。 老和尚摇了摇头，“当时我和觉远正在拉拢武僧院，没有参与毁灭穆家的计划。” 他轻笑一声：“穆家能转明为暗，实在是厉害。我和觉远都以为穆家很难挺过去，却没想到穆家不但挺过去了，而且势力并没有被削弱很多。” “这段时间甚至开始回暖，趁着战争壮大了不少。”觉远语气中也带着惊叹，毕竟参与覆灭穆家的势力有很多，大家都想吃下穆家这块肥肉。 穆凡不再谈论这个问题，他不能确定二人说话的真假，只能将信将疑，以后找机会求证。 老和尚看着塔下正在四处展示老院头的人头，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穆凡不敢向下看，他说道：“前辈比那些整天佛曰佛曰的所谓高僧，高明多了。不……应该是完全无可比性。” 老和尚大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很有道理。” “前辈要我带什么话，尽管说吧。”穆凡靠在轮椅上，“将来你入了地狱，我一定给你烧纸。” 老和尚悠长一叹，“如今的年轻人越来越大胆了，这么和前辈开玩笑。” 他的语气没有怪罪的意思，因为纯阳寺介入天下征伐，意味着所有和尚都要举起屠刀。 为了终止战争，修佛的人举起屠刀，是佛是魔，谁能说得准？ 觉远望着老和尚的背影，他了解他的师兄，知道师兄所做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天下止戈之时，恐怕便是二师兄圆寂之时。 穆凡看似是在开玩笑，其实是知道老和尚的选择。 老和尚低下头，说道：“叶峰在剑宗地位已经稳固，他只要暗中配合我。等到下一次玄门的祭祀大典举行，我会做出行动。剑宗暗中派人到相州来，只要纯阳寺的凝空阵法解除，剑宗从外佯攻就行。” 穆凡点了点头，“你的话，我一定会一字不差的告诉师父。” “如此甚好。”老和尚把头探出窗户，“五马分尸能吓唬谁？真是可笑。” 穆凡终于还是探出头，看老院头最后一眼，做最后的告别。 老院头头颅旁立着一个牌子，上书：“意图谋反，罪大恶极。” 穆凡在心中默念牌子上的八个字，苦笑道：“玄门这罪名立得好，还把朝廷一起拉下水了。” 老和尚摇头一笑，转身离开，向佛塔更高处走去，边走边说道：“师弟，“纯阳极”变准备好了吗？” 觉远跟了上去，说道：“已经准备好了。” 二人还在交谈着，不过他们上了佛塔的第六层，什么也听不到了。 穆凡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婉，他用手捧起小婉精致的脸庞，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说道：“别怕。” “不怕，小婉不怕。”她说着眼圈泛红，眼中带着泪花，但就是倔强的不肯留下来。 穆凡的额头与小婉的额头相贴，“我会为老院头报仇的。” “嗯，我要亲手杀了塔下那些人。”小婉眼中充满恨意，身体因为愤怒而轻颤。 穆凡搂紧小婉，说道：“等下面的人走了，我们再出去吧。” 小婉用力的点头，“我们以后能不能收回老院头的尸体？” 穆凡一开始没有回答，看到小婉脸上的期许，他一拍胸脯，“一定能，但……不是现在。” 小婉把头尽力的靠在穆凡的怀里，“从我被穆家收留，老院头就一直在家里，他对我可好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喃。 穆凡抬头看着窗外阳光下的纯阳寺，觉得心里很冷，很寒。 想起他曾经对谢法说过的话，实力弱小时，只能隐藏自己。将自己埋在泥土里，慢慢生长。这个过程是漫长而且痛苦的，但比送死不知好多少倍。 塔下的声音渐渐弱了起来，朝廷的人走了，顺便接走了赵建炎。 小婉还在怀里说着以前的事，穆凡揉了揉小婉的发丝，在她的耳边说道：“走吧，这些账交给我来记就行了，你要空出脑袋记住丹书。” “这件事我不会忘记的。”小婉走到轮椅后面，推着轮椅向下一层走去。 穆凡不再劝阻，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记住，那就记住吧！” 再经过来时的路，二人的心难免有些阴郁，不管谈论什么话题都开心不起来。 宗门盛会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有些人是敢怒不敢言，更多的人对此并不关心。 诸多宗门都参与毁灭穆家的计划，他们从这个方面来说，全部都是凶手。现在看到老院头死了，心里说不定是开心的呢。 穆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再去九层佛塔，他总觉得老院头的冤魂还在那里，哪怕这里是纯阳寺，有很多佛法精深的高僧，也丝毫不能化解老院头的怨气。 穆凡像刚来到纯阳寺一样，躺在躺椅上，坐在菩提树下。 与佛陀思考如何才能普度众生不同，他在想有多少人参与了杀掉老院头的计划，这些人又在此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将谢幕 穆凡时常在菩提树下的睡着，腿部伤渐渐恢复了。虽然无法与他人交手，但活动已经没问题了。 他一直想和大哥交手，腿没彻底恢复，也只能放弃。 胡军戈规规矩矩的挨个挑战，这些天里，未尝一败。没有点香那么轰动，倒也风光。 小婉的情绪比刚从九层佛塔时好了很多，但仍然有些低落。 再过几日，这次宗门盛会就要结束了。剑宗无疑是最大的赢家，趁着玄门的颓势，加上穆凡成功点香，大放异彩。 明面上的厮杀远没有暗中的惨烈，各方势力或合作，或倾轧。 穆凡在养伤的期间听说了李如风双腿被废，动手的人手段高明，钻了天机阁防守的空子，给李如风下了毒。 幸亏纯阳寺的和尚及时发现，救下了李如风。可惜毒性过于强烈，哪怕用各种药物救治，命险而又险的救了回来，双腿再也没法动了。 动手的人手脚干净利索，什么都没留下， 穆凡不知是谁动的手，但天机阁对此反应非常激烈。据说当时天机阁的个别人直接掀了桌子，要找玄门的人大干一场。 后来还是纯阳寺的住持亲自出马，调解此事，才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去。 他和李如风交过手，隐隐觉得此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李如风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涉世未深，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人下黑手？ 穆凡正想着这些事，院门外一把飞剑疾驰而至。飞剑上下来两个人，公羊高扶着胡军戈走了下来。 胡军戈身上有多处刀伤，流了不少血，好在他经验丰富，避过了要害部位。 穆凡从躺椅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公羊高和大哥面前，问道：“没事吧。” “没伤到要害，养养就行。”胡军戈笑道，他转身对公羊高道：“大师兄，你先回去吧，这里有二弟在。” 穆凡架住大哥，小婉跑到胡军戈居住的院子里。 公羊高松开胡军戈，说道：“好好照顾小胡。” 穆凡与公羊高告别，接着扶着大哥走到房间里。 小婉准备好了热水和绷带，一脸紧张的看着受伤的大哥。 穆凡把胡军戈放到床边，示意小婉先出去。 小婉退出房间，顺带着把房门关上了。 胡军戈身上不少地方的衣服和伤口粘到一起了，穆凡首先把衣服剪掉。 “师言动的手？” “嗯，刀法凌厉，很难对付。”胡军戈眉头皱起眉头，后背粘连的衣服被穆凡剪下来，有点疼。 “谁赢了？” “他赢了。” “如果我当时没有如意砖，胜负难料。”穆凡实话实说。 胡军戈道：“我与师言的输赢没什么，你点香成功，已经很好了。” “师言与我交手时，我借如意砖之势，逼他的用计与我交手，没能摸清他的实力。大哥与他血战，定能找到他的弱点。” 胡军戈叹道：“他的刀法大开大合，霸气有余，但过于刚强，韧性不足。可他出刀迅猛，用速度化解这一弱点。若想凭实力胜过他，必须速度比他快很多。” 穆凡道：“与他交手时，如果我将身体状态提升，应该能比他快一些。” 胡军戈摇了摇头，“未必，我逼他使出全力，其速度与你伯仲之间，比我稍快一分。” 穆凡想起二人后年的约定，在玄门举行祭祀大典之时，二人会靠真本事过招。那时候没了如意砖，他还真没把握能胜过师言。 毕竟还有两年时间，这段时间里变数无数，拥有无限可能。 两年之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剑宗这次赚了不少吧。”穆凡不再想师言的事，转而问起剑宗在宗门盛会的收益。他这段时间基本没离开小院，只知道剑宗赚了，但对具体情况不清楚。 胡军戈笑道：“玄门的实力不会再踏足明州，以后在明州都见不到玄门的分部了。另外明州以及齐州的中小势力都被剑宗控制了，那些不识时务的势力被清除掉，有脑子的势力乖乖的投靠剑宗了。” 穆凡大喜，笑道：“明州和齐州彻底成了剑宗的大本营，玄门撤出去，以后就别再想把手伸进来。确实是大赚啊！” “最重要的就是这两条了，其他方面玄门的让步不多。” 穆凡道：“慢慢来，让步太多，剑宗吞不下，就算吞下了，也吃不饱。” 他想起替身晏青的生死仇敌，齐州城内的龙家。 其实无论是穆家还是剑宗，要灭掉齐州的龙家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龙家那个弹丸之地的小家族，慧空没有突破到天突境时，便能随意来往龙家。只要他想动手，龙家一个人都别想逃。 穆家要将龙家抹去，只要随便派一两个人便可。 可惜无论是穆家还是剑宗都不会动手，原因很简单，穆家要捆住晏青，让他继续顶着穆凡的名头。 为了让晏青死心塌地，穆家和叶峰很可能会有意保护龙家，让龙家继续存在下去。当然这些只能暗中操作，不能让晏青知道。 从身份互换的那一刻起，晏青就是牺牲品，龙家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要穆家或者叶峰需要，晏青可以随时牺牲，龙家可是随时杀了吃肉。 穆凡看过晏青的介绍，他知道晏青不是一个蠢人。 晏青肯用命做出交换，换取龙家全族上下，男女老少的性命，那么他一定清楚自己的位置。 穆凡不禁轻叹一声。 胡军戈听到穆凡叹息，问道：“怎么了？” “啊，哦……”穆凡指着胡军戈后背的刀伤，说道：“师言的这一刀有点深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胡军戈无所谓的说道，好像他不知道穆凡走神了一样。 穆凡用手帕帮大哥擦掉后背上的血，又仔细的清洗一遍。盆里的水被鲜血染成红色，手帕换了一个又一个。 “小婉，换水。”穆凡在房间里喊道。 “已经放到门口了，你打开房门就能看到。” “好的。”穆凡打开房门，果然看的门口放着三盆清水。 等他换了水，关上房门，回头一看，大哥已经把自己的后背包扎的差不多了。 胡军戈笑道：“习惯了，以前走南闯北，受伤几乎都是自己处理的。” 第一百三十章 真凶 傍晚时分，云霞贴着纯阳寺。身处庙宇中，如临佛国。 祖庭内，一间简朴的庭院里，圆桌旁围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慧空、公羊武、柴荣广。 圆桌是石头做的，石材是简单的大理石，上面简单的雕刻着几个佛陀的像。圆桌旁边有四个石凳子，只坐了三个人，有一个是空着的。 公羊高和谢法低着头，脸色十分难看。 公羊武怒气冲冲道：“小高，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竟干出这等蠢事！” 柴荣广劝阻道：“说到底还是年轻人，有时做事稍微冲动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慧空摆手道：“先让他们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公羊高这才说道：“李如风不是我们杀得，我和谢法没开始行动。” 公羊武怒道：“慧空大师让你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是让你辩解。” “先别动怒。”柴荣广和声道：“小高你好好说。” 公羊高想了想那日点香的场景，说道：“晏青点香那天，李如风被踹到擂台外，我和谢法发现玄门的人没征兆的离开了，谢法便出去看了看。” “没错，我看到玄门弟子想毒杀李如风，设计让天机阁的人发现玄门的勾当。” 柴荣广道：“那你有没有露脸，有没有把自己从整件事摘除掉。” 谢法低头看着地面，“我没有隐藏身份，并没把自己摘除出去。” “这件事就难办了。”柴荣广叹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没动手，这件事别瞒着我们。” “真没动手。”公羊高和谢法齐声说道。 公羊高又道：“一开始我们是想动手，但动手要小心行事。我们还没计划好，就有人先一步除掉李如风了。” 公羊武道：“如果不是你们动的手，那动手的人是谁？” “不用想了，除了纯阳寺还能是谁？”柴荣广道：“纯阳寺动手，玄门之前就有下毒的预谋，必然会引起天机阁的怀疑。可是谢法没把自己从整件事摘除，要不了多久，天机阁的人就会怀疑是不是剑宗陷害玄门。” 公羊高道：“这里是纯阳寺的主场，他们很可能注意到你们的行动，趁机动手，将注意吸引到玄门和剑宗上，反而撇清了自己。” 慧空从石凳上站起来了，边走边说道：“你们千万别小看觉明，这家伙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心黑着呢，比那个戒律院的觉知黑了不知多少倍。” 他说着便要离开这间院子，柴荣广说道：“慧空大师，再坐坐吧。” 慧空心知柴荣广和公羊武特意在他面前上演这一出，是为了表明剑宗真的没参与毒杀李如风的事。想到还得把叶峰的三个弟子交给他们，干脆就继续作见证人吧。 柴荣广见慧空又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大师，纯阳寺可能会故意留下一些线索，这些线索八成是会有一部分指向剑宗。如果天机阁的人找上门来，还得请您说句话。 慧空摆手道：“我最多从中调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目前只有猜测。除非你们有具体的证据，否则和尚我绝不会乱打诳语。” 公羊高听慧空这么说，颇感无语，心中暗骂：“如果有具体的证据，还用得着你来说话？还不打诳语，天天鬼扯了，恐怕真话没有假话多。” 虽然心里对慧空极其不满，他还是笑道：“也是，慧空大师佛法精深，日后定能登峰造极。” 慧空道：“宗门盛会快要结束了，叶峰之前将他的三个弟子交给我，让我帮忙照看。现在这场宴席快要散了，我把他的三个弟子交给你们，你们把他们带回剑宗，剩下就没我什么事了。” 如今叶峰的大弟子和二弟子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特别是穆凡，成功点香，不管其他宗门怎么看，对剑宗而言，这个年轻人是一定要保住的。 大弟子胡军戈虽没有点香，但位列第二，战斗时毫不拖泥带水。与师言一战，可圈可点。观战席内有不少行家，他们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任何规则，放开手的生死决战，师言未必能胜过胡军戈。 三弟子宋长庚很是奇怪，到了这里根本没上过擂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子里修炼，有时候会去九层佛塔转转。 众人都没看出宋长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实力，他气海境中期，比两个师兄差远了。不和他人进行拼杀，如何能真正积累经验。要不是因为叶峰收下他，别人根本不会怎么注意他。 柴荣广和公羊武都觉得叶峰前两个弟子收对了，对宋长庚也有些不感冒。 公羊武心想慧空和叶师弟的私交甚好，或许可以通过他知道叶峰收下宋长庚的理由。 “慧空大师，叶峰收下霍无家，现在是东泽最有权势的将军之一。收下胡军戈和晏青，二人各方面都很突出。这收下……宋长庚，是为何？” 慧空沉吟片刻，无奈笑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实话实话，我比你更好奇。宋长庚天赋固然不错，但起步太晚，心性也比不上小胡和小晏。我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小宋其实是三人中最讲义气的人。” 柴荣广笑道：“讲义气，这有什么用。实力不能精进分毫，蝼蚁而已。” 慧空笑了笑，良久，才开口说道：“未来谁也说不准，交给他们自己就行。相比几个爷们，我更看好穆凡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公羊武不动声色，他和柴荣广都经历过孔谦叛变的事，知道小婉体内不同寻常的力量。 看慧空满脸笑容，二人只觉得可怕，猜不透这和尚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这个性格古怪的和尚发现了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公羊武和柴荣广送走慧空。 同一时刻，祖庭内的另一处院落里，觉远手里那个一本经书，脸色泛红，心情非常激动。 能让他激动到面色泛红的事已经不多了，但现在他要做的事足以改变纯阳寺，甚至改变天下的局势，怎么能让他不兴奋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兄弟之间 胡军戈回来后的几天里，纯阳寺内出奇的平静。可能是宗门盛会将要结束，博弈已经结束，不管满意不满意，都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了。 唯一让这滩静水掀起一丝波澜的，是李如风被下毒一事的进展。 天机阁发现一些线索，这些线索均指向玄门。念在纯阳寺住持觉明之前出面调解，加上玄门的实力太强，天机阁的人决定将此事上报，由阁主亲自定夺。 波澜没有演变成滔天大浪，大家都在准备离开纯阳寺，没有出事最好。 小婉老早就把东西收好了，前两天她单独去了趟九层佛塔。临行前缅怀一下老院头，送他一程。 穆凡没有再去那里，他在尝试锻炼神魂。 点香一战中，同时御两把飞剑，使得他的实力得到充分发挥。他想让神魂继续强大，将来驾驭更多飞剑。 先是一把飞剑腾空，然后是第二把。他躺在躺椅上，放松对身体的控制，全身心的控制第三把飞剑。 前两把的控制轻而易举，到了第三把显得略微有点力不从心。三把飞剑都飞了起来，但速度都下降不少。 一心三用对神魂的负担极大，穆凡在御剑时不断尝试调整。他打算每过一刻，便会休息一段时间。 额头很快出现汗水，穆凡收起飞剑，稍微休息一会，深呼吸几下，决定再试一次，尽可能提高飞剑的速度。 一遍又一遍的失败，一遍又一遍的调整方法。从清晨到中午，一直如此。 午时，宋长庚的房间内。 汗水浸透衣衫，剧烈的疼痛让宋长庚身上青筋暴起。 浩然气和死魂经两种真元汇聚，然后被世间双全法揉碎了，熔炼到一起。 这个过程无异于到地狱走一圈，深入骨髓的疼痛开始还让他难以忍受，到现在早已习惯。 身体本能的流出汗水，青筋暴露，但他的意志非常清醒。哪怕有人朝着他的身上砍十刀，都不会影响他的专注。 真如鬼枯的师兄所说，一体修炼三种功法，苦痛可以折磨人的身体，也能锤炼人的精神。 宋长庚身上的青筋渐渐隐去，他长出一口气，暗道：“还是没能达到气海境后期，可恶！” 相州晶矿内的精纯能量祝他一举突破到了气海境中期，但卡在了气海境后期。 宋长庚太心急了，他迫切的希望追赶上两位师兄。就算不能追上，但他不想相差太多。 真元凝聚，一把气刃浮现在他的手掌心。这把气刃含有的真元非常致密，颜色诡异。 世间双全法融合出的真元，亦正亦邪，他一直没有尝试过这气刃的威力。 意念一转，气刃缓缓消散，归于天地。 他从床上爬起来，像往常一样脱掉衣服。脱掉的衣服不用拧，不停向外滴水。 每一滴汗水都不是白流的，在无人注意之时，他的实力不断进步，从未有一刻懈怠过。 径直走到水盆旁，简单洗了个澡，换水又洗了个头。做好这一切，他才认真穿上剑宗的统一服饰。 与大哥和二哥不同，他对这一身衣服极其尊敬。从一个小镖局喽啰到剑宗七长老的弟子，他完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做到的事。 认真的照着铜镜，他理好衣服，满意的笑了笑，好像刚才那个饱受折磨的人不是他。 带着微笑和激情，他推开房间的门，看到院子里正在控制飞剑的穆凡。 穆凡察觉到宋长庚过来了，便放松精神，三把飞剑从空中掉到地上。 宋长庚搬了个椅子，放到菩提树下，躺到上面，问道：“还是不行吗？” “还是不行，要想同时御三把剑，便很难灵活操控。短时间还好，一旦战斗的时间长了，最后不但发挥不出威力，反而会掣肘我的实力。”穆凡有些无奈。 “总是会成功的。”宋长庚问道：“大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很多，慧空大师亲自帮忙调理，而且大哥身上的伤并不致命，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大哥没事就好。” 穆凡换了个姿势，侧躺在椅子上，“你最近怎么样？几乎不怎么出院门。” 宋长庚笑道：“也就那样，尽力修炼呗。” “你修为进境已经很快了。”穆凡正色道：“我实力突破有机遇，同时也有我儿时的积累。你什么都没有，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很不错了。” 穆凡不是在安慰宋长庚，小时候修炼，理解能力有限，基本是按照大人的教导修炼的。 人生的前十余年里更重要的是打基础，十四五岁之后才是实力进境比较快的时期。 如今各大宗门的优秀弟子境界上差别并不大，因为进境都是十多岁开始，修行初期难度也不大，几年内还真甩不开境界差距。 天下间偶尔会出现几个妖孽，天纵奇才，修炼的又是顶尖功法，或许能打破这个规律。 不过妖孽就是妖孽，既要绝顶天资，又要顶尖功法，机会太过渺茫。 在穆凡看来，宋长庚根骨和天资极好，修炼浩然气，只要踏踏实实的修炼，日后再不济也是天突境的高手。 可是现在宋长庚急于求成，根基不够牢固，日后可能会留下一些隐患。 穆凡还不知道宋长庚拥有世间双全法和死魂经，若是知道，不知该做何种感想。 仔细想想，他其实和宋长庚一样，极度渴求力量。只不过他的根基比较稳固，不会留下什么大的隐患。 不管怎样，该说的还是要说。 穆凡劝道：“长庚，你根骨一流，但千万不可小瞧了根基。若是根基不稳，以后进境会越来越难。” 宋长庚没有立即回答，他想了一会，说道：“我懂，只是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最近连小婉都突破到气海境中期，我却……” “别管我和大哥如何，也别问小婉的实力进境，你只要考虑你自己的实际情况，我和大哥理解你。” 宋长庚仰面朝天，“我会注意的，将眼光放的更加长远一些。” “话说，三人中我根骨最好。”他笑了笑，“说不定几十上百年后，就轮到我保护你和大哥了。” 穆凡跟着笑了笑，“我倒期望那一天到了，到时候我们兄弟三人齐心协力，什么狗屁玄门，一路横扫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刚刚开始 穆凡想起小婉的进境，从九层佛塔离开的那一天，小婉修炼的比以前更加刻苦。然后她就突破了，没有一点困难，毫无征兆的突破到气海境中期。 从小婉开始接触死魂经，到今天将死魂经练到第二层，只用了半年时间。 穆凡知道小婉不是普通人，一体双魂，被玄门通缉，令人垂涎三尺的血液，让高手疯狂的金色气息。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他还是没想到，小婉的进境能达到这种速度。 按照小婉这种修炼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不是他保护小婉，而是小婉保护他了。 一想到这里，穆凡便重新操控飞剑。飞剑刚刚腾空，他还没调整好状态，院子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声音越来越响，接着有人敲门。 穆凡还没来得及开门，院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了。纯阳寺的和尚们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看着穆凡等人的眼神像审视犯人一样。 穆凡不知道来者的意图，接着便听闯进来的和尚说道：“九层佛塔内最珍贵的经文丢失了，现在纯阳寺关闭山门，开启阵法，谁也不能离开！” 穆凡忙道：“丢失的是什么经文？” 和尚不耐烦的说道：“纯阳极变。” 穆凡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他不留痕迹的说道：“既然丢失了重要的经文，我们清者自清，一定会配合你们的。” 和尚们着急宣告他人，很快便离开这里，去别的院子通知此事。 穆凡想起觉远和觉知的对话，当时他们提到了纯阳极变。 宋长庚见穆凡一脸思虑，问道：“怎么了？” 穆凡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 他回到菩提树下，继续躺在上面，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 觉远和觉知当时并没有对他隐瞒“纯阳极变”，要说两个和尚信任他，穆凡绝对不会相信。唯一的解释就是，觉远和老和尚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慧空不知何时走到穆凡身后，轻拍了穆凡的肩膀一下，示意穆凡到他的房间一趟。 进入房间后，慧空把房门管好，步下禁制，说道：“现在纯阳寺上下都在找纯阳极变，觉远和觉知出手了。” 穆凡问道：“大师知道此事？” 慧空笑道：“我知道的不多，我只负责纯阳极变丢失后的事情。” “何解？”穆凡满头雾水，他猜测他所了解的只是整件事情的一部分。 慧空道：“把你叫进来，就是让你有些心里准备。觉远和觉知知道你的身份，他们实力强大，穆家也没有能耐除掉他们。” 穆凡皱起眉头，这件事确实是一个隐患。他之前便打算告诉谢法此事，让谢法把消息传出去，好让穆家对他身份泄露一事有所准备。 “还请大师指点。”穆凡跪在地上，恳求道。 慧空道：“这件事谈不上什么指点，你只需顺其自然便可。” 穆凡没有起来，心中疑惑未消。 慧空沉吟一声，说道：“也罢，我让你进来就是为了消除你的忧虑。宗门盛会之前的比试和博弈是一方面，现在纯阳寺关闭山门，真正的大事才刚开始。” 穆凡喃喃道：“真正的大事？” 慧空道：“我只参与一部分，你们家也参与了一部分，所有你不用担心你的身份泄露。” 穆凡现在只觉得四周都是鼓面，他岂止是被蒙在鼓里，完全被鼓包围了。 穆凡还想了解更多，慧空伸手阻止，“你现在不再忧虑了吧。” “但是很疑惑。”穆凡觉得有些难受。 慧空笑道：“别说你了，我也很疑惑，这场游戏的制定者不是我，是那几个最顶尖的人物。” 穆凡听懂了慧空话中的意思，这件事将会变成一件大事，甚至比叶峰杀掉淮安秋的那件事更大。 慧空道：“接下来在剑宗的日子，不要招惹任何事，有人招惹你，能避过去就避过去，实在避不过去就想办法联系剑宗或者我。”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慧空这么郑重的叮嘱，足以见接下的事超过他的能力范围。 慧空轻轻一挥手，解除禁制，务必记住一点，“深居简出。” 穆凡发自内心的道了声谢，慧空大师对他的确很好，甚至比剑宗的长老客卿还要好。 慧空指了指门外菩提树下的宋长庚，说道：“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穆凡嗯了一声，他明白慧空的安排。同样是叮嘱深居简出，慧空可以和他说一些真相，但这些事情不能告诉宋长庚，也不能告诉胡军戈。 出了慧空的房门，穆凡疾步跑到宋长庚身边，让他去见慧空大师。 做完这一切后，穆凡马上去了小婉的房间。 最近小婉的实力突破了，正在抓紧巩固境界，提升修为。 穆凡关上门，小婉睁开眼睛，问道：“刚才院子外的喧闹是怎么回事？” “他们丢了一本经文，纯阳极变！” 小婉的记性比穆凡好多了，她瞬间反应过来，觉远和觉知提到过四个字。 她看到少爷脸上的严肃认真，随即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一定非常重要。 “发生什么事了？”小婉用唇语说道。 穆凡坐到椅子上，同样用唇语，“事情远非我们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觉远和觉知可能只是大事的一部分。” 小婉凑到穆凡身边，不敢疏忽。 穆凡继续说道：“我推测，觉远和觉知并不清楚整件事。” “什么事？” 穆凡摇了摇头，说道：“觉远和觉知让我们和剑宗传信，可是他们的行动时间是两年后，并且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联系我们家，可是我刚才从慧空大师那里得知，我们家的人也参与其中了。” 小婉一听少爷提到家里，又向穆凡那边靠了靠。 穆凡继续道：“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纯阳寺山门未开启之前，我们尽量少出去。” “嗯。”小婉点了点头，说道：“那以后没办法去外面做饭了，只能吃干粮了。” 她这话一出，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一些。 穆凡刚才太过紧张，稍微放松一下，才发现小婉整个人都快贴了过来。 幽香钻入鼻子，穆凡一下没忍住，一口咬了过去。 “本少爷不吃饭了，要吃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不一样 小婉面对少爷扑过来的身体，竟乖乖的躺着，毫不反抗。 她面色羞红，低着头，耳朵红彤彤的，身体微微发烫。起初紧闭双眼，后来干脆连眼睛也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中还带着几分鼓励。 这无疑让穆凡胆子变得更大，他咽了一大口口水，才免得口水流到小婉的脸上。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时，小婉突然伸手捏住他的嘴，手上猛然发力，把他摁到床上。 穆凡先是一愣，然后心领神会的嘿嘿一笑：“想不到你还喜欢这一口，滋滋……” 小婉连忙收回手，后退两步，跳到床下，说道：“对不起，少爷，我……我以前答应过姐姐。” 穆凡想起小婉的体内还住着另一个女人，一体双魂，意味着二人共享一个身体。 如果他真的和小婉发生关系，等于一下子和两个人…… 小婉看着地面，说道：“那天在落雪城，我见你中了情毒，太过担心，然后就脱了衣服。姐姐后来与我商定，我依然主导身体，但我不能做出太出格的事。” 穆凡挠了挠头，这确实是一个很难解的问题。毕竟他和大婉不熟，最多就见过两三次，这要是与小婉……岂不是顺带着与大婉…… “很别扭啊！”穆凡半天憋出这一句话，他看着小婉窈窕的身段，姣好的面容，坚定道：“我一定会让你们姐妹分离。” 稍后他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让人家姐妹分离，好像有点别扭。 穆凡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可人儿，愈发坚定道：“虽然别扭，但是还是得让你们姐妹分开。” 小婉低语道：“等到以后从汪姑姑手里拿到离魂铃，我们之间就……” 她说到一半，看着穆凡直勾勾的眼神，连忙停了下来，红色蔓延到脖子，整个人可爱极了。 小婉越想越不好意思，她拉起穆凡，从后面推着他离开，一边说道：“你叮嘱的事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小心行事的。” 穆凡不再说什么，只是坏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身体刚刚烧起来的火，只能慢慢熄灭。 小婉体内的两个灵魂，他是一定要想办法分离的。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欲念，更重要的是为了小婉。 没人希望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别人，不管那人和自己的关系有多么亲密。 小婉的苦，他能感受到。一想到意识海内那个黑色的骷髅，他就很想把那东西剥离出来。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黑色骷髅是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东西。 虽然青蛇长衫保护他免受黑色骷髅侵害，但如果可以的话，穆凡仍希望连带着那条青蛇一块弄出来。 …… …… 小婉无力的坐到床沿，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她怎么和少爷在一起，她本身就是一个带来危难的女子。 大婉是她的姐姐，但她很想让姐姐离开她的身体。在某些时刻，她甚至有过一些恐怖的想法。 是的，如果姐姐死了多好。这个念头无数次的出现，让她有些害怕自己。 意识海内，大婉站在海面上，呼喊道：“小婉，你何不放弃了那个穆凡。他配不上你的。” 小婉感受到大婉的呼喊，意念随之沉浸到意识海内。 大婉看到小婉进来了，说道：“何必为了一个人让自己苦恼，放弃了他，他只会阻止你成长。” “我不想和他分开。”小婉非常气愤，她本就对大婉不满，而且大婉从未放弃劝说她。 有时候大婉会顺着说几句好话，但过一段时间，又会尝试劝说小婉。 大婉飘荡到小婉周围，“若你日后永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老死。” “永生？开什么玩笑。”小婉不相信姐姐的话，她不再像以前那般顺从。 大婉似乎料到小婉的表现，她耸了耸肩，“我的神魂比你强大多了，你感受不到，但我能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神圣感。” 小婉冷笑道：“没有少爷就没有我，也没有今天的你。我们早就不知在什么地方死了。” “别天真了，你真以为穆家那个老头是大发善心？”大婉眼中闪过一丝蔑视，“若你只是普通女孩，他怎么会收留你！” 小婉眼神微微黯淡，想起少爷又炽热起来，“少爷对我是真的，其他都不重要。” 大婉摆了摆手，“真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天生就该高高在上，而不是低到尘埃里。” “那只是你，不是我。”小婉嘲讽道：“你是你，我是我，哪怕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也改变不了。” 她态度非常坚决，“我们不一样。” 大婉实在不能理解，她无奈道：“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那你就别干涉我的生活。” “你以为我想，我是为你好。”大婉觉得小婉有些不可理喻，“你一意孤行，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愿意。” “你……”大婉柔声道：“我们终归是孪生姐妹，是天下最亲的人。” 小婉也放轻了声音，低落道：“只是当你出现时，一切都变了，变得奇怪。” “那你就好好修炼，将来我们二人分开，你怎么选择，随你心意。”大婉还是不忍道：“我们分开后，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会来帮忙的。” 小婉坐到海面上，“我们是姐妹，只要你不强迫我跟着你走，我们永远都可以做姐妹。” 大婉坐到小婉的旁边，“是姐姐唐突了，不过你和穆凡还是多注意一点。如果你们真的……我很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小婉嗯了一声，点头道：“在你我分离之前，我尽量不越过雷池，但我不敢保证。” “你尽力就好，穆凡虽是个凡人，但不是一个饿狼。只要你掌握分寸，他绝不会越线。”大婉轻轻拍了拍小婉的肩膀，“你我之间，从出生起便是双生。姐姐想着让你好，绝不会害你。” 小婉突然问道：“你说，为什么会有我们？” 大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想清楚后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来到这个世上，说明她们也有父母。 小婉继续问道：“你说我们与众不同，除了我们俩，你还找到过第三个与众不同的人吗？” “一定会有的。” “如果没有，我们是不是要孤独终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人了 夜里，穆凡睡得正香，不知做的什么梦，不过口水躺了不少。 房间里烛火摇曳，香炉内香料燃烧，冒出来的烟在烛光中变成紫色的。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好像慧空口中的大事还很遥远。 可惜像只能是像，从纯阳寺的祖庭内冲出一大批和尚。这些和尚手里拿着灯笼，出了祖庭便四散开来，奔赴四面八方。 穆凡翻了个身，依旧在熟睡着。口水被拉长，终于断了！ “快醒醒，快、快……” 巨大的吼声在寂静的夜空回荡，黑漆漆的山涧用一声声回音回应着。 穆凡被这声音吵醒，他唤出飞剑，右手握得紧紧的，左手拿着骷髅面具。迷失神智总比死了好，有慧空在，会帮他扯下来的。 他仍保持着刚才睡觉的姿势，只不过双手都放到被子里，用以掩藏手中的兵器。 院子外亮起了火光，然后有人开始敲门。 穆凡听到敲门声，并没去开门，心里有些紧张。 没多久，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到穆凡的耳朵里，然后是慧空大师的一声“阿弥陀佛。” 穆凡不敢放松，倾听院门口传来的声音。 “大师，你可得小心一点，死人了！” “谢谢几位提醒，不知死的是谁？” “玄门的，唉……死状可惨了。” “玄门的谁？” “还不清楚，我们只接到通知，说是死了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声音渐渐有些急躁，“我们还得通知其他人，先告辞了，大师多注意安全啊。” 穆凡松了一口气，死掉的是玄门的人。 大事于今夜开始！ 现在纯阳寺关闭了山门，不管庙里的和尚们想对谁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杀一个死一个！ 实力达到中庭境，只要稍微休息，醒醒神就行。被纯阳寺这么一折腾，顿时睡意全无。 穆凡仰头看着床板，暗道：“第一个人死了，接下来是谁？” 烛火摇曳，床帏的影子映到被子上，好像有人来了一样。 穆凡挥剑斩向床头，一声金属相交的声音响起。 “别动手，是我。”胡军戈坐到一张椅子上，说道：“你的反应能力不错，看来腿已经没大问题了。” “你吓死我了，悄无声息的来，搞得我以为是有人要干掉我呢。”穆凡放下飞剑，额头冒出一层雾水。 胡军戈也不辩解，“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搞事？” “大哥何出此言呢？” “经书丢了，大门关了，现在开始打狗了。到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我就不配做你大哥。”胡军戈顿了顿，“现在反应过来的人肯定不少。” 穆凡道：“大哥这话不假，可是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没事，同样是叮嘱我们小心行事，为什么慧空大师要分三次。”胡军戈道：“以前我很少逼问你，这一次我实在想知道。” 穆凡沉吟片刻，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差不多，你也没刻意隐瞒，要猜出来不难。” “这种问题我都不瞒你，纯阳寺的事我又何必要瞒你。”穆凡诚恳道：“我知道也很少，而这些我绝对不能告诉你。” 他叹息一声：“大哥，你能明白我吗？” 胡军戈靠着椅子，说道：“这一次玄门派的人中，有一个是我的仇人，我本来是想以后亲自动手的。” “大哥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我对大哥还一无所知。” 胡军戈笑道：“与你拜入师父门下差不多，我也是受人指点，才特意拜入师父门下。” 穆凡把枕头立起来，靠到上面，说道：“我以为师父看重的是你的韧性。” “韧性是其中之一，我们成为师兄弟是被人安排好的。” 穆凡只是略微有些惊讶，胡军戈见状笑道：“你有心理准备。” “有一点。”穆凡想起当初宋长庚测出顶尖天资时，他那时就怀疑过，宋长庚是不是家里人安排的。 胡军戈笑道：“我相信那些把我们聚到一起的人，绝对不是因为恶趣味，不是觉得这样好玩。”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是的，师父低调了那么多年，显然没有闲着。” 穆凡道：“你知道我的根底，我相信你，而且不会逼问你。我等着有一天，你自己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胡军戈收起剑，说道：“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长庚的来历，你与他同行许久，是否知道他的根底？” “他没什么根底，确实是一个镖局的人。不过我没想到他竟有绝顶天资。”穆凡实话实说。 胡军戈起身离去，打开房门时，停顿了一下，“你的剑比点香时更快了。” “你能跟上，速度也快了不少。” 胡军戈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穆凡靠着枕头，耳边时不时传来喧闹声，纯阳寺的和尚们还在到处通知此事。 在穆凡看来，玄门人的死亡，八成是觉远和觉知他们搞的鬼。这些到处通知的和尚们，是知道此事还是不知道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用力的伸了个懒腰。筋骨舒展，非常舒爽。 睡不着了，他就回想过去的事。家永远是港湾，离家的人深有体会。有些人不念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家就在那里，不会消失不见。 穆凡与这些幸运的人不同，他的家到底在哪里？他找不到，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烛光中，他的脸明暗不定，好像他此刻的心情。 院子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玄门中人死亡的消息不断蔓延，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谣言开始飞舞。 有的谣言是玄门散发出来的，说纯阳寺打算除掉目前留在庙里的所有人。他们希望团结其他宗门的力量，尽管这里是纯阳寺的大本营，只要玄门联合了其他宗门，定能逼纯阳寺打开山门。 更多谣言是说玄门中有人偷了“纯阳极变”，大家无法离开，玄门是罪魁祸首。 谣言的力量是强大的，人言可畏，而谣言可以杀人，甚至可以杀很多很多人。 一整晚充斥着混乱和不安，大部分人是不可能知道真相的。他们本能的恐惧，然后选择跟着谣言走。 在死亡的重压下，很多人会选择相信谣言，或者潜意识相信谣言，而这正是散播谣言者所期望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兴师问罪 黎明时分，山上起雾了，雾很大。 穆凡从床上爬起来，剑宗要集合所有弟子，应对纯阳寺意外死人的事。 公羊武和柴荣广意识到晚上发生的事不对劲，由于不确定谁动的手，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动手。他们采取了这种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穆凡一夜都没有打开窗户。剑宗的命令下达了，他是剑宗的一员，前去和剑宗的大队人马会和，绝对比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要安全的多。 推开窗户，浓雾飘进屋子。 尽管穆凡有中庭境初期的修为，但他只能看清百米之内的事物，再远就有些模糊了。 山雾时常见，这么浓的偶尔也会有。在纯阳寺的这段时间，他是第二次遇到这样的天气。 穆凡关闭窗户，洗漱好，走到门外。 慧空带着小婉以及他的两位师兄站到院门口，正等着他。剑宗也派人来保护他们师兄弟三人，来者是穆凡的老熟人——谢法。 有慧空保护，加上三师兄谢法，师兄弟三人的安全不是问题，但穆凡还是手提飞剑。 别管实力如何，有飞剑在手，踏实。 几人路上无话，走到剑宗会和的地点。 公羊武和柴荣广把会和地点定到不远处的一座小佛塔下，太阳还没出来，穆凡等人便到了佛塔附近。 剑宗的弟子大部分都到了，柴荣广见穆凡等人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穆凡等人的地位越来越高，理应受到特殊的保护。 穆凡等人加入大部队里，和大家一起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慧空把他们送到剑宗的队伍后，便独自离开了，他是佛宗的人，这时候还是要加入佛宗队列中。 人数一齐，柴荣广大手一挥，带着大部队开拔。 半路上，穆凡对旁边的谢法说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祖庭。”谢法说道。 穆凡好奇道：“为什么要去祖庭？” “玄门主动出击了，现在已经在祖庭外集合了。我们当然得过去看看，弄清里面的门道。” 穆凡点了点头，当前谁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谣言满天飞，大部分的谣言是对玄门不利的。这时候玄门主动找纯阳寺的事，可以借机粉碎谣言。 太阳出来了，因为浓雾和云彩的原因，看的并不真切。阳光总会驱散雾气，只是时间问题。 剑宗的大部队到了祖庭外，穆凡发现不止剑宗来了，所有参加宗门盛会的宗门都来了。大家带着这种那种目的，齐聚在祖庭前。 穆凡抬头看了看祖庭，尽管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它带来的冲击。 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佛寺，带着几分神秘感，那股厚重和庄严感被削弱了不少，但让人心里更舒适。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鬼吧，看到隐现的祖庭，穆凡觉得比庄严的九层佛塔给他的感觉更好。 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一排排佛寺陈列在眼前。祖庭不是一个单一建筑，而是一座建筑群。 清一色的佛寺，不过每一间又各有特点。敲击木鱼的声音从祖庭深处传来，好像能洗净心里的污浊。 雾气不像之前那么浓了，穆凡看到站在祖庭大门正前方的玄门众人。这群人一个个怒目圆瞪，他们的前面放着一具尸体。显然纯阳寺通知众人时，所说的死者就是这具尸体了。 穆凡侧过脸，观察旁边的胡军戈。按照大哥所说，这次玄门来参加宗门盛会的人中有他的仇人，不知死掉的这个是不是？ 胡军戈目视前面，神情凝重，但只是凝重而已。 穆凡没从大哥的脸上看到其他神情，自然猜不到大哥的真实想法。 祖庭的大门一直没开，不管外面聚集了多少人，没有一个和尚从门里面走出来。 玄门众人不甘心这么干站着，被人杀掉了一个长老，还要被人污蔑偷了纯阳极变，不止是莫名其妙，根本是祸从天降。 果然，玄门的一个老者走到祖庭大门口，登上台阶，他没有对纯阳寺内大吼，而是转过身，对众多宗门的人高呼：“诸位朋友，你们一定听到各种对玄门不利的谣言了吧。” 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穆凡转身对谢法说道：“这个老者是谁？” 谢法道：“公孙凌，玄门的三长老，实力在天突境造化后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那个死掉的人呢？” “七长老段良杰，巴不得他死。” 穆凡道：“你说，会不会有人趁着这个乱局，浑水摸鱼，也跟风杀掉几个平时不爽的人。” “难说。” 祖庭大门口，台阶之上，公孙凌继续道：“我玄门功法千千万万，纯阳极变虽好，但我玄门何必冒死盗取。这里是纯阳寺，若真是玄门盗取了经文，岂不是自寻死路？” 从他身后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祖庭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和尚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和尚们出来后，一刻也没闲着，快速将所有人包了饺子，大有开战的势头。 纯阳寺的这一手让各大宗门的人都有点懵，纯阳寺今天敢对这么多人动手，折损各大宗门的精英，最多半个月就会被各大宗门联手铲平。 穆凡心里七上八下，恐惧来源于未知，现在他知道正处于一场大局中，却看不透，只能被时局牵着鼻子走。 纯阳寺的人完成包围后，没有组阵法，只是简单的将众人包围在内。局势虽僵，但还没到无法回转的地步。 觉知和觉远从祖庭内走出，二人中气十足，胸有成竹，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么大的事，竟然不是觉明亲自出面。前段时间李如风被毒，出面的是觉明。这次比上一次大到没边了，出来的却是觉知和觉远。 穆凡知道觉知和觉远夺权的计划，心道：“难道他们提前软禁了觉明？” 觉知走到公孙凌旁边，说道：“纯阳寺顶尖功法纯阳极变丢失，在经文找到之前，所有宗门都不能离开。” 语气强硬至极，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平时颇为软弱的纯阳寺，这一次不但要雄起，看样子还要一个人单挑天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温水煮青蛙 公孙凌正色道：“我玄门七长老在纯阳寺横死，贵寺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说法？此事纯阳寺也在调查，一旦调查出凶手，一定会给你们说法。”觉知笑道。 公孙凌道：“仅仅一天的时间，玄门盗取纯阳极变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此事恐怕有人暗中助推啊！” 觉知微微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不知公孙长老有没有证据，光是臆测可不顶用。” “证据，没有。不过今天我要借这个机会告诉大家，我玄门绝对没有盗取纯阳极变。”公孙凌环顾四周，“不管是谁散播的谣言，只要被发现了，别怪玄门手下无情。” 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特意在天机阁、剑宗、以及觉知身上停留一段时间。那眼神中的警告和威胁再明显不过。 剑宗要崛起，打破玄门长久的霸权，很可能会做一些小动作。 因为李如风被毒害一事，天机阁与玄门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尽管有主持觉明介入，可天机阁仍然对玄门抱有敌意。 这里是纯阳寺的大本营，纯阳极变早不丢失，晚不丢失，偏偏在这个微妙的时刻丢失。如今的水正浑，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水恐怕会浑的看不清水下的情况。 公孙凌最担心的是，剑宗、天机阁、纯阳寺联合起来了。若真是这种情况，别的不敢说，玄门派来参加宗门盛会的众多弟子可能会损失惨重。 好在当初为了耀武扬威，玄门特意出动了一艘仙舟。如果没派仙舟过来，恐怕要全部折损在这里。 事实上，公孙凌的担心是多余的，公羊高和柴荣广都不知此事的缘由。他们还在担心纯阳寺对剑宗的人动手，担心纯阳寺把毒害李如风的事引到穆凡身上，挑起剑宗和天机阁的矛盾。 纯阳寺出动的和尚越来越多，将各大宗门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公孙凌眯着眼，说道：“觉知，你是要与天下各大宗门对抗吗？” 觉知手中紧握着主动权，不管是那个宗门前来支援，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个别人来了，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 “别张口闭口各大宗门，纯阳寺从来和善，一直与各大宗门关系不错。”觉知笑道：“阁下是要挑拨纯阳寺与各大宗门的关系吗？” 公孙凌朝觉知摆了摆手，“你们的住持呢，我要和他说话。” “师兄抱恙，纯阳寺的事暂时交给我负责了。”觉知似乎早就料到他要怎么说，老早便准备好了答案。 穆凡心神一颤，前几天李如风被毒害一事上，觉明还好好的出面调解，这才几天，身体就抱恙了，谁信！ 公孙凌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看着瘦的像骷髅一样的觉知，终于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如果一开始纯阳极变的丢失还有一丝偶然性，觉知的话等于堵死了这种可能。 一场早有预谋的夺权，整件事是针对玄门，亦或者有别的目的，目前还无法确定，但一定还会有更多人死掉。 站在觉知身后的觉远说道：“公孙长老，我提出一个公平的解决办法，你看如何？” “你先说是什么办法。”公孙凌没有立即答应。 觉远走了两步，对公孙凌也对各大宗门的人说道：“不如大家将各自的储物戒指、芥子空间，小世界的东西全部公开，我们派人一一清点，查查到底是谁偷了纯阳极变，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放你妈的屁，你说开就打开，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佛爷眼中，你连葱花都算不上！”佛宗一胖和尚洪亮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 穆凡揉了揉耳朵，胖和尚的声音实在太大，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胖和尚这句话没有引起他人的怀疑，反而引起众人的应和。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那些年轻弟子还好，年级大一些的弟子，以及一些宗门的长老客卿，哪个没些隐藏，或者见不得的手段。 这要是公之于众，等于要掀他们的老底，翻了他们的底牌，谁愿意！ 对修行中人而言，掀了他们所有的手段，与朝廷让各级官员公示全部财产差不多。 柴荣广应和道：“我们清清白白，你纯阳寺一个宗门，还想翻了天不成。” “不错，觉远你要是不知好歹，就等着日后剑宗逼你自绝。”公羊武厉声道。 其他宗门比剑宗叫得更响，一时间场面陷入混乱。 各大宗门认为只要觉知和觉远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铤而走险，与各大宗门决裂。否则一旦事态扩大，觉知和觉远逃到天涯海角都得死。 觉知出来打圆场，他冲着觉远呵斥道：“胡说什么，还不退下。” 觉远顺着觉知的话，乖乖的走到觉知的身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切均在意料之中。 觉知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止争吵。 等到各大宗门的人稳住了，他开口说道：“纯阳寺会仔细调查此事，并且不会逼各位朋友。各位清者自清，可否在纯阳寺多待一些时日。只要我们找到了纯阳极变，到时候一定给各位赔礼道歉。” 觉远道：“纯阳极变太过重要，镇寺之物，还请各位见谅。” 他朝公孙凌一拜，“段长老的死，纯阳寺也会一并查出来，定会给玄门一个交代。” 各大宗门的人深知如今的情况，况且觉知和觉远连住持都软禁了，天知道会不会真的干出出格的事。 觉远和觉知主动退了一步，其他宗门的长老客卿见只死了一个玄门的长老而已，只要各自的宗门没事，没必要拼得鱼死网破。 公孙凌还想呼吁大家不要答应，各大宗门能顶事的人已经纷纷表态，同意纯阳寺的提议。 觉知向公孙凌的位置走了一步，伸手轻拍了公孙凌肩膀一下，笑道：“如此甚好，大家各退一步，彼此给个方便。” 在拍手的这一瞬间，是极其凶险的。若公孙凌稍微冲动一下，玄门一定会和纯阳寺干起来。 觉知从公孙凌的肩膀上收回手，对众多纯阳寺的和尚们说道：“立即搜查纯阳寺的每一寸土地，当然，要绕开各大宗门的居住地。” 众多纯阳寺弟子听令，如箭雨一般，射向四面八方。 觉知和觉远逐步走进祖庭，一手“温水煮青蛙”用的滚瓜烂熟。 动手的结果是死，谁会做出头鸟？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长庚不简单 觉知和觉远进入祖庭之后，其他宗门的人也都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了。潮水一般涌来的人，又像潮水一般涌去。 穆凡跟着剑宗的大部队回到之前集合的小佛塔下，柴荣广让大家把留在院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回到佛塔下，剑宗弟子进入战时状态，不可有一丝松懈。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只是不知道这事是针对谁的。 毫无疑问，一旦动手的目标仅针对某一方势力，对其他势力没有损害的话，大家还是很乐意看笑话的。 此消彼长，别人被打击了，削弱了，对自己一方往往是有利的。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柴荣广还是把大家都集合起来，统一布防。 这样一来，就算纯阳寺意图对剑宗不利，也很难找到下口的地方。类似昨天晚上的那种暗杀，对聚合在一起的剑宗而言，毫无作用！ 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准则，穆凡师兄弟三人加上小婉四人，总是跟着慧空行动。尽量不让自己落单，确保身边有个强横的高手。 穆凡倒没什么东西收拾，他是陪小婉过来的。 看着大家都行色匆匆，还真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 …… 穆凡等人再次到达小佛塔附近的时候，剑宗的大队人马已经开始布置剑阵。 柴荣广命令大家布置六御剑阵，该剑阵最初是一个八层剑阵，重在防守。当年剑阵图谱落到林萧手里，那时林萧实力有限，花了一段时间，把六御剑阵简化成七层阵法。 如今剑宗来的大部分是弟子，要布成完整的六御剑阵难如登天，但勉强可以组成简化后的剑阵。 像穆凡这种年轻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实力低于第五境璇玑境的，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保护。 简化后的六御剑阵重点在于防守，柴荣广和公羊武坐到外围调息，以防止接下来的变故。 穆凡等人最年轻，因此被安排到最内侧。剑法布置完成之后，大家彻底安静下来。 纯阳寺的和尚过来搜查小佛塔，穆凡看着众多光头进去，这时才有心思留意佛塔的名字。 佛塔名曰静宁，这名字太不应景。现在纯阳寺内一片混乱，哪有半点静宁的味道。 费了半天的功夫，纯阳寺的和尚们什么也没搜到，离开看着剑宗众弟子的神情有些不善。 穆凡苦笑一声，这些和尚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只是祖庭里几个“高僧”想让他们知道的。 这一瞬间，穆凡突然觉得慧空的选择太正确了。 修成佛，太难太难，普度众生，难上加难。 连庙里的和尚都心不静，所谓本心不过是“高僧”注入的想法。这样的纯阳寺拿什么普度众生？恐怕只有凭借屠刀，用杀戮和鲜血成佛！ 纯阳寺的僧人一离开，剑宗便把弟子转移到静宁塔内。 和尚们虽有些不满，但地方已经搜查过了，迟疑片刻，还是默许了。 藏身佛塔内要比暴露在荒野安全，好在佛塔足够大，所有剑宗弟子都待在佛塔的第一层。 将近午时，宋长庚抱着肚子，对穆凡等人说道：“肚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去方便一下。” 实力再高也是人，哪怕是天突境的高手，只要吃饭，该有的还是会有。 谢法双手环抱，腰间别着一把剑，“我陪你一起过去。” 宋长庚连连摆手，“这种事多不好意思，放心好了，我不会走远。” 谢法见此，坐到蒲团上，不再多说。 胡军戈闭目养神，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等宋长庚离开后，他睁开眼睛，给穆凡使了个眼色。 然后他从蒲团上站起来，向佛塔外走去。穆凡紧跟其后。 谢法看着师兄弟三人离开，也没多想。师兄弟之间相互关心，暗中关照，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几人同生共死过。 胡军戈走在前头，一直沉默着，等到离塔远了一些，才开口说道：“常有的事。” 穆凡知道大哥说的是宋长庚，好奇道：“什么常有的事？” “每次长庚快要突破的前一段时间，接近午时，他总会找各种借口避开他人。” 落雪山脉下曾经发生过争夺小婉一事，大战结束之后，穆凡和胡军戈好不容易找到宋长庚。 那时宋长庚并没有胡军戈所说的情况，而后穆凡因剑宗清除内奸之事，被孔谦带走。 回想起来，每一次宋长庚突破时，他好像都不在场，自然对胡军戈所说的事不清楚。 穆凡道：“你暗中跟踪过他吗？他因何要躲开众人？” “没有，我相信师父一定知道这件事。师父不管，说明长庚不会有事。”胡军戈轻叹一声，“但长庚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穆凡揉了揉太阳穴，“他是我兄弟，救过我的命，我信任他。” “当然，我也相信他。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提醒你。” 穆凡轻叹一声，说道：“我们跟过去吧，如果他真的有不得不隐藏的秘密，我们得帮他。” “你负责地面，我负责空中。”胡军戈干脆道。 “这时候怎么能自乱阵脚。”慧空的声音突然在附近响起，吓得穆凡和胡军戈飞剑腾空，背靠背防守，二人各负责一个方向。 待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慧空后，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慧空从空中落下，脚尖触地，说道：“反应不错，配合的很好。” “慧空大师。”穆凡和胡军戈齐声道。 “你们先回去吧，小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慧空说完又消失在二人面前，无影无踪。 中午时分，雾气变得非常稀薄，这时候隐藏行踪比清晨难。 宋长庚蜷缩成一团，躲在一个小土沟里。死魂经和浩然气开始交汇，剧烈的疼痛侵袭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深入骨髓的疼痛，如同抽筋扒皮一般。 每当临近突破时，疼痛都会急剧增加。平常午时两种功法交汇时，他凭借毅力，咬着牙还能坚持住，基本不露出马脚。 如今实力即将达到气海境后期，交汇的功法汇聚到气海内，简直要冲破他的气海和经脉。 他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鬼枯的师兄说过，只要修炼了死魂经，就是玄门的敌人。他不想将大哥和二哥牵扯到这件事中，独自承受是最好的选择。 慧空端坐在云端，静静的看着宋长庚。过了一会，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根基不稳，欲速则不达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应 宋长庚的肌肉不自主的颤抖，疼痛让他麻木，只是身体仍在本能的做出反应。 气海之内，轰鸣声不绝，真元翻滚，气海猛然扩展，经脉骤然开阔。 世间双全法糅合的两种功法如江河入海，再不想刚才那般拥挤。 宋长庚身体仍在轻颤，汗水将身下的泥土打湿。在这个多事之秋突破，增添了几分惊险。 如果知道会发生纯阳寺关闭山门，玄门长老死亡的事，他前段时间就不会那么着急突破。 宋长庚从小土坡里站起来，向前走两步，有些晃晃悠悠的。 冷风吹来，他感觉双腿发软，脚底浮漂。 一方面实力突破，体内真元前所未有的充沛，另一方面身体好像被掏空，四肢酸软无力。这是根基不稳的后果，只不过突破就是突破了，他距离两位师兄的距离又近了。 简单的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宋长庚调整好状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慧空见宋长庚已经突破了，又暗中护送他回到静宁塔。 与穆凡和胡军戈相比，他更喜欢小宋，或许在实力和心性上，小宋不如两个师兄，但有时候长辈对晚辈的偏爱与实力无关。 宋长庚回到塔内，坐到师兄弟旁边。 他不知道穆凡和胡军戈已经知晓他的事，自顾自安静的调息，梳理体内的真元，稳固境界。 穆凡和胡军戈都没提起刚才的事，三人还像之前那般相处。 与宋长庚折磨般修炼不同，穆凡奇门遁甲中“三奇”略有进境。 他在拜入剑宗之前，实力不过关元境后期，那时他便将“三奇”修炼到星决初期。大半年过去了，他的实力达到中庭境初期，“三奇”依然停留在星决初期。 “八门”星辉之力从侧面促进了星决的进境，穆凡隐隐感觉到快要步入星决中期。 “三奇”与“八门”相辅相成，星决的突破又能反过来促进经脉对星辉的耐受力，日后星辉入体，燃烧星辉不像以前那么痛苦。 …… …… 纯阳寺关闭山门的事很快便传开了，更重要是派去参加宗门盛会的人，没有一个人向宗门传递过消息。 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几乎都在纯阳寺，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各门各派高层的心。 纯阳寺关闭山门本就不寻常，加上封锁消息，简直让各大门派抓狂。 人族近乎一半的年轻精英在纯阳寺，一旦出了岔子，断送的不仅仅是各大门派的未来。 这些人要是折损了，将会形成长达几十年的断代，老一辈或老或死，青黄不接之下，人族拿什么对抗妖族的挺进？ 靠世家？那些朝廷拼命打压成百上千年的世家，朝廷分化削弱都来不及，怎么敢把权柄交到他们手上。 一千多年前，大乾王朝还未衰颓，北方守将赵宇带领妖族南下。击败了明佑的父亲，迫使明佑难逃。尽管后来明佑一步步打回去了，但后来天下还是换了主人。 赵家没得到整个天下，只得到了三分之一，玄门成为了乱局的最大赢家。 世家与宗门不同，宗门结构不够紧密，可世家大族内部以血缘为纽带，结合牢固。 朝廷可以用宗门的人，比如东泽用剑宗的叶峰，用叶峰的半个弟子霍无家，但用世家的人很少。 北华有十二家书院，书院弟子离开后，随时可以入朝为官。北华的朝廷信任书院，但不敢重用高家的人。 千年前血的教训历历在目，要不是朝廷的力量难以将世家扫去，早就动手除掉了。 各方势力均把视线移到纯阳寺，玄门先派遣相州玄门分部的人探探风，同时临近州郡的分部也纷纷行动起来。只要探得的消息不对劲，附近分部的人马将全速向纯阳寺进发。 剑宗冯道得知此事，派出十大供奉中的三位，清一色天突境高手。这三人带着内外门弟子上万，随时准备出发。 佛宗和纯阳寺距离较近，再有两三天大队人马便可到达…… 道宗、天机阁……各大宗门，甚至一些中小型宗门的人也跟着前去，时局被彻底搅动。 …… …… 一间破茅草屋子内，范哲半跪在地上，神情恭敬，如敬神明。 他面前坐着一个人，这人手里拿着一个玉萧，身上披着一个红色的斗篷。 “披着这东西真不舒服。”那人把斗篷掀起来，露出一张英俊但略微阴柔的脸，“真不知道项甲怎么披的惯。” “淮大人，现在纯阳寺搞这么一出，难道真的要凭一门一派之力，单挑大半天天下。”范哲疑惑道。 淮安秋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他拨弄玉萧下的流苏，笑道：“那些和尚头是光的，脑袋也灵光，不会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惹事。” 范哲疑惑道：“那他们要干什么？” 淮安秋放下玉萧，“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被叶峰逼得假死了。” “淮大人手段高绝，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淮安秋来回走了两步，“纯阳寺那些和尚关闭山门有什么好处？这好处能大到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想明白，“范哲，你怎么看。” “属下无能，想不出。” “如果我们都想不出……”淮安秋突然站住不动，“会不会根本就没有？” “什么意思？” “真惹火了各大宗门，纯阳寺今后别想立足。可是如果整件事是假的呢。” 范哲更加疑惑。 “各方势力派人过去，最后发现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说大家接下来会怎么办？” 范哲恍然大悟，“无非说是个误会，纯阳寺道个歉，该赔偿的赔偿，事情差不多就过去了。” “很好，继续说。” 范哲继续道：“关闭山门，不让众人离开，可能只是虚晃一枪，吸引众人的注意，而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没错，纯阳寺绝不敢拿宗门上下的性命开玩笑。”淮安秋长笑道：“可惜大家还不得不派人过去，各大宗门也不敢拿宗门的精英弟子开玩笑。” 范哲佩服道：“那群和尚这么厉害，我们看不破，他们玩的是阴谋。哪怕看破了，也不得不去，这就变成了阳谋！” 淮安秋道：“现在我没办法出面，你通知歌哥，叫他小心提防，做好两手准备，防止有人对玄门不利。” 范哲道了声“是”，转身就要离开。 淮安秋忙道：“等一下，差点忘了，找到酆又菱了吗？” “没有，自从上次利用他干掉了穆家的老院头，这家伙就好像人间蒸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比尴尬 雪花洒到山巅，这是相州的第二场雪。 北风紧，杀气十足！ 世事难料，纯阳寺关闭山门的第二天清晨，又死人了。 得知有人死掉的时候，静宁塔内所有剑宗弟子都松了一口气。当然，包括穆凡在内。 六御剑阵仍在运行，但大家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昨天打从心里紧张，今天只是做做功夫。 死是玄门的人，这次死的分量没上一个大，据说是仙舟的大副，实力在灵虚四重天左右。 章原胜当时和大副在一起，也被暗杀的人偷袭了。不过伤势不重，好好休养就行。 显然，纯阳寺的目标是玄门。一连两天，死的都是玄门的人。 这一下可让其他宗门放心了，大家一起诠释了什么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比如穆凡，听到玄门仙舟大副身死，章原胜负伤的消息时，不但不缅怀死者，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玄门死了仙舟大副后，公孙凌没去兴师问罪，什么举措都没做。 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了也没用。 事到如今，公孙凌已经明白纯阳寺在针对玄门。鱼肉拿什么反抗刀俎？ 公孙凌得知仙舟的大副死了后，虽然仍想着离开这里，但基本确定参加宗门盛会的年轻人不会有事了。 章原胜是玄门重点培养的弟子，动手的人没杀他，说明并不打算将事情闹得太大，不想彻底与玄门决裂。 年轻人没事，年级大的人有事。公孙凌有点担心自己，毕竟死掉的都是年长者。 其他宗门是指望不上的，在纯阳寺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会援助玄门。 于是今天更加安静，所有人都选择默不作声。 纯阳寺的和尚们还在搜查，做一些无用功。 寺内安静，寺外喧闹。 玄门的人来了，只有三个人。他们是从相州的玄门分部过来的，到了纯阳寺山门外，高声呼喊，询问关闭山门的理由。 觉远守在山门内，讲述了纯阳极变丢失一事，关闭山门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果找到了纯阳极变，证明了各大宗门的清白，那样最好。实在没有找到，后续的事情再做打算。 山门外的玄门人士很快便想明白，纯阳寺是在拖延，不肯放人。 由于担心门下弟子的安危，玄门人士希望能看看玄门弟子，好让他们心里有底。 纯阳寺关闭山门是一个形象的说法。一旦出现大事，整个山巅的阵法都会开启，形成一个庞大的结界。 这个结界将纯阳寺笼罩在内，根据不同的需要，可以防止别人进来，或者阻止他人离开。 山门是巨型阵法，并不是真正的大门。它由两侧的阵眼组成，阵眼之间形成结界可以开闭，相当于结界的门，并不影响视线。 玄门人士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可觉远还是一口否决，干净利落。 他否决的干脆，彻底让玄门人士摸不透了。 要是没事，干嘛连面都不给见。八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寺内的弟子还不知道遭受了什么。 觉远唯恐天下不乱，不把事情闹大，怎么逼寺内那些老油条站队。 觉知和觉远与住持觉明意见不合，不知争执了多少次。讲理没用，只能动别的心思。 似乎是天公作美，住持觉明还真出事了，修炼出了岔子。适逢纯阳极变丢失，必须有人处理寺内大事，最有能耐和声望的就是觉知和觉远。 纵然一百个不愿意，他最后还是将纯阳寺暂时交到觉知和觉远手里。 觉远故意宣扬纯阳极变丢失一事，搅乱天下局势，同时也让纯阳寺陷入其中。利用外部压力，倒逼各个院堂的老油条站队。 觉知深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利用好这次危机，并且将危机的结果调整到可控范围内，不但能让各个院堂加入自己的阵营，架空觉明，还能将纯阳寺各方紧密联系起来。 这些天，计划开展以来，虽然有些地方有偏差，但大体方向并未偏离。 玄门人士见觉远话说的绝，也只得放弃交涉的想法。这个时候，再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觉远看着玄门人士来了又走，心道：“计划又近了一步，留给各个院堂的时间不多了，我倒要看看等各大门派陈兵与此，你们如何选择！” 他坐到山门的一块平整山石上，想着加紧逼迫内部站队，以及站队完毕后，该如何进行清洗。谁必须得杀掉，绝对不能留。谁可以留下，观望一段时间…… 正想着，刚刚离开的玄门人士又杀了个回马枪。他们这一次回来时，好像打了鸡血，不像刚才那样无力。 过了一会儿，觉远知道三人的底气来源了，佛宗的人到了！ 光头对光头，觉远暗叹一声：“他们来的比想象中略快啊。” “加固山门，无论外面说什么，不予搭理，绝对不要开放山门。”觉远对身边的和尚们下达命令，接着便转身离开。 他走了几步，想了想，补充道：“在山门内建个佛塔，密切注意佛宗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有动手的架势，立即到祖庭通报我。” 承平日久，纯阳寺许久没有战事，山门处连个像样的佛寺都没有。 纯阳寺的僧人效率非常高，命令下达后，不久便有一群僧人带着一些木材石料赶到山门处，作势要修建一座佛寺。 佛宗的众多僧人刚到山门外，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山门内的僧人在山林里穿行，不断向山门处运送木料石材，还有一些僧人将这些木料和石材修整好，好像要建造什么东西。 佛宗的领头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老年和尚，和尚体格略高，是佛宗罗汉院的监院慧达大师，人称罗汉菩萨。 慧达与慧空是同辈中人，不过慧空是师兄，他是师弟。 尽管弄不清纯阳寺在搞什么，慧达还是飞掠到山门外，高喊道：“佛宗罗汉院慧达求见。” 声音传入纯阳寺，席卷山涧，空谷传响，回音不绝。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他的回音，山门内纯阳寺的僧人们无一人答话。身后是上万佛宗弟子，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慧达干咳一声，又道：“还请贵寺打开山门，我们要接同门回去。” 还是回音，还是无一人搭理，无比尴尬。 慧达又干咳几下，心道：“纯阳寺是怎么了？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一百四十章 该收网了 对外，觉知和觉明是能拖则拖，对内，觉知和觉明加紧逼迫未表态的院堂表态。 山门内外有结界相隔，佛宗对里面的事一无所知。慧达不敢贸然动手，因为一旦开战，纯阳寺内的佛宗年轻弟子都将成为人质。 玄门人士之所以跟过来，是希望佛宗的人马能给纯阳寺带来压力，迫使纯阳寺打开山门，放走里面的年轻弟子。 如今看来，一方的威势还不足以让纯阳寺放人。 三个玄门人士找到慧达，最高的那个人率先说道：“见过慧达大师，在下高松。” 其他两个人一中等身材，另一偏瘦也都做了介绍。中等身材的叫杨少平，偏瘦男子名叫孙华。 慧达听说过高松，但高松身后的两个人实力一般，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高松是相州玄门分部的堂主，实力在灵虚境九重天，虽没步入天突境，但用不了多久便可登堂入室。 杨少平灵虚境三重天，孙华灵虚境五重天，放到他人眼中或许还算个人物，但在慧达眼中基本可以忽略了。 慧达修炼的功法名唤“般若心经”，不是纯粹炼体的功法。他拥有天突境入圣中期的实力，要动手杀灵虚境三四重天的人，轻而易举。 每每想到当初开始修炼时，他就非常后悔。师兄慧空选择了大梵天龙象经，他却选了般若心经，失去了达到最顶峰的可能。 慧达看着身前的三人，指了指紧闭的山门，说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高松道：“能有什么办法，纯阳寺手里有人，我们等于是被捆住了手脚，空有一身力却使不出来。” “纯阳寺好歹是六派之一，做的事真他妈恶心。”孙华十分气愤，“哪里有一点大门大派的样子，连江湖上的老赖都不如！” 慧达道：“你说这些没用，怎么让他们放人才是正事。” “佛宗来的人太少，攻不破山门不说，反而会激怒纯阳寺，万一他们铤而走险……”杨少平想了想，“佛宗力量不够，我玄门的人正在赶来。” 高松道：“相州玄门两天内便能抵达此处，附近几州五天内也能到达这里。” 慧达领佛宗的弟子出来，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他沉吟一声，说道：“如果纯阳寺胆大妄为，佛宗愿与玄门联手对纯阳寺施压。” “如此甚好。”高松笑道，只要各方联手共同对付纯阳寺，纯阳寺再不放人，就是自寻死路。 双方一拍即合，慧达当场下令，让佛宗弟子在纯阳寺山门不远处安营扎寨，等待玄门力量的到来。 于是乎，更加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山门内外两侧都在疯狂干活，战争不打了，人不要了。纯阳寺的僧人和佛宗的僧人热火朝天的干起了活。 山门内，纯阳寺的僧人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去通知觉远。 觉远在祖庭内听说此事，会心一笑。他巴不得事情变得更大，反正目前纯阳寺里就死了两个玄门的人。 不管外面搞得多大，觉知和觉远只要借助压力整合好内部，开启山门时，各门各派的人都没事，谁会和玄门一起动手？ 纯阳寺丢了经文，要封锁山门，调查此事，再正常不过。至于不让通信，觉远感觉自己有点糊涂，一不小心给忘了。刚才风又大，高松说的话他全都没听清。 除了玄门，各大门派无一点损伤。纯阳寺给各个宗门赔礼道歉，弥补他们大军出动的损失，也就够了。 报信的僧人问道：“我们该如何应对？” 觉远笑了一声：“让他们安营扎寨吧，我们在里面好好建造我们的佛寺，其他的不用管。” …… …… 纯阳寺不肯放人的消息再次传播，给锅里快要沸腾的水下又填了一把柴火。 冯道最终下令出发，剑宗出动上万人马，乘坐仙舟前往纯阳寺。 各大门派的人手纷纷前往，为配合武力，各大门派断了所有纯阳寺的给养。 纯阳寺从这一天起，得不到任何门派提供物资援助，不，应该是想买都买不到。 没人敢把东西卖给纯阳寺，谁卖谁就是与各大宗门为敌，便是东泽朝廷也不敢和所有宗门作对。 丹药、武器、药材、粮食……全部断货。 高手可以不吃饭，可那些刚刚入门几年的弟子呢？如果不放人，不妥协，那就全部饿死在山门内。 知道纯阳寺疯狂行事的人，几乎都觉得寺庙里的和尚全都疯了，没一个脑袋正常的。当然有些人例外，比如淮安秋、范哲、叶峰……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被时局牵着鼻子走的。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死了，死得莫名其妙，他们是少数人手里的筹码，棋子。 各大宗门陆续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开始思考纯阳寺疯狂举动背后的意思。有些人觉得不对劲，上报到上面。 就这样大家开始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派出人马前往纯阳寺，另一方面开始回缩自己的力量，防止有人偷袭。 小心行事或许难成大事，但够稳！ …… …… 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延绵不绝，直到天尽头。 雪花铺在路上，平整松散，这条路基本没什么人走。 在雪毯子上，突然出现一些压紧的痕迹，是马车留下的。 马车从岔路转进来，在雪上行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与各方注意放到纯阳寺不同，坐在马车里的穆财气定神闲。他手里拿着一枚棋子，漫不经心的放到棋盘上。 老管家坐在他的对面，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笑道：“老爷要输了。” “棋盘上的是输了，小事。”穆财笑了笑，“棋盘外的才是大事。” “小少爷在纯阳寺点香成功，很不容易啊！” 穆财眼中流露出温情，“是不容易，但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老爷是不是对小少爷太过严苛了，叶峰此人太……” 穆财摆了摆手，“无妨，他有分寸。留在叶峰那里，比放到我们这里安全多了。” 老管家想想断臂瞎眼的晏青，苦笑一声，“还是留在叶峰那里吧。” 穆财又捏起一子，说道：“棋盘外的网已经撒得差不多了，差不多该收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放行 老管家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说道：“觉明这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们得防着点。” “说是乱世关闭山门，其实是为了积攒实力。觉知心善，耐性不足，被他的住持师兄吃得死死的。”穆财笑了一声，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 老管家道：“就怕觉明狼子野心，真叫他关闭山门，避世发展自己的力量。等到外面各方厮杀快要结束时，他突然带着庙里的和尚出来……不好办啊。” “不用那么担心，他想避世壮大自己，其他各方势力也不同意，总有一天要把纯阳寺拉下水。”穆财棋子落下，“不过觉明的耐性比觉知强太多。” “如果觉知能坐上住持的位置，对我们更有利。”老管家轻叹道：“毕竟我们和觉明只是利益关系，不可靠。” 穆财笑道：“我从来都没想过争取纯阳寺的力量，慢慢来吧。只要穆家自己稳住，就没人能击垮我们。” 老管家冷哼一声，“玄门那群狗东西以为穆家是软柿子，殊不知穆家的联系紧密。现在有外部压力存在，更是拧成一股绳。不管谁想吃掉穆家，都别想留下嘴里的牙。” 穆财想了想，问道：“谢法最近怎么样了？” “还好吧，那孩子的兄弟死了，难免伤心，但总是会过去的。” “死的那个叫李南诚吧？” “嗯，临死时，没泄露一点消息，被人从山顶上丢下来，唉……” 穆财棋也不下了，想说些缅怀的话，又觉得无从说起。 “那些出卖穆家的叛徒有没有彻底清除掉？” 老管家摇了摇头，“没有，谢法还在着手。” “务必全部除掉，杀一儆百，给所有动歪心思的，想动歪心思的人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背叛穆家的下场！” “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妙，那些叛徒已经有所警惕。谢法很难接连动手。” “那就暂时放一放，教训一定要给的。”穆财顿了顿，“老院头的事要处理好，一定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万事俱备，老爷尽管放心！” …… …… 三天后，纯阳寺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有人看到天上驶过玄门和佛宗的仙舟，然后这个消息很快在各大宗门间传开。 大家都知道佛宗和玄门的人已经到了纯阳寺之外，很快就会有更多宗门的援军到达纯阳寺。 不管纯阳寺的僧人们有什么打算，一旦各宗门施加的压力大了，纯阳寺的僧人们只能放人。 静宁塔内，剑宗弟子换防休息，顺便吃个早餐。 还好小婉准备的食材和干粮充分，别的不说，够穆凡和她吃两三个月的。 小婉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肉干，递到穆凡手里，然后又给宋长庚和胡军戈不少。 大家都有一种预感，他们觉得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得太久。各方施压下，纯阳寺要不了多久就会放人。 穆凡一边吃着肉干，一边向塔顶走去。小婉手里拿着肉干，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静宁塔有七层，它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七级浮屠。虽然层数不少，但高度无法与九层佛塔相比。 穆凡和小婉步入第七层，他大致估计一下。静宁塔七层的高度大概和九层佛塔第二层的高度差不多。 站在静宁塔的窗户处，向外眺望，看到的景物有限，不过纯阳寺的天空一览无余。 自从有人看到了佛宗和玄门的仙舟后，纯阳寺的天空就变了颜色。天空变成深蓝色，像海水一样。 为了防止有人看到纯阳寺外部的情况，觉远命令僧侣开启阵法，在纯阳寺的天空中施加一层幻阵。 僧人们再次展示了他们的高效，命令下达不久，天空就变成了深蓝色。 有时候穆凡觉得这些和尚蛮有诗意的，他们将天空变成海洋的颜色，更艺术的是，在深蓝色的天空中还有鱼类穿行其中。 每看一次，穆凡都会回想起云港的日子。 云港临海，有时到了夏天，穆凡会和家人一起去海边。虽然没进过特别深的海，但下潜的深度也不少。 纯阳的施展幻阵的人可能比较喜欢海洋，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能把幻阵里的景象做成海水里的景象。 吃着肉干，穆凡问道：“现在你怕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估计纯阳寺山门外已经大军压境了。”小婉笑了笑，“以前还担心会出现大乱子，现在看来，纯阳寺对剑宗毫无恶意，而且纯阳寺现在好像掌握在觉知和觉远手中，他们动我们的可能性更小。” 穆凡点了点头，“纯阳寺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挺不住压力，铁定要放人。” “我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还是剑宗好，这里到处都是和尚。” 穆凡笑道：“我也想回去了，这里差不多没我们什么事了。” 正说着，小婉指了指通往静宁塔的一条小路。 穆凡望过去，看到几个纯阳寺的僧人向这边赶来。 “恐怕待在庙里的日子要到头了。”穆凡笑道。 这种紧张的时刻，纯阳寺的人过来，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把剑宗的人抓做人质，要么老老实实放人。 穆凡快速把肉干塞到嘴里，用力的咀嚼几口，说道：“走吧，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咱们离开了，管这个风暴眼怎么变。” 小婉嗯了一声，“管它是变得更大，还是销声匿迹了都与我们无关。” 她狠咬了一口肉干，跟着穆凡的步伐，向静宁塔下走去。 还没走到第一层，远远便听到剑宗同门弟子的呼喊。 “可以离开了，能走了……” “我以后再也不来纯阳寺了，哪怕是给我五品，额……不，六品丹药，我都不来了。” 柴荣广洪亮的声音突然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弟子立即集合，一个都不能少，全部前往纯阳寺山门。” 穆凡和小婉快速走到第一层，加入剑宗的大部队中。 这时候谁还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柴荣广的话刚说没多久，剑宗弟子便把集齐了。 柴荣广和公羊武让所有弟子先到静宁塔外去，确定人数没有问题后，统一前往纯阳寺的山门。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波又起 出了静宁塔，走在前往纯阳寺山门的路上，有一种极度梦幻的感觉。 抬头便可看到鱼群，有时候这些鱼会在人的旁边游动，一点也不怕生。偶尔有几只大家伙游过去，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紧张一把。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纯阳寺，可能会感觉自己正在海洋中遨游。 穆凡拉着小婉的手，说道：“如果你的头发是飘起来的，这里就更像大海了。” 小婉道：“等以后你带着我回家，我们就能回到海里，不是像，而是货真价实的海洋。” 穆凡搂着小婉，继续山门处进发。 山门处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那些被限制离开的人都聚集到这里。看样子纯阳寺是真的顶不住压力了，不得不开门放人。 穆凡向山门的位置看了看，除了各个门派的人之外，还有大批纯阳寺的僧人。 有一点很奇怪，这些僧人不在这里防守山门，却在这里大兴土木，修起了佛寺。佛寺已经能看出大部分的雏形，最多一两天就能完工。 穆凡不知道僧人们仅仅用了几天时间，炼体导致僧人们的力量大增，修建这种规模的佛寺轻而易举。 由于阵法的原因，穆凡看不到外面的景象，隐约能听到门外的声音。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古怪的声音。仔细分辨，他发现山门外的声音与山门内的和尚们建造的声音如出一辙。 穆凡皱起眉头，心中疑惑：“难道门外也在大兴土木？” 他想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朝山门的位置靠近一些。半途被修建佛寺的和尚拦住了，和尚们不由分说，将穆凡推搡到剑宗的队伍里。 过了一小会，山门的阵法将声音也隔绝了，所有人都只能听到山门内的声音，对山门外一无所知。 空中飞过一艘仙舟，穆凡一眼认出正是玄门弟子来时乘坐的那一艘。 现在仙舟能被畅通无阻的开过来，也是一种信息的释放，纯阳寺要放人了。 这艘仙舟飞过来的同时，觉知带着众多戒律院的僧人到场。 像是昨日重现一般，觉知大手一挥，众多僧人四散开来，将各门各派的弟子包围起来。 觉知的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楞住了，此举完全出乎各门各派的预想。 大家都等着觉知下令放人，谁知觉知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公孙凌本就担惊受怕，生怕在夜里遭了纯阳寺的毒手，这几天连眼都没敢合上。他以为今天终于能逃出生天了，却没想到又生变故。 穆凡和小婉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纯阳寺忽然搞这一手。 觉知对手下的僧人道：“结阵，从现在起，不能让任何人离阵法范围。” 公孙凌急忙道：“觉知，山门外就是我们的人，你胆敢动手，便是与玄门为敌，与玄门宣战。” 这句话放到别处常常是有用的，特别是不远处还有玄门的人马。可觉知对公孙凌的话充耳不闻，默默的转过身去，说道：“你们有谁见到过纯阳极变？如果到现在还隐瞒的话，一个都别想离开。” 话出，大部分人断定觉知已经疯了。完全不顾纯阳寺的死活，势要鱼死网破。 公孙凌刚要开口，觉知转身道：“闭嘴！” 觉知气息猛然释放，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展露无疑，一举将众人的气息压了半截。 公孙凌还不死心，开口说道：“你真的不管纯阳寺上下数万门人的死活了吗？” 觉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大声吼道：“闭嘴，再有说与纯阳极变无关话题者，杀无赦！” 各大门派的人立即闭上嘴，有些快要跟着公孙凌喊出来的人，也非常识相的选择了闭嘴。 在静悄悄的山门内，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可丝毫不比觉知的大吼差。 “纯阳极变在公孙长老手里。”一个玄门弟子低着头，胆怯的说道。 说话者周围的玄门弟子满脸的不可思议，纷纷说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会害死公孙长老。” 觉知心中暗笑，向告密的玄门弟子走去，“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玄门弟子道：“千真万确。” “是你亲眼所见？” “是的，亲眼所见。” 公孙凌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子狼子野心，不知何时投了纯阳寺。 “小子，你可不要乱说话。”公孙凌暗中运行真元，实在不行，只能出手灭杀。 告密的人低声道：“公孙长老，我敬你是长辈，可东西是你拿的，你不能连累我们和你一起丧命。” 他说着慢慢转动身体，面向各大门派的人，企图煽动其他人的恐慌。 穆凡看着告密者拙劣的表演，心道：“最后还在针对玄门，看样子事情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公孙凌见局势无法挽回，笑道：“含血喷人，一家之言罢了。” 觉知走到公孙凌身边，伸出右手，“现在你若想证明你的清白，只能交出你所有的空间法器。我们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里面的东西，不做一点手脚。” 今时不同往日，只要公孙凌不公开空间法器，基本可以坐实他偷窃纯阳极变。 公孙凌心里发虚，他在担心，担心是不是有人早就在暗中做了手脚，将纯阳极变放到他的储物戒指内。如果真有人这样干了，他贸然公开，等于自寻死路啊！ 觉知逼近一步，“怎么？莫非公孙长老心里有鬼？” 公孙凌自认这段时间从没接收过任何功法，虽然有点担心，但表面还是冷笑道：“好，我公孙凌才不屑做出这种事，你们尽管看就是。” 他说着取下手上的储物戒指，在斩断自己与戒指的联系之前，他特意探查一番，根本没有什么纯阳极变。 公孙凌狠下决心，一把断了与戒指的联系，同时紧密注意着觉知的一举一动。 觉知将戒指迅速炼化，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向外拿。 慢慢的开始出现修炼功法，其中不乏有特别稀罕的顶尖功法。 当觉知拿出一本“大无方剑诀”时，一本薄薄书籍从中滑落。 微风吹过，页面展开，上书“纯阳极变”！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逼死人 公孙凌后退一步，知道中了别人的计策。他扭头看了慧空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他活了一百多年，过往的经历使得他并未惊慌失措。 “觉知大师，这纯阳极变夹在大无方剑诀之中，若我真是知道，敢把储物戒指交给你吗？”公孙凌盯着慧空，“明显是有人在陷害我。纯阳寺是六派之一，相信处事必定是公允的，还请大师明察秋毫，免得让人离间了玄门和纯阳寺的情谊。” 不觉间，他已经把觉知的称呼变成了大师，语气也软了下来。 觉知捡起地上的纯阳极变，翻开看来几页，说道：“经文是真的。” 他抬头看着公孙凌，说道：“你说有人离间，那人是谁？各位也都看到了，纯阳极变是从你的储物戒指里取出来的，你若不能说明，别怪我手下无情！” 公孙凌伸手指向慧空，“我一直想得到“满楼剑诀”的最后两卷，前几天这假和尚主动找上我，说要与我交换一样东西。” 他声音越来越凌厉，但脑袋清醒的很，直面慧空道：“是也不是？” 慧空摊摊手，“没错，我是与你交换了八品上等的疗伤丹药。” “你将满楼剑诀交给我，我把丹药交给你。当时你附赠我一本大无方剑诀，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慧空把话拆开，继续道：“剑诀交换丹药确有其事，但附赠大无方剑诀，根本是无稽之谈！” “你现在翻脸不认账了，倒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慧空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大无方剑法比满楼剑诀不知珍贵多少倍，别说一颗八品上等疗伤丹药，便是十颗百颗也换来了！” 公孙凌眼睛微眯，这一点他确实没想到。得到满楼剑诀后两卷时，他十分开心，甚至还想留慧空大吃一顿。 至于大无方剑决，他从没听说过。此时听慧空的意思，这东西竟是他不知道的稀世珍宝。 慧空又补充道：“那日交换完毕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大无方剑决不见了。我寻思着，公孙长老怎么也是玄门的长老啊，绝不会干出那种偷鸡摸狗的下流勾当！” 在场的各大门派中，有一些人看出慧空满嘴胡话，分明是和觉知一同坑害公孙凌。双方夹击之下，公孙凌拿不出证据来，恐怕凶多吉少…… 公孙凌舔了舔嘴角，他快要被逼入绝境了。体内真元不断调动，如果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准备在这里交出自己的命。 觉知道：“公孙长老还有什么要说的？” 公孙凌闭口不言，只是来回扫视着慧空和觉知。 慧空叹息一声，道：“公孙长老那日能偷我大无方剑诀，偷取纯阳寺的顶尖功法也极有可能。” 公孙凌狞笑一声，“你们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连渣滓都不如！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觉知道：“纯阳极变绝不能外泄，如果你记住了里面的内容，就别想离开这里。” 公孙凌长叹道：“我从未看过……” 话未说完，他体内的真元骤然爆发，形成一个气团，刹那间将方圆百丈笼罩在内。 公孙凌身体弯成弓形，猛然一吸，将气团向身体收拢。 气团扯着百丈内的每一个人，阻碍气团内每个人的移动。 公孙凌打算自爆，像他这种境界，天突境造化后期，一旦自爆，方圆五百丈之内，恐怕什么都不会剩下。 穆凡被这股气劲拉扯着，身体不断向公孙凌靠拢。他想使用遁术，可体内的真元被强大而诡异的吸力扰乱，除了身体的力量，别的都指望不上。 小婉握紧他的手，她看着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穆凡知道她的意思，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道：“还没到那时候呢。” 小婉眼中的一点淡金芒隐去，归于平静。对她而言，生死没少爷重要，一直如此。 慧空大喝一声，身体突然涨大，变成身高丈余的金色巨人。 这巨人身上充满龙象印记，发散着银色的光芒。金银二色交相辉映，浩瀚的气海喷薄而出。一瞬间，太阳的光芒好像黯淡了一下，被慧空身上的金色掩盖。 大梵天龙象经的第八重境界，金身加持，如真佛降临。拳脚之间，有八龙八象之力。开山裂石，轻而易举。面容威严，嫉恶如仇！ 慧空的双瞳是银白色的，带着阵阵星芒。穆凡看到这双眼睛，竟觉得与小婉眼中的金色光芒有几分相像。虽然颜色不同，但神韵相仿。 天地灵气向慧空体内聚拢，形成一个小型漩涡。这些灵气被他转化成真元，真元灌输到身体上，龙象印记被庞大的真元点亮。 伴随着银色的光芒，慧空一手摁向公孙凌。 “噗呲……” 像被人捏烂的泥巴，公孙凌被慧空一手摁成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浆液。 声势浩大不如轻轻一摁，操作简单明了，见效非常快，效果非常好。 穆凡感觉身上的吸力一轻，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小婉倒在他的旁边，昏迷过去。 慧空的手还在那团浆液上面，不敢放松。公孙凌体内的狂奔能量全都聚在他的手下，一旦他松开手，方圆五百丈内的年轻人差不多都得死。 觉知身体一卷，将一批纯阳寺的僧人们率先卷走，把他们抛飞到远处。自己留着原地，继续转移下一批。 柴荣广见此，学着觉知，将剑宗弟子卷走一批。 穆凡正是第一批里面的人，他看着柴荣广严肃的神情，突然发现，他小看了这位长老大人。 如果慧空手里的那摊浆液真的爆开了，以柴荣广的实力，不死也得重伤。 各门各派纷纷如此，一个个全速移走弟子。 慧空牢牢控制着这摊浆液，强大的能力在的手心流转，制止浆液内的能量爆发。 大梵天龙象经虽强，他身体构造虽特殊，但他前段时间才练到第八重。天突觉醒境控制公孙凌的绝命一击，显得非常吃力。 等到身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慧空放松对手下浆液的控制。 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公孙凌自爆的能量一股脑的全部倾泻而出。高温从慧空的手心传出，迅速向四周蔓延，周围的山石被融化，狂暴的能量将方圆五百丈的一切事物掀起，然后向外部推去。 轰……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难道慧空不是人 一朵蘑菇云慢慢升起，笼罩在纯阳寺上空。 穆凡被移到五百丈外，爆炸的余波飞驰而来，尘眼中可见碎裂的沙石。 他急忙扑向小婉，将她压在身下。 尘烟弥漫，强横的能量将他和小婉掀飞出去。 穆凡被沙石砸到几次，有青蛇长衫庇护，只受了点轻伤。 谢法御剑飞到穆凡和小婉身前，将二人护在身后，帮忙抵御大型沙石。 穆凡等人落到地上，狂暴的能量渐渐平息，尘烟迟迟没有散去。 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尘烟中心，他们想知道慧空有没有抗住这一击。 穆凡没有等待尘烟散去，他抱着小婉，环顾四周。师兄弟几人完好无损的站在不远处，剑宗折损的人并不多。柴荣广和公羊武护住了大部分人，总体来说，剑宗的反应很快。 有一点很奇怪，告密公孙凌的那个玄门弟子不见了。依照刚才那种规模的爆炸，没有人帮助他逃走，他没有一点逃离的可能。 穆凡轻笑，心道：“叛徒死了也好，他死了，一切都无从查起，玄门只能哑巴吃黄连。” 将视线移到渐渐散去的尘烟中，他展开神识，一股强大到变态的气息屹立在爆炸的中心。 这股气息依旧强大，如日中天，不似垂死之人的虚弱。无疑，慧空挺过了那场爆炸。 前几天纯阳寺僧人加紧建造的佛寺不见了，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有些地方的佛寺被连根拔起，留下几个坑洞。 纯阳寺山门被震出裂痕，幻境阵法和隔音阵法都失去效用，寺内的场景被寺外的各方势力看在眼里。 穆凡抬头看了看天空，共有六艘仙舟漂浮在空中。每一艘仙舟的阵法都已经开启，随时发动，毁灭纯阳寺的一切。 佛宗的人大部分驻扎在地面上，修建工事的僧人们停下手里的活计，注视着山门内发生的事。 穆凡在山门外没有找到剑宗的人马，剑宗地处明州，再向东不远处就是海。相州地处西北，再向西是凤阳王的地界。 爆炸中心的浓烟散尽，慧空金身带血，不少地方严重开裂。他吐了一口血沫，骂道：“真他妈的疯狂。” 他没想到公孙凌会干出这种事，自爆的结果是谁都别想好，也包括玄门那些年轻弟子。 慧空在这场大局中，只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即嫁祸公孙凌，将其灭口，堵住各大门派悠悠之口。 这样一来，纯阳寺对玄门长老展开的一切暗杀，立马有了合理的借口。 最终目的是达到了，不过公孙凌最后疯了一次，差点将这些年轻人断送。只要这些年轻人死的多了，纯阳寺一定没有好下场。 觉知也被公孙凌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将纯阳寺的弟子转移之后，又尽力转移玄门的弟子。真要是炸死了太多人，他第一个被众多宗门杀掉泄愤。 或许是慧空太过生猛，仙舟之上，不知是哪一个手滑了，启动了仙舟上的阵法。一团紫白相间的炽热能量击穿布满裂痕的山门，射向慧空。 山门破损严重，如果有人及时修复，还不至于这么脆弱。可纯阳寺的人都被转移走了，没人修复山门，被这一击直接打穿。 场上气氛一凝，战争一触即发。 纯阳寺的僧人呼吸骤停，如果这一击处理不好，便可能触发大战，使纯阳寺毁于一旦。 慧空双眼瞪得的像铜铃，一口吞下飞驰的能量团。 轰鸣声从他的腹中传出，震得他七窍流血，口鼻向外溢出火光，将他下巴的胡子烧了大半。 纵使身体强横，他也支撑不住了，脑袋一昏，一头栽倒在地上。 金身未退，慧空身上布满尘埃。以他为中心，向外五百丈的深坑中，死一般的寂静。 发动攻击的仙舟上，玄门的船主先是担惊受怕，见事态被控制住了，心里哆嗦几下，有些口吃的说道：“刚才是谁发动攻击的？赶快把他给我带过来！”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船主一脚踹到旁边的瘦子身上，“我他妈叫你把那个人带过来，听到没有！” 瘦子连连点头，“是、是、是……” 他连滚带爬的找手滑的人去了，手滑的那家伙差点激起一场大战，一场因为误会和冲动引起的大战。 等到瘦子把人带过来时，船主又气又怕，真打起来了，可是一场大罪过啊！ 手滑的小子必死无疑，可他还不想死呢。 船主抽出腰间的剑，一剑斩断手滑小子的手臂，“妈的个巴子的，你奶奶个球，差点害死老子！” 似乎还不解气，他狠狠一脚踹到手滑小子的胸口。咔嚓声接连响起，不知断了多少根肋骨。 船主有分寸，手滑小子的命得留着，等到以后交给佛宗。佛宗是把这小子结果掉，还是怎么做，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事了。 山门内，带领佛宗弟子过来的胖和尚走到爆炸中心，查看师叔的伤势。 气息衰弱，身受重伤，好在师叔身体变态般的强横，不似人类那么脆弱。吃了一团怪东西，硬是没死掉。 胖和尚给师叔服用丹药，然后让人当场将错位的骨头复原。 鬼知道大梵天龙象经是怎么回事，在慧空身体变成这样，依然能快速吸收药力。 慧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过了一会儿，金色消退，他的体格重新回到两米多，伤口的修复速度也不想刚才那么快。 穆凡手心满是汗水，非常担心慧空大师的情况。 如果不是害怕那股仙舟发出的能量波散播出去，实打实的击中纯阳寺内部，激起双方大战。慧空才不会吞下那东西，搞得自己重伤。 柴荣广盯着重伤的慧空，寻思道：“难道传闻是真的？他真不是人？” 山门外佛宗和玄门能管事的人步入纯阳寺，询问情况。 觉知理一理皱巴巴的僧袍，走进刚才炸出的巨大陷坑中，说道：“两位朋友，不知为何要攻击我寺？” 他的话一出，便想掌握接下来谈话的主动权，将过错推到佛宗和玄门的身上。 慧达道：“我前几日来到此处，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要扣押我佛宗门人？” 高松紧跟其后，逼问道：“甚至连人都不给我们见上一面！” “你们当时与谁沟通的，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事？”觉知双手一摊，摇了摇头，“真是奇怪。”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住持现身 高松道：“我与几位同门皆看到觉远大师，当时正是他看守山门，不让我们和山门内的弟子相见。” 他指了指慧达，继续道：“慧达大师可以为我们作证。” “不错，纯阳寺扣押佛宗弟子，觉远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亏得纯阳寺与我佛宗同气连枝，数千年前是一家。”慧达叹息着摇了摇头，神情失望至极。 觉知道：“可惜觉远师弟出门在外，此刻不再纯阳寺内，否则贫僧一定拉他过来，与你们当面对质。” 高松闻言大笑道：“觉知大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大的年纪，还玩这种小孩子躲猫猫的游戏？” 慧达没有说话，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之意，毫不掩饰对觉知幼稚手段的轻蔑。 觉知道：“此事千真万确，觉远的确不在寺内。” 高松冷哼一声，随后走到觉知身后，对死里逃生的玄门年轻弟子说道：“这次参加宗门盛会，可有人折损？” “自我一辈向下，无一人折损，但公孙长老和段长老，还有仙舟大副……”章原胜气息稍弱，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自动忽略了那个叛徒，但凡念一点同门之谊，就不会做出刚才那般丑恶的嘴脸。 高松一听两位长老身死，震惊恐惧之余，还没忘记规矩。 这事大了，不是他一个小小分部堂主能管得了的。 他转身对杨少平道：“马上向上禀报。” 杨少平得令，一刻也不敢逗留。他纵身飞往仙舟，传递消息去了。 “觉知大师，不知此事你如何解释？”高松厉声道。 觉知平静道：“公孙长老盗取纯阳极变，被人揭露后，恼羞成怒，自爆而亡。” 高松道“什么意思，帽子可别随便戴，凡事要讲证据。” “哦，对了，刚才山门未开，幻阵未解除，你们看不到里面的场景。”觉知指了指刚才在场的人，说道：“你随便问一个人，听听他们怎么回答。要是这些人你信不过，可以问一问你们自己门派的人。贫僧不打诳语。” 高松扫视一眼，还没开口询问，已经有人回答了。 章原胜无奈道：“证据表明公孙长老偷了纯阳极变，但这是一个陷阱，一场早有预谋的迫害。” 高松渐渐理清纯阳寺内的事，由于关闭山门，封锁消息的原因，他并不清楚寺里发生了什么。 在与觉知交谈，以及与章原胜的对话后，他虽没彻底弄清，但知道觉知下足了功夫。 高松心知再继续谈下去，可能没有一点作用。 觉知的大本营里，一群和尚要陷害一两个人，尽管高松不想承认，可他们确实能做到天衣无缝。 高松转过身，面对觉知，说道：“想不到济世救人的和尚玩起阴谋来，丝毫不比魔头差。” 觉知当这句话是耳旁风，笑道：“不知高松要不要听一下段长老身死的事？” 高松摆手道：“不必了，无非是一些借口罢了。你千万别被我们抓住把柄，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觉知不再搭理高松，转而面向慧达，“不知你有什么疑问？” “不必了，佛宗的人没事，你也不用千方百计的找借口了。”慧达笑了一声，其中的意味难明。 “如此甚好，都是一场误会。”觉知笑着对众人说道：“虽然是误会，但还是让大家担心了，舟车劳顿，千里万里迢迢的向这边赶。说起来纯阳寺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考虑事情太不周到。这样吧，你们这一趟的所有花销都由纯阳寺补偿，如何？” 慧达还能怎么办？抓不住觉知的把柄，佛宗弟子无一损伤。不接受纯阳寺的条件，大闹一场不成？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高松，在高松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慧达双手合十，说道：“误会而已，不值得为此大动肝火，佛宗接受你们的道歉。” “等一下，觉知没有资格代表纯阳寺，我还活着呢。”浑厚的声音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开。 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僧落到陷坑中，老僧须发皆白，不知年岁。 觉知心里一惊，没想到练功出了岔子的师兄，这时候突然出现。不过想到如今纯阳寺内的各大院堂全都站到自己这边，他的惊讶逐渐变为镇定。 “师兄，你突然出现，着实吓了我一跳啊！”觉知大手一挥，纯阳寺各大院堂不断有人站到他的身后。 觉明笑道：“不、不，吓了一跳的人是我，我修炼出了岔子，将纯阳寺交给你处理，你竟给我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师兄，你现在出来已经晚了，大局已定，若是你老老实实的“闭关”修炼，住持之位还是你的。” 觉明僧袍一展，大手一挥，说道：“纯阳寺住持觉明在此，觉知欺师灭祖，目无尊上，将纯阳寺带向毁灭。是可忍孰不可忍！” 场面为之一静，只有北风呼啸。 打破宁静的是脚步声…… 穆凡这时候才看明白，这次重头戏不在于觉知与其他宗门的斗法，而在于师兄弟二人抢夺纯阳寺的权力。 站到觉知身后的众多僧人陆续有人离开，转而站到觉明身后。住持的袈裟好像拥有强大的吸力，将原本站到觉知身后的众人吸走。 觉知看着身后越来越少的人，笑道：“原来如此，师兄好手段，师弟愿赌服输。” 觉明道：“你可知今天觉远为何没来？” “他早就站到你那一边了。” “非也，他只是猜到了这个结局，所以借着躲避佛宗和玄门的风头，顺便抛弃了你。” 觉知苦笑道：“我以为是我逼各位监院站队，没想到你一直留有后手。佩服，佩服。” “师弟，你该走了，惹得各大宗门发怒，总要牺牲点什么，让他们满意的回去。”觉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觉知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白了，师兄，我在地狱等着你。” 说完，气息荡然无存，圆寂了。 众多纯阳寺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住持觉明面向慧达和高松，说道：“我前段时间修炼出了些问题，将纯阳寺交给觉知看管。没想到他狼子野心，无半点佛性，做出这等糊涂事。现在觉知已经圆寂，此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慧达道：“阿弥陀佛，既然主谋已死，我们自当退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终归去 佛宗和玄门的人接走各自的弟子，陆续离开了。留下一个巨大的陷坑，陷坑中圆寂的觉知，以及觉知身边众多纯阳寺的僧人。 觉明哀叹一声，不知是喜是悲。觉知死，觉远逃，纯阳寺内再也没人能阻止他，反抗他。 觉知利用外部压力，逼迫纯阳寺内所有院堂站队。他以为自己把各个院堂的态度理清了，谁可以用，谁必须得清除。 可觉明同样看的清清楚楚，他把所有觉知一派的人记在心里。 为了彻底揪出觉知一派的人，觉明使自己体内的真元逆行，当场重伤，瞒住了觉知。 他通知自己的心腹，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里，要顺着觉知走。待一切尘埃落定，纯阳寺放走各门派的弟子之时，才是绝地反击之日。 看着已经死掉的觉知，觉明命人把尸体抬走。人死灯灭，主动入世，济世救人，再没可能了。 穆凡看着冷风中觉知的尸体，虽没弄清楚所有门道，但莫名悲伤。 纯阳寺终于走上了关闭山门，避世不出的道路。 刚才住持觉明出面时间极短，可手段狠辣，逼死觉知，让各门各派退兵。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穆凡，觉明是一个愿意躲避乱世的人，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觉明是一代枭雄，这样的人不会甘于沉寂，终有一天要成就一番功业。尽管他是个和尚，但欲念深重！ 人潮慢慢散去，柴荣广一声长啸，带着众多剑宗弟子离开纯阳寺。 日后纯阳寺会走上哪一条路，放到以后再说吧。 这场宗门盛会真正的磨练不在擂台上，从纯阳寺关闭山门那一刻才开始。 归去来兮…… 回去的路不像来时那般坎坷，有柴荣广和公羊武坐镇，动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纯阳寺发生的事呈辐射状传播出去，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可称不上惊天地的大事。 穆凡回来的路上一直回想慧空的话，那日慧空让他不要担心，说穆家也参与其中，可事情结束了，穆家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难不成是我漏掉了什么？没有啊，漏掉了什么呢？” 直到有一天，剑宗弟子落到千仞城的一家酒楼休息，他才明白慧空的意思。 玄门六家分部遇袭，天突境高手死亡四人，灵虚境高手死亡超过十九人，其他境界死亡人数不定。 这个消息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据说玄门门主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只要发现可疑人士，一律就地斩杀。 穆凡得知这个消息后，哑然失笑。纯阳寺负责吸引视线，转移注意，将诸多宗门的力量引到纯阳寺去。 另一批人偷袭玄门分部，大手笔！ 酒楼里大家都有些高兴，这些高兴不好宣扬出去，于是柴荣广包下酒楼，美食美酒随便吃。 穆凡坐到桌子旁，心情好，连喝了三碗酒水。 大家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讲有趣的经历。 酒过三巡，穆凡喝的有点多了。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再喝就真的高了。 柴荣广突然站起来，走到酒楼外延的阳台，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笑道：“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好不好你们自己判断。” 众人的注意都被他吸引过去，看到他满脸笑容，猜想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消息。 “穆家老院头尸体被四处游街的过程中，遭遇伏击，所有参与其中的玄门弟子全部死亡。” 柴荣广微微一笑，老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奸滑。 穆凡忍不住笑了，竟觉得柴荣广奸滑的老脸很顺眼。 这才是整件事情的结果，纯阳寺扣押各门派弟子，对外拖延时间，对内清除异己。穆家参与其中，得到老院头的尸体，同时将押送的玄门修士除掉。 刚得到袭击分部的消息时，穆凡还以为是穆家做的。柴荣广刚才宣布的消息证明他的想法是错的。 穆家没那么多人手，不可能同一时间袭击玄门分部，并夺得老院头的尸体。一定还有其他势力参加，而且这方势力敢和玄门直接作对。 想来想去，穆凡估计是夜尽的人。哪怕是剑宗，尚不敢和玄门在大事上硬碰硬，也只有夜尽了吧。 穆凡在小婉的搀扶下离开酒宴，消息是好消息，是他这么多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家里人把老院头的尸体夺回去，为的不仅仅是让老人家入土为安，更多是为了凝聚一家人。 爷爷是想告诉所有家里的人，你们加入穆家，成了穆家人。只要你不背叛，为家里尽心尽力，当你有事的时候，家里人也不会抛弃你。 尸体又如何，穆家愿意动用各种力量，让你入土为安。 穆凡眼角湿润，家还是那个家。当你有难处的时候，家里人会想办法帮助你。 小婉给穆凡做了碗醒酒汤，穆凡喝了一口，很暖。 “小婉，家里人做到了，老院头能入土为安了。”穆凡不敢发声，只能用唇语。他吐了一口浊气，心里痛快。 小婉也很开心，从听到老院头的尸体被夺回后，她嘴角的笑意就没散过。 “老院头一定很开心。”小婉同样不发声，“他的魂灵或许离开了九层佛塔，去了天国。”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手里的汤差点洒了出去。 “不知夜尽，家里还有纯阳寺，三方中谁是牵头的那个。如果是爷爷，那太好了。” 小婉一听，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老院头能安息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穆凡把碗里的汤喝个精光，正常说话道：“快要回去了，现在剑宗应该变化很大吧。” “嗯，叶叔叔的地位稳固，剑宗内部团结起来了。我们回去，不用小心翼翼的了。” “有点期待啊。” “我也很期待，不知道棉团怎么样了呢。” 穆凡想起落雪城听到棉团的叫声，不知它是暗中跟随，还是先返回剑宗去了。 谢法之前和他说过，剑宗内有一些穆家安插的人。这些人有一部分叛变了，将不少家里的消息泄漏给玄门。 此次回去，看情况吧。如果有可能，穆凡打算和谢法联手，除掉那些蛀虫。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玄门使者 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吃得开，穆凡对这句话深有体会，他的师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如今的剑宗是冯道的天下，说的话最管用。很多事情的处理和方法的制定，真正在负责的是叶峰。 冯道负责拍板，他不同意的事，所有人都不能做。加上他本身就很有才能，眼光独到，二人有时会有摩擦，但更多时候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由于宗门盛会出了些事，以及穆凡成功点香，既庆祝大家平安归来，又庆祝剑宗多了一位点香者，剑宗老早便派出人迎接柴荣广等人。 穆凡走在熟悉的路上，心中感慨万千。 从相州到明州，安全第一。柴荣广带领大家行进的速度适中，到了剑宗已经是深冬了。 有些不巧，穆凡错过了大雪纷飞的剑宗，雪一天半前停了。 他见过剑宗的春夏秋，今天见到了剑宗的冬天，但冬天有雪和无雪感觉不同。要是碰巧正在下雪，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海边罕见大雪，一天半前停的雪，到了今天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薄雪点缀下的剑宗有点文雅，不像纯阳寺大雪纷飞，粗犷厚实。 穆凡被柴荣广安排到一个很显眼的位置，站在第二排的中间。这是点香者的待遇，也是他应得的荣光。 剑宗培养人才不拘一格，是好马就该喂好料。 柴荣广也是个妙人，偶尔有些奸滑，非常记仇，可大事上从不含糊。 奸滑和记仇穆凡都有所了解，现在又了解了此人的妙。 柴荣广把小婉安排到穆凡的身边，显然是明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穆凡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和小婉道谢。这一道谢，又等于承认了二人的关系。 让他想不到的是，走过剑宗的山门时，谈论小婉容颜和身段的人竟比谈论他点香的还要多。 小婉憋着笑，走在穆凡身边，故意扯了扯他的袖子，脸上有点小得意，好像在说，“看到了吧，本姑娘非常非常美。” 穆凡一下被小婉的神情逗笑了，随后他又连忙摆正态度。不过小婉确实很美啊，不只是容貌和身段，更重要的是她的神韵。如秋兰，淡雅平和，从内到外散发着自信和聪慧，与半年前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小婉听到少爷笑了，立刻被引笑了。笑会传染的，特别是两个人都想笑的时候。 她态度摆的比穆凡正，很快便假装严肃起来。却不知那一笑的风采，让多少人愣在当场。 其实穆凡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只是人往往会忽视自己。他每一天的变化，都被小婉看在眼里。 二人脸上一本正经，实际上满心欢喜。 走过这场老套的欢迎仪式后，穆凡和小婉跑到假山的一处角落里大笑。别人眼中的仙女没了仙气，变成了普通的邻家少女。 笑了一会，穆凡抬起头，忽然忘记自己因何而笑了。 他笑道：“我们是不是疯了，哈哈……跑到这里傻笑干什么？” “额……鬼知道，反正我就是想笑。”小婉嘟囔一声。 叶峰不知何时出现在假山周围，看着两个小年轻傻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老了，老了，过了和女孩傻笑的年岁了。”他又笑了一声，看向穆凡和小婉的目光十分慈祥，没有半点位高权重的模样，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大人，玄门的人要见你，说是和你商量……”蒙正急匆匆的跑过来，边跑边说道。 叶峰不想打扰假山后的两个年轻人，眉间光华闪过，蒙正又一步步退了回去。 一个闪身，叶峰出现在蒙正身边，“有什么事回念素山再说。” 蒙正喔了一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大人说了，自有大人的道理。 走在返回念素山的路上，叶峰说道：“说吧。” “玄门的人希望能和剑宗联手，彻底清除夜尽。” 叶峰闻言，轻笑一声，问道：“有没有许好处？” 蒙正道：“没有，说是和大人还有冯长老面谈。” “看情况吧，如果是头肥猪，一定要宰。如果不是……”叶峰笑意更浓，“想办法也要吃口肉。” 叶峰想了想，又道：“对了，待会在什么地方会面？” “玉溪山主峰，冯长老处理剑宗事物的地方。” 叶峰道：“掉头，没必要去念素山了，直接前往玉溪山。” 剑宗接待玄门使者的地方很简洁大气，这段时间叶峰和冯道谈论大事都在这里。 屋子的装饰很简单，有点像一个大号的书房。 大气的地方有两点，一是地面上铺着一层龙鲸皮，二是墙壁上一张疆域图。 龙鲸是龙的亚种，至于龙，到今天早已没了踪影。上一次有龙出现，还在三四千年前的神话中。龙没了，龙鲸还生活在世上，隐于碧海蓝天之中，罕见真身。 龙鲸皮长度约有十余丈，估计还是幼崽。修炼到了叶峰和冯道这种境界，实力强横，碧海蓝天来去自如，有幸见过龙鲸的真身。 成年龙鲸长度可达七八十丈，体型接近中大型的仙舟。实力比逼近天突境乾坤前期，便是叶峰遇到，也只能避其锋芒。 传说中的龙，太久没有出现过。人们知道它曾经存在过，但近几千年的史料中，没有记载过一次。 乍一看疆域图没什么霸气的，可是仔细一看，那可不得了。墙上挂的不是今时三国鼎立的局面，而是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全部疆域。 大乾王朝涵盖东泽、北华、西疆，向北延伸到祁山防线以北，向东直至广袤的东海，向南至南海，向西直到无尽的荒漠。 范哲走到这间屋子，看了看地上的龙鲸皮，指了指墙上的疆域图，笑着说道：“当年大国荣光，已成云烟，心向往之，可惜啊！” 冯道笑道：“你前两句说的很好。” 范哲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又恢复正常。 当年赵宇叛变，领妖族南下，玄门的创始人正是赵宇的弟子。冯道只认可前两句，等于在说：“大国覆灭有你们的功劳，心向往之说起来太可笑。所谓可惜，更是虚伪至极。” 叶峰匆匆赶到，听到二人的对话，站在门外，说道：“大国荣光会再现的，四方臣服，八方来朝。”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头捞 范哲笑道：“当然，玄门会尽力而为。不过还得剑宗多多帮忙，助天下重现当年大乾王朝的盛况。” 冯道哈哈大笑，“大家都想为重现当年的盛况尽一份力，谈不上谁帮助谁，而是应该互相帮助。” 叶峰应和道：“师兄所言甚是，大家都在努力。” 冯道伸手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请。” 范哲坐到椅子上，“二位知道我来此地的目的吧。” “当然。”叶峰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笑问道：“你就是那天拼命带淮安秋逃走的人吧。对了，我有一个疑问，淮安秋到底有没有死？” 叶峰双目如剑，锐不可当。那日他用异境时空斩杀范哲时，没能得手。当时的淮安秋还是活着的，虽然那种程度的伤已经无法治愈，但他还是有一丝担心。 范哲来之前就猜到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神情闪过一丝凄厉，自嘲道：“若淮大人在世，我今天还要来这里干嘛。夜尽那群宵小，还想偷袭玄门分部，可笑！” 叶峰背靠椅子，说道：“我还没见过内脏尽碎的人活下来的，可是我莫名的担心。” 他把椅子移到范哲旁边，“你说，是不是我多想了？” 范哲阴沉着脸，并无慌乱。 叶峰什么也看不出来，又把椅子移回去，对冯道说道：“打扰了，一直没找到淮安秋的尸体，废了几句话。” 冯道对范哲说道：“请范使者把具体打算跟我们说说。” “冯长老想必听说了夜尽对我玄门动手一事，如今玄门情报机构还未重建完毕，需要剑宗帮忙。”范哲说着斜眼看向叶峰，意味明显。 冯道说道：“话虽这么说，剑宗的情报机构能力有限，恐怕抓不到夜尽的人。” “只要剑宗愿意帮忙就行，所有花销由玄门承担。” 叶峰听到肥肉来了，并不着急吃下去，说道：“剑宗能探查的范围有限。” 范哲道：“剑宗只要仔细清除明州、齐州、云港，三地的人即可。” 冯道好像无意问道：“其他地区交给其他人了吗？” 范哲笑了笑，说道：“剑宗只需负责好三地，钱财、丹药、功法等等，都可以谈。” 叶峰见范哲不松口，不肯说出玄门在其他地方的安排，心道：“以后还得想办法查出玄门在其他地方用了哪些人，麻烦！” 冯道笑道：“剑宗很乐意与玄门合作，具体的条件由卢慧心和你们商谈，不过我们既然帮助玄门，我们也应该知情。” “你想知道什么？首先声明，其他地方的负责势力是机密，玄门不会泄露出去。”范哲一开口便画好了红线，卡死了冯道和叶峰最想知道的问题。 范哲又道：“只要剑宗抓到夜尽的人，很多玄门封锁的功法都可以交给剑宗。抓的人地位越高，玄门提供的功法就越好。” 他从芥子空间中取出几本功法，均是上乘的剑诀。这些东西对叶峰和冯道作用不大，但对那些剑宗年轻弟子有无穷益处啊！ 大乾王朝覆灭，功法大都流落到三国朝廷和玄门手中。数量众多的顶尖剑诀，对剑宗有数不尽的好处。 叶峰看到范哲拿出的那些功法，颇为惊讶。他本以为能咬下来几块肥肉就不错了，没想到范哲不但把整头猪留了下来，还送了一盘牛肉。 三人之后又谈了一会，细节交给卢慧心和范哲谈判。 送走范哲后，房间内的两个人沉默许久。 冯道心动了，在剑宗的核心利益下，夜尽个别人的生死真的没那么重要。 “叶师弟，我知道你和夜尽中人的关系不错，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得分清楚你是剑宗子弟，而非夜尽中人。” 叶峰摆了摆手，说道：“这一点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绝对不会给夜尽提供任何消息。” 他顿了顿，继续道：“师兄，你也清楚夜尽不能除，唇亡齿寒。他们完了，剑宗就会直面玄门的压力。” 冯道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一次玄门出的条件太诱人。玄门的剑诀我要，夜尽的人要交，但不能伤了筋骨。” 叶峰嘴角抽搐几下，说道：“你这要求有点难办啊。” “要不我们私底下和夜尽联合。”冯道摇了摇头，“太险，被揭露出来，我们和玄门之间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对抗。” “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和玄门抗衡，太早走向对抗，恐怕会被玄门用来杀鸡儆猴。”叶峰握紧拳头，随后又缓缓摊开，“暗中偏袒的中立，或许可行。” 冯道好奇道：“什么叫暗中偏袒的中立？” “我们表面配合玄门，暗中与夜尽交涉。” 冯道注意到叶峰用“交涉”，而非“合作”，问道：“说仔细点。” 叶峰道：“事先和夜尽的高层对话，如果他们在我们的地界活动，中高层被抓了，要付比玄门更高的赎金才能赎回。实力比较弱，可有可无的角色，我们会定期抓住一些，放掉一部分，把其中一小部分交给玄门。” 冯道笑了一声，满意道：“两面派啊。” “没错，就是两面派。我们不动夜尽的根基，事先打个招呼，他们也不会跟我们过不去。毕竟他们也不想我们和玄门走得太近。” 冯道笑意更浓，“玄门这么搞，利益全叫我们拿来，等玄门门主知道，会不会吐血。” “有可能。”叶峰笑道：“搜查夜尽势力的花销要向高处报，就说每天剑宗都花五分之一的人手帮他找人。” 冯道刚想喝水，有放下了，他怕自己把水喷出来。真要搜查起来，剑宗连二十分之一的人都不一定会动用，这是咬玄门的肉啊。 叶峰继续说道：“这件事只能瞒住一时。” “够了，够了。”冯道笑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嘛。从夜尽和玄门两头捞，这两方势同水火，不可能和好。” 冯道此话不假，夜尽刚偷袭了六家玄门分部，短期内玄门和夜尽绝对是死磕到底。 剑宗很乐于坐山观虎斗，更别说现在两头捞好处了。 冯道严肃的脸难得笑得那么开心，“你和夜尽的人熟，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叶峰嗯了一声，“没问题，尽管交给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宗主 在念素山居住几天，让穆凡有一种新生的感觉。那种生死边缘的惊险消失了，难得的安逸。 可闲适只能是暂时的，他不敢放松。腿部的伤彻底康复了，对身体没什么影响时，他又常常出现在后山的演武场。 值得一提的是，穆凡和小婉回到念素山时，棉团已经回来了，好像从没离开过一样。 后山的风很凉，站在北风中练剑，卖相特别好。 三把飞剑腾空，极耗心神，没多久穆凡大汉淋漓，拄剑休息。 冷风一吹，透心凉…… 蒙正一直伫立在后山之巅，藏在巨石之后，观察穆凡练剑。直到穆凡拄剑休息，他才一个飞掠，落到穆凡身边。 “有人要见你。”蒙正非常严肃道。 “见过蒙大叔。”穆凡收起飞剑，问道：“谁要见我？” “跟我来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穆凡见蒙正不肯说，心道：“是谁啊？神神秘秘的。” 蒙正走在前方，带着穆凡走到念素山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 “这是哪里？” 蒙正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他七拐八绕的走来走去。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答道：“一个传送阵。” 穆凡看着眼前的小型传送阵，心中嘀咕道：“都走到跟前了，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这是个传送阵。” 蒙正指着传送阵，说道：“你自己进去就行，我留在外面。” 穆凡走到传送阵中，符文闪耀，光华过后，到了一个他从没去过的地方。 青山绿水，瀑布飞流，完全一片春天景象。 穆凡步入其中，远处是一汪清泉，泉水上飘着雾气。稍微走进一些，雾气是热气，泉水是温泉。 飞瀑周围萦绕着阵阵白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温的瀑布。 瀑布下隐约可见一个白袍老者，盘膝而坐，气息悠长，背对着穆凡，如仙人一般。 “你来了，穆凡。” 穆凡一愣，老者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蒙正既然让他来了，一定不会出现危险。 思前想后，不管老者是谁，究竟是真知道，还是靠言语欺诈，他最终选择谨慎，“前辈认错了人了吧，小子是七长老的弟子晏青。不是您口中的那个什么……穆什么……” “凡。” “哦，对，穆凡。”穆凡恭敬道：“不知前辈是？” 老者缓缓转过身来，正是闭关已久的宗主。 穆凡刚要行礼，卢行简摆了摆手，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理会那些繁文缛节。” “宗主要我来，所谓何事？” 卢行简道：“我比你爷爷大了不少，但与他关系不错，一直平辈相称。你我不必那么见外。” 穆凡心中不住打鼓，他实在不知道卢行简对穆家的态度。 “冷静下来。”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微笑道：“我幼年时家里遭遇不幸，小门小户怎么可能认识您老人家。” 卢行简笑道：“你衣服中的青蛇最近可有什么异动？你们穆家验证身份那一套，我不知道。不过青蛇能认出我来。” 穆凡还没来得及回应，领口内的青蛇丝线慢慢变大。不一会儿，已经盘踞全身。 站在卢行简的角度去看，青蛇不像衣服上的刺绣，倒像是青皮身上的纹身。 青蛇丝线不断解离，浮在空中，偶尔吐出蛇信，瞳孔中充满灵性。它游到卢行简身边，不但不攻击他，反而神态亲昵。 卢行简笑道：“这么样，这种证明方式可还满意。” “满意。”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穆凡抱拳道：“晚辈穆凡，见过宗主。” 卢行简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几分追忆，满脸的褶皱充满着流逝的年月。老人家的失神很短，他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人老了，容易多愁善感。” 穆凡感受不到卢行简的心态，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件青蛇长衫的来历。 毫无疑问，老人家的刚才的表现，说明他对这件衣服，或者说对衣服内的青蛇很了解。 “宗主，不知您老人家可否告诉我这条青蛇的来历？” 卢行简微微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笑道：“我只知道一部分。青蛟第一次出现的那晚，夜锦一人大战四位天突境高手。” 穆凡听到事情牵扯到夜锦这个传说中的男子，顿时在刚才的好奇中增添了几分神往。 “结果是四位天突境高手全部失踪。” “失踪？” 卢行简轻弹一下青蛇的头颅，青蛇连忙退回去，重新变成穆凡衣领内部的青色小蛇刺绣。 “传闻有不少，我不在现场，按照我的估计，这个问题应该问一问青蛟。” 穆凡想到一种可能，试探性的问道：“被它吃了？” “可能吧，那是青蛟第一次出现。”卢行简追忆道：“后来青蛟和夜锦一起消失了，最后一次露面好像是在瀚海沙漠中。” 穆凡心里疑惑道：“又是瀚海沙漠。” “而后青蛟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出现在你的身上。” 穆凡问道：“青蛇……不，青蛟伴随夜锦出现，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当年夜锦、叶峰、还有你爹走的比较近。十几年前的事，说起来也不算远。不过事情太过蹊跷，那些风流人物很多都死了，没几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知道，不是吗？” “当然。”卢行简笑道：“他连我都不肯告诉，你不可能从他口中知道这些。” 穆凡还想开口，卢行简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前。 卢行简探出食指，轻点穆凡眉心。 穆凡眼见着那根手指不断逼近，可浑身气劲松散，肌肉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叮咚……” 一片漆黑，穆凡再次回到那个令他恐惧的迷宫。 他环顾周围，是一面面迷宫墙。 熟悉的白玉盒出现在墙壁上，穆凡仔细看了看，在墙上看到了其他画面。 一望无际的沙漠，非常诡异。迷宫墙上怎么能容纳下一个广袤的沙漠？可事实就是这样，无比的奇怪。 穆凡不敢久留，他知道这里有团黑气。那股黑气非常强大，强大到杀掉他轻而易举。 “不要怕，这里是你的气海，你是这里的主宰，相信你自己。”卢行简苍老的声音在迷宫内回荡。 穆连忙转了一圈，却没发现老人家的身影。 第一百五十章 黑色大门 “我是主宰？”穆凡的语气充满不确定，“没错，这是我的气海，所有的一切应当由我来主导！” 穆凡在心中不断的默念“我是主宰”四个字，给自己加油鼓劲。 “沿着这条路走。”卢行简的话再次传来，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 穆凡抬头看了看，咽了口吐沫，沿着看不见尽头的迷宫通道，一步步向里面走去。 “光，来吧。” 穆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心里不断呼唤。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通道真的闪过一丝光亮。 这一抹亮色让他心里一颤，没错，这里是受他控制的。 “光不要熄灭！” 通道亮如白昼，过了一会儿，忽明忽暗，极不稳定。 “别害怕，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能迟疑。”卢行简的呼吸有些急促，好像有些疲惫。 穆凡鼓起勇气，又向前走了许久，可惜遇到了一堵墙，没办法继续前行。 “宗主，现在怎么办？” “随心所欲，这里是你的天下。”卢行简的呼吸更加急促。 穆凡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他深呼吸几次，把手贴在迷宫墙上。 墙上的画面还是荒漠，无穷无尽，到处都是沙砾。 “墙，听我的话，给我让出一条路。” 轰鸣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伴随着尘烟，庞大的迷宫墙从中间断裂开，向后面翻折过去，让出一条通道。 “尽快，想象自己见到过的强大力量，你就是那个拥强大力量的人。”卢行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语气也带着焦急。 穆凡脑海中闪过慧空站在纯阳寺门口的样子，心中默念：“穆凡，现在你已经将大梵天龙象经练到第八重了。” 骨头发出一声声脆响，浑身的肌肉一阵阵痉挛，腰部大了好几圈，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泛着金光，银色的龙象印记缓缓出现…… 穆凡忽然发现自己变高了，他把手放到眼前。那是一双金色的手臂，无比浩瀚的力量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他不再是普通的穆凡，而是一个身高丈余的金身佛陀。 “砰……” 身后的迷宫墙哄然倒塌，黑色的气团出现在通道中。 卢行简手里凝聚着一把白色的气剑，一剑挥出，斩断数百丈的迷宫墙，将黑色的气团斩成两截。 黑色的气团慢慢形成骷髅的模样，似乎是畏惧卢行简的力量，它后退百丈，凝出人形的躯体。 穆凡眼中的银芒闪过，紧紧盯住后退的黑色气体。 “妈的。”他惊恐的骂道，因为那黑色骷髅的身体，与他现实中十分相似。 穆凡心里太过紧张，以至于忽略了刚才他头颅扭动的速度。他追上了气团移动的速度，快的像慧空一般。 卢行简气剑一震，冲向那只黑色骷髅。 “别愣在那里，跟我一起上！”卢行简化身成一道闪光，瞬间飞至骷髅面前。 穆凡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未能适应体内的强横力量。 卢行简的一剑斩向骷髅的头颅，剑气切破骷髅的脖子，可是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骷髅狞笑一声，虽然脸上没有肉，但笑声满是嘲讽之意。 “这里是……我的。”骷髅摆了摆手，“你不……不能打……我。” 它的嗓音非常难听，说出来的话也不标准。 在它说话时，迷宫内的时间变慢，卢行简的速度随之降了下来。 气剑化成云烟，消失在迷宫内。 骷髅一爪抓向卢行简，还未得手，一个金色的巨大拳头从天而降。 “你他妈的好像弄错了吧，这里是我的地盘！” 空气不断震荡压缩，形成一个个紧密的冲击波。 骷髅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那只蝼蚁为何突然变强了？它连忙瞬移离开，消失在原地。 穆凡不甘心让骷髅离开，他很想让自己的拳头砸中它，然后他的拳头就真的砸中它了，莫名其妙。 “咔嚓！” 骷髅被穆凡的拳头砸中，冲击波不断碾压骷髅的头颅，随后向周边辐射开，一个方圆五百丈的巨大陷坑出现。 气海海面上，掀起一阵阵波涛，浪花高达数十丈。涌出来的真元灌输到穆凡的经脉中，转眼间，充满他的四肢百骸。 骷髅被砸成烟气，它不明白为什么要受眼前这个金色男子的操控。这个问题太过复杂，它的灵智无法理解。 本能告诉它，金色男子必须得除掉。骷髅仰头长啸，被打散的气团再次重聚起来…… 迷宫的另一处，又一个卢行简呆呆的站着，他的身边盘踞着一条青蟒。 卢行简把头抬得很高，可就算这样，依然看不到黑色大门的最高点。 黑色大门中探出一条红绳，红绳差不多小拇指粗细。一端在黑色的大门内，另一端伸向无尽的远方。 门中可见青色和黑色两团气体，纠缠在一起，时不时传出阵阵嘶吼声。 卢行简活了数百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离奇的东西，但今天还是让他开了眼界。 “谁干的？连大黑天也敢抓！” 他长出一口气，哪怕是达到天突境乾坤前期，他仍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门里的大黑天残魂可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庞大的一团。 一旦释放出来，或者控制不住，大黑天夺舍重生，还统一什么天下啊。 大黑天是仅存的神明之一，可惜不是个想造福终生的神明，而是个要灭世的神明。 卢行简越想越害怕，他看着身边的青蛟，突然笑出声来，“原来青蛟是大青天，真是没想到。大黑天、大青天齐聚于一个人体内，是谁那么疯狂？” 卢行简纵身一跃，飞到红绳旁边，疑惑道：“这又是什么？” 他想伸手触碰，越靠近红绳，阻力越大。直到手上的皮肉被阻力撕扯下来，他还是没能碰到红绳。 卢行简不得不放弃，要将神魂投入别人体内很难，他最多把全部神魂的五分之一投进去。再多，本体就吃不消了。 更何况还要分出一半神魂与骷髅作战。十分之一的神魂量，根本触碰不了这里的禁区。 目前的他连靠近大门都做不到，真不知道当年是谁在气海内建立的迷宫和庞大的宫殿群。 卢行简叹息一声，进入气海深处的过程中，他发现大门后还有模糊的宫殿群，宫殿群里是不是埋藏着其他秘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力 卢行简的身体慢慢淡化，青蟒也跟着消失在黑色大门之前。 迷宫内，穆凡占据了极大的优势，龙象印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拳脚之间开山裂石。除了佛陀金身之外，他的双手拿着两把白色气剑。 卢行简看着穆凡这幅怪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因为穆凡手里的气剑与他刚才凝聚出来的一模一样，现学现卖，使用的比他还顺手。 穆凡越打越自信，气海之内，只要敢想，只要自信，就能将自己见识过的强大力量复制出来。 坏笑浮现在他金色的脸上，小鹏御剑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于是他的身边萦绕着六把气剑，气剑盘旋飞行，上面逐渐冒出电光。 想象力在此刻爆发，天上的闪电被他加持到气剑上，活死人的自愈能力，师父逆转时间的能力…… 穆凡现在不知道自己有多强，但是这种感觉太让人迷醉了。 忽然间，他的身上出现一层黑甲，一副庞大的棺材出现他的手中。 落雪城的小镇里，黄泉龙棺被煞三夺走的时候，他从明珠里看到了黑甲将军如同神明一般的力量。 穆凡有些困惑，他发现自己的手不够用了。怎么办呢？他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又一对手臂从他的身上长了出来。食乳兽的腿太多了，来他个四五条手臂就差不多了。 穆凡看了看新生出的手，长得也太丑了，跟触手差不多。丑是丑了点，但是能用就行。稍微一卷，又凝出四把气剑。 卢行简拄剑而立，找到一块迷宫墙坍塌的石块，随便坐到上面。 不多几息的时间，穆凡成功给他展示了一个人自信的建立过程。 刚开始和骷髅交手时，卢行简要和配合穆凡发动攻击，几息之后，变成了穆凡独自战斗，他连手的插不上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让大门口的神魂过来了。不过神魂停留时间有限，时间拖得越久，气海对外来神魂的抵制越强。 卢行简明显感觉到神魂力量不断被削弱，现在还能抵挡住，但一直待在这里，很可能被穆凡这个怪胎同化了。 哪怕实力达到天突境乾坤前期，五分之一的神魂被吞噬掉，他不死也得重伤。 黑色大门口的卢行简出现在迷宫坍塌的位置，慢慢与坐在的卢行简融为一体。 穆凡扭头发现两个卢行简和青蟒出现在迷宫墙坍塌的位置，意念一动，身体一分为二，一个怪物变成了两个怪物。 体内的能量太强，强大到穆凡从来都不敢想的地步。今天他想了，然后这些力量奔涌而来。 “太……太爽了！”穆凡仰着头，舒爽的叫道：“哈哈……” 骷髅被揉搓的稀巴烂，像洗澡时挫烂的泥垢，深入灵魂的恐惧让它瑟瑟发抖。 穆凡笑着对骷髅道：“过来。” 骷髅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上一次进入气海内，穆凡对骷髅充满恐惧。几个月过后，整个局势完全转过来。 “你滚出我的体内，听到没有。” 骷髅拼命的摇头，嘶吼道“不，我要……” “吃屎吧！”穆凡瞬间移到骷髅头顶，他身边的飞剑早已不止六把，不断增加的飞剑，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 强大的力量使得他彻底放飞自我，无数飞剑带着闪电像雨点般落下。没有轰鸣声，只有飞剑破空的尖锐声响。 尘烟不断升起，飞剑不停，尘烟只会越来越多。 气海海面上，真元海向外泛滥，如海河倒灌，经脉的真元越来越多，多到快要外溢。 骷髅惨烈的叫声不断响起，夹杂着穆凡疯狂的欢笑。 卢行简闭上眼睛，尘烟太大，剑气太锐利。 “平时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狂野。果然，只有在自己的绝对领域内，人才会真正暴露自我。” 黑色大门内，庞大的黑色气团愤怒的吼叫着。门外它的那一小部分正被身体的主人蹂躏，它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门是厉害，但不是不可跨越的。大黑天非常气愤，青色的气团始终缠着它，让它疲于应对。 此时分出一部分在门外，意味着门内与大青天的战斗要处于下风，但它绝不允许门外的那部分被吸收同化掉。 忍住撕裂的剧痛，大黑天慢慢将体内的一部分黑色能量向门外灌输。 黑色大门上闪耀着阵阵光芒，门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两个九层封印阵法与一个九层绞杀阵法立即开始运行。 这三个阵法并非独立运行，而是相辅相成，产生的威力也远非三个九层阵法能媲美的。 闪亮的黑色大门下有一行小字，隐藏于其他符文中。阵法启动之前，根本不会在无穷无尽的符文中注意到这几个小字。 如果卢行简这时候待在这里，一定会记住这几个字：“炼双神，成神道。” 大黑天为了将一部分力量灌输到门外，气团体积小了一圈。向外灌输的能量十不存一，非常不划算。 大青天趁机扑了过去，拼命撕咬大黑天上的能量。 大黑天疲于应付，平衡被打破，接下来很大的时间，有得受了。 逃逸出来的气团瞬间消失在原地，充盈那个被穆凡蹂躏的骷髅身上。 黑色大门上的红绳发出淡淡的光晕，现实的穆凡身体一阵，以他为中心，周围开满了花朵，好像春天真的来了…… 穆凡气海内，骷髅得到气团的补充后，一掌击中穆凡的前胸，黑色的气从它的掌心蔓延，侵入穆凡金色的身体。 穆凡连忙后退，不清楚那一掌是怎么回事。 青蟒腾飞，萦绕在穆凡身边。它朝穆凡的胸口喷出一口青色的气体，在青色气体的浸润下，黑色逐渐褪去。 骷髅利用瞬移攻击穆凡，与此同时青蟒带着穆凡瞬移逃走。 卢行简从石头上站起来，重新凝成气剑，冲向骷髅。 五分之一的神魂让他的速度快了很多，但这里是穆凡的气海，行动仍然受到不小限制。 “别怕他，让青蛇与它交手，你偷袭。”卢行简高声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来了 穆凡等到胸前的黑色气体消失后，立马瞬移离开青蛟。 青蛟回身撞向骷髅，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在迷宫内回荡，将周围的迷宫墙震塌一片。 穆凡拖着怪异无比的身体，带着数不清的飞剑闪身到骷髅身后，全部倾洒到骷髅身上。 骷髅再一次闪身离开，穆凡想让骷髅回来，却发现对骷髅的控制能力有限。 骷髅得到能量的补充后，本体强大了很多，加上这它在气海中生活了很久，对穆凡的气海有很强的适应性。 穆凡的攻击落到空处，有些攻击差点击中青蛇。 他控制旁边另一个分身，两者夹击骷髅。时光逆转，既有穆凡对气海的掌控，又有他对叶峰力量的运用。 瞬移逃离的骷髅一点点退回到两个穆凡之间，无数飞剑，金色的拳头，银色的龙象印记，全部落到骷髅身上。 骷髅尖叫一声，身体模仿穆凡，分成两个。它被穆凡击中后，气息没有减弱，两个穆凡对它的攻击并没有什么作用。 卢行简看到这幅场景，暗道：“糟糕，这畜生和气海的协调程度更高了，必须得阻止这东西，否则门内的大青天也得分出一部分力量，到时候仅存的优势又将荡然无存。” 穆凡周围风雷阵阵，飞剑把围绕着他，把他变成了刺猬，难以靠近。 卢行简掀飞一部分飞剑，闪身到穆凡身边，说道：“接下来配合我，别让那东西影响到我。” 两个穆凡一起点了点头，然后一同冲向骷髅。 骷髅一脸轻松，身体变成了和穆凡一样的怪物。双方唯一的区别是身体的颜色不同。 穆凡一掌打到骷髅腹部，他学着骷髅刚才击中他胸口的那一掌。结果很好，骷髅腹部的黑色褪去，被他同化了一部分。 四人的战斗像是在作画，穆凡给骷髅涂上他的颜色，骷髅为穆凡涂上黑色。 青蛟从旁辅助穆凡，迷宫内，三道色彩涂满天空。白色的穆凡，青色的青蛟，黑色的骷髅，变成了三支画笔。 气海内翻滚的真元外溢到经脉内，而且随着战斗的激烈程度不断增加，真元外溢的量也越来越多。气海内的他可以不断变强，可现实中的他做不到。 经脉渐渐承受不了外溢的真元，身体的温度不断升高，青筋凸起，如同蚯蚓，皮肤烧的像一块火炭。 体外的变化逐渐影响气海内的穆凡，他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每一次交手，他的神魂都会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骷髅本来就居住在这里，穆凡会受身体的影响，但它不会。 卢行简见穆凡的攻击越来越弱，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凝聚一把气剑，从剑中缓缓向外释放一种奇怪的气息。 这股气息开始笼罩的范围很小，但随着时间推移，影响的空间越来越大。 穆凡不知道老人家要干什么，看着宗主额头冒出的汗水，直觉告诉他，宗主正在积攒力量，发出强力一击！ 骷髅的灵智很低，它长期居住在穆凡的气海内，在适应周围环境的同时，也被环境改变，灵智进化缓慢。 古玉昆的神魂被大黑天残魂击败了，气海被大黑天残魂占据。他的情况与穆凡完全不同，像穆凡气海内的情况，几乎是独一无二的。 青蛟能听懂穆凡的话，灵智进化程度优于骷髅，那是因为它保护穆凡，穆凡潜意识里亲近它，气海对它的限制弱了不少。 尽管穆凡的实力很弱，神魂没办法和大青天以及大黑天抗衡，可他是气海内最初诞生的灵智，是气海的主人。黑色大门的三层阵法，将双神的大部分力量禁锢住，这么多年过去了，形成了现在这种均衡的局面。 骷髅受灵智低下的制约，看着卢行简时满是不解。它不明白卢行简在干什么，可本能的恐惧驱使它去阻止卢行简。 两个穆凡加上青蛟一起阻挡骷髅，为卢行简争取时间，让他将积攒已久的力量释放出来。 骷髅每次动手攻击卢行简，穆凡总是挡在骷髅前面。能用招式抵挡便用招式抵挡，实在抵挡不了，就靠身体硬抗。 青蟒时不时偷袭骷髅一下，偶尔吐出青色气息驱散骷髅对穆凡的同化。 有一点很奇怪，骷髅可以自行驱散穆凡和青蛇对他的同化。 卢行简神情愈发凝重，骷髅得到能量的补充，加上它是神明之魂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部分能量的补充，穆凡或许可以借助青蛟同化骷髅，现在想要同化掉骷髅，难如登天！ 穆凡的力量衰退的越来越快，拖住骷髅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黑色大门内，大青天在考虑，要不要分出一部分力量，重新占据门外的优势，放弃门内的优势。 骷髅的反应越来越快了，那家伙正在学习，灵智的成长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 大青天这边迟疑着，穆凡那边劣势越发明显。 穆凡意识到骷髅与之前不同，这家伙会总结经验，会学习。 青蛟从骷髅身后撕咬，扯下一团黑气，给骷髅黑色的身体上加了一笔青色。 穆凡趁机御剑百剑刺中骷髅，飞剑洞穿骷髅的身体，冲击力带着骷髅撞向身后迷宫墙，飞剑也不知飞往哪里。 “你不能……打我。”骷髅说话的语速快了很多，而且声音比之前清楚了很多。 穆凡有些悲戚，他早该想到的。骷髅能开口说话，已经说明这家伙有学习能力了。任由它生长下去，他不知凭自己和青蛟能不能打败骷髅。 他没去过黑色大门，不知道大门内两个庞然大物，自然不知道青蛟的本体有多强。 正在他为此事担心时，空气突然被抽离，手中的气剑化为飞灰，金身散去，奇形怪状的东西一股脑全消失了。 穆凡突然失去了强大的力量，心中痛苦至极。那种举手抬足，言出法随，让人上瘾力量一下全不见了。 被抽去了力量，好像被人剥去了筋骨。他跌落到地上，在骷髅面前失去了最后的依仗，恐惧涌上心头。 怀疑自己，便无法掌控气海，无法动用气海的力量，像一个平常人，穆凡摔的满脸都是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那么渴望力量，甚至为此放弃很多。 尖锐的声音响起，而后消失，气海内再没有其他声音，一切都归于沉寂。 穆凡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心中凄苦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回答他心中疑问的是一束光，穆凡觉得有些刺眼，他慢慢睁开眼，看到剑宗那个春意盎然的地方。 他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靠自己 卢行简手里拿着一团黑气，对穆凡说道：“不用担心了，骷髅的一部分现在在我手中。” 穆凡身体的温度还没消退，他吐了口气，气中带着点点火星。简直比使用“八门”，燃烧星辉还要痛苦，经脉肿胀的厉害。 卢行简伸出手，穆凡一看，连忙后退两步。刚才就是老头一指送他到了气海中，现在老头又要点他。 “你老老实实的站那里别动，我不点了。”卢行简笑了笑，“经脉偶尔来这么一次，只要控制好，还是有些好处的。” 他本想帮助穆凡调理身体，想了想干脆放弃了。 穆凡没答话，身体的炽热感弄的他嗓子发干，眼睛充满血丝，难受的要死。待在气海感受还不强烈，此时再清楚不过了。 “接下来我讲，你好好听就行了。”卢行简摊开手，黑色气团立即向外逃窜，想再次钻进穆凡的身体里。 卢行简微微用力，气团被他牢牢抓在手里。 “这东西是大黑天残魂的一部分。”他仔细打量一番，“也许这么称呼它不太合适，这东西被你的气海改变，怎么说呢，很奇怪。” 穆凡认真的听着，不管多难受都得受着。“大黑天”这三个字他听过好几次了，宗主手里那团黑色的东西是要命的！ “它脱离你之后，实力会弱小很多。”卢行简摇了摇头，笑道：“太奇怪了，你觉得是谁把这东西弄到你身体里的。” 穆凡艰难的摇了摇头，他只希望那些要命的东西赶快离开他的身体。 卢行简道：“你的气海内，我发挥的力量有限，刚才那招封剑域只弄出来骷髅身上的一部分力量。” 穆凡一听，明白刚才力量消失的原因了。 修为到了乾坤，便能领悟规则，悟剑道，成剑域。他力量的突然消失，与宗主展开剑域有关。 除此之外，宗主的话表明，他的身体里还有一团气体。 卢行简道：“不用那么担心，现在青蛟足以抵挡那股力量了。只要没有大的变故，你这几年内不会有什么事。” 穆凡用沙哑冒烟的嗓子说道：“骷髅还剩下多少？” “三分之一，气海交给青蛟就可以了。你以后少去那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变数。” “你不是说我占据了优势吗？为何不乘胜追击？”穆凡揉了揉脖子，说起话来太疼了。 卢行简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气海中的情况比我原先想象的要复杂，刚才我贸然进去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穆凡不太清楚卢行简的意思，他觉得事情没那么复杂，开口问道：“以宗主的实力，仍然不能解决骷髅吗？” 卢行简摇了摇头，说道：“你身体内的大黑天残魂不止你看到的那部分，还有一些藏在深处，你看不到而已。” “什么……咳、咳……”穆凡太过震惊，烧炭般的喉咙疼的要命，连带着吸进去的气都是热的。 卢行简道：“维持好现在的优势就行，不要被这件事困扰。记住一点，谁都无法在你的气海里除掉那东西，你只能靠你自己。” 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哪怕是天突境乾坤前期的他，将神魂投射五分之一远不是黑色大门内大黑天的对手。投放的神魂多了，本体就吃不消了。 想全力与大黑天一战，卢行简可以实行夺舍之术，将自己的神魂全部投入穆凡的气海内。 无论打不打得过，穆凡都只有死路一条。 乾坤前期的实力，还不足以打开那扇黑色的大门。至于战胜大黑天，完全是一个笑话。 只有穆凡才能在他的气海里发挥最大的力量，随着他实力的提升，神魂力量的增强，优势会一点点向他偏移。 这是最保险的做法，也是卢行简无力改变穆凡气海情况的无奈之选。 穆凡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怪物待在他的体内，可是他只能默默承受着。可以预见，这种痛苦他要肩负很多年。 若是一辈子没能将实力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恐怕到死都要带着大黑天残魂。 穆凡想到师父，他知道师父对他体内的东西有所了解，甚至师父和他如今气海的遭遇有关。 “宗主，您觉得师父有没有办法帮我除掉气海内的东西？” “不知道，他有很多事瞒着我。”卢行简沉吟一声，“恐怕他除不掉你身体的东西，你只能靠你自己。” 穆凡不再说话，只能靠自己，谈来谈去到最后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卢行简笑道：“唯有承受世间最痛苦的事，方能肩负重任。” 穆凡仍然没答话，他在心里回答了卢行简的话，“东泽的皇帝向来都是世袭的，担任的是几十亿百姓生死的大任。” 卢行简顿了顿，又道：“也不绝对，不可否认，有些人一辈子活得顺风顺水，风生水起。刚才那句算鼓励你的。” 穆凡注意到脚下的花朵，开得那么娇艳。他刚来见宗主的时候，这里没有这些花。由于心神一直放到气海内的大黑天残魂上，导致他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发现。 他看向卢行简，缓慢开口问道：“这些花是……” 卢行简环顾四周，说道：“花开得真好，前不久撒的种子，今天一股脑全开了。” “为什么？” “我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花没开。你来了，花开了。” 穆凡吃力的抬起手，指着自己，说道：“是因为我。” “当然，这里就你我二人。不是我，只能是你。” 穆凡在气海里厮杀半天，出来后身边长满了花草。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太奇怪了，奇怪到他想不到任何解释的理由。 卢行简说道：“等经脉内过多的真元涌回气海后，你就回去吧。大黑天残魂的事你有分寸，除了叶峰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穆凡微微点头，对宗主和师父的关系又多了几分认识。他们的关系比表面上的还要好，远超师徒，亦师亦友。 花儿被暖风吹拂，花香四溢，飘向远方…… 远方的姑娘在雪地中漫步，姑娘身着白衣，如雪地里的精灵，美的惊心动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在白色的北雪莲映衬下更加动人。 花月清弯腰摘下一朵北雪莲，转过头，疑惑的说道：“爹爹，我身边这几朵北雪莲为什么突然开放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话 花月清身后站着一个灰衣男子，男子看起来中年模样，但鬓发斑白，满脸沧桑。灰色的长袍上有不少褶皱，有些不修边幅。那双眼睛平淡如水，甚至有几分颓废。持剑的手松松垮垮，好像没什么力气。 中年男子听到女儿呼喊他，看着女儿身边的几朵北雪莲绽放，反应过来后，笑道：“可能是你太美了，导致它们情不自禁的欢迎你。” 花月清笑道：“别开玩笑了，是不是和穆凡有关？” “那小子？差不过吧。” “爹爹，他将我忘了。”花月清失落的说道。 “忘了才正常，要是让他想起来，事情反倒难办了。”中年男子说道。 “爹爹，你在计划什么，或者你们在计划什么？” 中年男子摇头道：“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承受。” “他没有选择。” “你们从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花月清气愤道。 “问题不在于我，就算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也会走上这一条路。”中年男子怅然道：“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和玄门就不能共存。有他就不能有玄门，除非他想一条狗那样活着，否则玄门不可能绕过他。” “那我们呢？现在不是像狗一样活着吗？” 中年男子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花月清不想与父亲争辩，柔声道：“我只是担心，担心穆凡知道真相的时候，难以承受。” “乱世生而为男，若是连承受的勇气的没有，做人干嘛，不如去做狗。” 花月清说道：“他不是拼命点香了吗，何尝不是承担穆家少主的责任。” “嗯，没有辜负那么多人为他而死的人。”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纷纷扬扬的大雪，“你也该回剑宗了。” “嗯。” “到了合适的时候，把白玉盒交给穆凡。” “什么时候合适？” “我会给你消息，到时候你把盒子交给他就行。” “嗯。”花月清看着父亲，问道：“爹，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中年男子一开始不想告诉她，可又觉得亏欠她太多，“最近从“梦里花落”得到消息，玄门有个年轻弟子，体内可能有大黑天残魂。” 花月清了解父亲，知道阻止没用，说道：“保重，一定要小心。” “我有分寸，不会蛮干。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中年男子又道：“不用我说，你能照顾好自己的。” 深入玄门内，干掉一个被重点保护的人，哪怕中年男子是当今剑道第一人——花百川，仍然有心无力。 花百川和女儿的告别非常简短，有些仓促。他匆匆转身离开，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延伸至远方。背影被大雪覆盖，又过了一会，脚印也没了，什么都没留下。 花月清难免惆怅，不管多少次送别，都做不到习惯。与她的父亲一样，离别多少次都无法淡定从容。 雪没多久便停了，好像专门为二人送别准备的。 花月清漫步在雪地中，这里是北华的北部，距离祁山防线没多远。她有很多话是欺骗穆凡的，不过她住在北华这一点是真的。 …… …… 穆凡始终觉得嗓子不对劲，好像吃了一只，不，吃了一把苍蝇，恶心的难受。躺在床上，身体时不时的响起咔吧声。 卢行简经验丰富，说的很对。气海真元的外溢对他的经脉还是有些好处的，经脉的弹性远胜从前。 穆凡隐隐觉得自己快要触碰到中庭境中期的门槛，只差那临门一脚。 按照他个人惯例，睡觉的时候境界可能会突破，正好现在身体困乏，所以他很想让自己睡过去。 躺了半天，还是不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 实在睡不着，穆凡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旁，拿出外奇门看了起来。 伸手向桌子上一模，总是能摸到一壶茶。茶是温的，因为他喜欢喝温的，不喜欢太热的。 心里一暖，对着壶嘴喝了几口，嗓子被茶水滋润，穆凡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虽然知道是心理作用，但他还是很舒服。 小婉已经拜入康长老门下，无法继续待在念素山。人是走了，茶没凉。 棉团从门口钻了进来，即使不动用力量，伪装成一只普通的小猫，它依然可以推开门。 穆凡察觉到棉团进来了，对着这只毛绒绒的“小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不去保护小婉，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棉团跳到书桌上，说道：“怎么，我来了，你还不欢迎啊。” “肯定欢迎，我还想知道，我和小婉前往纯阳寺时，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小婉。” 棉团蜷成一团，说道：“半途遇到了霍无家和那个野蛮公主，与你们错开了。你的便宜师兄真是有料，实力够强。” “有多强？他才五十岁左右，只修炼了几十年而已，难道还能捅破了天不成？” “能不能捅破天，我不知道。不过这家伙挺猛的。”棉团伸出爪子，指着穆凡说道：“或许下一次见到他，你可以好好问一问他，他是怎么修炼的那么快的。” “一定得问问，除了修炼外，我还想知道更多事。” 棉团道：“什么事？” “我和小婉走山路的时候，地点在落雪城那边。我和她想去找商记的寻求援助的时候，遇到了段前辈和霍师兄。段前辈……” 棉团挥舞几下爪子，说道：“不用说了，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你在场？” 棉团的耳朵耷拉着，贴在头皮上，“我躲起来的，不过可能被刀客和霍无家发现了。” “你知道他的全部计划吗？” “不知道。” 穆凡说道：“我总感觉，我现在知道并不是事情的真相，一定还有很多隐情。” 门外传来脚步声，叶峰推门而入，说道：“隐情一定有的，霍无家这小子翅膀硬了，彻底不搭理他的师父了。” 穆凡从椅子上站起来，“师父，你回来了。” “嗯。”叶峰找了张椅子，一屁股拍了上去，“霍无家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我后面的小不点了。” 穆凡听师父的话有几分不满，也有几分不舍，猜测师父可能知道霍无家的计划。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只有一条路 “师父，霍师兄在东泽的权势越来越大，从西北的将领，成为东泽最有权势的将军之一。起初我还以为其中有你的参与，没想到全是霍师兄自己所为。” 叶峰道：“他有自己想做的事，与我道不同。” “霍师兄真的要和东泽的朝廷一条路走到黑吗？” “对他而言，振兴东泽，除掉玄门伸到朝廷的手，才是他的追求。”叶峰笑道：“他是想帮助赵家一统天下，终结千年间三足鼎立的局面。” 穆凡试探性的问道：“师父想帮助哪一家？” 叶峰看了穆凡一眼，说道：“别想太多，穆家实力不弱，但要一统天下，没可能。” “那师父是支持夜尽，还是东泽的其他两个世家？是东南的杨家，还是西北的李家？” 叶峰笑了笑，“这两个世家实力也不够。靠世家，没希望。” 穆凡想到某种可能，不是世家，宗门组织松散，师父还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北华，要么是夜尽！ 他还想开口询问，叶峰摆了摆手，说道：“这趟出去，有没有找到山河令？” “没有，不过得到了如意砖。”穆凡补充道：“如意砖是我和小婉重新给它起的名字，它之前的名字是黄泉龙棺。” “嗯，黄泉龙棺已经到我手中了。”叶峰颇感无奈道：“你总是藏不住好东西。这种级别的宝物，应当好生保管才是。” 穆凡道：“师父教训的是，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这么做。” “也罢，毕竟你借助黄泉龙棺的力量点香成功，宝物落到我手上，还是大赚了一笔。”叶峰得意的笑了笑，“不过以后最好藏好，尽管到了师父这个地步，黄泉龙棺的诱惑力仍然不小。” 穆凡点头称是，说道：“除了这件事外，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说吧。” 穆凡一开始想先拜访林萧前辈，后来还是决定直接告诉师父。如今师父在剑宗的地位能敲定很多事，省掉很多麻烦。 “商家的商羽姑娘发现了一个晶矿，规模很大。” “有多大？” 穆凡模仿那天商羽的手势，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圈，说道：“方圆十里以上，目前还在继续勘探，实际大小非常可观。” “地点在哪？”叶峰听到晶矿的规模，也稍微有些惊讶。一个庞大的晶矿不但对实力高强的修士有用，对剑宗上下都有无穷好处。 高手可以吸收一品甚至极品的晶石，纯化体内的真元，提升修为。实力稍弱的剑宗弟子可以借助品质稍低的晶石，对他们的实力提升也有很多好处。 “晶矿的位置比较远，相州。” 叶峰轻叹一声，没有隐藏他的情绪，“距离剑宗太远，价值再大，手伸不到，也吃不了。贸然伸手，恐怕会被别人砍掉。” “商羽姑娘想和剑宗谈判，共同吃下这个晶矿。” 叶峰笑道：“说的仔细一点。” 他不相信商羽那个精明的女娃娃会主动让利，而且让出这么庞大的一块利益。在他看来，商记完全可以吃下那块晶矿，没必要把相距那么远的剑宗扯进去。 穆凡说道：“据她所说，是因为开采的难度很大，需要剑宗伸出援手。作为回报，她愿意和剑宗共同发财。” 叶峰没有立即回答，说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的，等确定无误了，再谈。”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期间叹息一声，最后开口说道：“如果有可能，尽量和商羽处好关系。这个小丫头片子不简单，一介女流竟想着坐上家主的位子。” 穆凡对商羽的印象还可以，但觉得那么年轻的一个女人，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不足以肩负一个家族的生死存亡，怎么做一个庞大家族的家主。 叶峰见穆凡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她和你不一样，穆家内部比较团结，可商家不同。几个分家斗得厉害，这也是商家实力增强没被朝廷扼杀的原因。” 商家有四个分家，也有人称之为四院。商羽所在的是西分家，掌管着商家的四分之一。 落雪山脉护送小婉离开时，商羽当时特意说明，不是商家与剑宗联合了，而是商家的西分家与剑宗捆在了一起。 叶峰继续道：“商家遇到外力会一致对外，但谁都明白这是可笑的。乱世里分权，如果不能收归权力于一人，商家除了覆灭，再没有其他可能。” 穆凡静静的听着，他觉得师父是在借机教导他，可又感觉这些距离他很遥远。 叶峰从书桌上拿过茶壶，朝旁边的杯子里倒了一些。 穆凡见此，连忙制止道：“师父住手。” “嗯？” “刚才，我……对着壶嘴喝过了。” 叶峰放下茶壶，说道：“你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像，他也喜欢对着壶嘴喝茶。” 穆凡问道：“是我父亲吗？” “没错。”叶峰回想从前，笑道：“猜猜你父亲对商家分四家是怎么说的。” 穆凡摇了摇头，“猜不出。” “你那是不想猜，大胆的猜。” “父亲是不是也觉得商家很愚蠢？” “一盘散沙，互相掣肘，谁也干不成事。”叶峰非常认真的说道：“乱世中，危难与机遇并存，若想成就大事，就要将权力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可以分出一部分权力，但一定要留后手，要让下面的人相互制衡。你一定要确定一点，最后拍板的人只能是你，而其他人的只能提建议和执行。” 穆凡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谢道：“徒儿铭记在心。” 他早就不想以前那么天真，想着与世无争。继承穆家，他将成为穆家的家主，考虑的不是一人的未来，而是整个穆家的未来。 叶峰又道：“你有认真的想过穆家的路吗？” “隐，伏，争！” “隐，有可能吗？” 穆凡道：“没有，穆家死了很多人，仇必报。” “伏，有可能吗？” “有，但是我不想带着穆家给别人冲锋陷阵，牺牲家里人，为别人赚取万世基业。” 叶峰笑道：“你还是挺明白的嘛。穆家有实力争霸，哪怕穆财不想争，为了仇怨，你们家里的人也会架着他走上那条路。穆家已经大到头了，想再进一步，只有……” 穆凡嗓子好像又疼了起来，沙哑的说道：“起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二次拜师 叶峰从穆凡的口中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笑了几声，说道：“如果你决心带领穆家走向辉煌，我会帮助你，提升你的实力，扩展你的视野。终有一天你是要出师的，那时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穆凡最近听了很多遍靠自己，他很庆幸遇到叶峰这样的师父。 叶峰笑道：“知道吗，其实我真正的本事的东西不在修炼，而在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一个人再强，敌不过掌握高阶军阵的千军万马。而战争打的是什么，是国力。强国强军才是王道，也是我最大的依仗。” 穆凡跪在弟子，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感激之心无以言表。或许爷爷送他过来，就是要学叶峰的经世之才。 “霍无家学了我的剑道和军阵，我至今没把我的剑道传给你，不过我要传你军阵和经世之道。” 烛火映照着叶峰的眼睛，发出一种诡异的光。 穆凡有幸见识到叶峰的剑道，逆转时光。未至乾坤之境，却能练成小剑域，五步之内，难寻敌手。也见识到叶峰的谋略，运筹帷幄，操控大局。 到现在穆凡仍在怀疑，师父给住处起名为“亿华阁”的缘由，是不是师父真正支持的是北华？ 唯有一点很可惜，师父做了将军被皇帝猜忌，做了剑宗长老被冯道猜忌。 上天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天分，却没有给他圆滑变通的性格。天资聪颖的他没学会向愚蠢的人低头，所以他显得格格不入。 超前的人总是那么痛苦，如今他学会了向他人低头。毕竟孤立的个人无法改变世界的浪潮，只有一群人可以。 穆凡抬头仰望着叶峰，他从没这么崇拜过一个人。不是尊敬，而是崇拜。 他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印象，如果有父亲，他希望是师父的模样。如果可以选择未来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他也希望可以像师父一样。 虽然他知道那不可能，无论天资、悟性、心性，他都比不上师父，丹术一道，穆凡直接放弃了。炼器一途，他也识相的不碰。 师父是好，但有时给穆凡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大哥以及长庚都有这种感觉。 师父与他们有一种距离感，只有在一起吃饭，一起泡药浴时，那种距离感才会削弱。就好像……好像师父和他们不是同一种人。 叶峰起身扶起穆凡，说道：“军阵是大哥传我的，剑道受二哥的影响，丹术来自药神谷，但经世之道我一家独有。” 他在提到经世之道时，极其自信，甚至有几分得意。尽管他从未做过文官，从未治理过百姓，可他异常自信。 穆凡崇拜师父，不是盲目崇拜。他低着头问道：“师父为何可以确定经世之道有用？” 叶峰似乎早就猜到穆凡要这么问，他开怀大笑：“几十年的时间，从一穷二白到天下第一，便是它有用的实证！” 穆凡继续问道：“何时？何地？” 叶峰只是笑，没有说明何时何地，“日后你学了，用了，便知道我不是在大放厥词。” 穆凡还想继续询问，叶峰摆了摆手，说道：“你想变强，我给你机会。” “什么机会？” “去宗门核心弟子试炼的地方。” 穆凡道：“锻剑场不是三年一开吗？” 叶峰笑道：“长老开个后门轻而易举，小事而已。你好好准备，到时候叫上军戈和长庚。” 穆凡嗯了一声，抬起头，哪还有师父的踪影。 屋子里很静，自叶峰跨进屋子，棉团就没喘过气。 它见证了穆凡第二次拜师的过程，听到了很多事。这些事在千百年后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谜团，没人知道那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人刻意将那晚发生的事抹去了，为了隐藏某些消息…… 穆凡带着疑惑和欣喜坐到书桌上，也不觉得身体难受了。脑袋里的东西足够分散他的注意，让他暂时忽略身体上的疼痛。 “风水轮流转，你这次牛大发了。” 穆凡听着棉团萌萌的声音，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再看书也看不进去了，青蛇长衫变成睡袍，他朝床上一扑，索性蒙头大睡。 身体仍然像火烧，一直躺到天快要亮了，穆凡终于入睡。 自从身体变好，他做梦的次数比以前少了很多，月圆之夜梦魇也很少出现。 可能是与骷髅大战的原因，他又一次遇到了梦魇。梦境不像以前那么模糊，很多事情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穆凡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上躺着很多死人。死人的数量超乎想象，放眼望去，红色掩盖黄沙的颜色。 青蛟和一团庞大的黑色气息在空中盘旋，相互撕咬。 忽然画面一转，穆凡到了一个诡异的墓穴。一些看起来不像人的尸骸凌乱的摆放在地上，黑漆漆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穆凡变成了一个小孩，被人抱在怀里。也许是错觉，他觉得抱着他的人和以前遇到的一个活死人很像。 被汤良玉抓住那次，有一个活死人挣脱了鬼枯的掌控，给汤良玉来了个透心凉。如果不是那个活死人，穆凡绝无逃离的可能。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活死人喊了一声“少主”。 只是匆忙间见了一面，穆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梦境中的画面不断跳动，记忆出现错乱。时而青蛟与黑色气团大战，时而白衣小女孩着急的哭泣…… 在剧烈的爆炸声后，梦境归于寂静。穆凡身体一震，醒了过来。 汗水打湿衣衫，青蛇长衫丝线扭动，流淌出来的汗水随即被吸收干净。 穆凡从床上坐了起来，青蛇长衫受到创伤，短时间内只能发挥这种低端的效用。 棉团已经走了，书桌子上的茶壶还在那里，没有一点热气。 穆凡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凝视天边那抹鱼肚白。 太阳快要出来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太不顺心，气海内的骷髅给他的未来增添了无数未知。 长叹一声，穆凡盘腿而坐，默默的调息。经脉内的疼痛感削弱了很多，趁着这个机会，他准备突破到中庭境中期。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同的路 仙山之巅，白雪皑皑，那些不是寻常的雪，而是尘封的真元。 为何气海生仙山是中庭境最巅峰的存在，就在于仙山之巅冰雪般尘封的真元。 人体从外界吸收的天地灵气，一部分转化成体内的真元，还有一部分变成了仙山之巅的真元。 天资越高的人对天地灵气的利用程度越高，尽管身体一时间无法容纳太多真元，多余的真元可以汇入气海和仙山之巅。 待境界突破，实力增强，经脉扩展，仙山之巅的真元会慢慢融化，汇入气海。 穆凡的真元容量比胡军戈多了很多，随着日后境界的突破，优势会越来越大。 想要破境，必须开拓仙山之巅到气海的通道，好让日后山巅的真元经过通道汇入气海，在潜移默化之间滋润气海。气海得到补充，自然外溢到经脉内，使经脉越来越宽阔。 至于穆凡那种在气海深处战斗，导致气海内的真元外溢，确实能扩展经脉，可过程太过凶险，迷宫墙内的事情他至今还没能弄清楚。 经脉的宽阔和气海容量的增加，又能加速真元的吸收，加速仙山之巅真元冰雪的积累，从而完成一个相互促进的循环。越来越强，可利用的真元越来越多。 穆凡通过意念控制仙山之巅真元冰雪的融化，原本山巅流下来的真元有限，得到融化真元的补充，逐渐形成一个个固定的河道。 这个过程很艰难，必须小心控制。一旦融化太多，真元泛滥，不用在气海内战斗，自然流出来的真元就足以将他的经脉撑爆。 足足开辟了三十六道小河流，穆凡才不得不收手。不是因为他现在的经脉承受不了，而是因为他的太累了。 晚上没睡好，昨天经历了那么多事，太过疲倦。 有一点让穆凡很开心，按照记载，中庭境中期能开辟三十条河道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经脉还能继续承受，好好睡一觉，安安神，他可以继续开辟河道。 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他的经脉能承受多少河道。这东西是越多越好，三十六道让穆凡笑得合不拢嘴。 阳光从窗边照射进来，金光洒到他的脸上，映照他开心的面容。 与实力提升的喜悦相比，身体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婉，和她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还没离开房间，穆凡又被堵了回去。 师父来了。 叶峰坐到书桌的正位上，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坐下吧，今天是军阵。” 穆凡一听，立即坐到椅子上，等着师父授课。 叶峰从储物戒指内掏出很多书籍，摆在书桌上，说道：“如你所见，这些是军阵入门篇，今天你要看完第一本。” 穆凡低头看了看，十四本书上标注了一到十四。 叶峰道：“书我全放在这里了，你可以提前完成，但今天起码要看完第一本。” “我怕等会理解不了。” “书中有很多我的心得体会。” 穆凡感觉头有点大，无奈道：“师父，我在丹书上看到过你的随笔，那些字我从没见过。” “这个你不用担心，书中的心得是我重新写的，字你一定认识。” 穆凡喔了一声，拿过第一本，打开看看，书中的心得果真换成他认识的文字。 叶峰又道：“第一本是入门，你之前学习的军阵太复杂。一步步来，不要心急。” 他说完之后，起身想要离开，忽然想到一事，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最近少往山下跑，尤其不要去落羽歌舞坊。” “为什么？” “昨天晚上天客来火并，剑宗死了四个人。” “谁敢在剑宗的眼皮子底下杀剑宗的人？” 叶峰笑道：“夜尽的人。” 穆凡更加疑惑，看着师父，问道：“师父与夜尽的关系那么好，夜尽为什么要招惹剑宗？” “不是他们招惹剑宗，而是剑宗招惹他们。” “嗯？” 叶峰道：“其中的缘由就不和你说了，只是小打小闹。夜尽那边的人没控制好，造成的误伤。” 穆凡听说其中还有隐情，猜想师父恐怕又有什么计划。既然师父不想说，他也不再问其中的圈圈绕绕。 “师父，落羽歌舞坊会受到牵连吗？” “不会，他们不是夜尽的人。样子会做一些，到时候可能会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穆凡得知苏念奴不会有事，彻底放下心来。穆家与他和谢法的联络不断，外面随便闹。 叶峰说完此事后，消失在穆凡的屋子里。 穆凡拿起第一本书，像老僧入定一般，逐字逐句的看书中的内容。 正如师父所说，外奇门里的东西太过复杂，没有一定的积累，要看懂太难了。 军阵不像一般阵法，普通阵法布置好了，便能发挥效用。军阵与之不同，每一个人都是变数，涉及的方方面面远非阵法能比。 有奇门遁甲的基础，看第一本还是很轻松的。饿了的时候，简单吃一些戒指里的干粮。到了黄昏时分，第一本书总算是看完了。 穆凡合上书，脑子里过一过，只能回忆一部分。阵图是低幼水准，重要的是对基础知识的记忆…… 在另一间屋子里，宋长庚翻阅着和穆凡桌子上一模一样的书籍。他看书的速度比穆凡慢了很多。因为没有基础，从清晨到黄昏，他才看了不到十分之一。 昨天晚上，叶峰不止到了穆凡的房间，他还到了另外两个弟子的房间，询问他们想学什么。 这段时间，叶峰对几个弟子都有所了解。这样一来，可以防止年轻人冲动乱选，帮他们找到真正适合的道路。 宋长庚选择了和霍无家一样的路，剑道和军阵。妖族和东泽入侵北华时，他便说要前往祁山防线。当时的话不是儿戏，他决心要走下去。 以剑道增强自身实力，军阵统领千军万马，誓将妖族打到无力南下。 胡军戈只选择了剑道，术有专攻，他要走侠道。一人一剑浪迹天涯。待到实力无双，杀尽天下该死之人。 师兄弟三人选择了三条不同的路，叶峰欣然传授。 起初他并不想将军阵传给宋长庚，但看着此子眼中的坚韧，还是传给他了。 军阵一道最需要一丝不苟，宋长庚欠缺基础，但有这股韧性，未必不能成为大家。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客来访 自从要看这些军阵书籍，穆凡的生活节奏便放缓不少。每天在房间里研究阵法，时间富余就去后山练练剑。 这些天他常常能看到疯狂练剑的大哥，每一次遇到大哥，大哥总是满身汗水。 这段时间穆凡很少遇到长庚，长庚好像在屋子里闭关了，不问世事。偶尔见到一次，他也显得精神不振，疲态尽显。 半个月的日子里，小婉来的次数也不多，可能也在拼命修炼，或者修炼丹术。 师父来过几次，有时会给穆凡指点一些军阵方面的难题。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解和穆凡想的完全不一样。 叶峰最喜欢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书是死的，军阵也是死的，但军阵里的人是活的，将军和敌人也是活的。 穆凡很认同，可没上过战场就是没上过，靠想象作用很小。 叶峰时常会叹息几声，那种久经沙场的感觉透体而出。哪怕几十年过去了，战场厮杀的经历依旧跟随着他。 穆凡没见过沙场上的师父，一定很有魅力。 蒙正和悍闵两个人，从几十年前就跟着他。战场已经走远，可他们唯师父马首是瞻，不敢有半点不敬。 清除内奸时，悍闵用剑贯穿自己，没有一点怨言，只怕不能骗过孔谦。有些人能让人无怨无悔的赴死，叶峰就是这种人。 叶峰谈起军阵时，从不空谈，一切都用自己现身说法。他打过很多场仗，每一种阵法都从自己的经历讲起。 有两次，叶峰谈起比较激烈的战争时，讲着讲着突然嚎啕大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讲到开心处，大杀四方时，又忍不住放声大笑。 看到师父哭泣时，穆凡不知如何去劝慰，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没上过战场，没体验过袍泽之情的人，所有的劝慰都是徒劳的。 看到师父大笑时，穆凡会跟着一起笑。师父身上的距离感渐渐消失，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叶峰吧。 强如叶峰，心也会柔软。 师父哭着讲述战场烟云，时不时会夹杂着非常顺口的名字。有些人名他念叨时还带着方言，应该是叫了很多遍。 叶峰对穆凡的要求很高，没有一丝放松。沙场走出来的将军，培养未来将军的时候从不会手软。 一旦出了纰漏，死掉的不是几十几百人，伤心的人更多。 穆凡很喜欢这种感觉，他心中有些遗憾。如果能早出生七八十年，说不定能和师父一同投军，成为战场上相互扶持的袍泽，性命相托。 半个月的时间内，穆凡没辜负叶峰的期望，他成功看完并且理解了其中的五本。 从一层到二层顶尖的军阵，他已经掌握的得心应手。只需拉上战场，经过火与血的淬炼后，便能成为一个五品将官。 五品将官是军阵最低层次的要求，也是军阵最基础的组成部分。每一个五品将官负责千人，对更高级将官的命令做出反应，指挥六品将官移动队伍的位置。 六品将官之下无需掌握军阵，他们只要按照上级的指示行事，遵从命令便可。 六品及六品以下的将官很难升官，与文官不同。没学过军阵，看不懂上级的指示，永远没有可能升到五品将官。 军队内的品阶很僵化，想爬上去的爬不上去。将门垄断军阵知识，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接触那些东西。哪怕你对军阵的天赋再高，没机会学习有什么用？ 将门通过垄断军阵，进而垄断将官。目前朝廷内的将门盘根错节，权力很大。 霍无家封侯，官居一品。只要他想，愿意嫁给他的女人能将明州绕一圈。他不成家，与那些老一辈的将门接触不多，也是皇帝重用他的原因之一。 按照叶峰的说法，如果想让军队上下一心，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和将门结合，要么打破将门的那一套，从上到下一点点自己建起来。 霍无家能说出“天下未定，何以家为。”的底气，很大程度上来自叶峰。要不是当年叶峰一步步打破将门的封锁，哪有现在的霍无家。 穆凡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在东泽，而在穆家，自然没必要为封锁担心。 新的不一定比旧的好，可是新的构建起来比旧的方便。至少不用像旧的那样处处掣肘。 像往常那样，穆凡翻开第七本军阵书籍。窗外下起了雾蒙蒙的小雨，没多久渐渐大了起来。有些雨水从窗户口飘进来，打湿书桌上的书籍。 他意念一动，墙上挂着的飞剑破空而出，一剑将窗户关上。奇门十三剑的巧劲被他发挥到极致，速度极快，却没有损坏到窗户。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练了大半年了的奇门十三剑到现在还没达到第二层。这套剑法复杂至极，复杂到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穆凡请教过师父，可是剑法要靠悟性，这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 “靠，不管了，能练到什么地步靠天意。” 穆凡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军阵上，刚进入状态没多久，便被门外的敲门声打乱了心神。 敲门声的节奏把握的很好，不快不慢。 穆凡随便听了听，确定门外的人不是师父。如果是师父的话，一般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熟悉的人不会那么客气，估计是一个很少来的人。 穆凡驱使飞剑开门，看清来者后，先是惊讶，然后起身相迎。 华远飞站到门外，笑道：“晏青兄弟，别来无恙啊。” “哈哈，别来无恙。”穆凡抱拳说道，“快快请进。” “最近晏青兄弟在宗门盛会上点香成功，实在是大快人心。”华远飞步入房间，“众多门派出手阻拦，最后还是胜出，晏青兄弟最近实力提升的很快啊。” “哪里，哪里。远飞兄才是年轻一辈的真正高手，当初要不是你手下留情，我早已败在你的第三把剑下。”穆凡神情诚恳，这些并非他的自谦。 要说同年的剑宗弟子中，谁有可能击败他，恐怕只有华远飞一人。 “请坐。”穆凡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远飞兄到我这里所为何事？” “听说叶师叔要给你们开后门，开启锻剑场，我过来想沾沾光。” 穆凡笑道：“你想入锻剑场还不是康师叔一句话的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人混战 华远飞是二长老康城的得意弟子，康城性子比较直，不喜欢弄那些花花肠子的事。不过涉及到弟子时，他常常会低下身子。 “是师父让我和你们打声招呼的，师父已经和叶师叔谈好了。”华远飞指了指门外，“军戈兄还在修炼吗？我刚才找他的时候，他好像不在房间里。” “应该是，大哥最近修炼的很疯狂。”穆凡笑道：“很乐意和你同行，到时后恐怕需要远飞兄帮忙。” 华远飞笑了笑，“未必，你和军戈兄的实力都很强。谁帮谁还真说不准。” 他扫了一眼穆凡书桌上的书籍，眼睛一亮，说道：“你看这些书，不是打算打仗吧。” “只是对这些感兴趣，碰巧师父又擅长此道，便拿过来看看。” 华远飞道：“惭愧啊！据师父说，小婉师妹时常研习炼丹术，此时见你研习军阵，自愧不如。” “术有专攻，远飞兄醉心剑道，日后一定能成为剑道大家。”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很想知道你的实力达到何种境界。” 穆凡看出华远飞很想和他交手，他也很想和华远飞交手。 那场擂台比试，华远飞赢了，穆凡输了。现在穆凡想试试半年后，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穆凡伸手唤过飞剑，“请。” 华远飞率先开门，二人还在亿华阁内时，已经双双御剑飞行。 此时非彼时，在剑宗清除内奸的那段时间，亿华阁内设置了重重禁制。如今叶峰地位稳固，内奸被清除干净，亿华阁内的重重禁制也随之解除了。 二人化成两道白光飞出亿华阁，一同前往后山演武场。 比试从御剑的那一刻便开始了，二人均全速御剑，剑气撕裂云雾，将落到二人身上的雨滴撞成碎片。 真元快速蒸发雨滴，那些雨水还没来得及浸湿二人的衣服，又变成了水汽，成了云雾的一部分。 没有靠外放罡气避雨，比的就是对真元的掌控。 二人并驾齐驱，距离始终相差不远。从远处看，二人像天空的鼻孔，向外呼吸着热气。 正在山腰练剑的胡军戈看到天上两道烟气，笑道：“正好看看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 一震剑身，再运飞行决，飞剑变得宽大。胡军戈脚踩飞剑，冲进云雨之中，化为第三道烟气。 穆凡落到后山的演武场上，收飞剑入手，脚尖稳稳的点着地面，一动不动。身上烟气外冒，雨滴不断蒸发，好像被煮熟了一样。 他已经开启第一门，巨灵星辉在经脉内燃烧，毫无痛觉。 华远飞接肘而至，二人相隔的时间很短。 “你比我想象的要强。”华远飞笑道。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剑，向地面丢去，说道：“带着这把剑，我比你慢。” 小剑落到演武场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磨出一串火光。看似袖珍的小剑，不知重量几何。 穆凡道：“远飞兄身上有几把剑？” 华远飞唤出两把长剑，说道：“三把。”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两把飞剑，立在演武场上，笑道：“现在我们的剑一样多了。” 空中传来剑鸣，穆凡和华远飞齐刷刷的抬起头，看着胡军戈落到旁边。 胡军戈持剑而立，与穆凡相视一笑，算作问好。他侧过脸朝华远飞拱了拱手，“远飞安好。” 华远飞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不如我们三个人好好切磋切磋。” 穆凡看着二人，心里十分乐意。 胡军戈摊手道：“乐意之至。” 三人齐声大笑，笑声将尽，胡军戈说道：“你们二人先商量好的，我就占个便宜，最后出战。” “这可不行。”华远飞笑道：“怎么能叫你平白占了便宜，要切磋就得公平。” 穆凡道：“正是。” 胡军戈道：“那便三人一同交手，不分先后，绝不偏袒。” 雨继续落下，演武场上烟气滚滚，三人站在演武场的边缘，均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演武场很大，三个人站边缘非常不起眼。 穆凡第一个持剑冲出去，他的剑指向胡军戈。 雨幕遮挡视线，穆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等他连人带剑飞掠到大哥身边时，胡军戈才做出反应。 穆凡的剑劲力在巧，胡军戈的剑在简洁。 巧劲可以增加攻击手段，简洁可以在一瞬间出更多的剑。 穆凡不敢掉以轻心，既然要和大哥切磋，那就拿出真本事。八门开启第二门，守宫星辉燃起，周围的雨幕立即被蒸发掉，他的剑速度骤然增加。 胡军戈手腕一转，将飞剑横在胸前。 穆凡的剑即将和胡军戈的剑相交时，雨幕突然落下，穆凡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军戈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带着剑冲向华远飞所在地。 华远飞身边的雨幕突然被打乱，穆凡的剑仍在刺出，还保持着刺向大哥的架势。 方才将与大哥交手的刹那，穆凡使用遁术离开原地，移到华远飞身边，借着雨幕做掩护，一切天衣无缝。 雨幕中响起剑刃的撞击声，一连串火星飞溅，像雨幕中稍纵即逝的细微烟火。 穆凡一击不中，放弃蒸发雨水，任由雨水打湿衣衫。 没错，蒸发雨水造成的动静太大。 这场雨是他使用遁术的天然掩护，同时也是暴露他行踪的利器。 华远飞从袖中取出小剑，刺向身后的穆凡。剑气将雨滴弹起，方向正是穆凡的眼睛。 雨幕不但被刺破，还被剑气搅烂，四处激荡。 穆凡没想到华远飞的速度竟提升了那么多。 他没有使用遁术，华远飞不远处的雨幕被撞破，大哥飘然而至。 穆凡不知道大哥的目标，是华远飞亦或者是他，所以他只是拿着剑格挡华远飞刺向眼睛的那一剑。脚尖微抬，一旦大哥的目标是他，他就立刻用遁术离开原地。 华远飞身体一沉，脚下踩着一把长剑，也做好了开溜的准备。他刺向穆凡的一剑收了不少力气，以防止胡军戈攻击他时，未能及时收剑。 胡军戈的剑终于到了，带着雨水的一剑斩向二人的脚。 华远飞御剑飞向演武场的中央，穆凡使用遁术离开原地。 然而华远飞的速度怎么与遁术相比，穆凡移到华远飞正前方，一剑直刺。 第一百六十章 胜负已分 华远飞双手各持一剑，一方面要抵挡穆凡正面刺过来的剑，另一方面还要提防身后的胡军戈。 穆凡手臂上淡淡的龙象印记亮起，飞剑高速旋转，将周围的雨滴带动，形成一个空中的小漩涡。 胡军戈的剑再次斩断雨幕，冲向华远飞。 华远飞松开手中的小剑，以意念御之，飞剑直刺后方的胡军戈。 小剑很重，飞剑离体后，他的速度又增加几分。通过加大对脚下飞剑的控制，竟生生从穆凡和胡军戈的夹击中逃了出去。 小剑撞到胡军戈的剑上，没能改变胡军戈的剑势，但偏移了胡军戈飞剑的方向。 华云飞有意为之，他用小剑撞偏胡军戈攻击的方向，正好让胡军戈和穆凡相对。 胡军戈顺势而为，一剑斩向穆凡的脖颈。 穆凡身子一矮，躲过大哥的攻击。 胡军戈剑上的剑气击中演武场的石板，掀起一阵烟尘。雨水倾洒过后，烟尘消失不见，只剩下四处飞溅的碎石。 穆凡趁胡军戈收剑之时，唤过之前插在演武场中央的两把飞剑。三把飞剑腾空，从三个方向，互成犄角的攻击胡军戈。 一心控制三把飞剑，三把飞剑同时高速攻击，再想继续保持对身体的掌握，对他而言还是太难。 飞剑裹挟着剑气，不断穿插攻击，像盛开的白色花朵。 胡军戈开始站在原地不动，注视着三把同时发动攻击的飞剑，笑了一声，简单的或劈或砍，每一击总能击中飞剑的薄弱之处。 穆凡连忙运行奇门十三剑，改变剑上的着力点，用飞剑上的巧劲化解胡军戈的攻势。 胡军戈以左脚为轴，用右脚改变身体的方位，不断阻挡穆凡驾驭的三把飞剑。 他连续挡住了穆凡攻出的六剑，而且动作非常简洁，以至于穆凡对眼前的一幕有点难以接受。 从点香到今天，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哥的剑术进境如此之快？ 穆凡在攻击的过程中，对御三剑对敌越来越熟练。 华远飞趁着穆凡和胡军戈交手的空档，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待精气神恢复到巅峰状态，他才再次冲入场中。 他发现穆凡御三剑后，对身体的掌控很薄弱，当即御剑冲向穆凡。在这个过程中，他放弃对雨水的蒸发，尽力藏匿气息，降低声音，防止被穆凡发现。 华远飞的飞剑斩落穆凡前额的一缕发丝，剑气刺破穆凡的额头，给雨水增添了一点红色的染料。 穆凡御三剑后，探查能力大大降低，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偷袭的华远飞。反应过来后，他急忙使用遁术，可还是晚了一丝。 胡军戈的情况比穆凡更惨，他的身上多了两处创口，均是穆凡造成的。 穆凡用遁术退到演武场边缘，看着胡军戈和华远飞扭打成一团。刚才交手的次数并不多，不过足以判断高下。 大哥和华远飞在伯仲之间，而他是三人中最强的一个。 如果三人随意组合，单打独斗，穆凡可以确定，他的胜出将是毫无悬念的。 论实战经验，他并不算少。当然和大哥以及华远飞相比，有一定差距的。 大哥的实战经验最丰富，战斗时往往能借势而动。加上他对穆凡比较了解，能猜出穆凡的剑到底会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华远飞小剑神鬼莫测，一心四用。要不是肉体方面的差距，穆凡不一定能胜过他。 高下已分，便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真是搞个重伤，反倒伤了和气。 穆凡通过今天这场打斗了解到一点，大哥最近的进境非常快。 场中的二人见穆凡不再加入战团，也找个机会停手了。 三人彼此寒暄几句，华远飞心照不宣的离开了。 等到华远飞离开了，胡军戈才开口说道：“大半年光景，很多事都变了。” 穆凡应道：“是的。” “大半年前还是我强，如今反过来了。”胡军戈的语气中没有酸味，他对二弟的成长很开心。 穆凡道：“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定强弱还太早。” “说的也是，师兄我还得继续努力。” 穆凡问道：“师兄，这么段的时间内，你的剑术为何提升的如此之快？” “半个月前，师父找上我，问我要学他哪一项本领。我选了剑道。”胡军戈问道：“你学了什么？” 穆凡心中明了，师父传给三人的本领并不相同。 “我学了军阵和经世之道。” 胡军戈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很少见到长庚，看来他也做出选择了。” 穆凡挥了挥手，把所有飞剑纳入储物戒指内，说道：“大哥，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不碍事，小伤。”胡军戈随意撕下一块布条，系在伤口处，“我待会就留在这里修炼了。” “嗯，我先回去了，有些问题还得看一看。” 穆凡将罡气外放，青蛇长衫自动把之前浸湿的雨水吸收掉。衣服与皮肤分离，比刚才湿漉漉的舒服多了。 回到住处，穆凡用手帕擦了擦脸，额头上的伤口被蹭破，血水慢慢流了出来。 华远飞的小剑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额头上的伤口恢复的非常缓慢。 穆凡用手帕擦了擦，然后包扎好伤口，坐到书桌边重复半个月来的习惯。 看了几页书，穆凡想起了李南诚死掉的事。他一直想和谢法联手，弄到背叛者的名单，将背叛那些人清扫掉。 谢法应该是听了他的劝，并没有着急动手，从点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意外”死亡的剑宗弟子。 在穆凡看来，现在的剑宗内只有两个人穆家人是可以信任的。一个是谢法，另一个是卢慧心的弟子——花月清。 无论是模糊的记忆，还是通过暗号验证身份，花月清都没有露出马脚。而且她知道穆凡的身份，没有向其他的宣扬。玄门和其他门派的人也不知道他是穆家的少主，说明她没有出卖穆家。 前两天他跟叶峰打听花月清的消息，得知她正在闭关修炼。清除叛徒的事估计指望不上花月清了，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关。 穆凡感觉屋子里有股腥味，额头黏黏的，伸手一摸，满手是血。 额头的伤口一直向外冒血，浸透手帕，流的穆凡满脸都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玄门内部的分化 鼎州玄门总部，老门主一脸气恼，座下众人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老门主在气头上，这时候开口说话，等于主动捋虎须。虽说门主已老，观念陈旧僵化，可实力越发强劲。 现在淮安秋被叶峰杀了，乐正歌孤掌难鸣，天平正慢慢向老门主倾斜。 战争结束了，外面基本稳定了，接下来就是内部问题的解决。 有些玄门中人并不想跟老门主走，腐朽的最终结局是衰亡。只是广厦将倾，大家却只能眼看着玄门走向衰弱。 立世千余年，腐败深入骨髓。哪怕老门主知道这些，但他没有决心完成一场变革。 历史告诉老门主，变革要流血，不止要流守旧势力的血，也要流变革者的血。 玄门内的人也希望玄门能长盛不衰，他们的权势来自玄门。玄门坍塌，他们会成为四散的猢狲。变革但阻力太大，涉及的方方面面让人望而却步。 原来站在乐正歌一方的人，有很多是见乐正歌快要将老门主架空了，这才把宝压到乐正歌身上。这类人别说和守旧势力破釜沉舟的决战，恐怕还会暗自阻挠乐正歌欲行之事。 之所以加入乐正歌，不过是想混个从龙之功罢了。 日后乐正歌上位，做了玄门的门主，这些昔日的“功臣”还不得“论功行赏”。一来二去，变革极有可能再次成为泡影。 大殿上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老门主看着众人说道：“这件事你们不给我个解释吗？” 场下更静，呼吸可闻。 不是实力上的碾压，而是权势的力量。生杀予夺，全在老门主一心。 许久，范哲打破了沉静，他向中间走了几步，躬身道：“明州附近是我负责的，除了这种纰漏是我的过错。” 老门主一拍黑龙椅的扶手，声音不大，但所有人心神一震，均暗中留意事态的发展。 范哲是乐正歌的人，加上最近玄门内部暗流涌动，有心的人早就留心了。 能站在大殿内的没几个是省油的灯，有些是玄门的老人，还有一些是从底层爬上来的。 玄门的老人活得久，见识的多，嗅觉灵敏的很。那些一步步爬上来的更了不得，都是波涛汹涌的后浪。 老门主道：“玄门受了不少损失，你当然罪责难逃。” 范哲道：“属下甘愿受罚。” “你受罚？你可知损失的那些东西，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老门主沉声道。 殿内众人见事情有升级的架势，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注意局势的变化。 范哲跪在地上，缄口不言。 这时殿内一个老者走到殿中，老者身体略矮，长着一对剑眉。他面朝老门主，躬身道：“启禀门主，范哲此人年轻鲁莽，做事急功近利，致使玄门遭受这种损失，当株连九族！” 当“株连九族”四个字出现时，哪怕殿内几个反应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 老门主借机向乐正歌一系的人发难。 要株连范哲九族的老者是老门主的心腹，二人一直穿一条裤子，这时候站出来，是打算彻底搞死范哲啊。 范哲依然跪在地上，事情确实是他办的，也确实出了纰漏。老门主要杀要剐，他只能悉听尊便。 乐正歌还没回来，范哲威望不够，不足以整合乐正歌一系的力量。还没到摊牌的时候，贸然摊牌，乐正歌一系在玄门内的人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大殿内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殿中，对略矮老者说道：“平大人，我认为此事略有不妥。范哲之前怀疑纯阳寺关闭山门一事可能有诈，要不是他提醒，让玄门各个分部做好准备，损失的恐怕不止六个分部。” 略矮的老者名唤平伐，是玄门的第一先贤。他听到中年男子替范哲辩驳，立即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否则还不乱了套。” 他一甩衣袖，一身正气凌然，好像真的没有半点私心。 中年男子道：“范哲还年轻，未来必定会成为玄门的栋梁之才。玄门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滥杀只会让我玄门无人可用。” 老门主端坐在庞大的黑色龙椅上，任由殿内二人争吵，心道：“栋梁之才不能为我所用，只会让玄门日益分离，此子必须除掉。” …… …… 雪地里，一群人行色匆匆，正全速前往鼎州。 接连赶了三四天的路，七阶灵兽全速前进，硬生生跑死掉了。 男子从灵兽的尸体上走下来，向前望了望，眼中的神情复杂，隐隐带着几分着急。他面容粗犷，算不上帅气，不过那份阳刚之气扑面而来，身上飘着若有若无的血气，不知杀过多少人。 周围一片银装素裹，荒原之上有个小酒馆。酒馆的出现极其突兀，就好像皮肤光滑的人起了一个疙瘩，而且这个疙瘩有拳头大小。 男子身后站着一群人，这些人一个个神色匆匆，望着小酒馆的眼神中无半点善意。 他们本来是乘坐仙舟前往鼎州的，自从明州附近的事传出去后，各种怪事接连发生。 先是仙舟阵法无理由的严重损坏，接着是大批坐骑死亡，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小酒馆。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对男子说道：“乐大人，让属下先去探个虚实。” 男子正是乐正歌，他摆了摆手，说道：“故人到来，没必要。” 小酒馆内渐渐冒出热气，阵阵酒香飘荡在荒野上。从酒馆内走出一个人，这个人身着斗篷，头戴斗笠。 项甲还是以前的装束。 乐正歌笑道：“谁能想到，你会成为夜尽的领袖，接夜锦的班。” 项甲摊摊手，“我以前也以为会由叶峰接管夜尽，自从我坐了这个位子，生怕比叶峰差，不敢有一丝懈怠。” “你费劲心力的找我，为什么？” 项甲道：“为了找到你，我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但仙舟破损不是我搞的，灵兽也不是我毒的。” 乐正歌干笑一声：“看来你准备的很充分嘛。” “当然，不然怎么能说服你。” “你想要什么？”乐正歌率先走到酒馆里，“但说无妨。” 项甲不在乎乐正歌无礼的举动，笑道：“我要五色返魂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易 乐正歌笑道：“你要五色返魂丹干嘛？夜锦肉身已毁，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 “给我丹药，我助你早日到达鼎州。”项甲并不担心，他手握主动权，真正该着急的是故作镇定的乐正歌。 “最近想找五色返魂丹的人真不少，那个孔谦到现在还没放弃。”乐正歌道：“不过他太傻，竟然想用五色返魂丹复活一个女人。” 项甲道：“时间是你的，你想拖，我陪你拖。” 乐正歌道：“你们在玄门内的消息很灵通啊。” “彼此，你们的老门主很可能会趁着你还没回去，将你的人手除掉。”项甲坐到椅子上，“我可以帮你，条件是五色返魂丹。” “妄想。” 项甲无所谓的说道：“以前我给淮安秋提过更好的条件，可惜当时他拒绝了。” “没有你的帮忙，我照样能回到玄门。” “当然，你会回到鼎州，怕的是你回去的太晚了，那些跟着你的人全都死翘翘了，或者站到老门主那边。” 乐正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你出价太低，不足以打动我。” 项甲笑道：“你没弄清状况，眼下只有我能帮你。” “你确实有能力帮我。”乐正歌笑道：“可是谁没有后招呢。” 项甲笑了笑，“玄门总部内，没人能整合你的力量。以前淮安秋可以做到，可是他死了。范哲是后起之秀，但威望太低。你除了接受我的条件，别无选择！” “五色返魂丹玄门内确实有几颗，我可以给你。作为代价，你送我回去，然后帮助我杀掉老门主。” “你高看我了，谁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实力达到什么地步了。” “我相信夜尽内有人可以做到。”乐正歌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是吗？” “半年前或许有一战之力，半年时间过去了。”项甲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晚了。” 乐正歌道：“不晚，老不死的实力没能突破到天突境乾坤后期，你们还有机会。” 项甲并不相信乐正歌的话，老门主的实力很久前便停留在天突境乾坤中期，万一他突破到天突境乾坤后期。夜尽的人去刺杀老不死的，基本和送死差不多。 乐正歌道：“我有三颗五色返魂丹，只要你答应这两件事，丹药就是你的。” 项甲摇了摇头，“你在玄门内没牌可打了，晚了就完了。” “那随便你了，到时候你会后悔没答应我的条件。”乐正歌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项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仍不认为乐正歌还有牌可打。可又想不明白乐正歌突然涌现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乐正歌一边大笑，一边向酒馆外走去。 小酒馆附近被围的水泄不通，共有两批人马聚集在小酒馆的附近。 内部是乐正歌的人，外部是夜尽的人。 夜尽的人组成军阵，另外还布置好凝空阵法，防止这些人飞到空中。 乐正歌走出来之后，笑着对酒馆内的项甲说道：“你舍得杀我吗？” 项甲抬了抬手，外面包围乐正歌的人让出一道缺口，凝空大阵也随之解开。 他不舍的让乐正歌就这么死了，乐正歌活着，早早到达鼎州对夜尽的好处太大了。 一个内部分裂的玄门对夜尽的压力没那么大，可内部分裂若是没了，夜尽十有八九成为玄门下一个收拾的势力。 项甲平淡道：“先别走，喝完酒再离开吧。” 话一出，气氛骤变。 夜尽的人都抄起家伙，暗中运行真元。如果项甲想强行留下这些人，他们立即会动手。 乐正歌一边的人随即做出反应，双方一触即发。 项甲坐在原地，静静的等待乐正歌进来。 乐正歌轻笑一声，走进酒馆里，说道：“酒就不用了，我们继续谈谈吧。” 项甲道：“我们可以帮你杀掉那个老不死的，不过事先必须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可以，这一点我们可以帮你。” “什么时候？” “先送我回去，我需要处理好鼎州内的事。如果我回去的晚了，什么条件都不用谈了。” 项甲对酒馆外的人说道：“把仙舟开过来，让乐正歌的人先上去。” 乐正歌笑道：“这才对嘛，要谈条件，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拿出来。” “我要先见到五色返魂丹。” “丹药不在我的手上，你派一个人跟我一起回去，到时候我把丹药交给他。”乐正歌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 项甲道：“你回到鼎州后，如果没被老门主干掉，我会派人联系你。”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仙舟的阴影将小酒馆的光线遮挡住，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项甲指了指门外，“仙舟到了，你可以走了。” “哦，对了，仙舟算我们买给你的。”项甲补充道。 乐正歌无奈道：“好吧，一点便宜都不让别人占……” 项甲笑道：“你们玄门存世千年，财大气粗，不在意这些小钱。我们不一样，没钱。” 乐正歌走出酒馆，吩咐周围的人把晶石付给夜尽的人。 看到仙舟的样子后，乐正歌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仙舟是前段时间玄门失窃的那艘，六家玄门分部遇袭，丢失了一艘仙舟。 项甲把玄门的仙舟弄走，没做一丁点改装。一段时间过后，又转手卖给玄门的人。 乐正歌登上仙舟，其他人也跟着上去。 项甲喝了一杯酒，衣袖一展，小酒馆消失不见。 白雪掩盖的荒原上北风呼啸，乐正歌等人驾驶仙舟向鼎州进发。那里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是决裂，还是继续维持面和心不和的局面，很快就会揭晓。 项甲对身后的人说道：“尝试接触孔谦，告诉他我们有五色返魂丹的下落，他一定会过去的。” 乐正歌不会老实把丹药交出来，这时候需要一个人试水。孔谦实力不弱，始终不愿意加入夜尽，同时非常渴望得到五色返魂丹，让他去试水最合适不过了。 夜尽的人离开后，荒原上只剩下雪和北风，好像从没人来过这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锻剑场将启 深冬季节，明州迎来了第二场雪。雪不大，下了半天便停了，连地面都没能完全覆盖。从峰顶望去，一点也不好看，黑一块白一块的，像穆凡身上沾了泥巴的白袍。 如果御剑飞到剑宗旁边的海上，会发现那里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根本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 念素山后山演武场，穆凡躺在一把飞剑上，他用手挡住阳光，心情极好。 在他的旁边，两把飞剑环绕着他，银色的剑光形成两道螺旋的光芒。 穆凡心神一动，身边的两把飞剑变成了绽放的花朵，而他则成为花朵的花蕊。 看完第八本军阵的书籍后，叶峰暂时放宽了他对军阵的学习。有了空余时间，穆凡可不敢浪费，他把时间用到御剑和破镜上。 用了二十多天，他终于成功破镜，达到了中庭境中期。从仙山之巅到气海，他一共开辟了六十二道通道。 破镜带来实力的精进，他的神魂得到滋养，如今御三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穆凡通过手指缝看着金灿灿的阳光，花了那么久，他终于像华远飞一样，能把三把剑用的得心应手。 他一直很好奇，华远飞是怎么做到的。 二人第一次交手时，华远飞只有气海境后期的实力。穆凡想来想去，只能把华远飞的特别归结到天赋上。 这二十多天，天下发生了不少事，穆凡有个好师父，通过师父得知很多隐秘的事件。 比如纯阳寺内发生了流血事件，死了很多和尚，其中不乏威名远播的僧人。 叶峰告诉穆凡，住持觉明正在把觉知和觉远的人清除掉。这是内部消息，纯阳寺对外宣传，这些死掉的和尚有些事圆寂了，有些是外出遇事意外死亡了。 夜尽再次对玄门出手了，玄门与夜尽交手竟没有击败夜尽，只打成了一个平手。 穆凡听到这个消息时，开始是不相信，可又觉得师父没必要告诉他假消息。 叶峰见他满肚子疑问，告诉穆凡夜尽是在给乐正歌分担压力。 穆凡更加不解，求师父为他解惑。叶峰告诉他一些情况，让他尝试去分析。 穆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夜尽害怕乐正歌真的撑不住，特意在关键时刻攻击玄门分部。玄门的情况和纯阳寺不同。 纯阳寺可以利用外部压力整合内部力量，那是因为纯阳寺并没有真的对各门各派动手。不管内部有没有成功整合，都不会导致纯阳寺和外面开战。 玄门和夜尽是死敌，一旦玄门真的专心搞内部的事，夜尽的假打就会变成真打，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是六个分部了。 叶峰听到穆凡的分析后，奖励了小婉一个丹炉。 穆凡什么都没得到，想一想，反正小婉是家里人，丹炉给谁不一样。 叶峰讲述夜尽攻打玄门分部时，穆凡能听出师父喜悦的心情。 玄门内部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必然会慢慢走向衰弱，他渴望几十年的事不再是一个空想，总有一天将成为现实。 除了这些大事外，剑宗内部也发生了一些事。 穆凡收到了很多宝贝，包括法器、丹药、修炼功法…… 点香的好处开始体现，各门各派都送过来一些宝贝。他们曾经承诺过重点培养点香者，从穆凡成为点香者的那一刻起，各门各派便准备好东西向剑宗输送。 穆凡本来打算好好挑选几样东西的，可东西全部被师父截留了。按照师父的意思，中档的丹药没多大用处，穆凡修炼的功法足够多了，好点的宝贝穆凡还没能力炼化，所以这些东西都被师父送给剑宗内库了。 剑宗又开始死人了，死者从从高空坠落，摔成了一滩肉泥。谢法又开始动手了，剑宗再次进入戒严状态。 剑宗内紧张的氛围和穆凡无关，他一直待在后山演武场，适用境界突破后的力量。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穆凡不断变化飞剑的样子，他体内真元疯狂运转，飞剑快到眼花缭乱。剑光将阳光掩盖住，只有他想，三息之内便可击败华远飞。 穆凡从飞剑上跳下来，三把飞剑同时高速旋转，带动三条旋风。 蒙正站在一块石头后，他经常会到这块石头后观察穆凡的修炼情况。锻剑场快要开放了，他是来通知穆凡进去的。 以往他会等着穆凡自己收剑，可是这一次穆凡坚持的比以前久了很多。 终于蒙正被耗尽了耐心，他从石头后走出来，喊道：“锻剑场今天就要开了，快去收拾收拾吧。” 穆凡一惊，收剑而立，心里有些无奈。蒙大叔平日总是隐藏气息，忽然出来说句话，时常会下他一跳。 “蒙大叔。”穆凡恭敬道，“我没什么要收拾的，随时可以前往锻剑场。” 蒙正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吧，小胡和小宋都到地方了，就差你一个人了。” 穆凡道：“小婉去了吗？” “嗯，叶大人给你们开后门，多带一两个人也没什么。”蒙正扭过头，“听说叶大人教你军阵了。” 穆凡郑重的点头道：“没错。” “我看好你，尽量追上小霍。那个孩子翅膀硬了，怕就怕有一天他会用叶大人教给他的东西对付叶大人！” 穆凡道：“霍师兄不像那样的人。” “谁能说得准呢，小霍位高权重，又一心为东泽的皇帝效力。世事无常，但愿小霍别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蒙正阴沉着脸，“当年我们那些亲卫都没想到他会留在朝廷。最初还以为他是叶大人留的后手，现在看起来……” 穆凡沉默不语，他已经决心带领穆家走上“争”。如果霍无家一心保东泽皇室，势必阻挡穆家前进的道路。 真有那一天，若穆凡的实力胜过霍无家，他手里的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斩下去。 任何阻挡穆家，企图毁灭穆家的人都是穆凡的敌人！ 蒙正盯着穆凡道：“前车之鉴，希望你别走到和叶大人对立的方向，否则我一定亲手扭掉你的脑袋。” 穆凡干笑一声，“怎么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入场 蒙正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 穆凡的嘴角勾出牵强的笑容，讪讪地笑道：“没有，谁会当真。” 蒙正走在前边，“对了，进入锻剑场后要注意里面的规则。” “嗯？规则？” “不是剑宗的明文规定，所有规则都是里面的人自行弄出来的。” 穆凡试探性的说道：“大家默认的。” 蒙正点头道：“锻剑场内的人自觉遵守，剑宗也默许了，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但很能锻炼人。” 穆凡大概明白锻剑场的情况了，就像黑勾栏一样。黑勾栏内的人有自己的一套规则，黑勾栏外的人知道里面很黑，却不动手清理。 蒙正继续说道：“锻剑场内的事剑宗不管，里面的弟子不会做得太过。胜负要靠自己的本事，不可记恨在心。” 穆凡默默点了点头，修炼而已，同门弟子之间切磋，没必要太斤斤计较。 “锻剑场里是个缸，混入很多种不同的颜色，不过一直没有叶大人的颜色。等你们进去了，缸内也就多了一种颜色。” 穆凡静静的听着，生怕错过重要的消息。 “进入锻剑场第一件要面对的事——杀威。” “杀威？” “能进入锻剑场的都是历年的精英弟子，面对新进去的人首先要灭灭威风。” 穆凡感觉有些怪怪的，怎么听怎么像进了大牢。里面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各个都不是一般人。每当有新人进去，里面的老人都会动手杀杀新人的威风。 蒙正好像听到了穆凡的心声，笑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时，觉得锻剑场和军营里的大牢差不多。” 穆凡跟着笑了笑，杀威这一关是一定要过得，而且很难过去。几年前的精英弟子不是他能对付的，万一来个十几年前入门的师兄，那真的是随意吊打。 蒙正带着穆凡走到一个小传送阵附近，虽然周围的景物变动很大，但穆凡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小传送阵正是他面见宗主时使用的那个。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假装没认出来这个简陋的改造。 蒙正自然发现穆凡是装的，他摸了摸鼻子，无奈道：“我就说你悍大叔做事不认真，你看……这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穆凡笑道：“悍大叔还是挺认真的了，乍一看，我真的没看出来。” “行、行……”蒙正拉着穆凡走进传送阵，说道：“他是觉得没有瞒住你的必要。” “嗯。”穆凡心知蒙大叔说的是实话。他不太了解悍闵，不过可以确定悍闵一定是一个很可靠的人。不然的话，师父不会把悍闵留在身边。 传送阵的光芒闪过，二人消失在原地。 穆凡的眼前一黑，恢复视力后立即打量周围的环境。 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山洞周围的石壁上刻满符文法阵，法阵上长着一些杂草，没有半点福地洞天该有的模样。 没有高耸入云的峰峦，苍劲的松柏，珍贵的药材…… 蒙正指了指眼前的山洞，小声说道：“这里丑不丑？” “比剑宗其他的地方差远了。”穆凡摊了摊手，“好吧，确实不咋样。” “我也这么觉得。”蒙正顿了顿，说道：“这里以前更丑。叶大人改造了入口，可仍然……” 穆凡不知怎么回答，转移话题问道：“小婉他们人呢？” “在山洞内。”蒙正指了指山洞，“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进入锻剑场之后，一切要靠你自己灵活处理了。” 穆凡与蒙正告别后，小心翼翼的向山洞内走去。在距离山洞口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时，他隐约感觉到一阵湿气。 继续向里面走了几步，湿气越来越重，这么段的距离内，他的额头已经被打湿了。 一脚迈入山洞，穆凡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差点跳到山洞外。 山洞内外，两幅景象，完全不同的世界。 穆凡稳住心神，看着山洞内的一尊尊惟妙惟肖的雕像，很想知道这些雕像是谁雕刻的。 每一尊雕像都有一种特有的气势，有的沉稳，有的锐利，有的阴郁，有的好像猛兽，随时有可能跳起来择人而噬。 穆凡注意到蒙大叔刚才说的话，师父只是改造过锻剑场，锻剑场内的很多摆设是很早之前就有的。 雕刻这些雕像的人肯定也是一个剑道高手，否则刻不出雕像的神韵。这些雕像的高度大概十丈左右，看起来像远古的神明。 小婉等人站在一尊雕像脚边，那尊雕像是一个持剑盘膝而坐的老者，老者神态安详，脸上带着几分和蔼的笑意。 穆凡对小婉等人招了招手，说道：“在外面练剑练得有点久，来的迟了。” 他纵身一跃，身形快速飞掠到小婉身边。 华远飞看着穆凡飞掠的速度，暗道：“才二十多天不见，晏青兄弟实力又精进不少。看来我日后也要多出去走走，始终待在剑宗提升有限。” 穆凡一边环顾四周的巨大雕像，一边问道：“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锻剑场了吗？” “没有，得先过了洗剑池，然后才能到达锻剑场。”华远飞说着带着众人向山洞深处走去。 他在进入锻剑场之前做了不少功课，了解里面的一些规矩。 如果说康城对华远飞的教导是“家养”，叶峰对几个弟子的培养方式更像是“放养”。 修炼中遇到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叶峰常常让他们自己解决，因此并没有告知他们锻剑场内的门道。 华远飞带着穆凡等人向洗剑池走去，沿途全是庞大的雕像。 穆凡好奇的问道：“远飞兄，不知你是否知道这些雕像的来历？” “这些雕像大部分是剑宗历任宗主，还有一些是对剑宗有贡献的门人。” 剑宗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一共有二十六任宗主。这些雕像很少有老者，一千多年不太平的日子，在位的宗主很少能活得像卢行简那么长。 华远飞望着众多雕像，认真道：“希望有一天，我的雕像也能留在这里。” 宋长庚沉默不语，他也想说出和华远飞一样的话，可是他却不敢说出口。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内外世界 洗剑池是个小池子，面积不大，与食乳兽生活的小水潭相近。 穆凡走到池子边，问道：“怎么去锻剑场？” 华远飞笑着走到洗剑池旁边，抬脚踏到水面上，“这个池子很奇怪，我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运行的，但只要双脚踏到水面上，便可到达锻剑场。” 他说完后把另一只脚踏到水面上，然后身形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胡军戈走到华远飞刚才的位置，伸手摸了摸，确实空空如也。不是隐形，而是离开了原地。 穆凡学着华远飞步入水池，大脑一阵眩晕，身体好像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等他适应了，发现身体处在水面下。 说是水面下也不合适，因为周围没有水，只有空气和春天的气息。 他向脚下看了看，透过“水面”还能看到小婉等人的身影。 华远飞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笑道：“水面像是一个结界，内外是重力不同的世界。真实世界的重力向下，可是这里的重力与外面相反，有点像镜像世界。” 穆凡踩了踩水面，观察周围的景象，一片郁郁葱葱的颜色。 小婉一只脚踏进水面，她站的位置和穆凡下去的地方非常接近。 水面内外，穆凡和小婉站到同一个地方。他们的脚只差一层薄薄的水面就能相触，而身体却朝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穆凡注意的“脚下”的小婉，水面像是一面镜子，只不过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的像，而是小婉的像。 华远飞看到小婉踏入水潭的位置和穆凡很接近，连忙说道：“晏青兄，快向后退几步。” 穆凡见华远飞着急，急忙后退几步。他身前空气不住震荡，小婉一瞬间出现在他的怀里。 水面非常奇特，一旦双脚步入，便可将人送人锻剑场这个重力相反的世界。 穆凡抱着小婉，笑道：“着实吓了我一跳。” 小婉看着周围的春日场景，惊讶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穆凡道：“锻剑场和真实世界重力相反，水面将它与真实世界分离开，嗯……我感觉水面有点像两个世界的大门。” 小婉想明白后，拍了拍胸脯，说道：“还好你反应的快，退了两步。” 华远飞对穆凡说道：“锻剑场第一关是杀威，等会小心行事，别被揍的太惨就行。” 穆凡道：“往届的师兄应该有分寸，不会下手太狠吧。” “这点可说不好。”华远飞笑道：“师父收徒近百年，锻剑场内有不少人和我师出同门，他们会照料我的。” 穆凡恍然大悟，怪不得蒙正说锻剑场这个缸里没有师父的颜色，敢情师父在剑宗就他们三个弟子。 孤木难支，在锻剑场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华远飞安慰道：“你们没必要太过担心，如今叶师叔在剑宗如日中天，他们不会做的……”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小婉惊叫一声，“小心！” 华远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突然眼前一黑，两道身影压了过来。 “砰……” 穆凡轻咳了两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胡军戈和宋长庚以及华远飞三人扭成一团，肢体相互缠绕，一眼望去，真不知三个大男人在干嘛。 穆凡假装没看到，拉着小婉朝水潭旁边走了走，便走便说：“锻剑场建造的真不赖，外面是冬天，里面是春天。” 小婉连连答应，小步快走，跟着走出水潭，踏到草地上，“真不敢相信，这里比剑宗选拔弟子的小世界还要厉害。” 穆凡嗯了一声，说道：“剑宗小世界应该没这里大，锻剑场绝对称得上顶尖的小世界。” 骷髅面具内的小世界他没能完全炼化，就算炼化完毕，也肯定没有锻剑场大。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修炼剑术和破境，原来打算破境后继续炼化一部分的，又被锻剑场的事耽搁了。 穆凡心知炼化后一定会出现诡异的事。仅最初炼化的那部分空间，便出了一副黄泉龙棺，继续进行下去，天知道会牵扯出多少人和事。 有了黄泉龙棺的教训，这一次他想准备充分后再继续炼化，而且一定要在念素山上进行。 万一出了事，师父能及时救援。师父实力强横，可以防止骷髅面具的事外泄出去。 小婉和穆凡走了许久，听到身后传来胡军戈等人的声音。 穆凡装作没注意到刚才的事，大家也都顺势选择忘记。 几个人走走停停，一个过来“杀威”的人也没看到，倒是让穆凡等人欣赏了锻剑场内的景色。 锻剑场内的小世界非常辽阔，有山有水，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有时候还能遇到一些不是很珍贵的药材。 这个小世界几乎实现了内循环，多种多样的生物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 如果锻剑场彻底实现内循环，它就不再是一个小世界，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真正世界。 炼化小世界已经很了不起了，倘若炼化了整个真正的世界，那力量简直无法可想！ 穆凡弯腰摘下一朵牵牛花，花的香味与外部世界有一些差异。花朵长期生活在这里，演化成与外界不同的新品种。 他把花朵插到小婉头上，说道：“难怪师父只能修修这里的门面，锻剑场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 华远飞用脚踩了踩地面，“有传闻说，锻剑场是大乾王朝遗留下的东西。后来被剑宗得到了，加以改装成了现在的模样。” 穆凡听说过大乾王朝的事，对这个一千多年前的朝代越来越感兴趣。就拿锻剑场来说，今天想炼制这种层次的东西已经不可能做到了。 随那个强大王朝一同逝去的东西太多了，大乾对妖族近乎灭族的打击，各种各样神奇珍宝的炼制方法，甚至一些顶尖的丹药，长生不死的法门，都随着王朝的覆灭以及千年间三国的相互征伐消失了。 华远飞提到千年前的王朝，叹息道：“往事皆随风去了。” 穆凡心道：“大乾王朝如此强大，为何会被赵宇打败。就算有妖族援手，也应该不是大乾的对手。莫不是一千多年前的灭国之战，还有隐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野史 自从穆凡听慧空讲述了一千多年前的事后，便留心搜集那段历史。 大部分的书籍已经被焚毁了，只剩下一些野史杂谈。正史记载的与慧空说的完全不同，书中的大乾王朝末年皇帝昏庸，赵宇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现今存在的三个国家严令禁止记载那段历史的书籍传播，一经发现立即焚毁。 穆凡是穆家的嫡系，他早前对那段时间的事不是很关心，而且可靠的记载也少。 到了叶峰这里，他发现了不少关于那段往事的记载。虽然称不上全面，但看完后对当年那段烽火往事也能有个大致了解。 赵宇是北部的将领，原来是北部防线的守将。那时妖族羸弱，大乾王朝计划不断压缩妖族生存的空间，达到最终将妖族彻底灭亡的目的。 种族之间的斗争是极其残忍的，如果一方不能将另一方同化，肉体灭亡是强势种族的最佳选项。 人族和妖族天生无法共存，双方没有同化的基础，共性太少。谈什么和平相处是天大的笑话，和平只是暂时的，为的是修养生息，等到以后力量强大了再动手灭绝对方。 大乾王朝末期，人族对妖族有很大的优势。 赵宇做了北部抵御妖族的守将，采用了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不断消耗妖族的力量，蚕食一片片领土，压缩妖族的生存空间。 这个方案很好，大规模战役对人族的损害也很大，大乾王朝不在乎多花上百年时间磨死妖族。 可惜中间出了纰漏。 赵宇制定了战略，那就要花很长时间实现。二十多年的时间让他彻底掌控了北部的军队，在整个北部甚至能一手遮天。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弄一次献俘。延绵十余里的献俘队伍，从皇城外浩浩汤汤的进来。满城百姓都会出来相迎，感谢强大的军队，圣明的皇上。 当时的皇帝是明佑的父亲明锐，明锐此人好大喜功，轻信赵宇，没想到赵宇狼子野心，最后走上了反叛的道路。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叛乱，赵宇都是奸贼，而且不是一般的奸贼，是国之大贼，人族的大贼。 他背叛的不只是皇帝，还有大乾王朝的子民。 赵宇姑息养奸，明面上和妖族时不时来场小战争，打赢了就跑回去献俘。暗地里他资助妖族发展，每次大规模行动前都会事先通知妖族，让他们留下一小撮妖族人，好让他抓回去邀功。 不管是活捉妖族还是杀掉妖族都是有赏的，跟着赵宇走有肉吃。低层的士兵能发财，中层的军官能升官，高层的军官有爵位，大家都能从中获得好处。 妖族已经日暮西山，赵宇手下的将军都是这么想的。让妖族灭亡的稍微慢一点点，他们可以得财得利，还能给子孙后代谋个好前程，皇帝时常听闻喜讯，皆大欢喜，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然而他们没想到赵宇有更加阴毒的计划，瞒着所有人给妖族提供晶石、丹药、药材…… 如果赵宇手下的将军知道这一点，一定不敢陪赵宇继续玩下去。 大家被赵宇蒙在鼓里，整日舒服极了，没事就去打打妖族，运气好了弄到几个妖族尸体或者俘虏。 暗中的火越烧越大，终于有一天赵宇安排人传信，将这里的事告诉皇城内的明锐，并且特别说明所有三品以上的将官都在暗中资助妖族。 妖族的实际力量比几十年前不降反增，而他本人没想到底下的人胆大包天。现在他已经被彻底架空。这封信绝对不能说信是他写的，否则他必死无疑。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震荡。 明锐虽然好大喜功了点，但他不是昏庸无能的皇帝。 他事先也知道赵宇那些人用妖族升官发财，不过妖族已经成不了气候了，底下的将军发财，皇帝开心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大乾王朝的国力，妖族就算衰弱的慢一些，最多也就是多花十几年的事嘛。 万万没想到，赵宇的手下疯了，竟然敢资助妖族。 大乾要灭掉妖族会很痛，可真是逼急了，忍住痛一下子吃掉妖族完全可以做到。 明锐看到赵宇的信，信中说所有将领都参与了。他没有马上动手清理，他的大脑非常清醒，一旦动手太狠，很可能把北部的将领全部逼反。 于是他下令软禁所有将领的亲属，命令皇城禁军严加看管。同时派人传递圣旨，只说要明察此事，并没有说要大开杀戒。 明锐的处理方法很好，可是他没料到一直给他献俘，深得他喜欢的赵宇竟会背叛他。 赵宇内心的狠辣在这时展露无疑，他在派人告发的时候，便着手准备除掉手下那些将军的亲人，而且叮嘱这些人要假扮成禁军。 他还命令自己人的假传圣旨，说皇帝把所有将领的九族全部杀光了。 那些将领着实恐惧，他们可以接受自己死亡，可无法接受九族被屠尽。 赵宇趁机对众人说：“皇帝听信谗言，诸位将军无非是想升官发财，从来都没有叛国。可皇帝怎么对我们？杀光我们的家小，我们应该冲进皇城，将皇帝身边的小人杀掉。” 有些聪明人提出异议，一定要看到尸体才敢走上那条不归路。 赵宇不着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帝的使者带着真正的圣旨通过传送阵到达军塞，立即被守在传送阵旁边的赵宇杀掉了。那个年份传送阵是大型的，圣旨可以朝发夕至。 没多久，赵宇事先派去杀掉手下家人的人也回来了，带着几张血书，还有一两个“幸存”的孩子。 孩子哪有什么分辨能力，又惊又怕，看到身穿禁军盔甲的动手杀人，咬定是禁军杀掉了他们的家人。 反叛开始，赵宇打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旗号“清君侧”。 从那天起，大乾王朝走向另一个方向。 明锐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差点晕倒。他不害怕，北方叛乱就叛乱，等他集合大军，早晚将所有叛军全部杀死。 事到如今，他终于看出赵宇的狼子野心。誓要将赵宇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再向后的事变成了一团雾气，飘忽不定。不知赵宇用了什么方法，将明锐带领的军队击败，这在当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孩子怎么打败成年人？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完全改变了之后一千多年的世界，构造了今天这个三国鼎立的局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杀威 叶峰存放这类的书籍也不全面，穆凡只能拼凑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大概内容。至于过往那些事的细节，恐怕再难还原。 穆凡想起冰玄，那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长寿是一种力量，见证历史的力量。 他正想着这些事，远处的青山上飞过三四道人影。 来者没有隐藏气息，脚踏飞剑穿云而来。 穆凡唤出飞剑，既然第一关是杀威，那么动手是在所难免的了。 待来者稍微近了一些，穆凡发现这些人与他年纪相仿，最多大个两三岁。 这几个人落到地上，马上分站四角，包围了穆凡五个人。虽然说起来有些别扭，四个人怎么包围五个人，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华远飞自认实力在同年中数一数二，可在往届的师兄师姐面前还是不够看。 穆凡最近刚好突破，早就想试试自己的实力，杀威是逃不掉的，那不妨输的好看一些。 锻剑场和剑宗选拔弟子的小世界有点像，只要面对生死危机，便会被阵法自行弹出去。 杀威是锻剑场的传统，往届弟子有分寸，会教训教训新来的弟子，但不会将他们直接踢出局。 穆凡看了看身边的小婉和宋长庚，一旦打起来，他们二人修为最低，拖后腿是难免的。 他又转头观察刚才御剑飞至的师兄师姐，心中想着对策。 几息时间过后，一个大鼻子男子拱手道：“卓江，拜三长老门下。” 话一出，穆凡心里一突。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下难办了。 三长老孔谦被叶峰赶出去，甭管孔谦有多痛苦的过往，他始终是剑宗的叛徒。孔谦的弟子地位一落千丈，差点没被分到其他长老门下。 卓江笑道：“听说你们这批人大部分是叶长老门下的弟子，我卓某人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今日单纯来请教一番。” 其他几人也都自报家门，还好另外三个不是孔谦的弟子。 “在下胡军戈，拜七长老门下。”胡军戈拱手道：“师弟有些疑惑想请教卓师兄。” 卓江道：“尽管说。” 胡军戈道：“卓师兄是怎么知道我们大部分是七长老的弟子？” 穆凡握紧手中的飞剑，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动手。 卓江道：“前几天还进来一批人，包括大师兄，三师兄，还有一些其他的往届师兄师姐。消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但不清楚具体是谁。” 在剑宗，大师兄专指公羊高，三师兄专指谢法。 穆凡一听谢法来了，顿时意识到这是和谢法询问家里内奸的好时机。 几人交谈的这段时间，汇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穆凡大致估计一下，起码来了二十人。 这下彻底别想逃过杀威了，先前四个人的时候，他还想着试试自己的实力极限呢。现在来了这么多人，尽量挣扎几下，然后乖乖等着被打就行了。 卓江正色道：“我师父以前做了对不起剑宗的事，但也帮助剑宗摧毁了玄门的情报系统，功过难相抵。此时我在这里，绝无报复之心。” 穆凡望着华远飞，问道：“不知杀威是单挑还是一起上？” 人群中有人说道：“当然是一起上，不然呢。” “对啊，只有一条规则，男的不打女的。” 有人补充道：“女的交给女的对付，但是女的可以打男的。” 穆凡感觉头都大了，他实在不明白所谓的杀威有什么意思。可别人要打，只能陪人家打。 卓江非常友好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准备好？” 穆凡看着卓江的脸，知道卓江的话加上“被揍”才完整。 胡军戈非常爽快的说道：“好了。” 然后剑气在一瞬间绽放，将数百丈的空间充满，随后辐射而去…… 穆凡看着眼花缭乱的剑气，直接被逼出了全力。他身体冒着极微弱的红光，周身飘荡着三把飞剑。 可攻击过来的剑气太多，多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穆凡奋力抵挡，时常担心小婉那边的情况。 二十多师兄师姐一同出招将小婉隔离开来，真像他们说的，男的不动手打女人。 穆凡外放罡气，三把飞剑全速飞行，运行奇门十三剑，时而如柔水，时而化清风。 敌人的剑越来越块，不过一刻钟，他瞥见旁边的小婉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小婉身上没几处伤口，穆凡猜测是因为真元用尽的原因。 后来长庚和大哥接连摔倒，没多久华远飞也趴在地上。 一起过来的人全倒下了，只剩下穆凡一个人苦苦支撑。他干脆收拢心神，全心全意的应对他人的攻击。 众人的攻击越来越快，快到他没有功夫管其他。甚至连分心都不敢，因为他能感受到二十多人剑气中的愤怒，那些师兄师姐是在泄愤？ 穆凡沉浸在疯狂的战斗中，神情非常专注，正如那天在点香擂台上，应对师言等人的最后一招。 今天的他达到了中庭境中期，并且开辟了六十二道通道，实力比起之前进步何止一倍。 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众人的攻击太过密集，攻击速度太快，哪怕再多三把飞剑都不够用。 穆凡用遁术分担压力，却一直没能摆脱众人的追捕。 他发现众人似乎是在磨他，明明可以击败他，但就是不下手，好像在消耗他的真元和神识。 穆凡用了七次遁术，身体的肌肉不住颤抖，神魂操劳过度，他身上伤口的不断增加，最后无力的昏倒在地上。 卓江蹲在穆凡身边，伸手拍了拍穆凡的脸，说道：“这小子还真能撑，我当初撑得时间还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旁边的女子说道：“他体内的真元真是够多的，你现在能撑多久？” 卓江叹息一声，“不到他的三分之一。” 他与穆凡都是中庭境中期的实力，而且他步入中庭境中期已久，实力逼近中庭境后期。这种情况下，他的真元量不足穆凡的三分之一，足以见得那六十二道真元通道有多强。 杀威不是目的，目的在于测试真元的极限。每一个初次进入锻剑场的人都要测试一次，测试结果是要存到剑宗的记录里的。 众人以为穆凡真元已经耗尽，殊不知他只是御三剑太耗神。 仙山之巅，真元冰雪融化，从山巅奔涌而下，汇入气海中，流进快要枯竭的经脉。 他没到极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水很深 卓江把穆凡背在肩头，说道：“现在还是根树苗，等以后长大了可了不得。” 他比穆凡大三岁，在同年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虽然中庭境他没能练成海上生仙山，但气海上也有高峰一座。实力逼近中庭境后期。这种情况下，真元量仍远弱于穆凡。 只要穆凡没早夭，顺利成长，日后飞龙在天，必将书写一段传奇。 卓江笑道：“剑宗代有才人出，前八十年是叶长老，现在轮到叶长老的弟子了。” 旁边的女子说道：“可不是吗，先前昏倒的那两个。”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胡军戈和华远飞，“也不赖啊。” 卓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们是孔谦的弟子，更是剑宗的门人。孔谦走了就走了，可穆凡必须得长好了。 这是剑宗内长老和供奉们的共识，未来总得交给年轻人的。 卓江道：“以前就有传闻说，宗主想把剑宗宗主之位传给叶师叔。如今叶师叔主动让步，明确表明绝不会做宗主之位。” 他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女子，说道：“你觉得以后这小子有机会坐上宗主之位不？” “额……”女子摇了摇头，“谁说得准？要是这小子天赋极佳，脑袋灵光，未必没有一点机会。” 卓江道：“中庭境中期的真元胜过我们数倍，天赋这一条他已经达标了。脑袋嘛……他脑袋要是不管用，师父也不会被他们弄到这幅田地。” 女子摆了摆手，“想这么远有什么用，未来变数太大，没人能猜到。” 卓江笑道：“我也就随便说说，大师兄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女子把小婉背起来，说道：“冯师叔对大师兄要求严格，完全是按照宗主的要求教导的。” 卓江道：“如果是大师兄做宗主，我卓某第一个支持。” 公羊高在剑宗被年轻弟子称为大师兄，哪怕把剑宗的年轻人排查一遍，也很难找到不服他的年轻弟子。 卓江转过身，对身后的诸多师兄弟说道：“走吧，把他们送到大师兄那里去。” 穆凡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恍惚之间听到几个人谈论大师兄。 晕乎乎的感觉过了一会彻底消失了，困意袭来，将他带入梦乡…… 卓江带着穆凡等人向一处峡谷里行进，他们还没飞到底部，在峡谷底部的隐秘乱石中，公羊高已经先飞到上面去了。 公羊高脚下的飞剑猛然变大，在峡谷上方成为一个显眼的目标。 卓江把穆凡等人交给大师兄，说道：“人已经给你送来了。” 公羊高将穆凡等人放剑身上，对卓江等人道：“谢过各位帮忙，如果在锻剑场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到这里找我。” 卓江连连点头道：“亏你找的人比较多，不然真的测不出他的极限。” “结果如何？”公羊高问道。 “比预想的好很多，恐怕他在中庭境中期开辟的通道很多。”卓江实话实说道。 公羊高微微点头，说道：“行，有麻烦找我，我先下去了。” 卓江看着公羊高御一把巨剑飞到峡谷底部，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笑着对身后的人说道：“公羊师兄说话算话，诸位都散了吧。” 刚才这二十多个人的态度很好，转眼间像变了人一般。大家表面笑脸相迎，实际上彼此小心提防。 锻剑场施行非常残忍的淘汰制，名次越高奖赏越多。偌大的小世界内只有八百人左右，各个长老供奉的弟子相互抱团取暖。 平日里各大长老的弟子不断迁移总部的位置，防止被其他几个长老的弟子联合端了。 最霸气的就属大长老冯道的弟子，他在剑宗的地位高，年岁长，实力强。门下出了很多优秀弟子，加上有本事的“老大”公羊高，硬生生把总部建到峡谷底部，近几年一直没换过地方。 千百年间，锻剑场形成了独特的相处模式。这里与其说是个试炼场，不如说是个模拟出来的多方作战场地。 剑宗培养弟子很有一套，从选拔弟子开始别出心裁，训练弟子时弄出个锻剑场。 锻剑场模拟的是什么？真实世界错综复杂的情况。 各方势力相互纠缠，剪不断理还乱，牵一发而动全身。 剑宗高层直接模拟出混乱的情况，以各个长老和供奉势力划分。 人一般都有扎堆的习惯，能找到队伍就不让自己单着。各方势力的划分顺理成章，不同势力间可以各种斗争，只为锻炼弟子处理事情的能力。 试问，这样培养出来的剑宗弟子会是孬种吗？ 穆凡还躺在峡谷底部的乱石堆里，乱石的体积非常大。大长老的弟子们将巨石从中间斩断，修整成适合人居住的房间。 石头的外观变化不大，除了被剑斩断的切口。内部居住还算舒服，干干净净的。 神魂透支是非常痛苦的，他的情况比小鹏的情况要好多了。小鹏是不要命的死撑，而他只是晕厥了。 穆凡晃了晃脑袋，感觉里面可能进了些水。他干呕一声，从胃里吐出一大口酸水。 “你醒了。”公羊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穆凡尚未弄清情况，加上脑袋疼得厉害，他在床上拱了拱手，“大师兄，我这行动不便，实在抱歉。” “简单给你说一下这里的规矩吧。”公羊高搬过来一张石椅子，慢悠悠的坐到上面，“这里有一套规则，你要尽快适应这里的情况，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穆凡试探性的问道：“大师兄来这里是为了指点我？” 公羊高说道：“谈不上指点，主要是叶师叔在锻剑场没什么人，没办法照料你们。如果没能快速融入这里的规则，这一趟就等于白来了。” 穆凡端坐在床上，忍着脑袋剧烈的疼痛和眩晕，认真听公羊高接下来的话。 公羊高道：“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如果不进入锻剑场，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指了指周围，说道：“如你所见，这里就是冯系的地盘。” “嗯？”穆凡下意识的发出疑问。 “师父在这里拥有最强的影响力，最强的力量，我们是他的弟子，自然成了锻剑场内的霸主。”公羊高笑道：“叶师叔在这里没什么人，你们就等于最薄弱的力量。” 穆凡砸了砸嘴唇，心道：“锻剑场果然没那么简单，这里考验的不仅仅是修为，还有合纵连横的能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何时尽 穆凡问道：“冯师叔知道你们进来是为了帮助我们吗？” “当然知道。”公羊高笑道：“师父可不是脑袋僵化的人，叶师叔全力帮助他，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暂时可以留在这里？” 公羊高摇了摇头，“不行。叶师叔给你们准备了其他路，等你们休息一两天动身。” “要去哪里？” “找谢法。” 穆凡如无其事道：“谢师兄实力强大，有他保护，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叶师叔怎么安排的我不太清楚，我把你和小婉交给谢法就行。” 穆凡好奇道：“只有我和小婉吗？” “没错，其他人有其他的路。比如华远飞，他将被康城的人接走，肯定比你们安全的多。” 穆凡微微点头，二长老康城实力很强，手下的门人弟子众多，不过他这个人特别刚正，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事。 康城这么多年来从没越过雷池半步，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不是做宗主的料。 剑宗的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拜在冯道门下，而传说中的二师兄卢子康便是康城的弟子。 卢子康最近几年常常待在锻剑场内，据说此人特别擅长策略，想来是这里的土壤养成的。 公羊高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谢过大师兄！” 公羊高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认真的说道：“我敬佩叶师叔，但我更敬佩我的师父。他对整个剑宗倾注了所有，庆幸叶师叔放弃了他原来的想法，支持我师父做宗主。” 穆凡道：“师父同样热爱剑宗，只是现在局势容不下敞开胸怀的剑宗。” 公羊高笑道：“你明白就好，玄门已经很难毁灭剑宗了。如果他们非要动手，剑宗亡了，玄门不死也得伤筋动骨。他们不甘心把天下霸主的位子让给其他人，所以剑宗几乎无法从外部击败。” “我懂。玄门只能通过分裂剑宗，从内部击垮剑宗。”穆凡轻笑一声：“师父最初想把剑宗建成一个开放的，类似培养修行人才的学院。现在看起来，太超前了。” 公羊高道：“难得，你是个明白人。” 穆凡正色道：“我刚才说的话中，有一些是师父亲口说的。天下要乱，剑宗如果变成学院，迟早要灭亡。” 叶峰教导他的时候，讲述了很多剑宗内部的事情。他的理念是好的，也是为了剑宗的未来，可惜不适应乱世。冯道要把剑宗建成铁桶一块，为将来的大乱做准备。 观念不同可以改，叶峰做出了让步，避免了剑宗的分裂。 纯阳寺觉知和住持观念冲突，但他们谁也不愿意放弃。于是住持用鲜血，觉知用圆寂结束了分裂。 玄门内部也有变革派和守旧派，双方如今还处在摩擦中。 有一点让穆凡高兴了很久，每当玄门内部想着手处理内部问题时，夜尽、穆家、剑宗都会“一不小心”的和玄门闹矛盾。每一次都生生打断玄门内部问题解决的进程。 公羊高笑着说道：“叶师叔能放弃他的想法，实乃剑宗大幸。” “师父并没有放弃。” 公羊高面无变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凡轻咳一声，“等到天下太平时，某一个王朝再次崛起，剑宗将会成为一个学院。” “太平了再说。” 公羊高突然大笑，爽朗的笑声传了老远，他的身形消失在石头屋内…… 穆凡躺在床上，对师父和冯道充满敬重。从某种意义上，他和师父、冯道有很多共性。只不过二位长辈是为了剑宗的强盛，而他为的是穆家站在世界之巅。 想着想着，他逐渐陷入梦境，淡淡的梦境充满香甜的味道。 他又一次看到无边无际的沙漠，一只强大的青蛟腾云之上天际。云层之上有龙鲸，庞大的如同仙舟，吐息之间云海翻腾。 画面一转，龙鲸出现在东海之中，一个小男孩站在龙鲸的头顶傻乎乎的笑。正笑着，海水突然流到天上，生生摆脱了规则。 小男孩拍打龙鲸头部坚硬的鳞片，一不小心被鳞片凸起的地方刺破，鲜血滴到龙鲸的头上。 “啪……” 红色的血掩盖了整片沙漠，数百万军队披甲上阵。 一个坐着黑色龙椅的老头轻蔑一笑，轻轻挥了挥手，数百万军队一同冲锋，砂砾被翻到控制。除了黄色就是红色。 穆凡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长出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胸口内的心脏疯狂跳动。一切都在告诉他，他非常恐惧黑色龙椅上的老人。 深黑色龙椅是玄门门主的座椅，它的名气甚至比东泽朝廷的龙椅还要大。 穆凡暗道：“我以前见过玄门门主？” 他揉了揉太阳穴，坚定道：“我一定见过他。” 五岁之后的事，他依稀都有些印象。像玄门门主率领数百万大军这种震撼的场面，哪怕脑袋有问题的人都会有印象。 穆凡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从没梦到过父亲死亡的事，却时常梦到瀚海内的画面，梦到白玉盒，梦到青蛟。 夜锦死于瀚海，他带领夜尽和玄门大战。梦境告诉他，他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争。 “为什么我会在哪里？” 穆凡百思不得其解，穆家当时已经很强了，待在穆家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要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带到瀚海去？ 冷汗直冒，穆凡深吸一口气，他想到一种可能，一种非常恐怖的可能。 “我是不是专门容纳大黑天残魂的工具？” 穆凡稍后又连忙否决这个想法，家里的温情是真的，爷爷的关爱也是真的，小婉也是真的。 头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痛了，如果不是有宗主卢行简的警告，他真的有种进入气海深处一探究竟的想法。 秘密的钥匙就在他的脑袋里，但他只能去瀚海寻求答案。 穆凡披上青蛇长衫，走到石头门外，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叹道：“连星星都有，这个小世界真的好真实啊！” 流星划过，闪亮天际。 真实世界里，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夜空，说道：“夜何时能尽？” “不要着急，快了。” 项甲恭敬道：“五色返魂丹没得到，我现在正联系冰玄，看看能不能得到他手里的御神丹。” 第一百七十章 战斗本能 风吹动穆凡的发梢，露出越发英俊的面容，他脸庞的线条比以前硬朗很多。虽然比不了淮安秋、霍无家那种美男，不过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特点。 他的脚下踩着一把巨剑，剑身长约两丈，剑刃切开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巨剑不是他的，坐在剑尖的公羊高才是剑的主人。 穆凡和小婉坐在剑身上，飞剑的速度太快，以穆凡的目力跟不上剑的速度，所以他只能看到剑下景物掠过的残影。 春天的颜色偏明，穆凡根据下面景物的颜色勉强推断出山和水，再细致的划分便不是他能做到的了。 小婉脸色不太好看，不知是神魂消耗，过度劳累所致，还是有别的原因。 三人此行要去找谢法，谢法虽是大长老的弟子，但这一次他没有留在峡谷底部，而是到了一个颇为隐秘的地方。 飞剑先向北飞了很久，然后变小了一倍，转而向南飞了一段，用以混淆视听。 在锻剑场内，只要公羊高有心隐秘，能发现他的人屈指可数。锻剑场地域广阔，正巧被发生的概率更小。 最终几人在一处沼泽地停了下来，公羊高把二人送到沼泽地后，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 穆凡刚想回声谢谢，公羊高早已消失在天际。 沼泽到处飘着一股臭味，臭中还带着几分腥味。 小婉抬手捏住穆凡的鼻子，说道：“这里是碰面的好地方，一般人不会到这里来。” 穆凡从袖子里拿出手帕，刚准备堵住鼻子，小婉连忙阻止道：“别，用我这个。” 她拿出一方手帕，手帕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像家里的问道。 “这是什么味？” “家里熏的香——龙鲸涎，我从叶叔叔的库房里拿的。”小婉晃了晃手帕，手帕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将沼泽地的臭味冲淡。 龙鲸涎的香味特别养神，一方小小的手帕足以将臭味除尽。 大家族的底蕴便在此，日常熏龙鲸涎养神，固本培元，根基牢固。 穆凡伸手接过小婉手中的手帕，还未碰到手帕，他的身体突然僵在原地。 因为他感觉脖子有点凉，冰凉的触感好像死神的镰刀，稍微偏移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小婉颈部落下三根发丝，她的视线跟着发丝移动，看到了身边一个黑乎乎的靴子。 靴子本来不是黑色的，她注意到靴子的顶部有点蓝边。靴子的主人故意把靴子染黑，与周围的沼泽融为一体。 “你们的警惕性呢？”谢法的声音从穆凡的耳后传来，语气很是不满。 穆凡没有辩解，其实他并没有松懈，一直用神识探查着周围，只是谢法隐藏的太好，他根本察觉不到。 谢法压低声音道：“剑宗内还有我们的敌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穆凡道：“是我太大意了。” “内奸还没除净，万万不可大意行事。如果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把消息捅出去，前功尽弃啊！” 穆凡低着头道：“谢师兄教训的是。” 谢法收回剑，说道：“刚才只是试一试你的应变能力，无论是事先探查还是后面面对我的剑，你都没有做出让我满意的答案。 穆凡道：“请谢师兄赐教。” “从今天起，在锻剑场内，所有行动都要听我指挥。”谢法一脸严肃的说道。 穆凡点了点头，问道：“小婉呢？她实力比较弱，若我们的试炼强度太大，我怕她吃不消。” 小婉抢先道：“没事的。” 谢法道：“你们两个人各有试炼内容，小婉先暂时待在沼泽地，会有人过来找她。” 穆凡扭头看着小婉，小婉冲穆凡微微一笑，说道：“你呀，好好照顾自己，尽量别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实在打不过就任由锻剑场弹出去吧。” 穆凡摸了摸小婉的发丝，“嗯，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保重！” 谢法向外走了几步，给二人留点空间。 小婉走到谢法身后，说道：“谢师兄是家里人，一定要照顾好少爷。” 谢法没有回答，既然要试炼，不把穆凡放到危机边缘，怎么锻炼出超常的本领。 穆凡笑道：“我身边有谢师兄帮忙，没什么大碍。倒是你，照顾好自己。” 小婉对谢法道：“东泽之北，云港之东，穆家之威不容侵犯。” 谢法道：“当然，穆家之威不容侵犯。待少主羽翼丰满，天下人都将见到穆家的威严。” 穆凡明白这些是家里人的期许，他只能负重前行，不能停止脚步。 “谢师兄，你知道花月清吗？”以前他不知道谢法和李南诚是穆家安排的人，既然花月清也是穆家的人，谢法和花月清很可能接触过。 他很想知道自己与花月清的交集，五岁之前，以白玉盒为媒介，两个人一定见过。 如果谢法认识花月清，或许能得出一些五岁之前的事。 谢法想了想，说道：“知道一些，不是很清楚，听说她实力不错，平日里深居简出，时不时闭关领悟剑道。” 穆凡喔了一声，暗道：“看来谢师兄不清楚花月清的身份。”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穆家越是重要的暗谍知道的人越少，很多是单线联络的，谢法不清楚也很正常。 谢法唤出飞剑，飞行决运行，飞剑变成丈余大小。 谢法指了指飞剑，“先上去吧。” 穆凡跳到剑上，转身对小婉说道：“别乱跑，待会有人来接你。” 小婉忍不住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跑丢呢。” 谢法加速催动飞剑的速度，飞剑化为一道流光射入天空。 飞剑剑身上，穆凡认真问道：“我们有哪些训练内容？” “很多，足以增加你的战斗本能。”谢法道：“你知道你大哥的反应能力很强吧。” “大哥的直觉很准。” 谢法道：“直觉是战斗的一大利器，在天突境乾坤境之前，战斗经验都有很大的效用。” 穆凡想起小鹏御剑攻击他的时候，猜出了穆凡好几次遁术移动的位置。 “我要训练出你身上的战斗本能，接下来你别想过一天好日子了。” 穆凡毫不在意，咧嘴笑道：“我的好日子在穆家转移那一天便没了，不在乎多几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奇一幕 谢法训练穆凡的方法非常直接，他在冯系中的地位很高，能轻而易举得到大长老弟子的探查消息。 其中有其他长老供奉弟子所在位置，虽然不是很准，只能确定一个大致范围，但还是有不少参考价值的。 谢法帮穆凡找到勉强可以对付的敌人，使他长期处在高强度的疯狂战斗状态，教会他战斗前的准备，以及事后的处理方法。 二人到了可能有敌人出现的区域便停了下来，谢法把穆凡放到地上，让穆凡尽可能藏好。 穆凡心知在这里他是个晚辈，往届的弟子最高的实力接近灵虚境，要击败他不费吹灰之力。 他用剑把地面挖个洞，洞不能挖浅了，否则无法躲过神识的探查。 几剑下去，一个深度接近两米的洞被他挖了出来。 穆凡跳进去，示意谢法帮忙。 谢法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把穆凡和他的飞剑埋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小的芦苇通道，留作呼吸使用。 想和做差别很大，当穆凡真的把自己彻底埋起来后，才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身体难以动弹，无法发力。由于地下很潮湿，水汽很重，芦苇基本起不到作用。 寻常人被埋那么深，要不了多久便会一命呜呼。身上压着厚重的泥土，泥土上带着潮气，每一次呼吸都非常难受。 谢法在地面上用力的踩了几脚泥土，把土地踩的更结实一些，又从周围匀了一些杂草，使这里和周围其他地方看起来差不多。 穆凡差距到土地被踩实，身上承受的力量更大。他不能大口呼吸，尝试放缓呼吸节奏，那种感觉开始还能忍，后来越来越痛苦。 地面响起谢法的脚步声，脚步声逐渐变轻，谢法离开了。 地面下，穆凡无法睁开双眼，哪怕睁开了也什么都看不到。黑漆漆的地下，没有一丝光，更让人恐惧的是被外面的人发现。 如果有高手发现穆凡，一剑穿透土层，直接就能让穆凡离开锻剑场。 越是担忧，穆凡越是忍不住脑补有人来了。被埋在地下的恐惧不比那次被汤良玉抓住轻，手里的飞剑没有增添他的底气…… 然而慢慢的，他做到了。一点点抹平心中的恐惧，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在潮湿的土壤中，他渐渐适应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慢，开始尝试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尽管脸憋的通红，嘴唇发紫。 黑暗中难以确定时间的流逝，他不停数数，记住自己呆在地下的时间。 在他第十八次数到一千，估计过了九时辰，地面终于再次响起脚步声。 穆凡一动不动，不管外面是谢法亦或者是别的人。 土壤被翻起后，穆凡看清来者是谢法，放松了手中的剑。 谢法伸手把穆凡拉起来，说道：“可以啊，第一次就忍了那么久。” 穆凡什么话都没说，实在是说不了话。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色憋的铁青。 九个时辰一直处在呼吸艰难的情况，大概与被人卡住脖子九个时辰差不多。 “找到人了？”穆凡的话音不准，声音又尖又系。 谢法问道：“调整好了吗？” “敌人有多少实力？” “中庭境初期。” 穆凡右手撑地，站在来，拍了拍身上粘稠的泥土，说道：“不用准备了。” 他的手沾到泥土，身上青蛇长衫丝线一张一弛，宛如呼吸一般，泥土转瞬被清扫干净。 穆凡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和脸上的泥土后，继续道：“这个敌人称不上对手。” 不是他轻敌，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锻剑场内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你对付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周围随时有可能支援的大队人马。”谢法持剑而立，说道：“你要选更强的也有，但到时候你和我就别想跑出来了。” 穆凡道：“所以我一开始就要尽全力攻击，越快结束战斗越好。” “没错，迟则生变。”谢法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不想出手。” 穆凡道：“好，我尽力而为。” “接下来这段路不能御剑，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高手。若陷入围攻，恐怕你我都别想离开了。” 谢法走在前面，帮穆凡掩盖气息。穆凡走在后面，调整状态。接下来要尽力而为，不能有一丝马虎大意。 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穆凡渐渐将状态调到最佳状态。 自从实力突破一来，他尚未真正发挥过全部力量。锻剑场内的杀威没有逼出他实力的极限，而且对手实力太强，一直被压制，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 谢法身体突然停住，转头说道：“那边柳树后，有个女子，便是你这一次的对手。记住，速战速决。” 穆凡朝谢法说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个溪流，溪流两岸长着两排垂柳。风不大，垂下来的柳枝摆动幅度比较小，阳光正好，春日正暖，完全一副人间三月天景象。 神识展开，他探知到一团若有若无的气息。中庭境修士的气息不会这么弱，很显然她也在藏匿气息。 飞剑出，穆凡连人带剑一同冲向垂柳之中。 剑光闪过，两岸垂柳齐刷刷段成两截。 穆凡冲到溪流上，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到了。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并且想过在各种情况下如何对敌。可是眼前这幅景象还是超出他想象的极限。 波光粼粼的溪水中，一个窈窕的，白花花的身子如出水芙蓉，美人姣好的身段展露无疑。 穆凡的剑停在半空中，这叫他如何劈下去？ 女子正在洗澡，哪成想一个男子突然钻了出来，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剑。眼看着男子的眼神从坚毅到迟疑，女子连忙遮住身体。 “你……你……”女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穆凡持剑后退，停到岸边，背对着女子，心道：“难道谢师兄要考验我的心性，可这也太……” 谢法抬头望天，他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不能御剑，还要隐藏穆凡的气息，他们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当时女子没洗澡，可现在洗了。 女子眼睛泛红，气得直打哆嗦。穆凡那一剑不仅把两岸的垂柳斩断了，她挂在柳树上的衣服也被斩断了。 穆凡带着歉意说道：“我并非有意冒犯。” “登徒子，受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借力打力 穆凡察觉到身后掀起一道劲风，连忙持剑转身，不管身后的女子是不是衣不遮体。 他转身之后，发现女子早已穿好衣服，怒气冲冲的挥剑攻了过来。 原来那女子虽脱光衣服，但手上的储物戒指没有摘下来。起初看到有个陌生男子挥剑劈了过来，她身上又没有穿衣服，一紧张没反应过来。 穆凡收剑落到岸边时，她回过神来，急忙从储物戒指内取出衣服披在身上。待身体裹的严实了，她才御剑攻向穆凡。 穆凡见女子已经穿好衣服，回想起谢法之前说过的话，一定要尽快结束战斗，用尽全力，防止周围的人赶过来。 两把飞剑同时从他的左右两侧射出，没有一丝花哨，飞剑高速移动割裂周围的空气。他要凭借绝对的速度优势取胜。 穆凡使用五行遁术，转瞬之间到达女子的身后。 女子三个方位被锁死，而且这三个方位任何一方的速度都比她快。 谢法的神识一直处在开放状态，隐约间探查到几股气息飞驰而来。 穆凡的迟疑使本该结束的战斗拖到了现在，这下好了，柴荣广的其他弟子赶来了。 尽管不想出手，谢法还是唤出飞剑。锻剑场是个不错的机会，在这里可以放开手脚战斗，而且不用担心会杀死人或者被杀。 他不允许穆凡这么快就被淘汰掉！ 穆凡身上冒着淡淡的热气，身体略微泛红。 对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他确实是下不了手。因为一旦将女子淘汰出局，女子将光着身子站在锻剑场外，简直无法可想。 现在女子身上穿了衣服，他心中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感。 女子发现穆凡下手极狠，身体一蹲，险而又险的躲过穆凡身后的一拳。 按说光凭速度，女子根本不是穆凡的对手，也没有躲过穆凡一拳的可能。可她做到了，不过不是靠的自己。 穆凡的拳头落到一个宽阔的胸膛上，没什么弹性，砸出一声闷响。 “难道是个假女人？” 没人回答穆凡心中的疑问，胸膛的主人回了穆凡更加坚硬的一拳。 穆凡手臂龙象印记发出银光，硬碰硬的予以回击。 双拳相交，穆凡身体连连后退，落到地上后又退了七步才停下了。 与他对拳的是一个男子，一身横练的筋骨刚硬无比，穆凡的拳头好像砸到了秘银矿石上。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女子的师兄及时赶到，用胸膛挡住了穆凡的拳头，然后回赠了穆凡一拳。 男子和穆凡硬碰硬的过了两招，情况不比穆凡好多少。两人身体强度相仿，特别是穆凡砸到他胸膛的一拳，差点没把他砸得吐出血来。 论作战经验，男子略胜一筹。他的拳头偏下，故意引穆凡拳头向上攻击。于是穆凡被砸到地面上，卸力比较吃力。 男子半年前达到中庭境后期，仍被穆凡的拳劲砸到天上，虽然退的更远更高，但容易卸力，身体受到的伤害比穆凡轻了不少。 他借助重力的作用，从天而降，双手握拳，眼神坚毅。 穆凡抬头看了看从天上冲下来的男子，男子本身的速度与他相差不多，借助重力，速度比他还要快几分。 然而他并不担心，心里轻笑一声，已然有了应对策略。 男子与他距离大约一丈时，巨大的冲力将地面下压下去一截，看样子男子打算用拳头送他到地下去。 穆凡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好像被拳劲压的站不起来了。 男子拳头猛然砸下，拳劲将正下方的泥土压得结结实实，周围外溢的拳劲将方圆百丈的泥土掀飞出去，如风暴降临。 拳头之下，并没有穆凡。 穆凡使用遁术移到男子之上，学着男子从天而降那招，双手握拳，周围两把飞剑盘旋护航，从更高空落下。 男子速度太快，一时间很难停下来。他有办法处理，双拳不断砸向地面，借助拳劲的反冲力把自己的速度降下来。 可是穆凡紧接着从空中落下，男子根本无法躲闪。 男子身上的衣服被压缩到中部，地面上拳劲反弹，将他的衣服向上吹。空中穆凡的拳头落下，辅以剑气，将男子的衣服向下吹。 被两股气息夹击的男子非常痛苦，他感觉自己就像俗世街坊里小贩卖的肉夹馍中的肉，正被人用饼从上下按压。再这样下去，他会被两股力量压扁的。 女子的视线跟不上穆凡和男子，她的实力太弱，只看到前一刻还是师兄占优势，怎么转眼间反过来了？ 她想出手帮助师兄，却发现自己御剑的速度太慢。打不打的着先不说，恐怕飞剑来不及飞不到穆凡那边，战斗就结束了。 男子心一横，索性不管地面的拳劲，双手护在胸前，直挺挺的撞向地面。 “砰……” 男子摔到地上，砸出一个方圆十余丈的坑洞。 穆凡紧跟其后，身边两把飞剑齐出，射入坑洞深处。他拳头上的劲力也一同倾洒到坑洞里。 两声剑鸣，两声拳头触底穿出的轰鸣声，接着从坑洞底部传来金属相交的声音，还有两声闷哼。 男子的身体够强，可是用剑的本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勉强挡住穆凡的两把剑，再也无法抵御穆凡拳头的威力。 穆凡没有卸掉身体高速下降的趋势，实际上没有卸力的必要。 男子不会遁术，不得不卸力减速。穆凡会遁术，不但不用费劲卸力，甚至还能将身上的速度转为攻击手段。 五行遁术发动，他的身形消失不见，接着出现在女子的后方。 女子完全没弄清状况，她清楚此地不宜久留，留下来只有被陌生男子打败。身体被看光了的帐以后再算，否则就要被陌生男子逼出锻剑场外了。 在穆凡神识探知能力范围之外，十余股气息全速飞奔。他们感知到溪边发生战斗，立即向溪边增援。 有些实力较强的高手，虽与溪边相隔近四五里地，仍然唤出飞剑，一剑射向他们感知到的气息方位。 穆凡尚未冲到女子身边，忽然发觉脸颊一凉，大腿一凉，差点被两把飞剑射出锻剑场。 谢法身形幻灭，一人化成八道残影，将其他方向攻过来的飞剑全数挡住。 第一百七十三章 突围 十三道人影没多久便飞到溪流附近，冷静的看着穆凡和谢法。 谢法摸了摸脑袋，叹道：“果然还是把人引来了。” 穆凡被两把飞剑逼退，持剑站到断柳树的树干上，神情很是凝重。 十三道人影中走出一人，此人样貌一般，嘴唇偏薄，一对眉毛又厚又浓，看起来像两条爬上去的毛毛虫。 浓眉男子飞掠到陷坑中，真元运行，手掌发出一股吸力，将陷坑中被穆凡砸中的男子吸出来。 谢法道：“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放你娘的屁，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把我方万刃当成什么人了。”浓眉男子嚷嚷道。 他性情率直，实力在剑宗弟子中也是佼佼者，被人称之为四师兄。纵然和谢法有些差距，但差距不是很大。 看着同门师弟被叶峰的徒弟暴揍，穆凡入门还没有一年呢。谢法是大长老的弟子，一边让穆凡收拾柴荣广的弟子，另一边给穆凡把风，实在是过分。 更过分的是，事情被发现了，而且谢法和穆凡被十三人围住了，竟敢口出狂言，说什么“此事到此为止的鬼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子走到方万刃旁边，指着半截柳树上的穆凡，怒气冲冲的说道：“这登徒子偷看我洗澡，把我看光了不说，还将我的衣服斩成两半。” 方万刃看了看周围，果然发现了被斩断的衣服。 女子继续道：“若不是我带着储物戒指，及时穿上了衣服，还不知道这色鬼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穆凡万般无奈，眼下跳进母河也洗不清了。女子的衣服被他斩断，身子被他看光都是不争的事实。 方万刃见穆凡闭口不言，再看女子委屈的样子不像作假，更加气愤。 他对女子说道：“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这里是锻剑场，不是叶长老的念素山。” 女子连忙道：“我才穿好衣服，气不过他偷看我洗澡，毁我衣服，便骂了他一句登徒子。我想动手给他一个教训，谁知他下手更狠。如果不是李师兄及时赶到，恐怕已经被逼出锻剑场了。” 方万刃盯着穆凡，问道：“她说的可有假话？” 穆凡摆手道：“当然有假。” 他从半截柳树上跳下来，说道：“第一，我没偷看她洗澡。第二，她说的全都是一家之言，不足信。事情在她看来是这样，可实际情况完全不同。” 穆凡说完这些，心中愈发无奈，就算说出真相，也逃不过方万刃的怒火。 毕竟他和谢法动机不纯，本就打算在众人赶来之前结束战斗。 方万刃道：“晏青，不要含糊其辞，说的这么笼统是不是心虚？” 谢法抢在穆凡之前说道：“此事事关女孩子家的清白，光天化日之下，这样讨论太……” 女子打断谢法的话，对方万刃说道：“我只想讨回一个公道，还请方师兄为我做主。” 谢法心知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他正色道：“方师弟，老方啊，你真的要动手吗？” 方万刃臭骂道：“当然了，你丫丫个呸的，只许你们偷看女子洗澡，看完后还动手打人，难道就不许我们讨回公道吗？今日非得让这小子滚出锻剑场不可。” 谢法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来吧。” 他脚踏虚空，一个闪身冲向方万刃。 局势已经脱离掌控，穆凡二话没说，撒开丫子就往外跑。 十三人中有人发现了穆凡的意图，连忙冲过去，要把穆凡送到锻剑场外。 谢法被称为三师兄是有原因的，那日谢法说自己可能会成为二师兄也是有原因的。 以一己之力战七个柴荣广的弟子，其中方万刃的实力为空灵境后期，与第七境灵虚境只有一步之遥。 谢法感知到有些人冲向穆凡，身形再次化虚，一分为八，同时使出强劲的招式，将身边的七人逼退。 趁着敌方七人后退的功夫，他全部身形慢慢聚拢，每向穆凡那边跑几步，便有一个虚影融入本体。 从远处看，好像八个人时不时撞到一起，每一次相撞都会把几个人装成真元消失在空气中。 当谢法靠近穆凡时，身体再次一分为八，将前来追捕穆凡的人击退。他的真身抱住穆凡，说道：“是我，谢法，别担心。” 谢法速度太快，远超穆凡的想象。 穆凡先是感受到一阵风，然后被一个人从后腰抱住。直到背后这人说自己是谢法时，他才放下心来。 身后的剑光不断闪烁，方万刃很快便追了过来。谢法抱着穆凡速度下降，无法摆脱众人的追捕。 眼看着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他也不慌张，只是笑了笑，然后轻声说了个“砰”字。 突然间，他的身后亮起万丈霞光。光芒直冲霄汉，久久没有平息。 方万刃等人被困在霞光中，一时间无法脱身。 “又他妈玩阴的，有种跟老子我实打实的干一架。”方万刃鼻孔冒烟，气恼道。 他的声音在溪边回荡，只有回声和被惊走的虫鱼年兽。 谢法在找到溪边的女子时，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穆凡无法能及时离开，早就布下阵法。 阵法算不上厉害，只是五层禁锢类的剑阵。 这种阵法困不了方万刃多久，十息过后，阵法便被方万刃破开了。 谢法和穆凡乘着飞剑，向云层之上飞去。 方万刃心里嘟囔一声，看着谢法御剑在云中留下的银光，眼中阴晴不定。一行十三人中，只有他能追到谢法，其他十二个人都会很吃力。 谢法布下阵法，说明他们不是来偷看女人洗澡的，而是早有预谋的。 冯道的弟子在锻剑场实力最强，万一谢法是故意为之，行调虎离山之策。他们这一边恐怕会被一锅端了。 方万刃来回走了几步，心中暗道：“总有一天，我要做三师兄，让你做老四。” 云层之上，谢法站在剑身上，说道：“这一次骗过老方了，等事情传开，老方会知道我们只是单独行动。” 穆凡有些反胃，刚才被抱着跑了那么久，差点没吐出来。 “到时候不止老方知道我们单独行动，整个锻剑场都会知道。”谢法嘴角扬起，“接下来更难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六角石魔 谢法御剑飞到一处原野，神识一直没敢关闭。他扭头对穆凡说道：“准备下去。” 穆凡嗯了一声。 飞剑的飞行速度慢慢降低，到了穆凡能适应的速度时，谢法道：“好，跳。” 穆凡纵身一跃，跳进下面的草丛中。在地上翻滚两下，停了下来。 谢法没有收剑，“在东南方有只灵兽，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打败它。” “灵兽的实力有多强？” “大概是第四阶前期灵兽，实力相当于人类玉堂境前期。” 穆凡点了点头，他虽然刚达到中庭境中期不久，但挑战一般的玉堂境前期并不难。 与锻剑场的精英作战太累，他宁愿和境界更高的灵兽作战。 灵兽隐藏气息的能力比不上人类，当然有个别擅长此道的灵兽，不过终究是少数。 穆凡跟着谢法向东南方向走去，有谢法在，对付灵兽几乎没什么危险。 挑战人类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打灵兽没这种那样的顾虑。 按照谢法的打算，与灵**手并打败灵兽只能算热身，真正的本领还是要在人与人的对决中练出来。 谢法帮穆凡找到一只体型硕大的灵兽——六角石魔。这东西皮肤坚硬，通体墨绿色，头生六角，每只角都有独特的能力，身高两丈，行动速度稍微欠缺几分。 二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六角石魔面前，引得六角石魔一愣。 它以前寻找食物都要用尾巴做诱饵，伸到湖面下引诱其他生物上当。 这下可好，有两只愚蠢的生物自己送上门来了。 六角石魔生怕食物逃走，连忙伸出锋利的手爪，猛然向谢法和穆凡砸去。 穆凡见此连忙挥剑回防，六角石魔的攻击凌厉，硬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他准备使用遁术暂时拉开距离。 谢法转身对穆凡说道：“要对付灵兽，一定要发现它们的弱点，然后加以……” 六角石魔的手爪落到谢法身边，手爪带起的劲风将谢法和穆凡的衣襟吹起。 谢法随意一剑挡在身体左侧，六角石魔的力量全部落到剑上，然后被谢法一个剑花化解。 “然后加以利用。”他补充完被六角石魔打断的话，身法运行，留下几道残影，已然到达百丈之外。 六角石魔的灵智不低，它尽力攻击的一招被白发男子轻松化解，知道这次碰到的不是愚蠢的食物，而是索命的恶鬼。 它立马调转方向逃走，可惜此时想跑，已经晚了。 谢法飘到六角石魔前方，看起来飘动的很慢，可身后拖得老长的残影又说明他的速度很快。 六角石魔每换一个方向逃跑，总能被“慢悠悠”的谢法挡住。 起初一两次被拦住，它没放弃，仍坚持向外逃跑，重复了四五次后，它终于放弃了逃生。 恐惧常常会演变成恨意，它明白自身实力和白发男子的差距后，把头转向黑发男子那边。 穆凡唤出三把飞剑，从一开始他就在观察六角石魔，希望可以寻找它的弱点。找了半天，除了发现它的速度稍慢一点外，再没有找到其他弱点。 六角石魔怒吼一声，头上的一支角微微闪光，随后声浪不断向往传播，将周围的花草连根拔起，顺带着地皮一并翻起，好像被人犁了一遍。 声浪传到穆凡周围，他双脚蹬地，身上热气滚滚，周身三把飞剑不断碰撞，发出声声清脆的剑鸣。 穆凡多年来混迹青楼，跟楼里的姑娘们很熟，学了不少琴棋书画方面的东西。 他尤其喜爱编钟，每一次敲击都能发出深入灵魂的声音。 穆家有一套编钟，据说是从十煞手里弄来的。 十煞是大盗墓贼，前朝的今朝的墓挖过不少。他们从前朝一处大墓里得到一套编钟，起码有几千年了。 编钟里发出的声音好像从几千年前响起，跨越几千年的时光来到现在。以前穆凡每每想起，都觉得能与几千年前的人听相同的声音是他的荣幸…… 正是因为精通乐理，穆凡三剑敲击之时，刚好将周围的音波干扰抵消掉。 谢法依着一块巨石，暗道：“有点好听的咧。” 穆凡三剑按照一定的频率敲击，加上奇门十三剑对劲力的掌控，真有点音乐的感觉。 六角石魔发现自己的攻击不管用，躯体趴到地面上，发出一阵低吼。头上第二支角闪过光芒，它身体表面的皮肤不断出现裂痕，如同山上老岩受到重击时产生的裂痕。 龟裂的石缝中有点点猩红，像活火山内的岩浆。 六角石魔全身的肌肉凸起，变成了一个更加狰狞的怪物。它抬起头，向天怒吼。 穆凡使用五行遁术，一瞬间到达六角石魔头顶。三把飞剑中的一把从六角石魔正上方射了下去，另外两把飞剑在他周围护住他的身体。 六角石魔其他的角的威力还未发挥，他不敢大意。 飞剑没能触及六角石魔便被石魔扬起的手爪挡住，它另一只手捏住那把飞剑@准备将飞剑扔飞。 穆凡手捏咒印，使出日轮印。奇门遁甲中，内奇门中最厉害的可能是“六甲”。可惜六甲对应的手印特别难练，貌似没有人将九种手印全部炼成。 日轮印为五元素控制，对应六甲中的“在”字真言。手印发动，六角石魔脚下瞬间冒出两个石人。 两个石人和穆凡的体型很像，只不过看不清面部的五官。石人身高丈余，从两侧抱住六角石魔。 六角石魔发觉脚下突然出现两个石人，它下肢发力，前肢向后攻击石人。 穆凡的拳头落了下去，右拳径直砸到六角石魔的后脑。 拳劲和石人配合，硬是将身高两丈的六角石魔打翻在地。 六角石魔在翻到之际，头顶第三根角发出光芒，它的身体像刺猬一样，瞬间炸开，形成无数尖刺。 两个石人立即被尖刺刺破，穆凡连忙控制身边的两把飞剑支援。飞剑将六角石魔后脑部分的尖刺斩断，穆凡想趁着这个机会斩断六角石魔头部主要的六支角。 飞剑斩到角上，撞击产生的火星在白天依旧看得清清楚楚。六角石魔头部的角完好无损，倒是飞剑被崩出了细小的裂纹。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封信件 六角石魔到底是第四阶的灵兽，头上的六支角又是它最坚硬的部分。穆凡的飞剑虽快，能斩断它周围冒出的尖刺，却无法刺破它最坚硬的六支角。 谢法的飞剑变成手掌大小，先是在手掌里不断盘旋，随后绕着他的身体飞行。 袖珍大小的飞剑上锋芒若隐若现，一旦穆凡真的遭遇危机，小剑马上会飞出去结果六角石魔的生命。 六角石魔知道自己的命运，白发男子一刻没有离开，它的生命便一刻没有保障。它无法接受这种命运，拼命对穆凡发起进攻。 头顶的第四支角发出光芒，接着第五支角也闪亮一下。 六角石魔外部的皮肤外翻出去，坚硬的皮肤不断脱落。与此同时，它不断攻击穆凡的要害部位。 穆凡感到六角石魔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渐渐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既然温度高，那我给你降降温。”穆凡心中默念道，他手中再次捏出日轮印，方圆百丈内的水分被他调动，很快形成一个和六角石魔差不多大小的“水穆凡”。 穆凡觉得还不够，还得再加把火。 他的实力只有中庭境中期，在这种情况下对元素的控制能力有限。如果日后实力不断提升，日轮印简直是道宗修士的克星。 六角石魔身上翻腾的岩浆向外倾洒火焰，穆凡不敢靠近，他不知道身上的青蛇长衫情况如何。 万一青蛇长衫还未恢复功效，岩浆铁定会把他烧成碳渣。 火焰慢慢汇聚，形成一个“火穆凡”。 一火一水，夹击着内部的六角石魔。 尽管大部分水分在触碰六角石魔之前便蒸发了，但还是有一部分浇到六角石魔的身上。 每一次碰到水对六角石魔都是一次折磨，它双目通红，十分想把穆凡塞到嘴里咬碎了吃掉。 六角石魔两只前脚离地，抬起头颅大吼。它头上的第六支角发出淡淡的光芒，一股强横的力量喷薄而出。 谢法惊叫一声，手中的小剑连忙发出。 小剑光华流转，如晚霞最后一道光芒，稍纵即逝，很快飞回到主人手中，六角石魔的六支角已经全部断裂。 伴随着六角石魔坠地的声音，一切归于沉寂。 穆凡解除日轮印，一水一火两个“穆凡”消失在空气中。 谢法道：“六角石魔想拼个鱼死网破，第六支角对应全部力量的释放，与我们人类的自爆差不多。” 穆凡收回飞剑，说道：“我目前还对付不了它。” “六角石魔在四阶初期的灵兽中算佼佼者了，何况你和两个人才交过手。没胜过它也没什么。”谢法擦了擦小飞剑上的石屑，“修炼越是向后，不同境界的实力差距越大。特别是顶尖强者，那些人境界的差距真如天地之隔，难以逾越。” 穆凡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伪装。” “伪装？” 谢法点头道：“没错，这可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能。” 他走到六角石魔尸体的附近，又走了几息时间，到了一个穆凡没注意的拐角，随手捏起几块干涩的泥巴状物。 “这是什么？”穆凡跟了过去，看着谢法手里的东西问道。 谢法无奈道：“现在看不出来了，它们是六角石魔的粪便，抹在身上是躲过探查的好东西。” 原来刚才穆凡使用日轮印，把周围的水分汇聚到一起，导致六角石魔的粪便干涩的像泥巴，完全失去了功效。 谢法把粪便丢到地上，好奇道：“你修炼的功法很厉害，竟能利用六角石魔身上的火元素。” 剑修利用元素之力已经比较罕见了，至于剥离他人身上的元素为己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谢法看来，这种功法是惊世骇俗的奇功，按理说应该有记载才是，可他从没听说过这类功法。 穆凡道：“功法的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我只是好奇而已，少爷不必回答。” 穆凡道：“有些事情不能说，更何况我知道的也不多。” 谢法站起身，说道：“眼下我们再四处看看，争取找到其他适合伪装气息的灵兽。” 他手中的小剑随后变大，长达丈余之际停止增长。 二人坐到飞剑上，向着其他地方飞去…… …… …… 念素山亿华阁中，叶峰坐到书桌上，神情异常凝重。 书桌上摆着三封信，分别是林萧、无道、花百川寄来的。 每一份信都布置了层层封印，以防被其他人看到信中的内容。 三封信的发信时间不同，经过“梦里花落”转手，今天才送到他的手里。 最久的一封是无道寄过来的，过了半个月才落到他手上。最近的一封信是林萧寄过来的，也在八天之前。 叶峰按照特定的手法解开信封上的封印，拆开了花百川的信件。 看完之后，他长出一口气，听不出是忧愁还是放松。 花百川的剑道修为公认天下第一，实力为乾坤境中期，在信中他说玄门门主实力恐怕已经达到天突境乾坤后期，距离传说中的神道还有一个小境界。 更重要的是，这老不死的好像在圈养大黑天残魂。如果让他吞噬掉大黑天残魂，极有可能让他突破神道的门槛。 若成神道，人便不再是人，而是神明，像大黑天那般难以杀死的神明。 叶峰把信揉成一团，知道这个消息总比不知道好，哪怕这个消息是坏消息。 看完这封信后，他又拆开无道的信。 据信中所说，无道发现了“十二楼”的遗迹。 《山海异闻录》有云：天上十二楼，俗世登仙处。 无道这些年一直在探寻远古的遗迹，他寄给叶峰的上一封信中说，蛊女画心好像还活在世间。这次的信又提到了“十二楼”。 叶峰靠着椅子，纵使他经历过那么多事，仍然做不到淡然处之。“十二楼”登仙处，内部极有可能藏着无尽宝藏。 世间传说遗迹，十二楼、黄泉道、奈何桥、云纹禁、洛神墓…… 蛊女画心与洛神形影不离，画心如果没死，几千年前的洛神很可能也还活着。 叶峰本以为没机会遇到这些远古神迹，却没想到无道给他带来那么多惊喜。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守株待兔 第三封信是林萧的，他这段时间在调查淮安秋的事。 叶峰一日没见到淮安区的尸体，便一日不能心安。林萧也担心淮安秋假死，始终没有放松。 剑宗在玄门安插的人手突然死了，所有调查的线索一下子全断了。 林萧着手调查探子的死因，发现探子正在关注淮安秋之墓。探子极有可能发现了什么，被玄门的人察觉到了。 虽然到现在林萧还没取得实际进展，但淮安秋的确有活着的可能。 如果淮安秋真的活着，事情可了不得。 林萧和淮安秋有十年八载之约，多则十年，少则八载，林萧将亲自走上玄门挑战淮安秋，一决高下。 叶峰把三封信揉成粉末，一把火烧了。 “哈哈……不管你是不是活在世上，我都当你活着。”叶峰放声大笑。 他扶着桌子，想着玄门门主的事，以及如何利用这些消息。 只要淮安秋没死，乐正歌一派和老门主一派必有一战。 万一淮安秋真的活着，叶峰思考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送给老门主。他很乐意看到玄门分裂，要是能趁机插手玄门内务就更好了。 思前想后，他决定暂时放一放，等得到具体的消息后再做打算。 一脚轻抬，落脚时到了他的伤心地。 取出心爱之人的画卷，叶峰贴着画中人，柔声道：“快了，我会把玄门送下去给你陪葬。” 画中人永远是年轻时的模样，一切宛如当年。 突然画卷中传出一声低喃，“何必呢。” 叶峰身体一僵，声音是何等的熟悉，尽管隔了几十年，他依然立即反应过来。 画中有灵，可惜是残灵。 “小婉的体内蕴含的能量果真强大，绝对不能落到玄门手里。” 小婉最初来剑宗的那些日子里，一直待在念素山上，陪伴穆凡左右。 叶峰让小婉登上亿华阁的第三层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测试小婉体内是不是真有潜藏的能量，另一方面是尝试改变已死的素素。 画卷中居住着素素的部分残魂，奈何魂魄已散，佳人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小婉的体内拥有聚拢魂魄的力量，将残破的灵魂重组。 经过这么半年时间的温养，素素的残魂稍微好转，即使没有思想，但是本能的说出了她心中的话。 世间没有救治好素素的方法了，哪怕是用小婉为祭品，或者用五色返魂丹也不行。若想让素素死而复生，唯有前往“十二楼”那种遗迹，就算这样，也未必能找到复生死人的方法。 素素想让叶峰放弃，放下该放下的人和事，感受他周围该注意的人和事。 她人死了，魂散了，本能的希望叶峰能放下过去，仅此而已…… …… …… 穆凡趴在泥土中，身上沾满某种灵兽的粪便。他在地上一趴就是两天，期间没挪动一下。 据谢法所说，将身上涂抹灵兽的粪便，然后尝试拟合灵兽的呼吸节律。只要距离灵兽不是很远，哪怕强大的神识也不一定能探知到。 因为有灵兽做掩护，神识很可能把涂满粪便的人和灵兽混淆。 用这种方法隐藏气息，脏是真的脏，可真的很有用。 穆凡这两天密切注意周围的动静，寻找落单的修士。 谢法带着穆凡招惹方万刃的事已经传开，大家都不傻，叶峰成了冯道的左膀右臂，保不齐冯道授意手下的弟子帮衬叶峰的三个年轻弟子。 好在穆凡只跟着谢法一人，两个人在锻剑场翻不了天。 现在大部分弟子修炼都结伴而行，尽量不给穆凡和谢法机会。 在穆凡和谢法蹲点的两天里，一共有两批人经过。不过这两批人结伴而行，穆凡出手无法全身而退，选择继续趴着。 谢法帮穆凡进一步隐藏气息，倘若强者探查仔细，发现了埋伏的穆凡，到时候就成了对面的人“残杀”他们两个人了。 穆凡按照谢法的指点，身上涂满灵兽粪便，躲藏在距离灵兽不远处。身上再臭也比埋在地下的感觉好。 第二天将要结束时，谢法几乎要放弃了。他准备把穆凡带到剑傀场去。那里比锻剑场内的大部分区域危险，不过能遇到人。 待在这里更安全一些，可碰不到人有什么用？ 到了深夜，穆凡感觉眼皮很重，甚至有种抬不起来的感觉。 忽然神识探知范围边缘，闯进来一股气息。 穆凡一下了来了精神，他努力振奋精神，微微活动快要僵硬的身体。只要谢法示意附近没人，他马上动手收拾了闯进来的那人。 谢法抬起头，对穆凡点了点头，示意穆凡可以上，来者只有一个人。 穆凡转了两圈手腕，感知对方的实力水平。 既然谢法允许他出手，对方的实力一定不会高出他太多。 他和谢法待在一只三阶后期灵兽附近，来者靠近三阶后期灵兽，更印证实力不会很强。 待来者走进灵兽巢穴，也走进了穆凡的视野中。 来者剑出，灵兽挥洒鲜血。 穆凡剑出，来者拄剑跪地，左臂低垂。 “真是不巧，我们看中了同一只灵兽。”来者说话间，气势已然提升到巅峰，稳稳高出穆凡一头。 穆凡运行真元，说道：“非也，你看中了灵兽，我看中了你。” “哦，那么说，你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看你的本事了。” 来者左臂被穆家刺中，刚才交手的一瞬，穆凡对来者的实力有个大致猜测，应该在玉堂境初期。 灵兽摔倒在地，来者一剑杀掉了第三阶后期的灵兽，本领不弱。 刚才二人若是硬碰硬，穆凡一定不是来者的对手。此时来者一条左臂已废，胜负难料。 漆黑的灵兽巢穴里，靠目力很吃力。穆凡炼过体，目力比同境界的修士强上一截，但比不了玉堂境修士的目力。 闪亮的剑光成了巢穴里唯一的光，谢法老实的趴在地上，不理会时明时暗的巢穴。他最希望穆凡遇到实力稍强一筹的对手。 来者丝毫不惧穆凡的三把飞剑，任你有多少飞剑，我皆一剑破之。 谢法渐渐来了兴趣，他发现来者的实力比穆凡强的不多，可剑法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穆凡不是来者的对手。 来者出手简单，每一招都好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经历过多少场战斗。他每一剑都非常稳，面对穆凡控制的三把飞剑游刃有余。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服我吗 穆凡在剑光中穿行，使用遁术飞到来者身体左侧。 来者挥剑格挡，剑气刺破穆凡手背的皮肤，留下一串血痕。 “你也就偷袭的那招对我有用。”来者提剑紧跟穆凡，逼得穆凡不得不再次使用遁术。 那人趁穆凡使用遁术飞到百丈之外，撕掉左臂的衣服，简单包扎了左臂的伤口，笑道：“多谢这位兄台手下留情，特意留时间给我，让我包扎好伤口。” 穆凡面色凝重，来者的实力比他强不少，作战经验比他丰富太多。 他刚才偷袭本想将来者一击毙命，弹出锻剑场。可是被来者躲过了，只击中了那人的左臂。 现在那人把左臂包扎好了，而穆凡在灵兽身边埋伏了两天，状态下滑，接下来想消耗恐怕都不行。 那人挽了个剑花，在黑色的夜里分外耀眼。 “你就是晏青吧？” 穆凡道：“七长老的弟子吗？你应该知道，他身边有个高手。如果我是他，你还敢在这里与我交手？” “攻击手段青涩，出剑不够决绝。”那人笑道：“你的手段确实有不少，但剑法不怎么样。” 穆凡没有反驳，奇门十三剑至今还在第一层，修炼大半年来没有丝毫进步。相比奇门遁甲，他的剑术确实太弱。 来者倒也奇怪，确认偷袭他的人是穆凡后，索性把剑负在身后不再出剑，说道：“你的天分不错，可惜精力太过分散。既然来了锻剑场，何不好好修炼剑术。毕竟我剑宗以剑为基础，剑道才是我们的根本。” 穆凡此时明白来者的意思了，那人不准备报左臂被偷袭的仇，打算在这里好好教导他。 “不知师兄尊姓大名？”穆凡诚恳道。 那人笑道：“卫炀，康城座下弟子，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你前两届的师兄。” 穆凡拱手道：“谢师兄指点。” 卫炀挥剑指着穆凡，说道：“向我进攻。” 穆凡点了点头，脚踩飞剑冲向卫炀…… 二人从夜晚一直打到天亮，打到穆凡真元消耗殆尽。 卫炀给穆凡喂招，左臂伤口的血不断外溢，天亮时，他也有些吃不消了，便和穆凡一同收手了。 谢法本想看着穆凡和卫炀来一场殊死搏斗，却没想到看到相处融洽的一幕，真叫他哭笑不得。 作战本能要靠生死搏杀练出来，仅靠别人喂招作作用既小又慢。 看在卫炀此人不错，谢法没出手阻止二人。按照他的原定计划，二人先殊死搏斗一段时间。一旦穆凡露出败像，他立即出剑送卫炀离开。 卫炀拖着灵兽的尸体，迎着朝霞离开，影子拖得老长。等他走远了，谢法才从隐藏的地方爬出来。 “打了一晚，累了吧？” “嗯，很累，很想睡觉。” “那你先去睡吧，等五个时辰后叫你。” 穆凡不光要睡觉，还得调息，恢复经脉内正常的真元量。他气海仙山对真元的补充跟不上真元的剧烈消耗，一晚上硬是给耗尽了。 黄昏时分，云霞染红半边天。风不大，温和的空气中带着甘甜芬芳，四处传播春的气息。 穆凡睡得很香，连续两天两夜不睡觉，加上和卫炀打了一整夜，实在累的够呛。 这样的天气简直专门为睡觉准备的，以至于他觉得不好好睡觉对不起这天气。 春日快要落下时，穆凡终于从地上爬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在锻剑场外，他在同年中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于纯阳寺宗门盛会成功点香。 这样的成就对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已经很不错了，可走进锻剑场后，与前几届的师兄过招后，发现自己还差得远呢。 锻剑场里是剑宗最精华的弟子，有些人根本没参加宗门盛会，比如二师兄卢子康常年待在这里。 剑宗内部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有本事的人可选择的上升渠道。 实力不够强的，活到一百岁的内门弟子便有机会成为供奉。实力足够强大的，尽管年轻依然有机会成为供奉。 大师兄公羊高比谢法实力强上几分，有传言说他已经达到灵虚境，成为剑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灵虚境高手之一。 据说冯道有意让他先做供奉，积攒治理剑宗的经验，为日后成为剑宗长老做准备。最后公羊高要干什么？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穆凡望着晚霞，曾经他真的冒出过做剑宗宗主的想法。 慧空大师告诉他一千三四百年的真相，赵家如何坐上王位，妖族为何能到祁山以南肆虐。 当时慧空劝他走上争雄这条路，他不敢，恐惧，害怕一不小心带领穆家走向毁灭。即使内心惊惧，他仍有些心动。 坐上剑宗宗主，统帅剑宗近十万弟子，直接得到天下第二宗门的控制权。以穆家为根基，真的有可能拿到老赵家的椅子，坐上东泽至高无上的位子。 时过境迁，剑宗内部稳固，不出意外，冯道将成为剑宗宗主。 冯道起码还有百年可活，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就算今后穆凡真的坐上宗主，指挥打仗时，是让穆家冲锋，还是让剑宗顶在前面？两派人马揉不到一起去，别说打别人，自己会不会先窝里反都不知道。 现在的穆凡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专心在剑宗修炼功法，增强实力后返回穆家。 夕阳的余晖洒到穆凡的脸上，也洒到旁边盘膝而坐的谢法身上。 “少爷，家里人会回到云港吗？”谢法直视落日，眼中有光。 “会的，只不过要等。” “快一年了，家里人四处躲藏，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穆凡沉吟一声，“如果有一天，家里人必须走上一条危险的路，你走不走？” “走，当然走。”谢法好像明白穆凡话中的意思，“我们除了那条路，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远离尘世，世世代代与世隔绝。”穆凡笑了。 谢法道：“我无所谓，隐世对我而言没什么，不过家里的其他人恐怕不这么想。” “是啊，拼一次，成了万事大吉，没成再考虑隐世。”穆凡问道：“我弱吗？” 谢法沉默不语。 穆凡拍了拍谢法的肩膀，说道：“直说。” 谢法沉声道：“在年轻人中很好，但做家主太弱。” “如果我做家主，你服我吗？” 谢法起身，后退一步，躬身道：“这种问题不该问我，我相信家主有办法服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剑傀场 穆凡无奈道：“没本事怎么做家主，德不配位如何服众。” “家里人大都受到过家主的恩惠，等你坐上那个位置时，他们自然会支持你。” “怕只怕有些人不服，欺辱幼主，掌控穆家。” 谢法仍然躬身，说道：“少爷年轻，家主身体很好，少爷继任家主之位，恐怕要在二三十年后。二三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以少爷的天资和勤勉，实力一定不会比我低。” 穆凡苦笑一声，“时不我待，眼下这种光景，爷爷他们又时常处在危险中，谁都猜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谢法愿意相信家主，他当初能在短时间内打拼出偌大的家业，如今一定能保全自己。”谢法认真道：“而且你做得很好了。” 穆凡长出一口气，把手背上被卫炀刺破的伤口包扎了，说道：“接下来还采取这种方法吗？” 谢法沉吟道：“还是继续吧，现在失败没什么，提升实力才是王道，况且有我做你的后盾，你大可放心。” 穆凡不再说什么，简单吃了些东西，跟着谢法前往下一个地方。 谢法探知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把穆凡放下去。 穆凡在把身上涂满灵兽粪便，随后右手持剑，老老实实的猫在那里，将装死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装死的时间过得很慢，特别是必须留意周围的情况时，这份漫长似乎被无限期拉长了。 一趴三天，期间还下了一场雨，穆凡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第三天快要结束时，谢法走到穆凡旁边，伸手拍了拍穆凡，说道：“走吧，这套行不通，我们得换一种方法。” 穆凡张开干裂的嘴，“我们还有什么方法？” “剑傀场，锻剑场的中心区域。” “剑傀？” “嗯，你应该见过，你们这一届入门好像有一关与剑傀有关。” 穆凡点了点头，剑宗选拔弟子有一关测试悟性，当时剑宗发了一本轻灵剑法，修炼一段时间后便要和剑傀交手。那套剑法到现在他还会呢。 剑傀是锻炼剑宗弟子剑术的傀儡，打起来不会有任何危险，是为剑宗弟子喂招的利器。 可是用剑傀喂招不如谢法亲自动手指点，真是那样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进入锻剑场。显然，谢法有他的安排。 穆凡没问，谢法抢先说道：“剑傀场常常有人聚集，不过聚集的人有些多。我们两个人跟他们一比，根本不够看的。” “所以到那里很危险。” “非常危险。” 穆凡好像突然想通了，笑道：“明白了，没什么。大不了被弹出锻剑场，小事。” 谢法一震剑身，飞剑变大，他率先调上飞剑，转头道：“上来吧。” 穆凡坐到剑身，谢法一捏剑诀，二人向锻剑场的中部飞去。 剑傀场顾名思义，里面有众多剑傀。 有些人步入锻剑场后，会在诸多师兄弟的帮助下前往剑傀场，落单的基本别想在剑傀场继续混。 谢法带着穆凡前往剑傀场的途中，说道：“首先我得跟你说说剑傀场的规则，记得一定要利用好剑傀场的规则。” 穆凡端坐着，认真的听谢法讲述。 “剑傀场有严格的分级制度，当初制定这个制度就是为了防止有高手碾压实力相对偏弱的。” 穆凡表示不太明白，谢法又解释道：“每一个境界的修士只能进入相应的剑傀场，比如你是中庭境的修士，你只能进入供中庭境修士修炼的剑傀场。” 穆凡闻言，说道：“剑傀场的规则对我有利。” 谢法摇了摇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高实力的修士进不去低水平的剑傀场，但他们可以守在剑傀场外。你总要出来的吧，到时候还不是瓮中捉鳖？” “所以我做事不能太过，凡事得留一线，是不是？” “正是这个理，只要你别做的太过了，他们不会在剑傀场外守太久的。” 穆凡笑道：“如果我有把握打败一个人，那就只打伤，不逼他们离开锻剑场。” “一点就通。”谢法笑道：“你比别人强，做事又留了一线，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他们也会给你一个台阶。大家各退一步，多好。” “如果我不小心，没收住手，怎么办？” 谢法摊手道：“只能等了，等他们遇到别的事。” “不如这样，如果你发现我长时间不出剑傀场，就想办法闹出点事，把他们引到别处去。我趁机逃出剑傀场，如何？” “我原来便是这么打算的，你我都得小心行事。”谢法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在剑傀场遇到打不过的人，你只能为自己默哀了。” 穆凡用力的点了两下头，剑傀场内外危机重重，尤其是场内，只能靠自己。 谢法全速御剑，剑光飞快的闪过空中，吸引了几道目光。 这些人大致估计一下天上那道剑光的速度，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也追不上，干脆的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飞剑飞了半天时间，穆凡不知道谢法的飞剑有多快，二人飞了多远。 当飞剑的速度慢了下来时，他看到八座屹立在平原上的宏伟建筑群。 这八座建筑群看起来建造了很久，远远的便能感受到岁月沉淀的味道。 八座剑傀场的建造风格与剑宗大部分建筑不同，剑宗整体偏向简洁厚重，而这八座剑傀场在厚重中有股奢华感。 剑傀场外的柱子上布满暗金色的雕纹，厚重感喷薄而出，更重要的是这些暗金色的雕纹是六成精金做成的。 穆凡在家里见过精金，穆家已经算是家大业大了，可打死都不会用精金做建筑材料。 谢法看出了穆凡的疑惑，说道：“这八座建筑以前就存在了，剑宗只是加以改造。” 穆凡喔了一声，谢法的答案在意料之中。毕竟之前华远飞就说过，整个锻剑场都是前朝的东西。 二人御剑靠近剑傀场，立即吸引了一大批目光。果真如谢法所说，这里的人很多，恐怕八百精英弟子这里就要占四分之一。 谢法不敢大意，他快速将穆凡送到剑傀场的大门处。 穆凡头也不抬，接着唤出自己的飞剑，向中庭境修士的剑傀场内钻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画壁 穆凡钻进剑傀场后，急忙找比较隐秘的地方。 无论在外部世界，还是在锻剑场内，修士的实力水平都是金字塔型的。 越是强大的修士数量越少，锻剑场内像谢法这种空灵境的修士不过十人。越是弱小的修士数量越多，像穆凡这种实力的人占据大多数。 剑傀场内部和附近的人很多，中庭境实力的自然不少，遇到中庭境修士的概率极高。 穆凡闪身躲进一个偏僻的角落，用身前的石柱挡住身形。 石柱很长很宽，别说穆凡现在站着，就算他躺在柱子后都能被挡的严严实实。 穆凡刚钻进去，鼻子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前额的一大缕发丝被斩断，剑气差点把他的鼻子一并削掉。 他还没看清出招的人，胸前又刺过来一把飞剑。 穆凡身形急退，胸前的青蛇长衫被刺出一个小洞。 待稳住后退的身形后，他终于看清攻击他的人。 刚才出招的不止一人，而是一对双胞胎女子。两个女子长相上佳，虽不是小婉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也称得上佳人。 那对双胞胎见一击未中，又接连发起攻击。二人的默契极好，一人攻向穆凡腰部，另一人攻向穆凡颈部。她们相互注意对方的空门，防止被穆凡反制。 穆凡一人持两把飞剑，脚下踩着一把加快移动的速度。 两个女子的实力均在中庭境中期，穆凡有信心将二人击败。 他想起卫炀的劝说，既然这里是锻剑场，索性就好好修炼剑术。时至今日，他的奇门十三剑仍未突破，不如凭借这次在锻剑场修行，全力提高剑术。 穆凡运行奇门十三剑，剑快而力巧。 双胞胎配合默契，穆凡攻击其中一个女子时，另一个女子会帮忙防御。 如果他攻击的慢了，或者让双胞胎姐妹抓住机会，二人一攻一守，一时间难以突破。 两个女子也察觉到穆凡很难缠，他的剑诡异无比，有时你看到他的剑是直刺过来的，到了最后一刻，突然发现这一剑的侧锋才是着力点。 有一次二人均以为穆凡双剑劈砍下来，防御时却发现剑尖才是穆凡的着力点。 她们见过不少玄奇的剑法，可面对穆凡的剑仍有些手忙脚乱。 穆凡三人在中庭境的剑傀场大门内激战，声响很快传播出去。 双胞胎姐妹出剑逐渐急躁起来，这庞大的剑傀场内不止他们几个人。 再这样打下去，迟早会引来更多人。 她们一开始发现穆凡是中庭境中期的修士，而且只有一个人。她们两个都是中庭境中期修士，配合的非常默契，很快便能拿下穆凡。 谁知交手之后，这小子的剑法诡异至极，变化莫测。二人不但没能拿下穆凡，反而渐渐落了下风。 双胞胎姐妹一同收剑回防，退了几步，齐声对穆凡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今日算作平手，我们以后再打过。” 二人说完后，立马向剑傀场深处飞去。 穆凡没有追过去，刚才那两个女子应该是守在大门内的。他第一次到这里，想隐藏在石柱后面，结果正中那两个女子下怀。 两个女子方才急切离开，也说明剑傀场内的人很多。有很多可以威胁到那对双胞胎姐妹。 穆凡不敢继续待在这里，尽管他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他需要战斗，不断的战斗，以增强实力，锻炼出本能反应。 穆凡不敢把飞剑全部收起来，只收起了脚下的那一把飞剑。他双手各持一把飞剑，隐藏气息，靠着宽厚的墙壁移动。 墙壁上雕刻着一些壁画，他匆匆的扫了一眼，大致在描述一场战争。 壁画大部分地方保存完好，只有拐角处的壁画损坏了，不知道这些壁画用何种珍贵的材料画成的，经数千年不褪色。 柱子上的暗金色雕纹是一只五爪金龙，估计是前朝皇家的东西。 穆凡收回目光，慢慢向里面摸索前进。他展开神识，仔细探查周围的动静。 这里的修士最高达到中庭境后期，只要不是顶尖的剑道天才，他有把握逃走。 冥冥之中，穆凡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不，不止一双，是很多很多双。 他再次环视四周，没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忽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 穆凡吞了口吐沫，慢慢转过身，抬头看向墙上的壁画。 他身后壁画上的人全都盯着他！ 穆凡闭上眼睛，心道：“难道是在地上趴的太久了？” 等到双眼睁开时，墙上壁画内众人的视线又恢复了正常。 穆凡心里一松，暗道：“太紧张了，放轻松，别疑神疑鬼的。” 当他转过身时，墙上壁画中的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向穆凡缓慢移动。 穆凡正走着，刚才那种被别人盯着的感觉再次出现。若只有一次也就罢了，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但连续两次，其中有可能藏着猫腻。 壁画内众多视线汇聚在穆凡身上，穆凡感觉头皮发麻，连忙转过身，看到了众多画像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疑惑，可惜无人回答。 画壁内的众多画中人慢慢移动眼睛，又一次恢复正常。 穆凡不敢靠近画壁，急忙远离画壁。 他没注意到，他的鞋底沾着几点颜料，这些颜料是从画壁上脱落下来的。 穆凡和画壁保持一段距离，时不时转头看看画上的内容。 每当他转身背对画壁时，画中最靠近他的人总会伸出手，想将他拉入画中。当他转过身后，这些伸出来的手又会迅速复原。 穆凡感觉越来越恐怖，这里不像剑傀场，像是住着死灵的地府。 画壁覆盖的范围极大，一眼望去全是画中人。最初还是他身后的画中人盯着他，到后来变成无数画中人盯着他。 穆凡握剑的手心满是汗水，他长那么大只在气海深处见识过大黑天残魂。然而残魂是残魂，死灵是死灵。 画壁中人越来越肆无忌惮，背着穆凡伸出的手也越来越多…… 第一百八十章 画中仙子 穆凡心里发虚，看着画中人，暗道：“这幅画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感觉它比卫炀更恐怖？” 按理说，如果壁画非常危险的话，谢法在路上不会不提到此事。可是谢法提到了怎么对付人，却没提到面积巨大的壁画。 穆凡不知谢法是有意考验他，还是出于别的考量，总之这里的画透着诡异。 身后再次传来一股阴森感，他连忙转过身，看到众多画中人慢慢变化的表情。 一个人待在庞大的建筑物中，宏大厚重没有给他一丝底气，反而让他感觉这里太过寂静，处处透着异常。 穆凡身上的青蛇长衫丝线突然变得松散，一瞬间调转了前后方向。 后颈领口内的青蛇钻出来，绕着衣服不断游动。 穆凡低下头，发现衣服的前襟和后背调转过来。前襟到了他的身后，后背的衣服跑到了他的胸前。 青蛇长衫内部有灵智，虽然很低幼，但能感受到危险。有些时候，穆凡还未察觉到险情，青蛇率先示警。 穆凡看到衣服上的颜料，隐隐察觉到危险。画中的人不止看向他，只怕还有其他行动。 念及至此，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青蛇游到他的面前，嘶嘶吐信。长衫再次前后翻转，前襟处也多了几处颜料。 穆凡彻底明白了情况，周围的壁画是吃人的。画壁中人说不定可以将他扯入画中，成为画壁众人之一。 外面的世界虽然不太好，但一定比画中的好。 穆凡表面强装镇定，胸腔内的心脏疯狂跳动。他脚踩飞剑，也不管会不会把别人引进过来，一个劲向剑傀场深处冲去。 画壁中众人眼睛紧紧跟随，有些甚至向画外爬去，整张画壁好像活了过来。沙场中独有的血腥味透过画壁传到剑傀场内，给剑傀场增添几分铁血之感。 穆凡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壁画，谁知道画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也有有血有肉的男儿，也有等待将士归来的新妇？ 中庭境的剑傀场藏了不少人，当画中人活过来时，他们都感受到那股血腥味。这些人有的在这里呆了很久，可未曾碰到过这种情况。 穆凡好不容易飞到没有壁画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侧面突然冒出的宫装女子吸引了。 宫装女子也是一副壁画，他刚来时没有发现画的存在。准确的说，是他到了这里，然后这幅画才浮出来。 画的颜料极其怪异，白墙浮出惊世绝美的容颜，水灵的眼睛，灵动的眼神好像会说话，下巴稍微圆润，可爱极了。外貌娇柔动人，如仙子下凡，可骨子里有一股邪魅。 穆凡混迹胭脂风流之地，见过无数美人，身边又有小婉常年相伴，却被画中的女子深深吸引了。 画中女子突然掩面而笑，看着失态的穆凡笑道：“年纪不大，歪心思不少。” 穆凡回过神来，不敢放松手中的剑。他不留痕迹的微微后退一步，说道：“在下唐突了。” 画中女子道：“别这么见外，我和你开个玩笑。” 她朝穆凡招了招手，示意穆凡走过去。 女子虽美，美的不像话。穆凡还没傻，稍微愣一下已经是过失了，并不遵从女子的指示。 画中女子见穆凡不愿进去，笑道：“这么容易害羞怎么行，将来怎么娶亲。” 穆凡不知道女子的目的是什么，虽然女子表现的很亲近，但他不会放松警惕。 画中女子无奈道：“好吧，你不过来就算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花容月貌点缀眸中的淡淡忧思，当真叫人心疼。 “对了，现在是谁做皇帝？”画中女子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 穆凡刚要说当今天下的局势，女子已经自语道：“大乾该立国几千年了吧。” 白墙外的拐角处，双胞胎女子躲在一尊石像之后。她们为了防止引来太多人，抢先离开剑傀场的大门。 二人准备好好休整一番，以防遇到同门师兄弟时状态不佳。 她们刚刚调息不久，便察觉到了神态张皇的穆凡。二人最初以为他被人追杀了，后来发现穆凡一路上不停东张西望，好像周围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 穆凡的怪异举动引起了姐妹二人的注意，她们默默的跟着，穆凡心中惊恐，竟没注意到暗中跟随他的双胞胎姐妹。 姐妹二人发现根本没人追杀穆凡，他好像疯了，飞到一面白墙后，不停与白墙说话。 姐姐先揉了揉眼睛，确认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妹妹跟着揉了揉眼睛，二人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白墙旁边，穆凡静静的站在原地听女子自言自语，可能她一个人待得太久了吧。 他心中的恐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明明有离开的想法，却始终挪不动脚。 穆凡自认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也不是一个轻信他人的人。一方面，他心中还对画中女子存有疑虑；另一方面，直觉告诉他，画中女子是一个可信的人。 这种奇怪的感情让他心生警惕，他害怕女子暗中对他的脑袋做了手脚，干扰他的正常判断。 穆凡手中的剑依然握得很紧，生怕女子会忽然把他扯入墙中。 双胞胎姐妹从没见过穆凡这么怪异的人，一个大老爷们站在一面墙前，做认真倾听状，好像从墙里听到了世间少有的天籁…… 与锻剑场内诡异的氛围不同，锻剑场的山洞入口一片萧瑟悲凉。 山洞内众多宗主雕像迎来了剑宗的当代主人，卢行简负手行走在诸位前辈中间，心情不由的沉重。 上一代宗主他认识，平时十分严厉。当年低一辈和低两辈的人都很怕他，担心被他叫过去指点几招。 物是人非，老一辈成了往事，卢行简觉得自己也快下去陪他们了。 走到洗剑池，老人家双脚踏入其中，转眼间进入锻剑场。 他早年间遇到过剑傀场墙上的画壁复活，这么多年过去了，画中人再次活了过来。 画中人早不复苏，晚不复苏，偏偏在穆凡进去的时候复苏。 卢行简可以确定他的得意弟子一定在谋划了不得的事，穆凡这个关键子到底被叶峰摆在什么位置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句没说完的话 穆凡终于打断了画中女子的自语，他沉声道：“如今已经不是前朝了。” 画中女子一愣，没反应过来，稍后她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怎么可能？大乾亡了？” 穆凡问道：“姐姐是什么时代的人？” 女子若有所思，想了一会，说道：“当时洛神姐姐封印了画心，大概是大乾立国一千五百年的事。” 穆凡无奈道：“大乾立国三千五百余年覆灭，中间隔了两千多年，你肯定没听说过赵宇这个人。” “赵宇现在还活着吗？” “早死了，死了一千多年了。” 画中女子苦笑一声，问道：“赵宇还有后人吗？” “有，而且成了东泽的皇族。” 女子呵呵笑道：“东泽？” 穆凡解释道：“当今天下三分，东泽占据南部大部分领土，在三国中实力最强。” “没事，有后代就好。”女子阴冷一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穆凡想起女子说的洛神，他越发对当年的王朝感兴趣，于是问道：“洛神是谁？” 女子怒视穆凡，说道：“洛神大人你都不知道，你可知她做出多大的牺牲吗？” 穆凡确实不知道，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听画中女子的意思，好像是个人都应该记着她一样。 女子看着穆凡疑惑的神情，更加气愤，刚想继续开口训斥，突然缄口不言。 她冲穆凡摆了摆手，“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句话，不要……” 穆凡耳朵忽然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掏了掏耳朵，晃了晃脑袋，嗡嗡声随之消失不见。 他转身面向墙面，墙上的女子没了踪影，就像从没出现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穆凡低喃道，他又用力掏了掏耳朵，看了看周围，心道：“有人不想让我听到一些事，是谁？” 穆凡走进白墙，依旧什么痕迹都没发现。 “到底是什么事，画中女子想要告诉我，而锻剑场内的某个人不想让我知道。” 据谢法所说，相应实力的修士只能进入相应的剑傀场。中庭境绝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失去听觉，一定是剑宗实力顶尖的一批人。 穆凡想到这里，他想笑，非常想笑。 有些消息不知道是福，有些消息不知道要命。他不清楚画中女子想告诫他什么，不要什么？ 封闭他听觉的人可能是为了他好，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知道真相。一切如何界定？说不准。 穆凡苦笑过了，在白墙边走了两圈便释怀了。 爷爷瞒了他很多事，师父瞒了他很多事，他无力改变现状。 如果想弄清这一切，恐怕要和师父他们达到同一水平。 穆凡收拢心神，小心隐藏气息，重新仔细探查周围，顿时发现了躲藏的双胞胎姐妹。 这一刻，他是何等的喜悦。原来被别人跟踪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这说明刚才的事有人看到了，画中女子说的话可能有人听到了。 如果那个封闭穆凡听觉的人疏忽了，没有封闭双胞胎姐妹的听觉，他就有可能听到那句话的完整内容。 当然，这种概率非常小，但尚有一线希望。 穆凡提着剑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也不管什么提升剑术，一股脑把自己所有的本领全都使出来了。 四次遁术配合八门，六甲，接连使用之后，双胞胎姐妹乖乖的跪坐在地上，连提剑的能力都丧失了。 穆凡蹲在二人面前，问道：“刚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双胞胎齐刷刷的摇头，摇得穆凡眼晕。 穆凡把剑插到地上，“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左边的女子说道：“我是姐姐。” 穆凡点了点头，“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吗？可千万不要说假话，万一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姐妹二人又齐刷刷的点头，连连说道：“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穆凡道：“那你们在这半天，看到了什么？” 他伸手指向左边，让姐姐先说。 姐姐说道：“我看到你在白墙旁边自言自语，好像聊得很开心。” 穆凡指向妹妹，问道：“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妹妹道：“我与姐姐一样，看到你一个人在那里说话，掏耳朵，摇头晃脑的。” 姐姐连忙补充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和妹妹一定不会说出去。” 穆凡十分无语，敢情姐妹二人把他当做脑袋有问题的人了。他怕被姐妹二人欺骗，伸手挑起妹妹的下巴，说道：“长得不错。” 姐姐明白穆凡的意思，着急道：“若我与妹妹刚才说的话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穆凡仍不放手，反而凑的更近了。 姐姐是真的怕了，一个对空白墙面说话的人，什么事不能做出来？ 她继续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在白墙旁边干什么，但是我和妹妹从没见过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你住手，我们不会说出去。” 穆凡后退一步，拔起插在地上的剑，松开挑着妹妹下巴的手，说道：“好吧，白墙附近的事别告诉任何人。” 看到穆凡离开，双胞胎姐妹靠在一起。她们特别后悔惹了穆凡，流年不利，竟然遇到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剑傀场最中心位置的最高层，卢行简朝画中女子拱手道：“若算起辈分，你比我大了几千岁，我是小辈。” 画中女子道：“为什么不让他听到我的话？” 卢行简道：“这样对他比较好。” “你说好就好，有没有问过他？” 卢行简怅然道：“问了也一样，而且他的父亲答应了。” “没问怎么知道一样？” “如果再这样下去，话就没法谈了。” 画中女子道；“没法谈就不谈，你别再干扰我的行动。” 卢行简摆手道：“几千年前你确有骄傲的本钱，但现在不是以前了，你已不是从前的你，没有与我对抗的能力。” “你可以试试。” “不用试。”卢行简笑道：“我给你好好讲讲现在的形势吧，相信你听完后会做出判断，到时候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说完那句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星海 穆凡走到一个圆形的房间内，圆形房间内有九扇大门，每一扇大门上都写着一个标号，分别是一到九。 大门通体灰色，穆凡走到写着“一”的大门前，伸手摸了摸大门。这些门是秘银打造的，由于时间久远，导致银白色的秘银大门变成了现在的灰色大门。 大门上布满暗金色的雕纹，雕纹恢弘大气，云雾之间，神龙隐现。 九扇秘银大门内剑傀数量各不相同，里面的剑傀数目与秘银大门上的数字相同。 穆凡没着急进去和剑傀大战，与人交手才是他的目的。他在圆形房间里走了一圈，圆形房间也不小，方圆百丈的空间中，一个人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 可圆形房间方圆百丈的空间与偌大的剑傀场相比，同样像一只蚂蚁，甚至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 穆凡望着这个庞大的建筑，不禁想到，剑傀场的其他地方是未经改造呢，还是已经改造，留有他用。 圆形房间是挑战不同数目剑傀的中转区域，如果有人进入剑傀场挑战剑傀，一定会经过这里。 穆凡刚才一次性使用了四次五行遁术，真元急剧消耗。想着待会可能要与其他人交手，他坐到第一扇大门前，静下心修养生息。 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他终于遇到了一个从剑傀场中走出来的男子。 穆凡注意到那人从第六秘银扇门中走出，身上大汗淋漓，走路发飘，显然是真元消耗过度。 男子对付六个剑傀后如此虚弱，其实力应该没到中庭境后期。 穆凡扫了一眼后，便失去了兴趣。男子的实力只怕还不如他刚才打败的双胞胎姐妹，根本不能称之为对手。 男子发现了盘膝而坐的穆凡，身体一僵。他现在状态太差，而坐在那里的人以逸待劳，高下立判。 穆凡撑着剑站起来，抬剑指向男子，说道：“让你先出手。” 男子吃力的举起剑，无力道：“兄台，你真的要乘人之危？” “我也不想，谁知道这里有你多少同门的兄弟姐妹，要是他们来了，我不就惨了。”穆凡挑了挑剑尖，说道：“你不出手我可先动手了。” 男子连忙说道：“等一下，起码让我喘口气吧。” 穆凡提剑冲向男子，道了声：“抱歉，我会留你继续待在锻剑场的。” 男子急忙转身，用力推动秘银大门，连滚带爬的钻进大门内。 穆凡没有使用遁术，他想好好提升剑术，而且男子的实力太低，没必要使用遁术。 他趁着大门还未关闭，跟男子一起钻进秘银大门里。 进入大门的一刹那，穆凡被里面的景象下了一跳。 场中有一个悬空的擂台，剑傀四散在擂台各处。擂台之外是星河，灿烂的星光比外部世界更美丽。 穆凡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星光汇成河流，有的凝聚成团，个别星星距离擂台比较近，甚至能看到大致的圆形轮廓。 “星星是圆形的？”穆凡惊讶的合不拢嘴，宇宙的美丽太过震撼，于星海相比，好像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 男子发现穆凡呆了一瞬间，顿时猜测穆凡是第一次进入剑傀场。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开启大门的心情，真如重新睁眼看世界。 当时他的心情比穆凡更复杂，那副灿烂的星图太美了，太震撼了，摆在擂台上的剑傀毫不起眼。 穆凡愣神的一瞬间，男子飞奔冲向穆凡，尽可能快的劈出手中的剑。 剑光被星光掩盖，怎么与炽热的星光抗衡。 穆凡察觉到男子劈过来的剑，手中挽了个剑花，随手将男子手中的剑斩落在地。 男子比穆凡想象的更虚弱，不堪一击。或者进入此地后，穆凡的实力变强了。 穆凡把剑横在男子脖子上，指着最近的星星，问道：“你去过那里吗？” 男子连连摆手，说道：“那里是不能去的。” “为什么？”穆凡来了兴致，“说说原因。” 男子道：“师兄警告过我们，别去星河，御剑到死都到不了那里。” 穆凡问道：“这些星星是真的吗？” 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估计是假的，我听师兄说，这里的星河是模拟出来的。” 穆凡喔了一声，指着前方一颗炽热的星星，恶狠狠的说道：“你御剑朝那里飞，嗯……必须飞半个时辰以上，否则我就让你离开锻剑场。” 男子面露迟疑。 穆凡继续说道：“如果半途遇到变故，大不了离开锻剑场。若半个时辰中没有遇到变故，你回来之后我绝对会放过你。” 男子一咬牙，说道：“好，我去试一试，不过你得记住你说的话，绝对不能出尔反尔。” “当然，我说话一向算话。” 男子说道：“那些剑傀已经醒来了，你去对付他们吧。我这就过去。” 穆凡把剑从男子的脖子上拿开，说道：“我会时不时留意你的，千万不要骗我。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算到了锻剑场外也一样。” 男子道：“你实力比我强，我认栽，你说话算话，我说话也算话。” 他说完御剑飞入星海中，穆凡则冲入剑傀中。 想起第一次对付剑傀，靠的是剑宗给的轻灵剑法。今日对阵剑傀，靠的已经是奇门十三剑。 收拾这里的剑傀难不倒他，而且自从步入秘银大门后，他就发觉自己的实力变强了。 开始他不清楚变强的原因，看到周围耀眼的星光，穆凡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奇门遁甲，奇为三奇，是穆凡修炼的功法，也是穆凡力量的源头。三奇分别是日月星三决，星决力量的源泉便是星辉。 此地的星星虽是模拟出来的，但每一颗都拥有庞大的能量。 穆凡踏入此地，身体自动吸纳星辉。他不敢想象在此地使用八门后的情况，引无数星辉入体，恐怕会把他的身体撑爆吧。 对阵六个剑傀，实在太容易。尽管只用剑术，三十息之内他还是结束了战斗。 剑傀失败后，乖乖复位，整个场地变得非常安静。 穆凡放眼望去，很难在耀眼的星光中看到刚才那个男子的踪影。 反正要在这里等待，不如趁着这里强大的星辉修炼三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星辉气针 主动吸收星辉和身体自动吸收完全是不同的概念，穆凡的经脉内一瞬间被星辉充满。 他一边燃烧星辉，将星辉化成真元，另一边疯狂释放体内的星辉之力。 这两者一定得掌握好，不然他随时有自焚的可能。 三奇实在神奇，富余的星辉有一小部分落到气海的仙山之巅。于是令穆凡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星辉燃烧后汇进穆凡之前开辟的通道中，硬生生将原来的通道拓宽了一倍。 有些通道内的真元外溢出来，使通道分出了很多支流。 穆凡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熠熠生辉，从内向外释放点点星光。从外部看起来，他像一个用翡翠雕刻成的人。 毛孔内吞吐的星光越来越强烈，渐渐转化成气针。无数气针汇聚在毛孔处，随时有可能释放出去。 穆凡身体的温度慢慢攀升，为了倾泻过多的星辉之力，他将毛孔处的气针一股脑全部释放出去。 如刺猬一般，一瞬间炸起身上的尖刺。无数气针激射而出，有些气针射到剑傀身上，只没入一点，但气针不停燃烧，丝毫没有熄灭的趋势。 穆凡实在承受不了时，连忙停止吸收星辉。他气海上的仙山出现了他从没听说过的情况。 仙山到气海的真元通道还是六十二道，可通道却比别人修炼出来的宽三倍，而且这些通道到中下部分出很多支流，就像江河湖泊的分支。 穆凡仔细数了一下，主干加上支流汇进气海的共有三百三十六条通道。 这个数字太恐怖，以至于让他担心会不会被过多的真元撑死。 别人生怕自己的通道太少，真元增加的速度太慢。害怕真元通道太多，真元增加太快被撑死的估计没几个人了吧。 正常人中庭境中期能开辟三十道通道就不错了，穆凡的零头都比这些人多。尽管很多通道是支流，个别支流细小的可以忽略，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从他进入锻剑场，所有的收获都没有刚才吸收星辉来的多。 他趁机将星决稳固中后期之间，日后加以巩固，说不定可以摸到星决后期的门槛。 穆凡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于白色的海洋中。 白色的海由星辉燃烧而成的火组成，不知这里燃烧了多久。剑傀在火里烧成了白色，他旁边的飞剑也烧的通红。 穆凡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岂止是不好，简直坏的没谁了。 他重新唤出一把飞剑，然后把右手食指定在剑身上，微微吸收一丁点星辉，接着将星辉从右手食指的毛孔逼出。 星辉在食指尖形成气针，穆凡加大力气，气针立即从他的食指尖飞出，打到飞剑上。 可惜气针不够硬，撞到飞剑上便四散开来，然后将周围一切都燃烧起来。 好在穆凡身上的青蛇将星辉吃到肚子里，否则这些火光有他受的。 飞剑是硬，气针不能穿透。人肉呢？ 气针若穿入人肉中，再突然燃烧起来，而且非常难熄灭。 穆凡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人肉承受不了星辉上的白色火焰，要不了多久便会被烧得渣都不剩。 他准备把星辉气针当成暗器使用，无影无踪，方便携带。 与他人交手时，先将用八门将星辉引入体内，随后将星辉逼到身体的任一处。气针随时可以发出，逼急了还能全方位射出。 这一招简直是炼体修士的末日，穆凡觉得大哥再也别想和他交手了。 无论近战远战，他都有把握彻底碾压大哥。 穆凡不断引入星辉，时而将星辉逼到前胸，时而将星辉逼到后背，给周围送去一遍又一遍的“温暖”。 当御剑飞往星河的人回来时，男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艰难的找到一处落脚地，不可思议的问道，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穆凡摊摊手，说道：“刚才有一颗小星星坠落了，我运气好，没死掉。” 男子太过震惊了，半天才答道：“哦。” 等他回过神来，穆凡已经开启秘银大门离开了。 男子回过神来，明白穆凡刚才的话是信口开河，可这周围的火是什么？ 周围根本没什么东西可烧，这些火焰完全在自燃。周围的天地灵气没有什么变化，说明这些白火不是道术引起的…… 且说穆凡走出秘银大门后，刚走进圆形屋子后，便急忙调转方向。 圆形屋子内站着五个年轻修士，五个人组成一个小剑阵。他们看到六剑傀秘银大门开启后走出的不是他们的人，马上明白他们的同门师弟出事了。 原来这些人在进入秘银大门后就合计好了，只要有人在一个时辰内没从圆形屋子中走出来，其他同门师兄弟都要进入圆形屋子中等候。 如果有人把他们的人踢出锻剑场，他们会采取行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穆凡从六剑傀秘银大门后走出来，而他们的师弟一直没出现。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师弟一定是遭了穆凡的毒手。 穆凡看到五个人守在圆形屋子中，虽然没想明白其中的门道，但看到这些人的态度很不友善。所以他选择调转方向，推开九剑傀的秘银大门。 刚才匆匆一瞥，穆凡对五人的实力有个大致了解。两个达到中庭境中期，还有三个人气息稍强，可能均是中庭境后期的实力。 五人组成剑阵，剑阵加持之下，穆凡没有把握获胜。 如果穆凡放开手脚，使用刚才的气针，也许能将他们击败。可气针胜在突然，对同门完全没这个必要。况且气针释放的手段要是传开了便没了突然性，怎么放到以后偷袭他人。 九剑傀秘银大门内的擂台上有九个剑傀，他可以利用剑傀扰乱对方的剑阵，争取更多时间寻找对方的破绽，将五个人击败。 穆凡推门进入后，急忙冲进九个剑傀中。 九剑傀随之启动，从四面八方攻向穆凡。 穆凡双脚用力蹬地，飞到空中，又被空中的剑傀用剑身拍在地上。 那五个人跟着穆凡钻了进来，九个剑傀四散开来，分别攻向场内所有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剑傀 穆凡与剑傀交手后，发现这里剑傀的实力比刚才六剑傀秘银大门内的剑傀强多了。 不同秘银大门内不仅剑傀的数量不同，实力也不同。 穆凡本以为这里的剑傀威胁不了他，却被剑傀用剑身拍中。幸好剑傀不能伤害人类，否则招呼他的就是剑锋了。 此间的剑傀单个实力逼近中庭境后期，不好对付。 九个剑傀四散开来，它们发现闯进来的人组成了阵法，也跟着不停移动，竟组成了一个很特殊的阵法。 穆凡学了多年的外奇门，对低阶的阵法有所了解。这些剑傀是给中庭境修士练手的，组成的阵法必定不会太强。 可外边是外边，锻剑场内的许多东西与外边不同。 穆凡没见过这些剑傀组成的阵法，说不定又是几千年前的东西。 擂台处在星海中，身处其中，真真如梦似幻，星海中的颜色超过他以前见过所有色彩的总和。 穆凡脚踩飞剑向无边星海冲去，打算暂时离开擂台，在星海中观察剑傀阵法，寻找阵法的破绽。 然而穆凡没能飞出擂台，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将他困在这里。 剑傀组成阵法之后，其中五个剑傀向刚闯进来的五个人冲去，剩下的四个剑傀转身面向穆凡。 穆凡看到眼前这幅场景，暗道：“为什么打他们要一对一，打我要四对一？” 四个剑傀步调整齐的冲向穆凡，同时松开手中的剑，瞬间四把飞剑射向穆凡。 穆凡不敢大意，全力调出三把飞剑防守。 四个剑傀从四个方向包围穆凡，分别出手攻向八个方位。 穆凡先躲过最先攻过来的剑傀，身体急忙后退两步，却突然发觉自己退到了另一个剑傀的拳头上。 那剑傀的拳头砸到穆凡的后腰上，竟然没有收力，疼得他龇牙咧嘴，嘴角溢血。 穆凡确定这些剑傀与以前碰到的不同，它们不再是摆设。如果没能处理好，起码得伤筋动骨。 眼下没看明白四个剑傀组成的阵法，他不敢贸然进攻，只好想办法防守。 剑傀的攻击方式诡异至极，每次出手之前总能封死穆凡的退路。 十息之后，穆凡身上被剑傀捶了十七拳，左脸颊被打肿，额头鼓起一个大包。 “不可能？”他想不清其中的原因，这些剑傀是怎么做到的。 封死一次他的退路，他能接受，封死两次他也能接受，可四个剑傀连续封死他十七次退路，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在外人看来，穆凡每一次躲过前一个剑傀的攻击，便会主动撞到另一个剑傀的拳头上，而且撞到那叫一个狠，似乎不弄得头破血流心里就不痛快。 剑傀们组成的阵法太妖，能预判敌人下一步的行动，事先准备好，试问还有谁能躲它们的攻击？ 穆凡越是与这些剑傀交手，越发感觉这个阵法了不得。 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身上挨拳头固然不爽，但弄清剑傀攻击的门道更加重要。 穆凡脑袋里想出一个方法，这个方法不是击败剑傀的，而是一次尝试。 他用剑在脚下画一个圆圈，然后站在圆圈里等待剑傀攻击。 当距离他最近的剑傀发动攻击后，穆凡后退一步。 “砰！” 他闷哼一声，后背挨了一拳。 穆凡没有慌乱，而是再次踏入圆圈中，面对接下来的攻击。 中庭境剑傀组成的阵法应该只有三层，哪怕是几千年前的珍贵阵法，三层阵法也不会强大到无迹可寻，毫无破绽。 穆凡就是要寻找阵法的规律，从而得出破除阵法的方法。 又挨了二十多拳，他终于发现一丝规律。 面对攻击时，如果采取后退防守态势，在剑傀围成的方形区域内有无数个选择。 按理说没人能预料到穆凡会退到这些区域中的哪一个，剑傀应该无法事先锁死穆凡的所有退路。 实际上穆凡在后退时有自己的考量，他每次后退总想着退到一个相对较好的区域，在这个区域里有腾挪的空间，可以及时做出回击。 这些是他练剑多年的习惯，如果后退途中没想好区域，无法做出回击，便会一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再难取胜。 别说穆凡有这种习惯，几乎所有修士都希望掌握战斗的节奏，防止被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四个剑傀正是明白人的通病，由此推测出最适合回击的区域。无数可能中的最佳区域只有一个，它们只需将最佳区域和其他比较好的地方一块锁死，穆凡再也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飞剑不断交战，剑光闪烁，空中早已被剑傀锁死。 擂台材料坚硬无比，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此阵法在这种条件下几乎无解，虽然阵法原理简单，只是一个三层阵法。 穆凡要么寻找最佳区域，忍受剑傀的暴揍，要么避开最佳区域，被剑傀牵着鼻子走。 就算他想主动出击，其他剑傀趁机攻击他，他不得不躲。 若想破此阵，得快速攻击，一瞬间除掉部分剑傀。 有遁术的穆凡或许可以做到，但晚了…… 旁边五个剑傀的战斗已经结束，五个闯进来的人都负伤躺在地上。 九个剑傀围在穆凡周围，自动分成两圈。阵法彻底补齐，九个剑傀相互防守，瞬间让突袭失去效果。 穆凡舔了舔嘴角的血，他想试一试。那五个战败者只是受伤，失败的后果不算严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他没用五行遁术逃走，而是又拿出一把飞剑，直面周围的九个剑傀。 穆凡抢先动手，手中的剑攻向身前的一个剑傀。 剑傀随之而动，九个剑傀九把飞剑，穆凡御的三把剑根本挡不住。 六把飞剑从不同方位攻向穆凡，两个剑傀挥拳攻向他，其他人锁死了各个优势区域。 穆凡只能退，不退就要被重伤。青蛇可能会替他防御致命攻击，但他不想把一切压在青蛇长衫上。 于是他退了，但没退到优势区域，避免了剑傀的封锁。此地腾挪空间狭小，一不小心便会被攻过来的飞剑伤到，更别提什么绝地反击了。 穆凡无力还手，一息后，身上多了两道细微的伤痕。 这些剑傀在推测优势区域时，他也在推测，并且避免进入那些区域。 剑傀继续发动攻击，穆凡继续防守，躲避攻击的同时避免被剑傀锁死。 开始会出现误推，身上偶尔会被剑傀击中，后来误推的概率越来越小，连续十五息的时间都没被剑傀击中一下。 这给了穆凡信心，接下来就看谁先出大错了。 那些被剑傀击败的人好像看到了鬼，一个人在九把剑，九个剑傀的攻击下淡定从容。他们在外面看都提心吊胆的，为什么里面的人能安然无恙？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领悟步法 穆凡整个人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但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无数剑影下，穆凡形单影只，如一只随时可能死去的蝶。 剑傀的攻击中规中矩，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仍未出现大的失误。 穆凡不得不铤而走险，采取另一个危险的方法。 “既然你们要锁死我的退路，那就让你们锁好了。” 穆凡故意撞到一个剑傀的拳头上，因为早有准备，这一拳的力道被他卸掉一大半。 喷出一口逆血之后，他借助反冲之力，身上的龙象印记发出淡淡的光芒，一剑刺向左侧的剑傀。 节奏突然混乱，剑傀虽想躲闪，却未能全身而退，一只手臂失去了行动能力。 穆凡将剑傀的一只手臂废掉后，突然觉得压力大减。 如果之前他像一杯快要溢出来的茶，现在最上面的水已经被喝掉了。 穆凡不断借助剑傀了力量，先挨一拳，后趁机反击。 受创的剑傀越来越多，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尽管身上布满伤口，他却想吼叫。 此战有所得，身上的伤口再多一倍也是值得的！ 穆凡继续在剑傀的围攻中借力打力，身法飘忽不定，时而飞到最佳区域挨揍，时而飞到推测之外的区域躲避攻击。 旁边躺在地上的五个人皱起眉头，他们亲眼看到一个身法飘忽如鬼魅的人在剑傀中穿行。 穿行的人有时会被剑傀击中，但都能顺势借助剑傀的力反击。 没有最佳区域照样反击，看似简单，做起来难如登天。 最初穆凡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现在他想知道剑傀还能撑多久。 他有时踩到剑傀头上，任由领口被飞剑刺穿；有时主动承受剑傀攻击，借助剑傀的力道达到自己的目的。 越是交手便愈发熟练，以至于穆凡后来没必要刻意防守。因为此刻的他攻防一体，每一次防守中借力攻击，每一次攻击中借力防守。 五人也不管师弟有没有被穆凡逼出锻剑场，全神贯注的盯着剑傀中的穆凡。 只见穆凡身形飘逸，身上的衣服成了破烂，但奈何他精神状态好，便是漫天剑光依旧潇洒自如。 再后来，他开始尝试结合五行遁术，这一下真如入无人之境。 借力打力，遁术发动，身形消失，身形再现，借力打力，如砍瓜切菜一般，九个剑傀被他逐一击败。 穆凡挥剑斩落最后一个剑傀的头颅，扭过脸面向旁边的五人，问道：“你们还有一战之力吗？” 五人均感受到穆凡眼中炙热的战意，他们刚被剑傀狂揍，怎肯再被穆凡吊打一番，连忙摇头。 其中一人望着穆凡，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身法？” 穆凡不假思索道：“师父教我的遁术。” 那人摇头道：“不是遁术，是躲避剑傀攻击时使用的身法。” 穆凡此时才恍然大悟，好似大梦初醒，惊道：“身法？身法……哈哈……” 方才与九个剑傀交手，从绝对劣势到全部战胜，穆凡前期太过紧张，后期太过沉醉，现在才惊醒过来。 那人看穆凡不回答，继续问道：“这套身份也是叶师叔教的吗？” “哦，没错，九剑傀身法。”穆凡开怀大笑：“师父本领无双，可惜你们没拜入他的门下。” 说完后，他迈步走到秘银大门处，伸手将大门推开。他要去挑战中庭境剑傀场内的所有人，哪怕对方的人很多。 穆凡服下一颗七品疗伤丹药，调理内伤。剑傀拳劲霸道，内伤不轻。 他顺手从储物戒指内取出绷带。身上剑伤不深，但伤口多了也不能轻视。 他坐到圆形房间中央，袒露上半身。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些水，将上半身清洗干净，涂抹好药品，然后一点点的缠绷带。 等上半身包扎完毕，穆凡已经成了半个木乃伊。 圆形房间随时有可能遇到他人，所以他没有直接把裤子脱掉，而是把裤腿卷起来，按照包扎上半身的顺序包扎好双腿。 屁股处还有三处伤口，这里不太适合包扎，索性暂时搁置了。 穆凡拿出两把剑，让双剑相撞发出声响，他要靠声音吸引别人过来。 锻剑场内有一套测算弟子修炼成效的规则，击败对手的数目便是其中之一。 穆凡这么明目张胆，一定会引过来一些人。 在和九个剑傀交手之前，他担心遇到大批人马解决不了，如今这种担心没了，自然要弄出一些动静。 穆凡展开神识，没多久便发现两股气息向此处靠近。 这两股气息在靠近圆形房屋的大门时停下了。气息在大门后方一动不动，穆凡猜测门后的人应该在观察他。 穆凡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提剑冲向圆形房屋的门外，等他发现来者时，顿时失去了兴趣。 来者正是先前被他恐吓的双胞胎姐妹。 姐妹二人一见是穆凡，吓得分头逃跑。 二人隐隐感觉穆凡身上的气息更加强大了，明明相隔那么短的时间，难道这家伙突破了？ 穆凡没有追捕姐妹二人，进入剑傀场之前他便能轻松胜过她们，现在更不用说。与其在姐妹二人身上费工夫，不如等候其他人到来。 敢在剑傀场明目张胆制造声响的有三种人，一种是想离开锻剑场，自己下不了狠手，干脆借别人的手离开。一种是愣头青，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危险程度，结果弄出了声响。最后一种是穆凡这一类，想与别的高手交手，但挨个寻找太慢了，不如弄出声响吸引他们过来。 穆凡再次回到圆形房间中央，时不时敲几下飞剑，剑鸣在圆形房屋内回荡…… 神识之中他探知到有两批人正在赶来，人数较少的一批有四个人，另一批有七个人。 过了一会，穆凡发现他先前的判断错了。这两批人是同一批人，他们故意分成两队，为的是示敌以弱。 直到圆形房屋附近，这两批人才汇聚成一批。 剑傀场内十一人的队伍基本没有敌手，其他团体也很难汇聚成十几个的队伍。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剑傀场这么嚣张？”十一人中领头的人高声问道。 穆凡站起来，说道：“晏青是也！”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战十一人 “晏青？”领头男子想了想，问道：“可是宗门盛会点香的那个？” “正是。”穆凡不卑不亢道。 领头男子笑道：“你不好好跟着三师兄修炼，到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没人保护你，弄出那么大的声响别想全身而退。” 穆凡道：“我既然敢引你们过来，自然有几分把握。没本事玩火的事我不会做，对吗？远飞兄。” 对面十一人是二长老的弟子，华远飞站在最后，当他们进来的时候，穆凡一眼便注意到了华远飞。 华远飞上前一步，对穆凡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穆凡笑道：“是啊。” 华远飞道：“你确实不做毫无把握之事，怎么，最近这段时间实力有所提升？” “想试试手。”穆凡直言不讳道。 华远飞注意到穆凡屁股上的伤口，说道：“你身上有伤，真的没有勉强自己？” 穆凡摆手道：“小伤，不碍事。” 他活动活动筋骨，说道：“生龙活虎，没什么问题。” 华远飞见穆凡不像打肿脸充胖子，不再继续询问。他转身面向同门师兄弟，说道：“还请诸位师兄弟用心对敌，切勿粗心大意。” 领头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人多，虽然不会给你单打独斗的机会，但给你反悔的机会。现在你离开此间，我们就当没遇到你。” 剑宗并不宣扬单打独斗，尤其是锻剑场这种地方。此地存在的目的在于锻炼弟子各方面的能力，如果见面就单打独斗，便违背了锻剑场的初衷。 穆凡觉得他们的举措很正常，正色道：“谢过诸位师兄好意，我想尝试一下。” 他眼神坚毅，目光炯炯，充满战斗欲望。 领头男子挥了挥手，十一个人立即四散开来，将穆凡包围在内。 穆凡持剑，剑尖触地，飞剑上涌动着细微的真元。 领头男子最先冲向穆凡，其他人随即做出反应，一同冲向穆凡。 穆凡没有御多把飞剑，只是手里拿着一把飞剑，这就够了。 危险刺激他的大脑，迫使他的身体做出反应。 领头男子的实力在中庭境后期，而且距离突破不远了。他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比方才那些剑傀还要快。 穆凡托着剑走了过去，精神高度紧张而专注。 双方一快一慢，快者胜过疾风，剑如闪电；慢者持剑慢行，剑尖在地上留下细细的划痕，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然而快者不敢轻视穆凡，因为穆凡的脸上没有慌乱，神情极度专注，无比镇定。 领头男子一剑刺向穆凡腰部，穆凡提剑格挡，提剑的速度比刚才快了几分，但比快者还是慢了几分。 快者的剑距离穆凡的腰只有两指的距离时，穆凡的剑才到达腰部，可不偏不倚的横在快剑的正前方。 双剑相撞，领头男子只觉自己的剑撞到了棉花上，剑上的力道没完全能发出去。这种全力打棉花的感觉非常糟糕，差点将他憋出内伤。 穆凡借势后退，半空中侧劈一剑，正击中后面刺过来的剑上。 这一剑，他把领头男子剑上传递来微弱力道转到后面的剑上，同时灌输自己的全部力量。表面看起来如随性一剑，实际上蕴含他的全部力量。 后面那人的飞剑瞬间被拦腰截断，虎口震裂，鲜血淋漓。 穆凡单脚着地，在众人中像一只蝶。不过这一次蝶没有慌乱，蝶飞得非常轻松，众人的攻击像助飞的风，让他飞得更加轻松。 十一个人的攻击先后到来，很多攻击距离穆凡只有咫尺，却总叫穆凡逃开。 华远飞开始生怕穆凡坚持不住，最初攻击没敢用全力。一轮攻击过后，他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穆凡不但没有被众人的攻击击垮，反而借力劈断了一个中庭境后期修士的飞剑。 现在穆凡丝毫不怕真元耗尽，经脉内真元的补充速度奇快。按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体力耗尽的时候，只怕真元还是满的。 身前射过来五把飞剑，身后也有数把。穆凡劈出一剑，改变射来飞剑的轨迹，利用这把飞剑扰乱其他飞剑的轨迹。同时他趁机前进，冲入敌人中。 在遇到躲闪不及的攻击时，他会唤出其他飞剑，帮他解决燃眉之急。 奇门十三剑是剑诀，靠的是变。如今穆凡借力打力，顺势而变，比起以前更加灵活，这便是剑术上的突破。步法与剑法相融，没有九剑傀步法便没有奇门十三剑的第二层。 穆凡身处险境，不但不觉得紧迫，反倒愈发从容。 六剑傀大门开启，男子从秘银大门内走出。他尚未从星辉燃烧的震惊中走出来，就看到了无比变态的一幕。 十一个人攻击一个人，方圆百丈的圆形房屋中充满剑气，强横的剑气在房屋的砖墙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男子吓了一大跳，身体一哆嗦，还以为有人要灭了他呢。 剑光太多，太过耀眼，以至于他快要睁不开眼。 男子定睛仔细查看，只见穆凡在十一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好像所有飞剑都主动避开穆凡，所有人陪着他一起玩一个荒谬的游戏。 穆凡身上有伤，体力在对付九剑傀时消耗了很多，可面对十一人的攻击仍微微占据上风。 十一人没有统一的阵法，一同攻击穆凡可能会相互掣肘。 穆凡正好借此稳固刚才的领悟，回想刚才的感觉，实在痛快！ 领头男子发觉众人联手竟制伏不了穆凡，再联想刚才的自信，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圆形房屋内的剑痕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秘银大门旁边的男子连忙退回大门内，尽管这样，前胸依旧多了两处剑伤。 圆形房屋内的动静很大，声音在空旷的剑傀场回荡传播，将很多有自信的人吸引过来。 要不了多久，圆形房屋周围会聚拢更多人，而且清一色是中庭境的顶尖高手。 穆凡明白这个道理，他想锻炼剑术步法，来的人多就多了，无所谓。 围攻他的十一个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没穆凡的心态。一旦人多了，他们还没解决问题，不只是丢面子那么简单，他们恐怕会被后来聚集人逼出锻剑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消息真伪 十一人的攻击更急了，穆凡借重击移到圆形房屋四周的墙壁上。他脚踩侧壁，身体垂直九十度飞奔，时不时挥舞手中的剑，看似漫不经心，总能击中最具威胁的斩击。 墙壁上的剑痕更深，在密集的剑痕中夹杂着穆凡的脚印。 十一个人同时发起斩击，个别重击砸到穆凡的剑上。穆凡只能把力道向侧壁上倾泻，于是留下一个个脚印。 他没从侧壁冲向人群，而是从侧壁向屋顶跑。由于整个奔跑过程他的脚都与脚下的墙垂直，看起来就像在平地上奔跑一样。 等他跑到圆形房屋的顶部时，他和下方的十一人正好颠倒过来。 他脚下发出真元，吸附在墙面上，发丝向下低垂着，如同一只蝙蝠倒挂在屋顶。 十一人抬头望向穆凡，穆凡猛踩房顶，在房顶印出一个清晰的脚印。 这次他要用从天而降的剑法，溪流边他看到的不只是美女出浴时动人的身姿，更重要的是这招剑法。 因为脚下巨大的反冲力，穆凡的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他双手举剑，把剑举过头顶，化身成一个高速移动的锥子。 无论锥子冲向谁，谁都只能乖乖受着。他们的速度太慢，根本躲不过穆凡的剑。 每当快要触地时，穆凡急忙使用五行遁术，强行改变轨迹。 于是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将十一个人全部击败。 击败了所有的敌人后，穆凡的没办法立即减速，他在圆形屋子里转了五六圈，这才落到地面上。 “十三次。”穆凡默默记下这个数字，实力的提升使得他使用遁术的次数增多了，而且这还不是他的极限。 华远飞捂住胸前的伤口，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没想到穆凡的实力能达到这个地步，虽说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他刮瞎眼睛也没想到穆凡实力进境如此之快。 穆凡最后的攻击留了一手，能避开要害的尽力避开，实在避不开就刺得浅几分。 十一人均受了重伤，不过没有一个被弹出锻剑场。 穆凡按照之前的计划，没把事情做绝。他走到第一扇秘银大门前，将秘银大门打开，然后冲进大门内，一剑劈中剑傀要害。 剑傀失败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动，穆凡往返几次将刚才被他击败的十一人转移到秘银大门内。 待会可能还有人过来，打起来误伤就不好了。这十一人都失去战斗能力，留在原地会被接下来的战斗余波会逼出锻剑场。 大家都是师兄弟，日后见面的机会多了去了。正常交手胜负不必记在心里，只要相互不是刻意侮辱对方，转头也就忘了。 击败对方留一手是礼貌，今后好相见。现在穆凡把他们送到安全区域，给众人留个好印象，不耽误以后成为朋友。 众人被穆凡击败了，实力不济，没什么可抱怨的。他们坐到擂台边缘，领头男子说道：“不亏是点香者，此人值得剑宗全力培养。” 华远飞艰难的坐起来，说道：“我上一次和他交手，他的实力比我强不了多少。如今……别说一个我，十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领头男子道：“我本来打算耗光他的真元，可是那家伙的真元好像用不完一样。” 华远飞道：“梁师兄，我敢肯定他的境界还是中庭境中期，真元如此充沛，只有一种解释。” “仙山通道很多！”领头男子想了想，又道：“那得多少通道啊？” 华远飞笑道：“我与他同年拜入剑宗，当时测试天赋时，他只有上乘天赋。” “只有”二字放到锻剑场外听起来很别扭，但在锻剑场内听起来很正常。就拿这十一个人来说，天资最差的是上乘下等的天资。 “刚才他的真元浩瀚至极，只有气海生仙山，并且开辟出远超三十条通道的人才能做到。”华远飞补充道。 旁边的人说道：“看来他遇到过了不得的机遇，不然难以达到这种地步。” 其他人纷纷点头，另一人道：“你们说，他会不会遇到了传说中的千年老怪，然后那千年老怪把传承什么的都交给他了。” 领头男子笑道：“还真有，叶师叔击杀淮安秋的时候，据说出现个千年老怪。” 华远飞道：“谁知道呢？” …… …… 冰玄走在一条小路上，自从上次击杀淮安秋暴露之后，他的势力严重受损。 玄门把他埋伏在外面的探子几乎拔干净了，现在他把村子搬到了北华的隐秘山林里。 这里的景色很美，满天飞雪。村子里的人一直重复各种劳作，与穆凡见到的村子没太大差别。 冰玄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僧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觉远。 觉远手里拿着一根禅杖，边走边道：“你的御神丹什么时候能炼成？” 冰玄道：“别着急，神丹可不容易炼成。” 兴许是前段时间和夜尽的人交涉，使得他说话不像以前那么生疏。 “没那颗丹药，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能成？”觉远道。 冰玄摇了摇头：“我等了一千多年都没着急，你那么着急干嘛？” 觉远唉了一声，说道：“耐心早就被磨光了。” 冰玄道：“纯阳寺的事受挫，没什么大不了的。住持不是个省油的灯，他那个师弟败了正常。” 觉远搓了搓手，说道：“不过给玄门的敌对势力提供时机，成功毁掉六家玄门分部，也不算输的太惨。” 冰玄走了几步，“夜尽的人想要御神丹，你说我给不给。” 觉远一听，立即说道：“肯定不给，御神丹完全可以打破现在的平衡，绝对不能给他们。况且项甲得到丹药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你怎么会冒出这么傻的想法？” “项甲说夜锦没死，你觉得呢。” 觉远身体一僵，听到这个消息没几个人能保持镇定。他不可置信的说道：“项甲在鬼扯吧，天下人都知道夜锦死了！” 冰玄沉吟片刻，说道：“我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是说如果，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强。” 觉远道：“除非夜锦站在我面前，否则我不相信他还活在世上。” 冰玄笑道：“我也不信。当年瀚海沙漠一战死了那么多人，连夜锦的洛神尺都落到玄门门主手里了，夜锦断然没有活着的可能。” 觉远道：“这个项甲长得正派，骨子里奸滑着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英雄本色 穆凡在圆形房屋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进来。他走到圆形房屋之外，简单巡视一番。尽管他做的毫不掩饰，但没有一个人出来“教导”他。 周围隐藏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发现圆形房屋内十一股气息突然衰弱，屋子里只走出一个人，已经大致推测出里面的情况。 虽然这些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但他们没自信到看不清自己斤两的地步。 诸多隐藏的人发现屋子里走出来的人很面生，好像从没见过。 他们在锻剑场呆的时间有些久，对外面的事不太清楚。只听说有个叫晏青的年轻人点香成功，却不知道此人的样貌。 穆凡转了一会发现没人出手，打算主动出击，寻找对手。 谁知他靠近谁，谁便急忙离开。 这时候没必要上演追逐战，他持剑走回圆形房屋内，索性继续待在房屋中央修养。 神识探知到周围的人离开后，穆凡把身上新增的伤口包扎了。由于九剑傀步法比对阵剑傀时熟练了许多，身上新增的伤口不多。 这一次他把裤子脱了下来，连带着臀部的伤口也一并包扎了。 做好这一切后，穆凡突然觉得无聊起来。中庭境剑傀场内没人敢主动挑战他，继续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转念一想，待在这里也有好处。首先他准备好好清理这段时间的所得，稳固三奇的境界，然后再将内外伤彻底养好，为接下来挑战玉堂境做准备…… 穆凡不知道的是，他在剑傀场内所有的行动都落在别人眼中。 卢行简盘膝而坐，身前摆在一张庞大的地图。 画中女子一脸别扭，因为地图虽大，图上的疆域却小了很多，反倒是妖族占领的疆域大了不少。 亲眼看到大乾王朝曾经的辉煌成为尘土，尤其是亲身经历过王朝盛况的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祖宗奋斗了几千年，为人族打下的生活空间，牺牲了几十代上百代人，挥洒无数将士鲜血，因为人族之间的内斗化为云烟。 真叫人族长期分裂三国，继续这么无休止的内斗下去，妖族迟早有一天要南下。 到时候大家一块成为妖族的食粮，再出来几个人奸带路，妖族再搞几场大屠杀，恐怕什么都没了。 画中女子听了卢行简讲了很多，开始只是静静听着，等对局势有所了解后，终于开口道：“你们就是这么败坏祖宗基业的？” 卢行简一时语塞，站在画中女子的角度，此话无可厚非。 这千年间的三国内斗，玄门干涉国家大事，为了保证自己的威权，刻意维持恐怖平衡。 千年时光人族不但没有向前走，连原地踏步都没能做到，不知退到了什么地步。当年珍贵的功法失传，无数丹方，炼器法门失散…… 今至今日，竟出现东泽联合妖族一起攻打北华的事。实乃人族之奸贼，将同族人送到妖族嘴下。 卢行简躬身道：“这一千三百多年，确实是我们对不起祖宗。但不是所有人都只扫自己门前的雪，我们准备了很久。” 画中女子道：“这一千多年时间失败了很多次吧。” 卢行简点了点头，“是，此前所有大规模的反抗都失败了，玄门比我们想的更强。每次都是邪压正，玄门依旧活得很好。” 画中女子道：“你们现在准备的足够充分吗？” “快了，时机还没成熟，但真的快了。”卢行简苦笑一声，“上一次夜锦败了，但动摇了玄门的根基。这一次我们会谋定后动，以防走上夜锦的老路。” 画中女子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卢行简摇了摇头，说道：“我估计叶峰现在已经暗中联络了很多人。” 画中女子皱了皱眉，“你们不是一起的？” 卢行简道：“目前不是，他无法确保事成，到时候总得留下点香火。” 画中女子道：“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我？”卢行简笑道，“我和了一辈子的稀泥，终于把剑宗和成铁板一块，这辈子值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做香火，我早就处理好后事了。” 画中女子道：“叶峰和你都死了，剑宗交给冯道？” “非也，唇亡齿寒，要战就要殊死一战，剑宗交给年轻人。剑宗所有长老供奉全部出战！” 画中女子道：“交给公羊高？” “没错，剑宗内大部分人不知道真相，他们以为这么早培养公羊高是冯道的主意，其实是我准备的苗。”卢行简怅然道：“就是不知道到了决战那一刻，其他两宗，六门，十二院有多少人站到我们这边。” 画中女子哀叹道：“但愿他们别那么短视，为了眼前的利益跟玄门一路走到黑。” 卢行简无奈道：“我只能控制剑宗，叶峰估计能整合他的朋友，穆家将来要靠那个小子。” 画中女子道：“你们真是放心，将这么大的担子交到穆凡手里。” “他出生在穆家，就注定要走上这一条路。你不是问我有没有问过他吗？根本不需要问，穆凡如果长歪了，将来投了玄门，能对得起死掉的那么多人吗？” 画中女子道：“剑宗，叶峰的朋友，穆家，只有这三股力量恐怕不够，而且没能整合到一起，各自为战，成效有限。” “所以说时机未到，大家都在等待。夜尽是我们天然的盟友，但谁也不让其他几方心服口服，自愿放弃指挥权。”卢行简眼中闪着强烈的光，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像老者，“我们都在等待一个人出现，一个有能力，有资格整合几方势力的大豪杰。” “你没想过做几方联合势力的领袖吗？”画中女子盯着卢行简的眼睛问道。 卢行简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清楚自己的斤两，掌控剑宗已是我的极限。真有枭雄出世，我自愿追随，只求终结玄门，破了平衡，让天下一统，重新将妖族赶到不毛之地，保我人族长存于世。若能活着看到那一天，权位算什么？” 画中女子没能看出一丝虚伪，卢行简和了大半辈子稀泥，众人皆以为他胸无大志，却不曾想过此人的心胸如此开阔。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安排 卢行简温柔的摸了摸身前的地图，伸手擦了擦祁山以北的区域，“这些以前可都是人族的地方，可惜掣肘太多，攘外必先安内，总有一天人族的将士要再次踏上这个区域。” 老人家像个小孩子，谁能想象他是剑宗的宗主，剑道顶尖高手之一。 他的手划过三国的交界线，说道：“这些线本不该存在，可惜不肖子孙却让这几条线存在了一千多年。为了这几条线死了多少人，这些人应该走到祁山以北的，或者好好待在待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同室操戈，让妖族看笑话。” 画中女子说道：“如果你早出生几千年，洛神大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卢行简放声大笑：“若是早出生几千年，我一定带人将妖族踏平，而后再谈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他从地上站起来，说道：“天下有志之士汇聚一堂，定能让天地换了新颜。” 画中女子动容道：“看你垂垂老矣，竟活得如此通透。” 卢行简道：“刚才那段大气磅礴的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 卢行简一挥衣袖，穆凡的样貌浮现在上面。 画中女子笑道：“他还小，说不出这样的话。” “当然不是他，说这话的是他父亲，可惜了，死了。” 画中女子道：“我看到如今天下还有你们，不全是些混日子之人，便是死了也心安了。” “别说死。”卢行简豁达道：“我想活着看到天下平定的那一天呢。” 画中女子看着画面中的穆凡，“让他拜入叶峰门下是最正确的选择，穆财做的很好啊。” “当然，穆家做事几乎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行动的，只是有时候得瞒着穆凡。一同拜入叶峰门下的胡军戈也不是巧合。” 画中女子有些感兴趣，问道：“这其中有人安排吗？” “铁家后人。”卢行简面向画中女子，“我说的是推测，毕竟我没参与叶峰的计划，只了解一部分。” 画中女子一听铁家后人，恍然大悟道：“炼剑世家铁家？” “八九不离十。”卢行简认真道：“铁家人曾经打造过一把剑，名字叫大漠血龙雀。据说此剑与洛神尺相辅相成，同时拥有洛神尺和大漠血龙雀者，可以发挥出半步神道的力量。” 画中女子道：“你猜测洛神尺可能已经落到玄门门主手里了，那大漠血龙雀是否仍在胡军戈手里？” “应该还在。”卢行简沉吟片刻，“叶峰有他的打算，大漠血龙雀的具体威力我不清楚。不过那把剑很厉害，我感觉胡军戈在隐藏实力。纵使我剑道一途快要登顶，依然看不出那小子的真假。大漠血龙雀恐怕比异境时空还要强几分。” 画中女子听闻叶峰前两个弟子都不简单，顿时对宋长庚起了浓厚的兴趣。她好奇道：“那第三个年轻人呢？” 卢行简道：“他运气不错，天资不错，重情重义。” “没了？”画中女子本以为会有一大堆隐秘之事，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 卢行简道：“没人能安排所有事，巧合使得宋长庚遇到了晏青，然后通过晏青遇到了穆凡。这小子重情重义，救了穆凡，穆凡带他来到剑宗。” 他顿了顿，指了指房顶，“有时候很多事就是那么奇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稍微变化一点，局势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画中女子抬头望了望房顶，说道：“洛神大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卢行简补充道：“穆家以前应该考察过宋长庚，估计看他天资不错，干脆就任由当时的晏青传授武艺了。演变到叶峰亲传弟子，恐怕谁都没想到。” 画中女子道：“毫无根底的人从俗世走到修行，我挺想知道他能走多远。” 卢行简道：“不会短，叶峰尽心教导他，他又可以接触各种上乘功法，未必不能进入最巅峰的那批人中。” “真是奇妙。”画中女子摇了摇头，“运气，情义，天资，少一样他都走不到现在。” 卢行简道：“起初我生怕此子是别人安插进来的，调查后发现他没什么问题。” “有十足的把握吗？” “可能细节有些小偏差，根本上不会有问题。” 画中女子道：“封闭太久，跟不上外面的世界了。问的问题有些多了，这些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卢行简突然长揖道：“如果剑宗败了，我们都输给玄门了。剑宗的香火就靠你了。” “什么意思？” “老一辈的败了，死了，公羊高会带着剑宗年轻弟子进入锻剑场。到时候不能把任何人放进来，年轻人若是非吵着报仇，你一定得拦住他们。等他们有了一战之力，再放他们出来。” 画中女子懂了，不再说什么。 卢行简看了看画面上养伤的穆凡，笑道：“你看，现在还是年轻人，得保护好他们啊。真想看到他们长成大丈夫，成为天下的弄潮儿的那一天。” 画中女子看向穆凡的眼中带着期许，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穆家这十二年多做的很好了。” 卢行简道：“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我就不再这里叨扰你了。” 画中女子道：“谈不上叨扰，是我意气用事了，放心好了，我会尽力保护穆凡在锻剑场的安危。” 卢行简道：“告辞了。” 他说完化成一道残影，飘出此间，融入云霞之中…… 卢行简找到小婉，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去。 当初穆凡被孔谦抓做人质，威胁剑宗的人放他离开。小婉割开手腕，想交换孔谦手里的少爷。 那日小婉鲜血的功效显现，几位剑宗的长老知晓。卢行简身为剑宗宗主，自然知晓了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先是召见穆凡，又是进入锻剑场。叶峰看在眼里，没有阻止，说明他打算摊牌，为以后深度结盟做准备。 从这个层面上，叶峰的身份不是剑宗的长老，而是一方势力的代表。 卢行简有意结盟，叶峰知道他大部分计划，他可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章 刀豆 养伤的日子过得特别快，穆凡一直没闲着，时不时和人打一架。 半个月前，他从中庭境的剑傀场走了出来。不知是因为他做事分寸掌握的好，还是另有原因，剑傀场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动手教训他。 中庭境剑傀场的人奈何不了他，可剑傀场周围高手多得是，有些人伸手就能将他击败。 穆凡虽然有些奇怪，但高手不阻截是好事，至少不用麻烦谢法。 从中庭境走出之后，他去了玉堂境剑傀场。这里有些人实力比他强大，可他们并没有出手，占据绝对优势的人默认了他的存在。 后来他击败了一个玉堂境初期修士，终于从他口中问清缘由。 锻剑场内的人达成一个协议，只有与穆凡实力相差不大的人才能与穆凡交手，而且不能蜂拥而上。 玉堂境中期和后期的修士主动避开他，故意不与他交手，防止将他踢出锻剑场。 实力相近者主动挑战穆凡，给他喂招，增加他的实战经验。 起初穆凡以为是谢法或者师父和一些人达成协议，慢慢他发现一切的源头是他这段时间的表现。 实力短期提升很快，做事从不做绝，更重要的一点，他向所有人展现了他的潜力。 中庭境中期打败中庭境后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以一己之力击败十一个人很罕见，尤其这些人都是天资极佳的精英弟子。 剑宗内门弟子击败高境界外门弟子时常发生，击败天资同样优秀的弟子便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且大家都是同门弟子，何必非要阻挠一个极有能力的师弟，并且这个师弟非常懂事。 于是大家产生一个默契，帮助这个师弟提升实力。况且他们被师弟击败了，也不会被师弟逼出锻剑场。 如果穆凡失误，一不小心被踢出了锻剑场，只能怪他自己没发挥好。 穆凡明白其中的门道时，笑得特别开心，也有些感动。剑宗会越来越强的，至少不会出现大的分裂了。 半个月的接连战斗，对穆凡的帮助很大。战斗本能在战斗中磨练出来，尽管达不到大哥那种境界，但比起之前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穆凡靠着圆形房屋外面的台阶，台阶很高，身体依着毫无违和感。 这个圆形房屋的面积比中庭境剑傀场内的大三四倍，秘银大门内的星海无法比较，都是浩瀚无垠，他无法判断哪个更大。 穆凡怀里抱着剑，闭目养神，不担心有高手动手。 穆凡隐隐觉得他的实力达到一个瓶颈，只能等待时间推移慢慢提升。 气海仙山上可以短时间分出三百多条通道，经脉需要时间扩展，两者之间得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 九剑傀步法成了他的首创，而且他从九剑傀学到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组成军阵时，最底层的士兵不用理解军阵，他们只要跟着将官行动就行。 穆凡有一个想法，培养出一支精锐部队。这支军队的人数不用多，但每个人都要懂得军阵。 只要让他们分出很多份，每份九个人，每九个人配合在一起，熟练剑傀们组成的阵法，便可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实力。 然后利用九个人为根基，再嵌套其他层次的军阵。这样一来，军阵能极大限度的减小薄弱处。 穆凡现在没有条件实验，懂得军阵的太少了，想凑够那么多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想打造出这支军队，首先得打破将官垄断。他觉得借师父的力应该可以做到，毕竟当初师父成功过。 霍无家麾下的兵当年是叶峰带出来的，如今叶峰走了，霍无家继承了那份无比珍贵的财富。 穆凡准备和师父好好谈谈他的想法，如果征得师父的同意，这支精锐之师未必不能实现。 正想着，有一股神识打断了他的沉思。 穆凡把手移至剑柄，睁开双眼，来者是一个秀气的男子。 按说秀气常常用来形容女子，不过形容眼前的男子再合适不过了。 一双丹凤眼，眉毛既弯又浅，长相极佳，就是没有男子汉的勇武，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 穆凡抬起头，打量几眼，看不透秀气男子的深浅，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找我交手的？” “不是，我来找你聊天的。” “我们认识吗？” “我叫刀豆。”秀气男子坐到穆凡旁边，“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穆凡道：“我叫……”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穆凡笑了笑，连续半个月的战斗，玉堂境剑傀场鲜有人不认识他。他不怕被人知道，越多人知道他是晏青越好，再也没人能把他和穆家少爷联系到一起了。 刀豆说道：“我比你早两年拜入剑宗，哦，对了，刀是快刀的刀，豆是豆子的豆。” “你找我想聊些什么？” “我来给谢师兄传话，他让你接下来小心行事。” 穆凡体内的真元涌动，表面上云淡风轻道：“这里有这么多师兄照顾我，安全着呢。” 刀豆砸了砸嘴，说道：“你应该懂得。” 穆凡握剑的手紧了紧，“懂什么？你用不着打哑谜。” 刀豆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没必要打哑谜，这里只有玉堂境的人能来，没人能靠近我而不被发现。” 他侧脸面向穆凡，发出一串鸟叫声，说道：“穆家人单线联络，我最近得到信息，叛徒名单上有人进了锻剑场。” 穆凡不轻信与人，“你是不是傻……” 刀豆摆了摆手，说道：“我与苏念奴苏姑娘联系，之前并不知道三师兄是家里人。老实跟你说，我没有权力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为了彻底打消你的疑虑，我送苏姑娘的一句话给你，雄方城左搂右抱，白帽子寻得生路。” 当初穆凡前往剑宗时，曾经伪装成难民。正是在苏念奴的帮助下逃出升天，白帽子是寻找暗道时的暗号。 穆凡已然知道刀豆可信，问道：“谢法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刀豆低下头，“不知道，他只是让你去找他。在我个人看来，三师兄在锻剑场内完全有能力保护你。” 穆凡站起身，“谢法现在在哪？” 刀豆道：“就在玉堂境剑傀场大门外，你最好尽快去见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商议对策 穆凡立即动身前往剑傀场大门，刀豆没有跟过去，而是留下来确认周围没人发现他们交谈后，才向别处去了。 如今剑宗内穆家叛徒还没清扫干净，刀豆生怕被发现，所以做事很小心谨慎。 穆凡赶路的途中，忍不住想道：“穆家叛徒突然进入锻剑场有什么目的？” 没到正式打开锻剑场的时候，他们突然进来。穆凡可不信那些人走后门是为了修炼。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穆家派到剑宗的人在剑宗待了很多年，为了防止这些人反水，家里人做了一些安排。 为了给穆凡铺路，穆财尽量让他们少接触小时候的穆凡。 这么多年过去了，穆凡的样子变了不少，加上现在公认的通缉犯穆凡是个瞎眼断臂的胖子，穆家为了救假穆凡费了好几次工夫，混淆这些人的注意。 穆凡拥有一套完整的假身份，而且假身份出身普通，一开始不会引起众人注意。等所有人潜意识接受了假穆凡的胖子形象后，一切水到渠成。 剑宗有叶峰里应外合，巩固穆凡的假身份。 穆凡本身比较细心，几乎没露出过破绽。 穆凡刚到剑宗后，知道他身份的穆家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谢法，另一个是李南诚。 多方联合之下，如果事先不知情，早就在不经意间被带偏了。 穆凡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原因，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特别是要命的时候。 锻剑场内无法杀人，但可以将人踢出锻剑场。只要再安排一个人守在洗剑池，穆凡必死无疑。 他走到剑傀场大门处，远远的看到谢法守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批人。 穆凡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 谢法的实力接近灵虚境，在年轻弟子中排前三位。单打独斗的话，锻剑场内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剑宗不鼓励单挑。 他想保护好穆凡，防止出现变故。所以在得到刀豆的消息后，立马返回大长老的地盘，把自己的师兄弟能叫过来的全都叫过来了。 穆凡一个人走向一群人，颇具仪式感。他在谢法面前停下，说道：“谢师兄，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谢法道：“修炼的事暂告一段落吧，你这段时间高强度战斗，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嗯。”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 二人均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明知故问，另一个瞒天过海。 谢法挥了挥手，公羊高不在，他说的话最管用。大长老的人跟着谢法离开，留下其他长老的弟子面面相觑。 一路上，谢法问了穆凡一些关于修炼的事，他听说穆凡击败了十一个人的消息，也知道众人达成一个默契。 穆凡简单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星辉气针的事一字未提。 到了峡谷底部，住进石头房间里，才到了真正说话的地方。 穆凡问道：“事情很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得防患未然。”谢法顿了顿，又道：“我担心的是他们彻底做了玄门的狗，不仅仅是出卖穆家这么简单。” 穆凡道：“你是说，他们做玄门的耳目，长期为玄门提供消息？” “没错。众多点香者死在成长的途中。假设那些叛徒做了玄门的狗，他们很可能会听从玄门的使唤，杀掉一个点香者，也就是你。” 穆凡无奈一笑，“想不到转了一圈，这群家伙又想咬我。” 谢法道：“家里一直在反复确认叛徒名单，不想错杀，这一次要靠你了。” 穆凡道：“你想用我做诱饵，排查想对我动手的人，顺便看看他们有没有被玄门收买？” 谢法点了点头。 “没问题，这些叛徒得死。”穆凡冷笑道：“他们当初出卖穆家人，把穆家的消息交给玄门，便一个都不能放过。” 谢法道：“家里希望能自家解决问题，免得闹得台面上。往剑宗派自己的人，被剑宗知道的话，说不过去啊。” 穆凡轻叹道：“我之后在哪里引他们上钩？” “锻剑场有个地方是绝佳地点。” “哪里？” “登天台！” 穆凡道：“是哪个锻炼意志力的地方吗？” 谢法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了登天台的样子，“确实是锻炼意志力的地方。这里有一千个台阶，每向上一个台阶，对意志力的磨练越大。越向上面去，移动速度就越慢。” 穆凡问道：“到时候你来得及救我吗？” “那里我去过，前三百阶毫无阻碍，你放心好了。” “好，我信你。什么时候开始实行。” 谢法道：“刚才见面时说了让你休息几天，别人也都听到了，我们三天后开始实行。” 穆凡微微点头，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那些穆家叛徒有些实力很强，三日后走上登天台，穆凡便把自己的命交到了谢法手里…… 锻剑场所事都瞒不了画中女子，她一直关注着穆凡，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如果没有卢行简那样的实力，别想在锻剑场内伤害她想保护的人。所以穆凡其实是绝对安全的，只不过穆凡不知道，谢法不知道罢了…… 卢行简运足功力，照着自己的胸口一锤。锻剑场感应到有人有生命危险，立即将他弹出锻剑场。 他到了洗剑池上，紧接着撕裂空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三个男子守在洗剑池旁边，可惜他们的实力和卢行简毫无可比性，根本发现不了老人家的行踪，倒是卢行简将三人看的清清楚楚。 下一刻，卢行简出现在闭关之地，盘膝而坐。 “唉！穆财这人还是信不过我。” 他想了想，又觉得穆财的选择很正常，谁敢太相信一个和了大半辈子稀泥的人？ 卢行简知道穆财在剑宗安插了人手，也知道这些人很大程度是为了保护穆凡的，他的手里甚至握有穆家叛徒的名单。 穆家想自己处理这件事，他干脆装作不知道穆家叛徒的事。要是让冯道知道此事，又将生出诸多波澜。 比起穆财对卢行简的不完全信任，卢行简很信任穆财。在他眼中，为了长远的利益，几个掀不起大浪的叛徒无关紧要。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登天台 穆凡摸了摸胸口，总觉得不太习惯。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软甲，是谢法好不容易弄来的。 虽然穆凡没办法炼化，发挥不出软甲的真正力量。不过据谢法所说，凭软甲本身的防御能力，挡住他一两次攻击没问题。 穿着软甲再出去，心里比以前多了几分底气，就是这软甲没青蛇长衫舒服，美中不足。 谢法带着穆凡一同前往登天台，与之前修炼并无太大差别。 穆凡坐在谢法的飞剑上，看着周围模糊的景象，暗道：“来吧，既然当初背叛穆家，便好好品尝后果。” 锻剑场这次开启，有些是穆家叛徒名单中的，还有一些是跟着一块进来的。这批人不全是叛徒，有些是叛徒拉过来混淆视听的。 今日测试之后，最好能抓住几个活的，到时候一个叛徒都别想继续隐藏。 穆凡摸了摸青蛇长衫里的软甲，说道：“一旦我被踢出锻剑场，你必须立即跟着我一块离开。万一你动手晚了，我可就活不成了。” “我尽量保你没事，况且还有软甲。”谢法说道。 穆凡道：“穆家在剑宗可用人手太少，变节的那么多。” “说到底是为了利，他们忘记当年穆家的恩惠。”谢法无奈道：“我和老李直接与你相关，保密做的最好。要不是老李死都不肯说，没把我供出来，恐怕我也逃不掉。” 穆凡陷入沉默中，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许久，谢法打破了沉默，说道：“最近家里又派了一些人进来，家里让我尽量瞒着你。” 穆凡道：“是那个叫刀豆的吗？” “不是他，他的还不够格，这些人现在待隐藏在锻剑场入口外围。” 穆凡问道：“那些叛徒应该也在入口守着，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谢法道：“剑宗在锻剑场周围的防御基本为零，如果我们在锻剑场入口处杀掉大部分的人，处理干净的话，能把这件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穆凡阴沉着脸，“这种事也要瞒着我，我不知情怎么配合好你们？” 谢法低着头，说道：“你的身份太重要了，能撇多清撇多清。我们暗中把事情做好，才是最好的选择。” 穆凡摆了摆手，“锻剑场内还有我们的人吗？你现在必须跟我说实话，我不问他们是谁，这总可以了吧。” 谢法伸出三根手指，说道：“锻剑场只有三个穆家人，你，我还有刀豆。” 他叹了口气，“要往剑宗安插人手不容易，而且实力越强越不容易。现在锻剑场入口埋伏的家里人，他们用的假身份是杂役，不是剑宗弟子。” 穆凡明白了谢法的意思，只有极有潜力的剑宗弟子才能进入锻剑场。杂役到锻剑场附近，一旦被发现就等于暴露。 剑宗排查内奸很严厉，这些杂役每天都如履薄冰。 怪不得谢法愿意让穆凡做诱饵，实在是时间紧迫，三天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大家都这么危险，我身为家主长孙，自然要和你们同甘共苦。” 谢法全速前往登天台，二人在飞剑上调整好状态，以应对接下来的事。 傍晚将至，夕阳西下，给绿水青山铺上一层梦幻的金色，登天台在余晖中格外壮观。 谢法降低速度，说道：“按我们昨天商量好的做。” 穆凡点了点头，跳到登天台下。 此地平时来的人不多，一是地处偏僻，二是可以替代。 剑宗弟子到锻剑场主要磨练本领，这个本领包括自身实力和策略两个方面。 虽然神魂强大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但锻炼神魂在锻剑场外也能做到，而且神魂增强的速度缓慢，更多依靠境界的突破，反过来滋养神魂。 现今存世的神魂功法很少，进一步导致登天台的人不多。 穆凡看了看登天台，这里比画上的雄伟壮观。 他发现登天台有点像祭坛，石阶的两侧有两个正在燃烧的火把，两个火把之间的距离近十丈。每一个石阶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不知是什么含义。 他环顾四周，登天台附近没什么人，不过有三四个人正在向上攀登。 穆凡大致估计一下，最近的一个差不多爬了八十阶。 “嗯？”他心里有些疑惑，觉得距离他最近的那人背影很熟悉，仔细瞧了瞧，发现那女子竟是多日不见的小婉！ 穆凡更加疑惑，暗道：“怎么这么巧？” 他想赶快上去找小婉，念及谢法之前的叮嘱，还是慢慢的向上爬去。 谢法收了剑，一溜烟的冲到第三百六十个台阶，真如春风般潇洒。 穆凡慢慢的踏上石阶，脑袋微微一晃，好像走路时被小石头绊了一下。 “这便是石阶自发的精神攻击？” 他又向上踏了一步，感觉脑袋好像被人轻敲了一下。 现在精神攻击很微弱，可到了几十阶，几百阶就完全不同了。 穆凡缓缓踏上第三个石阶，其实前面二三十块对他毫无难度。故意走那么慢，是为了等那些想杀掉他的人过来。 过早到上面的台阶，受到的精神攻击强了，影响他的反应速度。 对他而言，一百阶和九十阶相差很大，但对那些高手几乎没什么差别。 谢法能一口气上三百多阶，那些高手比他差一些，可瞬间上个两百阶问题不大。 穆凡上慢一些，他的精神状态好一些。哪怕被踢出锻剑场，到了锻剑场门口也能想办法躲避。 石阶两旁红色的火在春风中摇曳，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两旁的火愈发妖艳，好像两个鬼魂在跳舞…… 穆凡一直走到晚上，用龟速走到了六十阶。到了这里，石阶发出的精神攻击已经有些效果了。 他感觉走路有些微飘，如喝了几杯小酒似的。 小婉走到第一百二十个台阶左右，一路上从未向下看过一次。 穆凡望着小婉单薄的背影，猜测她正全身心应对石阶，没有分出神识探知周围。 “这样也好，接下来诸多凶险，不发现反倒是好事。”穆凡心道。 第五百三十二个台阶上，谢法的身形一顿，他察觉到有股气息闯进了他的神识探知范围内。 由于石阶精神攻击的原因，他不知道来者的实力几何，不过能感知到那人移动的速度。 “此人实力应为空灵境，与我同一境界！”谢法心中快速得出结论，然后疯狂运行真元，随时可以动身冲下去保护穆凡。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神奇的小婉 穆凡的神识探知范围有限，感知不到那股气息的快速逼近。他揉了揉太阳穴，确保精神状态良好，然后继续向上走去。 上方的谢法眉头紧锁，神识一瞬间钻进来八股气息。这八股气息迅速冲向穆凡，带起八道旋风。 穆凡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急剧扭动，甚至有被抽空的趋势。 他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抱头，希望偷袭人攻击到他的软甲和青蛇长衫上。 “锵……” 一瞬间穆凡听到了无数密集的斩击声，只有一剑劈到了他的身上，另外的斩击声都在他的附近响起。 穆凡睁不开眼睛，强横的剑气四处蔓延，激荡整个登天台。 突然有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他的手，他很确定这是一个女子的手。谢法的手没这么细腻，而且他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香味。 小婉身上的香味。 穆凡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相信她。所以那只手牵着他向何处去，他便跟着向什么地方去。 谢法手持利剑，他发现动手的人比他想象的更多。不止叛变名单上的人动了手，很多不是穆家派来的人也动手了。 这说明玄门再次向剑宗渗透，并成功策反了一些剑宗弟子。 按照谢法的原定计划，最多有五个人出手，可一瞬间从四面周围冲过来八个人。 刚才八把飞剑一同冲向穆凡，谢法运用身法，一分为八。 他没能挡住所有攻过来的剑，那一瞬间，他记得自己只挡住了五个人的攻击，另外几个人的攻击全部落到了穆凡身上。 可穆凡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后来被小婉跑过来拉走了。 谢法觉得自己傻了，不是因为计划出了岔子，而是因为穆凡没事，小婉也没事。 不光谢法觉得自己傻了，对面的八个人也微微一楞，为什穆凡没事？ 穆凡被小婉拉到旁边，他发现上下台阶对他毫无影响，移动过程中没受到一丝精神攻击。 小婉闯进混乱的剑气中，带着穆凡走出来了，连发丝都没乱。 “这是怎么回事？”穆凡疑惑道。 小婉微微一笑，说道：“晏青师兄，看我给你展示我真正的实力。” 她面向冲过来的八个人，正色道：“别动！” 八人正冲过，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悬在空中。 穆凡呆住了，这是什么本事？言出法随，莫不是项甲的金口玉言？ 他整个人太过震惊，一动不动，震惊到极点，以至于连肢体反应都做不出来。 小婉挥了挥手，那八个人随之后退。 穆凡清楚的看到那些人脸上的恐惧，他们以为碰到了软柿子，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神奇的女子。 谢法仍握着手里的剑，他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穆凡抬头看了看登天台，整个台子上再没有其他人。刚才还有几个人也在攀爬登天台，现在突然蒸发了。 小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咬牙道：“你们都该死！” 她双手合在一起，好像在拧干衣服一样。 被她控制的八个人吓得要死，他们感受到小婉的无上力量。只要一句话，随手便能剥夺他们的生命。 随着小婉手拧的越狠，那八个人的身体开始扭曲，逐渐向外溢出鲜血。 谢法回过神来，语气发虚的说道：“你别把他们全杀了，留一两个活口。” 小婉眉宇间满是怒火，谢法的劝说无用。 穆凡把手放到小婉的腰上，搂住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听谢师兄的，不要意气用事。” 小婉右手一挥，两个人双腿被她拧断的人被移到旁边去了。 她对剩下的人说道：“你们的运气很好，他们会比你们承受更多痛苦。” 穆凡能感觉到小婉还是那个小婉，但他不知道小婉的力量来自哪里。 小婉继续发力，那六个被她控制的人身体发出啪啪的声响，骨头碎裂的声音听起来刺耳至极。 六个人放声痛哭，尖叫，涕泗横流，大小便失禁。 小婉道：“你们闭嘴。” 六个人的瞬间发不出声音，一个个嘴巴张得老大，口水流到身上，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穆凡眼看着六个人的筋骨一寸寸断裂，很多细碎的骨头渣被捏成碎片，就像干巴巴的树枝，枝条长得毫无规律…… 小婉松开双手，六个人干巴巴的掉到地上。他们的确干巴巴的，身上的血早已流尽，肉被骨头刺的稀巴烂，很多从身体上脱离了。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按理说，一旦有人遇到死亡危机，锻剑场会把人送到锻剑场外的。这一次锻剑场没有发挥效用，任由这六个人死在这里。 谢法摁住剩下两个人的头颅，强迫他们把全程看个遍。连逼供都不需要，二人一个劲的高呼：“我说，我全都说。”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两套纸笔，分部放到二人面前。 二人看着他们的目标，早已失去了斗志。哪怕穆凡把脖子伸到他们手下，他们也不敢造次。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必死无疑了。”穆凡蹲在二人旁边，把笔塞到二人颤抖的手中。 二人想抓住笔，奈何双手不停使唤，总是拿住又滑落。 小婉阴冷道：“拿住笔，不然让你尝受十倍痛苦。” 二人吓得哭出来，像两条狗一样，最后用颤抖的嘴叼着笔。 穆凡道：“接下来你们好好表现，写下所有叛变的人。谁写的字好，写的既全又真，谁就可以痛快的死掉。” 二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人将墨汁滴到纸上。 穆凡走到那人身前，指着那滴墨汁，说道：“你看，你弄脏了纸，已经输了第一局。” 那人跪着后退一步，不停的磕头。 穆凡毫不理会，他站起来说道：“从现在开始算起，半柱香后，你们谁可以好死，谁不得好死就明了了。” 二人急忙趴在地上写着，生怕被拧成麻花，折成稀巴烂的“树枝”。 谢法开始担心处理不好这里的事，现在发现他多想了，穆凡和小婉成功解决了这件事，他反倒成了打酱油的了。 穆凡回到小婉身边，问道：“你怎么拥有这么强的力量？” 小婉踮起脚尖，靠着他说道：“等我上去告诉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 飞天 跪在地上的二人奋笔疾书，求个痛快成了他们最大的追求。那个绝美的姑娘下手太狠了，恨不得将他们揉成渣。 二人一边写着叛徒名单，一边抬头看看对方的书写速度。写的稍微慢的男子满头汗珠，咬紧牙关，拼命追赶。 穆凡走到弄脏纸张的男子旁边，看了看纸上的内容，满意的笑出声来。 虽然那人用嘴写出来的字非常丑，但能看懂，这就够了。 那人写得挺详细，包括他们在剑宗都有哪些行动，参与行动的人手…… 穆凡看到纸上介绍杀害李南诚的过程，冷笑一声，“真是一群臭狗屎！” 谢法手背上青筋暴露，已动了杀心。他强忍着杀意，等着二人写完。 夜风渐急，石阶两侧的灯火随风摇曳，平添几分肃杀之意。 今夜死掉的远不止六个人！ 二人中较为壮硕的那一个先举起手，满脸兴奋的说道：“我写好了，是我先完成了。” 穆凡从他手里拿过纸张，简单看了一遍，把涉及的人名全部记住后，才将纸张递给谢法。 谢法看得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婪程度。 先交了纸张的人高兴道：“我现在可以死了吗？” “不可以。”穆凡指了指另一个男子，“等你们两个人写的内容核对完毕后，你才能结束自己的狗命。” 强者面前，弱者甚至无法选择死亡方式。 等到另一个人写完了，穆凡把两张纸放到一处，仔细的对比一下。 二人所写的内容基本相同，全篇涉及四十九个人，两份名单只有一个名字不同。这些人中穆家叛徒只是一部分，大部分是玄门后来策反的剑宗弟子。 幸亏二人的实力比较强，在这些内奸中地位比较高，有机会了解其他人员。 只要顺藤摸瓜，必能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全部清除了。 孔谦还在的时候，他是内奸的领头人。现在这四十九个人实力最强的还不如谢法，翻不起什么大浪。 穆凡把两份名单叠起来交到谢法手中，说道：“穆家的叛徒剩下的不多了，大部分人与穆家无关。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份名单？” “我们清除掉所有穆家叛徒，把穆家叛徒从名单中抹去，然后交出经我们改造后的名单。” 穆凡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穆家所有叛徒永远闭上嘴，死无对证。 跪在地上的二人听说“穆家”二字，顿时明白眼前三人的身份。当初选择背叛，也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二人不再求饶，因为他们知道，不论他们怎么求情，穆家人都不会让他们好死。 穆凡对小婉道：“别让他们二人离开锻剑场，。” 小婉认真道：“不用我动手，我保证他们逃不出锻剑场。” 穆凡见小婉不像开玩笑，便拉着她向登天台上方走去，“谢师兄，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谢法没有回话，他身上喷涌而出的真元回答了穆凡。 二人突然拜向穆凡，一个劲的磕头，口中不断说道：“我是猪油蒙了心，做了对不起家里的事。” 他们猜出了穆凡的身份，一个年轻人指挥谢法行事，除了穆家少爷还有谁？ 穆凡头也不回，继续向上走去。 小婉走在穆凡的旁边，不发一言，直到行至登天台顶，她才开口说道：“少爷，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登天台吗？” 登天台顶部有一个方形的广场，广场的面积极大，大到让穆凡一眼看不到边。 穆凡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这里不算高，谈不上登天。” “传说曾经有人用这里到达了“十二楼”。”小婉抬头望向天空，“神仙居住的地方。” 穆凡道：“登天台顶部像是一内嵌的空间，哈哈，小世界内部的小世界。” “嗯，这里本是一个祭坛，据说可以沟通天地，开启通往“十二楼”的大门。” 穆凡问道：“从书上看来的？” “宗主告诉我的，他说我应该到这里看看。锻剑场内有顶尖高手助我，我在这里是几乎无敌的。”小婉抬起手，一团黑气从她掌心浮现，随后迅速蔓延，死魂经仍在第二层，实力没太大变化。 穆凡疑惑道：“顶尖高手相助？” 小婉道：“她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实在太美了，她说她见过你。” “见过我？”穆凡立即想到了画中女子，“你说的可是画中女子？” 小婉点头道：“我的力量是假的，她只是借我的手除掉那些想对你动手的人罢了。” 穆凡恍然大悟，他想起了诛杀淮安秋的时候，冰玄正是借助他的手除掉众多高手。 刚才看似是小婉在动手，其实是画中女子暗中相助。 当局者迷，他被众多高手围攻心里慌乱，加上画中女子和小婉配合的好，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小婉向广场的中部走去，边走边说道：“宗主告诉我，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可以镇神魂。” 穆凡道：“能将你和大婉彻底分离吗？” “不能，它无法把姐姐移出我的体外，但可以让我与姐姐的神魂更加独立。这样一来，方便姐姐凝练神魂，为日后分离做准备。” 小婉什么都没做，广场上方符咒亮起，刹那间将夜空点亮。光芒直冲云霄，驱散了夜，迎来了黎明。 然而这幅景象只在登天台可以看到，小世界的内嵌小世界注定只有小婉和穆凡才能看到这幅奇景。 小婉伸出右手，阵阵红光聚集，慢慢凝聚成一个血红色的手镯。光华流转，手镯上丝丝血色分外妖冶。 穆凡走到小婉身边，发现玉镯上雕着一个飞天的女子。玉镯狭窄，很难刻下一个合适大小的女子，但当年的雕刻大师做到了。 穆凡伸手摸了摸玉镯，从镯子上传来阵阵凉意，醒目提神。 小婉笑道：“这个镯子叫飞天，听起来怪怪的。” “你带着很漂亮。”穆凡看着偌大的广场，问道：“这里还能开启前往“十二楼”的通道吗？” “不能了，祭坛已经坏掉了，听说没办法修好。” “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去神仙居住的地方看看呢。” 小婉摊手道：“没机会了。对了，宗主之前找过我，他让我拿到飞天后，与你一起离开这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收尾 穆凡问道：“宗主有说让我们离开的原因吗？” 小婉道：“宗主说道宗要来拜访，他说不仅我们要出去，很多锻剑场的精英弟子都要出去。只是正式的命令还没下达，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传令的。” 穆凡喔了一声，说道：“估计宗主要精英弟子充门面，展示我剑宗强盛的一面。” “差不多，你点香成功，充门面肯定少不了你。” 穆凡笑道：“也少不了你。” “我又没什么名气，不会有人在意的。” “怎么这时候傻了。”穆凡笑了笑，“你往那儿一站，什么话都不用说，绝对比我更能充门面。”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漂亮啊，这一点够不够？” “你这么说，好像我只是长得美似的。”小婉在穆凡面前从不掩饰对容貌的自信，她笑着调侃道。 穆凡道：“当然不仅仅是长得美，不过充门面的时候，谁能看出什么其他的东西来，还不是看相貌？” 小婉一时间无言以对，竟觉得穆凡说的很有道理。 穆凡心中的烦闷被冲淡不少，说道：“不知道现在锻剑场外面有没有开始或者结束战斗，我们不能立刻离开。” 小婉没参与穆凡和谢法的计划，不知道锻剑场门口处的准备。她疑惑道：“什么战斗？” “有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想除掉我，他们派遣了两批人。一批是刚才和我们交手的，另一批守在锻剑场门口。” 小婉一下子想通这么布局的目的，锻剑场内的人将少爷逼出锻剑场，锻剑场门口的人出手干掉少爷，打得好算盘啊！ 穆凡道：“我们事先在锻剑场门口部署了一些人，目前那边的局势不明，我们贸然离开锻剑场，恐怕有风险。” “那我们还是先待在里面吧，有画中仙子相助，我们的安危肯定没问题。”小婉叹息道：“我比较担心外面的人。” 穆凡拉着小婉向登天台下面走，“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不会有事的。”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吉人自有天相。” 穆凡道：“我现在比较担心打草惊蛇，一次死了那么多人。那些走狗一定有所察觉。” “他们有所察觉才是正常的，若是没有反应才是大问题。”小婉笑道：“只要这次我们手脚干净，剩下的穆家叛徒没几个了吧。” “不多了，而且分量轻，有些小喽啰我都能干掉。”穆凡舔了舔嘴唇，“他们知道的东西有限，不过日后一定胆小如鼠，我们很难再找到机会下手。” 二人途中发现谢法还在忙活，他们稍微走进一点，看到了差点让他们呕吐的画面。 小婉觉得她刚才够狠了，处在气头上，把六个人捏成了人干。可跟谢法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谢法将两个穆家叛徒肢解了，他坐在一旁，逼他们自己锯掉自己的肉，亲手将自己锯成一段段的。 这是怎样的痛苦，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穆凡闻到一股异常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两个穆家叛徒拉出多少屎尿，实在臭不可闻。 其中一人正在锯自己的头皮，一剑下去，削掉一大块头皮，鲜红的血液喷撒而出…… 另一个人用自己的右手锯掉自己的左手臂，肩膀处的骨头清晰可见。 穆凡看了谢法这么狠的一面后，发现自己还太嫩了，怪不得谢法能被大家称为三师兄。 穆凡拍了拍谢法的肩膀，说道：“他们已经活不长了，你一句话，让他们去死吧。” 谢法拍了拍手，“我也玩腻了，这就送他们上路。” 趴在地上像牲畜的二人意识溃散，他们很难理解谢法话的意思，但他们听到了上路。 两个傻子眼睛一亮，无神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喜悦。 谢法提住两个傻子的肩膀，御剑飞到高空，然后两手一松，二人再次重现了李南诚的死状。 穆凡见两只走狗摔得软趴趴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他对空中的谢法说道：“现在这里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什么时候去外面？” “稍等片刻，我带着这两只狗的尸体过去。”谢法狞笑一声，“首先得给他们一些“礼物”，让他们知道给玄门做狗的后果。” 穆凡道：“没错，攻心之策，一个都别想善终。” 谢法将脚下的飞剑变大，然后把二人的尸体搬到剑上。 最初他比较担心穆凡的状况，一旦他离开锻剑场，穆凡将暂时暴露在众多高手眼皮子底下。 可是看到穆凡身边的小婉时，他又打消了这种疑虑。在他看来，锻剑场内无人能伤害穆凡。 谢法不知道小婉力量的来源，他以为小婉确实拥有那股无上的力量，而之前的脆弱全是装的。 谢法给自己一击手刀，锻剑场的机制正常运行，将有生命危险的谢法弹出锻剑场。 穆凡目送谢法离开，随后说道：“我们俩尽快找个隐蔽地点，过一段时间后，我们再离开锻剑场。” 虽然小婉有画中女子相助，在锻剑场内无人能敌，但他们不能滥用这份力量，更不能让这件事传开。 比如刚才对付穆家叛徒，穆凡等人将他们彻底杀死。人都死了，小婉拥有强大实力的事也就没人知道。 可和同门的师兄弟切磋不能动用这份力量，他们若是相信小婉的强大力量是真的，杀人灭口显然行不通，增添了多少麻烦。 为了减少事端，穆凡和小婉选择隐藏起来，让别人暂时找不到他们。等锻剑场大门处的事解决的差不多了，二人立刻返回原来的世界。 小婉有画中女子的帮助，很快便在登天台附近找到了隐秘之处。隐秘之处是一片灌木丛，灌木丛面积不大，里面没有强大的灵兽，隐藏难度比较高。 画中女子为了帮助穆凡和小婉，强行改变周围灌木丛的生长分部，然后锁死从外面探知的渠道。 现在穆凡和小婉就像两块石头，别人的神识一扫而过，什么都发现不了。 期间来过三波人，但都没发现穆凡和小婉。 穆凡掐着时间计算，差不多可以到锻剑场外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霍无家的抱负 穆凡和小婉各自给了自己一拳，眼睛一闭一睁，看到已的是山洞中的景象。 山洞里有股淡淡的腥味，血散发出的味道，但周围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这里刚刚有人流了很多血，穆凡和小婉出来后没人对他们动手，说明胜利的是谢法他们。 谢法的手脚很干净，等血腥味散去后，再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穆凡说道：“今后会安全很多，锻剑场内的事烂到场内，永远不会传出去。” 小婉点了点头，有画中女子在，不利于穆凡的消息将成为无解的谜。 穆凡再次漫步于众多石雕中，与之前的感觉有些不同。石像传出来的剑意更加清晰，或许是他的实力提升了，感受到以前无法感受的力量。 小婉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不是你自己？” “咦？”穆凡听到小婉突然问那么深奥的问题，想了想说道：“这有什么好想的？” 小婉道：“家里安排给你换个身份，于是晏青变成了穆家少爷，你成了从镖局走出来的晏青。” “是啊，你说的很对。”穆凡指了指自己，“可我本质上是穆凡，我还是我，晏青为了伪装成我，改变了他自己，但我一直没变。” 小婉抓紧穆凡的袖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人有时候真的很容易被迷惑。”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真诚的说道：“我是真的，你别担心。” 小婉摸了摸少爷的脸，“你是真的，我能感受到。当初我一眼看出了假少爷，现在也能一眼看出真少爷。” 穆凡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我想到了画中女子的一句话。” “怎么说？”穆凡想起画中女子没说完的那句话。 小婉道：“人的身份都可能是假的！” 穆凡身体一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颤，似乎是这句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小婉继续道：“我总觉得她另有所指。” “你是不是想多了？” 小婉干笑一声，皱着眉头道：“但愿吧，不管她是说我，还是说你，我知道你的人是真的，身份并不重要。” 穆凡捏了捏小婉的脸，捋顺她的眉头，说道：“没错，我人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二人接下来离开锻剑场，御剑飞到传送阵。 穆凡操控传送阵，把传送地点设置在剑宗的念素山。小婉想跟着穆凡一同过去，先在念素山待几天。 传送阵的符文瞬间点亮，光芒散去时，他们也随着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穆凡和小婉被传送到念素山，蒙正正守在传送阵旁边。 “蒙大叔！”穆凡刚恢复视力，便看到蒙正魁梧的体格。 小婉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蒙正会守在这里。 穆凡试探性的问道：“蒙大叔一直守在这儿吗？” 蒙正笑道：“当然不是，我没那么闲。” “那你知道我们要今天出来？”穆凡虽是提问，但逐渐变成了肯定口吻。 “没错，我知道你们今天离开锻剑场。” 穆凡道：“你知道我们最近的行动。” 蒙正没有说话，脸上充满自信，好像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一样。 穆凡脑袋有些混乱，如果蒙正知道他们最近的行动，那么谢法等人的身份，以及各种叛徒内奸的事，蒙正都一清二楚。 蒙正是师父的心腹，对师父忠心耿耿，也就是说，师父也知道这些事。 穆凡无奈道：“我是穆家的人，有些事不得不瞒着师父。” “屁股决定脑袋，你站在穆家的立场，当然会做出偏向穆家的事。”蒙正笑道：“小事而已，如果有大问题，我现在可不给你笑脸，是给你一剑了。” 穆凡挠了挠头，脸上有些尴尬。 蒙正转过身，一脚踏出，落脚已是百丈距离，他回头说道：“你们跟我来。” 穆凡和小婉马上跟上去，生怕被蒙正落到后面。 蒙正稍微放慢了速度，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穆凡道：“什么时候说的话？范围太大，我不能确定。” “送你进锻剑场时说的。” 穆凡仔细回想，过了一小会，说道：“是关于遵守锻剑场内规则的吗？” “不是。” 穆凡再向前想了想，问道：“是关于霍师兄的事吗？” 蒙正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转眼又恢复正常。 穆凡处在蒙正后方，看到了蒙正那一瞬间的失态。 他心中暗自思量，“发生了什么事，能把蒙大叔气成这样？” 蒙正吐出一口浊气，“别叫他师兄，他不配！” 穆凡问道：“为什么？” “他彻底做了东泽皇帝的狗。”蒙正语气中满是轻蔑，“一只疯狂咬人的狗。” 小婉问道：“他做了什么事，惹得您这么生气？” “这个狗东西成立个狗屁国卫，名为护卫，实为排除异己，干着残杀监视同僚的勾当。” 穆凡听完后，心脏狂跳不已。霍无家要什么？他要既做将军，又做酷吏头子，简直自寻死路啊！ 蒙正继续道：“新皇帝登基没多久，二人就要变法图强，成立个狗屁国卫，想中兴东泽，可笑至极。” 穆凡道：“国家内政混乱，他这么搞恐怕会适得其反。我觉得霍……无家不是莽撞之人，他不会自掘坟墓吧。” 蒙正道：“霍无家这段时间抓了一大批人，很多人直接死在牢里，现在反弹力量大的很。而且这小子操之过急，不知冤死多少人。” 穆凡咽了口吐沫，问道：“霍无家能压得住吗？” “难说，我认为他压不住。这要一乱起来，东泽大权旁落，得利的是玄门呀。”蒙正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他和叶峰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削弱玄门，霍无家搞这么一处，从侧面加强了玄门的力量。 若是让玄门在东泽朝廷的控制力进一步增强，玄门就可以任意摆布政局，让东泽成为玄门的打手。 穆凡道：“师父怎么说？” “大人之前派悍闵去和霍无家交涉，谁知这小子将悍闵拒之门外。”蒙正脸色难看，“亏得大人当年费心费力的培养他。” 小婉说道：“悍大叔回来了吗？” 蒙正道：“已经回来了，憋着一肚子的气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变迁 久病不能用猛药，说不定人治不好，先把人治死了。 东泽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这个老人遇到了当今圣上和霍无家这两个郎中。 有病得治，东泽需要郎中，可如果郎中是庸医，只怕在治病的途中便亡了东泽。 在朝野普遍腐败，官僚不思进取的情况下，加上玄门干涉政务，将门尾大不掉，东泽的内政非常脆弱，牵一发而动全身。 连穆凡这个年轻人都知道急病不能乱投医，难道霍无家不懂这个道理？皇帝不懂这个道理？ 东泽西北地区，凤阳王经营已久，又深得人心。凤阳王渴望改变东泽，他觉得龙椅应该让他来坐。 霍无家玩酷吏整治朝局，要是一不小心玩脱了，激起朝中各大势力集团的反弹，这些人绝对会掉头帮助凤阳王。 凤阳王只要搞个清君侧，拉起军队就能造反。 穆凡是个局外人，他对朝廷中各方势力的弯弯绕绕不清楚，但他知道强大的王朝往往是从内部击垮的。 蒙正说起霍无家就来气，不论变法成功与否，霍无家这辈子难得善终。 小婉想转移话题，霍无家的事说了也没用，还不如说其他的，免得心里不痛快。 “蒙大叔，除了霍无家创立国卫外，天下还有没有发生其他大事？”小婉假装好奇的问道。 “北华新帝登基，上一任皇帝临终托孤，把小皇帝交到林帅手里了。” 穆凡一听到林帅，心情立即复杂起来。 林桑儿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林家其实知道此事，并且派人暗中保护。 谁也没想到鬼枯控制活死人杀掉了林家的人，企图抓住林桑儿，用以威胁林帅。 适逢瀚海沙漠中大黑天残魂出世，鬼枯想逼林帅帮他。 慧空大师发现鬼枯的算盘后，便一路暗中保护林桑儿，直到她到达剑宗。 这一路上发生过太多事，林桑儿遇到了穆凡，相互救了对方多次，最后在剑宗立下了海誓山盟…… 听到蒙正提到林帅，小婉先是底下头颅，又鼓起勇气抬了起来。 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我为什么要低头，我长得不比林桑儿差，而且我会炼丹，我的实力越来越强，我了解少爷的秘密，少爷很多心事只能与我诉说。” 林桑儿爱的炽热，尽管她不知道穆凡的身份，依旧义无反顾。 小婉爱的平凡，她与穆凡相处十一年，而穆凡才活了十八年。二人早已融入对方的生命里，难以割舍。 海誓山盟败给了静水流深…… 穆凡明里难以抉择，实际上已经做出选择。纯阳寺宗门盛会，二人一吻便是他的答案。 有些事情没办法说对错，就像他早先没认识到他和小婉的关系，是青梅竹马，是情到深处情转薄，他却以为是长期相伴的温情。 下一次与林桑儿相见，或许便是二人永远的诀别。 既然要断，那就彻底，好在十八岁，两个人都有以后。 林桑儿是天之骄女，林帅只有一个她一个女儿。她的命好，金贵，注定不会屈就，曾经的海誓山盟也不行。 穆凡回过神来，问道：“小皇帝今年多大？” 蒙正笑道：“刚满六岁。” “如此说来，林帅在北华可以一手遮天了。”穆凡暗自咋舌。 蒙正点了点头，“没错，现在他在北华权势滔天，霍无家和他比差远了。” 小婉又低下头，思绪飘的很远。她在想，假如少爷和林桑儿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林帅的女婿，穆家的少主，这是一次联姻，将林家和穆家捆绑到一辆马车上的绝佳时机。 穆家需要支持，借助林帅，家里可以摆脱泥沼。林家得到穆家相助，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难事。 蒙正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穆凡问道：“什么事？” “玄门暂时放弃搜捕夜尽，他们发现我们在这边两边讨好，两头获利的那一套了。现在玄门不肯继续给剑宗好处，便单方面终止了合作，不过我们已经捞了不少。” 穆凡闻言大笑，“大快人心啊，每次听说玄门吃瘪，我都觉得特别开心。” “哈哈……这么巧，我也是。”蒙正放声大笑。 二人之后又谈了一会，穆凡看到了后山的演武场，心中感到有些亲切。 他晃了晃小婉，说道：“快要到地方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小婉抬起头，她发现蒙正仍在，说道：“没什么，就是我们进入锻剑场那么久，有没有人帮我们收拾房间。” 穆凡道：“我们回去打扫。” 蒙正把穆凡和小婉带入亿华阁门口便消失了，穆凡和小婉按照以前的记忆找到房间。 推开房门，里面的家具上没有积灰。并不是有人打扫，而是因为这附近的大环境很干净。 小婉关闭房门，认真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娶了林小姐？” 穆凡迟疑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想过，但那是以前的想法，不是现在。” “少爷如果与林小姐结亲，穆家与林家结合，将来……” 穆凡抓住小婉的肩膀，然后用力的抱住她，“别做这种假设，无论是我还是桑儿都不想这样。穆家没到那个地步。姻亲结合的效果有限，哪怕我和桑儿结为夫妻，穆家和林家也不会多牢固。” 小婉也抱住穆凡，“我只是随便想想的，家里这么难。心里一着急，想出昏招，是我的错。” 穆凡拍了拍小婉的后背，“屋子该打扫一下了，尤其一些用具得好好洗一下了。” 小婉伸手在桌子上轻轻一划，然后搓了搓，说道：“基本没什么积灰，不过得换一套被子了。” 穆凡特别喜欢和小婉一起打扫，他觉得这样才有家的感觉。房间里的家具按照穆家的布局摆放，人也是穆家的人，只是地点从云港移到了明州剑宗罢了。 小婉一刻都不闲着，她在房间里忙的像一个陀螺。一会换个被子，一会擦擦桌子上的紫砂壶…… 忙了半个时辰，小婉把家务做的差不多了，又跑到外面准备饭菜，跑出去之前还把紫砂壶拿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该出现的人 穆凡坐到书桌旁，靠在椅子上，难得的放松一次。 他侧过脸望向窗外，深冬已经过去，春天将至。经过几个月的寒冷之后，生机再次降临这片土地。 冬天苟延残喘的流连在这片土地上，春日的力量还不足以取而代之，只能慢慢攻占每一寸土地…… 他拿出纸张，仔细的画出九剑傀组成的阵法。自从组成精锐军队的想法出现，他总会忍不住想起。 军不在多而在精，一支铁军的作用无法想象。 九剑傀步法可破此阵，但能掌握这步法的人很少。 穆凡将九剑傀阵法和步法写在纸上，还有他组成军队的想法，拜会师父的时候呈上去。 小婉从外面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样小菜，一荤一素，两碗米饭，两双筷子，紫砂壶上冒着热气，茶香四溢，香远益清。 她走到书桌旁，把托盘放到书桌上，说道：“先吃饭吧，等会再写。” “等一会，我先写完这段。”穆凡写了几笔，然后画了一会，笑道：“再配上一小幅图。” 小婉搬过来一个椅子，放到书桌边，做了上去。 她把碗筷，饭菜放好，说道：“锅里有药膳，还没好，先吃吧。” 穆凡夹了块肉，问道：“哎，小婉，你觉得一支全部由将官组成的军队可能实现吗？” 小婉边嚼口中的米饭，边说道：“很难，从没听说过，而且现在懂得军阵的基本都是将门。” 穆凡把夹了半天的肉放到小婉碗里，说道：“说的有理，奖励一块。” 他无奈道：“谁敢把军阵到处传授，就等于和所有将门过不去。以那群人的脾性，非得赶紧杀决不可。” 小婉点了点头，“传授军阵动摇了将门的根基，他们不急眼才是怪事。” 穆凡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小婉碗里，说道：“说的好，再奖励一块。” 小婉也不客气，把两块肉一并放到嘴里，吃的嘴唇油油的，甚是迷人。 穆凡把军队的事抛诸脑后，专心与眼前的美人吃饭。 成军从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没几十年时间投入不可能获得成效。 小婉问道：“你说，道宗为什么要来拜访剑宗？” “因为剑宗变强了，没实力他们才不会来呢。”穆凡狠扒了两口饭，“说不定佛宗也会过来串串门。” 小婉笑道：“这是个好兆头，多来几次让玄门着急上火。” 穆凡道：“以前剑宗内部问题严重，当时剑宗出于防守阶段。如今剑宗内部问题基本解决，剑宗和玄门处于相持阶段，虽然剑宗是弱势，但比以前强多了。” 小婉低声道：“如果家里和剑宗联合了，能不能解决了玄门。” 穆凡伸手捏了捏小婉的脸，笑道：“想得太简单了，家里一年前被迫转移，参与者众多。如果我们和剑宗联合了，恐怕会把当初对家里下手的势力逼到对面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家里拿出诚意，对外宣称既往不咎，只除首恶！” “只是这样一来，必定会打击家里的士气。毕竟他们当初为了保护大家而死，大家却放过仇敌。” 穆凡摇了摇头，“爷爷一定有他的考量，看他如何安排吧。” 小婉起身说道：“汤差不多好了，我去瞧瞧。” 穆凡嗯了一声，放慢吃饭的速度。 小婉离开房间不久，房间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穆凡侧过身，发现房间里出现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隔间。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男子从隔间中走出来，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模样，斗篷将他的身体笼罩的严严实实。 穆凡手中的筷子掉在桌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项甲。 项甲身后，叶峰紧跟其后。 项甲走到书桌旁，并未落座，也没说一句话。他注意到桌子上写满字迹的纸，摊开看了两眼，又放到原处去了。 穆凡紧盯着项甲，就像看一个珍稀生物。项甲出现在这里，有太多耐人寻味之处。 一个是剑宗实权长老，另一个是夜尽的领袖。这个消息传出去，势必掀起轩然大波。 三人均沉默不语，过了一小会，叶峰做了个请的手势，项甲随即步入隔间中。 叶峰示意穆凡镇定，说道：“今日之事绝对保密，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话说完后，他接着闪身进入了隔间。隔间一转，消失在穆凡眼前。 墙面恢复正常，穆凡走到隔间出现的地方，一丝裂缝都没有找到。 隔间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留下凌乱不知所措的穆凡。 小婉推门进来，发现少爷离开书桌，趴在墙面上发楞。 “怎么了？” “啊。”穆凡回过神来，扭头笑道：“刚才好像有只虫子跑到这里，突然消失不见了。” 小婉把药膳放到书桌上，“估计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吧，吃完饭好好休息。” 穆凡小跑到书桌旁，快速坐到椅子上，贴着碗闻了闻，赞叹道：“真香，最近你的手艺见长。” “那是。”小婉把药膳端到穆凡面前，“本姑娘手艺极佳。” 穆凡喝了一口，“谦虚了，谦虚了。” 小婉微微一笑，说道：“以后我经常做，慢慢喝，别烫着了。” 窗外的风仍带着凉意，风吹不到亿华阁，在山峰中回荡。 亿华阁外，念素山后山演武场地下，叶峰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错，在这个年纪已经称得上英才。” 叶峰道：“此去不知何年再见，保重。” “保重。” 演武场地下突然光芒闪耀，阵法发动，下一刻男子消失不见。 原来此间是一个传送阵，阵法规模很大，不知道能将人传送多远。 叶峰送走了客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离开这里，紧接着出现在穆凡的房间里。 小婉刚离开不久，穆凡正准备睡觉，被子都盖好了。他看到师父来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叶峰制止他爬起来，说道：“刚才的事你没告诉小婉吧。” “没有。” “那就好，忘记今天的事，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想起来。” 穆凡见师父反复叮嘱他，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他想象的还大。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谣言 叶峰走到书桌旁，拿起桌子上的纸，仔细的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道：“九剑傀步法不错，至于这个军阵，目前没有实现的可能，异想天开。” 穆凡从床上爬起来，“军阵的想法还不够完善，但阵法布局是可行的。” “我说的异想天开不是指阵法，而是指这个军队本身就无法组成。”叶峰把纸放到桌子上，“没有军队，再好的军阵有什么用？” “师父，真的没有可能组成这样的军队吗？当年……” 叶峰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手下一个兵都没有，怎么组成？” 他面向穆凡，说道：“若你真的想组成这支军队，只能自己想办法。” 穆凡不觉得自己能做到，他的本领还不过硬，谈什么组成军队。 叶峰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组建这样的军队，就要进入军队，唯有切身体会，才有可能构建一支铁军。” “我去投军？” 叶峰道：“这看你的意愿了，如果你只掌控穆家，估计没机会组成这样的军队。” 他扶着桌子，“首先是人，而且是足够多的人。第二是让他们掌握军阵，起码得达到第三层。为了培养好这支军队，你得有足够的财力，购买各种丹药，锻造铠甲。没有五州之地，别想养出这样的军队，就算有了地盘，没有几十年也无法投入实战。” 穆凡听完后，苦笑一声，“我确实异想天开了，这支军队太过理想化，没有实现的可能。” “要想成军，不得不考虑各方面的因素。我有一个法子，这也是大部分名将采取的措施。” “什么措施？” “简化九剑傀阵法，假如阵法简化成一层或者两层阵法，成军还是有一点可能的。”叶峰把两张纸焚毁掉，“我会想办法解决阵法简化的问题，成型后阵法的威力将大打折扣。” 穆凡喜悦道：“打折扣也没什么，总比普通军队强。” 其实对叶峰而言，简化阵法轻而易举。组织精兵的事他也干过，他带过兵，打过仗，知道有些事可以实现，有些事只能是想法。 穆凡没打过仗，没领过兵，不知道具体情况。他的想法和当年的叶峰有很多相似之处，不过叶峰的精兵队伍，最基础的士兵只懂一层军阵。 想让最基础的士兵都懂三层军阵，倾东泽的半个国力或许能做到，而且后世还要骂东泽穷兵黩武，不顾当时的情况胡乱发展军队。 非盛世无以成穆凡理想之军，唯有大乾才有那样的国力。 叶峰指了指烧成灰烬的纸张，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写在纸上，口述就行。” 穆凡点了点头，刚才纸上的内容被项甲看到了。以项甲的能力，回头就能复制出来。 “对了，你给我说的晶矿之事我派人看过了，我和冯师兄商量了，最终决定暂时放弃晶矿的开采。” 穆凡道：“是因为太远了，鞭长莫及吗？” “嗯，距离太远，我们吃不下那块晶矿，强行吃下去会崩掉牙的。” 叶峰准备离开，又想起道宗来访的事，笑道：“过段时间道宗要来人，我们想拉近双方的关系。” 穆凡道：“剑宗有没有打算与道宗联手？” “太早了，也许以后有这方面的打算，至于未来究竟会怎么样，有待商榷。” “趋势向好总是好的。” “局势的天平快要持平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时间。” 穆凡笑道：“只要剑宗有五十年时间发展，同时阻止玄门解决内部问题，恐怕玄门只能慢慢等死。” “玄门没有选择，贸然开战，或许能胜过现在的剑宗，可两虎相争，他们也别想好过。”叶峰堆着坏笑，“他们不打，最多延长衰弱的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穆凡问道：“既然如此，剑宗何惧玄门！” “话不能这么说，剑宗仍处于弱势，唯有自身实力胜过玄门，才是正道。” 穆凡点头表示认同，联合外人充满不确定性，自己增强实力最可靠。 “道宗这次派了不少年轻弟子过来，你好好准备，将剑宗年轻弟子的精气神展示出来。” “定不辱使命。” “谈不上使命，好好做。”叶峰临行前叮嘱道：“那些军阵书籍不能拉下，必须全部掌握。” 穆凡在锻剑场一直高度紧张，此时回到亿华阁还没好好休息呢。他说道：“我准备先休息几天，然后再慢慢攻克。” “行，你做好安排。” 叶峰闪身离开穆凡的房间，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穆凡跳到床上，说道：“终于可以能安稳的睡一觉了。” …… …… 鼎州皇城内，一处街道空无一人。 这里本是闹市，自从霍无家成立国卫，大肆抓捕大臣后，闹市便成了鬼市。 国卫占据大半条街道，由于国卫成立的匆忙，街道只经过简单改造就成了国卫的衙门。 街道上一些住户时常在半夜听到受刑者的哀叹，甚是凄凉。一个个朝廷大员接连入狱，有些再也没出来过。 坊间渐渐流传各种谣言，什么霍无家乱政，排除异己，国卫内设的牢狱中到处都是死人。 这些人很多都是冤死的，他们死了后，怨气聚集，常年不散，久而久之便化成厉鬼。 谣言传播的速度极快，快到让人怀疑的地步。 街道周边的百姓听了，逐渐搬到别处去了。朝廷大臣没少拿这事攻击霍无家，谣言背后的推手少不了他们。 想搞死霍无家很不容易的，他有皇帝信任，又带过军队。 想弄死他，首先得想办法搞臭名声才是。 于是各种酷吏，奸佞小人的帽子一顶顶硬戴在霍无家的头上，甚至有人说霍无家软禁了皇帝，倒行逆施…… 霍无家用手撑着脸，在案牍上睡着了。他已经半个月没休息了，一直在处理各种事件。 国卫是一支卫队，拥有绕过禁卫军的权力。皇城之内，霍无家是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 他打开一封信笺，看完后冷笑道：“动手的速度很快嘛，连软禁皇帝这种谣言都有了。” 软禁皇帝，其罪当诛。为了还天地一个清明，只有清君侧一途。 “我去你妈的，这帮酒囊饭袋不干实事，搞人倒是很有一套！” 第二百章 变革之始 霍无家知道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的反击如此猛烈迅疾。 冬天还没过完呢，谣言传得满天飞。鼎州的娃娃都知道他霍无家不是个好人，抓了大把的官员，整天就知道杀杀杀！ 霍无家很无奈，他没办法堵住谣言呀。 那些个朝廷大员把持朝政多年，文人士大夫通过各种渠道骂他。 平民百姓知道的一般都是这些文人想让他们知道的，而他们对此盲信，再加上国卫这些天到处抓人，闹得很多人家破人亡，谣言止都止不住。 霍无家想肃清朝野，清明吏治，修养生息，削弱将门。这些全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天下人却骂他奸佞。 朝野上到处有人煽风点火，时不时有人参他一本。 这些大臣聪明的很，他们知道霍无家行事必有皇帝支持，因此从不攻击霍无家变法，只攻击其品行。说他为人两面三刀，他手下的军队姓霍不姓赵…… 这一次霍无家确实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成了则东泽中兴，败了则被皇帝杀掉平众怒，然后任由这个王朝一步步彻底腐朽灭亡。 霍无家将信笺撕成碎片，气得直喘粗气。过了一会，他长出一口气，说道：“恶名我已经背了，那就得对得起这个恶名。” “来人。” 两个中年甲士步入大堂，半跪在地上，神情恭敬。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头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跟在霍无家身边，了解霍无家坚决捍卫国家利益。 “传令下去，凡发现传谣者，立即缉拿归案。假若面临反抗，便就地正法。” “得令。”二人齐声道，随即转身，传令去了。 霍无家动身走向衙门后面的大牢，那里面关了很多重要人物。 大牢内的味道怪得很，有屎尿味，有腐肉味，有馊味…… 国卫衙门建造准备不充分，导致这里的排风功能不行。看来酷吏的名声是甩不掉了，关押的大臣肉都烂了。 他在监牢里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相对整洁的狱室。里面关着一个老者，老者罕见的没有带上手铐脚镣。 “老兄，你何不把账本交出来，我保你没事。”霍无家走到狱室里，蹲在老者面前说道。 老者朝霍无家脸上吐了一口吐沫，臭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没有我觐见，你早就被狗吃了。” “哈哈……”霍无家没有躲，任由吐沫飞到脸上。他用袖子擦了擦，“你高兴就好，只要你交出账本就行。” 老者突然放声大笑：“想要账本，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说保你就能保你，那个姓元的撑不了多久。”霍无家坐在地上，“现在你把东西交出来，将功赎罪，我和陛下能保住你。” 老者伸手指向狱室外面，“你走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霍无家无奈的笑了笑，“唉……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不肯交，那我只能好好招待你了。”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尽管招呼老身就是。”老者义正言辞，毫不畏惧的说道。 霍无家看着老者的脸就想吐，他想不明白，一个贪污福州两成财政的人怎么能这么硬气的说话。 如果有一个陌生人看到老者正气凌然的风度，只怕还会暗自佩服老者临危不惧呢。 “狠狠的打，全套招呼，一样都不能少。” 旁边的狱卒说道：“侯爷，恐怕徐大人撑不过去。” “别弄死就行，打残了拉到。”霍无家随手抄起一块烙铁，放到水里浸了浸，然后拿着它面向老者。 “徐大人，老实跟你说，我这辈子就佩服那些硬骨头，今天我来招呼你第一下。”霍无家平淡的笑道。 老者名叫徐仁，六十七岁高龄。六十七对修士而言很普通，但对普通人已经算高龄了。 徐仁没修炼过任何功法，时常吃些丹药续命。六十七岁依然龙精虎猛，而且其人好色至极，有个怪癖。每日必须有处子相伴，否则难以入眠。 这些年间，被他祸害的女子数不胜数。 徐仁看到霍无家手里拿着烙铁，他手无缚鸡之力，连忙说道：“我是福州郡守，我要见皇上，我要告发你这奸佞小人，里外不……” 霍无家拿起烙铁印到徐仁手上，一阵黑烟升起，烫的徐仁竭力嘶吼。 “本来想烫你的嘴，可惜还得让你说话，只能烫你的手了。”霍无家把烙铁递给狱卒，“招呼到他说为止，只要他不松口，就不要停。” 狱卒把狱卒放到碳火里，说道：“遵侯爷之命。” 霍无家走到狱室门外，又转身对狱卒说道：“对了，把这家伙的门牙给我下掉一个。” 他没走多远，徐仁的惨叫声从后方传来，刺耳的叫声让牢狱内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霍无家一直想搞到元三曲的罪证，这厮官居一品，乃当朝尚书大人。 元三曲是玄门的狗，几乎稍微懂点东泽朝局的人都知道。可知道不等于动的了啊，元三曲经营多年，又有玄门暗中相助，实力盘根错节，形成一个巨大的贪腐网。 时至今日，东泽朝廷有这样一个传闻：元三曲手里有众多官员的贪腐证据，谁要想脱离他的控制，那么这个人的贪腐证据很快就会泄露出去。 有些清官敢于仗义执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古以来，清官就是稀缺生物，不然清官不会被传颂。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下，没几个人能动的了元三曲。 霍无家抓了徐仁，为得是徐仁身后的元三曲。从始至终，他有自己的一套方略。 方略的第一条是除掉元三曲，将门之事还得放到后面。否则几方反对势力结合起来，他恐怕真的压不住反弹。 叶峰当年的一句话霍无家记得非常清楚，先着手处理主要问题，次要问题可以暂时搁置。 霍无家搞掉元三曲，去除玄门在朝廷的影响力，然后再一个个算账。 国卫机构快速运转着，简单而高效。环节越少，执行力越强，霍无家的控制力也越强。 他心里没百分百把握，这场变革没有几年别想结束。他不能辜负老皇帝的心血。 老皇帝宁愿背负千古骂名，也要和妖族联手，削弱北华，减少变革的阻力。 外人以为霍无家行事匆忙，可变革的准备在老皇帝就开始做了。匆忙搭建的只是国卫衙门罢了，老皇帝要迷惑众人，让各方势力做出误判。 这场角力在东泽与北华交战前就开始了，谁是省油的灯呢？ 第一章 有朋自远方来 从一开始，霍无家联合刀客和羯云刺杀皇帝的事就有诸多蹊跷。 穆凡后来发现一些，但并不明白霍无家的真正意图，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其实在行刺之前，老皇帝就快不行了。年老体衰，强行吊命，与其自然死亡，不如送霍无家一段福缘。 老皇帝很看重霍无家，多年来从未停止过对霍无家的观察。事实证明，霍无家是一个实干家，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 叶峰足智多谋，老皇帝有心重用他，却害怕控制不了他…… ……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带着些许凉意的春风再次降临明州，千百年来，从未缺席。 今年的春风与往年有点不同，以前的春风中含着泥土的香气，今年的春风中有仙舟的宏伟霸气。 一艘仙舟从东南方飞来，一路疾驰，到了明州后速度主动降了下来。 明州是剑宗的地盘，去年剑宗没除掉内奸时，玄门在明州还留有触手。后来孔谦逃走，玄门的触手被斩断。 宗门盛会重新划定势力范围，时至今日明州，密州，齐州成了剑宗的大本营。 仙舟长达六十丈，宽二十二丈，从道宗一路驶来，在空中飞了大半个月。 道宗是客人，到了的地盘自然得减速。一方面表达友好，另一方面宣扬道宗的威势。 仙舟不是阿猫阿狗能拥有的，没有足够晶石支撑，小势力根本开不起这玩意。 有朋自远方来，剑宗作为主人家表示热烈欢迎。 于是穆凡和小婉被拉到山门口迎宾了，不光他们两个，众多剑宗的精英弟子都过去了。 作为点香者，穆凡被放到了一个相对显眼的地方，以保证其他人能看到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像一个吉祥物一样，被放到明处，供人观瞻。 小婉站在他的身边，衣袂飘飘。简洁的剑宗女子服饰穿在她的身上，却美得不可方物。 穆凡的眼中容纳着剑宗山脚下的景象，小婉的眼中容纳的只有他一个人。 道宗的仙舟驶来，排开天上的云朵，引得周围狂风呼啸。 仰头看过去，如天神下凡，甚是壮观。 道宗通过此举彰显其威势，但分寸拿捏的很好。呼啸的风特别适合造势，又不会伤害下面的剑宗弟子。 穆凡用手遮住眼睛，防止被风沙迷了眼。 仙舟左右两侧各伸出一个阶梯，道宗弟子沿着阶梯下来，一个个神采奕奕，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们汇聚一处，由一个年迈老者领头。 老者身着白衣，鹤发童颜，面色红润。风吹起他的胡须，他手忙脚乱的捋了捋，然后尴尬的笑了笑。 没人敢嘲笑老者，老者名唤司徒洋，平日里慈眉善目，其实行事心狠手辣。道宗里不少腌臜事都是由他处理的，没点手腕能行吗？ 司徒洋走在前面，依旧笑得满面春风。身后跟着一大群道宗子弟，大部分都是精英。 穆凡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熟人，宗门盛会点香时的张小航，以及落雪山脉遇到的唐笑。 张小航也发现了穆凡，他朝穆凡招了招手，满脸笑意。 穆凡回以微笑，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第一眼看到唐笑时，穆凡差点没认出来。那时唐笑假扮成一个年轻道士，还和他抢小婉呢。 现在的唐笑一身女式道袍，衬出玲珑身段。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不是客套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乐观。 唐笑注意到显眼的穆凡和小婉，轻笑了一声。煞三告诉她，小婉和穆凡本就认识，此刻再明显不过。 小婉眼中的浓浓爱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仍能感受到。 唐笑乐的看到这样的景象，想想以前，真是觉得可笑。商家小姐商羽召集大家商议对策，想着怎么突破鬼枯的阵法。 奉茶的小婉成了穆凡和她争抢的对象，穆凡装成纨绔子弟，可把她紧张坏了。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今天的穆凡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剑宗欢迎的队伍非常壮观，道宗主动来访，意味着以后两宗有无限可能。作为东道主，剑宗用了超高规格接待。 冯道笑脸相迎，他站在剑宗的山门前，等着司徒洋到来。 叶峰没过来，他负责安排道宗来客的住宿吃食，以及在剑宗的活动。 大批道宗弟子进入剑宗山门后，穆凡等人仍在外面吃风。 直到看不到道宗弟子，剑宗内的供奉才允许大家进去。 穆凡做了半天吉祥物，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了。 剑宗要安排道宗来客的住宿问题，活动什么的起码得缓两天。 谁知他刚进入山门内，还没御剑飞回念素山，便被张小航拦住了。 张小航笑道：“晏青兄弟，好不容易碰到，何不比试比试？” 穆凡没想到张小航会提出这种要求，客人才刚来没多久，就要主动挑战主人家。 要求虽无理，但穆凡没有拒绝，拱手道：“可以。” 他不清楚张小航如今的实力几何，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提升很有自信。 张小航走到穆凡身边，笑道：“跟你开个玩笑，你看，我这不是没认识的人嘛。” 穆凡笑道：“我差点当真了。” “哈哈……本人向来喜欢开玩笑。”张小航正色道：“那天谢谢了。” 穆凡道：“哪天？” “我们交手那天，你送了我一颗八品炼魂丹药，还附送了一大堆话。” “哦，你凭本事得到的药，没必要谢我。” 张小航叹息道：“丹药我带回宗门了，可惜被家里的长辈抢走了。” 他特意加重“抢”字的读音，语气轻佻。 “他们没给你好东西？” “长辈的脸皮够厚的，不过我毕竟是小辈，他们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给我。”张小航笑道。 穆凡没问他得到了什么，转而问起这次道宗来访的事，“你们来剑宗准备谈些什么？” 张小航摇了摇头，“这种事我那知道，而且我也不是很关心这些。” 穆凡喔了一声，看来只能等双方高层交涉了。以后找机会问问师父，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张小航道：“我个人觉得，纯属个人哦。这次谈论一定与我们有关。” “嗯？何出此言？” “不然高层来就行了，干嘛把我们这些小喽啰带过来。” 第二章 腾云驾雾 穆凡收起飞剑，他只用了一把飞剑，飞剑上带血，血是张小航的。 张小航前两天的猜测是正确的，道宗把小喽啰带过来确实有原因。 剑宗与道宗交流切磋，便有了今天穆凡和张小航的战斗。 穆凡知道自己会赢，所以下手留了五分力，而且没用遁术。 张小航似乎也知道自己会输，一开始就用了全力。 二人都只用了一招，身形错开之后，张小航半跪在地上，穆凡持剑站在擂台中央。 实力差距无法弥补，穆凡用一招向张小航展示了他的实力，也向所有擂台周围的人展示他的潜力。 唐笑见过大半年前的穆凡，只觉得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句话太有道理。 困难和艰险是磨练人的良药，他撑过去了，所以那些困难和艰险成了他的垫脚石。 司徒洋专门抽空看了这一场比试，对穆凡有了大致了解。 “任由这小子成长，日后的成就不会比霍无家差。至于和叶峰相比，目前看来还差火候。” 冯道也在场，看到这一幕他很欣慰。穆凡是叶峰的弟子，但总归是剑宗的苗，没浪费很多人对他的精心培养。 擂台上，穆凡走到张小航身前，伸手将张小航拉起来。 张小航被击败了，没心没肺的连笑了两阵，说道：“奶奶的，这才一个冬天没见，你的实力就强到这个地步了？” 穆凡笑道：“一时胜负不算什么。” “这次亏大发了。”张小航眉头渐渐拧成一团，“我本来想逼你再撒一把丹药的。” 穆凡被他的眉毛逗笑了，“敢情我没撒丹药你就亏了。” “那可不是吗，对我而言，没赚到就等于亏了。” 穆凡苦笑道：“得了，下次我和你交手，一定撒一把丹药。” “不用多好的质量，起码我看着开心呀。”张小航玩笑道。 二人笑着离场，距离擂台较远的年轻人耳力不行，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心想二人的举动奇怪极了。 穆凡离开擂台后，即刻动身前往念素山，为接下来的演习做准备。 剑宗和道宗的关系进展神速，不知这些人谈了些什么，以至于双方同意举行联合对抗演习。 双方宗门对此次演习非常重视，穆凡对这次演习更加重视。因为演习地点选在密州密林内。 他刚刚离开家里，顶替了晏青的身份。为了逃脱江湖人士的追捕钻进密林内避难。在山洞里发现了非常意外的一句话，以及水潭下的奇怪阶梯。 可惜宋长庚仍待在锻剑场内，没办法和他一起过去。昔日二人在密林中同患难，一起发现奇怪阶梯。如今只能穆凡一人前去揭晓。 穆凡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会瞒着小婉行事。 相州晶矿内的那句话和山洞石钟乳上的那句话像一人所为，写这话的人是谁？写这些话的目的又是什么？也许此行便会揭晓。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进入亿华阁，还没到房间里，隐约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声音。 穆凡脸上露出柔和的笑，不用想了，除了小婉还能有谁。 穆凡走进房门，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少爷，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不用再进去了。” 穆凡身体一僵，他转过脸，看到小婉正笑着向他跑来。 “那房间里的人是谁？”穆凡的脑袋里闪过这个问题。 他急忙推开房门，可是里面空无一人。空气里没有一丝气味，完全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他展开神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小婉发现少爷的异样，忙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听到门内有声音。” “什么声音？” 穆凡低头仔细查看地面，没有脚印，一丝异样之处都没有发现。 “小婉，你觉得有人能擅闯亿华阁吗？” 小婉不假思索的说道：“应该没有。” 穆凡疑惑道：“难道刚才是我听错了？” 小婉注意到少爷的神情特别凝重，说道：“如果有人想偷偷潜入亿华阁，首先得通过剑宗的阵法，瞒过所有剑宗修士的神识探查，最后还要突破亿华阁内部的防御。” 穆凡笑着揉了揉小婉的发丝，“可能刚才与张小航交手，气息没有理顺。” 他心中并未放松，而是将此事记在心里。以往从没发生过这种事，留点心总是好的。 小婉说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在前往剑宗的路上进过密林，对密林里的环境比较熟悉，这次我们算不算作弊？” 穆凡笑道：“这次演习是友谊赛，点到为止即可。我们跟着那些师兄行事，别被轻易淘汰就行。” 小婉点了点头，“剑宗的仙舟已经停在山门口了，听说比道宗的那艘气派多了。” 穆凡和小婉并肩出发，御剑前往剑宗山门。二人到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 剑宗派了众多精英弟子，演习既能促进两宗年轻人的关系，又能相互大致了解对方的实力。 穆凡打量一眼前方剑宗的仙舟，长大约八十丈，宽度接近四十丈。块头确实比道宗的大不少，而且仙舟船身崭新，估计刚建好没多久。 穆凡问道：“这段时间没听说宗门内建造仙舟的消息，这么大的家伙难不成是在小世界内建造的？” “有可能。”小婉想了想，“不知道现在宗门内有多少家底。” 仙舟是运输的首选，尤其是快速调运。由于仙舟的造价奇高，数量有限，维护功能同样要花费巨额财富，因此主要用来运输精兵和重要物质。 穆凡和小婉排队进入仙舟，随之有专门的“水手”带着二人找到他们的住处。 仙舟分六层，每层两百人，同年拜入剑宗的分配到同一片区域。 穆凡和小婉的住处隔着三间小屋子，没挨到一起绝对是剑宗的疏忽。毕竟在迎接道宗时，他们都是被安排到一起的。 仙舟启动后，晶石迅速消耗，船头排云而上，如一只巨大的铁鸟。 穆凡走出房间，漫步在仙舟的甲板上。小婉见少爷去了甲板，也跟着过去了。 穆凡趴在船头，对身边的小婉说道：“据说龙鲸的体格与仙舟接近，不知是何种神奇的力量，支撑它飞上云霄。” 小婉望着夕阳下的红云，笑道：“是啊，你说，传说中的神龙又是怎样神奇的生物？” 仙舟的速度越来越快，彩色的云彩迅速后退。 穆凡置身红色的云霞中，感觉那些红彤彤的云好像要向他冲来，将他紧紧包裹住。 “腾云驾雾，遨游四海！” 第三章 暗度陈仓 仙舟驶过母河，驶过这条滋养人族，孕育文明的河流。 穆凡放眼望去，宽阔的河流成了一条线，不知是哪个画上去的。 仙舟石锅很多地方，穆凡经过的，没经过的…… 于第四天仙舟到达密州，行驶到密林周围。 穆凡站在船头，低头向下望去，入眼是无边无际的绿色，那里充满无数的隐秘。 剑宗作为东道主，先把仙舟开下去，将周围封锁了，排除隐患后，才通知道宗的仙舟下去。 而后又处理了诸多琐事，只需休整一夜，演习便能正式开始。 …… …… 剑宗和道宗关系进展的消息这些天一直在蔓延，天下间所有势力都知道了这件事。 要问谁最不希望看到这幅场景，当然要数当了一千多年老大的玄门了。 自古以来，天下第一就别想和天下第二处理好关系，特别是玄门老想着称霸天下。 鼎州玄门总部内，得到两宗演习消息的老门主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座下的众人。 乐正歌站在第一列，此刻他能站在这个位置，便说明老门主对玄门的掌控力大不如前。 两方几乎快要撕破脸了，假如老门主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早就随便罗织个罪名送乐正歌滚蛋了。 大堂内沉寂了一会，老门主问道：“乐正歌，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乐正歌出列，躬身说道：“臣以为应该放任自由，任其发展。” “为何？” “剑宗和道宗第一次接触，我们出手阻止，恐怕会把两者彻底逼到一条线上。” 老门主摆了摆手，乐正歌马上退回原处，一举一动恪守本分。只是他脑袋里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他人有什么看法？”老门主略显疲倦的声音传遍大殿。 有老者出列，正是玄门第一先贤平伐。此人作为老门主的坚定支持者，出列说道：“玄门应当立即出手，想办法破坏两方联合。” 范哲出列说道：“万万不可，若道宗和剑宗联合，我玄门地位不保。先贤大人能担得起这个责吗？” 老者笑道：“正是为了保证玄门的在天下的影响力，才应该动手阻断剑宗和道宗的关系。如果两宗联合，到时候那些摇摆不定的小势力很可能会掉头向着他88们。” 双方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偏偏如今玄门内部势力分化成门主和乐正歌两派。两派对同一件事的意见不合，意味着此事将陷入胶着状态。 如今外界风云变幻，正需要强有力的老大。玄门令出多门，小事还好，大事该怎么办。 大殿内争执了半天，太阳快要落山了，两派依旧在争吵。 老门主伸手往下压了压，说道：“这件事暂时先放着，对霍无家弄的那一摊子事，你们怎么看？” 平伐道：“保住元三曲，先不阻止霍无家，等霍无家得罪的人多了，不用我们直接动手，我们只需暗中支持，便能送他下地狱。” “臣赞同平大人的观点。”范哲态度非常认真，“竭力保住元三曲，待他们搞得如火如荼之时，我们插手进去，定能把他们搅成一锅粥。” 老门主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就交给平伐去办吧。” 大殿内又谈论了几件事，双方偶有争执，但相互妥协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到了退朝之时，是否暗中破坏剑宗和道宗联合依然没有统一意见，自然没办法执行。 双方并非故意反对对方，这种观念争执几乎没有解决方法。 深夜时分，第一先贤书房内，两个白天争的面红耳赤的人堆满笑容。 范哲喝了口茶，说道：“我一直怀疑玄门内部有鬼，不知道有几只鬼。” 平伐笑道：“有鬼也好，我们利用这点，反而可以瞒住他们。” 范哲放下茶杯，“乐大人支持出手，但一定要做得隐秘。就算出现岔子，别让剑宗和道宗抓住辫子。” “这个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次一定能给剑宗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此甚好，晚辈在此恭祝平大人旗开得胜。”范哲稍微靠近平伐，“哎，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动手的人是谁？” 平伐笑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此事牵扯甚广……” 范哲突然大笑道：“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平伐道：“如此甚好，不然老身很难做。” 二人喝着茶，又谈论了不少事。乍一看像相识多年的好友，却不曾想前段时间二人剑拔弩张，平伐想方设法的干掉范哲。 夜更深了，送走了范哲后，平伐又老老实实的回到了书房，因为他要见一个更重要的人物。 他朝着屏风拜去，躬身说道：“范哲已经离开了，恭迎门主驾临。” 老门主从屏风后面走出了，“两宗联合的事你等会去办，丁松最近怎么样了？” 平伐认真的说道：“丁松目前状况稳定，大黑天残魂在不断成长，好在之前种下了禁制。” “丁松一旦出现问题，一定要第一时刻通知我。”老门主语气发生十分细微的变化，显然对丁松的事非常上心。 平伐道：“丁松的意志力不够强，坚持不了多久。” “好好照顾他，我目前还不需要大黑天残魂，等我修炼达到瓶颈，到时候再商量如何处置他。” 平伐道：“门主，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觉得乐正歌这批人得找机会清理了，留下去是个祸害。” “当然得清理了，只是目前行不通，而且外部势力插手，弄不好会把玄门整乱。” 平伐道：我担心这批人像滚雪球一样，乐正歌人手越来越多。” 老门主笑道：“这件事先在这里打住，没有我的命令，你就老老实实做事，别和乐正歌闹别扭。” 他回想一下，补充道：“对了，差点忘记一件事。剑宗那个点香者有没有除掉？” “已经动过手了，可惜动手的人失败了。我们的人损失惨重，现在剑宗几乎没有我们的人。” “想办法干掉那个点香者，我等着你们成功的消息。。” 第四章 暗河石阶 穆凡按照以前的记忆，慢慢摸到他和宋长庚来过的地方。看到山林中的灌木丛，他知道此地距离那个山洞不远了。 小婉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神情严肃，问了他两次原因。 穆凡只回答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演习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走到灌木丛中，走到宋长庚跌落的地方。当时附近有个蜂窝，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估计被那只皮糙肉厚的熊吃了。 那时毒蜂发现了他，他跳到一个泥潭里。 穆凡重新走了一遍，泥潭快要干了，与一年前也有不少变化。 他带着小婉走到河流边，沿着河岸走，没多久见到一处湖泊。 穆凡轻笑一声，地点没错。 只需从湖泊潜下去，便有可能发现湖泊下的地下暗河。暗河与山洞内的小水潭相通，在暗河中还有一段奇怪的阶梯。 小婉望着湖面问道：“要下去吗？” 穆凡点了点头，略带神秘的笑道：“待会可能遇到几个朋友，你别太激动哦。” 小婉心里想到：“这里能遇到什么朋友，神神秘秘的。” 穆凡卷起青蛇长衫，跳进湖泊内。小婉见少爷先跳下水，紧跟着也跳了进去。 湖水冰凉，初春天气未暖。二人均是修士，稍微适应下便可。 穆凡潜到水下，不多时便看到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冲他游了过来。 小婉不知道那些黑漆漆的是什么东西，急忙从储物戒指内取出飞剑。 穆凡游到小婉身边，一把抱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食乳兽们将穆凡和小婉放到它们头顶，轻车熟路的游进地下暗河。 “果然，这些食乳兽认识我，而且能找到我。我刚沉入水下没多久，它们这么快就能赶过来。”穆凡闭上眼睛，随着食乳兽下潜。 到了暗河内部，食乳兽浮到水面上，将穆凡和小婉顶离水面。 穆凡身上青蛇长衫的丝线开合之后，衣服上的水消失不见。 小婉没青蛇长衫，用真元蒸发衣服上的水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中，穆凡看到了湿衣贴身的小婉。 穆凡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他只想说，小婉不光相貌长得好，身材更是一流。 不知有意无意，小婉轻轻挑起耳畔的发丝，几滴湖水从耳畔滑到脖颈，再向下流到锁骨上。 “咕嘟！” 穆凡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暗河中响起，显得异常突兀。 小婉听到了，忍不住笑了，问道：“我美吗？” “美！美极了！” 小婉故意一抬头，把湿漉漉的发丝甩到身后去。那一刻风情无限。 穆凡挑起小婉的下巴，“越来越调皮了。” 小婉抬起头，伸手挑起穆凡的下巴，说道：“怎么，只许你调息姑娘，不许我调息公子。来，给本姑娘笑一个。” 穆凡张开双臂，刚想抱住小婉，谁知小婉轻轻一推，低着头道：“不惹你了，姐姐清醒着呢。” 此刻他突然觉得，分离大小婉迫在眉睫，绝对不能再拖下去了。 小婉环顾周围，问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穆凡道：“你先别着急，等一会儿，你可要看仔细了。” 小婉问道：“我看哪边？” “顺着我的手，具体方位我也不清楚，大概在那个方向。” 小婉运行真元，把身上的水蒸干，“这些……食乳兽好像认识你一样。” 她看过关于食乳兽的记载，书中与现实相差太大，不好认而且不好接受。 穆凡苦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怪就怪在我小时候没出过远门，这些食乳兽怎么会认识我？” “不知道。”小婉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或许你小时候曾经出去过，只是你忘记了。” “五岁之前的事我大脑一团浆糊，连父母的印象都没有。” 小婉道：“会不会在那五年间，有些人不希望你记的一些事，便刻意抹去或者封印了那段记忆。” “我以前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求证过了。由于身为穆家少爷的原因，我五年间的行踪都有迹可循，没有任何一条记载我到过地下河道。” “家里人神通广大，未必不能瞒天过海。” 穆凡摇了摇头，笑道：“我父母之间的事，家里有瞒住我的必要。可是我的行踪不同，从一岁到五岁，根本没隐瞒的必要。” 小婉也想不通这点，如果不是家里刻意隐藏，那是因为什么原因。 穆凡觉得自己记忆混乱，可能与气海深处的大黑天残魂有关。至于别人把大黑天残魂放到他气海内的原因，他深感无力，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正想着，忽然听到小婉说道：“是不是那段石阶？” 穆凡连忙让食乳兽停止游动，定睛瞧仔细了，“没错。” “小婉，待会遇到危险，你尽快逃走。” 小婉没有矫情，她明白，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多一个人不过多送一条命而已。先逃走，回去找同门救援，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不过有一点她不认同，“等会遇到危险，我负责断后，你回去求援。” 穆凡捏住小婉的脸颊，说道：“我真不该带你进来。” “你的命不单是你自己的，更是穆家的。我是穆家人，你的命里有一部分是我的。” 穆凡懒得与她争辩，若真的遇到危险，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人一直在变，他始终视小婉如珍宝。一年前他可以为她和煞三交手，甚至为她付出生命。 经历了一年的时间，在落雪山脉脚下躲过各方势力的追捕，在剑宗清除内奸时不顾生死……应该更爱，而且也他们确实更珍视对方。 可穆凡变了，变得更加成熟。小婉变了，变得考虑大局。 如小婉所言，穆凡的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 他不敢了，他的死将会给穆家沉重一击。嫡传之人身死，老家主年迈，很多人都垂涎穆家的偌大家业。 穆凡想反驳，最后竟说不出反驳的道理。 “没遇到危险最好，如果遇到，身体怎么反应就怎么样吧。”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带我去石阶那边。”他拍了拍食乳兽的头，“动静小点。” 食乳兽把一根触手伸出水面，上下摆动几下，好像人点头一样。 第五章 奇异的石阶 靠近石阶后，老旧的石阶彻底展现在穆凡面前。流水不停的冲刷石阶，将方形的石阶变成光滑的半圆形。 穆凡扶着小婉走到石阶上，石阶上长满苔藓，又湿又黏，踩在上面黏糊糊的。 二人沿着石阶向上走，抬头看看，石阶深入顶部的石壁里，不止通向何方。 穆凡走到石阶与顶部石壁相交处，湿气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他探出手，向上摸了摸，入手一阵水润。 “上面是水。” 小婉眉头微皱，惊奇道：“水？” “嗯，没错，奇了。” 常言道水往低处流，石壁上方的水不流到下面的暗河里，反而悬到了空中。 到了密林的地下河道，水都不按常理出牌了。 穆凡转身对食乳兽招了招手，示意食乳兽爬上来。 食乳兽听懂了他的意思，齐刷刷的爬到石阶上。 穆凡道：“小婉，待会我先上去探探路，你暂时留在这里。” 小婉点了点头，没和他争，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万事小心！” 他屏住呼吸，向石阶上方继续走去，一头扎在石阶上方的水里。水冲散他的头发，打湿他的衣衫。 穆凡继续向上走，整个人都走到水里。奇怪的浮力把他向下面的河道里推，他不得不伸手拉住石阶才能继续向上。 想抓住这些石阶不容易，抓到黏湿的苔藓非常恶心。他手上用力，在石阶上留下一串串手指印。 然而石阶好像无穷无尽一般，穆凡感觉肺部越来越难受，只能先原路返回。 他在水里调转方向，借助浮力，同时双手双脚发力，拼命冲回河道。 由于速度比较快，他浮到石壁顶部的时候，带起了大量的水花，差点和小婉来个头碰头。 穆凡再次调转方向，稳稳的落到小婉身边。 刚才溅出来的水花，慢慢飘回石壁顶部，丝毫不受重力的影响。 “头顶这些水不受这个世界的重力影响，实在奇怪的很。”穆凡神情严肃，地下河道太过怪异，甚至比锻剑场内的世界还要奇怪。 小婉从头上抓下来一把水，手一松，水珠慢慢飘到空中，然后一滴滴汇入石壁顶部的“水池”。 她喃喃自语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明珠，说道：“你手里的火折子快要灭了，用这个吧。” 明珠内部仍然可以看到如意砖，两者本是一体，只要手里有明珠，如意砖在谁手里并不重要。 因为如意砖太不简单，恰恰说明明珠很珍贵。现在没发现其他不俗之处，很可能是机缘未到，或者穆凡实力太低，不足以发现明珠的其他能力。 明珠的光晕照到河道里，可视范围顿时变大了不少。 小婉问道：“你游到上面了吗？” 穆凡摇了摇头，无奈道：“石阶太长，不知有多高，我没游到石阶尽头。” “这地方透着诡异，我们干脆别上去了。”小婉打了退堂鼓，仅是一条石阶的水流通道就透着诡异，水流尽头又有什么东西？ “我再试一次，不成我们就撤。完成演习任务后，有余力再考虑要不要重来这里。”穆凡跳到食乳兽头上，朝石阶上方指了指。 食乳兽触手发力，先是向地面一沉，接着一头撞进水里去。 食乳兽不停攀爬，不多时便爬到刚才穆凡达到的极限高度。而后一人一兽继续前进，可石阶漫长不比，越向上水压越大，以至于食乳兽被挤出了血。 穆凡也不好受，前胸后背好像被人用力按压。他拍了拍食乳兽的头，食乳兽悬在水中不动。 不止水不受重力影响，连水压也与他的认知相反。 明珠发出的光在水下如梦似幻，光线尽头仍是一片漆黑，黑得令人心里发慌。 穆凡让食乳兽调转方向，再游下去食乳兽就撑不住了，没了食乳兽，他在窒息前无法回到地下河道。 返回的速度快得多，也因为速度快，导致穆凡从高水压区迅速冲到低水压区。 他感觉自己的肺里好像被充了气，口鼻溢出鲜血，肺部疼痛难忍。 穆凡示意食乳兽慢点，比划了老半天才让食乳兽明白他的意思。 食乳兽减速冲到地下河道中，他从食乳兽的头顶滑落到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小婉连忙扶着他，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穆凡抬起左手，轻轻挥动几下，说道：“没有大碍，呼吸不太顺畅，等我缓一缓就没事了。” “有没有到达石阶尽头？” “没有，看来想弄清这里的神奇之处，还得再过一段时间。”穆凡低着头，目前的实力不够，空守着一处奇异之地，只能干看着。 此行不是一无所获，起码确定这里一定有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 穆凡让小婉扶他起来，“走吧，等我们完成演习任务，看看时间是否充裕吧。” 小婉把他抱到食乳兽的头顶，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吧。” 穆凡将明珠放到小婉手里，“你把它举高一点，多注入一些真元。” 小婉按照他说的做了，明珠柔和的光线充满地下暗河。 穆凡环顾四周，发现很多分支。这里的地下暗河是一个庞大的网，有人在地下水系中建造了一些东西，不知干什么用的，但绝不简单。 石阶看起来很古老，但没有坍塌毁坏，头顶还有倒悬的水流。当初建造的工程在现在仍有作用，谜底就在眼前，只是没实力揭晓。 穆凡和小婉不在地下河道继续逗留，二人与食乳兽一起前往充满石钟乳的山洞中。 到了山洞，里面有一群食乳兽。它们看到穆凡来了，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 穆凡没兴致和它们玩耍，因为山洞内的尸骨需要处理。一年前这些人到山洞内搜捕他和宋长庚，结果被食乳兽们全杀了。 尸体一直留在这里，早已腐坏殆尽。 老是和尸体待在一起不是个事，他将这些尸骨简单收集一下，接着在山洞外面挖了一个小沟，最后送这些入土为安…… 地下暗河中，一个年轻道士游到石阶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没有食乳兽搭载，从湖泊到地下暗河一路游过来，差点没憋死。 “他妈的，我都不知道密林下还有这块地方！” 第六章 巧合还是注定 年轻道士名唤柯达，玉堂境初期的实力。玄门要杀人，借别人的刀是最好的选择，柯达就那把刀。 自从到了剑宗，他一直在调查穆凡和小婉的消息。来到密林之后，更是暗中跟随，伺机动手。 穆凡和小婉均未发现柯达，他一开始打算将二人除掉，但是看到小婉的模样后，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先杀掉男的，剩下的那个女人嘛，杀掉她之前再加一个步骤。 演习的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一收集药材和捕杀灵兽，二按时达到规定地点，三尽力减少对方宗门到达规定地点的人数。 柯达发现穆凡和小婉到了密林后，先是装模作样寻找药材，然后便注意到二人的行迹有些奇怪。 直到穆凡和小婉潜入湖泊，他终于肯定二人在做一些演习之外的事。 柯达潜入水下，好不容易发现了湖泊下面的地下暗河，跟过去后，可不得了，竟发现这里有人造石阶。 凭借手中的火折子，他找到了穆凡之前到达的石阶，然后重复了穆凡做的事。 不知是他的胆子出奇的大，还是他的脑筋忽然错乱。这家伙在呼吸终止之前，始终待在水里向上游动。 终于呼吸终止，柯达瞳孔放大，憋死在里面了。可他瞳孔放大的样子和普通人不一样，棕黑色的瞳孔不断放大，最后扩展到整个眼睛，将眼白染成棕黑色。 他的身体向外散发出阵阵黑气，黑气进入水中，如同墨汁滴到水里，四散开来。 突然棕黑色的眼睛聚拢，黑色的气猛然收缩，柯达身体一震，死而复生！ 趁着清醒，他连忙返回地下河道。不过他此时距离河道太远，死而复生已是奇事，复生改变不了他无法呼吸的事实，于是他很快又憋死在水里。 周而复始，柯达不断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每一次苏醒他都趁机返回一段距离。在死了很多次，又复活了很多次之后，他回到了地下暗河。 柯达面色惨白，竭力呼吸几次后，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哎呀呀，真是一个神奇之地。” 他在密林待过很多年，知晓很多密林内的辛密，但他从没听说过此间。倒是穆凡一个只来过密林一次的人，凑巧发现了地下暗河的秘密。 柯达用火折子照了照周围，隐约还能看到河道的分支，不知这里还有多少类似的阶梯。 分支多，意外着要找到穆凡和小婉很不容易。 当务之急是除掉穆凡和小婉，除掉他们不但可以完成玄门的任务，还能将地下暗河的事隐瞒下去。 柯达嘴角微微扬起，在周围寻找二人行动的蛛丝马迹。 地下暗河内阴风阵阵，将他手中的火吹得不住摇动，火光的后面，他的影子拉扯的很长很长…… 山洞内的石钟乳依旧美轮美奂，各色的石钟乳点缀着溶洞，明珠的光照射到石钟乳上，各种颜色交相辉映，美丽极了。 穆凡走到那些留着剑痕的石钟乳，说道：“就是这些剑痕，当年有人通过石钟乳完成了通信。” 小婉蹲在那几块石钟乳旁，仔细的观摩上面的痕迹，轻轻的敲了几下，每一块石头上传出一个读音。 “留下剑痕的人剑术一定极其高超。”她轻轻抚摸上面的剑痕，“去年这些微弱的剑气便存在了，最少留存一年而不散，到底是哪位剑道大家？” 穆凡也蹲了下去，“这些剑气难以探知，如果不是长庚踢了一脚，我也发了不了。” “这里还有类似的剑痕吗？” “应该没了，就算有，也是无意的剑痕。” 小婉四处走了走，好像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里是密州，什么人能把这样的高手逼入绝境？” “密州与明州和云港和齐州相交，齐州弹丸之地，地方势力微弱，可以排除。明州的剑宗，云港的穆家，以及这几个地方的东泽官府才有可能有这样的高手。” 小婉转头面向穆凡，“少爷，你觉得那一方最有可能？” 穆凡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满脸疑惑的问道：“到底有没有命运？” “嗯？” “食乳兽对我言听计从，可是我印象中早前根本没见过它们。”明珠的光找到穆凡眼中，犹如剑光。 几块石钟乳发出的声音串成一句话：“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先走。” 小婉嘴唇微颤，气息不稳的说道：“假如……额……假如有人抹除了你五岁前的记忆，会不会你就是……” “就是话中的那个孩子。”穆凡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我问有没有命运一说。” 小婉道：“确实太巧了，怎么就叫你发现了这段话。” “哼！我现在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不，不止一个局里。”穆凡望着山洞内奇幻的景象，“有些事家里不希望我知道，可似乎有人在引导我发现这些事。” 小婉身体逐渐僵硬，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你说不止家里在盯着你。” 穆凡指着山洞，“命运太过缥缈，太过巧合意味着暗藏猫腻。” 小婉疑惑道：“知道少爷身份的人不多。” “穆家的骨干和穆家友好势力的核心人士，还有几个和我长期相处的人。”穆凡靠在一块石头上，“家里能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说明他们和家里有默契，不会胡乱搞事。我想不出是谁要我发现这个山洞。” 他说完这话，小婉头皮一阵发麻。 穆凡曾经以为是他一步步发现隐藏的真相，可万一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本身导向就是错的，又该怎么办？ 天下没那么多巧合，很多想当然的巧合，其实有人在暗中引导，暗中布局。 小婉不寒而栗，穆凡伸手搂住她，说道：“这只是猜测，没人能瞒住穆家故意误导我。此后我们多多留心便是，回到剑宗后，我立即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 穆凡暗中想道：“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相州晶矿内的人也与我有关，那么我小时候可能真的去过瀚海沙漠，经历过那场恐怖的战争。” 若推导正确，那么他梦中的事很多是真实发生过的。 龙鲸、黑色王座、沙漠中的遍地尸骸、沧海…… 第七章 濒临死亡 穆凡和小婉走在林间，此时他们已经步入密林中部。在这部分区域里，时常出没一些三四阶的灵兽，偶尔会出现几只更高阶的。 这次演习的规则比较公平，实力弱的修士不用找特别好的药材，比如穆凡和小婉，每人找到两株三品药材就行。 找药材难不住二人，他们两个都熟记医圣外丹术。丹书上记载了各种药材的药性和生长环境。只要找到与书中相仿的环境，找到对应的丹药不难。 结合丹书所说，他把目标定为宽筋藤。这种药材并不罕见，药性温和而且单一，常常用来调制疗伤丹药。 越是珍贵的药材旁边越有可能有灵兽相伴，它们大多于偶然间发现了某种珍贵药材，而后守在药材旁边，等待药材成熟。 灵兽一般守护破境药材，很少有守卫疗伤药材的。它们吃了药性烈的药材，可以借助药材的力量提升实力。疗伤药材不能让它们变得更强，因而很少有灵兽守护。 宽筋藤一长一片，只要找到了生长地点，直接将他和小婉的任务一并完成了。 出于安全和方便的考虑，穆凡决定去采摘宽筋藤。虽然他有实力采摘更高品阶的药材，但根本用不着麻烦自己，甚至把自己和小婉置于险境。 二人形影不离，一同在密林中部寻找药材。 找了大半天终于有点成效了，他们找到了一处山崖。山崖不高，有一处小瀑布从崖顶留下，倾洒到山崖下。 宽筋藤喜寒冷湿润的环境，山崖向阴的一面几乎没有阳光能照射到，满足了偏寒冷的条件，加上这里有瀑布，非常适合宽筋藤的生长。 二人走到瀑布下，初春的寒在此处感受特别深。 他走到瀑布形成的水潭下，发现很多藤条。它们不全是宽筋藤，宽筋藤老茎肥壮，表皮褐色，上面的叶痕明显。这里众多的藤条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宽筋藤，但足够二人交差了。 小婉唤出飞剑，斩断众多无用碍事的藤条。 穆凡见了，也跟着一起劈砍。 正劈砍着，小婉的手突然停住半空中一动不动。她面露疑惑，接着连忙对穆凡说道：“少爷快退！” 穆凡转脸面向小婉，看到了小婉紧张的神情。然后看到一只手从藤条下伸出，手捏剑指猛然刺向小婉的颈部。 一瞬间，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整个人紧张到极致。因为那只手的速度太快，快到他用尽一切手段都来不及保护小婉。 剑指稳稳的停在小婉白皙的颈部，随后软绵绵的锤了下去。一个头发散乱的人摔倒在地，狼狈至极。 小婉白皙的脖子沾满了红色，红的那么妖艳，那么刺眼。 剑指没落到她的颈部，不代表她没有受伤。地上那人指尖的吞吐的锋芒贯穿了她的颈部，留下一个极其细微的小伤口。 曼妙的身姿不再灵动，无力瘫在地上。 穆凡急忙爬到小婉身边，用手堵住不断向外喷涌鲜血的伤口。他眼圈通红，身体不住颤抖，不停的打哆嗦。 任凭他怎么努力，却终究堵不住小婉颈部细小的伤口。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他一眼便看出那是致命伤。 小婉费力的呼吸着，好像非常劳累。剑气破坏了她的气管，她每呼吸一次就有大量鲜血从颈部流出，还有一些血液从她的口鼻喷出。 她想说话，却使得口鼻喷出大量鲜血，只有恐怖的咕噜声。 穆凡颤抖着取出储物戒指内的最好的疗伤丹药，他把八品上等丹药放到小婉嘴里。 小婉望着他，眼中带着笑意和遗憾。她的嘴仍在向外留着鲜血，根本无法吞咽药丸。 穆凡连忙把带血的药丸捏碎，浓厚的生命能力向外溢出，方圆百丈内充满异香。 他把药粉洒到她的伤口上，然而伤口处的剑气残留抵挡丹药发挥药效。这样下去，小婉必死无疑。 “你给我出来！”穆凡撕扯他身上的青蛇长衫，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青蛟身上。 青蛇长衫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死了一样。 小婉尽力抓住穆凡的手，努力尝试微笑，眼神中似有千万言语。 穆凡托着她的后脑，想让自己镇定，颤抖的身体和抽搐的嘴角暴露他的内心。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毫无预兆。 小婉的脸上满是鲜血，唯有双眸和额头依旧白净。她静静的看着少爷，从少爷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穆凡的脸控制不住的抽搐，他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欢乐的表情，他知道她一定想看到这一幕。 “别放弃，你还欠我……五百年工钱呢！”他轻抚小婉的脸颊，沾的满手是血。 小婉眨了眨眼睛，回忆起以往打烂东西时，少爷替她背黑锅的事。不知不觉就欠下了少爷五百年的工钱，恐怕没办法还了。 穆凡的泪水从鼻尖滴到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想为少爷拭去泪水，抬到半空中又无力的滑落到地上。 他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为自己拭去泪水。 小婉还是哭了，她不像这么早离开人世，离开少爷。她有太多遗憾，没有看到穆家回到云港，没有再见到爷爷一面…… 穆凡把头贴在她的额头，帮她吻去泪水。 小婉逐渐变凉的体温忽然上升了一点，瞳孔一点点变成金色，流出的血液也变成了金色的。 穆凡注意到她身上发生的变化，立即想起小婉的体内还住着大婉。 强横的生命气息突然爆发，一举冲散盘踞在小婉颈部伤口处的剑气。伤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没多久便完好如初。 小婉受伤时，大婉趁机试一试穆凡。 她全程留意穆凡的情绪变化，现在她可以确认，穆凡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你很好，好好对待小婉。”大婉高冷的言语中透出一股温柔。 金色慢慢褪去，那个可爱的小婉又回来了。 穆凡激动的用手抱着小婉，好像生怕她再次溜走。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小婉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好在你没死。”穆凡用眼角的余光盯着那个对小婉动手的人，他准备好好“招待”这个人，并把这个人送到阎王那里去。 第八章 狼狈的三师兄 穆凡反手持飞剑，走到地上那人身边。飞剑的剑尖抵着那人的手，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剑便穿透了那人的手。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若非那人极微弱的呼吸，穆凡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将飞剑拔出来，对准那人的另一只手插了下去。 那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红色的血浸入土壤里，颜色有些诡异。 穆凡把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接着抓住那人凌乱的头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 这一提，立即将他和小婉吓了一跳。地上趴着的人竟然是谢法！ 穆凡仔细的看了两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谢法身上满是伤口，其中有四处致命伤，每一处都向外流淌着鲜血，不知能不能治好。 他意识到刚才谢法的一指可能另有隐情，或者是意识飘忽情况下的自卫，不一定是他有意为之。 小婉揉了揉脖子，脖子上的伤口突然恢复，痒痒的，特别麻。 穆凡说道：“小婉，给我拿几方手帕。” “哦。”小婉取出几方手帕，递到他的手里。 他接过手帕，用手帕包住谢法双手的伤口。只顾着报仇了，没看清谢法的脸，便将他的双手洞穿，有些鲁莽了。 手上的伤口不算严重，最为严重的是背部、胸前、大腿、腹部四处伤口。其中后背的伤口最新，可能就是刚刚造成的。 联系小婉之前持剑斩断藤条，而谢法正藏身于藤条中，谢法后背的那一处剑伤八成是小婉砍的。 穆凡扫了一眼，保守估计，谢法身上的伤口超过三十处。 就算后背那两三处新伤全是小婉砍得，除此之外的伤口均是之前造成的。 穆凡无法想象谢法遇到了什么，以谢法的实力，只要不玩命朝密林极深处跑，基本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 甭管是谢法受伤的原因是什么，眼下当务之急是救治谢法。 小婉从地上收集起金色血液，这些是大婉控制身体时流出的。她清楚金色血液的妙用，在疗伤方面有奇效。 金色鲜血中的生命能量大部分用于治疗小婉脖子上的伤了，剩下的部分生命能量在微寒的土壤中蔓延，使得出头不久的小草长高了一截。 要收集金色血液，就得连带着土壤一块挖走。 穆凡当场简单替谢法包好伤口，有些伤口太深，轻轻挪动就不停流血。 “少爷，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小婉收集完金色血液，带着几分紧张的说道。 穆凡撇头看到小婉手中的小瓶子，问道：“瓶子里装的是你的血？” 小婉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全是我的血，还有一些土壤。” 穆凡发现地面上几个小坑，知道方才小婉为了防止浪费，把带着血的土壤一起装进了小瓶子。 “少爷，我的血可以治疗伤口。如果你没有办法治好他，我可以尝试一下。” “先别着急，我先把他带回溶洞里，金色血液可能会吸引一些强者，走为上计。”他彻底冷静下来，摆脱了小婉出事时的情绪化。 穆凡背起谢法，小婉守在周围，全速前往溶洞。 到了溶洞内，他把谢法放到相对光滑的地面上，解开谢法的衣衫，小婉连忙转身背对着二人。 谢法身上的衣衫与众多伤口黏连到一起，穆凡只能用小匕首帮他裁剪衣服。 清理完毕后，他数清了谢法身上的伤口，共有四十六处，四处致命伤，伤口上残余着剑气和道法，全部是人动的手，与密林内的灵兽无关。 穆凡冷笑道：“看来这次演习有人想捣乱。” 小婉见少爷已经帮谢法包扎好了，便转过头观察了几眼谢法的伤口。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是剑宗叛徒出的手吗？” 穆凡摇了摇头，“不一定，剑伤和术法造成的伤口不同，但真元是同一个人的。动手的人估计同时修炼道法和剑法，这次演习中能击败谢法的不超过三个人。” 小婉道：“那范围好确定了，公羊高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不过没听说道宗有人同时修炼道法和剑法的。” “谁知道道宗的弟子是不是在一直隐藏。”穆凡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必须通知大师兄。” 小婉指着气息衰弱的谢法，问道：“你有救治他的方法吗？” 穆凡无奈道：“我的实力不足以驱散他伤口上残留的真元，就算有灵丹妙药也没用。” 小婉拿出小瓶子，说道：“要不我把刚才收集的给他服下。” “嗯，眼下要保住他的命，也只能这么做了。”穆凡虽然不想让别人喝小婉的血，却无能为力。 小婉还未打开小瓶的瓶口，旁边的食乳兽有的突然乱滚乱爬，还有的不停撞击周围的石钟乳。 二人被食乳兽异常的举动吸引，穆凡侧过脸面向一群食乳兽。 一只食乳兽伸出一根触手指向水潭，又伸出另一根触手指向地上的谢法。 穆凡试探性的问道：“你有办法救他吗？” 那只食乳兽不住点头，触手不断指向水潭。接着整群食乳兽一同跳进小水潭，而后消失不见。 穆凡制止了小婉，说道：“我们再等一等，如果它们没找到办法，再喂他吃土也不迟。” 小婉额了一声，金色血液掺杂在土里没错，可她总觉得少爷的话有些别扭。 穆凡坐在谢法身边，思考着谢法受伤的事。 他可以断定动手的人一定不是道宗的人，或许那人有道宗弟子的身份，实际上必然听其他宗门的号令。 如果道宗想闹事，没必要费尽心思拜访剑宗，直接向玄门倾斜便可。对谢法动手的人一定属于第三方势力。 在穆凡看来，玄门是首选。玄门的人破坏道宗和剑宗的联合，只要他们只针对道宗或剑宗中的一方，就不会开罪另一方。 现在谢法受了伤，玄门把剑对准了剑宗，接下来动手也只会针对剑宗的人。道宗的人没有损失，而且和剑宗关系没到同甘共苦的地步，很可能不会插手。 穆凡脑袋里冒出一个很坏的想法，玄门不对道宗出手，是为了防止道宗和剑宗同仇敌忾。 他觉得自己可以动手杀掉几个道宗弟子，嫁祸到玄门手中，倒要让玄门尝尝跳进母河也洗不净的滋味。 第九章 道宗的皮 要做到这点不容易，穆凡得好好想想。动手必须果断，事后处理必须干净。 小婉见少爷的脸色不断变换，若有所思，她没有立即打断他的思路，而是等到他眉宇舒缓之后，才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想怎么杀人。” “杀谁？” “道宗的人。” 小婉疑惑道：“只有这一条？” “嗯，就这一条，只要道宗的人就行，当然他们的实力不能太强，不然我杀不了他们。” “为什么？” “为了让道宗和剑宗一致对付玄门。” 小婉先是一愣，想了一会，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爷，此举有些冒险。”她皱着眉头，“我怕出意外。” 穆凡笑道：“我只找实力特别弱的。” 小婉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沉声说道：“好，我们一起动手。” “不、不……我说了，是我找实力弱的，与你没关系。” 小婉道：“我想帮你。” “别的事行，这件事不行。”穆凡坚定的摆了摆手，“你的实力本就不强，最好不要掺和其中。” “这件事太危险了，我给你把风。” 穆凡笑道：“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 “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密林外的人，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有可能，最好连道宗一块瞒着。”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她明白少爷的意思。假如能瞒住道宗，那么就只有剑宗知道里面的真实情况。 剑宗可以利用这里的情况，做一些手脚，并趁机嫁祸给玄门。如此一来，道宗必然与剑宗结合紧密，共同对付玄门。 穆凡为了大局，动手杀害无辜的道宗弟子。仅仅一年时间，他的变化超乎他自己的想象。 小婉说道：“迟则生变，要不这就动身？” “看看三师兄的情况再说吧。” 二人正交谈着，平静的水潭上溅起大片的水花。一只食乳兽率先冲了出来，它的触手中抓着两株药草。 药草清香阵阵，醉人的香味飘散弥漫在溶洞中，一瞬间让穆凡出现了幻觉。其中一株药草发着淡绿色的光，点亮溶洞的一角。 根据药草的香味和颜色，穆凡认出食乳兽触手卷着的药草名唤三叶半夏。 三叶半夏是七品中等的疗伤药材，一苗一茎，一茎分三叶，颜色浅绿。根茎偏黄，越黄药效越好。食乳兽带来的是上品中的上品。 不过它们一般在极寒之地生长，密林内哪有极寒的环境，三叶半夏又是怎样长出来的？ 穆凡仔细辨认另一株药草，药材偏红，同样一苗一茎，茎端生出伞装的叶片，根部乌黑，正是离合草，也称鬼独摇草。 该药草七品上等，功效较多，常生长在气候温和的区域。密林的环境颇适合它们的生长，只是离合草与三叶半夏长在一处，就很有问题了。 穆凡暗道：“看来密林里的秘密不止地下暗河。” 随后钻出来的食乳兽都卷着药草，品阶皆在六品以上，拿出去各各都能卖个好价钱。 食乳兽将药材放到他的身边，然后又重新钻进水潭中。 穆凡拿过那些药材，问道：“我没练过医圣内丹术，炼丹的本事不行，你能炼出来吗？” “炼不出来。”小婉笑道：“不过药材不炼成丹药也能发挥效用。” “嗯？” 小婉道：“叶叔叔说的，准确来说，是他记在丹书上的心得，比炼丹还要复杂，但严格按照他的步骤来，像我这样的也能上手。我猜测他以前应该做过成千上万次实验，确认过处方没有问题。” “喔，那师父怎么说。” “炼成丹药可以提高药效，中和药性，不会伤身，伤神。不炼成丹药，而按照他的处方来，药效冲，效果比较弱，危害比较大，有时会不稳定。” 穆凡看了看地上的谢法，叹息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大胆尝试就行。” 小婉认清地上三十七种药材，取其中十九种可以配成疗伤的药。采取另一种方法，用十三种药材能配置一种专门驱除伤口真元的处方，不过药性过于猛烈，以后可能会留下隐患，正因如此，此处方很少被人采用。 待她将两种药按量配置好，对穆凡说道：“药性不稳，余毒难除，三师兄以后得花不少时间处理。” 穆凡认真道：“三师兄不是泛泛之辈，喂他服药总比喂他喝血好。” 保命和康复不同，小婉小瓶中血或许能保住谢法的命，但不一定能让他康复。 谢法受伤过重，本身实力强横，需要多少血谁都没底气。若小瓶中的血不够，难道让小婉再割腕不成？ 穆凡捏了捏小婉的脸，柔声道：“谢法是家里人没错，但你的命同样重要。”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只是这话说起来不合适，不是穆家继承人该说的：在我眼中，你无可取代。 小婉没有回话，她喜欢少爷关心她。她曾经给穆凡喂过血，不止一次，但没救过高实力的修士。 要发挥处方的药效，虽不用炼丹，但需要一些手段辅助。 于是穆凡按照小婉的吩咐，一会升个火，一会吹点风。有些药草要茎叶根分离，有些要混在一起用…… 忙活了大半天，小婉终于做出一碗药汤和一把药粉。 小婉负责喂汤药，穆凡负责外敷。做好这一切后，谢法身上伤口残余的真元削弱了很多，能恢复几成，恢复时间的多寡，只能听天由命了。 谢法一天没醒，小婉就一天不能离开。 直到第三天中午，谢法才悠悠转醒。他慢慢睁开眼，闭了好几天的眼了，生怕不适应外部的光线。 可等他将眼睛睁大一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溶洞内，光线并不刺眼。 他紧接着察觉到身边有人，可是四肢无力，无法做出反应。待他发现身边的人是小婉和穆凡时，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 穆凡急忙蹲下身子，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还能……撑下去。” 穆凡道：“是什么人对你动的手？” “道宗的人……”谢法沉吟一声，“不对，他穿着……道宗的皮，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第十章 雾里看剑 穆凡道：“你还记得他的样貌吗？” “记得。”谢法努力起身，尝试一次，又跌在地上，“我可以帮你画下来。” 穆凡连忙取出纸笔，他把纸摊平了放到谢法面前，“待会小婉会把它带给密林外剑宗的人。” “这件事很严重，最好一方面向外传达消息，另一方面找到大师兄。”谢法理顺呼吸，费力的抓住笔，尽可能细致的画出动手人的样子。 穆凡道：“小婉去外面传达消息，我去找大师兄。有机会的话，我会杀掉几个道宗弟子。” “为什……”谢法晃了晃脑袋，很快便想明白穆凡要杀道宗弟子的缘由，说道：“小心行事。” “没想到玄门这次这么狠，连年轻弟子都碰，而且不只针对一两个人，很可能对众多参与演习的师兄弟动手。”穆凡冷笑一声，“公然破坏大家不大规模打击年轻人的潜规则。” 谢法笑道：“没办法，谁叫他们拳头大，但愿他们别做的太过分了。” 他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头像，笔画不多，但认出来没问题。 穆凡把画交给小婉，关切道：“你带着这幅画找宗门内的高手，一定得是高手，最好找信得过的人。” 小婉接过画，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而为，争取把画交到叶叔叔或者师父手里。” “我师父也行。”谢法补充道：“他为剑宗付出了一切，信得过！” 穆凡和小婉一起点头，冯道确实是坚定的宗门利益为先。这种人很罕见，但每一个都值得信任和尊敬。 小婉将画收到手腕上的“飞天”玉镯中，向谢法和穆凡道了声保重，随即离开了溶洞。 美丽如仙境的溶洞内只剩下穆凡和谢法二人，食乳兽全都钻进水潭里，溶洞内静悄悄的。 穆凡道：“我要去找大师兄，以你现在的情况，我不能带着你。” “不用担心我。”谢法拍了拍胸脯，笑道：“身上几十处伤都要不了我的命，阎王爷不肯收我。” “你最近便待在溶洞内吧，对你动手的人说不定还在寻找你。” 谢法道：“行，放心好了。对了，你记清楚画上那人的样子了吗？” “嗯，记住了，鹰钩鼻特别明显。” “如果遇到他，立马想尽一切办法逃走，否则绝无逃生的机会。” 穆凡稍微迟疑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后，他指着水潭说道：“水潭下面通着地下暗河，通过那里可以多条活路。” 他搀着谢法走到水潭旁边，认真道：“暗河里有多处通道，我只知道其中一条连着外面的湖泊。” 谢法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待在溶洞内比你出去更安全。有人来破坏演习，你绝对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你我都小心行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见。”穆凡把谢法放到水潭旁边。 谢法的身体还在恢复，时间越久，他的实力越强。 穆凡没有离开，而是等到食乳兽从水潭里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给食乳兽下达了一个命令：一旦谢法想要逃走，你们就得即刻带着谢法钻进水潭深处的地下暗河。 做完这一切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于是调息一番，休整之后，离开了溶洞。 密林的晚风特别凉，穆凡向演习规定的终点白樱山进发。 密林太大，想找大师兄难如登天。只有在终点守株待兔，才有可能找到大师兄。 如果路途中遇到实力弱小的道宗弟子，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他不介意让自己的剑上多点血。 穆凡在密林中潜行，小心行事为先，然后才是达成目的。 黎明将近，天色蒙蒙亮，林子里起了雾气。雾气很浓，目力有限。 穆凡身上的青蛇长衫自行变成白色，用以藏匿行踪。他也尽力收拢气息，防止被别人发现。 忽然前方的雾气翻腾，一把飞剑从雾气中激射而来，刺向穆凡面门。 穆凡连忙侧过身去，脑海中想起了谢法的告诫。对手实力极强，见面就要立即逃生。 然而他没有按照谢法说的做，刺向他面门的飞剑速度虽然快，但他躲过去了。 动手的人实力不错，也就只是不错而已。可以对穆凡构成威胁，却未必能杀得了他。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事情，最终决定和雾气中的人交手。掌握柯达的好处太大了，大到他必须做。 穆凡松开手中的飞剑，飞剑射入雾气中。他紧跟着飞剑，一同冲进雾气里。 柯达嘴角抽搐一下，穆凡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出其不意的偷袭，能直接要了穆凡的小命。 穆凡的飞剑射偏了，柯达一动未动，站在原地等待穆凡。 “怪不得你能点香，还是有点……” 穆凡一拳印在柯达的嘴上，将柯达接下来的话砸回到肚子里。 柯达仍然站在原地，呵呵笑了一阵，说道：“不让我把话……” 穆凡又是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到柯达的下阴。一股气浪翻腾，这一脚让柯达的下身传出两声咔嚓声。 “你他妈真的是……” 穆凡一肘顶到柯达的下巴，柯达正在说话，下巴不受控的闭合，差点将舌头咬了下来。 柯达呜呜叫个不停，穆凡招呼个不停。 又是三拳过后，柯达几乎气绝身亡。穆凡不放心，又附赠了七八拳，打断了柯达的手脚。 “你说了好几句话了，现在轮到我了。”穆凡用剑抵着柯达的喉咙，“我问你问题，你要好好回答，别和我耍花样哦。” 柯达咳了几口血，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玄门派你来的？” 柯达连连点头，嘴巴传出不清晰的“是的，是的……”。 “很好。”穆凡学着柯达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们有多少个人？” 柯达稍微迟疑了一下，穆凡反手一剑削掉柯达左手的三根手指，疼得他不住闷哼，额头冷汗直流。 穆凡把剑放到柯达左手剩下的两个手指旁，冷笑道：“说了别跟我耍花样，下一次就是这两根手指。” 柯达的头点的像拨浪鼓，口齿不清的说道：“”一定，师个人，师个人。 穆凡微微用力，削掉柯达左手剩下的两个手指，“到底是四还是十？” 柯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而穆凡脸上凶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因为柯达的右手穿透了穆凡的腹部，扯出了他的肠子。 “怎么可能？”穆凡低头看着腹部流出的肠子，不可置信的低喃道。 第十一章 来几十针 穆凡一剑斩断柯达的右手，左手拖着肚子里流出来的肠子，连退百丈。 收拾柯达的过程顺利极了，他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容易收拾的人了。出于安全考虑，他特意费了柯达的手脚，以防柯达有什么隐藏的招式。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柯达，柯达的右手不但有用，而且力气没有丝毫减弱。 穆凡警惕的看着柯达，忍着剧痛将肠子塞到肚子了。 仅是一个小幅度的动作，就疼得他身体不住颤抖，眼睛通红，差点没昏过去。 柯达断掉的筋骨一点点恢复正常，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挥了挥手上的血，嚣张至极的笑道：“哈哈……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要打断别人说话吗？” 穆凡沉默不语，他把手伸进自己的肚子里，理顺肠子原来的位置，然后用手堵住伤口溢出来的鲜血。 “唉，我跟你说，你这叫罪有应得。平日里干这种没教养的事就算了，今天当着我的面，那我就得好好教训你一番了。”柯达唤回飞剑，“剑这玩意，滋滋……我玩得还是不够顺手，说到底，道法更好用。” 穆凡趁着柯达说话的空档，服了颗七品上等的疗伤丹药，拿出绷带，在腹部简单绕了几圈，勉勉强强止住了血。 柯达眼看着穆凡处理伤口，却没有阻止，他放声笑道：“有人跟我说过，他说我早晚死在话多上。” 穆凡仍一言不发，心里对柯达口中的“那人的话”十分认同。 柯达见穆凡老是不说话，摇了摇头，好像看到了非常蠢笨的小孩子，“你父母没教过你，对别人要态度友善吗？” 穆凡终于开口说话了，“没有，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杀了。” 柯达哀叹道：“那可真对不起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穆凡指了指自己的手脚，“断肢重新恢复正常。” “很简单，相信伟大的神明。” 穆凡的心头一震，问道：“可是鬼枯？” “放肆！”柯达满脸怒气，“你竟敢直呼神明的名讳。” 穆凡连忙说道：“我的错，我不该胡乱称呼他。”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柯达一脸谆谆教诲的样子，神情非常满足。 穆凡心道：“看来跟在鬼枯身边的都是变态。” 他见识过鬼枯弟子死而复生的手段，当初他和汤良玉交手时，明明拧掉了汤良玉的头颅，可没能杀掉那个死变态。 “你想怎么杀我？”穆凡无奈笑道。 “嗯？哦……你刚才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怎么样，我公平吧。” 穆凡腹部的伤口慢慢变黑，柯达的手上有毒，而且他不认识这种毒。刚才他吞下的丹药只能延缓剧毒的蔓延，无法根除。 “你下毒，这可不公平。” 柯达认真道：“那你可以对我下毒。” 穆凡道：“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那好，到我了。”穆凡向柯达的身边凑了凑，并未放松警惕。 在二人相距三十丈左右时，柯达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穆凡，像看一个傻瓜，“我说算话就算话呀，你对我下毒之前，我得先把我刚才受过的返还给你。” 穆凡道：“好啊，反正你赢了，你说了算。” 柯达耸了耸肩，笑道：“没错，我赢了自然我说了算。” 他飞奔到穆凡身前，挥拳砸向穆凡的嘴。 在拳头快要与穆凡的嘴接触时，穆凡突然张开嘴，吐出一根细小的气针。 气针扎入柯达的拳头内，紧接着燃起火焰，但柯达的拳头去势未减，仍砸向穆凡。 穆凡立即使用五行遁术，移行至柯达的左侧，手中射出十六枚星辉气针。 气针没入柯达的体内，由于火焰不停燃烧，柯达身体的还没来及恢复，便又被火焰烧掉。 这样一来，柯达空有快速修复的能力，原来无比奇特的能力成了他受苦的帮凶。 穆凡甚至连手都不用动，柯达自己就能将自己折磨死。 鉴于柯达扯掉他肠子的事，穆凡在柯达身体的大关节处插满星辉气针，限制柯达的行动能力。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知道吗？” 柯达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蜷缩成一团，身体内的痛苦不但没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他尽力把右手放到左手上，用力撕扯，将左臂撕扯下来。 一条崭新的手臂迅速生出，替代了之前那条扎了众多星辉气针的手臂。 穆凡笑了笑，又把柯达新的左手臂扎满星辉气针。为了做的隐秘，防止别人发现了，他将所有星辉气针都插入柯达的体内，确保在体外看不到。 柯达拔一条胳膊，穆凡就扎一条胳膊，一条都别想漏掉。 柯达是人，哪怕有再强的道法，他依然能感到疼痛。每撕扯一次手臂，他都要体验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 一个人一咬牙能干件狠事，假如那人心志坚韧，说不定他能咬十次牙，干十件狠事。可没人能咬成百上千次牙，干成百上千次狠事。特别是柯达明知道撕扯手臂没用，三番五次过后，就彻底老实了。 “可以说了吧。”穆凡指尖凝聚一根气针，慢慢靠近柯达的手指甲。 “别、别……”柯达感觉心都要被扯出来了，实在太痛苦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穆凡道：“最后一次机会，参与这次计划的一共有几个人？” 柯达生怕自己说话不清楚，急忙伸出四根手指头，边比划边说道：“我说四……四个。” “好，下一个问题，你知道公羊高在哪儿吗？” 柯达道：“不知道。” 他发现穆凡的脸色有些不开心，赔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笑声逐渐转为抽泣，一会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穆凡拍了拍柯达的头，吓得柯达不住颤抖，“你只要好好回答我的话就行，懂吗？” 柯达道：“没见过，我实力不行，负责的层次不够高。” 穆凡继续问道：“负责公羊高这一层的人是谁？” “我师兄，他和我一样，都是神明的信徒。” “我问的是人名。” “杨百方。” 第十二章 宫刑 穆凡道：“你有找到杨百方的办法吗？” “有。”柯达连忙道。 “很好，给你点奖励。”穆凡用手从柯达的体内取出几根气针，“老实回答，奖励多多。” “一定，一定。” 穆凡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他摸了摸腹部的伤口，问道：“你有没有解药？想好再回答，回答错了你就有的爽了。” 柯达点头道：“有的，我身上有解药，你帮我取出这些针，我帮你拿。” “你说在什么位置就行，我来拿。” 柯达道：“右边袖子的手链中。” 穆凡伸手摸了摸，从柯达的右手腕取出一根非常纤细的手链。手链细到肉眼难辨，脱离柯达的手腕后立即变大，成为正常手链粗细。 “这手链不错。”穆凡笑了笑，“你取出药物吧。” 由于他没有动手杀掉柯达，也就无法炼化手链。此时手链仍与柯达相连，需要柯达用意念取出手链中的解药。 柯达乖乖的取出一粒药丸，药丸从手链中滑出，流到穆凡手里。 穆凡用手帕包住药丸，笑道：“你别告诉我，就这一颗药丸。还是那句话，想好了再回答！” 柯达又从手链中取出三粒药丸，“一共有四颗解药，全部放在这儿了。” 穆凡欣慰的笑道：“非常好，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柯达疑惑道：“什么？” “给自己下毒啊，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解药还是毒药，自然得试一试了。” 柯达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哭丧着脸道：“我控制不了我的手，没办法给自己下毒。” “这简单。”穆凡指着柯达的两条手臂，问道：“哪一条是有毒的？” “右边的。” 穆凡在双手上多包了两层手帕，然后拿起柯达的右手臂，朝着柯达的腹部插去。 “噗呲……” 一大滩血液溅出来，柯达的脸都绿了。 穆凡看到柯达的肚子慢慢变黑了，接着掰开柯达的嘴。他从刚才得到的四颗药丸中挑出一颗，放到柯达的口中。 做完后，他把柯达拉到一个比较隐蔽的树洞里，默默观察柯达的情况。 “你刚才说有办法联系杨百方，现在告诉我吧。”穆凡靠着树干问道。 谁知刚才非常听话的柯达选择了沉默，过了一小会，费力抬起头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万一我告诉你了，没了利用价值，你动手杀了我怎么办？” “你告诉我，晏某人向天发誓，绝对不伤你一根汗毛，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杀你。”穆凡信誓旦旦，极其赤诚的说道。 柯达依旧不松口，他用力的摇头，“我不相信你，发誓对我没用。” 穆凡冷笑道：“你是铁了心的不说了？” “打死我，我都不说。” “不，你说错了，我不会打死你，但是会折磨死你。” 穆凡没有继续使用星辉气针，而是把飞剑放到柯达的耳朵上，“我数到三，一，二……” 柯达不为所动，鬼枯修炼死魂经已经出神入化，将他炼成活死人，只要不死掉就有机会复生。 穆凡口口声声说不知道怎么干掉柯达，可干掉一个人不一定要杀。 万一穆凡将他丢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就要日夜承受星辉的折磨。 “我想知道你的骨气能让你支撑多久。”穆凡的手微微用力，柯达的耳朵多了一串血珠。 “三……” 穆凡的剑划了下去，柯达的耳朵孤零零的掉到地上。 风更凉了，太阳从东方升起，霎时间光芒万丈。可惜光照不到树洞内，黑漆漆的树洞好像更黑了。 穆凡把剑移到柯达的另一只耳朵上，什么话都不说，一剑斩了下去。 柯达头的两侧少了耳朵，看起来无比奇怪。他咬着牙齿，口鼻中传出哼声，显然疼得厉害。 穆凡对此视而不见，他用剑抵住柯达的下体，一剑废了柯达做男人的根本。 柯达眼中泛着泪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穆凡。 强大的复生能力很快愈合了他的伤口，刚才被削掉的东西又长了出来。 “这本事厉害。”穆凡漫不经心的笑了，他拍了拍手，无奈道：“还得再动一次手。” 于是他不怕单调的重复宫了柯达六十七次，柯达像被雨打湿了身体，不住抽搐，口吐白沫，神智涣散。 穆凡忍不住叹息，准备第六十八次动手。 “别！”柯达哆嗦着，抽搐着吼道。他明明是吼的，可发出的声音七拐八绕的，听着像鬼嚎。 “早配合我多好。”穆凡拿出手帕，本想擦擦剑上的血，看到剑上的血迹和地上六十七根那话儿，干脆的把飞剑收入储物戒指内，发誓再也不用这把剑了。 这次发誓绝对是以他自己的名义，不是抬出晏青浑水摸鱼。 柯达蜷缩着身体，沙哑的说道：“我们的联系方式常人无法发现，神明……” 穆凡唤出一把崭新的飞剑，指着柯达说道：“狗屁神明，鬼枯！” “鬼枯手下独有的。”柯达的意志似乎被摧毁了，“只有我和杨师兄才能看到。” 穆凡道：“好，我带着你，刚才宫了你六十七次。如果让我发现你敢耍花招，宫你六百七十次！” 柯达垂着脑袋，眼睛盯着满地的“根”。那些都是从他身体上掉下来的，以前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穆凡没有着急离开，他看到柯达腹部伤口的毒渐渐散去，也服下药丸，等待腹部的毒被驱除干净。 半个时辰后，腹部的毒散尽，他在手上包了几方手帕，提着柯达，说道：“想找你师兄向哪边走？” “向北，西北。” “到底向哪边走？” “西北。” “等会除了指路，不要说话，否则的话我一定让你今生难忘。” 穆凡走出树洞，径直走向东北。柯达是重要的工具，利用好了，可以防止遇到杨百方，而且柯达是一罪证，是证明玄门挑拨剑宗和道宗关系的证据。 他才出去没多久，又慢慢退回了树洞。刚才接受的消息太多，以至于他差点忽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鬼枯的手下为什么会帮助玄门？ 穆凡清楚的记得，落雪山脉下，鬼枯师兄弟为了抢夺小婉，弄出了活死人大军。 当时鬼枯师兄弟和玄门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怎么才一年时间，一切就变了呢？ 第十三章 微寒 穆凡笑着说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柯达看着穆凡的笑脸，狠狠的打了个哆嗦，“你尽管问。” “你不是鬼枯的人吗？怎么给玄门办事？” “我誓死追随鬼枯，但与我给玄门办事并不冲突。” 穆凡嘲讽道：“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来我得再砍你几剑。” “鬼枯让我潜藏在玄门，谁知玄门把我派到了道宗。” “双面间谍？” “自始至终我都是鬼枯的人，其他身份并不重要。” 穆凡道：“那你为什么要破坏剑宗和道宗联合，据我所知，鬼枯和玄门不死不休，绝无联合的可能。” “没错，我们无法和玄门联合到一起，但鬼枯也不愿意看到剑宗和道宗走到一起。” “妈的！”穆凡啐了一口，他之前觉得这件事够复杂了，现在发现他还是小看了那些老泥鳅。 柯达道：“所以鬼枯大人让我顺势而为，趁机破坏了剑宗和道宗的联合，最后故意露出点马脚，留下点证据……咳咳…” 穆凡接着说道：“好让剑宗知道是玄门做的，并且用你们故意留下的证据质问玄门，甚至和玄门彻底翻脸？” “差不多。” 穆凡怒极反笑，边笑边摇头道：“好算盘，服气。” 柯达道：“你也很厉害。” 穆凡继续提着柯达，“你是不是特别想杀掉我？” “我想远离你。” “目前没可能，走吧。” 穆凡右手一把剑，左手一个人，迎着春风再次走出了树洞。 阳光有些刺眼，光找到穆凡的身上，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苦笑一声。 时过境迁，心境也变了。 穆凡扭头，眯着眼睛看向太阳，苦笑消散，变成了释然的笑容。 带着柯达赶路，非常麻烦，尽管柯达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藏匿行踪仍比之前难了太多。 …… …… 夕阳西下，密林里的灵兽活动更加频繁。等到夜幕降临时，就是群兽狩猎之时。 穆凡的身上披着一道落霞做成的金光，影子仍是长长的，不过方向反了过来。 他的身体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柯达始终不发一言，双目盯着地面，神情呆滞。 两个道宗年轻弟子从石碓后面冲出来，飞到距离穆凡五十丈的距离，一同对穆凡抱拳行礼，问道：“柯师兄怎么了？” 柯达身体表面的伤口已经自行愈合了，不过之前流出来的血浸湿了衣衫，穆凡没有帮他换洗，引来了两个道宗年轻弟子的质疑。 由于道宗和剑宗正处于关系增近期，两个年轻道宗弟子没往坏处想。 穆凡探知到来者的实力在中庭境初期，摊手道：“你们的师兄遇到了袭击，我路过救了他。” 两个道宗弟子中较高的人说道：“谢过晏青仗义相助。” 穆凡出剑，一道剑光闪过，溅起两串血花。收剑时，地上多了两具尸体。尸体的眼中充满不解，似乎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依然想不明白“晏青”为什么要下杀手。 道宗弟子在此寻找药材，药材没找到，却为一个假道宗弟子柯达把命丢了。 穆凡先把柯达放到比较隐秘的石头堆里，接着把两个道宗弟子也放到石头堆里。 现在天气微寒，尸体的短时间内不会发出臭味。等尸体发出臭味时，穆凡已经走远了，从何查起？ 穆凡近一天来，虽然不停转变方位，但他的最终目的地非常明确，前往白樱山。 因为傍晚杀了人的原因，他不敢停留，行至夜幕降临之时，他才放慢脚步，找了个树洞歇歇。 柯达软绵绵的躺在地上，身体已经软绵绵的失去知觉。星辉气针在他体内的关节处不断燃烧，他没办法控制身体，又因连续整个白天的折磨心力交瘁。 穆凡揉了揉太阳穴，盘旋而坐，调息修炼。 深夜时分，林子里传出轻微的脚步声，有人经过了树洞周围。结合周围天地灵气的运行，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剑宗的人。 穆凡睁开双眼，根据速度判断，外面那人实力在中庭境后期。他最初想告诉外面的剑宗弟子，仔细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知道实情的人很少，一旦有人口风不严，消息扩散出去，剑宗好不容易到手的主动权就要消失了。 不说玄门和鬼枯的目的，单单一个比谢法还强的高手在密林猎杀剑宗弟子，就足以让一些实力弱小，心志不坚者慌乱。 那剑宗弟子前脚离开没多久，后面又传出一个人的脚步声。天地灵气强烈波动，八成是道宗的人，而且实力不弱，应该在玉堂境中期左右。 柯达木讷的表情立即发生变化，他终于等到一个时机。他玉堂境初期的实力在穆凡手里吃瘪，此时穆凡腹部的毒解了，但腹部的伤口没有愈合。 只要外面那个玉堂境中期的修士肯帮忙，穆凡要么乖乖放人，要么打一架后放人。 于是柯达放声高呼道：“救命，救命！我是道宗……” 穆凡眉头紧锁，一剑插进柯达嘴里，用力一转，除了树洞外人的脚步声外，空气彻底安静了。 树洞外的道宗弟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树洞，试探性的问道：“里面有人吗？” 穆凡心知躲不过去，便走了出来，说道：“有，在下晏青，请问师兄有何贵干？” “在下徐飞，我刚才听到这里有人呼喊救命，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徐飞说道。自从看到穆凡之后，他就没敢放松一刻，时刻提防着穆凡。 穆凡疑惑道：“呼救声？什么呼救声？我怎么没听到。” 徐飞不相信穆凡的话，他更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判断，“让我进树洞看看。” “当然可以，请……”穆凡做出请的手势，体内真元疯狂调动，已然准备痛下杀手。 徐飞比穆凡长几岁，多活几年不是白活的。他同样在暗中运行真元，不过他不准备杀掉穆凡，而是准备用道术封印穆凡的实力， 穆凡笑着走向徐飞，徐飞也笑着走向穆凡。二人如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样，相互打了个招呼。 第十四章 只是卑鄙 以中庭境中期的实力对阵玉堂境中期的徐飞，穆凡的心里是没底的。他暗中引星辉入体，直接开启第二门“休门”。与此同时，衣袖中他的手臂上浮出几道龙象印记。 徐飞在树洞门口停了下来，说道：“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树洞内的柯达四肢无法移动，只能艰难的摆动头部。穆凡的剑还插在他的嘴里，为了呼救，他只能忍着剧痛把飞剑蹭掉。 “救命！”柯达竭力嘶吼，嘴里的碎牙和着血流的满地都是。 穆凡听到柯达的嘶吼，连忙一拳砸向徐飞后颈。 徐飞不是吃素的，在穆凡做出反应之时，他手中的道法已成，甚至比穆凡更快几分。 穆凡的拳头尚未砸中徐飞，徐飞的周身便出现六朵莲花。 莲花通体雪白，泛着晶莹的光芒。夜空中，六朵莲花特别显眼。 位于徐飞身后的两朵莲花，一朵挡在穆凡的拳头前，另一朵突然聚拢，变成了一个花骨朵。 盛开的莲花花瓣锋利如刀刃，散发着摄人的寒芒。他放弃方才封印穆凡力量的想法，采取武力攻击。 穆凡化拳为掌，改变手掌攻击的轨迹。谁知那朵莲花猛然炸裂开来，花瓣四散而出，无孔不入。 瞬间，他的手掌出现三道小口子。 穆凡不敢继续进攻，他的身法可以变化，可他的手做不到。于是他抽身后退一步，紧接着御剑刺向莲花。 飞剑的剑尖刺中莲花，激起大片火花，但再难寸进。 穆凡意念转变，飞剑随即高速旋转，火花更甚，仍无法击破莲花的防御。 徐飞后背一沉，聚成花骨朵的莲花激射而出，扭动周围的空气，带起一阵旋风。 花骨朵距离穆凡很近，却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将速度提升到恐怖的状态，若非穆凡使用遁术，恐怕要来个透心凉。 青蛇长衫出了问题，小婉受伤以及他腹部被柯达穿透时，都没有发挥作用。 青蛟与他的气海有关，大黑天残魂没有死亡，迷宫内的情况不进去，他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徐飞转过身来，莲花聚集在他身边。他没有着急发起进攻，而是冷静的问道：“你是要破坏道宗和剑宗的联合吗？” 穆凡伸手召回飞剑，然而飞剑一动不动，被莲花牢牢的吸住了。 他从储物戒指内又取出三把飞剑，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我以为你会解释。” “罪证确凿，解释也没用。”穆凡指了指树洞。 徐飞觉得穆凡很奇怪，他不理解穆凡的选择。前一刻非常紧张，生怕他发现树洞内的情况，下一刻态度大变，主动让他进入树洞。 “救我啊……救我！”柯达的声音从树洞内传出来，让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更加紧张。 “你不进去看看吗？”穆凡无所谓的说道：“我陪你一起进去吧。” 徐飞道：“我们可以一同进去，不过你必须得让我封了你的真元。” “那你还是自己进去吧。” 徐飞越发不明白穆凡的态度，他慢慢进入树洞中，神识紧紧锁定穆凡。 穆凡紧跟其后，徐飞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徐飞看到柯达的惨状后，刚才的冷静终于消失了。他亲眼看到他的师弟被剑宗的人虐待至此，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穆凡与徐飞的距离不远，站在树洞口处。他的神情非常镇定，比之前徐飞还要镇定。 徐飞裹挟着六朵莲花冲向穆凡，穆凡用三把飞剑尽力格挡，同时运用九剑傀步法结合遁术，寻找战胜徐飞的机会。 穆凡竭尽全力，仍然找不到徐飞的空档。他不是徐飞的对手，实力方面的差距难以弥补，巧也没用。 徐飞双手一展，六朵莲花一齐绽放，树洞内一下子光芒大炽，锋利的花瓣向穆凡袭来。 穆凡挡不住这些花瓣，除非用遁术远离古树。如果他选择逃离树洞，就只能眼看着徐飞带走柯达。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一步踏出，落到柯达身边。他一手提起柯达，横在身前，笑着看着徐飞。 徐飞连忙收手，柯达浑身是血，四肢无力的低垂着，犹如待宰的羔羊。 穆凡想激怒徐飞，故意讥笑道：“你怎么不出手？难道不想为你的师弟报仇？” 徐飞双手一合，树洞内的莲花瓣聚合成六朵花骨朵。 表面上，他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嚷嚷着要杀掉穆凡，但他脖子上不住跳动的血管，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穆凡一脚踹到柯达的腿上，柯达的腿没有任何反应。死一样的寂静比嘶吼更可怕，徐飞无法想象穆凡到底对柯达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你还没死心啊。”穆凡提着柯达的头发，一拳砸在柯达的胸口。拳劲大，打得柯达胸口向下陷进去一块。 “还他妈呼救。”又是一拳，“我准你呼救了吗？” 柯达的头低着，眼睛没有聚焦，与死人差别不大。 徐飞后退一步，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感到难以置信。从别人口中得知，晏青是个很有志气和才能的年轻人，现在看起来不过一个凶狠的变态罢了。 穆凡眯着眼，盯着徐飞，说道：“想救他吗？” “剑宗怎么出了你这种无耻之徒。”徐飞的气息有些混乱，胸中的怒气难遏。 穆凡轻笑一声，“呵，剑宗很少出现我这种有才能的人。” “你没有才能，只是无耻罢了。” 穆凡懒散的说道：“随你便，你说怎么就怎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柯达费力的抬起头，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消耗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 “徐师兄，救我。” 徐飞怒吼道：“你这样对待我们宗门的人，剑宗也别想保住你。” 穆凡道：“保不保得住不用你操心，想救柯达就自己散了六朵莲花。” “你真当我徐某人是傻子吗？你把柯达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穆凡拿出一把小匕首，像削木头一样，随手把柯达的耳朵切出一个口子。 “你就是个傻子，散了六朵莲花，否则柯达还要继续受苦哦。” 第十五章 今夜不一样 “若是我将六朵莲花散了，你是不是还想让我自绝在你面前？”徐飞像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不以为意的说道。 穆凡听了徐飞的话，也笑了，而且笑得比徐飞更加疯狂。笑声停止时，他用匕首在柯达的脸上划了两刀，然后问道：“这样够不够？不够吗？好，再来。” 穆凡像画画一样，又在柯达的身上划了几刀。 “停，我散，你狠，你赢了。”徐飞身边的六朵莲花缓缓散去，化成点点荧光，如夜空中的萤火虫。 穆凡心里有些不忍，徐飞是个性情中人，为了一个师弟甘愿散去道术，确实值得敬佩。 不忍的同时，他又替徐飞可悲。从始至终，徐飞都被柯达欺骗，今日不论结果如何，徐飞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穆凡终究动手了，闪身冲向徐飞，一剑刺向徐飞的喉咙。 剑停在半空中，徐飞的喉咙前出现几条裂纹。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在穆凡进攻的同时释放了一层透明的护罩。 飞剑卡在透明的护罩里，徐飞准备的不够充分，因此护罩的作用不强。 穆凡加大力度，飞剑刺破徐飞脖子处的皮肤。 徐飞是修道之人，身体的反应速度比穆凡慢太多。他选择了悲壮的方式，笑了笑，双手结印，两道金光从他的手心放出。 穆凡瞳孔一缩，连剑都丢了，立即闪身后退。 金光没能射中他，一个小型封印太极在徐飞的手心凝出。 徐飞刚才放弃了防守，完全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偏偏穆凡惜命，不能和他硬拼。 徐飞把卡在透明护罩的剑拔下来，说道：“原来你这么怕死。” “对不起，我不得已而为之。”穆凡满怀歉意的说道。 他对徐飞撒了很多谎，这句话最情真意切。 徐飞的脖子流出一串血液，后颈燃起熊熊星火。穆凡的飞剑突破了透明护罩，星辉气针藏在剑下，刺穿了他的喉咙。 星辉燃起时，徐飞的命运便注定了。 穆凡走到徐飞面前，“让我给你一个痛快吧。” 徐飞眼中的不可置信渐渐消失，他叹息一声，带着遗憾说道：“好吧。” 到了最后一刻，穆凡改变了主意。他蹲在徐飞身边，贴着徐飞的耳朵说道：“柯达是道宗叛徒，他利用了你，而我也不得不杀了你。” 徐飞眼睛瞪得老大，他还想问更多问题，但身体已经不行了。星辉不停燃烧，四处蔓延，树洞内充满人肉烧焦的味道。 穆凡一剑抹了徐飞的脖子，“一路走好。” 他转头面向柯达，没想到柯达的意志力那么坚强。他本以为已经摧毁了柯达的心志，却没想到这家伙在关键时候求教，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如果柯达没有丧失意志力，现在他正走的这条路不一定安全。 穆凡在树洞内挖了一个洞，然后把徐飞放到里面。最后关头，他告诉了徐飞一些事，也隐瞒了很多事。 他没说自己的具体计划，更没说要故意杀害道宗弟子的事。徐飞要走了，不妨让他少点挂念。 安葬好徐飞后，穆凡又继续进行一项他非常厌恶的事，摧毁柯达的意志力。 半个时辰过的很慢，虽然穆凡的肉体没有受苦，但他觉得这段时间很煎熬。 柯达可能已经没有时间观念了，他躺地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地上满是粘稠的鲜血，腥臭味四处弥漫。 穆凡仔细擦干净身上溅到的鲜血，他换了新的手帕，再次提起柯达，“今天晚上不用休息了，希望你接下来老老实实的” 他不再指望柯达提供有用的消息，柯达的信息无法判定真假。万一再出现这种事，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摆平。 为了省事，穆凡在柯达的喉咙里加了两根星辉气针，使得柯达再也无法发声，一劳永逸。 星空下，密林比白天更危险。有无数灵兽外出觅食，实力强大者亦有。 穆凡料想今夜别想安生，身边的飞剑始终环绕着他，准备斩杀不要命的灵兽…… 密林最东方，东海岸，一声吼叫响彻云霄，声浪传到夜空中，不知传了多远。 穆凡耳畔响起一声吼叫，有点像牛的声音，但又有些不一样。他环顾四周，一只灵兽都没有看到。 在声浪四处蔓延的时候，溶洞内的谢法也有所察觉。不过他只听到极其微弱的声音，以至于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溶洞内的食乳兽蜷缩成一团，好像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 谢法将食乳兽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道：“难道是强大的灵兽出没？” 密林东海岸海浪滔天，海水鼓起一个包，海浪拍打到岸上，冲走无数沙石。 密林周围众多高手出动，清一色灵虚境以上。他们全都飞到空中，一个个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声浪传出时，有些高手听到那声吼叫，却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只能胡乱找，碰碰运气。 有些年老资历丰富的人知道那是什么的灵兽的声音，称之为灵兽不太合适，龙超出了灵兽的范畴！ 龙吼是深入灵魂的，难以判断方位。普通人根本听不到，神魂越是强大，听得越是清楚。 与此同时，密州附近疑似传出龙吼的消息迅速传播。消息中转的环节大大减少，一路均是高手押运。各方势力都在尽快传递消息，防止被别的人捷足先登。 穆凡掏了掏耳朵，他又听到一次奇怪的叫声。直觉告诉他，发出那声音的东西在东方。 今天的夜和以前大不相同，没有一只灵兽外出觅食。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弄得穆凡一路上心惊不已。 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一夜间没有一只灵兽袭击他，搞得他以为有人发现了他和柯达，故意清理的路上的灵兽。 天下大部分势力收到了密州附近龙吼的消息，而距离密州最近的剑宗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叶峰亲自动手，因为他听过这种吼声，更准确的说，他听过完全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以为大嫂的坐骑死了，没想到它还活着。” 第十六章 碰面 第三天凌晨，穆凡在山间潜行。他没去探究奇怪的叫声，找到大师兄才是关键。 这几天山林中都有雾，今天特别浓厚。 穆凡手里提着柯达，速度比预想的还要慢。白樱山的山头依稀可见，可看起来和走起来完全不同。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御剑，也不敢把柯达随意藏在什么地方。 穆凡先前以为柯达意志力已经被他摧毁，事实上这家伙只是装作麻木罢了。 万一之前的路上，柯达做了一些暗号，与他一伙的人找到了他，穆凡所有的努力全部都会泡汤。 为了防止柯达做暗号，每隔一段时间，穆凡都得观察周围，看看有没有忽略掉的标记。本就缓慢的速度被拖得更慢。 浓浓的雾气中，三个人走的很急，他们的实力在年轻一代中皆是翘楚，最弱的一个也远胜穆凡。 三人走到穆凡的周围，他们分散开来，其中一人走向穆凡。 “师弟，请跟我来吧。” 穆凡听到了雾中传出的声音，他以前没听过，认不出雾中的人是谁。 “你是谁？” 雾中人道：“知道你身上那人身份的师兄。” “走吧。”穆凡牢牢抓住柯达，雾中人实力太强，靠近他，他丝毫没有察觉。那人若想对付他，只是动动手指罢了。 三人裹挟着穆凡和柯达，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穆凡揉了揉眼睛，他适应不了三位师兄的速度。除了白雾外，什么也看不到。 等速度降低后，他环顾周围，早已换了一副景象，不知身在何处。 “晏青，我们又见面了。”公羊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穆凡回过头，笑道：“大师兄，我找了你好久，终于见到你了。” “在你找我之时，我也在找你。” “你知道玄门派人来的消息了？” 公羊高点了点头，“我得到消息，他们派了四个人，你手里提着的是其中一个。这里很安全，你没必要一直提着他。” “也是。”穆凡随手把柯达丢到地上，“老是提着他，有点累。” 公羊高道：“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有没有见过谢法？” “见过，当时他身受重伤，情况不太好。”穆凡观察到公羊高的神情有些担忧，补充道：“他现在的问题应该不大。” 公羊高指着地上瘫软的柯达，问道：“你怎么遇到的他？” “他藏在雾中，想偷袭杀掉我。幸亏我警觉，不然瘫在地上就是我了。” 穆凡是众矢之的，无论哪方势力想破坏剑宗和道宗的关系，杀掉他都是极好的方案。 实力不强，潜力巨大，成功点香，又大又圆的靶子。 公羊高看到柯达被穆凡打成这个样，猜想该知道的，穆凡应该已经问出来的了。 “柯达怎么说？他是谁派来的？” 穆凡道：“他说他是鬼枯的人，是鬼枯派到玄门的探子，而后又被玄门派到道宗。” 公羊高一捏剑指，向空中一划，柯达的一根指头随即化为两截。 他的眼睛盯着柯达的断指，看到柯达重新长出一截手指，断定柯达确实是鬼枯的人。 “现在他给谁做事？” 穆凡道：“鬼枯。” “你能确定真假吗？” 穆凡干脆的摇头道：“不能，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毕竟玄门和鬼枯不死不休。” 公羊高走到穆凡身前，认真的问道：“找我的路上，有没有露出马脚？” “嗯，有几个人发现了，不过他们都死了。” ““他们”是谁？我们的师兄弟还是道宗的人？” “道宗的人。” 公羊高轻叹一声，“有些莽撞了，若是被道宗的人发现了，我们作为东道主，唉！” 穆凡指了指柯达，“目前见到我行凶仍然活着的，就这剩下他一个人了。” “得尽快处理了。” “处理？”穆凡有点不明白公羊高的意思，柯达是证明玄门和鬼枯罪证的证据，贸然毁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公羊高道：“你放心好了，我问你这么多，主要为了核对信息。我也抓了一个人，特意对一对两个人的答案。” “是杨百方吗？” “不是。”公羊高笑道：“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或者四个以上。” 穆凡问道：“你的意思是柯达没有利用价值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手里有可以替代他的人，自然不能留他。”公羊高的语气很平淡，柯达的死在他看来微不足道。 公羊高的从容穆凡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感慨道：“论心狠，我还差的远！” 穆凡提醒道：“柯达是个活死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杀掉他。” “如果柯达与我实力相当，杀他对我而言也不容易，但是……”公羊高伸出手掌，远远的对着柯达，手掌闭合时，无数细纹从柯达的身体中冒出来。 “他太弱了。”公羊高说完话时，柯达已经成为一滩碎肉。 突然碎肉上升起星辉，没多久便燃成一团灰烬。 公羊高疑惑道：“柯达还会运行星辉？” 穆凡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这是他干的。他想隐藏星辉气针的秘密，只有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公羊高叮嘱道：“你最近小心行事，杀了你好处那么大，他们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光凭我自己肯定不行，但我有师兄弟保护，一定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 公羊高笑道：“这话不假，我们会保护好你。” 穆凡脸上笑意很浓，“对了，刚才只顾着谈话了，这里是哪儿？” “与白樱山临近的山峰，现在不是上白樱山的时候。” 穆凡道：“大师兄，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小婉回剑宗求援了。” 公羊高眉头微皱。 穆凡又道：“她有分寸，只会找信得过的人求助。” 公羊高的眉宇舒展开来，笑道：“事关重大，我也派人回去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到剑宗内。” 忽的天边响起一声巨吼，穆凡身体一晃，声音太大，简直要震破耳膜。 他连忙用手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公羊高眼睛微眯，注视着穆凡的反应，其实他也听到了吼叫，只是吼叫声不响。 他心中疑惑道：“按说神魂越强大的人听的越清楚，晏青听到了多大的声音？” 第十七章 送一场机缘 夜色，寂静无人之时，树洞内的断肢悄无声息的聚拢，然后慢慢聚集成人形。 一个由下阴和手臂组成的柯达活动活动身体，尽管这幅身体恶心至极，但久违的自由足以让他忘记身体的丑陋。 自由不仅在于他不用再遭受穆凡的黑手，更在于他成功摆脱了鬼枯的控制。 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人，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自己。毕竟从肢体长出大脑，不是从大脑长出肢体。 “原来传说是真的，练成死魂经和相忘经，得永生！”柯达笑了，丑陋的脸比哭更难看。 公羊高的剑气将他斩成肉酱，穆凡先前埋入他体内的星辉气针把他烧成灰烬。但他从断肢中重生，并且摆脱了鬼枯，真如神明一般复活。 柯达找了处溪流，照了照镜子。他的脸由手臂和下阴组成，以这幅相貌，再也不会有人把他当成人。 “晏青，哈哈……啊哈哈哈……等着死吧！” 柯达气得发抖，眼中的怒火好像要喷薄而出。他用双手撕烂自己的脸，等他的脸重新长出来后，他又赶紧照照。 重新长出来的肉形似人脸，哪怕不规则，但总归是好的。 这让他欣喜若狂，为了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他愿意承受抽筋扒皮的痛苦。 这几天所承受的痛苦都是晏青施加给他的，将来他打算加倍，不，加十倍还回去。 …… …… 鬼枯盘膝而坐，神情异常痛苦。他受伤了，伤势牵动了他的旧伤，使得他差点死翘翘。 东海岸的那只灵兽不是龙，而是龙鲸。龙鲸早已成年，不知活了多少年。 他当时想收服那只龙鲸，龙鲸大怒，交手之后，他便成了这样。 龙鲸的情况也不乐观，但它的体内终究流着龙的血，恢复力惊人。 疗伤时，鬼枯又受反噬，柯达叛了。 柯达玉堂境初期的实力，叛了就叛了。平日里他不会在意，此时就显得雪上加霜了。 当年鬼枯就和柯达说过，他们与玄门势不两立，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 方才反噬时，他清楚的感受到相忘经的力量。柯达这小子不但叛变了，而且偷偷修炼了玄门的相忘经。 柯达没练过世间双全法，日后的成就有限，天突境的门槛他都未必能迈过去。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道宗和剑宗联合的关键期，一枚重要棋子突然脱离掌控，让鬼枯心里十分不痛快。 柯达知道很多鬼枯的事，比如鬼枯的真正实力，以及鬼枯的身体情况。 不论出于哪一方面，鬼枯都不会让柯达活着。 棋子不听话，弃之不用，棋子反噬其主，当除之而后快。 鬼枯从地上爬起来，动身找他的师兄帮忙。 一处山峰内部有一座隐藏的宫殿，山峰外部看起来正常，里面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宫殿内，鬼枯看到师兄正低着头，看着案上的信。 光头和尚见鬼枯来了，抬起头，打量鬼枯的伤势，说道：“跟你说了，别打龙鲸的主意。” 鬼枯不服气的说道：“若有龙鲸助力，我必实力大增。” 光头和尚笑道：“我之前怀疑龙鲸是伊水仙的坐骑，你帮我验证了这个想法。” 鬼枯小腿的肌肉一紧，想上前几步，又止住了，疑惑道：“它不是和青蛟一起死在瀚海了吗？” 光头和尚反问道：“可有谁找到了它们的尸体？” 鬼枯摇头道：“这不是找没找到尸体的事，我不相信在主人战死的情况下，它们还能逃生。” “我总觉得当年瀚海的事没那么简单，怎么说夜锦也是一代英豪，难道他真的没有后手？” 鬼枯道：“夜锦有才能不假，实力强大更是公认，但他心不够黑，低估了人心的黑暗。” 光头和尚笑道：“也正是他的那股气，聚集了众多豪杰。是福是祸，谁能说的准呢。你看我们，心够黑，却整天躲在山林中，高下立判。” 鬼枯摆了摆手，说道：“行……假如你说的对，那只龙鲸是伊水仙的坐骑。收服了它，对我们有天大的益处。” “你做事总有几分心急，我们的实力弱，折损不起。先得让其他势力试试水，然后我们再上。” 鬼枯道：“要按你说的做，不知要错失多少机会。” “稳妥一些总是好的，出错也能挽回。”光头和尚想了想，把案子上信递了过去，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他的身子一侧，露出另一半身体，没有一点皮肉，森森白骨在宫殿灯火中映射出白光，甚是恐怖。 鬼枯接过信件，仔细的看了一遍后，眉头皱成疙瘩，“怎么这么多人？” 光头和尚道：“各方势力不清楚吼叫是龙发出的，还是龙鲸，当然会出动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恐怕能把密林上上下下的搜一遍了吧。” 光头和尚道：“所以我没动手是对的，以你现在的状况，别说御敌，连隐藏好行踪都未必能做到。” “有你在就行。对了，只顾谈别的了，差点忘了正事。”鬼枯把信还给师兄说道，说道：“柯达背叛了，而且练了相忘经。” 光头和尚听到相忘经，接信的手一顿，“杀了便是。” “我也打算杀了他，你看我现在的情况，只能靠你了。” “让我好好想想。”光头和尚沉默了半天，鬼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宫殿内一下安静下来，师兄弟人不人鬼不鬼的想着对策。 “我们在剑宗还有多少人？”光头和尚的问题打破了宁静。 “嗯……”鬼枯语气有几分迟疑，“大概有七八个人吧。” 光头和尚忍不住惋惜道：“就剩这么点人了啊。” 鬼枯道：“剑宗内部清洗的时候，玄门的探子首当其冲，孔谦叛逃。我们被殃及到了，三十多人只剩下这些了。” 和尚道：“小婉回到剑宗了吗？” “应该没到，你打算对她下手？” 小婉受伤，大婉占据身体时，金色的气息散发而出，鬼枯师兄弟二人待在密林中，立即察觉到了。 鬼枯想动手抓了小婉，光头和尚插手阻止，不然小婉早就被他抓住了。 光头和尚道：“谁说我要对她动手了。” “那你想干什么？” “相比你饮鸩止渴，我更喜欢给年轻人时间。” “什么意思？” 光头和尚笑容中带着神秘，“我要送她一场机缘，不止是她，还有她的那个少爷。” 第十八章 波澜 顺泰客栈，酒棋飞扬，正午时分，店里零零星星的坐着十几个人。 中间一桌坐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人很胖，差不多到了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地步。 胖子年纪不轻，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常年走南闯北的，年月都丢到路途上了。走过的路成了他脸上的疤痕，头上白发不少，不知吃了多少苦。 他性情直率，嗓门也大，平日里吃饭喝酒时嚷嚷个不停。不过今天例外，他出奇的压低了嗓门。 不止是他，客栈里的人表现的都与往常不太一样。 店里的人，无论男女，时不时的向靠窗的那桌瞧两眼。 那桌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蒙着面，看不到脸蛋的模样，但她露出来的眉眼足以吸引众人。 客栈里大部分是跑江湖的汉子，不少人有眼力劲，一眼看出窗边的女子不是一般人。 要么是江湖中的名门，要么是落难的官宦人家。不得已走上了闯荡江湖的路。 小婉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甚至故意将皮肤抹黑弄脏一些，然而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她心道：“看来接下来要故意画画眉眼了。” 不向美的方向画，向丑的方向画，她行为举止已经很符合江湖人讨生活的模样。 正想着，两个身着剑宗服饰的女子走了进来。二人不由分说，径直走向小婉。 小婉放下筷子，手中握住一把袖珍飞剑。她看不透这两个女子的实力，一旦两个女人不对劲，她立即想办法逃走。 两个女子长相也不错，她们走到小婉吃饭的桌子旁，坐到小婉的对面。 稍瘦一点的女子笑道：“婉儿师妹，我们是第九供奉的弟子，她叫沈星星，我叫蒋勤，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这里人多眼杂，你看……” 小婉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想单独谈谈。 剑宗有上百位供奉，每位供奉都收了不少弟子。别说认出她们，她到现在都认不全七位长老的弟子。 “很抱歉，我无法确定你们的身份。”小婉没有不好意思，与性命相比，客套可以直接抛诸脑后。 蒋勤把手伸进怀里，沈星星跟着抬起手向怀里摸。 小婉心里一紧，手中的袖珍小剑逐渐转动。 蒋勤看出小婉很紧张，连忙放慢了手上的速度。她们从怀里慢慢拿出一块玉符，放到桌子上。 玉符上散发出阵阵剑气，剑气极其精纯，整间客栈内的所有人顿时陷入剑气中。 客栈中的人意识到小婉不是普通人，她和坐在她旁边的女子都是那些仙门中的人。 一时间，他们看着小婉等人的眼神中充满羡慕，腾云驾雾，乘奔御风…… 蒋勤盯着小婉，和善的说道：“剑宗弟子特有的命符，做不了假。” 小婉道：“我听说有一种害虫，从小就和别的昆虫生活在一起。它们的外形很像，在一起待了很多年，以至于所有昆虫都以为害虫是它们的同类。” 蒋勤还想解释什么，沈星星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 沈星星把手插进茶水里，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了“晏青”二字。 然后她用袖子一抹，什么也看不到了。 “怎么了？”小婉笑道：“剑宗不知道晏青名字的人很少。” “如果你不希望他像茶水一样，被别人无情的擦去，就乖乖配合我们。” 小婉嘲讽的笑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用这个借口逼我妥协，我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但我相信他。” 沈星星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她又伸手沾了沾茶水，写了个“穆”字，随即抹去了。 小婉心里顿生波澜，表面上装作镇定，“你以为写个奇怪……” 沈星星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很不好。走吧，师妹。” 她说完后，拿起命符，起身走到客栈外。蒋勤跟着拿走了命符，走了出去，桌子旁只剩下小婉一人。 小婉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板凳上。她袖中的小剑飞出，剑光过后，桌子化为齑粉。 任何有关少爷身份的证据都不应该存在，包括客栈外的那两个女子。 她笑着走出客栈，对沈星星和蒋勤笑了笑，说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谈？” 沈星星道：“你跟着就行了。” 小婉跟在二人身后，问题变复杂了，一下子打乱了她的计划。 客栈里的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胖子先反应过来，一拍桌子，“哥哥我一直觉得那边的女子不是常人，果真如此！” 坐他旁边的人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距离仙门的人那么近呢，还是个女的，不知道她面纱下的容颜有多美。” “铁定美极了，你就说你以前可还见过那样的眉眼。” “这话不假。” …… 白樱山下，阳光照到林子里，暖洋洋的。今天罕见的没有雾气，天朗气清。 穆凡没心情观赏山林的初春景象，接连两天，他不时听到怪吼声。 虽然他心里感到奇怪，但是不敢问别人。因为他看到公羊高以及其他三个师兄没有任何异常。 若有人听得到怪吼，有些人听不到怪吼，而且与实力高低无关，说明此事不简单，特别是在修行界。 昨天道宗弟子中来了个人，专门送信给公羊高，据说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送信的人送完信后，没有离开，一直和公羊高待在一起。 穆凡凌晨得到了消息，公羊高让所有剑宗弟子聚集在白樱山下。 他老早到达了白樱山下，公羊高没来，由几个年长的师兄维持秩序。 临近中午，公羊高还是没来，有人询问原因，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众人渐渐意识到事情一定很严重，否则公羊高这么严谨的人不会到现在也不过来。 然后众人不再询问原因，他们选择相信大师兄。 等到太阳偏西，公羊高才姗姗来迟。他一脸严肃，御剑飞到一块巨石上，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剑宗众弟子长揖，齐声道：“拜见大师兄。” 公羊高的手里捏住昨天的信，这封信更像战书，满篇兴师问罪，毛头直指穆凡。 第十九章 我没做 公羊高望着台下众人，他的视线在穆凡身上停留一瞬，而后又转到别处。 送信的人紧盯着公羊高，生怕错过什么。 穆凡扭头望向送信的人，送信的人有所察觉，两人四目相对。 尽管相隔很远，穆凡仍能感受到那人眼神中的不善，而且没有一丝掩饰，好像看到猎物一般。 公羊高高声道：“让大家久等了，抱歉，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他扬起拿信的手，继续说道：“演习过程中似乎出了些误会，事关重大，请大家一起过来做个见证。” 送信的人插嘴道：“还请公羊兄尽快读信。” 虽然他说话时用了“请”字，但语气和态度带着浓浓的厌恶感。 穆凡仔细打量这个送信人，相貌堂堂，乍一看风度翩翩，有点风流才子的卖相，说话做事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公羊高展开信件，逐字逐句的念道：“剑宗与道宗演习，本是相互交流，相互切磋的好事。然而众多剑宗弟子中似乎有人不希望看到剑宗和道宗联合，故意从中作梗。据我方柯达所说，贵宗晏青意图不轨……” 穆凡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听完了信中的内容，信中详细介绍了他如何杀死徐飞的经过，以及这段时间他对柯达的“残害”。 柯达有意删掉了肢体重生的事，毕竟他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以为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没想到最后关头突然急转直下，差点掉进沟里。 穆凡心中不解，暗道：“柯达的身体都已经化成灰烬了，难道他能还活着？” 可他仔细一想，如果柯达真的死了，公羊高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周折。 周围的师兄弟慢慢把目光移到穆凡身上，大多数人不相信信中的内容。 据他们所知，穆凡在剑宗的一年里，不但没有做过一件对剑宗有害的事，而且做成了很多有利于剑宗的大事。 信是道宗弟子写的，谁能保证信中的内容是真的？ 穆凡紧张的同时又有些欣慰，至少九成以上的同门师兄弟相信他，剩下的那些立场不坚定的就无所谓了。 这件事，对错不重要，立场才重要。 事发突然，他没有足够的准备。道宗弟子究竟知道多少？大师兄有没有透露消息？万一透露了，又透露了多少？ 这些他都一概不知。 穆凡先前还纳闷送信的人为什么要跟着公羊高，不让公羊高单独行动。现在他明白了，为了防止公羊高给他通气。 送信的人面向穆凡高声说道：“晏青，你怎么解释？” 穆凡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 公羊高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想公正，应该让涉及此事的人当面对质。” 送信的人怒道：“哼！我们的人正在向这边赶，等人齐了，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圆。” 公羊高镇定道：“清者自清，我相信晏青，他做事有分寸，绝不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若他误入歧途，宗门绝不会放过他。” 他这一番话既挺了穆凡，又把剑宗和穆凡分开。一旦事态没能控制好，处置到穆凡也就结束了。 剑宗众弟子齐声应和，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公羊高的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说道：“要还晏青的清白，一定得当面对质。光你们来多慢啊，我们也过去过去迎接你们。” 送信的人不知道公羊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他看来，穆凡在劫难逃，何必苦苦挣扎。 公羊高不管送信的人答不答应，高呼道：“诸位师弟，我们要证明晏青师弟的清白，诸位与我一起迎接道宗的朋友。” 穆凡看到大师兄脸上信心满满的，心里稍微恢复了一点底气。说不定大师兄有他的安排，眼下只能见招拆招了。 公羊高带着众人往西北方向走，因为要照顾弱者，他特意放缓了速度。 按照当前的速度，双方恐怕要到深夜才能碰面。 穆凡边走着，边设想各种可能。他在脑袋里不断推演各种情况，一路上神情凝重。 旁边的一个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管你有没有做那些事，只要你是为了剑宗，我就挺你。” 穆凡回以微笑，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头，思考对策。 行至子时，双方终于见面了。 碰面地点偏僻，一处光秃秃的断崖。 由于天气好，没有雾，今夜的月光特别皎洁。 穆凡猜测这里可能是大师兄故意安排的地点。读信的时候，大师兄逐字逐句的慢读，行进路上速度把控的也很好，极有可能为了设置一场“偶遇”。 待双方碰面后，送信的人笑道：“如今大家都在，晏青，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吧。” “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穆凡笑着走向送信人，没有一丝胆怯。 送信的人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啊。” 他用力的拍了两下手，一身烂疮，独臂男子从道宗众弟子中走了出来。 穆凡的神识一瞬间锁定那人，气息完全吻合，确实是柯达。 柯达的脸上绑着绷带，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脓水，远远的传出一股臭味。 “晏青，你还记得……”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最后的“我吧”声音太轻，听起来像稍微厚重一点的呼吸。 穆凡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说你之前对我的残害，今后我会加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你。” “我什么时候残害过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柯达抬起手臂，指着满是脓水的脸说道：“我身上的伤就是明证！” “你身上有伤是你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 穆凡连连摆手道：“胡说，我没做过。” 柯达摇了摇头，“我们手里有你的作恶的证据，你难道忘了你杀掉的道宗弟子了？” 穆凡沉默不语，柯达死而复生成了最大的变故。如果柯达死了，便没了现在的事。 送信的人问道：“你说，是谁指示你这么干的？” “没人指使。”穆凡轻笑一声，“我没做，谈什么指使？” 第二十章 急转直下 无论如何，穆凡铁了心的不认。真被逼到绝境的话，公羊高手里还有一个人呢。 他相信公羊高一定会保他的，现在不把抓到的人拿出来，一定有什么计划。 柯达厉声道：“尸体可是会说话的，看来得把尸体抬上……” “不用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小婉走到穆凡身边，眼中含泪对穆凡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错了，不要再否认了。” 穆凡脑袋一懵，怵在当场，他嘴唇轻颤，只觉得今天好多人都不正常了。 若有顶尖高手在场，柯达的死魂经根本无处遁形。今天他出来指正，日后两宗正式处理此事的时候，他必须在众多顶尖高手面前亮相。到时候，死魂经暴露，他必死无疑。 小婉的所作所为更是离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指证他。众人都知道她与穆凡的关系，所以她的话一出，场上一片惊呼。 穆凡伸手摸向小婉的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不是糊涂了，话不可以乱说。” 小婉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哀伤的说道：“事已至此，何必惊扰死人？你就认了吧。” 穆凡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不相信眼前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谁都有可能背叛他，唯独小婉不会。 剑宗众弟子看到这里，已经确定穆凡杀了道宗的人，并且对柯达下了毒手。但他们没有声讨穆凡，而是静静的看着，等候着。 剑宗弟子一条心，个别心志不坚的人除外。乱世生存的要义不在于对错，不在于正邪，而在于一条心。 小婉拉着穆凡的手，向断崖边走去，“就让事情到我们这里终止了，不是很好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穆凡甚至怀疑小婉被别人控制住了。 张小航站在宗门的人群内，默默的看着场上发生的事。他之前期待穆凡能来个翻身，没想到短短的几句话，没得谈了，翻不了身了。 送信的人见穆凡和小婉向断崖走去，连忙说道：“快拦住他们。” 众多道宗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穆凡已经站着不肯走了。 不管小婉出了什么问题，他都不能死，更不能慌乱。 穆凡转身面向众人说道：“柯达根本不是道宗的人，他是鬼枯派过去的内奸。” 他最初想说柯达是玄门派过来的人，可是中间加了一环，就更不好解释。 剑宗和道宗中的好手将穆凡和小婉围住，防止他们做出偏激的举动。 柯达听了穆凡所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将尽时，他指着穆凡，破口大骂道：“凡事都得有理有据，你说我是鬼枯的人，可从见过我断肢重生或者死而复生？” 穆凡语塞，柯达这句话布置了一个陷阱。若回答见过，岂不是看到柯达受伤或死过，若回答没见过，又怎么证明柯达的身份。 柯达有备而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穆凡，没有一点火烧到公羊高身上。 穆凡感觉事情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便抬头望向远处的公羊高，说道：“大师兄，你不是说你也抓住一个……” “噗呲……” 穆凡身体一个踉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鲜血短时间就已浸湿他的衣衫。 小婉收回飞剑，用手抱着他，眼中尽是温柔。 穆凡咳出一口血，上一次是他抱着小婉，几天时间而已，两个人的位置就换了。 他盯着小婉的眼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慌乱，以及深情，还有信心！ 青蛇长衫没有反应，生命似乎在流失，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他干脆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关头，他相信他读懂了小婉的眼神。 小婉木讷的抱着穆凡，向断崖边走去。 送信的人道：“别让他们跳下去！” 公羊高暗中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几个师弟立即动身，转眼间飞到小婉身后，将小婉与道宗的弟子隔开。 送信的人急忙道：“公羊高，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包庇凶手？” 公羊高道：“事情到此为止，以后的事情以后谈。” “没了人证，还怎么谈。”送信的人对道宗弟子道：“立即出手，拦住那两个人。” 公羊高一言不发，众多剑宗弟子已心领神会，他们见大师兄想将事情卡死在小婉和穆凡身上，紧接着出手阻止道宗弟子。 双方动起手来，一时间断崖周围剑气和真元纵横，各种道法满天飞。 剑宗和道宗的联合彻底破裂，而且不仅仅是破裂，甚至双方可能会相互敌视。 小婉抱着穆凡从断崖上跳下去，在下落时，她松了一口气，总算跳下来了。 穆凡气息渐弱，小婉刺了他三剑，在他身体上留下六个洞口。 她划破自己的手腕，把手腕贴在少爷的口中，金色的血液流出，金色的气息也跟着散发出来。 然而金色气息没有传到断崖上，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将气息封锁了。 这一刻，她不是大婉，而是长着一副淡金色瞳孔的小婉。 断崖上，战斗逐渐结束，见了血，幸亏大家有分寸，没真的拼命，否则无法收场。 剑宗和道宗一起收了手，大家各自包扎伤口。 送信的人很是不满，神识探知不到穆凡和小婉的气息。 要么他们隐藏气息，躲过了他的探查；要么两个人都死了。 前一种可能被他否了，穆凡身上中的三剑均是致命伤。就算二人毫发无损，也瞒不过他的探知，何况穆凡伤得那么重。 送信的人走到公羊高身边，“此事还远没结束，等上面的人定夺吧。” 公羊高没搭理送信的人，他有些落寞。毕竟点香者身死，剑宗和道宗关系破裂都是大事。 这两件事都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他自顾不暇，当然懒得答话。 公羊高起身对众人说道：“走吧，去白樱山，演习结束了。” 剑宗诸位弟子跟着公羊高返回，他们没想到大师兄会放弃穆凡和小婉，这与他们熟悉风大师兄风格不同。 公羊高没有解释一句话，很快他要面对诸位长辈的质疑，过了这一关再说其他。 第二十一章 父子情浅 一回到剑宗，公羊高便被他爹叫去了。 公羊武的书房房门紧闭，屋内的气氛十分奇怪。 公羊武脸色阴沉，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明明是大好的局势，硬弄成这幅模样。 “跪下。”公羊武的语气十分严厉，他很少让儿子跪下。但凡公羊高能处理的好一点，他都不会气成这样。 公羊高照做了，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他的后背挺得笔直，跪着都有几分英雄气。 公羊武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 “孩儿知道，演习过程遇到了麻烦。” “不怕遇到麻烦，怕的是你不会处理。” 公羊高道：“孩儿按照自己所想处理问题，遵从本心，扪心无愧。” “这是有愧无愧的问题吗？”公羊武摇了摇头，“你可知当时的局面有多好？” “我知道，所有的事都在你的掌控中。”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走晏青和小婉？”公羊武十分不解。 公羊高抬头看着父亲，正色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解答。” “什么问题？” “你为什没有及时介入？我不相信我派过去的人没给你说密林内的情况。” 九天前，公羊高抓住一个捣乱的人，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派人联系剑宗。 负责此次演习过程安全的是公羊武，公羊世家以前是名门大族，后来没落了，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公羊武这一代，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有个非常优秀的儿子。 公羊武一直想振兴公羊家，他身为剑宗的四大客卿之一。只要将他的儿子送上剑宗宗主的位子，很多事情就很好办了。 叶峰着手清除剑宗的内奸时，他和几个心腹交谈，各自提出自己的怀疑对象，公羊武是蒙正提出的人选。 而后叶峰制定计划，也将公羊武列为怀疑对象。最后查明内奸是孔谦，公羊武才从叶峰的怀疑名单中脱离。 小婉信不过公羊武，事关重大，所以她宁愿多走一段路程，绕开信不过的人，也要把消息交给信得过的人。 公羊高不同，他信得过他的老爹，而且他派过去的人实力比小婉强的多，所以他派的人很快就将消息传递过去。 按说得到消息后，公羊武应该立即介入，但他没有。 如果公羊武早点介入，后面很多事都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了，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公羊高见父亲沉默许久，又问道：“为什么？” “为了你，为了公羊家。”公羊武坚定道：“为了公羊家再次崛起！” “可这和你介不介入有什么关系？” 公羊武摇头道：“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想坐宗主的位子。” “我知道，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乱成这样了，你还有功夫争权夺利。” “你不懂，剑宗不会把未来的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 “所以呢，晏青才多大，他还没到二十岁，能对我产生什么威胁？就算剑宗有意培养他，让他接替师父做宗主，那也是多少年后的事，你怎么这么着急除掉他？”公羊高越说越气愤，说完后面红耳赤，额头青筋凸起。 公羊武叹道：“我说你不懂，剑宗考虑的人是你的师弟，谢法。” 公羊高微微皱眉，接着又释然，“那就让我们公平竞争，我不觉的他能胜过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防患未然，谢法是你的有力竞争者，我不能放任他继续成长。”公羊武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应该尝试懂为父的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公羊高摆了摆手，轻笑一声：“你想对谢师弟动手，为什么要害晏青？” 穆凡在寻找大师兄的路上，顺手杀了两个道宗弟子。残留在尸体上的剑气和真元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然而尸体伤口的剑气离奇的保存下来了。 昨天晚上，断崖之上，只要抬出尸体，再逼穆凡发出斩击，行家一比较就能看出人是穆凡杀的。 到时候，无论柯达身份如何，也不管玄门是否从中作梗，鬼枯是否介入，穆凡别想逃脱杀害道宗弟子的罪名。 公羊高疑惑的看着父亲，他发现自己与父亲渐行渐远，越发看不懂他的父亲。或许将二人聚在一起的只是那层血缘，还有父亲单方面的“为你好”。 公羊武平淡的说道：“这段时间，晏青和谢法的关系挺近的，呵……谢法讲义气，像动手杀害道宗弟子这种事，我不相信是晏青一个人决定做的。” “所以穆凡杀道宗弟子的罪名成立后，谢师弟受到牵连，就别想做剑宗宗主了，对吗？” “没错。” 公羊高渐渐平静下来，问道：“我听晏青说，谢师弟受伤了，致命伤，是你干的吗？” “不是我干的，你派人给我送信后，我才暗中调查。我查到谢法等人的行踪时，他的伤已经被晏青和小婉治好了。”公羊武笑了笑，“况且这种事怎么能参与，万一被人发觉了，大大不妙。借刀杀人才是王道。” 公羊高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心中一阵恶寒，“那我也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放小婉和晏青离开。” 公羊武颇为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小婉，相信晏青，相信谢师弟。” “糊涂！三天前，小婉和你谈了什么？” “不是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吗？” “我说了，我们的人只能暗中观察，不能参与其中。所以我不知道一些细节类的东西。” “我们没说什么，只是谈了些师兄弟情谊的事，而且有点我要强调一下，别说“我们的人”，是“你的人”。” 公羊武笑道；“我们还要分得那么清楚吗？我的就是你的。” “你是你，我是我。” “行、行……随你，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你爹，你就是我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公羊高也笑了，“其实我和小婉谈的不止师兄弟情谊，还有我的父亲大人。” “哦？” “没什么，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公羊武道：“先别去休息，等会你还得去见诸位长辈呢。” “你真当我想去休息吗？罢了……我去见他们就是了。” “该怎么说你有分寸，要尽力给长辈们留下尽职尽责的印象，有长辈批评，一定要虚心……” “我知道了。”公羊高打段了父亲的话，转身离开了，走出书房时，只觉得无颜面对相信他的人。 “或许公羊家没落就是因为有太多父亲这样的人，刀子不向外，向内。刀刀无形，却刀刀见血！”公羊高满脸惆怅，心中想道。 第二十二章 断崖之下 断崖之下，水流滚滚，奔向东方。 江河入海往往水势平缓，密林由于地势崎岖，落差比较大，所以水流汇入东海的速度很快。 小婉靠着一块岩石，她拿起一个馒头，用力咬了一大口。咀嚼半天后，她并没有将馍馍咽下去，而是俯下身子。 地上躺着穆凡，他上身赤裸着，缠着不少绷带。 每每看到这些伤口，小婉都有些后悔。为了让道宗的人死心，不再将注意放到他们身上，她不得不下狠手。 鬼枯的手下没有骗她，断崖下确实布置了结界，所以没人察觉到她身上的金色气息。 从他们跳崖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应该有人来断崖搜寻他们了。只是江河水流湍急，小婉借助水流潜逃，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地。 就算搜救他们的人来了，她也得想办法隐藏自己。 只要等到尸体上残存的剑气散去，便没人能定少爷的罪。柯达修炼过死魂经，他躲不过那些高手的探查，暴露之后，唯有一死。 小婉体质独特，修炼死魂经如鱼得水，难以发觉。 至于尸体上的剑气如何散去，公羊高会帮忙的。如果公羊高能力不够，剑宗一定会派出更强的人毁尸灭迹。实在毁灭不了，大不了让少爷多藏一段时间。 大家都觉得穆凡死了，所以道宗不会长期保存那些尸体。待尸体安葬后，穆凡便可以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婉成功化解了少爷的危机，她把难题化成了时间问题，而且不用等多长时间。 说起来真奇妙，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鬼枯合作，上一次鬼枯还想方设法的抓住她呢。 小婉伸手捏着少爷的嘴巴，使昏迷的少爷把嘴张开。她把唇印在他的嘴上，然后把嚼碎的食物碎屑渡给他。 从水里爬出来后，她用这种方式给少爷喂了三次餐。也许是伤势太重，不论她喂给少爷多少血，少爷就是不醒。 小婉身上有辟谷丹，服用此丹药可以两三天不吃东西。辟谷丹是两品丹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辟谷丹要慢慢发挥药效，必须整颗服下。一旦破坏药丸，丹药的作用时间有限。偏偏药丸比大拇指头还大一圈，穆凡现在的情况，哪里咽得下辟谷丹。 小婉担忧的看着少爷，暗自着急，“怎么还不醒啊！” 气海深处，迷宫内，穆凡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他清楚的记得老宗主的告诫，不要轻易进入气海深处。今天他又来了，不是他想，而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 没有想着借助别人的力量，穆凡感觉神魂的力量变强了。修为增强，滋润神魂，潜移默化之下，神魂慢慢的强大起来。 他看到周围的迷宫墙上多了很多画，以前他从没看到过这么多内容。 穆凡把视线停留在迷宫墙上，看着看着自己好像进入画中…… 茫茫黑夜，无尽砂砾，风中带着黄沙的气息，一股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四处烽火，从天边传来战斗的号角。不断有人的惨叫声响起，兵器相撞发出灿烂的火光，让人不敢直视。 一个宫装女子站在穆凡前面，画面太过模糊，任凭他怎么揉眼睛也看不真切。 女子身上有一股味道，穆凡觉得很熟悉，就像是，像是东海海风的味道。 他想问女子的身份，却发不出声音。 不远处突然落下一个火球，火球直径接近一丈，落到地面上，砸得地面不停晃动。火球炸裂开来，碎裂成千千万万个小火球。 穆凡受到惊吓，嚎啕大哭。他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宫装女子顾不得给他擦眼泪，急切的说道：“铁兄，带他走，尽快。” 旁边的威武男子伸手抱住穆凡，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不惜一切代价！” “一路向东，此去危机重重，有人会接应你。铁兄千万保重。” 男子没有想东走，而是向北方行进。他的速度极快，然而穆凡的眼睛却能勉强跟上，实在奇怪。 穆凡看到一只庞大的蛟龙，蛟龙腾空而起，战火中，蛟龙的鳞甲反射着光芒，如果九天上的神明。 然而蛟龙没飞多久，便被枷锁捆住，无数敌人手持利器冲向蛟龙。 穆凡还想继续看下去，威武男子已经带着他离开了战场。 惨叫声很快消失在风沙中，只有方圆百里诡异的气流波动，告诉穆凡，他的身后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厮杀。 威武男子逃了很久，他并没有严格的向东走，而是不断改变方位，但整体是向东方进发的。 后来的有人发现了他们俩，穆凡想止住哭泣，可是却控制不了孩子的身体。他越发着急，身体紧张到极致，一下子控制成功，停止了哭泣。 再然后，他感觉眼睛非常难受，微微睁开一点，适应光线后，发现小婉泪中带笑的容颜。 “少爷，你可算醒了。” 穆凡稍微缓了缓先前紧绷的神经，问道：“我昏迷几天了。” “两天半。”小婉扶穆凡起来，然后把水递到他的面前，“在水里漂了一天多，在岸上也睡了一天多。” 穆凡感觉嘴里黏糊糊的，用舌头舔了舔，发现是馒头的味道。 他很快明白了这些馒头是怎么回事，笑着望着小婉，说道：“你不帮我解释一下，你捅我三剑的原因吗？” 小婉点了点头，“我在去剑宗的路上遇到了鬼枯的人。” 穆凡皱紧眉头，下意识的说道：“鬼枯的人？” “我也没想到，当时在一家客栈里碰的面。她们成功说服了我，让我和配合她们。” 穆凡好奇道：“她们是怎么说服你的？” “用你说服我的。”小婉撕下一小块馒头皮，放到嘴里咀嚼。她刚才在喂穆凡，没吃东西。虽然服了一颗辟谷丹，但吃力十几年的饭了，不吃还是不习惯。 “你先吃，吃完再说。” 小婉收起馒头，说道：“我刚才吃了辟谷丹，不饿，就是不太习惯。” “鬼枯用我的安危威胁你吗？” “差不多吧，他知道你和我的身份了。” “什么？”穆凡惊讶道。 小婉道：“那天我颈部受伤，金色气息被他察觉到了。他知道我以前是穆家的侍女，是你的侍女。加上你刚出穆家，便和他有恩怨，所以他猜出来了。” 穆凡有些难受，让鬼枯知道身份，绝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十三章 一万年不久 现在穆凡和鬼枯在某些方面有共同的利益，一旦没了共同利益，或者为了更大的利益，鬼枯随时都可能将穆凡和小婉卖了。 面对鬼枯这种级别的高手，穆凡毫无办法。他只能把事情告诉谢法，让谢法向家里汇报。另外他还准备让师父知道此事，因为师父绝对信得过。 “小婉，你知道鬼枯为什么要帮我们吗？” 小婉摇了摇头，“他派了两个女子，蒋勤和沈星星。我跟着她们到了她们的秘密据点。” “你现在还能找到她们的据点吗？” “只要她们没转移据点，我就能找她们。” 穆凡道：“据点的事先放到一边，以后汇报给师父，让他查一查。她们跟你说了什么？” “她们说，眼下负责演习安全的人是公羊武，然而公羊武迟迟不介入演习，反而有意让事情恶化。” 穆凡嘲讽的笑了一声，“看来师父怀疑他是有道理的。” “离开之前，你跟我说，你准备杀掉道宗弟子，嫁祸给玄门派过来的人。可惜公羊武让人在尸体上动了手脚，维持尸体上的剑气和真元不散。”小婉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那天断崖上，要是尸体抬了出来，他们再逼你动手，杀道宗弟子的罪名就洗不掉了。” 穆凡道“公羊客卿的心够狠得，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他，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呀？” “公羊武自以为做的隐秘，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所做的被鬼枯师兄弟发现了。我不知道鬼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确实帮到了你我。”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后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是来明的，他心里有准备。实在不行，还能借助家里以及师父的力量化解。 公羊武身为客卿，权位和实力都很强了，却暗下毒手。 这一次要是没有鬼枯他们，穆凡还就真的中招了。 同门的客卿大人要害门下精英弟子，结果竟被敌对势力给救了。 穆凡每想起来一次，心里就会发毛一次。他长出一口气，忍不住笑道：“妈的，世事真他妈的奇妙。” “对了，小婉，公羊武为什么要害我？” 小婉想了想，轻轻说道：“不清楚，他不会是为了报复师父吧，师父当初只是怀疑他，最后反而证明他的清白了。”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师父，嗯……鬼知道他动手的原因。”穆凡沉吟片刻，“小婉，公羊高有没有害我？” “没有，他帮了你。” 穆凡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和公羊高对上。 公羊高得到那么多年轻弟子的支持，若他装了几十年，骗过了那么多人，实在太可怕了。 穆凡示意小婉继续说下去。 小婉说道：“其实我们曾经找机会破坏尸体，但公羊武的人一直在附近看守。鬼枯的人不多，打起来胜负难料。我没办法找人帮忙，叶叔叔有事不在剑宗，我又不能让师父知道太多事。” 穆凡伸手摸了摸小婉的脸，温柔道：“真是苦了你了。” “小婉不苦，能救少爷就不苦。” 穆凡无法想象当时小婉身上承受多少压力，最后关头，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只能求助一群心怀不轨的人。 小婉继续说道：“左思右想，我决定求助大师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方法。他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未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宗主。” “他同意帮你了。”穆凡有些唏嘘，儿子帮外人破坏老子的计划。公羊高这么多年来，没有装，那是他的真性情。 “是的，他觉得你潜力无限，未来一定会成为剑宗的栋梁，所以他选择破坏公羊武的计划。” 穆凡笑了，这样的公羊高值得尊敬。老一辈人的眼光还是毒辣的，选了一个非常合格的未来宗主。 小婉也笑了，“我没告诉他你我的身份，只说了他爹要害你。在鬼枯帮助下，我事先知道道宗的人要来送信，于是我、鬼枯的人、还有大师兄，我们三方制定了计划。” 穆凡终于想通了，怪不得他觉得公羊高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接着小婉的话说道：“大师兄负责把控时间，最后让双方在断崖处碰面，鬼枯他们在断崖下布置阵法。你负责在尸体被抬上来之前，将我带下断崖。” “全中。”小婉轻拍两声巴掌，“少爷不愧是少爷。” “得……我不接受你的吹嘘。”穆凡捏了捏小婉的脸，“断崖上你突然搞那么一出，差点把我吓死了。” 小婉笑道：“不瞒住你，怎么把那些人都瞒住呢。” 穆凡揉揉小婉的头，贴着她的脸说道：“下次别喂我血，傻丫头。” 他知道自己受的伤有多重，昏迷一段时间，醒来后，所有伤口都恢复如初。除了傻丫头干了傻事，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 “你的伤口可是我刺的。”小婉低声道。 穆凡柔声道：“刺了就刺了，老实交代，你之前有没有喂我喝你的血？” “没有。”小婉信誓旦旦的说道。 穆凡突然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小婉，“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语气轻柔，似低喃，又充满怜爱…… 小婉眯着眼，她喜欢这样的少爷，心道：“我愿意做你的傻丫头。” 穆凡突然佯装生气，“鉴于傻丫头小婉不听话，再罚五百年工钱。” 小婉扬起头，嘴角带着笑意，“罚五百年就罚五百年，谁怕谁？” “鉴于傻丫头小婉顶撞少爷，再加罚五百年工钱，不，这个惩罚太轻了，还得加。” “你加再多年，我也不会怕的。” “那就加一万年。”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英明决断很满意。 小婉咯咯笑道：“黑心少爷残忍压榨美丽善良丫鬟啦。” 笑声慢慢变小，她正色道：“一万年就一万年，我不怕久。” 穆凡伸出手，做拉钩状，“一万年一点也不久。” 小婉也伸出手，双手勾连，她眼睛笑得弯了，像月牙。 春天好像真的来了，冬天的尾巴彻底离开了这片大地，暖风吹拂，将生机带到每个角落…… 第二十四章 从未停止 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吓了穆凡一跳。 小婉和穆凡抱在一起，她察觉到少爷的肌肉一紧，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又听到了奇怪的吼声。” 小婉疑惑道：“什么吼声？” “不知道，偶尔会听到一两声。”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不清楚。”穆凡同样满头雾水，“但是我一直没敢问其他人。” 小婉道：“反正我们现在没什么事，不如去看看，正好躲避宗门的搜查。如果有危险的话，咱们远远的就撤。” “嗯。”穆凡起身将绷带解下来，然后穿好衣服，“声音好像是从东边传来的。” 他走在前面，小婉跟在后面。二人不着急，他们沿着江流向东进发。 由于江流两边都是山峰，所以两岸的坡度很陡。从山峰上向下看，这里像是一个峡谷。 穆凡边走边问道：“我们到了峡谷底部，你们商定的计划就结束吗？” 小婉点头道：“沈星星说到此为止，之后的事，听天由命。” “真是奇怪，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难道只为了帮助我们，一点好处都不拿？” 小婉道：“不知道，如今我们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他们没对我们动手，说明他们确实不打算收拾我们。” 穆凡这一年来经历了很多事，这些经历无不告诉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悠闲的时光很难得，既然想也想不明白，他干脆将此事抛诸脑后。 剑宗和道宗还在搜寻他们的尸体，不能久待一个地方，没办法上山，他们只能向东走。 船到桥头自然直，想不明白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 …… 念素山上生出一片浅绿色，秋冬季节的枯黄被一扫而空。 宋长庚走在熟悉的山路上，只觉物是人非，变化太大。他刚从锻剑场内走出来，便听到了穆凡身死的消息。 最开始他不相信，多方求证后，参与演习的人都说穆凡死了。不但穆凡死了，连小婉也死了。 宋长庚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总觉得二人颠倒了。应该是穆凡听到他死亡的消息，然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叶峰前去调查怪吼的事，至今未归。剑宗和道宗因为演习的事，双方不断交涉，旨在化解误会。 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穆凡的生死在大局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没有送别仪式，没人祭奠，风光一时的点香者，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悲痛归悲痛，宋长庚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他知道穆凡想要毁灭玄门，师父也是玄门的头号大敌。他修炼过死魂经，终究得走上与玄门对抗的道路。 在锻剑场历练时，他思考了很多。几番挣扎之后，他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穆凡身死的消息，使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本想出来与师父和穆凡交流交流，再离开剑宗。然而一个不在剑宗，一个突然死了。 走了许久，宋长庚抬头望去，他看到了亿华阁大门前的蒙正。 蒙正坐在大门前，看着山路上的宋长庚，笑道：“这么好的闲情逸致，爬山啊。” “没有闲情逸致，只是想再次走一遍这里。” 蒙正道：“你有什么打算？” 宋长庚没有说话，回头望了望自己走过的路，不知不觉已经走了那么远了。 “蒙大叔，何出此言？” 蒙正道：“有目标和决心的人与迷失方向的人不同，你看起来悲伤，却准备来个新的开始。” “没错。”宋长庚长叹一声，一声叹息似乎带着他对穆凡身死的无尽惋惜。 他怅然苦笑道：“没有二哥就没有我的今天，他带我上了剑宗，让我接触到我从没想过的人和事。” 蒙正道：“那是你应得的。” “我会带着二哥的目标走下去。”宋长庚眯着眼睛，“变强。” “仅仅是变强吗？” 宋长庚摇了摇头，“我要去参军了。” “下定决心了？” “决定了！”宋长庚坚定道。 蒙正问道：“哪边？东泽、北华还是西疆？” “北华。”宋长庚笑道：“我要去北华祁山，与妖族作战。哪怕死了，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你不是说，要带着你二哥的目标走下去吗？死了不就食言了吗？” 宋长庚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的话。” 蒙正笑道：“你骨子里是个英雄，讲义气，重情义，知大义。” “我？”宋长庚笑着摇了摇头，“我想成为英雄，但现在还不是。” “鸟儿长出羽毛，该飞了。”蒙正欣慰的笑了笑，“昨天，小胡也过来告别了。” “大哥也要走？” “小宋，你要从军，你大哥要浪迹天涯，期待下次见到你们，不知那时候你们长成什么样子了。” 宋长庚认真道：“我会尽力活着会来的。” 蒙正叹道：“走吧，生死边缘最能磨练人。与妖族生死搏杀，好过人族内战，你比霍无家更有出息。” 他一提到霍无家，总是有些不满。说到底还是当初太看重霍无家，现在看着霍无家走向坚定的赵家支持者，心里惋惜难受罢了。 宋长庚道：“我厌倦了人族内部的混战，所以我要去祁山。” 他说完后，步入亿华阁，回到他居住了很久的房屋。他把军阵类的书籍放入储物戒指内，又慢慢走出亿华阁外。 此去祁山除妖，不知何时归来。 宋长庚转身对着亿华阁叩了三个响头，既叩谢师父传道受业，又叩谢穆凡三番五次的救他……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起身离去，头也不回。 蒙正没告诉宋长庚，他知道穆凡还活着。命符未碎，碎的是换掉的假货。 公羊高这小子有几分骨气，暗中将穆凡在密林内遇到的情况告诉了蒙正。 蒙正立即想办法换了命符，把穆凡的死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之所以要瞒着宋长庚，蒙正有自己的考量。 祁山防线对人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小小的宋长庚只能算汪洋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 自从东泽的老皇帝和妖族联合攻打北华，祁山防线就成了人族和妖族战斗的前线。 宋长庚需要一股支撑，一股信念，让他活着回来。也许平时看不出来，危急时刻，这股信念的力量足以改变生死。 蒙正守着空荡荡的亿华阁，心里却不空。 叶峰寻找伊水仙的坐骑，心中那团火从未熄灭；穆凡躲藏在断崖之下，等待尸体下葬；宋长庚带着所学投了军，前往祁山防线；胡军戈一人一剑，浪迹天涯；悍闵再次联系霍无家…… 亿华阁内的人从未停止脚步，停止追赶，甚至改变混乱的时局。 第二十五章 浮尸 月圆夜，星光灿烂，月光倾泻到江面上。 江水湍急，翻起的浪花将月光搅到水中，揉碎了，晶莹剔透。 穆凡站在岸边，不时有浪花拍打到岸上的石头上，溅起大片水花。 他凝视着江水，眉头在不觉间皱成一团。 湍急的江水他见过，但从没见过这么急的。江河不同于大海，根本不会有这么急的浪。 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从水中传来，江水越急，臭味越重。 穆凡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这臭味不是一般臭味，是腐尸的味道。 臭味从江水中传出来，在江水这么湍急的情况下，腐尸要么沉在江底，要么是从上游飘过来的。 小婉突然扯了扯穆凡的袖口，伸手指向上游，“少爷，快看那边！” 穆凡顺着小婉所指的方向看去，三具尸体在水中浮浮沉沉，臭味愈发重了。 江水打了个漩，又飘过来十几具尸体。 尸体飘的近了点，穆凡发现尸体清一色人形。 死得是人，不是野兽，更不是灵兽。 月光照到尸体上，江面上的美感荡然无存，只剩下阴森恐怖。 穆凡御剑飞到江面上，打起十二分精神。为了防止万一，他并没有直接接触尸体，而是御两把剑拖起尸体。 他捞了两具尸体，便不再捞了。 带着尸体回到岸上，回头望去，江面腐尸越来越多，大有占据江面点意思。 穆凡已经数不清水里有多少死人了，成千？上万？亦或者更多…… 小婉用手帕捂住口鼻，蹲在尸体旁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是什么人干的，杀了那么多人？” 穆凡也心里发虚，看见几具，几十具尸体，他完全不怕，但若是尸体成千上万，占据江面，其冲击力就不同了。 他仔细回想小婉讲述计划的过程，过了一会儿，问道：“谁提出将结界设置在断崖之下的？” “鬼枯的人。”小婉很快明白少爷所想，“你怀疑是鬼枯做的？” “也许吧。” 小婉道：“可他们闹这一出干什么？要收拾我们，不是轻而易举吗？干嘛要这么复杂？” 穆凡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想不通这点。” 他用剑挑了挑尸体，看尸体的穿着，粗布衣衫，多个布丁，八成是平民百姓，或者是无人管理的游民。 小婉在手上包了几层手帕，用手摁了摁尸体身上的肉，抬头说道：“有弹性，死亡时间不会太久。” 穆凡用剑挑开尸体的衣服，找到了尸体身上的伤口。伤口在胸肋，根据伤口的外形，可以判断出来，此人死于长枪。 他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挑开衣服后，发现这人身上的伤口较多，有枪伤，箭伤，刀伤，甚至还有重物敲击造成的伤口。 “小婉，你觉得是鬼枯他们做的吗？” 小婉道：“不像，他们像死在普通人手中的。” “我再搬过来几具尸体，看看他们的伤口。” 穆凡说完后，御剑飞到尸海上，浮尸数里，不知肥了多少虫鱼鸟兽。 他来回搬运了四趟，检查尸体后，发现这些人伤口混杂，而且都是战场常用兵器造成的。 穆凡更加疑惑，这里是密林，而且不是外围，怎么可能有大规模的军队和流民。况且军队杀流民，为的是他们的项上人头，绝不会让到手的功勋溜走。 二人这些天一直向下游行进，一路上从未遇到浮尸，也没闻到过恶臭。 这些尸体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当真诡异至极。 从上游飘下来的尸体越来越多，零星出现几个身着甲胄的人。 穆凡御剑过去，纷纷挑到岸边后，发现他们真的是东泽的军队。 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一大群死人，偏偏这些死人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小婉看着不断有尸体向岸上飘过来，她感觉十分别扭，“少爷，我们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吧。” “嗯，走。”穆凡拉着小婉向高处走十几步。 尸体仍源源不断的从上游飘下来，穆凡下定决心，说道：“我去上游看看，你暂时待在这里。” “你一个人去上游？” 穆凡道：“没事的，我们就是从上游下来的，待会我按来时的路走。如果这些尸体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总能找到源头。” 小婉迟疑道：“我还是担心。” “我有分寸，情况不对，我一个人反倒好跑。” 小婉见少爷心意已决，说道：“千万小心，我在这里等着你。” 穆凡拍了拍胸口，“没多少事能让我拼命，忘了石阶里的事了吗？大不了就撤，别担心。” 他御剑在岸边飞行，高度适中。一旦江里出现危险，方便逃到岸上。 越向上游，尸体越多，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穆凡放缓飞行速度，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飞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他的眼前。 漩涡在江流中心，更上游的水流到这里，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被漩涡吸了进去，另一部分逃脱了漩涡的吸力，继续流向下游。 在江水涌进漩涡时，偶尔会从漩涡深处涌出一些死尸。这些涌出的死尸大部分又被吸入漩涡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流到下游。 穆凡一个激灵，漩涡通向的地方有多少死尸？ 想明白这点后，他果断放弃了继续探查的想法。这里比地下暗河内的石阶通道更危险。 不用刻意记忆，这幅画面已经深深印入他的脑海。密林里的诸多秘密一定有答案，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解开，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一是知道的人少，二是知道答案的人更少。 穆凡觉得这种尸山尸海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返回的路上，他决定只要两个人知道就好。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小婉。 小婉看到从上游飞过来的少爷，先是松了一口气，察觉到他神情不自然，又忙问道：“找到尸体的源头了吗？” “找到了，江水中心可能有个洞口，洞口将江水吸进去，里面冲出来一些尸体。” 小婉明白他的意思，洞口通向的地方，才是尸体的来源。仅是冲出来的就那么多，洞口通向的地方莫不是地狱？ 穆凡沉吟许久，开口道：“我有一个猜测，目前无法验证。” “什么猜测？” 穆凡郑重道：“江水可能与一处大湖相通。” 第二十六章 理不清 小婉恍然大悟，“你是说，是虹吸造成的。” 穆凡点头笑道：“虹吸可能是造成这次尸海的原因之一，至于其他方面，我没有一点头绪。” 江水与一个湖泊相连，是完全有可能的。穆凡和小婉都去过地下暗河，知道密林内的地下水系非常发达。 一旦构成虹吸出现的所有条件，便可能出现这一奇观。虽然很少见，但古书上确有记载。 穆凡看着江面上的浮尸，逐字逐句道：“我们可能发现了密林内的一个大宝藏。” 小婉道：“什么宝藏？” “你见过地下暗河内的石阶，明显是人力建造的。今天我们又发现这些尸体是新的，说明什么？”穆凡有些激动。 小婉道：“你是说，有人在使用密林的地下水系。” “没错。”穆凡眯着眼睛，笑道：“你知道这个地下水系有多大用处吗？” 小婉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些地下暗河有什么用。 穆凡指着江面的浮尸，动容的说道：“这些尸体那么多，可见密林的地下水系有多密集。” 小婉仍然不明白少爷的意思，睁大眼睛，满是不解。 穆凡笑道：“如果……如果有一天，穆家回到云港，若到了生死关头，密林完全可以改变战局。云港与密州相连，只需将人转移到密林，借助庞大而又密集的地下水系，我们完全可以把人运到密林的另一侧。” 小婉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在转移穆家之前，我们还得除去现在正在利用密林地下水道的人。” 与穆家整体实力相比，穆凡丝毫不担心对付不了现在运用密林水道的人。 水道的作用远不止转移穆家，它的作用多了去了。若能运用得当，偷天换日，作用之大，无法可想。 穆凡坚定道：“此事一定要尽快向家里人汇报，而且汇报过程一定要慎重，必须将河道牢牢掌握在穆家手中。” 小婉道：“要不要通过谢法？” 穆凡摆了摆手，然后又无奈的点了点头，“木已成舟，可以通过他。” 小婉注意到少爷有些不情愿，于是问道：“你不希望通过谢法这条线？” “是的。”穆凡没有隐瞒她，此事过于重大。 假设有一天穆家和剑宗联合，穆家可以出奇兵，从云港出发，兵分两路，一虚一实。 虚者佯装途经密林，迷惑敌人视线。实者经暗河到达密林另一侧，可急速支援剑宗，而不用担心被敌人阻挠。 相反，穆家遇到危险，剑宗也可采用相似的方法。关键时候，凭借水道可扭转战局，难怪穆凡不想多增知情之人。 最后穆凡点头同意，也是无奈之举。 当初谢法身受重伤，躲在溶洞内养伤。为了防止有人发现溶洞内的谢法，穆凡将水潭与地下暗河相通的事告诉了他。 谁料到今日发现密林的水系比之前想象的大了无数倍，造化弄人。 小婉道：“我觉得谢师兄信得过。” “他当然信得过，只是有些事不是信得过就能知道的。”穆凡轻叹一声，“这件事我亲自跟他说，务必减少不必要的环节，让知情人士降到最低。” 他想起能领会他意思的食乳兽，水潭下面各种珍贵灵药…… “我们看到的和猜到的，还只是这片山林秘密的一角。总有一天，我会解开密林的面纱，弄明白其中的秘密。” 小婉这次没有支持他，而是问道：“少爷，鬼枯他们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这里的地下河道。” 穆凡呼吸一凝，暗道：“刚才自以为发现了密林的大用处，却忽略了最该注意的问题。还是不够，我还是不够沉稳。” 他握紧小婉的手，说道：“我愚钝了，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少爷确实愚钝了。”小婉笑了笑，“我要是少爷，一定会说，咳咳……小婉啊，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故意给你一个机会。” 她学着穆凡说话，有模有样。 穆凡道：“或许鬼枯他们就是现在地下河道的使用者。” “我也这样觉得，但又想不通为什么。”小婉弯弯的眉毛一皱，“如果他们用地下河道，没理由让我们知道呀。” 穆凡觉得头都要大了，钻进上游的漩涡中，也许就能找到一切疑问的答案。然而实力不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弄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小婉道：“这里越来越臭了，我们向上游走走吧。” 穆凡摇头道：“去下游吧，向东走，走远了，也就闻不到尸体的味道了。” 二人把手帕撕烂，堵住鼻子。 穆凡堵完鼻子后，盯着小婉的脸看了半天。 小婉发现了少爷的视线，她擦了擦脸，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 “那你是故意要看我堵鼻子的样子。” 穆凡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你觉得好看还是难看？” “当然好看，小婉怎么打扮都好看。” 小婉忍俊不禁，笑道：“死相，净说假话。” “真话……” 二人心中微暖，身处死尸遍地，臭味熏天的地方，只有抱团取暖，才能聊以慰藉，稍微缓解心中的紧张和压力。 好儿郎也撑不住天大的压力，不觉间，穆凡早已离不开小婉。他们彼此已经融入对方的生命，剥离出去，只会血流不止。 …… …… 同样是月圆夜，剑宗上下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玉溪山主峰上，大殿内，大长老冯道端坐着，看着柯达的眼神中充满不善。 他无需隐藏情绪，因为柯达很快就要死了。 道宗众人均站在大殿中，不是冯道不给他们座位，而是他们不愿意做。 放到穆凡被逼死，道宗众弟子怒火正盛的时候，道宗的人个个摆着张臭脸，觉得剑宗欠他们似的。 然而此时他们脸上没了臭脸，换成了一张赔罪的脸。 司徒洋是这次道宗来访的领头人，别人看不出柯达身上的死魂经，但他能看的出来。 平日里，没人注意柯达，司徒洋也把精力放到与剑宗联合的谈判上。 现在闹出大事，司徒洋仔细探查，发现了柯达身上的死魂经。 这下可不得了，柯达是别人安插进来的，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第二十七章 谁是棋手 由于大家都觉得穆凡已经死了，不光是中下层，甚至众多剑宗长老和大供奉都以为他死了。 道宗没有继续保管那些人的尸体，尸体上的剑气散去，再也没有能证明穆凡杀人的罪证了。 穆凡到底有没有杀人，那天断崖上的人觉得他应该是杀了的。不然的话，小婉为什么会认罪呢。 然而穆凡始终没有松口，他没有认罪，此事便没有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剑宗和道宗展开后续调查，从谢法口中得知，小婉有段时间和穆凡分开了。 道宗弟子写了封信送给公羊高，兴师问罪。根据信上所言，穆凡残杀道宗弟子，残害柯达的时间，刚好在小婉与穆凡分别之后。 这样一来，小婉所说的话便不成立了，起码不能作为证据。 到了今时今日，罪证也没了。只剩下柯达一个人证，偏偏这个人证不是真正的道宗弟子，所以人证也等于没了。 穆凡有没有残害道宗弟子，成了一桩悬案。 当事人已死，人证物证都没了。 柯达参与逼死穆凡，怂恿道宗弟子逼死一个点香者。不管是道宗还是剑宗都不可能留着他，他必死无疑。 司徒洋向前一步，对冯道说道：“柯达是鬼枯派过来的人，这一点是我方始料未及的。” “我剑宗被道宗逼死了两个年轻弟子，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办？”冯道虽是提问，但语气中的质疑十分明显。 司徒洋指着柯达，说道：“此事主要是柯达散步不实消息，鼓动道宗的年轻弟子。” 冯道笑道：“难道你想把罪责都推到柯达身上吗？” “非也，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冯道摆了摆手，对柯达说道：“你指责晏青杀人，可有证据？” “以前有，现在……”柯达放声大笑，“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简直放屁！” 没等剑宗的人动手，司徒洋已经一掌扇过去。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印到柯达的身上，瞬间化去了柯达的前胸后背。 柯达趴在地上，一边疼呼，一边张狂大笑。 他艰难的扭头看着司徒洋，吐出一大口血。身体被洞穿，他说不出话来。 黑烟弥漫，烟气将他包裹在内，待黑气散去之后，柯达完好无损的趴在地上。 众人见此，议论纷纷，声音渐渐增大。 冯道听到众人议论，有些不悦。他没有凭借实力压迫，身为上位者的威严，足以让剑宗弟子禁声。 道宗弟子是客人，主家都沉默了，他们立即选择闭嘴。 大殿再次恢复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柯达身上。 柯达用力扭头，近乎扭转半圈。他盯着司徒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既然诸位都在，我就跟大家说实话吧。” 司徒洋意识到柯达的坏心思，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冯道身边的两位供奉突然飞掠到他的两侧，将他卡在中间，防止他对柯达出手。 柯达指着司徒洋，笑道：“指使我逼死晏青的人，就是他！” 司徒洋后退一步，表明自己无意杀害柯达，然后从容道：“他在说假话，企图破坏剑宗和道宗的关系。” 柯达继续说道：“他早就和鬼枯联合了，我的一切举动都是他指使的。” 冯道说道：“司徒洋，你怎么解释？” 司徒洋笑道：“无需解释，如果他能拿出证据的话，我亲自拧下我的人头。” 柯达道：“我没有撒谎，只要你们抓住鬼枯，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实际上，冯道很清楚司徒洋不可能和鬼枯联合。就像他自己坚定的维护剑宗利益一样，司徒洋也是道宗利益的坚定捍卫者。 终止剑宗和道宗的联合，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一旦双方关系破裂，甚至敌对，最高兴的一定是玄门。 冯道不希望双方关系破裂，司徒洋也不希望。他们在这一点是一致的，唯一的不同在于双方的身份。 剑宗和道宗的联合是双赢，关键在于谁赢的多，谁赢的少。 司徒洋希望双方联合后，剑宗让渡更多利益。冯道则希望剑宗得到更多利益，理应道宗让渡更多利益。 今日问罪，表面上是为穆凡讨公道，让柯达受到惩处，根本上在于利益让渡的多少。 道宗已经理亏了，穆凡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日后两宗商定联合时，他们要给剑宗更多好处。剑宗虽然得到更多利益了，但还想要更多。 因此，冯道心如明镜，故意装作看不出柯达的意图。 司徒洋明白冯道的意思，但却无可奈何。 柯达也清楚剑宗和道宗的联合无法阻挡，他有自己的想法，借助冯道的势，完成他的目的。 鬼枯是个骗子，柯达掏心掏肺的侍奉他，癫狂的尊敬他，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当年鬼枯一句话，他便屁颠屁颠的跑去玄门做卧底。起初他一直暗中给鬼枯提供信息，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一天。 他不像穆凡，有人为他铺路，抵挡了很多明枪暗箭。暴露之后，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他没有。 淮安秋给了他极大的礼遇，没有一点瞧不起他，为他分析了鬼枯的阴毒心思。 柯达的认知崩塌了，他以前为之奋斗的一切，全都是假的。鬼枯只是利用他，欺骗他。 精神被摧毁后，他的心空了，万念俱灰，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淮安秋给他提供了活下去的理由，报复！ 报复欺骗他的人，让鬼枯付出代价。既然鬼枯毁了他，他也应该加倍奉还。 柯达听了淮安秋的话，但他并不蠢。 他明白淮安秋只是想利用他，得到鬼枯的消息罢了。他渴望自己亲手报仇，亲手击败鬼枯，狠狠的羞辱鬼枯。 从前有多尊敬，现在就有多恨！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并未将鬼枯的事和盘托出， 后来柯达被派往道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几面间谍。 为了达成目标，他有时为鬼枯提供信息，继续博取鬼枯的信任。有时出卖道宗的人，获取玄门和鬼枯的信任。有时抓住几个鬼枯的小喽啰，为道宗和玄门立功。 柯达自那以后，算是为自己而活吧。毕竟他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亲手毁灭鬼枯，为此身份不重要。 这些年他在各大势力间盘旋，现在临死前，他要为鬼枯埋下一个大坑。 一方面，他知道的与鬼枯有关的消息，全部放到鼎州三十九家驿馆内。他每一次出远门前，都会和所有驿馆的人商量好。 一旦他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去取，信就自行送到玄门手中。这是后招，是实在无法亲手报仇的无奈之举。 另一方面，他准备借剑宗和道宗的手行事。只要玄门、剑宗、道宗三大势力不满鬼枯，天下再大也没有鬼枯的立锥之地！ 这场游戏，他不是棋子…… 第二十八章 何为真相 柯达修炼的死魂经证明了他的身份，他是鬼枯的人。谁又能知道他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穆凡被柯达骗了，他在断崖上觉得柯达疯了。因为事情闹大了，柯达修炼的死魂经掩藏不了，被人发现了，死路一条。 现在柯达要完成一个壮举，将道宗和剑宗的人一起骗了。只要他能完成这一步，鬼枯今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三大势力同时针对他，不需要多长时间，鬼枯师兄弟就会发现，藏在密林内也没有用。 柯达把头调转过来，看着剑宗的人，继续猖狂的笑道：“剑宗又如何，面对区区一个司徒洋就畏首畏尾，束手束脚。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为晏青讨回公道吗？公道就在我身后，杀了我身后的司徒洋，你们就做到了。” 司徒洋不急不慢的说道：“柯达已经疯了，故而满口胡言，当不得真。” 冯道说道：“我剑宗门人不能白死，必须得查清楚。” 司徒洋道：“这是当然，道宗也会协助你们行事。” “我看就算了吧。”冯道冷笑道：“你们与晏青和小婉的死脱不了干系。” 司徒洋道：“年轻人难免冲动。” “冲动就不要负责任了？”冯道好像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 “当然要。”司徒洋并不否认，“道宗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不过你们处理的方法也有不妥吧。” 司徒洋上前一步，“晏青不是死在道宗弟子手中，而是死在那个叫小婉的女子手中。另外这次演习，死的不只是剑宗弟子，我道宗也死了人。是也不是？” 冯道座下，康城道：“你这是乱说一通，晏青不是直接死于你们手中，但他和小婉是被你们逼死的。至于你们的人死了，一码归一码，不可与此事混为一谈。” 司徒洋道：“如今还不能证明晏青无辜，为何……” “晏青就是无辜的。”柯达突然插嘴道。他对众人说道：“是司徒老狗让我陷害晏青的，道宗的人也是他让我杀的，一切和晏青没有关系。”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冯道明面上要把柯达生吞活剥了，心里其实高兴的不得了。 他佯装发怒道：“你说的可有假？” 司徒洋逐渐不像之前那么淡定了，这柯达好像和冯道说好了一样。大庭广众之下，一唱一和，简直不要太过分。 柯达正色道：“道宗的人确实是我杀的，我认罪。” 司徒洋道：“别想胡乱认罪！” 柯达大笑不已，“我现在到了什么地步？绝境，哈哈……你懂什么叫绝境吗？我反正都要死，还有什么必要说谎？” 他说得大义凌然，“我做了就是做了，横竖都要死。以往被你利用，像只狗一样。眼下到了绝境，不揭发你和鬼枯的那些腌臜事，老子就是死也不能闭上我的……狗眼！妈了个巴子的！” 柯达说到最后，语无伦次，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他从地上跳起来，不顾生死的冲向司徒洋，作势要撕司徒洋的脸。 司徒洋鬓角微颤，不是因为柯达骂他，而是柯达让他失去了所有和剑宗讨价还价的机会，甚至落人口实，在以后可能得想办法自证清白。 两个剑宗供奉依旧卡在司徒洋两边，在柯达说话之前，他们有些担心司徒洋出手。柯达几句话后，现在他们巴不得司徒洋动手。 一旦司徒洋动手，他们才不会和司徒洋硬拼。以司徒洋的实力，柯达不死也差不多了，然后剑宗再介入，暗地里彻底弄死柯达。 到时候司徒洋忙着自证清白，道宗在谈判桌上还能有几分底气？ 司徒洋没有冲动，他退了，后退到大殿门口。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冯道大手一挥，剑宗的人立即将大殿封锁起来。 不光司徒洋不懂，连冯道也有些看不懂了。 柯达仍在殿上嘶吼，吼了好一阵后，又无力的跪在地上。口水顺着他的嘴角留下，带着点点红色，流到地上。 他抬起头，轻轻抽泣起来。 柯达演得很逼真，逼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这番折腾，骗过了很多人，包括很多大人物。 冯道看不懂，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想改变司徒洋这种人物，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天大的利益，要么是信念。 鬼枯给不了司徒洋天大的利益，或者说鬼枯许诺的利益大不过司徒洋的信念。 冯道愿意为剑宗牺牲自己，而他清楚，司徒洋和他是一类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柯达的今日的表现非常符合剑宗的利益。 冯道自己都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他对司徒洋说道：“你现在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司徒洋笑道：“清者自清，一个卑鄙小人的话不可信。你若是因此怀疑我，可是会让天下人耻笑的。柯达这小子口口声声说我和鬼枯勾结，却没有任何证据。” 况且怎么自证清白，他和鬼枯没有什么联系。现在鬼枯的人指认他，难道要他把鬼枯抓来不成？ 柯达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他的生命到此就该结束了。 他不能活太久，活的久了，司徒洋只要发问几次，就有可能找出他的破绽。 “你和鬼枯做的隐秘，谁能找到证据。上天终有一天会开眼，惩罚你这奸邪小人。”他说完后，身体化成一团黑烟。黑烟聚合几次后，便消散在空气中。 柯达死了，在场众多高手面前，他逃不掉。他未能全部达成目的，司徒洋始终没做出冲动的举动，冯道也没相信他。 他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了在场一部分人对司徒洋的怀疑。 这是他的极限了，能骗过这么多高手，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走的很壮丽。 穆凡有没有杀道宗的人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最后一个不算人证的人证都说穆凡没有杀人。 司徒洋有没有勾结鬼枯，也成了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谁也拿不出证据，可又觉得柯达完全没有必要污蔑司徒洋。 没人知道真相，柯达不知道，鬼枯不知道，穆凡不知道，冯道不知道…… 因为事情的真相太过复杂！ 公羊武暗自松了一口气，事情最终没有烧到他的身上，而他也没有废掉谢法。 剑宗还是赢了，赢得莫名其妙。 第二十九章 深海奇迹 接连奔走十余日，穆凡和小婉终于快要走到海边。 自月圆夜出现浮尸后，每一天晚上都有尸体在水里飘荡。它们都是那天涌出来的，随着水流飘了很远。 不过随着距离远了，尸体越来越少，臭味也越来越轻。 空气中海风的味道驱散最后一丝臭味，闻着海风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爽。 穆凡张开双臂，拥抱海风。 东海就在不远处，只要再走半日的路程，就能一睹沧海的壮阔。 穆凡张开的双臂好像抱到了什么东西，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待视线恢复正常后，他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极目远眺，一片汪洋，蓝色的海水与蓝天相连，除了一道非常细微的缝隙，海天好像真的连到一起。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小婉尖叫一声，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 穆凡惊奇的同时，更多的是惊吓。 刚才双臂的触感是真的，有点滑滑的，还有一点湿。 他看了看手臂，果然发现细微的水渍。 穆凡又看了看小婉的衣服，也看到了水渍。 此处距离刚才的位置，少说得几十里路。这可倒好，一瞬间移动了几十里。 穆凡和小婉放弃了逃生，因为完全没有可能。 将他们瞬间移动到这里的人实力太强，如果那人想要杀掉他们，他们早就死了，根本活到现在。 穆凡咽了口吐沫，试探性的问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将我等带到这里？” 除了海风的呼啸声和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一根黑色的触手从海底探出，带起一小串水花。触手水桶粗细，伸到穆凡面前。 穆凡连大气也不敢喘，将他们带到这里的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只灵兽。 灵兽目前尚未表现出恶意，二人也不敢莽撞行事，生怕一不小心激怒了水下那只灵兽。 穆凡早已展开神识，向海下探知后，什么都没探查到。能带着他和小婉瞬移的灵兽，不知品阶有多高。 黑色的触手尖端很细，如细针一般，时不时点一下穆凡。由于紧张，穆凡的额头很快冒出汗水。 触手稍微用力，尖端立即刺破穆凡颈部的皮肤，殷红的鲜血流出。 鲜血流到触手上，触手停顿一段时间，而后钻进海里。 小婉紧张问道：“你怎么样？” 穆凡摸了摸颈部的伤口，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流了一点血。” 海面突然翻腾，那根触手再次伸出，一把缠住穆凡。 穆凡感受到触手上传来的力道很轻，好像害怕把他弄伤了。 触手降低速度，把他向水下卷去。 小婉见少爷要被拉入海下，连忙伸手拉住他。 黑色触手上力道变大，二人毫无招架之力，便被触手扯入水下。 刚到水中不适应，穆凡呛了两口水，接着发现自己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 一个透明的泡泡状球体将他和小婉包裹在里面，球体内的空气与海面上并无差别。 穆凡的眼睛很快适应水下逐渐变暗的环境，球体带着二人不断下沉，不知沉向何处。 时不时有鱼群游经附近，但没有一只鱼敢靠近球体。 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海水暗的几乎不可视物。 小婉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二人的手心满是汗水。 球体的下潜深度仍在增加，海下彻底没有光线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穆凡暗自数着数字，用以预估时间。 大约过了一刻，球体终于停了下来。 穆凡的心跳的非常快，在这种深度下，一旦透明球体破裂，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海水立即就能把他们压死。 透明球体落到一块石头上，然后“砰”的一声，球体破裂了…… 穆凡抱紧小婉，紧闭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几息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和小婉还没有死。 穆凡睁开眼睛，与闭眼差不多。深海太黑了。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而是伸手不见手。 死一般的沉寂，死一般的黑暗。 突然前方出现一丝光亮，这丝光亮在无边的黑暗中是那么耀眼，那么强烈。 光亮迅速延伸，转瞬间照亮二人周围的深海。 深海对穆凡而言，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到这里，心中紧张恐惧之余，还有一丝好奇。 穆凡的眼睛没有适应突然亮起来的深海，他又花了一段时间适应后，慢慢打量周围的景象。 他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海底，而是一块悬浮在海中的建筑群。 脚下的石头是光滑的，一点也不黏，苔藓之类的生物无法生活在深海。石头的材质非常奇特，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海水的侵蚀，仍完好无损。 更奇怪的是，这里有空气，有光。 穆凡简直无法想象这是多么伟大的工程，是多么伟大的人才能在数千丈的海下建造一处宫殿。 在他的个人认知看来，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何况在深海中宫殿内还有空气，简直超出了人力的极限。 小婉被周围的景象惊呆了，她瞪大眼睛，惊讶道：“这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 “或许吧。”穆凡同样震惊。 “这里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它们是人类建造的。”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在深海中惊得二人汗毛直立。 穆凡艰难的转过头，寻找声音的主人。他看到一颗庞大的眼睛，而且在眼睛中看到了他和小婉的倒影。 先前他以为将他带入水下的是一只长着触手的灵兽，现在发现那不是灵兽的触手，而是灵兽的触须。 他和这只庞大灵兽的距离太近，以至于他无法看到灵兽其他的部位，也就无法判断灵兽的种类。 穆凡和小婉后退一段距离，看清灵兽的全貌后，均嘴唇哆嗦的惊呼道：“龙……鲸！” 龙鲸缓缓说道：“你们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穆凡相信龙鲸说的一定是真的，死在数千丈的深海下，可以说是最悄无声息的死法之一了吧。 龙鲸悠然道：“你是故人之子，我送给你一个机缘吧。” 穆凡一愣，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认识你的父母。”龙鲸的声音充满沧桑，似乎有着过往的气息。 第三十章 共生灵契 穆凡道：“你因何与他们相识？什么时候和他们相识？你觉得我……”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倒不是怀疑龙鲸所说的真假，只是突然在深海中遇到龙鲸这种近乎传说中的生物，而且龙鲸还认识自己的父母，有些激动。 龙鲸笑道：“他们都值得敬佩。” 穆凡注意到龙鲸说的是“他们”，既包括他的父亲，也包括他的母亲。 此时他基本可以肯定，白霓裳杀掉他的父亲另有隐情。 龙鲸寿命悠久，或许知道当年那些隐秘之事。 穆凡忙问道：“你知道我娘为什么要杀了我爹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龙鲸沉默了许久，什么都没说。 穆凡等了一段时间，发现龙鲸一动不动，轻声道：“龙鲸前辈，前辈。” 龙鲸的触须慢慢移动，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刚才睡着了，你问了什么？” 小婉道：“书中记载龙鲸一生都睁着眼睛，到死了那天才闭上，原来是真的。” “假的。”龙鲸先是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每一条龙鲸的习惯都不一样。” 穆凡没功夫管龙鲸会不会闭眼，他有些着急的问道：“前辈知道我娘为什么……” 龙鲸的触须飞到穆凡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想要的话，自己去寻找吧。”龙鲸庞大的身体转了个圈，说道：“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 “什么？”穆凡一头雾水，不明白龙鲸的意思。 龙鲸道：“我说了送你一场机缘，机缘就是我的孩子。” 从宫殿内传来一声吼叫，叫声和穆凡先前听到的吼声差别不大，只是声音略微小了一些。 一只丈余的小龙鲸从宫殿群里游出来，神情有些慌乱。 成年龙鲸的智商很高，甚至比人还要聪明一些。它们的表情十分丰富，长着一副鲸鱼的身子，一对龙须、龙角，满身龙鳞。 小龙鲸智商不太高，但也有人类四五岁的智商。 龙鲸道：“我长年生活在东海深处，它是我第三个孩子。” 穆凡还是不懂，这和机缘有什么关系。 龙鲸道：“你想不想要千百年的寿命？” 穆凡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想要。” “那就是了，现在千年寿元就摆在你的面前。” 穆凡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龙鲸道：“只要你同意，我便取你的血，与我的孩子签下共生灵契。” 共生灵契是最高贵的灵兽，以及一些天材地宝拥有的能力。它们可以主动挑选人类，与人类定下共生契。 只要双方同意，便可定下共生灵契。共生灵契发挥效应后，双方性命相连，一方身死，另一方也会死掉。 穆凡觉得这个机缘太大，而且特别奇怪。他的实力低微，只有中庭境中期。万一他死掉了，小龙鲸也会死掉。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穆凡道：“为什么是我？” 龙鲸淡淡的说道：“你想要力量吗？想要寿元吗？” “想要！可我总得知道原因。”穆凡正视龙鲸，“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遇到危险了，那些人正在缩小包围圈，我带着它离不这里。”龙鲸认真道：“你保护好它，自有你无尽好处。” 穆凡道：“你如此实力，尚且无法带着它离开。我一个中庭境的小子，恐怕更离不开这里。” 龙鲸道：“来时有我和青蛟兄助你，没人发现你的到来。” “你知道青蛟的存在！” “当然，我和它并肩作战多年，老早便认出它来。”龙鲸盯着穆凡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他的灵魂，“我还发现你的气海内有一个该死的家伙。” 穆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气海深处，封印大门内，大黑天残魂察觉到龙鲸的视线。他一拳狠狠的砸向大门，大门上光晕流转，拳劲被消弭殆尽。 自那次卢行简出手，大黑天渐渐处于劣势。最近两个月，大青天咬得很紧，大有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态势。 为了击败大黑天，大青天在门内奋力厮杀。门外迷宫墙内，青蛟不断吞噬大黑天分出来的部分。 青蛇长衫基本失去效应，也是为了在气海内取得更多优势。 直到今日，青蛟突然感应到了一个老朋友。它当年受损严重，灵智倒退的厉害，但仍能立即认出老朋友的气息。 穆凡和小婉在两者的竭力保护下，才得以瞒过众人，到底此间。 龙鲸道：“只要定下共生灵契，今后你不用借助青蛟兄，同样拥有快速的自愈能力。” 它想通过这种方式，确保穆凡竭力抱住它刚诞下不久的孩子。 “我接受，但你得保证，我们离开时，没人能发现我们。” “好，等会你从宫殿里向东走，自会发现通道。” 龙鲸的话验证了穆凡之前的想法，密林内的地下水系是联通的。 龙鲸两根触须分别卷起小龙鲸和穆凡，将他们靠在一起。 小龙鲸身上冒出无数纤细金丝，金丝上冒着阵阵绿芒。那些绿芒蕴含浓郁的生命能量，蕴含着千百年的寿元。 随着金丝散去，绿芒消失，穆凡曾经的愿望成真了。 他真的可以活千年，不用修炼到神道境。在中庭境的时候，他就拥有了长久的寿命。 穆凡气海深处，封印双神的大门内伸出一道金色的绳索。 金色的绳索与原先存在的红绳纠缠在一起，拧成一股更粗的绳子。 封印大门内的大黑天脸都黑了，尽管他的脸本来就是黑的。 他出去的希望更加渺茫了，以前穆凡只定下过一次共生灵契。今日之后，变成了两次。 卢行简曾经到达过封印大门，见过那根红绳，当时他还想伸手触摸那股红绳呢。 穆凡并不知道，他以为他和小龙鲸的性命相连，其实根本不止他们俩！ 共生灵契完成之后，龙鲸触须翻飞，穆凡和小婉被瞬间移到了宫殿内部的长廊上。 小龙鲸跟在二人的身后，精神有些萎靡。 二人沿着长廊飞奔，小龙鲸尾巴一摆，头一拱，把二人拱到它的头上。 它又是一摆尾巴，化成一道黑色光芒，向长廊尽头冲去。 与此同时，明州剑宗内，花月清练剑的手突然悬在空中。她的身边长出朵朵鲜花，甚至还有一些小树苗夹杂在其中。 她把剑插在地上，轻笑一声：“你倒是好命，有我与你共生还不够，今天又多了一个。” 第三十一章 变故 江面上，风波渐急。 穆凡坐在小龙鲸的背上，说道：“小龙鲸出生没多久，速度挺快的。” 小婉解释道：“据说龙鲸出生之前，就已经在母体内待了好些年，说不定大龙鲸怀上它时，我们还没出生呢。所以它们刚刚出生后，就知道不少东西。” 穆凡看着黑不溜秋的小龙鲸，沉吟片刻，“刚才龙鲸前辈也没说它叫什么，我们总不能一直叫它小龙鲸吧。” 小婉道：“我给我的小猫起名叫棉团，不如叫它黑团吧。” 小龙鲸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小婉听不懂它的意思，但能感觉到它的不乐意。 穆凡的脑海里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共生灵契签订之后，便可用意念交流。 他从没和花月清用意念交流过，从没感受到两者性命相连的感觉，只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不……好，不好。”小龙鲸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穆凡闻言，连连摆手道：“它说不好，而且我觉得一点也不形象。” “说的也是，棉团毛茸茸的，像一个团子。”小婉看了看小龙鲸，“它有点像皮蛋。” 穆凡扫了一眼，也觉得小龙鲸的大致轮廓有点像皮蛋。 小龙鲸好像还不习惯与穆凡交流，生涩的叫了几声。 穆凡的脑海内再次响起小龙鲸的声音，“皮蛋……是什么？娘亲……没教过。” 穆凡想了想，对小龙鲸说道：“一种食物，有些人很喜欢吃，不过我吃不惯。” 小婉补充道：“岂止是吃不惯，是很讨厌吃。” 小龙鲸叫了几声，“我长得像皮蛋吗？” 穆凡道：“只是稍微有点像。” 小龙鲸思维跳脱，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以后要来找娘亲。” “东海。”穆凡指向东方，“辽阔的海洋。” “那我就叫东海。” 穆凡一听，对小婉说道：“它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小婉好奇道：“叫什么？” “东海。” “为什么要叫东海？” 穆凡道：“它要来这里找它的娘亲。” 小婉抚摸小龙鲸的头部，“东海挺好听的，而且莫名霸气。” 穆凡没听出来这名字霸气在哪里，不过既然小龙鲸想要这个名字，就叫这个也无妨。 他低头对小龙鲸说道：“你确定要叫东海？” 小龙鲸叫了几声，穆凡听懂了，它还给自己加了个姓，姓皮，皮蛋的皮。 穆凡口中念叨几遍，“皮东海，皮东海……我总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 小婉也念叨几遍，同样也觉得怪怪的。 穆凡气海深处，大黑天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不能接受自己处于劣势，数千年来，他几乎没有失败过。 上一次要不是大乾王朝的末代皇帝，他也不会惨遭封印。 明佑心狠手辣，将他的肉身与神魂分开封印，害的他至今无法恢复。 如果能恢复之前十一的力量，他也不会被几个小辈封印到这个小屁孩气海内。 “你想平安无事的离开，我偏不让你如愿！” 大黑天的主体被封印在大门后，根本无法影响到穆凡。唯有外部快要被青蛟吞噬殆尽的一缕残魂，或许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他痛下决心，大不了丧失对封印大门外的控制，也不能让穆凡无休止的加固封印。 那缕细小的残魂，不要命的扑向青蛟。 青蛟受到影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应对残魂，青蛇长衫随之受到影响。 在东海岸深处的龙鲸发现青蛟的力量突然减弱，它急忙输入更多真元，平衡青蛟减弱的影响。 然而距离越远，需要耗费的真元就越多，它的影响力不可逆转的越来越弱。 情急之下，它只能把消息告知它小龙鲸 江面上，穆凡坐在龙鲸身上，忽然发现皮东海加速了。 穆凡在心中问道：“为什么要游那么快？” 皮东海一言不发，只是拼命的游动。 穆凡与皮东海签订了共生灵契，他逐渐感受到皮东海的恐惧。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皮东海必须加速。 他给小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婉心领神会，意识到出事了。 “砰”的一声巨响，皮东海撞到一块巨石上。 石头碎屑飞溅，皮东海只是暂时失去平衡，并无大碍。 皮东海经此一撞，不但没有减速，反而拼命加速。 穆凡感受到皮东海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它的本能，对危险的本能预知。 “你在躲什么吗？”他再次问道。 皮东海趁着潜入江底的时候，匆忙的嗯了一声。 穆凡和小婉咬紧牙关，连忙闭上眼睛。皮东海钻进江水深处，激起一小串水花。 如果不想被发现，必须在大龙鲸加持力量消失前逃出所有人的探知。 气海深处，迷宫墙中的那一缕残魂拼死反扑。 青蛟被撕咬的疼痛难忍，为了避免被残魂侵染，它只能反击。 残魂已经很衰弱了，根本无力抵御青蛟的攻击。自从卢行简进入穆凡气海以来，它一天比一天衰弱。 尤其这两个月时间里，它生怕被青蛟彻底吞噬了。 今日为了牵制青蛟，让青蛟无力顾及穆凡，它拼了。 东海岸深处，龙鲸与穆凡等人的距离太远，终究还是鞭长莫及。它的力量在经过漫长距离后，再也无法遮蔽穆凡等人的行踪。 潜入江底的皮东海察觉到娘亲加持力量的消失，它的心紧张的极点。 穆凡的脑海内，响起皮东海急促的喘息声。 “娘亲加持的力量消失了，我们……逃不出去了。”皮东海的声音有些颤抖，它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他们了。 浑浊的江水中，穆凡睁不开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脑海中对皮东海说道：“你先浮到上面去。” 皮东海有些迟疑，躲在江底还能拖延一段时间，一旦浮到江面上，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发现。 穆凡轻轻拍打皮东海的背脊，“相信我！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皮东海与穆凡性命相连，它最终选择听穆凡的话，浮到江面上。 穆凡大口呼吸着空气，睁开眼睛确定方位。他指着上游，说道：“向上游去，还有，暂时不要……” 轰隆…… 东海岸接连传来巨响，庞大的龙鲸从水下浮到空中，掀起滔天巨浪。 穆凡回望一眼，突然眼圈一红，鼻子微酸。他知道，那是大龙鲸身为母亲的力量。 大龙鲸主动浮出水面，吸引众人的注意。以它搞出来的声势，要不了多久就会把大部分吸引过去。 可是现在谁也不知道，穆凡一行人有没有被人发现。 第三十二章 小婉的姓 皮东海想要回头找它的母亲，穆凡吼道：“如果你掉头了，你的娘亲必死无疑！” 它微微一顿，仍继续转向。 穆凡用力拍打皮东海的背脊，“你娘将你托付给我，你就得听我的话，听到没有！ 他也不管皮东海有没有听进去，不停的说道：“倘若你被抓住，你娘就没有反抗的能力。到时候你和它将永远沦为奴隶，死了后还会被抽筋扒皮，做出大补汤……” 皮东海突然停住不动了，恍惚间，它好像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明明距离那么远，龙鲸的力量已经无法触及，但它还是听到了。 “走吧，跟着那两个人走吧，十年后来东海见我。” 皮东海确信那是娘亲的声音，可它仍然不肯走。 此时情况危急，要不是两者共生，穆凡早丢下皮东海，与小婉一同逃生了。 他对小婉说道：“你还记得我们见到尸体的位置吗？继续向上游走，全速的话，要不了一刻就能找到那个洞口。” “那你怎么办？” “我留下来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小子。”穆凡毫无办法，性命与龙鲸相连，他必须带着龙鲸一起走。 按照原来的计划什么问题都没有，谁知出了差错。要是皮东海不肯走，他只能动粗。 成年龙鲸确实强大，但眼前这只小龙鲸恐怕连中庭境的修士都不如。最多皮糙肉厚，恢复力强罢了。 小婉没有矫情，“实在不行，你就先丢下它逃走。那些人想得到它，肯定不忍心杀了它。” 江面下一群黑漆漆的东西向穆凡等人游过来，齐刷刷的浮出水面，将穆凡等人围在中央。 穆凡紧张和焦虑的同时，突然升起一丝希望。万万没想到，这群食乳兽会在这时候出现。 食乳兽伸出触手，无数触手将皮东海牢牢捆住。 穆凡打算助食乳兽一把力，动手打昏皮东海，但很快他发现没有这个必要。 食乳兽的触手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它们的触手接触皮东海没多久，皮东海便失去了意识。 穆凡暗自松了口气，食乳兽动手总好过他动手。毕竟他和皮东海定下了共生契约，今后的日子里联系紧密。 如果今天他动手打昏了小龙鲸，强行带走它，日后难免留下解不开的疙瘩。 食乳兽拖着小龙鲸，以及小龙鲸背上的穆凡和小婉，径直游向上游。 它们熟悉这里的水流环境，竟带着穆凡等人游进了冒出浮尸的洞口。 穆凡闭上眼睛，随着下潜深度增加，偶尔碰到因水流湍急搅动上翻的白骨。 其中有一块白骨不偏不倚的落到穆凡颈部，他摸了摸后，心里一阵恶心。 穆凡尝试睁开眼睛，只是水太浑，看不清水下的情况。 随着时间推移，小婉渐渐到了闭气的极限。穆凡实力比小婉强，又修炼过炼体功法，并无太大感觉。 他见小婉愈发难受，便抱着小婉，捏住她的鼻子，嘴对嘴的渡了一些气过去。 小婉的状况好了一些，但坚持不了多久。 食乳兽察觉到这点，立即加快速度。它们自行分成两拨，一拔继续拖着小龙鲸，另一拨带着穆凡和小婉离开。 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穆凡见到蓝天时，小婉已经意识涣散，几乎快要昏过去。 他抱着小婉飞到岸上，小婉躺在他的怀里大口喘息着。待到身体好受一些，她才注意到少爷被染红了。 穆凡也注意到他身上的颜色，不光是他，小婉也被染红了。 不是用颜料着色，而是用血着色。 湖水有问题，放眼望去，一片殷红，不知要多少人的血液能染红湖水。 穆凡环顾四周，全是死人。有些死人堆的老高，足足有四五丈。 这里是一个屠宰场，屠宰的不是猪狗牛羊，而是人！ “你来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面前传来，难听极了，像是鞋底摩擦砂砾时发出的声响。 穆凡身体一僵，飞剑已经悬在空中。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人，这人一边脸与常人无异，另一边脸只能看到白骨。 “不用那么紧张。”那人笑道。他一笑，嘴巴张开，一边舌头正常，另一边没有舌头，难得他还能吐字那么清晰。 那是一张恐怖至极的脸，光是白骨就算了，偏偏还有正常的人脸与之对比。好像一半跨入了地狱，另一边还留在人间。 穆凡呼吸不畅，周围的尸山就在眼前，月圆夜的尸海印在他的脑袋里。 那人继续说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鬼枯的师兄，姬散。” 穆凡见老者没有恶意，鼓起勇气说道：“前辈，我是剑宗弟子晏青，她是小婉。无意间闯入此地，还望见谅。” 姬散笑道：“我知道你是穆凡，放心好了，我不打算害你。若我要害你们，不让食乳兽救你们便是。” 穆凡暗道：“我说怎么那么巧，怪不得食乳兽有能力弄晕龙鲸，原来有人暗中安排。” 他的脑袋飞速运转起来，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鬼枯师兄弟正掌握着密林的地下河道。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穆凡做不到祁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慌乱后保证镇定还是可以做到的。 姬散道：“请问。”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姬散笑道：“我和师弟有很多方面意见一致，但如何对待行小婉，我和他有不同的观点。” “前辈，你叫小婉什么？” “行小婉。” 小婉离开穆凡的怀抱，她的神情充满疑惑，还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姬散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你们还是带来了几个人，好在人不多，看不透这里的布置。走吧，跟我来。” 他说完后，向北走去。凡他所过之地，一半留下枯黄，一半留下生机。 湖面传来扑通声，皮东海被带了过来。 刚一到这里，它就离奇的清醒了，不停的打着哆嗦。原来传说中的龙族后裔，也会害怕杀入不眨眼的恶魔。 穆凡没工夫搭理小龙鲸，现在小婉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拉着小婉跟了过去，刚抬起脚步，忽然听到姬散说道：“跟着我的脚步走，不然会迷路的。” 第三十三章 行知一 穆凡连忙止住脚步，小心翼翼的踩着姬散的脚印。他的脚落到姬散的脚印上时，眼前的景物一晃，竟到了另一个地方。 前一刻周围还是尸山，下一刻周围已是一片翠绿。 回头望去，依然能看到身后的小婉和红色的湖泊。他能感觉到，在他和小婉之间似乎有一层隔膜，隔膜前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小婉那边看不到他，但他能看到小婉。 穆凡继续向前迈出一步，眼前的景物又是一变，悬泉瀑布飞流直下，烟雾袅袅，如临仙境。 小婉跟着迈了进来，不过姬散前面的脚步已经被少爷占了，她只能向前走一步。 于是她看到了之前穆凡看到的景象，只觉得异常神奇。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行，走一步换个景象，行到姬散脚步的尽头时，看到一座巍峨的高山。 山脚下有一个通道，姬散不在这里，显然已步入通道中了。 穆凡和小婉一同进入通道中，又被通道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座山内部是空的，有人将山体掏空，然后在里面修建了一座宫殿。宫殿巍峨挺拔，气势宏伟。 常年不灭的灯火照亮整个山体内部，使得此间亮如白昼。 姬散站在其中一座小型宫室门前，说道：“你们过来吧。” 二人登上阶梯，一步步走向宫室。进入宫室后，发现里面的装饰非常少。 姬散轻车熟路的坐到座椅上，看得出来，他应该长期居住在这里，对这间屋子里的布局非常清楚。 穆凡快速的扫了一眼，看到隔间的装饰，估计是书房。 姬散指着旁边的椅子，“你们也都坐下吧。” 穆凡和小婉依次落座后，姬散随手一挥，茶几上凭空出现三杯茶。 姬散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再次出现丑陋的微笑。他实力手段通天，却没有一点架子。 二人端起茶杯，发现茶水的味道不对劲，瞧了一眼后，里面的茶水通红，透着一股腥味。 联想进来时的尸山尸海，穆凡怎么也喝不下去。小婉眉头紧皱，随后又赶快摊平了，她也喝不下茶杯里的东西。 姬散注意到二人神情的细微变化，笑道：“一般没有外人来这里，就我那个师弟偶尔会来。疏忽大意了，忘记你们喝不惯这种东西。” 穆凡尴尬的笑了笑，喝血这种事他恐怕永远都不会习惯。况且不知茶杯中血的是灵兽的，还是死人的。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人血的可能性比较大。 姬散道：“茶杯里的是好东西，可不是普通的血，喝一杯起码延寿半年。” 穆凡已经和龙鲸订下了共生灵契，不在乎十年八年的寿命。他正襟危坐，问道：“前辈，你知道小婉的身份吗？” 姬散点了点头，“知道。” 小婉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身体微微前倾，“我是谁？我爹是谁？我娘呢？他们还在不在……” 一瞬间，以前她脑海中的问题一股脑全蹦出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曾几何时，她以为她是个孤儿，如无根浮萍般，世间只有穆家才会关心她。 姬散喝了口茶中的血，从容道：“今天的味道特别浓厚。” 他抬起头，看到小婉脸上的急切的神情，和蔼说道：“你先不要着急，这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穆凡见姬散一会如恶魔般喝血，一会和蔼慈祥的像一个佛陀，只觉得反胃。 姬散追忆道：“传说中数千甚至上万年以前，这片陆地上不止生活着人族和妖族，还有一个稀有古老的种族——鬼族。不过现在……” 他叹息一声，“烟消云散了。” 穆凡疑惑道：“为什么？而且这和小婉有什么关系？” 姬散不急不慢的说道：“你应该知道小婉不是普通人，或者很难说她是一个人。” 穆凡见过小婉金瞳的样子，也见识过她金色血液的力量。 姬散道：“鬼族与人族在外观上没什么差别，数千年以来，鬼族逐渐被人族同化，以至于众人皆以为鬼族没了。直到那个姓行的人发现了鬼族最后的残余。” 穆凡刚才听到姬散说小婉姓行，莫非两者有什么关系不成？ “六十年前，行知一在玄门中任梧州分部堂主。不知是什么原因，行知一认识了鬼族当时的公主唐熙之。”姬散顿了顿，对二人说道：“也就是小婉的母亲。” 姬散每次提到行知一时，语气总有几分不悦。 穆凡似乎可以猜到，行知一后来没干好事。他听说过行知一，传闻此人实力强横，在三四十年前风光的很。 “通过唐熙之，行知一得到鬼族的力量，修炼鬼族无上秘法“十一段”。”姬散有些无奈，“他确实有本事，竟在不到二十年时间内，将“十一段”练到第九段，成功突破天突境。” 穆凡问道：““十一段”是什么功法？” “你进来时，一步一世界，便是十一段的力量。”姬散笑道：“天突的四个小境界中，我已经爬到了乾坤境，却仍然没练成第九段。” 穆凡袖子中的手一颤，天突境分觉醒，入圣，造化，乾坤四个小境界。师父达到造化后期巅峰，老宗主卢行简前不久才突破到乾坤初期。 眼前这个死掉一半的人轻描淡写的说出乾坤境，如何让穆凡不震惊。 姬散似乎不担心穆凡会说出去，他笑道：“这些年过去了，不知道行知一练到了多少段。” 他似乎意识到话题偏移了，继续说道：““十一段”的最后两段就算是唐熙之也接触不到，行知一觊觎已久，却没能得到最后两段功法，甚至因此引来的鬼族的追杀。” 小婉面露苦色，故事到此，已经难有美好的结局。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姬散悠然道：“凭借实力的增长，行知一坐上了玄门的长老，最后险些成为玄门的左护法。为了坐上左护法的位置，也为了最后两段功法，他做了一个决定，带领玄门的人杀光了鬼族人，包括唐熙之。” 穆凡本以为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行知一如此心狠手辣。 第三十四章 成交 姬散将茶杯中的血一饮而尽，怅然道：“没人知道行知一手里有没有“十一段”的完整功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杀了鬼族最后的人。” 小婉木然道：“我是行知一与唐熙之的孩子？” “显而易见。”姬散把茶杯放下，“我所知道的鬼族人，到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你了。” 小婉道：“你身上的“十一段”是怎么来的。” 姬散笑道：“我从玄门偷来的，我这浑身功法，一半来自玄门，另一半来自佛宗。” 他摸了摸完好的那半边光头，“半佛半魔，旨在追求最终的超脱。” 穆凡道：“佛门中人若想超脱，不是应该普度众生吗？” “狗屁！”姬散不以为然，无奈的笑了声，“普度？这种世道你跟我说普度？唯有力量可以超脱。” 穆凡不懂佛法，不过目前他见过的一些和尚中，好像只有一个和尚要普度众生，而且那个和尚已经死了。 姬散道：“小婉是鬼族的遗孤，有着一半的人族血脉，但皇族总是皇族，族人再少也是皇族。” 小婉道：“鬼族没有其他人了吗？” “或许有，但我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难喽……” 穆凡道：“前辈，为什么想救我和小婉，而鬼枯反而要杀掉我们？” 姬散笑道：“鬼族有两种最隐秘的功法，一个是我刚才提到的“十一段”，另一个是“死魂经”。” 他长期和师弟待在一起，熟悉死魂经的气息。小婉身上几乎感受不到那种气息，但他毕竟太熟悉这种功法了，而且他的感知能力太强了，小婉体内的死魂经瞒不了他。 姬散继续道：“鲜有人知道死魂经炼制大成，可化身黑天，获得永久的超脱。如今让人忌惮的大黑天，就是鬼族人修炼而成。可是人族修炼死魂经，始终无法修炼到大成。” 穆凡眯着眼睛道：“所以，鬼枯想要占据小婉的身体，好使得自己将死魂经修炼到大成境界。” 姬散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也有后招，如果遇到化解不了的危险，我们便将大黑天残魂注入到她的体内。” 穆凡道：“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姬散笑道：“我们都有玄门这一共同敌人，所以说，我们可以成为盟友。” “你打算打击玄门？” 姬散道：“不是打击，是毁灭。” 穆凡心脏狂跳，他觉得姬散不是在说空话。天突乾坤境界的高手，把握好时机，未尝不能重创玄门。 姬散道：“我那个师弟过于急切，饮鸩止渴。况且夺舍之后神魂与身体相融，无法确定能不能将死魂经炼致大成。至于复活大黑天，我们不傻，除非万不得已。”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合作。” 穆凡逐渐挺直腰板，既然姬散要合作，那他代表的就是穆家的少主，不是一个小小剑宗弟子，“你想怎么合作？” 姬散道：“小婉的血脉还处在半沉睡状态，我可以帮她开启，助她修炼死魂经。” 穆凡道：“你必须说明危害，否则我们……” 姬散笑道：“没有什么危害，有天大的益处。不过……” 穆凡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便是。” “不过你要带着一把剑，另外要誓死保护行小婉。”姬散自信穆凡一定会答应，自信满满的笑道。 “什么剑？”小婉开口问道。 姬散道：“三王剑。” 小婉立即说道：“不用了，我们不需要和你合作。” 三王剑是一把名剑，威力巨大。在仙剑中排名靠后，为第六十四位。其实剑的力量并不弱于排名前十的名剑，之所以排名如此靠后，是因为三王剑太凶，煞气太重。 传闻三王剑出世时，便杀了铸造它的人，而后三王剑落入两个君王手中，这两个君王也都死在它的剑锋下。 穆凡实力微弱，根本承受不了剑上的煞气。到时候就不是人控制剑，而是剑控制人了。 姬散笑道：“我只是让他带着三王剑，并没有让他使用三王剑。” 穆凡道：“成交。” “先别急，还有一条呢，誓死保护小婉。” 穆凡笑道：“这一条更没问题。” 姬散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那就好。”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不光是屋子里，周围的环境都非常安静，整座庞大的中空山峰内，静的让人害怕。 小婉神情落寞，说起来她与穆凡同病相怜，甚至更惨。 穆家当初果然不是大发善心收留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有体会。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又紧了紧，“伯父伯母的事一定有隐情。” 他并不清楚当年的事，但他明白亲人相残的可怕。就像他，他得知白霓裳杀死穆翟有隐情时，心中真的松了一口气。 小婉没说什么，行知一还在世上，而且她知道行知一的位置。 姬散没有讲完那个故事，行知一后来没有做上护法。他离开了玄门，加入了修罗殿，成为了修罗殿的副殿主。 玄门没有因此处理行知一，当年那些事，被人有意的掩藏起来。想要弄清楚，恐怕只有问当事人。 小婉把头埋在少爷的怀里，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姬散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姬散说的是实话，谁能保证他了解的是否是真相呢。 穆凡抱着小婉，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道：“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突然天地倒悬，整个山峰一转，二人所处的屋子顿时碎裂开来。 整座宫殿群中有五分之一的宫殿格局大变，形成一个崭新的布局。 穆凡和小婉被弹出宫殿，放眼望去，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错，冰玄的阵法和此间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均已房屋为阵眼，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 当时穆凡理不清冰玄的阵法，山峰内的阵法更加复杂，涉及的面积更广，不知是什么人造出来的。 房屋或明或暗，突然从二人的脚下射出一道强光。光芒瞬间包裹二人，连做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穆凡大脑一片混沌，除了亮光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某一座宫室中，一把通体漆黑的剑飞驰而出。剑上裹着剑鞘，剑不停摇晃，好像想甩开剑鞘的束缚，它渴望饮血。 第三十五章 黄泉道 穆凡醒来时，正躺在一张床上。他只记得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床很大，装饰非常厚重，不过黑色的床帏有些不习惯。 床边挂着一把剑，剑上套着黑色的剑鞘，隐隐有股煞气透过剑鞘散发出来。 他从床上爬起来，青蛇长衫完好，姬散应该没有发现他体内的封印。 走进三王剑，剑上的煞气愈发重了，好像要择人而噬。 穆凡不敢触碰这把剑，他不认为自己能驾驭三王剑。多年前东泽的皇帝以及北华的皇帝都驾驭不了，他一个中庭境中期的小喽啰还是算了。 小婉不知被安排到何处去了，穆凡冲出房屋，发现宫殿群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远方的祭坛上，姬散满身鲜血的站在上面。他的手里提着几具尸体，这些人是跟着穆凡等人过来的。 姬散觉得他们很碍事，而且他需要血延长寿命，便出去杀了他们。 按说他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实力，少说也能活个七八百年，但他与鬼枯身上都有伤。几十年来，一点点熬干他们的身体，要不是偶然发现此间，炼血续命，情况还会更糟糕。 如今实力逐渐恢复，但尚且发挥不出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实力。比造化后期强的多，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姬散也不想喝血，这些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人血。为了活命，只好用提炼别人的生机续命。 穆凡唤出剑宗制式飞剑，御剑飞行祭坛。 姬散没有阻止他，任由他落到祭坛上。 祭坛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血腥味浓厚至极。坛中心有个圆形凹槽，里面有很多不知通向何处的小洞。 穆凡看了看姬散手中的死人，问道：“他们是谁？” “发现你们，准备对你和小婉动手的人。” “全在这里了？” 姬散把尸体丢进祭坛中央的凹槽内，泰然道：“斩草除根。” 穆凡点了点头，至少小龙鲸和他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了。 “对了，小婉现在在哪？” 姬散道：“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很好。用心感受，你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什么？” “用心感受。” 穆凡早就展开神识探知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小婉。他不知道姬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照做了。 恍惚间，似乎真的能感受到小婉微弱的气息。他闭上双眼，小婉的气息又强了一些。再后来，他干脆关闭神识，仍能感受到小婉的气息。 “这是为什么？”穆凡喃喃道。 姬散笑道：“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条件了吗？” 穆凡回忆姬散所说的两个条件，一是带着三王剑，另一个是誓死保护小婉。 三王剑与小婉并无关系，那问题只能出在“誓死保护小婉”上了。 “那道光有什么作用？” “很简单，一是帮助小婉开启血脉，而是让你成为她的鬼侍。” 穆凡问道：“鬼侍是什么？” 姬散道：“具体操作很复杂，效果很简单，加强你和小婉之间的联系，让你们可以感知到对方。” 既然没有什么危害，反而有些好处，穆凡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姬散道：“鬼侍是鬼族皇室的能力，其实鬼族的血统是高于人族的，精纯的鬼族血脉甚至接近神族后裔。” 穆凡今天听到了很多以前从没听过的东西，“神族后裔是什么？” “神诞下的后裔，假如大黑天和其他神结合，生下的孩子就是神族后裔。”姬散笑道：“好在神族上万年前就不复存在了，偶尔有几个人修成神道境，化身成神，也无法恢复神族。” 穆凡暗自咋舌，以神明的力量，若神族后裔繁衍，那还有人族的事。别说人族，这片大陆上所有种族加起来，也不是神族的对手。 穆凡此时终于理解大婉的意思了，大婉见到他的第一次，就称呼他为“凡人”。 姬散认真道：“当初穆财把小婉安排在你身边，真可谓用心险恶。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至深，你可不要负了她。” 穆凡也不好为爷爷辩解，毕竟爷爷收留小婉的动机不纯，有多少阴谋，他自己也说不准。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参与爷爷的计划，他与小婉之间没有那么多阴谋角力。 姬散继续道：“鬼枯要利用小婉的肉身，而我则更看好小婉的未来。谁说人不能胜过神呢？得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 他把视线放到祭坛中央的凹槽上，无奈笑道：“常年喝人血总不是办法，我这副模样，若不是心愿未了，早该入土了。” 这一笑，怅然悲戚，竟有几分英雄迟暮，无力回天之感。 穆凡重新审视面前这个饮人血的半佛半魔，说道：“我会保护好她的，而且不会负她。” “如此甚好。”姬散追忆道：“一千多年前，明佑大帝拼死封印了大黑天，大梵天，阻止他们霍乱人间。可惜天妒英才，倘若再给他十年时间，成就神道，弑神灭佛何须赌上自己的命。” 穆凡自小就知道，一千多年前的往事与现今史书记载的严重不符。 现今称明佑为明穆宗，大抵是说他功过相抵。不过实际上大肆渲染其昏庸无能，抹杀其功劳。 穆凡苦笑道：“明佑倒是惨，死后被泼了那么多脏水。” 姬散道：“要是他知道人族会内战千年，不知会作何感想。罢了，罢了，扯远了。” 他转过脸，面对穆凡说道：“你知道密林下地下水系的价值吧。” “嗯，很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杀掉我？” “怎么可能。”穆凡轻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你做不到，你的家里有人能做到。不是吗？” 穆凡发现话题逐渐失控了，“只要和你合作有益处，我们不会动朋友的。” 姬散笑着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别紧张，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穆凡礼貌的回了个微笑，顺势转移话题，他指着宫殿群说道：“这做中空的山很厉害，你造出来的？” “不是，我没有这个本事。”姬散环顾整座宫殿群，有些感慨的说道：“以前留下的遗迹，或许是黄泉道的一部分吧。” “黄泉道？” “一个远古传说，通往地狱的必经之路。” 穆凡笑道：“你觉得地狱真的存在吗？” 姬散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彼岸，超脱之地。” 第三十六章 后事 姬散道：“对了，通往此间的路途不止一条，柯达只知道其中一条。如今柯达叛了，那条通道已经封死了，没人能找到这里。” “是我和小婉到达这里的通道吗？” “不是，那条也被封死了。”姬散笑道：“包括地下水道在内，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开闭，都可以改变轨迹。” 穆凡抬头望了望山顶，赞叹道：“真乃神迹。” “不要着急，我总有死的那一天，或者在我活着的时候，这座宫殿就会换个主人。” 穆凡惊喜道：“你要把这里让给穆家？” “不。”姬散摇了摇头，“不是让给穆家，而是让给你。” “给我？” 姬散道：“我和鬼枯的情况，我最清楚。炼制活死人，杀人喝血，势单力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只是我那师弟，脾气倔，不愿意承认罢了。” 穆凡没有回话，他心里是赞同姬散的。 姬散继续道：“别看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我。在我心里，我是个人，人就得站在人的角度考虑，不是吗？” “嗯。” “我这辈子杀过太多人，利用过太多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这点我心里清楚。”姬散看着祭坛中央的尸体，“但打破僵局，振兴人族的念头从未熄灭，致死不变！” 穆凡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了解姬散，不清楚姬散以前做的事。 姬散摸了摸光头，“很少和人谈论那么多事了。我与玄门之间有私怨，但不仅仅是私怨。好好带着三王剑，以后它会带你找到通往这里的路。” 穆凡越听越觉得姬散在安排后事，“前辈今后有什么打算？” “送礼。” 穆凡疑惑道：“送什么礼？” “送玄门一个大礼。”姬散大笑道：“如果我成功了，以后会传遍天下的。” 姬散想起他那半个徒弟宋长庚，也许是缘分吧。宋长庚一身本事，起码有一半是他和鬼枯给的。 如今知道晏青就是穆凡，又把三王剑传给了穆凡。 姬散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因为他为了改变大格局，牺牲了很多人。 他郑重的说道：“等小婉醒来，你就带着三王剑回去吧。” “怎么回去？”来时的路已经被封了，只有走新路，可穆凡哪知道新路怎么走。 “小婉休息的房间外有口井，你们跳进去，自然就出去了。” 姬散顿了顿，“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东海岸的龙鲸成功逃走了。” 穆凡闻言，嘴角上扬。 姬散道：“叶峰出手制止，人的名，树的影。他说话很管用，还没动手人就走了七成。” “剩下那三成还是动手了，结果如何？” “那就是一个坏消息了。叶峰遭人暗算，身受重伤。” 穆凡道：“消息准确？” “准确无误。” “谁干的？” 姬散想了想，说道：“叶峰受伤是真，但动手人我不太清楚，好像是玄门一个叫范哲的人。” 穆凡道：“我见过这个范哲，那时他根本不是师父的对手。这才不到一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叶峰设计杀害淮安秋时，最后关头便是范哲带淮安秋走的。范哲擅使一杆长枪，但实力和叶峰差远了。 纵使相距百里，若无淮安秋帮忙，叶峰的异境时空也能杀掉范哲。 两者完全在不同的层次，是何故导致范哲实力突飞猛进？ 姬散道：“受个伤不算什么，你也太小看你师父了。这些年来，他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没死，他总有办法恢复的。” 穆凡道：“你知道师父现在身在何处吗？” “估计在剑宗，林萧救了他。” 穆凡听说林师叔也在，暗自松了口气，“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姬散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这里发生的事，你可以告诉叶峰。” 穆凡刚发现密林地下水系秘密的时候，打算瞒着师父。不过后来发生了龙鲸幼崽与他订下共生灵契，以及小婉血脉觉醒这两件事，想瞒也瞒不住了。 他点头说道：“此事我会告诉师父的。” “对了，替我向他问好。”姬散笑了笑，“就说我与他神交已久，甚是钦佩，希望他沿着他的路走下去。我这条路堵了，不通了，输了。” “晚辈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师父。”穆凡认真道。 姬散骷髅半边身体渐渐散发出一股臭味，而且还在慢慢向正常的那一半扩散。 他对穆凡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还是不看为妙。” 穆凡哦了一声，便离开了祭坛。他先是回到了住处，走到床边。 三王剑嗡嗡作响，煞气愈发浓厚。 穆凡不耐烦的骂道：“你就不能老实点？” 三王剑突然停止颤动，煞气收敛，看起来与一把普通的飞剑没什么差别。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心道：“什么时候我说话这么管用了？”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找个剑匣，然后用手帕包住手，这才把手放到剑鞘上。 三王剑猛烈颤动，吓了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待剑不动了，他再把手放上去，剑出奇的安静下来。 穆凡趁机将三王剑放到剑匣中，接着他想把剑匣放到储物戒指内，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三王剑本身排斥储物空间，致使他不得不背着剑匣，看起来像闯荡江湖的古怪剑客。 他用绷带把剑匣绑在后背，然后前往小婉休息的地方。 姬散感知道三王剑收拢煞气，他现在可以肯定，他的判断时正确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叶峰会尽力为他铺路。 他圈养食乳兽多年，只有到了穆凡那里失控了，似乎它们早就认识了穆凡一样…… 小婉睡得不好，可能做了什么噩梦。她给穆凡的感觉和以前一样，与血脉觉醒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穆凡走到小婉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脸。 梦中的小婉似乎察觉到少爷的来临，她脸上的紧张逐渐舒缓，变得平和起来。 穆凡坐到床边，二人在广大的世界和大潮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他们是两只相互抱团的小鸟，相互梳理对方的羽毛，等待飞翔的那一天。 第三十七章 离开密林 第二天凌晨，穆凡和小婉踏上了归途。 姬散没来送他们，但是把小龙鲸放了进来，而且附送了一大堆“饲料”。 他在空山中种植了很多药材，有阵法滋养，药材长得又好又快。 如今穆凡要走了，他后事也差不多交代完了，要那么多药材没什么用。便只留下一些用以续命，其余的一股脑的全送给穆凡了。 穆凡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像姬散那么大方的人，比他亲爷爷还大方。 八品药材共十七株，三株上等，六株中等，八株下等。七品药材上百株，六品药材数不胜数，而后五品及以下品质的药材都是小龙鲸的“饲料”。 穆凡本来觉得自己蛮大方的，但发现和姬散相比，他的东西简直拿不出手。 这些药材太多了，太贵重了！ 穆凡偷偷看了看药材的品质，他感觉用自己手里的东西，可以冲击目前的药材价格。 如果穆家还向以前那么强大的话，双方联合，说不定能控制东泽七品和六品药材的价格。 可惜穆家不敢那么高调，况且肆意操控药材价格，会引起各大势力的不满，得不偿失。 宫室门前的井口看起来不大，好像没办法让小龙鲸通过，但小龙鲸还是通过了。井口的大小变幻莫测，可大可小。 二人一龙鲸进入井口后，便沉入井水中。 井水是温和的，而且没有血腥味，甚至有点甘甜。 穆凡屏住气息，他和小婉一起抓住小龙鲸的后背，让它加速下沉。 谁知皮东海还没加速，他们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穆凡呼吸几口气，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到了地下河道，而且距离暗河中的石阶不远。 看到这一幕，他恍然大悟，原来石阶的暗道正通向那座空山中的宫殿。 地下暗河有不少石阶，也说明有很多通往宫殿的通道。 穆凡那次从石阶上去，屏住呼吸游了很久，可惜通道未打开，他没能进入那座宫殿。 二人没有久留，现在是时候回到剑宗了。他相信剑宗已经处理好柯达一事了。 这一次没有食乳兽带路，他记得通往水潭的路。到了该转弯的时候，他便给小龙鲸指明方向。 虽说小龙鲸自己给自己取名皮东海，但穆凡和小婉并不常叫它这个名字。 他们给小龙鲸起了一个小名——皮冻，去掉了最后一个“海”字。 皮冻太过惹眼，尽管龙鲸长得不像龙，但体内终究留着龙的血。要是被人发现了，宣扬开来反倒麻烦，尤其是二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穆凡以剑宗杂役的身份买了匹火烈马，成年的火烈马是五阶灵兽。他没买成年的，买了个马驹。然后他又去街市里订制个丈余的大箱子，大到足以把皮冻装进去。最后再买辆大马车。 做完这三件事后，他赶着小马驹，拉着大马车到了密林周围。 自从娘亲被人族高手围攻，皮冻对人充满深深的恐惧。所以当穆凡带来大箱子时，它识相的钻了进去。 二人在木箱子上写下“剑宗内务”四个大字，关键时刻，还得架出剑宗的名头。 待他们离开密林后，暗河水道的石阶全数消失。除非有三王剑指路，否则别想找到通往那座宫殿的路…… 此去剑宗，穆凡有自己的打算。能悄悄回到剑宗最好，如果不能安安稳稳的回到剑宗，那就得把事情闹大。 点香者为他引来众多暗箭，但也是一个挡箭牌。 龙鲸只要能平安长大，实力最不济也能达到天突境。区别只是位于天突境四个小境界中的哪一个。 弱小一点的可能处于觉醒境，一般的处于入圣境，强一点的可能达到造化境。若龙鲸的血脉特别纯净，未必不能达到最巅峰的乾坤境。 幼年的龙鲸诱惑力极大，不管是官府还是修行势力，发现了幼年龙鲸都会心动。 穆凡可以肯定，一旦有人发现箱子里的“东西”是龙鲸，绝对会杀人夺兽。但那些人杀了他，皮冻也会死掉。 共生灵契可以害他，利用好了，却能在关键时刻救他的命。 小婉负责赶车，穆凡坐到木箱上，他觉得有必要和皮冻谈谈。 一人一兽用意念交流。 “皮冻，你害怕吗？” “害怕。” “害怕很正常，但在敌人面前得忍着。你得让他们知道，对你下手，他们也会付出代价。” 皮冻没有回话。 穆凡问道：“是不是太深奥了，你听不懂？” “就是他们要抓我，我拼死也得咬他们一口。” 穆凡点头道：“没错，是这个理。实话告诉你，想杀老子的人不比想抓你的人少。” “那你是不是非常害怕？” “这得看情况了，有人保护的时候不怕。一个人面对危险时，会怕。” 皮冻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 “因为我要变强。” “那我也想变强。” 穆凡从木箱子的缝隙塞进去一株四品药材，说道：“那你就好好吃东西。” 箱子里传来几声咀嚼草叶的声音，穆凡继续向箱子里塞药材，“你记住了，万一有人打开箱子，你就要叫，拼命叫，叫的越大声越好。” 皮冻问道：“为什么？这样不就被人发现了吗？” “怎么说呢，地点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你听我的就行了。”穆凡又塞进去一株药材，“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死了都完了。” “绳子我知道，蚂蚱是什么？” “额……一种虫子。” 皮冻又问道：“你不是人类吗？”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你我性命相连，必须紧密配合。如果没人打开木箱，你就不要发出声音，想说话时，就和我用意念交流。” “嗯。” 穆凡坐到马车前部，让小婉好好调理身体。她还需感悟血脉觉醒带来的力量，现在的她距离中庭境只差临门一脚。 穆凡抽了小马驹一下，望着前路，想了不少事情。 他相信现在保护皮冻是值得的，皮冻从断奶后就吃各种珍贵药材。人按照皮冻这个吃法，几口下去就会爆体而亡，但龙鲸就是龙鲸，先天因素没法比。 皮冻的成长速度一定远超其他同类，成年后的实力也一定远超平均水平。 穆凡对皮冻没有深厚的感情，保护它更多是出于利益的考虑。 第三十八章 再临雄方城 一路上穆凡等人经过了几个小县城，这几个小县城守备松懈，低矮的城池就十七八个守军。 他们看到穆凡马车上“剑宗内务”四个字后，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查也不查，立即放行。 他们不比大城内的守军，那些人里有修行中人，有过硬的本事。像他们这些人，连江湖把式都没练过。 平常也就混混日子，趁机捞捞油水。朝廷对他们的管控力微弱，地方也很难抽出精力管束。 朝廷真正有效的管控力在大城的衙门就停止了，小城主要靠地方治理。 连年征战，政局复杂，朝野动荡，地方要出钱、出粮、出力、出人，常年来那里消耗的起。 前些年还好，去年又打了一仗，现在地方郡守只能掌控的县太爷一职。至于县城的守军，靠县太爷自己处理了。 穆凡驾车经过的几座小县城，均破败不堪。不知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 每过一座城，都有人伢子主动找他，问他要不要奴仆，要不要小妾，十二三岁的，可水灵了。 穆凡以前和人伢子打过交道，也是在前往剑宗的路上。当时他伪装成流民，把几个人卖给人伢子。 人伢子在小婉不善的眼光下退走，直到穆凡和小婉的车走远了，才嘀咕几句，不知说些什么。 穆凡没有管这些人，他自顾不暇，谈什么救人？救了这些人又该怎么安置？ 经世一道，对现在的他太远了。 东泽在三国中还算好的，虽然政局混乱，但经济在三国中最好。最好的是眼前这副模样，那最差的西疆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 幸好今年没听说大灾，否则赤地千里，人吃草、吃树皮、吃人…… 到时候百姓成流民，流民成贼寇，贼寇的人头又成为官府的功勋。 没人在意小民死活，他们没什么力量，手无寸铁如何与拥有天突境修士的朝廷对抗？ 穆凡驾车行至大城，城的名字起得挺好，叫“升平”。 看到城池的名字后，他突然勒马掉头，转向回去了。 穆凡把沿途人伢子插的稻草全拔了，大手一挥，带着几十个人奴隶出了小县城。 没人在乎这几十个奴隶，人伢子收了钱，逍遥去了。 穆凡没把这些人带到城里，他把这些人带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在马车左边放了钱粮，右边放了刀剑。 穆凡站到马车上，说道：“你们有两个选择，选刀剑的拿刀剑，落草为寇。选钱粮的拿钱粮，继续过你们的日子。” 话音刚落，二十多人疯抢了钱粮，只有八个人慢慢的走到刀剑旁，默默的拿起刀剑。 “好，大家选完了。”穆凡看了看车下，“选钱粮的可以走了，选刀剑的也可以走了。” 那些选了钱粮的人对穆凡的举动很好奇，不过他们听说有钱的仙门老爷都有些怪脾气，也就不再管了。 待两边的人走远了，穆凡动身追上选了刀剑的人，不由分说，人手一本内功心法。 “你们识字吗？” 其中六个人摇头，一个人点头，另一个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点头的人说道：“我识字，县城里的总捕头看上了我的妻子……” 穆凡摆了摆手，示意他打住，有钱粮而不选，一定有仇怨，“我没兴趣听你的遭遇，你识字就好，这本书里的内容记住了，然后教他们认识。” 识字的人连连点头。 穆凡继续道：“你们既然决心要落草，就去密林外围吧，那里比较安全。” 他又拿出一堆钱粮，说道：“今后你们怎么做都与我无关，就此别过。实在混不下去了，成立个镖局也行。” 说完之后，穆凡便不再管这些人。他返回马车，带着小婉向其他县城走去。 半路上，小婉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给他们力量。” “什么力量？” 穆凡笑道：“内功心法，一些江湖手段。” “就算你给他们内功心法，也改变不了大局。” “我当然知道，但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穆凡叹息一声，“只此一次，今后都不会了。” 他不担心此事会给自己留下祸端，没人会因为几个匪徒招惹点香者。 二人再次驾车行驶到“升平”城，守军中一个胖乎乎，像是首领的人说道：“那架马车停下。” 穆凡笑着停住车，翻身下车，走到那个胖乎乎的守首领军身边。 他袖子里有一大块金饼，故意露出一角。 胖乎乎的守军首领看到了，表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心里笑开了花。 穆凡手中的金饼一转，悄悄塞到那人怀里。随后他又取出一袋银子，放到那人手中。 这是潜规则，怀里的是孝敬守军首领个人的，手中的是请大家“喝茶”的。 守军首领轻咳了一声，招呼人放行。 现在不比战时，盘查不像之前那么严厉。加上世道不好，进项少了，守军也放宽了。 穆凡回到车上，第一座大城过去了。这座城之后，还有很多城池要过。 能悄无声息的回去最好，不能悄无声息的回去也无所谓。 反正最坏的结果都接受，穆凡这一路并不着急。 路上仍然遇到很多人伢子，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再也没有管这些人。 连续走了近二十天，有惊无险。说来可笑，竟然这么轻易的带着一头龙鲸走了几十天，过了那么多关卡。 这种运气在雄方城没了，雄方城的盘查尤为严厉。 一年前，穆凡等人和流民到达这里，因为当地的将军杀良冒功，威胁到了穆凡和林桑儿。逼得慧空出手，毁了城墙，杀了将军。 经过上一次的动乱，雄方城换了新将军。 新将军吸取了上一任将军的教训，不敢明目张胆的杀良冒功，背地里有没有干就不知道了。 在他治下，盘查一直很严，于是这里的守军叫住了穆凡，而且要求必须打开木箱。 穆凡用准备好的金砖砸到守军头上，直接让那人一命呜呼了。 守军立即反应过来，他们将手中的武器对准穆凡，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因为穆凡身上穿的是剑宗的皮，他们不知自己能不能对付的了。 穆凡高呼道：“剑宗点香者晏青在此！” 第三十九章 闹事 穆凡心知已经瞒不住了，当即反身一剑劈开木箱。 皮冻按照他们之前商定好的，木箱打开即拼命吼叫。 巨大的吼声以龙鲸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着。它体内天生的血脉压力导致火烈马瘫软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穆凡和小婉一个负责左边的守军，另一负责右边守军。 飞剑齐出，转瞬间便要了几个守军的性命。 这些守军中有些练过内功心法，还有一些修炼过修行功法，不过实力不强，最强的一个尚未达到中庭境。 如今东泽和北华休战，而且雄方城距离两国交界处还远着呢，平时高手一般待在城里。 凭几个守军，挡不住穆凡和小婉的剑。 龙鲸的吼声和它散发的气息飞速传播，点香者晏青未死的消息也传了老远。 待龙鲸吼叫完了，穆凡又跟着高声“介绍”了自己好十几遍，尤其强调了点香者的身份。 他相信，他没死的消息现在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各大势力的情报机构中。 雄方城距离剑宗只有一州之地，剑宗很快会得到他身处雄方城的消息，穆家也会收到他没死的消息。 城里的守将听到龙鲸的吼声先是吓了一跳，他以为是哪位降服龙鲸的高人驾临雄方城。稍微过了一会，他脑袋缓过来劲，发现龙鲸的气息弱小，要么濒死，要么幼小。 万一是只小龙鲸，那他可就发达了。丹药珍宝不说，官生两级，调往鼎州肯定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立即动身飞往雄方城城门。 雄方城的各方守军均往龙鲸的声源进发，他们大都与守将抱着同样的想法。 守将飞驰到城门上空，看到只有丈余的小龙鲸时，激动的打了个哆嗦，“他娘的，终于让老子我碰上件大好事！” 然后他就看到了杀人闹事的穆凡和小婉，并且看到了破损木箱子上的“剑宗内务”。 守将心一沉，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念头。他在想要不要杀掉穆凡和小婉，夺取小龙鲸。 声音已经传出去了，杀了他们两个人，日后一定会引来剑宗的报复。 如今穆凡在东泽出了大名，在北华的西疆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名头。 特别在穆凡和小婉被道宗逼死，双双跳崖，命符俱碎之后，更是声名远播。 剑宗要给道宗施压，逼迫道宗让渡更多利益，有意将事情闹大。他们暗中组织说书先生，编纂小婉和晏青凄美的爱情故事。 现在大江南北有些茶馆不讲妖魔鬼怪，英雄侠义，专讲二人面对道宗苦苦相逼，最终走上绝路的悲剧。 守将犹豫了，若消息能控制住，杀了便杀了，掩盖真相，顺手牵走小龙鲸，上交给东泽朝廷，天大的功劳就到手了。 此时消息已经传开，杀了二人轻而易举，但事后不好处理呀。 上交龙鲸后，功劳，朝廷一定会赏。剑宗要是知道还有一头小龙鲸，也一定会对他下手。 以剑宗的实力，或明或暗，他一定没命享受朝廷的奖赏。 何况叶峰的徒弟是说杀就杀的吗？巅峰的那些人敢杀，不要命的人敢杀，但他不敢。 一番思考过后，守将眉头皱了几次，又舒缓了几次，他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守将看着穆凡不停的“自我介绍”，明显料定他不敢动手。他越看越有气，杀人他不敢，教训他还是敢的。 于是他出手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飘然一掌，在空中随意扇下。 瞬间，穆凡感觉头顶的空气一凝，接着气体突然变重。 守将的掌风呼啸而来，穆凡来不及闪躲，便被掌风砸到地下丈余。尘烟飞扬，激荡的掌风将周围的尘土吹得到处都是。 小婉和龙鲸处在掌风外，守将下手有分寸，那掌风砸到穆凡身上不会致死，最多重伤。可砸到小婉和小龙鲸身上就不一定了。 尘烟散去后，从手掌印形状的陷坑中传出一声咳嗽，然后又传出啐声。 穆凡吐出口中的泥土，掸了掸身上的尘烟，什么事都没有。 共生灵契的好处在此刻显现，方才守将那一掌确实打伤了他，轻伤而已。体内浓郁的生命力量让他瞬间恢复，看起来像没受伤一样。 守将眉梢抽动两下，他没料到穆凡受了他一掌，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他面前。 “挺能抗的嘛，那就让你多吃几次泥。”守将心中想到，他将想法付诸行动，又是一掌拍了下去。 穆凡再次被砸到土里，这次他仍然没事，但他没有像之前那么快爬起来。 早爬起来早挨揍，守将起码比他高三个境界，最次也在空灵境，说不定比他高四个境界，有灵虚境的实力。 所以他放慢了站起来的速度，毕竟他杀守军在先，守将惩罚也无可厚非。 挑不出什么毛病，师父和剑宗也不好替他出头。 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的。 穆凡在心里期盼消息传递的速度能快点，或者附近的剑宗同门赶快到来。 在挨了六掌后，终于有人到场制止了守将的行为。 来者又高又瘦，当时正在雄方城附近执行任务。听到晏青的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 穆凡灰头土脸的，他真元运行把尘烟除去，又吐了几口泥，慢悠悠的从深达三丈的陷坑中爬出来。 原来守将一直在加大力度，一掌比一掌狠。 穆凡抬头望向守将，他觉得有必要记住这个人，这家伙下手真他妈黑。虽然没重伤他，但实打实的挨打，疼得厉害。 声势搞出来了，越是人多的地方闹出声势越有用，消息传得快。如果在偏远地方，消息传得慢，被人封锁才是麻烦事。 穆凡直接动用点香者的权力，要求守军派人保护他的安危。 前一刻还动手揍穆凡的守将，不得不派几个人，剑宗的人在场，哪怕他心里再不爽，也得表示一下关心。 消息散播出去后，陆续有剑宗的好手暗中保护他。 在穆凡等人离开雄方城不久后，那个动手打了穆凡六掌的人死了。 据见过尸体的人说，守将死的很惨，身中六剑十二个窟窿，死的时候充满恐惧，似乎见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物…… 第四十章 山河令再现 回到熟悉的剑宗，看着剑宗巍峨的山门，穆凡心中百味杂陈。 危险背后往往藏着机遇，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剑宗和道宗联合的事还在谈判，不过听说已经有了大致框架。 由于叶峰受了重伤的原因，穆凡到达剑宗后，立即御剑飞往念素山。 亿华阁门前，蒙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见穆凡来了，说道：“跟我进来吧。” 阁内的布局大变，里面的路径和房屋的位置都与以前不同。 蒙正带着穆凡进了一间屋子，刚推开门，穆凡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床上半卧着一个人，隔着床帏，穆凡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像是在吃东西一样。 床里的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穆凡，你进来吧。阿正，你先出去。” 蒙正悄悄退出屋子，同时带上门。 穆凡听师父的声音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叶峰起身挂起床帏，又继续卧在被子里，手里拿着个梨，“不用担心，小伤，装严重罢了。” 穆凡发现师父的腰部有一处伤口，伤口上没有残留的真元。以师父的实力，恢复这点外伤轻而易举。 此刻听师父说自己没事，他放下心来，笑道：“太好了！” “我的身体没什么事，不过最近确定淮安秋没死，以后你也要注意点。” 穆凡相信师父的判断，既然说淮安秋没死，那个淮安秋就一定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叶峰笑道：“他骗我，弄了出假死，我也得骗他，弄个假重伤，是不是？” “是，要是我，我也这么干。”穆凡顿了顿，神情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师父，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你说。” “公羊客卿此人不可信。” 叶峰道：“你想说，这次演习过程中，公羊武暗中作梗，设计杀掉你。” 穆凡惊讶道：“师父，你知道这些事？” 叶峰点头道：“公羊高跟我和冯师兄坦白了，在这件事上，他选择了剑宗而非家族。” “剑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叶峰道：“事情的真相不能公布，否则剑宗和道宗的谈判势必受到牵连。冯长老单独和公羊武谈过话了。” 穆凡喔了一声，公羊客卿是个识时务的人。 冯长老找公羊客卿谈话，等于跟他摊了牌。摊牌有摊牌的好，省得公羊武误判形式，以为没人知道他干的勾当，最终铤而走险，干掉穆凡封口。 穆凡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公羊客卿和大师兄？” “公羊武很看重他儿子的前途，我们也很看重公羊高的前途。”叶峰吃了口梨，“公羊武以年老为由，主动辞去剑宗客卿一位，公羊高仍然是剑宗重点培养的掌门人。” 穆凡觉得这个处理方法太好了，大师兄和冯道是同一种人，二人都是剑宗利益的坚定捍卫者。 让公羊武“主动”退位，总比逼他下去好。既不会给道宗留下话柄，又不会伤害公羊高多年来在年轻人中建立的威信。 穆凡想起姬散的叮嘱，说道：“师父，我在密林遇到姬散了。” 叶峰拿梨的手悬在空中，“他怎么样了？” “一半骷髅，一半和正常人差不多。” “还是老样子嘛。”叶峰追忆道：“以前见过他，他本来是玄门的人，后来不知为何叛逃了，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不过做事有时过于求稳，冲劲稍微差了点。” 穆凡很少听到师父称别人“很有本事”，说明姬散确实是当世英豪。 叶峰又道：“他们那副样子，恐怕难以长久。” 穆凡道：“姬散前辈把三王剑交给了我。” 叶峰笑道：“这是件好事。” “我不敢用它，剑上煞气太重。” “平时确实不要使用，危急关头，用一用也无妨。” 穆凡道：“我怕它吞噬了我。” “别怕，它，哈哈……吞噬不了你。” “为什么？” 叶峰想了想说道：“你体内还有青蛟存在，骷髅面具尽量少带，但三王剑偶尔用几次不碍事。哪怕只是青蛟的一丝残魂，三王剑那股煞气也别想在短期内取胜。” 穆凡沉吟一声，迟疑片刻后，终于还是开口问道：“青蛟是夜锦的灵兽，它为什么进入我的气海中了？” “说来话长，说不清楚。” 穆凡暗道：“果然，师父还是不肯告诉我。” 叶峰吃完了梨，起身坐到床沿上，伸手点中穆凡的眉心，然后又瞬间收了回去。 他笑道：“你可以尝试和青蛟配合，让它帮你防守，你尽管负责进攻。” 穆凡道：“它的灵智退化严重，恐怕做不到。” “慢慢尝试，有意识的交流，多花点时间就是了。” 穆凡点了点头，郑重道：“还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姬散给小婉开启了血脉，我和龙鲸订下了共生灵契。” 叶峰沉默许久，眼中似有时光流逝，良久，他叹息道：“或许是缘分吧！” “什么缘分？” “冥冥之中的缘分。”叶峰笑道：“还有事吗？” 穆凡道：“姬散前辈托我给你捎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那条路走不通了，堵了，输了。他与师父你神交已久，甚是钦佩，希望师父沿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哦……”叶峰有些动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穆凡先回去。 穆凡走出房间，蒙正在房门外静候，等他出来后，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嗯。” 回房的路上，穆凡回想和师父谈话的内容。 师父透露了一些消息，但真正重要的消息没透一点风。 行至房门前，蒙正拦着穆凡，他从怀里掏出两封信，交到穆凡手里，说道：“你大哥小胡和三弟小宋给你的。” 穆凡接过信，“谢过蒙叔。” “他们都离开了，你暂时在剑宗，等剑宗和道宗理清所有条款后，出不出去由你。” 穆凡谢过蒙正后，进入房门。他先打开了宋长庚的信，越是向下看，神情越严肃。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信封的寄送的时间后，他将信折叠好，放到书桌上。 信中写了一件东西的下落，一件穆凡找了很久的东西。 “山河令在明州西，大朗县，地方江湖势力手中。” 第四十一章 春去秋来 穆凡在后山演武场看到了很多景象，花开花谢，春去秋来，玉霞幻灭…… 时光过得挺快的，特别当人沉浸在修炼中时，特别快。 穆凡采纳了蒙正的建议，在剑宗老老实实的呆了半年。 后山演武场从春日变成秋日，春天长出来的草，现在已经枯黄衰败了。 这半年，穆凡没闲着，天下各方势力也没闲着。 剑宗和道宗的达成不少协议，比如双方在某些重大问题上，保持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以剑宗为主导，只要不伤害道宗的利益，大部分时候，道宗会声援剑宗。 如果损害到道宗利益，一个声音就发不出。 双方联合的不紧密，但好过孤军奋战。 北华的林帅势力愈发强大，大有盖过皇室宗亲，宦官文臣的趋势。 有人暗地里说，林帅和皇帝就差一张椅子，朝堂中央龙椅上坐着的那个是泥娃娃，旁边站着的林帅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东泽朝廷半年间死了很多文臣武将，大部分人都死在国卫的衙门里。变革造成的局势渐渐扩大，有人想把水搅得更浑，好趁机捞鱼。 元三曲依旧牢牢的站在朝堂中，尽管皇帝和霍无家都知道这家伙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边做着东泽的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另一边和玄门勾勾搭搭，狼狈为奸。可偏偏就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办了他。 说起来玄门才是精彩之地，两个月前发生了一件针对玄门门主的刺杀案。刺杀没有成功，刺杀的凶手也没有抓到。 此事成了一个悬案，凶手能突破玄门的层层防御到达核心区域，与老门主交手后没死，最后还能逃了出去。 穆凡听说此事后，觉得团结真的太重要了。 剑宗内部在冯道的掌管下，越来越团结，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半年前，由于姬散和鬼枯派人联系小婉，防止穆凡被陷害。穆凡被救了，但姬散和鬼枯在剑宗的势力没了，被挖得干干净净。 宗门对穆凡很好，好的让穆凡感动。 半年前道宗和剑宗演习，玄门派来了至少四个人，其中有两个实际听鬼枯的，一个是柯达，另一个重伤了谢法。 事后证明，柯达其实不是鬼枯的人，他是他自己的人。但另一个到底是谁，没人知道。 公羊高抓了个玄门派的人，而后顺藤摸瓜，苦于没有铁打的证据，玩不过玄门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出了一件奇事，有个人主动找到剑宗，承认自己是玄门的人，然后提供了大把的证据。 这件奇事很少有人知道真相，穆凡是知道真相的人。 这个人主动坦白的人是姬散送的礼物，或者说是礼物之一，他就是重伤谢法的那个人。 剑宗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可以以此向玄门发难。 不大肆打压，伤害年轻人是一条各方势力都默认的潜规则。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谁碰谁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玄门势大不错，可面对多方势力还是力不从心。 一旦剑宗把事情闹大，玄门要平众怒，起码得把涉及此事人撸掉一串。 负责此事的人是老门主的心腹，老门主舍不得呀。 然而剑宗没有借此事向玄门发难，不是因为软弱，而是为了保护年轻人，尤其是穆凡。 剑宗将那个坦白的人和相关证据重点保护起来，暗中和玄门达成协议。只要玄门不再对剑宗年轻人下手，就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据说谈判时叶峰也在，他给这个本就见不得光的条约加了一条。只要他的弟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律算玄门干的。 以往都是玄门欺负别人，终于轮到剑宗欺负一下玄门了。 所以说穆凡很感动，因为他的师父真的为他考虑了很多，做了很多事。 有些时候，叶峰没有直接救他的命，但他能活着，离不开叶峰的背后策划。 半年的时光里，穆凡也在进步。固本培元，主修剑法。境界突破不多，中庭境后期。各种功法均有增益，量变转化为质变。 现在的他有把握一剑杀掉半年前的他，控制十二把飞剑轻而易举。 大梵天龙象经终于突破到第二层，身体强度提升了一大截。 有叶峰偶尔陪练指点，奇门十三剑惊人的达到第三层。这般进境让穆凡自己都惊讶，资质没办法和师父比，他之前靠自己提升太慢。 奇门遁甲，三奇修成星决后期。八门尚未突破，只能引守宫星辉入体。遁术瞬息十里，连续用个十七八次没有问题，拼了命多还能多用十次八次的。 六甲最难，到现在他也用不出九种真言。勉勉强强可用“临”、“兵”、“斗”、“皆”、“在”，而剩下的“者”、“阵”、“列”、“前”，时灵时不灵。 演武场上，穆凡收起满天剑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他从念素山跳下去，用身体感受山间的气流，时不时踩着几根树梢，或者抓住几块石头，如猿猴般跳下山去。 剑宗最近要举行个活动，主要安排最近几年的人交流切磋，旨在锤炼刚入门的那一届弟子。 穆凡成了师兄，剑宗春天招收弟子，到现在已经多去好几个月了。 他本不想下来的，可是宗门里强制要求，加上他想去落羽歌舞坊见一面苏念奴，便下了次山。 刚一下山后，立即有人认出穆凡。 如今的他在剑宗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且他还非常年轻。 这些人有的听过说书先生讲的话本，话本里的穆凡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重情重义……总之大部分女子的如意郎君，大部分男子想成为的人。 穆凡不是这样的人，他长得挺不错，但没别人讲的那么英俊。性情也没那么好，有些时候为了顾全大局，做的决定甚至有点不近人情。 可奈何有些人认死理，加上他们从没和穆凡接触过，距离产生美，也产生各种幻想和尊敬。 于是穆凡所到之处，剑宗内的新入门弟子一片惊呼。 早于以及与穆凡同年进入剑宗的弟子就没这种想法，他们见过穆凡狼狈的模样。今日见这么多人欢迎他，也只是善意的笑了笑。 穆凡也笑了，他知道很快这些人的幻想就会破灭。 他是穆凡，仅此而已。 第四十二章 祝寿 活动的地点定在剑宗中部的大型演武场，穆凡御剑飞入场外，然后淡然的步入场内。 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满脸的尊敬，年长的人平和淡定的多。 穆凡不用刻意的表现什么，他只要做他自己，这些人慢慢接触下来，自然会知道他们的喜欢的不过是别人口中的他。 过了小半个时辰，所以的人都来齐了，活动开始。 整个活动没什么意思，师兄们给师弟喂招，时不时有师弟师妹把目光投到穆凡身上。 终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战到擂台中央，袖子中的手握成拳头，她鼓起勇气道：“晏师兄，我想请你指点，可以吗？” 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穆凡看到少女眼中的小星星，无奈的笑道：“当然可以。” 他提剑上场，说道：“准备好了吗？” “啊……嗯！”少女的反应有些迟钝。 既然是指点师弟师妹，穆凡必须得放缓攻击速度，给少女喂招，不能一剑劈了人家。 他将实力压低，与少女交手。 少女的剑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是在交手，根本就是近距离观察“传说”中的“晏青”。 穆凡见这样下去永远分不出胜负，也没有实际作用，干脆一招快剑，剑尖抵在少女的颈部，说道：“承让了。” 少女呆立当场，仍痴痴的看着他。 穆凡心中苦笑，收剑下场。他放弃了之前让其他人认清他的想法，十五六岁，有些人做不到明辨是非。待他们再长几年，自然不会有现在的问题。 少女一开头，立即引来众多少女的效仿。接下来不断有少女要请穆凡指点，上场后又不断上演着重复的剧情。 穆凡逐渐厌烦了，他想早早脱身，前往落羽歌舞坊。 正寻思找个借口，便听演武场门口有人叫道：“晏青老弟，可否出来说几句话。” 穆凡巴不得有人叫他出去，立即御剑飞到场外。 场外站着一个男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看不出实力的深浅。 穆凡落地，收起飞剑，问道：“你是？” 男子并未直接告诉穆凡他的身份，而是说道：“我只是个负责传话的差役，他让我告诉你，他是你的老朋友。” 穆凡摇头道：“信息太少，我猜不出来。” “狼与猴子。”男子笑道：“他说你听了这句话，一定能猜出他是谁。” 穆凡一愣，然后笑道：“原来是殿下来了，快快带我去拜见他。” 他表面上欢笑，心里却打鼓，暗道：“赵建炎怎么来了？他不好好做他的三皇子，来剑宗干什么？” 每次提到“狼与猴子”，穆凡就开心不起来。赵建炎那副自负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才智难当大任。 刚入剑宗的时候，赵建炎想调查林桑儿的身份，穆凡始终不松口。两者后来对上来，又闹了一出“狼与猴子”。 赵建炎是皇子，难免自负，帝王家的培养使得他拥有与生俱来的自信。 起初穆凡并不讨厌他，只是赵建炎想对林桑儿下手，两人这才撕破脸，闹得很僵。 赵建炎自负的同时，又颇为大度。剑宗清除内奸，穆凡求他配合，双方和好，一起演双簧，骗过了很多人。 不管私交好与坏，穆凡和赵建炎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赵建炎把他当臣，他把赵建炎视为可以利用的对象。 穆家和赵氏皇族最终只有对抗一条路可以走，穆凡和赵建炎的关系最多走到相互利用这一步。 男子带着穆凡离开剑宗，前往山脚下的“天客来”。 穆凡一路上调整好状态，想好对策。 赵辰没继位之前身体就不好，喜爱美人和书画，看好他的人不多。 赵建炎是庶出，没什么地位，一直想建立自己的班底，想坐上他老爹的位子。他身边的那些高手负责保护他的安危，但不会参与夺嫡，所以他想方设法的招募心腹。 可庶出就是庶出，先天的东西难以改变。 朝堂中的那些老狐狸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赵建炎没证明他的实力之前，他们不会表态，更不会这么早站队。 穆凡料定赵建炎渴望构建班底，顺势而为，成为赵建炎招募的心腹之一。 这一年半来，穆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潜力，让赵建炎坚定了招募他的决心…… 天客来的生意很好，往来的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受到朝局和战乱的影响。 男子带着穆凡走上最高层，脚踩云雾的感觉对二人而言，不算新鲜事。 穆凡抬头一看，雅间名唤“天庭”。赵建炎确实信任他，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男子站在一旁，没有进入房门。 穆凡推门而入，先是一声：“殿下别来无恙啊。” 赵建炎道：“你快进来，看我给你准备了满桌子的酒菜。” “谢殿下恩典。” “快快入座。” 穆凡想入座，只是赵建炎不坐，他坐下太不合适了。 赵建炎装作以朋友相称，穆凡要信以为真了，两者别想在一起共事。 待赵建炎入座后，穆凡才坐下。 “何必这么见外，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不理那些繁文缛节，以朋友相称岂不快哉？” 穆凡道：“殿下求贤若渴，我晏青何德何能，入殿下法眼，实乃晏青三生有幸！” 赵建炎摆了摆手，“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来，喝酒。” 二人三杯酒下肚，穆凡主动挑明道：“不知殿下到此所为何事，如果晏青能帮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尽管他知道赵建炎有事求他，他也得先提出来，让殿下主动提出来就太不懂事了。 赵建炎仰头喝了杯酒，叹息道：“太妃要过寿。” 穆凡道：“哪位太妃？” 赵建炎把酒杯放到桌上，正色道：“凤阳王赵轩的母亲！” “你要去？” “不是我要去，而是我没办法不去。我的兄弟姐妹们没一个要去的，然后这件事就落到我头上了。”赵建炎端起酒杯，“现在朝廷到处都在传皇叔要造反，我这一去……” 别的皇子娘亲都是皇后妃子什么的，背景都是文臣武将。只有他的娘亲是个卑微的宫女，危险的事顺理成章的落到他的头上。 穆凡沉吟片刻，说道：“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父皇已经下令。” 穆凡道：“既然必须得去，那就利用好这次机会。” 第四十三章 诚实的师徒二人 赵建炎道：“我也想，关键此次去往龙潭虎穴，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凤阳王只掌管西北边陲之地，他有这么大的胆量吗？”穆凡给赵建炎鼓劲。 赵建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朝局混乱，霍无家害了很多人。有些人被逼到皇叔那里，我心里没底。” 穆凡想了想，说道：“在我印象中，凤阳王一直和玄门不对付，霍师……侯爷针对亲玄门的人下手。效忠你父皇的人不会倒向凤阳王，亲玄门的人更不可能倒向凤阳王。” 其实他并不了解情况，但他清楚一点，皇帝已经下令让赵建炎祝寿了，赵建炎别无选择。所以他说的话未必符合事实，目的是给赵建炎信心。 赵建炎叹道：“那些个大臣，靠不住的。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声讨霍无家残害忠良。霍无家下手又狠，谁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 穆凡道：“皇帝陛下已经下令了，箭在弦上，殿下不能不去。” “你有没有办法化解此次危机，若能化解，我重重有赏。”赵建炎情绪有些激动。 穆凡喝了杯小酒，摇头道：“殿下是想让我帮你躲过一劫，不去凤阳王府祝寿？还是想让我帮你想办法，保你在整个路途上的安危？” “能不去最好。” “殿下有足够的勇气吗？” “你说。” 穆凡道：“自己给自己一剑，下手要狠，重伤之后，什么事都没了。” 赵建炎摆手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不是我不敢对自己下手，而是这么做有损我的威严。日后大家都以为我是胆小鼠辈，怎么办？” 穆凡将赵建炎的所有表现看在眼里，他发现赵建炎成为皇子后，不但没有长进，反而患得患失。 一个非长非嫡的皇子，谈什么威严。 他直言道：“殿下，如果你不想损失你的威严，那就只能去一趟。” “你可有好主意让我来回平安？” “硬气。”穆凡认真道：“如果凤阳王真的想要造反，你越软他就越硬。你越硬，他就越没底气。天下是你父皇的，名正言顺。他敢动你，名不正，言不顺。” “这点你和周循还有那个老太监相像，他们也建议我硬气。”赵建炎捏着手中的杯子，“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穆凡摊手道：“没有，老实说，我对殿下的家事和凤阳王都不了解。提出的建议也相对保守。” 赵建炎道：“你不了解没问题，我这里有资料。我既然视你为心腹，你早晚都要看的。” 他拍了拍手，守在门外的男子随即走了进来，面向赵建炎，单膝跪地，“殿下有何吩咐？” “给他想要的资料。” 男子转过头对穆凡说道：“公子想要哪些资料？” 穆凡道：“和凤阳王有关的消息，越多越好。” 男子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堆书信和书籍，摆放到桌子上，“这些是我们目前搜集到的消息。” 赵建炎道：“所有的资料都很重要，晏青老弟可一定得保管好。” 穆凡立马起身跪地，诚恳道：“若叫别人知道这些书信的内容，晏青愿提头来见！” “行了，行了，我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赵建炎扶起穆凡，“你好好了解皇叔，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对策。” 穆凡来的时候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凤阳王的母妃要过大寿。目前看来，赵建炎已经信任他，愿意把这么重要的调查内容交给他。 离开天客来，在回到亿华阁的路上，他思绪万千。 凤阳王是实权王爷，在西北经营多年。赵建炎给他的调查资料应该比较可靠，说不定来自大内。 这些消息朝廷内部也不允许流通，只有少数人有权知道。 像凤阳王这种级别，涉及的方方面面多得数不胜数。可以预见，他一定和很多势力的高层接触过，穆家也是其中之一。 万事开头难，有一就有二。只要穆凡能继续得到赵建炎的信任，以后很容易接触到这种隐秘的消息。 他的计划到今天，算初步实现了。 到了亿华阁后，穆凡直奔师父的房间。 叶峰见他急匆匆的冲进来，神情难掩兴奋，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穆凡把从赵建炎那里得到的书信和书籍一股脑的全翻出来，摊到师父的书桌上，嘿嘿笑道：“师父，这次徒儿给你带来一份大礼。” 至于他刚才在赵建炎面前的担保，全是鬼话。提头的事交给晏青来做，他是穆凡。 叶峰随手拿起一封信，粗略的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抬头盯着穆凡，“怎么弄来的？” 穆凡把天客来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给师父讲了一遍。 叶峰听完后，翻阅了一些调查内容，笑道：“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嘿嘿……那必须的，也不看跟谁学的。” 叶峰常年关注赵氏皇族，了解很多内幕。翻阅穆凡带过来的东西，与他脑海中对比一下，八九不离十。 穆凡打断师父“消化”书桌上的调查资料，问道：“赵建炎要去祝寿，向我征求办法，师父您有什么高见？” 叶峰头都没抬，“简单，跟他一起去。” “什么？” “这么肥的肥羊，而且放到眼前了，怎么能不宰几刀？” 穆凡道：“师父，你的意思是……加深他对我的信任，好获得更多隐秘消息。” “没错。”叶峰笑道：“你大胆的过去就是了，凤阳王造反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他真造反了，赵建炎会死，你不会出事？” “为什么？” 叶峰望向西北，“穆家和夜尽的主力都在西北，你明白了吗？” 穆凡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凤阳王背后的力量是穆家和夜尽。” “想的太美了，凤阳王怎么可能成为你们家的傀儡。”叶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凤阳王如果敢动你，他的后方就别想安稳。到时候别说造反，他连逃都没地方逃。” 穆凡点头道：“徒儿明白了。这次去西北，我能不能和家里人接触？” “有必要的时候，穆家会派人主动联系你，你好好的跟在赵建炎身后表忠心就行。” 师徒二人促膝长谈，共同交流骗来的绝密消息。 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奸笑，奸笑传出亿华阁，随后消散在夜空中，无人知晓…… 第四十四章 硝烟 赵建炎提供的消息很详细，有些高度机密的事，连叶峰也不知道。 师徒二人仔细浏览阅读了一遍，把特别重要的消息记录下来。 叶峰没有全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是骗人的最高手段。 有些这些消息，等于提供一个方向。以后叶峰想调查，便有了一个大致方向，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 处理和核实赵建炎的资料，师徒二人共用去两天的时间。 …… …… 住在顶层的赵建炎有些不淡定，嘴角起了个小泡。 太妃娘娘的大寿还有将近两个月才开始，按说他不该着急，可他始终觉得头上悬着把剑，静不下心来。 从小他就渴望力量，渴望地位和权力。他受了太多白眼，忍了太多委屈。 他自以为性情足够坚毅，却没想到成为皇子后，埋藏在他骨子里的缺点暴露出来，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赵建炎望着远处的景象，视野开阔了，心情也稍微好了点。 身边的人听他的，但只在小事上听他的。大事他做不了主，还得看父皇的脸色。 对于父皇，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恨，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来，他的父皇没有关心过他一次。他的兄弟姐妹，每一个都比他高贵。 另一方面，赵建炎又非常敬佩他的父皇，确切的说，是崇拜他父皇的权位。 儿时坎坷的经历，不公的待遇扭曲了他的性格，导致他变成很矛盾的人。虚伪充斥他的人生，他无时无刻不再表演。 云雾将赵建炎包裹在中央，他伸手去抓，空空如也。 房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赵建炎。他轻咳一声，理顺衣冠，“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负责护卫的男子单膝跪地，“殿下，晏青求见。” “让他进来。”赵建炎面露微笑，端坐椅子上。 穆凡进来后，长揖道：“殿下，臣仔细看了你给的资料，但是……” 赵建炎听到“但是”，心知穆凡没有想出好办法，便打断穆凡的话，说道：“若你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怪你。” 穆凡道：“虽然臣没想到好的办法，但臣愿意跟随殿下一同前往凤阳王府，与殿下同生共死！” 他每次称臣总觉得别扭，但要表忠心，只能忍了。 赵建炎道：“既然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穆凡的腰弯的更低，“殿下有造福苍生之志向，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上次给你的资料带过来了吗？”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把所有资料拿出来，摆在面前，“一张纸，一个字都没少。” “我信你。”赵建炎朝房门看去，“老六，你进来把这些资料收好。” 二人都默默看着男子把信收好，等男子出去后，赵建炎突然问道：“你觉得我能争过我的大哥和二哥吗？” “殿下说这句话太不合适，在外人面前，殿下应该表露出不争，但在自己人面前，一定不能露出迟疑。”穆凡脸部的肌肉紧绷着，“大家支持你，把希望放到你的身上。一旦你迟疑，便什么都没了。” 赵建炎点了点头，苦笑道：“我知道，只是我与大哥，二哥差太远了。” “现在殿下的父皇刚继位不久，身体也没差到风烛残年的地步。殿下多点耐心，慢慢培养自己的力量，等待时机。” 赵建炎道：“也是，祈求父皇身体安康。” 他转过脸，望着飘飞的云霞，“我还记得父皇曾经跟我说的话，当时他还不是皇帝。” 穆凡没有接话，他明白，赵建炎想让他听，但不想让他回答。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本王一定会给你。不该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争也没有用。” 赵建炎站起来，走到外伸的窗台，双手扶着阑干，笑道：“他不让我争，我偏要争给他看。” 穆凡跟在赵建炎的身后，依旧保持沉默。 赵建炎转身，背靠阑干，对穆凡说道：“现在我手里关于皇叔的资料很全了，但最最核心的那部分，我无权知晓。” 穆凡道：“只要殿下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会改变陛下的想法。” “我现在很年轻，你也很年轻。等你我成长起来，若我得了东泽，一定给你封王，许你世代恩泽。” 穆凡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用力的扣了三个响头，“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阵风吹过，似乎吹到穆凡的心里。他的脖子通红，青筋暴露，好像激动的不得了。 封王？他一点也不稀罕。 穆家的实际力量不比凤阳王差，而且不受朝廷管控。继承穆家家主之位后，王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虚名罢了。 …… …… 秋色的寂寥在边关最为明显，雄伟的城墙上雕琢着岁月的痕迹。如果观察的仔细，便会在颜色暗淡的城墙上发现红色的浅印，那是鲜血浸染，被风化后留下的印记。 黄叶纷纷落下，有些被风吹到军营里，风呼啸着，悲凉弥散在空起中。 宋长庚坐在军营里，神情黯淡，静静的擦着飞剑。 飞剑干干净净的，没有灰尘，没有缺损，也没有血迹。 他总觉得剑上有血，而且擦不干净。 宋长庚杀过人，而且杀过不少，但加起来也没有这半年多。 半年前，他告别剑宗，投身北华，立志上祁山防线斩杀妖族。 然而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虽然他还在祁山防线，但被调到和西疆很近的地方。 人常说妖族吃人，生吃，非常恐怖吓人。半年间经历了很多事，让他学到了很多。 有时候人比妖族恐怖！ 宋长庚在第二个月当上了五品将官，手下管着上千个小卒子。 以往从纸上学到的军阵，终于用到战场上了。 两个月来，大大小小的战争磨练了他，使他的知识变成了战力。 一次北华和妖族发生小规模冲突，他被定为先锋。 惨烈的厮杀后，他带的先锋部队惨胜。 宋长庚以为战斗停止了，没想到战争才刚刚开始。 西疆的军队突然出击，大举屠杀他带的先锋部队。 他和他的兵刚经过激战，那里敌得过以逸待劳的西疆军队。 于是惨胜的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若非北华的援军来得快，他也活不了。 宋长庚大难不死，明白了很多。从那天起，他的剑不止沾染妖族的血，也沾染了西疆兵卒的血。 战场上，从来如此。 他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 第四十五章 一张纸条 穆凡回到住处后，坐在书桌上学习军阵。他已经将三层军阵掌握的得心应手，准备研习第四层军阵。 看了大半个时辰，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口渴，便拿起茶壶，对着茶壶嘴喝了一大口。 茶壶底部掉落一张纸条，飘到书桌下面。 穆凡弯下腰，发现纸条上面有字迹。他把纸条捡起来，放到书桌上，然后警惕的环顾四周。 刚开始看到纸条，他以为是小婉写的。仔细一看，纸条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股威严，根本不是小婉写的。 想来想去，他把自己见过的字迹与纸条上的字迹对了一遍，仍然没找到匹配的。 “是谁？”穆凡把纸条摊平放好，尽管心中疑惑，但他没有立即前去询问他的师父。 纸条上写着：莫局限于眼前，须放眼于全局。 写这张纸条的人应该是出于好意，劝诫穆凡不要一叶障目，只看到眼前的小事，要把开阔眼界，从全局入手。 从剑宗到亿华阁，戒备森严，特别在忆华阁内布置有大量阵法和幻阵，很少有人能瞒着师父进出。 他首先想起道宗和剑宗演习前，屋子里的传出的轻微声响。 起初，他误以为小婉在房间里，后来发现小婉出现在他身后。 推门进去后，什么人也没有。现在看到书桌上的纸条，他基本可以确定，那天确实有人偷偷进了他的房间。 穆凡猜不出那人是谁，暂时搁置，喃喃道：“放眼全局？” 半年来，他一直待在念素山上修炼，只有这几天离开念素山，与赵建炎商议祝寿的事。 字条上说的劝诫八成和祝寿有关。 穆凡的嘴唇有些干涩，他抿了抿嘴唇，拿起茶壶，又喝了一大口，仍不解渴。 “全局……” 他尝试把祝寿的事放到大局方面考虑，而不是单单放到保护赵建炎安危和获得赵建炎的信任上。 越向下思考，穆凡越觉得不对劲。 想着想着，他忽然发现茶壶嘴里不出水了。由于太过沉浸其中，导致他连喝光了茶水都不知道。 他抛开先前的局限，重现看待整个问题时，才发现其中牵扯的人太多了。 他那个便宜师兄霍无家正在大刀阔斧的清除积弊，排挤玄门在朝廷的力量。 朝局处于动荡中，氛围紧张。 凤阳王坐拥西北边陲三州之地，无法和掌控二十州的朝廷抗衡。哪怕如今朝局混乱，凤阳王起事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当今皇帝赵辰不希望凤阳王造反，一旦凤阳王造反，霍无家必须得停手。朝廷要团结起来，应对凤阳王。 霍无家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停手的结果就是再也没有动手的可能。 没了革新的力量，朝廷只会慢慢向衰颓的方向前进，难以止住缰绳。 从赵辰和凤阳王的角度来看，双方都不希望动刀子。 但有些人不这么想，穆凡的家里人就巴不得两边打起来。东泽朝廷加速衰落，穆家正好趁机壮大。 各方势力中最希望两边打起来的，要数玄门。 霍无家想把玄门从朝廷中踢出去，玄门不但想留下来，还想加大对朝廷的控制，甚至彻底操纵东泽。 赵辰和凤阳王打起来，玄门从中作梗，胁迫朝廷做出让步。到时候朝廷的控制力更弱，玄门的控制力更强。 像夜尽、剑宗等等，很多人对双方出手喜闻乐见。他们希望战火能把玄门一块拖下水，同时战局控制一定的热度，不能全面开战。 这样一来，就算玄门的对东泽朝廷的控制力增强了，也不会强大到随意操纵朝局。 穆凡想明白了，赵建炎的生死成了赵辰和凤阳王战和的关键。 赵建炎平安无事的回来，赵辰和凤阳王都好。 赵建炎要是出事死了，有证据指向凤阳王杀子侄，赵辰和凤阳王八成要开战。 穆凡苦笑一声，他终于见到一个比他还惨的人了。 赵建炎现在是一块肉，各方势力出于不同考虑，会选择不同的方式对待这块肉。 穆凡心道：“为什么师父轻易的就要我跟着赵建炎？” 他不相信师父没看出来风暴将至，而赵建炎就是风暴眼。 “咚咚咚……” 门口响起小婉轻快的声音，“少爷，我进来了。” 没等穆凡回应，她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不知遇到什么开心事，嘴角和眼睛都笑弯了。 穆凡收起书桌上的纸条，笑道：“遇到什么好事了，分享给我听听呗。” 小婉把手中的小瓶举起来，轻轻的晃了几下，“三品中等丹药。” 她指了指胸口，脸上洋溢着一股自豪，“我亲手炼制的。” 十六天前，小婉刚刚突破到中庭境中期。鬼族的血脉潜移默化间提升她修炼的速度，伴随着实力的提升，她炼药的本领也提升了很多。 这不，刚炼成三品中等的丹药，就高兴的跑了过了。 穆凡走到小婉身边，拿过丹药，打开药瓶，闻了闻，笑道：“品质不错。” 小婉道：“稍微有点瑕疵，下次会更好的。” 穆凡把药瓶还给小婉，考虑再三，还是拿出纸条。他把纸条放到书桌上，拉着小婉走到书桌旁，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字迹？” 小婉见少爷非常认真，便把丹药收入飞天手镯中，仔细的观察纸条上的字迹。 良久，她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这是谁写的，内容蛮有道理的。” 穆凡又把纸条收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小婉道：“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今天。”穆凡指了指茶壶，“就在茶壶地下找到的。” 小婉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知道你喝茶喜欢对着壶嘴喝，送你纸条的人也知道。那个人应该很了解你。” “纸条的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嗯，我不会说出去的。” 穆凡也没心思继续看军阵了，他走到外面去，看看皮冻怎么样了。 自从回到剑宗后，皮冻就待在念素山下的河流里。 剑宗位于入海口，水流充沛。想要咸水，皮冻只需向东多游一段距离就行。想要淡水，剑宗山峰下到处都是。 皮冻和棉团成了好朋友，它们时常一起活动。 棉团不知什么时候和小婉坦白了，小婉因此知道棉团体内拥有强大的能量。 第四十六章 非去不可 皮冻一直吃各种药材，成长的速度可谓一日千里。 开始它不太习惯剑宗的环境，加上离开娘亲，心情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棉团主动和它交流，逐渐改变了它低落的心情。 皮冻的身体长度没怎么长，但实力增长了不少。由于体内有龙族血液的缘故，它一生下来实力就接近中庭境的修士。 这半年来，在穆凡不惜血本的喂养下，小龙鲸的实力达到三阶中期灵兽，相当于人类中庭境中期的实力。 穆凡在皮冻身上的付出已经有了些许回报，皮冻三阶中期拥有的实力，未必比他差。单论身体强度，皮冻远胜过他。 二人御剑到达念素山下，远远的看到河流中的皮冻。 它反着身子，肚皮朝上，随意的飘着，看着像条死鱼。 皮冻的触须微微晃动，察觉到穆凡和小婉来了，身体一翻，变成正面朝上。 龙鲸的学习能力极强，记忆能力也好。半年时间里，它成功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穆凡和小婉都没有教它，叫它人类语言的不是人，是棉团。 皮冻嘴里吐了个泡泡，略微兴奋的说道：“天天待在这里好闷，你们要带我出去吗？” 穆凡摇头道：“没有，你现在还小，出去太危险。” “不危险，你看，我的身体比你结实多了，而且也大的多。” 阳光下，皮冻身上的龙鳞反射着阳光，它头顶的龙角尖端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利芒。 小婉道：“实力和身体大小没有必然关系，你这时候出去，万一被有心人抓住怎么办？” 皮冻在水里游了两圈，“剑宗的人会保护我的。” “他们不会一直跟着你。”穆凡靠近皮冻，“你待在这里才最安全。” 皮冻的眼皮耷拉着，“可是一直待在这里好没意思，我想出去看看，或者游到深海里。” 穆凡安慰道：“现在你不能去深海，深海的危险程度一点都不比剑宗外少。” “你们呢？”皮冻睁大眼睛，“你们想要离开吗？” 穆凡还没告诉小婉，他要跟着赵建炎去凤阳王府的事。既然皮冻提起了，他便顺势说道：“她不离开，我一个人离开。” 小婉听到少爷要走，问道：“你要去哪里？与赵建炎有关吗？” 赵建炎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小婉时刻关注少爷。此时少爷要离开，绝对与赵建炎有关。 穆凡道：“凤阳王的母妃要过寿，赵建炎去祝寿。” “非去不可吗？”小婉问道。 “皇帝已经下令了，非去不可。” 小婉认真道：“我不管皇帝，也不管赵建炎，我问的是你，你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洪亮的声音从念素山上传来，叶峰从前方的空气中突然出现。 “叶叔叔。”小婉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西北就是一个干柴堆，万一冒出点火星……” 叶峰笑道：“火星不会冒出来，冒出来也点不着西北，点着西北了，也烧不到你家少爷身上。” 他虽满脸笑意，但语气中的那份从容做不了假。 叶峰转身望着皮冻，“嗯……你没事就不要乱跑了，万一死了，我不好跟你娘交代。” 皮冻一听，连忙飞到叶峰身边，“你认识我娘？” “认识，准确的说，挺熟的。” 皮冻道：“那你现在能找到我娘吗？” “找不到。”叶峰无奈道：“自从大嫂出事，蓝姑便厌倦了和人打交道。我找不到它。” 穆凡心里嘀咕道：“原来皮冻的母亲叫蓝姑，不过，我怎么没看出来，它厌倦和人类打交道。至少它在和我相处的时候，态度并不恶劣。” “我娘还好吗？”皮冻急切的问道。 “很好。”叶峰摸了摸皮冻湿漉漉的背脊，笑道：“你的恢复力远不及你娘，那些伤不算什么，放心好了，它不会有事的。” 安抚好皮冻，穆凡对小婉说道：“这次你和小凡一起过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穆凡道：“师父，赵建炎前去祝寿的队伍里有我们的人吗？” 叶峰本来不打算告诉他的，想了想，挑眉道：“有，不过不要试图联系，暴露就不好了。” 穆凡松了口气，又问道：“是穆家的人，还是剑宗的人？” “都有。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他们不会出手，”叶峰说完后，身形化成虚影。 风一吹，残影消散，没了踪影。 皮冻心知没法出去了，游回河流里，头一低，钻进水里，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穆凡和小婉站在河岸边，风吹起小婉的发梢，青丝飞到穆凡身边。 穆凡伸手抓住她的一缕发丝，“如果路上遇到危险，尽量不要被一同抓起来。” 小婉点了点头，自从血脉觉醒后，不知姬散用了什么手法，将穆凡变成了她的鬼侍。 纵使二人相隔很远，只要双方心念对方，便能相互感知到对方。 如果遇到危险，只要两个人没被同时抓住，一个人求援，并且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救援另一个人的机会大大增加。 姬散确实把希望压在了年轻人身上，不留余力的帮助穆凡和小婉。 小婉已经不是半年前的她，前段时间突破到中庭境中期，加上她鬼族皇室血脉，就算与别人交手，也不用穆凡分神救她。 上一次剑宗和道宗演习，假如没有小婉，穆凡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什么时候动身出发？”小婉问道。 “我们尽早准备好，看赵建炎的意思吧。” 小婉道：“少爷，你和赵建炎打过交道，你觉得他靠得住吗？” “他没有做皇帝的能力，哪怕侥幸坐上那个位置，也只能沦为玄门的傀儡。” “为什么？” 穆凡沉声道：“他太患得患失了，太想得到，得到的就舍不得放手。” 二人又交谈几句，便各自回了住处…… 穆凡御剑飞至亿华阁后，收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停在门前，侧着耳朵，紧挨着门。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到。 推门进入之后，一切陈设与他离开屋子前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提醒我？” 穆凡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等他坐到书桌上，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时，又一张纸片飘落下来。 纸片上写到：小心驶得万年船！ 穆凡咽了口吐沫，连茶也顾不得喝了。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和上一张的极为相像，明显出自一人之手。 第四十七章 河床内的密谈 枯黄的落叶满地，万物凋零。大片植物死亡，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姬散躺在干涸的河床里，身上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以前他的身体一半是骷髅，另一半基本正常。现在正常的那一半布满伤痕，血迹斑斑。另一边的骷髅上坑坑洼洼，不知挨了多少刀剑。 他艰难的起身，一手捏死旁边的昏厥的灵兽，撕开它的颈部，拼命的吸取血液。 可他身上的伤太重了，除非回到密林中，利用山体宫殿内的阵法提取血液，否则再难恢复。 两个月前，姬散前往鼎州玄门总部，在乐正歌等人的帮助下，潜入玄门的核心区域。 乐正歌似乎有点等不及了，竟然想借助外部力量暗杀老门主。 姬散和乐正歌一拍即合，乐正歌提供防卫图，并且尽量调离老门主的心腹。 计划行使初期，一切都很顺利。但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出问题了。 玄门的老门主实力太强横，强到姬散强行催动世间双全法，短时间糅合佛宗功法和十一段，发挥出超越天突境乾坤初期的实力，仍不能击败老门主。 计划至此卡住，老门主有所忌惮，尽管他没看到一个乐正歌的人，但他知道乐正歌一定在等待时机。 因为正常情况下，没人能这么轻易的突破到玄门内部。今日姬散与他交手，大殿内外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进来抓刺客。 若非老门主心有挂碍，尚未使出全力，姬散根本没办法活着逃出去。 暗杀失败后，当天夜里，就有无数人追杀姬散。 姬散相信，这些追杀他的人是乐正歌派来的。 乐正歌不允许他活着，老门主没死，一旦让老门主抓到他，乐正歌便彻底失去先机。 到时候，玄门内部的分裂就会公开化。除了一方被彻底消灭掉，不然玄门无法停止内斗。 乐正歌失去先机，要想活命，只能铤而走险，强行逼迫老门主“禅让”。 阻止形势恶化的关键在于姬散，于是前一刻一同密谋陷害的老门主的人，下一刻不死不休。 姬散活了下来，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逃到了西北凤阳王的地盘。 他所处的干涸的河床位于秦州，凤阳王统领三州之地，分别是秦州、渭州、熙州。 仅凭他过度透支的身体，无力在众多的高手搜捕中到达此处。他能到这里，必须得谢几个人。 姬散从没想到会被几个盗墓贼救了，十煞好像早有准备，他们最擅长破除结界和布置结界。毕竟他们到了别人的墓穴里，就靠这手本事吃饭。 十煞没全部到场，一共来了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分成三个方向，扰乱玄门正常的搜捕，拖慢搜捕速度。 不得不说，他们的看家本领用的得心应手，为煞二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带着姬散逃到了秦州。 天色偏暗，山林中渐渐响起野兽和灵兽的吼叫。它们不像之前那么活跃，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提醒它们要小心。 踏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叶峰来了。 他一步一虚幻，两步踏入干涸的河床中。 姬散躺在地上没有动，低语道：“久仰大名。” “虚名而已。”叶峰走到姬散身边，“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我不是什么勇士，如果我是勇士的话，就不会苟活到现在了。” 叶峰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送给我徒弟不少好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 “人都说叶帅胆大包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姬散笑道：“玄门还是吓不了你。” “我变了。”叶峰衣袖一震，脚下的山林出现一道细缝。 姬散的笑声戛然而止，山林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只灵兽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姬散又笑了起来，笑声更甚，笑出泪来。 “叶峰啊，叶峰……你真了不起！” “我变了，变得更强了。” 刚才叶峰那一剑，瞬息之间，快到姬散难以察觉。 叶峰收手后，他才察觉到那一剑的余韵。 姬散艰难的爬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道宗和剑宗演习之前。” 姬散哈哈大笑，“这么说来，保护龙鲸时，你从头到尾都在假装喽。”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叶峰眼中不但没暗下来，反倒更加明亮了。 “没错。现在只有你知道。” 姬散问道：“天突境乾坤前期的感觉如何？” “我能击伤玄门内最大最老的狗。” “这个称呼不错。” 叶峰笑道：“可惜，我杀不掉他。” “已经很不错了，我去刺杀他，连逼他使出全力的能力都没有。” “还不够。”叶峰蹲在姬散面前，“我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给了小宋世间双全法和死魂经，又帮小婉开启了鬼族血脉，我应该回赠你点礼物。” “什么礼物？” “帮你疗伤。” 姬散摇头笑道：“你丹术世间一流，但就丹术方面，我不比你差多少，没用的。” 叶峰拿出一个小瓶，他轻轻打开瓶口，一股细微的腥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腥味四散开来，周围枯黄的落叶慢慢变绿，有的枝条开始长出嫩芽。 姬散情绪有些波动，“这么纯的神血，你怎么弄来的？” 他用手骨指着叶峰，疑惑道：“你该不会是杀了神吧？” “只有三滴，我只能给你一滴。”叶峰小心翼翼的从瓶内取出一滴血，血液通体晶莹，天蓝色，“这一滴能缓解你的伤势，应该能让你多撑几年。” 姬散服下一滴血液，身上的伤口迅速恢复，他还不忘问一句，“怎么弄来的？” 叶峰把小瓶封好，收入异境时空中，“不是从神身上弄下来的，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姬散见叶峰不肯说，也不再询问，“你这个礼物够大的。”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有一定的危险性。” 姬散笑道：“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危险。十煞救我的时候，我就猜到是你的主意。” “这里是秦州，凤阳王的地盘。要不了多久，凤阳王的老娘要过寿，这里会成为各方博弈的场所，我需要你帮我。” 第四十八章 河中府 坐在皇家的巨型轿子上，连看风景的感觉都和普通马车不一样。真要让穆凡说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马车经过落羽歌舞坊，依稀能听到女子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他一开始想去见苏念奴一面，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了。 赵建炎为了凸显自己重视人才，他特意把穆凡和周循叫到他的座驾上。 穆凡和周循许久未见了，二人见面后，寒暄几句，然后便不再谈话，气氛有些僵硬。 过了一会儿，穆凡找了个借口，到后面的轿子上找小婉去了。 小婉将轿子两侧的窗帘挂了起来，侧过脸欣赏沿途的风景。 穆凡坐到她的旁边，什么话都没说，侧着脸，靠着另一边窗户，将视线投到窗户外。 同样是安静，但在这里不显得尴尬，只是静了些。 队伍行走了半天后，在明州的一处城池停了下来。当地的郡守把自己的住处让出，命人打扫干净，然后才亲自请赵建炎入住。 实际上赵建炎不讲究住处，他儿时过得比较惨，但听说当地郡守把住所让给他后，他还是很开心。 他不重视住处的好坏，他重视别人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像对待其他皇子那样。 如此这般，行走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一行人经过相州，行至晋州河中府。 河中府是晋州最大的城池，晋州的太守坐镇于此，统管十几个城池的郡守。 太守的权位是极大的，官做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算封疆大吏了。由于朝廷常年征战的原因，不得不放松地方的财政大权。 和平年代，太守财权有限，不能随意调动超过千人的军队，但现在这一套行不通。 一旦打起仗来，所有一切都得为战胜对手服务。无权的太守不能出兵，延误战机。 朝廷最终只能给太守更多权力，个别时候，甚至允许他们便宜行事，调动十万以下的军队。 穆凡一行人到此，赵建炎在太守的府邸休整一番后，没有继续待在这里，而是去了河中府最有名的拍卖行——沧海。 沧海设立了诸多分店，河中府就有一座非常气派恢弘的分店。 穆凡曾经去过一次沧海分店，结果在那里遇到了家里的花匠巫少。他见识过那家沧海分店的气派，不知河中府的这家是何等风光。 沧海不仅是一家拍卖行，它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构。很多势力都持有股份，包括皇家。 这个机构有很多用途，中转信息便是它众多功能之一。 赵建炎换上公子哥儿的服侍，车架也换成修行中人的坐骑。 穆凡注意到赵建炎的身边总有一个老太监，不管赵建炎身处何地，老太监都不会离开赵建炎百丈。 直觉告诉他，老太监的实力很强，整个车队里的人可能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些天穆凡表面上无所事事，实际上一直暗中观察车队中的人。在不起眼的护卫、杂役和礼官中，说不定哪一个就是穆家或者剑宗的人。 连着观察几天，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想想又释然了，能隐藏在祝寿的车队里，一定是隐藏多年的人。 车队分出两股，一部分留在了河中府，另一部分跟着赵建炎前往沧海。 到了沧海外面，穆凡终于一览全貌。 秋色在此间没有凄凉之感，反倒有一种稍纵即逝的美。红色的枫叶铺在路上，无人打扫，踩在上面，枝叶发出细碎的声音。 如果一个人或者一对恋人漫步其中，应该比一队人的感觉更好吧。 这家沧海分店像个园林，没有环山建造，纵使位于平原，依旧富有层次感。 园林的色调偏暗，与秋日红彤彤的枫叶形成反差，但又不显得突兀，恰到好处。 看门的是个老大爷，七八十岁的模样，脸上长满老年斑。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身形佝偻，不像修行中人。 老太监耷拉的眼皮微微上翻，打量了老大爷一眼，随后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老大爷拦着众人，他一眼看出赵建炎的地位最高，走到赵建炎身边，“公子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赵建炎招了招手，并未搭理老大爷。 他身后的老太监向前一步，走到老大爷面前。 老太监的袖子一抖，从袖子里探出一块玉牌。他的速度极快，快到穆凡的视线跟不上，什么也没发现。 玉牌一出，老大爷立马退回去，让出路来，同时躬身道：“请。” 以穆凡的实力，只能看到老太监向前走了一步，接着老大爷便主动让路。 老大爷“请”字说完后，有长得极美的宫装女子主动找上众人，她在前面带路。一边走着，一边向众人介绍每一处建筑的作用。 赵建炎道：“带我们去天字甲等的雅间，其他的不用你管了。” 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跟着女子进入拍卖房间内，直奔第三层雅间。 雅间中陈设简朴，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清香味。屋子里的色彩柔和，一进去就觉得很舒服。 穆凡站在窗户旁，看着楼下一层的布置，心中暗道：“身份不同，待遇果然不一样。” 他注意到窗户周围似乎布有阵法，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看起来，三层的窗户永远是关闭的。 上一次到了沧海分店时，穆凡坐在第一层。今日跟着赵建炎过来，坐到了第三层。 大部分人待着屋子周围，没有进来。他们一个个警惕的看着周围，保卫皇子的安全。 老太监站在赵建炎身后，他对拍卖的事不敢兴趣，来到这里，主要为了交换情报。 赵建炎神情淡漠，因为这些人交换情报根本不跟他汇报。他身旁的老太监才是头，而老太监是他父皇安排的。 时不时有守卫过来送茶，送一次茶，老太监便出去一次。 赵建炎无权制止，只能假装没看到。 守卫过来送茶是暗号，让老太监出去一趟。有些情报太过重要，或者情报持有人不愿意交换，这时候得让管事的人拍板决定，是抢还是出更高的价码。 傍晚时分，拍卖会开始，赵建炎才来了点兴趣。 他走到窗户边，望着台上绝美的女子把一件件拍卖品拿上来，刚提上的兴趣又消失了。 拍卖的东西，品阶和质量一般，远没有他家里的东西好。 第四十九章 煞二爷 穆凡也提不上兴趣，可赵建炎来了，而且不说离开，他也只能在这里继续待着。 这种无聊的情绪持续了一会后，突然听到老太监尖细的声音。 “三千两二品晶石。” 穆凡一惊，他的心思不在拍卖上，所以没注意正在拍卖的东西。 老太监一出价，他抬头看了看台上陈列的东西，貌似是一颗七八品的丹药。 台上的美女微笑着说道：“二号厅出三千两二品晶石，还有更高的吗？” 整个拍卖会场一片静默。 美女继续说道：“三千两一次，三千两……” “四千两二品晶石！” 穆凡寻找出价四千两声音的来源，发现那人在这间屋子正对面。虽然看不到里面是谁，也看不到那人的位置，但他感觉那人正在看着他。不，应该在看老太监。 老太监的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他紧盯着对面的窗户，似乎隔着窗户看到了对面的人。 赵建炎仍什么话都没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穆凡扭头瞄了他一眼，心道：“难怪他要自己建立班底，敢情老太监才是这里说话最管用的人。” 台上的美女用稍显俏皮的语气说道：“十二号厅出价四千两二品晶石，那么还会有人出更高的价吗？” 老太监沉声道：“四千五百两。” 女子用手捧起小盒子中的丹药，“八品中等的还灵丹，也是今日拍出去品质最好的丹药。刚才二号厅的人出价四千五百两，不知十二号厅还会不会继续加价。” 穆凡听到女子的介绍，回想丹书上内容。还灵丹成品在八品左右，在重伤初愈，恢复实力方面有奇效。 尽管女子手中的那颗丹药品质不错，四千两二品晶石还是高了，老太监出价四千五百两亏大了。 十二号厅那人要么身上有伤，要么有受伤的朋友，不然不会出那么高的价。不过穆凡很奇怪，老太监这边又没人受伤，干嘛要出这么高的价。 台上的女子把丹药举的更高了，她真没想到这颗还灵丹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不管有没有人继续加价，她的奖赏跑不掉了。 十二号厅的客人继续道：“六千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也明白十二号厅的客人对还灵丹势在必得，纷纷把目光移到二号厅上，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穆凡走到小婉身边，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太监非要和别人抬杠，恐怕不好收场。 老太监抬起手想继续加价，想了想又放下了，他转身对守卫道：“注意监视十二号厅里的人，哪怕打草惊蛇也不能让他跑了。” 赵建炎终于开口问道：“吴公公，十二号厅里的人是谁？” 老太监直言道：“殿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过问比较好。” “为什么？”赵建炎努力让自己不发怒，他冒着性命危险祝寿，可是一路上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老太监道：“事关重大，皇上交代了，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你。” 赵建炎的喘息变得急促起来，他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奴才也是奉命……” “我让你出去，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赵建炎脖子上青筋突起，想要站起来，又无力的坐了下去。 老太监和几个守卫迅速离开房间，穆凡给小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穆凡、周循和赵建炎。 赵建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掀飞旁边桌子上的果盘。似乎还不解气，他一脚踹到桌子上，将桌子踢得粉碎。 “你们看到了，看到他们是怎么对我的！”赵建炎的鬓角不断跳动，已然气得脸皮发颤。 “我就是一个傀儡，被摆到这个位置，就是一个他妈的摆设罢了。谁可从把我放到眼里？” 穆凡没有出头，他和赵建炎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赵建炎迁怒于他。 赵建炎坐回椅子，“走，你们跟我一起过去。” 他从椅子上下来，想推开门冲出去。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老太监好像没看见他一样，周围的守卫也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守卫们进出奉茶，老太监随意出出入入，擅自决定拍卖还灵丹，擅自抬价，擅自指挥除了赵建炎之外的人。 赵建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响。 门开了，与此同时飞进来一个守卫。守卫手脚都是血，脖子翻转，已经死透了。 穆凡心里一紧，探知到小婉的气息完好，才暗自松了口气。 转眼间，拍卖会场换成一锅粥。 一个彪形大汉站在二号厅门外的走廊上，周围围着一圈赵建炎的护卫。 彪形大汉向门内叫喊道：“你是哪个？敢监视你家煞二爷。” 赵建炎更怒了，他指挥不了身边的人，甚至有些事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事，背黑锅的人却是他。 穆凡的心慢了半拍，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十煞是师父的朋友，所以不管两遍的人怎么打，他和小婉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沧海的人在混乱刚发生时，便迅速动员起来。弱小的围在拍卖行周围，高手冲入拍卖行，把赵建炎这边的人和煞二一同围住。 领头的人上前一步，他相貌威严，一对浓眉衬得那张脸有些不近人情，“这里是沧海分店，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沧海有沧海的规矩，决不允许有人闹事。” 煞二道：“你当爷爷我想在这里打架不成。” 他一只手指着老太监，另一只手指向房门，“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在这里买还灵丹，与你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他们先监视我的。” 沧海的领头人对老太监道：“你怎么解释？” 老太监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玉牌，“你应该认识这东西。” 沧海领头人见了，朝着玉牌长揖道：“黄凯参见陛下。” 老太监环顾四周，高声道：“玉龙牌，见之如见陛下。现在还需要我解释吗？” “不需要了。”黄凯站起身来，“不知您是哪位公公？” “神宫监吴掌灯。” “原来是吴公公啊，在下多有冒犯，还望见谅。”黄凯迟疑片刻，又道：“但是沧海有沧海的规矩，还请你们到外面处理。” 第五十章 误会 沧海不是一家一姓的沧海，赵氏皇族在沧海拥有影响力，这点毋庸置疑，但不能为此破坏大家的规矩。 黄凯有自己的考量，态度坚决。 吴掌灯见黄凯不吃他那一套，冷笑道：“咱家敬你是个汉子，不为难你了。” 煞二大笑，指着吴掌灯说道：“你确实应该敬他是个汉子，因为你不是。” 吴掌灯脸色未变，但已经起了杀心。 十煞是盗墓贼出身，皇家的大陵很可能已经被他们光顾过了。出于保卫皇陵这方面的考虑，十煞是一定不能留的。 除此之外，吴掌灯在煞二身上察觉到一股尸气。 他总管神宫监，每日负责皇宫内先帝香火不断，常年焚香沐浴，比苦行僧还苦行僧，对尸气特别敏锐。 两个月前的玄门刺杀案惊动天下，据说刺客浑身尸气，像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一样。在众多高手的搜捕下，凶手离奇的逃脱了。 东泽朝廷在得知刺杀案后，也展开了秘密调查。皇帝赵辰想将刺客控制在自己手里，只要手里攥刺客，以后面对玄门时能硬气很多。 尤其东泽现在处于变革时期，掌握了刺客，变革便成功了一半。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矛头直指十煞。 今日吴掌灯在拍卖场察觉到那股死气，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想看看十二号厅的人想买什么。 于是才有了后面和现在发生的事。 吴掌灯盯着煞二，“很快你就会成为和咱家一样的人。” “不、不……”煞二边笑便摆手道：“我要是成了你那副模样，不用你动手，我马上结束自己的性命。” 黄凯见双方没有动身的迹象，便说道：“你们刚才打坏沧海的东西，沧海不再追究，但请你们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他加重“立刻”和“马上”的语气，神情十分不悦。 煞二从怀里掏出一袋晶石，丢在地上，“二爷我从不欠别人的东西，不像某些个妖人，就会拿主子的名头招摇撞骗。” 吴掌灯没有搭理煞二，他侧身对守卫说道：“保护好殿下，如果他出了闪失，到时候不光你们要人头落……” “呦呦呦……”煞二摸了摸胸口，学着吴掌灯尖细的嗓音，“这么恐怖的吗？真是吓死咱家了。” 他话刚说完，人已经冲向二号厅。一个箭步，天突境的实力展露无疑。 吴掌灯并未出手，他给周围的护卫使了个眼色，三个护卫随即上前阻拦煞二。 煞二双手握拳，拳头上真元涌动，一拳狠狠的砸向其中一个护卫。 “啪！”像是拍到烂肉的声音响起，那个护卫躲闪不及，竟被煞二一拳砸碎了脑袋。红的白的飞溅出去，无头尸体因为拳风冲击砸向地面，摔成一滩肉酱。 吴掌灯仍未出手，他在默默的观察煞二的实力。 天突境分为四个小境界，觉醒、入圣、造化、乾坤。 刚才煞二那一拳，起码有入圣后期的实力。这还未必是他的全部实力，几个护卫很难逼出他的全部力量。 三拳三个人，煞二的拳头上包裹着气劲愈发强劲，刚硬生猛。 其他的守卫见率先出手的三个人死了，非但没有退，反而更加拼命的向前冲。 虽然吴掌灯威胁他们的话被煞二打断了，但他们都知道吴掌灯后续要说什么。为了九族存亡，他们岂敢不拼命。 煞二又杀了两个守卫，冲进了二号厅。 赵建炎吓得双手乱颤，周循也吓得直打哆嗦，他们的眼力跟不上煞二的速度，但能看到四处飞溅的血肉，还有变成肉饼的护卫。 穆凡的情绪比较稳定，他疾呼：“我是叶峰的弟子，我是叶峰的弟子……” 拳风停在二号厅门口，不是因为穆凡的疾呼，而是因为一个白袍老者挡住了煞二。 穆凡记得这个白袍老者，老者鹤发童颜，面色红润，不显老态，叫人印象深刻，加上穆凡记忆不错，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方才白袍老者不知从何处赶来，挡住煞二的拳风，可见实力不俗。 黄凯和他带的沧海中人，一个个肌肉紧绷。如果煞二和皇家的人在这里全力交手，他们将立即出手干预。 煞二的拳头摊开，侧过脸望向房间内的穆凡，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穆凡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我是叶峰的二弟子晏青。师父跟我说过，他和你们十煞的关系挺好。” 煞二眉头紧皱，“叶大人的弟子怎么会跟赵氏皇族混在一起。” 他顿了顿，又道：“差点忘了，叶大人还有个白眼狼徒弟呢，那个，那个……叫霍什么，哦，霍无家来着。” 穆凡有些尴尬。 煞二咂舌道：“怎么，你想学霍无家投靠赵家，用从叶大人身上学来的本事对方叶大人吗？” “我不会和师父兵戎相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敬重他如父亲一般。”穆凡支支吾吾半天，坚定道：“人各有志，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愿意效忠于他。” “叶大人给你的远不止这些。” “他是我的师父，我敬重他，但不能因为他是我师父，我就要一辈子听他的。”穆凡直视煞二的眼睛，“况且师父都没说什么，就不劳您费心了。” “呸！”煞二吐了口口水，然后用脚底板踩了几脚，“猪狗不如的东西！” 穆凡闭上眼睛，跪在地上，什么话都没说。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取信赵建炎的机会。他要表现出决绝和艰难，让赵建炎对他放下所有防备。 煞二爷误会了他，误会就误会了。为了得到一些人的信任，有时候必须付出另一批人的信任。 周循和赵建炎不知如何安慰他，气氛凝固，又静了下来。 煞二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那边的阉人，你不是要收拾我吗？走，我们出去算账。” 吴掌灯大手一挥，守卫们分成两波。一波负责保护赵建炎，另一波把煞二团团围住，防止他逃走。 煞二的情况不妙，但他神态自若，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刚才出手的白袍老者实力不弱于他，吴掌灯至今没有出手，不知深浅，但只会比白袍老者强。 见煞二和吴掌灯离开了沧海，黄凯握紧的拳头一松，总算没让他们在这里打起来。几个天突境的高手全力出手，还不把他这个地方给拆了。 第五十一章 黑云压城 煞二和吴掌灯一行人刚离开沧海，沧海周围的阵法便运行起来，层层防护，确保煞二和吴掌灯进不来。 阵法运行的同时，吴掌灯吩咐道：“别把他弄死了，伤残就行了，留着活口有用。” 煞二身体一沉，手臂上青筋凸起扭动，好像钻进了什么东西。他经脉内的真元飞速运转，一股气浪从身体散发出去，然后向四周蔓延。 气浪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小，两息之后，缩小到方圆丈余。 白袍老者和众多守卫的攻击蜂拥而至，煞二怪叫一声，以攻为守，根本不在乎他人的进攻。 一个照面，他便锤死了七个护卫，个个砸成肉饼，鲜艳的血肉溅到空中，像烟花般。 白袍老者手中拿着一根短棍，趁着煞二攻击其他人时，一棍子砸到煞二身上。 煞二躲都没躲，用后背硬生生的挨了一棍。 气浪激荡，白袍老者虎口一震，手中的短棍差点脱手而出。 煞二的后背乌青一大片，他伸手抓向白袍老者，可惜稍微慢了一点，只扯下了一块白色布料。 白袍老者持短棍后退百丈，煞二的身体强度简直可怕，绝不能让他抓住了，否则定会被他撕成两截。 吴掌灯飘在空中，全力展开神识，探知周围的情况。不管下面的战斗如何惨烈，他始终不参与战斗。 煞二全身上下，数双拳上气浪最盛。他先是用后背硬挨了白袍老者三棍，借此获得时间，将周围的护卫全杀了。 杀光了护卫后，他把主要精力放到白袍老者身上，双拳气浪更盛，一浪强过一浪。 煞三不擅长使用武器，但他的身体强度高。准备充分后，甚至可以用拳头硬抗白袍老者的短棍。 白袍老者身形变幻，时而出现在煞二左侧，时而进攻煞二右侧。 煞二的拳头直来直去，每每用拳头硬接白袍老者的短棍。激荡的冲击波将空气压缩，随后又爆裂开来，炸出一个个方圆数百丈的陷坑。 白袍老者稍逊一筹，煞二的优势渐渐变大。 突然天上的一朵黑云动力，这朵云距离吴掌灯不远，而且它飘动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拖出一个长长的尾巴。 吴掌灯祭出拂尘，严肃的望着黑云。他猜煞二不是一个人，当他看到煞二身上没有伤，却硬要拍得还灵丹时，他知道他猜对了。 沧海内，黄凯坚持不让他出手。到了沧海外边，他唯恐周围有煞二的人埋伏，不敢随意出手。 煞二修为距离天突境造化前期只有一步之遥，而且擅长结界阵法，万一没能短时间拿下，吴掌灯将彻底失去主动权。 黑云压城，奔袭而来。 吴掌灯表面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不同，实际上状态已经调整至巅峰。如古井无波，静水流深。 拂尘飞舞，向四面八方不断延伸，形成一团庞大的白色球体。 白球和黑云体积接近，就在两者将要撞到一起时，白色球毫无征兆的散开了。 吴掌灯头发散乱，手中的拂尘被人从中间斩断。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天突境造化前期，却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黑云中的人修为高的离谱，只是不想杀他罢了。 地面上白袍老者的短棍断成两截，胸口浸染大片血液，无力再战。 煞二消失不见，留下满地的陷坑，无声无息，极为突兀。 吴掌灯摸了摸拂尘的切口，光滑的很。云中那人稍微多用点力气，他断的恐怕比拂尘更光滑；少用点力，又不足以削断拂尘。 沧海分店中，黄凯扶了扶胸口。他暗自庆幸没有和皇家一起为难煞二，他站的距离比较远，因此看的更加全面。 黑云中闪出一道剑光，只一剑便劈断了吴掌灯的拂尘，白袍老者的短棍。当时吴掌灯和白袍老者相距数百丈，黑云中那人剑法炉火纯青。 十煞是盗墓贼，但也是沧海的供货商。十煞下墓盗取大陵的宝贝，有时候会通过沧海销赃。 沧海借助销赃的过程，可以大捞一笔。黄凯就拿过十煞的“黑钱”，这在沧海内部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让黄凯和十煞彻底撕破脸，大打出手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不想拿十煞的“黑钱”，他手下有无数人想拿。 无论出于公心，还是出于私心，他都不会和十煞闹得太僵。 明面上十煞为贼，但暗地里，沧海的人对十煞并不反感。毕竟拿人的手软嘛。 据小道消息称，煞二自称“煞二爷”便是沧海中人起的头。 黄凯正想着日后怎么发大财，就听门响了。 “什么事？” “有人送了枚戒指。” “进来吧。” 一个男子推开门走到他的面前，呈给他一枚戒指。 “黄大人，这枚储物戒指没有炼化。” 黄凯接过储物戒指，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是。”男子缓缓退出房间。 储物戒指内部空间小，品阶不高，炼化起来非常容易。他转瞬间炼化了戒指，查看了戒指里面的东西后，会心一笑。 前一刻还想着发财，下一刻就有人送过来了。 尽管没人告诉他戒指是煞二送来的，但他很清楚一定是煞二。 黄凯把戒指里的东西全搬了出来，整整两大箱子。箱子上面附带着一封信。 他拆开信浏览了一遍，总结起来就两句话：“你继续做你的正人君子，我继续做我的盗墓贼。话不要乱说，以后还有无尽好处。” 黄旭把信揉成碎屑，然后把两箱子宝贝收入自己的芥子空间。他望着返程的吴掌灯，嘲讽的笑了笑，心道：“皇城的官不好好待在皇城，跑到这里干什么，无聊！” …… …… 安慰男人的事最好交给女人，小婉带着穆凡去了隔间休息。 三号厅的装饰和二号厅有很大的不同，穆凡其实想好好欣赏一下的，等以后回到剑宗后，也能把自己的房间重新装饰一番。 不过人在江湖，最好小心行事。 他要装作有心事的样子，脸上带着些许哀愁。 拍卖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终止了，大部分的人都离开了。赵建炎要等待吴掌灯回来，所以大家暂时都得留在这里。 穆凡希望煞二能平安渡过这一劫，误会什么的是小事，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过了一会儿，吴掌灯一行人回来了。穆凡和小婉仍待在三号厅内，没有出去。 直到有人通知二人，说他们要回河中府了，穆凡和小婉才离开三号厅。 吴掌灯的气息有些混乱，头发理过了，但鬓角没理好，有点凌乱。他阴沉着脸，对沧海不作为的举动非常不满。 黄凯带着几个人送赵建炎离开，从始至终，没人在意过赵建炎。他们保护赵建炎，不是重视他，而是重视他背后的父皇。 第五十二章 叶峰的抉择 夜色笼罩着大地，潺潺流水扰乱了夜的静谧。 煞二的后背敷满药膏，拳头酸痛难忍。白袍老者的短棍砸到身上还是很疼的。 他捏了捏手指，甩了几下，“你们也不早点出手。” 姬散坐在溪边，望着水波说道：“我想救你的，但叶峰要等。” 煞二把头抬起来，看到叶峰站在树梢上，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呼吸着。 “叶帅，您在干什么？” 叶峰张开双臂，用力的吸了口气，“我在尝试青天朝圣功的感觉。” 煞二一听，脸色都变了，他急忙道：“那可是邪功，不能练啊！” “青天朝圣功不是邪功，而是神功。”叶峰轻叹道：“可惜，不是人能练的，神创造的功法，太强劲。” 姬散道：“练了后有什么感觉？” “生机焕发。”叶峰突然笑了，“感觉自己像一棵树，想要发芽。” 他散去青天朝圣功，深呼吸几次，“我控制不了这股力量，还是散去比较好。” 姬散转过身，问道：“人都说你叶峰手眼通天，什么东西都能弄到，剑道修为是你的短板，这几天相处下来，我竟觉得挺贴切的。” “不，现在短板也补齐了。”煞二补充道。 姬散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叶峰抬头望向星空，喃喃道：“秘密的答案就在那里。” 煞二和姬散顺着叶峰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璀璨的星河。 不知为何，叶峰的神情突然落寞，怅然道：“没人能解开这个答案，除了素素。” 煞二摇了摇头，“除了星星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答案。” 姬散观察着叶峰，对此事很感兴趣。 叶峰道：“你看不出答案很正常，而且就算你看出了答案也无法变强。素素走了，世间只有我一个知道这个秘密。” 姬散见叶峰不像作假，可头顶的星星一直在那里，有什么秘密呢？ 叶峰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吧。” 煞二道：“要不要我叫几个兄弟帮忙？” 叶峰点了点头，说道：“有他们更好，没有他们也不影响。今天你去沧海成功引起了吴掌灯的注意，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 煞二道：“今天还是有点险的。” “没什么险的。”姬散走到二人身边，“最多让叶峰光明正大的出现就是了。” 叶峰对煞二说道：“仅凭那个白袍老头应该拦不住你的，如果你顺利的逃出去，我也就不用出手了。” “我也想，不过带着姬散从鼎州逃到秦州，透支过度。”煞二有些懊悔，“要不然光凭白袍老头铁定拦不住我。” 叶峰拍了拍煞二的肩膀，“虽然和计划上的稍有偏差，但总体完成了任务。” 在煞二前往沧海之前，三人便制定了计划。 叶峰事先探查出赵建炎一行人的行踪，他发现负责保护赵建炎的是老太监吴掌灯。 吴掌灯是先皇手里的快刀之一，他负责掌管一部分暗谍，干了不少腌臜事。 叶峰做过东泽的一品将官，统领过近千万军队，手里握有上百万嫡系军队。有过一段如日中天的日子，那时朝中的人抢着和他结交，其中就包括吴掌灯。 凭借他对吴掌灯的了解，吴掌灯很可能会去沧海交换情报。 最后证实吴掌灯确实打算去沧海，然后叶峰想办法确定是哪一家沧海。三番五次的来回调查，得知吴掌灯要去河中府的沧海分店。 按照原定计划，煞二要有意引起吴掌灯的注意，这一步很成功。然后他要故意和穆凡碰面，这一步也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出在第三步上，煞二独自从吴掌灯手里逃脱。 虽然煞二没能做到第三步，但影响不大。叶峰在姬散制造的黑云中隐藏气息，只出了一剑而已。 如果没被人推测出叶峰的身份，那整个流程堪称完美。哪怕被别人猜出来了，也就是在接下来失去一张牌。 叶峰的参与和他隐藏的实力都是牌，暴露了前一张，还有后一张呢。 煞二迟疑了许久，试探行的问道：“叶帅，霍无家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大了，翅膀硬了。”叶峰笑道：“他有自己想走的路，可惜那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煞二道：“依我看，叶帅您对弟子就是太心软了，那种弟子就该早早灭掉。” 他越说越气愤，连连摇头，“您手下那上百万亲手打造的部队，就这么便宜那小子了。更可气的是，他居然为虎作伥！” 叶峰摇了摇头，“最近我手下的那些老人越来越闲了。” “能不闲吗？霍无家着手清除你留下的老人，要不了多久，您昔日的军队就不姓叶，改姓霍了。”煞二对昔日的那支军队非常重视，一提到便面露苦色。 叶峰道：“老人退了，但没有死。我建议他们投奔林帅去了。” 煞二一愣，问道：“什么？” “我说，我以前提拔的老将，很多都投奔林帅了。” “您干嘛让他们改投他人，只要你一句话，肯定能招来大部分人。” 叶峰笑着摇了摇头，“难了，现在不比以前了，人年纪大了，拼劲少了，最多能聚集两成的人。” 煞二涨红了脸，急切道：“两成就两成，十煞愿意帮叶帅筹集资金，咱们东山再起，自己干。” 叶峰摆了摆手，“你先冷静，不要着急。” “好，好……”煞二捋顺了呼吸，继续说道：“难道叶帅对我们没有信心？” 姬散如老僧入定般听着二人交谈，叶峰和煞二谈起这种大事不避着他，显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叶峰认真道：“自己干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 叶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煞二锤了锤脑袋，沉默不语。 晚风吹拂，风穿过树梢，钻进枝叶，吹落无数落叶。 天气渐凉，煞二浑然不觉，让他心凉的是叶帅的决定。 “叶帅，你把希望放到那小子身上了吗？” “何以见得？” 煞二沉吟道：“你对晏青太好了，尽管你总是连带着关照其他两个弟子，但你最关心的事晏青。混淆视听，掩藏真实意图一直是你的拿手好戏。” 叶峰笑道：“没错，我真正关心的是晏青，但我没把希望压在他身上。” 第五十三章 送信 煞二问道：“那个孩子有什么特殊的，能让你这么重视他。” “他是穆翟的孩子。”叶峰没有拐弯抹角。 姬散转过脸，盯着远处的夜景看，好像没听到叶峰的话。 煞二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你对他那么好。” 叶峰道：“人都有私心，我也不例外。他是故人之子，我自当照料。” 煞二疑惑道：“既然他是穆翟之子，为什么你还让我说那些话，不是伤他的心吗？” 原来在制定计划时，叶峰吩咐煞二，如果见到穆凡，一定要警告他不要学霍无家。 “你让我警告他，我照做了，岂不是伤他的心。” 叶峰道：“要让赵建炎放下所有防备，必须得这么做。今天你做的还不够，以后找机会还要继续。” 一道黑影从夜色中冲向叶峰等人，叶峰的耳朵动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姬散道：“我师弟派过来的活死人，看来他快要到了。” 黑影在距离三人十丈左右时停了下来，空洞无神的瞳孔慢慢出现神采。 鬼枯活动活动身体，揉了揉肩膀。他半年前受的伤还没好，新伤加旧伤，难以根除。此时远距离控制这幅身体，有些力不从心。 他面向叶峰说道：“在下……鬼枯。” 叶峰抱拳道：“叶峰，久仰大名。” 鬼枯拍打两下下巴，指着下巴笑道：“这张嘴不太灵活，而且你应该是久仰我的恶名吧。” 叶峰也笑了一声，“大家半斤八两，反正都不受玄门待见。” 鬼枯坐到叶峰旁边，“西北要……出事，剑宗有什么安排吗？” “无可奉告。”叶峰摊手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鬼枯逐渐熟悉这幅身体，说起来也流利很多。 叶峰道：“你现在能发挥多少实力。” “那得看什么情况了。” “最好状态下”叶峰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我们目前是盟友。” “介于造化后期和乾坤前期之间。” 叶峰道：“够用了。” 黑夜中，四人围成一圈，说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 …… 赵建炎一行人回到河中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河中府的太守大人生怕怠慢了三殿下，连忙命令下人准备饭菜。 没过多久，下人们便端着一盘盘山珍海味上桌。这些下人们长相极佳，个个水灵，可爱乖巧。 赵建炎看着越来越多的饭菜，说道：“这些足够了，不用再上了。” 太守立即制止，果然没人送菜来了，不过多了很多送果盘的人。下人们端着果盘，既不放到桌子上，也不撤走，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周围。 赵建炎拿起筷子，“大家都吃，吃饭。” 太守道：“能和殿下共进晚餐已是微臣的荣幸。” “别客气，大家随便吃。”赵建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到一刻的时间，他便放下筷子，“太守尽职尽责，我记在心里。” 太守笑道：“承蒙殿下厚爱。” 赵建炎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后，他起身离开餐桌。 穆凡和周循分别和太守告别，然后跟了过去。 赵建炎走进打扫干净的书房，对二人说道：“你们今天也都看到了，我说的话屁用不顶。” 周循道：“来往的大小官吏各个笑脸相迎。” 赵建炎冷笑道：“心里却没把我当回事。” 这些天赵建炎的经历穆凡看在眼里，他是穆凡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将来掌管穆家，阻力一定会有，但不会像赵建炎这么严峻。 以赵建炎现在的情况，连身边的人都指挥不了，难怪要拼命招揽年轻人。 年长有本事的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也不会过早站队。他想有自己的力量，只能靠自己一步步建立起来。 穆凡在心中暗下决心，必须在接管穆家之前拥有足够的实力，最起码能镇住家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赵建炎长叹道：“我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不如一个好娘！” 穆凡道：“殿下还需耐心等待，不可自乱阵脚。” “人总有脾气的。”赵建炎无奈道：“那群人明面奉承，暗地里从未正眼瞧过我。” 穆凡道：“殿下更要拿出耐心，做出成绩来，争取想为东泽效力的人。” “没错。”周循补充道：“朝中很多人得过且过，但像霍侯爷这类人，他们一心为国。只要殿下表现出强大的能力，自然会得到他们的支持。而这些人的支持，恰恰是东泽变强的根本。” 赵建炎道：“我也不是不懂，唉……继续等吧。” …… …… 吴掌灯拿出拂尘，眯着眼睛观察拂尘上的切口。 灯火摇曳，拂尘切口反射着灯火，照到他的脸上。 吴掌灯没见到出剑的人是谁，细想天下顶尖的剑道高手，能做到一剑劈断他的拂尘和白袍老者短棍的，应该不超十个人。 这十个人中，与十煞有关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叶峰，另一个是花百川。 花百川行踪飘忽不定，仗剑行走于天地间，这段时间一直没冒头。 吴掌灯是东泽的谍报头目之一，他探知到剑宗和玄门有一场秘密会议。会议中剑宗貌似抓住了玄门的把柄，那场会议叶峰参加了，不过是带伤参加。 这么久了，叶峰身上的伤究竟如何，吴掌灯没查到。 犹豫半天后，他写了一封信，在信封上布置好赵氏皇族特有的阵法。 在信中他把自己怀疑的两个人都写了上去，并且指出刺杀玄门门主的刺客可能就在河中府。 吴掌灯要继续护送赵建炎祝寿，河中府的事要交给其他人处理。他详细说明了此事的重要性，请求赵辰尽量多派人手，而且越强越好。 无论是叶峰还是花百川都不是常人能够匹敌的，非得大内最巅峰的高手出手，才有可能夺得刺客。 由于事关重大，吴掌灯不敢通过驿站联系。万一某一环的驿站被买通了，事情泄露出去，朝廷就更难抓住刺客。 他把信封交给白袍老者，再三叮嘱道：“人可以死，但信封一定要尽快送回鼎州。” 白袍老者带着信前往鼎州皇城，殊不知正中叶峰下怀。 第五十四章 初到渭州 凤阳王赵轩的王府位于渭州，渭州地处西北，民风彪悍，重义气而轻生死。 西北边军常年抵御西疆的入侵，去年还出兵北华，与妖族一同夹击北华。东泽的军队中，数西北边军最强。 赵轩统领三州之地，多年经营已是根深蒂固。东泽老皇帝生前，将霍无家调到西北，未尝不是相互制约，防止赵轩继续做大。 时至今日，霍无家的嫡系军队仍驻扎在西北，虽然只有百万，但仍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假如赵轩要造反，首先就要拔除霍家军。此时霍无家人在鼎州皇城，驻扎在西北的霍家军压力很大。 清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赵建炎一行人经历了近一个月，终于到达了渭州。 西北的气候比较干燥，穆凡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听到吴掌灯在外吆喝，要摆出皇家的仪仗。 穆凡早见怪不怪了，赵建炎他们每到一个重要场合，总要摆出皇家的阵仗，彰显皇家威严。 渭州来了很多人迎接赵建炎，城墙上各地豪绅都来了。赵建炎的脸色微红，有些激动。 这里是他皇叔的大本营，他初到此地，心里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赵建炎鼓起勇气走到外面，他知道从他走到外面的那一刻，他就成了一个靶子。 各方势力出于各自的目的，会采取不同的方式对付他。有的人希望他死在凤阳王的地盘上，有的人希望他顺利返回…… 无论是哪一方，赵建炎都必须认真应对。他承受不了失败的后果。 穆凡和小婉站在赵建炎身后，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 一排排人跪倒在地，这些人跪得非常讲究。官阶从大到小依次跪着，官大的跪在前面，官小的跪在后面。 渭州太守沈图高声道：“沈图拜见三殿下。” 他身后跪着的一大堆人齐声道：“拜见三殿下！” 数百官员扯着嗓子高呼，吓了赵建炎一条。 周循在背后撑着赵建炎，才没让人看出来。 穆凡也吓了一条，这几百个官员中有一些是修行高手，而且是那种随手就能捏死他的高手。 赵建炎袖子中的手有点抖，他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放松，“诸位大臣平身。” 他的嗓音轻颤，咳了一声，又道：“本殿下有个问题，想请诸位大臣学士为我解答。” 沈图率先站了起来，老迈的身体十分灵活，他身后的大臣们见他站起来，这才跟着站立起来。 “殿下有什么问题，沈某人若有能力解答，一定知无不言。” 赵建炎抱拳指向空中，说道：“我父皇登基时，为什么皇叔不去觐见？” 众人无不色变，他们都听出来赵建炎话中隐藏的尖刺。与此同时，他们第一次正视这位三殿下。 沈图向前一步，老太监吴掌灯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又恢复了原样。 “殿下，当时东泽还在和北华打仗，为了整个北方，甚至东泽的太平，王爷根本抽不开身啊！”沈图说的是实话。 赵建炎道：“原来如此，我先前听说皇叔是被一些小人鼓动，刻意不去的。” 沈图连忙严肃道：“什么？有这样的事？殿下听何人说的？凤阳王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赵建炎突然大笑，底下的大臣们的心一提，不知殿下在想什么？ 笑声逐渐减小，最后彻底消失。他走到沈图面前，轻轻拍了拍沈图的肩膀，“我就说嘛，皇叔对我父皇忠心耿耿，怎么可能……生、出、二、心！” 他一字一顿，声声说到那些大臣的心坎里。 沈图干笑道：“殿下明察秋毫，臣佩服。” 赵建炎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们猜猜，猜猜我是怎么处理那个挑拨我和皇叔关系的人？” 沈图摇头道：“臣不知。” 赵建炎走到一个守卫身边，一把抽出守卫的剑，然后厉声道：“我一剑一剑的把他割了，敲碎了他的下巴，让他再也不能污蔑皇叔，当然，他也不能吃饭了。” 沈图立即跪倒在地，高呼：“殿下英明，凤阳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渭州的官员们紧跟着跪在地上，“殿下英明……” 赵建炎把剑丢到地上，转身钻进车架中。 沈图从地上爬起来，吩咐道：“还不快带殿下去府邸休息。” 从渭州的官员中跑出四个老者，老者不敢怠慢，走到吴掌灯旁边，指明道路。 赵建炎一行人进入渭州，太守的府邸位于渭州的中部。 今天到不了了，沈图便让人把最近城池的酒楼腾出来。 车架里，赵建炎的手不停颤抖，他长出一口气，笑道：“总算开了个好头。” 他自离开车架时便非常紧张，第一次单独面对这么大的场面，血流加快。 赵建炎做得很好，他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刚才那番话大体说明了他的立场，既他相信皇叔不会造反，离间他和凤阳王关系的人绝不会好过。 整体态度强硬，威慑力足够，又不会过度。 穆凡道：“你抽剑那一刻很霸气。” 赵建炎握紧拳头，坚定道：“我一定要让所有人见识我的能力，我一定要平安回去。” 车架到了酒楼，众人陆续下车。 老太监命守卫把守酒楼各处，不得有一刻的放松。任何人想进入酒楼，必须得通报，验明身份后，方能放行。 赵建炎才进入酒楼没多久，还没好好休息，老太监便带来了一个消息：赵志军要为他接风洗尘。 赵志军是凤阳王赵轩的儿子，从小在战场上长大，常年在沙场磨练，年纪不过三十岁，修为达到第五境璇玑境初期，是个修炼的好手。 赵轩对他这个儿子特别严厉，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他的严厉致使赵志军从小学习军阵，优秀的很。 皇子一般长得都不错，比如赵建炎就很英俊，但比起赵志军还是差了一点。 整个西北豪门大族，不少女儿家想嫁给他。这种情况到今年有所改变，有些大族感觉风向不对，担心赵轩以后可能会倒。 思考再三，赵建炎决定过去，“吴公公，地点定在哪里？” 老太监指了指脚下，说道：“就在这家酒楼。” 第五十五章 赵志军 得知赵建炎要赴宴，渭州的官员们立即行动起来，以极高的效率布置好酒楼的顶层。 酒楼不高，一共五层，楼里原来的人全部被换掉了，统一使用官府的人。 从膳食到各种器具全部仔细的检查一遍，渭州城的官员们知道赵建炎的重要性，绝不能让赵建炎出事。 一旦赵建炎出事了，赵志军会怎么样姑且不说，他们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别想有好下场。 等他们检查处理好之后，吴掌灯还要派人重新检查一遍。 待一切备齐，沈图派人通知赵建炎。 赵建炎到了顶层，坐主位，穆凡和周循被安排在不少大臣之前。 沈图做事很地道，没有因为二人没有正式官职就贬低他们。他得知小婉是剑宗二长老康城的得意弟子，又获悉小婉和穆凡的关系，便把他们安排到同一张桌子上。 宾主都坐好了，大家该寒暄的也都寒暄了。赵建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因为赵志军根本没来。 地下的官员们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哪有让帝皇之子等藩王之子的，况且这场宴会还是赵志军提出来的。 沈图旁边的官员侧着身子，小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世子怎么还没来？是不是你擅自开宴？” “我这……唉！”沈图叹息道：“我哪敢擅自开宴，世子之前告诉我，他很快就到了。让我先张罗着，他能在宴会开始前到达。” 那人道：“眼下怎么办？” 沈图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实话实说呗，我可背不起这个黑锅。” 赵建炎问道：“我那位兄长怎么还没到？他是食言而肥，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沈图见没人上前解释，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步入大堂中，朝赵建炎一拜，恭敬道：“世子还在路上，兴许有什么事耽搁了。” 赵建炎身体微微前倾，凌然道：“那你还敢自作主张，在大哥到来之前开席！” 沈图的头更低了，几乎就要趴在地上。 赵建炎道：“我不是让你趴着，要是你自作主张，我便禀告父皇，叫他将你这蔑视皇家威严的狗贼宰了。” “冤枉啊……”沈图哭丧着脸说道：“世子之前吩咐我，让我尽管张罗便是，他很快就到。我这才敢，不然……不然，就是给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 穆凡觉得沈图不敢擅自做主，毕竟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可以很大。 沈图做了多年的太守，必然知道此事的利害。如果不实话实说，恐怕就要在这件事上栽跟头。 赵建炎是皇子，而且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没有权力杀掉一方封疆大吏。不过不代表他整不了沈图。 沈图确实是怕了，他的背脊冷汗直冒。多年混迹官场，经历过各种风浪，但他没想到会被世子放鸽子。实在是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准备。 赵建炎端坐在上座，开席不是，等待更显得尴尬。 整个酒楼静的吓人，沈图仍跪在地上，没人做出头鸟，大家就这么僵硬着。 赵建炎一拂袖，一掌拍在桌子上，在平整的桌子上留下一个光滑的手印。 他刚想离开酒楼的顶楼，就听酒楼外传来一声大笑。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大笑着飞到楼上，吴掌灯眉头一皱，右脚微抬，最后又慢慢落下，没有出手。 男子落到大堂上，正是迟迟未到的赵志军，他笑道：“老弟，干嘛这么着急离开啊。我在路上遇到急事，不得不抽出时间解决。” 赵建炎道：“如果有事，那就该早早通知，你在搞什么？” 赵志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派人过来了，怎么？没人过来通知你们吗？” 沈图抬起头，“可能你的信使没到。” 赵志军假装气急败坏道：“真是混账东西，竟然把我的命令当成儿戏。来人……” 一个甲士应声进入此间，半跪在地上，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把我刚才派来通知消息的人杀了。” 甲士领命离开酒楼，过来一会儿，酒楼下传来一声惨叫。 赵志军摊了摊手，“老弟，你可不能怪哥哥我，下面的人不懂事。” 赵建炎坐回座位，不知甲士为何能轻易进来，他笑道：“这种不听话的人确实该杀，杀得好！” 赵志军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沈图，说道：“沈大人不知情，该杀的人我也杀了，依我看就别让他跪着了，影响我们兄弟见面的好心情。” “既然罪魁祸首死了，那就算了。” 沈图连忙起身，坐回之前的位置。 赵志军坐在赵建炎之下，他挠了挠鼻子，“光吃饭喝酒太没意思了。” “你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赵建炎不温不火的说道。 “有啊，我自小长在军中，平日里有两种方式取乐。”赵志军笑道：“第一是女人，不过父王治军严明，我很难接触女人。这第二就是舞剑了。” 赵建炎道：“你今天想用那一种取乐？” “这里不是军中，当然是第一种。”赵志军拍了拍手，一群歌女走了进来。 女子们的皮肤如羊脂玉般，腰肢纤细，鼻梁高挺，竟是西疆的女子。 赵志军笑道：“全部都是从西疆买过来的，姿色如何？” 赵建炎没有一点欣赏美人的心思，只说了一个字“赏”。 “还不给我老弟跳一个，跳好了不光有他的赏，还有我的赏。” 美人们有的跳舞，有的哼唱，好听倒是好听，只不过在场没有一个人的心思在这些女人身上。 一曲唱罢，舞也跳完了，赵志军大笑不已，连说了三个“赏”字。 渭州的官员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几声。至于那些女人唱了什么，跳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赵志军对那些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女子们过来。 等女子走到他的身边，他一把抓住女子的手，将女子扯入怀里，“你跳的真好。” 其他女子也走到他的周围，整层酒楼里只剩下赵志军的大笑。 满堂的人没有人敢说话，一个个偷偷看着赵建炎，想知道他接下来如何处理。 赵建炎皱眉道：“大哥，你想玩女人回去再玩，这里是什么场合！” 第五十六章 过火 赵志军哎了一声，笑道：“我不比你，我常年在军队里，那是什么地方，全是一群大老爷们。” 赵建炎道：“这里不是军营，你别跟我扯这些。” “好好……”赵志军摆了摆手，对众女子说道：“你们还不退下。” 众女子齐声道：“是。” “快滚。”赵建炎不耐烦道。 “滚！”赵志军大吼，“殿下让你滚，你们听不到吗？滚，不是走。” 众多女子愣在当场，迟疑不决。 赵志军指着众女子道：“怎么？你们连当今皇子的命令都敢不听吗？” 赵建炎不耐烦道：“走，走，让她们赶紧走吧。” 赵志军站起来，走到大堂中，“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你们这群妓女违了背殿下的命令，谁还把殿下的命令当一回事。” 他环顾四周，望着渭州的官吏，“你们听到殿下刚才怎么吩咐的吗？他的命令是“滚”还是“走”？” 穆凡心里一凝，暗道：“这是逼人站队吗？操之过急了吧？” 同时他有些着急，如果真的站队，赵建炎又该如何自处？赵志军的态度非常明显，支持他父王称帝。 目前凤阳王赵轩是称帝还是称臣穆凡不知道，不过看赵轩儿子的表现，恐怕不妙啊。 众多大臣此时的处境和满屋子的妓女并无差别，他们同样得在“滚”和“走”中选择一个。 赵建炎说过什么不重要，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选择站在哪一方。 要是大臣们暗中讨论倒没什么，关键赵建炎在场啊。现在做出了选择，等于明着站队。 问题来了，是站在当今皇帝赵辰一边，还是站在凤阳王这里？ 他们都是渭州的官，一家老小都在渭州。 朝廷在渭州的力量太弱，影响不够，根本无法和经营多年的凤阳王比。 一旦选择了朝廷，转身就可能被凤阳王废了，说不定一家老小都活不成。 可选择了凤阳王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凤阳王赵轩只有三州之地。哪怕朝廷处在变革期，有很多心怀不轨的人想闹事，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一时间这些大臣们脑门冒汗，脚底发软，脑海中天人交战，陷入两难。 赵志军手里攥着一根筷子，手上的青筋凸起，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女子。 众女子害怕他出手杀了她们，连忙趴在地上滚了起来。 赵建炎阴沉着脸，像快要下雨的阴云。 赵志军指着这些女子放肆大笑，“老弟，你看，哈哈……你的命令谁敢违背。” 他转身面向大臣，“难道你们也敢违背殿下的意思吗？” 老太监吴掌灯发现局势渐渐失控，向前一步，说道：“一个字而已，大家不……” “滋滋……吴公公。”赵志军笑着摇了摇头，“你执掌神宫监，算是太监中最顶尖的几个人了，不过嘛，奴才就是奴才，主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还想干政不成？” 吴掌灯眼皮低垂道：“不敢，奴才只是……” “那就闭嘴！”赵志军直接把吴掌灯的话堵在喉咙里，说都说不出来。 宦官不得干政是一道红线，没有一个宦官不怕的。只要带上了干政的帽子，前途堪忧。 底下的官员们经过考虑后，还是决定先应付眼前这一关，以后怎么样再说吧。 赵志军见渭州的官员们有表态的样子，连忙笑道：“跟大家开个玩笑罢了，一个字而已。来来……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 众多官员松了口气，他们着实吓了一大跳。前后处境突变，一上一下，慌得很。 穆凡松开握紧的拳头，赵志军虽然一通乱拳，给了赵建炎一个下马威，但总归没越界，没到无法回旋的余地。 众人对喝酒吃饭没有一点兴趣，他们的心思都在别处。 赵志军啃了一个羊腿后，瞥见了穆凡旁边的小婉。其实他刚入场就发现了小婉，但他更注意旁边的穆凡。 刚才一系列举动，只是为了给赵建炎一个下马威。他觉得还不够，于是他朝小婉勾了勾手，笑问道：“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穆凡意识到不妙，赵志军没完没了了。 他伸手握住小婉的手，低声道：“不用怕。” 随赵建炎一同过来的军队里有穆家和剑宗的人，如果赵志军敢过分，穆凡就能让事情大到没边。 穆凡代替小婉道：“她叫小婉。”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手搂住小婉的肩膀，小婉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的意思很简单，让赵志军别动歪心思。 赵志军不悦道：“我是问你的吗？你回什么话，我问的是你旁边的姑娘。” 穆凡道：“她是我的女人，当然能替她说话！” 赵志军笑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切了你的舌头。” 赵建炎见赵志军把火烧到穆凡身上，刚才又吃了瘪，非常不爽道：“大哥，你喜欢女人，多得是，不过……” “这话不对。”赵志军强行打断赵建炎的话，笑道：“你不懂，我跟你说，女人和女人不一样，我今天还就要她了。” 赵志军指着小婉，一侧的嘴角扬起，气焰嚣张。他要通过强抢小婉，打击穆凡，进而告诉所有人，赵建炎没有能力保护他的手下。 穆凡搂住小婉，“你可能要失望了，她不会跟你的。” 赵志军厉声道：“来人呐，给我把这家伙的舌头割了。” 他命令一出，立即有甲士从外面进来。 赵建炎急忙道：“住手，赵志军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 赵志军道：“我只是要一个女人罢了，而且没跟你要，你干嘛这么大的火气。” 他手一挥，十几个甲士涌了进来。 赵建炎瞥了一眼吴掌灯，明明在酒楼外布置了防守的力量，怎么叫这些人进来了。 吴掌灯无奈道：“这些人是赵建炎的贴身护卫，我们拦住了大部队，但几个亲兵不能不放。” 赵建炎的嘴角抽动几下，吼道：“我们的人呢，让他们进来，把这些人……” 吴掌灯猛然一跪，跪烂了酒楼的地板。地板碎裂的声响掩盖住了赵建炎的话。 巨大的声响也震醒了怒气正盛的赵建炎，他不能和赵志军动手，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 赵志军见赵建炎决心保护手下，也不想太过火，便顺势说道：“小婉姑娘长得是漂亮，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算了，算了。” 第五十七章 黑衣刺客 众多大臣听到赵志军松了口，悬着的心可算稍微放下来一点。 然而酒楼外突然传来阵阵惨叫，惨叫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便蔓延到酒楼的正下方。 赵志军脸上的自信从容瞬间没了，在赴宴之前，他特意警告手下不得出手。他手下的兵他了解，他们不会贸然行事。 赵建炎要是死在这里，他脱不了干系。要为赵建炎接风洗尘的是他，给赵建炎下马威的还是他。 目前皇帝赵辰和他爹没有开战，假如双方真的要打，也绝不会选在这个时间段。 凤阳王还没有准备好，要造反首先要和西北霍无家的嫡系军队作战，这将是一场硬仗。打完霍无家的军队，还要考虑朝廷的其他军队。 赵辰也没准备好，就算他要削藩，也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因为变革闹得沸沸扬扬，开战就要团结一切力量，包括玄门多年来的渗透势力。 所以开战基本就意味着变革失败。 自古以来，内部战争得利的都是外部势力。可以想象，到时候玄门在朝廷的影响力进一步加强，再想来一场大规模的变革，希望渺茫。 赵辰和赵轩的关系很微妙，双方都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关系。两边都在和时间赛跑，看看是谁更先准备好。 万一赵建炎死了，微妙的关系就很可能不再微妙，这是双方都不想看到的。 赵志军给赵建炎下马威，同时不敢把赵建炎逼急眼了。 凤阳王赵轩控制三州，地盘还是太小了，以至于很多人没信心。 赵志军是带兵的将领，他最清楚底下兵卒的心思。要稳定军心和那些世家大族的心，让他们不倒戈，就不能软弱。 惨叫声越来越近，吴掌灯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密切关注顶层酒楼的变化，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不在意。 众大臣中有文臣也有武将，武将还好，一身修为总能自保一番。文臣就糟糕了，几乎是待宰的羔羊。 有个大臣向酒楼下跑，刚到楼梯口还没下去，一道剑气划过，人化作两截，鲜血溅的老高。 赵志军高声道：“谁动的手？是谁！” 一甲士带血爬到他的旁边，咳着血道：“刺客，高手……” 甲士话没说完便死了，留下赵志军错愣的站在那儿。 吴掌灯拿出断掉的拂尘，冷静的盯着周围。 慌乱中，穆凡对小婉说道：“你和我分头逃跑。” 小婉点了点头，二人向窗户跑去。刚到窗口，突然大片鲜血溅到他们的脸上，身上…… 穆凡扭头看了看旁边，在他不远处有一个正在爬窗户的。那人的身体定格不动，他的腰部被切断了。 二人退会大堂，不敢靠近窗户和楼梯。 “看来这种已经成了一个瓮，我们都是里面的鳖。”穆凡一只手拉着小婉，另一只手放在胸口上。 现在再想向外跑已经不可能了，更谈不上什么分头跑。 穆凡放在胸口上的那只手摸着青蛇长衫，要么家里人或者剑宗的人出手相助，要么借助青蛟的力量。 半年前从东海深处向外逃的时候，迷宫墙内的那一缕大黑天残魂已经被同化了。现在青蛟可以发挥出一部分力量。 青蛟迟迟没有反应，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期待家里人或者剑宗的人出手。 一个黑衣蒙面人冲到楼上，手持一把短剑。 不少大臣们们看到一团黑气，黑气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他们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个别几个人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决了。 吴掌灯看到黑衣人后终于出手了，因为黑人到了顶楼，便能威胁到赵建炎。 他握紧被拦腰切断的拂尘，把它当成一根短棍使用，切断的那一端坚硬且锋利。 黑衣人化成一道残影，瞬间飞掠到赵建炎面前。 他手里的剑向前一刺，这一刺简单之极，但是非常的快，快的目力无法跟上。 穆凡只看到一团黑色的光影中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这道白色的光芒异常刺眼。 待光芒失去之后，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掌灯站在赵的面前，他手里的拂尘又短了一截。 赵建炎呆呆的站在当场，那道黑色的光影把他吓愣了，他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虽然他只能看到残影和剑光，他知道刚才他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 黑衣人的剑没能杀掉他，所以他从鬼门关成功的回来了。把他拉回来的人是吴掌灯。 吴掌灯摸了摸拂尘上的切口，接口上带着血液，血是黑衣人的。 刚才那一照面，吴掌灯出了三招，黑衣人也出了三招。 仅三招而已，胜负便分了出来。 吴掌灯略胜一筹，打伤了黑衣人。黑衣人处于下风，胸口被刺了一拂尘。 黑衣人非常专业，应该从事杀手这一行业很多年。他发现自己敌不过吴掌灯之后，没有恋战，立即远遁。 匆匆交手之后，真元激荡，剑气四溢，满堂的文武大臣们少了接近两成。 赵志军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但他毕竟是打过仗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 尽管眼前的景象十分混乱，杀手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赵志军竭力嘶吼道：“来人呐……快来人！” 至此他先前的傲慢荡然无存，反倒狼狈不堪。 陆陆续续有人登上顶楼，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赵建炎的人，只有很少人一部分是赵志军的。 吴掌灯道：“赶快救治诸位大臣，能救回来多少个就救多少个？救不回来的想办法集齐全尸，让他们走好。” 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死掉的那两成大臣都很惨。四溢的剑气破坏他们的身体，修为强的人还好，修为弱一些的以及没有修炼过的只能凭运气，看上天是否眷顾他们。 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就能在这场“剑雨”中活命。运气不好，只能死在这里，特别惨的连认都认不出来。 活着的那些人情况也不怎么样，很多人的身上都有很严重的伤。 穆凡的情况要好很多，他身上也有伤，不过都不严重。 关键时刻青蛇长衫发挥了作用。 漫天肆意飞舞的剑气接触到青蛇长衫后，犹如石沉大海，就好像这些剑气碰巧没有碰到他一样。 如果一点伤都没受的话，穆凡很确定自己会被在场的人怀疑。他做了一个决定，尝试主动放弃青蛇长衫的保护。 青蛟出奇的理解了他的意图，为他挡住了所有的致命伤，因此他身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部位受伤。 当时他反身抱住小婉，用后背来抵挡这些剑气。小婉的身上也有伤，但同样不严重。 青蛟似乎不愿意主动出击，只肯暗中帮助他。 第五十八章 谁动的手 刺杀发生后，赵建炎立即在众人的保护下转移。一路上车队开道，赵志军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带领军队在周围巡视。 官府中各大衙门全部出动，将附近的情况探查清楚。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先予以口头警告，必要时可以直接动手。 凤阳王府高价悬赏刺客，不论黑白两道，只要有人能抓住刺客，凤阳王府必有重谢。 整个渭州大大小小的十四个城池凝空阵法全部开启，所有城门和关隘全部戒严，来往行人皆要仔细查看。 转眼间渭州进入战时状态，这架势不抓刺客誓不罢休。 赵建炎坐在车架上惊魂未定，他亲眼看到刺客奔他而来，属于天突境高手的压迫感和那股强烈的杀气让他心惊。 他知道今天发现的事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人要杀他。 吴掌灯走在车架旁边，手里拿着断掉的拂尘，同样神情凝重。 这种紧张的氛围在车队中蔓延开来，众将士充满警惕，生怕再生变故。 穆凡和小婉待在后面的车架里，他赤裸着上身，卷起裤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有二十多道。 由于黑衣人的剑法太强，剑气和真元一直没有散去。这些剑气不断阻止他伤口的愈合，甚至有扩大伤口的趋势。 穆凡和龙鲸签订了共生灵契，身体拥有极强的恢复能力。可恢复的速度不如剑气破坏的快，而且伤口疼得要命。 到底是天突境高手战斗的余波，他连清除剑气的能力都没有。 青蛇长衫没有任何反应，丝毫不搭理他。 小婉也没有办法，天突境的剑气不是她炼出的药能解决的。 为了一劳永逸，穆凡果断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把匕首。 嘴里咬着叠好的千岁兰手帕，他没把匕首交给小婉。 亲手用匕首割自己的肉，他的手也有点抖。 当匕首落到身上的时候，他身上的青筋一瞬间全部暴起，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穆凡嘴里发出非常奇怪的声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 越下刀，声音越奇怪，青筋凸起的越厉害，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 小婉嘴唇轻颤，好像少爷的刀子落到了她的身上。 穆凡身上出现很多个洞口，血不停的向外冒，看起来像小泉眼里喷出来的泉水。不过他身上流出来的泉水是红色的。 强大的生机紧接着恢复他的身体，使他的伤口迅速恢复正常。 “好……好……了！” 穆凡把匕首交到小婉手里，后背的那些伤他够不到，只能靠小婉。 小婉双手颤抖的接过匕首。她以为她能做到，可匕首划到少爷的身上时，她的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然而再心痛也得下刀，她强迫自己直视伤口。为了减少少爷的痛苦，她逼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待小婉放下匕首时，两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穆凡吐出口中的手帕，又拿出一堆手帕擦血。 小婉拿过手帕，帮他擦干净身上的血，看着就心疼的很。 她身上的伤口比穆凡少多了，而且觉醒的鬼族血脉再一次证实了她的高贵。剑气根本侵入不了她的身体，所以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小婉，你觉得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小婉换了一张新的手帕，心疼的说道：“你就少操点心吧。” 穆凡笑道：“都是些不致命的小伤。你说说你的看法。” “不是杀进来的吗？” “从什么地方杀进来的？” 小婉回想一会，缓慢说道：“我记得惨叫声最开始离酒楼有一段距离。” 穆凡点了点头，“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刺客的话，我会怎么刺杀赵建炎。” “你会怎么做？” “混进车队里，或者混进赵志军的亲卫中。” 小婉道：“那要花很多时间。” “没错，赵建炎以前一直是个没人注意的皇子，哪个杀手能预料到他会前来祝寿？也只有大势力才有手笔把暗手下得那么深。” 小婉疑惑道：“可杀手从外面打进来，应该不是某一方大势力的人。” “我就纳闷这一点。”穆凡笑道：“杀了赵建炎对谁有利？” 小婉伸出手，“嗯……玄门、北华、西疆、夜尽、穆家……” 她每说一个名字，便伸出一根手指头。 穆凡一把包住小婉的手，笑道：“获利的很多，但绝对都是大势力。中小势力敢把手伸进这种事，绝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婉道：“谁能从赵建炎的死中获利，谁就有可能动手。” 穆凡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你刚才说的那些大势力都不会派杀手从外面一点点打进来，所以……” 他掀开窗帘望了望外面，然后又松开窗帘，任由上面的流苏落下，不再言语。 小婉恍然大悟，用唇语道：“你是说，刺客是赵建炎派过来的？” “不，不是他，他没有能力指挥这种高手，是他旁边的太监。”穆凡同样用唇语说道。 小婉当时面对漫天“剑雨”，心里太过紧张，并未注意到赵建炎当时的表情。 穆凡继续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想，置身事外，才能得到比较接真相的答案。” 小婉道“如果刺客就此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恐怕你的猜想就是对的。” “在那么短是时间里，他向哪里躲？除非吴掌灯帮忙隐藏。”穆凡笑了一声，“刺客一举杀了渭州两成的官员，受伤的不知凡几。我要是凤阳王，恐怕要抓狂，绝对不会放过刺客。仅是人事变动就足以牵制其精力，加上现在局势紧张，他提拔官吏时还得考虑他们是否忠心，是否有本事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小婉接着说道：“官员上任后还得熟悉政务，一大堆的事。最终受益者实际是当今皇帝！” 穆凡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是一手妙棋。”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一手确实很妙。在所有人都担心赵建炎安危的时候，吴掌灯突然自己派人“刺杀”赵建炎。 一把火烧起来，烧得所有当事人都紧张不已。 乱，乱起来，将水弄混了，最不可能得利的人也能得利。 穆凡笑道：“杀了渭州两成官员，我觉得吴掌灯没这胆识。他不敢，只有上面才有权力拍板。” 小婉想了想，“是谁呢？当今皇帝？还是霍师兄？” 穆凡再次掀起车帘，暗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有的学呢。” 第五十九章 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穆凡仔细梳理脑海中的想法。 朝廷使了手段，成功扰乱了凤阳王的计划。 最终达到了什么效果？ 赵志军紧张的不得了，再也不敢飞扬跋扈，反而要尽力保护赵建炎的安危。 不管凤阳王想不想反，要处理渭州的事，就算他想反，也得向后延长很久。 什么叫手段？ 杀了他们的人，将他们蒙在鼓里，并且让他们紧张的保护始作俑者。 穆凡很佩服制定这个计策的人，简直是高山仰止。 当然，这个计策的成功实施，也离不开吴掌灯的随机应变。 赵志军为赵建炎接风洗尘，他是世子，虽然身份比较高，而且是个将军，打过仗，但他不是凤阳王。 在探查清楚赵志军身边的护卫实力之后，穆凡觉得，就是这个时候，吴掌灯决定大干一场。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没有特别强大的高手在场，渭州大部分中高级官员都在这里。 这个计划也许会被察觉，但恐怕早已没了证据。没了证据，怎么对皇子下手。 如果及时得到证据，以凤阳王的身份，以及他在渭州的影响力，直接将赵建炎捉拿归案没有问题。 凤阳王赵轩可以慢慢审，能审出证据自然最好，就算是审不出什么，用这些人也可以在很多方面逼迫朝廷让步。 真到了开战的时候，这些人直接变成人质。 穆凡揉了揉脑袋，侧过脸用唇语对小婉说道：“将来我们的对手就像今天遇到的一样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婉抬起头，笑了笑，用唇语道：“你今天才说过，我是你的女人。怎么？想翻脸不认账呀。” 二人谈到隐秘话题，一直用唇语交流。 穆凡看着小婉的嘴型，捏了捏她的脸，“没错，你是我的女人。” “未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我都会支持你，永远支持你。” 车队缓缓的向前行进，路上不断有军队和衙门里的差役开路。在重重严格的把控之下，一路上都没有出事。 赵志军带着众人到了当地的驿馆，虽然不豪华，但城里的军队就驻扎在此处，如果出现了事情，军队能立即赶到救援。 穆凡和小婉下了车，吴掌灯有意无意的瞥了二人一眼。 等他们进入驿馆后，吴掌灯掀开车帘，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他伸手沾了沾车上的血，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看到车里被削下来的肉，这才正视穆凡。 吴掌灯暗道：“不愧是点香者，哪怕是他身边女子动的刀，此子的忍耐力也很惊人。如果是他自己动的手，心性之坚韧，简直可怕！” 他知道穆凡手里有一只幼年龙鲸，半年前过雄方城的时候，小龙鲸的事传遍了天下。 当时守将拍了穆凡很多掌，可穆凡硬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事情传开后，就有人怀疑穆凡和龙鲸签订了共生灵契，剑宗也没刻意隐藏这个消息。 吴掌灯身为朝廷的谍报头目之一，对这件事了如指掌。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忍着疼痛，让刀子切掉自己的肉的，而且他看到穆凡下车时的淡然。 让他惊讶的事还没完，他看到周循一瘸一拐的走出车架，只觉得赵建炎确实找到了两个有用的人。 周循也受到了战斗的波及，他的情况比穆凡好一些。当时他躲到一个武将的后面，那个武将帮他化解了大部分的攻击，他只有腿部受到几剑。 与穆凡的做法相同，他也切掉了自己的几块肉。论心性，他应该比穆凡还要强一些。 因为穆凡和龙鲸订下了共生灵契，受到的伤很快就能恢复，但是周循没有。 他一个人默默忍受了割肉的痛苦，而且他身上的伤只能借助丹药恢复。 穆凡的痛苦忍一段时间就过去了，周循可能要忍受好些天。 今日顺手干掉了渭州那么多的重要官员，吴掌灯非常开心。他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情绪表现出来，最多没人的时候偷着高兴高兴。 可惜在取得这个好消息的同时，他收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信被人劫走了，送信的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刺杀玄门门主的刺客在河中府的消息正在扩散，而且止不住。 吴掌灯把信纸一把火烧了，看着烟灰飘散，他脑海里思绪翻飞，想了很多。 是谁劫走了信？到底劫走信的人解开了封印，还是白袍老者松口了？ …… …… 叶峰手里提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的腹部被刺了一拂尘，正是与吴掌灯交手的那人。 他身形飘忽，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叶峰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衣，蒙着面。他一直暗中跟随祝寿的队伍，一方面为了保护两个年轻人，另一方面为了掌控最及时的消息。 赵志军在酒楼上为赵建炎接风洗尘的时候，他在酒楼周围的餐馆里吃饭，察觉到出事，他随即潜入酒楼，然后在酒楼顶端看到了精彩的戏剧。 黑衣人像一只小鸡仔一样，他感受到一股恐惧。这股恐惧是他的剑带给他的，提着他的人实力太强，强大到无论他做什么都回天乏力。 他甚至无法自杀，一路上他已经尝试过两次了。 叶峰带着黑衣人到了一处偏远的荒山，山仍在渭州内，姬散和煞二正在等待他的归来。 姬散见叶峰手里提着一个人，问道：“这人是？” “这些天的取得的重大收获。” 煞二问道：“他是谁的人？” 叶峰笑道：“吴掌灯的人，或者说朝廷的人。” 姬散道：“你抓他干什么？” 叶峰把在酒楼上看到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完后，赞叹道：“吴掌灯做事够狠的，为了取信于人，捅的很深嘛。我趁吴掌灯不注意的时候偷来的。” 黑衣人没敢说一句话，他看到了叶峰摘掉面罩的后露出来的脸。 叶峰把面罩塞到怀里，轻拍了下黑衣人的肩膀，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知道吗？” 黑衣人仍不开口。 叶峰叹息道，“那就没办法了，有些丹药真的不是人吃的。” 他说着话，手里多了一颗丹药。 丹药色泽温软，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叶峰捏着丹药道：“这药有个名字，叫“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劝你好好配合我。” 第六十章 弹指一挥间 丹药的名字是叶峰随口说的，这丹药是他炼成的，也是他首创的。要叫什么名字由他来定。 他突然觉得刚才起的名字不错，“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简单粗暴，非常贴切。 这颗丹药可以使人的反应变快，短期内增加人的实力。最初炼制时，他确实炼出了他想要的功效，不过后来他发现这种丹药有副作用。 服用丹药后，反应能力是变得敏锐了，丹药提高了人的嗅觉，感觉，触觉……但也提高了人的痛觉。 叶峰把这种丹药变成了逼供用的丹药，一用一个准。 有些硬汉意志力很坚强，这些人能忍能撑，非常难搞。摧毁他们的意志力不能用常规手段。 叶峰当初排查剑宗内奸的时候，就想过用这种丹药。但严刑逼供出来的东西不能作为证据，更何况要扳倒的是长老客卿这一级别的人物，非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眼下他想弄清楚一些事，不需要拿去做证据，也不需要抓什么人，自然不需要考虑法度。 虽然黑衣人从来没听说过名字叫“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的丹药，但是它是从叶峰口中说出来的。 很多时候，叶峰说有就有，特别在丹药方面。 越是实力高强的人越明白叶峰的厉害，黑衣人恰恰是这一小部分人里的。 叶峰伸手捏住黑衣人的嘴，微微一用力，便给他掰开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 他把丹药向黑衣人的嘴里送去，同时说道：“一、二……” “别、别、别，我说！”黑衣人急忙说道。 叶峰道：“早这样多好，省得我费一番功夫，连这么好的丹药都给你拿出来了，现在又得放回去。” 黑衣人道：“我的错，我的。” 姬散忍不住笑道，“人的名，树的影。你的大名真管用。” “那是因为我说过的基本都做到了。”叶峰笑道：“如果你几十年前就像我一样，把说过的话变成现实，那么你说的话也很过管用。” 他对黑衣人道：“你实话实说，只要你说的话全部属实，我会考虑让你走的安详一点，没有痛苦。” 黑衣人已经不奢望自己能活着回去，不管实力高低，绑票时一条法则几乎是通用的。如果坏人露了脸，那么被绑票者十有八九要死。 “说说吧。”叶峰坐到旁边的石头上，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什么？” “朝廷在凤阳王的地盘上有多少力量，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叶峰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说的和我知道的有偏差……” 他搓了搓手，“别怪我让你受苦。” 黑衣人忙问道：“若我知道的是正确的，你了解的是错误的……” 叶峰轻叹一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很抱歉，那你也要受苦，懂了吗？” 黑衣人的头点个不停，“知道了，知道了。” “现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黑衣人道：“我知道的有限，不过凤阳王那边的人不是铁桶一块。秦州的太守孙舟可能会倒戈。” 叶峰笑道：“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不要加上前面的“可能”。” 黑衣人看到叶峰脸上的笑意，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说道：“我知道吴公公和他接触过，但他们谈了什么，有没有倒戈我不敢确定。” “很好。”叶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拍板的人是谁？” “什么拍板的人？” “是谁让你刺杀赵建炎的？” 黑衣人道：“吴公公。” 叶峰道：“他没那个胆量，拍板的人官职一定比吴掌灯大得多。” 黑衣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真的！” “好，这件事先放一下，你也擦擦汗。” “哎，好的。”黑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擦汗的手有点抖。 叶峰的手腕一转，那颗“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已经进入黑衣人的口中。他的手掌心真元涌动，强行将丹药逼入黑衣人的腹中。 黑衣人一愣，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丹药逐渐开始生效。 他感觉自己的听力和视力突然提高了一大截，神识探知能力突飞猛进，实力也因此提升一段。 黑衣人抬头看了叶峰一眼，心里一横，生出逃走的念头。 叶峰抬起手，放到黑衣人的面前，“别乱想，哪怕你的实力提升十倍百倍，也不可能从我们三个人手里逃走。” 他的手轻轻落到黑衣人的脸上，食指随意一弹。 黑衣人的身体一僵，冷汗直冒，面容扭成一团，眉头歪斜，模样比穆凡割肉时还痛苦。 他想说话，却变成了嘶吼。 姬散见黑衣人痛成这样，问道：“丹方能给我吗？” 叶峰转头对姬散道：“不能给你。” “我用别的丹方和你换。” 叶峰点头道：“换可以，等会再说怎么换吧，现在我问你一个有趣的问题。” “你说。” “如果我把刺杀赵建炎的刺客交给凤阳王，会怎么样？”叶峰好像想到了某些画面，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姬散咂舌道：“这样不太好吧，现在他这幅模样，交到凤阳王手里，岂不是让他爽翻天？滋滋……不妥。” 煞二道：“怎么不妥，我看挺妥的。叶帅，只要你同意，我这就把他送过去。” 黑衣人明知道他们三人在故意乱说，但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一头撞向旁边是石头上，同时尝试咬舌自尽，另外压缩体内的真元，打算自爆。 叶峰眉心一亮，一柄小剑飞出。小剑周围光晕流转，随后又被自己的锋芒撕裂，流光溢彩中，有些地方却漆黑无比。 小剑绕着黑衣人飞了一圈，只见黑衣人腾空的身体退了回去，快要咬到舌头的牙松开了，刚压缩的真元慢慢恢复之前的模样。 黑衣人一脸绝望，他连死的能力都没有。 叶峰没有收回小剑，而是让小剑在黑衣人的左手臂飞了一圈。 黑衣人的左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没一会功夫便成干瘪起来，皮皱成一堆。 这是叶峰的剑域，剑域之内，他对时间的掌控更进一步。 数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第六十一章 敢不效死命 姬散和煞二也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但这般景象还是第一次见。 黑衣人的感觉最真切，他开始以为自己中了道术，被迷惑了视线。随着左手臂上的生机不断流失，他确定这些是真的。 叶峰随手一招，小剑在空中打了个旋，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然后化成一道流光，钻入主人的眉心。 “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叶峰的话没有一丝怜悯，“刚才让你的左臂衰老，倘若你还敢不配合，接下来就让你的右臂变小。” 他对煞二道：“你觉得是变成五岁大小，还是变成婴儿大小。” 煞二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婴儿了，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黑衣人无力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上面谁拍的板，我真的没有骗你。” 叶峰道：“好，下一个问题。李家持什么态度？” “李家的态度模糊，朝廷和李家暗中交涉过，但我不知道结果如何。” 叶峰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渣，若有所思。 天下共有四大世家，东南杨家，西北李，北华高家，西疆月。 在西北行事，不得不考虑李家。 当年穆家遇难，穆财带领穆家人向西北转移时，李家就出来落井下石。 穆家因此和李家打了一场，结果很明显，不显山不露水的穆家成功转移到了西北。 倒不是李家的实力不如穆家，而是穆家犹如困兽，危急时刻顾不上那么多。李家不犯如和穆家死磕，双方都折损了一些人后便撤了。 再后来穆家的本营转到西北，不过不能定居在好地方，只能藏在西北荒芜之地。 各方势力大都参与了瓜分穆家的战斗，大部分势力都不愿看到穆家再次强盛。 穆凡要转换身份，正有这方面的考虑。 在众多势力瓜分穆家时，穆家能顺利转移大部分力量，离不开一些人的帮助，其中某些势力暗中给穆家提供了信息。 叶峰沉吟片刻，道：“我们现在重新回顾刚才的问题，别想糊弄我。” …… …… 驿馆中，一处不大的房间里，穆凡平躺在床上。 他想起了以前在云港的生活，那时谈不上多美好，身边一样有不少危险，但家里人都在周围，心里踏实。 在他住处的对面是赵建炎的房间，由于出了刺杀事件，赵建炎的住处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甲士从外面给赵建炎送饭，首先要交给车队的人，然后由车队的人送进屋子，最后还得吴掌灯亲自试毒。确认没有下毒之后，才能端到赵建炎的面前。 赵建炎看着吴掌灯端上来的饭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没什么人真正重视他，现在他被保护的密不透风，但又有几个是出于敬重，而不是出于维护双方关系的考虑。 门外响起敲门声，老太监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没有跟赵建炎打招呼，默默的退出房门。 出了房门后，他紧接着步入自己的房间。 彪形大汉进入房门后，将房门紧紧合上。 吴掌灯布下禁制，问道：“什么事非要在大庭广众下找我。” 彪形大汉不放心，又多布置一层禁制，“大事不妙！小四失踪了。” “什么！”吴掌灯呼吸一凝。 这个消息太吓人了，纵使养气多年，仍难以控制情绪。 小四是他派过去“刺杀”赵建炎的刺客，他手里的暗谍均以数字代替真名。 这个时候小四突然失踪，平添了太多未知。 一旦东窗事发，可以想象拿到证据的凤阳王会怎么对待祝寿的队伍。 朝廷上面的人不会让火烧到他们身上的，火烧到吴掌灯身上就会停止。 愤怒的凤阳王一定会生吞活剥了他，连一点骨头渣都不剩下。 吴掌灯不想死，也不想让朝廷的努力付诸东流，他深呼吸几次，问道：“你们派人找小四了吗？” 彪形大汉道：“已经开始找了，但毫无踪迹。动手的人是高手，非常高的那种。” “继续查，如果找到的话，能带回来最好。万一带不回来，务必让他永远闭嘴。” 彪形大汉道：“遵命。” “你先别着急遵命，想办法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吴掌灯在案上快速写好信件，布置好封印，“一路小心，必须把信送过去。” 彪形大汉半跪在地上，道：“三一定把信送回去。” “小心，小心，千万小心！”吴掌灯连说了三个小心，他总觉得这件事和白袍老者的失踪有关。 据河中府那边的人说，有越来越多不明身份的人到达河中府，他们的目标可能就是刺杀玄门门主的刺客。 似乎有一双手在暗中操纵，把西北之地变得越来越混乱。 搅浑水从来只有一个目的，趁着水浑的时候摸鱼。不知道这次搅浑水的人是谁？被摸的那条鱼又是谁？ 吴掌灯也是经历过风浪的，可关键人物失踪，很可能被想搅混水的人控制住了。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就像难以言说的隐疾。把事情捅出去难受的是他，把事情憋着难受的也是他。 吴掌灯问道：“现在还是没查到小五的消息吗？” 小五是白袍老者的代号，他们的数字名与年龄无关，与修为和本事有关。 “一点都没有。那些人的手脚很干净，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吴掌灯又道：“你有没有调查叶峰的下落？” “正在调查，目前还没有得到回音。” “一旦发现叶峰不在剑宗，立即向我汇报。” 彪形大汉道：“你之前已经嘱咐过一遍了，三记在心里。” “有没有试着调查花百川的下落？” “这个……三实在不知从何处查起。最近半年来，没有收到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吴掌灯叹道：“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对了，找附近的沧海分店，里面有一些是我们的人。你跟他们说，我们这边人手不够，请求皇上派人支援。” 彪形大汉把吴掌灯的话牢牢记在脑海里，随后问道：“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如果我们能过这一关，立个大功，到时候我会面见皇帝，亲自为你请功。” 彪形大汉跪在地上，抱拳道：“三谢过公公。” 吴掌灯道：“不用谢我，做到了，那是你应得的。做不到的话，你知道的。” “敢不效死命！” 彪形大汉起身离开房间，传递消息去了。 吴掌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暗道：“叶峰？花百川？我会查出来的。” 签约感言 不知道有没有人写过签约感言，哈哈。昨天看到状态改了，这才知道签约成功了。 从三万字开始等站短，没等到。 写到十万，申请签约没成功。然后第二次申请，第三次……第十二次。 不断失败和申请的过程中，我也曾懈怠过。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故事，一次次被拒绝，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但好在坚持下来了，挺到了签约的这一天。 当我看到“海客杂谈”后面多了个lv1的时候，我的内心是这样的：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 有一点必须要说，光凭借我的毅力，是不可能坚持到九十二万字的。 每天都有人给我投推荐票，他们使我坚持下来了。 每天都有人签到，他们使我坚持了下来。 每天都有人给我加油，他们使我坚持了下来。 对，不要怀疑，就是在说看这篇感言的你们。 说说故事吧。 这本《仗剑万里》目前已经写了九十二万字，进入卷三《八方风雨》。 由于要埋下伏笔，以及刚动笔经验不足的原因，开头并不出彩。 故事是一个整体，早期的伏笔不少贯通全文。希望未来慢慢揭晓后，能做到相互关联，呈现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而非一个个孤立的小故事。 情节在发展，人物在成长。 穆凡从一个少爷步入大潮，经历正在改变他，身边的人正在影响他。他增长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见识和胸怀。 他是故事的人物之一，故事中还有很多人物。 叶峰、孔谦、淮安秋、慧空、苏念奴、谢法、公羊高、行小婉、花月清、姬散…… 他们支撑着故事进展，演绎着自己的一生。 我会继续加油的，争取让故事越来越精彩，让书中的人物活得更精彩！ 默默的给自己打气(=?ω?=) 谢谢大家的打赏，谢谢每一个曾经鼓励我的人。 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的动力，谢谢大家！ 晚上还有一到两更哦。 第六十二章 证据全无 赵建炎一行人前往凤阳王府，他们来的时候有大队人马相迎，走的时候，原来迎他们的人很多受了伤，只能躺在府中养伤。 队伍的人还是变多了，赵志军带领军队将赵建炎等人护在中心。 军队和车队前行的路上，忽然有人骑着火麟驹疾驰而来。 火麟驹是七阶灵兽，高丈余，通体火红，头似麒麟，体内留着的神血很稀薄，但长相威严霸气。 骑着火麟驹那人的实力不言而喻。 车队中部，吴掌灯袖子中手上的肌肉一紧，随后又放松下来。 自从小四失踪之后，他就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生怕小四落到凤阳王手里，以至于有点草木皆兵。 好在太监服饰的袖子足够大，大到可以将他的手遮挡的严严实实，因此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火麟驹上的人跳下来，直奔赵志军处。 赵志军认识火麟驹上的人，那人名唤张磊，是他父王的心腹。 张磊一向稳重，做事脚踏实地，不急不慢。每每遇到大事，父王往往会派遣他处理。 赵志军没有着急询问张磊过来的原因，现在人多眼杂。 张磊跑到赵志军面前，半跪着说道：“见过世子。” “免了。” “谢世子。”张磊站起来，跳到火麟驹上。 赵志军问道：“张叔是从凤阳王府赶来的吗？” “不是。” “张叔赶了几天的路？ 张磊道：“不眠不休，两天半。” 赵志军心知张叔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要找他，便开口问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别处谈。” 张磊认真道：“渭州死了那么多官吏，你父王震怒，事关重大，特命我来调查此事。” 他骑着火麟驹走到赵志军身边，说道：“还请世子与我一同回去。” 赵志军点了点头，张磊一把拉住他，将他拉到火麟驹背上。 赵志军转头对副将说道：“你们降低速度，把安全放在第一位，遇到事情，首先保护好殿下。” 二人全速向出事的酒楼赶，火麟驹在空中留下一串残影。 张磊在得知有人刺杀赵建炎，结果赵建炎没死，却死了众多大臣后，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赵建炎发觉车架的速度变慢了，从车架里探出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慢？” 吴掌灯侧着身子，靠近赵建炎道：“张磊来了，带着世子向回赶，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赵建炎“哦”了一声，又把头缩回车架里。 吴掌灯见张磊和赵志军离开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张磊应该没有得到小四，若是他得到了小四，逼问出事情的始末。刚才他就不会从火麟驹上跳下来，而是直接下令，让军队立马控制车队的人。 后方车架，穆凡掀开车窗上的帘布，看了眼向后方疾驰而去的红光，又发现军队换了指挥，暗道：“恐怕凤阳王那边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要着手调查了。” 小婉坐在里面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赵志军和一个人骑着火麟驹走了。” 小婉想到什么，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用唇语道：“凤阳王怀疑刺杀的事了！” “十有八九。”穆凡合上车窗的帘布，与小婉一样用唇语道：“已经晚了，现在才过去，恐怕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他干脆闭上眼睛，等待赵志军等人无功而返。 …… …… 自从刺杀赵建炎一案发生后，酒楼就被城中的衙役保护起来，赵志军还分出一些精锐保护这里。除非得到凤阳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此间。 火麟驹疾驰而来，吓得保卫酒楼的衙役大惊失色。 衙役的头目看不清火麟驹背上的人，但他认识火麟驹。甭管是敌是友，刀剑架起来准没错。 张磊一拍火麟驹的后颈，火麟驹明白主人的意图，前面双蹄腾空，生生止住了去势。 衙役的头目见火麟驹上面坐着的是凤阳王府的大人物，连忙跪在地上，“见过张大人。” 张磊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进过酒楼？” “没有，咱们看得严着呢。” 张磊跳下火麟驹的后背，伸手扶世子下来。 赵志军没有借助张磊的手，不过丈余的高度，对他而言可以忽视。 二人进入防护圈，衙役不敢阻拦。 张磊道：“世子仔细回想一下，刺客是从什么地方打进酒楼的。” 赵志军挠了挠头，“我记得好像是从酒楼外面传来的打斗声。” “大致方位呢，你能回想起来吗？” 赵志军指着南方，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应该是在那边。” 张磊沿着他所指的方向搜索了很大范围，什么都没搜到。 “你能确定是在南边吗？” 赵志军道：“差不多，可能稍偏东方一点。” 张磊又向东边搜了一会儿，仍一无所获。 “是不是你听错了？” 赵志军看到张磊搜索了很大一片区，坚定道：“当时虽然很危急，打斗开始的方位我不能确定，但是在南方或稍微偏向东方绝对不会错。” 张磊无奈道：“看来我们来晚了，有人在这里动过手脚了。” 他抬头看了看五层酒楼，说道：“世子跟我过来，我们去楼里看看。” 二人进入酒楼，楼内血迹斑斑。由于要保护证据，外面的衙役不敢胡乱收打扫，甚至能看到很多断肢。 张磊仔仔细细的探查一遍，从一层到五层他不敢马虎大意，从下到上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他生怕漏过什么，又重新探查一遍，依旧没有收获。 有人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表面上没动那些尸体，但酒楼和酒楼周围所有刺客留下的痕迹都淡化了，微不可查。 张磊自嘲的笑了笑，对赵志军道：“刺杀案件过后，三殿下的人也来过酒楼？” 赵志军道：“好像来过，他们说想寻找凶手的线索。” 张磊道：“那就难怪了，被他们搜寻一遍，我们能找到蛛丝马迹才是怪事。” “你的意思是……” “我们都被赵建炎耍了。” 赵志军的眉宇一挤，眼睛瞪得老大，“刺杀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事！” “差不多。”张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渭州的官吏被杀的太多，现在你父王忙得焦头烂额。” 赵志军道：“是赵建炎的主意？我看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呀，莫非是他身边的老太监？” 张磊环顾破败的景象，道：“现在证据已经被毁了，我们没办法把抓住他们。” 赵志军懊恼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更不该为他接风洗尘，我本想挫挫他的锐气，却没想到给父王惹了个大麻烦。” 张磊摆手道：“此事怨不得世子，况且还没到不得不造反的时候。” 第六十三章 话中有话 北风呼啸，掀起阵阵尘烟。西北天气干燥，风一吹，卷起黄土，直向天上掀。 从高处看，狂风裹挟尘土冲向一支军队。尘烟一波波的冲个不停，军队中的兵卒对尘烟没办法，没多久他们身上的甲胄便铺了一层黄土。 车队显得特别突出，车架里的人不用吃黄土，尘烟钻不近车架内。 穆凡坐到车里，闭目养神养到睡着。直到车架行进的速度快了，他才醒过来。 小婉见他醒了，笑道：“赵志军回来了。” 穆凡也笑了，赵志军肯定没有找到一丁点证据，否则车队就不会继续行进，早被军队扣押了。 有人主动抹去证据，行刺赵建炎的刺客到现在还没抓到，从侧面证明他先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穆凡伸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布，小婉忙道：“外面风很大。” 她的话晚了点，一阵尘烟钻进车内，穆凡手上涌出一股罡风，将尘烟吹出车外。 皇家的车架上布置有阵法，阵法开启的情况下，哪怕风再大十倍也吹不进来。 倒不是皇家舍不得打开阵法，而是用来混淆视听。 自从荒野起风了，吴掌灯便安排了一个长长的车队，一部分打开了阵法，另一部分没有打开阵法。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让赵建炎调换一次，搞得神神秘秘的。 外面的甲士有些修炼过，有些没修炼过。在风沙面前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修炼过的人不能一直外放罡风抵挡，索性任由狂风吹拂。 穆凡用罡风挡住狂风，他把头伸出车窗外，朝外面看了看，隐约能看到前面赵建炎的车架旁有人在谈话。 因为赵建炎的车架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他只能看到吴掌灯满脸堆笑，态度诚恳。 与吴掌灯谈话那人实力应该很强，穆凡展开神识探知，什么都探查不到。 他坐回车里，合上帘布，问道；“小婉，你那边能看到吴掌灯在和谁谈话吗？” “看不到，不过之前那人经过了我们的车架。” “你看清那人的样貌了吗？” “嗯，看清了，张磊，凤阳王的心腹。” 穆凡觉得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记得并不清楚。 小婉道：“他常年跟着赵轩征战四方，一直充当赵轩的幕僚。” “此人实力如何？” “保守估计天突境造化中期，具体实力不确定。” 穆凡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小婉轻点了两下头，她半年内没闲着，经常光顾叶峰的书库。 “张磊很早以前便跟着赵轩了，那时赵轩大概二十多岁，比你大一些。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跟着赵轩的人死了，他们有的是战死了，有的是死于朝堂纷争，但张磊一直都是离赵轩最近的人。” 穆凡听完后，沉默许久。 说起来他和张磊有点像，都早早的下注，但只是像而已。他和张磊不同，赵建炎和赵轩也不同。 穆凡只是利用赵建炎，利用完了就到了抛弃的时候。 不管赵建炎是不是真心待他，二人的结局早就定下了。 前方的车架上，吴掌灯脸上带着奴仆般的笑脸，他时刻对张磊表现出无比恭敬。 张磊看着吴掌灯脸上的笑，恨不得用手撕烂了，然后丢到脚下，狠狠的踩上几脚。 “公公好本事啊。” 吴掌灯哎了一声，垂着眼皮道：“奴才没什么本事，就会照顾主子。这谁要害奴才的主子，奴才的命都可以不要，也一定会杀了那人。” 张磊道：“你保护主子的手段确实厉害。” 吴掌灯的头更低了，笑道：“哪里，哪里。” “公公别谦虚，酒楼上你不是把三殿下保护的很好吗？” “分内之事，都是奴才该做的，你说，我要是没保护好三殿下，岂不是该千刀万剐啊！” 张磊拍了拍吴掌灯的肩膀，“刺杀三殿下的刺客真是该死。” “该死！可惜老奴无能，没把刺客当场斩杀。”吴掌灯长叹道：“害得刺客杀了那么多大臣，唉……可恨呀。” 张磊道：“我会抓住刺客的。” “奴才相信张大人，张大人是大丈夫，不像奴才。”吴掌灯把自己放到尘埃里，仰视着张磊。 张磊的嘴角抽动一下，“等我把刺客抓到手，必将他带到你和殿下的面前，给你和殿下一个交代。” 吴掌灯道：“谢过张大人，三殿下前来祝寿，世子前来接风洗尘，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呢。这些刺客实在可恨，一定要抓住，狠狠的处置。” 张磊笑道：“把他送进宫当太监也不错。” 气氛一凝，吴掌灯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笑得前仰后合，“张大人这是养虎为患哦，只要人没死，就有可能咬人。” “成为太监还能吗？”张磊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掌灯，“奴才而已，应该……不能了吧。” “哈哈……张大人说笑了，斩草要除根，刺客意图谋害三殿下，此乃杀头的大罪，难道张大人想违背国法不成？” 张磊大笑道：“我确实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能让刺客做太监呢，说不定刺客本身就是太监。” 他用肘部顶了顶吴掌灯，笑道：“公公，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奴才不知。” 张磊道：“依我看呐，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对不对？” “是，张大人说的是。”吴掌灯道：“在凤阳王管辖的地界上，出现刺客刺杀皇子这种案件，也只有交给您这样的人才能破获。奴才期待张大人早日抓住刺客，否则影响嘛……可能会让人说闲话。” 张磊道：“有什么闲话可说，凤阳王对陛下忠心耿耿，是不是有些奸佞小人在陛下耳边说王爷的坏话？” “朝中确有奸佞小人，干着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企图让东泽陷入动荡，张大人觉得这种人该不该杀！” 张磊严肃道：“该杀，你告诉我是谁，我禀告给王爷，王爷绝对会想办法杀掉他。” 吴掌灯道：“有些奸佞小人藏的很深，深不见底。” 他言语中表面恭敬，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实际上一直在给张磊挖坑。 张磊态度更为强硬，明知道刺客的事与吴掌灯脱不了干系，却不能动手。 待张磊转身离开后，吴掌灯脸上的笑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沉。 第六十四章 死而后已 张磊背对着吴掌灯，心道：“该死的老太监，先让你在外面待一会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锁起来，折磨到死！” 二人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心照不宣。 自从得知刺杀赵建炎是老太监自导自演的事，赵志军心里就不舒服。 尤其是被戏耍之后，他还生怕赵建炎以及世人怀疑是他做的，为此千方百计保护赵建炎的安危。 彻头彻尾的玩弄，简直是羞耻！ 偏偏他还不能拿赵建炎怎么样，哪怕心里想把赵建炎和吴掌灯剁成肉酱，他还得好好扮演护卫的角色。 双方真正管事的人都清楚刺杀的事，吴掌灯整天装傻充愣，从不松口。 赵志军和张磊时不时给祝寿队伍气受，吴掌灯假装没看见，吃点小亏没什么。 赵建炎隐隐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老太监瞒着他做了很多事。每一次他问起，老太监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充耳不闻。 穆凡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可以预见祝寿大戏有各方势力参与，穆家是其中之一。 不过凤阳王赵轩和皇帝是战是和，并不损害穆家的核心利益。 双方真要是打起来了，凤阳王把他给扣了。师父剑宗长老的身份，加上他成功点香，凤阳王也得给个面子。 退一万步讲，哪怕凤阳王不给叶峰面子，穆家暗中动手脚，赵轩恐怕连大本营都保不住。让不让步，放不放人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军队和车队行进了三天，前往凤阳王府要经过一大片荒原，过了荒原后，便到了秦州。 凤阳王府坐落于凤阳城，距离秦州最近，与渭州和熙州也接壤。接壤处地势险要，不适合行军。 凤阳王府控制的仙舟共六艘，其中四艘与北华作战损毁严重。如今能用两艘安排在熙州，防着霍无家的嫡系部队。 在王爷眼中，霍无家的嫡系部队才是真正的威胁，处理不好，王朝霸业只是烟云。 故而赵志军行军只能通过荒原，先到秦州，然后绕道前往凤阳城。 有人把凤阳城划到秦州内，也有人把它划到渭州、熙州，但穆凡不这么想。 只要把地图摊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阳王府的位置极好。 如果有人说凤阳王只想做一个顺臣，一点野心都没有，穆凡觉得那人不是个傻子，就是别有用心。 若赵轩决心造反，揭竿而起，以凤阳城做本营，三面环山，就算日后战局不利，只需守住秦州的一面，大大减少了多面作战的可能。 凤阳城实乃易守难攻之地。 穆凡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画，三州和凤阳城地势的雏形跃然纸上。 小婉看了眼纸上的画，问道：“纸上画的是凤阳城附近的地势吧。” 穆凡把纸放到小婉面前，“你觉得凤阳城如何？” “少爷指什么方面的？” 穆凡用唇语道：“龙兴之地！” 小婉沉思一会，徐徐说道：“这里倒是个……” 她连忙噤声，刚才想的太认真，差点忘了不能发出声音。 “确实是个好地方，看来凤阳王在很早以前便做了准备。” 二人只张嘴，不发声，密谋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穆凡点头道：“凤阳王是个合格的帝王人选，虽然我对赵氏皇族了解的不多，但老皇帝尚未驾崩时，大多人都看好赵轩。” 小婉道：“那时相王沉迷酒色，喜爱琴棋书画，身体也有问题，谁也没想到老皇帝把皇位传给了相王。” “哎……老人就是老人，现在看来相王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自继位以来，没听说他干过什么昏聩的事，反而重用霍师兄，”穆凡以前讨厌老皇帝，现在很佩服他。 有些时候，当局者迷，整个天下能看清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东泽联合妖族攻打北华，最初知道消息的穆凡觉得老皇帝是个人奸。为了击败对手，不惜联合妖族，千古罪人。 事情过去了，他结合最近发生的事，重新审视老皇帝当年的举动，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老皇帝至死都在为东泽奉献自己，首先他打击了北华，使得北华不得不休养生息。后续赵辰变法，来自北华的压力小了很多。 联合妖族，背叛人族的大罪是谁背的锅？是老皇帝！ 罪名是他的，恩泽是赵辰的。 小婉发现穆凡愣神了，没有打扰他，而是仔细观看纸上的简图。 穆凡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回想觉得太蹊跷了。 老皇帝活了那么久，简直是一个人精，怎么就遇刺身亡了呢。 穆凡闭上眼睛，暗道：“老皇帝死了，谁希望他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从利益出发，一切的根本在于利益。 “玄门，玄门想让老皇帝死。”穆凡思绪万千，“他在位期间，想方设法铲除玄门伸到朝廷的手。如果我是玄门的掌控者，我一定不希望他活着。” 穆凡随即又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想偏了。 玄门确实是受益者，但新皇帝继位之后，不但没有减缓内部清洗，反而加强了很多倍。 穆凡好像想通了什么，他突然睁开眼，轻叹一声，似乎在为老皇帝叹息。 叹英雄迟暮，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婉见少爷这么奇怪，不敢发出声音音，“怎么了？ 穆凡没有用唇语，与往常谈话一样，“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有些感慨。” “想通什么事了？” 穆凡伸手点了点小婉的鼻梁，“不告诉你。” “不说拉倒，神神秘秘的。” 穆凡确实想通了，老皇帝身死最大的受益人是赵辰和霍无家。 赵辰得到了皇位，霍无家接连立下功勋，权威大涨，在朝中一时无两。 老皇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垂垂老矣的王朝奉献了最后一份力。 想要干大事，没有足够的威望怎么行？ 霍无家多年征战，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他手里有一支嫡系部队，并且不被那些将门控制。 在老皇帝死后，他动手杀了刺客，而后赵辰登基，他又有从龙之功。 最重要一点，霍无家很年轻，在这个日薄西山的王朝中，太需要一个有魄力，能做实事的人。 老皇帝用自己的死，推了霍无家一把。 正所谓一通百通，穆凡想通这一点后，很多他不理解的问题，一下子都通了。 霍师兄为何对东泽这么忠心，或许是因为老皇帝的魅力吧。 可惜这对君臣没在合适的时间相遇，于是老皇帝把霍无家留给了新帝，为了东泽的未来！ 穆凡走到车外，跳到车顶，望着无边荒原，心道：“老皇帝在此间是否也有暗手？” 他和过世的皇帝素未谋面，但老皇帝让他体会到一句话的含义：有些人死了，但他们还活着。 第六十五章 李家车队（为盟主风家蓉儿加更） 有几辆马车闯入穆凡的视野中，他连忙定睛仔细看了看。马车从一个土坡后出现，目前只能看到四辆，不知土坡后还有多少马车。 他刚想给周围的人说，便见到周围的军队已经改变阵列，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军队中的斥候早发现了土坡后的马车，并上报给赵志军。 强如吴掌灯在双方相距数十里便发现了那些人，他没有声张，默默的观察着赵志军等人的举动。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张磊的搞的鬼，为了保护赵建炎，他沿着所有的车架走。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赵建炎在哪。 穆凡退回到车里，坐等外面事情的发展。 小婉掀开车窗上的帘布，望向外面，说道：“外面的气氛有些奇怪啊。” 穆凡道：“有不明身份的人过来了。” “能确定是谁的人吗？” “不能，我们等着就行了。如果打起来，你跟我一起冲进军队里。” “嗯。” 由于赵建炎一直换车架的原因，假如有人要刺杀他，所有车架都将成为他们摧毁的目标。 没打起来的话，二人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就行。 车架外，军队中，火麟驹上，张磊满脸凝重，渭州城那一次“刺杀”搞的凤阳王损失惨重，绝不能再被人套住。 他对副将道：“你带着一小队人过去看看，探明他们的意图。” 副将名唤关夏，天突境觉醒后期，他明面上是赵志军的副将，实际上是凤阳王派过来保护赵志军的。 遇到紧急情况时，赵志军对军队的控制力有限，还得他来镇住场面。 关夏对手下的人招了招手，道：“第一队，第三队，你们跟我来。” 立即有四十个甲士从赵志军的亲卫中出列，一个个身姿挺拔，全是中庭境以上的修士。 张磊道：“如果发现他们是吴掌灯的人，或者察觉到有这种迹象，立即回来向我汇报。” 关夏等人齐声道：“是。” 吴掌灯见张磊派人过去接触土坡后的车队，也紧跟着对身边的人道：“你们跟赵志军的人一块过去，不要擅自行动，给我盯着他们。如果发现他们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举动，马上回来告诉我。” 车队中分出十二个人走出去，他们朝关夏冲去。 吴掌灯抚摸手中的拂尘把，心中想道：“我倒要看看你耍得什么花招。” 张磊和吴掌灯互相怀疑对方，他们都觉得土坡后的车队是对方安排的，彼此提防着。 这么大的荒原，怎么就这么巧碰到了。军队为了防止变故，还特意避开常有人经过的路段。 关夏带队飞掠到土坡附近，他手一抬，众将士止住脚步，等待他的命令。 “小心行事，以防有诈！” 关夏率先抽出刀，众将士跟着抽出兵器。刀剑出鞘时，他们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血腥味。常年血战沙场，自然而然形成一股煞气。 土坡附近，车队里的人心底一寒，陆续有人发现土坡上的军队。 吴掌灯的派过来的十二个人也飞了过来，他们没有冒进，静静的待在关夏等人身后，一声不吭。 土坡下，车队中人对关夏等人的出现表现感到很惊讶，但没有流露出恐惧。 关夏注意到车队中人很冷静，已然有了个大致判断，他看到最前面的车上挂着“李”字，想来是李家的人。 不过不能排除有人假冒李家人行事，他高声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车队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笑道：“这位军爷，在下潭格，是车队的管事，您有什么吩咐。” 关夏道：“可有办法证明你们的身份？” 潭格把手伸进怀里，从中掏出一纸文书。在拿出来时他刻意放慢速度，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李家人在西北行走有凤阳王府的文牒，您请过目。” 关夏接过文牒，文牒上有凤阳王府独有的凤凰标记，上面的真元按照一定节律波动，确实是真的。 他没立即把文牒还回去，“有大道不走，干嘛走这条路？” 潭格面露难色，迟疑片刻，说道：“李家家大业大，总有些东西……不好弄得人尽皆知。今日我们碰到了军爷，理应请诸位喝茶，这里条件不允许，您看，我们准备点东西孝敬……” “停、停……”关夏皱着眉头，连连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别给我整那一套，我要查。” 潭格后退一步，说道：“这位军爷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你上面的人我们都打点好了，你这……。” “我说了要查，便一定要查，任你说什么都没用。” 潭格道：“军爷此举可坏了李家和凤阳王府的规矩，您可千万要想好了！” 关夏一抬手，“老子没听过的规矩就不是规矩。” 潭格见难以阻止他，急忙说道：“那你尽管动手，在西北三州得罪了李家，还能活蹦乱跳的没几个。” 关夏不再搭理潭格，抬起的手一挥，“给我搜，搜仔细了。” “哎、哎、别呀……”潭格不敢与关夏动手，叫苦了几声，干脆转身对自己的人说道：“不用劳烦军爷动手，我们自己打开。” 关夏依旧没搭理他，他身后的将士将三十多架车全部打开，砸倒在地，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全是药效猛烈的药材。 潭格指着满地的药材道：“这些是凤阳王府用的，你今天把它们砸倒，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吴掌灯的人一个个神情微妙，药效猛烈的药材可以短时间提高每一级将士的作战能力。凤阳王府买这批药材干什么？为什么要挂着李家的名头？ 敢情凤阳王府借着李家的名义，大肆收购打仗用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关夏没有慌乱，如果潭格说的话是真的，身后吴掌灯的人就成了麻烦，因为他们刚才一字不漏的全听完了。 气氛突然微妙起来，然后越来越冷，越来越凝固。 潭格道：“刚才你们怎么打翻的，就给我怎么装好，少了一两药材，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不让你们打开是为你们好，现在看你们怎么收场，真怀疑凤阳王怎么会派你这种愣头青看守此地。” 第六十六章 七层军阵之力 关夏对身边的下属道：“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满嘴胡话，带回去交给张大人审查。对了，另外分出两个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张大人。” 吴掌灯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管李家人在干什么，是不是为凤阳王收集药材，至少关夏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趁着关夏的人抓捕李家人，他们分成两队，一对十个人，他们负责留下来继续盯着关夏，另一批人赶忙朝车队赶，向吴掌灯禀报此事。 关夏管不了那么多，眼下这些人必须带给张磊，要是落到了吴掌灯手里，变数太大。 他催促道：“连着马车一并带走。” 潭格制止道：“你们真不怕死，惹恼了我，大家一起玩完。” 吴掌灯的人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说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希望能由殿下和你们共同决定。” 关夏盯着吴掌灯的人，说道：“别跟我说那么多，敢污蔑王爷，我关某人绝不能轻饶了他。” 他不管吴掌灯的人怎么说，就算是用强，也得把李家人控制在手里。 关夏把李家人统统抓起来，接着说道：“给我带回去。” 众将士把车队连带着人全部扣押，将吴掌灯的人晾在一边。 另一边，赵志军军中，两边的人同时到达。 吴掌灯得知消息后，仍不放心赵建炎，他只是调动三成人手抢人。 张磊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防止其中有诈，他也调动了三成人手。不过军队的人多，三成人手比吴掌灯的人多了几倍。 吴掌灯的人实力普遍偏高，但他们抢人不敢用全力，但张磊的人是铁了心的要控制那些人。 双边有些小摩擦，最后李家的人和药材还是落到张磊手里。 穆凡走到车架外，观望一下外面的形势变化。 赵志军的军队把李家人和李家的车队押送过来，队伍靠近军队时，押送队伍突然传出惨叫声，瞬间唤醒了穆凡在酒楼的回忆。 原本处于弱势，甚至看起来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李家人，此刻突然爆发，一举杀死关夏的几十个心腹。 关夏察觉到身后传来一丝凉意，头下意识的一低。一枚不知用何种金属打造成的飞镖穿透他的头盔，削掉他头顶的一撮头发。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的凉意更盛之前。 关夏的神识探查不到后面的真元变化，这种飞镖可以躲过神识的探查。 既然神识探查没用，他只能靠直觉和本能。 飞镖飞得太快，他反手一刀，头也没回。五声脆响从身后传来，他的虎口一震，刀颤动不已。 关夏借助飞镖上的力道向前冲，同时转过头去，鲜红的血飙射而出。 他没能躲过所有飞镖，当时射过来的一共有六枚。其中一枚穿过他的铠甲，射入他的皮肉中。 好在铠甲用精金打造，否则那一镖直接就能贯穿他的身体，切断他的肠胃。 他落地后，一震刀身，提刀冲向李家车队。 关夏找到射飞镖的人，那人在李家车队中毫不起眼。他扫视一遍李家人，发现潭格没在这里。 射飞镖那人袖中再次冒出点点寒芒，关夏顾不得寻找潭格，先挡住飞镖才是当务之急。 穆凡看到远处尘烟四起，尘烟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他调头进入车架里，对小婉说道：“情况有变，跟我出去。” 小婉嗯了一声，把手伸了过去。 穆凡抓住她的手，二人跳入军队中，远离刚才的车架。 张磊脸色阴沉，那些“李家人”绝不是李家人，他振臂一呼，“守！” 声浪以他为中心，转眼间传遍军队。 军队中的将官纷纷行动起来，调动各处的士兵。 荒原干燥的土壤被扬起，没多久便飘得到处都是。 军队整个活了过来，就像沉睡的巨人，每一处肌肉都在运动，一股强横浩瀚的力量迅速蔓延开来。 每个兵卒身上的甲胄都泛着微弱的光芒，这些光芒似乎被神秘的力量连在一起。军队中的人化成一个整体，无数微弱的力量集中到一起，加持到需要加持之处。 军阵启动之前，已经有七个“李家人”冲入军阵。 潭格见到军阵启动，没有紧张，也没有惊慌。七个人分散到七个部分，从不同方向冲向祝寿的车架。 军阵的加持力量灌输到与潭格等人最接近的地方，那地方兵卒身上的甲胄光芒大炽。 甲胄的质量一般，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力量。但它们是媒介，引导力量的媒介。 加持的力量自行汇聚成铠甲，包裹着兵卒和他们的刀剑。 这些兵卒有的很普通，但所有兵卒加在一起就不普通了。 几十、数百、上千人共同获取敌人的行踪，普通人看到的是模糊的，不确定的虚影。有些高手的目力能跟上潭格的速度，众多画面聚集到一起，再然后汇聚到力量加持处。 力量加持处的人不需自主行动，军队众人的整体意识催动他们行动，他们只是加持力量的行使者。 “砰！” 潭格持剑后退三步，在地面上留下三个脚印。 天突境造化中期在准备好的五万精兵面前，讨不到便宜。 七层军阵，可融十万兵之力，发挥出抗衡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 酒楼遇刺那天，赵志军无法把大军开进城里。他把大军驻扎在驿馆，只带领了其中一支，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被动。 挥剑斩向潭格的兵卒死了，加持力量为他化解了大量的战斗余波，剩下的战斗余波仍然不是他能抵挡的。 而且他挥剑的速度超出他肉体的承受范围，他被加持力量裹挟着斩出一剑，过快的斩击速度扯烂了他的身体。 短暂接触一次过后，三十多兵卒被震死，潭格后退三步。 这便是军阵的威力，将众多人的力量汇集一处，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潭格后退之后，没有和军阵硬拼。他尽力躲避兵卒的攻击，伺机冲向中心的车队。 张磊坐在火麟驹上，他一拍火麟驹后背，借反冲之力腾空而起。 军阵的力量迅速加持到他的身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铠甲萦绕周身。 张磊本身修为接近天突境造化后期，他双手握拳，一拳砸向潭格。 潭格不得不抵挡，因为张磊的实力很强，比他还强几分。 他的剑刺向张磊眉心，张磊闭上双眼，由军阵的整体意识指导他进攻。 一个灰色的气墙出现在空中，强大混乱的力量掺杂着大量飞扬的泥土。气墙炸裂开来，震死了下面数百兵卒。 气墙中，张磊一动不动，他的眉心悬着一把剑，剑是潭格的，它卡在军阵的加持力量上，再难寸进。 潭格咳出一口血，他的腹部空了，被张磊一拳打空了，心肝脾肺肾全无。 第六十七章 让时间停一会儿 张磊回头看了一眼车架，他的视线在吴掌灯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某一瞬间，他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借刀杀人！ 吴掌灯不过天突境造化前期的实力，张磊距离造化后期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两人直接动手，张磊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吴掌灯护送赵建炎祝寿，身上可能有些隐秘宝贝。 在不能一招制敌的情况下，贸然动手，后患无穷。但现在有军阵的加持，他有把握一招制敌。 潭格已经死了，还剩下六个人刺客。 张磊只需在拦截剩下六人的过程中放水，让这六个人中有几个靠近吴掌灯，便能让“意外”发生，铲除刺客的同时杀掉吴掌灯。 思考再三，他还是放弃了，太冒险了。 刺客的身份未知，不排除是吴掌灯自导自演的可能。 如果刺客不是吴掌灯自己安排的，来自第三方势力，形势更加危险，充满太多不可预知的可能。 张磊一个闪身，加持力量被他牵引，他的速度提升到造化后期的状态，拖出一串残影。 穆凡身处军阵中，临近的将官知道穆凡是点香者，而且有剑宗七长老叶峰的背景，没有人趁机使绊子。 在西北的将官没有不认识叶峰的，当年龙城战役便是在北方打的。有些人见识过叶帅的风采，出于敬重，亦或者敬畏，很多人私下里对他评价很高。 不过由于将门打压，以及皇帝不信任的原因，明面上大家都不好说。 穆凡处于震惊状态，他第一次见到七层军阵使用的场景，超乎他的想象。从纸上学来的东西不一定有用，结合了实践后才能化为力量。 七层军阵可以融合十万兵卒的力量，如果没有军阵，天突境高手随随便便就能杀掉他们。但有了军阵后，力量聚集，成为一种可以制衡顶尖高手的手段。 军中的一品将官，也不一定能控制好八层军阵。 组成八层军阵，需要百万人，更需要一个能掌控好军阵的将领。一旦军阵形成后，便可发挥出天突境乾坤期的实力。 这样的将军太少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当年叶峰组建百万嫡系军队，为得就是研究，并且实现八层军阵的控制。 如今三国中能组成八层军阵的将军不超过十个人，霍无家正是其中之一。 穆凡为阵法中联系的美痴迷，最初创造出军阵的人该有多天才，浓缩力量，化零为整。 在他为军阵痴迷的同时，张磊杀人杀得也很过瘾。 张磊想知道刺客是什么人？是谁派来人？为谁办事？ 为了得到答案，他必须废掉这些人，让这些人失去作战能力。 他打算只留三个活口，其他的人全杀了。从三个人的口中各得到一份口供，然后相互对照，根据相同与否，决定要不要慢慢“招待”他们。 张磊一个闪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一拳杀了距离他最近的人，拳头上充满军阵的加持力量，砸得那人炸成一团血花。 血花很快和空中的尘土搅在一起，落到地上变成红褐色的粘稠浆液。 张磊没有停留，他直奔下一个目标。身形快若闪电，人未至，拳风已至。 地上那人察觉到身后的拳风突然笑了，他背对着张磊，转过身来。看似平常的转身，速度却比张磊还要快一丝。 那人手持一把短匕，轻轻向前一推，便让张磊避无可避。 他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仅是刚才那人轻松的转身，他便明白了他与地上那人的差距。 他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地上那人一直隐藏实力，伪装成猎物，实际上是猎人。 短匕悄无声息，划破了张磊的拳风，又刺中张磊胸前的军阵加持力量。 “轰……” 数千兵卒被战斗的余波波及，直接死亡者过千人。 短匕发出一道光，光特别耀眼，亮的兵卒们睁不开眼。待短匕消失之后，那道光直射的人都化为两半。 张磊的拳劲倾泻出去，砸出一个大坑，周围人被震的死伤惨重。 穆凡距离战斗中心稍远，只感觉到一股强劲的能量掠过，他和小婉没有受伤。 尘烟逐渐消散，张磊一脸茫然的站在地上，手持短匕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磊活下来了，活得莫名其妙。手持短匕的人没逃掉，被拳劲砸成肉泥。 在两者交手的前一刻，张磊从那人的脸上看到了惊恐。 明明那人胜券在握，为什么害怕，甚至想要逃走。 虽然找不到答案，他也不能继续思考此事，眼下得先把那些刺客解决了再说。 …… …… 荒原上，某一处土坡后，叶峰满头大汗。 手持短匕那人快要刺中张磊时，他唤出眉间小剑，用小剑斩出一击，强行终止了短匕的时间，就是这一剑把他累成这幅模样。 域的范围是一定的，半年来，他将境界稳固在天突境乾坤前期，域的范围不但没变大，还被他主动练小了。 方圆百丈之内，没有域的人，命运不掌控在死神手里，而掌控在叶峰手里。 刚突破时，他的剑域有方圆三百丈。今时今日，浓缩为方圆百丈。 为了保住张磊的性命，叶峰强行改变域的形状，使其变成长条形，延长域影响的长度。 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控制域，天分和实力都不能少。 手持短匕那人发觉自己的匕首突然停了，怎么都移动不了，他知道，他遇到了了不得的人。 本能告诉他，别想尝试改变什么，除了逃，什么都别想。 于是张磊看到了那人脸上的惊恐，以及准备逃跑的迹象。 叶峰躺在土坡上，轻咳了几声，鼻子出血，体内真元激荡。 要远距离对抗一个天突境造化后期的修士，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磊总算保住了，他也没有现身，可惜最有价值的刺客被张磊砸成了肉泥。 叶峰深呼吸一段时间后，慢慢从土坡上爬起来。他的脚有些飘，摇了摇头，“妈的，以后这种事不能干。” 西风渐起，有变大的趋势。 叶峰收回眉间小剑，摸了摸眉心的伤疤，徒步向西…… 第六十八章 越界与否 关夏的情况很糟糕，他没想到“李家车队”中藏着那么多高手。 此事明显是预谋已久的，车队里的人要么实力很低，要么高的厉害，高的可以瞒过他的探查，低的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潭格利用凤阳王暗中购买药材的事，混淆视听。级别到关夏这一类的，当然知道凤阳王府暗中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大肆购买战争用药。 “李家人”做足了准备，他们非常清楚赵建炎和赵志军的矛盾，用敏感的药材骗过了关夏，并且促使关夏着急把“李家人”控制在手里。 除了冲进军阵的七个刺客外，还有一大批人待在军阵外。 关夏身上插着四枚飞镖，最危险的一枚扎进他的胸口。他隐约感受到飞镖上传出的凉意，为了保证心脏不破，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抵挡飞镖上的真元。 本就处于下风的他，情况急转直下，雪上加霜。 张磊加速处理军阵内的人，他借军阵的加持力量，没多久或杀或废掉那些人。 然后他没有继续借住军阵的力量，直接冲出军阵外，支援关夏。 军阵整体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因为移动过程中，集中的力量要重新分散。 张磊下手很重，军阵内已经抓捕了好几个废人，军阵外的人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关夏的压力大减，没多久便消灭了“李家人”。 军阵分散开来，兵卒身上甲胄的纹理黯淡下来，整体的联系不见了。 先前因激烈战斗而扬起的尘烟，慢慢散去。战斗造成的景象展露在众人面前。 穆凡看着满地的坑洞，小的方圆四五丈，大的方圆四五十丈。 坑洞的大小并不起眼，连他中庭境后期的修为也能做到。厉害的是坑洞的深度，以及坑洞边缘泥土被压缩的情况。 今日的见闻坚定了他练成军阵的决心，手握百万雄兵，天下何处去不得？ 张磊在自己的营帐里，单独审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他发现这些人不是吴掌灯自导自演派来的，而是修罗殿的人。 他庆幸自己没选择借刀杀人，没玩好的话，借刀杀得就不仅是吴掌灯一个人，赵建炎出了意外，大家一起玩完。 在他审查这些人的时候，吴掌灯来找过他好几次，说是要一起审这些人。 张磊没放吴掌灯进来，等他审完了，折磨完了，得到确切的消息后，才放吴掌灯进来。 吴掌灯进来后，揉了揉鼻子，营帐里臭味和骚味熏天。 那几个刺客已经没了人样，分不清身上是碎裂的衣物，还是外翻的皮肉。他们的指甲被拔了，上面插着各种东西，甚至有削尖的筷子。肠子流的满地都是…… “张大人可审出什么来了？” 张磊指了指刺客，说道：“你自己问问他们吧。” 吴掌灯走到刺客面前，刚想伸手，忽然听到刺客们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们的精神几近崩溃，一看到有人靠近，本能的疯叫。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吴掌灯厉声问道。 “堂主。” “哪个堂主？” “邢王。” 吴掌灯没有再问，以这几个刺客的模样，没胆子再说谎了。 邢王是修罗殿的六堂主之一，这件事与修罗殿脱不了干系。 张磊道：“他们都被我变成了太监，我说过，凤阳王忠心耿耿，对意图谋害殿下的人绝对不会轻饶。” 吴掌灯听出他话中的刺，没有在这事上费口舌，他问道：“你派人禀报王爷了吗？” “正准备派人呢。” “还请张大人将这里发生的事如实禀报。”吴掌灯躬身道：“我说句心里话，皇帝和凤阳王如何，始终是东泽内部的事。修罗殿插手，意图对赵建炎不利，他们是外人。” 张磊沉默许久，说道：“你我都是知轻重的人，我不会胡乱禀报的。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同室操戈。” 修罗殿派人刺杀赵建炎，顶着李家的皮，而“李家”又替凤阳王购买战争用药。倘若赵建炎真的死了，很难说清楚。 何况张磊和刺客交过手，深知他们的厉害。在借助军阵加持力量的情况下，他仍险些被刺客杀了。 一想到手持匕首那个刺客的表情，他就觉得奇怪。是什么原因让刺客放弃杀他，甚至想要逃走呢？ 吴掌灯道：“希望张大人能劝凤阳王止步，一旦他越界了，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张磊道：“我也告诉你，有时候王爷不想越界，但陛下逼他越界。” “张大人说笑了，皇上何从逼过王爷？” “一山不容二虎，东泽有皇上就很难有王爷。” 吴掌灯笑道：“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无凭无据。” 张磊道：“我们现在说的算私底下交流吧。” 吴掌灯点头道：“是，私底下交流。” “凤阳王在西北根深蒂固，在朝堂中也有很多人支持，皇上不杀了王爷，岂能安眠？” 吴掌灯道：“只要王爷肯主动放弃，皇上会给他世世代代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让王爷主动放弃，就等于把老虎的爪牙折断，囚禁到笼子里，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皇上不是如此绝情之人。” 张磊严肃道：“为了安定，皇上绝不会留下王爷！其实……你我都懂。” 吴掌灯不再言语，他表面上说皇上会留王爷一命，内心也觉得皇上不会给老虎喘息的机会。 凤阳王是有雄心抱负的人，他注定不愿安于平凡。荣华富贵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靠双手改变天才才是他的志向。 谈话到此已经僵住了，张磊指着没有人形的刺客们，说道：“公公，这些人先由我看管了，日后你们需要审讯，只需跟我说一声便可。” 吴掌灯点了点头，道了声告辞，然后退出营帐。 张磊望着吴掌灯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刺客。他闭上双眼，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跟随赵轩多年，太了解赵轩的脾性。 凤阳王一定不会放弃，只是他目前还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撕破脸。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踏出一步就等于越界，越过了界，就再也不能回头。 第六十九章 谁赞成？谁反对？ 修罗殿地处西疆，位于西疆东南部的连绵大山中。 秋日的美在山中得到体现，黄红二色染遍了群山。偶有清泉飞瀑点缀其中，增添了几分生机。 自修罗殿建立的一千多年来，一直不太受欢迎。门人修炼的功法前期进步快，但副作用大。个别人修炼邪功，害人害己。 修行界的正邪两道很模糊，大家都是修行势力，都有干净的一面和见不得人的一面，区别在于哪一面更多。修行中人也很少以正邪自居。 修罗殿是个例外，见不得人的一面太多。与姬散和鬼枯一样，他们中很多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主殿位于群山最高峰，气势恢宏，云雾缭绕，看起来和其他宗门并无太大差别。 今天修罗殿内的气氛有些怪异，年轻弟子发现他们的师父前辈有些紧张，询问后，也得不到准确一致的答复，情不自禁的跟着紧张起来。 主殿大殿内，以往站着数百人的场地，只有不到二十人。 殿主拓跋野神情冷峻，俯视下方众人。 “邢王，说说为什么行刺失败。” 底下一个光头男子支支吾吾半天，说道：“属下……不知！” “你不知？行刺赵家小子的任务交到你的手上，由你全权负责，你跟我说，你、不、知？” 邢王低下头，光滑的脑袋在大殿的灯火下格外明亮。 拓跋野道：“我该怎么处罚你。” 邢王连忙跪在地上，“任凭殿主处罚，属下绝无怨言。” “是不敢有吧？”拓跋野的声音有些阴沉，带着几分寒意。 邢王没有接话，他在等待副殿主救他。 行知一向前一步，走到邢王身边，说道：“我们的计划是没问题的，按照张磊的实力，一定敌不过我们派过去的人。” 拓跋野皱眉道：“那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有别人插手。” “谁插的手？”拓跋野抬起手，一拳头砸到庞大的座椅上，轰鸣声传遍大殿，“找出来我一拳头锤死他。” 行知一道：“我已经派人调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你派谁过去了？” “丁当。” 拓跋野皱眉道：“她不是在养伤吗？” “半个月前好了，殿主日理万机，忘了吧。” “哎……此事交给你去做了，查出来是谁干的，找机会干死那人。” 行知一略微弯腰道：“遵命。” 拓跋野挥了挥手，“散了吧，散了。” 他起身离开大殿，修炼他的阴阳合欢功去了。 行知一没走，大殿内的其他人也没走。 殿堂中的人更少了，加上没人说话，更显得冷清。 “大家散了吧。”行知一转身面向众人说道。 听到行知一说散了，大殿内的人才逐一离开。 “先等一下。” 众人听到行知一让他们等，又赶忙止住身形，转身问道：“副殿主有何吩咐？” “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昨天有个朋友来拜访我了。” 众人静默，不知道副殿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行知一继续道：“我有事要和大家谈谈，也请你们和我的那位朋友谈谈。” 他拍了拍手，从大殿外走进一个身披宽大红色斗篷的男子。 斗篷男子道：“诸位修罗殿的朋友们，我来这里和大家商量个事。” 大殿内只有斗篷男子一个人的声音，他笑道：“玄门和修罗殿的关系一直不错，现在东泽西北越来越乱，正是发大财的好时机。” 行知一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和玄门联合，一起把水搅浑，所有收获，我们和玄门各一半。谁赞成？谁反对？” 底下的人见副殿主和斗篷男子一唱一和，显然是商量好了。 他们齐声道：“赞成。” 行知一笑道：“很好。” 修罗殿和玄门的联合在没有修罗殿殿主在场的情况定下了，殿主成了个摆设，行知一才是修罗殿里的老大。 要谈的事谈完了，更像是走个过场。行知一大手一挥，“散去吧。” 众人陆续退离，大殿内只剩下他和斗篷男子。 “淮安秋，你带着个斗篷不觉得不舒服吗？” 斗篷男子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那张略显阴柔的脸，“行大人，你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 “别说那么多，到时候信守承诺便可。” 淮安秋道：“当然，玄门和他人联合，说到做到，该是你的，我们一定会给你。” 行知一笑道：“我比你混得早，玄门是不是说话算话，我比你清楚。玄门的话，我基本都是当成屁的。” 淮安秋摊摊手，没有反驳，“还有件事要拜托你，这事是我和你私下的交易。” “什么事？” “找到刺杀老门主的刺客。” “怎么？你们打算卸磨杀驴了？”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有人刺杀门主，我们这是在为门主分忧。”淮安秋松了松领口，“做臣子的可不得为上面考虑吗？” 他指着行知一道：“你看你，不就为殿主考虑的非常周到吗？什么事情不是你处理，你决定的，尽职尽责呀！” 行知一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在说他们俩半斤八两，都是狼子野心，谁也不比谁高尚。 淮安秋道：“找到了刺客，能杀掉最好，但是必须把尸体交给我。杀不掉就通知我，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刺客不是在河中府吗？” 淮安秋摇头道：“我们的人快把河中府翻三遍，没有。” “你怀疑他在西北。” “有可能，刺客受了重伤，躲都来不及，怎么会突破冒出来，而且还正好和吴掌灯相遇。直觉告诉我，他的出现和西北有关。” 行知一道：“我的好处呢？” “好处多多，你想要什么什么？” “我想要老门主的脑袋，你给得起吗？” 淮安秋想了想，淡淡的说道：“现在给不起，但我想，你也不希望歌哥被老门主杀了吧。” “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说。” “玄门的人不得踏入东泽和西疆的边界。” 淮安秋道：“成交。” 行知一道：“希望你和乐正歌能代表玄门，不然我们刚才的交易就是空谈。” “这是自然，我和歌哥会让交易成为交易，而不是一纸空文。” 行知一衣袖一拂，指向大殿外，“请。” 淮安秋带上斗篷的帽子，从大殿正门离开。 把守大殿的守卫全是行知一的人，拓跋野早已成了个空架子。 第七十章 赐婚 自从近距离感受军阵的威力后，穆凡就天天待在车架上看军阵方面的书籍。 小婉则一直很安静，有时会拿出丹方研究。 接下的行程没有遇到危险，车队和军队非常顺利的驶离荒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有第三方势力参与，比朝廷和凤阳王的内斗更加复杂，牵扯和影响的更多。 车队和军队到达秦州茂城外，赵建炎像到了渭州一样，他跳下车架，准备接受众人的跪拜。 秦州的大臣确实按规矩跪拜了，不过来的人很少。欢迎程度大打折扣，无法和渭州相比。 穆凡站在赵建炎身后，心里忍不住发笑。 秦州的官员是怕了，生怕再出来个刺客，把他们给宰了。 前来欢迎赵建炎的官员大都是武将，领头的是一个女子。女子约莫二十多岁，一身铠甲英气逼人。 能站在众多武将前方，年龄却如此年轻的女将军，除了皇族身份外，穆凡想不到其他原因。 凤阳王赵轩修为强大，达到了天突境造化前期。这修为放到天下也比较拔尖，放到皇族里绝对是罕见的高手。 一般皇族中人靠服用丹药提升修为，他们有很多人保护，没必要自己出手。 皇族提升境界更多出于寿命方面的考虑，比如东泽的老皇帝，他拥有整个王朝的财富和资源，到死前还没达到天突境。 赵轩非常努力，他有目标。为了实现目标，他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拼命提升修为，加入军队一步步做起，最后做到这个地步。 穆凡非常佩服赵轩，尽管他们未来可能会成为敌人，仍不影响他对赵轩的看法。 赵轩有个短板，他好像不擅长生孩子。在王府里，他身边有一大堆佳人簇拥，可他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与穆凡一同过荒原的赵志军，另一个就是对面英姿飒爽的赵英。 赵英是郡主，按照皇族的惯例，女子出嫁的比较早。她似乎想学习安平公主，二十四岁仍迟迟未嫁。 赵辰一脉擅长文，治理国家，变法图强。赵轩一脉擅长武，血战沙场，马革裹尸。 赵英继承了她父亲的军事才能，不爱红装爱武装，一个皇室的年轻女儿家成天和大老爷们混在一起。 迎接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结束时，穆凡准备跟着车队一同进城，忽然听闻吴掌灯尖细的嗓音响起。 “郡主，请留步，陛下有圣旨下达。” 赵英微微皱眉，随后又恢复正常。她跪在地上，双手触地，敬圣旨如皇帝亲临。 吴掌灯取出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凤阳王赵轩之女赵英贤淑大方，品貌出众，温良敦厚，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皇长子赵耿已二十又九，适婚娶之时……特将汝许配给皇长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择良辰完婚。” 圣旨宣读完毕后，偌大的城门外静了很长时间。 谁能想到赵辰突然来这么一手，在这么紧张的时期赐婚。 最惊讶的人当属赵英，她见过赵耿，对他毫无感觉。二人之间血缘极为接近，根本不适合联姻。 然而圣旨就是圣旨，她纵使再不情愿，也不能为了自己抗旨不尊，把父亲推到不利位置。 赵志军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一起，牙龈生生被磨得出血。他与妹妹的关系特别好，了解妹妹是什么样的女子。 这场婚姻是一个错误，是对赵英的折磨。 张磊发现赵志军的情绪变化，他伸手抓住世子的手臂，以防他冲动。 吴掌灯把圣旨对折，和蔼的笑道：“太妃娘娘过寿，郡主不日完婚，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呀！” 赵辰的赐婚是一种试探，看赵轩那边的反应如何，是不是决心造反。同时也想给愈发紧张的局势降降温，表明自己不打算削藩。 赵英嫁过去后，假如赵轩造反，她就等于捏在赵辰手里的人质。 赵轩不会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抗旨，除非旨意的内容威胁到他的根本。 赵辰从没有考虑过赵英的个人情感，在大局面前，一个女子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哪怕她是郡主也不行。 赵英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她的笑略微有些牵强，握住圣旨的手止不住轻颤，捏得圣旨发皱。 穆凡看着不远处那个坚强的女孩，只能在心里惋惜一会。惋惜完了，也就算了。他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的目标要达成，没工夫管那么多。 赵英回过头，向茂城内走去。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不想嫁给赵耿，真的不想，可她却只能在脑海中抗争。 接风洗尘的宴席已经在准备了，待会她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出席。 …… …… 茂城内各种准备比渭州齐全，祝寿队伍被安排到一处宫殿中。 穆凡被分配到一个装饰华美的房间内，小婉被安排在与他相邻的房间。 她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安顿好了之后，立即跑到了少爷的房间里。 穆凡剥了两个橘子，递给小婉一个，“给你个橘子，听说刚运过来的，很新鲜。” 小婉接过橘子，从上面撕下来一块，说道：“赵姑娘挺惨的。” 穆凡把半个橘子放到嘴里，“惨是惨，可惜她没得选，她出生在帝王家。” 小婉吃了两片橘子，“大婚后，她就要做赵耿的妃子。她爹和皇帝未来的关系难测。双方要是打了起来，她的命运一定很悲惨。” “很可怜，她是牺牲品。”穆凡的语气有些无奈。 “好在我没生在帝王家，我有的选。” “不，你也没得选。” “为什么？” 穆凡笑道：“因为你只能选我，除了我之外，你没有其他选项。” “那你有的选吗？”小婉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小婉笑着吃了片橘子，沾着果汁的红唇格外诱人。 穆凡伸手擦了擦她红唇上的汁液，然后手停在软软的嘴唇上。 小婉拿着橘子的手悬在空中，身体和舌头有点僵硬。 房间里中充满暧昧的气氛，明明是秋日，却春意盎然。 穆凡把手移到她的脖子，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小婉默默闭上双眼，舌尖相触，她的身体微颤，舌头微收，稍后又大胆的伸了过去。 二人口中还留着橘子的清香味，香味在二人的口中传递。 房间好像有点热…… 第七十一章 换红装 小婉的脸红彤彤的，不情愿的推开穆凡。她整理稍微褶皱的衣物，又捋顺后脑的青丝，略带遗憾的说道：“我们别过分，这样……这样不好。” 穆凡舔了舔嘴唇，好似在留恋小婉红唇的滋味，他双手成爪状，“等着我，等着我上玄女峰上，从汪云芳手里找到离魂铃，到时候你别想逃出我的魔爪。” 没将大小婉分开，他最多也就是吻的狂热一些。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小婉微微点头，说道：“估计外面快要开席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穆凡和小婉并肩离开房间，前往举行宴会的地方。 为了举行宴会，赵英特意腾出来一个宫殿，命人改装一番，供宴会使用。 二人进入宫殿后，四处打量。赵英很重视这次宴会，改装后的宫室内部极为华美。 宫殿正中有一座假山，假山高约丈余，从上面源源不断的流下美酒。 美酒汇到一个小池子，接着被池子中的阵法催动，从假山内部流到上面去，形成一个循环。 小池子分出很多个支流，流到每一个方桌下。宾客只需拿起杯子，把杯子放到支流中，便可盛满酒杯，开怀畅饮。 每个方桌可以坐两个人，上面摆放一些水果蜜饯，正餐还没上，想来也够奢华的。 穆凡心道：“准备的很充分啊。” 他四处走走瞧瞧，有心留意周围的防备力量。宫殿周围驻守的人深浅难测，精神饱满，都不是庸人。 虽然认识的人少，但穆凡主动找大堂内的武将们交流。他们在军中混迹多年，多少认识叶峰，有话题可以交谈。 穆凡想着能不能打探些消息，没谈到正经事时，一群大老爷们说个不停。一谈到正经事，这群军中汉子要么转移话题，要么缄口不言。 费了半天的劲，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问道。倒是听说哪个将军养了个小老婆，谁和军营里的军妓纠缠不清。 …… …… 另一处宫室，外面看起来与其他宫室并无不同，里面有些脂粉气。 都说赵轩的女儿不爱红装爱武装，其实暗地里，哪个女儿不怀春。 赵志军在妹妹的闺房里来回走个不停，时不时搓搓手，挠挠头。 赵英反倒平静的多，她用手托着下巴，双眼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圣旨。 “什么狗屁圣旨，什么狗屁皇帝。”赵志军难掩心中的怒火，“干脆让父王造反算了，省得他整天骑到我们的头上。” 赵英苦笑道：“造反？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胜算太低，渭州的官吏任命还没解决，霍无家的嫡系部队还在边疆，我们怎么赢？” 赵志军道：“我……我不忍心看着你嫁给赵耿，而且我不信，我不信赵辰敢打，打了他的变法就别想成功。” 赵英道：“父王要起事，肯定不会那么早。以我们的力量，打不过赵辰。除非得到穆家、李家、以及夜尽的支持。有了这三股力量，方能与东泽一较长短，甚至取胜。” “谈何容易，他们才不会轻易把筹码放到我们这里。”赵志军沉吟片刻，“现在人心思变，局势波谲云诡，谁也说不准。只要你不想嫁，我们俩就去求父王，让他……” “我嫁！”赵英望着赵志军，笑道：“我知道，王兄最疼我。自从母妃死了，你比任何人都疼我。王兄是要做大事的人，带着我的……心愿，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终究是个女子，而且生在皇家。我有自觉，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说着说着，两滴清泪从那张颇为英气的脸上划过，流到下巴，滴到胸前的衣襟上。 赵志军想不出话安慰她，他只能用手拭去她脸颊的泪水。 不论赵轩和赵辰谁赢了，赵英的命运都不会有美满的结局。 赵辰赢了，她是反贼之女。 赵轩赢了，赵辰一脉必死无疑，她最好的年华没了，成了寡妇。 赵志军明白，赵英也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赵英抽泣几声，用力擦干眼泪，勉强笑道：“宴会快要开始了，你先过去吧，我得换身女儿家的衣服，快要嫁做人妇了，哈哈……” 赵志军皱着眉离开妹妹的闺房，走的时候双手握拳，指关节发白，几乎快要脱臼。 当王兄离开后，赵英突然痛哭起来。 过了一阵子，她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褪去身上坚硬的护甲，也褪去她心灵坚硬的外壳，换上女儿家的红装。 照着镜子，她一点点装扮自己，将自己属于女儿的那份柔美展现出来。 …… …… 宴会大堂内，穆凡兴趣缺缺，一群老油条，怎么都不松口，继续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杂役们将众人的座次排好，穆凡和小婉再次被安排到同一张桌子上。 赵建炎坐在首位，宴会尚未开始，大家尽力维持热闹的氛围，拼命寒暄着。 渐渐的气氛有些不对，因为大家发现宴会快要开始了，还是没见到赵志军的人影。 穆凡抬头看了眼赵建炎，发现赵建炎的脸色铁青。 一次拖延没来就算了，赵志军仿佛上瘾了。上一次闹得够很僵，这又来一次，究竟要闹哪样。 大家心里都打鼓，气氛越来越冷，后来没人敢说话了。 宴会大堂静的落针可闻，赵建炎低着头，捏了捏眉心，早已怒火中烧。 吴掌灯也感到非常奇怪，按说赵志军就算不满赐婚的事，也不会接连挑衅赵建炎吧。 突然外面传来兵卒调动的声音，整齐划一的步伐传到大堂内，震得酒池中的酒水泛起阵阵涟漪。 大堂内众人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调动军队针对皇子，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意味深长啊！ 宫殿外，赵英身上穿着红装，脸若冰霜，眼中的杀意外漏。 她下令调动军队，把即将举行宴会的大殿围了，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性，她可能会直接下令捉了赵建炎，杀了吴掌灯。 吴掌灯和赵建炎连忙走出大堂，看着一脸寒霜的赵英，又看了眼周围刀剑出鞘的将士，意识到一定出大事了。 穆凡和小婉跟着吴掌灯出来，二人发现形势又变，但并不恐惧。 赵英派人围了这里，与刺客刺杀不同。刺客可能谁都杀，但赵英不会，也不能。 第七十二章 阴云 赵建炎手心冒汗，这么大的阵仗明显是冲他来的，他努力保持镇定，“赵英，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我知道，我派兵围住了你。” “你不怕死吗？” 赵英突然笑了，笑得癫狂，“我怕死？是，没错，我怕死，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吴掌灯道：“郡主莫不是不想嫁给大皇子？” “滚你妈的老太监，你连男人都不算，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条狗！”赵英双目通红，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吴掌灯心里不悦，但不敢表现出来，他恭敬道：“郡主是不是醉了。” 赵英鼻子喘着粗气，原本白皙的皮肤憋得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憋得，浑身颤抖，“醉你妈的醉！你要是再敢多嘴，我就亲手把你削成人棍。” 她指着赵建炎，质问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说什么？” 赵英拔出腰间的剑，剑尖斜对着地面，嘶吼道：“是不是你干的！” 穆凡见赵英要失控，问道：“你先说是什么事。” 赵英侧过脸，瞪着穆凡。她把剑对准穆凡，“你们一个个装什么装，是不是要把我们家的人全害了才满意。” 穆凡放缓语气，身体半蹲着说道：“你先冷静，别冲动。” 赵英突然把剑收回，驾到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就离开西北了？” 她的语气充满无奈和恐惧，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赵英这幅模样，根本不像是赐婚导致的。 穆凡看着她一身刚换好的红装，画好的淡妆，心中猜想，她应该打算参加宴会的。 如果她不想参加宴会，想找赵建炎等人的麻烦，没必要穿上大红裙，拖拖拉拉的烦人。而且她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淡妆都有些花了。 穆凡觉得在她准备赴宴的过程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情绪失控。 他环视四周，仍没有找到赵志军的身影。 素闻赵志军疼爱妹妹，如今妹妹如此失控，他怎么会不到场。 穆凡压低声音，尽可能轻柔的，试探性的问道：“郡主，世子……出事了吗？” 吴掌灯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也想明白了。刚想明白后，他想暗示赵建炎的，可又觉得赵英正在气头上，很难听进去赵建炎的话。 穆凡是“外人”，说出去的话，赵英还有可能听一点儿。 一听到“世子”二字，赵英的泪水便止不住的向外流。 她哽咽道：“你们杀了我王兄，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你确定世子真的死了？会不会误判”穆凡想办法稳住她的情绪，防止她冲动。 无论她下令捉拿赵建炎，还是她伤了自己，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看得出来王兄有没有死，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她用剑指着穆凡的胸口，“王兄就是这里被刺了一剑，我要为他报仇。” 穆凡向前一步，让自己受伤。 赵英的剑刺穿他身上的青蛇长衫，划破他胸口的皮肤，鲜血很快染红衣襟。 赵英的修为不弱，已经达到第四境玉堂境后期。她若真的冲动，一剑刺了下去，穆凡只能靠身上的青蛇长衫防御，以及小龙鲸浓厚的生命能量恢复。 “郡主，我自从到达茂城，一直和她待在房里。”穆凡拉住小婉的手，“而且你的剑可以伤到我，这样的我哪有本事伤到世子。” 赵英的剑向后收了一点，她调整剑的方向，再次对准赵建炎，“是你，你派人杀的，是不是！” “英姐，真的不是我，大哥死在茂城，我确实有嫌疑。倘若我真的想杀掉大哥，为什么选择茂城，这不是故意激怒你吗？” 赵英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稳定，她仍握紧手中的剑，随时有刺出的可能。 她身边的亲卫中有人劝说道：“郡主，这件事有些蹊跷，请郡主查明后再做处理。” 赵英转过脸，笑道：“好呀，这么快就转到那边去了，真是快。” 刚开始包围宫殿时，亲卫们便尝试过劝说赵英。赵志军的死对她冲击太大，她听不进去劝慰，只想尽快为王兄报仇。 穆凡胸口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的视线四处移动。 眼下只有张磊能劝住赵英，劝说赵英收手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她始终这么冲动，吴掌灯恐怕会用强。 赵建炎和吴掌灯从大堂出来时，不了解情况，不知道赵英派人围住他们的原因，因此不敢用强。 现在他们知道原因，确定她只是一时冲动，就算动手打昏她，周围的守卫们也不会出手。 穆凡后退一步，觉得赵英很可怜。她的王兄死了，在场的官员加上兵卒上千人，真正为之伤心的可能只有她一个。 作为牺牲品的她，又有几人怜惜，或许只有穆凡和小婉这种介入不深的人吧。 穆凡希望张磊能早点回来，可他等了许久，仍然没有见到张磊的身影。 赵建炎见说服不了赵英，失去了耐心，他对旁边的吴掌灯使了个眼色。 吴掌灯心领神会，一个闪身，一记手刀打昏了赵英。 她手中剑滑落到地上，刚梳好的发髻乱掉，头上的发簪落到地上，红色的裙摆红像血一样。 穆凡拉着小婉转过身，步入大堂中。 小婉也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赵英和赵志军的关系一定非常好，才会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吧。 二人看着大堂中央的假山，假山周围的酒池，桌子上的水果蜜饯，没有一点胃口。 “谁干的？谁把郡主打昏的？”张磊的声音从宫殿大门外传来。 穆凡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苦笑道：“怎么非要晚一会呢。” “张大人，郡主突然派兵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世子遇害，她不由分说的找上我们，劝她也没用。奴才这才出此下策。”吴掌灯尖细的公鸭嗓传了进来。 突然一道剑光亮起，剑光闪过后，宫殿大门外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张磊，你敢伤我！” “死太监，狗奴才，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来人呐，把赵建炎一干人等全部扣押！” 茂城突发变故，消息四处散播，没多久便传到凤阳城，西北笼罩着阴云，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 第七十三章 先手 一望无际的荒原中，有个土坡围成的洼地，是个挡风的好地方。 叶峰正蹲在洼地里，不过他在这儿不是为了挡风，而是为了收拾一个人。 这个人他等了很久，今天终于等到了。 为了庆贺等到这个人，他用剑挑段了这个人的手筋脚筋，并顺便穿了琵琶骨，防止这个人逃了。 做了这么多欢迎仪式还不够，叶峰又给他吃了颗“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知道吗？为了抓你，我费了多少工夫。”叶峰弹了弹那人后脑，疼得那人不停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 谁能想象他前几天还风光无限，玄门第二先贤萧人凤，现在就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叶峰从旁边找了块小石头，他把石头举得老高，然后手一松，石头落到萧人凤的后背。 萧人凤惨叫一声，声音尚未发出来，便变成了呜咽。 叶峰从袖子中随便找了把破剑插到萧人凤的嘴里，手一翻转，剑也跟着一转，剑气凌厉，搅烂了萧人凤的口腔。 破碎的牙齿和残损的舌头混着血一块流了出来。 叶峰不想把萧人凤折磨死了，于是取出一颗七品的疗伤丹药，为他服下，维持着他半死不活的状态。 “淮安秋有什么计划？全盘给我说出来，哦，不对，全部写在纸上。” 叶峰抖了抖袖子，拿出一张纸，摊平了摆放在萧人凤面前。 “写还是不写？如果你乖乖写的话，接下来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萧人凤没办法说话，他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在自己的手臂上停留一段时间。 叶峰带上一双手套，捏碎一颗丹药，随便帮他把手筋接上。 “字写得好一点，得让我能认识。” 萧人凤费力书写，叶峰瞧了一眼，发现他写的还蛮不错。 叶峰料想玄门一定会暗中出手，将西北的局势从僵持变成战争。 玄门不可能放弃对东泽的影响力，他太需要这部分力量了。若失去了在东泽朝廷的着力点，玄门的整体实力将大打折扣。 只有战争，只有让东泽陷入战争，才能终止赵辰和霍无家的变法。 而且通过战争，玄门的影响力会大大加强，甚至随意把控朝政，废立皇帝！ 叶峰不相信玄门甘愿放弃撬动天下局势的机会，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玄门出手，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要在茂城刺杀赵志军不容易，但不是不可能。 第二先贤萧人凤实力天突境造化后期，加上修罗殿全力帮助，以及玄门安插在茂城的人手，勉强达到了目的。 然而叶峰认识行知一，他之所以那么照顾小婉，就是因为他和行知一的私交甚好，有着过命的交情。 小婉一体双魂，也是叶峰和慧空的手笔。仅这一点，便可以想象两者之间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两人的私交好，这一点有很多人知道。后来二人的关系急剧恶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究其原因，行知一几乎把鬼族全灭了，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一并杀了。 自那以后，叶峰便公开与他决裂，放言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他。 往事如烟，虚无缥缈，几人关系如何，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二人明面上公开决裂，不死不休，但私底下却并不是这样。 叶峰懂得当年行知一的无奈，更懂得他的痛苦。 所以当淮安秋找到行知一的下一刻，叶峰便接到了行知一的通知。 行知一的修行很鬼，实力难测，甚至无法说他到底达到哪一个境界？ 总之他看出来淮安秋的实力有所精进，必须尽早除掉。 这些消息太重要了，它让叶峰知道淮安秋在西北，玄门已经准备动手了。 叶峰将计就计，他隐藏在暗处，亲眼看着萧人凤杀掉赵志军。 至于赵志军的死活，他并不关心，他要的是控制萧人凤。 控制住萧人凤，等于抓住了玄门和修罗殿暗杀赵志军的人证。 萧人凤杀完人，修罗殿的人暗中接应他。没人知道，叶峰也出手帮助他摆脱茂城的追兵。 自西北局势动荡以来，叶峰在此间收益良多。 首先他救下姬散，并且和姬散短暂结盟。 随后他通过误导吴掌灯，成功把很多人的注意力转到河中府，牵制了其他势力的精力。 再之后，他抓住了酒楼上，吴掌灯用来自导自演的“刺客”。通过控制这个刺客，他掌握了朝廷大量机密。 而且吴掌灯不得不分出人手调查“刺客”的行踪。 必要之时，叶峰可以把“刺客”当作一张牌，逼迫朝廷在一些事上让步。 剑宗在西北局势介入的不多，他无法借剑宗的力，只能借各方势力的力打力。 当他的手里握着很多人的把柄时，只要掌握好平衡，他就可以借到源源不断的力。 除了这些事之外，他还救了张磊。因为张磊很重要，起着左右西北局势的作用。 在这场棋局中，叶峰已经得了先手。 皇帝和凤阳王打起来，对剑宗有好处，但他觉得获益太少，想办法得到更多…… 萧人凤写好了淮安秋的部署，无力的瘫在地上。 叶峰把纸塞进袖子里，然后从袖子里弄出一把盐。 “给你加点佐料，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素素的死，你也有份吧。” 荒原上响起阵阵呜咽，呜咽声传不了多远，便被风声掩盖了。 叶峰打算把萧人凤给腌了，一把盐显然不够，他又多弄出几把。 他站起来，摊开手，狂风呼啸而过，卷起他手中的盐。像天女散花般，细小的盐粒四处飘散，非常均匀的铺在萧人凤身上。 他再一次食言了，不过知道的人不多，萧人凤早晚要死的。 …… …… 渭州，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里，鬼枯和姬散正在布置阵法。 他们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一旦阵法布置完毕，启动之后，便可把县城里的人炼成活死人。 听说小县城刚换了个县官，原来的县官升官了，现任的县官是从别处调来的。 姬散觉得原来县官的运气真好，现任县官的运气真差。 一座小县城里没有高手，所以阵法的布置过程中没有任何阻碍。 师兄弟二人启动阵法，浩瀚的尸气冲天而起。 姬散脸上的神情非常矛盾，一方面，他并不想杀这些人，另一方面，这些人死掉对他而言很重要。 尸气四处蔓延，活死人也四处走动…… 姬散看着小县城变成鬼域，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过不了多久我就下去陪你们，挨个给你们赔不是。” 第七十四章 谈件事 活死人袭击周围的县城，立即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没多久消息便传到各大情报机构。 玄门的情报机构遭受过重创，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勉强搭起了一个框架。 虽然这个框架不牢固，很容易错过一些消息，但是像活死人出现这种重大事件，他们还是很快收集到，并向上级呈递。 凤阳城，凤阳王府书房内，一个威严的中年人一拳头砸到桌子上。 他的拳头嵌入木板，除了他落拳之处，桌面无一处损伤。 站在他旁边的人连忙后退一步，跪倒在地，头上冷汗直冒，生怕王爷会迁怒于他。 无论是赵志军在秦州茂城遇刺身亡一事，还是渭州涌现活死人，都是糟糕透顶的消息。 凤阳王眉头拧成一团，他就一棵独苗，而且他对赵志军寄予厚望。多年来辛辛苦苦的栽培，结果就这么死了。 论军事才能，赵辰五个儿子中哪一个比得过赵志军。论修为，那五个儿子根本就是酒囊饭袋。 别的且不说，朝中的大臣们对继承人很是看重。如今赵志军死了，赵轩唯一的儿子没了。 凤阳王收回拳头，说道：“张磊把赵建炎他们全部扣押了吗？” 地上那人连连点头，“张大人先是去追刺客，不过有人接应刺客，张大人没能抓住。回来后，他立刻下令把三殿下抓了。” 赵轩用手摸了摸被他砸出来的光滑凹槽，沉默许久。 地上那人偷偷抬头看了看王爷，王爷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不过鬓角时不时抽动一笑，愤怒到极点。 “抓了就抓了，有没有找到证据？”赵轩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可怕。 “有，尽管大量证据被刺客销毁了，我们还是找到一些证据。” 赵轩道：“证据是不是指向赵建炎他们？” “是的。” “你去告诉张磊，让他押着赵建炎一行人过来，可以给他们一些苦吃，但不要过分。” “是，小的领命。” “去吧。” 地上那人连忙起身，退出书房，心里紧绷的弦一松，差点虚脱。 赵轩靠在椅子上，用手掩面，良久，他仰头望着屋顶，长叹一声。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能捉拿赵建炎。但现在有证据指向，他完全可以动手。 实际上他知道凶手一定不是赵建炎，必然有其他势力插手。 赵志军死了，他很难过，可他是王，王难过之后，要继续想办法处理问题。 赵轩决定利用这些证据，将赵建炎弑兄，赵辰杀侄子的消息散播出去。 哪怕他明知道凶手不是赵辰，也要尽可能牵制赵辰的精力。 他负责怀疑，洗涮赵建炎等人的罪证，要交给赵辰的人来做。 不过这件事，张磊做的不妥。 凭赵轩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查到证据后，再下手扣押赵建炎一行人。 张磊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不然也不会跟他这么久。 可在赵志军遇刺一事上，张磊表现的太不像他了。 赵轩敲了敲桌面，他的敲击十分有节奏。待他敲完后，书房里出现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礼，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帮我联系穆家、夜尽、以及李家的人。” “是，具体时间？” 赵轩道：“现在。” 女子的身形消失在屋子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连气味都没有。 赵轩又敲了敲桌子，这次的节律和上次不同。他敲完后，又一个人出现在书房里。 “你去调查志军的死因，争取尽快查明真凶，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及时通报。” 那人也如鬼魅般消失。 赵轩考虑再三，再次把手放到桌子上，轻轻的敲了几下。敲完后，他说道：“你去查查玄门最近有没有大动作，有没有重要人物行踪不明。” “有。” 赵轩放到桌子上的手微颤，他掩饰的很好。在轻颤的基础上，他加大动作幅度，将慌乱变成了正常的敲击桌板。 他身后的人没有发现了他情绪的波动，笑道：“王爷，我和你谈件事吧。” 赵轩转过脸，看着身后的中年男子，双手抱拳道：“叶长老，好久不见。”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叶峰也不客气，他找了张空椅子，刚想拍上去。 忽然书房里闪过一道黑芒，黑芒停在叶峰的颈部，再难寸进。 一个灰袍老者手持一把圆月弯刀，站在叶峰和凤阳王之间。 赵轩道：“刘叔，你先退下。” 灰袍老者想收回圆月弯刀，可刀锋似乎被夹住了，他一下没能拔出来。 叶峰解除颈部的剑域，使时间恢复正常，灰袍老者才顺利收回弯刀。 赵轩望着叶峰，说道：“你的实力又强了。” 他最清楚刘叔的实力，刘叔迈入天突境乾坤前期多年。叶峰能轻易挡住刘叔的刀，应该已经迈过造化后期的坎。 “你想谈什么？”赵轩直截了当。 “谈你最感兴趣的事。” “你知道志军是怎么死的？” “当然。” “谁干的？” 叶峰道：“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玄门的第二先贤萧人凤。” 赵轩的情绪稳定下来，叶峰来找他谈事，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萧人凤现在在你手里？” “没错，他在我手里。” 赵轩身体前倾，“把他交给我。” “我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能不能答应你。” “简单啊，干你最想做的事。”叶峰笑了笑，“造反！” 赵轩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条件不允许，如果你们剑宗愿意支持我，或许我就答应你了。” “那你就得不到萧人凤了。”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浅薄的一个人吗？” 叶峰点头道：“说的也是，你不是那种为了给亲儿子报仇，愿意放弃天下霸业的人。” “所以……我们谈不下去了。” “谈的下去。”叶峰笑道：“还记得很久以前，那时你我都年轻，你派人招募我，希望我入你麾下。” 赵轩笑道：“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厉害，连父皇都控制不了你，我更控制不了。” “你还记得谁和我谈的吗？” “记得，我让张磊前去招募你的。” “我也是从那天起认识张磊的，他是个讲情义的人。”叶峰似笑非笑，“不然你活不到今天！” 第七十五章 老皇帝的暗手 赵轩的表情依旧如故，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难道你听不懂吗？” “不可能。” 叶峰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张磊本就不是你的人。” “你想说他是谁的人？”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赵轩道：“你想说他是父皇的人。” “正是。” “空口无凭！” “你想要证据，我可以给你。”叶峰两手一摊，“这么说吧，世子遇刺身亡，在张磊抓刺客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和他谈了一些事情。” “没有证据，我不会相信你的。” 叶峰从袖子中取出一纸文书，文书上刻印着一条金龙。金龙栩栩如生，龙鳞在光芒的照射下，反射到墙上。 由于金龙的材质上蕴含晶石，底部有微小的聚灵阵。随着金龙周围天地灵气的变化，反射的金龙也跟着变化。 乍一看，映照出的龙就好像活了过来。 赵轩见过很多次这种东西，近距离接触过无数次，他一眼便认出文书是皇帝的密诏。 当叶峰拿出密诏的时候，他已经信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是密诏中的内容。 “你从哪里得来的密诏？” 叶峰道：“我的便宜徒弟。” 赵轩扶着椅子的把手，“你和霍无家的关系果然没那么简单！” “不，我和霍无家的关系不复杂，很简单。” “你们还一直暗中联系。” “没有。”叶峰摆了摆手，“他长大了，与我的想法不同。他走了他自己想走的路，我仍在走着我的路。” 他轻叹道：“你应该听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轩道：“不相为谋？那你手里的密诏怎么来的？” “他给我的。” “这也叫不相为谋？” 叶峰道：“我们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暂时合作。” “你的话，我只相信一半，如果你想让我相信张磊是父皇的人，把你手里的密诏给我。” “你应该很清楚老皇帝的厉害，他敢把皇位传给当今皇上，难道不知道你在西北越做越大吗？” 叶峰展开密诏，并没有把文书交给赵轩，只肯让他隔空观看。 赵轩旁边的灰袍老者突然动了，一刀斩向叶峰的头部。 叶峰唤出眉间小剑，轻轻松松的挡住了灰袍老者的攻击。 灰袍老者从站到赵轩旁边就没闲着，他一直在观察叶峰，寻找他的弱点和破绽。 叶峰自从坐到椅子上，也没放松过。他虽然谈笑风生，但时刻注意着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寻了许久，也没发现叶峰的弱点。直到叶峰展开密诏，他才寻找到一丝破绽。 于是他出手了，刀域外放，一股锐气包裹弯刀。 叶峰注意到灰袍老者出手，当时灰袍老者已经占据先机，他唤出小剑，甚至连域都没有放出来。 可他挥剑的速度快，快的可以轻松挡住灰袍老者的进攻。 老者的刀域功效在于“切断”，但他切不断异境时空。 叶峰没有继续出手，他要杀老者很容易，只是他不想杀罢了。 赵轩佯装生气，“刘叔，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就算想比试比试，也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 灰袍老者退回赵轩的旁边，他没有继续找叶峰的弱点，而是在考虑，万一叶峰出手，他应该怎么防守。 叶峰道：“前辈选的时间确实不合适，如果前辈实在寂寞，我们换个时间再战。” 他顺着赵轩的话下坡，以免气氛过于尴尬。 灰袍老者没有应声，刚才短暂的交手，让他对叶峰的实力有个大致的了解，后生可畏啊！ 叶峰合上密诏，然后把密诏放入袖中，“你看到了，我没有骗你，张磊确实是先皇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就算是又如何？我选择相信他。” “你觉得他会选择谁？选择听从你的命令，还是老皇帝的遗愿。” 赵轩非常坚定的说道：“我选择相信他，而且我坚信，他一定会听我的命令。” 老皇帝临死之前，便看出凤阳王有尾大不掉的苗头。 在他生前，他派霍无家镇守西北，一方面防止西疆入侵，另一方面钳制赵轩的力量。 霍无家的百万嫡系军队是一把剑，这把剑始终悬在赵轩的头上。 一旦赵轩表露出造反的念头，这把剑随时都有可能斩下去。 老皇帝这一招是明的，他还有一处暗手——张磊。 张磊很早以前就跟着赵轩，那时候二人立志建立一番功业。 二人最早接触时，张磊还不是老皇帝暗手，他们志趣相投，立志报国将他们聚到一起。 赵轩在战场上不断立功，手里掌控的军队人数越来越多，在军中的威信越来越高，自身的修为也越来越强。 这使得他的权力不断增加，直至如今掌握三州之地。 老皇帝注意到这一点，为了不给东泽留下分裂的隐患，他逐渐接触张磊。 有些人的人格魅力很强，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之赴死，老皇帝就属于这样的人。 在多次接触过程中，张磊慢慢受到老皇帝的影响，决心为大义舍弃小义。 从那天起，他成了老皇帝安插在凤阳王身边的眼线，而且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不仅是赵轩的心腹，更是老皇帝的心腹。 为了防止凤阳王膨胀，老皇帝不断暗中派人加入赵轩麾下。这些人大部分被赵轩发现，并清除掉了。 剩下的人以张磊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赵轩不知道的小团体。他们控制着很多重要职位，能量很大。 叶峰看着坚定的赵轩，笑道：“你想怎么处理张磊，以及聚集在张磊身边的小团体。” “我为什么要处理他。” “从没听说过，一个王愿意让手下形成团体，而且这个团体还不受自己控制。你……有这么大度吗？” 赵轩道：“如你所说，张磊是老皇帝留在我这里的暗手，他早该对我下手了，但他没有。” “所以我说他重情义，你对他推心置腹，他不忍心送你下地狱啊。” “我相信他会忠于我。” 叶峰笑道：“你不会，我今天来你这里挑明他的身份，你可能暂时不会对他下手，但终归会杀了他。这与情义无关，王就是王。” 他活动活动筋骨，“我已经见过那个小团体内的人，就算张磊不动手，小团体内的人也会动手的。你要么和我合作，要么就等着乱吧。” 第七十六章 明修栈道 赵轩身体前倾，盯着叶峰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王不会受人威胁！” “听过我，不过我不认同。”叶峰顿了顿，“你是个懂得取舍的人，知道该不该听我的。” “刘叔，送客！” 灰袍老者向前迈出一步。 叶峰坐在椅子上，笑道：“你想好了，今天我离开这里，我们就没得谈了。” “那就不用谈了，我们看谁笑到最后。” 叶峰没有离开，他知道自己逼得太紧了，逼得赵轩无路可退，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王爷，你想要什么？” 赵轩道：“我要张磊小团体成员的名单，一个都不能少！” “你这让我很难办，要是怎么做，等于我出卖了他们。” “你给还是不给？” 叶峰考虑一会，道：“给，前提是你得造反。” 尽管赵轩不想答应，但他必须同意。一旦张磊小团体搞事，随时都能将他搞得措手不及。 万一以后他和赵辰打起来了，这个小团体绝对不能留。 他和张磊征伐多年，情同手足。即使他想原谅张磊，留张磊一条命。 可先河不能开，必杀之以告天下。 至于小团体中的其他人，一个都不能留。 如果说西北是他一切雄心壮志的根本，小团体的存在有能力扰乱三州之地，动摇他的根基。 赵轩身体后仰，看着叶峰，“我什么时候起事？” “听我安排。” 赵轩没有说话，他胸中有火。身为西北的土皇帝，被人这么威胁，威严何在？ 他很想杀了叶峰，将叶峰抽筋扒皮…… 赵轩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你我要达成协议，却连你想做什么都不说。”赵轩沉声道：“我必须知情，否则……” “等我通知你动手时，我自会告诉你我的打算。” 赵轩刚想质问，叶峰摆手道：“我用萧人凤跟你换，换你一段时间不知情。我知道你很重视你的儿子，世子死了，我也颇为惋惜。” “成交，你什么时候把萧人凤交给我？” 叶峰道：“为了彰显我的诚意，你派人去凤阳城城西最大的酒楼，在天字甲等三号客房内，会找到萧人凤的。” “名单呢？” “名单暂时不能交给你。你要是毁约了，我找谁赔偿。” 赵轩道：“你什么时候把名单交给我？” “你造反开始时。” “如果你违约了呢？” 叶峰认真道：“我最中意的弟子在赵建炎那里，他和赵建炎现在在你们的手中。我违约，你便杀了他。另外告诉你一点，我不关心赵建炎的死活。” 赵轩可以和叶峰交换的筹码太少，叶峰手里捏着他太多软肋，他却手中却没有什么能制约叶峰。 叶峰说完后，起身离开椅子，“该谈的差不多都谈了，叶某人这就离开了，王爷保重。” 他一步踏出，身形淡化，逐渐变成云烟。 赵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的拳头握得很紧，殷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看着鲜血流出手心，用疼痛刺激自己。 赵轩侧过脸，对灰袍老者说道：“刘叔，去查查叶峰怎么进来的。” “十煞中人干的。”灰袍老者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而且叶峰本身也是个阵法大家。” 赵轩苦笑一声，他听说过十煞的名头，十个胆大包天的盗墓贼。谁的墓都敢盗，不管是前朝的还是今朝的。 常年盗墓，使得他们积攒了大量经验，最擅长破除结界和阵法！ 赵轩起身走出书房，他明白了父皇不信任叶峰的原因了。如果他站到父皇的位置，恐怕也会忌惮。 可惜父皇当年没把叶峰杀了，留了叶峰一命。 …… …… 渭州，一处山峰之巅，云烟缭绕。 鬼枯猛吸一口气，吞去大半山巅的云。随后徐徐吐出，又填上了先前的空缺。 他捏了捏肩膀，说道：“我身上的伤难好了，以后恐怕要像你一样，天天喝血续命。” 姬散道：“那样活着太辛苦，不如和我一同做件大事，然后死掉算了。” “我不想那么算了，我想活着。” 姬散叹道：“玄门中人的动作也太慢了，活死人都出现那么久了，他们还没来。” “等一会吧，应该快了。” 姬散望着远方，似乎他的视线可以穿透云雾，看到云海之下，远处县城内的景象。 自从活死人出现后，周边的小县城通报上级。上面统一调配，逐渐把旁边几个小县城的力量聚齐起来， 为了除掉活死人，防止事态扩大，上面还派了一些高手处理。 由于担心姬散和鬼枯的存在，凤阳王特意派了王府内的顶尖高手，并且调动了八万军队。 渭州的官员因为吴掌灯死伤惨重，刚上任的新官忙得昏头昏脑。他们还没来得及适应职位，便要处理这么棘手的事。 一时间，各种失误，各种麻烦不断。 淮安秋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萧人凤动手刺杀赵志军尚未归来，活死人又冒了出来。 他决不允许姬散活在世上，现在他和乐正歌还没准备好。 姬散若是落到老门主手里，乐正歌和老门主就不是面和心不和了，到时候刀剑出鞘，你死我活。 落到其他势力手中也不乐观，谁要是控制了姬散，就有了要挟歌哥的本钱。 无论如何，淮安秋都要抓住姬散。 从玄门的利益出发，西北的局势和姬散都很重要。但在淮安秋眼中，姬散才是重中之重。 他猜测老门主可能已经在行动了，说不定老门主派来捉拿姬散的人正在路上。 而且不止老门主心动，姬散相当于一个筹码，想得到的人多了去了。 赵辰得到了，可以要挟乐正歌减弱玄门在朝廷的影响力，甚至迫使其不得插手西北。 凤阳王得到了，可以用姬散与乐正歌谈判，换取乐正歌支持其在西北的力量。 天下间只有少数人知道，姬散和叶峰达成了某种共识。 叶峰要做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大的事。要做出这件大事不容易，不，应该说难如登天。 为此，他需要支援，需要别人的精力转移到别处。 姬散行刺过玄门门主，当活死人出动时，天下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到他的身上。 第七十七章 星图的奥秘 秦州茂城，因为赵志军的死，整座城都处于一种非常诡异的氛围中。 赵建炎一行人被扣押在一处宫殿里，张磊对他们还算客气，虽然时不时恶心他们一下，但该有的基本都有。 穆凡和小婉并不担心，任火怎么烧，始终烧不到他们头上。 二人神情自若，与被扣押众人的表现完全不同。 不少人见二人这幅模样，不了解情况的，还在心中赞叹二人随遇而安，心性极佳。 午时，天朗气清。红叶纷飞，风有点大，把红叶吹进一处宫室的窗户内。 穆凡用手帕擦了擦嘴，放下碗筷，起身走到窗边。本想关了窗户，手放到窗户上时，又改变了主意。 他在这间屋子里已经待了两天，与外面紧张的局势不同。小屋是一个很安乐的地方，任凭外面怎么变化，哪怕杀得血流成河，也影响不到这里。 小屋的装饰很平凡，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穆凡和小婉在这两天常常趴着窗户上看落叶，他们很喜欢宁静的感觉。 长时间过得紧张，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后天他杀他，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得到缓解。 外面的角力太复杂，穆凡连身边的很多事都看不清，更理不顺整场游戏的进展。 他只能抽空修炼，寻找点蛛丝马迹，猜测每个人扮演的角色。 这些时日，他隐隐觉得境界有所松动，有突破的迹象。 小婉把碗筷收拾好，她不需要这么做，会有专门的侍女收拾。不过她习惯了，习惯在吃完饭后收拾碗筷。 “在想什么？” 穆凡趴在窗沿，闻言，转过身，“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实力有所精进。” 小婉擦了擦手，“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穆凡上半身探出窗外，“深秋，有风，有落叶……” 他知道小婉的意思，小婉也懂他的意思。 她笑道：“是，深秋，很美。” 穆凡追忆道：“以前在云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留恋那种生活。” “我也没想过，没想过能和你走的那么近。” 他伸手抓住一片落叶，落叶上雕刻着秋的痕迹。 风越来越大了，一片落叶挡住了他的视线。 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婉转身开门，一个二十多岁的侍女走了进来。 穆凡问道：“什么事？” 侍女道：“二位客人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小婉笑道：“还好。” “那就好，张大人生怕二位住的不习惯。” 穆凡心道：“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张磊连赵建炎都敢扣押，现在怕我和小婉住不习惯？” 侍女道：“张大人给二位换了个新房间。” 穆凡问道：“什么样的房间？” “在旁边，与三殿下的宫殿紧挨着。” 穆凡意识到外面一定出事了，与三殿下的宫殿紧挨着，说明张磊将他和赵建炎放到同一个高度，并且给他更大的自由。 显然穆家或者师父插手了，不然张磊不会改变二人的待遇。 穆凡笑着对侍女说道：“我们两天没出去了，所有对外面的情况不太了解，你能跟我们说一下吗？” 侍女面露难色，“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平时生活在宫殿里，很少出去过。” 穆凡道：“没事，你带我们过去吧。” 侍女嗯了一声，带着二人离开小屋，去了旁边的宫殿。 赵建炎看着穆凡和小婉离开，笑道：“看来叶长老发力了。” 吴掌灯点头道：“多事之秋，王爷也得考虑剑宗和叶峰的态度。” 他们不知道穆凡穆家的背景，所以只想到了剑宗和叶峰。 穆凡在离开小屋的过程中，给赵建炎做了个握拳的手势，示意他坚持住。 吴掌灯望着穆凡的背影，陷入沉思，他想起一封密信中的内容。 这封密信是在他被张磊扣押前收到的，扣押之后他才拆开偷偷看了信的内容。 他手下的刺客“三”去剑宗调查叶峰的行踪，并未见到叶峰本人，但三带回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叶峰突破了！ 剑道跨入天突境乾坤期，加上叶峰是个多面手，实力在天下已经可以横着走。 三带来的消息提到叶峰的一句话，三天前，叶峰说了一句惊人之语。 他说自己变强的奥秘在浩瀚星空，若能参透其中奥秘，便能成为天下第一剑道高手。丹道炼器，皆可成就大师水准。 当时叶峰站在亿华阁屋顶，一剑斩向星空，那道剑光耀眼至极，直冲云霄，叫日月无光。 因为他的一句话，以及他日益增长的威望。众多剑修时常抬头仰望星空，他们很多人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摩星图。 无论江湖中人，还是修行中人，都对天上的星空大感兴趣。 据说有不少人为了参透星空中隐藏的奥秘，走火入魔，经脉逆行而死。 但这不但没有阻止众人的狂热，反倒让更多人对此来了兴趣。 吴掌灯不管叶峰有没有突破，也不管叶峰说过什么，他确信一点，叶峰一定在剑宗。 从剑宗到西北秦州，哪怕实力高绝，也得花四五天时间。 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所以吴掌灯自动排除了叶峰来西北搅局的想法。 很多势力都以为叶峰在剑宗，可赵轩不这么想。 当赵轩收到情报机构呈递上来的密信时，他的脑袋都快转不动了。 什么鬼？他两天前还和叶峰交谈，这他妈三天前叶峰还在剑宗？ 那他跟谁说的话？跟鬼吗？ 要不是灰袍老者再三告诫他，与他交谈的那个叶峰是真的，他恐怕都要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问题。 既然西北的叶峰是真的，那剑宗的叶峰就是假的了！ 是什么人能伪装成叶峰？至少那人表露出无与伦比的剑道修为，练成剑域的剑客已知就一个花百川。 赵轩疑惑道：“难道剑宗那个“叶峰”是花百川？” 灰袍老者不知道，他不确定假冒叶峰的人是谁。 姬散听到这个消息时，想起了叶峰前段时间跟他们说的话。 变强的奥秘藏在星空，可惜再也没人能参透！ 第七十八章 有问题的汤 剑宗念素山亿华阁中，“叶峰”坐在穆凡的房间里，紧闭双眼，好像在感受什么。 他的神情有些激动，时而欣喜，时而难过，时而遗憾，复杂至极。 这些天他从没有真正出现在别人面前，他只是站在亿华阁朝天斩了一剑，通给别人的口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话。 “叶峰”从穆凡的书桌上找张白纸，他从上面撕下来一条，放到桌面上。 考虑良久，提起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恭喜，平安归来。 他翻开穆凡军阵书籍的最后一页，然后把纸条夹到里面。 做完这一切后，他平淡的说道：“阿正，你来一下。” 蒙正听到“叶大人”叫他，连忙赶过去，行至房门外，便听“叶峰”说道：“你就站在那里就行，别进来了。” “是。”蒙正前段时间收到叶峰的通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论发生多么奇怪的事，都要习以为常，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门内“叶峰”说道：“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巩固刚突破不久的境界，不要让人打扰我。” “遵命！” “行了，你先退下吧。” 蒙正转身离开，他跟随叶峰多年，早看出了房门内那个“叶峰”的不对劲。要不是有叶大人之前的叮嘱，他拼命也得探个究竟。 真的叶大人一定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不该过问的事不要问，蒙正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他很想知道，但他清楚有些事他还不够格得知真相。 与信任与否无关！ 房门内，“叶峰”揉了揉嗓子，要模仿一个人说话对他这种实力的人而言，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他已经做完他该做的事，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 …… 东泽西北三州各处的气氛都很压抑，战争将至，从上面到小民都有感觉。 上面知道战斗的原因是什么，小民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要乱了。 朝廷征收粮食的量变多了，本就艰难的日子更加艰难。 山雨欲来风满楼，被软禁起来的穆凡和小婉感受不到，直到郡主找上门来。 赵英手持宝剑，身着宝甲，悲戚的走进软禁二人的房屋。 穆凡在磨练剑阵，小婉在温习丹方。 他们见赵英来了，先是一愣，随后又释然了。 赵英的神情不像来打架的，万一她出手，茂城周围的护卫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些天，她心中憋着一肚子的火，还有无力报仇的悲伤。 刚得知王兄遇刺身亡的消息，她第一时间赶过去，连换好的红裙都没来及换。 拖着长裙的裙摆赶到时，看到的是王兄已经冰凉的尸体。 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下令让将士包围赵建炎，差点做出更加疯狂之举。 如今她冷静下来了，她开始重新审视整件事。 越是细想，越觉得赵建炎不像凶手。 赵英想找赵建炎和吴掌灯问清楚，但张磊担心她的情绪不稳定，坚决不让她见赵建炎和吴掌灯。 无奈之下，她来找穆凡和小婉，希望能从二人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穆凡收回空中飞舞的飞剑，笑道：“郡主……” “我们开门见山吧，不整那些虚的，我要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穆凡道：“你指哪一方面的？” “我王兄的死。” “我不知道。” 赵英道：“赵建炎和王兄从渭州到秦州，发生过很多次摩擦，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她悲戚的神情中露出一股决然，下定决心要查明动手杀害她王兄的人。 穆凡看着她这幅模样，叹道：“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说是“全都告诉”，实际上他隐瞒了很多真相。他只把他看到的最表浅的东西说了。 他的推测，只字未提。 赵英听得很仔细，有些时候，她觉得穆凡讲的比较含糊，或者讲得不够详细，便打断他，让他重新讲一遍。 穆凡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的情况下，能讲的都讲了。 就算他不讲，赵英也能从别处得到。区别在于所处的位置不同，消息的准确性有所差异。 从他这里得到信息，提供一个大致方向，而后赵英着实调查，便有了参照。 二人从中午讲到傍晚，穆凡终于把这些天发生的大部分事情讲完了。 赵英俏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忧愁，她道了声谢，接着便离开了。 他们谈论事情时，小婉一直处理屋子里的琐事。 她的心思在二人的谈话上，见赵英离开来，走到穆凡身边，“赵姑娘的兄长死了，也没听说她婚配的消息。若她仍要嫁给赵耿，真是……” 穆凡道：“我们被软禁在这里，搞不清外面局势的变化，稳妥为重，与赵英结个善缘，总是好的。她到底会不会嫁给赵耿，还得看西北情况怎么变。” “她来找我们，估计已经冷静下来了。” “嗯，虽然还没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比起赵志军遇刺身亡那天要好的多。” 小婉道：“找个机会问问赵姑娘，看看我们能不能更自由点，起码让我们接触到外部消息。” 穆凡点头道：“今天我就想问问的，不过刚谈过沉重的话题。关键不知道她的话管不管用，张磊才是现在说话顶用的人。” “唉，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穆凡一寻思，现在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侍女该送食物过来了。 他说道：“进来吧。” 侍女手里端着饭菜，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笑道：“今晚的汤特别好，清心明目，温养平和。” 小婉随意扫了眼饭菜，随后礼貌的说道：“嗯，谢谢你，你先退下吧。” “是，二位客人慢用。” 侍女边说着，边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穆凡坐到椅子上，刚把碗端到嘴边，又放到桌子上。 他抬头看了眼小婉，发现小婉也抬头看着他。 穆凡知道二人猜到一块去了，碗里的汤是用药材煮的。这没什么，可烧汤用的药材药效都很猛烈。 这种汤别说让人清心明目，温养平和，喝了后只怕会让人连日上火，鼻子被补出血。 穆凡用唇语说道：“小婉，汤恐怕有问题。” 第七十九章 虚假消息 小婉多眨了几下眼睛，也把汤放到桌子上。 穆凡担心汤里有毒，他想起侍女的话，感觉侍女在帮他们。 张磊把他们单独软禁在这座宫殿里，不是为了杀掉或者毒害他们。遇到危险情况，说不定要重点保护。 穆凡仔细一琢磨，排除张磊动手脚的可能，是谁呢？ 小婉假装不小心碰到汤碗，汤汁流到桌子下，与正常的汤没什么差别。 她不留痕迹的一抖衣袖，袖子中的手多了一根黑色的细针。细针是专门用来验毒的，并不是稀罕物。 穆凡警示四周，心道：“既然侍女想帮我，应该是朋友，而且是不为张磊所知的朋友。要么是剑宗的人，要么是家里人。” 他把汤倒入盘子里，汤碗碗底不带一点残留，不是寻常的碗。 烛火照到碗底，映出一段文字。文字的笔风看起来很熟悉，沉稳为体，锐利为锋。 穆凡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现在他和小婉被软禁在此地，无法与外界联络。 侍女用汤碗传递信息，看来是朋友无疑了。 小婉也跟着把汤倒入盘子，仔细观察碗底的文字。 二人各自观察一般，最终得出一段话：把刺杀赵志军的事揽到师父身上，随机应变。 穆凡再三确认，字迹是师父的。 他害怕误判，问道：“小婉，你觉得字迹是谁的？” “像是叶叔叔的。”小婉也有些不确定，况且字迹可以作假，光凭字迹，不能确定身份。 穆凡道：“我们先记着这句话，等一会侍女过来收拾碗筷时，我们再问问。” “嗯，不宜鲁莽。” 二人没心思用餐，干脆坐着等。 由于张磊命令底下的人少和穆凡解除，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侍女才过来收碗筷。 见侍女进来了，穆凡问道：“这里是不是说话的地方？” 侍女笑道：“直到前一刻还不是说话的地方，但现在随便说。” 小婉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叶大人刚才去找张磊了。”侍女把碗筷收好，“我们只要不明目张胆，没什么大问题。” 穆凡仍不明白，“什么意思？” 侍女道：“叶大人在和张磊谈一些事，包括你们的安全问题。我相信他一定会谈成的，所以现在我们很安全。” 穆凡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哪知道那么多，我只负责把汤碗送给你，然后提醒你们一句。”侍女无奈道：“要不是叶大人来此，我现在可不敢和你们谈这些。” 小婉问道：“我们要配合做什么事？” “把杀害赵志军的罪责扯到叶大人头上。”侍女顿了顿，说道：“早知道就晚一点给你们上饭菜了，我还特意用碗传信。现在看来，多此一举。” 穆凡看过汤碗上面的内容，他不敢轻信于人。 一旦闹出事情来，可不是小事。在确定消息的真伪之前，他绝不会答应。 侍女道：“你还不相信我？” 穆凡道：“不信。” “额……不信也正常，叶大人这次是悄悄来的，不能闹得沸沸的。”侍女摸摸身上，什么也没拿出来。 她干笑一声，“东西没在我的身上，你等一会啊。” 穆凡和小婉坐在椅子上，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 如果是真的，那最好，剑宗的人待在身边安全很多。如果不是真的，再做考虑。 侍女离开房间，离开时帮二人关上了门。 穆凡对小婉说道：“你怎么看？” “我觉得她不像说谎。” “我也这么觉得。字迹应该是师父的，如果她能拿出证据，我愿意配合她。” 小婉沉吟片刻，“不知师父在干什么？” “唉……但师父需要我的话，我会帮他做好其中的一环。” “我会帮你！” 穆凡道：“嗯，你那还有干粮吗？” “刚才没好好吃，我也有点饿了。”小婉笑着从储物戒指内取出干粮，刚递到少爷面前，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侍女在门外道：“你们开下门。” 小婉把干粮收入储物戒指内，接着想去开门。 穆凡抢先一步，打开了房门。 侍女笑着走进房间，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千岁兰，还画着两个人儿。 一个是老人，另一个是小孩。画的不好，只能看出大致轮廓，配不上手帕的材质，更配不上惟妙惟肖的千岁兰刺绣。 穆凡看到手帕，心里一暖，随后对侍女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侍女道：“叶大人交给我的，他说你看到手帕的时候，自然会相信我。” 手帕将穆凡带入回忆，他儿时常年受梦魇影响，经常咯血。 爷爷问他要不要手帕，他说要。 爷爷问他要什么样的手帕，他说上面要绣着千岁兰。寓意长命千岁，生机不绝。 手帕上的两个人儿是他亲手画的，小孩是他，老头是爷爷。 小婉也认得那张手帕，当年她还小，曾经亲眼看过，摸过手帕。 穆凡道：“我相信你了。” 侍女不知道穆凡穆家的背景，她只是受命把东西带到。此刻看见穆凡的表现，猜测手帕应该是他极重要之物。 穆凡从她手中拿过手帕，笑道：“你的任务完成了。” 侍女道：“叶大人现在不便见你，接下来你随机应变，张磊不会难为你。” “你还知道什么？”穆凡把手帕收入戒指。 “我可以确定的消息很少，总之张磊不会伤你，接下来的举动主要是迷惑别人的。” 穆凡道：“行，这件事交给我吧。你接下来还继续留在这里吗？” “待不下去了，估计会换个地方。”侍女退出房门，“不用送了。” 穆凡依着房门，想着接下来怎么行动。 既然师父已经和张磊通过信了，那么不管他怎么说，张磊都不会难为他。 不过赵英是个麻烦，以她的脾性，得知他的师父是凶手，恐怕会冲动。 小婉看出穆凡的担忧，“现在张磊说了算，赵姑娘再生气，再怎么想处理你，你都不会有事。” 穆凡沉声道：“我之前以为张磊和凤阳王穿同一条裤子，现在看来，他们俩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张磊是皇帝的人吗？”小婉刚问出这个问题，又补充道：“不对啊，如果张磊是皇帝的人，西北哪还有这么麻烦！” 第八十章 夺取筹码 北华以北，白雪茫茫。虽是深秋时节，但北地严寒，到处都是冰雪。 一支军队在山林中穿行，他们一个个身着甲胄。 修炼过的人甲胄单薄，他们的实力足够御寒，遇到危险时，轻便的甲胄让他们能更快做出反应。 普通人身上的甲胄略厚，用以御寒。 宋长庚手持飞剑，在山里勘探敌情。 上面说这附近好像有小股妖族活动，命令宋长庚带着他的人前去探查。 山里很冷，树枝上挂着冰凌，像白色的花。 前面的土坡中有个人抬起头，掸掉身上的冰雪，他已经在这里趴了四个时辰。见宋长庚来了，连忙起身和宋长庚会合。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妖族的行踪？”宋长庚压低声音道。 那人道：“没有，我在这里蹲守许久，什么都没发现。” 宋长庚道：“去队伍后面，休息一会。” 他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传我的命令，就地休整。” 命令在军队中传播，很快便传遍整个队伍。 宋长庚坐在一根枯死的树木上，环顾四周，他已经习惯了白色的世界。 前段时间，他不断向上级请命。希望上面能把他调到祁山防线，不用和人作战，为保卫人族作战。 多次不懈的努力后，上面批准他的请求，把他调到此间。 宋长庚搓了搓手，拿出一块干粮啃了起来。 干粮啃了不到一半，他的眼前突然一黑，然后便失去知觉。 一个黑色的口袋套住了他，黑色口袋材质奇怪，它本来的颜色不可考，因为照到它上面的光都被它吸收了。 最终呈现在别人的眼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 宋长庚还有意识，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他知道自己一定着了别人的道。 漆黑的空间，一望无际。 他才习惯白色的世界，就突然进入一个黑色的世界。 无处着力，他的身体飘着，飘着，飘个不停。耳边没有一点声音，他只能听到自己体内产生的声音。 黑色布袋外，一个黑衣人将布袋缩小，然后别到裤腰带上。 他身边还有两个黑衣人，这两个黑衣人正在擦拭剑上的血。雪白的世界多了点红色，红的让人心惊。 所有跟随宋长庚出来的人全死了，他们的清一色颈部中剑，伤口很深，救不活了。 别着黑色布袋的黑衣人问道：“全杀了吗？” “全杀了。”旁边两个黑衣人说道。 “走。” 三个黑衣人同时离去，除了满地死人外，什么都没留下。除了宋长庚外，什么都没带走。 天空下起了雪，下的正是时候。 雪花落到地上的尸体上，融化在血里。没多久，血凝固了，结成了红色的冰。 随着雪越来越大，白雪逐渐覆盖红色的冰，覆盖了红色冰中的人。 …… …… 西北凤阳王府，王爷书房内。 灰袍老者弯着腰，对赵轩说道：“我们的人已经得手了。” “很好！”赵轩难得的真心的笑一次，“现在我手里又多了一个筹码。” “是的。” “对了，有没有那个叫胡……胡什么来着？” 灰袍老者提醒道：“胡军戈。” “嗯，找到他了吗？” 灰袍老者摇头道：“目前还没有，正在调查。” “尽快查出他的行踪，我要把他也捏在手里！”赵轩握紧拳头，“现在叶峰两个弟子在我手中，他不是重视弟子吗？我非得逼他让步不可。” 他深知用三个弟子不可能让叶峰放弃计划，但可以在谈判中逼迫叶峰让步，使自己获得更多好处。 灰袍老者道：“王爷，穆家、夜尽、李家的人快要到了。我们该动身了，让他们等我们不太好。” “等一会儿，有没有查到姬散的行踪？” “只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和他的师弟应该还在渭州。” 赵轩有些恼火，渭州起码要个把月恢复正常秩序，姬散倒是会挑时间，挑地点。 天下间那么多人想抓姬散，这些人在渭州活动，就算不打起来，也够渭州那些官吏受的。万一打起来，不知会弄出多少烂摊子。 赵轩道：“姬散这个人嘛……能控制在我们手中最好，不能的话，也绝对不能让他落到赵辰手里。” 赵辰登基已久，赵轩私下仍直呼其名，他从心底不服，觉得先皇对他不公平。 凭什么赵辰做皇帝，他只能做凤阳王。 形势发展到现在，只怕连王爷也做不成。要么做反贼，要么束手就擒，做引颈受戮的肥羊。 灰袍老者道：“姬散的实力不低，加上他的师弟，两个人联手，很不容易对付。” “实在不行，你亲自去。” “可是……” “没有可是！”赵轩目视前方，眼神并没有聚焦，他的大脑在想着一些人，“还有很多人想让我活着呢，我死了，游戏可就进行不下去了。” 他离开书桌，走出书房，“萧人凤今天吃了吗？” “吃了，吃了很多。” “哼！我还以为他的骨头有多硬呢，饿极了，屎照吃不误！”赵轩身形一顿，“你给我注意一下，吩咐下面“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死了。” 灰袍老者道：“已经吩咐过了。” 赵轩阴沉着脸，“我要把他养成狗，过几天斩断他的手脚，让他好好体验做畜生的感觉。” 为了给儿子报仇，他让人把萧人凤关到地牢里，并且命人布下阵法，阻止天地灵气的流入。 他要耗干净萧人凤的真元，于是他把饥饿的灵兽与萧人凤关到一起。 萧人凤经过叶峰的一番折磨，身体受损严重，但仍不是一般灵兽能对付的。 饿极了的灵兽什么都能干出来，哪怕它知道自己不是萧人凤的对手。在饥饿的驱使下，它不断向萧人凤发起进攻。 开始死的是灵兽，每死一只灵兽，赵轩的人就会把灵兽的尸体弄出来，然后放进去另一只。 一只萧人凤能对付，不断消耗之后，萧人凤体内的真元越来越少。 这里隔绝外部天地灵气的流入，用一点就少一点。 萧人凤的真元被耗尽，逐渐出现饥饿感。当他快要饿死时，就会有屎，也只有屎投到里面。 最后人的理性被本能战胜，他不再是玄门的第二先贤，成了一条吃屎的狗！ 第八十一章 认罪之旅 清晨，旭日初升。 穆凡老早起床，洗漱完毕，整理好衣物，向宫殿外走去。 刚走一段时间，就听到旁边的守卫说道：“你站住，现在刺杀世子的凶手还没找到，你不能随便出去。” 穆凡笑道：“凶手找到了，你不知道吗？” 守卫疑惑道：“什么？” “唉！你说，你这守卫怎么做的，连重大消息都不知道。怪不得一直做守卫。” “凶手是谁？” 穆凡走到守卫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我送你一个机缘，你要不要？” “什么机缘？” “很大很大的机缘。” 守卫知道穆凡点香者的身份，而且还是叶峰的弟子，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你说是什么机缘。” 穆凡笑道：“我找到杀害世子的凶手了。” 守卫惊讶道：“是谁？” 穆凡指着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守卫不以为然，“你别开玩笑。” “怎么，你不信？那好吧，这个机缘不给你了。”穆凡四处观望，“我找别人吧。” 守卫试探性的问道：“你没在开玩笑？以你的实力，怎么打得过世子。” “我确实打不过，但我能借别人的手。你该不会怀疑我身后的人……没能力杀掉赵志军吧。” 守卫立即动手拿住穆凡的手臂，说道：“如果真是你背后的人动的手，那你送给我的机缘确实够大。” “你先别拿我，松开。我中庭境后期的实力，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我送你这么大的机缘，你就这么对我？” 守卫松开穆凡的后背，说道：“希望你别骗我，不然……” 穆凡摆手道：“骗你有意思吗？” 守卫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太奇怪了，别的刺客杀了人，想方设法摆脱嫌疑，他倒好，主动冒出来承认。 “我不拿你，但你得跟我一起去见张大人。” 穆凡笑道：“当然，要不怎么送你一场机缘。对了，你千万得记住我。过了今日，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我送你荣华富贵，你起码得给我烧些纸钱。” “没问题。”守卫道：“等我升官发财了，保准给你烧纸钱，而且烧很多很多纸钱。” 穆凡拍了拍守卫的肩膀，笑道：“你还真讲义气！就是你了，走，送我去见张磊，我自认罪证，少不了你的功劳。” 守卫和穆凡并肩而行，不像看守监视犯人，倒像朋友闲扯。 周围其他的守卫发现二人，穆凡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偶尔有几个人实在好奇，上前询问。 穆凡告诉询问者，他要认罪，认杀世子的滔天大罪。 询问者有些迟疑，生怕有诈。 穆凡的解决方法简单粗暴，“你运气好，跟我一块过去，保你大富大贵。” 就这样，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也自然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队伍还没到张磊那里，便传的满城风雨。 跪在赵志军尸体前的赵英听到这个消息，二话没说，提着剑就冲了出去。 她的亲卫也听说穆凡要认罪的事，见郡主冲了出去，也急忙跟过去。 赵英使出全力，展开神识探知，没多久便探查到一大团气息。 她踏剑而往，飞到众人前方。 众多守卫见郡主驾到，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穆凡仰头看了她一眼，赵英御剑悬在空中，位置极好。 太阳刚好出现她的身后，加上她容貌出众，猛地一看，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穆凡什么都没说，仍迈步向前。空中的佳人确实很美，但也致命。 “你给我站住！”赵英怒视着穆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穆凡觉得她的话有些耳熟，哦，赵建炎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咧嘴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我知道啊。” “你是认真的？” “没错，我是认真的。” 赵英疑惑道：“你在搞什么？过家家吗？” “我要认罪，就这么简单。” “简单？我看你是在发疯吧。” 穆凡认真道：“我和师父里应外合，杀了你哥。”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赵英盯着穆凡，她不相信穆凡是凶手。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没有能力杀掉赵志军，但我师父的人能。” 赵英仍不相信，“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为什么要背叛你师父？” “简单，我以后想跟三殿下混了。” “你可知承认罪责的结果？” 穆凡无所谓的说道：“知道，无非一死。” “你挺忠心的，忠心的好像一条癞皮狗。”赵英信了三分，“背叛你的师父，甚至牺牲自己的狗命，给赵建炎洗涮罪名。” “随便你怎么说。”穆凡笑道：“我没给三殿下洗涮罪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赵英眉头紧锁，“呵……亏我去问你谁杀了我王兄，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穆凡平视前方，不再看赵英，他继续向前走，说道：“很可笑。” “你给我说清楚，把你和叶老贼杀害我王兄的经过说清楚。不然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穆凡好像没听到赵英的话，只管走自己的路。 赵英终于怒了，她一剑斩向穆凡的双腿。 在她眼中，穆凡是个人才，有着强大的背景。冒然动他，可能会给父王带来不便。 此刻她没有先前的顾虑，穆凡背叛了他的师父，自己主动承认罪责。就算她动手废了他，谁又能说什么？ 穆凡向前一步，用自己的头对着赵英的斩击。 剑气吹乱他的发丝，吹起他的衣襟。 穆凡眼睛微眯，他平静的站在那儿，仿佛赵英斩过来的不是剑。 “砰……” 一声爆炸响起，以穆凡为中心出现一个气团。气团快速扩张，掀起地上铺好的石砖。 气团中传出数百声金属相交的声音，以及赵英的怒吼：“你们给我死开！” 穆凡从气团中走出来，除了头发稍微乱点，衣服脏点，并无一处损伤。 他理了理衣服，继续行进。 原来在赵英的剑快要砍到他的头时，跪在地上的守卫们突然出手。 张磊下过死命令，不管如何，都必须保证被软禁者的安全。 赵英要杀穆凡，也许不会面对多严重的处罚，可他们不一样。 穆凡死了，他们也完了。 第八十二章 胡言乱语 赵英被众多守卫围在中间，她气息急促，既有战斗的原因，也有生气愤怒的原因。 “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众守卫道：“臣等不敢。” “那你们还敢跟我动手！” 守卫中有人道：“我等也不想，只是张大人下了死命令，我们必须执行。” 赵英的脸色十分难看，“你们是听张磊的，还是听我的？” 众守卫默不作声，这种问题不能回答，不论怎么回答都有问题。 赵英见众人不言语，一动不动的像木头一样，气得大骂道：“你们这群养不熟的狼，张磊说的话算话，我说的就不算了？” 沉默，还是沉默…… 她转过头，对跟自己一起过来的亲卫们说道：“你们也不听我的吗？” 亲卫们老早就过来了，他们同样收到张磊的死命令。 郡主的身份尊贵，这点不假，但郡主年幼，死的又是她的亲哥哥，难免感情用事。 张磊驰骋疆场多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在军中有很高的威望。亲卫当然听他的。 赵英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她侧目看着穆凡的背影，二人相距不远，她第四境玉堂境后期的实力，要杀穆凡不是难事。 可这段距离像一条鸿沟，哪怕她贵为郡主，也无法跨越。 穆凡头也没回，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坚决。 赵英气得简直要咬碎银牙，她跺了跺脚，高声道：“如果我查出来，我王兄真的是你杀的，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杀了你。” 穆凡身形一顿，他转过脸，笑道：“等你跨过这段距离再说。” “你……你给我等着。还有一点，如果你没有杀我王兄，那你现在就在骗我，骗我的人一般没有好下场……” 穆凡不再多言，任由赵英在身后发脾气。 包围赵英的守卫们自行分成两拨，一拨负责“照顾”郡主，防止她做出冲动的事。另一拨负责监视穆凡，他们飞黄腾达的机会还在穆凡身上。 穆凡一点也不像犯人，他神情自若，因为他将要面对的人是张磊，而张磊已经和师父达成了某种协议。 众人没走多远，周围涌来大量兵将。 兵将把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将官指着守卫说道：“你们先退下去，不好好驻守，跑到这里干什么？” 守卫心有不满，可面对将官和军阵，迟疑片刻，还是乖乖退下了。 军队和守卫不是同一层次的，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的。不然功劳没捞到，命先没了。 穆凡转身对众多守卫道：“晏某人有意让各位发财，现在……恐怕诸位发不了财了，但请诸位记得之前的承诺。我在此谢过各位仁兄！” 为首的将官道：“什么承诺，这才一会，你们就搞出来承诺？” 穆凡道：“将军没必要大惊小怪，我这一去认罪，八成要死翘翘。各位仁兄也没承诺什么大事，就是替我烧点纸钱罢了。” 将官打过仗，见过不惧死亡的人，但像穆凡这么年轻，这么从容的还是第一次见。 穆凡一路上侃侃而谈，风淡云轻，好像全然不把生死放到眼里。 将官道：“你是个好汉子，年纪轻轻，却算得上豪杰。” 穆凡深知自己不会死，所以才能这么淡定从容。 视死如归？他做不到。 他听将官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心道：“不知情害死人啊。” 既然将官把他当成视死如归的豪杰，穆凡也顺势道：“士为知己者死，晏某人死得其所！” “好！”将官脸上浮现一丝赞赏，“我敬你这份气魄，如果张大人下令杀你，我亲自送你走。” 穆凡摸了摸脖子，“你就朝着这里砍，务必一刀要了我的命，免得我受苦。要是头还在，疼得厉害。” “哈哈……小兄弟倒是真性情，如你这般通透的年轻人，我第一次见。” 穆凡又道：“如果张大人饶了我的命，不如你我把酒言欢，岂不痛快？” 将官笑道：“甚好，只是……” “我懂，只是我的脑袋九成九要分家。”穆凡毫不在意。 他的举动和神情落到将官眼里，又成了放荡不羁，潇洒豪迈的风骨。 将官道：“在下名唤黄一君，晏兄弟，请！” 他身体一侧，让出一条路来，为慷慨赴死之人送行。 众多兵卒也跟着分成两批，让出中间的空档。 穆凡仰头大笑道：“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遇到这么多有情有义的人。” 在黄一君眼里，他和穆凡各为其主，成王败寇，没说的。穆凡背叛师门，是小人之举，但忠于赵建炎，却是真英雄所为。 众多将士与穆凡一同面见张磊，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悲壮之感。 张磊站在一处宫室顶部，他静静的看着场上形势的发展，尽管他身处非常显眼的地方，可偏偏没人注意到他。 穆凡和一众将士的表现，他全部看在眼里。 张磊被穆凡逗笑了，好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滑头。 他身形逐渐淡化，然后消失不见。 赵英把剑丢到地上，她知道自己没能力伤到穆凡，心中无奈，早早的回到收殓王兄尸体的宫室。 王兄的尸体被保管的很好，原先的衣服被血浸染，太刺眼。下人给他换了件新衣裳，若不是皮肤没有血色，看起来仍是风度翩翩的世子。 赵英跪在赵志军的尸体面前，她早已立下血誓，一定会为王兄报仇。 …… …… 穆凡行至主殿，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对送他过来的将士说道：“此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各位保重。我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家，求诸位能帮我完成……我最后的愿望。” 黄一君道：“你且说，能帮我一定尽力而为。” “与我软禁在同一处的女子，你们应该知道吧。” 黄一君道：“知道。” “请诸位帮我照顾好她，她没参与刺杀之事，对整件事毫不知情。”穆凡轻叹道：“她是剑宗二长老康城的弟子，我要是回不来了，你们替我安慰安慰她。” “只要她是清白的，包在哥哥身上。”黄一君虽然敬穆凡的气魄，但他清楚自己的职责，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倘若小婉参与刺杀，断然留不得！ 穆凡抱拳道：“我已无憾！” 说完迈上台阶，一步步向主殿大堂走去…… 第八十三章 进牢房 进入主殿的后，穆凡打量几眼。 张磊坐在大堂中央，气势沉稳。座下站着一些文臣武将，实力高强的护卫零散的分散在各处，以防出现意外。 穆凡走到大堂上，深呼吸两下，然后非常严肃认真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他抬起头，正色道：“诸位都知道我来认罪了，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全是机密，不够格知情的人请自行离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够不够格该怎么评判？ 官特别小的退下去，官特别大的不用退去，中间的那群人该怎么办？ 张磊问道：“机密到何种程度？” 穆凡沉声道：“可以引起西北局势动荡！” “你们全都下去。”张磊对下面的官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尽快离开。 他没有特指某些官员，意思让所有人都离开。 等所有官吏走了，穆凡想从地上爬起来，又觉得演戏要演全套，便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张磊手轻轻一拂，穆凡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已经飘到空中。 “这里就你我二人，而且我已布下禁制，你不必如此。” 穆凡站起来，说道：“那再好不过，我也不想跪着。” “我和你师父已经谈好了，你今天到这里只是走个过场。” “张大人和师父究竟谈了些什么？”穆凡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他悄悄观察张磊，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张磊道：“既然叶峰没有告诉你，我也不好多说。” 穆凡不强求，他的实力和天突境高手强求，没什么用。 他把视线放到眼下，问道：“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置我？” “走个过场吧。” 穆凡道：“怎么个走法？” “我会让人解除对赵建炎等人的软禁，并且向外散播消息，说你背叛师门，出卖叶峰，然后把你带到凤阳城，听候发落。” 穆凡静静的听着，希望从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听了半天，他也没弄明白重点。 “张大人，把我带到凤阳城，凤阳王知道我杀了他亲儿子，我岂不是死定了？” 张磊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配合我们就行。到时候保你没事，放宽心。” 穆凡不知道萧人凤的事，不清楚凤阳王已经抓到真凶，并且整日蹂躏。 他沉吟许久，说道：“这件事危险吗？” “不算危险，你也经历过不少大事，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没你以前遇到的事危险。” 穆凡道：“我一定要去凤阳城？” “一定要去。” “不去会有什么后果？” 张磊道：“很严重的后果，你别小看了你的作用。” “好，我去。”穆凡想了想，补充道：“你把跟我一块过来的小婉送回去吧。” “不行。”张磊郑重道：“接下来的事必须要逼真，不逼真骗不过别人。” “我相信师父，师父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委屈你暂时去大牢里过几天。” 穆凡伸出双臂，道：“不委屈，小事而已。” 张磊道：“你们进来，把他押进大牢。”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还有装出来的不耐烦。 大殿外守候的黄一君听到张磊的话，连忙跑进大殿。 他见穆凡伸出双臂，不喜不悲，心中又增添几分敬意。 穆凡转身面向黄一君，“请吧。” 黄一君虽想安慰穆凡，但大殿上张磊没走，他不敢。 拷上秘银手镣后，他拉着穆凡走出大殿。一直走了半里地，他才开口道：“晏兄弟，我平生佩服的人不多，现在你算一个。” “哦，为什么？” 黄一君道：“张大人审问你时，在周围布下禁制。我听不到里面的内容，但你一定不好过。以前张大人生起气来，屠过城！” “还好。”穆凡果断祭出师父，“我师父发火的时候，那……” “得、得……”黄一君连连摆手，“当我没说，我怎么忘了这茬，论杀人，张大人远远不及叶帅！” 穆凡笑了笑，说道：“黄老哥，大牢牢不牢固啊？” “牢固的很，反正你别想轻易逃出来。” “这还用你说，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我怕的是有人想杀我，从外面打进来。” 黄一君道：“杞人忧天，大牢距离这不远，想动手杀大牢里的人，却不惊动张大人，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那我就放心了。” 黄一君看着穆凡手上的镣铐，咂咂嘴说道：“哥哥我也不想给你拷上，没办法，命令，唉，上面的命令谁敢违背。” 穆凡晃了晃镣铐，笑道：“这算什么，带上又不会掉块肉，而且谁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那位是凤阳王的心腹。” “你明白就好，我就喜欢明白人。”黄一君轻叹道：“可惜了，你这么年轻，而且这么有胆识，不久以后就要……”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浑浑噩噩的死。” “晏老弟，就凭你这句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黄一君突然认真起来。 穆凡有些不忍，黄一君似乎认定他是个青年豪杰。其实他自己清楚，让他为赵建炎死，不可能！ 从他和黄一君交谈至今，基本没说过真话。说各种话，什么“死不可怕”都只是为了和黄一君打成一片。 目的达到，穆凡却不太忍心。 黄一君在战场上驰骋，了解排名布阵，可不甚了解人心。 加上大部分人都认为认罪等于自杀，所以穆凡才给他一种忠心耿耿，为保赵建炎而死的印象。 黄一君带着穆凡进入大牢，大牢周围设有阵法。搭建牢门的石头上，刻着复杂深奥的符文密咒，很是不凡。 穆凡大致扫了一眼，看不出深浅，不知是几层的阵法。 黄一君对牢门口的狱卒道：“你们给我好好招待他，注意，我说的不是反语。” 狱卒一看黄一君身上的甲胄，连连点头道：“是，小的遵命。” 穆凡拱手道：“谢黄老哥帮忙。” 黄一君笑道：“小事一桩。”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四品晶石，又转头对狱卒道：“好吃好喝的多上一点，现在我给你一块，以后有更多。” 牢头从牢里出来，他之前便收到上面的消息，说待会有个年轻人过来，务必严加看守。 “黄将军，不用你说，重点看守的犯人，我们也不敢怠慢。” 他对狱卒道：“把人带进去！” 第八十四章 悬崖勒马（为盟主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加更） “开，开……” 大牢最深处，第六层中传出狱卒和囚犯们激动的声音。 随着穆凡拿起一个铁盒子，牢房里一阵哀叹。 穆凡把铁盒子放到桌子上，笑道：“各位该给钱的给钱，没钱的继续写欠条。” 一稍年长狱卒哭丧着脸，“继续欠着，老子就不信，我的点那么背！” 穆凡道：“这可不能怪我，我没有动手脚，骰子也是正常的骰子。” 稍年长的狱卒道：“俺又没怪你，来，来，继续，你今天赢了那么多，不能随便收手。” “对，你可不能就这么撤了。”旁边的狱卒说道。 有些囚徒也跟着起哄，谁能想到，此时在地牢中押大小的人，当年曾叱咤风云，干过不少轰动一时的事。 穆凡拿起铁盒子，盖到骰子上，笑道：“老子就是赌品好，来，该下注的下注。” 众人纷纷下注，然后盯着穆凡手中的铁盒子。 其实穆凡并不擅长掷骰子，也不懂赌术，今天赢这么多，完全是运气好。 昨天掷骰子的时候，他输了一堆，几乎给所有狱卒打了欠条。 今天时来运转，换他大杀四方，各路通吃。 看守大牢的狱卒们常年无事，他们当差几十年，没碰到过一次劫狱的。 久而久之，狱卒们就用博戏取乐，缓解空虚和无聊感。 尤其在大牢最底部，这里关押的都是重要犯人，防守最为严密。 各层阵法嵌套，要突破难如登天。 第六层的狱卒进来后，要隔十余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出去。 如果让穆凡做狱卒，估计他待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感到无聊。 这些狱卒的心性上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那么久。 第六层的狱卒不是寻常人，个个都修炼过上佳的修行法门。 穆凡刚来第一天，便发现自己看不出他们的深浅。后来他故意惹事，距离他最近的狱卒直接一招把他放倒了。 因为黄一君的关系，这些人没有对穆凡下重手。 再后来，穆凡发现他们没事喜欢玩骰子，不光他们在玩，第六层关押的犯人也在玩。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在这里呆段时间，他投其所好，大不了输嘛。 众人掷骰子，玩着玩着，大家相互认识，天南海北的闲扯起来。 一会这个狱卒输了，骂几句娘，一会另一个狱卒赢了，放声大笑。 “我押大。”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本的喧闹突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静默。 穆凡不明所以，寻着声音，找到源头，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老态龙钟，身形佝偻，皮肤褶皱的像揉成一团的布，看起来没多少年可活。 穆凡观察老者的同时，老者也在观察他。 “你是新进来的？”老者开口问道。 穆凡指了指自己，说道：“老前辈，你是在问我吗？” “是的。” “嗯，我是新进来的。” 老者道：“夜尽现在的情况如何？” “什么？”穆凡没想到老者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而且问的毫不遮掩。 老者站起来，重复道：“我问你，现在夜尽的情况如何？” “他们偶尔活动，有时会搞出一两件大事。” “没亡就好。”老者笑问道：“小伙子，你叫晏清是吗？” 他虽然一直不说话，但耳朵没问题。穆凡和众人交流时，不知提到多少遍姓名。 “是。” “名字不错，海晏河清。” 穆凡解释道：“不是清水的“清”，是青色的“青”。” “差不多。” 老者迈步走到牢门口，他这一走，穆凡才注意到他的脚镣后连着细细的绳索，绳索嵌入牢房的石壁里。 “小伙子，你以后还能出去吗？” “能。”穆凡苦笑道。 牢头对老者道：“他是能出去，但活不长了。杀了世子，不知行刑时要受多少苦。” 老者皱眉道：“我没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牢头没有反驳，还真就闭嘴了。 老者继续对穆凡说道：“你是叶峰的弟子？” “没错，晚辈是叶峰的二弟子。” “听你跟他们说，你背叛师门，为何？” “道不同。”穆凡的回答直截了当。 老者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能出去，帮我向你师父传达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牢头忍无可忍，说道：“纪林，我给你面子，但你别蹬鼻子上脸！” 老者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对穆凡说道：“匹……” 牢头双手结印，真元外放，在身边拧成符文。符文碎裂，关押老者的牢房内光芒大盛，紫红色的电光充斥其中。 穆凡睁不开眼，眼前除了光就是电。 待光芒消失，电光散去，老者浑身是血的站在牢房里。 他看着牢头，突然笑道：“当年我真是瞎了眼，哈哈……” 牢头道：“你应该庆幸你曾经相信过我，不然你活不到十年。”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叛徒永远是叛徒。” 牢头突然吼道：“真搞不懂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怎么赢，怎么赢？你告诉我！” 他积累多年的情感突然爆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青筋凸起，脸涨得通红。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我们才会输。”老者轻描淡写，言语中极度看不起牢头。 “我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牢头觉得老者实在是蠢，不知变通，明明不可能赢，非要争取，简直可笑。 穆凡没搞懂，看二人争吵的表现，以前应该认识，而且是比较熟的那种。 是何原因导致今天这幅境遇？一个在牢房外，做看管犯人的牢头，另一个沦为阶下囚，身上带着枷锁。 牢头道：“念在我们当年是朋友的份上，我一直给你面子，一直让着你，可你呢？不领情就算了，甚至在我面前传递狗屁消息。你是不是太……” 老者吐了口唾沫，唾沫上带血，刚才牢房的阵法伤到了他。 他盯着牢头的眼睛，笑道：“你不过是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亏欠太多。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牢头道：“我不给你一般见识，换一个牢头，你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老者不搭理牢头，朝着穆凡所在的方向说道：“小子，口信是送不成了。我送你一句话，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第八十五章 传功 穆凡半卧在床上，他把掷骰子赢的钱全部免了，一分钱没要。 那些狱卒蛮有良心的，给他换了个空间比较大的牢房。牢房里有张大床，旁边附赠张桌子。 因为老者让他传递消息，为防止他们私底下接触，牢头让手下给他换个牢房。 穆凡现在这个牢房和老者相距很远，虽然他对老者和牢头的关系很好奇，但并不想掺和进钱。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喂，小兄弟，听见了吗？”一个中年瘦子朝穆凡挑了挑眉。 瘦子尖嘴猴腮，下巴留着一小撮稀疏的胡子，头发也秃的厉害，前额反光，没几根头发。 穆凡道：“听到了，前辈有什么事吗？” “我来这里已经四十多年了，自打来了，就再没出去过。”中年瘦子陷入回忆，脸慢慢的变红，他咽了口唾沫，嘿嘿笑了两声。 穆凡刚想打断他的追忆，就听他说道：“四十年没碰过女人，苦练多年的神功都快要废了。。” 他抬头看着穆凡，“你说过，你能出去。” “出去等待凤阳王发落。” 中年瘦子道：“你有没有可能不死？” “很渺茫。”穆凡没有松口，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只是在走过场。 “渺茫就等于还有机会，有机会就应该试一试。” 穆凡压低声音道：“试什么？” “我自创阴阳交欢的功法，自认没多少人能比得过。”中年瘦子露出猥琐的笑容，“嘿嘿……有兴趣吗？” “我已经练了好几种功法，很难再分神多练一门。” 中年瘦子笑道：“别说那么多，就说你想不想连。” “想！”上乘功法是罕见的珍宝，穆凡不练，但他可以先记住，日后教给别人。 “这多直接，爽快。” 穆凡道：“这牢里不管的吗？你大胆传授功法，他们不阻止？” “管个屁。”中年瘦子指着周围的狱卒，“都在一起混三四十年了，开始分兵匪，我们之间有矛盾。后来相处久了，大家见不到外人，整天接触，也就看开了。你以为我们和狱卒不死不休，其实双方早就成了朋友。” 穆凡一时语塞，忍不住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中年瘦子道：“只要不涉及根本问题，他们不会管的。这么说吧，你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再正常不过。” “那你肯定看出来牢头和胡老头有解不开的梁子。” 穆凡点了点头。 中年瘦子道：“他们俩有梁子不假，但平时牢头也不难为胡老头。两个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可就算这样，牢头也没下死手。” “老前辈不是说牢头觉得亏欠他吗？” 中年瘦子道：“算了，跟你说说他们之间的事。胡老头和牢头当年都是夜锦的亲卫，不过牢头投靠玄门，后来又离开玄门，做了此间的看守。” 穆凡回想老者和牢头交谈的经过，说道：“老前辈没叛，怪不得两个人不对头。” “牢头要杀老胡，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看，昨天闹得多僵，还不是没下死手？” 穆凡听中年瘦子一席话，传功真成了件小事，微不足道。 中年瘦子指着不远处的狱卒，笑道：“顺着我指的方向看，那个人，他练得是纯阳寺的功法，是之前关押在这里的和尚传授的。” 穆凡道：“你的神功是怎么练？” “我教你呀。”中年瘦子盘膝而坐，神态严肃。 穆凡要行拜师礼，中年瘦子却制止了。 他笑道：“传你一套法决，你要行一次拜师礼，要是想传你功法的人多了，你岂不是要不停的跪。” 穆凡一下子没明白前辈的意思，稍后他明白过来，脸色通红，欣喜若狂，简直坐不住，甚至想仰天长啸。 忽的周围的牢房里的前辈们均盘膝而坐。 有人笑道：“我们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但苦练多年，亦或者自创的功法不能就此失传。” 另一人道：“言之有理，这牢房的狱卒资质一般，而且大都上了年纪，要找传人，年轻的小伙子才是首选！” 穆凡正襟危坐，感激道：“谢各位前辈厚爱。可太多功法……我终究练不过来。” 其中一人道：“那你就帮我们记住，让这些功法传下去。” “哈哈……没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等修炼的功法，很多已是孤本。冒然传给狱卒们，他们没有跟脚，被人盯上了，恐怕凶多吉少。” 左边牢房的人接着说道：“我们又不想便宜送我们进来的人，要是不传功法，断了传承，实在罪过。你来了之后，听说你日后有出去的可能，我们便商议将功法教给你。” 穆凡起身，对所有前辈长揖，“我背叛师门，师父之恩，无以为报。今日诸位前辈愿意传我功法，我自当烂熟于心。待我离开大牢，必将所有功法记录下来，交给师父。一方面，报师父传道受业之恩，另一方面，了结各位前辈的心事。” 牢头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牢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他并没有阻止，他的心不贪。众多珍贵的修行法门是人族的财富，不应该留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 凤阳王派人要过功法，为了得到这些功法，曾经采取过很多手段。 先是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就软硬兼施。如果这样还不行，长时间来硬的。 牢头暗地里帮助过囚犯，使他们的真元得以恢复，不至于撑不下去。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奇怪，早年跟夜锦的时候，激情澎湃，受挫后，做了叛徒。 牢头投靠玄门，没有对当年的朋友赶尽杀绝，而是能帮就帮。 说他是玄门的人，他不是，说他是夜尽的人，也不是。 现在他做了牢头，可又不属于任何一方。 牢头没有方向，他搞不懂，为什么有人明知道会死，还不肯停住脚步。 为什么呢？他想了很多年，没有得到结论。 他跟着自己的心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却走到一个死胡同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牢头侧身对身边的三两个狱卒道：“暂时封锁住消息，任何大牢外的人得到这里的消息，提脑袋来见我！” “是。”狱卒们分散开来，把守第六层通向第五层的通道。 这个通道是连接第六层大牢和外面的唯一通道，只要堵住了它，什么事都传不出去。 第八十六章 你来我往 牢头考虑许久，最终走向胡老头的牢房。 他行至胡老头的牢门前，一屁股拍在地上，“老胡，跟我说说吧，你为什么让那小子给你送信？你想送什么信？信的内容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会怎样？” “没事。”牢头淡淡的说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老胡笑道：“你应该管管你的好奇心，当心它害死你。” “你不是经常说我铁石心肠吗？”牢头无奈道。 “你过来就想说这些？你要是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牢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孩子有点像一个人？” 老胡眼中的精芒稍纵即逝，他隐藏的极好，蓬乱的头发和脸上的血污盖住了他的眼神。 牢头自顾自的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不会背叛，我会像你一样，我们还是兄弟。” “不可能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牢头道：“是的，晚了，太晚了。” “也不算太晚。” 牢头抬起头，“不算晚？” “没错。”老胡认真道：“把我的话传出去。” “你想说什么？” 老胡逐字逐句的说道：“匹、夫、幸、不、辱、命！” 牢头心里一热，他没想到老胡要带的是这么一句话。 匹夫是老胡的外号，老胡本名胡三刀，为人爽快，平时喜欢插科打诨，人送外号胡匹夫，也有人叫他老胡或者胡老头。 牢头最初以为胡三刀要传递很重要的消息，没想到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幸不辱命”无非是老胡想告诉夜尽，夜锦吩咐的事，他做到了。 “你这是何苦呢？”牢头感慨一句，没有答应老胡，也没说不答应。 胡三刀笑道：“所以你会选择抛弃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我们不是一类人。” “你的话我会转达给那个孩子。”牢头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 …… 西北渭州，一处平民瓦房中，淮安秋眉头紧锁，回想这些天的行动。 范哲恭敬的守在一边，沉默不语。 这几天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总体而言，坏消息更多。 姬散的突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渭州，打乱了他是计划，让他不得不把主力放到渭州。 渭州的凝空阵法还处在开启状态，阵法内笼罩着的人都有些心浮气躁。他们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聚集于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淮安秋为了杀掉姬散，连萧人凤的搜索都放缓了。他察觉到老门主的人也进了渭州，双方都在尽力寻找。就看谁先找到人，谁就能得到先机。 糟糕的事不止这两件。 他想让赵轩和赵辰彻底决裂，扰乱西北，破坏赵辰和霍无家的变法，同时控制东泽的朝政。 可最近两天出了件大事，穆凡背叛师门，主动承认罪责，说杀掉赵志军的不是三殿下，而是他和叶峰。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野炸开了锅。 前段时间有个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传言赵辰忌惮兄弟，指使人杀了侄子。 现在穆凡一主动认罪，赵辰和赵建炎立马清白了。 淮安秋本想等着赵辰和赵轩两兄弟俩打起来，如今看来，两边恐怕不会仓促出手。 西北不乱，玄门摸不到鱼，所以他很生气。 不管因为什么，他就认一点，穆凡破坏了他的计划。 淮安秋把玩手中的玉萧，对范哲道：“你觉得叶峰会不会把他的弟子置于险境？” “属下不知。” “你大胆的回答，对错不重要。” 范哲道：“有可能，叶峰对弟子比较严格，看管的也比较松，他一般先为徒弟铺好路，然后历练他们。” 淮安秋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叶峰在西北动了些手脚。” “嗯，他本人没来，但他的影响力不弱。” “此话不假，他的影响力不弱，尤其这里是西北。”淮安秋挑了挑玉萧上流苏，“最近有剑宗的消息吗？” 范哲道：“有，晏青出事，背叛叶峰，导致他提前出关，据说要来西北。” “来西北？那就让他来吧，明的好办，怕的是他暗中动手脚。” 范哲迟疑道：“我们现在处于被动状态，既要控制姬散，防止他落入老门主手中，又得伺机拨动西北的局势，人手不足，精力不够。” 淮安秋也解决不了人手不足的问题，“人手实在不够的话，可以暂时放弃拨动赵辰和赵轩的矛盾，先解决姬散的问题。” “是，属下这就去办。” …… …… 剑宗念素山，“叶峰”孤身一人站在峰顶，他假装从眉心拿出小剑，实际上是袖中取出的。 这种把戏非常简单，简单到江湖人都能轻易做出来。不过江湖人只能骗普通人，“叶峰”可以骗过所有看到他取剑的高手。 小剑迅速变大，长达丈余。从表面看，与叶峰手中的异境时空一模一样。 他踏到剑上，化成一道流光，直奔西北而去。 这个消息从他前脚离开，立马就开始四处传播。 “叶峰”没有刻意隐瞒行踪，他的实力足够强，强大到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天下间有人能击败他，却几乎没有人能杀死他。 卢行简望着天边的流光，陷入沉思。他感觉叶峰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慧心，你有没有觉得小峰与之前有点不同？” 卢慧心眯着眼睛，轻叹一声，“没有呀，他这些天一直闭关，出关了也不搭理我，直接就去西北。一样的不解风情，不懂女儿心。” 卢行简道：“小峰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乐意看到你们最终走到一起。你要想和他在一起，那就勇敢的行动，老爹支持你。” “爹，我已经长大……不，应该说是老了，所以呢，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得，当我没说，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唉，好好照顾自己。”卢行简起身飘然离去，“注意把好口风，别把我出关的事泄露出去。” “我又不是傻子。”卢慧心的视线转向天边，流光已经飞远了，纵使她目力惊人，也看不清了。 她苦笑道：“卢慧心啊卢慧心，你这是何苦呢。付出再多也比不过一个死人，又蠢又可笑！” 第八十七章 无尽财富 穆凡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脑袋肿胀难忍，好像被人一下子塞满了东西。 事实正是如此，他的脑袋里被塞满了功法。 那些被囚禁多年的前辈们，本着让功法不失传，能继续流传下去的意愿，没有一点私藏。 前辈们把功法融入他的神魂中，无法剥离。 只要他想翻阅，立即就能找到相应的功法。 穆凡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事情的变化出乎他的意料。他现在成了一个修炼功法大全，掌握各种神奇的功法。 这些功法他并不打算修炼，虽然每一种都很强，每一种都是稀罕物，但他仍选择放弃。 人的精力有限，他清楚这一点，因此不敢把精力铺的太开。否则，当初他就学叶峰的丹术和炼器法门了。 精力分散，修炼功法数量是多，但很难把功法练到极致。 穆凡凭空多出一段记忆，记忆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各种各样的书籍悬浮在空中。 有些书籍距离他很远，可只要他想得到，功法便会立马出现在他手中。 他望着身边的一本书籍，书的封面泛黄，镶金边，有点像经文。 穆凡伸手拿过书籍，上书：大梵天龙象经。 出于安全考虑，慧空大师没把“大梵天龙象经”全部传授给他。 今天脑海中出现的功法，不知有几层。 他怀着敬畏之心打开书籍，里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图中的人将躯体拧成一个个奇怪的形状，旁边配有真元运行通路。 穆凡忍不住笑了，这里的功法有六层。短期内，即使慧空不传给他后面的功法，也没什么要紧的。 左手随手一抓，一本修罗殿的“阴阳合欢功”出现在他的手中。右手随便一模，一本“炼丹心得”，再一模，一本“天工炼器”…… 满天飞舞的秘籍，有些是各门派的核心功法，有些是前辈们自己修炼后的心得体会。 功法固然珍贵，但前辈们的切身体验更为珍贵。 他今日所得，更甚从姬散那里得到的药材。 穆凡张开双臂，拥抱无尽财富。 瞬间，无数功法秘笈涌向他，将他牢牢包裹住。 一转念，秘笈四散飞去，化为狂龙，化为鸾凤…… 穆凡从床上爬起来，刚伸个懒腰，便听到中年瘦子猥琐的笑声。 “小子，我的颠鸾倒凤云雨交合大法如何？” 穆凡刚才没注意这套功法，干笑道：“玄奥无比！” “那是自然，此法乃是我在阴阳合欢功的基础上，融合数百家双修功法创造出来的。” 穆凡赞叹道：“前辈大才！” 中年瘦子笑道：“一般，一般，我这融会贯通的本事普通人学不来，也就几个人比我厉害。” “我第一眼就觉得前辈是高人中的高人。” “哈哈……哪里，哪里。你只需搜集上百种双修功法，然后让上百名女子分别修炼，最后混在一起，便可采阴补阳，功法突飞猛进。” 穆凡闻言，脑补中年瘦子所说的画面，半天憋出一句，“前辈，你真强！” 中年瘦子摸摸鼻子，笑道：“一般，一般，也就比一般人强几十倍吧。” “额……佩服，实在佩服！”穆凡挠了挠头。 中年瘦子道：“不过此种功法也有不足，练功的女子嘛，恐怕就活不成了。” 穆凡一愣，随后又在心中自嘲的笑了笑。自从他接触中年瘦子，中年瘦子一直在帮他，他收到的都是好意。 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这里是大牢，大牢里有一小部分是不被朝廷容忍的义士，大部分是魔头。 魔头偶尔做件好事，反倒更容易让人夸赞。 无论如何，朝廷始终遵守一些规则，不敢肆意妄为，魔头不一样。 穆凡道：“前辈，谁把你送进来的？我觉得前辈实力和天资都很强，那个人的实力也很强吧。” 中年瘦子微微皱眉，然后释然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说说也无妨。你应该认识他，卢行简。” 穆凡一听他提到宗主的名字，顿时感兴趣起来，“为何？” “因为他女儿长得漂亮，而且你想想，剑宗宗主的女儿，就凭她的身份，难道不值得我铤而走险吗？” 穆凡道：“所以你被宗主送到这里来了。” “他没把我送到这里来，只是重伤了我。我仇家多，那些人见我受伤，乘人之危，然后我才到了这里。” “后悔不？被关到这里，一关就是几十年。” 中年瘦子道：“有什么可后悔的，老子活得潇洒。哪怕是为女人掉脑袋，也心甘情愿。” 穆凡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潇洒的，天知道中年瘦子为了练功杀了多少女子。 中年瘦子道：“我将衣钵传给你，如果你愿意练，那就把它练好。如果你不愿意练，我也不强求，但不能让它失传了，它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晚辈谨记于心。”穆凡渴望力量，但他做不到每隔一段时间就杀一批女人。 有些人的心血结成果实，可惜果实有毒，只有心肠比果实更毒的人才吃的下去。 穆凡准备把功法交给师父，然后不再管这件事。算是没让功法失传，也没让毒果实蔓延。 中年瘦子侧过脸，“牢头兄，你来这么久了，一句话都不说呀。” “我在等你们说完。”牢头走到穆凡和中年瘦子牢房中间，“你们说完了吗？” 中年瘦子身体后仰，微微一跃，跳到床上，翘着二郎腿，“说完了，你想说什么？如果是要紧事，我把耳朵堵上。” “你最好把耳朵堵上。” “好的。”中年瘦子双手浮现两个小符文，符文钻入他的耳朵中，他朝牢头露出微笑，然后蒙头大睡。 牢头随手一挥，一道禁制将他和穆凡包裹在里面。 “他创造的那个狗屁功法，你就当没听到吧，失传就失传了。” 穆凡说道：“我会把功法交给师父，之后的事，我不管。” “也行。”牢头打开牢门，走到门内，“你真的选择赵建炎，背叛你的师父？” 穆凡笑道：“这有什么可说的，我的选择，我不后悔。就像你的选择，你后悔吗？” 牢头坐到桌子上，“我来这里，是给老胡捎个话。” 第八十八章 临行几杯酒 穆凡看到牢头来找他时，想过很多原因，很多可能，却没想到牢头为胡老头带话。 牢头道：“匹夫幸不辱命。” 穆凡等了半天，不见下文，问道：“没了？” “没了。” 穆凡道：“我会把话原封不动传给师父。” 牢头传完话后，没有立即离开，他沉声道：“我跟你闲聊几句吧。” “我现在时间多的是，大人随便说。” “赵建炎对你很好吗？” 穆凡不假思索道：“很好。” “好在哪里？” “他礼贤下士，待我如手足，视我为心腹。” 牢头笑道：“叶峰待你如何？” “如子侄。”穆凡说的是他真切的感受，叶峰对他很好，为他做了很多事。 “叶峰把你当亲人，他为你付出的一切，比不过赵建炎吗？” “当然远胜赵建炎。”穆凡坐到床沿，“可这两者没办法比。” “所以你要学霍无家，为赵氏皇族效力。甚至不惜与你师父作对？” 穆凡道：“我不会对师父动手，不论什么情况都不会。” 牢头笑道：“你今天能背叛叶峰，将来就能和你师父动手。” “不会，正如前辈，前辈不也背叛了夜尽，投靠玄门。”叶峰盯着牢头的背影，“如今你做了牢头，不也没有对当年的朋友下死手？” 牢头道：“你仔细想过了？确定这是你的最终选择？” “想好了，这就是我的最终选择。”穆凡坚定道：“若我内心动摇，就不会进入此间，也不会等着被凤阳王杀头。” “你想得太美，杀头？凤阳王要么不杀你，要么活剐了你！”牢头离开桌子，边走边说道：“既然你想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愿你临死之前，不要后悔。” 穆凡躬身道：“谢前辈提醒。” 牢头没再回话，他走出牢房，随手关闭牢门，走远了。 他刚离开，穆凡对面的中年瘦子便问道：“小子，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不要学我的功法？” 穆凡摇头道：“没有，他只是问我，是不是铁了心的跟赵建炎。” 中年瘦子冷哼道：“没有就好，他要是毁我心血，我和他拼命！” 穆凡躺到床上，望着头顶的石板。这些石头上印刻着大量阵法，在阵法的加持下，每一块石头都坚硬无比。 中年瘦子道：“出不去的，我们当初来到这里时，也想着逃离此地。曾经有些人试过……” “他们怎么样了？” “死了呗，除非有天突境造化后期的高手出手，与大牢内的众多高手里应外合，才有可能打破大牢的阵法禁制。” 穆凡道：“逃不出去就不逃。” 中年瘦子笑道：“哎……小子，你挺有种的。面对死亡能像你这么平淡的，很少啊！要不是这两天听说你点过香，除过剑宗内奸，是个有才的好手，我都要以为你的淡定是装出来的。” 穆凡笑道：“不用你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有种。士为知己者死，没说的。” “真是爽快人，要是你早生几十年，说不定我们能成为朋友。” 一个狱卒走到穆凡的牢房前，手里端着一壶酒，“唉，小兄弟，你确实是个爽快人。可惜……”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酒水我给你准备好了，慢用。” 陆续有狱卒走到穆凡的牢房附近，他们的手里都端着托盘，托盘上各种珍稀佳肴俱全。 穆凡明白狱卒们的意思，对一个等死的人而言，好酒好菜从来不值得高兴。 中年瘦子道：“小子，你要离开这里了。” 穆凡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匆匆相遇，匆匆分别，挺好。” 为首的狱卒打开牢房，把酒水放到桌子上，说道：“痛痛快快的吃吧。” 穆凡指着酒壶道：“就这么点酒？” “真男儿！”为首的狱卒转身道：“我们多拿些酒，让小兄弟喝个够。” “就我一个人喝是不是太没意思了，对不？老兄。”穆凡坐到桌子上，伸手拿起酒壶，打开后，仰头痛饮。 为首的狱卒见穆凡此等气概，补充道：“把我们库存里的酒全部搬来，为小兄弟送行！” 狱卒们纷纷行动起来，搬酒去了。 周围牢房的人走到牢门前，他们都听到了穆凡所言。心中感慨，代代都有英雄男儿，可惜牢房里的这个……难逃一死。 狱卒们搬过来几个酒缸，带来一大堆酒碗。 他们把酒碗挨个牢房分发出去，牢房里的囚徒们接过酒碗，没有一个人拒绝。 酒碗传到胡老头的手里时，他颤抖的接过酒碗。他的手抖，不是因为惋惜穆凡，也不是受伤的原因。 他很激动，激动的无以复加。 看到穆凡这么机敏，这么擅长审时度势，他放心了。 乱世中，这种人活得久。 有一个强大师父很好，但不能时刻保证穆凡平安。唯有穆凡懂得机变，方能顺势而为，化解危机。 狱卒们给所有人的酒碗添满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穆凡也找个酒碗，把酒壶里的酒倒入酒碗里，放声大笑道：“大家有缘相聚于此，这里虽然不是好地方，但总归算缘分。今日分离，或许无缘再见，各位前辈保重。” 他举起酒杯，一些酒落到他的身上，他也毫不在意。 “我晏青谢过各位前辈的厚爱，传我无上功法，小子先干为敬。” 穆凡仰头一饮而尽，一把将酒碗扔到地上。酒碗触地，摔个粉碎。 大牢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众人喝完酒，均把酒碗摔到地上。 中年瘦子道：“将我功法传下去，我敬你一碗，交你这个朋友！”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不等穆凡说话，酒已下肚。 其他人纷纷效仿，先给自己满上。 有人道：“将我等功法传下去，我敬你一碗。若有缘再见，你我忘年交。” “若有缘再见，你我忘年交！”囚徒齐声道。气势如虹，传遍第六层地牢。 穆凡对狱卒们说道：“大家都够无聊的吧，今天何不一醉方休，大口吃肉……” “大碗喝酒。”狱卒们接着说道。 牢里的人确实憋得难受，穆凡一提，众人立即行动起来。 穆凡从桌子上下来，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气定神闲的吃起东西。 旁边一牢房里的大汉叫道：“他奶奶的，你要是早出生五十年，老子就不跟巫少混，改跟你混了。” 穆凡一听“巫少”二字，马上想起花匠。 花匠投奔穆家之前，做的翻江大盗，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 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花匠以往的部下。 第八十九章 赵英的威胁 酒足饭饱之后，穆凡从牢房里出来。 他要走到大牢外，必须经过胡老头的牢房。 在他经过那里时，胡老头一直盯着他看。 穆凡发现胡老头的视线后，胡老头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炽热，看的让人心里发毛。 牢头走到胡老头和穆凡中间，回了胡老头一个眼神，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示意他已经把话带到。 胡老头没有收回视线，仍盯着穆凡看。 狱卒中不知是谁说要再赌一局，博一个好彩头。 穆凡无所谓，他清楚自己不会出事。 见牢头没有阻止，狱卒们立即行动起来。转眼间，他们把桌子上的杂物清除，桌面擦干净。 穆凡伸手拿过铁盒子，把三颗骰子放进去，随手晃了两下，说道：“这么着吧，如果我能掷出六点，就意味着我接下来运势很顺，能活下去。如何？” 有的狱卒说道：“不太好吧，六不容易掷出来的。要不换一种吧。” “不用。”穆凡笑道：“如果没有支出六点，说明我的运气不好，我认。” 他没用真元操控骰子，纯粹碰运气。投掷完毕，他毫不犹豫的掀开铁盒子。 铁盒子下面三个骰子共七点，掷骰子的时候，若投中七点，就不能继续投掷骰子，需换别人摇骰子 穆凡后退一步，笑道：“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 “没什么。”牢头接过骰子，“我来掷一次吧。” 他随便晃了两下，然后卡到桌子上，拿起铁盒子后，三个六点。 牢头笑道：“时来运转，你接下来一定会一帆风顺。” 虽然穆凡看不出牢头用了什么办法，但他猜想牢头应该是使了手段，才投掷出三个六点。 不管怎样，牢头是好意。 对于牢头的善意，他回以微笑。 牢头用铁盒子盖到骰子上，“尽力活着吧。” “谢谢。”穆凡说了为数不多的真话。 狱卒在前面开路，穆凡对周围的人招了招手，转身跟在后面。 到了大牢门前，穆凡终于见到久违的阳光。 阳光下，黄一君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黄老哥，你亲自来了。” 黄一君道：“你要出来，我又没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他走到穆凡身边，上下打量几眼，说道：“看来那帮狱卒没难为你。” 穆凡笑道：“有老哥的话，他们怎么会难为我。” “走吧，要去凤阳城了，哥哥我送你最后一程。” 穆凡笑道：“麻烦老哥了。” “不麻烦，小事一桩，我顺道要去凤阳城。” “对了，黄老哥，我拜托你的事，还请你记在心上。”穆凡诚恳道。 黄一君道：“你放心吧，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只要小婉没参与刺杀世子，我保她安然无恙。” 他回头对众多兵卒说道：“走，我们押送晏兄弟回去。” 整队人马的行进速度很慢，穆凡身上带着手铐脚镣。为了照顾他的速度，黄一君暗中叮嘱手下，要放慢速度。 穆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什么人值得深交，什么人对他好，他能看出来。 队伍的目的地在茂城北门，距离大牢不远。 行进途中，突然冒出几个人。这些人停在队伍前面，神情肃穆，连杀气都不收敛，锋芒毕露。 黄一君早察觉到附近有几股气息，他脸色先变红黑，看到为首的女子后，又逐渐恢复平和。 赵英身着甲胄，剑指穆凡，说道：“无耻小人，你竟敢杀我王兄！” 穆凡一听，刚开始没明白赵英为什么咬定是他做的，随后一想，逐渐明白其中的缘由。 既然叶峰让他主动承认罪责，那么后续一定准备的差不多了。伪造证据，误导其他人调查，加上张磊暗中相助，很容易骗过赵英。 穆凡侧过脸，望向黄一君，他相信黄一君一定收到过张磊的命令：无论如何，都得保证晏青的安危。 黄一君道：“郡主，世子的死，谁都不想看到，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收到命令，任何人不得伤害或杀死晏青。” “是不是张磊的命令？”赵英的剑上附着真元，杀机尽显。 黄一君道：“没错。 赵英道：“我要你把这个人交给我。” “抱歉，郡主，我不能把人交给你。” 赵英明眸中燃起一团火，她冷笑道：“我不是在求你，是在命令你，你敢抗命不成？” 黄一君没有松口，也没有放人。他对手下招了招手，“走，我们绕道。” 赵英持剑冲向穆凡，她才刚接触到黄一君的队伍，便被人用劲力推了出去。 那人没敢用真正实力，将她推出去即可，不能伤了。 穆凡道：“反正我会被送到凤阳城，横竖逃不过一死，你怎么就不能稍微忍一忍？” 赵英将剑插到地上，止住后退的身形，盯着穆凡的眼睛道：“如果我派人奸污了你身边的贱人，你能忍一忍吗？” “不会，我会加十倍，百倍奉还！”穆凡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人心里发寒。 赵英轻笑道：“你现在有一个选择，乖乖出来，我们可以公平决斗，让你像男人一样死去。否则……你知道后果。” 穆凡才不信她的鬼话，什么“像男人一样死去”。血海深仇，让凶手死的像个男人，傻子都不会相信。 “你可真是懦弱，连自己女人的清白都不在乎。”赵英摸着手中的剑，笑道：“你说，她是不是很滑，很软？” 穆凡举起双手，说道：“我身上有手铐脚镣。” 黄一君手上用劲，一把折断手铐，然后蹲下身，帮他扯断脚镣。 他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拼死一搏吧，哥哥虽和你不熟，但听读出来，你很重视你身边的那个女孩。” 穆凡唤出飞剑，淡然一笑道：“给你一次机会，杀不掉我，只能怨你没本事。” “你别废话，出来便是。” 穆凡向前走了几步，握剑的手突然一松，剑滑落到地上，他静静的望着赵英，笑道：“我逗你玩呢。” “什么意思？”赵英向前一步，“难道你不在乎那个女孩？” “我在乎，但我知道你在说谎。” 赵英道：“你现在不敢出来，可曾想过，那个女孩正在遭遇什么？” 穆凡不再搭理她，师父让他认罪，便一定有办法保护好小婉。 就算师父疏忽了，隐藏身份的穆家人，以及剑宗的人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第九十章 刀剑决 穆凡退回到众人中央，连看都不看赵英。 黄一君见此，说道：“走。” 众人随即跟着离开，当做没看到郡主。 赵英眼看着杀死王兄的凶手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杀了他，为王兄复仇。 黄一君回头望了赵英一眼，心道：“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穆凡头都没回，他转了转手腕，一直带着秘银手铐很不舒服，有些酸痛。 秋风渐冷，凛冬将至。 黄一君望着满地的落叶，说道：“这个时节，妖族又蠢蠢欲动了。” 穆凡知道黄一君在同他说话，接着说道：“最近妖族有什么行动吗？” 黄一君点了点头，说道：“就在你被关押的这几天，祁山那边传来战报，妖族有大队人马出没。” “防的住吗？” “肯定防得住，妖族更像试水的，看看北华的祁山防线还有多战斗力。”黄一君想了想，“嗯……妖族领头的好像是蛮蛇。” “蛮蛇是谁？” “妖族的十二个妖王之一。” 穆凡疑惑道：“十二妖王？” 黄一君道：“东泽和妖族联合攻打北华，妖族从东泽得到不少好处，又从北华得到大量收获。有些部族的实力强了，有些弱了。强弱改变，也就到了洗牌的时候。” “哦。”穆凡听明白了，“所以这次洗牌之后，冒出来十二个妖王。” “没错。”黄一君道：“这个蛮蛇实力很强，大概在天突境造化后期的样子。” 穆凡道：“其他妖王的实力也差不多吗？” “不，蛮蛇的力量在妖王中排在中等，不过进境挺快的。” “北华有没有对策？” 黄一君摇头道：“我不清楚他们的具体计划，只听说林帅派高长林去的。” 穆凡不知道高长林是谁，但他知道高这个姓氏在北华意味着什么。 东南杨家，西北李，北华高家，西疆月。 高家乃北华第一大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北华朝野，是个手眼通天的大族。 穆凡问道：“你了解高长林吗？” 黄一君略带敬佩的说道：“北华很有才华的中年将领，实力高强，是个厉害角色。” “如此甚好，北华有个厉害的将军，好过派庸人受祁山防线。”在穆凡眼中，人族内部此消彼长没什么，但妖族入侵是心腹大患。 黄一君道：“你对北华了解的不够多，林帅对祁山防线极为重视，他治军的才能不必多言，看人也准。高长林是他亲自调过去的。” “哎，对了。”黄一君拍了拍脑袋，“你听过高蓉蓉吗？” 穆凡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高长林的女儿，高家重点培养的年轻人。” “嗯，高蓉蓉，可……我应该听说过她吗？” 黄一君笑道：“你真的应该听说过她，要不我也想不起来提她。” “为什么？” “她以前外出历练，受过伤。” 穆凡问道：“历练受伤很正常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先让我说完，我听说龙家是你的仇家。” 穆凡道：“你们调查的挺仔细的，连我拜入剑宗之前的事都知道。” “我不是有意查你，只是情报机构例行公事，我留意了一下。” “没事，我不怪你，你有你的职责，很正常。” 黄一君继续道：“高蓉蓉落难后，就是龙家伸出援手，救了她的命。” 穆凡毫不在意的说道：“但我日后要报仇，谁掺和其中都没用。” 他不相信高家会在意一个小小的龙家，对高家而言，龙家可有可无。 最多高蓉蓉以个人的名义参与，但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改变不了什么。 “晏兄弟，你恐怕……报不了仇。”黄一君心有不忍，还是提醒道。 穆凡一愣，随即苦笑道：“是啊，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我的命已经不在我的手中。” 黄一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血海深仇，报不了，实在……” 穆凡佯装满肚子的苦闷，刚才他没注意，差点说漏嘴。好在反应的及时，成功掩饰住失误。 一行人边走边聊，走到一处岔路口，穆凡突然停住了。 黄一君问道：“晏兄弟，为什么突然停了？” “我想了一路，决定谢谢黄老哥。” 黄一君摆手道：“不用，不用……” 穆凡正色道：“必须用！还请黄老哥一定答应。” 黄一君见穆凡神情认真，便说道：“好吧，你要怎么谢我？” “老哥可有比较平的木板，石板之类的东西？” “你要那个干什么？” 穆凡笑道：“写东西用的。” 黄一君找了半天，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找出一面鼓。 穆凡接过鼓，鼓面比较紧实。 他从储物戒指内取出笔墨纸砚，蹲在路上写写画画。 黄一君不知道穆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不时过去瞄一眼。 开始他没看出什么，过来一会儿，他发现穆凡在默写功法。 待完成之后，穆凡把笔墨纸砚，鼓，以及他默写的功法全都“还给”黄一君。 黄一君手持写满功法的纸张，仔细看了一段，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他认得穆凡交给他的功法——“血浪刀决”。 此刀决是一等一的刀法，寻常人根本没机会接触。 “叶峰的宝贝真多，连”血浪刀决”这种功法都有。”黄一君难掩心中的欣喜和敬佩之情。 他看到穆凡拿出好东西，情不自禁把这些东西的真正主人往叶峰身上靠。 穆凡没有解释，说道：“功法是我的谢礼，你刚才没看完，后面的纸上有“血浪剑诀”，刀剑合璧，威力何止倍增。” “这功法太过贵重，我不能……” “与黄老哥对我的帮衬相比，不算什么。” 黄一君沉吟片刻，“只要小婉清白，哥哥舍命也会把她送回剑宗！” “刀决和剑诀是谢礼，不是交易。若黄老哥为此而死，我心中过意不去。” “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把功法当成交易了。”黄一君解释道。 老是欺骗黄一君，穆凡心中有些愧疚。要是骗个想害他的人也就算了，偏偏这个人对他推心置腹。 然而情势如此，容不得他心软。 穆凡回望大牢的方向，心道：“功法已传，了了牢里某一位前辈的心愿。” 黄一君带着穆凡到了茂城北门，北门防守严密，没有张磊和凤阳王指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以防出现意外。 穆凡四处寻找，没找到赵建炎的车架，张磊和赵建炎应该没到。 第九十一章 囚徒 黄一君拿出一副新的手铐脚镣，“对不住了，待会你得上囚车。” 穆凡伸出双手，岔开腿，无所谓的笑道：“囚车就囚车，什么时候想看风景，头一偏，到处都是。” 黄一君帮穆凡带上手铐脚镣，没多久便有人推着辆囚车过来。 囚车是用秘银打造的，比穆凡使用的飞剑还有坚固。车上每一处材料都刻有符文阵法，加固囚车，防止别人将罪犯劫走。 穆凡主动钻进去，说道：“关上吧。” 推囚车的人把囚车上的阵法启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光华笼罩在囚车周围。 囚车上一些结构发生变化，与穆凡身上的手铐脚镣连在一起，禁锢他的力量。 穆凡的行动被限制住，头卡在囚车外，头部以下在车内，只能小幅度的移动。长时间保持这种姿势，无异于受刑。 没多久，推囚车的人牵来一批火烈马，遇到紧急情况也好走的快点，确保犯人能安然送到。 黄一君见人牵来一批火烈马，怒道：“你就牵来这么一匹废物？来人，给我换一匹好的。” 推囚车过来的人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连连称是。 黄一君手下中分出一人，这人跟着推囚车的人一起离开了。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匹比较强健的火烈马。 黄一君命人给火烈马上马鞍，待马鞍上好，他才作罢。 穆凡在囚车里站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等到张磊和赵建炎的队伍。 张磊的人分出一小队，走到穆凡的囚车前，有一身材魁梧的人翻身骑到火烈马背上，拉着囚禁穆凡的车走进大部队。 虽然黄一君也要去凤阳城，不过他的职责不是押送穆凡，而是做斥候，勘探周围的情况，保护大部人马的安危。 囚车经过赵建炎的车架，赵建炎掀开车窗上的帘布，看着被囚禁的穆凡，心里难过不已。 他想救穆凡于水火之中，穆凡主动承认罪责，为他和父皇缓解压力，不惜背弃叶峰的恩情。 现在穆凡被关到囚车上，连行动都难，是因为帮他导致的。 赵建炎探出头，用力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他额头上的筋清晰可见，声音却不大，其中蕴含着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他想救穆凡，非常想救。 穆凡没说感人至深的话，只是简单说道：“殿下保重。” 囚车很快驶向后方，与赵建炎的车架错开。 赵建炎坐回车内，双手握拳，考虑再三，他探出头，对吴掌灯道：“公公有没有办法救晏青？” 吴掌灯摇了摇头，“他主动承认杀死了赵志军，我们救不出来，也不能救。贸然解救他，只怕会惹火烧身。” “他现在这幅模样，全是为我化解危机，为父皇堵住众生的悠悠之口所致。”赵建炎的身体又向外探出一些，“我必须得想办法救他。” 吴掌灯道：“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份，这种话从您口中说出来很不合适。” 赵建炎忍不住叹息一声，握紧的手摊开又握紧，重复好几次。 没错，冲动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所为，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赵建炎坐回车里，心中懊恼，但也就懊恼而已。 穆凡被继续向后押送，经过小婉的车架时，小婉探出头，望着被囚禁的他。 二人没说什么，任由囚车错过，尽在不言中。 穆凡被押送到后面，他侧过脸看周围的景色，显得十分闲适自然。 赵建炎已经彻底相信他，日后接触各种机密消息，便轻松许多。 由于身体被禁锢的原因，吃饭成了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 到了饭点，看守的人会暂时解除阵法，让他把自己的头缩进囚车里，不至于一直被卡着。 他很珍惜可以活动身体的时间，微微晃动身体，骨头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 …… 飞雪，冬天终于来了。 西北的冬天比东南冷多了，下雪也早。 一片雪花落到穆凡的脸颊上，告诉他，雪来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望着鹅毛般的大雪，笑道：“哎，老瓜，等会下雪的时候，你时不时把我头上的雪扫一扫。” “好咧，没问题。”一个满脸胡子渣的中年男子应道。 “你这次可不能像之前那样了，敷衍了事。” 老瓜笑道：“肯定不会，我要是还那么做，就是出尔反尔的王八蛋。” “得，我信不过你，你说说这些天，你做了多少次王八蛋了，每次不都是小瓜帮我的。”穆凡笑骂道。 旁边有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道：“晏大哥，这飞行决好难练。我是不是太笨了，总是练不好。” 穆凡笑道：“多点耐心，况且有我指点，你小子以后前途远大，起码也是个将军。” 他在胡扯，骗一骗老瓜和小瓜。 待在囚车这些天，实在无聊。 周围的看守们看得严，整天如临大敌。 不远处的小兵听说囚车里的人杀了世子，西北凤阳王爷的公子，纷纷敬而远之。生怕和穆凡接触后，会被将军们一并抓住，送到王府杀头。 小瓜是最普通的小兵，十五岁，身上的疤痕多的吓人。 穆凡意外发现小瓜的资质不错，中上资质，可以修炼修行界的功法，便尝试和他接触。 既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接下来路途上能好过一点。 开始看守们不乐意，可看到穆凡被囚禁的模样，以及小瓜没修炼过任何功法，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把更多注意力放到高手身上，毕竟光一个刻满阵法的囚车，几个小兵花费一辈子，也救不出穆凡。 后来小瓜和老瓜一直守在囚车旁边，为穆凡解决琐事。 难得小瓜识字，修炼功法省了不少功夫。至少不用从头开始，一点点学习认字。 老瓜不识字，资质也不行。穆凡传了他江湖内功，让他练一练，以后战场上，活下来的机会大大增加。 对老瓜和小瓜而言，修炼什么的太远，他们一辈子也没想过能接触到神仙功法。 在与穆家的接触中，他们发现那个杀了世子的人好像不坏，不但不坏，甚至比大部分人好。 他们的是非观非常朴素，谁对他们好，他们能感受到。 穆凡夸小瓜能做将军，小瓜和老瓜都信了。 自那天起，小瓜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辜负晏大哥的教导，苦练功法，以后做上将军。 第九十二章 进城 穆凡顶着头上的白雪，向远处眺望。 囚车比较高，他的头又被卡在上面，所以看的比较远。 视线的尽头慢慢耸起一处雄关，最初像一条粗线，随着距离越近，关隘显现出它的大致雏形。 小瓜爬到囚车上，挥手拂去穆凡头顶的白雪，说道：“前面就是凤阳城了。” 他的语气有些哀伤，眼皮低垂，神情低落。 穆凡问道：“怎么了？” “晏大哥到了城里，是不是就要杀头了？” “没那么快。” “可进去后，便出不来了，不是吗？”小瓜伸着头，他多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最好长到过完人的一辈子。 穆凡晃了晃头，抖落残余的雪，“你说世上有没有奇迹？” “有！一定有！”小瓜用力点头，“我能遇到晏大哥，就是奇迹！” 穆凡笑道：“既然你相信奇迹，为什么不多相信一次？” “我……我不知道。” “我会活着出来的。”穆凡大笑，笑得非常自信。 他的话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包括那些看守。 看守只当穆凡在安慰小瓜，杀了世子，进来凤阳城，还想活着出来，异想天开！ 小瓜仍不相信，他的眼神中带着不确定。 穆凡收起笑容，换成十分严肃的表情，“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拥有神奇的预知能力。” “什么？”小瓜听说书先生讲，厉害的仙人能预知未来，通晓过去，可在他眼中，穆凡不是厉害的神仙。 “你不信？” 小瓜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头道：“晏大哥没那么厉害。” 穆凡道：“就知道你不信，这样吧，我现在预言一次。” “预言什么？” “我会安然无恙的活着。” 小瓜道：“然后呢？” 穆凡翘起下巴，示意小瓜向远处看。 张磊坐在火麟驹上，红色的披风在白雪中分外吸引眼球。 小瓜道：“我不懂。” 穆凡严肃道：“你会成为大将军，统领几十万，上百万军队。” 小瓜身体一颤，他曾没想过这种事。 前几天穆凡说他可以做将军，但最低品阶的将官手下也就千人左右。 穆凡今天的话给他开辟了一个新天地，他第一次想：“我有没有可能做到？成为一个带领百万军队的大将军！” 老瓜在旁边听着，他平民出身，若能见证家里出个将军，便是让他立即死在当场，他都愿意。 穆凡继续添火，说道：“我的预知准不准，拭目以待。接下来我不会受一点伤，全身而退。小瓜，记住我们今天说的话。” 小瓜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在他眼中，凤阳王是西北最厉害的人，穆凡杀了凤阳王的儿子，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天赋中上，不算上乘。更关键的一点，小瓜从没相信过自己，混迹军中，现在是乱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穆凡在给他一个理由，一个相信自己的理由。 雪越下越大，小瓜坐在囚车上，用盾牌为穆凡挡雪。 队伍行至凤阳城南门前，雪已经积了很厚一层。 穆凡看着城门上方龙飞凤舞的“凤阳”二字，城门大开，城墙上的结界，凝空阵法也打开了。 城门外本该有众多迎接的人，却没想到只有寥寥数人。 赵建炎从车架上下来，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脸都黑了。 文武大臣一个没来，只有几个差役。 他代表朝廷而来，凤阳王这么做，显然没把他，把朝廷放到眼里。 赵建炎皱着眉头问道：“皇叔在哪？凤阳城内的文武百官在哪？” 差役上前一步，吴掌灯脚步跟着微移，已经做好杀人的准备。 “启禀殿下，您有所不知，自从世子遇刺，王爷悲伤过度，现在连王府的事都处理不了。”差役躬着身，从容说道。 雪天很静，差役的话传了很远。 他说完后，整个凤阳城外更静了。 赵建炎道：“那文武百官呢？难道他们全都因为世子遇刺伤心欲绝？” 差役道：“并非如此，他们全都去劝说王爷了，劝王爷不要过度悲伤。” 穆凡在队伍后面，但差役和赵建炎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打算干什么呢？”他想不清里面的门道。 赵建炎之后又和差役交谈几句，最终队伍驻扎在凤阳城外。 张磊和赵建炎等人只带着亲卫进城，穆凡的待遇比较高，他身边看守的数量，可能比张磊身边的亲卫还多。 小瓜很担心，他希望穆凡能活着出来，不求后面关于他的预言应验，只求穆凡不被凤阳王杀了头。 进入城里，穆凡照例要被关押进大牢。差役没把他送到大牢里，而是把他从囚车里放出来。 只要他在驿馆内行事，就没人管他。 穆凡看不懂，按说他杀了世子，应该被送到大牢内严加看管，怎么变成软禁了，而且活动范围很大。 不光他看不懂，赵建炎和吴掌灯也看不懂。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 …… 凤阳王府内，大雪落到宫殿上，给这里的山水亭台增加一股别样的美。 雪依旧在下，飘落到宁静的王府。 凤阳王走在前边，“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时机到了？” “到了。”叶峰笑道：“你造反，我让你知道我的打算。” 凤阳王道：“在知道你的打算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叶峰？” 叶峰扯了扯自己的脸，“如假包换。” “前段时间，剑宗内的那个呢？” “他呀，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凤阳王笑道：“你的那个朋友和你一定非常熟悉吧，不然怎么能骗得过剑宗的人。” 叶峰摆手道：“这个话题能不能到此打住，你继续问，我不会回答。” “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你不会知道的。” 凤阳王道：“价码我们可以谈，你说个价，怎样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想用他的身份谈价钱，交易是交易，情分是情分，得分清楚。” 凤阳王笑道：“在皇家，没有情分和交易之说。情分是可以被交易的，血缘，情义，很多很多，都是可以交易的，而且我深信不疑，你不肯说，只是觉得我给不出你想要的价格。” “你们赵氏皇族的人，好像都有点臭屁。”叶峰并不敬皇家，他笑道：“刚愎自用，当心死在这上面。” 第九十三章 背后的博弈 赵轩望着雪景，笑道：“我生来如此。” 他这话不假，皇族子弟自出生以来，所有人都顺着他。在他的意识里，他天生就是高人一等的。 面对下等人，不自信才是怪事。 赵轩的自信，于他而言是常事，但在同样傲气的叶峰面前，就显得蹩脚。 叶峰抬起右手，摊平了，飞雪骤停，他笑道：“你是王，可不是我的王。” 赵轩身处飞雪中，叶峰没有控制他，他的身形并未受限。 满天飞雪静止不动，天地停在一瞬，亭台间常青树的枝叶顺着风弯曲，却不摆动，风也停了。 “没错，我不是你的王。”赵轩的脚落到雪地上，偏深，他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稳。 灰袍老者从王府书房中冲出来，他感受到那股静止的时间。 老者化成一道灰色的光芒，瞬间闪至叶峰旁边。他手持弯刀，滑向叶峰的颈部。 叶峰瞥了老者一眼，抬起左手，飞雪倒飞，落到地上的雪，亭台砖瓦上的雪慢慢飘到天上，摆动的枝叶逆风飞舞。 老者的圆月弯刀再难寸进，他展开刀域，在他后方十余丈内白雪停止倒飞，缓慢的落到地上。 叶峰眉心光晕流转，小剑尚未飞出眉心，灰袍老者身后的雪再次停止。 老者闷哼一声，他不是叶峰的对手。 “叶峰，你还是住手比较好。”赵轩拍了拍手，六道白芒闪过，六个白衣人出现在周围。 穆凡双手同时放下，飞雪再次落下，恢复正常。 灰袍老者退到赵轩身后，赵轩摆了摆手，老者又闪身离开了，不知去往何处。 六个白衣人清一色天突境高手，其中有两个达到造化中期，一个造化后期。 他们没有离开，紧盯着叶峰，彼此之间互成犄角，组成一个玄奥的阵法。 叶峰没看出阵法的弱点，更重要的是，他探知不到这六个人，而且他的域对白衣人没用。 “王爷准备的很充分啊。” 赵轩道：“上一次让你进来，实在不应该。不过你给我提了个醒，很久没人独闯王府，以至于我都疏忽了。” “王爷为了防我，连最后的家底都暴露出来，不太明智。” 赵轩环视周围六个白衣人，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全部的家底？” “猜的。” “那我告诉你，你猜错了。他们不是我全部的家底。你再敢越界，就得做好受伤，甚至死亡的准备。” 叶峰道：“你的人练得什么阵法？” “你想学吗？” 叶峰真诚的点了点头，“这个阵法是稀罕物，前朝得来的吧。” 赵轩道：“没错，明人不说暗话，确实是前朝之物。” “唉！你们赵家确实有本事，前朝大部分的功法，卷宗，秘笈都掌握在你们手中。”叶峰叹惋道，他觉得这太没天理。 “祖辈积攒的财富，到了我辈，怎么能让别人夺了去！不管他是谁，都别想得逞。”赵轩走了几步，面向叶峰，笑问道：“你说，是不是？” 叶峰先是沉默，随后突然大笑，笑了很长一阵子，笑得赵轩和六个白衣人不明所以。 过了好一会儿，他止住笑，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赵轩不明白。六个白衣人也不明白，他们仍盯着叶峰，生怕叶峰做出危险的举动。 叶峰和赵轩的距离很近，只有一步之遥。 “想不明白吧。”叶峰沉声道：“你可以好好想，看以后能不能想明白。” 赵轩厌弃道：“故弄玄虚！说吧，你的计划。” “我要你……假造反。” “什么？”赵轩面露不解，“造反也能来假的？” 他活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假造反，翻遍了史书，问遍前辈也找不到先例。 叶峰道：“假造反，霍无家的人正在赶来，最多两天，就能赶到凤阳城。” “你开什么玩笑？”赵轩坚决道：“战争规模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万一赵辰真的打过来了，怎么办？” “我们是在做交易。”叶峰手指西北，“你不是一直担心西北霍无家的嫡系军队吗？只要你答应了，他们很快就会撤走。” “什么意思？怎么撤走？” 叶峰道：“同样在这几天，朝廷那边会掀起一场动乱，到时候会找借口把西北霍无家的兵调走。悬在你头上的剑就没了，这个交易很划算的。” 赵轩从中闻到阴谋的味道，他继续问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让你有机会和赵辰决一死战，谁胜谁负，凭你们的本事。”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要的是实话。” 叶峰笑道：“简单来说，赵辰和霍无家要变法，你要后方安稳，处理好渭州的事。你假造反，赵辰那边假开战。” 赵轩眯着眼睛，“迷惑其他势力，东泽内部的事情，东泽自己处理？” “就是这个理，这件事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有这么好心？”赵轩不相信天上掉馅饼，馅饼中往往藏着更大的陷阱。 叶峰道：“我当然没那么好心，剑宗到时候会配合你们行动，当然，我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那个宝贝徒弟，你该给我了。” 赵轩大手一挥，“没问题。” “还有，剑宗可以暂时声援你，但……”叶峰指了指周围的白衣人，“他们练的阵法你得给我送到剑宗去。” “没问题。” “嗯……我要你王府内所有前朝藏书，各种阵法，炼器法门，丹书。” 赵轩原本和善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不行，条件太过分。从某种意义上，你只是牵线搭桥而已。” 叶峰做了个八的手势，“我要八成。” “太多，免谈。” “五成。” 赵轩仍摇头，“你这和抢差不多。况且剑宗从中获利不小，你别太过分。假如我和赵辰打起来，剑宗有小利，玄门有大利。你不想看到玄门得到大利，才有意撮合，真当我是肥羊！” 叶峰道：“四成，剑宗不能白出力，你要是不答应，大不了一拍两散，谁都捞不到好。” “三成！”赵轩继续向下压。 “四成，不能再少了。” 雪越下越大，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赵轩突然不争了，他放缓语气，说道：“你要四成也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给你五成，甚至六成。” “什么条件？” “让晏青娶了英儿。” 赵轩的话在雪天回荡，却没有传出去多远…… 第九十四章 第一环 叶峰淡淡道：“你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赵轩轻叹道：“我不希望英儿嫁给赵耿，他们之间血缘关系太近。现在我和朝廷关系紧张，日后难料。我不想让她成为牺牲品。” 叶峰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你是晏青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他家里人都过世了。”赵轩正色道：“我给英儿说，你去劝劝晏青。” 叶峰明白赵轩的打算，通过穆凡和赵英的婚事，将双方连在一起。 赵轩要成大事，他想得到叶峰的帮助。就像赵轩之前说的，对他而言，情义也是可以交易的。 用赵英和穆凡两个年轻人的婚姻，交换叶峰对他的支持。 赵轩见叶峰不松口，继续说道：“晏青是青年才俊，英儿长得美，虽然脾气掘了点，但让他们俩磨合磨合，相互习惯，也就没问题了。” 叶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做不了主，他的婚姻大事，他自己做主。” 赵轩以为穆凡是孤儿，可叶峰很清楚，穆凡的亲人还在。 “唉，多好的一桩婚事，既然你不想为你那弟子做主，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叶峰的态度强硬，意味着这事没办法谈，赵轩只能松口。 叶峰道：“这样最好，不过我要的东西不能少，四成！。” “行吧，四成就四成。”赵轩走到屋檐下，说道：“我这里有些好酒，要不要尝尝？” “既然王爷赏脸，当然要尝一尝。”叶峰走到赵轩旁边，“之前不告诉你我的计划，我有我的考虑，各方部署还没到位。要是你反悔了，或者某一环节出现疏漏，很可能造成严重损失。叶某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王爷见谅。” “没事，没事，站到你的角度考虑，假如我是你，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轻易透露。” 二人各自承认错误，倒像是寒暄的老朋友。谁能想到，二人刚才还针锋相对，差点动起手来。 赵轩转头对六个白衣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六个白衣人悄无声息的融入雪中，消失不见。 叶峰回望一眼，什么都探知不到，看不到。 赵轩走在前面，“对了，功法秘笈之类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要？” 叶峰一点也不拖拉，直截了当道：“越快越好，最好今天。” “你这太着急了点，我搜集功法秘笈，估计要花一段时间。” 叶峰笑道：“三天怎么样？” 赵轩点头道：“好，三天就三天，虽然时间紧了点……行，就怎么定了！” 叶峰提出三天是有原因的，再过两天霍无家的人过来，赵轩肯定会和那些人谈判。 只有谈判顺利，赵轩才会给东西。否则的话，先前答应的都别想。 二人走到一处宫殿外，宫殿名唤“东暖阁”。进入宫殿内，里面的温度温和，像置身于春日一般，与外面的寒冷形成极大的反差。 赵轩坐在尊位，说道：“你的宝贝徒弟，我最近不能给你。” “这是自然，你做做样子就行了，三天后把他交给我吧。” 赵轩道：“我要把他送上刑场，混淆视听，谈判结束后，我会让人好好的照顾他。” 下人们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个盛放些日常饭菜，并不是稀罕的佳肴，唯一引人注目的是赵轩说的好酒。 两个小酒壶，酒壶不大，盛放的酒有限。酒香四溢，从大殿外便飘了进来。 叶峰闻了几下，“确实是上等的好酒。” 赵轩道：“叶长老，那个小团体的名单是不是该给我了？” 他知道这是对他最重要的一件事，甚至比西北霍无家的军队更让他忌惮。 西北霍无家的军队在明处，看得见，摸得着。他能派军队镇守，可内部的敌人看不见，摸不着，随时都能搞乱他的计划，使西北三州之地陷入混乱。 叶峰就等赵轩提起此事，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微抿一口，赞叹道：“柔和，细腻，这种酒，王爷还有吗？” “有，叶长老想喝，我待会让下人给你准备好，你走的时候，一并带着。”赵轩顿了顿，继续道：“你之前可说好的，名单呢？” 叶峰放下酒杯，说道：“名单我当然准备好了。” “早些交到我手里，大家了了心思，多好。” 叶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纸条有些破旧，好像准备的不太用心。 他把纸条握在手里，笑道：“我翻看了好几遍，所以有些皱了。” 叶峰爽快的把纸条递出去，没有一丝迟疑。 赵轩有些疑惑，他本以为叶峰不会这么轻易把东西交给他，却没想到这么顺利便得到名单。 “不用怀疑，名单是真的。”叶峰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我带着诚意而来，说到做到。” 不等赵轩做出回应，他站起来，提着酒壶，笑道：“把备好的酒拿上来，我要走了。” 赵轩连忙喊道：“你们有没有把酒备好？” 下人们提着几小坛酒，匆忙跑到殿中，为首的人跪在地上，“启禀王爷，酒已经备好了，全在这里。” 叶峰手一勾，酒悉数不见。他几个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轩摊开纸条，上面写着三十多个名字。 越向下看，他越是心惊，没多久，冷汗直冒，嘴角颤动。 “父皇啊父皇！你可真是狠心！”赵轩一脚踹倒身前的桌子，饭菜和酒水洒了一地。 带酒上来的下人们吓得趴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中。 赵轩来回走了几步，气息越来越粗。 名单上出现了很多人，有些是他特别信任的人。他把这些人安排在重要职位上，可他们从没把他当成效忠的对象。 一旦这些人和赵辰里应外合，他将彻底忙于内部问题，谈什么抱负。 今天军队补给起火，明天用水中毒…… 赵轩现在得到名单，但名单上面的人牵扯太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了。 当王爷当到这种地步，如何让他不气。 要清除老皇帝当初留下的人，他必须从长计议，逐步清除这些人…… 叶峰提着酒壶离开凤阳王府，他没有走远，仍呆在凤阳城内。 其实他从没跟赵轩说实话，赵轩只是他计划的一环，也是他真正计划的开始。 目前看来，这个头开得不错，让他很满意。 叶峰走入一家客栈，直奔三层“天字甲等”上房而去。 推门进去后，他把酒壶放到桌上，问道：“姬散师兄弟还能撑住吗？” 煞二一直在等叶峰回来，正想告诉叶峰姬散的情况。听叶峰问他，他急忙答道：“情况不太好，再搜下去，恐怕要藏不住了。” 第九十五章 看不穿 凤阳城驿馆内，梅花盛开，花色与白雪相映，美的安静。 梅花树旁有两个人，小婉和穆凡。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宁静又美好。 赵建炎想找穆凡谈些事，看到二人在一起，决定不打扰他们，准备离开。 他知道赵志军的事没过去，这件事不过去，穆凡就逃不过死亡。 曾经他招揽穆凡，更多是为了利用。情随事迁，穆凡为他付出生命，毫无怨言，这让他对自己之前的用心有些懊悔。 然而事情发生了，只能面对。 赵建炎没有放弃救他，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好办法。强行抢人，等于自寻死路。 西北三州是他皇叔的地盘，尽管名义上是天子的。不过谁都知道，朝堂上的天子在西北没用，西北的实际掌控者是赵轩，少的只是个名头。 穆凡发现身后的赵建炎，他揉了揉小婉的头，笑道：“你先回屋吧。” “嗯，好，我先回屋了。”她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穆凡才躬身道：“殿下，别来无恙。” 赵建炎心里一颤，穆凡和他说过很多次同样的话，这一次给他的感触最深。 他勉强笑道：“别来无恙。” “殿下请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穆凡开门见山，恭敬道：“建立一个强盛的东泽，扫除积弊，开创中兴盛世。” 赵建炎挺直腰板，说道：“你放心，我会做到的，一定会做到的。” 穆凡心里觉得赵建炎做不到，但他表面上悲戚道：“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赵建炎长叹一声，“日后盛世，有你一份功劳。” “我相信人死后，会到达另一个世界，所以……当你实现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成功的时候，把盛世画在纸上，烧给我。” 赵建炎握紧拳头，“一定！我没办法救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无能！” “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以大局为重，才是正确的做法。”穆凡表现的很自然，很平淡，如看破生死般从容。 赵建炎见穆凡临死都在为他着想，更觉得亏欠。 穆凡不再多言，一是他觉得火候已经够了，二是说多了容易露出破绽。 他确信现在赵建炎已经把他当成心腹，这就够了。等他走完过场，他将成为赵建炎心腹中的心腹，无人能敌。 到那时，赵建炎知道的情报，他也会知道，而且可能同时得到。 赵建炎不知道的情报，他可以通过师父的途径获得。结合两方的消息，他汇总之后，再交给穆家。 正想着，远处突然冲过来一群彪形大汉。 穆凡侧目望去，看清他们身上的甲胄，对赵建炎说道：“他们来了，我估计又得在囚车上待几天了。” 他笑得越豁达，赵建炎看着越闹心。 彪形大汉走到穆凡身边，先是半跪在地上，给赵建炎请安。然后不由分说，提着穆凡的后领，拖着他离开了。 这些天从茂城到凤阳城，一路走来，穆凡和这些看守挺熟悉的。看守们好像很凶，身上戾气很重，实际上下手不黑。 穆凡特别厌烦待在囚车里的感觉，他费力的转过头，问道：“昂哥，你们要把我送到哪里？” 为首的中年男子道：“送你去凤阳王府。” “送我去哪里干嘛？” “不知道，上面的命令。”昂哥压低声音，又道：“我之前猜测，你会被送到南街菜市口，刽子手当众把你给剐了，等你不行了，再把你咔嚓掉。” 他边叹息，边摇头，“现在看来，我想简单了。毕竟你杀了世子，那可是王爷唯一的儿子。唉……恐怕你要被送到王爷手里，那，那简直不可想象啊。” 穆凡头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融化的雪，还是因为恐惧流出来的汗。 昂哥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穆凡道：“昂哥有什么指点的吗？或者说，挨打的时候，怎么分散注意？” “有些话我不该说，但看你这幅样子，我还是说了吧。” “只管说便是。”穆凡想点头，下巴却碰到囚车顶部，磕出一声响。 昂哥继续说道：“我看你人也不坏，更不是笨蛋，三殿下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他。” 穆凡笑道：“人各有志，你的想法何必强加到我身上。” “看，我就说吧，昂哥，你跟他没用。”囚车左边一个稍年轻的男子说道。 昂哥摇了摇头，“我看晏兄弟非要在三殿下那棵树上吊死，难免不忍，话是直白了点，但心意是真的。” “我知道昂哥说这些是为我好，弓已经拉满了，箭已经搭在弦上，不得不发！”穆凡转移话题，问道：“几位老哥，你们给我说说呗，待会王爷要是对我用刑，怎么转移注意？” “你就别想这些了。”昂哥无奈道：“我们押送过不少囚徒。送到王府的人，不少胳膊瘸腿，泯灭人性……出不来。” 穆凡仰头望着空中的雪花，徐徐说道：“你们认识行刑的人吗？” 昂哥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一点也不怕？真不怕？我见过无数英雄人物，他们坐上囚车进入王府前，也像你一样，谈笑风生，可最后送去南街菜市口时，一个个都没了人样。” “昂哥，我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有心理准备，你认识行刑的人吗？”穆凡问出同样的问题。 昂哥摆了摆手：“随你便吧，我认识几个，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下手重一点，让你少受点苦。” 穆凡想抱拳谢谢昂哥，手臂被锁住，动弹不得。他吹了口气，吹散周围飘过来的白雪。 白雪扬到空中，迷住他的眼。 小瓜站在驿馆外，伫立在雪中，一动不动。鬓发上积了一层雪，他也不以为意，目送恩人离开，他双眼迷离。 火头军进城制备粮草，他跟着一并混进城里。城门盘查的非常严密，由于他的年纪小，加上没什么威胁，没有引起守军的注意。 穆凡的力量被囚车限制，探知不到外面的气息。他没发现小瓜的身影，自顾自的吹开周围的雪。 小瓜抬起手，轻拂几下，好像他能拂去恩人头上的雪。 “晏大哥，一定要回来啊！” 第九十六章 第一次接触 凤阳王府刑房内陈列着各种刑具，刑具的样子很普通，不管你是绝世高手，还是市井小民，它们都一视同仁。 穆凡的筋骨啪啪作响，他摇头晃脑，活动僵硬的肢体。 在他旁边，赵英手拿皮鞭，脸上的神情很恐怖。 穆凡身上没有一处皮肉受损，显然没有受过任何刑具，他笑着对赵英道：“你爹只派你一个人来？” “没错，他知道我心有怨气，所以派我过来收拾你。”赵英一拉手中的皮鞭，“啪”的一声在房间里回荡。 “你觉得我会信吗？”穆凡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很确定赵英已经知道真相了。 赵英阴沉着脸，扬起皮鞭，说道：“看来得让你痛一下，你才相信。” 她加重“相信”二字的语气，好像皮鞭真的要落下一样。 穆凡不为所动，用沉默应对。 “好吧，你赢了。”赵英手里的皮鞭没落到穆凡身上，她把皮鞭丢到地上，“父王告诉我真相了，杀我王兄的人找到了，真没意思。” 穆凡道：“知道真相就好，省得你动不动就要杀我。哎，郡主，杀你王兄的人到底是谁？” “萧人凤。”赵英想了想，“玄门的先贤之一，没什么骨气的东西。” 穆凡喔了一声，“原来是他，听说实力很强，听郡主的意思……很看不起他。” 赵英坐到穆凡对面，说道：“他没有骨气，怂包，就一软蛋。” “此话何解？” “他呀……已经没人样了，整天像狗一样活着。”赵英说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好像想到非常恶心的事。 她的举止让穆凡想起昂哥说的话，进入王府的人有很多，进入前谈笑风生的也有不少，但出来后没几个有人样的。 穆凡仍带着手铐脚镣，行动非常不便，他抬起头，对赵英说道：“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不如帮我解开手铐脚镣，带着怪难受的。” “如果我说不呢？”赵英手一晃，地上的鞭子又被她握在手中。 穆凡道：“我装成凶手，也是为了你们家好。至少别人都以为王爷和我师父交恶，迷惑他们的视线。” “我知道你装作凶手，确实帮了我父王，但你戏耍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赵英的神情有些俏皮，“你说，我们之间的账该怎么算？” 穆凡盘膝而坐，调息修炼，不再搭理赵英。 赵英皱眉道：“真没意思，只知道修炼。” 她再次把鞭子丢到地上，起身离开刑房。刚出来刑房，便看到灰袍老者的身影。 老者问道：“怎么样？” “不懂情趣，像块木头。”赵英对穆凡的表现很不满意，她都故意作出小女儿姿态了，可穆凡丝毫不为所动。 老者安慰道：“别气馁，英儿长得这么美，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块木头！” “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嫁给赵耿，也不想嫁给李家的李浪白。”赵沐恳求道：“刘爷爷，你得替我说话，别让父王把我嫁给李浪白。” 灰袍老者点头道：“郡主，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最好的办法，就在那里。” 他伸手指向刑房，继续道：“晏青的师父是叶峰，同样是王爷争取的对象。你只要和晏青走得近，王爷很可能会改变主意。” “这我知道，我担心的是，万一……他让我嫁给晏青怎么办？” “这要靠你把握好分寸，要和他处成朋友关系。我可以帮你瞒着王爷，或者劝他，让你和晏青自己发展。” 赵英抓住灰袍老者的袖子，笑道：“刘爷爷对我最好了，你可一定要拖住我爹。千万，千万……” 老者应道：“一定。” 赵英开心的离开了，直到她走远了，老者从忍不住长叹一声。 “刘叔，为何叹气？”赵轩从刑房后走出来，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六个白衣人。 灰袍老者躬身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赵轩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不近人情？” “没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灰袍老者答道，他顿了顿，“我看着英儿从小长大，虽然懂得道理，却有些不忍。” 赵轩道：“形势如此，我必须争取更多人支持。要得到叶峰的支持，我必须走这条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将他绑到我这一边。” 其实把赵英嫁给李浪白只是他编造出的谎言，他想让赵英接触穆凡，故意制造一个子虚乌有的婚姻。 灰袍老者道：“不过情况好像不太好，里面的人不动心。” 赵轩道：“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如果实在不行，撮合不到一起，我还有另一个选择。” 老者试探性的问道：“叶峰的三弟子宋长庚？” “没错，死马当活马医。只要促成英儿和叶峰弟子间的婚姻，以叶峰的性格，就算不站到我们这边，也会有所偏向，起码不会故意给我使绊子。” 灰袍老者低着头，“是的，英儿是你唯一的女儿，如果……” “但说无妨。” “如果王爷败了，英儿难逃一死，难免牵扯到叶峰的弟子。” 赵轩笑道：“此事暗中撮合即可，别逼得太紧。” 灰袍老者道：“可是，王爷之前答应叶峰，说三天后还人。” “找借口推迟几天。”赵轩笑道：“就算他强行要走晏青，我手里还掌握着宋长庚。” 赵轩向寝宫走去，便走边问道：“查到姬散的行踪了吗？” 灰袍老者道：“没有，我们的人最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应该快了。” “我不想听到“应该”，你要让我听到“肯定”。”赵轩的语气有些不悦。 “是我的失职。” 赵轩道：“我让你查胡军戈的下落，查到现在有没有找到？” 灰袍老者的头更低了，他无奈道：“我们的人没找到他。” “姬散是顶尖高手，你找不到他情有可原，可胡军戈只是个年轻人，你怎么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老者知道反驳没有任何用处，沉默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赵轩挥了挥手，“你暂时先别找胡军戈了，我们先解决姬散的事。把搜捕胡军戈的人调回来，全部用于姬散的搜捕。” 第九十七章 不帮 穆凡在刑房呆了三天时间，赵英来了三次，每一次都向他示好。 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子，会突然主动找他。谈话的时候，一次比一次主动，一次比一次友善。 赵英长的很漂亮，有别于一般女性的美。她的美不是柔美，而是英姿飒爽，透着独立和英气的美。 皇族的优秀血统，以及皇族的身份，使得他们能和优秀的人结为配偶，然后生出更加优质的后代。 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赵英在皇族中都算佼佼者。她整天身着甲胄，大大方方，给穆凡一种特有的冲击感。 他明白，赵英是骄傲的女子，这一点她和林桑儿很像。 她的出身和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让她不可能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低三下四。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定有其他原因，他不知道的原因，迫使赵英出此下策。 出于谨慎，穆凡每一次都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顾左右而言他。 赵英发现穆凡在装，第一次还好，她忍了。 第二次让她很是受挫，第三次被忽视，她的面子实在挂不住。 今天她鼓起勇气，再去试一次，最后一次。 为了成功，她特意换成一身女装。穿着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把宫扇。 如果穆凡还是那副模样，她就再也不去找他。 本来就是为了搪塞父王，才想到找他，实在走不通，大不了放弃这条路，想其他办法。 赵英走到刑房大门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穆凡正在修炼“三奇”，听到刑房的门传来声响，立即躺在地上，假装睡着。 赵英走进来后，看到穆凡装睡，之前想的一股脑全丢了。她上去踢了踢穆凡的小腿，说道：“别躺在这里装死，我知道你没睡着。” 穆凡无奈的爬起来，“你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闲着没事？就算你闲着没事，也别来打扰我睡觉呀。” 赵英蹲在穆凡旁边，说道：“你这个人是不是傻子，你就看不出来，我想和你交朋友吗？” 这下换穆凡愣了，他疑惑道：“为什么啊？” “得，得……我今天就不该过来。”赵英前几次的憋屈，在这一刻全爆发了。 她动手将穆凡翻过去，面朝地面，背朝天。 “真当老娘好欺负，老娘这就告诉你，你惹错人了。” 穆凡感觉身上的链子一紧，身体受限的更为严重。 他忙道：“你疯了，难道你忘了我师父和你父王还在合作，你要是敢动我，就是动你父王，与你父王过不去。” 穆凡刚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说的有些不妥。 赵英道：“动都动不了了，嘴还不老实。” “你先别冲动，做事之前多考虑考虑。”穆凡放缓语气，他搞不懂赵英在想些什么，简直莫名奇妙嘛。 赵英松开穆凡，双手叉腰，坐到一旁，说道：“算了吧，我干脆和你说实话，你配合还是不配合，一句话，痛痛快快的。” “你说。” “父王逼我嫁人，我不想嫁人，所以故意找上你。” 穆凡恍然大悟，他想挠挠头，手却动不了。 “你早说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搞的你这几天诡异无比，弄得我也一头雾水。” “你一头雾水？我表现的善意还不够明显吗？” 穆凡道：“你表达的善意是够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可鬼知道你想干什么。” “行了，别说那么多，现在你知道了，你帮还是不帮？” “不帮。”穆凡的态度非常果断。 赵英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哎！你真不帮？” “不帮。” “为什么？” 穆凡道：“非常简单，我不想参合进去。你贵为郡主，身边一群公子哥，而且皇帝还给你和大皇子赐了婚。我要是掺合进去，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子。” “我给你晶石。”赵英看着穆凡，希望他松口。 “那我给你丹药……” 穆凡摇了摇头。 “给你功法……” 穆凡又摇了摇头。 “给你……你想要什么？” “我啥都不想要。”穆凡真诚道：“郡主，你和我不是一路人，你换一个人吧，找上我，何必呢。” 赵英道：“我……我又不是真的要你娶我，你只需配合我一下，就有大把大把的好处。” “我跟你说一下原因，首先不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你长得很漂亮！也不是因为你给的条件不动人，是因为我以后想在东泽实现抱负。” 赵英笑道：“你师父和朝廷到关系并不好，你真想学霍无家，投靠朝廷？莫不是演戏演的太投入，以至于连自己都骗了。” “我有心帮助赵建炎实现他心中的愿望，何谈骗与不骗？” “你是认真的？” 穆凡严肃道：“没错，我是认真的！。” “你骗人真有一手，我看不出真假。”赵英沉吟道：“我总觉得你有别的目的。” 穆凡笑道：“我有别的目的？什么目的？你不说，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只是说出我内心的感觉。” 穆凡在心里嘀咕道：“女人的感觉，可怕！” 他明里质问道：“拿感觉说事，是不是太没谱了？” 赵英摆手道：“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了？” “不帮。” 这几天的事在她脑中闪过，“哼，不帮拉倒，老娘也不稀罕。” 赵英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刑房。 穆凡行动不便，他叫喊两声，没人搭理，只能等别人送饭的时候再说。 赵英从刑房怒气冲冲的离开，消息很快反馈到赵轩那里。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赵英没能搞定穆凡，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手里还有宋长庚，而且他太了解他的女儿了。 以赵英的倔脾气，一定不肯嫁给李浪白。当初皇帝赐婚的时候，她也不想嫁给当朝的大皇子，实在没有办法，为防止拖累父王，她才答应了。 现在她知晓真相，双方的关系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模糊。 父王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缓和，双方必有一战。 叶峰参与之后，形势又变，双方都想先解决自己的内部问题，短期内不会真开战。 在这种情况下，她便没有嫁过去的必要。 赵轩轻叹道：“宋长庚，看你上不上钩！” 第九十八章 你杀不了我 穆凡有过几次万众瞩目的经历，点香成功时，他让世人知道，剑宗出了一个年轻人，一个有潜力，有未来的年轻人。 并且让家里人知道，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他对得起那些为他失去生命的人。 那一次万众瞩目，是一种荣光。 今天他再次感受到无数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不过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荣光，还是众人的鄙视。 在鄙视的目光中，有一些不同的眼神。 昂哥的疑惑，小瓜的紧张，以及文悔的关切。 “怎么会这样？”昂哥想不通，穆凡杀了世子，被带进凤阳王府内，为什么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按照正常情况，穆凡应该被折麽得近乎死亡，早已没了人样，与畜生无异。 可他眼前的穆凡双目炯炯，生龙活虎，面色红润，根本没有一点受过刑的样子。 这不符合常理，昂哥想不明白。 小瓜不知道昂哥的想法，他望着刑场上的刽子手，手心全是汗。 刽子手手里拿的不是环首大刀，而是一把小匕首。 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他听军营里的人讲过，刑场上，小刀比大刀恐怖百倍。 小瓜希望穆凡能安然渡过难关，假如跨不过这个坎，他希望穆凡能走得痛快，少受一点苦。 文悔的身体挺得笔直，他抬头看着刑台上的穆凡，忍不住笑了。 穆凡发现文悔的身影，也忍不住笑了。 时过境迁，变化太大，甚至让人啼笑皆非。 文悔带领难民造过反，攻过城，后来被朝廷派遣大军剿灭了。 朝廷为了警告世人，特意搞了场盛大的处刑，颇有些仪式的感觉。 当时穆凡正打算去落雪山脉，碰到朝廷处死文悔。 今日仍是刑场，刑场中仍有他和文悔二人。不过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上一次是文悔在台上，穆凡在台下。这一次穆凡在台上，文悔到了台下。 穆凡环视周围，处刑台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这些人有的是各大势力的耳目，有的是闻讯赶来的百姓，还有保护他的文悔。 百姓们照例朝他身上丢东西，像烂蔬菜呀，臭到不能吃到鸡蛋等等。 让他们丢完好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他们还得靠这些东西果腹。 他们并不麻木，只是没有了解真相的途径。 赵轩经营西北多年，对西北的掌控力很强。他在西北培养了大量的喉舌，通过这些喉舌编造各种各样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千变万化，但最核心的东西相同：凤阳王赵轩是抵御他国入侵的英雄。 谎言重复千万遍都能变成事实，更何况凤阳王确实多次抵御外敌。 赵轩英勇的故事在大街小巷中流传，久而久之，便凝聚了人心，影响百姓。 百姓不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真相。 当穆凡杀了世子，杀了他们的英雄凤阳王的亲骨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应该是被唾弃的人。 穆凡的头上挂着几片烂菜叶，身上臭烘烘的。 他感觉很无奈，但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个过场，他演完这场戏，仍然是点香者，是叶峰的二弟子。 穆凡看着台下激愤的百姓，忽然又想明白了很多事。 这个天下，百姓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可以成为游民，可以成为暴民，可以成为匪徒，却很难改变大势。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林桑儿混进难民中，愤怒的难民们一股脑把欺压他们的暴徒打残打死无数。 穆凡若有所思，突然他笑出声来，引得无数人侧目。 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他们不清楚穆凡笑的原因。 这里是刑场，他马上要死了，可他却能没理由的笑出声来。 果然，与众不同的叶峰教出来的徒弟也与众不同。 监斩官沉声道：“大胆晏青，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穆凡笑道：“以前有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虽然我有心改变，但什么都做不了。今天，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我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平视着监斩官，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不能杀我。” “这个人疯了吧？是不是吓傻了。”台下有人说道。 “恐怕是吓傻了，你想一想，马上就要行刑了，谁能不怕？”另一个人说道。 “哎，谁叫他杀了世子，活该千刀万剐！” 刑台下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穆凡对此置之不理，充耳不闻。 监斩官看到穆凡平静的眼神，心底突然一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穆凡平静的眼神中含有一种奇怪的情绪，那种情绪包涵着强烈的自信。 他在看监斩官时，就像在看一只臭虫。 人会怕人，但会怕臭虫吗？ 两个叶峰步入人群中，一个是真的，另一个是假的。 他们眼中都露出赞许的神情，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刑台上的监斩官回过神来，他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恼怒，“来人呢，把他给我按在地上，立即行刑！” 穆凡没等刽子手动手，他先跪在地上。 这一来二去的反差，落到所有人眼里。众人满头雾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回事。 刽子手擦了擦匕首，还没开始动刀子，突然听到有人喊道：“王爷有令，将晏青带回凤阳王府。” 那人手里拿着赵轩的手令，他远远的亮出手令，救了穆凡一命。 刑台下的众人又是一愣，更看不懂台上的变化。 穆凡笑着起身，面向监斩官说道：“你杀不了我。” 监斩官似乎预料到什么，他突然持剑冲向穆凡，想将穆凡杀死。 一切都乱了套，所有人都不按套路出牌。 犯人不像犯人，监斩官不像监斩官。 手握赵轩手令的传令兵看到监斩官对穆凡动手，连忙出手阻止。 在来之前，他接到凤阳王的命令，一定要将穆凡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一旦穆凡出现任何闪失，传令兵要拿命来换。 监斩官死了，死在自己人手里。 穆凡站在处刑台上神情自若，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以及解不开的谜题。 第九十九章 我回来了 穆凡被传令兵带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以及变成尸体的监斩官。 众人反应过来，逐渐散去。各大势力的耳目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把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 由于掌握的消息太少，他们没办法弄清里面的门道，便把事情向上禀报。 处刑的事有很多人关注，如果赵轩真的杀了叶峰的弟子，对天下局势有很大的影响。 事实证明，赵轩没疯，儿子死了，虽然让他很痛苦，但他仍有理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穆凡被送到凤阳王府，再次进入他熟悉的地方——刑房。 刑房里的刑具一成不变，但里面多了一个人。 叶峰坐在老虎凳旁边，问道：“今天为何这么冲动？” “因为困扰我许久的问题，终于让我找到了答案。” “你确定你的答案是对的吗？确定你的答案能解决问题吗？” 穆凡用力的点头说道：“我确信，它一定可以。” 叶峰笑道：“把这个答案牢牢的记在心里，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放心好了，像今天刑场上那么冲动的事不会再有。我太兴奋了。” “兴奋很正常，以后要控制好情绪。”叶峰笑道：“我好久没有像你这样，甚至突破到天突境乾坤前期也不是特别兴奋。” 穆凡抱拳道：“徒儿谨遵教诲。” 他想起大牢内答应众人的事，说道：“师父，我最近得到一些功法，想献给师父。” 叶峰道：“你拿出来我看看。” “功法已经融入我的神魂中，我可以把它写下来，然后再交给你。” 叶峰问道：“功法的质量如何？” “很高，有很多珍稀的残卷。” “比如？” 穆凡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无数典籍秘法化成书卷飘在空中。 心念一动，书卷飘到他的面前，他慢慢念道：“大梵天龙象经残卷，天工炼器，炼丹心得，阴阳合欢功，半屏掌……” 叶峰的脸色逐渐变了，像古井泛起波澜。他没想到穆凡有这么多珍稀功法，有些功法他也只是听说过。 “你小子从哪里得来的？” “从茂城的大牢里，第六层。” 叶峰大笑道：“你小子的运气真是好，去吃几天牢饭都能得到这些东西。” “嘿嘿……我要这些功法没什么用，干脆找机会全写下来，交给你保管。” “好！”叶峰沉吟片刻，说道：“搞的我也想去蹲几天大牢了。” “额……师父可以去，但他们恐怕不敢关你，第六层地牢应该困不住你。” 叶峰叹息道：“找机会去朝廷的天牢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功法收集起来。” 穆凡想起这些天在西北的见闻，说道：“现在赵建炎已经视我为心腹，以后得到机密情报会容易很多。”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要好好珍惜，这对我和穆家都有很大的好处。” 穆凡点头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快了，凤阳王在准备，再过几天。” “对了，师父，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叶峰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问，等回到剑宗后，我会跟你说一些。” “嗯，师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过些天，等霍无家把西北的嫡系军队撤走，我们就一起离开西北。”叶峰的手在空中一划，穆凡身上的锁链立即断成两截。 他嘱托道：“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能走的时候，我会再来一趟。” 穆凡活动筋骨，还没来得及道别，师父已经消失不见。 …… …… 渭州荒原上，风雪覆盖，天地银装素裹。 雪下的大，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姬散躺在雪中，他本就躺在洼地，再动手挖了挖，只露出两个窟窿，用以观察外面的情况。 加上他尽力收敛气息，荒原又如此广阔，从外面很难发觉。 假叶峰飞到此处，他尚未落入姬散藏身之处。 雪中的姬散察看到上面有人，心里一紧。他能看到上面的人，却探查不到上面那人的气息。而且看到的景象很模糊，那人的身法不知快到什么地步。 此等实力，不可小觑，甚至比叶峰还强。匆匆一瞥，姬散已经对来者做出初步判断。 出于自卫，姬散一掌劈向空中。这一掌，他用尽全力，强横的真元裹挟着死气瞬间爆发。 受他劲力的影响，周围的白雪突然变黑， 霎时间，黑雪纷飞，以他为中心，不断蔓延，同时向上冲去。 从远处看，一个巨大的黑色尖锥凭空出现，刺向上方的白影。 假叶峰轻轻抬手，一指按下去。 万籁俱寂，黑色的雪转而变白，姬散凝成的黑色尖锥瞬间破裂，粉碎，泯灭…… 白影落到雪窟窿中，他手一挥，白雪将二人覆盖，外面再难发现异常。 姬散的双手不住颤抖，刚刚交手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一股无以伦比的穿透力。这股穿透力太强，让他出现一种错觉，他永远都无法战胜白影。 这种感觉他之前有过一次，当时他的对手是玄门的老门主。 白影长着叶峰的脸，但姬散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叶峰。 他努力保持手不抖，问道：“你是谁？你不是叶峰！” “没错，我不是叶峰，我是他的朋友。”假叶峰的面部浮现一股气团，气团下，他的面容不断变化，最终固定。 姬散看到假叶峰真正的脸后，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不止手抖，他的全身都在抖。 “你……你，竟……竟然……没死！”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姬散揉了揉嗓子，情绪失控，他长出一口气，笑道：“我是不是看错了，真的太……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着呢，今天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件，这样你就受不了了。”那人打趣道。 姬散突然大笑，丝毫不怕被人发现，他笑着笑着，声音逐渐变味，最后成了哭声。 “你知道吗？你已经成了信仰。”他努力止住哭声，边笑边哭道。 那人道：“挺好的，至少我成了一面旗，可以把人聚在一起。” “没错。”姬散握紧拳头，“看到你，我就生出一股信心，我们能胜过玄门！” 那人笑道：“我夜锦今天回来了……” 第一百章 祝寿晚宴 凤阳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傍晚时分，灯火已经盖过夕阳的余辉。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祝寿的日子终于到来。 穆凡被放了出去，他没等到霍无家的军队全部撤走。凤阳王提前给他自由活动的权利，不过他活动的范围不大，只能在王府内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活动。 能活动总比不能活动好，他在庭院里四处溜达，观察来往的宾客。 太妃娘娘的寿辰，怎么也该宴请天下宾客。不过这一次有点惨，来的人有点少。 如果不闹出几次刺杀，赵志军身死，来的人绝对不止这些。 他在观察宾客的时候，宾客也发现了他。 每一个人看到穆凡的情绪都不同，有些人穆凡看不穿，有些人的表情变化，他还是察觉到了。 一来二去，他也清楚赵轩给他自由的原因了，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到他。 穆凡目前知道的有限，不清楚深层的博弈，但他确信，他亮明身份一定符合凤阳王的利益，而且也符合师父的利益。 于是他就好好的充当摆设，四处闲逛，争取让更多人让看到他。 赵轩发现穆凡到处溜达，忍不住笑道：“脑袋挺好使的，等你成长起来，恐怕又是一个厉害人物。” 朝廷自导自演了一场叛乱，趁机调走一部分霍无家驻扎在西北的军队，剩下的部队也在有序撤走。 霍无家和他的谈判已经到收尾阶段，除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其他部分都谈的差不多了。 短期内他和赵辰不会开战，有功夫修养生息，处理自己的内部问题，另外他想趁机获得更多势力的支持。 今天将是属于他的一场表演，也将是改变天下的宴席。 众多宾客陆续到来，按照主人家的要求，依次落座。 穆凡也被安排到一个位置，而且是一个颇为尊贵的位置。他意识到今天的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此时他能坐在这里，说明他代表的是他的师父。 赵建炎坐在和他齐平的位置，他能看到赵建炎，赵建炎也能看到他。 穆凡从赵建炎的神情中读出了震惊和喜悦，很显然，赵建炎没想到他没有受折磨，而且能参加宴会。 吴掌灯看到他时，同样震惊，震惊之余，还有些紧张和担忧。 仇人之间怎么能和善的一同参加宴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事情有蹊跷。 要么是叶峰出了很高的价码保住穆凡的性命，要么凤阳王发现穆凡不是真正的凶手。 小婉则冷静很多，她关切的看了穆凡几眼，发现他一切安好，便不再为他的安危担忧。 赵轩搀扶着太妃娘娘步入尊位，太妃娘娘刚落座，众人起身道：“恭迎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她笑道：“各位抽空参加本宫的寿辰，便是对皇家的尊敬，大家不必拘礼，开开心心最重要。” 赵轩拍了拍手，众多舞姬进入场中。 舞姬们手里持剑，一个个跳的极其投入，或妩媚，或灵动，或妖艳……或危险。 突然舞姬离开场中，剑光闪耀夜空。 舞姬的身法极快，快到穆凡的目力无法跟上。他只见一到光影冲向他所在的方向。 然而舞姬以及她们手里的剑没有落到他身上，而是落到了旁边。 吴掌灯手握拂尘，拼命防御。 他最初尝试攻击，但舞姬们的剑很快，而且阵法高明，相互增幅，以至于他的攻击无法突破舞姬们的防御，而舞姬们轻而易举便能攻破他的防御。 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危，他放弃原来就处于劣势的攻击，拼命防守。 可这里是凤阳王的大本营，不，准确的说，是大本营的核心。在这里，凤阳王要对付赵建炎，再来十个吴掌灯也没用。 赵建炎的卫队们拼命抵抗，吴掌灯明知不敌也不肯投降。 他手里的断拂尘又短了一截，三个舞姬为此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王府内的守卫和凤阳城内的将士也开始调动，吴掌灯听到将士们齐刷刷的脚步声，他知道，他已无力回天。 “王爷，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吴掌灯高声道。 凤阳王似乎在等他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在他喊出这个问题时，周围舞姬的攻击速度明显慢了。 吴掌灯握紧拂尘，他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脚步也不像之前那般灵便。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赵轩回应道：“本王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清楚不过！我应该问问你们，你们打着祝寿的幌子，到西北意欲何为？” 吴掌灯道：“殿下到此只为了给……” “闭嘴！”赵轩的声音充满怒火，好像发疯的猛兽。 他指着吴掌灯说道：“你这阉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舞姬的攻击速度随即提高，无数剑气如潮水便涌向吴掌灯，仿佛要将他吞噬。 吴掌灯身上顿时多了十几处伤口，他疲于应付周围的舞姬，无法多说什么。 赵建炎知道这时候该他上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皇叔，我们来此只为给太妃娘娘祝寿，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军儿？”赵轩的语气更加愤怒。 他的话像暗号一样，舞姬们听到王爷的话，手中的剑全力攻向吴掌灯。 如天女散花般，夜空中，突然开出一朵莲花，莲花炸裂开来，花瓣四散出去。 待剑光散去，剑气消弭，吴掌灯的四肢均无，变成一个人棍。 赵建炎见此大惊失色，他可以确定，皇叔要造反了…… “皇叔，你这是干什么？你儿子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不知道。”他连连后退，边退边说道：“凶手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 穆凡看着赵建炎此等模样，暗道：“看来赵建炎祝寿的队伍并不知情，皇帝和凤阳王为了骗过众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赵轩道：“叶峰暗中找过我，现在已经查实，凶手是你们的人。” 赵建炎鼓起勇气说道：“皇叔可有证据，若有证据，我甘愿受死，别无怨言。” 穆凡看着化为狼藉的宴会，心中想道：“证据？事到如今，证据早就不重要了。” 第一百零一章 风波起 赵轩一拂衣袖，命令道：“来人，将赵建炎一干人等拿下，投入大牢。” 令初下，满堂宾客皆惊讶不已。 当众捉拿殿下，并且投入大牢，无异于谋反。 王府内的守卫把赵建炎等人围在中央，只需王爷一句动手，他们便立即行动起来。 赵建炎没料到皇叔这么决绝，他心想事已至此，服软没什么用，干脆拼一把，反正赵轩不会杀了他。 念及至此，他唤出飞剑，一剑斩向身边的王府守卫。 然而他的实力太弱了，在这种场面，他的实力可以忽略不计。唯一让人重视的，是他三殿下这层身份，去掉这层身份，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小婉发现事情不对，果断飞掠到穆凡身边。 周围的守卫们看到了，并未阻止。他们接到命令只针对赵建炎一干人等，穆凡和小婉属于剑宗叶峰的人，不是他们的目标。 穆凡抬头望着宴会高台上的赵轩，赵轩神情冷峻，盯着赵建炎所处的方向。 要不是他之前听赵英说过，他父王已经抓住凶手，确定凶手是玄门的先贤，他可能也会信。 毕竟谋反不是小事，像赵轩这种人物很少冲动，能让他冲动的事不多。 丧子之痛勉强算一个，尤其是凶手杀了人，还能正大光明的参加寿宴，宴会上喜笑颜开。 另外渭州官员损失惨重，女儿被逼赐婚，三者加起来，足以让世人信服。 赵轩大手一挥，高声道：“动手！” 场中传来大规模的打斗声，惨叫声，混乱的真元和利器飞舞，死亡的舞曲正在进行。 二人所处的距离和赵建炎比较近，战斗一开始，他们立刻受到波及。 穆凡伸手拉着小婉，向远处撤离。撤离过程中，他一点也不担心。 他今天非常配合的装作寿宴吉祥物，赵轩要是保护不好他和小婉，真是白做那么多年王爷。 一个彪形大汉闯入混乱的人群，替穆凡和小婉挡住攻击，护送二人顺利离开。 宴会上的人纷纷撤离，他们没有走远，密切注视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 他们要得到第一手消息，保证消息转手的次数降到最低。 这种改变天下大势的事，难得一遇。 穆凡和小婉到达安全区域后，他抱着学习前辈的态度，虚心的观察着赵轩的每一个动作。 他越看越觉得像，至少他看不出一点破绽。赵轩的每一个动作，眉毛的颤抖，说话时的语气，微小的举动……都天衣无缝。 穆凡觉得赵轩太适合唱戏了，就算以后败了，靠唱戏也能继续过活。 “看什么看，那是我爹。”二人身后传来赵英的声音。 穆凡转过身，看到一身戎装的赵英，说道：“你爹很厉害，比你的王兄厉害不知多少倍。” 赵英把手里的剑插在地上，“那是自然，父王不厉害，怎么做统御三州的凤阳王。” “哦，对了。”穆凡指着小婉，道：“行小婉，认识一下。” 赵英上下打量几眼小婉，说道：“长得很漂亮的，我叫赵英，是凤阳王的女儿。” 她侧过脸问穆凡，“她是你什么人？” “我女人。” 赵英喔了一声，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几遍小婉，说道：“长得很美，比我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一身皮囊。” 她的话很不客气，任谁都能听出话中的刺。 倒不是她对穆凡有意思，只是之前在穆凡那里丢了太多面子，心里不平衡，想着找回来罢了。 一听到穆凡说小婉是他的女人，她顿时想从小婉身上找回面子，证明穆凡是个没眼光的人。 赵英始终是个女人，不爱红装爱武装，不代表她不会拿自己和别的女人比较。 穆凡想为小婉辩解，小婉自己伸手制止，说道：“别为这种事多言，毫无意义。” 说完后，她拉着穆凡的手就要离开。 穆凡跟着走了，留下赵英一个人。 赵英想了想，耸了耸肩，提着剑离开了。 小婉带着穆凡走到王府内一个小池塘边，小池塘中央有座湖心亭，看起来分外雅致。 二人走向湖心亭，穆凡搂着小婉，他发现小婉越发聪明自信。 真正的自信不用言说，小婉刚才的表现就像是：我厉害，我很强，但是我不说。哪怕别人觉得我很弱，我就是不说。 从这方面看，赵英已经输了。 二人走到湖心亭，亭子名唤“风波亭”。 亭子上还有未化去的雪，亭中有个小火炉，火炉内炭火仍在烧着。 湖面上有冰，冰上有雪，与刚才厮杀的场景截然不同。 穆凡看到亭子的名字，笑道：“外面风波才刚开始，想停都停不了。” “嗯，是的，凤阳王要造反，就像一根链条中一环断掉，整根链条都会受到影响。” 穆凡想提及穆家和夜尽，又觉得这里太过空旷，不是谈秘密话题的地方，最终选择沉默。 他坐在亭子里，抬头望向天空，夜空中闪过各种道术，符文，飞剑……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慢慢飘散过来，隔着很远仍能闻到。 穆凡道：“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要是能有他一半厉害就好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小婉的眼中映着星光，看起来明亮极了。 穆凡握紧拳头，朝空气打了一拳，说道：“我不满足现状，我想做更多事，甚至……” “甚至制定计划，掌控全局。” 穆凡和小婉听到叶峰的声音，连忙四处寻找。可声音的方位变化莫测，听不出到底在哪。 冰面上出现一个黑衣人，叶峰身上披着黑色大氅，向二人走来。 穆凡道：“师父，你打算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叶峰褪去黑色的大氅，没有回答穆凡的问题，而是笑问道：“你们觉得我这身大氅如何？” “威武。”穆凡说道。 “霸气。”小婉补充道。 “气势摄人心魄。”穆凡又道。 叶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打住，我让你们说实话，你们别乱拍马屁。” 穆凡正色道：“我是认真的，不是拍马屁。” “行……”叶峰笑道：“就这句马屁拍的最好，我很受用” 他跳进湖心亭，说道：“你现在的实力不够，踏踏实实的做好一环，慢慢自会让你尝试。” 第一百零二章 师徒情分 穆凡指着宴会举行的方向，说道：“那边打得那么厉害，会不会脱离掌控？” “不会。”叶峰笑道：“得激烈一些，以后的事情才好办。” 小婉问道：“这西北还有我和师兄的事吗？” “没了，过几天就把你们送走。” 穆凡问道：“还要过几天？” 叶峰点头道：“我有些事，要先回一趟剑宗，随后会有人来接你。” “谁？”穆凡好奇道。 “我先卖个关子，你一定很想见他，等你见到他时，绝对会大吃一惊。” 穆凡问道：“是我家里人吗？” “事先知道就不是惊喜了。” 穆凡想道：“会是谁？谁能让我大吃一惊？是家里人吗？我认识的人？” 叶峰的话打断他的沉思，“你接下来只需配合好凤阳王，其他的事不必管。等人过来接你，到时候，你和小婉一起回剑宗即可。” 穆凡发现师父面容有几分苍白，恐怕长期奔波，也累坏了吧。 叶峰发现他目光中的关切，笑道：“没白教你小子这么长时间，还是有点良心的。” 穆凡笑道：“我的良心可不止一点。” 他止住笑声，“师父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几天。” 叶峰锤了锤胸口，笑道：“我这幅身体硬朗着呢，西北大局已定，形势基本在掌控中，没什么可担心的。” “师父刚才不是说要去剑宗吗？” “回去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比较机密，得我亲自出面。” 穆凡知道说再多也没用，转而问道：“赵轩什么时候释放赵建炎，如果他一直扣着赵建炎，我很难收集朝廷那边的情报。” “短期内赵轩不会放人。这件事不在我和他们的谈判范围内，具体情况，小霍可能知道。” 穆凡道：“能从霍师兄那里问到吗？ 叶峰笑道：“不可能，他呀，现在已经彻底和我分道扬镳。为了某些利益，我和他最近在联合，但这种联合很松散，利益没了，自然就断了。” 穆凡想了想，说道：“到时候我问问赵英，说不定能问出来。” “这些你自己决定，我不清楚你和赵英之间的事。” “我这边小霍的路走不通，而且我对他提起此事，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叶峰轻叹一声，他终究不想看到往日的师徒情分走向末路。 他拍了拍穆凡的肩膀，说道：“越来越结实了，看来凤阳王没亏待你，伙食不错。” 穆凡笑道：“一路走来，祝寿队伍的饭菜比不上王府里的，而且我最近境界要突破，心情也不错，吃得就多了点。” 叶峰比了比穆凡的身高，已经到自己的额头了，“上次没注意，你小子好像又长高了点。” 穆凡比划两下，笑道：“再给我半年，说不定就赶上你的身高了。” 叶峰心情不错，可能想起什么伤心事，他的神情突然有些低落，怅然道：“你爹看到你这幅模样，一定会开心的。” 穆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稍后他徐徐道：“我能做的就是做好我自己，肩负起穆家的大任。这样做，应该足以告慰我爹的在天之灵吧。” 叶峰笑了笑，又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婉。” 没等穆凡回应，他披上大氅，孤身一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来见穆凡之前，他的心情不错，虽然很多事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推进，但重要部分偏差不大。 自从离开剑宗，他一直没闲着，与大哥夜锦合力策划了很多事。 由于大哥不方便出面，他们的计划又非常隐秘，所以不能借助剑宗的力量，最多挂出剑宗的名头。 最后还得叶峰亲自出面，靠自己的班底做事。 来回奔波，长期思虑过多，他不是铁打的，也感到有些疲倦。 如今大势已成，任谁从中作梗都难以改变。 小婉听宴会上传来的惨叫声渐渐减弱，战斗没之前那么激烈，便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穆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叶峰消失的地方，他收回目光，说道：“也好。” 二人离开风波亭，向宴会举行处走去。 风波亭下百丈，一座古老的宫殿群漂浮在地下。宫殿群不大，只有凤阳王府规模的十分之一。 在一处不起眼的宫殿中，宋长庚端坐其中，闭目修炼功法。 那天在祁山防线外被掳走，失去意识，醒来后，他便到了这里。 开始几天内，没有任何人搭理他。他靠着储物戒指内的干粮生活，短时间内没太大问题。 宋长庚最初以为自己被妖族抓走了，他想着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官，知道的东西很少，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只要不暴露自己叶峰弟子的身份，妖族不会把他怎么样。 妖族和北华一直有交换俘虏的习惯，双方摩擦千年，形成一整套交换规则。 十几天后，宋长庚发现给他送饭的不是妖，是人，他意识到自己想简单了。 妖族抓他，是因为双方族群对立，没什么可说的，可人抓他就不一样了。 宋长庚觉得自己没多少价值，唯一的价值就是他的师父叫叶峰。 再结合自己这些天的待遇，不用说，抓自己的一定是师父的敌人，就算不是敌人，也绝不是朋友。 他每天都试着和送饭的人交流，希望能问出点什么。 送饭的人根本不搭理他，全当他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体。 直到两天前，另一处宫殿进来一个女子。 宋长庚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子，但这个女子与她们不同。只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女子很特殊。 女子长得很漂亮，身材纤细，但没有一点柔弱的感觉。 他试着和女子交谈，女子好像憋坏了，热情的与他交谈起来。 宋长庚通过女子才知道，他现在处于凤阳王的控制中。 女子说自己叫赵英，是凤阳王唯一的女儿。虽然有亲缘关系，但她不喜欢父王的行事手段。 父王做事总是理性到近乎冷酷，连身为亲女儿的她，父王都可以拿出来与别人做交易。 她不愿意做牺牲品，便落到此地。 第一百零三章 清君侧 短短的一段时间，宴会从一片盛况变成一团废墟。 本该铺满鲜花的地方，被鲜血染红，死人的尸体无规则散乱的摆放着。折断的长矛，断裂的盾牌，浓厚的血腥味，以及野心家炙热的眼神……充斥此间。 战斗规模已经很小了，只剩下赵建炎周围的一些人。 那些人将赵建炎围在中央，拼死保护殿下的安危。可惜事已至此，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穆凡扫视一眼，吴掌灯被乱剑分尸，死得无比凄惨。他活着的时候不完整，死的时候更可怜。 赵建炎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仰天长啸，无尽凄凉。 最终他放下手中的剑，事实上他的剑没什么作用，因为他被别人严密的保护着，赵轩的人也不敢伤他。 “放下武器。”赵建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他跌坐在地上，深感无力。 守卫在他身边的人丢掉武器，不再抵抗，任由王府的守军扣押他们。 他们已经尽力了，事情传回朝廷，皇帝不会拿他们的家人开刀。 高台上的赵轩伸出左手，捏成爪状，对着赵建炎。他的手向后一勾，赵建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向高台。 赵建炎很恐惧，但他没有叫出声。哪怕是死，在最后关头，他也要保住自己，保住赵辰一脉皇家的威严。 赵轩右手一勾，一把环首大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穆凡认得环首大刀的样式，与刽子手手里的刀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头，心道：“赵轩真疯了？拿环首大刀干什么？难不成砍赵建炎一刀？” 赵轩一脚踹倒赵建炎，抬起环首大刀，瞬间，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一旦刀落下，赵建炎身死，两方开战，在所难免。 赵轩挥刀斩下，砍掉赵建炎的冠冕，吓得赵建炎身体乱颤，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穆凡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帝王家的无情，叔叔不是不想杀侄子，留侄子一命，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 一个殿下可以算作筹码，死了就没什么价值了。 赵轩抬起环首大刀，高呼道：“皇帝身边奸佞小人太多，以至于下达乱命，扰乱朝纲。赵轩身为凤阳王，身为先帝之子，不忍看到祖宗基业毁于一旦，遂决定起兵发往鼎州……清君侧！” 他的声音非常洪亮，盖过夜空中所有其他声音。 “清君侧”三个字不断回响，每回响一次，都告诫在场的人，要变天了。 穆凡身体的身体有些僵硬，小拇指轻颤。虽然明知道事情会向这方向发展，但亲眼看到时，仍觉得震撼。 与此同时，凤阳王赵轩要清君侧的消息开始蔓延。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从始至终，赵轩都没有拿出赵建炎一行人杀死赵志军的证据。 如果双方处于僵持状态，确实需要证据，以此获得更多筹码。 可真造反就不一样了，赵轩哪里需要证据，他随便找个理由扣押赵建炎，把当朝三殿下变成人质。 今夜，霍无家在西北驻军的剩下部分连夜撤离，履行承诺。 赵轩正在争取西北几大势力的支持，要想后方稳定，没有他们支持是不可能的。 穆凡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他想起在来西北之前，师父说过的话。 在这批祝寿的队伍中，有一些是穆家和剑宗的人。 赵建炎和吴掌灯尚且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个成了俘虏，另一个被乱剑分尸。队伍中混进的穆家人和剑宗的人，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穆凡收回目光，他不知道满地尸体中，谁是家里人，谁是剑宗的人。 “全杀了！” 这句话是他那晚听到的最后一个词，赵轩下令，杀光了投降的人。 …… …… 东泽鼎州皇城，新建成的定远侯府气势恢宏。 霍无家的爵位又长了一截，他最近在剿灭叛乱方面有功，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几天就能把北边的叛乱平定。 虽然叛乱以及剿灭叛乱，都是自导自演的把戏，但他们真的下了功夫。 为了表演的逼真，演好这出戏，叶峰动用了自己的班底。 霍无家物尽其用，他用自己的嫡系军队剿灭叛乱，为自己积累功勋，于是他成了定远候。 自从他决心变革的时候，叶峰就派人联系他。 一方面，叶峰确实关心他。另一方面，叶峰觉得他不是一个蠢人。东泽当前的情况，不适合大规模变革，控制不好的话，不但不能把玄门踢走，还有可能让整个东泽都落入玄门的控制。 经过几次接触，悍闵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霍无家考虑许久，最终决定尝试和师父联手。 叶峰充当牵线搭桥的人，在朝廷和凤阳王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使得双方可以沟通。 霍无家把先帝留在凤阳王身边的暗手告诉叶峰，这才有了叶峰强行改变剑域，也要救下张磊的事。 叶峰一直在西北活动，在霍无家眼里，他充当的是牵线搭桥的角色，但实际上他做的远不止这些。 如果他安于做个中间人，他就不是当年的龙城飞将，就不是剑宗的七长老。 叶峰借机行事，完成他和夜锦的部署。 在动身前往西北之前，他就嘱托十煞想方设法救活姬散。姬散实在是太重要了，手里掌握着姬散，等于掌握了一个大杀器。 更重要的是，姬散是个有心人，一个愿意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叶峰通过救活姬散，从而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攻，通过姬散威胁玄门，搞得玄门内部两大阵营不得安宁。 守，一旦遇到比较棘手的事，或者他想完成其他重要的事。姬散能迫使玄门转移精力，掩护叶峰完成自己的真正目标。 随后他又掌控朝廷的弱点，使得吴掌灯无处发力。尽管西北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吴掌灯派遣的刺客还在他的手里。 这是一张牌，先存着，需要的时候打出去。只要把握好，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真正知道叶峰全盘计划的只有夜锦一人， 不是叶峰不想把计划告诉穆凡，而是计划太过重要，关乎生死、大势，由不得他不小心…… 定远侯府内，霍无家拖着下巴，眼皮低垂，差点睡着。 想把玄门的势力从朝廷中踢出去比他想象的难，盘根错节的朝臣形成一个个集团，想要打破很难。 前段时间他大肆抓捕一些朝臣，现在反弹力度大的惊人。 就拿这场自导自演的叛乱来说，还真的就有朝臣里通外敌，伺机阻止霍无家剿灭叛乱，从而打击他的威信。 局势进展到这个地步，朝臣能退，霍无家不能退。 他退了，代表妥协，以后再想排除玄门的侵蚀将难如登天。 唯有激流勇进！ 第一百零四章 直面 这些天，霍无家简直要被那些大臣们的唾沫星淹死。 他不怕大臣们的唾沫星，要是没有唾沫星，要么是他的目的达到了，要么是彻底失败了。 安平公主步入霍无家的书房，看到霍无家满面愁容，心有不忍，“早些歇息吧，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 霍无家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说道：“你来了。” 安平道：“别太劳累了，你和那些人斗法，没有精神可不行。” 霍无家想起那些大臣，苦笑道：“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少拿一份，就少拿玄门的那一份，可他们就是不肯。” “送到嘴边的肉，谁不想吃。”安平坐到旁边，“而且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人有把柄落在玄门手里，不得不为玄门做事。” 霍无家道：“我以前觉得他们是软骨头，现在才发现，我错的离谱。” “哦？”安平不解。 “我以前以为血战沙场的男儿才有铮铮铁骨，宁死不降。这段时间那些大臣给我上了一课，原来他们的骨头比铁还硬。”霍无家长叹。 安平道：“他们相互抱团，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要是敢先开口，恐怕用不着你动手，那人的一家老小一个都别想活。” 霍无家无奈道：“他们中也有一些人招了，可惜人物分量不够，抓来抓去也抓不到元三曲身上。” 安平道：“我身为公主，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一个利益团体内，越是官阶低的人，越容易相互出卖，彼此使绊子。可是官阶越高，这种情况越少。” “哈哈……”霍无家摇了摇头，“层次越高，越不好办呐！” 安平挠了挠头，说道：“看，又被带偏了。你还不赶快休息，而且这东泽是赵家的东泽，你干嘛这么拼。” 霍无家沉吟片刻，笑道：“大部分人都认为，东泽是赵家的东泽，不过我认识一个人，他不这么认为。” “谁？”安平的神色有些不善，赵氏皇族掌管东泽千余年，谁敢说东泽不是赵家的东泽，反了天了！ 霍无家平静的说道：“我师父，叶峰。” 安平道：“所以父皇不用他是对的，头生反骨，不可信。” “他说，天下最起码也得像大乾，驱赶妖族，挺直脊梁，生民有粮吃，有衣穿……现在的东泽，不具备任一个条件。” 安平摇头道：“那群百姓？真是奇怪，我至今想不通，你为什么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霍无家没有争辩，如果当初叶峰不在意普通人的死活，就没有现在的他。 从他跟在叶峰身边起，他就一直受叶峰的影响。这种影响根深蒂固，深入骨髓。 安平生在皇家，在这个人与人之间断裂的天下，皇家从没真正关心过小民的死活。 霍无家和安平最根本的观念不同，无论安平多爱他，用多少精力追求他，他都不会选择安平。 叶峰和霍无家的走的路不同，但他们的观念相同。 霍无家见过很多种叶峰，下令屠杀几十万敌国将士的人屠，以及偷偷躲起来，独自哭泣而又无助的男人。 遇到叶峰之前，他不相信手握百万雄兵的人会关心他这种人。那时，他自己都认为自己低贱如狗。 人的观念会影响身边的人，叶峰给了霍无家一身本事，也给了霍无家全新的观念。 二人走向两条不同的路，归根结底为的是同一个目标：天下一统，振兴人族。 假如有一天叶峰死了，但他的观念没死，他的精神仍活着，霍无家便是他精神的继承者。 安平发现霍无家沉默不语，微愠道：“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你想对付那群官吏，使劲的想吧，累死你。” 霍无家笑道：“好，好……我这就睡觉，总行了吧。” “我只是希望你别太累着自己。”安平放缓语气，“你知道的，我的心意。” 霍无家没有回应，就像一直以来二人的关系那样。 他拒绝过安平很多次，但安平从不放弃，痴情女子把心错付，永远也得不到回应。 霍无家躺在书房内的床上，这是他这些天的常态。 安平见此，非常配合的离开了。 待她走后，霍无家又揉了揉太阳穴，叹息几声，想着如何破局。 老皇帝为东泽牺牲一切，给了他威望和机会，他要对得起先帝的恩情。 他和叶峰演绎的剿匪还没结束，等叶峰回到剑宗，悍闵把最近的事交接完毕，便到了停止剿匪的时候。 …… …… 夜色深，凛冬开始从北向南侵染。 祁山防线以北，蛮蛇带领妖族的军队向困扰他们千余年的防线发起进攻。 防线受到攻击，一瞬间，防线城墙上光芒大炽，亮如白昼。阵法自行运转，削弱妖族士兵的力量。 战斗惊动了高长林，他披甲走上城墙，观察防线北方妖族的攻击规模。 蛮蛇派遣的军队并不多，应该不是大规模进攻，只是一次试探。 他吩咐下去，“传我口令，任何人不得主动到防线以北迎战。” …… …… 凤阳王府的传令兵快要疯了，自从赵轩宣布清君侧，军令就没停过。 这不，他又接到一个密诏，密诏是给张磊的，他这种小喽啰没有资格接触具体内容。 骑着火烈马，传令兵拼命加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消息送到。 当消息送到张磊手里时，他发现往日沉稳的张大人有些不那么从容。他不清楚消息的内容，料想一定非常重要吧。 张磊把密函揉碎，一把丢到旁边的烛火中。 他苦笑道：“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这句话他连着念叨了十几遍，最后他长出一口气，向府外走去。 张磊接到命令，凤阳王有要事相商，由于事情极其机密，不得告诉任何人，也不得延误。 以他对赵轩的理解，他这一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在朝廷和凤阳王的博弈中，他没有出场，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对自己的情况早有预料，博弈的结果出来了，他的命是博弈的筹码之一。 当赵轩邀请他商量要事时，他知道，他是被朝廷抛弃的筹码。不光他一个人，先帝留在赵轩身边的小团体都将是弃子。 张磊理了理衣衫，轻咳几声，清清嗓子，面向自己人生的终点。 第一百零五章 君让臣死 凤阳王府上下全力运转，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面前，所有人都发疯似的加快步伐，生怕一不小心，输掉战争。 黑色的夜，寒冷而潮湿，灯火在风中摇曳。宴会上的尸体还没有清扫完毕，下人端着一盆盆水冲洗鲜血，黑夜藏住扩散的红色。 一定有很多人睡不着。 穆凡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外面的寒冷影响不到他，兵甲和来往人急匆匆的神情传染了他，好像他也投入这场战斗中。 他在王府内溜达，寻找赵英的身影。要打听赵建炎的消息，他只有这条路可走。 偶尔有行色匆匆的下人从他身边走过，穆凡叫停他们，问他们郡主现在在哪儿，每个人都回答不知道。 寻找了半天，没找到赵英的人影，他打算暂时回到住处，等明天早上继续找。 刚转头准备离开，他突然发现王府的戒备比之前严了。这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他驻足，想看看发生什么事。 张磊笔挺的身姿从不远处闪过，他行色匆匆，但并不失仪。 穆凡发现他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穆凡一眼，然后继续向王府更深处走去。 再向内的区域比较重要，赵轩允许穆凡走动，但只能在规定范围内走动。 王府书房内，赵轩坐在椅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当张磊走进书房时，他敲击桌面的手停了下来，问道：“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我知道，因为……因为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难道不是吗？” 张磊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说道：“我忠于先帝，也忠于王爷！” “你不觉得别扭吗？”赵轩摇了摇头，嘲讽道：“你一方面想忠于先帝，可是你要忠于他，就等于谋害我。你有何颜面说出什么……既忠于先帝，又忠于我？屁话！屁话！” 张磊把头叩在地上，“正如王爷所说，我只能选择一个。我挣扎了很久，最终决定成全大义。” “所以，你就选择背叛我？” “你把我当成心腹看待，我不是不感……” 赵轩摆了摆手，“我非常纳闷，我虽是一个王爷，但对你也算是掏心掏肺，可你是怎么对我的？难道先帝的大义，胜过你我二人相处的几十年？” 张磊的头更低了，他无奈道：“王爷对我确实很好，只是王爷的行为会把东泽推向衰弱，让东泽失去最后一次变强的机会。”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如果东泽传到我的手上，我做的绝对比赵辰好。”赵轩指着南方，满脸不甘，他觉得先帝最后的决定太偏心。 张磊道：“我所看到的事实是，先帝把皇位传给当今皇上，这时候王爷的不甘，不会让东泽变得更好，只会让它越来越糟糕。” 赵轩拍打桌子，说道：“这么多年啊！我他妈这么相信你，是颗石头，我也给它捂热了。我想不明白，怎么你就不热乎呢。” 张磊连磕了三个响头，“我对不起王爷，所以今天我来了，我来见王爷最后一面，表达我的悔意。” 赵轩抬起来，一直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他有些悲伤。 “你想死？” 张磊真诚道：“没错。” “你当然会死，而且那一天不远了。”赵轩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过墙上挂着的佩剑，“我满足你的想法。” “张磊死后，还望王爷保重。我们赢不了的，就算有穆家、夜尽他们的支持，也不可能。” 赵轩挥剑，剑气充满书房，寒气更胜窗外，他确实动了杀心。 张磊继续说道：“与其内耗，不如投降，保留东泽的力量，免得亲者痛仇者快。” 赵轩把剑丢到张磊面前，“你想让我束手就擒，做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他蹲在张磊的面前，扯着张磊的后领，笑道：“本王现在就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张磊的衣领被扯起来，他抬起头，“王爷的选择，逆大势而行，不可能赢的。” 赵轩松开张磊的衣领，厉声道：“少给我提什么大势，大势是可以改变的。本王做了那么多年凤阳王，若迷信大势，早在战场上便死无全尸了。” 他把剑踢到张磊面前，“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引颈受戮，所以我是王爷，你不是。” 张磊看了眼地上的剑，淡淡的说道：“王爷是聪明人，最清楚对抗的结局是什么。” “没到真正对决的时候，我不会投降。哪怕败了，我也会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跪在地上……等死。” 赵轩指着剑，“你不是说，你来受死吗。剑就在你面前，你自裁吧。” “我会的。”张磊恭敬的拿起剑，“王爷，尽管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收手吧！” 他反手持剑，不再迟疑，剑锋划破他的颈部，在他即将了结自己的性命之前，赵轩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是个懦夫，连持剑和我决一死战的勇气都没有！” 张磊衣服的右肩上出现一个脚印，剑落到旁边，斜插在地上。 赵轩道：“给你一次机会，拔起剑，与我决一死战。” 张磊从地上爬起来，又跪在赵轩面前，“我不会对王爷动手，王爷对我有恩，我永世不忘！” 赵轩拔起剑，张磊识相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等了许久，剑迟迟未刺入他的胸膛。 张磊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王爷已经把剑挂在墙上。他不懂王爷的意思，问道：“王爷为什么不杀我？” “很简单，你活着对我有用。” “王爷吩咐。” 赵轩走到书桌前，“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知道，弃子。” “嗯，既然你清楚自己是弃子，就应该有弃子的觉悟。” “我有，无非一死。” 赵轩笑道：“不光你要死，那些效忠先帝的人都要死。” “我知道。” 赵轩愤怒中带着几分敬意，“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种觉悟，我要杀了他们，灭了他们九族，他们可不会像你一样束手待毙。” “所以……你要我帮你瞒着他们。” “你可以现在就死，也可以帮我瞒着他们。” 张磊道：“我想现在就死。” 他不忍心，效忠先帝的小团体以他为核心。现在赵轩让他骗那些人，一点点除掉小团体内的人，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张磊效忠先帝，为大义。效忠王爷，为知遇之恩。若非两者难两全，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轩扶着椅子，他很自信，虽然张磊瞒着他效忠先帝，但他了解张磊的脾性。 “如果你不帮我，一旦内部失控，战争就会提前。你是聪明人，知道战争提前的后果。” 第一百零六章 颠倒的信 穆凡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终于等到张磊的身影。 张磊的神色不再匆忙，但有很多其他意味。他再次回头看了穆凡一眼，这一次他停了下来。 穆凡感到一股寒意，寒意中夹杂着杀气。他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他不相信张磊能在王府杀掉他。 尽管内心恐惧，他没有后退，反倒将双手负在身后，目视前方，好像察觉不到张磊的不善。 张磊一闪身跃到穆凡面前，手指插向穆凡眉心。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穆凡只能看到一股残影，然后便是狂风呼啸。 穆凡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待风小一些，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挡在他的额头前。 “张大人，您不能杀他。”苍白色手的主人说道。 穆凡侧过脸看了一眼，帮他挡住张磊攻击的是个白衣人。 张磊收回手，看着白衣人道：“他是该死之人。” 白衣人道：“他该不该死，轮不到你来断定。” 西北局势发展到现在，叶峰脱不了干系。张磊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白衣人，又回望一眼王府书房的方向，转身离开了。 穆凡想谢谢白衣人，白衣人也不喜欢穆凡，转身离开。 寒夜里，穆凡呼出一口热气，随便了，他并不需要别人喜欢他…… 接下来两天时间里，他一直没遇到赵英，也就没办法得知赵建炎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便随着落日，他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的封印阵法很复杂，但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穆凡不知道信上的封印阵法有多少层，他觉得师父不可能让他解这种东西。 于是他另辟蹊径，从宏观来看，而不去想怎么解开阵法。慢慢的，他发现阵法的图样有点像亿华阁第一层的框架。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立即尝试，试了几十次，终于找到解开封印的办法。 只要从他们师兄弟三人的住处着手，同时注入真元，便能解开阵法。 虽然解开阵法费了点功夫，但封印直接让穆凡确认，信一定是念素山发过来的。 拆开信封，信上面的字迹是师父的，语气也像师父的。 在信封的最后，画着一块倒着的令牌。 穆凡认得令牌的样子——山河令。 他通读整篇信的内容，发现师父所写的内容与他事先知道的情况全部前后矛盾。尤其上面说，让他一个人回剑宗。 前几天晚上，叶峰清楚的和他说过，会有人接他。 穆凡思前想后，近半个时辰没弄明白，直到他结合令牌考虑。 “令牌是倒的，是不是信的内容也要倒过来理解？” 这样一来，上面的内容全都解释通了。 在凤阳王府，除非叶峰亲自到来，否则很难藏住什么。 知道山河令的人大都是江湖人，他们希望收集五块山河令改变体质。 传说中，集齐五块山河令，可以提升人的体质，让不能修炼功法的人一步登天，成为修行中人。 这个传说在修行界已经被证实是假的，江湖中人争不过修行中人，令牌被修行中人集齐过无数次。 结果无一例外，什么用都没有。 江湖中人步入巅峰后，在修行界仍不值一提。 现在的穆凡不过中庭境后期的实力，就算绑住手脚，他也能杀遍江湖中人。 总有人不满自己的处境，那些江湖豪杰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却不如十几二十岁的修行中人，让他们如何甘心。 如今的江湖中人大部分是修行势力的手套，替修行势力办事。 如果事情办的好，修行势力会有所奖励，可他们不会帮江湖中人提升体质。 帮一个江湖中人提升体质，需要花费一枚六到七品的丹药，谁舍得做亏本生意？ 江湖中的巅峰人士想更进一步，只有搜集被人证实没用的山河令。 因此令牌在江湖中时常引起血雨腥风，修行中人根本不在乎。 以前叶峰跟穆凡说过，想藏好一件无与伦比的宝贝，最高明的手段是什么？ 穆凡不知道。 叶峰说：“把这件东西交到别人手上，让别人都见过它，摸过它，并且认为这东西屁用没用，你就做到了。” 山河令就是一件无与伦比的宝贝，而且没有几个人知晓它的作用。 穆凡知道山河令宝贵，但他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宝贵，以至于让叶峰用这么古怪的办法“隐藏”。 信上嘱托他不要乱跑，尽量不要离开王府，之后便画了一幅倒置的令牌。 穆凡猜测师父应该是让他寻找令牌，然而师父没有明说，他也不敢说自己猜的一定对。 信中内容倒过来都是他知道的事，唯一有用的就是令牌了。 穆凡把信连着信封一起烧成灰烬，他环顾四周，抬头看看房梁，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他头顶，正上方，房梁上白衣人手里拿着纸笔，把看到的信抄写下来。 白衣人明目张胆的待在穆凡头顶，穆凡也看过头顶，却没有发现白衣人的行踪。 穆凡搓了搓灰烬，又用脚踩了两下，这才离开房屋。 他前脚刚离开，白衣人随即动身把仿照的信送到王府书房。 “王爷，从叶峰弟子那里得到的信。”白衣人把信呈到赵轩的书桌上，恭敬道。 赵轩摊开信封，皱眉道：“你把这东西送过来干什么？” 白衣人道：“属下只是例行公事，王爷之前吩咐过，任何与叶峰有关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送过来。” “本王是说过，信收到了，你先下去吧。” “是。”白衣人身形淡化。 “等一下。”赵轩叫停白衣人，问道：“最近晏青的情况如何？” “很正常，他想找郡主。” 赵轩道：“这件事你我不要参与，他找到就算，找不到拉到。” 他顿了顿，沉吟一声，开口道：“你怎么看信的内容？” 白衣人道：“没涉及西北的事，大都是叶峰师徒几人的事，作用不大。” 赵轩指着山河令图案，问道：“你认得这图案吗？” 白衣人摇了摇头，“不认得，属下估计是他们师徒间用以鉴别真伪的印记。” “嗯。”赵轩点了点头，把信封丢到旁边的纸篓子里，继续批示书桌上的奏折。 他没重视这件事，只是吩咐道：“保护好晏青，本王决不允许他死在西北三州。” “是。”白衣人身体再次淡化，这次赵轩没阻止他，他一瞬间闪到穆凡身后十丈处。 他的实力远胜穆凡，所以二人相距的很近，穆凡仍发现不了白衣人。 第一百零七章 等价交换 穆凡好像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尽管白衣人就在他眼前，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凤阳王不会让他出事，就算出事了，也不会让他死在西北三州。 穆凡没有看到人，不过他确信，一定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平日里这种暗中保护对他有利，此时，这种保护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掣肘。 穆凡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刚才说话后，微弱的回音。如果有人经过，看到他自言自语的样子，或许会觉得他脑袋有问题。 “你能出来吗？” 仍然没有回应…… 穆凡动身离开王府，白衣人不敢怠慢，跟在他后面，生怕他出现意外。 到了王府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极其严密。 守卫们见到穆凡，立即上前阻止，说道：“现在是战时状态，不得随意出入。” 穆凡道：“我是叶峰的弟子，要回剑宗。” “没有王爷的命令，你是谁的弟子都没用。”守卫气势很强，没有因为叶峰这个名字软下去。 “如果我非要离开呢？” “那对不起了，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手段。” 穆凡环顾周围的守卫，一个个运行真元，准备动手。 这些守卫是凤阳王手里的精锐，只听从赵轩的命令。越是纯粹的军队，战斗力往往越强大。 穆凡深知在他们手里讨不到好，想要出去，光凭他个人是不可能的了，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合适。 “赵英。”他心中想道。 寻找赵英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他宁愿把时间花在睡觉上，也不想找赵英。 因为他随便问一个人，那些人的回答都一样，他们不知道郡主在哪里。 凤阳王府确实挺大的，但还没大到一个活人进去后，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步。尤其这个人是郡主，简直是无稽之谈。 穆凡想查找山河令，没办法出去，一切免谈。 他不想浪费时间，便暂时放弃寻找赵英，转而专心修炼，争取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小婉发现他前几天的异常，问他原因他也不说。 她了解少爷，除非事情非常重要，亦或者事情非常危险，否则他不会瞒着她。 同样也是因为了解少爷，她知道，这种事情没必要多问，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最近两天，少爷收了心，每天忙着修炼，小婉便跟着一块修炼，舒缓他略微紧张的情绪。 在收到信的第四天，天空再次下起了雪。 今年的第二场雪比较小，虽然温度比之前冷，但雪没有上一次大。 庭院里有颗光秃秃的柳树，这棵树有些年头，起码比这座王府建造的时间要久。 柳树越来越老，树干越来越粗，根系发达，逐渐和周围的环境不协调。 据说赵轩不喜欢这棵不谐的柳树，太妃娘娘觉得那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住，没必要伐掉，这才留下了。 穆凡站在雪中，身边十二把飞剑缠绕。纵使剑的数量很多，他操纵起来并不吃力，神情自若，渐入佳境。 小婉蹲在那棵巨大的柳树下，用手托着腮，看着练剑的少爷。 雪落到地上，没能集聚起来，便融化了。 穆凡十二把剑齐飞，剑气四溢，白雪尚未落下，已被剑气斩为碎片，而后消融。 他握住其中一把剑，向前一伸，剑气突然聚拢，白雪受到剑气的牵引，也跟着飞向剑身。 瞬间，手中的剑变成一个雪白色的棍。 “好！”庭院外响起喝彩声，声音是女的，气势像是个男的。 穆凡散去剑上的剑气，雪失去牵引，四散开来，如盛开的白色花朵。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郡主盼出来了。”他心中默默想着。 赵英向庭院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听下人们说，这些天你一直在找我，怎么，有什么事吗？” 穆凡见她直接，也直截了当道：“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 “三殿下现在情况如何？” 赵英道：“他的情况不会坏到哪儿去，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我父王抓了他，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把他软禁起来，限制他的自由。” 穆凡佯装松了口气，叹道：“王爷是个聪明人，限制殿下的自由是最好的选择。” “那是自然。”赵英认真道：“你找我就为这一件事？” “不止这一件，他什么时候能出去？” 赵英眯着眼睛说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我觉得你会。” “你猜错了，我不会告诉你。” 穆凡正色道：“我们可以等价交换，你问我一个同等价值的问题。” “行吧。”赵英摊手说道：“不过要我先提问。” 穆凡笑道：“我怀疑你根本不知道三殿下何时离开，你……是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本郡主不屑于做这种小人。” “你先证明你知道，至于你是小人，或是君子，我不关心。” 赵英切了一声，“好吧，其实我不知道。以我对父王的了解，不榨干赵建炎的所有价值，他是不会放赵建炎走的。” “既然你不知道，那刚才所说的作废。” 赵英摆手道：“先别着急作废，你就这一个问题？你可以用别的问题做等价交换呀。” 穆凡迟疑片刻，说道：“让我先问。” “我先，你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和小女子争？” “好，你先。” 小婉在柳树下听二人交谈，并未插话。 赵英道：“叶长老在西北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很少。”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穆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第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现在到我了。” “你问吧。” “你最近打算出去吗？”虽说可以问各种问题，但他清楚，真正隐秘的事，赵英绝不会说。 赵英眉头微皱，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事先说好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这问题又不是重要机密。” 赵英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出去？” 穆凡没有隐瞒，“是的。” “你出去干什么？” “你问了我多少个问题。” “后面的不算！” 穆凡摆手道：“好，不算，一直待在王府，实在憋闷，想出去转转。” 第一百零八章 再快一点 赵英敏锐的发现穆凡想离开王府的意图，她笑道：“本郡主也打算出去，不过我不想带上你。” “条件，你有什么条件。” “告诉我你师父在西北的计划。” 穆凡摊手，像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吗？假如我知道，根本轮不到你来找我，你父王直接派人动手了。” “我听父王说，叶长老非常重视你，比对另外两个弟子加起来还要好。” 穆凡不矫情，坦言道：“我觉得是这样。” 赵英面露疑惑，仔细的打量穆凡，说道：“没看出你特别出众的地方啊，怎么就能让叶长老这么重视你呢？” 穆凡笑道：“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可以亲自问他。” 赵英道：“你的实力不错，比同辈大部分人强。” “是的。” “不过……”赵英笑道：“比起我还差一截。” 穆凡点头道：“没错，郡主的实力比我强。” 赵英又道：“虽然我比你强一些，但我的年龄比你大。以你的进境，恐怕到我这个年纪，实力比我强。” “谢郡主吉言。” “这样吧，你想出去转转，本郡主给你一次机会。” 穆凡道：“郡主且说。” “你的实力不错，我想和你切磋切磋。” 穆凡忙道：“郡主如今玉堂境后期的实力，比我高整整一个境界，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想不想出去了。”赵英似乎料定穆凡会答应，毫不退让的说道。 “我大不了不出去，谁没事要挨你揍。除非我闲的没事干。” 赵英三番五次在穆凡手里吃瘪，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次穆凡。眼看着穆凡不答应，她放宽要求，说道：“只要你能在我手里撑过百招，我就让你跟我一起出去。” 穆凡连连摇头，“条件太难达到，我中庭境后期，你玉堂境后期，怎么打？不行，你这要求我不能答应，十招，不能再多了。” 赵英听穆凡一下子砍掉九成，摆了摆手，“三十招，你好歹是个点香者，是男的就痛痛快快的，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三十招就三十招。”穆凡一锤定音，他不信自己撑不过三十招。 小婉纵身一跃，跳到柳树顶，她同样对少爷很有信心。 赵英抽出剑，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坏笑。今天非要穆凡在她手里吃瘪不可，而且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她慢慢抽出自己的剑，视线未曾离开穆凡，就像在看她的猎物。 为了防止伤到这只“猎物”，她把剑身偏转，万一剑锋斩到，杀死就不好了。 穆凡静静的站着，手里拿着一把飞剑，再无其他。 赵英把剑横在胸前，挑眉道：“刚才看你御十几把剑，我劝你还是把它们都拿出来比较好，免得说姐姐我没给你机会。” “不用，一把剑足够。” 赵英皱起眉，随后又转为自信。中庭境后期与玉堂境后期，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有把握，在一招之内击败他。 雪落到穆凡的眼前，与此同时，赵英出剑了。 她的身体如一道惊鸿，手中的剑比她的身法更快，剑气撕裂周围的白雪。 “嗡……” 赵英的剑发出阵阵剑鸣，她的精神集中在剑上，势必要一招打倒穆凡。 她微微调转剑的方向，这一剑将会落到穆凡的后背上，让穆凡趴在地上，吃地上的泥雪。 穆凡没使用“奇门遁甲”，也没用“大梵天龙象经”，他跟不上赵英的速度。在赵英冲到他的面前，他勉强转化姿势，将剑负在身后。 啪！ 赵英的剑抽到穆凡身后的剑，强大的力道把穆凡抽飞出去。 两剑相交的一瞬，他借助奇门十三剑卸力，随后在空中翻了七八个跟头，平稳的落到薄薄的雪地上，随后有意无意的回望一眼。 赵英看着穆凡转头瞬间嘴角的笑意和淡然，十分不满意，按照她的预想，穆凡现在应该在吃泥，怎么可能站起来！ 她携着剑再次冲向穆凡，剑法大开大合，直来直去，但力道极强。 穆凡一震手中的剑，脚踩九剑傀步法，身形一瞬间飘忽起来。 赵英的剑还是快，比他的步法快，但他事先已经有准备，剑法配合步法。 剑与剑相撞，摩擦出耀眼的火光，下雪天也看的清清楚楚。 赵英的剑最后被穆凡的剑引得偏移一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剑偏了，也就伤不到人了。 穆凡的身体弯成弓形，鞋底陷入雪地中，几近脚踝。可他没有移动，反倒是实力更强，剑更快的赵英一个踉跄。 赵英把剑插到地上，疑惑道：“怎么可能？” 藏在暗处的白衣人也很惊讶，他没想到穆凡能这么从容的划开赵英的剑。 赵英在练剑上颇有天赋，而实力更低，出剑更慢的穆凡却不落下风。 这种情况下，别说三十招，赵英三百招都不一定能拿下他。 赵英从开始的疑惑变成不可置信，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境界的差别是天壤之别，哪怕穆凡很有天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化解她的招式。 穆凡对自己挡住攻击没有十足的把握，刚才那一下，给了他信心。 在剑宗苦练半年时间，他一天都没有松懈。离开剑宗，到达西北，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和人比试，以至于出手不够顺。 赵英又持剑斩向他，雪花炸裂，迷住他的眼。 他毫不在意，脚下步法连点，牺牲一小缕头发后，他成功躲过赵英的剑。 赵英连斩七剑，穆凡用剑抵挡，或弹，或压，或转…… 每一剑都差之毫厘，每一剑都伤不到他。 赵英愈发恼火，她没有失去理智，但她不信邪，她不信穆凡有这种实力。 似乎，似乎再快一点，就能击败他。 穆凡心里紧绷，手里的剑使用的越来越顺。 赵英觉得自己出剑已经够快了，她能感受到，穆凡硬碰硬是打不过她的。可偏偏这小子不和她硬碰硬，找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化解她的攻势。 他的剑奇怪的很，劲力变幻莫测，难以摸索。 赵英外放真元，一个庞大的气团立即炸裂开来，乱雪飞到柳树上，充满整个庭院。 她趁乱一剑刺向穆凡的胸膛，这一次，她过于投入，忘了偏转剑的方向。 雪迷住了三个人的眼，包括柳树上的小婉。 赵英感觉自己刺中了硬物，然后再难寸进。这硬物非常奇怪，像骨头又不像…… 第一百零九章 融合的力量 雪花散去后，穆凡的身体完好无损，他的身上冒着一阵阵烟气，皮肤浮现出奇怪的花纹。 花纹遍布周身，从腹部蔓延到胸口，然后从颈部伸出来，在耳朵下停止。 赵英看不清全貌，她觉得穆凡颈部露出来的那一块花纹像……像佛经。 穆凡吐出一口气，热气遇冷化成白烟，缠绕在她的剑上。 原来那一瞬，赵英的剑确实刺中了他。不过没有刺中他的身体，而是被他咬住了。 为了咬住她的剑，并不被剑伤到。他不仅动用了大梵天龙象经的第二层，也用了八门中第二门的守宫星辉，强行挡住剑势。 赵英整个人懵了，她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中庭境后期的穆凡，怎么能硬扛她的剑？ 藏在暗处的白衣人眼中泛着光，他能感觉到那副躯体内的强大能量。 那不是简单的大梵天龙象经第二层，还隐藏着其他力量，是茫茫星辉之力！ 星辉的力量暗藏其中，逐渐与大梵天龙象经融合。金色的佛经开始变化，金色中透着雪的颜色，煞是好看。 穆凡的衣服因为融合的力量膨胀起来，他的头发四处飞舞，既像一个佛陀，又像一个魔头。 突如其来的融合力量，让他也大吃一惊。因为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他能感受到身体正在变化，下一刻总比前一刻强。 融合后的力量给他一种感觉，他可以拦住赵英的剑。 这种想法出现后，立即一发不可收拾。 他抬起手，握住赵英的剑，想把剑从自己的口中拔出来。 赵英之前懵了，见他拔剑，随即回过神来。 她的手一转，剑身跟着一弯，本该划破穆凡手和嘴的剑只弯了一点，就没再运动。 穆凡嘿嘿一笑，他的脖子弯着，牙关紧闭，加上手上的力道，生生止住了剑身偏转的趋势。 他猛然发力，一把将赵英的剑拔出来，攥到手中。 刚才几番交手，他的身体损耗不严重，但牙根冒血，门牙都有些松了，很疼。 穆凡笑道：“你剩下的机会不多了？” 赵英明明比他高一个境界，可疯狂运行真元后，力道并不比穆凡强。 她想夺回剑的控制权，可穆凡紧紧的握着剑，让她不能如愿。 穆凡不清楚两股力量融合的原因，他趁着赵英拼命拔剑的时候，非常不厚道的松手。 赵英重心不稳，后退十余步，差点侧翻倒地。她御剑向反方向飞行，才勉强停下。 “你练的是什么功？”她把剑斜放着，尽管视线仍盯着他，但已经不是猎人看猎物的感觉。 “你难道没查过吗？”穆凡觉得他的功法应该瞒不了凤阳王。 赵英道：“我知道你练过大梵天龙象功，可功法中没有你这种奇怪的状态。” “你不知道不等于没有。” “你还练过什么功法？”赵英问道。 这个问题不是她想问的，而是身边的白衣人让她问的。 赵英很奇怪，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白衣人，但穆凡好像看不到。 明明两者之间只相隔十余步，穆凡的视线全放到她身上，丝毫没注意到白衣人。 白衣人又对赵英说道：“问他，是不是叶峰传授的功法？” 赵英随即问道：“晏青，这是不是叶长老传授的功法？” 柳树上，小婉的神情十分怪异。她感觉赵英那边有两股气息，但她的视线中只有赵英一个人。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揉了揉眼睛，神识探知的感觉并无二致。 如果不是她出了问题，那就代表赵英的身边真的有一个人，一个她和少爷都看不见的人。 出于谨慎，她假装什么异常都没发觉。 柳树下，穆凡道：“师父教给我的功法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一个。而且本人天纵奇才，说不定把这些功法融会贯通，达到前人达不到的境界。” 白衣人不再询问，穆凡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紧盯着穆凡面部神情的变化，什么都没看出来。 穆凡说谎的能力越来越强，如果有人问他，离开穆家后，他哪方面进境最快，他可能会回答说谎的本事。 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睁眼说瞎话的能手，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太对不起周边的环境了。 白衣人审视穆凡身上散发的能量，心道：“将大梵天龙象经和星辉之力融在一起，很难做到，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 修行界中很少有人能将两种功法融为一体，大部分人凭借“世间双全法”强行融合，还有极小一部分人，凭借天资和机遇将两种力量融和。 白衣人见过大风大浪，见过各种各样的高手。在他遇到的人中，能将功法融为一体的人不超过十个。像穆凡这么年轻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赵英距离穆凡很近，她能感受到他在不断变强，从他体内散发的能量，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穆凡抬起手，他的手上浮现大量佛经。这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大梵天龙象经”中，第二层有经文加持，但没有他手上的内容。 融和还在继续，他仔细感受膨胀的力量，想试试自己的极限，于是指着赵英说道：“你不是说百招吗？现在，如你所愿！” 赵英看到穆凡前后态度的反差，猜想他可能也不清楚力量为什么会突然增加。 白衣人在她旁边说道：“和他交手，不要有任何迟疑，全力以赴。你们二人任何人出现危险，我都会在第一时间阻止。” 赵英大喊一声，再次挥剑斩向穆凡。 这一次穆凡眼中冒着强烈的光，他要试试自己有多强，赵英就是他的试金石。 他将真元注入手臂，手臂上的佛经变得比刚才更亮，一股浩瀚悠久的气息从他手中发出。 赵英的剑斩向他的脸，剑气激荡，在后面的柳树上刻下永久的痕迹。 穆凡出手了，没有任何花哨，这次换成他直来直去，大开大合。 刺耳的摩擦声在庭院内响起，火光从他的手心发出。 剑与手掌接触，锐利的剑气刺破手掌的皮肤，却被卡在肉里。 穆凡一甩手掌，冷汗直冒。 赵英的剑被他甩了出去，连带着她也差点撞到庭院的墙壁。 “怎么会这样？太……太他妈的疼了！” 穆凡狂甩手掌，他身体的防御能力变强了，但触觉也更敏感了。 第一百一十章 潜力 穆凡迅速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雪。他用雪包住手掌，想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可是手上的痛感并没有减轻，疼得钻心。 他不明白剧痛的原因，白衣人知道。 燃烧星辉，可以大幅度提升他的反应能力，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当星辉之力和大梵天龙象经融合之后，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两者融合之后，星辉在进一步提升穆凡反应能力的同时，也提高了他的痛觉。 别人的攻击没有突破他的防御还好，一旦突破了他的防御，就会给他带来剧痛。 穆凡呲着牙，抬头望向柳树上面的小婉，问道：“你身上有没有药，能止痛的那种。” “有。”小婉从树上抛下一颗药丸和一小瓶药粉。 穆凡挥手一抓，药丸和药粉立即被他吸入手中。 这种止肉体疼痛的丹药很常见，并不珍贵。专门止神魂攻击造成疼痛的丹药，才是稀罕物品。 穆凡头一仰，果断服下药丸。 赵英没有攻击，她看着穆凡把丹药服下去。 刚才穆凡牙齿被震出血，已经是很剧烈的疼痛了。在那种情况下，他一句痛都没说。现在被她用剑刺破手掌，估计是疼得太厉害，实在忍不住吧。 穆凡给伤口撒上药粉，疼痛得到缓解，他活动活动受伤的手，虽然疼，但不影响继续使用。 白衣人重新评估一下发生在穆凡体内的事，两种功法融合总体上利大于弊。 毕竟止痛丹药不是稀罕物，很容易获得。只要稍微能忍点痛，融合后的功法大有裨益。 况且穆凡很年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未来有大把时光弥补两种功法融合的缺陷。 只要他能把缺陷弥补好，不说他剑法如何，只靠一身钢筋铁骨，也能在修行界打出一片天！ 哪怕他放弃剑术，专心修炼炼体功法，假以时日，其造诣一定远超慧空大师。 白衣人知道王爷想搞联姻，企图用赵英与叶峰弟子的结合，将双方绑到一起。 今日见到穆凡此等表现，他非常希望赵英能和穆凡结合。 他跟随凤阳王多年，看着赵英从小屁孩出落成迷人的美人儿。假如他能决定赵英的婚姻，他绝对会选择穆凡。 出于这方面考虑，白衣人道：“郡主，接下来放缓攻击，给他喂招。” 赵英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不明白白衣人的意思。 白衣人又道：“想分出胜负，没必要急于一时，你暂时听我的。” 柳树上的小婉发现赵英神情的迟疑，她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赵英身边一定有人！ 赵英最终按照白衣人的吩咐做了，她提着剑冲向穆凡，不过剑上没了戾气。要么出招不用尽全力，要么攻击不致命的部位。 穆凡发现这一现象，也顺势而为，放缓交手速度。 慢慢的，他体内的融合趋近平稳，便彻底收手。 此时，赵英忘了自己出了多少招，最起码超过两百招。 穆凡抱拳道：“还望郡主不要食言。” 虽然赵英放缓攻击，但穆凡没有退让，王府他是一定要出的。 “本郡主说话一向算话，我既然说了带你出去，就一定会做到。”赵英摆了摆手，觉得穆凡很没风度。 穆凡这才躬身道：“刚才郡主手下留情，晏某人谢过。” 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思路非常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因为一时的面子错失良机。 他对穆凡很是满意，甚至有点期待郡主和穆凡一同离开王府，好“增进”感情嘛。 至于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思，不要紧，他可以暗中撮合，办法总是有的。 赵英摆了摆手，“你不用谢我，你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吧。” “没问题，我这些天没什么事，明天一起去吧。” 白衣人指着柳树上的小婉，想对赵英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打住了。他想告诉赵英，别让小婉跟过来。 仔细一想，觉得这样说太明显，被赵英察觉他的意图反倒不妙。 赵英收起佩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的实力呗，为什么你我相差整个境界，你却能与我作战，丝毫不落下风？” 穆凡道：“可能因为我运气好吧。” “别贫！”赵英有些无奈。 “谁知道呢？我也不清楚。”他并未说谎，他确实不知道两股力量会突然融合。 赵英不知真假，说道：“明天早饭后，你去霞观殿找我。” 穆凡忙道：“郡主，那地方我去不了。” 赵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稍后她想到穆凡现在不是完全自由，不能在凤阳王府内随便行走，便说道：“那好吧，到时候我叫人来找你。” 穆凡再次躬身道：“谢过郡主。”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穆凡没有辩解什么，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英切了一声，说道：“这里本就是我家，还用着的你送？” 穆凡收回手，略微有些尴尬。 赵英转身离开，白衣人目送她走远，并没有跟上去。 小婉从柳树顶跳下来，问道：“明天出去，我要不要跟着过去？” “不用。”穆凡没有解释原因，二人之间，解释显得多余。 小婉也没问，关切的说道：“明天注意安全。” “放心。” 雪依旧在下，渐渐铺满庭院的地面。干枯的柳树条上带着一点雪，有些雪化了，结成冰，挂在上面，像冰花…… 正如赵英所说，这里是她的家。她根本不用隐藏气息，行的光明正大。 小婉察觉到赵英的气息越来越远，她想把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告诉少爷，又不能确定那个隐形人是不是还在。 穆凡发现小婉的不自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小婉笑了笑，揉了揉脑袋，尽力掩饰。 穆凡挽着她，向房间内走去，说道：“你好好休息休息。” 小婉的神识探知一直处在开启状态，可她探查不到隐形人的存在，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怪的问题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穆凡坐在柳树下，等赵英的人过来通知他。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温度稍低，正常呼吸吐出的气遇冷变成白气，没多远消散在空气中。 阳光照到柳树枝挂着的冰凌上，折射到四面八方，有的地方明亮，有的地方稍暗，相映成趣。 这景色刚看起来，确实不错，可看得久了，没什么变化，自然就烦了。 穆凡干等许久，早过了吃早饭的时间，终于听到一声：“晏公子，郡主请你去王府正门。” “好，我知道到了，这就过去。”他随口应了声，立即起身前往王府正门。 到了正门口，远远的看到赵英站在大门左侧。 赵英也发现穆凡，大大咧咧道：“昨天就听你要出去，怎么这么慢呢？” 穆凡自接到消息，一刻也没耽误，他笑道：“今天郡主打算去什么地方？” 赵英道：“先别说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她说着进入车架，然后掀开车架的帘子，对穆凡招了招手，“你过来，上车。” 穆凡一闪身，跟着进入车架，说道：“我们要去哪里？” 赵英道：“在回答你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穆凡并不是很关心赵英要去哪儿，他关心的是自己有没有机会接触江湖中人。 修行中人对山河令不上心，要寻找山河令的下落，还得靠江湖中人。 其实他觉得绕来绕去的很麻烦，以师父的实力，要拿山河令，实在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师父就是不干，反而把事情交给他，让他煞费苦心，想方设法的调查山河令的下落。 叶峰一直以来的实力和才智让穆凡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想来想去，他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最后只能把问题归结到自己不够聪明，无法领悟师父怪异行为后的思考。 赵英猛的一拍穆凡的肩膀，吓了他一跳。 “想什么呢？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入迷？” “能有什么事，就是想什么时候能离开西北，仅此而已。” 赵英不信穆凡所说，她想知道穆凡的心是不是黑的。自打两个人碰到，穆凡几乎没跟她说过实话。 她不再询问穆凡失神的原因，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能不能说实话！” “你尽管问……” 赵英接着穆凡的话说道：“说一句实话算我输。” 穆凡厚着脸皮，“郡主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赵英轻叹一声，颇有几分无奈，“我接下来的问题，如果你能回答，你便告诉我。如果你觉得不好说，怕泄密，你就别说，省得我白费功夫。” 穆凡心中默道：“谁叫你是凤阳王的女儿，我是叶峰的弟子。说真话心里舒坦，可说真话一个不小心，害得可不止我一个人。” 他十分认真，一丝不苟的说道：“我答应你。” 答应是答应，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从他的第一句开始，就是谎言。 “你觉得叶长老人怎么样？” 穆凡道：“很好。” “说仔细一点，你这和没说差不多。” 穆凡说出心中所想，“师父是个很有才能的天之骄子，没错，除了这个词，我觉得其他词都很难描述他。” 赵英点了点头，她很认同这一点，“他平时人怎么样？” “人嘛？对敌人我没有切身体会，不过对自己人，他做得比大多数人要好。” 赵英的问题确实无关紧要，他说得全部是实话。 “叶长老一共收了三个弟子，你，胡军戈，还有宋长庚，是不是？” 穆凡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怎么？我就是好奇，难道这些你都不能说？” “当然能说，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你一个堂堂的郡主，现在时局这么紧张，不关心你父王的成败，反倒关心这些琐碎的小事。” 赵英神色微愠，说道：“你就说这些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是不能说，就直说，还说那么多干嘛。” 穆凡道：“师父确实收了三个弟子，大哥，我，还有长庚。” 赵英道：“在你看来，你的师兄弟是什么样的人？” “大哥任侠，长庚想成为一个将军。” “你觉得他们以后有可能实现目标吗？” 穆凡用力的点了两下头，“一定可以。” 赵英继续问道：“你大哥和三弟的性格如何？” “大哥的话，很沉稳。长庚有时候会比较冲动，但他最重义气。”穆凡没有丝毫隐瞒，这种消息并不是机密，贵为凤阳王的女儿，若赵英想知道，没理由找不到准确消息。 “很好。”赵英拍了拍手，“按照你所说，你的性格在三人中应该是最接近叶长老的。” 穆凡没有否认，他伸手掀开车架窗户上的帘布，向外瞧了瞧。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房舍、酒楼、妓院、赌场……被白雪铺上一层，路上偶尔露出几片干枯的叶子，点缀白雪，不显得突兀。 车架飞在空中，由车上的阵法提供浮力，从高空向下看，远景总是那么美。 穆凡放下车帘，问道：“郡主，我们要去哪儿？” 赵英没回答他，她向穆凡边凑了凑，“如果……如果有可能，让你们三兄弟选择女人，你觉得谁会选择我？” 穆凡成了丈二和尚，赵英的问题太奇怪了，简直角度刁钻。迟疑半天，他不确定的说道：“大哥或者长庚会选择你吧，我不确定，只能随便猜猜。” 赵英喔了一声，问道：“你之前说，宋长庚想成为一个将军。” “嗯，他想成为一个抵抗妖族的将军，驻守在祁山防线，不让妖族踏入人族的地盘。” 穆凡这句话等于告诉赵英，宋长庚想成为将军不错，但必须有一个前提，非人族内耗！ “你和谁比较亲近？” “长庚，我和他认识很久了，好些年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赵英对这些琐事非常感兴趣，兴冲冲的问道。 穆凡却没那么轻松，事情一但牵扯到以前，他就得说发生在晏青身上的事，必须小心翼翼。 “在镖局的时候。”他有意岔开话题，笑道：“郡主知道镖局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嗯……虽然我不是很熟悉，不过也听说过江湖上的镖局，是给人押送货物的。” 穆凡见岔开话题成功，继续顺着话题说道：“没错，世道不太平，经常有人劫道，镖局的生意很不错。” “也是，现在的确实很乱。你以前是镖局里的镖师，专门传授武功吗？宋长庚的武功是不是跟你学的？”赵英把话题强行引到宋长庚身上。 穆凡有些头疼，心道：“怎么就死抓着以前的事呢，难道凤阳王怀疑我的身份，特意派她试探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赵英的选择 车架里的气氛逐渐变冷，纵使有阵法维持温度，也于事无补。 赵英笑问道：“你当时的武功很高吗？” “一般吧，在江湖中算是好手，但在你们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穆凡的话半真半假，他笑道：“郡主对江湖的事这么感兴趣。” “我觉得挺好玩的。” 穆凡道：“你没有步入其中，才会有这种感觉。倘若你不是郡主，我相信你不会喜欢江湖。” 赵英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清楚，你遇到过很多危险吧。” “是遇到不少。”穆凡一笑置之，倒有几分笑谈风雨的感觉。 “宋长庚跟你走过很多次镖吗？”赵英有意无意的问道。 “嗯？”穆凡注意到赵英好像对他的师弟挺有兴趣，点了点头，说道：“不多，当年他的实力不行，我没办法带着他。” 赵英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后来有一起行动过吗？” “有过，次数不多。”穆凡盯着她的眼睛，开玩笑似的问道：“你对长庚很感兴趣？” 赵英摆了摆手，笑道：“只是觉得你和宋长庚挺传奇的，从小镖局走出来，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说完后，便不再继续提问。掀开帘布，她把头伸出窗外，深呼吸几次后，又坐回车里。 穆凡靠着柔软的车厢，问道：“郡主，我们要去哪里？我已经问你好几次了。” “我们去养马巷，那里是父王精锐骑兵的训练场。” “去那边干什么？看他们训练吗？” 赵英笑道：“出来透透气，你还有这么多要求。” “我就是想去个比较轻松的地方，去养马巷的话，不太好。”穆凡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你想玩的话，我知道很多其他地方。” “玩的事先放到一边，我告诉你一个，你一定很感兴趣的事。”赵英嘴角挂着微笑，她对自己掌握的消息很有信心。 “什么事？” “有人过来接你了。” 穆凡一听，马上重视起来。他想起那天晚上师父说过的话，来接他的人，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来接我的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我只是听说，没有见到那人。”赵英沉吟一声，继续说道：“他在王府内，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这件事比较机密，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这件事你能确定是真的吗？” “应该假不了，我听刘爷爷说的。”她怕穆凡不知道刘爷爷是谁，又道“刘爷爷的实力很强，你没见过他，他是我父王的心腹。” 赵英没说谎，根本没有欺骗穆凡的必要，他快要离开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长庚现在被关押在凤阳王府的地下宫殿，她想从穆凡口中得到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由于晏青和宋长庚以前都是没跟脚的小人物，很多事情都不可考。 晏青还好一点，起码做过镖师，还能查到一些事。宋长庚完全是个没人在意的喽啰，查来查去，得到的信息实在有限。 针对宋长庚的美人计已经用了，成效显著。 如果宋长庚也像穆凡这般狡猾，她骗了也就骗了，成功了还会有点窃喜。 宋长庚的脑袋不笨，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且他从没有经历过情爱，从这方面讲，他完全是个愣头青。 面对一个极其勇敢，为了自己的追求，敢于反抗赵轩权威，不惜被关押起来的女子，足以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赵英在考虑，是彻底欺骗宋长庚，还是跟宋长庚坦白。 要对抗父王的联姻，她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让宋长庚真的喜欢上她，要么和他坦白一切，看他会不会帮自己。 穆凡的果断拒绝，给她提了个醒。叶峰的弟子不蠢，宋长庚知道真相后，很有肯能做出和穆凡一样的决定——不帮！ 叛乱是天大的事，凤阳王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 赵英刚才问了穆凡，再次确定叶峰对几个弟子很好。这就使得宋长庚很难和她合作。 因为两个人的情感不只与二人相关，更关乎叶峰和凤阳王之间的关系。 假如宋长庚帮赵英，或多或少都会把叶峰牵扯进去，并置于不利地位。 事到如今，虽然于心不忍，但赵英更倾向于彻底欺骗宋长庚，让他对自己动真情。 至于日后如何收场，她想不了那么多，况且此事对她父王有利，加上她长得漂亮，追随者本就众多，多一个人嘛，最多愧疚一段时间……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一拍大腿，心道：“只能对不起你了，虽然你是个好人！” 穆凡被她拍大腿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腿痒了一下。” “我们真的要去养马巷？” 赵英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段展露无遗，“不想去？” “我有更好的去处。” “哦？什么去处。” 穆凡笑道：“你可曾听过戏曲，亦或者说书先生评讲的故事。” “戏曲我听过一些，咿咿呀呀的，我不喜欢。”赵英对后者蛮有兴趣，“说书先生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想不想见识一下？” 赵英后仰着，“没见过，有点想。” “那我们还去养马巷吗？” “我想想。” 穆凡加一把火，“几张桌子，几壶茶，一个说书先生，一案，一扶尺，说各种奇闻异事……” 白衣人身披甲胄，骑着鹿鲑，混入郡主的亲卫中。鹿鲑品阶不高，只有四阶，头似鹿，体似牛，没什么攻击能力。 他距离车架很近，车架上有隔音的阵法，不过挡不住他的探听。 听到穆凡不断提议去茶馆，他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你去告诉前面的亲卫，让他们装旧伤复发，不对，人不要多，一个就行。” “是。”那人领命，催动座下的鹿鲑向前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车架突然停了。 车架内的赵英还没做出决定，突然发觉车突然停了，她掀开车帘，走到车架外，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了？” 旁边的亲卫道：“启禀郡主，领队旧伤复发，口吐黑脓血，昏倒了。” 赵英面露不快，“赶快救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真晦气。” 亲卫道：“有些严重，最好找专门的药师治理。” “我们没有药师随行吗？” “没有。” 赵英皱着眉头，“最近的军营在哪里？” “养马巷。” 赵英摆了摆手，“那先去养马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试试水 穆凡没走出车架，他不相信巧合。在他提出去茶馆的建议后，随即有人旧伤复发，正好要去养马巷。 赵英坐回车架后，说道：“昨天你使出的步法不错。” “谢郡主夸赞。” “你把步法交给我，我拿别的步法跟你换，很高端的那种，你考虑考虑？” 穆凡笑道：“不用了，如果我想要步法的话，没必要和你交换，我师父那里多得是。” 他尚未提起茂城大牢里发生的事，神魂中融入无数功法，除非神魂破损，否则永远都不会忘记。无数功法中，根本不缺顶尖步法。 赵英的条件对他毫无吸引力！ “真的拿你没办法，你就不能……”赵英找不到任何比穆凡强的地方，甚至连实力都不一定胜得过他，这使一直优越的她很不开心。 眼看着队伍要到养马巷，穆凡心里有些着急，他想接触到江湖中人，去养马巷绝对没可能。凤阳王的精锐部队，普通人没办法靠近。 现在这种情况，想和江湖中人交涉很难。首先赵英的亲卫就是一大阻力，还有隐藏着的保护他和赵英的人。 这些人保护他的同时，也在监视他。一旦他做出异常举动，很快就会传到一些人手里。 山河令的事很机密，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想要瞒过这些人，难入登天。 穆凡最终决定试一试，他面露痛苦，看起来有些焦虑，东张西望，心不在焉。 他异常的举动引起了赵英的注意。 “你哪里不舒服吗？” 穆凡无奈道：“内急，没办法。” 车架外，白衣人笑着摇了摇头，他好久没见到别人用尿遁了。此时听到穆凡的话，让他回忆起以前的青葱岁月。 赵英道：“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养马巷了。” 穆凡连忙点头，说道：“有点急。” 赵英走出车外，吩咐道：“先在这里停一会。” 队伍应声停止，等着郡主吩咐。 “那个，那个，你。”赵英指着旁边的亲卫，“你送他下去。” 被他指到的亲卫道了声“遵命”，然后把视线放到穆凡身上。 穆凡翻身跳到鹿鲑背上，亲卫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鹿鲑前身抬起，调转方向，冲向地面。 白衣人眼带笑意，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你派几个人跟过去，看看这个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发现任何事，不要擅自行动，千万别伤了他。” 他望着穆凡的背影，心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 …… 鹿鲑背上，亲卫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内急，在车架内憋着难受。” 亲卫语气不善，带着几分嘲讽，“我劝你不要搞什么花样，你就不能想个好一点的借口？”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穆凡的声音很阴冷，带着阵阵寒意。 亲卫道：“用你这种借口搞事的人我见多了。” “我问你的问题是什么？你能不能重复一遍？你知不知道我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亲卫意识到现在穆凡虽然被限制自由，但穆凡终究是叶峰的弟子，仍是王爷的“贵客”。 虽然他不想承认，在这层身份面前，他一个小小亲卫的命，不值一提！ 穆凡拍了拍亲卫的肩膀，“我也不是为难你，下次要注意了，上面都没发话，你别强出头，因为那个人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亲卫不糊涂，没必要搞得太僵，他顺着坡下来，连连说道：“是我的过错，我不该。不该不分轻重，实在糊涂至极。” “我跟你说了，不为难你，你以后注意一点。”穆凡只是想让他老实一些，省得他找自己的麻烦。 守卫骑着鹿鲑落到地上，不再多言。 穆凡跳下来，找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解开裤腰带来个小的。 其实他有一点尴尬，因为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他的行为，与表演差不多。 好在他没有被别人盯着就尿不出来的习惯，但觉得不是很舒服，说不定亲卫中还有女人…… 解决了内急，跟他一同下来亲卫想让穆凡坐上鹿鲑，但穆凡不发话，他也没有催。 穆凡道：“我有点渴了，你在此处别动，我去买点水果吃。” 亲卫确定穆凡想要搞事，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出面阻止，以防止发生其他不可预料的变故。 “晏公子，你就算让王爷、郡主他们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随便单独活动。” “别跟我唧唧歪歪，大不了我让你跟着一起过去。”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尽管跟过来便是。” 亲卫指向空中，说道：“我身上没有水果，等我们到了上面，您回到车架上，我问上面的兄弟们要一下，总有的。实在不行，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 穆凡唤出飞剑，右手持剑走到亲卫旁边。他慢慢伸出左手，然后把手伸向亲卫的腰间，要拔亲卫的佩剑。 亲卫捂着剑，后退两步，“晏兄弟要干嘛!” 穆凡笑道：“很简单啊，你看好了。” 他把飞剑放到左手上，“我这一剑刺下去，你说会怎么样，应该会流不少血吧。” 亲卫的神情有些紧张，但并不慌乱，“你别冲动，这样首先会伤了你自己。” “但你活不成了！” “未必！”亲卫的实力在空灵境中期，穆凡只有中庭境后期的实力，两者相差三个境界。他有把握在穆凡动手之前，击落穆凡手里的剑。 除此之外，他相信周边一定有其他人监视穆凡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每一幕都落在别人眼中。现在事情没有恶化，那些人暂时不会出现。 穆凡镇定自若，“我们可以赌一赌，用我这只左手，赌你的命。” 他右手微微发力，剑尖刺破左手的皮肤，殷红的血液从破损处流出。 亲卫紧盯着穆凡，他觉得自残是一件很愚蠢的行为，但穆凡自残成功的话，他一定会因此而死。 穆凡故意表现的很激烈，实际上，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单独活动。为了不刺激面前的亲卫出手，他没有真的自残。 之所以要说这些，做这些，他有自己的盘算，他想知道，这些人对他行动的监视有多严密。 无疑，监视一定会有，如果松散的话，他会试着调查山河令的下落。相反，如果监视非常严密，尽管他心里想找到山河令，也只能暂时憋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养马巷 亲卫表现的强硬，让穆凡知道，他靠自残的恐吓是没用的。 “我喜欢吃新鲜的水果。”穆凡指着天上，“和你一起过来的将士有可能携带水果，不过一定不新鲜。” 亲卫道：“我可以帮你买新鲜的水果，但请你别继续闹腾。” “可以，你帮我买水果，买完之后，我立即跟你一块上去。” 亲卫率先坐到鹿鲑背上，他在上面朝穆凡伸过来一只手，说道：“请上。” 穆凡借着他的手，坐到鹿鲑身上。 鹿鲑的速度比穆凡御剑飞行的速度要快，而且不颠簸，坐着挺舒服。 二人骑着鹿鲑走到集市上，亲卫到处寻找买水果的商贩。环顾一周，很快找到两家。 他直接跳到其中一家门口，随手丢了一大块金锭，对商贩说道：“你的东西我全都要了。” 商贩几时见过这么阔绰的人，他连滚带爬的接过金锭，脸和心都笑开了花，“没问题，要不要我帮大爷装好。” 亲卫没搭理商贩，他用储物戒指，把商贩的水果全部装了起来。 商贩把金锭揣在怀里，笑着目送客人离开。 穆凡距离商贩不远，他从始至终没和商贩说过一句话？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只需要时间验证。 鹿鲑背上，亲卫道：“我已经给你买过了，还希望你遵守承诺。” 穆凡笑道：“承诺我一定会遵守，你买的水果不太合我的口味，那边还有一家，不如你一块买了。” 亲卫没有片刻迟疑，他果断重复了刚才的举动，给商贩一块更大的金锭，把商贩所有的水果一并买了。 穆凡见状，对亲卫说道：“你买的已经足够多了，走，我们上去吧。” 伴随着无数商贩的目光，二人乘着鹿鲑到达天上。 穆凡向下看了一眼，尽力记住商贩商铺的位置，以及附近房舍的分布。 商贩们难掩欣喜，毕竟一大块金锭足以改变他们的下半生。 回到上面之后，穆凡刚钻进车架中，便听赵英说道：“等会让你见识见识父王精锐部队的厉害。” 穆凡随便应和道：“好，我也想看看凤阳王的底气在哪里。” 车架外，带着穆凡的亲卫归队后，马上赶到白衣人身边。 白衣人问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拖了那么久？” 那人道：“他有意在下面拖。” “有没有让他见什么人？” “他是见了，但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肢体动作。” 白衣人道：“见了什么人？” “几个商贩。” 白衣人皱起眉头，猜不透穆凡想干什么，考虑再三，为了稳妥，他说道：“把那小子见过的人，全部杀了。” “全部？” “全部。”白衣人的语气平缓，并无波动。 亲卫半跪在地上领命，道了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越快越好。” 亲卫转身离开，骑着鹿鲑冲向刚才买水果的地方。 手起，剑落，接着便是血流成河，所有穆凡见过的商贩，无一生还！ 卖掉全部水果的商贩赚了大钱，本想回去的，结果被别人一剑杀了，连带着胸前的金锭也被削成两半。 亲卫完成任务后，没有离开，反复确认三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他才骑着鹿鲑离开。 他身上没沾一滴血，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白衣人问道：“全部解决了吗？” “全部解决，绝对没有漏网之鱼。”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如果有漏网之鱼，你的脑袋就别想顶在脖子上了。” 亲卫道：“但凡有一个漏网之鱼，属下提头来见。” “行，你先下去吧。” 白衣人转身对副领队说道：“养马巷的事准备好了吗？” 副领队是个胖子，膀大腰圆，不过脸没有走形，瘦下来应该是个英俊的大叔。 他低头面向白衣人，恭敬道：“全部准备完毕，只等郡主和晏青步入其中。” “务必用一切办法给他们创造机会，我要让他们擦出火花！” 白衣人嘴角的笑意变浓，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笑出声，心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主动做媒，给年轻人牵线搭桥。” 车队到达养马巷，这里不是一个巷口，是一片非常大的开阔地。树木不多，草也比较稀少，雪盖在地上，浓浓的西北风味。 穆凡和赵英从车架上下来，赵英对这里可谓轻车熟路。穆凡第一次到达此处，下意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建筑不多，而且很低矮，最多只有两层，房屋之间的空隙也比较大。除了房舍，就是类似训练场的地方。 出于实用性的考虑，这里对战用的演武场没有观战席，只有擂台和必要的保护措施。 穆凡放眼望去，也许是因为雪的原因，养马巷看起来很干净利落。 赵英走在前面，说道：“以前我偶尔会跟着父王来这里，我挺喜欢这儿的感觉。” 亲卫们四散开来，中间留出一片区域，在周边警戒，防止有刺客行刺。 养马巷处在凤阳城比较偏远的地方，但王城之内，敢造次的人不多。 赵志军遇刺身亡，使得赵轩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他甚至把自己部分亲卫安排到赵英身边。 “启禀郡主，我们要举行马球赛，你要不要过去。”远处一个精壮的男子骑着火烈马飞奔而来，转眼功夫，双方距离拉近，但他没有勒住缰绳。 直到火烈马冲到穆凡和赵英十丈左右，他才用力一勒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 火烈马前蹄腾空，红色的鬃毛飞舞，阳光照到鬃毛上，红的妖艳。马背上的男子也好像神勇无比，朝气蓬勃。 穆凡本来没觉得什么，只是火烈马前蹄落地时，捡起雪，也弹起了泥。 偏偏马儿的速度很快，五阶灵兽的实力，加上它擅长奔跑，穆凡和赵英察觉到不对，想要躲开，同时撑起罡气防止泥土溅过来，可惜，晚了…… 穆凡吐了口唾沫，唾沫中夹杂着雪和泥，这让他非常不爽。而且他的身上也沾染了大量泥土。 他扭头看了眼赵英，赵英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发丝凌乱，脸上和头上都是雪和泥，衣服上的情况更惨。 没等赵英发火，骑着火烈马过来的男子跳下马，半跪在赵英面前，说道：“比赛快要开始了，而且演武场下午有场演练，郡主要不要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缺人 赵英听到今天有比试，而且有两场，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了大半，她略带怒气的说道：“罚你去校场爬一百圈，立刻、现在、马上去。” 精壮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是，我这就去，不过……” “不过什么？”赵英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过郡主和这位小哥最好先换件衣服，而且马球赛还没开始，郡主如果想参加的话，抓紧换衣服，应该还来得……” 精壮男子还没说完，赵英已经先行前去换衣服了。 穆凡不用换衣服，他身上的青蛇长衫能自行清除污物，只是现在周围的人太多，贸然清除，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青蛇长衫内青蛟的智慧越来越高，对危险的本能感知也比以前强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穆凡问道：“我去什么地方换洗衣物？” 他觉得赵英就算再大大咧咧，再像个汉子，但她终究是个女人，他总不能和她去同一个地方换衣服吧。 精壮男子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穆凡点了点头，便跟着过去了。 精壮男子带着穆凡到一间长条形的房间前，指着房间道：“这里是军营里换洗衣物的地方，你进去吧。” 穆凡问道：“供我换的衣服在里面吗？” “当然，里面有一些多余的马球赛战服，那些是干净的，其他的衣服可能比你身上的更脏。” 穆凡进入房间内，发现精壮男子确实没有说谎。里面的普通将士甲胄很脏，只有三四件干净的马球赛战服。 他把身上的青蛇长衫脱掉，简单擦拭衣服以及身上的泥雪，然后把长衫放到储物戒指内，接着换上一身马球赛的战服。 穆凡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身着护具的样子挺帅的。眉宇间那份自信从容，穿上这身护具后，彰显无遗。 他走出房屋，精壮男子已经离开了，估计去绕着校场“爬步”了。 “呦，看不出来，你穿这身这么俊。”赵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穆凡转身，看到赵英发丝蓬松，上面带着湿气，刚洗完头，青丝由一根红绳束着，干净！ 他打趣道：“我穿原来的青衣不好看吗？” “也挺好看的，但不如这一件好看。”赵英想了想，“不知道你穿上甲胄是什么样子？” “里面的甲胄都臭了。” “又没让你现在穿，也许我以后能见到你身着甲胄的样子。” 穆凡淡淡的说道：“最好不要有那一天。” “为什么？” “无论我最后跟师父走，还是学霍师兄，都不会和你父王走到一起。你看到我身着甲胄的样子，要么是我打到你面前，要么是我被抓住，送到你面前……这两种情况，我都不想看到。” 赵英没有回答，心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等我和宋长庚虚假结合，你真的能做到独善其身，割裂师兄弟情分？” 她所有的假设都以穆凡是叶峰弟子为前提，却不知道穆凡还有另一层身份——穆家第一顺位继承人。 穆凡的所作所为不能只考虑他自己，他必须得兼顾穆家整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披着甲胄出现在赵英面前，或许那时的他是以穆家家主的身份出现。 恐怕他不是臣子，而是新生的枭雄，称王称霸，最不济也是一方的军阀。 消息的缺失，往往使人做出误判。 以赵英所知道的信息，向大的想，也只能想到穆凡成为将帅，是臣。她永远不会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想成一方霸主，是穆家家主，忤逆赵氏皇族的贼子。 穆凡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他的野心，因为他本意并不是很想争。之所以要争，更多是为了穆家，而不是为了他自己。 这种情况到处刑那天变了，虽然处刑是假的，但让他想到一个办法。这个办法让他出现了一丝野望，以至于让性格偏向沉稳的他，做出了比较冲动的行为。 野心往往起于某一瞬的触动，志向有时也是这样。 远处的白衣人再次处于隐身状态，他隐隐觉得赵英和穆凡之间的气氛有点冷，便对身边的副领队道：“你过去，告诉他们马球赛快要开始了，顺便邀请晏青参加。” 副领队领命，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到达赵英和穆凡旁边，扯着大嗓门道：“快开始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哎，不是。”穆凡摆了摆手，“我没有参……” “正好缺三个人，你过去呗，郡主、你、我，正好三个。”副领队的嗓门更大了。 赵英听说少了几个人，再加上穆凡身上衣服都已经穿好，便说道：“你正好换上这身护具了，走吧，反正都是出来玩。” 穆凡看了看身上的护具，说道：“好吧，走。” 赵英对马球赛场的位置特别熟悉，她走得非常快，回头对穆凡说道：“你玩过马球吗？” “没玩过。” “很好玩的。” “你们用什么马玩的？” “很多种，最常见的是火烈马，有时会在云端打，那时候骑得是鹿鲑。” 穆凡赞叹道：“这种游戏，一般人真玩不起！” “嗯，这话不假，除了各国精锐部队，大型宗门外，其他的人都玩不起。” “剑宗没有这种比赛。” “你可以跟你师父提议一下，我想你师父可能会采纳的。他以前做过一品将官，军队压力大，要发泄的时候，少不了这些活动。” “剑宗没那么多火烈马。” 赵英道：“你们剑宗这些年一直闷声发大财，重大战斗一直没烧到你们身上，现在只怕富得油都要流出来了。” “这和富不富没关系，剑宗没有饲养火烈马的必要。”穆凡实话实说，“养马不如多修几艘仙舟。” “说的也是，你们都修炼飞行决，在速度方面占优。” 穆凡好奇道：“我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唐突，你别介意啊。” “放心，我不是那些娇柔的小女人，你问就是。” “你说这里是你父王军中的精锐，他们的实力应该远胜于你，这样的话，你加入哪边，那边不就是输定了吗？” “他们压着实力打的，我承认，他们有照顾我的因素，把实力统一压制到玉堂境后期。”赵英回答的爽快。 ps:关注 )获取最新内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演的太逼真 马球赛场很广阔，远超穆凡所想。 将士们的坐骑是火烈马，不是普通人骑得马。如果场地小的话，火烈马几步便从场地这边跑到另一边，没得玩了。 穆凡望着辽阔的赛场，他慢慢收回视线。要参加这场游戏，他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挑选一匹火烈马。 养马巷内的火烈马大都不是抓捕来的，想抓到野生的火烈马，要费一番的功夫。 这里的火烈马大部分从小培育，赵轩为了培养出精锐之师，让他们可以驰援，可以突击，可以打硬仗，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耗时多年，总算培养出养马巷三千精锐部队。 穆凡在马厩中左看看，右瞧瞧，他不是相马大师，不懂相马，只能凭气息的强弱选马。 火烈马的优劣不能仅凭气息判断，还要考虑它们的形体，年龄，精神…… 穆凡不懂，他看了半天，对赵英说道：“我看不出它们孰强孰弱，你帮我选一匹吧。” 在一旁的养马老者笑道：“不妨相信你的直觉。” “要相信直觉啊，那……好吧，我就挑这匹了。”穆凡挑选气息最强的那一匹，好不好碰运气。 旁边养马的老者笑道：“公子好眼力，一下子就挑到这里最好的火烈马。” 穆凡心道：“最直接的选择，有时候挺管用的。” 接下来养马老者的话，不仅打断他的思绪，也让他觉得事情不对劲。 “公子有所不知，你挑选的这匹马呀，与郡主的马是一对，真是有缘啊！” 养马老者口中的有缘，在穆凡看来，应该是“真是巧合啊”。结合来的路上，突然有人旧伤复发。 过度的巧合下，往往都有必然的安排。 穆凡环顾四周，暗自想道：“是谁？赵英……不像，是赵轩？也不太可能。” 赵英有时来这里参加马球赛，当时养马老者给她挑了最好的火烈马。穆凡刚才选择的那匹火烈马，确实和赵英那匹马是一对。 白衣人制造巧合，营造一种缘分的感觉。考虑到穆凡看不出马的优劣，他特意吩咐，让养马的人把好马牵走，只留一匹好马，其他的马气息均弱。 不懂相马的穆凡，下意识的选择气息最强的马，然后就选到了这匹“有缘”的马。 马匹选好了，他试着跳到火烈马的背上。火烈马开始有些抵触，没多久便习惯了，默认他的存在。 穆凡和赵英骑着火烈马步入赛场，就听周围的人山呼道：“恭迎郡主！” 赵英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多礼。 平日里玩马球游戏的队长对赵英说道：“郡主，你和晏青是乙队的。” 赵英无所谓的说道：“本郡主不在意被分到哪一边。” 周围有人对穆凡说道：“你就是晏青，剑宗叶长老的弟子？” 穆凡点头道：“正是。” 那人笑道：“待会玩马球的时候，大家各自凭本事，我们不会故意欺负你。” “公平竞争，没问题！”穆凡向左一勒缰绳，火烈马走到乙队中。 双方准备完毕，随着一声“开始”，空气中逐渐弥漫着铁与血的味道。 这些将士经历过战争，多次战火的洗礼之后，磨练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的反应更快，更加敏锐。 出于公平考虑，大家开始想把实力压制到中庭境后期的，由于穆凡表示不用，大家最后把实力压制在玉堂境后期。 这些老油条们不仅实力比穆凡强，马球赛的经验也比穆凡丰富。 穆凡骑着火烈马，马球赛很激烈，以他那骑术，开始完全被人随意溜。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挺强的，不过骑起火烈马来，好像适应的没那么快。 火烈马不会把他主动甩出去，也很配合他的指挥。可问题是，穆凡不会指挥，火烈马有时弄不懂他的意思。 两者之前缺少磨合，穆凡想让它向东，它会错了意，向南边跑……各种奇葩打法都出现了，也因此拖累乙队。 过了许久，两者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磨合，火烈马能弄清一部分指令，乙队的战况才开始有点起色。 再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球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他和赵英面前，而且两个人的距离总是比较近。 赵英出于进球的考虑，常把球击到穆凡身边。出于相同的考虑，他在被夹击的紧迫时，也会把球击到赵英所处的方向。 没多久，两者的配合逐渐好了起来，甚至出现进球得分的情况。 老油条们利用自己的优势，有意的增加乙队的得分。乙队中除了穆凡和赵英外，其他人故意配合，给穆凡和赵英制造进球机会。 这场比赛哪里还是比赛，完全变成了一个大舞台。 穆凡和赵英是参与其中的观众，其他人都在配合表演。 在穆凡击入第四个球时，他终于腻了。难道这游戏毫无难度？显然不是。 那就说明其他们的演的太逼真，真的让他沉浸其中。 赵英把手中的杆扔在地上，用力一勒缰绳，火烈马腾空而起，将杆子踩得稀巴烂。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不觉得丢人吗？” 赵英彻底发飙，她指着众人，“今天就一个外人来了，你们就这么玩马球吗？简直让外人看笑话。假，演的再真也是假！” 众人见郡主停下来了，也跟着停了下来，刚才热烈的氛围荡然无存，剩下无尽的沉默。 赵英苦笑一声，对穆凡说道：“他们以前没有这样过，让你看到最不堪的一幕。” “没什么，只是微不足道的事罢了，反正出来玩的，没必要那么当真。”穆凡给赵英铺了一个台阶。 赵英不想这么尴尬，便顺着台阶下了。她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僵硬，“玩了许久，也累了，饿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正有此意，我早就饿了。” 赵英明白马球赛众人的意图，她玩过很多次，知道那些人在故意撮合她和穆凡。 不用说了，那些兵不清楚情况，有上面的人授意，他们才敢这么干。 白衣人看着二人的背影，面露难色，“男欢女爱，本是件简单的事，怎么搞得复杂了呢？” 负责探查四方的守卫跑过来，神色紧张道：“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些可疑人物，本想前去捉拿，但让他们逃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鱼儿上钩 军营的食堂有两个特点，第一简单，第二干净。 穆凡进入食堂后，立即感受到这两个特点。 赵英道：“不是这里，在隔间。” 她带着穆凡进入隔间，里面有一张桌子，一幅画，一把挂在墙上的剑，还有一张地图。 “坐吧。”赵英坐到尊位。 穆凡坐到她的对面，说道：“你经常在这吃饭？” “偶尔。”赵英追忆道：“也不知为何，这里的食物明明很简单，远比不上王府的佳肴，可我就是喜欢这里。” 她正说着，不远处传来琴声。 穆凡早年长期混迹青楼歌舞坊，听遍了曲儿，此时听到有琴声传来，侧耳倾听，过了一小会，说道：“凤栖梧，老曲子，弹得挺好的。” “好个屁！”赵英忍不住爆粗口，顾不得郡主身份，也不管女儿身份。 琴音确实挺好听的，要是不知道曲子的名字，也没什么。穆凡说了名字，凤栖梧，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 “是谁在弹琴？给我过来，马上滚到我面前。”赵英厉声道。 她的话刚说没多久，一个女子抱着琴走了进来。 穆凡打量几眼，女子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低垂着眼睛，削肩细腰，似乎因赵英动怒而担忧，生出几分柔弱之感。 美是挺美的，但美的没有什么特点。 赵英道：“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奴婢知道，这里是养马巷。” “那你应该清楚养马巷是干什么的吧？” “练兵用的。” “你既然知道，还在这里谈什么狗屁琴曲。”赵英一拍桌子，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手印。 女子吓得一哆嗦，颤着音说道：“奴婢知错。” “知错，知错，知错就行了。”赵英眼中的怒气更盛，王兄身亡的怒气没地方撒，一路上有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撮合她和穆凡，她怒道：“犯了错就要承担。” 女子一听，连忙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哆嗦，口中不住念道：“奴婢知错……” “你很喜欢弹琴，是不是？” 女子仍在地上认错，赵英皱眉道：“本郡主正在问你问题！” “啊，我……我挺喜欢弹琴的。” “那好，我让你喜欢弹，哼……不如剁了你的手指头，你觉得如何？” 赵英说着，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剑，朝着女子的手斩了下去。 穆凡见此，唤出飞剑，大梵天龙象经以及守宫星辉融合的力量灌输周身，一剑横在女子手上。 “锵！” 赵英的剑被穆凡的剑挡住了，穆凡手中的剑，剑身弯出一个很大弧度，总算挡住了攻势。 “没必要毁了她的手，让她离开吧。” 赵英的情绪正爆发呢，穆凡挡她，她剑锋一转，就要向穆凡头上招呼。 穆凡挥拳抵挡，准备以强硬的肉体硬抗一剑。 赵英的剑悬在空中，最终没有斩到穆凡的手臂。 “算了，你运气好，不然的话，可惜你的一双手了。”她收回剑，随便一抛，剑便飞入剑鞘。 女子听赵英赦免了她，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对穆凡磕了三个响头。 “还不快滚！待会我改变主意，要得就不止你的一双手了……” 女子不敢继续呆在这儿，连忙离开房间，生怕赵英改变主意，要了她的小命。 穆凡也收回剑，说道：“郡主没必要这么生气，她只是听别人的安排罢了。” “你倒是很大方。” “在某些时候，对某些人比较大方，尤其那个女子长得挺漂亮。”穆凡开玩笑道。 “你就没对我大方过一次。怎么？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你长得很漂亮，只是你不需要我对你大方。” 赵英笑道：“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如果我告诉你，我需要的话，你会对我大方吗？” 穆凡有些尴尬，“那要看你需要什么，是否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不超出，前段时间，如果你能陪我演一出戏，骗过我的父王多好。” “这件事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赵英苦笑道：“你看看现在，我们身边有那么多人想撮合我们。” 穆凡同样苦笑，“权当玩耍了，我们不是为父辈而活，虽然他们对我们有恩。”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作为郡主，我和你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赵英轻叹一声，“我确实没有为父王而活，可是也没有为自己而活，或许……你永远都无法体会这种感觉。” 穆凡有所体会，身为穆家的继承人，他知道自己背负的东西。有些时候，他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也要考虑到家里。 赵英挥了挥手，笑道：“我们别说这些事了，换一件轻松一点的呗。” “你要轻松的，多的是。” “你说。” “我说的不好，如果你去茶馆，听听里面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那叫一个精彩！”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回去的时候带我见识见识。” 鱼儿终于上钩，穆凡心里欣喜。他想要见江湖中人，有赵英参加，终于有一丝机会。 “郡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赵英想了想，“太无聊了，整个养马巷的人都心怀鬼胎，吃完饭后，我们立刻就走。” 穆凡非常开心，表面上并不显露出来，“要不要我通知你的亲卫准备一下？” 赵英颔首道：“通知还是要通知的，眼下是多事之秋，小心一点总归是好事。不过现在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她高呼道：“怎么到现在还不上菜？” 郡主的话很有用，没多久便有人把饭菜端上来。 吃饭的时候，赵英问了不少关于茶馆的事，包括在茶馆里说书的先生。 穆凡有耐心的一一为她解答，说到兴头上，嘴巴有些干了，便喝几口茶水。 酒足饭饱，赵英对江湖事有了些许期待。 穆凡讲得好，他把江湖上各种侠客事迹夸大，尤其让人神往。 赵英擦擦嘴，跑出去，喊道：“你们过来。” 守卫道：“参见郡……” “哎，免了，走，跟我一块去茶馆转一转。” “茶馆？” “本郡主说去，就去，别废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生死 在郡主的催促下，亲卫们很快准备完毕。 赵英换了身粗布衣衫，坐上车架，穆凡换上青衣，也跟着上去。 白衣人匆忙赶过来，他脸色不好看。刚才他在追查可疑人士，听闻赵英要走，去茶馆转一圈，又调转方向，回来保护郡主。 有可疑人士出现，那些人很可能盯上了赵英或者穆凡，想对他们动手。 副领队跑到白衣人面前，问道：“大人，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为何不去。”白衣人恢复刚才的平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可是有可疑人士，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有我在，不必担心。郡主要去，你去就是。” “是。”副领队连忙回位，喊道：“出发！” 白衣人平静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冷意，有他在，不管那些人是谁，只要敢动车架里的人，绝对别想有好果子吃。 车架内的氛围比之前要好，赵英挑明了一些事，也算断了她和穆凡之间，最后一点可能性。 穆凡不想牵扯过多，断了最好，让他省得担心。 车架行至他来时小解的地方，他非常巧合的再次尿急了。 “郡主，能不能停下，我想去方便一下。” 赵英皱眉道：“这么巧？” “这不可控的……” “行了，随你，这里这么多人，不管你想干什么，都不可能瞒过他们。”郡主叫停了车架，任由穆凡下去。 穆凡坐上鹿鲑，跟亲卫一同下去。 亲卫还是之前那个亲卫，他扭头看着穆凡，平和的说道：“你来这里也没什么用。” “有没有用，你就别管了。” “我好言相劝而已，实话告诉你，现在监视你的人，不低于八个。” 穆凡笑道：“我不在意。” “至少有一个女的，可能有两个。” “说了，我不在意。” 亲卫点了点头，说道：“那您请便。” 穆凡下了鹿鲑，扭头道：“老哥，我想吃蔬菜。” “你他……你不是刚吃过饭吗？” “刚才蔬菜不太合胃口，没怎么吃。” 亲卫想反驳，话到嘴边又改变主意，“好，我带你一块去，你是不是想要新鲜的，我给你买新鲜的！” 穆凡尿也不尿了，翻身跳上鹿鲑。 亲卫带着他飞奔到街市上，正是他们买水果的街市。 穆凡放眼望去，买水果的商贩不见了，整个街道门可罗雀，几乎没什么人。 “你们干了什么？” 亲卫道：“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你把他们全部杀了！” “不是全部，但凡看到你，或者被你看到的人，我们杀的是他们。” “算你狠！” “他们的死，应该算到你头上。” 穆凡听到亲卫的话，放声大笑，“你这思维奇怪的很。” “如果你不来这里，他们也不会死。” 穆凡没有争辩，毫无意义，“人是你杀的？” “没错，是我，但罪魁祸首是你。” 别的人穆凡不管，也管不了，不过眼前这个亲卫一定要死。 “走吧，回去吧。”穆凡看着沉寂的街道说道。 亲卫道：“你要是乖乖配合我们，哪有这么多事！” 一路无话，上到云端，穆凡从鹿鲑上下来，进入赵英的车架，阴沉着脸，说道：“我请你帮个忙，不，是求你帮个忙。” “怎么回事，让你的脸这么黑。” “跟我一块下去的那个亲卫，职位高不高？” “不算高，中上吧。” “你能杀了他吗？” 赵英果断道：“不能！”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半本天工炼器，放到赵英面前，“上面有炼器大师的心得，只此一家。” “他惹到你了？” 赵英没有拒绝，与同意差不多，最多再出高一点的价格，她一定会答应。 穆凡道：“要不要换，你自己决定。” 赵英一把拿过天工炼器，笑道：“这种东西你都有，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的？” “那就是成交了。” “当然，现在我不能动手，过段时间吧。” “没问题。” 穆凡和赵英三言两语，已经给那个亲卫叛了死刑。 最初买水果，他便想看看亲卫们的态度。 他本以为那商贩要么没事，要么遭到盘查。所以离开的时候，他特意记住商铺的位置，以及附近房舍的分部。 然而他没想到，保护赵英的亲卫们下手如此狠辣，连见过的他的人都没有放过，全部杀掉…… 送穆凡上下的亲卫在外面给白衣人报告下面发生的事，说完之后，他抬头看了眼白衣人。 白衣人什么都没说，他的注意放到车架内的谈话中。听到穆凡说出杀掉面前亲卫的话，他对亲卫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复位。” “看来叶峰对这小子的影响不小。”白衣人心道。 在他看来，死掉的那些人，根本不值一提，穆凡完全是小题大做，幼稚至极。 穆凡的幼稚作风很像叶峰和夜锦那批人，这一点应该提防。 副领队骑着鹿鲑赶了过来，说道：“我们的人查过下面的茶馆，已经布置完毕。如果有人想动手，绝对别想全身而退！” 白衣人道：“茶馆是随意选择的吧。” “是。” “嗯，很好。我要到不仅是这些，注意前提，郡主和晏青不能出事。” 副领队道：“郡主和晏青哪怕掉了一根汗毛，属下以死谢罪！” “我记住这句话了，再给你加一点，不止你要以死谢罪，你的家属朋友都别想活。” “是！” 队伍向下行驶，逐渐分散开来，所有人都放弃坐骑，偷偷潜入茶馆周围，保护穆凡和赵英的安危。 车架内，穆凡和赵英也走出车架。高端的车架下去，让别人看到了，只怕说书人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赵英走到茶馆前，充满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直以来，她有时待在战场，有时待在王府，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哎，这就是你说的茶馆，行镖人的落脚点。” 穆凡笑道：“没错，行镖有规矩，不喝酒，不去酒馆，茶馆是落脚的最佳选择。”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有趣，可别吹破了牛皮。” 二人进入茶馆，赵英立即吸引一批人的目光，长得好看，到哪里都会引人注意。 穆凡把自己收拾的比较干净，单轮长相，远不如赵英这般惹眼。一身青衣，倒也不错。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镜片 赵英和穆凡进入茶馆，找了处空桌子。众人注意了他们一小会，然后便在说书人一扶尺下转移了注意。 一小厮走到二人桌前，穆凡点了点茶水，又要了点果盘。 赵英把心思投到说书人讲的故事，穆凡没有，他时不时观望四周，寻找机会。 亲卫的狠辣手段让他知道，想询问山河令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但他没有放弃。 说书人讲完一段，猛地一拍扶尺，吓了他一跳。 “哎，各位，大侠的故事我们听了不少了，今天呢，我给大家讲点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的。”座下有人问道。 “我们说说一个人。” “说谁呀？” 说书先生一笑，“我们说一个看不到的人。” “看不到的人？”有人四处瞧瞧，“那不是鬼吗？” “是啊，那不是鬼吗？”周围有人起哄道。 说书先生摇头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人活得就像鬼，看不见，摸不着。” 有人问道：“是说刺客吗？暗杀？” “不是。”说书先生抿了口茶，“我说的是护卫。” “护卫？看不到的护卫？” “正是。”说书先生说着，扫了赵英和穆凡一眼。 底下有人问道：“为什么看不到？” 说书先生道：“平时看不到，不过我有办法看到他。” 那人继续问道：“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吗？还是我们都能看到？” “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不过……” 说书先生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他慢慢说道：“我有办法，让大家都看到他。” “什么办法？” 说书先生大笑，接着人没了踪影，消失不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短暂失神。 穆凡意识到不妙，赵英也感觉说书先生有猫腻。 “晏青，是不是你搞的鬼？那说书先生是不是你的人？”她逼问道。 穆凡摆手道：“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他。” 她环顾四周，自己的亲卫迟迟未到，这让她非常紧张。 开始她没注意，说书先生隐藏实力，她还以为那人没有修炼过。刚才说书先生突然失踪，绝对是高手。 “你好啊，赵英。”说书先生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 穆凡和赵英身体一僵，他们不知道说书先生什么时候出现的。 赵英虽惊恐，但强装镇定，“前辈是？” “砰！” 二人身前的空气破裂，如同镜面被打碎，一双手从中伸了出来。 这双手过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说书先生说话的同时，手指向穆凡，悬停在穆凡的额前。他猛然刺下去，却好像刺到一层屏障上，再难前进分毫。 那双苍白的手趁机撕裂“镜面”，从“镜子”中走了出来。 “行知一，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白衣人收回苍白的手，怒视着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看到白衣人，显得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你的空镜屏练得不错。” 白衣人道：“比不了你的十一段。” “这话不假，确实还差了些火候。”行知一笑道。 刚才行知一消失的刹那，白衣人与他缠斗超过百招。 十一段与空镜屏的对决，两者皆为空间类的功法。交手过后，十一段占据上风，白衣人被困在第十层世界。 行知一趁机对穆凡动手，一指点向穆凡眉心。 好在白衣人破碎第十层世界，以空镜屏布置多层空间，挡在穆凡眉心。 穆凡的眼珠子斗在一起，行知一的手指就在他面前，只要再多伸一点，就能插进他的头里。 这个死相很惨，而且小婉的父亲杀了他，日后小婉又该如何自处。 一瞬间，穆凡的头都大了。刚才他想查山河令，不希望亲卫们过来，现在行知一出现，他很希望亲卫们快来。 白衣人未动，行知一也没动，可周围的一切都在碎裂。似镜子碎裂，镜片割裂人和物。 穆凡和赵英被保护的很好，也正因为要保护二人，白衣人渐落下风。 撕裂的空间越来越多，穆凡不敢擅自移动，身体僵硬着，靠移动眼球来观察场上情况的变化。 突然有一道刀光闪过，一男子持刀冲了进来，斩断碎裂的镜片。 他看清场上的情况后，挥刀砍向行知一，刀风锐利无比，大片镜片因为刀风的撕扯而碎裂。 “咔嚓……” 男子的刀没能完全斩下去，停留在行知一的颈部。 穆凡看到在刀与行知一的颈部间，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这种东西挡住了刀锋的切割。 男子用尽全力，刀刃被磨得通红，刀锋处，空间不断碎裂，可终究没能突破行知一用十一段布下的层层空间。 陆续有人冲过碎裂的镜片，到达茶馆内部，他们均是凤阳王府的人。 白衣人见自己的冲了进来，说道：“你没有胜算的。” 行知一笑道：“没料到赵轩这么疼爱他的女儿，派了这么多人保护她。” “你和叶峰的恩怨，我不在乎，你想对晏青动手，我也不在乎。但有一点，西北三州之地内，晏青绝不能死！”白衣人说的非常直白，当着穆凡的面，甚至可谓露骨。 行知一不以为意道：“离开西北三州，距离修罗殿太远，想杀这小子更难。” 白衣人道：“怎么杀，杀得了，杀不了，那是你的问题。你现在就撤，否则闹大了，你别想活着离开凤阳城。” “失算了，没想到你们动用了那么多人。” 白衣人笑道：“我也失算了，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你就不能通融通融，把这小子交给我？” “不能！” 行知一收回手指，白衣人也逐渐解除穆凡眉心处的空间。围在四周的人缓慢后退，但所有人都没放松警惕。 穆凡屏住呼吸，越是最后一瞬，就越是危险。 行知一收回的手指摊平成掌，然后猛地一推，目标穆凡。 穆凡眼前一黑，待视力恢复后，眼前的景象大变，稍微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茶馆外。 赵英摔倒在他旁边，不省人事。 他扶起赵英，抬头看了眼茶馆。茶馆周围的空间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样子，茶馆里的人也七扭八斜，没有人形。 第一百二十章 谁出卖了王爷 随着一声脆响，茶馆支离破碎，直接蒸发了，无影无踪。 茶馆内仅剩下几个人，白衣人以及身边的守卫还在，行知一消失了，满屋子喝茶的人消失了。 白衣人冷峻的声音响起，“你们谁出卖了王爷？” 陆续有隐藏起来的亲卫聚集到原来茶馆的位置，他们气息混乱，刚才也经历了一场战斗。 茶馆内外，两个战场。 亲卫们看着白衣人的背影，没人敢大口喘气。 “没人承认吗？”白衣人转过身，脸上沾着血液，缺了一块肉。 刚才的较量中，他的空镜屏败了。要不是身边的人多，他会跟着茶馆一起消失，被割裂开，分到数不清的小空间中。 当时行知一一掌击向穆凡，他急忙用空镜屏把穆凡和赵英传到茶馆外。 行知一趁机撕裂掉他脸部的一块肉，如果不是有身边的人帮忙，他掉的将不仅仅是一块肉，而是整颗头颅。 白衣人负手而立，脸上的血不停的向外流。伤口残余的真元极其顽固，难以清除。 行知一的实力深不可测，白衣人天突境造化后期，在他手下，讨不到一点便宜，甚至差点吃了大亏。 白衣人的视线扫过众人，亲卫们的头更低了。 不怪他怀疑这些人，赵英准备去茶馆的事的确传开了，养马巷里的人也有所耳闻，被行知一的人发现了很正常。可行知一知道茶馆的位置，这就很不正常了。 凤阳城内茶馆多得是，白衣人又是随意选择的一家，临时做出决定。 行知一能找到茶馆，并且突破白衣人的布置，一定有人暗中通信。 本想着挖个陷阱，把想对赵英和穆凡动手的人埋进去，却没想到有叛徒出卖。不但没留下行知一，还差点让行知一得手。 副领队突然冲到白衣人面前，跪在地上，不停的扣头。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啊！” 他想抓住白衣人的裤腿，白衣人抬起脚，狠狠的印在他的脸上。 “你确实该死。”白衣人冷冷道。 来之前副领队的信誓旦旦，成了现在的催命符。 副领队颤抖着说道：“我没能保护好郡主和晏青，百死莫辞，只是我的一家老小，大人看在我为王爷尽心尽力，侍奉多年的份上，绕过我的家人吧。” 白衣人道：“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做成了，不光你的家人不用死，你也不会死。” “大人请说！” “帮我查出内奸是谁。” “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白衣人又踹了副领队一脚，“五天时间，抓到的话，好处多得是，抓不到，你一家老小全部凌迟！” 副领队低着头，思考是谁出卖了他。五天时限，一切都将异常紧迫，是成功，还是成仁，就在这几天了。 穆凡的手有点抖，白衣人的狠辣决定没吓到他，吓到他的是，行知一下决心要杀他。 看着越聚越多人亲卫，可见王府对他和赵英安危的重视。在这种情况下，行知一不惜冒险也要杀他，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态势。 穆凡听姬散讲过行知一的事，不说别的，行知一的实力一定非常强。能在众多高手的面前动手，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实力可见一斑！ 天边闪过一道白光，两个亲卫提着一个人过来。 他们落下，将提着的人扔到地上，说道：“大人，刚才战斗中，我们抓到的人。” 白衣人问道：“行知一的人？” “是的。” 白衣人走到地上那人身边，笑道：“你自己说，还是让我逼你说。” 地上那人道：“说什么？” 白衣人把手放到那人手上，阵阵碎裂声响起。他收回手时，那人的手没了，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一片土地。 “你现在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吧！”白衣人又探出手，搭在那人手臂上，“我数到三，一……三。” 地上那人手臂消失，疼得嘶吼，不住打滚。 白衣人道：“你说晚了，在我说一的时候，你就该说出来。” 地上那人痛哭道：“我不知道是谁提供的消息，真的不知道。” “一……三。” “啊……我……我，真不……” “三！” “咳咳……”地上那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双目飘忽，好像睡着了。 “一……” 白衣人没有动手，那人已经开始疼哭。 “说，提供消息的人是谁。” 地上那人想要自杀，可四肢都没了，而且他清楚，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绝无自杀的可能。 白衣人又要动手，余光扫到赵英和穆凡，他改变了主意，起身对众人说道：“我们先回去，当务之急要保证郡主和晏青的安危。”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行动起来。驾驶车架的将车架从云端驶下来，做斥候的勘探路途情况，负责战斗的磨刀霍霍…… 赵英率先进入车架，她吓坏了。 穆凡进入车架前，瞥见白衣人拖着行知一的人，在地上留下一大片血迹，心中感慨：“空镜屏果然厉害！” 他转了转手上的储物戒指，其实他手里也有空镜屏这门功法。功法是牢里的人给的，估计与白衣人师出同门。 白衣人展现出来的空镜屏之威，让他心动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决定放弃修炼空镜屏。精力有限，拿不出多余的经历修炼别的功法。 车架上，赵英惊魂未定，她轻咳一声，“吓死我了！” “我也是。”穆凡捋了捋胸口，“差点死在这儿。” 赵英指着穆凡道：“说真的，我觉得行知一的主要目标是你。” “或许吧。”穆凡干笑，“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会亲自动手，要不是你们的人，我八成要死在这里。” “行知一确实没品了点，毕竟是老前辈，竟然亲自动手，杀你一个年轻人。”赵英想了想，又道：“上一辈的恩怨，啥都不管，强加到你头上，气量太小！” 穆凡没心情对行知一口诛笔伐，思绪万千，他面露疲态，说道：“我想休息一会。” “这里空间足够大，你随便躺。” “那我不客气了。”穆凡不管形象，找了块空地睡下。 白衣人坐在车架的车顶上，脸色阴沉，鲜血尚未止住。他摸了摸脸颊，染得一手通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孔师叔 穆凡和赵英回到王府，他发现王府外的守卫数量比之前多了近一倍，而且一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赵英注意到王府氛围的变化，掀起车帘，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守卫支支吾吾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赵英皱眉道。 “王爷和朝廷！” 赵英的情绪变化较大，说不上来是惊慌，还是紧张，亦或者是自信。她下了车架，立即去找她的父王。 车架的主人下去了，穆凡也不好多待，便跟着下去了。 战争来的比想象中的快，清君侧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至少他觉得希望很渺茫。 一山不容二虎，赵轩是虎，赵辰也是虎，谁都不会投降，最终只有一虎死，一虎生。 穆凡望着密密麻麻的守卫，不断进出的传令兵，山雨已经来了，雨后会有无数的尸体吧。 他回到在王府里的住处，踩着白色的雪，看到柳树下的小婉。 小婉嫣然一笑，“你回来了。” 穆凡点了点头，也笑了，“我回来了。” 他没有提起茶馆濒死的事，更没有提及行知一。然而这事注定盖不住，总会传开的。 穆凡暂时不说，他没有找到好的说辞，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人并肩走进房间，桌子上一壶热茶。 穆凡坐到椅子上，喝着茶，茶中有心意，很暖…… 行知一亲自动手袭击赵英车架，意图杀死穆凡的消息迅速传播。 这件事本该引起一连串反应的，一方是修罗殿的实际掌控者，另一方是剑宗七长老的弟子。 为了昔日恩怨，行知一不惜亲自动手。 有人觉得这是行知一的一贯作风，毕竟此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杀，应该没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也有人觉得，他气量太小，没有一点风度。 此事被另一件事盖住了风头，赵轩和朝廷的关系下降急速，降至冰点，两军对峙于渭州，战争一触即发。 赵英好似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过了两天平静日子后，一张纸再次打破平静：赵轩放他走了。 穆凡和小婉在柳树下翘首期盼，等待着叶峰口中的“神秘人”出现。 等待的时候，小婉呼出一大口热气，说道：“那件事，我知道了。” “哪件事？” “行知一对你动手的事。” 小婉没称呼行知一为父亲，也许是心里有坎，也许是为了隐藏身份。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行知一终究灭了鬼族。几天前，又向她最珍视的人下杀手。 她重视少爷，胜过虽未谋面的父亲，血缘不能左右她的想法。 穆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要杀你，这是一件大事。”小婉眼皮低垂，有些担心。 穆凡笑道：“确实算一件大事，不过要杀我的人多了，我的手加上脚也数不过来。” “可他还是向你出手了。” 穆凡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相信我所看到的，其他的，没必要关心。” 小婉还想说什么，他轻轻捏住小婉的脸，说道：“就此打住。” 谈话到此为止，至少在王府内，这个话题到此就该停止了。 他清楚的记得茶馆内行知一的话，一个看不见的护卫。这个护卫在保护赵英的安危，但也在保护他。 穆凡不知道那个看不见的护卫现在在哪，是不是就在他的身边。在这种情况下，连唇语都是不安全的。 行知一虽然要杀他，但那些话却为他提了个醒，让他不至于在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身份。 临近中午，来接他们的人终于姗姗来迟，真如叶峰所说，穆凡会非常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是谁。 “孔师叔！”穆凡和小婉齐声道。 孔谦走向二人，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温和笑道：“小晏，小婉，别来无恙。” 穆凡叹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来接我的人是你！” 孔谦笑道：“诛杀淮安秋一战过后，没想到再见面时，地点在凤阳王府。” 他走到穆凡身边，拍了拍穆凡的肩膀，“结实了不少，过得不错。” 穆凡却看到孔谦明显消瘦了，老了很多。自二人分别，孔谦一直在复仇，走南闯北，杀了很多人，结下更多梁子，有了更多仇家。想来长时间奔波，太过劳累了吧。 孔谦转头看了小婉几眼，笑道：“出落的越发迷人了。” 小婉也不谦虚，微笑着说道：“谢孔师叔夸赞。” 孔谦道：“现在叫师叔不太合适，我做了那些事，不配做你们的师叔。” 穆凡笑道：“配不配在我们心里，这点你做不了主。” 他看着愈发苍老的孔谦，几乎可以猜想这位风云人物的结局。以一己之力对抗庞大的玄门，如蚍蜉撼树，只怕难有善终。 “孔师叔，你不愿回到剑宗，我能理解，但你为何不肯加入穆家或者夜尽。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能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穆凡发自肺腑的说道。 孔谦轻叹道：“乐得现在的自由身，多说无益，我们今天下午便启程离开这里。” “这么着急吗？”小婉疑惑道。 “是啊。”穆凡同问，“眼下行知一要杀我，贸然行动，恐怕不太妙。” 他见识过孔谦的实力，天突境造化前期，这实力已经很强了，但在行知一面前，还远远不够。 孔谦从容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只需收拾好东西，等下午的时候，跟着我一起走便可。” 穆凡见孔谦从容不迫，自信满满，又觉得师父很少做无准备之事，便与小婉一同收拾东西。 孔谦袖中飞出一把小剑，正是承前剑。 承前剑认得穆凡，穆凡也认得它。当初承前剑没少让他吃苦头，危难时刻，又几次三番救他的性命。 小剑绕着穆凡飞舞，穆凡的右手慢慢握紧，小剑随着变大，成三尺青锋。 “孔师叔，你说过的话还算吗？” “当然算话。” “我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把承前剑传给我。” 孔谦笑道：“若我死了，承前剑自会寻你，认你为主。” “我很有耐心的，再过几百年吧。” “你呀……承前剑记得你，假如真有那一天，不要辜负了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商记客栈 如今的孔谦，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他的心里有道坎，这道坎阻断了他与别人的关系。 纵使有人想主动亲近他，他也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堂堂剑宗长老，却过不了自己的心障， 穆凡很想打开孔谦的心障，然而他从没有成功过。 孔谦对穆凡，更多是前辈对晚辈的提携，也有几分旧情含在其中。当年穆家老爷子对他有恩，投桃报李，今时他帮起穆凡来，也尽心尽力。 穆凡与往常一样，他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小婉也像以前一样，带了一些东西。 没到中午，他们便把东西收拾好了。 孔谦见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了，花高价买了几匹鹿鲑。他是玄门的一大目标，明目张胆的骑着鹿鲑招摇，竟毫不畏惧。 三人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前来相送。赵英待在地下宫殿，继续她的骗局。亲卫们四处巡视，防止有人对王爷不轨。 有些人看到离开的三人，只是稍稍的注目一会，便移开目光，没多少人在意。 穆凡回望一眼凤阳王府，他和小婉在里面也待了许久。今天离开，才发现，原来他们就像透明人一样，不，说烫手山芋或者更合适一些。 真如孔谦所说，赶了半天路，没有一个人找他们的麻烦。 傍晚时分，背对着夕阳，穆凡终于问道：“为什么？一路上毫无风波，让我心惊。” “大可不必，你看我，玄门想杀我，不还是没动手。”孔谦像是在笑，又像在感叹，“都是为了利益，不杀我，有更大的利益可拿，他们不蠢。” 穆凡好奇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叶峰出了更高的价，买回了我的命。” “你是说，玄门以后不追究你了？” 孔谦摇头道：“哪有这种好事，追杀一定会有的，不过放宽一点。作为交换，我不能继续行凶。” 穆凡觉得孔谦不像会答应这个条件的人，于是问道：“前辈答应了？” “答应了。” “额……我觉得不太可能。” 孔谦笑道：“答应不是很简单吗？但做与不做是另一回事。” “哈哈……”穆凡忍不住大笑，笑完后，情绪却突然低落下来。他笑，笑孔谦不会放弃。他情绪低落，也因为孔谦不会放弃。 有些路是绝路，走到头，只有死路一条。 孔谦之所以是孔谦，就在于他不会放弃这一条死路，他乐意走此道，悲喜自知。 穆凡问道：“玄门的人不是傻子，你怎么骗过他们的。我学习学习，看以后能不能用上。” “要骗过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我付出了很多代价。” “什么代价？”小婉开口问道。 孔谦淡然道：“你师父用一些条件交换的。我承诺不再杀害玄门中人，只是众多条件中的一条。” 穆凡笑道：“原来如此，说到底，双方相互出价，最终妥协，达到各自的目的。” “没错。”孔谦轻拂衣袖，“我除了一条烂命，一把承前剑外，就没什么可以要价的了。” 穆凡望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说道：“行知一呢，他也参与谈判了吗？” “他没有，实话跟你说，行知一本不想杀你的。” 小婉一听，眼中闪着光，孔谦的话让她心脏狂跳。她不想面临一些选择，比如在生父和少爷之间，该选谁？ 哪怕心里有答案，她也不想选！ “那他为什么要动手？”小婉忍不住问道。 孔谦道：“我也是最近得知，他应该有别的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叶峰有可能知道。” 穆凡也挺感兴趣，听孔谦说不清楚，只好作罢，转而问道：“孔师叔，你送我们回剑宗以后，打算干什么？” “嗯……继续报仇吧。”孔谦说的很淡然。 穆凡没有劝孔谦放弃仇怨，因为如果相同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报仇的欲望不会比他低，只会更加强烈。 孔谦看着穆凡和小婉，对二人的关系已然明了，他是过来人。 当初剑宗排除内奸，他走投无路时，动手挟持穆凡。小婉以自己为筹码，想交换他手里的少爷。 现在二人走到这一步，孔谦作为长辈，喜闻乐见。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天暗了，夜晚将至。 孔谦带着穆凡和小婉到临近的城里修整，同时也让鹿鲑休息一夜。 到了落脚地，穆凡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商记”二字。 三人进入客栈，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可算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穆凡识得这个声音，正是商家西分院的主人——商羽。 商羽身着红裙，走到几人旁边，笑道：“诸位安好。” 孔谦道：“有劳商姑娘了。” “没什么，小女应该做的。”商羽转身对旁边的小厮道：“去，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到楼上的雅间。” 穆凡看了眼客栈内的情况，空无一人，一切用具都是新的。商羽对剑宗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商羽侧伸手，对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旅途劳顿，不如去上面休息休息。” 孔谦点了点头，几人随即步入二楼。 商羽亲自推开门，雅间内的陈设简朴，给穆凡一种熟悉的感觉。 穆凡仔细打量房间内的布置，发现和剑宗有点像。虽然很多地方不同，但神韵相似。 “商姑娘有心了。”孔谦笑道。 “没什么，诸位可是我西分院的贵客。”商羽十分自然的说道。 孔谦对剑宗有浓厚的感情，也有深深的悔恨。事情发生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此时看到雅间内的布置风格，一下子陷入以往的回忆。 商羽道：“诸位请坐。” 几人依次落座，孔谦道：“商姑娘没必要亲自接应我们。” 商羽不以为意，“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孔谦温和道：“我已经不是剑宗的长老，你费力招待我，只是白费功夫。” “在我眼里，您仍是剑宗的长老。” 孔谦摆了摆手，“说笑了，说笑了。” 商羽对剑宗内部的情况比较了解，既然剑宗的人肯放过他，就等于原谅了他。或许他说话没有太大的作用，但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分别 小厮们陆续把饭菜呈上来，有酒。 孔谦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神情带着淡淡的忧伤。 商羽对穆凡道：“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穆凡想起师父的告诫，商羽是个挺有头脑和野心的女人，与她保持交情，日后可能有大用。 商羽笑道：“见到你好几次了吧，之前好像都有人追杀，难得这一次没有人追杀你。” 穆凡笑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打点好了，当然没人杀我。现在是多事之秋，很多人没功夫杀我一个小喽啰。” “我的意思是，这很难得。”商羽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穆凡挠了挠鼻子，有点尴尬，“你们商家其他几个分院怎么样？” “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一盘散沙，聚不起来。”商羽苦笑道。 她接着对小婉说道：“上一次见你，你好像昏迷着。” “嗯，我能活下来，得多谢你的帮助。”小婉嘴上说谢，心里却并不是多感激。商羽不是大发善心，而是救了她，有利可图。 商羽道：“没必要谢我，来，吃菜。” 孔谦喝了口酒，问道：“现在西北乱起来了，你们西分院有什么打算。” 商羽连忙道：“我们哪有什么打算，还请孔前辈多多指点。唉……如今的西北，一团乱麻，就像被层层迷雾包裹住一样，我看不清里面的事，不敢随便下注。” 孔谦道：“看不清就对了，既然你招待我，我便告诉你，不要下注，谁也不要押。” 商羽好奇的问道：“不押朝廷？” 虽然看不清，但她觉得赵轩很难赢，打到后期，朝廷必胜，赵轩必输。 孔谦点头道：“不要押！” 商羽思考良久，决定采纳孔谦的意见。既然自己看不清，那不妨相信局内人的判断。 她很想问为什么，可心里非常清楚，孔谦最多点到为止，跟她说谁也不要押，再多的，他不会松口。 接下来的谈话，大家只谈琐碎小事，或者这段时间的境遇，对大事绝口不提，倒也融洽。 酒足饭饱，各自回到相应的住处，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孔谦便叫醒二人，继续赶路。 商羽和三人告别，自从三人离开西北，第一次遇到别人送他们。 骑着鹿鲑比御剑舒服，什么都不用管，躺在马背上闭目养神非常惬意。 在空中飞了十几天，没人阻挠穆凡一行人的返程。偶尔出现几个人，均是些小喽啰，连孔谦都不认识，把他们成肥羊。 对待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穆凡的手段非常利落，一剑下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临近剑宗，孔谦的情绪比以前沉重多了。他有时会失神，想起以前的经历。每到这个时候，穆凡和小婉识相的保持安静。 距离剑宗还有半天的路程，穆凡终于开口，“师叔，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如去剑宗坐坐，见一见你的弟子。他们跟你学艺多年，一定很想念你。” “我……我就不去了。”孔谦萧瑟一笑，“因我而死的人太多，我欠剑宗太多，没脸见他们。” 穆凡道：“剑宗的诸多前辈……” “别说了，我意已决。”孔谦望着剑宗的方向，“你是个聪明人，照顾好自己，现在世道越来越乱，你好好活着，将来继承承前剑。” 穆凡见孔谦态度坚决，心知劝说无用，却忍不住多嘴，“放心，如果有一天承前剑来找我，我一定会配得上它。” 孔谦一勒缰绳，鹿鲑停在云端，他调转鹿鲑的方向，沉声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路途走完了，我们也该分别了。” “一路顺风。”穆凡想来想去，只憋出这一句话。 小婉也跟着说道：“一路顺风。” 孔谦一拍鹿鲑的后背，双腿一夹，鹿鲑带着他向云端深处跑去。他背对着穆凡和小婉，挥了挥后，算作告别。 穆凡看着孔谦的背影，没由来的心中一紧，似乎这一别便是永别。他只能祈求上天保佑，可他知道，哪有什么上天！ …… …… 二人骑着鹿鲑飞到剑宗山门外，离别是秋天，归来已是深冬。 守山门的剑宗弟子发现穆凡和小婉的身影，连忙向上禀报。山门开启，让二人进去。 拜入剑宗快要两年了，景色还是以往的景色，山中多了很多年轻稚嫩的面孔。 二人中走着，忽然有人叫住他们。 “晏青，你回来了。”那人语气中带着惊喜，失去一臂，正是张戬。 穆凡回望张戬一眼，张戬的精气神比以前更好了。 二人从密林中相识，一同回到剑宗，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变化太大。 一个成了叶峰的弟子，点了香，为剑宗挣来众多光彩。另一个终于拜入内门，依旧默默无闻。 穆凡道：“你现在的情况如何？” 张戬笑了笑，“有了点起色，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剑宗和道宗联合演习的时候，你参加了，有没有见到那个参天古树？” 张戬的话将穆凡拉入从前，当时古树释放诡异的绒毛，出于自保，张戬丢下穆凡，独自离开了。 如今看以前的事，对错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穆凡摇了摇头，“没看到。” 张戬有些失落，他问了很多人，结果非常一致：没有见过。 穆凡问道：“你是认真的？” 他依稀记得，张戬说过一句非常远大的话。 张戬的断臂是古树导致的，在穆凡给他截肢的时候，他曾说过，一定要砍掉那棵树。 “当然是认真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 穆凡正视张戬，他看不出张戬靠什么砍掉那棵树。始终追求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目标，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心志坚韧至极之辈。 张戬看到旁边的小婉，视线并未停留，只是礼貌性的问候，“在下张戬，第十供奉的弟子。”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努力，从外门弟子爬到内门，然后成为十大供奉的弟子。 小婉微微一笑，欠身道：“小婉，拜于二长老门下。” 张戬见过林桑儿，虽然见得次数不多，但印象很深刻。眼前的小婉和林桑儿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女孩，一个个性张扬，另一个含蓄内敛。 穆凡拍了拍张戬的肩膀，“我们曾经一起同生共死过，你救过我的命，我这里有套剑决“剑归一”，赠予你。” “使不得。”张戬连忙摆手，他没听说过这剑法的名字，可穆凡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剑诀不会平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几个问题 剑归一这套剑诀穆凡也没听说过，牢里的人印到他脑海里的。至于剑诀的威力几何，他不清楚。 牢里的人非常重视自己的功法，能印到他脑海里的，一定是精华中的精华。 “剑归一”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把剑诀取出来，这些天路途上，他把所有功法全都写了出来。 张戬不肯接，一方面，他觉得功法太过贵重，另一方面，他不知道第十供奉的态度。 穆凡硬把功法塞到他的手里，笑道：“不是特别珍贵的剑诀，你先收着吧，问一问你的师父，再决定要不要练。” “大恩不言谢！”张戬不相信穆凡的话，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今后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穆凡开玩笑似的说道，他觉得不会有那一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想让张戬有太多心里负担。 张戬完全不像开玩笑，他正色道：“我张戬说到做到。” 他握紧手中的剑诀，手上青筋暴起，情绪激动。 穆凡道：“我先去念素山拜见师父了，咱们就此别过。” 张戬抱拳道：“就此别过。” 穆凡与小婉转身离开，没想到今天这套剑法意味着什么。 张戬觉得“剑归一”很珍贵，便拿着剑法求见师父。万万没想到，师父翻开“剑归一”后，眼睛都直了，口中不断念叨：“剑还能这么练，谁创的功法！谁，谁……” 第十供奉只恨自己没早点遇到此法，现在这把年纪，再难将此法练到极致。他看着张戬，问道：“这剑诀是晏青给你的？” “是。” “他有没有说给其他人？” “他让我征求你的意见，让你决定我能否修炼此法。” 第十供奉闭上眼，抬起头，长叹一声，“好，既然你得了此法，此法练成后，必将成为一代豪杰，我亲自教你！” 自那天起，第十供奉不断参悟“剑归一”，全力教导张戬修炼此法。 剑归一，万剑归于一剑，一剑破剑法、刀法、枪法、棍法…… 张戬的命运因此而改变，此为后话。 且说穆凡回到念素山，远远的看到亿华阁。蒙正坐在亿华阁门前，静静的等待他们。 穆凡躬身道：“蒙叔，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跟我进去吧，你师父有话跟你说。”蒙正看了眼小婉。 小婉识相的说道：“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蒙正带着穆凡进去亿华阁二楼，叶峰正站在一处盆栽旁，漫不经心的浇水。 “大人，晏青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蒙正转身退去，第二层只剩下师徒二人，显得空旷。 “有什么问题，你想知道的，现在可以问出来。”叶峰朝盆栽中浇了点水。 穆凡道：“西北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赵轩为什么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对皇帝出手？” 叶峰轻笑道：“西北的战争，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但此事太大，你不能知道。” “那行知一的事呢？这件事也是机密吗？” 叶峰道：“不算机密，经过西北一事后，传出去也没什么。” “那我可以知道了。” “你知道行知一是小婉的亲生父亲。” “是的。” 叶峰沉吟一声，“本来这件事，我想晚一点告诉你的，不过姬散已经说了，我干脆告你吧。” 他追忆道：“那是很久以前了，行知一从鬼族学了十一段，功力大增。他风华正茂，不肯辜负大好时光，便离开鬼族，让唐熙之等他。” 说到这里，叶峰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惜很多事无法预料，唐熙之怀了他的孩子，也就是小婉。她等不及了，便外出寻找行知一。” 穆凡听到这里，大概可以想象，一定在小婉母亲外出时，出了岔子。 “而后的事情，越来越乱，唐熙之被人发现身份，传得沸沸扬扬。行知一得知她的情况，当时事情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叶峰顿了顿，又道：“我也说不上来，玄门灭鬼族是好是坏。人鬼殊途，出于对鬼族的恐惧，他们的选择并不奇怪。只是，这事落到行知一头上，就成了天下最难的选择。” “后来呢？” “鬼族与世隔绝，唐熙之心思单纯，哪里晓得人心险恶。她被骗说出鬼族所在地，行知一带不带路，鬼族都会灭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叶峰叹息道：“他当时没有选择，为了换取唐熙之的命，换取她腹中孩子的命，只能做出决断。” “所以他带人屠戮鬼族，唐熙之生下了小婉？” 叶峰摆了摆手，“事情没那么简单，唐熙之接连经受打击，身心俱疲，她怀的本是双胞胎……大婉血脉罕见的精纯，母体无法供养，出生时，只有神魂，没有肉身。” 穆凡道：“原来是这样。” “当时我和慧空在场，于是想办法将大婉的神魂注入小婉体内，暂时封存，将来时机到了，我和慧空再想办法把两者分离开来。” “那现在你们有办法分离她们吗？” 叶峰点头道：“办法是有，我达到天突境乾坤前期，实力大增，找到汪云芳的离魂铃即可。” “汪云芳的实力很弱，我的意思是和你比。” “要得到离魂铃，非得去玄女峰不可，峰主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叶峰收起水壶，“离魂铃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穆凡道：“或许我可以和她换，用别的宝贝换。” “你把事想得简单了，离魂铃没那么容易得到。况且目前的情况，大小婉一体才是最安全的。” “那好吧。”穆凡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大不了多等一段时间。 叶峰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一些，不过我先把那些功法给你吧。” 叶峰放下水壶，笑道：“差点忘了这茬。” 穆凡把这些天写下了的功法一股脑的掏出了，放到旁边的空地上。 叶峰随手拿起一本，问道：“这些功法你有没有仔细核查过？” “全部核查三遍，绝对和我的记忆一模一样。” “好，我改天再查验一遍。”功法之事甚大，如果出现错误内容，残废都是小事。 叶峰把功法收入袖中，问道：“孔……师兄离开了？” “他没来。” “不来就不来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玉盒的真正作用 穆凡突然想到什么，疑惑道：“行知一为什么要杀我？他不知道小婉在我身边吗？” “他知道，我和行知一的关系不像表面那样。如果他真的决心杀你，就不会不用心剑。” “心剑？” 叶峰道：“心剑还有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妄念”吧。” “听说过，仙剑中排名第四，还在师父的异境时空之上。” “心剑一直被鬼族保存着，灵性极强。剑的威力难以论断，排名也并不重要，都是好事者胡乱排的，最多有点参考价值。” 穆凡道：“他杀我，只是逢场作戏。” “试试淮安秋的态度，淮安秋一直插手西北的事，甚至开始怀疑行知一的立场。行知一杀你，是为了迷惑淮安秋。” “万一让淮安发现了他的立场，岂不糟糕！” 叶峰笑道：“那是出价不够，只要出了足够的价，让淮安秋自杀都行。” “师父说笑了，什么能让他自杀。” “用姬散来换。” “姬前辈没死？” “虽然身上有伤，但问题不大。”叶峰笑道：“不过不用逼死淮安秋，而且他那种人，你就是把他摁到棺材里，他都能掀开盖爬出来。” “师父有什么计划？” “计划已经有了，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什么计划。” 叶峰摆手道：“等计划实现的时候，自会让你知道，现在嘛，不行。” 穆凡和师父又谈了一些琐事，谈至深夜，用了夜宵，便请辞离开了。 回到住处，房间与他离开时相差无几，不像几个月没人居住的样子。 穆凡思绪万千，各种各样交织的关系，错中复杂的利益纠葛，让他辗转难眠。 他从床上下来，坐到书桌旁，打开书籍，还没开始看，书中突然掉落一张纸片。 纸片落到书桌上，字迹清晰。穆凡认得纸上的字迹，与之前纸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生怕自己搞错，又捡起纸片，自己的看了几遍，确认无误。 纸条上写着“恭喜，平安归来。” 穆凡把纸条收入储物戒指，心道：“是谁干的？这张纸条又是何时写的？” 如果这张纸条是最近写的，还好说。万一这张纸条在很久之前就写了，说明那个人早已洞悉一切。 穆凡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心中疑惑，“难道留纸条的人认识师父，可他认识师父的话，为什么要用留纸条的方式？他不肯见我？” 窗户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瞬间引起他的注意。 一只玉足从窗户中踏了进来，然后是白色长裙。 穆凡眉头微皱，感觉太奇怪了。先是有人送纸条，现在有女人翻窗而入。 “你是谁？”他唤出飞剑，调整好状态。 女子跳进房内，说道：“是我，花月清。” “姑娘，深更半夜的，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有事找你。” “什么事？” “给你一样东西。” 穆凡好奇道：“什么东西？” 花月清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个盒子，通体雪白，灯光照到上面，如温婉女子的皮肤一般。 穆凡眉头皱的更紧，“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找我，很多人会怀疑你的身份。” 花月清道：“那是我骗你的说法，我不是穆家人。” 穆凡挥剑指向她，气息提升至巅峰，十二把飞剑腾空而起，随时都会射向她。 “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就要离开了。” 穆凡盯着她，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不能告诉你。” “你是什么人！”穆凡靠近她，剑尖与她的脸不足一指。 花月清慢慢抬起手，拨开他的剑，温柔说道：“你舍得刺破我的脸吗？” 穆凡没有说话，但他握剑的手下移了一点，指向她天鹅般白皙的脖颈。不是害怕伤到她的脸，而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伤害她。 “我不是穆家人，但也不是穆家的敌人，否则的话，我早就出卖你了。”花月清动容道：“你别再问我是谁，我不会说，而且……你不应该忘了我。” 穆凡握紧手中的剑，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如果我说，我想保护你，你信吗？” 穆凡没有回答，从他见到她时，他就觉得两者有什么联系，奇怪的白玉盒，深深的印刻在他气海深处的迷宫墙上。 花月清缓慢的移动，穆凡的剑也跟着移动。 “我要离开剑宗了，今晚把白玉盒交给你。” 穆凡问道：“这盒子有什么用？” “在告诉你盒子的作用之前，你必须做到两点。” “哪两点？” 花月清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说道：“第一，不管你之前相不相信我，接下来一定要相信我。第二，无论你多想找回五岁前的记忆，都不能主动尝试去做。” 穆凡道：“我能做到这两点，你说。” 花月清道：“你手里有山河令吧。” 穆凡现在可以确定，花月清一定是局内人，而且入局比他深。 “有。”他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花月清道：“山河令与白玉盒本是一体，只要你把山河令放到白玉盒中，便可发挥两者的真正力量。” 一个是无人重视的山河令，另一个是几乎无人知晓的白玉盒，谁能想到将两者结合起来。 纵使穆凡接触过山河令，也见过白玉盒，却从没向这方面想。 花月清道：“两者结合时，便可解开你封存记忆的一部分。切记，在突破到玉堂境之前，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解开封印。” 穆凡将信将疑，但花月清能来到此处，并且说出这番话，师父一定是知道的。 师父没有阻止，意味此事在他默许之下。 “我们以前见过，在我五岁之前。”穆凡确信道。 花月清笑道：“是的，只是你把我忘了。” “我们在哪里见过？” “等你达到玉堂境，也许会回想起来。” 穆凡想到山河令有五块，于是问道：“白玉盒不止一个？有五个？” “嗯，每一块令牌，对应一个白玉盒。五把钥匙，每突破一境，可开启一重。” 穆凡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看来你们很怕我脑袋里的东西。” 花月清柔声道：“很多时候，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脑袋里的东西，是危险，但也是机缘。”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敬畏 对于脑袋里的东西，穆凡想过无数种解读方式。像巧合遭遇，有人故意安排，甚至天选之子…… 现在看来，没有一种是对的。他脑袋里的东西，是多种因素的共同结果，可能唯一没有的就是天选。 花月清道：“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说话。” 穆凡把剑收起来，飞剑尽数跌落，“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是……穆家之子，是穆翟唯一的儿子。” “就因为这个？让你们煞费苦心的布置这么大的局。”穆凡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花月清那一批人，不惜把山河令变成江湖上的传说，一边保护白玉盒。将双方分开，割断两者的联系，只为保护开启他气海封印的钥匙。 花月清无奈道：“有时候，一点小小的偏差，就会导致整件事情完全变样。” “什么意思？” “你虽然很重要，作为穆家的继承人，这层身份足够珍贵。如果不是一些意外，你不会到达这里，也不会忘了我，更不会有今晚我们在此谈话。” 穆凡听得云里雾里，“一些意外指的什么？” 花月清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从今天起，我要离开剑宗了，下一次见面，不知要到何时，会在何地。”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窗户。 穆凡以为她要走了，连忙上前拦住她。 花月清嫣然一笑，说道：“我现在不走。” 她绕开穆凡，趴到窗户上，呼吸外面的空气。 淡淡云雾穿过她的身体，涌入屋子。她也好像化身缥缈的仙子，随时可能离去。 穆凡道：“我师父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他也有一个白玉盒。” 穆凡干笑一声，“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 “应该开心。”花月清道：“你是很重要的人，不光对穆家，叶叔叔对你如此重视，也不止你穆家少爷的身份。” “你想说，我不能死？” “没错，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穆凡想发怒，尽力平复心情后，说道：“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 “因为你丧失的儿时记忆太恐怖，恐怖到大家觉得不要告诉你比较好。” “是好是坏，应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们想当然的决定。” 花月清转过头，叹道：“这句话我也说过，有个人告诉我，人拥有某一种身份的同时，也要肩负某种责任。你不是天选之子，命运本就不存在，我们选择了你，你选择了你。” “我们是不是在瀚海见过面？”穆凡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他梦魇中出现的小女孩，总是与沙漠相连。他不知道是不是记忆混乱导致的，但话就这么问出口了。 花月清笑道：“有人要把你的记忆封存成五份，自有他的道理，想知道那些事，变强吧，等你强到可以得到五个白玉盒时，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穆凡道：“你们觉得我的实力可以开启第一份记忆了。” 花月清点了点头，“开启记忆的时候，对你脑海中的怪物也是件好事，它巴不得你早日开启所有封印。” 穆凡道：“五个白玉盒，五枚山河令，五把钥匙，原来一切都有缘由。” 花月清道：“白玉盒我给你放到这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我也忍不住说了一点。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能想起我，想起你自己……” 她说完，翻窗而出，留穆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穆凡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去见师父。 他快速推开房门，冲向第二层，到达师父住处门前，他刚想敲门，门已经开了。 叶峰在房间里擦剑，也在等穆凡过来。 “师父，我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 叶峰道：“知道真相很不好，当你知道真相后，你会后悔探寻真相。” “就算这样，我仍想知道真相，哪怕真相很令人痛苦，我也愿意承担。” 叶峰把异境时空放到眼前，仔细的擦拭，过来一会儿，他说道：“你承担不起。” “我的心没那么脆弱。” “从我这里，你得不到真相。” 穆凡还想说什么，叶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然后又安静的擦拭手中的剑。 房间一下子陷入沉寂，只剩下叶峰擦剑的声音，以及异境时空微弱的剑鸣。 待擦完了剑，叶峰回头对穆凡说道：“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穆凡有些提不起兴趣。 “你知道这世间，什么最令人敬畏吗？” “不知道。” 叶峰指了指上方。 穆凡抬头向上看了两眼，除了天花板外，再无他物。 叶峰笑道：“再向上方。” “天？” 叶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不断向上飞，便会发现，天不过是一层气。” “一层气？” “没错，前朝文献记载，观星台观测得知，天不过是一层气体，气体之上，才是我们应该敬畏的对象。” 穆凡问道：“天之上？哪里是什么地方？” “星空。” “星空不是被天包裹住的吗？” “星空在天外。” “怎么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只是你的目光太局限。倘若你的目光可以跨过千里万里，便能发现无尽星空。”叶峰笑道：“你可曾想过，星空中现在有人像我们一样，正在谈论天之外的事。” 穆凡仍觉得难以接受。 叶峰摇头笑道：“我这里有几本书，本不想交给你。不过等你以后开启气海中的封印，将面临难以想象的复杂局面。事到如今，我觉得还是有交给你的必要。” 穆凡心中十分好奇，什么东西能让强悍如叶峰的人物这般重视。 叶峰从袖中拿出一个大铁盒子，“这里有几本书，它们是我最珍视的宝贝之一。” 穆凡接过铁盒子，动手要打开盒子。 叶峰道：“带回去，你自己打开便可，我不想看到，免得勾起以前的回忆。记住，不能让除你之外的人看到，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穆凡不禁更加好奇，铁盒子里书到底写着什么内容。 叶峰摆了摆手，“白玉盒以后会给你，但不是现在，等你突破到下一境界了，再来找我要也不迟。” 穆凡把铁盒子收好，道了声“谢过师父。” 他以更快的速度冲回第一层楼阁，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看到书的封面……平淡无奇，为何能让师父如此重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征兵 黎明，穆凡把书封存好，然后把铁盒子放到芥子空间中。 整整一夜，他都在看铁盒子中的书，只觉得天下竟有人能写出这种东西。更他的痴迷的是，他的很多想法和书中的想法不谋而合，简直像找到知己一般。 铁盒子不能外传，书中的内容他要慢慢参悟，待自己能运用的炉火纯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在话下。 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小婉。伸了个懒腰后，他才慢慢爬到床上，补一补觉。 一觉睡了很久，梦里，他见到了师父所说的天，师父所说的星空……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他一直待在书房里看铁盒子内的书。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他把门窗都反锁了。 此举有些多余，忆华阁内，叶峰不想让人做的事，几乎没人能做到。 外面的世道很乱，剑宗摄入不深，受到的影响不大。西北风雨飘摇，将各方势力的注意都吸引过去，谁能忍住诱惑，不横插一脚，分一杯羹呢。 剑宗也派了近百人，与其他势力相比，还算少的。 这一天，穆凡仍在看着铁盒子内的书，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 “是我，你蒙叔。” “哦，我马上开门。”穆凡把书以及铁盒子装入芥子空间，随后打开房门。 蒙正道：“你这半个月来，一直待在屋子里，也不出去，神神秘秘的，干啥事的？” “没什么，看些军阵。” 蒙正不在追问，说道：“今天朝廷来征兵了，而且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你。” 穆凡问道：“谁？” “我也不知道，官不小，你要是有空的话，就过去一趟。” “好，我整理一下，稍等一会。” “地点在剑宗山门。” 话带到了，蒙正随即离开了。 穆凡洗了把脸，理了理头发，照了照镜子，确定干净整洁后，动身前往剑宗山门。 山门处人头攒动，有些师兄弟在此报名从军，更多人持观望态度。 战争是野心家的游戏，剑宗虽然建议弟子不要加入东泽的军队，但仍有个别人怀着这种那种目的参加。 对于参加北华祁山防线的弟子，剑宗不支持也不反对。这些年，剑宗对弟子的外流加大力度控制，核心弟子离开剑宗的不多。 如今西北和朝廷关系紧张，随时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穆凡一出现，立即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 人们纷纷惊讶，猜测他出现的原因。 由于穆凡和赵建炎走得比较近，有人猜测，或许穆凡要前往西北。 负责招兵的将领看到穆凡来了，对穆凡招了招手，带着他进入帷帐。 帷帐中站着几个侍卫，将领朝他们挥了挥手，侍卫们识相的退下去。 穆凡道：“将军贵姓。” “许，许千龙。” “许将军，你找我有何贵干？” 许千龙道：“三殿下情况如何？” “不清楚，应该没大问题。” “有没有稍微准确一点的消息？” “没有，我从赵英那里得知，她父亲没有做出过分的事。” 许千龙道：“陛下很担心三殿下的安危。” 穆凡正色道：“我也很担心，但担心没什么用。” “随行的人只有你和小婉姑娘逃回来。” “不是逃，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我嘴笨，说错了，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穆凡道：“赵轩要清君侧……” “是叛乱！”许千龙纠正道。 穆凡才不关心到底是“清君侧”还是“叛乱”，名分之争，放到他这个外人面前，一文不值。 “没错，许将军说的是，是叛乱！”他要站在赵建炎的角度考虑问题，最终选择了“叛乱”这个词。 许千龙道：“请继续。” “我看到随行的人大部分被杀了，吴掌灯吴公公，为了保护三殿下，被剁成肉酱，死无全尸，殉国了！” 许千龙叹息道：“可惜了，吴公公一心为陛下。” “三殿下不希望随行的人死绝，便让他们放下武器。谁知他们放下武器……赵轩却下令，将他们全杀了。” 许千龙紧握双拳，怒道：“叛贼，该杀！该杀！” 穆凡应和道：“确实该杀，朝廷如今派兵到渭州，实在太正确了。” “唉！可惜现在不能打，朝中的事尚未解决，一团乱麻。” 穆凡继续说道：“再之后，我就没听到过关于三殿下的准确消息。我问过赵英，但没有得到准确消息。” 许千龙道：“现在最令人担心的是，叛贼赵轩可能会联合西疆，主动为西疆带路。” 穆凡一听，想起一千多年前的事，暗道：“难道是报应？当年赵氏皇族的祖宗赵宇，不光背叛大乾，也背叛了人族，联合妖族，帮助妖族南下。一千多年后，赵轩勾结西疆，将历史重演一遍，实在奇妙！” 许千龙来回走了两步，念道：“朝廷早该出手剿灭赵轩，如今叛贼做大，麻烦极了。” 穆凡看着来回走动的许千龙，结合他之前说的话，已经对此人有个大致判断：许千龙什么都不知道，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将军。 许千龙的级别不算低，二品将官，主管招兵。无论是级别，还是职司，都很难接触到最隐秘的事。 “许将军，朝廷准备何时用兵？” “兵早就开始行动了。” 穆凡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想问，什么时候开战，真刀真枪，见血那种。” “这……我不知道。”许千龙道：“我负责后方兵员供应，其他的不归我管，况且开战这种事，说不准。” 穆凡笑道：“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先下去吧。”许千龙道。 “告辞，将军保重。” “告辞。” 穆凡转身离开，出了营帐，准备回到念素山，经过报名点时，看到了张戬的身影。 他走上前去，问道：“你打算从军？” 张戬笑道：“有点想，还没决定。” “待在剑宗也挺好的，你已经是内门弟子了。” “我知道，就是想尝试一下，现在没有决定。” 穆凡道：“你可想好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怕想磨练自己，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太玩命。” 张戬笑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慢了，哦，对了，谢谢你送我的剑诀。” “不用谢我。”穆凡打趣道：“我可记得你跟我说，日后我有麻烦，你一定……” 张戬抢先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噬其主 穆凡和张戬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拿出白‘玉’盒，又拿出一枚山河令。 白‘玉’盒很容易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山河令握住手里，面的雕刻看起来‘挺’不错，‘摸’起来颇有感觉，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多次把令牌拿到白‘玉’盒方，却始终不敢把令牌放进去。 ‘花’月清说的非常明白，突破到‘玉’堂境后，再将两者合在一起。 穆凡距离‘玉’堂境只差临‘门’一脚，早已水到渠成，也许明天能突破，亦或者今天能，可没有突破，终究不敢玩火。 如此纠结几次，他又把东西各自收好，不再去管。 这些天，他想到了一个新的修炼方法，不但能提升自己的作战能力，也能让龙鲸活动活动。 皮冻自打来到剑宗，一直待在山峰下的河流，现在它成了剑宗的吉祥物，整天到处瞎溜达。今天游到‘玉’溪山，明天游到外‘门’弟子那边。 总是它到处游，加它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所有剑宗弟子都认识它。 穆凡用过午餐，御剑飞往念素山山脚下。 水流环山，水面宁静，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掀起阵阵‘波’澜。 穆凡脚踏在水面，望着水下，说道：“我知道你在这儿，别躲了，快出来。” 皮冻从他脚底浮来，把他顶到空，然后不停的扑腾水，‘弄’得水‘花’四溢。 穆凡没有躲闪，任由水‘花’落到他的身。现在是深冬，尽管剑宗靠着海边，水依旧很凉。 这种温度对他而言，凉飕飕的，反倒有点畅快。 穆凡道：“是不是闲的无聊？没事到处‘乱’逛。” “没错，确实很无聊，又不能向深海里游，只能在剑宗内部，或者是剑宗附近游，太无聊了。” “想不想打一场？” 皮冻说道：“不想，你是不是想打架？” “最近遇到的事多，心里不怎么痛快，想发泄一番。” “不打行不行啊？” “我都来到这儿了，你说行不行。” 皮冻龙须摆动几下，翻了个白眼，“一定要打的话，我也不怕你。” “我想知道你的皮有多厚？” “不算太厚，是鳞甲硬了点，反正你的剑穿透不了。”皮冻仰着头，它觉得自己在说实话。 穆凡道：“那我更要试一试了。” “我整天吃‘药’材，不但无聊，而且不知道该干什么。” “正好！” 皮冻的龙须忽而变长，迅速缠向穆凡。龙须的尖端变得坚硬无，除了尖端以外的地方，却充满韧‘性’，而且速度快。 穆凡挥剑格挡，龙须的尖端与剑身相接触，一声脆响传出，飞剑的剑身已经被龙须打穿一个‘洞’。 虽说他手里的飞剑并不名贵，样式普通单一，但毕竟是三品的剑宗制式飞剑，质量在同等飞剑绝对佳。 龙鲸的龙须之硬，可见一斑！ 皮冻两根龙须一同出动，从左右两侧夹击穆凡。 穆凡用剑斩到龙须，本来‘挺’软的龙须突然变硬，当他把剑移开时，龙须又再次变软。 他运用‘门’十三剑，化解皮冻龙须的攻击，却发现龙须的力道变化他更快。 穆凡腾空而起，一跃数十丈，“皮冻，你是怎么做到的？” “龙须本来长在我身，我想让它怎么动，它能怎么动。”皮冻的龙嘴笑了笑，模样呆傻无，“天生的。” 穆凡运用大梵天龙象经和守宫星辉的力量，气息攀升数倍。 “哇呀呀……有点厉害。”皮冻瞪大眼睛，惊讶但不害怕。它是三阶期灵兽，与人类庭境期的实力相仿，可他体内流着龙的血。 穆凡脚踏空气，由于速度特别快，踩出了音爆。 皮冻勉强能跟他的速度，这种情况下要它反击，实在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 穆凡一剑斩向龙鲸的后背，这一剑他用了八成力。 “咔嚓”一声响起，剑断了，皮冻后背的鳞甲出现一丝白痕。 他八成力的一剑，无法突破龙鲸的防御。 穆凡干脆扔掉剑，与皮冻展开‘肉’搏。 山涧不断响起砰砰声，‘肉’体与‘肉’体相撞，两者谁也奈何不了谁。 穆凡祭出十二把飞剑，从十二个不同的方位攻击皮冻。 皮冻不以为意，它自信自己身体的力量，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十二把剑断掉。 穆凡握紧其一把剑，猛然斩向皮冻的后背。这次他没有留手，使出了全力。 他想试试全力加持到剑，能不能击破龙鲸身的龙鳞。 白‘色’的剑气突然变黑，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发出。这股力量十分古老，不像他本身的力量。 穆凡觉得手好滑，剑没有一点阻碍，轻轻松松的刺破皮冻的后背。 红‘色’的血喷涌而出，血带着淡淡的金‘色’，河流迅速变了颜‘色’。 穆凡的脸满是鲜血，他用手擦了擦，粘稠无。他有点懵，不知发生了什么。 皮冻坚硬的鳞甲，在这一刻，像豆腐块，轻轻一划破…… 穆凡身影一躬，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手的剑宗制式飞剑，不明不白的变成一把黑剑，正是三王剑。 三王剑轻松破开皮冻后背的鳞甲，毫无阻碍的刺入它的骨‘肉’。剑的煞气盘旋，没有散去的征兆。以龙鲸的强悍的自愈能力，依然不能治愈。 穆凡与皮冻订下共生灵契，一死俱死，所以当皮冻疼得不住打滚，生机渐渐消退的时候，他也从空跌落。 水漫过他的脸颊，黏黏的，全是皮冻的血。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生机的消散。一场无关紧要的战斗，这么成了生死困局。 穆凡想呐喊，求救的声音却鲠在喉，发不出去。 最终他与皮冻一同失去意志，沉向水下。 三王剑化身一道黑光，‘欲’飞出念素山。 “别动！”叶峰的身影出现在湖面，他抬头看着三王剑，带着怒气命令道。 三王剑陡然悬停在空，不敢‘乱’动，发出阵阵剑鸣，似乎在呜咽。 “你真是胆大包天，连他都敢伤害。”叶峰的手一挥，三王剑从空掉落，失去了刚才的威势。 他动手捞起穆凡，说道：“三王剑，你拥有它，不知是好是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林萧 叶峰冲三王剑一招手，剑随即飞入他的手中，“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毁掉你，若再有第二次，叫你成为残剑，别想翻身。” 他淡然道：“阿正，过来，把皮冻带上去疗伤。” 念素山山巅闪过一道光，光落到龙鲸身边。蒙正将皮冻举到头顶，接着和龙鲸一同消失了。 叶峰背着穆凡，手向前一探，前方的空间翻起阵阵波澜，空间已经碎裂。他向前跨出一步，人已经到了亿华阁内…… 穆凡一直昏睡着，隐约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他想知道谁在说话，便醒了过来。 他转过头，动作幅度并不大，只是有些时间没动，脖子有点僵硬。 穆凡微微晃动头颅，看清自己正身处亿华阁的某一间屋子里。他的旁边躺着一个熟人——林萧。 他仔细打量几眼，发现林萧的情况可能比他还要差，脸色铁青，皮肤黝黑，胸口有一处伤口，上面缠着绑带。 林萧伤势很重，但是人很清醒，他注意到穆凡醒过来了，说道：“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皮冻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痊愈了。三王剑乃凶器，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穆凡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王剑突然出现在我手里。先别说我，前辈，你怎么了？” “问题不大，被人捅了一棍子。”林萧摸了摸胸口。 “是妖族干的吗？” “嗯，最近妖族对祁山防线发起攻击，我去探探他们的底，被他们发现了。” “祁山防线现在怎么样？” “防守肯定没问题，要反攻的话，恐怕做不到。” 穆凡道：“上一次，东泽和妖族联手攻击北华，这才一年多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恢复元气。” 林萧笑道：“你昏睡好几天了，最近出了两家大事。” “哦，哪两件？” “第一件事，朝廷征兵在纯阳寺受阻，闹得不欢而散。” 穆凡想了想，说道：“听说他们要关闭山门，从此不问世事。现在真的开始实行了。” 林萧道：“什么不问世事，不过是韬关养晦，以待时机罢了。” “第二件事呢？” “玄门的祭祀大典要提前。” “为什么？”穆凡疑惑道：“那不是他们的传统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为了西北。” 玄门要图谋西北，这点穆凡不奇怪，他奇怪的是，这和祭祀大典有什么关系？ 林萧继续说道：“玄门想一口吃下西北，同时掌控朝廷，可不得把一些人绑到他们那边。” 穆凡道：“剑宗如何应对？” “各方势力反应不同，总体来说，反对力量蛮大的。” “前辈，您怎么看？” “我？”林萧沉吟一声，“阳奉阴违呗，如今的剑宗还不具备和玄门彻底决裂的本钱，表面上配合他们，暗地里捣乱就是了。” 穆凡笑道：“这样好，我也觉得该这么办。” 林萧道：“玄门内部也不太平，是个不错的时机。” “剑宗有没有可能，扛起大旗，把仇视玄门的势力联合起来？” “做不到，想的太简单了。这件事太大，非得玄门出现大问题，否则的话，那些宗门不敢赌上未来，干一番疯狂的大事。” “说的也是。”穆凡点了点头。 林萧道：“对了，你昏迷的时候，突破了。” 穆凡抬起手，握紧拳头，感受体内的力量。由于身体比较虚弱的原因，加上许久未见的林萧在旁边，他没有及时感受实力的变化。 此时一留心，体内新生的力量立即涌了上来。以往每一次实力突破，都让他非常欣喜，这一次尤为强烈。 封存许久的记忆，一部分答案，就在他的身边，他却只能干看着。如今实力突破到玉堂境，白玉盒与山河令合二为一，那些他渴望的真相与他只有一步之遥。 林萧笑道：“这是件值得喜悦的事，像你这般年纪，能达到玉堂境，整个天下也不多。” 穆凡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这样才对得起叶长老弟子的身份，不是吗？” “哈哈……不错，咳咳……”林萧笑得太过，牵扯到前胸的伤势，忍不住咳嗽几声。 叶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说道：“你们呀，多休息休息，都这幅模样了，嘴上还不闲着。” 他走到穆凡身边，摸了摸穆凡的脖颈，“能下床吗？” “能。”穆凡从床上爬起来，肢体稍微僵硬了点，稍微适应一会，便恢复正常模样。 叶峰对林萧道：“你先休息，我有些事要和他谈谈。” “没事，我养会神。”林萧闭上双目，神态平和。 叶峰带着穆凡走到隔间，“先把门关上。” 穆凡随手带上门，问道：“师父找我有什么事？” “白玉盒你暂时不要开启。” “为什么？” “先聚齐五枚山河令，等宗门盛会后，再开启也不迟。” 穆凡真心道：“我很想知道那些事。” “玄门老门主的实力太强，现在封印完整，他发现不了。可开启一部分……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看出来。”叶峰转过身，“他要是看不出来，自然最好，万一看出来了，你绝无逃回来的可能。” 穆凡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推迟一段时间。” “白玉盒和山河令事关重大，不要操之过急，暂时得不到山河令也没事。” 穆凡想起在凤阳王府收到的信，问道：“有一枚山河令在西北吗？” “没有，当时是为了哄你离开王府，不然你没办法遇到行知一，后面的事也无法进行。” “怪不得。”穆凡苦笑道：“我还自以为聪明，原来从开始就猜错了。” 叶峰道：“现在你手里有两块令牌，剩下三块，就当磨练磨练你吧。” 穆凡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师父不亲自聚齐山河令呢？” “你跟了我那么久，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凭你对我的了解，出现奇怪的玩意，我会不弄来看看？” “确实，以师父您老人家的脾气，不弄过来看看，简直不是你的作风。”穆凡笑道。 “虽然谎言是我搞得，山河令的传说我也参与散播了，但要骗过别人，起码样子得做足。” 穆凡大笑道：“然后师父就把山河令集齐一次，为了骗过其他人，又特意丢掉了。” 叶峰苦笑道：“山河令和白玉盒太过重要，我们手里保管白玉盒。哪怕我们死了，白玉盒落到别人手里，也不能让别人把白玉盒和山河令合在一起，必须彻底割裂两者的联系！” 第一百三十章 相同的路 穆凡道：“如今我们把山河令聚集起来，如果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暴露了。” “当玄门的人弄清楚一切，战争不可避免，而且不战则以，一开战必有一方灭亡。如今时机逐渐成熟，拖得越久越好。真要开战，我们不一定会输，但赢不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胜利，还要重新构建新的天下格局。” 穆凡道：“我懂了，两败俱伤，白白便宜第三方。可谁也无法保证，第三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玄门。到时候相当于倒了一个玄门，又出现一个新的，甚至更强大的玄门……本质，本质没有任何变化，剑宗白花力气，十几年，上百年的努力全部给别人做了嫁衣！” 叶峰笑道：“本质，这个词用得好。要改变，就得改变本质，否则不过是无意义的更迭罢了。” “可我们不能通过别的人聚齐山河令吗？” 叶峰摇头道：“这个办法我考虑过，增加的环节越多，变故越多。这种隐秘的事，不得有一丝马虎。” 穆凡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就怕收集山河令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 “尽量不要被别人发现，你被发现的话，问题也不大。当年你离家到剑宗的路途上，便接触过山河令，因此你完全有理由搜集。加上我曾经搜集过一次山河令，并且亲自放手。玄门很难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穆凡恭敬道：“徒儿佩服！” “先别着急佩服我，收集令牌，也是对你的一种锻炼。”叶峰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放缓了语调，“我倾全部心力培养你，你是我的接班人！” “我一定尽力配得上这个“接班人”这个称呼。”穆凡目光坚毅。 叶峰笑道：“你早就配得上了，只是一直以来，你的对手太强，都是些成名已久的老狐狸。一个人一个教法，你身份起点高，就得让你彻底收心，免得成了第二个我。” 穆凡认真道：“我很想成为第二个师父。” “不，你是穆家的继承人，可不应该把目光局限到我这里。”叶峰自嘲的笑了笑，“年轻人盛气得有，但不能像我，过了就不好了。” “传说中的大人物我没接触过，但师父站在我眼前，是我看得到，摸得着的，值得我发自内心敬佩的人。” 叶峰道：“铁盒子里的书，你看了吗？” “嗯，看了，醍醐灌顶，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一瞬间全通了。”穆凡有点激动，“我从没想到，有人的角度能这么高。” “我把铁盒子的书交给你，便是让你学习这种角度，也领悟其中的胸怀。” 穆凡道：“我只觉得，我的人生应该有一个目标，不仅仅是穆家的一亩三分地，我应该看得更远。可惜……我现在做不到。” “我愿为你这样的年轻人铺路。”叶峰淡然笑道。 穆凡正色道：“我愿意走你铺的路。” “走上这条路，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穆凡大笑，“你们想过回头吗？” 叶峰摊手道：“没想过。” “那就是了，我是你的弟子，你没想过，我也不会想。” “走了这条路，你就是夜尽的人，就算名义上不是，但……” 穆凡接着说道：“本质上是。” 叶峰突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徐徐说道：“玄门的祭祀大典你要去的。” “什么时候？” “还有三个多月。” “挺久的。” 叶峰摇头道：“你不要跟着剑宗的大队人马去。” “我自己去？” “差不多，如果你们师兄弟三人都在的话，我就让你们三个人一块去了。现在他们不在，你与小婉同去吧，路上有个照应。” 穆凡点了点头。 叶峰又道：“别忘了，把山河令一并收集起来，还差三块。” 穆凡道：“长庚去祁山防线之前，给我回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发现了一块山河令的下落。” “在哪里？” 穆凡指了指脚下，说道：“就在明州内。” “江湖中人，现在已经动不了你了，你和小婉挑个日子动身。如果能找到，皆大欢喜。找不到的话，也没什么，春季到来之前，一定得前往玄门的祭祀大典。” 穆凡道：“没问题，我知道了。” “玄门要召开祭祀大典，他们想拉拢我们，加上西北分散了他们很多精力，你将会非常安全。” 穆凡笑道：“我好久没安全过了，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不出意外道话，剑宗和玄门将有一段平缓期，这段时间内，你都会比较安全。”叶峰摆了摆手，“你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去你自己的房间修养。” “我下去吧，稍微养养就差不多了。” 穆凡转身离开，下了楼阁，回到自己的屋子。 待他离开后，叶峰仰起头，长叹一声，“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把他领上路了！” 成千上万人为保护穆凡而死，到今日，叶峰可以说，他没有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 一个人的路途要自己领悟，别人只能引领。在个人没有坚定之前，很容易走偏。 穆凡的一席话，说明他已经做出选择。他像他的父亲一样，走上了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叶峰走出屋子，迈入林萧养伤的房间。 林萧睁开眼睛，说道：“你可真是心大，把三王剑交给他。就不怕三王剑反噬，要了他的命？” “我看好他。” “你也看到了，他这次受伤，不就是因为三王剑的原因。” 叶峰道：“受点伤没什么。” “可是那把剑，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叶峰道：“我们应该多给他的时间，让他和三王剑磨合磨合。” “行吧，我说不过你，你多留点心。” 叶峰道：“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想要得到力量，总得付出点什么，驾驭三王剑，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林萧轻咳两声，“玄门的祭祀大典，你准备去吗？” “我不准备去。” “你要去哪里？继续待在剑宗？” “去玄女峰。” “你去那里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叶峰想了想，“你去不去玄门？” “还在考虑，看情况吧。” 叶峰突然变得非常认真，“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先在这里养伤，伤养好了，去参加祭祀大典。”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王剑入鞘 穆凡回到房间，翻出了宋长庚之前寄给他的信。信上写到：山河令在明州西，大朗县，地方江湖势力手中。 “大朗县。”他在心中默念，江湖势力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做事稍微隐秘一些，下手狠辣，干净利落便可。 穆凡躺在床上，他准备两天后动身，将身体养好，确保处在巅峰状态。 搜集这枚山河令后，他还要前往玄门参加祭祀大典。 玄门的祭祀大典相当于大型宗门盛会，届时参加的将不仅仅是各大宗门的代表，天下间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过去。 这场祭祀大典是一个大型博弈场，纵横捭阖，相互谋算尽在其中。 每一方代表，都会想办法为自己所在的势力争取更大的利益，然而饼只有一块，你多吃了，就意味着我要少吃。 当大家都想多吃的时候，谁能吃到更多，而且在其他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谁就是祭祀大典的真正获利者。 穆凡一点都不怀疑，剑宗一定会吃到更多。随着剑宗实力的增长，分到的饼只会越来越大。何况西北狼烟将起，玄门要吃下东泽，控制东泽的朝局，怎么可能不吐出点东西。 可惜玄门的打算注定一场空，赵轩和皇帝不过在演戏，用以麻痹玄门。 玄门付出大量人力物力后，既控制不了东泽的朝局，也发不了西北的战争财。他们想两头得到好处，最后只能两头亏损…… 傍晚时分，穆凡正躺在床上休息，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谁？” “我，小婉。” “进来吧，门没栓。” 小婉推门进入房间，说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哎，你知道三王剑吧。” “知道，是它反噬你了？” “差不多。”穆凡向上坐了坐，半卧在床上，“不算太严重。” 小婉道：“你昏迷了五六天，还不严重。” 穆凡笑道：“小问题，三王剑没有亲自戳到我身上，说明它不想杀我。” “胡说，没有一点依据。” 穆凡笑道：“那你说，它不直接砍掉我的头，斩向皮冻的后背干什么？” “你真会安慰你自己。” “对了，三王剑呢？”穆凡差点忘了，从他醒过来，还没看到三王剑呢。 他想着三王剑，三王剑忽然出现在他手中。 穆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连忙把三王剑丢到一旁。 小婉也吓了一跳，不知是怎么回事。 三王剑剑身溢出黑气，随即飘到空中，它绕着穆凡转了好几圈，停到穆凡的面前。 穆凡伸手握住剑，黑气瞬间收敛，似乎又成为一把平平无奇的黑剑。 小婉道：“你别乱挥啊！” “当然，我不敢用这把剑。” 正在和林萧商议要事的叶峰顿了顿，说道：“剩下的事，我们之后再谈，我先去把三王剑的事解决了。” “三王剑又飞到穆凡那里了？” 叶峰把穆凡的真名告诉林萧，林萧得知这一消息的同时，也彻底和叶峰站到一起。 “那把剑本是凶煞之剑，但得三王龙气温养，极具灵性，已经不想之前那般。龙气亲近穆凡，凶煞之气反噬其主，加上姬散对三王剑的掌控。穆凡得到这把剑，掌握好了，发挥的力量绝对不弱于我手中的异境时空。” 林萧道：“穆凡现在太年轻，恐怕掌握不好那把剑。” “先磨合磨合，他和小龙鲸交手时，三王剑没直接要了他的命，意味很明显。” “三王剑觉得一个毛头小子配不上它，可穆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它犹豫了。” 叶峰笑道：“它当然会犹豫了，剑乃器物，衍生灵智，可惜不够成熟。” 林萧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把剑鞘拔了。” “是。” “你疯了！你真不怕三王剑杀了穆凡！”林萧不像刚才那么淡然，“三王剑斩向小龙鲸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所察觉？” 叶峰点了点头，“在念素山内，一把剑瞒不了我。” “不是我说你，你也真够狠心的。要是没控制好，怎么办？” “我有能力在最后一刻阻止三王剑，所以并不是多么担心。测试的结果出来了，三王剑重创小龙鲸。”叶峰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三王剑真敢斩下去。不过它虽然斩下去了，却迟疑了。总体而言，收获还是蛮大的。” “行了，你呀，磨练和测试固然重要，但徒弟更重要。你去处理三王剑的事吧，别在我这里耽搁了。” 叶峰立即消失在原地，留下惊讶不已的林萧。 在叶峰消失的那一瞬间，林萧什么都没察觉到，没有一丝灵气波动，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唉……这才多久没见，他进境却如此之快。” 叶峰出现在穆凡的房间里，从穆凡手里拿过三王剑，说道：“我目前搞不清三王剑对你对态度，看不透它到底是要臣服于你，还是伺机杀掉你。在剑宗内有我看着，问题不大。” 穆凡疑惑道：“这把剑突然到我手里，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三王剑的特性，跨越空间，非常强悍的能力。” “可我在西北到时候，它为什么没出现过。” 叶峰的手向前一伸，穿透空间。他人在穆凡的屋子里，手却在阁楼的第二层。 等他把手缩回来时，一个黑色的剑鞘出现在他的手中。 “可能与剑鞘有关。”叶峰把三王剑放到剑鞘内，黑色的气体再次弥漫出来。 穆凡试探道：“三王剑，过来，到我手里。” 剑鞘内的三王剑不住颤抖，却终究没有飞出剑鞘。 叶峰道：“估计剑鞘可以锁住它的能力。” 穆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他相信师父，师父为他付出如此之多，怎么也不会害他。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在剑宗内试着和这把剑磨合，可能有些危险。第二，三王剑入鞘，由我暂时保管。” 穆凡看了眼小婉，想起皮冻的惨状，说道：“师父先保管着吧。” “好，剑我先替你保管着，日后你觉得可以选择一的时候，我再把它交给你。” 三王剑的能力太变态，威力是强大，可不能驾驭，太过危险。他只能暂时让三王剑入鞘，从长计议。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收尾 叶峰带着三王剑上了二楼，房间里剩下小婉和穆凡二人。 穆凡道：“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三王剑的事了。”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多修养几天。” 穆凡摇头道：“两天足矣，等我的身体彻底康复，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明州西边的一个小县城。” “去那里干什么？” “找一块令牌。” 小婉好奇道：“那块令牌有什么用吗？” “用处……蛮大的，你过两天和我一起过去。” 小婉见少爷不肯说，料想令牌的作用一定极大，便说道：“好，我待会去准备一下。” 穆凡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拿到令牌后，要去参加玄门的祭祀大典。” 小婉道:“我和师父说一下，他应该回准许我过去的。” 她沉默片刻，问道：“最近有家里人的消息吗？” “没有。” “本以为去西北能遇到家里人的，结果，一个人都没见到。”小婉的神情有些低落。 穆凡道：“我也以为会遇到家里人，他们不现身……。” “你说，隐藏在祝寿车队里的家里人，是不是都死了。” 穆凡苦笑一声，“其实你我心知肚明，那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活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家里人？” “不知道。”穆凡沉吟道：“或许我们可以去山下的落羽歌舞坊，苏念奴应该知道一些消息。” “何时去见她？” “我们去明州西找令牌的时候，顺便去见她吧。” 小婉点了点头，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请示师父了。” …… …… 东泽西北与西疆的交界处偏南，是一片连绵的山脉。漫山遍野的灵兽，其中不乏七八阶的高阶灵兽。 别说寻常人进入此间，便是一等一的高手，到了这里，也得小心行事。 山脉深处，隐约有人活动。 西北多雪，雪落到山脉中，长年不化。因此山涧中白茫茫一片，干净中透着杀机。 穆家人便藏身此处，纵使有些人知道他们在西北，也很难找到他们。 山脉太多，搜查范围太大，搜查太过危险。既要防范灵兽偷袭，又要防止被穆家人发现，难如登天。 山涧有一排排的小房子，一半没入山崖中，另一半露出来。山崖中的那一半摆放着一些简陋的器具，露出来的部分被雪覆盖，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在一处稍大的屋子里，摆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个大胖子，床边坐着一个老人。 胖子断了一条手臂，瞎了一只眼，体态臃肿，涕泗横流。他的腹部有一处伤口，尚未痊愈。 老头子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精神头倒不错，正是穆凡朝思暮想的爷爷。 “老爷子，你什么时候替我报仇啊。”胖子有气无力的说道。 穆财说道：“你安心的做你的替身，在你死之前，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晏青嘿嘿笑道：“每一次我问你，你的回答都是一个样，就不能换个花样？” “你配合我们，我不会亏待你的。” “已经不重要了。”晏青摇头苦笑，“帮我报仇，你们只需做到这一点，别的我都不要。” “抱歉，目前你不能如愿！” 晏青沉声道：“我为了报仇，装成你的孙子，整天提心吊胆，付出了多少，难道不值龙家上下的命吗？” “当然值得，只是目前我们不能帮你报仇。” “不到两年时间，我遇刺七次，现在腹部的伤还没好，你就不能发发善心吗？”晏青自嘲的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怎么会同情我，铁石心肠的老太爷！” 穆财道：“离开我们，你十辈子也报不了仇。只有站到我们这边，你才能看到一线希望。” “是，我懂，我只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替别人活着，失去自己。” “我那孙儿，也在替你活着。” 晏青放声大笑，“他只不过是顶着我的名字，从他离开齐州的那天，他就彻底摆脱我了。名字……呵，不过一个代号，他还是他，我已经不知是什么怪物了。” 他说到后面，悲从中来，几近崩溃。 穆财摸了摸晏青的头，说道：“想想你的家人，他们死的多惨。想想！你的仇人仍活得好好的，不走这条路，你报不了仇。你心里清楚，非常清楚，必须配合我们，你才能报仇……” 晏青需要支撑，他快撑不下去了。不管有没有道理，是不是真的，只要一个支撑就行。 穆财需要晏青继续演好穆凡，用仇怨支撑晏青，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等晏青睡着了，穆财揉了揉额头，走出房间。 老管家守在门外，见老爷出来了，问道：“怎么样了？” “快撑不下去了，我们要开始准备收尾了。” 老管家道：“我这就去安排。” “安排成遇刺身亡，而且要安排成玄门干的。” 穆财要利用好晏青最后一丝能量。玄门的人杀了穆家的继承人，可以激起穆家人复仇的怒火，增强向心力。 “龙家的情况怎么样了？”穆财问道。 老管家道：“现在比较稳固，没有发展壮大，但势力也没有减弱。” “找个时机，通知凡儿，让他去龙家，把龙家灭了。” “这个……”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老管家道：“我担心少爷下不去手。” 穆财笑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已经不是刚离开家里的小孩子了，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我这就命人把消息传给他。”老管家说着便要离开。 “等一下。”穆财叫住他，说道：“等龙家的人死了，送晏青过去看一看，让他知道，穆家说话算话，也了了他最后的心愿。” “是。”老管家领命离去，布置任务去了。 穆财转过身，望着身后的屋子，轻叹一声。身为穆家家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善茬做不到这个位子，更不可能带领穆家走向辉煌。 天空下起了雪，落到他花白的鬓发上，融为一体，他裹了裹衣衫，肉体凡胎，功力散尽的他，扛不住这严冬。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灭门 念素山后山演武场，山风吹拂，云雾缭绕。 穆凡在演武场中大汗淋漓，玉堂境初期的实力比起中庭境后期，有大幅度的提升。 现在的他，如果再遇到赵英，根本不用使出大梵天龙象经，光凭奇门遁甲就足以取胜。 充沛的真元灌输四肢百骸，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长啸一声，声音穿透云霄，搅动云雾。 棉团坐在演武场外围，说道：“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毛头小子，虽然现在也不是特别大，但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穆凡收剑，笑道：“两年经历，要是还长不大，我白吃那么多苦了。” “你现在的状态很好，什么时候动身前往玄门？” “准备动身，小婉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呢。” 穆凡和小婉没有告诉棉团山河令的事，只说要结伴同去玄门，并且不准棉团跟过去。 小婉请示康城，康城不准她去玄门。 康城收的女弟子不多，当初收下小婉，是因为小婉暴露了她体内的金色气息。出于对她的保护，他才收小婉为徒。 玄门老门主实力高深莫测，他不敢赌，万一被发现了，小婉绝对逃不出玄门总部。等待她的，无疑是最恐怖的摧残——老门主很可能会吃了她。 康城知道小婉和穆凡的关系，一度想狠狠教训叶峰和穆凡一顿，他打不过叶峰，但揍穆凡还是很容易的。 小婉说了不少好话，才让穆凡逃过被揍的命运。 康城为防止小婉偷跑出去，特意禁了她的足。 叶峰亲自过去和他谈了谈，好说歹说，总算让康城答应放她出去。不过康城不准小婉到玄门总部去，太危险。 尽管叶峰说，只要小婉的情绪不出现太大的波动，谁都发现不了，康城还是不肯答应。 最后达成协议，小婉可以出去历练，这点康城不会阻挠，相反，会非常支持。不过她不能去玄门总部。 这个协议只有穆凡、小婉、以及他们的师父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棉团属于被蒙在鼓里的，它仍以为小婉要跟着穆凡一块去玄门。 “穆凡，你听好了，到了玄门别出风头。”棉团突然严肃道。 偏偏它样子可爱，四肢短小，娃娃声音，像小孩子装大人说话。 穆凡有点想笑，但忍住了，“我有分寸。” “你出风头，就有可能遇到危险，小婉的情绪出现波动，到时候你要是敢独自跑出来，天涯海角我都要杀了你。”棉团抬起爪子说道。 “我不会的，你就省点力气吧。” 棉团道：“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 它说完，跳到旁边的石碓里，转眼间消失不见。 穆凡心知棉团是好意，但棉团的担忧是多余的。小婉不会到达玄门总部，二人找到令牌后，她便会带着令牌回到剑宗。剩下的路，由他一个人走。 棉团把穆凡准备好了的消息告诉小婉，小婉换了身公子哥的服饰，前往念素山等待少爷。 穆凡刚下念素山，便看到一个风度翩翩，有几分柔弱的俊美公子哥站在河边。 小婉看到少爷过来了，笑着打开一把折扇，“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帅气？” “帅极了，就是阴柔了点。”穆凡笑着打趣道。 “我们去落羽歌舞坊吗？” “当然要去，你都打扮好了，不去太亏了。”穆凡上下打量几眼，“她们要是看出来还好，没看出来，恐怕要被你迷死。” 小婉用扇子遮住胸口，“这样一来，是不是更难看出来了。” “不、不……”穆凡连说了七八个“不”字，又道：“先下山吧。” 二人结伴而行，前往山门下落羽歌舞坊。 落羽歌舞坊的生意依旧不错，即将到来的战争，对这里影响不大。西北的事，肯定在西北打，这里是东部，战火烧不到这里。 能来落羽歌舞坊的都不是穷人，大家也不在意多缴纳一点东西支援前线。 穆凡和小婉步入落羽歌舞坊，老远便听到老鸨兴高采烈的声音。 “哎……两位公……子。”老鸨的眼珠子一转，看破却不说破，“可有相熟的姑娘，如果没有，我们这里各种各样的姑娘都有，任你们挑选。” 穆凡道：“有相熟的姑娘，念奴姑娘在吗？” 老鸨笑道：“还真是巧了，前段时间念奴姑娘外出散心，刚回来没多久。” “那正好，她有空吗？”穆凡对小婉使了个眼色，小婉心领神会，从袖中拿出一块五品晶石。 九品晶石为尊，五品晶石品阶已然不低了。 老鸨看了眼小婉的手，细腻白皙，分明是女子的手。她推开小婉的手，说道：“念奴姑娘……” “有空。”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子说道。 穆凡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年轻女子笑道：“姐姐有请二位。” 穆凡道：“请姑娘带路。” “二位跟我来。”年轻女子带着他们沿着走廊前行。 穆凡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荷儿。” “之前那个女子呢？” “你说哪个？” “以前跟着苏念奴的姑娘。” “她呀，应该是死了吧。” “谁干的？”穆凡问道。 “上面的命令，她不太听话。” 穆凡不再多问，苏念奴隶属“梦里花落”管辖。显然，“梦里花落”是一个非常严格的组织。 几人行至长廊尽头，一间竹木小屋出现在众人面前。 穆凡道：“上一次来，这里不是竹木屋。” “念奴姐姐让换掉的。” 穆凡哦了一声，听到竹木屋里传来苏念奴略带慵懒的声音，“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穆凡答道。 “进来吧。荷儿，你就不要进来了。” 穆凡拉着小婉进入房间，苏念奴半卧在软塌上，说道：“你们这此前来，想知道什么？” “最近有没有家里人的消息。”穆凡问道。 “怎么？谢法没跟你们说吗？” 穆凡道：“我这几日没见到谢师兄。” “怪不得，穆家有事交给你做。” “什么事？”小婉问道。 苏念奴严肃道：“灭龙家满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匪兵 穆凡疑惑道：“你没开玩笑？” 苏念奴道：“你看我想是在开玩笑吗？” “家里人为什么要我灭龙家满门？” 苏念奴玩味笑道：“你做不来？” “做的来，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没必要这么着急。” “你的替身快坚持不住了，精神几近崩溃。”苏念奴认真道：“你们家不想食言，既然之前答应他，替他报仇，现在就得做到。” 穆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要尽快吗？” “最好早一点，龙家家主的实力可不简单。这个不简单是对于你个人而言，对整个穆家来说，一根手指就能摁死。” 穆凡笑道：“龙家不强，最多算一个小型修行实力。这种势力，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很容易解决。” 苏念奴好奇道：“龙家家主的实力，应该不低于空灵境。你这么有自信？” 穆凡如今达到玉堂境，与空灵境隔着一个璇玑境。仅凭实力，一百个他也打不过龙家家主。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能收拾龙家。” 苏念奴笑道：“那我就在这歌舞坊等着听龙家覆灭的消息了。” 穆凡道：“与灭龙家满门，我更想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 “挺好的，他们在西北立住跟脚，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好。” “爷爷呢，他的身体还好吗？”小婉关切道。 苏念奴道：“老爷子的身体不错，有药神谷的人在旁边，不会有事的。” 小婉道：“老管家，花匠叔他们还好吗？” “都没事，你们就别操那个心了。” 穆凡沉声道：“你现在的情况如何？” 苏念奴笑道：“与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之前跟着你的小丫头，为什么死了？” 苏念奴轻叹道：“她说得太多了，泄露不该说的事。我们这一行，必须得谨言慎行。说话时，能少说就少说。别人都是疑罪从无，我们是疑罪从有！” 穆凡道：“你多多保重。” “就知道你要离开了，每次到我这里，都是问完想知道的消息便转身离开。” “我总觉得，我们少接触比较好。” 苏念奴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确实少见面比较好。以后别人发现我，查到我头上，也不会查到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凡没有多余的解释。 苏念奴道：“我明白，说笑而已。不知不觉，我们都这么生疏了。” 穆凡干笑一声，“以前承蒙念奴姑娘照顾，在此谢过。” 苏念奴大笑，“你先走吧，小心行事。” 穆凡抱拳道：“告辞。” 小婉也跟着抱拳道：“告辞。” 苏念奴指着小婉的胸口，说道：“你以后尽量少女扮男装，要么以后女扮男装的时候，把胸束紧一点，衣服尽可能的宽大一些。现在看你这身，滋滋……风情无限！” 小婉一开折扇，放到胸口轻扇两下，用以遮挡。 苏念奴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样好多了，不过你长得太清秀，看起来太阴柔。最好在脸上涂点黄泥，画两道疤。” “下次再来这里见你，我绝对像个汉子。”小婉笑道。 临行前，穆凡回头对苏念奴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修为有多高？”穆凡第一次过来，没看出她的深浅，到现在，他已今非昔比，可仍看不出她的根底。 苏念奴笑道：“我的修为嘛，其实也就比你强一个境界，不过你在修炼，我也在修炼。你比两年前变强了，我同样也变强了。” 穆凡正色道：“我以为我的进境很快，罕有人能与我匹敌。” “那你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我身处此间，实力提升为什么一定要比你慢！” 穆凡道：“不是我小看天下人，而是你……太厉害。” 苏念奴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有很多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小婉道：“你这么好的天分，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其实你可以有更好的出路。” “一，我乐意，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二，梦里花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苏念奴并不后悔，欣然笑道。 穆凡和小婉从进来到离开落羽歌舞坊，相隔不足半个时辰。二人花高价买了匹火烈马马驹，体格尚未完全长起来，然后又花更高的价买了辆马车。 火烈马经过多代驯化，省得他费力收服。 马车格调尚可，上面布置一些简易阵法，配上火烈马正好。 小婉坐到马车里，说道：“以前我们在云港的时候，没看出来念奴姐姐这么厉害。” “我们没看出来的东西多了，说起来，我们连家里到底有多少底蕴都不清楚。”穆凡充当马夫，坐到马车前说道。 小婉轻叹道：“知道有知道的好，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哎，少爷，我们接下来是去龙家，还是去找令牌？” “找令牌，找到令牌后，再说其他。” 有了这匹火烈马，可以省去很多麻烦，比如一些江湖势力，基本不敢招惹他们。 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山匪，见识短浅，没见过火烈马，加上距离较远，嚷嚷着冲了过来。感受到火烈马的力量后，又撒开脚丫子跑了。 这一天，二人驾着车行驶到比较偏僻的关隘。穆凡坐在马车上休息，随手拿了块银子，放入袖中。 要是官兵不要，自然最好，要是他们要，再拿出来也不迟。贸然拿出来，不好拿捏，反倒容易激起他们的歹意。 能用银子摆平，穆凡不喜欢动手。虽然这些人都没修炼过，他要除掉轻而易举，但惹到官府，总归是个麻烦。 行至关卡处，他笑脸相迎。 看守的官兵的头目约莫四十多岁，头上有道疤，从前额到嘴角，狰狞至极。 这些官兵也不说话，盯着穆凡看了许久。 穆凡觉得这些人不对劲，越是凶狠的狗，越不叫。 刀疤脸官兵道：“开门，放他们过去。” 刀疤脸身后的瘦子道：“别呀，我们都好久没开张了。” 穆凡仔细看了眼瘦子，发现瘦子没修炼过，在江湖上最多算二流高手，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穆凡看了眼周围，说道：“你们是兵，还是匪？” “把马和车留下，保你们没事，但如果不照做，那只有对不起了。”那瘦子继续说道。 此地偏僻，朝廷的触手管不到这里，是匪徒还是官兵，真的难说。 穆凡驾车走了三天，第一次遇到这种刺头。他抽出剑，说道：“认识这把剑吧，剑宗的制式飞剑，我们是剑宗弟子。” 瘦子笑道：“管你是谁！” 他低着头对刀疤男子道：“这只肥羊，真的要放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狐妖 穆凡不想招惹麻烦，但如果别人主动找上门来，他也不会怕事。 刀疤男子气息收敛，虽然很难直接感受到实力高低，但应该不会太强。 穆凡与皮冻订下共生灵契，对危险的感知比以往更加敏锐。对面的刀疤男子很难威胁到他。境界突破后，他尚未经历实战，这一次刚好可以试试。 他听瘦子对刀疤男子说话的语气，足以见得刀疤男子才是一干人的主心骨。 刀疤男子沉默不语，站在一旁的瘦子说道：“我们可没少对剑宗弟子下手。” 瘦子一句话，便将刀疤男子和穆凡架到对立面，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奇怪。 “既然如此，只能动手了。”刀疤男子双目一凝，手中不知何时冒出一把环首大刀。 马车内，小婉拔出飞剑，刚要冲出去，便听穆凡说道：“你老实待在里面，外面这几个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小婉坐回原来的位置，依旧握着剑，以防不测。 穆凡手腕翻转，一剑斩出。 刀气与剑气相撞，一者在于力大，一者在于力大且锐利。 瞬间，刀剑相交二十余次。 刀疤男子的刀上甩出一串血，他提着刀冲向车架。刀上的血不是穆凡的，而是他虎口流出的血。 他本以为自己的力气够大了，借助环首大刀的惯性。刀剑相交后，应该是对面那个年轻人虎口皲裂，却没想到年轻人没事。反倒是他，虎口破裂，手腕发麻，连刀也差点脱手而出。 仅一击，他就确定，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修为不低，不好解决。 为了速战速决，避免死战，他果断放弃与穆凡缠斗，改成控制车架内的人。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张开双手，周身出现几十把飞剑。 “去！” 如天女散花般，数十把剑四散开来，席卷整个关隘。 从高处看，城墙上下尽是剑气。待剑气绞杀过后，万籁俱寂。 穆凡持剑冲向刀疤男子，刚才他没有动用八门星辉之力。此刻他决心把事情办得干净，守宫星辉燃起，他已经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 刀疤男子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有这种力量，他的修为在玉堂境中期，行事一向谨慎。 刚开始，他看到穆凡时，不想跟穆凡动手，准备放穆凡离开的。因为他没看透穆凡，直接动手，万一碰上硬茬了，不好收场。 后来，瘦子说了不该说的话，逼得他只能动手。他敢对穆凡下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觉得穆凡很年轻。 像这般大小的年轻人，没几个能达到玉堂境。就算达到玉堂境，作战经验不够丰富，他照样有把握取胜。 可现在看来，刀疤男子后悔不已，他的运气太差，偏偏碰到穆凡！ 满天剑气绞杀，男子顾不得继续冲向车架，只能暂时收刀回防。费了一番力气，勉强扛住穆凡御的数十把飞剑。 待剑气散去，穆凡持剑逼近刀疤男子。 男子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疾风，凭本能将刀横档在身后。 “铿……” 刀疤男子的环首大刀脱手而出，他用左手握着右手，仍止不住右手颤抖的幅度。 “为什么你的身体如此……” 没等他说完话，穆凡的剑再次刺向他的面门。 刀疤男子手中无刀，见眼前的快过疾风的剑，只得后退。然而他的速度还是慢了，穆凡的剑刺入他的鼻子，透过鼻子，穿过后脑而出。 穆凡不打算留一个活口，要怪就怪这些人惹了他。 刀疤男子被贯穿头颅后，并未立即死掉。他抬起手，无力的搭在剑上，想说什么，却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堵在喉咙里。 穆凡想收回飞剑，一用力，飞剑纹丝不动。 他意识到不对，没有一丝迟疑，马上松手后退。 刀疤男子握紧飞剑，胸口处又伸出一双手！ 穆凡见此，惊异不已。能做到这般，绝不是人类。他没想到，能在明州遇到妖族中人。 趁着妖族尚未恢复真身，他连忙唤出数十把飞剑，一捏剑诀，飞剑尽数冲向刀疤男子。 穆凡突破到玉堂境，神魂力量今非昔比。以神魂之力控制数十把飞剑，已经难不倒他。 那妖族的手从皮囊中完全探出，上面覆盖着一层毛发。毛发骤然变长，转眼间撑爆皮囊。真身显现，高达丈余，爪牙锋利，分明是只狐妖。 穆凡望着狐妖，心道：“狐妖？敢情不是美女，而是个糙汉子！” 小婉听到外面的动静，掀开车帘，看到外面高达丈余的狐妖，心中惊讶的同时，还有一丝忧虑。 穆凡看着眼前这狐妖，知道非得尽快处理不可。尝试自己的实力，不急于一时，但诛杀狐妖，迫在眉睫。 万一像上一次遇到的妖族一样，妖族组成使团，过来和东泽商议机密要事……他和小婉一旦捅了这个篓子，恐怕只有靠点香者的身份，找附近的宗门庇护。 狐妖看着穆凡和小婉，流出口水，叫道：“你们都得死，我要吃掉你们。” 穆凡周身飞剑飞去，将狐妖牢牢包围着。 狐妖大吼一声，一爪拍向眼前的飞剑。有些飞剑被他拍落了，更多飞剑炸开，分别攻向他的要害部位。 穆凡同时使用大梵天龙象经和八门星辉之力，气息攀升数倍，一个箭步冲到狐妖面前。 他扬起拳头，一皮锤砸到狐妖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巨响，狐妖被砸进地下，脑袋发懵。 他晃了晃脑袋，还没看清穆凡的身影，穆凡的第二拳已经砸到他的头上。 又是一声巨响，狐妖陷入的更深。他头骨龟裂，眼冒金星，耳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你要吃了我，吃了我！”穆凡一边说着，拳头一边落下。 如此四五拳下去，狐妖浑身都是血，大量骨骼断裂。 穆凡收起拳头，扭头对小婉道：“你坐到马车外，把这只狐狸塞进去。” 小婉连忙答应，跳下马车。 穆凡单手抬起狐狸，把一只身高丈余的狐狸塞近了长度不到一丈的马车内！ 在塞进去的过程中，狐妖开始还叫两声，后来疼昏过去了，连惨叫声都没了。 穆凡不管被飞剑削成碎片的官兵尸体，狠狠的抽火烈马几鞭子。 火烈马吃痛，带着二人一狐妖狂奔……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人是妖 穆凡驾着车不敢向城里跑，只敢向荒野进发。 大概行进了五六十里，他对小婉说道：“我们不能再驾马车了，如果有妖族的人追过来，我们这样目标太大。” 小婉爬到后面，一把抓出一只血淋淋的狐狸爪子。她神态略显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把他提出来的，谁知他的爪子断了。” 穆凡道：“刚才时间紧急，我下手有点重了，断了也正常。我来提他，你暂时驾驶马车。” “嗯，没问题。” 二人交换位置，小婉驾驶马车，穆凡爬到后面，抓住狐妖的腿骨，成功将狐妖提了出来。 穆凡提着狐妖，跳到马车下，“小婉，你也赶快跳下来。” 小婉拿出一把短匕，用力插到火烈马的屁股上。 火烈马嘶鸣一声，带着马车，撒开蹄子狂奔。 穆凡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狐妖放到骷髅面具里。 小世界可以容纳活物，不过骷髅面具太过诡异，能不用就不用。 在前往西北之前，他曾在剑宗修炼了半年时间。这期间，他尝试炼化骷髅面具，被师父发现了。 叶峰对他的培养，基本是“放养”。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任由穆凡闯荡。虽然风险比较高，但锻炼成效显著。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他一般不会干涉穆凡。 当穆凡炼化骷髅面具时，他选择阻止，而且告诫他，短时间内不要尝试炼化骷髅面具，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穆凡动用骷髅面具，狐妖随即消失在原地。 “少爷，你把狐妖放到骷髅面具里了？” “这么做，比较安全。” 小婉知道少爷拥有骷髅面具的事，在落雪山脉下，众人争夺她的时候，穆凡不得已使用过骷髅面具。 十煞之三的煞三对小婉动手，穆凡为此和煞三对抗。 以他那时候的力量，没有黄泉龙棺和骷髅面具，煞三根本不会正眼瞧他。 那一战的结局也在意料之中，穆凡败，煞三拿走了他的黄泉龙棺，也带走了小婉。 小婉永远也忘不了，挡在她前面的少爷。正是少爷太弱，才会难忘。 火烈马拉着马车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穆凡四处观望，最终决定往山林里走。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人的足迹有限，连已知区域都没能探索完毕，更别说东海以东，南海以南。 比如从明州到鼎州皇城，走城池与不走城池，花费的时间相差数倍。掌握飞行能力还好，没有飞行能力的商队，只能走陆路。 行至山林中，远离了城池，没有敌人，但有灵兽出没。不过与可能出现的妖族使团相比，还是林子更加安全。 二人出于安全考虑，在林子里走了一整天。前面几十里有人活动的迹象，二人走了一个时辰后，便很少见到人活动的迹象。 第二天黎明，穆凡和小婉停了下来。他把狐妖从骷髅面具中放出来，狐妖瘫在地上，气息衰弱，眼看着没几天可活。 “说，你来这里有何图谋？” 狐妖道：“我就是只小妖，你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但求你放过我，大侠，大剑……” “别说那么多废话，老实交代，你来这里干什么的。”穆凡开始以为刀疤男子是个有骨气的，却没想到，遇到事这么软。他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人都不可貌相，妖化出人形，不过是个皮囊，更信不得。 狐妖沉重的喘息着，“那就给我个痛快。” “等你说完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你挨过我的拳头，应该知道，我有能力一拳彻底结果你，让你在感受到疼痛之前，便离开人世。” “我真的只是一只小妖，而且没什么身份。我和几个朋友，想到人居住的地方看看。发现这里比妖族好太多，于是就留了下来。” 穆凡没轻易相信他，“你说其他几个小妖，还有谁？” 狐妖摇头道：“我们早就不联系了，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幻化真身。我已经习惯了人的生活，不想再做妖怪了。” 穆凡注意到狐妖说话时用的词语，“妖怪”而非妖。狐妖可能真的融入了人类的生活，把自己当成一个人，而非妖。 这非常容易理解，文明程度高，更加富有的地方对文明程度低，贫穷的地方，有一种吸引力。 妖族困于苦寒之地，一直想打到南部，有祁山防线和北华的阻挡，始终没能成功。 他们生活艰难，食物匮乏。狐妖第一次来到人类生活的地方，不说修行界有头有脸人物活动的场所，就普通富商活动的风月之地，就足以让他们眼花缭乱。 不管是一千多年前的大乾，还是如今的西疆和北华，都尝试过同化妖族。可妖就是妖，如果想同化他们，不把他们消灭到现有数目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绝无可能！ 妖族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让人把自己的族群消灭到千分之一。归根结底，两者的矛盾不可调和。 然而向往人类生活的妖还是有很多，他们认同自己是人，不肯幻化成妖身。这些妖骨子里已经不是妖了，夹在中间，到底是人是妖，难说啊！ 穆凡眼前的狐妖极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狐妖生怕穆凡不相信，又道：“你可以随便查，到我住的地方查……” 小婉对穆凡道：“没有其他……人对口供，真假难辨。” “只能用残忍手段了。”穆凡沉声道。 狐妖一听，想要爬起来，可四肢都被锤断了，连挪动身体都做不到。 穆凡握着剑，轻叹一声，他不太喜欢做这种事，因为待会屎尿横流，血液飞溅，又臭又脏。 小婉道：“先堵住他的嘴，待会他乱叫，引来别人就不好了。” 她挑了半天，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大堆衣服。 由于穆凡身着青蛇长衫的原因，这些衣服有些多余。她带着防止万一，现在这些衣服有了别的作用。 穆凡道：“狐妖，你跟我们说实话，否则待会你一定得受苦。相信我，那些苦，你受不了的！” “我说的真的全是实话，真的，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们，真的……” 穆凡抬起剑，说道：“恭喜你，你可以上路了。” 他手起剑落，狐妖旁边的树木被拦腰斩断，吓得狐妖趴在地上，不住颤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人是鬼 穆凡决定相信狐妖，但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他该说的话，还没说完。 “你在人类中活动，与多少人关系比较亲近。” 狐妖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说道：“剑宗没必要斩尽杀绝吧。” “谁说我要杀他们，你想要个痛快，就痛痛快快的回答我。而且你伪装成人那么久，我待会去城里，随便找个人问问，说不定就问出来了。” “有五个比较亲近的，其中两个刚才被你杀了。另外三个，我夫人，我儿子，我儿媳。” 穆凡皱眉道：“你……妖和人的后代！” “不是，那是我收养的。半妖不被人和妖所容，这点我不敢触碰。” “那就好。”穆凡继续问道：“你有没有把功法传给你儿子。” “我做不到，我没有能力改造功法，人类无法直接修炼妖族的功法。” 穆凡见他这幅样子，也觉得狐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这里距离大朗县有多远？” 狐妖微微一愣，不明白穆凡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随后他反应过来，忙说道：“如果骑着火烈马，最多两天路程。” 他瞥见火烈马消失不见了，又道：“御剑的话，以你的实力，应该要三四天。” 穆凡道：“好，现在你可以如愿了。” “别杀我妻儿！”狐妖祈求道。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做到。” “谢谢大侠，谢谢……” 穆凡反手握剑，挽个剑花，狐妖的脖颈泛红，慢慢扩展成一道红线。再后来，一阵冷风吹过，狐狸头掉到地上，弹了两下，滚了丈余。 这一次，他没有欺骗狐妖。狐妖融入人类生活，割断与妖族的联系。目击他杀人除妖过程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身死。没人知道是他干的，他自然没有必要滥杀无辜。 小婉走到狐狸头旁，想找狐妖头部的妖丹。 “不用找了，玉堂境的妖，妖丹没什么价值。” 小婉蹲下去，拿出一把匕首。她用匕首撬开狐妖头部的骨头，摸了半天，掏出了一颗黑色的妖丹。 看到妖丹，她笑了笑，说道：“谁说没什么价值，可以用作药引的。” “我们把他埋了吧。”穆凡走到狐妖尸体附近，几剑下去，削掉一大块泥土。他手上发劲，泥块被他吸了上去。 原先的平地出现一个方圆七八丈，深五六丈的巨大坑洞。 他接着举起狐妖的尸体，要放到坑里。 “别，住手。”小婉连忙制止，她说道：“烧掉比较好。” 丹火于她指尖燃起，转眼间将狐妖的头部吞噬。待丹火熄灭之后，她的手上浮着一团骨灰。 小婉把狐妖头部的骨灰放到坑中，默念道：“一路走好，下辈子做人吧。” 穆凡将狐妖的身体移到空中，小婉把手放了上去，丹火焚烧，只剩下骨灰。 她把骨灰放到坑里，抬头对穆凡道：“可以了。” 穆凡把泥块放了上去，又在上面栽了颗树，说道：“下辈子投人胎吧！” “他……到底是人还是妖？”小婉喃喃道。 “算人吧，也许……应该。”穆凡拍了拍手，掸掉身上的泥土，却把血抹到衣服上。 他苦笑道：“刚才下手有点重，手上全是狐妖的血。” 小婉递给他一方手帕，说道：“仔细擦擦。” 穆凡接过手帕，用力的擦了几遍。手帕上的千岁兰被染得通红，花开得分外妖艳。他把沾血的手帕放入储物戒指，这种证物不能留下。 “少爷，我们接下来走城里？” “嗯，这只狐妖与妖族断了联系，白丢掉火烈马了。” “丢就丢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我们暂时先待在林子里，过两天后，假装刚到这里，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小婉点了点头，“我在马车里探查过，没有活口！除了那些死人，没人知道我们之前去过那里。” “就这么定了，在林子里待两天再出发。” “不过这里不太安全，有狐妖的血，我们换个地方吧。” 穆凡道：“再向林子深处走一点，注意，尽量不要留下痕迹。” 二人向林子更深处走去，黎明降至，天边一抹鱼肚白。 穆凡抬头向东方看了眼，说道：“等太阳彻底出来了，我们就停下。” “少爷，你说，人族和妖族有没有可能，嗯……我只是说可能……和平相处？”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说起来有些支支吾吾的。 她是鬼族后裔，鬼族被灭，正是一个明证。 “没有吧。”穆凡沉吟片刻，“从大的族群来说，应该没有可能，但从个人来说，一定可以！” 他明白她的意思。 小婉道：“狐妖难说是人，也难说是妖。那你觉得，我是鬼，还是人？” 穆凡一把搂住她，说道：“别想那么多，你就是你，是小婉，我的小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我没什么关系，可我还是觉得有些……有些怪怪的。”小婉自嘲的笑了笑。 穆凡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要担心。” 小婉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帝，并且有能力屠灭妖族，你会不会做？” “我不会做皇帝。” “我说如果。” “非要说？” “要说。” “会吧……”穆凡顿了顿，“会！” 小婉反过来捏了捏穆凡的脸，说道：“会就会嘛，你直说，我又不会怪你。” 穆凡道：“我怕你难过。” “有什么难过的，鬼族已经成了过去。我一直作为一个人生活，除了血脉，其他与人没有任何差别。更何况鬼族只剩下我和姐姐两个人，能做什么？” “也是，毕竟两个女人没办法生孩子。” 小婉道：“我和姐姐都不是纯血鬼族，姐姐血脉异常精纯，但我的血脉混杂，半人半鬼。” 众人争夺的，不是既拥有身体，又拥有神魂的小婉，而是小婉的姐姐大婉。 在没有肉体的情况下，都能引得众人疯狂争夺。若完美降生，不知血脉精纯到何种地步。 二人正说着，小婉突然指向东方，轻声道：“太阳出来了。” 穆凡侧过脸，望着初升的太阳。红的像狐妖的血…… 青蛟一反常态，在衣服中游动，好像在吸收万丈霞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城内的告示 穆凡用手帕拭去剑上的血，随后又擦了擦手。他的脚下躺着一只二阶灵兽，灵兽瞪大眼睛，气息全无。 他刚离开穆家的时候，这种级别的灵兽足以威胁到他，但现在，今非昔比了。 林子东方的天空中，一轮红日初升。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不过时间已经是两天后。 穆凡在林子里待了两天，期间没有任何人或者妖跟过来。 狐妖没有说谎，他真的只是一只小妖。 小婉指着他的脖子，提醒道：“这里，你没擦干净，上面有血。” 穆凡把脖子上的血擦干净，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去了。” “现在动身吗？” 穆凡刚要开口，又闭上的嘴巴，他感觉衣服上的青蛟在移动。 这两天每到黎明时分，青蛟总会四处移动，似乎在迎接朝阳，亦或者在接受阳光的照射。 他虽然好奇，并主动尝试和青蛟沟通，但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穆凡确信，青蛟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可青蛟不回应，他毫无办法。 小婉问道：“青蛟又动了吗？” “嗯。”穆凡不清楚原因，无奈道：“每到旭日初升之时，它都会活动，不知在干什么。” “等我回到剑宗，问一问叶叔叔。” “青蛟不会害我，它很少这么活跃，八成是件好事。” 小婉问道：“我们离开林子，走城池的话，要再买一匹火烈马吗？” “买，不过要买一匹体型稍大的。与我们之前买的那匹，相差大一点。” 二人边说边走，毫不在意脚下灵兽的尸体。 两天时间里，有七只灵兽对二人发起攻击。不过它们错估敌我双方的差距，全死在二人手下。 他们所处的位置，尚未达到林子的中部。出没的最强灵兽，勉强达到第四阶。 对于穆凡而言，这些灵兽是在送死。两天时间他一共出了四剑，结果了四只灵兽的命，剩下三只是小婉动的手。 以他的估测，这片林子，最深处的灵兽可能达到六阶。即使无法和密林深处的那些怪物相比，也不是他能对付的。 二人出了林子，有意绕开狐妖死掉的地方。 到了城门口，戒备比以前更加森严。 穆凡瞄了一眼，便看出此间的戒备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偏僻小城，朝廷的管控力非常小，正因如此，狐妖才能藏身于此。 现在四处巡视的守卫，脚步浮虚，应该刚从销魂窟出来不久。 穆凡以前时常混迹风月之地，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如果朝廷真的戒严此地，就不会让守卫们集体招妓。 穆凡身着青衣，小婉身着蓝袍，二人均背着一个斗笠，活脱脱侠客打扮。 他们走到城墙旁，被看守的官兵叫住。 “哎，你们两个站住，干什么的？” “行走江湖。” 官兵道：“你们有没有真本事呀。” “当然有。”穆凡从容笑道。 “有就好，你们可小心点，这里最近可能有妖怪出没。” 小婉故作惊讶道：“妖！” 官兵好意道：“八九不离十，我给你们提个醒，可不是危言耸听，你们留点心。” 穆凡道：“是什么样的妖？” 那官兵摇头道：“不清楚，听上面说，那只妖怪受重伤了。” 旁边的官兵道：“老李，跟他们费什么话，你不烦，我都听烦了。你自己说说，你这两天说了多少遍了！上面都说了，那只妖受伤很重，很难继续伤人。” 穆凡对官兵笑了笑，拉着小婉离开了。 官兵们看守的非常松散，松散的出乎二人的意料。 进入城池内，没有繁华的街市，很少有人活动。妖怪出没的消息让小城里人心惶惶，大家都待在家里不出去。 穆凡望着眼前的景象，轻叹道：“看样子，在这里买不到火烈马。” “那我们去临近的城池看看吧。” “暂时先买两匹马代步。” 小婉道：“我去打听打听，最近的马市在哪里。” “我们一起过去。” 二人没走多远，看到沿街墙面上贴着几张告示。 穆凡仔细一看，告示上画着几个人的像。他认得，这些人是他在城门外杀掉的人。 城里的人发现守军失踪后，没找到具体的人，只看到一堆血肉，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大家心里都盼着自己家的人仍活着，所以上街张贴告示，希望找到自家人。 这些寻人的告示旁边，还贴着几张其他类型的告示。告示有些老旧，画面和字迹不太清楚，上面有风雨留下的痕迹。 穆凡走进一点，看清告示上画着的人以及写的字，苦笑道：“穆家人真是顽强，这些重要人物，除了一个老院头外，好像都还活着。” 小婉看了看上面“穆凡”的画像，心中百感交集。 她见过晏青，当时的晏青和少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年时间，变化之巨大，判若两人。 断一臂，瞎一眼，大腹便便，剩下的那只眼，空洞无神…… 她转过脸，看着眼前的少爷，心道：“估计再也没有人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穆凡的视线停到晏青的画像上，他已然决定覆灭龙家。毕竟晏青为他，为穆家付出太多，甚至比他这个真少爷还多。 过了一会儿，他对小婉说道：“走吧，继续找马市。” 二人四处打听，确认马市的位置，又问到临近大城“惠泽”城的大致方位。这才前往马市，购置好马匹，稍作休整，一个半时辰后，便骑着马向西边进发。 大朗县在明州西，没有火烈马，只能骑普通的马匹。以现在的速度，不眠不休，起码得花十几天才能到大浪县。 骑了大半天的马，纵使他们二人不饿，马匹也吃不消。 他们找了家临近的客栈，客栈实在残破，甚至连门匾上的字都残缺不全，隐约可见“客栈”二字。 由于地处偏僻，二人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客栈，便决定选这一家。 他们勒住缰绳，跳下马来。 客栈里走出一小厮，小厮笑道：“两位客官，快快请进。” 穆凡把缰绳递给小厮，说道：“多喂点料。” “没问题。”小厮牵着二人的马，向客栈旁边的马厩走去。 进了客栈，客栈里的账房先生和几个客人正在赌钱，你一句，我一句的叫嚷个不停。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歹意 穆凡走到账房先生那里，说道：“来间上房。” 账房放下手中的骰子，指着旁边的牌子，说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各种房间的价格都在这，你们要哪间房，给钱就行。” 他翻出账本，继续说道：“选好了没，我等着记账呢。 旁边几个客人嚷嚷道：“你别停呀，今天你赢了那么多。” 穆凡在桌子上放了几块碎银子，“二楼最左边的那间，多余的银子，算作我的赌资。”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说道：“你也要来？” “看各位玩的这么开心，手痒了。”穆凡笑道。 “滋滋……”账房从中拿了一块，丢到旁边的的盒子里，“我刚才拿的那一块，是房钱。剩下的是赌资。” 穆凡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人称“骰子王”，对赌，颇有心得。” 他随口说了个外号，因为是现编的，所以听起来有点尴尬。他想和这些人打成一片，顺便打探山河令的下落。 此地距离大朗县只有十几天的路程，他们有可能听到一些关于令牌的风声。 周围的几个人没听过“骰子王”，可人站在眼前，总不好说不知道。 他们干笑道：“哦，原来是“骰子王”，我们几位也颇喜爱博彩游戏，正好领教你的本事。” 穆凡笑道：“这些天忙着赶路，恐怕手有点生。” “先玩两把，熟悉熟悉。”账房先生把骰子和骰盅递给穆凡，“开局两把，我们不算输赢。” 穆凡随便投掷两下，结果不尽人意，两次的点数都不高。他苦笑道：“生了点，诸位哥哥们见笑。” “没什么，谁还没有几次失手呢。”账房先生从穆凡手里拿过骰子和骰盅，笑道：“你要不要来？” “当然要来。”穆凡大声道。 账房先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开始呗。” 穆凡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时可以开始。” 赌局开始，游戏的规则似乎发生某种变化。虽然他不精通这种游戏，但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二十多把下来，他有输有赢，赢的时候，一般不多。输的次数少了点，但每次输的银子多。 若是身心投入赌局中，可能发现不了这些小把戏。但他不喜欢掷骰子，输赢银子他也不放在心上。 正是对赌局不上心，他才留意到这点：对面几个人和账房先生一块骗他的钱。 玩着玩着，账房先生道：“天色不早了，先吃点东西吧。” 穆凡忙道：“吃完还得继续，我……我输了那么多。” 账房先生赢了大把银子，他笑道：“想翻盘可没那么容易。” “等着，我一定能翻盘。”穆凡不满道。 店里的小厮把饭菜端上来，都是些日常小菜。他把饭菜放到众人中间，对穆凡道：“你之前只要了房，没点餐。” 穆凡怒道：“快去给我做，怎么回事！” 他眉毛拧成一团，活像输急眼的赌徒。 小厮立即退下去，准备给穆凡和小婉准备食物。 穆凡叫住他，又道：“把饭菜给我送到房间。” 他说完后，与小婉一同上楼，进了先前点好的上房。 待他进入房间，楼下账房先生道：“难得有这样的愣头青，还什么“骰子王”，我看是“骰子”王八。” 一个客人笑道：“一听你说王八，我脑袋里便冒出一个不好的主意。” 他说着，竟嘿嘿淫笑起来。 账房先生道：“你准是看上了他旁边的姑娘。” “没错，你别说我，你说你自己，你敢说你不心动？”另一个客人笑道。 账房先生晃了晃手里的骰子，“那姑娘长得是水灵，难得遇到两个初入江湖的年轻人。” 一客人道：“不如我们干一票，杀了男的，至于女的么，我们摇一把骰子，谁的点数大归谁。” 账房先生摇头笑道：“这个不着急，那个男的看起来腰包挺鼓的，我们现在不清楚有多少，过早谈分赃，不合适。” “哈哈……先生说的有理。”客人们纷纷应和。 “而且……”账房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奸滑，“谁说得到那个女人，一定要直接动手。” “什么意思？还请指点一二。” 账房先生道：“男的不是要赌吗，我们合伙让他输个精光，剩下的事，只需把赌资向女的身上引便可。动手杀人，唉……下乘之选。” 他们的谈话全都落到楼上穆凡和小婉的耳朵里，寻常江湖中人，哪怕武功再高，难隔那么远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修行人士的比例本就低，出现在这小城破客栈的可能，几乎为零。 然而很不巧，他们遇到了穆凡和小婉。 穆凡把小厮端上来的饭菜全部倒入储物戒指里。 小婉见状，拿出自己准备的食物，“看来他们没安好心，我们要不要……” “别急。”穆凡吃了口干粮，“先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到时候再说。” 他来此不想杀人，本想趁着赌局与他们打成一片，问一问山河令的下落。如今那些人起了歹意，只好见机行事。 非要杀人，也没什么。眼下正好有个狐妖作乱，死掉一些人，人会自发联想到妖怪身上的，甚至不需要引导。 他放下干粮，说道：“我不太饿，先不着急吃东西。” 小婉把干粮收起来，“你想从他们口中得知令牌的下落？” “不用得知，有点消息就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里距离大朗县不远。”穆凡觉得山河令的消息不会太难找，毕竟长庚只是经过这里，便听到风声。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楼下传来几个人的声音，“你来不来，不来的话，我们先开始了。” “马上下去。”穆凡从楼上跳下来，手脚利落，落地平稳，只掀起点点微尘。 他故意露出这一手，让这些人知道他不是草包。免得这些没能清情况，仓促出手，弄得他只能杀人，还得找别人打探消息。 账房以及周围几个人看到穆凡露出来的这一手，心知他赌术不怎么样，功夫倒不赖，纷纷收了轻视之心。 穆凡笑道：“几位哥哥，我可要翻盘了！” 他拿起骰盅，摇了几下，卡到桌子上。众人押了大小，最终还是他输了。 穆凡也不气馁，又玩了几把。 玩着玩着，账房先生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么赌多没意思，不如玩点大的。” 穆凡心中讥笑，表面笑道：“怎么个大法？” “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三两碎银子，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不如我们一局定输赢！”账房笑道。 穆凡笑道：“正好，我想翻盘，玩小的，太慢。” 第一百四十章 赌局变杀局 穆凡把一千两银牌放到桌子上，笑道：“你们的赌注呢？” 账房把自己的银子一股脑的全推了出来，旁边几个人也都拿出自己全部家底。 “就这些？”穆凡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东西加起来，尚且不值一千两银子。” 账房道：“你先别急，等我一下。” 他转过身，到旁边的柜子里翻找，拿出几张纸。他把纸拍到桌子上，说道：“地契，房契全在这里，怎么样，够不够？” “够！” 账房笑道：“我这房契地契加起来，可不止一千两银子。你这……太少了吧。不如这样吧。” 穆凡心道：“正题来了。” “你身后的小姑娘长得不错，敢不敢押？”账房似笑非笑，神态难以捉摸。 穆凡摇头道：“不行，这样吧，我用我的手。” “我不认的。”旁边一客人道。他指着穆凡的手，“你的手在我看来，什么都不值。要是我赢了，要你的手干啥。” 穆凡回头望了小婉一眼，说道：“好，押就押！” 小婉急忙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是不是疯了！” 穆凡红着眼道：“别嚷嚷，我又不会输。瞎嚷嚷，坏了我的运势。” 账房先生笑道：“你这才有男子汉的风范，是个爷们。” 穆凡看着账房的笑脸，很想扇上去，他笑道：“老子做出的决定，岂能被一个娘们左右！” 账房摸着骰盅，“我们就直接比大小，什么规则都不管，三颗骰盅，点数相加，如何？” “可以。” 账房拿起骰盅，迟疑道：“待会你身后的姑娘如果不从，不听你的，怎么办呀。” “她敢！”穆凡道：“而且你先别这么说，你一定会输。” 账房先生似乎看到一千两银子和美人到手的场面，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心中轻叹：“年轻人……哎，年轻，武功高有什么用，几句话就能被人挑动情绪。” 小婉要配合少爷，作势要离开客栈。她刚起来，向客栈门口走去，小厮已经抢先把门关了。 账房先生道：“你现在是你男人的赌资，可不能随意离开。” 穆凡转头大吼道：“老老实实的坐着，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输！” 小婉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冲向客栈门口。 账房先生笑道：“不如我们先制住她，然后再赌？” 穆凡立即出手，身形漂浮。他控制自己的速度，只展现出江湖中一流高手的实力。 小婉也不示弱，她同样隐藏实力，假装成与穆凡同级别的高手，但实力稍弱。 二人缠斗一番，打烂了客栈里的瓶瓶罐罐。交手三四十招后，穆凡找个机会“制伏”小婉。 账房先生丢过来一根绳索，说道：“要不要我帮忙？” 穆凡笑道：“这种事，我自己就能解决。” 他绑住小婉的双手双脚，接着走到众人掷骰子的地方，“我们继续。” 账房举起骰子，在空中左晃晃，右摇摇，过了许久，才卡到桌面上。 众人均把视线投放到骰盅口，等待账房揭晓答案。 “你还有机会哦，在我开之前，你反悔还来得及。”账房看着穆凡说道。 他要封死穆凡的退路，故意以言语激之。 穆凡刚才制伏小婉时，展露出一流高手的实力。万一他输了，反悔了，账房等人得花很大的功夫去击败他。 现在堵死他的退路，年轻人嘛，气盛，死也要一争一口气。 穆凡深得师父的精髓，签过的契约，许过的好处，都不是必须遵守的。该撕毁的时候，要毫不犹豫的撕毁。 穆凡年轻的样貌，不论行走江湖，还是修行界，都是一大优势。 轻敌，很多老江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修行界的高手更不会犯。 可轻敌是内心的想法，强如叶峰，对敌交手时，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视一个江湖小子。因为在他眼中，江湖中人连“敌”都算不上。 先入为主，经常害死人！ 账房掀开骰子，三个六点。 账房先生道：“如你所见，这些骰子任你检查，但凡有一枚做过手脚，我的手脚立即砍下来给你。” 穆凡随手拿过一枚骰子，掂量两下，道：“我信得过你，剩下的就不用查了。” 账房先生把骰子和骰盅推到穆凡面前，笑道：“接下来，该你了。” 穆凡深呼吸两下，用力的晃了晃骰盅。 与此同时，小婉突然挣开绳索，拿起桌子上的剑向账房刺去。 趁着众人分神之际，穆凡体内真元运转，剑气透过骰盅，一举破碎骰子。他屏住呼吸，全心沉浸其中。 小婉收剑逃走时，他终于将骰盅卡在桌子上。 “在我打开骰盅之前，你们可以反悔。”穆凡的笑容带着几分玩味，他转过头，望着小婉的背影，“不用逃。” 他说着打开骰盅，里面的骰子被剑气切割成十几面，谁的点数大，根本不用比。 “几位，给钱！” 穆凡握着骰盅，随手一划，骰盅的底部脱落，在桌子上滚了两圈。 江湖绝顶高手的实力，展露无疑。 账房等人干笑道：“我们不会赖账的。” 穆凡看着骰盅，轻叹道：“本少行走江湖啊，不喜欢动用武力。因为动用武力，不好，没意思。可是呢，有人偏偏逼我，你说那些逼我的人，是不是该死呀……对，就是你，账房，你先说，” 他指着账房，“先别拿银子，我正在问你话。” 账房手一抖，勉强挤出个微笑，只是这笑比苦还难看，“确实该死，谁敢逼公子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穆凡伸手指向账房，账房桌子下的手紧握，关节发白。 狗急了，大不了跳墙，拼死一搏。 穆凡的手指弯了两下，指向旁边的客人，说道：“没错，就是他。” 那客人拔出刀，朝着穆凡的脸砍去。 穆凡拿起骰盅，向前一刺。骰盅进入客人的头内，不止破了相，头骨也碎的差不多了。 账房拿起旁边的算盘，狠狠的砸了那客人一下，将骰盅从那人的头砸出。 其他客人双股发颤，但未放弃逃生，什么都不要了，撒开腿就要逃。 账房一拍桌子，吼道：“你们都给我站住，这位公子让你们走了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红花赌场 账房先生露出两手，警告穆凡，真要是打起来，他也不是吃素的。 穆凡叫了声好，有意无意的捏住账房的算盘，笑道：“算盘还是用来算账比较好。” 他说笑间，把算盘放到桌子上。 两人暗暗较劲，可任凭账房如何发力，算盘被穆凡压到桌面上，纹丝不动。 账房收回手，“公子说的有理。” 穆凡摇头道：“你们是不是习惯了不讲理，什么事，都得动手。你自己说说，我给过你们多少次机会？” “哪里，哪里。”账房后退一步。 “我来这，就是想打探一个消息。” 账房义正言辞道：“什么消息，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穆凡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山河令？嗯……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龙鳞令。我不想听到我不喜欢的答案。” 账房忙道：“山河令，江湖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穆凡指了指旁边几个客人，说道：“这样吧，你们不是喜欢掷骰子吗？你们待会摇一摇，看看谁的点数大。点数大的那个人，先回答我的我问题。如果他回答上来了，你们刚才输的东西全部是他的。” 众人面面相觑，账房先生道：“骰子已经碎了，怎么玩？”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穆凡沉吟片刻，说道：“哎，你们行酒令吧。” “行酒令？”一客人道。 “对。”穆凡道：“谁赢了，谁先回答。” 账房先生道：“如果我们不按你说……” “滋……”账房的手不住飙血，他的手背多了一个洞。 小婉站在穆凡身后，冷眼盯着账房。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筷子，筷子上沾着血。血串联成珠，从筷子上滴落，砸到地上，四散开来。 穆凡道：“我的耐心有限，算了，不和你们玩了。说吧，你们知不知道山河令的下落。” 一个客人急忙答道：“可能在红花赌场。” “继续。”穆凡把桌子上的银子推到那人的面前。 周围的客人抢着回答，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小婉平淡道：“别吵，一个一个说。” “红花赌场在大朗县。”其中一人道：“我也不能确定令牌一定在那，只有传闻，谁都没有准确消息。” 穆凡道：“很不错。” 他把银子分出一半，推到刚才回答问题那人的身边，鼓励道：“还有更准确的消息吗？” “没了。”那人摇了摇头，“这些银子，我一两都不要，只求你们放过我。我们无冤无仇，望大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穆凡心中笑道：“半个时辰前，你们想杀掉我。现在又说无冤无仇！” 他拍了拍那位客人的肩膀，“你回答的那么好，我当然会放过你们。” “谢大侠不杀之恩。” 穆凡听着“不杀之恩”，觉得非常别扭，原来还有这种恩情。 他继续问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几个客人连连点头，“我们来这里，正是为了山河令。不光我们，大朗县附近来了很多江湖客，他们都想得到山河令。” 穆凡笑道：“你的回答我非常满意。” 他起身对小婉道：“我们走吧。” 小婉“嗯”了一声，手中的剑出鞘，几道剑光闪过，账房和几个客人的颈部均多了一处伤口。 穆凡随手推到旁边的蜡烛，烛火点燃窗帘，慢慢蔓延开。 小厮吓瘫在地上，嚎啕大哭，不住磕头。 “马喂好了吗？”穆凡放缓语气，柔声问道。 “喂好了。” 一路走好。”穆凡拿起账房的算盘，一下结果了小厮的性命。 他把算盘放到账房先生的面前，笑道：“算盘，还是用来算账比较好。” 账房先生眼瞪得很大，烛火摇曳下的影子中，似乎在不停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像在摇头…… 既然有很多人来找山河令，这些人的命也就不重要了。 “小婉，你手里别拿着筷子。” “哦。”小婉松开手，筷子掉到火里，很快被烧成焦炭。 “再加一把火吧。”穆凡望着客栈说道。 小婉双手丹火燃起，一边走，一边点燃周边的木质桌椅。 二人走出客栈时，客栈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穆凡的侧脸在火光中，阴晴不定。他的情绪非常冷静，道：“肉体消灭，果然是最简单的方法。” “确实胜过勾心斗角，见效快。” 穆凡点头道：“看来以后做事要提高效率，还得靠肉体毁灭。” 小婉道：“地点大体确定，红花赌场。” 穆凡走到客栈旁边的马厩，马厩内两匹马吃的正欢。 二人骑上马，连夜赶路。 第二天中午，便听到坊间传闻。大体说有一间客栈遭了火灾，客栈里的人都被烧成焦炭，可能是狐妖作祟之类的。 穆凡听罢，一笑置之。 二人不再停留，跑死了三匹马，赶到临近的大城。换了火烈马驹，速度提升了一大截，没多久，终于在一面城墙上见到“大朗”二字。 大朗县是个小县城，城墙低矮，城下守卫盘查更为松散。从远处看，配合夕阳西下，倒有几分古道西风的感觉。 城墙外聚集一些人，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打破了这种特异的美感。 流民是没有资格进入城内的，他们聚集起来，守在城墙门口，给自己的儿女插上草标，祈求有人买了他们的儿女。 到了目的地，穆凡又将火烈马丢了，换成普通的骏马。 伪装成江湖侠客，出现在这小城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朗县的守卫们简单盘问两句，便放二人进去了。 穆凡进城前，望着流民，什么也没做，只是摇了摇头，便进入城内。 城里的景象比城外稍好，起码没有卖儿卖女的人。 小婉问道：“接下来我们去红花赌场吗？” “先等等，打探清楚情况再说。” 小婉道：“我们潜入赌场？” 穆凡摆了摆手，“用不着，走，跟我来。你待会只要打扮的漂亮一点就行。” 小婉好奇道：“你要干什么？” “先找个地方，换一身漂亮衣衫。”穆凡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我也得变成另一副模样。” 二人随便找间客栈，小婉换身衣衫，脸上带着面纱，变成极美的姑娘。 穆凡身上的衣服变换，扮作一个富商。他特意给自己带了张面具，面具工艺一般，江湖把式，老江湖一眼便能看出来。 他带着小婉走出客栈，到处溜达，只等恶霸上门。 要说这大朗县的治安不怎么样，可是穆凡硬生生等到晚上，还是没有泼皮无赖强抢民女。 小婉明白少爷的意图，看着满天的星星，无奈道：“难道我没啥吸引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钱就是人手 就在小婉嘟囔的时候，一群泼皮走了过来。 穆凡快速扫了一眼，一共十七个人。 “哎呦，那边的小娘子，长得可真俊俏。”一精瘦的泼皮笑道。 其他的泼皮跟着起哄，有的吹口哨，有的狂笑。 小婉非常配合的尖叫一声，穆凡则拉着她“拼命”逃跑。 一群泼皮中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笑道：“给我追。” 穆凡和小婉“一不下心”跑到了死路，为了逼真一点，他还故意打翻一点东西。 泼皮们将他们拦起来，络腮胡子笑道：“小娘子，你长得赛过天仙，不如跟了我吧，总比跟着一个软蛋好。” 小婉尖叫道：“快来人呢，救命啊。” 络腮胡子笑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小婉突然用平静的语气道：“那就好。” 穆凡在地上找了根棍子，上面带着锅灰，应该是烧火棍。 不由分说，他抡起烧火棍就冲向泼皮。这一次，他没想要这些人的性命，所以他下手并不重，也不击打要害，让这些泼皮流点血，尝尝皮肉之苦。 月光下，穆凡的棍影纷飞，几息时间，泼皮们全倒在地上。 络腮胡子咽了口吐沫，“你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我有事让你做。” “你说做就做，你把我胡老……” 穆凡一脚印在他的脸上，说道：“别跟我讨价还价，就算是个泼皮，你好歹也混了几十年，看不出我们的实力差距吗？” “看出来了。”络腮胡子吐了口血，血中带着他的两颗门牙。 “办好了，重重有赏！” 络腮胡子道：“大侠，你这般人物，实力这么强，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穆凡道：“山河令在红花赌场吗？” “有传闻，没有确切消息。”络腮胡子摇头道：“你要是想动红花赌场，我们这十几个号人，真的不够看的。” 穆凡拿出十张一千两的银票，朝着十几个泼皮晃了晃，他知道这东西的作用，“这里有一万两，足够你们十几个人花几辈子了。” 泼皮们眼睛都直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穆凡又拿出十张，说道：“一共两万两，你们敢不敢做。” 有个泼皮道：“做，他妈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做个屁，只怕没命享受，银子再多也没用，我们十几个人，红花赌场护院就足以杀光我们。” 一时间，十几个泼皮分出两部分。 “做，但这些钱不够！”络腮胡子沉声道。 穆凡笑道：“很好，你要多少？” 络腮胡子伸出五根指头道：“起码五万两。” 他这话一出，附近的泼皮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老大，你……” “有没有？”络腮胡子盯着穆凡问道。 “有。”穆凡回头对小婉道：“拿银票。” 小婉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五张银票，由于袖子比较宽大，看着像从袖子中取出来的。 穆凡接过小婉手中的银票，然后把银票放到络腮胡子手里，“五万两，这些银票得去专门的钱庄换。” 络腮胡子笑道：“我懂，普通钱庄不敢出那么大的，得到商记那种大钱庄去换。” 以前是这种钱庄有三四家，穆家也是其中一家。只是后来穆家转移，钱庄便被其他几家瓜分了。 穆凡道：“这几日，我听说红花赌场的老板娘有一儿一女，我要你把他们绑了。” “没问题。” “钱你收了，可别做不到。” 络腮胡子笑道：“我能做到。” “事情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我知道，死！” 穆凡道：“别透露我的相貌。” “我知道规矩。” “好，我静候佳音。”穆凡转身要走，抬起脚后，又落回原地，“你们其他人听着，谁把我的相貌泄露出去，一定会死。” 络腮胡子笑道：“但凡您的相貌泄露出去，我一定把那人揪出来，亲自清理门户。” “跟我说说，大朗县有几股江湖势力。” 络腮胡子道：“三股，红花赌场，庞庄，流水小林。” “三者关系如何？” “红花赌场和庞庄关系挺好，流水小林与两者关系一般。” 穆凡想了想，问道：“这几股势力背后有没有修行势力？” 络腮胡子道：“红花赌场比较独立，触手小，修行势力看不上。不过庞庄和流水小林背后有修行势力，庞庄的主家是肖家，流水小林听南家的。” 江湖势力背靠修行势力是常态，修行家族人数有限，却不肯放过每一份财富。扶持下属江湖势力是最节省成本的办法。 比如穆凡最初经过齐州，龙家便是当地江湖势力的依仗。 一般来说，江湖势力拥有比较大的自主权。主家的精力有限，最多派几个人参与，有些连人都不派。只要江湖势力按时上交足够的份额，便随他们去了。 当其他修行中人介入其中，背后的主家才会采取行动。如果损失过大，说不定直接放弃自家在江湖上的触手。 穆凡不直接参与，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能不暴露自己是修行中人最好。贸然参与，可能被那些江湖势力背后的主家发现。 虽然影响不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络腮胡子问道：“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记得你先前说过的话。” 穆凡说完后，与小婉翻过死胡同，消失不见。 络腮胡子旁边的泼皮道：“老大，我们去绑红花赌场的人，简直是送死啊。” “蠢！”络腮胡子晃了晃手里的银票，“这是什么？” “银票。” “不，这是人手。”络腮胡子的眼中燃烧着火，“有了钱，还愁没有兵器，没有人手？” 旁边的人道：“有理。” 络腮胡子道：“我是不想一辈子这样下去，抓住这次机会，招募人手，干死红花赌场，我们接手。” 旁边的泼皮道：“我怕我们保护不了这些银票，万一我们招募的人手不服我们，杀了我们怎么办？” 络腮胡子道：“妈了个巴子的，不舍命拼一把，难得富贵！你们就说干不干，给我一句准话。” 众泼皮中有两个人面露难色，其中一人道：“我不想干。” 另一个人附和道：“我也不想干。” 络腮胡子拿起穆凡用的烧火棍，一棍子砸到其中一人头部。那人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呼吸着。 他又狠狠的补了两棍子，说道：“不想干，就是拦着大家发财，他就是下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流水小林 穆凡落到地上，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问道：“怎么样，能看出来吗？” “有些人可能会发现。”小婉实话实说。 穆凡笑道：“发现就发现了，只要看不到我们的真面目就行。” 小婉点了点头，“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去流水小林？” “没错，既然红花赌场和庞庄的关系不错，那我们就去找流水小林。” “你我同去，如果出现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穆凡沿着街道走了一会，找到一个乞丐。他蹲在乞丐面前，拿出几文钱，说道：“流水小林怎么走？” 乞丐抬起头，指了指西边，“城西有片林子，你到林子里转悠转悠，有人有水的地方就是流水小林。” “谢谢。”穆凡手一松，几文钱落到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他站起身，对小婉道：“走。” 二人跑进夜色中，没多久便消失在乞丐的视线中。 天蒙蒙亮，穆凡和小婉终于到达城西的树林中。 穆凡望着树林，说道：“流水小林，把大本营建到这个地方，真是奇怪。” 小婉也疑惑道：“确实很奇怪。” 二人一边藏匿行踪，一边展开神识，寻找林子中人类活动的迹象。 临近中午，他们终于找到流水小林的方位。 穆凡望了一眼流水小林的地势，立即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把地方定在这里。 虽说这里是个树林，但地势并不平缓，尤其越向林子深处，地势越是崎岖。 流水小林位于一处孤岛，母河经过此地，被孤岛分成两部分，又在孤岛西边汇聚到一起。这就使得流水小林四面全是水，要攻打进去，先得过水路。 偏偏此地地势崎岖，水流湍急。如果是其他江湖势力想将其消灭，怎么过河就是一个大问题。 朝廷或者修行势力要剿灭流水小林不难，但他们一般不去攻打，只要流水小林不捅大娄子，按时交纳应有的份额，大家也都睁一只闭一只眼。 穆凡笑道：“这里倒是易守难攻，怪不得他们把大本营定在这里。” 小婉道：“我们待会过去，怎么对流水小林里的人？我觉得他们不会配合我们，如果我们不展现修行实力的话，恐怕里面的人会冒险动手。” 她的担心很有道理，流水小林不是夜里的十几个泼皮，而是有组织的一大群人。 穆凡要隐藏剑宗弟子的身份，最多展现出江湖绝顶高手的实力。这样一来，很难对那群人造成威胁，若他们决定动手，问题反倒难办。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来之前想过了。不能威逼，那就利诱。”穆凡自信笑道。 “利诱？” “用山河令利诱，江湖上的人，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借助山河令，而我手里有山河令，并且不止一块。” 小婉更加好奇山河令的真正作用，毫无疑问，目前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山河令，作用绝不止改变资质。仅凭这一点，不足以让少爷如此重视。 她虽好奇，最终还是没问。 穆凡转过身，问道：“面具有没有松？” “没有。” “再加上一张面罩，双保险。” 小婉道：“我也要加一张面罩。” “来，我给你带上。” 穆凡取出一块黑布，先是工工整整的蒙面，后来又故意歪一点，说道：“这样好看。” 小婉被他逗笑了，“那我给你带上。” 她捯饬蒙面的黑布，生生蒙住他大半张脸和一只眼睛。 穆凡笑道：“现在我彻底成了一个江洋大盗，小娘子，看你向哪里逃！” 二人说笑一会，便跳进滚滚母河中。 水流湍急，导致水下非常浑浊，看不清状况。 穆凡展开神识，隐隐能感觉到一股股气息。他游过去，随手一抓，逮住一只鲶鱼。松开手，鲶鱼一溜烟窜走了。 二人游到岸上，坐在光滑的岩石上。有神识探查，这些江湖中人很难发现他们。 真元流转，湖水化成气体。 穆凡搓了搓小婉的青丝，青丝立即干燥，微风吹过，发丝扬起，飘到他的鼻子上，有点痒。 玉堂境和中庭境的实力，在流水小林完全可以横着走。要不是有所顾虑，他直接采取肉体消灭，简单、便捷、高效。 二人在流水小林中四处转悠，收敛气息，如入无人之境。没多久，便找到流水小林的活动地点。 穆凡望着眼前一片石制建筑群，笑道：“他们真有本事，在这里用石料建造大片建筑。” 小婉道：“我们进去吧。” 她的语气非常轻松，就像在说，“我们回家吧”。 穆凡点了点头，“走。” 二人走走停停，有时走大路，有时走屋檐…… 不了解情况的人会觉得很奇怪，但若全程盯着他们的行动轨迹，便会发现他们总是能避开守卫的巡视。 穆凡翻过窗户，跳进最宏伟的建筑物中，小婉也跟着跳了进来。 一般来说，越是宏伟的建筑，居住的人地位往往越高。 他们进去后，里面静悄悄的。神识探知显示，左边的房间内有一股气息。 这股气息不弱，实力应该是江湖中绝顶高手的范畴。 穆凡漫步其中，观察周围的情况。他要准备好逃跑路线，设计好退路是个好习惯。 小婉用唇语道：“我制定了一条逃跑路线。” “我也是。” 穆凡伸手比划几下，小婉跟着比划一下，两人的逃跑路线有几处重合。他们又用唇语交流几句，确定最优路线，才继续行事。 二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左边的卧房，里面躺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的鬓角微白，眼角皱纹极深，思虑过重，有未老先衰的趋势。 中年男子没发觉有人走到他的床前，他依旧熟睡着，呼噜打个不停。 穆凡指了指房梁，随即纵身一跃，跳到房梁上。他在梁上对小婉招了招手，小婉微微点头，跟着跳了上去。 当梁上君子的感觉一般，他躺在房梁上，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要动手，先得确定中年男子的身份，免得动过手后，发现弄错目标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谈合作 都说等待的时间最煎熬，穆凡倒是很有耐心。他盯着房顶，神识探查一刻也不敢放松。 等了许久，房间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床上躺在的中年男子睁开双眼，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起身理了理衣服。 “李老爷，帮主请您到前堂，他准备了晚宴。”门外的女子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中年男子轻咳一声，推开门去往前堂。 穆凡神识探知到他已经走远了，才和小婉一同跳下房梁。 “我们跟过去。”他用唇语道。 小婉快速点了一下头，接着与少爷一左一右，一路潜行，跟在中年男子身后。 穆凡飞跃到屋顶，趴在上面，掀开几片瓦，看着前堂内的景象。 前堂的客人不少，看他们身上的装束，应该都是流水小林里的中高层。坐在中间的正是刚才的中年男子。 堂内，中年男子笑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他左侧的人道：“刚来没多久。” 中年男子道：“你们根本不用等我，太麻烦。” “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众人纷纷说道。 穆凡回想刚才丫鬟说的话，那个丫鬟称呼中年男子为李老爷，估计是背后主家南家派过来的人，那么帮主另有其人。 南家派过来的人不姓南，这位李老爷在南家的地位有限。 其实穆凡并不惧怕南家，南家是千钧城里的修行家族，实力有限，家主可能也就璇玑境的实力，与他只差一境。 这种实力的家族，他或许不能硬碰硬，但出了事，南家也留不住他。 中年男子道：“我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想找我帮忙，用不着这些饭菜。” 左侧的人笑道：“李前辈开玩笑了……” 中年男子摆手道：“我没有开玩笑。” 左侧的人还想说些什么，但中年男子态度坚决，他只得闭嘴不谈。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山河令是不可信的传闻，别白费功夫了。” 满座的人都沉默不语，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想再进一步，唯有靠流传甚广的传闻。 中年男子摇头道：“罢了，你们随便去找，但我不会参与其中的，而且你们注意火候，别玩得过了，把火烧到南家身上。” 左侧的男子抱拳笑道：“谢过前辈！” 中年男子道：“我是撒手掌柜，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过不管怎样，明年开春，该上缴的东西一分都不能少。” “我懂，明白，绝对不会少一分。但凡少一分，我这脖子上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穆凡已经确定，中年男子左侧的人是流水小林的帮主，要动手的目标终于确定了。 他趴累了，干脆坐到屋顶。 今夜无云，月光特别皎洁，星光璀璨。如果不是有事要做，待在房顶欣赏星空也不错。 二人不担心被发现，在神识探知和高超的实力面前，这些江湖中人实在不够看的。 穆凡又想起师父曾经的教诲，星空更高，在天之上…… 晚宴临近结束，里面的人行酒令的声音渐小。 穆凡抖擞精神，收回发散的思绪。他拍了拍小婉的肩膀，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婉揉了揉眼睛，提神等着宴会结束。 本以为宴会临近结束，哪曾想这些人那么能扯。半个时辰后，众人才逐渐散去。 这里是流水小林的大本营，帮主身边的守卫不多，三个人零散的护在帮主周围。 二人看着他们进入一间屋子，屋子里的装束很是文雅，这位帮主是个喜欢琴棋书画的人。 穆凡扶正脸上的黑布，从三个守卫的巡视死角中，从容的走进屋子。 小婉如法炮制，走得云淡风轻。 帮主喝了不少酒，每次喝完酒，他就喜欢在纸上挥洒笔墨。这次大醉，他在纸上写下“山河令”三个大字。 穆凡走到他的身后，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笑道：“写的不错。” “哈哈……谬赞，谬赞。”帮主把笔挂到笔架上，突然反应过来，酒也一下子醒了。 他转过身，指着穆凡和小婉，问道：“你是什么人？” 穆凡笑道：“找你合作的人。” “合作什么？”帮主的手拿起刚才的笔，“你说清楚！” 穆凡指着案上的纸，正色道：“山河令。” “你是谁？” “这很重要吗？”穆凡笑道：“我觉得你大可不必纠结我是谁，我们合作，一定能得到山河令，这才是重要的事。” 帮主微微点头，“说得有几分道……” 他握紧笔，全速扎向穆凡的太阳穴，想一击杀掉穆凡。 小婉在穆凡身后拔出剑，一剑将毛笔削成两半。 帮主连忙松开手，再晚一刻，只怕他的右手就保不住了。 穆凡笑道：“帮主，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你直接动手，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我林朗从不受人威胁！”话这么说，他见识到小婉的实力后，没有继续出手。 穆凡从袖子中拿出一块山河令，朝林朗挥了挥，“你认得我手中的东西吧。” 林朗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隐藏的很好，“这块是红花赌场的？” 穆凡摇头道：“我手里已经有一块山河令，你我联手，我们得到红花赌场的那块，到时候我们一起参悟。多一个人，便多了一种想法，你可以考虑考虑。” 林朗道：“我怎么知道你的令牌是真是假？” “你可以看一看。”穆凡摊开手，把令牌放到林朗面前。 林朗伸手去拿，穆凡握紧令牌，说道：“你只需看真假，没必要拿过去。” “好，我看看真假。”林朗手却不松，然而他手上的力道如何与穆凡相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夺不走。 穆凡笑道：“林帮主，您……看出真假了吗？” 林朗皮笑肉不笑，“没错，你手里这块山河令确实是真的。” “那您觉得，我们能不能好好交谈？” “当然可以。”林朗顿了顿，又道：“你得让我知道，我的合作者是谁。” “你能拿下我的面罩，让你知道也无妨。” 林朗迅速出手，右手成爪，左手成拳，攻向穆凡面门。 穆凡后退两步，头随意摆动两下，便将其攻击全部化解，“可惜，你做不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威逼利诱 林朗连番攻击，未能触碰到穆凡的衣角，他明白，眼前的年轻男女不一般。 “你们师承于谁？”他后退几步，与穆凡和小婉拉开距离后，才开口问道。 穆凡道：“骰子大王！” “骰子大王？”林朗眉头微皱，他身为流水小林的帮主，对周围几城的江湖势力如数家珍，但从没听说过骰子大王。 “没错。”小婉忍住笑意，好在有黑布蒙面，否则真的藏不住，“他是骰子大王的弟子——骰子王，而我是骰子大王的女儿，目前还没有江湖称号。” 林朗将信将疑，天下那么大，他一个江湖势力的帮主，能接触的人和事有限。或许在别的州内，骰子大王的名头很响，但影响范围有限，传不了那么远。 穆凡道：“你拿不下我的面罩，哪怕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你也认不出来。现在还纠结我的身份……有必要吗？” “对呀，有必要吗？”小婉应和道。 林朗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我费尽心力争夺山河令，结果被你得了去，那我岂不是白费力气？” “你觉得，光凭你自己，能得到山河令吗？”穆凡把手中的山河令抛起来，微笑道：“况且，就算你能得到红花赌场的那块，我手中的这块呢？” 小婉淡然道：“你不合作，便永远得不到我们手里的这块。” 穆凡接着说道：“纵使你得到其他四块，缺了一块，有用吗？” “以你的实力，根本杀不了我们，何谈集齐五块山河令？”小婉和穆凡一唱一和，轮番劝说，偏偏句句在理。 林朗道：“合作需要知根……” “你还在痴人说梦！”穆凡打断他的话。 “起码让我知道你的是谁，这是最低条件。” 穆凡无奈笑道：“这个话题我们谈了多少遍了，我说了身份，你也无法求证。” “你的相貌。”林朗指着他，“让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穆凡解开黑布，灯光下，他的侧脸暴露在林朗面前。 林朗刚看了几眼，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穆凡又把黑布蒙上了。 “你要看的相貌，我也给你看了，怎么，你还有什么要求？” 林朗在脑海里回想穆凡的相貌，道：“再给我看一次。” 穆凡轻叹，“你谨慎有余，可惜魄力不足。” 他说着，再次打开面罩。 林朗将这副面容与自己脑海里的对照后，说道：“随你怎么说，我必须记住你的脸。” “你现在记清楚了，我们可以谈谈后续的合作了吧。”穆凡坐到椅子上，气势沉稳，丝毫不乱。 小婉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反倒屋子的主人林朗一个人站着。 林朗指着小婉的脸，“你的脸还没给我看。” 穆凡翘起二郎腿，悠然道：“你到底是谈，还是不谈？给我句话。” “当然要谈。”林朗答道，他又转过脸，盯着小婉道：“可是这个女子的……” 穆凡道：“你这种畏首畏尾的表现让我怀疑，你配不配和我合作。” 小婉的手敲击着椅子扶手，笑道：“可能你没搞清楚，我们不是一定要和你合作。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平等关系，而且我们手里已经有一块令牌。真正的主动权不在你手中。” 林朗道：“你们在暗，我在明，我不想被你们当枪使。既然你们这么说，请你们找其他人合作吧。” 他身为流水小林的帮主，对大朗县的江湖势力了如指掌。三大江湖势力，庞庄、红花赌场，再有就是他的流水小林。 庞庄和红花赌场关系不错，眼前两个年轻人想得到山河令，势必要跟红花赌场动手。庞庄指望不上，其他小型江湖势力没用，说到底，只能选择流水小林。 正是明白这一点，他有恃无恐。但他同样也明白，他不和穆凡他们合作，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 可惜他不知道，穆凡事先还接触过十几个泼皮。 穆凡背靠椅子，“你真的不打算合作？” 林朗笑道：“没错。” “哦，我知道了。”穆凡站起来，拿起椅子，朝着林朗的头部砸去。 “你疯了！”林朗身形急退，同时想要大喊。 小婉挥剑插入他的口中，只要他敢发出大的声响，剑就会刺传他的后脑，让他死透。 林朗不敢乱动，只能双手抱拳，散去劲力。 穆凡的椅子悬在他的头顶，没有落下。 他转过身，把椅子放回原来的位置，一屁股拍在上面，说道：“非逼我动粗，你现在想好了吗？” 林朗指了指小婉手中的剑，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小婉把剑从他的口中拔出来，又对准他的颈部，说道：“老实一点，不然有你受的。” 穆凡再次解开面罩，说道：“我们各退一步，你我都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她的容貌就算了，事情没成，我可以死，她是我恩师的女儿，绝不能死。” 林朗看二人眸中流露出的情感，对二人的关系有了大致了解，他笑道：“也罢，你想保护这女的，我们各退一步。” 穆凡带上面罩，笑道：“如此甚好。” 他紧绷的情绪稍微放缓，每一次解开面罩，都是一次冒险。他在赌，赌林朗不至于过于心细。 恰恰因为林朗戒心极重，他下意识的保持与穆凡二人的距离。加上灯火映照在穆凡的侧脸上，事先有一层面罩，多重因素的作用下，才得以瞒过他。 林朗被骗，难说是好是坏。如果他发现穆凡脸上面罩之下是张假脸，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穆凡可以借助的力量看似唯林朗独一份，但来之前，他给十几个泼皮一大笔钱。 不管泼皮是成功招募一大批人，还是招募人手的过程中死了，都为他开了个头。 到一处新环境，开始的局面不好打开。每一处一个规则，要打开局面，一者靠强力，二者靠熟悉规则的地头蛇。 他用不了强力，只能借助地头蛇。 泼皮和林朗在穆凡看来，均是地头蛇，不过是一只蛇小，一只蛇大的问题、 他接触两条蛇，并且给小蛇变成大蛇的机会。 小蛇变大的话，最好，省时省力。万一被别的蛇吃了，对他而言，也不是个事，他只要接触“别的蛇”就行。 无非许给更多好处，这些小蛇吃来吃去，总有一条吃的大起来。穆凡的的目标就是这条大起来的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手准备 林朗坐到书桌对侧的椅子上，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穆凡道：“你的人正面佯攻，我们潜进去。” “不妥。”林朗摆了摆手。 小婉道：“有何不妥？” 林朗道：“这样一来，我的人损失过多，这……我不能接受。” 穆凡笑道：“那要怎样，你才肯接受？” “尽力避免我的人和红花赌场的人正面拼杀。” 穆凡道：“你担心你的人手折损过多，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山河令到手之后，你的人手会得到相应的补充，甚至比以前更多。” “我不信承诺。”林朗摇头道。 “那我给你看得见的。”穆凡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放到书桌上，“两万两，这个数目如何？” 林朗看了看桌子上的银票，他刚起身去拿，便听穆凡说道：“银票是真的，假一赔十。” 穆凡手一推，银票贴着桌子飘到林朗面前。 林朗随意抽取几张，放到面前看了看，全部是真的，他笑道：“小哥是个爽快人，不过……” “数额不够？”穆凡扭头对小婉道：“再拿出一万两。” 小婉微微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万两，放到桌子上，同样手一推，把银票推到林朗面前。 林朗这次没有查看银票的真伪，他正色道：“三万两不足以让流水小林为之牺牲大部分骨干力量。” 穆凡道：“别着急，这些是一半，算作订金，剩下的一半，事成之后给你。” “好，那就依你之见，流水小林负责正面佯攻。”林朗面泛难色，“这……有一点必须得说。” 穆凡伸手道：“尽管说便是。” “我们的人负责正面佯攻的同时，另外会派出一队人马，他们会与你们一同潜入红花赌场。” 穆凡明白林朗的意思，无非是担心他和小婉独吞山河令。趁着红花赌场和流水小林混战，双方均无暇顾及到二人。 真要是如此，流水小林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穆凡笑道：“你不用担心，你想另派一队人，完全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林朗沉吟片刻，“什么时候动手？” 穆凡道：“听我的。” 林朗点头道：“行动之前，先通知我们，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穆凡笑了笑，“我希望我们的合作，仅限于少数人知道。” “这是自然。” “我不希望修行势力插手。” 林朗道：“我希望修行势力插手，关键人家看不上我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摊子。” “合作愉快。”穆凡又道，他站起身来，飘然消失在屋内。 小婉道了声“后会有期”，也消失不见。 林朗看着二人消失的方位，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穆凡和小婉离去时，展现出非凡的身法，想对付二人，非得狠下一番功夫。 他走到房屋外，对守在外面的守卫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出没？” 守卫们齐声道：“没有。” “你们都是我心腹中的心腹，跟我进来。”林朗的脸色更加难看。 守卫们心想有大事发生，急忙跟着帮主走进屋内。 林朗坐在穆凡先前落座的椅子上，说道：“接下来我吩咐你们的事，绝对不能外传。任何人胆敢泄露出去，别怪我不顾几十年的情分。” 三个守卫忙道：“属下绝不外传，若泄露接下来的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林朗抬起手，向下压了压，道：“行了，你们替我做三件事。” “什么事？”为首一个体型稍胖的守卫问道。 “第一，去查一查江湖上有没有骰子王和骰子大王。” 守卫们拱手道：“是。” “第二，去联系副帮主和几个堂主。对了，白凤堂的堂主就不要叫了。” 守卫们心知事情极大，他们身为帮主心腹，了解很多别人不清楚的内幕。 帮主一直怀疑白凤堂堂主和庞庄的关系，流水小林内很多重大机密的事都会瞒着白凤堂堂主。 “第三，通知帮里的好手，随时准备战斗。” 林朗吩咐完了，对守卫们摆了摆手，“你们分头行事，尽快！” “是。”守卫们快速退去，分别执行命令去了。 林朗拿起笔架上的笔，沾了墨，在纸上画出他脑海中穆凡的模样。 画完之后，他担心出差错，仔细回想几遍，确认无误后，静静的等待副帮主和几个堂主到来。 于他而言，可以接受同别人分享山河令，但有一个前提，他必须对那个人知根知底。像穆凡和小婉这般，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是绝不能接受的。 穆凡展现的实力很强，江湖中普通的绝顶高手很难与之匹敌。出于安全考虑，林朗容不下二人，到了合适的时机，必除之而后快。 至于二人手中的山河令，他相信帮内的几大高手一同出手，令牌手到擒来。 流水小林外，穆凡和小婉从母河中爬出来。 小婉道：“我担心他们不会真心与我们合作。” “哈哈……他们要是和真心与我们合作，才是怪事。” “如果他们对我们出手，我们还是得表现出我们的实力。” 穆凡道：“能不暴露最好，我们谨慎一些便是。况且那十几个泼皮还拿着我们的钱呢，我手里掌握两股力量，不难解决这个问题。” “怪不得你来决定动手的时间，原来早有安排。” 穆凡笑道：“那是自然，现在那些泼皮尚未召集足够的人手，没什么帮助。等他们人手多了些，就是动手之时。” “具体怎么做？”小婉贴着他的身子，抬头问道。 “泼皮那边分成两支，一支绑红花赌场老板娘的儿女，一支跟我们一同进入红花赌场。如果得手了，问题就好办多了。得看老板娘是不是很在意她的儿女，要是她在意，我们完全可以逼她坑林朗一次。” 小婉低下头，若有所思，“如果没得手，只能到赌场硬抢。并且让泼皮那边的人挡住流水小林的人，我们带着令牌离开。” 穆凡拍了拍手，“差不多吧，没什么意外的话，得到令牌是时间问题。” 第一百四十七章 着手准备 金钱和权力对人的影响极大，穆凡再次看到络腮胡子的时候，感觉像是见到两个不同的人。 络腮胡子坐在红木椅子上，端着一杯酒，他的周边围坐着一大群人，还有十几个长得粉嫩的小姑娘。 穆凡扫过去一眼，发现络腮胡子身边的人不同了，换了一茬。他想了想，心中轻叹。 络腮胡子深信富贵险中求，他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在改变的途中，他身边的十几个兄弟有的死了，有的受不了诱惑，有的反目…… 穆凡和小婉坐在络腮胡子旁边的桌子上，点了几样小菜。 络腮胡子注意到旁边桌子上的二人，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差点洒出来。他装作喝醉了，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穆凡没什么胃口，桌子上的几个小菜和米饭成了摆设。他喝了口茶水，压低声音笑道：“不太想吃。” 小婉刚拿起筷子，夹起菜，又松开了，她把筷子放到碗上，用手托着腮，轻声道：“其实我也不饿，不想吃。” 穆凡拿起筷子，“不吃饭，这样坐到酒楼里，太明显了。” “说的也是。”小婉吃了口米饭，“我估计他们要一个半时辰才能结束。” 穆凡点头道：“本打算慢慢吃，等他们的，看来得改变策略。” “我们先吃，吃完后赶紧走人，等他们快要吃完了，我们再过来。” “嗯。”穆凡夹了块五花肉放到嘴里，“果然，不饿。正常情况下，一盘子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小婉道：“那我们快假装吃一点，走吧。” 二人点的饭菜基本没动，吃了一会便匆匆离开了。 络腮胡子瞥见二人离去的身影，装作二人只是过客，继续和满桌子的客人觥筹交错。 他知道今天见到穆凡不是偶然，到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酒宴在众人的欢笑中结束，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出了门的他，没回到他的住处，而是七拐八绕到一家比较偏远的客栈。 络腮胡子要了间上房，进入屋内，他笑道：“我胡某在此恭候大驾！” 穆凡从窗户中翻进来，说道：“用不着称呼大驾，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就是。” “没有你，就没有我胡老三的今天。我是个粗人，但该办的事我一定会办到。”胡老三四处看了看，问道：“你身边的姑娘没与你同来。” “无关的事就别提了。” 胡老三嘿嘿笑道：“你说什么时候动手，我绝不含糊。” 穆凡道：“后天。” “有点匆忙，不过我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我需要的是必须！” 胡老三连连点头，“没错，是必须！” 他停止点头，问道：“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者要我自行决断？” “分成两队，一队去绑红花赌场老板娘的儿女，另一队跟我一起去红花赌场。” “没问题。”胡老三信誓旦旦道。 穆凡道：“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 胡老三笑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 “你要对红花赌场动手，我一定会全力配合。我们动了红花赌场老板娘的儿女，红花赌场定然与我们不死不休，到时候将是死战。”胡老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抬起头，观察穆凡的表情。 一旦他发现穆凡的表情不悦，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见穆凡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才继续道：“我的人不好过，山河令这种东西，我不想要。对于我而言，能做大朗县的一方恶霸就够了。只希望我和红花赌场火拼后，你能提供一笔资金，让我有接手红花赌场的本钱。” 穆凡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胡老三，虽然满脸络腮胡子，胸无大志，但目标明确，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他在想，要不要把流水小林的事告诉胡老三。 胡老三翻起眼皮，偷瞄几眼穆凡，生怕自己触怒了他。 穆凡迟迟未说话，更让胡老三心里没底。 “我……我知道我的要求过分了，你当，当我是放屁……” 穆凡摆手道：“你想接手红花赌场，没问题。” 胡老三欣喜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他担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问道：“你答应了！” “没错。”穆凡指着地板，“待我得到山河令，你就来这间屋子，床脚处。” “有……有多少！”胡老三明明想问，话到嘴边却变成惊叹。 “五万两。” 胡老三连连点头，“大恩啊！大恩！” 穆凡摆了摆手，“你即刻赶回去，把后天行动的事吩咐下去。后天清晨，太阳出来之前，你们的人要在这家客栈附近集结好。” “是！”胡老三咧嘴笑道。笑完，他转身跑了回去，由于武功低微，他只能靠跑的。 穆凡的神识探知到胡老三的气息越走越远，他爬到窗户边，一跃跳到屋顶上。 小婉坐在屋顶上，察觉到少爷上来了，扭过头笑道：“这边忙完了？” “嗯，吩咐好了，后天行动。”穆凡望着城西，“还得去流水小林一趟。” “我去就行。”小婉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你好好休息一番。” “林朗可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人，他可能会对我们出手。” “我知道，但他拦不住我。” 穆凡道：“叶叔叔既然让我们同行，就是想让我们相互照料，理应同去。” “那好，同去。” 二人从客栈屋顶上跳下去，径直前往城西的树林。第二次去流水小林，花费的时间少了很多。 第一次过去，他们不清楚流水小林的具体位置。 流水小林内的人发现不了二人，他们一路冲过去，片刻不曾停留。 林朗处理完一堆帮内的事，本打算好好的睡一觉，刚进入屋子，便看到屋内的穆凡和小婉。他心里一紧，强忍着惊慌。 上一次二人潜进来，帮内巡视松散，可事后林朗严令大家提起十二分精神，不得放过任何形迹可疑的人。 仅他的卧房附近，探查的人就超过十个。二人能潜进来，轻功之高，隐匿气息之法，便是绝顶高手也少有人能做到。 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二人是不是修行中人，可一想二人找他合作，又给否了。 若是修行中人，非要得到山河令，直接动手抢就是。犯得着绕过这么多弯，给自己找麻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动人心 穆凡道：“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动手吗？” 林朗走到屋内，关闭门窗，说道：“你决定了？” 他指着旁边的椅子道：“请坐。” 穆凡摆手道：“不用了，我说完就走。” 林朗落座，端起茶壶道：“要不要尝一尝，上好的……” “时间定在后天中午。”穆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林朗端着茶壶的手悬在空中，气氛非常尴尬，他干笑道：“好，后天中午。” 穆凡继续道：“地点定在凤凰丘。” 凤凰丘是个小土丘，也有人叫它坟丘。有些买不起棺材的人，便把尸体用草席裹着，丢到那里。久而久之，去的活人少，死人多。 林朗道：“行，我知道了。” 穆凡严肃道：“务必按时到达。” “当然，我很守时。时间到了，我们的人一定一个不差的聚在那里。” “其他的不用多说了吧。” 林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必多说，对了，你的江湖称号叫“骰子王”，对吗？” “没错。”穆凡笑道，他断定林朗一定去查过他。可惜一个小小的江湖势力，辐射的范围就那么大，能查出来才怪了。 林朗笑道：“我生怕记错。” “虚名而已，不必在意。” “哎……我们是合作伙伴，怎么能记错呢，太不尊重了。” 穆凡笑道：“随你。” 林朗还想问些关于穆凡师徒的事，穆已经拉着小婉消失了。 “他妈的！”林朗抄起茶壶，狠狠的砸到地上。茶壶碎裂开来，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他似乎仍不解气，一拳砸碎面前的桌子，桌子应声破损，七零八落。 “奶奶个腿……”林朗大口喘着粗气，“我林朗江湖中浮沉这么多年，就没被两个年轻人这么戏耍过。” 房屋周围的守卫们听到屋内传来打砸声，走到窗户边，问道：“帮主，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们继续巡视。”林朗心中暗骂：“一群酒囊饭袋。” 他想起与二人两次见面连番吃瘪，心道：“不透露面貌又有何用？我让你们连大朗县都出不了。” 对穆凡，他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了。杀掉虽然省事，但不能消除他心头火，非得抓住了，阉掉后，当做猪狗养。至于女的，用来当面羞辱男的，最好不过。 …… …… 清晨，雨夹雪，大朗县的气温骤降。 水面结了一层薄冰，雪从天上落下，尚未铺满地面，便被雨水冲刷掉了。 穆凡如约坐到客栈的屋顶，等着胡老三的人赶来。 当客栈的炊烟升起时，陆续有人到达此间。 穆凡远远望去，胡老三被众人簇拥着，如众星捧月。 客栈附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客栈及附近的住户惊讶不已，不明白这些江湖中人为什么聚集于此。 胡老三为了防止附近的人泄密，命令手下的人清场。他没有胆子杀光这里的人，所以让人堵住住户们的嘴，全部打晕了捆起来。 穆凡坐在上面，等胡老三的人来齐了，他拿出一块黑布，蒙上面，跳到众人面前。 胡老三身后的人不认识穆凡，连忙抽出兵器，眼看着就要动手。 “住手，统统住手。”胡老三转过身，面向自己带来的四五百人，说道：“今天行事，大家听这位公子安排。” 穆凡道：“全部蒙上面。” 众人并未动手，他们把目光投到胡老三身上，意味明显。 胡老三道：“没听到公子的话吗，蒙面！他娘的，婆婆妈妈的。” 穆凡笑道：“你的本身很不一般啊，这才几天。” “公子见笑了，我这些人手，大部分是靠银子维持起来的。今天他们跟我拼命，听我号令，也是因为银子。” 胡老三说得轻巧，这些江湖客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能镇得住场子，足以说明此人颇有手段。 以往做泼皮，缺少机会，如今抓住穆凡给他的机会，一跃登天。 穆凡看着众人，说道：“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抓了红花赌场老板娘的儿女。” 众人反应各异，有些人惊讶，有些人早有准备。 穆凡留意众人的反应，心道：“看来，有些人不知道实情啊。” 他挥了挥手，高呼道：“事成之后，除了胡老三给你们的份额外，我另外给你们每人一千两！” 众人的情绪并不高涨，没有实在的利益摆在面前，这些人才不会为之卖命。 “上银子……”穆凡有意拖长声音。话没说完，六匹马从客栈的马厩里冲了出来。 小婉坐在第一匹马上，马匹冲到众人旁边，她飞身而起，连出几剑，将马车从侧面斩断。 “哗啦啦……” 白花花的银子从马车上流出来，六匹马车上的银子一同洒出来，流的满地都是，晃瞎众人的眼。 雪落到银子上，很快便融化了。分明没什么变化，众人却觉得满地的银子更白更亮了。 穆凡大笑道：“各位都看到了，银子不是问题，问题是银子就在这里，你们要不要，想不想拿。” 众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纷纷说道：“要，当然要……” 一时间，场上人声鼎沸。 穆凡道：“这些只是一部分，等事成之后，才是大头。” 这话一出，众人难掩心中的炽热，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几句话加上这满地的白银，他顺利从胡老三手里拿到指挥权，以及这些人滚烫的心。 穆凡拔出腰间的剑，剑指苍天，他用不大的声音道：“你们给我听着，绑了红花赌场老板娘的儿女，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他说话时，场上为之一静，只有风雪雨落的声音，偶尔掺杂一声马儿的嘶鸣。 “一流好手站出来。”穆凡用剑指着身后的空地，“到这个位置。” 众人自发分成两拨，十三个人走到他剑所指的地方，其他人待在原地不动。 穆凡继续说道：“一流好手跟我行事，潜入红花赌场，剩下的人跟随胡老三行事，绑人！” 众人想动地上的银子，小婉横剑在前，在地上画了一道线，说道：“你们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事成之后，银子尽管分。” 穆凡骑上一匹马，一勒缰绳，道：“一流好手跟我来。” 胡老三也喊道：“跟我去绑人。” 众人分散开来，白花花的银子晾在雪地中，无人问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硬闯 穆凡带着一流好手狂奔，见到一家老茶馆时，他跳下马，对众人说道：“停，所有人隐匿气息，散开。” 众人驻足，等他的下一步命令。 “想办法藏起来，躲在红花赌场附近，没有我的信号，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 一稍矮男子问道：“什么信号？” 穆凡指着旁边的一家茶馆，说道：“看到那家茶馆了吧，一旦茶馆着火，便是动手之时。”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陆续散开。 等所有人都散了，穆凡翻身上马，对小婉道：“走，去坟丘。” 二人驾着马疾驰而去，必须在中午之前到达坟丘。 胡老三招募的一流高手，只知道要对红花赌场动手，却不清楚动手的势力不止他们一股。 穆凡有意不告诉他们流水小林也参与其中。可以预想，两批人同时对红花赌场动手，他们事先并未沟通过，混战在所难免。 他乐得看局势混乱，越是乱，他行事的阻碍越少。 二人一路不停挥舞马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 他们到达坟丘时，太阳尚未至日中。 坟丘已经聚集大量人马，流水小林是个江湖门派，虽然实力一般，但组织力比胡老三刚拉起来的队伍好多了。 穆凡从马上跳下来，将马鞭子丢到一旁。 林朗转身对身边的人道：“来人，给公子换一匹好马。” 他身边的人立即把自己的马牵到穆凡面前，行为举止，毕恭毕敬。 穆凡也不推脱，骑到马上。 林朗又道：“没看到公子手里没有马鞭吗？还不快点，没点眼色。” 那人捡起穆凡之前丢掉的马鞭，又拿出一根新的，双手呈到穆凡面前，道：“请。” 穆凡拿过自己的马鞭，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道：“快到中午了，林帮主，我们该出发了。” 林朗掸了掸身上的雪，朗声道：“众门人听令，即刻冲向红花赌场。先杀人，杀完人，抢来的银子大家分。” 穆凡率先出发，小婉跟在身后，林朗带着众人一同冲向红花赌场。 他们负责正面交手，没有隐匿行踪的必要。为了吸引红花赌场更多注意，甚至得有意大张旗鼓。 众人骑着马冲过去，便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在里面。 穆凡带众人行动，特意走茶馆附近的路。 当茶馆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放声大笑，“火起！” 大火应声而起，火势浩大，转眼染遍整个茶馆。 林朗吓了一跳，茶馆的火蔓延的这么快。无疑，有人故意纵火。他生怕有诈，问道：“怎没回事？你事先可没说这个。” 后面的人骑马经过时，火势已沿着街道蔓延，白雪雨水浇不灭大火，降温不久的大朗县又回到酷暑。 穆凡懒得解释，他笑道：“箭在弦上，前方不足一里处便是红花赌场，林帮主，你现在能撤得出去吗？” 他们来时声势浩大，这个时候，这个距离，红花赌场应该早有察觉。战斗不可避免，现在掉头，等于自寻死路。 林朗阴沉着脸，此时不能泄了士气，他高呼道：“跟我上，一路杀过去。” 穆凡跳下马，平稳落地。小婉一踩马背，跳到少爷身边。 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拉，握住小婉的手，冲进慌乱的人群。 茶馆的大火吓坏了周围的居民，他们跑出来救火，正好为二人做掩护。 林朗看到穆凡和小婉逃了，他忙吩咐道：“提前执行计划，一队的人跟我来。” 他说完后，飞身下马。他身后的人分成两队，三十人左右的队伍跟着他下马，剩下的人有些懵，他们不知道帮主口中的计划。 副帮主紧接着说道：“剩下的人跟我冲，杀一人，赏五两银子。” 这才勉强稳住众人，但士气动摇，已经不像之前那般。 红花赌场的人发现发现流水小林的人杀过来了，纷纷抄起家伙迎了上去。 穆凡和小婉隐匿气息，根本没人能发现他们。二人四处绕弯，回到着火的茶馆旁边。 茶馆的大火是他之前安排好的，要收买一个人放火，太容易了。 眼看着红花赌场和流水小林的人打了起来，他没着急动手，而是等双方打红了眼，才徐徐说道：“是时候去红花赌场内转转了。” 小婉抽出剑，说道：“自从到大朗县，我就用这把剑，还是用不习惯。” 穆凡弹了弹自己的佩剑，剑发出轻吟。他轻叹道：“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就没必要用这种剑了。” 他在用佩剑的时候，不敢过度用力，否则剑在杀人之前，就会因承受不了他的力道而断掉。 穆凡道：“走，我们去会一会红花赌场的老板娘。” 二人身形飘忽，一路潜行。他们到红花赌场的侧门，发现战斗已经开始了。 林朗带人潜入失败，红花赌场的高手殊死一搏，双方不相上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朗满肚子的疑问。 他刚带人过来，见到有人潜入红花赌场。当时他正在寻找穆凡，而穆凡也要潜入红花赌场。 所以，他误以为前面的人是穆凡，便命人分散开，偷偷跟随。 林朗的人实力比胡老三找来的人实力强，成功瞒过了胡老三的人。 可穆凡把胡老三的人带到红花赌场附近后，便不再管束。茶馆起火，这些人陆续潜入红花赌场，有先有后。 林朗的人瞒住了前面的人，却瞒不了后面潜入的人。 于是两批人相互猜疑，胡老三的人先动了手，然后便是一场混战。 潜入关键在于“潜”，都打起来了，还谈什么潜入。 红花赌场的人发现这两批人，外面有人大张旗鼓的进攻，他们发现有人潜入后，当即下狠手。 一来二去，众人都红了眼，一时间，红色成了赌场的主色调。 穆凡见侧门太乱，又拉住小婉去正门。到了正门后，二人发现正门的情况比侧门还要糟糕。 小婉指了指屋顶，无奈道：“只能硬闯了。” “动手！”穆凡挥剑冲向屋顶，小婉紧跟其后。 红花赌场的人探查不到二人的气息，但能看到二人的身形。他们见有人硬闯，急忙阻止。 穆凡一剑斩落，面前五六个人人头落地。 第一百五十章 权势何物 杀这些人对穆凡而言，没有任何难度。他几剑下去，前来阻止他的人基本被他杀光了。 二人通过屋顶，跳进赌场内。 红花赌场规模不小，里面共有三十多间房屋，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有假山，有绿水…… 赌场能让人待的越久，获利越多。 红花赌场经营的很好，通过各种各种不同的体验，让更多赌徒留在其中。只要赌久了，偶尔的运气作用便被削弱，谁输谁赢，显而易见。 往日这些给客人提供各种体验的房屋和人造景观，成了穆凡和小婉的障碍。 红花赌场的老板娘藏在哪里？ 老板娘平时不住在红花赌场，这也是他让胡老三绑她儿女的原因，调虎离山，牵制红花赌场的力量。 白天，赌场运行时，老板娘一般在场。 穆凡看着周围几间屋子，苦笑道：“看来得用最简单的判断方法了。” 小婉道：“哪间屋子最大？” 穆凡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道：“这办法行不通，赌场最大的可不是住处。” “只能慢慢搜了。”小婉想了想，说道：“我搜东边，你搜西边。” 穆凡指着不远处的小亭子，“找到老板娘后，先试试能不能逼问出令牌的下落。如果不能的话，带到那个小亭子里，我们在那里碰头，之后一起离开这里。” “嗯。” 二人约定好，立马分头行事。 穆凡进入一间赌场，他四处打量，实在判断不出来。 每一个屋子内部，分出很多个隔间。展开神识探知，有些客人没逃出去，杂乱无章的气息到处都是。 赌场的人发现他的行踪，怒气冲冲的向他冲过来。 穆凡手中挽一个剑花，最前面的人化成两段。 这些人不停冲过来，杀了七八个人后，他收剑后退。 剑的质量太差，扛不住一直砍人。刚才闯屋顶的时候，杀了一堆人，剑都有点顿了。 再杀人，剑恐怕要断！ 穆凡三拳两脚，不需任何招式，凭借远超众人的速度，加上力道，又打残了几个人。 他寻着空档，跳出众人的包围，本想换一个屋子搜查，快要跑到房门的时候，他又退了回去。 “告诉我，你们的老板娘在哪里？”他的声音很大，距离他最近的几个人堵住耳朵，才没有被震昏过去。 穆凡一拳打昏一人，向众人中走了两步，“我给你们五息时间考虑。” “五……” 一群人将他围在中央，跃跃欲试。 “四……” “啊！”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声音迅速传开，众人纷纷大喊，给自己提气。 穆凡双手握拳，出拳的速度比众人加起来都快。 众人围成圆形冲过去，经过他一番乱拳之后，又呈圆形倒飞出去。 与冲过去相比，他们的前胸凹了一块，口中喷出鲜血。 穆凡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位置未曾移到分毫。他的双拳上满是鲜血，衣襟上不断滴血。 拳头上的血是那些人肋骨断裂，刺破前胸后，流到他手上的。 衣襟上的血是他们喷洒出来的，其中夹杂着那些人的口水。 穆凡沉声道：“三，二……” 刚才出拳打人，花费了一息时间，所有他连说了两个数。 “一……”穆凡活动活动筋骨。 既然这些人不肯说，那就要下狠手逼他们说，他不相信这里的人个个都是硬骨头。 穆凡走到一个人旁边，问道：“你说不说？” 那人没有反应过来，也许是被他的实力吓到了，也许是不肯说。 穆凡一记手刀，直接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随着那人身体软软的倒下去，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他们对眼前的蒙面人有了初步判断——极其心狠手辣！ 穆凡向左走了两步，用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吓得身体一软，差点昏过去。 “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那对不起了。”穆凡一记手刀下去，“谁先说了，谁就能活命，我的耐心有限。” 众人先是迟疑，接着开始内讧。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最底层的人，这些人为了保住性命，开始逼中高层说出老板娘的下落。 穆凡故意轻叹一声，表现的非常不耐烦，好似不在意人命。要镇住这些人，越狠越有用。 “我这个人心善，不喜欢杀人。”他说着，走到一个胸口凹陷的人身边，一脚踩下去…… “现在，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 穆凡抬起右手，伸出三个手指头，“三……” 屋子内的气氛焦躁到极点，只差一点摩擦，便会造成大规模的混乱。 穆凡越是沉默，气氛越是焦躁，身处其中的人好像置身于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互相指责，逼问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屋子内位置最高的人拼命的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甚至发出各种毒誓。 “二……” 穆凡低沉的声音就像一声惊雷，让场内的人身体一晃。没错，赌场内的每个人都充满惊恐。 身份最高那人不断辩解，他求穆凡，求场内的人相信他。 可惜，穆凡什么话都没说，场内的人加大对他的指责和控诉，仿佛他们如果死了，不是穆凡的错，而是他不知道老板娘的位置。 “一！” 穆凡说出“一”的时候，那个辩解的人突然不再辩解，他一掌劈到自己的印堂，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着面前这个人的死，穆凡皱着眉头，同时若有所思，“平时身居高位的人，却这么轻易被他的手下逼死。何为权？何为势？” 他想起师父给他的铁盒子，铁盒子内中那人的思考，总是能为他打开思维，找到最本质的答案。 赌场的第二层楼上，响起阵阵鼓掌声，“小子，你到底是谁？” 穆凡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楼上一个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体态轻盈，穿着暴露，长相极佳，眸中带着一股威严。她的嘴非常美，或者说，她嘴角的那颗痣使她的嘴非常美。 穆凡道：“我是谁不重要，我的目的最重要，山河令。”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呢。”蓝衣女子笑道：“你会不会很生气？” 她说着笑了起来，似乎看到穆凡气急败坏的样子。 穆凡道：“交出山河令，我饶你不死。” “别开玩笑了。”老板娘摇了摇头，“跟你说实话，令牌不再我身上。哦，或许你可以再数几个数，让他们逼死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攻守之势 穆凡盯着老板娘，看不出真假，他说道：“我的人正在绑你的儿女，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板娘笑道：“知道，你派的那些人，乌合之众。” “他们失败了？” 老板娘摆手道：“不，他们成功了。” 穆凡皱眉道：“那你就配合我，交出山河令。令牌到手，你的儿女便会完好无损的回到家中。” “为什么我要配合你？” “你不关心你儿女的死活？” 老板娘摊手笑道：“当然在意，可在意他们，不等于配合你。” “不配合我，他们会死。” “不，不……配合你，他们才会死。” 穆凡道：“那你等着替他们收尸吧！” 老板娘道：“你知道吗？你的计划很好。也基本达成了目标，可惜……你注定功亏一篑。” 穆凡眯着眼睛道：“什么意思？” “如我所说，山河令不在我身上。” “那令牌在哪里？” 老板娘笑道：“在庞庄。” 她指着穆凡，玩味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你现在的人手应该都出动了吧，一旦庞庄的人赶过来，你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红花赌场和庞庄的关系……不像表面那样？”穆凡挠了挠头，他确实没想到这点。 虽然他听说两家关系不错，却没想到，两家的关系好到红花赌场把山河令拱手相让。 老板娘叉着腰，说道：“事到如今，藏也藏不住了。实话告诉你，红花赌场本身就是庞庄的附庸。” 穆凡无奈道：“确实功亏一篑，我没想到你们两家还有这一层关系。” “我以前从没见过你这号人，你不是大朗县的人。” “我的确来自别处。”穆凡实话实说。 老板娘道：“我挺欣赏你的，红花赌场和庞庄的关系，只有几个人知道，如果不是庞庄的原因，令牌应该已经到你手中。不如以后你跟我混，我饶你不死。” 几句话交谈后，从穆凡绕她不死，变成了她绕穆凡不死。 穆凡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怎么？没死心？”老板娘笑道：“没关系，稍微等一会，等庞庄的人来了，你会死心的。” 穆凡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把刀。他不习惯用刀，不过一力降十会，凭绝对的实力，随便挥舞也能杀人。 庞庄到底有没有人救援，以及老板娘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尚且不清楚。 这个时候，直接退走，万一老板娘是在骗他。他辛辛苦苦打造的局面，便全部付诸东流，白费力气。 老板娘猜到他所想，摇头笑道：“困兽犹斗，何必呢？我跟你说庞庄的事，不是为了骗你，而是觉得你是个有才能的人。我虽是一介女流，但是很珍惜人才。” 穆凡左思右想，一个箭步冲向二楼。他速度极快，在场的人难以跟上他的速度，只能眼看着他冲到老板娘的身边。 老板娘衣袖翻飞，袖中射出两枚绣花针。细针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然而绣花针的声音瞒不过穆凡，他举起刀，随便一劈，两枚绣花针应声而落。 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她看到穆凡先前表现的实力，确实是江湖中绝顶高手的水准，可她实力也不差。 如今二人交手，她发现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穆凡的实力在绝顶高手中，也算拔尖的，以她的实力，难以解决。 几息时间，攻守颠倒，老板娘不停后退闪躲，穆凡步步紧逼，要将她拿下。 越来越多红花赌场的人到达房屋的大厅里，看着二楼身形如风的二人缠斗。 穆凡扯住老板娘的袖子，老板娘生怕被他控制，连忙扯烂衣袖。与此同时，红花赌场的高手陆续到达，纷纷加入战斗。 胡老三派的人，流水小林的人，齐登场。 屋子的大厅内，三方势力各占三分之一。实力低微的人逐渐退出，由各方的高手补充，三方互成犄角，局势僵持。 林朗看到二楼被众人围攻的穆凡，嘴角勾起，轻笑了一声。他在穆凡手里吃瘪，看到穆凡吃瘪，心里很爽。 有手下牵制穆凡，红花赌场的老板娘逐渐腾出手。她退出战团，尽力平复翻腾的气息。 她的左臂袖子没了，露出大片花白的肌肤，身上多了三处刀伤。其中有一处再深半分，便能要了她的命。 “哎呦……林帮主，你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她刚开口时，语气带着几分妩媚，后来杀气四溢，阴阳怪气。 林朗不以为意，“我今天来了，想在这里吃个饭。” 老板娘笑道：“如果我不管饭呢？” “我只说我要到红花赌场吃饭，你管不管，管我什么事。”林朗冷笑道。 老板娘不在搭理他，而是转身对胡老三的人说道：“你们呢，有什么打算？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 她伸手指着二楼的穆凡，笑问道：“你们是他的人吗？” 胡老三的人不知怎么回答，他们的表现落到老板娘的眼里，没跑了，一定是穆凡的人。 她心道：“眼下那个年轻人被众人围攻，这些人到场却不帮忙，看来……他们的关系不太牢固，应该有利用的空间。” 林朗抬起头，对穆凡说道：“眼下我们合力，杀了红花赌场的人，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如何？” 穆凡看似窘迫，实际上并无任何危险，他一直在强压实力。此刻林朗问他，他后退几步，连出六刀，短暂逼退众人的围攻。 “当然没问题，楼下的人听着，只要杀了红花赌场的人，一颗人头一百两！”穆凡扯开嗓子，“不管是何阵营，只要你们杀了红花赌场的人，一律有赏。” 他的话有效，但效果一般，须得真金白银才行。 穆凡身上有银子，可它们都在储物戒指内躺着，几张银票效果有限，这种场合，白花花的和金灿灿的，才是最上乘的选择。 林朗补充道：“如刚才那位公子所说，我林朗再加五十两。” 穆凡在大朗县无人知晓，但林朗不同，他身为流水小林的帮主，说起话来管用。 众人摩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发起攻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功亏一篑 老板娘笑道：“林帮主，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了。始终将你蒙在鼓里，怪过意不去的。” “何事？” “庞庄的人快要到了。” “什么？”林朗握剑的手紧了紧。 老板娘道：“红花赌场本就是庞庄的附庸，很抱歉，瞒了你几十年。” “你蒙谁呢！”林朗放声大笑，心里实则惊恐不已，背脊发凉。 如果老板娘说的是真的，流水小林和庞庄交恶，很可能牵扯到背后的修行家族。 这样一来，事态扩大，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穆凡注意到林朗的迟疑，他火上浇油道：“不管红花赌场是不是庞庄的附庸，事情进行到这个地步，死了那么多人，已经结下血海深仇，退与不退，结果相差无几。” 林朗明白这个道理，高呼道：“每个人头，再加五十两。” 先下手为强，早早控制住老板娘，便是和庞庄对上，手里有老板娘，谈判也有筹码。 胡老三的人和流水小林的人彻底沸腾了，正所谓天塌下有个高的顶着，众人要银子，后面的事，交给帮主去考虑吧。 双方厮杀起来，穆凡压力大减，趁着众人混战，他丢下刀向房门跑去。 老板娘看到穆凡要逃，立即喊道：“外面的人拦住他。” 穆凡到了门口，发现外面站着四五百人。他咬了咬牙，不是害怕自己逃不掉，而是他需要下决心杀人。 他丢下手里的刀，手一晃，将眼前人的刀夺了。 一刀几具尸体，砍了五六刀，刀顿了。他再次换刀，当他换了第三把刀的时候，红花赌场的人已经不敢靠近他。 “少爷，到这边来。”小婉的声音响起，有几分慌乱。 众人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一跃而起，看到不远处屋檐上的小婉。 他急忙赶过去，一路上红花赌场的人不敢阻拦，主动让出去路。 穆凡飞到屋檐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婉指了指南边，“庞庄的人快要到了。” 穆凡道：“我们先走。” “他们貌似组成包围圈，正在向这里推移。” “打破便是！” 小婉道：“我担心，里面可能有官府的人，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修行中人。” 穆凡道：“当赌场的老板娘说赌场是庞庄的附庸时，我就做好准备了。” 小婉不清楚里面的事，问道：“什么准备？” “必要时刻，暴露我们是修行中人的事实。当然，能不暴露，尽量不暴露。” “令牌不在老板娘手里？” 穆凡点头道：“令牌在庞庄。” 小婉颔首道：“现在想得到令牌，不暴露真正的实力很难。” “我们先离开这里，具体的事，等会再说。” 二人冲出红花赌场，期间偶尔有人上前阻拦，徒增伤亡罢了。 他们躲到失火的茶馆里，茶馆快要倒塌，灰尘飘得到处都是。 穆凡摘掉面罩，在自己的面具上摸了一把灰。 小婉把她和少爷的面罩一把丹火烧了，面罩之下，她还带着一层面纱。 穆凡轻叹道：“今天的事，功败垂成。” “你跟我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红花赌场的老板娘暗地里听从庞庄的命令，我想过很多情况，却没想到这种可能。” 小婉安慰道：“没事，谁也想不出所有可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穆凡道：“老板娘把山河令交给庞庄，我闯进赌场，大闹一场。然而令牌不在，庞庄的人又要到了，只能退走。” 小婉道：“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他们经过这事，一定严加防范。再想动手，压着实力，很难得到令牌。” 穆凡认真道：“令牌已经确认在庞庄，真正的目标定下来，到时候我们直接夜闯。” “夜闯……好吧。” “隐藏实力不行，那就不再隐藏实力，我们只隐藏身份。” 小婉道：“让我想想，嗯……伪装成玄门的人？” 穆凡摇头道：“不妥。” “为什么？” “这件事引起的关注越小越好，尽力把事件的影响范围缩小到大朗县内。” 小婉想了一会，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小型宗门？” 穆凡笑道：“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不要用附近的小型宗门，要远的。” 小婉很快想清楚其中的缘由，近的比较好印证。万一闹大了，庞庄背后的主家找宗门问罪，查来查去，知道的人便多了。若打起来，可谓糟糕透顶。 但宗门远了，就不一样了。 主家要问罪，需要很远的路程，事情再大，最多派几个人过去查，至于打起来，绝无可能。 小婉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就在今晚！”穆凡沉声道：“挑个意外的时机。” 此时临近傍晚，要不了多久，夜色便会降临。 小婉从储物戒指内拿出夜行衣，说道：“我先换上夜行衣。” 她有些忸怩，“你转过身去。” “哦……”穆凡笑着转过身去，小婉也转过身，二人背对背。 此间虽是大火之后的废墟，气氛却不沉闷，反倒有几分微妙。 过了一会儿，小婉转过身，听见少爷咽唾沫的声音。 “有没有偷看？” 穆凡举起双手，“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小婉从后面抱着他，“哎，想不到，时常混迹青楼的少爷，这么正直。” 穆凡又咽了口唾沫，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正直。” “嗯？” “我可能转过头了，或许看了一丢丢。” “可能？或许？” “我用词不太标准，没有“可能”和“或许”两个词，应该更标准。” 小婉轻声笑道：“我猜你偷看了，果然如此。” “我早说过，你很聪明，果然如此。而且……”穆凡点了点头，又道：“果然如此……” 小婉问道：“第二个果然如此是什么意思？” 穆凡比划一个曼妙的曲线，“就是这个喽。” “好啊，你……” “我夸你呢。” “夸我。”小婉把手放到他的耳朵上，轻轻一拧，并未用力。 穆凡大义凛然道：“可不就是夸你吗？” “哼……本姑娘就原谅你这一次。” “你还想有下一次？” “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闯庞庄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削弱了夜行衣的作用。 穆凡抬头望了眼夜空，迟疑片刻，说道：“就在今夜，出发。” 二人从茶馆的废墟中摸出来，沿着街道巷口行进…… 庞庄是个庄园，庞家是江湖势力，以宗族为纽带，比起红花赌场和流水小林更为团结。 穆凡和小婉翻过院墙，潜入庞庄内。庞庄的戒备比流水小林森严，加上今天白天的事，守卫们个个紧绷着脸，防止意外发生。 白天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胡老三挺有本事的，虽然折损了大半人手，但他成功绑走了红花赌场老板娘的儿女。 林朗在庞庄的人赶来之前，控制住老板娘，用老板娘的性命威胁庞庄的人，这才得以跑回去搬救兵。 如果庞庄和红花赌场没有那层关系，控制老板娘的将不是林朗，而是穆凡。 穆凡可以用老板娘的儿女威胁她，逼她交出令牌，而后的事顺理成章。他和小婉拿着令牌离开，胡老三接手红花赌场。 看着灯火通明的庞庄，小婉道：“庞家是个宗族，我们又可以使用惯例了。” 穆凡笑道：“哪间屋子最大？” “那边。”小婉伸手指着远处最高大宏伟的建筑物，“我们现在过去。” “小心点，庞家里可能有背后主家的人。” 二人贴着屋檐行进，没多久便到达最高大的房屋上。 穆凡掀掉几块瓦片，大堂中空无一人。 等了许久，有婢女前来收拾东西。 穆凡从屋顶跳下，悄无声息，他走到婢女身边，说道：“你们老爷的房间在哪里？” 婢女转过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人。白天庞家出动大批人手，回来时很多人挂了彩，此刻见到穆凡这样打扮的人，她立即张口大喊。 小婉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拖着她进入隔间。 穆凡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婢女的脖子上，压低声音道：“你听好了，如果你敢大喊大叫，这把匕首就会刺进你的脖颈。” 他给小婉使了个眼色，小婉松开手。婢女眼珠子直转，她声音有些抖，“我知道了，你们千万被杀我。” 穆凡道：“你们老爷的卧房在哪里？” 婢女颤颤巍巍道：“在北边，额……比较大……不远处有个亭子……” 她吓的不清，说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穆凡探出手，想安慰安慰她，轻声道：“你冷静一点。” 婢女见他伸手，吓得一哆嗦，“别杀……呜呜……” 小婉捂住她的嘴，回头对穆凡说道：“你先收回匕首。” 穆凡收回匕首，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问道：“你说出那件房子最明显的特征，我便饶过你。如果你想到特征，就眨眨眼睛。” 婢女想了一会，冲二人眨了眨眼睛。 小婉移开手，婢女不敢乱来，小声道：“夫人喜欢熏香。” “哪种香？”穆凡问道。 “应该是沉香。” 小婉接着问道：“是沉香中的哪一种？” 婢女支支吾吾道：“我记得老爷以前说过，好像是……是沉水香。” 穆凡道：“你能确定？” “是，是沉水香，老爷两个月前，吩咐阿牛买过。” 小婉一记手刀，打昏了婢女。 穆凡急忙道：“这个特征不够明显，我怕误判。” “不用怕。”小婉笑道：“你分辨不出来，我能。” “家里有人用沉水香吗？” “有的，很少。”小婉无奈道：“不过青楼里的姑娘有用过的。” 穆凡摸着鼻子道：“我不太注意这些。” “我留意过，有段时间苏姑娘就用过沉水香。” “哦……那我们赶快行动吧。” 小婉从婢女的身上扯下一块布，用布锥上婢女的嘴。她把昏迷的婢女塞进床下，然后起身拍了拍手，“可以了。” 二人在大院内到处游荡，寻找沉水香的味道。综合婢女之前说的“北边”以及“亭子”，他们很快缩小范围…… 穆凡望着不远处的亭子，说道：“不知庞庄内有没有修行中人。” “也许有吧。” “待会见招拆招。”穆凡步入亭子，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月光照到上面，变成朦朦胧胧的光晕。 小婉深吸一口气，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股味道像药草散发出来的，带着淡淡的凉意，似乎有点甜。 她笑道：“找到了，跟我来。” 小婉迈开步伐，几个跳跃，便到了一处庭院内。 她又闻了闻，香味比之前强烈了很多，“没错了，就是这里。” 穆凡率先飞到屋顶上，掀开瓦片，观察屋内的情况。 他匆匆扫了一眼，合上瓦片，坐起来对小婉道：“你就别看了。” “为什么？” “因为里面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而且两个人叠在一起，你是女孩子，看了不好。” 小婉双霞一红，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疑惑道：“我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声响。” “我们错过了，再早来一会，差不多能听到“奇怪的声响”。” 穆凡又趴在屋顶上，掀开瓦片，朝里面瞧了瞧。 小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都不让我看，那你干嘛还要看？” 穆凡道：“我得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 “动向”二字，本来再正常不过，这个时候说出来，小婉总觉得怪怪的。 看了一会儿，穆凡抬起头，无奈道：“我可不稀罕看这些，这种事，看别人……”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如自己行动。” 小婉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脸更红了，染得脖颈也变成粉色。 穆凡掀起瓦片，神情突然认真起来。 小婉低语道：“怎么样了？” 穆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着卧房内夫妻二人床头的窃窃私语。 庞庄的庄主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留着山羊胡子，气力不足，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庄主夫人则不同，不知是保养的特别好，还是本来年纪就不大，她的样貌极美，非常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身段也好。 穆凡大致判断出男的实力低微，江湖一流高手的样子。女的有些奇怪，隐约有修行中人的感觉，但也不强，大概在中庭境附近。 庄主轻抚着妻子的手臂，说道：“夫人这些年，仍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可惜，我却越来越丑。” 夫人扯了扯他的胡子，笑道：“等你能修炼了，便能延缓衰老。”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得手 庄主轻叹道：“改变资质，何其难也。” 夫人柔声道：“找到山河令，有机会的。” “也许山河令的传闻只是假的，我们费尽心思，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到头来一场空。” 夫人道：“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 庄主道：“可惜天下那么大，我身为江湖中人，要找到山河令何其难也。” “我不是说过，我会帮你的，不惜一切。”夫人把头埋在庄主怀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庄主摸着自己的胸口，“我的伤，我自己清楚，难了。” “我不许你放弃。” 庄主搂着夫人，“你有几百年的寿命，跟着我，受苦罢了。” “你情我愿，我不觉得苦。” “你现在不肯走，待我百年之后，又该如何？” 夫人贴着庄主的耳朵，“所以，我要帮你找到五块山河令，帮你参透其中的奥秘，等你能修炼了，我们便长相厮守。” 庄主道：“我们现在有了两块，其他的令牌……不知在哪个角落。” “我们能找到的。”夫人笑道。 穆凡合上瓦片，平躺在房顶上，望着夜空。 他侧过脸，发现小婉正看着他，等他做决定。 穆凡把二人的交谈听个干净，庄主是人，身体有伤，夫人是妖，想通过令牌改变二人最终的结局。 能活几百年，却拿不出六七品的丹药，为丈夫改变体质，无疑是妖。 妖的数量少，但寿命长，活几百年并不罕见。 穆凡轻声道：“动手吧！” 小婉唤出事先准备好的飞剑，为隐藏身份，不能用剑宗的制式飞剑。 刚才卧房内的谈话，也瞒不了她，她知道里面的女子是妖，要得到令牌，就必要击败妖，普通的剑不能发挥全力。 穆凡一捏剑指，他祭出事先准备好的剑，剑指前伸，飞剑透过屋顶，一瞬间逼近庄主。 剑气四溢，在剑尖距离庄主不足一指时，悬在空中，不再落下。 “交出令牌。”小婉跳进卧房内，剑指夫人道。 夫人顾不上赤身裸体，她匆忙拉扯丈夫。小婉冲上前，一剑逼退了她。 “你们是什么人？” 穆凡落到屋内，刚才交手的一瞬间，他已看穿这只妖的底细，中庭境初期的实力。 “我们只要令牌，别的都不要。”他坦然道。 “休想。”夫人厉声道。 “如果你不交出令牌，你的丈夫便活不成。”穆凡意念一动，飞剑迅速旋转，距离庄主的眉心又近。 剑尖发出的剑气刺破庄主的眉心，带出一滴殷红的鲜血。 夫人一招手，旁边衣架上的衣服将她包裹住。她简单套上，心里紧张到极点。她看不出面前二人的深浅，不过不管是男是女，她好像都不是对手。 穆凡道：“要不了多久，庄里的人便会发现异常，我们时间有限。庞庄的人多了，我们只能对你的丈夫……下死手！” “没了令牌，我夫君早晚要死。” 小婉道：“你也说了，早晚要死，晚点死还是早点死，由你来选。” 庄主不敢轻举妄动，额头的剑气提醒他，黑衣男子随时可以杀掉他。 穆凡转身对庄主说道：“迟了，你们都会死。” 他见夫人不为所动，心知得添一把火。意念动，飞剑随之而动，飞至庄主胸口。 穆凡道：“他胸口是不是有暗伤，交出令牌，否则……” 夫人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穆凡帮夫人下决心，飞剑一瞬间穿透庄主的腿部。他没下死手，飞剑刺穿庄主腿部的时候，停止旋转，因此只造成贯穿伤，没有废掉庄主的腿。 铁打的汉子也难以承受贯穿身体的剧痛，他忍不住闷哼，头憋得通红。 穆凡不怕暴露行踪，高声逼问道：“说！说！令牌在哪！” 夫人见庄主这幅样子，气息急促，身后猛然钻出一根狐狸尾巴。尾巴通体雪白，原来是只狐妖。 小婉持剑飞至夫人面前，气定神闲。任凭夫人如何努力，也碰不到她一根汗毛。反倒她随意一剑，便让夫人雪白的狐狸尾巴上多了一片红色。 穆凡走到庄主面前，说道：“你看得出来，我完全有能力杀你们。交出令牌，我就放了你妻子，而且你妻子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庄主看到妻子身上的血越来越多，他闭上眼睛，“梨儿，把令牌给他。” “可是，可是……” “交给他，我们没办法的。”庄主无奈道：“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 穆凡转移飞剑的位置，对着庄主的胸口，“我蒙着面，意味着我不打算杀人，也没闲工夫除妖。若我打算杀人，就没必要蒙面。” 他手下移，飞剑慢慢刺入庄主的胸膛。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吓得夫人花容失色。 “住手，我把东西给你。”夫人的头慢慢变成狐狸模样，她张开嘴，从中吐出一枚令牌，“在这里，你可以放了他吧。” 穆凡道：“两块，另一块呢？” 夫人翻起舌头，从中取出另一块令牌，“两块令牌均在这里，但求二位高人放过我们夫妻二人。” 她把令牌抛到空中，飞掠到丈夫身边，气息飙升到极致，大有搏命的架势。 穆凡接过令牌，纳入储物戒指，一捏飞行决，飞剑骤然变大。他踏到剑上，伸手拉住小婉。 小婉跳到他的飞剑上，说道：“快走！” 穆凡真元运行，飞剑破空而去。半空中，庞庄一处庭院内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二位师承何处？来我庞庄作甚？” 小婉从空中反手一剑，剑气撕裂空气，比夜空中的星光更明亮。剑气劈入苍老声音传出来庭院。 院子里传出一声闷哼，接着一片大乱。 穆凡和小婉已经飞远了，他隐隐听到院子里传来“肖老爷，来人呢，快，肖老爷没气了……” “挺准的啊。” “凭感觉来的，这些天没用飞剑，不太顺手，好在劈中了。” 穆凡身上共有四块令牌，他拿出三块，笑道：“没白来这一躺。” 他把令牌塞到小婉手里，“给你，带回剑宗去，务必小心行事。” “我一定把令牌带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孔谦和慧空的交易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照到穆凡的脸上，提醒他天亮了。 周围的枯草上结着冰霜，他的发丝也未能幸免。 穆凡伸了个懒腰，掸了掸身上的冰霜，虽然冻不到他，但硬邦邦的，不舒服。 他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小婉已经离开了，带着三块山河令返回剑宗。他心思已了，便在大朗县城门外的小树林里睡着了。 他来时，胡老三是个不起眼的泼皮，离开时，胡老三已经打下根基。日后胡老三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林朗的流水小林和庞庄彻底闹翻了，背后的主家出面，调停两家的紧张关系。 有些人的命运因他而改变，有些没有。 穆凡买了匹老马，头戴斗笠，骑着马的他，回望一眼大朗县，然后双腿一夹，马儿向南方奔去…… …… …… 血从承前剑的剑尖滴落，剑上寒芒阵阵，剑气吞吐，仿佛有只巨兽在大口喘息。 不远处的山头矮了一截，切口整齐，山体上充斥着各种真元，真元激起乱流，绞杀着山林内的所有生灵。 山林中布满陷坑，有拳印、掌印、随处可见刀劈斧砍的痕迹。 孔谦的虎口发麻，手臂酸痛。要以一己之力击败对面五个好手，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的胸口有一处剑伤，伤口处的剑气不断扩散，随时能要了他的命。除了胸口的剑伤，他的腹部、腿部、后背均有伤口。 对面五个人中，实力最强的达天突境造化前期，其次有二人为天突境入圣中期的好手，最次两个也有天突境觉醒后期的实力。 这样的阵容，任谁看到了，也不敢轻视。 他们的情况比孔谦更糟糕，满身剑伤。尤其实力最强的那个，右臂被斩断，颈部被剑贯穿，气息衰微。 玄门的人不止他们五个，另有五六百人的队伍，可惜，他们已经死于承前剑下，长埋于此。 孔谦不顾身上的伤势，拼命闯人五人中。 五人急忙反击，两股强横的气息在空中相撞。 一方是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和承前剑的加持，另一方是阵法整合。 一道光在白天闪亮，随即消失不见，漆黑色包裹几个人，然后向周围扩散。 天空成了一片镜面，裂痕从双方交汇处发出，不断蔓延，扩展十余里。 “咔嚓……”古怪而又尖锐的声响这时才发出来。镜面一块块坍塌，漆黑占据镜面碎裂的位置。 于是在白天，毫无征兆的出现一片十余里的“黑夜”。这夜太黑，比阴云密布的夜晚更黑，无一点光亮。 漆黑色逐渐被光亮吞噬，天色恢复正常模样。 孔谦的额头向下凹陷，胸口插着一把剑，握剑的手指断裂，眼看着活不成了。 对面的五人从空中掉落，身上布满鲜血，承前剑的剑气突破他们的防御，绞烂他们每一寸肌肤。 他们看着飞在空中的孔谦，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死。 孔谦长叹一声，这一声叹，悠长且带着几分无奈。他凹陷的头部慢慢恢复正常，胸口的伤口也逐渐愈合。 想要获得力量，总要付出点东西的。他和慧空做了个交易，换取强大的生命能力。 慧空给他自愈能力，他给慧空自己的尸体。等他死了，便会成为慧空的兵器——铜人。 铜人是大梵天龙象经最后一卷的秘法，威力如何，谁都不知道。制造人形兵器，有悖佛门理念，此秘法被视为洪水猛兽，一直没人炼制。 慧空炼制铜人，难说是魔是佛。 孔谦从空中落下，他闭上双目，仰起头，感受体内强大的自愈能力。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用袖子擦掉额头上的血，盯着地上五人道：“你们完了。” 实力最高的中年男子道：“你……你是……咳咳，是怎么做……到的？” 孔谦懒得回答他，“把五色返魂丹交给我。” 地上五个人要紧牙关，相互看了眼，不再说话。 孔谦有些无奈，为了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痛苦，他抬起剑，用剑尖对着其中一人的膝盖，非常缓慢的刺进去，又用更慢的速度转了两圈。 那人扭在地上，由于肢体受损严重，手和脚缠到一切，扭成一个神奇的姿势。 孔谦如法炮制，将五人的膝盖一并废了。他觉得还欠缺些什么，便把这些人摆成跪拜的姿势。 五人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孔谦，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引颈受戮，无可奈何。 孔谦看着跪拜的五人，也不逼问，他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毫不迟疑，挥剑砍掉那人的头颅。 头颅掉到地上，发出“咕咚”声。声音不大，却像敲到其他人的心上。 刚才还是大活人，下一刻便阴阳两隔。 孔谦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头颅，头颅略显苍白，血流尽了，恐惧和不甘的神情永远凝固在上面。 “五色返魂丹在哪？” “还不说？” 孔谦又忍不住长叹，他感慨自己老了，有些多愁善感，“玄门什么时候有这么硬气的人了？” 他把头颅放到其中一人面前，为了让效果好一点，摇了摇又晃了晃。 成效显著，那人眼一翻，昏过去了。 孔谦拿起剑，将那人的头也砍了下来。鲜血喷的老高，溅几人一身血。他任由血溅到身上，这样视觉冲击力强一点。 “说不说？” 跪着的三个人抖得更厉害，但没有一个人肯说。因为他们认得孔谦，知道孔谦的事。一旦孔谦得知五色返魂丹的下落，他们绝对活不成。 “你们都会死，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们保证。” 孔谦蹲在最魁梧的男子面前，“我说了，你们都会死，没人能救你们。给你一个免受煎熬的机会，配合我，说吧。” “我……”魁梧男子动摇了。 “不能说，你要背叛玄门，背叛我们吗？”其他两个人急忙阻止。 孔谦一个巴掌扇过去，那两人立即消停了，“现在还没到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没让你们说话，你们就不要发话，知道了吗？” 他对魁梧男子笑道：“你继续。” 魁梧男子道：“五色返魂丹在江陵府，古楼神祠。” 孔谦一剑斩了旁边一人的头颅，说道：“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最后一个人要经受惨烈的折磨，接下来的问题，你们抢答，谁答出的问题多，谁就能痛痛快快的死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小和尚 光州南柳城位于东泽中部，如果摊开地图的话，会发现此地近乎位于东泽国土的正中心。 南柳城有江水经过，是漕运的重要转接点，又是南北要冲，兵家必争之地。 与明州和西北不同，这里基本感受不到冬天，春秋是这里的常态。 南柳城有多个中小型家族，之所以没被吞并，整合成几个较大的家族，就得说这里的风气了。 西北粗犷，人们血气争先，民风彪悍。南柳城内，人们多好风雅，又因此地千年未经大的战乱，民风少了彪悍勇武，多了几分温柔细腻。 南柳城富庶，家族出身的人往往通过入仕，获得晋升的渠道，其中不乏有成为朝廷大员的人物。 这样一来，家族的核心大都是文官出身，招募一些会武的。小世家有成为朝廷大员的可能，消减了家族吞并的速度。 朝廷重视此地，绝不允许南柳城落到某个家族手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温婉之地多温婉女子，有诗词歌赋的地方，总少不了歌姬。 漕运周转，往来宾客数不胜数，更加催生此地的风月场所。 沿着江岸望去，有一条花街。花街延绵十里，倒有几分十里红妆的感觉。 花街接着江水，有品位的人喜欢望着江水，喝着小酒，感怀家国大事，便有了又大又漂亮的花船。 今天，一艘花船上迎来两个不同寻常的客人，惹得众人情不自禁的注目。 船上的老鸨挥舞手绢，笑道：“和尚们也贪恋红尘啊，哦，不，应该是贪恋……红唇。” 她对面站着两个和尚，一个和尚年纪稍大，面黄少须，脸颊精瘦。另一个年纪轻轻，看起来十六七岁，一脸错楞，不明所以。 大和尚对老鸨道：“你去，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给我找来。” 老鸨上下打量大和尚几眼，“二位是出家人，别拿我们这里的人儿开涮。” “叫你安排姑娘，你就麻利的安排，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大和尚坐到花船的椅子上，“佛爷又不是给不起钱！” 小和尚依旧一脸疑惑，东瞅瞅，西看看。 老鸨转身吩咐道：“去，把豆豆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老鸨空中的豆豆走了过来，长相还算不错，出落的水灵，但脂粉气太重。 大和尚道：“你们这里的空房间在哪？” 老鸨忙道：“我们豆豆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哪有那么多屁事。”大和尚把老鸨扯到一把，一把抓住豆豆，“说，你们这里的空房间在哪？” 原本懵懵懂懂的小和尚突然说道：“师兄，你这样是不对的。师父教过我，不要轻易动手打人，除非有人主动打我们，我们才能……” 大和尚拖着小和尚，说道：“待会我让你尝尝，什么叫人间极乐，等你尝过了，自会知道，你那师父说的，全部，统统是狗屁。” 穆凡坐在旁边的花船上，看到了大和尚和小和尚招妓的一幕。他摇头笑了笑，虽然挺感兴趣，但他没有过问。 和尚破戒不是罕见的事，或许别人见得少，但他见得多了。无论是慧空还是半佛半魔的姬散，都不是守戒之人。 他捏起旁边果盘里的蜜饯，放到嘴里嚼了两下，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歌姬们唱的戏曲。 歌姬们唱的不是别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霍无家。与以前称赞其勇武不同，现在她们的歌喉里带着令人不爽的音调。 穆凡知道，那是金钱相撞发出的声音。 是什么让歌姬从称赞一个人，到不遗余力的诋毁一个人。想想此地的风气环境，不难参透。 一个盛产朝廷大员的城池，千百年来利益纠葛下，在朝廷形成小团体。 玄门势大，朝廷的官员很多难以撇清。霍无家掌权后，杀了大量官员，不知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 南柳城的文官团体，恐怕也受到牵连。这些家族要影响附近的烟花之地，易如反掌。 穆凡望着江水，心道：“落羽歌舞坊，真是奇妙！” 穆凡上花船，不是为了风雅，更不是为了招妓，他来此，是因为他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落羽歌舞坊。 剑宗的山脚下，有一家落羽歌舞坊，那家歌舞坊是他拜入剑宗后，才搬过来的。与此同时，苏念奴也到了那里。 无疑，落羽歌舞坊与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穆凡到此，便是想看看这家落羽歌舞坊有没有露出蛛丝马迹。 他正想着，忽然被旁边船上的尖叫声惊醒。 小和尚不知为何与大和尚打了起来，引得花船上的其他人惊叫连连。 穆凡握紧腰间的剑，默默运行真元。 小和尚用的大梵天龙象经，年纪轻轻，造诣不浅。 如果仅用大梵天龙象经，穆凡把境界压到和他同一境界，与之交手，甚至没有必胜的把握！ 大梵天龙象经是佛门秘法，掌握的人少之又少。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和尚，身份一定不寻常。 穆凡这些天，遇到了很多人和事，但他一直冷眼旁观，很少插手。 今日小和尚和大和尚逛花船，大打出手。小和尚使出大梵天龙象经让他觉得，有必要观望一番，探清情况，再做打算。 小和尚的实力应该在中庭境中期，出手生涩，没有多少作战经验。 大和尚比他稍强，但优势并不明显，短期难分胜负。 穆凡注意场上二人，小和尚出手愈发熟练，大和尚的优势也越来越小，隐隐向平手的趋势发展。 他有些惊讶，小和尚表现出来的天赋极佳，见招拆招，短短的时间内，越发随心，出手自有章法。 大和尚神情逐渐凝重，突然一个探身，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碟。他将真元注入其中，玉碟发出微弱的光晕，射向小和尚的腿部。 穆凡随手一挥，飞剑变成巴掌大小，他轻轻一弹，飞剑化成一道白芒，剑身击中玉碟，使玉碟偏转方向。 大小和尚同时发现旁边花船上的穆凡，大和尚眉头紧锁，眼中充斥着凶光。小和尚同样皱着眉，但他的目光只有疑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和尚的身份 大和尚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插手我们师门内的恩怨。” 小和尚很好奇，瞪大眼睛等穆凡回答。 “在下晏青，剑宗弟子。”穆凡不再隐瞒身份，现在距离大朗县相差数千里，已经没有继续隐藏身份的必要。 小和尚笑道：“我听别人提起过你，你是点香者吧。” 穆凡道：“没错。” 大和尚听到穆凡点香者的身份，眉头拧的更紧。他舒缓眉宇，干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点香者。” “谈不上大名鼎鼎。”穆凡手一招，飞剑在空中打了个旋，飞回他的手中。 大和尚道：“虽然你是点香者，但这是佛宗内部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穆凡纵身一跃，跳到大小和尚所在的花船上，他落到小和尚身边，笑道：“如果我想管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很抱歉。”大和尚厉声道：“就算你有点香者和叶峰弟子双层身份的保护，也一样不能幸免。” 穆凡道：“那好，你们内部的事，你们自己清理。” 大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道：“谢谢。” 穆凡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对大小和尚道：“我不插手是有前提的，万一这件事不是你们佛宗内部的事，怎么办？” 大和尚笑道：“公子说笑了。” 穆凡摆手道：“我没有开玩笑，你呢，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打诳语？” 大和尚道：“事关重大，佛宗机密，你没资格知道。” “跟我说说呗，你们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穆凡笑着对身边的小和尚道。 “要从什么地方说起？”小和尚好像毫无戒心，十分自然的说道。 “你和大和尚什么时候离开的佛宗？” 大和尚神情紧张，握紧拳头，召回玉碟，“岂有此理，你一个外人，竟敢插手佛宗内部的事。” 他说着手持玉碟冲向穆凡，穆凡瞥了大和尚一眼，继续对小和尚说道：“是你师父让你出来的吗？” “不是。”小和尚回答的非常爽快，他伸手指向大和尚，“是……” 大和尚的攻击已至，他举起拳头，朝着穆凡的头部砸去。 穆凡把手摊平了，随手一挥，挡在大和尚的拳头前。他微微用力，抓住和尚的拳头，手一转，大和尚的拳头不断发出“咔嚓”声。 小和尚急忙说道：“你住手，别伤我师兄。” 穆凡的手一顿，看着小和尚认真严肃的样子，他松开手，放了大和尚一马。 大和尚手骨碎裂，疼痛难忍，他抱着拳头，疼得龇牙咧嘴，面容扭曲，“你，你给我……” 穆凡飞身一脚，正中大和尚前胸，将大和尚踹飞出去。 大和尚运足真元，护住胸口，仍卸不掉穆凡一脚的力道。他口吐鲜血，身体撞破花船的阑干，掉入江水中。 小和尚见师兄被打得吐血，他心思单纯，心急之下，全力使出大梵天龙象经，双拳砸向穆凡。 穆凡身法轻盈，微微晃了两下，躲过小和尚的双拳，在他眼中，小和尚的攻击非常慢。 小和尚明知自己不是穆凡的对手，却不肯放弃。他一边出拳攻击穆凡，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伤了师兄，你不是好人。” 穆凡扯住小和尚的手臂，手上发力，小和尚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你想不想救你的师兄？” “想。” “那就听我的。” 小和尚犹豫不决，看着破损的阑干，他点了点头，急切道：“你一定要救好他。” 穆凡抛出飞剑，飞剑迎风变大，长达丈余。剑飞入江水中，将已经昏迷的大和尚拖了出来。 小和尚一见大和尚从水里出来了，他原来凝重的神情瞬间变成欣喜，紧锁的眉头因笑容而弯，“师兄，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穆凡指着大和尚的伤口，“受了我刚才那一脚，他的伤势不轻。” 小和尚不会帮人疗伤，他跑到大和尚身边，想唤醒师兄，可又担心这样会牵扯到师兄的伤口。 他的手伸出去，悬在空中，因担心师兄的安危，只能收回去。如此重复两次，他转头对穆凡道：“你会救人吗？” “会。不过让我救大和尚，需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继续告诉我，你是怎么出来的。” 小和尚指着大和尚道：“是他带我出来的。” “你师父是谁？” “慧达大师。” 穆凡微微点头，“慧空大师是你的师叔？” “是的，师父和师叔对我可好了。” 慧空和慧达均是佛宗资历最老，实力强悍的高手。慧达的名气没慧空高，不过没人敢小瞧他。 穆凡有些疑惑，问道：“慧达大师修炼的不是大梵天龙象经，你身为他的弟子，却修炼慧空大师的功法？” 小和尚道：“师父的“般若心经”不太适合我，“般若心经”不是纯炼体的功法，师叔修炼的“大梵天龙象经”更适合我。可惜他时常四处游历，没空收徒。我身上的功法来自师叔，但拜入师父门下。嗯……” 他顿了顿，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记得师父跟我说，我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弟子。” 穆凡蹲在大和尚身边，掀开僧袍，帮大和尚简单处理伤口，草草的喂了颗六品疗伤丹药，“没有大问题，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你好像不是坏人。”小和尚挠了挠头，不知怎么断定穆凡。 穆凡看着小和尚这幅模样，心道：“小和尚心智并无问题，只是与外界接触太少。以他的天赋，说不准会成为何种人物。” 小和尚从慧空那里学来大梵天龙象经，他也从慧空那里学会一部分。二人算是非常“奇怪”的师兄弟，比他和霍无家还要奇怪。 这边的打斗将周围的花船吸引过来，三四艘花船围绕在周围，船里的人议论纷纷，什么关注点都有。 “躺着那个是不是死了？” “谁知道啊，隔得远。哎，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好像是因为女人吧，那两个和尚也不是好货，逛花船！” …… 穆凡隐约听到有人说他很帅，而且还是从一群女子中传出来的。他向那群女子看去，那群女子立马露出忸怩之态。 他的脸紧绷着，如果不是那群女子的花船上刻着“落羽”二字，他应该会会心一笑，毕竟，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牡丹 那群女子中，有一人说道：“可是晏青公子？” 穆凡心中暗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他笑道：“在下正是晏青。” “小女子久仰大名，可否来船上一叙？” 穆凡摇头道：“恐怕不妥，我这边打伤了人，还得处理伤势。” “那位僧人伤势严重？” “没有性命之危，只需调理一番。” “我们这艘船更宽敞，公子不如到我们船上，我们可以为僧人提供住处，好过晾在外面。”女子嫣然一笑，虽是风尘女子，但气质出众。一笑间，艳压群芳，无人能与之斗艳。 穆凡道：“既然姑娘好意，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 女子笑道：“哪里，晏公子请。” 穆凡转身对小和尚道：“把你师兄抱过去，到那边的船上休息一会。” 小和尚低头看了眼昏迷的师兄，然后抬头看了眼穆凡，一把抱起师兄。 穆凡道：“你先上去。” “我先？”小和尚迟疑不定。 穆凡道：“快去吧，不会有事的。” 小和尚这才抱着师兄一跃跳到落羽的花船上。他抱着师兄，呆呆的站着，十分窘迫。 穆凡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老鸨手里，“船是因我打破的，这些银子给你修船用了。” “谢过晏公子。”老鸨摊开银票，喜笑颜开。 穆凡随后跳到落羽歌舞坊的船上，落到小和尚身边，说道：“跟我来。” 小和尚喔了一声，紧跟在穆凡身后。他以前从没离开过佛宗，常年居住在山巅，几乎没和外人接触过，便是同门师兄弟，接触的也不多。 他天资好，无论是慧达还是慧空，都非常重视他。同门师兄弟对他很好，所以修炼虽强，但不通人情，显得有些愚钝。 落羽花船开向江心，穆凡打量这艘花船，内部构造极其精细，无论是船上用具的雕工，还是装饰用的绫罗绸缎，花瓶器皿……全都是佳品。 花船上的仆人把大和尚安顿好，在一房间内给小和尚准备好食物，随后给穆凡使了个眼色。 仆人走出房间，穆凡对小和尚说道：“你先吃，我去吹吹风。” “哦，你快点回来。” 穆凡跟着仆人走出房间…… 花船驶入江心，风微寒，彩绸飘飞，女子依着阑干，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念奴姐姐怎么样了？”女子背对着穆凡说道。 “挺好的。” “你最近见过她吗？” “见过，我从剑宗出发前，见了她一面。” 女子笑道：“她常常说自己挺好的，反正我几乎没听过她说自己不好。” 穆凡沉默不语，不知怎么接。 过来一会儿，他出于礼貌问道：“姑娘芳名？” “芳名就不用了，我只有艺名。” “那艺名？” “牡丹。” 穆凡道：“我听到你们这家也叫落羽歌舞坊，便好奇，想要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我听念奴姐姐说，你之前去过梦里花落。” 穆凡嗯了一声，“没错，去过。” 牡丹转过身，面向他说道：“其实很多风月场所，实际上是梦里花落控制的。就像我们这家，藏身于花街无数青楼中，谁能看出真假？” “我知道很多风月场所的背后，实际控制者是梦里花落的人。不过……”穆凡略感疑惑，“如果有人知道剑宗山脚下的落羽歌舞坊有问题，很可能查到你们这家。” 牡丹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梦里花落本身就是一家庞大的情报机构，但同时，我们也提供别的服务。” 穆凡问道：“什么服务？” “救人！” 穆凡不解。 “若我们重要的朋友有难，我们会考虑救他。” “万一暴露了呢？” “参与的那一家青楼，会被摧毁。” 穆凡道：“只一家？” “每家青楼单独一条线，我们之间联系并不密切。就算某一条被抓住把柄，毁灭的也只是一家，多了也就两三家，不会对梦里花落造成重创。” 穆凡道：“你们的组织很严密。” “是的。” “我很好奇穆家和你们的关系，他们是你口中的“重要朋友”吗？” 牡丹摆手笑道：“言尽如此，多说，我就会没命，说不定也会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 穆凡回想起苏念奴身边丫鬟的死，便不再问了。 牡丹问道：“里面的和尚，你想怎么处理？” 她抬起手，把手放到脖子处，轻轻一划，“如何？” 穆凡摇头道：“不妥。” “怎么？于心不忍？” “没有，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我不想滥杀。而且牵扯到佛宗，处理不好，问题很严重。。” “跟你开个玩笑，这两个和尚的事，我处理不了。我们的人正在调查，之前没留意过这两个和尚，没想到他们的身份很不简单。” 穆凡道：“那个小和尚算是我的半个师弟，慧空与我有恩，更不能贸然动手。” 牡丹道：“所以小的一定要留着。” “玄门将举行宗门盛会，我要提前赶到。两个和尚我先交给你，怎么样？” “我说了，我处理不了。”牡丹轻叹，“我的权力有限，这种大事，我做不了决定。比如说你，光凭我，是没有权力接触你的。因为念奴姐姐的关系，我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为什么？” “念奴姐姐负责联系你，我这种级别，本是不能接触到你的。你是穆家家主嫡孙，地位比船里的小和尚更高。要不是我和念奴姐姐同为落羽歌舞坊一脉，我连知道你身份的机会都没有。” 穆凡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准备让我带着两个和尚去参加玄门的祭祀大典？”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会向上禀报。等上面发落。” “要多久？” “三天内。” 穆凡道：“来得及。” “公子可以在船上小住几日。” “我更习惯岸上。” “没问题，晚上花船表演完毕，便会开回去的。” “好，这几天我就暂时住在你们歌舞坊。” 牡丹道：“小女这就去吩咐。” “等一下。”穆凡叫住她，“你多少岁加入的梦里花落？” “十二岁。” “主动，还是被迫？” “说不好。”她笑了笑，“要看你怎么看了。” “我明白了。”穆凡点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能跟着你吗 南柳城江边的夜晚，向来是热闹的。文人骚客，往来的商贾，以及南柳城内的世家公子们，到了晚上，为了消耗多余的精力，时常到花街闲逛。 花街的夜晚比白天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花船上挂着灯笼，灯光映到江水中，化为朦胧波折的橙黄色光芒，带着淡淡的红色。 岸上的灯笼比起江面花船上的，毫不逊色。庭院楼阁中传出咿咿呀呀的吟唱，夹杂着几声酒令，一片盛世景象。 穆凡坐到花船船头，望着这片夜景，粼粼波光映入他的眼中。 小和尚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着，“晏大哥，我师兄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快了，过几天吧。” 小和尚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杯子，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好怪。” “酒。你不能喝的。” “哦，原来这就是酒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把酒杯贴近鼻子，仔细闻了闻，“为什么要戒酒呢？” “这个问题，你去问你的师父吧，或者你的师兄弟。” 小和尚笑道：“据说喝酒是不好的。” 穆凡笑道：“喝醉了是不好。” “可是……师叔不是这么教我的。”小和尚皱着眉头，满是不解。 穆凡笑问道：“他是怎么教你的？” “他说，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明白一切真意，还有……死守戒律，永远无法成佛。” 穆凡回想慧空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大师喝酒吃肉，杀人放火，不知道有没有破过色戒，有没有动过情。 慧空做的对不对，他不懂，不过始终如一的人足以让他钦佩。 小和尚抬起头，问道：“晏大哥，你觉得我要不要尝试一下？” “喝酒？” 小和尚点点头，他个头不高，身体尚未长开。 穆凡道：“我可不知道，如果我让你喝酒，给你师父知道了，他不得打死我。” “有可能，不过我又不懂了。” “嗯？” 小和尚疑惑道：“他打死你，不就破了杀戒吗？” “我刚才是开个玩笑，并不一定是真的。”穆凡哭笑不得，“对了，你法号叫什么？” “见性，我师父说，这个法号很好记。” “见性成佛，确实很好记。” 见性连连点头，“师父也是这么说的，见性成佛，他希望我以后能成佛。” “你多大了？” “十六岁了。”见性问道：“晏大哥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三四岁，很厉害，有那么人都认得你，你也认得好多人。” 穆凡笑道：“他们只是听说过我，不算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们。” “外面的世界真奇妙。”见性眸中闪着好奇和向往。哪怕天赋再高，他终究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常年居住在山巅，一入凡尘，顿时目不暇接。 穆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是你师兄带你出来的，还是你主动跟他出来的？” “他带我出来的。” “慧达大师知道吗？” 见性点了点头，“知道的，师兄说，他在师父闭关前便告诉师父，师父也准许了，而且还吩咐他好好照顾我。” 穆凡清楚的记得大和尚在花船上说的话，声称慧达说的话是狗屁，言语中无半点敬意。 “你师兄与你同门吗？” “不是，他是外门的，他加入内门，负责帮师父挑水。” “你和他不是师兄弟啊。” “同为佛宗弟子，不应该以师兄弟相称吗？” 穆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性摇头道：“我不懂？” 穆凡解释道：“你们一个为佛宗长老的弟子，另一个是刚入内门的杂役。” “众生不是平等的吗？” 穆凡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的能力是不同的，有高有低。” 见性依旧不懂。 穆凡心道：“如果大和尚是外门弟子，实力一般，带见性出来逛花船，满满的恶意。可是一个外门弟子，怎么能瞒过众多高手把见性带出来？” 他想不通这点，便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师兄带我出来的。” 穆凡道：“我指的是，你师兄怎么带你出来的。” “我们出去的前两天，师父闭关了。” “就这样？” “嗯。” 穆凡惊讶道：“你的那些前辈们，就没有一个多问一句？” “为什么要多问？” 穆凡起身扶着阑干，他已经确定，其中必有问题。 慧空与慧达的弟子，罕见的资质，佛宗重点培养的对象，不会这么不明不白被放走。 反常的事，要么是巧合，要么另有隐情。 见性望着穆凡的背影，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要把我和师兄送回去吗？” “宗门内有人保护，宗门外很危险的。”穆凡直言道。 见性眼巴巴的看着穆凡，“可是……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想待在外面。我很羡慕到处游荡的师叔，他的口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故事。” 穆凡沉吟片刻，没有立即回绝，“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见性道：“师兄受了伤，要不只把他一个人送回去，我可以跟着……你，或者我自己走，行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快要变成嗡嗡声。 “慧空大师对我有恩，我得照顾好你。” “很多人都说要照顾好我，可是我想看看佛宗以外的世界，我不想一直待在山上。” 穆凡喝了杯酒，说道：“过几天再说。” 见性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穆凡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馒头，塞到他的嘴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见性将馒头塞到嘴里，几口吞了，口齿不清的说道：“好，我等你的答复。” 穆凡走进花船内，花船最顶层搭建着一个舞台，舞台不大，方圆丈余。 舞台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身着红裙，是落羽歌舞坊的远近闻名的姑娘。 女子身前摆放着琴，旁边焚着香，淡淡的青烟飘起，平添几分神秘之感。 忽而琴声响起，瞬间打破神秘感。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好似置身于战场。金戈铁马，往来征战，血与肉的碰撞，刀刃的寒意…… 穆凡听出女子弹得曲子——从军行，他轻笑道：“神韵十足，果然是历经磨练的人。” 往来的宾客没想到船上的女子弹这种曲子，纷纷驻足，侧耳倾听。没多久又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心。 见性看着满船男男女女相谈甚欢，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佛宗要戒色。种种矛盾充斥他的内心，他找不到答案。 第一百六十章 带着小和尚 梦里花落的效率非常高，牡丹把消息上报后，两天的时间，上面的信件便下达下来。 拿到信件的牡丹立即去通知穆凡，她从花船上下来，坐上小船，游到岸上。 一路上有不少青楼女子与她打招呼，她也像往常那般逐一回应，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穆凡这几天住在落羽歌舞坊内，他的房间位置很好，位于靠南边的第三层，推开窗户就能看的江面上的船。 这两天，没事的时候，他便趴在窗户边，眺望江面。 当牡丹乘小船过来时，他很快发现了。 现在是清晨，花船刚驶出没多久，牡丹突然回来，可能有要紧事。 穆凡提前把门栓打开，等待牡丹推门进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牡丹轻轻敲了两下门，发现门没关，她轻咳一声，“我要进来了。” “请进，门没关。” 牡丹进来后，开门见山道：“上面基本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命令已经下达到我这里了。” “怎么说？” “佛宗的人决定历练见性。” 穆凡觉得有些离谱，“能确定消息是真的吗？” “能确定。” “难道带着见性出来的和尚是个高手？” 牡丹摆手道：“那个和尚不是高手。” 穆凡沉默片刻，半天憋出一句话，“佛宗的人心真大！” 牡丹摊手笑道：“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现在佛宗的态度是什么？” “随缘啊。” 穆凡挠了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牡丹道：“慧空杀了很多人，得罪过的人能坐满外面的花船。不过慧达和佛宗不同。当今的局势，处于将破未破的状态。道宗和剑宗走的比较近，佛宗尚未做出选择。一旦佛宗选择了，局势便破了。” “你想说，两大势力，都想拉拢佛宗。” “没错。”牡丹笑道：“正因如此，谁也不会伤害见性，一是犯不着，毕竟他是个孩子，初入红尘，无仇无怨。二是害了见性，若是露了一点尾巴，虽然不会影响大局，但有损印象分。” 穆凡点了点头，问道：“佛宗知道前几天见性险些破戒的事吗？” “我们探知到，见性身边没有一个佛宗高手。” “那就是不知道了。” 牡丹嗯了一声，“是的。” “上面给你的命令是？” 牡丹轻松道：“什么都不用管。” “让两个和尚自生自灭？” “对，自生自灭。” 穆凡问道：“上面还有其他指示吗？” “有的，你是外人，能告诉你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剩下的，恕我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问了。” 牡丹微微欠身，“谢晏公子，小女退下了。” 穆凡抱拳道：“后会有期。” “你要走？”牡丹惊讶道。 “事情的结果已经出来，我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了，而且玄门的祭祀大典将要开始，是时候离开了。” 牡丹道：“后会有期，他日山水再相逢。” “哦，对了，送你一件礼物吧。” “什么礼物？”牡丹的脸上浮现笑意。 穆凡从怀里拿出一本功法，“这几日承蒙照顾。” 牡丹看了眼功法的名字，念道：“春华经。” 她猛然睁大眼睛，“这是玄女峰的功法！” “怎么样？” “你……这功法，小女拜谢！”她说着双膝一弯，便要下跪。 穆凡连忙阻止她，把功法塞入她的手里，笑道：“不用拜谢。” “春华经实在珍贵，小女怎么谢都不为过……” 穆凡连连摆手道：“打住，见性在什么地方？” “你要和他告别？” “不，我要带他一块走。” 牡丹道：“这样也好，如果日后见性成为佛宗的长老什么的，你今天所做，相当于给剑宗加了一分。” 穆凡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重复问道：“见性在哪？” “在外面的花船上。” “告辞……”穆凡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人已经御剑飞出落羽歌舞坊。 牡丹摸了摸手中的春华经，非常小心的翻开第一页。她对这本功法充满敬意，此法乃玄女峰最顶尖的功法之一。 随便看了几眼，她已经可以确定功法是真的，“有个厉害师父真好。” 她下意识的认为，穆凡手中的春华经是叶峰给的。人的名，树的影。 先入为主往往造成偏见和误会，很多人都讨厌别人先入为主，但穆凡喜欢并且需要这种偏见！ 牡丹将春华经小心翼翼的藏好，望着穆凡御剑离开的方向，轻声道：“谢谢，告辞！” 穆凡在江面上转了两圈，在江心找到落羽的花船。他收剑落到花船上，喊道：“见性小和尚，走，跟我走。” 见性一听，喜笑颜开，他欣喜道：“你答应带我走了？” “答应了，收拾东西，跟我走。” 见性大笑道：“太好了！” 他四处瞧了瞧，说道：“我没有东西准备，直接就可以走了。” “等下。”他摸摸光头，“师兄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有人照顾他。” 见性问道：“是歌舞坊里的各位姐姐吗？” 穆凡笑道：“你猜的很对，现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 “没有了。”见性指着各位歌姬，“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你倒是嘴甜，跟吃了蜜枣似的。”歌姬中一女子打趣道。 旁边女子道：“姐姐才知道，他这几天，嘴是越来越甜。” “可不是嘛！” 歌姬们笑作一团。 落羽歌舞坊的女子大都是身世凄惨之人，她们经历的事多，迎来送往，见过的人也多，看惯了虚情假意。 见性生性纯良，待人真诚，突然闯进她们的圈子里，让她们眼前一亮。加上他年龄不大，两天便打成一片。 穆凡一招手，飞剑再次变大，供两个人搭乘。 “晏大哥，稍等。”见性对诸位歌姬道：“后会有期，各位保重。” 他笑道：“是这样说的吧，以前师叔是这样说的。” 歌姬们纷纷笑道：“是，完全正确。” 见性告别完，跳到剑上，站稳后，说道：“好了，晏大哥。” 穆凡运行真元，飞剑破空而出，直穿云霄…… 见性朝下招了招手，消失在云雾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秀肌肉 鼎州内有两座大城，九座小城。最大的那座是皇城，其次是玄门总部所在地——永城。 皇城是东泽的国都，永城是玄门的中枢。 曾经，赵氏皇族的祖辈赵宇背叛人族，勾结妖族，入侵人族。 大乾王朝覆灭，三千余年和平积攒的一切，百年间毁于一旦。 明佑临危受命，在南方集结军队，一点点把妖族向北赶。眼看胜利在望，却因为他突然死亡，功亏一篑。 而后数百年的纷争，逐渐形成了三国鼎立的格局。 当年玄门与赵氏皇族合作，建立了三国中的东泽。强强联手，占据了最广袤，最富庶的地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玄门想控制赵氏皇族，进而控制东泽。赵氏皇族摆脱玄门的渗透，实现完全自主。 双方矛盾日渐加深，现在早已矛盾重重，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同处鼎州内，双方低头不见抬头见，官员和玄门门人笑嘻嘻的打招呼，真难为了两边的人。 玄门举行宗门盛会，朝廷出于“千年情谊”表示祝贺，并派使臣送了很多礼物。 陆续有各门各派，以及各大家族的人到来，无一例外，全带着非常珍贵的礼物。 今天有巨头到来，便是玄门也不敢怠慢，朝廷也派人迎接。 早些年，剑宗对门内的弟子管控不严，不限制弟子自谋出路，一些人投奔了各国朝廷。 有的为了功名利禄，有的为了权柄，有的为了自己的目标…… 强如叶峰，曾经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加入东泽朝廷，南征北战，为赵氏皇族立下汗马功劳。无奈引得皇帝猜忌，到头来一场空。 现任剑宗代理宗主的冯道，与卢行简不同，他陆续加强对剑宗的控制。时至今日，剑宗门人外流的现象已经少了很多。 最顶尖的人才敏锐的发觉这位代理宗主的心思，似乎没那么简单。随着剑宗组织越来越严密，更加使这些人坚定他们的想法。 大争之世，有心的人总想成就点什么，让自己不白来世上走一遭。 早先流失的剑宗弟子，投奔朝廷的那些人中，不少立下功绩，多少有些影响力。另外，东泽朝廷想摆脱玄门控制，若有剑宗支持，两者共同谋划，难度会降低很多。 剑宗的仙舟破空而来，为彰显宗门威仪，剑宗把宗门内第二大的仙舟开了过来。 长度近九十丈，宽度近五十丈的大家伙从高空落下。尽管降低速度，仍排开云雾，卷起阵阵狂风。 别的不说，这么大型的仙舟，其工艺极其复杂，攻防一体，能腾空，能运输，能长途奔袭。涉及各种珍贵材料，矿石、晶石等等，还需阵法大家布置阵法。 仙舟不是有财力就能拥有的，它本身就是各大势力实力的体现。 待仙舟落稳了，剑宗弟子不急不慢的走出仙舟，祭出飞剑，一时间剑气闪耀整个场地。 众弟子脚踩飞剑落地，清一色的剑宗制式服饰迎风起舞，那姿势别提多英俊潇洒。 穆凡见此，忍不住笑了。 小和尚站在他的身边，满脸羡慕道：“如果我是剑宗的人就好了。” “你的资质符合修炼大梵天龙象经，御剑……恐怕你没有这个天赋。” 小和尚道：“不过你们赶路真的好快。” 穆凡笑道：“这是自然，如果御剑的速度比你们慢，那修炼剑道的优势，只怕连道宗都不如。” 他看着正在举行的欢迎仪式，心道：“祭祀大典？哈哈……分赃大会更合适一点。” 祭祀大典，各方博弈，谋求利益和均衡。各自势力范围改变，涉及药材、功法、丹术各个方面，称之为分赃大会无可厚非。 要分赃，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没有过硬的实力，一切只会是空谈。所以剑宗狠狠的秀了一把肌肉，让各方势力认识到剑宗的实力。 免得某个没有眼力劲的家伙没搞清情况，捋虎须，弄得大典尴尬。 从维持旧的格局而言，这种大会还是有益处的。缓和各方矛盾，拿到大典上交流，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处理方案。 近千年来，大家能用嘴解决的，尽量不用手。 可到了现在，这一套的作用不太行了。局势将破未破，新的局势正在酝酿。嘴解决不了问题时，便是抄家伙干的开始。 看到剑宗秀出来的肌肉，穆凡心里蛮自豪的。 他是剑宗弟子，看到剑宗一步步变强，开心。想起家里已经稳定下来，局势正在向他期盼的方向发展，心情更是愉悦。 他前两天到达鼎州，与见性去皇城转了一圈，看了眼皇城内皇宫的气派。当真宏伟壮观，气势恢宏。 由于皇宫附近限制飞行，他们只能看到最外面的宫殿，雕梁画栋却又不失厚重。千百年间，从未停止过修缮，历史的沉淀与崭新并存，算得上一大奇观。 一路御剑飞行，累的够呛。剑宗已经到了，他活动活动筋骨，说道：“和尚，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也去。” 穆凡掉头去这两天暂住的客栈，见性跟在他的身后，问道：“我听师叔说，你师父的天赋罕见，比我还要厉害，他有没有过来。” “没有。”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师父呢？”见性摸摸光头，有些犯难。 穆凡被他问的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慧空教过叶峰，也教过见性，还教过穆凡。 见性称呼穆凡为“晏大哥”，如果以慧空为基准，叶峰就被拉到同辈去了。 这样一来，穆凡不用叫叶峰师父，二人完全可以称兄道弟。见性反倒比穆凡高了一辈…… 穆凡的头有点大，他干咳一声，“就用年纪评判，其他的不用管。” 见性道：“那我就称呼你师父为叶叔叔。” 穆凡有意转移话题，道：“在慧空大师和你师父中，你更佩服哪一个？” 见性不假思索道：“师叔。”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觉得他的看法更适合我。” 穆凡好奇道：“哪个方面？” “比如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戒色，虽然佛经有解释，师父也跟我说过，但我只知道却不理解。”见性笑道：“我要自己体会，得到答案。” 穆凡打趣道：“所以，你准备把所有戒律破一遍？”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忧琴行 天还没亮，定远侯府内，霍无家的书房早已灯火通明。 他伸了个懒腰，连续多日未曾睡觉，一直处理公务。尽管实力强大，仍有些困乏。 霍无家起身，把公文合好，出去洗了把脸。 他向书房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身向侯府外走去。 走到侯府大门处，他盯着大门上的牌匾看了许久。“定远侯府”四个大字在门口的长明灯火下，反射出淡淡金光，大气且充满威严。 定远侯是用命换来的爵位，不过不是用霍无家的命。 穆凡的猜测是对的。老皇帝确实是寿命将尽，回天乏力，他的死本就是一场戏。 老皇帝和霍无家共同上演一出戏，骗了无数人。 霍无家年轻有为，又是叶峰弟子。在老皇帝挑起战争，联合妖族攻打北华时，他选择放弃权位，不打北华，结果被皇帝召回。 仅这一个举动，就足以引起北华的好感。 霍无家主动联系北华的高手，结识了北华两大顶尖高手，刀客段海，琴师羯云。他们三人相约除掉老皇帝，终止战争。 除掉皇帝不是一项容易的事，闯过层层阻碍，到达皇宫内，尚且难以做到，更别说皇帝身边高手如云。 三人为了达成目的，羯云假装叛逃，并为叛逃准备了一系列措施，带着大量北华的军事布防图，各种秘密逃向东泽。 段海配合羯云，追羯云七天七夜，在落雪城二人展开大战。羯云略占上风，霍无家插手，取其首级，由羯云献给皇帝。 穆凡和小婉在落雪城见过段海和霍无家，当时霍无家送段海上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难以捉摸。 羯云为终止战争付出了一切，他事先把家人迁到东泽，取信皇帝。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他和家小都活不成了。 可惜羯云和段海的一切努力均付诸东流，他们没想到霍无家是皇帝的人，甚至刺杀都在皇帝的谋划中。 一阵风吹过，鼎州位于中南部，没有冬季。霍无家实力高强，却感到一股寒意，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清楚的记得羯云死亡时的表情，那副面容上拥有很多种情感：疑惑、迷茫、懊悔、悲痛、不甘…… 人的脸上在一瞬间可以出现那么多种情绪吗？他不知道。也许那些情绪中有些是他臆测出来的，毕竟他欺骗了羯云的满腔热血，让段海白白丢掉性命。 门匾上“定远侯府”四个大字，是用段海以及当羯云一家老小的命换来的。 霍无家长叹一声，颇多无奈随风消散吧。 …… …… 皇城城西有家琴行，琴行名唤“无忧”。 本来琴行不叫这个名字的，最近新换个老板，老板名字中有“无忧”二字。他买下这家琴行后，立即命人换了新的门匾。 琴行古味十足，终日飘着淡淡的清香。制琴的木材有些带着香味，久而久之，便染得整条街香气四溢，十里可闻。 老板有四个爱好，修琴、练剑、茶蛋、炒鸡蛋。远近的人都知道他会修琴、喜欢吃茶蛋和炒鸡蛋，但不知道他喜欢练剑。 因为他已经十年没用过剑了！ 霍无家步入无忧琴行，他和老板很熟，笑道：“我送到你这里的琴修怎么样了？” “修了，但没好。”老板走进里屋，把琴抱出来，放到外面的桌子上，“琴断了，材料能修好，但上面的神韵……没了。” 霍无家扶了扶琴，琴音完好，“没了羯云的精气神。” “琴已经不是那把琴了。”老板笑道：“不如你把琴送我吧。” “送你？” 老板点头道：“没错，送我。羯云已死，琴曾经断过，你身为将军，是朝廷的定远侯，应该向前看。” “你要这琴有何用？” “送给有缘人。” 霍无家笑问道：“谁是有缘人？” “反正不是你。” 霍无家摆手道：“好吧，送给你了。” 老板收起古琴，笑道：“你送我断琴，我也回赠你一个礼物。” “拭目以待。” 老板道：“给你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夜尽、穆家、剑宗、以及诸多中小型宗门正在向西北进发。” “确定？” “当然，你就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板坐到椅子上，“他们最近一定有大动作。” 霍无家皱眉道：“此事不可儿戏，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子清带来的消息。” 霍无家疑惑道：“他不是死了吗？” 老板道：“子清一去大渊十四年，一直没出来，我也以为他死了。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比你还惊讶。” 霍无家点头道：“如果是子清，那消息应该没问题，我稍后再求证一番。” 老板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枚茶蛋，抛给霍无家，“尝尝，我用秘方做出来的。” 霍无家接过茶蛋，笑道：“你呀，每次都说是秘方。” “这次的秘方和之前的不同，是我新研制的。你手里那颗蛋，比一些五六品的丹药还顶用。” “这话不假。”霍无家大笑，吃了口茶蛋，“又是用珍贵药材做出来的。” 老板道：“既要有药性，又得保留茶蛋的味道，很难的。” “我就想知道，这茶蛋是几品药材做出来的。” “七品。” 霍无家舔了舔嘴唇，“下次我不让下人给你送药材了。” “得。”老板笑道：“你那点药材根本不够用的，我这些茶蛋都是用我自己的药做的。” “暴殄天物，用来疗伤，或者提升自己的功力，可不比做茶蛋好十倍百倍？” 老板摇头道：“我的剑术比我做茶蛋更熟练，而且疗伤和提升修为的药，我都不缺。” 霍无家无奈道：“果然，我还是无法理解师父和您的想法。” “你不用理解，你只需知道，我和叶峰的游戏即将进入第二局便可。” 霍无家问道：“还有多少天？” “六天。”老板看着自己的双手，“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十年了。” 老板道：“上一局我输给叶峰，弃剑十年，如今十年将至。” 他眸中闪着炽热的欲望，“待我破境，昭告天下，我剑无忧又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见师言 穆凡带着见性走向永城，永城的守卫排查严密。这一次，他不用隐藏，光明正大即可。 “那边两个小子，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穆凡举起手里的剑，“剑宗的。”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佛宗的。” 守卫问道：“剑宗昨天就到了，你怎么今天才到？” 穆凡道：“我想看看皇城，不行吗？” “行，你们必须证明身份，然后我才能放你进去。” 穆凡道：“宗门盛会点香者，你自己去查。” 守卫打量几眼，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查一查。” 见性问道：“我不是点香者，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穆凡笑道：“好办，你卷起袖子。” 见性疑惑的卷起袖子，问道：“这样就能证明我的身份了？” “待会你运行大梵天龙象经，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哦，我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玄门的守卫查询完毕，恭敬道：“晏公子，请进。” 他接着对见性说道：“你尚未证明身份，不能进。” 见性运转真元，手臂龙纹显现，浩瀚古老的气息透体而出。 守卫一见龙纹，立马侧身让位，说道：“二位请进。” 穆凡和见性步入永城内，守卫望着二人的背影，擦了擦汗，心道：“一个是叶魔头的弟子，另一个八成是慧空的弟子，实在恐怖！” 他不知道慧空有没有收徒，但佛宗修炼大梵天龙象经，最有名气的就是慧空。另外慧空与叶峰关系极好，叶峰的弟子带着慧空的弟子出门历练，倒也说得通。 分赃大会快要开始了，大型宗门和家族都在秀拳头，中小型宗门拼了命的装怂。 大型宗门秀拳头，为的是吃肉，中小型宗门装怂，为的是不被人当肉吃了。 猛虎强壮了是好事，羊变肥了，差不多到了死期。 玄门的拳头是最大的，哪怕如今正在走下坡路，内部问题严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没有那个宗门敢和玄门明面上对抗。 穆凡走在街道上，感受玄门秀出来的拳头。此地作为玄门的中枢，统领天下玄门分部，千年古城，置身其中似乎能感受到时光的印记。 祭祀大典是玄门最顶尖的会议，也是天下的一大盛事。 玄门不会放弃展现实力的机会，城池建造的固若金汤，城墙的砖石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阵法，墙上驻守的将士站的笔挺，彰显天下第一宗门的威仪。 他的视线突然被一个背影吸引了，那个背影看起来有些熟悉，不过比他认识的人稍高。 好像是发觉了穆凡的视线，那人转过头，看着穆凡，嘴角扬起，笑容带着玩味和挑衅。 穆凡笑道：“真巧啊，师言。” 师言的笑声更大，“不巧，这里是永城，我常年居住在此，你来这里，见到我很正常。” 宗门盛会，穆凡争取点香，师言千方百计的阻止。虽然最终他点香成功，但身受重伤，修养了一段时间。 师言继续说道：“自从宗门盛会一别，我很是想你。今天再次遇到你，我是东道主，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穆凡听出他言语中的火药味，笑道：“有心了。” “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无疑，你是其中之一。” 见性在穆凡身后说道：“晏大哥，你认识的人真多，他们对你也挺客气的。” 他年纪轻轻，涉世未深，不了解穆凡和师言的恩怨，也听不出二人交谈中的火气。 穆凡转身对见性道：“跟你介绍一下，师言，玄门资质上佳的弟子之一。” “哦，知道了。”见性点了点头，抬头对师言道：“我叫见性，佛宗弟子。” 穆凡又道：“见性，等师言招待我的时候，你去不去？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带你一块去，相信师言不会小气的。” 他的语气不断加重，见性挺奇怪的，迟疑道：“我愿意去。” 师言不了解见性，只道二人故意一唱一和，拿他开涮。他干笑道：“我准备好招待二位，二位可别缺席啊！” 见性道：“我来玄门没什么事，晏大哥可能有事，我肯定没问题的，一定来，一定来……” 他以为师言真的要请他和晏大哥吃饭，笑得天真烂漫。 这笑容落到师言眼中，便成了肆无忌惮的嘲讽。他轻咳一声，拂袖离去。 穆凡拍了拍见性的肩膀，忍不住大笑道：“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见性挠了挠头，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穆凡道：“因为你笑得毫无破绽。” “笑也有破绽吗？” “当然有。”穆凡挤出一个微笑，“你看，我脸上的这个笑容，是真的吗？” “看起来很别扭。”见性说出自己的直观印象。 穆凡道：“我脸上的笑容，可能出现破绽，反倒是你发自内心的笑，最有用。” “有什么用？” 穆凡心道：“气死师言。” 他悠悠说道：“唤醒人间的真善美啊。” 见性连连点头，“师父也这么跟我说过，你懂得真多！” 穆凡道：“我回剑宗了，你要回佛宗吗？” “不想回去，我怕遇到师父，万一师父不让我出来，可就惨了。” “还想骗我，你之前还说什么，你师父已经闭关了。”穆凡轻弹见性的光头，“这才跟我走几天，就学会骗人了。” 见性略带歉意道：“我想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可不说谎的话，便没办法达到目的。你是不是因为我骗你，生气了？” “你说谎也就算了，问题是，你说谎的技艺得高超一点。”穆凡哭笑不得。 见性见他不生气了，嘿嘿一笑，“那你答应了，不让我回宗门？” “答应了。”穆凡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所有戒律都破了？” “没有，目前为止，只打了诳语。”见性低着头说道。 “跟我去剑宗的暂住地，不过你的光头是个问题。” 见性问道：“要不要乔装打扮一番？” “不用，就这样吧，光头也行，别人问你时，你就说佛宗派过来交流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丁松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丁松 (第1/1页) 剑宗的暂住地位于永城内城西门，玄门在这里修建了大片的园林，环境优美，四季如春，有数股温泉经过，很是迷人。 穆凡和见性找到园林后，负责看守园林的是剑宗的人。 玄门给参加祭祀大典的势力很大的自主权，所有防卫都由各门派或家族负责。玄门也会警戒，但基本处于辅助防卫的状态。 园林外的守卫认识穆凡，他们看到穆凡后，立即说道：“师弟快进去吧，大师兄等你很久了。” 穆凡问道：“这次领头的是大师兄？” 左侧的守卫道：“不是，大师兄以前参加过宗门盛会，他是来协助大长老的。” “大长老亲自来了？”穆凡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竟然是冯道亲自参加宗门盛会，“那现在谁在管理宗门内的事？” 守卫道：“你师父。” 穆凡点了点头，带着见性就要进去。 右侧的守卫问道：“这个小和尚是谁？” “见性，佛宗派过来交流切磋的。”穆凡说起谎话来，面不红，心不跳，看的见性敬佩不已。 小和尚暗下决心：“以后也要像晏大哥一样，绝不能轻易露出破绽。” 守卫展开神识，探知到小和尚的气息只有中庭境的样子，没什么威胁，便说道：“进去吧。” 穆凡问道：“大师兄住在什么地方？”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遇到一个小池子的时候，向左拐，继续走，遇到第二个池塘，就能找到他。”守卫一边说，一边比划，生怕穆凡记错了，又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没问题。”穆带着见性走进园林，按照守卫说的走，没多久便找到第二个池塘。 池塘的湖面上飘着热气，池水是温泉水，水中游着一群观赏鱼。 这些鱼儿长得五颜六色，照着到它们的光不同，它们所处的温度不同，颜色也会随之变化。每一条鱼儿对光和温度的反应不同。 因此尽管是同一天，在相同的时段，没人能找到两只同样颜色的鱼儿。鱼儿身上的色彩有致幻作用，越是沉浸于颜色中，越是难以回过神来。 以前穆家买过这种鱼，刚买回来，连家里的池水都没碰到，便被穆老爷子一声命令下，全部下锅了。 穆凡看着池里的鱼，稍微有些失神。 “你仍需磨练啊。”公羊高的声音响起，他面带微笑走到池塘旁边的小桥上。 穆凡回过神来，笑道：“没见过色彩这么绚丽的鱼儿，实在奇妙。” 公羊高道：“我第一次参加玄门祭祀大典，比你的定力弱。” 他示意穆凡看看旁边的小和尚，穆凡转过头，只见见性整个人愣住了。 公羊高笑道：“这鱼儿身上的色彩神奇至极，你身边的小和尚完全被色彩吸引了，快唤醒他吧。” 穆凡轻推了见性一下，见性身体一抖，回过神来，口中喃喃道：“世间竟有这样美丽的鱼儿。” “接下来的宗门盛会，你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吗？”公羊高不再谈笑，变得非常严肃。 穆凡道：“击败同龄人，让所有人见识一下，剑宗不仅综合实力在不断提升，未来的潜力更是无穷！” 公羊高告诫道：“没错，记住了，打败的人越多越好，能击败的人尽可能打成重伤，不要打死人，但也不要手软。” 穆凡沉声道：“一定做到。” “你参加宗门盛会的时候，应该和玄门的人交过手，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师……” “师言。”穆凡补充道：“他的实力不弱，当时没有如意砖的话，我很难打赢他。” 公羊高道：“你在成长，在变强，他们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同样在拼命修炼。” 穆凡正色道：“我知道他们很不简单，我有剑宗的培养，他们有玄门的培养。说不定他们接触的东西比我多，经历比我更复杂。” 公羊高转过头，对见性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谈的，全部是剑宗机密中的机密，不能轻易示人。” 见性问道：“是要我暂时避开吗？” 他语气中带着不确定，问的同时还抬头看了看公羊高的神情。 公羊高不知道见性是真的不懂，说道：“你留着这里，我和晏青到别处谈。” 见性哦了一声，偷瞄一眼池塘里的鱼儿，又赶忙闭上眼睛。他想看这些美丽的鱼儿，却害怕再次被吸引心神，不能自拔。 公羊高向前迈出一步，身形出现在拱门处。 穆凡看到大师兄这一手，忍不住想道：“跨域空间？” 公羊高道：“你身边的小和尚是谁？” “佛宗的人。”穆凡心知骗不了大师兄，便实话实说，“在南柳城遇到的，慧达大师的弟子，他修炼的大梵天龙象经是慧空大师亲传。” “怪不得你要带着他。” 穆凡道：“他久居佛宗深山，很少与外人接触。” 公羊高道：“没事，不提他了。先说要事。你听说过丁松吗？” “听说过。” 穆凡去齐州夺第二块山河令的时候，得到了骷髅面具，以及面具内的棺椁。他做坏事，就是顶丁松的名号干的。 “那就好，省去了很多事。”公羊高的面色微红，竟有些紧张，“挑衅他。” “为什么？” 公羊高道：“你按我说的做就行，挑衅他，尝试激怒他。如果有可能的话，找到和他正面交手的机会。” 穆凡非常疑惑，丁松的年纪与他相仿，他虽然不清楚丁松的实力，但觉得一个小小的丁松，怎么能让大师兄这么认真。 他还记得，当初在纯阳寺举行宗门盛会时，大师兄吩咐他做坏事，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 公羊高道：“别问原因，我只能告诉你，事关重大。” “这件事是师父让我做的，还是大长老让我做的？” “叶师叔和我师父均有涉及，你离开剑宗之前，他们尚未决定，现在……你需要尝试一下。” 穆凡道：“会有性命危险吗？” “有剑宗那么多人在，你不用过于担心。” “好，我知道了，我会做的。”穆凡想了想，“什么时候行动？” “越早越好！” 阅读网址：m. 第一百六十五章 挑衅 穆凡注意到大师兄说的是“不用过于担心”，而非“不用担心”。大师兄行事一贯谨慎认真，这个丁松很不简单啊！ 公羊高叮嘱道：“和丁松交手时，注意保护好自己。尽可能逼他使出全力，如果做不到，也没什么，保住你自己的命要紧。” “我会把握好分寸。” 公羊高又道：“你在宗门盛会上打败过几个玄门的人，以玄门的做事风格，他们肯定会找上你。” “我巴不得他们找上我。”穆凡眼角浮现一丝笑意，“你要我打败玄门的人，他们若主动找上门来，反倒省去我很多功夫。” “这些你自己处理，我担心那些年纪大的人找上你。” 穆凡坦白说道：“那种人出手，我无能为力，只有靠宗门内的人帮手。” 公羊高道：“如果那些人动手，你尽量拖，我们的人会尽快赶到。” “既然说好了，我这两天就开始行事。” 公羊高道：“你不把小和尚……他法号？” “见性。” “这个法号不错，慧达大师很钟意他。” 穆凡嗯了一声，“见性成佛，慧达大师不仅是钟意他，还把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 “怎么，城南是佛宗的暂住地，你不打算把见性交给佛宗的人？ 穆凡道：“我想暂时留他在身边。” “你什么时候遇到的他。” “南柳城，当时他的师兄带他逛花船，用心险恶。我本来不想出手的，但看到见性会使用大梵天龙象经，所以出手帮了他。” 公羊高道：“佛宗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不知道。” 公羊高眉头微皱，“他们不知道？” “不过他们应该准备让见性入世，经历磨难。” 公羊高眉头稍稍舒展，“你留着他，就得照顾好他，别让他出意外。” 穆凡留见性在身边，并且不是背着佛宗做的，便没什么大不了的。结个善缘，日后遇到麻烦了，就算佛宗不出手帮忙，总不会毫不犹豫的就落井下石吧。 公羊高轻拍穆凡的肩膀，“跟我来，我带你去你大典期间暂住的地方。” 穆凡跟在公羊高身后，没多久看到一个庭院。庭院的规模不小，一点也不像给剑宗弟子准备的。 “这里是……我的住处？”他觉得规格有点高了。 “你可不仅是剑宗的弟子。” 穆凡想了想，说道：“也对，毕竟我点香成功了。身为点香者，接受这个待遇很正常。” “你去把见性叫过来。我和其他剑宗弟子乘坐仙舟过来的，你和小和尚一路走来，一定累坏了吧。” “不算累，已经休息一两天了。” “你自己安排休息时间，我先去忙其他事了。”公羊高一脚踏出，留下一道残影，身形消失不见。 穆凡回到之前的庭院，见性仍在小池塘的桥上，时不时的盯着池里的鱼看。 “见性，老是看着池塘里的几条鱼有什么意思？你想不想看看永城的样子？” “想。”见性不假思索道。他听慧空讲过，玄门的中枢位于永城，永城雄伟壮丽，在鼎州内，几乎与皇城并列，犹如国中之国。 穆凡道：“你现在累吗？” 见性听说要游览永城，忙说道：“不累，一点也不累。” “好，那就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永州的风采。” 二人一左一右，从剑宗暂住地中走出。 穆凡看着周边的景象，默默感叹，“果然是天下第一宗门，这么个庞然大物，不知几时才能倒塌。想让它提前倒塌，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他开始在剑宗暂住地附近徘徊，熟悉环境后，才去永州其他地方溜达。 越是看下去，他越是觉得玄门强大。想着皇城与永州同在鼎州内，他心道：“假如我是皇帝，金銮殿中的龙椅我肯定坐不安稳。国中之国，必须要灭掉才能心安。” 他转身对见性道：“你觉得是这里的人厉不厉害？” “应该挺厉害的，我没看到这里的人出手，可师叔跟我说，玄门比佛宗更厉害。” 穆凡道：“你想不想看看这里的人实力如何？” 见性连连点头，“想，想……”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见识见识他们的实力。” “好啊！” 穆凡煞有介事道：“待会我给你指一个人，你上去帮我说一句话。” “然后呢？”见性兴致勃勃道。 “你就说，师言要宴请我们，我们可开心了，一定会准时赴宴。”穆凡忍不住轻笑，“再加上一句，小和尚我最喜欢吃斋饭，一定把师言准备的饭菜，一滴不剩的全部吃下去。” 小和尚道：“就这些？” “就这些。” “说这两句话，就能知道他们的实力？吃饭和见识他们的实力有什么关系。” 穆凡笑道：“你就这样说，很快就能见识到。” 见性挠了挠头，“这样真的有用？” “有用。”穆凡嘱咐道：“跟他们说话时，注意一点，微笑，发自内心的微笑。” “为什么要微笑？” “别人请我们吃饭，我们是不是应该感激？” 见性微微点头。 穆凡道：“那就是了，微笑是表达善意的方式，记住了，微笑，笑得开心。” “我懂了。”见性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穆凡带着他继续溜达，寻找可以挑衅的对象。不到一刻，他发现巷口经过的年轻人可以选做目标。 那人实力不强，应该在气海境中期的样子，估摸是今年才加入玄门的弟子。这等实力哪怕发飙偷袭，也伤不了见性。 穆凡指着巷口处的那人，说道：“就是那个，快去。” 见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露出八颗洁净的牙齿，“跟你说一件事。” 那人从头到脚扫了见性一眼，问道：“什么事？” “师言要宴请我和晏大哥，我们可开心了，一定会准时赴宴。”见性大大门牙反着光，“小和尚我可喜欢吃斋饭了，一定把师言准备的饭菜，一滴不剩的全吃下去。” 那人开始不明所以，看到不远处的穆凡，他的眉头渐渐皱起，随着小和尚不断说下去，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穆凡为了添一把火，特意唤出飞剑。他躺在剑上，向玄门的人报以微笑，笑容中充满轻视和嘲讽。 他知道，对于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恶意的嘲笑比谩骂更有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最早的那种可能 穆凡见火候差不多了，对见性喊道：“走，该回去吃饭了，目前师言没开宴，我们吃不了。” 见性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尚未消散，他对面前的玄门弟子双手合十，笑道：“小和尚先回去了。” 玄门弟子的脸逐渐变红，双手握拳，想对见性出手。可他看不穿小和尚的实力，不远处还有躺在剑上的穆凡。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头一转，冲进巷口，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见性跑到穆凡面前，说道：“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要回去吃饭了吗？” 穆凡道：“我们再找几个人，表达我们对师言的感激，到时候再吃饭。” “好，那我们快去吧。” 如法炮制，穆凡找好人选，让见性上前微笑告知。二人又找了三个人，才返回剑宗暂住地。 玄门的人挺有自知之明的，他们虽然想动手，但都忍住了，没有一个人贸然出手。 穆凡并不担心这些人出手，如果这些人动手了，他直接上去教训，然后放言“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到时候想教训他的人一定不少。 这些人没动手更好，他的目标是同辈的玄门弟子。因为丁松与他同辈，挑衅师言，继而有计划的扩大到师言的同辈，是他最理想的计划。 穆凡返回剑宗暂住地的路上，心情不错。他笑问道：“见性，你觉得那个师言实力如何？” “不知道。” “凭感觉说。” 见性道：“比我厉害。” “和我相比呢？” “不知道。”见性改口道：“你更强一点。” 穆凡笑道：“这两天应该就见分晓了。” …… …… 夜幕降临，起风了，天气不像白天那么好，空中飘着云，今夜或者明天可能有雨。 玄门内城，师言正吃着饭，听师兄弟们谈起小和尚见性挑衅的事。 他有些不悦，但没有明显表露出来。不过他觉得有必要给穆凡一点教训，让他不要胡乱蹦跶。 宗门盛会，穆凡点香的过程中，对玄门的人下手很重。 师言有心阻止穆凡点香，可惜没能成功。如今到了玄门内，穆凡还不知收敛，真以为玄门内没人能收拾的了他！ 有一个年纪稍小的玄门弟子说道：“这个晏青，是不是太嚣张了，还有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小和尚，笑眯眯的，更气人！” “教训是一定要教训的，呵呵……不然让人小瞧我玄门年轻人没有火气。”旁边的人应和道。 “这件事算个人矛盾，要教训他，得让师言出手。”一约莫二十岁，胡子颇为浓密的男子放下碗筷，“师言，你有把握收拾他吗？” “有。”师言从容道。 “晏青点香成功，叶峰在剑宗的地位愈发高了，他有几分傲气也正常，不过不能轻视。”胡子浓密的男子继续说道。 师言道：“丁师兄，宗门盛会他之所以能成功点香，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手中神奇的棺椁。我不相信，他还能带出来。” 胡子浓密的男子正是丁松，在同辈中的实力最强，心高气傲。师言和丁松一直不太对头，两个人的关系偏差。 丁松道：“你这段时间实力的增长，大家有目共睹。不过晏青不是庸人，切勿轻敌。你与他交手后，若不能胜过他，不要和他硬拼，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再做决定。” 师言自有分寸，今天与穆凡匆匆见了一面，他没看出穆凡的深浅，也知道穆凡不容易对付，但他不喜欢丁松对他指手画脚，“明天一早，我去会一会他。我到想知道，他的实力有没有达到玉堂境！” 丁松刚想开口，师言便端起碗筷，吃了两口，说道：“大家吃饭吧，也对我有点信心。” 众人见此，不再说什么。 吃完饭后，师言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上次与穆凡交手的全过程。 毫无疑问，穆凡是他的强劲对手。宗门盛会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历经千辛万苦，成功突破玉堂境，几经生死。 祭祀大典开始时，他信心满满，觉得穆凡再难是他的对手。然而今日一见，才发现他还是轻视了一些人。 师言盘膝而坐，调整好状态，他放空自己，静静的调息。 在剑宗暂住地，穆凡同样盘膝而坐，白天见到师言，他同样没看出师言实力的深浅。 小和尚已经去挑衅了，他和师言之间一定会有一战，只是早晚的事。 最早是明天早晨，就算晚一点，也一定在祭祀大典结束之前。 旁边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张画，画上全是师言与他交手时出招的样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窗外响起沙沙声，天空下起了小雨。雨不大，敲击着屋檐、窗台、花草…… 一阵风吹过，带进来一些雨水。雨水洒到地板上，没多久便打湿了一片。 …… …… 清晨，穆凡老早醒来，他洗漱完毕，便在庭院中等待挑战的到来。 如他所想，师言的挑战来了，是最早的那一种。 守卫把消息传给穆凡，让穆凡自行定夺。 师言正在园林门口等着他，周围围着一大群人。这些人有些是来看热闹的，有些是观摩二人切磋，趁机学习的，还有一些打算看看二人的弱点，为以后击败二人做准备。 二人将要交战的事自然瞒不了公羊高，他得知消息时，喜笑颜开。没想到穆凡这小子效率这么高，才一天不到，就把师言钓上来了。 他匆忙找到穆凡，告诫道：“丁松的年纪比你大一岁，胡子有点多，不擅长使用兵器。” 穆凡道：“这些我知道。” “好，你认真对敌，不要勉强。” 穆凡道：“我不会输的，只是获胜的代价多少而已。” “你有信心最好。” 见性跟在穆凡身后问道：“晏大哥，师言说要请我们吃饭，怎么今天变成打斗了呢？” “是我想打的。” “你想打的？” 穆凡唤出飞剑，御剑凌空，转瞬间飞剑宗暂住地外，看到了严阵以待的师言等人。 公羊高没有出手阻止，这种年轻人之间的小规模摩擦，是各方势力默许的。以往的祭祀大典上也发生过，只要不致残或者致死就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师言的宴席 天空中仍下着小雨，雨水落到穆凡支起的罡气上，撞得粉碎，像一朵朵瞬间绽放的小花。 师言的膝盖上平放着一把刀，他眯着眼睛，盯着飘然而至的穆凡，眼神中带着几分凝重。 穆凡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丁松，又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师言。秉着要挑衅玄门众弟子的目的，他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师言，你想好了？”他笑问道。 师言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你说我要设宴，现在我菜备好了，你不会不敢赴宴了吧。” “我人都来了，你说敢不敢？” 师言把手搭在刀柄上，“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开始？” 穆凡握紧手中的剑，“随时都可以。” 师言抬起脚，将刀托在身后，一步步，不紧不慢的走向穆凡。他的气息瞬间攀升到极致。 穆凡突然挽了个剑花，“这里打起来太危险，不如去演武场，擂台上见分晓。” 师言没有搭理他，他斜劈一刀，刀气如长虹，纯粹而危险。 穆凡守宫星辉燃烧，大梵天龙象经覆盖周身，龙象印记忽明忽暗，像正在呼吸一般。 两者融合的力量使得他的气息转瞬超过师言，他脸上的笑意未散，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雨滴被剑气和刀气切断，没有一丝粘连，干净利落。二人之间的区域被分成两块，一块是剑气和刀气之上的雨幕，另一块是剑气和刀气下的雨幕。 刀气与剑气相交，立即湮灭。师言连忙低下头，才躲过穆凡的一剑。 师言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从容，他觉得穆凡的实力不弱，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他了。 二人均是玉堂境前期的修为，但穆凡的气息更加浩瀚。同样是一击，师言能动用的真元如果是河流的话，穆凡可以动用的真元便是江海。 师言在同辈是佼佼者，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寻常玉堂境前期，未必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只论天赋，他胜过穆凡一筹。 然而穆凡体内的真元浩瀚至极，气海生仙山加上星辉的原因，使得他体内的真元远超正常人。只论真元数量，他体内的真元比师言多几十倍！ 师言持刀飞掠到穆凡身边，眼神更加凝重，不在从容，但尚可保持冷静。 穆凡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一剑展现出来的真元，让在场所有不熟悉他的人一惊。 剑出，速度比师言的刀更快。 师言的刀法大开大合，速度虽慢了一点，但他并未慌乱。 穆凡的剑砸到师言的刀上，之所以称之为“砸”，是因为他没用剑刃，而是把剑侧过去，用剑身拍了下去。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就像使用烧火棍，或者说使用板砖一样。 师言毫无悬念的倒飞出去，刀身轻颤，连带着他的手也在颤抖。他边退边卸力，退了二十丈才好过一些。 穆凡蛮力的打法，让他想起了宗门盛会时的如意砖。那块板砖重量恐怖，现在穆凡剑上的力道很重，接起来非常吃力。 师言的情绪一点点变化，不觉间皱起眉头。 剑再次出动，逼近他的眉心，要将他皱起的眉头削掉。 穆凡手腕翻飞，剑花挽了一个又一个。他表面上看起来非常轻松，但从未轻敌，每一剑都非常认真，皆是深思熟虑后的招式。 师言猛地蹬地，借助反冲力提升速度，这一刻他的速度追上了穆凡，同时散去身上的罡气，将罡气聚集在眉心。 他不停还好，一停剑尖立即刺中他眉心处的罡气。罡气稍微阻止剑势，便被剑气破掉。剑去势减缓一丝，继续挺进，刺破他的眉心，带出一点红。 众人见此，无不心惊，生怕剑气贯穿他的头颅。 摩擦可以，围观可以，死人不行！ 有人已经运行真元，一旦剑刺入的更深，他们会立马出手，阻止事态扩大。 师言抬起头，贴着自己的面门攻击。刀刃砍到穆凡的剑，将剑的攻击打偏。 剑绕过他的眉心，在他脸上留了一个大口子，顷刻间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他的大半张脸。 由于撤掉罡气的原因，雨水肆无忌惮的落到他的身上，没多久便打湿他的发丝。 穆凡又是一个闪身，遁术发动，移到师言身后。这一剑他有分寸，没有攻击要害，刺向师言的大腿。 师言为了节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反击。他连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斩向穆凡的颈部。 穆凡不得不低头，调整剑攻击的方向，改为刺向师言的小腿。 师言大吼一声，强行止住刀势，转而劈向穆凡右臂。刀上有水，他一震刀身，刀上的雨水被弹起，溅到穆凡的脸上。 穆凡摸了摸储物戒指，一把飞剑腾空，他突然嚣张大笑，“区区师言，你这宴席上的菜也太难吃了，手艺真不怎么样！” 一手控制飞剑，一脚踏出，遁术发动，消失在师言身后。 师言的咬紧牙关，额头上的剑气未散，鲜血止不住的向外流。他一抹脸上的血，向周围一洒。 血水砸到地上，融入雨水中…… 穆凡身上罡气未散，雨水和血水没有一滴落到他的身上。 风渐渐大了起来，雨滴落得更密集。剑宗制式服饰被风扬起，他气息沉稳，一丝未乱。 师言的身体被雨水打湿，血从脸颊流到颈部，有些流到他的眉毛上。雨水落到他的脸上，与血水流到一起，他皱着眉头，如同凶神恶煞。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真正的凶神恶煞不是浑身是血的师言，而是旁边的翩翩公子。 穆凡微笑着，意念动，凌空的那把飞剑迅速旋转，搅动空气，带起一阵旋风，将雨滴吸入其中，像一个垂直的漩涡。 他一人一剑冲向师言，空中飞舞的剑也随之射向师言。在距离师言只有两丈的时候，他发动遁术，瞬移到师言右侧。 师言要面对正前方的剑，以及从旁攻击的穆凡。任一方他都很难解决，更何况同时面对两个。 周围的人注视着场上的变化，生怕发生无法挽回的惨事。 面对绝境时，师言突然舒展眉头。仅凭实力无法击败穆凡，那就靠智慧。哪怕无法击败穆凡，也要让穆凡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谁是酒囊饭袋 师言抬起刀，目视前方，不再管身边的穆凡。 凌空的飞剑裹挟着雨水和真元刺中刀身，被剑吸住的雨水骤然炸裂，无数水滴飞溅。 师言被飞剑撞退，退了几步后，他右臂猛然发力，挑飞飞剑。因为飞剑上的力道，他的刀迅速滑向侧面。 穆凡持剑刺中他的腰部，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闷哼一声，腰身一挺，故意让剑刺穿他的腰。 穆凡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松手，同时使用遁术。 师言全力催动大刀，刀刃从侧面刺入他的腰部，砍到尚未来得及遁走的穆凡。 穆凡疯狂燃烧星辉和运行大梵天龙象经，两种力量融和，加强肉身，硬抗师言的一刀。 他的腰部被师言的刀砸中，身体斜着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丈，脑袋发晕。师言的刀只削破他的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众人以为穆凡要被刀砍伤，绞尽脑汁也没想到穆凡竟被刀刃击飞了！ 一个修炼剑道的年轻人，身体比佛宗的人还硬。 师言的情况比较糟糕，他的身上插着一刀一剑。刀是他自己刺入的，剑是穆凡刺进去的。 穆凡拥有强横的身体，可他没有，刀伤和剑伤很快让他疼得昏迷过去。 他身体一软，跌在血水里，额头处的伤口不断向往流血，血水流到水里，不断扩散…… 看着昏倒的师言，穆凡从水里爬出来，他的身上沾着泥水，狼狈极了。 “这场宴会还不错，菜的味道可以。”他走到昏迷的师言旁，轻声说道。 丁松冲入场中，停在师言的身体旁，抬起手有意无意的拂向穆凡。 穆凡随即紧张起来，神情大变，刹那间从容变成凝重。他双手并在胸前，抵挡丁松看似无意的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一阵烟尘扬起，很快被雨水冲下去。地面出现一个方圆五丈，深达丈余的陷坑。 陷坑中伸出一只手，穆凡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泥水，从陷坑中爬了出来。 见性看不清场上形势的变化，他中庭境中期的实力，根本跟不上穆凡和丁松的动作。但他能看到扬起的烟尘，以及从陷坑中爬出来的“晏大哥”。 “你们怎么能以多欺少，轮番上阵。”小和尚鼓起勇气说道。他打不过这些人，心里没底。 众人的目光被见性吸引，不同的人看着他的目光不同。 玄门的弟子目光不善，因为挑衅的话几乎都是小和尚说的，而且见性一直笑眯眯的，让人怒火中烧。 佛宗的人看到见性，他们中很多人认识见性。匆匆瞥了一眼后，便装作不认识。他们已经接到长老的命令，“人各有缘法，不用过于干涉”。 穆凡朝见性摆了摆手，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我没事，结实的很！” 见性的紧张慢慢消失，他心有余悸道：“我看你不占上风，有些担心。你没事就好。” 穆凡安抚好见性，想起大师兄的嘱托，“尽可能逼丁松出手，如果有可能的话，逼丁松全力出手”。 刚才丁松随手一拂，暗藏杀机。看似轻易无比，实际上也下了很大功夫。 穆凡拿出一张手帕，擦擦脸上的泥水，十分不屑道：“玄门弟子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你不要太嚣张，这里不是剑宗，是玄门，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话，定要你好看！”一玄门弟子怒斥道。 穆凡把手帕丢到地上，用脚踩了两下，“广厦将倾，所谓强大，不过一场空罢了。” 丁松手臂上的筋跳了一下，准备出手，气息攀升到中途，突然停下来了。 穆凡表面上环顾四周，一番话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实际上注意力一直放在丁松身上。 丁松想要出手，又突然止住的情形落到他眼中。他心道：“怪不得大师兄要我逼这厮出手，强忍着不出手，绝对有问题。” 此地位于玄门总部，假如交换身份，穆凡是丁松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出手，狠狠的教训出言不逊之人。 在自己的主场内，有别人的把柄在手，有何理由憋着，势必揍一顿出气才是。 无疑，丁松冒出过这种想法，却出于某方面的考虑，没动手。 穆凡想验证自己的想法，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唉……玄门果真无人呐，与我同辈的几乎都是庸人。” 丁松道：“你小子运气不错，成功点香，可是你未免太飘了点。你可知道，你刚才一番话的意思。” 穆凡摊手道：“我知道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应该准备好承受后果了吧。” “能有什么后果？”穆凡无所谓的说道。 丁松冷笑道：“你说玄门无人，是也不是？” “同辈中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好，你今天受了伤，等伤好了，让你一个个见识我们这些“酒囊饭袋”。” 穆凡放声大笑，“我真想看看，可别连酒囊饭袋都不如啊！” 丁松对众玄门弟子道：“晏青轻视我玄门中人，该怎么做？” “教训他，教训他……”偶尔有几个过激的人说道：“杀了他，仅凭教训是不够的……” 丁松示意众人先冷静，“剑宗无礼在先，但我玄门向来讲道理。他说玄门同辈尽是酒囊饭袋之人，我们让他看看，谁才是酒囊饭袋。” 众多玄门子弟冲着穆凡齐声道：“酒囊饭袋，酒囊饭袋……” 穆凡并不生气，他抱拳笑道：“在下乐意奉陪，看看谁是酒囊饭袋。” 丁松道：“甚好，玄门不乘人之危，等你的伤好了，到时候公平交手。” “地点。”穆凡针尖对麦芒，尽管知道接着来很难应付，气势上仍不落下风。 “就在城西演武场，距离这儿不远。” 穆凡拍手道：“好！” 剑宗来参加祭祀大典的主要是精英人士，只有少数和穆凡同辈。 他们闻讯赶来，不管对错，先挺自己人。这时候还问是非对错，不是立场有问题，就是脑袋有问题。 两方阵营，剑宗的人太少，远不如玄门声势浩大，真打起来一定会吃亏，但好在他们知道，打不起来。 丁松大手一挥，抱着师言率先离开。其他玄门弟子陆续撤离，每个人眼中都带着对穆凡深深的鄙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商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商谈 (第1/1页) 玄门内城，丁松的住处内，一改往日的冷清，很多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讨论穆凡和师言的战斗。 屋子里的人都是穆凡的同辈，他们皆是同年进入玄门的人，每一个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丁松在众人中实力最强，年纪稍长，说起话来比较管用。他坐在首位，众人围绕在他周围。 师言已经恢复清醒，他的腰部绑着两条绷带，头部的伤口敷了药，情况略微好转。 他摸着腰部的伤口，虚弱的说道：“你们今天看到他出手了，感觉如何？” 丁松道：“实力不弱，你输得不冤。” 师言回忆穆凡剑上的力道，认真道：“他的真元多的可怕，力气大的变态！” “你和他在宗门盛会交过手，这两次交手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吗？”丁松旁边的人问道。 那人长相普通，样貌不如师言帅，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他的实力为玉堂境中期，不如丁松强，但他开口说话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师言叹道：“最直观的感受，他的真元数量实在恐怖。” 温和男子继续说道：“宗门盛会的时候，我没过去，你觉得他最大的变化在哪里？” 师言仔细想了想，徐徐说道：“他的底牌！” 丁松皱眉道：“底牌？” “嗯，没错，就是底牌。”师言肯定道。 “他从未展示过，你怎么确定他有底牌？”丁松不解，“你说的清楚仔细一点，过几天我们对付的他时候，免得中招。” 师言道：“他和我交手的时候，每一剑好像都用了全力，但……” 他挠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好像有恃无恐，总有一种从容淡定。” 丁松道：“就凭这个？这不能说明他有未使用的底牌。” “我知道，我没有充足的证据，只能凭直觉。”师言自嘲的笑了笑。宗门盛会擂台上，他曾占据主导地位，甚至差点要了穆凡的命。 风水轮流转，昨天只能是昨天。 丁松侧过脸，对温和男子道：“智宇，你怎么看？” 温和男子名唤邹智宇，是乐正歌的亲传弟子。他二十岁出头，样貌平平，唯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同时又很温和，如春风化雨。 如今玄门内部的斗争日益激烈，两派本来渐渐趋于均势，但暗地里一切正在变化。 淮安秋和乐正歌意识到分裂的玄门只会加快衰弱，他们做出一个非常违心的决定——妥协！ 向保守势力妥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两个人打算从根本上改变玄门。妥协意味着部分保守势力的加入，以及日后无法避免的自毁。 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的人，先渡过眼前越来越乱的时局，掐灭剑宗崛起的势头，才是当务之急。 乐正歌妥协了，部分保守势力暗中脱离玄门门主的阵营，改投他和淮安秋的阵营。两派势力的平衡被打破，玄门门主却浑然不知。 丁松是玄门门主那边的人，他不喜欢邹智宇，但从不敢轻视。遇到问题时，经常询问邹智宇的看法。 上面的斗争一直尽力控制着，防止蔓延到下层，导致整个玄门分裂。 这些优秀的年轻人各有阵营，他们有些人和上层关系太近，难免受到影响，不过没到敌视的地步。 邹智宇道：“我的看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对付晏青，必须弄清楚他可能有的底牌。” 他身体微微前倾，“师言，你觉得晏青可能有什么底牌？” 师言沉声道：“我见过他使用如意砖，那块砖头可大可小，重量恐怖。可是呢……我觉得他很难把如意砖再带出来了，毕竟那种宝贝太珍贵。” 邹智宇道：“说的直接一些，我需要你的看法。” “御剑。” “御剑？”邹智宇不明白师言的意思。 师言道：“宗门盛会我和他打过，他御剑的本事很高。现在过了那么久，我担心他御剑的本事比以前更强。” 邹智宇抬头对众人道：“好，这是第一个要注意的。” 他低下头，继续问道：“还有没有？” “他似乎会用一些类似道术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法门我也不清楚。”师言回想自己阻止穆凡点香的过程，“那种法门可以凝出石人。” 丁松道：“晏青的师父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当初惹得门主头疼不已。门主早想收拾他了，可惜他沉寂了十几年，门主始终没有机会。如今他出山管事，他的弟子也开始惹事。我们弄不死叶峰，早晚找机会弄死晏青！” 邹智宇道：“此时杀掉晏青不是好主意。” “我知道，你也听到我说了，“早晚”不是“现在”。”丁松拍拍额头，“大家和他交手时，能重创他的话，给我狠狠的揍。” 邹智宇没有回话，他听到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脚步很轻，屋子里近二十个人中，只有四个人发现了。 “我来晚了。”门外响起粗犷的声音。一个身形挺拔，体格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样貌不错，古铜色的皮肤带着点点汗液，充满阳刚之气。他的身后拖着一把刀，刀背厚实，近乎半指。刀刃薄如蝉翼，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细微的痕迹。 师言听到男子的声音，高兴道：“战千兄，你来了。” 战千走到师言身边，看到师言身上三处伤口，厉声道：“晏青下手真是够狠的！” 师言笑道：“也没什么，反正交手嘛。你不是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 战千摇头道：“那个小子敢伤你，听说他很嚣张，叫嚣和我们打一场。我到时候替你出头。” “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师言仿佛忘记身上的痛楚，“我等着看晏青趴在地上的惨状。” 丁松和邹智宇齐声道：“战千兄。” 战千摆手道：“你们用得着这么生分吗？搞得好像很久没见了一样。” 师言笑道：“确实是很久没见了，四五个月了吧。” 战千道：“最近忙着突破玉堂境后期，可惜……差点了火候。”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七十章 宫白前辈 第一百七十章 宫白前辈 (第1/1页)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风刮得越来越猛烈。 见性推开门，雨水立即扫进来，打湿一大片地板。 穆凡赤裸着上身，腰部缠着绷带，他的情况比师言好多了。由于身体特别坚硬，师言刀对他的伤害有限。因此只是简单的包扎一番，便安心调息了。 见性看着在床上打坐调息的穆凡，说道：“晏大哥，道宗的人过来串门，大师兄希望你过去一趟。” 穆凡摸了摸伤口，想拒绝的，思考片刻，说道：“好，你等我一下，我穿上衣服。” “听说来了一个长老，好像叫宫白吧。” 穆凡匆匆套上青蛇长衫，说道：“原来是宫白长老。” 大乾王朝时期，符阵玉简门类齐全，甚至可以直接封存禁术级别的道法。长年纷乱，导致很多制作方法丢失了，当世的符阵玉简大师不多，宫白算其中一个。 见性羡慕道：“晏大哥，我就说你认识的人多，道宗的人你也知道。” “那是你知道的太少了，宫白的名气不小，用过符阵玉简的人基本都知道。” 见性道：“你穿好衣服了，我带你过去。” 穆凡点头道：“你走在前面。” 外面的雨落得急，见性没有支起罡气，他闲适的走在前面，雨水自然而然的绕开他。 穆凡第一次见到时，觉得很新奇，后来仔细探究，发现是大梵天龙象经的作用。 大梵天龙象经练到第三层，可将龙象劲力延伸出去，虽然距离有限，但刚猛至极。 见性小小年纪，修炼大梵天龙象经的天赋实属罕见。他尚未达到第三层，应该是卡在瓶颈，没能突破。 术业有专攻，小和尚没练过其他功法，就一样大梵天龙象经。精力聚集于一处，纯粹的人干纯粹的事，便是如此。 穆凡跟着见性走进一条长廊，长廊尽头站着两个人。一者是公羊高，另有一鬓发斑白的老者很是惹眼。 老者看到穆凡，笑着朝穆凡招了招手。 穆凡走过去，向老者长揖道：“晚辈拜见宫白前辈。” 见性也要跟过来，他还没走到，公羊高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难得明白了公羊高的意思，兴趣缺缺的退出长廊。 宫白等到见性的气息远了，才开口说道：“你这小子，骗人真有一手！” 他语气平缓，并非责难，反倒带着几分笑意。 穆凡明白宫白的意思，躬身道：“晚辈不想骗人，如果不得不骗人，也是出于自保，还望见谅。” “见谅？我道宗的弟子可不能白死啊。” 穆凡低着头，翻起眼皮，偷看大师兄，他想知道大师兄的意思。 道宗和剑宗交涉，在密林举行演习。双方的本意都是好的，然而玄门和鬼枯师兄弟插手其中，导致整件事错综复杂，难以说清。 穆凡发现并控制了柯达，为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得下手除掉一些道宗弟子。 人确实是杀了，死者的伤口上当时还残余着他的剑气。 穆凡没想骗人，准确的说，是小婉和鬼枯师兄弟联手，欺骗了几乎所有人，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事后他才从小婉那里得知计划，出于自保和给剑宗创造机会，他假死了一段时间。 众人信以为真，道宗将死者安葬。证据没了，穆凡不用假死，剑宗和道宗的谈判完成了，一石多鸟。 如果称之为骗的话，他的演技比唱戏的强十倍百倍。 公羊高看着紧张的穆凡，笑道：“宫白前辈跟你开玩笑呢，他醉心于符阵玉简的炼制，不爱管这些琐碎的事。” 穆凡站起身，笑道：“前辈一定能完善符阵玉简，让符阵玉简恢复往日的荣光。” 宫白笑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难如登天啊！” 穆凡对宫白这类人很是敬佩，假若没有杀害道宗弟子一事膈应，他非常乐意结识宫白前辈。 大师兄已经点明宫白不会管道宗弟子死亡之事，穆凡便不再担心。其实就算宫白介意此事，对穆凡的影响也不大。 证据全无的情况下，哪怕身为道宗长老，也不敢对叶峰的弟子怎么样。只是此事就成了芥蒂，二人最多面和，心永远和不到一块去。 宫白道：“我听说今天早晨，你刚和玄门弟子打了一架，真是到哪里都不老实啊。” 穆凡笑道：“我在剑宗就很老实，可以在念素山上半年不下山。” “玄门弟子可不弱，你是点香者吧？” 穆凡点头道：“没错。” “宗门盛会时，玄门一定出手阻拦了吧？” “是的，阻拦的那个人就是我今天上午的敌人。”穆凡扶着长廊两边的阑干，“他上次败了，这次也败了。” “你觉得后来出手的那个人，实力如何？”宫白笑问道。 穆凡认真道：“实力比我强，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宫白继续问道：“如果让你和他交手，你用尽全力，能拖多久？” “前提条件呢？” “他使用八成力。” 穆凡疑惑道：“为什么他使用八成力？” 公羊高道：“这些你就不用过问了，就说你能坚持多久。” 穆凡在脑海里推演几遍，长廊外的雨水砸到阑干的扶手上，有些砸到他的手上，溅湿他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叹一声，松开阑干，摇头道：“我对他了解的太少，仅凭借今天所见，不到两刻。” 宫白问道：“你没有高估你的实力？” “没有。”穆凡肯定道。 “那就好。”宫白笑道。他转过身，对公羊高道：“我先回去了。” 穆凡忙道：“前辈先别走，你们既然让我对付丁松，总得让我知道一点，最少让我心里有底。” 宫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朝公羊高摆了摆手，闯进烟雨中，消失不见。 穆凡无奈道：“看来知道真相的话，应该更加没底。” 公羊高拍拍穆凡的肩膀，“回去吧。” 穆凡摸着腹部的伤口，离开长廊，心道：“两眼一抹黑的感觉真难受！” 公羊高望着穆凡的背影，心中轻叹，“牵扯太多，说了只怕你没有胆量动手。”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剑谱 养伤的日子一点也不清闲，穆凡把书桌移到床边。这样坐在床上就能够到书桌，方便快捷。 桌子上堆满各式各样的书信，信上是玄门弟子的情报。按说丁松在同年中实力最强，听说过他名号的人很多，可搜集过来的信件却少得可怜。 穆凡的实力不如丁松，要撑得久一些，就必须更了解丁松。 道宗和剑宗两家情报机构一同搜集丁松的信息，总共只有寥寥数张，连师言信息的两成都没有。 有人有意替丁松隐瞒些什么！ 穆凡觉得有三种可能，要么是玄门中人隐瞒丁松的信息，要么是剑宗的人不想让他看到一些消息。最后一种，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玄门隐藏丁松的信息，剑宗查出来一部分，但影响太大，不得不瞒着他。 书桌上铺满玄门弟子的信息，大都是剑宗和道宗的机密。所有信件都是原件，他注意到有的信件充满褶皱，还有一些带着血。无疑，这些信息都是剑宗和道宗的人用命换来的。 穆凡一张张仔细分析，尝试了解这些人的行为习惯，招式特点。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时间有限，任务繁重。 分析了两三个人之后，他决定采取最简洁的方法：通过修为境界筛选。 这个方法省事，省时间，可有致命的不足，修为境界不代表一切。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明明是玉堂境初期的境界，却可以动用超越同境界几十倍的真元，与玉堂境后期修士不遑多让。 门外响起敲门声，穆凡放下手上的信件，他随便拿起几本书放到桌子上，盖住信件，说道：“是谁在门外？” “我，华远飞。”门外的人说道。 “哦，请进。” 华远飞推门而入，看着床上的穆凡，关切道：“你的伤势如何？” “不要紧。”穆凡用手摸着伤口，其实腰部的伤已经痊愈，只是他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与皮冻签订共生灵契，恢复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师言全力一刀，刀上留下的真元没多久便被生命能量清除了。 穆凡想和丁松交手，若想支撑的久一点，便不能对丁松一无所知。 华远飞道：“我当时正在修炼，没过去看你和师言交手。” 他摊开手，自嘲的笑道：“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手。” 穆凡道：“那时你比我强几分，你的第三把剑没刺下去，不然那场战斗胜负易手，你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一时的胜负不重要，不到两年的时间，你就成长到现在的境界，不知以后会成为何等人物。”华远飞有些感慨，“而且我放弃三把剑了。” “什么？”穆凡不解。 “我放弃了同时修炼三把剑，转而专心修炼一把剑。” 穆凡道：“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接近半年了。” 穆凡无法想象华远飞下了多大的决心。放弃修炼十几年的方式，转而走另一条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华远飞笑道：“聚精会神于一把剑，或许能为我打开新的大门。” 穆凡问道：“你现在实力？” “不如以前了。”华远飞神情很自然，并不觉得放弃以前的路是件痛苦的事。 穆凡抱拳道：“祝你日后实力进境踏实稳健，愈来愈强。” 华远飞也抱拳道：“我听说你要和玄门的人交手，他们不是省油的灯，祝你旗开得胜，打败一切敌。”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来你这里，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穆凡料到华远飞找他一定有事，绝不会来此只为祝福两句。 华远飞道：“剑谱。你给张戬的剑谱，能不能借我观摩一下？” 穆凡恍然大悟，问道：“那本剑谱有什么特殊的吗？” “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华远飞道：“想想也是，叶师父功法多得数不清，他把功法交给你，你没有修炼，不懂剑谱的威力。” 穆凡一听，知道华远飞把“剑归一”剑谱的事算到叶峰头上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大牢内得到众人传功，神魂中融入众多功法。这些功法应该都挺厉害的，但每一本功法的具体威力他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张戬救过他一命，而且张戬志向远大，敢打敢拼。他看在眼里，便把“剑归一”随手给了张戬。 穆凡道：““剑归一”的威力很强吗？” “强！”华远飞只说出一个字。 穆凡感到好奇，便问道：“你能跟我说说吗？” 华云飞点了点头，说道：“宗门内众弟子切磋，他越境击败对手，而且还是两个。” 他发现穆凡不为所动，又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么说吧，张戬以前是外门弟子，他的天赋一般。以他的情况，能混进内门已经算不错了，难有更大的作为。” “他越了几境？” “两个小境界，但他得到“剑归一”的时间很短。”华远飞带着对“剑归一”的敬意，“张戬得到剑谱后，受到宗门的重视。” 穆凡听说张戬的命运大变，笑道：“这样挺好的，他一直不甘平凡，我祝他一臂之力。” 华云飞道：“我打探到你和张戬很早就认识了，你我交情一般，今日来求你，你若不答应，就当我没来过。” 穆凡挑眉道：“你来过了。” “你答应了！”华远飞止不住欣喜道。 “答应了，不过“剑归一”我现在不能给你。” “那什么时候可以？”华远飞反应过来，暗自怪自己定力不够。 穆凡道：“现在我身上没有“剑归一”剑谱，等你我返回剑宗，到时候我再把剑谱给你。” “剑归一”就刻在他脑海里，不过他不能现在默写出来交给华远飞。他信得过华云飞，但他更相信小心驶得万年船。 华远飞起身，朝穆凡长揖道：“大恩难忘！” 穆凡摆手道：“你能放弃以前的三把剑，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不会让“剑归一”蒙尘。” “我一定会让“剑归一”大放异彩。”华远飞坚定道。 穆凡道：“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了解丁松吗？” 华远飞摇头道：“只是听说过，谈不上了解。” 穆凡微微点头，想继续查看信件，他刚要送客，华云飞突然道：“我好像听过师父偶尔提到过。” “康长老怎么说？” “他说什么容器。”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见性的性情 “只有这些？” 华远飞无奈道：“当时我不是太在意，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穆凡很是遗憾，有时候真相距离他很近，可他却偏偏抓不住，只能得到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 华远飞道：“丁松的实力最强，我知道的太少，帮不上你的忙。”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而已。”穆凡言不由衷道。 “你还要继续分析玄门弟子的信息吗？” “需要，有些人得留意。” 华远飞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你的事吧，我先告辞了。” “告辞。”穆凡翻身下床，双脚尚未触地。 华远飞见此，忙道：“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出来送我了。” 穆凡身上的伤是假的，他笑道：“小伤，没什么大碍。” “不用，你全心全意备战，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穆凡懒得来回客套，心意已到，他笑道：“谢你吉言！” 华远飞离开屋子，顺便带上门，没多久，气息便探查不到。 穆凡拿开盖在信件上面的书籍，刚拿起一张信件，门外又传来几声脚步。 “谁？” 见性推开门，笑道：“我刚刚看到有一个人来拜访你，他是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与我同一年拜入剑宗的师兄弟。” “自从你到了玄门，总觉得怪怪的。” 穆凡道：“有什么怪的？” “你和好多人说话时，都不让我听到。”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我这是在保护你。” 见性坐到椅子上，“我的年龄不小了。” “那好，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能答上来，我就告诉你，我们这些天在干嘛。” “你快问。”见性迫不及待道。 “你认识丁松吗？” “丁松？哪个丁松？” 穆凡道：“我和那个拿刀的交手时，后来有一个胡子比较多的男子对我出手，就是那个胡子男子。” “师叔好像跟我提到过，他给我讲过玄门的故事，里面有个人就叫丁松。” 穆凡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留心丁松，苦苦寻求答案，却没想到答案就在眼前。 “慧空大师怎么说？” 见性摇头道：“师叔说过，他给我讲的这个故事，不能告诉别人。” “敢情在你眼里，我是别人？” “不、不……不是。”见性急忙解释，“师叔说这个故事很机密的，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想知道……我们这些天在忙些什么吗？” “我想知道。” 穆凡卷起袖子，露出双臂，运行大梵天龙象经，手臂上龙象印记显现，“小和尚，你看到了吧。我也修炼过大梵天龙象经，而且还是慧空大师亲传。” “可是，可是师叔叮嘱过我，不能泄露这些秘密。” “那我实话告诉你，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说的，就比如我们这些天在忙些什么，同样是机密中的机密。”穆凡从床上下来，走到见性身边，“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跟我保证，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作为交换，你把丁松的事告诉我，我也不会向别人说起。” “真的？” “真的！”穆凡举起手，向天发誓，“如果我晏青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见性一改刚才的不情愿，欣喜道：“对，就是这句话，我以前听师叔说过。很多修行中人和江湖中人，特别喜欢说这句话。” 穆凡道：“我都已经发誓了，怎么样？” “师叔说，有些人发誓是做不得数的。”见性瞪着眼睛，“你那是不是真的？” 穆凡抬起头，轻叹一声，“得了，看来你很听慧空大师的话。你觉得佛经上的东西全是对的吗？” 见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确定，有些东西应该是错的吧。师叔的很多做法和佛经上的不同。” “你觉得谁是对的？” “我不知道，也许佛经上写的是对的，也许师叔做的是对的。” 穆凡引导道：“既然你不能确定谁是对的，那慧空让你绝对保密，有没有可能也是错的。” 见性皱着眉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穆凡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你回想一下，这段时间里，我对你好不好？” “好，就像师父和师叔一般，对我很好。” “那你信不信的过我？” “信得过。” 穆凡又道：“有些事灵活处理，不一定要墨守成规。” 见性似乎被他说动了，道：“我相信你，晏大哥。” 他眸中有光，名曰信任。心性简单的他，将穆凡放到师叔同等地位。他的观念非常简单，对他好的人，不会害他。 穆凡搂紧见性，“我要和丁松交手，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必须上。” “师叔说，丁松就像一块田地，把恐怖的东西种进去，以后会结出更恐怖的东西。”见性追忆道。 穆凡暗道：“华远飞说容器，慧空大师称之为田地。恐怖的东西又是什么？” 见性继续道：“不如你不要和丁松打架了，我看你好像打不过他。” “打不过也要打！” “为什么呢？” 穆凡想到了什么，他嗓子有些沙哑，“或许是为了“恐怖的东西”。” 见性疑惑道：“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穆凡摇了摇头，“不清楚，但能让这么多人注意到，足以见其分量。” 见性道：“你们商量的是什么事？” “我竭尽所能和玄门中人交手，最后尽可能逼丁松出手，让他和我打一场，我支持的越久越好。” “会不会有危险？”见性知道有很多人会保护“晏大哥”，可他就是担心。 “不会。”穆凡脸上的严肃表情消失不见，转而变成自信从容。 见性见穆凡不再严肃，也跟着不再紧张。 穆凡是装的，他和见性相处的这些天里，太了解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和尚。未曾染尘的赤子之心，偶尔耍点小心思，但性情真率，不愿害人。 “你等会再走吧，留在我这里吃饭。”他笑着说道。 见性高兴道：“好啊，好啊！” 穆凡把书桌理一理，把那些信件放到抽屉里，放空心思。 该面对的终将面对，但小和尚不应该承受这些。他似乎明白了，慧空和慧达喜欢见性的原因。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谁说我们一定要赢 通过分析剑宗和道宗搜集的信息，穆凡心里有个大致了解。在同年中有五个比较“危险”的人。 首先，威胁最大的是丁松，这点毋庸置疑。其次是一个女子，名唤陈静，看画像长得一般，眉宇间有几分冷淡。二人实力均为玉堂境后期，绝对不容易对付。 剩下三人修为达玉堂境中期，分别是战千、邹智宇、洛清橙。 战千擅长使刀，与师言的关系很好。穆凡猜想战千可能会为师言报仇，这一战绝对是硬仗。 邹智宇是乐正歌的亲传弟子，这层身份让穆凡很感兴趣。乐正歌几乎可以说是玄门的第二号人物，正在向玄门至高无上的门主之位发起攻势。 乐正歌的命运充满不确定性，邹智宇的命运也无法预料。如果乐正歌成功了，他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如果乐正歌输了，他也难逃一死。 洛清橙长得挺漂亮，穆凡没见过真容，但画上的挺不错。画像中她背着一把琴，嘴角带着笑意，应当是个比较乐观的女子。 玄门一千多年来的底蕴，不是其他宗门能比的。培养出顶尖人才，是玄门长期称霸天下的基础。顶尖的人才进一步催生出优秀人才，使得玄门兴盛了上千年。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玄门内斗愈演愈烈，总部和分部之间的矛盾加剧，长期掩藏的矛盾逐渐压制不住，加上剑宗等宗门的强势崛起，玄门渐渐控制不住局面…… 穆凡解开腰部的绷带，伤口处的肌肤平整光滑，有些白嫩，与周围的皮肤不太搭。 熟悉完人，接下来要熟悉战场。 他自知难以瞒过众人，当时受了师言一刀，又中了丁松一掌，气息紊乱，他有意控制，伤口没有彻底恢复，这才勉强骗过众人。 现在他身上的伤口早痊愈了，气息不但不紊乱，还恢复到巅峰状态。要想骗过众人，除了自己砍自己一刀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所以他干脆拆掉绷带，正大光明的去观察演武场。 玄门的演武场规模比剑宗的大，总部人数众多，经常交流切磋，相互竞争。 举行祭祀大典时，天下间各大宗门和家族都会参加，大型的演武场是非常有必要的。 穆凡走到演武场门前，演武场虽大，但人数众多。步入场内，放眼望去，超过一半的擂台上有人切磋。 “玄门活该强大！”他心中发出感慨。尽管剑宗和玄门日益走向对立，他仍敬佩玄门中人的风气。 不同境界的人切磋，选用的擂台是不一样的。哪怕玄门这种底蕴深厚的宗门，也懂得节约资源，把资源放到更有用的地方。 高境界人战斗强度大，破坏力强，搭建擂台的材料和擂台上布置的阵法、晶石都要选用高规格的。像气海境这种级别的战斗，擂台材料和阵法要求不高，用的材料也不珍贵。 穆凡的视线转了几圈，找到标识了玉堂境的擂台。他跳到擂台上，俯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青砖。入手质地坚硬，比剑宗同境界对战的擂台质量好一点。 穆凡轻触储物戒指，一把飞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握紧飞剑，催动大梵天龙象经并燃烧守宫星辉之力，一瞬间气息暴涨。 战斗过程中，很多因素会在不经意间影响整场战斗的成败，擂台的构造不可轻视。 他一剑斩到擂台上，剑气在青砖上留下一道深约丈余的裂痕。这一剑他用了五成力，擂台质量比他想象的好。 穆凡舔了舔嘴唇，运足了真元，全力一剑斩向擂台。 “铿……” 剑气四溢，掀起穆凡的发丝，有些细微的剑气掠过他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擂台完好无损，有人在剑斩到擂台之前，出剑阻止了他。 穆凡手中的剑乱颤，发出阵阵剑鸣，他的虎口吃痛，食指发麻。 “你是……邹智宇？”他想起信件上邹智宇的画像，画像上邹智宇的轮廓和五官与真人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就在那一双眼睛。猛地一看，有几分狡猾，仔细看又觉得忠厚。 “没错。”邹智宇笑道：“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穆凡体内生机蓬勃，脸上的伤口很快恢复，虎口上的痛感依旧强烈。他笑道：“你等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你和画像上相差不大。” 穆凡道：“你和画像上也差不多。” “不过你这些天表现出来的性格，很不像你。” “来到这里，不张扬一点不行啊！” 穆凡没有隐瞒，剑宗和道宗能调查玄门弟子，玄门同样能调查他。他平日里并不是张扬的人，强烈的反差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邹智宇道：“我理解，剑宗在崛起，在变强。你们想要更多，想展示你们的实力。” “你理解就好。” “饼就那么大，剑宗要多拿，别人就得少拿。”邹智宇笑道：“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玄门的饼，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难一点挺好，太容易得到的饼，一般都不会珍惜。玄门不像以前那么强壮了，不用吃太多饼，免得噎着自己。” 邹智宇道：“剑宗同年中，最厉害的也就你了。张扬确实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样省去我们很多精力，我们正好趁机告诉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让他们认清形势！” 穆凡道：“我个人的实力确实有限，但我那些高届的师兄们都不是碌碌之辈。” “你知道总体实力强大的意思吗？” “你想说什么？碾压吗？” 邹智宇道：“如果几十年来，你们剑宗每一年新招收的弟子都比不上玄门，那结果会怎么样……” 他轻笑一声，“你心里清楚。” 穆凡抬起手，又是一剑斩到擂台上，霎时间擂台上青砖扬起，擂台直接被削去一角，“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谁说我们一定要赢？” 擂台上的阵法缓缓启动，青砖碎屑一点点粘附到擂台的缺口上。 邹智宇道：“这句话剑宗已经说了上千年了吧。” “剑宗要做一件事，千年不晚！”穆凡的话掷地有声，在演武场中回荡，久久不散。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看似有理 邹智宇看着擂台恢复原状，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以为千年来一直被压制，剑宗会丧失再战的勇气，翻看史书，你们总是让我惊讶。每隔两三百年就会反弹一次，可惜没啥用。” “这次会有用的。”穆凡淡然道。 “不，这次的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我们拭目以待。” 邹智宇想了一下，笑道：“也许会有一些不同，玄门将会彻底吃掉剑宗。” 穆凡道：“玄门最强大的时候都没做到，更何况现在。” “剑宗最强的时候，同样不是现在。” “玄门要赢也是惨胜，只会让第三方得利。一个残破的玄门，拿什么吃下剑宗？” 邹智宇摇头道：“剑宗最强大的时候，辐射周围四州之地，加上明州本营，可以说影响五州之地。可现在加上本营也只有三州之地。剑宗永远都不可能赢！” “玄门的影响力又如何，不也在逐年下降？以往还能把触手伸到北华，现在北华学院联手，你们在北华的影响力脆弱的很，在西疆逐年收缩，就连东泽内部的影响力也在不断降低。”穆凡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反观剑宗，解决内部问题，不断扩大影响力。” 他在提到内部问题时，刻意加重“内部”二字的语气。 邹智宇身为乐正歌的亲传弟子，对玄门内两大阵营的斗争清清楚楚。他沉声道：“这些内部问题会被解决掉的。” 穆凡高声道：“是乐正歌杀掉老门主，还是老门主杀掉乐正歌！” 此话一出，演武场内所有人都停止战斗，把视线投到二人身上。 邹智宇道：“你脑袋里是不是只有打打杀杀？” “显然不是。” “为什么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 穆凡很少听到别人说自己愚蠢，他毫不在意，笑道：“你应该祈求你的师父获胜，不然的话，过些年，你坟头上的草，哦，不，是坟头上的树都能遮阴了。” “我本想劝你知难而退的。”邹智宇面露不悦，“只是你不肯死心。赢不了为什一定要找罪受呢？我想不明白。” “我记得有种说法，嗯……好像是这么说的。你口中的毒药，在我看来是美味。”穆凡严肃道：“你我不是一类人。”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不用这么火气十足。”邹智宇手中的飞剑突然变大，他踩到飞剑上，率先飞到演武场外。 穆凡心道：“谈，谈个屁的谈！” 他御剑凌空，准备飞回剑宗的暂住地，考虑一会儿，又调转方向跟在邹智宇身后。 邹智宇笑道：“你还是跟过来了。” 穆凡道：“我跟过来，是因为我没有把握击败你，我想了解你，进而找到击败你的方法。” “你突破到玉堂境中期，也许就能打败我了。” “我也这么觉得，可破境没那么容易。” 邹智宇望着身边的云，徐徐说道：“天下分裂，烽火遍地，到处都是死人，我非常讨厌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同样讨厌。” “玄门有能力改变这样的情况，让天下一统，那样的话，便没有烽火，百姓安居乐业，多好？”邹智宇转过头问道。 “天下一统，四海升平，确实好的不能再好！” “统一天下是件大事，更是一件难事。我问你，当今天下三国的朝廷能做到吗？” 穆凡坦率道：“不能。” 邹智宇又问道：“四大世家能做到吗？” “不能。” “三宗中剑宗最强，剑宗能做到吗？” “不能。” “剑宗和道宗弄了个松散的联合，你们加在一起，能做到吗？”邹智宇盯着穆凡，虽是提问，但他的语气很强烈，更像在质问。 穆凡摇头道：“不能，哪怕剑宗和道宗的联合加深，也做不到。” 邹智宇轻叹道：“三宗做不到，佛宗入世不深，直接排除。六门的实力比三宗更弱，特别是玄女峰，门内全是女子。修罗殿一群魔头，他们也可以排除在外。是也不是！” “是。” “我继续问你，你觉得夜尽能做到吗？” 穆凡直言道：“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 邹智宇逼问道：“目前是不是唯有玄门才有实力做到？” “目前是这样。” “那你想不想看到天下一统？” “想，很想看到。” 邹智宇笑道：“玄门就是天下一统的希望。” 穆凡冷静道：“天下是需要一统，但不应该是玄门。” 邹智宇的飞剑骤停，悬在云中，“为什么不应该是玄门？” “因为玄门罪孽深重。” “幼稚！”邹智宇像听到了笑话，“玄门统一天下，便可消弭战争，百姓和乐。我且问你，如果天下可以重归和平，罪孽又有什么？三代人，百年之后，谁不感念玄门的功绩？” “被玄门害死的亿万人不会！” 邹智宇厉声道：“和平是要用血肉铺垫的，就像你刚才说的，轻易得到的东西，谁会珍惜？” 穆凡笑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为天下一统，为日后的和平努力，加入我玄门。” 穆凡仰天长笑：“滑天下之大稽！” “起码不要和玄门作对。” “你刚才说的那一大堆，看似有理，实际狗屁不通！”穆凡斜着眼，冷笑一声，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看来你还是那么幼稚，去做正义的伙伴吧。”邹智宇同样冷嘲热讽，似乎觉得穆凡实在愚蠢。 穆凡道：“你呀你……如果有一天，妖族打进来了，人族式微，你会不会站在妖族，对抵抗的人说这些话？” 他顿了顿，又道：“妖不是人，这个假设不是很好。倘若玄门式微，你会不会对你的师兄弟说这些话？” 邹智宇冷哼一声，拂袖御剑而去。 穆凡望着邹智宇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才御剑飞回去。 匆匆一面，他不知道邹智宇到底是怎样的人。若邹智宇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所想，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废掉邹智宇。 很多人都敬畏强者，这是常态。可如果那个强者有意促成三国鼎立，让人族内战千年，死伤亿万，他便是罪人，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穆凡尊敬强者，但不畏惧强者。倘若人人都害怕强者，一个个引颈受戮，不去反抗，那人活着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有些不寒而栗，忍不住想道：“邹智宇以家国大义做掩护，看似有理，实际上不过是畏惧强权，卑躬屈膝的奴才罢了。这种人最是可怕，明明做着错的事，却总以为自己是正确的。” 云雾中，邹智宇神情严峻，他明白刚才那一堆全是歪理。费了那么多口水，没能糊弄住晏青，不免有些失落，他暗道：“失败，只能肉体毁灭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背琴的女子 战斗无可避免，该来的总会来的。 穆凡提着剑，站在擂台上，也站在风口浪尖。 他的对面有一个极美的女子，天蓝色的长裙，身形苗条，长发束在身后，垂到背心。鹅蛋脸，一双眸子灵动，有股轻灵之气。 女子身后背着一把长琴，长琴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她看着穆凡，笑道：“我叫洛清橙。” “在下晏青。” “请你输给我吧。”洛清橙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言语中没有讽刺意味，只是在说她想说的意思。因为她不喜欢伤人，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子，一定不是她那些师兄的对手。她能手下留情，她的师兄们不会。 穆凡道：“我们切磋即可，点到为止。” 飞剑腾空，发出微弱的剑鸣。 洛清橙从背上取下琴，说道：“这把琴名唤留念，可惜我弹不出它的神韵。” “也许你该弹别的琴，快乐的那种。” “我觉得快乐的挺好，不过师父说，悲怆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洛清橙把手搭在琴上，轻轻拨弄几下。 轻快的乐音从琴弦上流出，传遍整个演武场。 她的手很巧，那双巧手弹得渐渐快了起来。 “我要出手了。”洛清橙提醒道。 穆凡随手一挥，飞剑激射而出，留下一连串残影。 洛清橙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再次加快速度。琴弦带动空气震动，瞬间凝成一道道气浪。 气浪叠加在一起，不断增厚，组成一道气墙。 飞剑刺中气墙，开始像刺中软绵绵的弹簧，随着飞剑深入，气墙逐渐变硬，挡住飞剑的去势。 穆凡修炼奇门十三剑，用力巧妙。他发现气墙上的力道诡异，连忙撤回飞剑。可飞剑已经被气墙牢牢吸住，任凭他怎么驾驭，都移动不了分毫。 洛清橙抬头笑道：“你凭意念御剑，中间少了个媒介。我也用意念使琴，但我的手指很灵活，它们能帮我控制好琴弦，琴弦又能帮我控制好这道气墙，如果你只有这些实力，不如弃剑离开。” 穆凡看着这道气墙，并未气馁，他从储物戒指内唤出两把飞剑。 “你能控制气墙拦住一把剑，那两把呢？” 双剑在空中高速转动，他一动不动，轻轻一挥手，飞剑从左右两个方向攻向洛清橙。 穆凡觉得有必要加一把火，他又唤出一把飞剑。第三把飞剑没有从空中攻向洛清橙，而是随他的意念牵引，一头扎入擂台的青砖中，从地下攻击她。 哪怕气墙防得住空中的两把飞剑，地下的那把又该如何抵御？ 他始终没有将自己御剑的极限展露出来，强敌环伺，他还要面对更多强大的对手。 洛清橙一手撑地，身体借反冲之力弹起，飞到空中的她加紧拨动琴弦。 一个个音符从琴弦中弹出，勾连气墙。 三把飞剑从三个方向射中气墙，穆凡运用奇门十三剑，剑上的着力点不断变换，气墙上的力道也在不断变换，而且速度更快，更加迅疾，总能巧妙的化解飞剑的攻势。 飞剑像石沉大海一般，深陷气墙中，纹丝不动。 场上琴声不断，玄门的人听得心情愉悦，剑宗和道宗的人则如坐针毡。 穆凡道：“你不进攻吗？” “我给你机会，想让你看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你不是我的对手。”洛清橙压住琴弦，“再打下去，你会受伤的。” “你出手便是。” “那我出手了。” 洛清橙左手一拉琴弦，周围的气墙跟着向后一退。她的手向前一挥，气墙分成无数段，每一段均凝成剑形，组成满天剑影。 穆凡抬头望着满天剑影，剑影笼罩在擂台上空，一旦剑影落下，恐怕擂台上无一处能幸免。 洛清橙的右手搭在琴弦上，猛地向前一划，满天剑影纷纷落下，比前几天的雨滴更密集，也更致命！ 剑影将脚下的擂台击破，碎裂声接连不断，碎石和烟尘弥漫各处。 观战席上的邹智宇眉头紧锁，烟尘遮挡了视线，他总觉得穆凡不会这么轻易就败了。 在烟尘和碎屑中，穆凡的手向上一伸，捏住一团气体。洛清橙的腿就在面前，但气墙横在前方，咫尺距离却难以触及。 在剑影落下的前一刻，他急忙使用遁术，瞬间移到洛清橙的脚下。 满天剑影是洛清橙用来攻击他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攻击她所在的区域。 他移到洛清橙脚下，洛清橙似乎早有准备，支好气墙，等他上钩。 气墙的的巧妙延绵不绝，几乎要吞噬他的手。 穆凡大吼一声，真元涌动，凭借体格和几十倍于常人的真元生生将手臂拉了出来。 洛清橙咦了一声，她没想到穆凡能把手撤出来。 穆凡立即后撤，距离洛清橙十余丈，身形骤然停止。他使用遁术移到被困入气墙的飞剑旁，一把握住飞剑，用尽全力向内推去。 右臂上的龙象印记逐渐变红，像烧红的铁块。他放弃对其他飞剑的控制，将希望放到手中的这把剑上。 洛清橙神情微变，手指快速波动，气墙变得一块硬，一块软，并且不断波动变化，就像是海水波涛中夹杂着石块。 由于气墙上力道不断变化，穆凡飞剑的受力点也在不断变化。本来可以直接刺穿的气墙，将飞剑剑尖的力道转到剑刃上，试图推开飞剑。 穆凡不敢大意，聚精会神于飞剑上，感受气墙中力道的变化。他用奇门十三剑改变飞剑的力道，抵挡气墙怪异的力道。 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他的额头慢慢溢出汗水，汗水尚未聚集，没有滴下来。 穆凡咬紧牙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点点血液从中渗出，将没流下来的汗水染红。 观战席上，见性紧张的捏住椅子两边的扶手。他听说有些马流出的汗是红色的，被人称为汗血宝马，但他没听说过流红色汗液的人。 “击破它！”小和尚心中呐喊。 他不自觉使用真元，大梵天龙象经赋予他巨大的力量，他一把捏碎椅子的扶手，恨不得亲自上擂台，帮“晏大哥”，哪怕他不是洛清橙的对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有谁 “咔嚓！” 飞剑应声而断，穆凡手臂胀痛，用力过度，吐出一口逆血。他来不及擦掉身上的血，因为断裂的不仅有他的飞剑，气墙也裂开了一个口子。 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他闷哼一声，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五把飞剑。 洛清橙用琴弦控制气墙，如果飞剑逼近到她面前，她如何弹琴。 五把飞剑从气墙的裂缝射入，径直射向洛清橙。剑在靠近她之前，迅速分开，从五个方向进攻。 洛清橙见五把飞剑袭来，她双手猛地向后一划，琴曲破音，嘈杂刺耳。周围的气墙突然收缩，裹向穆凡以及穆凡射进来的飞剑。 穆凡身体一拱，手上捏成出日轮印。 刹那间，擂台一震，从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裂痕。 一只青色的手从裂痕中伸出来，裂痕里传出一声嘶吼，一道青黑色身影瞬间冲到穆凡面前。 穆凡看到青黑色人影，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 奇门遁甲中的“六甲”又名“九字真言”，每一字对应一种手印。真言与手印相合，沟通天地灵气，更像是道家的术法。 日轮印与其中的“在”字相应，可有限控制五行元素，青黑色人影便是土元素凝成的“穆凡”。 穆凡已经有段时间没用过“六甲”了，上一次公开使用“六甲”，还是在宗门盛会期间，为了点香，他不得不使用。此后他一个人偷偷修炼，不在大庭广众下展现。 去西北给凤阳王的母妃祝寿，他体内的大梵天龙象经和星辉之力发生融合，影响了“六甲”。今天使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六甲”发生异变。 之前使用六甲，凝成的土人体型庞大，可这一次凝成的土人和他体型相仿，面容相像，行动敏捷。 青黑色人影吐出一口气，一把抓住穆凡，将穆凡扔到下面。 洛清橙的气墙击中青黑色人影，人影被挤成碎石块，气墙收拢过后，碎石再次凝成人形。 穆凡看着空中飞舞的青黑色人影，忍不住大笑。他明白，只要这里有土地，他体内有真元，青黑色人影就能一直存在。而真元数量一直是他的强项，他不怕拼消耗。 人影表现出来的力量不弱，它由穆凡提供真元维持身体，同时可以借助周围的天地灵气，发挥出的威力和普通玉堂境初期修士没什么两样。更重要的是，它几乎是不死的！ 穆凡御的五把飞剑有四把被气墙束缚住了，只剩下一把可以驾驭。他意念刚控制飞剑攻击洛清橙，却被周围的气墙裹住了。 洛清橙的琴音越来越凄凉，越来越悲怆，也越来越迅疾。 气墙慢慢变化，在球体的基础上长出五只手，这些手握住穆凡之前驾驭的飞剑，齐刷刷的攻击青黑色人影。 青黑色人影的速度跟不上那些手，很快被削成一段段碎石头。 穆凡笑道：“再给你加两个！” 他双手结出日轮印，真元流转，脚下青砖晃动，两个青黑色人影从中钻出。 洛清橙控制气墙形成的手绞杀空中三个青黑色人影，同时还得注意穆凡本尊，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穆凡见有用，他朝场外招了招手，用日轮印控制观战席的木质椅子。 “轰隆隆……”混乱的响声此起彼伏，玄门弟子的观战席大乱。他们座下的椅子自行解体，碎裂，重新组装成两个木头“穆凡”。 “过来。”穆凡在擂台上喊道。 两个木头“穆凡”快速冲到擂台上，不管打不打得过，就是打，就是不怕死！ 观战席玄门弟子所在区的慌乱很快被控制住，邹智宇看着擂台上的石人和木头人，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轻叹道：“小洛赢不了了。” 擂台上，洛清橙不厌其烦，手忙脚乱。 穆凡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他不出手对洛清橙的威胁更大。他要的就是牵制洛清橙的精力，让她没有精力控制气墙。 洛清橙尝试攻击穆凡本尊，却总被石人和木头人打断。那些石人和木头人不怕死，啥都不问，横冲直撞，不断打乱她的部署。 有时候她费了一番心力，好不容易用气墙抓住石人或者木头人。石人和木头人懒得挣扎，直接自爆，炸的碎石头、碎木头到处都是。转眼间这些碎石头和碎木头又组成人形，这对她简直是一种折磨。 穆凡真元多，再支撑十个石人也难不倒他。他后退几步，说道：“胜负已分，还有再战的必要吗？” 洛清橙好像被激起了求胜心，她冷哼一声，双手全力一划琴弦，琴弦纷纷断裂。气墙来回颤动，犹如飘到空中的巨型水滴。 “去！” 气墙铺天盖地的压向穆凡，穆凡双手相合，准备使用“六甲”中的其他手印，气墙冲到半空中突然消散。 洛清橙支撑不了这一击，在气墙击到他之前昏过去了。 石人们冲向洛清橙，穆凡一拂袖，命令道：“散了。” 石人和木头人分崩离析，重新变成一堆石头和木屑。 在石人冲过去的一瞬间，他想过重创洛清橙。因为重创她的话，有太多好处。 观战席内，众多年轻人看到洛清橙摔下来时，面露紧张，担忧之意明显。可见洛清橙心地善良，给众人的印象不错。 如果穆凡重创了她，势必惹得玄门中人的不满。这种不满会转嫁到下一场战斗中，有人会做出头鸟教训他。 但他没做，激怒玄门中人有很多办法，欺负一个善良的女子不是必须之选，那便不是他的首选。 “玄门，滋滋……吹嘘的挺厉害的，现在看来，草包嘛！”他双手环在胸前，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屑。 他走到昏迷的洛清橙旁边，说道：“就你，还劝我收手，现在知道谁笑到最后了吧。” 邹智宇坐在观战席上，明知道穆凡是装的，但他还是想将穆凡摁在地上，蹭破那张狗嘴。 玄门中人吵的沸沸扬扬，他们几时听过这样的嘲讽。自从穆凡来了，短时间就听了两次，还是当面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你他妈的给我等着。”观战席中一玄门弟子臭骂道。 他说着就冲向擂台，可惜没跑到便被其他人拦住了。 穆凡高声笑道：“我就想问问，还……有……谁！”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谋事在人 擂台下骂声一片，不知谁起的头，然后迅速传遍。 “滚下台，滚下台……” 穆凡的脸皮确实够厚的，比两年前厚多了。不知算成长，还是一种悲哀。 他自顾自的笑道：“老子就是站在这里，你们除了张嘴骂骂老子，还能干啥？” 底下有人道：“你爷爷我还能教训你一顿。” “有种别光说不干！”穆凡抬着头，嘴角扬起，很是嚣张。 “他妈的，老子立下生死状，我要上去干死你。”底下那人火气上来了，伸手指着穆凡道。 “我管你立不立生死状，你有种就上来打老子，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底下那人道：“妈的，你们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打死这厮！” 穆凡在擂台上逛了两圈，时不时踢两下擂台上的青砖。他觉得这种程度已经差不多了，太嚣张的话，恐怕局面真的不好控制。 他知道，今天之后，他便会成为玄门青年弟子的目标。不是那种楷模，而是抓住铆足了劲，往死里打的那种。 穆凡一跃而起，御剑飞到剑宗的阵营里。接下来在玄门总部的日子里，他不能随意溜达，玄门的人抓到他，一定会揍他的。 见性看的云里雾里，不明白“晏大哥”为什么变化那么大。他隐约觉得“晏大哥”在骗人，平日里的“晏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呀。 公羊高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穆凡扫到大师兄僵硬的脸，心中暗道：“跟老姜相比，还是有差距啊，大师兄做的比我好。” 他估计此刻大师兄心里乐开了花，应该在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目的到此基本达到，剩下就看穆凡能不能逼丁松出手了。 丁松靠着椅子，闭上双目，神情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睁开眼睛，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吧，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不等众人回复，他率先起身离来，向演武场外走去。 邹智宇跟着离开，他侧过脸看了穆凡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穆凡察觉到邹智宇的眼神，两人双目相对，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邹智宇转过头，没多久消失在演武场外。 穆凡擦擦身上的血，手臂上的伤口自行恢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对大师兄道：“我想先回去，调息一番。” 公羊高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见性听到二人交谈，忙说道：“我也想回去。” 公羊高道：“正好跟我们一块回去。” 一把袖珍小剑从他袖中钻出，迎风长大，转眼长达丈余。 他跳到剑上，说道：“上来。” 穆凡和见性跳到公羊高身后，飞剑纹丝不动。 “坐稳了，要走了。”公羊高意念动，飞剑瞬间飞出演武场大门，他右手向后一拂，飞剑的速度暴增。在演武场内不好全速飞行，但在场外可以。 不多时，飞剑落地，三人到了穆凡的住处。 公羊高道：“你们下去吧。” 穆凡和见性跳下去，朝大师兄拱了拱手，道了声谢。现在想收拾他和小和尚的玄门弟子多得是，有大师兄保护总是好的。 见性满肚子的疑问，一进房间，他立刻问道：“你今天在擂台上是在骗人吗？” 穆凡坦言道：“是。” “他们会上当吗？” “他们上不上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段话是当着无数人面说的。” 小和尚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就别问了，这些东西，让你知道了，熟悉了，扰乱你的心性。” “你尽管说便是，师叔常说，要想成佛，总得经过一段入魔阶段。非得了解恶人，才能度人于苦海。” 穆凡脱掉青蛇长衫，这件衣衫灵性越来越强。它似乎能感受到此地危险，不敢帮他抵挡攻击，不知是好是坏。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血迹还在。 见性从水盆旁边拿过湿毛巾，递到穆凡手里，“擦擦吧，血都干了。” “不用，我用手帕就行。你帮我递过来两盆水。” 见性快速冲到外面，提进来两个木桶。木桶里的水很满，但没有一滴洒出来。他把木桶放到穆凡旁边，说道：“足够了吧。” “足够。”穆凡用手帕沾着水，擦洗了三四遍，两桶水都被染得泛红。 “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上不上当不重要？” 穆凡解释道：“我的话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说的，也包括玄门的人。等于当着很多人的面打玄门的脸。就算他们知道我是装的，依旧会过来找我的麻烦。” 见性问道：“你之前说，你要和丁松交手，如果他不动手呢。玄门与你同年的年轻弟子中，有不少好手。” “所以我要击败同年中的很多人。” “万一败了？” 穆凡轻松道：“败了就败了，我尽力而为。” “若丁松仍不出手，我们该怎么办？” 穆凡拿起青蛇长衫，轻轻一震，衣服上的血迹随即消失不见。他披上青蛇长衫，笑道：“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嗯……随缘。” 见性挠了挠头，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师叔跟我说过，这是不是就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是这个意思。要成一件事，有时候必须借助运气。” “希望丁松出手。” 穆凡道：“我一方面希望他出手，一方面又不希望。” 见性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如果他出手了，你打不过他，却要拼命坚持，而且你犯了众怒，他一定会下狠手的。” 穆凡弯下腰提起水桶，小和尚连忙冲过去，抢过水桶，说道：“我来就可以了。” “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穆凡忍不住笑道。 与洛清橙战斗的过程中，他御剑没有达到极限，“六甲”只是点到为止，唯一尽力的是大梵天龙象经和八门。 接下来的战斗充满未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战胜玉堂境中期的战千和邹智宇，以及玉堂境后期的陈静。 见性把水桶提出去，很快又跑进了来，“晏大哥，你赶快休息，好好调息。” 穆凡笑道：“只要给我来几顿大补的饭菜，配上几颗丹药，我调息一番，明天起来，又是巅峰状态。”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看不见的手 密林外围溶洞内，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男子抱着一个孩子。 男子的腰间别着一把剑，满身鲜血。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刃上有点点紫色，被人涂了剧毒。 孩子约莫五六岁，昏迷不醒，衣服上有血，不知是男子身上的血染得，还是他身上也受了伤。他眉心有妖媚的红色，以及一团黑气。黑气不太老实，不断尝试向外挣脱，却总被妖媚的红色牵引。 男子把手搭在匕首上，猛地一拔，额头青筋暴起，除了匕首割裂肉体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把匕首放到一边，抱着孩子走向溶洞里。 溶洞内的小水潭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把孩子的衣服脱了，孩子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中。 男子皱着眉头，不忍心去看眼前的孩子。 孩子稚嫩的皮肤上布满伤痕，大部分已经恢复，上面的血痂老厚。可胸口处还有一个黝黑的洞，难以想象是什么兵器造成的。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个孩子到现在还活着！ 男子把孩子放到水潭里，清洗几下，露出那张稚嫩却坚毅的面容。 孩子长得非常俊俏，若是顺利长大，不知要迷死多少少女。 他额头上的那股黑气时隐时现，每一次黑气冒出来，妖媚的气息总是会跟着出现，将黑气拉扯回去。 男子望着孩子的脸，摇了摇头，或许在感慨孩子这般年纪就要受这样的苦，真是可怜。 孩子紧锁的眉头接触到水时，莫名的舒展一些，那张俏脸更加英俊了。 男子抽出自己腰间的剑，在溶洞内探查一番，然后在几个溶洞的石头上划了几剑。 这几剑他划得非常小心，要契合石钟乳本来的声音，加之剑气，使之改变需要很精细的操作。 待一切完成之后，他收回剑，看着溶洞内的孩子。他先是向外走了几步，又退回原地，往复两三次，他终究还是决心离开。 男子的身体化成一道光，与他的剑一同消失在溶洞内。 突然飞沙走石，沙砾被狂风扬起，炎热的空气令人烦躁。 男子身上的伤不见了，他的装束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再破旧，虽然不华丽，但很整洁。剑仍是那把剑，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更光亮。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身着白衣，跟着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 男子的脸还是那么模糊，小女孩的脸好像被黄沙遮挡一般，不管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楚。 穆凡想走过去，擦掉女孩脸上的黄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男孩，正是水潭边出现的男孩。 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冲向男子，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脚下的沙子在动，将他向后滑。 穆凡想说话，想喊叫，黄沙毫无征兆的从地上飞起来，钻进他的口鼻，让他说不出话，甚至无法呼吸。 对面的男子和女孩看到他，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冷眼旁观。 黑色的气体从黄沙中溢出，慢慢包裹住他，接着从他的毛孔向身体里钻。他害怕极了，体内的真元消失不见，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太过无助，只剩下惊恐。 “啊……”穆凡叫出声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床边的书桌一动未动，书桌上还放着一张丁松的调查信件。 他暗骂道：“妈的，已经很久没遇到梦魇了，怎么今天突然出现？真是倒霉！” 穆凡清楚他的梦魇都确有其事，一切皆是他从前遗失的记忆。 难得这一次梦到一些重要的人和地点，以防第二天忘记，他急忙坐到床沿，趴在桌子上画下他梦中所见。 首先是一个溶洞和水潭，画着画着，他发此地正是密林外围的水潭。想着这些都是以前遗失的记忆，那说明他曾经去过水潭。 穆凡放下笔，回想自己和宋长庚第一次到水潭时的场景。当时宋长庚误打误撞发现了石钟乳的秘密，敲击可发出声音。 结合梦境，他脑海中冒出一种猜测，仅是猜测便让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就是男子带过来的小男孩，于石钟乳上留下的那句“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先走”的人正是梦中面容模糊不清的男子。 这个猜想让他汗毛直立，如果这个猜想成立的话，那一切都将不是巧合！ 穆家遭遇灭顶之灾，多方势力联手吞并穆家，有人暗中给穆家通风报信，使得穆家有所准备。 爷爷安排他和晏青交换身份，但并未告诉他，穆家面临的具体危险，以及家里的准备。叮嘱他完成晏青这层身份应做之事，便是对家里最大的帮助。 他照做了，成功交换身份，为他和穆家带来无数好处。既保全了他，又骗过众多势力。 在完成晏青应做之事的过程中，他意外牵扯进山河令的争夺。 最近他才发现，山河令是师父有意隐藏的秘密，更和他封存的五年记忆有关。 今夜的梦让他坚信，他到达密林外围的溶洞，并发现溶洞内的隐藏的秘密不是巧合。一定有人故意引导！ “到底是谁？”穆凡想不出来，“我认不认识？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宗门盛会举行之前，他曾和慧空大师分开过一段时间。慧空带着大师兄和长庚走了，他和小婉以及来自北华的刺客前往纯阳寺。 众人最后在纯阳寺碰头，宋长庚发现了一个晶矿，那个晶矿中也有一些划痕，划痕也能组成一句话。 穆凡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一切的一切，偶尔出现的看似巧合的事件，背后好像有一只手。这只手在操控着某些事件的发生，就像编排好的戏曲。 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摸了摸头顶和背后，什么都没有。 “没有线啊，我不是木偶，到底是谁？是谁！”穆凡不敢声张，只能在心里呐喊。 “是爷爷？”穆凡摇了摇头，“不是他，如果爷爷有这样的实力，也不会被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夜半时分，他像疯子一样伏在书桌上。书桌上铺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溶洞，溶洞内有一个小水潭。他不停的哆嗦，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恐慌和疑惑……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暗流 天亮了，光芒透过窗户照到书桌上，穆凡才突然惊醒。 他伏在桌子上整整半夜，脑海里各种想象爆发。如果这是某一个人的局，那每个人的位置是什么？ 然而推演了半夜，仍一无所获。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春天悄然而至。从家里出来两年了，光阴似箭，溶洞内的经历恍如昨天。 穆凡长吁一声，伸了个懒腰。想不明白的事只能暂时搁置，既然背后的手想让他到某个地方，总有一天会再次冒出来的。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他可能会忽略很多事，但现在他有所怀疑，很多蛛丝马迹便别想那么轻易瞒住他。 他按照惯例展开神识，门外的气息吓了他一条。出于防卫，他下意识的唤出飞剑，差点就攻了过去。 “别动手，是我。”见性急促的说道。 穆凡手一松，飞剑落到地上，剑尖触地，挑起地板上的一块木屑。 “你鬼鬼祟祟的待在门外干什么？”他不满道。 “我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 见性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进门内，他举起手，朝穆凡走去。 穆凡后退一步，道：“你要干什么？” “我看你有没有烧坏脑袋。” “我没发烧，脑袋清醒的很。” 见性放下手，心有余悸道：“你是不知道，你昨天突然惊呼一声，我正在睡觉，把我吓醒了。” “我昨天做了个噩梦。”穆凡自嘲的笑了笑，“梦里发生了很多恐怖的事。” “怪不得，我趴在窗户外，发现你扶着书桌，先是乱涂乱画，然后一动不动的发呆，什么话都不说。”见性扶了扶胸口，“可把我担心死了。” 穆凡心里一惊，暗道：“好在自己一夜只是在心中推演，未曾发出声。” 见性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忘了。”穆凡摇了摇头，假装自己已经忘记昨天的梦。 见性将信将疑，他看“晏大哥”的脸色不太好，关切道：“如果你记起来，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梦。” “好，我一旦想起来，一定过去找你。” 明面上跟见性这么说，实际上他不会把梦中的事告诉见性。事关重大，危险难测。 “快要吃早饭了，一起吃吧。等会一块修炼。”穆凡笑道：“你修炼大梵天龙象经的造诣还在我之上，我还得靠你指点一二呢。” 见性羞涩道：“哪有，哪有……” 穆凡假装整理书桌，与此同时将自己昨天晚上画下来的图收入储物戒指。由于他实力远胜于见性，见性只看到一堆书被清理了，没看到具体被清理的东西。 不多时，剑宗杂役端了饭菜过来，“晏公子，饭菜是放到大堂，还是送到你的卧房？” “送到大堂吧。”穆凡应道。 见性的心思被饭菜吸引，他跑到大堂，用力了闻了闻盘子里的红烧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香！” 穆凡没立即去大堂，他把昨天画的稿纸拿出来，仔细的看了两遍，在脑海里回想画上的样子，又确认了一遍，才运真元与双掌，用力一揉，把稿纸化成碎屑。 他扬起手，碎屑随风飘散，飞到窗外，不知去往何处。接连换了两个地方抛洒碎屑，终于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步入大堂，他看到小和尚双眼紧盯着红烧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怎么？想吃？” 见性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急忙摇头，鼻子闻到红烧肉的香味，看着红中带几分茶色的肉，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和尚不能打诳语，我想吃。” 穆凡道：“慧空大师想来酒肉不忌，你这次是听你师叔的，还是听佛宗的戒律清规？” “我不知道，宗门里的师兄弟们都不吃肉，我不知道怎么选。” “是不知道怎么选？还是说……你心里有选择，但不敢做出决定？” “我想吃，从没吃过，想吃！”见性鼓起勇气说道。 穆凡不再多说，他有自己的看法，尽管他不确定自己的看法是对是错，但那终究是他的看法：“佛”这个字，一个“人”加上一个“弗”，佛宗追求的是成佛，而非成人。 见性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年华，加上久居佛宗清静之地，对外界好奇的很，每一件新奇的事都会冲击他的内心。 穆凡坐到板凳上，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 见性满脸羡慕，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只吃素食。 …… …… 定远侯府，后花园，一处亭台。 霍无家坐在亭子里，风不断掠过，吹皱了水面。 他盯着水面，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亭台上方空间波动，掀起一层层涟漪，剑无忧撕开空间，落到亭台顶上。 “无忧前辈，你对空间的掌握，比我师父差远了。” 剑无忧翻身进入亭台内，笑道：“空间和时间不是我的强项，我只是尝试一下而已。” 霍无家道：“最近有西北的消息吗？” “有，剑宗的人和穆家的人在西北愈发活跃，现在不仅仅是我的渠道，你的渠道应该也快了。” “可能在路上吧，我目前尚未收到。” 剑无忧道：“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没有。”霍无家眉宇间闪过一丝狠意，他和叶峰有过约定，共谋西北的事。剑宗承诺不会插手西北，可目前的消息显示，叶峰违背了约定。 他见过师父违约过，而且见过很多次，但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他非常不爽。 时过境迁，他不再是跟在叶峰屁股后面的小人物了，而是东泽堂堂的定远侯，位列王侯公卿。 剑无忧看着霍无家的后背道：“这件事你上报朝廷了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暗中调配人手，确保西北的事不脱离掌控。”霍无家叹道：“在没弄清楚剑宗等势力的目的之前，我只能采取守势，以静制动。” 剑无忧道：“西北的事关乎国运，千万小心才是。” 霍无家扶着亭台的栏杆，“一旦有确凿的证据送到我手上，我立即进宫禀明陛下，请陛下定夺。” 第一百八十章 夜尽天明 “有佳人来找你了，我先告辞，不打扰你了。”剑无忧带着笑意道。 霍无家道了声：“告辞。” 剑无忧身形淡化，一手撕开面前的空间，他进入破碎的空间中，消失在亭台里。 不多时，一个爽朗的女声传进亭台，“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 安平走进亭台，笑道：“不用说，肯定是元三曲的事。” 霍无家没有反驳，“元三曲在朝廷的势力根深蒂固，查到现在，也定不了他的罪。” “别着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话是这么说，可眼下这种情况，想不着急都难。” 安平走到霍无家身边，安慰道：“你为朝廷尽心尽力，我看在眼里，皇兄也看在眼里。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一点点来。” “是啊，只能一点点慢慢来。”霍无家抬起头，难免惆怅。 “哎，我说……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霍无家不解道。 安平依着栏杆，望着他的脸，“你真不知道？” 看着她的眼中的柔情，霍无家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不知道。” “你呀。”安平轻笑道：“我太了解你，就会装傻。” “装傻？装什么傻？” “你真没想过，给我一个准信。”安平鼓起勇气道。 “你死心吧。”霍无家的话直截了当，甚至带着几分冰冷。 “又是这句话。”安平微微摇头，语气不像埋怨，倒像是自嘲，她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就不能换个新花样？” “当然可以，我们不合适。” 安平显得很平静，好像霍无家的话伤不到她一样，她挑眉道：“你知道我想听的话。” “是的，但是我不会说。” “就不能为我说一次，假的也行。” 霍无家淡然道：“一次也不行，你我绝无可能。” “为什么呢？”安平假装俏皮，面对他时，她总要给自己留一丝退路。 “这种话不能乱说，况且你是公主，我是定远侯，更不可儿戏。” “是因为皇兄吗？”安平试探道：“皇兄不会在意这些的。” “不是因为陛下。” “那是因为什么呢？” 霍无家道：“我们可以做朋友，可以做兄妹，但永远不会成为……” “够了。”安平理了理整洁的发丝，干笑道：“我走了，回府去了。” 她说着快步离开，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你何苦等我，我的心意不会改变。”霍无家看着湖面，大声说道：“你问我一次是这种答案，问我十次也一样。” 在他的神识探知中，安平的距离不远。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安平一定能听到。 然而安平并未说话，她仍然不肯放弃。 霍无家无奈的摇了摇头，尽管他拒绝的干脆，但安平始终不改心意。 “让我说的是你，不愿意听的又是你啊！”他心中苦笑。 …… …… 西北边陲之地，群山重叠，延绵无尽。 温度低加上地势高，山巅的冰雪未化。站在山巅，犹如站在寒冬冰雪天里，没有半点春天的迹象。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男子立于山巅，他的前方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夜大人，什么时候动手？” 白衣男子正是夜锦，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剑宗那边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我不需要差不多。” “是。”男子摘掉斗笠，抬起头，露出那张让人闻风丧胆的面容。项甲脸上的线条非常英朗，宽大的斗篷下，肌肉被完全遮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除了“金口玉言”强悍外，身体同样不弱。 夜锦道：“你后别老带着斗笠。” 项甲拿着斗笠的一边，全力一抛，斗笠射入旁边的雪山中，激起漫天飞雪，再也没人能发现斗笠的下落，他恭敬道：“我早就不想带了。” 他脱去斗篷，傲立在夜锦身后，“大人，我们在西北经营多年，真的不拿下西北？” “不拿。”夜锦的话干脆利落。 项甲不死心，继续道：“西北地势极佳，易守难攻，只要能将西北打下来，细心经营，打理妥当，日后前途无限。” 夜锦望着无边无际的雪山，“时机未到，由暗处转向明处，不行。” 项甲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嘴，前面的夜锦道：“穆家那边的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老爷子体格硬朗。” “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项甲道：“准备完毕，只等大人一声号令。” “那就好。”夜锦想起了以前的种种，怅然道：“难为穆财了。” “是，穆翟公子因大人而死，没有他，唉……无法可想啊！” 夜锦转过身，说道：“没有他，我在瀚海便死了，恐怕很多事都要变了。” 项甲道：“要不要去看看穆老爷子？” 夜锦摆手道：“不着急，等事情安排好了，再去也不迟。” 项甲面露迟疑，最终还是说道：“最近剑宗似乎有所动摇。” “动摇？” “冯道好像不敢和玄门公然撕破脸。” 夜锦笑道：“也正常，他一向以剑宗的利益为首，他动摇与否不碍事。” “可是……这件事太重要，你刚才也说，不能差不多。要不要我再去找冯道商量商量。” “不用，冯道现在人在玄门，所谓动摇，不攻自破。”夜锦想起剑宗的老宗主，“卢行简还没死，说话最管用的还是那个老家伙。老家伙支持我们，我信得过他，不会出问题。” “既然大人已有定夺，这件事我便不再多嘴，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完全出于私心。” “你说。” “大人还记得梦里花落吗？” 夜锦微微一怔，转瞬消失。他隐藏的极好，哪怕项甲和他相距不足一丈，仍没有发现他短暂的失神。 “我记得，眼下不是谈这事的时候，全力应付好眼下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项甲后退一步，说道：“属下冒昧了。” “引以为戒，以后谈论要事的时候，不要再提。”夜锦一跃腾空，飞入群山之间，笑道：“小甲，你相信我们能赢吗？” “我相信！”项甲跟着跳入群山中，紧跟夜锦的步伐。 夜锦手托青天，悠悠道：“夜尽天明，四海翻腾，九州震荡！” 忽然天地变色，方圆百里，山巅冰雪纷纷扬扬，不向下落，却向上飞。回声不绝，响彻天地…… 项甲心中震颤，没想到大人的实力已达到这种通天境界，天下间，或许唯有玄门的老门主能与之分庭抗礼！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战斗意识 同样的演武场，同样的擂台，观战席中的人也差不多相同，但他们的情绪与上一次明显不同。 玄门的人看着擂台上的穆凡，几乎都是让他好看的神情，偶尔有几个过激的，扯出横幅，上书“打死晏青，扬我威名”八个大字。 祭祀大典尚未真正开始，要谈的事也都没拿到谈判桌上，仅是下面一些弟子门人过招。 演武场上午发生过三场战斗，各大宗门各个年龄段的人均有交手，但观战席上的人不多。 下午穆凡上场，来的人把演武场的观战席挤满了，有些人不得不站到后面观看战况。 归根结底，穆凡本身的名气和他一反常态的嚣张，剑宗和玄门之间的猫腻，让战斗除了切磋之外，多了很多其他意味。 穆凡随便扫了一眼，漠然视之，转身面向他这场战斗的敌人。 玄门的弟子可能真的气急了，准备不给他一点机会，直接派出陈静上场。 陈静长相一般，人如其名，安安静静的，从上擂台开始，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观察穆凡。她双手负在身后，面色除了冷淡外，还带着一丝怒气。 穆凡按照惯例，拱手道：“在下晏……” 陈静双手从身后伸出来，捏成爪状，攻向穆凡面门。这双手晶莹剔透，不像骨肉做的，倒像玉石做的。手爪上寒气浓郁，带着冰雪气息。 穆凡的“青”字没来及说出口，便被生生打断了。 陈静玉堂境后期实力，是玄门的内门弟子，并且是总部的，称得上精英中的精英。 穆凡不敢托大，此时使用遁术已经来不及了。他急忙调配真元于腿部，使出他在剑傀场悟出来的九剑傀步法。 步法最大的优势在料敌先机，然而陈静的攻击已经快到眼前，他只能匆忙偏过头，躲避陈静的一爪。 “撕拉……” 穆凡疼得龇牙咧嘴，脑袋是保住了，可头发被陈静扯下来一小撮。 陈静的玉手一转，扔掉抓下来的头发，紧接着抓向他脖颈。 穆凡运行大梵天龙象经和第二门守宫星辉之力，脚踩九剑傀步法，双脚好像安装几组轮子，另外配戴固定支架。 他在地上转了十几个圈圈，时而左拐，时而右翻，险而又险的避过要害。 陈静脸上的霜气更重，她没想过早解决穆凡，而是有意戏耍他，让他难堪。 趁着穆凡抽身后退，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寒气从她掌心冒出，笼罩穆凡的头部。冰渣子迅速蔓延，爬满他的眉毛和发梢。 穆凡借助脸部被抽的劲力，逃到擂台边缘。他打了个寒颤，整张脸没被打红，却布满冰渣。寒意侵袭大脑，让他难以思考。 他急忙给了自己一巴掌，又拍打自己的头，同时身形不断后退，恢复神智。 穆凡没有把握胜过她，如果公平切磋的话，他连两成把握都没有，但他有决心。 陈静是玄门同年中的佼佼者，丁松和她均是玉堂境后期修士，其他人的修为最多为玉堂境中期。 只要他能击败陈静，逼丁松出手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他故意引起众怒，飞扬跋扈，做出一系列出格的事，为的就是陈静后的丁松。 陈静上擂台，抱着给洛师妹出气，以及为玄门争气的目标来的。 二人的战斗意识不同，穆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大不了承受痛苦和折磨，已经走到这步，断然没有放弃的理由！ 他握紧拳头，唤出十六把飞剑，融合的力量使得他神魂越发强大，对飞剑的控制越来越强。 满天飞剑排列成一个小型剑阵，剑阵呈圆形，围绕圆心高速旋转着。从旁边看，像一个圆盘，剑与剑之间的间隔被飞剑的残影连到一起。 擂台上没人能和他配合组成剑阵，但他仅凭自己的神魂便可以做到，而且飞剑由意念控制，不存在配合的巧妙之说。一个人组成剑阵，可以做到真正的“心有灵犀”。 穆凡组成的剑阵并不复杂，不过是个三层阵法而已，剑阵名唤“扇圆”。以他对阵法的了解，四层剑阵的各种变化皆了然于胸。 可了解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他目前的神魂比同境界强大的多，气海生仙山，仙山之巅到气海中的通道比别人多几十倍，真元比别人多几十倍，神魂受到的滋养更多，也比同境界的人强大十几倍。 可推演能力终究有限，他尚未达到以一己之力控制四层剑阵的能力。 扇圆剑阵围绕在他周身，剑气吞吐，形成一个方圆丈余的圆盘。 陈静的双手变得更加晶莹，在光芒的照射下，竟反射出点点亮光。她的速度很快，比穆凡动用八门和大梵天龙象经后还快。 穆凡借助九剑傀步法和扇圆剑宗勉强维持不被追上，陈静依旧那么沉静，她玉手上的寒意喷薄而出，整个擂台上的温度骤降。 冰花从那双手上发出，顺着她的手向周围蔓延，冰花掠过她的手臂，她的胸口，她的腰身……落到地上，像石头投入水面一样，如涟漪般扩散，充满擂台。 陈静的冷淡变成冷艳，冰花做成衣衫，形成头饰，她化身从冰雪国度走出来的公主。 穆凡匆匆一瞥，注意到她的变化，但他更在意脚下的冰花。寒意从他的脚底板向上钻，好在燃烧星辉能产生足够的热量，帮助他抵御脚下的寒意。 陈静看着紧张的穆凡，徐徐说道：“我是陈静，是来教训你的。” 她的声音比她的人更冷淡，这是她上擂台后说的第一句话。 穆凡不敢停下扇圆剑阵，他警惕的注视这陈静。作战前他可以任意大放厥词，交战过程中，他会全心全意的应对。不然的话，无法弥补双方的实力差距。 陈静的手向上一摆，一根冰柱从穆凡脚下升起，刺破他的鞋底。 穆凡双手一并，扇圆剑阵分成两个扇形，扇形经过冰柱，将冰柱削成两截。 陈静加快抬手的速度，霎时间十几根冰柱从擂台升起，从不同方位攻击穆凡。 见性坐在台下，坐立不安，他看不出冰柱的数量，只能看到擂台上晶莹莹的一大片，不知晏大哥能不能顶住。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晚了 穆凡身处冰柱中，他的感受最深，十九根冰柱以快过飞剑的速度袭来。 他提起十二分精神，飞剑尽数出动，同时抵御冰柱。瞬间剑光和碎裂的冰晶到处飞舞。 从观战席望去，犹如盛开的天蓝色烟花。剑气像一朵朵盛开的白莲，两者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剑宗的人为穆凡捏一把汗，有些高手看得出来，穆凡并不占优势，现在能坚持下去，是因为陈静没有用尽全力，更多是出于戏耍他的目的。 冰晶散落一地，穆凡双手相合，捏成日轮印，遁术不断发动，凝成八个冰人。 冰人以青砖为骨，冰晶为皮，坚硬中带着敏捷，如威风凛凛的将军。 穆凡的腹部多了一道伤口，刚才众多冰晶没直接伤到他，但破损的冰晶刺破了青蛇长衫。伤口不深，寒意却强烈的很，简直要冻住他的血液。 他抚摸伤口，想要动用星辉气针，转念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星辉气针的威力很大，尽管陈静的实力很强，可中了星辉气针，非死即残！ 星辉气针最好用作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敌人活活烧死。 穆凡掀开衣服，看了眼伤口，血液结冰，冻成红色的冰渣，比玛瑙更鲜艳，而且有向周围扩散的趋势。他 反手持剑，一剑叉到腹部，用力一转，把伤口处的肉削了下来。 “咳咳！”腹部的肉脱离身体，没有星辉燃热提供热量，落地时便冻成块状。 强大的生命力量喷涌而出，他身上的血很快止住了，肉也从伤口生长。 陈静眯着眼，说道：“你的身体很奇怪，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恢复力，而且你的体内很热，挺不错的，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 观战席玄门所在处，战千揉了揉太阳穴。他即将突破到玉堂境后期，面对陈静尚无一点底气，穆凡玉堂境初期的实力，竟然能支撑那么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钦佩。 陈静卷起袖子，慢悠悠的走向穆凡。 穆凡一挥手，冰人随即手持飞剑冲向陈静。 陈静双手寒意更盛，眼眸变成湛蓝色。她哈了口气，气落到擂台的地面上，冰花更为强烈。 “化针。” 冰冷的语气从她的口中传出，地面上冰花变成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的，难以预估有多少数量。 她笑道：“起。” 冰针从擂台的地面上飘起，陈静袖子一卷，面前无数细针瞬间提速，刺入冰人。 冰人身上的冰晶和细针如出一辙，大量细针被冰人撞断，但有些成功射入冰人中。冰人体内的青砖不堪一击，很快被冰针瓦解。 穆凡双手再结日轮印，新的冰人冒出。 陈静冷哼一声：“还没玩没了了，真没意思，就你这实力，也好意思说那些大话。” 她双袖齐舞，冰人再次破碎，被冰封住，无法破碎重组。 穆凡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必输无疑。只有击败陈静，一切才有可能。 他双手低垂，身体的温度毫无征兆的升高。 陈静发现他的异常，按说擂台已经被她的“冰雪舞”控制了，为什么穆凡的体温可以上升？ 穆凡强行开启第三门“生门”，引“九耀”星辉入体。他的体温不受控制的增长，正常情况下，需达到玉堂境后期，才能承受九耀星辉的力量。 高温和狂暴的能量烧得他眼睛通红，身体表面的皮肤从潮红变血红。他似乎听到了体内血液沸腾的声音，“咕噜、咕噜……” 他需要释放这些力量，否则会被活活烧死！ “啊……嗷……”他发出一堆不明意义的嘶吼，吼叫形成声浪，传遍整个演武场。 穆凡解除剑阵，双手握拳，他看了眼陈静，找到了宣泄力量的目标。 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肺部火辣的疼痛感让他脑袋发晕，身体发飘。 陈静察觉到他不断攀升的气息，连忙用出全力，双臂化为白玉，身形飘忽，全速攻向穆凡。 一朵亮闪闪的莲花从她的手心绽放，花瓣带着锋利的刃，周围的温度骤降，比北方祁山防线更冷。 “切。”穆凡吐出简短的一个字，随便伸出手，挡在莲花面前。 陈静冷淡的面容闪过一丝笑意，莲花突然变大，从手心的一点向四周扩散，狂暴的能量引起狂风，掀飞擂台上的青砖。 穆凡摊开手，用五根手指捏住莲花瓣。花瓣上狂暴的能量瞬间稳定，莲花大小也不再变化。 “靠！”他忍不住说了声，就像在开玩笑，“挺硬的，竟然没爆。” 他手指加大力度。 “咔嚓！” “砰……” 莲花上先是出现裂痕，裂痕向四周扩散。锐利的花瓣连穆凡的手都划不破，陈静见情况不妙，连忙逃走。 可惜，晚了！ 巨大的爆炸在擂台上响起，擂台被炸出一个方圆三十丈，深达十余丈的大坑。 被乱流掀起的破损青砖，砸到穆凡身上，发出恐怖的声响，犹如金铁相交。有些青砖砸到擂台周边完好的地面上，总是一声巨响带着一堆烟尘。 他用手挡住脸，连躲都懒得躲，因为毫无感觉啊。 陈静口中吐出一口逆血，晶莹的双臂染上烟尘。如果没有身上的冰晶防护，刚才那一下就足以让她昏过去。破碎的青砖略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脸上染了点红色。 观战席上，众人实在紧张，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们看到浑身通红的穆凡捏住莲花，接着便是无尽的能量，乱流几乎要将擂台充满。 擂台的防护阵法和恢复阵法超负荷开启，只为维持擂台不分崩离析。 穆凡在乱流中沉重的喘息着，皮肤已经开始融化，体内的星辉快要将他烧死。 陈静的神识探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压过来，她不可置信，心中惊恐，脸上早没了冷淡，“怎么可能？玉堂境怎么会有这种力量？根本不可能！” 她转过身，丧失斗志，刚要喊投降，身后却传来一阵劲风。 风吹乱她的发丝，破碎她的守护冰晶。拳头还没碰到她，她就快要撑不住了。 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喊投降，她运足真元，擂台周围仅剩的冰晶腾空，包裹穆凡。 谁知穆凡根本不躲，他扬起头，笑道：“凉快！” 陈静趁机喊道：“我投……” 穆凡的嘴贴着陈静的耳朵，轻声道：“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火热的身体 穆凡慢慢抬起手，慢是对他而言。陈静感觉劲风灌顶，发丝被吹得乱作一团。 他的巴掌快要落到陈静头上，考虑到不能杀人，又减轻巴掌的力道，转而扇向陈静的后背。 “啪”的一声，像打蚊子一样，陈静被他轻轻一掌扇飞出去。 她的口鼻溢血，背部的骨头断裂，砸到擂台上，撞出更大的声响。 “咳咳……”陈静艰难的从陷坑中爬出来，身体前倾，吐出一大口鲜血。 黏糊糊的鲜血流到她的胸襟，她不敢低头查看，抬起头在空中寻找穆凡的身影。 “玄门，呵……不过尔尔！”穆凡双手叉腰，嘴角弯的夸张，眼中满是鄙视。 观战席中的众人看不清擂台内的情况，但他们知道穆凡占据上风。 不过一瞬间，攻守颠倒。 邹智宇双手并在一起，陈静的实力比他强。如今她输了，岂不是说只有丁松才有能力收拾这小子？ 更重要的是，穆凡击败陈静，只用了一瞬，他不禁怀疑丁松能不能击败穆凡。 丁松比邹智宇更冷静，他用神识探查穆凡的气息。神识触碰到擂台上穆凡的气息，就像碰到了一股炽热的小太阳。那股气息仍在攀升，好像没有边界。 他仔细分析穆凡的气息，并与自己做比较。过了一会儿，他长出了一口气，胜过穆凡并无太大问题，不过自己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穆凡比他小，境界也比他低，这种情况下，竟然可以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让他心惊不已。 丁松侧过脸，看了眼旁边的邹智宇，却发现邹智宇也心领神会的转过头。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杀意，杀意是针对穆凡的，穆凡不能留啊！ 擂台上，穆凡一个闪身飞到陈静身后，抬起脚放到她的背上，说道：“我这一脚下去，你可能会死。” 陈静没有回话，她知道穆凡一脚下去，她不是可能会死，是一定会死。 因为身后的男子气息还在增加，比刚才删她一巴掌时更强。 穆凡的脑袋越来越热，很想一脚将脚下的女人踩成两截，他能做到，终究还是没做。 “去你妈的！”他一脚踢中陈静的腹部，强大的劲力透过她的身体，震裂了擂台。 陈静喷着血，倒飞出去，落到擂台边缘。滚了四五丈，托出长长的血迹。 尘烟逐渐散去，众人看到擂台边缘喋血的陈静，都在猜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静软绵绵的趴在擂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喘息着，她的情况比洛清橙更差，早已重伤。 穆凡抬起脚，非常缓慢的移到她的头顶，众人的心随之提到嗓子眼。 “晏青，你不要乱来！”玄门弟子叫嚷道，语气慌乱，没有一丝底气。 剑宗弟子也冷静不下来，穆凡的气息虽然一直在提升，但极不稳定，看样子随时有崩溃的可能。他身上的皮肤呈现液态，毛发卷曲，神态癫狂，充满凶性。 穆凡的脚没有落下去，他看着众人，笑道：“同年之中，我是第一，玄门妄自尊大，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大门，实际上就像我脚下的人一样，被我踩着头颅，趴在地上！” 玄门弟子愤慨不已，纷纷主动请缨，要上台和他决一死战。 穆凡故意大笑，笑得更加癫狂，脚下微微用力，陈静头部疼痛，立即惊呼一声。 演武场一静，只剩下陈静惊呼的声音。她是那么的无助，就像一只可怜的猫，被凶残的人类逼到死角。 玄门的人不敢继续叫嚷，有些年纪稍大的人说道：“这一战，我们投降。” 是人都怕疯子，特别只疯子手里有人质，而且还有剑宗撑腰的时候，玄门的人也得暂时稳住他。 顶尖的玄门高手冷眼观之，陈静是可塑之才，他们自然不会让穆凡乱来。只是他们觉得剑宗不会无理取闹，穆凡死战一定有什么目的。 穆凡抬起脚，轻轻一挑，把陈静挑到擂台外面，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刚张开嘴，突然身体一晃，气息骤降，星辉停止燃烧，昏过去了。 强行引九耀星辉入体，对他的身体负担极大，坚持那么久，只为将整场戏演的有头有尾。 事实证明，他做的很好。 玄门弟子先是把视线放到昏迷的穆凡身上，发现他没死，只是昏过去后，随即把视线投到丁松身上。 丁松表现的很冷静，实际上他的内心波澜起伏。他不想上，玄门的年轻弟子想让他上。他在年轻一辈中颇有声望，一旦他龟缩不出，声望将荡然无存。 公羊高一个闪身，出现在擂台上，抄起昏迷不醒的穆凡，直接御剑离开演武场。 见性担心穆凡的安危，急忙跟着跑出去，可他的速度那里跟得上御剑的公羊高。 半空中，缥缈云雾之间，公羊高看着皮肤溃烂的穆凡，心疼的摇了摇头。 穆凡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肢体红肿，就像被人放到火里烤熟了。他的表现大大超出公羊高的预想。 公羊高从没想到玉堂境初期的剑宗弟子能随便蹂躏玉堂境后期的玄门弟子，哪怕是年轻时代的叶峰也做不到。 起码几十倍的实力差，他不知道穆凡是如何跨越的，简直是修行界的一个奇迹。 “他怎么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左侧响起。他转过脸，顾不得行礼，只说道：“宫白前辈。” 宫白与公羊高同行，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糕，不过……”公羊高惊叹道：“他体内的自愈能力实在恐怖，这种情况下，仍然能保住性命。” 宫白伸手摸了摸穆凡的颈部，笑道：“真是了不得！”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好，不过仍不乐观。” 宫白道：“送他回去好好休息，短时间内别让他出来，免得伤了根基。” 公羊高摸摸穆凡的头，说道：“脑袋还是那么烫。” 宫白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丹药散发着清香，像香瓜的味道，药丸呈琥珀色，晶莹剔透。 “前辈，你手里的药……” “养灵培元丹，护住他的神魂，免得伤了神魂，造成无法恢复的伤。” 公羊高欣喜道：“谢前辈施药。” 养灵培元丹是八品中等神魂类丹药，非常稀有。 “不用谢我，眼下与穆凡同年的人中，只有丁松一人有实力和晏青交手，我们的目的眼看就要达到了，绝不能让他出现意外。” 第一百八十四章 残余星辉的作用 “水，水，给我水……” 穆凡眯着眼睛，迷茫的看着周围，他的脑袋晕乎乎的，看到的东西都在旋转，口鼻热痛，嘴角起了个泡，这些都在提醒他，他需要喝水，否则会渴死的。 见性趴在旁边睡着了，他恍惚间听到“晏大哥”“要喝水，急忙把书桌上的茶水递到穆凡手里，口中不停念叨：“水，水在这里。” 穆凡接过水，猛灌了两口，喃喃自语道：“陈静怎么样了？” “她受伤了，没有大碍，腰断了，好在医师及时处理。” “哦，那就好，没残就行。”穆凡又喝了两口，“玄门那边有什么反应？” 见性道：“你先别问这个了，你知道你昏迷几天了吗？” “几天？” “六天！” 穆凡拿茶杯的手一顿，悠悠道：“有点久啊。” “可不是吗？”见性扶穆凡向上坐坐，“你还喝水吗？” “喝。”穆凡向上坐了点，“祭祀大典开始谈论正事了吗？” “开始了。”见性又递过来一杯茶，放到穆凡手里，“给你。” “我昏迷期间，大师兄有来看过我吗？” 见性点了点头，神神秘秘的说道：“来过，不止他一个人来过，还有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宫白前辈？” “我漏了一个，宫白前辈也来了，不过还有一个，给你点提示，大人物。” 穆凡疑惑道：“是大长老吗？” “正确，就是大长老，他和你大师兄一块过来的。” 穆凡拿着茶杯沉默片刻，心道：“谈判才是要事，这种情况下，冯道亲自赶来，看来他也非常重视丁松的事。”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风声，关于和我交手的事？”他喝完杯中的茶水问道。 “有，不过接下来和你交手的人，可能不是丁松，而是战千。” 穆凡道：“战千，玉堂境中期的实力，他不是我的对手。当然，我指的是我全力一搏时，他不足为惧。” 见性道：“你搏命一战，有把握胜过丁松吗？” “没有。”穆凡苦笑道：“败局已定，只是支撑的时间问题。” “那如果你搏命一战的话，能拖住他多久？” 穆凡轻笑，之前没想过第三门的事，如果动用第三门，应该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但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 见性劝道：“不如你仍坚持两刻，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如何？” “到时候再说吧，短期内我不会参加战斗，不过要时不时出去转两圈，以防大家忘掉我。” “我觉得你不用出去，玄门到处都是要收拾你的人，高届的我不知道，至少最近几年进入玄门的弟子都要收拾你。” 穆凡闻言大笑，肺部突然火辣辣的，很不舒服。他抚摸胸口，止住笑，内视一番，发现体内残留一些星辉，这些星辉没有燃尽，一直发挥淡淡的热量。 见性见“晏大哥”突然不笑了，关切道：“你没事吧？” “有点小事，不要紧的。”穆凡躺在床上，“还有没有其他事？” “没了。” “你先出去吧，我要调理调理身体。” “嗯。”见性边离开，边说道：“如果觉得不舒服，一定得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就算我没办法帮你，也能及时找剑宗的前辈们帮忙。” 穆凡温和笑道：“我有分寸，一旦不对劲，立即会叫你帮忙。” “那我在门外候着了。” 穆凡本想让见性回去休息的，但看到小和尚认真的神情，决定不去管，免得小和尚担心。 “见性，你没必要待在外面，留在房间里也没事。” 他说着闭上眼睛，盘膝而坐。 小和尚留在屋子里，搬了张凳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墙角，注视着调息的穆凡。 穆凡的经脉内残留一些星辉，这些星辉释放的热量大部分融入真元中，成为真元的一部分。 真元在融合了星辉的能量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改变，直接体现在经脉的容量。 星辉燃烧产生的能量似乎能软化经脉！ 他的气海内沉积大量的真元，普通天赋者，气海的面积有限，而他气海生出仙山，面积辽阔。 真元从仙山之巅流下，大部分堆积在气海中。由于体内的经脉宽度有限，增长缓慢，所以气海面积越来越大，却无法宣泄。 此刻经脉软化，穆凡内视气海内的无尽真元，心道：“不管能不能成，先试一试。” 他打破原有真元流入经脉内的速度，强行催动更多真元流入经脉中。 瞬间他感觉一股胀痛，软化的经脉向外延伸，慢慢变大。 见性在外面，只见穆凡身体的毛孔扩大，一开一合，奇怪至极。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发出，这种臭味越来越强烈，他捂住鼻子，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现象。 穆凡经脉内的真元愈发充盈，经脉的容积不断变大，虽然缓慢，但其实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同的人天赋不同，主要体现在气海、神魂、经脉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又相互影响。 气海容积大，对神魂和经脉的滋养速度更快，神魂影响神识探知，经脉宽阔程度影响人控制真元的数量。 穆凡此举直接改变经脉的宽度，等于改变体质。每坚持一刻，他的资质便好上一分。所有的天赋划分对他毫无意义，因为他先天的东西被他后天改变了。 经脉不断扩张，胀痛的感觉让他痛苦，可经脉的容量的增加又让他欣喜。渐渐的，他麻木了，甚至忘记了外部时间，只是不停的加大真元涌入经脉的量。 当体内残余的星辉燃烧殆尽，经脉扩张迅速停了下来，再次依靠真元的缓缓滋养。 穆凡睁开眼睛，一道精芒射出，在黑夜里发着光，像猛兽的双眸。 见性吓了一跳，问道：“你现在还好吗？” 穆凡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怎么这么臭？” 下一刻他看到见性捂着鼻子指着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臭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他捏住自己的鼻子，下了床，轻轻的推开门。 “咔嚓”一声，门轴断裂。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门，生怕搞出大动静。体质的增长不止真元使用方面，还包括身体的力道。 穆凡尚未熟悉突然增加的力量，犹如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他很不适用，就像是换了一副新的躯体。 “我需要一块磨刀石，测试我的极限。” 他抬头望着茫茫夜色，现在的他对阵丁松，不再是全无胜算！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破而后立 穆凡清洗过后，手轻轻一握，一把飞剑出现在他手中。剑入手时，他微微一愣，太轻了，用不习惯。 随手挽了个剑花，剑气吞吐，长达丈余，瞬间照亮夜空。 他一震剑身，飞剑发出嗡嗡声，不断轻颤。 “看来有必要换一把剑。”公羊高站在院墙上笑道。 穆凡把飞剑插到地上，飞剑剑身完全没入泥土，“如你所见，确实有必要。” “你变强了，原来飞剑的重量不合适。”公羊高从墙上跳下来，落到穆凡对面。 穆凡笑道：“是的，变强了一些。” “恭喜。”公羊高道。 他不问穆凡因何提升实力，穆凡也没说。 穆凡道：“剑宗有多余的，适合我使用的飞剑吗？” 公羊高道：“有，而且多得是。” “大师兄，现在我不怕丁松了。”穆凡看着地面上只露出剑柄的剑，笑道：“我甚至希望早点和他对上。” “丁松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切勿轻敌。” “我知道，剑宗弟子都需铭记，不可轻敌。”穆凡走了两步，背对着公羊高，“你提醒的对，丁松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能让剑宗代理宗主、叶峰、宫白等人皆如此重视的人，很可能不是人。 公羊高道：“别想太多。” “不，我觉得我想的还是太少了。”穆凡摊手笑了笑，“一个玉堂境后期的年轻人，靠什么引起这么多高手的注意，是个人都会在意。” “是的，丁松很不简单。”公羊高还是不肯说。 “我遇到过一个女子，她一路上遇到过很多危险。鬼枯的人想要害她，慧空大师费尽心思保护她。” “她是谁？” 穆凡道：“林桑儿。” “她身为北华林帅的女儿，有这层身份被众人盯上很正常。”公羊高乃剑宗内定继承人，林桑儿的事他是知情的。 穆凡摇头道：“你说的挺对，不过……更重要的是鬼枯等人的动机。” “什么动机？” “为了瀚海的大黑天残魂！” 公羊高的表情毫无变化，看不出内心在想些什么。 穆凡最理解被众人盯上的感觉，他的体内有大黑天残魂，很多人保护他或者害他，不仅仅因为他是穆财的孙子。 瀚海沙漠大黑天残魂的事，他多少有所了解。随着实力增强，他了解到越来越多的辛密。 当初穆家被多方势力攻击，穆家成功转移。转移之后，家里人没有立即寻找安顿地点，而是向西疆的瀚海沙漠进发。 大黑天残魂引得众人纷纷前往瀚海，包括桑儿的父亲林帅。 正因如此，穆凡完全有理由怀疑，鬼枯抓捕林桑儿的最终目标是大黑天残魂。 穆凡轻声问道：“神的吸引力为什么那么大？” 公羊高拍拍穆凡的肩膀，“你很聪明。” 穆凡道：“一般。” “你的行事风格和叶师叔越来越像了，但那份沉稳反倒越发沉淀。很难得，真的。”公羊高发自内心的感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叶峰的优秀和独特的魅力让穆凡心向往之，不自觉的向他靠拢，可爷爷十几年的影响，又使得他有深入骨髓的沉稳。 这两种特质相结合，形成了他独一份的性情。 公羊高笑道：“你知道吗？你很适合做一个王，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越来越适合。” 穆凡一愣神，想起爷爷对他的关怀。爷爷对他的关怀大多不露痕迹，是把他当做穆家继承人培养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愿意承担。 可是师父的想法似乎没那么简单，因为师父教他的全是“屠龙术”，不是治理家族的能力，而是造反的本领。 他仍记得那天晚上，师父传授他军阵和经世之道。军阵乃破，经世乃立。破而后立，成就帝王！ 公羊高笑道：“我看好你哦，别的人说自己要做王，我公羊高不信他能做到，但你若想做王，我觉得你能做到。” “为什么？”穆凡立直身子，认真问道。 “因为你做成了很多人都做不成的事。” 穆凡道：“我一共也没做几件事。” 公羊高伸出手指，“第一，你和林桑儿从齐州到达明州剑宗，其中有鬼枯阻挠，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穆凡淡然道：“慧空大师帮了忙。” 公羊高又道：“第二，剑宗清除内奸，你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师父计划了大部分，冯师叔和康师叔也参与计划，我只是一个小喽啰。” 公羊高忍不住大笑，“第三，你被孔……师叔抓住，结果顺利归来，创造了一个大笑话。成名已久的天突境高手，被你像孩子一样戏耍。” 穆凡无奈道：“我是人质，被人操纵生死罢了。” “第四，宗门盛会成功点香。” “第五，道宗和剑宗联合演习，你发现了柯达，救下了谢法。” “第六，你给剑宗带回来一只龙鲸。” “第七，你去了一趟西北，使团的人几乎死光了，你和小婉却能平安回来……” 公羊高摸摸额头，长叹道：“这些事情是我知道的，而我知道的只是一部分，天知道你还干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穆凡坦言：“每一件事都离不开大家的帮忙。” 公羊高摆手道：“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像你这么大，能做成这些事中的三件，我会怎么样？” 见性在旁边听着，听到后来人已经呆住了。很多事他不了解难度，但他明白“成名已久的天突境高手，被你像孩子一样戏耍”这句话的份量。 出于惊奇，他忍不住问道：“会怎么样？” 公羊高笑道：“我会飘，飘到天上去。” 他面向穆凡，“你总说离不开大家的努力，却不曾想，这所有计划都少不了你。你就是你，是唯一的存在。” 见性看着穆凡，眼中带着敬佩的星星，“晏大哥，你也太厉害了。我、我……” 穆凡打趣道：“你们快别说了，说得我也要飘了。” 公羊高道：“所以我说，别人称王称霸我不信，但你称王称霸，我一定会信的。” 穆凡摇了摇头，突然惊醒，说道：“你都把我带沟里了，我刚刚问你，神的吸引力为什么那么大，你给我夸到天上去了。” “唉……”公羊高轻叹，“我说你聪明，你看，你又把线理回去了。” …… ps：今天是5月21日，是蓉儿姐的生日。她是仗剑的第一个盟主，为人热心，对我帮助很多。 作为一个名不经转的小作者，发自内心的祝福她生日快乐，笑口常开，年年好运，岁岁平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再度尝试 晚风徐徐，微凉。 公羊高笑道：“其实神的前身是人或者妖，修炼到神道境，便成了神。如今已经找不到修成神道的法门，以前的神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穆凡知道一些，姬散和他说过神以及神族后裔的事，“丁松身上有神的残余力量？” “你猜的不错，我也没必要继续瞒着你。他体内有大黑天残魂，真正的实力无法估量。”公羊高沉声道：“你和他交手的时候，一旦遇到危险，我们会帮你。你不用过于担心。” 穆凡道：“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我。” 他心道：“其实我体内也有大黑天残魂，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结合两年前各方势力齐聚瀚海，争抢大黑天，可见人对神的敬意并没有多少。如果不是为了得到成就神道的法门，可能最顶级的高手直接将大黑天这个残存的神杀了。 穆凡一直很好奇，他体内的大黑天残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五六岁以来，他没去过瀚海，在梦魇中，他是一个小男孩，那时的他应该去过沙漠，可能在瀚海待过一段时间。 大黑天残魂八成在他五六岁之前进入的，至于有没有某些人参与，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猜不出来。 公羊高赞叹道：“你的定力比我强，竟然丝毫不惧大黑天。我这般年纪，比你大了十多岁，得知这一消息时，也没能像你这么冷静。” 穆凡低头笑了声，自谦道：“没有，只是之前猜到过，心里有所准备罢了。” 每天都和大黑天残魂生活在一起，情绪波动大才是笑话。 他收起笑容，正色问道：“大师兄，以丁松的实力，怎么保证不被大黑天残魂吞噬？” 公羊高全力展开神识，用唇语说道：“靠玄门门主维持。我们有一个猜测，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 “什么猜测？”穆凡同样用唇语道。 见性距离二人不远，见二人用唇语交流，而且背对着自己，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跟着穆凡一段时间，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和尚。想明白了，他麻溜的走进屋子内，坐在墙角的板凳上。 公羊高道：“玄门门主可能已经找到了成就神道的法门，就算没找到，也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方法。” 穆凡心脏猛地一跳，玄门门主成就神道意味着什么，哪怕他目前对天下纷争摄入不深，也可以预想将引起怎样的动荡。 玄门出现千年来第一个神道，剑宗一两百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反抗力量，以及其他玄门的敌人，都不得不重新考虑。原本摇摆不定的势力，恐怕借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站到玄门对立面。 公羊高道：“我们现在需要确认。” 穆凡道：“确认丁松体内到底有没有大黑天残魂？” “是的。” “如果确认了，他体内确实有，我们能做什么？”穆凡质问道。 公羊高舔了舔嘴唇，“我们能杀了他！” “这里是玄门，我们这么做，完全不顾后果，玩脱了怎么办？” 公羊高身上平易近人的那面消失，转而变得非常严肃且带有师兄的威严，“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尝试，逼他出手，让我们确保他是容纳大黑天残魂的容器。我们出手杀丁松，一定要付出代价，这一点我们有心理准备，但我们不能让一些人白白牺牲！” 穆凡很少见到这样的大师兄，他后退一步，恭敬道：“我明白了，请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他负责试探丁松，有些人负责判断丁松体内有无大黑天残魂，有些人负责杀人，最后有些人负责牺牲。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穆凡身为第一环，他付出的是一场战斗，有些人愿意为剑宗付出生命。作为剑宗的一分子，他愿意做好其中一环。 公羊高欣慰道：“别误会，刚才我夸你的那一堆话，皆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你确实是剑宗罕见的天才。你会做出比叶师叔更风光的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这是剑宗内所有弟子的共识。” 穆凡笑道：“我挺希望达成一些目标，谢你吉言。” 公羊高笑道：“不算吉言，你只是没有回望走过来的路。我们身为局外人，看得清楚。” 穆凡挠了挠头，正如大师兄所说，很多事回望一眼，两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啊。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需要注意，万一丁松发疯了，拼命要杀掉你，你要首先想办法保全自己。”公羊高转过身，走了两步，“这几天调整好状态，我先走了。” 穆凡长揖道：“谢大师兄提醒。” 公羊高道：“不用这么见外，我刚才察觉到你的气息增加，匆忙赶了过来，没带飞剑。明天早晨，我带几把趁手的兵器给你。” 穆凡抬起头，刚想道谢，公羊高的身形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转身进入屋内，看到墙角的见性，说道：“小和尚，你现在也变聪明了。” 见性道：“师叔说过，行走尘世，需掌握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不是一件糟糕的坏事，应当算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 “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穆凡指着屋子，说道：“帮我守住这间屋子，哪怕大师兄过来，也不要放他进来。” “为什么？” “我要继续尝试一下。” 见性好奇道：“尝试什么？” “星辉的力量！”穆凡尝到了残余星辉的甜头，他想继续试一下，看看星辉的作用的极限在哪里。 经过刚才星辉残余热量的扩展，他的经脉容量只怕比普通玉堂境初期修士多百倍，这等调用真元的程度，闻所未闻。 他强行引九耀星辉之力入体，星辉入体燃烧，迅速蔓延。仅一息时间，他的体温便升高了两成，而且还在不断升高。 擂台上激烈交战时，他没功夫检查自己的经脉。此刻只有他一人主动尝试，忍住剧痛，内视经脉，发现经脉软化很多。 只是这种情况下，经脉充斥着星辉燃烧后的能量，真元涌入的量有限。 穆凡鼓起勇气，从气海内引入一部分真元。真元流入星辉中，迅速沸腾，接着便被高温蒸发，无法扩张经脉。 “看来过多的星辉也不行啊，得达到一个合适的量。” 尝试期间，他的体温再度升高。一旁的见性担忧不已，却生怕打扰到他，只能憋在心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开发潜力 穆凡散去第三门，不再向体内引入九耀星辉之力。残余的星辉仍在燃烧，可数量还是太多了。他的体温不断上升，皮肤泛红，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顾不得引导真元，他连忙停止内视，对旁边的见性道：“水，越多越好。” “啊……哦！”见性反应过来，立即冲出房屋。为了节省时间，他扛起屋外的一个水缸，跑到外面的井里挑出两桶水，急忙倒进水缸里。 如此反复几次，水缸满了，他丢下水桶，扛着水缸跑进屋子里。 穆凡感觉到一股劲风，见性已经冲进屋子。 “晏大哥，我要怎么做？”小和尚急匆匆的问道。 穆凡来不及多说，纵身跳入水缸中。霎时间烟气缭绕，水缸内响起滋滋声，蒸发的水汽萦绕在屋内。他低估了星辉的力量，降温的效果有限，没多久，他的体温没降低，反倒水缸内的水温升高了。 见性察觉到水温在升高，又冲出去，提了一桶又一桶的水进来。 水缸内，穆凡内视经脉，减缓星辉燃烧的速度，可惜效果有限。随着星辉的燃烧，缸里的水逐渐沸腾起来，咕噜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听起来极为刺耳。 见性把空桶摁到水缸里，将被穆凡体温烧热的水盛出来，泼到旁边的空地上。然后把盛有凉水的桶举起来，一股脑全倒入水缸中。 穆凡的体温缓慢下降，水缸内的水起了一点作用，归根结底是他经脉内残余的星辉少了。 他再次尝试引入真元，这一次他成功了，真元从气海内滚滚奔流而出，汇入经脉中。随着真元量的增多，经脉终于充盈起来，胀痛感慢慢出现。 这一变化让他十分欣喜，总算没白受苦。 外界，见性埋着头，一桶一桶的向外泼水。“晏大哥”上一次引星辉入体时，擂台上烟尘缭绕，能看到的不多，但最后“晏大哥”昏迷的情况他看得清楚。 穆凡力竭昏迷，公羊高带着他御剑返回剑宗暂住地。 见性的速度跟不上公羊高。等他回到剑宗暂住地，进入这间书房，简直无法直面“晏大哥”。 此刻穆凡第二次使用第三门，见性心里紧张万分，在想着要不要求救。转念一想，刚才公羊高能及时赶到，说明对这里的气息波动掌握的很全面，不会发现不了这里的变化。 “是不是他没注意？”小和尚忍不住想道。 “难道公羊高睡着了？”他摇了摇头，“或者他去拿飞剑了？” 见性轻扇了自己一下，阻止自己乱想，不停的泼水。泼着泼着，他发现水缸内的情况有些变化，水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看到自己泼水有效果，他高兴的笑出声来，加快换水的速度，密切注意水缸内温度的变化。 穆凡从气海内引入越来越多的真元，真元冲击经脉，不断扩张着。过了一段时间，经脉的胀痛感消失，经脉的扩展再次减缓，残余的星辉尚未用尽。 他心知经脉的扩展已经到达极限，只有等待境界的突破，才能继续扩展。 望着经脉的容量，穆凡不知该怎么评估自己的实力。他觉得现在的他对上陈静，可能不需要借助九耀星辉的力量。 睁开双眼，气势暴涨，他稍微运行真元，却因控制不好真元，震碎了水缸。 见性捏住鼻子，刚才心里太过紧张，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周围的气味。此刻见到穆凡没事，心里绷紧的弦松了，立即注意到穆凡体内排出废物的气味。 穆凡抬起手，感受体内的力量，笑道：“我似乎找到了霍师兄变强的原因。” 见性好奇道：“霍师兄是谁？” “我的便宜师兄。” “便宜师兄？”见性越发好奇。 “师父以前收过一个弟子，但不是正规的那种，只教授他本事，他也没有明确拜过师。” “哦。”见性挠了挠头，问道：“他很强吗？” “很强，霍无家的大名，前几年听到的人或许不多，但现在不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哦！我听过的，你一说他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师叔以前提到过他。”见性嘿嘿笑道。 穆凡向房外走去，说道：“我一直想知道他怎么在不足五十年的时间内，从一个小人物变成天突境的高手。” “是因为什么？”见性抄起几个木桶，跟着他向外走。 穆凡见小和尚提着木桶，“先不着急收拾，我热得慌，出去透透气。” “好。”见性把木桶放到地上，走到庭院里。 穆凡道：“我不知我刚才的情况是否可以复制，我想八成是不能的。” 见性被穆凡所说的内容吸引，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生怕错过什么。 “霍师兄实力的快速增长，以师父喜欢追根究底的性格，肯定是尝试过的。师父不让我重复这种修炼方式，估计这种特例可遇不可求。” 见性问道：“你重复霍无家的修炼方式了吗？” “很可能！”穆凡的眼神有些炽热，握紧双拳，“用星辉之力开发全部潜力，让人体摄入真元的速度达到最大，对真元的调动达到最大。” “你是说，霍无家也练过星辉之力？” 穆凡摇头道：“我不确定，只是猜测，可能不是星辉，而是别的功法。他有可能找到了某种方法，改变了自身体质，达到常人无法比拟的地步。” “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做到？”见性十分开心，“如果你和他一样开发潜力，是不是也能在几十年内达到天突境？” “有可能。”穆凡面色潮红，心跳加速。 仅是增加实力，不足以让他面色潮红，百倍与同境界的真元量也不会让他多激动，但体质的改变，让未来充满无尽可能，才是让他无法冷静的根源。 他伸出五根手指，笑道：“我本以为，以我的资质，达到天突境还需五十年，现在看来，可能只要一半的时间。” “太好了！”见性沉吟片刻，“那你会不会成为最早达到天突境的人？” 他摩拳擦掌，好像体质改变的人不是穆凡，而是他自己。 “不会，有些神族后裔比我强多了，不过……他们现在几乎绝迹。”，穆凡想起小婉体内的大婉，鬼族本就是神族后裔，一个只剩下神魂的神族后裔已经如此可怕，不知完好的神族后裔是怎样的存在？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只是少年 见性道：“你听说过鬼族吗？” 穆凡不漏痕迹道：“听过，但不了解。” “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我听师叔说，鬼族已经灭亡了。”见性低着头，叹息道：“听说覆灭鬼族的过程中，玄门是组织者。” “鬼族已成往事。”穆凡表现的云淡风轻。毕竟鬼族只剩下大小婉二人，纵使鬼族曾经多风光，多强大，终究湮灭在人的扩张中。 见性难过道：“师叔和师父都认为，这件事难说对错。据说当年只要是鬼族人，无论大小，见到就是屠戮！” 穆凡没说什么，很多事立场不同，没办法说。他和小婉之间有无法割舍的深情，对鬼族遭遇的一切更难评判。 见性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提到神族后裔，我突然就想到了师叔说的鬼族，都扯得老远了。” “哈哈……”穆凡干笑一声，兴许是提到鬼族，想起了小婉，开发潜能的他没刚才那么喜悦。 “晏大哥，如果你成为天突境的高手，你想做什么？”见性抬着头望着穆凡，认真问道。 “我啊，嗯……做自己想做的事。” 见性翻了个白眼，笑道：“你这和没说差不多。” 穆凡想了想，“做自己。” 他轻弹见性的光头，“哎，我都没注意到，你还会翻白眼了。” “额……”见性故意又翻了个白眼，“你这还是什么都没说。” 穆凡心道：“其实我说了，而且说了实话，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身为穆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他，只能顶着晏青的名头行事。他想做回穆家的少爷，将来接管穆家，成为真正有能力称雄的人。 剑宗的天地虽大，甚至比穆家的天地更大，也让他颇有归属感。可他终究在穆家长大，对家里人的情感极深，穆家的印记刻在血脉里，永远无法割舍。 见性天真笑道：“公羊高夸你的话，我听到了好多。” “我都叫他大师兄，你却直呼他姓名。” “好，好……是公羊大大哥。” 穆凡被他逗笑了，“他夸我的话，听听就行了。” “我觉得很神奇啊。”见性发自肺腑道：“我就做不到，比如你可以戏耍天突境的高手。” “你说这件事啊。怎么说呢，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况，有所误解很正常。” 见性认真道：“你跟我仔细讲讲呗。” “你真想听？” “想听。”见性瞪大眼睛，“非常想听。” “那好，我慢慢给你讲。不过嘛……” “不过什么？” 穆凡伸手指了指屋内，笑道：“打算屋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见性爽快的答应了。 二人一同走进屋内，说是交给见性，实际上还是二人一起动手。 忍着臭味，二人把屋子内外仔仔细细的打扫一遍。为了根除臭味，穆凡还拿出几根药草，用药香除臭。 忙碌完了，天都要亮了。 穆凡坐在屋子外面的石阶上，见性坐在他的旁边。二人沉默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并不尴尬，十分和谐。 与小和尚相处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轻松，不用想太多。 小和尚知道的不多，或者说他从师叔那里知道一些事，却无法与现实勾连起来。在他看来，对他很好的“晏大哥”是聪明、强大、可信赖的。 两人建立信赖的过程特别奇怪，也特别简单，但非常牢固。 穆凡拿出一方手帕，递到见性手里，说道：“这手帕我一般不送给别人的，男人中，你是头一个。不过以前包扎伤口的时候，给别人用过。” 见性接过手帕，摊开看了一眼，手帕织工细腻，上面绣着一朵千岁兰。他将手帕叠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小和尚，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穆凡又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手帕是拿来用的。” 见性不好意思的笑了声，露出一排白牙，“我觉得好看。”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一些。” “不用了。”见性摇了摇头，“一张就够了。” 他抬头看了眼天边的鱼肚白，笑道：“假如有一天我老了，收了徒弟，就学师叔，把我知道的事都讲给我的弟子听。哦，不对。不止是我的弟子，还有我的师侄。” 穆凡闻言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知道更多的事，你跟我讲讲，你是怎么戏耍天突境高手的？”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狐假虎威。” 见性忙问道：“狐假虎威？” “师父在场，叶峰的大名谁人不晓？” 见性摆手道：“我想知道狐假虎威的意思。” “这……狐假虎威呢，就是说一只狐狸借助老虎的威风……” “怎么借的？” 穆凡耐下性子给见性讲述狐假虎威的故事，不觉间太阳出来了，天亮了。 晨曦的光不强，初春时分，光线更是柔和。柔软的光照到二人身上，二人浑然不觉，一边讨论狐狸怎么借助老虎的威风，一边讲述如何戏耍天突境高手。 穆凡没说实话，那件事牵扯太多，有些不能外传。他不得不改变一些情形，让那些隐秘之事变成幽默刺激的故事。 与信任无关，有些事知道了不是福，而是天大的祸事。 小和尚听的津津有味，不时提问一两句。穆凡总能从容的回答，让他敬佩不已。 穆凡还是有些私心的，他有意无意的夸大了自己的功劳。原来真实的他不过二十出头，在长时间的勾心斗角中，残余的童心尚未泯灭。小和尚的出现，勾起了他幼稚的一面。 说到某些惊险片段，听得小和尚瞪大眼睛，双手紧握。到了“晏大哥”戏耍众多高手时，他又开心的手舞足蹈。 …… …… 鼎州永城是清晨的时候，西北的凤阳城还是夜晚。 凤阳王彻夜未眠，虽说现在西北和朝廷是在假开战，但他处于弱势，不得不防。 万一朝廷突然发动奇袭，假打变成真打，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兵不厌诈，他始终记得这句话。从开战以来，从未掉以轻心过。不光他一个人，所有凤阳王府内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故地重游 赵轩揉了揉太阳穴，刚要起身去隔间歇息，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杂乱，但不急促，不是要命的急事。不用想了，敢在这个时候直接敲他的房门，不先请示，除了赵英外别无他人。 “进来吧。” 赵英推门进入房间，自信满满的说道：“父王，老爹，现在我想跟你谈件事情。” “要谈什么？这副模样过来。”凤阳王倚在椅子上，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一件事，女儿的婚配。”赵英坐到凤阳王对面，“我们开门见山！” “嗯，见山。” “父王把我嫁给别人，无非想借助夫家的力量，是也不是？” 赵轩爽快道：“是。” “可是女儿不想嫁！” “你不是闺中女子，见过世面，上过战场，这种话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赵英道：“女儿不是不懂事。” “为父不能输，输了……唉，什么都没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赵轩坦然道。他很少跟女儿吐露心声，难得今天说实话。 “我会物色更好的夫家。”赵英很有把握，“叶峰的弟子，如何？” “你把我抓的那个、那个……宋什么来着？” “宋长庚。”赵英强调道。 “没错，是叫宋长庚。搞定了？” “怎么叫“搞定了”？”赵英有些不满，“反正他现在是爱上我了。”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和“搞定了”差不多，以欺骗开始，靠欺骗维持，就像一个泡沫，如梦似幻，很容易被戳破。 赵轩道：“你要嫁他？” “不是，是他要入赘。”赵英面向父亲说这些的时候，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得意。她在穆凡身上连番吃瘪，宋长庚对她的痴迷告诉她，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 “入赘？”赵轩笑道：“确实比你嫁出去更好。” “父王，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嫁给别人吗？” “不用了。” 这些事瞒不过赵轩，他才是一切的推手，甚至为此派人监视他的女儿。 最近事务繁多，对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本来他想让赵英和穆凡结合的，在他看来，穆凡与他的女儿更配。 最初他跟叶峰提议，双方结为亲家，不惜拿王府珍藏的书卷、修炼法门、丹书……来换。 可惜叶峰不同意，他退而求其次，使点小手段让赵英主动接触穆凡，万万没想到美人计没什么用，穆凡不肯介入其中。 最后只能让赵英接触宋长庚，宋长庚面对美女的抵抗力终究弱了些。 赵轩也觉得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但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耍点下流手段，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利用。 赵英见父王同意了，笑道：“那把我许配给别人的事就算了。” “没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宋……宋长庚入赘。” “这个……不用这么着急吧。”赵英蹙眉道：“太快了。” “既然你打算让他入赘，差不多可以着手考虑了。” 赵英牵强道：“好，我和他商量商量。” 她敢肯定，宋长庚一定会同意的。这件事很难办，总不能为了躲避嫁人，就和宋长庚匆匆完婚啊。如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自己挖个坑自己跳进去。 赵英咬咬嘴唇，“女儿先退下了，父王好好歇息。” “嗯。”赵轩挥了挥手，“退下吧。” 赵英一溜烟的逃了回去，速度比来时更快。 待她走远了，赵轩恢复凤阳王的威严，“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内英儿和宋长庚具体是怎么回事。”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对侧，恭敬道：“王爷。” “说。” “郡主以不听你命令，被你关押到地下宫殿为由，与宋长庚搭上了线。二人这段时间多有接触，但没有做出出格的事。” 赵轩又道：“注意那个宋长庚，对女人这么没意志力，怎么配做我的女婿。” “是。” “另外，英儿对那个宋长庚的态度怎么样？” “一般，不温不热。” “给我盯紧了。”赵轩剑眉上挑，“一旦发现两人的关系变了，有不好的苗头，立即给我掐灭了！” “属下谨记于心。”黑衣人明白“不好的苗头”指的是什么，无非从做戏到生情。 “行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身形淡化，消失不见。 赵轩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步入隔间休息去了。 窗外的晚风微弱，凤阳城三面环山的地势挡住了大部分风沙，王府的阵法进一步削弱大风，将风势控制在适宜大小，人待在其中舒舒服服的最好。 凤阳城的地势好，城里的阵法精巧，生活在凤阳城是西北最好的选择。别的地方没这个条件，遇到大风天，狂风怒号，飞沙走石。 项甲行走在荒原中，不同于以往的装扮，他披着斗篷，但是没带斗笠。 惨白的月光倾洒在荒原里，给荒原的尘土盖了层冰凉的轻纱，不知从何处铺过来，也不知将蔓延到何处。 项甲故地重游，心境截然不同。 当年夜锦风光，夜尽天下闻名的时候，天下间设立分部的可不仅玄门一家，夜尽在众多州郡也设有分部。玄门是光明正大的来，夜尽是悄悄的搞。 瀚海一战，夜尽遭受重创，夜锦无奈假死，夜尽的中小型分部几乎被摧毁殆尽。 以前的荒原上，有一座小城，城里的人多是往来的商贾。大家在小城里歇脚，人多了城就有了生气。 城池有了生气，慢慢的长大，长大的城吸引更多人，夜尽的人随之而来，建立了一个小分部。 夜尽经受重创，玄门一心想斩草除根，像夜尽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势力，不用春风吹都能再生，不用雷霆手段怎么行！ 十几年连续不断的行动，凡是发现祭拜夜锦的或者与夜尽有往来的，一律斩首示众。 不得不说，这种暴力严苛的法令确实有效。夜尽势力大打折扣，夜锦虽然没死，但重伤未愈，偌大的夜尽群龙无首，没能在第一时间组织反抗。 西北荒原内，玄门狠狠的立了次威，夜尽在小城的分部没了，城里的人或是死在城里，或是逃到别处。人没了，小城跟着消失在荒原中，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 夜尽遭受重创之前，项甲主要负责西北地界，小城内夜尽分部的建立是经过他同意的。如今分部内的人埋入荒原，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喽。 第一百九十章 又高又硬 凤阳王府的守卫和侦查都比战前严了，项甲最初想悄无声息的潜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帖。于是放弃潜入的想法，站在凤阳王府侧门外的一家客栈房间里，等待王府内的人。 他拿起一杯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呼出一口热气。 热气尚未消散，三个手持各异兵器的人便出现在房间的窗台。不等他说个“请”字，那三个人已经越过窗户钻进房内。 项甲心里不悦，表面仍一团和气。 三人脸上的皮紧绷着，连行动也显得有些僵硬。项甲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他们确信来者真的是项甲之后，再难保持淡定从容。因为项甲可以在一瞬间杀掉他们，而且不留一点痕迹。 项甲将口中的“请”字咽入腹中，平和道：“不必紧张，我来这里为了谈一些事。” “谈什么？”为首一体型魁梧，腰间别着一把刀的人问道。 “谈的事比较重要，不是你能涉及的范畴。”项甲悠悠道。 “我们必须过问……”魁梧男子道。 “你在王府是什么职位，赶快命人通报消息，就说项甲来了。”项甲强行打断魁梧男子，不想多耗时间。 魁梧男子还想说什么，和眉善目的项甲皱起眉头，严肃道：“没点规矩。” 一身高偏矮的男子拉住魁梧男子，尴尬笑道：“项大人，他最近刚刚换班，不太了解情况。” “没事，赶快通报。”项甲放下茶杯，转过身不再说话。 “啪。”茶杯碎裂的声音打破房间内的宁静，非常刺耳。 项甲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对魁梧男子道：“谁给你的胆子。” 魁梧男子好像脑袋出了问题，厉声道：“王爷说了，要严加盘查，我管你是谁，到了我这里，就得查！” “你疯了。”旁边偏矮男子涨红了脸，想大声呵斥他，可项甲在附近，只得克制自己。 “我没疯，你们这群软蛋，看到项甲就吓得屁滚尿流。万一朝廷的人打过来，你们还不立即投诚？”魁梧男子指着其他两个人道。 项甲看着魁梧男子的表现，笑了几声，饶有兴趣。 魁梧男子大声道：“项甲，你必须说明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否则我绝对不让你进去。” 与他同行的人吓得脸煞白，忙道：“项大人，您别听他胡说，他恐怕疯了，满嘴的胡言乱语，像吃了屎似的。” 项甲兴趣缺缺，淡然道：“你的刀会断。” 话音刚落，魁梧男子腰间的刀断成两截。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等他发觉刀断了，只觉背脊发凉，从尾椎直达头皮，忍不住萌生逃走的念头。男子不是王府的小喽啰，天突境入圣中期的实力在项甲面前，毫无抵抗力！ “项大人果然高。”偏矮男子奉承道。 “我高？”项甲想了想，又道：“我确实挺高的，但是你少说了一点。” 偏矮男子拍拍魁梧男子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随后对项甲说道：“少说了什么？” “我不仅高，我还硬。” 偏矮男子一头雾水，但他看项甲不像在开玩笑，牵强笑道：“是，项大人说的是。” “带路！”项甲随意说道。 “这……”偏矮男子面露迟疑之色，“恐怕不妥。” “我觉得妥，你觉得不妥吗？” 偏矮男子道：“我们的人正在请示王爷，请大人稍等。” 魁梧男子嚷嚷道：“说那么多……” 项甲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咔嚓……” 魁梧男子手臂断裂，一头栽倒，疼得抽搐不已。 “我说了，我不仅高，而且硬。”项甲活动活动手指。 房间内的人跟不上项甲的速度，只看到一道残影，接着便是魁梧男子受伤倒在地上。他们不敢说什么，一个个眼神躲闪，生怕惹到项甲。 “我来这里，确有要事。”项甲伸出腿，踢了魁梧男子一脚，“怎么遇到你这么拼的人呢。” 魁梧男子断臂处残留着项甲攻击留下的真元，那股真元沿着伤口扩散，像剧毒一般，没多久便渗透他的身体，疼痛难忍。他想开口说话，却因疼痛下颚打颤，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同行的二人不敢给他求情，默默祈求王爷的命令赶快下来，到时这凶神入了王府，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项甲长叹道：“你们的待客之道真差，我很不开心。” “项大人，王爷对您颇为欣赏，阿归今日所做，完全是出于个人，并非王爷的意思。”偏矮男子鼓起勇气，先前走了一步辩解道。 “我很愿意相信凤阳王的，现在西北情况不妙，朝廷的大军不断调配，夜尽很乐意帮王爷渡过难关。” 偏矮男子一脚踹到魁梧男子身上，继续笑道：“谢大人理解。” 项甲随意挥了挥手，“你们把他带走吧，他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过大人。”一直沉默的第三人恭敬道，他一把抱起魁梧男子，飞出窗外。 偏矮男子站在原地，静静的待在项甲身边，问道：“大人需要添茶吗？” “不用。” 三人的把戏项甲看在眼里，明明白白的。他的实力一直是个密，很多人都想知道他的真正实力。试探的人很多，结果无一例外——深不可测。 魁梧男子要么是凤阳王派过来试探他实力的人，要么是自己临时起意，决定为赵轩试探他。 不多时，王府里派来一个老者，老者见到项甲，躬身道：“项大人，请随我来。” 项甲仔细打量老者几眼，想起叶峰提到的，隐藏在赵轩身边的天突境乾坤前期老人。老者敛气的功夫见长，他只能看出老者大概是乾坤前期的高手，但具体实力无法评估。 在他打量老者的时候，老者也在打量他。 项甲开玩笑道：“老人家的身体很硬朗，应当也是个又高又硬的人。” “不……老身一把年纪，在别人面前或许敢说自己高，但在大人面前，不敢、不敢。至于硬，老身就更不敢了。” 二人入了王府，直奔后花园。 万花丛中，赵轩随手折了枝花，“项大人，听你说你不带斗笠了。” “没必要了。” “为什么没必要了？”赵轩转了转手里的花。 “夜将尽了。” “太早了吧。” 项甲笑道：“再过三十年，不早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冒险的决定 赵轩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停止大笑。笑声消失，他面色阴沉，却带着笑意，“三十年，绝不可能！” 项甲也笑了，不过他笑得很含蓄，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他在笑，“你信与不信，我毫不在意。” 他在花丛中走了两步，继续说道：“春华秋实，夜尽天明，皆是自然现象，人力无法阻挡。” “夜尽里全是一群不切实际之人，你们追求的终将被证明，不过是一座空中楼阁，如水中月，镜中花。费尽心力，不过空空如也。”赵轩平静道。 项甲不愿与他争论这个，因为毫无意义，和对牛弹琴差不多。夜尽要着手统一天下，赵氏皇族将是一个阻碍，劝赵氏皇族放下屠刀，他们也成不了佛。 “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再谈这种无意义的事，恐怕正事就谈不下去了。”他做出请的手势，“你先还是我先。” “你来找我，难不成让我先？” “说的也是。”项甲轻咳一声，“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什么？”赵轩问道。 “找朝廷的麻烦，搞一次大型战役，真的那种。” “免谈！” 项甲道：“你先别回绝的那么利落，我还没有具体说呢。”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控制双方军队不真打起来，赵轩已经费劲心力。既要防止朝廷趁机打过来，又要防止背后支持自己的几股势力反水。三州之地的窘迫逐渐显现，真打仗，就要赌上一切。 渭州的官员任免刚走上正轨，局势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时候忽然开战，大好局面立即烟消云散。 赵轩争取时间的目标即将达成，霍无家的变法出了大问题，停滞不前，他三州之地的问题不断解决。 从叶峰手里得到的小团体成员名单，他找借口除掉了近一半。另外一半只要没开战，就翻不起大浪。再给他半年时间，他就能将小团体里的人消灭大半，到时候就算剩下一批，也无关紧要，孤掌难鸣，要解决轻而易举。 这时候项甲突然出现，一句话就要打乱他的部署，他能同意才是怪事。 “我们要做一件大事，足以改变天下的大事。”项甲的嗓音有些沙哑，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他动容。 “具体是什么大事？”赵轩似乎猜到了什么。 “攻击玄门。”哪怕项甲尽力平缓语气，还是让旁边的赵轩肌肉一紧。 “你们有多少把握？”赵轩深呼吸两次，放平心境，缓和语气，“或者说，你们有多少人？” “人挺多的，攻打玄门的话，肯定不够。” 赵轩微眯着眼睛，“所以最近的调动是骗局？” 项甲道：“没错，确实是骗局，目前所做的一切只为转移视线。” “声东击西真是个好计策，谁都知道，谁都能用，但不是谁都能用好。”赵轩没有答应。攻打玄门等于赌上一切，他有帝王梦，有统一天下的志向。在他的观念中，玄门是一定要灭的，但怎么灭？谁来灭？ 他不知道，可是他能确定一件事，不应该是现在的自己。 项甲的情绪恢复正常，“剑宗、穆家、夜尽以及附属势力大规模调往西北，消息差不多传到鼎州了，皇帝可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政令已经下达了。” 赵轩道：“我早说你们是疯子，以前夜尽的实力有可能坐到，现在嘛……和送死差不多。” “所以你不想答应了？” “没错。” 项甲摇了摇头，惋惜道：“那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和朝廷合作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要西北出现大规模战争，加上我们几股势力把人调到西北，吸引玄门和其他势力的注意。”项甲眉头一挑，一边表露出无奈，实际上心里胜券在握，“你不愿意挑起战争，我们只好找愿意战争的另一边。” “你……背信弃义！”赵轩的语气逐渐软了下去，他明白“背信弃义”四个字的分量，项甲若是在意就不是项甲了。 “王爷，我们也不想。老是背信弃义，以后很难找到盟友，可事有轻重缓急，在急事面前，纵使我们不想做，却不得不做一些不光彩的事。” 项甲的胜券在于夜尽可以选择，但赵轩无法选择。 攻打玄门这件事太多重要，事关天下大局，也关乎夜尽、穆家、剑宗的存亡和兴衰。在这种层级的大事面前，西北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一旦夜尽、穆家转头和朝廷联合，换取朝廷发兵攻打西北，赵轩的三州之地便彻底废了。李家那种盟友，搞不好因为恐惧投敌了。 夜尽选朝廷那边，绝对能掀起西北的战火。之所以没一开始就选，是因为西北保持现状有更大的益处。 项甲追求的局面非常简单，与赵轩联合，由赵轩主动攻击朝廷的军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重创朝廷的军队，缩小西北和朝廷的差距。 这样一来，西北乱了，天下各方的注意势必转移到西北。夜尽、穆家、剑宗再趁机加把火，就能让西北战火连天。 有时候水浑一点是有好处的，水不浑的情况下，一条鱼都摸不到，搅浑了，可能碰到一只大的。 赵轩没有选择，逼走了夜尽，失去穆家的支持，无异于自绝于天下。妥协了，结果的局面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不论成功与否，他和朝廷的力量必将因为内耗而减弱。若减弱的太多，谈什么统一天下！ 项甲背对着赵轩，负手而立，问道：“你想好了没有？我们支持了朝廷，你们就一点筹码都没了。” 赵轩拍拍额头，说道：“剑宗会全力支持你们吗？” “不会。” “穆家会全力支持你们吗？” “不会。” “我就纳闷了，你们这么做，与送死有什么区别！”赵轩心里急得要跳脚，碍于王爷的威仪，生生止住了。不过语气急促，大有指责之意。 项甲自顾自的笑道：“这些就不牢您费心了。怎么，你还没决定？” “和疯子联手，难免要被疯子拖下水。要我配合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们把西北三州之地的玄门分部全部拔除！” “成交。”项甲拱手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强弱 玄门的演武场内人山人海，上一次穆凡击败陈静，在玄门和各大宗门、世家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对这个年纪轻轻，却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好奇起来。当穆凡再次登上擂台时，这些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而来。 穆凡步入擂台中央，他早已习惯站在风口浪尖的感觉。尽管有时候这种感觉不好受，但他必须承受。 丁松仍然坐在场下，神情没了往日的自信从容。陈静的失败和重伤，让他擦亮双眼，重新看待擂台上的年轻人。 充当穆凡对手的是战千，玉堂境中期，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刀在地上拖出一条白痕，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的眼睛像鹰，锐利且明亮，带着强烈的敌意。 穆凡面无表情，战千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之前是他想方设法在玄门弟子面前支撑的久一点，现在则彻底颠倒，成了战千拼命坚持。 玄门弟子的方法非常简单，轮番上阵，尽可能摸清他的底牌，为丁松铺路。 对此，穆凡觉得无所谓，战千逼不出他的全力，一切不过徒劳罢了。 百倍于同境界的真元量，使得玉堂境初期的他，在真元方面比玉堂境中期的战千多十几倍。 随着一声”开始”，穆凡行动了。 他双手结印，日轮印发出，擂台上青砖散乱，破碎重组，很快站满了青砖组成的“穆凡”，估摸有三四十个。轻轻一挥手，这些石人不要命的冲向战千。 战千大喝一声，手臂的肌肉暴起，一根根青筋凸显。大刀被他托起，竟迅疾如风。 石人虽多，碰到大刀吞吐而出的刀气，立即被削成几段，但穆凡真元充足，丝毫不惧。石人破碎后再次重组，一次次毁灭，一次次重组，这样下去，战千必输无疑。 穆凡在擂台上慢走，双手负在身后，时不时扫过观战席。他要做的不仅是胜过战千，这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有难度的在观战席：激怒越多玄门的年轻人，他就越成功。 他的视线停在见性身上，笑着与小和尚打了个招呼。这一举动等于打战千的脸，不，比打他的脸更让人恼怒。 一边和别人作战，另一边却与朋友打招呼。 更让人恼怒的是，见性竟然站起来了，站起来就算了，还冲穆凡招了招手！ 战千的脸通红，他手下的刀速度越发快了，可惜实在拿那几十个石人没办法。 穆凡在擂台上继续溜达，突然看到了洛清橙。二话没说，先是微微一笑，接着是大笑，越笑越疯狂，最后突然“切”了一声。 观战席中，不同的人不同反应。那些因为好奇而来的人觉得自己没有白来，穆凡的表现太过嚣张，真是一个奇葩。 “这么张扬的人，早晚要阴沟里翻船！”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一句，但他的话说到了别人的心坎里。就没听说过，明目张胆打玄门的脸，而且一脸狂傲的人能有好下场。 “听说叶峰年轻时嚣张的很，现在看来，他这个弟子何止嚣张，简直张狂到目中无人了！”第一次过来观战的人便发出这种言论，玄门年轻弟子又该作何感想。 穆凡看着观战席的反应，心道：“没白练几天的走路姿势。”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战千的怒吼，或许是太过愤怒，他出奇打破了几十个石人，冲到穆凡身后。 战千双手握刀，将刀举过头顶，全力一刀劈向穆凡的头部。 穆凡连身都没转，他讥讽的笑了笑，笑声很大，甚至比刀撕裂空气的声音更大。 “铿……” 穆凡的笑声戛然而止，刀身颤抖，嗡嗡声代替他的笑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的刀……太轻了，没吃饭吗？” 穆凡捏住刀锋，刀气掀起他的衣服，将他的发丝吹到身后。战千的刀很宽，很厚，刀刃很薄。 见性吓了一跳，从他这边看过去，穆凡的头还没有战千的刀宽。加上战千体型高大，颇有螳臂当车的感觉。 好在穆凡这只螳螂的力气足够大，挡住了战千这个车轮。 “再练十年吧，现在的你……太弱！” 穆凡的手腕一转，劲力沿着刀身传播。 战千想稳住他的刀，可力道比不过穆凡，结果没能成功，一不小心被刀身传过来的劲力牵扯，手臂翻转。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弃刀保住手臂，第二断臂。 “啊……你他妈的欺人太甚！”战千怒吼一声，竟不肯弃刀。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穆凡微微皱眉，他明白自己做的很过分，但现在不是讲道义的时候。 穆凡面露凶光，加大手腕的力道，刀身偏转的更为厉害。 战千手臂断裂，使不上劲。局势几乎一面倒，他的手臂被拧出奇怪的弧度，血水从他的手臂流出，沿着刀柄滑到穆凡手上。 “咔嚓、咔嚓……” 亲耳听到自己骨头碎裂，战千眼睛通红，脖子上的筋凸起的如活过来的蚯蚓，他凄凉的呐喊着。 这一瞬间，观战席里的人无不动容，哪怕是剑宗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战千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穆凡全力一拧，战千突然双脚腾空，转了个圈，化解刀上的力道。 可惜他的速度跟不上穆凡手腕旋转的速度，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仍不断响起。 渐渐的，转了两圈后，穆凡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战千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战千双脚猛地落地，全力一蹬，不仅止住旋转的身形，还爆发出比穆凡更强的力道。瞬间，持刀的人和旋转的人变了。 穆凡为化解刀上的力道，连续转了两圈，松开刀刃，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他察觉到战千的气势越来越强，疑惑道：“怎么做到的。” 战千笑道：“很简单，突破。” 穆凡恍然大悟，抱拳道：“恭喜、恭喜。” “我一直卡在玉堂境后期，多亏了你，让我于绝境中突破。”战千甩了甩手臂，一大滩血飞溅到地上，“刚才是你打我，现在该变一下了。我很少骂人的，但是今天我一定要打死你这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穆凡一脚踩碎脚下的青砖，他用脚尖勾出一块比较完整的砖石，“待会我就用这块砖头打烂你的嘴。” “你真让人讨厌。” “你可以讨厌的，但你不应该说出来，更不应该让我听到，抱歉，你的嘴一定会烂的。” 穆凡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是假装嚣张说出来的，还是他本就想说这句话。 第一百九十三章 林师叔要来 战斗过程中突破，是可遇不可求的。穆凡以前曾奢望过，后来看淡了，潜心修行便是。 战千疯狂吸收着周围的天地灵气，气息不断增长。他眸中的愤怒之火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专注和自信。 穆凡从一开始就没有轻视战千，他可以表现出不屑，但他知道尊重对手等于珍爱生命。眼前战千的实力越来越强，他更不敢放松。 战千摸了摸手中的刀，骨头碎裂的手已经很难发挥力量。他换左手持刀，而刀又那么大，看起来很怪异。 穆凡双手紧握，两把飞剑出现在他手中，“刚才我能击败你，现在也能。” 战千拖着刀，走向穆凡，他的速度实在缓慢，断了的右臂不住晃动。可大刀在地上经过，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刀是离地的，随时可能斩出。 穆凡双手一展，周围瞬间出现十六把飞剑。剑齐出，如蛟龙出海，整个擂台上皆是剑影。 剑影时而抱团形成球体，时而展开，如孔雀开屏，时而排成阵列组成剑莲。 战千站在原地不动，一刀劈出，刀气磅礴，好似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越发刚猛，猛烈之余又带着几分绵劲。 剑气力量分散，被刀气拍落，斜插入擂台的青砖内。 穆凡抬起手，向后一拉，姿势像极了洛清橙弹琴的样子。 落地的飞剑重新飞起，向他所在的方位飞去。战千的刀浪席卷而来，穷追不舍，陆续将飞剑吞没。 穆凡看着冲到眼前的刀气，毫不慌乱，他不再管观战席的情况，把全部心神收到擂台上。 兴许是自信，亦或者是故意激怒战千和观战席的人，他将右手负在身后，抬起持剑的左手，猛地向侧面一斩。 这一剑平平无奇，仅是靠真元和力量，没有半点技巧性可言。奇门十三剑的精巧运劲手法，他一丝都没有使用。 “轰……” 擂台被斩成两截，穆凡一剑之威，直接斩断了战千的刀气，连带着将擂台一分为二。由于他这一剑是斜着斩的，所以鸿沟出现在他和战千之间。 战千再向前走一步，便会掉进剑气斩出的沟壑中。他亲眼目睹了穆凡的一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哑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够强就行。” 擂台的结界出现裂痕，阵法遭到破坏，破损的擂台不再自行修复。部分小范围的阵法尚能运行，可整个循环被打破了，没多久也停止运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观战席静了，没人再去议论。 有些人见过穆凡上一场的战斗，那一战他和陈静交手，差点没把自己烧死。为何在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就能轻松胜过战千？ 刚刚的那一剑，没有引九耀星辉入体，没有使用大梵天龙象经，仅是部分力量就能胜过玉堂境后期的战千。 “如果他全力一战，能达到什么地步？”在场的人几乎是无意识的想到这个问题。 穆凡挽了个剑花，不再假装嚣张，刚才那一剑胜过千言万语。 战千有些木讷的问道：“你的实力为何提升的那么快？” “别问了，你已经很不错了。” 穆凡向后走了两步，捡起那块青砖，“刚才说好的。” 战千急忙后退，握刀的手紧了紧，却他没有勇气挥出。 “晏青，你是狗娘养的。”邹智宇不带怒气，冷静的骂人着实奇怪。 穆凡抿了抿嘴，没搭理邹智宇。用砖头砸人也不能着急，总得一个个来，讲究先来后到。 观战席上众人沉默不语，他们想知道事态究竟会向何处发展。 战千的表现邹智宇看在眼里，他心知必须阻止穆凡，否则战千就算废了。 战千身为玄门的精英弟子，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被人当着数万人的面羞辱，偏偏他无能为力，除非投降…… 邹智宇又道：“晏青，你没听到吗？我说你是狗娘……” “不用说了，我……认输。”战千拖着刀，低着头说道。 穆凡手里的砖头距离战千的嘴很近，但他不敢砸下去。战千投降的一瞬间，他身上的汗毛直立，本能告诉他，砖头碰到战千，他可能会死！ 即使他没死，也将爆发一场大战，剑宗和道宗为保护他而战。丁松尚未出手，在没确认丁松体内有没有大黑天残魂之前，大战只是徒增伤亡，而且会打乱全盘计划。 穆凡丢到青砖，拍了拍手，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方千岁兰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御剑飞回剑宗的观战席。 这一次拉到的仇恨够多了，与丁松一战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丁松不出战，说明其中必有问题。 作为玄门同年中修为最高的人，宗门里的人轮番被穆凡击败，不光被击败，还被穆凡狠狠的羞辱。战千哪怕是败，也一定要出战。 这时候退缩可不仅仅是丢失威望，直接会被其他年轻人视为懦夫。失败没什么，力有不逮，毕竟尽力了，大家都会理解。 但凡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面临与丁松同样的问题，都会选择出战。 不战，要么是战千自己不想暴露自己，要么是上面的人出手阻止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等同于阳谋。 玄门上面的人或许知道，但他们阻止不了穆凡将同年中人全部击败。 可以预想，接下来这场战斗充满未知。 穆凡觉得丁松出战的可能性比较高。假若丁松体内有大黑天残魂，既然他以前能隐藏的很好，战斗过程中恐怕也不会借助大黑天残魂的力量。 如何逼丁松借助大黑天残魂的力量，就成了摆在穆凡面前最难解决的事。 公羊高打断穆凡的思绪，“跟我回去吧。” “啊……嗯。”穆凡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公羊高在剑上说道：“林师叔要来了。” 穆凡好奇道：“哪个林师叔？ “还有哪个？” “剑痴前辈。” “没错。” 穆凡道：“是不是为接来下的比试做准备？” 公羊高摇头道：“我不清楚，他突然要过来。” “多来一个人总是好的，我们身处玄门总部，力量薄弱。” “这个问题不大，林师叔回到剑宗，大多时间和叶师叔在一起，我提起林师叔的事，想看你知不知道缘由。”公羊高加快飞剑的飞行速度，“看来，你也不清楚情况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白的发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白的发现 (第1/1页) 林萧到达玄门不算大事，在祭祀大典举行期间，这种事并不罕见。 穆凡对这个师叔充满敬意，说起来他没见过几次，但印象极深。 第一次在落雪山脉下，林萧御纯钧剑破碎空间，那潇洒的身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然后便是叶峰联合五毒教谋害淮安秋时，林萧那快到看不清的速度。 一个纯粹的人是可敬的，最初接触林萧，穆凡以为林师叔的世界里只有两样东西：剑、朋友。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浅薄了，因为林师叔持剑前往祁山防线，不顾生死。 宋长庚去祁山防线，或许有些天真和理想的因素在里面，但林萧见过无数风浪，他的决定是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冲动下的盲目选择。 经过充分权衡，他决定前往祁山防线，在他眼中，什么最重要显而易见。 公羊高御剑飞回剑宗的暂住地，落到穆凡的住处。 宫白坐在院子里，悠闲的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前辈。”穆凡和公羊高齐声道。 宫白的眼睛依旧微眯着，他侧过脸说道：“眼下丁松可能要出战，小伙子，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调息，哪里也不要去。” 穆凡道：“前辈放心，事关重大，我知轻重，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宫白睁开眼睛，“今天在场上，你的表现很好。” “谢前辈夸奖。” “你知道你最好的表现在哪里吗？”宫白笑道。 穆凡想了想，沉吟道：“不知道。” “你最后丢下青砖的时候。” “为什么？” 宫白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颇有兴致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放弃打烂战千的嘴？” “直觉，我觉得砸下去的话，我可能会死。” “你的直觉很准，我老久没遇到你这么有天分的年轻人了。”宫白抬起手，伸出四根手指，“在那一刻，起码有四十个人的神识锁定你，我想，最少有十个人对你起了杀心。” 穆凡心里一阵后怕，心道：“多亏了皮冻。” 共生灵契不仅让他的寿命和恢复力大增，同时提高了他对危险的预知。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比实力增长十倍都有用。 公羊高道：“我实力比不过前辈，只能发觉气氛不对，但具体是谁？有多少人？我看不出来。” 宫白点头道：“眼下林萧要来，总归是个好消息。林萧与叶峰私交甚好，晏青的安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捋了捋胡子，看着穆凡的眼神中带着欣赏，笑道：“你资质不错，如果最初不是投入剑宗，来我道宗，我乐意收你为徒。” 穆凡挠头笑道：“前辈谬赞了。” “我听无道兄提过你，他当时对你的评价中上。这段时间亲自与你接触，中上的评价不妥。” “哦，我和无道前辈没见过几次面。”穆凡追忆落雪山脉的事，又道：“不过无道前辈救过我的命。” 宫白道：“无道兄常年云游四海，闲不住，制造符阵玉简的本事可能比我稍微逊色一些，但道法比我强了许多。他的眼光我是信的，看来这一两年间，你成长的很快啊。” “多亏前辈们的提携。” “说到提携，前段时间我给你服了一颗丹药。” 穆凡一听，忙问道：“什么丹药？” “养灵培元丹。你和陈静交手，用了些搏命的手段，神形受损，我帮你调理了一番。” “谢过前辈。”穆凡后退一步，躬身谢道。 “小事而已，我一把年纪了，养灵培元丹作用不大。丹药药性你目前的身体消化不了，我将其药性封存起来。”宫白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他望了眼公羊高，话到嘴边却不说了。 公羊高立马明白宫白的意思，他朝宫白拱了拱手，“前辈，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先行离开了。” “嗯，你忙你的吧。” 公羊高转身唤出飞剑，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宫白一挥手，布下一层禁制，这才说道：“你的气海有些古怪。” “古怪？”穆凡露出疑惑的神情，心中则翻起巨浪，心脏不由的快了半拍。 宫白似乎看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我将药力封存到你的气海中，哪曾想药力接触气海，瞬间消失不见了。” 穆凡脑袋飞速运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借口，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你的气海有问题，这些情况你应该知道吧？”宫白见穆凡沉默不语，心里了然，继续说道：“有人在你的气海布下禁制，哪怕我拼尽全力，仍不能突破。那层禁制之强，恐怕只有天突境乾坤期的高手才能破除。” “什么？”穆凡心里疑惑道。 探查过他气海的不止宫白一人，叶峰、剑宗宗主卢行简，孔谦等人皆探查过，他们可不全是天突境乾坤期的高手。 穆凡摸摸自己的脑袋，心中嘀咕：“难道有人动过手脚？” “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过来找我。”宫白左思右想，吐出这句话来。 叶峰一代人杰，不会不知道穆凡的情况。宫白难免自嘲，若不是心里喜欢这小伙子，气海的事，他根本不会提起。 穆凡拜谢：“谢前辈关心。” 宫白摆了摆手，“你好好休息吧，下一场战斗可不轻松，我回道宗那边去了。” “恭送前辈。” 宫白的身影消失后，穆凡摸了摸鬓角的汗水，他的后背直冒冷汗，此刻缓过神来，黏糊糊的，难受的很。 “看来心性还是不够稳。”穆凡将青蛇长衫褪下，赤裸着身子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凉风吹过，汗液蒸发，带来凉爽的感觉。 他一捏日轮印，旁边的水井中爬出一个水人。水人撞到他的身上，炸裂开来，化成漫天水珠，倾洒到庭院各处。 双手一展，穿上青蛇长衫。 “宫白前辈不会骗我，那层禁制应该是真的，谁干的呢？” 穆凡仔细权衡利弊，总体上好处大于坏处。至少没有乾坤期的实力别想发现他气海内的秘密。可又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身处玄门总部，祭祀大典期间各种高手出没，设置这道禁制的人本意应该是保护他。 “是谁呢？是谁！是不是背后那只手？”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五章 恭迎 林萧站在永城外，望着这座屹立千年的城墙，好像比他上一次来时更宏伟了。 城墙上的将士站的笔挺，一个个器宇轩昂，目视前方。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却觉得这些人中气不足，想来也是，玄门内部的矛盾日益激化，整体实力的衰退，让这些人的自信中多了一丝不确定。 城门口的将军和他上一次见到的很像，一样的眉眼，一样的体型，不过年轻了许多。 林萧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城门口的将军便向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面对客人时的笑意和敬意。 “林前辈，请进。” “你……是张天合？” 将军笑道：“前辈认错人了，在下张岩，你把我父亲当成我了。” “原来如此，你和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张燕伸手指向城门内。 林萧道：“玄门的消息比以前灵通了啊。” “这要看是哪个以前了。”张岩收起笑容。 “也是，以前的以前，玄门的情报机构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到了以前，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气氛逐渐僵了起来，将军不再接话，林萧也不再多说。 进了城门，他远远的看到几个剑宗门人。见到同门师兄弟以及各位师侄们，亲切感立即涌上心头。 穆凡也在这些人中，林师叔一身衣衫滴尘不染，一路急匆匆的赶来，却没有丝毫疲态，甚至能从眉宇间看到一丝喜悦。 剑宗的团结有目共睹，虽然有些小团体形成，但不影响大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权力的中心永远有圈子，这是无可避免的。 林萧算是叶峰小圈子的人，尽管叶峰明确表示过不争，愿意跟着他走的人依旧很多。冯道有容人的气量，可一旦发现内部出现小团体，他是坚决打击的。 叶峰不争，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亲手将靠近他的人向外推。冯道加以打击分化，避免了一山二虎局面的产生。假如叶峰的小团体仍在，冯道绝不放心让叶峰暂时接管剑宗。 玄门的情况与剑宗不一样，乐正歌和淮安秋要避免广厦将倾，就必须刮骨疗毒。他们和老门主的矛盾不可调和，所以一方放手的结果，不会得到另一方的接纳，只会迎来斩尽杀绝。 这次林萧进入永城，冯道亲自迎接，可谓超规格对待，也是一种宣扬：我剑宗内部团结，一旦出现危险，定能一致对外。 “冯师兄，你怎么出来了。”林萧说着要行礼。 冯道连忙制止，笑道；“你刚才叫我师兄，今天我们之间只论兄弟情义，不谈虚的。走，跟我走，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林萧跟在身后，连谢谢都没有说。他自然明白冯道的意思，很配合的上演师兄弟情深的戏份。 成效一定会有的，最起码可以加深玄门高层的急迫感。万一能刺激乐正歌和淮安秋提前动手，就更好了。 剑宗一行人回到剑宗的暂住地，大家四散开来。 林萧先去了冯道那里，估计商量此行的目的，目前祭祀大典谈判情况之类的事。 穆凡回到自己的庭院里，躺在门左面屋檐下的躺椅上。谨记宫白前辈所说，他七八天一直没乱跑，唯一一次离开剑宗暂住地，便是今天和大家一同迎接林师叔。 庭院的空地上，歪斜的插着十几把剑，神魂需要锻炼，越锻炼控制力越强。 见性和穆凡的姿势一模一样，前几天他学着穆凡搬了个椅子，放到屋檐下。 二人一个在门左侧，另一个在门右侧，刚好对称，看起来让人啼笑皆非。 见性觉得御剑特别潇洒，经常求穆凡教他御剑飞行。 穆凡不厌其烦，前两天答应了。费了一番功夫教见性一堆基础法门，见性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不过尝试了一天，便不想再练了。 今天清晨，他出去迎接林师叔之前，还特意叮嘱小和尚好好练习。回来却发现，小和尚躺在躺椅上睡的正香。 穆凡朝见性那边探探头，发现小和尚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摇头苦笑一声，心里暖暖的。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自从进入剑宗暂住地，他便没有隐藏气息。小和尚没发现他，依旧睡得死沉死沉的。 微微一挥手，十几把飞剑发出轻微的剑鸣，小和尚依旧睡很沉，没有转醒的迹象。 穆凡向胸口一招，飞剑飞向他的储物戒指。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的站在庭院中。 穆凡眼前一晃，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发现是个人影，急忙运行真元做好战斗准备。 待他准备好了，也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林萧站着庭院中，手里捏着一把剑。他向见性坐着的躺椅一挥手，见性连人带椅消失不见了。 “师叔，那个小和尚呢？” “我给他布了个结界，暂时切断他和我们之间的联系。” 穆凡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他人呢？” “就在你身后的屋子里。” “哦。”穆凡放下心来，“师叔来找我有何事吩咐？” 林萧拿着剑，走到屋檐下，他把剑交到穆凡手里，说道：“小子，有段时间没见，你御剑的速度见涨啊。” “稍微有点长进。” “听说你要和丁松交手，有把握吗？” 穆凡摇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如今是玉堂境初期的实力吧。” “嗯。” “丁松玉堂境后期，你和他对上，可能会吃大亏。” 穆凡道：“我有心理准备，搏命一战。” “你应该去掉“搏命”二字，因为你的命比丁松珍贵。”林萧叮嘱道。 “命只有一次，我会拼，但尽量不拼掉。” “你的事，我多少有些了解。”林萧轻叹一声，似乎在惋惜什么。 “前辈的话太过深奥，我听不懂。” “叶师弟跟我说了。” 穆凡温和一笑，“我的命确实比较珍贵。” 他相信林萧的话，但他不知道师父将多少事告诉了林萧。 有些事太过隐秘，就连师父都不一定知道，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林萧还达不到让师父和盘托出的地步。 穆凡不能多说，所以他顺着林萧的话说。这样一来，既可以弄清林萧知道多少，又能避免被套出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狼崽子 林萧仔细打量穆凡几眼，说道：“你给我的感觉和以前不同了。” “我还是那个我，没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实力增强了一些。” “不。”林萧坚定道：“你的体质……变好了。” “师叔眼光独到，晚辈佩服！” “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询问，话到嘴边却成了惊叹。 用珍贵的药物也可以改变体质，但效用有限。不能修炼的人最多可以修炼功法，资质一定不会出众。可以修炼的改变体质后，最多上升一小个台阶。像穆凡这般，本就是上乘资质，上升一大步的闻所未闻。 “机缘巧合。”穆凡沉声道。 林萧笑道：“你小子，够滑头的呀，这句话等于没说。” “确实是机缘巧合，可能无法复制。” “你这一说，我倒好奇是怎么个机缘巧合？” 穆凡道：“首先，一个人的身体要好。” “身体好的人多着呢，我的身体就够好。” “不是一般的好，这副躯体要能承受血液沸腾。” “去掉九成九的人了。”林萧大致估计，粗略的猜测一番。 穆凡又道：“第二，他的气海要足够大，真元足多，真元量要比同境界多几十倍。” “刚才剩下的人又去掉九成九。” 满足第一个条件的，往往是炼体修士中的好手。这种修士气海和真元普遍中庸，很少有特别大的。 “还有第三个条件，他练过一些很难接触的功法。” 林萧笑问道：“有多难接触？” “这种功法，我只知道一个人练过，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你可以直接说第三条件的，独一份的功法，限定的何止九成九。” 穆凡沉吟一声，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师叔了解霍师兄吗？” “有过几面之缘，算不上了解。” “霍师兄的实力提升，快到让人震惊，如今做上了定远侯，更少出手，天知道他的实力达到何种地步。” “你是想说，霍无家和你一样，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改变体质的方法。” “很有可能，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个猜测。” 林萧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还得多多提防霍无家。” “师父应该知道。”穆凡轻叹道：“在大事面前，我相信师父会取舍好。” “必要之时，万一叶师弟下不了手，我可以替他下这个决定。” 穆凡道：“霍师兄不到五十岁修炼到天突境，现在我可能在四十多岁达到天突境，到时候，我就有能力进入你们的圈子。”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林萧一般不会搭理。哪怕是两年前的穆凡，他也不会相信。 剑宗内，天资绝顶的人每年都能招收到几个，但是没人敢这么说。 穆凡的体质发生某种变化后，已经难以用原有的天资测定方法判断他的资质。一方面是绝顶天资才有的气海生仙山，另一方面是绝顶天资都无法比拟的真元数目。 具备这两者的他，甚至不用刻意经历磨难，只要稳步修炼，就能毫无障碍的走到巅峰，成为第二个霍无家。 林萧抬起头，直盯着太阳，“为什么呢？” 穆凡心知林萧不是在问他，没有回话。 “你小子真是个人才！不……应该是鬼才，怪才！” “唯独没有天才？” “谁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在这样练下去，恐怕正常的境界都无法约束你。”林萧在屋檐下来回走了几步，“霍无家是怪，你比他还怪！” 他停在穆凡面前，把手搭在穆凡的肩膀上，“太怪了，我这辈子就这么评价过你一个人，连你师父都当不起。” 穆凡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不红，心不跳，显得很淡然。 说起怪异，他觉得起源八成在气海和自己修炼的功法上。跨入中庭境，以他上乘的资质，本该气海生高峰的。奇怪的事由此开始，他一反常态的出现气海生仙山。 当时他被孔谦抓住，孔谦身受重伤，将他掳走，为了救孔谦也为了自救，他一个连丹火都没有的人瞎鼓弄出几颗丹药。 现在想起来，冷汗都要冒出来，那几颗丹药神奇的发挥了效用，助他突破到中庭境，也让孔谦活了下来。 穆凡一开始猜想可能是三无丹药导致的气海异常，大哥和长庚还想着用三无丹药发一笔横财。叶峰探查他的气海，明确指出不是三无丹药的原因，并且警告他不要再炼制那种随时可能要命的玩意。 自那以后，他就没炼过三无丹药。 修行轨迹从那时开始偏差，随后宗主卢行简潜入他的气海，帮他重创了一小部分的大黑天残魂。第二次偏差出现，从仙山向下开辟的河道他比别人多。 经历锻剑场的历练，他领悟了九剑傀步法。曾经他以为九剑傀步法是难得一遇的，现在回头看，从仙山之巅增加的几十倍河道才是天大的机缘。 穆凡慢慢举起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如同连锁反应，一些小的偏差导致了现在他诡异的实力。 一般人得到这份力量，恐怕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他确实高兴，但这些力量远远不够，环顾四周，他正身处敌人的总部中。 这座巍峨雄伟的永城，在玄门弟子眼中是威严和力量的象征，在穆凡眼中，却是一座等待摧毁的罪恶之城。 玄门以及其他对穆家下手的势力，总要付出代价的。 天下纷乱，个人勇武难以决定大势，没能成就神道境，要想报复玄门，非得位高权重。 穆凡悠悠道：“师叔，你看这巍巍雄城，何时才能分崩离析。” “猛虎衰老，群狼爪牙丰满之时。” “可惜我太年轻，连一条狗都算不上。” 林萧笑道：“妄自菲薄，两年前你没凶性，最多是只无家可归的狗崽子。如今……已经有了凶性，早晚长成一只狼。” “这、这到底是夸奖呢，还是骂人？”穆凡打趣道。 “夸奖。” 穆凡笑道：“前辈，丁松体内大黑天残魂的事，你们有几成把握？” “最近收到的消息，接近十成。只差最后确认一番，但凡有一点迹象，也要除之而后快！”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雨夜的一声巨响 漆黑的夜，阴雨天，春雷阵阵，雨滴小而密，将永城笼罩。 穆凡吃完晚饭，坐在床沿上，手里捧着本《符阵玉简入门》。他简单翻看几页，没什么兴趣，便放到旁边去了。 《符阵玉简入门》是宫白送给他的礼物，老人家真的很喜欢他，他身为晚辈，不好拒绝，欣然接受了。 收下是一回事，学与不学是另一回事。精力有限，老人家也会理解。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来一张信件，信件背面带着干涸的血迹，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张信件丧命。 林萧那天来，除了叮嘱他照顾好自己，不要硬拼，还送给他面前的信件。 值得一提的是收信人和落款，收信人是“三弟”，也就是叶峰，落款是百川兄。 夜尽遭受打击，夜锦假死，花百川行踪飘忽不定，叶峰在剑宗默默无闻十几年。他们三个人是朋友，很好的那种。 玄门赶尽杀绝时，自然一个都不会漏掉。 卢行简在剑宗活了几十年稀泥，真本事一点不差。 穆凡无法想象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是怎么做到的，劝阻要复仇的师父沉寂十几年，在天下尽力抹去师父的影响力，将更多人的注意引导到死掉的夜锦身上。同时和玄门的一众老狐狸谈判，保全了师父的性命。 百川全名花百川，练剑的没有不知道花百川的。夜锦死了，他便继承了天下第一剑道高手的名头。大部分人被盛名所累，但他没有，他当得起“第一”二字。 这些年间，花百川几乎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可某些重要关头，总能听到他的名字，真假难测。 穆凡身为穆家的继承人，穆翟唯一的儿子，他生下来就和这些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穆翟和叶峰的关系好，师父很少提起往事，家里人又不肯说，他从别处打听到，只说二人过命的交情，具体经历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师父对他的关切他体会的到，是其他两个师兄弟无法比拟的。 穆凡拿起信件，心道：“这信背面的血是不是花前辈的呢？” 他把灯向自己这边靠了靠，又不敢靠的太近。信上的消息太贵重了，以他的实力，烛火想烧到他手中的信已经不可能了，纯粹是心理作用。 仔仔细细的通读一遍，信上的内容不多，怎么收集的消息，花百川一个字没写，只提到丁松曾多次突然昏迷，并且这种昏迷是两年前大黑天残魂出世之后产生的。 丁松昏迷，玄门的老门主可能亲自去看了他的情况。信件上“可能”二字下面加了直线，生怕读信的人忽略。 从那天起，丁松的修为增长也变快了，昏迷的现象时有出现，但比起之前好转许多。他逐渐成为同年弟子中的佼佼者，越发得到老门主的重视…… 穆凡将信件放到烛火上，火苗爬到信件上，没多久便将纸张燃尽了。 林萧嘱咐他，看完信件后，立即焚烧。 他将纸张燃烧留下的灰烬捏起来，放到茶杯里，晃了晃，一抬手泼到地上。 本想喝掉的，看着乌漆嘛黑的一团，实在下不了口。 “轰……” 静谧的夜晚突然被巨大的撞击声撕裂，地面不住晃动，好像地震了一般。 穆凡手一哆嗦，茶杯差点脱手而出。床摇晃了几下，书桌晃得更厉害，发出吱呀声。 他寻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应该在东边。顾不得穿鞋，赤着脚跑到窗户边，匆忙打开窗户。 雨夜亮起很多盏灯，原来很多已经睡着的人被惊醒了，纷纷点亮屋子里的灯，与穆凡一样，或走出房门，或打开窗户查看情况。 穆凡瞧了一遍，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细碎的雨滴经风一吹，一部分穿过窗户，落到他的脸上。他精神一振，再次探出头，仍没什么发现。 “看来声音是从很远处传过来的。”他心中猜想，“若相隔很远，却引起这里地面的震动，到底是什么撞到了地面？” “晏大哥，你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见性的声音传遍小院，他急匆匆的跑到穆凡的屋子。 “听到了。”穆凡关上窗户，转过身，靠着窗沿说道。 见性道：“是什么声音？竟然这么响。我正睡着觉，突然来一下，吓死我了！” 他想起刚才的情况，摸摸胸口，心有余悸道：“比我师父和师叔打拳的声音还响。” 外面逐渐热闹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发生了什么，地面的震动又是怎么回事。 穆凡擦掉脸上的雨水，说道：“等着吧，最多一刻钟，我们就能得到答案。” “不出去看看？”见性笑着说道。他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别人说，哪有自己看有意思。 穆凡心中好奇，但不肯松口，“等着，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人，最起码是天突境造化期的高手。” 天突四期，觉醒、入圣、造化、乾坤，达到造化期的在天下基本可以横着走，只要不是碰到少数几个高手，皆问题不大。 见性想去，见“晏大哥”不准，而且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 果不其然，不足一刻，公羊高亲自出现在小院子里。他来时不做隐藏，穆凡和见性都发现了他的气息。 穆凡抱拳道：“大师兄。” “公羊大哥。”见性跟着打了个招呼。 公羊高走进房间，随手关了门，说道：“外面出大事了，主殿门前的雕像塌了！” 见性对主殿门前的雕像没什么概念，不知道雕像倒塌代表什么。穆凡是知道的，主殿门前的雕像刻的是玄门的开创者，雕像立了上千年，每隔几年都会专门修缮，突然倒塌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穆凡问道：“有人动了手脚吗？” “八九不离十。”公羊高伸手比划，“断口平整，应该是人为的。” “谁这么大胆，敢在祭祀大典举行期间破坏雕像。”穆凡脑海中闪过几个人，随后又一一否决掉了。 公羊高道：“雨夜，了无痕迹，加上动手的人手脚干净，很难查出是谁？” 穆凡想到纯阳寺的经历，问道：“会不会是玄门在自导自演，目的嫁祸给某人或者某些人？” “可能性不大，眼下玄门想吃掉西北，操控朝廷，这时候不宜对其他势力下手，哪怕他们很想动手，也一定会等待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死成败 外面越发喧闹，各种留言飞舞。 公羊高说道：“那座雕像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在这个时候倒，耐人寻味啊。” “大师兄觉得可能是什么人干的？” “猜不出。”公羊高沉吟片刻，“此举可视为与玄门宣战，以玄门目前的力量，谁敢？” 穆凡道：“会不会是夜尽他们干的？毕竟双方十几年前开战过。” “现在的夜尽已经不是以前的夜尽了，十几年前夜尽如日中天，最强大的时候尚且不是玄门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公羊高忍不住叹息，“如今夜尽的老大是项甲，他没有这等魄力。” “那真猜不出了。”穆凡苦笑道。 见性一直听着，没敢插话，见两个人都说猜不出，他轻声道：“夜锦会不会没死？” 他说完后，连忙摆手道：“我瞎猜的，额……你们别这样看着我。” 公羊高见小和尚这种表现，忍不住笑道：“你离开佛宗有段时间了，对外面的世界仍缺乏了解，这样可不行。” “他这几天在摸索大梵天龙象经第三层，处在将破未破的状态，没功夫了解。”穆凡替小和尚打马虎眼。 “哦，小小年纪就要达到第三层，确实了不起。”公羊高眼中露出肯定，随后又道：“但也不能只修炼，一些事情还是要了解一下。” 见性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是说说嘛，师叔给我讲过很多故事，有些江洋大盗犯了事，就装死逃过惩罚。” “你这种说法，简直把玄门的高层当成蠢货，如果他没死，玄门根本不会撤销对他的搜查。”公羊高轻咳一声，对见性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让晏青给你说说。” 穆凡送走了师兄，一个闪身跳到床上。经过那一下地动山摇的撞击，没心思继续看东西了。他把被子叠起来，放到床头，靠着被子，笑道：“怎么样，好奇不？” “好奇。”小和尚不住点头。 “玄门和夜尽在瀚海沙漠大战，那一战夜尽主力遭受重创，夜锦也战死了。” 小和尚道：“能确定夜锦一定死了吗？他就没有可能装死？” “很难，至少我想不到办法。” “会不会夜锦想到了。” 穆凡摇头道：“我不是夜锦，不知道。” “万一他想到了呢？”见性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出于对玄门实力的肯定吧，玄门存世近一千五百年，老门主的实力登峰造极。无法想象夜锦用什么办法瞒过他，瞒过众多玄门中人。” 见性挠挠头，“还是没有理由呀。” “夜锦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穆凡无奈苦笑，“作为夜尽的领袖，交战时，他却时常带头冲锋，兄弟袍泽的命，他看的太重。” 见性问道：“难道应该看轻？”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时候，必须得有一些人牺牲。”穆凡盯着房顶，“有些人舍不得。” “那你舍得吗？” “嗯？” 见性重复道：“你舍得让你的兄弟袍泽牺牲吗？” 穆凡久久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道：“你看我们扯远了，言归正传，夜锦是舍不得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大部分人不敢谈论夜锦，不仅玄门、各国朝廷、世家大族都想方设法的绞杀他。不过他们管不了我。” 见性好奇道：“为什么他们不让人谈论？” “因为夜锦想让人人如龙啊！”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人人都像龙一样。” 穆凡摆了摆手，“我刚才说的不太准确，应该说，夜锦想让人人都有成为龙的机会。”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 见性道：“反正是一件好事。” “没错，是一件好事。可不是对所有人而言。” “什么意思？” 穆凡道：“我要是王侯，我也不乐意。王侯就那几个，本来我能世袭的，现在你也能当上王侯，我那些儿女怎么享福，怎么高高在上？” 见性疑惑道：“为什么他们想高高在上？” “我也想。” “那为什么你也想？” 穆凡实在忍住不了，笑道：“你真是个与世隔绝的和尚，见性成佛，你要是能成佛，我以后就不叫晏青了。” 他想了想，在心里加了句：“不仅不叫晏青，连穆凡都不叫了。” “高高在上多好，你随意得到的东西，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穆凡认真道：“小和尚，你恐怕得明白欲望，然后才能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不肯放手。” “欲望……我知道的。”见性有模有样的说道：“阿弥陀佛。” “那太好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我想吃红烧肉，哪怕要杀生。仅是为了我的口腹之欲，便要杀戮。” 这在穆凡看来非常正常，而且经常干，“差不多吧，反正夜锦就是不讨那些人喜欢，当然他也不需要那些人喜欢。” “夜锦做的事是对的！”见性突然坚定道。 虽说穆凡是世家子，但权力欲望并不强，长期接触叶峰，不自觉的受到师父的影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师父的朋友大多观念相似，他身处其中，不但觉得夜锦做的非常正确，甚至想跟着一起干。 “可惜他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穆凡无奈的扬起头，“英雄最终的结局几乎都是坟墓。” “现在我相信了，他应该是死了。” 穆凡有些悲戚道：“也不知现在的夜尽有没有变味。” “如果夜尽变了，朝廷和玄门还要除掉它吗？” “要的，有些矛盾无法弥合。你杀我兄弟，我杀你女人……它的存在就碍眼。” 见性非常严肃道：“等我成佛了，我就帮夜尽实现目标。” “好，我等着那一天。”穆凡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翻过身，“慧空大师没跟你讲过夜锦的事吗？” “偶尔提到过，很少。” “也是。听说慧空大师和夜锦是朋友，他们一起拼过酒。” 见性点头道：“要是你惨死了，我不会把你的惨事告诉徒弟师侄们的。” 穆凡被他逗笑了，“真不会讲话。” 他长舒一口气，笑道：“如果我像夜锦那样死去，你千万别帮我瞒着别人，我巴不得别人知道。” “不过……我不想死，还是敌人死掉最好。”穆凡改口道。 见性深以为然，大声道：“我在死之前一定要吃一次红烧肉。”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王剑的真正威力 穆凡觉得自己和见性在一起的时候，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他揉揉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没睡好，开始还谈论正事，后来却变成讨论红烧肉的味道，进而延伸到各种美食。 见性对各种美食的抵抗力几乎为零，每听到一种美食，都会认真的念出“阿弥陀佛”。 穆凡见小和尚的样子，猜想这家伙心里应该在想着各种吃的。 后来见性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穆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的瀚海血战。 夜锦活着的时候，给无数人希望，将很多人聚在一起，为了他口中的世界奋斗。他死后，各方势力联合绞杀，可他却活在人的心中，成了一个标志，一个信仰。 百姓为他设立祠堂，每日跪拜，如敬神明。他没修成神道，似乎又成了比神厉害的人。 穆凡想起他体内的大黑天残魂，只觉体内混入的不是神，而是一坨屎。他强烈的渴望将这坨屎弄出去，让自己干净一些。 说不想成为夜锦那样的人，其实他只是嘴硬罢了，谁不渴望成为那样的人？ 他是想的，非常想。然而他又那么贪心，在成为另一个夜锦般人物的同时，他还渴望比敌人活得更久。 手帕上绣着千岁兰，寓意长命千岁。往日的他被体内的大黑天残魂折磨，梦魇困扰，手帕是用来擦血的。 那时的他更想活得更久，活个几百年，上千年的。听说了夜锦的故事、接触到师父、剑宗宗主、姬散……这些人都在告诉他，或者真的存在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瀚海沙漠上付出生命的人，为的只是夜锦口中的世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却能让无数人付出生命。夜尽的实力在短短几十年间迅速增长，以至于可以和玄门叫板。 夜尽里的人相信那个世界的存在，人人都有成为龙的机会。 穆凡以前不信，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开始信了。正如叶峰所说，当你相信了，你便是夜尽中人。 无关乎阵营，无关乎年龄，无关乎性别……只要你相信，你自然就成了夜尽里的人。 人人都有机会成龙的世界现在还是空中楼阁，但有人愿意为之尽心，便可搭建出阶梯。这道阶梯是通往天上的，总有一天会接触到那层楼阁。 整夜胡思乱想，穆凡好像睡着着，又好像迷迷糊糊的没有睡着。 如何搭建那道阶梯？ 穆凡心中有些想法，他终于明白爷爷和师父的用心良苦。 奇门遁甲分内外，内提升自身实力，外研习阵法。奇门十三剑剑术傍身，与奇门遁甲相应。教授军阵乃破局之法，让他有力量指挥军队，击败一切劲敌。经世之道为“破”后的“立”做准备。 深夜时分的雨小了，点点滴滴的从屋檐上滑落。 他举起手，重新审视自己的力量。前几天他还以为非同寻常的气海和真元是力量，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当他因为可笑而发笑时，数万里外的剑宗，亿华阁第二层，三王剑发出阵阵剑鸣。 剑鸣是何等强烈，迅速传遍亿华阁，蔓延到念素山上的每一寸土地，最后被念素山周围布置的阵法阻拦。 这一刻，念素山上的所有飞禽走兽皆感受到一股古老而浩瀚的力量。它们伏在地上，惊恐不已。 念素山下河流中，皮冻突然惊叫一声，它的身体有些痛，被三王剑刺中的伤口又热又痒。过了一阵，疼痛感慢慢消失，但它体内的真元流动加快，兴奋的很。 三王剑突然腾空而起，划破苍穹，向无尽的夜空飞去。 正在休息的叶峰感受到那股力量，睁开双眼，瞬间出现在亿华阁外。 他望着空中的“三王剑”，笑道：“今天你才真正成为夜尽中人。” 三王剑撞击到念素山的结界，一道剑光闪过，结界完好无损。带着剑鞘的它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只能着急的在空中盘旋。 “你的主人暂时不需要你。”叶峰盯着三王剑，“回来吧。” “嗡嗡……” 三王剑从空中落下，飞到叶峰手中。 叶峰掂掂手中的剑，重量变化了，应该是目前穆凡最适宜的重量。他握住剑柄，用力一拔，三王剑出鞘。 “看来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 传言三王剑一旦认主，其他人便无法让剑出鞘。他试了试，结果拔了出来。 “唉……传说就是不能信。” 叶峰举起剑，用力一挥，笑道：“原来如此，拔出来也用不了。” 他试着将真元注入其中，三王剑毫无变化，甚至不如一般的飞剑。唯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它足够锋利。 “也许你以后该改名为四王剑了。” “四王剑，死亡剑，啧啧……” 叶峰抚摸剑身，说道：“你的主人目前不需要你，你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这里，当他需要你时，我自会放你出去。” 三王剑停止颤动，剑鸣减小，微不可闻。 数万里外的穆凡不知道三王剑的种种奇异，他感觉自己的血流加快了，面色潮红，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这种兴奋来得突然，非常的舒爽，从头到脚的愉悦。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这种兴奋，血流突然减慢了，兴奋感也消失不见…… 夜里发生的事，迷迷糊糊的，穆凡伸个懒腰，走到洗漱台将脸浸到脸盆里。回想昨天晚上的一切，只觉如梦似幻，有些真实，但又透着一股虚幻。 他支起窗户，推开房门，阳光照射进来，瞬间点亮整间屋子。 看着铜镜内在自己，睡眼朦胧，眼圈红红的，明明是没精神的，可他却觉得有些不同，似乎变得更帅了。 不知是不是一觉醒来，变得更加自恋了。 穆凡笑着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呀你……臭美！” 镜子里的人学着他，指着他，同他一样张嘴闭嘴，可惜发不出声音。 迈步走出屋子，走进院子里，见性**着上身，挥舞着拳头。 小和尚炼体勤勉，习惯成自然。年纪轻轻大梵天龙象经临近第三层，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第二百章 塌了也好 “见性，不想练剑了？” “不想了，不好玩。” “傲剑凌云哦。” 见性扎个马步，收回双拳，吐出一口浊气，“御剑好麻烦的，不如练师叔教的功法。” 穆凡笑道：“你可能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来，我陪你一块练。” 穆凡拉开架子，解开衣襟，光着膀子练大梵天龙象经。他扭曲着身子，筋骨劈了啪啦的响个不停。 庭院外面隐隐能听到剑宗同门们谈论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大抵是分析昨夜撞击的原因。 有些人出去看了，发现主殿外有个隔离区，由于雕像高大，所以很容易看到缺失的一块。 消息慢慢在剑宗弟子中传开，无不惊讶，凭着上面的约束，弟子们忍住好奇不去看。 与剑宗偷着乐的喜庆氛围不同，玄门上下凝重至极。 主殿外的雕像被人半夜从中劈成两截，而且正值祭祀大典期间。永城防守密集，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此举简直当着与会各大势力的面，狠狠扇玄门的脸。 从没人敢这么蔑视玄门，如今出了这件事，玄门一定要做些什么的。 玄门上下戒严，永城的护城阵法开启，内部守卫加紧巡逻。 据说老门主亲自发话，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动手的人，一经发现，有能力活捉的人，尽力活捉。没有能力活捉的，有能力杀死的，立即处死。没能力杀死的，先想办法拖住或者上报。 玄门主殿旁，养心殿内，老门主靠在床上，面色铁青。他这脸色倒不是因为雕像倒塌的气的，而是因为十几年的一场战斗。 为了杀死那个可怕的后辈，他付出的东西很多。如果没有当年的一战，以他的修为，不会留不下姬散。 成就神道境对天下人而言是传说，但对他而言，是有可能触及的境界。不用借助所谓的神，仅凭自己，他都有可能摸到门槛。 在他的计划中，成就神道境，凭借无以伦比实力维系玄门内部的矛盾，同时携神道境强者的威势气吞万里，囊括天下，终结近一千五百年的分裂。 然而十几年前的大战，使得一切发生偏离。 夜锦那个充满幼稚想法的后辈，加上他那个来自深海的女人，愚蠢的为手下殿后。 瀚海沙漠中的战斗，老门主不得不亲自下场。夜锦夫妇二人的实力着实让他惊讶，最终他赢了，杀死了夜锦夫妇二人，但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门主无比认同这句话，所以他将夜锦的儿子也一并杀了。 那一刻，天地似乎清净了许多。尽管沙漠上到处都是血，可不论闻起来，还是看起来，都让他心神舒爽。 老门主经此一战，杀了夜尽的领袖，不过那一战也伤及他的根本。内部的乐正歌和淮安秋不时有些小动作，没受伤之前，他有能力掌控，受伤之后，要控制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并非愚钝，被人不断架空而不自知，只是无可奈何。 “咳咳……”老门主铁青的脸变成铅青色。 站在门口的女子冲进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他坐在床沿，“老毛病，根治不了，等我培养好大黑天残魂，这个……不算问题。” “眼下丁松体内的大黑天残魂太弱，要培养好，不知还要多久。”女子蹙额道：“昨天晚上，主殿门前的雕像被斩断了，可能有人想找麻烦。” “随他们找，我们查一查，能查到最好，查不到的话，估计和乐正歌他们有关。”老门主从床上站起来，铁青的脸色好了些。 “门主，如果乐正歌他们不安分，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女子迟疑道。 “想收拾他们没那么容易，现在他们羽翼丰满，要不是十几年前重伤，我早达到神道境。区区乐正歌、淮安秋，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他说着咳嗽起来，身体晃了晃。 “万一他们动手了怎么办？” “忍着。”老门主梳理衣衫，“只要我不露出虚弱之态，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女子道：“西北那边的事呢？” “那边啊……先稳住吧。” “恐怕稳不了。”女子担忧道。 “什么意思？” “个别分部说，他们发现夜尽的活动过于频繁了。” 老门主冷哼一声，嘲讽之意明显，“项甲如果有足够的魄力，早和姬散潜入这养心殿杀我了，他没那么大胆子。” “那依您看……我们怎么应对？难道真把西北三州让给夜尽？” “让给他们？哈哈……”他摇了摇头，“就算我让给他们，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吃下。” “怕的是夜尽和穆家联手，如果两家联手，我们在西北的分部，恐怕一个都保不住。”女子有些着急，“万一被踢出局，我们再想进去，难如登天！” “我现在不缺几座城池，缺的是时间。”老门主沉声道：“哪怕再让十州之地给他，换取我修炼成神道境的时间，最终胜利的还是我们。” 女子道：“那我传您的命令，让他们从西北撤出去？” “不。”老门主摆了摆手，“这样会引起乐正歌的怀疑。” “您要？” “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他说的轻巧，三四万人的性命便被他抛弃了。 女子嘴唇发干，她微微点头，脖子有点僵硬，“我知道了。” 老门主叹道：“可惜，真可惜。丁松这小子的身体不完全契合大黑天残魂，我用他来养，太慢了。” “还要多久？”女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大黑天残魂才能成熟一些？” “等不及让他成熟，再过三到五年吧。” 女子突然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婢子等门主修成神道，一统天下，寿与天齐！” “都会的，再过三五年吧。”他走到窗边，又咳嗽了两声，气色逐渐好了起来。 从养心殿可以看到主殿门前，倒塌的雕像映入眼帘。 “唉……塌了也好，省得我以后换了，早晚挖掉下面的一块。” 女子在他身后笑道：“将来换上门主的雕像，只有门主才有资格永远受人膜拜。” 第二百零一章 狂热的高手 穆凡把脚放到脚盆里，咿咿呀呀的学着青楼姑娘唱戏，他心情不错，晃晃脚丫，水花从盆里溅出去。 白天照镜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变帅了。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晚上又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真的变帅了一点。 太奇怪了，要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胡思乱想一夜，咋就没理由的变帅了呢。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觉得今天有必要再次尝试一下。晚上不睡觉了，继续胡思乱想，看看明天起来，是不是又变帅一点。 “你心情不错啊。”窗户口传来陌生的声音。 穆凡的神识一直处于开放状态，但没有察觉到窗外的人，他笑道：“您是哪位？” “我……我是你的老朋友了。” 穆凡一听这话，立马警觉起来，“老朋友？” “你不记得我了？” 阵阵阴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穆凡心里一突，背脊直冒冷汗。 风是普通的风，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自己的感觉。自从和皮冻签订共生灵契，他就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本能预警告诉他，窗外的人非常危险。 穆凡想要大声叫喊，刚张开嘴，却又闭上了。窗外的人能来到这里，而且避过众多高手，足以证明那人很不简单。何种境界他探知不出来，仅凭逻辑推测，那家伙一定是修行界的顶尖高手。 这种实力的高手，不想让他说话，甚至连手都不用动，便能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前辈是哪位？晚辈愚钝，想不起来了。” 窗外的人道：“你这记性和你师父差远了。” “师父天资绝顶，心思缜密，对敌人向来凶残，绝不手下留情……”穆不断宣扬师父的实力，给外面那人提个醒。 窗外那人把窗户向上托了托，翻窗跳进屋内。 穆凡望过去，腿肚子一阵发软。他一向觉得自己的胆子够大，见过姬散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接受任何模样的人了。可看到面前的人，仍让他惊恐不已。 宽大的黑色破烂衣衫，将那人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挡住。那人蒙着面罩，带着黑布头巾，只露出两个深深凹陷的眼眶，以及眼眶里幽蓝的两团火焰。 从他那眼眶周围的皮肤来看，满是褶子，紧贴着骨头，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水分。 “你是人是鬼？” “是人。” “你是……鬼枯前辈？” “原来你没瞎。” 穆凡没接触过鬼枯，不知鬼枯是什么样的人，顾不得尴尬，笑道：“刚刚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他的脑袋飞速运转，鬼枯和玄门是死对头，突然出现在玄门总部，简直无法可想。 昨天晚上玄门主殿前的雕像损毁，极有可能是鬼枯做的。现在鬼枯出现在他的屋子里，目的不明，他尽力平复心情，努力让自己平静。 姬散曾放过他，并且向他交代了“后事”，给了他无数珍贵的药材。从师兄弟这方面考虑，鬼枯应该不会杀他，否则姬散的很多嘱托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穆凡的心底生出一丝底气。 鬼枯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灯光明亮，照到他干瘪的脸，那种与他伴生的恐怖气氛一点也没有减弱。 “小子，我记得你。” “谢前辈挂怀。” “当时我要抓林家的女子，你好像和她同行。” 穆凡顺着鬼枯的话说道：“前辈记得很准。” 鬼枯拿起椅子，放到床边，坐到穆凡对面，“我记得你好像阻止了我。” “林桑儿对我有恩。” “其实我有一个重大猜测，但是不能确定真假。” “什么猜测？”穆凡的脚一直泡在水里，不像刚才那般“欢腾”，几乎不动。 鬼枯轻叹道：“这个猜想非常奇怪，我没敢告诉别人，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穆凡暗道不妙，鬼枯脸上的表情确实与疯了无异，时而冷峻麻木，时而狂热急躁…… “可能你自己都忘了。”鬼枯又叹息一声，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久，情绪也更不稳定。 “前辈可以稍稍提示晚辈……” “汤良玉你应该记得吧。” 穆凡干笑道：“记得。” “我派他抓你，想办法把林桑儿搞出来。可惜那家伙是个废物，狂热、无知、自大。” 穆凡刚加入剑宗不久，师父让他去拿江湖上的一块山河令，半途被鬼枯盯上了。汤良玉捉住了他，现在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正如鬼枯所说，汤良玉狂热阴狠，手段毒辣，甚至想吃了他。 鬼枯又挪了挪椅子，与穆凡更近了，“汤良玉的实力远胜与你，然而你没死，他却死了。” 由于汤良玉极度变态的性格，加上莫名其妙的逃生，穆凡对那次遭遇印象极深。 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和汤良玉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而且汤良玉的身体像活死人一样，哪怕头掉了都不会死。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觉得奇怪。” 鬼枯磷火一般的双眼露出好奇，“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穆凡实话实说。 “也正常，这件事太过重要，如果让我谋划，我也不会告诉你。”鬼枯双手紧握，情绪亢奋，“你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穆凡不知鬼枯指的是什么，心道：“难道他知道我是穆家人了？这不至于让他这么兴奋吧。” “你尽量回忆从汤良玉手中逃离的经过。快点！” “他把我抓住了，逼问桑儿的下落，却被身后的活死人穿了个透心凉。”穆凡偷瞄一眼鬼枯，揣摩鬼枯此时的心境。 “别磨磨唧唧的，继续说。” “哦。”穆凡应了声，心道：“只能想办法拖时间了。大师兄快快过来啊！” 只要大师兄过来，纵使鬼枯实力强劲，要对大师兄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只要被剑宗里的人察觉到异常，鬼枯别想从玄门的总部出去。 “继续说。”鬼枯皱眉道。 “嗯……当时……我怕汤良玉没死透，就想着……想着把他的头扯下来。然后……然后……” “怎么回事？” “有些久了，只能记住大概，边想边说，而且心里紧张，这臭嘴有时不听使唤。” 第二百零二章 对得住我 “娘希匹的，别跟我耍花招。我刷花招的时候，你老子说不定还没在别人的肚子里。”鬼枯盯着穆凡，情绪更不稳定，明明黑漆漆的干尸模样，竟因亢奋而浮现一丝血色。 “两年了都，你要我说的详细一点，我就得仔细想。” 鬼枯抬起手，想狠狠的抽穆凡一巴掌，想到什么，又放下了，只是他越发亢奋，看起来吓人的很。 “我求证完毕后，便会放了你，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好，那我仔细想一想。”穆凡装腔作势的想，他心知自己拖延时间的意图已经被看出来了，不过鬼枯不揍他，他才不会老实配合。哪怕揍了，他也不会老实配合。 背脊不停溢出的汗在告诉他，鬼枯信不得！ “我依稀记得，为了让汤良玉死透，我一把扯下他的头，后来……把他的头扔了。” 鬼枯皱眉道：“你有没有少说什么？” “没有。” “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忘记什么。” 穆凡微微抬头，看向房梁，仔细回忆那件事，喃喃道：“那个活死人好像叫了我一声。” “然后呢？” “他叫我少爷。” “再然后？” “后来汤良玉的死尸……复活，我想办法逃走，但我……我不是他的对手，逃不掉。” 鬼枯追问道：“那你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本来可以吃我的，可是……活死人那边突然爆炸，他……渐渐消散了。” “你认得叫你少爷的人吗？” 穆凡摇了摇头，“不认识。” 鬼枯笑道：“错不了。” “什么错不了？” 庭院里响起脚步声，见性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洗澡。 穆凡房间内，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鬼枯一个闪身，消失在屋子里。 穆凡想提醒见性，这一刻他的脑袋超乎寻常的运行。 “提醒见性，我和见性没有实力逃走，白白浪费时间。只有引起剑宗内高手的注意，才能帮助我们脱险。” 他唤出飞剑，全力一斩，同时扯开嗓子大喊，声音刚发出去，便被一双手掐灭了。 鬼枯一抬手，布下禁制，声音碰到禁制湮灭无息。剑气碰到结界，只打出一层波澜。 “小子，你的力量不错，玉堂境初期的实力，很少有人能做到。” 兴许是惊恐到极点，穆凡反倒异常冷静，“你把小和尚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让他暂时睡了一小会。”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了，确认你的身份。” 穆凡笑道：“你早说啊，我可以很爽快的告诉你，我是叶峰的弟子。”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没有。” 鬼枯抬起手，笑道：“说实话，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好吧，我坦言，我是穆翟的儿子，穆财的孙子，穆家的继承人。”穆凡压低声音，“你和玄门有仇怨，我家也有，你和姬前辈不是玄门的对手。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一同对付玄门。” 鬼枯摇头笑道：“你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 鬼枯向前一步，一指点向穆凡的眉心，一点黑气从他指尖闪过，随即没入穆凡的身体。 “啊！” 灰暗的迷宫内，穆凡刚看到鬼枯要对他动手，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 他发现有什么不对，迅速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变得尖细且稚嫩。低下头看了一眼，矮小的身体，白嫩的皮肤，分明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环顾四周，刻满各种画面的迷宫墙闯入视线，瀚海沙漠的雄浑之气扑面而来。每一幅画面都是他记忆的一部分，身处其中，仿佛再次回到从前。 鬼枯放声大笑，“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你的目的就是这里？”穆凡冷静道。 “我以为你会慌乱，小看你了。” “我以前来过这里，而且有一个老者告诉我，在这片天地，我是主宰。”穆凡走了几步，“你怎么进来的？” “闯进来的。” “你是怎么闯进来的。最近有个另一个老者告诉我，我的气海被人布置了一层禁制。” 鬼枯笑道：“这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吗？我的实力完全可以突破它。” 穆凡回想起宫白说的话，“前辈果然厉害，天突境乾坤前期的高手，晚辈佩服！” “没什么可佩服的。”鬼枯打量这片天地，“你应该佩服建造这里的人。” “这话不假，建造这里的人才是无以伦比的强者。” 穆凡说着走到迷宫墙旁边，把手插进墙内，从墙上的画面里抓出一把沙子。 “鬼枯前辈，请你离开这里。” “这里太美，我不想走了。” 穆凡笑道：“你想要我这具躯体？不惜放弃天突境乾坤期的身体。” “死魂经没那么在意肉身。况且我的躯体已经腐烂，对我的影响一般般。我劝你直接放弃抵抗，免得受苦。” “前辈就这么自信，呵……一定可以夺舍成功？” 鬼枯笑道：“本来我以为会更容易的。” “哦？” “你知道自己在这片天地的力量。”鬼枯无奈道：“还是得废一番功夫。” “青蛟，快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穆凡话音未落，从迷宫墙的某一处通道内爬出一条水桶粗细的青蛟。 鬼枯眉头微皱，接着又舒展开来，“没想到啊，你还有个帮手，大青天残魂，唉……等我夺舍了这具躯体，这残魂刚好可以帮我恢复元气。” 穆凡一咬牙，身体拔高一丈，腰身粗了几圈，浑身的肌肉暴起，变成金色的，周身爬满龙象印记。 他的头发没了，变成一个光头和尚。大梵天龙象经第八层的力量显现出来，宛若一尊大佛。 鬼枯笑道：“这就是你的力量？” “不止这些。”穆凡一招手，莫名多了一支玉箫。玉箫下面挂着一串黑曜石流苏，除了体积比淮安秋手里的大一些外，其他地方看不出差别。 看着穆凡这幅模样，鬼枯忍俊不禁，“你见过不少高手出手啊，这就更难办了！” 穆凡脑海里回想自己见过的高手，鬼枯确实强大，但他更相信卢行简的话。 “只要我足够自信，在这片天地里，谁都不是我的对手。包括你鬼枯在内。” “那就看你能达到什么地步了。”鬼枯摇头叹息，“杀了你对不住叶峰，也对不住我师兄，不过……能对得住我。” 第二百零三章 我是龙 鬼枯抬起右手，掀起阵阵波澜，空气仿佛变成水面，他的手变成了石子。 微微向前一伸，一个黑点出现在他的指尖。黑点极黑，将周围的光吸收进去。 突然黑点射出一道黑线，速度迅疾到无法察觉。 穆凡凭着本能向左偏转身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快了，但是在这条黑线面前远不够。 黑线撞击到他的身体上，八条龙与八头象瞬间充满神采，仿佛活过来一般。龙围绕着他盘旋，象护住他的周身。 “啾！” 耀眼的火光闪过，守护着穆凡的八龙八象被黑线贯穿，毫无抵抗力。 穆凡的胸前多了一丝血迹，黑线从侧面掠过，轻松撕裂他的皮肉。好在他偏转身体了，否则这一下就是贯穿伤。 鬼枯淡然的笑了笑，“当力量超出你的想象时，你怎么防御？” 穆凡盯着鬼枯，不敢有一刻的放松，连胸口的伤都顾不得查看。 回想起活死人强大的自愈能力，他胸前的伤冒出一团黑气，黑气中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待黑气散去后，他的伤口恢复如初。 鬼枯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悦。一个毛头小子用活死人的方法治愈伤口，刚才他那一击白费了。 青蛟守在穆凡旁边，焦躁不安，他能感觉到不远处站着的黑衣人很难对付。冰冷的眸子里带着浓烈的反感。 “青蛟，你负责防御，保证我不要被他彻底杀掉。” 青蛟绕着穆凡转了两圈，似乎在回应他。 穆凡望着鬼枯，学着鬼枯刚才抬手的姿势。不过他抬得更快，凝出黑点的速度也更快，同样是啾的一声，一道黑线射向鬼枯。 鬼枯随手一挥，黑线被弹射出去，偏转方位射到旁边的迷宫墙上。连着十几道迷宫墙被打出了洞，最后黑线终于一点点消弭。 “你学的挺快，接下来呢。”他语气中充满自信。 穆凡道：“我知道这里的情况，你是外来者，如果我是个楞头青，也许会被你唬住。但我经历过，你骗不了我。” 鬼枯看着穆凡的眼神中浮现一丝怜悯，“又是一个自以为掌握了诀窍的小子，要杀你易如反掌。现在我还和你说话，没有直接抹去你的意识，是因为我还念及一些往日的旧情。” “谁的旧情？”穆凡嘲讽道。 “上一辈的，你父亲是个厉害人物，他人很好，曾经帮助过我。” “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他的旧情在你这里，就是杀他儿子的时候多说几句话？” “我杀人的时候一般不会考虑其他，而且我不想损害你的根基。” 穆凡笑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身体。” “谁能拒绝变得更强大？”鬼枯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是神魂进入你的身体，十成进入。” “你想说明什么？死魂经很奇特？” “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连我师兄都不敢。” 穆凡道：“如果一个强盗进入你的身体，开口要你放弃抵抗，你会怎么说？” 他握紧拳头，一直保持防守态势。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鬼枯确实有抹去他意识的方法。 在气海中，穆凡只要敢想，就能把曾经看到过的力量转变成现实。可问题是他气海中本就容纳着海量真元，一旦他们在气海中打的过于猛烈，势必导致气海翻腾，造成真元灌注经脉，甚至爆体而亡。 穆凡猜测鬼枯舍不得损坏这副身体，所以故意拖延，寻找机会抹杀掉他的意识，并且避免对身体造成大的损害。 “啧啧……你说的挺有道理。”鬼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我不和你讲道理呀。” “姬散前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弟？” “哈哈……”鬼枯捂着嘴，“师兄说过和你差不多的话。” “虽然我爹已经死了，都说死者为大，可我还是想说，他当初真不应该帮你。” 鬼枯怅然道：“如果你现在有一点点你爹的模样，我也不会杀你。”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不觉得十分可笑吗？” “你爹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我鬼枯也是厉害人物，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爹起码排在前三。” 穆凡沉声道：“谢谢你的夸奖。” 鬼枯有意无意的走了几步，继续说道：“我这不算夸奖，是在陈述事实。” 穆凡发现鬼枯移动了，也跟着移动，以防露出破绽，被鬼枯瞬间杀了。 “你以前和神战斗过吧。”鬼枯问道。 “就在这里，我杀了他。” 穆凡没有说真话，因为没有说真话的必要。 “你是怎么打败它的？” “要打败他是一件难事吗？”穆凡笑道。 “我不相信你一个人能做到。”鬼枯向穆凡那边走了两三步。 穆凡边后退边说道：“你信或者不信，对我而言重要吗？” “额……不重要。” “我很好奇，像我这样的身体确实不错，但强大如你，找个天突境的佛宗门人，反正你能收拾，不是更好吗？”穆凡苦笑，“况且我爹对你有恩，为什么一定要我的身体？” “你真想知道？” 穆凡嗯了一声，“非常想知道。” “你的身体和大黑天残魂是适配的，虽然不是完全适配，但比玄门门主养着的那头猪猡好。” “所以……你想要我这个容器？” “你小看了这个容器的吸引力，普通天突境高手可能只看到危险，达到乾坤境后，便会发现，想要成就神道境，或许只有吞噬神明的魂魄。” 鬼枯指着穆凡，大声笑道：“体内住着两个神的残魂，你竟然能活到现在？建造这个地方的人恐怖之极啊。” “这副躯体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你想拿的话，我不会让你如愿，大不了一死。” “你这小子真让人讨厌，你我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不是击败几个玉堂境后期的年轻人，就意味着你可以和我叫板。” 穆凡笑道：“你要杀我，我若是洗干净脖子任由你宰，那和猪猡有什么区别？” “你和那个丁……丁什么来着，不是同一类人。他是猪猡，你是蠢驴！” 穆凡张开双臂，皮冻身上的鳞片从他的皮肤下长出，迅速布满周身。 “鬼枯，你他妈才是蠢驴！我……是……龙。” 第二百零四章 穆凡的王座 鬼枯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穆凡的父亲。他没由来的后退几步，飞掠到百丈之外。 随后他意识到面前的小鬼只有玉堂境的实力，绝不可能是那个人。可能是脸上挂不住，他全速冲向穆凡，不顾可能损坏穆凡的躯体。 穆凡猛的一挥手，面前出现层层镜片。他随赵建炎一同前往西北，见到了行知一和别人交手的样子。 空间与空间的碰撞，犹如镜面破碎一般，美丽中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双手聚拢，一个长方体出现在他的面前，鬼枯正好飞到长方体内。 穆凡急忙催动镜面，“咔嚓”一声响起，长方体化成破碎的镜面，细碎的镜面落到地上，却没有被撕碎的鬼枯。 耳边出现一股疾风，鬼枯干瘪的手掌将要印到他的脸上。 穆凡急忙撕裂空间，瞬间移到鬼枯的身后，与鬼枯保持高度的一致，抡圆了巴掌扇向鬼枯凹下去的脸庞。 从旁边看，两个人的动作一模一样，衣服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青蛟从旁边吐出一口青色气息，气息弥散开来。 鬼枯的衣角碰到青色气息，黑色的布料上沾了点青色。他的身体化成一团黑气，随后黑气聚拢，瞬间出现在百丈之外。低头看了眼变色的衣角，心道：“看来大青天残魂已经适应了这里，竟然想主动同化吸收我。” 穆凡尽力克制自己，他毕竟只有玉堂境的实力，即使气海比一般人大，也经不起他和鬼枯那般折腾。 青蛟吐完青色气体后，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继续环绕在穆凡身边，采取守势。 鬼枯擦了擦衣角，青色褪去，继而变成黑色，一脚踏出，下一刻出现在穆凡面前。 他的手先化成一团烟气，聚拢之后，已经不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圆锥。锥体向前推进，周围的间被压缩，如被撕烂的粉碎陶瓷。 穆凡身体淡化，同样形成一团烟气，当烟气聚成实体的时候，他已后退百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鬼枯的情况未必比大黑天残魂好，大黑天的大部分残魂被困在阵法中，小部分的被穆凡和剑宗宗主击伤，青蛟将受伤的那部分残魂彻底同化吸收了。 仅考虑实力，鬼枯比小部分的大黑天残魂强，但他也有一个短板：他不适应穆凡的气海。 大黑天残魂在这里呆了很久，逐渐适应了这里，气海对它仍有压制，不过已经削弱了不少。 鬼枯初到此处，纵使是十成神魂全部进来，也无法发挥出本体三成的力量。 穆凡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放弃了守势，身体浮在空中，“鬼枯，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漆黑色的王座毫无征兆的出现，他端坐在上面，气势暴涨千百倍。强大的气势扭转了时空，方圆百丈内出现无数镜面，阵阵波纹在镜面中摇曳。 穆凡绞尽脑汁，寻找自己曾见过的最强力量。他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梦，梦里玄门门主坐着巨大的黑色王座，在瀚海沙漠中所向披靡。 他也想拥有黑色王座，于是王座出现了…… 鬼枯道：“以你现在的身体，只要你敢出手，免不了真元倒灌，爆体而亡。” 穆凡没有回话，他直接用行动传达了他的意思。 黑色王座散发着幽暗的光，幽暗的光触碰到扭曲的空间，无数空间坍塌泯灭。他气海内的真元开始翻滚，犹如飓风刮过，掀起三四丈的巨浪。 有一部分真元溢入经脉，屋子里他的本体开始抽搐。 气海中，穆凡摊平手掌，向下一按。 刹那间，时间静止，空间破碎。鬼枯的周身笼罩着无数空间，这些空间发出细碎的声音，密密麻麻的，也许在这一瞬间，就有成千上万的空间破碎。 鬼枯大喝一声，不但不觉得恐惧，反倒开怀大笑起来。 “这鼓劲有点像你的父亲。我说话大部分都是不算数的，今天不一样。你身上有你父亲的影子，他与我有恩，我决定放过你。” 穆凡听完这话，憋的脸通红，心道：“这是在玩我吗？他妈的不早说，我都出招了，一切都晚了。” 气海内的真元仿佛沸腾了，掀起滔天巨浪，十余丈、数十丈的浪花接连不断，溢入经脉中。 穆凡本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蜷缩成一团，眼看是活不成了。 气海内，鬼枯仰天长啸，化成一团雾气消散在这片天地。 没了入侵者，穆凡的意识回归本体，还没回过神来，差点被身体的剧痛痛得昏过去。 鬼枯仍站在他面前，并没有离开。 穆凡想要后退，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鬼枯再次把手放到穆凡眉心处，这次他没有侵入穆凡的气海内，而是注入真元，用自己的真元引导穆凡体内暴乱的真元，帮忙治愈经脉。 穆凡眉心处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晕，光晕顺着经脉弥散开来。 鬼枯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子体内还有养灵培元丹的药力。 穆凡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了狂暴的真元，疏导的效果一般，他依然处在危险中。 鬼枯改变手势，捏成爪状，印在穆凡头顶。五根手指同时发力，将穆凡体内的真元强行吸取出来。 穆凡身体抽搐的更加厉害，看似严重了，实际上正在好转。 良久，鬼枯松开手，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带着几分缅怀，几分难忘，几分惆怅，也带着几分乐观期许。 穆凡双目紧闭，刚才消耗过大，已经昏睡过去。 鬼枯弯下腰，把穆凡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替他盖好被子。 今夜来到这里，鬼枯想确认一件事，他已经得到了答案。进入穆凡的气海，他动了贪念，最后却变成一场测试。 既然强如叶峰、师兄都很相信这小子，他不妨也疯一回，把希望寄托到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 穆凡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实力保护好气海内的秘密。 鬼枯点了点穆凡的眉心，重新布置一道禁制，防止别人闯进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头看了眼玄门主殿的方向，消失在屋内…… 第二百零五章 雕像下的一行字 穆凡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湿衣衫，他反射性的从床上爬起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切陈设器物与昨晚无异，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内视经脉，经脉内真元流动，容量与昨天几乎相同。 然而他知道，昨晚鬼枯一定来过，纵使看起来了无痕迹，但一个人的梦不会那么详细。 看着床角的被子，那是被他爬起来时掀飞的。鬼枯不但没杀他，而且还帮他盖了被子。 现在他彻底想不明白鬼枯的意思了，究竟是要霸占他的身体，还是另有企图。 穆凡坐起来，调息一番，身体正常。他起身推开房门，晨曦的日光照射进来。天刚蒙蒙亮，春天的芳香气味扑鼻而来。 昨晚鬼枯对见性动手了，虽然鬼枯说没有将见性怎么样，但他信不过鬼枯，因此还是闯进见性的房间里。 小和尚躺在床上，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滴到枕头上，睡得正香。 穆凡松了口气，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经过镜子的时候，他无意瞥了一眼，咦了一声。 “难道又变帅了？” 走到铜镜前，他仔细照了照，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变帅气了。 “怎么回事？” 穆凡把脸凑到铜镜上，反复瞧了两遍，喃喃道：“不是错觉。” 男子长到二十岁，变得越来越帅的他听说过，但像他这样，变化每天都能看出来的，还真没听说过。 穆凡坐到床沿，把容貌的事暂时搁置。鬼枯昨夜突然出现，不知为何又突然消失。他考虑再三，决定将这件事告诉大师兄他们。 此事不能如实说，牵扯到他气海内的双神残魂，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必须想一个能自圆其说的故事，免得被大师兄他们怀疑。 隐瞒不说的话，很可能让剑宗错过重要消息，不利于剑宗的决策。玄门主殿外雕像的倒塌，已经给这次祭祀大典增添了很多不确定性。像鬼枯出现这种要事，足以影响祭祀大典的举行。 院子里响起见性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不认真听，很难听到。他轻轻扣门，说道：“晏大哥，我进去了。” “嗯，进来吧。” 见性推门进来，顺手关上门。他坐到屋子里的一张椅子上，迟疑道：“我……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不清楚，不过我很害怕。” 穆凡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你不是毫发无损的坐在我对面吗？” “我梦到自己去外面洗澡，然后被一团黑气笼罩，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怕那团黑气吗？” 见性点了点头，“怕！” “你一定是最近听故事听的太多了。” “这和听故事有关系吗？” 穆凡笑道：“当然有关系了，你仔细想一想。” “想？” “对，想一想，我给你讲的故事，有什么和这团黑气挺像的？” “哦……你是说……活死人？” 穆凡一拍大腿，“没错，就是活死人。你想一想啊，这里是哪儿？” “玄门。” “不对。” 见性疑惑道：“这里不就是玄门吗？” “这里是玄门总部。” “有区别吗？” 穆凡郑重道：“当然有差别，总部是总部，与一般的玄门分部不可同日而语。” “有道理。” “你仔细想想，玄门而且是总部，活死人有可能出现在这里吗？” “不可能。” “这就是了。”穆凡继续安慰，“既然它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见性脸上的阴霾消散了很多，虽然仍有些担忧，不过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凝重。 穆凡完全在胡扯，胡扯有用，又不用解释太多，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见性道：“以后你再给我讲故事，就不要提活死人的事，吓人！” “好，你说不提就不提。” “不，还是跟我讲吧，不然我以后没办法给徒弟、师侄们讲了。” “听你的。” 见性满意的笑了。 他正笑着，庭院内一道剑光闪过。 “晏青，起床了没？” 穆凡站起来，打开房门，笑道：“大师兄，我刚起床。” “战书我帮你下了。后天和丁松交手，你有今天和明天两天时间，做好准备。” “没问题。”穆凡向前迈出一步，想将鬼枯现身的事说出去，可没想好借口，他挠了挠后背，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公羊高指着自己脚下的剑，对穆凡说道：“上来，我带你飞一圈。” 没等穆凡回话，他一把拉住穆凡，飞剑流光一闪，人与剑已经飞到空中。 二人飞入云层，公羊高徐徐说道：“下面有见性在，有些事不好说。” 穆凡心道：“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特意带我到上面，让我告诉他？” “昨天晚上，玄门又发生一件大事。” 穆凡一听，精神一震。 公羊高继续说道：“玄门剩下的一半雕像被人刻上一行字。” “什么？”穆凡忍不住咋舌，雕像断成两截，玄门必然做好了准备。这些天四处戒严，不可能只是摆设。 “天灭玄门！”公羊高摇头笑道：“我来过玄门不止一次了，真正让我大开眼界的，只有这一次。” 穆凡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玄门搜查的更加严密了，如今剑宗暂住地附近，每一百步就有一个守卫。” 穆凡想告诉大师兄昨晚发生的事，几次想开口，又生生憋回去。鬼枯这种实力的高手，哪怕再疏忽大意，也不会让他发现。剑宗长老和客卿来了几个，敢情他们发现不了，一个玉堂境的小子“碰巧”遇到了。 公羊高道：“你和丁松对战时，林师叔会到场。从这里到演武场的路程，跟好我和林师叔。” “好，我不会擅自行动。” “你不是添乱的人，只是眼下祭祀大典各种幺蛾子事，放心不下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穆凡握紧拳头道。 公羊高道：“玄门上下憋着一肚子的火，你和丁松交手的时候，注意分寸。” “我不敢托大，丁松实力在我之上，我没有精力气他，而且气他不一定能收到成效。” “那就尽量低调。”公羊高眯着眼睛，“上面已经敲定，丁松一定会死。” “你们确定丁松体内有大黑天残魂？” “不确定，师父亲自下达命令，我觉得有些急了，但我的意见没用。” 第二百零六章 西北的狼烟 “所以……我的位置呢？”穆凡笑问道。 “能确认丁松体内有残魂最好。”公羊高无奈道：“上面的决定我本不想告诉你的。” “那我还有拼命的必要吗？” “你不需要拼命，尽力就可以了。” 穆凡摊手道：“所以我和丁松的战斗变了。” 公羊高道：“这件事要死很多人，上面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你尽力就好，没人会怪你。” “宫白前辈呢？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剑宗高层拍板决定的，他毕竟是道宗的，我们不能告诉外人。” 穆凡轻叹道：“我明白了，林师叔是知道的吧。” “他知道。” “怪不得他劝我不要拼命。” 公羊高道：“林师叔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他比较支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已经明白了，谢过师兄。” “不用谢我，你是剑宗弟子，但不意味着你一定要为剑宗奉献一切。” 看着真性情的公羊高，穆凡几欲开口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躬身道：“晏青会尽力而为。” “行，我去处理其他事了。” 穆凡唤出自己的飞剑，跳到剑上，“告辞。” “告辞”公羊高御剑离开，消失在天际。 回到地上，穆凡突然想起自己忘记问一件事。他走进屋子里，看到见性手里拿着一支笔。 小和尚可能太无聊了，时不时将真元输入毛笔中，毛笔上的毛炸散开来，收去真元，毛笔的毛又变得乱糟糟的。他一手托着腮，不断重复着。 “见性，我问你个问题。”穆凡坐回床沿。 “什么问题？” “我有没有变帅？” 见性挠挠头，“你变帅了吗？” “没变帅吗？” “变帅了一点点？额……还是没有啊？” 穆凡摆手道：“得，你这小和尚也不老实了。” “那我应该说心里话？” “是的” 见性低声道：“不但没变帅，好像还有点丑了。” “胡说。” “你不是让我说实话吗？” 穆凡一招手，铜镜飞到他的手中，照了照镜子，“为什么我觉得比之前好看了呢？”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见性又打量穆凡几眼，“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精神不太好。” 穆凡摸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感受的到？还是我突然自恋了。” 他的样貌本就英俊，虽然不是那种罕见的帅哥，但也能称得上一流。一直以来，他并不自恋，此时对自己相貌的感觉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二人随后又闲谈了一会，便去吃早饭了。 …… …… 玄门总部内气氛紧张，西北的分部简直是人间地狱。 残破的大门，零星挂着几块木板，城墙坍塌，有些乱石飞出百丈之外，不知遭遇了怎样的攻击。城内血腥味和尸体的臭味散发出来，若不是这里的温度偏低，尸臭味都能飘出几里地。 各个殿宇楼阁间，散落着尸体，个别空旷的地方尸体堆积如山，吃腐肉的虫兽爬的到处都是。 分部的堂主被人一枪钉死在主殿的座椅上，他瞪大眼睛，眸中充满恐惧，鲜血顺着座椅流到地上，蔓延到台阶下…… 谁能将这幅场景和两天前的喧闹繁华联系到一起，渭州分部内六千余人一个都没逃掉，全部死在这里。 一支队伍到达此地，他们翻身下马，走进城内。纵使走南闯北多年，战场上厮杀多次，看到如此景象，仍免不了一阵恶心。 “下手真够狠的。”为首的将官说道。他直勾勾的看着城内的尸体，咽了口唾沫。 “可不是吗。”旁边的人声音有些沙哑。 “赶快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快快清理尸体，免得生出瘟疫。”将官催促道。 他翻身下马，四处瞧了瞧，蹲下去，嘿嘿笑道：“各位，不用我说了吧。” “了解，你七，我们三。”周围的人应道。 将官笑道：“这可是个肥差啊，我爹拖了好多关系才搞定的。” “那是！这么多尸体，指不定有多少宝贝呢。”一精瘦男子笑道。 将官率先摸了起来，边摸边说道：“快点搜，找到搞不懂的宝贝，老实上交，那些我们不能碰，碰了就是死。” “知道了老大，每一次你都要重复。” “怕你们不长记性。”将官的手沾了尸体上的血，搜了半天，阴着脸，“妈的，啥都没有。” 旁边的士兵道：“这次动手的人搜的恐怕比较干净，我们找仔细一点，反正这么大的玄门分部，好几千人，总能让我们发笔横财。” “大家分开搜，主殿附近的区域由我来。”将官吩咐道。 一队人马迅速分开，手脚麻利，显然这种事情没少干。 这一幕在西北三州都有上演，三州内五家玄门分部均未逃过此劫。 西北发生的事太过严重，各种各样的传言漫天飞舞，消息被迅速呈递到各大势力管事人的手里。一时间，天下的目光向西北聚拢。 他们能查出来是夜尽动的手，可是他们查不出夜尽动手的目的是什么。就在他们为此绞尽脑汁的时候，另一件事发生了，而且影响更大，波及范围更广。 赵轩下令偷袭朝廷驻扎在渭州东部的军队，朝廷准备不足，死伤过二十万人，落得个溃败的结局。 西北的勤王军乘胜追击，就连赵轩都没想到会出现大胜，他当今命令手下追杀溃军。一面倒的杀戮持续了近一整天，勤王军成功扩大战果，朝廷那边死伤近八十万。 朝廷在西北共屯兵两百万，不过没有完全集中到一处，一部分驻扎在渭州南，另一部分在渭州东。 这两支军队分成两处，有多方考量。常年纷乱，百姓几乎无粮可征，仅是假打，这段时间内因此饿死的百姓就超过五百万人。 军队驻扎为方便起见，往往就地征粮，况且其他地方也没多少余粮。所以军队驻扎在哪里，就意味着附近的城池要饿死人。 战时状态的两百万大军，若驻扎一地，只怕附近两三州之地都养不起。到时候饿死的百姓何止千万。 凤阳王要维系军队也不容易，没有夜尽、穆家、李家和西疆的修罗殿支持，他最多维持一年半载。再向后的话，就得出卖东泽，借助西疆和北华的力量打仗。 经此一战，朝廷在西北的军队元气大伤，士气低迷。 要不是渭州南的军队趁机攻打渭州，只怕东部驻扎的军队会被全歼。 东部驻扎守军元帅畏罪自杀，当地百姓闻讯不悲不喜，对他们而言，天下谁做主人都一样，只要打仗，他们就没饭吃。 第二百零七章 打不赢 青蛇长衫从剑宗统一服饰变成白衣，穆凡很少这么干。每次穿上白衣，都让他找到以往家里生活的感觉。 今天换上这身衣服，他要面对一个劲敌。 从储物戒指内取出止痛的丹药，这种丹药随处可见，早吃下去以备不时之需。 从剑宗暂住地走出去，知道他此行目的的人报以微笑，不知道他目的的人，尽管心里觉得他有些胡闹，但总归是同门师兄弟，讲不讲道理靠边站，抱团才是首要的事。 玄门的人目光不善，毫不掩饰。对于一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很让人讨厌。 演武场早已爆满，有些人昨天就过来了，只为能抢到一个好位置。或是想看到穆凡出手，或是想见识一眼这个张狂小子有几斤几两。 穆凡提前进入演武场，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被众人注视的同时，必须有能力承受众人的目光，成千上万怨毒和愤恨的眼神，足以击溃二十岁出头的人。 然而他见过世面，平视着扫过观战席，不卑不亢，平淡如水。 “这小子不像你说的那么嚣张啊。”一佛宗弟子说道。 “今天是没表现出狂的样子，你上次没来，错过了好戏。”旁边的解释道。 “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狂，我倒希望他栽个跟头。” “你以为呢，这观战席内起码有七成的人希望他狠狠的摔一跤。” 穆凡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 他率先登上擂台，将剑抱在胸口，闭目养神。 观战席内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大，他闭目养神的举动在别人眼中，变成了故作镇定。甚至道宗弟子所在的观战席也议论纷纷。 剑宗的静默成了喧闹演武场内的奇观，冯道的理念是正确的。乱世中，叶峰想将剑宗打造成学院模式，太过理想。冯道着手把剑宗变成铁桶一块，成效显著。 穆凡仍抱着剑，等待丁松的上场。他在脑海中推演了很多遍，只有一个目的，逼丁松借用大黑天残魂的力量。他闭目养神仅为了养神，没有别人臆想的其他理由，至于故作镇定、故弄玄虚简直是无稽之谈。 说实话，他心里是没底的，之前能硬着头皮上，现在也能。 丁松直到比试开始的最后一刻才出现，一举冲到擂台上，目光冷峻，让人亲近不起来。 观战席上响起各种呐喊声，开始不齐，后来慢慢变成一句话：“教训他！” 剑宗所在区，公羊高笑着对宫白道：“果然，人就得比着看，丑女放到更丑的人身边，就显得好看了许多。” 丁松本是不讨人喜欢的，可惜穆凡太让人讨厌了，所以丁松变得受欢迎了。 穆凡直视丁松的双目，轻松道：“没想到吧，我能站到你面前。” “确实没想到。”丁松坦率的承认了，“不过到此为止了。” “当然。”穆凡拔出剑，“无论谁输了，都不必打了。” “你没有获胜的可能。” 穆凡懒得回话，抽出剑，指向丁松。 丁松出手既是全力，手臂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一掌拍向穆凡的胸口。 穆凡同样使出全力，大梵天龙象经和守宫星辉之力融合，速度瞬间提升上去。可惜他还是不如丁松快。 丁松的手印在穆凡胸口，刚猛的力量喷薄而出，如巨锤砸中胸口，将穆凡击飞二十多丈。 穆凡胸口一阵憋闷，鼻子流出几滴血液，疼得厉害，好在之前吃了止痛的药丸，加上体质上升，勉强接住这一击。 他双脚蹬地，在擂台上留下几个脚印，双手相合，不要命的结成日轮印。等他稳住身形时，擂台上站满了石人。 “还是老一套的招式。”丁松笑道。他径直冲向穆凡，石人们纷纷冲过去。 穆凡唤出二十柄飞剑，飞剑组成剑阵，一股脑全射向丁松。 丁松脸上满是自信，“没用！” 他随手一击，石人碎成十几块。石人再次聚拢，也不过多承受一击罢了。 面对射向他的飞剑，他笑了笑，伸出右臂，挡在面前，右臂发出罡气，护住周身。 “叮……” 飞剑击中罡风，在罡气上留下火光，但破不了罡气，没有任何作用。 穆凡使用遁术后退，看着骄傲的丁松，心道：“他应该没突破，可展现出来的力量远高于上一次出手，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 来不及想清楚，丁松的攻击紧跟其后，一掌直逼穆凡面门。 穆凡只得再次使用遁术，移动到丁松身后，试着一剑劈向丁松的后背。 丁松速度更快，剑在半空中便被转过身的丁松抓在手掌心里。他另一只手移过来，无比轻松的印在穆凡胸口。 穆凡喷出一口血，连忙松开剑，借着丁松的拳劲向后飞去，半空中使用遁术移到三十丈外。 丁松冷笑一声，随即冲过来，三十丈的距离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穆凡沉吟一声，周围的石人拼命冲向丁松，阻挡丁松攻击的速度。他趁机使用第三门，九耀星辉的力量爆发，体温不断升高，他的气息也开始增长。 尽管体质升高了，但他依然不敢长期使用九耀星辉的力量，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迟疑，立即冲向丁松。 星辉的热量从拳头喷涌而出，毫无阻碍的打破丁松周身的罡气。 丁松头一偏，躲过了穆凡的拳头，同时一脚踢向穆凡的面门。 穆凡侧身，他的速度比丁松的脚慢了些。 “砰！” 脚力裹挟着刚猛的真元，击中穆凡的肩膀，破坏了穆凡的重心。穆凡像铁块一样，准确来说，他的身体比铁块坚硬百倍，径直砸进擂台。 一声巨响传遍演武场，擂台上布满破碎的砖石，以及小股尘烟。表面上看没有上几次交战的威势大，但对穆凡身体造成的伤害远胜之前。 他咳出两口血，使用遁术移动到擂台边缘。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比不了丁松。 他双手一合，准备使出搏命手段，想起大师兄之前说过的话，松开双手，高声道：““我投降。” 穆凡语气淡然，似乎输的人不是他，而是对面的丁松。他一开口，观战席便炸开了锅。 第二百零八章 一唱一和 “切，就这样？这么就投降了。” “什么玩意，怂逼一个！” “唉，打他呀，丁松不要停手……” “我看这个晏青不简单，判断很精准。” “识时务，倒也算个智者。” 观战席里的人什么评论都有，总体上是贬大于褒的。 他们想看到穆凡被揍，被丁松无情的蹂躏。如今没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场景，心里很是不爽。 前几场的敌人都被穆凡击败了，那嚣张到极致，目中无人的样子他们看在眼里，就像喂他们吃了苍蝇一样，而且还接连喂了几次。 丁松实力强悍，他们来此希望看到穆凡输掉。虽然穆凡投降是输，但他们希望看到穆凡被狠狠的教训一顿。 穆凡站在擂台边缘，举起双手，接连说道：“我投降了，认输。” 他说着从擂台上跳下去，还没触地，突然被丁松抓住了。 “裁判没说结束，我们这场比试就没有结束！”丁松的声音带着兴奋和寒意，他知道这是裁判在给他争取时间。 说话时，他运全力与脚上，一刻也不浪费，一只手握紧穆凡的手臂，防止穆凡逃脱，然后狠狠一脚踹中穆凡的左肋。 “咳……”穆凡硬挨了一脚，左边肋骨断了四五根，碎裂的骨头扎进肺部，口鼻处不断溢血。 剑宗的人在丁松抓住穆凡的手臂时，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公羊高等人冲向擂台，玄门的人突然护住擂台。演武场的气温骤降，转眼冰霜凝结，墙上的冰凌顺着屋檐下垂。 眼看着要动手，裁判宣布道：“比试结束。” 丁松松开手，将穆凡扔到台下。他抬头望了望周围的人，笑道：“怎么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萧捏剑指，凌空一点，一道剑气射出，剑气带着杀意，已然动了杀心，目标正是丁松。 然而剑气飞到空中，便被人掐灭了。一中年女子道：“先别着急，这件事恐怕有蹊跷。” “有你妈了个巴子的蹊跷。”公羊高指着中年女子道。 中年女子笑道：“我乃玄门第八先贤，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由于叶峰杀了一个先贤，又送给凤阳王一个。玄门不得不重新挑人，重新排序。中年女子名唤沙逸云，是最近敲定的第八先贤。身份资历极高，相当于剑宗内的大供奉、客卿之流。 公羊高自然知道自己是晚辈，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 “裁判给我出来。”沙逸云大喝一声。 一样貌英俊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颤颤巍巍道：“是我的失误。” 中年女子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误，差点害死了剑宗弟子，害得剑宗和我玄门交恶！” 中年男子口吐白沫，倒地气绝，显然事先已经服毒，眼下毒发，救都救不回来。 冯道冷哼一声，这样幼稚的把戏瞒不过他。他一眼扫过玄门在场的人，没在丁松身上多停留一刻，考虑两息时间，最终还是没有动手除掉丁松。 时机未到，忍耐是必须的！ “公羊高是你……叔叔，唉……”穆凡的声音突然响起，冷不丁的一句话将在场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观战席的人不是傻子，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玄门是故意为之。他们虽然想让穆凡受到教训，但没到希望让他死的地步。 穆凡抚着胸口，跌坐在地上，说话期间，血水流了一大滩。 林萧道：“小高，去，带着你师弟回去疗伤。” 公羊高立即飞到下面，看着穆凡左肋凹下去的一块，气得牙咬得咯咯作响。他弯腰抱住穆凡，说道：“挺住。” 穆凡摆了摆后，说道：“让我说完。” 他朝空中的沙逸云挑眉一笑，轻浮如登徒浪子，然后艰难的指着公羊高，“上面那个女的，你长得挺……不错的。刚才你说自己……是玄门先贤，而且问我身边这位师兄是谁，我可以告诉你，这……就得从我身上说起……” 沙逸云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子现在还能说话，果然留不的。” “其实呢，我是你老娘在外面养的小……白脸。”穆凡一边吐血，一边大笑，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道：“公羊高是我的师兄，那他就是你的叔叔。哈哈……你长得也不错，不如和你老娘一块侍奉我吧！” 公羊高抱起穆凡，接着说道：“她那样的，算了吧，丑的跟猪圈里的猪似的。” “大师兄……没想到你还知道“猪圈””这个词。”穆凡又吐出一口血，语气怪异的很。 “我本来不知道的，到了玄门就知道了，看到猪一样的女人，一下子全明白了。” 公羊高和穆凡一唱一和，意思明确，就是在针对沙逸云。 “你们想死吗？”沙逸云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周围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 穆凡张嘴想说什么，公羊高制止道：“让我来，我平时不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不过……今天我想体验一下毒舌的感觉。” 他继续抱着穆凡向演武场外走去，头也不回的笑道：“刚才胡说，是我的不对，你虽然是猪，但你老娘应该不错。” “秒啊！”穆凡边夸赞边吐血。 冯道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沙贤者，管教不好，全是我的问题，我回去再收拾他们。” 沙逸云阴沉着脸，说道：“确实没有半点教养。” 公羊高道：“有教养的贤者大人，你应该一直保持你的教养。” 林萧落到公羊高身边，拉着二人跳上自己的飞剑，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云中，公羊高关切道：“你能撑住吗？” “能，就是身……身体难受。”穆凡摸着左肋，越来越多的血流了出来。 他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颗七品疗伤丹药，说道：“还好我……事先吃了止痛……” “先别说了。”林萧观察穆凡左肋的伤口，轻叹道：“碎裂的骨头渣要取出来。” “我知道，我已经准备……”穆凡说到一半停了，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 如果体质没有提升的话，丁松那一脚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玄门竟然搞这么没技术含量的阴人方法，真是赤裸裸的自负。 穆凡的自负是装的，玄门的自负是实打实的，让他非常恶心。 第二百零九章 医师来访 穆凡平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匕首冰凉的刃触碰到他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林萧拿着匕首，他的手非常稳，刺入穆凡皮肉的速度不紧不慢。要剔除碎骨，就得割开皮肉，那些碎骨留在肺部早晚要出事。 公羊高守在床前，背对着二人。他的视线死盯着窗外的几根小草，小草和别处的没有什么不同，但它们却能牢牢的吸引剑宗的未来继承人。 穆凡闷哼一声，林萧握着匕首的手依旧那么稳，公羊高神色平静，眼睛仍盯着那几根小草，以此分散注意。 红色的血很快染红床褥，从床脚流下来，淌进书桌下，屋子里的血腥味更浓了。血越流越多，慢慢从书桌下流出来，寻找新的低洼点。 林萧埋头取出碎骨，丢到旁边的脸盆里。染血的碎骨碰到脸盆内的水，发出咕嘟一声。红色向外扩展，没多久脸盆通红，盆底沉着几块骨头碎渣。 穆凡的脑袋懵懵的，就好像飞到九天之上遨游，不知自己究竟身处何地，要去哪里？ 突然有只手拍打他的脸庞，力道越来越大。 “啊？”他下意识的叫道，那只手继续拍打着他，将他从迷迷糊糊中唤醒。 穆凡猛地睁开眼，可眼皮太重了，一不小心又闭上了。 “醒醒，喂！醒醒，晏青？晏青？” “啊……”穆凡眼皮再度睁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这里？” 公羊高一边拍打穆凡的脸，一边说道：“快醒醒，碎骨头已经取出来了。” 穆凡逐渐恢复神智，他强撑着睁开眼睛，慢慢熟悉周围的环境，双目逐渐有了聚焦。 胸口处的伤口不断恢复，强大的生机显现，帮助他重新构建身体。 一旁的脸盆里，红通通的血水中，盛放了四根断裂的肋骨。其中一根肋骨逼近心脏，再偏一些，就不是这么“轻松”的医治了。 林萧用力的吸气，然后以缓慢的速度吐出来。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玄门是起了杀心啊！” 公羊高道：“我们没动丁松，他们却想先动手杀掉我们的人。” “始料未及，现在我们有了准备，他们别想再找到机会。” “林师叔，你和我一块回到这里，演武场那边呢？” 林萧道：“不要紧，演武场打不起来。” “我们不是要对丁松动手吗？” “动手是一定要动的，不过不是现在。” “哦？”公羊高疑惑道：“难道还要等什么时机吗？” “什么时候动手，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定，你就别管了。”林萧拿过洗漱台上的毛巾，擦了擦匕首，“你好好看看冯师兄带过来的卷宗，掌握万人敌的技巧比除掉丁松更重要，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不过是一些宗门事务，算什么万人敌。”公羊高谦逊道。 “说万人敌还是向少了说的，接管了剑宗何止万人敌！” 穆凡终于恢复神智，他轻轻的转过头，看到屋子里的二人，“林师叔，大师兄。” “你伤还没好，好好休养几……天。”林萧本想说“几个月”的，想起穆凡强大的自愈能力，话到嘴边强行改成“几天”。 “我这伤不要紧的，只要杀不了我，就别想毁灭我。”穆凡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痛的龇牙咧嘴，“要是没那么痛就好了。” “你这滑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等自愈能力放眼天下也没几个，简直像神族后裔一般。”林萧提到神族后裔，神情有些落寞，但他掩饰的极好，穆凡和公羊高都没能发现。 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穆凡侧耳倾听，心道：“不是小和尚，是哪个？” 他刚想起身看看，便听林萧道：“宫白兄。” “林老弟，不用虚礼，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宫白说着视线停留在公羊高身上，口唇未闭却不再言语。 公羊高向两位前辈拱了拱手，然后对穆凡说道：“师弟，我有事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谢大师兄关心。”穆凡应声道。 待公羊高离开后，宫白沉声道：“玄门要派人过来。” 林萧指着脚下，皱眉道：“他们要来这里？” “没错。”宫白也显得不太镇定，他知道穆凡气海内的禁制，可又无法判断该不该说。如果林萧之前知道，自然皆大欢喜。万一林萧不知道，岂不是惹出一堆事。 林萧道：“玄门真是目中无人！” 宫白轻叹道：“他们找了个极好的理由，人都在路上了。” “什么理由？”穆凡问道。 宫白道：“你和丁松比试，不是不小心受伤了吗。他们派了最顶尖的医师过来，说要好好帮你调理身体，算是他们对裁判冒失的赔礼。” 穆凡把手放到额头上，说道：“我现在好得很，不用他们来看。” 宫白无奈道：“人已经在路上了，我来这里的时候遇到了。眼下估计快到暂住地门口了。” 林萧隐隐发现有些不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到了这个节骨眼，穆凡懒得说废话，直截了当道：“你知道我有些事瞒着你的。” “怎么？现在还打算瞒着我？” 穆凡看着屋顶，“总之是件非常隐秘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赶走那些医师？” 林萧不禁更加好奇，心道：“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别着急，稳一点。”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正常情况下，突然听到屋顶有人说话，下意识会警觉。不过这个声音像定心丸一般，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莫名的有力量。 冯道从屋顶上跳下来，并未跟宫白和林萧打招呼，他径直走到穆凡床边，伸手摸了摸穆凡的脖子。一股真元探入其中，随着经脉向气海行进。 “安心，我不会害你。”他另一只手摁住穆凡的肩膀，明明霸道至极，却给穆凡心安的感觉。 冯道大手一挥，一道结界将二人包裹在内。林萧和宫白在结界外，模模糊糊的，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清。 “穆凡，我不和你绕弯，你能和你气海内的青蛟沟通吗？” “你知道？”穆凡心里一突，心安的感觉荡然无存。 第二百一十章 晏青死了 冯道笑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这么长时间内，我要是没有察觉，你觉得你师父会甘心放弃剑宗宗主之位？” “师父的观念不适合乱世，而且免得让宗门再次分裂。” 冯道笑意更浓，“你还是不够成熟，人都会变，何况是一个观念。” “那是为什么？” “后面是其中一条，更重要的是，剑宗虽重要，但对他而言，没必要由他亲自掌管。”冯道面露敬意，“叶师弟很厉害，我很佩服他。” 穆凡道：“我还是没完全搞懂。” “这么说吧，叶师弟意识到乱世学院型的剑宗会走向灭亡，他完全有能力改变策略，像我一样，把剑宗变成日益牢固的整体。” “那他为什么放弃争取？”穆凡自认权力欲不强，可若将他置于师父的境地，或许稍稍努力便可能控制偌大的剑宗，他觉得自己会心动。 冯道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什么？” “大长老。” “职位。” “代理宗主。” 冯道笑道：“你也知道宗主前面还有“代理””二字。” “所以你不能完全做主。” “没错，宗主健在，如今看来，起码能活百八十年。”冯道挠了挠头，“在宗主退位之前，类似开战与否的大事，我无权做主啊！” 穆凡恍然大悟，老宗主尚在，剑宗的最高决策者是卢行简，而卢行简本质上又和师父穿一条裤子，也就是说，某些大事面前，卢行简的决策可能和师父比较相像。 冯道上下打量穆凡几眼，“你知道吗，你给我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穆凡挠了挠头。 “你师父，宗主，以及我曾见过一些疯子身上的感觉。” “疯子？” 冯道苦笑，“愿意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疯狂的人。” “为什么你觉得他们是疯子？” “因为我只信我能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冯道握紧拳头，“我靠着自己，一步步走上现在这个位置，没靠任何人。” 穆凡心知他这话不假，大长老和师父都是宗主的弟子，大长老拜入师门最早，但一直以来，宗主都特别偏爱师父，对大长老并不公平。 冯道属于实干家，每次行动必有目标，为了达成目标，他会使用各种手段。王道或是霸道，无所谓，只要能成事就是好道。 其人以剑宗利益为先，当剑宗利益受损，他的目标受阻时，师兄弟挡他，他会带着悲痛和难过除掉，从根本来看，与杀死敌人和对手并无二致。 穆凡不知怎么跟冯道说，迟疑片刻，他说道：““疯子”””也不是空想，他们定下一个遥远的目标，同样会一步步……” 冯道摆了摆手，“扯远了，不必多说。你可以和青蛟交流吧。” 穆凡心里对冯道的傲慢不悦，也许强人都有傲慢的一面。他轻咳一声：“可以。”” “那就好。你尝试和它沟通，让他帮你处理气海和经脉的事。” “怎么处理？” “让它帮你掩饰。” “好，我尝试一下。” 穆凡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喊青蛟，“出来，青蛟，我需要你。快、快……帮我掩饰气海的异常，掩藏禁制和迷宫。” 反复呐喊了多次，青蛟并未回应，他睁开双眼，“青蛟好像不搭理我，恐怕行不通。” 冯道再次把手摁在穆凡的颈部，渡过一道真元，探查一番后，笑道：“行得通。” “嗯？行得通？” “到底是夜锦身边的灵兽，果然厉害。”冯道收回手，继续说道：“既然玄门派医师过来，那就让他们查。经过这么一查，他们无功而返，你以后会安全很多。” 穆凡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直说。” “我感觉有好多人知道我的身份。”穆凡脸上的笑变成苦笑。 “没多少的，不足一手之数。” “不止。” “不，绝对不足一手之数。” 穆凡回想知道他身份的人，胡军戈和宋长庚，师父，宗主，慧空大师，鬼枯师兄弟……如今有多了冯道。这些仅是他了解的，只怕还有一些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无奈道：“秘密被太多的人知道，就不算秘密了。” 冯道意味深长的笑了，“这句话说得很好，非常有道理。” 穆凡不明白冯道这个笑的意思，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才幡然醒悟。 冯道摸摸自己布下的禁制，说道：“反正禁制都布下了，干脆告诉你一点你想知道的事。” “什么事？” “你家里的情况。” 穆凡双眸瞬间被点亮，身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紧要了。 “谢过大长老！” “不用谢我，用不了多久，你自会知道的。” 穆凡笑道：“提前一点更好。” “你那个替身死了。” “什么？” “真晏青死了。” 穆凡顿了顿，想起通缉令上晏青的惨状，龙家未灭，晏青却先一步死了，他长叹道：“对不起他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动手的人。” “谁动的手？” “剑宗的情报机构在西北比较弱，只探知到是个叫子清的人动的手。” “子清？”穆凡搜遍脑袋，也没想起有叫这个名字的高手。 “我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但不太熟悉，估计有段时间没出过手了。” “我家里的人怎么样了？” “死了些人，重要成员应该没死，不然探子不会只提晏青的死。”冯道挥手解除禁制，“你好好休息，待会装睡就行。” 宫白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掩饰，忙问道：“万一被发现了呢？” “杀了那医师便是。”冯道像是随口一说，轻松的很。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些话注定不是开玩笑。 林萧道：“好，明白了。” “要动手杀人的话，我会给你们信息，我们用非常古老的方法，摔杯为号怎么样？” “没问题。”宫白和林萧齐声道。 冯道一招手，茶杯飞入他的手中，他抿了几口，杀气敛去，脸上带着点担忧，似乎在为穆凡担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 孪生兄弟 穆凡服用一颗丹药，药是冯道给的，用来瞒过医师。 他闭上双眼，不禁想起与他有着相近面貌的晏青。这两年多来，他始终顶着晏青的名头，难免关心这个名字真正主人的命运。 参加玄门的祭祀大典前，叶峰嘱托他去拿山河令，苏念奴告诉他晏青的近况。他得知晏青身心俱疲时，虽然留心了，但并未立即去灭了龙家，而是先去拿了令牌。 “他应该是求死的吧！” “可惜没让他看到龙家覆灭的情景。那……我以后烧给你，算作用你名字的报酬。” 药效发作，穆凡的气息趋向平稳，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宫白站在外面，面带忧愁，与冯道的神情如出一辙。 冯道轻轻吹一口气，吹走茶水表面飘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甚至不用刻意乔装。 不到一刻，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像一个人的，仔细分辨，才能听出其实是两个人。只是两个人的步子整齐划一，步调完全相同，好像一个人罢了。 冯道察觉到两股十分相近的气息，心道：“看来是对双胞胎。” 玄门的人进来，样貌相似。一个人医师打扮，身着布衣，脚踏芒鞋，神情严肃，一对工整的剑眉像刻意修过一样。另一个人一身劲装，手里拿着一根竹杖，有几分散漫，年纪比医师打扮的人小一些。 医师打扮的人躬身道：“抱歉，出了这种事，玄门也很关切，所以派我们两个来帮忙。” 宫白花白的眉毛一扬，“我看你们是来帮倒忙的吧！” 他这一句话越向后语气越重，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由于动了气，说话时胡子被吹得老高。 “玄门不至于对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动手，得知他是点香者，更应该得到大家的关心和照顾。”身着劲装的男子淡然道。 “话谁都会说，我能说的比你更好听。”宫白气冲冲的说道。 劲装男子道：“我们来帮剑宗弟子查看伤势，这正主没说话，你一个道宗长老倒是心急的很。” “出去。”冯道指着房门，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很闷。 劲装男子转过头，发现冯道正面向他，无疑，冯道是在让他出去。他不卑不亢道：“我们都希望晏青能平……” “轰！” 屋子里传出一声爆裂声，劲装男子身前的空气和空间碎开，扭曲成古怪的形状，黑漆漆的吞噬着光亮。 冯道一脚踢碎空间，压着碎裂的空间，裹挟着巨量的真元踹到劲装男子的左肋处。 爆炸声过后，劲装男子狼狈的站在院落里，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没了刚才的淡然。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竹杖，微微一转，向外抽出几寸，露出掩藏在竹杖内的剑。 冯道收回脚，轻轻擦了擦鞋子，又恢复之前的严肃和担忧，好像踢飞劲装男子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实上，也确实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没起杀心，因此只用了脚。否则的话，剑出鞘便没了后续，劲装男子永远别想抽出竹杖内的剑。 “聒噪。”冯道方下手中的茶杯，难以想象刚才那么快的速度，他是如何保持平衡，使得茶杯中的水一滴未洒。 劲装男子握紧竹杖的一节，那是剑柄的位置，他咽了口唾沫，喉咙传来一阵腥味，唾沫没咽下去，先吐出一口血来。 再也无法维持持剑的潇洒姿势，他弯着身体，别扭的很。刚才受了冯道那一脚，他的左肋断了四根，断裂的肋骨穿透了他的肺部。这种程度的伤对天突境入圣初期的他，并不算重伤。可是胸腔内被冯道强行打入的霸道真元横冲直撞，阻止他 封住伤口。 “你，去看看你的弟弟吧，他的伤和晏青差不多，先用他练练手，然后再来。”冯道大马金刀的坐着，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医师打扮的男子走到庭院里，刚出来房门，外面的风吹过来，身体从头到脚清凉一遍，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 “冯道怎么敢杀我？他不敢的，绝对不敢！这里是玄门，不是剑宗……”他边走边在心中呐喊，但冷汗就是止不住的向外冒。 割开弟弟的胸口，他尽力集中精神， 割开弟弟的胸口，他尽力集中注意，霸道的真元仍在肆虐，冯道会不会继续做出疯狂的举动，他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公羊高坐在穆凡的床沿，关切的望着穆凡。论演戏的本领，竟不比那些成名已久的人差。 半个时辰后，医师终于站起来，鼓起勇气进入穆凡的房间。他似乎不太敢向冯道那边看，在门口处说道：“在下例行公事，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查看一下晏青公子的伤。” “小高，给这位医师腾出地方。”冯道命令道。 “是。”公羊高离开床沿，盯着医师，警示的意味明显。尽管他的实力在医师面前不够看，可旁边有师父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医师看了眼地上的血，这些都是从穆凡身上流出来的，他暗自心惊，“流了这么多的血，面色正常，恐怕此子的自愈能力世间罕见。” 他坐到床沿上，把手搭在穆凡的手腕上。与此同时，冯道也把视线投到他的身上。 宫白道：“反正我是不放心，信不过玄门的人。” “你也多少了解些医治方法，信不过就过去看看。”冯道随口一提。 宫白立即走过去，他把手搭在穆凡的颈部，注入极少的真元。此举是双保险，万一冯道现在的方法不管用，就要摔杯了死人了。 不探查不知道，一探查吓了他一大跳。穆凡的经脉容量比较宽大，可经脉壁有不少伤痕，部分区域严重受损，个别区域有裂痕，随时有破裂的可能。 医师的手有些抖，他的后背发毛，就像打猎的人被猛虎盯上一样。他曾经感受过这种目光，在他惹恼了乐正歌时，乐正歌的目光没有杀意，却如芒在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永远不会成功 医师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放到穆凡的经脉中。真元探测显示，这个昔日的点香者前途堪忧。无论当初他如何耀眼，也不管他前几场战斗表现的多嚣张，根基已经损毁，一切美好的展望都只能是展望。 穆凡在擂台上挥洒血汗的时候，他也在场。一个被剑宗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人，绝不会飞扬跋扈，或许稍微张扬一些，但总归是可塑之才。 作战过程中，穆凡表现的很拼。医师亲眼见到穆凡身体滚烫，近乎自焚，可能在那个过程中，损毁了经脉，破坏了根基。 宫白脸色苍白，他一直很喜欢这个聪明上进的小子，明知道穆凡不会跟他学习符阵玉简，他还是送给穆凡一本入门类的书籍。可是现在看来，完了！ 医师看到宫白苍白的脸色，安慰道：“好好调理，稳住根基，五年后应该可以调理好。现在继续修炼，不破境没事，破境的话，可能出现大面积的经脉破裂。” 宫白拇指上的龙头戒指发出淡淡的光晕，一股力量从戒指内溢出，而且越来越强烈。 冯道轻敲茶杯，“宫白兄，冷静。” “冷静，冷静个屁！” “冷静，你欣赏晏青，我身为剑宗代理宗主，同样喜欢，要出气不急于一时。”冯道停止敲击茶杯。 宫白胸口起伏两下，气息理顺，面色如常，转眼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多年来养气的功夫显露无疑。 其实他失神也就只有一瞬，猛地看到穆凡的经脉，他着实吓了一跳，但想起冯道从容的模样，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加上他曾经探查过穆凡的经脉和气海，前些天烧成那样都没事，何况今天。 考虑到要瞒过医师，他干脆顺水推舟，假装发怒。现在回想，似乎表现的有些过了，不过长辈对欣赏的后辈向来倾注很多感情，特别像他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所以反应激烈一些也没什么不妥。 医师的真元探查到穆凡的气海，气海之宽阔在玉堂境闻所未闻，容纳的真元量多得吓人。 一座仙山从气海中升起，高耸入云，从上向下流淌着真元形成的河流。 山体中间有一大条断裂的痕迹，部分山石已经从山体上掉落到气海里。 良久，他从穆凡身上收回双手，无奈道：“尽力而为，这孩子日后命运多舛，叫他别那么拼了。能不能治愈根基先不说，就算治愈了，以他作战的拼劲，恐怕还会出现这种问题。” 宫白一巴掌扇到医师脸上，抽的医师脸颊肿起。随后又一脚踢中医师的下阴，“他本可以成为最顶尖的那批人，不仅仅是剑宗，是整个人族的人才，但因为你们……唉，如何是好。” 医师道：“这件事不仅是玄门的问题，更多出在他身上……” 宫白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我不是让你解释。” “如果不是他主动挑事，就没有必要战斗，假如他战斗时没那么拼……” “你还说？” “问题出在哪里，其实你们也清楚，言尽于此。”医师说道。 在帮穆凡查看身体之前，上面吩咐他，让他找机会做些手脚，他也确实打算这么做。 这么做非常危险，宫白和冯道都历经百战，见过各种伎俩。在他们面前动手脚，与寻死相差不大。 让他比较开心的是，穆凡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省得他再做手脚。 胸部受创，肋骨断裂，这些只是表面伤害，真正要命的是经脉和气海。依照他的经验，穆凡的根基很难恢复，就算恢复了，以后也难以攀登巅峰。 于无形之间，玄门未来可能出现的劲敌被掐死在襁褓中，医师觉得自己没有白白被打。 宫白接着还要动手，冯道从椅子上站起来，握住宫白的手，“不劳你动手。” 从椅子到宫白身边相距八步，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冯道是怎么做到的，快到无法看清。 冯道一脚踢中医师的臀部，医师的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差点翻折过去。 踢完这一脚后，他理理裤腿，“放他们走吧。” 宫白仍一脸气愤，看了眼床上的穆凡，以及冯道的神情，他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等玄门派来人走远了，冯道走到床边，给穆凡服下一颗丹药，然后说道：“可以了，起来吧。” 穆凡悠悠转醒，“蒙混过关了吗？” “过去了，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向上传，短期内你会成为一个没有威胁的人。”冯道笑了笑，“而且还是玄门认证，相信的人会很多。” 宫白疑惑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伪造经脉和气海损伤。” 冯道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说出去的话又要死一大批人。” “很多人都在他身上倾注了心血，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好在有一些人会帮他，坏在有更多人想要杀他。另外，我没参与设计，只有些不靠谱的猜想。” 宫白摇头笑道：“看来我是没有资格知情的。” “宫白兄资历足够，只是平日里忙于研究符阵玉简，对天下间的事涉入不多。”冯道真诚道：“这些事你不如不知道，知道了对你不好，牵扯其中，难免焦头烂额。” “罢了，这件事我就不再多问了。你照顾好他，我先离开了。”宫白拱手告辞， 冯道点了点头，“告辞。” 宫白远去后，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 穆凡道：“谢过冯师叔。” “不用谢我，你确实够拼的，我喜欢有冲劲的年轻人。” 穆凡笑道：“你之前还说我有些疯呢。” “叶峰也差不多，你还年轻，不如更务实一些，人人有机会成龙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冯道抬头望向房顶，“难道没有皇帝？没有王侯？没有世家大族？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世界？” “万一有呢？” “别的不说，第一条就很难实现。没有皇帝，文人士大夫效忠谁？武将拼杀为什么？人人为己，天下只会一团乱麻。政令混乱，势必群雄割据。” “也许能找到办法处理。” 冯道大笑：“一方面要做开天辟地以来，曾未有过的事，另一方面却没想好，能成才是怪事。” “我……” “记住一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要不得，务实！务实！还是务实！” 穆凡挠头道：“难就难在没有头绪。” “学习夜尽啊。” “什么意思？” 冯道沉吟片刻，“或者你家里的形式，把据点设置在偏远之处。” 穆凡的脑海闪过密林内的地下水系，那是一个好地方，四通八达，难以捉摸。 “总之结合各地情况，大胆尝试，说不定能找到方法。”冯道停了一会，留时间给穆凡思考，随后又道：“我说这些，不是我认为你们想象中那个世界能实现。你们最多打败其他力量，然而……最终无法避免的变成他们！” “自甘堕落吗？” “非也，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你们辛苦到最后，只会是一场空。信不信？” 穆凡没有答话。 冯道笑道：“我们打个赌，我赌你们永远不会成功。”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杀了穆凡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杀了穆凡 (第1/1页) 林萧从屋顶上跳下来，笑道：“冯大哥，你这就过了吧，简直在扰乱他的脑袋。” 冯道笑道：“空想就得趁早掐灭，不然迟早酿成灾祸。” “行了，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叶峰他们自有考量。”林萧道。 “说的也是，只是不想好苗子歪了。”冯道说完，消失在屋内，残影消散，人不知到何处去了。 林萧接着也消失了，屋子里只剩下穆凡一人。他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房顶，回想冯道与他说的话。 是该有具体的行动，可是怎么开始？ 会不会失败？ 我是不是要彻底加入夜尽？穆家又该怎么办？ 穆凡脑袋里瞬间蹦出很多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解决方法。 …… …… 晚间的定远侯府很美，各式各样的灯笼点亮侯府的院落，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在灯火的光晕中静立着，它们新建成不久，却又深邃的像老者。 后花园的湖心亭是霍无家经常光顾的地方，他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特别在他思考的时候。 今夜的亭台内有三个人，霍无家坐在亭台中，眉宇间有股肃杀之气，双眸在灯火的映照下，如鹰般锐利。他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位是琴行的老板，另一位是个清秀的男子。 男子通常用俊美形容，但他美多了些，俊少了点，很多美人也没有这么好的面容。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剑，剑身被布包裹着，只露出墨绿色的剑柄。 “是你们干的？”霍无家低语道。 剑无忧点了点头，“是的。” “是你还是子清？” 剑无忧指着子清，“他。” “这次动手事先没告诉我。”灯火摇曳，霍无家的脸陷入黑暗，表情难以摸索。 “怕你下不了决心。”剑无忧望着湖面，“毕竟是穆翟的儿子。” 霍无家摇头道：“这件事应该跟我说一下的，该下的决定，该杀的人，我从不会心软。”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前些天的心境要稳，我们帮你暗中做了，免得你分心。”剑无忧从容道。 子清轻咳了几声，刚要止住，又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变红，咳得脖子上的筋都凸了起来。 剑无忧拍拍子清的肩膀，“要不要回去休息？” 霍无家道：“我和无忧前辈谈就行了，你先回去。” “不用。”子清锤了锤胸口，“没事，你们继续。” 剑无忧道：“我们刚才说到，额……免得你分心。” “可惜我失败了。”霍无家眉毛轻颤，“也许这些年过于顺风顺水了。” 剑无忧安慰道：“失败对你不算事，你才多大的年纪，最多五年，必能突破到天突境造化后期。” “没那么容易，要说真元量，我早该突破了，只是总差那么一丝，却说不上来是什么。”霍无家颇感无奈，“算了，别说我的事了，你们派了多少人过去？” 背剑的男子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三十，我全部人手加起来也不足一百。”剑无忧答道。 霍无家笑道：“你的人很强啊，三十人敢擅闯穆家的据点。” “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其他人全死了。”子清捂着嘴说道。他的喉咙有血痰，说话时语气轻柔，面露苦色，十分虚弱。 “你现在这情况，真不去休息调理一番？”剑无忧关切道。 “谈完再去调理也不迟。”子清靠着亭台的柱子，换成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我身上的伤全败穆家所赐。” 霍无家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子清追忆道：“我带着人马好不容易找到穆家的藏身之处，奋进千辛万苦潜入据点内。我们的目标是穆凡，如果能控制了他，我们不会有那么多牺牲，说不定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只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皱眉道：“我们付出十余人的牺牲，终于抓住穆凡。一切都按照事先的预想进行，我们用穆家的独苗做要挟，与穆家讨价还价，当然最主要的是离开穆家的据点。” 霍无家道：“穆财不肯让步？” “穆财让步了，而且让了不少。我寻思穆家这段时间和夜尽走的比较近，便想挖出夜尽分部的地点。” “你的胃口不小。”霍无家叹道：“他恐怕不会做这个决定。” 子清摇了摇头，“不，他同意了，虽然很艰难，他犹豫了很久，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怎么会这样？”霍无家不解道。 子清自嘲的笑道：“起初我觉得穆财人八十多了，人老了，儿子死了，儿媳入了玄女峰和死了差不多，孙儿是他唯一的念想。现在看来，唉……实在愚蠢！” “他出尔反尔了？” 子清又摇了摇头，“穆财确实把东西给我们了，整个过程没动任何手脚，不过图是假的。我当时无法验证图纸真假，便想带着穆凡离开，然后慢慢求证，只要穆凡在我手里，总有机会探查出来的。穆财生怕我伤害穆凡，下令放我们走。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霍无家皱眉道：“他们动手了？” “没错，我没想到穆财竟然那么狠，直接下令格杀勿论，不用管少爷的死活！” 霍无家身上的肌肉一紧，心道：“姜越老越辣！” “我们的人以为威胁有用，虽然仍保持警惕，但顶不住，咳咳……”子清用手帕擦擦咳出的血块，“顶不住穆家据点所有人的攻击。我这才明白穆财的计划，拖延时间，把据点附近的穆家人全部聚集起来，他们要一口将我们全部吃下！ “穆财能在几十年的时间内让穆家成为顶尖大族，怎么可能是个软柿子？”剑无忧苦笑。 “一息之间，我们的人只剩下五个，如果不是全部用出搏命手段，他们拼死送我出去，恐怕我也死在里面了。”子清干笑一声，“不过我也没让那个老东西好过，我杀了穆凡。” 霍无家从亭台上站起来，转身面向湖面。在灯火的映照下，湖水上铺着一层彩带，这些景象映入他的眼中，他双目并未聚焦，已然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十四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十四年 (第1/1页) “咳咳……”子清紧了紧衣服。 霍无家转过身，“你们有没有暴露身份？” “没有。” “能确定吗？” “绝对没有暴露身份。”子清肯定道。他扶着柱子艰难的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你们想找我的话，到琴行就行。” “我送你回去。”剑无忧道。 “不用。”子清将背部的剑解下来，别在腰间，“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逍遥门的事你们谈吧，告辞。” “路上小心。”霍无家叮嘱道。 子清抽出剑鞘中的剑，剑上布满裂痕，看起来就像被摔破的晶石，他摸摸剑身，“小渊，带我回去。” 飞剑骤然变大，长达丈余。灯火照到上面，经过剑身的反射，映照到周围的墙上，细碎密集的光像水波。 子清躺到剑身上，“走吧。” 飞剑加速，似乎是为了照顾受伤的子清，它刻意放慢前行的速度。 霍无家望着空中的剑，问道：“是碎渊吗？” “是。”剑无忧笑道：“他孤身一人进入大渊，出来时就带着这把剑。” “碎渊，排名第十……几来着？” “那些老掉牙的排名早该换了，有些剑几百年没出现，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说的也有道理，我很好奇他在大渊经历了什么。” 剑无忧笑道：“我同样好奇，他在大渊待了十四年，再次出现时，我几乎要认不出了。要不是剃干净胡子，露出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以及他的剑法，我可能真的无法确定他是子清。” 霍无家道：“他回来总是件好事，至少你多了个帮手。” “十四年！我十年不碰剑，可以将修琴的本事练到极致。十四年会发生什么，谁能说得准？” “谁也说不准。” 剑无忧怅然道：“以前的子清是我们这边的，十四年没见，谁知道他是哪边的人。” 他伸出手，慢慢说道：“夜尽、玄门、东泽、北华、西疆……这些势力，我可不敢确定他还站在我们这边。” “所以你让他动穆家人？” “我也不想，但该做的检验不能少。” 霍无家道：“他的表现……通过了吗？” “没完全通过，还得再考察一段时间。” “他是个好手，你控制好幅度，别让他寒心。” “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霍无家想起子清临走时说的话，问道：“逍遥门怎么样了？” 剑无忧道：“穆家的事，我们处理的很一般，折损了一批人手。不过逍遥门的事处理的不错。” “哦？”霍无家坐回原位，“怎么个不错法？” “我们在逍遥门扶持的人不太听话，敲打了一顿，情况好多了。” 逍遥门地处东泽西部，距离西北三州的距离不远。眼下西北三州的局势越来越乱，逍遥门的作用也日益重要起来。 当初穆凡和赵建炎一起去西北给太妃娘娘祝寿，后来出了一大堆乱子。霍无家曾有意借着逍遥门的手行事，可让逍遥门的门主刘营给拒了。 逍遥门是修行界的一方巨擘，影响力不如三宗，但与修罗殿、玄女峰是同一个等级的。 早些年逍遥门内乱，玄门和东泽的朝廷都有插手。那时候剑宗内部问题没能解决，否则也一定会动手脚。 最后占优的是朝廷扶持的人，而负责逍遥门夺权的正是霍无家。 霍无家的老本是叶峰留给他的，叶峰留下的大军在西北，因此他的力量自然在西北。老皇帝有心重用他，便让他负责逍遥门夺权的事。 西北三州和逍遥门比较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把事做成了，当然离不开剑无忧的帮助。 剑无忧是老皇帝留下的人，严格上说也不算。剑无忧不听话，不好控制，游离在朝廷之外。 不好控制，老皇帝干脆不控制了，只简单的约法三章，随后便大幅度的放权。 剑无忧强在个人实力，个人很难影响天下大局。纵使一个人在厉害，没有强力的后盾，连势都很难借到。不像叶峰掌控百万大军，在西北的军队威望太高，老皇帝派过去的监军成了摆设，让老皇帝实在放心不下。 老皇帝不是没有容人的气量，不愿受管控的剑无忧他可以容忍，元三曲吃里扒外，贪腐成性他一样可以容忍。关键在于叶峰的脑袋，那是个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 这一点犯了所有帝王的逆鳞，对皇帝而言，这种人越厉害越要小心。叶峰走了，霍无家接管西北大军，老皇帝也明里暗里的考察了很久。 霍无家和剑无忧没有上下级关系，谁也管不着谁。然而剑无忧强在个人能力，仅凭他手里的上百人是不够的，他需要有一个后盾，有了这个后盾，才好借势。 太妃娘娘大寿期间，叶峰能纵横捭阖，一是他个人能力强，而是他可以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有个前提：别人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叶峰背后的剑宗以及他多年积攒的人脉便是资格。 逍遥门的傀儡被扶持上位，开始他根基不稳，不得不受朝廷的控制。慢慢的他经营出自己的根基，在逍遥门内站住了脚，便不想再做傀儡。 翅膀硬了的鸟，怎么能一直趴在地上？ 逍遥门门主刘营是这么想的，然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为了抗衡朝廷在逍遥门的影响力，他果断向玄门示好。借着玄门和朝廷之间的矛盾，他左右逢源，根基越来越稳。 逍遥门内那些想让逍遥门摆脱控制的人被他整合起来，致使西北乱局开始时，朝廷对西北的钳制力量不足。 剑无忧解决了逍遥门的问题，相当于在西北三州的周围钉了一个钉子，对钳制凤阳王颇有用处。 霍无家没多久便想明白其中的利弊，他拱手笑道：“无忧前辈又立一功啊！” “跟以前一样，该怎么做怎么做。” “老是这样怪不好意思的。”霍无家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要这些功劳有没用，不如给你，帮你升官发财。”剑无忧满脸的无所谓，这份看淡名利的心境，便是叶峰都比不了。 霍无家道：“行，到时候赏赐的东西归你。” “不需要，你给我送点药材就行，我用来煮茶叶蛋。” “好……”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同寻常的三件事 自从医师诊断穆凡的身体后，穆凡的生活大变样，成天坐着木质轮椅，腰背缠着绷带，出入都要见性陪在身边。 要么不演戏，要么演全套。 装作一个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人很简单，他年少时身体一直不好，算得上本色出演了。 穆凡转动轮椅两侧的轮子，在庭院里走走停停。院子里墙角以前有些杂草，这几天被他御剑除干净了。 装成废人挺无聊的，作为一个没有威胁，没有潜力的人，之前希望他栽跟头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觉得他咎由自取，活该遭受此劫，有些为他的境遇叹惋，哀叹他再也无法问鼎巅峰。 穆凡在院子里呆腻了，不能站起来，也不能随意活动身体，便驾驶轮椅回到卧房，躺在床上休息。 剑宗的师兄弟只道他是遭受打击，心里难过，有些时候会托见性带话，鼓励他振作。 每每听见性转达这些话，穆凡都觉得暖暖的。剑宗不强大，怎么可能呢？ 对他经脉受损，气海受创最伤心的莫过于小和尚。 见性转达别人的话时，穆凡还没表现什么，小和尚说着说着自己先哭起来了，穆凡劝他也不管用。 “晏大哥，今天天气挺好的，你别躺着了，出去转转吧。”见性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不想出去转悠。”穆凡把毯子向上提了提。上次取出胸部的碎骨，整张床都是血。当天换了一张新床，连床上的被褥一并换了。 “哎，我陪你一起去，转转嘛。” “不去。”穆凡回答的果决，他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了太麻烦。 剑宗暂住地难保没有玄门安插的人，这些人要探他的底细，他还真不好办。毕竟现在自己很“虚弱”，不能出手。 暂住地外就更去不得了。偶尔出现几个冷嘲热讽的没什么，怕的是出现不长眼的要动手。虽然这些人很少，但总得考虑进去，万一出现了，自己在假装虚弱，只能坐在轮椅上挨打。 见性走进卧房，看到穆凡盖着毯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是能打败天突境高手的人。” “我现在也就是受了点伤，其他的没什么不同。” “不，你变了，你不想之前那么勤奋了。” 穆凡对着墙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怎么勤奋，气海受损，不能过多御剑，经脉有暗伤，不能轻易使用真元。” 见性挠了挠头道：“你的伤是为剑宗受的，别人不会因为你受伤而轻视你，只会因为你丧失斗志而轻视你。” “我什么时候丧失斗志了？” “他……他们都是那么说的。” “谁？” 见性指了指院子外，“大家都那么说。” “你啊，你这是关心则乱。”穆凡掀开毯子，“别听外面的人瞎说，要有自己的判断。” “我看你这些天的表现，挺符合你那些师兄弟说的。” “他们也是猜的，你好歹和我朝夕相处，他们根本没见过我，当然是胡乱猜的。” 见性哦了一声，笑道：“你没事就好，只是你经脉和气海的伤……” 穆凡看着见性担忧的脸，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经脉和气海的事，最好暂时保密。他的外伤已经影响不大，摸着胸口，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公羊高昨天来看过他，询问他的伤情。虽然大师兄什么都没说，但他感觉有事要发生。 大师兄来之前的夜晚，皇城外的一条花街失火，烧死了皇城的禁卫军首领。霍无家调嫡系军队进发西北，玄门在西部以及中部的分部纷纷行动，西北三州最终归于谁，也许就在这段时间揭晓。 玄门上下非常想吃掉西北三州，吃了西北可以缓解玄门的颓势。老门主倒没那么在意，他更在意他自身实力的提升，可是除了他和少数几个心腹外，其他人不觉得他能问鼎神道。乐正歌、淮安秋那一派本就不希望老门主突破。 一个偌大的宗门向来是多管齐下的，西北是块肥肉，而且是一块可以吃下的肥肉。玄门的人要借祭祀大典谈判，用最小的代价吃下西北，控制东泽朝廷。 谈判到现在已经进入关键期，所有人都放下廉耻，这个时候面子没用了，一个个都露出自己的吃相。每一方都想多吃，谁也不想吃亏，谈判桌上的事影响极大，合纵连横，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每天清晨开始谈判，谈到傍晚回来，一个个吵的面红耳赤，难以想象他们身居高位。 穆凡结合自己的位置，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一些。如果他接管了穆家，一场失败的谈判可能让整个家族处于不利地位，要重新占据有利地位，恐怕要付出无数人的鲜血。 两年来的经历让他懂得很多，其中有一条他特别留心。看似毫无关系的事件背后可能没那么简单，找到联系，就能将事情串到一起，拼凑出隐藏的真相。 皇城花街失火，霍无家前往西北，玄门调动西部和中部的力量，三件事好像没有联系，但突然密集的发生了。他觉得其中可能有某种联系。至于是什么联系，却又毫无头绪。 穆凡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道剑光。他收拢思绪，刚要从床上下来，见性连忙扶着他到书桌旁。 林萧从剑上走下来，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走进穆凡的卧房，“差不多了，以后不用装了。” 穆凡尴尬的笑了声，敲了敲自己的腿，“有腿不能用，确实挺费劲的。” 林萧瞥了见性一眼，说道：“见性，你留在房里听着，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哦。”见性有些紧张，站在穆凡身后。 穆凡问道：“最近要发生大事了吗？” 林萧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嗅觉挺敏锐的。” “可能是经历的大事比较多。”穆凡摸摸鼻子也不谦虚。 “一旦出现乱子，记住一点，带着见性向东跑，跑到永城东门，按照你从冰玄那里学到的步法走。”叶峰着手杀掉淮安秋时，林萧也参与了，他见过穆凡在阵法中来去自如的样子。 “什么乱子？”穆凡的肌肉僵硬，心跳加速。 冰玄活了一千四五百年，乃大乾王朝的“余孽”。玄门参与毁灭大乾王朝，双方的矛盾无法化解。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冰玄出现在永城？”穆凡的嗓音发抖。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压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压抑 (第1/1页) 林萧道：“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我想也是。”穆凡苦笑一声，“来了那么多大人物，你们不会是要拼了吧？” “拼？”林萧摇了摇头，“不存在的。” “那你们准备干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和见性只负责逃命就行了，别的事一概不用在意。” 穆凡心知自己再问下去也没用，“我们的安全能得到保障吗？” “逃出永城后，你们就是安全的。” “如果……没逃出去呢？” “恐怕要牺牲很多人才能救回你，另外……不包括见性。” 穆凡点头道：“我明白了，到时候我和见性会拼命逃生的。” 林萧道：“你回想一下冰玄以前教过你方法，但凡有一点不确定都得告诉我。” “我记得很清楚，要命时候记得东西，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就好。”林萧指着穆凡的胸口，“尽量别让人攻击你的胸口，多养一段时间。” “我知道，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穆凡站起来，认真的鞠了一躬，“谢过林师叔，也请林师叔千万保重。” “你都能照顾好自己，我比你多活那么多年，还会照顾不好自己？”林萧笑道：“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也一定要死在人族和妖族的战场上。” “林师叔大义！” 林萧摆了摆手，“去你的大义，想做什么事，大胆去做就是，扯什么大义。” 他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别太在意大长老说的那些话，他呀……他老了，你还年轻。我这把年纪都敢冲动一把，你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你怕什么？” “我有考虑过大长老说的，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我还是愿意尝试一次，只有我一个人。”穆凡在心中加上一句：“不包括穆家里的其他人。” 林萧清楚穆凡的真正身份，所以他知道穆凡心中未说完的那一句话。见性不清楚背后的弯弯绕绕，只能听出表层的意思。 “你有自己的判断就行，别太在意别人说什么。”林萧轻拍穆凡的肩膀，“不要随波逐流。” 穆凡笑道：“我明白。” “行了，我要说的都说了，走了。” “保重啊……”穆凡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林萧人已经不见了。 见性没来得及和林萧告别，他坐到书桌旁边，“晏大哥，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知道。”穆凡喃喃道：“也许吧……” “如果要打仗，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 “不能。” “为什么？” 穆凡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出奇不易，我们最好像以前一样。” 见性轻叹道：“又学到了。” 穆凡转过脸，仔细打量小和尚几眼。 是啊，小和尚一直在学他身上的东西，好的坏的，一个和尚学了这些还能做个好和尚吗？ 穆凡不知道，他朝床上一躺，“我有些累了。” 他摆成一个大字型，长出一口气，不是叹息，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吐出这口气。 见性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半梦半醒间，穆凡忽然听到巨大的爆炸声，他肌肉一紧，双目猛地睁开，立即从床上爬起来。 这声爆炸和前段时间的雕像倒塌有的一拼，他走到洗漱台，抄起盆中的水泼向自己的脸，冰凉的水刺激他的皮肤，让他打了个机灵。 见性冲进穆凡的卧房，无比紧张，“是不是开打了？” “别着急。”穆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端起盆从头顶浇了下去，身体是凉了一点，心跳的更快了。 他拉着见性坐到床上，自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了十息时间，只有一声爆炸，然后便没了声响。 “应该不是打起来了。”穆凡松了口气。 “还好没打起来。”见性抚着胸口道。 “估计和上次夜里雕像倒塌差不多，有人在挑衅玄门。” 见性疑惑道：“你不是说玄门特别强大吗？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 穆凡道：“也许玄门内部有鬼？” “有鬼？” “嗯，我的意思是内鬼，玄门内部有内鬼。” 见性继续问道：“内鬼？” “玄门现在两派的斗争日益激烈，早晚要出事，当一边收拾不了另一边的时候，很可能借助外力。” 见性道：“这样一来，外部的力量不就插手了吗？” 穆凡侧目道：“可以啊，你都知道外部力量插手这种事了。” “嘿嘿……”见性有点不好意思，“猜的。” “谁知道呢？斗的眼红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出来。”穆凡摊手，回想起孔谦以前的所作所为。昔日孔谦和叶峰也是兄弟呢，最后还不是兵戎相向。 外面逐渐喧闹起来，玄门内炸开了锅。先是雕像断裂，然后半截雕像被人刻字，今天又发生大爆炸。 穆凡道：“你先回去吧，我继续休息了。耐心等待一会，我们会知道真相的。” “好，你养好身体，等真打起来了，我们一块逃出去。”见性说着离开穆凡的卧房，出门时顺便带上了门。 穆凡再次躺到床上，睡意消散的差不多了。他蒙上被子，辗转反侧，过了好一会儿才入睡。 剑宗暂住地外，玄门的甲士越来越多，他们将剑宗围的水泄不通。这种场面不止在剑宗暂住地上演，所有宗门大族周围都增派重兵把守，美其名曰保护众人的安危，实际上在准备搜查。 紧张的氛围不断蔓延，大有战争前夕的感觉。 然而让人非常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各门各派之间的谈判仍在进行。不过各门各派总是在谈判桌上谈论玄门的安全问题。 凭借武力保持安全，不是因为玄门变强了，而是因为变弱了。玄门以往凭借自身威势便足以维持安全，如今那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天晚上，道宗的一个年轻弟子身死，玄门的两位守城将领暴毙…… 消息突然传了出去，而且传的特别快，甚至玄门有意压住，还是在第二天早晨闹得人尽皆知。 紧张和压抑变成恐慌，不止在道宗和玄门，每一个宗门或多或少都受到影响。 穆凡察觉到剑宗内不正常的氛围，他明白大乱快要来了，当不安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玄门内一定会发生大事。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杀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杀了 (第1/1页) 永城外向南一百八十里处有几座山峰，山不高约莫三四百丈的样子，其间有溪流和山泉经过，清晨山巅偶尔有雾，景色尚可。皇城和永城的达官显贵不常来这里，奔赴鼎州赶考的人经常聚集在此处。 夜锦一身文士打扮，他坐在通往山巅的石阶上十分自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不谐。 年少时，他曾来过这里，身上的打扮和今天一模一样。转眼间近百年过去了，山还是以前的山，水还是以前的水，人已经不是以前的人了。 那时的他和叶峰一样，幻想着入朝为官，用温和的手段清除朝廷的积弊，然而他只做了两个月的小官便自请离开。 再后来他走上一条没有退路的路，为了这条路，他身边的人或死或伤。时至今日，他与玄门之间已经没有缓和的可能，只要他活着，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除掉玄门。 “吃东西不？”旁边一书生递过来一个肉饼，笑对着夜锦。 “不用了。”夜锦指了指身边，示意书生坐下。 书生坐到石阶上，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费了很大功夫才做成的。” 夜锦笑道：“如果用你原来的面目，走到哪里都有人抓。” 书生道：“确实，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非常麻烦。” “玄门内雕像是你们弄塌的？” “嗯，我师弟干的。”书生双手撑在后面的石阶上，“好久没有来这里了。” 夜锦道：“没记错的话，你和鬼枯过去是玄门的人。” “你也说了，过去，过去是，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会是了。” “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们呢？” 夜锦笑道：“我那些手下你不是没看到，把皇城外的一条花街烧了，人已经来齐了。” 姬散忍不住笑道：“夜尽就是底气足，不光烧了一条花街，连带着禁卫军的将领一块烧死了。” “这是下面人的私怨，那个将领做事不留情面，总想着赶尽杀绝，夜尽式微的时候，没少用夜尽中人的头颅邀功，这次顺手把他杀了。” “没几个人敢做的，至少我下手杀禁卫军将领要谋划很久。” 夜锦道：“一把火全烧干净了，什么也查不到，皇城内的新皇位子还不够稳，前段时间凤阳王偷袭西北驻军，他现在恐怕正焦头烂额。” “元三曲越来越嚣张，明的不敢和皇帝对着干，暗地里各种幺蛾子。” “很正常，眼看着凤阳王要失控，皇帝收不回西北三州，早晚要打仗。一打仗玄门能做的功夫就大了，他自然有恃无恐。” 姬散道：“我是看不惯元三曲那种小人。” “试着习惯吧，元三曲，哈哈……当官当成了肥猪，总会死的，不死在朝廷手里，也会死在玄门手里。” “不错，没本事保管，却敢贪那么多，早晚得死。”姬散吃了口手里的肉饼，两边的脸不同步，“夜尽来了多少人？” “够用的。” “除了你们，穆家来了多少人？” 夜锦想了想，“穆家最近出了事，假少爷被杀了，据点被发现，如今正在转移据点。” “他们派过来的人很少？” “不少，穆家的五成力量过来了。”夜锦轻笑，“三成力量在西北，另外两成力量正在前往密林，还得感谢你指出密林的秘密。” 姬散笑道：“没什么可谢的，我将密林的秘密告诉穆凡，行刺老门主时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密林距离剑宗比较近，虽说剑宗和穆家不是合作伙伴，但终究要面对玄门，相互照应，也挺好的。” 姬散补充道：“密林距离云港不远，穆家从云港发家，云港是穆家的根本。两地挨得近，有机会的话他们能过去看看。” “劳您费心了。” “费什么心，行将就木的人了，能做一点是一点。”姬散连续吃了几口肉饼，“对了，剑宗处在什么位置？” “嗯？” “我们动手后，剑宗会怎么做？” 夜锦道：“剑宗不会直接参与，个别人可能会出手。” 姬散沉声道：“这次祭祀大典来了那么多人，利用好了能省很多力。” “再说吧，各部分的人到齐，先挨个通气，然后再决定动手的日期。” “有大致时间范围吗？” 夜锦点头道：“有，后天上午或者后天下午。” “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迟则生变，如果穆家没有出事耽搁，我们这次交谈应该在三天前。” “好吧。”姬散三两下将肉饼全部吃了，“我等你们的消息。” 夜锦道：“信号还是之前定下的。” “我明白，东门守城将领身死之时，我们便会行动。” “玄门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姬散有些得意，“两边的人在相互怀疑，老门主怀疑是乐正歌藏了鬼枯，乐正歌怀疑是老门主在计划对他动手。” “让他们相互猜疑吧，再想办法刺激刺激乐正歌。” 姬散摇了摇头，“我觉得刺激乐正歌效果有限，不如刺激老门主。” “哦？” “我之前刺杀老门主，乐正歌与我联手，已经让老门主深深忌惮。这几次鬼枯行动，均故意留下一些没有毁灭完的证据。如果老门主那边的人足够聪明，应该可以推测出来是鬼枯干的。”姬散笑了笑，“我和鬼枯曾经是玄门内的人，老门主知道我们的关系。他查到鬼枯，必然会怀疑我，再然后怀疑乐正歌。” 夜锦侧着脸倾听，听完后，他笑道：“很好的办法。” 如果乐正歌先发现了，很可能会再次联合姬散。若真如此，恐怕玄门内部两派间的摊牌在所难免。 姬散道：“我在想，我直接出现在玄门主殿前，丝毫不去掩饰，能不能挑起两派厮杀？” “不知道，我猜不出，有可能吧。不过你会死，不管他们摊不摊牌，你都会死。万一他们出于大局考虑，没有动手，你就白死了。”夜锦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长衫，“我个人看法，不要莽撞。” “好，听你的。丁松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杀了取出他体内的残魂，还是先抓了，随后从长计议？” “杀了！”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一十九章 跟我走 穆凡不知道各方人马暗中的较量，他这两天休息的还行，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不过他心里没底，能不能逃出去还是未知数。 夜间，他盘腿调息，以他如今的实力，每天休息一两个时辰就足够了，所以他不着急睡觉。 正调息着，床微微晃动。他睁开眼睛，停止调息。自从林萧来过之后，一场大战随时有可能发生。他把手放到枕头下，握住飞剑，继续观察情况。 床仍在晃动，而且有越来越剧烈的感觉，从夜空中传来细微的声响。穆凡意识到出问题了，他提着剑就冲出卧房，跑到庭院里。 见性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速度比穆凡慢，但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穆凡道：“跟我走。” 见性急忙跟过去，“我们怎么走？御剑？” “不能御剑，现在战事没有扩大，御剑太显眼，跟着我走。” 见性一个劲的点头。 其他人也注意到异常，他们纷纷点灯，一间间漆黑的屋子亮了起来。 穆凡左手一把提起小和尚，右手持剑向剑宗暂住地的大门冲去。 行至一处池塘，附近的剑宗弟子发现了他们。 “哎，那不是晏师弟和见性吗？”池塘桥上一男子道。他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壮硕。 穆凡心里一紧，表面上笑道：“是，您是哪位师兄？” “和你一比，小人物而已。”壮硕男子道。 他紧接着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外面的情况不大对劲，你们小心一些，最好别出去。” 穆凡急中生智，“我送见性到佛宗暂住地，大师兄吩咐我做的。” “要送见性不急于一时，外面……我看外面可能出大事了。” 见性道：“太好了，我才不想见那些师叔们。” “你还好意思说，你师叔要求你过去，今天是最后期限了。”穆凡佯装发怒。 见性忙道：“反正我不想回去，他们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整天念经，一点也不好玩。” 穆凡苦笑，“你呀，休要胡闹！走了……” 见性哦了一声，“好吧。” 穆凡提着见性往外走，那位体格壮硕的男子想继续劝劝，看到二人走远了，便不再说什么。 不多时，二人走到剑宗暂住地的大门。穆凡松手放下见性，朝见性那里伸出手。见性看到了，跟着抬起手，两人在空中击了个掌。 穆凡用唇语道：“刚才配合的不错，现在继续。” 见性微微点头，接着开始叫喊，叫喊的声音也不大，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不如别送我回去了，我留在这里也挺好，而且我保证一定不会打扰你……” 穆凡则沉着脸，不说话，只提着见性继续向大门外走。 他们走到大门口，果然被人叫住了。 “你们这是干嘛？” 穆凡无奈道：“大师兄让我把见性送回去，说现在外面的局势不清，万一见性出了事，不好交代。” 看门的中年人说道：“不妥，外面到处有玄门的人，而且这些天一直有人死亡。你听，夜里好像还有人打斗，不合适。” 穆凡道：“就是有玄门的人才安全。” 中年人摇头道：“话是不假，怕的是有人暗中作梗，杀掉你之后，挑拨剑宗和玄门之间的关系。” 穆凡听中年人这么说，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判断，中年人应该不清楚背后的事，所以做出误判。虽然他只知道一部分，但他清楚剑宗一定参与了计划。 见性趁机叫嚷：“正好啊，我不用过去了，我想继续留在这里……” 中年人对穆凡道：“不如你就让他继续待一段时间。” 穆凡一边拖着见性向外走，一边说道：“我的情况我最清楚，自从上次受伤，我已经无法给别人带来威胁，唯一值得别人惦记就在于我的身份，我是叶峰的弟子，仅限于从。” 他说着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试想一下，本来可以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突然被人告知根基损毁，永远无法达到巅峰，并且还要花一段时间调理身体。任何一个有此境遇的人都会悲伤，不管他们平时掩藏的多好。 中年人顿了顿，说道：“总会好起来的，眼下还是安全更重要。” “不会有人动我。”穆凡自嘲的笑了笑，“我是叶峰的弟子，同时也是个没有希望的人。杀了我要面临我师父无尽的怒火，如果有人想挑拨剑宗和玄门的关系，有一大批精英弟子可以挑选。假如……” 他长叹一声：“假如我根基完好，也许会是他们的目标，但现在……不可能了。” 中年人见穆凡这般，放缓语气道：“根基的事慢慢来，叶长老有通天手段，或许他有办法治疗你的根基……帮你加快修复。可能不用很久，几年就可以恢复。” 穆凡摆了摆手，“但愿如此，前辈，让我去吧，不会有事的。” 见性“张牙舞爪”，他不停挥动手臂，偶尔蹬几下腿，想落到地上，“前辈，你快劝劝他，我不想走。” “乖乖跟我走，我说了别闹。”穆凡已经提着见性走了一段路程。 三人的交谈吸引了不远处的玄门守军，一个身着甲胄的人跑到三人旁边，询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自从玄门主殿前的雕像倒塌，玄门便加强戒严，而后不断有人死亡，玄门的巡视越来越严厉。最紧张的时候，守军距离各门派和宗族的暂住地不足三十丈，玄门重地有大量军队把守。 此刻有守军询问情况，穆凡的头更大了。夜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些守军应该也有所察觉，可能部分守军已经向响声传来的方向转移了。 中年人率先回答道：“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牢你费心了。” 守军道：“我也不想管这种事，职责所在，最近宗门内出现不少事，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所以还请你们配合。” “好吧，我们这里有个佛宗的弟子，他的师叔长辈们要他回去，加上最近不太安全，我们这边有些人也想把他送回去。”中年人解释道。 守军道：“确实不是大事，有什么好拖的吗？” 穆凡顺势道：“我想带着见性过去，不过前辈出于安全考虑，劝我等一等。” 第二百二十章 你也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 你也来了 (第1/1页) 守军仔细打量穆凡几眼，皱眉道：“你是晏青？” “是。”穆凡非常爽快的回答道。 “哦，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分出一小队人保护你和这个和尚。” 穆凡摆手道：“不用了。” 中年人道：“要不我也让剑宗派几个人保护你们的安危。” 守军不悦道：“不合适，多事之秋，剑宗应该少出动人手，在没抓住凶手之前，最好不要派遣人手。就算玄门不说，其他宗门怀疑也不好。” “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搞什么！”中年人当即说道。 守军道：“我说的是事实，不止剑宗是这样，其他宗门也应该一样。我这么说不是针对剑宗，还望体谅。” 穆凡心道：“不跟着玄门的守军走，恐怕真不好离开这里。跟着他们走的话，待会又不好逃出去。” 持续不断的微弱声音和地面的晃动，说明外面很可能爆发了战斗，只是战斗规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按照穆凡之前的推测，敢到玄门总部惹事，事先一定准备的很充分。一旦打起来将是一场巨大的战斗，怎么到现在战斗的声势依旧那么微弱。 战斗规模没有扩大，守军就不会撤离，各个宗门没有卷入其中就乱不起来。乱不起来，他和见性就不能趁乱出逃。 形势究竟如何，穆凡不清楚，也猜不到。 守军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气定神闲。他同样觉得远处可能爆发了战斗，不过战斗规模很小，应该是个别高手闯入，这种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摆平。可这一次不太正常，持续了那么久，战斗并未平息。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样吧，我说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穆凡问道：“什么办法？” “把这个小和尚交给我们。” 见性停止闹腾，摇头道：“不行。” 穆凡也皱眉道：“把他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突然地面剧烈的晃动起来，浑厚的钟声响起，从玄门主殿向四周传播，没多久便传遍整个永城。 守军面色大变，顾不得穆凡这边的事，急匆匆的说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今晚剑宗门人出入，必须要有玄门中人陪同。” 他急忙跑到自己所带的军队中，命令军队分成两批。一批继续守在这里，另一批跟着他一起冲向玄门主殿。 夜空中不断响起钟声，这是玄门宣告紧急集合的方式，也是一种战斗号角。钟声的间隙，不断传出各种爆炸声响，而且愈发密集…… 永城西门天际忽然亮如白昼，穆凡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光转瞬即逝，他认得那是剑光。剑气四溢，真元浩瀚如江河，难以想象是什么剑道高手才能斩出这样的一剑。 玄门总部上空浮现一条黑龙，黑龙冲向永城西门，将撞得空间碎裂。压缩的空间形成无数褶皱，片片破碎的空间周而复始的泯灭重现。 尽管是在夜空，穆凡还是能从反折扭曲的微弱光线中看到那条黑龙的力量。 他收回视线，明白时机已经来了。不过他没有带着见性逃出去，而是拉着见性直奔剑宗暂住地的大门内。 “前辈，我觉得还是不送见性出去比较好。” 这种情况下跑出去一定有问题，守军和剑宗的前辈看着，不能做太过反常的举动。 看门的中年人看着永城西门的天空，咽了口唾沫，呆呆的说道：“你们快进去吧，外面出大事了！” 剑宗外面驻扎的少量玄门守军更加紧张，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有人把战火烧到玄门总部！怎么可能呢！ 穆凡拉着见性冲进去后，剑宗暂住地内也炸开了锅，几天来积聚的情绪瞬间爆发，恐慌成为主流。 中高层拼命维持秩序，防止自乱阵脚。 穆凡和见性回到刚才经过的池塘，池塘桥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抬头望着西边，只等战火进一步扩大。此时逃走的条件不成熟，自己这边的人都会阻碍。 “林师叔没安排好啊！”穆凡心道。以他和见性的实力，连暂住地都逃不出去。虽说事情隐秘，但一点都不安排确实难办。 二人在桥上站了半刻，偶尔有人发现二人，询问他们站在这里的原因，穆凡扯大师兄和林萧的旗，勉勉强强搪塞过去。 “你们两个过来。”林萧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穆凡转过身，欣喜道：“你要带我们出去？” “带不了，我有别的事要做，等过一会剑宗弟子换防，你有十息时间逃走。”林萧道。 穆凡道：“还有多长时间换防？” “一刻钟。””林萧对二人招了招手，“同样去东边，那边换防时有漏洞。在玄门守军尚在剑宗暂住地附近的情况下，我安排你从这里出去都是白费功夫。眼下守军正在撤离，东部巡视最松，我临时安排才能有效。” 穆凡点了点头，“我和见性走了，您多保重。” 林萧目送二人离开，神色担忧。事实上他的安排确实不够严密，无比混乱的情况下，一个不经意的因素都会改变结果，谁也没有能力安排好一切。 永城西门的爆炸声越来越大，攻击急促。剑气、刀气、拳劲……各种力量不断碰撞，空间破碎，城墙上的符文闪亮，抵挡一次又一次进攻。 玄门总部内军队快速调动，主殿前的将士越来越多。主殿上，一个庞大的黑色王座漂浮在空中。 王座高达十余丈，老门主坐在上面，明明非常渺小，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很高大。似乎那个王座的大小和老门主正合适。 老门主望着地下的甲士，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不听他的。眼下玄门总部遇袭，他是名正言顺的门主，御敌与反攻的命令只有他有资格下。 “众将士听令，贼寇以卵击石，妄自尊大，尔等随我将他们埋葬于此！” 老门主的声音盖过钟声，所有人无论远近，听到的声音大小却是一样的。 甲士们分成四部分，最大那一部分人前往西门，其他城门也增派了人手，一场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战争爆发。 穆凡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他回望一眼西门，一道熟悉的剑光照亮天空。他紧绷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承前剑，你也来了……”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一章 飘啊飘 趁着换防的空档，穆凡拉着见性翻过墙，跳到墙外面的杂草堆里。杂草不高，勉强隐藏二人的身体。 外面的玄门守军很少，东南方向好像发生了纠纷，本就不多的守军又分出一部分询问情况，导致东边的人更少了。 穆凡心道：“估计是林师叔在给我制造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他望着黑夜中的玄门守军，虽然只有零星几个，但其中可能有高手，说不定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突然东南方动起手来，剑气照亮那片黑暗，惨叫声响起。一把剑碎了，剑的碎片四处弹射，有十几片射到穆凡这边，非常巧合的杀掉了几个玄门守军。 穆凡握紧见性的后领，遁术发动，移动到两里之外。他看到二十丈有处低洼的沟，来不及多想，先爬进去再说。 二人进入沟里，一股酸臭味袭来，直向他们的鼻子里钻。 穆凡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夹杂着一些硬物，应该是倒掉的剩菜剩饭。 使用遁术是一次冒险，尤其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可谓一场豪赌。遁术发动前高手能察觉到真元波动，好不容易趁着空档使用一次。 这一次赌的结果不错，放置剩菜剩饭的臭水沟总好过玄门守军的面前。 永城是座大城，就算不带着见性，仅凭他一个人使用遁术，恐怕耗尽真元仍到不了永城东门。在带着见性的情况下，绝无可能。 穆凡从沟里探出头，发现这附近没什么人，百丈之外有间屋子，看样式可能是间厨房。 永城西门处厮杀比他想象的更激烈，西门破了，那些人成功闯进了玄门总部。厮杀声不绝于耳，战火在向玄门的主殿蔓延。 玄门的反应不仓促，调动也颇有章法，不像完全没有准备的样子。 见性冒出头，用唇语道：“这是在哪儿？”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穆凡同样用唇语回答。 他从臭水沟里抬起半个身子，然后又低下头，重新和剩菜剩饭混到一起。 这里的厨房八成是给玄门内的杂役们用的，待在这里比贸然出去安全。 二人已经离开剑宗暂住地，接下来要想办法到达永城东门。只等混乱再蔓延一段时间，一旦战火烧得更旺，他趁乱离开的希望将大大增加。 见性捂着鼻子，这些剩饭也不知在沟里多少天了，臭的要命。 厨房旁边设置了阵法，在臭水沟外闻不到臭味，但在里面，味道扩散不出去，浓郁的让人升天。好在不是夏天，不然生了蛆虫，二人定能真正体会什么叫过瘾。 …… …… 姬散窝在床下，神情冷峻，难以看出内心的真正想法。外面出事了，出了天大的事。 他和夜锦商量好进攻时间，如果计划正常实行，夜锦的人不会现在就出手，而是在明天上午或者下午。如今时间改变，奇袭变成强攻，恐怕要死很多人。 乐正歌让范哲尝试联系鬼枯，姬散和鬼枯想再次联合乐正歌，进一步挑拨玄门两派的矛盾。乐正歌则派人设伏，企图直接捉拿鬼枯。 鬼枯和乐正歌的人展开殊死搏斗，他实力强大，修炼的死魂经奇诡无比，乐正歌的人只能想办法封印他。 开始战斗规模有限，这也是穆凡听到异常声响，以及地面微微晃动的原因。 姬散亲眼看着鬼枯深陷重围，但他并未出手救援。当时的情况太过危险，如果他去了的话，非但救不出人，反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让他想不到的是，夜锦的人出手了。出于某种原因，夜锦本人没有出手，也没有现身。 虽然鬼枯被围攻了，很可能会死，姬散看在眼里，却不希望夜锦的人动手。因为夜锦的人不足以和玄门总部叫板，眼下夜锦不出手，赢的可能性更小。 “咚咚咚……”门外响起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谁？”丁松在屋内问道。 “我，兰姨。”门外的人说道。隔着一扇门，仅从女子印在门上的影子便能看出她身段极好，声音温婉，想来是个美人。 姬散向床底钻了钻，收敛气息，尽管他之前已经收敛气息，还是忍不住紧张。 老门主非常重视丁松，或者说重视丁松体内的大黑天残魂。 自从这些天频频出事，丁松卧房的周围便多了十几个高手，其中有两个达到天突境造化后期，另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 兰姨推门进来，踩着小碎步走到桌子旁，说道：“你这些天可还习惯？” “习惯，怎么会不习惯。”丁松笑了笑，笑声满是凄凉。他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像一个精美的容器。别人重视他的体内的怪物，不是他！ 兰姨道：“虽然这对你很不公平，不过……事已至此，不如看开一点。” 丁松大笑道：“我懂，乖乖的做个容器，滋养我气海内的怪物。” “等门主成就神道，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绩，到时候你的声名将传遍天下，成为玄门辉煌的一部分。” 丁松道：“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的，因为……没用，我不会逃的，也从没试着逃出去。” 兰姨苦笑道：“说到底我也就是求个心安而已。” “你对我挺好的。” “你娘将你交给我，现在你落到这种境遇，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丁松笑道：“起码你安慰我了，安慰我的人不多。” “苦了你了。” “我已经接受命运的安排，只是每一次你提到，我心里的死灰就要复燃。”丁松怅然道：“你可以不提，让我们假装不知道，最后的年月里我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一段时间，多好？” 姬散蛰伏在床下，静候兰姨离开。他的身上有个盒子，盒子是夜锦给他的，说可以用来镇压大黑天残魂。 房间内二人的交谈他一字不差的听全了，夜锦发过话，要杀了丁松，取丁松体内的大黑天残魂。 兰姨和丁松又谈了一些琐事，基本都是这几年的经历。丁松问起外面的战况如何，兰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玄门一定不会有事的。 等了半个时辰，兰姨终于走了。 姬散从床底爬出来，用骷髅那边的指骨切断了丁松的头颅，鲜血尚未流出，便被玉盒收入其中。 擂台上暗算穆凡的丁松，同年中的第一高手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他头以下的身体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手里捧着一杯茶，茶水冒着热气，飘啊飘……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奇异的画面 丁松的头颅中流出一团奇怪的黑气，黑气触碰到玉盒，剧烈的抖动起来。 姬散修过死魂经，黑气与他练成的气劲相仿。他合上玉盒，大手一挥，一个黑色的人影浮现，人影和丁松的气息相像。 他将丁松的尸体收入储物戒指，用活死人代替丁松。接着身体一闪，潜入床底。 从他动手开始，到动手结束，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进入床底后，玉盒内的大黑天残魂不断冲撞，却发不出声音。 姬散看着玉盒，心中想道：“怪不得要饲养，灵智未启，还非常幼小。” 半个时辰后，房间周围传来战斗声，攻打玄门总部的人已经把战线推到主殿处了。 守在房间周围的玄门中人不敢丢下丁松。他们不知道，屋子里面的丁松已经死了，他们守护的是一个活死人。 姬散将玉盒纳入戒指，又将戒指纳入芥子空间，身体慢慢变成一团气体。他趁乱潜逃出去，这场战争是匆促打起来的，夜锦的人只是目前占优，而且占优的缘由不是因为力量上的强大。 玄门内两派人不和，放到几年前没公开化还好。如今两边就差撕破脸了，谁也不想让自己的人折损太多。 守军作战积极性不高，表面是个整体，实际上分成两块。高层出手也是见招拆招，在尽量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击毙敌人。 真到了玄门危亡的时候，两派人八成会停止内斗。关键夜锦的人前面攻势凶猛，可后继乏力，支持不了多久。于是两派的人开始耍小心思，尽量让夜锦的人消耗对面的力量。 丁松体内有大黑天残魂，乐正歌十分忌惮。他害怕老门主日后借助大黑天残魂成就神道，到时候他和淮安秋白忙活一场，只怕不得善终。 乐正歌一派的人有意引导夜锦的人前往丁松的住处，是何居心显而易见。 两派力量对比也在这次战争有所体现，乐正歌一派的引导成功了，老门主处于弱势。自古以来，臣强君弱没有不出事的。 夜锦的人成了刀，乐正歌想留下他们，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不过砍死是死，淹死是死，死得好不容易。 军阵结成，两边的人摆出决战的架势。 黑色王座上的玄门门主脸色铁青，眼看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照这个趋势，杀了来犯之敌后，恐怕乐正歌就要逼宫了。 西门断裂的城墙上，花百川抱着剑，抬头望着空中的王座。他的衣袖被战斗的余波掀起，鬓角斑白，几缕白发飞舞。他长着一对剑眉，脸上不需做任何表情，便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事实上他确实不好亲近，有人常说返璞归真，但他不太符合，他的孤傲和力量很容易看出来。一眼望去，哪怕他在睡觉，人们都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世间乐意与他亲近的人不多，除了寥寥数人外，几乎都是他的敌人。如果有人问谁敢与天下人为敌，他绝对是其中之一。 花百川将手放到剑上，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 他拔出剑，天亮了。 天亮了不是他拔剑的威力，碰巧在他拔剑的一瞬，太阳出来了。 黎明降临，花百川向前劈出一剑。 他面前的物体像豆腐块一般，被剑气轻松断开。直到剑落到黑色王座上时，豆腐块突然变成坚硬无比的金石。 剑气消散，天降大雪…… 玄门门主的脸更阴沉了，他一拍黑色王座，偌大的王座化成一道流光砸到花百川的上空。 花百川斜举起剑，剑指苍穹。 王座撞到剑上，黑色从剑尖发出，然后像波浪一般蔓延开来。地面向下凹陷，不过很奇怪，花百川的脚没陷入地下，他脚下方圆两百丈的地都在下降。 众人感受到两人交手产生的强大力量，纷纷转过脸。他们看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高达十余丈的黑色王座与一把剑相接撞，持剑的人一动不动的站着，王座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坐着。犹如一只蚂蚁用一条纤细的腿托起了大象。 穆凡不够幸运，他错过了神奇的一幕，但他受到了这一击的影响。颤抖的地面和强横的力量打乱了他的重心，让他头扎进剩菜剩饭中。 他恢复之前的姿势，吐出嘴里的饭菜，默道：“他妈的，谁干的？” 见性的情况比他更糟，人整个滚进菜里。他把头抬起来，想吐却没吐出来。 穆凡从菜里跳出来，用唇语道：“这边的人越来越少，跟我来。” “打的好像没那么激烈，真的要逃吗？” “要逃。”穆凡回望一眼剑宗暂住地。 “我听你的。”见性突然打了个嗝，刚才吃了好几口剩菜，想起来就一阵恶心。 穆凡提着见性向东边冲去，跑着跑着眼前一黑，双脚接触的不再是地面，而是光滑又坚硬的东西。他伸手摸了摸周围，四周是坚硬的围墙，二人仿佛处在一个比较大的通道中。 “怎么回事？”他在心中想到。 黑暗中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袖，吓了穆凡一跳。 “晏大哥，这里是哪里？” 穆凡摇了摇头，想到这里黑的看不见人，他又开口道：“我也不知道。” 见性道：“我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你后面吧。” “可是……可是我身后是一面……墙。”见性的声音有些抖，他没见过这种情景，心里害怕。 穆凡安慰道：“别害怕。” 他伸手摸了摸见性的肩膀，刚一碰到，手立即僵硬起来。见性没有那么矮，握着他衣服的和尚比见性矮。 “难道他不是见性？”穆凡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随后这个念头不住发酵，“这个人是谁？如果他不是见性，那么真的见性在哪里？” “晏大哥，后面真的是一堵墙。”见性又道。 乌漆嘛黑的情况下，睁眼和闭眼没什么不同。 “晏大哥，你为什么不理我？” 穆凡轻声道：“我没有不理你啊。” “我们接下来向哪里走？” “我也不知道。” 见性道：“你是不是晏大哥，我……我怎么感觉你……你好像变高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狮子大开口 黑色王座上，玄门门主并不好受，他的实力比起十几年前不但没有增长，甚至有所倒退。明明是天突境乾坤后期的实力，却生生被乾坤中期的花百川挡住了。 花百川抽剑后退，身形极快，衣袖被烈风向前掀起，一道道残影像一串精美的珠串。 落地，他反手持剑，剑尖触地，淡淡的力量从剑尖发出，剑身弯曲，他靠着剑，双目眯成一条缝。 “怪不得姬散能从你手上逃脱。”他那张冰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看起来老了十岁。 玄门门主没有说话，黑色的王座飘出一股绿色的气团，气团凝聚成实体，一根绿色的权杖出现在他手中。 花百川笑够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藏在皱纹中的淡淡疤痕露了出来。 门主看着花百川眼角的疤痕，沉声道：“当年没一杖打死你，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后悔了。还疼吗？” “疼，怎么可能不疼。”花百川摸着眼角的疤痕，“疼了十九年了。” “你的脑袋真够硬的，不对，你的命真够大的。” 花百川笑道：“我死了，不能找你报仇，多不好。” “你今天来，是想杀我吗？” “杀你？”花百川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关键是我杀不了你啊！” “所以……你跟着这些人干什么？送死？” “杀你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我亲自动手的。”花百川笑道，他笑的非常真实，脸上的疤痕再次隐入皱纹中。 老门主笑道：“我挺好奇的，难道就靠这些人手？你们无非想打压我的势力，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你杀不了我，你的计划将会落空。” 花百川剑指老门主，大笑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主殿附近厮杀不断，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大大不同。 乐正歌的人消极避战，甚至有意拖拉玄门门主的人。夜锦带来的人有意攻击老门主的人，尽量不和乐正歌的人接触。 战争越是拖下去，乐正歌一派的优势就越大。只等总部内老门主的力量进一步削弱，逼宫就将成为轻而易举的事。 范哲身处铁甲中，衣服上沾着血迹，血全是别人的。他一共杀了六个人，五个是夜锦那边的小喽啰，一个是“不小心”误伤的“自己人”。 混乱之中，林萧御剑劈开一条路。这一剑下去，有玄门中人死亡，也有夜锦的人身死。他手持纯钧剑飞向范哲，周围的玄门守军急忙发动军阵，保护大人的安危。 范哲皱着眉头，大声道：“林萧，你来干什么？难不成剑宗也想插一棍子？” 林萧收起纯钧，落到地范哲身边，摆手道：“我来……有事和你谈。” “什么事不能以后谈，非要放到现在，你没看到……”范哲说着说着突然停了，“谈什么事？” “左右玄门未来的大事！” 范哲道：“玄门的事由玄门自己处理，剑宗管好自己那一摊子就行。” “你如果不想谈，很好……我去找别人，比如门主的心腹之类的。” 范哲隐隐猜到林萧的意图，他改口道：“谈要事就去隐秘的地方谈。” “可以。” 范哲当即撕裂身前的空间，转眼消失不见。林萧紧随其后，跟着到达一处宫殿。 “我可以说了吗？”林萧笑道。 “请说。”范哲负手而立。 “乐正歌是个想做大事的人，你也一样。” 范哲没有回应，算作默认。 “老门主是你们的绊脚石，他表面上境界提升，实际力量却在下降，这对你们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夸张了。” 林萧道：“确实有点，眼下的机会不抓住，你们要成事……很难。” 范哲始终不松口。 林萧又道：“外敌入侵，老门主力量进一步衰弱，眼下正是最佳时机！” “最佳？”林萧摇头道：“不见得。” “如果……剑宗加入呢？” “什么意思？”范哲的语气变了。 “剑宗来的人不算多，但好手不少，加入这场战斗的话，将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你们想加入谁？”范哲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接下来的谈话很重要，不能有半点马虎。 ““加入”这个词用的不好，“帮助”比较合适。”林萧笑道：“剑宗帮助谁，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于你，取决与乐正歌。” 范哲道：“仅凭剑宗来的这些人，不足以改变战局。” “加上道宗来的人呢？” “如果道宗也站到乐大人这边，有几分可能。” “没错。”林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一旦剑宗和道宗站乐正歌，加上乐正歌的势力本就强大，你觉得其他宗门和家族会如何行事？ 范哲道：“成交。” 林萧连忙摆手，“别着急成交，价格还没开始谈呢？” “谈价格？” 林萧点了点头，“当然要谈价格了，同样的事，冯长老还派了其他人，估计正在和你们的对头沟通。剑宗的立场很简单，谁出的价格更高，我们就站哪边。” 范哲笑道：“只怕你站到门主那边没什么用，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弱，剑宗和道宗的人只够给乐大人锦上添花的，不够给门主雪中送炭！” 林萧指了指永城西门，“范哲兄有些健忘啊！你看，那边夜尽、穆家的人还没走。” 范哲的嘴角轻轻抽动一下，他掩饰的很好，并未表现出来，“你威胁我！” “岂敢。林某人只是在陈述事实，范哲兄应该知道林某人所说句句属实。” “你很有信心。” 林萧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我的确有信心，有底气。乐大人出价低的话，夜尽、穆家、剑宗、道宗，以及不少受剑宗控制的中小型宗门都会站到老门主那边。老门主本就名正言顺，到那种情况下，您觉得事态会怎么发展？” 范哲拍了拍手，赞许道：“好计策，好手段，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简单，西北三州之地。” “胃口太大了吧！我们的人拼死拼活，你张口就想吃下，也不怕崩掉牙！” “哈哈……不怕，我们的牙口硬着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已经死过的人 范哲疑惑道：“剑宗在东部，西北三州和你们八竿子打不着，你要了三州之地，也吃不下。” 林萧道：“吃不下我可以送人，所以……吃不吃的下，剑宗怎么吃，不劳您费心了。” “送人，剑宗会拿三州之地做礼物？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我随口说说而已，自然不会送人，剑宗的要价就是三州之地，给还是不给？” 范哲立即回道：“不给！” “那没办法了。”林萧举起两只手，放到同一个水平面上，“乐正歌是右手，老门主是左手。” 他把右手微微抬高一些，“这样比较符合现在的情况，乐正歌的实力强一些。” 林萧又把右手抬高一些，“外面正在厮杀，死的是老门主的人，相当于让乐正歌增高一些。 他看了眼范哲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道：“加上参加祭祀大典各门派以及宗族的力量，老门主由我们这些外部势力除掉，免得你们被别人骂欺师灭祖。” 范哲道：“一州。” “不行，太少。” “就一州。” 林萧笑道：“唉……说到底乐正歌目前占优势，你们比较有底气。老门主那边没这么多底气，你觉得他会给多少？” “不用激我，没用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觉得我说的是假的？” 范哲道：“熙州加上秦州西边的一半。” “你这价格开得，不像话。” “那就没得谈了。”范哲说完就要赶人。 林萧道：“熙州和西疆接壤，秦州西边的一半尽是贫瘠之地，远没有渭州一州价值高。” “玄门最多让出这些，再多……绝无可能！” 林萧心中暗笑：“这还没夺得玄门就代表玄门了，看来心里挺迫切的。” 他笑道：“你出了一州半，一个熙州加上半个秦州，我记下了。我们就此别过，待比较谁出价更高，剑宗会给你一个回复。” “要多久？”范哲问道。 “嗯……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内。”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林萧道：“你不去通知乐正歌？” “这些你别管。” “是我多嘴，告辞。”林萧身形消失。 范哲袖子中的手握成拳头，捏得煞白，“林萧，剑宗，且等着吧，总有一天要收拾了你们！” …… …… 漆黑的通道内，二人的呼吸逐渐急促。 “你别着急，等一下。”穆凡站到和见性同一水平的地方，两人的身高差立即恢复正常。 见性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可能这里的空间有问题。”穆凡松了口气，见性还是见性，出问题的好像是脚下的通道。 “见性，跟我出去，向另一边走。”他拉着见性往前方走去，一步迈出去，他的身高立刻比见性高了一截。 穆凡看不清脚下的路，他退回刚才的位置，二人的身高差再次恢复正常。实在太奇怪了，通道应该是水平的，怎么走一步身高差就不同了呢？ 小和尚道：“你刚才变高了，这又变矮了。” “不管了，我们待会若是能出去，记得不要说话。若出不去，我就使用遁术。”穆凡不知道使用遁术有没有用，别的办法行不通的话，只能冒险。 他说着提着见性向通道的另一端走去，没多久前面出现一丝光亮。 穆凡趁着微弱的光给见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带着小和尚摸出通道。二人刚从通道出口离开，便觉身体一凉，周围全是水。 见性事先没有准备，呛了一大口水。他扑通两下，发现水深还不到胸口。 穆凡打量四周的环境，很快判断出他和见性的处境。他正站在一条溪流中，周围有两座山，溪流流经两座山之间的低洼地段，随着山势向东，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山不高，大约三四百丈的样子。 搜索大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他收回目光，突然在眼角的余光处发现一个人。 他提着见性就要使用遁术，只听那人说道：“干嘛要逃？” 穆凡没有搭理，发动遁术，待全力移动过后，他发展自己仍站在水中。 “我没有恶意。”那人笑道。 穆凡转过脸，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男子一身文士打扮，脸被斗笠遮挡住了，只能看到下巴。听男子说话的声音，估计是个中年人。 “你是晏青吧。” “是。”穆凡道。 男子转过头，对见性道：“你是……见性？” 见性忙点头，“你认识我？” 一直以来，到处都有人认识“晏大哥”，可是很少有人认识他。他嘿嘿笑道：“你是第一个到我就叫出我名字的。” “很荣幸。”男子笑道。 穆凡道：“前辈是哪位高人？” 能不动声色扭转遁术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在遁术发动之前阻止挺容易，但改变遁术的最终方位，很少有人能做到。 男子道：“我是一个死人。” “死人？”见性瞪大眼睛，接着摇头道：“不可能。” 男子又道：“活人也能死，死人也能活。” 见性挠挠头，“听不懂。” “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晏青。”男子笑道。 见性想开口询问，但看到“晏大哥”的脸色不太好，只得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穆凡正色道：“前辈究竟是谁？” “我说了，一个已经死过的人。” 穆凡道：“前辈不肯说。” “不用问我的身份，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我非要问呢？”穆凡认真道。 男子笑道：“那我就只能骗你了。” “是前辈救我们出来的吗？”穆凡转而问道。男子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他是个局内人，此时突然出现在此，可能是负责接应的。 “不是。”男子应道。 “是哪位前辈救我出来的？” 男子叹道：“十煞，那几个不安分的盗墓贼。” 穆凡听出男子语气中的无奈和不悦，男子好像不太喜欢十煞，而且并没有掩饰这种情绪的想法。 “前辈是负责接应我和见性的吗？” 男子摇了摇头，“我不是，负责接应你的人快要来了。” 穆凡好奇道：“是谁？” “五毒教教主冰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告示栏 自从上一次设计杀害淮安秋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冰玄，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冰玄身着紫衣，比上次见面衰老了不少。穆凡不清楚原因，也许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吧。 男子察觉到冰玄来了，冲冰玄笑了笑。冰玄深深的鞠了一躬，对男子极其尊重。 “这里交给你了。”男子笑道。 冰玄道：“放心，我能保证他们的安危。” 男子微微移动斗笠，没有道别，人便消失不见了。 穆凡躬身笑道：“冰玄前辈。” “有段时间没见了。”冰玄道。 “前辈近来可好？” “一般般吧，有不少烦心事。” 穆凡道：“什么事能让你烦心。” “跟你说说也无妨，一个比我活了更久的虫子最近转运了。”冰玄颇为无奈，“偏偏我收拾不了它。” 穆凡惊讶道：“比你活得更久？” 冰玄道：“几千年了，一个特别擅长蛊惑人心的虫子。” 一旁的见性也被吸引了注意，“什么虫子能活几千年？” “前朝留下来的怪物，血脉可能更胜龙鲸。”冰玄笑了笑，“你们加起来才活了几十年，不清楚也正常。不对……我好像提到过一次，我们上一次见面时提到过。” 穆凡皱着眉头，苦笑道：“我已经记不清了。” 他舒展眉宇，指着永城的方向，“前辈，你们打算做什么？” “等事成吧，事情不成，说了也没意思。”冰玄指了指北边，“我暂时保护你们的安危，跟我来吧。” 穆凡发现他和见性仍待在水中，刚才太入神了，以至于泡在水里而不觉。 二人离开小溪，运行真元，没多久便蒸干衣服。 穆凡道：“我们去哪里？” 冰玄走在前面，并未回头，“随便去家客栈，目前的情况，玄门自己的摊子还没收拾好，不会动你的。” 他保护穆凡和见性，更像是谨慎和保守的行动。攻打玄门总部可谓天下间最冒进的事之一，在面对穆凡和见性的安危时，冒进却转为保守。 穆凡不知道见性有多重要，佛宗放见性出来历练，所做的防护并不多。他隐隐觉得冰玄保护二人，实际在保护他一人，见性只是沾了光。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忍不住问道：“前辈，那个……那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是谁？” 冰玄继续向前走着，目视前方，“他有没有告诉你？” “他没说。”穆凡直爽道。 “他没告诉你，我也不敢告诉你。” 穆凡注意到冰玄说的是“不敢，”，而非“不想”，于是问道：“你怕他吗？” “我不怕他，不过你应该懂，给你举个例子。你师父不告诉别人的事，你会告诉其他人吗？”冰玄随口道。 见性道：“如果师父不让我说，我不想告诉其他人” 冰玄笑着对穆凡说道：“你呢？” 穆凡道：“还是要看具体情况，一般来说，不会。” “就是这个意思了。”冰玄加快步伐，甩了二人一大截。 穆凡望着冰玄的背影，心道：“冰玄前辈活了一千多年，拿我和师父类比，是不是不太恰当。” 他和见性加快速度，追了上去，转念一想：“若比喻是恰当的，岂不是说，中年男子的地位或寿命在冰玄之上……真的假的？” 穆凡想不通，不过遇到的怪事多了，时间久了也就快能做到见怪不怪了。 三人走到皇城外围，偶尔能看到来往的工匠。近期一条花街被烧了，现在正在重建。 随便找几个打听打听，穆凡什么都没问出来。一个人一个说法，大部分人说禁卫军将领被仇家杀了，大火扫过，一堆烤糊的肉，证据之类的早就没了。 冰玄随便找了家客栈，客栈距离花街的距离不远，如果订第四层的房间，说不能还能看到花街上的景象。 穆凡等人居住在第三层，看不到花街上的情况，只能看到花街最高那栋楼的楼顶。那栋楼没逃过大火的肆虐，楼顶焦黑，没塌掉算好的了。 订好了房间后，他喝了两杯茶，吃了碗米饭便出去了。没做任何遮挡，因为冰玄说了，没那个必要，不会出事。 穆凡找到街边的告示栏，皇城的东西比较好，告示栏都比其他城池的大一些，通知消息用的纸张质量更好。 告示上通知了几件大事，全是最近东泽朝廷的大举动，最后不忘提高税收。 东泽对西北三州用兵，粮食不够怎么办？征收，加税。 穆凡注意到一条信息，这条信息对他蛮重要的：赵建炎没事，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赵建炎能平安归来，背后肯定有很多人为之流血牺牲。质子回到朝廷，地位会提升一些。 穆凡帮了赵建炎很多，彻底获得赵建炎的信任。日后他攀上赵建炎这边，朝廷的大部分动向他都能提前得知。 血没白流，人没白死，几个弯弯绕绕之后，终于达到目的。 告示上还有一条信息，朝廷和玄门这边不断胜利，赵轩的势力越来越弱，胜利将属于东泽朝廷。 消息真假穆凡不能确定，毕竟朝廷之前被赵轩偷袭，损失惨重，用假消息稳定一些人的心，让某些人不要搞小动作也是有可能的。 通缉罪犯的告示栏有所改变，穆家人中少了穆凡，从撤销通缉令的那一天起，穆凡在大部分眼中就是死人了。 真正的穆凡站在告示栏前，找不到那个瞎眼胖子的通缉令，心里莫名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从告示栏离开，返回客栈的途中，他一直在想做点什么，为晏青做些什么。 晏青吃过很多苦，故意多吃东西，把自己吃的很胖，硬生生改变原来健硕的体型，瞎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手臂…… 穆凡决定把龙家烧给晏青，继续顶着晏青的名字行事。虽然这个名字带来很多便利，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做回穆家少爷。 穆家已经安顿下来，爷爷依然不准许，他不知自己还要顶着这个名字多久，不过他相信会到头的。 “当我回到穆家，用穆凡这个名字的时候，天下人会怎么想？那个自以为杀掉我的人，会不会后悔？”穆凡握紧拳头，回到自己的卧房。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想要的不就是它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想要的不就是它吗 (第1/1页) 玄门总部内的厮杀变得怪异起来，本该激烈的战斗变小了。 西门处，战斗的情况也有所变化，老门主出手总留几分力，花百川似乎也有意无意的放水。 范哲扶着阑干，等待林萧的到来。在此之前，他去见过乐正歌，乐正歌准了他的提议。只要剑宗和道宗的人立即站在老门主的对立面，整个熙州加上半个秦州完全可以给。 当然，许诺是一回事，遵不遵守是另一回事。像今天剑宗和乐正歌的暗中交易，完全可以不认。实在不行就推到个人身上，到时候抬出范哲背锅，总之乐正歌有很多办法不承认。 范哲身后的空间被撕裂开来，林萧从中走出，笑道：“冯长老同意了，我们会站到你们这边。” “你们准备好了吗？” 林萧扶着阑干，站在范哲身边，“准备好了，你说什么时候开始，剑宗便什么时候开始。” “好，你待会从这里离开，立即通报给冯道，越快越好。” “没问题。”林萧顿了顿，又道：“我有一个担忧啊……” 范哲侧过脸问道：“担忧什么？” “我担忧你们不认账。” “不会。”范哲笑道：“玄门说过的话没有不做……” 林萧毫不留情的打断道：“别说这些，给我能看得到的保证。” 范哲冷哼一声，“我们正在联系各大宗门以及世族，要他们站在乐大人这边，说不定不需要一州之地的代价。” “说的挺好听，他们敢轻易出头吗？”林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剑宗和道宗同样和他们通过气了，剑宗和道宗不站队，你觉得他们敢随便站队？而且你和老门主慢慢出价，谁的价高还不一定呢。” 范哲道：“你们来的就那么点人，敢和我们谈崩？” 林萧笑道：“你敢动我们的人吗？这些天时不时有人暴毙，查来查去，查到了谁的头上？你敢动剑宗和道宗的人，若是被我们抓住把柄，所有人都有理由怀疑你们贼喊捉贼！” “你们准备的很充分。”范哲气定神闲，悠然笑道。 “有心算无心，不充分一点，说不过去，对不对？”林萧认真道。 范哲道：“你要保证，我给不了，想要的话，自己去拿。” 林萧皱眉道：“什么意思？” “简单，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的话，白活这么多年了。”范哲双手环在胸前，“乐大人只给我承诺的权力，没给我信守承诺的权力。” “我懂了。”林萧拱手，“我这就回去通报，剑宗很快便会加入战团。” “走吧。”范哲依着阑干，目送林萧离开后，反手击碎了旁边的柱子。 主殿外剑气纵横，应是剑宗使团飞至。 “乐大人，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冯道的声音传遍整个玄门总部。 “是啊，我们这次相信你！”宫白的语气更重，大有打心眼里相信的感觉。 “乐大人向来说话算话，我们肯定相信。”佛宗的人说道。 一时间各种相信乐正歌的话响彻玄门，平日里都骂玄门不守信用，吃相不好看，现在倒一起夸赞起乐正歌了。 各宗门和世家彻底褪去了伪装，难得有咬玄门一口的机会，当然要张开大嘴啃一口。 乐正歌很快便明白众人的意思，无非是将暗地里的谈判和交易摆到明面上，看来各大宗门也不顾吃相了，一个个整的跟地痞流氓抢地盘似的。 林萧率先出手，纯钧剑斩落，地下掀起一道血浪。众人跟着出手，夜锦带来的人也使出全力。 乐正歌一派的人见已经撕破脸了，既然和老门主决裂了，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永城西门外，城墙大面积倒塌，砖石飞得到处都是，地面一个坑洞连着一个，方圆十几里的地面被修理了一番。 花百川大笑，“我记得你曾经问我一个问题，你问我值得吗，现在我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觉得值不值得？” 老门主笑道：“你当初是怎么回答我的？” “值得！” 老门主摊手道：“我的回答也一样。” 花百川笑道：“可惜你做的一切，最后的果实都成了别人的。” “我曾想过自己的结局，这算是最坏的几种之一了。”老门主不着急出手，“手下的人背叛，确实挺可悲的。” 花百川道：“我觉得你是活该。” “没办法，要杀夜锦，不得不出全力，落得这个下场，呵……我有想过。” 为了杀掉夜锦，老门主亲自下场，他的心腹和嫡系也几乎全部参战，最终的杀掉了夜锦，牺牲很大，老派的人凋零不少，但总体是值得的。 花百川想告诉老门主夜锦未死，这句话应该可以气一气老不死的，不过暴露了夜锦，不好。 他一步步走到黑色王座前，平视王座上的老头，“你还有翻盘的可能吗？” “应该……没有了。” 花百川指向主殿的方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清理门户，如何？” “谢谢！” “不用谢，请吧。”花百川做出请的手势。 老门主一拍王座，黑色王座调转方向，飞向玄门主殿。 乐正歌一看，脸色煞白，高呼道：“动手！拦住他！” 周围的人纷纷赶过去，其中有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护在乐正歌身前，二人皆是乾坤期的高手。以前探不出老门主的底细，不敢动手，现在看来，老门主没想象中那么厉害，乾坤中期的花百川对战老门主不落下风。 众人将老门主围住，老门主的人也跟着飞到天上，两派的顶尖高手聚集在一处。 老门主道：“乐正歌，你过来。” 乐正歌不为所动。 “我将门主之位传给你。”老门主举起手中的权杖，“你想要的不就是它吗？” 乐正歌脑袋一懵，说道：“什么？” “不要婆婆妈妈的，给你你就接着。我老了，该退位了。”老门主把权杖扔向乐正歌，“别为难其他人，我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你要带着玄门走出颓势，迈向辉煌。” 乐正歌接过权杖，脑袋还有些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玄门弟子听令，全都给我住手。”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机会难得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机会难得 (第1/1页) 权杖是玄门门主权力的象征，乐正歌的实力不是玄门中最强的，权杖在手，实力胜过他的人也要俯首称臣。 老门主当着无数人的面把权杖传给他，名正言顺，谁能翻起浪花来？ 老门主一派的人满脸的不可思议，领头的不争了，他们毫无办法。一瞬间，玄门总部内声浪阵阵，“恭喜新门主继位，敢不效死命！” 这些人嘴上是这么喊，心里未必真这么想。有些人和乐正歌一派矛盾重重，如今乐正歌顺利继位，他们迟早要被清算，绝无被接纳的可能。 然而他们只能顺应大势，否则便要血溅当场。 永城西门处的花百川嘴角溢血，表面上他不落下风，实际上他在咬牙硬撑。他不留痕迹的抹去嘴角的血迹，挺直身板。 如果有办法杀掉玄门门主，他会继续动手，不会给玄门门主清理门户的机会，但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交手便是死亡。 所谓给玄门门主清理门户的机会，不过是他的借口，趁机调息，拖延时间，等十煞到来，寻找逃走的机会。 时机到了，花百川向前一探身，消失在西门，悄无声息，下一刻人出现在几座山峰间。 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天空，“让位了？” “让了。”花百川坐到男子身边。 “那个老家伙还是以玄门的利益为先啊，我小看他了。”中年男子有些感慨。 花百川道：“我们的人正在撤离。” 中年男子无奈道：“把重要人员先撤了，不重要的人，尽量撤，实在撤不走的……只能放弃了。” “我们这次战争的目的没完全实现。” “正常，比我预想的要差一些，老家伙应该没机会成就神道了。”中年男子拿起旁边草地上的斗笠，“乐正歌就算不杀了老家伙，也不敢放任他修炼。” “嗯。”花百川叹惋道：“可惜，我们这边要牺牲那么多人。” 他说着右鼻孔出血，滴到衣襟上，染了一片。 “哈哈……受了点伤。”花百川擦了两下，并未止住，血仍在流。 中年男子递给花百川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着千岁兰，方位与穆凡的不同，其他地方很相像，“擦擦吧。” 花百川接过手帕，“老家伙的实力还是强，你要是出手，估计能收拾他。” “没到时候。” “也是，恐怕要等很久啊。”花百川擦得手帕上满是鲜血，“不行，我得调理一番。” 中年男子道：“好，你调理，我守在这里。” 花百川盘旋而坐，淡淡的气晕笼罩他的身体，像一层雾气。 中年男子的附近突然钻出一个人，正是之前潜藏在丁松床下的姬散。 “人杀了吗？大黑天残魂收集有没有完成？” 姬散转过身，从芥子空间内取出储物戒指，然后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玉盒。他把玉盒呈到中年男子眼前，“人已经杀了，残魂在盒子里。” 中年男子接过玉盒，玉盒内黑色的气团不翻腾，一刻也不老实。他皱着眉头，怒斥道：“老实点！” 话音未落，玉盒内的黑色气团纹丝不动。他掀开玉盒的盖子，确认里面是大黑天残魂无误。盒子内的大黑天残魂气息聚拢，不敢向外逃逸。 姬散见此情景，感叹道：“不愧是夜锦，一句话胜过我使尽手段。” 夜锦盖上盖子，收起盒子，笑道：“这盒子里的只是残魂，如果是完全体，没有青蛟帮忙，恐怕我也只能退避三舍。哎，对了，你师弟没过来？” 姬散面露担忧，“可能要等一会，他当时尚未突出重围，十煞要救他不太容易。” “局势变了，我们恐怕撤不了所有人，只能撤一部分人。”夜锦有些惭愧，“唉……很多人要死在玄门内了。” 姬散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子，既开心，又有些忧虑。夜锦变了，而且是大变。 从前那个夜锦可以在瀚海为自己的队伍断后，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眼前这个夜锦能狠下心葬送自己人的命，他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姬散迟疑片刻，说道：“没办法，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总要有人牺牲。大局为重！” 夜锦僵硬的答道：“能出来的人不超过两成。” “节点是什么？” 夜锦轻叹道：“璇玑境以及璇玑境修为之上的人，还有一些职位重要的人。” “不错了。”姬散安慰道。 夜锦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不再多说什么。 实际上策划之前，他曾想过玄门新老两派和解的情况。无疑夜尽这边将会死很多人，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做了，因为这次机会太难得了。 西北的事牵动朝廷和玄门的注意，分散玄门和朝廷的力量，最大程度减少玄门总部的力量。加上正值祭祀大典，天下间大部分的门派和宗族都参与了，联合起来将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玄门老门主饲养大黑天残魂，企图吞噬残魂得到成就神道的法门。任由大黑天残魂成长下去，总有一天会达到老门主需要的程度。万一让他成就神道，便再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了。 乐正歌一派和老派的矛盾激化，并逐渐占据优势。穆家情况相对稳定，夜尽长时间修养生息，剑宗仍在卢行简手里。 种种条件表明，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了，不知能不能再遇到，就算能遇到，也无法预测要过多少年。 玄门总部内，战况发生翻转。剑宗等宗门站乐正歌这边，本来是要杀老派的人，乐正歌转眼成为玄门门主，老派直接没了。 此时剑宗等宗门的参与便成了多余的，于是冯道立即下令，“剑宗弟子听令，情况有变，全部撤离战场。” 命令下达，剑宗弟子纷纷御剑撤离，有些连剑也不要了，撤离战场后再说。 其他宗门也跟着下令，让自己的人撤离战场。 乐正歌得到权杖没多久，其他宗门和宗族的人便撤了个干净。 乐正歌高举权杖，提高嗓音，“玄门弟子听令，诛杀一切来犯之敌！” 玄门总部先是一静，接着是滔天的喊杀声。夜锦的人丧失优势，转为边撤边打，尽量争取时间转移。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冰玄在此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冰玄在此 (第1/1页) 山上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姬散站在石阶上沉默了很久。有些问题他很想问，但不知道合不合适，问了是不是过了？ “我们三个在这里等了许久，没有一个人过来，那些被十煞救走的人在哪里？”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夜锦道：“他们的结界通道开口不在这里，分成七个地方，防止被别人一锅端了。而且……你知道，目前不是我显露身份的最好时机，不能让那些人看到我。若我出现在战场上，玄门两派恐怕会搁置内部矛盾，计划没开始就失败了。” “原来如此。”姬散在石阶上走了两步，“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你想问什么？”夜锦直截了当的说道。 “穆家为什么跟你过来，而且出了那么大的力，我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姬散慢慢坐下去，“我不相信仅凭一个穆翟，便能让穆家全体不顾生死的跟你闯玄门。” 夜锦笑道：“憋坏了吧。” “是，确实憋坏了。”姬散苦笑两下，“我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穆家从云港发家，用了多久成为一等一的大家族？”夜锦笑问道。 “不到五十年。” 夜锦又问道：“东南杨家，西北李，北华高家，西疆月。这些一等一的大家族靠多少年的积累？” “起码四五代人，多的有十几代，少数上百年光阴。而且这些大家族渗透到朝廷的方方面面，用的时间更久。”姬散若有所思。 “你想明白了吗？” 姬散眉毛上挑，惊讶道：“我以为穆家发家是朝廷扶持的，看来……不是！” “不全是。”夜锦纠正道：“穆家建立时不弱，实力差不多和二流家族相当。赵氏皇族想制衡杨家和李家，便暗中扶持穆家。” “所以……所以穆家的产业大部分是朝廷的？”姬散经历过那么多事，心中生出这个猜想时，还是吓了一跳。 “不全是。”夜锦又一次纠正，“早先年间，穆家的大部分产业是赵氏皇族的，不过后来不是了。” 他笑了笑，“最早资助穆家的有两批人，一批是皇家的人，另一批是夜尽的人。” “穆财是谁的人？”姬散瞬间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们的。”一旁的花百川散去气劲，脸色比刚才好了几分。 夜锦道：“所以我们知道皇家的存在，但皇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当然，赵氏皇族慢慢发现不对，开始有所怀疑。” 姬散问道：“你们对穆家动了手脚？” 花百川笑道：“手脚是肯定要动的，而且从穆家发家开始就在动了。” “你们把控了穆家的大部分产业，然后引起赵氏皇族的警觉？” “差不多，不过他们反应的比较慢，穆财做的很隐秘。”夜锦轻叹一声，“赵氏皇族开始与穆家的关系不错，帮助穆家解决了很多问题，你懂得，有朝廷的人帮忙好做生意，何况本身就是帮朝廷做生意。” 姬散哭笑不得，“赵氏皇族算搬起自己的石头砸自己的脚。” 花百川道：“赵氏皇族一直没怀疑到夜尽的头上，他们以为穆财不愿受控制，我们的行动加上穆家家主的配合，后来穆翟被吸纳入夜尽，赵氏皇族的力量被一点点清除出去。哦，穆翟表面上是穆家的少爷，实际上是夜尽中人。” “这么说，你们打算让穆凡走他爹的老路？”姬散看似提问，更像是质疑。 花百川点头道：“没错，而且他已经在走了。他生为穆家人，哪怕没有两年前的事，穆家没有离开云港，他没有拜入剑宗，夜尽都将是他的选择，他避不开。” 姬散长笑道：“怪不得，怪不得……穆家在关键时刻挺夜尽，夜尽在关键时刻帮穆家。” 夜锦道：“穆家和夜尽是同一条根上发出来的，但终究是两棵苗。” “我懂。”姬散扶着石阶，“你们想吞并穆家吧。” “有过这种想法，结果不尽人意。”花百川有些遗憾。 两股力量虽说目的一样，可比不上一股。两个首脑，两个体系，配合的再好也不如合二为一的力量大。 可是像穆家这种已经成长起来的势力，想让它并入别的势力，几乎是痴人说梦。个人或许愿意臣服，可穆家是一个家族，即使血缘纽带比较弱，总有人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做别人的嫁衣。 明明可以做大爷，谁愿意给自己找个大爷伺候？ 想剔除朝廷一样，穆家想方设法的减少夜尽的影响力。 夜锦的融合计划失败了，夜尽和穆家在行动上仍保持高度统一，却再无合二为一的可能了。 姬散道：“你们打算怎么对穆家的那个小子？” 花百川答道：“培养他做穆家的下一任家主。” “万一……我说一个假设，穆凡不愿意走夜尽的路呢？”姬散不知道对面二人会不会说，问完后，干笑两声。 花百川没有回答，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他侧过脸看着夜锦。 “那他就做不了穆家的家主，而且会因此而死！”夜锦的声音有些冰冷，“穆家不缺少想成为家主的人。” 姬散道：“我明白了，尽管他是穆翟的儿子，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 …… 玄门总部内，夜尽和穆家的人聚集在西门，他们组成军阵，以此减缓玄门的攻势。 老门主坐在黑色王座上，刚才与花百川交手，他也受了伤。不过他敢肯定，花百川受伤了，而且伤势比他更严重。 当时乐正歌占了天时和人和，地利双方都不存在，老门主不交出权杖，等待他的唯有一死。 他右手扶着黑色王座，淡红色的血液顺着袖口流出，血液中搀着脓液。抬起左手，用黑色的宽大的衣衫挡住口鼻，血液一瞬间喷洒出来。 “十九年前真该敲死他！”老门主心里想。 永城西门处玄门守军的优势越来越大，渐渐有全歼来犯之敌的趋势。 玄门守军注意到夜尽那边的高手不断减少，更加紧了攻势，夜尽和穆家开始出现溃败的前兆。 突然东门发生一场巨大的爆炸，一个村落从天而降。 冰玄站在村口的石碑上，石碑上书“大乾”二字。 “玄门的人听着，大乾龙骑禁卫军副统领冰玄在此！”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杀了你 冰玄不准备活了，当他喊出自己名头的时候，他就死定了。无论是玄门还是朝廷都不会放过他，前朝余孽，必杀之！ 朝廷目前的状态很暧昧，似乎不打算掺和这场战争，后续会不会掺和进来还是未知数。 冰玄出来了，朝廷对战争的态度不明，但绝不会放过前朝人，特别是禁卫军这种皇帝身边的人。 赵氏开创东泽王朝的手段极其卑劣，冰玄的身为禁卫军的将领，对当年那些腌臜事一清二楚。 冰玄有心里准备，从天而降，带着他所有的力量。 石碑上的“大乾”二字非常刺眼，玄门的高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千四五百年了，还有前朝的人活着，看五毒教的模样竟还忠于前朝。 冰玄抬起右手，微微向前一摆。他身后的人迅速出动，不顾生死。按照原计划，夜尽、穆家人从西门打进去，利用玄门内两派的矛盾，最终从东门出去。 冰玄和五毒教的人负责接应，没有必要出手。后来情况有变，他连接应的命令都没有了。 五毒教人的突然出现在东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冰玄的意思很简单：为夜尽和穆家人撤离争取时间，他和五毒教的人愿意死在这里。 活了一千四五百年的人是孤独的。两年前，穆凡跟着孔谦见他的时候，他就是孤独的。 曾经的龙骑禁卫烟消云散，成了历史的尘埃，他也该与大家一同成为尘埃的。只是他活下来了，活了那么久，确实活够了。 五毒教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不如用五毒教的毁灭换取夜尽和穆家力量的保存。 乐正歌冲守军摆了摆手，守军分成两部分，大部分继续攻击夜尽和穆家的人，小部分攻击五毒教教众。 冰玄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把丹药，每一颗都是大补的药，压榨潜力，换取短时间内实力暴增。他嘿嘿一笑，仰头一并吞了。 在此之前，他还服用了半颗御神丹。完整的御神丹可以使神魂脱离肉体，永生不灭。他费尽心力，甚至以为自己成功了，最后才发现少了一位药——神血。 虽说御神丹不完全，但威力之强，仍然难以预料。 冰玄不清楚自己达到何种境界，造化前期、中期，也许后期，说不定乾坤前期……神魂几乎要脱离肉体，让他有种错觉，好像这幅身体不是他的。 暴乱的气劲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不规则的向外扩散。他一脚踏出，却因为控制不好力量将脚下百丈的土地压下去三尺。 五毒教教众见教主拼命了，也跟着服下一把丹药，力竭之时便是身死之时！ 乐正歌没有出手，眼下不需要他动手。他手握权杖，思考怎么处理之后的事。 老门主让位了，可是老派的核心人物还在，这些人的存在就是威胁。待赶走了敌人，是该干脆利落的清除潜在隐患还是先软禁了？ 冯道环顾周围的景象，哀叹一声，五毒教的人活不成了，他清了清嗓子，“剑宗弟子轻点人数。” 剑宗弟子中比较有声望的人清点人数，包括受伤和战死的都需要上报。 冯道觉得差不多完成了，吩咐道：“乘仙舟，我们回去。” 他御剑飞向乐正歌，半空中便被玄门中人拦截了。 乐正歌看到了，说道：“冯长老要离开？” “是的，恭喜你成为玄门新任门主。” 乐正歌笑道：“也祝你当上剑宗宗主。” 冯道笑了笑，并未接话，转而说道：“西北的地盘……剑宗不要了。无功不受禄，我们没出什么力。” “后会有期。”乐正歌抱拳笑道：“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不是代理宗主，而是货真价实的宗主。” 冯道面无表情，转身离去。永城北门处一艘仙舟腾空而起，正是剑宗弟子来时乘坐的那艘。 剑宗弟子纷纷向北门进发，陆续进入仙舟。 范哲不知何时出现在乐正歌身边，他指着剑宗的仙舟，试着问道：“要不要做些手脚？” “不用，先解决好我们自己的事。”乐正歌眉毛末端轻颤两下，“仅仅击败来犯之敌不算解决好我们的事，老派的人总得收拾的。” 范哲道：“门主想怎么解决？” “能争取的尽力争取，不能争取的，只好送他们下地狱了。”乐正歌语气很坚定，意味着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范哲又道：“冰玄那边呢？” “活捉，他活了那么久，一定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乐正歌望着陷入厮杀中的冰玄，“他是前朝的禁卫军将领，说不定有前朝遗留的宝贝。” 一道剑影从东边飞来，剑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长着美丽的脸庞，胜过无数美人。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御剑的过程中轻咳了两声。 永城西门城墙大面积倒塌，防御阵法受损，已经没办法阻止他进来。 由于的他的气息不弱，御剑而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包括冰玄。 冰玄一掌拍在敌人的脑袋上，恰似瓜农拍在熟透的西瓜上。只听“啪”的一声，红的白的一股脑全溅出来了。 他转过去，望着御剑飞来的男子。那个男子长得非常好看，看着无比顺眼。若眼中没有杀意，他很乐意和男子打个招呼。 乐正歌注意到男子的剑上布满裂痕，好像是“碎渊”。他侧过脸问道：“范哲，那把是碎渊吗？” “应该是。” “你认识剑上的人吗？”乐正歌有些疑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范哲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某个隐世家族的人。” 子清踩着碎渊飞到冰玄身边，他的双目紧盯着冰玄。那双眸子非常迷人，好像藏着无数秘密。 玄门守军将两者一并围了，一个领头的走出来，质问道：“你是谁？” 子清轻咳道：“我是子清，今天来这里不想跟玄门作对，只是想杀死冰玄，或者被冰玄杀死。” 冰玄道：“我不记得和你结过怨。” “我杀你有我的理由。”子清抬起碎渊，剑指冰玄，杀机尽显。 冰玄见子清心意已决，懒得说什么，一把抓向碎渊。 第二百三十章 半颗御神丹 子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手中的剑也没动，只是当冰玄的手将要触碰到剑时，剑突然变成碎片。 冰玄的手落空，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神魂与身体不太协调，调动的时候有些困难。 子清向后一冲，碎渊的碎片聚集起来，完整的剑身重现，剑尖距离冰玄的颈部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全速一刺，快而且狠。 他的剑向来很准，不过冰玄的移动速度太快了。 剑在向前刺出的时候，冰玄人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一爪攻向他的后颈。 子清年纪轻轻便拥有天突境造化前期的修为，放到同辈中很少有人能胜过他，但放到一个修炼一千多年的怪物面前，还是不够。 冰玄并不痴迷修炼，他把更多时间放到阵法、炼器、炼丹上，否则他的修为一定可以成为世间最强的人之一。 这些年间，剑宗在卢行简达到天突境乾坤期前，还没有一个人的修为达到乾坤期。玄门中包括门主在内，达到乾坤期的估计有四个，玄门的底气很大程度来源于此。 若不是阵法弥补个人实力差距，仅凭四个乾坤期的高手，玄门便可轻易打败剑宗。 当年淮安秋佩服叶峰是有原因的，叶峰一年前达到天突境造化后期巅峰，差一步达到乾坤期。叶峰意志坚韧，擅长借势，足以弥补这一步的差距。 现在的叶峰实力更胜往昔，算得上弄潮儿，这个时代最巅峰的几个人之一。 子清天突境造化前期的修为，配上碎渊剑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他挑冰玄做对手，而且是吃了御神丹和大把补药的冰玄，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冰玄的手很苍白，尽管吃了御神丹和一大堆补药，他的消瘦和苍白依旧没有一点好转。 碎渊剑炸裂开来，护住子清周身，在他周围形成一堆细丝。这些细丝锋利无比，冰玄的手抓上去，瞬间出现十几道血丝。 冰玄轻咦了一声，手掌并未放松，继续抓了下去。 子清的后颈被扯下来一块肉，鲜血淋漓。 玄门主殿空中，乐正歌指着正在交手的子清，“你们去个人帮他，收拾了冰玄，记住了，尽可能活捉，不要让他死了。” 他身边一直站着的女子点了点头，接着冲了下去。 女子天突境造化中期的实力，手持精金做成的鞭子，与子清一左一右攻击冰玄。 冰玄面无表情，抬起两只手随意一击，便将两者的攻击接下。他双手用力，碎渊剑自行破碎，摆脱了他的限制。女子手里的鞭子不能像碎渊一样自行破碎，被他牢牢抓住。 他有些诧异，精金的鞭子中八成还混入了其他材料，致使钢鞭能承受他的力道。 乐正歌道：“这个冰玄实力怎么增长那么多？” “兴许是服用了丹药吧。”范哲答道。 “他的身体能扛得住？” 范哲摇了摇头，“应该扛不住，恐怕力量暴涨只是暂时的。” 乐正歌道：“还有……盯着那个叫子清的年轻人，等会别让他逃了，另外立刻去查他的来历。” 范哲面露难色，“已经有人去查了，玄门的情报网尚未恢复，只怕需要一段时间。” “对了，淮安秋现在在哪里？”乐正歌的话一出，周围的人无不惊异。 “淮大人没死？”有淮安秋的心腹忙问道。 范哲想了想，说道：“没死。” 之前有必要瞒着玄门门主，现在老门主退位，乐正歌当权，自然没有必要继续躲躲藏藏。很多工作隐藏到幕后，不如直接操盘更顺手。 “我问他人呢？”乐正歌又重复一遍。 范哲连忙说道：“人在西北，我已经差人告诉他总部的情况了，他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可以，让他早点知道，接管玄门在中部的西部的力量，西北三州我吃定了。”乐正歌最后几个字语气很重，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范哲道：“情报机构的建立要交到淮大人手里吗？” 乐正歌道：“暂时不用，你来处理，他的精力有限。情报网的事不急于一时，西北和总部的事才是燃眉之急。” “门主说的是。”众人纷纷应和。 乐正歌转身望着玄门守军对夜尽、穆家的围剿，笑道：“你们别闲着，留两个人守着就行，我安全的很，其他人上，尽量不要让他们逃走。” 五毒教的教众拼命厮杀，完全不顾生死，冰玄要求他们死也要帮助夜尽和穆家人逃生。教众信奉冰玄，冰玄的要求他们一定要做到，为了死后无尽的乐园，今生的痛苦算什么！ 这些人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整体实力不行，最多为夜尽争取一些时间，要不了多久便会淹没在玄门的守军中。 远处，剑宗的仙舟越飞越远，永城这个千年古城逐渐成为地平线的一个黑点。 仙舟排云而上，永城被云层覆盖，什么也看不到了。 林萧站在仙舟的尾部，望着永城的方向，叹息道：“总有一天，剑宗会再过来的，到时候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了！” “玄门的内部问题估计要解决了，这次夜尽那边的战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冯道慢悠悠的走到林萧身后，“两边谁也没讨到好处。” 林萧眼中带着凶光，“看后续影响，我相信不止这些的，玄门内部必有一场大清洗。” …… …… 战场之外，客栈内，穆凡的神情十分紧张。他的手里拿着一团灰烬，这些灰烬是他刚刚焚毁的，上面记录了御神丹的位置。 冰玄留给他这张纸后，让他实力强大后去寻找，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穆凡懂得御神丹的效果，堪称丹药中的传奇。御神丹药方失传，目前的各种丹书上均无记录。偶尔有些丹书中提起过此丹的作用，强健神魂，完整的御神丹可以使人神魂永生。 服下御神丹，再找到神的尸体夺舍，便可成为不朽的存在。虽然没有神道的实力，但远超天突境乾坤后期。 穆凡将灰烬放到茶水里，晃了几下，随手倒进一旁的洗脚盆里。他不知道冰玄去干什么了，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冰玄让他自己走，顺便带着见性一起离开……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死了很多人 明州的夏天很热，阴雨天的时候，又闷又热，像一个特大号的蒸笼，让人很不舒服。 穆凡满身的泥泞，手里提着一颗头颅。为了拧下这颗头颅，他没少费工夫。 头颅带着一截脖颈，颈部后方布满倒刺，倒刺足有拇指粗细，长度接近手掌。除嘴部以外的地方均布满鳞甲，鳞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黄晕。 这种灵兽名唤金晶兽，成年后实力和璇玑镜修士相近。金晶兽的活动范围有限，一般在矿脉附近出没。实力弱小的人碰到它自认倒霉，实力强大的人碰到它算运气。 它们的鳞甲是制作兵器的上好材料，有些精锐军队身上的甲胄就是用它们的鳞甲制作的。一般有金晶兽出没的地方总少不了矿脉，充分开发这些矿脉也是一笔很可观的财富。 穆凡用飞剑挖了一些，只是普通的金矿。黄金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不过他不介意多带一些。 默默记下此处的位置，他转身对见性道：“走吧，先回去再说。” 见性身上脏得更厉害，他眉宇间的稚气不见了，但仍慈眉善目的，看着就像一个好人。 一个半月的磨练让他不像以前那么天真，经历丰富了他的心灵，却改变不了他的性格。 不知是因为和穆凡相处的多了，还是他本身就受到慧空大师很深的影响，见性在危急时刻也会用雷霆手段。 “没有雷霆手段，怎显菩萨心肠！”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然而他还是有些纠结，不能确信这么做是对的。 见性看着穆凡手里的灵兽头颅，双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穆凡道：“你又多了一个可以讲的故事，呐，看到了吗，这个金矿你我一人一半。” “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见性的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对金矿不感兴趣。 “既然你不要，那这些就全是我的了。”穆凡丝毫不矫情，偶然碰到的金矿见者有份，见性不要，便是他一个人的。 他把金晶兽的头颅放进储物戒指，说道：“到了明州的地界，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御剑。” 见性怀着期许，“我想看看剑宗是什么样子？很早以前就想了。” 穆凡想了想说道：“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人也挺不错的。”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剑宗。”见性笑道。 “如果你是剑宗弟子，你也会喜欢的。”穆凡一捏飞行决，飞剑瞬间变大，飞到他的膝盖处，“带你去欣赏欣赏，上来。” 见性率先跳到剑上，“听说你们那里有一条龙鲸，传说龙鲸可以长到四五十丈，你们哪里的有多大了？” “我记得和你说过，它还是只幼崽，现在很小。” 见性挠了挠头，“说过吗？” 穆凡笑道：“你这记性，还说要把我们经历的事说给别人听，恐怕过一段时间全忘了。” “不会的，不会的……”见性羞涩的笑了两声，“比如说你击败无数天突境高手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穆凡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慢慢换成阴沉和些许哀伤。 从鼎州到明州数万里的路程，他和见性一刻也没有闲着，奔袭了一个半月，终于到达此处。 一个半月不久，却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明明心里有所准备，真发生了，还是觉得难受。 冰玄那次离开客栈，告诉穆凡半颗御神丹的下落，再也没有返回客栈。 穆凡和见性等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出发。最初奔走的三天，他和见性有意放慢速度，希望遇到赶来的冰玄。 第四天的上午，二人找家客栈落脚，听到了冰玄的死讯。死的人远不止冰玄一个，五毒教教众全部身死，无一例外！ 穆凡想方设法套近乎，旁敲侧击问出一些零碎的东西。 冰玄死了，夜尽死了很多人，穆家死了很多人，至于具体死了哪些人，这些人的地位如何，皆未可知。 穆凡和冰玄仅见过两次面，没有多深厚的情谊，不过他就是觉得难受。哪怕冰玄做的事很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冰玄死了，他心里就是不舒畅。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冰玄要收他为徒，教授他炼器、炼丹、阵法…… 穆凡没同意，他不能一直呆在五毒教，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呆的地方，而且当时他不清楚家里的处境。 第一次见面冰玄就做了死的准备，第二次见面，冰玄真的死了。一千四五百年的寿命，比千岁兰活得还久…… 接下来的路程里，穆凡每天都在担惊受怕，陆陆续续听到有人死亡，有些还是他认识的家里人。 到了半个月前，传闻停了，想必已经死过的人都确认了。 鬼枯死了，据说和冰玄死在一起，而且临死时还傻叫了一通，具体说什么内容，穆凡不知道，因为传闻有四个版本。 四个版本的意思相近，差不多在说自己不后悔吧。 穆凡对鬼枯的情感很复杂，一方面鬼枯三番五次的对他动手，另一方面鬼枯的原则很明确——毁灭玄门。 人都死了，是怀念还是怨恨意义不大。他自嘲的笑了笑，看着见性脸上的关切又道：“走神了，说了带你去见识见识剑宗的风光，站稳了，我加速了。” 飞剑骤然提速，见性身体向后一晃，急忙站定，差点被甩了出去。 红花赌场的大部分房舍翻新了，最高的八层小楼里，胡老三托着下巴，仰望天空，突然看到天边闪过一道剑影。 剑飞得是那么高，除了剑影外，什么也看不到。 赌场的生意没有以前好了，朝廷打仗，达官贵人们也得做做样子，赌钱的人少了，他这赌场的进项也就少了。 不过好在西北的事告一段落了，他身为一家江湖势力能打听到的东西有限。有消息称西北胜负已分，接下来不会再打仗了，但具体会怎么处理，谁在其中充当什么作用，就不是他能触及到的了。 胡老三向下瞧了瞧，每次看到偌大的红花赌场，他心里就生出一股自豪。 “全部是我的！我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说谎 穆凡御剑回到剑宗，事先没有告诉其他人。明州渐渐被剑宗经营成大本营，愈发的牢固。 在他到达剑宗之前，剑宗内的人便得到消息。 祭祀大典匆匆结束，各个宗门和家族之间的大比胎死腹中。穆凡的表现确实显眼，但他击败陈静、战千等人不代表剑宗，仅代表他个人。 暗地里他为剑宗做事，剑宗会在暗地里褒奖他，明面上嘉奖不太合适。 小和尚自打看到剑宗后，嘴上面就没闲着。 佛宗的美是庄严的，佛像象征着不可亵渎的神明，寺庙内香火袅袅，闻着就有一种厚重感。几千年来，经过时间的积淀，佛宗内的每一处泥土都带着淡淡的香火气。 见性从小在佛宗长大，听到的是虔诚的诵经，看到的是宗门内的人礼佛参禅。 他跟着穆凡去往永城的玄门总部，那地方戒备森严，上下等级严明。虽说是天下第一大门，实际上有点国中之国的感觉。 剑宗的管理比以前严多了，与玄门相比，还是弱的。剑宗整体风格简明大气，和佛宗的庄严完全不同，而且明州临海，环境优美，各个山峰之间有江河分割。 母河分流环绕此间，春夏之时，林木丰茂，生机盎然，简明的剑宗建筑隐现，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景象，难怪见性见到后不淡定。 穆凡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心中生出亲切的感觉。他很想知道小婉怎么样了，皮冻有没有长大？ 小婉应该担心坏了吧，永城玄门总部受到攻击，攻击方还是夜尽和穆家人。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有没有睡好觉？ 穆凡飞到半空中，脚下一踩，猛的一个拐弯将见性甩飞出去。 “见性，你喜欢这里就多看一会儿，我等会儿再过来接你。” 他说完之后，也不等见性回答，全力运转真元，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见性调整重心，落到地上，差点摔倒。他抬头看着穆凡离去的剑光，嘟囔道：“真不地道，就这样把我甩下了？” 穆凡御剑飞往念素山，他离开这里参加玄门祭祀大典时，念素山的植被稀少，回来时，漫山遍野郁郁青青。 以往回到忆华阁，蒙正总守在门前，这次他回来没看到，估计师父分配任务了吧。 穆凡按照记忆，轻车熟路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他轻轻推开房门，房门内一切陈设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落尘。 心里一暖，小婉一定经常来这里。 向里屋走了点，突然看到师父的背影。 叶峰老早便知道穆凡要回来，最近比较清闲，他索性来穆凡的房间等人回来。 冯道乘坐仙舟，回来的比较早，他是代理宗主，叶峰当天就和他交接各项事宜。 夜尽、穆家攻打玄门的事过了一个半月，不管结果如何，事情都过去了。 叶峰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半个月间他暗中接应了很多人，救了不少人的性命。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特意来这里给穆凡解惑，也顺便询问一些问题。 穆凡见到师父，恭敬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是不是吓坏了？”叶峰侧过身，正对着穆凡说道。 穆凡笑道：“确实挺害怕的，不过……没有被吓坏。” 叶峰上下打量穆凡几眼，笑道：“筋骨比以前结实了，体质好像也有些变化。” “嗯！”穆凡拍拍胸脯，“我好像在不经意间开发了潜力，现在无论吸收真元的速度还是量都远比以前多，真元运用方面也提升了一大截。” 叶峰走到穆凡身边，捏了捏穆凡身上的筋骨，眯着眼睛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种事都让我徒弟碰上了？” 穆凡随即问道：“霍师兄也是这样吗？” “哈哈……”叶峰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开发了潜力，不过情况和你不太一样，而且效果也没有你的好。” 穆凡道：“霍师兄是不是也修炼了星辉之力？” “是的，当年我手里没有奇门遁甲，他学的是另一种功法。两种功法相比较，奇门遁甲厉害多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是指他怎么开发的潜力？” 叶峰沉吟一声，“在战场上突然爆发，在那之后，我试验过很多次，再也没有成功过。” 他拍拍穆凡的肩膀，“我以为它不能重复，只能靠机缘巧合，现在看来，是我当初没找到方法。” “我开发潜力的方法可以复制？” 叶峰摆手道：“也许可以，不过有一条限制，你身上的奇门遁甲不能外传，等于这条路也走不通。” 穆凡并不在意功法外泄，“这个方法有大用，可以在短期内培养出诸多高手，完全可以尝……” “不行，我说了，奇门遁甲不能外传。而且意外开发潜力应该不止这一个条件吧”叶峰态度坚决。 “要有一点的炼体基础，能忍得住痛苦。”穆凡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很多因素，包括真元量之类的……” 叶峰道：“规模化就别想了，有些因素复杂的很。” 穆凡一直以来并没有彻底弄清楚体质飞跃的具体原因。既然师父说其中因素复杂，他只好放弃。 叶峰又道：“冰玄死之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东西？” “比如丹药或者丹方之类的。” 穆凡摇了摇头，“没有。” 叶峰眉头微皱，然后舒展开来，由于速度极快，穆凡并未发现。 穆凡迟疑不定，过了一会儿说道：“他好像提到过什么……什么……御……” 叶峰的脸如古井无波，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不要急，好好想。” “哦，对了，是御神……丹！没错！”穆凡肯定道：“我记得他说过是御神丹。” “丹方呢？”叶峰问道。 穆凡无奈道：“他只是提到过，没有告诉我炼制方法。” 叶峰轻叹道：既然如此，算了，不说这个了。” “师父，穆家死伤惨重吗？”穆凡见师父松口，连忙岔开话题。 “前去攻打玄门的死伤超过五成。” “这么多！” 叶峰道：“已经算好的了，精锐基本都撤离了，多亏了冰玄为穆家和夜尽争取时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切都已改变 穆凡眼皮低垂，“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叶峰安慰道：“冰玄是挺厉害的，但没那么厉害。玄门总部内，他既然决定拖延时间，便做好了死的准备，你不必觉得亏欠，他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逼他。” 穆凡道：“我在路上得到的消息有限，而且没办法弄清真假，玄门怎么样了？” “你想问哪边的？” “嗯……总部那边如何？” 叶峰道：“总部的风波不大。” 穆凡疑惑道：“乐正歌做了玄门的门主，没动手清理老派的人吗？” “没有。” “为什么？”穆凡有些诧异。 “因为……西北的事还没结束，外患没解决掉，乐正歌不敢操之过急。” 穆凡问道：“西北怎么样了？” “淮安秋接手西北的事，尘埃落定了。”叶峰叹惋一声，看不出悲喜，“赵轩死了。” “什么？赵轩死了！”穆凡后退一小步，他只是惊讶，这才一个半月，凤阳王就死了。 太妃娘娘寿宴当晚，赵轩将朝廷的祝寿队伍斩杀殆尽，扣押赵建炎，扬言要南下勤王，杀掉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两三个月前，他亲自率领军队偷袭朝廷军队，大捷，朝廷一方死伤近八十万人。 转眼间，一切都已改变，赵轩死了，西北也就没凤阳王一脉的事了。西北的最终归属落到玄门和朝廷手中，到底谁能得到，恐怕还得过招。 玄门正值新旧两任门主更迭，乐正歌继位不是平稳过渡，而是老门主无奈之下的选择。按照玄门之前的计划，西北是他们的，朝廷的实际掌控者也将是他们。 如今情况复杂了，究竟花落谁家难说。 穆凡在一瞬间想了很多，最终叹息道：“赵轩一脉死绝了吧。” 叶峰摇头道：“没有。” “怪了，赵轩都死了，他那一脉能不被清洗？”穆凡实在想不通。 叶峰轻描淡写道：“赵英还活着。” “她还活着？”穆凡想到了什么，“有人想保住她的命。” “当然，不然她肯定活不了。” “师父参与了吗？” 叶峰点了点头，“参与了。” 穆凡继续问道：“还有谁参与了？应该不止师父吧。” “赵轩的死忠很想活着，他们之前跟赵轩一条道走到黑，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这些人四处牵线，希望能活下去。有一些找到了我。” “师父想保住赵轩一脉？” 叶峰道：“无所谓，他们是死是活，对我的影响不大，我想要凤阳王的所有藏书、丹方、炼器法门……他们挺精明的，只给了我五成。” 穆凡惊讶道：“那些藏书都运过来了？” 叶峰笑道：“运过来了，而且不止这些藏书。” “还有什么？” 叶峰道：“还有赵英，她也过来了。” “她来这里干什么？”穆凡走到旁边的桌子上，给叶峰倒了一杯茶。 叶峰接过茶水，笑道：“她暂时居住在此，等朝廷的人过来，自会离开。” “离开？”穆凡很是不解，“朝廷抓到她，她估计要人头落地，师父不想要之后的五成藏书了？” “谁说朝廷来了，一定要抓赵英。” “难道……”穆凡最后一个字拖了老长的音，“不会吧……” 叶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穆凡道：“赵英疯了？” “她没疯，皇帝订下婚约，还没毁呢，赵英现在要嫁给皇子，名正言顺。”叶峰说着笑出声来，似乎也觉得此事离谱。 穆凡道：“皇帝能接受她？赵耿能接受她？” 叶峰认真道：“这就要看她的手段了，不要小看女人。” 穆凡哑然，他想不出赵英深入虎穴之后，怎么活下来。在他看来，无论如何，皇帝都会提防她，不仅皇帝，皇帝一脉的人都会提防她。高墙大院杀人无形，里面没一个人是好相与的。 叶峰道：“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我？”穆凡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没什么可聊的。况且她曾经是郡主，应该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叶峰靠着椅子，“在祭祀大典除了开发潜力，还有没有其他收获？” “我想想……收获？好像没有了。”穆凡苦笑道。 叶峰道：“别局限在实力方面。” “想通了一些事，其他的收获……没了。” 叶峰道：“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哦，对了，我见过鬼枯。” “鬼枯，他找你做什么？” 穆凡道：“可能想夺舍，最后我和他拼命，他放过我了。” 叶峰微微点头，“没了？” “没了。”穆凡想了想，又道：“还有两个玄门的医师。” “他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叶峰道：“除此之外就没了？” “没了，其他都不是特别值得注意的人。” 医师检查穆凡的身体，当时冯道和林萧也在场。冯道和林萧早就回到剑宗了，所以师父知道很正常。 穆凡鼓起勇气问道：“师父，我身上的长衫是怎么回事？我和夜锦到底有什么关系。” “青蛟严重受损，你只是暂时穿着而已。时机到了，青蛟便不属于你了。”难得叶峰不回避这个问题，可说出来的话全是穆凡不想听的。 穆凡道：“什么时机？” “我也不知道。”叶峰笑道。 穆凡咦了一声，“青蛟不属于我，那……它属于谁？” “不属于任何个人，属于夜尽。青蛟最初来源于夜锦，夜锦死了，时机成熟，它就该回到夜尽那边。”叶峰放下茶水，他并不想喝，“对了，赵英就住在你房间的对侧。我建议你去看看她。” “不太好吧。” 叶峰道：“你花了那么多功夫取得赵建炎的信任，如果能得到赵英的支持，说不定以后行事会容易的多。” 穆凡苦笑道：“赵英自身难保，其实……我怕和她关系太近，卷进更复杂的事里。” “去尝试一下吧，赵英要嫁给皇长子赵耿，万一她立住了脚跟，再万一赵耿继位，她的地位可就难说喽。更重要的一点，别怕卷入解决不了的事，剑宗可能会抛弃你，但这念素山永远是你的后盾。”叶峰的眼中充满怂恿的意味。 “好，那我去尝试一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魔王 穆凡准备尝试一下，他刚起身，叶峰一句话便引起了他的注意，将他牢牢黏在板凳上。 “给你讲一件北华近期发生的事，与林帅有关的。” 穆凡问道：“林家还好吗？” “林家人丁稀少，林帅就一个女儿，其他人都是退伍的老兵，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叶峰笑道：“你想问什么就大胆的问。” “桑儿怎么样了？” “这不就得了。”叶峰走到穆凡身边，“看得出来，你已经做了选择。” 穆凡郑重的点头道：“是的，只是怕伤桑儿的心。” “年纪轻轻的，早点下决断最好，免得后来剪不断，理还乱，到时候三个人都不舒服。” “我想当面和她说，不想太轻率。” 叶峰道：“为师尊重你的决定。” 他回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北华现在是君弱而臣强，有人看到林帅的势力越来越强，眼红了。” 穆凡道：“有人发难？” “高家的人和后宫里的一批妇孺太监里应外合，想扳倒林帅。”叶峰一边说着，一边很开心的笑。 穆凡见到师父的表现，心知林帅没事。 叶峰笑完了，继续说道：“林帅成了权臣，还是权势滔天的那种。你说好不好笑，当年他可是先皇的心腹！” 穆凡干笑一声，没说什么。 “成为权臣也没什么，反正我不在意，忠君不如忠于自己。从我不当龙城飞将起，便明白这个道理。”叶峰轻蔑一笑，“林帅做权臣，我举双手赞成。” 穆凡不清楚师父的态度，仍没有回话。 “我给林帅出了个主意。”叶峰顿了顿，好像在等穆凡提问。 “什么样的主意？”穆凡开口问道。 “可以帮他排除异己的主意。”叶峰难得露出得意的神情。 穆凡很少见到这样的师父，也不禁好奇起来。 “我让林帅抓住一只鹿，然后把鹿放在笼子里，抬到金銮殿上。只需问一问小皇帝，那笼子里的是鹿还是马……” 穆凡等了半天没有下文，问道：“就这样？” 叶峰道：“林帅对小皇帝说是匹马，一切水到渠成。” 穆凡大抵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北华不太平啊！” “林帅决心要做一个权臣，就该有权臣的样子，不是吗？” 穆凡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师父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但不至于让久经风浪的叶峰那么得意。 “难道我忽略了什么？”他想了一会，还是没明白师父兴奋的点在哪里。 …… …… 穆凡静静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房顶。冰玄死了，那半颗御神丹的下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师父问他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撒谎。他打算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御神丹的效应让人无法抗拒，穆凡只需服下那半颗御神丹，以后就不必害怕大黑天残魂。 气海本就是他的主场，有了御神丹药效的加持，在他自己的气海内，没什么能胜过他。 他很喜欢自己这具身体，自从开发潜力，这具身体拥有无限可能。假以时日炼体的成就无可限量。 “御神丹……”他在心里默念，“我势在必得！” 方才叶峰狠狠的得意一把，见穆凡云里雾里的，又聊了一些琐事，便离开了。 这些琐事中，有一句话引起了穆凡的注意。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的长相也会变啊，比之前帅了。” 师父可能是无意间说起的，穆凡之前问起见性，见性却看不出变化。问了大师兄，大师兄也说没什么变化。 穆凡随后想了想，觉得师父八成是长辈看晚辈，顺眼的晚辈在长辈眼里优点特别多。 “对了，见性还在外面。”他收回心神，连忙唤出飞剑，飞出忆华阁，离开念素山，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山门附近找到见性。 见性的身边围着十几个人，这些人比较好奇，剑宗怎么来了个小和尚。他们询问得知，小和尚是跟着穆凡过来的。 穆凡的名气在剑宗内已经传开了，宗门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有意宣传，平剑宗内奸、诛杀淮安秋、宗门盛会点香……最近又多了大闹玄门。 这些事让他成为剑宗年轻男弟子的榜样。年少轻狂，加上平时无法接触，距离产生美，他收获一大批女弟子的芳心。 特别在穆凡大闹玄门后，嚣张跋扈的样子让人记忆深刻。有不少人给穆凡取外号，现今流传最广有三个：“晏王”、“晏大王”、“大魔王”。 更有好事者学习穆凡在擂台上的走路姿势，人称“大魔王步伐”。陆续有“大魔王之跃”，“大魔王之笑”出现。 穆凡待在剑宗的时间不多，基本都在念素山，很少出去。外出历练时，更碰不到年轻弟子。 所以他们一听见性跟穆凡来了，便聚在见性身边不走了。此刻看到穆凡一袭白衣，御剑飘然而至，当即喊道：“快看，快看，大魔王来了！” “哇，真的是大魔王……” “大魔王！” 见性在人群中傻笑，跟着起哄道：“大魔王，哈哈……” 穆凡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收起飞剑落到地上，笑问道：“我怎么成大魔王了？” 有一年轻女弟子忙道：“快看，出现了，传说中的大魔王之笑。” 有人应和道：“没错，跟你说我平时学的像，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那人说着走到穆凡身边，学着穆凡微笑。 穆凡问了几句，明白了其中缘由，捂着脸，哭笑不得，“见性，跟我去念素山，我带你拜见师父。” 他说着将小和尚拉到剑上，飞行决发动，剑化成一道光影离开。 飞剑飞到空中，他对下面的年轻弟子说道：“后会有期。” “哎，没看到大魔王步伐，亏了。” “是，亏了。” “不过我可以走，啧啧……我就问你像不像，像不像！” 这些人的话音传到穆凡耳朵里，他忍不住笑道：“大魔王，怎么听着那么像坏蛋？” “确实挺像坏蛋的，我在擂台下见过你打女人，我觉得这个外号很符合你。” “呦，你也跟着起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引诱 穆凡走到赵英的房门外，深呼吸几下，轻轻敲了两下门。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进来吧。”赵英略带疲态的声音传来。 中年人对穆凡点了点头，示意穆凡可以进去了。他侧身站在一旁静候，等穆凡进去后，又将房门关闭。 穆凡回头看了眼房门，中年人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我在这……”赵英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声音有气无力的，难以想象是从那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子口中发出的。 穆凡循着声音步入赵英的卧房，赵英坐在床脚，光着脚丫，望着走进来的他笑道：“怎么，舍得来了。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你还好吗？”穆凡半天憋出一句毫无意义的话，他不知从何谈起。 赵英道：“你觉得呢？” 穆凡语塞。 赵英笑道：“跟你开玩笑的，我……我现在很不好。” “你何不离开这里？”穆凡道。 赵英道：“离开这里？那我该去哪里？” “去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赵英笑道：“为什么我要去那种地方？” “那里比较安全。”穆凡劝慰道：“远离纷争，别人找不到你，久而久之便不会再追杀你。” “玄门想杀我，朝廷也想杀我，我能逃到哪里？”赵英嘴角带着笑意，像是自嘲，又像是嘲笑穆凡。 穆凡道：“我听师父说，你要去鼎州。” 赵英摇了摇头，“不仅仅是鼎州，是鼎州内的皇城。” “你这是往别人的刀尖上撞！”穆凡叹息道。 赵英笑道：“现在想起怜惜姐姐了？” 穆凡严肃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不会吃了你。”赵英指着身边的椅子，“坐呀。” 穆凡走到椅子旁，“你真的想好了，以你父王完整的力量尚且斗不过朝廷和玄门。现在你们的人手折损严重，你去那里……和寻死有什么分别？” 师父虽然说不要小看女人，但穆凡无论怎么想，也不觉得赵英能活下来。 “我有我的活法，谁说去那里是寻死。”赵英皱眉道。 穆凡放缓语气，“你刚才没听到吗？我说的。” “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在意的。”赵英翻起眼皮，眉眼间带着媚态，“你怎么变得这么关心人了。” 穆凡道：“我只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 赵英抬起玉足，用脚尖轻触他的脚尖，“我跟你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越来越奇怪，最后轻吟，“我一点也不喜欢赵耿，你看起来挺顺眼的，便宜他不如便宜你。” 穆凡将自己的脚收了收，“算了吧，我消受不起，你要是再这样，言尽于此。” “无趣！”赵英并未收回自己的脚，“你真的那么正人君子？” 穆凡当即说道：“我没那么正人君子。” 他瞄了一眼赵英的玉足，以及玉足上修长的小腿和大腿，“而且你的身段很好，长得也很美。” “这不正说明你光明正大，坐怀不乱。”赵英笑道。 “不，我只是消受不起。”穆凡再次强调，“你是赵英，独一无二的赵英。你如果不姓赵，而姓别的，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赵英轻笑道：“我是世间唯一的赵英，敢情一个“赵”字就把你吓成这样。” 她说着向穆凡的大腿根部瞧了一眼，“不像个男人。” 穆凡双脚一蹬，连着屁股坐着的椅子一起向后退了三尺，“是不是男人，可不是用那里评判的。” “哦……”赵英笑道：“我倒是很好奇，应该用什么评判？” 穆凡正色道：“还是那句话，你是赵英，令尊是凤阳王。凤阳王死了，你不但不逃走，反倒要去皇城完婚。我现在睡了你，便和你纠缠不清……” “得了！”赵英打断他，嘲讽道：“还不是怕了。” “随你说，而且我确实怕。”穆凡靠着椅子，“你把脚收一下吧，老那么晃着不累吗？” 赵英收回脚丫，“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男人！”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女人！”穆凡随便指了几个地方，“这房间里藏着好些保护你的人，就算我不怕赵家人，我也不习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那种事。” 赵英阴沉着脸，“你不是来劝我的吗，现在似乎偏了吧。” “是偏了，你引的。”穆凡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最终不会改变主意，是吗？” 赵英点头道：“是，我心意已决。” 她后仰躺到床上，“有件事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穆凡端坐着，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赵英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决定的事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改变。 空气突然安静，两个人都不觉得气氛尴尬。 过了一会儿，赵英用手撑着头，横躺在床上，“不告诉你了。” 穆凡脸色丝毫未变，赵英自讨没趣，气恼道：“你真是块木头，小婉是眼瞎了才会选择你。” “我不是木头，如果你听我的劝，老老实实的藏起来，不要硬闯虎穴。”穆凡的话没说完，再次被赵英打断。 赵英凄然道：“你处在和我相同的位置，你会怎么选择，难道你能放下仇怨？” “我不能。”穆凡十分坦诚，“报仇有很多种方法，去皇城是最危险的一种。” 赵英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老掉牙的论调，你去皇城只会死。” “我愿意相信。” 穆凡感觉说不下去了，明明想降低语调，说着说着就抬上去了，“我不再劝你了，你有把握活着吗？” “没有。”赵英此时一脸小女人的模样。 穆凡彻底放弃了，跟她讲道理没用，“好，我们不谈这件事了，我决心投靠赵建炎，你是想搞乱朝廷吧？” “是。” “那就好，我也有这种想法。”穆凡卸下伪装，“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赵英开心的笑了，笑的那么灿烂。 穆凡看着她美丽的笑容，心道：“很多人会想要守护这种微笑吧，谁能知道，这种笑容是在何种情况下发出的？” “你早该跟我谈这个。”赵英收起笑容，变得妩媚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求你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求你了 (第1/1页) 穆凡道：“这方面，我们两个人目的一致。” “是一致，说真的，你很会装。”赵英笑道。她有意无意摆动她的长腿，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穆凡的眼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他摸摸鼻子说道：“我姑且把这句话当做夸赞。” 赵英摸着自己的小腿，笑道：“你比我还小呢，怎么就这么老奸巨猾？” 穆凡没有接话。 “我之前真的以为你要投靠赵建炎。”赵英的裙摆越来越高。 穆凡道：“你不必使用美人计，别扯裙子了。” “你可以不看啊。” “你想不想谈正事了。”穆凡苦笑道。 赵英道：“当然要谈正事。你的计划是什么？” 穆凡道：“跟着赵建炎，想办法提升赵建炎的地位，让他有资格获取更多消息，也让我有机会获取更多有用的情报。” “就这些？” “就这些。” 赵英眯着眼睛道：“你就没想到过参与一些别的事。” 她说着用手慢慢的滑过天鹅颈，柔美和妖艳的氛围立即升起。 穆凡道：“不管参与什么，我也不敢绿了赵耿。” 赵英轻柔道：“你想歪了……” 穆凡咽了口唾沫，“我不想歪都难。” “不逗你了。”赵英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腿，“你不打算参与夺嫡？” “夺嫡……不想。”穆凡想了想，“至少目前不想。” 赵英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 “没错，就是帮你。” 穆凡疑惑道：“你帮我，那赵耿呢？” “赵耿，我不觉得他能做皇帝，就算他能又如何？我的目的是搞乱朝廷，其他的我才不关心。” 穆凡道：“你想支持赵建炎？” “非也，我不支持任何人，只想将事情搅得越乱越好。”赵英撩起秀发，问道：“我美吗？” 穆凡觉得头有些大，“美。” “有多美？” “非常美。” 赵英笑道：“是我好看，还是小婉好看？” 穆凡道：“你很在意这个问题？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第一次问了吧。” “我问你谁更美，我要听实话。”赵英的语气很果决，似乎那个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又回来了。 “小婉更美。” “你想不想跟我睡觉？”赵英突然这么问。 穆凡道：“说好谈正事。” 赵英道：“我在跟你谈论我的贞操，对我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吗？” “一码归一码。” “别回避，你想不想跟我睡觉？”赵英提高声音说道。 穆凡道：“不想。” “是不想还是不敢？直说，没什么可丢人的。” 穆凡道：“不敢，也不想。不敢多一些。” 赵英媚眼如丝，“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跟你睡觉呢？” “我会拒绝，果断拒绝。” “不是跟你开玩笑。”赵英朝空中连续摆了三次手，笑道：“他们全部都退下了，我想要！” 她平躺在床上，侧过脸，笑道：“只要你敢过来，你就能得到我。” 穆凡道：“谁也不能得到你，你只属于你自己。” “那好，只有这一次，只要你敢，今天我就属于你。”赵英的眼角带泪，楚楚可怜，像一朵任人采摘的花朵。 穆凡终究还是没过去，他不知道赵英是不是在装，也不关心这些。他了解自己，只要他今天走过去了，就永远放不下。 赵英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幽怨道：“你的心肠真硬。” 穆凡侧过脸，“我看不出你在伪装，还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你信吗？” “不知道。” 赵英道：“我是虚情假意，你信吗？” 穆凡仍道：“不知道。” 赵英说道：“你说我到了皇宫，靠什么活命？” “你自己说。” “就靠我刚才那一套加上父王留存的力量，如果赵耿同样看不出来，我就能活下来。” 穆凡没由来的一颤，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自信了。他隐去了穆家少爷的身份，如今只有叶峰弟子这层身份。 玉堂境初期的实力，哪能让郡主投怀送抱。赵英要复仇，可供她投怀送抱的人多了去了，赵耿就是其中之一。 穆凡不知道的是，赵英除了今日骗他，以前还骗了他的师弟，而且还将他的师弟迷得团团转。 赵英笑道：“我要毁灭赵家，你们师徒二人也要毁灭赵家，我们是天然的盟友。万一赵氏皇族灭了，你以后想做什么？” 穆凡低头沉吟片刻，良久，抬头说道，“无法预料。” “有什么难以预料的。”赵英笑了笑，“叶峰怕还是怀恨在心啊！” “怀恨什么？” “怀恨皇爷爷，毕竟皇爷爷也逼他交出军权。那些军队是他一手培养的。是我，我也会怀恨在心。” 穆凡道：“师父的格局没那么小。” “那他想干什么？”赵英挑眉道：“难不成他也想做皇帝？” “别去想了，你想也想不通。皇家的人是不是看到厉害的人，都觉得他们想要造反做皇帝？” 赵英道：“我只是说笑，叶前辈放不下女人，没有孩子，这两点不适合做皇帝。” “虽然师父没有这个想法，但我觉得他做皇帝的话一定比赵宇称职。”穆凡完全收起对赵英的同情。 她是一个不需要同情的女人，当你开始同情她时，你就中了她的套。她希望让别人同情，这是她的一件武器。 赵宇是赵氏的祖宗，一千多年前就是他引妖族南下，制造了无数惨案。老天没开眼，让他窃国成功，创立了东泽。 穆凡这句话是向赵英的心里扎，扎完之后，他又说道：“起码师父不会让妖族南下。” 赵英哈哈大笑，笑岔了气，捂着肚子说道：“那些离我太遥远，我这个人比较短视，我知道我要报仇，仅此而已。你如果能帮我报仇，随便你用什么办法，只要帮我报仇就，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穆凡道：“你这句话适用所有人吧。” “没错，适用所有人。谁帮我报仇我就听谁的，哪怕他让我做一只狗，我也会照做。”赵英眸中充满邪气，随后低垂着眼皮，可怜巴巴的说道：“你能帮我吗？求你了。” 阅读网址：m. 第一章 坚硬的尸体 第一章 坚硬的尸体 (第1/1页) 无崖山，有几间小屋依照山势而建，小屋与山间之景完美交融，花草穿过窗户伸进屋子，弄得满屋子清香。 小婉静坐在蒲团上，黑色和金色两股气息萦绕。一时庄严圣洁如神女般不可侵犯，一时如鬼怪般阴沉狡猾。 气海内，大婉端坐着，与小婉保持相同的姿势。一旦小婉后劲不足，她便立即出手相助，帮助小婉破境。 金黑两种气息时强时弱，持续了一刻钟，终于散去。 小婉长出一口气，叹道：“还是没能突破。” 大婉笑道：“已经很不错了。” “我再不长进就帮不了少爷了。”小婉揉揉肩膀，最近忙着破境，累的厉害。 大婉道：“你那个少爷不会让你省心，出去一趟就成了晏大魔王。” 小婉也不气恼，笑道：“也不知谁起的，他哪有一点大魔王的样子。” “大魔王，大魔王，一个魔头，一个鬼女，我觉得挺配的。”大婉已经接纳妹妹和穆凡之间的关系，尽管她觉得“大魔王”只配给“鬼女”提鞋。 小婉被姐姐逗笑了，“呸，什么魔头鬼女的，鬼族……不复存在了。” 大婉收起笑脸，“我们皆是鬼族中人，怎么能说鬼族不存在了。” “我们都是女的，鬼族怎么繁衍下去？”小婉从蒲团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大婉道：“找个入赘的。” 小婉无奈道：“连皇室血液都不纯净了，鬼族还是鬼族吗？” “管不了那么多。” 小婉摆手道：“反正他不可能入赘的，这点你别想了。” “其实照我说啊，你呢……就不应该只找一个男人，你多找几个，帮鬼族开枝散叶。”大婉理所当然的说道。 “胡说什么！你……” 大婉道：“男人能找几个女人，女人自然也能找几个男人。” 小婉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别扭。” “那是你被外界影响太多，你长得那么漂亮，血统高贵，找几个男的很正常啊！”大婉不以为然，“我没有身体，如果日后我有了身体，绝对要找几个男人。” “行，您尽管找，妹妹我佩服。”小婉哭笑不得，说着向门外走去。 大婉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大魔头？” “猜对了。” 大婉翻了个白眼，“根本用不着猜。他回来了，不第一时间找你，你破境后也不该第一时间找他。” 小婉道：“他应该有什么事没有解决，况且从玄门总部回来，一定经历了很多事，估计叶叔叔要询问一些问题……” “得、得、得……”大婉笑道：“你快去。” 小婉摸摸手腕上的飞天手镯，一把飞剑从中飞出。她轻轻一跃跳到剑上，真元运行，飞剑破空而去。 她方才尝试突破玉堂境，尽管有姐姐相助，还是没能成功。少爷参加祭祀大典之前便达到玉堂境初期，她与少爷实力相差太多，帮不上什么忙。 夺取山河令，里面大都是江湖中人，没必要用出搏命的手段。然而时局越来越乱，穆家也从龟缩不出变为主动攻击玄门总部，一切似乎在预示着更大的乱局。 万一少爷需要帮助，她难不成什么都不做？ 由于蒙正不在念素山，悍闵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小婉毫无阻碍的进入亿华阁。 叶峰待在亿华阁的第三层，察觉到小婉的踪迹，不过他懒得管。 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前些天花百川托人给他送了样东西。 这东西用几十道八层封印阵法封存，甚至连送东西的人都不知道棺椁里是谁的尸体，更不知道阵法的解法。 叶峰盯着棺椁，额头冒出汗珠。 花百川剑法强横，却不是精通阵法的好手。这棺椁上的几十道封印，依照手法来看，有点像夜锦的手笔。 自从和冯道交接事宜后，他便常来这里，此刻已经解到最后一道封印。 随着他找到阵眼，双手结印，结印的速度极快，留下一连串的残影，体内的真元配合手印，手印将真元输送出去，流入阵眼，封印终于解开。 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累的不轻，棺椁轻的很，随手一推便开了。 一股怪味从中发出，味道比屎更臭，闻着让人想吐。 叶峰瞧了一眼，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完好，双目紧闭，像睡着了一样。如果没有那股怪味，真难以看出这是个死人。 “咦……”叶峰的声音不自主的抬高。 他伸手按了按，尸体的皮肉向下凹陷一点。抬起手，皮肉又恢复正常，与最普通人没有差别。 叶峰觉得尸体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因为那一指他运了劲，按说皮肉该烂的。可是皮肉不但没有破损，还充满弹性。 他又伸手按了一下，运了七成力，皮肉正常，运八成力，皮肉正常，九成力，皮肉正常…… 过了一会儿，叶峰唤出眉间小剑。他手握异境时空全力一斩，周围的空间撕裂，时间流逝数十年，皮肉仍然正常。 “妈的，不是死人，是个死掉的神啊！” 叶峰擦了擦异境时空，异境时空变化为小剑，飞入他的眉心。 “大手笔，这种身体强度，恐怕是大梵天。” 叶峰把尸体翻过来，在尸体的后背找到一块凹陷。这块凹陷不深，但足以致命，大梵天的致死伤就在此处。 “厉害！” 仔细触摸尸体后背的凹陷处，他发现那块凹陷内好像有花纹。 叶峰急忙拿出山河令，他把山河令放到凹陷处，正好吻合，凹陷处的花纹是山河令印上去的。 “明佑大帝，以人力胜神力，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用一块山河令就能杀了大梵天？” 叶峰想不明白，大梵天已经是神了，而且是很古老的神。 根据他收集的隐秘消息，一千四五百年前，明佑大帝的修为在乾坤后期或者乾坤巅峰，并未成就神道。明佑凭借什么击败神明，强行剥离大黑天的神魂与肉体，一令牌砸死大梵天？ 叶峰自认天资不错，如今乾坤前期的修为，全力一剑，连大梵天的皮都伤不了。哪怕他修成乾坤后期，也破不了大梵天的防御。 “大哥怎么搞到的尸体？”他眉头紧锁，心中疑惑道。 阅读网址：m. 第二章 何须情话 第二章 何须情话 (第1/1页) 叶峰看着棺椁内的大梵天尸体，想了很多。 慧空大师修炼大梵天龙象经，一直有所忌惮。这老和尚从没停止过寻找大梵天的尸体，他总觉得大梵天没死，只是蛰伏在某处。 叶峰算慧空的半个弟子，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向老和尚隐藏此事。 随手一挥，棺椁封存，他有模有样的封印了几层。亿华阁本身就是一件法宝，棺椁在这里很安全。他加上几道封印，完全是为了心安。 叶峰对很多大事都能淡然处之，但面对神的遗骸不行！ …… …… 小婉到达穆凡的房间外，轻轻敲了几下门，没人应，门也没开。 等了一会儿，门内还是没动静，她又敲了几下门，门内依然没动静。 小婉转过身，面向对门。她知道赵英在里面，也不知怎么了，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前，连敲了十几下。 门来了，只露出一条缝，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挡着门缝。 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完全看不到。 “这位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男子微笑道。 小婉道：“叶叔叔吩咐我办件事。” “什么事？” 小婉皱眉道：“有你过问的份吗！事情泄露了，你担待的起吗！” 中年男子道：“担待不起，但郡主有令，不得放任何人进去。” “你忘了？这里是剑宗，不是凤阳王府！”小婉说着要闯进去。 中年男子道：“抱歉，不管这里是哪里，我只听郡主的命令。” “狗腿子，你倒是忠心护主。”小婉气恼道。 她后退一步，努力平缓语气，“晏师兄是不是也在里面？” “我无权……” “是不是？”小婉蹙额道。 中年男子道：“是。” “他们在做什么？” “谈话。” 小婉问道：“那……那为什么没有声音。” 中年男子道：“我们布置了禁制，在外面听不到声音。” “他们在谈……谈了多久了。”小婉继续问道。 “不能说。” “我问他们谈了多久了！” 中年男子沉声道：“这个真不能说。” 小婉后退几步，转过身，推门走进少爷的屋子。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她那么辛苦修炼，仍抽空帮少爷整理房间，打扫屋子。 大婉在她的气海内打着哈欠，“呐……我说了，你完全可以多找几个男人的，干嘛一棵树上……” “住嘴！”小婉打断姐姐的话。 大婉道：“当我没说，其实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啊，凭什么你对他那么好，掏心掏肺的，他却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大婉笑问道。 小婉道：“他要做大事，心思不能全在我身上。我自然希望他能把心思多分我一些，我相信他是挂念我的。” “唉……”大婉叹息一声，“我是改变不了你了，随你吧，他是挺不错的，可是血脉太差。我建议你找别的神族后裔结合，掺杂别的高贵血统也比人血好。” 小婉突然笑道：“姐姐，你说娘亲为什么要嫁给爹。” “因为她傻，白白坏了血统。你有肉体，你也看到了，你的血脉就不够纯正。” “我想爹一定比同族的男子更优秀。”小婉越发自信，“谁说人就一定比不过神族后裔，说不定有的人比神更厉害呢。” 大婉摇头道：“我看你跟娘亲得了一样的病——傻！” 小婉坐在床沿，说起来她还是有些失落的。其实她心里希望穆凡能在第一时间看她。 赵英长得很美，骨子有股小婉没有的劲。 小婉刚开始有些担心，万一少爷没把持住……心里着急，带着醋意忍不住发火。后来她想明白了，赵英出现在此，穆凡在西北费尽心力的取信赵建炎，二人八成在谈朝廷的事。 等了许久，外面终于传来一串脚步声。 穆凡推门回屋，刚开门便发现不远处的小婉。 他揉了揉眼睛，轻叹一声，欣喜道：“你来了，可算见到你了。” 穆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婉身边，端起桌子上的茶壶，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咕嘟几声过后，他放下茶壶，说道：“败败火，你都不知道，啧啧……赵英就这样……这样……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自己的裤腿，把自己的脚伸到小婉脚上。 “那你不是享福了？”小婉没好气的说道。 穆凡连连摇头，“不、不……你不知道，我跟你说，还有，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呐，你看，就我这个姿势。” 他跑到床上，平躺在床上，侧着脸，眼巴巴的望着小婉。 小婉一下子被他逗笑了，“你……你学的真像个女人。” 穆凡从床上爬起来，“你没在场，那些话我都不好说。现在我说给你听。” “打住……”小婉忙道。谁知他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话。 “好，你说打住就打住，亏得以前我和赵英保持距离，不然的话，以后真扯不清楚。不清不白的，最是麻烦。”穆凡坐回小婉身边，摆出严肃的样子，“哎，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 小婉见他这么认真，问道：“什么事？”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穆凡故意不一口气说完。 “什么问题，快说！”小婉亮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拧他。 “别，饶命……我说。”穆凡道：“她问我，是她漂亮，还是你漂亮。” “当然是我漂亮，那……你怎么回答的？” “她漂亮。” “你……”小婉又亮出两根手指，搭在穆凡的手臂上。 眼看着手臂要遭罪，穆凡忙道：“她漂亮，但是你更漂亮！” “哼，这还差不多。”小婉微微一拧，“算作警告，她都那样……那样了，你还说她漂亮。”她学着穆凡刚才做出的姿势，同样把脚伸到穆凡脚尖。 穆凡摇头道：“你这学的不像，少了一个步骤。” “我才不会撩裙子。” “亏了……” 小婉又拧了一下，“哦……你还亏了，是不是从赵狐媚子那边赚了。” “冤枉啊。”穆凡举起双手，“话说，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 “有多想？” 小婉想了片刻，“很想。” “我也是啊……”穆凡扯着嗓子说道。 二人之间无需情话，情到深处情转薄。 阅读网址：m. 第三章 三件事 第三章 三件事 (第1/1页) 小婉轻咳几声，说道：“先说正事。” “嗯。”穆凡问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小婉道：“山河令我已经交给叶叔叔了，那东西的很重要吧。” “很重要，而且与我有关。”穆凡说到这便停顿了。 小婉心领神会道：“有叶叔叔保管，应该会安全很多。” “是的。”穆凡又倒上一杯茶，“刚才在赵英那里说的口干舌燥，我再喝几口。” 他对着壶嘴连喝了几口，“有没有觉得我和之前有些不同。” “有，更油嘴滑舌了。”小婉笑道。 穆凡道：“这绝对是冤枉。” “行了，不开玩笑了。”小婉正色道：“我觉得确实有些不同，好像比以前更俊了一些。” “你真这么觉得，不是随口夸我？” 小婉道：“说了不开玩笑，我觉得稍微好看了一点。” “我还以为是我自恋了……看来不是啊。”穆凡摸着脸，“有点奇怪。” 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想了，说正事。我的体质提升了许多。” “体质提升？” 穆凡笑道：“我现在有把握在四十岁达到天突境，给我二十年，我就有能力保护你。给我三十年，谁来惹我们都不必害怕，我们打不过可以逃。总之，二三十年后，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那时候我有能力继承穆家，震慑众人，让他们真心听命与我……”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小婉一个劲的微笑点头。这些话，现在他只敢也只能和小婉说。 穆凡又喝了两口水，傻笑道：“魔怔了。” 小婉拖着下巴，笑道：“不魔怔，我喜欢听。” “家里攻击永城玄门总部，我想计划应该更改过好几次。”穆凡止住对未来的畅想，路要一步步走，偶尔畅想一下就行了。 小婉疑惑道：“家里人和你见面了？” 穆凡摇了摇头，追忆道：“最初，林师叔让我带着见性向永城东门走，他说乱起来的话，恐怕没功夫管我们。我和见性走了一段距离，突然被十煞用结界引到永州之外，这一点和林师叔说的有很大的出入。” 小婉为难道：“仅凭这一点，不好下结论吧。” “战争开始规模很小，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才变大的。我猜……要么是计划临时更改了，要么是出了意外。”穆凡从战争开始到逃出永城，脑袋始终清醒着。他亲身经历此事，事后从全局看，发现了一些当时没注意的情况。 小婉道：“临时改变计划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种事大的吓人，一旦没处理好，死人不说，多少年的辛苦就打水漂了。” “唉……家里这次折损了很多人。”穆凡苦笑道：“好在精锐保住了大部分，有骨干力量在，慢慢的便能再次壮大起来。” 小婉道：“最近有爷爷的消息吗？” “没有具体消息，我在祭祀大典听说家里在西北的据点遭到袭击，爷爷并无大碍。”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可把我吓了一跳。”小婉视线下移，说道：“你听说了吗……晏青死了。” 谈到此事，穆凡轻叹道：“有些遗憾，没在他死之前替他报仇。” 小婉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除掉龙家？” 穆凡沉吟片刻，徐徐说道：“过些时间，等赵英出嫁之后。” “好，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去。” 穆凡摇头道：“龙家不足为虑，要除掉它并不用花多大的功夫，而且……我打算冲击玉堂境中期，不准备亲自动手。” “怎么做？” “一株六七品的丹药换龙家上下的命，不难。”穆凡说的轻描淡写。曾几何时，他离开云港，还会想着不要滥杀无辜。不过两年多的光景，他想的却是斩草除根。 小婉道：“我去放出消息。” “不用，我最近好像多了几个外号，有个叫大魔王来着。况且我此刻的身份是晏青，与龙家有灭门之仇。如今我发达了，报灭门之仇理所应当。”穆凡呵呵一笑，“干脆就让大魔王这个外号一直陪着我。你别掺和此事，灭门的事我来！” 小婉握紧穆凡的手，“不妨再放缓点，你先集中精力突破境界。” 穆凡捏了捏她的脸，“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想越俎代庖，自己偷偷把事情干了。” “胡说。”小婉并未挣脱他的手。 “胡说也罢，放缓一点无所谓，但这件事你别管。”穆凡的态度坚决。 小婉见此，说道：“就是胡说，我才懒得去做。” “我可记住你说的了，就这么定了。”穆凡一锤定音，继续说道：“说到修炼，和你相比，我差远了。” “哪有。”嘴上虽这么说，小婉心里挺开心的，“还没修炼到玉堂境。” “以你现在的势头，应该要不了多久。”穆凡拍拍小婉的手，“你也别太拼了。” 小婉摆手道：“停，再不停的话，等会要发展成互吹了。” 她收起笑脸，问道：“最近有没有胡大哥和长庚的消息，自从上次剑宗和道宗联合，他们就一直待在外面。” 穆凡道：“大哥的去向我不清楚，长庚在祁山防线。” 小婉担忧道：“不知道叶叔叔有没有派人保护他们，外出那么久，该回来了。” “我下次见到师父问问。”穆凡顿了顿，思考再三，正襟危坐道：“我最近冒出个想法。” 小婉见穆凡这架势，心想有要紧事，握着穆凡的手更紧了，“你说，我听着。” “我想去朝廷那边看看。” 小婉问道：“朝廷哪里？” “皇城。” “跟赵英的迎亲队伍一块过去吗？” “不，我自己过去。”穆凡伸出三根手指头，“眼下有三件事要做，第一突破到玉堂境中期，第二毁灭龙家，第三去皇城。” 小婉道：“不跟赵英一起去也好，赵英的那档子事很麻烦，掺和进去很难脱身。” 穆凡道：“是这个理，危机危机，危险中有机遇，看情况再说。如果她能在朝廷立住脚跟，那就是我们的一个助力。如果立不住，我尽量不碰。” “你刚才说你的体质提升，很多事我们不必着急，等着时间流逝，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总能慢慢达到目标！” 阅读网址：m. 第四章 问清楚 第四章 问清楚 (第1/1页) “娘，你说，我该不该去找他？” “你想去吗？跟娘说实话。” “想去。”林桑儿说道。 “那就去！”中年妇人笑道。她坐在林桑儿对侧，满脸的宠溺，不像掌管林家事务的将军夫人。 妇人名唤凤悦，在成为林帅的夫人之前，她是个闲不住的主，这点林桑儿很像她。 如今她嫁做人妇，处理林家事务，养育女儿几十年，多年未动用实力，好像与普通贵妇没两样。谁要是小看她的实力，准会吃大亏，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凤悦十几年前就有天突境的实力，是白鹿书院的“天之骄女”，当年追求者可以从书院山顶排到山脚，然后再绕着山脚围一圈。 林桑儿愁眉苦脸，不知如何选择，“想去是一回事，该去是另一回事。” 凤悦问道：“你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还是他身边的丫鬟？” “都有，我第一眼见到那个叫小婉的丫鬟时，我就在想，用什么能比得了他们之间的十年。”林桑儿苦笑道：“果不其然，他们走到一起了，我和穆凡的几个月，在十年面前，什么都不算。” 凤悦安慰道：“不是你觉得无法面对他，是他无法面对你。” 林桑儿无奈道：“我现在分不清，到底小婉是第三者，还是说，我才是在他们之间横插一脚的人。” “先别说这些，你说想见他，为什么想见他？”凤悦问道。 “我想问清楚，是结束还是……” 凤悦接着说道：“还是什么？” “我不甘心，凭什么！”林桑儿突然提高声音说道：“穆凡凭什么置我于这种境地，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他和别的女人好上了，好就好呗，凭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凤悦拍了拍手，“这才像我女儿。刚才婆婆妈妈，纠结来纠结去的，一点也不像林桑儿该有的样子。” 林桑儿道：“我要去质问他，当面问清楚。” “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凤悦轻抚女儿的发丝。 “然后……然后，我要看他如何回答，如果他想坐拥三妻四妾，我就阉了他！”林桑儿握紧拳头，忍不住说着气话。 凤悦道：“如果他决心选择小婉，你又当如何？” “要么退出，要么争取！”林桑儿起身踱步，“看他的回答吧，也看我自己，若我放不下，我就去争，若我能放下，我与他便就是路人。” 凤悦道：“不做朋友？” 林桑儿道：“我没那么大度，娘，你能做到吗？” “或许能……”凤悦追忆道：“夜锦没有接受我，他选择了别人，我和他照样成为朋友。” 林桑儿道：“那他有没有负你？” “没有，你情我愿。”凤悦说起这些事，已经没有那么在意。几十年前的事了，从前疯狂时，她从白鹿书院追到瀚海，几万里路程毫无怨言。 “这不就得了。”林桑儿停止踱步，“我明天就走，去东泽，我要到剑宗当着他的面问清楚。” 凤悦道：“北华的俊后生多得是，万一你一个人回来了，去见见他们，看看有没有能对上眼的。他穆凡是穆财嫡孙，你是林帅唯一的女儿。穆家连云港都守不住，你父亲如日中天，不必放不下他。” “我懂，只是忍不住去想。”林桑儿苦笑一声，“对了，你一说我爹，我就想起来了。爹前段时间弄个指鹿为马，而今大街小巷都在传，骂我爹是奸臣，排除异己，是欺凌幼主的……” 凤悦道：“管那些闲言碎语干什么，先让他们说，揪出散布这些话的人，杀了便是。” “岂不是要杀很多人？” “不会，只杀有意散布的。”凤悦把玩手中的簪子，“你爹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狗急跳墙也是正常的，没有动静才不正常。你想去见穆凡，为娘不拦着，日后你去见他，随便你怎么处理，但最近这段时间不宜出去。” “我悄悄的去。” 凤悦摇头道：“不合适，你上次偷跑出去，引得鬼枯觊觎，惹出一堆麻烦事来。” 林桑儿道：“大概要多久我才能出去？” “再过三个月，等那些人答应让步。”凤悦从容笑道：“你爹手里有儿皇帝，挟天子以令猪猴，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我说的是“猪猴”不是“诸侯””。 林桑儿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高家没那么简单，皇室尚未衰弱，我们小心一点比较好。” “放心，你爹有分寸。”凤悦把簪子插到林桑儿的头上，“我休息一会。” …… …… 念素山忆华阁，赵英嘴角带着浓厚的笑意。她的床头摆着几个盒子，盒子里装的东西能让每一个东泽士卒疯狂。 这几个盒子里没有军阵秘法，也没有顶尖的修炼功法，它们盛放着几颗头颅。 她的手从左到右依次拂过，分别是她哥哥，她父亲，她母亲的头颅。 赵志军死了半年多，尸体保存的好，没有腐坏。她母亲的头颅是从水晶棺内挖出来割掉的，至于赵轩的头颅，是她亲手割下的。 当她动手割下父王的头颅时，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复仇。哪怕她死了，她也要诅咒自己的神魂永远缠着赵辰一脉的人。 赵轩对她很好，虽然有时局势所迫，使得他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但他对女儿的关爱没有变。 赵英和父王谈话，见到父王心情好时，还会主动开玩笑。 因为赵辰一脉，她死了兄长和父亲，就连去世的娘亲也不得安宁。 赵英觉得自己疯了，她总觉得父王和王兄没死，就住在她的脑袋里。有时候这让她的头疼痛难忍，询问其他人，得到的答案是思虑过重出现的幻觉。 她告诉别人，她的幻觉已经好了。其实没有，王兄和父王偶尔会出来说话。娘亲去世多年，或许已经往生极乐了。 “英儿，你知道该怎么做。”赵轩的声音响起。 赵英连忙打开盒子，父王的头颅好像动了，似乎说话了。 “给我们报仇……”赵志军充满愤怒的大吼。 赵英又打开一个盒子，王兄的头颅好像也动了。那张脸是何等的惨白，毫无血色，就像一块被泡久的面具。 阅读网址：m. 第五章 认主 赵英摇了摇头，面前的头颅好像仍在动。她又用力的摇了几下头，将盒子盖上。 这三颗至亲的头颅和她怀中父王的亲笔信是她活命的保障。 信没封，她已经看过了，而且把信印成了很多份，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散播出去。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大抵是封认罪书。 赵轩在信中临死前哀叹自己愚蠢，不该和皇帝作对，皇帝才是真命天子，遂自裁以谢天下。并将儿子的头砍下，自认乱臣贼子，应当诛杀。 女儿没有参与谋逆，而且不断劝阻他，让他悬崖勒马。 信中简略提到了赵英的功绩，在西北抵御西疆和北华，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 赵英将盒子收起来，她脑海里时不时回荡父王和王兄的声音，有些是平日里的碎碎念，有些是气恼的训斥。 她用双手摁住太阳穴，使劲按压，脑海中的声音顿时不见了。过了一小会儿，那些声音再次出现。 赵英苦笑一声，笑着笑着哭了起来，最后又变成笑，她摸了摸僵硬的脸，“赵英啊赵英，你有病！” “你真的有病，他们死了，死了，你知道吗？”她在心里自言自语，许久变成死寂。 …… …… 暴雨天，狂风大作，阴云包裹着每一座山峰，从远处看，黑云吞噬了群山，亿华阁也淹没在云雾中。 身处其中，完全是不同的感觉。穆凡抬头看了眼天空，阴云仍在上空。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酝酿，不可预测的劈落。 传说中，成就神道要过神劫，他不知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如果有，恐怕就想今天这样吧。 穆凡正想着，突然心脏慢了半拍，一种若有若无的牵扯感出现在他的脑海。他转过身，望着亿华阁，向亿华阁走了几步，那种感觉立即变得更加强烈了。 “为什么？”他心中疑惑。 穆凡继续走了几步，站在原地不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嗡……” 剑鸣声不绝于耳，一把带着剑鞘的剑飞了过来。 穆凡仔细一看，发现飞过来的是三王剑，吓了一跳。上一次三王剑给了皮冻一剑，也伤了他，此时三王剑再次飞过来，他掉头便跑。 亿华阁第三层，叶峰察觉到三王剑的异动，停下手上的事，想了想，又低下头继续研究大梵天的尸体。 他的前方有个陶罐，陶罐内盛放着一些液体。这些液体是从大梵天棺椁内取出的，他之前闻到的古怪臭味正是这些液体发出的。 起初，叶峰以为这些液体是维持身体不腐的。研究一番后，他发现这些液体不能保护尸身，但液体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力量。凭借他的实力，不仔细感知，根本探查不到。 这种力量冒死对神魂有效，具体效用是什么，他尚未探明。大梵天的尸体在这里，神魂是否被明佑大帝杀死还无法确定。 叶峰有一个恐怖的想法，万一大梵天的神魂未灭…… 亿华阁外，穆凡急忙使用遁术，可是三王剑更快，他前脚使用遁术逃离，三王剑随后就到。 反复几次，他逐渐冷静下来，想明白利害后，他干脆停下不动，任凭三王剑“处置”。 师父一定知道三王剑的异动，拖了那么久还没出来，说明师父是默许的，或者师父也想看看情况。 如果远离亿华阁，穆凡绝对没胆子停着不动，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延。 眼前三王剑嗡嗡作响，绕着他转了几圈，没有一点恶意。 穆凡惊讶于三王剑的表现，他左手握住三王剑的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向上微微一拔，三王剑露出一寸剑身。 一道闪电劈落，紫色的光闪亮整个念素山。光照到剑刃上，剑刃溢出一团紫气，紫气笼罩剑身，充满妖媚之感。 “轰隆……”雷声这才传来。 穆凡看着三王剑剑身上的紫气，没由来的心脏狂跳。剑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没经历过，好像剑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右手再次用力，一举拔出三王剑。 忽然电闪雷鸣，无数闪电劈下，这些电光在接触地面前被某种力量扭曲，随后被吸入三王剑剑身。 紫色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穆凡的心越跳越快，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可以一剑劈开念素山。 黑云之上，叶峰坐着异境时空。他还是放心不下穆凡，御剑飞到空中，以防万一。 刚才闪电劈落，他暗中梳理，免得雷霆劈中穆凡。 三王剑剑身上的紫色气晕引起了他的好奇，传闻三王剑的力量古怪，它的每一人主人能使用的力量不同。 “紫色？雷霆之力？”叶峰不确定，心道：“等会要试试。” 云层下，三王剑上的力量越来越强，穆凡感觉感觉那种亲切感愈发强烈，“剑起！” 三王剑微微晃动，好像也在熟悉穆凡。 啾的一声响起，三王剑拖着穆凡到天上，眼看着要扎进雷云，穆凡忙道：“停、停……” 三王剑突然停止，穆凡一个踉跄，剑差点脱手。 穆凡忍不住笑起来，亲切感变成心意相通，他能控制这把传说中的仙剑了！ 尽管不知是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就得到这把剑的认可，但他还是高兴。 藏在阴云上的叶峰突然出手，只用了半成力，速度有意降低到穆凡可以接受的状态。 穆凡没看到师父，神识也探查不到师父的气息，他的那点实力在叶峰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但他没理由从出手了。 手腕翻转，一个紫色的剑花出现在空中。他反手持剑，向后一划。 剑挡在叶峰正前方，叶峰见此，悬停在空中，伸出两根手指，无比缓慢的夹住三王剑。两指间时间流速减缓，剑的速度没降低，只是时间慢了。 穆凡察觉到剑上传来一股巨力，他扭过头，看到夹住他剑的人是师父。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师父的力量，以前只是看到师父和别人交手，如今自己上阵，仅是看到师父一眼，他的手便软了。 叶峰皱眉道：“你就这点能耐？发挥你全部的力量！” 穆凡大喝一声，用尽全力，三王剑纹丝不动，剑身上冒着电弧，没多久被叶峰两指的力量湮灭了。 第六章 雷云 叶峰道：“我不相信这就是你全部的力量。” “师父，你动真格的？”穆凡费力说道。 “我若是动真格的，你早就没命了。”叶峰松开手指，“你还能发挥多少劲力？” 穆凡摇头道：“没了，我的力量有限，刚才回防的那一剑，更想……更像是三王剑带着我斩出来的。” “罢了，刚才那一剑也不错，你可以杀掉很多人了。” 穆凡问道：“能杀死什么境界的人？有师父几成力量？” “应该可以杀死个别灵虚境的垃圾，有我的几成力量……这个很难回答，总之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叶峰比了个很小的手势。 穆凡道：“这把剑认我为主了？”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它选中我了。”穆凡疑惑道：“它不是顶尖的仙剑吗，不是选择王做主人吗？” 叶峰笑道：“它就是选中了你。” 穆凡看着师父，诚恳说道：“师父与我相距咫尺，它应该选你的，怎么选择了我！” “不要妄自菲薄，它选择你自有它的道理。”叶峰将异境时空收入眉心，“况且为师已经有异境时空了，难道同时拥有两把仙剑不成。” 穆凡道：“它选择主人的依据是什么？” 叶峰摇了摇头，“多种多样的缘由，我也不清楚。” 其实他知道，只是他不能说，三王剑择主最是奇怪，很多人不清楚其中规律，但他知道。 穆凡咦了一声，皱眉道：“完蛋，我才想起来，我之前答应过孔谦前辈，以后要继承承前剑。现在三王剑认我为主，这……这可怎么办？” “你希望孔谦出现意外吗？” “不像。”穆凡忙道：“承前剑虽然也挺厉害的，但孔谦前辈的命更重要。” 叶峰笑道：“那不就得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还有很多年可活，你大可不必担心。” 穆凡挠头道：“万一……该怎么办？” “你就收着。承前剑很强，用好了，可不比你的三王剑差。” “可这样一来，我就有两把仙剑了。” 叶峰道：“两把就两把，你怕多？” “你刚才说的，你已经有异境时空了，难道要同时拥有两把仙剑。”穆凡用刚才叶峰说的话反驳叶峰，气氛突然僵硬。 叶峰轻咳一声，“为师突破到乾坤前期，对时间的掌控更胜一筹，要接受别的剑，等于舍近求远，得不偿失。” “原来如此。”穆凡想了想，又问道：“三王剑擅长什么？” 叶峰答道：“空间吧，还有些其他的，我不太清楚，历代以来，它的主人最少。” “我要向空间法则方面修炼吗？” “你修炼奇门遁甲，其中遁术本就是对空间的应用，外奇门对空间也颇有要求，为师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选择。” “好。”穆凡点了两下头，突然转过头，望着亿华阁的方向说道：“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是不是全被赵英他们看到了？” “不会，他们做不到。”叶峰抬起右手，一粒种子出现在他手中。随着真元萦绕，种子慢慢发芽，转眼间长成一株小草。“如你所见，我刚才来到这里时，展开了剑域，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 穆凡看着师父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一切，不禁哑然。 叶峰道：“赵英那边的人可能会怀疑什么东西飞出去的……仅此而已。” “师父您老人家做事总是考虑的无比周到。”穆凡拍马屁道。 “行了，别说这些了，三王剑暂时交给我，我替你保管。” 穆凡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力量，不舍道：“好吧！” 他慢慢呈上剑，又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它？” “简单，等你有了自保能力。” 穆凡道：“怎样才算有了自保的能力？” “以你现在的状况，十年。” “十年！”穆凡心有不甘，只需拥有那把剑，他立即就能拥有和灵虚境第一重对抗的实力。 叶峰告诫道：“三王剑力量很强，你现在发挥不出来，而且它干扰你正常的修炼，万万不可心急。” 穆凡眼看着师父把剑收起来，心道：“十年，好，我等。” 叶峰道：“你不回阁内休息？暴雨天出来干什么？” “我想先去看看皮冻，想知道它现在有多大了，它有多少实力，这段时间和棉团相处的怎么样……” “我先回去休息了。”叶峰说着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亿华阁第三层。他推开窗户，雨水扫了进来。 “真是奇怪的雷云。”他望着空中的雷云，表面看它们和其他雷云没有区别，实际接触后却有些异常。 叶峰通过窗户望着穆凡的背影，心道：“怪不得我觉得你变帅了，只是……太早了点。” 穆凡和皮冻订下共生灵契，可以感知道对方的位置。他没多久便在东海岸找到了皮冻。 最初说好的皮冻不能入海，而今皮冻长大了不少，叶峰放宽了对它的约束，允许它在浅海遨游。 “皮冻，有没有想我？”穆凡的声音穿过雨幕，传进皮冻的耳朵里。 皮冻双鳍挥舞，它的鳍模样古怪，既像鱼鳍，又有点向翅膀。每一侧的鳍长达五六丈，在水里不太明显，一挥舞起来，立马掀起一股风浪。 这段时间里，皮冻确实长大了不少，近七丈的躯体非常唬人，卖相越来越好，黑色的鳞甲越发厚实。 “你身上有三王剑的气息。”皮冻停止挥舞双鳍，龙须飞舞，有些忌惮。 穆凡道：“没事了，不必担心，它不会再伤害你了。” 皮冻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成了它的主人，你也算成了它的半个主……龙鲸。”穆凡想说“人”字，拖着长音生生变成“龙鲸”二字。 “为什么？它为什么会认你为主？如果要认主，你师父不是更合适的人选吗？为什么它会选择你？”龙鲸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 穆凡听着龙鲸问出的问题，无奈道：“我和你有相同的疑问。” 皮冻道：“你去永城，用了我几次生命能量，那边是不是特别凶险啊？” “还好。” 第七章 继续 第七章 继续 (第1/1页) 皮冻用力扇动双鳍，庞大的身躯脱离水面，升到空中。七八丈的身躯已然不小了，加上独有的龙首足以让人敬畏。 大概飞了五六十丈的高度，它停止扇动双鳍，庞大的身躯悬在空中，并未下降。 穆凡笑道：“可以啊，有长进！” 皮冻道：“每天吃那么多东西涨得要死，你要是吃那么多东西，肯定也能做到。” “我要是能承受的了药力，一定吃，而且每天照死的吃。” 皮冻说道：“你最近的修为没有增长，再这样下去，我的实力就要超过你了。” 穆凡道：“你达到几阶灵兽的实力了？” “四阶，与你们玉堂境的修为差不多。” 穆凡御剑飞到皮冻眼前，笑道：“果然是神兽。” 皮冻的龙须飞舞，“我不是神兽，只是身上流着神血。” 穆凡心道：“神血，恐怕和神族后裔相似。” 他问道：“你现在有玉堂境初期还是中期的实力？” 之所以没问玉堂境后期，是因为太快了，皮冻的实力增速已经逆天，还没听说有谁能修炼的那么快。 “第四阶初期，用不了多久，我的修为便能达到第四阶中期，到时候……我的修为可超过你了。” 穆凡笑道：“超过就超过呗，我到希望你修炼的更快一些，你我之间签订共生灵契，你的实力增长对我也有帮助。” 皮冻望向大海，远处的阴云和大海相连，由于天色的原因，深海的水黑漆漆的，与阴云的颜色相似。 “叶叔叔说，只要我的实力达到空灵境，便放任我遨游。”它的两根龙须缠绕着，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它不经意间挥动的。 穆凡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皮冻叹息道：“还要多久？” “不会太久，等下一次宗门盛会或者祭祀大典，我带你出去。” “不会引起别人的忌惮吗？” 穆凡摇头道：“宗门盛会和祭祀大典从来不是个人的游戏，而是一方势力的角逐，你我代表剑宗，谁敢动我们！” 剑宗越强，他说起这话的底气越足。 “好，我等着，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我都待够了。” 穆凡道：“其实我也觉得不该一直把你束缚在剑宗，唉……你我共生，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有很多人不希望我死。” 皮冻道：“这次你在剑宗待多久？” “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棉团大哥说过，它说你待在剑宗的时间不如在外面的多。” 穆凡别过脸，看者天上的阴云与远处的海面，“要变强，要弄清一些事，我不得不出去。” 密林溶洞内的石钟乳，那句话清晰的很，相州晶矿内另一句话，从瀚海沙漠到密州，从密州到云港。 没一个节点像一颗宝石，需要他走过一遍，亲自将宝石串起来，查明当年事情的真相。 有人想让他知道真相，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让他心里发寒。 “你好好活着，我和你性命相连。”皮冻沉默许久，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穆凡郑重的答应道：“我会照顾好我的，尽量不让你因我而死。” 皮冻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穆凡转过头，“发现什么？” “我变得成熟了？” 穆凡笑道：“等你的嗓音变了再说。” “切……”皮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棉团大哥的年纪比你还大，你怎么不说？” 穆凡道：“它的嗓音没救了，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听起来和你差不多。” “棉团大哥不在这里，否则它一定会出手教训你的。”皮冻的龙须飞舞。 “上次我们没打完就被三王剑打断了，这一次……我们再打过。”穆凡挑眉笑道，他朝皮冻招了招手，“你刚才说修为要超过我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皮冻的双鳍微微摆动，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是神兽的后裔，虽然不是纯种的那种，但比人类强多了。” 穆凡道：“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皮冻后退几步，拉开与穆凡的距离，“你别着急动手，我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免得待会你没有准备。” 它说着挥舞双鳍，双鳍上没有真元流转，可下方的海浪却变大了，而且一浪大过一浪。 “龙鲸一族天生控水，这里是海面上，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穆凡站在剑上，随手唤出一把飞剑。如今真元对神魂的滋养越来越强，他已经不在意御剑的数量了，反倒将精力放到奇门十三剑的修炼上。 海浪仍在变化，慢慢涌出一座高台，海水悬浮在皮冻周围，它们聚成一个个水球。这些水球密密麻麻，少数也有上千枚，水球人头大小，与它七八丈的身躯相比微不足道，但对穆凡而言完全不同。 皮冻认真说道：“在沙漠里我可能会输给你，但这种情况下，绝对没可能。你……你先尝试一枚水球，有所准备。” 它不是侮辱穆凡，是真的害怕水球伤到穆凡。 穆凡轻松的挥了挥剑，“好，听你的。你动……” 话没说完，一枚水球已经冲了过来。 穆凡斜着一剑斩下，水球破裂，化为满天水花。雷云中突然打了个闪，水花立即被照亮了，如天降珠玉，于此刻瞬间发出耀眼的光。 水花散开后，突然在他的身后聚集起来。 穆凡侧过脸笑了一声，松开手中的剑，任由剑掉落。他双手相合，日轮印出，身后的水花变成人形。 皮冻一愣，顾不得攻击，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能控水的人不止你一个。”穆凡手一招，下坠的飞剑飞回他的手掌，“如你所见，我也能控水。” 皮冻的龙须摆了摆，“不可能的，若你的修为比我高，控水能力比我强也没什么……你和我同一境界，这……这不符合正常情况啊！” 穆凡的身体化成流光，瞬间冲向皮冻，“正常情况，哈哈……难道不是留给人打破的吗？” 皮冻双鳍用力一舞，周围的水球骤然加速，或凝集在一起，或四散开来，转眼间将他包裹在内。 水幕中，穆凡放声大笑，再次动用日轮印，一个高达十丈的水人突然出现，一把摁住皮冻的后背，生生将皮冻摁进海里。 阅读网址：m. 第八章 帮我杀人 第八章 帮我杀人 (第1/1页) 那一天，皮冻的认知大变，它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锤爆同境界的神族后裔。 穆凡不但锤爆了它，而且用了最残暴的方式。皮冻擅长控水，那好，他也用控水。 于是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大水人将皮冻摁进海里，为了防止皮冻挣脱，穆凡又凝出一个十丈的巨大水人。 两个水人死死的摁着它，然后穆凡御剑从空中落到海面上。 这天杀的弃剑不用，握紧双拳，不打软的地方，专打硬的地方。 “砰、砰……” 拳拳打到皮冻的鳞甲上，厚实且微微凸起的鳞甲没事，它鳞甲下的肉痛得要死。 念素山周围响起了起码上千声闷哼，山上实力弱小的灵兽缩着脖子不敢冒头，生怕惹了海岸边的凶神。 总之，那一天过后，皮冻了解到穆凡不是浪得虚名，他大魔王的外号实至名归。 …… …… 剑宗山下，落羽歌舞坊依旧生意兴隆。 昨天锤了皮冻的大魔王穿着一身剑宗制式服饰走近歌舞坊内，歌舞坊的效率比以前高了，他进来没多久，立即有人发现了他。 一个丫鬟打败的女子走了过来，欠身道：“请问是晏青公子吗？” “是。”穆凡笑着答道。 “我家小姐有请。” 穆凡问道：“你家小姐是哪位？” “苏念奴苏小姐。” 穆凡道：“带路。” 丫鬟微微一笑，接着便向里屋走去。 穆凡跟了上去，他完全没有隐藏行踪的必要。如今他是剑宗的新秀，是个前途广大的人。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结识这位青年俊杰。 这一次苏念奴罕见的在庭院里等候，而非以前那般慵懒的带着屋子里。 “我就知道你会来。”苏念奴转头笑道。 穆凡道：“你身边的丫鬟又变了。” “她没死，只是我不习惯，用着不顺手而已。”苏念奴看了眼四周，“她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穆凡知道“她”指的是小婉，“她最近忙着破境，来不了，而且我想问你一些事，这些事让她听到不好。” 苏念奴笑道：“我倒好奇你想问什么了。” 穆凡道：“穆家最近的情况如何？” “怎么，你师父没跟你说，他知道的消息可比我多。” “他的嘴巴太严了，仅从他口中，我能知道的实在有限。”穆凡走到苏念奴身边，“想问出有用的，我还是得到你这里来。” “你不怕害死我？”苏念奴侧过脸，看不出是不是认真的。 穆凡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觉得我没有害死你的能力。” “哎……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梦里花落的规矩很严，你最早的那个丫鬟……不就是因为嘴巴不严出事的吗？”穆凡认真道。 “也是，她人挺不错的，就是有些跳脱了。”苏念奴挽起青丝，“我就很沉稳，懂得把握分寸。” 穆凡再次问道：“穆家怎么样了？有没有重要人员死亡？” “有，那种规模的战争，不可能不死人。哪怕是天突境的高手，也没有活下来的把握。” “所以……有谁死了？” 苏念奴道：“告诉你无妨，你总会知道的。” 她想了想，“穆三，穆七，还有三位门客。” “穆三，我不太喜欢他。”穆凡直言道。 穆三是穆财收留的罪犯，早些年因为贪墨军饷被东泽的将门清理了。穆家将其吸纳，穆财赐了他一个新名字“穆三”。 穆家能得到赐姓的人不多，穆二和穆四是老爷子的心腹，常年伴随老爷子左右，在穆家的地位很高，只有寥寥数人能压他们一头。 穆三协助老管家管理家里的事，权力很大，他本身手腕极强，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是个管家的好手。 穆凡不喜欢穆三，也许是眼缘，总之他就是不喜欢穆三。 穆七人挺不错的，修为很高，以前保护过他。 穆凡早些年觉得穆七的实力挺高的，怎么也是灵虚境的高手。后来他才知道，他低估了穆七，当然他也低估了整个穆家。 苏念奴观察着穆凡的表情，问道：“你不难过？” “难过。” 苏念奴摇头道：“不太像。” 穆凡反问道：“难过一定要表现出来？” “不一定。” 苏念奴道：“老院头死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穆凡没有接话，转而说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夜尽那边的情况如何？” 苏念奴摆手道：“夜尽？这些我不能告诉你。” “一点也不能？” “我只能说，他们损失的比你们家严重的多。如果这次战争是夜尽发起的，显然，夜尽没有亏欠你们。” 穆凡道：“家里很久没有主动出击，一直以来都很小心，所以家里主动挑起此事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夜尽那边牵头的。” 苏念奴笑道：“这年头，像夜尽这么讲义气的……少喽。” “义气？”穆凡摇头道：“几个人将义气有可能，夜尽对穆家讲义气，不可能！” 他的语气很肯定，穆家不是一个人的穆家，夜尽也不是一个人的夜尽。一个决定要很多人那命来换，根本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穆凡道：“穆家一定付出了什么，只是你的消息渠道不清楚而已。” 苏念奴摊手道：“嗯……这件事，我们确实没查到什么。” “你这样做可不好，有意干扰我的判断。” “我可没这个想法。”苏念奴摆弄面前的花草，“我觉得我们还能算朋友，我刚才与你的交谈，更像是朋友间的交谈。” 穆凡自嘲的笑道：“有些紧张过度了。” 苏念奴安慰道：“没什么，很正常的，你又不是铁打的，肯定会累的。” “对了，最近谢法有过来吗？” “最近没有，两个月前来看一次，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穆凡道：“上一次他来干什么？” 苏念奴笑了笑，“不能告诉你。” “好吧，你不能说，那我就不问了。” “你就想问这些吗？” 穆凡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些，对了，我想杀人，能帮我吗？” “杀人？” “准确来说——灭门，灭龙家满门。” 阅读网址：m. 第九章 借刀 苏念奴诧异道：“上次你可是要亲自动手。” “不了，没必要亲自动手，我只收龙家的人头。”穆凡本想先突破到玉堂境中期，再处理龙家的事。后来他想既然要来落羽歌舞坊一趟，不如让苏念奴帮忙把事情办了。 苏念奴迟疑道：“灭龙家满门，我不想掺和这种事。” 穆凡道：“所有耗费皆由我出，丹药、晶石、药材、秘笈……都行。” “不是谁出钱的问题，要灭龙家，我不想掺和其中，毕竟我是梦里花落的人。”苏念奴颇感无奈，“姑姑虽然信任我，但不意味着我可以胡作非为。” “这样吧，你帮我散布消息，你有这些渠道，我没有。与其费事寻找，不如你帮我传个话。” “传话，可以，东西你先给我备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况且你越来越不把我当朋友了。” 穆凡爽利的拿出五颗六品疗伤丹药，然后又拿出几把剑，“这些够不够？” “够，两颗丹药就成，龙家没那么值钱。”苏念奴衣袖轻舞，东西被他一股脑的全收了，“其他那些算我额外透露消息的费用。” 她在庭院里走了几步，坐到不远处的秋千上。秋千挂在粗大的树枝上，用几根藤条简单搭成，不精美，但耐看。 “穆凡，你后不后悔？” 穆凡道：“你指哪个方面？我后悔的事多了去了。” “没早早收拾龙家，晏青到死也没看到龙家被灭。” 穆凡沉吟片刻，“有些。” 苏念奴追问道：“有些是多少？” “稍微后悔吧，不算很强烈，而且已经过去好多天了，纠结这种事完全没必要。” “唉……你真的变了。”苏念奴叹息道。 穆凡道：“你希望我变还是不变？” “不知道。”苏念奴手上运劲，秋千带着她飞到空中，“我只是有点感慨，以前……你的身高还不到我脖子，现在都比我半头了。” 她随着秋千来回荡了几次，“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直说，不要骗我。” “好，你问。” “你们家里死的那些人，是不是穆老爷子借刀杀人？” 苏念奴坐在秋千上，面色温和，好像问了一个很随意的问题。炎炎夏日烘烤着大地，树阴下的她享受着微弱的凉风，很是惬意。 穆凡站的地方没有树阴，阳光直射到他的身上。他的体质不怕日光，哪怕在毒辣十倍也没什么。此刻阳光下的他抬头望着太阳，慢慢走近树荫下，“有可能，不全是。” “没骗我？”苏念奴任由秋千的速度降低，而后微微晃动，与停了相差无几。 “没骗你。”穆凡靠着树干，“我年纪轻轻，没有多少功绩，肯定有些人不服我。你应该懂的。” “所以穆老爷子在清理那些人，就像……” “就像赵辰杀赵轩一样。”穆凡接着苏念奴的话说道。 他轻笑道：“他们死了，我有点伤心，但也就是一点，或许还没有听到晏青的死讯伤心。” 苏念奴笑道：“怪不得，我就说嘛，你就算变了，也不可能那么心狠手辣。” 穆凡道：“这几年，我们的交集不多，你可别轻易下结论。” “我的结论是乐观了？”苏念奴盯着穆凡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出来，又道：“难道我的结论悲观了？” 穆凡没有回答，沉默许久，说道：“刚才忘记说了，我要龙家满门的头颅，这些头颅全部放到旁边天客来的第三十层去，我等会把那里包下来。” “你要包多久？不如直接买下来了。” “不好，我又用不着，等等……”穆凡拍了下大腿，“好，就照你说的做，买了。” 苏念奴道：“我开玩笑的，天客来的老板可不一定卖。” “狐假虎威呗。”穆凡拍了拍胸口，“我不太喜欢祭出师父的名头，祭出的话，有时候比我拼死拼活的效果都好。” 苏念奴噗的笑出声，“你不喜欢祭出叶峰的名头，这句话也就骗骗不了解你的人。” “你调查我？”穆凡侧过身，随口一问。 苏念奴也不掩饰，“不是我调查你，梦里花落调查过你，大魔王，你干出那么多大事，还想瞒过别人的调查吗？” 穆凡收起笑脸，“我不喜欢被别人调查。” “谁会喜欢被别人调查？你是晏青，活该被调查。” 穆凡道：“只要我的真实身份不暴露，其他的调查虽然不爽，但勉强能接受。” 苏念奴正色道：“调查你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调查你的人帮你巩固了身份，大家都以为你是晏青，你就是晏青，不是也是。” 穆凡笑道：“不是也是……怎么跟佛门打机锋似的。” “你以后要回到穆家做家主？”苏念奴试探道。 穆凡坦言：“家里我放不下，等家里稳住了，我有资格了，就去找爷爷。” “估计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吧！” “何须感慨，没有神界，没有幽冥，天下只有这一个世界。” 苏念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我没那么势利，我就是我，身份与我而言不重要。”穆凡反问道：“你在乎我的身份？” 苏念奴笑道：“不在乎，而且你现在仅有玉堂境初期的实力，要继承穆家远远不够。” “当然不够，我不像爷爷，他一手开创穆家，穆家里有一大批人忠于他。可忠于爷爷不代表忠于我，忠于我不代表服我，现在的我不够格。”穆凡握紧拳头，“太嫩了！” “哎，我想到一个问题。”他松开拳头，放缓语调。 苏念奴从秋千上下来，“什么问题？” “天下是不是只有这一个世界？” 苏念奴道：“只有一个，幽冥和神界只是传说，只听说过，从没见过。” 穆凡想起密林深处的鬼门关遗迹以及师父曾经说过的云层之上，摇头笑道：“谁能说得准呢。” 苏念奴不明白穆凡的想法，疑惑道：“怪了，你问这个干啥？” 穆凡将双手负在身后，“高深一下不行啊。” “行，小女子可不敢说不……”苏念奴欠身打趣道。 第十章 霍无家的野心 西北三州交汇之地，凤阳城与凤阳王府易主。昔日这里是赵轩的王府，而今变成朝廷大军的落脚点。 战火是毁灭繁华都城最快的方法，经战火洗练之后，凤阳城一片狼藉。凤阳王府的情况好一些，赵轩见守不住了，便给赵英写了一封保命信，然后让赵英了解了自己。 不做俘虏，是他身为王最后的骄傲！ 王府没有被战火摧残，但被军队洗劫了。 霍无家的霍家军军纪严明，在东泽的军队中算拔尖的。不过其他军队就没这么好的军纪了，加上玄门也想大捞一笔，王府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赵轩遗留下的一脉竭力保护赵英的安全，将一部分典籍秘法交给叶峰，个别功法印制了几份，总算保住了赵英的命。 东泽的军队和玄门来晚了，值钱的东西基本被赵英他们卷走且用掉了很大一部分。 霍无家沿着残破的王府院墙行走，左右各一个护卫，身后跟着两个三品将官。行至凤阳王府大门，望着破败缺失一角的门匾，他摇头长叹道：“曾经风光无量的凤阳王，就这么去了。” 这声叹息悠长，似乎在为赵轩叹惋，又好像在感慨世事无常。 霍无家是个聪明人，攻陷凤阳王府以来，他偶尔巡查经过此处，但从未僭越。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对赵氏一族的敬重，他让军队驻扎在凤阳城外围，远离凤阳王府。 最近几天，西疆蠢蠢欲动，霍无家调动驻军镇守边关，身边没几个能用的人。 剑无忧先前去佛宗拜会朋友，近来又去修罗殿商议些事，一直抽不开身。 昨天晚上，别的军队搜查王府发现了王府地下隐藏的宫殿。其他将军不敢擅自做主，又生怕玄门得到消息，只得偷偷禀报霍无家，由霍无家决定。 这不，霍无家过来了，带着两个护卫，以及两个领路的将官。 护卫是他的心腹，将官不是。 两个将官一左一右，左边的将官长得颇为壮实，右边的瘦了点。 壮实将官指着东边，说道：“通往地下宫殿的路在那边。” “你们走在前面，带路的走在后面算什么事。”霍无家推了推身后两个将官。 二人硬着头皮走到前面，壮实将官道：“地下宫殿着实奇怪，限制神识探知，我们昨夜只探查了一小部分，剩下还有多少，我们无法预知。” 霍无家道：“走在前面就是，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稍瘦男子道：“我们生怕地下宫殿里有高手，万一他们发起突袭，我们也好在第一时间出手保护大人的安危，哪怕我们死了，也绝不能让乱臣贼子伤了大人。” 霍无家面无表情，心道：“不是自己的兵，用起来真是麻烦。” “你去派一支队伍过来。”他指着壮硕将官道。 壮硕将官转身恭敬道：“大人，是找精锐还是……” “精锐！”霍无家语气加重。 壮实将官身体一晃，立即招呼手下加入队伍。士兵集结的很慢，待队伍集齐，已经过了一刻钟。 两个将官七拐八绕，其他人跟着二人乱撞。按说不用他们带路的，只是地下宫殿是他们的手下意外搜查到的。他们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便动手杀掉了最初发现地下宫殿的士兵。 花了两刻钟的时间，霍无家才进入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保存的很好，没有大规模破坏。这里的阵法照常运转，颠倒重力，像是地面宫殿的倒影。 不过地下宫殿的建造过于麻烦，耗费过大，因此地下宫殿的规模不大，布局也和外界略不同。最神奇的莫过于宫殿群顶部的光源，竟然能长期发出光热，维持此处的运转。 霍无家展开神识，只能探查到方圆百丈的距离，他大喝一声：“还有活人吗？” 声浪迅速传播，很快便传遍整片宫殿。 地下宫殿回荡着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回音消失，仍不见有人回复。 壮实的将官道：“大人，要不让一些人先下去看看？” 霍无家命令道：“你们过去搜查。” 众人分散开来，呈扇形搜查。 没多久，众人离开霍无家百丈，气息无法探查。 霍无家对身后的两个护卫道：“你们跟我来，去临近的宫殿里看看。” 三人进入最近的宫殿，四处观察，寻找蛛丝马迹，然而找了很久仍一无所获。 霍无家干脆坐在宫殿的顶部休息，放眼望去，宫殿鳞次栉比，古朴厚重的意味更胜地面的宫殿。宫殿之间修建了几座花园，有大有小，树木枝繁叶茂，一点也不比外面的世界差。 护卫们守在他的身边，左边的护卫问道：“要不要增派人手？” 霍无家道：“我可指挥不动他们的人，调配这个小队下来都用了许久。” “陛下真是的，让你调兵来西北，打凤阳王不说了，又让兄弟们戍边。大人立下赫赫战功，陛下却不让大人全权处理西北的事。”右边的护卫抱怨道。 霍无家骂道：“管好你的嘴，否则，你早晚死在这张破嘴上。” 那护卫继续说道：“我是改不了了，有些话我就是要说，死了也要说。” 霍无家和身边两个护卫的关系不错，并未真的气恼，他叹道：“陛下担心个别人拥兵自重啊。” 左边的护卫道：“拥兵自重？大人才不是那种人。” “我也没说自己是。”霍无家目光逐渐冷厉，“那些将门势力盘根错节，拥兵自重的是他们。就算陛下把西北交给我全权处理，那些将门也不会乖乖配合，明面上不敢反对，暗地里必定使绊子。” 右边的护卫道：“可惜收拾不了他们，唉！气人！” 霍无家倒没那么愤懑，“陛下登基以来，威信不足，镇不住这些将门世家。等着，等西北三州之地平定下来，陛下与我的威信必然大涨。” 右边的护卫笑道：“难受，等不及了，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们。” 霍无家摇头道：“不妥，文官先解决了再说。硬骨头要一根一根的啃。” 他望着远方，笑道：“文官，将门，东南的杨家和福王，西北的李家，再然后是玄门。事情一桩一桩的等着我们去解决，妈的，没几十年的功夫别想打开局面。” 霍无家选择了与叶峰完全不同的路，立足东泽，一统天下！ 第十一章 两个活人 “大人，找到两个人还有几具尸骨。” 搜查的人返回地下宫殿的入口，没看到霍无家的身影，又花了会功夫，终于在临近的宫殿顶部找到了他。 霍无家闻声从宫殿顶部跳下，落到众人面前，他环顾四周，看到士兵们压着一个年轻人，“只有这一个？另一个呢？” 壮硕将官的声音有些发软，颤抖道：“另一个已经疯了，没有人形了。” 霍无家疑惑道：“怎么回事？ 壮硕将官继续道：“那人被关押在此，看不清模样，起码四百斤，胖的像一头猪。” “这个年轻人是……”霍无家仔细打量被押解过来的年轻人，突然发现有些像宋长庚。他对叶峰的事一直比较上心，叶峰三个弟子的画像他全都看过。而且在举行宗门盛会之前，他还与三人有过一面之缘。 壮硕将官道：“他说自己是宋长庚，是剑宗七长老的弟子，丫丫个呸的，叶峰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长庚抬起头对霍无家说道：“霍师兄，我的确是宋长庚，没有说谎。你应该记得，我、大哥、二哥、小婉四个人跟着慧空大师前往纯阳寺参加宗门盛会，途中我们见过一面……” 霍无家皱眉道：“你们分出几个人带他去地面上休息。” “是。”几个士兵护在宋长庚周围。 宋长庚却没有离开的想法，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衣服下的肌肉一紧，汗毛直立，“霍师兄，你怎么在这里？难道……难道……凤阳王已经输了？”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才多少天，“赵英呢，赵英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霍无家本打算跟着士卒看看地下宫殿内被关押的人，听到宋长庚的问题，他止住身形，并未回头，“凤阳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一语如晴天霹雳，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既然凤阳王是乱臣贼子，霍无家身为朝廷的将领出现在这里，说明凤阳王作乱已经被平定，赵英的命运不言而喻。 “赵英是不是……死了？”宋长庚说出“死了”二字时，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周围的士卒及时搀扶。 霍无家道：“她没死。” “没死！”宋长庚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随后又黯淡下去，希望与绝望交织着，乱臣贼子的后代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她现在怎么样，人在哪里？皇帝有没有下令杀掉她？”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愈发癫狂，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脖子涨得通红。 霍无家叹道：“何苦呢！她要嫁给赵耿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她穿着嫁衣的样子。” 他的话像尖刀插在宋长庚的胸膛里，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赵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宋长庚在她面前，太简单了。她能嫁给赵耿，嫁给杀父仇人的儿子，别的不说，仅这份胆识和隐忍就鲜有人能做到。 宋长庚似乎在哀痛，又好像在为赵英庆幸。 霍无家转过身，看到宋长庚这幅模样，无奈道：“你中毒太深！” 他对宋长庚身边的士卒挥了挥手，“把他带上去。” 士卒们齐声道：“得令！” 霍无家对两个将官道：“那个被关押的人在哪？” 稍瘦将官立即走到前面带路，地下宫殿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也没有想象中的无数珍宝。不过运行阵法的东西应该挺值钱的，特别是天上的光源和热源，绝对是顶尖的珍宝。 一行人行至一处简陋的宫室，这座建筑比较质朴大气。 稍瘦将官道：“就在这里。这里有个幻阵，进去前和进去后看到的画面截然不同。” 霍无家登上石阶，一脚迈入宫室内部，眼前的场景一换，变成了刑场。他捏着鼻子，这里奇臭无比，不知被关押于此的人拉了多少屎尿。 刑场的边缘锁着一个人，那人屎尿横流，浑身染着古怪的颜色，应该是屎尿干了之后留下的痕迹。 肥胖的身躯异常显眼，说他四百斤算是给面子了，都快肿成球了。脖子处拴着一条链子，链子是铁的，上面没有任何阵法和符咒。 “启禀大人，就是那个人了。”偏瘦的将官说道。 “真是奇怪，你看，拴着他的明明是根铁链子，轻轻一挣就能挣脱，他却不逃。”霍无家身边的护卫低语道。 另一个护卫道：“链子已经拴住他的心了，恐怕他在这里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摧残，没救了。” 壮硕的将官道：“胖成这个样子，身上又没有标志，认不出来是谁了。也不知是多大的仇怨，竟然这么狠！” 霍无家对士卒说道：“你们过去，把他带上去。” 一个士卒苦着脸道：“我之前试过了，一靠近他，他就躲，别看他胖的跟个球似的，动起来还挺灵活的。” 霍无家对身边的护卫道：“交给你们了。” 两个护卫二话没说，果断走了过去。 地上趴着的胖子嚎叫一声，连续滚了几圈，蜷缩到院墙的角落，身体不停颤抖，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护卫们的速度极快，两个人分别抓住胖子的一根手臂，将胖子提了起来。 胖子肚子上的肥肉乱晃，慢慢向下堆，肚皮快要垂到膝盖。他经人这么一提，精神紧张到极点，不停的摇头踢腿，想要挣脱护卫的擒拿。 霍无家摆手道：“把人带上去，让他修养几天，如果情况能好转，我们就问问情况，如果一直这样，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埋了。” 护卫伸手渡过一丝真元，探了探胖子的气海，过了一小会，摇头道：“神魂紊乱，估计好不了了。” “先带上去。”霍无家命令道。他对壮实将官道：“那些尸骨在哪？” “我带您过去。”壮实将官道。 众人前往另一座宫殿，找到了放置尸骨的地方，尸骨没什么特别的。众人搜查一番，仍没找到有价值的消息。 霍无家命人再搜查一遍，然后独自去了地上的宫殿。他也要干一些事，地下宫殿还需进一步查明，所有知情的不重要人士，都应该消失在世上。 第十二章 协议 霍无家回到凤阳城外围的营帐里，他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根本不像去了地下宫殿一趟，并且杀了一众士卒的样子。 “把宋长庚带上来。”宋长庚到底是叶峰的弟子，是他的半个师弟，他不能不管。 不到五息时间，一人押送宋长庚进了营帐。 宋长庚一脸紧张，他不怕霍无家害他，他的心思在赵英身上，心心念叨赵英的命运会如何…… 霍无家看着宋长庚的样子，臭骂道：“没点出息。” 宋长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哀求道：“求霍师兄救救赵英啊！” 霍无家忍不住笑了，眉宇间带着怒气，怒其不争，“你跟我说说，我为什么要救赵英，跟我个理由。” “宋长庚愿意为师兄做牛做马。”宋长庚说着，又用力的叩了几个响头，“霍师兄是陛下的心腹，只要您肯帮忙，一定能保住赵英的命。” 霍无家冷笑道：“如果我不帮呢？” “如果您不帮……恳请你放我离去。” “我不放你走会怎样？”霍无家把脚放到身前的案上。 宋长庚道：“你将是我的敌人，毕生之敌，我必杀你！” “被女人迷成这幅模样，你凭什么杀我？”霍无家摊了摊手，嘴角的笑意很浓。 “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三十……” 霍无家笑道：“你永远没机会。” 宋长庚道：“我不想和你争辩有没有机会这种事，你若不帮我，放我走。” “让我帮你也可以，但你得表现出你的价值。”霍无家嘴角的笑意消失，变得异常严肃。 “什么价值？”宋长庚的眼中充满期望。 “我要你帮我打探叶峰那边的消息。”霍无家收回放到案上的脚，“你干不干？” 宋长庚一愣，顿了顿，许久没有说话。 “好好想想，千万要想好了再说。我们可以做交易，但交易双方必须保持诚信。”霍无家的语气平缓，如同寻常市井小民讨价还价，只是言语中潜藏的自信和从容不是小民能拥有的。 宋长庚低着头，眉毛皱在一起，背脊冷汗连连。一面是他的师父兄弟，另一面是他心爱的女人。 霍无家身体后仰，依着座椅，“你真的了解赵英吗？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她跟我坦言了。”宋长庚抬起头，“她坦言骗了我，起初她确实在骗我，为了躲避凤阳王的逼婚，她不想嫁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所以……”霍无家轻笑道：“你原谅她了。” “没错，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霍无家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这些重要吗？”宋长庚望着霍无家问道。 “难道这些不重要吗？”霍无家反问道。 宋长庚怅然道：“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不管怎样，她不想掺和进她父王的霸业，归根结底，她是个可怜人。” 霍无家道：“我不知道赵英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你要知道，她要嫁给大皇子。陛下容不下她。” 宋长庚凄然笑道：“哪怕天下都容不下她，我能！” 霍无家摸着额头，大喝道：“你能，你能个屁！想与朝廷为敌吗？” “我不在乎，只要是为了她。”宋长庚认真道。 “看样子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宋长庚道：“为了她，病入膏肓也无所谓。” “好，为了她背叛师门呢，你考虑好了吗？”霍无家突然问道。 “我……”宋长庚把头埋在双臂中，“请霍师兄放我走吧。” “你还有点良心，虽然说了一堆胡话，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 宋长庚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没法选，不求你帮忙救她，只求你放我走。” 霍无家道：“我给你另一个选择，你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选择？” “废了你二哥晏青！”霍无家逐字逐句道。 “我做不到。”宋长庚立即回绝。 “我实话告诉你，你什么都不做是离不开这里的。”霍无家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案，每一击都像敲到宋长庚的心上。 宋长庚道：“那你不如杀了我！” 霍无家一招手，挂在营帐左侧的剑出鞘，飞落到宋长庚面前。他指着剑说道：“这把剑叫军令，我懒得杀你，想死的话，剑就在你身前。被它杀了，不算辱没你。” 宋长庚咬牙切齿，营帐内的烛火摇曳，他眼中的光也忽明忽暗，默默捡起地上的剑，架到脖子上，剑刃划破肌肤，流出一串血滴。冰冷的剑锋让他身体打了个哆嗦，他手一抖，终究把剑扔到了地上。 “我特别讨厌你们这种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人。”霍无家一挥手，军令剑飞回剑鞘，“真让你们动手，一个个又怂了。” 宋长庚厉声叫喊道：“你到底想怎样，难道戏弄我能让你开心吗？你个变态！” 霍无家道：“最后一个选择，你不肯对师父和同门师兄弟动手，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不用对他们动手，给我搞到北华祁山防线的布防图。” 他说的轻巧，布防图，上哪里找布防图？ 宋长庚问道：“你要祁山防线的布防图干什么？难不成要放妖族南下？” 霍无家笑道：“说你脑袋笨，布防图当然是握在手里威力最大，这种东西是不能动用的。” “你发誓，绝对不干损害人族利益的事，绝对不把布防图交给妖族。”宋长庚直勾勾的盯着霍无家的眼睛，“否则的话，无所谓了，我不信你会杀我，更不信你会囚禁我一辈子。” “可以。”霍无家举起手，“我霍无家发誓，如果宋长庚得到且把布防图交给我，我绝对不做损害人族利益的事，绝对不把布防图交给妖族。好了，我发完誓了。” “再加上一句，有违此誓……” 霍无家兴趣缺缺道：“有违此誓，天打雷轰！” “我被关押在地下宫殿那么久了，贸然回到祁山防线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霍无家笑道：“这些简单，我们可以帮你伪造一段时间的记录，就说你被妖族掳走了。” 妖族部族众多，只需稍微伪造一下，便能瞒过大部分人。有剑无忧协助，不但能伪造宋长庚被妖族掳走，还能想办法送给他一个功劳。 霍无家继续道：“我可以给你很多年时间，你好好活着。” “作为交换，我要赵英也活着。”宋长庚正色道。 “赵英死时，协议作废，如何？” “成交！” 第十三章 更上一层楼 念素山后山演武场，穆凡周身飞舞着上百把飞剑。飞剑随意念而动，心意到，飞剑紧跟其后。 正锻炼着神魂的控制力，他的身体突然僵住，汗水顺着脸庞落下，满天飞剑戛然而止，散乱的落到演武场上。一时间场上响起阵阵清脆的剑吟。 穆凡闭上双目，过了三息时间，他长出一口气，悠悠道：“运气不太好，如果能早一点就好了。” 他伸出右手，手掌向天，微微一抬，散落的飞剑从演武场上飞起。 好像有什么不同。 穆凡轻声笑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他的手抬得越来越高，空中的飞剑也越来越多。 等右手抬到最高处，他的笑声已经很大，响彻整个后山。 风掠过，掀起他的衣角，拂过他的脸颊，那张脸确实在变，越来越俊美。当然，他的脸不只变得好看，眉宇间发自内心的自信才是这两年多磨砺留给他最好的东西。 空中的剑仍在增加，不知有多少把，剑汇聚成长龙，演武场成了剑的海洋。 穆凡慢慢抬起左手，抬手的速度比他抬起右手时更慢。地上的剑不断飞起，钻进长龙中…… 良久，左右两只手都举到头顶，他收起了笑脸，不过眼睛和眉宇的微细痕迹表明，他很开心。 穆凡感慨自己的运气不太好，与别人交手的过程中，他从未临场突破过。看到别人临场突破，他只有羡慕的份。 今天锻炼神魂控制力，他突破了，毫无征兆，顺利的无法想象。天上飞舞的剑代表他突破的成效，五六百把飞剑形成长龙，何其壮哉！ 御剑越多越耗费心力，御十把剑和十一把剑的要求截然不同，至于御一百把飞剑和五百把更不可同日而语。 穆凡双手自然下垂，飞剑形成的长龙也跟着下垂，“这就是玉堂境中期的实力，果然畅爽！” 飞剑突然全部射向他，他一挥手，长龙钻进储物戒指，只有最后一把飞剑悬停在外面。 穆凡握紧剑柄，长啸一声，声音直冲云霄。他斜着斩出一剑，剑触及演武场的砖石，掀起一片尘烟，强横的剑气切割着周围的一切，如此轻松。 “心情大好，需要庆祝一下。”他这样想着。 “好酒好菜不能少，我要亲自做饭。” 穆凡边想着边向山下走去，经过剑宗山门，与几个同门师兄弟打了个招呼，直奔天客来。 半个月前，他便买下了天客来的第三十层。 步入第三十层，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穆凡有些失落，因为他没闻到血腥味。落羽歌舞坊早就把消息散布出去了，迟迟没有动静。 “龙家不会这么难灭掉吧。”他低喃道。 “难道我出的价不够高？”穆凡离开天客来，直奔落羽歌舞坊。 上一次带他去见苏念奴的丫鬟又过来了，速度比上一次更快，效率更高。由于上次见过面，她问了声好便带着穆凡去见苏念奴。 苏念奴坐在长廊的尽头，靠着长廊的柱子，笑道：“大忙人，你以前来的可没这么勤。” 她扭头对丫鬟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下去。丫鬟心领神会，微微欠身，退下了。 “半个月了，没办法，龙家的人头还没送到。”穆凡快步走到长廊尽头。 苏念奴道：“我也想跟你说的，没人接你的单子。” “为何？”穆凡疑惑不解，“是不是我出的价低了，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可以再多出一些。” “不是出价的问题。”苏念奴摆了摆手，“有别的人出价要保护龙家的人，并且出价悬赏接你单子的人，谁动龙家人，谁死！。” 穆凡皱眉道：“什么？是谁？” 苏念奴道：“那人的神通不小，我们已经开始查了，但是没有消息。” “你们查了多久？” “半个月前，我散布消息，晏青出价悬赏龙家满门的人头。五天后，依然没有人接单，我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便留心调查，查了十几天仍一无所获。” 穆凡道：“龙家本身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 苏念奴点头道：“肯定不是龙家本身的力量，龙家没那么大的财力，那个出手阻止你毁灭龙家的人很不一般。” 穆凡笑道：“莫非是我的对头，有意出手扰乱我的计划？” “你的对头不多，而且为龙家牺牲那么大，不现实。” 穆凡苦笑道：“这可就怪了，是谁呢？” 苏念奴道：“这件事交给我去调查，如果我有消息，会在下一次碰面告诉你。” “好，拜托你了。”穆凡抱拳道。 “说什么拜托不拜托，太见外了。” 穆凡没有答话，转而说道：“对了，你知道我那两个师兄弟的下落吗？” 苏念奴笑道：“你们师兄弟三人真是够怪的，你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却来问我。” “见笑了，许久没联系他们了，尤其是大哥，自从一年多前离开，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你那两个师兄弟我也没留心过，之后我留心查一查，你那个师弟好像去了祁山防线吧。” 穆凡嗯了一声，“没错，他想去做一些事便去做了。抵御妖族是件大事也是件好事。” “这话不假，等你下次过来，我一并告诉你。”苏念奴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凤阳王的女儿还在你们山上吧。” “在，怎么，你感兴趣？” 苏念奴笑道：“一般吧，我不太看好她，我觉得她一定会死。” “我也不看好她，赵辰一脉的人，谁能容下她！” 苏念奴拿出一张纸，递到穆凡面前，“赵轩的绝笔她都放出来了，而且散播的蛮广的，看得出来，她很想活下去。” 穆凡接过纸张，扫了一眼，叹道：“或许她不是特别想活下去，只是想报仇而已。” “迎亲的队伍快要来了，这事你知道吗？”苏念奴问道。 “知道。”穆凡把纸递回去。 “赵辰那边可能会完婚，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杀了她，也可能不找借口，直接让她消失。” 穆凡望着远方，“说不准，假如我是赵辰，我一定会杀了她的。杀她又不费力，到了皇城，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苏念奴眯着眼睛，笑道：“你给我的感觉与上一次有些不同。” “我知道，我又变帅了，而且实力更上一层楼。”穆凡正经道，他不是贫嘴，仅是陈述事实。 第十四章 太早了 第十四章 太早了 (第1/1页) 赵氏皇族的迎亲很气派，放眼望去，红妆没有十里也得有五六里。 赵英穿着红裙，美的不像话，一点也不像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她静静的站在剑宗的山门外，安静的与环境融为一体，成了景色的一部分，看起来没有一点攻击性，温顺的像一只小猫。 十里红妆对女人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无数剑宗弟子守在剑宗山门外，大都是女性。 小婉对这事的兴趣不大，她待在无崖山的几间小屋里破境。反倒是穆凡站在远处，目送赵英离开。 他总觉得赵英会死，日后他准备前往皇城，加深与赵建炎之间的信任。赵英可活不到他前往皇城，因为越是想，考虑的方面越多，他越是觉得赵英不可能活下去。 赵英死了，穆凡感到可惜，不过仅为那副皮囊可惜，蛇蝎美人他可无福消受。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惹上一个蛇蝎美人不是明智的选择。 穆凡收回目光，闭上眼睛低着头哀悼片刻，接着一纵身消失在宗门外…… 望着海面中的倒影，他慢慢走向海水中。 他变得好看了，虽然相貌看起来差别不是太大，但让然觉得很舒服。 似乎变化的不仅是相貌，体内还有什么正在变化。开始显现不出来，过了几个月，隐隐有些迹象。 比如说，此刻他正走向海水中，可他却没沉入水下，而是漂到水面上。 如果动用真元，浮在水面上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问题在于，他根本没动用真元！ 穆凡想不明白，问师父，师父也说不清楚。于是，问题又回他这里了。 起初，他怀疑是青蛇长衫的事。蛟龙会水，托着他也有可能。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前几天他特意脱掉青蛇长衫，然而他还是浮起来了。 怪事年年有，这次太奇怪了。 “难道是与皮冻签订共生灵契的原因？”穆凡脑海中冒出这个猜想。签订共生灵契的人不多，他查询古书和各种资料，没找到第二个有他这种情况的。 “有人对我的身体动了手脚！” 穆凡寻本溯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变好看时，正参加玄门的祭祀大典。不是水土不服的事，环境不同有些影响，但影响不大。 仔细回顾当时的情况，他和几个玄门弟子交过手，另外遇到了鬼枯…… 玄门弟子没有动手脚的实力，那就只能是鬼枯了。 如今鬼枯已死，线索戛然而止。穆凡不知道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更不知道浮在水面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要他有意浮在水面上，那他便能浮到水上，一旦他想沉下去，又能立即沉下去。 还有一种可能，他改变了体质，身体发生了某种无法预料的变化。 左思右想，穆凡拍了拍脑袋，在水面上跑了一会，非常省力，速度比平地上更快。 “哎，晏大哥，我找了你半天了，你在这里瞎跑什么？”见性大大咧咧的喊道。 穆凡止住身形，“我随便修炼修炼，你呢，你找我干什么？” “你不去看看吗？剑宗山门外赵英姐要嫁人了，好家伙，真漂亮！” 穆凡笑问道：“你是说赵英漂亮，还是说迎亲的队伍漂亮？” “都漂亮。”见性运真元于双足，跑到海面上，“昨天晚上我见到赵英姐了。” “你见她干什么？”穆凡不由的皱眉，“你一个和尚，小心着了她的道。” 见性道：“她跟我说，她喜欢你。晏大哥，你能忍心看着一个女子嫁给表哥，而且二人的血缘很近。” “忍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一家人全部死了，就剩她一个人了，苦命啊。” 穆凡笑道：“天下苦命的人多了去了，我没那么多同情心。你是和尚，同情心比较多也正常。” “阿弥陀佛。”见性又念了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心提醒你，赵英的话不能信。” 见性正色道：“她的话不能信，那你说的能不能信？” 穆凡语塞，轻咳两声，摸摸鼻子，“总之她说的话不能信，我对你好不好？” “好，她对我也很好，为什么不能信？” “唉……”穆凡连连摆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见性道：“你不跟我说，怎么能确定我不懂？” “男女之事你懂吗？” 见性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右手捏成圆形，“是不是男的和女的……” 穆凡被见性的手势逗笑了，大笑道：“你这个和尚越来越合格了，离高僧不远了！” 见性急忙摇头，“我不懂，不懂。” 穆凡道：“你懂！” 见性有些着急，“我真不懂。” “不和你乱扯了，我先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里？” 穆凡道：“我要去落羽歌舞坊一趟。” 见性的脸微红，“歌舞坊……歌舞坊不就是做那种事的吗？” 穆凡没搭理他，唤出飞剑，双脚猛蹬水面，飞到剑上。飞剑纹丝不动，意念动，飞剑化成流光，快速冲向剑宗山门外。 见性跟着后面喊道：“晏大哥，你就算不出手相助，难道不过去送送赵英姐？” 他的速度跟不上穆凡，转眼间被甩到后面，“那我自己去好了，唉！” 见性跑到剑宗宗门外，迎亲尚未结束，皇族礼仪繁琐，估摸还要一段时间。 二人消失在海面上，叶峰的身形出现在海岸。他在此已经隐藏了许久，一直注意着穆凡的表现。 穆凡不用真元站在海面上的情景他看在眼里，不免惊讶。 自从玄门祭祀大典结束，穆凡归来，叶峰就发觉有些不对，所以问了一大堆穆凡在玄门经历的事，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能在水面上行走奔跑已然异乎常人，在水面上的活动能力超过在陆地上，简直可谓变态。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控水能力，不像后天产生，更像先天。 叶峰不怕穆凡变态，只怕穆凡太早变态。 呆呆的望着水面许久，他神情阴沉又带着几分兴奋，“早了点，早了点啊……不过事情已经开始，便无法停止。来吧，看看谁更快！” 无人回应叶峰的话，他像在对四周的空气瞎嚷嚷，让人摸不着头脑。 阅读网址：m. 第十五章 酒里有毒 穆凡坐在秋千上，时不时晃一晃，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等苏念奴过来了。 苏念奴偶尔要出去弹琴歌舞，不巧让他赶上了。丫鬟摆好了桌椅，不过他觉得坐着等太无聊，索性荡秋千消磨时间。 “公子好兴致啊。”苏念奴对秋千上的穆凡说道。 “这也能叫好兴致。”穆凡从秋千上跳下来，“龙家的事怎么样了？” 苏念奴道：“还是那副模样，没人敢接，敢接的人都意外暴毙，神奇的很。” “好手段，查到是谁动的手吗？” “只查到蛛丝马迹，没有确凿的证据。” 穆凡忙问道：“谁？” “高家。” “高家？”穆凡沉吟一声，“哼，他们的手倒是长，连东泽一个小小龙家的事也要管。” 苏念奴道：“我们尚未查到高家动手的原因，总之，一个字——怪！” 穆凡道：“怪就怪吧，一个龙家竟然牵扯到北华高家，灭龙家满门的事先缓一缓。” “那我撤销悬赏。”苏念奴指着长凳，“先坐吧。” “丹药什么的暂时放到你这，以后再说。”穆凡坐到长凳上，身体突然一顿，然后拍了拍脑袋，语气带着不确定，“等等，我想起来了！” 苏念奴坐到对侧，保持沉静，以免打扰到穆凡。 穆凡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悠悠道：“我以前去过西北，给太妃娘娘祝寿，当时赵轩没造反。” “你与赵建炎一起去的。” 穆凡点了点头，“是的，我被一个叫黄一君的将领押送，他曾经跟我提起过高家。” 苏念奴笑道：“黄一君，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他跟我提起过高家的事，龙家曾经救过落难的高蓉蓉，或许是她暗中相助。” “是条线索，我之后可以查查此人。”苏念奴应道。 “好，既然我准备放缓，你不用着急探查高家，一切事宜你自己考虑，找最合适的时机处理。” 苏念奴道：“没问题，如果事情真牵扯到高家，通过悬赏灭龙家满门将不可能。” “一旦验证高家涉及，我再想对策。”穆凡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口，酒烈像火烧，“好烈的酒。” 他吸了口气，又道：“我那两个师兄弟有线索了吗？” 苏念奴道：“你大哥胡军戈的下落不明，我们的人没查到，不过查到了宋长庚的下落。” “大哥……”穆凡心想大哥行事一向隐蔽，便问道：“长庚近来如何？在祁山防线过得怎么样？” “不太好。” “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好是好，不好是不好。” 苏念奴见穆凡的语气有些急促，说道：“他之前被妖族掳走过一段时间，手下的人全死了，前段时间他侥幸逃脱，从妖族部落逃回了祁山防线。” 穆凡皱眉道：“身体如何？” “身体尚好，目前正在考察中。” “考察中？”穆凡想了片刻，很快明白其中的道理，“有人怀疑长庚撒谎？” 苏念奴微微颔首，“是的，事情有些蹊跷，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无可厚非，惯例而已。只是……大哥的消息不明。”穆凡感慨道。 苏念奴安慰道：“你大哥行事素来隐蔽，很不简单，不会有事的。说说你自己的事吧，你准备何时前往皇城？” “我……再等等。” “你的境界已经突破，巩固，为什么不去？” 穆凡笑道：“装矜持呗。” 苏念奴好奇道：“装矜持？这是何意？” “以前赵建炎身边有个叫周循的，死了。” 苏念奴的手刚举起杯子，听到这句话，端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是被赵轩杀了。” “他死了对我有好处，赵建炎在西北这么一晃，地位比之前高了些，不过他根底不行，在西北的表现中规中矩，没有大放异彩，也不算差，朝廷里的人没多少人挺他。”穆凡又喝了口酒，“呼……真够劲！我是越来越坏了，见到他这模样竟然十分高兴。” 苏念奴举起酒杯，与穆凡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啧……你要是不坏，赵建炎怎会信你，坏得好！” “坏得好，坏得好。”穆凡连说两遍，“赵建炎一定会找我的，到现在没找我，一定有什么事绊着他了，给他些时间，让他好好考虑。” 苏念奴笑道：“你们几个人真是怪，几个人想在朝廷立住脚跟，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别说，真有些像。”穆凡大笑，“有句话怎么说来者，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现在赵建炎穷的很，他不能像“富人”那般活着，就算他手段通天，也得过一段穷人的日子。” 苏念奴把酒杯放到案上，“怕就怕你们一直阔绰不起来，赵建炎挤不进权力中心的圈子里，你花的所有功夫只能白搭。” 穆凡笑道：“他的身份终究是张虎皮，虽然不够厚实，有些人不认，但还是顶一点用的。最重要的一点，他有挤进去权力中心的机会。” “你要帮他？” “帮他是肯定的，然而要将他送进权力中心，需有通天手段，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穆凡指着酒杯，说道：“这酒也太烈了，大夏天的。” 苏念奴掩嘴笑道：“帮你提提神。” 穆凡道：“我根本不需要提神。” “我告诉你，酒里掺了毒，你怕不怕？”苏念奴眼睛都笑弯了。 穆凡的手开始一僵，他不留痕迹的把失态转为扶正酒杯的姿势，“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以后别开了。” “我没开玩笑。”苏念奴端起酒杯，十分自然道：“真的，你的酒中有毒，我的没有。” 她边说边笑，像在说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穆凡放下酒杯，笑道：“这里是剑宗山脚下，毒死了我，你也逃不出去。得了，打住，好好谈正事吧。” “你没有不适感吗？”苏念奴身体前倾，煞有介事的问道。 穆凡把手放到苏念奴的额头上，“不烫啊，你在说什么胡话。” “随便说说不行啊！” “在某一刹那，我真的怀疑你了，所以这种玩笑还是少开比较好。” 苏念奴放下酒杯，说道：“就知道你会当真，听你的，不开玩笑了。” 第十六章 冯道的算盘 穆凡返回剑宗时，正巧看到迎亲队伍离去。他没看到赵英，见到了恐怕也没什么说的。到了念素山，他直接前往后山演武场。 破境成功，境界巩固，再想突破便急不得了。 像往常一样修炼，时间过得飞快。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彩云为念素山增添了几分玄奇之色，真如福地洞天，仙人居所。 有信使前往后山演武场，那人约莫三十岁出头，一身剑宗弟子服饰，腰间配精金飞剑，实力和资历都在穆凡之上。 “晏青师弟，师父要见你。”中年男子道。 穆凡收剑挺立在演武场中央，转身问道：“敢问师兄是哪位长老供奉座下？” “代理宗主座下弟子崔润洁。”男子抱拳道。 穆凡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到崔润洁身边，问道：“冯师叔找我何事，崔师兄可否告知？” “跟我走，边走边说吧。”崔润洁的飞剑涨大，可供二人共同搭乘，“上来，我的速度更快一些。” 穆凡应了声，跳到剑上。 崔润洁扭头道：“站稳了！” 飞剑凌空，成一道白芒直冲云霄。云层中，崔润洁说道：“师父找你定有要事。” 穆凡问道：“何以见得？” 崔润洁笑道：“我来通知并且带你前往玉溪山主峰，公羊高去通知叶师叔。如果是小事，根本不用惊扰叶师叔，师父更不会亲自见你。” “依你之见，冯师叔可能因何事找我？” “八成与赵建炎有关。”崔润洁再度加快飞剑的飞行速度，“冯师叔昨天见了赵建炎。” 穆凡疑惑道：“迎亲队伍里有赵建炎？” 崔润洁道：“迎亲队伍的人手变了几次，赵建炎不是管事的，他只是暗自跟随。” “真是突然啊！”穆凡轻叹，他反复思量，“崔师兄知道他见冯师叔的目的吗？” “不知道，你也别太着急，见过师父自然会知晓。”崔润洁干脆道。 二人不再言语，没多久飞至玉溪山。 穆凡从云端向下望了一眼，李南诚就是从这座山峰的峰顶被人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而今山峰一切如常，还有谁记得李南诚之死。 崔润洁带着穆凡进入山间一座小院，小院构造简单，俯瞰过去，也不觉得大气。院子里的人不多，零星几个人而已。 穆凡心里不免好奇，按说近来天下多生变故，要处理的事务应该很多才是。冯道从玄门祭祀大典回来之后，便将住所搬到这里，搞得很多人要重新熟悉路径地点，尤其是剑宗附属的中小型宗门，往来更是麻烦。 崔润洁带着穆凡进入小院院门口，说道：“你进去吧，对了，去东稍间，师父指明要单独见你，我就不凑热闹了。” 穆凡道了声谢，孤身一人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发现他来了，点头示意，然后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穆凡抬手敲门，手刚抬起来，门已经开了。 冯道躺在躺椅上，神情悠闲，他侧过脸，笑道：“你来了。” “见过冯师叔。”穆凡长揖道。 冯道朝屋子里挥了挥手，“随便找个地方坐，不用拘泥。” 穆凡搬了张椅子，坐到冯道旁边，“师叔找我来，有什么指教？” “赵建炎过来了，你知道吗？” “来这里的路上问了崔师兄，刚知道。” 冯道笑道：“他昨天来找我，跟我演说了一番。” 穆凡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说了他的志向。”冯道大笑，他扶着椅子坐起来，继续说道：“志向确实远大。” 穆凡试着问道：“清除积弊，一统天下。” “差不多。” “冯师叔以为如何？” 冯道笑了笑，“如何？还是那句话，志向远大。” “没了？” “没了，仅此而已。”冯道重新躺回去，“他的志向挺好，但是有这种志向的人多了，有本事落到实处的才是人杰。” 穆凡恭敬道：“冯师叔一语中的。” “你先别着急恭维我，你小子的志向也很远大，不照样没落到实处。”冯道说话毫不留情，“现在没话说了？” “不好说。”穆凡干笑一声。 冯道叹道：“你和赵建炎不是一路人，一个夜尽中人，一个皇子，能尿进一个壶里就怪了。” “前辈慧眼如炬！” “任何一个知道你根底的人都看得出来，叶峰不擅长拍马屁，你爷爷更不擅长此道，你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穆凡低着头说道：“我也不擅长，不然就不会总拍到马蹄子上了。” “行了……言归正传。”冯道轻咳两声，“他想向我展示他的鸿鹄之志，企图说服我，让我帮他一把。” “怎么个帮法？” “准许他招剑宗的人手。” 穆凡问道：“那您同意了吗？” “我当然没同意。”冯道看着东墙上挂着的地图，摇头笑道：“我告诉他，招募剑宗弟子，他凭本事招人即可，能招到多少是他的本事，我不会加以阻挠。” 穆凡心知冯道所说的全是搪塞之语，“师叔找我来所为何事？” “你很早以前就跟着赵建炎了吧。” “嗯，我与他两年多前认识的，如今已经完全取得他的信任。” 冯道点头笑道：“你千方百计取得他的信任，目的呢？” 穆凡坦言道：“打探消息。” “爽快。”冯道眼皮翻起，额头出现几条皱纹，“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冯道起身问道：“你就没想过祸乱朝堂，多弄出一些事端？” “弟子能力不足，朝廷尚有众多精明之人，皇帝也不昏庸，霍无家与皇帝珠联璧合，我认为那样做等于寻死。” 冯道从躺椅上站起来，面向东墙的地图，背着穆凡说道：“我不会支持赵建炎，但是我可以全力支持你。” 穆凡不解道：“支持我？” “仅限于一个方面——祸乱朝堂。只要你肯做，我冯道一心支持！” “我做不来。”穆凡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道：“弟子有自知之明，不会无端寻死。” 冯道仍没转过身，“你从赵建炎那里得来的消息，我也要分享。” 穆凡不卑不亢道：“此事您应该和我师父谈。” …… …… ps：谢过猪大的章推，小子名不经转，猪大热心帮我，实在感谢！ 同时感谢每一个支持我的人，希望仗剑的未来越来越好。 各位书友可以去看看猪大的书哦，很精彩，应该没人不知道宅猪的《牧神记》。 真心感谢！ （表示现在还有点激动，开心） 第十七章 天人交战 “我当然会和你师父谈，但若经过他的手，我从你这里得到的消息将真假难辨。那样的话，你对我毫无价值！”冯道负手而立，他缓缓转过身，指着东墙上的地图，“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地图吗？” “前朝疆域。” 冯道走进地图，伸手摸了摸边境线，“那些罪人终将被清算，朗朗乾坤，总有一天大乾要正名。” 穆凡躬身，这次他是真心的，“师叔要为大乾正名？” “正名……需要打败现在的赵氏，太早了，经营好剑宗才是根本。”冯道的手在地图上慢慢滑动，虔诚的像敬神，“和尚信佛陀，我信手里的剑，信脚下的土地。引妖族南下，国土分裂，相互倾轧是大罪！” “前辈高义！” 冯道轻笑，嘲讽道：“我不高义，没什么理想，正名之类的事，我只是感兴趣而已。剑宗，我要让剑宗壮大，而不是为了你们的目标无谓牺牲！” 穆凡疑惑道：“谁要让剑宗无谓牺牲？剑宗弟子与剑宗一体。” “哈哈……剑宗弟子，偏偏是剑宗宗主想让剑宗毁灭。”冯道的手离开地图，“你没怎么见过卢行简，不了解他，他和叶峰一样疯狂，只是平日里一直和稀泥，你们看不出来罢了。” “宗主怎么了？”穆凡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宗主疯狂。 上一次在祭祀大典期间，他被丁松阴了，肋骨受伤，疗伤时听冯道随口提过，当时冯道说剑宗的实际掌控者还是卢行简。 冯道笑道：“他矢志惩罚那些罪人，铁了心的那种。” 穆凡嘀咕道：“这没什么不好啊。” 冯道眉头微皱，呵斥道：“嘀咕什么，说话就大声说，像个爷们！” “好，我觉得宗主做的没错。”穆凡扯着嗓门道。 “这才像话，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嘀咕。”冯道走到穆凡面前，“宗主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想随便他怎么想，可是他做了，我就能管得着了。” 穆凡道：“宗主行事一向稳妥，没听说有什么大的差错。” “那是他还没开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头子报仇是一百年不晚。”冯道虽对宗主多有不满，但他不禁佩服卢行简的隐忍。 装孙子是件很难的事，特别是一装上百年。不是谁都能装孙子的，要装好更难，因为一不小心，装孙子就成了真孙子。像卢行简这样装了上百年，装的剑宗前所未有的团结，内部矛盾缓和，冯道认为自己做不到。 “老头子想积聚力量，以剑宗上下全部力量攻击玄门，两败俱伤，为其他人做嫁衣！”冯道轻拍穆凡的肩膀。 穆凡心神一震，背脊发凉，从颈部到后腰，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他真要这么做？” “有这个苗头。”冯道的脸很阴沉，“老头子要疯了，他装不下去了，不想做孙子了。” 穆凡迟疑道：“此事甚大，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敢轻信。” “说是不敢轻信，实际上你已经信了。”冯道和穆凡的距离很近，四目相对，他眼中摄人心魄的霸道让穆凡下意识的躲闪。 穆凡道：“我要确凿的证据。” “证据……没有，老头子的行为等于再次分裂剑宗，他想拼，剑宗有一大把人不想拼。”冯道退了一步，虽然他并非有意给穆凡施压，这一退还是让穆凡出了口气。 穆凡问道：“师叔不打算拼死一搏，而且师叔背后站着很多人吧。” “当然，林子大了，领头的鸟要撞死在树上，不代表它后面的鸟也要跟着撞死。无论什么时候，疯狂的人终究是少的。”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冯道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与我的牵扯没那么大，我终究是穆家人。” “你能看着剑宗走向覆灭吗？”冯道神态冷漠的说，“纵使你是穆家人，你能眼睁睁看着你认识人身死吗？” “我……我不知道，也许能……”穆凡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 冯道的嗓音变得沙哑，充满荧惑，“你师父目前尚在摇摆，只要他站在我这边，老头子就不敢乱来。” “你想要架空宗主！”穆凡恍然大悟。 冯道摆手道：“瞎说什么，要击败玄门，击败朝廷不能着急，必须有耐心，放长线，甚至要花不止一代人的时间。至于扫清各方势力，一统天下，更急不得，或许需要几代人的经营。” 穆凡连连摇头，“你与师父联手，剑宗大半势力恐怕落入你的手中，到时候宗主自然就被你架空了。” “谈不上架空，老头子没下决心，我们要让他看到我们的决心。”冯道不经意间将穆凡纳入“我们”的范畴，“只要宗主看到了，自然会好好权衡。” “可这和逼宫有什么区别？”穆凡脸色也不好看。 “我说了，老头子的想法不错，他可以去做，但不应该拉上剑宗。剑宗不是他一个人的剑宗，而是你，我，很多人的剑宗。如果他要带着剑宗走向覆灭，那他就不适合宗主一位，若他能耐住性子，我身为他的弟子，仍然愿意支持他。”冯道摊开双手，面向穆凡，“难道我说的还不够直白吗？” “够直白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叶师弟也很疯狂，但他的疯狂更多限于个人，他敢与东泽的老皇帝闹矛盾，却没让霍无家和手下的兵牵扯进去。他敢一个人去西北，从未将自己与剑宗捆绑到一起。我需要你去影响叶师弟，必要时刻，你甚至应该把他某些行动告诉我。” “不行！”穆家立即拒绝，“我这么做与背叛师父有何区别？” 冯道咦了一声，“当然有区别，你没有背叛他，你是在帮助整个剑宗。他做的其他事我不管，但与剑宗存亡有关的事，我哪怕不是代理宗主，仅是剑宗一员，也不能不管。” 他顿了顿，又道：“这么说吧，剑宗平稳发展壮大才是最好的路。我不是为一己私利，是为剑宗啊！” 穆凡脑海天人交战，冯道想让他在剑宗全体和宗主选一边，而选择剑宗全体就一定会牵扯到师父。 冯道句句在理，剑宗数万弟子，不能因为某一任宗主个人的决定犯险。他全心全意为公心，并非有意敌对叶峰。 “若你一时间无法决断，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在后山演武场显眼处插把剑，只露一半剑身即可。” 第十八章 别管 穆凡独自一人御剑回去，云层之上，他的思绪乱作一团。 剑宗表面一团和气，实际上仍有暗流。暗流平日里看不出来，但从未停止过。 冯道是剑宗利益的坚定捍卫者，为了剑宗这个庞大的宗门，他可以放弃和牺牲很多。 凉风吹着穆凡的脸，钻进领口，让他因为犹豫和迟疑而滚烫的脸稍微凉了些。 “该怎么选择，让师父与冯师叔联手，还是放任不管？” “我有那么大的力量吗？”穆凡不确定。冯道的一番话，掀起了他心中的波澜。 这件事应当非常隐蔽，他不知该不该和小婉分享。 回到亿华阁，直奔自己的屋子，他把被子推到一边，躺在席上，努力理顺思绪。 着急没用，唯有一点点梳理，才能知道怎么选。 他睁眼望向房顶，双目却没有聚焦。 冯师叔的真正目标可能是监视师父，拉拢师父，威慑宗主，或者架空宗主。 穆凡在心中思量：“剑宗是我学艺的宗门，可本事是从师父以及家里学的。同门师兄弟待我很好，我也没有辜负同门……” “想什么呢？”师父的声音突然响起，吓的穆凡一哆嗦，他尽力掩饰，还是被叶峰看出不对劲。 “师父。”穆凡从床上下来，急忙行礼。 叶峰摆手道：“不必多礼，心神不宁，有什么心事？你去玉溪山，冯师兄跟你说了什么？” “他见过赵建炎，说要支持我祸乱朝堂。” “仅此而已？”叶峰带着笑意说道。 穆凡看着师父脸上的笑意，又道：“他得知我取信赵建炎，让我将从朝廷探查消息分给他。” “没了？”叶峰指着床角，“没必要这么拘谨，你实话实话就是，如果冯师兄让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你尽管告诉我，我为你做主，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穆凡摇头道：“没什么。” “为师告诉你，上面的事，你不用参与，我虽重视你，但不等于你可以肆意妄为而不受惩罚。” 叶峰说的露骨，穆凡心里更虚，暗道：“师父莫不是猜出了什么？” “冯道想要的消息，你不用管，也根本不用给。我会去周旋，至于其他事，更不要受他影响。他眼中就只有剑宗，你眼中不应该只有剑宗。”叶峰的话警示之意十足。 穆凡不能确定师父是不是知道了，顿时陷入两难。 叶峰又道：“再给你十息时间考虑，自行决定要不要告诉我。” 穆凡心里一紧，十息时间似乎被延长了，他不知这是师父的手段，还是他的心理作用。 “师父，冯道劝我观察你的动向。” 叶峰笑道：“他在担心什么？” “担心宗主为大义牺牲剑宗，使得剑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我那个师兄就这样，你答应了？” “没有，在考虑，我不知该怎么选。”穆凡苦笑道。 叶峰不以为意，“有什么难选的？很轻松啊！” “剑宗与玄门全面开战，意外着剑宗的覆灭，也意味着很多人的死。宗主，您，康师叔……很多很多人。” 叶峰闻言大笑，“你担心的就这些。” “这只是一部分，你说过的，本质。就算玄门灭了，不改变本质，仍会出现第二个玄门，第三个玄门，毫无意义。”穆凡长叹一声，“剑宗不就白白覆灭，很多人岂不是白死了？” 叶峰笑道：“你还有自己的思维，没被姓冯的牵着鼻子走，不错。” 穆凡继续道：“除此之外，冯道说的挺有道理的，要灭玄门，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需要一代人甚至更长时间谋划，不宜操之过急。” 他抬头看了眼师父的反应。 叶峰剑穆凡停了，问道：“没了？” “还有，我觉得师叔的目光并非局限于剑宗，而是立足于剑宗。他认为重新整合破碎的山河，需几代人的努力，无法一蹴而就。”穆凡很是认可，他加重语气道：“徒儿以为，此乃正道，不用奇谋，立足自身，经营自身，强大自身。” 叶峰道：“他的法子是好的，不过有些过度焦虑。奇谋往往能胜一时，根本在于实力也很正确。他担忧宗主操之过急，完全是过虑了。” 穆凡道：“为何？” “师父的心思不好揣摩，他当初能和稀泥，和了大半辈子，以后也能忍住。”叶峰十分从容的说道，“虽然他无比渴望撕碎玄门，也许冒出过这种想法，但他明白形势，等得了。师兄不受宗主喜欢是有原因的，就像现在，他喜欢揣摩宗主的想法，不管中不中，宗主都不会开心。” 穆凡松了口气，“我是不想做选择，一方面不想让那么多熟人死了，更在于他说的有理，生怕宗主偏激。” 叶峰轻蔑笑道：“笑话，偏激，师父经营一辈子剑宗，把剑宗糊成一块。到了我和冯师兄这一代，发展壮大，最后到公羊高和谢法这一代。三代人的努力，稳扎稳打，何谈偏激。” “师父你的意思是，师叔有意误导我，想独揽大权？” “有意误导你？应该不会。独揽大权……他应该想过。”叶峰边说边把穆凡摁到床角，“说了别紧张。” 穆凡无奈道：“我心性仍需磨练。” 叶峰松开手，放缓语气，“记住了，你不欠剑宗任何人的。” “我总归是剑宗的一份子。” “狗屁！你要记住自己的根本，穆家、夜尽，剑宗……抓不住就放弃。”叶峰忍不住爆粗口。 穆凡不知师父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只能连连点头。 叶峰继续说道：“我那师兄就是这点不好，常常把事憋到心里，整天一张严肃脸，想通过他自己的办法解决。实际上很多事说开了就没了。以他这性格，独揽大权后，非得把剑宗打造成严严实实的一块。” “师父，这件事你尽早找他说了，免得他继续误会。” “你就别管这事了，好好想想在皇城那边怎么做。” 穆凡嗯了一声，点头称是。 叶峰坐到穆凡身边，“记住了，你不欠任何人的，包括我。” 穆凡忙道：“师父教诲之恩不能忘！” “以后任何人拿剑宗的事扯你的腿，记住，别管！” “是。” 有感而发 仗剑签约晚，首订低，均定低，读者少，惨不惨？惨！ 仗剑十几次签约被拒，惨不惨？惨！ 三十四万字时，出现第一个打赏楼，开心事。 签约后首月有两个盟主，蓉儿姐和小黄鸡叽叽叽叽叽叽，又遇到开心事。 我还记得第一次得到八张推荐票的时候，开心的跑到作者群炫耀，那家伙…… 拥有盟主时，美滋滋的，不止在作者群显摆，还跟家里人说了…… 仗剑是一步步走来的，实话说，有过放弃的想法，但有幸在每个关卡遇到支持我的人，他们都是我的贵人。 依稀记得，第一个盖打赏楼的是“呆呆萌萌的楼主”，当初在游戏群认识的。很感谢她，有一段时间经常冒泡，给我加油。 读者少，本章说也不活跃，很正常。跟读的人会发现，几乎每一章后，都有几个人的鼓励。“甜橙我钟意”，“楠楠洋洋名店”你们俩应该会看到，别跳过了这一段，很感谢！ 当然还有其他人也出现过，不好统计，还有喜欢写“看完睡觉”四个字的“怀念海子”…… 虽然只是简单几个字，但真的感谢啊！ 再后来，仗剑搭起了比较正式的群。话说均定不过百的作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比较正规书友群的，这个人很幸运，更幸运的是，那个幸运的人是我。 说到我们的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第一次被拉进去，我是非常震惊的，真的！ (⊙o⊙)哇，这是仗剑的群，我差不多就是这个心理活动。 十分感谢忘川，他是个很负责而且受欢迎的群主，为啥说他受欢迎呢，因为他经常被表白。至于负责，太多例子了，我现在的起点头像就是他做的。 聊到头像，就得提到decade，仗剑统一起点头像就是他们二人合力制作的。 超级重点感谢对象——蓉儿姐，本书的第一个盟主，书友群的搭建也离不开她。大概仗剑三十四万字时，出现在书评区，时常签到。那时一个签到对我而言都很可贵，书评区没人活跃，一度怀疑有多少人看仗剑。额……现在签到也很可贵，哈哈…… 蓉儿姐还帮了我很多，不过她比较低调，就不在这里说了，鞠躬感谢！ 群里还有很多各有特点的管理，比如拥有大把推荐票的无忧，他一个人投票能顶一群读者。唱歌很好听的北瀛，海客认证，书友认证。在各大书友群中穿行，潇洒自如的北鋆。 他们不仅仅是管理，也是仗剑的副版。咳咳……我想大声的问一句，有多少作者有三个副版主？嘿嘿……我有。 言归正传，还有零葬，他想把仗剑转化成有声，我为此打算从头到尾修改一遍仗剑。不过目前搁置了，毕竟我名不经转，说了不算。 刷楼大魔王小墨和小紫，你们尽管盖打赏楼，不刷到顶，算我们仗剑输（傲娇脸） 最早支持我的读者之一极地，仗剑开始写没多久就支持我的老读者。听他说高考成绩不错，祝贺他。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人。英俊潇洒的狗子、搬砖砖家、慎之，花生斋主、太阳仙鹫、几乎正常、无道游、弦光浮萤、老麻绳、菁瑶瑶……（无法一一提起） 再次感谢宅猪出手相助，感谢牧神大管理七七。 感谢每个订阅打赏投票的读者！每一个支持我的书友！ 最后的最后，期待仗剑越来越好，读者越来越多。 第十九章 咫尺天涯 穆凡在后山演武场练剑，听师父的，他决定不管上面的事，没有能力触及，最好不要管。 山石上长满苔藓，绿油油的一片，仅此而已，找不到只露半截剑身的飞剑。 崔润洁御剑到达念素山后山演武场时，在山间仔细寻找了一番，师父叮嘱他找一找陷入山石一半的剑，找了两遍仍没看到剑的影子，他便不再寻找。 由于他来时并未隐藏气息，穆凡很快发现御剑而来的崔润洁。 “崔师兄，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他收起飞剑，抱拳笑道。 崔润洁笑道：“师父要见你。” 穆凡道：“我能不去吗？” “嗯？” 穆凡笑了几声，“开玩笑的。” 崔润洁笑道：“师父身为代理宗主，修炼的事不急于一时，不用着急，兴许师父有什么要紧事，你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当然要去，什么时候？现在吗？” “正在现在。” 穆凡指着崔润洁脚下的飞剑，笑道：“既然如此，师兄带我一程。” 崔润洁道：“好。” “好”字尚未说完，他脚下的飞剑已然变大，“上来吧，跟你搭把手。” 崔润浩伸出手臂，拉着穆凡上去了。 飞剑刚起步，穆凡便问道：“这次……冯师叔找我干什么？” “你有些心急啊，比上次还急。” 穆凡笑道：“是有些心急了，崔师兄能否稍微透露口风，也好让师弟我有点心理准备。” “我倒想给你透露口风，问题是……我真的不知道。”崔润洁无奈的说，“我个人感觉，事先说好，是我个人瞎猜的，不准拉倒。” “那是自然，不准拉倒，我感激都来不及呢，难不成还怪你？”穆凡立即说道。 “好，我觉得这回和赵建炎有关。”崔润洁说到这里便停了。 穆凡疑惑道：“就这一句，没了？还是不方便说？” 崔润洁苦笑道：“没啥方便不方便的，这两天师父深居简出的，我哪能猜出来。” “对了，我蛮好奇师父和你说了什么？”他降低飞剑的飞行速度，“现在到我问了，晏师弟能否告知一二？” “不能。”穆凡回答的干脆。 崔润洁大笑道：“师弟干脆，爽快！” 他不再纠缠，全速运行飞剑，没多久飞到玉溪山峰顶的小院边。 “还是东稍间，别乱跑。”崔润浩叮嘱道。 穆凡应了声，从飞剑上跳下来。小院里空无一人，本来不大的院子，没了人气反倒显得空当了。 东稍间的门没关，依稀可以看到那张躺椅，躺椅上没人，不知冯道人在哪里。 崔润洁开始在院门口守候，随后退了几里地。院子周围升起一层结界，显然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里面的情况。 穆凡对师父有充足的信心，所以他并不害怕，尽管心跳的有些快，但仅此而已。 进入东稍间，场景一变，再向前便是万丈深渊。云雾袅袅，山风风势颇大，空中悬着几块蒲团大小的石块，云雾如水，石块如萍。 穆凡左脚悬空，微微一惊，急忙收回左脚。 他打量周围的环境，云海无边，看不到尽头，心道：“怎么回事？师叔想干嘛？” 念及至此，他笑了笑，抬脚向后一退，暗道：“你玩你的玄机吧，我可不陪你。” 脚下一个踉跄，穆凡身体后仰，差点摔倒。回头一看，身后的景象也变了，刚才还是院子，眼下已经成了云海。他身处一块孤立的山巅，唯有脚下一块落脚地。 “师叔，你这是何意？” 声音钻进云海，无人应答。 几息时间后，脚下的山峰突然崩塌，穆凡失去落脚点，连忙唤出飞剑，谁知脚踏到飞剑上，飞行决却没了用处。 穆凡身体下坠，他虽着急，但没有慌乱。下坠时碰到山石，他双脚猛蹬，借力飞到不远处悬空的浮石上。 从远处看，山峰好像是经不住他这一踩，导致山体从根部彻底崩塌。 “呼……”穆凡长出一口气，望着飞剑下坠，消失在视线中，“妈的，吓了老子一跳！” 他刚感慨完，脚下的浮石微微晃动，有下坠的迹象。 顾不得多想，穆凡踩着浮石跳到别处，落脚未稳，脚下的浮石再次松动。连骂娘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不断向前跳跃。 浮石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供他落脚的时间越发的短，以至于他前脚刚落到浮石上，便要想着怎么跳到下一块浮石。 如此反复，浮石好像无穷无尽，穆凡只能机械的重复着。浮石下的深渊中有什么，他不知道，只能感觉到下方的温度有些高。冯道的算盘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一旦坠入深渊，会不会死？ 穆凡觉得不会死，可能会受伤。可他不敢赌，力竭之前他都不想下去。 越来越远的浮石，逼迫他必须越跳越远，开始不明显，时间一久，聚少成多，便远的让人心惊。时间越缩越短，他的身形不断起落，每一步都要算好时间，甚至连下落姿势也要好好调整。 冯道隐入云中，静静观察着穆凡的表现。 半个时辰后，穆凡已经被逼急了。大梵天龙象经已经运行到极限，体力开始衰竭，每一次跳跃不亚于全力一击。 近来实力突破到玉堂境中期，使用第三门九耀星辉之力已经没那么难了，对身体的损耗不像以前那般剧烈。 脚下的深渊变热，不到一刻钟便滚烫的像熔炉。穆凡在浮石上仍能感到热，加上心里不爽，热上又多了个燥，成了燥热。 如今掉入深渊，八成会成为一缕青烟。 穆凡不明白冯道整这一出干嘛，难道只为戏耍他。 又过了一个时辰，穆凡连九耀星辉之力都用了。他觉得胸膛里的肺要炸掉了，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 脚下的浮石被烤的滚烫，他心知再这样下去会死，而且是累死。 “你给我出来。”穆凡奋力嘶吼道。这一嗓子喊出去，气息顿时乱了，脚下浮石破裂，再无借力之物，他的身体随即下落。 青蛇长衫上发出一股绿色能量，这股能量将他包裹在内，深渊下方温度越来越高，绿色能量也越来越厚。 云层中的冯道笑了，随手一招，穆凡的身体止住下坠，接着慢慢上浮，深渊下方的温度恢复正常。 第二十章 去皇城 穆凡睁开眼，一只脚踏进门内，另一只在门外。他的身体疲乏至极，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冯道正坐在躺椅上，含笑望着穆凡，“你很不错，求生欲很强。” 穆凡颤颤巍巍走进屋内，他心里不怕，颤抖完全是因为累，太累了，每一块肉都在喊累。 “师叔，好手段！”气力不足，他说出来的话也软绵绵的，“这是什么本事？” 冯道笑道：“想学吗？” “想，很想，你愿意教我吗？” “很乐意。”冯道转了转脖子，脖子处发出几声脆响，“你不怕嚼不烂？” “怕。” “那你还要学？” 穆凡笑道：“弄到刚才那一手的法子，然后交给师父。” “你小子倒是实诚！”冯道只是开玩笑，并非嘲讽。 穆凡道：“师叔不肯教？” “肯教，可惜你学不来。” “为什么我学不来？”穆凡好奇问道。 “你可知刚才那些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哦？不是幻境？” 冯道指着穆凡的大腿，“一个小型传送阵，你是被送到了别处。” 穆凡向旁边侧了侧，顺着冯道的手看去，只见师叔指着房门下的砖石。 “师叔花了很大的功法打造那里吧？”他忍不住感慨，那地方若是真的，浮石和深渊下的高温，堪称奇迹。 冯道笑道：“不过是个空山谷。” “空山谷……”穆凡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传送阵将我送到山谷，山谷处布下阵法，有些是真，有些是假。” 冯道笑问道：“你可知何为真，何为假？” “我碰到的都是真的，我没碰到的都是假的，是幻阵。” “差不多。”冯道转过头，“所以刚才看似厉害的手段，其实只是假把式。” 穆凡道：“这方法好，容易学，我可记牢了，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随你。”冯道悠悠长叹一声，“你小子口风不严啊。我交代你的事，你不帮我解决就算了，还给我捅出去了。” 穆凡挠挠头，“很多事我确实想不通，师父又担心我被你带到沟里了，说话重了点，我心里不坚定，便说出去了。” “得，说出去算了，你师父昨天找我扯了一大堆。”冯道像拉家常一样说道。 穆凡见冯道说的简单，但他觉得事情的经过必然不简单，其中凶险他无从得知。冯道要利用他监视叶峰是不争的事实，二人未必没有谈崩的可能。 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冯道能笑谈此事，意味着问题不大。 穆凡乐的看到剑宗两位实权长老间缓和矛盾，剑宗这艘船正在航行的紧要关头，可不能经受过大的折腾。 冯道又笑道：“我猜叶师弟一定和你说了一些你听不懂的话。” 穆凡不解道：“我不懂的话？” “比如……让你不要受剑宗影响之类的。”冯道注视着穆凡的神情变化，他从穆凡的脸上捕捉到了想看到的神情，接着后仰着头，找到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师父说过，可我不觉得这话有多么奇怪，多么难懂。” 冯道悠然道：“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师父宁可自己死了都不会让你死的。” “师父向来重视弟子。” “霍无家如今的处境怎么说？你师兄和师弟怎么说？”冯道摆了摆手，“言尽于此，再多说，恐怕你师父又要找我的事了。” 穆凡止住将要发散的思绪，说道：“师叔让我来就为了说这些？” “赵建炎来了，你去见一见吧。” 穆凡问道：“何时？何地？” “现在，如果你想准备一下，也可以等一会，至于地点，就在这个院子里。” “等一会吧。”穆凡靠着墙，思索着怎么应对赵建炎。 冯道从躺椅上站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公文批阅起来。 过了一阵子，穆凡道：“好了，去哪里见他？” 冯道指着房门，“你出门即可。” 穆凡先是一愣，想起门口处有个传送阵，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走到门口，一脚跨出。 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再次回到了充满浮石的深渊。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场景，云雾缭绕，阳光将云雾染成金黄色；抬起头极目望去，可在尽头看到一个微小的人影。 “既然师叔让我来见赵建炎，那么远处的人影应该就是赵建炎了。”穆凡想着，跳到前方的浮石上。浮石纹丝不动，他轻笑两声，有些感慨。 小院各个房间可能均有传送阵，联通到某个地方。说不定各个长老有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万一遇到棘手的问题，不至于被人一锅端了，而且可以在第一时间沟通制定反击方案。 穆凡跳到赵建炎面前，躬身恭敬道：“殿下。” 赵建炎盘膝坐在浮石上，见穆凡来了，笑道：“你来了。” “殿下，听闻周循身死，属下万分悲痛。” 赵建炎道：“他尽心为我，我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穆凡问道：“殿下来剑宗仅是为了见我？” 虽然他明知道答案，但问一下总是好的。 “我本想尝试招募一些人，可惜……” 穆凡道：“我怎么没听说殿下要招募人手？” “秘密进行的。”赵建炎苦笑，“我事先物色的人，征得冯长老的意思，我挨个拜访，然而……事情的结果不尽人意。” 穆凡压低声音，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了，稍后叹道：“这里不方便说。” 赵建炎大概猜到穆凡想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笑道：“没事，以后时间多着呢，到时候再说。” “殿下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赵建炎道：“还有一些人尚未拜访完，有些悬而不决，我再等等，等他们最后的决断。” 穆凡知道那些人不会同意，赵建炎的等待毫无意义，他长揖道：“殿下爱才之心人神共鉴，以殿下的心性，将来必将成事。” “说这些没用，我们孤掌难鸣，还是得争取更多人的帮助。” 穆凡道：“还有哪些尚未拜访的，或许悬而不决的，属下和你一同过去。” “不用，你处理好自己在剑宗的事，我打算带你去皇城。” “去皇城！”穆凡假装惊讶道。 第二十一章 可能发生的大事 赵建炎道：“朝中大臣大都不看好我，我们争是没用的，不如做实事。” “殿下不争了？”穆凡轻声问道。 “争！但不是现在。眼下争没用，我们只要不断做实事，把事情办得一件比一件漂亮，就能让父皇，也让朝中大臣侧目。” 穆凡道：“属下明白了，敢问殿下，我何时前往皇城？是否与殿下同去？” “与我同去，时间的话，暂时不确定，等我得到那些人的回复。” “是。” 赵建炎起身问道：“你近来可好？” “挺好的。” “听闻你在玄门受了重伤，而且身体有暗伤。” 穆凡笑道：“假的，宗门内的人帮忙处理，骗过玄门那些人罢了。” 赵建炎松了口气，“如此说来，你根基并没有问题。” “不但没有问题，实力还越发精进了。” “可喜可贺！” 穆凡道：“殿下是单独前来，还是与迎亲队伍一同过来的？” “一同过来的，那个赵英……真是胆大包天，她爹造反，甚至囚禁我。现在她爹死了，她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藏个一辈子，反倒出来送死！”赵建炎对赵英没有半点好感。 穆凡道：“殿下想杀掉她？” 赵建炎没有立即回话，他停顿了一会儿，对穆凡说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有这种想法。” “殿下要付诸行动吗？” “不，暂时不。”赵建炎思索道，“看看情况，如果有别人动手，自然不用我们掺和。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王兄明媒正娶的女人，是王妃。我动手……万一被人察觉，落人口实啊。” 穆凡笑道：“朝中想除掉赵英的大有人在，我不觉得她能活多久，而且陛下为何不撕毁圣旨，竟然仍把她许配给大皇子？” “我摸不透父皇的想法，开始我也非常奇怪。从反贼之女到王妃，跨度太大。”赵建炎苦笑，“这也是我暂时不对赵英动手的原因之一。” 穆凡难得说句实话，可惜赵建炎却没有答案。他正色问道：“殿下在朝廷的实力是否增长？” “有，但增长有限。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官，支持我的不多。父皇身体的具体情况没人知道，不过前些年来一直不好，朝廷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暗中下注，赌谁能做未来的……” 穆凡后退一点，理了理衣袖，毕恭毕敬的长揖，笑道：“一定是殿下。” 赵建炎叮嘱道：“这种话以后少说。” “属下明白，以后一定少说。” 赵建炎道：“你从祭祀大典回到剑宗没多长时间，多多修养，皇城那边可没有轻松日子过。” 穆凡笑道：“没什么，属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走下去的，轻松与否不重要。” “好，我没看错你。”赵建炎和穆凡隔着两块浮石的距离相望，大有君臣同心的架势。 “殿下，我有一事不明。” 赵建炎道：“你问。” “玄门总部动乱的时候，朝廷为什么不动手？” “不是不想动，而是时机未到。”赵建炎面色阴沉，没有在穆凡面前掩饰，“玄门总部出事，夜尽和穆家以及一些零散的势力联手对付玄门。玄门来找朝廷求救，父皇以西北三州开战，朝廷没有多余力量为由拒了。若朝廷力量有余且足够强的话，早就趁机灭了玄门，救玄门……哼，想都别想！” 他这话属实，朝廷和玄门至今处在面和心不和的状态。玄门想控制朝廷，朝廷想彻底摆脱玄门的控制。如此一来，朝廷断然不会帮助玄门，玄门腾出手来，西北三州朝廷恐怕要让出很多利益，这还是小利。 万一玄门对皇帝和霍无家的新政动手，再暗中支持东南的福王，到时候朝廷顾不过来，岂不糟糕。 多方权衡之下，朝廷对玄门总部遇袭一事视而不见。 穆凡又问道：“殿下可知杀了冰玄的剑客是谁？” 赵建炎低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子清。” “殿下查到他的名字了？”穆凡兴奋道。 “我听说玄门总部遇袭，他和玄门的一些人联手杀了冰玄，不知是不是朝廷的人，如果是的话，应重重有赏！” 穆凡侧过脸，望着远处的云海沉默许久。 赵建炎发现穆凡的异常，问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穆凡苦笑，无奈说道：“冰玄是前朝余孽，该杀！不过他曾救过我，于我而言，我希望他活着。” 赵建炎道：“人之常情，只要你能分开公私，没什么。” 穆凡立即应道：“这是自然，属下分得清公私，不然也不会投靠殿下，跟着师父同样前程似锦。” 赵建炎笑道：“我信得过你。” “殿下，你之前还听说过子清吗？” “没有。” 穆凡道：“我和冰玄接触过，深知冰玄的实力不简单，子清虽是和别人联手杀掉他，但子清的实力也可轻视啊。” “我曾留心过，打探了一些，不过……没有特别上心。你很感兴趣？” 穆凡点头道：“是的，很感兴趣，无论公私。” “哦……为何？” “首先，子清突然出现，似乎有意隐瞒之前的事；第二，子清目标明确，当时有夜尽和穆家的人在，他只选择冰玄，要么是私仇，要么是公事。私仇还好说，冰玄活了一千多年，有些仇家正常，若是公事……”穆凡说到这里，看了眼赵建炎，“这个子清身上可能大有文章。” 赵建炎眉头紧锁，“是我大意了，之前没上心，如此看来，回到皇城还要多多留心。” 穆凡道：“为时不晚。” 赵建炎大笑道：“你提醒的是。对了，告诉你一件大事，将有可能发生的大事！” “洗耳恭听。” “霍无家可能要迎娶长公主。” 穆凡忙问道：“安平长公主？” 赵建炎点了点，“事情尚未敲定，只是有可能。” 穆凡疑惑道：“霍师兄不是不愿迎娶长公主的吗？” “或许是为了新政，霍无家已经尽力了，打杀了一大批朝野众臣。父皇要告诉朝野，他信任霍无家，不会被任何人离间。霍无家想更进一步，震慑朝臣，同样需要这门婚事。” 第二十二章 临行 夜间的风拂过念素山，带动山间的云雾，夏末的晚风已有些许凉意。 穆凡躺在后山演武场的中央，小婉则躺在他的身边。 “明明才二十多岁，就开始过聚少离多的日子了。”小婉随口说道。 穆凡道：“舍不得？” “舍得，去皇城那边，万事小心。” 穆凡笑道：“不会有事的，皇城那边的人看不上我这种小虾米。” “你可不是小虾米。” “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了，这次去皇城，我近来又考虑了几次，决定这次去皇城啥也不干，只看不说，说了也要少说。” 小婉道：“玉堂境的实力，想做些事也很难啊。” “是的，很难，皇城不比剑宗，没人帮忙，基本靠自己。”穆凡眼中映照着满天星光，“一下子被打回原形，我有自知之明，一个人陪着赵建炎疯，不太现实。”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穆凡伸了个懒腰，用手遮挡双眼，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做挖眼睛状。他慢慢举起手，手势未变，向上抬到顶，翻转手腕，双指指向天空，“要把视线放的长远，知己知彼，早做谋划。” 小婉道：“只是计划不如变化。” “理是这个理，不过……还是要做！”穆凡坚定道，“虽然从来没有一个计划毫无差错的实行，总有各种意外发生，但没有计划，恐怕连应变的机会都没有。” “说的好。”棉团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穆凡和小婉一起翻了个白眼，棉团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棉团爬到二人身边，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小婉道：“准备好了。” “没漏掉什么东西？” “应该没有。”小婉说完后，从地上爬起来，“我再去检查一遍。” 穆凡道：“没必要带那么多东西。” 小婉执拗道：“你刚才还说计划，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好吧，听你的。” 小婉御剑离去，演武场上只剩下一人一猫。 穆凡看了棉团半天，蹦出一句，“你究竟是不是猫？怎么看起来不太像呢？” “这你就别管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穆凡道：“是有一段时间没聊过了，既然你来找我，你先说。” “那好，我先说。”棉团卧在穆凡面前，“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吗？” “额……你指什么，你以前说的多了，这么笼统，我猜不出来。” 棉团道：“保护好小婉。” “我会的！” 棉团笑道：“我以为再过三四十年的时间，你才能拥有保护小婉的实力。现在看来，要缩短十几二十年了。” “我也没想到，我预估的时间，可能比你想得更久。” 棉团道：“时间过得真快，两年了。” 穆凡回想从棉团进入剑宗以来，确实有两年时间了，顾不得感怀时间飞逝，他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安平手里的剑是小婉娘亲的。” “这事你还记得，不错啊。” “有些事我记得特别牢。” 棉团想了想，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可别冒险夺剑。” 穆凡调整姿势，坐到地上，笑道：“我没那么傻，夺剑的事我现在不会干的。” “那就好，那就好……”棉团连说了三遍，“我生怕你想不开。” 穆凡认真说道：“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也没什么，照顾好自己，保护好小婉，就这两件事。” 穆凡抬手想敲棉团的头，一想到棉团的实力，他又收回手，“这两件事还用你说，看看，小婉回去帮我整理东西了，我还想好好道个别呢。哎……玩笑归玩笑，谢了。” 他把手伸到棉团面前，棉团抬头看了眼他，递过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时候不早了，我先离开了，先和师父告别。”穆凡站起来说道。 棉团跳到穆凡的肩膀上，“你带我一同去，我也有些事要和叶峰说。” 穆凡唤出飞剑，御剑飞往亿华阁。棉团在他进入亿华阁时跳下去了，他便一个人面见叶峰。 叶峰已然知道穆凡要走，他对穆凡离开不是特别在意。因此穆凡辞别时，他半卧在床上根本没起来。 穆凡走到床前，便听师父说：“要动身了？” “明早离开。” 叶峰沉吟道：“我在想，让你取信赵建炎，跟着赵建炎乱闯乱撞是不是……不太合适。” 穆凡道：“这不仅是师父的选择，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觉得此法有利于穆家和师父。” 叶峰摇头道：“打探消息，可以安排别人。比如最近赵建炎四处招募人手，我若要安插人手，并非难事。” “可是要取信赵建炎不是一件易事。” 叶峰道：“你决心去皇城也好，去摸清他们的性格，熟悉皇家的构成，对你以后有无穷益处。” “徒儿正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这趟不大打算掺和几个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最多和赵建炎做些实事，别的一概不管。” “可以。”叶峰轻叹，“你是我的弟子，这层身份不容易被接纳，一定要低调，尽力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穆凡笑道：“赵建炎的存在感不高，我去他那边挺合适的。” “一个惹眼的和一个特别不惹眼的在一起，往往更惹眼。”叶峰笑了笑，“你去吧，年纪轻轻的，就该锻炼锻炼，这次没人帮你了，好好保重。” 穆凡道了声谢，问道：“师父，你近来可曾查到大师兄的下落？” “有，他在东南，不要去找他。”叶峰本来不想说的，见穆凡一脸渴盼，便说了个极含糊的范围。 穆凡又问道：“境况如何？” “还不错，有佳人相伴，滋润的很。” 穆凡闻言笑了起来，“没想到啊，竟有人喜欢师兄那种类型的。” 叶峰笑道：“你这话我可记住了，等你大师兄回来，我便一字不差的转告他。” “千万不能说，万一他回来后，实力比我强，我肯定少不了被切磋。”穆凡“被”字语气很重，听起来十分怪异，“三弟情况如何？” “他……情况还行，没你大哥滋润。一个在祁山防线，另一个在东南繁华之地，总之，他们俩都不用你担心。” 第二十三章 新婚 全天下最华美的婚礼大都出自皇家，赵英的婚礼办的很漂亮，至少表面看起来风风光光的，里子如何？看热闹的人从不关心。 凤冠霞帔，细腻精美的妆容，赵英美的像误落凡尘的仙子。可惜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反贼之女，谁敢亲近。 赵耿在外与人觥筹交错，喝的昏天黑地，不过他脸色并不好看。如果有选择的余地，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个新郎。特别当他看到赵英的属下呈上三颗人头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此等心狠手辣的女子，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父皇怎么会留着她，给她苟活的机会，无异于养虎为患。 赵耿对赵英仅有的一点好感荡然无存，这场婚礼更像一个过场。 酒喝足了，宾客散去，他扭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新房，哀叹一声，转身向书房走去。 旁边的仆人指着新房道：“殿下，新房在这边，那边是书房。” “白伯，你别管这些。”赵耿说完，头也不会的前往书房。 白伯望着新房，又望了眼书房的方向，叹了一声，心中嘀咕道：“乱七八糟的。” 新房内贴着很多大红色的双喜，红烛照亮房间，屋子里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壶酒水，两个酒盅。 赵英伏在桌边，一只手把玩铺在桌子上的锦缎，另一只手挣着头。她在等赵耿过来，这个时间，赵耿还没来，恐怕今晚不会过来了。 “世事真他妈的无常……”她笑了笑，笑声中夹杂着凄凉与几分无奈，神情有些癫狂。 看着红袖下的手臂，白嫩的很，她以前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一直以安平长公主为榜样的她，没找过那个足以征服自己的人，却身着红装等人采摘。 这就算了，最可悲的是，无人采摘！ 白伯走到房门外，敲了敲房门，“娘娘，你先睡吧，别再等了。” 赵英没有回答，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心中笑道：“还好，有酒，不算太惨……” 白伯在门外驻足了一会，转身离去。 赵英听到白伯的脚步渐远，倾倒酒水，又觉得这样太慢，索性拖着酒壶喝了起来。 喝的太急，酒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流到前襟，她也不以为意。 酒喝完了，双霞绯红，平添几分英气，或许是新婚燕尔，竟有几分娇羞之感。 她弯腰捡起裙摆，骂道：“麻烦！” 接着手一扯，将裙摆撕下来。她用裙摆擦了擦刚才流到颈部的和胸前的酒水，然后把裙摆丢到地上，再不看一眼。 赵英望着书房的方向，暗道：“急不得，急不得，赵英你不能着急。你要冷静，想办法走进赵耿的心，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来人，上茶。”她对床边的婢女说道。 婢女见赵英一会笑，一会疯疯癫癫的，生怕触了霉头，立即出去端茶。 待茶水上来，赵英道：“连托盘一块放下。” “是。”婢女连忙松开手，回到刚才静立的位置。 赵英端起托盘，向新房外走去，刚走一半，守在门外的婢女急忙阻拦，“娘娘，你这是……” “我去看看殿下，怎么，我身为殿下正妻，难道连殿下的面都不能见吗？”赵英打断婢女的话。她有意说的大声，因为这些话不是对婢女说的，而是对隐藏在府邸中的高手说的。 皇帝放心不下，或者赵耿放心不下，宫殿内一定隐藏着不少高手。 婢女不敢阻拦，赵英冷哼一声，端着茶去了书房。 赵耿在她动身前往书房便知晓了，他放下书卷，揉了揉太阳穴，摁了摁眉心，“躲不掉，总是要见的。” 府邸内几道气息起伏，隐蔽于四周，不阻挡赵英进来。 “殿下，你我新婚，想来殿下喝了不少酒，臣妾给你送茶来了。”赵英缓缓走来，微微欠身行礼。 赵耿看了眼，赵英行礼的姿势很标准，如果不是手里端着托盘，简直无可挑剔。 “费心了，我没怎么喝酒。”他指着书案，“放在这里就行。” 赵英走到书案边，把托盘放好，提起茶壶，说道：“臣妾为殿下……” “你改口改的挺快的。”赵耿说道。 “嗯？” “我说，你改口挺快的，你听不懂？” 赵英笑道：“臣妾与殿下已经完婚，自然该改口。” 赵耿不冷不热的说道：“有心了。” “这些是臣妾应该做的。” 赵耿拿过茶壶，随便倒了几杯，端起一杯一饮而尽，“你的裙摆怎么回事？” 赵英笑道：“我扯下来了，婚礼已成，这裙摆碍事，拖着裙摆走路不方便，从新房到书房有几处台阶。” “茶送到了，我也喝了，你可以走了。”赵耿放下酒杯，手上的劲尤其大。茶杯落到托盘上，发出一声脆响，杯子裂了。 赵英颔首道：“是，臣妾退下了。” 赵耿不再多说，拿起案上的书卷继续看了起来。 赵英退出书房，回到新房。尽管心里有所准备，面对赵耿的所作所为，她还是有些不悦。 容貌是一件利器，她相信只要慢慢来，一定能走进赵耿的心里。 赵耿和赵英大婚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天下，迎亲队伍前往剑宗时，天下便鲜有人不知道。 赵轩造反的事影响极大，赵英不但没死，而且嫁人了，嫁给了赵辰的儿子赵耿。这事本就离奇，传播的速度快，范围广。 祁山防线与这场婚事无关，大家听说这件事，只留意一下，或者开几句玩笑，没几个人上心。 宋长庚偶尔听人提起这件事，他没有心思说笑，他想杀人！ 赵英终究嫁人了，嫁给了她的表哥，而不是他。 他坐在营帐里，身为五品将官，手下的人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太好，也都不敢招惹他。 祁山防线的人还在考察他，念他是叶峰的弟子，绝不会跟妖族同流合污，考察一段时间后，他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渐渐的考察便松了下来。人们没想到，宋长庚没有背叛人族，却背叛了北华。 宋长庚用后背的伤疤证明他的清白，这种方法特别有效。他杀了很多妖族中人，也杀了很多西疆的人。 于他而言，妖可杀，人可杀，人与人相残那道坎他早就抛诸脑后了。 第二十四章 入内城 从剑宗到皇城的路穆凡走了不止一遍，上一次是暗中前往，这一次也是暗中前往。 不过两次有些不同，上次前面一小半与小婉一起走，后面一段与见性一起走。这次他和赵建炎一起走，虽说是暗中，但凶险不同，他不用管任何事，只需听从赵建炎的安排。 赵建炎招募到了四个人，一个年纪比穆凡稍大，估摸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另外三个年纪更大，看样子在三十岁左右。 这四个人中有两个是剑宗弟子，他们年纪比较大，认识穆凡，穆凡不认识他们。年纪比穆凡稍大的男子和年纪最长的那位不是剑宗弟子，据说是明州一些中小家族的人。 算上穆凡和新招募来的人，同行共十四人。其他的人实力颇高，应是赵建炎身边的护卫。 穆凡整日坐在车上，赵建炎有时会过来找他，和他分享一些皇家的事。 通过赵建炎的讲述以及他之前对赵氏皇族的了解，总体上了对各个皇子公主的地位和性格特点有所掌握。 老皇帝，也就是赵建炎的爷爷，有三个儿子，分别是赵轩、赵辰、赵宏文。 凤阳王赵轩镇守西北三州，领军打仗的才能过人，处理政务的能力也不俗，在朝中的威望很高。人死如灯灭，他的野望随着他的生命一块被战火吞噬了。 相王赵辰给人的印象是身体羸弱，喜爱文墨，不喜刀剑，尤其擅长工笔花鸟。老皇帝让他继位，他皇帝做的不错，与霍无家珠联璧合。现在看来，以前的印象不能判断真假，他是一个装孙子的绝顶高手。 福王赵宏文贪图享乐，是个饕餮之徒，喜欢品尝天下间的美味，对政务一窍不通，谁跟着他打仗，基本等于自杀。 赵轩死后，赵宏文更加老实了，待在东南繁华之地，时常流连风月场所，是不不折不扣的淫棍。 通过赵建炎的讲述，穆凡意外了解到一些事，卢慧心的弟子赵燕燕竟是福王的女儿。 他见过赵燕燕几次，林桑儿、花月清、赵燕燕三人均拜在卢慧心门下。他找林桑儿时碰到过赵燕燕，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子英气逼人，不像寻常女子，万万没想到她还是皇族中人。 赵辰没继位时，安平是公主。赵辰做了皇帝，安平身为皇妹，自然成了长公主。 赵辰一脉人丁兴旺，膝下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 赵建炎排名第三，母亲是个宫女，所以他的地位很低。在他之上的两个哥哥母亲身份好，都是大臣勋贵，官宦人家出身，地位比宫女高的不止一截。 大皇子赵耿，中上资质，母亲是贵妃。 二皇子赵恒，皇后的儿子，嫡子的名头让他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老四赵徽擅长琴棋书画，赵辰颇喜爱这个儿子。 老五赵潜，修炼的天资极佳，以成为将军为目标，对皇位不感兴趣，反倒比较推崇赵轩那样的英雄。不过赵轩叛乱之后，他就再也不提赵轩，有时别人提到，他也顾左右而言他。 赵建炎比较惨，在皇宫中不显眼，身份不显赫，修炼天资与赵潜不遑多让，但他不想做战场厮杀的将军，他的抱负只能在朝堂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实现。 穆凡弄清楚这些，旅途便更加悠闲了。时常坐到车架的顶部看路上的风景，队伍停下来，他就到附近溜达，总而言之，快快乐乐，轻轻松松。 一路上难得清闲，没人来找他的麻烦。可能没人盯上这支队伍，也有可能遇到了危险，但被同行的高手化解了。 队伍走了半个多月，终于到达皇城。秋天的凉意渐渐袭来，由于从明州向南地势逐渐平缓，温度低了些，但没有剑宗高山上的风凉爽。 穆凡来参加玄门的祭祀大典时，已经逛过这里，以前只逛过外城，这一次他要进入内城。 进外城不用验证身份，只有时局紧张或其他紧急情况下，才需要盘查。 皇城的繁华不用说，身为东泽的都城，它的宏伟大气更胜永城。皇城四通八达，政令颁布，消息汇聚，往来商旅……使得皇城呈开放态势，海纳百川。 永城是玄门总部，但城内外几乎没有商旅往来，百姓流动就更不可能。这样一来，便少了几分大气和生气，有些封闭固守的感觉。 内城的城墙很高，将内城与外城隔离开。高墙引起了无数人对内城的遐想，那座墙后是什么样的世界？ 穆凡曾想过，马上他就能亲眼看到。 内城的城门大开，隐隐能看到内城的一角。城内到城外比较容易，城外到城内需要搜查。 同行中一个魁梧男子拿出一块令牌，向城墙上方晃了晃。上面的人瞧了几眼，确认令牌是真的，便放众人进去了。 穆凡坐在车架内，掀起车帘，把头伸了出去，四处打量。 弄清皇城内的建筑布局，对以后有无尽好处。整理好了可以交给家里人，万一出现危险也好躲避逃生。 内城外围的建筑布局不难搞到，有心收集总能找到的。内城的中心是皇宫，皇宫建造的极为精细，说是中心就一定是中心。无数匠人费了无尽心力打造而成，据说格局是模仿前朝的都城昌平打造的。 大乾的都城昌平位于北方，大概是如今北华的腹心地带。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看看都城的位置就知道了。 赵建炎的队伍进入内城，有心人很快便得到了消息。赵英是一个有心人，她很快便知道穆凡进城了。 赵辰不知发了什么疯，竟这般养虎为患，不但留着赵英的命，甚至连她身边的人都不杀。 在赵英知道穆凡进城消息的同时，有些人来接赵建炎。穆凡通过这些人了解到了皇宫内外发生的大事。 这些大事中，最大的一件就是赵英和赵耿的婚事。 赵英没事，成婚了半个多月，她一点事都没有。赵辰一脉出奇的没动手除掉她，这一诡异的现象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奇了，难道赵辰要等事情的热度下来，才暗中让她消失？”穆凡如此想道。 赵建炎的府邸在内城城南，他们自北门进来，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仆人们放慢车架行驶的速度，以防撞到路人，内城里很多家族、官吏，他赵建炎惹不起啊！ 第二十五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在赵建炎的府邸内，穆凡的生活更加悠闲，经常在各个院落闲逛，偶尔走到府邸外看看。 半个月时间内，府邸内的仆人们没一个不认识他的。开始众人还有些好奇，接触下来，觉得他挺普通的，并没有多么特殊。 穆凡对赵英的事多了些了解，赵英是否站稳脚跟，他无从得知，不过赵辰一脉对赵英的态度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这天傍晚，他搬了张椅子躺在庭院的树阴下乘凉。这种天气对他影响有限，他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他在云港时一样。 赵建炎回到府邸，立即去西院找穆凡。他刚进院门便看到树阴下悠闲的穆凡，说道：“晏青，我有些事要找你谈谈。” 穆凡急忙从躺椅上下来，恭敬道：“殿下来了。” 赵建炎命手下送来些冰好的水果，接着一屁股拍到树干旁，阴沉着脸说道：“现在玄门和朝廷正在争抢西北三州。” “情况如何？” “情况……呵，玄门狮子大开口。”赵建炎满脸的不屑，“也不看看平叛西北谁出的力大。” 穆凡道：“这才刚开始谈，他们要大一点也正常，谈判过程中能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他想得美！”赵建炎冷笑一声，“西北开战之前，夜尽那边的人把玄门在西北的力量赶尽杀绝了，好不容易逼他们出来，现在他们想回去，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穆凡问道：“玄门要了多少？” “你猜，大胆的猜，看看你能不能猜到。” “他们要重新建立玄门分部，并且不准许朝廷干涉？” 赵建炎道：“再往大的猜。” “他们要求朝廷不得干涉所有宗门分部的事务，完全自主？” “小了，再往大的猜。” 穆凡皱眉道：“想不出了，这已经够大了。” “他们要地盘，你能想象吗？要他妈的地盘！”赵建炎怒道。 “要地盘，玄门是想成为第二个赵轩。”穆凡意识到玄门的狼子野心。 赵建炎怒极反笑，“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他们要熙州和秦州，美其名曰平乱有功，受赏封地！” 穆凡道：“名头想的挺好，实际上是要独揽财权、兵权，不仅仅是裂土封王那么简单，简直与国中之国差不多。” 赵建炎伸手指向永城的方向，“那座永城不就是国中之国，好在只有一城之地，若是让玄门得了秦州和熙州，可就不是一城之地，而是真正的建国了！” “现在才刚开始谈吧。” “刚开始，你没去朝堂上，你若是见到那些人的嘴脸，一定恨不得撕碎他们的脸，将他们抽筋扒皮，拖出去喂狗。”赵建炎的情绪逐渐平复，不像来时那么激动。 穆凡沉吟道：“既然只是开始，那就耐心等待。玄门没那么大的底气，现在开出的价格没可能达成协议的。” “话是这么说，说起来还得感谢夜尽袭击玄门总部，不然事态会发展到何种方向，真的无法预料啊。”赵建炎感慨道。 夜尽袭击玄门总部，使得玄门仓促交接门主。乐正歌刚刚坐上门主之位，根基尚不牢固，老派势力没有彻底归顺，仍有一些人在负隅顽抗，这就给了其他势力运作的空间。 然而乐正歌名正言顺，整合新旧两派已经无法阻挡，双方必然会形成合力。尽管现在其他势力能从中作梗，但用不了多少时日，乐正歌必将成为玄门的绝对权威门主。 赵轩之前领兵偷袭朝廷的驻军，让朝廷损失惨重。如今重新统计，死伤人数超过八十三万，之后的战斗也有三十余万的兵员折损，实力大打折扣。 赵建炎问道：“你是叶峰的弟子，叶峰在剑宗身居高位，你有没有听说剑宗目前的……方向。” 穆凡苦笑，“我站到殿下这边，师父虽然仍照顾我的安危，但这些大事已经……” 他摇了摇头，“唉……” 赵建炎见此，安慰道：“没事，不知道就算了。” “不过我个人感觉，剑宗这段时间会帮朝廷。” “哦？”赵建炎来了兴致，“你说。” “主要是玄门现在已经结束分裂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拧成一股绳。剑宗的优势变小，再让玄门吃掉西北的肥肉，玄门还不翻了天。” 赵建炎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可这种大事不能靠猜。” 穆凡笑道：“我们两个年轻人能想到，上面的人也一定能想到。我估计陛下早就派人和剑宗、夜尽之类的势力联络了，想来是没有谈好，不过大家有着相同的利益，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达成一致。到时候西北三州的归属，玄门吃不了，冒然啃咬，说不定会崩掉他们的牙！” 赵建炎笑道：“在理，我回头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得到点风声，也省得我提心吊胆。” “聪明的人多得是，在皇宫内上朝的聪明人一抓一大把。个别说话狗屁不通的人，可能是装蠢，替别的人发声。总之，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我也想做个高的人啊。” 穆凡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说说看，如果我想做个高的人，要怎么做？” “怎么做……”穆凡认真说道：“我觉得不争为好。” “愿闻其详。” “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殿下争也没用，反倒会引起别人厌烦。” 赵建炎笑道：“继续说，真话常常不太中听。” “我有一个提议，殿下自行决定要不要采纳。” 赵建炎大笑，“你只管说便是，我听着。” 穆凡指着头顶的树阴，又指了指赵建炎身后的树干，笑道：“大树底下好乘凉。” “你是说……要我找大树？” “正是！”穆凡鼓起劲说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最有希望继位，大皇子是长子，二皇子是嫡子，二皇子继位的可能更大，我建议殿下依靠大皇子这棵大树。” “只怕大皇子不信我。” 穆凡正色道：“目前殿下没有任何威胁，只要收起野心，专心做实事，别的不要管，个别时候支持大皇子即可。” 赵建炎笑道：“待我将事情做得漂亮，慢慢就会引起朝堂文武大臣的注意。” “不止，也许有人愿意支持殿下。” “好，你这一番话坚定了我的信心，周循……以前也是这么建议的，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第二十六章 东南匪患 穆凡问道：“上次听你说，赵燕燕是福王的女儿。” “没错，燕燕不太喜欢皇叔。” “为何？” 赵建炎道：“皇叔为人放荡不羁，时常混迹风月场所。燕燕性格要强，和皇叔的关系很不好。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赵建炎扶着树站起来，说道：“还有别的什么想问的吗？” 穆凡摇了摇头，“没了。” “我先离开了。你给我的提议，我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我会给你一个答复。”赵建炎说完转身离去。 穆凡道：“恭送殿下。” 天色逐渐昏暗，他把椅子晾在外面，回到屋子里，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醒目的红色食盒。 穆凡打开食盒，伸头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水果，水果的周围铺满冰块，冰块下几乎没有融化的冰水。他举起食盒，在食盒的底部看到一个小型的阵法，应该是阵法阻止了冰块的融化。 赵建炎吩咐仆人拿水果的时候，距离现在有些时间了。仆人们把水果送上来，八成看到穆凡和赵建炎谈的正在兴头上，不敢打扰，这才放到屋子内的桌子上。 穆凡吃了几粒葡萄，清清爽爽的很是畅快。水果吃完，洗了个热水澡，调息半个时辰，接着畅畅快快的睡了个觉。 这样的生活的确舒服，如果没人打扰他睡觉的话，就更舒服了。 赵建炎傍晚说要好好考虑，这还没几个时辰，他就迫不及待的把穆凡喊醒了。 “晏青，我想清楚了，找大树乘凉，而且就找大哥！”他的声音非常兴奋，与白天的愤怒不同，此刻纯是喜悦。 穆凡晃了晃脑袋，说道：“太好了！” “以前周循提出来时，我就考虑过，眼下招募不到人手。我决定暂时投奔大哥，慢慢发展自己的力量。”赵建炎嘿嘿一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挂羊头卖狗肉，是不是这么说的？” 穆凡道：“是有这么一句话。” 赵建炎道：“父皇平叛成功，在朝野树立了威信，今年秋天准备秋狩，这是我们的机会。” 穆凡疑惑道：“什么机会？” “父皇没工夫准备秋狩相关的事宜，我想去尝试，你觉得怎么样？” “帮忙准备秋狩的相关事宜？” 赵建炎点头笑道：“没错，这件事办好了，能让父皇和满朝文武看到，好机会啊！” 穆凡道：“殿下先别着急，这件事确实是个机会，你想做，其他几个皇子呢？” 他的话给赵建炎泼了冷水，赵建炎皱纹道：“听说……大哥和二哥也想干。” “既然如此，我建议殿下释放善意。”穆凡轻声道。 “你要我放弃这次机会？”赵建炎明显不舍。 穆凡道：“是的，大家都抢的事，殿下恐怕抢也很难抢到。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大皇子。” 他见赵建炎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殿下要借大皇子的势，就得先表明心意。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想做，殿下应该力荐大皇子。” 赵建炎有些为难，沉默良久后，他轻咳道：“这件事我主动退出，支持大哥。” 穆凡道：“天下间要解决的事多得是，找几件我们能做的不难。” “朝廷东南要剿匪，我去。” 穆凡问道：“什么时候去？” “时间……容我想想。”赵建炎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秋狩之前去。” “这么早！” “哪里早了？” 穆凡道：“殿下不等秋狩结束之后再去？” 赵建炎摆手道：“秋狩之后太慢，而且父皇的目的是震慑各方，不能操办秋狩的事，还不如去东南剿匪呢。” “东南何地？” “洁州。” 穆凡又问道：“匪患严重吗？” 赵建炎道：“不算太严重，不过总是剿灭的不彻底。每剿一次，他们都会沉寂一段时间，过了风头，就又冒出来。” “洁州当地的兵力不够？” 赵建炎道：“应该是够的，洁州是本国几大晶矿原产地之一，把守的兵力不少。匪徒不敢过分猖獗，只是匪患未能根除。” 穆凡问道：“洁州地势如何？” “不知，我只听说有匪患，但没有留意过。”赵建炎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张地图，简单看了两眼，又放回去了。他笑道：“拿错了，上面那张不是洁州的。” 他来回拿了三次，终于找到了洁州的地图。 穆凡接过地图，摊开来仔细看了几眼，说道：“这地图真够精细的。” 赵建炎道：“这是我能接触的，家里有更好、更精细的，可惜我无权触及。” 穆凡看着洁州的地图，发现地势崎岖，多山地丘陵。匪患不绝的原因恐怕与地势有关。 “要入山剿匪恐怕不容易啊！”他指着地图对赵建炎道。 山地广阔，树林丰茂，往深处走，灵兽横行。更深处不仅匪徒是威胁，强大的灵兽也足以对军队构成威胁。 赵建炎道：“解决了洁州匪患，我们得到的可不仅是父皇的褒奖，还有当地豪商大族的好感。这件事难也要做！” 穆凡劝道：“我们先搞清楚，掌握的消息多了，再动手也不迟。” “我暂时不向父皇请命，这些天我准备去兵部一趟，找到那边军队的情况。你说的对，这件事急不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属下等殿下的好消息。” 赵建炎道：“我不擅长带兵，到时候我应该是做个钦差大臣，只能协助督促此事。具体打仗的事，你倒是可以看看，我帮你要支队伍还是没问题的。当然，人可能不多。” “谢殿下，属下学了军阵，但是从来没用过。”穆凡顿了顿，又道：“所以……属下还没有准备好。” “那就暂缓，反正我们年纪轻，有的是时间。”赵建炎大笑，“父皇的身子看起来不差，至少没有预想的那么差，我可以等，不心急。” 穆凡点头道：“有殿下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 “既然你不领兵，那就跟着我，剿匪的时候遇到事情，我们一块处理。” “是。” 赵建炎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哎，你先睡觉吧，我太兴奋了，忍不住啊！” 第二十七章 留活口 穆凡再次见到赵建炎时，赵建炎便下决心要去东南，而且动身日期定在了秋狩之前。 赵建炎态度坚决，他在朝堂上支持大皇子筹办秋狩事宜，已经示了好，接下来就等时间发酵。如果大皇子没反应过来，大不了多示意几次，总能搭上线的。 皇帝听说他要去剿匪，给了他钦差大人的身份，身边多配了三四个高手。 穆凡见过这些高手一次，看不出这些人有多高，问赵建炎，赵建炎只回答：“反正挺高的。” 悠闲的日子过得很快，越是忙的人越有体会，还没怎么好好享受呢，就又要踏上新的旅程。 秋高气爽，钦差大人一声令下，众人便得跟着去东南洁州。 穆凡从车架上回望这座府邸，以及府邸周围其他的豪门大户，轻叹一声。这边没摸熟，详细的图纸没画成，就这么离开了，怪舍不得的。 路上，钦差大臣长了个心眼，他叫众人拿去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事物，换上普通商旅衣衫。这一趟赵建炎要来个“微服私访”！ 打着钦差大臣的名头，很多事情都好办，来往关卡没人敢拦，少有劫道的不长眼。没了钦差大臣的名头，很多事就难办喽。 过关卡要费劲，偶尔还会遇到匪徒。匪徒一般不敢招惹大商号。穆凡一行人扮作的商旅，不大不小，正是匪徒们的最爱。 沿途每几天就会碰到一群匪徒，但规模一般，特别大的一个都没遇到。 众人在路上花了一个月时间，秋色渐深，尽管是南方也能感受到凉意，花草依稀有些凋落的迹象。此地距离洁州仍有些距离，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行进，估计还要半个多月。 穆凡坐在车架顶部，正看着远处的风景，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按照这一个月来总结的经验，估计又是一批匪徒。 匪徒劫哪辆车不好，非要劫钦差大臣的车。 穆凡闭上眼睛，不用怀疑，接下来又将是一场杀戮。 过了一会儿，车架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匪徒越来越近。 穆凡见此，脑袋灵光一闪。他从车架上跳下去，追上前面赵建炎的车架，急促道：“殿下、殿下……” “嗯，我在这儿，干什么？”赵建炎从车里探出头。 穆凡指着远处的奔袭而来的匪徒，说道：“我建议殿下不要杀这批人。” “为什么？” “这些天里，就属这批匪徒人数最多。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他们身为匪徒，一定有匪徒之间的沟通方式。我想通过他们查一查洁州匪患的事，既然以往别人剿不灭，洁州的匪徒恐怕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赶车的中年大叔扭过头，说道：“殿下，我赞同晏青公子的提议。” 大叔鬓角半白，名唤华农，是皇帝派过来的人之一，实力不可小觑。 赵建炎抬头望了眼正在赶过来的匪徒，说道：“可以，杀掉小喽啰，留几个活口，记住，留那些有点身份的，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直接杀了便是。” 穆凡道：“我建议假装被掳走。” 华农摆手道：“不妥，如果我们同行只有一两个人就算了。这次前往洁州，殿下身为钦差大臣，带了不少护卫过来，加起来有几十个人。万一这批匪徒不想绑票，或者只绑几个人的票，难道让那些护卫送死？” 穆凡侧身，从车边看了看后面乔装打扮好的护卫，说道：“确实是我欠考虑了。” 赵建炎道：“好，那就杀，留几个活口。” 命令下达，接着便是匪徒人头落地。 穆凡纵身一跃，跳到自己的车架上，他钻进车内，等外面清理干净。 匪徒大多是游民组成，不乏个别高手做匪徒，但终究是少数。高手的去处多了，流落成土匪的，大都是犯了罪行的人，或者不愿居于人下…… 匪徒远不是钦差大臣护卫的敌手，一面倒的屠杀过后，护卫们带着七八个匪徒走到赵建炎的车架前。 穆凡从马车里下来，说道：“你们动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奇了，留活口比不留活口还快。” 赵建炎也下了车，他走到华农身边，指着华农手里提着的匪徒说道：“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死翘翘；二，跟我说说你们的大本营在哪？” 一四十多岁的匪徒吐了口唾沫，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动黑蒙山的人。” 赵建炎笑道：“黑蒙山？没听说过。” 那人继续道：“哎……你们是第一次走这边吧。” “没错，以前在北边做生意的。”赵建炎蹲下来，口鼻充斥着血腥味，血是匪徒身上流出来的，“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老黑褶。” 赵建炎笑道：“名字很有特点。” 老黑褶道：“算不上名字，我们山匪用的化名。你放我走，我和我家大王说明情况，到时候让他们给你放行，不要你们一分钱，如何？” 赵建炎道：“如此说来，我放了你，还该感谢你？” “不用感谢，你们长期走南闯北，看你们的身手，肯定是大商号。跟我家大王打声招呼，保你财路不断。从今以后，我家大王不但不会劫你们，还会护送你们商号。不过……” “不过什么？”赵建炎的脸色不太好看。 老黑褶笑道：“要定期缴纳一笔费用，有钱一起赚嘛。” 赵建炎摇头笑了笑，后退两步，走到穆凡身边，说道：“果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门道，土匪也能当成生意做。” 穆凡道：“我以前做过镖师，清楚里面的门道。很多大商号事先和沿途的土匪、山匪打好招呼，定期缴纳费用。匪徒收到钱便不再动他们的货，都是些中小商号遭殃，也基本都是中小商号找镖师护送。” “真是……岂有此理！”赵建炎抬起手，指向天空，说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穆凡道：“王法确实不好管这些匪患，尤其是几十个人聚集而成的土匪。” 赵建炎厉声道：“剿灭啊！发现就杀，现在剿匪能换到功勋，怎么可能除不干净？” “土匪大都由流民组成，流民不绝，土匪就杀不干净。”穆凡的声音低了很多，他知道，杀不干净流民。 第二十八章 离公子远一点 第二十八章 离公子远一点 (第1/1页) 提到流民，赵建炎也冷静了下来，涌到嘴边的话卡住了。连年战乱，军队常年征战，粮草不能少。不够怎么办？征粮。征不到粮食怎么办？抢！ 他明白这点，这段时间打西北三州，本来普普通通的百姓没粮食吃，不得不成为流民。 征战不停歇，流民就不会断绝，杀的再凶也不会断绝。饿死是什么滋味，他没试过，不知道，不过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赵建炎向前两步，对老黑褶道：“你带我去见你家大王，我和他定好价格，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 老黑褶嘿嘿笑道：“看你的模样，以前没走过商路吧。啧啧……跟你说，褶子我曾经也是平民百姓，活不下去了，才到了这黑蒙山落草。” 赵建炎道：“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快快带路。” 老黑褶指了指后领，原来华农一直提着他的领口，他想走也走不了。 赵建炎点头示意，华农松开手，老黑褶笑着在前面领路，一点也不胆怯。其他几个活口仍被抓着，不得随意走动。 穆凡回到车架上，既然扮作商旅，就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正常商人是不会放弃货物的，哪怕要和土匪头子谈判。 约莫半天时间，天色逐渐暗了，夕阳隐去，只留下天边一抹红霞。 众人跟着黑褶到了土匪窝，土匪窝是一座山，山不高，山势比较险峻，是建造土匪窝的好地方。 穆凡观察几眼，暗道：“这山势和流水小林还有些差距，若周围有江河就更好了。” 赵建炎对华农招了招手，“动手。” 老黑褶脖子出现一条红线，红线慢慢扩大，像用粗毛笔狠狠画了一笔。命没了，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一条红线分离，他已人头落地，再然后便是满地的红线，像用毛笔发疯乱画一般。 这幅画画了一盏茶的功夫，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华农一个人便可在十息之内解决所有人。要伪装成商旅，而且不能太过引入注目，只能压制实力动手。 从山脚下到山顶，只要有匪徒在，就有赵建炎的手下“运笔”。 华农从一处山石上跳落，步履稳健的走向穆凡和赵建炎，他双手抱拳，腰背微微弯曲，“殿下，只剩下不到十个人，全部在山顶。” 赵建炎道：“带我去。” 华农一马当先，赵建炎和穆凡紧跟其后。 到了山顶一处小石屋外，华农指着房门说道：“就在里面。” 赵建炎看了眼天色，说道：“拉到外面来。” “是。”华农走进屋子，屋子内立即响起尖锐的叫喊，求饶声，骂娘声响彻山顶。 然而他们说什么都没用，挣扎也没用，被华农像拉死狗一样拉出来，看一身血的样子，恐怕没少挨打。 其中有两个女子，姿色还不错，一个年纪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个年纪比较小，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满脸惊恐。 赵建炎道：“我来这里问你们几个问题……” 他说到一半，别过脸，面向华农说道：“这几个人谁是老大？” 华农指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这个，年纪最大的。这两个女的，大的是他抢来的压寨夫人，小的是他女儿。” 赵建炎对老头说道：“你们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老者旁边一个中年人说道：“不知我们那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么狠，赶尽杀绝啊！” 赵建炎道：“你只要回答问题，没让你问问题。” “难道我们说了就不用死了，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横竖都是一死，老子就算……” 赵建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他想死，成全他。” 旁边一个护卫一刀斩了嘶吼的男子，结果引起了更大的叫声。 年轻的女子吓得尖叫，身体后仰，昏过去了。妇人急忙扶着她，生怕她摔到了。 赵建炎道：“继续刚才的话，你们知道洁州的匪徒吗？” 他顿了顿，用极轻佻的语气说道：“我要听实话。” 话没说完，他的视线移到昏迷的年轻女子身上，“你抢了个压寨夫人，看你的样子，估计比她大了几十岁吧，我比你女儿大不了多少。” 老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公子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赵建炎拍了拍手，“跟我说说，你知道洁州的匪徒吗？” “听说过，没接触过。”老头低着头说道。 赵建炎道：“你了解他们吗？” 老头道：“不了解，只听说过一些，他们很有钱，很有钱！” 赵建炎继续问道：“很有钱？怎么个有钱法？” “他们有朝廷用的铠甲和刀具。” “什么！”这下轮到赵建炎和穆凡惊讶了。 华农和周围的护卫也被这话吓了一跳。 军阵组建需要各种条件，特制的铠甲和刀具就是其中之一。铠甲和刀具单个拿出来，并不算稀罕物，但也能比得过两三品的法宝。关键在于它的联通作用，勾连众人的力量。 当军队人手超过十万后，这种铠甲就变得特别重要，没有它们，大型军阵根本无法组成。 赵建炎急忙问道：“你说这话是真是假？可有真凭实据？” 老头摇头道：“没有，老身只听过传闻，土匪窝子里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吹牛的。” “空穴来风？”赵建炎低喃道。 穆凡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赵建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老头，你还听说过什么？” 老头朝着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磕的额头鲜血淋漓，“公子，老头什么都能说，只求你放过老头的女儿。” 赵建炎道：“放过她……可以，你继续说。” 老头心知这种话做不了数，便双膝跪地扭动身体，侧过身求穆凡，“你说说情，小青她才十五岁啊，十五岁……” 穆凡后退一步，转过身不再看，他做不了主，说了没用。 老头心如死灰，跪着向赵建炎爬去，作势要抱赵建炎的大腿，满脸祈求。在接近赵建炎的大腿时，华农一出脚，踩断了老头的手臂，“离公子远一点！” 阅读网址：m. 第二十九章 不止一个？ 老头躺在地上，身体扭成一团，他的手心握着一根细小的银针。天色本就黯淡，几乎看不到银针的存在。他以祈求伪装，实际上想拼个鱼死网破。 华农阻止老头，倒不是识破了老头的伎俩。他修炼多年，实力强劲，后发也能先至。 老头冷汗直冒，手臂断裂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倒吸凉气，好像这么做能缓解疼痛似的。伎俩被人识破，他再也没有机会，一击不中无法远遁，不光不能远遁，恐怕他的老婆女儿要跟他一块死。 赵建炎后退一步，有些气恼的说道：“你想杀我？” “没……”老头疼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的。 “没有？”赵建炎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把匕首，慢慢蹲在老头面前，他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刃反射着微弱的光，幽暗中带着冰冷的感觉。 老头半天才说出，“没说的，你……你赢了……我认……输。” 他话没说完，用未断的手持银针反转，猛地向心口刺去。 华农一伸脚，向下一踩，老头另一只手也断了。这下老头叫了，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或许是太疼了，疼得他叫不出声。 赵建炎无奈道：“你刚才想杀我，前面回答我的那些话，我能当真吗？” 华农道：“需要重新问，而且是逼问。” 赵建炎把匕首随手一丢，匕首斜插在地上，“交给你了，那两个女的……嗯，随你处置。” 穆凡转身离去，这些土匪走了霉运，谁也救不了。 他跟着赵建炎下山，半路上偶尔能看到血色。按照土匪和钦差大臣护卫的水准，无疑，血全是匪徒身上流出来的。 行至半山腰，赵建炎开口问道：“你觉得那老儿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不好说。” “说说你的直觉。” 穆凡沉吟道：“我觉得是真的。老头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说洁州的匪徒有朝廷的制式铠甲，太过耸人听闻。那种危急情况，正巧扯到这方面……可能性不大。” 赵建炎微微点头，“等华农逼供的结果出来吧。” 穆凡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件事可不得了，我建议殿下给陛下回信。” “暂时不着急，我想确定真假再说，毕竟父皇让我过来，是想让我剿匪。我还没到地方，没有确凿的证据，这就禀报，不妥。” 穆凡躬身道：“殿下定夺。” 二人各自回到车架，天色已晚，月明星稀，凉风吹过来，颇为惬意。 华农回来的比想象中早，他的衣衫很干净，与他赶车时差不多。他动手干脆利落，只有手上有点血迹，估计是从石屋子拉人出来沾上的。 他坐到赵建炎乘坐的马车上，说道：“启禀殿下，已经逼问出结果了。” 赵建炎道：“人呢？” “一个不留，解决了。” “好，干脆。”赵建炎笑了声，“问出来什么了？” 华农道：“他开始说的那些是真的，匪徒中有传闻，洁州的匪徒有朝廷的制式铠甲和兵器。” 赵建炎道：“恐怕到了洁州，我们得谨慎再谨慎了。” “除此之外，洁州的官员可能有内鬼，这个内鬼给匪徒提供线索，让匪徒始终剿不灭。” 赵建炎笑道：“真是有趣，看来我这趟隐藏身份竟撞了大运，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钦差大臣。” 华农应道：“我待会严令其他人，让他们多长点心，不要不小心泄露身份。” 赵建炎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让他们管住自己的嘴。” 华农勒住缰绳，从队伍前到队伍后警告了一遍。 车队沿着商道继续行进，半途中找了几座城池交易，用以掩人耳目。途中少不了劫道的，没别人在场时，他们都被清理了，有别的商旅在场，华农就出钱，打着大商号的名头行事。 半个多月后，赵建炎一行人终于到达洁州。 穆凡对洁州挺好奇的，洁州位于东泽东南。如果仔细分析其地理位置，洁州偏南更多，偏东不太明显。洁州有两座大型晶矿产地，是极其富庶之地，晶矿开采了近三百年，仍然没有枯竭的迹象。 洁州共有六座城——南皮、阳山、新叶、丹溪、马塞、四通。 众人从北部入洁州，首先要进入阳山城。阳山城内没有晶矿，丹溪和新叶内各有一座大型晶矿，因为这两座大晶矿，丹溪和新叶比其他四座城富得多。 匪患之所以那么严重，一是因为这里的地势，而是因为暴利。一般的小股匪徒不敢劫朝廷运输晶矿的车，为了有实力抢到晶石，匪徒之间的整合在所难免。慢慢的小股土匪、山匪被剿灭，剩下的匪徒比较有实力，剿灭起来就难了。 赵建炎始终坐在车内，等着外面的人盘查。大概过了半刻，看守城门的人便放行了。 车架进入阳山城后，穆凡有些不淡定了。他来洁州，剿匪只是目的之一，玄女峰在隆州，隆州与洁州相邻，这让他怎么平静的下来。 白霓裳为什么要杀掉穆翟，而且要亲自动手。他知道其中有隐情，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能让她杀掉丈夫，离开儿子。 穆凡想借着这次剿匪的机会去一趟玄女峰，当面问清楚。小婉需要离魂铃，那日白霓裳抓走汪云芳，离魂铃九成九在玄女峰。 与这两件大事相比，赵建炎的东南剿匪反倒无关紧要。 他正想着这些，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扰乱了思绪。轻轻掀起车窗上的帘布，外面的声音更加嘈杂了。 人群中有人高声道：“钦差大人到来，下官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穆凡心里一惊，暗道：“有内奸！我们才刚到，他们怎么就知道了。” 同样的感叹赵建炎也有，他坐不住了，伸手就要掀开帘布，谁知华农突然把手伸进车内，一把摁住他。 赵建炎急了，心道：“难道华农是叛徒？怎么可能？为什么？” 正在他着急上火之时，华农前半身钻进车内，用唇语道：“殿下，这些官员不是迎接我们的。” 这下赵建炎更懵了。 难道钦差大臣不止一个？除了他还有别人？ 第三十章 与你有关 阳山城城门开阔，城门内空地足够大。赵建炎的队伍向城东进发，另一支车队停在原地，接受众多大臣们的欢迎。 穆凡坐在车内，终于反应过来，有人假冒钦差！ 胆子大的他见过，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他的胆子也挺大，但像旁边车队这么大胆的，真不多见。 假冒钦差大臣，抓住了，头上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穆凡从车窗中看到旁边车队的钦差仪仗，隐约听到那支车队里有人说了些什么，好像是钦差大人受伤了，不方便下车之类的。 迎接的大臣们看到威武的仪仗和车架内递出来的金色玉牌，没敢仔细核查车内是不是赵建炎，便主动让开去路。 真钦差随着车队去了城东，华农的定力很强，一点也没有着急离开，车队以正常的速度远去。 待距离远了，赵建炎立即问道：“华农，我的玉牌还在你那里吗？” 华农掀开车帘，摸了摸胸口，说道：“启禀殿下，还在。” “你能看出那些是什么人吗？” 华农摇头道：“看不出来。” 赵建炎疑惑道：“谁竟敢假扮钦差，而且当着真钦差的面，胆大包天啊！” 华农饶有兴致的说道：“他们随太守去了，我倒想知道他们能瞒住多久。” 穆凡从车架上下来，追上赵建炎的车架，攀爬上去，急忙道：“有人假扮钦差！” 赵建炎道：“我们此次是潜行，这个突如其来的假钦差运气太糟又太好。” 华农笑道：“糟糕糟在他们正好碰到我们，好就好在我们是暗中到来。” “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穆凡问道。 华农摇了摇头，“不知道。” 穆凡若有所思，叹道：“恐怕这洁州内的水比我们想象中的深。” 赵建炎拍了拍穆凡和华农的肩膀，“你们觉得他们有可能是谁的人？” 华农道：“会不会是那几个大臣自导自演？” “不太可能，假扮钦差是死罪，那些太守、郡守官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做这种掉脑袋的事。”穆凡说完后，头一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除非他们已经做了要掉脑袋的事。” 赵建炎道：“历来没听说有人假扮钦差，真他妈邪门了。” 华农摆手道：“我仔细考虑又觉得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陛下任命殿下为钦差大臣。皇子加上钦差的双重身份，谁敢造次。依我看，可能是那些匪徒听说有人要来剿匪，故意假冒钦差捣乱。” “他们手里的玉牌呢？”赵建炎捏捏大腿，指着华农说，“玉牌可是皇子才有，我的玉牌在你手里。不是我，那就是别的皇子……” 空气突然静默。 过了一会儿，穆凡轻声道：“不如……这件事先放一放，看看洁州大臣的反应。” 赵建炎身体向后倾斜，靠着车的侧壁，“先放一放，等事态发展。我们先稳住，不要心急。” 穆凡随即离开，华农放下车帘，继续赶着马车。 赵建炎道：“华农，我们去哪里？”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不管怎样，剿匪先要摸清这帮匪徒。” “你要去找土匪？” 华农手上不闲着，抬起马鞭轻轻抽打马屁股，笑道：“要调查他们，不一定非要见到他们。城狐社鼠有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们找到地下世界，自然就能得到一些消息。” 赵建炎道：“赌场？妓院？” “差不多，从赌场妓院找到中小型宗门，再从宗门着手调查这些匪徒。” “依你，我们现在扮作商人，先出了这些货，然后再进一些货，到时候再去查。”赵建炎躺在马车内，“驾车再慢一点，我休息一会。” 华农带着车出货，又重新进了一批货，所有的一切和其他商旅没什么不同。 处理好这些事后，车队前往赌场。 找赌场也需要眼力，特别大的不好，可能有官府背景，闹起来纠葛大，扯进来的人多，太复杂。太小的不行，里面的人知道的事有限。 华农仔细挑了三四家，一个个试，第一家探查一番，他发现里面极有可能有官府背景，第二家也有官府背景。到了第三家总算好些，是当地中型修行门派开设的。 赵建炎和穆凡负责赌钱，由于他们的目的不在输赢，玩起来无所顾忌，输了一大笔。 等华农探清虚实，问出想知道的消息后，二人又输了一小笔，不过这些晶石和问出来的消息相比不算什么。 众人出了赌场，乘车去了附近的客栈，并且包下了整间客栈。 房间内，赵建炎坐在首位，穆凡和华农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赵建炎显得有些急切，“你问出些什么？” 华农说道：“洁州有两窝贼寇势力比较大，一支是温茂为首的势力，主要活跃在四通城附近的山区。另一支是卞石云为首的势力，活跃在新叶城附近。” 赵建炎皱眉道：“这与我从兵部得来的消息有些出入，我记得兵部上写的清清楚楚，卞石云那支队伍也活跃在四通城。” 华农道：“一年多前确实如此，要说为什么卞石云会离开四通城，就不得不提晏青公子。” 穆凡指着自己，满脸疑惑，“我？我从没来过东南，更没来过洁州，和我怎么可能扯上干系！” 华农大笑道：“你是贵人多忘事。” 赵建炎道：“行了，行了，快说，别卖关子。” “好、好……我说。”华农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晏青公子可还记得剑宗清除内奸的事。” 穆凡道：“记得。” “你被孔谦掳走了，是不是？”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我险些被他杀了。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说起来很麻烦，而且剑宗清除内奸和卞石云有什么关系？” 赵建炎身体微微前倾，对此事很好奇。 华农又笑了两声，“还真就有关系，我不知孔谦怎么被你们说服的，总之最后你们一起骗了淮安秋，想设计杀死淮安秋。” 赵建炎道：“卞石云是淮安秋的人？这个淮安秋狡猾的很啊，那种情况下都没死，最近又冒出来了，听人说越发精神了。” 第三十一章 泥沼 华农笑道：“那日你们设计杀死淮安秋，有很多人想浑水摸鱼，从几位高手尸体上捡漏。可惜被你一个人阻止了，你击败了众多高手，这些高手中便有卞石云以及他的手下。” 赵建炎笑道：“后来呢？” “后来……卞石云受了伤，回到洁州，由于捡漏不成，反而受了伤，温茂趁机发难，将卞石云从四通城赶了出去。卞石云没有去处，便带着手下去了新叶城。” 穆凡笑道：“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可不是吗？”华农忍不住笑了几声。 赵建炎道：“你在里面那么久，不止问到这些吧？” 华农继续道：“传闻温茂和卞石云拥有朝廷的制式铠甲和兵器，根据赌场里的人所说，这件事应该是子虚乌有的。” “能确定吗？”这件事事关重大，赵建炎不敢有一丝马虎。 华农道：“不能，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穆凡问道：“温茂和卞石云是什么出身？” “温茂的背景比较清楚，不过卞石云身份比较隐秘。”华农刚才在赌场不停打探，接着向二人转述，有些口干。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温茂以前是温家人，温家五十年前还在，那时候挺大的，后来家主犯了事，被朝廷杀了头。” 赵建炎沉吟道：“这么说来，温茂和朝廷有过节。” 华农点了点头，“温茂是温家仅存的一脉，从来不提报仇，咬人的狗不叫，得小心这个温茂。不过更需要注意的是卞石云，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不知根底。” “眼下假钦差还在，我们坐等事态发展，继续调查温茂和卞石云的根底，以及他们的势力范围，总之摸得越清楚越好。”赵建炎定了基调，其他人自当执行。 穆凡拱手道：“是。” 华农沉默了许久，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殿下，其实我随你来这里之前，陛下暗中交给我一个任务。” 赵建炎眉头一皱，“什么任务？” “查一查晶石的开采问题。” 穆凡问道：“为何？” 华农说道：“洁州上缴的晶石越来越少，陛下怀疑……不，不是怀疑，是肯定有猫腻。” 赵建炎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难看至极，“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们可不是这么约定的，我信任你，你就这么对我？” 华农低着头说道：“陛下让我先瞒着你，等稳住脚再说。” “你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我？”赵建炎收回手，桌面凹下去一个手印，“说……” “没了。”华农轻叹，“君命不可违，殿下恕罪，请殿下相信华农，华农真心支持殿下！” 赵建炎摆手道：“罢了，你听父皇的，这事应该的，何罪之有？我只是发发牢骚。” 他无意识的摸着桌角，情绪略微紧张，“晶石上缴的量减少了多少？” 华农道：“以往每年上缴的晶石大概在五千万两左右，现在……哼，只有三千万两！” “什么？准确吗？”赵建炎惊讶道。 华农肯定道：“千真万确！” 穆凡哑然，他摸了摸额头，“这也太狠了点吧，两千万两的贪腐数额，天大的窟窿，我倒想知道他们怎么补回来。” 赵建炎突然大笑，“补不回来的话，就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 华农劝慰道：“殿下不要冲动，你仔细想一想，这么大的贪腐案，可不是少数几个官能搞定的，只怕从洁州到皇城全都有人参与。” “等等……”赵建炎抬起手，悬停在空中，他舔了舔舌头，“你们觉得大哥和二哥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 他想起了假钦差手里的玉牌，钦差印信在他这里，玉牌每一个皇子都有。如果某一位皇子参与其中，那么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穆凡道：“假如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参与其中，这件事就更复杂了，根本不是殿下能解决的。只要我们查到和皇子有关，我建议立即离开洁州。” 赵建炎疑惑道：“不揭发？” 穆凡道：“不揭发！” “多好的机会，一定能把皇子拉下马。” 穆凡看了华农一眼，轻咳两声。 赵建炎道：“你尽管说便是，我信得过华农。” 穆凡正色道：“时机未到，若是大皇子参与，殿下告发了，大皇子基本失去夺嫡的机会。以现在朝局的情况，二皇子本身就是嫡子，皇储几乎跑不出他的手掌心。若是二皇子参与，告发的结果差不多，只是皇储就成了大皇子。” 赵建炎听完后，抬头望着房顶，呆呆的不说话。 华农站起身来，长揖道：“属下赞同晏青公子的意见。” “好。”赵建炎呼出一口气，“就这么办，万一事情牵扯到皇子，我要握住他们的把柄，作为压箱底的筹码。” 他漫步走到窗边，心里有些发憷，“这件事可能牵扯到元三曲，元大人不好惹啊！” 望着窗外的景象，赵建炎思绪万千，他心中想道：“看来父皇对这里有些了解，洁州是泥泞之地。两千万两八九品晶石不翼而飞，必然是一件大型贪腐案。硬查到底，纵使我是皇子，恐怕也难有好下场。” 天空灰蒙蒙的，逐渐积聚一层阴云。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惊雷阵阵，秋雨萧索而下。 …… …… 四通城四通山上有一座雄伟的城寨，温茂落草为寇之前，城寨还不是城寨，只能算一个大一点的山寨。 四通山上的山寨一直建不成城寨，因为里面的人没钱，没志向。 贼寇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却不想着换换方式，所以混来混去也没混起来。 温茂投奔了一家山寨，山寨名字叫三山，现在“三山山寨”变成了“三山城寨”，他也成为洁州最大的山匪头子。 三山城寨偶尔会杀人放火，不过杀人放火太危险，不如躺着来钱快。 温茂是这么想的，他想他三山城寨躺着来钱，还真让他坐到了。正因如此，他在城寨的地位无可动摇。 他从卧房走到屋檐下，伸出手接飘洒而下的秋雨，笑道：“有点凉。” 远处一人从雨幕中跑过来，那人身边笼罩着罡气，雨水近不了他的身。 温茂收回手掌，微微一晃，上面的水便蒸发了，“什么事？跟你说了，不要慌张。” 雨中那人单膝跪地，恭敬道：“大人，高太守怀疑那个钦差是假的。” 第三十二章 欺上瞒下 “假的？”温茂不但不害怕，反而来了兴致，“有趣，是哪路人假扮的？” 雨中那人道：“尚未查明。” “查明后立即来报。” “是。” 温茂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高太守让大人小心行事。” “你跟高太守说，我会小心行事的。”温茂转身向屋内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对了，催催高太守，赶快想办法查出真钦差在哪里？” “是。”雨中那人应道，接着双脚猛蹬地面，借反冲之力提速，没多久便消失在雨幕中。 温茂动身前往议事堂，身形飘忽，看不出用的什么手段，但他很快便坐到议事堂首位。 四位当家的陆续赶来，六个管事很快便来齐了。 温茂等所有人到齐，说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朝廷派了个钦差大臣过来。” 一精瘦男子笑道：“听说了，是皇帝的三儿子，名字好像叫赵建炎。” 男子名唤石浦，乃三山城寨的二当家，一身实力达到天突境觉醒后期，也算一流好手。 温茂说道：“各位怎么看？” 石浦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怕个鸟。” “他之前去过西北，表现的一般，手腕和手段都不怎么样。”石浦身后站着的女子说道。 女子名唤迟池，样貌平平，皮肤粗糙，看起来与田间的村妇无异。她是这里的三当家，实力天突境觉醒后期。虽是女子，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没什么遮拦。 温茂道：“不管怎么样，皇帝把他派过来了，我们就得稳稳当当的应对。” 迟池笑道：“皇帝让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剿匪，能剿个鸟匪。估计他们连高太守那边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剿匪。” 后方一个老者缓缓说道：“这一任皇帝不简单，应该小心行事。赵建炎有几斤几两，试一试才能心安。” 他是议事堂里年纪最大的人，也是温家的管家，虽然是管事，但地位很高。老者无名，温茂称呼他为老伯，其他人在“老伯”二字后加了个“爷”字，人称老伯爷。实力不高，只有灵虚八重天。 温茂笑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这位小钦差大人，然后逼他离开。” “谁去找？”迟池问道。 最年轻的四当家上前一步，“我去找。” 温茂问道：“老四，有头绪吗？” 老四名唤马坤，看模样三十出头的年纪，实际上活了七八十年，他不急不慢的说道：“我觉得真钦差可能已经进来了，只要发动力量注意这段时间进入洁州的人，总能找到他们的。” 老伯爷道：“找到他们可不容易，赵建炎身边一定有高手，有多高我们猜不出了，更不能赌。贸然接近，恐怕被收拾的是我们。” 温茂笑道：“让高太守搜查真钦差，就算他的人冲撞了真钦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建炎仅凭这一条，动不了官至太守的地方大员。” 马坤道：“我们什么都不做？” 迟池双手叉腰，说道：“什么都不做可不行，我这个人闲不住，那亮闪闪的晶石就在眼前，让我不拿……不可能。” 温茂似笑非笑道：“记住了，那些晶石不是我们一家的，我们只能得小头。” “凭什么呀！那些人什么都不做，还能拿大头。”迟池不满道。 温茂叹息道：“别太贪心，现在已经很好了，三山城寨偶尔派点人做做样子，就有三百万两八九品的晶石入账，你还想要多少？” 迟池心知自己说不过大当家的，便摆手道：“就是不爽，觉得亏了。” 洁州两座大型晶矿，每年挖掘出来的晶石总产量超过八千万两。这些晶石中有七千多万两是八九品的晶石，这类晶石品质最次，但同时也是修行界最常使用的“钱币”。其他的各种品质的晶石加起来不到一千万两。 高宁是洁州的太守，他做太守二十多年，有升迁的机会都不要。刚上任洁州太守时，看着明天挖掘出来的巨量晶石，他心动啊。 律法和良心阻止他对这些晶石动手，可惜没阻止多久。两年过后，他下手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时至今日，高宁瞒报晶矿产量，把八千万两说成五千万两，然后从五千万两内再捞一笔，上缴朝廷的就只剩下三千万两。 他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若真一个人吃，活不了几天。第一天被同僚揭发，案件过大，由皇帝定夺，然后抓回皇城问斩。能活一段时间的原因，是因为从皇城到洁州的距离比较远。 五千万两足够把洁州的官场腐化，再加上元三曲本就是个巨贪。高宁和元三曲一拍即合，一个负责地方，一个负责上层，两人一块糊弄，便将五千万两弄没了。 温茂是个有头脑，有胆识的人，他想让三山城寨躺着赚钱，便去找高宁。 高宁瞒报了三千万两晶石，剩下的五千万两捞走两千万两，离不开温茂和三山城寨。 匪患是一个借口，谁要是敢剿灭三山城寨，就是和整个洁州官场过不去。两千万两呢，没了，谁乐意？至于朝廷的财政，呵呵……谁在意？ 五千万两在运送给朝廷的途中，被匪徒劫走了一部分。洁州官吏和地方军队拼命死战，勉强保住了三千万两。 朝廷下令剿匪，洁州有兵，军队的战斗力足够，可上面的人没一个想剿灭三山城寨的。于是将领各种奇怪的行军，事先通风报信，能剿灭才是怪事。 穆凡和赵建炎以为洁州有个别人给匪徒通风报信，却没想到这是一种普遍现象。 自从来到洁州之后，华农一刻都没闲着，他多方查探，从老百姓到世家大族，对高宁的风评都很好。甚至有的老百姓为高宁修建生祠，日夜供奉。 赵建炎和穆凡一筹莫展，华农这些天调查发现，中小型势力的口风好像比以前严了。各方调查显示，高宁是个好官，而且是那种很罕见的好官。 在赵建炎不断调查匪徒和洁州官场的同时，他们的查探逐渐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第三十三章 躲不掉 午夜时分，几个黑衣人冲进穆凡所在的客栈。 黑衣人的实力不俗，穆凡没能发现，但他们瞒不过华农。在他们进入客栈之前，华农便察觉到了，不过他没有声张，只是叮嘱手下注意保护殿下和穆凡的安危。 这几个黑衣人沉寂许久，两个时辰没没有任何异动。 华农觉得奇怪，让手下暗中把入侵的黑衣人围住，暂时不着急动手。 黎明将至，客栈外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大，来者没打算隐藏行踪。 华农探查一番，发现远处涌来一大片军队。他急忙差人把穆凡和赵建炎叫醒，神情逐渐凝重。 不多时，赵建炎所在的客栈被围的水榭不通。 穆凡被吵醒后，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甲士。仔细观察这些甲士，隐约能看出些章法。 他关上窗户，迅速去找赵建炎。 赵建炎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等穆凡来了，他黑着脸说道：“怎么办？” 穆凡道：“殿下是钦差大臣，有什么好怕的，真正该怕的，是外面那些人。” 华农站在旁边，说道：“我派人去探探口风。” “我去。”穆凡向前一步，“我是剑宗弟子，没有正式入朝，朝廷里的规矩管不了我。” 赵建炎道：“好，你去试探一下，一旦有变，立即亮出我的名号。” 华农急忙道：“夜里有黑衣人到了，他们没动手，我暂时没把他们怎么样，外面这些兵的出现可能和那几个黑衣人有关。” 穆凡应了声，从客栈正门走出去。他一推开门，便有五六把剑抵住他的脖子。 “你们要干什么？”他微微抬头，望着后方的将官说道。 将官笑道：“这家客栈里可能有贼人，我们把这里围起来，等会搜查。” 穆凡道：“我不是贼人。” “贼人从来不说自己是贼人。”将官从人群中走向穆凡，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年轻人只有玉堂境的实力。 穆凡道：“你可以查我，查完我，请放我走。” 将官道：“你是谁，说话这么硬气。” “我，剑宗弟子。” “原来是剑宗的人，本将军例行公事，管你是剑宗还是玄门的，我都必须尽忠职守！” 穆凡笑道：“那你尽忠职守啊！搜我的身？还是查？随便你？” 将官道：“事情很大，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得请你去大牢转一转。” “什么大事？” 将官冷笑道：“开采的晶石失窃了，凶手逃向这边，在客栈附近失踪。” 穆凡道：“你打算怎么做？” “这间客栈里的人都有嫌疑，一个都不能走！晶石是上缴给朝廷的，皇帝派钦差大臣过来剿匪，这些匪徒顶风作案，简直没把钦差大人和皇帝放到眼里。你是剑宗人，也是东泽国土上的人，你觉得……要不要把客栈里的人全部抓起来。” 穆凡回望一眼客栈，向后退一步，士兵手里的武器向前伸了一截，紧贴他的皮肤。 “我现在不打算出去了。”他用手拨了拨颈部的兵器，“将军大人，可以不？” 将官皱眉道：“不可以，来人，给我押下去！” 穆凡道：“在下剑宗弟子晏青。” “我他妈管你是晏青，还是晏白，晏绿，总之你今天得跟我走。”将官大手一挥。 穆凡抬起双手，甲士以为他要出手，数千人齐刷刷亮出兵器。 旭日初升，阳光照到兵器上，发出明晃晃的光。 穆凡把手举到头顶，他对此刻的局面多少有所了解。黑衣人无比巧合的潜入他们所在的客栈，听将官的意思，黑衣人八成是盗取晶石的人。 将官这么急切抓人，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里面的黑衣人知道某些秘密，二是这本就是由洁州官吏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黑衣人若知道某些秘密，并潜入钦差大人的府邸，不会不说，洁州官吏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更大！看来洁州的官吏迫切希望确认钦差的真身。”他心里有了这个判断，便老老实实的听将官的吩咐。 赵建炎承认身份已经无法避免，不承认身份的话，肯定要去大牢逛一逛。早晚要承认，不如现在承认。 穆凡被扣押，迟迟未归。 华农道：“殿下，钦差的身份藏不住了。” “知道。”赵建炎很平静，“只是没想到那些官吏这么快就发现那批人是假的了。” 华农咋舌道：“他们发现假钦差却不声张，应该是为了蒙蔽我们，洁州的贪腐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是又如何？”赵建炎苦笑一声，“我想了一夜，如果这场贪腐案坐实了，哪怕没有皇子参与，也碰不得啊！” 华农叹道：“所以陛下不让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事情牵扯太大，就算是陛下亲自处理，也不敢一下子处置那么多官员。特别是眼下这种情况。” 玄门和朝廷正在谈判，这时候官场震动不明智，查出来也要压住。 赵建炎笑了，笑得有些不自然，“我以为父皇开始重视我了，把剿匪的事交给我，没想到是想让我做替罪羊。” 他抬头望着房顶，怅然道：“查完贪腐案，事后我可能会升官，但没用的，满朝文武站到我这边的更少，谁不贪墨。” 华农摇头道：“殿下小看陛下了，你只需证明自己的能力即可，别的……没必要想。” “忍不住想！”赵建炎提高嗓门道。 “陛下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带领东泽走向强盛，官场生佛是没希望的，大力整肃吏治才有希望。”华农半跪在地上，“替罪羊不用殿下做，我来。” “你来？” “没错，我来。”华农决绝道。 赵建炎连忙扶起华农，说道：“快快请起！” 华农爽利的站起身来，指向门外，“殿下先了解外面的事再说。” 赵建炎道：“我的玉牌和印信还在你那里。” 华农拿出金色玉牌和印信，交到赵建炎手里，“躲不掉就直面吧。” 赵建炎接过金色玉牌和印信，换上皇子的服饰，缓缓走向客栈大门。他站到大堂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华农跟在后面，高呼道：“钦差大人在此！” 第三十四章 明目张胆 穆凡望着被众人簇拥的赵建炎，暗道：“权势真好！” 确认了钦差印信的真假后，刚才嚣张的将官跪在地上，低着头颅。地上黑压压的一片，甲士们也跪倒在地。 赵建炎没让他们站起来，他们就老老实实的跪着，没人敢站起来。 穆凡扫了眼地上的将官，抬起右脚向将官的脸上踩去，快要踩到将官时，又生生止住了，他懒得出脚。 赵建炎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将官的头仍面向地面，恭敬道：“殿下，有些人盗取晶石，我们追踪而至，他们可能正藏在客栈里面。” 赵建炎皱眉道：“华农，把那些黑衣人全部拿下。” 华农的右手在空中挥舞几下，随后客栈中传出巨响，转眼间客栈成了一堆废墟，黑衣人被抓住了，可惜全是死人。 华农阴沉道：“这些盗取晶石的人真是厉害，竟然全部自杀了，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赵建炎继续道：“意志很强，没能抓住活口，不然……说不定能把他们的大本营查出来。” 将官立即说道：“实在可惜，殿下威武，贼子畏惧殿下，畏罪……” 赵建炎摆手道：“行了，带我去太守府邸。” “是。”将官从头到尾规规矩矩，恭恭敬敬，挑不出毛病。 众人在军队的“护送”下到达太守府邸，太守府邸正在阳山城。经过军队一番折腾，整个洁州都知道钦差大人到了。 有些不清楚情况的人惊讶不已，前几天钦差不是进城了，官员不是迎接了吗？怎么又来了一次。清楚情况的人则在揣测赵建炎一行人的目的。 前几天真钦差躲在暗处，大家心里提心吊胆的。现在把真钦差放到明处，钦差能查出东西才怪。 穆凡很快就体会到这点。 早晨洗漱有人服侍，他拒绝了，婢女们并未离开房间，到处整理打扫，从早晨打扫到晚上。半夜上厕所，总能“偶遇”仆人。 一天到晚，始终有人出现在他左右。名为服侍，实为监视，而且监视的非常大胆，几乎不去掩饰。 自从来到太守府邸，没见到太守本人，据说去整军了，得知真钦差出现，已经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然而路途遥远，估计还要两三天时间。 每次拜见赵建炎，都必须赵建炎喝退太守府邸的人，才能继续交谈。 在太守府邸待的第三天，穆凡再次拜见赵建炎，他刚进入赵建炎暂居的院落，立即引起四个老头的注意。 老头们正在修剪花草，看到穆凡过来，他们微微抬头，然后继续低头处理花草。 穆凡无奈的笑道：“老伯们，告诉你们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最年长的老头放下剪刀，和蔼的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重要事和大人们商量，我们这些……。” “我没说笑，很重要的事。”穆凡快步走向老者。 老者下意识后退，其他几个老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穆凡一把抓住老头的后颈，嘴巴贴着最年长老头的耳朵，用很小很平常的声音说道：“听着……我草你老母！” 老头愣了一下，稍后反应过来，涨红了脸。他想挣脱穆凡的手，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穆凡。 穆凡一松手，老头身体后仰，狠狠的摔在地上。他伸手指着穆凡，上气不接下气，“你、你……”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穆凡提起老头，再次贴着老头的耳朵。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 “记住了，如果事情泄露了，便说明你有问题，甚至高太守都有问题！”他笑着走进赵建炎暂住的西稍间。 那个被穆凡骂了一句的老头摸着胸口，眼看着一口气上不去就要死掉，其他人急忙抬着老头出去。 距离赵建炎居住的庭院远了，年长老头挥手道：“别抬了，我没事。” 另外几个老头道：“他说了什么？” 年长的老头沉声道：“你们没听到？” “我们只听到第一句。” 年长的老头怒道：“亏他能骂的出来！” 其他几个老头问道：“我们想知道他第二句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年长老头坦言道。 “什么都没说？该不会是你想一个人去邀功吧。”旁边一个老头冷言冷语道。 “别吵，这件事可大可小，去见郡守大人，当面说清楚，免得出大问题。”另一个老头提议道。 赵建炎暂居庭院内，四个修建花草的老头不见了。不巧有个侍女打碎了一个花瓶，据说花瓶很名贵，顿时引来了附近侍女的注意。 最后华农把众人赶了出去，然后在西稍间内布置结界，众人才清净一些。 穆凡指着庭院，笑道：“肆无忌惮啊！” “可不是吗？”华农苦笑道。 赵建炎道：“高太守信心十足，我们还没说要查晶矿的事，他就这样提防我们，目中无人。” 穆凡道：“高太守连样子都不做了，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很难打开局面。这几天来，到处都是人，什么也查不了。” “我出去过两次，第一次有高手跟随。”华农无力道。 赵建炎问道：“有没有抓起来？” 华农道：“没用，他们说是暗中保护我的，是太守的好意。我警告过了，他们确实不跟踪我了，但是他们换成了更严密的方式。在太守府邸附近设置无数暗哨，这些暗哨根本不跟踪我，抓住他们也没有。” 穆凡长呼一口气，“哈哈……抓住了他们，他们也能说是搜查别的贼人，暗哨，没办法清理，动手清理名不正，言不顺。” 赵建炎疑惑道：“我没想到朝廷在这里的威望这么小。” 穆凡用手在空中画了圈，“地方凝成一团了，我们来这里，相当于他们的瘟神。那些晶石他们都吃到嘴里了，不可能吐出来。” 赵建炎道：“怎么才能让他们吐出来？” “估计要挖出他们的胃！”穆凡的语气带着凉意，“要查东西，就一定要出去，而且要脱离他们的监视。” 赵建炎笑道：“来了洁州我才算长见识，我这钦差大臣不值钱啊！” 穆凡道：“他们会供着你，供到你知难而退，然后给你几个匪徒死尸交差，让你脸面有光的回去。我想……失败了也没什么，不然陛下不会暗中吩咐调查贪腐案，并且只告诉华农大哥。” 第三十五章 有恃无恐 高宁日夜兼程返回太守府邸，询问清楚赵建炎居住的院子，一刻也不耽搁，立即动身拜会钦差大人。 赵建炎很快便得到高宁回到太守府邸的消息，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能在高宁到达之前得到消息。如今跟随他过来的人都被监视着，他能触及的范围有限。 越是待在这里，就越觉得这里固若金汤，从头到尾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赵建炎在大堂等候，皇子加上钦差大臣的身份，上座再平常不过。其他人站在大堂两边，保护他的安危。 门外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步履稳健，他微微抬头看了眼赵建炎，接着扫过在场的人，一拂衣袖，双膝跪地，毕恭毕敬道：“洁州太守高宁见过殿下。” 高宁很英俊，脸上的褶子非但不丑，反而显得他很成熟。四十岁的模样却不显老，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干练。仅从外表来看，一点也不像贪财之人，凭第一眼印象，任谁也想不到此人将五千万两晶石弄没了！ 赵建炎道：“起来吧，用不着这么客套，我这次过来剿匪，虽说是父皇钦点的钦差大臣，但对洁州的事务不熟悉，还得仰仗高大人。” 高宁笑着起身，不卑不亢道：“听说陛下要剿匪，我紧急操练军队。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竟然有人假冒钦差！” 赵建炎道：“我听说了，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贼人这么容易进入太守府？” 高宁道：“当时我们仔细核实他们的身份，发现他们的钦差印信和金玉牌都是真的，这才误以为他们是真钦差。” 他说着盯着赵建炎的眼睛，好像漫不经心的一问，“殿下的玉牌和钦差印信可曾丢过？” 赵建炎皱眉道：“没有，这就奇怪了，你说他们的印信和玉牌是真的。” “千真万确！”高宁肯定道。 赵建炎道：“印信和玉牌一直在我这里，别人怎么可能有？” 高宁继续道：“那些人胆大包天，他们发觉事情败露，一部分逃走了，另一部分没来得及逃走……” “没逃走的在哪里？”赵建炎急忙问道，他同样想知道假冒钦差的人是谁。 “全部自尽了。”高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假钦差不一般啊！” 赵建炎道：“高太守，你觉得可能是谁做的？” “不知道。”高宁回答的利落，“线索全部断了，没办法查。” 赵建炎叹道：“可惜没能抓住活口，不然我一定要逼问出幕后主使。” 他怀疑假钦差是高宁自导自演的，又想不明白高宁这么做的目的。假冒钦差是杀头的大罪，凭他在太守府生活的这几天，已经领教到高太守的势力。 高太守只需按部就班就能逼走他，没必要出假冒钦差的昏招。 高宁打断赵建炎的思绪，“殿下，陛下派你来剿匪，你何时去考察军队操练的情况？” 赵建炎正愁没办法摆脱监视，立即笑道：“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高宁道：“剿匪的事不易操之过急。” “本殿下知道了，最快要多久？”赵建炎懒得绕弯，直截了当的问道。 “最快今天下午。”高宁有些为难。 赵建炎问道：“看你这神情，有什么难处吗？” 高宁道：“没有……” “直说，我喜欢别人对我说实话。” “是。”高宁摸摸胸口，“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有些吃不消。” 赵建炎道：“你要多长时间恢复？” “殿下切勿因为我的身体耽误大事，我的身体不要紧的。” 赵建炎伸出三根手指，问道：“三天，够吗？” 高宁连忙说道：“国事为重。” “不够？” “够了、够了，明天就可以。”高宁道。 “那就明天！”赵建炎在大堂上漫步，东瞧瞧，西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 高宁疑惑道：“殿下，你这是？” “哦，我呀……我在寻找针孔。” “针孔？” 赵建炎笑道：“高太守，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太守府被你经营的固若金汤，连一个针孔都找不到！” “殿下说笑了。”高宁说道。 赵建炎道：“这些天里，你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大胆。” 高宁身体一哆嗦，颤声道：“殿下何出此言？” “你应该去问问太守府邸内的仆人。” “殿下能否说的更仔细点，我这段时间没在太守府，一回来便拜见殿下，不清楚情况。”高宁说得认真，看不出真假。 赵建炎道：“我长那么大，从没被这样监视过，被扣押在西北时，赵轩都没做的这么过分。” “定是手下不知分寸，等我查明了，狠狠的收拾他们。”高宁躬身道。 赵建炎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先下去吧，去、去……” 高宁告退，出了大堂后挺直腰板，面无表情。他有自信，只要不作死，无论怎么玩，赵建炎都玩不过他。 待高宁走远了，华农支起结界，说道：“高宁已经是洁州的土皇帝了，欺上瞒下，殿下收拾不了。” 赵建炎来回踱步，“眼下我确实奈何不了他，吞了那么多晶矿，而且吞了这么多年，再让他这么下去，恐怕就不是做土皇帝了。” 穆凡道：“高宁没这个胆量，中饱私囊他敢，造反……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可能。” “何出此言？”赵建炎问道。 穆凡走到赵建炎身边，“我有一个猜测，洁州只有一州之地，此地富庶，官员贪腐成性，一旦造反，刀口舔血，他们不会干的。朝廷制式兵甲可能是真的，他们真的在造，但不是给他们自己造。” 华农问道：“什么意思？” 赵建炎试着问道：“你说他们在出售？” “有可能，眼下大争之世，群雄并起，需要兵甲的人多得是。我们惹的不仅仅是贪腐案，更是地下兵甲交易场所。”穆凡长叹，有些无力，“如果我猜对了，这东西我们更碰不得，牵扯的人之多无法想象，其中有敌对势力插手。万一我们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和朝廷的官员不一样，完全会直接动手杀人！” 赵建炎道：“地下兵甲交易场所？父皇知不知道？这是将我放到火上烤啊！” “我建议殿下不要冒进，高宁明着尊重你，实际上有恃无恐。”穆凡真心实意的劝诫，因为地下兵甲交易一定有穆家的份。 第三十六章 玩不过 朝廷有惊天的贪腐大案，这个案子的影响力可以掀起整个洁州官场。严格追究下来，不知要杀多少人，更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晶石贪墨案可能和朝中的元三曲有关，此案牵扯到元三曲时，就不仅仅是贪墨案那么简单了。霍无家一直想除掉元三曲，可惜苦苦拿不到证据。晶石贪墨案烧到元三曲，对霍无家和皇帝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另一方面，四通城的温茂和新叶城的卞石云极有可能与地下兵甲交易有关。 剿匪、晶石贪墨、朝廷新政、地下兵甲交易、上层的权力斗争…… 任意一个都不好办，相互交织到一起，靠一个小皇子处理，滑天下之大稽。这种事叶峰都未必能办好，办好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穆凡怀疑家里可能掺和了地下兵甲交易，以家里现在的情况，需要兵甲。按照穆家一贯的行事特点，这么高的利润，家里人不会不参与。 赵建炎听完穆凡的分析，只觉得脑袋要炸了。眼前是一团迷雾，他开始以为迷雾内是一个马蜂窝，接触后发现是个深渊，如今细想，何止是深渊，根本是块坟地，谁碰谁死的坟地。 “哈哈……”他摸了摸后背，手上黏黏的，全是汗，“妈的……没办法混了，父皇第一次让我去给太妃娘娘祝寿，我去了，被扣押了。现在让我去死啊……我、我……” 他的话全堵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来，双拳紧握，气得头直晃。 “呜……”赵建炎身体一挺，一头栽倒在地。 华农急忙扶起赵建炎，带着赵建炎去暂住的院子里休息。 穆凡呆呆的站在大堂上，心道：“地下兵甲交易……啧啧，家里人应该会给我消息的，我要找死，肯定有人要阻止。家里人不阻止我，那个幕后的人呢？你舍得让我死？” 赵建炎又气又怕，昏死过去。当夜醒来，精神头差了很多，已然对剿匪的事不那么上心了。 高宁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只需走个过场，给赵建炎一些匪徒的尸体，让这位吓到的钦差体面回去。 阳山城的太守府到四通城的兵马大营有点远，前三天，赵建炎卧在车架里，始终没有出来。 第四天，快要到地方了，赵建炎才点名召见穆凡。 穆凡进入车架，看到赵建炎精神不济，显得十分疲惫。 “殿下。”他身体微微弯曲。 “免了。”赵建炎苦笑，“唉……你也看到了，这趟来东南本想做件实事的，谁能料想这件事这么大，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穆凡道：“事情牵扯太广，殿下已经尽力了。” 赵建炎举起自己的手，“我是不是高看自己了，其实……其实我并没有匡扶社稷的能力。” “殿下切勿妄自菲薄。” 赵建炎道：“周循跟着我去西北，死了，若非叶峰，恐怕你也死了。这趟我们到东南，玩不过，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不可能赢的。” 穆凡道：“是不可能。” “我丢盔弃甲的逃回去，你会轻视我吗？” “不会，我有时和你有同样的痛苦。”穆凡自嘲的笑了笑，“事情摆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根本没有能力解决，只能龟缩着。” 赵建炎道：“我们还是太年轻，这大争之世没有年轻人的位子。” 穆凡摇头道：“有我们的位子，只是现在还不太合适。” “什么时候合适？”赵建炎有些着急，他说话时口水都飞出来了，嘴角轻微肿起的脓包被他不小心蹭破，脓水与血液流了出来，他全然不觉。 穆凡道：“要多很多年。” 他指着车架外，“外面的事我们碰不得，哪怕你日后地位水涨船高，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赵建炎怅然道：“这次解决不了，下一次我还要来，一定要把这事解决掉！” “下一次我还陪你过来。” “你觉得眼下该怎么办？”赵建炎拿捏不准。 穆凡道：“顺势而为，我们想做矛，做不成，那就只能做盾。洁州的官员不会为难你，无论如何你都是钦差大臣。” 赵建炎长叹一声，身体后仰，把头贴在马车的侧壁上，“来了一趟，啥都干不了。” “谁说的。”穆凡试着给赵建炎鼓劲，“力量不够，我们能摸清情况就不错了，弄清楚那些匪徒和地下兵甲交易有没有关，洁州官场有多少人参与进去，晶石贪腐案主谋有谁，从犯又有哪些……” 他一下说了很多，虽然有些做不到，但赵建炎能明白他的意思。 赵建炎道：“回到皇城，我就找些没那么难的事做，从小到大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既然殿下决定了，在下一定跟从！” 车架继续驶向四通城的兵马大营，历时一天，于夜半时分到达。 穆凡从车架上下来，扫了一眼兵马大营，然后眼睛便被兵马大营抓住了。 营帐延绵近十里，搭建的比较简单，四周的哨卡防守很严密。营帐外灯火通明，营帐内的灯大都熄灭了，士兵们基本都睡了。主帅坐镇的大帐内，灯依旧亮着。 高太守到来，钦差大臣也来了，必要的欢迎不能少。 穆凡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他们正对的大营门口站着一队人，清一色将官装束。 赵建炎走在最前面，高太守十分识相的走在他身后，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高太守才是这里说话算话的人，钦差大臣摆设而已！ 众多将官半跪在地上，齐声道：“臣等参见殿下。” “都免了，快快请起，诸位还要与我一同剿匪呢。”赵建炎和善的笑道，实际上他已经决心要收拾这些人。 现在收拾不了，不代表以后收拾不了。 诸位将官站起来，领头的将军道：“殿下，高太守，请随我来吧。” 赵建炎问道：“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将军连连摆手，“不敢称尊姓大名，在下程云。” “程云将军，你对剿匪的事有几成信心？” “七八成吧。” “好，加紧操练，一定让匪徒知道朝廷不是吃素的，敢在洁州的地界上烧杀抢掠，活腻歪了。”赵建炎严肃道。 第三十七章 心照不宣 第二天清晨，将官们邀请钦差大人查看洁州的军队。 洁州的军队卖相挺好的，清一色朝廷制式兵甲，不论战力，外观上整整齐齐，看着就舒服。 穆凡跟在赵建炎身后，他侧过脸，仔细观察近处士兵的精气神。这些人精神饱满，虽然加紧操练，但洁州的将官们还是有分寸的。 将官们分散来开来，各自入列。他们是整个军阵的枢纽，没了他们，军阵就废了。 程云站在高台上指挥军队变阵，瞬间天地失色，狂风大作，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一股脑的涌入军阵中。 淡淡的紫色光亮从兵甲上发出，六万大军被紫色的气晕笼罩，军阵形成整体，战斗力慢慢显现出来。 穆凡如今的军阵造诣勉强达到四层，看不懂下面的阵法，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不谐。军阵内的人缺乏磨合，应该存在一些薄弱处。 如果让他动手破阵，他破不开，那些同等级别的将官完全能找到破绽。 程云指着手下的军阵笑道：“殿下请看，洁州军队操练已经有些效果，再多些时日，容我磨合磨合，剿匪不在话下。” 赵建炎看着高台下的六万大军，表面上惊喜的很，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程云将军，我是皇子，剿匪……我不懂，生怕不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今天看到这些甲士，本殿下信心满满。”他轻拍程云的肩膀，“干得漂亮！” “这些是属下应该做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程云笑道。 赵建炎问道：“依你之见，还需多少时日磨合？” 程云沉吟一声，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视线飘过高太守，二人眼神相触，随即分开。 “殿下，再有十日就差不多了。”程云肯定道。 赵建炎笑道：“你说了哦，十日，我给你十日。” 程云道：“十日后必将踏平三山城寨！” “诸位可都听到了，程云将军立了豪言壮语，我等着一支铁军横空出世。”赵建炎开怀大笑。 穆凡猜不出磨合阵法要多久，一般来说，十日是不够的。 程云和高太守不想让赵建炎久留，赵建炎也不想久留，剿匪本就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罢了。十日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免得别人乱说，传出去不好，一张遮羞布而已。 穆凡极目远眺，看着这片河山，暗道：“东泽早已病入膏肓，要救过来难了，恐怕当今皇帝做不到，没有几十年，上百年的矫正都不足以改变它的轨迹。” 高台下的阵法是固定的，战场瞬息万变，数万人组成的阵法势必根据战场的情况改变，哪支进攻，哪支防守，哪支策应…… 赵建炎识相的不问战场之事，洁州的将官更识相，处处给他面子，对他毕恭毕敬。 军阵的演练就这样完成了，有头无尾。 赵建炎跟着程云和高太守商议剿匪事宜，制定“有效”的方案。 穆凡仍然是旁听，他几乎可以预料，接下来又是一场闲扯。 众人进入中军打仗，赵建炎上座，他也不客套，第一个开口，“父皇派我过来，我本想暗中探清匪徒虚实，让匪徒们掉以轻心。如今我暴露了，匪徒们可能已经有所准备，你们怎么看？” 程云笑道：“四通山上的匪徒现在一定怕的要死，殿下来了，可见朝廷的决心，只怕我们大军压境，他们直接崩溃了。” 赵建炎大笑道：“我等着匪徒们的人头，你们可要加把劲，到时候我回皇城给你们请功。” 假如他的手里有小本本，程云已经被记上了，而且在名字后加上“必杀之”三个字。 此刻赵建炎的手里没有小本本，但他的心里有，程云被记住了，记得非常牢！ 四通城郡守陆之昌笑道：“殿下放心，程云将军说话一向算话，他既然答应了，拼了命都会做到。” 他体型肥硕，一笑起来嘴巴下的肉乱晃，晃得赵建炎直恶心。 赵建炎道：“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开始放心不下，不过看你们信心十足，我也就放心了。” 程云道：“各位觉得如何攻打四通山？” 陆之昌道：“依我看，整军完毕，发动大军奇袭。” 御史崔统摆手道：“不妥，我方占优，干嘛奇袭，大军压境，正面开战才是上策。” 程云望向高太守，问道：“太守大人觉得……” 高宁摇头道：“我不懂行军打仗的事，这种事交给你们就好，你们说……我听。” 赵建炎道：“大家不必拘谨，说出打仗的方略而已，有看法都可以说出来。” “我赞同崔御史的看法，大军压境，正面开战，震慑洁州所有匪徒，彰显我朝廷的威仪，陛下的决心，钦差大臣的……”程云滔滔不绝的说着，看到赵建炎摆手，他急忙停住，“殿下有何指示？” 赵建炎问道：“奇袭好在何处，正面开战又有什么好处？” 程云道：“三山城寨有护城阵法，他们嚣张的很，肯定不愿放弃城寨，到时候一战使得匪徒元气大伤，甚至全歼，让他们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赵建炎道：“如果他们放弃城寨呢？” 程云道：“我另布置两路大军，他们逃不出朝廷的手掌心。” “万一他们在开战之前就逃了呢？”赵建炎追问，“他们是匪，到底有多少战斗力？真敢和朝廷的军队正面开战而不退？” 程云道：“匪徒的实力没强到可以和朝廷大军对抗的地步。” 赵建炎问道：“那你怎么判断他闻风不会立即逃窜，就像以前一样逃入大山。他们逃入大山后，我们还有办法吗？” “殿下高明。”程云的脸绷得很紧，“一下便看中问题的要点。” 穆凡暗道：“我得好好学学啊！这才是拍马屁的高境界，我那两下子差远了。” 赵建炎道：“诸位觉得呢？” 众人齐声高：“殿下高明。” “殿下想奇袭？”陆之昌问道。 赵建炎皱眉道：“不是我想，行之有效才是正道。” 程云道：“奇袭可以在匪徒反应过来之前便杀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来不及反应，的确是个好办法。” 赵建炎道：“我有些倦了，你们决定如何分兵，如何动手，何时动手吧。” 他说完离开大帐，前往不远处的营帐内休息了。 第三十八章 账本 三山城寨议事堂内核心齐聚，商讨要事。 温茂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兴奋，见人来齐了，对众人说道：“基本解决了。” 二当家石浦问道：“什么事？” “我们这段时间最关心的事。”温茂笑道。 “那个钦差大臣……” 温茂点头道：“正是，他待不住了，要走。” 石浦笑道：“走是正常的，不走才是不正常的，妈的，就没听说有人敢惹我们。” 三当家迟池笑道：“哎，这么大的贪腐案，他们知难而退无可厚非，只是……” “只是什么？”石浦问道。 “只是不清楚他有没有死心。”温茂接着说，“赵建炎毕竟是个年轻人，年轻人不服输。” 石浦笑道：“不服输？不服输又能如何，就算他再来第二次，也没办法剿灭我们。” 老伯爷道：“三山城寨加入地下兵甲交易核心才是王道，只要我们加入地下兵甲交易，除非朝廷调派大军，否则别想动我们。” 温茂叹道：“加入……很难啊！” 迟池道：“是难，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地下兵甲交易怎么能交给卞石云掌管，他哪点强过我们！” 老伯爷道：“他们选卞石云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奇怪，因为我们没摸清其中的门道。” “不知卞石云的背后是谁？”温茂顿了顿，“反正他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以至于让各方默认。” 石浦道：“卞石云背后有大人物不假，但卞石云本人却不怎么样。去捡漏，结果啥都没捡到，反倒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收拾了。” 迟池笑道：“那小子好像叫晏青，是叶峰的弟子，被坑的人可不止卞石云一个人，还有一大堆成名已久的高手。” 老伯爷道：“我听说晏青跟赵建炎过来了，是不是真的？” 迟池疑惑道：“是真的，我就纳闷了，赵建炎怎么敢相信叶峰的弟子。” “霍无家也是叶峰的弟子，如今不还是深得当今皇帝的信任，权倾朝野，一时无两。”温茂无奈道。 老伯爷问道：“少爷，晶石的事处理好了吗？” “我说了，别叫我少爷！”温茂的脸色难看，语气重了很多。 “是，大人，晶石的事处理好了吗？”老伯爷低头道。 “已经分好了，等钦差大人一走，就挨家挨户的送过去。”温茂的语气缓和一些，脸色仍然不好看。 迟池道：“这不公平！我们抢晶石要承担风险，虽然是做戏，但每年都得死一批兄弟。抢到晶石要给他们大头，我们拿小头。如今朝廷过来剿匪，明明是大家的事，反倒成了我们一家的事，还得我们出钱消灾。抢晶石时有份，遭难还要多拿，真是一帮永远吃不饱的猪猡！” “别乱说，该给就给，别扯那些。不能贪图小利而丢命，晶石有的是，起码还能开采百年。”温茂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放宽心，这段时间再收敛点，钦差大人走了后，想怎么疯怎么疯。” 老伯爷站在原地，并未退出去。其他人并不奇怪，这是常有的事。 温茂是温家人，温家被灭，只剩下主仆二人。 老伯爷布下一层禁制，温茂仍不放心，又加了一层禁制。 老伯爷道：“少……大人，账本已经抄写完了。” “老账本呢？” 老伯爷从怀里拿出一本老旧的账本，账本很厚，一手勉强抓住。看纸张的颜色，应该有些年头了。账本保护的不错，旧但不脏。 温茂小心翼翼的接过账本，这东西是保命用的，记载了他送给洁州官员的每一笔钱。整个三山城寨只有两个人知道账本的存在，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老伯爷。 “新账本呢？” 老伯爷拿出一支玉简，“已经刻录到玉简上了。” 温茂道：“老账本仍由我保管，你保护好玉简，千万小心，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老伯爷道：“老仆可以死，玉简绝对不会丢。” 温茂把老账本收入芥子空间，笑道：“这玩意用好了可以救我们的命，用不好……就会因此丧命。” “大人，最近交给洁州官吏的一笔还没有记录。” 温茂道：“我知道，等会我自会记录，你也刻录下来，两手准备。不管怎么样，朝廷开始注意洁州了，多小心都不为过。” 老伯爷问道：“大人，老仆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打算复仇了？” 温茂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温家已经是过去了，我以前是想报仇，可我根本没有报仇的能力，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可是……” “没有可是，怎么报仇？没办法的。”温茂摇了摇头，“你跟我这么多年，不愧对我父亲和爷爷的信任，只是我打算放下了。” “灭门之仇啊！少爷……” 温茂道：“老伯，你是你，我是我，我都放下了，你又为何不肯放下呢，而且你放不下，又何必拉着我报仇。” 老伯爷道：“那可是老爷和老……” “是，我觉得现在挺好，干嘛要苦大仇深的，活得快快乐乐，挺好的呀！” 老伯爷道：“老仆明白了，唉！” 温茂道：“你明白就好，有晶石，有女人，有手下，夫复何求？” 他大笑着离开议事堂，留老伯爷一个人呆立着。 良久，老伯爷长叹三声，凄然离开…… 凄然的人很多，四通城兵马大营内，赵建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东南行就这么结束了，他还没真正开始调查。人在洁州，剿匪的事尚未展开，但实际上已经结束了。 西北的事加上洁州的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穆凡坐在另一个营帐内，他没有睡意，他在等人，等家里人或者其他人，总之是告诫他，让他不要涉入此事过深的人。 夜色极深，漆黑无月，兵马大营的士兵们早已入睡。哨卡换班之际，有个士兵端着一盘羊鞭走进了他所在的营帐。 士兵放下托盘，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穆凡想验证此人身份，刚要开口，便看到托盘的盘子下压着一张小纸条，纸上写着几个字，那字迹他已印入脑海。 是留信几次的神秘人！ 第三十九章 无礼 穆凡拿起纸条，纸条上写着“离开洁州，返回皇城”八个字。 送托盘进来的人已经走了，他没有追，神秘人不肯露面，只留下纸条，他做什么也不可能见到神秘人。 洁州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这位无比神秘的人突然让他离开，足以见得洁州暗流涌动，远比表面上激荡。 穆凡将纸条焚毁，用水冲了灰烬，端起盘子里的羊鞭吃了起来。 他本想去玄女峰一趟的，纸条上不仅写了“离开洁州”，还有“返回皇城”，神秘人的意思明确。 “好吧，我信你！”穆凡心道。自从纸条出现，上面的内容从没有害他的，有些内容颇有益处。 东南的暗流不仅洁州一处，在其他地方上演着更加血腥危险的事。一失足成千古恨，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如何。 台州地处东南临海，是东南最富庶的地方之一，也是杨家的大本营，发家之地。 东泽两大家族，东南杨家，西北李家。 杨家把控沿海的港口，以及部分漕运，这是杨家发家的根本。 此刻台州上演着一场惨烈的逃杀。 承前剑破空飞行，剑身上的孔谦情况极其糟糕。他的身上布满鲜血，神态疲惫，体能几乎耗尽，右手捂住胸口，胸前露出剑尖。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后背被刺了一剑。由于是短剑，不经意间很容易忽略。 身后几道光影疾驰，均是杨家人，领头的中年男子道：“孔谦，你逃不掉的。这里是杨家的地界，你插翅难逃！” 孔谦没工夫回话，他的口鼻向外溢出血液，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尽管从慧空那里得来一份力量，实力提升至天突境造化后期，还是不足从杨家偷药。 五色返魂丹不是传说，有心寻找，通过冰玄以前提供的线索，他陆续搜集到三颗丹药。只要集齐五颗，就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聚生魂…… 孔谦想弥补往事，甚至快要想疯了，每一颗五色返魂丹都是用命换来的，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盯着五色返魂丹的人很多，谁没有遗憾，连年征战，不知有多少人死亡。搜集五颗五色返魂丹，就能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越是高位就越珍惜这样的机会。 孔谦身体一晃，差点从飞剑上跌落，好在承前剑迅速变大，将他托举起来。 一人一剑逃命时，可以相互扶持。如今人要撑不住了，光凭剑的力量无法逃离后面人的追捕。 忽而一道剑光亮起，黑夜散去，如白昼降临。 杨家人心惊胆战，惊恐至极。他们都是高手，见过剑气，见过高手，不过刚才那一剑没几个人能斩的出来。 有人去过玄门总部永城，认得那道剑光上的气韵，好似长虹贯日，一切阴谋都将像黑夜般消散。 孔谦望着剑气，笑道：“想不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剑气消散，天色恢复如初，茫茫黑夜中走出一个中年人，正是花百川。 他走出来时，每一步都轻轻踏在空气上，无比缓慢的走向孔谦。慢是真的慢，与老人家散步一般。 众多杨家人没人敢上前，花百川的名气在那里，他们不敢招惹他。杨家是世家大族，动手前也得仔细权衡利弊。 “花兄，这是我们杨家和孔谦之间的事，你要插手？”杨家为首的中年人说道。 “是的，我要插手。”花百川应道。 中年人皱眉道：“你可知和杨家作对的后果！” 花百川轻描淡写道：“知道。” “知道的话，请你离开，杨家可以当做没遇到你。”中年人说道。 花百川微笑道：“你可知道与花百川作对的后果。” 他这一笑，沧桑沉郁的脸没那么严肃了，可对面杨家的人却紧绷着脸。 中年人道：“你是铁了心的要和杨家作对？” “不，我没有兴趣和杨家作对。”花百川指着孔谦，“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带走孔谦。” 中年人道：“那就是说，我们之间没得谈喽……” “可以谈，把孔谦交给我，我放你们走，不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未免有些自大了……”中年人的话说到一半，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花百川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只需轻轻一刺，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重申一遍，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带走孔谦。”花百川手中的剑吞吐剑气，寒气逼人，随时都能要了中年人的命。 这一刻，中年人的命被花百川掌控着，天下间没人能救他。哪怕实力比花百川更高的人也做不到。 花百川的剑与中年人的距离太近了，他的实力胜过中年人太多。 “再给你们十息时间考虑，要不要听从我的建议。” “一……” “二……” 中年人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他怕死！花百川不会犹豫的，他总觉得花百川真的会杀掉他，全然不顾杨家的报复。 二十年前，花百川杀了无数高手，眼睛都没眨一下。传闻是这么说的，持续五天的战斗，他肯定眨眼了，不过杀人的时候，他应该没有眨眼。 从佛宗到玄门再到剑宗，几乎每一个门派都有人死在他的手里，说他是剑魔一点都不为过。 “三……” “四……” 花百川仍在计数，他计的很仔细，如果有人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他计数的间隔正好是一息，没有一丝差别。 “五……” 中年人道：“我们放孔谦走可以，但是……他必须把丹药留下。” 花百川笑道：“你还想要五色返魂丹？” “七……” 中年人道：“不、不……要了。” 花百川道：“这才像话，恭喜你，你不用死了，但是你还要陪我一小会儿。” “为什么？” “人质，没有人质的话，杨家很可能出尔反尔。你们不信守诺言，我会很难办的。”花百川提着中年人的后领，像提一只小鸡仔。 中年人天突境造化中期的实力，刚才靠阵法打伤孔谦，若非花百川实力太强，他怎么也会试着反抗一下。成名以来，他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姓花的实在太无礼了！ 第四十章 十年不晚 “花百川，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今日之耻，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哦，这样啊，傻子，大话憋在肚子里。”花百川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嗓音竟有些喜悦感。 他手里的剑向前一刺，中年人的颈部被刺穿，血液瞬间喷涌而出，顺着剑身向剑柄处流动，眼看着要流到剑柄上。 花百川伸出另一只手，摁在中年人的额头上，用力一推，中年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他抖了抖剑，把剑上的血抖出去，摇头道：“你要雪耻，我怎么能留你呢？” “你们说……是不是？”他的目光扫过杨家的其他人，眼中带着对杀戮的渴望。 杨家的人不寒而栗，立即分成两队。一队人负责殿后，另一队负责逃跑和求援。他们没想到花百川就这么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要命，毫不留情！ 花百川轻叹，“真是麻烦，逃什么？有意义吗？”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剑突然变长变大，长达五十丈的剑把距离他最近的人杀了。 承前剑上的孔谦暗自咋舌，心中叹道：“五十丈的剑！跑不过啊……” 花百川纵身一跃，身体消失在夜色中。只听黑夜中不断传出尖叫，没多久叫声没了，他人从夜色中出现。 孔谦问道：“他们全都死了？” 花百川没回答，自顾自的摆弄身边的三具尸体。 过了一会儿，他拍拍手，走到孔谦身边，“你刚才问我什么？” “他们都死了吗？” “嗯。” “人呢？” 花百川指着近处的三具尸体，“这三个跑的比较慢，最远的只跑了四十九丈，可惜了。远的那些，你想去看？” 孔谦轻咳几声，“不想。” 他摇了摇头，视线扫过距离他最近的三具尸体，发现他们死的很……奇怪，因为他们躺在地上的姿势一模一样，整整齐齐的。 孔谦再次望向花百川，眼中的惊骇少了些，多了些同情，他暗道：“果然，二十年前的事还是让他受了刺激。” 花百川道：“走了，人都已经杀完了，有时候杀心起来，忍不住，一动手就想把那些人杀光。” 方才中年人的大话没什么，几句话根本无法触怒他，纯粹是他想杀人。 孔谦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了五色返魂丹，如果不是丹药，你觉得我会因为什么找你？” “你要拿走？” 花百川笑道：“我不需要，不过我建议你把五色返魂丹给我，因为你的实力保护不了它们。你现在手里有几颗丹药？实话跟我说吧，我不抢。若是想抢，一百个你也保不住。” “三颗。” 花百川叹道：“我还以为你有四颗了。” “我手里的五色返魂丹几经转手，被盗过，遭遇了无数阴谋、阳谋，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好不容易凑够三颗。” 花百川道：“我有一颗。” “我没办法从你手里夺得丹药，但我能等，等到你虚弱的时候。” 花百川道：“其实我这颗丹药完全可以送给你？” “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孔谦大笑，“说吧。” “说了没有条件，你不信？” 孔谦疑惑道：“你有这么好心？” 花百川笑道：“我不能有这种好心吗？” “也许有。” “我不仅把我手中的丹药送给你，还可以告诉你最后一颗丹药的下落。” 孔谦问道：“在哪？” “在皇城。” 孔谦突然拜倒在地，“谢过花兄。” “不用谢我，我准备去一趟皇城。”花百川指着皇城的方向，“你去不去？” “去。” “我们正好顺路。” …… …… 剿匪的事开始了，然后结束了。 兵马大营外悬挂着众多人头，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心里一阵恶寒。 中军大帐内，高太守和洁州的其他文武官齐声道：“此次剿匪成果斐然，可喜可贺啊！” 赵建炎笑道：“可喜可贺，诸位有功，我回皇城后一定给诸位请功。” 陆之昌笑道：“哪里，都是殿下督查有方。以往剿匪总是难以根除，这一次让匪徒们元气大伤，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剿灭。” 赵建炎笑道：“拿酒来。”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程云笑道：“大捷而归，应该饮酒，算是提前庆功了。” “额……哦，对、对……”其他人纷纷应和。 程云下令道：“来人，上酒。” 不多时酒上来了，众人斟满酒，觥筹交错，话也逐渐聊开了。 陆之昌道：“殿下颇有才干，是个好皇子啊。” “没错，是好皇子。”程云笑道。 赵建炎道：“你们干的也不错，剿匪成功，我走之后你们还得加把劲。” “哎……”陆之昌放下酒杯，“殿下要走？” 赵建炎道：“准备走了。” 高太守问道：“为何要走？匪徒尚未完全根除，这次只是大捷而已。殿下应该留在这里，与我们一同剿匪。” “是呀！”程云道。 赵建炎摆手道：“我也想晚点回去，和各位大臣相处的很好。剿匪的事已经过了一个段落，剩下的交给你们。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走之后的三年内不能再出现大型匪患。” 程云和陆之昌望向高宁，高宁道：“殿下尽管放心，三年内晶石我们拼命守护，匪患三年内绝不会复发，更不可能做大。” “这么一来，我就彻底放心了。”赵建炎举起酒杯，“来，我敬你们一杯。” 陆之昌忙道：“这可使不得，殿下是首功，我记得突袭还是殿下最终拍板的呢。” “这话不假。”程云笑道。 赵建炎道：“功劳是大家的，相信我，谁都不会少。” 望着满脸欢笑的众人，他心中暗道：“谁都不会少，迟早要死在我的手上。” 高太守道：“我们相信殿下，不知……殿下何时动身？” “明天。” 高太守继续说道：“有点过于急促了吧。” 赵建炎微微摇头，“不急促，大事已了，小事你们自己解决。” 众人又相互敬酒，谈天说地的讲了很久，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才陆续散去。 赵建炎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恨不得立即就把刚才那些人全杀了。 “等着，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四十一章 藏书 来时悄无声息的来，离开时无数人送行，好像洁州的官员们很喜欢赵建炎一样。 赵建炎挥手告别，满脸不舍，待进入车架后，他的脸立即黑了下来。 表面上相处的融洽，实际上洁州的官员一直在逼他走，有时候连遮掩都不做。他是一只过街的老鼠，至少在洁州是这样。 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坐在街巷的酒肆里，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拐杖。 老者将拐杖放到桌子上，要了碗酒，端起来随意喝了两口，眼睛始终注视着阳山城的北门。 洁州的官员们在那里为赵建炎送行，附近的街巷已经被封锁了，距离北门最近，并且没被封锁的街巷只有这一条。 老者的双目浑浊，他实在太老了，而且看起来非常疲惫。 北门处人声鼎沸，但都是做做样子。他见的多了，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有些感慨，感慨洁州的官场之乱，腐化之严重。 酒喝完了，老者又要了一碗，仰头一饮而尽，苦笑一声，在桌角放了块银子，起身拿起拐杖离开了。 他的腿脚本是好的，运劲于双足，可以快如奔雷。老了，不想动用了，老皇帝死了，把他放到洁州，再也没有回信，新皇继位，也把他忘了。心凉了，拄着拐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挺好…… 阳山城北门，钦差大人的队伍缓缓走出北门，向着皇城的方向进发。 这趟东南行以失败告终，洁州出现的假钦差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究竟是谁的人，成了一个谜团。 高太守说不是他的人，钦差大人不会知法犯法。 穆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得到了答案，至于答案是不是真的，他不能确定。 钦差的印信在华农身上，皇子的金色玉牌也在他身上。 一直以来，穆凡都认为印信和玉牌是仿造的，或者是别的皇子的，他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事，印信和玉牌可能都是真的，而且正是赵建炎的。 能把赵建炎的印信和玉牌交出去的，只有华农一人。 若真是华农做的，穆凡猜想华农应该是皇帝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归顺赵建炎。 皇帝派华农做一些事，华农搞出个假钦差，用假钦差吸引洁州官场的注意。假钦差被发现，洁州的官员们找到真钦差。 事实上，华农才是真钦差，赵建炎年纪轻轻，可能是另一个吸引注意的人。 高太守棋高一着，不管是谁，只要是钦差的人，一律严防死守，导致华农的计策落空。 穆凡不知自己猜的对不对，因为无法验证，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烂到肚子里。 也许赵建炎知道自己是个摆设，处于同样的考虑，他没有揭发吧。 队伍来时，收起钦差仪仗，现在没必要了，摆出钦差仪仗，让沿途的匪徒看到，免得抢错人。 果不其然，没人敢招惹钦差，队伍就这样回到皇城。 穆凡从车架上下来，双脚触地，赵建炎的府邸就在眼前。 天空灰蒙蒙的，雨夹雪，雨很小，雪更小。 穆凡支起罡气，将雨雪逼到外面。从皇城到洁州的一来一回，已经过了秋天。 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荒废，他现在手中握有大量朝廷的机密，只需回去和师父核对一下，便能得知朝廷在剑宗附近的布防，以及朝廷近来的秘密行动。 晶矿是难得的稀罕物，商家西院的商羽姑娘在相州发现了一个。朝廷总共有四处晶矿产地，其中有一个在东部，距离剑宗不算太远。 由于东南洁州的事和晶矿有关，穆凡有幸接触到晶矿运输路线。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准备做一次大事：假冒匪徒抢走东部运过来的晶矿！ 当然，此事要仔细谋划，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需要家里和剑宗参与。 万一这一票干成了，穆凡觉得自己会发大财，支撑一个上万人的精锐军队不再是空想。军队成，就是他回归穆家，争霸天下之时。 在东南他又一次接触到留纸条的神秘人，神秘人可能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太有意思了，这个神秘人是谁？为何这么关心我的安危？”穆凡每次想起神秘人，脑海中总会冒出几个疑问。 “晏青，先别进去，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赵建炎笑道。 穆凡侧过脸，问道：“去哪里？” “去皇宫。” “皇宫！”穆凡微微惊讶。 赵建炎笑道：“你这一趟跟我过去，也帮了我不少，有功必赏。” 穆凡拜谢。 “走。”赵建炎走在前面，“你是修行中人，想来修炼秘诀最能打动你，我带你去看皇家的藏书。” 穆凡双眼一亮，笑道：“知我者，殿下也。” 皇宫城墙上的守卫不多，只在角楼有几个。 赵建炎拿出玉牌，朝着守卫晃了晃。 守卫们认得赵建炎的脸，加上最近洁州剿匪成功，守卫们识相的让二人进去。 二人进入皇宫，赵建炎指着西边，“那边是皇家藏书的地方，寻常人进不了，只能是皇家的人，或者有功大臣才能进去。” 穆凡道：“我算哪一种？” “哪一种都不算，跟紧我就行。” 皇家藏书处名唤“百事明”，是个七层的塔庄建筑。从外面看不大，有些过于小巧了。 赵建炎道：“百事明在外面看着小，进去后你就明白了，大得很啊！” “百事明”小塔外，入口处坐着两个老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婆。 老头的眉毛又白又长，长的垂到胸口，老婆婆满脸褶子，瘦的皮包骨头。 见赵建炎来了，老头睁开双眼，那对长眉跟着扬起，“殿下，你身后这位是……” “我的亲信。” “亲信……亲信也不能随便进入这里。”老婆婆说道。 赵建炎道：“这次我去剿匪，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老头道：“让他进去也可以，不过他不能到第七层。” “自然，第七层需要父皇的命令，我不会坏了规矩。”赵建炎笑道。 他拍了拍穆凡的肩膀，“你上去吧，先随便看看，挑选最满意的一本，出来后和塔爷爷说明，他会给你功法的另一半。” 穆凡疑惑道：“另一半？” 赵建炎轻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我这脑子，差点忘了，百事明内的功法只有一半，另一半要找塔爷爷。” “原来如此。”穆凡扫了一眼塔门前坐着的两位老人，直觉告诉他，这两个老者深不可测！ 第四十二章 残卷 进入此间，入眼是无数书目。书架高达丈余，各种功法典籍应有尽有。从南向北，分别是丹书、炼药、道法、剑术…… 穆凡笑了笑，随手拿出两本，简单看了几眼便放回书架。东西是全，可惜水平不够。 到了第二层，功法的水平比之前高了，但仍入不了他的眼。 穆凡索性向上一直走，每层都能遇到一些人，这些人扎在书里，几乎没人注意到他。偶尔有几个注意到他的，也都置之不理。 行至第六层，人少了，匆匆扫过去几眼，一个人都没发现。 穆凡试着展开神识，却发现根本没用，神识被封锁住了。只能靠视力和听觉。 他在书架中行进，拿出一本剑谱，翻看了前面几页。剑谱不错，已经达到珍品的层次，绝版恐怕在第七层。 穆凡正想着，突然被附件的香味扰了心神，他擦擦鼻子，继续翻看剑谱。 “喂，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一女子声音响起，颇为动听，给他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穆凡侧过脸，发现左侧对面的书架旁边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长得挺好，容貌没有小婉、赵英那般迷人，但也可称上佳。衣着被书架挡住了，只能看到白色的裙摆。 穆凡道：“在下晏青，第一次来这里。” “我说嘛，怪不得我觉得你面生。” “姑娘是？” “我叫岳婵婵，岳臻的女儿。” 穆凡笑道：“我听过岳将军的大名，是这东泽有名的将军，镇守北方。” 岳婵婵道：“你呢，你是什么人？” “剑宗弟子。” “奇了，剑宗弟子能到这里来？” 穆凡道：“我跟着三殿下做事，三殿下带我进来的。” 岳婵婵走向他，香气变浓了一些，穆凡揉了揉鼻子，问道：“岳姑娘经常来这里吗？” “是的，我的童年在这里度过，对这里很熟悉。”岳婵婵看了眼穆凡手里的剑谱，“你喜欢剑谱？” 穆凡摆手道：“随便看看，刚才听你说，你在这里很多年了。” 岳婵婵笑道：“没错，我不是人类。” “什么？” “我是半人半妖，很惊讶吗？”岳婵婵笑道。 穆凡说道：“你想听实话吗？” “你尽管说。” “是有些惊讶，人妖殊途，岳将军是个奇人。” 岳婵婵笑道：“奇人？如果他不是镇守北方的将军，恐怕你就不用奇人称呼他了吧。” 穆凡道：“我还没能跳出人这一范畴看待问题，岳臻是个境界很高的人，我达不到，不好说什么，只能称呼他为奇人。” “那你……怎么看待我呢？”岳婵婵问道。 “岳姑娘也是一个奇人。” “愿闻其详。” 穆凡笑道：“我不了解你，刚才听你说，你在这里待了很多年，正常人做不到。” 岳婵婵道：“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我还是那个答案，我的目光短浅，没达到岳将军的地步。” 岳婵婵笑道：“回避的好。” 穆凡道：“岳姑娘自己怎么看呢？” “我觉得挺好啊，就像我身上的香味，与生俱来，花仙子，哦……不对，应该是花妖子。”岳婵婵认真道。 穆凡道：“姑娘好心性，既然姑娘觉得很好，我也觉得挺好。” “真没原则。”岳婵婵嘟囔道。 “原则，姑娘觉得自己是人是妖？” 岳婵婵道：“半人半妖啊。” 穆凡道：“那姑娘便是半人半妖。” “满嘴胡话，只会顺着别人说，没点主见。” 穆凡并不在意，“岳姑娘为何不出去走走。” 岳婵婵道：“我怕被人挖苦，不喜欢别人异样的眼神。” “令尊也怕吗？” “他……他倒不怕，只是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穆凡觉得岳臻很奇，不是奇他找花妖做老婆，而是奇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和妖族结合。 穆凡喜欢小婉，要与小婉长相厮守，同样很正常，只是鬼族已经成为过去式，并且他和小婉确立关系时，根本不知道小婉的身份。 “岳姑娘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定对这里的书了如指掌吧。” 岳婵婵笑道：“在这世上，我是第三了解这里的。” 穆凡指着下面，“第一和第二是塔下的两位老人家？” “正是。” “我想知道，这里最强的感知类功法是什么？” 感知类功法很少见，神魂相关的功法都不多，就连叶峰哪里也只有寥寥数本。 穆凡曾经想练感知类的功法，可惜不太合适，便没强行修炼。 岳婵婵笑道：“感知类的功法，最强的当属连山易，其次还有归藏易和梅花易。” 穆凡挠挠头皮，“以前好像听说过什么什么易，记不清了，哈哈……” “连山易可以预测未来，归藏易和梅花易也有奇效，可惜都已经失传了。” 穆凡刚想感慨这些功法竟然能预测未来，便听到后面这句，话到嘴边变成了，“可惜啊！” “这里只有梅花易的残卷，此等级别的功法，残卷可不能练，说不定就把自己练死了。”岳婵婵转过身，“你眼中没有那种古怪的神色。” 穆凡疑惑道：“什么古怪的神色？” “看异类时的表情。虽然你嘴上说我父亲是奇人，但你好像并不抵触我。” 穆凡笑道：“有什么可抵触的，若是人族和妖族大战，我可能是另一种表现。现在……没必要。” 岳婵婵道：“已经很难得了。跟我来，我带你看看梅花易的残本。” 她左转右拐，绕了好几个圈子，总算带他走到一个小盒子旁。 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带着淡淡的香气。这种气味很淡雅，与岳婵婵身上的体香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但它就是那么的顽强，微弱却无法掩盖。 岳婵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已经被焚毁的书，不知当年它经历了什么。如今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再也没有人能将它补全。 在梅花易的旁边，还有几个盒子。 穆凡好奇的问道：“这几个盒子呢？” “奇门遁甲，也失传了，都是前朝的功法，如今只剩下残卷了。”岳婵婵有些可惜，“比较齐全的遁术，遁术分五行、鬼藏、神机，这里只有五行了。” 穆凡听到心脏狂跳，敢情他一直修炼的功法都是失传功法，连皇家都没有，奇门遁甲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第四十三章 饿剑 岳婵婵的手拂过架子上的盒子，感怀道：“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奇，如今成了残卷，战争之罪啊！” “也许吧，我不关心是谁的罪。”穆凡笑着答道。他想回答“非战之罪，人之罪也”，不过这里是皇宫，祸从口出。 “岳姑娘，第七层是什么？”穆凡指着第六层的书籍，“这儿有众多珍品，我很好奇第七层是什么样的宝贝。” 岳婵婵道：“你问对人了，我去过第七层，不过去的次数很少。” “姑娘是岳将军的女儿，能上第七层是情理之中。” “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只有我父亲立下大功，我才能更上一层楼。” 穆凡道：“姑娘修炼的一定都是最珍奇的功法。” “找到最合适自己的吧，并不一定找最奇珍的。”岳婵婵笑得非常轻松，“而且功法没有最奇珍。” “说的也是，找到最合适自己的。”穆凡在书架中走了几步，“这里的功法这么多，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不容易。” 岳婵婵道：“我可以帮你找。” “谢过姑娘！” “不用谢我，我是无聊，几乎没人来这里，好几天不见得能碰到一个人。”岳婵婵靠着书架，“你想找什么类型的。” 穆凡沉吟片刻，说道：“有没有类似奇门遁甲的功法？” “有，不过和奇门遁甲差远了，你能接受？” 穆凡道：“差的有多远？” “很远，就像第一层和第六层的距离，可能还要再远一点。” “有没有差的没那么远的？” 岳婵婵摇头道：“没有，第六层没有，第七层有，但是我不能拿，拿到了也不能给你。” “既然如此，那就换别的。” 穆凡暗自思量：“剑道进境缓慢，有奇门十三剑够了，炼体有大梵天龙象经也很好了，奇门遁甲我有完好无损的，或许……我不缺功法。嗯……我可以给大哥，长庚他们拿一种，拿什么好呢？” 岳婵婵见穆凡沉默许久，说道：“你练过很强的功法，来到第六层还这么迟疑的人，这么多年，我也没见到几个。” 穆凡道：“我确实不缺功法。” “你练剑，兵器可趁手？” “兵器？”穆凡摆手道：“我没工夫研究炼器法门。” 岳婵婵道：“谁说让你炼器了，这里有个非常古怪的功法，说是功法也不合适，因为不是顶尖的高手，根本没法练，就算是顶尖高手，也没人练成过，所以被放到这里来了。” 穆凡来了兴致，毕竟岳婵婵在这里待了多年，对这里的功法了如指掌。 人接触到的境界越高，往往这个人的境界越高。潜移默化间，不觉便提升到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岳婵婵接触过第七层的功法，以及无数第六层的功法，眼界自然高，而且是出奇的高！ “岳姑娘这么说，我倒想见识见识了。” 岳婵婵笑道：“跟我来，这里的功法有很多极其复杂，有些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我给你看的功法既是简单无比的，又是复杂难以修炼的。” 她很快找一个拐角的书架，摸着里面的书道：“这些都属于难以炼成的，它们被专门放到一个地方。” 岳婵婵翻找几下，从书架内拿出一本书。书封面黝黑，上面写着“饿剑”两个字，字体本是白的，角落有些暗，看起来泛着黄晕。 “呐，就是这本了。”她把功法递到穆凡手里。 穆凡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不像一本书，像块石头，黑漆漆的，字都很难看清。 他疑惑道：“这……” 岳婵婵解释道：“前朝的书写方法，这是原本，能有原本留存很不容易。你刚才看到的奇门遁甲，梅花易都不是原本，原本早就毁坏了，可惜抄录本也没能保存下来。” 穆凡苦笑道：“我换个光强一点的地方，看看能不能认清。” “你看不清，不是字迹不清楚，只需沉下心，这些功法自会进入你的脑海。”岳婵婵眼中充满鼓励的神色，“试一试。” 穆凡双目盯着第一页，慢慢静下心来，脑海瞬间涌入一串字符。他还没来得及看字符的内容，突然脑袋一昏，呆立当场。 气海深处封印大黑天和大青天的门光芒大盛，青铜门上脱落一层碎屑，在门的左上角露出一堆字符。这些字符从青铜门上飘出，涌入穆凡的神魂中。 “喂，你还好么？听得到么？”岳婵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穆凡晃了晃脑袋，说道：“啊……什么事？” “犯的着吗，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前朝的原本，也没必要这么惊讶，没点定力。”岳婵婵摇头道。 穆凡尴尬的笑道：“太神奇了！” 他的双眸透着喜悦和惊讶，好像真的是因为原本的事惊讶。 “我刚才粗略的看了一下，感觉这饿剑不太难练，为什么别人练不成？”他很快恢复平静。 岳婵婵道：“看起来不难，但是根本没人练成过，注意，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也很好奇，你可以尝试一下，说不定你能练成呢。” 穆凡摇头道：“我不觉得自己那么厉害，算了，找本别的功法吧。” 岳婵婵又帮他挑选几次，穆凡郑重道谢，拿着功法离开“百事明”。 “挑好了？”门口的老者说道。 “嗯，挑好了。”穆凡恭敬道。 老者问道：“什么功法？” “周天功。” “不错，决定了？”旁边的老婆婆问道。 穆凡道：“决定了，就选它。” “后生，给你。”老者从袖子里拿出周天功的另一半，“你自己确认一番，免得以后说功法不对，来来回回的叨扰。” 穆凡接过功法，认真的核对一番，笑道：“谢过两位老人家。” “不用客套，你应得的。”赵建炎坐在远处的长廊内避雨，看到穆凡出来了，他起身离开长廊，边走向穆凡，边大声说着。 穆凡朝着赵建炎的方向长揖，这一趟没白来，周天功是啥玩意，他根本不关心。拿出来他就没打算修炼，掩人耳目罢了。 自从获得饿剑的半部原本，他的神魂便突然涌现更多奇怪的字符，生生将半部补成全本。 他的内心有一种感觉——很饿！ 第四十四章 饥饿 第四十四章 饥饿 (第1/1页) 穆凡跟着赵建炎离开，回府邸的路上，雨和雪没停，有变大的迹象。 “我们这趟东南行，有什么收获？”赵建炎有些失落，还要在众人面前装作剿匪成功，这让他的心更凉。 穆凡道：“起码我们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殿下不是说了吗，这一次栽了，我们以后再去尝试一次，一定搅个天翻地覆！” 赵建炎轻叹道：“只能如此了……” 回到住处，穆凡立即脱了鞋子查看饿剑。明明只有半本，凭空出现整本，离奇的巧合后往往有缘由。 他迫不及待的查看体内，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体内的真元凝练的两倍，而且仍在凝练中，粗略的感受一下，真元精纯，质量越来越高。如果扩宽经脉是量的增加，此刻便是质变。 穆凡那种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体内的真元依旧像以前那般流动，运行路线没变，真元怎么就凝练了？ 仔细查看一番真元运行，仍一无所获，他开始研究饿剑功。 饿剑功是一套非常奇怪的功法，上面没有运行路线，没有身体配合姿势，像不存在，又像无处不在。 这是一种矛盾的功法，无时无刻都在运行，就连修习者都发现不了。 穆凡查看功法的进阶，身体一哆嗦。 功法标明：产生饿感，修炼到第五层境界的体现。 “为什么？我根本没练过，怎么就几个时辰，这就第六层了？” 穆凡正想着，突然身体一阵痉挛，倒在地上无力站起，饿感越来越强烈，让他想吃东西，吃什么？ 吃铁！ 费尽心力，他把灯架从桌子上扯下来，放到嘴里咬了两口，竟将铁灯架咬烂了。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铁灯架被他吃了。 “不解饿？吃东西……吃……”他在心中呼喊。 穆凡两眼昏花，饿的看不清眼前的事务。 突然眼前景象一转，他人又坐到床上，灯架完好无损，饿感仍非常强烈。 原来刚才的一切是他饿出来的幻觉！ 穆凡想吃东西，他太饿了，以至于动都动不了。 “难道我要饿死了？” 时间缓缓流逝，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我真的会饿死？” 穆凡惊恐万分，却无可奈何。 突然眼前的模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清晰的一切。 玉堂境后期，就这要悄无声息的到来，他心里毫无准备，经脉内的真元奔腾不息，绵绵不绝。质量之精纯，便是更高一层的璇玑境初期也无法与之匹敌。 穆凡的饿感消失了，他感觉有些撑，可他什么都没吃。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数万里之外，三王剑吃了一些东西。剑吃饱了，他也就吃饱了。 叶峰手里抓着几把飞剑，时不时扔到三王剑那里。 三王剑剑身上射出众多细丝，这些细丝接触到飞剑，没多久便把飞剑融化吞噬了。飞剑融成的汁液成了三王剑的养料。 “神奇，剑也能吃剑。”叶峰说着又扔出一把飞剑，“你想吃，我就让你吃个够，反正我兵器多得是。” 异境时空从他的眉心飞出，离三王剑远远的，不愿意亲近三王剑。 叶峰道：“回来，三王剑又不会吃了你，而且有我在，它吃不了你。” 异境时空听到叶峰的保证，这才缓缓的飞入他的眉心。 “剑吃剑，越吃越强，真是怪、怪……” 三王剑的主人穆凡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修炼了饿剑，还修炼到了第五层。 穆凡感受体内爆发增长的力量，露出陶醉的神情，“玉堂境后期，很好！” 从剑宗到皇城来一趟，收获颇丰，情报是看不见的财富，饿剑功以及突破境界是看得见的财富。 他觉得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梳理好饿剑功带来的实力精进。加上情报具有时效性，时间久了，很多事情变了，情报的作用将大打折扣，而出现偏差的情况危害更大，甚至可能害死很多人。 穆凡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决定离开皇城。既答应赵建炎要做他的臣，离开皇城就要跟他道个别。 去正殿找赵建炎，结果赵建炎不再，仆人说离开了，只好等。 雨夹雪下了一天，赵建炎回来时，雪更大了。 穆凡在府邸正门前等，见到赵建炎回来了，他躬身道：“殿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赵建炎指着门内，“先进去，进去之后再说。” 穆凡应了声。 赵建炎没带着穆凡进入书房，绕路去了书房，进入书房后，他坐到椅子上，神情有些冷峻。 “你先别说，我说说我今天在皇宫的经历。”他的声音有些冰冷。 穆凡垂手站在一旁，“殿下请说。” 赵建炎沉声道：“父皇今天来见我了，没说太多，不过他应该很不开心。” “何以见得？” “他夸赞我剿匪不错，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后来又说，我和那些官员打成一片，是个有本事的皇子。”赵建炎苦笑，“我哪里是和他们打成一片，我是没有办法。” 穆凡道：“陛下应该能理解你的苦衷。” 赵建炎道：“我想跟他解释，他根本不给我机会，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 “陛下是明察秋毫之人，不会不知道，我想陛下只是想激起你的斗志，让你不忘这次的耻辱，下一次加倍夺回来！” “若真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赵建炎抬起头，“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何事？” 穆凡道：“殿下，我打算先回剑宗一趟。” “哦，这么早就回去？” 穆凡点头道：“属下今日破境，境界突破本是好事，可惜感念实力对殿下帮助有限，所以想学成再来。” “学成……不知要过多久啊！” 穆凡道：“不会太久，若殿下有急事，修书一封，我必立即全速赶来。” “好，你先去吧，等你回来时，我将成为更合格的三殿下。”赵建炎正色道。 穆凡抱拳告辞，接着就要走。 赵建炎道：“你不等等，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穆凡摆手道：“不用，来时小婉就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谢殿下关心。” 阅读网址：m. 第四十五章 我越来越像一个怪物了 修为一日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多人想过这个问题，很少有人体验过。 穆凡现在有一种膨胀感，由内而外的膨胀。情绪和心情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经脉内真元运行越来越快，完全是无理由的增加。 实力飞速提升让他很虚，就像穷人突然捡到万两黄金一般，觉得不真实。 为了验证这种实力的提升是真实的，一路上他时不时找对手较量。 穆凡带着一副斗笠，换成一身白衣，随便配带一把飞剑，打扮的像个行走天下的侠客。 如今天下的焦点不在他身上，没多人注意他，玄门和朝廷在分地盘，北华的林帅在奸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让他终于被各大势力忽略了，或者说敌对势力没工夫管他了。 拉低斗笠，脸还是以前的脸，世上认识他的人没想象那么多。 从祭祀大典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没闹出什么大动静，世人好像也忘了他。 穆凡有时会发笑，笑他把自己看的太重。世间名人千千万，他不过是个玉堂境后期的毛头小子。 以往被人当做筹码，而今他这个筹码的价值没那么高了。正好可以轻轻松松的，不用担心太多，只需专心提升实力，等时机到了，回到穆家，主持穆家的大局。 从皇城到剑宗的路上，他做起了侠客。不过他很不合格，因为他没有侠气。几年前他路见不平，还会一声吼，如今吼不出来了，不当做没看到就算不错了。 “你，听到没，举起手，站到墙边，说的就是你，还敢乱动。”几个大汉骂骂咧咧的叫嚷道。 穆凡老老实实的站到墙边，举起双手，说道：“几位爷，何必抢我，我身上没啥东西。” “你手上的戒指不错，我看上了，拿过来。”其中一大汉道。 穆凡慢悠悠的把手指上的戒指拿下来，“给你。” 大汉笑道：“你小子也算个人物，竟然不害怕。” 穆凡学着说道：“你小子也算个白痴，碰到我这样的人也敢抢。” 大汉一把夺过穆凡的戒指，接着一刀劈向穆凡的脑门。 “咔嚓！” 刀断了，大汉虎口震裂，一个踉跄。 穆凡抬起手，他将手放到大汉头上，突然发力，向下一按。 “咔嚓……噗呲……” 大汉头颅碎裂，红白飞溅，身体嵌入泥里，不成人形。 穆凡从大汉手里拿过戒指，慢慢的戴上，边戴边对其他匪徒说道：“你们别急，等我戴好戒指，就可以……杀你们了。” 手起手落，何须用剑。运真元于指尖，向前一捅，然后拔出，重复几次，几个匪徒就这么被结果了。 被抢的人跪在地上，叩谢他。 穆凡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他不喜欢做侠客的感觉，甚至有些讨厌。从始至终，他只跟几个匪徒说过话。 “这些人太弱，验不出我的实力，懒得动手。”他一路向北，寻找下一批能让他练手的人。 有心找人过招，不愁找不到对手。 光州南柳城，上一次来时，穆凡在这里遇到见性。第二次经过此处，南柳城的风景还是那么美。 作为漕运中转地，每天都有无数人往来，修行中人、江湖人士、贩夫走卒…… 穆凡抱着一把剑，买了一条小船，在江心泛舟。 凉风自北地吹来，到了此地已经被削弱的差不多了，风吹到脸上只觉得凉飕飕的。虽然南柳城的地势比皇城更靠北，温度却稍高一点。 他的目光在各个花船中流连，花船上的歌姬很美，但比起感受实力增强的快感，差远了！ 寻找半天，他的目光在一艘花船上停住。花船上站在一个中年人，负手而立，望着江面，兴致极好。 穆凡判断这中年人的实力应该在璇玑境，兴致好，讨教的话不会被拒绝，而且不容易打急眼。 行侠仗义的事不好做，万一牵扯到当地的家族，小的打完来老的，若是打不过一家人，岂不是很麻烦。在荒芜地区遇到的大都是普通劫匪，有些连江湖内功都没修炼过，无法逼他竭力战斗。 穆凡需要给现在的自己找到一个定位，玉堂境后期究竟可以强到什么地步，他想了解一下。 于是，他去做了。 随便拨弄船桨，小船缓缓驶向大花船。距离近了，穆凡抬头说道：“这位前辈，敢问尊姓大名，在下剑宗青岩。” 花船上道：“在下是来往的商人，商家的。姓名……代号而已，不问也罢。” 穆凡一听，暗道：“巧了，在这里碰到商家的人。” 他笑道：“前辈是商家哪院的？ “东院。”中年人答道，他疑惑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穆凡道：“晚辈进来实力有所精进，想找人切磋切磋。” 中年人笑道：“切磋没问题，不过此时此地不行，这里往来船只过多，要切磋的话，得换个时间，换个地方。” “前辈挑时间、地点？” “我乐意奉陪，可惜商家有事要做，恕不能奉陪。”中年男子抱拳道。 穆凡爽利告辞，泛舟去往别处，临走时回望一眼商家人，男子消失在船上，不知去了哪里。 想着还要找别人较量，他驾着小舟继续北上，沿着江流北部的分支，晚间便遇到一场骚乱。 江流漕运山头林立，彼此之间相互征伐。南柳城的支柱是漕运，这么大的利益，想动的人多到数不过来。类似黑吃黑、白吃黑、黑吃白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穆凡运用神识探知一番，察觉到几股强大的气息，他有些迟疑要不要插手。 思前想后，他拔出怀中的剑，踏着水走了过去。 江水将他托举起来，不用刻意，只要他想浮起来，便能毫不费力的浮起来。 青蛇长衫上的小蛇突然游动，沉寂许久的小蛇终于活跃起来。它太久没活动了，以至于穆凡都快忘了青蛟的存在。 江面上陷入苦战的四艘船发现穆凡的踪迹，由于不清楚穆凡的底细，一只箭矢从船上的巨弩射出，直指穆凡面门。 穆凡笑了，他好像听到了青蛟的吼声，虽然不是人话，但是他能听得懂。 奇怪的事多了，再多这一件也无妨。 箭矢长达半丈，说是箭更像长枪。箭矢破空，上面的符文闪烁，在黑夜中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弧。 穆凡大笑，他把剑插到水上，剑立在水上，与他一样不再下沉。 望着夜空中的淡蓝色光弧，他垂下双臂，站在水上一动不动，闭上双目。 “啾……砰！” 箭矢破空的声音被剧烈的撞击声取代，穆凡从始至终没抬起手，他仍站在原地，青蛇长衫的袖子自行变长了，护在他的身体前。箭矢撞到白衣上，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哈哈……我越来越像一个怪物了。”穆凡心中低吼。 他缓缓睁开双眼，笑道：“我不杀人，切磋切磋，点到为止。”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四十六章 入三层 第四十六章 入三层 (第1/1页) 穆凡好喜欢脚下的江水，好像他是一条鱼，水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舒缓，如同低吟一般，甚至有些颤抖。 储物戒指一闪，瞬间，江面上布满飞剑。飞剑围绕着他，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船上的战火，夜空中微弱的光，以及水中的光映照到飞剑上，沉默中带着森然。 数千把飞剑漂浮在江面上，哪怕修为精进，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唯一的解释在脚下的水，水轻抚着他的脚，将柔和的力量输入他的体内，绵绵不绝，浩浩汤汤…… “啊……”穆凡忍不住叫出声来。 体内的力量几欲喷薄而出，他弯下腰，把手放进水里，酥麻感从水中袭来，刹那间传遍全身，他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才是力量！” “剑起。” 穆凡的声音恢复淡然。 距离他最近的飞剑轻吟一声，飞向夜空，消失在夜色中。其他的剑不断颤抖，好像随时都要飞起。 穆凡站起身来，微微一踩，剑鸣声不绝于耳，上千道剑光射入天空。 正在战斗的船帮停下战斗，他们看到了此生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 “那是什么，流星吗？” “去你的，流星？流星长那样吗？你是眼瞎，那些光是从水里射出来的。” “不是，你们快看，快看，刚才那个中箭的没死，真是见鬼了。” 不知是谁大叫道：“看天上，小心！都他妈的给我小心！” 众人抬起头，看到了让他们印象更深的一幕：上千道光芒落下，真如流星雨一般。只是这些“流星”带着剑气，“星光”是裹挟着真元的寒芒。 “剑落！” 飞剑密集的如同雨点，密密麻麻的射下。 箭矢射向他时，发出“啾”的一声，此刻，天空不知响起多少“啾”。由于过于密集，连成一片，加上速度比箭矢更快，从远处看，仿佛天上垂下很多银色的丝线。 穆凡伸了个懒腰，猛地伸出右手，向上微微一抬。 “停……”他的声音更轻柔了，低喃一般。 满天飞剑瞬间停住，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船上实力弱的人吓软了腿，剑尖距离他们不过一指，有些甚至贴着头皮，更甚者触碰到剑尖，被剑上的寒气吓得直哆嗦。 有人拿起兵器与飞剑抗衡，他们虽然惊愕飞剑的数量，但剑上的力量貌似没那么强。 待触碰到剑身之后，才发现飞剑上的劲力无比奇怪，像是击打到水上，轻柔却无法斩断。 穆凡踩着水面前行，行至船前，他笑道：“在下青岩，想和各位切磋切磋。” “你他妈没看到吗，我们这儿在交战，可没工夫和你切磋。”一粗犷的汉子说道。 穆凡手一摆，“我现在正在兴头上，你没工夫陪也得陪。” 上千百飞剑齐刷刷飞起，在空中盘旋两圈，随时有可能落下。 “你们一起上吧。”穆凡的手向下一晃，剑上带水，后退几步。 两家船帮的管事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大喊道：“给我上，实力达到中庭境的一律给我冲，杀了白衣人有赏。” 穆凡剑身一震，站在原地未动，他在仔细感知对面众人的实力。最强的两个管事人应该是璇玑境中后期的实力，那几股强大的气息就是这两个人。除二人外，还有四五个璇玑境初期的高手，玉堂境高手十余人。 这两个船帮在江面上算小型势力，不知背后有没有大人物。只要控制好作战的规模，不死人就不会出大事。船帮吃饭，死人是常有的事。 面对不断聚拢过来的人，他来之前的忐忑也没了，变成极度的渴望和好战。 船帮管事人道：“一起冲！” 船帮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有机会一起上从来不会单上。对他们而言，击败或者杀死对手才是他们该做的，胜利既是道义。 穆凡的手臂浮现龙象印记，只是长袍将他的身体挡住了。脚踩九剑傀步法，手中长剑用的愈发得心应手。 于今夜入奇门十三剑第三层——绵劲！ 他没过多使用其他手段，众人站在水面上需要真元维持，他不需要，力量不断涌入体内，撑得要命。 穆凡低吟一声，一剑斩出，强大而浩瀚的剑气将他周身的空气分成两段，顷刻逼退中庭境的修士。 “你们就乖乖出场吧，免得死在我手下。”他认真的说道，没有半点敷衍之意。 船帮的人挥舞着兵器，玉堂境及玉堂境以上的实力同时出手，虽然他们的配合不怎么样，但数量多，尤其是璇玑境后期高手的攻击，让穆凡更加……刺激！ 穆凡放声大笑，手中的剑连续挽了十个剑花，江面上绽放的十朵花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危险、妖艳。 然而攻击的数量更多，凭着剑术挡不住所有。 他嘴角扬起，青蛇长衫扬起，毫无压力的挡住其他攻击。 两个船帮管事人皱起了眉头，一人心道：“怎么会……这小子真元虽浩瀚，神魂强大，但我探知到的结果明明是玉堂境！” “便是我也不可能挡住这么多攻击，他怎么可能挡住？”另一管事人暗道。 两人慌乱中交换眼神，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完全违背常态！ 穆凡微笑，眼睛都笑弯了，“该我出手了。” 他轻踏水面，水面涌起一层层波纹。另一只脚踏出，落到波纹上，水突然带着他飞速移动起来。 方圆数十丈内，水随着他的意愿流动，他想向南，水便向南流，加上他本身的速度，骤然出现在两个管事人面前。 剑顺势而动，剑尖触水，速度更上一层。 他抬起手，剑被水推着向上，这一刻，他差点没拿住剑。太快了！ “太快了！”这是两个管事人共同的心声，“为什么，玉堂境的境界，为什么能用出那么快的剑！” 穆凡用剑回答了他们的疑问，瞬间二人前胸均出现一道血痕。若非两个人凭本能侧身，这一剑就能重伤二人。 当然剑的主人手下留情了，谁能想象，玉堂境后期对阵璇玑境后期，竟然是玉堂境后期修士留手，璇玑境后期修士险些丧命？ 阅读网址：m. 第四十七章 大功德 第四十七章 大功德 (第1/1页) 穆凡反手持剑，同时向后退了两步，速度因此降低。 两位船帮管事人顾不得胸口的伤，找准时机攻击穆凡。二人在江面上争斗多年，没想到共同御敌时，竟有几分默契。 一人攻击穆凡面门，另一人攻击穆凡下阴。 穆凡躲不掉，以他的身法和速度，根本躲不过二人的合击，但如今他站在水上。 有水，他的力量便无法估量。 “轰隆……” 水波流速突然加快，向上涌起，裹住他的双脚。 穆凡顺势下沉，立即沉入江水中。 两位管事人一愣，眼前的人突然没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十丈之外的惊叫声。 原来穆凡沉入水下，并未逃走。依靠水流的带动，他游到十丈之外。用“游”来形容不太合适，水面上和水中的他，太过异常，或者说变态，不像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在水下需要游动，他不需要，只需呆呆的飘着，自会有水把他推到别处。 穆凡像美人一样“出浴”，水花四溅。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这便是惊叫的来源。 他再次出剑，剑更快了，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芒。白芒消散，血红色和腥味缓缓浮现。 两个管事人察觉到这道剑气，脸色愈发凝重。他们发现白衣年轻人的剑比刚才快了两成！ “他是谁？难道斩我的那一剑，没有……用尽全力？”一位管事人的额头冒出几滴汗珠，江面上，几乎没人注意到他额头溢出来的汗珠，但穆凡发觉了。 汗珠和江水水珠的感觉不一样，没有原因，就是一种涌上心头的感觉。 穆凡脚下一软，身体陷入水中，转眼又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他是不是人？”有人惊愕中低喃两句，他话刚说完，嘴唇还没闭上，一把剑直插入他的嘴里。 剑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惊恐让他张大嘴巴，生怕一不小心被剑贯穿后脑。 然而穆凡的剑触碰到那人的喉咙后，便没再继续刺下去，他拔出剑，一脚踢中那人腹部，接着抽剑回防身后的进攻。 四面八方的船帮人终于形成包围态势，十几道攻击袭来。 穆凡抬起左臂，向天招手，像是给老天爷打声招呼。 “啾”的一声，似是上天的回应。 一把飞剑从空中落下，剑柄正落入他的手掌中，没有丝毫迟疑。他握紧剑，化身歌姬，贴着水面转了二十七圈。 船帮众人的攻击被尽数化解。 穆凡站定身子，转的太快，身体有些吃不消。方才面对众人的攻击，纵使全力出剑，也不足以挡住所有攻击，所以他索性不出剑了。 一个陀螺周边黏上一圈铁片，转的快，调整好角度，这便是他的应对之法。 “再……来……”他声音颤抖的更厉害，兴奋席卷全身，这种力量感太让人痴迷。 穆凡把左手的剑抛出，剑气形成一条屏障，将江水切开。只是他的实力不够，江水深数十丈，他的剑气只能切开几丈，没办法让江河断流。 曾几何时，见到慧空大师蒸发母河之水，将母河一举断流，他心中震撼。 如今，不到三年时光，天下变了样，他也变了样。 下一个三年，又将是何种风景？ 穆凡有些期待，他相信三年后，挥剑断江河，不在话下！ 持剑冲向人群，此刻，他不在乎对面敌人实力的高低。短时间内，他确定对面没人是他的对手。 不是对手比他想象中弱，是自己比想象中强，而且强太多！ 两位管事人一前一后夹击穆凡。 穆凡只盯着眼前的这位管事人，心道：“你的运气不太好，该选后面的。” 他笑着挥出手里的剑，这次他动用了全部力量，水流托举之下，剑太快了，他没拿出剑，剑被扔飞了出去。 飞剑贯穿面前的管事人，那一刻，剑虽然透体而出，血却未喷洒出来。 管事人满脸不可思议，白衣小子的剑比刚才快了整整一倍，超过大部分璇玑境后期的剑客。 身后的管事人看到穆凡手里的剑没了，加上自己的手里的刀已经贴近穆凡的后背，他有些兴奋，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慌。 穆凡抬起双手，天上飞下两把飞剑，银色的“丝线”垂下，落到谁身上，就可能要了谁的命。 管事人不怕，他有信心在“丝线”落下来之前结果了白衣年轻人。考虑到白衣人身上的衣服有些古怪，他有意避开衣服，砍向穆凡的脖子。 “铿！” 火花飞溅，点点火光有些刺眼，没有天上的剑气柔和。 管事人被震得虎口生疼，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刀。他双目泛红，再难保持理智。方才竭力一刀，便是几人环抱的精钢柱也该被削成两截，为什么眼前白衣年轻人的脖子这么硬？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不是……” 穆凡梳理衣领，笑道：“你砍错位置了。” 在管事人的刀即将触碰到他时，青蛇长衫的衣领突然变长，挡住了管事人的攻击。 穆凡反手一记手刀，打昏了管事人。他朝剩下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再来。 几个回合之后，江面中沉下去一大批人，好在船帮中实力弱的人没参与，不然就没人把他们打捞上去了。 “回来。” 穆凡说的声音有些大，船帮中人以为他不肯放过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 “紧张什么，没说你们，我说的是剑。”穆凡用储物戒指把满天飞剑收起，“你们带着各自老大回去吧，话说，我今天是不是干了件好事，你们本打算开战的，我将你们全收拾了，没死人，功德一件啊！” 船帮的人纷纷应和，没人敢说不字。 穆凡身上的青蛇长衫蒸发掉水珠，他理了理斗笠，抱着一把飞剑，踏着水，返回小舟，坐稳了，摇着桨远去。 “对了，其实我不叫青岩，我叫**。” 船帮的众人疑惑：“**是谁？没听说过，难道是什么后起之秀吗？” 小船越走越远，穆凡又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是谁？其实我他妈也不知道他是谁。” 众人只觉得白衣年轻人怪异的很，先是不由分说的打了一场，打败船上所有能打的人后，便泛舟离开了，临走时还说一堆胡话。 小船驶向更深的夜色，穆凡低喃道：“**到底是谁呢？谁能告诉我？” 小婉学习丹术，平日时常研读叶峰的心得。叶峰的心得都用一些奇怪的文字书写而成，偶尔有些词汇更是怪。 以前她看不懂，后来学会了这种文字，实在奇怪，便找穆凡询问。 穆凡依稀记得一些词汇，像什么“**”，应该是个人名，好像做了不少好事。还有“动漫”，好像是会动的纸片人…… 阅读网址：m. 第四十八章 功法原本 第四十八章 功法原本 (第1/1页) 叶峰很奇怪，时常给人一种疏离感。身为他的弟子，穆凡感受颇深，不止他有这种感觉，胡军戈和宋长庚也有这种感受。 越是与他亲近，越能明白叶峰那种寂寞。 起初，穆凡以为是师父高处不胜寒，后来才发现不是。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似乎无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这么些年了，叶峰仍是那个寂寞的叶峰，他很少流露出来，但亲近之人自有体会。 穆凡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师父问他天之上有什么？ 没人去过天之上，又有谁知道天之上有什么？ 师父是知道的，他说天之上是星空，是浩瀚无边的星海，至于星海中有什么，更不是穆凡所能理解的。 人活着需要别人的理解，哪怕是假的。有时候有些人想理解叶峰，或者假装理解叶峰，总被他一眼看穿。 穆凡坐在小舟上，笑道：“天上有什么？星空中又有什么？” 江面寂寥无人，只有他微弱的回声，像是痴人说梦一般。 他想理解师父，或者假装理解师父，只是他做不到。如今他正尝试学习师父那种古怪的文字，也许有一天，他能真正理解师父吧。 江上的晚风掠过耳畔，他躺在小舟上，望着夜空，手里把玩着飞剑。 师父是天才，年幼便有体现，兴许这种寂寞年幼时便有了。 穆凡闭上眼睛，沉吟一声，不再想其他…… 水路断绝，便走陆路，一路上曾遇到几匹人马，交手过一次，实力又精进了。 他不敢说自己是玉堂境后期的修士，因为他的实力在陆地上也能单挑璇玑境后期修士。 行至明州时，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初春带着微寒，给人的感觉很惬意。 穆凡去了落羽歌舞坊，他去的频率不高，不过老鸨已经认识他了，老远的打招呼，公子公子的叫着。 苏念奴的婢女带着他走过长廊，进入院子。院子里的老树还是那般模样，秋千被风吹动，地上的花草吐出新芽。 “去东南玩的开心吗？苏念奴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问道。 穆凡道：“你觉得我玩的开心吗？” “估计不怎么开心。” “恭喜你，你猜对了。” 苏念奴道：“洁州各方势力混杂，你不涉入太多是对的。” “有没有你们梦里花落的触手？” “当然有，不过洁州在东南，我们的本营在中西部，伸到东南，有些费力。” 穆凡道：“洁州有地下兵甲交易吧。” “有，洁州是一个比较大的中转地，其实南部的好几个州或多或少都有，只不过洁州最大而已。” 穆凡苦笑道：“早知道的话，我就再收集一些消息。到了那边像傻子一样查来查去。” “没用的，这种事牵扯极多，很难搞清楚的。”苏念奴轻叹一声，“梦里花落搜集情报很厉害，但不是万能的，而且……你是谁啊，就算梦里花落知道了，也未必会告诉你。” 穆凡哑然，过了一会儿，笑道：“说的有理，对了，我打算杀掉龙家。” “你不是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吗？” “是，但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 苏念奴笑问道：“你下了多大的决心？” “灭了龙家即可，至于价码，你看着向上提。” 苏念奴没有立刻回复，他笑道：“每次来这里，你就谈这些事，很少谈些别的，像日常琐事之类的。” 穆凡道：“琐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二人之间静默许久，春风在吹着，气氛逐渐尴尬。 穆凡打破静默，说道：“就像现在这样，其实我不知道该谈什么。” “有道理，毕竟我是梦里花落的人，而这件事我瞒了你多年。”苏念奴无奈的摊了摊手，“继续说正事吧。” 穆凡又沉默片刻，苦笑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价码。” “哦，对，价码，关于价码的事，你来加，务必除掉龙家。” 苏念奴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我可是瞒了你很多年的骗子。” 穆凡道：“善意的，我信得过，只是以往的事，说不出来了。” “也对。”苏念奴仔细打量穆凡，“以前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这么深沉了。” 穆凡道：“谈不上深沉，实话实话罢了。” “价码的事我来，看你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心情很好，有什么喜事，和我分享分享呗。” “没什么大不了的，最近境界突破。” 苏念奴笑道：“境界突破不算大事？这趟出去，虽然被东南的人逼了出来，好处没少得啊。” 穆凡摆手道：“被人知道的好处虽然挺好，但不算天大的好处，真正的好处，还是闷声发大财的好。” “那你闷声发了多少大财？” “你猜。” 苏念奴叹道：“你都说是闷声发大财了，我怎么猜得中。” 穆凡道：“既然是闷声发大财，怎么能到处说，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叫闷声发大财了。” “得，我懒得和你说。”苏念奴连连挥手，“还有什么事要说的，赶快说。” 穆凡干笑道：“念奴姐可曾见过前朝的功法原本。” “功法原本？” “没错。”穆凡身体微微前倾。 他这些天想过一种可能，那日在塔里只接触了半部功法原本，事后脑袋里的却是全本，更离奇的是，他已经修炼到第五层了。 万一他接触到其他功法原本，也能一一补全，岂不是说，他从一个功法大宝库变成了一个更强大的功法大宝库。 神魂中印刻大牢中无数先辈们的功法，若能得到前朝遗失功法，光凭这些功法，收买人心也罢，做生意也罢，事情会好办很多。 苏念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前朝的功法原本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没听过，我建议你问问你的师父。” 穆凡谢过，没什么事了，随口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前往剑宗山门的路上，他在想要不要和师父说这件事。师父的立场是怎样的，毕竟功法原本事关重大。以师父敏锐的眼力，很可能会发觉什么，到时候反倒难办。 正想着这些，不觉间已经到达念素山山脚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最终决定问一问师父。 阅读网址：m. 第四十九章 勇士 第四十九章 勇士 (第1/1页) 穆凡见到师父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师父说道：“勇士回来了。” “师父说笑了。” “没说笑，可惜你没屠掉巨龙啊。” 穆凡道：“巨龙？” 叶峰笑道：“正是巨龙。” “龙不是灭绝了吗？” “走，跟我来，是时候除掉面具内的邪魔。”叶峰拿出山河令，“通往魔窟的钥匙就在此处。” 穆凡跟着师父，走进亿华阁。 第二层内的一处空屋子里摆放着一个棺椁，正是黄泉龙棺。 叶峰一挥手，棺材盖飞起，棺椁的内部结构暴露出来。 “你见过棺椁里面的情况吧。”他转头对穆凡说道。 “嗯，见过，两年前见的。” 叶峰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棺材底部的凹槽，说道：“你摸过这些凹槽吧。” “摸过。”穆凡在落雪山脉下仔细探查过黄泉龙棺，他曾打开棺椁，发现了内部的凹槽。 叶峰晃了晃山河令，“有没有想过这两者间有关系？” 穆凡一愣，接着恍然大悟，“你是说，山河令可以放入凹槽内！” “正解。” 穆凡轻笑道：“我查看黄泉龙棺时，手里有山河令，只是……我没想到这两者之间有联系。” 叶峰道：“没想到很正常，我也是别人告知的。” “师父，不知您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人告诉你的。”穆凡诚恳道。 “不能。” “徒儿明白了，敢问师父，这棺椁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叶峰道：“淬炼神魂，修炼死魂经用的。” “什么？”穆凡上前一步，“它不是用来复生死人的吗？” “复生死人？”叶峰摇头笑道，“黄泉龙棺没那么大能耐，复制傀儡本就是死魂经的一种功效。借棺椁之力，最多让傀儡灵智更高。” 穆凡道：“师父，小婉修炼死魂经，能否用这棺椁修炼？修炼方式是什么样的？” “你以为这半年多时间黄泉龙棺都是闲置的？” 穆凡皱眉道：“你已经让小婉使用它了。” 叶峰点头笑道：“要使用黄泉龙棺，以小婉的力量，起码要达到玉堂境才能触及。如果她早早达到玉堂境，我早就让她使用棺椁修炼了。” “那她是怎么……修炼的。”穆凡想到了一种可能，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就像你想象的那样。”叶峰走到穆凡身边，轻拍他的肩膀，“躺在棺椁里，日夜接受死魂的洗练。” 穆凡心里有所准备，听到师父这么说，仍呆立当场，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咽了口唾沫。 叶峰道：“你觉得苦了她了？” “整日躺在棺材里，确实苦了她了，她才二十岁。” “苦了就苦了，她是为了你，今生莫负她。” “我不会负她。”穆凡脱口而出，不是没经过大脑思考，而是心中所想，自然而然的说出口。 叶峰道：“如今山河令还缺少一块，无法完全开启黄泉龙棺，你是不是勇士，就看今天的了。” 穆凡问道：“棺椁内有什么？” “黄泉龙棺最初存放在骷髅面具内，殊不知黄泉龙棺其实是一扇通往骷髅面具禁锢空间的门，打开门的钥匙正是山河令。” “山河令不是用来打开白玉盒的吗？” 叶峰笑道：“谁规定一把钥匙只能开一八锁。” 穆凡继续问道：“如此说来，打造白玉盒和黄泉龙棺的是同一个人了。” “没错。” “黄泉龙棺存世几千年了，以前却没听说过白玉盒，是锻造者活了几千年，还是……”穆凡再次语塞，实在是想法太过骇人，他支支吾吾道：“还是我……活了……几千年？” “你想活几千年，想得倒美。”叶峰抚摸棺椁上各种异兽的雕刻，“白玉盒存世几千年，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他的手拂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赞叹道：“巧夺天工啊，为师能仿造很多稀世珍品，但这种器物，我一辈子也炼制不出来。” 穆凡道：“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叶峰淡然道：“你是穆凡，穆老爷子的孙儿，穆翟的儿子，何出此问？” “我……我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直到我能飘到水面上，在水中，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力量的提升，就好像……” 叶峰盯着穆凡的眼睛，“像什么？” “好像陆地限制了我的力量，我应该生活在水里，无论是海水还是江水，那里才是我的归属。”穆凡低着头，苦笑不已，止住苦笑，他又悠悠长叹，“我怀疑……我可能不是人！” 叶峰摆手道：“想多了。好好修炼，没那么多事需要你想。” 穆凡道：“家里人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的，我到底是不是穆家人？或者说，我到底是不是人？” “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能承受过多。”叶峰把双手搭在穆凡的肩膀上，“记住了，你是一个人类，最多不太正常。无论是青蛟还是你气海深处封印的残魂，它们都会影响你，让你逐渐异于常人。” “师父，我想让它们离我远点，最好能剥离它们，我怕日后真的做不成人了。” “有师父在，你不用怕，相信我，我能保护好你。过些年，等你真正成长起来，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叶峰把右手放到穆凡的额头上，温和的说道。 穆凡道：“我脑海里的东西究竟有多强？” “很强，为师也不是对手，不过有青铜门封印和大青天在，乱不起来。”叶峰很有信心。 他放缓语气，像父亲一般说道：“师父无子，今后也不会有了。霍无家长歪了，你没歪，尽管师父会瞒着你很多事，但记住一点，师父永远不会害你。你可以不全信师父，师父坦言，与你说过的话中，有些是欺骗你的，可你应该懂得，有些欺骗比真话更好。” 穆凡突然感觉自己与师父之间的疏离感消失了，他呆呆的看着叶峰那张柔和充满慈祥的脸，第一次发觉他和师父的距离那么近。 叶峰轻叹道：“大黑天和大青天是很多人送给你的礼物，虽然危险，但拥有无尽可能。利用好了，二三十年后，天下将再无你的敌手。五十年后，成就神道不在话下，你该明白你身上寄托着多少人的期望。” “师父也是“很多人”中的一个吗？”穆凡下意识的问道。 “是，你父亲也是。” 阅读网址：m. 第五十章 棺椁之内 第五十章 棺椁之内 (第1/1页) 叶峰松开穆凡，指着黄泉龙棺说道：“眼下先试着进入骷髅面具内的禁闭空间，那里必然隐藏着巨大的财富。” 他将四块山河令依次放到凹槽内，每一块都完美契合。 “来吧，门已经开了，勇士。” 穆凡凑过去，伸头看了一眼，看不到所谓的门，只能看到几丝淡淡的黑气，他不解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躺进去。” “只这样就可以？” 叶峰道：“你躺进去，我合上棺材盖。” “好。”穆凡跳进棺椁内，平躺在里面，房顶还在视线之内，好像没什么变化。 叶峰手呈爪形，向后一吸，棺材盖浮起，轰隆一声，棺材封死。 棺椁内，穆凡眼前一黑，身体似乎在不断下坠。他想止住下坠的身体，运行气劲，却发现使不出力气。 “这里有古怪，封锁住我的真元运行！” 他不知自己将会坠落到何处，下坠开始，他还有心情数大致过了多久，到了后面，连数时间流逝的心都没有了。 “啪……” 穆凡精神一震，立即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周围是粘稠的液体，带着浓厚的腥味。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每次杀人时几乎都能闻到。 从封棺那刻起，到落到血水里，最少有五天时间。 穆凡从血水中站起来，他的身体自动飘到上面。视线逐渐恢复，看到周围的景象后，他明白师父为什么现在让他进来了。 一望无际的血水，开始他以为是血潭，现在他才知道，这里是一片血海。 红色的世界单调的吓人，血腥味越来越浓。 穆凡尝试运行真元，起初运行不了，随着血水中涌来的力量，凝固的真元开始流动。十息时间，真元畅通无阻，又过了五息时间，真元流动逐步加快。 虽然是血水提供的力量，但总比没有力量要好。青蛇长衫还在身上，双层保障，他心里终于有了些底气。 唤出飞剑，迈步前行，朝着无边无际血海中进发。 血水自行流动，推着他前进，靠着水流的推进，他的速度竟比御剑还要快几分。 行进了半个时辰，周围的血水开始出现咕嘟声，而后一个小漩涡出现在他的脚下。 穆凡急忙握紧手中的剑，全力斩向水面。 血水分成两块，然而血海太深，这一剑什么都没能斩到。 过了一小会儿，血海恢复正常，咕嘟声不见了，平静的让人可怕。 没走几步路，前方出现一个更大的漩涡。 这一次，他没着急出手，而是耐心观察情况，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漩涡不断变大，血水的温度开始上升。 穆凡觉得烫，希望血水的温度能低一点，血水的温度便真的低了。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水温平常如初，十丈之外的血沸腾不已。大量热气出现，蒸发的血气钻入鼻孔，腥臭带着湿粘，像身处地狱一般。 漩涡的中心慢慢爬出一头巨大的异兽，异兽长相奇怪，像猪，只有森森白骨。血水因为它的浮现而翻滚，掀起高达三四丈的巨浪。 穆凡用左手捏住鼻子，异兽的身上发出一股腐肉的味道。巨浪袭来，他随意挥剑一斩，血浪断裂，摔到血海面上，红色的血珠飞溅，有些险些溅到他的脸上。 异兽没有双目，空洞的眼眶有些森然。它没头没脑从冲向穆凡，不顾死活。 穆凡粗略的探查一番，异兽的实力应该在玉堂境初期、中期的样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又是一剑斩下，异兽的头骨中心出现一道平整的切口，血浪扫过，异兽的身体从中间分开。 “应该是死了吧。”穆凡想道。 他一直按着一个方向走，没看到出口。万一找不到出口，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不足一刻钟，出口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很多漩涡。 穆凡通过血水达到巅峰状态，他的眉头拧成一团。眼下出现的异兽不足以伤到他，数量再多几倍也没事。只是血海面积太大，不知有没有其他异兽。 十几头异兽从漩涡中钻出来，它们的身上挂着腐肉，恶臭味更浓。每一头皆是玉堂境后期的实力。 穆凡唤出两把飞剑，两把飞剑绞杀，没多久便要了十几头异兽的性命。 他不敢久留，当即踏水前行。 前路时不时冒出一头异兽，异兽的实力不定，它们出现的都非常缓慢，对穆凡构不成威胁。 这些异兽中有一头很奇怪，身躯庞大近十丈，身上却披着人类的甲胄。好在血水腐蚀多年，甲胄已经腐朽，不然可能要费一番功夫。 后来出现的异兽身上的肉越来越多，甲胄的腐蚀程度越来越轻，有些异兽身上的甲胄上还带着符文，更甚者甲胄上的符文上隐隐有灵气波动。 穆凡逐渐出现费力感，再这样下去，非被耗死在这里。 突然一道细纹出现，细纹从他的脚下浮现，接着便向腿上爬。 穆凡以为是头异兽，低头看去，发现细纹是一团符文，这些符文迅速蔓延，想将他完全包裹。 全速运转真元，空气和血水出现一圈圈波纹，符文蔓延的速度没有减缓。 “青蛟，快快帮我。”他这么想着。 青蛇长衫内，青蛟游动，几乎快要脱离长衫，仅有几根丝线连着。 青蛟吐出一口青色的气团，一口咬着符文，它明明是丝线绣成的，却能轻易咬住符文。蛟龙头撕咬，扯下一块符文，符文攀升的速度减慢了，但仍在上升。 穆凡抬起脚，发现这些符文从脚下的血水中蔓延上来，根源在血水里。 他一咬牙，纵身一跃，唤出飞剑。刚向上飞了几步，体内的真元一凝，跌落下来。 “噗呲……”身下的血液粘稠的不像话，像是煮烂的肉汤，不过肉是腐肉。 穆凡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妈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符文再次从血水中冒出，爬到他的腿上，青蛟艰难的抵御着。 穆凡的额头冒出冷汗，尽管这里很热，冷汗还是一个劲的冒。 突然天上出现一只大手，大手一把抄起他，将他扯了出来。 穆凡猛地睁开眼睛，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再次看到亿华阁的房梁，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棺椁已经被打开了，他伸头向外看了眼，发现师父的手被烧伤了。 “师父，你的手？” “黄泉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叶峰捏碎一颗丹药，敷在受伤的右手上。他抬头笑道：“这趟没白去。” 阅读网址：m. 第五十一章 青铜门内的神力 第五十一章 青铜门内的神力 (第1/1页) 叶峰指了指穆凡的小腿，笑道：“留下了符咒便是最大的收获。” 穆凡轻触小腿上的符文，“这些是什么？” “勾连青铜门内大黑天的方法。” 穆凡摇头道：“没听明白。” “没听明白很正常，待会你自会明白。记住了，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怕。”叶峰的手指缓慢点到穆凡的眉心，“一定不要怕！” 穆凡配合的闭上双眼，睁开双眼，已经到了气海内的迷宫墙中。 叶峰四处观望，勘察一会儿，说道：“跟我走。” 他走在前面，不知何时手里凝聚出一把剑，“为师让你亲眼见识见识青铜门，以及青铜门后的神。” 穆凡的呼吸逐渐变快，知道体内有神的残魂是一回事，与面见神没有可比性。 一个活了几千年，上万年的古神没死，此刻正被囚禁着，他是关押神的牢笼，未来可能成为炼化神的人。 神道境，传说中神的境界，修成神道，化身成神，永生不死……想想就激动。 穆凡摇了摇头，或许神不是不死的，炼化了神，便杀了神，弑神成神，想起来仍很刺激。 迷宫墙的景色千变万化，很多地方他没走过，看到这些画面时，虽然清楚和自己有关，却很难理清其中的纠葛。 叶峰在迷宫墙内行走自如，这里拦不住他。当年迷宫墙的建造有他一份力，如今故地重游，恍若隔世。看着迷宫墙上滚动的画面，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二人在气海内行走了一个时辰，仍未走出迷宫。 穆凡隐隐发现不远处有股压迫感，越是跟着师父走，这种压迫感便越强。如此过了一刻，压迫感已经达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他弯下腰，手搭在膝盖上，费力的喘息着，额头的冷汗顺着明朗的脸部线条滑落，滴到前襟上，慢慢化开。 “撑不住了？”叶峰关切的问道。 “快撑不住了，强行支撑，我挺不了多久。”穆凡说话间，脸色更难看了。 “这里是你的气海，有青铜门在，神也得老老实实的。”叶峰抬头望向虚空，他能感觉到青铜门就在那边，“不要怕。” 道理穆凡也懂，可真正面对神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敬畏。 他挺起腰杆，身体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心里虚，那就靠实力填补。 这里是他的气海，他拥有绝对控制权。八龙八象浮现在体表，穆凡高达丈余，成了一尊庄严的佛像。 其实这没用，哪怕他真的将大梵天龙象经练到八龙八象的境界，依然不是大黑天的对手。完全是自我暗示，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鼓劲。 望着高大威猛的身躯，穆凡的心底生出一丝底气，他笑道：“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叶峰摇头道：“它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穆凡不知怎么回答，干笑道：“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啊。” 二人在迷宫墙内继续行走，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青铜大门。 距离较远，穆凡极目远眺，只能看到青铜门的一角。 但他此刻的目力是慧空的，天突境的炼体修士，运足了目力，现在看来青铜门不大，真要走近了，只怕接天蔽日！ 他的猜想是正确的，靠近青铜门时，那种壮美之感扑面而来，古朴大气，不像新铸造的器物。 叶峰扬声道：“大黑天，我来看你了。” 青铜门内隐约透着一股黑气，黑气慢慢聚拢，组成一团，仍没有形成实体。 “叶峰？叶峰！”门内传来一声长叹。 黑气靠近青铜门，青铜门立即发出淡淡的蓝光。黑气触碰到蓝光，发出滋滋声。 叶峰笑道：“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黑气道：“明知故问，你……一个人来的？” “嗯，一个人来的。”叶峰走进青铜门，贴近青铜门的雕刻，“也这有这样的神器才能封住你。大黑天，你真的很强啊！” 大黑天道：“你我之间的位置反了，若非我实力尚未恢复，你们能抓住我？”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叶峰指着青铜门内的黑气，“你逃不过成为养料的命运。” “哈哈……”大黑天笑了很久，它笑着笑着突然停住，盯着穆凡，“成为这小屁孩的养料？” “没错。”叶峰从容道。 “无稽之谈！蚂蚁大小就想吃下巨龙，也不怕撑死。” 穆凡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师父的意思，是想让他吞噬了大黑天。抬头对比双方的力量，还是算了吧。 叶峰道：“你把珍宝留给后世，本想夺舍重生，现在这些东西落到我手上了。” 他双手一摊，一串符文从他掌心冒出，正是穆凡腿上的，“大黑天，熟悉吗？” “啧啧，明王脸和黄泉龙棺都在你手上，连山河令你都有，了不起！”大黑天赞赏道。 叶峰笑道：“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拿出一部分力量，我暂时不会动你。” 大黑天道：“突破到乾坤前期，实力强了，说话也硬气了，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不多，以前有几个人，可惜，他们全死了。” “有本事出来再威胁我。”叶峰在青铜门前闲庭信步，“凭现在的你，再难兴起风浪。” 大黑天笑道：“你敢吗？就算你手里握有符咒，又能如何？” 叶峰道：“用符咒夺取你的力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不想损那八百。另外用强的话，就算我斩落你一千的力量，能利用的也不足五百。不如你直接给我五百，大家都轻松。” “我呸！你可真够无耻的。”大黑天在青铜门附近盘旋，叶峰距离它很近，一门之隔，却阻断了他所有的进攻手段。 “那就是没得谈了？”叶峰仰头问道，声音渐冷，战意十足。 大黑天嘿嘿大笑，“神的威严你也敢挑战！” “我叶峰相信……人定胜天！”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胜天。” 叶峰握紧手里的符咒，转头面向穆凡，说道：“你想让我死，还是想让我活？” 穆凡立即回道：“当然是让你活。” 他说的有些急促，青铜门前的气氛变得凝固，似乎师父要和大黑天正面对抗。 叶峰指着青铜门内的大黑天，对穆凡道：“记住你说的话，让我活，让它死！再过一会，我的命便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你的意念占很重要的成分，千万不要被大黑天蛊惑。” 阅读网址：m. 第五十二章 呵……得手 第五十二章 呵……得手 (第1/1页) “大青天，大青天！”叶峰连叫了两声，“快出来。” 大青天没什么反应，等了许久也没出现。 大黑天笑道：“就算它出来了，又能如何？你似乎过于高估自己的力量了。” 叶峰没搭理它，他盯着青铜门，等待大青天出现。 大黑天所言非虚，它被囚禁在青铜门内，实力遭到禁锢，但符咒使用之时，它便可借助外力，使用出一部分力量。纵使这部分力量与它的全部力量相比并不强，但是足以对付叶峰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大青天才姗姗来迟。它的视线扫过叶峰和穆凡，在穆凡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叶峰见它来了，说道：“你终于来了，待会我夺取大黑天力量时，帮我牵制住它。” 大青天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好！”叶峰的眸中露出坚毅的神情，“大黑天，今天我便要斩落你部分神力！” 他扯住符咒，用真元凝练符咒，补全先前被青蛟吃到的部分，一股空灵的气韵从符咒中传出。 符文流光溢彩，看似漂亮，其实充满着危险。 符咒中的符文好像活过来一般，到处流窜，变成粘稠的黑色液体。它们没有灵智，接触到什么便粘附什么。 此符咒名为转生咒，是大黑天用来夺舍重生的法门。 穆凡进入血海中，被转生咒粘附，若非叶峰挥手将其扯出来，后果难以预料。 转生咒相当于外部力量，大黑天借助转生咒的力量，同时自己发力，让部分神魂离开青铜门。 没有转生咒时，它也能做到，但是太难。神魂强行通过青铜门，百份力量不一定能留存一份。 这场交手的胜负关键在于，是叶峰的神魂力量强？还是被青铜门封锁后的大黑天神魂强？ 符咒很快爬满叶峰的身体，青铜门内的大黑天拼尽全力分出残魂，企图吞噬叶峰。 大青天从旁干扰，吐出一口青色气息。气息看似平淡，但对大黑天的伤害极大。 大黑天分出一部分精力抵抗，但它仍不肯放弃对叶峰神魂的吞噬。 穆凡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他按照师父所说，希望师父活，大黑天残魂死。这种念头一出现，黑色符咒的力量随即被削弱。 叶峰趁此时机大举进攻，一下将黑色符咒推到半边身子。他此次行动有些冒险，但已想好了退路。 最糟糕的情况无非是他败了，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大黑天就算是胜，有青铜门和大青天在，也是惨胜。 惨胜后的部分残魂成功到达青铜门外，那时早没了战胜穆凡的实力。无论如何，大黑天都别想逃。 “师父活，大黑天死！师父活，大黑天死！师父活……”穆凡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用，于是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 青铜门内的大黑天奋力嘶吼，生生割舍出一部分力量。 黑色符咒得到这部分力量的加持，瞬间占据上风，慢慢向叶峰的另一边身体蔓延。 叶峰的一只眼睛失去神韵，空洞无神，如同一潭死水。 青蛟是大青天在青铜门以外的部分，它的实力不弱，可是和叶峰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它无法参与叶峰这种境界的交手，只能干看着。 这段时间青蛟灵智进化飞快，快到不可思议，已然能分清什么样的人是朋友，什么样的人是敌手。对于叶峰的感情，更甚从前。 穆凡怕师父落败，发自内心的希望师父活下来，以往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没有师父，就没有现在的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气海内的真正主导者，当他全心全意的希望师父能活下来时，叶峰的身体突然涨大，身上浮现八龙八象之力。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扰乱穆凡，他反倒更加专注。极度的危险面前，他的呼吸逐渐变缓，双目紧盯着师父的变化。 既然能将自己所想的力量传递给师父，他开始了更大胆的举措。 穆凡回想起鬼枯，玄门祭祀大典举办期间，鬼枯进入过他的气海，施展过力量。他尝试把鬼枯的力量传递给师父，叶峰瞬间被黑色占领。 “怎么会这样！” 正在穆凡焦急之时，叶峰突然动了。 只见叶峰连续按压经脉，引导真元运行，得到死魂经的加持，符咒被他逼入小拇指中。 大黑天见此，深知不影响穆凡，绝不可能战胜叶峰。 它阴恻恻说道：“穆凡，你可知自己的命运？你是个容器，现在容纳我和大青天，日后你的神魂将被抹去。” 穆凡不为所动。 大黑天又道：“动手的人正是叶峰，他一手建造了这里，包括这青铜大门都是他找来的，他为得是修成神道，超越一切神的神道！” 穆凡置之不理，与大黑天相比，不用思考，也知道该信师父。 “你这小傻子啊！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你甘心？”大黑天仍不死心，“若你父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一定悔不当初。” 叶峰忽然凝出一把剑，毫不迟疑的削掉自己的小拇指。小拇指落地，连同大黑天的部分神力和符咒。 他当即坐到地上，专心结印，符文凝练，逐步将消散的符咒聚齐起来。 “呵……完成。”叶峰抓紧符咒，起身对穆凡说道。 地上的小拇指和小拇指上的部分神力逐渐碎片化，慢慢化成青烟，消散在气海内，成了气海的一部分。 大黑天道：“叶峰，你真个疯子！”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哦，不对，应该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神。”叶峰轻笑道。 他朝大黑天晃了晃手里的符咒，笑道：“符咒还在我手上，过段时间，我再来取一次，希望你配合哦。” 青铜门内大青天从背后撕咬大黑天，大黑天怒吼一声，将大青天撞飞老远。 自从剑宗宗主卢行简进入穆凡的气海后，一直是大青天占据优势，怎么今天却是大黑天略占上风？ 穆凡想不明白，他侧过脸看了眼师父。 师父的表情很从容，不知是养气功夫，还是早已猜到这种情形。 叶峰摸着缺损的小拇指，笑道：“得修养一段时间了。” 阅读网址：m. 第五十三章 头上长角 第五十三章 头上长角 (第1/1页) “小子，知道吗，这次你赚大了。”叶峰伸出手，“我的小拇指没了，小拇指内的神魂之力也没了，这部分力量融入你的气海中，待你消化了，便是你的。” 穆凡的紧张感彻底没了，既然师父能正面对抗大黑天，说明大黑天翻不起风浪。 叶峰继续道：“我都羡慕你小子，提前帮你炼化部分神力，你越来越不像人了。” 穆凡干笑道：“师父说笑了。” “没说笑，炼化大黑天的部分神力，你自会感受到无尽妙用。”叶峰有些疲倦，他挥了挥手，“我去休息了。” 话音刚落，人便消失不见了。 穆凡没着急离开，他张开双臂，感受着气海内出现的力量，浩瀚如海，无穷无尽。 用力一吸，空气涌入肺部，一股股精纯的力量灌输全体。 “哈哈……”他笑得像个魔头，反倒是青铜门内的大黑天像被欺负的老实人。 穆凡捶打胸口，开心的不行。每一次呼吸都有力量涌入，神魂的滋养速度大增。他侧过脸，笑着说道：“谢谢你。” “谢你妈的谢！”大黑天忍不住爆粗口。 “哈哈……”穆凡的眼中早没了恐惧，“你早晚成为我的养分，而我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大黑天的情绪很糟，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一次被击败，意味它再也无法凭借转生咒逃生。 大青天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穆凡的实力越来越强，这小子的师父也越来越猛，这样下去，逃生无望，除非…… 穆凡的头有些痒，他伸手挠了挠，挠出一滩血。 “血？” 额头中心传来痛感，有什么钻出来了。 穆凡眉头紧皱，头上长出来的东西发着幽暗的光，痛感愈发强烈，一阵一阵的刺激着他。 像心跳，头上的东西按照一定的节律跳动！ 他又伸手摸了摸，发现额头上什么都没有，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穆凡静下心，再次内视，额头上的跳动感出现。 出于小心，他抬手轻触一下额头上长出来的东西。 “咦……好像是根角？” 穆凡不太确定，反复摸了几次，终于确定头上长了一根角。 这根角不太硬，用力捏的时候会变软，类似心脏的跳动感减弱了很多，但仍有微弱的跳动。 他不清楚角的作用，不过这根角是气海得到大黑天神力滋养后的产物，应该有很大用处。 他停止内视，重新回归身体，起身照镜子，镜子内的人正常的很，额头光滑，没有什么差异。 亿华阁的第二层，叶峰扶着柜子，弯着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柜子与地板相交处，沾着不少血液。 方才胜过大黑天没想象中那么轻松，神魂受损的危害极大，若非在穆凡的气海内，有穆凡的念头加持，他早就暴露了。 叶峰坐到隔间的蒲团上，精心调息，神魂缺损需要花大功夫调理。他是人，不是神，大黑天只剩下残魂依旧可以活上千年，他的神魂残缺，不死已是不易。 穆凡房间的异常气息波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将他从调息中唤醒。 “比我想象中的快啊！”叶峰暗道。 他之前预估穆凡吸收神力后的变化，最早也要半年，然而并没有半年，甚至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或许他的潜力真正发挥作用了，果然……” 顾不得修养，叶峰离开蒲团，瞬间移至穆凡的房间。 穆凡被突然出现的师父吓了一跳，他很快镇定下来，问道：“师父，你有事找我？” “有事。”叶峰伸出手指，一指点到穆凡的眉心。 气海迷宫墙内，穆凡问道：“什么事？” “你头上长了根犄角。” “是，你看，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应该是得到大黑天部分神力的结果。” 叶峰点头笑道：“刚说过你小子运气好，现在看来，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这根角有什么用处？” “自然有无穷用处，真是奇了，你才多大，神魂便凝练到这个地步，更离奇的是，你从没有修炼过神魂类的功法。”叶峰忍不住感慨，“你需要加快对这份神力的吸收和消化。” 穆凡问道：“我也想加快，可是怎么加快？” “靠你自己。” “我自己？” 叶峰道：“去外面闯荡，不断战斗，以战养战，你现在完全有能力以战养战。” 穆凡苦笑道：“我就说我很奇怪，头上长角，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出尾巴。” 叶峰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摇头笑道：“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的是小龙人。” “小龙人是谁？” “师父也快想不起来了，只会唱一句而已。” 穆凡摇头道：“没听过。” “没听过是正常的，听过才不正常。”叶峰轻拍额头，笑了笑，“我干嘛和你说这些事，都那么多年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战养战，越战越强就是你现在的状态。” 穆凡道：“那我何时去？” “你想何时去？” 穆凡想到自己回到剑宗，还没有见小婉一眼，便说道：“能否推迟几天？” “如果你头上没长这对角，再过半年都没事，但是角已经长出来了，越快越好！”叶峰连咳四五声，神魂损伤的危害逐渐显现，“这次时机难得，以后都不一定能遇到。” 穆凡见师父这副急切的模样，当即点头道：“好，我待会去和小婉告辞，告辞完就启程。” “对了，师父，我这次过去，要不要顶着晏青的名号？” “不用，你来时的打扮就挺好，最好遮住脸。” 穆凡道：“师父，我身上的剑不合适。人带上面罩和斗笠可以遮住脸，但是飞剑大部分是剑宗制式的，容易被人认出来。” “这好办。”叶峰随手一挥，屋子里剑光阵阵，数百把飞剑塞满屋子。 他笑问道：“够不够？” 穆凡沉吟道：“有可能……” “那就是不够了。”叶峰又是一挥手，屋子里悬浮着上千把飞剑。 穆凡点头道：“够了，我恐怕用不了这么多。” “不一定，别小看你自己，谁能知道消化神力后的你有多强？” 阅读网址：m. 第五十四章 三王剑的变化 穆凡将满屋子的飞剑收入储物戒指，剑气并未立即消弭，森严之感不但没有减弱，隐隐增强几分。 叶峰笑道：“除了这些剑之外，我再送你一把。嗯……说送你不太合适，因为这把剑本来就是你的。” “什么剑？” 叶峰向空中一招手，然后对穆凡说道：“你用心感受一下。” 穆凡按照师父所说，静下心来，用心感受，耳边好像想起了一声剑鸣。他有些好奇，睁开眼睛，看到一把普普通通的飞剑落到他面前。 “师父，这是……”他挠了挠头，“为什么我有种熟悉感，而且是很强烈的熟悉感？” 叶峰笑而不语。 穆凡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三王剑！” “师父，三王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他不解的问道。 上一次见到三王剑，此剑通体漆黑，锋芒收敛。如今眼前的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像一位普通铸剑师发挥普通时，打造出来的普通货。 “前段时间三王剑突然异变，在此之前，三王剑一直没什么异常，问题只能出现在你身上。”叶峰走近穆凡，“你在皇城得了不少好处吧！” 穆凡坦言道：“是的，我在皇宫内得到一本前朝的功法原本。” “功法叫什么名字？” “饿剑功。” 叶峰皱眉道：“饿剑功，没听说过。” “实不相瞒，这饿剑功我以前从没修炼过，只是近期才修炼，可是才接触第一天，便发现我已经练到第五层。”穆凡说起来时，仍觉得不可思议。 “饿剑功上可有说明？” “没有，我找遍了饿剑功，也没找到任何解释。”穆凡颇感无奈，“虽然这东西让我的实力提升，但没头没尾，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叶峰问道：“你何时修炼的饿剑功？” “从洁州回到皇城，赵建炎让我选一本功法，我得到了前朝的功法原本。功法原本只有一半，但我的神魂中却有全本。” 叶峰被穆凡的话引起了兴趣，他问道：“会不会是你从大牢内得到的传功？” 穆凡道：“不是，我以前没接触过，非常确定。” “那就是你身体的原因了。”叶峰沉默片刻，抬头说道：“恐怕暂时无法解开。” 穆凡急忙问道：“是解不开，还是师父不想说？” “解不开，别受大黑天蛊惑，你气海内的古怪的确有我的缘故，但我只知道一部分。若我能以一己之力在别人的气海内建造一座庞大的迷宫和参天的青铜门，早在十年前我就杀上玄门了。” 穆凡听不出真假，他选择相信师父。师父愿意为他冒险，很多事不言而喻。 叶峰道：“按你所说，饿剑功多有神奇之处。三王剑吃掉了无数飞剑，吃其他剑的时候，它自身也在变化。” 穆凡握住悬浮在空中的三王剑，“这是它吃了很多飞剑后的样子吗？” “没错。”叶峰一把搂住穆凡的脖子，笑道：“乖徒儿，为师跟你商量个事。” “师父请说。” “饿剑这本功法很是奇怪，我想拿过来看看。”叶峰挑了挑眉毛，“乖徒儿，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穆凡走到书桌旁，铺好纸，拿起毛笔，“功法在我脑中，我写完给你。” 他说着低下头默写起来，正写着，他抬头说道：“我听里面一个姑娘说，饿剑就没人练成过，我……可能是目前为止的第一个人。” 叶峰笑道：“练不成就算了，能练成最好，我的实力短期内不会有大的飞跃，若能练成饿剑功，可以帮助异境时空进化。” 穆凡放下笔，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师父，你该不会是……” “乖徒儿挺懂为师的心嘛。”叶峰大笑。这一笑牵动伤势，又连连咳嗽几声。 穆凡道：“这么做不好吧。” “这么做很好，有好事者排出天下名剑的次序，美其名曰仙剑。为师觉得次序排的很有问题。” “所以师父要让异境时空吞噬其他仙剑，强化异境时空。”穆凡握紧三王剑，“师父，万一你练成了，千万别打三王剑和承前剑的主意。” “放心好了，我是那种人吗？” 穆凡想着师父手握一把吞噬了众多仙剑后的异境时空，强强联手，该是什么样的威势。 叶峰拥有天突境乾坤前期的修为，加上剑修和精通其他方面的法门，纵使其他人拥有仙剑也不是他的对手。假若他铁了心用其他剑饲养异境时空，能阻止他的人不多。 “你在这里先写，我等会过来拿。注意内容，千万别写错了。”叶峰叮嘱一声，接着转身离开了。他需要调理一番，防止神魂损伤加重。 穆凡安心将功法默写完，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两遍，舒了一口气，笑道：“完成。” 等了好一会儿，师父仍没有过来。考虑到饿剑功事关重大，不管别人能不能练成，还是不让除师父以外的人知道最好。 穆凡看着书桌上的三王剑，说道：“半年没见了。” 三王剑轻颤，似乎在回应他。 “不知日后吞了其他剑，你会变成什么样子。”穆凡拿起三王剑，放到腿上，虽然剑很干净，他依然用手帕擦了擦。 “这样也好，起码没人认出你是三王剑，帮我化解了很多危险。” 他一个人认真的擦拭着三王剑，时不时嘀咕两句。如此持续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叶峰终于来了。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穆凡抬起头，神情略显尴尬，“自言自语。” 叶峰走到书桌旁，拿起饿剑功，“写完了。” “写完了，核查两遍，一字不差！” “甚好。”叶峰鼓励道。 穆凡道：“师父，既然你已经拿到饿剑功，那我去无崖山找小婉了。” “去吧，小婉是个好姑娘，专心待她。” “一定！”穆凡道了声辞，立马动身前往无崖山。 小婉住在无崖山上的几间小屋里，这几间小屋子是二长老康城特意建造的。他知道小婉是鬼族后裔，为了防止她修炼时露出马脚，便把小婉安排到独立的小屋，在周围布下极强的结界。 穆凡在云层上看到无崖山上的几间小屋，暗道：“聚少散多啊！” 第五十五章 一南一北 祁山防线，大雪纷飞，万里冰封。冰霜装饰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尸体。 刚从尸体身上流出的血液是热的，几息时间便凉了，再过一会儿就结成了冰。 红色的冰块混着雪，看起来像晶莹的玛瑙，它们伴随死尸，凄美中带着妖艳。 大战刚刚结束，北华将士和妖族的尸体多如牛毛。红白相间的世界，仿佛冰与火交融后的产物。 北华的冬天很冷，祁山防线位于北华的最北方，温度最低。城墙下结冰的血会留存一段时间，直到夏天才会融化消失。 一千多年前，祁山防线建立，之后的时光里，血一直流，人族的血和妖族的血交织在一起，浸入城墙和泥土，成了天地万物的一部分。 早年间，有人处理这些冻成冰块的血。然而战争没停止，血就会一直流，慢慢的，大家都习惯了，收拾好自己这边人的尸体，其他的就不管了。 宋长庚站在死人堆里，身边到处是袍泽的尸体，他神情凄然，呆立当场，茫然失措。 战争开始，他是战斗最勇猛的。由于他是将官，手下的人不得不跟着他死战。 为人族而战是觉悟高，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当初答应霍无家搞到祁山防线的布防图，他想用布防图保住赵英的命。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布防图，宋长庚身为五品将官，他想接触到布防图，那他就必须获得接触布防图的资格。 战功是他获得这种资格的唯一方法，于是每次战争他都身先士卒。别人只道他英勇杀敌，却没想到背后的事。 战争结束后，看着身边躺着的尸体，宋长庚愣住了。战场上高度紧张，杀敌或者被杀，他没工夫考虑其他。 烽火消散，一切尘埃落定，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了，让他备受冲击。 其他的将领看到他，还以为他是感念兄弟之情，却没想到其中藏着多少悔恨。 宋长庚从错楞中惊醒，他托起弟兄的尸体回程。让弟兄们叶落归根已经不可能了，带他们回到祁山防线内，是他作为将领唯一能做的事。 像行尸走肉一般，他单调的重复着，不断拖回战死弟兄的尸体。将最后一具尸体拖回去，他身体一软，倒在地上，鼻子撞到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旁边的将领看到宋长庚这副模样，叹道：“好汉子啊，只是战场刀剑不长眼。” 有将领走到宋长庚身边，问道：“还能站起来吗？” 他说着弯下腰，作势搀扶宋长庚。 宋长庚太累了，他借力站起来，说道：“我无能，让这么多弟兄战死沙场，再也回不去了。” “不必自责，他们会理解你的，战场不比其他地方，一不留神就会死掉，谁也不会怪你。”身旁的将领安慰道。 宋长庚道“我过不去那道坎啊！” “这算什么，都会过去的。你刚来战场上，对妖怪下得去手，对人下得去手吗？现在呢，这些坎不算什么，放宽了心，一步步来。” “但愿……” 一旁的将领问道：“对了，兄弟，你是叫宋长庚吧。” “嗯，是。” “传说中剑宗七长老的弟子？” 宋长庚点点头，“没错。” “乖乖！那你师父是不是真的长着四条手臂？” 宋长庚疑惑道：“什么？” “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了，传闻是假的。我手下的赵老二不信，非和我扯。”将领笑了笑，继续说道：“传闻你师父有四条手臂，平时只露两条，没人的时候就会露出四条手臂。” “假的，这种传闻信不得。” 将领笑道：“说的也是，这年头各种传闻漫天飞，我是挺敬佩叶长老的。” 宋长庚道：“我和他一起洗过澡，两条胳膊，清清楚楚。” “你每次作战都那么拼，不愧是叶长老的弟子。”将领诚恳说道。 宋长庚自知对不起师父的信任，虽然最初到这里时，他想着除妖保护祁山防线。这才两年时间，初心没变，但是混杂了其他东西。 旁边的将领笑道：“你这些天奋力拼杀，要不了多久就能升到四品将官，真让人羡慕。老哥我虚长十几岁，升到四品将官都没影儿。” 宋长庚道：“升官，的确是个好消息。” “哎，我听人说，你之前被妖族掳走过一次，不光逃出来了，而且立了大功。上面那些人想让你升四品，考虑你的年纪，最后没升，是不是真的？” 宋长庚沉默许久，慢慢低下头，沙哑道：“这事我不想提。” “啊……哦，哈，不提，不提，我嘴笨，乱说一通。老弟别介意，别介意。” 宋长庚不再言语，回防线内休息。 距离祁山防线的布防图又近一步，福祸难料，他不是傻子，赵英活下来的背后缘由一定不简单。 霍无家让他盗取祁山防线布防图，东泽的王侯将军国大事交给叶峰的弟子，而且这个弟子实力低微，不堪重用。 宋长庚想不明白，但他还是做了。祁山防线的布防图能做很多事，若得了布防图，他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棋子。 霍无家是强，但是人都有弱点。 宋长庚脑海有一个计划，一个非常恶心的计划。他决定这么做，恶心到别人也没办法。 实施计划的过程中，会害死很多人，战场上死的袍泽是一部分，日后还会有其他人。 诚然，这个计划也恶心了他自己，不过与事成之后的收获相比，他可以忍受！ 祁山防线附近的大雪昼夜不息，覆盖战死的尸体。东南烟波浩渺之地，风雨是凶手的帮凶。 一场风雨过后，了无痕迹，神探终究是少数，很多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发现。 胡军戈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决定出刀。若没有这场风雨，杀那么多人需要仔细考虑，精心准备，现在……没有必要！ 赵燕燕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胡军戈。这样的表情她做过很多次了，天知道她怎么瞒过福王，跟着胡军戈到处跑。 客栈偏僻，天降大雨，胡军戈想干净利落的杀掉对面的人，对面二十二人也想干净利落的杀掉他。 第五十六章 真正力量 “燕燕，你先离开这里。”胡军戈的目光不敢偏移，始终紧盯着对面的人。 赵燕燕眸中露出一丝幽怨，“我跟你出来快两年了，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我信你。”胡军戈说信，却没松口留赵燕燕。 “行，大侠，小女子先走一步了。”赵燕燕多少有些怄气。 对方二十多人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分散开来，形成包围态势。 领头的男子脸黑如碳，他指着赵燕燕说道：“就凭你，还想先走，把我们南山二十六霸当什么了。” 赵燕燕不但不紧张，反倒大笑，“唉，真是可惜，南山二十六霸，按照你们的名号，该有二十六人才对。嗯……让我数一数，一，二，三……” “不用数了，他们只有二十二个人。”胡军戈说道。 赵燕燕笑道：“哦，对哦，我突然想起来，有三个人被你杀了，一个被我杀了。” 黑脸男子的脸更黑了，他怒骂道：“小贱皮子，你他妈等着，马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本姑娘挺想知道的，可惜……你和你的蠢猪手下教不了我。”赵燕燕的声音还在，但人影和气息却消失不见了。 黑脸男四处观望，没找到人，他挥手对众兄弟说道：“给我上，先制伏男的，给我往死里打，打得他亲妈都不认……” “噗！” 这声响极其短促，黑脸男子的话憋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他的嘴巴插着一把通红的剑，剑上溢出一团红丝。 男子的伤口没流出血液，伤口被红丝封住了，红丝从伤口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瞬间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从外面看，一个人形的红色怪物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你……你动了什么手脚？”围着胡军戈的其他男子说道。黑脸男子的实力已经达到玉堂境后期，可是在红色丝线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胡军戈手里的剑变成了红色的，剑身上流出奇怪的红色液体，靠近看，便会发现液体由很多运动的丝线构成。 丝线细小的如发丝般，光泽亮度不一，感受不到任何危险。可黑脸男子的遭遇提醒众人，不要轻视胡军戈手里的剑。 自从祭出这把古怪的剑后，胡军戈的气息不断提升，从玉堂境中期提升至玉堂境后期。这并不是结束，倒像是蓄力攀升的开始。 随着丝线流出的越来越多，他的身体突然一震，气息骤然暴涨，达到璇玑境初期！ “南山二十六霸”或者说“南山二十一霸”见势头不对，急忙抽身后退。 “你们一个都逃不了。”胡军戈一把将剑插入地面，红色的丝线像长了眼睛的怪异流体，迅速向周围扩张。 逃得最慢的男子被红色丝线缠住，转眼间被红色浪潮吞噬。 其他人惊恐不已，更加畏惧红色丝线的威力。他们全速逃遁，但是太晚了，红色丝线陆续将剩下的人吞噬。 “这是什么怪剑？缠人！” “快逃！快逃！不然我们全部要死在这，啊……”男子被红色丝线触及，钻入口鼻，死的不能再死。 “啊……” 惨叫声连连，红色的丝线不仅将南山二十六霸全部杀光，顺便把整个客栈变成红色的。 胡军戈将红色的剑拔出，周围的丝线立即调转方向，用各种方式钻入剑中。 所有丝线收拢之后，客栈周围的所有生物都成了死物。方才被红色丝线吞噬的人全都变成干尸，一个个长大嘴巴，瞪着眼睛，不知在死前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 剑柄处探出几缕红绳，红绳捆住胡军戈，从丝线中源源不断的灌输能量。这些力量是从附近的生物体内掠夺的，浑浊但异常充沛。 “呼……”胡军戈的身体青筋暴起，接受了力量之后的他，脸色紫红，毛孔中溢出血滴，双目布满血丝。 血滴染红衣襟，双目中的血丝向外突出，逐渐汇成血块。 胡军戈一剑斩出，剑气将客栈一分为二，切口整齐的像木匠辛苦打磨而成。剑气穿透客栈，仍然不减威力，向着荒野激射而去。 得到红剑的力量，胡军戈的境界一度接近璇玑境中期。他闷哼一声，收起剑，气息逐渐减弱，十息时间过后，再次回归战斗前的他，玉堂境中期的修为。 “扮猪吃老虎，真没意思！”胡军戈叹息道。 与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人不同，他更喜欢用全力击败对手。 使用大漠血龙雀之前，他只有玉堂境中期的实力，这是他猪的一面。祭出大漠血龙雀之后，他的实力达到璇玑境初期，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作为铁家唯一的传人，毕生目标就在这把剑上。 大漠血龙雀是把残剑，铁家人历时四代，依旧没有炼成。本应是刚正之剑，却因为剑未铸造完成，加上剑主人的恶念影响，生生成了邪剑。 瀚海沙漠中，胡军戈的父亲被迫使用这把剑，那一次，大漠血龙雀杀了十万人。 剑上沾染怨气，铁家人几代心血不但没炼出刚正之剑，反倒炼出了天下至邪之剑。 老天爷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世上的人觊觎剑的威力，想尽办法得到此剑，时有传闻，有人为争夺此剑而死。 胡军戈有锻剑之术，从小带着剑走南闯北，没人知道他手里有大漠血龙雀。他擅长使剑，但他更擅长使锤。 铁家的炼器术天下第一，锻造过无数神兵。现今流传于世的仙剑，有一半出自铁家之手。至于祖上，更是了不得。 天下有四大家族，东南杨家，西北李，北华高家，西疆月。另有一些隐世家族，几乎不问世事。 铁家是隐世家族，不是完全归隐，类似于半归隐状态，偶尔会铸造几件兵器。或售卖，或赠送给有缘人。 在三四千年前，大乾王朝处于盛世，铁家便是大族。若非一千多年前的浩劫，铁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掉。 胡军戈听说过这些隐秘的事，铁家铸造了一批青铜器，正是为了炼成这些青铜器，铁家先祖死的死，伤的伤。 沟通十二楼的青铜梯，通往鬼门关的奈何桥，封神的青铜门，祭天的青铜巨鼎…… 玄门老门主座下的王座便是铁家先祖的得意之作，威力之大，夜锦深有体会。 第五十七章 悬枯寺 作为铁家唯一的后人，胡军戈必须要炼好大漠血龙雀，几代人的心愿该了解了。 从小到大，他用剑的日子比用锤的时间久，可是功力却远没有用锤子高。也许是深藏于血脉深处的力量，使得他炼器功夫强于御剑。 “哎，每次都是这样，遇到解决不了的人就让我离开，等我回来了，所有人都被解决了。”赵燕燕轻声叹息，“你还把我当外人，那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胡军戈语塞，他沉默片刻，说道：“不得已而为之。” “切，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负心汉！”赵燕燕佯装气恼。 胡军戈道：“离开剑宗许久了，是时候回去一趟。”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干嘛一定要回剑宗。” “要回去的。” 赵燕燕道：“不如你跟我去南方，我怎么着也是个郡主，我们……” 胡军戈摆手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回到剑宗和娶我对你而言都是累赘，你不愿娶我，却愿意回到剑宗。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无关紧要吗？“ 胡军戈看得出来，赵燕燕真的生气了。当她真生气时，右边的眉毛会轻轻跳动，幅度不大，留心观察才会注意到。 “你对我很重要，而且我会娶你，一定会，只是……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你能不能找别的……” 胡军戈一把搂住赵燕燕的腰，咬住她的樱桃小嘴。赵燕燕呜呜两声，便不再说话。 吻了五息时间，双唇分离，他拉住赵英，说道：“我会娶你的。” “我告诉你，这一套不管用了，你休想靠一个吻就……” 胡军戈再次搂住赵燕燕的腰肢，重复刚才的举动。他的手法很熟练，应该是反复练习过很多次了。 “管用不？”胡军戈笑道。 赵燕燕涨红了脸，轻啐一口，“你别……” 胡军戈又是一侧身搂住赵燕燕的腰。 “停、停……打住，走吧，怕了你了，回剑宗。” 胡军戈笑道：“甚好！” “下次就不管用了。” “我知道，呃……你上次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你……” “哈哈……开个玩笑。”胡军戈望着前方，收起笑脸，变得严肃认真，“不知道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这边你浓吾浓，那边却是分别，还是未能见面的分别。 小婉修炼死魂经处于紧要关头，穆凡外出半年，回到剑宗连小婉的面都没见到便要分别。 御剑离开剑宗，他没去落羽歌舞坊，龙家的事基本尘埃落定了。 飞入云层之上，太阳飘在云中，眼前是白与金的世界。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斗笠，带上面罩。两者均是黑色，和身上的白衣很不搭。 他站在剑上，换了身灰色长袍。斗笠，面罩，灰袍，行走江湖的标配。 穆凡望向西南，那里是他此行的目标——中州。 中州有一座“悬枯寺”，悬枯寺主持迦难是叶峰的朋友。二人因慧空大师结缘，慧空带着叶峰历练，迦难一心拜会慧空大师，求大师点拨。 久而久之，叶峰和迦难混熟了，成了朋友。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虽然迦难和叶峰没有直接冲突，但是迦难觉得对不起叶峰等人，有意避开叶峰。 十几年来，二人几乎没有交集。 叶峰嘱托穆凡去中州找迦难，也算弥合迦难伤口的一种方式。 中州之所以叫中州，是因为它靠近东泽中部。若不是山川过多，这里会成为东泽的交通枢纽。 悬枯寺位于天炎山，此地有一个活火山，附近温泉众多，对高手而言，天炎山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对普通人而言，此地危机重重。 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到达悬枯寺。从空中看，悬枯寺位于活火山的山腰处，寺庙不大，只有零星几座佛寺，一座佛塔。 佛寺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佛寺里的人。有资格跟叶峰做朋友的人，总有过人之处。 穆凡落到佛寺外，叩了几下门。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双手合十，问道：“这位施主，你来此地所为何事？” “前来拜访迦难大师。”穆凡学着小沙弥的手势，双手合十道。 “果然，我就说嘛，我们悬枯寺地势偏僻，常年无人拜会，怎么会有人来，原来是见住持的。” 小沙弥话说的直白，但全是实话。天炎山是一座活火山，附近的居民早就搬走了。没有香客前来焚香拜佛，悬枯寺里的和尚们过得极为清闲。 穆凡道：“你能为我引荐吗？” “引荐完全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带话，但是住持见不见你，不好说。” “你就说旧友求见。” 小沙弥问道：“就这一句？” 穆凡笑道：“没错，就这一句。” “好，我去帮你传话，你在偏殿等一会。” 穆凡随小沙弥去了偏殿，坐在蒲团上休息，“有劳小师傅了。” “施主不如多说一些，我怕住持不出来，或者不肯见你。” “不用多说，你传话就是。” 小沙弥告辞，偏殿内只剩下穆凡一人。 都说佛门清净地，实际上大部分的佛门不是清净地。香客往来不绝，喧闹非常。悬枯寺是静，除了几个和尚外再无他人。 穆凡寻思天炎山附近的住户都走了，这里的和尚数量恐怕也多年未变。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小沙弥回来了。 “施主，倒是怪了，住持让你去见他。”小沙弥眼中充满好奇。 穆凡道：“劳烦小师傅带路。” “跟我来。” 一路上小沙弥时不时询问穆凡的身份，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看穆凡一身的打扮，斗笠加上面罩，应该不想让人知晓真容。 行至一处禅院，小沙弥指着一间漆黑的屋子说道：“那间就是，和住持说话时，注意一点，别惹住持生气。” 穆凡看着漆黑的屋子，心道：“怪和尚，乌漆嘛黑的也不点灯。” 小沙弥道：“住持已经很久没出来过了，性格古怪的很，我们都挺怕他的。” “迦难大师有多久没出来过了？” “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 第五十八章 魔障 穆凡走近漆黑的房间，展开神识，什么都探知不到。 他轻咳一声，说道：“迦难大师，我进来了。” 门开了，迦难大师没说话。 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穆凡努力保持平衡，房间突然升到空中，一根石柱顶住房屋，托举着屋子插入云霄。 窗外既是星辰，不像身处人间。 “大师，这是？” 隔间走出一个中年和尚，和尚偏瘦弱，长相英俊，仅是一个照面，穆凡便被那张脸吸引了。 世间鲜有那么完美的脸，任何人看到这张脸都要赞叹一声。 和尚比穆凡高一点，由于瘦弱的原因，显得更高一些。 穆凡把视线从和尚的脸上移开，又被和尚双手和双脚上的镣铐吸引。 镣铐上刻满符文和阵法，一眼扫过去，只觉深奥无比，难以解开。至于镣铐的材质，更是见所未见。 “敢问前辈是……” 和尚双手合十，腰身微微弯曲，“贫僧迦难。” “大师因何落得这种下场？” 迦难笑道：“怨不得别人，心中有魔障，魔障不除，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只好将自己锁住。” 穆凡道：“魔障？修行到大师这种境界，也会有魔障？” “有，而且是化不开的魔障，也许这魔障会困我一辈子。”迦难苦笑一声，“杀我不用别人出手，我指不定哪天就会杀了自己。” 穆凡看着迦难脸上的苦笑，说道：“是什么样的魔障能困住大师？” “求不得，毁之！”迦难说的简单，眼神中的悔恨怎么也藏不住。 “大师毁了什么？” 迦难笑道：“不愧是叶峰的弟子，一样充满好奇。” “大师说笑了。”穆凡不再询问。 迦难却大笑道：“毁之，毁了一个人。” 穆凡见大师主动说了，接着说道：“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世间最美的女子。”迦难的嘴角扬起，似乎在回忆女子的面容，“没错，世间最美的女子。” 穆凡闭口不言，毁掉一个女子，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极不光彩。 迦难道：“我在心中淫乱，在现实中从不敢做出非分之事。” “大师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吧。”穆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种事他干过，而且没少干。心中的想法有时遏制不住，本能反应，人之常情。 迦难道：“妒忌心起，我没有胆子接近，而她跟了别人，我便和很多人杀了她。” 穆凡再次沉默，这次是惊愕。 “我心中有魔障，这魔障困了我二十年。”迦难望着穆凡，“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很恶心。我修佛多年，困于此地，出不去了。” 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镣铐摩擦的声音非常刺耳，刺啦刺啦…… “修佛是不是一个错误，从开始就是错误，错误的开始，永远不会达到彼岸。”迦难举起双手，“你修剑道，无需戒律，活得很好。我修佛道，困于此间，镣铐加身，每日备受心魔煎熬，哈哈……” 穆凡哑然，他不懂，不敢胡乱回答。迦难大师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像高僧，像一个魔头。 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小心说道：“迦难大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如果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那、那就不要回答，千万别生气！” “你问吧。”迦难的情绪突然冷静下来，忽高忽低，忽冷忽热的，好像脑袋有问题。 “大师喜欢的女子是不是……”穆凡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我师母？” 迦难先是一愣，摆手道：“不是，不瞒你，是花百川的妻子。” “禁忌之妖？” 迦难笑道：“禁忌之妖，亏那些人想得出来，不过是害怕阿紫修出第九尾。” “九尾狐出，天下将倾，人族大难临头。”穆凡念出自己儿时的记忆，“这句话流传挺广的。” 迦难道：“九尾狐族来自天外，修成九尾之日，自然成神，可谓天下最强的妖。世间最顶尖的妖唯有两种，一者九尾狐，一者灵石猴。九尾狐族未灭，灵石猴未出。” 穆凡别的都没听进去，他注意到迦难口中的“天外”，立即问道：“大师知道天外？” “天外既是神界。” 穆凡的脑袋都大了，师父可不是这么说的，师父认为天外是浩瀚的星空。 迦难继续道：“可惜神界早就破碎了，九尾狐族是残留的神族后裔，它们的血脉特别精纯，每千年就有可能出现一个血脉尤其精纯的狐妖。” 穆凡回想师父以及师父的兄弟们，师父的妻子被杀，花百川的妻子被杀。夜锦最惨，妻子死了，儿子死了，部下死伤惨重…… 关于花百川的经历，穆凡多少听说过一些。当时只道是玄门动手除掉禁忌之妖，却没想到中间还牵扯到迦难大师。 曾经的一切表明，叶峰几兄弟和玄门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穆翟跟叶峰走的很近，穆凡拜叶峰为师，终将走上和玄门对抗的路，不死不休。 “怪不得迦难不肯见师父，间接杀了师父的嫂子，见面时如何相处，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吧。”穆凡心中暗道。 谁的人生都有风浪，有的人特别多。越是强大的人经历的风浪越多，他们的位置使得很多事无法避免。 孔谦叛逃剑宗、淮安秋于五毒村折戟、赵轩造反被杀、冰玄和鬼枯战死…… 乱世烽烟，无人敢言不败！ 迦难叹道：“你师父还是以往那般狡猾，他知道我心中有愧，定会尽全力保你安全。” 穆凡的脑子还没能把各种事情理顺，只觉得真相远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你做好准备了吗？”迦难打断穆凡的思绪。 “什么准备？” “战斗，甚至是死战的准备。” 穆凡道：“做好了，师父让我听你的安排。” “去百里山。” 穆凡听说过百里山，百里山曾经是穆家的产业，穆家一家占了大半的股份。百里山在中州，面积没有百里，因为周围的百里湖得名。 穆家有正面也有反面，百里山应该归于反面。作为东泽有名的角斗场，泯灭人性，满足兽欲是基本要求。 自从穆家被逼走，穆家大部分产业被其他势力接手，百里山落到了李家和商家手里。山中的角斗性质有所改变，成了一个庞大的黑市交易场所。 第五十九章 我知道了 第五十九章 我知道了 (第1/1页) 百里湖大体呈圆形，中间有两道堤坝，堤坝的名字已经不可考了。 很多年以前，应是前朝事。百里湖水患严重，官员们修了两道堤坝。 岁月流逝，江河变迁。百里湖不再发生水患，堤坝也就失去了以前的作用，长满古树，成了风景。 百里山和百里湖紧挨着，一边是山清水秀，另一边是人间炼狱。混乱在此处滋生，野蛮壮大…… 穆凡微笑着走进这片山林，由于带着面罩的原因，只能看到嘴角淡淡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或者其他神情。 百里山的山门非常普通，简简单单几块石头，上面也没有符咒阵法。 李家和商家的力量还是很强的，前段时间赵轩造反被杀，李家支持赵轩，本该被清算。 按照朝廷当时的饥渴程度，生吞李家的心都有。 一场战斗，朝廷和西北的军队死伤惨重，加起来不少于两百万。 打仗打钱粮，朝廷没钱没粮，便强征百姓的粮。百姓无粮可征，吊命的粮没了，因此而死的百姓过千万。 朝廷穷啊！ 尽管南部的州郡富裕，可是贪腐现象严重，仅一个洁州官员侵吞的晶石就比上交给朝廷的多，其他地方可见一斑。 李家毕竟存世千年，见风使舵的本事强的很。赵轩处于劣势时，李家就开始接触朝廷的人。 牵头的是“梦里花落”。 李家想交个投名状，朝廷想尽快结束战斗，减少内耗。双方有共同的诉求，便给了梦里花落操作的空间。 李家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同意出卖赵轩，并且支援朝廷的军队，为将士提供粮草。 朝廷答应了，而后是长达五六天的谈判，利益分割好，一切尘埃落定。 可悲的是赵轩，信错了人，一代藩王，掌握几百万军队，却无法掌握自己的结局。 李家未伤根本，商家越来越强，逐渐有接管大部分穆家产业的趋势。 虽说穆家现在无法控制这些产业，但亲眼看到它们被别人侵占，仍让穆凡觉得不舒服。 进入山门时，山门旁边守着的人拦住他，扯着嗓门道：“喂，那个带着斗笠的，你站住。” 穆凡老老实实的站住，扭头问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没事，叫住你不行啊！” “行，现在我站住了，照你说的做了，我能走了吗？” 守门的人说道：“随时可以，不过有几个注意事项，估摸你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我给你提个醒。” 穆凡笑道：“前辈怎么看出我是第一次来？” “直觉。” “前辈的直觉很准。” “那是，我守着门多少年了，看过的人多了。”守门人笑了声，指着自己的眼睛，“你身上杀气不够重，我没看到你眼中的杀意。” 穆凡道：“听你这么说，我倒好奇里面有多残酷。 守门人道：“进去一次就能杀气腾腾。” “谢前辈指点。”穆凡一丝不苟的行礼。 “你进去之后，走左边，左边是通向磨砺之地，右边是黑市。” 穆凡道：“再次谢过前辈。” 他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问道：“刚才前辈说，在这里很多年了。” 守门人道：“没错。” “多少年？” “十几年了。” 穆凡笑道：“十几年前，噢……百里山还是穆家的产业吧。” “没错，正是穆家的产业。” “前辈好手段！”穆凡朝着老者抱拳，“主家换了，主家手下的人却没走，依旧担任原来的职位。” 守门人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之前也有人提到这点。没错，我是叛徒，唉……都是为了生活嘛。” 穆凡道：“前辈奇人，别人把背叛当成耻辱，前辈说起来时一点也不害臊。” “奇人，啧啧……也有人说过，无所谓了，总不能跟着穆家吊死吧。穆家半死不活，不代表我也要不死不活。” 穆凡不再说什么，他从心眼里讨厌这位“奇人”。 眼下要紧事在于历练自身，提升实力。牵扯到穆家叛徒不明智，分清主次，实力高了，杀人不过一瞬的事。 他笑道：“前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不是很赞同。穆家这个模样确实惨，前辈选择其他势力也是人之常情。” “你这话中听，算是活通透了。”守门人大笑，“我不这么干，不投靠商家，就得跟着穆家东躲西藏，谁想过那样的日子，嘿嘿……你说是不？” “有理！” 穆凡不再多言，干净利落的告辞，进入山内，沿着左边的路走。 山路崎岖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他而言，有没有山，并没有太大区别。 站在左边的路上，穆凡伸着脖子望向右边。右边山路休整的挺好，至少大部分石阶是整齐的。石阶通往一个亭子，亭子有一半隐于山后，之后的路被山石挡住，再也看不清。 沿着左边的路继续行进，不远处也有一个亭子。 亭子里坐着一位老者，老者见有人进来了，说道：“实力？” 穆凡道：“玉堂境后期。” “兵器？” “飞剑。” “师承……”老头抬头看了眼穆凡，改口道：“算了，这个不答也可以。” 亭子外有八条路，每一条路都是独立的。 老者指着中部的一条路，说道：“呐，就是这条了。祝你顺利，这里可以进去，但是没那么容易退出，做好心理准备。老身再说一次，现在你要退出还可以。” 穆凡笑而不语，迈步进入老者指定的路线。 路途上有点考验，像什么悬空锁、洞穴、水潭之类的，这些对他毫无作用。 翻过几座山，终于到达真正的角斗场。至于如何判断角斗场的真假，太容易了。他才刚通过索桥，连山峰的空气都没吸入几口，便发现有人藏在索桥旁。 如果有人说，这些人是在休息，穆凡会脱掉鞋子印到那人的脸上。 “几位朋友，出来吧。” 石块、林木、草丛中陆续走出八个人，看装束应该是修罗殿的弟子。 “小子，你的神识探知不错，有两下子。”一体型壮硕的男子笑道。 穆凡道：“你们打算做什么？切磋吗？” “切磋，哈哈……小子，来这里是生死搏斗，想切磋的话，回家里玩去。” “哦，我知道了。” 阅读网址：m. 第六十章 不法之地 穆凡兴趣缺缺，这些人的实力太低，根本勾不起他动手的欲望。 “诸位当做没看到我可好？” 不知谁说了句，“我们的眼长在这儿，光亮着呢，没瞎！” 穆凡上前一步，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戳，没用力，没运劲。 那人双目被刺，急忙捂住双眼，惊叫不已，“妈的！我看不到了，杀了他，杀了他……” 穆凡笑着摇了摇头，方才他仅凭肉体的力量便胜过所有人。 在场的人不傻，他们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没当真，只是随意一招而已。 众人不敢动手，尽管面子上过不去，但总比丢了命好。 此地不比外面，交手不是切磋，失手死人是常有的事。进入此间，一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谁都不想死啊！ 穆凡道：“诸位皆是好手，真与我动手的话，我也未必能取胜，所以我们各让一步，如何？” 其他七人面面相觑，斗笠男子连面子的事都帮他们考虑了，再留着等死就太不识抬举了。 唯有双目被刺，双手四处乱摸的男子尖叫连连，“杀了他，别跟他废话，杀了他……” 穆凡道：“小弟初来乍到，有些事想问一问各位，不知……能否帮我解答一二？” “当然不行，你他妈……”双目被戳那人继续嚷嚷道。 穆凡抬起脚，印向那人的脸。 男子虽然看不清楚，但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然而双目疼痛难忍，根本不能视物。他有心闪躲，可怎么躲得过穆凡的脚。 “啪！” 穆凡收回脚，逐字逐句的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再发出声音。” 男子趴在地上，不停的揉眼睛，竟真的不出声了。他的脸上印着一个鞋印，脸没事，头颅下面的小石块被穆凡的脚力震成齑粉。 “好了，接着刚才说，这里动手完全不受限制吗？” 有一偏瘦男子道：“不是完全，我们在山峰外围，这里动手的限制很少，只有一条，不能杀人或者致残。” 穆凡想了想，立即明白制定这条规则的目的。外围活动的人很多，而且时常有新进来的人。 新来的人实力强大还好，如果实力不强，难免遭到伏击。 守护山门的中年人说此间磨砺杀意，极其残酷。在这里待久了，杀意浓厚，对新人出手的机率很大。 不杀人，不致残的规则刚好保护新人。 穆凡继续问道：“外围是这样，腹心处的规则呢？” 偏瘦男子道：“方才哥们一出手就轻易打败我们的人，无疑，你有进入腹心的资格。” “这点我清楚。”穆凡轻描淡写，他仅是陈述事实。 “佩服哥们的自信，不过腹心地带光有实力不行。”偏瘦男子无奈的笑了笑，“我有幸进入过平顶，你可以说那边的规则变多了，也可以说那边的规则变少了。” 穆凡道：“平顶是什么？腹心地带吗？” 偏瘦男子摇头道：“不是腹心地带，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外围，再向里面走是平顶，平顶是过渡区域，然后是云顶，云顶中心是腹心地带。” “原来如此。”穆凡抱拳谢过，又道：“平顶那边的规则是什么？” “一般都是一对一，如果你对自己特别有信心，大可以选择一对多。”偏瘦男子眼中带着几分炽热，似乎想看到穆凡挑战一对多，“交手的时候，没有什么顾忌，杀人或者废掉人完全不用担心。” 穆凡笑道：“云顶和腹心地带的规则呢？” “那边的规则我没接触过，听进去的人说，云顶的战斗规则更少。” 穆凡躬身道：“谢过几位。” 他说完向山林深处走去，众人见他走了，吐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 谁知穆凡走了几步，又调头退了回来，“忘记和你们说了，这小子的眼睛没事，我戳了一下，流点血，不会瞎掉的。” “心服口服。”众人抱拳道。 待穆凡走远了，偏瘦男子道：“妈的，运气真差，一不小心碰到个高手。” 旁边的人说道：“可不是吗？操他奶奶的，差点全部栽在这里。刚才那小子挺有分寸的。” “是啊，不得不说，他做得很好。”偏瘦男子望着穆凡消失的方向。 “切……什么玩意，来这里拼命，还带上斗笠和面罩，缩头乌龟！”被戳了眼睛的人不满道。 偏瘦男子道：“你呀你，当心祸从口出。” “兄台说得对，祸从口出。” 众人心里一凝，抬头望去，发现斗笠男子又折返了。 “你没走！”被戳了眼睛的人惊讶道。 穆凡笑道：“我还有些问题要问，送你下去，给你长长记性。” 收起飞剑，爽利的落到地上，抬起脚，朝着男子的屁股踢去。 “砰！” 男子像断了线的风筝，径直飞出三十丈高，接着坠下山谷。山谷不算太高，摔不死玉堂境的修士。 穆凡道：“小弟有些好奇，这里是商家和李家的产业，既然是产业，总要盈利的。” “你来时没缴纳晶石吗？”偏瘦男子疑惑道。 “需要缴纳多少晶石？” “视情况而定，不同境界不同。”偏瘦男子盯着穆凡的眼睛，“艺高人胆大，知道这么少就敢来这里。” “算不上艺高，只是对这里有些好奇罢了。”穆凡微笑道。 师父让他来中州找迦难，迦难在中州多年，几乎了解中州的方方面面。 穆凡猜想迦难可能已经打点好了，这才让他过来。 偏瘦男子继续道：“看你的身手，该不会是来这里赚钱的吧。” “嗯？什么意思？” “越是深入腹心，离开这里得到的奖励越高，不乏有些人来这里赚取晶石，不过大部分人亏了。”偏瘦男子注意到穆凡露出好奇的神色，笑道：“你有兴趣？” 穆凡道：“一般般。” “在外围是没晶石可赚的，最低等的晶石都没有。进入平顶后开始显示晶石的数额，杀掉别人，你就能直接获得死者身上的数额。” “也就是杀人换钱喽？” 偏瘦男子道：“差不多，杀死里面的灵兽也等得到一些，不过量很少。” 穆凡笑道：“怪不得经历过此间便能淬炼出杀意，想要晶石的人多了，总有一些会动手杀人。不法之地，杀人夺财！” 第六十一章 敲锣 穆凡摸着胸前的小玉牌，考虑一下，觉得让它继续挂着吧。 小玉牌是进入平顶时发放的，每一个进入平顶的人都有。玉牌上写着所持人拥有的晶石数额。 穆凡的小玉牌上写着十两，玉堂境修士统一使用五品晶石。由于只是起始数额，根本没必要隐藏。 从外围进入平顶，有三波人把他当成软柿子，想来捏他。不过最后他们全部被捏。 通过这些人，穆凡又得到一些消息。他不会轻信人，每次制伏后面一批人，他都不忘询问从前面一批人得到的答案。如此印证几遍，得到的消息便信得过了。 从平顶去云顶需要五百两晶石，而且只能用从平顶收集来的晶石。这是逼平顶里的人动手，下死手！ 十两的标识挂在胸前，一定有人前来夺取。新人的实力以及经验往往比不过老人，除了个别人除外。 穆凡是属于个别人里的，所以被三个人围住时，他一点都不慌。看到三个人胸前的牌子后，他甚至有点想笑。 “兄弟们动手！” 三人互成犄角，真元涌起，已然准备杀人夺财。 穆凡摆手道：“几位，这里不是有规则的吗？一对一或者一对多？” 三人哪管穆凡说什么，先拿到十两五品晶石再说。 穆凡握紧三王剑，不再言语。他反手一剑，一人人头落地，接着随意一探手，面前的人胸膛被洞穿。 剩下那人见此情景，怪叫一声，撒腿就跑。 穆凡一挥手，一阵劲风吹起，飞剑射出，第三人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便被飞剑钉在地上。 考虑到有些问题要问，直接杀了不好，只钉住右手。 “平顶不是有规矩的嘛，你们为何不遵守规矩，三个人同时对我出手，我还没同意呢。” “是有规则。”剩下那人说道。 “既是如此，你们动手不经过我的同意，好像不行吧。” “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穆凡笑道：“看看你胸前的牌子，二两，我没必要为二两晶石杀你。” “嘿嘿……谢了。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里的前身是角斗场，规则在，但是来这里的人大都不当回事。” 穆凡道：“一个字“懒”。” 那人道：“差不多，在百里山讨生计的人懒得管山里的事，只要在外围做的不太过，平顶以及平顶内部基本无所……” 穆凡道：“就像你们持有的晶石，别人得了你的晶石，却没杀了你。” “是的，我仅剩下二两了，之前的十两被夺，好在那人比较好说话，没杀了我。现在我的二两晶石，是靠杀灵兽换来的。” 穆凡轻轻一掌，毙了最后一人。他胸前牌子的数额有所增加，从十变成二十。 前来围攻他的三人，所持有的数额实在少得可怜，分别是二、三、五。 这里的规则没想象中那么严格，外围的几波人没一个说实话的。 穆凡轻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过……我的心也不古。” 为了搜集到五百两晶石，可以捕杀灵兽，但这样做太慢。找人杀太累，还要花大把工夫寻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等。 他时不时制造点声响，不至于过于吸引注意，偶尔一下像失误一般。 终于有鱼儿上钩了，林间有轻微的簌簌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一黑色人影从穆凡左侧的老树边冲了出来。 黑色人影的神情专注，手里握着一把短匕，匕首带着寒光，光并不强烈，但刃上的寒气袭人。 穆凡伸手向下一摁。 “铿……” 黑色人影被摁如泥土中，手里的匕首段成两截。 穆凡的手一拧，黑色人影的脖子响起咔嚓声。他收回手，向下看了眼，黑色人影已经气绝。 毫无悬念的杀戮，五百两在别人眼中是极难达到的数额，在他眼中是浪费时间的游戏。 “或许我不该来玉堂境这边，璇玑境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他心中思量。 胸前的数字变成五十，方才被人杀掉的人有三十两。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不知还要多久。 穆凡想接受挑战，提升实力，平顶目前没出现一个能称之为对手的人，全是一招制敌，没有压力。 他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面锣，然后蹲下身，拿起地上那人的匕首。每走几步，便随意敲击两下。 “晶石交易，晶石交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穆凡边走边喊，声音很大。以玉堂境修士的耳力，平顶内大部分人都能听到。 似乎是回应他的高调，有几道人影快速聚集，从四个方向分别进攻穆凡。 穆凡持锣的手一动不动，拿匕首的手连续舞动四下。 进攻过来的三人当场死去，有一人的情况稍好，腹部被斩了一剑，肠子流了出来，又被他强行塞回去。 一个照面，穆凡的实力有目共睹，来犯之人死的死，伤的伤。 “晶石交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穆凡猛地敲锣，铛铛…… 他一个箭步冲到腹部受伤那人的面前，说道：“你偷袭我。” 那人想说话，可惜腹部的伤过于严重，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晶石我拿走了。” “留我……一命！”那人几乎是憋出来的声音。 “我不知道怎么做？你帮我办了。“穆凡摘下自己胸口上的玉牌，交到那人手里。 那人颤巍巍的接过玉牌，说道：“你不用……摘掉……玉牌，是我摘掉，玉牌可以感受主人的……温度，只要它脱离……” 话没说完，那人身体一软，两块玉牌从他的手心滑落。 穆凡轻轻一招手，玉牌上的数额显示九十两。 “快了不少。” 他继续敲击铜锣，喊道：“晶石交易，货真价实。” “别喊了，你说晶石交易，怎么个交易法？”穆凡的身后响起一中年人的声音。 穆凡转过头，说道：“你藏匿气息的功夫不错。” “一般。”中年人指着地上的尸体，笑道：“小兄弟好手段！” “一般，你来找我做生意？” “实不相瞒，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做生意。”中年人的脸色柔和，“本想着和百里山交易，现在想想，如果你肯交易，也是没问题的。” 第六十二章 你说的不是事实 穆凡道：“你开个价吧。” “二两晶石换这里的一两。” “贵了点吧。” “别的人要价可能更高，你的实力挺高的，是觉得这里无趣吧，公子不像差钱之人。” “好，成交。”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千两五品晶石。 晶石的质量很轻，一千两晶石堆在一起，像小山坡似的。 穆凡道：“晶石我拿出来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若信不过我，亲自查验。” “看公子出手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晶石不会有假。” “那就好，你的玉牌呢。” 中年人从怀里拿出玉牌，“实不相瞒，我的玉牌里有八百两晶石。我把玉牌内的晶石交给你，只能交出全部。只交一部分，根本无法做到。” “这是为何？” “玉牌可以探查主人的温度，当它脱离我时，感受不到我的温度，就会认定我死了。玉牌里的晶石便不归我掌控，晶石会全部进入你的玉牌中。” 穆凡摇头道：“这玉牌真够垃圾的。” “还好吧，你没进入云顶，到云顶后，你会得到新的玉牌，那里的玉牌功能比这里好得多。” 穆凡又从储物戒指内取出六百两晶石，“一两不少，总共一千六百两，都在这里。” 中年人笑道：“商人讲究诚信，这次合作很愉快，下次还有需求的话，记得来找我。” 穆凡笑道：“下一次也许是我把晶石卖给你了。” “哈哈……”中年人笑了笑，并未接话。 他把玉牌递到穆凡手里，说道：“里面的晶石全是你的了。” 穆凡笑着接过玉牌，正在他准备把玉牌收入囊中时，中年人突然出手了。 一股强大的气劲喷涌而出，中年人的实力比普通玉堂境后期的修士稍高几分。他不敢轻视穆凡，毕竟方才穆凡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弱。 一出手就是全力！ 穆凡无奈苦笑，玉堂境后期的实力在他面前不够看，哪怕是璇玑境后期的实力，胜利者也只会是他。 中年人想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阴谋都毫无意义。 穆凡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中年人脸上。这一巴掌他用了一成力，足够了。 中年人双手夹着两根银针，银针上沾满毒液，泛着微微的紫光。他的嘴角带着笑意，似乎看到穆凡中针毒发的样子。 穆凡死了，这片地的晶石就是他的了。像这种公子哥儿，就不应该来这种搏命的地方，防范之心低的可怜，走路张扬的敲着锣，一股脑掏出一大堆晶石，生怕别人对他没有杀意。 “砰……轰隆！” 穆凡把中年人的玉牌收入怀中，说道：“既然你对我出手了，我也没必要放过你。玉牌里的晶石是我的了，你的命我也顺便取走了。” 中年人被他扇的七荤八素，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耳朵嗡嗡作响，迷迷糊糊中，只看到斗笠男子的面罩来回移动，听不到任何声音。 穆凡走到中年人身边，掰开中年人的左手。 中年人的意识已经混乱，但他知道手中银针的毒性。靠着这两根银针，他不知毒死过多少人，眼下银针要被人夺去，他本能的夹紧手指。 穆凡微微发力，掰断中年人的手指，取走两根银针。 “你想用它们杀我，现在我就用它们送你。” 中年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拼命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刚才挨的那一巴掌太重，让他找不着北。 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他想活着，非常想。于是他用手扒住地面，不断向前方爬去。 后颈一凉，两根银针插入。 穆凡拍了拍手，手上沾满秽物和血迹。直接用手洞穿别人的胸膛非常快捷，但杀完人后比较脏。 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壶水，他蹲下来清洗双手。洗完了手，拿出一方天蓝色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几遍，然后默默收回。 隐藏身份嘛，自然不能使用千岁兰手帕，尽管他已经用了十几年，必要时，该改的习惯还是得改。 穆凡一招手，刚才拿出来的晶石被他一股脑收回。回望一眼中年人，中年人正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看这模样活不了几息时间了。 他本想立即离开，想起别人说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唉……很有道理啊！” 穆凡蹲在中年人身边，踩了一脚，等中年人彻底死透了，才决定离开。 向前走了几步，藏匿于山林之中。他全力收敛气息，慢慢摸回去。 中年人死了，可中年人的储物戒指还在。 方才一通敲锣打鼓，一定吸引了不少人。穆凡能探测到的人有六个，不知道有没有比较厉害的高手是他没探测到。 能躲过他神识探查的同境界修士不多，他的神魂不久前发生异变，长出来一根独角。 直到现在，他还没摸清这根独角的作用，角既然长出来了，总有点作用。不然传说中的大黑天神力也太寒颤了。 果不其然，陆续有人靠近中年人。他们在中年人身上四处乱摸，希望能发点死人财。 穆凡静心等候，这些人想发死人财，他想发活人财。 不对，这么说不太合适。他不但想发活人财，也想把死人财一块发了。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人可以做他的对手。 中年人展现出来的财富就像一块拥有强大磁力的磁石，希望发死人财的就像小铁钉，陆陆续续被吸引过来。 穆凡冷眼盯着这一切，被吸引过来的“小铁钉们”毫无悬念的打起来了。 财富只有一份，大家都想要，杀了其他人，把“大家”变成“一个人”。财富分配就容易了。 等了许久，就在穆凡快没有耐心，准备出手时，远处走过来一位刀客。 刀客拖着刀，缓缓的走着，他的神情很从容，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小铁钉”。 众多“小铁钉”好像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不知谁说了一句，“装倒是会装，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穆凡看着刀客持刀的样子，莫名其妙的想起段海。 当年落雪山下，段海亲自砍掉自己的头颅，换取羯云接近东泽皇帝的机会。可惜他错信了霍无家，一身顶尖修为就这么废了。 死得毫无价值…… 穆凡在心里摇了摇头，重新注视眼前的事。 年轻的刀客依旧气定神闲，他并未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事实如此。 “把你们的晶石全部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们。”刀客继续陈述事实。 “你说给你就给你，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不知哪个疙瘩里跑出来的，来这里给大爷我找疙瘩。” 先前争夺中年人储物戒指的人慢慢聚拢起来，嘴上怎么说都无所谓，他们清楚单打独斗的话，一定不是年轻刀客的对手。 刀客看着对面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笑道：“我说的话是事实，你们说的是大话。我再次重复一遍，把你们的晶石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你们一定会死。” 穆凡有点儿想和刀客交手，想了想，又放弃了。这里的人实力最强不过玉堂境后期，能与他交手的寥寥无几。 不如先看一下刀客有多少斤两，若刀客确实有两下子，再动手也不迟。 年轻刀客见自己劝说无用，心知只有用刀说话。 用刀说话比用嘴说话简单，手起刀落，就跟砍瓜切菜似的，对面的人被砍的土崩瓦狗。 几息时间过后，尘埃落定，地上一大堆断肢，血腥味到处飘散。八个人就这么死了，年轻刀客没有一点不适。 穆凡心道：“看来他应该杀过很多人，下起手来，毫不犹豫。” 他不再隐匿行踪，突然出现的气息吓了年轻刀客一跳。 因为二人距离很近，不足十丈。 “你是谁？躲在那里多久了？”年轻刀客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我想杀你。” 年轻刀客笑道：“只怕你杀不了我。” 穆凡摆手道：“我想知道你在我手下能撑几招？” “这么自信？”年轻刀客的脸色很平静，“我的刀很快，刚才你应该看到了。”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我看到了，是挺快的。” “那你还要和我交手？”年轻刀客笑了声，“玉堂境所有修士都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我一直非常自信，所以我劝你交出晶石，乖乖离开这里。” 穆凡笑道：“这句话我送给你，你信不信？” 年轻刀客道：“你可能有所误会，我没有说大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像刚才我杀掉那八个人一样，他们不相信，然后他们就死了。” “马上你就会知道，你刚才说的不是事实。” 第六十三章 得到一间房 年轻刀客笑了，脸上露出一个酒窝，他挺年轻的，应该和穆凡差不多大，可能稍大一两岁。 穆凡指着脸颊，道：“你是女的吧，酒窝挺好看的。” “男的不能长酒窝吗？” “男的也可以长。” 年轻刀客道：“我们好像扯远了吧。” 穆凡道：“扯的不算远，如果你是一个女的，女扮男装进入此地，说不定我会放过你。”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说我是女人。” 穆凡摊手道：“当我没说喽！动手？” 年轻刀客后退一步，单手持刀，正如他所说的那般，他的刀很快。 周围掀起一阵劲风，劲风中藏着刀风，刀风大开大合，周围的古树扛不住刀风，纷纷断作两截。 穆凡看着年轻刀客出刀，并未急着还手。他眉头一皱，倒不是震惊年轻刀客的刀法，只是有些遗憾。 年轻刀客这一招太普通了，没什么亮点，根本不足以伤害他。 直到年轻刀客的刀贴近脸颊，穆凡才出手。准确的说，是出两根手指。 “嗡嗡……” 年轻刀客脸上的自信逐渐消失，脸上的酒窝隐去，那张脸上充满不可思议，就像是看到了蚂蚁杀大象。 安静，除了刀身微微颤动发出的嗡嗡声，耳边悉索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年轻刀客才缓过神来。 “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的。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有口痰堵在喉咙处，吐又吐不出来。 穆凡道：“我说了，你刚刚说的不是事实，是假象。” 年轻刀客人不肯相信所见到的一切，他指着穆凡的鼻子，一边摇头一边笑道：“你这个妖人，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是幻术？还是你在这里提前布下了幻阵？” 他四处观望，突然双手持刀，朝着穆凡的头颅劈去。 这一次，他用尽全力。双手持刀与单手持刀的威力相差巨大，此招便是杀招。 穆凡稍微有些认真，他伸出了三根手指，急速运行的刀身被三根手指钳制住，再也无法寸进。 “我说过，你说的不是事实。” 年轻刀客丢掉刀，显得有些错愣。如果面前这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没那么轻松，两人可以全力交手，失败了也没什么。 可是……可是面前的斗笠男子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伸出两根或三根手指而已。 从小到大积攒的自信一瞬间崩塌了。 “不可能，不可能……”年轻刀客边说边退，“你一定是妖孽，何方妖孽！玉堂境不可能有人是我的对手，就算是我的对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胜过我。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穆凡道：“交出你的晶石，我可以饶你一命。你是一个好苗子，日后的造诣一定不低。” “我让你说话了吗？妖人！戴上斗笠和面罩，生怕别人看到你的脸！”年轻刀客的手不停颤抖。 穆凡想着自己能站在水上，笑道：“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个妖孽。” “哈……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是人？”年轻刀客愈发不镇定。 穆凡冷不丁的说道：“你是女人吧？” 年轻刀客的声音僵硬，“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持刀的姿势很像一个人，一个已故的前辈。” “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你承认自己是女人的话，晶石我也可以不要。你缺少晶石，我可以给你一些。” 年轻刀客道：“你是不是疯了？” 穆凡摇头道：“我在和你说正事，你早该从刚才的错愣中恢复过来了吧，再继续装疯卖傻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年轻刀客从胸前摘下玉牌，丢到地上，说道：“你想要这玉牌，给你，今日败给你，我心服口服，下次再见，我一定会找回来。另外，我说的话就是事实！” 穆凡一把抓住年轻刀客的头发，向后扯了扯，又用另一只手扯住刀客的下巴，向上撕了两下。 “嗯？”他有些疑惑，竟然没扯下面具，和他预想的不同，年轻刀客的脸好像是真的。 “你是不是疯了？士可杀不可辱，我败了，你的实力比我强，我认。但若你继续如此羞辱我，拼着血溅当场，我也要和你决一死战！” 穆凡收回手，略显尴尬的说道：“我把你认成别人了。” “我对这不感兴趣。”年轻刀客说着便离开了。 穆凡捡起玉牌，“我已经有足够的晶石了，这东西你还是拿着吧。” 年轻刀客退回来，拿过玉牌，说道：“你是谁？妖人。” 这次提到妖人时，他的语气没那么阴冷，隐隐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我是妖人啊，你不是已经认出来了吗？”穆凡趁着年轻刀客收回玉牌的时候，一把搂住刀客，趁机摸了摸他的胸口。 平的。 “你不但是个妖人，还是个变态。想不到你竟然好这口。咦……呸！”年轻刀客满脸嫌弃，收回玉牌后，急忙跑了几步，拉开与穆凡的距离。 “我总觉得你像是故人。”穆凡的笑容有些僵硬。 “你连自己的脸都不敢露出来，却说我是你的故人，怪异！” “我想我可能真的认错人了，作为补偿，给你三百两晶石。” 年轻刀客身形一顿，笑道：“你当我很在乎这三百两？” “你刚才杀了很多人，玉牌上只有三百多两，我觉得你可能需要。” “不劳你费心了，再见，哦，不，后会无期。” 穆凡目送年轻刀客离开，无奈道：“难道真是我认错人了？印象中段海有个女弟子，难道他真的不是她？” 晶石的数额已经够了，接下来是穿过平顶。他有些期待云顶，但愿那里不会让人失望。 从平顶到云顶的路上，穆凡一直把玉牌挂在胸前。有人觊觎这笔晶石，他准备把这些人的晶石拿走。 没有悬念的战斗挺没意思的，在杀了十二个人之后，终于到达云顶。 云顶坐落于云端。 穆凡向上看了一眼，一座孤峰立于身前。孤峰顶端隐于云雾中，云顶就在峰顶。 他一挥手，三王剑立即变大，御剑沿着山体飞行，没多久便到达云端。 从云层向下俯瞰，整座山峰在峰顶处变得异常平整，像是被人一剑劈成两半。尖端的峰顶被丢弃了，百里山的人在剩下的平整切面上修建房屋。 云顶上端笼罩着一层结界，外面无法轻易闯入，必须通过云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门，才能进入里面。 穆凡收起飞剑，落到东门口。 东门口看门的老大爷查了查穆凡胸前的玉牌，说道：“合格，摘下你的玉牌，换上这个。” 大爷拿出一块新的玉牌，玉牌上雕着一只乌龟。 “小子，你从平顶那边过来用了多长时间？” “一天。”准确来说，不到一天，穆凡懒得算时辰。 大爷需要登记每一个进入云顶修士的实力，他刚铺好纸，蘸好墨，没成想听到这个数字。 “好手段！”大爷在时间那一栏填了“一天”，叹道，“很久没遇到这么快的人了。” 穆凡道：“云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规则？” “云顶没有太多规则，只是私下里禁止杀人，其他规则，无所谓了，有也不用当回事。”老大爷收起纸笔，“这里有房舍，下来时看到了吗？” 穆凡道：“是的，看到了。” “你在平顶的表现很优异，所以恭喜你，你得到了一间屋子。” “得到？永久属于我了吗？” 老大爷笑道：“当然了，不然怎么说“得到”。” 穆凡抱拳道：“晚辈在此谢过。” “谢什么谢，我最讨厌这些虚礼，你根本没必要谢我，房子是靠你自己得来的。” “那就听大爷的，晚辈就不谢了。我的房间在哪里？是由我随便挑的吗？” “随便挑，想得倒美。你的房间在离位。玉牌会有所指示。” 穆凡道了声辞，转身寻找住处。 离位为南方，他拿着玉牌向南方走。玉牌的功效比平顶的玉牌好，摸起来感觉都不一样。 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住处，一间四合院，院子不大。 穆凡推门进去，对里面的情况大失所望。他最初以为整间四合院都是他的，结果发现四合院里已经住了三个人，另有几间屋子堆放杂物，只剩下东边的房子空着。 他的闯入引起了其他三个人的注意，三人同时离开房间，不约而同的打量他。他也打量着三人。 看三人的装束应该不是同一个门派的，两男一女，年纪较大的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小的男子二十多岁。 女子二十多岁，样貌不错，或许是长期战斗的原因，她的脸仅用清水简单清洗过，没有一丝妆容。身段也挺不错，该长肉的地方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不长肉，线条柔美中透着韧性。 穆凡朝三人笑着点了点头，三人中只有女子微微点头示意，两个男的没搭理他。 第六十四章 大开杀戒 穆凡进入东边的屋子，里面布满灰尘，估计许久没人来过了。 他简单打扫屋子，在桌角发现了一滩已干涸的液体斑块。斑块黑黑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穆凡留心一下，继续打扫屋子，发现几处类似的干涸液体斑块。直到看到一个手掌印形状的斑块，他终于知道这些斑块是什么了。 有人在这间房子里被杀，那些干涸的黑色液体斑块是血液。 人死了，尸体被处理掉了，血液却没人打扫，久而久之变成黑色的干涸斑块。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桶水，猛地一倒，冲刷屋子。 他瞧了眼其他房子的方向，这间屋子里的人不知因何而死，或者就是那三个邻居杀的。 可能是三个邻居中的一两个人，也有可能所有人都参与了。 进入云顶时，看门的老大爷说，这里只要不私下动手杀人就行。事实证明，这里私下有人死掉。 从外围走到云顶，一路上轻轻松松，没有遇到解决不了的人。唯一吸引他注意的就是那个年轻刀客，除此之外，毫无收获。 他觉得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也没因此淬炼出多浓厚的杀意。只因他实力太强，玉堂境的修士中，无人能敌。 别人想杀他，在他眼里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费了一番功夫打扫完屋子，除掉屋子里的血迹，他把一张太师椅搬到院子里，一屁股拍上去，翘着二郎腿。 其他房间里的邻居不出来，似乎在有意保持疏远。 穆凡走到年轻男子所住房间的门前，轻敲了几下门，说道：“兄台有空吗？” “没空。”屋子这里的年轻人回答的干净利索，直接堵死了谈话。 穆凡苦笑一声，转而去找那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大叔。还没走到房门，便听屋子里传来苍老的声音：“没空。” “只剩下对面屋子里的姑娘了。”穆凡心中暗道。 走到年轻姑娘所住屋子的门前，他轻轻的敲了几下门，问道：“姑娘，有空闲时间吗？”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房门缓缓打开，年轻女子摇了摇头，张开嘴巴，指着自己的嗓子，没有开口说话，双手不停比划。 穆凡很快明白女子的意思，心中叹息：“原来是个哑女。” 哑女微微一笑，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穆凡的房间。 穆凡开始没弄懂女子的意思，但是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女子却没有邀请他进去。他笑着点了点头，独自退回去。 重新坐在在太师椅上，他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奇之余，也有几分忌惮。 来这间四合院的路上，穆凡看到类似演武场的建筑，细节上有很多不同，大体不差。 他拍了下太师椅的扶手，起身离开四合院，决定去演武场的地方转转。 云顶没有太多规则，连私下杀人的事都发生了，身处其中，随时有可能遇害。 若非穆凡的实力强大，现在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走在街上。 街道冷冷清清的，寻找四合院时，基本没有人活跃，偶尔有几个人跟踪窥探，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穆凡仍没有收起玉牌，他相信会有人来抢的。 云顶的人克制力很强，强的出乎他的预料。从四合院走到演武场，少说有三四里路。这段路程上没有一个人动手，跟踪者倒是有三四个。 别人不主动出手，穆凡也没有主动出手。演武场就在眼前，要动手的话，里面是最佳地点。 与进入四合院一样，他刚走进去，演武场内但凡没有交手的人都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好像他很瞩目一般。 穆凡的头上戴着斗笠，脸上戴着面罩，这身装束在这里并不显得突兀，隐藏身份的人不少。 “各位，我的玉牌里有八百多两晶石，你们谁感兴趣？尽管过来拿。”他说这跳到擂台上，“没人感兴趣？” 演武场内有很多人在交手，他们陷于死战，没工夫管穆凡的事。尚未交手的人陷入沉寂，随后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穆凡不由的皱起眉头，心道：“搞什么？这是决定谁上的吗？” 底下的人谈了大约十息时间，终于有一老头跳到擂台上。 老头连连咳嗽，咳得脖子青筋凸起，面红耳赤。 穆凡快步冲过去，一脚踹向老头的腹部。这一次他用了二成力，想借此试试老头的身手。 老头双手一摆，双腿微曲，两脚以脚尖着地。看架势准备硬抗穆凡的脚。 穆凡的脚与老头的双掌接触，老头双掌带着千层劲力，穆凡脚上的劲简单，跟普通人打架差不多。 老头的双臂断裂，千层劲确实起了些作用，化解了穆凡脚上部分力量。 不然这一脚踹出去，老头不光双臂要断，只怕腹部也要被这一脚踢穿。 穆凡一记手刀，同样简简单单，但胜在快，比之前年轻刀客的刀还要快。 老头听到了自己颈部骨头碎裂的声音，这是他活着听到的最后一次声音。劲力使他的身体侧飞出去，撞到擂台外的墙上。 由于多处骨头碎裂，他的姿势极为奇怪，像没扎好的稻草人，胡乱的摆放着四肢。 穆凡摘下自己玉牌，扫了一眼，晶石的数量变成三千两。 “各位，现在我有三千两晶石，有没有人想要的，杀了我，这些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附近观战的人皱了皱眉头，这小子太轻狂，很久没出现这么嚣张的年轻人。 这里是云顶，不是其他的地方。杀人就杀了，在这里高调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能想到穆凡来此只为提升实力，渴望遇到高手。晶石与他而言不是浮云，但五品晶石确实是浮云。 他愈发后悔来到玉堂境这边，到现在还没出现一个能逼他使出全力的人。 擂台下的人小声嘀咕，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跳上擂台。那人生得虎背熊腰，体型壮硕，比穆凡高出两头。 壮硕男子上来后便要出手，他刚冲出几步。 穆凡笑道：“不如多来几个人，一个个上太麻烦了。” “啊……”壮硕男子大吼一声，“娘西皮的，爷爷我弄死你个龟孙！” 穆凡掏了掏耳朵，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方言。似乎是南方和北方方言的集合，掺在一起说，听起来四不像，别扭的很。 “娘西皮的，爷爷我弄死你个龟孙。”他学着壮硕男子说了一遍，听起来更怪。 壮硕男子以为穆凡有意羞辱他，心中恼火，但动手时不敢冲动。他双手握拳，一闪身冲到穆凡面前。 穆凡抬起双手，学着壮硕男子握拳，同样一个闪身，绕到撞上男子身后。 男子发现穆凡消失不见了，急忙收拳回防，同时脚下猛蹬地面腾空而起。 穆凡松开拳头，一把扯住男子的腿，向下使劲一摔。 “轰！” 擂台破损一大块，碎石屑四处飞溅。这里的擂台构造粗糙，周围没有结界保护，擂台碎裂也不会自动修复。 男子被这一砸，头骨裂开几条缝，好在没被摔碎，尽管疼痛，但是没当场毙命。 穆凡向着擂台外用力一甩，男子以极快的速度被抛飞出去，脑袋撞到旁边的石柱上。 这次男子的运气不好，头骨粉碎，红白之物混杂着碎石屑一块飞溅，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活了。 穆凡翻看一下自己的玉牌，数额显示为八千八百两。 “诸位请看，玉牌上显示为八千八百两，考虑一下，要不要一块上来杀我？”他放声大笑，“就算是八个人上来杀我，真把我干掉的话，每个人还能得到一千一百两呢。怎么，真没有一个人心动？” 附近的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一起出手。出手的人数超出穆凡的想象，太多了！ 整个擂台刚刚还在生死搏斗中的人，好像接到什么信号，突然间全部停手。整个演武场内的所有人齐刷刷盯着穆凡，如猎人盯着猎物。 穆凡粗略的扫了几眼，大概有七八十人。他握紧三王剑，情绪逐渐亢奋。 底下这些人出手前都要经过沟通，可能拥有各自的组织。如果在这里杀了这些人，他们各自的团体一定会出手。或许不是现在，但接下来绝对安宁不了。 穆凡不怕事，准确来说，他在想方设法的惹事。不论结局如何，最多在这里呆三天，他便会离开这里，挑战璇玑镜修士。 也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七八十人一同出手，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冲向穆凡。 瞬间周围的空气扭曲了，七八十股真元将空气分割成很多段。有的地方空气被压得严严实实，有的地方被生生抽离出来。 穆凡把三王剑举过头顶，然后向下一斩。七八十人被分隔成两块，有几个人没躲开，直接被剑气削成几截。 “失望……” 第六十五章 哑女的请求 第六十五章 哑女的请求 (第1/1页) 穆凡准备使用五成力，七八十个玉堂境后期修士根本不是对手。 剑气聚拢为一条线，线过之处，连敌人的兵器都断成两截。 一个照面，局势大变。前一刻是众人冲向穆凡，下一刻是众人四散逃离。 穆凡不想让他们走，他们就走不了。 随手一剑，天上落下一滩血液，夹杂着几根残肢断臂。 年轻刀客砍人时像砍瓜切菜，穆凡斩人时像闭眼瞎砍。从砍人的效果看，穆凡更胜一筹。刀客砍了七八个人的时间内，穆凡砍了七八十个人。 该杀的人解决完毕，收回三王剑，翻开玉牌，十万六千八百二十两五品晶石。 穆凡满意的笑了笑，有了这个玉牌，接下来别想过安稳日子，必然有人要动手。 演武场经过这一战，大面积损毁，鲜血沿着擂台砖石的纹理流的老远。 这种动静，不出半刻钟，云顶的人都将直接或间接得到消息。 一场猫鼠游戏即将开始。谁是猫？谁是鼠？ 穆凡认为自己是猫，但总有一些人把他当鼠。鉴于他高超的实力，可能有些人会把他当做一只肥硕无比的大老鼠。 返回四合院的路上，不断有人暗中跟踪，他走的越久，跟踪的人数越多。这些人跟踪却不出手，实在烦人。 暗中跟踪的人注意着穆凡的一举一动，他们希望找到穆凡的破绽。不看还好，一看全是破绽。 一两个破绽没什么，浑身上下到处是破绽就奇怪了，偏偏穆凡在演武场展现的实力极强，让众人不得不谨慎。 “难道有诈？这么多破绽……莫非是想引人上钩？”几乎所有的跟踪者都有这样的疑惑。 实际上他们想多了，穆凡不是故意露出破绽，更不是引他们上钩。他仅是懒得防守，连续击败众多高手让他对自己有更清楚的认识，云顶内九成九没人是他的对手。 况且手中拿着三王剑，此剑在手，性命危急时刻，仙剑可不是吃素的。青蛇长衫的灵智不断增长，防御玉堂境的攻击不算什么。 看着穆凡浑身的破绽，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一魁梧大汉拿着板斧从街巷冲了出来，他全力挥动板斧，砍向穆凡的臀部。 穆凡向上一蹦，落在板斧上，双脚发力，猛地向下一蹬，生生将板斧踩断。 其他跟踪者见有人率先出手，也纷纷跟着出手，企图逼乱穆凡。 穆凡从断斧上站起来，抡圆了巴掌，全力一扇。 “啪……” 有点像拍蚊子的声音，持斧头的彪形大汉人没了。掌风刮过，人被拍成肉泥，街道两边的墙上沾满血液。 穆凡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干脆收起三王剑，双手抡起巴掌，不停的扇人。 这种凶狠的打法他第一次想出来，看到攻击效果，挺满意的。一巴掌扇到脸上，不仅是肉体的摧残，更对后来者产生精神上的震撼。 在平顶，他扇中年人时没用全力，扇不出这种效果。如今使用全力，威力立即显现出来。 街道上陆续冲出来的人看到前面的人被穆凡扇死，啪啪啪……响个不停。穆凡明明没扇到他们，他们看着看着却捂住脸，好像被抽的是他们自己。 扇死二十多人，再也没人敢过来了。 穆凡拿出天蓝色手帕，使劲的擦手，擦得手帕黏糊糊的。他把手帕丢到地上，扫了一眼街上的酒肆。 酒肆里藏着的人一颤，急忙关上房门，再也不敢乱动。 穆凡有意无意的看了几个地方，街道顿时静了下来。 手帕浸入血中，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拿去查看。不过无所谓，手帕是随便买的地摊货，就算是梦里花落也查不到小商贩。 回到四合院，院子异常安静，三个人均待在房间里，好像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穆凡坐在太师椅上，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杯酒和两个肉饼。他相信邻居们会出来的，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大批人马过来，那些邻居没得选。 酒喝到一半，哑女的房门突然开了。她从门内缓缓走出，拿出自己的玉牌。 穆凡不知哑女的意图，继续吃着肉饼。 哑女走到他身边，把玉牌递到他的面前。 穆凡低头一看，共有两万两晶石。这个数目不低，如果全是一个她收集的，女子的实力不错。 “你把玉牌拿到我面前做什么？” 哑女从储物戒指内拿出纸笔，快速写了一句话：“帮我杀了徐京，小女子愿付出一切。” 穆凡没有回绝，好奇问道：“徐京是谁？” 哑女又写了一句，“北方的二号人物。” “哦？北方，这里有固定的势力范围？” 哑女写到，“有，北边有两个老大，南边有三个老大，西边有两个，东边有两个。” 穆凡笑道：“想不到这种地方的人都会扎堆。” “求公子帮我！”哑女继续写到。 “你和徐京有什么仇怨？” “我便是被他毒哑的，家里人全部死在他手里。” 穆凡摇头道：“我怎么信你。” “若有半句虚言，小女子天打五雷轰！”哑女写字的手颤抖不已，写出来的字有些变形。 “我不做亏本买卖。”穆凡把视线从纸上移开，“你能给我什么？” 哑女持笔的手悬在空中，迟疑片刻，在纸上写道：“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之恩。” “你觉得我能帮忙你报仇？” 哑女用力的点头，在纸上写到，“公子在演武场大开杀戒的事传开了，小女子相信公子有杀掉徐京的实力。” 穆凡依着太师椅，仰头望向天空，沉声道：“好，我帮你报仇。” 哑女闻言立即跪在地上，不停叩头。 穆凡摆了摆手，“帮我带路，我去杀徐京。” 哑女一愣，呆立当场。 “别愣着啊，我答应帮你报仇，正好现在有空，快快了解此事。” 哑女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女儿姿态。她快步走到前面，显得有些拘谨和小心。 穆凡跟在后面，没有哑女的请求，他照样会杀人。哑女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目前没有结论，杀徐京能送个顺水人情，说不定能收服一个死士，何乐而不为？ 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六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第六十六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第1/1页) 穆凡跟着哑女前往云顶北方。路上，他想问一些腹心地带的事，考虑到哑女说话不方便，便不再询问。 二人行至北部，即将面对徐京。哑女越发紧张，她的眸中充斥着复仇的火焰，愤怒中带着渴望。 穆凡指着街道分支处，问道：“左边？右边？” 哑女指着右边，先一步右拐，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她进入街道中央，警惕的望向四周，生怕遭人暗算。 穆凡刚右转，展开神识，周围空荡荡的，好像没什么危险。但他知道，他现在正处于包围中。 这里是街道不是其他地方，街道就算不热闹，也不该一个活人都没有。 据哑女所说，徐京是北部的二号人物，拥有一些爪牙。无疑，这么安静的街道，一定是徐京的手笔。 穆凡双手环抱，笑道：“出来吧，距离我那么远，怎么杀我呀！” 街巷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哑女边走边转过身，眼中充满好奇，好像不明白穆凡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穆凡反手持三王剑，脚尖一点，人与剑一同冲向哑女。 哑女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速度太快，待她反应过来时，穆凡已经快要冲到她面前。 此刻，她想躲也躲不掉，干脆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穆凡的剑毫不留情的斩下，突然周围的客栈里射出上百根箭矢。箭矢寒光吞吐，颜色诡异，剑尖淬毒。 哑女刚巧不在箭矢攻击的范围内，她双手一翻，两把弯刀出现在手中，朝着穆凡的腹部划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远处的人全速冲向穆凡。他们之所以埋伏的比较远，正是担心穆凡的神识探知能力。只要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超出神识探知范围，神识探知便不足为虑。 决定动手的这一刻，所有人同时出手，从四面八方袭来。 穆凡笑道：“没用的。” 他暗中运行大梵天龙象经，根本不防守哑女的攻击。 哑女的两把弯刀划到穆凡身上，就像划到一块坚硬无比的精金，刀刃划破青蛇长衫，在穆凡的肚皮上留下两道白痕。 穆凡一把抓住哑女，挡在左边，右手持剑向右边一斩。 剑气将满天箭矢绞在里面，透过街道两边的房舍。 房舍从中间断开，屋顶沿着切面滑落。尘烟不浓，石屑和木屑飘在空中，先是随着剑气飞，剑气掠过，随风胡乱飞舞。 左手边，哑女被箭矢射出几个窟窿。她的身体挡不住箭矢，只能稍稍阻挡一下。箭矢射到穆凡身上，发出咚咚声，像冰雹砸到铜锣的声响。 穆凡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箭矢箭尖弯曲，失去动力，掉到地上。 他看了眼手中哑女的尸体，无奈道：“若你不骗我，你可以活下来的。” 哑女的玉牌上有两万两晶石，这个数额不少，说明哑女的实力不低。她能在云顶得到两万两晶石，遇到这么空荡的街巷，不可能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方才出剑，穆凡没打算杀她，试探一番而已。 他丢下哑女的尸体，哑女的身体已经被鲜血染红，眼神空洞，呆滞的望着上方。 脚下的地面轻颤，一只手从地下钻出，想要扣住穆凡的脚。 穆凡有所察觉，抬起脚一踩，他的速度快过地下那人十倍。 地下那人连躲闪都来不及，顷刻便被踩在脚下，手掌和小臂内的骨头碎裂。他想钻进土里，可惜手掌和小臂还在穆凡脚下，下不去啊！ 穆凡拿着三王剑向下一插，从地下溢出一股血液，与喷泉有点像，咕嘟咕嘟…… 周围的人逼近，纷纷祭出兵器，全力运转真元，打算竭力一击，瞬间要了穆凡的命。 地下那人没死透，咬牙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扯住穆凡的裤腿，向下拉扯。 穆凡腿上发力，他和地下那人像在拔河。不过他的力量更大，胜利属于他。地下那人中了一剑，早已力竭，意识涣散，被扯到地面上而不自知。 其他伏击者看到地下那人的惨状，没由来的心里一寒。地下那人的头颅中剑，创口在天灵盖和下巴。 众人一眼便明白剑的走势，从天灵盖刺入，从下巴刺出。 穆凡自进入街巷以来，一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越是气定神闲，伏击的人越是心惊胆寒。 “对不起，你们被我包围了！” 穆凡一震剑身，向前踏出一步，正踏到地下那人的身上。他平静的望着众人，用年轻刀客的话来说，他刚才是在陈述事实，而非说大话。 众人见他向前一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穆凡道：“伏击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兄弟们一起上，我们几百号人，就不信杀不了他！”人群中一个中年大叔喊道。他本来说不完这句话就会死，喉咙中剑，贯穿伤。 穆凡留了他一命，让他说完了这句话。 周围的人一同冲了过来，一盘散沙。如果他们组成军阵，胜负难料，但他们各自为政，只有一种结局，被各个击破。 一边是两三百人，另一边是一个人。 穆凡冲进人群，手中的剑瞬间沾染血液。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手脚并用，偶尔夺取别人的兵器，随手一抛，便是一片血雨腥风。 手刀、肘击、剑斩、刀削、枪挑…… 穆凡在人群中杀人，极有美感，旋转跳跃不停歇。从人群中的这一边杀到另一边，运行九剑傀步法，浑身上下没沾一滴血。 “或许我该穿白袍。”他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浮现这个想法。 在真元的乱流中，他很快抛弃了该想法，转而思考如何更加高效的击败所有人。 没等他想清楚，局势便彻底混乱。徐京的人手不少，两三百人呢。不过他们除了人多就没别的了，没有严密的组织，作战时不会相互策应。看到形势不对，立刻想着逃跑， 穆凡望着逃散的众人，本打算在云顶留三天，现在念头变了。打之前他还有兴趣“包围”众人，打到此时，他确实包围了众人。只要他想，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走了，去腹心地带看看，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阅读网址：m. 第六十七章 后生可畏 第六十七章 后生可畏 (第1/1页) 天色不太好，云层慢慢聚集，看样子要下雨。 穆凡独自一人走向腹心地带，没有追杀众人。他胸口的玉牌显示着恐怖的数字，去掉零头，足足一百三十二万两。 没走到腹心地带，天空便下起了小雨。 穆凡支起罡风，继续行进。 当腹心地带呈现在他面前时，他有些惊讶。尽管全力展开神识，仍探查不到一个人。到处是破损的废墟，仔细观察这些废墟，他发现这里可能是一个角斗场的遗址。 百里山姓穆的时候，主要盈利手段是角斗场。如今百里山不姓穆，改姓商和李了，原来的角斗场被摧毁废弃。 继续向腹心地带的深处走，建筑物的完整程度逐步增加，到了最核心，穆凡忍不住笑了。 他之前好奇腹心地带有什么，看到后有些惊喜。 原来腹心地带是个传送阵，两个选择，一是进入璇玑境修士的修炼之地，二是回到百里山的山门。 穆凡笑着走向璇玑境修士的修炼之地，他相信这里不会让自己失望。体内的大黑天神力尚未吸收，趁着战斗逐渐吸收力量，逼自己越来越强。 传送阵内流光一闪，下一刻，人从玉堂境修炼场地消失，来到了更高阶的战斗区域。 到了新地方，穆凡首先打量四周，在不远处看到一座木屋。木屋后面有一条路，路上铺着一层鹅卵石。 木屋的屋檐下摆放着一张躺椅，一位老者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蒲扇，时不时扇两下。他察觉到有人来了，并未起身，也没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直到穆凡走近了，他才缓缓睁开双目，说道：“不错，小伙子。” “前辈谬赞了。” 老者道：“这几年来，你是第六个从玉堂境那边过来的人。怎么，在玉堂境那边很轻松？” 穆凡点头道：“很轻松，早知道就直接进璇玑境这边了。” “哈哈……你不懂这里的规则？”老者笑着扇了两下扇子。 穆凡道：“前辈指哪方面？” “你只有玉堂境后期的实力，没有资格进入璇玑境的修炼场地。” “那我现在……” 老者道：“现在可以，你通过玉堂境的腹心地带，便获得了进入璇玑境修炼场地的机会。” “晚辈明白了。” 最初来到这里试炼，只能进入相应实力的修炼场所，当通过该境界的腹心地带，便获得进入下一境界修炼场地的资格。 穆凡拿出玉牌，问道：“前辈，我进入这里需要再次缴纳晶石吗？” “不需要，但是你不能带着原来的玉牌了，需要换一个新的。” 穆凡道：“原来玉牌内的晶石呢？” 老者笑道：“我不会克扣你的晶石，这些晶石换成四品的，祝你好运。” 穆凡把玉牌递到老者面前，等了一会也不见老者接过去。 老者推开玉牌，说道：“先别着急，等我伸个懒腰。” 他说着用力的伸个懒腰，双手举过头顶，双脚蹬地。这个懒腰伸的确实舒服，穆凡见了，总觉得老者的腿要抽筋。 老者走进木屋，说道：“把玉牌给我。” 穆凡将玉牌放到老者手中，老者翻看玉牌上的数额，手微微一抖，“小子，我还以为是我的眼花了，你可以啊！” “玉牌我一直挂在胸前，敢情你老人家一直没看到？” 老者摇头苦笑，“我小看你了，一百三十二万两，你是一个人打他们所有人吗？” 穆凡笑道：“前辈，你这玩笑开的大了，晚辈没那个心思。” 老者注意道穆凡说的是“没那个心思”，而不是做不到，心道：“看模样不大，这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他将实力控制在璇玑境初期，猛地一探手，抓向穆凡的颈部。 穆凡眉头一皱，下意识反击，两只手同时出动，一只手握住老者抓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抓向老者的颈部。 老者心里一紧，没想到年轻人的速度比他更快，急忙放宽实力限制，将实力控制在璇玑境中期。 谁知他速度提上来了，年轻人的速度也提了一截，稳稳的压过他几分。 老者屏住呼吸，再提实力，将实力控制在璇玑境后期。他的手速度陡然提升，本以为年轻人扛不住了，却没想到年轻人的速度更快。 穆凡连续提了两次速度，并未到达极限，若全力出手，起码还能快三成。此处无水，有水的话，再快两倍也不是问题。 二人双手相交，一股气浪升腾，掀起木屋顶上的几缕枯草，吹断墙角钻出来的小草。 老者只觉年轻人的真元浑厚，力量刚中带柔，绵绵不绝。实在难以想象，年纪轻轻，竟然能修炼出如此浑厚的真元，更难得的是，还能如此巧妙的运用。 穆凡觉得老者劲力浑厚，深不见底，显然是压着实力打的。 二人短暂交手后，同时收力，皆后退一步。 老者眼中满是欣赏，“后生可畏啊！” “谢前辈留手，更谢前辈指点晚辈。” 老者摇头道：“我可没让你，最后收力时，我使出来的力量已经达到璇玑境后期巅峰，当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穆凡道：“前辈若不留手，刚一照面我就身首异处了。” “你这就说笑了吧，我灵虚境的修为，对你这样的小辈不留手，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穆凡问道：“前辈的修为也是在这里练出来的吗？” “非也，以前就有这般修为，这几年修为进境缓慢，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后生啊，我看好你，方才试你的实力，璇玑境修炼之地，你最少坐地字位。” “地字位……是什么？” 老者笑道：“我差点忘了，你不清楚里面的规则。” 穆凡道：“有劳前辈为我讲解。” “璇玑境修炼之地和角斗场类似，明面上擂台切磋，暗地里……无所不用其极。” “还请前辈细说。” 老者沉声道：“台面上，大家你来我往，只要有人认输，另一个就胜了。台面下，你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但有一点，使用腌臜手段时别让人揪住小辫子。” 穆凡仔细回想老者的话，这里的情况应该比玉堂境的好一些。 老者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瞬间抛弃先前的想法。 “后生，知道吗，天字位奖励一颗七品中等破境丹药。你加把劲，说不定能排到天字位。 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八章 传奇故事后的悲戚 雨终于下了，玉堂境修炼之地，云顶北边笼罩在雨水中。 街道上刚刚经历一场厮杀，近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血液流满整条街道，雨水混进来，冲刷街道，洗净这里的血液。 徐京已经死了，临时前，他发布命令，让手下的人一起杀了穆凡。 穆凡留他一命，给他最后一次发布命令的机会，然后杀了他。 哑女身上流出好多血，她身上有好几个窟窿，痛得要死。能感受到痛觉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她没死。 费力爬起来，她走到徐京面前，看了眼徐京的尸体，心道：“废物一个，这么多人，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杀掉他，白白浪费了他身上的神力。” 雨依旧在下，逐渐变大。 哑女想继续猎杀穆凡，可穆凡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就算找到穆凡，以现在的情况，也未必能杀掉他。 穆凡强的可怕，这句话放到玉堂境绝对没问题。他发挥出来的力量让哑女坚信，他的体内一定留着神的血。 “又想喝血了？”一个柔美的声音在哑女身后响起。 哑女转过身，看到年轻刀客，嘴巴未动，年轻刀客却听到了哑女的声音。 “是啊，他的血……啧啧，估计很美味，不……是肯定很美味。” 年轻刀客道：“他是谁？” 哑女笑了笑，“你身上有他的气味。” “我？”年轻刀客指着自己问道。 “对啊，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错不了，太好闻了。” 年轻刀客道：“前不久我遇到了一个认识我的人，他和我纠缠许久，你说的是他。” 哑女颇感好奇，“他认识你！” “认识我没易容之前的样子，他见过我师父。”一提到师父，年轻的刀客便低垂着眼皮，不由喟叹。 哑女也有些难过，但她更想知道斗笠男子的身份，“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上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戴着斗笠和面罩。”年轻刀客撒谎了，她见过穆凡的真容。 落雪山脉下，段海被霍无家所骗，砍了自己的头颅。 段玲身为段海唯一的弟子，那时候甚至不知道师父死了。她长得很美，有些人不怀好意，还是穆凡出来英雄救美。 后来她听说师父身死的事，但师父究竟如何死的，她不清楚。 霍无家和老皇帝密谋，密谋意味着知道的人很少，可能全天下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如今天下形势大变，或许有人猜到霍无家和老皇帝的密谋，然而几乎没人有证据证明。 穆凡猜到了霍无家和老皇帝的密谋。 霍无家为了暂时瞒住叶峰，有意把穆凡搅进去，并且误导穆凡。 穆凡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转述给叶峰，进而暂时瞒住了叶峰，也瞒住与叶峰关系紧密的夜尽。 事实上，霍无家自己都没想到，穆凡是穆老爷子的嫡孙。他这一骗，顺便把穆家也骗了。 夜尽、穆家的影响力很大，两方势力被误导后，又会影响其他势力。 霍无家干掉北华两位顶尖高手段海和羯云，为自己和新皇铺路，骗过众多敌对势力。一石多鸟，实在厉害。 时至今日，没几个人洞悉全部阴谋。至于亲身经历者，恐怕就更少了。 穆凡亲眼见到段海的死亡，段海前辈的尸身还在他手里。 那日，段海自尽，头颅送给了霍无家。 穆凡被段海的气节和胸怀震撼，收殓段海前辈的无头尸。 三年时光，无头尸一直待在骷髅面具里。骷髅面具可保尸身不腐，只可惜头颅没了，一代英豪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段玲想知道师父身死的细节，她不相信传闻是真的。 最广为人知的传闻是这样的： 东泽联合妖族攻打北华。羯云企图杀掉东泽的老皇帝，阻止战争，然后和段海商量。二人一拍即合，决心放手一搏。 段海自尽，献出头颅。 羯云假装叛逃北华，并且把家里人安排到东泽，带着北华的布防图和段海的头颅。 他把两样东西献给老皇帝，获得接近老皇帝机会，企图一举击杀，扰乱东泽政局。 这是流传最广的，最动人的故事。段海忠义报国，羯云为行刺付出一切，老皇帝遇刺身亡，挽救北华于危难之中。 多好！虽然有很多人死了，但终止战争，功德无量。 太美了，千百年后，或许史书上记载的便是羯云行刺，甘愿牺牲自我的英勇故事。 穆凡也希望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可惜这个美好故事的背后，充满着悲凉、悲戚！ 羯云死了，段海死了，羯云一家老小全死了……白死了！ 东泽的老皇帝死了，也确实是遇刺身亡。可谁又知道，他本来就活过了多久了，在死之前为新皇铺路，削减北华的力量。 表面上胜者是羯云和段海。实际上，他们俩输了，输的可悲，因为他们到死都以为自己没白死，到死都不知道霍无家把他们骗的团团转。 若无段海和羯云的死，东泽未必能平稳的完成政权交接。 谁胜谁负，从来都不仅是表面上那一点！ 段玲相信另一个版本的传闻，她是段海的弟子，段海死了，她几乎没机会接触这些隐秘之事。但凭借师父的影响力，加上她锲而不舍的追寻，还是察觉到一些异常。 比如她手里的沧海刀，几经转手，总会回到她手里。哪怕有高手抢走此刀，过些时日，高手总会莫名其妙的死掉，刀会回来。 师父死之前，偶尔会失去踪影。以前大家都没在意，后来仔细探查，得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消息。 有人和段海频繁接触！ 她去调查羯云叔叔，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劝师父不要动手的，还是劝师父赶快动手？亦或者和这些无关？ 落雪山脉下，段玲第一次见到穆凡时，穆凡的手里拿着一把剑，走路的姿势和师父持刀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暗号，他想告诉她，他见过段海，以此获得她的信任。 探查多年，种种迹象表明，段海是在落雪山脉死掉的。 查来查去，终究绕不开穆凡。既然他见过师父，便有可能接触师父之死。段玲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不希望穆凡出事，更不希望哑女盯上穆凡。 第六十九章 小茶馆 段玲说道：“走吧，青儿，继续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抓那个男的。”哑女的声音在段玲的脑海中回响。 青儿是哑女，但她可以通过心念与别人沟通，所以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嗓子不能发声。高贵的血统使得她更优秀，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很正常。 她时常用哑女的身份博取同情，有三成的机会成功。这次欺骗斗笠男子失败了，她并不气馁，只是有些不悦。 段玲道：“你杀不了他，这满地的尸体，换做是你，你能杀掉这么多人吗？” “我能。”青儿挑起徐京的尸体，尸体经过雨淋，有些苍白，她贴着鼻子来回闻了几遍，“这人的血没什么滋养作用，还是那个男人的血好。” 段玲无奈说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和我加起来都不是。” “我从没有出全力对付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段玲摇了摇头，“游刃有余，他根本没认真。你被他杀了一次，还不够吗？” 青儿的确被杀死了，不然她玉牌内的晶石不会转到穆凡的玉牌内，但身体异常的构造使得她可以死而复生， 青儿笑道：“我被他杀死？” 她走到段玲身前，自信笑道：“我是被我自己杀死的，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杀我的时候，好慢，好慢，如果我想逃，他不可能抓住我。” 段玲有些气恼，“若你真的能杀掉他，还大费周章，叫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是，我承认，光凭实力，我不是他的对手，有时候脑袋的作用更大。” 段玲不想继续和她纠缠孰强孰弱的事，“我专程到百里山找你，你真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吃人喝血？” “是又怎样？”青儿笑道。 “师父当初不该救你，就应让你自生自灭。”段玲扼腕叹道。 “你是段前辈的弟子，不是段前辈，注意你的措辞。”青儿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段玲放缓语调，轻叹道：“我的实力不足，需要你帮我，我们一起查清师父遇害的真相。” “你不希望段前辈白死，我也不希望，可我们不够看的。”青儿指着后背，“我们后面没有依仗，万一段前辈的死另有隐情，我们与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我们等不起啊，能验证师父死因的事本来就少。时间过得越久，证据越少，等它们都消失了，我们凭什么查？什么都查不到！”段玲的声音柔中带着一股韧性，她不会放弃调查。 青儿道：“等我喝到那个男人的血，到时候就去找你。” 段玲不再逼青儿离开，但她要想办法保护穆凡的安危。 段海对哑女有救命之恩不假，但她毕竟不是人，很多时候占主导的是兽性，而非人性。 “你不肯走，那我陪你，帮你杀掉他。”段玲决绝道。 “你……你认真的？” “当然，我考虑过了，仅凭我一个人不行，不知要查到何年何月，你我同心，一定能查出来。” 青儿道：“你想帮我，心意我领了，可是你的修为……” 段玲神态郁闷道：“也是，我的修为恐怕帮不上你，嗯……这样吧，我先留在这里。”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璇玑境修炼之地，想办法抓住他。” “对了。”段玲一拍手，“刚才在气头上，忘记说了。” “什么事？” “很要紧的事。我之前见他时，地点是落雪山脉，师父有极大可能是在那里死的。他可能见过师父。” 青儿蹙额，似乎想到什么，她有些不满，“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想起来，我去抓他，抓到他先不杀人喝血，我们先审问了，审问完了，人就是我的了。” 段玲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道：“你的几个邻居如何？” “一般。” “你知道我的意思。” 青儿想了想，说道：“还不错，不会杀人，我倒是杀了一个邻居。” 段玲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得了玉牌，玉牌上指示的是北方，没见过邻居，不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决定去你那里住。” “放心，我那两个邻居杀心不重。他们相互怀疑，有没有怀疑我，我不清楚，不过他们一直没动手。”青儿噗的笑出声来，“我倒希望他们动手，可惜他们不敢。” 段玲道：“万事小心。” 青儿笑着告辞，接着向腹心地带走去。 段玲望着青儿的背影，不寒而栗。青儿不是人，终究让人放心不下。 她苦笑几声，实力不够，只能借助青儿的力量。但凡有其他选择，她绝不会来找青儿。 雨更大了，雨水倾洒到尸体上，血腥味逐渐散去。因血液变红的地面重回黑色，好像从没有人在这里流过血。地上的尸体提醒着众人，这里有人死了，很多人死了…… 穆凡透过罡风看着雨幕外的景象，很美，但也很危险。若此地不是修炼之地，就可以去掉“危险”二字，只剩下“很美”。 百里山和百里湖接壤，水车从山下运水，经过十几次中转，终于运输到璇玑境的修炼之地。 房舍依山傍水，修建的并不华美，却很精致。 此地是修炼之地外围，穆凡的玉牌指示，他的住处在里面，继续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住所。 与玉堂境修炼之地不同，这里的房屋比较小巧，二层小楼，一层住一个人。楼与楼相邻，乍一看有些紧凑，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楼与楼之间距离正好，很适合沟通。 穆凡心道：“这里不像生死搏斗之地，倒像普通人生活的地方。” 旁边茶馆里的账房见到穆凡，笑道：“小伙子，刚来的吧，要不要进来喝两杯。” “可以，正好有些渴了。”穆凡笑着步入茶馆，茶馆比较空旷，只有一个账房。 他好奇道：“这间茶馆就你一个人？” “嗯，就我一个。”账房拍了拍胸口，“兼任小厮，掌柜，这里不比外面，你随便扫过去，全是璇玑境修士，我想招人，没人乐意啊。” 穆凡笑道：“你进入修炼之地是为了……” 账房笑道：“赚点晶石花花，我连黄字位都排不上，没人打我的主意，便盘下这间茶馆，做生意。” “也是，没用明文规定不能来这里做生意。” “可不是嘛，有我这种想法的人不少嘞。” 第七十章 好，我做了 不同的人不同选择，无可厚非。 穆凡问道：“你这里一碗茶卖多少晶石？” “五两四品晶石。” 穆凡刚端起茶碗，手停顿了一些，还是张口喝了下去。 账房注意到穆凡的迟疑，说道：“物以稀为贵，这里的茶馆就几家，味道最好的便是我家的茶。” 穆凡望着自己的房舍，想了想，说道：“你需要小厮吗？” 账房试探性的问道：“你愿意？不觉得辱没了你的身份？” “这有什么，不过……老板，这一个月有多少晶石得先说好。” “没问题，每个月一百两四品晶石。” 穆凡摆手道：“太少了吧。” “我看你的境界只有玉堂境，这玉堂境的实力，你就算再厉害，到了璇玑境高手面前……”账房没有继续说，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明确了。 穆凡道：“我很勤劳的。” “那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加一百两晶石，但是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人挑战我，你得帮我消灾。” 穆凡连忙摇头，“这不合适，我玉堂境后期的实力，只是想来这边见见世面。万一被人咔嚓一下，死了就不值了。” 账房笑道：“哎，说到底是年轻人，不知道灵活变通。到了擂台上，你认输就是。” “万一有人私底下对你动手呢？不搞擂台那一套。” 账房道：“你真当我是软柿子啊，茶馆开到此间，干的便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赚的多，危险高，我早就有心里准备了。” 穆凡问道：“老板有什么办法化解？” “我一个人当然没办法，但修炼之地可不止我一个商贩。我们这些商贩面临相同的问题，自然得团结起来，共同应对。”账房从容不迫，给自己盛了碗茶水，“暗地里，我们不怕，怕的是愣头青用明面上的规则欺负我们。” 穆凡还是不懂，继续问道：“明面上我投降了，那些人不还是可以挑战你吗？” “这就要看你的水平了。” “我的水平？” 账房笑道：“规则的死的，人是活的，你受个伤，我就有借口暂时避战了。” “老板不如直接投降，省了雇我的一百块晶石。”穆凡料想事情没那么简单。 账房无奈道：“商家和李家也是要赚钱的，赚的钱，我们必须交给他们三成。总体上，想来这里发财的人越来越多，若全是商人，这里就办不下去了。” 穆凡苦笑道：“所以这边定期淘汰商人？” “没错，写在规则之外的规则，学到了吗？” 穆凡连连点头，“学到了，具体是怎样的？” “一看缴纳晶石的多少，二看输掉的次数。”账房面露赞赏的神情，“不得不说，商记就是有头脑，我们这些人的所得需抽出三成，除此之外，还要给他们一部分。” “写在规则之外的规则！” 账房点头道：“是啊，商人之间，缴纳晶石相近者必须要交手，有一个人离开，给新人腾地方。每人每年输掉的次数不可超过八次。” 穆凡疑惑道：“你们是亲自交手，还是找人替你们动手？” “我们的实力不够看，当然是找别人替我们动手，而且一定要找天字位的高手。” 穆凡恍然大悟，“要请他们出手，晶石少不了。” “岂止是少不了，是非常多。”账房呵呵大笑，“有些高手愿意接，有些不愿。每年我们都会物色人选，想办法结交最顶尖的高手。” 穆凡道：“璇玑境的顶尖高手……他们来此大都一心修炼，不过有一些人顺手赚点，也算百里山吸引人的方式。” 账房双手抱拳，举到头顶，说道：“商家和李家接手这里后，修炼之地比穆家那时候干净，不同境界的修炼之地规则不同，对修炼之人管的不严。不过多了个黑市，只怕比以前还脏啊！” “老板，我仔细想了你开得条件，又梳理了一下，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 “说，我听听。” 穆凡道：“你每年都要物色高手，防止被淘汰。你招收我，一方面要我端茶递水，另一方面让我帮你应对别人的挑衅。这些挑衅你的人，幕后不会有黑手吧，万一是你茶馆对手派来的人，非要挑战你呢？” 账房摆手道：“你多虑了，百里山管得不严，不代表我们不受其他约束。我们有商会，一行有一行的规则，入了这一行，就得遵守。不遵守也可以，夹紧尾巴别露出来，被发现了，就别再这行干了，说不定……” 他说笑间抬起手，放到脖子上，微微一划，“脑袋搬家，不值得啊。” “老板，我决定了，反正我是来见世面的，哪里都一样，跟你干了。不过……”穆凡伸出手，搓了三下大拇指，“晶石能多给我一点吗？” “五十两，最多再给你加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穆凡道：“合起来就是二百五十两，能再多一点点吗？” “不能！”老板黑着脸说道。 “行，二百五十两就二百五十两，我干了！” 这里是璇玑境的修炼之地，璇玑境巅峰的高手不会少。穆凡觉得天字位中一定有人的实力胜过自己，而且不止一两个。 他决定用心对待，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之前特意收起玉牌，不能像在云顶那么轻松。因为输了有可能死人，擂台上下能动的手脚多了去了。 死在这里，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老板道：“你做我店里的小厮，总得让我知道身份吧。” “身份？”穆凡沉吟一声，“成为小厮必须要验明正身？” “我不放心。” 穆凡放下茶碗，把手伸进怀里。 一旁的账房默默握紧双拳，以防穆凡动手。 穆凡有意放慢速度，表明自己没有敌意，他缓缓取出玉牌，放到账房面前。 账房眼睛瞬间直了，好在年纪比较大，几十年没白活，仅失神了一瞬间。 “小子，你玉牌里的晶石怎么搞来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不慌，但实在惊讶。 穆凡道：“现在放心了吧，我有的是晶石，不会贪图你的钱财。十三万两四品晶石，如果你除去税收和花销，几年时间也赚不够这个数额。” “藏的很深啊！”账房半开玩笑道，“你怎么搞到的晶石？” 穆凡道：“老板连这种事都要管？” “要管！” “我换来的。”穆凡假话说的十分自然，一点也不像骗子。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七十一章 地字位第七 账房拿起玉牌，贴着眼睛观摩几遍，笑道：“很放得开嘛。” 穆凡道：“我本不想拿出玉牌的，只是为了证明我没有歹意。” “刚才五十两晶石你都要讨价还价，没想到这么富。” “如何？收不收我这个小厮。”穆凡头上的斗笠没摘，喝茶时面罩倒是偏了一点，露出嘴巴。 “收了。” 穆凡笑道：“我明天开始上工。” 他指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那栋小楼第二层，我在这里的住处。我想先回去整理好东西，等会过来继续问问那些“规则之外的规则”。” “嗯，你过去吧。” 穆凡拿起玉牌，笑吟吟的说道：“老板，玉牌给你看了，现在整个璇玑境修炼之地，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玉牌内晶石的数额。我信任你，才拿出来给你看的。” “放心好了，我不是那样的人。杀了你，夺你晶石的事我不会干。”账房认真道。 穆凡一个转身，纵身一跃，消失在茶馆里。 账房坐在柜台前，翻看账本。如果有人距离他很近的话，便会发现他的眼中没有聚焦，心思根本不在账本上。 没错，他有些迟疑，他再想要不要动手。 杀人！夺财！ 穆凡表现的很神秘，神秘中带着一份淡然和从容。他玉牌中的晶石无论是不是换取的，都说明他不是泛泛之辈，至少在玉堂境中是这样。 迟疑了许久，账房最终还是决定不杀人。他很好奇，那张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有用。 杀人夺财的事，摸透了再考虑。 穆凡进入二楼的屋子，照例仔仔细细打扫一遍。这间房子比云顶的干净，起码没有血迹。 坐在床沿，他开始调整计划。锻炼并提升实力是多方面的，摸清这里的规则，在保全性命的情况下，尽可能冒险。 这话听起来别扭，却是穆凡的实际情况。 先前试探他实力的老者说，这里的修士分为天地玄黄四位，天字位八人，地字位十六人，玄字位三十二人，黄字位六十四人。 天字位无一例外，皆是璇玑境后期巅峰的实力，地字位偶尔有几个天纵奇才，以璇玑境中期的实力挤入。 穆凡确信，天字位一定有人的实力胜过他，数目不定。 “天字位，慢慢来，我需要摸清楚，然后逐一挑战。暂时先在茶馆待几天。” 回到茶馆时，账房热情了许多。在茶馆别的不说，茶水管够。 通过交谈，穆凡对账房了解了不少。账房名袁正清，璇玑境中期的实力。在这里开了两年的茶馆，对修炼之地门清。 袁正清有些北方口音，问起住址，他有意回避，不肯说。 穆凡费了一番工夫才问出来，老板家住齐州。齐州的面积比较小，与云港接壤，老板应该是在中州待了很多年，口音掺杂，听起来不太纯正。 账房也想知道穆凡的身份，多番试探，穆凡守口如瓶，问得紧了，便顾左右而言他。 这更让账房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先不着急对穆凡动手，只要人在这里，玉牌内的晶石就跑不掉。 穆凡还问到一些隐形规则，这些规则是修士们约定俗成的。三年时间改了一些，但大体不变。 云顶中，几方势力分出来，估计也有相应的规则吧。没在那里久留，便没认真打听。 之前的三个邻居，两个男的不说话，一个女的是哑巴，他住的房间死过人，气氛沉闷。若非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他宁愿不住。 没来茶馆当小厮前，穆凡以为会很无聊，当了之后发现，很有意思。 这不，袁正清指着茶馆东北角的人说道：“呐，看到了吧，那个年轻人，姜光，手段厉害的很，年纪不足二十五岁，璇玑境中期，地字位排名第七。” 穆凡打量一眼。姜光外貌不错，一个人端着碗茶，自顾自的喝着，竟喝出孤寂的感觉来。 姜光有所察觉，转过脸，与穆凡对视一眼。 穆凡报以微笑，接着转过脸，给其他人送茶。 姜光什么都没做，继续端着茶碗喝茶。 袁正清走到穆凡身边，说道：“天字位一共八个人，不好找，先找个地字位的。万一找不到天字位的，也好应急。你和他年纪差不多，好沟通，去帮我谈谈口风。” “没问题。”穆凡端起一杯茶，“我这就去。” 他走到东北角，笑道：“在下青岩。” “姜光。”姜光低头喝茶，没有多余的话。 穆凡指着空余的长凳，“我能坐吗？” “请便。” 穆凡坐到长凳上，说道：“姜兄来到这里多久了？” “半年。” “为的是天字位？” 姜光道：“为丹药。” 穆凡道：“我来这里见见世面，从玉堂境那边过来的。” 姜光放下碗，正眼瞧穆凡，说道：“果然，我还以为我探知能力出问题了。” “没有，没有，小弟玉堂境后期修为。方才听老板说，姜兄璇玑境中期修为，而且排在地字位第七，特意过来叨扰。” 姜光道：“你只想见见世面？” “我倒想坐个黄字位，没这个实力，不想，没用。”穆凡一边微微摇头，一边摆手。 他端起茶碗，继续问道：“姜兄住在哪里？” 姜光伸手指向外面，穆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距离茶馆不远。 地字位的住所稍有不同，房间相对独立，二层小楼属于一个人，一楼没有晾衣杆。 姜光的住处距离穆凡的房间也不远，以二人的实力，几息时间就够了。 穆凡道：“姜兄，你我住处相隔不远。” “哦。” 穆凡有点尴尬，回望一眼袁正清，转过脸，说道：“姜兄有兴趣可以去我那边坐坐。” “好的。”姜光说到这里便停了，连穆凡的住处都不问，显然是在敷衍。 穆凡道：“姜兄准备在修炼之地待多久？” “再呆三个月。”姜光的手拂过玉牌，晶石自行克扣，“我走了。” 穆凡忙道：“后会有期。” 姜光停住脚步，说道：“这里不是玉堂境该来的地方，劝你一句，赶快离开吧。” 他说完便消失在穆凡的视线中。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七十二章 怕死的小厮 茶馆附近，地字位的高手有两位，一位是高冷的姜光，另一位是个女子，名唤许南琴。 这两个人穆凡都接触过，姜光比较纯粹，一心追求力量，换言之，不通人情。 许南琴刚好相反，很热情。虽然拒绝了袁正清的请求，但该有的尊重一点不少。 在茶馆端茶倒水快一个月，穆凡把璇玑境修炼之地的规则摸清了。他摘到斗笠，面罩还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传来的风尚呢。 袁正清去找过一些天字位的高手，请他们出手。他出的价格蛮高，可惜比不过七品丹药。 今年天字位修士可以得到七品丹药，这种品阶的丹药向来有价无市。能炼制出这种丹药的基本都是大宗门的人，高阶丹药严控外流。 袁正清开一辈子的茶馆，也未必能换来一颗七品丹药。没办法，他只能找地字位的修士。 排名高的地字位修士想碰碰运气，他们身处地字位前列，发挥好了，说不定能击败天字位高手。 姜光和许南琴这段时间很少外出，大多时间待在住所，调整状态，冲击天字位。 “哎、喂，听到没，那个，就是你。”南边靠窗的位子传来一声嚷嚷。 穆凡知道这是叫他的，他转过脸，对不远处的中年人说道：“客官，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人四五十岁的样子，满脸嫌弃，时不时挥挥手，好像他面前的不是茶，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你这茶怎么一股怪味。” 穆凡走到桌前，笑道：“我帮你换一碗。” 中年人板着脸说道：“不行，我都喝了，叫你老板出来。” 这一个月来，穆凡早就见怪不怪了。 客栈里往来的高手少了，实力稍弱的人便多了起来。 明抢老板晶石的没有，找事的人不断冒头，像面前的中年人，恐怕也是故意来找事的。据袁正清所说，每年到了这几个月，总有人耐不住寂寞。 越是临近新老商人更迭，这种事越频繁。 穆凡蹲下去，头刚好高过桌子，他用手扇了扇茶水，闻了闻，道：“茶没问题。” “茶没问题，难道是我有问题！”中年大叔用力一拍桌子。 穆凡道：“茶闻起来很正常。” “正常，正常个屁……闻起来是一个味，喝起来比尿还难喝！”中年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你老板叫过来，快点，听到没。” 穆凡先是嘴角上扬，硬压着，没憋住，噗的笑出声来，“老板不在。” “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懂。”穆凡一开口，笑声更大了。 “你再笑，老子我废了你。” 穆凡笑道：“实话跟您说，这个月，有七个人跟我说茶水有问题，有六个人要废了我。” 他后退一步，理了理领口，“我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你他妈当老子开玩笑？” “没有。” 中年男子道：“那你乖乖的把你老板叫出来，我刚才都看到他了，你跟我说他不在！” 穆凡收起笑脸，“老板真不在。” “他不出来，你就等死吧。” 穆凡道：“百里山有规矩，私下里不能杀人。” 中年男子大笑道：“百里山的规矩是百里山的，老子有老子的规矩。”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根尖锥，尖锥上雕刻着符文咒印，看样子是道家的法器。 穆凡眉头一皱，前面七个人找事没当场掏家伙，这下有点难办。他暗中运足劲力，没有立即反击，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中年人握着尖锥，抵在穆凡的脖子处，“叫他出来，跟我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穆家扭头道：“老板，老板，救命啦。” 无人应答。 周围的客人大都散了，剩下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坐在原位喝茶看戏。 穆凡道：“大叔，我只是个小厮，犯不着跟我动气。” 中年人抬头说道：“给我出来。” 仍然无人应答，穆凡颇感无奈。 中年人璇玑境中期修为，真动起手来，在穆凡手下一招都过不了。 现在没到展露实力的时候，按照之前的计划，搜集天字位高手信息，再过一个月开始挨个挑战。 中年人见迟迟没有人应答，手中的尖锥猛地向前一刺。 茶馆里的客人忽然看到一道劲风从二楼吹下，瞬间移至带面罩的年轻人面前。 穆凡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脖子有些刺痛。中年人的尖锥刺破他的颈部，伤了皮肉，并未伤到筋骨。 袁正清从二楼疾驰而下，握住了中年人手里的尖锥。然而他的实力不济，尖锥在他手中滑了一点距离。 穆凡向后仰着脖子，慢慢弯下腰，从袁正清和中年人之间脱离。他脚一软，坐到旁边的长凳上。 茶馆内的其他人看的心跳不已，袁正清晚来一会，年轻人的脖子就会多个洞。 茶馆外，北边，约莫百丈的距离，姜光的脚步一顿，他四处张望，同时全力展开神识。 “奇怪。”他淡漠的眉宇渐渐拧成一团。 本来状态调整到最好，只等大比开始，便出来走走，喝喝茶什么的，放松心情。没走到茶馆，却突然察觉到一个极其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仅出现一瞬，接着如石沉大海，再也探查不到了。 姜光不知刚才的感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走进茶馆，看到茶馆老板和一中年男子对峙，端茶的小厮趴在桌子上，脚都软了，气息凌乱，吓得脸色铁青。 穆凡用手支撑身体，瞥到姜光的身影。他有点紧张，希望姜光没有发觉异常。 中年人尖锥刺出时，众人以为穆凡没动，其实不然。 穆凡不但动了，而且做出了反击。他的手刀差一点顶到中年人的胸口上，以他实力，一记手刀杀人轻而易举。 考虑到天字位众多高手的信息还没收集完毕，他把手臂收回去，松开手。 三年来多次经历生死，早培养出他肢体的下意识反应。中年人尖锥刺出，他的身体自行弯曲。为了不露馅，他又把身体弯回来。 如果说袁正清的速度是一道残影，穆凡的动作则快到看不清。 姜光环视茶馆，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道：“难道是我的错觉？” 穆凡软着腿走到柜台，蹲在柜台后，俨然一副怕死小厮的模样。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七十三章 承让了 中年人笑道：“你是这间茶馆的老板吧。” 袁正清道：“正是。” 中年人的握着尖锥一转，尖锥上的符文咒印微微一亮，一道红芒射出。 穆凡抬起头，把眼睛露在外面，偷看茶馆内的事。 红芒射出之际，姜光动了，他一捏兰花指，向尖锥轻轻一指。指尖喷出一股气劲，气劲如钢针，提速极快，他和中年的距离不足两丈。 这么短的距离内，气劲撞到红芒上，生生改变了红芒的方向。 穆凡把头低下来，回想姜光指尖射出的那道气劲。若二人对决，出其不意的来一下，确实不好受。 要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手段，他也有，而且比姜光的更狠辣。 锻剑场最大的收获有三，一是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真元，二是星辉气针，三是九剑傀步法。 自从练成星辉气针以来，他几乎不用。星辉气针太过阴毒，中者被星辉焚烧，直到燃成灰烬。除此之外，掌握星辉的人不多，经常使用容易被识破身份。 穆凡再次探出头，看到姜光的兰花指对着中年人，中年人不敢乱动，生怕身体多个洞。 实力差距过大，看不到姜光压箱底的手段。 穆凡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又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躲着。 茶馆里的人都认得姜光，地字位排名第七，已然是整个璇玑境修炼之地的顶峰。 袁正清轻拍穆凡的后背，说道：“没事了。” 穆凡身体一哆嗦，干笑道：“没事好，没事好。” “这一次你不太称职，克扣五两晶石。” “随便扣，你要是出手晚一点，我这……我这脖子就得多个窟窿。”穆凡咽了口唾沫，十分后怕。 袁正清道：“跟你说笑的，前面几次都挺好，这次就算了。” 穆凡哦了一声，扫了眼茶馆，没找到姜光的身影，便问道：“老板，姜兄呢？我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了。” “走了，本来想喝茶的，乱哄哄的，估计没心情了。” 穆凡道：“姜兄人不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袁正清笑道：“老顾客了，他时常来我这儿。行了，先不说了，你去打扫一下，该整理的整理，该收拾的收拾。” “好嘞。”穆凡笑着清理中年人留下的烂摊子。 茶馆消息汇聚，有能力收集起来，运用好了，是一笔财富。修炼之地的茶馆不仅一笔财富那么简单，璇玑境高手，很多人终其一辈子也没见过。 百里山的规矩，进入其中的人可以隐藏身份。规矩有利有弊，穆凡不想泄露身份，益处，但他想知道其他人的身份，规矩便成了累赘。 从茶馆收集消息比较快，美中不足的是，消息的真假不能确定，必须多方查验，汇总后得到结论。 有些隐秘之事，像段海之死，柯达自尽，真假穆凡……也许永远都没有正确答案。 这些需要穆凡亲自辨认，不碰不知道，碰了后，才明白搜集情报不容易啊！ 直到大比开始，天字位八个人中，穆凡搜集到七个人的情报，无法确定真伪。经过这段时间的体验，他觉得搜集消息不能亲自干，太繁琐。 璇玑境修炼之地的演武场特别大，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区域，平时开放玄黄两个区域，天地只在大比的时候开放。 哪怕是最末等的黄字区域，擂台的质量也不错。不知天字位的擂台是什么样的。 云顶上的演武场太垃圾，先去云顶再来璇玑境修炼之地，两边的演武场判若云泥，穆凡深有体会。 作为一个玉堂境后期修士，他很老实的坐在观战席。 大比不是斗殴，排座次，穆凡想挑战天字位，首先得挑战黄字位，然后玄字位，依次向上。 尽管有些麻烦，但规矩定了，不好违背。 擂台上是两个黄字位修士的对决，实力比袁正清稍微高一点。 穆凡等擂台上一人投降了，纵身一跃，轻轻落到擂台上，朝着众人先抱拳，后躬身。 “在下青岩，玉堂境后期修为，望兄台指教。” 对面年轻人疑惑道：“玉堂境？” “正是。” “玉堂境到这里干什么？” 穆凡笑道：“见见世面，想看看我与各位兄台的差距。” 年轻人道：“我已经有璇玑境中期的修为，就算胜过你也胜之不武。” 穆凡道：“兄台想怎么比？” “我将实力压制到玉堂境后期，和你公平对决！” 穆凡抱拳道：“佩服！” “还是不公平，这样吧，你尽管出手，我让你一招。”年轻人后退一步说道。 “不能让，既然是公平对决，还请兄台全力以赴。” 年轻人抱拳道：“在下寇全，请指教。” 穆凡出剑，与普通人拿一根烧火棍没区别。仔细考究，无非是烧火棍的形状不同。 他的速度快，压着速度还是快。 寇全连出招都没来得及，胜负已分。他以为自己压着实力打，却不知道穆凡也在压着实力打，而且压的更多。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因为他是一个妖人。”观战席上，一个年轻女子在心里替穆凡回答道。 段玲摘掉面具，换回女装。容貌依旧那么美，比之前更成熟了。年龄的增长没让她的身材变好，疯狂修炼使得她的身体健壮有余，柔美不足。 擂台上，穆凡抱拳道：“承让了。” “为什么？” 穆凡道：“你挺不错的。” 寇全摸着颈部细微的伤口，“你真的是玉堂境修为？” “如假包换。” 寇全抿着嘴，抱拳道：“心服口服！应该是我承让了，小兄弟好手段。” 穆凡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他收起三王剑，离开擂台，前往玄字位所在的区域。 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 黄字位观战席先是静默，随后炸开了锅。 “我看到了什么，他们是在闹着玩吗？” “有可能。” “就这么赢了？” “是的。” 玄字位的观战席空位很多，穆凡随便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了。后面的位置比较高，可以俯瞰全局。他要找出玄字位修士中实力最高者，将其打败，获得进入地字位的机会。 第七十四章 妖人的实力 穆凡离开黄字位区域没多久，段玲也起身离开，跟了过去。 尽管她先前对穆凡的实力有所了解，可看到他轻松击败璇玑镜中期修士时，还是有些惊讶。 段玲和穆凡一样，都是玉堂境后期修为。穆凡能轻松打败她，让她的心里有所准备，加上穆凡打败哑女，更让她确信穆凡力不凡。 但这和击败璇玑镜中期高手完全不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甚至觉得哑女的话是对的，也许穆凡真的不是人。想不到她之前无心感慨的一句妖人，竟有可能是真的。 穆凡观看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对玄字位的高手有个大体感官。少部分人拥有璇玑镜中期修为，大部分都是后期的高手。 扫遍擂台上的每一位选手，他发现实力最高的玄字位高手不是璇玑镜后期修为，而是璇玑镜中期修为。 不断有人分出胜负，有人欢喜有人愁。 穆凡离开原来的座位，凑到一位老者旁边，一屁股拍下去，问道：“老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是谁啊？” 老者从擂台上收回目光，转脸看着穆凡说道：“最高的是那位，嗯……东边的那个。” 穆凡顺着老者的手看过去，发现正是他之前认定的那位。 “老伯，那位高手叫什么名字啊？” “边向荣。”老伯打量穆凡几眼，“你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啊，就是好奇问问。”穆凡把视线移到边向荣身上，“高手就是高手，很有风范。” 擂台上，边向荣身着青色的文士长袍，三十岁左右，一举一动都非常潇洒，配上他英俊的面容，高强的实力，很有高手的范儿。 穆凡静静的等待着，等待边向荣结束战斗。 其实边向荣早就可以获胜，根本不需要这么久。他面前的对手和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若他使出全力，对面那人最多撑半盏茶的功夫。 又拖了一会儿，擂台赛终于结束。边向荣毫无意外获得胜利，他礼貌的笑了笑，很是君子。 穆凡跳到擂台上，拿出三王剑，笑道：“在下青岩，特来讨教！” 边向荣道：“小兄弟，你这不合乎规矩呀。” 穆凡道：“这里是大比，我没有参赛资格，确实不太合规矩。不过……我现在私下里向你挑战，只要按照黄玄地天的次序战斗，与大比的规则并不冲突。” “小兄弟，你修为如何？你的气息不像璇玑镜修士的，倒有点像玉堂境修士。” “前辈慧眼如炬，在下想讨教一下，不知前辈能否赐教？” 边向荣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怕伤着你。” 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不是有意嘲讽。面前这位戴面罩的男子没有实力和他交手，万一出现死伤就不好了。 穆凡道：“私下里切磋而已。” “我出手不喜欢的留手，你做好受伤的准备。”边向荣认真说道。 穆凡点了点，“我心里有准备，尽管出手，千万别压低实力。” 边向荣无奈的摇头笑道：“那我出手了，待会你别后悔。” “不后悔，也千万请边兄全力出手，别给自己留遗憾。” 边向荣闻言，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真是够狂的，我来这里，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穆凡道：“晚辈不敢张狂，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观战席上，段玲忍不住笑了。这句话还是她和穆凡说的，现在变成穆凡对别人说了。 她望着擂台上神采奕奕的穆凡，竟然不希望他输，想要看着他赢下去。 天知道这个妖人有多厉害，能干出多少“出格”的事？ 一个人追打几百位同境界的修士，单独闯荡璇玑镜修炼之地，瞬间击败璇玑镜中期修士，此刻又要和另一位璇玑镜中期修士切磋。 “但愿你能赢，哎，段玲，你想什么呢……不太可能了。妖人也不能妖到这个地步啊！”她用极细微的声音自言自语。 段玲摇了摇头，打断自己混乱的思绪，抬起头，望向擂台，莫名的有点紧张。 穆凡把三王剑举过头顶，目视前方正在运劲的边向荣。 在举剑的过程中，他已经把状态调至最好，真元灌输到剑上，普普通通的三王剑泛着一股寒光。 边向荣看到穆凡抬剑，彻底收起轻视。他已经有了判断，面前这人不是妄自尊大的草包，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二人同时动手，没有任何人发令，好像非常有默契。 其实不然，穆凡出手的速度稍微慢一丝。他是后出手的，为了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直到边向荣动手，他才迅速作出反应。 边向荣掌力惊人，一掌拍出夹杂着排山倒海之势，强大的气劲奔涌而来。 穆凡把剑一横，掌力席卷，劲风吹起他的衣袖和发丝，甚至把他的脸都吹变形了。 然而他的脚好像粘在地上，一动未动。在他身后，擂台向下凹陷，足有三尺。 掌风卷着擂台破损产生的碎屑，一股脑撞击到擂台周边的结界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这一击吓坏了场上的众人，段玲心脏猛的慢了半拍，她抚着胸口，暗道：“我操，千万别死了！” 她拍了拍嘴巴，说道：“怎么又说脏话了，坏毛病又复发了。” 掌风裹挟的尘烟还未散去，擂台上出现一道强劲的剑气。 这道剑气朴实无华，至少和掌风相比是这样。 边向荣蹲在地上，掌心冒出一滴血，鬓角处的发丝被斩断几根。 刚才那一剑，不仅刺穿了他的掌力，还差点削掉他半个脑袋！ 他的右手微微颤抖，不是剑气造成的，而是内心失衡产生的震惊、恐惧，甚至包涵嫉妒、怀疑…… 年轻人只有玉堂境后期的境界，为什么随手一剑的威力，他这位璇玑镜中期修士毫无抵抗力。 极度的自我怀疑后，往往产生极度的愤怒。给他造成自我怀疑的人是穆凡，所以他愤怒发泄的对象也是穆凡。 尘烟中，穆凡反手持剑。他本可以趁势追击，击败边向荣，但他没有。 他的左手瞎比划，一边思考用几成力比较合适，一边在学习边向荣的掌力。 “刚才那一剑不太合适，用了六成力，得收一收，用五成或者……五成半。”穆凡如此想到。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七十五章 不能说脏话 边向荣一跃而起，双掌齐下，掌力如滔江河，从天而降。 他早已失去刚才的君子风度，眉宇间带着怒气，毫不留手，每一招都是杀招。 穆凡抬头看了一眼，随意挥剑一斩。漫天的掌力仍倾泻而下，在擂台上打出一个个巨大的手掌印。 场上尘烟越来越浓，观战席上众人不禁感到好奇。按照他们所想，刚刚一个照面就该分出胜负了，怎么二人打那么久？ 段玲先是紧张，看到尘烟四起，经久不息，擂台上掌风凌厉，真元激荡，战斗愈演愈烈。紧张感逐渐减弱，诡异的产生兴奋感。 反常！也正因为反常，让她不再紧张。 因为他是妖人啊！ “这掌法不错，从天而降，威力很大。如果你的真元再浑厚一些，就能把我按在地上了。 穆凡平静的声音响起。 静默，不止观战席一片静默，其他擂台上正在切磋的人也受到影响，短暂的停顿后才继续动手。 尘烟变淡了一些，观战席上的人隐约能看到擂台中的二人。 “呼呼呼……”边向荣半跪在擂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就掌心一点伤，少了几根毛发而已。 方才一股脑的连出上百掌，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你是怎么躲过我的掌力的？” 穆凡伸直手，把剑横在胸前，“如你所见，靠这把剑。” “我问你是怎么躲过的！”边向荣带着怒气说道。 “我用这把剑在你的掌力中开个洞，如果你的真元能凝练些，要开个洞不是件简单的事。” “哼……啊……哈哈哈！呸呸……”边向荣的眼中的理智越来越少，变得疯癫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玉堂境的小毛贼，跟我谈真元凝练，老子天纵奇才，二十多年来未尝败绩，你算是哪根葱啊！” 穆凡没想到边向荣的承受能力这么差，忙说道：“你的实力很强，完全可以打败我，只是你轻敌了而已。” 他给边向荣铺了个台阶，接着说道：“你若是认真起来，晚辈早就输了。冒犯了。” 穆凡说着朝擂台外走去，哪成想边向荣不乐意了。 “站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穆凡按照边向荣所说，站在原地，转身道：“你应该先冷静一下，心态平和了，再做决定。” 边向荣道：“杀了你，我就能冷静。” 穆凡笑道：“想杀我，你得先消了怒气。” “你看我需不需要消了怒气！” 边向荣大喝一声，全速冲向穆凡。 穆凡举起双手，喊道：“我认输。继续动手，就是破坏百里山的规矩。” 边向荣什么都没说，红着眼睛要杀人。严重自我怀疑，以至于丧失理智。 此刻不杀穆凡，自我怀疑短时间无法恢复。杀了穆凡，也不见得能立即恢复。 穆凡跳下擂台，边向荣也跟着跳下擂台。 明明坏了百里山的规矩，却迟迟不见百里山的人出手阻止边向荣。 穆凡绕着擂台跑了几圈，边向荣怒火中烧，追着跑了几圈，始终不愿意放过他。 百里山人依旧没来，观战席上的众人看着擂台周围上演的景象，觉得不可思议，与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多。 穆凡无奈，回手一剑，他连头都没回，剑抵着边向荣的手臂。 边向荣急忙停住去势，已经晚了，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 他心有不甘，竟然败在一个小毛头手里。于是，他挥舞双掌，哪怕是死，他都要杀了这个毛头小子。 穆凡苦笑一声，并未闪躲，硬扛边向荣一掌。 滚滚气劲不绝，裹挟着穆凡，将他推出上百丈，狠狠的撞到旁边的擂台上。 边向荣大笑一声，笑声疯狂。他的左臂低垂，已然被穆凡的剑刺穿。 “从今往后，玉堂境的小毛贼，老子我见一个杀一个！” 段玲不由得握紧拳头，她又不能上前查看，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死，我师父的死还没查清呢，你要是死了，线索又断了一条……” 穆凡躺在废墟里，啥事都没有。无需用到青蛇长衫的防御，仅靠大梵天龙象经足矣。但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继续出手。 这里不同与云顶，有人能收拾得了他。而且他已经认输了，现在动手杀掉边向荣等于破坏百里山的规矩。 来璇玑镜修炼之地前，木屋下的老者试探过他的实力。他对老者十分忌惮，灵虚境的实力，杀璇玑镜修士和砍瓜切菜差不多。 装死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他果断装死。收敛气息，尽管废墟埋着他很不舒服，他还是忍了。 等一会百里山的人来了，会有人收拾边向荣的。 他想息事宁人，不代表边向荣想息事宁人。 边向荣走到废墟里，四处翻找，那架势是要把穆凡挫骨扬灰啊。 穆凡握紧三王剑，事已至此，只有杀人。 他一脚踹飞边向荣，这一次他用了七成力。边向荣中了这一脚，绝对活不过三息时间。 穆凡将三王剑抛出，弯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天上倾洒出一片血雨，边向荣死了。 穆凡收回三王剑，默道：“百里山的规矩和放屁没啥区别，人都死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他面向观战席和其他擂台上的人，高声道：“诸位可都看到了，不是我想杀人，我这是被逼无奈后，稍微的反击一下。” 众人愣住了，玉堂境后期修为胜过璇玑镜中期，几千年的历史上，这类人一双手加一双脚便数的过来。 至于吊打的，不知道有没有。 段玲忍不住叹道：“靠，真他妈够牛……” 旁边的人笑道：“妈的，这趟没白来，看到这场战斗，够我回去吹一段时间的。” 段玲捂住嘴，心道：“你呀你，刚才差点一连说了三个脏词，打住、打住。” “靠靠……”旁边的一连说了十几个“靠”子。 “靠！”段玲跟着说了一下，“没憋不住。” “看这小子的实力和势头，恐怕还要继续挑战其他人，这场大比有意思了。接下来我要买他赢，压上我全部的身家！” 段玲道：“万一输了呢？” “输了我就封住修为，跳悬崖摔死自己。”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七十六章 看星星 杀了边向荣，穆凡大步走向地字位区域。无人阻拦，百里山没因为他私底下杀人动手。 观战席上的众人见他走了，纷纷起身跟了过去。至少有六成人离开，原本就很空的场地更空了。 穆凡进入地字位区域，扫遍了擂台，并未找到姜光和许南琴的身影。 姜光已经打败对手，他现在是地字位排名第六的高手。击败对手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留在演武场，坐在观战席上观察他下一个有可能要对付的人。 许南琴败了，人老早便离开了，八成是去修养，准备再战。 穆凡进入地字位区域的动静不小，他没在擂台上找到姜光，姜光却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看到穆凡进来，身后跟着一大批人，着实吓了姜光一跳。 玉堂境修士带着一大批璇玑境修士，大步流星的走进地字位区域，百里山的人竟然不阻拦。 众人坐到观战席上，原本比较空的观战席爆满，部分人只能站着。 穆凡没多久便发现观战席上的姜光，他朝姜光笑了笑，与茶馆时的表情一样。 姜光不像之前那么淡定，心中疑惑，“他来这里干什么？跟他一块过来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二人一个坐在南边，另一个坐在北边，相隔太远，交流不了。 穆凡拖着下巴，静静的望着场上众人交手。看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来晚了，之前在玄字位区域耽搁太长时间。 如今擂台上大部分人都交过了手，特别是排名靠前的十个人，早就结束了。 既然人都走了，干脆等到第二天再来。大比没停，还会继续的。 穆凡起身，众人只道他要和别人交手，满怀期许，有人甚至呐喊起来。 谁知他起身是要离开演武场，将跟着他过来的人丢在原地。 穆凡刚回到茶馆，就听到袁正清叫道：“你去干什么了，今天怎么没过来。” “我帮你找应对接下来比试的人了。” “找到了吗？别想这么糊弄我，小心晶石我给你扣光！”袁正清伸手就要敲穆凡的头。 穆凡不留痕迹的躲过，笑道：“我怎么敢糊弄你，已经同意了。” “是谁？实力如何？”袁正清的手没敲到穆凡，他把手收到后面，微微一愣。 穆凡指着自己，“那个人就是我。实力嘛，还不错，起码能排到地字位。” 袁正清闻言，仰头大笑，笑了几声，说道：“你？你小子敢糊弄我，还拿我开涮，晶石没了。” “你可不能扣完。” 晚了，刚才拿我开玩笑，现在又改口。”袁正清笑道。 穆凡伸出一根手指，“最多扣十两，再多就难受了。” “难受，难受个屁，比我都富，赶快去送茶，七号桌，别送错了。”袁正清想板着脸，却还是笑出来了。 他已经把当初谋财害命的想法抛诸脑后，不错的小伙，杀了怪可惜的。玉堂境能来璇玑境这边，过个十年八年恐怕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穆凡把茶水送到七号桌，东北角的客人走了，他跑过去，擦了两下。 “两碗茶。”姜光迈进茶馆，径直走向东北角。他伸手指向旁边的长凳，对穆凡说道：“请。” 穆凡摆手道：“我就不了，茶馆有事要忙。” 姜光道：“你很厉……” “啊！来新客人了。”穆凡转身跑到南边。 姜光摇头苦笑，不再说什么。等了一会儿，穆凡接待好南边的客人，过来给他送茶，他才继续说道：“跟你商量件事。” 穆凡将茶放到桌子上，问道：“什么事？” “宝贝。” “啥？”穆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片刻，心里一阵恶寒，暗道：“乍一看高冷的很，怎么现在这么恶心，叫我宝贝！难道他好那一口？” 姜光摆手道：“你别误会。” 穆凡道：“误会什么？” “我刚不是叫你宝贝，算了，晚上再说。” “晚上？停，我没同意。” 姜光低头喝茶。 穆凡小步跑到别的地方，在姜光让他不要误会时，他就知道自己想歪了。“宝贝”可以是腻歪人的称呼，也可以是珍宝。 无疑，姜光指的是珍宝。 只是穆凡想不通，若真有宝贝，姜光为什么要找上他，二人一共见过几次面，说的话不超过一百句。 你杀我，我杀你的地方，建立信任没那么容易。事出反常，不得不防。 姜光喝完茶便离开了，期间再没说什么。他相信“宝贝”二字已经勾起穆凡的好奇心。 到了夜间，月亮特别亮，星光璀璨，不是秘密碰头的好时机。 姜光还是来了，他像随意溜达一般，走到茶馆外。 穆凡在茶馆外面的大树下铺了一张草席，躺在上面看星星，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时不时扇两下。 其实他在修炼奇门遁甲，奇为三奇，三奇日月星。以往进境十分缓慢，可能是大黑天神力的作用，这段时间进境不断提升，隐隐有达到月初境，既新月境的势头。 星辉变月华是质的提升，他一直想达到新月境，为此苦苦修炼，今日总有有松动感。 似乎有几缕月华钻入体内，星辉全部变成月华之际，便是从源头上脱胎换骨。经受月华滋养，潜力就不仅仅是开发那么简单。 奇门遁甲是前朝功法，修炼到现在的境界，穆凡已然知晓此功法之强，天下难寻。 这么强大的功法，整个穆家只有他一个人练过，甚至连爷爷的心腹和义子都没修炼过。 凭借星辉，穆凡将真元量扩充到常人百倍。 新月，弦月，望月三境，练成后，真元量之多，真元凝练程度无法可想！ 所以他很开心，练成新月境，每天出来“晒月亮”就能提升实力，那时就算熬出头了。 “你来了。” “来了。”姜光靠着树干，“你的心情不错。” “非常开心，继续说白天的事吧。” “好，我发现一批残剑，感兴趣吗？” 穆凡道：“什么品阶的残剑。” 如果品阶低，他不会跟一个不熟的人冒险。姜光不怕他背后放冷箭，他还怕姜光放呢。 “最少六品，最高……可能有八品。” 穆凡笑道：“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相信你的理由。”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七十七章 变化悄然而生 风吹着树叶发出簌簌声，二人均静默一会。 “我没问你要理由已经不错了。”姜光打破沉寂。 穆凡道：“你来找我，当然要给我理由。” “最低六品残剑，最高八品残剑。” “这不是理由。” “我觉得它们足以堵住你的嘴，让你不问那么多为什么。” 穆凡笑道：“先不说残剑是不是真的，就算它们是真的，得到后，我怕没命使用。” “残剑不是一把，是一批。” “我从来都不敢小瞧人的贪欲。”穆凡从草席上坐起来，“何况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我同样不了解你。”姜光离开树干，走到穆凡身边，坐到草席上，“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穆凡笑道：“半斤八两，你的名字呢？” “我用的假名。” “我也是。” 姜光道：“你真名叫什么？” 穆凡道：“先说你叫什么，然后再来问我。” “我说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你的真名。” 穆凡眉头一展，“你不说，怎么确定，你可以试一试。” “我不是傻子。” 穆凡笑道：“你这一点都不像求人办事，好像是我在求你。” “得利的是你我二人，没有求与不求的。我就一句话，你向我开诚布公，我向你开诚布公。” 穆凡指着草席，“那你别做我草席了。” 姜光皱眉道：“幼稚。” “随你怎么说，残剑的事你自己去干吧，或者找别人，小爷我不奉陪。”穆凡身体后仰，躺在草席上，“请。” “当我没来过。”姜光从草席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突然从拇指射出一道气劲。 气劲在夜晚很难辨识，加上速度快，穆凡尽力躲闪，还是晚了，右臂被气劲击中。 姜光一击得手，迅速加紧攻势，七八道气劲激射而出。 穆凡左手一拍草席，借反冲之力弹起，杀心已起。飞起的过程中，又被射中一指。 他身形急忙后退，拉开和姜光的距离。 姜光手捏兰花指，步步紧逼，不肯放过穆凡。 穆凡唤出三王剑，左手持剑，脚尖触地，反攻回去。他相信使出全力的情况下，姜光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九剑傀步法运行，他的身体化成漫天残影。 剑出，正中姜光指尖。 穆凡要削掉姜光的指尖，废人修为！ 剑尖触碰指尖，两者之间似乎有一层薄膜，全力一剑竟然刺不破。 姜光趁机连射六指，每一道气劲都指着要害，作势要杀掉穆凡。 一个照面，二人不死不休。 穆凡身体被击中，口吐鲜血，有一指正中胸口。姜光这一指是奔着心脏去的。 “奇怪，为什么刺不破他的防御？”穆凡身体一歪，栽倒在地，脑海中想道。 姜光指尖生出一朵桃花瓣，正是这朵桃花瓣护住了他的手指。不然穆凡那一剑他绝对扛不住，十根手指起码被削掉四根，胜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街巷上的人本来就少，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二人打得非常克制。他们都觉得自己能杀死对方，因此都有意控制声响。 穆凡双脚猛地蹬地，向上窜出一截，飞掠到树上，嘴角溢出的血液越来越多。 他紧盯着姜光指尖的那朵桃花瓣，桃花瓣上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太像一位故人使用的手段。 落雪山脉下，无道用满天桃花将穆凡从死地中救出来。时至今日，落雪山脉附近的桃花都没完全枯死。 山脉名唤落雪，顾名思义，冬日里特别寒冷，一般的树都枯了，唯有桃花不谢，堪称奇观。 穆凡不得不重新评估姜光，一瓣桃花应是道宗手段，身为道宗弟子，整天捏着兰花指，却不使用道法。 姜光身上浮现一瓣桃花，与指尖的加起来共两瓣。他再次冲过来，速度比刚才快了几分。 指尖激射而出一道淡红色的气劲，隐隐带着花香。 穆凡长呼一口气，使出八门，第一门开启，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经脉中的星辉正在燃烧，体能不断上升。 “好慢。”再次看到淡红色的气劲，他心中便是此等感受。头微微一晃，毫发无损。 这下换做姜光惊愕，他的指力加上桃花瓣的加持，竟然伤不了穆凡。 穆凡从树上跳下来，落到姜光身边，三王剑搭在姜光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 “你该看出来了吧。” “无道前辈是你什么人？” 姜光道：“师叔。” 穆凡道：“呵，你可真给他丢脸，只炼出两朵花瓣。” “师叔实力深厚，我不能比。” “你真名叫什么？” “童殿。”童殿突然笑了，“我最初以为师叔开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什么？” 童殿道：“你现在信我了吗？” “信了一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比结束，我们一块出去。” 穆凡笑道：“好，到时候再说。” 他收回剑，并未散去星辉，始终提防着童殿，一旦童殿有异动，三王剑就会饮血。 童殿理了理衣服，“我走了。” “我会当你没来过。” “最好。你的右臂？” “没事。”穆凡抬起右臂，“完好无损。” 童殿额头流出一滴冷汗，刚才战斗过程中，穆凡一直假装右臂受伤。想来是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暴起杀人！ 穆凡笑道：“只准你骗我，我骗骗你不也正常吗？” “正常。”童殿拱手道：“告辞。” “后会有期。” 穆凡理好草席，重新躺在上面。天上的星星仍然那么亮，月光还是那么清晰。 师父以前好像说过，如今看到的星光是几十亿，几百亿年前发出的。 穆凡觉得师父的话太过荒诞，怎么说呢，人都不是完美的，师父也有缺点。 星光就是星光嘛，按照师父那么说，天上的星星毁了，人还能看到，这不瞎说吗？ 穆凡拿出天蓝色的手帕擦擦嘴，为了骗过童殿，他用力咬破舌头，本以为不用燃烧星辉的，事与愿违啊。 根据童殿所说，无道前辈知道他要来，若此言非虚，师父让他来中州，以及残剑的事没那么简单。 他的思绪逐渐发散，时而想这，时而想那，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淡淡的月华从天上流下来，轻柔如纱，轻抚穆凡的身体，透过毛孔渗入他的体内。 月华之淡，微不可查，绵绵不绝，变化悄然而生…… 第七十八章 不杀 第二天一早，穆凡到达演武场，直奔地字位区域。 进入场中，观战席快要坐满了人。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买了他赢，就连段玲都买了一些。 穆凡瞥见童殿，童殿也看到了他。二人四目相对，穆凡微笑示意，与昨天的表情并无差别。童殿的脸依旧冷冰冰的，和昨天一样。 经过一天时间发酵，昨天穆凡击败黄字位和玄字位高手的事已经传开。众人很好奇，玉堂境打败璇玑境修士，而且还是璇玑境中期修士，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有些人怀疑是内幕，查了一夜，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亲眼见到穆凡战胜边向荣的人把此事传得人尽皆知，听到的人将信将疑。 昨天晚上，知道的人不算多，到今天，不知道的人不多。 袁正清昨天听说了此事，只是没把那个异常强大的玉堂境修士和手下的小厮对上号。 今天清晨，流言满天飞，那个玉堂境修士正叫青岩。他开始不太信，仔细想想这些天的经历，以及昨天穆凡说的话，默默的把小厮和高手对应起来。 昨天他刚看到穆凡，穆凡便说帮他物色好了人选。他问人选是谁？穆凡称人选正是自己。 本以为是玩笑，却没想到是真的。 袁正清不知是自己眼拙，还是小厮太能装。 地字位区域，穆凡快步走到擂台边，高声道：“青岩，前来求教。” 他话一出口，周围的观战席立即响应，纷纷呐喊，别提多热闹了。 将信将疑的人觉得此人好胆，地字位排名第一的高手可不是吃素的，哪怕穆凡击败边向荣没有内幕，也很难过这关。 穆凡在茶馆收集了地字位高手的消息，不过他没特别上心，只简单搜集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比如姓甚名谁，修为如何之类的。 “关兄，可否赐教？” 靠近中心区域的擂台上，一个比穆凡稍大的男子说道：“我很乐意，请。” 男子名唤关明，璇玑境后期修为，年纪不大，最多比穆凡大三岁。他表现的很有礼貌，没有轻视穆凡。 昨天穆凡击败边向荣，据亲眼目睹的人描述，整个过程都很轻松。在烟雾里打斗的具体情况看不清楚，但尘烟散去后，穆凡的优势很明显。 穆凡跳到擂台上，拱手道：“谢关兄赐教。” “谈不上赐教，切磋而已。”关明说完，侧过身，对擂台附近的女子说道：“我先与他交手，若是败了，地字位排名第一的人就不是我了，你想得地字位第一，找他就行。” 女子笑道：“我更看好你。” 穆凡认得女子，女子相貌平平，璇玑境后期修为，有个很温柔的名字，叫黄芷巧，听说与人对决时，下手那叫一个狠。 关明道：“你准备好了吗？” 穆凡点头道：“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动手切磋。” “好。” 关明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 “恭敬不如从命。” 穆凡松开手，三王剑飞出，剑能穿越空间，能力惊世骇俗，众目睽睽之下，他一直不敢放开三王剑的威力。 三王剑只飞行的速度更快，心意相通，使用起来与第三根手臂差不多。 剑刃上带着真元，从空中飞掠时，没有任何声响。别的剑是划破空气，甚至引起音爆，若想减弱或者消除声音，需要特意用真元化开。 三王剑免去了这一步，它飞行在空中，像被空气托举着，十分流畅。正因这点，同样的真元输入到剑上，三王剑比穆凡之前的飞剑快了三成。 三成听起来不多，可御剑的速度越向后越难提升。提升三成速度，最少也得是七品飞剑。 穆凡这一次用了十成力，不过他没动用奇门遁甲。 飞剑的速度极快，观战席上实力稍弱的人只能看到流光，幸亏飞剑直行，若是稍微弯曲一点，恐怕他们连飞剑在哪里都看不出来。 关明是地字位第一，与天字位的修士没多少差距，发挥好了，说不定能击败一两个天字位的高手，成为天字位的八人之一。 面对穆凡的飞剑，他确实有些惊讶，但没到处理不了的地步。 飞剑来时，他的身体微蹲，拿出一把横刀。横刀一横，挡在三王剑前。 穆凡直接放弃对三王剑的控制，全心全意的攻击关明。三王剑本身就有灵智，要追杀一个人太容易。 关明顿时感到压力，穆凡展现出来的御剑速度和身法都快过他，他的横刀勉强能跟得上飞剑的速度，再应付穆凡太难。 观战席上，童殿密切注视着场上发生的一切。昨天晚上，他和穆凡交手，穆凡后来表现出来的速度实在恐怖，哪怕他使出两朵桃花瓣仍然不敌。 此刻穆凡展示出来的速度挺快，但只到了昨天晚上开始交手的速度。 童殿暗道：“你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他不想展露出道宗弟子的身份，更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无道的师侄。昨天太过危险，若不使出保命手段，手指就要被穆凡的剑削断。 擂台上，关明的压力越来越大，穆凡的攻击愈发急促，三王剑和它的主人配合极好。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仅凭手中的横刀，难以招架！ 关明年纪不大，面对年纪更小、境界更低的穆凡，很不服气。但他很清楚眼下的情况，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穆叫板。要取胜，只能靠别的。 横刀一转，他手持刀背，用刀柄与三王剑接触。 穆凡的拳头送到，双拳狠狠的落到关明的腹部。 关明闷哼一声，手上发力，用横刀的刀柄改变三王剑的轨迹，一抬脚将三王剑踩到脚下。 穆凡又是一掌印到关明胸口，这一掌有点边向荣的掌法的感觉，大气刚猛。 掌力将关明向后推，关明急忙换手持刀，用左手拿住刀柄，朝着穆凡面门一斩。 穆凡头一偏，轻松躲过。他身后的擂台结界没那么好的运气，被一刀砍中，泛起阵阵涟漪。 观战席上的人望去，擂台的结界发生偏移，似乎有些许裂痕。 穆凡侧脸发凉，横刀上的寒气逼人，侵入脸颊。他忙运真元抵挡，以防寒气侵入大脑。 关明又是一刀斜砍，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身上的肌肉紧绷着，一刀直取穆凡颈部。 穆凡的手一直抵在关明的胸口，见关明下杀手，他立即运行大梵天龙象经，气息再次增长一截。 强大刚猛的真元混入掌力，一举将关明掀飞出去。 三王剑从地上飞起，并未追击，它能感受到主人的想法，不杀！ 第七十九章 想不想赚笔大的 穆凡玉牌内的四品晶石已经超过七十万两，先前击败两位璇玑境中期修士，加上刚才击败关明，这些人的晶石汇入玉牌中，他再次成为巨富。 由于璇玑境修炼之地和云顶的规则不同，玉牌的作用不同，获取晶石的方式也不同。只需一方认输，另一方就可以得到认输者的晶石。 穆凡收回三王剑，地字位的人没能逼他用全力。他仅是动用了全部真元，却几乎没用各种功法和手段。 关明从擂台上的废墟中爬起来，他胸口处的衣服完好，但背后的衣服却炸裂开来。露出来的皮肤渗血，青紫一片。 穆凡不再继续动手，既然是切磋，就该有切磋式的结尾。 关明拱手道：“小兄弟手段高明，在下佩服！” “承让了。” “地字位排名第一，你当之无愧。” 穆凡笑道：“谢关兄夸赞。” “不用谢我。”关明从擂台上跳下去，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观战席上将信将疑的人没有半点怀疑，方才二人的战斗在他们眼里就像神仙打架，根本看不清楚。 穆凡能跟上关明的速度便证明他不是一个草包，只是一想到他只有玉堂境修为，就冒出一种不真实感。 童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中感慨道：“晏青，你到底有多少手段没使出来，难道真让你打上天字位，甚至是天字位的前列？” 另一侧的段玲没由来的发笑，默道：“同样是玉堂境后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叶峰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你成长到这个地步。” 擂台上，穆凡直接离开演武场，不像上次那样。 上次先打黄字位，再打玄字位。这一次打了地字位，虽然身体没受伤，但他不准备和天字位的人交手。 段玲见此，连忙跟去。她想告诉穆凡哑女的事，最终她还是不肯相信哑女。 穆凡御剑回到茶馆，还没落地，便发现茶馆大门紧闭，门上挂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歇业”二字。 轻轻的敲了几下门，从茶馆内传出老板的声音，“是谁啊？今天茶馆歇业了，要喝茶的话……明天再来。” “是我，青岩。” 门里面打开了，袁正清一把将穆凡拉进门内，“没看出来呀，装的跟真的一样，我本来以为高估了你，却没想到是低估了你。” 穆凡见袁正清有些生气，笑道：“老板，你先别生气，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工钱你是一点都别想要了。” “行行行……不要就不要。” 袁正清叹道：“你是不稀罕，这几天又打败了几个人，估计你的晶石更多了吧。” 穆凡道：“是多了一些，你消消气，我不是有意骗你。” “你是故意骗我！”袁正清一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帮我物色好人选了，还算不算话？” “当然算话。” “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穆凡道：“我一向很有良心。” 袁正清问道“身上没受伤，赢了？” “赢了。” “你小子够可以的，连地字位排名第一的关明都能打败，现在你成了地字位第一。”袁正清愤怒的同时，带着一丝喜悦。 他虽然生气，但更多是气穆凡瞒着他。毕竟朝夕相处一个多月了，听说穆凡和关明交手，他打心眼儿里希望穆凡赢。 穆凡笑道：“关明的实力不错，但是和我比，稍差了一点。” “记住你说的话，可不要再骗我。” “放心好了，如果有别人找麻烦，尽管包在我身上。有其他商人找上门来，别怕，有我给你撑腰！” 袁正清笑道：“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别扭，真想不到……我璇玑镜中期的修为，要靠你保护。” 穆凡拍了拍袁正清的肩膀，“你赚大发了，至少省下一大笔请高手的晶石。” “别说了，晶石是没你的份儿了。” “没了就没了，几百两的小事而已。” 袁正清好奇道：“我现在越来越想知道你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般年纪竟然可以打败璇玑镜后期修士，我说出去都怕闪了舌头。” 穆凡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茶馆我保了，没人敢动你。” 袁正清道：“你就别扯了，前段时间还有人来找麻烦呢，你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那是前段时间，现在我已经展露实力。从今以后，敢上这家茶馆闹事的人不多。他们接下来不会动你，只会想方设法的动我。” 袁正清道：“你准备做到什么地步？” “你指什么方面的？是指我在茶馆里的活计，还是指擂台上的事？” “当然是擂台上的事，茶馆里都是些小事，你那边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穆凡道：“我是不会死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打不过大不了就认输，把命折在这上面太不值得。” “你还没回答我，你打算做到什么地步？” 穆凡正色道：“看情况，如果有可能，我想尝尝天字位第一的感觉。” “小疯子，年轻气盛啊！”袁正清摇头苦笑，“我现在老了，只想着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赚点晶石儿。” 穆凡大笑道：“我虽然挺年轻，但气不盛，你就踏踏实实的在茶馆里赚晶石。” 袁正清道：“能不能揭下面具给我看看？老袁我这辈子没接触过你这样的年轻人。” “不能，看了我这张脸，指不定引来杀身之祸。你刚才说，你已经不年轻了，只想踏踏实实的赚点晶石，所以这件事你别掺和。”穆凡一口回绝，语气十分坚决，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袁正清叹道：“你这几天尽管去，茶馆暂停几天营业，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穆凡突然走进袁正清，压低声音说道：“老板，你想不想赚大钱？” “想，当然想！”袁正清说完，抬头看了眼穆凡，“别太危险，如果太危险，我宁愿不干。” “不危险。”穆凡伸手指着袁正清，又反过来指着自己，“对别人很危险，对你我二人来说，一点风险都没有。” 袁正清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赚？你说，我听你的。” 第八十章 山里的人 穆凡笑道：“大比期间经常有人开盘，赌谁会获胜？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袁正清哦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小子……啧啧，够坏的呀！” “哎，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你就说你要不要赚。” “赚啊，那必须得赚，送到我面前的晶石，我要是不拿，能对得起我在这边开茶馆吗？” 穆凡道：“这不就得了，我告诉你怎么压，你照着我说的办，保你狠狠的赚他一大笔晶石。” “赚晶石确实挺好，只是，只是这……对你不太好。”袁正清有些犹豫。 穆凡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算我对隐瞒你这么多天的赔礼道歉。” 袁正清道：“这份礼恐怕有点大。” “多大你都收着，干了这一票，你以后就别开茶馆了，带着这批晶石头离开这里，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挺滋润。” “好，我听你的。”袁正清握紧拳头笑道：“既然要干，那就狠狠的干他一票！” 由于穆凡的突然出现，瞬间打乱了控盘者的计划。 璇玑镜修炼之地最赚钱的行业当属赌场，这里赌的不是别的，赌的是大比谁胜谁负。 最赚钱的行业一定握在百里山手里，百里山作为幕后的控盘者，刚开始对穆凡的出现很不开心，随后又变成了极其开心。 穆凡打了三场，盘内的晶石数额达到有史以来最高，这就有操作的空间了。 百里山看着盘里的晶石心动不已，想把这些晶石纳为己有，就得动用一些小手段，歪心思。 要把歪心思变成现实，首先找到穆凡，然后说服穆凡配合他们，盘子里的晶石便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段玲远远的看着茶馆，心里有点虚，她一直没看到哑女，不知哑女此刻身在何处？ 思考许久，她最终决定暂时不去茶馆。穆凡这两天很高调，极有可能被哑女盯上。她贸然过去，万一被哑女发现，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茶馆歇业，穆凡不需要端茶送水，便带着草席走到茶馆外的大树下。 天气不算热，铺上一张草席，躺在上面什么也不想，很舒服。 穆凡暗中运行三奇，这些时日松动感越来越强烈。若能在百里山将三奇练到新月境，他有胆子一个人打一百个童殿。 傍晚时分，天色逐渐转暗，淡淡的月影出现在天上，街道上一片寂静，偶尔有行人经过，但没人过来打扰他。 穆凡白天的表现的确惊世骇俗，引得众人侧目。百里山有百里山的规矩，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规矩。 贸然打扰别人休息不好，这点在俗世和修行界通用，不过修行界更注重一些。 大家都是修炼之人，有些功法修炼时严禁被别人打扰，轻则修炼白费，重则走火入魔。 夕阳西下，傍晚将要退去，天上的月亮越来越亮，几颗特别亮的星星散布在天上。 穆凡静静的欣赏着，直到有一张脸挡在他面前。 这张脸有些熟悉，花白的头发和眉毛，满脸的褶皱，正是那日试探他实力的老者。 老者拥有灵虚境修为，他想悄无声息的来，穆凡很难发现。 “山里让我捎句话，我们想和你合作。”老者坐到草席上，平静说道。 “山里？” “嗯，山里。”老者把目光投向远方，“商家和李家的人。” 穆凡道：“他们要找我合作什么？” “因为你不按常理出牌，现在盘里的晶石特别多，你不是笨蛋，能听懂我的意思。” 穆凡笑道：“能听懂，要我和他们联合，把盘里的晶石拿走。我想知道盘里有多少晶石？” “我也不知道具体数额。”老者摇了摇头，“总之很多。” “很多是多少？起码得给我一个大致范围。”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头，笑道：“三千万两四品晶石。什么感觉？是不是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穆凡顿了顿，说道：“你说的是你的感觉，我只是觉得，这里的修士真富！” “百里山挺有名气，知道的人不少，每年都有不少人过来。包括一些大家族，不要怀疑他们的财富。” 穆凡知道家里的财富，笑道：“这点我从不怀疑。” “言归正传，你不感兴趣吗？” “感兴趣，先说好，事成之后我能分多少？” 老者摆手道：“山里的人没说，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那你就不该来，等你能做主了，或者山里人决定，你再过来跟我说这些。”穆凡不留情面的说道。 老者问道：“哪怕分给你一点，放到外面也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分一点又是多少？爽快一点，到底是多少？百里山能接受的范围？” 老者拍手道：“很犀利，够直接！爽快！” 穆凡仰头看着星星和月亮，说道：“多好的天气，你给我个准信，如何？” “半成。” 穆凡猛的一挥手，随便指了几个方向，哈哈大笑：“请立即离开，半成，你是在打发我吗？” “你别小看了这半成，半成有一百五十万两晶石。”老者侧过脸，面向穆凡，认真说道：“做人不要太贪心，你还年轻，贪心早晚会害死你。” 穆凡笑道：“你是在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这里是百里山，百里山的声誉一直很好，我们不会为了这些利益做有损声誉的事。” “那就请您老人家走吧。”穆凡的手又随便指了几个方向，“我刚才都指过一次了，没想到你不走。” “你想要几成？”老者仍坐在草席上，想探探穆凡的口风。 “最少四成。”穆凡板着脸说道。 “四成，四成你还不如去抢！” 穆凡轻笑一声，“前辈，你比我年长，我叫你一声前辈。呃……我都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如何义正言辞的说出这些话的！”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你到这里找我设局，骗别人的晶石。竟然指责我胃口大！老人家，呵，你不觉得十分荒谬吗？” 老者道：“你说的有理，我们可以商议。” “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你开口出了个半成，商议到累死，我能要到一成吗？” 第八十一章 满上 老者放缓语气说道：“你要的四成太高。” “你们给的半成太低。” “我们可以提，一成，最多一成。” 穆凡道：“老前辈，免谈，没什么可说的。” “这里是百里山，你要明白这点。我是百里山的人，现在是公事，我必须公事公办。”老者从草席上站起来，“算是私心，我给你提个醒，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成太少，起码三成！” 老者笑道：“我还是那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穆凡无奈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懂了，一成就一成。” “成交。”老者说完便要走，刚迈出脚步，又停了下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三千万两晶石，给我一成，谋财害命的事我就干了。” 穆凡伸了个懒腰，说道：“拿到晶石后，我立即离开这里。” “你最好跑快一点，到时候我可能会追过去。”老者开玩笑道。 穆凡笑道：“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 “怕的是到时候骑虎难下，你想保护自己都难。”老者转过身，“要多了，有时候不是福。如果是我，最多要半成。” “定好的一成，不能再少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与不听全在你。” 穆凡回以微笑，不再多言。 老者似乎知道自己再难左右穆凡的选择，转眼消失不见。 穆凡重新躺到草席上，晶石的数额太大，远超他之前的预估。他不得不改变先前的计划，改用其他方案。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洒下，照到他的身上，星光夹杂着月华一同涌入。与一般功法的突破不同，星辉到月华的转变好像是一个渐变过程。 “喂，青岩，饭做好了，该吃饭了。”袁正清的声音从茶馆里传来。 穆凡道：“听到了，马上过来。” 进入茶馆，穆凡扫了一眼，只听袁正清指着满桌子的饭菜，挨个说道：“红烧鱼头，酸菜鱼，剁椒鱼头……” “怎么全是鱼？” 袁正清笑道：“我最拿手的就是酸菜鱼和剁椒鱼头了，快快尝尝。” “那也不能全吃鱼肉，得搭配一下。” 袁正清笑道：“老板亲自下厨，你还这么多要求。”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几个肉饼，放到盘子旁边，笑道：“顶级美味，一般人没机会接触。” “呦，顶级美味，那我肯定得尝尝，看看你口中的顶级美味是什么味道，有没有我的酸菜鱼好吃。” 穆凡笑道：“绝对有。” 老板拿起的肉饼，吃了两口，又仔细咀嚼两下，“不错，可……称之为顶级美味，过了吧。” “仔细感受。” 袁正清继续咀嚼，过了一会儿，说道：“啥都没感觉到。” 穆凡道：“那就算了，你不懂。” “哎……”袁正清试着问道：“是不是亲人做的。” “行家啊。” “我就说嘛，要不怎么我没感觉到呢。”袁正清晃了晃手里的肉饼，“谁？老娘？老姐？老妹？还是老婆？” 穆凡道：”不和你扯这些了，谈正事。” “你挑起的头，到后来又是你不扯了，行，谈正事，你说。” “今天有人来找我了，跟我说了一些事。” 袁正清见穆凡神情严肃，情绪莫名的跟着紧张，“什么事？” “控盘，百里山的人要我假打，得到的钱我分一成。” “只有一成？” “没错，只有一成。” 袁正清又问道：“盘里一共有多少晶石？” 穆凡笑道：“三千万两。” “啪……”袁正清没拿住手里的肉饼，他咽了口唾沫，“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就是三千万两。” 袁正清掰着手指头，语气僵硬道：“这么说来，一成就有三百万两，我他妈……他妈……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晶石！”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了。” “你已经答应了。”袁正清问道。 “嗯，形势比人强，我只能答应，不然的话，我恐怕要被阴死。” 袁正清想了想，说道：“是啊，盘里有三千万两四品晶石，就算你能赢，百里山也会让你败，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 穆凡笑道：“老板，你看出来了吗？参加百里山的这批人这么富，富的流油。” “以前知道他们富，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富，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他们确实富，富的难以想象。” 穆凡想起自己在东南洁州遇到的事，该给朝廷的进项都被洁州，以及皇城的官吏瓜分。朝廷的进项少了，官吏却富了，长期下去，朝廷没钱，没晶石，没粮草打仗，那些个官吏家族倒是富得流油。 “听百里山的人说，这里有很多人是大家族子弟。”穆凡的心里有些复杂，穆家虽然流亡逃窜，但实力依旧不弱。说起来，他也是大家族子弟，还是很大的那种。 袁正清笑道：“可不是吗？拿朝廷的，肥了自己。这些年好了些，你年轻，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事。” “哦，愿闻其详。” “四五十年前吧，应该是那段时间。国库空虚，吏治腐败，朝廷风气极差，有一年打仗，你猜猜，国库里有多少钱？” 穆凡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恐怕还没有盘里的钱多。”袁正清大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厉害！”穆凡实在敬佩那些人的胆量。 袁正清又道：“你猜皇上……对了，不是现在的皇上，是上一任，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我都说了不猜，你快说。” “皇帝重用宦官、武将、酷吏，对付快要凝成一块铁板的文官世族们。其中多少凶险，你我不在其位，无法想象。” 穆凡放下肉饼，笑道：“那完了，死了很多人吧。” “当然，那批宦官结局最好的是被贬，结局最坏的嘛，肉体凌迟，临死之前，封印神魂，经受十余年的折磨。” “那批宦官逃不过奸佞之名吧。” “岂止是他们，皇帝是把国库搞充盈了，但他逃不过暴君之名，加上他和妖族联合攻打北华，人奸之名也逃不掉。”袁正清说到动情处，眼眶泛红，他苦笑一声，笑声满是无奈和寂寥，“当年，我也是个不大的官。正清，正清，正不了，清不了，还是赚点晶石最自在。” 穆凡没想到老板以前做过官，“赚点晶石也挺好。” 袁正清离开桌子，从柜台拿出一壶酒。此前他从不喝酒，只喝茶，以至于穆凡以为他是个滴酒不沾的人。 “来，要不要喝两杯？” 穆凡仰头喝完茶水，把碗递过去，“满上。” 第八十二章 别忘了 袁正清倒满两碗酒，一饮而尽，“小子，我跟你说，老袁我这辈子恨透了那些大家族和贪官污吏！” 穆凡干笑道：“恨透了？他们怎么你了？” “不是怎么我了，你知道吗，我他……他妈就是看不惯。若是自己赚钱发家就罢了，他们靠的是什么？不是他们的辛劳，而是薄朝廷，厚自己。”袁正清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脏了我的眼。” 穆凡道：“老板，其实你不必动怒，毕竟人是人，不是佛，做不到无欲无求。若你的眼光足够长远，就会发现更多事。” “切，你的实力这么出众，要么是大家族子弟，要么是大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体会不到。”袁正清指着自己的双腿，“你可曾亲自走过这片大地，而非御剑，真正融入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你说那些官吏，那些大家族的人是人，可四处流窜的流民也是人。杀良冒功的事你见过吗？我见过！” “我见过，也曾和难民一块生活过。” “那你就该明白，他们也是人。” “我明白，可是明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抱怨也不能。” 袁正清又连着喝几碗酒，“哈哈……我袁正清是名不符实，只能抱怨几句，发发牢骚。” 穆凡道：“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道，知道人多了，做的人却很少，坚持做下去，无论遇到多少艰难都坚持下去的人更少。” “你身上没有那些贵人们高高在上的感觉。”袁正清给穆凡倒了一杯酒，“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不成熟，但肯定要死人，没有一次，甚至几次大规模流血，改变不了现状。”穆凡端起碗，喝了几口。 袁正清笑道：“后生，你可知什么叫道心？” “知道，道心，心之所向，愿意为某件事付出一辈子。” “我道心不坚，只能空谈，无用，无用！你不一样，你年轻，年轻人嘛，气盛点好，你道心所为什么？” “说不说不重要。” 袁正清笑道：“是，说不说不重要。如果有一天，需要流血了，记得叫上我！” 他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在自嘲，又好像在笑别的。端起酒喝了几口，“空谈无用，喝酒，喝酒。” “老板，赚点晶石才是自在事。” “晶石？”袁正清一愣，大口喝酒，放声大笑，笑罢，他放下酒碗，“跟不懂我的人谈晶石，谈功名利禄。跟懂我的人，臭味相投的人，谈个狗屁的晶石，喝酒，谈理想才是痛快事。” 穆凡笑道：“老板，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我谈理想，也不怕我这后辈笑话。” “笑话，只跟我谈晶石的人才会笑话我，你会吗？” “不会。”穆凡轻笑，解开胸襟，“今天陪你喝个够。” “免了，你小酌，我开怀畅饮。”袁正清端起酒碗说道。 穆凡同样端起酒碗，笑道：“这本是喝茶的大碗，你说小酌，明摆着乱说。” “呐，这是你自己要喝的，明天输了别怪我。” “输？输是不可能输的，明天你过去，我一只手打败对手，信不信？” 袁正清笑道：“一喝酒就吹牛皮，这可不是好习惯，要改。” “我不是在吹牛皮，明天你去不去？” “不去。” “真不去？” “不去，你好好打你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穆凡笑问道：“谈了那么多，晶石你还赚不赚？” “当然要赚，两不误吗？” “好个两不误！” “你家老板袁正清，也就是我，就是这样的人。”袁正清喝着喝着，突然放下酒碗，“保护好自己，你将来一定有出息，记得今天说的话，那些苦苦挣扎的人也是人，别忘了。” 穆凡认真道：“不会忘的，喝酒喝迷糊了，一个大叔，快成老头子的人能记得，我记不得？这么轻视我吗？” “忘记的人太多了，早些年，我去过夜尽，唉……那里也开始烂了。” “烂了？” 袁正清摸着心口，“会变的，开始再美的东西，也是会烂掉的。” 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许久。 袁正清的手仍贴着胸口，“我没能力改变什么，也许几十年后，你有。记得今天的事，别浪费了你的能力。” 穆凡举起酒碗，碰了碰袁正清的酒碗，“道心不改！” “道心不改！”袁正清用力碰了碰穆凡的酒碗，酒水从碗里溅出，撒到桌子上，他拉长声音道：“道心不改啊……” 声音消失，他身体一歪，酒碗掉到地上，人趴在桌子边，气息均匀舒缓，已经睡着了。 穆凡无奈道：“喝着喝着都能睡着，服了。” 他将袁正清扶起来，拖到隔间的床上，蹲下来帮老板脱鞋。 “你是谁？”袁正清睡梦中说了句，话没说完，头又垂了下去。 穆凡道：“需要你流血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你说的话，我全都记着了。” 独自走到茶馆二楼靠窗处，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月光，丝丝月华涌入身体。 渐变的过程正在加速，或许在离开百里山之前，他就能将星辉转化成月华。 在和袁正清谈论之前，他明着答应了百里山的要求，实际上，他并不打算照计划实行，而且准备反过来阴百里山一把。 这么做挺危险的，但穆凡认识商家西院的商羽，加上悬枯寺迦难大师的保护，渡过此事应该没问题，只是要暴露身份。 袁正清和他走的很近，他没事，不代表袁正清没事。 考虑再三，穆凡最终决定配合百里山。 “喝完了？”老者的声音从屋檐上传下来。 穆凡翻身坐到屋檐上，“下一次来，能不能提前知会我。” “放心，你先前聊的那些，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穆凡笑道：“你这不像没听到的样子。” 老者道：“你们又不是谋反，我不是朝廷的人，所以，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听到了也无所谓。”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等你离开百里山，谁说的，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穆凡笑道：“你来不是为了和我闲聊的吧。” “下一场，挑战天字位第八的成英华。” “明白。” 老者笑道：“盘里的晶石还在增加，我们齐心协力，一同赚钱。” 第八十三章 配合你的演出 穆凡站在擂台上，对面站着成英华。 成英华年纪比较大，胡子一大把，身体偏瘦弱，好像稍微用力推一下就能推倒。 穆凡不敢轻视，老头璇玑境后期修为，如果不用奇门遁甲，待会肯定要费一番周折。 “青岩，是不是？”成英华问道。 “是。成前辈。”穆凡躬身道。 成英华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前辈谦虚了。” “没有。”成英华摆了摆手，“都说后生可畏，你很强。” “前辈谬赞。” 成英华笑道：“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和你动手了，动手也不是你的对手。” 穆凡道：“说笑了，晚辈还指望前辈赐教。” “我没说笑，我很老了，到了可以自称老夫的年纪。但是我的眼没瞎，你的实力胜过我，我看得出来。”成华英笑道。 “这么说，前辈不打算比了。” “不，我们已经比过了。”成华英指着穆凡，“你是胜者，我输了。” 穆凡望着成华英离去的背影，哭笑不得。 这件事应该不是百里山搞的鬼，百里山要保证自己的声誉，不会将太多人卷入其中。况且以穆凡的实力，击败成华英完全没问题。 也就是说，成华英认输是他自己的选择。 穆凡万万没想到这场战斗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他顺利成为这次大比最大的黑马。可以预见，盘内的钱会越来越多。 该打的打完了，虽然没动手，但确实已经完了。 “该回去了。”穆凡从擂台上跳下，还未落地，便听有一人道：“青岩，在下蒋天成，想请你赐教。一直都是你请别人赐教，现在我找上你，你敢不敢！” “蒋兄，我很乐意。”穆凡落到地上，转过身说道。 蒋天成跳到擂台上，拔出腰间的剑，剑指穆凡，说道：“一个玉堂境修士到这边撒野，鬼才会信，玩暗箱操作，有意思么?” 穆凡道：“暗箱操作？从何谈起？” “装，装你奶奶个腿！”蒋天成指着擂台，“上来，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观战席上，原来有些许怀疑的人心中再次升起疑虑。他们本就觉得不可思议，低的不仅仅是一个境界，天字位修士不是一般的璇玑境后期，更是此境界最顶级的水平。 众人心有疑虑，可穆凡这些天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就算实力稍低，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于是，大家抱着看戏的态度，观看着场上形势的变化。 擂台上，蒋天成的表现很让人讨厌，手中的剑一直指着穆凡，就没移动过位置。他外放真元，气息暴增。 穆凡打量几眼，说道：“璇玑境中期，你太高估自己了。” “呵……我高估自己，不应该是你高估自己吗？恐怕你都高估的不像样子了。” “多说无益，直接动手吧。”穆凡连剑都没拿。 蒋天成皱眉道：“你的剑呢？” “打你用不着。” 蒋天成笑道：“用不着？好好好……待会你会后悔的。等你趴在地上求饶时，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不会。”穆凡将左手负在身后，只伸出右手，“我不用左臂，如何？” “姓青的，呸，什么破姓。你给我记住了，待会我一定会好好伺候你，让你永远都用不了左臂。” 他说着提剑冲去，穆凡急忙做个暂停的手势，笑道：“我说错了。” 蒋天成没有停手，“现在想改口，蒋爷我告诉你，晚了！” 穆凡把右臂负在身后，“我确实要改口，我只用左臂。” 蒋天成怒极反笑，“老子我……让你爽翻天！” 他全力运转真元，气势不断攀升，璇玑境中期的修为展露无疑。冲到一半时，飞剑凌空，人在剑后。 穆凡则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剑光快要冲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手，用了两根手指。 手指张开，飞剑通过指间，剑尖刚透出，这两根手指便夹紧了。 “铿！” 如刀剑相交，飞剑被双指夹住后，再难寸进，剑身不断颤动，发出嗡嗡声。 观战席上，段玲用手遮面。穆凡锁住蒋天成飞剑的手段，与锁住她的刀如出一辙。 看到这一幕，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时自负的样子。至今仍能清晰的回忆起一个月前的种种，她那时说的话，现在想起来，仍不禁脸红发烫。 蒋天成见剑被两根手指锁住，人冲来过来，大喝一声。 穆凡双指发力，飞剑段成两截。他随手一抛，将飞剑扔在地上，随后抬起左手，举过头顶，摊开手掌，一把抓住蒋天成的头发。 蒋天成想挣扎，手脚并用，然而……没用。 穆凡握着蒋天成的头发，微微跳起，跳的不高，接近一丈，然后扯着蒋天成的头发向地上按去。 蒋天成只觉头上传来一股巨力，瞬间被撕掉一块头皮。疼痛难忍，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双目中流出。没等他适应这种疼痛，额头上传来按压感。 穆凡加大了力度，蒋天成重心不稳，身体后仰。 “轰！” 擂台中心处下陷，接近一丈，蒋天成的头正处于凹陷最中心的位置，身体也躺在凹陷中。 裂纹以陷坑为中心，向四周不断蔓延。靠近中央区域，不仅有裂纹，裂纹交错处碎石散布。整个擂台的裂纹形状不规律，但是裂纹分部很规律，越是靠近中心，裂纹越是密集。 从观战席上望去，擂台成了一张蛛网。穆凡是布下蛛网的蜘蛛，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是蒋天成。 这一击声势浩大，极具震撼力，杀伤效果也够。 穆凡松开手，从始至终他只动用了左手。地上的蒋天成七窍流血，双目无神，意志涣散。 他知道蒋天成没死，但他不打算补上一拳，因为从开始他就没打算杀人。 百里山派个人挑战穆凡，证明穆凡的实力是真的，没有任何暗箱操作，惯用手段而已。 穆凡开始有这个猜测，当他看到裁判席上出现老者的身影时，便确定了这个猜测。 方才扯蒋天成的头发，把蒋天成按在地上，相当于配合百里山的表演。不过他也趁机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差点把蒋天成摁死！ 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好。如今他没有掀桌子的实力，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 第八十四章 你我都是怪物 穆凡回到茶馆，刚准备敲门，便听到门内传来袁正清的笑声。 “老板，我回来了。” “回来了，正好，门没锁，你快进来，我们在二楼。”袁正清带着笑意说道。 穆凡推门进去，爬上二楼，竟然看到老板和哑女谈的正开心。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那日哑女设伏杀他，他反制哑女，用哑女挡弩箭。哑女的身上被弩箭洞穿，他确定哑女死掉了。 “难道她有什么保命手段？” 且不管她是怎么死而复生的，看着有说有笑的袁正清和哑女，刹那间，两种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哑女和袁正清本就是一块的，他属于被骗的人；二，哑女骗了袁正清，然后和袁正清谈笑风生。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不是好事。 袁正清拍了拍板凳，说道：“进来了，别愣着啊，坐这里。” 哑女温柔一笑，眉宇间满是娇羞，柔弱极了，让人见了便心生怜意。若非见过哑女持刀的样子，穆凡可能会对哑女回以微笑。 穆凡坐到板凳上，指着哑女道：“老板，你认得她？” 袁正清笑道：“认识啊，刚认识的。” 穆凡继续说道：“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你的贴身婢女啊，怎么……这种事也想瞒我，晚了点，我先知道了。” 袁正清的样子不像撒谎，昨天二人喝酒闲聊，虽说没达到臭味相投，但看对方都很顺眼。 穆凡不知哑女是怎么骗过袁正清的，他的戒心更重了。 袁正清注意到穆凡的神情不太自然，问道：“出啥事了？” 哑女用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道：“公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穆凡道：“我一共就见过你几次，你瞎扯什么，你究竟是谁？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袁正清道：“哎，青岩，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方设法的瞒着我。” “老板，我真不认识她。。” “真的？”袁正清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对哑女充满警惕。 哑女蘸着茶水，继续写道：“公子，别误会我，我并不想害你，我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袁正清满脸的难受，太慢了，哑女写的太慢了，看起来很费劲。 穆凡道：“谁指使你干的。” 哑女加快写字的速度，“你认识的，段海之徒。” “段海……”袁正清沉吟一声，缓缓说道：“是北华的段海？” 穆凡道：“还有其他叫段海的高手吗？” 袁正清没答话，他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段海是北华有名的高手，刀法出神入化，天下罕有敌手，在世时，与乐正歌等人齐名。 本来开间茶馆，随随便便赚点晶石，混完接下来的日子，一辈子过去得了。意外收了个小厮，慢慢发现小厮不小，大有来头啊。 击败地字位排名第一的高手，又和百里山的人一块控盘。若穆凡大三五岁，有璇玑境中后期的修为，袁正清不会特别惊讶，偏偏这小子年轻的很。 前些天发生的事，让袁正清觉得自己活在梦里。今天见了哑女，听了哑女和小厮的对话，才说几句就牵制到段海，更觉如梦似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穆凡走到桌子旁，弯下腰，挥手拂去桌子上的水渍，“你我不会死，别连累其他人。” 哑女点了点头，望着穆凡，似乎在等他决定。 穆凡道：“跟我来。” 哑女神情疑惑，并未动身。 “去外面谈。”穆凡一脚踩到窗户上，作势要跳下去。 袁正清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穆凡摆手道：“不是你说不说的问题，这些事你别掺和，卷进来便脱不了身，死亡……随时会到来。” 袁正清哑然，立在原地。 穆凡跳出茶馆，在地上疾驰，仅靠身体的速度，没有运行真元。 哑女跟在后面，同样不使用真元，速度竟然不比他慢。 穆凡回头看了眼哑女，眼中有些惊讶，心道：“此女果然不是常人，不过……死而复生，太惊世骇俗！” 在他身后，哑女心中也有一番思量：“此子果然不是常人，我天生异于常人，他跑起来比我还略快一丝，说他是人，鬼才信。” 二人一前一后，速度看起来差不多，其实穆凡更高一筹。他跑起来很轻松，气息均匀，身体没有出现不适。 哑女全力奔跑，气息逐渐凌乱，愈发急促，脸颊升起两团红晕。 行至一处湖泊，穆凡停下脚步。 哑女跟着停下来，摆手道：“先让我缓缓，等会再说。” 她没有开口，想着与穆凡沟通，这话便自行出现在穆凡的脑海里。 穆凡对哑女的警惕性更重了，他后退两步，站到水面上，神识的探知能力瞬间提升三倍。 湖面源源不断的输送能量，从他的脚下运输。身体的肌肉逐渐活过来，视觉、听觉、嗅觉……都变得敏锐起来。 岸上，哑女的气息慢慢恢复正常，等凌乱的气息彻底平复下来，她才开口说道：“我好了。” 穆凡道：“你怎么做到的？死而复生？” “我没死。” “你玉牌内的晶石都没了，很显然，你死了。” 哑女道：“在你们看来，那种状态必死无疑，但是我没死。” 穆凡注意到她说“你们”，便问道：“你不是人？” “没错。” “那是你什么……”穆凡想说“东西”二字，觉得不妥，又将话憋进嘴里。 哑女道：“我是神裔。” “神族的后裔？” 哑女想了想，“准确说来，我是神兽的后裔。” 穆凡皱眉道：“如何证明？” “我需要证明吗？”哑女笑了笑，“如果你非要证明，刚才我跟上你的速度，算不算一种证明。” “勉强算一种。” 哑女笑道：“你问完了？” “没有。” “你还有什么疑问？” 穆凡指着自己的脑门，“这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根本就不哑，哑只是人类浅薄的见识，哑女更是蠢人随便给我起的称呼。” “对了，见过好几次面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儿。” 第八十五章 快活啊 穆凡转过身，背对着青儿，他向湖里继续走了两步，说道：“你为何设计杀我？” “我不想这么做，只是……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青儿握紧拳头，十分懊悔。 穆凡不敢放松警惕，他暗中沟通三王剑，不再压制三王剑的力量，“三王，帮我视察周围，一但不对劲，立即通知我。” 三王剑从他手中飞出，绕着湖面飞行。 脚下，湖水提供的力量越来越多，待到饱和时，他才继续说道：“什么苦衷？” 青儿叹息道：“我幼年落难，被段前辈所救，但段前辈有一女弟子，与我关系一直不好。如今段前辈死了，她再也不做掩饰，竟把我赶了出来。” 穆凡道：“段玲不像是那样的人。” “你了解段玲吗？我和她相处十几年，太了解她了。你认识她多久，真的了解她吗？” “你说，我听着。” 青儿又轻叹一声，“我一心想查出师父的死因，总觉得这事里透着蹊跷，师父的死一定另有缘由。我不停查找线索，你认得段玲，那你有没有见过段前辈？” 穆凡摆手道：“没有。” “真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穆凡发现青儿始终没提到她的苦衷，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还没说，你的苦衷是什么？” 青儿苦笑道：“我一个女儿家，你至于这么凶吗，一点也不知道……” “你的苦衷是这么？谁让你这么干的，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会杀了你。”穆凡打断青儿的话，祭出一把飞剑，虽然他的气息并无变化，但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你还真不懂怜香惜玉。” 穆凡颇感无奈，“快说！” “逼我杀你的人就是段玲。” 穆凡闻言笑道：“她杀我干什么？” “她就是要杀你，缘由……我也不清楚。” “她拿什么逼你杀我？” 青儿用袖子遮住脸庞，轻声抽泣，“段前辈死了，尸体都没能找到。段玲便做了个衣冠冢，我想去祭拜，可是她不准。若我想去祭拜，就必须杀了你。” 穆凡笑道：“真够奇怪的。” “我不知你和姐姐有什么仇怨，但她逼我这么做，我不得已而为之。” “那真委屈了你。” 青儿边抽泣，边说道：“我活该被箭羽贯穿身体，不该……我不该设计杀你。” “段玲来了没？”穆凡看着青儿抽泣的样子，满脸厌烦，他皱眉道：“要哭别处哭去，别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的。” 衣袖下，青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意，默道：“这蒙面人是不是个男人，一点也不知道安慰人，只怕一辈子找不到女人。” “还哭，哭什么哭！”穆凡想劈下手中的剑，强忍着怒气，这才没斩下去。 青儿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逐渐收起哭声，放下遮掩面容的衣袖，好个梨花带雨的美人。 穆凡见了，说道：“擦干眼泪再说话。” 青儿慢慢拭去泪水，暗道：“难道这一套不管用了？” “段玲来了没？”穆凡重复刚才的问题。 青儿抬头望着他，睫毛上带着水气，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水，可怜巴巴的说道：“她之前来过，前些天便离开了。” 穆凡道：“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你话的真假了？” “啊！”青儿假装惊讶，“你仍不肯信我？” “我问你，段玲实力如何？” “玉堂境后期。” 穆凡笑道：“你呢？” “我，我和她一样。” 穆凡又问道：“你的实力强，还是段玲的实力强？” “我的。” “你这话倒是坦诚。”穆凡举剑，“你比段玲强，却没办法祭拜段海前辈的衣冠冢，是把我当傻子吗？” 青儿急忙说道：“你听我解释，别着急动手。段前辈的衣冠冢在碑山，碑山上布有结界，只有段玲有开启的法门。” 穆凡道：“你太不了解人了，得多不正常的人才会做出你这种选择。” “你在说什么？” “有人胁迫我，而且那人的实力比我弱，该怎么选择，明摆着的答案。像你这种，选择接受胁迫，杀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实在少见。” “你不相信我。” 穆凡笑道：“我应该相信你吗？” “算了，你不信我拉到。”青儿转身便走。 “站住，现在想一走了之，晚了。” 青儿站在原地，“你真没见过段海前辈？” “没见过。” “来璇玑境修炼之地前，我想杀你，如今已没了之前的想法。”青儿面向穆凡，“你表现出现的实力，远没有你真正的实力强，我不是你的对手。” 她指着湖面，笑道：“你神力的来源，是不是脚下的水？你同样不是人，对不对？” 穆凡没有答话，他身上的变故他自己清楚。先前只有接触大面积的水，实力才会提升。如今洗脸时都能感觉肌肉，骨骼的活动，真元隐隐有种沸腾的感觉。 “不说话，我当你是默认了。”青儿大笑，“我们是同一种生物，与人类不同，你和人接触的久了，不会把自己当做人了吧。” 穆凡摇头道：“我怕有一天，我不把自己当人。” “湖水能给你力量，得到这部分力量后，恐怕天字位不足为惧。”青儿走到湖面上，一步步靠近穆凡，“我们是同类，神裔快要彻底灭亡了，我们应该联合。” “怎么联合？” 青儿一拉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让我们的血统传下去，与其杀了你，得到你的神血，不如用别的方法，让精纯的血流传下去。” 她说着解开裙带，一把抛飞衣裙，除了抹胸和褥裤外，再无其他布料，她张开双臂，笑道：“来吧，听说很快活的。” 穆凡后退一步，忙道：“你疯了，光天化日的，这是……这是白日宣淫。” “你真把自己当人了，管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快活吗？”青儿把手伸到后面，解开抹胸。 穆凡扫过一眼，退了几步，说道：“快穿上，你不是人，我是。” 青儿凑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啧啧……正人君子，连快活都不敢。” 穆凡挥剑指着青儿的颈部，说道：“你究竟是谁？” 青儿用手捏住剑，穆凡一转剑柄，划破柔荑，血从指间滑落，滴到胸口上。 “铁石心肠！” 穆凡道：“你这套对我不管用。” 青儿用手指沾了沾胸前的血，晃了晃手指，放到嘴里，抿了一口，“早晚让你成为我裙下之臣。” 第八十六章 淡化 正午时分，天朗气清，清澈的湖面上站在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用剑抵着女子的颈部，脸色难看至极。 女子浑身上下只穿一个褥裤，白花花的身子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加上水面反光，玲珑身段诱惑感十足。胸前一点血，平添几分妖艳。 青儿道：“憋着不难受吗？” 穆凡没回答她，转而问道：“你和段海前辈是什么关系？老老实实回答。” 从方才的交谈中，青儿不是毫不知情，但不了解全部事情。估计是刚卷入此事，对整件事一知半解。 穆凡来百里山，知道的人不多。青儿的消息无非有两个来源，从百里山外和在百里山内。 如果从山外得知，不会毫无准备，所以从山内得到消息的可能比较大。 穆凡的脑海瞬间闪过在平顶遇到的年轻刀客，当时他发觉年轻刀客持刀的姿势像段海，便试探一番。 不过段海的弟子叫段玲，是个貌美的女子。年轻刀客是个面容一般，胸部平平的男子。 眼下青儿死而复生，来这里哭个不停，此事牵扯到段玲，让穆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年轻刀客就是段玲！ “喂，呆子，死太监，假男人……想什么呢。” 穆凡的剑向前一刺，“老实交代，免收皮肉之苦。” 殷红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下来，滴到褥裤上，姣好的身段变得更加妖艳，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青儿摸摸身上的血，突然笑出声来，“你想喝我的血吗？悄悄告诉你，有时候我会喝自己的血，很好喝的。” 穆凡拔出剑，“疯婆子！只要你说出自己的身份，我可以饶你不死。” “饶过我？不用，我要你脱脱衣服，奸了我，不对……不是用强，我是自愿的，用“上了我”比较合适，算了，随便怎么说。”青儿挑起头，挑衅道：“敢不敢？” 穆凡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鼻息有点重，“不要撩拨我的兽欲，待会我控制不住，你会后悔的。” “那就让我后悔啊。”青儿针尖对麦芒道。 穆凡走近青儿，搂着她的后颈，“说不说？” “不说！” 穆凡的头慢慢贴着青儿的头，青儿睁大眼睛，舔了舔嘴角，娇嗔道：“你还挺喜欢这一套的，慢吞吞的，有情调。” “砰！” 青儿脑袋发晕，身体晃了晃，找不到北，“你敢撞我，这么貌美的女子，快要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竟然没有反应，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穆凡揉了揉额头，“我当然是男人，你不是女人。” 青儿臭骂道：“死太监！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人。” “所以呢？” “我会杀了你。” 穆凡把剑放到青儿肩上，“在那之前，你会死。” “你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青儿笑道：“我告诉你，我叫青儿，就叫青儿，青儿就是我，我就是……” “停停……好，我知道你叫青儿，你的身份？” “段前辈救了我，就这么简单。至于我为什么要找你，我想杀你，获得你体内的神血。” 穆凡疑惑道：“我听你提到几次神血，神血是什么？” 青儿道：“神血，就是神族后裔的血。老是问一些傻瓜一样的问题。” “段玲在哪里？” “她离开了，去了皇城，她要调查段前辈的死。” 穆凡笑道：“你是从段玲口中知道我的吧。” “是。” “看你的样子，一知半解，段玲没跟你说实话。你和她的关系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根本不相信你。若她肯相信你，不会只告诉你一部分。” 青儿的眉头微皱，一闪即逝，“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穆凡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化，笑道：“你是聪明人，我说这些反倒多余了。” “行了，你还想问什么？”青儿满脸的不耐烦，“快点问，我待会还要回去。” “段玲在哪儿？”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这个人是不是聋了？” 穆凡道：“她不相信你，你口中的离开才是笑话。” “你说的对。”青儿挑眉嘲笑，“我不打算告诉你，死都不说。” “她不相信你，你也没必要替她隐藏行踪。”穆凡煽风点火道。 青儿一挥手，穿上抹胸，套上衣裙，“白给你看了，王八蛋，在我这挑拨什么。” 她运行真元，身上蒸出一股热气，热气散后，衣裙已经干了。 穆凡厉声道：“你不说的话，我就只能用强了。” “没用。”青儿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枚丹药，刚要服下，便被穆凡弹飞了。 她瞪着眼睛说道：“你杀不掉我，我有办法逃生，只是会损失修为，不值得。你看了我的身子，我坦白了身世，扯平了，没必要不死不休，不是吗？” “说出段玲的藏身之地，我放你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是没得谈了，动手吧。”青儿手中出现两把弯刀，她身体一转，双刀攻向穆凡。 穆凡随手一剑，剑的速度远超青儿，飞剑刺穿青儿的肩膀。他抬手抓住青儿的另一条手臂，手上发力，卸了青儿的肩膀。 不到一息时间，青儿的双臂低垂，双刀脱手而出。 青儿没有慌乱，她抬头说道：”还说你是人，你的速度快到这种地步！” 穆凡道：“说出段玲在哪里，我放……”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青儿逐渐淡化，两息时间，人近乎透明。 青儿笑道：“你个铁石心肠的死太监，给我等着，我迟早会收服你。” 穆凡向前一抓，手穿过青儿的胸膛，没有一丝触感。 “现在想摸了，晚了，只是可惜了我的修为，因你跌落一段。”青儿无奈道。 “你口口声声让我等着，好，那我就等着。”穆凡收起飞剑，站在水面上平静的说道。 “小调皮，今天你是假太监，迟早让你变成真太监。”青儿的身体彻底淡化，风一吹，没了踪影。 穆凡心中暗道：“三王剑，回来。” 在湖面上盘旋的三王剑贴着水面飞入他的手中，他轻咳一声，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身体。 “呼……”穆凡松了口气，“总算忍住了。” 第八十七章 再试一次 袁正清依着房门，静静的等待穆凡回来。看到穆凡由远及近的身影，他终于放下心来，“回来就好。” 穆凡道：“小事一桩。” “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袁正清感慨道。 “老板在意这些吗？” 袁正清笑道：“不是很在意，稍微有些担心。” 穆凡道：“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的原因便在此，你什么都不知道，反倒安全。” “青儿真的认识段海前辈？” “老板，别问，就此打住。” “好，我不问了，就此打住。”袁正清指着屋内，“喝酒，去不去？” 穆凡爽快道：“当然去，走。” 袁正清转身进入屋内，上了二楼，说道：“上次喝的酒不够好，这次拿出我珍藏多年的好酒。” “对了，老板，有没有什么败火的东西？” “败火，你上火吗？” 穆凡道：“是有那么一点。” “吃梨子，对面街道有卖的。”袁正清从柜台的暗格内掏出一个酒壶，“好酒来了。” 他回头一看，穆凡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倒上两杯酒，端上几盆菜，穆凡又出现在茶馆内。 “买回来了？” 穆凡亮了亮手里的梨子，说道：“买回来了。” 袁正清把酒杯推到对侧，“你过去一趟，就买了一个梨子？” “不然呢。” “不是……你也不给我带一个。” 穆凡咬了口梨子，“你没说。” “得，不说梨子的事了，喝酒。” 穆凡把梨子放到桌子上，“先喝酒，喝完酒我再给你买一个。” 袁正清指着酒水，笑道：“这酒有些年头了，可不容易搞到，用药物泡出来的。” 穆凡贴近酒碗，闻了闻，说道：“龙力草，五品上等药草，固本培元，挺不错的。” 袁正清举起酒杯，“来，走一个。” “走一个。” 茶馆内响起划拳声，大笑声，酒碗相撞的声音，以及鼾声，袁正清不胜酒力，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穆凡搀扶袁正清去隔间睡觉，走到一半的时候，察觉到一股气息，这股气息很强。 他不紧不慢的帮袁正清脱好鞋子，接着推开窗户，翻身到房顶上。 “满身的酒味。”老者扇扇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穆凡道：“偶尔喝点。你很配合，这次特意外放气息。” “昨天你也在喝，少喝点，你现在和我们合作，合作的事不能出差错。老是喝酒，万一输了，山里的人怪罪下来，连我都担待不起。” “知道了，不用威胁我。”穆凡盘腿坐到屋顶上，“我明天的对手是谁？” 老者说道：“天字位第六——金若云。” 穆凡道：“了解，还有别的吗？” “没了，别轻敌。”老者叮嘱道。 “不会的。”穆凡抬起头，“我问一问，排名天字位第一的高手实力如何？” “东方成和，我只能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穆凡笑道：“这么确定？” “非常确定，我知道你隐藏了实力，但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老者的语气十分笃定。 穆凡这些天搜集天字位高手的情报，东方成和出现的时间不足半年，来的第二个月，便打败了所有天字位高手，成为现在的天字位第一。至于东方成和的攻击手段，生活习惯和特点，一无所知。 “前辈，您的修为高，见多识广，你觉得我要具备多强的实力，才能打败他。” 老者摇头道：“别想打败他，你连平手都做不到。” “为何？” “因为结果已经定下，你输在他手里。” “如果不呢？”穆凡像开玩笑一样。 老者道：“没有如果，我们需要你输，仅此而已。” “我要赢。” “赢不是靠嘴说的，就算你使出全力，也不可能是他对手。 “东方成和。”穆凡在嘴里念叨一遍，“百里山要赚大钱，是不是？” “是。”老者毫不掩饰。 穆凡笑道：“我有办法让你们赢得更多。” “打败东方成和，这样确实可以赚到更多钱。”老者蹲下来，“但是光凭你的实力不够，我们又不想让他知情，和你一起作假。” 穆凡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可以打败他，不用靠你们，仅凭我自己的实力。” “开玩笑！” “我是不是需要证明？” 老者摆手道：“免了，我试过你的实力，哪怕你比之前强几倍，也难和他战平。” 穆凡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也许我的真正力量真的比之前强几倍，甚至更多。” 老者盯着穆凡的脸，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你没说笑！” “我像在说笑吗？” 老者看着穆凡脸上的笑意，说道：“像。” 穆凡伸出两只手，“前辈，再试一次。” “我再陪你过过招。”老者伸出一只手，“来，你攻过来。” 穆凡燃烧巨灵星辉之力，开启八门第一门。他把手搭在老者手上，轻轻一推，老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比上次强，但如果这就是你的力量，依然是不够看的。” “不止，你再试试。”穆凡说着，直接燃烧九耀星辉之力，瞬间开启第三门，他的体温变化不大，已经完全适应了九耀星辉的力量。 从外表看，穆凡和之前并无差异，但手上的力道却大了近十倍。 老者的眉头先是一紧，随后又舒展开来。惊叹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原来真的有人能在玉堂境便达到璇玑境后期巅峰的实力。 “差不多，靠着这股力量，你有和他战平的机会。” 穆凡惊讶道：“只是战平？”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怪的人，难道正常人不是思考突破境界，击败同境界的人吗？战平天字位排名第一的高手，闻所闻问！” 穆凡笑道：“勇敢尝试一下，挑战自己嘛。” 老者苦笑，“若真让你赢了，你是不是还要向上跑，去空灵境挑战其他人。” “没这个打算，老是待在这里，不是个事。” 老者叹道：“确实不是个事，你以后离开这里，别怪罪我。” “我为什么要怪罪你。”穆凡不知老者的话从何说起。 “后生可畏啊！你有这般潜力，又这么年轻，不说师门或者家门如何，就靠你自己，恐怕用不了多少年便能打败我。”老者边说边摇头，“我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说这种话。唉……不服老不行，我公事公办，你不爽，日后找百里山的事吧。” 第八十八章 火气太大 穆凡把手放到屋顶上，“你多虑了。” “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明天的人你继续挑战，今天你展露出来的实力很惊人，我会告诉山里的人，让他们重新考虑。” 穆凡道：“谢过前辈。” “什么谢不谢的，用不着这么客气。” “前辈，你对天字位的人多少有些了解，这样吧，你跟我仔细说说他们。” 老者笑道：“好，你想问哪一个？” “天字位第二——宁阳。” “你有可能打败他，胜负应该在五五之数。” 穆凡“咦”了一声，“这么低吗？” “八九不离十，你想胜过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穆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天字位排名第三的付倩，听说她是剑宗的人。” 老者道：“是的，她来自剑宗，少数自报家门的修士。” “前辈，你觉得我和她相比，如何？” 老者沉吟片刻，说道：“七三，你七成，她三成。” “天字位排名第四的……” 老者微微摇头，“他们都不用说，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天字位有个两个巨大的断层，排在前三的高手远胜过剩下几位高手，中间三四个人实力相近。最后剩下几位高手，实力上相差也不大。 今天上午，成英华主动认输，便是对穆凡实力的认可。这种认可会影响到其他人，因为他们的实力相近，成华英的选择很有参考价值。 老者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离开了。” “前辈慢走。”穆凡从屋檐上站起来，躬身说道。 “后会有期。”老者一个纵跃，消失在云雾中。 穆凡翻身离开屋檐，进入茶馆，拿了张草席，铺到外面的大树下。他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倒在草席上，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青儿的胴体。 “有火气！”他睁开双眼，轻叹一声，去对面街道上卖了几个梨子，吃了一个，继续躺在草席上。 一闭眼，又是青儿曼妙的胴体，和她那张充满野性和挑逗的脸。 “果然，还是有火气。”穆凡又啃了个梨子。 第二天清晨，穆凡从草席上醒来，嘴角起了个大泡，一摸就痛。他的身上盖着一张毯子，袁正清帮忙盖上的。 百里山不是亿华阁，睡觉睡不踏实，永远绷着神经。天知道，一觉醒来，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 昨天晚上，袁正清帮他盖上被子的时候，他惊醒了，但随后装作没醒，继续睡了过去。 穆凡掀开毯子，摸了摸嘴角的泡，“也不知道那些和尚怎么过来的。” 袁正清坐在茶馆外的棚内，买好了早点，“醒了，看看我准备了什么，包子辣汤。” “包子可以，辣汤就算了。”穆凡指着嘴角的水泡，“最近有点上火，不能喝辣汤。”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忌口。” 穆凡走到棚内，拿起包子，“一般是不忌口的，不过接下来要对付的人不简单，暂时忌口。” 袁正清端起碗，大笑道：“哎，正好，我这个人就喜欢喝辣汤，这么多年了，这个习惯就没改过。” “没必要改，我也挺喜欢喝辣汤的。”穆凡往嘴里塞了几口包子，“肉馅的，肉挺多。” “那是，正宗的北方味，从齐州、云港那一片来的。”袁正清喝了口辣汤，啃了口素馅的包子，“说起来，还是老乡哩。” 穆凡笑道：“有素馅的啊，你早说，我更喜欢吃素馅的包子，特别是韭菜味的。” “韭菜味的我就买了四个，全给你，下次帮你多买几个。” “明天早上还吃包子。” “好。” ………… 天字位区域，观战席上坐满了人。正如百里山所说，盘内的晶石越来越多，大家对穆凡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充满好奇。 始终带着面罩，露出来部分看着很顺眼，不是非常英俊，但不会让人反感。 穆凡走进演武场，脸上带着微笑，他的心情不错，以至于牙齿上粘着韭菜叶都不知道。 观战席上，众人齐声问道：“青岩，你今天要挑战谁？” 他们这么一吆喝，没注意到他来的人也纷纷寻找穆凡的身影。 穆凡沉声道：“金若云。” 观战席上的众人齐声呼喊，“金若云出来，金若云出来……” 段玲在擂台上注视着穆凡，她看到了穆凡嘴角的泡，以及他牙上的韭菜。这些天，她始终在寻找机会告诉穆凡青儿的事，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众人的呐喊声将她从思索中唤醒，氛围能很大程度的影响一个人。当周围都是鼎沸的声音，人不由自主的就会融入其中。 擂台上，穆凡和金若云各站一边。 金若云的样貌一般，实力不弱，她手上结印，在周身凝练出一串符咒。 穆凡特意给她凝练符咒的机会，他想让这场战斗拥有更多挑战性。 金若云手指轻点，前方的空气泛起一丝涟漪，凭空出现一层水汽。 穆凡见此，心中颇感无奈。本想让这场战斗多点挑战性的，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金若云修炼道法，本身属性为水和电，并且这两种属性都是上乘天资。 没有异变前，穆凡见到她会认真一些。如今只会感到无奈，水能增加他的力量，甚至是成倍的增加。 “你先请。”穆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若云道：“你先，我年纪比你大，理应让你先。” 穆凡想给金若云留一些面子，便说道：“好，那我先了。” 金若云颔首，她面前的涟漪越来越大，在穆凡同意的那一刻，周围翻飞的符文突然一股脑全部涌入涟漪中。 刹那间，空气的温度骤降，涟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事一面冰镜。 她右手持冰镜，左手笼罩在电弧中，双目紧盯着穆凡，已然运足了真元，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穆凡看出她的意图，没有点破，三王剑飞出，化成一道剑影。他重新唤出一把飞剑，迅速逼近金若云。 金若云在心中大喝，右手抛出水镜，然后左右手相合，电弧被牵拉来，形成一道网墙。 穆凡一剑斩出，未能破除电弧，反倒被电弧电的双手发麻。 三王剑绕到金若云背后，金若云想先收拾穆凡，再转身应对三王剑，但是剑已经到她身后，晚了…… 第八十九章 飘了 穆凡的心一阵绞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三王剑的速度逐渐减缓，他事先便与三王剑沟通好了。一旦他自身出现问题，没有他的命令，三王剑不得擅自行动。 剑失去真元的催动，但剑彻底停下来需要一段时间。 金若云有两个选择，淘汰穆凡，被三王剑重伤或杀死；放过穆凡，抵挡三王剑的攻击。 她一挥手，用电弧网住三王剑。 穆凡的心仍在痛，如同刀割，又如针扎。年幼时，他的身体不好，常年咳血，经受过种种痛苦的煎熬，但没有想今天这样的。 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难以保持清醒，而且有不断恶化的趋势。趁着情况尚未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吃力的举起手，说道：“我投降。” “什么？”观战席几近疯狂，他们大部分买了穆凡赢。战斗才刚开始没多久，连真正的交手都没发生，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这他妈如果没内幕，我立马撞死在擂台上。” “就是！内幕，玩的也太烂了。” “根本是糊弄人嘛，一点技术都没有，连遮掩都不做，真当我们是傻子！” 观战席上喧闹连连，段玲望着擂台，脸色不太好，她在心中默念道：“挺住，你这是哪一套？设计敌人？可是直接认输了，难道身体真的出了大问题？” 穆凡趴在擂台上，情况越来越糟，他想从擂台上爬起来，手脚酸软，使不上力，根本做不到。 “我这是怎么了？”他的神智逐渐涣散，“难道中毒了？” 观战席上的众人可不管这些，穆凡关键时刻出差错，让他们赔了钱。本指望赚钱的，这算什么事。 源头在于地上趴着的穆凡，有些人碍于面子，或者觉得穆凡并未作假，便不找穆凡的事。然而有些人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他们赔了好大一笔晶石。 段玲见情况不对，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没人搭理她，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玉堂境的修士而已。擂台上躺着的家伙厉害，但不意味着所有玉堂境的修士都厉害。 输了的赌徒能干出什么来，谁都说不准。 顾不上别的，段玲急忙冲向擂台，她快，但有人比她更快。 百里山的人先一步来了，围在穆凡周围，将所有人隔在外面。 “璇玑境修炼之地不允许私斗，你们来百里山，就应该遵守百里山的规则。”老者负手而立，面向众人说道。 他的话不好使，擂台周围喧闹无比，吵的沸沸扬扬。 “又说一堆冠冕堂皇的大话，刚才打的好好的，突然就躺下了。” “别说没内幕，更别把我们当傻子。”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老者一挥手，高声道：“这件事本就与百里山无关，我们怎么给说法。” “我们都压了晶石，而且压了这个新来的小子。他就这么输了，开什么玩笑？” 段玲也输了晶石，但大事小事她分得清。穆凡的安危是大事，晶石什么的微不足道。 除此之外，她觉得穆凡没那么蠢，一个被剑宗寄予厚望的人，假打也不会这么明显。若百里山参与做局，更不会让人看出局来。 她能看出来，这观战席上的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只是晶石输了，手里没晶石是真的。 怎么办呢？怎么把晶石弄回来？ 闹事！ 法不责众，如果闹事的人多了，倒要看看百里山如何收场。 本来持观望态度的人纷纷加入声讨的队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穆凡有没有假打已经不重要了。 闹事的人不需要讲理，他们只需要一个由头。 段玲看到擂台中央蜷缩成一团的穆凡，心情逐渐沉重。老是这样下去，万一出了问题，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她运足真元，全力呼喊道：“你们听我说，先别管事情真假，人出事了！” 可惜她能运行真元，别人也能，声音很快湮灭在观战席的滚滚声浪。 擂台中央，穆凡浑身上下布满冷汗，心绞痛的感觉没了，但骨骼像被蚂蚁撕咬，肌肉和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他双目无神的望着周围的人，能看到附近的画面，却无法思考。 经脉内的真元流动近乎停滞，浑身无力。不用高手，一个持有利器的小孩就能杀掉他。 演武场声讨的人越来越多，仅凭擂台上的几个人有点镇不住场。 老者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伤到这里的人。” 叮嘱一遍，他还不太放心，又叮嘱两遍。 修炼之地有的是大家族子弟，惹不起啊！万一遇到大家族嫡子长孙之类的，百里山乃至后面的两大家族也担待不起。 可百里山有百里山的规矩，今日因为这些人退让，百里山就不是百里山了。以前有人不拿规则当规则，那时百里山没有直接和违背规则的人对上。现在对上了，就不能退！ 百里山陆续派人过来，将观战席团团围住。 老者见此，再次呼喊道：“百里山的规矩不能坏，自从百里山成立以来，从没暗中作假，今天的情况也一样。你们的晶石输了就是输了，胜负已定，改变不了，谁敢继续作乱，便是与百里山作对！” 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最多借助百里山的名义，不敢用商家和李家的名义。 众人声讨的声浪小了很多，百里山的阵仗摆开了，看样子不准备退让。 老者继续说道：“你们来百里山，有各种各样的目的，我管不着，但必须遵守百里山的规矩。” 他的眉头逐渐展露杀意，抬起手，指着擂台，“晶石输赢公允，百里山问心无愧，一分都会退！” 演武场一静，随即便听到周围人马调配，刀剑出鞘的声音。 擂台中央，穆凡的神智逐渐恢复，他先闭上双眼，猛地睁开，一道精芒闪过。 经脉内停滞的真元恢复运转，流动的速度更快。 穆凡从地上飘起来，他想爬起来的，不知怎的就飘了。飘到天上，俯瞰擂台下的众人。 眼中的世界似乎有些不同，眨了眨眼睛，好像又恢复正常。 众人看到穆凡突然飘起来了，是真的飘，不是跳和飞，他如同一缕烟，风不大，飘荡的过程中微微倾斜…… “什么鬼？”段玲瞪大眼睛，她理解不了这种诡异的事。 第九十章 神的力量 穆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飘，事情突然发生，与方才心脏绞痛一样。 身体不受控制的飘，飘啊飘，飘啊飘…… 众人一个个仰着头，晶石的事先放到一边。 “乖乖……难道是某种神奇的身法？” 一个年轻人呆呆的说道：“莫不是领悟了什么？” 旁边的人说道：“有点像的嘞，先是朝地上一躺，醒来后就飘了。” “是飘了，难道是顿悟？” “你还别说，真像！顿悟啊。” “我就说没买错人，妈的，这次输了就输了，人家顿悟，我们差点耽误人家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大汉坐到座椅上，放声大笑。 空中，穆凡也不清楚自己怎么飘了。他真没顿悟，就是莫名其妙的飘了。 起初以为中毒，现在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眼中的景象再次变化，他好像可以看到别人体内流动的血液，听到很远地方传来的流水声。 穆凡伸出一根手指，逼出一滴血。燃烧星辉，血液瞬间蒸发成气体。 他希望血滴恢复原样，这个想法刚冒出，下一刻周围的气体逐渐汇聚，重新凝成血滴。 血滴的颜色有些变化，穆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新聚合的血滴呈淡黄色。 “这是吸收神力的结果吗？”他心中想道。 穆凡在空中盘旋一会，思考片刻，立即飘出演武场。 演武场内，百里山和众人的对峙趋缓，老者稳住了局面，百里山没闹起来，反倒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众人将所见所闻讲述给其他人，整个璇玑境修炼之地没人不知道穆凡飘起来的事。注意此事的人多了，导致盘内的晶石不但没少，甚至有点增加的趋势。 穆凡回到茶馆，进入二楼，盘膝而坐，内视身体的情况。真元的流速增加，质量……不好说。 修炼饿剑功，真元的质量大增。眼下真元呈现极粗糙杂乱的状态，好像混杂了其他东西。 按说真元混杂其他东西，实力应该减退，但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有种实力稳步上升的感觉。 仔细探查混杂物，混杂的东西貌似比真元更高端，与之相比，真元显得低等。 穆凡将心神完全投入，眼前场景一变，周围江河滔滔，奔涌不息。 他赤身裸体站在岸上，看着滚滚江水。江水中混杂一些淡金色的液体，液体与真元泾渭分明，无法相融。 此处既是经脉内景幻化，反应他体内情况的变化。 穆凡沿着江流飞行，步入丹田。丹田口的真元与淡金色的液体逐渐相融，出了丹田，相融程度更高。 身体正在吸收淡金色的液体，液体相融后，流出来的江水带着淡淡的金色。随着真元运行的周天越多，金色越浓，经脉内的充盈感越强烈。 穆凡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笑了。若他没猜错，这些淡金色的液体便是神力，他此时此刻正在同化神力，化神力为己用。 向淡金色浓厚的区域走，他想找到这股力量的源头。所有经脉都指向同一处——气海。 “果然源自气海，哈哈……终于开始同化神力了。” 穆凡抬起手，把手放到眼前，“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神力，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师父说，神力是先辈们留给我的礼物，我应该没辜负他们吧。” 自从淡金色的神力融入真元，变化不再是悄然进行，一场大规模轰轰烈烈的改变，由此开始。 失去活力的衰竭部分迅速更迭，原本强悍的地方进一步加强。强大的力量让人迷醉，迅速改变穆凡的身体构造。 怪物！变化前，他像一个怪物，现在的他就是怪物！ 穆凡从内视中出来，身体的兴奋和刺激让他忍不住低吟一声。他唤出飞剑，想知道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何种地步。 双手一握，飞剑剑柄多了几根手指印，还未注入真元，飞剑便废了。 体内的变化仍未停止，每过一会儿，体质就提升一段。按照这种态势继续进展，和天字位第一的东方成和交手，只怕要压着实力打。否则一不小心打死了，说不过去。 穆凡放缓呼吸，静静的等待身体变化。如此过了近半个时辰，身体的变化终于停止，他睁开双眼，察觉到一丝异样。 似乎是求证什么，他急忙扒开衣服，果然看到一团胸毛。 虽然他以前没有，此刻是突然长出来的。如果仅仅是长胸毛，无所谓的事，可是有一点穆凡接受不了，他胸毛颜色不对。别人是黑色的，他是青绿色的。 瞬间，一个不好的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传染，万一我的头发也变成这个颜色，呃……岂不别扭？” 穆凡唤出飞剑，他没适应现在的身体。弄断了十四把飞剑，总算把青绿色的胸毛刮了。 这十四把飞剑断的很有特点，有九把断在剑柄，五把断在剑身。 原来他胸前不止长了胸毛，还长了别的东西。青色的鳞甲布满心口，如同一张贴身的软甲。 剑刃不触碰胸口，鳞甲便不会出现。剑刃一旦触碰到胸口，鳞甲立即浮现。剑上的力度越大，鳞甲的硬度越高。 穆凡摸着鳞甲，无奈苦笑，“我已经是怪物了，神力的功用变幻莫测，好在没长到头上、脸上，可以接受。” 神力起效，接下来有一件事摆在他的面前，适应这股力量，并且熟练的掌控。 不然玉堂境修士瞬杀天字位第一高手，哪怕他自己都觉得太过惊世骇俗。 世事无常，一天时间而已，穆凡从用尽全力和东方成和交手，变成想方设法让东方成和输的好看一些。 他跳出茶馆，贴着地面向远处飞掠，最终到达湖泊附近。湖是他和青儿对峙的湖，今日的水面比上次更为平静。 一脚踩到水面上，涟漪慢慢散开。 穆凡想让涟漪停止扩散，涟漪便停了，他试着让涟漪继续扩散，涟漪又恢复正常。 “这就是神的力量！” 穆凡双脚站到水面上，水面蒸腾，慢慢形成一道雾气。 “三王剑，帮我视察周围。” “啾”的一声，三王剑出，剑身轻吟，好像很开心。 穆凡张开双手，向上一挥，湖水沸腾，成千上万把水凝成的飞剑腾空，水剑盘旋而上，没入云霄。 无需使用神魂，只要他想，便可操控，完全无视神魂驭器的规则！ 第九十一章 我干了 水剑破裂开来，化成淅沥沥的小雨飘洒下来。 穆凡控制水滴盘旋，先是一滴两滴，接着迅速蔓延，水滴在空中螺旋下降，从远处看，好像天上形成一个倒置的漩涡。 对水的控制，似乎轻而易举，没有什么难度，但运用身体时，便显得僵硬。 他游进水里，尽力不动用真元，想活捉几条鱼。可是每一次抓住鱼时，都弄得一身血。鱼的身体太软，经受不住他轻轻一抓。 穆凡并不气馁，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总算能捉到活鱼了。 抓住活鱼的目标达成，接下来是抓鸟，完成后还有别的。总之不停的捕捉各种飞禽走兽，用以熟悉身体的力量。 夜半时分，他照例回到茶馆，远远的看到茶馆的灯还亮着。 茶馆开着门，里面灯火通明，老板趴在柜台，一边翻看账本，一边等穆凡回来。 “老板，我回来了。”穆凡平静的说道。 “听说今天你顿悟了。” “是的。”穆凡嘴角带着笑意，“难得的机会。” “实力有所突破？” 穆凡摇头道：“没有，虽然没突破，但是有所领悟。” 他不想让袁正清涉入这些事，不说这些事是最好的办法。 袁正清合上账本，说道：“有所领悟是件好事，对了，你今天害我输了晶石。” “今天发生的事，我也没料到。突然领悟，可遇不可求，晶石的话，没那么重要。”穆凡步入茶馆。 “说的是，不过就是晶石嘛……“ 穆凡从怀中拿出玉牌，晃了晃，“明天你帮我压，赚来的晶石你我平分。” 袁正清皱眉道：“若是输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了。” 袁正清笑道：“听你的。” “不会输的。”穆凡很确信这点，消化了神力的他，根本不在乎璇玑境修士。 袁正清把账本放到柜台，“没吃饭吧，我专门帮你留了饭菜。” “我等会吃，先去调息，之后再吃。”穆凡向二楼走去，到了最后一阶楼梯，扭头说道：“老板，我快要离开了。” 袁正清的手一颤，沉默了一小会，笑道：“你有你的天地，该回去就回去，百里山太小，外面才是你施展拳脚的地方。” “老板，你跟我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也别忘记了。” 袁正清笑道：“我不会忘记，用得到我尽管说。” 穆凡从二楼下来，趴到柜台上，“本想明天告诉你胜负如何的，想了想，今天告诉你吧。” “你说。”袁正清侧耳倾听。 “挑战天字位排名第二的高手宁阳，我会输，但是挑战天字位排名第一的东方成和，我会赢。” 袁正清皱眉道：“会不会太明显了。” “会，非常明显。” “你不怕别人报复你？” 穆凡道：“事了拂衣去，谁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 袁正清望着穆凡，迟疑道：“好……我帮你押了。” “这是我和百里山的约定，挑战宁阳时坑一批人，挑战东方成和时，坑更多的人。”穆凡沉吟一声，“你同意我的做法吗？” “同意。” “真同意？” 袁正清叹道：“如果一个多月前，没遇到你，我想都不会想，一定会同意的。” “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听你的。” 穆凡摇头道：“你不用听我的，你是老板，我是小厮，应该我听你的才对。” 袁正清漫不经心的拿出账本，随便翻看两页，“活得很苟且，晶石再多也没用。” “所以你怎么想？” “不赌了。” 穆凡笑了笑，笑中藏着很多意味。来璇玑境修炼之地，主要是修炼，晶石的事并不重要。 正如他所说，事了拂衣去，神力已经消化，便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了。 晶石可以赚，但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它们是可以下崽的，真要赚晶石，有的是办法。 “老板，你有没有兴趣做大老板？”穆凡含笑说道。 袁正清问道：“什么大老板？” “就比如说……这座百里山的大老板。” 袁正清先是大笑，笑了一阵子，发现穆凡不像在开玩笑，“你认真的！” 穆凡点了点头，“当然是认真的，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飘吗？” “不是，这件事很大。我……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穆凡笑道：“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恭喜你，你将成为百里山的大老板。” “停停停……”袁正清用手按住额头，“你让我缓一缓。” “哈哈……给你时间，让你缓缓，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不是，你等等。”袁正清拍着额头，“你是商家的人？” “我像吗？” “不像，不过商家有你，福祸难料！” 穆凡摆手道：“别扯那些，太远了，就处理好眼前的事。你不是说，自己做不了实事吗？我把百里山交给你，你能办好就办好，办不好，我就当那些晶石打水漂了。” “你刚才提到晶石，你不是商家人，你要买下百里山！” “没错，我想了想，目前我只有二十一岁，建立自己的势力早了点，这次把百里山交给你……当尝试了，别让我失望哦。” “你究竟是什么人？” 穆凡严肃道：“别问我是什么人，相信一点，我道心不改。日后我行事多有不便，百里山能做大，你就向外扩展，成立百里商行。” 袁正清道：“我怕自己做不来。” “那就看你放不放的下，清流大都洁身自好。能做清流，高谈阔论的人太多，但是洁身自好几乎成不了事。干大事不惜身，我把百里山交给你，剩下的你自己拿捏。”穆凡把手搭在袁正清的肩上，“老板，我信任你。你干好或者干坏，我都不后悔。” 袁正清低着头，陷入沉思，不再多言。 他想了很多，正清，正本清源，本想改变污浊，却要成为污浊的一部分。 穆凡登上二楼休息去了，独留袁正清一人在大堂思考。 第二天清晨，阴雨天，茶馆依旧关门，赌场内热热闹闹，大家议论纷纷，讨论近来的战斗谁会获胜，一切照旧，很普通的一天。 一件事发生了，让这一天不再普通。 “咚咚咚……” 袁正清隔着房门说道：“我干了，现在你是老板了。” 百里商行即将成立，百里山很快就不再是商家和李家的产业，它将成为百里商行的发源地，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基石…… 第九十二章 甩手掌柜 穆凡推开门，说道：“进来说。” “我干了。”袁正清沉声道。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穆凡坐到椅子上，笑道：“先前我叫你老板，我是小厮，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是老板，你是小厮。” 袁正清笑道：“小厮不对，起码是大厮。” “哈哈……那就大厮。”穆凡指着旁边的椅子，“我跟你说笑呢，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厮了，快请坐。” “你准备让百里山往什么方向发展？” “看你的，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吸纳人才，赚取晶石最好。” 袁正清笑道：“赚取晶石没问题，吸纳人才不容易。” 穆凡摆手道：“赚的足够多，吸纳人才就不是问题。” “我指的是真正的大才。” “一句话，我做甩手掌柜，运行百里山靠你。” 袁正清坐到椅子上，“你对我这么放心。” “放心！”穆凡靠着椅子，“交给别人我就没这么放心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买下百里山？” “不着急，急也急不来。我先离开百里山，然后再着手。” 袁正清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就在这几天。” “这么快？” 穆凡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离开了。” 袁正清笑道：“这么说来，我只需要等就行了。” “是。” “我这老板做的挺清闲。” 穆凡起身离开椅子，“现在是闲，之后有累的时候，做好准备。” “从我做出决定的那刻起，我就准备好了。” 穆凡大笑，“话你撂在这了。” 袁正清接着说道：“老袁我说话，一口唾沫一个坑。” 他见穆凡起身向门外走去，便问道：“你有事要做？” “嗯，有些事没处理完，我先出去一趟。” 见穆凡走出门外，袁正清打趣道：“去吧，老板。” 穆凡没走远，翻身跳到茶馆屋顶，走进前方的结界内，问道：“前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老者坐在屋顶，望着远方，身形有些佝偻。他似乎不太放心，加大真元输出，扩大结界的范围，以防被其他人察觉。 “所以……你全都听到了。” 老者转过头，笑问道：“你在意这些吗？” 穆凡沉吟一声，“不怎么在意。” “那就是了。”老者转过身，“你和袁正清所说，我全部都听到了。” 穆凡面色平静，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感想？没有！”老者伸手指向茶馆，“袁正清成百里山的老板，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你应该是第一个知情的外人。” 老者笑道：“我想知道，我现在去巴结他，拍他的马屁来得及吗？” 穆凡想了想，说道：“晚了。” “你打算怎么做？买下百里山，然后清洗一遍百里山，把人换成忠于你的？” 穆凡淡然道：“没想好，或者说，我没仔细想过。” 老者的神情略带惊讶，“你真准备全权交给袁正清。” “是的。” 老者忍不住叹息，“人不可貌相，你的种种表现超出了我的想象。” 穆凡没有接话，转而说道：“对了，告诉百里山，我不准备配合他们玩了，我要走了。” 老者面露难色，“这事先前已经说好，不好办啊！” “你能办好的，对吗？”穆凡眉宇间带着强烈的自信。 “是不好办，我尽力帮你摆平，算投名状，如何？”老者后退一步，躬身说道。 穆凡摆手笑道：“可以，我会让老袁留着你的。” “其实我觉得吧，你把偌大的百里山交给袁正清一个人，太过冒险了。”老者的腰弯的更低了，“日后百里山壮大，他权力过大，可能不听号令，尾大不掉。” “继续说。” 老者恭恭敬敬道：“老身以为，应该制衡袁正清。” 穆凡伸出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势，问道：“怎么个制衡法？继续。” “安排一个人分权，防止袁正清一人独大，万一出了问题，也不至于处理不了。” “你觉得谁合适？” 老者面不红心不跳，“老者自荐。” 穆凡坐到房顶，“你好好表现，有机会的。” 他明白老者所说，把百里山交给袁正清一个人有些冒险。 现在二人理念相和，自然没问题，但人总会变的。假如几年后，二人意见不一致，问题便会暴露出来。 袁正清缺乏制衡，不听号令，阳奉阴违，甚至公然对抗都有可能。 凡事皆有利弊，放权过大，约束力太小，但开拓之时，就需要放权，敢作敢为，大胆放手去做。 若现在就想着制衡，未免气量太小，胆识太小，见识太短。制衡有必要，可绝不是现在。 老者有心投诚，不惜拉下脸面自荐，但穆凡回绝了。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太难！ 老者明白穆凡的意思，说道：“见笑了。” 穆凡正色道：“我信任袁正清，愿意给他足够的权力。” “老身给你一个建议，等到百里山发展的一定的规模，必须得制衡，那时候光凭信任可不够。” “谢谢前辈提醒。”穆凡同样回了一礼，不再多言。 老者望着穆凡，过了一会儿，笑道：“是老身多虑了，公子心如明镜。” “只要你为我出力，少不了你的好处。”穆凡立直身子，“如你所说，我心如明镜，不会亏待你的。” 老者道了声谢，又闲谈几句便离开了。 穆凡还有事要做，童殿之前说寻找残剑，而且此事和无道前辈有关。 无道和叶峰是好友，虽然他与穆凡只见过一面，穆凡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落雪山脉下。 童殿身为无道前辈的师侄，那夜谈及的事情不多，但透露出来的消息不少。一批残剑不会让无道那种级别的人如此上心，或许其中有更重要的东西。 穆凡有两个打算，如果那批残剑的质量不错，刚好用来修炼饿剑功。三王剑的食量大得惊人，狠狠的吃，不用担心撑死。如果有更重要的东西，他很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让无道那么上心。 无道云游四海，近来几年行踪成谜，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落雪山脉似乎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而后便如石沉大海。 第九十三章 连神都杀得 童殿的住处和茶馆相隔不远，以穆凡现在的实力，几息时间就到了。他特意稍微流露气息，让童殿有所察觉。 童殿在蒲团上调息，发觉有人来了，睁开双眼，看到穆凡一只手抓住窗户沿，半个身体已经进入房间。 “你找我干什么？” 穆凡道：“你不是说，详情在百里山外告诉我吗？” “你要离开！” “没错。” 童殿疑惑道：“后面的人你不挑战了？” 穆凡嗯了一声，“不打算挑战了，童兄，我在这里趴半天了，你就不请我进来坐坐？” “哦，快快请进，是我疏忽怠慢了。”童殿指着对面的蒲团，“请坐。” 穆凡一屁股拍到蒲团上，“你什么时候离开？” “随时都可以。”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吧。”穆凡直截了当的说道。 童殿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容我收拾收拾东西。” 穆凡道：“你先收拾东西，我就是来这里问一问。” 童殿貌似随口一提，“你来百里山作什么？” “修炼。” “没了。” 穆凡反问道：“你觉得还有其他缘由？” 童殿停下手上的活计，“我就随口一说。” “我也随口一答。” 童殿收拾好东西，二人立即动身离开。出了百里山，御剑飞了上百里，穆凡才和他选了家客栈落脚。 客栈不大，有点简陋，用来居住没问题。一般都是江湖人才在这里落脚，所以比繁华的地方更安全。 童殿布下结界，说道：“接着上次的说，我叫童殿。” “真名？” “真名。”童殿靠着墙壁，“你呢？” “我，我叫晏青。”穆凡说出一个看似真名的假名。 “猜到了，后来猜到的。”童殿道。 穆凡问道：“残剑是怎么回事？” “中州有残剑出世，不乏珍品。” “不是我说你，现在是你掌握消息，你让我参与此事，你能把话说的详细一点吗？”穆凡揉了揉太阳穴，“在哪里出现的？” “中州金源城。” 穆凡又问道：“你自己发现的，还是无道前辈发现，让你告诉我的。” “他让我说的。”童殿扭过头，“如果不是师叔，我懒得找你。” 穆凡闻言笑道：“如果不是无道前辈，那天晚上你可能就死了。” “你不敢。” “反正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敢不敢不重要了。” 童殿道：“所以你能随便扯。” 穆凡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正事。” “你我一同去金源城，找到残剑。” “然后呢？”穆凡皱眉问道。 “然后……然后把残剑分了。”童殿望着房顶，谎话说的非常敷衍。 穆凡道：“你把我当傻子？” “我的确把你当傻子。” “呼……”穆凡靠着对面的墙，“继续说正事。” 童殿笑道：“得到的残剑你我各一半，就这样。” 穆凡问道：“没有然后了？” “师叔说，看你自己的决定，我要做的就是这些。” 穆凡低着头，若有所思。残剑的事一定要去，但他很不喜欢眼前的童殿，若非童殿是无道前辈的师侄，他不建议狠狠的教训一顿。 童殿望着穆凡，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突然轻咦一声，笑道：“晏青，你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叶长老和剑宗培养你，白费功夫，愚蠢至极！如同蠢猪！” “啪啪啪……轰！” 穆凡仍靠着墙，他的手微微发麻。对侧的童殿也站着，只是他的头陷进墙内，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咳咳……”墙上的陷坑中传出几声咳嗽，童殿用双手抵住墙，把自己的头拔出来。 那张原本英俊清冷的脸，此刻红肿一片，大面积淤青，七窍流血，比猪头还猪头。 童殿的身体不住晃动，好不容易站稳了，刚想走一步，却头一歪，栽倒在地。好在有事先布置好的结界，不然又是一片骚乱。 穆凡道：“我本不想打你的，但是你找抽。” 他这话不假，也不是气话，童殿就是在找抽。就算他现在不抽童殿，童殿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惹他。 “你试探实力的手段很低！”穆凡冷笑道。 躺着地上的童殿突然笑出声来，他吃力的翻过身，“手段是很低，但是有用，对不对？” “对我挺有用的，我杀心没那么重，加上你是无道前辈的弟子，不然不会让你好过。” 童殿艰难的抬起手，“我现在的样子很不好过。” 穆凡切了一声，“得了吧你，倘若不是看在无道前辈的面子上，你辱我师门，可不是几巴掌的事。” “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对吗？”童殿盯着穆凡道。 “真正的力量……我自己都没试过。” 童殿闭上双眼，“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年纪轻轻，能将实力修到这个地步？” 穆凡闭口不言，修炼一途，勤勉、天分、机缘、功法、丹药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一般来说，天分将修行中人分成几个层级。每一个层级内，勤勉起主要作用。若要跨越层级，往往需要借助机缘、丹药和功法。 穆凡天分上乘，不算绝顶，勤勉有余，根基牢固。 所修功法“奇门遁甲”为他的崛起起到极大作用，破境丹药没怎么吃过。所遇机缘不多，有些还是有人安排好的。 严格来说，他自己遇到的机缘，寥寥无几！ 玄门举办祭祀大典时，他还没有今天的实力。借助星辉开发潜力，为他今日的风光铺设基石，再之后便是体内的部分神力和师父的神魂断指。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不能彻底说清楚自己是如何修成的。 凡事总有缘由，或许只是他尚未揭开。正如他年幼咳血，不知缘由一样，十余年后，方知气海内封印双神。 穆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这颗雪球已经滚起来了，日后只会越滚越大，至于滚到多大，无法确定。 雪球之下，必然碾入众多灰尘。成长的代价，谁也不能例外。 童殿见穆凡不回答，笑道：“待你修成璇玑，只怕空灵境的人你都杀得！” 穆凡提起童殿，想着气海深处的大黑天，用拉家常的语气说道：“待我修成天突，连神……都杀得。” 第九十四章 两个月 中州金源城，盛夏时节，天上阴云密布，酝酿着暴雨，空气闷热。 穆凡和童殿躺在棚子下，棚子附近是一家酒馆，常有江湖中人在此落脚，偶尔也有修行中人到此喝上两杯。 本来酒馆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在附近的名声很好，从不缺斤少两，更不宰客。 两个年轻人买下酒馆，这家酒馆的名声开始变烂。如果不是这里比较偏僻，就一家酒馆，恐怕早关门大吉了。 童殿的脸好了，他手里拿着一壶酒，昂头喝了小半壶，说道：“已经快两个月了。” “你让我过来，我陪你来了，没看到你说的残剑。”穆凡把酒洒到旁边的地上，没多久便被干燥的土地吸干了。 童殿无奈道：“无道前辈让我到这边来，他没说等多久。” “最多再等半个月。”穆凡不是很开心，“之后不管有没有残剑，我都要离开这里。” “别啊，你急躁，我比你更急躁。按照师父的安排，我要去参加宗门盛会。现在我在这里和你干等着。” “妈的，干等着真不是个事！”穆凡敞开领口，露出一身腱子肉。 童殿盖上酒壶，说道：“如果半个月仍没有线索，我们就走。” ““我们”这个词不合适。”穆凡仰头说道。 “继续等吧。”童殿走进酒馆里，灌满酒水，“你要不要添一点酒？” 穆凡从草席上站起来，说道：“不用，今天喝了不少了。” 这些天和童殿相处下来，有一点非常明显，童殿的话变多了。 与早先接触不同，那时的童殿冷冰冰的，总是一副孤高的样子。这才两个月，话多了，人也没那么冷。 两个月来，穆凡一直在调查残剑的事。酒馆附近方圆三百里地内，上百家青楼和酒肆他都去过。 尽管这么高密度的打探消息，仍然没有找到残剑的下落。 酒馆附近死过几次人，有的是江湖仇杀，有的是抢夺财富，有的是想对穆凡和童殿动手的…… 每一次都让穆凡兴奋一阵，查明后发现均与残剑无关，这让他很失望。 如此又过了四天，第五天夜里，平静的夜空被尖叫声划破，有一群人在喊救命。 穆凡闻声大喜，两个月憋坏了，以至于听到别人求救，首先想到的不是危险和救助，而是有可能和残剑有关。 童殿人先行一步，脚下清风咒，向出事地点赶去。他没等穆凡，因为没必要。 等他到达时，穆凡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人。不远处两个满身是血的中年人抱头痛哭，吓得不轻。 童殿心知他的速度比不过穆凡，所以才直接动身，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穆凡转过身，对童殿说道：“人不是我杀的。” “我还以为你动的手呢？”童殿指着旁边蹲着的两个人，“他们是？” 穆凡扭头对二人说道：“你们站起来。” 二人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给我站起来！”童殿上前一步说道。 二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个头比较高的人说道：“两位大爷饶命啊！” 穆凡道：“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只要你配合我，自然会饶你一命。” 个头稍矮的人猛地站起来，说道：“两位高手，实不相瞒，我们在护送一批东西。” 个头稍高的人扑过去，想要阻止个头稍矮的人说下去。童殿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个高的人，随手一甩，将那人远远的抛飞出去。 穆凡对个矮的人说道：“好好说，不用怕，冷静一点，你叫什么名字？” 个头稍矮的男子道：“小人叫田富。” “田富，跟我说说怎么回事。”穆凡放缓语气说道。 田富叹息一声，“我们田家是开镖局的，前段时间接了个活计。谁知这个活计竟导致我们家遭受灭顶之灾！” 穆凡道：“你们接了什么活？” “运一样东西，几个盒子，我们也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但一定不简单，不然他们不会追着我们不放的。”田富说着转过头，盯着个头稍高的男子，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你是缠丝派的，对不对！” 个高的男子没有回答，他的身边站着童殿。童殿身上散发出强横的气息，那股气息不是他能抗衡的，他清楚这一点，不再反抗。 巨大且无法弥补的实力差距面前，他逃不掉，妄图逃跑，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童殿弯下腰问道：“你叫什么？” 个高的男子道：“陶成。” 童殿继续问道：“你是不是缠丝派的人？” “不是。” 童殿抬手就是一拳，砸到陶成的后背。 陶成的后背闷响一声，动静不大，好像不太严重。若是掀开背上的衣服，只怕不忍看里面的场景。 他蜷缩成一团，想哭喊，张大嘴巴，却叫不出声音。 穆凡站起身，“童殿，你下手轻一点，别把人打死了。” 童殿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待会两个人还得对口供，口供不一致的情况下，没人会死。” “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另有一队人马逃走了，他们护送的盒子恐怕也在其中。”穆凡说完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童殿望着穆凡消失的地方，叹道：“又是什么诡异的手段！” 他来的晚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结合穆凡的所作所为和周围的情景，他只能猜出个大概。 仔细观察地上的尸体，会发现尸体分出两个阵营。一部分尸体伤口大都在后背，应该是在逃跑时，被别人杀了。另一部分尸体的伤口比较零散，八成是搏杀造成的。 为了验证所想，他蹲下来，寻找死者衣物上的特征，只听身后传来田富的声音：晚上作战，我们天元镖局一般在手臂缠上白布。” 童殿的手停下来，指着尸体说道：“为什么他们身上没有白布？” 田富苦笑道：“没来得及，我们也想系上布条，但……情况紧急，那里还管得了别的。” “陶成，你不妨和我说实话，你的骨气没那么硬，我敢保证。”童殿拿出一把匕首，随手把玩着说道。 陶成冷汗连连，思考再三，仍不打算背叛。 第九十五章 画个圈圈 穆凡抬头望了眼天空，阴云越来越重，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 他连续使用遁术，几息时间过后，便探查到一堆气息。无疑，这些是之前逃走的那批。 方才听到有人求救，童殿先行，但是穆凡先到。 当时田家的天元镖局被围攻，为防止被来者全歼，只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突围，另一部分殿后。 穆凡到时，殿后的队伍损失惨重，只有少数人活着，突围的那部分人已经闯出去了。 由于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本想藏在附近查看一下。然而殿后的人只剩下田富，围攻天元镖局的人留下三人看守田富，其他人继续追击天元镖局突围的人。 田富拼死搏斗，干死了两个，穆凡出手阻止田富和陶成，便有了童殿看到的一幕。 天地一闪，紫色稍纵即逝，惊雷一声，雨落。 穆凡迟疑片刻，唤出三王剑，带上面具，杀人！ 天元镖局和围攻镖局的人大都是江湖中人，偶尔有一两个修行中人，实力也低的很。 穆凡杀念一起，便不再迟疑。要么不杀，要么斩草除根， 雨水开始就很大，没多久就把这里变成泥泞之地。 穆凡一弹剑身，拭去剑身上的血。他的头发贴着身上，但杀人的感觉更强烈，以至于有一缕发丝进入嘴里都没发现。 天地间只剩下雨水砸到地面和树林里的声音，喊杀声和呼救声不见了。 天元镖局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的喧闹一下子没了，竟有些无所适从，接着便是毛骨悚然。 “发生了什么？”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混入风雨声中。 “谁在哪里？”另一个人说道。他似乎不太确定，又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你在说什么？吓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那人的声音一顿，发出一声惊愕的感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穆凡提着剑从雨幕中走出，步入天元镖局众人的视线内。 “你们这里谁管事？” 一个年近花甲的人说道：“我，是我，在下田东风，壮士，你是……” 穆凡道：“把你们押送的东西送上来。” 田东风旁边的年轻人脸色立马沉下来，抬手指着穆凡，“你他妈是从那个角落里蹦出来的，也想要我们……” 他话没说完便被田东风捂住了嘴。 “哈哈……”田东风连连赔笑，“年轻人，不懂事。” 穆凡道：“现在交出押送的东西，你们田家还能留存一些血脉。” “来人，把箱子抬上来。”田东风立即下令。 那个之前被捂住嘴的年轻人退到一边，叫道：“爷爷，你就怎么把东西呈上了，我们刚才被人围攻，谁怂了，你这是寒了我们的心。” 田东风皱了皱眉，并未辩解。先前围攻天元镖局的人基本都是江湖中人，可面前的年轻人明显是修行中人，而且实力不低，究竟有多高，无法预料啊！ 从江湖人手中拼死能逃走，从修行高手手里逃生，太难。 天元镖局的人最终按照田东风的意思，把几个箱子抬了上来。 穆凡从剑鞘内拔出剑，众人心一颤，有些想逃，有些想死战，有些想投降…… 田东风咽了口唾沫，袖子被雨水和汗水浸湿，藏在里面的手不住颤抖，他心里没底。不仅是他，整个天元镖局所有人的生死都在面前这个年轻人一念之间。 穆凡把剑插在地上，剑气吞吐，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他托着剑绕着天元镖局的人走，走了一周，剑痕形成一个圆圈。 看着规整的圆圈，他这才收起三王剑，用一种异常冷静的声音说道：“你们都在圈内，一个时辰内，谁从圈内出来，谁就会死。” 田东风弯腰笑道：小哥放心，我们绝对不走，一个人都不会走。” 他的孙儿气得直跺脚，“什么！爷爷，你还是我爷爷吗？他是厉害，但我们怎么能一点骨气都没有！” 穆凡托着剑鞘，指着田东风的孙儿，笑道：“给你彰显骨气的机会，当我的面走出来。” 年轻人望着穆凡脸上的面具，没由来的一哆嗦，竟连大气也不敢喘。 “好，规则制定了，公平起见，有谁反对的，现在走出来。” 田东风收起了笑脸，虽然恐惧，但没失去理智。穆凡刚才画圈展露出来的造诣不低，剑气萦绕在剑痕中，久久不散。 此刻风雨交加，盛夏时节的雨最大，能让剑气留存那么久的，起码是中庭境的实力。这种级别的人不用多，一个就足以灭了天元镖局。 穆凡手一挥，将几个箱子收入储物戒指内。 田东风低着头，他不想被劫镖，可与灭门比起来，镖没了就没了。此事给了他一个教训，再也不借盲镖了，给多少钱都不接。 很显然，箱子里的东西极其贵重，连修行界的人都惊动了。天元镖局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不知怎的泄露了消息。 走江湖几十年，田东风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碰，什么样的人不能碰。面具男子的眼中有杀意，灭门是完全可能的。 穆凡一个人行至偏僻处，布下阵法，并让三王剑在周围视察。虽然消息是童殿提供的，但在弄清箱子里的东西前，他不打算把童殿扯进来。 箱子有锁，难不住他，手上发力，锁应声而断。 穆凡打开箱子，伸头望了一眼，笑了笑。箱子里面还是箱子，里面的箱子上有锁，这个锁不是普通的铁锁，上面有阵法，盒子的材质也换成秘银的。 手贴着阵法，一股往外的推力阻止他靠近盒子。 穆凡猛地发力，仅用一成力，阵法连同盒子一块烂了。 一股寒意从箱子里喷涌而出，将方圆十丈的区域变成冰雪世界。原本有些泥泞的土地被冻的结结实实，雨滴在半空中化为冰晶。寒意还在向外蔓延，一息时间而已，便从方圆十丈变成了方圆十五丈。 穆凡急忙燃烧星辉，抵御寒气。他把脸凑近箱子，看到五六把黑漆漆的剑。 寒气从剑上发出，愈演愈烈，箱子周围都已结冰。 他咬了咬牙，伸手拿出箱子里的剑，寒气并无变化。剑上的温度正常，不是这把造成的。 穆凡把视线投到箱子内的其他剑上，寒气不断加重，浸入身体，就连星辉都不能抵挡。他沉下气，找到那把释放寒气的剑。 入手冰冷刺骨，肌肉瞬间僵化，几乎无法动弹，寒气直入骨髓，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强行燃烧星辉，燃烧速度超过开启第三门，寒气的扩散终于得到遏制。 第九十六章 我像不像有缘人 穆凡把剑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满脸疑惑，心道：“为什么？剑上的寒气是从哪里发出的？” 剑是好剑，品阶应该是七品上等，虽然是残剑，但也足以引起中小型宗门冒死抢夺。可是有一点非常奇怪，这把剑不该散发寒气。 剑身中规中矩，不算特别突出，剑柄的材质奇怪，估计是用某种灵兽的骨骼做成。 他放下剑，回头查看寒气扩散的情况，方圆三十多丈冻的严严实实。树上挂着冰凌，因为温度过低的原因，天上的雨滴没能变成雪，不然将是一副美且奇的景象。 穆凡手上全速运转真元，燃烧星辉，使出大梵天龙象经，终于将寒气封住，并且向剑身上推移。 要找到寒气的发源处不容易，直接找不好找，那就用别的办法找。他倒逼寒气，那里最后发烫，那里就是寒气的发源地。 过了一会儿，寒气的范围越来越小，逐渐局限在剑柄。 穆凡仔细观察剑柄后端，试着抠掉剑柄后面镶嵌的一颗小黑色石块。 突然一股寒气袭来，差点冻住他的手指。 “难道寒气的源头是活的？”他的脑海冒出这个想法，手上加大力度抠剑柄后侧的小石块。 “咔嚓”石块掉落，一只通体雪白的蝉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蝉好像很急躁，不停的扇动翅膀。穆凡一见到雪蝉，心情大好。 此物罕见，传闻已经灭亡。 雪蝉是珍贵的异种，通体雪白，可静心，乃是防止走火入魔的奇兽。除此之外，雪蝉可以梳理真元，镇压气海，凝练神魂，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有记载的雪蝉不超过二十只，它们诞生的条件苛刻。生于寒冰玉石，为玉石之精，却以火焰为食。所食之物越炙热，它们成长的越快。 穆凡满心欢喜，害怕它逃了，急忙抬手去捉。 雪蝉扑闪着翅膀，不但不逃，反倒钻进他的身体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穆凡一愣，随即又想明白了。雪蝉以炙热之物为食，星辉和月华便是炙热之物。 穆凡索性放开了，按说雪蝉形体很大，但它本是灵体，进入经脉时，迅速变小。 雪蝉常年待在剑里，离不开剑柄，若非灵体，早就饿死了。现在终于出来，遇到星辉，再也忍不住了。 它沿着经脉一路爬，遇到星辉就开吃，几千年没吃过饭，吃起来哪还管其他。 穆凡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够不够吃的？ 念及至此，他匆忙收起几个箱子，藏到更隐秘的地方。 盘膝打坐，全速运行三奇，吸收星辉。天降星辉与月华，不断纳入经脉中，与此同时，气海上悬浮的仙山有所感应，从峰顶不断融化星辉。 两者补充，仍然不够雪蝉吃的。雪蝉有灵智，极难收服，偏偏是个吃货，若能满足它的吃食，留住它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如果说以前穆凡对体内的星辉量很有自信，觉得一辈子都用不完。此刻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仙山之巅星辉不断融化，为了供应体内的消耗，身体自行反应，加上他有意融化星辉，星辉从各个河道流出。 月华的质量更高，这些时日，有小部分星辉已经转变成月华。 雪蝉从小吃各种炙热之物长大，哪样更精纯，更美味，清楚的很，它毫不掩饰对月华喜爱，一个劲的吃。 穆凡拼命供应，可惜还是不够雪蝉吃的。 雪蝉吃完了经脉内的星辉和月华，又钻到气海里吃。 青铜门内，大黑天察觉到雪蝉的到来，忍不住臭骂道：“小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雪蝉没回应，自顾自的在气海内吃星辉和月华，好不容易达到一成饱，穆凡体内的星辉和月华几乎告罄。 穆凡意识到自己养不起这家伙，非要养着雪蝉，八门便无法使用，三奇的修炼也将受阻。 雪蝉虽好，从长远考虑，他只能放弃。 于是他内视气海，进入气海内，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儿。 雪蝉在气海中幻化成一个女娃儿，非常瘦弱，灵体虚化。想想也是，毕竟饿了很久，衰弱也是正常的。 “大哥哥，你体内的星辉怎么这么少啊！”小女孩抬着头，疑惑的问道。 穆凡摸了摸鼻子，“不少了吧。” 小女孩指着自己干瘪的肚子，“不够吃的，一成饱。” 穆凡汗颜，苦笑道：“这些星辉我存了好些年，你快给我吃光了。” “洛姐姐体内也有，不过……她经脉内的好多，比你多……嗯。”小女孩张开双臂，绕到后边，“多这么多，不对，还要多。反正我怎么吃都吃不完。” 穆凡柔声问道：“洛姐姐是谁啊？” “你不认识洛姐姐？”小女孩显得有些惊讶。 “我应该认识洛姐姐吗？” “当然了。”小女孩回想一下，“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穆凡看着小女孩，终于明白无道让他过来的目的了。修炼星辉的人极少，小女孩口中的洛姐姐也修炼过星辉，这便是联系。 他继续问道：“洛姐姐修炼的什么功法？” “好像是天宫。”小女孩挠挠头，伸出手，手上幻化出一本功法，“呐，就是这个，你看这两个字是天宫吧。” 穆凡抿着嘴，四处张望，又低头看了眼小女孩手里的功法，“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小女孩说着便把功法扔到穆凡手里，“洛姐姐说，寻找有缘人，修炼此法。” 穆凡打开功法，第一页写着：奇门遁甲为基。 “你这位洛姐姐修炼过奇门遁甲！”活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一个可能练过奇门遁甲的人。 小女孩笑道：“应该……可能……大概吧。” 穆凡拍了下额头，突然嘿嘿笑道：“小姑娘，你看看我，有没有觉得我很像有缘人。” “什么？” “天宫的有缘人啊。”穆凡循循善诱道。他发觉小女孩的灵智虽开，但和三四岁的娃儿差不多，怎么能放过这种机会。 小女孩沉吟一声，抬头说道：“确实挺有缘的，我才出来就遇到了你。” “对嘛，真聪明！”穆凡指着手里的“天宫”，笑道：“这个呢？” “洛姐姐说给有缘人，那就暂时给你好了。” 第九十七章 死了几千年的人 穆凡发自内心的笑道：“好久没遇到你这么聪明的女孩了。” “功法我给你了，你早日修炼，好让我吃饱。” “这个……”穆凡沉吟片刻，无奈道：“恐怕做不到，目前我没有实力喂饱你。” 小女孩道：“我可以等的，暂时少吃一点也没事。” 穆凡来回走了两步，“如果有能力，我很乐意喂饱你，但是我实力低微，供养不了啊。” “我可以帮你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说道。 “怎么帮我？” “帮你凝练月华。”小女孩拍了拍胸脯，“别看我个头不高，其实我可厉害了。” “怎么做？” “你在外面尝试吸收月华，我帮你凝练，会帮你提升速度的。”小女孩认真说道。她的眉头轻颤，低着头像个小大人一般叹道：“如果我吃的更饱一些，凝练月华的速度会更快的。” 穆凡蹲下身，平视小女孩，他看了眼手里的“天宫”，苦笑道：“别轻易相信他人。” “你刚才给我东西吃，现在我帮你，不是很好的事吗？” 穆凡没说什么，他给雪蝉东西吃，也是为了留住它，进而收服它。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想了想，说道：“我叫小婵儿。” “我叫晏青。” “晏大哥，你快去吸收月华，我帮你凝练。”小婵儿催促道。 穆凡微微点头，停止内视，意识回归身体。 他深呼吸两次，静下心来，只觉眉心有一股清凉之气流出，在四肢百骸内流动。运行三奇，星辉和月华从天而降，流入体内。 小婵儿张开嘴巴，猛地一吸，星辉和月华的流动速度立即增加，比之前快了五倍。她轻轻挥动双臂，背后钻出一对通体雪白的翅膀。 翅膀缓缓扇动，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晕，光晕晶莹剔透，与星辉和月华相触，星辉和月华立即变得凝实。量变少了，但是精纯了很多。 如此过了半刻钟，体内的情况逐渐好转。 穆凡收功，再次内视，进入气海深处。 小婵儿手里抓着一把星辉，一边放到嘴里，一边说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吃完的，以后你运功，我帮你，但凝练出来的星辉和月华我要吃一半。” 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但穆凡没有答应，“我正在凝练月华，星辉可以你给你吃，但是月华不行。” “好，那我就不吃月华，只吃星辉。” 穆凡蹲下身，问道：“你为何在剑里？” “我从小就在剑里，那把剑以前很厉害的，可惜大战的时候毁了，加上时光的摧残，已经不行了。” “哦，那把剑以前有多厉害？” 小婵儿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好吧，你的洛姐姐是什么时代的人？”穆凡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代？” “现在，现在已经是三国鼎立的时代了。” 小婵儿疑惑道：“三国鼎立，好奇怪，除了大乾，还有新崛起的王朝。” “大乾已经亡了。” “亡了！”小婵儿满脸的不可思议，大乾灭亡的消息太过突然，她愣了愣，“怎么会？” 穆凡道：“你还没回答我，洛姐姐是什么时代的人？” 小婵儿嘟囔道：“好像是大乾开元年间。” 这下轮到穆凡惊讶了，大乾开元年间到现在起码有两三千年的历史。这批残剑和雪蝉都是几千年前的老古董，残剑经受时光侵蚀数千年，仍能发挥出现在的力量，实属不易！ “恐怕有三千年了……”他忍不住低喃。 小婵儿身体前倾，惊讶道：“三千年，过了那么久了？” “差不多。”穆凡想起残剑的事，“那些剑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知道，洛姐姐的墓穴。” 穆凡皱眉道：“你口中的洛姐姐已经死了！“ “是啊，已经死了。”小婵儿平静的说着一切。 “死了几千年了？” “如果你刚才没算错时间，估计是很久很久了。” 穆凡心中感叹道：“这些残剑竟然是冥器，我……我正好喂给三王剑。” 小婵儿眼皮低垂，“我很久没见过她了，好想她。” “我有办法让你见到她。”穆凡柔声道。 “怎么做？” 穆凡道：“只能见到她。” “你快说办法。” “你知道她的墓地在哪里吗？” 小婵儿连连点头，“我知道，在东边。” 穆凡看着小婵儿那张天真的脸，说道：“就算去了，你也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只有尸体吗？” “嗯，只有尸体。” 小婵儿轻声问道：“你们人类不是说入土为安吗？如果洛姐姐死了，那就让她安息吧。” “安息……”穆凡颇感无奈，苦笑道：“她再难安息。” “为什么？” 穆凡一挥手，气海幻化出几个箱子，他指着箱子里的残剑，“如你所见，本该待在坟墓里的剑被人运出来了，有人知道了洛姐姐的坟墓。” “他们要偷洛姐姐坟墓里的东西！” “没错。”穆凡望了眼残剑，“这些东西损毁的很严重，但仍算得上珍品，现在消息没扩散出去，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万一消息扩散出去了，任谁都没有能力改变。“ “谁都不能吗？” “谁都不能！一个人终究有力竭的时候，阻止不了无数人对实力的渴望。”穆凡走到箱子旁，伸手拿出一把剑，“这批残剑的质量很高。” 小婵儿道：“那该怎么办，我希望洛姐姐能入土为安，不被别人打扰。” “很难，除非找到发现这批残剑的人，然后全部灭口。”穆凡眉宇间写满凝重，事情可大可小，难以预料。 “是不是要杀很多人？” “是，一定有很多。” 小婵儿道：“你会动手杀掉那些人吗？” “何出此问？” “洛姐姐活了近千年，拥有无数宝贝，你帮我杀掉那些人，我把一部分宝贝给你。”小婵儿的脸色难看至极。 穆凡沉吟片刻，“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我的实力可能不足以杀掉那些人。他们中可能存在高手。你也说了，我体内的星辉和月华少的可怜，凭现在的我，很可能死在他们手下！” 第九十八章 画地为牢 雨水倾泻，风吹过林子，白天的暑气和闷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肃杀。 圆圈周围的剑气一点都没消散，任凭雨水怎么冲刷，自屹然不动。 天元镖局的人还真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圈内，穆凡随手画的一个圆圈像一座囚牢，将里面的人牢牢锁住。 等的久了，接近半个时辰，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一直没出现，天元镖局内人心浮动。 从开始的沉寂变成小声议论。 “那个人是不是走了？” “也许走了，也许没走。” “你这话等于没说。” “要不你去试试，说不定能出去呢？可能他真的走了。” “你让我去试，你为什么不去试。” …… 议论半天，竟有争吵的架势。可是圈就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跨越！ 田东风望着圈上依附的剑气，只能向上天祈求，没办法啊，那个带面具的年轻人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强过百倍。 他从穆凡离开后就四处观望，突然看到雨幕中有一个人影。人影的体型有点像面具男子，或许决定田家上下所有人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 雨幕中的人穿过雨幕，走到天元镖局众人面前，说道：“你们都是天元镖局的人吧。” “正是，这位壮士是……”田东风注意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先前那个，仍满脸堆笑道。 “我叫刘二狗。”童殿笑道。他走到田东风面前，“你是镖局的总镖头。” 田东风点头笑道：“鄙人正是天元镖局的总镖头。” 听到年轻人自报姓名“刘二狗”，他便知道年轻人不打算透露姓名。 童殿问道：“你们的箱子哪儿去了？” “之前有个人抢走了。”田东风面无表情，褶子聚成一团，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个头多大，是不是带着面具？” 田东风道：“没错，壮士说的完全符合。” “你们为什么不移动位置啊？”童殿发现这个有趣的现象，下这么大的雨，天元镖局的人几乎都是江湖中人，不去避雨，反倒站着让雨淋。 田东风指着地面，叹道：“那个带面具的男子在这里画了一个圈，不准我们过去。谁敢过去，格杀勿论！” “挺狠的。”童殿走到圆圈所在的位置，用手摸了摸圈内残存的剑气，默道：“你究竟藏着多少实力？” 因为他发现圈上残余的剑气比穆凡之前表现出来的都强，无道师叔派他带穆凡过来，不是心血来潮啊。 “轰隆隆……”连着两道雷鸣把童殿惊醒。 他手中结印，周身萦绕着无数粉红色的符文。这些符文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点亮了雨夜。 天上的雨落下来，经粉红色的光照射，泛着细微的光彩，像桃花瓣从天上飘落。 童殿双手一展，符文汇聚排列，形成晦涩难懂的固定组合。从重组的符文中忽的钻出来十八根棍棒。 棍棒通体粉红，这种颜色的棍子不常见。它们随意念而动，飘到众人上空。 童殿闷哼一声，十八根棍子插到圆圈周围。棍子与棍子之间有淡淡的粉红色丝线相连，将天元镖局的人圈住。 “我的意思和之前那位公子一样，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暂时不要乱跑，免得遭了野兽攻击，死无全尸。”他指着面前的棍子，“这些棍子能保护好你们，祝你们好运。” 田东风什么都没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了等于没说。 不止他一个人，整个天元镖局再次陷入沉寂。 童殿问道：“你们知道先前那个人在哪里吗？“ 无人应答。 “我再问一遍，你们知道吗？”童殿黑着脸，“现在开始，每过一息时间，没人回答，我便杀一个人。” “我们不知道。”田东风说道。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童殿一甩衣袖，飘然离去。 田东风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总算没发生无法挽回的事，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童殿全力展开神识，仍探查不到穆凡的气息。他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挨着寻找。 没多久，他找到了一块冻成冰雪世界的地方。范围不大，但除了穆凡搞出来的，他想不到其他人。 “你在这里干了什么？弄得到处都是冰。”童殿弯下腰，拿起一块冰，感受冰上传来的凉意，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另一边，穆凡挥手将幻化的箱子移走，“我会帮你，但得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洛姐姐活着不开心，死了绝不能被人打扰，谁都不行。”小婵儿执拗道。 穆凡摊手道：“你能感受到我的力量，我这个人大部分时间都会量力而行。” “如果你帮不了我，那我就去找别人帮忙。” “不行。” 小婵儿皱眉道：“为什么不行？” “你会被囚禁起来的。”穆凡压低声音，故意假装沙哑，像吓小孩子一样。他说的是真实情况，最好的例子就是他自己。 第一眼看到雪蝉，他便想动手抓住。 小婵儿坚定道：“我不怕被囚禁，而且我可以逃，我不是吃素的。” “你的确不吃素，只吃热的。”穆凡用手比划，“有些牢笼一旦困住你，你就别想逃了。” “可……可是不能让那些人打扰到洛姐姐。” 穆凡来回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脸，“一般情况下，我不想叨扰师父。如果这件事失控，我就只能通知师父了。” “你师父是谁？” “叶峰。” 小婵儿问道：“他很厉害吗？” “当然。就算你的洛姐姐还活着，谁强谁弱也难说。” “洛姐姐生前修为达到天突境乾坤后期，你师父是神吗？” 穆凡刚想在小婵儿面前吹嘘一波，便被硬生生堵住了。 他干笑道：“我师父不是神。” “那不就得了，他肯定不是洛姐姐的对手。” 穆凡不想再讨论谁强谁弱，他急忙岔开话题，“不要在意这些，总之只要我师父参与此事，你洛姐姐的墓就没人能动的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小婵儿很急切。 第九十九章 原来是他呀 穆凡摆手道：“这件事你交给我，放心好了。” “你保护好洛姐姐的墓，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宝贝。” 穆凡没有拒绝，小婵儿口中洛姐姐的强大超出他的预料。这种高手的宝贝，绝不是凡品，甚至有可能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目前应该没有大型势力发现这座陵墓，不然不会让江湖中的镖局掺和进来。 若真是江湖中人，或者中小型宗门发现的，以他们的实力，最多挖掘外围的一小块。 仅是外围的一小块就有这种品阶的剑，陵墓深处的宝藏可想而知，至于核心地带，恐怕足以让无数高手疯狂。 穆凡有私心，这么大的饼摆在眼前，谁能忍得住。那些宝藏与其永远尘封，不如拿出来给活人用。 有一点他没想明白，这件事和无道前辈有很大的关系。无道引导他来这里，说明这里和他一定有什么联系。 以无道的实力，知道这批残剑，绝对知道陵墓的事。 为什么无道不动这座陵墓？是不敢动，亦或者是不想动？ 残剑不是凡品，对穆凡而言，吸引力并不是特别大，不过陵墓的吸引力超乎寻常的大。 洛姐姐是谁？她在这座陵墓里放了多少宝藏？她的天宫和奇门遁甲有联系，此人和穆家有没有关系？ 按说穆家一共就三代人，洛姐姐是三千年前的人，百代之隔，太过久远了。 穆凡道：“小婵儿，你安心住在我的气海内，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的气海内住着一个神，你不要搭理他。” 小婵儿听到神，一点也不惊讶，平静的问道：“是哪个神？” 穆凡注意到小婵儿的反应，答道：”大黑天。“ “原来是他呀。”小婵儿一脸见了熟人的表情，就跟听到了隔壁大婶的名字似的。 ”你认得他？“ “认识。” 穆凡急忙问道：“怎么认识的？” “打着打着就认识了。”小婵儿淡然道。 “你打的？” “我没那么厉害，是洛姐姐打的。”小婵儿朝穆凡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过来。 穆凡道：“这里是气海深处，你说就是了。” 小婵儿吐了吐舌头，“以前有些神作乱，被洛姐姐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穆凡注意到小婵儿说的是有些，而不是一个神。 大乾王朝鼎盛时，风光无限，向北把妖族打到祁山防线以北，向南把疆域推到南海，向东打到东海，向西达到瀚海沙漠。 疆域内大小宗门众多，修炼的功法也厉害，但它们的权力不大，不像现在的宗门尾大不掉。 人修炼到极致，可以诛神，而非被神滥杀。 穆凡怀念前朝的风光，然而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总得向前看。 小婵儿笑道：“你带我去看看大黑天吧，现在你是主人，他被你抓住了吗？” “不是，是有些人把他抓住了，然后关到我这里。” “谁抓的，挺厉害的。” 穆凡笑道：“我刚才跟你说过的，我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你快带我过去。”小婵儿迫不及待的说道。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里距离迷宫墙的距离不远，我目前连那边都过不了，更别说青铜门了。 小婵儿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没见过大黑天喽？“ “见过，师父带我去过一次。” 小婵儿皱眉道：“真没意思，我还想会一会大黑天呢。” “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联手通过迷宫墙。” “实力不够的人不止你一个。”小婵儿挠了挠头，“我本就不擅长战斗，加上这么多年来饿着肚子，好不容易吃到一点东西，但这距离恢复实力远远不够。” 穆凡问道：“你全盛时期，实力如何？” “快要达到天突境。”小婵儿低着头，“丢脸。” “额……”穆凡汗颜，他笑道：“你先待在气海，我去外面处理一些事。” “记得你答应我的，赶快去找你师父。” 穆凡停止内视，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他将自己出现的痕迹消灭干净，回到困住天元镖局众人的地方。 田东风等人站在雨中，一个个低着头，如同斗败的公鸡。 穆凡留意到剑痕附近的十八根棍子，直接问道：“棍子是谁放的？” “刘二狗。”田东风发现面具男子来了，立马说道。 “刘二狗是谁？你们的仇家吗？” “不是，我们不认识他，不过他好像认识你。” 穆凡心道：“原来是童殿。” 他一记手刀，三四根棍子应声而断，向前一步，用脚抹去之前画下的圆圈，“你们走吧，逃到没人知道的地方，自求多福。” 田东风躬着身子，赔笑道：“我们是不是碰到了不能碰的事？” “正是事情大，你们不知情，反倒不会死。” “那我们现在就走？” 穆凡道：“越快越好，等你打听到中州发生了一件大事，事情结束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他靠近田东风，又道：“事情没结束之前，千万别回来，若是被人盯上了，不光你一个人，整个田家全完玩。” “啊……哈哈。”田东风牵强的笑了笑，头不停的点，“知道了，明白，明白。” “走吧，别墨迹了。” 田东风朝后面的人招了招手，“走，全部都走，马上走……” 镖局的人陆续离开，剩下风雨和足迹。足迹很快湮灭在风雨中，林子里便只剩下风雨。 做完这一切后，穆凡坐到地上，靠着树干，等童殿回来。 天元镖局的人威胁不到他，他们不知情，就算被抓住了，也扯不到他和童殿身上。 童殿在外面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穆凡，无奈之下返回困住镖局众人的地方。人刚到就发现靠着树干的穆凡。 “你跑到哪里去了？” 穆凡拍了拍旁边，手掌拍到泥水上，泥浆溅的到处都是。 “我才不坐呢。”童殿走到旁边，依着树，“箱子在你手里？” “明知故问。” “你想怎么做？”童殿低着头问道。 穆凡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做。” “箱子？”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那几个箱子，“这里的剑，你随便挑，挑剩下的给我。” “果然，阔绰的很啊。这些残剑就算用不到，也是难得的好东西，拿出去卖了，我能赚发！”童殿弯下腰，不断挑选。既然穆凡让他先挑选，他可不会有半点扭捏和不好意思。 第一百章 两派 穆凡收回箱子和残剑，“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先别问我，说说你的计划。” “你不是要参加宗门盛会吗？” 童殿笑道：“计划是一回事，摸到这些残剑后，我已经改主意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吃不下大象，老虎豹子就够了。”童殿仰头笑道。 穆凡道：“我跟你说个事，你帮我做了，你想要老虎豹子，我给你。” 童殿有些好奇，“你说。” “帮我把一封信送给我师父。” “就这？” 穆凡点了点头，“就这个。” 童殿突然问道：“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穆凡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和后背，泥水从衣服上脱落，转眼的工夫，便再难找到灰尘。 “我刚才看到一块冰雪区域，我怀疑是你干的。”童殿盯着穆凡的眼睛，似乎想抓住穆凡的情绪变化。 “是我干的。”穆凡坦言道。 “你在那里做什么？”童殿质问道。 穆凡摇头笑道：“我做什么不需要跟你说。” “不需要？”童殿嘲讽道：“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你要清楚，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应该跟我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箱子里的剑任你挑选，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童殿的眼睛始终盯着穆凡，“你不愿意说，难道你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不愿意与我分享？” 穆凡笑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不，不是我的想象力丰富，那些冰块摆在眼前，我不得不这么想。” 穆凡皱眉道：“你想知道，让你知道也无妨。” “最好不过。”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把通体雪白的飞剑，剑一出，周围的温度立即降了下来。 “我先得到箱子，打开看，发现里面就一把完好的飞剑。”他毫不犹豫的说谎了。 童殿呵呵笑道：“你……不厚道啊！” “我没杀你已经够厚道了。”穆凡摆动手腕，“杀你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我毕竟是无道前辈的师侄，你是叶峰的弟子，上一辈是朋友，你可不能杀我。再说了，是我带你过来，不然的话，你知道残剑和这个地方？” 穆凡道：“我觉得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无道前辈派来送信的，千万不要过于高看自己。” “我们约定好的，东西一半。” “行了，停，先别因为分东西争论，你那边审问的结果什么样了？”穆凡转移话题。 “解决了。” “人呢，你不会杀了吧？” 童殿笑道：“杀了。” “这件事涉及到哪些人？” “缠丝派和镜湖派，至于天元镖局，不过是一不小心卷入其中的江湖势力。” 穆凡环顾四周，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这两派是修行势力吗？” “是，两个小门小派，不足为虑。” 穆凡沉吟一声，说道：“我们先把这里清理一遍，然后暗中保护天元镖局的人离开。” 童殿疑惑道：“你疯了，有宝藏不去找，把时间浪费到天元镖局的身上！” “我有自己的考虑。” 童殿抿着嘴说道：“那是你的考虑，不是我的，你必须说明白了，不然的话，我不会奉陪。” “既然牵扯到两派，应该是某人或者某个势力托天元镖局把箱子送给镜湖派，缠丝派从中作梗，准备把箱子劫走。按说这批残剑如此珍贵，一把就够这两个小派吃上百年的，镜湖派不可能不接应。”穆凡指着自己，“如果我是镜湖派的人，我一定派人接应。你自己想想，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童殿逐渐从得到珍宝后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方才那批难得的残剑让他有些失态，甚至有些膨胀。 此刻冷静下来，莫名一阵后怕，再看穆凡时，没由来的一颤，庆幸自己没和穆凡闹掰。 一个人面对这么多珍品，丝毫不为所动，面不改色，不像这个年纪的沉稳，定然是心志极坚之辈。没有杀心还好，若有杀心，想从他手里逃走都是件难事。 “你会怎么做？”穆凡见童殿不回答，又问了一句。 童殿干笑一声，“如果是我，我也会派人接应。” “这就对了。”穆凡指着插着棍子的地方，“现在缠丝派的人被我们杀光了，镜湖派接应的人没到，你说应该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杀光天元镖局的人？消灭所有痕迹，以此瞒过两派的人，控制这件事的影响范围？” “太激进，太贪图省事了。”穆凡摆了摆手，并不认同童殿的观点。 “你觉得该怎么做？我听你的。”童殿的语气比得到残剑后缓和了许多。 穆凡道：“暗中护送天元镖局的人，让他们暂时隐形，谁都找不到。” “为何？” “天元镖局的人暂时消失，除了你我二人，再无人知晓残剑的下落。无疑，镜湖派和缠丝派肯定会去寻找天元镖局的人，他们舍不得那批残剑。”穆凡走到一根棍子旁，随手一拔，便将棍子拔了出来。 童殿暗自心惊，对刚才的莽撞更是后悔。 穆凡把棍子抱在怀里，继续说道：“我们将有足够的时间去镜湖派和缠丝派查探情况，然后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算按照你说的做，也没必要留下天元镖局的人，完全是多此一举，为此浪费时间不值得。”童殿说出自己的想法。 “天元镖局的人可以应急。” “应急？”童殿不解。 穆凡拔下其他棍子，“情况危急的时候，逼天元镖局的人出来，吸引视线，为我们争取到更多时间。残剑是小，我倒是好奇残剑背后的事有多大，必要时刻，我们把残剑放回箱子，再给天元镖局的人送过去。” “你……这……”童殿支支吾吾，“那么好的东西，不如用次品冒充一下。” “残剑没了就没了。”穆凡目视前方，仿佛穿透了雨幕和漆黑的夜，“弄清楚背后的事才算赢。” 他自然知道背后的一些事，小婵儿已经和他说了，洛姐姐的陵墓才是真正的宝藏，一些残剑在这等巨大的宝藏面前不算什么。 穆凡相信背后的事没那么简单，无道前辈葫芦里卖的药味道奇怪，不好好吃，恐怕弄不清楚啊！ 第一百零一章 分配任务 童殿展开双臂，凝练符文，将那些棍子收了回去。 “晏……谁去暗中保护天元镖局的人？”他想叫穆凡的名字，只念出一个“晏”字，意识到不妥，生生将“青”字咽了回去。 穆凡笑道：“你刚才对天元镖局的人说，你叫刘二狗，我比你小，你叫我刘三狗吧。” “呃……好。谁去保护天元镖局的人，你？我？还是我们？” “当然是你。”穆凡笑了笑，“不然呢。” “行，我就我。仍按照先前约定好的，东西我们一人一半。” 穆凡拍了拍童殿的肩膀，“没问题，一人一半，护送天元镖局的人到安全地点，然后再帮我做一件事，得到的东西你二我一，如何？” “不……妥。”童殿想答应的，但他害怕自己要的太多，穆凡会动手杀了他。 “你觉得怎么分比较合适。”穆凡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一半一半，挺好的。” 穆凡把手从童殿的肩膀上拿了回来，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哈……哈哈。”童殿笑得不太自然。 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他的想象，本以为有些残剑，现在发现残剑可能不是全部的宝贝。一旦牵扯的宝贝过于珍贵，他怀疑穆凡会下死手。 事实上，穆凡没打算下死手，可能在某些瞬间冒出过这个想法，但都被他否决了。他准备谎报宝物的数量，给童殿几件了事。万一童殿不识相，再决定要不要下死手。 这笔财富太大了，有能力弑神的人，陵墓内的宝藏势必令人疯狂。不是一般的疯狂，消息扩散出去，将引起整个修行界的沸腾。 在这笔宝藏面前，无道前辈的师侄，一个相处不久的人，虽然穆凡不想采取雷霆手段，但有时候公心大于私情…… 穆凡和童殿一边消灭先前留下的痕迹，一边商议具体的行动方案。 由于天元镖局是要把残剑送给镜湖派，缠丝派更多是从中阻挠。从这个方面考虑，镜湖派知情的可能性更大。 穆凡必须先去一趟镜湖派，查验此事有没有牵扯到更大的势力。若是牵扯到大型势力，这件事就更难办了，可能要让师父出面。 他不想让师父出面，因为师父出面，意外着这件事不再是局部的小事，而是一件涉及方方面面的大事。 童殿的任务比较简单，护送天元镖局的人到安全地点，然后去剑宗给叶峰送信。 当信交到他手里时，他终于知道此事大到吓死人。尽管比穆凡大了几岁，可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大事，一时间竟茫然无措。 反观穆凡，虽然有些许紧张和焦虑，但阵脚不乱，思维灵敏，制定了每一步的计划，考虑此事可能牵扯的人和势力。 大事磨砺人，三年多的经历不是白费的，每一次挑战和磨难都成为养分。 三年前，他是幼苗，三年后，他称不上大树，但也长成了小树，而且枝叶繁茂，根系发达。 修为愈高，心志愈坚！ 二人制定了计划，天还没亮，雨停了。 童殿先行一步，留下穆凡一人。 穆凡拿出草席，铺在地上，又拿出枕头。忙活了一夜，一直没合眼。躺在草席上，枕着枕头，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他在等人，等镜湖派和缠丝派的人。 天元镖局人数不少，哪怕有童殿暗中护送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被镜湖派和缠丝派的人发现，不然很容易拖慢速度。 大批人马追击天元镖局，尽管童殿的实力高强，仍有可能让天元镖局的人察觉。 童殿护送天元镖局是暗中行事，这个暗中同样针对天元镖局，尽力不让天元镖局察觉。 穆凡躺在席上，他相信镜湖派和缠丝派会来的。 这里是两派人马消失的地方，人没了，他们总要过来查看。 穆凡要拖住两派的人马，并且一个活口都不能剩下。眼下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洛姐姐陵墓的事绝不能传出去。 天亮了，初升的阳光倾洒到这片林子，照到他的身上。 似乎是默契，缠丝派的人跟着光一块过来了，他们看到正在草席上睡觉的穆凡，穆凡也看到了他们。 “你，躺在草席上的，你是谁？”领头的光头说道。他的头上有几道疤，最长的一道逼近右眼，面相凶恶。 穆凡慢悠悠的从草席上站起来，卷起草席。他在判断附近人数的多少，待嘴唇微张，吐出个“六十七”时，便听领头的光头不耐烦的说道：“本大爷问你话，你他……” 一道剑光闪过，光头眼前一震眩晕，天地倒转。其实他的身体没动，只是头掉了。 三王剑攻击极快，穆凡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缠丝派外围的斥候发现不对，掉头想跑，他才移动位置。 无需运行步法，只需跑过去，然后一记手刀，便清净了。 如此重复动作，没多久这里就只剩下一个活人，那个活人就是他自己。 穆凡再次清扫此处，该埋的人都埋了，林子又恢复先前的样子。 处理完这些人，接下来便是镜湖派的接应队伍。他重新铺好草席，等待下一批人的到来。 镜湖派的人来的有点晚，正午时分，这批人才姗姗来迟。 穆凡暗道：“以你们的速度，就算没有我和童殿，箱子里的残剑也没你们的份。” 镜湖派的领头人说了句和光头差不多的话，然后也死了。 这次他开杀戒，但是留了一个活口。毕竟要去镜湖派一趟，抓个活人问问路，弄清楚里面的情况总是好的。 清理完两派的人，照例毁尸灭迹。 穆凡背对着仅存的活口，摘掉面具，换上斗笠。斗笠上垂着黑布，本来是用来遮阳的，用来遮挡面容也不错。黑袍套在身上，雨后天气清凉，着实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他转过身，对镜湖派的人说道。 那人听到穆凡问他，猛地一哆嗦，说道：“小人，小人……叫常英安。” “你在镜湖派担任什么职位？” 常英安道：“外门弟子。” 穆凡笑道：“镜湖派也分内外门弟子？” “是的，虽然门派小了点，但是五脏俱全。”常英安低着头说道。 “在前面带路吧。” “啊……”常英安瞥了眼穆凡，连忙点头道：“是！” 第一百零二章 没有用过的神力 常英安在前面走，穆凡跟在后面，问道：“镜湖派有多少人？” “大概上千人。” 穆凡道：“门派不小嘛。” “大都是普通人，没修炼的资质，比不了你们修行中人。”常英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是修行中人吧，我看你御剑的样子，真风光，羡慕极了。” “你不怕我？” “怕，你把我们门派的人都杀了，我当然怕。”常英安摸着胸口，“说真的，以前我都没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我也以为我会吓得尿裤子的，嘿嘿……好在没有，没让你看笑话。” 穆凡笑道：“镜湖派的门主实力如何？” “他是修炼过功法的，可能有气海境的实力了吧。”常英安试探性的问道：“你的实力恐怕比气海境强吧。” “是的。” “有多强？”常英安试着说道：“中庭境，你该不会真的修炼到中庭境了！” 穆凡没有辩解。 常英安见穆凡不回话，以为是默认了，干笑道：“怪不得我们的人都不是你一招之敌。” 穆凡仍没有回话，他的实力远超中庭境。哪怕压着实力打，一招横扫一片中庭境也是件简单的事。 之所以没辩解，是因为没有必要，辩解了反倒不好。一个可以击败璇玑境后期的修士，莫名其妙的盯上镜湖派这种小派，本就让人疑惑。 常英安在心里笃定穆凡有中庭境的实力，又胆小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被杀了。 穆凡问道：“镜湖派有防守阵法吗？” “有。”常英安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阵法威力如何？” 常英安沉吟一声，“应该拦不住你，打败气海境没问题，拦住中庭境就有些吃力了。” 穆凡见常英安把他当做中庭境修士了，忍不住笑道：“镜湖派后面有没有其他势力？” “啊？”常英安没听明白意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我问，镜湖派后面有没有其他势力？” 常英安道：“什么其他势力？” “比如说修行宗门之类的。” 常英安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应该没有。” “你们门派和哪些门派来往比较紧密？” 常英安很紧张，他挥手道：“别问的太快，我需要一点时间反应。“ “这需要反应吗？” “当然需要。”常英安扶了扶胸口，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紧张感稍微减弱了一些，“有些门派和我们来往挺亲密的，但是没有修行宗门。” “全是江湖门派？”穆凡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比如黑龙帮，金银帮……”常英安一连说出一堆名字。 穆凡从后面轻怕常英安的肩膀，常英安只道穆凡要杀他，吓得惊叫不已，手脚乱颤。 “停，不用继续说了，这个问题过去，我们再说说其他的。”他放缓语气，安抚常英安。 常英安好不容易不再那么紧张，两个人聊的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 穆凡在对话的过程中，对镜湖派已经了如指掌。 常英安说的话不知真假，毕竟全是他一面之词，目前无法验证。 为了确保得到真实且准确的消息，穆凡问的问题很细，问完一遍后，又重新问了一遍。 常英安两次回答的内容差别很小，基本可以判定是真的。 也许是求生欲使然，常英安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和穆凡闲谈起来，问了一大堆琐事。比如：你有没有妻子了？有孩子了吗？有喜欢的人了吗？能不能收我为徒…… 穆凡开始回答，后来便不再回答。和一个将死之人谈太多没意义，谈的多了，动手杀人心里就有了负担。 快要到达镜湖派时，常英安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扭头笑道：“朋友，能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 “很抱歉，不能。” 常英安叹道：“即使我快要死了都不行？” “不行！” “好吧，我知道了，不行就不行。”常英安面对死亡，显得非常放松和清醒。 穆凡道：“你比一些成名已久的大英雄表现的更好。” “真的吗？” 穆凡郑重的点头道：“一路走好。” 一剑配上一点星辉，出剑将人杀了，没有痛苦。一点星辉燃尽，常英安重新融入天地。 镜湖派在一座岛上，岛距离河岸大概有十几里地。正常情况下，湖面是宽不到这个地步的，不过镜湖岛下游有一座堤坝。 堤坝建造的年代久远，据说是东泽的某一任皇帝建造的。尽管穆凡和赵氏皇族越走越远，将来的某一天可能兵戎相见，但他对这位皇帝依然充满尊敬。 无他，造福一方民众，让这些靠天吃饭的老百姓免于水患。 镜湖岛不小，岛上居住着十余万人，大部分是普通人。每天都有人来往镜湖岛，摆渡的人很多，不愁过不去。 穆凡租了一条小船，付了银子，卧在船上，与其他过河的人没什么区别。 到了对岸，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 镜湖派的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有待考证，一旦证明的确没有，就不用这么小心了。 躺在客栈的床上，穆凡隐隐听到小婵儿呼喊。他急忙内视，进入气海。 气海内，小婵儿蹦蹦跳跳的，见他来了，开心笑道：“你终于进来了，哎，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小婵儿抬手一招，从空中落下一道光华。她摊开手掌，光华聚成一团，落到掌心。 “就是这个喽。” 穆凡眉头微皱，问道：“这是什么？” “神力啊。”小婵儿用力一闻，“在你气海内的神力，你居然不知道。” “神力？”穆凡彻底困惑了。 小婵儿继续说道：“这神力不是你自己凝练的，你怎么搞到的？” “可能是师父。” “这么说来，你那个师父确实挺厉害的。”小婵儿一挥手，神力散去，化成漫天荧光。 穆凡很困惑，那日在璇玑境修炼之地突破，已经将神力消化掉了。可小婵儿说气海内还有神力，这就怪了。 难道是上次没将神力完全消化，亦或者是大黑天又分割出一部分神力？ 他拍拍脑袋，问道：“小婵儿，我体内这部分神力存在多久了？” “嗯……快半年了，而且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用？” 穆凡一屁股坐到地上，暗道：“没用过，那我修炼之地体质改变是为何？” 第一百零三章 交给你了 气海内静悄悄的，穆凡坐着不说话，小婵儿见他不说话，也跟着沉默。 这种沉默过了一阵子，终于被打破。 “小婵儿，我有没有可能……我说可能，我自己凝练出了神力？” “什么？”这下轮到小婵儿好奇了，“你凝练出神力？可是……你是人啊，不是神。” “是，我知道我是人，但是不对。”穆凡挠挠头，抓掉几根头发。 他没用过大黑天的神力，那就说明那日修炼之地体质变化另有缘由。除了神力，还有什么力量能如此彻底的改变体质。 小婵儿学着穆凡的样子，挠挠头，叹了口气，说道：“没听过人能凝练出神力的，就算是洛姐姐，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穆凡轻“咦”一声，“听你的意思，洛姐姐也曾经做到过，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一样的，她她……她……”小婵儿有些心急，说着说着反倒卡住了。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她身上流着神的血液，身为大乾王朝的公主，本身就是半神裔。” 穆凡一愣，急忙问道：“大乾王朝的王室有神的血脉？” “是啊。” “我以前没听说过。” 小婵儿说道：“洛姐姐体内的血脉极其精纯，她修炼天宫，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若非她是女儿身，便是大日金焰也凝练的出来。” 穆凡问道：“大日金焰又是什么？” “便是天宫的最后一重，吸收太阳星的能量，无穷无尽，不死不灭。” 穆凡心里一颤，三奇日月星，他勉强达到月的境界。三奇记载，最高境界便是金焰，天宫此法更在三奇之上。 月之境界分为三层，新月，弦月，望月。达到望月境界大成，修为恐怕早就达到天突境乾坤后期了。 从修炼三奇开始，穆凡偶尔想过练到日之境界，但是太难了，几乎无法做到。 小婵儿见穆凡又不说话了，她嘟着嘴，也坐到地上。 穆凡柔声道：“小婵儿，我修炼过三奇，你知道的，我现在勉强可以凝练月华，这种情况下，我有可能自己产生神力吗？” 小婵儿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除非你不是人。我是说，你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人。如果你身上没有神裔的血脉，是不可能产生神力的。” “这么说来，这个问题无解了？” “我想不出答案。”小婵儿低着头说道。 穆凡回想起璇玑境修炼之地，神裔青儿的所作所为，突然说道：”小婵儿，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我的父母有一方是神裔？” “有可能。”小婵儿点头道：“你的身体好奇怪，因为你的血脉很正常，和常人一样啊。” 穆凡道：“有没有可能，我的体内神血极少？父母那辈留个我的神裔血脉很少？” “也许吧。” 穆凡抱着头，苦笑道：“更奇怪的事出现了，我的父母都是人，最多就是修炼资质好很多的人。” 小婵儿笑道：“可能你不是亲生的。” “瞎说什么呢。”穆凡抬起手，轻轻敲了小婵儿的头。 小婵儿摸着头，说道：“你父母是人，你不是人，这不明摆着的吗？我可一点都不笨啊。” 穆凡哭笑不得，“这说明我们的猜测线路错了，推倒重来。” “嘿呦，洛姐姐都不敲我的头。” “你洛姐姐有什么宝贝在你身上的，你不如先给我吧。” 小婵儿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记住了她的功法，至于宝贝嘛，我可以去陵墓里帮你拿。” “功法呢？”穆凡伸出手，不觉间他的脸皮已经厚的吓人，找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精灵要功法，甚至骗取小精灵上一位主人的宝贝。 “小婵儿住在我气海内，我供她吃，付给我点东西也正常。”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惜没能力跟大黑天要房租，若有一天有能力了，还不得朝死了的要，收房租收死大黑天。 小婵儿很配合，伸出双手，两本功法出现，一本“请神功”，一本“钉头七箭书”。 穆凡翻开两页，从脚底板开始发麻，直达头皮，身体一哆嗦，汗毛直立。这两本功法已经超出人的范畴了，真真是神功。 “请神功”像是“八门”的升阶功法，八门是借星辉之力，请神功则是请星神入体。八门是一时增加，请神功是永久性提升。 将请神功练至大成，身体有八神之力，到时候便不是弑神，而是屠神。 “钉头七箭书”更是离谱，根本不像是世间存在的功法。通过某种仪式诅咒人，便可将人咒死。 看到钉头七箭书，他瞬间回忆起言出法随的项甲。 作为夜尽的老大，项甲修炼的功法也不像人间的武功，神乎其技，名唤金口玉言。相比两种功法，还是金口玉言更厉害些。 金口玉言可以直接把实力弱的人说死，给人带来厄运，也能救活人，给人带来好运。 第一次听说金口玉言时，穆凡是不太相信的，后来信了，但是他却没想到这种级别的神功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祖宗，还有没有别的功法？” “当然有了，小伙子。”小婵儿满脸笑容，好像很喜欢被叫做小祖宗。 她摊开手掌，打了个响指，手上出现一本功法。 穆凡看了眼，上书“见花生佛经”。 小婵儿从地上爬起来，笑道：“这本不合适啊，还有……” 她两手一撮，每只手里都拿着五本功法。 穆凡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遍，默念道：“天光一气，半指江山，八脉悬剑……” “想要吗？”小婵儿说道。 穆凡用力的“嗯”了一声，“想要！” “想要的话，全部给你了。”小婵儿把功法向前一推，“拿去练吧，守护洛姐姐陵墓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穆凡接过功法，翻看几眼，说道：“三千多年前的功法，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他苦笑连连，“不肖子孙，把老祖宗的东西都弄丢了。” 功法虽多，人的精力却是有限的，纵使功法再厉害，一辈子也难将几种功法练到极致。 接下来的难题是选择…… 第一百零四章 谋定后动 炼体功法已有，大梵天龙象经本就是罕见的炼体功法，除此之外，八门也有炼体功效。 穆凡思考许久，望着手中的请神功，迟迟不能下决心。 三奇从开始积累，是一个独立的修行体系。不修三奇，改为修炼天宫，等于改变整个体系，难度大，耗时久。 炼体不会因为改变功法就失去效力，身体强了就是强了。请神功比八门和大梵天龙象经加起来都好，让他心动不已。 放弃大梵天龙象经和八门是件大事，影响一辈子的大事，不得不慎重。 穆凡没有立即下决定，转而问道：“小婵儿，你能梳理星辉和月华，能不能帮我处理这些神力？” “能。”小婵儿自信的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能帮你利用这部分神力。” 穆凡问道：“怎么个利用法？” “这你就别管了，说了你也不懂。” “好，我信你。” 小婵儿道：“你这段时间做好准备，你的实力已经接近璇玑境，随时有突破的可能。如果炼化这部分神力，也许下一刻就会突破，很难察觉到征兆。” “没问题，你尽管做就是。” 穆凡离开气海，回归身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那些功法很费神，不过是看了一段时间而已，就累的够呛。 他在床上睡了半个时辰，待到神采奕奕，这才开始探查镜湖岛。 全力收敛气息，镜湖岛没有人能探查到他，这点他很自信。 连续查看两日，时不时花钱收买岛上的人，穆凡对镜湖岛上下了如指掌。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六七品的晶石，镜湖派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仅是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便拥有极大的诱惑力。 为了防止其他人察觉到异样，穆凡没杀一个人，现在还不到时候。 镜湖派的确没有中型和大型的修行势力做背景，这个小门小派竟然想独吞残剑，甚至独吞洛姐姐的陵墓。 穆凡见过贪心的，但像镜湖派这么贪心的，真没见过。 一个足以引起修行界震动的陵墓，连剑宗都未必能独吞，一个小到被人忽略的门派，却想独占，可谓滑天下之大稽。 这两天除了收集这些消息外，他还注意到别的现象：缠丝派的人在岛上出没。 目前洛姐姐陵墓的事尚未扩散出去，两派的人还知道事情严重，大到顶天，严格控制消息的扩散。两派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则，既谁都不把消息散播出去，为此还编造了门派矛盾。 穆凡迟迟未动手，也是因为两派的原因。 鉴于已经有一批残剑出世，说明镜湖派正在开采陵墓，开采陵墓的人手，有多少在明，有多少在暗，他必须彻底弄清楚，然后方能动手。 要么不杀，要么杀干净！ 缠丝派的人来岛上是个好消息，利用两派人大打出手的时机，抓住能接触到陵墓开采布局级别的人，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倒不是说，他现在没有机会接触这种级别的人，只是他没有把握收买这种人。 有些人能被收买，有些人很难。敢独吞这么大的陵墓，并且布局开采的人极其愚蠢。支撑他们做出这个愚蠢决定的因素便是他们的自大，极度的自大，以及无法满足的贪欲。 穆凡一向认为，正直的人难以收买，但自大狂妄的人更难收买。 缠丝派行事比较小心，又过了两天，人到齐了，准备充分后，才突然发动袭击。 两派的人一守一攻，殊死搏斗，喊杀声传遍镜湖岛。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多凶残的战斗，实际上像小孩子过家家。 穆凡使用遁术，看准时机，移到镜湖派副门主的身边。一把提起副门主，不由分说，带着他离开镜湖派。 镜湖岛和岸之间有十几里水路，光凭一次遁术无法到达，须得两三次遁术。 出于隐蔽的考虑，穆凡每一次使用遁术，都移到湖里。副门主不清楚状况，开始不停的挣扎，呛了水后，更是张牙舞爪。 待呛了几次水，挨了一击手刀，人就老实了。 穆凡带着副门主走了很远，直到镜湖岛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才停下来。 “醒醒，洪壮。” 副门主名唤洪壮，体格一点也不壮实，浑身的肥肉，轻轻一拍，肥肉都能滚三滚。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桶水，迎头泼了上去。 洪壮一个激灵，察觉到身边有人，又想起自己刚刚被人提着领口，立即跳起来。别看他胖，反应却快。这一跳，身上的肉不住乱晃。 穆凡伸出左手，印在洪壮的脸上，把右手搭在洪壮的肩膀上。两只手同时发力，将洪壮摁在地上。 “你先别着急动，坐着。” 洪壮身上的肉乱晃，眼睛小的几乎看不见，他摸了摸屁股，屁股上的肥膘还在。刚才那一摔，摔得他双腿失去知觉，连着上身疼痛难忍，但是他忍住了，一声不吭。 穆凡把木桶倒扣，坐到上面，说道：“洪副门主，是个人物，经过我那么一摔，还能如此冷静。” “你是修行中人吧，哪个门派的？”洪壮沉声道。 “你应该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再开口说话。” “如果我不说话了，你是不是该着急了？”洪壮笑道。 穆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住你。” “不知道。” “那批残剑。”穆凡把木桶向前挪挪，“别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然呢，不然让我死的很难看？” 穆凡点了点头，笑道：“不然的话，我就杀你全家。” “我全家就我一个人，你会动手杀我吗？”洪壮盯着穆凡的眼睛说道。 “会的。”穆凡仰头轻笑，“洪壮，镜湖派副门主，有野心，遇事沉着，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初入修行，不过天赋过低，一直向往着成就大事，活个七八百年。对待门人很严格，对家里人非常好，尤其喜欢小儿子。” 洪壮闻言大笑道：“不知从哪里搞的消息，没几句是对的。” “不不不……”穆凡摆了摆手，“洪副门主一定明白钱和晶石的作用，能让鬼推磨，让人说实话挺容易的。” 第一百零五章 给你救人的机会 洪壮用手支撑身体，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他实力远不如穆凡，但气势上不输。 穆凡看着洪壮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明白，这种笑意背后有阅历，但也有心虚。无论如何，他都掌控着洪壮的性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洪壮表现的再轻松自如，都无法改变鱼肉这一地位。 “钱能通神，这点我信，但钱不能无中生有，我向来独来独往，何来家室之说？” 穆凡笑道：“你自以为保护的很好，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你费尽心思搭建的墙，砖石并不牢固，多花一点钱和晶石就能搞定。“ “你再说这些，毫无意义，无中生有，凭不存在的事逼问，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不是无中生有，你清楚。”穆凡敲击水桶，像是自言自语，“我真的不喜欢用家人威胁别人，真的，你开口，我不会动你家里人。” 洪壮逐渐收起伪装，“是谁透露的消息，帮我杀了他，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好，没问题，我也不喜欢被人背叛。”穆凡拍着胸脯说道：“人会帮你杀的，你家里人将得到一笔钱，足够他们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 “你是哪个门派的？不让我死的明白一点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人都要死了，遗愿。” 穆凡摘下斗笠，斗笠下不知何时带上了面具。 洪壮怒道：“你耍我吗？” “你都要死了，弄明白也没用。“穆凡重新带上斗笠，”你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你将走的很安详，不会有任何痛苦。“ ”呵……好吧，你答应我的事，务必做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穆凡正色道。 洪壮呼出口气，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你知道陵墓的地址吗？” “知道。” “哈哈……有备而来啊！” 穆凡道：“请继续，洪副门主。” 洪壮无奈苦笑，“陵墓附近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实力……不用说了，反正在你面前不够看的。周围另有安插的人，共二十二人，分别安插在村子的周围……” 穆凡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从储物戒指内取出纸笔，“说的太模糊了，能画出来吗？” “画不出来。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擅长这些。“ “既然如此，我带你走一趟，你亲自给我指出来。”穆凡黑着脸，“千万不要耍花招，否则你可能暂时没事，但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小儿子会死的，而且死的非常惨！” “我懂，你不用吓唬人。”洪壮平静道。 “走吧。”穆凡伸手提着洪壮的后背，使用遁术向陵墓的位置走。 期间问了一些陵墓布局外的事，洪壮身为副门主，对陵墓的发现和开采了如指掌。 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镜湖派的一个门人外出历练，结果被灵兽袭击。他杀了灵兽，但自己也身受重伤，险些殒命。 后来被一个村庄里的人救起，这才有了陵墓的事。 当时正值汛期，山洪暴发，引起山体坍塌，冲出来几个箱子。 村里的人不知道箱子是怎么回事，但养伤的年轻人觉得东西不像凡品，就让村里的人暂时保存起来。 村子里有些猎户进入坍塌的山体内查看，结果发现里面是空的。 这下可不得了！说不定是哪个达官贵人的陵墓。消息很快就传遍村子，有些人进去了，然后再也没出来。 年纪大的人说，这座山体不能靠近。中州以前是古战场，死人多，冤魂不散，生人勿近。 大概过了一个月，年轻人的伤势好了一些。他仔细查看箱子，注意到上面的阵法，心知遇到了大机缘。 偏偏年轻人实力不够，解不开箱子上的封印，只好拖镖局把箱子弄出去。 运箱子的过程几多波折，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穆凡听完后，发觉其中有几个疑点。 第一，按照第小婵儿所说，洛姐姐是难以想象的高手。陵墓内的珍宝确实很多，而且陵墓的主人是大乾王朝的公主，貌似还收拾过大黑天等几个神明。无论怎么想，这座陵墓都不会被洪水冲塌。 陵墓存在三千年，这么长的时间几乎没人发现，周围一定有结界。这种情况下，陵墓绝不会那么脆弱。 第二，箱子从没被打开过，童殿怎么知道里面是残剑？ 自从童殿提到残剑以来，穆凡就先入为主的认为里面是残剑，并且觉得两派的人也知道里面是残剑。 此刻听洪壮所说，箱子从没被打开过，应该没人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才对。 带着这些疑问，他提着洪壮到达山体附近的村庄。 洪壮很配合，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识到穆凡的实力。那种速度超乎想象，整个镜湖派的人加起来都不够。混迹江湖多年，他早就活得通透了。 只要他配合，不添乱，不搞小动作，面具男子不会伤害他的家人。 穆凡弄清楚所有暗哨，他完全可以探查到埋伏起来的人，但是他探查不到那些装作普通村民的人，以及装作远处乡镇上的人。 一旦他动手杀人，让这些伪装的暗哨发现，暗哨很可能偷偷离去，将消息带给镜湖派。 消息传回镜湖派，事情的后续发展将无法预料。镜湖派可能会孤注一掷，和他决一死战，也有可能和修行势力合作…… 穆凡弄清楚陵墓附近的布局后，藏身于一处山洞。 洪壮坐在旁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观察穆凡的脸色。所有暗哨和开采陵墓人的位置都说了，穆凡随时会杀了他。 “给你个机会，你想不想救那些暗哨？”穆凡突然开口说道。 “想！当然想，怎么救，你说。”洪壮立即说道。 “我在犹豫，是一把拔除所有暗哨好，还是偷偷潜入好。” 洪壮沉吟一声，想了一会儿，说道：“偷偷潜入好。” “为何？” “杀了他们，一定会被我派察觉，我们会派人过来。” 穆凡道：“派人过来需要时间。” “可是……你也无法确定要在山里待多久。” “镜湖派派人过来，也无法形成威胁。” 洪壮连忙说道：“他们一旦意识到无法击败你，就会联合其他势力，到时候这里的事传出去，才是最糟糕的坏事。” 穆凡摇头道：“偷偷潜入就无法阻止你们开采，你们完全是一群愣头青。万一碰到了说什么，我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而且你们若是弄出大动静，同样会让别人知道这里的情况。” 第一百零六章 我就是你 洪壮抿着嘴，想着如何说服穆凡。 穆凡站起身，轻叹一声，“我不能把命交到你们手里，抱歉了。” “别，你晚点再下……” 穆凡探出手，轻轻一弹，洪壮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没了生息。一点星辉蹦出，白色的火焰燃烧过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 他已经做出决定，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杀那些人。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 出了山洞，立即使用全力，不用剑法，只用掌力，不多时便将人杀光了。 坍塌的山体面向北方，镜湖派的人在附近搭建了工事。由于镜湖派不清楚陵墓内的情况，不敢加快速度开采，因此目前为止，山体深处无人去过。 穆凡绕过工事，便行至工事尽头。此地尚有灯火，再向里面走，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随手一挥，从储物戒指内取出明珠，渡入真元，周围顿时明亮起来。 眼前是一个通道，通道向南，也就是通往山体内部。四壁由普通的砖石构成，一点也不像达官贵人陵墓的样子。 穆凡握紧明珠，加大真元的输入量，明珠上的光跟着变亮。兴许是夏季多雨的原因，通道内有些积水，光照到上面，亮一片暗一片的。 忽的一阵风吹来，吹得人心里发慌。若是普通的风，哪怕这里暗了点也不会让他发慌，可是这里是陵墓的通道。 回头望去，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通道愈发狭窄，这么长的路程，正常的风哪能出进来…… 穆凡摸了摸后颈，眼前一闪，一道黑影掠过。 “怪了，这里还有其他人？” 他是不信鬼的，因为他身边就有鬼族的人，小婉是女鬼，还是个很美的女鬼。传说中那种喜欢杀人的鬼，终究只是传说。 不是鬼就是人。 穆凡微微甩手，将袖中藏着的三王剑放出来。三王剑被他缩小成短匕大小，在狭窄的通道里更灵活。 左手持明珠，右手持三王剑，他逐渐沉下心来，谨慎的向通道深处走去。 通道越来越狭窄，隐隐有怪味从里面传出来。看到怪味的来源时，穆凡不由的皱起眉头。 这段时间以来，陆续有人查看陵墓，很多人都死在里面。那股怪味就是他们的尸体散发的。 仔细观察尸体，他发现尸体上没有伤痕，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周围的通道完好，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有些尸体相互拖拽，可能是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争相逃窜，相互拖累；也有可能是后面进来的人搬运尸体，尸体没搬走，他们一块长眠了。 穆凡小心翼翼的移开尸体，抬起头，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背影一闪而过，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眨了眨眼睛，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或许是一晃而过的原因，他竟没反应过来那人是谁，待到背影消失了，他才拉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眼。 衣服相同，那个背影好像是他自己的！ 背后一股凉意升起，从脚底直达天灵盖。他猛地转过头去，一剑斩出。 剑光比明珠上的光更强烈，剑光湮灭之际，他又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这次背影留存的时间久了点，手里多了把袖珍小剑，剑的外形和三王剑很像。 “咔嚓……” 周围的墙体出现裂痕，穆凡望着那道模糊的背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同时斩出三王剑，眼看着剑气就要斩到背影，却看到那道背影突然转过头。 通道内响起一声脆响，那道背影转头时，身体一动没动，单单脖子扭动，转过半圈，直勾勾的盯着穆凡。 空气突然静默，二人四目相对。 人影的脸和穆凡很像，唯一的区别就在眼神上。穆凡的眼中有紧张，人影的眼中只有穆凡的倒影，除了空洞再无其他。 “去你妈的！” 穆凡一剑全力斩出，空气被切割成两块。 人影手臂一转，生生扭到背后来，并且使用那把很像三王剑的剑挡住了三王剑。 两剑相交，剑气崩裂，化成漫天细针。细针向四面八方射去，轻轻松松的透过人影。 穆凡不是人影，他的身上是肉，不能硬抗。在躲闪攻击余波时，他紧急呼唤青蛟。 这座陵墓非比寻常，动用青蛟的力量，两层保险。 人影实在古怪，他的眼神空洞，嘴上却带着笑意。若是一般的笑还好，偏偏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很诡异，刚才到脸颊，现在已经张到耳朵了。 穆凡起初怀疑人影是幻境，可剑气攻击是真的，连出剑的姿势都与他有几分相像，容不得他怀疑。 人影的样子仍在变化，不仅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连眼睛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变化。 与之前的虚化不同，人影好像在进化，身体越来越接近血肉之躯。 穆凡想杀掉人影，方才的剑气伤不了虚影，却能伤的了血肉之躯。杀虚影要费一番工夫，杀人不用！ 一个闪念之间，人影已经变化的彻底不像人，他的头顶长着婴儿的双腿，嘴里长出一个毛茸茸的手，下巴长着一对触须…… 穆凡见此情景，咽了口唾沫。明珠的光依旧那么明亮，光照到人影身上，森然之感油然而生。 人影的嘴扯到眼角，再扯下去，只怕能开到头顶。唯有那双空洞的眼神没有变化，倒映着穆凡和另一个人影。 穆凡从人影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人，那个人只露出背影，正在慢慢的转过头。 “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握紧三王剑，一剑抛出，将身后的人影切成两半，来不及高兴，正对面那个人影更加强大了。 穆凡收剑，再出剑。 人影一动不动，待三王剑逼近之时，才挥舞手中的剑抵挡。 “铿！” 尖锐的声音响起，周围石壁的损害更为严重，眼看着有崩塌的势头。 人影突然张口说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此话何解？”穆凡吸引人影的注意力，袖子中的手指轻抬，上万根星辉气针射出。 人影低声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杀了我，你也难逃一死。” 第一百零七章 漆黑之地 穆凡冷笑一声，漫天星辉气针已经将人影包裹，而人影变成血肉之躯，断然没有躲避的可能。 星辉落到人影身上，瞬间将人影引燃。 白色的火焰中，人影的嘴角的弧度逐渐减小，再次幻化成穆凡的模样。星辉燃尽之时，人影消失了。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穆凡转过身，继续向通道深处行进。 望着通道四壁上的裂痕，他吐出一口气，暗道：“这些石壁不简单，沾染星辉却不燃，受到剑气波及，竟只是出现一些裂痕。” 正当他感慨之际，一股气劲从体内喷薄而出，明珠上光芒大炽，将通道照的晃眼。 穆凡的衣袖被吹起，头发倒立，像极了传说中的大魔头。 气海内，小婵儿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化开了部分神力。 这部分神力发挥效果，导穆凡毫无征兆的突破。他输入明珠内的真元没变，但体内真元中汇入更多神力，真元的质量提升不知多少倍。 明珠靠真元发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光芒的差距便是真元质量前后的差距。 穆凡减弱真元的输入，明珠上的光芒逐渐减弱，慢慢恢复正常。 “这就是璇玑境初期的实力！”他仰着头，望着通道顶部，却突然看到一张脸。 正高兴着，视线中闯入一张死人脸，差点把他吓懵了。 穆凡一掌印到上方，磅礴的真元如江河般击中通道上方的脸。通道上方泛起阵阵涟漪，一条裂痕都没有，脸依旧在那里，苍白无神。 通道上方有点白亮，反着光，原来是一面黑色的镜子。按说黑色的镜子如何反光，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 镜子内的脸和他一模一样，差别也在眼神上。 这个死人脸没有攻击性，始终跟着穆凡的头移动。穆凡的头向哪里偏，死人脸便向那偏。 穆不知通道顶部的砖石何时变成了镜子，他分出一道神魂进入气海，对小婵儿说道：“你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不知道。” “你不是常年待在这里吗？” 小婵儿道：“我常年待在这里不假，但是我去过的地方很少。你小心一点，我从没来过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准备助你化开剩下的神力，过程有一点点危险，你别找我，完成后，我会找你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穆凡刚才走入通道，就想呼唤小婵儿。小婵儿正在着手化开神力，他这才忍住不问。 此刻境界突破，小婵儿停了一段时间，他立即问出心中困惑。 头顶的通道上，那张人脸仍跟着他的头移动。 在某一个瞬间，穆凡的头向左，它却慢了半拍。似乎察觉到动的慢了，它又急忙跟上。 穆凡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每次都与这张苍百无神的脸四目相对。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唤出三王剑，准备解开剑的一部分力量，试试这镜子的硬度。 “你先试着一成力，尽量只打破镜子，别毁了通道。”他在心里与三王剑沟通。 三王剑的剑尖连续弯了几下，剑身上的威势逐渐变强。穆凡若非剑的主人，只怕也扛不住剑上的威势。 剑带动人，虽有剑气，但剑气收敛，外延不过一指的距离。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算切开了通道顶部的镜面，也不会彻底损坏整个通道。 “刺啦……”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火光四溢，剑尖与镜面相交之处，空间破碎，隐隐带着电弧。 这种力量连空灵境高手都杀得，却奈何不了通道顶部的镜面。 穆凡试着加大三王剑的力量，尝试几次，三王剑全力施为，收效甚微。他收起三王剑，把剑变成袖珍大小。 通道顶部的人脸突然扭转方向，从镜面内伸出两只手。 穆凡向上抬头，镜子里的人急忙收回双手，继续保持和穆凡一模一样的姿势。 “你究竟是什么材质？三王都奈何不了你。” 他盯着镜子内那张脸空洞的眼神，“你能回答我吗？” 镜子里的人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能。” “我就知道不能。”穆凡心里一紧，立马反应过来，袖子一抖，三王剑出，向上斜斩。 穆凡脚下一软，一双手从通道下方出现，一把握住他的双脚，向下用力拖拽。 第三门开启，星辉和月华一并燃烧，他脚下猛蹬，用尽全力也挣脱不了那双手。 头顶的那张脸探出通道，被三王剑砍中，鲜血直流，殷红的血液瞬间布满整张脸，而后从下巴滑落，滴到穆凡的脸上身上。 那张脸被削成两半，依旧从镜面内伸出双手，向下一推。 “三王剑救我！” 三王剑彻底发挥威能，牵着穆凡向上去。谁知那双手更恐怖，一点也不惧怕三王剑上的强大力量，那双惨白的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穆凡被一上一下两股力量拉扯，纵使有青蛇长衫相助，仍然承受不了这般强大的力量。再这样下去，他必将被两股力量撕成两半。 “三王剑，和我一块下去。”他的指令下达，三王剑立刻收回威能，化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剑。 经头顶和脚下两双手的拉扯下，他的身体穿透下方的通道，进入一处漆黑之地。 穆凡稳住心神，越是危险，反倒越是冷静。将真元输入明珠内，明珠发出幽暗的光，不到一丈便消失不见了。 他加大真元输入，光稍微凉了一点，照明范围始终难超过一丈。 双脚处的手松开了，他的身体没受到什么力量牵引，但就是不停的下坠。 穆凡呼唤三王剑，让三王剑带着他向上飞。三王剑沉寂，没有任何反应。联系小婵儿，同样没有回应。放眼望去，除了周围一点光亮外，剩下的是无边漆黑。 也不知这里有多深，总之不停的下坠，坠的让人发慌。 “有没有人？”穆凡忍不住呼喊。 声音传出去，在这片空旷地没有回音，更没有回应。 “有鬼吗？”穆凡试着喊道，他深呼吸几下，“洛姐姐？” 像是一个噩梦，什么人都没有，纵使有浑身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默默的计时，记住自己从下坠开始一共经历了多少时间。 一天，两天……五天……半个月。 穆凡摸着下巴长出来的胡子渣，沙哑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再这样下去，我是不是要下地狱了？” 第一百零八章 同心结 “冷静，一定要冷静。”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穆凡微微侧过脸，想听的更清楚一些。 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冷静，不要慌乱。” 穆凡想了想，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你哪儿，只是心中有所感应罢了。” “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北华。” 穆凡疑惑的摆了摆头，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到会在这里听到花月清的声音。 花月清离开剑宗前，给了他一个白玉盒，也是从那一天起，他知道山河令和白玉盒的联系，知道他和花月清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你为何能和我沟通，这里是东泽中州，和北华相差数万里。” 花月清叹道：“你忘了我，我却从没忘记你。以前是我实力不够，不足以和你交流，如今我实力足够，终于能和你说话了。” “你究竟是何人！”穆凡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实在是所遇太过冲击，完全颠覆了他之前所有推测。 “你只问我是何人，可曾想过你是何人？”花月清的一句话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和尚们打机锋。 穆凡停了，沉声道：“我叫穆凡，是穆家长孙，未来穆家的继承人。” “这个你和我说过了。”花月清笑道。 “我已经说实话了。” “如果你不是穆凡，你会如何？”花月清冷不丁的一问，让他有几分错楞。 “我不是穆凡？那我还能是谁？” “实话告诉你，你的确不是穆凡，真正的穆凡另有其人，你只是从小就冒用了他的身份。” 沉寂，还是沉寂…… 穆凡半天才反应过来，“荒谬！” “你一直想知道真相，现在真相摆到你面前了，你又不信了。”花月清换成很轻柔的声音，“你忘了，我们才应该是一对。你我儿时便种下同心结，若你心痛，就是我有难。我心痛时，便是你有难。” 穆凡瞬间回想起璇玑境修炼之地，他原来好好的，突然心口绞痛，输了比赛。 “这些年间，我两次有难，你应有两次心痛，这……你不该忘记吧？”花月清轻声问道。 穆凡确有两次心痛，一次在剑宗，一次在璇玑境修炼之地。 “你想起来了吗？我在剑宗破境，遇到危险，你可有感应？”花月清的声音轻颤，颤抖中带着畅快。她早就想说了，但时局使然，不能说啊！ 穆凡已经信了大半，“你是不是时常心痛？” 花月清笑道：“自然，你年幼身体那么差，我也跟着你受苦，但我不后悔，只是有些失落。你我性命相连，我认得你，你却不认得我，我想说却不能说，想做却不能做……” “是我欠你的，等我出去……”穆凡拍了拍额头，“对了，我该怎么出去？” “你不欠我的。要离开这里，需要打开一个白玉盒。你记住了，当你打开白玉盒后，你今后的一切都将改变，穆凡这个名字将成为你的……假名！” 穆凡心脏狂跳，从储物戒指内取出白玉盒，打开盒子，放入一块山河令。 周围的景象并无变化，他的气海内一片沸腾，如翻江倒海，末日降临。 小婵儿正静静的化开神力，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浩瀚的力量喷涌而出。这力量是那么的古老，就像……像洛姐姐的力量。 青色的液体从青铜门内流出，连带着大黑天残魂和大青天残魂。 大黑天嘶吼一声，“我终于出来了！啊……小贼，你敢吃我的力量，我要让你加倍奉还！” 大青天与青蛟融为一体，眼中灵智显现，“你跟我老老实实的回去吧。” 他说着锁住大黑天，拉着大黑天向青铜门内走。 青铜门上符文闪烁，从门上伸出两只手。这两只手从背后抓住大黑天，接触时变成青铜锁链。 “你这个狗奴才，你愿意做狗，我可不愿意！”大黑天奋力挣脱。 大青天怒吼一声，任凭大黑天如何挣扎，他就是不松手。同时他不敢与大黑天发生正面冲突，因此有意控制混乱的规模。 穆凡那小身板扛不住两位古神的战斗，哪怕这两位古神没有肉身。 “狗奴才，狗奴才！”大黑天被青铜门上的手拉向门内，“大不了大家一块玩玩，也好过当别人砧板上鱼肉的滋味。” 他双脚猛地触地，高达百丈的身体全力一踩，引得气海动荡，真元逆流。 穆凡身体前倾，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他的意识瞬间被带入气海，看到青色的液体蔓延到迷宫墙，将一部分墙体冲倒。三种强大的神力充斥在这片空间。 小婵儿兴奋的鼓掌，她蹦蹦跳跳的跑到穆凡身边，嘻嘻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能产生神力呢?原来问题的答案在这里。” 穆凡道：“什么答案？” “这青色的力量就是你的神力，它们本来就属于你，也不知是哪个坏蛋，把这部分力量封存起来了。” “你是说……我本就是神裔。” 小婵儿笑道：“是呀，多好的消息，你以后起码能活千年。” 穆凡身体一晃，彻底信了花月清。穆家无神裔，爷爷不是，父亲不是，母亲也不是。 “原来我当真不是……穆家……人！”他口中低喃，苦笑连连。 小婵儿挠挠头，“你好像没那么开心啊。” 青色的液体触碰到穆凡的意识，发出滋滋声，好像在烤羊肉时，油水滴到碳火里的声音。 无边黑暗中，穆凡的本体忽的睁开双眼，眼中青芒显现。胸口处的鳞片浮出，迅速向四周蔓延，很快便覆盖周身。 气海深处，大黑天要掀桌子，彻底不玩了。大不了大家一块死，谁都别想获利。 青色的液体从气海深处流出，汇入真元海中，然后从真元海逆流，冲向海上悬浮的仙山。 仙山崩塌，随后重新汇聚，一座崭新的、无比庞大的山体悬浮在海上。 山体之高，巍峨数万丈，从山顶到山脚下，无数河道充斥其间。别的不说，只看河道的宽度，恐怕就比以前的仙山更宽阔，其中奔涌的真元数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本体鳞甲覆盖，头顶生出一独角。独角柔软，软趴趴的搭着，丑陋至极。 如穆凡所担忧的那样，他彻底成了怪物，与此同时，他获得了别人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力量——神力！ 第一百零九章 积累大爆发 大黑天又是一脚踩下去，气海颤抖，真元海内浪花不绝，但却没有真元倒灌。 开启白玉盒之前，真元海可比做一杯茶水。此刻，真元海是无比大海，差别之大连小婵儿都能察觉的到。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小婵儿抬手给自己一个板栗，“是不是我眼花了？” 大黑天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与小婵儿的惊讶和欣喜不同，他气得直咬牙。就在刚才，他失去了最后干掉穆凡的机会。 气海和仙山重塑，气海容量大到无法想象，同境界的神裔也无法与之媲美。 神裔气海大小看的是血脉精纯程度和天赋，穆凡的情况太过特殊。在开启白玉盒，释放青铜门内的神力之前，他的气海在同境界中已经不小。 如今突然开启青铜门，以往的种种积累全部爆发。加上他被封印的神力强大，叶峰斩落的部分大黑天神力，全部融为一体，帮助他重新塑造身体。 哪怕是再厉害的神裔，塑造身体时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穆凡望着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化，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努力扩展经脉的容量，为此受过不少苦。眼前经脉经青色液体滋养，顷刻间扩展十余倍。 坠入无边漆黑之前，他刚突破到璇玑境初期，这才多久的工夫，境界竟然开始松动，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有一点穆凡可以确信，他成了一个怪物，很凶很凶的那种！ 因为青色液体的滋养还在继续，经脉的扩展没到尽头，这意味着潜力尚未完全开发。 体内的真元数量比开启白玉盒之前多了几百倍，待境界稳固，穆凡觉得自己可以挑战一下空灵境的高手，至于能打过多厉害的人，还要看这次身体重塑后的结果。 气海深处，大黑天不肯停止折腾，哪怕知道，掀桌子已经不可能了。这具身体的主人翅膀已然长硬了，除非被外界的人杀死，从气海内绝无占领身体的可能。 穆凡的意识重新回归身体，盘膝而坐，不管身体不断下落的情况，他决心拼一次！ 此次身体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重塑，犹如新生，千万人中也难有一个人有此机缘。既然他遇到了，就不能白费，一定要充分利用。 穆凡嘿嘿一笑，拿出请神功，暗道：“就你了，如今身体重塑，一切都在变化中，炼体最是有效。诸天星神呐，我请你们谁下来，你们就下来啊，捧捧场……” 翻开请神功第一页，花月清说开启白玉盒等于新生。新生的第一步，他放弃修炼已久的大梵天龙象经和八门，改为修炼请神功。 按照请神功所说，他有条不紊的改造身体，将身体塑造成最适合修炼请神功的情况。 别人修炼炼体功法，需要一点一点改变身体，经年累月，他全在顷刻间完成。 气海深处，大青天没了顾及。穆凡的气海在青色液体滋养之前，确实脆弱，滋养之后，只要有心控制，哪怕与大黑天大战，最多也就是损伤穆凡的身体，不会害死穆凡。 青铜门和大青天齐心协力，拖着大黑天重新进入青铜门内。 大黑天的希望幻灭，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到青铜门开，本以为能获得自由，能再次驰骋天地，却不曾想刚出来就被拉了进去。看身体主人这势头，再难出来，就算出来，结果还不是被关进去？ 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 三年半的时光而已，那个经常吐血的小鬼已经不再是小鬼，拥有了困住大黑天的能力。 穆凡一心修炼请神功，不再计较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双目，将真元注入明珠时，明珠的光透过茫茫黑暗，不再局限与一两丈。 这段时间内，他将请神功练到第六层。速度之快，旷绝古今。 以他目前的实力，动用全力能请四神，也就是第四层。 正常人，不，就算是强大的神明，也得遵循先后顺序。既修炼一层，使用一层的功法。他则彻底改变了这种顺序，修炼到第六层，却只能用第四层功法。 练了不能用，不能用还能提前修炼…… 穆凡的脑门有点大，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这些时日，经脉宽阔程度大增，真元质量更是恐怖。气海上的仙山竟不是一成不变的，其高度每日剧增。 月华和多余的真元沉积在仙山上，体质翻天覆地的改变，致使他吸纳月华和天地灵气的速度大增。 三奇一直处在将破未破的状态，借此时机成功突破。星辉完全转化成月华，接二连三的变化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 穆凡睁开双眼，身体上的鳞甲消失，他可以随意控制这些鳞甲。总体而言，他挺喜欢身上的鳞甲，虽然与众不同，但是非常威猛霸气。 鳞甲并不突出，看起来像一件贴身的软甲，无论从外观和作用上，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可惜头顶长了个软绵绵的独角，若非他有意控制，头顶上的独角就会冒出来。偏偏独角软绵绵的，耷拉在头顶，头一晃，也跟着晃，跟肥肉差不多。 穆凡分心进入气海，遇到正在迷宫墙外吃月华的小婵儿。 “穆大哥，你修炼好啦。”小婵儿率先打招呼道。 “嗯，吃到几成饱了？” 小婵儿拍着肚皮笑道：“四成饱了。” “你的胃口真够好的。”穆凡打趣道。 “那是必须的。”小婵儿拍了拍胸脯，“好不容易找到能吃的东西，本小姐才不会傻傻的放过。” “这里你来过吗？” 小婵儿连连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这里。” “以后你就长居在这里吧。” 小婵儿望着遍地的月华，开心的手舞足蹈，“好呀，好呀…… “好好吃，注意分寸。”穆凡回想起小婵儿的吃星辉时的样子，似乎可以预想，小婵儿将长期跟着他。 “你带我去看大青天和大黑天两个古神吧。我可想知道他们如今的样子了。”小婵儿很快便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嚷嚷着要去看青铜门。 穆凡道：“你要去，好，我带你去看一看。” 第一百一十章 抓狂的大黑天 第一百一十章 抓狂的大黑天 (第1/1页) 有些时候，变化就是快。 一朝开启白玉盒，从此人生大变。 穆凡漫步在迷宫墙中，打开白玉盒前，他根本无法通过这里。此刻闲庭信步，如入无人之境。 小婵儿跟在身后，四处观望。她对这里充满好奇，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气海。 行至青铜门前，一股强大的威势扑面而来。穆凡没什么感觉，小婵儿不一样，她不属于这里，顿时感觉到不适。 “小毛贼，你来干什么？找死么！”大黑天察觉到穆凡的到来，贴着青铜门说道。 “我来找你收房租，你拖欠了好久，今天一并算了吧。”穆凡嘴角带着笑意。情况已经不同了，他从艰难求生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主人。 大黑天笑道：“啧啧……长本事了。” “托你的福。”穆凡双手叉腰，用一种很慵懒的语气吟道：“很舒服。” “小毛贼，先让你得意一段时间。”大黑天的声音透过青铜门，他奈何不了门外的小毛贼了。 小婵儿学着穆凡的姿势，双手叉腰，开心说道：“大黑天，你还记得我吗？” “洛神养的小毛虫……”大黑天不悦道：“怎么，洛神还没死？” “洛姐姐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了。”小婵儿低着头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问道：“大黑天，你不是被洛姐姐封印的吗？可是封印地点在妖族，几千年过去了，你咋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你以为洛神的封印能将我永生封存？未免太过天真了！”大黑天再次见到故人，一个在青铜门封印之内，另一个在青铜门封印之外。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啊！ 穆凡道：“洛神是谁？” 根据大黑天和小婵儿所说，他知道二人正在谈论的就是小婵儿口中的“洛姐姐”。只是这层身份不够详细，无法窥探当年事件的全貌。 大黑天皱眉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你跟我说说，我考虑延缓你交房租的日期。不然别怪我欺负你这个死老头。”穆凡立即怼了回去。 大黑天冷笑一声，“就算你得到神力，有这青铜门相助，也奈何不了我。” “不不不……”穆凡摆了摆手，“白玉盒不止一个，下一次我开启青铜门，不知道你出不出去？难道继续憋着。” 他叉着腰大笑，“我第一次见到，牢房门都开了，整天嚷嚷要出来的人却不肯走了。你说，你这小毛神是不是犯贱！” 青铜门内一片沉寂，穆凡正说到大黑天的痛处。 纵使青铜门打开，他也没办法离开，种种掣肘使得他无法用出全力。 随着时间推移，穆凡愈强。此消彼长之下，恐怕真有青铜门大开，而他却只能老老实实待着的一天。如那待宰的肥羊，死期将至，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让他抓狂！ 穆凡见大黑天不说话了，也选择闭嘴。他一般不怼人，但是怼起来的效果还不错。 大黑天给他带来十几年苦楚，以往时常吐血，家里人跟着一起担心。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呛大黑天几句。 穆凡想收拾大黑天，但目前还差一点，只能逞口舌之快。可他愿意逞口舌之快，大黑天不开心，他看着开心。 把快乐建立在大黑天的痛苦之上，真……舒服！ “小毛贼，一直以来，你确实挺谨慎的，但你总有大意的时候，别让我抓住机会，否则……”大黑天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剩下的让人自己想。 穆凡不想费这个脑子，他挑眉笑道：“否则……否则什么？否则个屁？否则你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小毛神？” 青铜门内，大黑天阴恻恻的笑了笑。从来没人敢这么说他，从来都没有。那些高手大都直接动手，像穆凡这般的绝无仅有。 “小毛贼，你……” 穆凡打断了大黑天的话，接着说道：“小毛神，你想说什么？又是否则……” “算了，枉费口舌！”大黑天转而对小婵儿说道：“你家洛神因何而死？” 小婵儿只顾着听大黑天和穆凡互掐，没注意到大黑天叫她，反应过来后，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大黑天实在气恼，死在洛神这类人的手里，他能瞑目，但是死在穆凡这种毛头小子手里，他不甘心！ “大黑天，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只顾着听你和穆大哥说话，没留意。”小婵儿实话实说，却极有杀伤力。 “我说……洛神因何而死。”大黑天重复说道。 小婵儿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罢了。”大黑天苦笑一声，“我和她虽是敌人，但敬佩她的本事。想不到她先去了，我还在苟延残喘。” 穆凡道：“其实你有一个很好的选择，不用苟延残喘，你完全可以结束苟且的生命。这样一来，大家都轻松。” “你就别想了，我不会死的。”大黑天张开双臂，“我就是天命之子，这波澜壮阔大时代的主角，其他人终将被淘汰，只有我永存。” 他放声大笑，“大乾王朝开国君王将我封印，多年之后，他死了，我破开封印而出。洛神与我大战，就算她比我强大，我不敌她又如何，三千年光阴过后，我活着，她死了。哈哈……大乾王朝末代君王明佑，将我灵肉分开封印，又如何？我还在这里，我的对手全死了……” 穆凡笑道：“你大可以带着这份天命之子的念想死去，我一定会做到的，杀、了、你！” “小毛贼，我们拭目……” “砰！”青铜门内突然响起巨大的撞击声，接着从门内传出大青天的声音。 “狗屁的天命之子，活了几千年，上万年了，还能说出这种话。”大青天通常保持沉默，很少开口。 大黑天道：“你……你敢打我！” 大青天笑道：“以前不好对你动手，会害了穆凡，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会让天命之子好好爽爽的。” 青铜门内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大黑天的实力比以前削弱了很多，再也不是大青天的对手。 “啊……” 穆凡拉着小婵儿离开，青铜门内大黑天惨叫连连，整整响了十天。 有青铜门相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很想知道，怎么打一个人能一连打十天呢？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遍地死尸 穆凡的意识回归身体，他仍处于下坠中，但不像之前那么慌乱。 从练完请神功后，他在等花月清再联系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反正这么飘着也无所事事，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拿出军阵研习，趁着明珠上的光芒，一旦沉浸其中，便觉得时间流逝慢了许多。 幽暗昏惑之地，不觉间忘了时间。 穆凡一个案例接着一个案例，这些军阵和实战记录都是宝贵的财富。白白耗费时间不好，不如趁机做点有用的事。 渐渐地，他开始慌了，没多久演变成疑惑。他看完了所有三层军阵书籍和一半四层军阵书籍，又花时间将之前的军阵全部温习一遍。 这应该花了很长时间，怎么会毫无所觉呢？ 疑惑归疑惑，这片空洞漆黑之地，没人能解开他的疑惑。气海内小婵儿不知，大黑天不说。 穆凡几乎被逼疯，想各种方法来转移注意，不让自己向这方面想。 动用请神功，月华蒸腾，重塑的身体完全不惧月华的热度，很轻易的就将请神功的力量发挥出来。刚开始有新鲜感，打着打着就腻味了，他便想其他办法来消磨时间。 修炼三奇，吸收月华的同时也吸收一下星辉；修炼遁术，测试自己的极限；使用六甲，磨练奇门十三剑…… 总之他把一切能消耗时间的办法都用了，洞穴好像永远无法触及底部，时间流逝毫无概念，感觉不到。 到后来实在无聊，他就去找小婵儿聊天。聊着聊着，天南海北的事，能谈的几乎都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脚触地时，他几乎要哭出来。 太久没感受地面的触感了，陌生中带着熟悉。 穆凡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快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部吐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趴在地上亲吻地面，便发现身处另一块无边之地。 周围全是尸体，在他触地的那一刻，这些尸体好像收到命令一般，齐刷刷的站起来。 在明珠的光芒下，穆凡看到了这一幕，壮观至极。 无数死尸复活，掉头直面着他，此间阴风阵阵，尸体的腐臭味熏天。 来不及多想，穆凡唤出三王剑，剑的力量被封住了，不知是谁干的。他想解开三王剑上的封印，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剑上封印之强，只怕是八层的封印阵法。 穆凡环顾四周，眼下没有别的办法，这些尸体要拉他作伴，他不想，那就只能让这些尸体死的更彻底一些。 “青蛟，祝我一臂之力。” 青蛟并未应答，看来也被封住了。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手帕，系在手上，又唤出一把普通的飞剑。 他要杀“尸体”。 这里实在奇怪，位于地下极深处，不该有风，尸体更不该生出蛆虫。但阴风不绝，尸体上蛆虫乱爬，甚至连地面上都有一些。 靠近穆凡的尸体张开双臂“拥抱”穆凡，但穆凡不喜欢和陌生人这么亲密，所以他挥剑斩断了尸体的双臂。 正手持剑换成反手持剑，一朵剑花亮起，周围十余丈的尸体化成两截，被消灭干净。 穆凡用双手持剑，狠狠的向前方一斩。这一斩剑气足有百丈，剑气之下，无数尸体被竖着切开。 他真正的目的不在于杀掉多少尸体，因为他清楚，这些死尸很难杀完。 如果这里是一处困人的机关，那么应该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不然的话，修建陵墓的人没办法离开这里，也没办法进一步修建。 穆凡的剑触碰地面，地面上的白色石板材质坚硬，剑气仅在地上留下一道白痕。 这白痕便是确定方位的准线。接下来的事好办，沿着这道白痕一直走，走到尽头时，再斩一剑。 这么做不一定能找到出口，但始终向一个地方行进，找到出口或者边界的几率大一些。 穆凡一个箭步冲到白痕尽头，接着又是一剑。剑气斩到石板上，留下一道白痕。这道白痕正好接着上面那条，只需一直斩下去，总有尽头的。 周围的尸体不断阻挠，从四面八方袭来。 穆凡杀的多了，也就顾不得蛆虫了。有些蛆虫从死尸的身体上溅出，落得到处都是。他急忙撑起罡风，这才免得被蛆虫沾染。 如此延续了五个时辰，杀戮仍在继续，可尽头不知在哪里。 “难道像深渊一样，要我花费很多时间？”穆凡的心里没底，他有些后悔下墓。怪自己当初太心急，没有彻查这里。 陵墓被山洪冲毁一角，他下墓时，在通道里行进的并不远，谁知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就出现两双手，将他摁近深渊中。 “过了这么久了，师父有没有收到信，有没有来中州？”他特别希望师父赶快过来，这样的话，他就能尽快离开这里。 穆凡继续沿着白线行进，尸体的实力越来越强。他应付起来也就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 先前赶路时，借助周身罡气防御，偶尔一剑就能将附件的尸体逼退。而此刻尸体越来越靠近他的身体，安全范围不断缩小，周围聚集的尸体越来越多。 为了将安全范围扩大，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对付周围聚拢的死尸。 一时间剑气眼花缭乱，从他的手中绽放，以死尸为养料，开得血红且妖艳。 战斗向惨烈的方向发展，惨的是那些尸体，本就死了，还要再死一次。 某一个瞬间，一具尸体突然撕咬另一具尸体，并当着穆凡的面，将尸体吃掉了。 这一举动迅速蔓延开来，尸体们相互撕咬，它们的数量迅速减少，但单个尸体的实力开始飞速提升。 穆凡见此，只得停止计划。这片区域尸体的数量超乎想象，如此下去，单个尸体的实力愈发强大，很可能超过他的实力。 不怕数量多的乌合之众，但怕精兵强将啊！ 穆凡收起飞剑，伸出剑指，指尖吞吐一尺月华。对付这些尸体，火的效果更好。 手指轻弹，一尺月华飞出，飞入尸体堆中，猛然爆裂开来。月华沾染到死尸，顷刻间燃起大火。 尸体感受不到疼痛，仍相互撕咬，月华之火顺着它们的撕咬传开，没多久将这里化为一片火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乾坤倒转 火海中，穆凡轻笑一声，此法有效，要不了多久便可消灭大半死尸。 他转过身，继续在砖石上画白线，并沿着白线前行。 月华之火燃尽，死尸剩下不过两成。这些死尸仍相互撕咬，偶尔有几具扑向他。 穆凡双手相合，展开时，双掌之间凝练出八枚尺余的月华。 月华出，尸海中燃起火海。 烧焦的味道在此间弥漫，臭的让人无法呼吸。 穆凡沿着白线前行，直到死尸死完，仍没有看到尽头。 “难道真的像那个深渊，深不见底？”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 脚下的石板突然开始晃动，晃动的幅度不大，几息时间而已，抖动幅度猛然加剧。 石板上出现裂痕，随后裂痕不断扩大，蔓延整个无尽之地。 “轰隆隆……” 穆凡御剑而起，脚下石板下陷。他生怕石板下面有其他陷阱，或者像死尸一样的怪物，特意提升飞剑的飞行高度。 一股吸力从石板下方传来，他全速运行飞剑向上飞行，可下方吸力过强，最终飞剑没能抵挡下方的吸力，坠入其中。 穆凡的身体撞到下方的石板，因为吸力加持，这一下摔得不轻。好在有鳞甲防护，疼痛但没有造成严重损伤。 将真元输入明珠中，明珠发出淡淡的光晕。 趁着光晕，穆凡四处观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石板上，石板漂在水中。 “不对，不是水！” 水的浮力支撑不起石板，这些液体很古怪。 穆凡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液体是什么，身体下方的石板突然不受控制的向上飞。不光石板在向上飞，连液体和他也跟着向上飞。 气海内，小婵儿的眼中绽放一丝亮光，“乾坤倒转，重力逆行。” “啊？什么？”穆凡没听清，下意识的问道。 “乾坤倒转，重力逆行。” 穆凡被石板砸进液体中，浮上来，他探头瞧了瞧，说道：“果真，整个世界都颠倒了，现在我跳起来，不是向地面下落，而是向空中飞。” “那是自然。”小婵儿笑道。 穆凡喃喃道：“天为地，地为天。” 脚下的液体缓缓流动，石板随着液体流动。 他察觉到石板漂浮后，笑道：“液体流动，八成有出口。” 穆凡不准备继续探查了，陵墓有诸多诡异之处，虽然没找到稀世珍宝，但炼化神力，突破境界，收获已经很大了。 “穆大哥，你想离开吗？”小婵儿问道。 “是，你不认得这里的路，我继续下去，太过危险。”穆凡苦笑一声，“我先想办法找到出口，离开这里，以后的事……从长计议。” “不，你不要着急离开。”小婵儿开心笑道：“我不认得整座陵墓，但我认识一部分。这里我认得，乾坤倒转之地，是封印画心的地方。” 穆凡疑惑道：“画心，画心……怎么听着有种熟悉感？” “画心是一只蛊虫。”小婵儿解释道。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五毒教的教主冰玄提到过画心。”穆凡苦思冥想，“它好像活了几千年吧。” 小婵儿轻咦一声，道：“你竟然听说过她。” “偶然间听到的。” 当年设计诛杀淮安秋，在五毒村，冰玄曾承认自己活了千年，并且提到蛊女画心，貌似说了画心活了几千年。 小婵儿嘟着嘴，“画心活了三四千年，本是洛姐姐炼成的蛊虫，但不服管教，为祸人间，犯下了大错，也因此连累洛姐姐，惹得洛姐姐后半生过的很不开心。” 穆凡道：“此地有珍宝吗？不对，有我能拿能用的珍宝吗？” “过了封印之地就有了。”小婵儿回忆墓地的布局，“我记得过了封印之地，就是仙桑种植的地方。” 穆凡问道：“仙桑？很珍贵吗？” “你听说过蛊女画心这么偏门的虫子，却不知道仙桑？”小婵儿想不明白。 穆凡道：“没办法，我确实不知。” “仙桑于神魂和寿命均有莫大的好处，你见了便知。” 穆凡摆手道：“我没说要去找仙桑，先跟我说说，这里的封印如何？如果不够牢固，我宁愿离开。” 小婵儿笑道：“你放心吧，封印很牢固，绝对没问题。” “好，那我去。你帮我指路。”穆凡低头看了眼石板周围的液体，“你认得这些液体吗？” “认得。它们本来是水，但此地与地脉相交，水经受地脉的滋养，加上仙桑的功效，这些水有所变化。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穆凡伸手捧起一些水，仔细感受，“这水中所含天地灵气一般，没看出什么差别。” 小婵儿道：“仙桑的作用不在此，在气海内才能完全发挥功效。这些水要维持封印大阵的灵气供用，消耗的很快。” “原来如此。” 石板飘过封印之地，穆凡趁机一睹此阵的布局。 由于只能飘过阵法外围，看到的东西有限。 阵法最外层是一群兵佣，这些兵佣体型巨大，一个个身高丈余，神情严肃，手搭在兵器上，好像随时都可能暴起杀人。 穆凡粗略的估计，这里的兵佣不少于一千。既是强大的阵法，兵佣肯定不是摆设。 尽管有些时候，他距离兵佣很近，伸手就能碰到，出于安全考虑，他从未用手触碰。 又漂了一会儿，阵法中心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动听，带着几分哀婉。 刚开始，他没听清，仔细听，方才分辨出来，女子一口一个“公子”。 穆凡不敢靠近，小婵儿才说过，画心曾经引起一场祸事，能脱离洛神的控制，绝不是泛泛之辈，小心为妙。 石板顺利通过封印大阵，继续向前方飘荡。 小婵儿说道：“快要见到前面的仙桑了。” 穆凡对仙桑很期待，除此之外，他对陵墓下的地脉也很在意。 地脉有充足的天地灵气，往往伴生晶矿。 如今白玉盒已经开启，他从穆家人变成了神秘人，可他从小到大都在穆家，有人和穆家作对，就是和他作对。 眼下时局越发混乱，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手里的东西越多，心里就越稳。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移植仙桑 到达仙桑种植之地，穆凡颇为惊讶，这里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小婵儿说仙桑极为珍贵，不曾想仙桑不是一棵，而是一片林子。 穆凡指着前方的林子，道：“这就是仙桑？” “是啊，很罕见的。” “不像。” 小婵儿笑道：“别看这里多，外面很少的。最初陵墓建成的时候，这里只种了一棵，经地脉滋养，才长出这么大一片。” 穆凡道：“我不贪心，只拿一棵。” “你还想拿几棵？”小婵儿从穆凡的眉心钻出，“仙桑一棵就够了，多的话没用，浪费。” “我要怎么收取？” “我帮你。”小婵儿化成小女孩的形状，指着石板，“你静心调息，其他的交给我。” 穆凡盘膝而坐，五心朝天，不再管外面的情况。 小婵儿背生双翼，飞到仙桑林里，四处摸摸敲敲。同是仙桑，有的质量高，移栽到气海中的成活率高，有的比较虚弱，移栽过去容易枯死。 仙桑林子不算太大，林子的树千奇百怪。外形有些像松树，长出来的叶子像桑叶。 小婵儿停到一棵仙桑旁，这棵仙桑不算大，但是枝繁叶茂。她把耳朵贴在树上，用手敲了敲树干，“就你了。” 选定了仙桑，她双手结印，真元和符文流转，从手上爬到仙桑上，没多久便将仙桑缠绕。 仙桑的枝条不住晃动，似乎不愿意离开这里。毕竟陵墓下方有一根地脉，天地灵气充裕。 小婵儿轻声道：“跟姐姐我去个地方，绝对比这里更好，真的，姐姐可不会骗你。” 仙桑真就不动了，听从她的指引缩小到巴掌大小。 小婵儿暗道：“还不够，得再小点。” 仙桑被符咒包裹，进一步变小，钻进穆凡的眉心。 穆凡只觉脑袋一阵清凉，毫无痛感，他睁开双眼，问道：“结束了？” 小婵儿点了点头，化成一道流光，也钻进他的眉心，“结束了，你进来看看。” 穆凡分出一道神魂，进入气海。见到仙桑被移栽到仙山之巅。 “为什么要栽到那里？” 小婵儿坐在仙桑树下，“它需要充足的天地灵气才能成活。” “可是……仙山之巅有月华和一部分星辉，它不会被烧死？” 小婵儿笑道：“你多虑了，不会。” “那就好。”穆凡飞到仙山之巅，站在仙桑树下，“这树有哪些具体功效？” “跟你说它最大的作用吧，树不死，神魂不灭，人便可长生。” 穆凡注意到小婵儿说的是“长生”而非“永生”，就算如此，也足以令人为之疯狂。 “这座地脉真了不起！”仙桑功效奇特，本来一棵难寻，谁曾想这里有一片林子。若非地脉的作用，一棵仙桑怎么也长不成树林。 仙桑吸收仙山之巅的真元，明明是木属性，却能吸收火阳之气。月华和星辉都蕴含着充足的火阳之气，仙桑不燃，枝叶反倒更丰茂了。 与此同时，仙桑的根系和叶片开始发挥功效，一股强大且浓郁的生命气息笼罩着仙山之巅。 小婵儿皱眉道：“不是仙桑不行，是你的仙山太大。正常情况下，那股气息足以笼罩整座仙山，我……我活那么久了，你的仙山是少有的庞大。” 仙山在修炼到中庭境时出现，出现后体积就不再变化。气海生仙山意味着天赋极佳，但极佳中有更佳者，仙山体积和真元通道便是分水岭。 有些人吸收天地灵气快，转化成真元的速度快，在剧烈作战时，用快速转化来弥补真元数量的不足。 从穆凡吸收神力的那一天起，真元量就不存在不够用。平时吸收的天地灵气被小婵儿凝练，真元海充盈，便是灵虚境修士的真元质量也无法与之相比。 仙山本是乱石构成，有仙桑成活，逐渐有了生机。在树周围长出一些杂草。范围虽小，可从无到有的变化最难。 穆凡离开气海，望着眼前的仙桑林，说道：“这么多仙桑树，最少有上千棵啊。” “是啊，种第一棵的时候，我还有印象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好大。”小婵儿低着头，像一个大人感慨道。 穆凡道：“我能多移植几棵吗？” “这个……” “不行吗？” 小婵儿摇头道：“不是不行，没有先例。” “为什么？” “因为一棵仙桑笼罩的范围足够大了。” 穆凡笑道：“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我多移植两棵就没问题。” “嗯，既然如此，那我再帮你移植几棵。” 小婵儿化成一道流光，从穆凡眉心钻出来，飞入仙桑林中，双手结印，如法炮制，移植了十颗仙桑。 穆凡的仙山被笼罩的差不多了，他另有一个计划，说道：“还能多移植几棵吗？” “能，这里的仙桑很多，只要不是太过分，它们会慢慢长回去的。” “我准备带走几棵。” 小婵儿皱眉道：“仙桑树离开地脉，很容易枯死，多移植没问题，你要带着的话……有点难。” 穆凡问道：“这些仙桑能不能二次移植？” “能。” 穆凡扶着额头，笑道：“那不就得了，你先移植到我体内，以后再移植到别人的体内。” “哇，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小婵儿由衷赞叹，不住拍手，“你要带走多少棵？” “十棵。” “你稍等，没问题的。” 她从仙桑林中回来，又帮穆凡种了十颗仙桑。 二人随着石板继续前行，游至一处岔路口，穆凡道：“小婵儿，我该向哪个方向走？” “左边的那一条路。” 穆凡把手伸进水里，运行真元包裹双掌，用力推水，效果比用船桨还好几分。 “前面是什么？”水道尽头有股黝黑的气团，明灭可见，十分诡异。 “没什么要紧的，它们和推你进入深渊的那些手不同。” 穆凡不敢掉以轻心，暗中调整状态。三王剑备好，一旦出现变故，定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石板靠近其气团，气团凝练成手掌。 小婵儿笑道：“这些手掌都是虚幻的，它们碰不到你。” 话没说完，穆凡的身体一晃，被黑影的手捏住锁骨。 “下去吧。”黑影阴恻恻的说道。它掌上的力道极大，穆凡无力反抗，身体浸入水中。 不知是什么愿意，浸入水中后，他发现自己立即出现窒息感。堂堂璇玑境修士，闭气时间不会这么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冢 穆凡因窒息失去意识，醒来时，正躺在一处空地上，底下是黑色的石板，没有水。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古战场一般的场景，脑袋有点懵。 “小婵儿，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气海内响起小婵儿的回答。 穆凡道：“你知道离开的路吗？” “知道，我认得这里。” “那就好。”穆凡松了口气，小婵儿认得这里，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几次遇到黑手，均没有实力对抗，黑手有能力要了他的命，却不取。 穆凡仔细想过，他觉得这座陵墓对他有些友好，遇到的每件事都有惊无险。也正因如此，他有胆子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是剑冢，存放着死去的剑。”小婵儿说道。 穆凡笑道：“剑还会死？” “当然会，剑灵陨灭，剑就死了。” “听你的意思，这里的剑皆非凡品。” 小婵儿点头道：“是啊，它们有些是洛姐姐炼制的，你可以考虑修炼洛姐姐的大匠人功，很厉害的。” 她抬起手，轻轻一搓，手里出现五本功法。功法上清一色写着“大匠人”三个字。 穆凡仰头，不知说什么好。这些稀世神功来的太轻松，感觉像活在梦里，而且大匠人功，名字听起来好随便。 “我不准备学习炼器法门。” 小婵儿道：“这套功法很厉害的，洛姐姐喜欢炼制各种东西，她改良了以前的炼器术，便有了大匠人功。你没和洛姐姐相处过，不懂洛姐姐的脾性，别看她位高权重，没人的时候很皮的。” 穆凡扶着额头，说道：“皮是什么意思？” “呐，以前我也不知道，洛姐姐告诉我的，皮就是很皮啦。” 穆凡又道：“顽皮的意思吗？” “差不多。”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洛姐姐已经逝去了，应该缅怀。” 小婵儿点了点头，“洛姐姐曾经告诉我，她去见卢来……如来佛祖了。” 穆凡没在意，望着剑冢，说道：“这些剑的剑灵已死，我便将它们收了，让它们发挥余热。” 小婵儿化作一道流光，从他眉心飞出，落到地上，伸出小手指着前方，说道：“你看到中间那把剑了吗？它还没死。” 穆凡定睛查看，什么都没看出来。 小婵儿道：“中间那把剑名唤善剑，非大善之人不能用。” “哦，那我不拿了。” “善剑和恶剑是一对，恶剑在外，善剑在内。” 穆凡闻言，问道：“有剑从这里逃出去过？” “不是，是洛姐姐自己没带进来。”小婵儿拖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不光恶剑，还有异境时空、罗天真剑、十五剑……” 穆凡立即被异境时空和十五剑吸引了注意，“她用过异境时空？” 小婵儿点头道：“嗯，异境时空是洛姐姐最早的兵器，后来她才改用善恶双剑。” “巧了……” “什么巧了？” 穆凡道：“我师父用的也是异境时空。” “那果然挺巧的。” “洛姐姐炼器手法如何？” 小婵儿踮起脚尖，敲了一下他的头，“我才说过，后生，你的记忆力很差啊，有待加强。” 穆凡道：“是不是高绝？” “当然了。” “哈哈……我师父也是，炼器手法可能和洛姐姐有差距，但在同时代中，已经是极高的水平了。”穆凡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洛姐姐丹道如何？” 小婵儿道：“天下无双！” “我师父也是。”穆凡笑了笑，心中把握又大了些，“洛姐姐阵法如何？” “比丹道和炼器稍微差一点点，但很少有敌手。” 穆凡问道：“你和洛姐姐相处时，有没有疏离感？” “没有，姐姐人可好了。” 穆凡摆手道：“其他人呢？” 小婵儿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精灵，不过姐姐喜静。” “她可曾说过古怪的话，一些奇怪的词汇，你之前没听说过的。” “有时候会，不过次数不多，那些词我没听过，便问她，她只笑，说没人会明白的。” 穆凡道：“你还记得什么词吗？” “有些记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洛姐姐总说我像皮皮虾。”小婵儿坐到地上，“我明明是雪蝉嘛！第一次听说皮皮虾，问她皮皮虾是什么，她说是一种坐骑，好像可以骑的。听她的意思，骑皮皮虾有点危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神兽吧。” “皮皮虾……”穆凡绞尽脑汁去想，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记得曾听说过这种虾，“洛姐姐说过这种虾生活在什么地方吗？等我出去后，派人搜集皮皮虾的消息，说不定能找到。” “没用的。”小婵儿连连摇头，“洛姐姐说了，皮皮虾生活在表情包里，找不到的。” 穆凡挠挠头，“表情包是什么包？” 小婵儿道：“我不知道。” 穆凡暗自记住“皮皮虾”和“表情包”，他有种直觉，洛姐姐和师父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只要查到了皮皮虾生活的地方，就能查到师父和洛姐姐的真实身份。 小婵儿道：“洛姐姐已经去了，这些剑没用了，你收了吧。善剑有灵，能不能收服，看你的了。” 穆凡走进剑冢中，弯下腰，随便挑了一把，想拔出来，却发现用尽全力也不行。 “忘记告诉你了，有咒语的。”小婵儿在后面说道。 “咒语是什么？”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 穆凡眉头微皱，暗道：“洛姐姐为什么会设置这种咒语？” 他轻声念出来，手中的剑离开剑冢，顷刻寒光隐现，真元注入之后，剑身上散发出一股威势，竟不比三王剑差多少。 “这里的剑如此恐怖！”穆凡的心脏狂跳，几乎无法直视眼前的财富。他长那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 可惜现在没人能买得起这些剑，有价无市，有市无价啊。半价出售，若有人能买起，用交易得到的晶石再建造一个剑宗都没问题。 此地尚且不是陵墓中心，不知陵墓中心有什么。敢情外面人争来争去，都没有一个剑冢值钱。 穆凡每走到一把剑面前，就念一遍咒语，没多久便把剑全部收入囊中。 望着剑冢中心的善剑，他回头看了眼小婵儿，“还有咒语吗？” “有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长眠 “咒语是什么？” “嘿嘿……没有，我说着玩的。” 穆凡无言以对，收了那么多剑，不好再苛责什么，而且小婵儿年纪虽大，但心智还是个孩童。 小婵儿道：“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穆凡走进善剑，一股压迫感从善剑上发出，阻止他靠近。 他驻足不前，笑道：“我果然得不到剑的认可。” 三王剑飞出，发出一股力量护住他。 剑冢无数飞剑，其中有些堪比三王剑，只是剑灵已死，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八品初阶的飞剑也比不过这些剑。 穆凡收这些剑，有三个方向：卖掉一部分，留存一部分，最后拿出一些给三王剑吃。 饿剑功古怪的很，寻常人修炼起来极难，几百年也未必能练成，偏偏让他得到了。 穆凡是天地间最不缺飞剑的人之一，身为剑宗重点培养对象，飞剑不会少。除此之外，他还是点香者，每年都能收到一批晶石，这些晶石来自各个门派，加起来数目也不小。 最关键的一点，他是叶峰的弟子，穆家的继承人。前些天，他知道自己不是穆家人，但爷爷没说什么，意味着一切都会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进行。 叶峰对弟子从不吝啬，他本就是天下少有的炼器大师，炼制出不少珍品。穆凡能一举将饿剑功练到第五层，缺了师父的剑可不行。 如今又得了这些飞剑，随便拿出来一把都够三王剑啃半天的。 穆凡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了，舒服…… 随着实力的增强，他接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保之力。他相信回归穆家的日子不远了，大争之世也不远了。 穆凡停在善剑前，说道：“我没能力驾驭你，抱歉，打扰了。” 善剑一动不动，三王剑重新飞回他的袖中。 小婵儿问道：“你不试试？” “试过了，我显然不符合善剑的要求，以后遇到恶剑，我一定试试。哈哈……我估计恶剑会接纳我。” 小婵儿道：“罢了，走，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把那东西拿给你。” 穆凡好奇道：“拿什么？” “你跟我来，卖个关子。”小婵儿跑着前面。 穆凡无奈的笑了笑，跟了过去。 跑到一处青色石门前，小婵儿停下脚步，开口说道：“芝麻开门。” 门没开。 穆凡粗略了扫了一眼，青色石门附近布置了八层封印阵法，便是师父都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解开。 “啧……我想想。”小婵儿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贴着门说道：“葡萄开门。” 青色石门响起吱呀声，还真就开了。 穆凡笑道：“看来到了洛姐姐的陵墓，我以前学的东西不管用了。” “洛姐姐喜欢吃葡萄，我记得咒语是什么开门，姐姐常说芝麻开门，我第一次就试芝麻开门，不行，便换成葡萄。” “洛姐姐挺随和的。” 小婵儿说道：“陵墓是洛姐姐设计的，里面很多机关都不像看起来那么复杂。” 穆凡道：“多亏了我认识你，不然的话，我没那容易走到这里。” “跟我走。”小婵儿带着他到处跑，一会一个芝麻开门，一会一个橘子开门…… 转了三个时辰，过了几十个关卡，终于到达小婵儿所说的地方——一条河。 穆凡望着河水，以及河上的桥，问道：“一条河，什么意思？让我跳到河里？” “不是，河水那边是另一个世界，你走过去，就能看到洛姐姐长眠的地方。” “这里是整座陵墓的腹心地带？” 小婵儿应了一声，“没错，我先过去了。” 她说着几步走过河上的桥，然后在对岸望着他，招呼他过来。 穆凡想凌空飞过，刚跃起来，就被一股巨力摁在地上。 只能走，不能飞。 小婵儿道：“你快过来啊。” 穆凡一脚踏在桥上，没由来的一颤，他眼前的景象一变，河水中满是魂魄。魂魄在河水中挣扎，企图爬上岸，却被岸上的结界封锁住。 前方再不是一无所有，一条长廊紧接着桥梁。小婵儿站在桥梁的尽头，她对这里很熟悉，对水中的魂魄习以为常。 穆凡走过桥梁，回望一眼，看到自己的身体正躺在桥梁对面，他连忙指着身体，“这是……” “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很久没来这里了，陵墓刚建成的时候，我来过这里。”小婵儿边走边说道。她扭头注意到穆凡没走，正在那儿观摩壁画，笑道：“你能看懂吗？” “看不懂，好奇，看几眼。”穆凡轻轻摸了摸壁画上的铁盒子，“这壁画上的东西，我一样都没见过。” 画中一个铁盒子，正向外喷气，有四个黑漆漆的轮子，在光滑平整的地面上跑。 穆凡从小就看过山海异闻录，了解很多传奇之物。和洛姐姐相比，差得远啊！ 他继续观看壁画。 平整的路面两旁插着杆子，不知干什么用的，或许是某种阵法。路两旁有很高大的房屋，能看出来有人居住，但是房子的样式非常古怪。 穆凡道：“你问过洛姐姐，画上的东西都是什么吗？” “问过。” “是什么？” 小婵儿笑道：“忘了，我当时就随口一问，洛姐姐也是随口一答。” “洛姐姐安眠之地在哪？如果有可能，我想在外面祭拜她。” “快到了。” 二人继续向前，走到一处拐角，小婵儿说道：“跟紧我，莫要迷失了。” 她向后伸出小手，拉着穆凡经过拐角。 穆凡大个子在后，小婵儿小个子在前，二人模样十分古怪。 周围传来阵阵尖叫，无数魂灵惨叫，怨气冲天。 小婵儿身体周围散发着一股晶莹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怨气消散，惨叫消失。 穆凡道：“这些魂魄是什么？” “死在洛姐姐手下的人，她的实力强大，死在她手下的也不是泛泛之辈。这些人神魂不散，长期徘徊与此，企图扰洛姐姐清净。” “何不清除掉？” 小婵儿道：“杀人太过，不好清除，太麻烦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罕见之物 “杀了多少人？”穆凡回望一眼拐角处，死灵萦绕不散。 “千万人，加上妖族的话，可能有万万人。” 穆凡语塞，想接话却不知道怎么接，顿了半天说道：“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 “大黑天那种货色，只需登高一呼，就有一批人愿意效忠。”小婵儿轻叹道。 “为何？” “可能因为他是神吧。” 穆凡苦笑道：“我差点忘了，他还有这层身份。三千多年前的大乾，应该处于最强盛的阶段。” “嗯，大乾在五千多年前立国，在三千多年前国力达到顶峰。洛姐姐打算一举消灭妖族的，给后世子孙一个安稳的太平盛世。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大黑天等几个古神复苏，阻断了洛姐姐的北伐计划。” 穆凡疑惑道：“程咬金是谁？” “我……我也想知道程咬金是谁？洛姐姐常提到这个人，估计和洛姐姐挺熟的，经常坏姐姐好事。 “程咬金，待我回到剑宗，一定翻遍古籍，势必找到此人。”穆凡在心里暗下决心，他不信找不到壁画中的地方。 小婵儿道：“我听姐姐说，世间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寻常人找不到。就像这座陵墓的腹心地带，很多人看到河水和桥，不再继续探索，而是折返。” “缺少引路人。”穆凡唤出三王剑，据姬散所说，三王剑可以带他找到密林地下水系的中心。 这一路上，他在想师父和洛姐姐的引路人是谁。想了许久，他得到一个答案，他们的引路人不是人，而是一把剑——异境时空。 兴许是这把剑把师父和洛姐姐带到这里，然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尽管这里的路很繁杂，两个时辰后，小婵儿还是把穆凡带到洛姐姐长眠之地。 穆凡打量一眼，不得不说，这位三千多年前的传奇女性很……简朴。陵墓外围有不少东西，像仙桑和剑冢，但到了陵墓中心，只有一副棺椁。 小婵儿倒头便拜，他见了也跟着拜。 “不用拜我，我的神魂还没死透呢。”一声清亮的女声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清幽。 小婵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穆凡的身体一哆嗦，完全是吓的。吊打一众大神的人出现在面前，自己又从小婵儿手里拐骗一大堆东西。 来陵墓的目的能瞒过小婵儿，但是瞒不过洛姐姐。他慢慢抬起头，翻起眼皮，脸上的肉有点僵硬。 棺椁上坐着一个绝美女子，美到极致装饰便不重要了，普普通通的绣花长裙配上菊纹上裳，及腰的秀发散乱的披着。 “你师父是哪里人？” 穆凡道：“剑宗七长老。” “我不是问这个，他来自哪里？四川？广州？福建？”明洛注意到穆凡一脸错楞，又道：“他没跟你说蓝星上的事。” 穆凡道：“前辈，你说的这些地方，我一概不知。” 明洛叹息一声，“我本以为终于能找到一个通晓事情始末的人，唉……是我多想了。” 她翘起二郎腿，笑道：“你从小婵儿手里拿走那么多东西，我该如何处置你？” 穆凡摸不清明洛的脾性，忙道：“晚辈愿意全部交出。” “你已经练过请神功了，怎么交出来？” “前辈说怎么还，晚辈就怎么还。” 明洛笑道：“胆小，不好。” 穆凡道：“在前辈面前，小子不敢造次。” “让你继承我的衣钵，有点后悔啊。” 穆凡猛地睁大眼睛，“前辈是……说说，让我拜入你门下！” “拜师就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一套，做我的弟子，首先要学会一些东西。” “学什么？前辈尽管说。” 明洛道：“首先，你得认识汉字。” “汉字是什么字？” “你没见你师父写过？” 穆凡道：“你是说，那种奇怪的文字。” “当然，别说你没看到过。” 叶峰写炼丹心得时，用的是一种不同于三国的文字，穆凡曾留意过，但只认识一部分。 明洛说道：“我还没当过师父呢。” “前辈实力高强，手段高明，日后定然是一代名师。” 明洛摆手道：“停，你这马屁拍的，非常不好。以后要少拍。” 穆凡注意到明洛说的是“少拍”而不是“不拍”，只觉得这位远古大神，与印象中的高人完全不同。 明洛一挥手，地上多了本书，她指着地上的书，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东西实属罕见，放眼天下就我一个人有。” 穆凡捡起地上的书，封面上写着“儿童汉语拼音”，“这是？” “自己看。” 穆凡翻开第一页，上书“声母”二字，向后翻看几页，又看到“韵母”，他抬起头，苦笑道：“我看不懂。” “你师父没教你，你当然看不懂。你要是能看懂，那才有鬼了。” 穆凡道：“我是现在开始学，还是离开陵墓后再学？” “现在。”明洛一挥手，大殿里出现一个隔间，“你暂时住在这里，学好儿童汉语拼音，再学些东西，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她靠着自己的棺椁，穆凡看着这副场景，总觉得怪怪的。 “皮皮虾，跟我说说，你带他来干什么？” 小婵儿道：“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 明洛笑道：“皮皮虾，你又说胡话了，我肉身的确死了。” “讨厌，我是雪蝉，不是皮皮虾。” 穆凡在旁边问道：“前辈，皮皮虾是什么虾？” 明洛想了想，笑道：“一种坐骑，很罕见的。偶尔骑一次没问题，骑得多了，容易出岔子。” 穆凡更困惑了，又问道：“难道皮皮虾不服管教？” “跟你说了也不明白，神兽嘛，总有点脾气的。”明洛已经把穆凡当成自己人了，传授儿童汉语拼音便是明证。 这世上，大匠人功，请神功，奇门遁甲……加起来的分量对明洛而言，微不足道！唯独这儿童汉语拼音，不能轻易外传。 穆凡捧起儿童汉语拼音，窘迫道：“前辈，我这……不会念啊。” “不会念好办，等会我亲自教你，不愁你记不住。” “谢前辈传我儿童汉语拼音！” 明洛摸摸额头，没来由的笑出声，她要将蓝星上的东西散播到这世上，竟有一种使命感。 穆凡来回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字说道：“这个字念皮吧，就是你刚才说的皮皮虾的皮？” “小伙子挺聪明的。”明洛笑道。 “前辈谬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广州人，福建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广州人，福建人 (第1/1页) “跟我念，广。” “广。” “广州。” “广州。” “这两个字是福建，我刚才教过的。” “是的，我记住了。” “广州人吃福建人。” 穆凡觉得怪怪的，还是跟着念道：“广州人吃福建人。” “哎，发音标准，可以，哈哈……”洛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没有一点高手的沉稳。 穆凡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便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姐姐我身为福建人，最怕广州人了。” 穆凡道：“那里是另一个世界，对吗？” “比我预想的灵活一些。” “我之前觉得你和师父来自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和我所熟知的区域相隔甚远。这些天相处下来，我觉得那是另一个文明，与这里不是同一个世界。”穆凡终于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早有怀疑，太过……太过耸人听闻，所以一直不敢百分百确定。” 明洛笑道：“异境时空的主人有可能来自异界，它是勾连两个不同世界的钥匙。你师父是蓝星人，我也是。” “那个世界的人不修行吗？” 明洛笑道：“不修行，但是修仙。” “修仙？与修行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修行是熬夜，熬到爆炸，渡过雷劫，便可成仙。“ 穆凡道：“那真是个好地方，熬夜就能成仙。” “那里比这里好玩，有很多娱乐项目，这边没有。”明洛自嘲的笑了笑，“几千年没碰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想玩了，就是想以前的日子。很想……” 她轻叹道：“从一个文明融入另一个文明并不容易，虽然我做到了，但从前的事，我忘不了。” “听皮皮……小婵儿说，你曾经击败过大黑天，并且将他封印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你帮我把他彻底收拾了。” 明洛一点眉心，分出一缕神魂进入穆凡的气海深处。望着耸立的青铜门，她笑道：“铁家人的手笔。” 穆凡问道：“铁家人？” “铁家是大族，你没听过吗？” “听说过，好像是个炼器的隐世家族。” 明洛笑道：“我已经几千年没出去了，对外面的事不了解。” 穆凡道：“铁家前些年好像覆灭了，最近没听说铁家的活动。” “覆灭了……”明洛有些感慨，“没了就没了吧。” 穆凡走到青铜门前，用手拍打两下，说道：“大黑天，出来，过了今天，你就要成为小黑天了，有请你发表获奖感言。” 词是从明洛那里学的，活学活用，甚好！ 自从明洛进来，大黑天便有所察觉，待弄清楚来者是明洛时，他知道自己的噩梦来了。 “小黑，你不出来叙叙旧？”明洛笑道。 大黑天道：“叙旧，有什么旧可叙的？而且你注意一点，我是大黑天，是远古的神明，你……你怎么能叫我小黑。” 明洛道：“你打不过我呀。” “若你处于全盛时期，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你没了肉体，仅靠神魂，怎么跟我斗！” “哪怕我彻底死了，也有办法收拾你。”明洛嘴角带着笑意，”你就是一头困兽，垂死挣扎。青铜门将你锁死，你连出来的能力都没有。” 大黑天皱眉道：“妖婆，我是暂时困于此地，迟早会出去的。” “你不可能出去。”穆凡正色道。 “我和洛神说话，有你什么事？” 穆凡道：“今天我请前辈过来，就是找你收房租的，你欠了我这么多年的房租，该交上来了。” “痴心妄想！”大黑天冷哼一声，不管怎样，他就是不出这扇青铜大门。 平日里，青铜门对他而言，是可恶至极的封印，任凭他如何努力，就是破不开。 现在情势不同，青铜门反倒能保护他的安危。 明洛笑道：“不如你把房租交了吧。” “无稽之谈！把我困在这里，还要我交房租，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我大黑天了。” 穆凡道：“没有，自从上次打开青铜门，你不出去，反而继续待在这里，我对你的看法就彻底改变了。” 明洛说道：“小凡，以我目前的实力，助你收拾大黑天……不是不可以，但消耗太大。你体内已经有青铜门了，短时间内，大黑天翻不起风浪。 大黑天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明洛究竟有多少实力。明洛没能突破到神道境，她的肉体在几千年前就陨灭了。 不成神道，最终逃不过一死，神魂经过漫长岁月的消磨，日渐衰弱。 穆凡闻言，立即说道：“我刚才就随口一说，前辈不要当真。大黑天而已，将来我会收拾掉的。” 青铜门内，大黑天板着脸听这穆凡和明洛交流。有明洛和青铜门在，气也没用。 明洛道：“先学成我传你的功法，炼化大黑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不要急于速成。” 她从穆凡的气海内退出，又道：“我老了，快死了……” “前辈实力高绝，不会……” 明洛摆手道：“未成神道，难逃生老病死，没什么可说的。我死后，将衣钵和这座陵墓交给你。“ 穆凡指着自己，“将陵墓也交给我？” “你以为只有你师父把住处炼成法器，我将整座陵墓炼成法器，你炼化小世界符，陵墓便听你的号令。”明洛向空中一招，指尖真元汇聚，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世界符出现。 小世界皆有小世界符文，穆凡手里有骷髅面具，面具内便有小世界符。若非实力不济，加上师父劝阻，他早就将骷髅面具炼化了。 “谢过前辈。”穆凡收下小世界符，准备一有空就炼化。 明洛笑道：“这座陵墓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但你切记，不要解除蛊女画心的封印，防止她出去为祸人间。” 她靠着椅子，“我平生憾事不多，蛊女画心便是其中之一。若画心跳出去了，记住，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晚辈谨记。” 明洛指着桌子上的儿童汉语拼音，“跟你说了这么多要紧事，最要紧的还是这个。跟我念，广州人。” “广州人。” “福建人。” “福建人。” “广州人吃福建人。” …………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正的大事 学习儿童汉语拼音不难，但是没有语言环境，记住了有时候会忘记。 为了帮助穆凡记忆，明洛特意和他用汉语说话，有时候一说就是一整天。 经过两个多月日夜磨练，他终于把汉语学的滚瓜烂熟。 因为二人长期对话，穆凡抱着学习的心态，不觉间沾染了明洛的语言习惯，学会了很多新词，也明白了皮皮虾的真正意思。 原来皮皮虾只是整句话的一半，另一半是“我们走”。表情包不是包，是一个图片储存库。 蓝星是一个美丽与丑陋并存的世界，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好。 壁画上喷着烟的铁盒子叫汽车，那是一种用油驱动的工具…… 穆凡熟练掌握汉语后，便到了分别的日子。 明洛让小婵儿跟着他，帮他爬到更高的位置，然后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曾经她没下定的决心，没做到的事，就让穆凡帮她实现。两个文明相撞，相融，催生出一个崭新的文明。 从体量来说，此间的文明比蓝星大，三国连年征战，尽管人口一直在减少，只有一百亿左右，但仍比蓝星多。 目前这个世界上，知道蓝星的人很少。 就穆凡所知，唯明洛、师父与他自己，三人而已。 三个人无法支撑起一个文明，除非这几个人爬到世界之巅，而且几乎无人能阻。 明洛试过，但她没彻底下决心，加上大乾王朝正值盛世，高手如云，体质运行完备。一个人无法和一个庞大的王朝体质对抗，最后她只得放弃。 叶峰也有过想法，他身为剑宗七长老，并且做过东泽西北边军的元帅。可惜他被老皇帝忌惮，剑宗决策又长期受到玄门干扰，始终没有机会。 穆凡是有机会的，他年轻，有根脚，穆家、剑宗两大势力保护，气海内封存双神。一旦给他机会炼化双神，成就神道，便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上天啊！ 正值乱世，三国烽烟四起，征伐连年不断。王朝运转受阻，贪污腐败横行，大量功法失传，文明遭到践踏。 说起来本不是件好事，奈何对另一个文明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明洛不会放过穆凡，这是她实现自己构想不可或缺的人。没错，就是不可或缺，换成别人不可能做到，几千年来，只有他一人有机会。 穆凡对蓝星文明的抵触感弱，他长期和叶峰接触，受到叶峰潜移默化的影响。如今又学了文字和汉语，算是半个蓝星人了。 大争之世，唯有敢于尝试，敢于求变之人方能成就一番霸业。 穆家与目前的当权者之间，有无法调和的矛盾。这将使得穆凡走上和东泽朝廷、玄门相反的路。 击败东泽朝廷和玄门是件难事，难于上青天！ 穆凡会求变的，不仅他会求变，他的师父也会支持他变。 蓝星上的另一个文明便是摆在眼前的例子，参考、借鉴、最终让两个文明交融。 千秋霸业在此事面前，反倒微不足道了。 什么能比两个世界，不同文明相融更波澜壮阔！ 这事无法可想，前无古人，今后也未必有来者。 在穆凡不知情的情况下，此等大事找上了他，而且像一个急着嫁人的女子，赖上他了。 统一天下的君王又如何？在改变世界进程，影响万万年的大事面前，不过芝麻绿豆大小，何足挂齿！ 穆凡带着小婵儿离开陵墓，他恭敬的拜别明洛，大摇大摆的按原路返回。 明洛有办法了解到陵墓附近的事，穆凡进入通道之前，她就知道穆凡来了，并且随便弄了几件事来考验他。 考验过程中，她严重放水，最终穆凡的表现勉强通过测试。 她没有选择，除了选穆凡之外，还能选谁呢？ 剑宗暗中派人勘察陵墓附近，严谨消息散播出去。不仅这里如此，镜湖派和缠丝派的看守更严，也更隐蔽。 穆凡刚从陵墓里走出来，消息立即传到叶峰的耳朵里，效率快的可怕。 望着师父挺拔的身姿，穆凡竟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叶峰注意到穆凡异样的眼神，问道：“你在里面待了一年，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跟我过去。”叶峰一挥手，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十几里外的客栈里。 他布下一层禁制，防止别人注意到他们。 穆凡道：“师父，你我是师徒，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说。” “你不是这世界上的人，对吗？” 叶峰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不过他掩饰的极好，穆凡什么都没发现。 “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他再次问道。 穆凡伸出手，摊平了。他从掌心逼出一滴血液，轻轻一抛，血滴撞到地上，碎成一片。 接着他慢慢握拳，撞碎的血滴凝聚，竟然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逆转时间？”叶峰疑惑道，他愣住了。穆凡的实力提升，他看得出来，但璇玑境初期，不可能会这些，谁都不能在璇玑境初期逆转时间。 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明白过来，又道：“你开启了第一个白玉盒。” “没错，这是青铜门后的力量，它们本就属于我，为何要将这份力量封印？”穆凡向前一步。 “当年为师没有办法，为了保住你的命，不得已而为之。”叶峰沉声道。 穆凡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事，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我生于剑宗，长于剑宗，如何不是这世上的人。” “几年间，你不经意的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叶峰笑道：“谁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看到的。” “洛神前辈说的。”穆凡坦言道。 “她还活着？” “肉体殒灭，神魂尚未消散。” 叶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没想到她也来自蓝星。” 穆凡笑问道：“师父，你是哪里人？” “剑宗，或者蓝星人。” “不是，是哪个省份的？” 叶峰仰头大笑，“她告诉你多少事？” “很多，能说的几乎都说了。”穆凡笑了笑，“广州人吃福建人我都知道，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全部教给你了！”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儿童汉语拼音，朝师父晃了晃，“看到没，稀世珍宝——儿童汉语拼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份 叶峰听了，笑得更厉害了，“果真是稀世珍宝，你可保存好了，千万别丢了。” 穆凡握紧儿童汉语拼音，笑道：“师父放心，我一定把它保存好。” “你在里面只学了汉语拼音？” “不止。”穆凡指着自己的脑袋，“还有一些蓝星的科技。” 叶峰惊讶道：“蓝星的科技！洛神会这些东西？” “嗯，洛神说，她来这里之前，是个修飞机的。”穆凡比划一下，“你知道飞机的，能飞的铁鸟。” “你太天真了。”叶峰无奈的笑了笑，“想利用蓝星的科技，必须有一整套工业系统，没这东西，一起都是免谈。” 穆凡笑道：“师父，你可知洛神前辈活了多少年？可知她在陵墓里做了多少事？” 叶峰的嘴角不自主的抽动，“她自己摸索！真是……” “疯狂！不过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她试着做了一部分，将两种文明融合，取长补短，已经可以初步运转。”穆凡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师父，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说，你帮我一个忙。” “哦，你说。” “我想要百里山。” 叶峰问道：“那地方有什么好的？” “我准备把那里经营成我自己的大本营，现在得到洛姐姐的全新制造方法，我再雇佣一部分匠人，试着完善工业体系，到时候批量成产飞剑。”穆凡嘿嘿一笑，“我要成为这世上最大的军火商！” 叶峰听到穆凡口中说出“军火商”三字，总觉得别扭，“百里山的事你不用操心，过些时日它就是你的，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穆凡笑道：“我知道这句话谁说的。” “谁说的？” “我不说。”穆凡自信满满。 叶峰苦笑不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提起团长了。” “我全学会了。” “行，学会就学会了，也好。”叶峰靠着椅子，莫名的伤感。 穆凡道：“是不是突然出现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是啊！我已经准备孤独终老，你这一学，而且还学得那么好，我想孤独终老都不行了。” “这不是件好事吗？” 叶峰点头道：“当然是好事，本以为没有希望的事……突如起来的惊喜。” 穆凡道：“你刚才说，封印我身体内的神力，是逼不得已所为。我当初究竟经历了什么？” “如今你开启了第一个白玉盒，迟早会知道当年事情的全貌，何必急于一时？” “我忍不住，如果不是我打开了白玉盒，我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叶峰长叹一声，颇多感慨，“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不知道！”穆凡的心有点凉，长那么大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穆凡。 穆家遭难，他和晏青互换身份，晏青变成了穆凡，他则变成晏青。 四年后，穆凡才知道自己不是穆家人。 叶峰离开椅子，走到客栈的窗户边，望着客栈外的景象，徐徐说道：“你不是穆家人？” “这点我知道。” 叶峰继续说道：“你是夜尽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一直把我向夜尽的路上引，原来如此。” “你可知你父亲姓甚名谁？” 穆凡摇头道：“你直接说了吧。” “夜锦。”叶峰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什么，我，我……没听错吧！” “你觉得呢。” “你再说一遍。” “夜锦，我多说几遍也行，你父亲就是我大哥夜锦，而我是你的义父。”叶峰转过身，搂住穆凡的肩膀，“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我都不会害你。不是因为你穆家的身份，你是我大哥的儿子。” 穆凡向后退了一步，“你，你……等会……再说，先让我好好……消化一下。” “好，我给你时间。”叶峰盯着穆凡的眼，“这件事你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哪怕是小婉都不行。切记！切记！” 他叹道：“这些事情，你不知道反倒安全。如今也知道了，今后该怎么做，有没有想好？” “没有。” 叶峰道：“这件事情牵扯面极广，一旦东窗事发，参与此事的人都可能被揪出来。” 穆凡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短时间内，他便经历了大喜大悲。 无论是哪一层身份，他都得不到和谐美满的家庭。夜锦死了，穆翟也死了。 曾经的种种不解，在此刻有了新的线索。将这些线索串到一起，说不定就能弄清当年发生的一切。 穆凡轻咳一声，说道：“我以为是我表现的太好了，龙鲸才会把皮冻托付给我。原来……是因为我的身份。 “我不是龙鲸，不知道它当时的情况，无法作出判断。” 穆凡笑道：“听别人说，为了杀死我父亲，玄门下了极大的功夫，就连时任门主都出动了。” “没错，双方战于瀚海。再之后的事，我不会告诉你，你也别打听。” “我很想知道。” “我不想瞒着你，让你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已经够冒险了。我不怕你卷入这些事，但我怕你过早卷入这些事。” 穆凡道：“能在玄门门主的眼皮子底下把……我救出来，这个人在玄门的地位不低，而且能把我从瀚海一路运送到云港，这之间有几万里的路程，当年救我的人一定很多。” “没错，你虽然是大家护送的对象，哪怕你再感谢他们，现在都不是知晓他们身份的时候。” “我明白了，孰轻孰重，我能分得清！”穆凡在陵墓里知道自己不是穆家人，心里有了些准备。听师父说当年之事，还是忍不住惊讶。 玄门门主实力高绝，瀚海沙漠本是必死之局，穆凡身为夜锦唯一的骨肉，却能活着回去，摇身一变成为穆家嫡孙。 十六年前的那些事，有很多人死，很多人逃，很多人叛变，也有很多人至死守着那份忠诚。 穆凡抬头望着房顶，“师父是当年那些人中的一位吧。” 叶峰指着自己，摇头说道：“我不是，当时玄门要收拾我，我自顾不暇，有心无力，根本没办法护送你。” “你没护送我，那我气海中的封印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我只是布下封印中的一人而已。” 第一百二十章 当受晚辈一拜 穆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慢慢梳理脑海中混乱的想法。 首先，按照师父所说，他其实不是穆家长孙，这一点他事先便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和夜锦扯上关系。 夜锦是夜尽曾经的领袖，也是一面旗帜，尽管人死了，但旗帜还在迎风招展。 穆凡很敬佩夜锦，四年前，他从穆家出来，虽然没有夜锦这类的人勇气，但他很羡慕而且尊敬。此刻得知这一消息，他意识到事情的繁杂难以想象。 夜锦一死，夜尽的实力大打折扣，但剩下的能量依旧不小。 更关键的是，夜尽有大义存在，世人受够了三国相互征伐，也受够了多年来的暴政。 不管夜尽能不能做到，他们做出的许诺很有诱惑力。 谁不喜欢吃饱穿暖，至于不受战乱折磨，不受官僚压迫，若能实现，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愿意拼了自己的命，给后世子孙一个朗朗乾坤。 夜尽内部选拔领袖的方式是选贤举能，不是家天下，仅是这一条就足以让无数能人加入其中。 穆凡是夜锦的儿子，虽然不具备成为夜尽领袖的资格，但这层身份能量不小。 无论夜尽说的多好，都无法避免人情。夜锦去了，是为了给手下殿后，保护有生力量而死，念他恩情的大有人在。 哪怕穆凡毫无修为，是一个废人，他说的话在夜尽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十六年前，夜锦用性命拖延敌军，让夜尽的人走。夜尽内的很多人同样付出生命，护送穆凡到穆家。 穆凡哀叹一声，只道世事无常！ 他抬起头，却发现师父没了踪影，结界仍在。 穆凡继续坐在椅子上，心道：“若我冒用了穆凡的身份，那真的穆凡在哪里？” “难道……晏青就是穆凡！” 脑海冒出这一想法后，穆凡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猜想是对的，他这个假穆凡做了十几年的穆家少爷，拥有了晏青该拥有的一切。 穆家遇险，二人交换身份，晏青才回到了本该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不对，不对，想岔了，不对！” 穆凡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虽然鸠占鹊巢，做了穆家少爷，但晏青和他样貌相似，应该是穆老爷子挑好的替身。 “真的穆凡在哪里？” 穆凡绕不开这个问题，他是假的，那一定有真的。真的呢？是隐藏在某处，还是已经死了，亦或者成了夜锦的儿子？ 穆家遇险，穆老爷子让穆凡和晏青交换身份，可能是受十六年前事件的启发。 以夜锦的儿子思考这些年经历的事，很多曾经困惑不解的事都能找到缘由。 怪不得儿时会被梦魇所困，时常吐血，怪不得能站在水上。 他本就不是穆翟和白霓裳的儿子，身体里流的是夜锦的血，神血应该是夜锦或者夜锦妻子传下来的。 怪不得师父，穆老爷子，很多很多人，宁愿自己死了，都要保住他的性命。 无道应该知道穆凡的身份，故意引穆凡来明洛的陵墓。他是何时得知？有没有见过明洛？是不是和明洛约好的？仔细想想，自有结论。 穆凡是核心人物，他最初以为自己是个棋子，现在看来，他并不是棋子，而是众人保护的火种！ 这盘棋从十几年前甚至更早就开始下了，上一代的高手布了局，正等待未来的高手接手。 穆凡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放声大笑，“原来这就是与世界为敌的感觉！” 玄门、东泽、北华、西疆、东南杨家、西北李家、北华高家、西疆月家，乃至尾大不掉的修行宗门全部都是他的对手。 要开创新的局面，构造一个人人如龙的时代，这些旧的势力不免成为阻碍。 也许某一天，夜尽、穆家、剑宗内会分化，分出一部分和他背道而驰的小团体，那时便不是朋友，兵戎相向，在所难免。 穆凡趴在窗户上，用力捶打脑壳。身份的改变不但没使他膨胀，反而将他逼到了一个危险且微妙的境地。 他承认自己是夜锦之子，可以得到一部分夜尽中人的支持，与此同时，会失去穆家的继承权。 抛开这些不谈，哪怕日后成功整合穆家和夜尽，面对数量众多，且个个实力强大的阻碍，依旧只能望洋兴叹。 若想实现目标，就得采取各种方法，用尽一切手段！ 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尽量减少敌人的数量。一个个分化击破，才有希望。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恐怕比炼化双神，修炼成神道难百倍千倍。 ………… 洛神陵墓内，叶峰出现在明洛长眠之地。 “你来了。”明洛笑道。 叶峰长揖道：“公主安好，晚辈……” “不用整这些虚的。”明洛打断了叶峰的话。 叶峰笑道：“前辈哪里人？” “我福建的，你呢？” “我四川的。” 明洛笑道：“我们隔的有点远啊。” “是，挺远的。” “有点怪，我们两个蓝星人，在这里碰面。” 叶峰道：“前无古人了吧。” “我想也是这样。” 明洛伸手指着上面，“你有想过制造宇宙飞船吗？以后科技发展到一定水平，说不定我们就能回去了。” 叶峰唤出异境时空，说道：“不知何时？另外，剑在这里，它只能打开一个单向通道，另一个回去的通道……我找不到。” “我找了几千年，还不是一样，毫无所获。” 叶峰道：“无道兄与你说的。” “嗯，他是个高手。”明洛指着脑袋，“很厉害的人。” “是，我以为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呢。原来他早就有所怀疑。”叶峰苦笑道。 “幸亏他怀疑了，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来历。” “也是，你准备让这个世界进入工业文明吗？”叶峰望着面前的女子说道。 明洛笑道：“应该是与修行文明结合后的工业文明，你想一想，一旦两个文明成功融合，整个世界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明白了。”叶峰悠然一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提高后天学习知识的作用，而非先天修行资质，给升斗小民一个机会。只有让蝼蚁不再是蝼蚁，让他们靠自己，才是正道！靠一个横空出世的英雄，改变不了本质，就算一时不被践踏，但终究逃不过被践踏的命运。” 他后退一步，拜倒在地，“前辈高瞻远瞩，远胜夜锦，更胜过小子万倍，当受晚辈一拜！”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乡见面 明洛笑道：“靠一个人，怎么改变天下，就算靠一个制度也很难。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对不对？” “我曾想过让两者结合到一起，可惜，我来这里之前，这方面的知识太少。” “哈哈……”明洛得意的笑了笑，“哎……来这里之前，我是个修飞机的，多少接触一些，曾经学过的东西没完全还给老师，加上我三千多年的摸索，勉强做出了一些。” 叶峰笑道：“有开头就好，这儿的人不是笨蛋，迟早把工业文明和修炼文明结合起来，怕的是……” “怕的是有些势力阻挡！”明洛阴冷一笑。 一件新事物的兴起，必然会动某些人的奶酪。这类事情在蓝星上也有发生，比如直流电与交流电之争。 修行催生出一批“高高在上”的人，一旦工业文明出现，他们意识到工业对自己不利，很可能直接掐灭掉。 明洛看着叶峰，正色道：“你活了这么久，应该有所体会。” “我明白。” “所以我的计划少不了穆凡，也少不了你。” 叶峰笑道：“放心，只要我没死，就会促进工业文明在这里生根发芽。” “撑住，只要你能挺过开始的那段时间，后面的日子就会好很多。” 叶峰点了点头。 挺过最开始的日子，培养出一群因为工业文明获利的人，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定会聚在一起。 往后便是两大利益集团的碰撞，叶峰和穆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而且那些获利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切身利益，势必盘根错节，最后汇于穆凡和叶峰手下。 这将是一场变革，远超霍无家的小动作。质的飞跃和整顿吏治完全不同。 叶峰一瞬间想了许多，他叹道：“怪不得你要把我和穆凡隔开。” 他收到童殿送过来的信后，立即前往中州。接触到陵墓，方知陵墓非常不简单。 陵墓附近有一层结界，将所有人隔绝开来。 你可以进去，转了几圈又会从别处出来，寻常人发觉不到异常，还以为这里没有陵墓。 但这种手段瞒不了叶峰，叶峰识破后，当即用剑破坏结界。 试了十几次，换了七八个地方，用尽全力还是破不开结界。 这种情况持续很久，直到刚才和穆凡交谈，结界的力量才有所减弱。他进来后，又恢复如初。 “不，我不是要把你和穆凡隔开，是要把任何人与穆凡隔开。他学会汉语拼音，继承新工业文明，承载了我最后的遗愿。” 叶峰皱眉道：“前辈，你……” “我距离神道境只有一丝距离，可任凭我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突破。我怀疑，这与我是外来者有关。”明洛无奈的笑了笑，“当然，这些是我的猜想，没有证据。” 叶峰没说话。 “保护好那个孩子，这座陵墓保护我神魂不散，但时光消磨，我的神魂在不断减弱，迟早会消失的。” “就算没有这层原因，我也会保护好他的。” 明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叶峰回以微笑，二人心中明了，但都闭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叶峰说道：“其实我很期待两种文明交融。” “谁不期待，我方用核动力……不对，应该是混合动力，嗯……核动力和晶石阵法共同驱动，块头更大，动力源源不断，谁能与我争锋！”明洛的眼中充满笑意，“普通的老百姓带炸药征战四方，晶石火炮，新型机枪……” 叶峰大笑，“开头稳住，后面的压力大减，有的他们头痛的。” 二人又谈了很久，说了很多，或许是来自同一个星球的原因，二人的共同语言非常多，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从航空航天讲到了周杰伦的青花瓷，从登月飞行聊到黑猫警长…… 思维跨度之大，非信息时代的人是无法了解的。 “哎，小峰，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喜欢看猫和老鼠了。” “别提了，看到汤姆抓不到杰瑞我就生气，气得我要换台。” “真的假的，杰瑞那么可爱。” “真的，猫不就该吃老鼠吗？我这暴脾气，受不了。” “啧啧……那你应该看黑猫警长。” “你这话说对了，我小时候就喜欢看黑猫警长，还有金刚葫芦娃……” “啊啊啊，那就是黑猫警长……” “你干嘛唱出来。” “我没想唱出来，情不自禁的就唱出来了。” “哦，对了，还有好几句念不出来的，比如“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噗！” “我才反应过来，我们俩是同时代的人，都是2018年过来的，怎么你就成了祖宗辈的。” “谁知道呢？” ………… 客栈里，穆凡正梳理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屋子里突然掀起一阵风，是叶峰回来了。 他转过脸看了眼师父，师父的脸色极好，嘴角带着莫名奇妙的笑意。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叶峰问道。 穆凡从窗户上爬起来，叹道：“想以后的路，我觉得很难走。” “难走，那是肯定的。” “师父，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走？” 叶峰笑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走我的路？” 穆凡沉吟一声，“我不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那不就得了，我不是你，同样给不了你答案。” 穆凡晃了晃脑袋，“不说这个了，师父，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我去见了洛姐。” 穆凡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回来后那么开心，敢情是老乡见老乡啊。这才一会功夫，就变成洛姐了。” 叶峰道：“洛姐对你很上心，百里山的事，我会在几天内搞定。” “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管事。” 叶峰摆了摆手，“事情不能完全如你所愿。” 穆凡道：“我答应过他了。” “事关重大。” “我不想失信于人。” 叶峰想了想，”这样吧，百里山在中州，距离剑宗太远，我准备让百里山做中转地，设备和核心技术不宜外传。” “师父，我觉得扣住技术，会阻碍技术的进步。” “我们必须控制极个别高端技术，不能全盘托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彪悍的人生 穆凡道：“我没在你们那边生活过，不太了解，技术方面……我听你的。” “这件事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你想好了。” “想好了，开弓哪有回头箭，况且我真的需要这方面的助力。”穆凡有些无奈，光凭穆家和夜尽以及师父的帮助，难以改变天下局势。 实施明洛的计划，从根本上改变，或许能让那个崭新时代快速到来。 叶峰笑道：“那我便定下了，另外，百里山的所有事我都不会插手，你应该有自己的班子。” “谢过师父！” “不用谢我。” 穆凡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剑宗？” “不是我们，是我。” “为何？” 叶峰道：“你有别的事要做。“ “何事？” “去皇城，我要海州晶矿的运输路线图。” 穆凡道：“上次我从皇城回来，已经把路线图给你了。” 叶峰摆手道：”还不够，我需要沿途的兵力部署，以及附近几郡的兵力分部。“ “师父……你准备……干一票大的？” 叶峰笑道：“决裂的日子不远了，只要你突破到空灵境，我们就会动手。” “恐怕还要几年时间。” “你太不了解自己了，血脉开启，便再也无法阻挡。”叶峰大笑，“这一场游戏到现在才真正开始，你不再是我们保护的对象，日后你要肩负什么，想必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 “明白。” “明白就好，拿到图，你就回来。现在可以慢慢接触穆家了，等突破到空灵境便返回穆家，你爷爷现在正在为你铺路。” 叶峰话说的轻巧，所谓的铺路就是换代。培养几个信得过的心腹，铲除一批不听话的人。 穆凡笑道：“师父，用蓝星的话说，我是不是开了外挂？” “哈哈……”叶峰拍了拍穆凡的肩膀，“你吃过苦，经历过生死，同样付出过努力，世上的事本就不公平，谈这些作甚。”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很喜欢修为增加的感觉。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越来越乱的时局，我怕我还没准备好，便被拖入泥潭，到时候陷入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死亡，却什么都做不了。” 穆凡的眼神充满锐气，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这场大潮他一定要赶上，不做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早年间，为师觉得自己是这世界的主角，天下万物，不过是我的陪衬。我从蓝星到此，有异境时空这等仙剑，出生那日就有了成年人的心智，构建最牢固的根基，修炼最好的剑法，遇到最美的美人，做过将军，手握数百万雄兵，连皇帝都要让我几分……”叶峰放声大笑，“几十年过后，往事都成了尘烟，但心中锋芒从未断绝，你是我的弟子，就该是天下响当当的人物！” 穆凡接着说道：“师父收过天下最一等一的弟子，成为剑宗最有权力的人之一，是天下最有名的剑客，干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也做过“龙城飞将”，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这才是无与伦比的人生！” “你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 穆凡笑道：“不是我拍马屁，我说的可全是事实。” “你小子注定走的比我远，我想收的不仅是一等一的弟子，霍无家长歪了，甚至还要和我对着干，我很不开心。”叶峰望着穆凡，“我要收天下第一的弟子，而且是不长歪的那种。” “师父拭目以待。” 叶峰靠着窗户，“我叶峰的弟子，如果不异于常人，还是我的弟子吗？” 窗外一片寂静，有结界在，声音传不出去，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 “我最终逃不过变成怪物的命运吗？”宋长庚望着南方。 他的容貌变化很大，军旅生涯和苦寒的折磨让他多了几分坚毅，举手抬足间自有威仪。 这一年来，他卡在玉堂境后期，始终难以突破，但对行军打仗和军阵运用，远超从前。 “逃不过。”姬散坐在宋长庚旁边，神情严肃。 宋长庚道：“我走的是旁门左道。” “没错，是旁门左道，很左很左的道。” “有人这么做过吗？” 姬散摇了摇头，“有一个，结果是个半成品，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个人是谁？” “柯达，他修炼过死魂经，也是唯一一个被炼成半死魂的活人。”姬散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憋嘴，又道：“很难说他是活人还是死人。” 宋长庚问道：“他有没有练过世间双全法？” “没有。” “所以……从根本来说，我们是前无古人了？” 姬散道：“嗯，前无古人。” “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我得想想。”宋长庚迟疑道。 “是需要好好想想，如果你不想做，就当我没来过。” 山洞里静悄悄的，外面的风雪声被结界隔绝，没人知道山洞里有两个人。 过了很久，宋长庚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决定了，按你说的做。”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姬散道。 宋长庚点了点头，盘膝而坐。 姬散将双掌抵到宋长庚的后背，接着运行死魂经和世间双全法。他要将宋长庚炼成死魂，利用世间双全法减弱伤害，尽量保持宋长庚的灵智。 事成了，宋长庚便拥有了不死的力量，事没成，宋长庚就彻底成了一个死魂，功法再难更进一步。 这是一场豪赌，也是姬散和鬼枯最初接触宋长庚的计划。 人为了得到力量，会做出很多冒险的事。宋长庚不例外，姬散也一样。 如果实验在宋长庚身上成功了，便可反向炼制死魂，由宋长庚炼化姬散，让姬散也不死不灭。 鬼枯和姬散早就进行过很多实验，柯达便是其中之一。 柯达是个半成品，一方面受到鬼枯的控制，一方面可以维持自己的正常修炼，旁人很难发现他是活死人。 可惜的是，他不具备死魂那种不死不灭的能力，尽管不用封印，也能将其杀死。 若宋长庚和姬散成功了，便可拥有无尽寿命。 黑气弥漫整个山洞，为这里增添几分诡秘之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说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说的！ (第1/1页) 宋长庚的身体被黑气萦绕，黑气化成粗细不同的丝线，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身体，给他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感。 从丝线的入口处，一股焦味传出来。 姬散减缓真元输入的速度，用世间双全法调和二人真元相冲之处。他做的极为小心，焦味仍在，但减弱了许多。 宋长庚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那些丝线穿过皮肉，钻入骨头，深入骨髓，灼烧感减弱了一些，但内脏被灼烧的痛感没有一丝减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坚持，这些伤害已经造成了，要么坚持，熬过去，或许炼魂成功，拥有无尽寿命；要么放弃，带着一身的伤…… 姬散看着宋长庚的脖颈冒出汗水，随后又被热气蒸干，心道：“此子心智颇为坚韧，是个可塑之才。” 这种疼痛持续了整整三日，期间痛苦只有宋长庚一人有所体会。 本来修炼时间双全法，死魂经，以及浩然气就很痛苦，每日功法交汇，均疼痛难忍。 也许是习惯了忍受疼痛，他挺过去了。 当身体化为烟气的那一刻开始，他知道这三天的苦痛没白受，脱胎换骨，鱼跃龙门！ “你成功了。” 宋长庚弯下腰，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成功了，是我们成功了。”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是可行的。” “你准备怎么做？“宋长庚感觉四肢百骸充满力量，他的修为还是玉堂境后期，但前后力量差距极大，不可同日而语。 姬散道：“既然这次实验成了，过几天，你来帮我。” “我怕……我控制不好。” “别怕，大胆尝试就是了，就是我死了，也不会怪你的。” 宋长庚点了点头，“好，半个月后，如何？” “那就定在半个月后，你好生调息。”姬散说完后，拍了拍屁股，转身就走。 宋长庚笑道：“前辈，我们完善了这种功法，仅凭我们制造出永生之法，便可胜过同时代无数英豪。” “死魂经难以修炼，世间双全法难度也很高，没有普及的可能。” “我说笑而已。” 姬散道：“我看你的样子，不像在说笑。” “你和我师父究竟是什么关系？”宋长庚挪动位置，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今天这件事，你是瞒着他做的吧。” “我和叶峰算是朋友，更准确来说，是短期的战友，日后可能成为长期战友。” “师父默许了你我炼魂？” 姬散摇了摇头，“这种事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渴望力量。” “非常渴望！”宋长庚毫不掩饰。 “你在这里干什么？” “防守祁山防线。明摆着的事，你看不到？“ 姬散笑道：“该回去了，老是待在这里，不像话。” “说真心话，我准备回东泽了。” “与我一同回去，如何？”姬散活动活动筋骨，他半边没有皮肉，这一动起来骨头乱晃，十分瘆人。 宋长庚转过头，“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哦？你准备做什么？” “我要去皇城。” 姬散好奇道：“你去皇城干什么？” “前辈，晚辈有一些私事要处理，不方便和前辈说。”宋长庚面对身体残缺的姬散，没有一点紧张和拘谨，由内而外的自然。 经历的生死多了，便拥有超凡的勇气。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心志坚韧，目标明确。 姬散见宋长庚已经下了决心，便说道：“我教你炼魂时注意的事项。“ “前辈，鬼枯前辈死了，我愿意为他报仇。”宋长庚冷不丁的说道。 “你愿意，你有这个能力吗？” 宋长庚笑道：“目前没有，以后会有的。” “哪来的自信？” “我手里有霍无家想要的东西，我去皇城，是去找他谈条件的。” 姬散无奈笑道：“你也几经生死了，还那么天真，找霍无家谈条件，你以为你是谁？” “我手里有祁山防线的布防图。”宋长庚此话一出，山洞归于寂静。 “开玩笑。”姬散负手而立。 “我没开玩笑，我手里真的有布防图。” “若是叶峰说这话，我可能会信，你说……不可能。” 宋长庚扶着石壁站起来，呼出一口气，“我手里有两份，一份真的，一份假的。” “布防图在高家和林帅的心腹手中，你没机会接触。” “可图确实在我手中。” 姬散道：“你与我说这件事，无非想让我帮你。图，你拿出图，眼见为实，有图再谈。” 宋长庚笑道：“我把图拿出来，万一你抢走了怎么办？” “这就看你的胆识了。” 宋长庚手一晃，从储物戒指内拿出一张地图，“我很有胆识。” “我要验证真假。” “可以，你说怎么就怎样，完全没问题。”宋长庚把布防图向前一递，“请。” 姬散接过布防图，摊开图纸，看了看上面的兵力分部，笑道：“做得有模有样的，很不错。” “布防图是真的，难道你还不信，再这样下去，我会考虑不和你合作，因为你的表现很让我失望！” “哪怕是我都没有机会得到布防图，你敢诓我。”姬散一把掐住宋长庚的颈部，“别以为炼魂成功，我就收拾不了你！” 宋长庚的身体化成一团烟气，出现在三步外，他弯下腰轻咳几声，”有世间双全法缓冲，你我并非主仆，你无法控制我。“ “我不需要控制你，杀你易如反掌。” 宋长庚望着姬散，突然仰天大笑，”图纸就是真的，你可以去看，实地考察。反正半个月后，我还要帮你炼魂。“ 姬散皱眉道：“你这副模样，我焉能放心把命交给你。” “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真的，布防图是真的，你我可以结成同盟，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我需要你，而且我能帮你报仇。”宋长庚见姬散不再出手，松了一口气。 他是怕的，怕姬散一手将他封印个千百年，到时候就算出来了，尘归尘，土归土，晚了。 姬散道：“布防图你是怎么搞到的？” “我自有我的门路，你可以花几天时间暗访，看看布防图是不是真的。” “我小看你了。” 宋长庚笑道：“当然，今天我死了，布防图就会落到妖族手里，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但图一定会传到妖族，我说的！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仔细想过了 姬散望着宋长庚，眼中带着疑惑，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的年轻人，“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疯狂，不惜成为千古罪人。” “罪人多了，你看看，东泽那龙椅上坐的谁？再看看玄门势力庞大，天下无出其右者。千古罪人……呵呵，这个词应该是祝福。”宋长庚靠着山洞的石壁，微微抬起下巴，玩味的望着姬散。 “昔年赵家和玄门犯下的罪孽，终究会落到他们的后世子孙身……” “别扯这些没用的，一千多年了，如果我知道，我联合妖族，不光自己生前能作威作福，后世几十代人仍能骑到那些个贱民头上，我他妈也会做！” 姬散一个箭步，伸手穿透宋长庚的胸口，“你该死。” 宋长庚胸口黑气萦绕，并未流出一滴血，他摇头晃脑，满脸嘲讽，“我还没做呢，做过的人开开心心，你不去收拾他们，欺负我这个弱小，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姬散收回手，“如果叶峰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一定会毙了你。“ “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发生了，怎么改变？你改变给我看看。”宋长庚挪个位置，身后的石壁被刚才姬散一击贯穿，留下一个窟窿。 他侧过脸，笑道：“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姬散叹道：“你比霍无家更无耻！“ “那你觉得……我有和霍无家谈条件的资格吗？” “有了，你比他无耻，比他更疯狂，更六亲不认，欺师灭祖还能这般说出来，比不了，霍无家输了。” 宋长庚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不这么做，我怎么赢他，怎么逼他妥协。” “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他不是一个受人威胁的人。”姬散讥笑一声，“你跟他谈条件，与虎谋皮，早晚会死。” “你呢？”宋长庚盯着姬散说道。 “我，我也一样，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谁都会说，做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我能搞到布防图，能和妖族搭上线，你能吗？” 姬散笑道：“没想过。” “除此之外，我不介意成为千古罪人，不介意人族生灵涂炭，你能吗？” “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姬散抬起骷髅手臂，“你的心可比我的样子恐怖。” “发生了什么，你真想知道？” 姬散点了点头，“没错，我想知道。毕竟你来祁山防线时，你大哥和二哥还在人族中挣扎，论大义和觉悟，那时的你比你大哥和二哥高。” “我想了，认真的想过，生命很珍贵，可是在爱情面前，不是不能放弃的。”宋长庚坚定道。 “你追求爱情我管不着，你放弃你的命我也管不着，但是拿你自己的命作，别拿人族上百亿人的命追求你的爱情。”姬散贴近宋长庚的脸，“你这副表情，我看着很不爽，很想撕烂它。” “人呢，啧啧……就不能想太多，想太多太累，自己活得不自在，甚至窝囊。”宋长庚指着姬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混成这副模样了，值吗？谁知道你为大家付出的一切？你别忘了，你正在被通缉，而我是谁？我是叶峰的弟子，是人们口中，那个主动驻扎祁山防线的青年才俊！” 他手上发力，想推开姬散，但无论用几成力，姬散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得，你牛，你是高手，我实力比不过你，你不让，我自己走，行不行？”宋长庚向左边移动。 姬散伸出手，朝着宋长庚的脸扇去，他这一掌用了低阶的封印道法，由于他本身实力强劲，这一掌狠狠的扇在宋长庚脸上，抽的宋长庚脸都变了形。 “呸……”宋长庚吐出一口血，用真元化去封印道法。道法消除，他的脸黑气萦绕，转眼间又恢复正常模样。 “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把布防图交到……” “啪！” “你竟然敢……” “啪！” “你……” “啪！” “啪！” “啪啪啪……” 姬散后退一步，“你继续说。” “你他妈……” “啪！” 姬散收回手，又道：“你继续说。” 宋长庚瞪着姬散，双颊被扇太多下，肿的厉害。他用真元化去封印阵法，脸逐渐恢复，但嘴上不再逞强。 “你给我记住，就算不杀你，我依然有无数办法治你。”姬散晃了晃自己的手，“别在你对付不了的人面前横，当心横到头。” “前辈……”宋长庚捂住脸，生怕继续挨打。见姬散没动手，这才继续说道：“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你完全可以虐打我。可你还需要我，只有我能帮你炼魂，也只有我能帮你报仇。“ “不，你太高看自己了。” 宋长庚道：“炼魂需要世间双全法和死魂经，你很难找到第二个我。我要闯皇城，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你这种人，我无法信任。”姬散冷哼一声。 “我刚才固然嚣张，主要目的是告诉你，我有牺牲一切的准备，包括牺牲祁山防线。你我并无矛盾，完全可以合作，敌视之类的，非智者所为。” 姬散道：“不管你为了什么，能把布防图交给妖族，我们就不可能是一路人。” 宋长庚笑道：“我眼中的世界没你的大，就这样，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和我联合。”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你甘愿付出一切。”姬散摊了摊手，“你本来会拥有很精彩的人生，有名师，有名动天下的师兄弟，自己又有非凡的资质。无论怎么看，都很难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 “你没见过她，没和她相处过，她和其他女子不同。”宋长庚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笑的时候美，哭的时候美，不哭不笑的时候美，任何时候都美，而且她不光美，还很……“ “行了，你说的这么完美，一点用都没有，直接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姬散打断宋长庚腻歪。 “赵英。” “如果我没记错，赵英已经嫁给赵耿了。” 宋长庚道：“是，她已经嫁人了。” “你真不省心，赵英是个风暴口，你和她纠缠不清，必死无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地 穆凡推开客栈的窗户，望着面前的城墙，理了理身上的衣衫。 连续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总算到达皇城，休息了一晚，今早该去见见赵建炎了。 这些天，有传闻称皇帝的身体大不如前，甚至出现了昏迷的情况。 穆凡无法确定消息真假，但有一件事他能确定，要起风了！ 皇帝的身体情况关乎整个帝国，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总有些根源。 若是真的，储君的事就要提上议程。整个东泽难免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若是假的，无非朝廷的人放出来，用以迷惑他人，也有可能是敌对势力散播。 穆凡到达皇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的名气没大到让东泽朝廷关注的地步，不过有个别人注意他，其中就有赵建炎和赵英。 赵英得到消息时，只是笑，除了笑之外，并无其他行动。 赵建炎则派人联系他，让他今天上午过去。 穆凡一席黑衣，脚上穿着青靴，简单得体。他手持令牌，令牌是昨天通报的人给他的。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赵建炎的府邸。 赵建炎得知穆凡来了，立即差人引见。 二人再次见面，心中所想已经截然相反。 赵建炎还指望着搭建自己的班底，事实上，这些时日不断做实事，蛰伏在大皇子赵耿之下，非常安全，也确实引得一部分大臣侧目。 穆凡开始经营百里山，在他来的半个多月时间内，百里山已经改姓穆了，现在由袁正清掌管。 师父正着手搭建各种工厂，其中最大型的就是飞机！小型工厂同样在建造，流水线生产了一大堆低等丹药。 根据明洛几千年的实验，一些低等丹药的生产完全可以脱离炼药师之手。从一品到三品丹药可以批量生产，实现自动化。 四品到五品丹药可以按照流水线的方式生产，药材的选取由一部分人负责，清洗由另一批人，炼制由另一批……虽然质量有所欠缺，但是快啊。 穆凡要的就是快，成本低。他现在不缺药材，从姬散那里得到的巨额财富，让他有能力维持炼药工厂的生产。况且运营炼药工厂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师父。 据师父寄过来的信所说，第一批丹药已经运到百里山了。 百里山内有大量世家子，他们一个个心如明镜，大都比一般人聪明，于是丹药的销路也搞定了。 伴随着丹药的出售，百里山名气像烟花般照亮夜空。财富开始向百里山聚集，一场深彻的变革开始了…… 晶石的背后伴生人脉和权力，日后这些都会找上百里山，都会找上百里山的真正主人——穆凡。 收到信的穆凡信心十足，他迟早会和赵氏皇族分道而驰，此刻见到赵建炎，心里何止没了敬意，甚至连鄙视都不存在。 他终于理解了师父的感受，那是一种心底深处的骄傲。 “你永远无法理解我心中所想，永远跳不出这个世界的思维枷锁。我不光见过这个世界的风景，还见过另一个文明的光辉。”他心中默道。 赵建炎道：“有心事？” “臣失态了。”穆凡躬身道，“不过一年多的光景，殿下在朝中的口碑远胜从前，我心念此事，故而……” 赵建炎挥手道：“无妨，我这一年做了不少事，倒是你，怎么一直没有音讯？” “我在静修，在剑宗。”穆凡道。 “我已经看不出你的深浅了。” 穆凡笑道：“在下有所突破，如今修为达到璇玑境了。” “甚好！” “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做幕僚，待我实力再提升一些，倒是可以给殿下做护卫。” “哈哈……”赵建炎大笑，“让你做护卫，浪费了。” 穆凡道：“我不入朝，始终是局外人，帮助有限。” “那我就奏请父皇，让入朝为官，怎么样？”赵建炎笑道。 “谢过殿下，我准备彻底和叶峰断绝关系，全力辅佐殿下。” “你不必如此。” 穆凡坚定道：“我心意已决！既然要辅佐殿下，就不能一直和剑宗纠缠不清。“ 赵建炎笑道：“大可不必，多年前叶前辈做东泽的元帅，同样没有和剑宗断开。” “他是他，我是我，我愿全力帮殿下实现目标，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国度，而非多国混战，人族衰退。“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浇灭你的热心。只要你不负我，我定不会负你。荣华富贵……” 穆凡笑道：“我不看重荣华富贵，不必谈。” “好！”赵建炎喝了声彩，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我父皇这几天的身体情况不太好。” “消息是真的？” “是真的。” 穆凡沉吟一声，“陛下的身体能挺多久？“ 赵建炎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不瞒你，早年间，他身体很不好，我以为他……这两年他的身体不错，活个十几二十年完全没问题，“ “那这次？” “这次应该是突发状况。“赵建炎轻敲桌子，“玄女峰来人了，好像是白霓裳白前辈。” 穆凡闻言道：“她来干什么？” “白霓裳带了玄女峰圣物——无痕真竹，此物对顽疾有奇效，估计是来为父皇治病的。” “那这是件好事。” 赵建炎道：”的确是件好事。“ 他的根基太弱，如果当今皇上出了问题，以他现在的根脚，必定输给其他兄弟。皇帝多坚持个十年八年的，对他最有利。 “你一路赶来，路途劳顿，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房间。”赵建炎拍了拍手，“张伯，你带晏青去休息。” 穆凡谢过，跟着张伯向别院走去。 路上，张伯说道：“晏公子，上次你就住在这里，一年多了，房间一直给你空着，每日都有人打扫，殿下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啊！“ 穆凡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别扭，但还是笑着答道：“殿下仁厚，值得在下效忠，也只有殿下能让天下归一。” 张伯笑道：“老奴期待那一天到来。” “会有的。”穆凡沉声道。他在心里加了一句，“只是那个人是我，不会是赵建炎。” 张伯领完路便退下了。 房间一尘不染，赵建炎对穆凡有心，但二人注定尿不到一壶里。 熟悉的床上，穆凡盘膝而坐，静静调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看我人剑合一 来这里的第三日，穆凡像往常一样调息，莫名的出现饥饿感。 他熟悉这种感觉，饿剑功突破了。 这套功法就是这么奇怪，三王剑吃了把剑冢里的剑，便让该功法更上一层楼。 其实他忘记了，三王剑吞噬宝剑的质量。剑冢里的剑没了剑灵，但材质还在，它们完好时，不比三王剑差多少。 正因如此，饿剑功的突破充满不确定性，忽而达到了第七层！ 穆凡对饿剑功的第七层充满恐惧，饿剑功上记载，功法修炼到第七层的时候，要“吞剑”。 这“吞剑”就是生吞，没有什么技巧，真元运行之类的。 不能运行真元，三王剑就只能保持本体，不算剑柄的长度，仅剑身就长达三尺。 三王剑浮在眼前，好像在等待什么。 穆凡咽了口吐沫，暗道：“吞……这可怎么吞？” 他握住三王剑的剑柄，长出一口气，眉头微皱。看了眼三王剑的长度，又呼出一口气。 连续眨了几次眼，他张开嘴，闭上眼，张嘴吞起剑来。 口中的剑身突然变软，然后慢慢融化成液体，从液体中冒着泡泡，就像是蓝星的可乐汽水。 穆凡就这样把剑吞了，他一脸不解，不明白恐怖的吞剑过程怎么就结束了。 三王剑被吞，按照饿剑功记载，接下来是剑的重生，与修建饿剑功的主人化为一体。 “出来。”他在心里默念。 剑没出来。 “出来。”他再次默念。 什么变化都没有。 穆凡进入气海，找不到三王剑，心道：“真是怪了，它到底去哪里了。” 小婵儿见他来了，而且东走走，西转转的，便问道：“你在找东西吗？” “我在找三王剑，我感受不到它的位置。” “我记得你好像练过饿剑功。” 穆凡道：“没错。” 小婵儿道：“我听说个饿剑功的，功法很古老，比我们的时代还要早。” “你知道怎么找到它吗？” “不知道，你自己摸索一下吧。” 穆凡摸着脑袋，睁开眼睛，他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安全感。很多不好的想法从他的脑袋里蹦出来。 如果和别人拥抱的时候，剑突然出现，及时控制还好，万一没来得及，伤到人就不好了。 况且三王剑那么锋利，非炼体高手很难抗住剑锋。 穆凡抬起手臂，依旧什么都没感受到，反倒是腹中再次出现饥饿感。 他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把飞剑，仔细的洗了洗，就像洗萝卜一样。反复洗了好几遍，他觉得比较干净了，才开始吃。 刚开始他以为这些剑也会变成汽水，可是剑接触到牙齿的时候，摩擦声告诉他，这些剑就得啃。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一个人先是用水洗了洗剑，然后放到嘴里，用牙齿接触几下后，不但不放回去，反而斜着剑身开始啃！ 更恐怖的是，他的牙齿接触到飞剑后，不是牙齿被剑切断，满嘴的血，而是从嘴里传来“嘎嘣，嘎嘣……” 穆凡吃了一把剑，莫名的微笑一下，看着剑柄，心道：“鸡肉味。” “什么鬼？我为什么觉得这剑是鸡肉味？”他又拿出一把剑，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一次他加了一个步骤，用千岁兰手帕仔细的擦了擦飞剑，然后放到嘴里啃。 “孜然味。” “好酸。” “有点咸，想晒干的咸鱼……” “这个不错，红烧狮子头。” “这个好难吃。” ………… 穆凡吃了很多剑，整整一个时辰，一直在重复洗剑，吃剑。 待他的饥饿感消失了，右手臂出现一个小剑的纹身。小剑很小，与小拇指甲的尺寸相近。 他能感受到剑的存在，有点凉，有点硬。 “出来。” 剑身变细，从他的中指探出。 穆凡举起手，看了眼，觉得不太好看。 “回去。” 三王剑化为纹身。 他深呼吸两次，又道：“出来。” 穆凡希望剑出现在手中，剑真的就从手上冒出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找到旁边的灯具，拔掉上面的蜡烛，张口咬掉一块。 “我……我的牙怎么这么快。” 穆凡没用真元，只是轻轻一咬，铁灯具就这么断了，这要是咬人，那还得了。 饿剑功记载，可将人与剑相融，使得人的消化能力大增，包括进食的工具。 除此之外，使用者可以控制身体的某一部位化剑。 穆凡暗道：“人剑合一，有点怪啊！” “不过这样也挺好，杀人于无形，杀手必备。”他望者中指内侧的剑锋，笑了笑。 “呦，我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窗外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不知藏了多久。 穆凡心里一紧，但并不慌乱，“你是谁？” 他不希望别人发现他修炼饿剑功，可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饿剑功没有别人练成过，其他人得到也没用。 “我叫花百川，你可以称呼我叔父。”男子从窗外翻进来，站在床沿。 穆凡没看清花百川的动作，他听说过这个传奇男子，“叔父。” “阿峰都给你说了吧。” “说了一部分。” 花百川笑道：“我觉得他太谨慎了，劝过他，但他不听，执意要这么做。” “怎么做？” “关于你身份这件事，我最初想让他早点告诉你的，他和穆财坚决反对，不然的话，你不会现在才知道。” 穆凡无奈道：“各有各的好吧，早知道有好处，晚一点知道有晚一点的好处。” “刚才那是什么功法？” “饿剑功。” 花百川皱眉道：“没听说过。” “功法有些年头了。” 花百川上下打量几眼，“别人人剑合一是境界，你人剑合一是修炼。” “我也不清楚，但突然就这样了，我……” 花百川向前一步，探出手，用手一点穆凡的手背。他故意放慢速度，好让穆凡跟上。 穆凡本能的后退，花百川又加快速度。 出于本能，他希望挡住花百川的一击。 顷刻间，青蛇长衫衣袖翻飞，包裹住他的手。 花百川的手点到袖子上，就像火星落到纱布上，手指毫无阻碍的穿透青蛇长衫。 穆凡手背的皮肤变硬，如同三王剑的剑身。 花百川的手点到剑上，并未穿透，他轻咦了一声，“神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四颗丹药 穆凡下意识的后退，翻到床下，看着手背的墨色，那是三王剑剑身的颜色。在墨色中央有一个红点，红点是花百川一指造成的。 花百川道：“你不必这么紧张。” “我也不想，下意识的反应。” “你不信我？” 穆凡牵强的笑了笑，信任可没那么容易建立，不是一声叔父就能让他安心的。 花百川道：“正常，谁让你来的？” “师父。” “奇了怪了，这个时间点，他让你来干什么？” 穆凡疑惑道：“我不该来吗？” “不该来。” “为何？” 花百川指着外面，面色沉重，“这座城没想象那么简单，而且局势会更加复杂。” “什么事？难道与皇帝的身体有关？”穆凡从床下爬上去。 “皇帝的身体问题不大，大的是接下来的事。” “何事？” 花百川沉声道：“西北三州之地的归属快要敲定了，有些人想推翻之前谈判的一切，不谈了！” 穆凡道：“只有玄门有实力掀桌子。” “非也，要掀桌子的是朝廷和我们。” “要……动手？” 花百川笑道：“有备无患，这里很可能要乱，不是久留之地。” 穆凡道：“我要离开吗？”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 穆凡问道：“爷爷来了吗？” “来了。” “我能见他吗？” 花百川摆手道：“不能，目前谁都不能见他。” 穆凡身体后仰，叹道：“好吧。” “既然你来了，这东西先给你。”花百川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如果不仔细闻，很难察觉到。 “这是？” 花百川把盒子放到穆凡面前，“盒子里是五色返魂丹。” 穆凡拿起盒子，微微抬头，想了想说道：“我听过这种丹药，好像冰玄前辈提到过。” “五色返魂丹，可令神魂聚集，只要肉身未毁，便可复生。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妙用。”花百川指着盒子，“盒子里有四颗，最后一颗下落不明。” 穆凡道：“我记得孔师叔一直在找。” “是的，他一直在找，我们一共找到四颗，还差最后一颗。” “丹药在你这儿，孔师叔呢？” 花百川道：“他在这皇城内，具体在哪里，你就别管了。” 穆凡轻轻打开盒子，一股异香从盒子内飘散出来，香味从鼻子里钻进去，让人神清气爽，过了一会儿又脑袋发懵。 他合上盒子，说道：“薄荷味。” “收起来。丹药极其贵重，千万要保护好。”花百川叮嘱道。 穆凡将盒子放进芥子空间中，对皇城的危险有了新的认知。 强如花百川，竟然将丹药交给一个小辈，可见皇城危机四伏，很可能要动手，而且是血雨腥风。便是花百川和孔谦这类高手，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叔父，保重！” 花百川笑道：“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别为我们担心。如果我出了意外，安慰安慰月清，她这个孩子，从小没了娘亲，你劝她有用。” “叔父，我那日听月清说，我和她……” 花百川摆了摆手，“你和她有同心结，性命相连，当年我没有办法，若不用同心结，你会死，实乃被迫之举。今时今日，她倾心于你，不过你不要被救命之恩拖累，自己选择该怎么做。” 穆凡道：“这么说来，早年间，我和她真的……” “你们那时候才多大，别听月清的，年轻一辈的事，由你们年轻人决定，我就不多掺和了。”花百川靠着旁边的柜子，“你修炼的饿剑功很不错，继续练下去吧，这种防御非同寻常，只要不超过你的反应能力，几乎是无法击破。” 刚刚他攻向穆凡那一指，有意放慢了速度。如果他没收手，穆凡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会死在他的指下。 “不打扰你了，你先熟悉功法，我走了。”花百川说完后，一刻也不停留，消失在屋子里。 穆凡还没来得及道别，花百川早没了踪影。 他举起手，心道：“饿剑功，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选择了我？”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 穆凡站起身，他不熟悉饿剑功的第七层，但功法总是越高越好的，熟练运用了，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变成剑人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现在需要力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似乎是巧合，了解两个文明的穆凡发现两地文明有诸多相近之处。 比如两个文明一年都是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个小时。 两个文明都有神话传说，这些传说有的相互印证。 这个世界有鬼门关的传说，有地狱，有神界。蓝星上也有鬼门关，有地狱，有天庭。 明洛和叶峰均是通过异境时空到达此间，两个世界存在通道。 或许在很久远的从前，两个文明曾是相通的，因为某种原因被分隔开了。 穆凡想过这个问题，明洛和叶峰也想过。若非两个世界的文明有相通之处，明洛和叶峰很难融入其中。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穆凡轻叹一声，不再想这件事。 当务之急是得到海州附件州郡的兵力部署，搞到一大批晶石。另外追月节快到了，免不了应酬。 追月节和蓝星上的中秋节是同一天，不过其中的内涵有些差别。追月节和中秋节都围绕着“月”进行，因为月圆，也都象征着团团圆圆。不过追月节在千年征伐中，多了些雄风，少了点温柔。 三国征战已久，朝中尚武风气较重，越是向北，这种风气越浓厚。 东泽的皇城位于鼎州，鼎州处在东泽的中南部，文气并未冲淡尚武之风，两者交相辉映。文人墨客出行常配带一把剑，就算不会用，拿来做摆设也挺不错的。 每逢佳节，赵氏皇族都会举行晚宴。不必说了，其礼仪一定非常繁琐，条条框框固定好，不可僭越。 曾几何时，穆凡不介意遵守规则，但现在他越来越不喜欢了，因为他每天在做的事都是违背规则的。 “我该怎么称霸一方，建立自己的班底？”这个问题他每天都要思考。 一个日日夜夜想着谋反的人，不会喜欢皇家的追月节晚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师兄弟碰面 追月节，天朗气清，月光很温和，没有丝毫凉意。 这是穆凡看到月光的感觉，虽然他不喜欢这场宴会，但他喜欢这个节日。 赵建炎走在前面，扭过头说道：“待会跟我一块坐到右边。” 穆凡道：“不合适，我没有正式入朝为官，这么做不合规矩。” 尽管不喜欢守规矩，可他了解赵建炎，赵建炎希望手下的人守规矩。 赵建炎道：“等会我带你认识晚宴上的人，以后有空可以走动走动。” “谢过殿下。”穆凡应道。 “呐，你看，上面那个空位是霍帅的。”赵建炎指着不远处的座位说道。 穆凡疑惑道：“霍……霍帅回来了？” “前几日回来的，我也没想到。” 穆凡暗道：“果然要出事，霍无家回来了。” 前段时间有消息称，霍无家镇守西北。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人就从西北过来了。 山雨欲来，这个秋天难太平。 “晏青，你和我一起去过西北，见过赵英。现在她成了我皇嫂，唉……世事难料。”赵建炎指着北边。 穆凡转过头，沿着赵建炎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男一女手挽着手走了过来，正是赵英和赵耿。 赵英身着鹅黄色长裙，白色上衫，很是淡雅，发觉穆凡的目光，她侧过脸，淡然一笑，美艳中带着几分清雅。 若是第一次见到她，很容易被她的外貌欺骗。 穆凡见过赵英凶狠的时候，知道人不可貌相，所以他只是礼貌性的回以微笑，再无其他举动。 赵耿脸上带着笑意，举手抬足都很自然得体，但不经意间带着威仪，那是久居人上养成的气势。 赵建炎如今是老大手下的人，少不了对老大的簇拥。 穆凡站在后面，并未上前迎接，显得有些突兀。 其他皇子认识穆凡的不多，大多数人把他当成无足轻重的年轻人，没几个人正眼瞧他。 穆凡不在意这些，他的目光时不时转移，打量周围的人，又不会停留太长时间，以免让人不舒服，引起事端。 只是当他看到一个人之后，再没了淡定从容。 “长庚怎么在这里？”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师兄弟几年没见，再见面时竟在这种场合。 宋长庚跟在霍无家身后，他站的笔挺，那个位置一般是霍无家亲卫的。 霍无家位高权重，一出场便引来大量目光。他径直走向事先安排好的席位，坐到上面，一言不发。 宋长庚没入席，他站在霍无家后方三步的距离，静静的观察着场上的一切。 于是，师兄弟二人均看到对方。 追月节的晚宴挺热闹，但此刻二人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喧嚣，眼中皆带着不可思议。 穆凡微微摇头，示意宋长庚到别处聊。 宋长庚后退几步，向晚宴比较偏僻的花园走去。 穆凡转身跟了过去，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为什么长庚不在祁山防线，突然出现在追月节晚宴，并且伴随霍无家左右。 如今霍无家和师父已经决裂，宋长庚不会不知道。 “难道长庚是师父派过去的？”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穆凡摇了摇头，“不会，就算师父派过去，霍无家不是傻子，根本不可能留下长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奇是吗？”宋长庚停在一处假山旁，头也不回的说道。 穆凡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霍无家身边。” “良禽择木而栖，你明白这个道理。” “道理我明白，可与你有什么关系，无论怎么看，霍无家都不是一棵大树，师父才是。” 宋长庚笑道：“得了吧，我要从军，师父……不，叶峰给不了我。” “你疯了！” “我没疯，我好得很。”宋长庚这才转过身，满脸的傲慢和不屑。 “你真是疯了！”穆凡皱着眉头，他觉得眼前的宋长庚很陌生，“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没有，我很理智。” 穆凡道：“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宋长庚笑道：“霍无家能给我很多东西，这些叶峰都给不了。” “你若再直呼师父的名讳……” “叶峰，我叫了，怎么样？”宋长庚摊开手，“这里是皇宫，只要你没疯，你就知道该怎么做。” 穆凡道：“难道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长庚……” 宋长庚再次打断穆凡的话，“我告诉你，以前的宋长庚已经死了，那个胆小，没用，怯懦的跟屁虫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有人逼你？”穆凡仍不肯相信。 四年前是他把宋长庚带到剑宗，让宋长庚有机会接触到修行。这才几年光景，那个心怀大义，甘愿为人族付出的年轻人，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不是有人逼你，如果有人逼你，或者你有其他不得已的苦衷，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宋长庚仰头大笑，“弱者就喜欢说这种话，天真，幼稚，可笑！” “霍无家逼得你？” “他……他是逼过我，拿赵英逼的我，他以为能让我乖乖就范，我只能说，他想得美！”宋长庚扶着假山，“人和人关心的基石是什么？利用，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穆凡道：“一堆歪理，与赵英有关？” “是。”宋长庚回答的很干脆。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穆凡十分不解。 “我认识她的时候，你也认识她。” 穆凡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认识她，那是台面上的，我认识她，是在台面下的。”宋长庚的眼中带着杀意，“你和赵英的关系不一般啊！” “我和她没什么的。” 宋长庚呼出一口气，“啧啧……可惜霍无家都跟我说了，你和赵英之间关系很好，多次一同出行。” “你信他还是信我？” “有疑问吗？当然是信他了。”宋长庚走到穆凡面前，“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穆凡眯着眼，贴着宋长庚的耳朵，像在说悄悄话，“我会查清楚你的事，现在你跟我说的这些，我都忍了。如果我查明真相，你背叛师门，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我期待有那么一天，不过在那之前，你会先死掉。” 穆凡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挫折，或者想通了什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再敢口出狂言，当心我揍你！” “揍我，来呀，向这儿打。”宋长庚伸着脸说道。 穆凡抬手就是一巴掌，“我特别慷慨，有人提出这种需求，我一般不会拒绝的。” 第一百三十章 又见岳婵婵 穆凡收手，后退一步，说道：“我不希望我们的师兄弟情分这么断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别在我面前这么说话。” 宋长庚被扇了一巴掌，笑了笑，“师兄弟情分，唉……其实我挺感谢你的，带我上剑宗，不然就没有现在的我。” “作为兄弟，给你提个醒，别轻信赵英的话，她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宋长庚道：“你不了解她。” “不了解她的人是你。”穆凡扶额长叹，“你可曾见过她心狠手辣的一面。” “她是个可怜人，我必须得……” “真正的可怜人是你！” 宋长庚翻了个眼皮，“你住口。” “我是……” “住口！”宋长庚瞪着眼睛，抿着嘴唇说道。 穆凡摆了摆手，“好，我住口，你好自为之，师父对你的恩情，你别忘了，我会……” “你能不能住口？”宋长庚语气上扬，眉毛颤动。 穆凡转身离去，他在想宋长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几年时间没见，好好的师兄弟连正常谈话都不行，而且宋长庚的态度不仅对他一个人，甚至对师父都没有一丝敬意。 “要么是孤身犯险，要么是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从心里彻底敌视师门的几率很小。”他边走边想，“如果是孤身犯险，他是为了什么？以他的斤两，根本无法和霍无家玩，是为了什么呢？” “大人，宴会快要开始了，你不赶快过去吗？”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 穆凡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转头看了一眼，更觉得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岳婵婵。 “我从塔里出来了，怎么样，惊讶吗？”岳婵婵笑道。 穆凡道：“惊讶，看到你接触外面的世界，惊讶之余还有点惊喜。” “塔里虽然有很多功法，我一辈子都练不完，不如出来走走。”岳婵婵指着穆凡过来的方向，“看你跟着一个人去了假山那边，我本想跟过去的。后来想了想，本姑娘很君子的，就在这儿等你了。那个人是谁？让你这么关心，我站在这儿半天了，你都没认出来。” “我师弟。” 岳婵婵疑惑道：“不太像。” “有点小别扭把吧，无伤大雅。”穆凡干笑道。 “你上次从塔里拿了功法，开始练了吗？” “没有。” “送人了？” 穆凡点了点头，“本来想送给长庚，就是刚才在假山那边的男子。” “哦，他全名呢？” “宋长庚。” 岳婵婵道：“名字不错，长庚。” 穆凡笑道：“你父亲来了吗？” “没有，他还在边关，抽不出空。” “也是，镇守一方的元帅，军国大事更重要。” 岳婵婵问道：“你是剑宗弟子吧，叶前辈的亲传弟子。” “是。” “我听很多人都说叶前辈很厉害，你是他的弟子，一定很了解他了，说说看呗。” 穆凡道：“这说来话长。” “有多长？” 穆凡沉吟一声，“如果要详细讲，可能要讲很久，三天三夜。“ “算了，以后再讲吧，晚宴快要开始了，先去那边吧。”岳婵婵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半路上，穆凡问道：“岳姑娘，你从塔里出来多长时间了？” “大半年了。” “你听说玄女峰的白霓裳白前辈要来了吗？” 岳婵婵点了点头，“听说了。” “听说是给陛下治病的。” 岳婵婵道：“我听别人也这么说。” 穆凡笑道：“该不会是传闻吧。这都那么久了，只听传闻，始终没见到人来，莫不是路上发生什么事……给耽搁了？” “应该不是传闻，白前辈过些日子就要到了，最迟半个月。” “陛下龙体关乎整个东泽，大意不得啊！” 岳婵婵压低生意说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身体。” “话不能乱说。”穆凡摆手道。 “我觉得陛下的身体根本没事，就是用来吸引视线的。” “哦，愿闻其详。” 岳婵婵堵了嘟嘴，“你刚才还说，话不能乱说。” 穆凡笑道：“朋友之间说说也没事。” “小道消息，我也不知真假，元家小子跟我说的。” “元家小子是谁？”穆凡往岳婵婵的位置靠了靠。 岳婵婵道：“朝中还有哪个元家。” “元三曲。” “元家的二少爷元锦，他和我年纪相仿，整天缠着我。”岳婵婵一提到元锦，脸色立即暗了下来，方才嬉笑的神采消失不见。 穆凡心道：“元家的消息，没办法判定真假呀。山雨欲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帝的身体也是筹码之一，看来上心的人很多。” 岳婵婵好像想到什么，突然说道：“待会元锦可能会找我，你帮我逼走他。” “不妥。” “哎，帮个忙，而且那家伙心思不纯，我估计是他老爹命令他找我的。本就是个风流成性的人，自从我出来后，有事没事就来找我，也不去他的温柔乡了。”岳婵婵睁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穆凡。 见穆凡迟迟不答应，她低头心道：“不管用？我这么水汪汪的大眼睛都不管用，嗯……得再想个办法。” “我帮你逼走他得师出有名，不然……没办法。” 岳婵婵道：“他想招惹我，我就先勾搭上你。” 穆凡笑道：“勾搭，这个词不合适。那边是赵家的晚宴，若我师出有名了，后面会惹一大堆事。” “你怕了？” “是怕了，不是怕那些人，是怕麻烦。” 岳婵婵问道：“有什么麻烦的？” “岳姑娘，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替你挡住元锦，那些皇族大臣们怎么看？”穆凡挠了挠头，“我快要入朝为官了，而且是投在二皇子手下，我和岳家有关联，这样一来，牵扯的方方面面，很繁杂！” “就是没办法帮喽。”岳婵婵说道。 “帮也是可以帮的，不过……” 岳婵婵忙道：“不过什么？功法，军阵，丹药……你说，在我接受范围内的都好说。” “帮我打听我师弟的事，越详细越好。” 岳婵婵笑道：“早说嘛，成交。” 穆凡微微摇头，说道：“刚才亏了，该狮子大开口一次的，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好啊，还想诈我钱财。”岳婵婵走在前面，转过身，“你猜我在想什么？” “猜不出。” “你根本就没猜。” 穆凡道：“我真猜不出。” “我在想，整个岳家的家产有没有你的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发难 穆凡没回答岳婵婵的问题，时间会告诉她的。百里山迟早名闻天下，天下人迟早会知道百里山是他的产业。 二人一同走入宴会场地，郎才女貌，倒也引起一番注意。 晚宴快要开始了，名门望族，朝中大臣，皇族子弟基本来齐了，当然包括元三曲的二儿子元锦。 看着穆凡和岳婵婵走在一起，神态亲昵，元锦很不爽。从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更何况元家的情况不如以前，皇帝准备收拾他们家，若能与岳家联姻，皇帝想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家族未来考虑，他对岳婵婵是势在必得。 穆凡和岳婵婵好像没看到元锦，分开后各自落座。 赵建炎笑道：“可以啊，你和岳婵婵才见过几次面，这么快就……” 穆凡压低声音说道：“不方便细说。” “行，等宴会结束了，你可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穆凡点了点头，神情很自然，看不出不谐。 元锦盯着穆凡，刚开始有些不善，没多久便藏起怒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赵英望着穆凡，举杯喝了口酒，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她不想看到穆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无关乎情爱。 昔日她费尽心力勾搭穆凡，穆凡皆不为所动。这岳婵婵半年多前才从“百事明”里出来，和穆凡仅有两面之缘，怎么就神态亲昵的像老朋友一样。 “奸夫**！”赵英想到这个词，她认为这个词与穆凡和岳婵婵很配。 宋长庚面无表情，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赵耿身边的女人。她本来该属于他的，天公不作美，将二人生生分开。 穆凡的视线投到霍无家身上，霍无家也转过脸，二人四目相对，表情均无变化，随后视线错开，好像再平常不过的对视。 赵建炎道：“宴会结束后，你去拜访一下霍帅吧，他多年来为东泽鞠躬尽瘁，是父皇的手足，东泽的栋梁。” 穆凡应了声，笑道：“臣一定会去。” 他低下头，拿了一片西瓜，心里把霍无家骂了几十遍。 忽然高台上传来一声山呼：“皇上驾到！” 众臣迅速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地。穆凡也不例外，老老实实的跪下了，跟着大臣们一块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高台上的皇帝外，座下臣子只有一个不跪，便是霍无家。 霍无家后背微曲，不用行跪拜之礼。入朝不拜，可带兵甲上朝，非元老重臣不可。 高台上，赵辰挥了挥手，“平身。咳咳……” 开始还好，越咳越严重了，咳得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 穆凡刚站起来就看到这一幕，心道：“这要是装的，演技够好的。” 赵辰坐到龙椅上，说道：“你们愣着干嘛，入座开宴。” 宴会开始之后，时不时传出皇上的咳嗽声，晚宴还没怎么开始，高台上就不见了皇上的踪影，据说是赏月赏花了。 任何宴会一旦有了绝对的权威者，参加宴会的其他人便很难放开。如今权威者走了，宴会才算真正开始。 穆凡偶尔抿一口酒，观察着场上的一切。森严的等级几乎是无法跨越的，不自觉的分成几个圈子。 岳婵婵离开原来的位置，坐到穆凡旁边。她的举动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因为这种宴会很少有人走动，大家交谈基本都在座位上进行。 穆凡不喜欢这种感觉，岳婵婵的举动让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偏偏这里是是非之地，更让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你好像不希望我过来。”岳婵婵拿起一颗葡萄，“还说你不怕。” 穆凡道：“我要入朝为官，日后可惹不起他们。” “现在你没入朝为官，背后有叶长老撑腰，怕什么？”岳婵婵笑道。 旁边的赵建炎有些尴尬，虽然他是皇子，但非长非嫡，母亲是个没有地位的宫女。真论起来，他惹不起岳家。 穆凡注意到赵建炎的尴尬处境，对岳婵婵说道：“追月节晚宴别胡闹。” 岳婵婵道：“我哪有胡闹。” 赵建炎笑道：“岳婵婵，你先回去，这里是追月晚宴，况且晏青以后要入朝为官，而且还要和叶长老断了联系。” “为什么？为什么入朝为官，一定要和以前的师父断绝关系？”岳婵婵放下葡萄，“为什么呢？” 她这一个问题问了三个人，穆凡、宋长庚，以及端坐着的霍无家。 不管为了什么，欺师灭祖永远会遭人非议。 霍无家舍弃小的，追求大的目标，他很努力了，也确实做出了很多惊人的成就。可惜有些人无视这些功绩，他们只选择性看到他欺师灭祖的那一面。 岳婵婵的父亲和霍无家在军中级别相同，二人驻守的位置不同。平时二人因军务常有交集，岳臻尚且不会这么说话，她这么说，便有些没大没小了。 场上的气氛有些古怪，更多人把目光投到穆凡身上。 穆凡道：“在其位，谋其政。我有我的目标，并且愿意为这个目标奋斗。师父有师父的目标，他虽传道受业，但不能左右我的脑袋。” 岳婵婵用力的点头道：“说的好，我特别认同你的观点。” 座下一须发斑白的老者说道：“我也认同年轻人的观点，不过……有些人表里不一啊！” 他说着把脸转向霍无家，意味不仅是明显，他是毫不遮掩对霍无家发起攻击。 霍无家没开口，站在后面的宋长庚抬了抬眼皮，又将眼皮垂下，好像没听到老者的话。 老者冷哼一声，“某些人就是做贼心虚，做了朝廷的兵马大元帅，统领几百万人马，竟还和以前的师门纠缠不清。这朝廷剑宗的人越来越多，姓叶的也越来越多，最初一个姓叶的，现在来了三个！” 此话一出，众人意识到事情不对，口舌之争是小，眼下怕是要见血。 有些人不知道穆凡的身份，听了老者的话立即交头接耳，询问另外两个姓叶的人是谁？ 穆凡继续吃水果，他知道老者的话并非针对他，针对的是他那个便宜师兄。 岳婵婵眼珠子转了两圈，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也低着头，一个劲的吃水果，不再多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弃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弃子 (第1/1页) 霍无家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仍未开口。 老者起身大笑，走到宴会座位中间的通道上，“贼就是贼，哪怕穿上了冠冕，依旧摆脱不了他的身份。某些人装的再像，还是改变不了本性。” 霍无家放下酒杯，淡然道：“你应该庆幸这里是追月节晚宴。” “怎么，威胁我呀，我若是怕了，今日就不会站出来。” 霍无家笑道：“你挺会说的。” “那是因为我站在公义这边。”老者一拍胸口，“你摸摸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究竟是叶峰的人，还是朝廷的人。” “我是朝廷的定远侯。” 老者讥笑道：“你可知朝廷和叶峰的关系！“ 穆凡暗道：“果然，说来说去绕不开这两点，忠心和师徒情谊。” 他和师父的目标相同，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假如他真的走霍无家的路，也一定会被这两点牵制。不管怎么解释，都有一些人选择性的耳聋，继续用这一点攻击。 由于他和霍无家站在对立面，或许现在没那么明显，但目标相反，成为死敌只是时间问题。仅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他希望这种针对霍无家的刁难来的更猛烈一些。 未雨绸缪，若有一天，他和师父产生分歧，恐怕也要面对这种事。 他不希望被捆住手脚，无论是师父还是穆家。 赵耿的话打断了穆凡的思绪，“卫大人，这里是追月节晚宴，今日不谈国事，赏花赏月，吟诗作对，莫要搅乱了宴会的气氛。“ 站在赵耿对侧的二皇子也站起身来，笑道：“王兄说的是，卫大人，国事……还是明日上朝再说。” 老者一甩衣袖，满脸怒气，“这事能拖吗？事关国本，能拖吗！” 穆凡不断观察场上的情况，对此事有了一个猜测。 老者表面是为国尽忠，实际上是在借机刁难霍无家。根据他坐的位置判断，应该是个从三品。 从三品乍一听挺大的，但在霍无家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在场的官员中，最低的官阶是四品。他一个“小卒子”是替别人说话。 老者惹不起霍无家，他针对霍无家的借口，还是老生常谈的两点，对霍无家造不成伤害。 “一个弃子，纯粹用来恶心霍无家的弃子。”穆凡望着老者心道。 他尚未入朝，以后也不会入朝。 经过今晚的事，他能感觉到霍无家改革的阻力。那些人不想让霍无家安生，在各个方面阻挠霍无家，就连这场晚宴也要喂苍蝇。 穆凡扭过头，看着两大皇子的反应。可惜交谈太少，他看不出来两位皇子的真正立场。 朝中有支持改革的，也有阻挠改革的。 支持改革的人会聚拢到一起，阻挠改革的会聚拢到一起。 如今皇帝赵辰和定远侯霍无家是坚定的改革派。以元三曲为首的人也很坚定，只不过是坚定的阻挠改革。 事到如今，元三曲以及那些阻挠改革的人想退都退不来，涉入太深，无法自拔。 文官终究难以和皇权对抗，特别是皇帝手里握着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子——霍无家。 霍无家一手掌握国卫，另一手掌握西北几百万精锐军队。偏偏君臣同心，谁也无法挑拨。 能和皇权对抗的只有皇权，不用想，元三曲一定找过几位皇子，或明或暗，总得试一试态度的。 赵建炎太弱了，这些人不会找上他。不过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均拥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穆凡希望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和元三曲有猫腻，东泽朝廷越乱越好，反正涉入不多，以后的敌人越惨越好。 玄门在朝廷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他们同样希望朝廷更乱。元三曲挺不住了，势必要借玄门的势。 多方势力混杂，天知道局势会向那个方向发展。 那位声讨霍无家的老者闭嘴了，几位皇子没能阻止，皇帝身边的太监传皇帝的口谕，然后老者就被拖了出去，斩首是不会的，仅仅是拖了出去。 但穆凡知道，那个老头完了。不光他知道，宴会上的人都心如明镜。 岳婵婵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还以为是我引起来的。“ 穆凡道：“不是。” “吓了我一跳。“岳婵婵拿起一片西瓜。 穆凡也拿了一块，边吃边说道：“老老实实的吃瓜比较好。” “嗯，吃瓜。” 高台上，老太监继续说道：“诸位移步。“ 岳婵婵道：“赏月去了，你别忘了我们刚才的约定。” “什么约定？” “你……你这么快就忘了！”岳婵婵瞪着眼睛说道。 穆凡笑道：“我刚刚没弄清你指的什么。” “现在想起来了。” 穆凡点了点头，“放心好了。” 二人跟着人潮走，老太监走在前面，在一处湖泊前停了下来。 天色虽晚，但湖泊中有不少莲花灯。通过莲花灯灯光的范围来看，湖泊的面积不小，方圆七八里地。若加上莲花灯没照到的地方，湖泊的面积更大。 湖中有座亭台，亭台附近有几艘游船。 老太监在前面说道：“诸位大人，请。” 众人陆续进入亭台，然后上了游船。 赵建炎要带穆凡去最气派的那艘游船，穆凡指着旁边的岳婵婵，笑了笑，婉拒了。 待会赏花赏月，吟诗作对无关紧要，是文臣们的主场，赵建炎便不再要求穆凡去那艘船。 穆凡与岳婵婵上了旁边的游船，他坐到船上，随便扫了几眼，暗道：“还不如青楼的花船自在。” 岳婵婵坐到他旁边，扶着胸口说道：“还好没和元锦坐到一艘船上。” “恐怕你不能如愿了。”穆凡指着亭台，“呐，你看。” 岳婵婵望向亭台，只见元锦正从另一艘游船上下来，经过亭台上了她所在的船。 穆凡道：“待会他找你，尽管交给我。” 岳婵婵道：“必须挡住他，我最怕他待会吟诗作对，表明心意。不行，这一想，我就难受。” “别怕，给。”穆凡拿出一片西瓜。 岳婵婵看了眼前方的果盘，没有西瓜，便问道：“你什么时候拿的西瓜？” “从别的地方拿来的。” “从哪里拿的？” 穆凡指着不远处的果盘，“那里，我们来这里前经过那边，然后我就顺手拿了两片。” 岳婵婵接过西瓜，“待会看你的了。” “让你放心，你就尽管放心吧。”穆凡笑了笑，嘴角扬起，他想到了一个邪恶的点子。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虐哭他 元锦上船后，四处寻找岳婵婵的位置，看到正在吃瓜的岳婵婵以及坐在岳婵婵旁边的穆凡时，他眉头微皱，随后又摊平开来。 穆凡拿出千岁兰手帕，递到岳婵婵手里，“西瓜汁滴到衣服上了，擦擦。” 岳婵婵知道元锦来了，笑道：“不。” 穆凡道：“你不擦？” “呆子，我是让你给我擦。” 穆凡一边帮岳婵婵擦掉裙子上的西瓜汁，一边想道：“为了断元锦的心思，挺豁得出的。” 元锦走到二人旁边，可惜附近已经没有空位了。他对旁边的中年人说道：“刘大人，能不能……让晚辈坐到这里？晚辈……” 这位刘大人是过来人，瞥了眼穆凡和岳婵婵，只道是年轻人争风吃醋，笑道：“好，你坐在这儿，我到别处去。” 刘大人前脚刚走，元锦紧接着便坐下去，笑道：“婵婵，你干嘛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岳婵婵道：“有，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晏大哥。” “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剑宗叶峰叶长老的弟子吧。”元锦说的很随意，与正常结识陌生人无异。 穆凡笑道：“正是，你是？” 元锦道：“婵婵没跟你说过？” 穆凡道：“她有必要跟我说吗？” 岳婵婵接着说道：“没有必要。” 元锦笑道：“婵婵久居“百事明”塔中，涉世未深，容易轻信他人。” “我还要感谢那座塔，正是因为那座塔，我和婵婵相遇，因塔结缘。”穆凡把手搭在岳婵婵肩上，“你说婵婵容易轻信他人，显然是你不了解她。” 岳婵婵连连点头，咧嘴笑道：“没错，你根本不了解我，还是晏大哥了解我。” 元锦笑道：“知道吗，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们在装。” 穆凡道：“愿闻其详。” “不用我说，你们清楚。” 岳婵婵抱着穆凡，扭过头对元锦笑道：“随便你怎么想，只要你别来烦我就行。” “为此你不惜和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男子搂搂抱抱？”元锦道。 穆凡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元锦笑道：“放到十年前，我可能会信，是可能哦。” 他说着离开座位，站了起来，“大好时光，不珍惜是一种罪过。”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元锦吟了一首好诗。诗吟完了，他意味深长的望着穆凡。 岳婵婵握紧穆凡的衣袖，小声道：“扛得住吗？” 穆凡大笑，笑罢，低着头，贴着岳婵婵的耳朵又笑出声，“这世上就没有我扛不住的诗，看我虐哭他。” 岳婵婵下意识的松开手，呆呆的望着穆凡。 穆凡轻咳两声，说道：“元公子这是何意？” “本公子要和你斗诗，可敢应战。” “这……这……”穆凡迟疑道。 元锦虽然听到了穆凡和岳婵婵的耳语，但他不相信穆凡能写出比他更好的诗。一个出身镖局的下等人，胸无点墨，竟敢不长眼的乱抢女人。 “不敢？”他盯着穆凡，眼中带着挑衅。 穆凡轻叹一声，“我不想招摇。” 元锦急忙说道：“莫非……你不敢？”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诗文……” “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敢就是敢，不敢就是不敢。”元锦打断穆凡的话，他想激穆凡应战。 穆凡道：“好，既然你非要惹我，那我就应战。” 元锦笑道：“我刚刚已经作了一首诗，现在轮到你了。” 二人针锋相对，早就吸引了船上众人的目光。船上的人年岁都不小，看看元锦和穆凡，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岳婵婵，心里不自觉的就把前面发生的事补上了。 他们都看到了元锦的激将法，也看到了穆凡被激，做出冲动应战的决定。 岳婵婵有些紧张，不由的握紧拳头，注视着二人。 穆凡将双手负在身后，之所以要将手负在身后，不是他想，是他看到好多诗人吟诗时都喜欢这样。 “给我走十步的时间，我定作出一首更好的诗。”他侧过脸对元锦说道。 元锦忍不住大笑，边笑边摇头，“谁给你的自信？” 穆凡伸出五根手指，“五步。” “好，你说五步就五步。”元锦立即应道。穆凡主动削减时间，对他而言是好事。虽然他不知道穆凡为什么敢说这些大话，但大话说出来了，而且让满船上的人听到了。 穆凡虽有名师，但叶峰没有诗词流传于世，加上他镖师出身，很难有机会接触诗词歌赋。 有人自掘坟墓，元锦觉得自己不应该阻止。 穆凡迈出一步，沉吟一声，抬头看了眼月亮，又低下头，再次沉吟一声。 元锦道：“莫不是用走五步来拖延时间，如果作不出来就认了，在座各位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不会怪你的。” 穆凡小步快走，向前一连迈出三步。 船上的人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年轻人有真本事，故意用小手段让元锦难堪；另一派认为他就是在哗众取宠。前者很少，后者居多。 虽然想信任穆凡，但岳婵婵找不到信任他的理由，她抿着嘴，似乎看到了穆凡贻笑大方的场景，脸不由的红了。” 穆凡最后一脚慢慢抬起，轻轻放下，脚尖触地时，诗句已经脱口而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他身体一弯，一勾手，将不远处的酒壶勾到手里，仰头喝了一大口。 与将双手负在身后的原因相同，一边喝酒一边作诗看起来更潇洒一些。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更潇洒，他特意洒出来一些。为了让自己更更更潇洒，洒出来的酒他就是不擦。 “啧啧……好酒！好酒！”穆凡手持酒壶说道。 船上的大臣们已经静默了，年轻后生的第一句加上这潇洒的喝酒姿势让他们收起了轻视。当然，姿势是其次，诗句才是主要的。 穆凡高声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何年……啊！” 他说着仰头喝完了酒壶里的酒，酒水沿着脸颊不向胸前流，转而向上流了。流入发丝中，非常不舒服。 岳婵婵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她长出一口气，心道：“想不到你还会吟诗作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憋住不笑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穆凡边吟诗边摇头，摇完头，身体一歪，手里又勾到一个酒壶。 诸多大臣们哪里还有半点轻视之意，此刻已经带着敬意。只哀叹自己眼拙，不识英才。 元锦的手有点抖，他想不通，不应该啊，为什么这小子的才气那么高。 穆凡的才气不高，高的是一个叫苏轼的才子。据明洛说，在蓝星，不管是福建人还是广州人，都认识这个叫苏轼的人。 穆凡继续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他停下了，喝了口酒。 众人盯着他喝完酒，他们隐隐觉得这首词没完，好像最后这部分吟出来后，不仅这首词和词作者，包括今晚的主要人士都会被记入史册，千年万年不朽。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穆凡一挥手，将酒壶抛飞出去。“扑通”一声，酒壶沉入湖中。 诸位大臣也有擅长作诗之辈，但像穆凡这般，这么容易作出经典之作的，一个都没有。 才子不少，但大才子很少。 苏轼是罕见的大才，但脍炙人口的名篇也做不到张口就来。 穆凡刚刚的五步之说，更像是戏耍元锦的托词。 元锦的脑袋有点懵，他没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后退一步，指着穆凡说道：“你一个镖客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作出……” 穆凡干脆的打断元锦的话，无奈道：“实不相瞒，在下出身贫寒，只能趁着走镖的空闲看看书。确实不如元公子出身高，有那么优渥的环境。” 先前给元锦让路的刘大人说道：“晏公子实乃大才，这种才学已经不仅仅是后天得来，也与天赋有关。” 岳婵婵静静的坐在一旁，暗道：“他最后那句千里共婵娟，莫不是即将分别，特意写给我的。” 元锦道：“就算是你写的，你刚刚五步作出这一首，有胆再作一首，而且你刚刚作的是词，不是诗。” 刘大人皱眉道：“元公子，这种词作难遇，你的要求毫无道理。” 穆凡笑道：“无妨，若我作出来了，你就别再纠缠婵婵，如何？” 这艘船上的动静引起了其他几艘船的注意。此刻船聚拢到一处，就为听穆凡继续作诗。 岳婵婵忙道：“晏大哥，你……” 穆凡摆手道：“无妨，我说过，放心好了。” 元锦看着岳婵婵的神情，又看到众多游船围了过来，说道：“这次你要几步？” “三步。”穆凡拿起酒壶，晃了晃。 一旁的刘大人说道：“别喝了，待会醉倒了。” 穆凡喝了一口，笑道：“没有酒就没有诗，大不了醉死在这湖里。” 他可不想醉死在这湖里，不过他要脱身。该帮岳婵婵的忙得帮，但不能露馅。 这些游船上有不少吟诗作对的高手，更有研究学问一辈子的老学究。 穆凡经不起考验，万一露馅了，不是出糗那么简单。 喝酒便是他的脱身之法，喝醉了，头一歪，别人叫也装作没听见，多好。 三步走完。 穆凡高声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方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整个过程中，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毫无阻碍，没有一丝停滞。 赵英望着穆凡，又看了看岳婵婵，在心中默道：“你这芳心盗窃犯，专偷人心。一颗不够，还要偷几颗？” 宋长庚发现赵英始终盯着穆凡，难免气恼，他望着另一艘船上的穆凡，不禁皱起眉头。 元锦双手抱头，他的头比刚才还懵。难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那么有才华。 “你可敢与我一战。”他仍不死心，鼓起勇气，昂着头说道。 穆凡不停的喝酒，听到元锦嚷嚷，便说道：“我已经连作两首了，还不够吗？” 船上的其他人正在品穆凡刚吟的诗，大都觉得没有刚才那一首好，但也是精品中的精品。再听到元锦要挑战穆凡，暗叹元家二少爷不知好歹。 元锦很恼火，“我要和你比修为，如何？” 穆凡笑道：“怎么个比法？” “关于你的修为，我多少听过一些，但是本少爷也不是吃素的。”元锦恼羞成怒道。 “若我赢了，以后你见到婵婵……主动绕道！” 元锦道：“好，本少爷承诺，若你赢了，我见到婵婵就绕道。” 穆凡笑道：“你说，怎么个比法。” “你来定，作诗是我定的，现在由你来。”元锦到底是年轻人，养尊处优惯了，哪成想遇到穆凡这样的同龄人。 穆凡摆手道：“你来定，我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元锦笑了笑，“我比你年长一两岁，让一让你，你来。” “让你来，你大胆说就是，放心，最后赢的一定是我。” 元锦笑道：“如你所愿，从湖的这一侧到另一侧，不能使用真元，只能用身法，谁先到算谁赢。” “等等。” “怕了？” 穆凡抿着嘴，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还是用真元吧。” 元锦笑道：“刚刚可是你要我制定规则，现在就要改口？” “不是。”穆凡摇了摇头，“元公子对自己的身法很有信心？” “是，你来不来。”元锦虽然气恼，但没忘记自己的优势。可惜的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任何接触到水的比赛找到穆凡，基本等于认输。 穆凡用力的拍打脸庞，拍的脸都红了。众人以为他喝酒喝多了，通过这种方式醒酒。其实他很想笑，而且快要忍不住了，打自己几下，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憋笑真的很辛苦。 元锦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随时都行。” “那我数到三，数到三的时候，我们一块跳船。” 穆凡点头道：“请。” “一……二……三！” 元锦跳到水里，穆凡也跟着跳到水里。 船上的老者们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有活力。” “是啊，我们早就过了争风吃醋的年纪，说实话，有点想念啊。” “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念也没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诗歌背诵比赛 在水面上，穆凡根本不用使用任何手段，他闭上眼都能胜过元锦。 不过他不能赢的太容易，在场有不少高手，御水的能力是血脉中的力量，不适合展露出来。 穆凡一边努力掩饰神力，一边向前挺进。他分寸把握的非常好，勉强快过元锦。 元锦很纳闷，他和穆凡一样，皆是璇玑境初期修为，而且他隐隐有突破到中期的势头。穆凡的天赋是不错，但他拥有绝顶资质，加上主修水系术法，从小修炼顶尖身法，接触到湖面后，如鱼得水。 怎么会让穆凡领先？ 于是，他竭力加快步伐，脚踩湖面，猛地冲向对岸。 让他绝望的事发生了，无论他多快，穆凡总比他快一些。 到达湖面后，穆凡拍了拍脑门，说道：“不行了，不行了……” 元锦道：“什么不行了。” “我不行了。”穆凡用力拍打脑门，止住笑意。他确实不行了，憋笑太痛苦了。 元锦冷哼一声，“你赢了，我输了。” 穆凡道：“还请元公子记得之前许下的承诺。” 元锦转身离开，不再搭理穆凡。 穆凡望着游船，他得回去。元锦有元三曲做后盾，就算直接一走了之也没事。他不一样，根底是叶峰，本就让朝廷不快。 贴着水面回到游船上时，他假装喝醉，作势要醉倒。 谁知宋长庚忽然说道：“二师兄，刚才听你作诗，师弟也想讨教一二。” 穆凡道：“长庚，你我是……” “斗诗，你敢应元公子的邀约，敢不敢应我的。”宋长庚认真说道。 “我不和你……” 宋长庚笑道：“怎么，非要我逼你应邀吗？” “好，你要比，那就来吧。”穆凡摊手道。 “跟你一样，没有酒我就作不出诗。”宋长庚拿过一壶酒，他拜入叶峰门下，也曾听过叶峰吟诗。 叶峰吟前世的诗，大部分是用汉语，少量用这个世界上的语言。宋长庚记忆的就是这小部分的诗。 今日二人斗诗，表面是在作诗，实际在比记性。 宋长庚的记性不错，穆凡的也不赖，不过有一点宋长庚不如穆凡，他不认识明洛。 穆凡从明洛那里学了很多叶峰没念过的诗，这些诗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财富。如果宋长庚非要挑起一场诗歌背诵比赛，他相信自己一定是胜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宋长庚先出手了。 穆凡接招，“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他本想背完的，考虑到后面牵扯到后羿，不好解决。 宋长庚笑道：“星稀月冷逸银河，万籁无声自啸歌。何处关山家万里，夜来枨触客愁多。” 穆凡接招：“无云世界秋三五，共看蟾盘上海涯。直到天头天尽处，不曾私照一人家。”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宋长庚已经不管了，连嫦娥也扯出来了。他会的少，难免吃力，便将这些诗也拉出来。 穆凡心道：“跟我比背诵诗词，你找错人了。你提到嫦娥，我也来。” 他高声道：“池上与桥边，难忘复可怜，帘开最明夜，簟卷已凉天。流处水花急，吐时云叶鲜。嫦娥无粉黛，只是逞婵娟。” 众多大臣有些纳闷，一个个面面相觑，想知道嫦娥是谁。听到穆凡和宋长庚都提到了嫦娥，应该是某个典故。 穆凡问道：“长庚，还有吗？” 宋长庚笑道：“当然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穆凡笑道：“不限定范围了。” “少废话，继续就是了。” 穆凡不停的喝酒，酒劲上头，跳到游船的阑干上，放声大笑，“那我继续了，你可听仔细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等着。”穆凡阻止宋长庚开口，继续背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宋长庚接着说道：“噫吁嚱!危乎高哉……” “我还没结束，宋长庚，你别开口！”穆凡指着宋长庚，“今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无敌！” 众多大臣们已经呆了，他们活了这么久，就没遇到这么牛的人。今夜注定载入史册，难得一见的传世名篇，此刻正在喷涌而出。 穆凡扬起头，灌了一口酒，发现酒壶里没酒了，大喊道：“没酒了，继续上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酒劲上头，不过他没傻，人名得改成这个世界的人。喝酒何出豪气，诗中直接让元三曲的儿子过来倒酒。 元锦本打算离开的，半途中听宫女们议论游船上发生的事，思考再三，又原路折返。他刚回来没多久，就听到穆凡要他倒酒，还是以诗句的形式要求的。 旁边的元三曲给元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倒酒。 元锦咬着牙过去，眼神很不友善。最后他还是把酒倒了。 穆凡一饮而尽，夺过元锦手里的酒壶，笑道：“再来！” 众人腹肌道：“难道还有？用大才已经无法形容此子，天纵奇才，不，是妖孽！”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刚才还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下一刻便是“断肠人在天涯”。一前一后的反差让人瞠目结舌，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涌上心头。 众多老学究心存疑惑，“真乃妖孽！” 穆凡一边喝酒，喝完了连着酒壶一并丢到湖里，嘴上不停的喷涌那些经典篇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穆凡闭上眼睛，“长庚，到你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斗酒诗百篇（为盟主和气先生加更） 宋长庚道：“你赢了，现在……你还有能耐写出来吗？” 他觉得穆凡已经背完了，如今再发难才是最好的时机。 穆凡笑了笑，他早猜到宋长庚的意图，“当然有，你已经不行了，我为何要继续？” “因为我是你的师弟，我太了解你了。”宋长庚笑道。 “你的确了解我。”穆凡喟叹，“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众人听罢，对师兄弟二人的关系不禁好奇。说来也怪，这种场合，为何身为师弟的宋长庚要为难师兄。 穆凡道：“你还想听吗？” “你很厉害。”宋长庚牵强的笑了笑。 “这就算厉害了吗？”穆凡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我记得刚才我说过，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无敌。” 岳婵婵小声道：“晏大哥，是不是……” “别担心。”穆凡盯着宋长庚，“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穆凡最后彻底醉了，酩酊大醉，带着对师弟选择的疑惑醉了。直到最后他都想不明白宋长庚为何会选择这条路。 虽然宋长庚跟他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但这个理由不能使他信服。 穆凡总觉得有别的原因，而且宋长庚的背后站的绝不是一个人。仅凭宋长庚一个人，没办法站在霍无家身后，究竟是哪些人？什么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不明白，醉的像一滩烂泥。 “我……他妈……服了！”元锦的声音带着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数了个大概，一会功夫，穆凡一共写了五十八首诗。其中有大量诗篇算得上传世经典。 有那么七八句的对仗不太工整，这种情况比较少。众人把这种情况归结于穆凡太心急了，一口气写了那么多诗，有些小瑕疵也是正常。 考虑事情的起因，穆凡和元锦为了岳婵婵争风吃醋，准备不够充分。可瑕不掩瑜，其天赋之高，前无古人，今后也未必能有来者。 几乎没人知道真正原因，汉语的平仄和这世界的语言有细微的偏差，有些诗句是穆凡现场发挥，胡乱找词语替代的。 有几个老学究怀疑穆凡的诗不是一个人写的，毕竟很多诗的意境相差太大。若是一个人写的，才学要么通神，要么是勾结鬼怪，绝非正常人。 穆凡睡着了，天下士林却醒了。他发酒疯后写的一大堆诗，令无数人痴迷疯狂。 当晚便有人将这些诗篇记录下来，更甚者直接脱掉衣服，写着衣服上，生怕这些诗句因口口相传而失真。 宫女和太监们下了水，不为别的，就为他丢到湖里的酒壶。 ………… 穆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赵建炎的府邸，床边站着花百川。 “诗神，睡醒了。”花百川笑道。 穆凡惊坐起来，“叔父。” “别紧张，也别见外。”花百川坐到穆凡的床边，“一段时间不见，你就成了诗神。” 穆凡摆手道：“假的。”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花百川忍不住笑道：“有几首我听着耳熟，你师父好像说过。当时我没在意。” 穆凡笑道：“我终于找到一样比师父强的东西了。” “什么？” “脸皮。” “哈哈……”花百川笑了好一会儿，他这一笑带着穆凡也笑了。 穆凡边笑边说道：“叔父来找我不仅仅是“祝贺”我吧，还有什么事？” 花百川止住笑意，“是时候离开了。” “现在？” “最好在三天内，我建议你今天就走。” 穆凡嗯了声，“明白了。” “你可能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尽快。”花百川不确定传闻是不是真的，他更倾向于传闻是假，因为他觉得穆凡没那么蠢。 岳婵婵是岳臻的女儿，岳臻是朝廷的兵马大元帅，重臣中的重臣。岳婵婵和穆凡走不到一块去。 没有结果的恋情，飞蛾扑火，最后只能伤害双方。 花百川认为穆凡应该有这点自制力，不然的话，穆家权力交接还得延后。 穆凡道：“谢过叔父，我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最迟明天就会离开这里。” “你自己把握，除非你无法控制事态发展，否则我不会介入。” “叔父保重，千万保重！”穆凡沉声道。 花百川笑道：“先别着急保重，这个给你。”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你和叶峰有几块了？” 穆凡接过令牌，令牌上书“山河”二字，“山河令，叔父也是知情人。” 花百川道：“我知道的比你师父少，大哥出事后，很多事是他操盘的。偷偷告诉你，夜尽权力更迭时，有些人不服项甲，是你师父和我帮忙收拾的，死了不少人啊！” “几十年前，你们活得一定非常精彩。”穆凡敬佩道。 “不会说话，把时间定在几十年前很不合适，我还活着呢，大争之世少不了我。”花百川笑道。 “这是自然，大争之世一定不能少了叔父和师父。”穆凡收起笑容，认真道：“保重！” “小滑头，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告诉我令牌的数目。” 穆凡欲言又止，“我……” “不用强求。”花百川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尽早离开。” 穆凡用力的点了两下头，叔父已然消失不见。 他躺在床上，暗道：“昨天喝酒喝得太多，背诵背的有点疯，管他呢，反正已经发生了。” 转念又想，“文明交融已经开始，这些诗将传遍天下。” 穆凡捶两下头，“宫里酒的后劲够大的，也不知用什么酿造的，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从床上爬起来，首先要去见赵建炎，表明自己要离开。他有一种感觉，今天告辞后，再见面恐怕就不是君臣，而是敌人了。 出了门，遇到了清扫院子的杂役。 杂役不敢直视穆凡，在穆凡转过身时，才敢瞧几眼。 穆凡发现了这个现象，开始以为是个例，后来注意到几乎每个杂役都这样。 他询问原因，竟是因为他昨晚背诵的诗。 杂役们不懂诗词，但他们能感受到府邸内其他人对穆凡态度的变化。 他们之间闲谈，留意到府邸内有身份的人对穆凡有口皆碑，就连皇子也不例外。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可兼得 赵建炎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捧着一本诗集，诗集封面上写着“晏青诗集”四字。 听下人说穆凡来了，他急忙放下诗集，“快请进来。” 穆凡进入书房后，一板一眼的行礼。 赵建炎连连摆手，拿起书桌上的诗集，笑道：“以前你没告诉我，你还有这种天赋。” “我以为这种小事不必言说。”穆凡谦逊道。 “你呀你，有本事却喜欢藏着掖着，不是个好习惯。” 穆凡道：“谢殿下夸奖。” 赵建炎笑道：“你可知你昨夜写的诗，现在流传的有多广吗？” “不知。”穆凡实话实话。 “昨夜整个东泽士林震动，不知多少人没睡。”赵建炎晃了晃手中的诗集，“你看，这就是你昨夜潇洒过后的产物。” 穆凡念道：“晏青诗集，这……” “诗集已经传开了。”赵建炎大笑，“如今皇城内拥有你诗集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穆凡想过那些诗会传开，但没想到传的这么快，这么疯狂。 赵建炎拍了拍诗集，“一大早，诗集便脱销了，你可以想象，你在士林中的影响力了。” 穆凡摸着鼻子道：“我没想那么多。” “这是件好事，大好事。”赵建炎手握诗集，握的关节发白，“我在士林中没什么影响力，现在你有了，便是我有了。” 穆凡笑了笑，心道：“可惜你的念想注定落空。” 赵建炎难掩欣喜之情，“这样……今天我们俩好好喝一杯。” “殿下，我很想陪你喝一杯，但是……”穆凡假装迟疑道。 赵建炎忙道：“尽管说就是，我们谁跟谁。” “既然如此，那我便说了。”穆凡面露难色，“我要回剑宗一趟。” “你要……”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我要和师父断绝关系，和剑宗划清界限。” 赵建炎上前一步，握住穆凡的手，劝诫道：“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事。” “一直以来，殿下宽以待人，德行俱佳，让我很是钦佩，我早就表明过心意，愿意全力辅佐你。”穆凡眼中充满坚毅，甚至带着点点泪光。 赵建炎轻叹一声，“你去吧，不用着急回来，怎么……唉，怎么处理和你师父的关系，我给不出有用的建议，别心急。” 穆凡嗯了一声，用力的点头，“我会处理好的，不过会花太多时间。” 一番寒暄过后，在赵建炎期许的目光中，他离开了。 穆凡已经确定了，今日走出这座府邸，再也不会回来了。东南洁州那堆烂摊子，解决与不解决都与他无关了。 街巷上的铺子，不管是不是卖书的，都会放上几本“晏青诗集”。 裁缝店、酒肆，客栈……就连卖兔肉的屠夫案前都有。 三天后，穆凡到达鼎州边界，找了家茶馆歇脚。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坐在高台上，猛地一拍扶尺，讲道：“却说那晏公子与元家二少爷为立下赌约，谁斗诗输了，便再也不能接触岳婵婵。说起这岳婵婵，就不得不提其身世和容貌，谁人不知岳臻岳大元帅……” 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走进茶馆，坐到穆凡旁边，一声招呼都不打。 穆凡微微皱眉，心生防备。 斗笠女子坐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我有那么好吗？” 那声音是岳婵婵的，斗笠女子的身份已然明了。 穆凡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岳婵婵笑问道。 “能。” 岳婵婵掀起斗笠，“那不就得了。” 穆凡道：“你查出宋长庚是如何联合霍无家的了？” “没查到就不能找你吗？”岳婵婵道。她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穆凡笑道：“能找我，我们是朋友。” 岳婵婵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说我们是朋友了，为什么离开皇城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回剑宗干什么？” 穆凡沉声道：“回去和师父断绝关系。” “我不信！” “我不能一直站在两方势力中间，师父和朝廷的关系不算太差，但好不到哪里去。” 岳婵婵依旧坚定道：“我不信！” 穆凡道：“你不信就没必要听了。” “跟我说说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岳婵婵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向天发誓的手势，“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向天……” 穆凡摆手道：“我没那么贪心，师父和朝廷不可能兼得，我必须做出舍弃。” 岳婵婵轻声道：“你可敢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有什么？”穆凡盯着岳婵婵的双眼。 岳婵婵道：“怎么不说了。” “师父和朝廷不可兼得，我必须做出舍弃。”穆凡笑了声，夹了一粒花生米，“可以了吧。” 岳婵婵伸手拖住穆凡的脸，微微用力掰了两下，“继续看着我的眼说，别想用别的事转移视线。” 穆凡道：“你还想问什么？” “如果必须做出舍弃，你会舍弃目标还是师父。” “师父，虽然这个决定很难。”穆凡说的是实话，他想过这个问题。岳婵婵问的是“目标”不是“朝廷”。 岳婵婵又道：“如果让你在“朝廷”和“师父”中，你会舍弃哪个？” “师父。” “你骗人！” 穆凡摊手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人？” “你就是在骗人，直觉告诉我的。” 穆凡噗的笑出来，“直觉，直觉不能作为判断依据，你是在无理取闹。” 岳婵婵很有信心，她欣然笑道：“我相信我的眼光，也愿意相信我的直觉。” 台上，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徐徐道：“那岳婵婵早就与晏青私定终身，便是元家家大业大又何妨？晏公子一夜斗酒诗百篇，堪称旷古奇闻。岳婵婵心系情牵，谁又能阻挡？” 岳婵婵松开托着穆凡脸颊的手，微微一笑，在心中应道：“没有人能阻挡。” 穆凡道：“若你真的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岳婵婵笑道：“我信你。” 她指着穆凡的心口，眨了眨左眼，“我相信的是那个你，那个你一定看到我，他回了我一个眼神呢。” 穆凡轻咳一声，“这事说来说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岳婵婵道：“你此行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我父亲的手下可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原来如此。” 台上，说书先生一扶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八章 芳心盗窃犯 茶馆里的客人们嚷嚷道：“哎，怎么没了，我们还没听够呢。” 说书先生道：“今天到此为止。” “我们续茶水钱。” “没了，没了。”说书先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穆凡对岳婵婵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岳婵婵看着穆凡，留意他的情绪变化，笑道：“我说着玩的，不会吓到你了吧。” 穆凡道：“有一点点怕。” “我又不是老虎，况且就算是老虎，也吃不掉你。” “你千金之躯，跟我走，万一出了好歹，岳大元帅还不手撕了我。” 岳婵婵挑了挑眉，很是俏皮，“本姑娘才不会跟着你乱跑，另外……我觉得你不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小越贴近穆凡的耳朵，“你不是赵建炎那边的人，你是……” 岳婵婵的声音更小了，“你是叶长老那边的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嘴唇轻触穆凡的耳朵，然后迅速分开。 穆凡被岳婵婵非人般准确的直觉震撼到了，没工夫注意那片刻的嘴唇触碰，他摇头道：“随你猜吧，你认为我是哪边的，我就是哪边的。” “行啦，我不乱猜了。”岳婵婵招呼店小二，“上茶，再来一盘花生米。” 穆凡道：“你在这里继续吃，我先离开了。” 岳婵婵应了声，说道：“你听过很多话本吧。” “是。” “我发现那些话本挺有意思的。” 穆凡道：“没错。” 不多时小二把茶水和花生米端上来了，说道：“客官，你要的茶和花生米。” 穆凡抱拳道：“告辞，保重。” “保重。”岳婵婵站起来，学着穆凡的样子抱拳道。 穆凡转身离去，回望一眼。 岳婵婵望着穆凡远去的背影，招呼店小二过来，说道：“刚才那个说书先生呢？” “他走了。” 岳婵婵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银锭，“把他找回来，我要继续听。” “这……” “不够？”岳婵婵伸手摸了摸，拿出一把银锭，“怎么样，够不够？” 店小二连忙道：“够了，够……” 说书先生还没走远，便被请了回来，他走到岳婵婵身边，“客官，你要听哪个？” 岳婵婵道：“你刚才讲的那个。” “好咧。”说书先生理了理衣服，坐到台上，一拍扶尺。 岳婵婵站起来，对茶馆中的其他人说道：“我请诸位听，你们觉得晏公子和岳婵婵是天作之合吗？” “必须是天作之合。” “岂止是天作之合，这叫姻缘天定！” “对、对……我就想说这个词的，刚才给忘了，被他抢先了。” “且说晏公子一篇《将进酒》，潇洒大气，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他，莫使金樽空对月……” …………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赵英手里把玩着一个酒壶，嘴上念叨穆凡昨夜吟诵的诗句。 酒壶是她从宫女手里弄到的，正是昨夜穆凡丢到湖里酒壶中的一个。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赵英把其他酒壶中的酒倒进穆凡用过的那个，“你这贼偷，盗了一颗又一颗的芳心，看你将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都没你的份！”赵志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赵英一点也不惊讶，她坐在原地，对赵志军的声音习以为常，“你又出来了，是不是不说话会憋死你。” “我已经死了，死在玄门手里。” “妹妹会为你报仇的，你别心急。”赵英轻抿了一口酒，“大哥，父王呢，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出来。” 赵志军的声音响起：“我看的出来，你对晏青动了真心。” 赵英笑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谈什么真心？” “你要记住，你是父王一脉唯一的传人，我们一脉……唉，总之别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儿女情长，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赵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不该动情，你不能动情！”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动情。”赵英咬着牙，揪着头发说道。 “那个叫宋长庚的可以利用，继续利用。” 赵英沉吟片刻，“我会做出决定，你就不要老出现在我耳边了，我受够你的声音了。” “其实我就是你，我说的全是你心中所想。”赵志军声音落寞，“你看不到我的样子，如果你能看到，你会发现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住嘴！” 赵志军笑道：“我住嘴，我消失。” 赵英抱着头，贴着酒壶，“你以为我在利用你，却不知我也有心，也会有喜欢的人。” 最初她立志要像安平长公主，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找天下最英勇的英雄，然后得到他。 今时今日，往日的志向看起来无比可笑。倒是安平长公主快要实现目标了，据说不日便要与霍无家举行婚事。 这些日子里，赵英见过安平长公主，也见过霍无家。她看得出来，二人的婚姻政治意味太浓。 霍无家改革遇到的阻力太大，需要借助皇权的威势。还有比与皇家联姻更好的办法吗？ 赵英正在沉思，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她猛然惊醒，神情恍惚。 她的臆想更加严重了，好在目前还能勉强控制，不会自言自语，那些臆想尚且控制在脑海中。 “郡主，元家二少爷求见。”外面的宫女轻声道。 “请他进来，还有……你注意了，下次听到你称我为郡主，定拔了你的舌头！” 门外的宫女一哆嗦，颤颤巍巍道：“奴婢知错。” 仅凭“郡主”这声称呼，便可知赵英的处境没之前那么糟。这宫女不称呼她“娘娘”，仍保持凤阳王府时的称呼。 赵英在皇城中竟能保护王府旧人，甚至将旧人带入大皇子的府邸，实力远比穆凡想的强。 元锦入门，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见过娘娘。” “免了，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元锦四处张望，欲言又止。 赵英道：“放心说。” “陛下的身体究竟怎么样？我们需要准确消息。” “他的身体没有大碍。” 元锦道：“娘娘能确定？” “能！”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班人 定远侯府，霍无家的书房紧闭。书房内正在进行一场拷问，来往的仆人什么都察觉不到。 宋长庚的嘴角溢血，胸前一大片衣服被染成了红色。 “另外三分之二的布防图呢？”霍无家蹲在宋长庚面前。 宋长庚笑道：“我把图给你，恐怕就无法活着离开这间书房了。” “你怎么搞到的图！”霍无家逼问道。 “我的霍大元帅啊，你不是问过很多遍了吗？”宋长庚身体后仰，“我之前不会说，现在同样不会说，以后更不会说。” “那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宋长庚笑道：“你杀了我，布防图就会落到妖族手里。” “那我就提前把消息透露给祁山防线，让他们改变布防。” “有用吗？他们会信你吗？”宋长庚摇了摇头，“你我合作，相安无事，如何？” “他们会信的。” 宋长庚道：”没用的，我能搞到这张图，就能得到第二张。只要我死了，正确的图纸就会交到妖族手里。我出身低微，烂命一条，有那么多人陪葬挺好。” 霍无家冷笑道：“你很好，拿祁山防线和我谈判。” “不，你所错了，我是拿整个人族的未来跟你谈判。”宋长庚艰难的抬起手，他的身上有很多封印，这些封印导致他对肢体的控制力很弱。 他望着自己的手，“霍大元帅，你看，我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霍无家没说话。 “是人族的未来。”宋长庚大笑，笑声牵动伤势，咳出一大口血，“谁能想到关乎人族命运的布防图，竟然落到我这样的人手里？霍大元帅，你能想象吗？” 霍无家道：“你吃准我不敢杀你？” “我吃准你不敢做出危害人族未来的事。” “你在抽疯。” 宋长庚呛了一口血，“但选择权在你手里，以前是你给我出……咳咳，咳咳……出题，我做了，如今我出题，到你回答了。” 霍无家道：“其实我很想试试，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你就杀了我，或者封印我，只要半个月没有消息传出去，布防图就会按时到达妖族手里。” “我不喜欢受人钳制，师父不行，你……更不行！” 宋长庚笑道：“我没有钳制你，选择权在你手里，是你决定我的小命。” 霍无家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 宋长庚知道自己奈何不了霍无家，只要他露出一丝胆怯，稍微有一点迟疑，霍无家就可能杀了他。 霍无家走出书房，随手一挥，几道禁制将书房封住，确保其他人不会误闯进去。 安平长公主在外面等了许久，见他出来了，问道：“他还是不肯交出来？” “这小子能忍，够狠，放得下，他不会交出来的。” 安平道：“怎么办？” “先晾着，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手里也有他想要的东西，过几天再说。” “我们的婚事……” 霍无家向东走了几步，“我们到亭子里说。” 安平半路上便忍不住问道：“皇兄想大办一场，你怎么想？” 霍无家点头道：“有必要大办一场，一辈子就这一回，当然要大办特办。” “我以为你不想大办。” “没有，不能苦了你。” 安平笑道：“我有什么苦的，得偿所愿，我开心都来不及。” “你知道……这场婚礼并不单纯，我的目的也不单纯。”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单纯，嗯……我们早就过了那个年岁了，不是吗？”安平先一步走进亭子，倚着柱子，“我不后悔，这就够了。” 霍无家苦笑道：“如果你改变想法了，随时告诉我。” “我不会改的。”安平坐到亭子的座位上，“我怕，怕你改变想法。” 霍无家坐到安平身边，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朝中反对的势力太大，我怀疑几位皇子已经介入其中。” “我也这么觉得，你怀疑是哪位皇子？”安平转过脸，望着湖面说道。 霍无家沉吟道：“大皇子。” “有什么依据？“ “目前还没抓到他的小辫子，不过上朝时，他是越来越大胆，有时候敢公然反对我。”霍无家顿了顿，又道：“他可以反对我，这没什么，但他反对我的观点非常老道，不像临场想出来的，倒像是有所准备。” 安平道：“他在为别人说话？” “有可能。” “这就难办了，赵耿是皇长子，你看……我们要不要接触二皇子。” 霍无家扶着亭子的石柱，笑道：“不合适，陛下全力支持我，未曾迟疑过。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接触二皇子，很不妥。” 安平道：“如果大皇子真的和元三曲勾结到一起，收拾他们就更难了。” “难也要做，我正在调查元三曲和大皇子之间的猫腻。一旦调查出结果，由你呈递给陛下。” “好。”安平主动牵着霍无家的手，“说说你自己的事吧，你做好准备了吗？和叶长老彻底决裂。” 霍无家毫不迟疑的说道：“是的。” 他之前便思考了很久，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爽快。 安平拍了拍霍无家的手，轻声道：“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我便全力支持你。” “用师父的话来说，你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 “封剑是什么剑？”安平听不懂霍无家的话。 霍无家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的本领很多，我只学到了其中一部分。” “可我觉得你和叶长老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那是因为他掌握的东西太多，太杂乱，操心的事太多，这些拖慢了他的修炼。”霍无家面向湖面，看着湖里的锦鲤浮出水面，叹道：“能拜入他的门下，是我今生最大的机缘。” 安平握紧他的手，“赵家欠你的。” 霍无家笑道：“你们不欠我，可惜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师父的其他本领。” “叶长老新收下的那三个弟子呢？他们有没有学到那些本领？” “目前来看，宋长庚学了军阵，练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功法，好像出自鬼枯师兄弟。胡军戈的消息不多，为人低调，我得到的消息很少。晏青……他应该才是师父选定的接班人。”霍无家站起身，“我从来都不是。” 第一百四十章 天下第一条航线 走出鼎州，穆凡改走水路，结果在沿岸的船坞遇到了花百川。 花百川出现时没做一丝遮掩，但穆凡知道，一定没有人发现二人见过面。 “叔父，你怎么过来了？” 花百川道：“情况有变，我来通知你。” 穆凡问道：“向好的方向变了，还是向坏的方向变了？” “目前无法判断好坏，你要改变目的地，去中州。” 穆凡问道：“下一步呢？” “时刻留意消息，如果你爷爷没事，你就返回剑宗，如果他出事了，你就去玄女峰。对了，坐仙舟比较快。” 穆凡还没来得及询问原因，花百川便离开了。看着花百川刚才站立的方位，他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执行。 本来从鼎州到中州没有仙舟通航，但最近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改变了这种情况，天下出现了第一条仙舟航线。 这事放到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 由于此事太过轰动，与穆凡斗酒诗百篇的影响差不多，所以他知道这件事，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知道。 从鼎州发出，于相州终止。起始点是东泽的都城，截止点是商家的大本营。途中经过中州。 商家开创了历史，建立这条航线，使得两地的通行方便了很多。更重要的是，仙舟收取的费用不高，分为几个档次，最普通的舱位，哪怕是小型宗门的弟子也坐得起。 早在商家之前，就有人尝试过运营仙舟，但仙舟的炼制成本太高，没有获利的可能，最后不得不放弃该想法。 穆凡返回鼎州，到达有仙舟站点的城池——大泽城。 亲眼看到大泽城的仙舟站点，穆凡揉了揉眼，眼前的景象非常震撼。 一座巨大的站点拔地而起，高达数百丈。站点的顶端是一根根青色石柱，石柱周围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在柱子的顶端漂浮着一朵朵盛开的青色花朵。 两艘仙舟正处于柱子顶端，那些柱子是支撑物，上面的青色花朵缓冲仙舟的压力。 这座站点刚开始运行，大部分人过来是看热闹的。 商家有意让更多人知道此事，毕竟仅靠一两家没有能力运营整个东泽的航线。 尽管穆凡不需要买票，但他还是按程序去了。 放到以前，商家没能力运营这条航线，以前穆家试过，刚开始没多久便失败了。 这次商家敢开启航线，只有一种可能，仙舟的技术实现了革新。 穆凡跟明洛学了近一年，知道明洛关于仙舟的改建计划。新型仙舟采用了与天地灵气完全不同的动力体系。新体系的优点很多，最显著的一点，成本低！ 商记的第一条航线必然有师父插手。 买好票，坐进仙舟的最高层，仙舟尚未开动，从数百丈的高度俯瞰地面，再极目远眺，已经有身处云雾中的感觉。 待仙舟开动，支撑仙舟的石柱上阵法一瞬间点亮，从底部向上蔓延。光华蔓延到青色花朵花瓣的那一刻，如昙花般绽放。一股推力由花瓣产生，仙舟腾空而起。 穆凡见仙舟飞起来了，拿着票去仙舟的驾驶舱。 这艘仙舟和以前的差别很大，商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从外面看，改变好像不太大，但进入内部，便会发现几乎找不到与以前相同的构造。 他尚未靠近驾驶舱，就被商家的人拦住了。 “客官，这里是禁止入内的。”一个体格健壮，鼻子有点扁的大汉说道。 穆凡笑道：“我认识你们西院的当家。” “我不管你认识谁，这里禁止入内！”大汉继续说道。 “你……可以帮我通报一下，就说剑宗晏青求见。” 大汉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想了想，说道：“你是那个斗酒诗百篇的晏青！” “正是。”穆凡摸了摸鼻子，他感叹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你等一下，别进来，我去给你通报。”大汉转身进入驾驶舱。 过了一回儿，大汉从驾驶舱走了出来，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个头稍矮的精瘦老者。老者的皮肤比较黑，但双目有神，举手抬足间流露出一股威严。 穆凡躬身道：“晚辈晏青。” 老者上下打量穆凡几眼，扭头对身边的大汉说道：“告诉里面的人，我等会再回去，让他们注意航线。” 大汉应了声，进入驾驶舱传递命令。 老者朝着穆凡的方向抱拳道：“公子，驾驶舱里不方面说话，去隔间，如何？” “请前辈带路。” “快别说请了，折煞老身了。”老者笑道。 穆凡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于志林。”老者带着穆凡进入隔间，他亲自帮穆凡倒了一杯茶，恭敬的端到穆凡面前，“刚泡好的茶。” 穆凡接过茶杯，“你是知情人，我就直说了。” 于志林笑道：“我有幸驾驶这艘仙舟，真乃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们那些老家伙为了“乌龙”就差大打出手了，我运气好，成了这艘仙舟的舰长。” “我们很乐意和商家合作，也信得过你们。”穆凡轻抿一口茶水。 于志林道：“听闻公子斗酒诗百篇，老身这辈子……” 穆凡摆了摆手，“这部分我们直接跳过，这艘是叫乌什么来着……” “乌龙。”于志林连忙提醒道。 “哦，对，乌龙。这艘乌龙是采用全新的技术吗？” “是，外表没有大的改动，里面焕然一新，全部采用的新技术。” 穆凡招了招手，示意于志林靠近一点。 于志林向穆凡所在的位置凑了凑。 穆凡用手比划两下，“两三百丈的那种呢？” 于志林的手一抖，牵强笑道：“长达两三百丈的庞然大物，目前商家……造不出来。” 穆凡眯着眼睛，“又不是让你们造内部，你们只造外壳。” “真造不出。” 穆凡压低声音，“是造不出，还是不敢造？” 于志林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回答。 穆凡拍了拍于志林的肩膀，“别紧张，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跟我不用遮遮掩掩，说实话。” “启禀公子，我们能造出外壳，但是……我们不敢。”于志林擦了擦额头，额头本是光滑的，没有汗珠，但他心虚，“目前最大的仙舟不过百丈，那种两三百丈的仙舟，商家是真的不敢碰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野心滋长 穆凡身体后仰，笑道：“这就对了吗，实话实说。” 于志林干笑道：“实在是此事太过惊世骇俗，若是那种两三百丈的仙舟问世，只怕人心惶惶，商家也要遭受大难。” “别担心，我们是在研究，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呀！”穆凡笑着喝茶。 两三百丈的仙舟，等于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岛屿，而且这艘岛屿能快速移动，运输物质。发生战争时，一艘仙舟带着数万人赶到，能扭转一场战争。 少量精锐部队往往用储物戒指携带物资，但储物戒指有几个弊端。 虽说这项空间技术保护的比较好，几千年的战乱没有失传，但储物戒指的普及率不算高。大部分人手里的储物戒指空间不大，也就相当于几个包裹。 仅靠储物戒指运输物资，无法维持数百万军队的作战。 仙舟的造价极高，一些世家大族和大型宗门才造的起，养得起它们。比如剑宗，这些年实力增长，共有四艘随时备战的仙舟，另有一艘维修，一艘在建。 剑宗身为天下第二大宗门，也只能养起六艘仙舟。 采用新技术的仙舟，外壳的制造与以前的成本差不多，但内部结构节省了大量的成本。这样一来，同样的投入，剑宗能养的仙舟数量有所增长。 新技术能增长多少，穆凡听过明洛的理论。明洛全部按照最好的材料计算，起码能节省一半。实际上效果如何，还得问问于志林。 “前辈，新型仙舟能节省多少成本？” 于志林难掩心中的欣喜，“七成！” “七成？” “七成！” 穆凡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而出，他已经够镇定了，哪怕事先做好准备，还是被节省的成本惊到了。 于志林笑道：“实不相瞒，公子没见过我得知消息时的样子，我他妈脚一软，差点摔倒了。” “你他妈的真怂！”穆凡握紧茶杯，喝了口茶压压惊。 “对，我他妈的真怂！”于志林没有分毫的生气，他忍不住大笑，“我刚刚说的不准确，准确来说，以前造一艘三十丈的仙舟，现在能造五十丈的，而且节省七成成本。” 穆凡听完后，连续喝了几口茶。这已经不是所谓的节省七成成本，仅凭剑宗，养二十艘五十丈长的仙舟毫无压力。 “新型仙舟将彻底打破现在各方势力的平衡，不知公子有没有意愿和商家联合的更紧密一些？”于志林嘿嘿笑道，没半点西院管事之一的样子。 “怎么个更紧密法？” 于志林收起笑容，正色道：“与商家共享技术，商家可以用别的东西换，至于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穆凡笑道：“我做不了主。” “公子可以和叶长老谈谈，成与不成，再说嘛。” “好，我一定将话带到。”穆凡表面上这么说，其实这些理由只是他的托词。核心技术不能外传，特别是仙舟这类战略武器的技术。 “前辈，我能不能参观参观动力源？” 于志林摆手道：“不行，仙舟动力源周围封印重重，动力源关乎整艘仙舟的安危，便是我也无法随意接近。” “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穆凡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仙舟制造和运营这类事项，我师父占几成股？” 于志林伸出四根手指，“四成。” 穆凡道：“商家呢？” “商家有三成的股。” “剩下三成呢？卖给别人了？”穆凡疑惑道。 于志林摇头道：“百里山。说起来，也是你师父的。” 穆凡没说什么，当初是叶峰买下的百里山。在商家和李家运营百里山的时候，百里山没少为两家赚钱。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出售百里山。 叶峰从中斡旋，买了百里山。这点商家和李家都知道，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百里山是叶峰的。殊不知百里山的真正主人是穆凡。 穆凡没打算过早明着掌控百里山，等百里山成长为庞然大物，他自己的实力再提升一截，到时候浮出水面，一飞冲天！ 二人之后又闲谈一会，没多久穆凡就找个理由告辞了。 他站在仙舟的最顶层上，望着下方的云层，心道：“中州，东泽中心，我的根本所在啊。” 穆凡的心里慢慢产生一个计划，他没想到百里山成长的那么快。 百里山实力的迅速增长，让他生出一股野心：以百里山为基，吸收穆家和夜尽两股力量。” 目前看这个计划，无异于痴人说梦。 无论是穆家还是夜尽，随便派些高手就能灭了百里山。只有百里山发展的比穆家和夜尽更强大，才有可能吸纳两股力量。 穆凡轻叹一声，“不知要多少年啊。” 仙舟上的日子过得很安详，每天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无聊但是安全。 一晃八九天过去了，仙舟顺利抵达中州。 穆凡没和于志林告辞，他有别的事要做。百里山不能一直靠着师父，得有自己的顶尖高手。 百里山的膨胀式发展，必然带来一系列问题。该给袁正清的权力不能少，但不能毫无制衡。 穆凡已经物色好了人选，能不能请得动，就看他的口才，以及迦难大师的选择了。 离开仙舟站点，他即刻前往悬枯寺。 一年多了，悬枯寺没太大变化。大门底端有些朽了，开门的和尚好像高了一点。 “施主，你来这里……哎，是你。”小和尚注意到穆凡的样貌，有点惊讶。 穆凡双手合十，“我来拜见迦难大师。” “我去帮你引见。”小和尚指着寺内，“施主先进来吧。” 穆凡直接跟着小和尚到了迦难大师苦修的庙宇外，小和尚独自一人进去了，他则坐在门口的石板上，等小和尚的音信。 小和尚刚进去没多久，便快步跑了出来，对穆凡说道：“迦难大师让你进去。” 穆凡笑道：“谢过……” “不用谢，我倒希望住持经常见见人。”小和尚转身离开了。 穆凡望向迦难大师的房间，门自动开了。 “吱呀，吱呀……”门轴有些绣了，转动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晚辈晏青拜见迦难大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崭新的百里山 “你这次来，又是为何事？” 穆凡双手合十，恭敬道：“请迦难大师出山，救万民于水火。” 迦难苦笑道：“贫僧无能为力。” “大师有能力的。” “我对自己的实力再清楚不过，没有能耐，便不去逞强。” 穆凡道：“我有一法可救万民于水火。” 迦难问道：“什么办法？” “让百姓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后呢？” 穆凡道：“我们在做一件事，这件事能让万民得到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做这件事的过程中，有很多人会从中作梗。” “你需要打手？”迦难道。 “呃……不是打手。” “那是什么？” 穆凡想了想，“保护我的大本营。” “还不是打手？” “勉强可以这么说，若大师不愿意，我立即离开悬枯寺，再也不来打扰大师。” 迦难笑道：“跟我说说吧，是怎么回事？让我听听你的点子。” “点子很简单，提高工具的作用，让普通人通过使用工具，拥有和修行者一样的能力。” 迦难指着屋子里的蒲团，“坐下说。” 穆凡坐到蒲团上，“大师可曾想过，有些工具运用好了，发挥出来的威力很大。” “比如甲胄、飞剑……它们虽能让使用者的实力变强，但使用者是修行者，与普通人没什么关系。”迦难大师身为这个世界的人，思维不由自主的沿着多年来的习惯，无法跳出认知局限。 穆凡笑道：“我们有办法造出普通人使用的工具，让他们拥有和修行者对抗的实力。” “匪夷所思。” “这件事涉及到方方面面，大师可知最近已经有仙舟通航了？” 迦难道：“不知。” “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剧变，足以改天换地，大师有没有兴趣加入其中。” “我更在意你说的工具。” 穆凡笑道：“请你跟我去一趟百里山，然后再做决定。” “好，我陪你去一趟。”迦难笑了笑，“我想看看你说的工具是什么样子，若真能像你说的那样，改变万民的生活，舍弃贫僧的性命也无妨。” “事不宜迟，大师请随我来。” 穆凡一马当先，迦难大师紧跟其后。 二人实力相差巨大，迦难大师养心静气的功夫极好，但听穆凡的说辞，心知影响巨大，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急切。 “晏青，你的速度太慢，过来。”他手一挥，将穆凡卷入僧袍中，全速前往百里山。 不过几个月而已，百里山大变样。青山绿水依旧，但个别区域布置了很多阵法，有防守的，有掩人耳目的，有虚张声势的…… 这些阵法大都瞒不过迦难，他落到百里山外，僧袍一甩，将穆凡甩了出来。 穆凡弯下腰，想开口说话，可喉咙一堵，话说不出来，跑到一旁的树干边呕吐。吐干净了，用手帕擦了两遍，他才直起身。 “大师，你刚才那手厉害，难学吗？” 迦难笑道：“小手段而已，但是不好学。” “那就算了。” “更关键的一点，你没有僧袍。”迦难笑了两声，指着百里山的大门，“比以前的防守更严密了。” 穆凡笑道：“那是自然，宝贝之所以被称为宝贝，是因为它们稀少。” “你把它们当成宝贝，如何让他们落入寻常人家？” 穆凡认真道：“时候未到，这点耐心要有的。” “百里山已经换主人了，你是主人，你带路。” 穆凡在前面走了几步，又转过头，说道：“不对，我突然发现我忘记了一件事了。” 迦难问道：“什么事？” “我忘记和老袁制定暗号，这下好了，我进去得费一番周折。” 迦难苦笑，“那就交给我吧，我来处理这件事。” 他一步迈出，消失在穆凡面前，出现在百里山山门处。 穆凡等了一会，迦难很快便回来了。 “大师，成了吗？” “成了，我们直接去见袁正清。” “你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容易就见到袁正清。”穆凡说完后就想到了缘由，“差点忘了，你法号迦难，报出这个法号就够了。” “正是如此。”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拿出斗笠，戴到头上，向下压了压，“好了。” 二人行至百里山山门处，百里山的山门已经分出一人，专门为二人带路。 路上，穆凡问道：“百里山的风气怎么样？” 领路男子扭过头，打量一眼穆凡，估摸着是个年轻男子，便说道：“公子，你是问我吗？” “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当然得问你。” 迦难笑道：“是四个人。” 领路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他隐藏的很好，加上他走在最前面，迦难和穆凡都没能发现。 “施主不必担心，我是来做客，不是来挑事的。”迦难双手合十，神态自若。 领路男子笑道：“百里山欢迎客人。” 穆凡环顾四周，寻找第四个人。在迦难说出四个人之后，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百里山不放心迦难这种强者入内，在迦难进来的同时，安排了高手暗中随行，防止迦难窥探机密。 穆凡对百里山这种处理办法很满意，虽然会让一些客人不舒服，但百里山合作者会比较舒服，严格保密本身就是对合作者财富的保护。 领路男子对穆凡说道：“你刚刚问我这里的风气如何，有意合作？” “没错，不过我得先摸透了，然后再做决定。” 领路男子笑道：“我可以为你介绍，带你转一些地方，当然这些地方皆不是严格保密之处。要进入那些严格保密的地方，需要提出申请，等待回复。” 穆凡疑惑道：“你有这么大的权力？” “百里山内所有带路的人都拥有这个权力，我们相信，有意和我们合作的人，不会浪费过多的时间。” 穆凡笑道：“我想……我知道百里山的风气了。” 领路男子严肃道：“务实，高效！谁能说服一个信得过的合作者，谁就有机会向上爬！” 他笑了笑，“我在百里山待得时间不长，但我知道，百里山不缺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文明交汇 穆凡道：“这种处理方式确实高效，可是凝聚力恐怕就欠缺很多。” 领路男子道：“凡事有利有弊，难以兼得。百里山能给别人出不了的价位，愿意为百里山效命的人很多，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迦难不由皱起眉头，一个靠赤裸裸金钱维系的群体，怎么看怎么脆弱。这样的团体，甚至无法称之为团体，如何造福万民。 三人路上又闲谈了一会，到达百里山腹心地带，一座楼阁屹立于山巅。 领路男子道：“那座楼阁便是袁老板的住所，你们直接过去就行。考虑一下，与百里山合作，有钱大家一起赚。” 穆凡道了声谢，与迦难大师一同飞往山巅的楼阁。 靠近楼阁，看到楼阁上挂着的牌匾上，上书“圆通”二字。 迦难皱眉道：“这里处处充斥着铜臭味。” “的确如此，但胜在高效。”袁正清的声音从楼阁内传来。 迦难本就没打算掩饰，他指责百里山时，声音很大。 楼阁的门自行打开。 袁正清站在门内，笑道：“晏老板，你来了。” 穆凡扫了一眼屋子里的装饰，雕梁画栋，各种珍奇古玩应有尽有，很是奢靡。袁正清一改以往朴素的装束，绫罗绸缎，腰带中央镶着一块玉石。 “晏老板，迦难大师，快快请进。”袁正清主动退到一旁。 穆凡道：“百里山的情况，我了解一些，我觉得高效虽好，但弊端不能忽视。” 袁正清笑道：“当然，我从来都没有忽视这一点。” 迦难道：“那你还弄成这样？” 袁正清道：“要快速搭建起我们的班子，用晶石和丹药是最好的办法，利益捆绑，极其有效。而且我们流水生产丹药，出售后能获得超过一半的利润，我们赚了很多晶石。” 迦难道：“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当心被无情抛弃。” “有得必有失，现在百里山的实力不弱于中型宗门，甚至雇佣到了天突境的高手，这才几个月的时间。”穆凡坐到椅子上，将双手放到扶手上，“老袁，你做得很不错，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好。” 袁正清笑道：“谢过晏老板夸奖。” 穆凡面向迦难说道：“我们先把班子搭起来，然后再谈其他。” 迦难轻叹一声，“罢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穆凡当初做甩手掌柜，并不清楚情况，他挥了挥手，示意袁正清说。 袁正清道：“百里山的初步班子已经搭起来了，叶长老提供了很多支持，很多阵法和防护是叶长老派人做的。这点我们很感谢，但我们会还的，毕竟百里山的主人是晏老板。” 穆凡点了点头。 袁正清继续道：“百里山表面上纯粹以盈利为目的，但我一直在设法招募可塑之才，为大事图谋。” 穆凡摆手道：“什么大事，别乱说。” 袁正清笑道：“大事就是造福万民。” 他顿了顿，看了眼穆凡和迦难的反应，才继续说道：“百里山的核心组成正在构建，皆是有意改变天下的有志之士。招募百里山中层和外围人士，我们纯粹用晶石和丹药，但核心人士的招募，极其严格，至少比穆家和朝廷严格的多。” 迦难逐渐感兴趣了，百里山的结构和穆家有点像。不过外部比穆家还松散，内部筛选比穆家更严格。 穆家的构建是有一定弊端的，最初便有多方势力插手，这就使得内核有些隐患。 百里山建立的过程中，叶峰插手了，但他撤离的很干净，不会给百里山带来分裂的隐患。 迦难道：“我现在不怀疑百里山的未来，看你们的打算，是准备将它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不过……这和你们说的利民关系不大。” 穆凡忙道：“我们的产业可不止丹药，只是目前我们需要更多晶石，才重点运营丹药。” “没错，除了丹药外，我们还有上千种产业，这些产业大都处在起步阶段，还有一些产业正准备开始启动。”袁正清道。 迦难道：“晏青，你想让我给百里山做打手，光靠这些……不够。” 穆凡笑道：“那我就带你看。” 他转过脸，对袁正清说道：“老袁，我们带他去看看，而且百里山运行这么久了，我还没看过一遍呢。” “请跟我来。”袁正清说着走出阁楼，雷厉风行。 穆凡做出请的手势，“迦难大师，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三人先去了一座山头，山上除了林子还是林子，没什么特别的。 袁正清蹲下，双手结印，结印过程十分繁杂，接近十息的时间，才结印成功。 以迦难的实力，能看出并记住每一个手印，但他看不出与之相配的真元运行方法。袁正清弄出这么复杂的印，让他好奇这山里究竟有什么。 结印成功之后，山体出现轻颤。随着时间的流逝，山体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一道裂痕出现在整座山体上。 裂痕不断扩大，一道宽大丈余，长度蔓延整个山体的裂缝出现。 袁正清指着山内，对二人说道：“二位请进。” 他率先跳进裂缝内，穆凡紧跟着进去。 整座山体是空的，里面是一个大型加工厂。工厂内有很多人，他们注意到有人来了，仅仅抬头看了眼，便继续低头干活。 三人落到，望着面前一个个庞然大物，迦难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穆凡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他见过明洛的图纸，可图纸终究是画，没有真正的钢铁仪器出现在面前震撼。 袁正清指着面前的仪器说道：“这些是生产发动机的工厂，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最普通的发动机，他们生产出来的是最普通的汽油发动机。这座山体的下一层是晶石发动机，用天地灵气催动，动力更大，可以用来催动大型货轮，以及战车。” 穆凡问道：“仙舟的动力源呢？” 袁正清看了眼迦难。 穆凡道：“但说无妨，我信得过大师。” 袁正清道：“我正在和叶长老谈判，目前没什么进展，我们的防卫太薄弱，那东西太恐怖，叶长老只给我们组装的权力。” 迦难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袁正清走向西边，边走边说道：“跟我来，这里是生产加工厂，隔间是成品。” 第一百四十四章 穆凡的方略 袁正清一进入成品试验的车间，工人们看到他来了，并未停下手上的活计，只是抬头叫了声袁老板。 穆凡道：“演示给大师看看。” 袁正清吩咐车间内的工人们，工人们本就在试验发动机的效果，他们像往常一样干活，一声轰鸣，发动机开始运作。 迦难疑惑道：“这个发……发动机，有什么效果？” 穆凡笑道：“大师开动开动脑筋，多联想一下。” 迦难思索一会，摆了摆手，“你直说吧。” 穆凡回想明洛教导的知识，耐心说道：“发动机把燃料的内能转换成机械能，主要由气缸体、气缸套、气缸盖和气缸垫等零件组成，运行过程中包括四个冲程部分，分部是进气冲程、压缩冲程……” 他讲了一会儿，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了，润润嗓子，然后问道：“听懂了吗？” 迦难摇头道：“虽然你讲了很多，但我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事，你只需知道，它能像牛一样耕地，能带人走的很快，一日几千里不在话下。”穆凡收回水杯，其实他了解的不深入，仅靠他自己，造不出来发动机。 跟着明洛学习的一年中，他学的东西很杂，每一样都不精通，说起来也似是而非。无奈迦难大师是一点都不懂，这就给了他胡扯的余地。 穆凡刚刚讲的一堆话，有很多是错误的，不过里面有很多专业词汇，唬住迦难不是难事。 迦难问道：“这发动……发动机的造价如何？” 袁正清道：“比耕牛的价格高的多。” “那有什么用？”迦难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东西还没造完吧？” “没有，它只是一小部分。”穆凡道。 迦难苦笑道：“这老百姓连耕牛都买不起，有的连农具都没有，你整出来这东西有用吗？花里胡哨的！” 穆凡道：“现在当然没有，我们得多一些耐心。” “耐心，就是要等，我看出不它的价值。” 穆凡点了点头，在心中组织语言。 迦难又道：“等到什么时候？依我看，无论到什么时候，普通农户都买不起这东西。” 穆凡挥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工人们不知道他是谁，但看袁老板对他的态度，还是乖乖的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他才继续说道：“单个人买不起，就凑到一起买。” “凑到一起买，怎么个凑法？”袁正清疑惑道。 其实他和迦难一样，想不明白。百里山生产耕地用车，却没人能买得起，能买得起的人早就不种地了，生产等于白生产。不光没作用，还会拖累百里山。 从盈利的角度考虑，任何商人都不会这么干，谁这么干谁是傻子！ 穆凡道：“将百姓按照乡村的形式聚到一起。一个人买不起，一个村子总能买起了。” 袁正清道：“你的意思是，买过来的车大家一起用。” “没错。”穆凡来回踱步，“算作整个乡村共有的财产。” 迦难道：“这么做不合适，我虽是和尚，但也知道必然会出现问题。” 穆凡伸出手，掰着手指说道：“首先，我们要卖农耕用车，要卖农具，要卖灌溉设施，这些……我们可以不盈利。” “晏老板，这……”袁正清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穆凡摆手道：“我们甚至可以亏损，但不能亏损的太多。” 迦难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穆凡又道：“问题来了，这个我很早就想过，该怎么办？我想给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却买不起，百里山又不能一直干赔本买卖。我也可以赊给他们，一点利息都不要。可是……” “可是什么？”迦难道。 “你想过吗？普通的发动机其他势力也能复制，他们可以用租赁或者赊账并索要利息的方式继续奴役普通人。”穆凡无奈的耸了耸肩，“我的手没那么长，不敢与天下为敌。” 迦难道：“这是无解的了？” “有解！”穆凡咬着牙，逐字逐句的说道：“彻底打碎这个世界，然后施行我的方案。” 袁正清脑袋发懵，好像喝了小酒，仔细倾听穆凡的话。 迦难问道：“何解？” “调整先后顺序，先除掉所有能阻止我的人，然后建立一个庞大的统一王朝。”穆凡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他转过头，面向迦难，“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志向，接下来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是百里山的人。” 迦难笑道：“从这一刻起，我便是百里山的人了。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忘了初心，别怪我。” 穆凡抬起手，迦难跟着抬起手，二人在空中击掌。 “啪……”很是清脆。 穆凡笑道：“你不会和我反目成仇的，我保证。” 袁正清道：“后面的方略呢？” “在这个统一的王朝内，将百姓组织起来，我们将各种新式农具出售给他们，等他们积累了一定量的财富，再将这种集体组织拆分。那时候他们凭个体便有能力购买各种新式农具。”穆凡握紧拳头，神情有些激动。 迦难道：“再然后呢？” 穆凡笑道：“他们有了新式农具，便能产生更多财富，我们出售农具赚了钱，整个王朝向兴盛的方向走。积攒几百年的力量，率千万大军北上，荡平妖族！” 袁正清问道：“若有人趁机捣乱怎么办？人大都是贪心的，谁都想多赚钱，谁……” “谁敢添乱，我便杀了谁！”穆凡坐在发动机上，情绪反倒平复了，“庞大王朝前进的过程中，总会有些不自量力的人企图阻止。有些时候，王朝不会停下了教化他们的，而且他们也不会接受教化，杀一儆百，或者全部铲除的效果立竿见影。” 迦难叹道：“你想做一个暴君吗？” “现在说这些太远。”穆凡并未正面回复。 迦难道：“如果到了那一天，你想做个暴君吗？” 穆凡异常冷静，“若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一百亿人，但要杀掉几百人，我会在深夜为那几百人流泪。另外，如果这几百人想将世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杀了他们，我可能会在半夜笑醒。怎么样，我向你坦言，百里山这条船，上了就下不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坦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坦白 (第1/1页) 迦难笑道：“凭这几句话就想让我上贼船……你达到目的了。有人要动百里山，先问过我。” 袁正清难掩内心的喜悦，一番话得到一个天突境高手的支持，而且还是天突境中的好手，赚大发了！ 迦难的手脚光华一闪，手铐和脚镣出现。他弯下腰，摘掉手铐和脚镣，笑道：“既然答应做事，就要尽力，手铐和脚镣要不得。” 摘掉手铐和脚镣，他的气息并无变化，但给人的感觉有所变化，好像戾气重了些。 迦难笑着对二人说道：“别看我长得很温和，其实我这双手沾染无数鲜血，戾气自然重了些。” 穆凡道：“入我百里山，这里你可以随便逛，但须得听从老袁的话，目前百里山还在扩张中，手段难免恶劣……” “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做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需要我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知道如何做打手。”迦难笑了笑，“我不是为你打人。” 穆凡咧嘴笑道：“是在为万民打人。” “对对对……”袁正清跟穆凡一个表情，“是为万民打人。” 三人说完后，相视一笑。 “哦，对了，差点忘记说了，谢法最近要来。”袁正清提醒道。 穆凡皱眉道：“他来干什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袁正清摇头道：“不清楚，八成是剑宗的说客。” 穆凡道：“我亲自见谢法。” “好，依你的办。” 迦难四处走动，“叶峰真有本事，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搞出来这些东西。” 穆凡笑道：“师父向来能人所不能。” 这是他的惯例，一旦做出了超乎常人的举动，并且不好解释的情况下，朝师父身上一推，轻轻松松转移视线。 “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回一趟悬枯寺，把我那庙里的和尚们接过来。” 穆凡转头对袁正清道：“把百里山所有解印手法都给他。” “等一下，晏老板认识这把小刀吗？”袁正清拿出一把木刻小刀。 穆凡接过小刀，问道：“谁给你的刀？”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她现在人在哪里？”穆凡把玩着手里的木刻小刀。 袁正清道：“她人就在百里山，被我们安置在外面了。” 穆凡收起小刀，“具体位置有吗？” 袁正清拿出两块令牌，令牌正面刻着“百里”二字，“你们拿着这块令牌，镇守山门的人会给你带路。” 穆凡正反面各看了一眼，这正面除了“百里”二字外，还有细密的雕刻。背面是百里山的风景，上方有一颗墨绿色的宝石。 “老袁，你把解印手法教给我们。” 袁正清将解印手法教了，“这是通用的，也是最高级的解印方式。有了它，百里山所有的地方都去的。” 穆凡和迦难学会解印手法，准备打开通道，各忙各的事。 袁正清叫住二人，“先别着急离开，百里山有很多短距离传送门，这件事只有核心人士才有资格知道。方才迦难大师没加入百里山，所以我没展露出来，还望不要怪罪。” 迦难道：“没事，换我我也会这样。” 袁正清带二人找到传送阵，又交给他们传送者启动和传送到各个地点的方法。 三人的目的地不同，传送阵阵法启动过后，三人分别去了两个地方。 穆凡和迦难一同出现在山门下方的暗室里，袁正清回到圆通阁。 传送阵附近守着人，他们见穆凡和迦难出现，立即武器出鞘，逼问道：“什么人？” 穆凡和迦难分别亮出令牌，看守们迅速收起兵器，改变阵型。 “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迦难道：“我没什么吩咐，他有。” 穆凡收起令牌，“你们把来这里寻访的人安排在哪里？” 看守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迦难出了百里山，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穆凡跟着看守饶了几座山，在山谷停了下来。山谷有一片房舍，房舍散落分部，很是稀疏。 看守道：“百里山寻访的人基本都安排在这里。” “人很少。” 看守点头道：“很少，谈生意的安排在别处，寻访的人不多。” 穆凡道：“帮我找一个女子，二十多岁，不肯透露面貌的。” “遵命。”看守先行，进入山谷，向里面管事的老伯询问情况，很快便把无关的人排除了。 没多久，看守过来复命，穆凡确定地点，便让看守先离开了。 穆凡独自一人前往段玲居住的房间，木刻小刀的样式是沧海刀，蒙面女子的身份再明显不过。 他在百里山修炼时，就知道段玲也在。段玲见过他，可能知道他和袁正清在一起。 如今袁正清成了百里山的老板，一个没什么根脚的人很难突然身居高位。段玲将事情向穆凡的身上联想，再然后联想到叶峰。 这种联想有一定的正确性，但也有很大的偏差。几乎所有人下意识的便把成绩推到叶峰身上，从而忽略了穆凡的作用。 穆凡到达段玲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咚咚咚……” “门外是谁？” “晏青。” 段玲一惊，急忙打开门，“真是你？” 穆凡摘掉斗笠，“没错，是我。” “你来了就好，我在查师父的死因，如果……如果你知道的话。” “别心急，我知道。” 段玲一愣，她没想到苦苦追寻的答案竟以这种方式得到，“真的？” 她反应过来，“快快请坐，进来，进来坐。” 穆凡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凶手不止一个人。” “都有谁？” “霍无家、已经死掉的东泽上一任皇帝。” 段玲道：“证据呢？” 穆凡摊手道：“我没有证据。” “没有？” 穆凡点了点头。 段玲道：“能说的详细一点吗？” “段海前辈的尸体还在我手上。”穆凡一语激起千层浪。 “什么！” “我说，段海前辈的尸体在我手上。” 段玲的嘴唇轻颤，无所适从，“他还没……入土为安吗？” 穆凡叹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段海前辈留有全尸，但他的头被霍无家拿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 “我有很多时间。”段玲的声音颤抖中带着寒冷，她已经开始相信穆凡的话了。 阅读网址：m.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尸变 穆凡道：“四年前，哎，我都没注意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这就四年了。” “能说正题吗？”段玲忍住怒气说道。 “好，这就说正题。落雪山脉下，我和小婉遇到了霍无家，以及你的师父。”穆凡自嘲的笑了笑，“当初我以为遇到霍无家和段海前辈是巧合，很久以后我才幡然醒悟，那本就一场安排好的戏。你师父是自杀的。” “自杀，呵……你敢耍我！”段玲抽刀，劈向穆凡的颈部。 穆凡抬手，用一根手指挡住了段玲的刀。 段玲眉头紧皱，拧成一团，“开什么玩笑！” 不弱于仙剑的沧海刀，竟然被人用一根手指挡住了。若是两根手指，她能接受，毕竟一年前在百里山，她的刀就被穆凡夹住过。 但一根手指太过分了，就那么简单的放到沧海刀前，用肉挡刀！ 穆凡推开沧海刀，“我没那么无聊，今天来找你，是和你谈正事的。” 段玲收刀，“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你就别管了。”穆凡身体后仰，望着段玲，“我愿意告诉你真相，但需要你用别的东西换。” “你连证据都没有，随便编一些话来骗我。” 穆凡笑道：“你也可以找别人。” “你，你竟如此铁石心肠！”段玲的情绪极不稳定，眼眶发红。 “罢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段玲坐到一旁，盯着穆凡，等着他开口。 穆凡道：“其实我没那么铁石心肠，我想要沧海刀决。你这么冲动，跟你说了段海前辈死亡的原因，你怕是要找他们拼命。万一你死了，刀决失传就可惜了。” “我没那么傻。” 穆凡道：“沧海刀决我不要了，但你师父的确是自杀的。” “他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他被霍无家骗了。” 段玲不信，“师父不是盲信之人。” “那是你没陷入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霍无家和东泽的老皇帝演技出神入化，成功骗过了你师父。让你师父误以为霍无家有意刺杀老皇帝，而接近皇帝需要投名状，你师父的头颅就是最好的投名状。”穆凡说完后，瞧了眼段玲。 段玲问道：“羯云师叔呢，他是霍无家的人。” “不是，他同样被骗了。” 段玲凄然一笑，“羯云师叔一家老小全部死在东泽了。” 穆凡道：“没办法，败者为寇。我劝你暂时不要动手，你报不了仇的，只会白白送命。” “换成叶长老身死，你能受得了？能忍得住？” “能！”穆凡的话将段玲的问题堵住了。 段玲道：“你劝我也没用，这个仇我一定得报。” “报仇没问题，但得想好了，谋定后动。” “我不知道要等多久，师父死了，我无处借力。”段玲说着，把目光投到穆凡身上，“霍无家已经和叶长老背道而驰，我们可以联合，共同对付他。” 穆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联合？真要联合，你得拿出能和我们联合的本钱，否则就是求助，不必说的那么好听。” “你想要什么，只要除掉霍无家，随便你挑。”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段玲摘到面纱，“随便你挑，包括我。” 穆凡正色道：“还是沧海刀决更划算一些。” “刀决也可以给你。” “我都要了，包括那把沧海刀。”穆凡突然说道。 段玲站起来，一扯裙带，裙子缓缓滑落。 穆凡一把拉住下落的裙子，说道：“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体。”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辞。”段玲系上裙带。 穆凡道：“谁叫我是天底下最正派的君子。” “所以你就乘人之危。” “若我真想乘人之危，或者我想睡你，你还能站着这儿，我们早躺床上了。” “你……”段玲别过头。 穆凡笑道：“百里山还刚起步，有兴趣加入吗？正式邀请，不是胁迫。” 段玲道：“我得先看看。” “没问题，你可以看。”穆凡不会将机密展露出来，只有段玲经过慎重考虑后加入，对百里山才是最有利的。 既然要搭建核心圈，就要将核心圈搭建好，免得日后矛盾重重，拖垮百里山。 段玲道：“我有什么值得你看重的，你要亲自邀请我。” “说实话，我和你相处的不多，你目前也没有多突出的表现。刚才一番测试，你的表现很差。但我相信段海前辈的眼光，这个理由怎么样。”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穆凡笑道：“你才知道。” “很擅长做交易。” “这话有些偏颇，我是诚心邀请你，真心而且实意！”穆凡站起身，“胁迫没什么意思，况且我挺敬佩段海前辈的，他虽然被霍无家阴死了，但我更敬佩他。” 段玲道：“如果师父在，一定会喜欢你。” “老是提到你师父，搞得我都有点伤感了。”穆凡转过身，正对着段玲，“你师父的尸体，交给你吧。我做了个长生牌位，偶尔祭拜过。” 段玲忙道：“现在要把我师父的遗体请出来吗？” “事不宜迟。” “好，我替他谢谢你。我……” “不用。”穆凡指着门口，“你最好靠近外面一点，待会尸体出来，嗯……” 段玲站在门口，“好了。” 穆凡很久没碰骷髅面具了，以至于他都快忘记这东西的存在了。意念至，段海前辈的尸体出现在屋子里。 段海的尸身保护的很好，可惜头部已经没了。 段玲很坚强，但在看到师父的尸体时，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年受过的苦楚化为泪水从眼角滑落。 擦干泪水，那双美眸中充满痛苦和恨意。 穆凡想安慰安慰她，刚准备专转身，发现段海的尸体好像动了。这使得他的身体一僵，急忙转回去，紧盯着尸身。 尸体的确动了，动的幅度很小，却足以让穆凡汗毛直立。 段玲发现穆凡突然变得很紧张，刚要问为什么，忽然看到师父的尸体站起来。她瞪大眼睛，注视着不可思议的一幕。 穆凡一挥手，掌心一点青色鳞片隐现。他一掌印在尸体的腹部，“咕嘟”一声，一个大水球出现在尸体后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剑宗来使 尸体失去水分，变成无头干尸。 穆凡一挥手，剥离出来的水分化成几道白练，绕着他飞舞。 无头干尸突然跳起，即使身体内部的水分被剥离干净，仍没有限制他的移动速度。 穆凡将掌心对准无头干尸，白练四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将干尸缠住。 他伸出一指，指尖一点月华，轻轻弹动，月华溅到干尸身上，白焰燃起，一股焦味充斥屋子。 段玲出刀，她眼见着穆凡将师父的尸体焚毁，这……不可以。 穆凡指尖轻触刀身，一股巨力沿着刀身传到段玲手上，刀脱手而出。 “别冲动，你师父已死，诈尸另有缘由。” 段玲抱着手，跪在地上，她抬起头，扫了一眼被烧成灰烬的师父，又转移目光，恶狠狠的盯着穆凡。 穆凡捡起沧海刀，“它最熟悉段海前辈，如果我骗你，就让刀斩断桌角。” 他全力挥刀，斩向桌角，刀停在桌角处，不肯斩断桌角。 穆凡把刀插到段玲身边，“它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段玲握紧刀柄，“你对师父的遗体做了什么？” “这又是一件很久远的事了。”穆凡想起自己得到骷髅面具的年月，已经四年多了，“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段海前辈的遗体应该……是被某一种力量控制了。” “你身上的力量？” 穆凡摇了摇头，“我没有操控死尸的能力。” “你刚刚一挥，为什么能将师父的遗体变成干尸？” 穆凡道：“师父教我的法门。” 这本是开启白玉盒后获得的力量，按照惯例，解释不了的事推给师父，稳妥的很。 段玲信了，“能教给我吗？” “不能。传男不传女。” “好吧。”段玲跪在地上，将师父的骨灰收拾到一个盒子里，“这种火呢？白色的火。” 穆凡刚才是心急了，段海前辈生前的实力摆在那里，尸体从骷髅面具内移出来后，始终处于复苏状态。 他不知道这具尸体具有段海前辈几成力量，所以一点也没有留手。先是用控水神力剥离尸体上的水分，然后用月华之火燃尽尸身。 “一水一火，皆是师父所传，同样是传男不传女。” 段玲将盒子收回储物戒指，“不传就是了，还传男不传女，借口！。” 穆凡笑道：“随你怎么想，去看看百里山吧，你会发现它不仅仅为赚钱存在。” “你的野心很大。”段玲平视穆凡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 “我可不只有野心。” 段玲道：“我想进百里山，但需要人带路。” “我来。”穆凡拿出一块令牌，晃了晃，“样式怎么样，好看吗？” “一般。” 穆凡叹道：“我觉得挺好看的。” 段玲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别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放到这座百里山，你会加入的，而且赶都赶不走。” “但愿……” ………… 谢法不是第一次来百里山了，一次一个样，便是他的真切感受。 上一次见到百里山时，百里山的建筑物只有现在的一半，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谁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建筑。 他本打算见袁正清的，没想到穆凡在这里。 二人在圆通阁见面，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谢法最初是穆家安排在剑宗，保护穆凡的暗子。二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剑宗，如今过了好几年了，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再见面时，情况大变。 那个小伙子成了百里山的暗中掌控者，百里山的膨胀速度让人胆寒。 很早很早以前，穆凡有夜尽和东泽朝廷暗中支持，膨胀的速度够快了，但在百里山面前，不够看的。 穆凡坐在首位，跟明洛学的习惯，他坐在椅子上喜欢稍微后仰，好在他的肩膀比几年前宽了不少，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谢法看着现在的穆凡，心里高兴，“晏老板，今天我们不是师兄弟，是两个阵营的人。” “当然，说说你此行的目的。” 谢法道：“剑宗想和你们合作。” 穆凡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剑宗想参股。” 穆凡摆手道：“不可能。” “你还没问剑宗的出价，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吗？”谢法身体前倾。 “不想听。”穆凡直接回绝，因为百里山的目的不是单纯盈利，绝对不能让别人参股，谁都不行！ 谢法道：“剑宗肯出人手保护……” 穆凡笑道：“停，这事没得谈。” “师弟，眼红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你这样将剑宗拒之门外，不是明智之举。” 穆凡自然知道有很多人眼红，百里山运营新式的丹药生产线，导致天下三品以下的丹药几乎被垄断。其他人不去别的地方购买丹药，同样的丹药，百里山出售的价格是别人的一半。 目前四品丹药正在向垄断发展，很多人已经恨不得拔了百里山的皮，将袁正清挫骨扬灰。 与让别人参股百里山相比，穆凡更愿意承受阵痛，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退路可走。 真到了百里山扛不住，叶峰无能为力的时候，穆凡准备复制仙舟运营的方式。 先派人和药神谷接触，与药神谷成立一个全新的工厂。在这座全新的工厂内，百里山和叶峰提供技术，必要时候提供一部分人手，占有一部分股份。谁对百里山出手，就不准许入股这座工厂。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将百里山和很多势力连到一起，垄断四品及以下的丹药生产毫无难度，并且保证了百里山的自主性。 现在不采用这种方式，主要是贪心。 仅仅是丹药出售的这几个月里，就让百里山富得流油，变成一个中型修行势力。多挺一段时间，就多赚很多晶石。 根据袁正清计算，百里山在商家手里就是盈利很高的产业，但现在一天的营收顶的上以前一个月。 整个百里山的吸金能力极高，几个月的时间内，占据大量份额。全部营收加起来快要赶上大型修行势力了。 谢法开始要求很高，直接要参股百里山，更多是为接下来的谈判留余地。 就比如你要别人拆掉房屋上的窗户，别人不同意，你直接提出要掀屋顶。从掀屋顶开始谈起，没准那人就同意拆窗户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腾飞的能力 谢法道：“看你的态度，入股百里山是绝无可能了？” 穆凡决绝道：“没错，绝无可能。” “百里山这么挺着，也很辛苦吧。”谢法道。 穆凡笑道：“值得。” “这么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有一策，可以让百里山长长久久的赚大钱。”谢法的嘴角带着笑意。 穆凡知道谢法要说什么，无非是那条退路，大家一起发财的路。 他笑道：“我懂你的意思，我想知道剑宗有多少诚意。” “百里山把丹药炼制这一产业拿出来，我们成立一个新的……” 穆凡连连摆手，示意谢法不用再说下去了，他搓了搓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比较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 “那好，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剑宗出丹药、人手、防护、运营，你们出技术，如何？” “股份呢？”袁正清问道。 谢法道：“剑宗占七成，你们三成。” 穆凡闻言大笑，“没得谈了，老袁，送客！” “等等，剑宗几乎出了一切，你们只出技术，仅此而已。我们要七成并不过分，你……” 穆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送客。” 谢法急忙道：“你想怎么分？” 穆凡笑道：“天下间，就我这里有技术。人手、防护、运营到处都有人能提供，你要七成，简直在侮辱我。” 谢法道：“占股我们可以谈。” 穆凡正色道：“剑宗很庞大，这点我承认，但是与剑宗想法一致的人很多。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股势力联系我们了，他们出的比剑宗多。” “我们可以调整。” 穆凡噗的笑出声，“你知道佛宗出多少吗？” 谢法好奇道：“多少？” “不瞒你，剑宗出的，他们全都出了，而且还给袁正清一个客卿之位。” “客卿之位可以商量……” 袁正清道：“堂堂剑宗，出手还没有佛宗阔绰。” 谢法笑道：“谁不知道佛宗底蕴深厚，财大气粗。天下间是有不少贫僧，但佛宗里的贫僧不多。” “他们的价格摆在这里了，我只会和出价高的人合作。”穆凡说的非常直接，“剑宗出价不够高，百里山不会接受。” 谢法无奈道：“你我是师兄弟，反正也谈不成了，实话跟你说，剑宗给我的底线是六四。” “那就不用谈了。”穆凡摊手道。 谢法靠着椅子，笑道：“其实剑宗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 “看出来了。”袁正清说道。 谢法坦言，“我来是探探你的口风，具体谈判的事宜，之后会再来人的。” “老袁，你先出去，我和师兄叙叙旧。”穆凡侧过脸对袁正清道。 袁正清抱拳一礼，退了出去。 穆凡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不妨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谢法嗯了一声，“家里派了很多人去皇城，包括家主。” 穆凡道：“你没有他们的消息。” “我同样很担心，但是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结果。”谢法自嘲一笑。 “家里对百里山感兴趣吗？” “没听说，我个人觉得，家里很希望你把百里山运营好，积累经验，为接手穆家做准备。” 穆凡不觉间皱起眉头，“家里反对我接任的人多吗？” 谢法迟疑片刻，“以前不多，现在多了一些，只有家里的核心人士才知道你没死，但是他们的态度有点变化，好像……不太希望你做家主。” “有没有其他势力插手？” “正在调查。”谢法走了两步，轻叹道：“人心思变，老是不选接班人，慢慢会出问题的。” 穆凡道：“我倒想回去，可惜太早。” “少爷不必担心那么多，家主会处理好这些事的。你继位时，任何有反心的人都会被清理出去。” “难免损害穆家的整体实力啊！”穆凡握紧拳头，“我想尽力保存家里的力量。” “很难。” 穆凡想了想，笑道：“是很难，但不是做不到，相信我，我保证做到，用功绩堵住他们的嘴！” 谢法环顾四周，“这座百里山已经很了不得了，再给这里十年时间，或许打不过大型修行实力，但自保……没问题。” 穆凡打量谢法几眼，“你如今实力如何？” “灵虚九重天，什么时候能达到天突境，我也不知道。”谢法淡然道。 穆凡笑道：“不愧是谢师兄。” “大师兄的实力比我强。”谢法叹道。 “传闻是真的，他已经是天突境修士了？” 谢法摇了摇头，“他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弱于普通的天突境修士，对规则之力有所领悟，但还是差那临门一脚。” “师兄不必气馁。”穆凡道。 谢法笑道：“我与大师兄的差距正在减小，先不说这个了，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你指哪个方面？” “百里山，你准备将它以什么方式并入穆家。” 穆凡从座椅上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谢法的思维仍局限在穆家上，也是，对大部分人而言，百里山终究无法和穆家相比。 但这些人都忽略了百里山的可能性，他们想当然的认为百里山和其他势力差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丹药技术。 若他们知道丹药技术只是百里山成千上万技术中的一项，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想法。 谢法想知道百里山以什么方式并入穆家，穆凡却想着以什么方式将穆家并入百里山。 “怎么并入，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是没想到解决办法。”穆凡故意说的很模糊，他并未说谎。 谢法轻声道：“要不要……让穆家派来一部分人，接手百里山。” “不妥！” “我随口一说，别当真。” 穆凡点了点头，“没事。” 谢法道：“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有惊无险呗。” “你这几年的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穆凡笑道：“我还是我，没那么夸张。” 谢法回想从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母河之上，我将你从活死人的手里救出，那时的你与现在的你……真的判若两人。” “成长，有点变化也很正常。” 谢法拍了拍穆凡的肩膀，“你已经不需要过多保护，如今你拥有腾飞的能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会杀了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会杀了他 (第1/1页) 谢法返回剑宗那天，穆凡在百里山门外送送他，送着送着，他就和谢法一块回去了。 皇城那边传来消息，死了很多人，但没提到穆财。 这种情况下，没提到基本就等于没事。 按照他和花百川的约定，爷爷没事就去剑宗找师父。 穆凡有时在想，自己到底算哪边的人？ 穆家？ “我身上流的血不是穆家的，冒用了穆凡的身份。” 剑宗？ “我只是剑宗弟子，有些归属感，但归属感不强。” 夜尽？ “虽然有相同的志趣，但认识的人不多，加起来不超过一手之数。” 穆凡轻叹一声，他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属于哪边，或许百里山才是他真正的归属。 谢法又是谁的人？ 他同样是剑宗弟子，却有着穆家的背景，将来甚至有可能成为剑宗宗主，到底该怎么算？ 穆凡想不清楚，也许谢法也不知道。 路上偶尔发生些小插曲，但都无关紧要。 双脚踏到剑宗的小路上，穆凡深呼吸几口气，笑道：“一年多了，不知不觉就一年多了。” 谢法道：“我要先回去复命，有空再见。” “去吧，我也有好多事要做。” 二人分别，各忙各的去了。 穆凡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没由来的笑起来，看到山巅的忆华阁，他竟有一种陌生感。 蒙正依然坐在忆华阁的门前，还是那般壮硕，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 穆凡远远的叫道：“蒙叔，我回来了。” 蒙正早就发现穆凡来了，他笑道：“外出一年多了，忙什么呢。”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就更不应该了。” 穆凡道：“这不过来了吗？我要在这里过一段时间，好好欣赏这里的风光。” 蒙正叹道：“你们师兄弟三人，就差老三没回来。你见过他了吧。” “见过，他在皇城，好像和霍无家搅到一起。” “你知道原因吗？” 穆凡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问他，他跟我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蒙正问道：“你信吗？” “我不信！” “霍无家已经和你师父决裂了，他娶了赵氏皇族的人，没有和好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穆凡淡淡的说道：“蒙叔，你这句话说的不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唉，老天的眼没彻底瞎，至少你还是站在叶帅这边。” “那是自然。”穆凡面露苦色，“我现在担心的是长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和霍无家搅在一起都不是件好事。” “行了，不说了。你先过去见叶帅吧。” 穆凡抱拳进入忆华阁，以前他不明白这间楼阁的意思，在明洛陵墓里待了一年，他懂了。 忆华阁不是怀念北华，是怀念中华。师父离开那个国家很多年了，依旧念念不忘。 也是，故乡故国哪是说忘就忘的。 穆凡到了二楼，敲了敲门。 “进来。”叶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穆凡推门进去，发现师父正在处理腰间的伤口，忙问道：“谁干的！” “老对头了。无家，剑无忧还有淮安秋。” “什么时候的事？” 叶峰将丹药捏碎了，在伤口处揉搓，“前不久。” 穆凡皱眉道：“是皇城内发生的事。” “没错，这次玩的有点大，亏了不少。”叶峰笑了笑，对腰间的伤口不以为意。 穆凡问道：“皇城内发生了什么？” “本来是我们和朝廷联合，坑玄门的，结果变成朝廷和玄门联合，坑我们了。”叶峰扎好绷带，放下衣服，卧在床上，“被徒弟捅了一剑，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身上的伤是霍无家……” 叶峰冷哼一声，“兵戎相向了，以后便没了回旋余地，你要当心了，下次见面，他可能会杀你。” 他挪动位置，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当时我有心试探，想看看霍无家是不是真的敢杀我。结果出来了，他是不介意置我于死地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 “最初，我以为还有点师徒情分，他不会动手，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叶峰自嘲的笑了笑。 一直以来，他和霍无家斗而不破，有时还会默契的联合一番。 时至今日，二人兵刃相向，霍无家娶了安平长公主，成了赵氏皇族的一员，师徒情分彻底断了。 “我爷爷还有叔父没事吧？”穆凡心里着急，一股焦虑感涌上心头，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们俩没死。” 穆凡的眉头慢慢皱起，他注意到师父说的是“没死”，“出事了？” 叶峰长叹一声，“你爷爷的双腿没能保住，你叔父受了些伤。” “怎么会这样！”穆凡轻咳几声，胸口很闷，嗓子也好像堵了痰。 “别人的地盘，事先设好的局，我们能保住主力，没让他们过多折损在皇城，已经很不错了。” 穆凡虽然急，焦虑不安，但脑袋还正常，“朝廷是疯了吗？不趁机打击玄门，倒反过来搞我们。” “你也注意到是“我们”了，剑宗涉入的不多，还是让他们不安了。”叶峰望着房顶，“他们怕剑宗、夜尽、穆家形成合力，到时候再想动手就来不及了。” “他们未免太胆怯了，形成合力，我倒是希望能形成合力。”穆凡咬着牙，“是谁断了我爷爷的双腿？” “霍无家。” 穆凡突然笑出声，笑声中藏不住阴冷，“这下好了，他又给我一个杀他的理由。” “杀他没那么容易。”叶峰摸着腹部的剑伤，“他变得更强了，天突境造化后期，我也没有想到，他成长得这么快？” “我会赶上他，然后杀掉他！” 叶峰道：“看你的了，我不会阻止你杀他，当初不该把本事教给他呀。” “那就由徒儿替您收回来。” 叶峰道：“先别说这件事了，百里山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运转，情况在变好。”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专心经营百里山，还是准备提升实力？” “提升实力！”穆凡眯着眼睛，“百里山交给老袁照看，也请师父留心一下。” “没问题。”叶峰想说什么，顿了顿，思索一会儿，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画心逃走了。” “画心，蛊女画心？” “没错。” 穆凡疑惑道：“明洛前辈还在，画心怎么可能逃走？” “我也很疑惑，但事情发生了。”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章 我永远是你的 穆凡离开忆华阁，直奔无涯山。他很久没见到小婉了，心中甚是想念。 如果不知道爷爷的事，我觉得这次相会将是件美事。听说爷爷双腿被废，心情瞬间低落。 小婉独自住在山间的小屋里，已是深秋，树叶凋落，百草枯黄，心中寂寥。 穆凡解开几间小屋上的结界，小婉是鬼族后裔，身上神血精纯，为了防止引起别人注意，二长老康城特意布下结界。 结界打开时，小婉立即反应过来。 她本在休息，察觉到动静，立即掀开薄被，冲出屋子，看到那人时，呆立当场，一时间忘记该怎说什么。 脑中想过千百遍，真正见面，只是四目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小婉突然反应过来，她侧身指着屋子，“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被你美到了，一不小心愣住了。” “一年多不见，说话更好听了。” 穆凡笑道：“总得有点长进，是不是？” “是，别告诉我，你的长进就只有舌头哦。” 二人走进屋子，里面的用具皆是两人份，拳拳心意，日月可鉴。 穆凡道：“我长进的不止这张嘴，还有脑袋和修为。” 他说着打量小婉几眼，不怀好意的笑道：“你长进的地方也很多呀，啧啧……漂亮！” “我看啊……你长进的全在这张嘴上。”小婉忍不住笑道。 穆凡望着屋子内的陈设，“这么冷清，你该多出去走走。” 小婉笑道：“你真当我一直在这儿，我出去过一趟，四个月前，我修为突破，便出去练了练手。” “你修炼到何种境界了？” 小婉把手搭在穆凡的胳膊上，“我们可以切磋切磋，我可以保证，今后我都不会给你拖后腿。” 穆凡看不出小婉的实力，“那我们便好好切磋一番。” 小婉指着门外，“我们出去交手，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已经可以动用血脉中的力量了，你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别一不小心输给我。”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也可以动用血脉中的力量了。”穆凡学着小婉说话，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你想赢……我……哈哈，来吧。” 二人刚走进屋子，还没落座呢，就又都跑了出去。 小婉唤出一把飞剑，“我要动手喽。” 穆凡笑了笑，唤出三王剑，“待会让你看看什么叫高手。” 小婉率先动手，连踏出三步，冲到穆凡面前，一剑斩出，毫不拖泥带水。 穆凡挥剑格挡，以他的速度，其实不需要格挡，直接雷霆一击，便可打断小婉的招式，扰乱她的阵脚。 他没有这么做。 二人的剑即将相交之时，小婉手中的剑突然变了，化成一团黑色的烟气。 穆凡的剑招是用来格挡的，可砍过来的剑没了，他这一招也就没用了。 烟气掠过三王剑后，重新凝聚成实体，剑锋上剑气吞吐，和挥剑时没多大差异。 穆凡心中一凝，用手格挡。 小婉见此，还以为他来不及防御，急忙收回剑，后退三步，回到刚才的位置。 “你能把飞剑虚化，变成一团烟气？”穆凡觉得很神奇，“是不是对所有你接触的物体都能做到？” 小婉摇了摇头，“只有我炼化过的物体才可以，如果我能把……任何东西虚化，那我恐怕天下无敌了吧。” “你拥有这种本领，简直是天生的杀手！” 小婉可以将炼化过的飞剑虚化，在合适的时机让烟气重聚，飞剑的速度丝毫未减，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 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她的实力再提升一些，御剑的速度更快，刺杀同境界修士与砍瓜切菜无异。 穆凡招了招手，“大胆的攻过来，我还没使出全力呢，不用担心伤到我。” 小婉嗯了一声，手中的飞剑瞬间消失，下一刻凝聚在穆凡眉心处。 出其不意，极难防御，它留给人的反应时间太少。 但穆凡不是人，或者说是一个怪物。 他根本不用动手，从眉心逼出一滴血。 飞剑高速旋转，剑尖刺进血滴中，并未将血液滴搅碎。 这滴血挡在飞剑前方，任凭小婉怎么使力，也无法前进分毫。反倒是剑的转速越来越慢，没多久便停止旋转。 小婉运行真元，飞剑再次化为烟气，消失在空中。 穆凡表现的很轻松，他根本不需要担心，摊平手掌，空气中的水分迅速聚集，凝练成几颗指甲大小的水珠。 飞剑突然出现在他的太阳穴，速度更急，旋转得更快。 穆凡一把抓散凝练出来的水珠，瞬间将这些水珠吸收，然后从太阳穴处激射而出。 水珠撞击到飞剑上，生生偏移了剑的运行轨迹。这还没完，水珠紧跟其后，化成一道道锁链，将剑牢牢捆住。 小婉想御剑，却发现飞剑动弹不得。她一挥手，将剑变成烟气，疑惑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跟你说了，这是我的神力。” “你的神力？别开玩笑了，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看能不能学会。”她以为穆凡在开玩笑，等了五息时间也不见穆凡辩解，“真的是神力！” “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吗？”穆凡轻声问道。 “什么话？” “锻剑场外，你曾经说过，我的身份有没有可能是假的？我究竟是不是穆凡……” 小婉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一语成谶，我的确不是他。当年为了保护我，穆家做出很大的牺牲，加上我以往的记忆被封存，便暂时做了穆家的少爷。” 小婉后退一步，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事实如此，刚开始我也不信，但力量不会骗人。” “那你是？” 穆凡长叹：“他们也不希望我将这消息外传，但我只告诉你一人。”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婉注视着穆凡的眼睛，徐徐说道。 “夜锦之子。” 小婉松了口气，不知道时，心里紧张，知道时，却又突然放松。 她走到穆凡身边，撩起他耳边的发丝，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不管你是何种身份，我永远是你的小婉。”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婉的猜测 穆凡抬起手掌，举向空中，笑道：“给你看看我这份力量。” 空气中的水分慢慢聚集，凝成一个颗拳头大小的水珠。水珠散开，化为无数小水滴。 在他的控制下，小水滴聚集，组成一一朵朵莲花。开始还是花苞，好像收到某种信号，一瞬间全部开花，如昙花一般绽放，美丽而又短暂。 穆凡轻轻一挥手，水珠化为飞鸟，化为凤凰，化为拱桥，化为游船，化为众生百态，化为人群中的穆凡和小婉。 “这力量是为你准备的。” 小婉拉着他的手，笑道：“真是的，我肉麻一下就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也肉麻。你看看，我这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穆凡收了神通，“你永远是我的小婉，谁也夺不走。” “当然。”小婉拉着他走进屋子，“现在好了，姐姐也没有理由阻挠我们了。” “怎么？她不看好我们二人？” 小婉点了点头，“他觉得神裔就该和神裔在一起，以前他一直说你是人，而我是鬼族的公主，不应该在一起。” 穆凡大笑，“可惜她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姐姐有些迂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们都是天作之合。”小婉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似乎明白爷爷的意思了，他将我们安排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没那么简单。” 小婉道：“后来我也想过，虽然爷爷的动机不纯，但没了他，我们也不会相遇。这叫什么，嗯……缘分。” “哈哈……”穆凡坐到椅子上，“缘分，虽然是别人安排的，机缘巧合下撮合了我们，说起来怪怪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或许穆财没想让他们二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想将二人的关系定格在主仆。 四年前，穆家向西转移，小婉从车架上掉落，摔进落雪山脉，所有的事就发生了偏移。 没有那场意外，可能一切都变了吧。 穆凡和林桑儿在一起，小婉永远是一个暗自倾心的丫鬟。 然而没有如果，世事无常，谁都无法控制一切。某一个微小的偏差，都有可能使结果大变。 小婉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诗集，“跟我说说呗，我可不信这些是你写的。” “的确不是我写的，只不过……我的脸皮比较厚。” 小婉笑道：“我在叶叔叔的书里看到过一些，虽然没有这本诗集上的多，但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我有意调查长庚，便和岳婵婵做了个交易。我帮她摆脱元锦的纠缠，他帮我调查长庚的事。” “你这一年都去了哪里？”小婉拍了拍诗集，“我记得你上次离开剑宗时，并不认得师父写的文字。” 穆凡轻轻的刮了小婉的鼻梁，“你个小机灵鬼。” “我想知道。” “我在外面遇到了师父，他跟我说了一些事，然后教了我这种文字。”穆凡说谎了，他冒险说了自己的身世已是不该。 小婉凑到穆凡身边，“他说了什么事？” “这事不能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叶叔叔不是这世界的人。”小婉没有一丝迟疑。 穆凡翻起眼皮，道：“没有根据的……” “这些古怪的文字，还有叶叔叔古怪的想法，偶尔说的奇怪词语……”小婉一下子罗列出一堆，“虽然不能直接说明，但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诗篇意境相差那么大，有的那么凄凉暗淡，有的却豪放洒脱。” 她从旁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穆凡对面，认认真真的说道：“不可能是一个人写出来的，若真是一个人写的，其才华可以通神，堪比鬼怪！” 穆凡笑道：“或许师父就是那个通神的人，就是世间的鬼怪。” “别人或许会迟疑，但你我都知道，师父没有这样的才能。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这世上的人，这些诗词也是他抄别人的。” “既然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小婉压低声音说道：“我只是觉得……觉得这件事太……” “太过惊世骇俗，难以置信，对嘛？” 小婉用力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所有的事情，由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没必要一个人扛着，我知道背负秘密的辛苦。” “师父不是这世上的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穆凡说出这句话时，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压上一块新的石头。 他握住小婉的手，“知道的多了，你就会被扯进这些事，一旦陷进去，再出来就难了。” 小婉微微一笑，“我早有心理准备，要是害怕了，便不会问你这些。” “你不怕，我怕。陷入这些事，我都无法保证自己能……更何况你。” 小婉把手搭在穆凡的肩膀上，注视着他的眼睛，“相信我，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刚才与你交手，我没有用出全力。” “你的修为……” “璇玑境中期，我有这世上无与伦比的天资。” 穆凡笑道：“了不得，比我的修为还高。” 如果没有在明洛陵墓内学习一年，他的修为会更高。 小婉道：“所以我不会拖累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穆凡点了点头，“好，以后遇到事情，我不会瞒着你，我们齐心协力克服它们！” 小婉把头贴在他的头上，欣然一笑，“我们会好好的。” 感受她额头上的温度，穆凡温柔笑道：“我们会好好的。” “小婉，这些日子有经历什么趣事吗？” 小婉抬起头，“确实有一事，不过不算趣事，是在剑宗外发生的。这几间小屋子就我一个人，偶尔棉团会来，啥事都没有。” 穆凡坐正了，笑道：“我想听。” “四个月前，我和棉团一块出去，遇到了一个中年大叔。你肯定想不到，那个中年大叔主动找上我。” 穆凡皱眉道：“是看我家小婉太美了。” “不是，他认得棉团。” “什么！” 小婉道：“你别担心，他不是玄门那边的人，我处于险境时，他救了我一次。” “知道他是谁吗？名字呢？” “他说他叫忘川。”小婉想了想，“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名。另外，他是一位杀手。” “他全跟你说了？” “没有，只是提到一点。他让我告诉你，他会帮你杀人。” 穆凡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目，忍不住猜想此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另有一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另有一界 (第1/1页) 穆凡猜不出，小婉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于是这就成了一个谜团。 小婉问道：“你呢，你在外面那么久，一定经历了很多事。” “趣事有一些，主要发生在皇城。” 小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斗酒诗百篇的事我都听说了，骗人的本事见涨。” 穆凡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但大都发生在陵墓里，这些事不能讲。虽然表面上他愿意让二人共同应对困难，但他清楚其中的危险，有些事还是独自承受比较好。 “最近有爷爷的消息吗？” “嗯？” “已经很久没听到爷爷的消息了，我之前下山的时候，去了一趟落羽歌舞坊。”小婉低着头，“可惜念奴姐没见我。” 穆凡不想把爷爷双腿被废的消息告诉小婉，他温和笑道：“吉人自有天相，爷爷不会有事的。最近没听说穆家有什么大的行动，所以不要太担心。” “你这次不会过早离开吧。” “不会，出去一年多了，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小婉道：“下次出去带着我。” “好。” “不能食言。” ………… 从穆凡来到亿华阁开始，他就被告知，不能去亿华阁的第三层。 今天他到了第三层，不是偷偷上来的，是叶峰主动让他来的。 叶峰道：“有没有感觉失望？” “有点。”穆凡环顾四处，第三层很空旷，除了几面墙外，再找不到别的了。这里的面积不小，应该是一个小世界，方圆有四五里的样子。 “你觉得第三层该是什么样的？” 穆凡沉吟片刻，“比如封印什么怪物，保管某些重要的信件，或者藏着非常强大的兵器。” “很接近了。”叶峰一招手，空旷的屋子一变，一间房屋出现。 他指着屋子，“进去看看。” 穆凡应了声，推门走入屋子。 屋子里有一副棺椁，棺椁的材质古怪，与黄泉龙棺有点像。他用过黄泉龙棺，可以肯定，这副棺椁不是黄泉龙棺。 叶峰走到棺椁旁，掀开棺材盖，说道：“这里面躺着一个死去的神。” 不知为何，穆凡一点也不害怕，可能是师父站在身边的原因吧。他看了眼神的尸体，“没什么特殊的。” 叶峰道：“如果你用剑砍过，就不会这么想了。” 穆凡伸手摸了摸神的尸体，问道：“他是哪一位神？” “大梵天。” 穆凡想起慧空，笑道：“慧空大师提到过他，他怀疑大梵天没死，现在看来，他错了。” 叶峰摆手道：“我觉得他的怀疑很有道理，目前大梵天的尸体保存的最好，大黑天和大青天的神魂在你的气海内，只有大梵天不知所踪。” “师父也觉得他没死。” “目前他才是最大的威胁，如果他的神魂真的没死，一旦他找回身体，必将生灵涂炭。” 穆凡疑惑道：“神不能和人共存吗？难道一定要一方覆灭，才能罢休？” “神在这世上终究会消亡。”叶峰望着棺椁内的尸体，“几千年前的神，比现在强得多。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不但没有变强，反而越来越弱。” 穆凡皱眉道：“为什么？” “成就神道境之后，便不该待在此界。”叶峰抬头望了眼屋顶，他的视线仿佛能穿过楼阁，看到那片苍穹。 “师父是说，真的有神界存在？” 叶峰点了点头，“天外是星空，这是现在的情况。在很古老的年月，天外另有一界，名唤神界。不知为何，神界破碎，神明死伤惨重，仅存的流落人间。他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便准备炼化此界，补足神界。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明洛姐始终无法达到神道境。” 穆凡皱眉道：“怪不得先辈们一定要灭神。” “这些是明洛姐告诉我的，她当年创立灭神小分队，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中二，但没这个小队，世界便是另一个样子了。” 穆凡经过一年的学习，自然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以往师父和他说话时，不会用蓝星上的词，现在隔阂消失，师徒二人知根知底，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师父，用什么办法可以灭掉神？” 叶峰道：“炼化，目前好像只有这个办法。” “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大青天一直帮我。” “这就得问大哥了，也就是你父亲。”叶峰摸了摸穆凡身上的青蛇长衫，“青蛟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世间唯有你们二人知道大青天的根底。” 穆凡指着棺椁内的尸体，说道：“有办法灭掉大梵天的身体吗？” “灭是可以灭掉，但是我舍不得。”叶峰唤出异境时空，“哪怕是为师，用异境时空，也很难对尸体造成伤害，若能夺舍，师父就不必害怕任何人了。” 穆凡道：“可是留着他的身体很危险，万一大梵天的神魂找到这里，师父有办法抵挡吗？” “我现在怀疑大梵天的神魂在妖族。” “师父有几成把握？” “七成。”叶峰顿了顿，“只多不少，慧空大师正在调查这件事。” “这……难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今时不同往日，仅凭一个神魂无法横扫一切，加上他们力量衰弱，以后会越来越难。”叶峰握紧手中的剑，“先辈们能挡住，到了我们这一代，也一定要挡住，不然死后无颜面对他们。” 穆凡道：“如果大梵天在妖族，恐怕会帮助妖族积蓄力量，将来南下……” 叶峰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人族没有内战的话，根本不用担心。” “可内战打了那么久，也没有停战的势头，这般消磨下去，未来的事难以预料。” 叶峰点了点头，“这也是我带你来的目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二十年，很紧迫。二十年内不能结束内战，就要面临内战和妖族入侵的双重困局。” 穆凡道：“师父有何吩咐？” “过些时日，你就去拿第二个白玉盒，盒子在玄女峰那里。” “谨遵师命。” 叶峰合上棺椁，“你可愿夺舍这具尸体？” “什么？” “为师的神魂不够强大，无法驾驭这具尸体，你不一样，炼化双神后，你的神魂足够强大，可以如意控制它。” “愿意！” “最多二十年，你必须炼化双神。要是那时候你的身体足够强大，就没有必要炼化它了。”叶峰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些抵触。” “毕竟是一副陌生的身体，而且我觉得二十年后，我的体质不会差。” “为师拭目以待！”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寻找新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寻找新的机会 (第1/1页) 叶峰带着穆凡走出屋子，手一挥，刚才的屋子消失不见。 穆凡心道：“原来是可以控制的，小世界嵌套更小的世界。” 叶峰轻轻一拉，一间崭新的屋子出现在面前。他转过脸，对穆凡说道：“你刚刚说的绝世兵器，就在此处。” 穆凡跟着师父走了进去，眼前一黑，恢复正常时，方才看清里面的景象。 门内哪里是房间，是一个方圆数十里，分成十几层的奇异之地。 “师父，这里是？” 叶峰笑道：“念素山的内部，表面是座山，实际上是座兵工厂。” “这里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从十年前就开始造了，现在还没造完。”叶峰望着山体，“最近几年规模才开始扩大，之前我在剑宗遭到冷遇，不敢做得太过，以免被别人发现了。” 穆凡暗自咋舌，咽了口唾沫，“师父打算做什么？” 叶峰打趣道：“别担心，我不会攻打剑宗的。” “师父，如果你说你要攻打剑宗，我会信的。” “我准备转移一部分人过来，包括高手。” “师父打算做什么？”穆凡忍不住再次问道。他认为师父会说的，毕竟是师父带他过来的。 叶峰指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说道：“仔细看看，这里都有什么。” 穆凡止住内心的疑问，将视线移到山中的种种器械。 最下方是几个分隔区域，这些区域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狂暴能量。尽管相距很远，他仍能清楚的感受到那股能量的强大。 为了束缚这股能量，防止能量扩散出去，每一个区域都设置了很多阵法。 穆凡粗略的扫了一眼，阵法晦涩难懂，极其复杂，最低是八层阵法。若是没有这些阵法束缚能量，那股能量喷涌而出，只怕会把整个念素山化为废墟。 从下向上看，第二层有很多样式古怪的车架。这些车架不需要灵兽拉动，它们可以为自己提供动力。车架通体由秘银打造，坚硬程度超过五品飞剑。 根据明洛的教导，穆凡知道它们被称为“装甲车”，与蓝星上的装甲车不同，它们用晶石发动机和阵法驱动，功效更强劲。 可以预想，一旦它们出现在战场上，一定会让人措手不及。然后其他势力便会想方设法的复制，但他们注定只能复制皮毛，无法复制内核。 晶石发动机配合阵法，是明洛多年实验的成果。如何用最少的晶石消耗，用最低层次的阵法维系动力，需要几百万上千万次实验。 控制不好，晶石消耗过大，阵法过于复杂，装甲车就什么实用性了。 万一使用过程中发生故障，除非是阵法大师，不然连修都没办法修。 穆凡继续向上看，每一层都是按照明洛的图纸制造的。 叶峰指着最下端的区域，“看到最底层的区域了吗？它们就是仙舟的动力源。” “那种用阵法约束的狂暴力量？” “仙舟动力源与以往所有的力量都不同，它是利用核聚变释放的能量。”叶峰回想蓝星上的种种，“我们那里也在实验，但是无法约束这种力量。这里的阵法提供一个蓝星无法满足的力场，让聚变成为可能。” 他挥手指向东方，“剑宗东面就是海，核聚变用的原料就是海水。你能感觉到下方力量的恐怖，等我们制造好聚变能发电厂，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不在话下！” 穆凡皱眉道：“现在技术还没成熟吗？” “技术已经成熟了，明洛姐在陵墓里的三千多年时光，有接近一千年花在聚变能的开发和应用上。当初她下葬时，用人殉，有不少是顶级的炼器大师，惹得无数人非议。殊不知她在尝试新的可能。那些顶级的炼器师和明洛的新式思维结合，创造了足以改变天下的技术。” 穆凡没得到全部的核聚变技术，这项技术太过重要，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因此他的手里只有一个粗略的思路。 叶峰进入陵墓，才拿到全部的核聚变技术。 穆凡道：“这项技术什么时候投入民用？” “等我们有地盘，有能力自保的时候。”叶峰长叹一声，“我们现在差不多有了自保的能力，谁都无法啃掉我们。但是我们没有地盘，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盘。” “师父要造反？”穆凡嗓音轻颤，激动中带着不确定，他竟有些渴望这一天快快到来。 叶峰拉着穆凡，向前迈出一步，回到亿华阁的第三层，刚才的屋子也消失不见。 “造反是一定要造反的，关键在于早晚，以及因造反损失的人手。”叶峰的眼中闪烁着光，“我想了很久，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最好的办法。” “这话不假，问题是我们找哪里的天子，号令哪里的诸侯？”穆凡伸出三根手指，“东泽是赵辰在位，不但不昏庸无能，反而斗志昂扬，是个难得的权术高手。” 赵辰继位以来，整顿吏治，肃清积弊，打杀了无数朝臣，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大臣们记恨的几乎都是霍无家。 虽说皇权难以对抗，可东泽的文官们也不是吃素的。 自从上一次从皇城回来，穆凡就觉得霍无家最终的结局不会好。 无家，无家，恐怕不止无家…… 穆凡又道：“北华的儿皇帝没长大，林帅正在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北华也没机会。西疆皇帝正值壮年，也没办法。” “东泽和北华确实没机会，但西疆有。” 穆凡认为师父的话很不可思议，便问道：“从哪里找机会？” “夜尽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布局西疆，我准备了十几年，穆家准备了四年。”叶峰把手搭在穆凡的肩膀上，“当东泽和北华难以操作，我们必须想别的办法，这点我们很久就认识到了。” 穆凡惊的目瞪口呆，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嫩了。 叶峰道：“这件事做的比较隐秘，我们不敢做的太过。渗透的过程比较慢，但成效是有的。种下种子，我们仍在施肥，早晚能摘到果实。” 西疆在三国中实力最弱，天下最大的荒漠瀚海便在其中。民风彪悍，百姓很穷，虽然和其他两国交战比较少，但内部经常发生冲突。 国家的高层被大族掌控，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来自世家大族。东泽和北华普通人有一点上升空间，西疆则连那点空间都难以找到。 穆凡道：“我们能控制那里大家族？” “有些家族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慢慢来吧，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四章 龙家没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龙家没了 (第1/1页) 叶峰蹲在地上，指尖轻点地面，脚下的地板变得透明，一架战斗机从地下升起。 他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选剑宗吗？” 穆凡道：“我不怀疑师父的能力。” “遭受冷遇时，我不得不蛰伏一段时间，如今局势变化，我完全有能力接手剑宗，但我没做。” 叶峰意念动，在战斗机的旁边升起剑宗的画面。 他喟叹到：“剑宗太老了，经不起折腾，他们的目标和我不同，仅靠我一个人，没用的。” “也是，剑宗的最终目标无非干掉玄门。”穆凡拍了拍脑袋，“我还记得以前天真的希望，剑宗用巧劲战胜玄门，然后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宗门。那时候担心剑宗折损太多，让别人趁机登顶。” 叶峰闻言，笑问道：“这有什么天真的？” “就算让剑宗登顶了，也只是取代玄门，将来剑宗很大程度上……会走玄门的老路，或许没有玄门那般无耻，但没有真正改变。“ 叶峰道：“你能认识这一点很好，无数人前赴后继，不惜牺牲生命，放到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跨度上，不过是原地踏步，不停的绕圈子。走出这个圈子，到达一个新的高度，才是真正的改变世界。” “就像那位所说的。”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叶峰一字一顿。 “敢叫日月换新天！”穆凡忍不住大笑。 两个世界的人，拥有相同的目标，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神奇。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一同放声大笑。 叶峰走到战斗机上面，抚摸机身，陶醉道：“完美吗？” “完美！” “改良的晶石航空战斗机，身体健壮的普通人也能开，我给它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穆凡问道：“什么名字？” “新东方，算是我对曾经世界的纪念。” “好名字！” “也只有你知道这名字内的含义，其他人永远猜不到。” 以前的世界回不去了，那是一个东方，这里是新的东方。 叶峰又点了下地面，战斗机消失不见，“你我师徒联手，再不济也要在妖族南下前得到一块足够大的地盘，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穆凡道：“赵辰和霍无家拥有相同的目标，想要整顿吏治，让东泽焕发新的生机。你我比他们的联系更紧密。” 叶峰笑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帮我买一匹奴隶来，我这边人手不够。” 叶峰的人手有限，他将这些人安排到重要的位置上，那些比较普通的生产交给奴隶。如今没到公开一切的时候，大部分技术没有投入使用，规模不够，公开的结果可能是群起而攻之。 为了保险起见，购买奴隶，直到公布那天到来，他们才能得到自由。 穆凡的心没那么软，目标明确，成大事不拘小节，畏首畏尾，担心这担心那的，很难分出精力放到最该应对的事上。 他向师父道了声辞，然后出了剑宗。 走在通往山下的路上，穆凡望向落羽歌舞坊的位置，他决定先过去一趟。 照例走个过场，老鸨先是一阵热烈的欢迎，然后便由苏念奴的丫鬟带进去。 苏念奴坐在树下，树叶枯黄，地上满是落叶。 她转过身，“这一年来，你去哪了？” “我以为梦里花落手段通天。” “我们查不到一点音讯，你是怎么做到的？” 穆凡笑道：“这你就别管了，隐瞒身份是因为我不想你们知道，若是跟你说了，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我这么帮你，你却始终防着我。”苏念奴像一个受了冷落的女子，略带幽怨的说道。 偏偏她人极美，声音动听，平添一股勾人的韵味。 穆凡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念奴拿出一堆东西，摆到面前的桌子上，“龙家被灭了，东西还你。” 穆凡看了一眼，说道：“不是说好了，剩下的全部归你吗？” “杀手一件东西都没要，他免费帮你杀了人。” “免费杀人？” 苏念奴道：“杀手名号叫忘川。” 穆凡皱眉道：“忘川……” “怎么，你不认识忘川？” “不认识。” “他认识你们，你们不认识他。”苏念奴很感兴趣，她笑道：“看来是上一辈的事。” 穆凡道：“应该吧，你帮我查一查。” “我查过了，线索很少，他行踪很隐秘，是专门的杀手，名气不太响。” 穆凡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我已经答应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好，我不跟你客气，全是我的了。”苏念奴将宝物收起来，“你现在了了一桩心事，大好事，要不要喝两杯？” “不喝了，我待会有别的事。” “什么事？”苏念奴遮住嘴，笑道：“习惯了，老是收集情报，毛病。” 穆凡坐到石凳上，“我爷爷有没有事？” “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双腿……无法挽回，但性命无碍。” “其他人的情况呢？” 苏念奴叹道：“折损了一批人手，没有伤到根本。” 穆凡心知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对了，最近你有没有留意长庚的消息？”他不再追问家里的事。 苏念奴道：“你这一提我想起来了，我还想问你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宋长庚怎么跑到霍无家那里了？” 穆凡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然……我就不会问你了。” “你那个师弟十分古怪，我摸不透，我们的人感觉很奇怪，特意去调查了，这么多天来，传到我手上的就只有“不清楚”三个字。” “我信得过他。” 苏念奴问道：“你不怕他背叛师门？” “长庚不是那样的人。” “万一他是呢？” 穆凡笃定道：“一定有什么原因，你我都忽略了。” “你去了皇城，还和他斗了诗，难道他什么都没说？”苏念奴道。 穆凡道：“他给我一种陌生感，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说。” 师弟给的理由是为了女人，穆凡不信，但他觉得不应该让苏念奴知情。师弟对赵耿的女人念念不忘，无论真假，传出去都不是一件好事。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招揽人手 离开落羽歌舞坊，穆凡直接去街巷里找赌场。 通过赌场找奴隶贩子很简单，一锭银子向桌子上一放，不多时，奴隶贩子就出现在面前。 “大人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三十四个。” “帮我联系其他人，能找到多少，我全要了。” 奴隶贩子告辞，办事去了。 穆凡坐在赌场内，赌场的账房先生听到他要那么多奴隶，笑问道：“公子还需要吗？我们也能帮忙牵线，要价只低不高。” “不用了，你忙你的就行。” 等了一小会，奴隶贩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草标，“公子，人全部带来了，三百六十六个。” 穆凡拿出一张银票，“两清，带路。” “好咧，公子请跟我来。” 穆凡去了一趟远郊，看到呆呆站立的奴隶，他扭过头对奴隶贩子道：“继续帮我物色，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来收一次，就算我没来，也会有别人来的。” “期限呢？” “两个月。” 奴隶贩子迟疑道：“好，只是……” 穆凡拿出一张银票，“这是定金，别拿了银子跑，否则你会死。” “放心，我们做事有我们的规矩。” 穆凡带着三百多个奴隶刚打算回去，走了没多远，又停了下来。 奴隶贩子心知这种人惹不起，急忙跑过去询问情况。 穆凡道：“有年轻人吗？” “年轻？公子要多大的，男的女的，只要你要，我这就有。” “十五岁以下的，男女都可。” 奴隶贩子笑道：“公子什么时候要？” “现在就要。” “公子等我一个时辰，我很快就能把人送到。” 穆凡示意奴隶贩子找人，他则坐在原地，静静等候。 这是一次机会，尝试开启民智，让他们不再浑浑噩噩，摆脱奴隶身份的机会。 一个半时辰，奴隶贩子带人过来了。远远望去，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你迟到了！” “是有些迟了。” 穆凡道：“银子，你只能得到一半。” 穆凡又问道：“多少人？” “六十三个。” “以后大人小孩一起找，有多少我买多少。” 奴隶贩子笑了笑，“一定按时交付。” 返回剑宗的路上，带着几百人招摇过市，还是很吸引目光的。 穆凡并不在意，大不了被有心人发现，这又有什么呢。 亿华阁一向冷清，现在想增添一点人气，太正常不过了。 剑宗内的一些人可能会有意见，毕竟带进去那么多人，违背剑宗的规则。 剑宗不在意长老广收弟子，但必须得是剑宗弟子。教导非剑宗弟子，招揽自己人，不仅在剑宗，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 穆凡不在乎那些人的反对，形势变了，以前是师父受剑宗的钳制，如今师父已经不担心这点。 叶峰有意从剑宗中剥离出去，做起事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及。只要不让人知道他的真正意图，其他都是小事。 果然，穆凡带着四百多人经过山门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事很快便传到剑宗其他长老的耳朵里，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找叶峰谈论此事，或者借机发难。 穆凡半途中被人卡住，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被放行。 上面已经谈论好了，无疑，其他人默许了师父的行为。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穆凡打算把一部分人手培养放到百里山，正大光明，不用遮遮掩掩。 回到念素山，他把成年男子交到蒙正手上，然后把六十三个年轻人带到自己的房间里。 穆凡觉得自己的房间有些小了，六十三人待在里面很拥挤。 他搬了一张椅子，放到屋子的中央，“你们都过来。” 一群十一二的小娃娃聚过去，黑溜溜的眼睛中充满好奇。他们从小听说过仙家剑宗的传说，心向往之，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进入其中。虽然是以奴隶的身份进来，但仍让他们激动。 穆凡道：“你们知道我把你们买过来干什么吗？” 屋子里的孩子们没人敢说话。 “你们谁回答我的问题，举手。” “伺候你。”一个男孩说道。 穆凡看了一眼那个开口说话的男子，“再想想，望大胆的地方想。” “收我们为徒。”男孩的眼中充满光彩，又带着不确定，以及对自己的否定。 穆凡朝男孩招了招手，“没错，就是收你们为徒。” 屋子里的男孩和女孩们瞳孔微微放大，他们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问道：“真的吗？仙人。” 穆凡问最早开口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儿。” “好名字，不过我给你一个更好的名字，如何？” 小男孩连连说道：“好好……” “你就叫百里……小胆。” 男孩没听说过百里这个姓氏，但听起来挺厉害的，欣然接受。 穆凡望着屋子里的孩子，头有点大，同时给六十三个人起名是件难事，总不能起百里一，百里二吧，虽然听起来也不错。 他在心中默道，“百里六十二。嗯……真的有点好听。就这么定了，除了百里小胆外，其他人按照一二三的顺序来。”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排序，这是解决上一个问题后，出现的新问题。按照年龄肯定不行，这些孩子成为奴隶，八成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既然如此，只能靠修行资质了。 穆凡手一挥，带一群孩子去测修行资质。测了大半天，修行资质测完了，他按照资质从高到低，一个个点名，然后赐名。 六十三人中，只有三人有修行资质，而且修行资质很一般。 穆凡不是太在意他们的资质，能修炼的就修炼，不能修炼的就去百里山做大匠。无法修行便无法炼器，却不代表他们不能研究新技术。 下一个问题来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教导这些孩子。如果因材施教的话，他自己不用修炼也教不了这么多人。 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径。 教他们学习技术不难，从叶峰的手下找一个懂行的人，负责教他们各种制造技术。 如何教他们修炼？这个问题很难解。 这些人的修行资质不怎么样，给他们功法，他们也练不到高超的境界。 最后穆凡不得不一刀切，将这些人全部投放到大匠的路上。如果他们想修行也可以，完成大匠的课业，空余时间由他们选择。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怪物之间的战斗 穆凡将这些孩子安顿好，为这件事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小奴隶照收，给他们三条路，匠人、修行、炼器。 长期招收奴隶，一定会出现资质上佳的孩子，这些人不用百里为姓，用夜或者燕，燕与晏同音，是对晏青的缅怀。 折腾了一整天，回到房间，穆凡蒙头大睡。 夜半时分，精神头好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像以前那般，跑到后山演武场练剑。 演武场上有人，稍微近了一点，穆凡认出来那人是胡军戈。 在他发现胡军戈时，胡军戈也发现了他。 演武场的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酒，两个酒碗，大哥的意图很明显。 “二弟，白天见你忙碌的紧，没有叨扰，便在这里等你，你果然来了。”胡军戈双手抱剑。 穆凡道：“我回剑宗之前就听说你回来了，但是来到剑宗并未见到你。” “我去玉霞山了。” “原来如此，应该的。”穆凡恍然大悟。 玉霞山是卢慧心清修的地方，赵燕燕拜入卢慧心名下。胡军戈和赵燕燕关系亲密，两人你侬我侬，情理之中。 胡军戈道：“几年没见了，你我师兄弟二人切磋切磋，看看各自修炼的成效。” “求之不得。” 胡军戈手一松，剑下坠，他一把抓住剑柄，剑鞘滑落。 穆凡笑了一声，落到演武场上，脚尖一点，脚下的三王剑转了几个圈，落到他的手中。 “请师兄不要留手！是真的不要留手！”从前他看不出师兄隐藏的实力，今非昔比，他看的出来，深知师兄不简单。 胡军戈饶有兴致，他隐藏实力的手段高明，为铁家不传秘笈。天突境高手也未必看得出来，几年未见，师弟的眼光毒辣了很多。 他一震剑身，“那好，我们都出全力。” 穆凡先出剑，脚尖一点，身体激射而出，半途中，脚下聚水，速度生生提高一倍，三王剑出，快若惊鸿。 剑已经够快了，偏偏他人的速度更甚。 胡军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差点被伤到。经此一招，他已然打起十二分精神。 穆凡一击未中，不转身，反而尽可能的加快速度。当速度提升到极致时，他瞬间使用遁术，调整方位，剑尖正对着大哥的后背。 一剑刺出，干脆，利落！ 胡军戈心里一凛，他的修为三个月前便达到璇玑境后期，这等实力竟躲不过穆凡的剑。 穆凡剑刺中大哥的后背，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剑没刺到大哥的身体，而是刺到了一块硬物上。 胡军戈借势向前飞去，身体通红，缠满细丝。 穆凡看到这景象，笑了笑，这才叫战斗，藏拙的战斗趣味大减，不痛快。 胡军戈落地，红色细丝凝成一副甲胄。 穆凡双手相合，月华燃烧，直接动用请神功第四层，一股热气喷涌而出，然后迅速收敛，回归本体。 只见他身体微微一亮，晶莹剔透，随即恢复正常，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胡军戈右脚蹬地，细丝在手掌中凝成一把剑，红铠红剑，双目通红，如同战神。 穆凡的手一摊，三王剑消失不见，已经融入他的身体。 两个怪物的战斗这才真正开始！ 胡军戈的剑斩到穆凡的手臂上，火花四溢，一股巨力从红剑上传出。 穆凡被的手臂被砍出一道红印，身体被巨力撞飞，沿途中掀起大片青砖。他双手结日轮印，口中大喝一声：“在！” 掀起的青砖还未掉落便在空中聚合，凝成五个石头人。五个石头人同时出手，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攻向胡军戈。 胡军戈被石头人包围，分身乏术，红色丝线齐发，洞穿五个石头人。 穆凡不惧，他的真元量，这种石头人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不光是石头人，还有水影。 心意动，空气的水分自行聚拢，化成满天水影。 胡军戈双目微眯，心道：“想不到！” 穆凡阴恻恻一笑，双手结出“内缚印”，此乃“六甲”中的“阵”字。 胡军戈六识被封，好在红铠和红剑有自主意识，不然这一刻便会被水影和石头人刺成筛子。 红色丝线暴涨，化成红色的水浪。水浪滔天，席卷而上，将水影和石头人卷入其中，揉捏的稀碎。 穆凡将水化成锁链，从各个方向攻向胡军戈。 胡军戈运真元冲开内缚印，提着红剑反击，身后的红色丝线化成红色锁链，把满天水链全部挡住。 红剑距离穆凡尚有十余，红色丝线已经冲到眼前。 穆凡身前凝成一道水镜，红色丝线射入其中，无法寸进。他手臂一伸，刚才的被斩出来的红印消失，三王剑从袖中探出，钻进他的手中。 双剑相交，空气被生生撕裂，发出一阵阵音爆。 穆凡的嘴角带着笑意，胡军戈也是。 短暂的对视，二人交手上千剑，待人剑分离。胡军戈的红铠多了很多剑痕，红线蠕动，剑痕消失不见，好像没有受过攻击。 穆凡身边的水镜被打破了一层又一层，但是空气中的水不要钱，想来多少来多少，他甚至不需要用真元维持，控水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胡军戈猛地一蹬地面，借助反弹之力撞向空中的穆凡，从远处看，像是一颗燃烧的流星，撞向空中的水团。 穆凡再次将三王剑融入体内，以水做剑，三王剑化成软甲护在要害，一剑斩出。与此同时，他将周围的水分抽到身前，形成一块巨大的水幕。 月光照到水幕上，被他凝练成月华，水上燃着白焰。 红色与幽暗的水团相撞，红色一方凝成无数尖锥，穆凡在水幕后凝聚力量，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水幕炸裂，红色丝线凌乱。 穆凡身后的水镜伸出一双手，全力推动他向前冲，他则紧握双拳，砸向胡军戈。 胡军戈的尖锥大都零散，于是穆凡的双拳狠狠的砸到他的红铠上，碎裂声传来。 “砰！” 穆凡被反冲之力推到更高处，重心不稳，急忙唤出水镜将他拖住。 下方传来一声巨响，胡军戈撞到演武场擂台的青砖上，吐出一口血。血被红铠吸收，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又恢复正常。 空中，穆凡笑道：“你身上的红线太古怪了，敢情你睡觉，它们也能帮你杀人！” “你周围的水汽和你身上的软甲也不赖。”胡军戈轻咳一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闲聊 师兄弟二人打完了架，便坐到擂台中央喝酒。 之前放好的桌子和酒已经被打翻了，穆凡重新拿出一张桌子，胡军戈拿了一壶酒。 二人盘旋而坐，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胡军戈对穆凡这些年的经历感兴趣，穆凡对胡军戈的经历同样好奇。 “你控水的能力是从哪里学来的？” “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高人……” 胡军戈笑道：“我知道这种力量非同寻常，你这么糊弄我，可就没意思了。” 穆凡有点尴尬，“不好说。” “这样吧，你也见过我的底牌了，干脆我们相互交换秘密。”胡军戈提出建议。 “你先说。” 胡军戈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你身上的红铠和红剑，以及那种古怪的丝线是怎么回事？” “大漠血龙雀，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奇异兵器。” 穆凡听过大漠血龙雀的名号，而且不止一次，是很多次了。他接着问道：“你有这把兵器，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我是铁家遗孤，铁家最后一个传入。” “爽快，到你了。” 胡军戈喝了口酒，“控水是神力，你的体内为什么有神血？” “因为共生灵契。” “那只龙鲸？” 穆凡沉声道：“没错，我和龙鲸的实力越来越强，在共生灵契的作用下，我得到它的一部分能力。” 他说谎了，牵扯太大，比大漠血龙雀牵扯的大了无数倍。 大漠血龙雀充其量是把厉害的兵器，有很多高手想要得到这把兵器，为此相互倾轧。 穆凡的真实身份关乎天下大局，一个夜锦之子的身份完全可以大做文章，加上他从小在穆家长大，又拜入叶峰门下。多方势力混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胡军戈又问道：“你的剑也不对劲。” “三王剑。”穆凡坦言，剑的事能说，身份的事不能。 “爽快，到你了。” 穆凡道：“你和赵燕燕什么时候好上的？” 胡军戈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笑道：“来一碗，喝了我就告诉你。” 穆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将酒碗倒置，一滴酒水都没洒出来。 “我行走天下之前，在剑宗的时候就和赵燕燕好上了，你的注意力全在别人身上，当然没发现。” 穆凡闻言大笑，“到你了。” 胡军戈喝了一碗，“我先喝一碗，你收那么多人干什么？” “培养自己的势力，我不能一直靠别人，现在我有能力了，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 “你比我有雄心。” 穆凡笑道：“谈不上雄心，自保而已，穆家的情况危急，总得想办法保护家里人。” “哈哈……”胡军戈笑着笑着，眼角带着泪花，“你还有家人，我连一个亲人都不剩。” 穆凡给大哥倒满了酒，然后给自己满上，端起酒碗说道：“我就是你的家人，师父也是，长庚……也是！” 胡军戈端起穆凡刚才倒的酒，一口气喝干净了，大笑道：“没错，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你这一提，我想起来，我最近听说长庚去霍无家那边了，你去过皇城，有没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穆凡摆手道：“不清楚，我不知道长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跟我说是为了赵英，凤阳王赵轩的女儿。” “可信吗？” “不知道。” 胡军戈认真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见过他。” “我觉得有问题，长庚有事瞒着我。” “当年是你把他带到剑宗的，我对他的了解不如你深。我相信你的看法。” 穆凡无奈道：“但愿我是对的。” 胡军戈问道：“你和小婉怎么样了？” “还能是什么样子，老样子呗。” 胡军戈压低声音，笑问道：“有没有……嘿嘿，你懂得。” “没有。”穆凡一拍胸口，“我这么正派的君子，哪里找？” “不像啊！” 穆凡不会说其中的内情，但他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大哥，先打住，我问你，你有没有和赵燕燕……” 他放下酒杯，用力快速的拍了几下手掌，挑眉道：“你们呢？” 胡军戈哦了一声，叹道：“师兄就不像你这么正派了，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怎么看不出来你有惭愧的样子呢，你这是在窃喜，不对，是在得意。” “没办法，我的男子汉气概太足了。”胡军戈笑道，他再次压低声音，“跟我说实话，你和小婉怎么样了？” “都说了，我特别正派。” “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来，喝酒！”胡军戈端起酒杯，猛地碰了一下，“你这次准备在剑宗待多久？” “过一段时间吧。具体多久，我也不确定。”穆凡仰头喝了一大口，“你准备待多久？” “我不会停留太久，前几年去了东泽南部，接下来几年，我和燕燕准备去北方。” 穆凡道：“你们打算游历整个天下？” “没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我就没师兄这般潇洒心境。” 胡军戈笑道：“得了，你是你，我是我。看得出来，你和师父走的很近，师父是有大志向的人，你怕是要走和他一样的路。” “师兄看得准！” “师兄祝你成功，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胡军戈拿酒碗的手一顿，“虽说师兄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 “师兄言重了。” “我和燕燕就想做对闲云野鹤，与世无争肯定是做不到，但潇潇洒洒，痛痛快快，尽量少一些遗憾，也很痛快。” 二人之后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都醉的不省人事，趴在酒桌上，你一声我一声的打着呼噜。 师兄弟二人真是奇了，呼噜声整齐匀称，你打完我接上，合着山上的春风，与偶尔响起的鸟鸣声相应。 穆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卧房里，小婉坐在他的旁边。 “不该喝那么多。” 小婉道：“你也知道啊。” “很久没见到大哥了，昨天和他聊了很多，没忍住。对了，大哥呢？” “他被赵燕燕拖走了，我和他一人拖一个，对称的很，而且你们打呼噜特别有节奏。”小婉说着忍不住笑出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很累…… 北华新庆州雨城，常年多雨，秋冬季节也不例外。 雨城有两大特点，雨是其一，鱼是其二。 无论是小客栈，还是大酒楼，招牌菜总少不了鱼。 一家路边小店里，客人不多，里面热气腾腾，老远就能闻到鲜美的鱼肉味。 女子带着斗笠，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桌子上是刚上的酸菜鱼，她还没来得及吃，就被面前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扰了兴致。 “小美人，吃饭时带什么斗笠啊，何不摘下来，让大爷我看看斗笠下的脸……“ “请滚！”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长得不错，但称不上绝美。 大汉笑道：“小娘子，等会也有你的份，你别心急。” “请滚！”邻桌的女子继续说道。 “哎呦喂，性子真够烈的，嘿嘿……我喜欢。” 当他说完“欢”字的时候，他的胸口出现一个红点。红点不大，甚至连血都没流出来，人便死了。 邻桌女子走到戴斗笠女子的身边，说道：“好烦。” “烦就烦了，我一定要见穆凡，当面问清楚。”斗笠女子说道。 “为了他从帅府跑到剑宗，值得吗？” 斗笠女子道：“值得。” 女子皱眉道：“我实在不明白，与皇子相比，他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斗笠女子正是林桑儿，两年前她就打算去剑宗，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的父亲正忙着清除异己，局势比较紧张。 本想着等父亲大权独揽，足够安全后再出去，却不曾想提前收到了穆凡的信。 信的内容她看了，穆凡坦白了一切，将他与小婉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穆凡也想去北华和林桑儿当面说清楚，然而东泽的事如同泥沼，难以脱身。为了不耽误林桑儿，他很久便写好了信，寄了出去。 这件事他做的很不妥！ 林桑儿收到信已经有两年了，父亲清除了大部分异己，她便再也忍不住了。独自一人前往剑宗，半途中被家里人抓了回去。 这次出来是第二次了。 林桑儿身边的婢女换了人，现在这个叫杜溪。 杜溪的实力很强，不到三十岁便有灵虚境第二重的实力。她是明着保护林桑儿的，暗地里有更多好手。 “走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刚刚杀了人，尽管能摆平，但低调一些更好。 林桑儿皱眉道：“你不该这么轻易杀人，废了他便好。” “小姐不容侵犯。” 林桑儿轻叹一声，看了眼桌子上的酸菜鱼，菜是热的，但她已经没胃口吃了。从怀里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角，这是饭菜钱。 出了小店，杜溪撑开伞，帮小姐挡雨。 林桑儿主动走到雨中，微微抬头，笑道：“小雨，有点凉，提神，没必要打伞。” 杜溪收起伞，跟在小姐身后。 小店里有人发现了肥胖男子的死，但凶手早已不见。 ………… 红黄二色绵延千里，独自站在密林外，穆凡驻足许久，最终没有走进去。 他出剑宗时，是一路向南，半路掉头，转而向北，前往密林。 穆家的大本营转移到密林中，如果想见穆家人，只需再向林子里走一些，找到溶洞和小水潭…… 他迟疑了，因为还不到时候。就在他决定离开时，一把剑从南方疾驰而来，沿途掀起无数落叶。 穆凡眼神一凛，青蛇长衫下，青色鳞片浮现，三王剑护住要害。 剑至，它停了，但是漫天黄叶没停。 穆凡手一压，黄叶系数落下。他认出面前的剑，立即收起提防，“承前剑，你不陪在孔师叔身边，跑到我这里……” 他说着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当初孔谦许诺，如果他死了，就由穆凡继续保管承前剑。 此刻承前剑出现在穆凡的面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穆凡伸手触碰承前剑的剑柄，谁知承前剑突然涨大，飞至他的脚下，将他托起。 “你要干什么？” 承前剑嗡嗡作响，带着穆凡向南疾驰。 穆凡干脆坐到剑身上，承前剑来，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好消息，孔师叔一定出事了，可能没死，但一定很危急。 第六天，飞剑减速了。 这地界比较好认，他来过，而且来了不止一次。 相州的还是老样子，没有太大变化。如果非要找不同，或许破败的地方更破败了吧。 承前剑带着他向荒野去，绕了接近半天时间，停在了一处乱石堆。 穆凡从剑上跳下，落到乱石堆里，展开神识探知，毫无收获，他压低声音，“孔师叔，你在这里吗？” 承前剑从背后碰了碰他，示意他转头。 穆凡转过头，顺着剑所指望去，发现一处洼地。他急忙跑过去，向下一看，孔师叔果真在里面。 只是这个孔师叔和自己之前认识的有很大的不同，头发花白，老态龙钟，满脸的褶皱，眼中连恨意和化不开的忧愁也不见了，唯有一张破损不堪的皮囊。 “师叔，师叔？你怎么样了？” 孔谦艰难的睁开眼睛，“你来了。” “来了，发生了什么？”穆凡跳进洼地，“谁干的？” “玄门的人，我落到这幅田地……实属报应，不用伤心，你……来了就好。” 穆凡道：“玄门中的谁？我一定帮你报仇。” 孔谦费力抬起手，握住穆凡的手，“我快死了，有些事……放不下，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你说，师侄定……” “听我说，保管好……承前剑，别让它蒙尘。另外去秦州，承前剑去过……那里，它会带你过去，无相崖有我珍视的一切，尤其是我……夫人的遗体。”孔谦咳嗽几声，“在那里有我几样珍宝，金龟双尺、千山……伞、大片荷叶甲，咳咳……飞凤冠，三叶小玉簪。” 穆凡静静的听着，把耳朵贴近一些，以便于听的更清楚。 “除了小玉簪外，其他的……你都可以拿走，最后把我的尸体葬在我夫人旁边。” 穆凡道：“师叔别放弃，或许还有救命的办法。” 孔谦凄惨一笑，“没救了，肉身已毁……心脉皆废，气海破裂，神仙也救不了我。” “或许……” “杀了……我，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真的……很累很累了，很累……” 第一百六十章 飘飘欲仙 第一百六十章 飘飘欲仙 (第1/1页) 孔谦的语气很诚恳，甚至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 穆凡唤出三王剑，侧着脸，了结了孔师叔。他将孔师叔的尸体放入芥子空间，突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世道不公，没什么可说的，哪里有世道公平的时候？ “承前剑，你要陪着孔师叔，还是陪着我，由你自己选择。”穆凡张开手臂，“左边是他，右边是我。” “嗡……”承前剑轻颤。 秋风掀起穆凡的发丝，卷起他的衣角。 一人一剑保持着奇怪的资质，过了一会儿，承前剑动了，飞到穆凡的右手边。 穆凡抿着嘴，握住承前剑，“你选择了我，就要做好准备，先说好，我是一个怪物，不吃人，吃剑的那种。” 承前剑一动不动。 穆凡的左手钻出三王剑，“如你所见，这把曾经也是名剑，但它被我吃了。” 承前剑嗡嗡作响，像是在瑟瑟发抖，但它没转到左边。 穆凡又道：“接下来我要吃了你，成为天下第一个拥有两把仙剑的人。” 他握着承前剑，用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清洗一遍，然后用刷子刷了几遍，才张开嘴巴，运转饿剑功，咀嚼承前剑。 承前剑很硬，与三王剑入口即化不同，吃起来嘎嘣脆。 吃了两把仙剑的穆凡膨胀了，他的心态很稳，膨胀的是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打满了气的气球。 风一吹，飘了，飞到空中，钻进云层里。 饿剑功第八层——飘飘欲仙！ 穆凡的脑袋有点大，两把剑上的能量不能完全相融，能量相冲将他的身体撑得圆滚滚的。 在天上飘了两天，两把剑逐渐适应对方，相冲的能量减少，最后趋于平衡。 穆凡的身体变了样，左边如墨玉，右边如冰晶。 他长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默道：“这功法真是邪门，先是莫名其妙的练到第五层，这就第八层了。” 如果有人问，这世上谁是天下第一剑人，答案很明显。 穆凡的控制两把剑的能量，将两者混合到一起，他的身体又恢复正常颜色。 “承前剑，出来。” 他眉心光芒一闪，承前剑悬在半空中，微微转动。 “三王剑，出来。” 眉心光芒又一闪，两把剑悬浮在穆凡面前。 “今天给你们排好名次，按先来后到，先来的是三王剑，所以它是老大，承前剑是老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手一招，两把飞剑被他收入体内，悬浮在气海深处。 穆凡分出一缕神魂进入气海，发现小婵儿正对着两把剑发呆。 “想什么呢？” “我在想，吃剑是什么感觉。”她看到气海内多了一把剑，而且是一把无比强横的剑，自然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穆凡道：“跟吃东西差不多，有鸡肉味的，有葡萄味的，有……” 小婵儿抬起头，突然问道：“有没有屎味的？” “这个……没有。” “我猜有。” “真没有。” 小婵儿皱眉道：“真没有？” “真没有！” “那可能是你还没遇上，感觉这样挺好玩的，充满未知，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吃的下一把剑是什么古怪的味道。”小婵儿笑道。 穆凡道：“月华凝练的怎么样了？” “你得夸我。”小婵儿拍了拍胸脯，“我帮你加快凝练的速度，最少快十二倍。” “小婵儿真厉害！顶呱呱！” 小婵儿笑道：“不过我吃掉了一半。” “没事，吃掉一半也没问题。” “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你一直封住我的探知，小婵儿很不舒服。”她双臂环在胸口，侧过脸去。 穆凡汗颜，心道这情绪变化也太快了。 “小婵儿，我前段时间要处理一些私事。” “有必要封那么久吗？”小婵儿又转过脸说道。 “有。” “就算有，下一次也得告诉我，不然……不然我就罢工，不干了，然后将你体内的月华全部吃光。” 穆凡蹲下来，伸出手，“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穆凡安抚了小婵儿，然后走入迷宫墙。迷宫墙还是以前的迷宫墙，但他已经成长了不知多少倍。 行至青铜大门前，他停下脚步，等大黑天开口说话。 大黑天没开口，气氛十分沉闷。 穆凡只能先开口，“大黑天，我来收租了。” “你真是个讨厌的无耻小辈！”大黑天带着怨气说道。 “我听师父说，你们适应不了这个世界，你们若想永生，就一定要毁灭我们的世界。是不是真的？” 大黑天没说话。 穆凡摸了摸青铜大门，笑道：“何必呢，你们现在是囚犯，不如跟我说说，老是这样，难道不憋得慌吗？” “让你知道也无妨，我是要炼化这个世界，补足神界的缺口。”大黑天扭过头，看着大青天说道：“我身边这个奴才不算。” “虽然师父一直跟我说，不要和你交流，你不会说真话，只会扰乱我的思想，但我还是要问问你。” “哎呦……不做乖宝宝了。” 穆凡沉声道：“我不是盲信之人，现在我知道的足够多了，并且有了和你谈判的能力，当然要问清楚。放到一年前，我所知甚少，可能被你骗了，现在的话，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夜锦是我的人。” 穆凡扭头便走，“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们再谈，这般敷衍我，当我三岁小孩！” 大黑天盘旋而坐，不再多言。 穆凡晃了晃脑袋，接下来要去秦州。一是为了孔师叔的宝藏，二是完成孔师叔的遗愿。 既然孔谦说了，除了小玉簪之外的东西都能拿走，穆凡不会矫情。 两年前，秦州是凤阳王的地盘，如今秦州还在那个地方，凤阳王尸骨无存。 关于西北三州之地的争端没有结束，东泽朝廷和玄门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谁都想多要，咬住一点就不愿意放松。 穆凡唤出承前剑，刚得到的仙剑，充满新鲜感。 从密州到相州的这几天，一直被承前剑带着飞，但带着飞是带着飞，和御剑的感觉截然不同。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特意将承前剑的样子改变，变成谁都认不出的普通飞剑。 秦州位于相州西北部，以承前剑的速度，大概需要五六天。 穆凡躺在剑上，想着孔谦的事。孔谦到死也没说凶手是谁，正是不想拖累他，怕他做出冲动的决定。 师叔临走前，想到的是他，这是对他的信任。 穆凡望着连绵的大山，心道：“师叔，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将你带到无相崖，让你安眠。” 阅读网址：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到达无相崖 孔谦死了，穆凡因饿剑功突破的喜悦逐渐被冲淡，最后彻底消失。 心情不太好，体验了一段时间的承前剑后，他又换成了老大，御三王剑前行。 在空中飞行有一个好处，很少遇到找事的人，这样会方便很多，但大部分修士还是采取走陆路和水路，混迹于普通人之中。 陆地上偶尔有不长眼的山匪，但他们好解决，藏匿普通人中，不容易被其他高手发现。 空中遇到的都是修炼过的人，碰到有歹意的高手，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穆凡知道这一点，但他不信自己的运气那么差。从密林到相州数万里的路程，几乎没遇到修士，遇到的也没有歹意。 这一次他的运气也不错，前几天遇到几个修士，但没有主动动手的。到了第四天，或许是运气用完了，有几个人盯上了他。 穆凡老早就感知到了，对方是一群剑修，修为最高的为璇玑境后期，带着两个玉堂境初期的修士，不难对付。 放到以前，穆凡不会管，直接加快速度，忽略掉这几个人，但他的心情不好。真说起来，运气不好的不是他，而是这几个心怀不轨的剑修。 “站住，我叫你站住。”一个中年男子说道。他的样貌不错，气宇轩昂，像个人才。 穆凡站住了，缓缓转过身，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你！”中年男子身后的年轻女子说道。 穆凡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你不必知道，因为待会你就是个死人。”中年男子身后的另一个年轻女子道。 “谁教你们把话说的那么满，有意思吗？”穆凡笑问道。 中年男子道：“交出你所有宝贝，我们会考虑让你死的完整一些。” “哦……谢谢。”穆凡低垂着眼皮，他纯粹在戏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穆凡不为所动，心里的底气消了大半，他回头看了眼两个年轻女弟子，又转过头，对穆凡说道：“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他手上一捏剑指，另御一把剑冲了过去。 穆凡伸出手，留下一串残影，速度比飞剑更快。他手指轻弹，中年男子的飞剑应声而断。 剑断了，可是中年男子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表情还保持着刚才的狰狞。 穆凡身上剑气萦绕，他本就是个剑人，若是速度足够快，没有什么是他杀不死的。 中年男子反应过来，他不知自己的飞剑怎么断了，但结果摆在那里。 “大侠饶命！”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不该叨扰大人……” 穆凡走到男子身边，抬起手，猛地扇到男子脸上，“我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愿意教我吗？” 男子被扇的七荤八素，口鼻溢血，差点被一巴掌扇死，他急忙说道：“我这两个女弟子长得不错，送给你了。” “谢谢你。”穆凡又是一巴掌，“你还是没教我“死”字怎么写。” “我，我……” 穆凡扭头便走，留下师徒三人在风中凌乱。 “师父，你没事吧？”两位年轻女弟子急忙跑过去问道，好像没听到她们的师父要把她们送人。 穆凡心道这师徒三人的关系够乱的，他举起手，头也不回，当握手成拳的时候，后方多了三具干尸。 液体被强行剥离，在空中形成三颗水团。 穆凡张开手，水团炸裂开来，从天上洒落…… 与天上相比，还是地面更安全一些。经过师徒三人挑事之后，他改走地面，继续带着斗篷行事。 漫长的路途中，一定会遇到不长眼的人。穆凡早有预料，他心情不是很好，采取的方式比较暴力，一个字——杀！ 费了大概二十天，终于到达无相崖。无相崖不是一座山崖，它是一片方圆数千里的山林。 穆凡站在山林外，唤出承前剑。这么大的一片山林，没有人带路，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孔师叔所说的位置。 承前剑绕行几圈，剑指西北。 穆凡道：“你在前面带路，别飞的太快。” 无相崖是很多宗门和世家大族磨练年轻人的地方，山林里有不少灵兽，其中不乏能生吞了他的。 外围偶尔有野兽出没，它们威胁不到穆凡，穆凡也不在意它们。到了林子深处，陆续有灵兽出没，而且越向深处，灵兽的品阶越高，实力越强。 天色暗了下去，树木的枝叶大都飘落了，但有一些树种四季常青，它们的枝叶依旧将夕阳的光遮挡的七七八八。走在地面的枯叶上，与在夜晚行走无异。 每天一到这个时候，各种灵兽的活动便多了起来，或繁衍后代，或捕杀猎物…… 承前剑放缓速度，穆凡使用轻身功法，并且尽力收敛气息，防止成为被捕杀的对象。 如此走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旭日初升，微弱的阳光有幸通过林叶的间隙照到地上。从旁边看，像是一根根斜放着的玉柱。 穆凡一直在注意自己行进的距离，越是靠近无相崖深处，遇到的危险就越难处理。他必须有清楚的认识。 第二天夜里，夕阳刚刚落下，便有灵兽盯上了他。 穆凡汗毛直立，他的神识没能察觉到灵兽的气息，但直觉告诉他，他正处在危险中。 这只灵兽有能力威胁到他。 于是他果断转身，先下手为强。 然而他刚转过头，便被灵兽扑倒在地，灵兽的爪牙全部招呼到他的身上。 没有血肉横飞的暴力景象。 穆凡的身上冒出一堆火花，灵兽的爪牙啃到三王剑的剑身上，用再大的力气也只能啃出一堆火花。 承前剑调转方向，化为一道流光，像夜晚坠落的流星，一闪而过。撕咬穆凡的灵兽眉心冒血，“滋”的一声，喷出一股血箭，身体一歪，摔倒在地。 穆凡掰开灵兽的嘴，这才看清灵兽的面貌。 通体乌黑，唯有眉心有点白毛，像一朵梨花，完全符合铁梨花狼的特征。 这头被承前剑杀死的铁梨花狼有丈余，实力在五阶灵兽巅峰，或者六阶灵兽的样子，是已经成年的母狼。 它们往往成群活动，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穆凡眉头紧锁，按照他的估算，这里还没到出现五六阶灵兽的地方。以他目前的行进速度，到明天清晨刚好到达五六阶灵兽的活动区域，然后便进一步减缓行进速度。 在这里遇到铁梨花狼，超出了他的预想。 第一百六十二章 林子深处的东西 穆凡一捏剑指，手指刺进铁梨花狼的眉心，发现晶核已经被承前剑毁了。 他手一招，将铁梨花狼的尸体收入芥子空间，又伸出手，收了承前剑和三王剑。 “不宜久留！” 穆凡身上穿的本就是黑衣，他有心隐藏行踪，更难发现。 可惜铁梨花狼发现猎物不一定要可靠神识探知，也不必用眼睛。它们的嗅觉极其灵敏，老远便能闻到猎物身上的味道。 “嗷呜……” 寂静的夜空突然响起一声狼嚎。 “嗷呜，嗷呜……” 连续十几声狼嚎响起。 狼本就聪明，铁梨花狼灵智更高，智慧完全不弱于年轻人。 数道黑影在黑夜里穿行，它们的体型庞大，每一次竭力跳跃，都会跳到林子上方，身体暴露在夜空中。 但它们身上有诸多特异之处，其毛发可以吞吐月光。好在它们无法凝练月华，不然就不仅仅是五六阶的灵兽了。 穆凡听到周围树叶的沙沙声，心知光凭逃已经不行了，只有击退群狼，否则难以安生。 他不想陷入缠斗，铁梨花狼是群居生物，打起来难免引来更多灵兽的注意。 群狼似乎认定了穆凡，它们具有比较成熟的心智，同伴死了，一样会难过，一样会想着复仇。 “嗷呜！” 穆凡从他这声狼嚎中听到了愤怒，他手指一抓，吸过来一团水球。 左侧的三四人合抱粗细的树木突然炸裂，一只狼爪逼近他的左脸。 穆凡有所准备，指尖水珠萦绕，化成细小的晶体。他轻轻一弹，水珠却快若闪电。 狼爪中心出现一个血洞，铁梨花狼吃痛，但狼爪的去势未减，继续拍向穆凡。 穆凡呼吸一凝，指尖的水上燃烧着月华，再次一弹，射到狼头上。 不过这并没有挡住狼爪的去势，狼爪还是不偏不倚的落到他身上。 “砰！” 穆凡像断了线的风筝，砸向地面。 狼爪断裂，那头狼已经死了。 他本有机会躲的，但他注意到其他的狼没动，那是一种被众多目光盯住的感觉。一旦他躲了，立即会遭受其他狼的攻击。 穆凡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没躲，被狼爪扇飞了。同时也告诉所有铁梨花狼，有些人的身体比狼爪硬的多。 其他的狼一拥而上，它们注意到穆凡身体诡异的强横，很想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每一寸都那么硬。 穆凡急忙使用遁术，移到两里之外，还没来得及喘息，忽的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 铁梨花狼的速度够快，群居使得它们之间的默契极佳。 穆凡吃掉两剑，有剑护体的地方极强，不惧铁梨花狼的攻击，但剑无法护住他身体的所有部位。 他在用双剑格挡时，必须有准备，否则就只能护住要害部位。其他非要害部位，用水镜抵挡。 “撕拉……” 尖锐的声音传了老远，狼爪拍到他的后背的水镜上，像刀剑相交一般。 穆凡借力向前疾驰，不敢轻易使用遁术。 刚才使用遁术已是冒险，这里是无相崖，有无数灵兽出没，万一运气不好，撞到更强灵兽的怀里，就得不偿失了。 穆凡转过身来，水滴聚拢在掌心，向四面八方激射出去，将赶来的铁梨花狼射成筛子。 杀了一只，更多的狼聚集过来。 “没完没了了！” 群狼分散到四周，将他围在中央。黑色的夜，狼眼泛着诡异的光。 穆凡悬在空中，将更多的水召集过来，这群狼盯得很紧，缠斗无法避免。 他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危急感，这种感觉不是来自这群狼，而是来自无相崖的更深处。 一头铁梨花狼动了，其他的狼跟着行动。它们配合的很好，就像是一群成熟老练的猎人围堵一头狼。 狼是穆凡，猎人是铁梨花狼群！ 穆凡沉吟一声，望了一眼林子更深处，他将更多精力是放在那里。眼前的狼群固然恐怖，但没让他如此恐惧。 三四只狼爪扑面而来，没有破空声，悄无声息。 穆凡周围的水突然张开，犹如孔雀开屏。不，更准确的说，是如刺猬般竖起身上的刺。 因为是深夜的原因，看不真切。透明的水珠在黑夜里是黑色的。 如果光源足够清楚，就会发现穆凡化成一只刺猬。随着水越聚越多，这只刺猬越来越大，像是直径接近一丈的球体。 水刺的穿透力丝毫不弱于狼爪，狼爪撕破水刺的同时，水刺也刺穿狼脚上的肉垫。 水球上满是鲜血，这群铁梨花狼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不停的拍打着水球。 穆凡尽力控制水球，保持水球不被完全破开，为了分担压力，他唤出承前剑。 承前剑速度极快，冲入狼群中。 铁梨花狼群早有准备，相互协助摆脱承前剑的追击。 穆凡瞥到几眼，心道这群狼的智力水平也太高了，看这样子竟有点阵法的雏形。 若再给这群狼一些时间，过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真能弄出个阵法。 五六阶的灵兽弄出阵法，绝对是件很罕见的事。 有承前剑分担压力，穆凡终于能腾出手来清除群狼。 他回头瞧了眼林子深处，幽暗深邃，充满未知，好像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从刚才战斗发生，到此刻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林子深处毫无动静，可他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穆凡化水为剑，另一手握三王，虽然三王剑出来了，可他并不动用。这是他为林子深处的灵兽准备的，错觉无所谓，大不了除群狼的时候费力一些。 万一猜中了，性命攸关的事不能有一点儿马虎。 穆凡持水剑下落，目标明确，就盯着最左侧的那头狼，先杀了它再说别的。 他出剑，开始是手比剑快，后来是剑比手快，再然后是水剑带着人突进。 这便是神力的好处，更高！更快！更强！ 有水镜护体，穆凡全力对付一头铁梨花狼，没有太大的难度。 那头狼注意到穆凡的杀意，嚎叫一声，声浪所过之处，树叶悉悉索索的落下。 它要用满天落叶遮挡穆凡的视线。 穆凡清楚它的意思，但落叶的速度太慢，他的速度太快。 水剑冲到那头狼的面前，它有所准备，提起勇气用狼爪拍向水剑。 穆凡与它短暂对视，看到了它眸中的恐惧。想来也是，刚才交手的过程中，这些平淡无奇的水很恐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子中的那位 与预想中的毫无差别，水剑刺穿了狼爪。 那头狼忍住狼爪上的剧痛，继续拍打下来。 “砰砰砰……” 也如预想中一般，狼爪拍到穆凡身上，并且把他狠狠的拍飞出去，连撞倒七八棵树。 穆凡从废墟中爬起，周围的水镜有点脏，他本身并无大碍。 那头狼忍住剧痛，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又是一爪向穆凡的头上招呼。 穆凡咬要紧牙关，尽力剥离铁梨花狼身上的水分。 狼眼中充满不解，那是一种它从未遭遇过的力量，好像在强行抽走一些东西。 刚开始它不知道是什么，没多久，它感觉到周围的水汽比之前重了。 它明白了。 水有多重要，无相崖内生活的所有灵兽都知道。 于是，它尽力抗争。希望撑到其他同伴前来支援。 穆凡看出狼的意图，其实要杀这头狼没那么难，也不需要用到三王剑。奇门遁甲中的“八门”，开启第一门就够了，甚至连请神功都不需要。 他没那么做，因为他不放心林子深处的东西。 “那里面是有东西的。” 他心中越来越肯定这个判断。 穆凡散开周围的水镜，强行剥离狼体内的水分。 “咕嘟，咕嘟……” 听起来很好听，像是山泉水喷涌出来时发出的。 这声音是致命的，响声依旧，不过那头狼已经死了，化成一具干尸，喝再多水也救不过来。 其他的铁梨花狼赶过来，已经晚了，同伴永远死了。 它们更加气愤，不计代价要杀掉不远处的那个小人儿。 穆凡转过脸，面向林子深处，眯着眼睛。 林子深处仍没有动静。 有一头铁梨花狼愤怒的冲向他，半途中便被承前剑斩成两段。 它瞪着眼睛，如果贴近它的头颅，会发现它眼中的愤怒一点点消散，随着瞳孔的扩大，最后化为僵硬无神。 群狼的眼中只有穆凡这个敌人，它们没注意到林子深处潜在的危险。 穆凡回过头，后颈微凉，打了个哆嗦。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家伙动心了。 穆凡皱着眉头，走到那具干尸旁边，干了一件很恶心的事。 他解开裤腰带，作势要把尿撒到那头狼的身上。 没有灵智的话，动物不介意同伴遭受这种待遇，但它们有灵智，能感受到此举中的羞辱意味。 “嗷呜……” 像是悲鸣，群狼一同冲向穆凡。 “撕拉！” 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夜太黑，血好像也是黑的，视力极佳的人也很难看到。 穆凡没能看到，好在他有控水的能力，尽管隔得有点远，他仍能清楚的感觉到每一滴血液飞溅的方向。 有点美，像灿烂的烟花。 群狼自乱阵脚，便抵挡不了承前剑的攻击。 穆凡撑起水镜，干脆利落的转过身，靠着一棵只剩半截的树木，目视林子深处。 没过多久，承前剑解决了群狼，黑夜重回寂静。 林子深处那么静，让人心里发慌。 承前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将粘稠的血液抖落干净，又用剑气清洗一遍剑身，才缓缓靠近穆凡。 穆凡把承前剑收入体内，握着三王剑的手更紧了。他的汗毛立了起来，这不是好兆头。 “哪里来的小辈，赶紧给我滚！” 林子深处的“东西”说话了，言语中，愤怒的情绪比较少，更多是厌恶。 穆凡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灵兽口吐人言，起码是八阶灵兽，相当于人类的天突境修士。 “晚辈误闯此地，还请前辈见谅。” “速速离去！” 穆凡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向回退。 正常情况下，在这种位置是不会遇到八阶灵兽的，概率之小，与在路上捡到十万两白银差不多，而且不是银票。 林子深处的那位没正眼瞧穆凡，一个人族的年轻小屁孩，杀了几只冲动无脑的狼而已。 穆凡退的很小心，这时候不用担心林子里的那位出手。担心了也没用，如果那位决定出手，死是必然的结局。 之所以退的那么小心，是不想惹恼了那位，表达自己对它的尊敬。 退了两里地后，穆凡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运气也太差了，出门没看黄历啊。 他直起腰来，后背粘乎乎的，头上也满是汗水。 生死一瞬，不过如此！ 死里逃生后，竟然生出一股疲倦感，比杀掉群狼更累。 可能是无相崖有点异常，也可能是他的运气问题。 本打算连夜赶路，现在看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为妙，明天一早再上路。 穆凡找到个树洞休息，洞不小，容纳两三个人没问题。 里面卧着一条蟒蛇，水桶粗细，警惕的盯着树洞外的穆凡。 穆凡扫了一眼，不认得是哪种灵兽，探知到实力不强。他非常果断的伸出手，将蟒蛇扯了出来，丢到外面的空地。 蟒蛇洞穴很难闻，又腥又臭，里面长满绿苔，黏糊糊的，手一碰就能恶心半天。 穆凡在洞里打了个滚儿，用这股腥臭味掩盖身上的味道。 一路走来，他没少这么干。作用还是有的，越向林子深处，作用越小。 蟒蛇被提了出去，心有不甘，想回去报复穆凡。眼珠子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敢进去。 它应该庆幸自己的判断，进去的结局无非是死。 穆凡不敢睡觉，躺在里面数羊。别人常说数羊有助于睡眠，心情紧张的时候，他尝试过几次，没用。 不仅没用，越数越精神！ 从那以后，他数羊不用于助眠，专用来提神。效果非常好，他还把这个点子推荐给小婉用过。 孔谦为自己选择的墓地位置挺好，单从盗墓这方面考虑，要进入他们的坟地不是件简单的事。 盗墓的成本与收益相差太多，基本没有盗墓贼会这么干。 只是苦了穆凡，他这种修为要到达目的地，其中艰险，自有体会。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稀疏的玉柱再次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穆凡从树洞里出来，擦掉身上的绿苔，闻了闻身上的腥臭味，满意的笑了笑。 昨天被他揪出来的蟒蛇没了踪影，不知道是落入其他灵兽的口中，成了它们的食物，还是到别的地方睡觉了。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这是一句来自蓝星的歌词，穆凡在心里唱道。 虽然他没有多少脂肪可以燃烧。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月光 有了昨天晚上的经历，穆凡白天很小心，行进的速度不到原来的一半。就算这样，他的心里都没底。 临近傍晚，他准备提前休息，第二天早晨再出发。 承前剑突然剧烈抖动，嗡嗡作响，发出阵阵哀鸣。 旁人是听不出来的，穆凡修炼了饿剑功，能感受到承前剑的情绪。 穆凡环顾四周，猜想孔师叔所说的目的地快到了，不然无法解释承前剑的反应。 他揉了揉鼻子，跟着承前剑继续前进，没多久，来到一处断崖。 断崖挺高的，约莫有十七八丈，上面有瀑布流下来。 瀑布的水量不太充足，虽然挺美的，但少了股雄浑壮丽的感觉。 承前剑“啾”的一声飞出，钻进了瀑布中。 穆凡立即明白目的地在哪儿了，瀑布是一道屏障，瀑布后方的石壁上可能有个洞穴，孔师叔的妻子八成就安葬在这。 他急忙跟上去，钻进瀑布之后，果然找到一处洞穴。 洞穴的开口不大，没走几步，便豁然开朗。 穆凡的心情有些复杂，没等他调整好心情，便被眼前的一幕整懵了。 “发生了什么……” 洞**部混乱不堪，到处是翻找的痕迹，有些地方的陈设已经破损，地面上有别人的脚印。 种种迹象表明，在他来之前，已经有别人来过这里。 看着各种陈设杂乱的样子，进入这里的人绝不是熟人，极有可能是误入此地。 穆凡四处查看，召唤承前剑，承前剑悬浮在洞穴顶部，不肯下来。 “难道上面有东西？” 他纵身一跃，飘到空中，伸手摸了摸屋顶，有很明显的松动感。 穆凡手指发力，用力一按，毫无动静。他调整姿势，轻轻一抠，便将上方的石块卸了下来。 在石块后，有一个小阵法。 仔细瞧瞧阵法的构成，穆凡头晕目眩。 阵法已经被毁，剩下的部分很玄奥，极为复杂难懂。 穆凡可以肯定这里有人来过。 毁坏的阵法不具有效力，隐约可见后方隐藏的小石块。 轻轻一按。 “咔嚓。” 在洞穴的底部出现一个暗格。 小石块是机关所在，阵法就是用来保护这个小石块的。如今通通没用，仅剩下最普通的机关。 穆凡踩着水镜下到洞穴底部，迟疑片刻，带着承前剑跳进暗格。 暗格不太大，与穆凡居住的房屋面积相近。 扫了眼暗格内的陈设，像女子的闺房。 这里是孔谦妻子安息之处。 穆凡的心情越来越差，因为这里也很乱。那个误闯入者发现了这里。 暗格中心是一座冰棺。 “师叔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在这里，只是……” 他无法想象师叔和冰棺内的女子是多么亲近，以至于女子死了那么多年，师叔始终无法释怀，不顾性命的寻找五色返魂丹。 五色返魂丹能使神魂聚拢，只要躯体未受到损害，便可活死人！ 穆凡手里有四颗五色返魂丹，只差最后一颗就能让女子复活。 女子复活后会怎么样？是不是也像孔师叔那般，千方百计的唤醒师叔？ 穆凡不知道答案，师叔心脉已毁，气海也受到损伤，再无复活的可能。 他们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穆凡走近冰棺，突然僵住了。这些天来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全爆发了。 “妈勒个……” 想骂人，却颤抖得说不出话。愤怒充斥大脑，他想杀人，特别特别想！ 师叔留下的珍宝得不到就算了，穆凡虽然想要，但没到为之疯狂的地步。 误闯此地的人拿走了所有珍宝，并且奸污了师叔的女人。 那是怎样的一只禽兽？ 冰棺是用来维持女人尸身不腐的，穆凡以为会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却不想只看到一具干尸。 干尸身着凤冠霞帔，带着师叔一辈子的念想。 而今凤冠霞帔不整，头发凌乱，双腿被人掰开，身体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穆凡不敢继续想下去，他靠着暗格的石壁，浑然不觉手指甲已经陷入肉里。 原来愤怒到极致，真的感觉不到肉体的疼痛。 那只禽兽很变态，奸污尸体还不够，还要摆出奇怪的姿势，满足自己猥琐的**和幻想。 穆凡在想怎么处理那只禽兽，一定要抓住它，削掉手脚，挖去口鼻，喂一把春药，然后把它和一群发了情的母猪关在一起…… 这不足以消解他的愤怒。 事情已经发生，师叔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可能会再死一次，鬼死了之后会成为什么？ 穆凡思绪发散，越想越是气愤，越气愤越想揪出那只畜生。 这种情绪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慢慢的，理智开始取代愤怒，进而思考如何找到那只畜生。 当务之急在于找到它，然后才是如何处理它。 误闯入者的实力很强，不然不足以解开师叔的封印。 这么一想，穆凡突然注意到自己发现这里，并进入这里……太简单了。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共就一个阵法，还是被摧毁过的。 穆凡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他要保护现场，待会儿仔细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按照原路返回，走到洞穴入口。瀑布飞溅下来的水飘进此间，更显幽暗。 穆凡回顾进来的过程，仔细检验周围有没有其他阵法。 冰棺内的女子既是师叔心中的白月光，洞穴的防护便不会那么简单。 他理清思路，有心探寻，没多久便发现其他阵法，可惜全部被破坏掉了。 如果阵法全部完好，要进入洞穴并找到暗格，对他这种实力的修士而言，根本是不可能的。 八道结界，三道迷阵，六道杀阵，误闯入者的结果很可能是死！ 穆凡来之前，孔谦没有教他解阵的方法。 当时孔谦的伤很重，但以他的实力，多支撑一会儿没问题。只是他不愿再承受痛苦，让穆凡了结了他。 他没有说解阵之法，唯一的解释：承前剑知道解阵之法。 可这些阵法不是被解除了，而是被强行破坏掉。误闯入者实力强横，可见一斑。 穆凡的小本本上多了一个人，前段时间加了个霍无家，今天又多了只禽兽。 “等着吧，我会找到你，然后好好招待你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龟 穆凡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那只禽兽留下的东西。 寻找半天，一无所获。 休息一会儿，再找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连续两天时间，找了十几遍，还是没查到线索。 穆凡坐在洞穴口，望着前面的水帘，时不时叹息一声。 死人已经死了，终究要入土为安。 穆凡念了声“冒犯”，然后帮冰棺内的女子整理衣物。 待整理好之后，他从芥子空间中移出师叔的尸体。 “你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葬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穆凡自嘲的笑了笑，对冰棺内的女子说道：“忘记说了，我会帮你报仇的，让它死无全尸。” 冰棺太小，容不下两个人。 他离开洞穴，去外面的林子里砍了棵古树，用剑气切割，做了一副棺材。 想了想，又放弃了。 起码要找一具不那么容易腐朽的棺材，这就需要上好的木料。 抬头望了眼山林，这里面一定有上好的木材。 穆凡回想种种，唤出承前剑，“去吧，帮你上一任主人找一块上好的木料，待他们入土为安，我们去查那只禽兽到底是谁！” 承前剑飞入山林，留下阵阵残影。 穆凡坐在瀑布下方，望着潭水，低喃道：“谁能告诉我，那只禽兽……” “孔谦……下来……” 穆凡肌肉一紧，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声音从潭水中传出，好像提到了孔师叔。 他唤出三王剑，紧握，心中有了几分底气，一头扎进潭水中。 潭水微凉，这没什么，只是水深远超想象。 沉了十丈左右，还是没能沉入水底。 此刻，眼睛已经无法视物，光线无法投射那么深，水下的世界黑的如同幽冥一般。 穆凡拿出明珠，将真元注入其中，这才看清水底的事物。 继续向下沉，又沉了十余丈，双脚终于触底。 “你来了……快过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可能是距离近了一点，听起来有些苍老和急促，好像呼吸很艰难。 穆凡循着声音的源头，慢慢靠过去。虽然声音的主人让它快一些，但他不打算那么做。 “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吓了他一小跳。 穆凡没有在水下说话的能力，不过他可以控水，将附近的水排空，然后向上联通，形成一个与外界空气相接触的区域。 “你是谁？”他试着问道。 “你不是孔谦，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承前剑”声音的主人呼吸更加急促，好像随时有断气的可能。 穆凡道：“我是他是师侄。” “师侄？他怎么没来？” 穆凡叹道：“他已经去了。” “什么！”声音一顿，过了一会儿，又道：“罢了，罢了，早有……预料。” 穆凡靠近声音源头，发现那是一只庞然大物，高达两三丈，身体如同一个大圆盘。 他没认出来眼前是哪种灵兽，在他的印象里，没有长相这么怪异的家伙。 “前辈，你和孔师叔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朋友，应该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吧。另外，我……我是白水龟，是这瀑布潭……的主人，方圆百里皆是我的领地！” 穆凡生怕它一口气上不来，“前辈不用着急，慢慢说。” “我命不……久矣，死撑到现在就是为……见孔谦一面。” 穆凡问道：“前辈可曾看到闯进洞穴中的人？” “没看到，但是……我和他交手了。”白水龟轻叹一声，“更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对我出手。” 穆凡皱起眉头，“他偷袭你？” “他发现了我，我没发现他，然后便被他……斩去四肢，挖掉眼珠，夺走晶核……”白水龟越说越气，气息不顺，庞大的身躯抽动，差点死掉。 “前辈别急！” 白水龟休息了一会，理顺呼吸，继续说道：“他实力很强，我……根本不是对手，我想帮孔谦的……但是，但是……唉……” 穆凡道：“前辈已经尽力了。” “陵墓有没有事？” “有事！” “出了什么事？严重不严重？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望着白水龟，穆凡叹道：“补救？怎么补救！没有机会了。” “难道……” 穆凡臭骂道：“那个挨千刀的入侵者，实在是个畜生，把孔师叔留给我的珍宝，一股脑的全拿走了。” “珍宝……珍宝没了不算什么。” 穆凡没有提起冰棺内女子的遭遇，白水龟快要死了，不妨让它走得了无牵挂。 “前辈，你支撑多久了，他是什么时候对你下的手，我一定要查明他是谁，然后把那些宝贝要回来。” “你要不回来的，他的实力很强，你若想要回那些珍宝，没有三十年，想都别想！” 穆凡道：“君子报仇，别说三十年，就是一百年也不迟，但我得先尝试锁定他是谁。” “男子，用的一杆长枪，一年半之前来此。” “谢过前辈，晚辈已经知晓。”穆凡双手抱拳，不再多言。 白水龟抬起头，望了眼上方。 不抬头还好，这一抬起头，它颈部的伤便暴露出来。 那只禽兽的确心狠手辣，正常灵兽被挖去晶核，活不过几个时辰。光挖去晶核还不够，还要斩去四肢。 白水龟颈部的伤口触目惊心，疤痕从左向右，占据了大半个脖子。当初这一枪，恐怕差点将它斩首。 如果不是有惊人的生命力，它也撑不到现在。 “年轻人，我还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穆凡道：“晚辈帮你达成。” 他轻轻一挥手，水潭中的水随之而动，将白水龟从水底下拖起。 “等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年轻人，这不像人类该有的能力。” 穆凡停手，笑道：“我是个怪物。” “世间万物皆离不开水，你能控水，而且效果这般强大，着实了得！我死以后，将我身上的龟壳拿走，找人炼成件宝贝，能增强你控水的能力。”白水龟笑了笑，“你没得到孔谦的宝贝，我这件也不错。” 穆凡跟着笑了笑，再次控制潭水，将白水龟托起。 阳光照射到白水龟身上，在那一刻，白水龟气绝。 “它应该看到了天空，不，它一定看到了天空！”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件大事 承前剑还没回来。 穆凡走到白水龟旁边，抬起手中的三王剑，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白水龟说了要将壳给他，他心动了。他准备将龟壳打造成铠甲，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白水甲。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名字有一种食材的感觉，可能还有点好吃。 用三王剑撬开龟壳，这龟壳着实庞大，别说做一件铠甲，就是十件百件也做得出来。 穆凡还没来得及将龟壳收入芥子空间，便感知到承前剑回来了。 剑身上沾着粘稠的血，可能来得很急，没有把血甩干净。 穆凡将龟壳收好，跟着跟承前剑找上好的木材。 扛着木材回到瀑布边的时候，天色已晚。 穆凡钻进瀑布后的洞穴，木材太大，不好拖进去，只得把木材放到外面，等明天天亮再说。 也许是不忍心看，一整夜他都没去暗格。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 穆凡早早的离开洞穴，在瀑布外制造棺材。 没吃过猪肉，但他见过猪跑。 仿照着黄泉龙棺的样式，他造了一副木制棺材。 棺材足够大，容纳两个人没问题。 在将二人移入棺材的最后关头，穆凡犹豫了。 要不要放防腐的药材？ 放了防腐的药材，可以保护师叔的尸体不腐，但女人已是干尸，无法补救。 犹豫片刻，他还是把药材放进去了。 这里是深山老林，有各种灵兽出没，虽然不算腹地，但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只异常强大的灵兽。 立碑不太合适，形式不重要，二人在一起才重要。 穆凡挖了个坑，特意挖的很深，他将棺材放入其中，封上土，又特意铺了一层枯草和落叶，从外面很难发现。 事情总是一件一件一件的做完，送两位入土为安，接下来要寻找那只畜生。 白水龟提供了时间，一年半之前，那只畜生到此。 一般人不会常年待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根据这一点，可以排查一年半之前，出现在无相崖的人。 这件事的工作量很大，但比起漫无目的的寻找，还是缩小了范围。 除了这点，穆凡还有一个办法揪出它。有时候得到珍宝不是件好事，当这些宝贝有主人的时候，更是如此！ 只需调查到这些珍宝，便有机会找到它。 距离无相崖最近的城池名唤永泰，穆凡下一步的目的地就是这。 误闯入者很可能在永泰城落过脚，有心调查无心，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永泰城不大，里面就七八个小镇，但是贸易非常繁荣。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永泰城靠的就是无相崖。 普通的兽皮有人要，灵兽的骨皮有人要，天材地宝有人要……只要有货，不愁找不到买家。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穆凡离开无相崖时，全程按照原路返回。 这样做表面看在绕远路，实际上，由于比较安全，行进的速度较快，反倒节省时间。 出了无相崖，直奔永泰城。 陆路配合水路前进，他杀了三窝土匪，两窝山匪，一窝江洋大盗，期间听闻了三件大事： 百里山和药神谷联合，成立了“胜浮屠”，专营各种丹药。四品以下的丹药被彻底垄断，如今不断遭受各种非议。 北华的小皇帝不到十五岁就要娶亲，明摆着要夺权，据说婚事已经开始操办。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流血事件。 齐州出现天地异象，天降火球，焚毁了十几里山林。此事影响很大，据说多方势力都已盯上，并且派人前往查看。 穆凡听到第一个和第三个消息，心情不错。 百里山一家扛不住，就拉药神谷一块来扛，如果还扛不住，那就再拉一家进来。 扛着扛着，也就扛住了。 第三个消息中的天地异象，根本不算大，能引起众人的注意，说明那些人听到了风声。 穆凡第一次听到消息，便有了自己的判断。所谓的天降火球，可能就是他手里的盒子，里面装着烈性炸药。 炸出个十里火海，就让各方势力牵肠挂肚。如果仙舟的动力源炸了，恐怕就是天下震动，不弄清事情始末誓不罢休！ 仙舟的动力源是可控核聚变反应堆，这玩意炸了，造成的动静不是十里火海那么简单。 至于第二个消息，穆凡有点担心。 皇权是一种恐怖的权力，特别是在北华。 东泽的皇权已经很强，但受到各方势力的钳制。哪怕是这样，文官集团也要拉着皇子才能和赵辰抗衡。 北华的皇权之强，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个最有名的大家族，只有高家在北华。修行势力不少，但大部分被朝廷收编，改建成了十二家书院。 这十二家书院都挺强，但却都不太强，至少他们威胁不到朝廷。 一想到这儿，穆凡别忍不住联想师父的打算。 师父想把剑宗改建成类似书院的机构，这在一个大一统王朝是进步的，但在乱世，等于伸着脖子让人来砍。 好在师父已经改变了之前的想法，甚至打算离开剑宗。 正因为北华皇权很强，哪怕皇帝只有十四五岁，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依旧有可能扳倒林帅。 林帅先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来了一个指鹿为马。十二家书院明面上不敢反对他，但一直在暗中对抗。各种不配合，各种捣乱、搅局。 大部分人都注意到天下的大事，还有很多小事正在发生，没有人注意。 比如行小婉出了剑宗，去了哪里呢？又或者林桑儿有没有到达剑宗？她会如何处理这段感情？ ………… 穆凡到达永泰城，站在城墙底下，抬头望了眼城门。 城门口站着很多守卫，加上城头的，共有六十八人。 西北三州内乱刚平没多久，这种盘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最少两三年。况且秦州的归属尚未确定，谁也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他理了理头上戴着斗笠，不急不慢的走向城门。 “站住。” 穆凡摘下斗笠，一动不动，等着守卫盘查。 “哪里人？” “齐州。” “转过去，让我搜身，还有把你的剑解下来。”守卫的语气非常粗暴。 穆凡全部照做，没有反驳一句。 永泰城的盘查不会特别严，真要搞得特别严，这些守卫们会累死。 因为靠着无相崖的原因，贸易往来异常频繁。一家一家的严格排查，就是再增加五倍守卫也没有。 “好了，过去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家里的人 穆凡指着守卫手里的剑，“那是我的。” “知道是你的，你当我稀罕呀。”守卫把剑放到穆凡手里，“快进去。” 穆凡提着剑进入城内，立刻前往消息汇集处，茶馆、戏院、青楼、客栈…… 调查那人的身份不是一两天能结束的，所以他先去了客栈。 “起点客栈，名字不错。”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老板是个女的，长得很标志，一眼扫过去，首先就是胸前大片的雪白，然后才是其倾国倾城的容貌。 “住店。” “客官要哪种房？我们这有天地玄黄四种，每种房又分为甲乙两等。” 穆凡毫不迟疑的说道：“天字甲等。” “请先支付一部分……” 穆凡交付了银子，快步上楼，脱掉鞋子便躺到床上。这些天来回奔波，确实是累了。 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乏力。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这种乏力更多是心理作用。 光凭他一个人调查闯入者，实在太难。他思考再三，决定让百里山介入其中。 百里山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商业性的组织，只想赚钱，野心没有那么大。 想让百里山顺理成章的介入此事，得想好一个名头。 “现在百里山不缺钱，那就花钱好了。” 有了主意，穆凡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把书桌搬到床前，摊平纸张，磨好墨，提笔写信。 信上写了不少篇幅，总结起来就三个字：买！买！买！ 把无相崖附近城池的大型典当行全买了，必要的情况下，买些青楼、茶馆，通过这些机构打探消息比较容易。 一旦那个误闯入者与别人交手时，将那些宝物显露出来，或者拿出来做交易，这些典当行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写完信之后，来不及休息，穆凡把信交到驿站，寄向百里山。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能松口气，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找了家上好的餐馆，点了一桌子上好的菜肴，一瓶好酒，听着姑娘们唱着小曲儿，好不惬意！ “公子寂寞吗？一个人坐在这里吃饭，喝酒。” 穆凡翻起眼皮，瞧了眼面前的姑娘，淡然道：“不寂寞。” 女子淡淡的说道：“公子应当是寂寞的，奴家看得出来。一个人背井离乡，总会想家的。” “去找别人，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也离家很久了，知道想家的滋味，对了，我的家以前在云港，后来搬到了密州。” 穆凡夹起菜，不慌不忙地送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说一堆无关的话，没用。” “公子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觉得我们挺像的。”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女子笑道：“在我面前，公子不必隐藏，我会吹口哨，吹得很好听，很有节奏。” 她说着，轻轻的吹了起来，正是穆家接头的暗号。 “现在公子该相信我了吧。”女子拿出一封手信，恭恭敬敬的交到穆凡手里。 穆凡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手信上写着两个字——可信。 字迹是爷爷的，他很熟悉，估摸不会有假。 “谁派你来的？” 女子笑道：“当然是家里人。” “具体是谁？” “正是家主！” 穆凡疑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接应你；二，帮家里做一些事。” “这里是争议之地，家里不是已经被逼出去了吗？”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们不甘心，当初在这里付出那么多，不是那么容易被清除干净的。” “不要自作主张。” “属下明白，我所做的一切皆是家主授意。既然家主信任，哪怕是付出性命，我也一定会完成任务！” 穆凡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一时冲动就好，我不清楚你们在这里的部署，不胡乱指挥。” “家主托我告诉你，尽早去玄女峰，不要在这里逗留过多时间。”女子想了想，又叮嘱道：“在玄女峰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小心！” “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一点，不要轻信他人。” 穆凡道：“好，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没见过你。” “属下于翠翠，在秦州做了十年歌姬，少爷不认识也正常。” “原来如此。” 于翠翠道：“少爷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难事是遇到了一些，但我不是在喝闷酒，只是纯粹的想喝酒，吃个饭。” “少爷没事最好，另外，少爷需要我帮忙吗？” 穆凡摆手道：“不用你帮忙，不过你既然来了，不能让你白来，陪我来喝一杯吧。” “属下不敢僭越！”于翠翠忙道。 “我不介意你僭越，那一套是骗人的。” 于翠翠不敢坐到对面，“少爷开玩笑了。” “罢了。”穆凡靠着椅子，“万事小心！” “谢少爷关心，臣定不辱使命，将家主和您交代的事完成。”于翠翠含笑说道。 “行，那……让我先独处一会儿？” 于翠翠立即离开。 穆凡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心道：“爷爷很少管我，怎么这次这么着急。” 他知道双方的信息不对称，爷爷所知道的事情比他多太多，做出的判断更精准。 慢慢的吃完饭，喝完酒壶里的酒，他起身离开酒楼。回到客栈里，蒙头就睡，没多久便打起了呼噜。 深夜，补足了觉，穆凡从床上爬起来，跳到客栈的房顶，抬头望了眼星空。 偶尔能看到疾行的黑衣人，这并不新鲜，在这座城池，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凶杀案发生。 财富的魅力是如此之大，有些人不介意使些手段。 穆凡放空自己，在屋顶上待了小半个时辰，离开屋顶。 客栈、酒肆、青楼中流传的消息，大多是江湖中人的。某些顶级的酒楼和青楼能接触到修行界。 大型拍卖行和典当行能搜集到的消息更多。 穆凡决定把永泰城内所有的拍卖行和典当行查一遍，如果没有闯入者的消息，他就只能把这件事交给袁正清处理。 四方彩是永泰城内最大的拍卖行，拍卖的东西多种多样。他们不仅仅拍卖珍奇异宝，也卖消息。 穆凡身上有足够的钱，足以买下四方彩。 “这位客官，你要买什么？” 他才刚进去，门内的年轻姑娘便主动贴了过来。 “买消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灵狐族少女 “好的，请随我到这边。”年轻姑娘向左边指了指。 穆凡跟了过去。 路上，年轻姑娘问道：“公子，我们这里不光卖消息，还有很多别的。待会筛选消息，会花费一段时间，公子可以在这里随便逛逛。” “你们这里还卖什么？” “男人、女人、青壮年奴隶、各种各样的珍宝，灵兽晶核，丹药，近来有一个妖族女子，灵狐族的，稀罕货……” 穆凡感兴趣了，他的步伐很稳健，一点儿都没降低速度。 “那个女子多大了？” 年轻姑娘道：“看容貌，与我一般年纪，我不知道她的年龄，毕竟他们的寿命比我们久的多。” “灵狐族是狐族的分支吧。” “正是，是狐族中最强的一支。” 穆凡嗯了一声，“先买消息，剩下的之后再说。” “是。” 拐角处，年轻姑娘指着右边，“公子，这边转。” 四方彩出售消息的地方非常像一个典当行，整间屋子只向外开放一个窗台，窗台里面坐着一个人，他察觉到有人来了，转过头说道：“这位公子，你要买什么消息？” “一年半之前，有什么人来过无相崖。” 窗台那个男子皱了皱眉头，无奈道：“这……要查的东西太多，我们恐怕……” 穆凡拿出一枚七品中等丹药，“够不够？” “够了，够了……” “另外再帮我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人用过这几种法宝。”穆凡回想孔谦所说的宝贝，“金龟双尺、千山伞、大片荷叶甲、飞凤冠、三叶小玉簪。” “好，只是……” 穆凡又拿出一枚七品中等丹药，“越快越好，隐秘些。” 窗台内的男子笑道：“这是肯定的。” “如果能在五天内给我答复，还有一枚。” “我们一定尽全力办！” 穆凡转身对年轻姑娘说道：“带我去看看拍卖场。” “公子随我来。”年轻姑娘笑道。 对于这种大方的客人，她很乐意露出微笑，有必要的情况下，她愿意露出更多。 穆凡道：“四方彩有分店吗？” “有一家分店，这里是总部，另一家开在渭州。” “盈利情况如何？” 年轻姑娘道：“相当于永泰城官家收入的三成。” “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很快了，公子到了，就差不多开始了。” 穆凡跟着走到一处大会场里。 年轻姑娘笑道：“这是普通客人坐的地方，您的在这边。” 她指着楼上的房间，“你有坐在那边的实力。” 穆凡笑道：“是财力吧。” “财力本身就是实力的一种。”年轻姑娘非常认真的说道。 “走，上去。” 二人到了楼上的房间。 屋子的面积不大，各种陈设比较简约，客人们只在里面待一两个时辰，不需要的陈设都省略了。 穆凡注意到屋子里有张大床，笑道：“你们很会为客人着想。” “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财力，做什么都行。”年轻姑娘的眼中充满欲望，那是一种危险的眼神。 “去帮我倒杯茶吧。” 年轻姑娘眼中的欲望收敛，乖乖的倒了杯茶。 穆凡知道欲望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它会藏在心里，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便会爆发出来。 喝完了茶，拍卖正式开始了。 台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鬓发皆白，看着像四五十岁的大叔，虽然老，但很有魅力。女的年轻貌美，衣着暴露。 女子道：“各位请看，上好的玉露香，提神醒脑，凝神静气，修炼时用上一点，不光修炼的效果好，而且可以防止走火入魔……” “起拍价格六品晶石六十两。”男子接着说道。 穆凡的鉴宝能力还是不错的，见得多了，自然就有体会。这种体会难以言说，只需看上一眼或者摸摸，便能知晓东西是否是珍品。 哪怕是最后压轴的珍宝，也没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因为那个所谓的压轴珍宝就是他刚刚支付的丹药。 “春风花明丹，七品中等的疗伤圣药，几乎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没错，这类丹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须知越是高层次的丹药，那些宗门控制的就越是严格。四方彩为了得到这颗丹药，大费周章啊！” 穆凡笑了笑，台上的二人，太夸张了。 站在他旁边的年轻姑娘说道：“公子是何方人士？这般年纪就能拿出这种丹药，想必是大贵人。” “我不是什么贵人。” 年轻姑娘道：“公子喜欢有异域风情的女子？” 穆凡侧身，问道：“何以见得？” “刚才我提到各种珍奇异宝，公子皆不为所动，当我提到灵狐族的时候，公子才开始留意。” 穆凡笑道：“你很聪明，猜的也很正确。” 他并没有这种喜好，仅仅是为了断掉年轻姑娘的念想，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各位，接下来是压轴，来自灵狐族的美人！灵狐族族人稀少，但每一个姑娘都是绝色美人，化形成人后，得天地之幸，无论身段还是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台上的男子说道。 女子接着说道：“便是我见了，也自惭形秽，真真美艳得不可方物。” 台中心缓缓升起一座笼子，笼子是用水晶打造的，也包括灵狐族少女脖子上的锁链。 为了充分的展现少女的身段，四方彩给她穿的很少，可怜又稀少的布料勉强遮住身体的重要部位。 “各位可以看看，这是何等的美人，啧啧……看看这身段。”台上的男子说道。 女子道：“是少女哦！将来怎么处置，就看谁拍下来了。” 男子笑道：“灵狐族少女，起拍价格……” 穆凡对身边的年轻姑娘道：“春风花明丹一颗。” 年轻姑娘心神一震，心道：“这么轻易的……出一颗丹药！” 她提高嗓音道：“春风花明丹一颗。” 言罢，她更加认定坐在躺椅上的男子非富即贵，富必然是巨富，贵必然是大贵人。 “什么！” “出这个价，看来是势在必得。” “要么是个浪荡的公子哥，要么是个老淫棍。” “我看老淫棍的可能性比较大，年轻人有几个能出起这种价的？” 会场内议论纷纷，纷纷猜测出价者的身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喜好 穆凡出了价后，会场沸沸扬扬，一时间竟没人向上出价。 台上的男子一愣，和女子对视一眼，开口说道：“灵狐族少女，难得一见，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 “我要了。”二楼另一个房间内的人出价。 穆凡记得他，刚才就是他买下了春风花明丹。 那人说道：“一颗春风花明丹，加上一千两三品晶石。” 穆凡侧过身，对身边的年轻姑娘道：“两颗春风花明丹。” “公子，你确定？她……她不值那么高的价格。”年轻姑娘不仅仅是惊讶，她觉得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穆凡道：“两颗春风花明丹，你照说就行。” “公子，灵狐族少女虽美，但美人多得是，一颗春风花明丹极其珍贵，这么做不是理智的行为。”年轻姑娘的情绪有些激动。 或许是在四方彩待久了，见到各种东西都能卖，不自觉的将自己和台上的灵狐族少女相比。她发现自己还没有灵狐族少女身上的锁链值钱。 穆凡高声道：“两颗春风花明丹。” 会场一静，惊讶到极点便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包括台上的一对男女，他们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刚才和穆凡竞拍的人不再出价，一是出不起，二是没必要因为一个灵狐族少女得罪大人物。 “还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台上男子说道。 会场静默。 台上女子道：“两颗春风花明丹一次，两颗春风花明丹两次……” 男子一边落锤，一边喊道：“两颗春风花明丹三次！” 他有意减慢落锤的速度，但没有任何反转出现。 一锤定音，灵狐族少女成了穆凡的私产。 穆凡问道：“在哪里拿到我的拍卖品？” 年轻姑娘道：“需要等一会儿，每一种拍卖品交接的场所不同，我们会把灵狐族少女送到专门的地方。” 穆凡伸了个懒腰，“大概要多久？” “一个时辰之内。” “效率不低。” 年轻姑娘牵强的笑了笑，“如果公子喜欢异域风情的女子，我们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我虽然喜欢，但没那么迫切，需要的时候我会过来的。” “可问题是，像灵狐族少女这种稀缺货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你来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没货。” 穆凡摆手道：“没就没，天下间拍卖行那么多，四方彩只是其中一家。” “我忘记公子的身份了。”年轻姑娘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 穆凡道：“今天的拍卖会上没有拍卖奴隶。” “那些上不了台面，几百几千人也比不上一滴玉露香。” 穆凡道：“这里的奴隶有人长期提供吗？” “没有。”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么多奴隶？” 年轻姑娘笑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们这儿的奴隶有一半是活不下去，自己主动把自己卖掉的。” “另一半呢？”穆凡好奇道。 “另一半是我们主动抓捕的，反正流民有一大把，抓了一批，还有一批，无穷无尽……”年轻姑娘摊了摊手，“这世道如此。” 穆凡沉声道：“是，这世道如此！” “公子对奴隶有兴趣？他们不值钱的，以公子的财力，想买多少买多少。” “你们这儿一共有多少？” “很多。”年轻姑娘想了想，“具体数目我记不清了，最少有一千人。” 穆凡道：“我不买，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年轻姑娘道：“有的时间等，不如去别处逛逛，或许有感兴趣的。” “你对这里熟，你带路吧。” 年轻姑娘走在前面，时不时指着周围的东西说两句，基本都是介绍哪样东西有什么样的价值。 走着走着，就到了关押女奴的地点。 “这些女的不肯认命，大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家里犯了事，或者被政敌打击，被贬到这里来了。”年轻姑娘说话时神采飞扬。 穆凡扫了一眼，几乎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孩，他的视线在其中一个女子的身上停留片刻。 “这里的女奴都怎么卖？” 年轻姑娘道：“不值钱的，不过身子是干净的，十两银子一个。有看上的吗？” 穆凡指了指铁牢内的女子，道：“那个。” “她？”年轻姑娘想不通，“她长得那么丑。” 穆凡没有理会年轻姑娘所说，又指着另一个女子说道：“还有那个。” “这个还差不多，身子还没长开，长开后也是一个出尘的美人。” “就这两个了，我买了。” 年轻姑娘笑道：“原来你不仅喜欢有异域风情的女子，还喜欢年幼的。” “我的喜好很广泛。” 年轻姑娘对看守说道：“刚才这位公子所指的两个女孩，你们记住了吗？” 看守道：“记住了。” 年轻姑娘道：“记住了就好，找个婆子把她们两个洗干净。” “领命！”看守们齐声道。 穆凡道：“这边是女的，男的在哪边？年轻的那种。” “我刚刚特意没去，原来你……”年轻姑娘欲言又止，想到了很不好的事。 穆凡懒得解释，“带我过去。” “随我来。” 年轻姑娘按照原路返回，他们确实经过男奴隶关押的铁牢。 见二人走远了，几个守卫小声嘀咕。 “哎，现在人的癖好就是怪，你说喜欢美女吧，喜欢也就喜欢了，怎么喜欢丑女呢？” “这不算什么，你没听到吗，还要去找男的。” “岂止是男的，还得是年轻的……” “变态！” “的确是个变态！” “我们还是处理好自己的事吧，万一被他听到了，他那种人，捏死我们……不就和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嘘……” ………… 穆凡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茫然。他有璇玑镜初期的修为，说不定下一刻就能达到中期，感冒不太现实。 年轻姑娘指着右边说道：“年轻的男奴隶都关在这边，都是达官贵人子弟，个别人脸上有刺字，他们是家里犯了重罪的。” 穆凡仔细打量一番，当然不是挑选男人，他是在挑选未来的战力。 控制人的方法有很多，仇恨和恐惧的效果尤其好。 所有被关押的奴隶都有仇恨的对象，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让这种仇恨化为控制力。 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朝跌落凡尘，他们懂得什么是恐惧，也懂得坚韧。 穆凡只能看出他们的根骨，看不出他们的修行资质。他也在赌运气，根骨好了，最不济也可以炼体。如果运气好，精心培养，将来的成就不会低。 第一百七十章 左右两队 穆凡最终挑中了三个人，这三个人的体质都不错，炼体也能有一番成就。 在这个世界上，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有些人的资质天生就高，后天难以弥补。 这些年纪轻轻的孩子因为父母的罪被关在这里，他们的父母有些是高官，还有一部分是将官。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有机会和更高层次的人结合。他们诞下的后代资质更好，更具有竞争力，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从普通人中挑选修行资质上佳的人太少，一千人中不一定能找到几个人，而且资质大都一般。 穆凡挑中的三个男子，有一个脸色被刺了字，一张英俊的脸就这么毁了。 年轻女子眉头皱成一团，“你的嗜好真古怪！” “人都有一两个怪癖。”穆凡笑道。 “这些是你的自由，你要买什么，只要你能出得起钱，我们会欣然接受。” “你是拍卖品吗？” 年轻姑娘笑道：“你愿意买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 穆凡摆了摆手，“不用了，你长得挺美的，不过……恰巧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祝你玩的愉快。”年轻姑娘摊手道。 “谢谢。” 年轻女子嫣然一笑，“我越来越好奇你是那家的人。” “不用好奇，好奇也查不到。” “你有这般财力，肯定不是一般的修行宗门，门内弟子有些财力，但不会像你这么夸张。”年轻姑娘一边掰着手指，一边念道：“所以……你一定是世家子，而且这个世家不小，天下不会超过三十家。” “排除法吗？” 年轻姑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你究竟是哪家的，我猜不到。” 穆凡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带走灵狐族少女。” “真心急。” 守卫们把三个男孩带了出来。 铁牢里的其他孩子情绪不同，有的非常羡慕，有些充满疑惑。因为他们不知道穆凡要做什么，只能全凭猜测。 穆凡对守卫道：“给他们去掉手铐和脚镣。” 守卫迟疑道：“恐怕他们不老实。” 穆凡看着三个孩子，柔声道：“我会保护你们，信的话，跟我走，不信的话，就回去吧。回去就是一辈子的奴隶，跟着我会不一样。” 脸上刺字的男孩率先说道：“我跟着你！” “我也是。” “我……也是。” 三个小孩目光中带着一点期许，虽然未知，但有一线可能，在铁牢内终究无法避免售卖。 穆凡又道：“待会守卫帮你们解开手铐脚镣，不能逃，不要捣乱，因为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 三个小孩相视一眼，齐声道：“我们不会逃。” 穆凡转过身，对年轻姑娘道：“解决了，现在可以见灵狐族少女了。” 年轻姑娘道：“请随我来。” 她低着头，对三个小孩笑道：“你们也要跟上，不要乱跑。” 三个小男孩点了点头，跟在二人的屁股后面。 半路上，年轻姑娘道：“我们之间交流了那么多句话，你始终没问过我的名字。” 穆凡笑道：“你不问我名字，我不问你名字，这不是默契吗？” “可是我想让你问。”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姑娘道：“包依萱。” 穆凡道：“名字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包依萱问道。 “我……我叫无名氏。” 包依萱笑道：“无名氏，好名字。” 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再多言。 灵狐族的少女长得很美，此刻这种美丽成了原罪。她的颈部依旧套着链子，链子很小，看起来像装饰，却能束缚真元，让她与常人无异。 四方彩的人交给穆凡一个手环，说道：“公子，炼化这个手环，只要她不听话，你可以通过控制手环勒紧锁链，让她乖乖听你的。” 穆凡接过手环，转瞬炼化了，心道：“紧箍咒？” 跟着他背后的三个男孩吓坏了。 两个刚刚洗完澡，被送过来的女孩目睹了这一幕，本就苍白的脸吓得惨白。 穆凡道：“我需要三驾马车，一座庄园。” 包依萱道：“没问题，我们马上为你准备。” 与一颗春风花明丹相比，几架马车和一座庄园根本不算什么，如同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车架很快就准备好了。 穆凡独自上了一架马车，三个小男孩上了另一架，灵狐族少女和两个小女孩上了最后一架马车。 车架驶向永泰城南部的庄园。 第二架马车内，三个男孩开始商量对策。 脸上刺字的男孩说道：“那个男的看起来不像好货，得想办法逃走。” “怎么逃？难道要跳马车？”体格稍微壮实的男子说道。 年纪最小的人说道：“跳了恐怕也没用，看别人对他的态度，凭我们三个，肯定逃不掉了。” 脸上刺字的男孩咬着牙，“可恶！当初我就该修炼，现在只能任人宰割！” 几个小孩继续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可谁也不敢真有所行动。 车架驶入庄园，从四方彩内出来的人全部回去了，偌大的庄园内只剩下几个人。 穆凡道：“跟我进去吧。” 脸上刺字的男孩说道：“你是什么人？买下我们要做什么？” “你们想报仇吗？”穆凡的视线扫过三个男孩，以及后方两个女孩。 站在后面的漂亮女孩立即说道：“想！” 穆凡笑道：“我能帮你们报仇。” 那个女孩上前一步，“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仔细想了一下，我恐怕不能帮你们报仇。” “你……”女孩伸出手，眼中胆怯的同时带着愤怒，但最终胆怯占了上风。 穆凡压低声音，“我可以让你们拥有报仇的本领，让你们亲手杀掉仇人！”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只要能报仇，我就是马上死掉都心甘情愿！”那个女孩的情绪特别激动，不知曾经经历了怎样的伤痛。 穆凡道：“我让你们拥有报仇的能力，当然，这不是无偿的，你们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来。” 他张开手臂，“愿意留下来的站在左边，想走的去右边。” 五个孩子们陆陆续续的站到左边，他们未必都有仇家，有的是看到其他人去了左边，然后也跟着去了。 灵狐族少女站在中央，眼中带着警惕，死死的盯着穆凡。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无法预料 穆凡摆了摆手，“就算没有手环，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这卑鄙小人！有种别用手环，我们公平交手。”灵狐族少女怒道。 穆凡笑道：“你的脑袋不笨，刚才来的路上一直没发作，等所有人走了，也没慌乱，起码知道用公平交手压我。” “你连这点胆识都没有？”少女怒道。 “你还没弄清楚情况，别着急出手。” 穆凡一搓手环，他劲力极大，手环承受不住他这么一搓，断成几截。 “我捏碎手环，算不算诚意？” 灵狐族少女疑惑道：“为什么？” 穆凡转过身，对几个小孩说道：“你们先进去。” 几个小孩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看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的进去了。 待几个小孩走远了，灵狐族少女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救你。” “别开玩笑了。” 穆凡摊手道：“的确是为了救你，难道人不能救灵狐族的人吗？” 灵狐族少女皱眉道：“你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我相信你，痴心妄想！” “事实如此，如果我不买下你，你便会落入别人手中，到时候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你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说出花来，我也不会……” 穆凡道：“不要着急，我知道你很害怕，放平心情，放轻松……” “你是什么人？” “我认识花月清，她也是灵狐族的人，我救你，是因为我认识她，并且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你在说些什么？”灵狐族少女挠了挠头，满脸困惑。 穆凡道：“你可以装作不知道，我继续说我的，你听着就行。” “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抓住，但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所以就将你买了过来。之所以要走流程，是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穆凡说完后，站在原地，“到你了，你说。” “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穆凡道：“你绝对是知情者，灵狐族数量不过五百，一个非常团结的小族群。” 灵狐族少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很奇怪，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花月清。” “你很谨慎，但有时候谨慎过头，会让你失去重要的消息。” “如果买下我真的是为了救我，那就放我走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灵狐族少女颇为无奈。 穆凡沉声道：“非得我证明身份，才能得到你的信任吗？” “求你放我走吧。” 穆凡有些着急，短时间内，他没想到要怎么证明他和花月清是朋友。 灵狐族少女见穆凡不说话了，也闭上了嘴巴。 穆凡与灵狐族接触的不多，唯一的关联就是花月清一家。可问题是，他以前不认得花月清，更不知道花月清和灵狐族的关联。 “你怎么不说话了，那个……那个，我能走了吗？” “不能！”穆凡一口回绝。 “你究竟要做什么？” “花月清是灵狐族族长的后裔，你谨慎是应该的，嗯……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让我想一想。”穆凡放缓语气。 “你叫什么名字？人类。” “晏青，你呢？” “巫蓝。” 穆凡指着庄园，“我第一来这里，不知道庄园的布局，你随便挑个房间吧。” 巫蓝指着脖子上的锁链，“这个怎么办？” 穆凡唤出三王剑，一剑斩断，“这样就行了。” “你不像坏人。” “我要么是个好人，要么是有大企图的坏人，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你真怪。” 穆凡笑道：“我一点也不怪，可能是你常年待在族内，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太少。” 他笑着笑着，突然停住了，“不对，以你的谨慎程度来看，你很聪明。” 巫蓝学着穆凡的话，“我要么是个天真的少女，要么是极有心机的女子，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我心中已有答案，你呢？” 巫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去挑房间吧，我在外面静一静。” 巫蓝挑屋子去了。 穆凡找了处空地，躺在上面，夕阳西下，太阳光并不强烈，变得十分柔和。 他回想和花月清的种种，印象深刻的没有多少。唯一有些印象的时刻，好像都是花月清在骗他。 “我该如何证明？” 想来想去，他竟然毫无办法。 今日已经过了大半，去了最大的拍卖行，但一些典当行和青楼还没去。 他望了眼庄园的方向，又看了看外面，起身，走进庄园。 几个小孩已经分好了房间，巫蓝也挑了房间，不过和几个小孩子距离比较远。 穆凡先去找了那个比较激动的女孩，他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门没锁。”女孩说道。 穆凡推门进去，“跟我说说吧，为什么那么渴望报仇？” “我家是当朝门下省尚书，惨遭元三曲构陷！那霍无家人没老，眼睛却瞎了，杀了我父亲，将我家女眷全部贬为奴隶！” “你要找谁报仇？” “构陷我父亲的元三曲。” 穆凡道：“霍无家哪？” “他身居高位，却昏庸无能，虽然该杀，但我父亲对他颇为尊重，所以……我饶了他的狗命。” 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无论是谈吐还是神态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 穆凡问道：“你不怕我？” “怕！” “如果我是元三曲的人，今天你就会死，而且可能死得非常惨。” 女孩眼中透着坚毅，“若你是，那我认栽，但我不会让你碰到我，哪怕是死！” “你还是太天真了，我想动你，你连自杀都来不及。” “你可以试一试！”女孩把手伸到枕头下。 穆凡笑道：“不管你枕头下藏了什么，你都伤不了我，也伤不了你自己。” “你在吓唬我。” “没错，我在吓唬你，你的反应很不错。”穆凡觉得面前的女孩很早熟。 女孩道：“你要教我修行吗？” “我不教你，会有人教你。” “我需要做什么，你说了的，这是有偿的。” 穆凡沉吟一声，“还没想好，或者说……时候未到。” “我父亲说，这种要求最恐怖。” 穆凡道：“你父亲是对的。” “你是谁的人？”女孩好奇道。 “你可以猜一猜。” “我猜不出，不过你应该不是我父亲的朋友。” 穆凡笑道：“当然，不然就不会有偿。” 女孩问道：“你能告诉我吗？你是谁的人？” “我……我是剑宗的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如意 “剑宗？剑宗也要插手？”女孩不解。 穆凡笑道：“这是一张虎皮，扯着它行事，会安全很多。” “那我们究竟是谁的人？” “谁都不是，我们是我们自己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别扭，但确是事实。 女孩不懂，摇了摇头。 穆凡道：“百里山，我是百里山的主人，你们将会成为百里山的人。” “百里山，好像……听说过。”女孩面露苦色，“我不知道能不能报仇。”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看你最后能达到何种境界？” 女孩道：“我以前没修炼过，听说根基很重要。”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是很重要，但不是全部。你会得到常人得不到的资源，以及自由。能不能报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自己。” “我会努力的，亲手杀了元三曲！” “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穆凡拿出一本炼体功法，“这本功法世间罕有，你可以开始尝试修炼。” 女孩接过功法，“炼体功法？” “没错。” 女孩问道：“我的资质……不能修炼道法吗？我记得家里人帮我测过，我的修行资质很高，玄女峰曾经想收我为弟子，我不想……” “那最好不过了，我只能看出你的根骨，至于你修炼道法的资质，我看不出来。” 穆凡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堆功法，挑挑拣拣，找出五本道法，摆在床脚，“你自己选吧。” 女孩伸出手指，念道：“公鸡头，母鸡头，点到谁，就是谁。” “我已经选好了。”她举起一本书，上书“玄女心经”，正是玄女峰的功法。 穆凡道：“炼体我可以教你，但是道法……我的短板，你先拿着，背会了，会有人送你到百里山，然后教你修炼此法。” 他说完后，起身要走。 “我该叫你什么？主人吗？”女孩说的有些急促。 穆凡道：“叫我晏大哥就可以了。” “我还没有名字，因为……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女孩嘴角勾起，那是自嘲。 “叫燕下书，燕是燕子的燕，下是下雪的下，书是书本的书。” 女孩离开床，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谢晏大哥赐名！” “其实……我本想给你起别的名字，又觉得不太负责。” 燕下书道：“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 “那就用这个吧。” 燕下书知道，燕是晏的同音字，下是门下省的下，书是尚书的书。 穆凡笑了笑，出门找第二个孩子。照例敲了敲门，等待回音。 脸上刺字的男孩亲自打开门，看到穆凡后，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他愣了一下，才指着门内说道：“请进来。” 穆凡道：“你脸上因何被刺字？” “没有任何原因，就这么被刺了。” “谁干的？” 男孩道：“一个三品将官——单进。” “你们家得罪了他？” 男孩叹道：“前些年打仗，单进负责筹粮，他筹不到便逼迫我们筹。虽说连年征战，但我们家光景不差，在当地算是大族。可仅靠一家哪里筹得够粮？” “所以你们家就遭受毒手。” 男孩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家已经……” 穆凡道：“你想杀了单进？” “想！非常想！连做梦都想！” “遇到我是你的机缘，我会给你功法，但修行靠你自己。” 男孩道：“我一定不会辜负……” “报仇的事交给你自己。”穆凡拿出几本炼体功法，“你自己选择。” “可是我不懂。” 穆凡道：“这些功法的效果差不多，你随便挑一个。” “最左边的。”男孩抓起来的功法，念道：“大龙功。” 他微微皱眉道：“这功法的名字好随便。” 穆凡笑道：“的确挺随便的，但威力不小，是一位超顶尖高手所创。” 这大龙功是明洛所创，据说是蓝星上一款游戏的怪兽，又被人称为什么什么男爵。 明洛的原话是这样的：我与朋友前往某大陆，每日观摩大龙战斗，学它呼吸吐纳，见它以一敌五不落下风，日夜琢磨，最终创出此功。 穆凡感觉明洛的话是假的，而且这功法的名字真的很难听。 男孩同样询问穆凡的身份，穆凡如实相告，赐给男孩新名——燕开元。 穆凡之后又找了其他三个孩子，分别赐予新名。 体格壮硕的男孩新名——燕长乐，比较胆小的叫燕长东，容貌比较丑的女孩名叫燕沁。 这些名字有些是穆凡起的，有些是他们要求的，姓则全部用燕。 冷风吹，穆凡离开庄园，再过四天他就要离开永泰城。在离开之前，他想尽力查明那个误闯入者的身份。 一家四方彩不一定能查出来，一家不行那就多几家。 穆凡夜半时分步入青楼，歌姬们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来往的客人们红光满面，每一位都是永泰城的名流或者从无相崖历练出来的修士。 要识别他们的身份不难，名流们大都养尊处优，身上的气质超然，但少了几分血性。历练归来的修士则不一样，他们刚经历过厮杀，身上的血气十足，煞气很重。 穆凡不想惹事，行事非常谨慎，与寻常搜集情报的人一样，花了一笔钱，让这里的人帮忙留意。 五天转瞬即逝，一直到最后，他也没和灵狐族少女建立信任，只好无奈放走。 几个孩子被他提前雇人送到百里山，永泰城的事尘埃落定。 破坏孔师叔陵墓的人没找到，但他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穆凡去见了于翠翠，仅凭他的情报网，解决不了这件事，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家里。 于翠翠看到穆凡时，稍微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会再次看到他。 穆凡道：“别来无恙。” “少爷，可是有什么难事？” 穆凡不矫情，开门见山道：“是有一些，我需要家里人帮忙。” “少爷但说无妨。” “帮我查一个人。” 于翠翠问道：“谁？”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在一年半前在无相崖里露过面，另外他手里有金龟双尺、千山伞、大片荷叶甲，飞凤冠，三叶小玉簪” 于翠翠皱眉道：“仅凭这些……不好找。” “是，所以我才来找你。” “少爷和他有仇怨？” 穆凡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 “是在下冒失了，不该问这些。” “没事，尽力调查，有结果立即通知我。” 于翠翠应了一声，“少爷尽管放心，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我要去玄女峰了，查到消息的话，直接寄回百里山。” “是。” 穆凡道了声谢。 于翠翠忙道：“少爷客气了。” “找到那个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圣女有请 穆凡离去，出了酒楼，即刻御剑向南，直奔玄女峰。 水路加上陆路，人迹罕至的地方御剑飞行，连夜疾驰，终于在一个半月左右到达玄女峰。 玄女峰地处东南，四季如春，多雨少雪，虽然冬季，但看不到一点冬天的样子，处处郁郁青青。 福地洞天向来有山有水，玄女峰也不例外。 江水从西滚滚东来，在洁州分出一条支流，支流经过洁州，流到田春湖，田春湖又分出一些支流，这部分支流经过玄女峰，滋养峰中的万物。 穆凡到了山门，摘下斗笠，挂到后背上，换上剑宗的制式服饰，手持三王剑，标准的剑客装束。 山门处，有佳人问道：“这位客人，你是谁？来玄女峰做什么？” 吴侬软语，听着舒坦。 穆凡道：“在下剑宗弟子晏青，奉家师之命，特来拜会玄女峰峰主。” “你等一下，我们派人去通报，另外，你可能证明你的身份？” 穆凡出剑，一剑斩出，剑气凝成一线，飞掠过不远处的树林。 微风吹过，树林里的树分成两半。风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是剑气的威力。 山门处的姑娘什么都没说，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有其他女子拿着纸过来。 山门处的姑娘接过纸，打开一看，纸上画着一个人，那人与不远处的持剑男子相像。 “晏公子，请进。” 穆凡收起剑，抱拳道：“谢过姑娘。” “不客气，峰主正在闭关，没时间见你。”山门处的姑娘有些好奇，“你认得圣女？” 穆凡疑惑道：“什么圣女？” “圣女要见你。” “我不认得圣女，是不是搞错了？” 山门处的姑娘摇了摇头，“口谕是这么说的，你等会去看看吧。” 穆凡一头雾水，他第一次来玄女峰，只见过白霓裳和汪云芳，对其他人一概不知。 “圣女是何许人？为什么要见我？”他心中实在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人还是要见的。毕竟他是来求见玄女峰峰主的，另外他想见一见白霓裳。 一年多前，他以为白霓裳是他的母亲，因为某种苦衷杀了他的父亲。现在看来，这些都是错的。 白霓裳不是他的母亲，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杀了穆翟，都不是他的杀父仇人。 这让他舒了一口气，又让他充满好奇。 穆凡道：“我不认得这里的路，不知道圣女住在哪里。” “有人会带着你的。”山门处的女子说道。她话刚说完，便有一位姑娘到了。 那姑娘道：“时姐姐，我带晏公子走了，圣女要见他。” 山门处的女子道：“嗯，我无聊的很，待会记得来找我玩。” 姑娘点了点头，“一定。” 她接着对穆凡说道：“请晏公子随我过来。” 穆凡不清楚缘由，走在半路上，问道：“姑娘芳名？” “尚裳。” “尚裳姑娘，你家圣女为何找我？能否透露一二？” “我也不知道。”尚裳转过头，“我还以为你认得我家圣女。” 穆凡摇头道：“我没见过。” “圣女常年清修，很少出去，没见过才是正常的。” 穆凡心道：“难道我和她偶遇过？有这么巧吗？” 二人没多久到达一处山谷，谷中有几座小屋，零星分布着，与青山绿水相映成趣，山雾缭绕，令人心旷神怡。 尚裳指着那片屋子道：“就是那里了，你自己过去，我就不去了，圣女不喜欢别人打扰她。” 穆凡带着疑惑进去，又想：“若是坏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好事，再好不过了。” 尚裳主动退下，山谷内仅少了一个人，却显得空旷许多。 穆凡落到房舍附近，展开神识，什么都没探查到。他挨个敲门，敲了几个房间，始终没人开门。 “晏公子，我在这里。” 不远处的房门开了，从门内传出轻声细语。 穆凡道：“我这就过去。” 进入门内，一个女子端坐在茶几旁，对他笑了笑。 “晏公子，久仰大名。” 女子容貌绝美，临近三十岁的模样，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嘴……美艳的不可方物，或者正是因为太美的缘故，她眉宇间总显得有些寡淡。 常年清修，她衣着简单，普普通通的素色长裙，配上绣花鞋却能穿的极有韵味。 穆凡道：“我不过虚名而已，在我的印象中，我似乎没和你见过面。” “没见过面便不能主动见你，那岂不是说，陌生人永远是陌生人？”圣女指着旁边的座位，“请。” “话是这么说……”穆凡坐到座位上，“我刚来此地，你便叫我过来，万一我以前见过你，此刻见面，竟不认识了，岂不别扭。” 圣女笑道：“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奉家师之命，来这里拜会峰主大人。” 圣女道：“峰主正在闭关，你来的很不巧。” “不知峰主何时出关？” “我也不知。” 穆凡又问道：“圣女找我来，所为何事？” 圣女笑道：“我想知道公子的出众之处在哪里，能做出这么多大事。” “可能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师父吧。” 圣女掩嘴笑道：“你很幽默。” 穆凡不知道该怎么接，圣女也不知道怎么谈下去，气氛有些尴尬。 “晏公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准备点糕点。” 穆凡点点头，“谢过圣女。” 圣女说完后，起身去了隔间。 穆凡坐着实在无聊，便四处打量屋子内的陈设。扫了几眼，又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太简单了，没有雕饰，没有挂饰，没有名贵器物…… 他正看着，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救我！救我！” 穆凡的脑袋瞬间飞速运转，他察觉到这次碰面处处透着古怪，圣女主动见他，面对面后，却什么有用的都没说，拿个糕点又喊救命。 古怪，真是古怪！ “难道是一场考验，玄女峰的峰主在考验我有没有能力继承白玉盒？”他的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有一点他不明白，这场考验是想考验什么？ 是助人为乐，还是遇事沉稳处理？ 他猜不出，但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即做成反应。 于是，他攥紧拳头，冲进隔间，不曾想看到了无比惊艳的一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圈套 圣女赤身裸体，跌坐在地上，她身上的水没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能露的露出来了，不能露的也露出来了。 穆凡看到这一幕后，明白了，他被阴了！ 一切都已发生，后知后觉没用。 他在想怎么弥补，一个女子愿意赤身裸体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用自己的清白诬陷那人，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动粗？ 更不行，首先他没有把握对付这位圣女。圣女比他大五六岁，实力最低空灵境后期。一旦动粗，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穆凡自知逃不掉了，干脆蹲下去，问道：“为什么要陷害我？” 圣女没有回话，而是侧目望着他，“我就是要陷害你，有胆子……打我呀！” 穆凡用手揉揉眼睛，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 圣女见穆凡不动手，起身套上一件薄衫，手上捏出繁杂的手印。浴桶内的水向上喷涌，化成手臂粗的锁链。 穆凡无奈苦笑，他没想到圣女用的是水系道法。凭他的控水能力，说不定真能逃掉。 不过他最终没逃，玄女峰的地界，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穆凡没挣扎，任由圣女将他抓住。 “我已经被你抓住了，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圣女摇了摇头，大喊道：“非礼啊！” “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穆凡想不明白。 他转念一想，“是不是考验才刚刚开始，如果是……太好了，如果不是……又是谁要害我？” 圣女道：“待会就会有人过来，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所以呢？” “所以，你不如配合我。” 穆凡问道：“有什么好处？” 他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便无法预估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两眼一抹黑。 圣女笑道：“好处？你还想要好处，如果你不配合我，叶峰也救不了你！” 穆凡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更不明白你的意思了。”穆凡摇了摇头，“在你说明意图之前，我不会答应你。” 圣女笑道：“本来我想给你扣一个更大的帽子——你想强上了我。” 穆凡抬起头，“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不过……我知道，我比窦娥还冤。” “其他人过来后，你就完蛋了。”圣女双手叉腰，“对了，窦娥是谁？” 穆凡道：“窦娥是一种飞蛾。” “管它是什么蛾，算了，我完成任务了。” “完成任务，谁给你的任务？你要做……” 穆凡还没问完，有女人赶来，落到小屋外。 圣女立即变了脸色，跌坐在地上，轻声抽泣起来。 穆凡看着身上的水链，自嘲的笑了笑。 门外的女人听到抽泣声，急忙推门查看，刚进门就问道：“圣女，怎么了？” “他……他，他偷看我洗澡，我……”圣女一边指着穆凡，一边抽泣，而且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酝酿的特别好。 穆凡道：“我没有。” 女人皱着眉头，“圣女岂会用自己的清白诬陷你。” 穆凡道：“她的修为比我高，高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偷看她洗澡？” 圣女拭去眼角的泪水，“我……我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没料到他是这样的人，事到如今还在为自己开脱。” 穆凡无奈道：“本就如此，难道你们不讲理？” 女人有些疑问，但圣女圣洁，一直以来清修于此，根本没有必要害他。权衡再三，她选择相信圣女。 可道理是要讲的，不然传出去像什么事。对方不是无名小卒，是剑宗叶长老的弟子，不能轻易糊弄过去。 中年女人道：“给你辩解的机会。” 穆凡道：“邀请我来的是你们的圣女，如果她没邀请，我从没见过她，断然不会来这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 圣女抽泣道：“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穆凡完全无视圣女，继续说道：“我开始就觉得奇怪，但我没想到你们的圣女会害我。事情发展到这里，明摆着是个圈套，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天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这么多人进入房间，原本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 双方各执一词，穆凡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圣女也打不死穆凡。 这时，先前带着穆凡一块过来的尚裳被带了过来。 有人问道：“尚裳，晏青说是你将他带来的。” “是。”尚裳低头道。 那人继续问道：“圣女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为什么要见晏青。” 尚裳道：“圣女说对晏青公子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来的路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穆凡现在已经肯定，他陷入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那些人的目的不明，究竟是谁的人也难说。 尚裳叹道：“我将晏青公子送到这里，晏青公子便让我离开。我……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离开的，哪怕是死！” 圣女跟着叹道：“我不防备他，也是没想到！” 穆凡翻了个白眼，说道：“他们是主仆二人，沆瀣一气，不可信！” 玄女峰的人把山门处的女子带了过来。 穆凡看了眼圣女，心道：“这女人真是厉害，难道山门口的也是她的人？” “时雨，你说说你对晏青公子的印象。”一个中年女子问道。 时雨轻声道：“我问他，他是谁，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一剑削掉了旁边的树林。” 中年女子问道：“就这些？” 时雨道：“还有，当他听到圣女邀请他，便问我们，圣女漂不漂亮。” 中年女子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和尚裳都说漂亮。”时雨先看了眼穆凡，又看了眼尚裳。 尚裳道：“没错，我们说圣女很美，圣洁不可亵渎，他当时很不屑。” 穆凡苦笑一声，“三个女人一台戏，演技精湛，动作考究，但全部瞎编乱造！” 圣女哭诉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也没有其他证明方法了，如何决断……只求你们公平，别让外人看扁了我们。另外，我是不是不能继续做圣女了，毕竟……” “圣女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公允处理。”中年女子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将晏青带进星罗，你真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师父，不然，你活不到现在。” 屋子里心存疑虑的人很多，但她们不反对收押穆凡。一个个相互观察，无人发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不是，我没有 穆凡不再辩解，已经没用了，有些人是铁了心的把他送进所谓的“星罗”中。 他笑道：“各位大妈，能不能将我身上的锁链解了？反正各位都是高手，凭我的实力，没办法和诸位抗衡。” 圣女手印一结，穆凡身上的锁链化为水汽，没多久便消失不见。 穆凡道：“星罗在哪？” 中年女子道：“临危不乱，可惜上好的心志没放到正途上。” “与各位相比，晚辈差远了。”穆凡很不耐烦，“好了，快送我进去吧。” “如你所愿。” 穆凡的心情非常不好，莫名其妙的被关了起来。 星罗就是一个大监牢，可惜人在异地，没人帮忙。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别人，引得这么多人有心陷害。 考验的可能性不大，他被到牢里了，玄女峰那边不依不饶，还要去找师父的麻烦。 如果是考验，没必要玩的这么大。 穆凡躺在牢里，呆呆的望着房顶。 星罗很奇怪，在这里无法辨识方位，每一间牢房内，所看到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待在里面也无法辨识时间流动，除非在心里一直计算。 四周是星空的图案，偶尔欣赏一下挺好，一直看下去，看得人想吐。 穆凡盘膝而坐，趁此时机调息，闲着也是闲着。 不知过了多久，星空打开了一条口子，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三四十岁的样子，相貌平平，她看了穆凡一眼，说道：“你是晏青吧。” “没错，已经谈好了？我是要被你们处理掉，还是要被放走？” 女子笑道：“都不是，我来给你换一间牢房。” “这里的牢房不都一样吗？有什么可换的。” “牢房自然是一样，牢房内的人不同。” 穆凡疑惑道：“不单独关押，敢情我还有狱友。” “跟我来便是。”女子指着左边，“过来。” 穆凡起身，“能告诉我，我的狱友是谁吗？”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穆凡笑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要继续整我吗？” 通过走廊看星罗内的其他地方，只是简单普通的牢房，没什么特殊的。 女子在一间牢房门前停了，说道：“就是这里了。” 穆凡问道：“这些牢房都差不多，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很难分辨啊。” “这你就别管了，赶快进去。” 穆凡进去后，在星空中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叫不出来是谁？ “你是？”穆凡下意识的问道。 女人转过身，笑道：“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穆凡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你是汪前辈。” “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不习惯，一个人待在这样的环境，简直要把人逼疯。” 汪云芳道：“我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多，也没有疯。” “前辈心志坚韧，晚辈佩服！”穆凡双手抱拳道。 汪云芳笑道：“你为什么被关在这儿？” “因为我偷看圣女洗澡。”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穆凡摇了摇头，“可惜我没做。” “有没有看到她的身子。” 穆凡又点了点头，“看到了。” “全看完了？”汪云芳追问。 “一览无余。” 汪云芳笑道：“那你不亏，死了也值了。” “我觉得很不值。” “圣女生的那般美，很多男人愿意为她死。” 穆凡无奈道：“可惜我不想，我是被陷害的。” “圣女不认识你，为什么要陷害你？”汪云芳笑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汪云芳道：“这么说来，你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有办法。”穆凡苦笑。 汪云芳问道：“你想过是谁要陷害你吗？” “想过，但是我想不出来，猜不出那些人的身份。” “我知道。” 穆凡并没有急着问，从他进来到现在，汪云芳之前不说，装作不知，此刻突然开口，很不对劲。 汪云芳笑道：“那个人就是我。” 穆凡皱眉道：“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因为我要见你。” 穆凡苦笑道：“见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帮你出去。” “谁说我要你帮我出去。”汪云芳笑了笑，“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份。” 穆凡立即装傻充楞，问道：“什么意思？” “晏青不是你的真正身份。” 穆凡笑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可能真的被关疯了。” “我很清楚，我没疯。”汪云芳注视着穆凡的脸，“你很像一个人，有人跟你说过吗？” “像谁？” 汪云芳叹道：“可怜的孩子，我没有歹意，汪姑姑只想知道你的身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图谋。” 穆凡道：“我可能比较像我爹。” “你的确很像你爹，你是夜锦的儿子，对吗？”汪云芳收起笑容，变得非常严肃，眼中又带着一丝怜悯。 穆凡笑道：“夜锦的儿子？夜锦是哪个？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夜尽创始人？” “没错。” “我倒希望如此，可惜事与愿违啊！” 汪云芳认真道：“世间有无数人想杀你，或者拿你去邀功，但是不包括汪姑姑。” 穆凡疑惑道：“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杀了我？” “这话从何说起？” “先是设计把我困入此地，引起无数人的误会。进来之后，又问我是不是夜锦之子，就这么想把夜锦之子的名头扣在我头上，这样一来，谁都保不了我了？” 汪云芳摇了摇头，“姑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难处，不能轻易展露身份，但姑姑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大可不必……” 穆凡摆手道：“最毒妇人心！” “姑姑年轻时见过夜锦，那时候他没什么名气，从东海中泛舟而来，很年轻，和你的样貌挺像的。”汪云芳追忆年轻时的岁月，声音变得轻柔。 似乎是回忆没能接上，她顿了顿，又道：“他成名之后，蓄起了胡须，常年厮杀，戾气很重，面容愈发棱角分明，与年轻时相比，变化不小。但我见过他年轻的时候，而且记得非常清楚，你就是夜锦的儿子！” 穆凡道：“前辈要追忆往昔，晏青乐意奉陪，做一个倾听者。不过有些帽子晏青实在戴不了，还请前辈不要非戴到我的头上。” “你还是不信姑姑。” “没有的事，我怎么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师妹和师姐 汪云芳道：“你告诉姑姑，你是夜锦的儿子。” 穆凡摊手道：“你要我死，我不想死。” “姑姑再说一遍，你承认自己是夜锦的儿子！”汪云芳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穆凡注意到了，他放缓语气，“或许我和他真的有一点像，但你不能由此认定我就是夜锦之子。” “我不会认错的。” “万一认错了呢？”穆凡轻声道。 “不会有万一。”汪云芳的眼睛逐渐变红，有泪水在眼眶打转。 穆凡道：“如果这么说能让你舒服一些，那好，我就是夜锦的儿子。”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你坦白这一切，你就是……” 汪云芳向前一步，气势暴涨。 穆凡伸出手，后退两步，“我承认，我坦白，我的确是夜锦之子。” “这不是我想要的，不应该是受到我的胁迫。”汪云芳又向前一步，气势再次增长。 穆凡直面汪云芳的实力压迫，有些喘不过气来。 汪云芳修为已经达到天突境，这种高手要杀璇玑境修士，与捏死一只蚂蚁无异。 穆凡边退边说道：“前辈，你冷静一点。” “我……我冷静不了！” 汪云芳尖叫一声，一掌拍向穆凡。 周围的空气被压缩，形成一道道气墙。 穆凡想要躲闪，连遁术都来不及使用，便被气墙压住，想动都动不了。 气墙层层推挤，几乎要将他挤扁。 三王剑和承前剑同时化成甲胄，挡在气墙前。 穆凡闷哼一声，昏迷过去。 等他醒来时，听到哭声。 汪云芳坐在星空中，像孩子般哭泣，完全不在意形象，与一个经历了痛苦的普通人差不多。 她见穆凡醒了，忍住哭泣，“我冲动了，不该……” 汪云芳话没说完，又开始大哭，想要忍住，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穆凡坐到一旁，说道：“如果前辈需要的话，晚辈很乐意做一个听众。” 汪云芳只是哭泣，什么都不说。 穆凡也不开口，坐到星空的另一端。 过了一段时间，具体过了多久，他不清楚，汪云芳开始说话了。 “很久以前，有两个女孩同时爱上了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很优秀，而且很有雄心。”汪云芳说着抽泣一声。 她擦了擦泪水，“那个男子和师姐在一起了，师妹便放弃了，她愿意祝他们幸福。可是，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然后所有的事都变了。” 穆凡知道汪云芳在说她和白霓裳的事，穆翟选择了白霓裳，没有选择她。 汪云芳又道：“师姐生了一个孩子，本该天长地久，但她又爱上别的男人，夫君和新情郎是敌人，她选择了新的情郎，设计杀了夫君。你说，这个师姐该不该杀？” 穆凡道：“该杀！” “师妹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开始追杀师姐，但是……她太弱了，不是师姐的对手。师姐背后有师父撑腰，这使得师妹很惨，如果你是师妹，你会放弃吗？”汪云芳低下头，轻声哭泣。 “如果我是师妹，我不甘心，我会继续下去，不管敌人有多强大。” 汪云芳笑道：“师妹也是这么想的，并且也这么做了。为了击败师姐，她放弃了清修，转而修炼邪功，吸取男人身上的阳气，提升自己的实力。” 穆凡道：“师妹的决定有些冲动了。” “但师妹不这么做，便永远都不是师姐的对手。” 穆凡叹道：“无奈之下，师妹牺牲颇多啊！” “可惜，师妹依旧不是师姐的对手，每一次交手，都是师姐赢，师妹输，还有天理吗？” “天理都是活人争取的，天不会帮师妹的，不会帮助任何人。”穆凡沉声道。 “师妹不甘心，她终究是一个人，不是师姐的对手。她想着徘徊在男人中间，用容貌和邪功迷住男人，让那些男人心甘情愿为她赴死，只为获得击败师姐的一线机会。” 汪云芳逐渐停止哭泣，她轻笑一声，接着长叹。这一叹，几多寂寥，几多懊悔，旁人无法体会。 穆凡道：“苍天无眼！” 汪云芳笑道：“后来的后来，师妹遇到了一个很像年轻夜锦的人，但她没来及问清，便被师姐关到了星罗。” “师妹是你，师姐是白霓裳，她们共同喜欢的人是穆翟，那个像年轻夜锦的人是我。”穆凡柔声道。 汪云芳没有直接回应，她继续说道：“师妹被关在星罗的时候，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让师妹再也无法平静，如果她猜的是对的，她不光毁了自己，也害了无数人，冤枉了无数人。” 穆凡问道：“那个猜想是什么？” “你想知道？” “我挺好奇的。” 汪云芳笑道：“你不是夜锦之子，便没有知道接下来内容的资格，没必要掺和进这些事。你不是他，这点也说明我的猜测是错的，师妹没有做错，便不用自杀了。” 穆凡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你想出去吗？” 穆凡点了点头，“当然想。” “帮我做一件事，我就让你出去。” “什么事？” 汪云芳笑道：“帮我杀了白霓裳。” 穆凡立即回绝道：“我做不到，白霓裳何许人也，我……根本没有这个实力。” “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你能忍那么久？”穆凡连连叹息，“没几十年的工夫，我铁定没实力和白霓裳抗衡，而且抗衡是一回事，杀掉她是另一回事，不知道多少年，说不定要上百年。” 汪云芳笑道：“没必要用这种话糊弄我，不管用，我看人很准的。”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答应你，帮你杀掉白霓裳，时间不限。” “时间不限不行！” 穆凡道：“你给多少年？” “我给你三十五年。” 穆凡笑道：“前辈真觉得我三十五年能和……” “我相信我的眼光。” “三十五年太少。”穆凡后退一步，好不容易见到了汪云芳，机会千载难寻。 “不少了。若是给你上百年，几百年，你杀他还有什么意义？” 穆凡不肯松口，“想让我三十五年帮你杀她也行，但是你得把你的离魂铃交给我。” 他很早就图谋汪云芳手中的离魂铃了，这东西能让大小婉分开，而他很渴望将两者分离。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玄女峰内的江湖 汪云芳听到穆凡的要求后，大笑道：“可惜了，离魂铃不再我手上，你跟我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 “在谁手上？” “可能在师姐手里，也可能在峰主手里。” 穆凡见汪云芳彻底恢复理智，便问道：“你在玄女峰的势力没你说的那么小。” 汪云芳笑道：“何以见得？” “设计我，让我进入星罗的人是你吧。” “没错。”汪云芳表现的非常坦然。 穆凡笑道：“圣女是你的人？” “很好，继续。” “你是怎么做到的？”穆凡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遥控你在星罗外的力量。” 汪云芳道：“星罗内几乎都是我的人，有些不是，那些不是我的人，在我发布命令时，会被暂时调开。” 穆凡接着说道：“正因星罗内比较安全，你才会让圣女陷害我，好将我带入星罗，从而和你交流。” “你的脑袋不笨。” 穆凡不解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大的能量，按说不应该啊，你应该是被重点提防的对象，怎么可能有这般实力。” 汪云芳道：“不满白霓裳和峰主的大有人在，我将这些人聚齐起来，可惜我的人手太少，不足以改变大局。” “如果星罗比较安全，恐怕你不会离开星罗了吧。” “不，我很想离开。玄女峰层层防护，哪怕我出了星罗，也跳不掉被抓捕回来的命运。”汪云芳嘴角勾起，眼中不屑，这些是她对自己无力的嘲讽。 穆凡道：“好好活着，以后我会放你出来的，不止星罗，是从玄女峰中出来。” 汪云芳笑道：“放心好了，在白霓裳那个贱人死之前，我绝不会死！” “接下来的问题是，我得出去。” “让你出去很容易，等会有人过来送饭，我会把消息传出去。圣女接到命令，会改口供，你也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穆凡道：“不知峰主知不知道你们这个小圈子。” “她知道，一定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圣女改口供，她就会暴露。” 汪云芳笑道：“怎么？心疼了？看了她的身子，有些把持不住了？” 穆凡摆了摆手，“当我没说过这些，她暴露了与我无关。” “当然与你有关！” “她暴露了，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让我进入星罗，到那个时候，确实与我有关，也与你有关。好算盘！”穆凡笑道。 汪云芳道：“就是这个道理，他们会怀疑你与我有勾结，今后你在玄女峰不会好过。” “我懂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等会吃完饭，你就可以走了。” 不多时，星空中打开一个小缺口，有人把饭送了进来。 汪云芳道：“直接把门打开。” 她话刚说完，门便真的打开了。 穆凡抱拳道：“晚辈这就告辞了，前辈保重！” “说了让你吃完饭再走，先吃完饭。” 穆凡把饭菜端了过来，递到汪云芳手里，问道：“这里送餐是……一日三次吗？” 汪云芳笑道：“一日四次，还有夜宵。” “那这里的生活也不比外面差，就是无聊乏味了些。” “不无聊，我如果无聊了，会找这里的人谈谈心，说说话。” 穆凡干笑一声，心道：“这哪里是被囚禁，根本就是度假，不过假期的时间有点长。” 吃完了饭，他抱拳告辞，跟着看管星罗的人离开了。 看管星罗的是位老婆婆，看着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身形佝偻，老态龙钟。 “婆婆，圣女已经改过口供了吗？” 老婆婆道：“正在改了，很快便有命令下达，将你释放出去。” 穆凡道：“婆婆也不满白霓裳和峰主？” “但凡有些良知的人，都不会为虎作伥。你也看到了，没有良知的人太多。”老婆婆说着长叹一声。 穆凡知道此事必有蹊跷，白霓裳杀害穆翟另有隐情，她很有可能是被误会的。 果不其然，有人传令，要释放穆凡。 穆凡已经准备好了，跟着传令的人离开星罗，前往玄女峰安排的住所。 到了地方，他打量几眼，样式很不错，装饰偏于中性风格，最起码不是女子的闺房。 穆凡进入房间，坐在椅子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此行的目的是见峰主，如今峰主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老待在这里不是个事。 从秦州到玄女峰，花了那么长时间，无功而返的话，又有点不甘心。 穆凡考虑再三，决定再等等看，两个月之内没有结果，便离开此地。 这两个月的时间内，他不打算掺合进玄女峰的尔虞我诈中。 事实证明，每一个宗门都没那么简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和汪云芳做了交易，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如今他心里尚有疑虑，除非查清楚，确定白霓裳确实是心狠毒辣之人，否则他不会动手。 玄女峰内有三样东西是他想得到的：当年白霓裳杀害穆翟的真相，玄女峰峰主手中的白玉盒，不知道落入谁手中的离魂铃。 穆凡正想着如何得到这些东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晏公子，是我。” 圣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穆凡道：“你进来吧。” 圣女推门而入，看到椅子上的穆凡，说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之前看到的画面，赤身裸体，袒胸露乳。” 圣女毫不害臊，“是不是忘不掉了？” “能，在玄女峰内忘不掉，出了玄女峰就会忘。” “为什么？”圣女有点好奇。 穆凡笑道：“玄女峰没有肥猪肉，等我出去了，跑到猪圈里看一看，那冲击力，好家伙，转眼间忘掉你的裸体！” “你……”圣女深吸一口气，“你一定找不到老婆，注定孤独一世，知道为什么吗？你凭本事单身！”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你是圣女，是玄女峰圣洁的存在，啧啧……” 圣女道：“还在为我陷害你的事生气，我不那么做，你怎么见姑姑。” “你这一趟来的目的是什么，我非常清楚，无非就是把我扯进你们的事里。”穆凡耸了耸肩，“我现在跳进母河也洗不清，先是见了汪前辈一面，出来之后，又和你碰面。” “是又怎么样，反正你已经扯进来了，再想把自己择干净就难了。” 穆凡叹道：“最毒妇人心，你有肥猪皮吗，拿来我用一下，我需要洗洗眼睛。” “以前没听说，你舌头这么毒。” “那要看对谁了。” 圣女道：“我暴露了，他们知道我是姑姑的人，虽然你不是姑姑的人，但他们同样会认为你是姑姑的人。” 穆凡摇头笑道：“我是剑宗弟子，你们的破事我才不想管。” “勾结外部势力，罪加一等，我的罪加了一等，你是我们勾结的外人，逃不脱罪责。”圣女边说边笑。 “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相只有一个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相只有一个 (第1/1页) 穆凡摸着脑袋，用力的拍了两下，人在屋子里坐，麻烦主动找上门来。 圣女是走了，麻烦已经到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没开始喝，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谁在门外？” “晏公子，我家白长老有请。” 穆凡呼吸一凝，笑道：“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去。” 他深呼吸几口气，心道：“我还在想怎么见她呢，她倒先要见我了。” 整理仪容，放平心态，穆凡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女子说道：“劳烦姑娘带路。” “没什么，晏公子，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穆凡问道：“姑娘芳名？” “童佳。” “童佳姑娘，白长老有透露找我做什么吗？”穆凡含笑问道。 童佳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听她的口气，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之后二人便没有说过话，越是靠近白霓裳清修之地，他就越是紧张。 不管怎么说，他都顶着穆凡这个名头十几年，这十几年内，一直把白霓裳当成娘亲。 白霓裳居住的地点非常简单，甚至有点简陋，普通的三间小草房。难以想象，身居高位，实力强劲的她，竟住在这种地方。 穆凡的腿有点抖，或许是靠近真相时，不由自主的颤抖。 门没关，从门外能看到房内的景象。 他似乎看到了一袭白衣，揉了揉眼睛，发现不过是纱帐而已。 “小佳，你先退下。”白霓裳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童佳微微一礼，恭敬的退下了。 待童佳走远了，整座山巅只剩下二人。 白霓裳道：“进来吧。” 穆凡步入房屋，望着白霓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开口叫眼前的妇人，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穆凡，或者……夜巡。”白霓裳开门见山，太过直白，白到毫无回旋的余地。 “你说什么？”穆凡沙哑道。 “你不是我儿子，是夜锦的儿子。”白霓裳说出这话时，松了一口气。 她沉声道：“你想知道真相吧，我可以告诉你。尽管叶峰不想让你过早知道，但忍不住了了。” 穆凡没开口。 白霓裳继续说道：“你是夜锦的儿子，真实姓名叫夜巡。当年瀚海沙漠遇到危局，你爹为大队人马转移拖延时间，世人大都以为他死了，其实没有。” 她怅然一笑，无尽悲凉，“其实死掉的不是你爹，而是穆翟。” 穆凡袖中的手握成拳头，表面上故作镇定。 白霓裳继续说道：“你爹有无穷的魅力，穆翟为了救他，撤离完成后，返回瀚海，在十煞之首的帮助下，瞒天过海。” 穆凡的脑袋几乎无法思考，他努力保持镇定，问道：“怎么瞒天过海，那么多高手在场！” “你爹实力本就强悍，玄门采取车轮战，你爹凭借自己的实力，以及身边为数不多的心腹，硬生生击退对方十九次进攻。”白霓裳忍不住长叹，“很强！强大到玄门决定将他围死，耗死。这才给穆翟偷梁换柱的机会。” 穆凡什么都没说，直勾勾的盯着桌面。 “十煞尤其擅长破除结界和空间阵法，玄门连番作战，劳顿不堪，连玄门门主都身负重伤。穆翟与煞一趁机进入包围圈中，才有了后来的事。” 穆凡问道：“后来怎么了？” “你爹是一个合格的大哥，但不是一个好的领袖，他讲义气，虽然让一些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可在危险境地，讲义气会害死人啊！”白霓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穆凡沉吟片刻，“我不知道。” “这就是你和你爹的不同之处，他一刻都不会迟疑。你爹没死！” 穆凡一愣，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现在呢？” “现在……”白霓裳想了想，“他应该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了。” 穆凡高兴之余，又带着点失落，一股豪气从他胸中升起。 白霓裳道：“你会成为更合格的领袖。” “也许吧。”穆凡没有反驳。 “当穆翟让你爹走的时候，你爹没同意，穆翟把他毒昏了，才得以救出他来。”白霓裳的神情很复杂，“在玄门的第二十次冲锋之前，除了煞一带着你爹走了，所有人都自裁了，剧烈的大爆炸。听说玄门拼了几天的尸体，核查了半个多月，确认人数没少。” “玄门不会没有疑心吧？” 白霓裳叹道：“穆翟不能凭空消失，他活了那么多年，认识的人那么多，你爹也无法冒用他的身份。这件事总得有人背负。” “所以你就成了杀掉夫君的……恶毒女人！”穆凡抽丝剥茧，查来查去的事情，真相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坏人不一定是坏人，好人不一定是好人，口口相传的事不可信，知道真相的只有可怜的少数人。 穆凡猛地锤了一下脑袋，“或许我就不该知道真相。” 白霓裳笑道：“事到如今，你必须得听完。” “我……” “你知道我真正的儿子在哪里吗？他是什么下场？”白霓裳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他，他……” “他死了，与他爹一样的结局。” 穆凡再也装不下去了，身体不断抖动。 穆翟替夜锦死了，真正的穆凡替夜巡死了。 白霓裳望着穆凡惨白的脸，徐徐说道：“我儿穆凡死的时候，暴尸荒野，死无全尸……” “这些……本，本……来应该由我承担。”穆凡像被人抽干了力气，连说话都软绵绵的。 白霓裳道：“伊水仙，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托人带你走，玄门一项信奉“斩草除根”这四个字，针对你的搜捕就没停过。” 穆凡低着头，没有回应。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命是命，我儿的命也是命。穆翟用我儿的命救了你的命……”白霓裳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再也忍不住泪水，“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好好的活下去！” 她对面前的穆凡情绪复杂，谈不上喜爱，也谈不上怨恨，亦或者两种感情都有。 穆凡抬起头，认认真真的说道：“你们的恩情，晚辈永生难忘。” “那你就永生吧。” 穆凡一愣，下意识的说道：“永生？” “没错，就是永生！” “永生便要成神。” 白霓裳厉声道：“那就成神！” 穆凡道：“好，那就成神……那就成神！”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难道我见过我爹 白霓裳叹道：“这些事应该困惑你很久了吧。” “谢谢前辈……姑姑为我解答。” “这些事本不该过早告诉你的，我今天破例说了，打乱了你师父的节奏，并不是理智之举。”白霓裳望着窗外，“有些时候，话到嘴边，想忍也忍不住。” 穆凡道：“我无法和姑姑感同身受，但姑姑一定是极其痛苦的。” 白霓裳经历了丧子和丧夫之痛，常人难以承受，除此之外，她还背负着偷情朗飞，杀害夫君的骂名。以至于汪云芳千方百计的追杀她，姐妹二人反目成仇。 这是怎样的忍耐力，凭什么让一个本就千疮百孔的妇人承受？ 穆凡无法体会那种悲痛，被珍视的人误会，反目成仇，偏偏还不能辩解，只能任由情况恶化，以防被别人看出破绽。 “姑姑，我会作出补偿的！”穆凡的态度非常坚决。 白霓裳道：“不用你作出补偿，错误不在你，你那时候才多大，五六岁的小娃娃……什么都改变不了。因果啊！” 穆凡道：“这是……我们……夜家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他不太喜欢自称夜家人，念出来时，停顿了几次。 白霓裳笑道：“你怎么还？” 穆凡道：“你儿子的命，我没办法还，但你的名誉，我能还。” “很难！” “没那么难。” 白霓裳笑道：“你比你爹更自信。” 要恢复白霓裳的声誉，让白霓裳不用再遮掩当年的事。穆凡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让玄门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招惹白霓裳。 玄门比以前衰弱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剑宗尚且不敌，穆凡想在玄门手下有自保之力，至少需要几十年的积累。 “姑姑，有一个问题，我没想通。” 白霓裳问道：“什么问题？” “叔叔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儿子替换我，随便找一个奴隶、罪犯……不是更好吗？” 穆凡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如果当时处于那种环境中的不是穆翟，而是他自己，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牺牲。 白霓裳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想不明白这一点，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了。” “是啊，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了。” 白霓裳喝了口茶水，“说了积压在心中十几年的事，我舒坦了很多。” 穆凡坐正，说道：“姑姑，我跟你打听个事。” “你说。” “你知道离魂铃在哪里吗？” 白霓裳道：“在峰主手里，你要离魂铃干什么？” “姑姑知道我身边有个侍女吗？” “为了小婉？”白霓裳恍然大悟。 穆凡点了点头。 白霓裳道：“我知道她是鬼族遗孤，当初爹把她安排在你身边，用心很……” “姑姑但说无妨，包括今日的所有谈话，我都不会外传。” “用心险恶。”白霓裳不是天真之人，“小婉自幼和你相依为命，你对她又好，她就算不爱上你，也会感念你的恩情，而小婉身份特殊，喝她的血可以疗伤，吃她的肉可以增长修为，夺舍她的身体将拥有成就神道的机会。” 穆凡摇头笑道：“幸亏她在我身边，万一在别人身边，岂不是要担心受怕，被人喝血吃肉？” 他自然明白爷爷的用心，其中手段不用说，对小婉是极不公平的。 然而事情就这么发展了，演成了今天的模样，二人之间已经生出情愫，十五年的陪伴胜过一切。 白霓裳道：“小婉体内有双魂的事我也知道，最初我反对爹的行为，可我的反对没什么用。” “小婉不能一直和她姐姐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来借离魂铃，帮二人分开。” “你去找峰主借用，她会给你的。” 穆凡问道：“峰主何时出关？” “峰主根本就没闭关。” “什么？”穆凡的眉头紧皱。 白霓裳道：“所谓的闭关，不过是一个幌子。” “她是在考验我？” 白霓裳笑道：“她根本就不在玄女峰。” 穆凡疑惑道：“那她人在哪里？” “人在剑宗，与剑宗宗主商议要事。” 穆凡沉默片刻，消化这个消息，想了一会儿，说道：“峰主和宗主的关系很不一般啊！” 白霓裳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几天，峰主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嗯……师妹跟你说了不少事情吧。” “嗯。” “说了哪些？方便告诉我吗？” 穆凡迟疑道：“她对你的误会很深，有些话……不好说。” 白霓裳笑道：“我不是迂腐之人，流言蜚语听惯了，早就不怕这些。” 她伸手示意，“但说无妨。” “她让我杀了你。”穆凡苦笑道。 白霓裳不以为意，“让你杀我？你年纪这么轻，没可能啊。” 穆凡道：“她没有逼我立即去做。” “她没傻。” 穆凡抿着嘴，“她和你一样，都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 “行了，不说这些了，好好活着。”白霓裳长出一口气，望向屋顶，“你先回去，峰主回来之时，我会告诉你。” 穆凡站起身，鞠了一躬，“姑姑千万保重！” 白霓裳微微颔首，“放心。” 返回住所的路上，穆凡有种不真实感，苦苦追求的真相终于展露在面前。白霓裳全说了，但知道真相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 夜锦是他的亲生父亲，这点他已经知道了。之前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保护他，甚至不惜身死，现在他明白了。 穆家少主的身份不足以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但夜锦之子能。 四年多前，他离开穆家，本以为误入溶洞。剑宗和道宗演习时，他察觉到不对劲，很可能有人故意将他引进去。 隐藏的幕后黑手，暗中送纸条的人，放到几年前，无论怎么想，穆凡也想不通。 此刻和夜尽联系起来，似乎找到了答案。 幕后黑手不是敌人，要么是夜尽的知情人士，要么是友方势力的知情者。 穆凡的脑海浮出一个想法：项甲可能不是一个人。 这话不是骂项甲的，项甲走到哪里都穿着无比奇怪的装束。斗笠加上宽大的斗篷，别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夜锦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伪装能力也不会差，说不定极强。 同一套装束内，也许不是同一个人。 穆凡在心中低语：“难道我见过我爹，只是我没认出来他，他却认出了我？” 第一百八十章 夹缝 在玄女峰的日子不无聊，但显得很无聊。经历了连番轰炸后，很多小事很难激起穆凡的情绪变化。 这种情况没持续几天，便被白霓裳打破了。 白霓裳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房门外，敲了两下门。 穆凡打开门，还没开口询问情况，只听白霓裳道：“跟我走。” “姑姑，去哪里？” 白霓裳笑道：“见你想见的人。” 穆凡心中明了，跟在后面，不再多言。 白霓裳带着他进入一个传送阵，阵法运行，光华一闪而过，二人已经到了别处。 穆凡打量四周，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山洞里。山洞非常空旷，几乎没有摆设，只有正北方摆着一座白色石案。 “你就是夜巡，夜锦之子？”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在山洞内引起回音。 穆凡道：“正是。” 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石案后，开始很淡，像游魂一般，转眼间变成实体，正是玄女峰的峰主牧梓灵。 白霓裳消失不见，山洞内只剩下二人。 穆凡躬身道：“拜见峰主大人。” 牧梓灵笑道：“不必这么见外，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听峰主的意思……我们之前见过面？”穆凡问道。 “见过，就是时间久了，十七八年了，当时你还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应该什么都记不得了吧。”牧梓灵坐到石案上。 “我的确记不得了。” 牧梓灵又道：“你来我这里，是想拿白玉盒。” “是。” “白玉盒可以给你，而且不止一个。” 穆凡疑惑道：“不止一个？” “叶峰应该跟你说过，一共有五个白玉盒。” 穆凡点了点头。 牧梓灵道：“我手里有三个，都交给你。” 她手上结印，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三个白玉盒，放到石案上。 五个白玉盒，穆凡已经开启了一个，叶峰手里有一个，牧梓灵直接拿出三个。 她用衣袖轻抚三个玉盒，玉盒从石案上消失，悬浮在穆凡面前。 穆凡接过白玉盒，抱拳笑道：“谢过峰主！” “你得了三个玉盒，回到剑宗，要回你师父手里的玉盒，一切便明了了。” 穆凡道：“我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牧梓灵笑道。 穆凡收起三个白玉盒，“师父原来不希望我过早得到玉盒。” “那是他，他手里只有一个，其他人的看法和他不同。” 穆凡道：“除了白玉盒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峰主帮忙。” 牧梓灵问道：“何事？” “离魂铃，我想借离魂铃一用。” 牧梓灵好奇道：“你要那铃铛有何用？” “不便告知，但……”穆凡迟疑不决。 “好吧，暂时借你，记得还我。”牧梓灵掌心闪过一道光华，离魂铃出现。 她把手中的铃铛一抛，说道：“仔细保管。” 穆凡接过铃铛，笑道：“谢过峰……” “不需要。”牧梓灵正色道：“跟我说说，云芳有什么打算？别担心，我知道霓裳的事，不然不会支持她。” 穆凡道：“她希望我能帮忙杀了白姑姑。” “峰里有多少人站在她那边。” 穆凡皱眉道：“峰主，你知道真相，了解……” 牧梓灵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怕我处理那些人。” “是的。” “不必担心，我需要弄清楚她们有多少人，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们真相，以后这种局面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穆凡微微点头，明白了牧梓灵的意思。 时机未到，汪云芳仍被蒙在鼓里，万一被别人利用了，做出某些无法控制的事，便会影响大局。 “峰主，星罗内的人几乎都是汪姑姑的人。”穆凡坦白。 牧梓灵继续问道：“还有吗？” “应该还有，但是我不知道。” 牧梓灵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穆凡道：“我打算回去。” “不多待几天？” 穆凡无奈道：“不待了。我从没想到，玄女峰会分成两派，而这两派的矛盾不过是个笑话。” 苦衷，被误会者拼命守护的秘密，导致玄女峰的分化。 揭开层层迷雾，竟让人叹惋。 谁对？谁错？ 穆凡不知道答案。 牧梓灵道：“你不会有危险的。” “我有些不舒服，你们招呼的很周到，真的……” 带着三个白玉盒以及离魂铃，他去了趟星罗。离开玄女峰前，他打算做最后一件事，看看汪云芳。 汪云芳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心中有多恨，旁人无法得知。 穆凡推门进入，蹲在汪云芳的旁边，叹道：“前辈，晚辈斗胆一言，报仇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前辈仔细斟酌，千万不要冒进。” “冒进，我都快忘了这个词了。” 穆凡道：“杀百倍于己的敌人，不能硬拼，从长计议，精心筹划，十年、二十年也不晚。” 汪云芳讥讽道：“二十年不晚，说得轻巧。” 穆凡不求能说服她，他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此刻听汪云芳讥讽，只是干笑一声，不再多言。 汪云芳道：“我放你出去了，别忘了帮我杀人。” “放心！”穆凡不假思索的答道，“该杀之人，我一定帮你杀掉！” “好！”汪云芳的语气非常怪异。 穆凡告退，离开星罗，同时也离开玄女峰。 坐在马车上，他时不时抽一马鞭，心思却不在赶车上。 天色已晚，落雪，雪纷纷扬扬，在路上铺了薄薄一层。车轮碾过，发出类似轻微磨牙的声音。 马儿嘶鸣一声，呼出大口热气，将穆凡唤醒。 穆凡叹道：“都是苦命的人儿……” 他这一叹，同样呼出一口热气，老远才散去。身体一震，扫去身上的雪，神识探知到有十几股气息正在靠近。 气息越来越近，很快将马车围住。 人无影，雪有。 雪落到人影上，把人所处的位置圈出来。 穆凡不慌，他笑道：“来者何人？” “要你命的人。”人影显形，其中一人道。 穆凡道：“奇了，我的命有什么好的。” 这些人不在第一时间动手，便说明有回旋的余地。 “因为你是该死之人！” 十四道人影杀气腾腾，卷起雪花，乱了风向。 穆凡唤出飞剑，搓了搓手，说道：“怎么说，要杀我？” 他探知过众人实力，最强不过璇玑镜后期，不难对付。这群人的实力还不如无相崖里的狼群。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调转方向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调转方向 (第1/1页) 风雪更乱，气劲如刀，远比北风锋利。 穆凡的左脸颊出现一道血痕，血痕扩大，他尽力闪躲，却发现周身都被锁定。 十四道人影未动，天上飘落的雪花被气劲切断，化为更为细小的雪粒。 天地一片寂静，老马一声嘶鸣，嘶鸣结束，穆凡和十四道人影消失不见。 雪花飘落，不再被切断，零零散散，没多久便将十几个人的脚印掩盖。 十里之外，穆凡屏住呼吸，周围十四道人影浮现，与之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对穆凡而言，十里不过是几息的事情，靠连续使用遁术，他本以为能摆脱这些人影。事实证明，他错了。 十四道人影的实力很强，远不止璇玑境的实力，他们全部在装，就像在参演一场无人观赏的表演。 穆凡道：“为什么？” “我们要杀你。”十四个人异口同声道。 穆凡笑道：“你们要杀我的话，早就动手了，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们要逼你使出全力。”十四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 穆凡握紧拳头，手心青鳞浮现，“使出全力，那就来吧。” 空气一凛，雪花骤停，方圆五里内的每一片雪花都不能幸免。 十四人中有一人道：“时间凝固！撤！” 穆凡看着十四个人影消失，心里不但不敢放松，反倒紧张的无以复加。 他太清楚了，刚才只不过是控制雪花，而雪花是水的另一种形态，借此营造一种时间凝固的假象。 果然，疾风又起，十四道人影再次出现，仍站在原来的位置，好像他们从未离开过。 穆凡笑道：“被发现了。” “你的心态真好。”一人敬佩道。 穆凡道：“你们根本不是来杀我的，说吧，什么目的？” “公子，家里人有请。”十四个人影身体一弯，恭恭敬敬的说道。 其中一人拿出一封信，走到穆凡面前，呈上信。 穆凡拿过信，拆开看了一眼。信上写着：我孙儿穆凡，来洁州见我，他们会带你过来的。 十四人齐刷刷跪下，发出一堆怪叫，正是穆家的接头暗号。 穆凡笑道：“这个接头暗号早晚要改，难听。” 十四人道：“公子，请随我们走。” 穆凡想了想，问道：“时间紧迫吗？怎么走？水路？陆路？还是御剑？” 一人沉声道：“公子赶车便可，我们暗中护卫。另外，公子不能露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带上面具或者斗笠行事。” 穆凡点了点头，“可以。” 他话刚说完，十四道人影中走出一人，拿出一张面具，面具很简约，一个遮住整张脸的骷髅面具。 穆凡笑道：“带面具有讲究吗？” “没有。”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另一张面具，笑道：“大圣爷的脸，带上更威风。” 十四人不知道大圣是谁，他们看不懂猴子脸有什么威风的。 穆凡心道：“啧啧……看来交融的还不够。” 一人道：“请公子即刻动身。” 穆凡嗯了一声，使用遁术回到丢弃马车的地方。他翻身跳上马车，拉住缰绳，拍了拍马屁股。 老马掉头，前往洁州。 雪渐渐大了，路上的雪厚了很多，车轮压到上面，声音反倒轻了很多。 一路上，那十四个人一言不发，收敛气息，便是雪也无法让他们暴露踪迹。 穆凡展开神识，依旧探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才是他们的真正实力，最弱的也强过他。 洁州的繁华更盛从前，贪腐严重是事实，街巷的繁华也是事实。这两者并不冲突，它们在洁州非常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穆凡对这里的印象很深，贪腐让这里的官员凝成铁板一块，靠一个外来的皇子根本没用。 当时他怀疑这里有地下兵甲交易场所，现在他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爷爷不会随便到一个没有安全保障的地方，除非情况特别紧急。前段时间，穆家损失了不少人手，但几个月过去了，危机已经化解。 穆凡赶着车，驶入洁州地界。 上一次他来时，假钦差被无数人簇拥着，虽然簇拥也是假的，但声势浩大。 这一次来时，什么都声势都没有，悄无声息，就好像他没来一样。 他坐在前面赶车，摘掉面具，收入储物戒指，掀开斗笠，通过守卫的检查，随后闭目调息。 车架一沉，有人坐到前面赶车了。 穆凡道：“你是谁？” “接应你的人。”赶车的人说道。 穆凡继续闭目调息，十四人什么都没做，足以说明眼前的人很安全。如果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干掉十四人，他怎么做都没用。 赶车的人笑道：“你很冷静。” 穆凡道：“不是，只是我觉得你不会害我。” “万一你的感觉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大不了一死，反正我不是你的对手。”穆凡睁开眼睛，“我不想惹麻烦。” 赶车的人说道：“你打开车窗，会证明你是安全的。” 穆凡照做了，掀开车窗上的帘布，外面有几个看似无关的人，但他认识他们，他们是十四道人影伪装而成。 在他确认之后，十四人逐渐远离车架，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穆凡本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哪怕是暂时的。赶车的人无非两种目的，一是保护他，带他见爷爷；二是控制他，逼问爷爷的下落。 十四道人影不动手，并且没有任何表示，说明他很安全。 赶车的人笑道：“你真的长大了。” 穆凡道：“我已经快二十三了。” “不光是年龄上，家主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赶车的说着大笑。 他笑的非常有分寸，极其朴实，与街边劳作的大汉没有太多不同。一点也没有高手风范，挺好。 穆凡问道：“爷爷的腿……” “别担心，家主没有大碍。”赶车的人苦笑。 “家里有没有办法除掉霍无家？”穆凡的声音带着凉意。 “有，但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穆凡轻叹一声，“我会杀掉他的。” 赶车的人道：“不要急。” “一直以来，爷爷都不让我过多的接触家里，为什么这次主动要见我？” “老奴不知。” 赶车的人抽了一马鞭，老马加快速度，蹄子敲到路面上，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穆凡闭上双目，运行真元，进入气海深处。 迷宫墙外，出现了一件崭新的小屋子。屋子是用迷宫墙坍塌的石料做成的，结构简单，但是看着不错。 “小婵儿，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阅读网址：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黑天的自信 小婵儿从屋子里探出头来，说道：“终于舍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聊。” 穆凡道：“有承前剑和三王剑给你作伴啊。” 小婵儿托着脸，轻叹道：“得了，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沟通，而且……承前剑和三王剑时不时消失，被你唤去作战了，更无聊。” 穆凡走过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还得面临这种情况。” “为什么？” “我总觉得接下来的事非同寻常，所以你不能胡乱活动。” 小婵儿好奇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 穆凡沉吟一声，“很重要的事。” “连我都不能说？” “能说。”穆凡坐到地上，“爷爷突然要见我。” 小婵儿笑道：“爷爷要见孙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一般情况是这样。” 小婵儿接着说道：“你这是特殊情况。” 穆凡道：“没错，是特殊情况。” “然后呢？” “然后……”穆凡拍了拍大腿，“算了，跟你说说。” 小婵儿坐到一旁。 穆凡徐徐说道：“几个月前，我想见爷爷，但是时机未到，师父不准。现在毫无征兆的，爷爷突然要见我。” 小婵儿道：“不是经历了好几个月了吗？说不定他们就想见你了。” 穆凡摇头道：“之后我在永泰城见过家里人，他们和我接触的不多。我到了玄女峰，家里人突然找上我，一定有大事发生。” “我觉得你想多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愿……”穆凡把下巴放到膝盖上，“有时候事情一切照旧反倒让人踏实，突然出现异常，总是忍不住去想。” 小婵儿笑道：“也许是件好事呢？” 穆凡答道：“如果是好事，那再好不过了。” “打住，接下来的事不用想，你只要想到这里就好。”小婵儿认真道。 穆凡顿了顿，过了一会儿，笑道：“你的智商比我想的高。” “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 小婵儿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指指向上方，银白色的月华凝聚，形成团状，如同缩小版的月亮。 她笑道：“如果我的智商低，怎么可能帮你凝聚月华，我凝聚月华的速度比你快几十倍。” 穆凡也从地上站起来，轻抚小婵儿的头，“吃得同样很多。” 小婵儿道：“不吃的多一些，怎么帮你忙。” “互利共生。”穆凡想到这个词。 小婵儿点头道：“没错，就是互利共生。” 穆凡望向迷宫墙，“我去那边了，你待在这里。” 小婵儿道：“带我一块去呗。” “我仍然怀疑你的智商。” “胡说！”小婵儿皱眉道。 穆凡笑道：“你怎么证明？” “我，我……”小婵儿一时语塞。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的智商。” 小婵儿抬着头，望着穆凡，没开口。 穆凡道：“你们这类精灵都能帮人凝练真元，如果你能做的比别人好，那我就承认这一点。” “哈哈……”小婵儿叉着腰，“我凝练月华的速度无与伦比，这并不能说明……” 穆凡打断小婵儿的话，黑着脸笑道：“怎么？不敢挑战。” “挑战，谁不敢！” “你不敢！”穆凡针锋相对。 小婵儿仰头笑道：“你说我不敢，来，本姑娘就没怕过人。” 穆凡笑道：“你说的，一个时辰，看你能不能凝练出我一天凝练的量。” “来，你等一会儿，我先理顺情绪，然后再开始。” “等就等，你说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小婵儿不再多言，她盘膝而坐，静静调息。 穆凡坐到一旁，没多久，小婵儿睁开双眼。 “可以开始了？”穆凡问道。 “可以了。” 小婵儿说着五心朝天，一股气劲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将她包裹住。 穆凡趁机步入迷宫墙，而今迷宫墙彻底成了摆设，里面的种种奇异景象，再也不能让他望而却步。 行至青铜大门前，他敲了敲门，笑道：“大黑天，你的老朋友来了。” 大黑天移步到大门处，高声道：“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的声音异常苍老，带着威严。如果没有青铜大门存在，仅靠声音便足以震死穆凡。 “不久，几个月而已。”穆凡摊手道。 大黑天笑道：“你想明白了吗？我跟你说的那些。” 穆凡道：“胡话而已，但凡我有点脑子，不，没脑子也不会相信你。” 大黑天道：“夜锦……也就是你的父亲，他是我的人。” “我不是一无所知之人，谈话是需要诚意的。” “诚意，我说的是事实，这不算诚意？”大黑天贴着青铜大门说道。 穆凡转身便走。 大黑天加快语速，“叶峰让你不要信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说的是事实，而这些事实会扰乱你的脑袋。” “师父说的对，你的话的确不能信！”穆凡仍在远离。 大黑天吼道：“我之前便和你说过，你不是穆家人，叶峰不让你信我，结果是什么？你看得很清楚。” 穆凡停住脚步，“你很厉害，说话有真有假，让人很难辨认。” “我说的是真相，有时候知道真相还不如不知道，你的年纪，该懂这个道理了。” 大黑天的语气透着自信，青铜大门能削弱他言语中的神力，但无法消除声音中的自信。 穆凡叹道：“看来我知道的不够多，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你骗不了我。” “人类真是矛盾，一方面不愿意相信我，另一方面却想听我说这些事。说了呢……你又不信，怪哉！怪哉！” 穆凡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老老实实的说出那些事。” 白玉盒内有他儿时的记忆，但知道这些不够。大黑天活了那么多年，知道无数辛密。 突然他停住了，用力的拍了拍脑袋，说道：“大青天，你过来。” 青铜大门内传来一串脚步声，脚步声过后，一个不同于大黑天的声音响起，“穆凡，你想知道的我不能告诉你。” 穆凡道：“为什么！” “这是我和你父亲之间的约定，他认为你还不到……” “我很想知道一切的一切，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大青天叹道：“去见你爹吧，亲自问他。”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记得叫上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记得叫上我 (第1/1页) 穆凡离开青铜大门的时候，小婵儿仍在凝练月华。 月华似水，笼罩在小婵儿的周围，轻柔、宁静、细腻……仿佛做梦一般。 这些月华本是无比炙热之物，可以焚烧万物，但此刻却无比温暖，像包裹婴儿的襁褓。 穆凡伸手捞起一点月华，细腻绵柔，它们一旦离开经脉，便会展现狂暴的本性。 半个多时辰过后，小婵儿挪动屁股，从地上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腰部和背部噼里啪啦的响了六七下。 “看到了没，有多少？”她昂着头，挺着胸。 穆凡道：“原来你一直在藏拙，明明能百倍与我，非要……” 小婵儿笑道：“凝练这么多很累的。” “罢了，毕竟你是祖宗辈的。” 小婵儿皱眉道：“我才开始凝练真元，你就去找大黑天了。” “是。” “我早就料到你会怎么做了。” 穆凡笑道：“小婵儿挺聪明的。” “我识破了你的把戏，但是我懒得管你。”小婵儿撅起嘴巴。 “大黑天与我所谈，皆是十分重要的大事，而且他满口胡话，根本信不得。” 小婵儿道：“我又不会盲信他。” 穆凡无奈道：“这点我当然知道，但是大黑天擅长蛊惑人心，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影响。” 小婵儿坐到地上，“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只是整天待在这里太无聊了。” 穆凡沉吟片刻，“过段时间，我陪你好好玩几天。” “要过多久？” 穆凡叹道：“最近不行。” 小婵儿又道：“要过多久？” “不清楚，可能要几个月吧，也可能只需要几天时间。”穆凡也不知道需要多久，这次见爷爷，没事最好，没事的话，也就是陪爷爷几天。如果有事，时间便会延后。 小婵儿面露难色，她想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抿着嘴说道：“你说了的，我在这边等你。” 她拖着腮，苦笑道：“以前洛姐姐也挺忙的，没时间陪我玩。我在陵墓内待了几千年，实在太无聊了，洛姐姐总有事做，我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穆凡蹲在小婵儿身边，欲言又止。 小婵儿笑道：“行了，你全力应付外面的事，月华的凝练就交给我了。” 穆凡回以微笑，气海内的那缕神魂回归身体，他睁开眼睛，掀开车窗上的帘布，看了眼外面的景象。 外面的房舍变得简陋，路坑坑洼洼的，有些地方有积水，马车经过泥泞之地，拉车的老马跑的十分吃力。 穆凡把头探出车架，问道：“老伯，我们还要多久？” “还需要三天时间。” 穆凡皱眉道：“还要花三天！” “这样更安全。”赶车的老伯说道。 “我们可以换别的方式。” 老伯摇头道：“还请公子坐回车架，既然开始乘坐了马车，接下来继续乘坐马车比较安全。” 穆凡道：“随行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 老伯坦然道：“没错，十四白影暗中保护，另有三位强者藏身在别的地方。” 穆凡不解，“既然如此，完全有能力警戒四周，换用别的方式，不会出问题的。” “你和家主身份尊贵，不能冒任何危险。尽力保护你们周全，是我们的职责。”老伯的语气愈发严厉，“难道少爷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穆凡苦笑道：“你们心中已有对策，那就依你们吧。” 他心中暗道：“果然，我并不能服众，家里的普通人还好，越是实力高强，地位高的人，越是难以降服。” 赶车的老伯无疑是位高手，而且是非常高的高手，究竟又多高，穆凡猜不到，但老伯给他一种安全感，好像老伯在此，其他人根本无法伤到车架分毫。 “公子，你的身份尊贵，不可涉险，我们的一片心意，也请你体谅。”老伯开口道。 穆凡沉声道：“罢了，赶路便是。” 他心中的不安之感越发强烈，这种感觉毫无由来，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如此真实。 一阵大风刮过，吹起车帘，淡淡的凉意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赶车的老伯递进来一壶酒，笑道：“公子，喝几口吧。” 穆凡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他把酒壶放到一旁，“老伯，你跟着我爷爷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了。” 穆凡笑道：“比我的年龄都大。” 老伯从怀里又拿出一小壶酒，闷了一口，“三十年一转眼便过去了。” 穆凡叹道：“我倒没有这种感觉，不过时间过得是挺快，从我离家到现在，将近五年了。” 老伯晃了晃酒壶，“其实我至今不明白老爷将你弄出去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叛徒吧。” 五年前，穆家被近十股修行势力攻打，内部又出了内鬼，内忧外患之下，穆财唯恐事态失控。 另一方面，穆财有心将穆凡转移到外面，拜入叶峰门下，接触夜尽和各方势力，培养穆凡的能力，同时让穆凡自己选择未来的路。 穆凡是感激的，他欠穆家太多，十条命都换不回来。 老伯喝了口酒，喟叹道：“家主断了双腿，你见了……不要难过。” “由不得我。” 老伯笑道：“也对，由不得你，到了伤心处，难说。” 接下来二人都没开口，静默许久。 风声依旧。 “你想杀霍无家？”老伯开口打破宁静。 “当然！” 老伯道：“我也想。你有能力动手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们一块动手。” 穆凡拿起酒壶，伸到外面，“我会叫上你的。” 老伯用手里的小酒壶和穆凡碰了一下，豪爽道：“我干了。” 穆凡笑道：“干了。” 喝完酒，胃里有些热。 老伯抬起鞭子，一边抽打老马，一边喊道：“驾！” 车架驶过，留下一条长长的车辙。地面泥泞，没多久便因为烂泥流动而断成几截。 ………… 车架陷入泥里出不来了，光靠马儿是不行了。 “我们是不是该换一匹马？”赵燕燕道。 胡军戈抽了下马屁股，马儿向前跑，车架向上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最终还是滑落烂泥中。 他跳下去，说道：“这匹马儿跟我们许久了，不换。” 赵燕燕道：“我来赶车，你推。” 胡军戈踩着烂泥走到马车后，用力一推。 赵燕燕猛地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吃痛，加上胡军戈的助推，拉着车架出了泥坑。 他们本不用这么麻烦的，但行走天下嘛，如果一直御剑，或者匆匆赶路便没意思了，总要体验各种方式，各种人生。 阅读网址：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反对的理由 赵燕燕和胡军戈二人驾车进入集镇，路况变好了，不用担心马车陷入泥潭。 集镇不太热闹，告示牌除外。告示牌附近围了一大群人，这些人围成一个圈子，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 “当……”锣声传了老远。 告示牌处的官吏喊道：“快过来，快！” 胡军戈和赵燕燕跑过去看了一眼，便听官吏说道：“你们可认得画上的女子？” 众人摇头。 胡军戈呼吸一凝，侧过脸，发现赵燕燕正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画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婉。 告示牌处的官吏又道：“一旦发现她，立即上报朝廷，核实情况后，重重有赏。” “赏多少……”众人纷纷问道。 胡军戈和赵燕燕回到车架上，二人都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赵燕燕道：“老胡，怎么办？” 胡军戈抬起手，向下压了压，说道：“这件事急不得，先等等，确认消息无误，再说。” “怎么会这样？朝廷干嘛通缉小婉？” 胡军戈面露迟疑，“我们先……向回赶，御剑，全速前往剑宗。” 赵燕燕立即应道：“好。” “但愿没什么大事，最好是误会。”胡军戈低喃道。 赵燕燕道：“小婉一向深居浅出，八成是朝廷搞错了。” 胡军戈轻声道：“我也希望是这样，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二人将车架和老马托人照顾，随即御剑南下。 相州永泰城，林桑儿摘下斗笠，灵动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小姐，这人是……”站在一旁的杜溪说道。 林桑儿带上斗笠，“跟我来。” 主仆二人走到一家客栈内。 林桑儿摘下斗笠，她将斗笠放到桌子上，“就是那个小婉。” “她犯了什么事了？”杜溪皱眉道。 林桑儿道：“不知道，我很久没听过她的消息了，她好像一直待在剑宗，怎么突然就遭到朝廷通缉？” 她侧着脸，口中低喃，像是对杜溪说，又像自言自语。 杜溪笑苦笑道：“这对小姐不是件好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说出来。”林桑儿道。 杜溪闭上嘴，眼珠子转了几圈，不再多言。 林桑儿道：“现在你我有事情干了。” 杜溪问道：“什么事？” “以我对他的了解，小婉出事了，他不可能不管。” 杜溪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林桑儿无奈道。 “我们怎么查？”杜溪更加无奈，“这里是东泽，我们在北华有能力查，但是在东泽，太难了，怎么查？ 林桑儿道：“那就想办法尽快找到晏青。” “找到他又有什么用？还有一点，怎么找到他？小婉出事了，不可能待在剑宗，晏青说不定也不在剑宗。” “先找到再说。”林桑儿坐到桌子上，没一点林家大小姐的样子，“眼下还是得先去剑宗。” 杜溪双手抱拳道：“遵命！” ………… 在小婉被朝廷通缉的同时，穆凡仍在车架内，赶车的老伯仍在赶车。 穆凡不知道小婉出事了。 山路，四下无人，加上洁州有匪患，方圆几十里未必有一个活人。 穆凡从车架内出来，坐到车架顶部，望着周围。漆黑，除了黑之外，就是野兽觅食发出的声音。 寻常山匪不会把本营建到这里，这里的确安全，但没有商旅过来，他们劫不到东西。敢把本营建到这里的山匪，实力一定不弱，否则没办法远距离作战。 “张老伯，这里安全吗？”穆凡问道。 赶车的老伯姓张，他回头看了眼车架顶部的穆凡，笑道：“你就放心的坐在那儿吧，绝对安全。” 穆凡道：“这是前往新叶城的路吧。” 张老伯笑道：“正是。” “爷爷在新叶城？” 张老伯点了点头，“在新叶城。” 穆凡道：“这么说来，洁州的地下兵甲交易……真的事穆家在做。” 张老伯摇头道：“错了，不是穆家在做，是穆家和夜尽一起做。” “也是，一家很难顶住压力。” 张老伯笑道：“家主的年纪大了，过些年，你便是新家主。” 穆凡轻叹道：“我现在没能力管理好穆家。” “没有能力可以学。” “张老伯，不瞒你，我感觉自己控制不了穆家。”穆凡说出心里话。 张老伯道：“知道吗？家里明里反对你继任的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全部死于和玄门以及朝廷的战斗中。” “暗地里的更难解决，不是吗？” “是！” 穆凡道：“我更想通过平和的方式。” 张老伯道：“说来听听。” “利用一些事证明我的能力，获得他们的承认。” 张老伯笑道：“你想简单了，很多人反对你继位，不是因为你年轻，没有资历，实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也想做家主。” 穆家虽是个家族，但是大部分人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 穆财收了很多义子，有些时候，这些义子会帮助穆家对抗敌人；有些时候，这些义子会生出别的心思，比如替代穆凡！ 张老伯又道：“光靠以德服人是不够的，必须得用雷霆手段杀之。” “所以……” “家主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头大肥猪，所有罪证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你继位，找个机会除掉他，这便是树立威信的最佳方法！”张老伯像聊家常一样说着怎么杀人。 穆凡能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独木难支，这头大肥猪下面一定有一批小肥猪。将来杀了大肥猪，也会死一批小肥猪，死多少小肥猪直接影响威信树立的结果。 张老伯继续说道：“自从家主的双腿断了，穆家便不像以前那么平和，暗流涌动，不得不早做准备啊！” “我明白。”穆凡环顾四周，“卞石云是我们的人。” “嗯。” 洁州有两窝山匪势力比较强大，一是温茂渭州的三山城寨，二是以卞石云为首的势力。 车架在山中行驶，驶过山里，进入新叶城，仍没有停留的势头。 又过了几天，车架驶出新叶城，进入南皮城。 南皮城有湖泊，面积不算大，方圆不足百里。湖中有一座岛，一面山势陡峭，另一面地势平缓。 穆凡乘着车架到了湖泊前，他跳下车架，说道：“爷爷在这座岛里？” 张老伯点了点头。 穆凡道：“这次没骗我？” “这次是真的。” 穆凡道：“卞石云在哪里？” 张老伯道：“卞石云也在这里，新叶城那边不过是个幌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见 漫步在长廊里，穆凡的心情极其复杂。 长廊冷清，这次会面知道的人不多。对外必然是竭力隐瞒，对内恐怕也差不多。 穆凡望了一眼长廊的尽头，那是一间小屋，再普通不过的小屋，但他知道小屋里有谁。 行至长廊尽头，屋子里响起穆财的声音。 “进来吧，凡儿。” 穆凡的腿很硬，似乎很难迈开步伐。他定了定神，推门进入屋子。 爷爷坐在屋子中央，他屁股下的不是椅子，而是轮椅。 不管轮椅做的多么精美，上面雕刻多少阵***椅终究是轮椅。 穆凡咽了口唾沫，眼不由的红了。自从穆家一别，临近五年了，终于见面。 物变了，人也变了。 “爷爷，孙儿……”话到嘴边，变成了抽噎。 穆财笑道：“不小了，还跟以前一样。” “我……不争气。”穆凡哭笑道。 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甚至有些狰狞。多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有悲伤，有喜悦，有懊悔，有苦恼……好在喜悦多了一点。 穆财叹道：“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不管你出身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孙儿。” “当然，谁也无法改变这点。”穆凡坚定道。 穆财又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穆凡笑了笑，“爷爷才苦。” 穆财笑道：“我有什么苦的？” 穆凡走近穆财，蹲在轮椅旁，“还有办法接上……双腿吗？” 他心知难有办法，但还是忍不住问。 穆财一拍轮椅，笑道：“这不就是。” 有一些炼器师炼制的法宝不是飞剑，而是类似人体的结构。轮椅虽然不同于人腿，但未必比人腿差。 穆凡眼皮低垂，法宝有了，腿没希望了。 穆财抬起手，想摸穆凡的头，举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放到轮椅的扶手上，笑道：“都长这么大了，真好。” “爷爷老了很多。”穆凡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兴许是长大了，泪水没那么多，几滴泪水过后，就不再流了。 穆财道：“家里在皇城受到创伤，这没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对不？爷爷早有心理准备。” “是霍无家干的，对吗？”穆凡的头更低了。 “不要感情用事，现在甚至将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不是动霍无家的时候。”穆财淡然道。好像他的双腿真的微不足道一般。 穆凡道：“我知道，只是这仇我一定会报。” “爷爷不反对你报仇，你我好不容易相见，我们今天不谈这个，谈谈别的。” 穆凡问道：“爷爷想谈什么？” “来，站起来给爷爷看看，你长多高了。” 穆凡后退一步，站了起来。 穆财笑眯了眼睛，“比你爹高了，哦，对了，是比你穆家的那个爹，比你亲爹还差了点。” 穆凡笑道：“两个都是我爹，都是我亲爹。” “必须的！”穆财朝穆凡招了招手，“过来，跟爷爷说说，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穆凡道：“爷爷应该知道。” “小婉，嗯……行小婉。” 穆凡点了点头，“正是她。” “你很喜欢她？”穆财正色道。 “是，非常喜欢！” 穆财沉吟片刻，“爷爷心中另有人选。” 穆凡眉头一皱，“爷爷不看好她？” “从未来考虑，你之前遇到的林桑儿更合适。” 穆凡道：“你想让我去北华？” 穆财叹道：“你永远无法丢弃你的姓氏，你姓夜，是夜锦的儿子，需要更多助力。” 穆凡可以舍弃很多事，但不包括小婉。他不想一见面便和爷爷争执，所以沉默不语。 穆财拍了拍穆凡的肩膀，说道：“你想娶谁，爷爷管不着，只是说一说，最终选择谁，和谁在一起，由你自己决断。” “谢谢爷爷！” 穆财又道：“实力怎么样了？” 穆凡笑道：“璇玑境初期。” “很不错！”穆财欣慰道。他微微抬头，“穆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有玉堂境后期的实力。” “一代强过一代，才有希望，不是吗？” 穆财叹道：“爷爷是没多少年可活了。” “爷爷会长命五百岁，不，是长命千岁。”穆凡笑道。 “爷爷也希望能多活几年，不用久，再来个二三十年就够了。” 穆凡道：“这是丧气话。” 穆财笑道：“活那么久也没什么用，活个二十年，三十年，将你推上穆家家主的位置，然后便可颐养天年，撒手走了，我也能含笑九泉啊！” “我的能力不够，管不好这么庞大的家族。” “哎，你说的是现在，我说的是二十年后。”穆财目视前方，好像看到了未来，“也许不用二十年，你便有足够的能力接管穆家。” 穆凡道：“其实爷爷能一直做家主，很好。” “胡话，我老了，一把年纪，家业终究得交到你手上。”穆财皱了皱眉头。 这偌大的家业，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死的人不能复生，为的不过是家里的其他人活得更好。 穆凡道：“爷爷很重视这份家业，那就再多活几十年，我现在的样子，你肯定放心不下。” 穆财问道：“听说你创立了百里山。” “嗯。” “打算做什么？” 穆凡认真道：“为做大事准备。” “百里山太小，承载不了你口中的大事。”穆财伸出手，摸了摸四周，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像摸到了什么宝贝，脸色都红润许多。那是他想象中的江山。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笑道：“穆家才是有那个实力，助你一臂之力！” “定不负所望！” 穆财道：“凡儿，推着我走走，这附近的地方都去的。” 有了这就话，穆凡便放心了。爷爷说去的，那便去的，这附近必然是安全的。 穆凡走到轮椅后方，推着轮椅的把手，慢慢向门外走去。 轮椅进入长廊内，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好像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石壁上。 穆财闭上眼睛，贪恋这短暂的温暖。 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往往会失去一些东西。很多人舍不得放手旧的，便无法拥抱新的。 穆财深以为然。 孙儿喜欢行小婉，喜欢的紧，但该放手时不肯放手，只会苦了自己。 穆凡始终不知道小婉出事了，在他的印象里，此刻小婉正待在剑宗无崖山上的几座小屋内清修。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他没想到，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朝坏得方向想。 第一百八十六章 爷爷的反击 胡军戈和林桑儿均知晓小婉被通缉，但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与二人的疑惑不同，穆财得到的消息更多，对事件的来龙去脉更清楚。 小婉明面上被通缉，实际上已经失踪。各方势力都在搜寻她，其中有真有假。 穆财很担心，担心小婉已经被抓住了，这是最坏的情况。 某一方势力或者某个人将小婉抓住了，将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旁人无从得知。至于这个人或者这个势力把小婉怎么样了，更无从得知。 也许小婉已经被吃了！ 另一种可能比较好，小婉没被抓住，而是躲到了某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比较隐秘，一直没有人发现。 穆财派人四处探寻，从小婉气息暴露那天开始，到今日依旧没找到。 有些不知真假的传闻，声称小婉已经被朝廷抓住了，所谓的通缉不过是遮掩。 如果传闻是真，则小婉难有命在，穆凡与她之间，必须了断。 近来传闻越来越多，大部分指向朝廷，小部分指向玄门。陆陆续续有证据流出，包括一些人来往的信件内容，小婉随身带的佩剑……让穆财的心越来越冷。 与孙儿见面之后，他没多久便问了心上人的事。 穆凡坚定的语气和神情，让穆财的心更冷了。陷入的越深，越无法忍受失去。 偏偏孙儿重情，虽然这种特制在慢慢削弱，但小婉太特殊了，任凭时光消磨，也难以淡化。 穆财匆匆提了几句，然后便转移话题。此事不能深谈，万一引起孙儿的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穆凡推着轮椅，推了一阵子，说道：“爷爷，你这次叫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见我一面吧。” “没错，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穆凡好奇道：“什么事？” 穆财笑道：“你年轻，有很多人不服你，特别是你消失以来，这些人越来越多。” “德不配位，必出乱子！”穆凡自嘲道。 “屁的德不配位，你只是年轻了一点，他们像你这般大小时，不见得有几个人胜过你。”穆财爆出粗口，穆凡听的很舒服。 穆凡道：“这种事恐怕还得拖到以后，现在难以解决啊！” “非也。” 穆凡推着轮椅走到一处藤蔓下，藤蔓名唤苍耳藤，四季常青，秋日开花，冬天结果。 藤蔓从支架上垂下来，有的规则，像垂下来的帘布；有的不规则，相互交织到一起，黄色的花儿点缀其间，颇有意趣。 穆财伸出手，撩起藤蔓，摘掉许多黄花，放到鼻子处嗅了嗅。 “凡儿，我准备让办一件大事，以此来树立威信。” 穆凡立即说道：“不太妥帖吧，太早了。” “早是早了点，但不会出大乱子的。” 穆凡清楚自己的斤两，他离开家里接近五年，对家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是什么都不知道。 穆财淡然道：“担心自己弄不清形势？” “没错，而且不止这一个问题。” 穆财似乎闻腻了花香，他将黄花丢到地上，说道：“还有什么问题？” “没到我做家主的时候，我接下来将很多人收拾了，等于昭告天下，我就是穆凡，这……” 穆凡想不通，爷爷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除非爷爷打算让他做回穆家少主，不再继续漂泊！ 穆财道：“如果我让你回来做穆家少主，你会同意吗？” “我一直都是穆家少主，但孙儿觉得，没到摊牌的时候。” 穆财低着头，盯着他刚才丢弃的黄花，心中叹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小婉的事，如果知道小婉要被人喝血吃肉，你能不能保持冷静？” 他轻叹一声，愁绪难解。 穆凡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迫使爷爷改变计划？” “没有……只是叹时间过得快，老人一但坐到轮椅上，老的就更快了。”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将爷爷长吁短叹的账算到霍无家头上，更加坚定了要杀掉这位便宜师兄的想法。 穆财道：“换个地方吧。” 穆凡推着轮椅，边推边问道：“爷爷真的准备让我回穆家做事？” “有这个想法。”穆财望着周围的景色，眼中并无聚焦，早已陷入沉思，“树立威信可能早了点，而且你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对家里的人冲击力太大。” “爷爷如何打算？” “这样吧，先帮我做事，暗中的，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到合适的时机，你再站到明面上。” 穆凡问道：“我帮忙做事，很难不露面。” “别担心。” 穆凡又道：“我要不要和师父说明一下？” “不用，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穆财指着不远处的湖心亭，“去哪里吧。” 穆凡当即调转方向，推着轮椅进入湖心亭。 亭子不大，建造的十分简单，没有什么雕饰，与穆家以前的湖心亭很像。 步入其中，记忆扑面而来，好像穿越了十几年光阴。 十几年前，老人牵着小孩的手走入亭子，十几年后，小孩长成了大人，老人变成更老的老人。 穆财笑道：“像不像？” “像！” “希望二十年后，我们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云港。”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穆财拍了拍轮椅的扶手，笑道：“霍无家断了我两条腿，我得回赠他一个礼物。” 穆凡问道：“怎么做？” “搅动天下，让霍无家知道穆家不是好惹的，惹怒了穆家，是会死人的。” 穆凡不知道爷爷的心思，毕竟刚见面时，爷爷劝他不要冲动。不过是推着轮椅逛了一会，爷爷便要反击。 穆财望着湖面，脸色逐渐阴沉，皱纹好像更深了，慈祥中带着一丝戾气。 “洁州的官场腐败，东泽朝廷想治理，却难以腾出手来。这是我们的机会。” 朝廷一面与玄门谈判西北三州的归属，另一面整顿吏治。然而千年积弊，加上外部干预，哪是几年内就能解决的，越是向后，牵扯的人越多，一不小心便会被拖入万丈深渊。 洁州事关重大，赵氏皇族的人心知肚明，但知道是一回事，敲打是一回事，正式处理是另一回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前线在争夺三州的控制权，洁州不能崩。 穆财笑了笑，很和蔼，像个阳光的老头，“我就让洁州乱起来，不，是让整个东泽乱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爷孙的赌约 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穆凡不觉，这点凉对他而言等于没有。 穆财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孙儿，爷爷让你看看穆家的全部力量。” 穆凡心神一震，“爷爷打算做什么？” 穆财笑道：“洁州里的官员都摘不干净，偏偏朝廷要整顿吏治，这时候一封关于洁州官员贪腐的实证传遍天下，你觉得会怎么样？” “天下震动，赵辰和霍无家骑虎难下，要么整治，要么压住这件事。” 穆财又道：“如果到处都是这种告示，穆家全力推动消息散播，你觉得这件事能压住吗？” “不能！” “就是让他们想压都压不住。” 穆凡接着说道：“这样一来，摆在赵辰和霍无家面前的就只两个选择了。” 穆财笑问道：“哪两个？” “处理洁州上下官员，甚至部分朝廷内的高官。或者不处理，只处理一小部分。” 穆财继续问道：“不处理会怎么样？” 穆凡没有立即回答。 赵辰和霍无家二人决心改革，整顿吏治，清除积弊。如果洁州的贪腐彻底爆出来，他们却为了稳定而不秉公处理，问题就来了，在普通人眼中，昭告天下的变革向贪腐妥协了。 虽然赵辰和霍无家没有妥协，仅是为了稳定朝局，但普通人不这么想。 高官平日里作威作福，花天酒地，骑在老百姓头上拉屎撒尿，搜刮巨额的民脂民膏。 普通老百姓要负担税收，军队打仗，他们不光要缴纳粮草，为此卖儿卖女，还要暂时入伍，运输粮草。 他们看不到上层的博弈，只能看到贪腐几千万两晶石的人依旧高官做的，大马骑的。 民心向背，背了就难转回去。 除了普通民众外，其他官员会心存侥幸。 原来我贪得多了，抱成团了，你霍老狗就动不了我了。 退让等于动摇改革根基，赵辰舍得吗？霍无家舍得吗？ 想了一堆东西后，穆凡开口道：“他们舍得吗？” 穆财笑道：“舍不得！付出太多，怎么舍得？” 穆凡道：“我觉得这样的动静还不够，须得再加一把火，把刀剑架到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头疼死！” “你有什么点子？” 穆凡沉声道：“那些生活在泥里的人，占天下人的九成九，他们不知道自己也能拥有理想，也能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也有资格追求这些，然后给他们刀剑，他们会做出选择的。” 穆财沉吟片刻，皱眉道：“如果他们真有这种自觉，你可曾想过，那些人能淹没赵氏皇族，同样能淹没了我们。” “爷爷怕了？” 穆财笑道：“他们没什么可怕的，给了他们刀剑，他们还是在泥里。自古以来，天下大势与他们就没关系，你给他们刀剑，白花钱，哪怕是更厉害的兵器。不过是一团散沙，风一吹也就散了。” 穆凡笑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必输！”穆财很有自信，“我知道你和叶峰在整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由我们使用就行，交到普通人手中，他们死了，兵器被缴获，等于白给敌人。” 穆凡同样很有自信，“那我们就赌一把。” 穆财笑道：“赌什么？” “赌穆家的据点！” 穆财疑惑道：“赌据点？怎么个赌法？” 穆凡道：“如果我赢了，穆家就将在西北的据点交给我，而且穆家永远不再染指。” “你的野心不小啊！”穆财不怕孙儿没有野心，怕的是他没有野心。 穆凡继续说道：“刚才说了赌注，现在咱们谈怎么定输赢。” 穆财笑道：“你说。” 穆凡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你不是说要搅动天下吗？我们看谁更猛一些。” “继续。” “爷爷先说。” 穆财笑着摇了摇头，“我手里掌握着洁州、海州、相州……八个州的贪腐证据，首先用洁州的事逼霍无家动手，一旦他们动手了，我立即抛出其他七个州的贪腐证据，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收场！” 穆凡听完后，连连鼓掌，叹道：“姜还是老的辣！” “你呢？” 穆凡道：“我需要借助穆家的力量，将兵器发放到普通人手中。除此之外，我会派百里山的人过去，穆家的人必须配合百里山。” 说是“必须配合”，实际上是“听从”。 穆财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笑道：“好，必须配合，但只有这一次。” 穆凡道：“这一次就够了，爷爷，到时候别被吓到了。” “我这辈子见到的事情多了，能吓到我的没几个。” 穆凡不再多言，谈到现在，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穆财反倒来了兴致，笑问道：“你创立的那个百里山……看来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 “赚钱只是顺势而为。” “这话说得轻巧。” 穆凡道：“因为是事实，所以很容易说出口。” “你觉得百里山重要？还是穆家重要？” “爷爷何出此言？” 穆财道：“我随口一问。” “都很重要。”穆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穆财又问道：“那个更重要一些？” “当然是穆家。”穆凡满脸诧异，“百里山才成立多久，才有多大的力量。” 穆财笑了笑，他意识到自己和孙儿的观念有些差异，而且不是小差异。但这没什么，时间会证明孙儿是错的。那个孙儿终会乖乖的回归穆家，做穆家的新任家主。 “爷爷，亭子里有点凉，不如去别处逛逛吧。” “好。” 穆凡推着轮椅转个弯，刚到岸上，便听穆财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倦了，明天再陪我逛逛。” “嗯。” 穆凡掉过头，返回长廊。 穆财说道：“你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老张，老张，过来。” 一道人影闪过，正是赶车的张伯。 张伯恭敬一礼，对穆财说道：“有何吩咐？” “带他去休息，舟车劳顿，好好吃一顿，洗个澡，美美的睡一觉。” “是。”张伯起身，对穆凡道：“请公子随我来。” 穆财等二人走远，朝空中招了招手，一道黑影飘落。 “查到什么消息了？” 黑影道：“基本可以确认，小婉被抓了。” 穆财身体后仰，靠着轮椅，叹道：“难办了！” 他侧过脸问道：“被谁抓了？” “朝廷和玄门都有可能，目前仍无法确定。” 穆财闭上双目，“还有其他消息吗？” “没了。” “退下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胡军戈和赵燕燕一路南下，路途中听到的传闻越来越多，只要是和小婉有关的消息，没一个让人舒心。 整件事扑朔迷离，但隐隐能感觉到，事情正向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 二人坐在仙舟上，仙舟是商家的。如今商家又开辟了两条航线，使得各地的来往更加便捷。 赵燕燕犯愁道：“到处都是传言，而且传的那么广，恐怕是故布迷阵。” “总之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看到的只是最表层的，见了师父，也许能一窥事情全貌。”胡军戈的心情也不好。 赵燕燕道：“我们尽力而为吧。对得起他们，也对得起我们。” 胡军戈叹道：“天知道还会生出多少事端，但愿小婉安好，我那个二师弟可受不了这种打击。” “如果我有一天……我也遭遇这种情况，你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我？” “当然会。”胡军戈毫不迟疑，“我要对得起别人，但首先得对得起我自己。” 赵燕燕笑道：“说话真好听。” “真心话！” 赵燕燕捏了捏胡军戈的鼻子，“就是真心话，我才说好听的。” 她站起来，扶着仙舟甲板上的扶手，“站在这里看风景，云彩真美，比从地上看美十倍百倍。” 胡军戈看了眼仙舟上的旗帜，道：“商记，没想到商记势力膨胀的那么快。” 赵燕燕道：“我也没想到，商家有四院，本来四院不团结，相互制衡，朝廷不担心，现在朝廷恐怕要担心了。” “现在是哪个分院最强？” 赵燕燕想了想，“好像是西分院，仙舟握在西分院手里。” 胡军戈疑惑道：“我记得西分院的老大是个女人，好像叫商羽。” 赵燕燕仰着头，“女人不行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军戈站起来，站在赵燕燕旁边，“商羽年纪不大，和我相当，可能略大一些，真难以想象，她这般年纪，竟能控制偌大的西分院，而且压住了一堆叔叔爷爷辈的老家伙。” 赵燕燕笑道：“她这叫给女人争气。” 胡军戈道：“仙舟是国之重器，掌握在私人手里，你爹和你叔叔能安心？” 赵燕燕皱眉道：“说了不提他们，上一辈的事，我们别管，潇潇洒洒，快快乐乐的过完一辈子，多少荣华富贵都不换。而且注意，我爹能安心，陛下另说！” “嗯，你说的有理。” 仙舟在云层上行驶，排开气流，向着剑宗的方向前进。 …… …… 山道上，林桑儿屏住呼吸，她精致的面容写满了愤怒和不耐烦，可就算这样，依旧非常漂亮。 从北到南的路途中，有太多匪徒，太多心怀不轨的人。这不，面前又来了一堆。 林桑儿双手环抱于胸前，说道：“杜溪，你上，杀了他们。” 杜溪恭敬道：“是，小姐。” 她身体一屈，脚下发力，冲入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血光过后，四下寂静，匪徒已经全部死亡。 林桑儿望向南方，徐徐说道：“终于快到剑宗了。” 杜溪擦了擦剑上的血，说道：“小婉出事那么多天，一直没听到穆凡的消息，他是不是怕了？” “胡说什么，这点绝不可能！” 杜溪将剑收回，说道：“不是最好，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小婉便是瞎了眼。” 林桑儿皱眉道：“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剑宗，此刻身处于怎样的环境？” 按照她所想，穆凡不会见死不救，极有可能被剑宗软禁起来，防止他做出过激举动，酿下无法弥补的祸端。 山风阵阵，天凉，树上开着霜花，刚才死掉的匪徒尸体硬邦邦的，血上的热气没了，要不了多久便会冻成红色的冰块。 林桑儿道：“到了剑宗，你先待在山门外，我独自去见叶叔叔。” “是！”杜溪应道。 林桑儿面向四周，说道：“你们也别跟过去，免得让剑宗不悦。” 四周只有山石草木，她这句话好像没有对象，但她知道，周围是有人的。 说完之后，林桑儿继续向南，拜会剑宗。 剑宗山门如四年前，没有明显的变化。守门的剑宗弟子们有些认得林桑儿，因为林桑儿离开一段时间的原因，乍一看觉得面熟，但名字叫不上来，有些人口中喃喃道：“你是，你是……” 林桑儿和善笑道：“林桑儿，特来拜会剑宗七长老。” 一较为年长的弟子看着那张绝美容颜，说道：“实在抱歉，有些年头没见，面熟，哈哈……” “能帮我引见七长老吗？”林桑儿又道。 年长弟子道：“你等一等，已经有师弟过去了。” 林桑儿笑道：“谢过诸位。” “谢就不用了，现在七长老比较空闲，放到以前，可不容易见到。”年长弟子笑道。 “哦，为何？” 年长弟子道：“七长老赋闲，他之前帮大长老的忙，前段时间辞去了。” 林桑儿问道：“知道原因吗？” 年长弟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正聊着，有弟子来报，“这位姑娘，七长老有请。” 进入剑宗，林桑儿熟悉的很，有些地方变了，但变化不大。她循着记忆前往念素山，没多久便行至念素山山下。 林桑儿心道：“时隔多年，又来到这个地方了。” 她脚下闪过一丝光芒，接着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她一跳。没等她定神，人已经被脚下的东西带到亿华阁中。 脚下光芒变小，化成一把小剑，正是异境时空。 林桑儿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亿华阁，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叶叔叔。 她急忙说道：“叶叔叔。” 叶峰道：“好久不见。” 林桑儿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说道：“是啊，好久不见。” 叶峰问道：“你来剑宗做什么？” “来找穆凡。” “找他干什么？” 林桑儿道：“两件事，一件私事，一件不算私事。” 叶峰道：“不算私事的那件是什么？” “小婉出事了，他去不去救，我想知道答案。” 叶峰没问那件私事，他心中明了。桑儿和穆凡之间的事，以及后来的变故，他都很清楚。 林桑儿叹道：“我需要知道答案，叶叔叔，他现在人在哪里？” “他人不在剑宗。” “那他在哪？” 叶峰沉吟片刻，“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死人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死人的 (第1/1页) 林桑儿的眉头不由皱成一团，“那该怎么办？” “小婉的事情尚未查清，不要慌。” “万一他慌了，行动了，该怎么办？”林桑儿紧张道。 叶峰拍了下大腿，沉声道：“你想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我挺了解他的。” “不！”叶峰摇了摇头，“你不了解现在的他，不光你，他爷爷也不了解他，你信吗？” 林桑儿察觉这里面可能有些门道，便问道：“叶叔叔有什么计划吗？” 叶峰道：“小婉的事仍在调查，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她的确被抓住了。” “那我们不去……” 叶峰摆手道：“不要心急，心急没有用。” 林桑儿深呼吸两三下，扶了扶胸口，说道：“叶叔叔先说。” “小婉被抓，要救她回来很难，如果一定要救她回来，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否则会出大问题，大乱子。” 林桑儿点了点头。 叶峰又道：“穆凡知道消息，很难保持冷静，所以暂时得瞒着他。” 听到叶峰说穆凡不知情，林桑儿暗自松了口气。她宁愿穆凡不知道，也不希望穆凡明哲保身。 在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少年，还会为保全别人尽心尽力。 若穆凡真的愿意舍弃小婉，林桑儿会先杀了他，至于伤不伤害自己，有待考虑。 叶峰笑道：”小婉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是少数可以让他失去理智的人。他变了，但不至于铁石心肠，心中的柔软永远在那儿。” 林桑儿的心情古怪，百味杂陈，既有欣喜，又有悲伤，甚至有一些醋意和不甘心。 她开口问道：“叶叔叔打算做什么？” “救小婉。” 林桑儿道：“怎么救？” 叶峰道：“正在调配人手，各方到位之时，才是动手的时候。” “还要多久？” 叶峰微微摇头，“目前还无法判断，一个月以内。” 林桑儿道：“我们能确定小婉的安全吗？” “不能确定，她应该没有大碍。” 林桑儿喃喃道：“但愿她没事。” “但愿……”叶峰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如果她死了，对你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 林桑儿蹙额，不悦道：“叶叔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穆凡就是一个男人，也不见得多好。我对他有感觉，便正大光明的争，没有感觉，便把他一脚踹开，有多远踹多远。至于希望小婉死掉，希望叶叔叔收回刚才的话！” 叶峰起身，躬身道：“叔叔这个玩笑开过了，我检讨。” “我和小婉不同，她痴心一片，觉得穆凡是个宝，我……我可未必。” “有个性，和你娘年轻的时候真像！” 林桑儿道：“总不能给林家丢脸，是不是。” 叶峰笑道：“将门虎女。” “万一，我是说万一，小婉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 屋子一下子陷入沉寂。 叶峰叹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多了，生死有命。” “所以……她死了，就真的死了，没有别的了。” 叶峰点了点头，像回应很平常的事，“小婉是挺重要的，但不是不可或缺，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我们会救她，但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不能拿人命去堆。” 林桑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很残酷！” “一直如此。” 林桑儿轻叹一声，不管承不承认，她对穆凡没死心。若真死心了，也不会万里迢迢的从北华赶到剑宗。她心里希望能和穆凡再续前缘，如果挽不回穆凡的心，便只好让以前的事留在回忆。 或经年累月的沉淀，越来越难忘，或记忆淡化，烟消云散…… 她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继续问道：“叔叔刚才问我，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没错。” “我想知道，可是……我怎么才能知道？” 叶峰正色道：“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你猜他会选哪个？” “什么选择？” “一个没有大胆识的人，永远做不出的选择，无论选择什么，都没有绝对的对错。” …… …… 穆凡摆正脸上的面具，齐天大圣的面具戴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猥琐，没有一点正气。 他坐到三山城寨的议事大厅，望着堂中的人。 一年多以前，他和赵建炎来到洁州，奉命剿匪，主要的目标就是三山城寨的匪徒。来时不说雄心满满，但没想到最终铩羽而归。 洁州出动军队，随便杀了一些山匪交差，说不定有些是流民，更甚者有可能是普通百姓。 一年多的时光，三山城寨愈发雄伟了，只是不知道城寨下的尸骸有多少，山匪们如何能安眠。 穆凡没想到有一天会到三山城寨的议事大厅，更没想到自己坐到最尊贵的位置上。 原来三山城寨里的大人物，此刻一个个俯首帖耳，恭恭敬敬，没有一个人敢表露不满。 穆凡不仅是穆凡，更是穆家的大人物，权势的力量真让人迷醉。 温茂身为三山城寨的寨主，他有小志，做洁州最大的山匪头子，躺着也能来钱来女人，因此他并不介意给穆凡低头。不过，他很想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长什么样。 面具遮住了脸，但是没有遮住穆凡身体的其他部位。 温茂见穆凡的手上的茧子不厚，不像年长之人。 天公不作美，洁州出事了，贪腐案不知被那个挨千刀的爆出来了，虽然没到完了的地步，但基本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温茂的小志向，美美的小日子极有可能到头，这让他十分不悦。好在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不至于逼的他寝食难安。 有些时候出事，上面的人卸磨杀驴，拿手下顶包。可这件事太大了，一个山匪头子顶不了！ 洁州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太守到中下层的官吏全部被揭露贪腐，事情被人有意推动，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谁都不知道上面的态度，万一上面落刀，咔嚓的人恐怕得有大几万。 官吏咔嚓完了，温茂觉得自己也无法幸免。三山城寨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规模，没了怪心疼的，他舍不得。 为此他在心里咒骂那个揭露消息的人，每天至少骂几十遍，一想起来就要骂一次。 温茂希望皇帝会念及事关重大，加上西北三州之地归属尚未解决，能网开一面。大家相互退一步，做做样子也就行了。 然而他错估了形势，这场游戏已经开始，要死人的。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章 三日期限 第一百九十章 三日期限 (第1/1页) 穆凡道：“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洁州的事被人传的天下皆知。” 温茂应道：“听说了。” 穆凡扫过议事大厅内的其他人，其他人纷纷道：“听说了。” “听说了就好，省得我从头说。”穆凡前一刻和和气气的，下一刻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是谁泄露出去的！” “泄露什么？”温茂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退。 穆凡皱眉道：“你们都不是蠢人，我问问你们，外面流传的东西和你们的交易对不对的上！” 虽是提问，但他中气十足，好像真的在兴师问罪一般。 外面流传的贪腐往来是穆财放出去的，穆凡在来三山城寨前便仔细准备过，该怎么问，该怎么演。 温茂和议事大厅内的其他人都怔住了，他们面面相觑。 良久，温茂上前一步，说道：“大人，你这是……怀疑我们？” 穆凡眯着眼睛，盯着温茂的脸，“没错，就是怀疑你们。” 老伯忙道：“这段时间，三山城寨一心为穆家办事，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啊！大人千万别听信谗言，中了奸人的诡计。” 三山城寨是各路官员的白手套，很多事不方便做，便交给他们。大量晶石经过城寨转手，来往账目明细都逃不过城寨的监控。 如果要问谁最了解洁州贪腐，答案一定是三山城寨。 穆凡叹道：“你们啊……我想不怀疑你们都难！” 温茂干笑道：“你是新来的大人，可能不太了解情况，我和赵氏一族有不共戴天的血仇，绝对不会透露这些事的。” “问题是，谁还有这些账目？”穆凡逼问道。 老伯道：“账目的事，我们也没有仔细记过。这事一定有误会，大当家没有歹心。” 温茂接着说道：“实话说，我这个人没那么大的野心，对现在的日子挺满意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没有多大的权势地位，但活得开心。我不希望失去三山城寨，洁州的事东窗事发，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穆凡摇了摇头，身体后仰，靠着座椅的靠背，不急不忙的说道：“我刚才问的是，谁手里有账本，温茂，你胡扯一堆干什么！” “大人明察，小人句句属实。”温茂低着头，对着地面说道。 穆凡道：“谁手里有来往账目？” 温茂的头仍然低着，他沉吟片刻，“或许高太守手里有。” 穆凡提高嗓音道：“高太守？或许？” 老伯说道：“大人，高太守行事谨慎，他很可能有。” 穆凡双手交叉，放到大腿上，沉默了一会儿。 他见过高太守，胆大心细，行事滴水不漏，多年经营，在洁州内的影响力几乎无人能及。此人太过难缠，不知道会不会上当。 穆凡轻咳一声，“我需要的不是或许，也不是很有可能，我需要一个准确的消息。” 温茂沉声道：“就算高太守手里有账本，也不会外传的，他是洁州的太守，这种程度的贪腐案，一旦证据确凿，他官再高都得死！” 穆凡道：“你们说你们没有，又说高太守也不会做，哪是谁干的，难道是我干的？” 老伯急忙解释道：“大人，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穆凡装作满脸忧愁，“此事不好办，一个不小心，地下兵甲交易场所要搬家，穆家将蒙受巨额损失。没了穆家的保护，我相信你们清楚自己的结局。” 二当家石浦开口道：“大人有何吩咐，只要有用得着三山城寨的地方，三山城寨敢不效死命！” 穆凡叹道：“不是死不死的事，你们为穆家做事，穆家保护你们的周全，多好的合作。可是贪腐的事情被某个内奸爆出去了，如果不揪出这个内奸，合作必须终止。” 在场的人都知道终止合作代表什么，三山城寨不能躺着赚钱是小，被其他人卸磨杀驴是大，就算没被当驴杀了，朝廷也会灭了他们。 白手套再有用终究是手套，他们帮那帮官员做事，那帮官员可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手套用了一段时间，就会变脏，越来越脏，等到脏的没办法清洗时，流血就无法避免。 温茂说道：“内奸，我们会竭尽所能抓住那个内奸，并且将他交到大人手里。” 三山城寨内的其他人纷纷应和，要命的时候，必须赶快表态，尤其是这种相互猜疑的状态下。 穆凡煞有介事的看着众人，有意放慢速度。面具内的脸眉毛快要挤到一起，眼神杀意十足。如今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毫无雕饰之感，十分自然。 众人被他一盯，心里发虚。如同被大人逼问有没有偷吃糖一般，就算没吃，也害怕被怀疑。 穆凡说道：“我给你你们三天时间，务必揪出那个叛徒，否则穆家只能抛弃三山城寨，并且终止和高太守的合作。你们记得把我说的话转达给高太守，我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众人齐声道：“遵命！” 穆凡说完后，没有丝毫的迟疑，使用遁术离开了三山城寨。 议事大厅内，温茂没说散，众人依旧聚在那里。 温茂坐到穆凡刚才坐的位置，说道：“是谁干的，我希望他能赶快出来，我会求大人留他一个全尸。等查出来时，那个叛徒一定不得好死。” 堂下一静，过了一会儿，老伯说道：“外面流传的账目来往非常精确，泄密者要么是城寨内的高层，要么是官员中的高层。” 二当家石浦接着说道：“穆家的人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太少，恐怕不好办啊！” “不好办也要办。”温茂长叹一声，“穆家可以没有我们，他们损失一大笔财物，我们参与了兵甲交易，没了穆家支持，恐怕会被以往的对手斩尽杀绝。” 老伯道：“诸位，三山城寨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城寨完了，大家都会玩完，别被某些人出的利益蒙住了双眼。城寨没了，再多财物也保不了你们的命，到那时候你们的财物就是给别人准备的。” 石浦转过头对温茂说道：“我建议赶快把消息传给高太守，万一不是我们的人泄密，查来查去也不会有结果。” 温茂应了声，拍了拍手，一道黑影飘然而至。 黑影单膝跪地，问道：“有何吩咐？” “告诉高太守，我们中出了个叛徒。三日内不能揪出叛徒，穆家便会终止合作。” “是。” 黑影化成流光，消失在议事大厅……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海燕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海燕啊 (第1/1页) 穆凡坐到床上，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一封信。 他刚刚看完信，上面写了散布消息的成果：不光东泽得到了消息，就连北华和西疆也得到了消息。由于传播过程中的失真，贪腐现象被描绘的更加严重，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穆凡将信放到右手边，心道：“传得越乱越好，最好人神共愤！” 屋子的门窗全部被他打开了，这里是穆家的据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风从一面进来，掀起桌子上的信，吹皱了床上的纱帐。 穆凡用书压住信件，拆开第二封。 仔细读了两遍，他非常满意的笑了。 百里山的人陆续到位，带着无数新式武器，火枪和火药。他们到处灌输百里山的理念，让那些百姓知道，他们不用永远任人宰割，只有展现出自己的力量，才能让那些制定决策的人不再得寸进尺。 穆凡知道尚未到合适的时机，他这样做有点早了，但乱世已久，混战千年不断削弱人族的力量，北方的妖族虎视眈眈，大梵天可能还活着。这次就算失败了，也是一次尝试。 奔跑之前得先学会走路，学会走路的过程中难免要摔跤。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并且相信自己能爬起来。 穆财十分信任他的宝贝孙儿，给了穆凡很大的权力，他很想看看这个孙儿能搞出来什么。同时也想让穆凡死心，穆家才是值得信赖的根本。 穆凡提笔写了一封信，他刚才去见了三山城寨的人，定下了三日期限。 虽说有三日期限，但他想让时间更短一些，逼反洁州。 一般人不敢造反，哪怕东泽已经垂垂老矣，敢这么做的人依旧没几个。东泽的国力还没被彻底掏空，他们怕造反失败被清算。所以只要有可能，他们宁愿被惩罚，甚至自己的小命不保。 造反失败诛九族的，九族和一个人的命，很好选。 穆凡需要做的事很简单，让洁州的人失去幻想。只需让洁州上上下下的官吏们知道，他们完蛋了，不光他们完蛋了，他们的九族跟着一块完蛋了，他们知道该怎么选。 造反失败诛九族，不造反诛九族。万一造反成功，概率小的很，可毕竟有个万一，甚至不需要造反多成功，造反规模达到一定程度，朝廷收拾不了，便会想着招安。 穆凡的信是命令：每天流出一些洁州官员贪腐的实证，逼朝廷表态，同时也逼洁州的官员们造反。 希望一瞬间破灭，人极有可能选择自杀。可希望一点点破灭，自杀的可能性会小很多。只要给人一段时间缓冲，人们能给自己想到一百种活下去的理由。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 “在吟诵什么呢，你创作的？”穆财笑着从门外进来。 穆凡停止背诵，顿了顿，说道：“没错，是我。” 穆财控制轮椅，坐到书桌对面，“这么激情澎湃。” “因为我很有激情，并且对未来充满信心。”穆凡从容笑道。 穆财指着书桌，“你还跟以前一样，一直有这种习惯。” “什么习惯？” “把书桌搬到床前，这样一来，坐到床上也能做事。” 穆凡笑道：“床多好，比椅子舒服。” 穆财拿起桌子上的信件，说道：“现在你才是穆家的老大。” “暂时的。” “等些日子，你就是穆家永远的老大。” 穆凡笑道：“爷爷别着急，先看看我的打赌的结果。” 穆财脸上的褶子越来越深，他的嘴角上扬，充满慈爱，“拭目以待。” 他打开信件，一封封的看了个遍，看到最后，微笑变成了欣慰。 “好样的！”穆财望着穆凡。 穆凡道：“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等结果。必要的时候，我再去吓一吓温茂他们，非得逼反他们不可。” 穆财摆手道：“看看朝廷那边的反应，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听爷爷的。” 穆财手轻轻滑动，轮椅随之移动，行至门前，他扭过头说道：“如果有一天，让你在亲朋好友和霸业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看那个亲朋好友是谁了。”穆凡的回答模棱两可。 穆财转过头，眼皮低垂，好像睡着了，轮椅继续移动，带着他驶向远方。 穆凡目送爷爷离开，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向后一躺，没多久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恐怖的梦，有什么正在离开他，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梦里看不清，摸不到，只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像是若有若无的神秘力量将他捆绑着。 穆凡想追逐，却怎么也追不到。 屋子外，花园里，一条小路上，两侧长满了花草，零星几棵树栽在两边。 北风吹过，吹得万物枯黄，好在它们身处南方，并拥有强大的抗寒能力，不惧严寒。 穆财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黑影浮现在轮椅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恭敬道：“老爷。” 穆财问道：“情况如何？” 黑影道：“不妙，玄门可能也参与进来了。” “还有别的消息吗？” “小婉凶多吉少。” 穆财长叹，“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够不够？” “不够。” 穆财摸着大氅，揉捏上面的毛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叫他们继续准备着，我们要准备好……提前摊牌了！” 风吹过，他的声音很快消散，但黑影听到了，身体一震，面罩下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你怕了？”穆财问道。 黑影道：“不怕，没想到这么早。” “也差不多了，让天下颤抖一下，也挺好。” 穆财说得轻巧，但黑影知道面前这位双腿已废，行将就木的人能做到，而且是少数能做到的人之一。 “去吧，通知下去，另外去剑宗一趟，问问叶峰和卢行简准备的怎么样了。” 黑影道：“绕过冯道？” “嗯，绕过他。”穆财沉声道。 “是！” 冯道老成持重，年龄比卢行简小多了，行事谨慎，处处以剑宗的利益为先。这种人做不出疯狂的举动，更不会孤注一掷。 穆财望着天空，“要彻底乱了。” 震动天下的“大圣之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穆凡先前朗诵的内容似乎在耳边回荡。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二章 海上有岛 乐正歌一直很克制，真的很克制。他在玄门内已经无敌了，老门主的人不行了，淮安秋在皇城围堵叶峰时受伤了。 唉……无敌是多么寂寞！ 尽管淮安秋一心忠于他，他还是会猜忌，他能坐到这个位置离不开淮安秋的帮助。假如有一天淮安秋支持别人，他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乐正歌继位以来，清除旧人的速度比较慢，这离不开他的克制，同时也有外部压力的原因。 西北三州还在谈，谈来谈去，谈走了穆家、夜尽那两路匪徒，剩下朝廷和玄门之间的角逐。 乐正歌得维持内部稳定，然后再说其他。动手清除旧人的速度太快，激起的反弹很大，霍无家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 他白天坐在玄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今晚他很暖，一点也不冷，不知有了知心人，而是有了杯中之物。 乐正歌的面前有一个石案，石案上放着一些待批阅的奏折，以及一杯热腾腾的血液。 血液不是红的，泛着淡金色，闻着就让他欲罢不能。抿了第一口后，味道和他以前尝过的很像，但更美味。他发誓再也忘不了这种味道，销魂入骨。 鬼族是神族后裔，喝鬼族人的血液能疗伤，更甚者可以延年益寿。其他的神族后裔身上也有神血，但疗伤效果一般，吃其肉也没有太过神奇的功效。 乐正歌喝过鬼族人的血，不止一个，但像小婉血脉这般精纯的，一个也没有。 当年玄门牵头，剿灭鬼族，鬼族皇室大部分战死了，活着的皇室子弟被老门主抓了。 老门主独吞了那些人，这个“独吞”不是形容，而是事实，他真的吃了那些鬼族人，喝血吃肉！ 乐正歌分到一些，他也动口了，可惜味道没小婉的血美味。 小婉这些年修炼，实力提升，对神血的控制力越来越强，加上大婉的影响，神血的质量越来越高。 乐正歌一边品位杯中血液的味道，一边拿出一把小匕首，他想割掉几块肉尝尝，不知会不会让他实力增加一些。 然而他忍住了，小婉还太弱，等她变强了，血肉中的神力更浓郁，那时候动手才不亏。 除此之外，小婉还有别的用处，用来收拾晏青和叶峰再好不过了。 乐正歌看着杯中之物，仰头一饮而尽，脸颊升起红晕。 此等补药，天下罕见！ 玄门主殿之下，第十八层地牢，最隐秘的暗室内，关押着一位绝美的女子。 女子的手腕上有疤痕，疤痕正在恢复中，她的头发很整齐，除了没有自由，以及被割腕放血外，她过得不算太差。当然，这是和牲畜相比。 在乐正歌眼里，鬼族人就是牲畜，不过是更高级的牲畜。 行小婉握着手腕，她的眼睛很明亮，并没有因此慌乱。 从被关押到现在，她尝试自杀很多次了，但这里的墙壁和灵气与外界不同，看到和听到的也与外界不同。六识错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前一刻尝试咬舌自尽，下一刻发现自己正在啃床角，一切的感觉都那么不真实。只有当手腕被割破，血液流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丝真实感。 小婉很害怕，她没那么怕死，她害怕和少爷一起死。 少爷会来的，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她绝对相信这一点。 一旦少爷来了，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 她独自待在这里，想了很多很多，她不认为少爷能活着出去，一点可能性都没有。除非从一开始，叶叔叔就阻止他过来。 “小丫头，你在这里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被处刑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小婉一惊，随后冷静下来，什么都没说，她以为这是她的幻觉。 “自从来这里，你就没说一句话，是聋……哦，不对，是哑巴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小婉先是窃喜，接着便是警惕。 六识错乱，听不到完整的话才对，只有玄门的人想让她听到，她才有可能听到。 小婉不敢掉以轻心，仍没有开口说话。 那人道：“你我见过面的，我，忘川。” 小婉袖子中的手握成拳，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要救你。” 小婉道：“我想问你，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还有……为什么我们能交流？” 忘川笑道：“这种程度的阵法对我而言，需要花一段时间，但不是不能解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刚说过，救你的人。” 小婉默不作声。 忘川一出手便是龙家满门，第二次出手就到了玄门的十八层地牢。 “你为什么要救我？” 忘川被关押在隔间，乐呵呵的笑道：“救人或者杀人一定要理由吗？” 小婉下意识的说道：“这里那么危险。” “因为我想救你，这个理由怎么样？” 小婉再次陷入沉默。 忘川继续说道：“会有人救你的。” “谁？” “很多人。” 小婉疑惑道：“很多人？他们又为何救我？” 忘川叹道：“很多事情是混沌无解的，也许一个红颜便能乱了天下。” “不会的。”小婉笑了笑，“那些都是话本里骗人的。” 忘川笑道：“红颜只是引子，挤压已久的矛盾终将会爆发，不过是早晚罢了。若是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倒也是美谈；若是败了，红颜便是祸水，祸国殃民，十恶不赦。” “我仍不信你说的。” 忘川继续说道：“我是独自前来的，而且天下会乱。” “你能看穿天下走势？”小婉轻声道。 “我当然看不穿，凡事要发生了，总会有一些预兆，抓住这些，便可得到接近真相的推断。”忘川把玩着手中的飞剑，“我最近陪你聊聊天，玄门或者朝廷会拉你出去公开处刑，到时候我便出手救你。” 小婉道：“你从何处来？以前我从没听说过你，你被关押到此，竟然还能破开这里的阵法，不应该是无名之辈。” 忘川顿了顿，笑道：“我从东海泛舟而来，嗯……与夜锦来自同一个地方。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只是他不知道我来了。” “你们总不会生活在海里吧。” “海上有岛，名曰日月。”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仙桑的长势 穆凡猛地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噩梦，连续做了几次噩梦，不是好兆头。 他翻身下床，推门出去，走到院子里。 冷风吹拂，他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舒服。汗液蒸发，让他从噩梦中脱离出来。 穆凡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走路时轻便了很多。 “呼……突破了。” 一觉过后，境界达到璇玑境中期，好消息啊！ 他伸了个懒腰，感受体内澎湃的力量，忍不住大笑。 穆凡分出一缕神魂进入体内，找到小婵儿，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 “你突破了。”小婵儿兴趣缺缺道。 穆凡道：“你知道了。” 小婵儿翻了个发白眼，说道：“我在气海里，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是个好消息。”穆凡嘿嘿笑道。 小婵儿道：“你之前说的，还有多久？” 穆凡道：“还要一段时间，别着急。事情没处理好，玩也玩不开心。” “嗯……”小婵儿眉头不由的皱起来，“你要走了？” 穆凡摆手道：“不，我准备看看仙桑怎么样了。” 小婵儿道：“它在仙山上缓慢的生长，有什么好看的。” “走吧。”穆凡摩拳擦掌，“看看成色，挑几棵送给别人。” 小婵儿道：“你现在在洁州，挑出来之后，能送给谁？” “交给爷爷，由他决定。” 小婵儿提醒道：“你得注意一点，仙桑不能随意移植，你爷爷没有修炼过，便不能移植。” 穆凡道：“先挑好，不光是给爷爷，还有小婉和师父他们，以及师兄，还有……长庚的先放我这里，等我弄清楚他在做什么，然后再决定。” “那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哪一棵仙桑最适合穆凡已经能看出来了。长势越好说明与主人的身体契合度越高，长势不够好的仙桑移植给别人。 倒不是说质量有差别，而是合适与不合适。 仙山上长满的花草，回想刚开始移植仙桑的时候，这里还是光秃秃的。 穆凡笑道：“这才像话。“ 小婵儿蹲下身子，说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小婵儿喃喃道：“你真元和月华的质量越来越高，比我所凝练出来的高多了，我还以为是你偷偷凝练了，刻意瞒着我。” 穆凡尴尬道：“没有的事。” 小婵儿指着满地的花草说道：“这里的植被能帮你进一步凝练真元和月华，哎……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你以后可以混吃等死了。” “等死？” 小婵儿无奈道：“你就是大老板，我和这些花草以及仙桑是打工的。” 穆凡不解。 小婵儿又道：“从今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和仙山上的花草就能帮你吸收天地灵气和月华，然后帮你凝练提高质量。” 穆凡懂了，他看了眼仙山的花草，笑道：“双喜临门啊！” “你刚刚是怎么突破的？” 穆凡道：“睡觉睡着就突破了。” “哦，那就是了，以后会变成一种正常现象，基础操作。哪天吃饭或者上厕所，突然突破了，别惊讶。”小婵儿双手叉腰，“你的好日子来了。” 穆凡拥有上等天资，如今看来，不止上等天资。当年封印双神的同时，也将他体内的力量封印了，致使他只表现出上等天资。 开启了白玉盒之后，他的修为已经没有上限，能不能达到最后一境神道境另说，至少到天突境乾坤后期不会有阻碍。 有别人帮忙吸收天地灵气，而且凝练速度快那么多。小婵儿所说的混吃等死，便是这个理。 这与普通的借助外力不同，小婵儿和仙山上的花草帮他凝练的真元和月华，实实在在的帮他提升了实力。哪怕日后小婵儿走了，花草枯了，真元是真的，境界突破也是真的，不过以后的修炼速度会恢复正常。 穆凡何惧？ 没了小婵儿和仙山上的花草，他的修炼速度依旧是快的。相当于乘坐仙舟换成御剑飞行，比起普通修士快的多了。 二人登上仙山之巅，二十一棵仙桑长得枝繁叶茂，在枝叶上有点点晶莹的水珠。 穆凡知道那不是水珠，那是液化的真元，更晶莹的是月华。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感叹道：“仙桑真是好东西。” 水珠从仙桑的枝叶上滑落，滴到地上，渗入山石中。它们有一部分滋养自身，有一部分会滋养花草，另有很少的一部分储存在地下。 穆凡蹲下来，摸着地面，说道：“仙山下不会形成地下水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真元通道太多了点。” 小婵儿苦笑道：“我第一次听说有人担心真元通道太多的。” “我怕身体承受不了。” “如果放到以前，你的确会爆体而亡，但是现在的你，再多也不会撑爆你，只会让你越来越强大。” 穆凡笑道：“本该如此。” 小婵儿在仙桑林里逛了逛，用小手拖着下巴，像小大人般说道：“长得都挺好，啧啧……你这副身体，好的有些过分了。” “不过分，还有几个白玉盒，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过分！” 小婵儿没回话，她静下心来，仔细挑选长势不那么好的仙桑。 穆凡站在仙山最顶端，心中默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过了一会儿，小婵儿抬头问道：“你打算移出去多少棵？” “五棵。” 小婵儿闻言道：“挺大方的。” 穆凡道：“如果你知道爷爷为我付出了多少，你就会明白这几棵仙桑……微不足道。” 仙山静寂，唯有仙桑枝叶上滴落的“露珠”。 小婵儿想了想，耸肩道：“好吧，我不明白你和你爷爷的关系有多好。” “帮我挑好五棵，等会我来取。”穆凡摆了摆手，离开气海，回归本地。 他跳了几下，身体啪啪作响。实力每时每刻都在增加，他达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状态。 穆凡理了理衣服，踱步走向湖心亭。他知道爷爷经常到那里，与在云港一样。 到了湖心亭，果然，爷爷卧在轮椅上，面向湖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你可有特别喜欢的心腹？” 穆财座下的轮椅未动，他扭头，笑问道：“当然有。” “我这里有仙桑。” “不用了。”穆财转过头，继续面向湖心亭，“仙桑你留着吧，以后你做了家主，由你来笼络人心，我用不着。”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疯子 穆凡想回去，好好感受境界突破后的实力。 “先别走。” 穆凡脚下一顿。 穆财驱动轮椅转弯，面向穆凡道：“你娘要见你，姓白的那位。” 穆凡疑惑道：“她知道我没走？” “这事我没瞒她。”穆财说谎了，他骗了穆凡。 凭一个人或者一家没有能力救小婉，穆财找了很多人，其中包括白霓裳和一些玄女峰的人。 白霓裳是至关重要的，穆财要让她做一件事，让她来做，也许更合适一些。 穆凡问道：“她人在哪里？” “别急，她暂时没到，过些时日便会到来。” 穆凡嗯了一声，不管白霓裳怎么说，他始终觉得自己欠白霓裳的。 穆财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回去吧。” “哦，对了，爷爷，我境界突破了。” 穆财眉头一挑，好像年轻了一些，“怪不得，我感觉前后有些不同。” “得，您是没看出来。” 穆财被拆穿了，并不气恼，笑道：“小机灵鬼。” “额……” “爷爷想一个人静静。”穆财驱动轮椅转弯，重新面向湖泊。 穆凡告辞离去，回到院落里，唤出三王剑，还没开始挥舞，感受实力，便觉得有点饿。 他苦笑一声，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堆飞剑。这些剑他老早就洗干净了，就是在为这天做准备。 选了一把八品下等飞剑，拿着便啃。 平日里能让人疯狂争抢的飞剑，此刻被人嚼得稀碎。 穆凡有时候会想，功成名就，完成大业后，去云港最大的妓院旁卖艺也不错。表演的技艺都不需要练，吃剑，多有技术含量的本事。 剑吃了一把又一把，按说这些剑的味道都很古怪，也不知怎的，他生生养出了挑食的习惯。 别人是吃荤吃素，甜党咸党，他是吃剑身不吃剑柄。 剑柄是好东西，只是他不爱吃。 于是，他的储物戒指内有一大堆飞剑剑柄。 穆凡打了个饱嗝，收起拿出来的飞剑，他挠了挠头，走进屋子，坐到床上消食。 云层之上，穆财双手交叉，凝重的望着身边的男子。 旁边的男子很高大，穿着宽大的斗篷，带着斗笠，正是夜尽领袖项甲的装束。 穆财问道：“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他在吃剑！是吃！” 男子笑道：“我看到了。” “不是御剑，是吃剑。”穆财对此事有所耳闻，亲眼看到时，仍觉得不可思议。 男子继续笑道：“吃剑，是夜家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穆财挠了挠下巴，“还有这种本领？” “我也能，不过没他吃的猛。这东西会上瘾的，越吃越想吃，越吃越挑剔。” 穆财感觉自己的眼界被拓宽了，想说什么，憋了半天才说道：“夜家人到达是什么人？” “夜家人是一支特殊的神裔，不同于你看到的神，也不同于你看到的其他神裔。”男子望着穆凡刚才吃剑的院落，“他吃剑的容量比我强，将来天下第一大龟壳一定是他。” 穆财汗颜，只有和夜家人在一起，才能让他连连惊讶。 天下第一大龟壳不好听，但实力一定够强。只有别人攻不破的防御，才能叫天下第一大龟壳。 “夜锦，你准备什么时候走？”穆财道。 “你我聊完后，我即刻就走。” 穆财问道：“你不见见你儿子？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到他面前。” 夜锦笑道：“不急于一时。” 穆财怅然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夜锦指了指穆凡休息的屋子，”等他做出选择后，你同样尊重他的选择便可。” “你觉得他会选择什么？” 夜锦爽快的回答道：“他会去救小婉的。” “难道他还那么不成熟？” “别小看年轻人，谁知道他们会做出多么让人震撼的事。”夜锦边说边笑。他的脸被斗篷和斗笠遮住，看不真切，从侧面看，像奸人奸笑。 穆财向下看了一眼，“一切等他做出选择后再说吧。” “你做好准备哦，别让他打乱部署，最起码两手准备……”夜锦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关心则乱，想必你都准备好了，我不再多说，告辞！” “告辞！” 夜锦走的干脆，穆财说完告辞的一瞬间，他人便消失在云层之上，不知去了哪里。 穆财低下头，陷入沉思。他希望孙儿继承穆家，如果有可能的话，连着夜尽也一块吞了。眼下孙儿对家业没那么重视，脑袋里多了一堆不靠谱的想法。 “孙儿啊，我希望你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希望你离开穆家。”他拍了拍轮椅。轮椅从空中飘落，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穆财轻叹一声，叫道：“老张，老张。” 张伯从旁边的小路走出来，站在轮椅左侧，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我们的人出动了多少？” 张伯道：“七成。” 穆财眉头紧皱，“不够，再多一些。” “再多……”张伯面露难色。 调配七成人手已经是罕见的大行动了，再多便于倾巢而出差不多。出去的人太多，守卫据点的人因此削减，一旦出问题，想挽回都挽回不了。 穆财道：“按我说的做，继续调派人手。” 张伯问道：“调派多少？” 他不敢随便做决定，这类关乎穆家存亡的大事，必须问过家主才行。 “不是说倾巢而出吗？嗯……这次我们就来个倾巢而出！” 张伯的手微微一颤，幅度很小，他控制的很好。 穆财道：“既然我们准备出其不意，那就得让他们多点惊讶。” “是！”张伯拱手道。 穆财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张伯拱手，消失在轮椅周围。 穆财这次在冒险，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轮椅的附近。 穆财道：“剑宗那边联络好了吗？” 黑衣人道：“已经联络好了，叶峰和卢行简同意出手。” 穆财嘴角扬起，大笑道：“那就好，对了，他们出动了多少人马？” “卢行简让我转告你，要干就干一票大的，不大不过瘾！” “好！两个老疯子。”穆财意识到有些不妥，卢行简可比他多大喽，但兴头上，不必在意这些。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两条路 三日期限逼近，三山城寨的人和洁州的太守、郡守们坐到一间屋子里，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喘。 放到以前，洁州的官员们不会这么害怕穆家离开，但是现在不同。他们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煎熟。 太守高宁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其他人望着他，等他开口。 “朝廷正派人过来交涉。”高宁的话让众人心里一松。 能交涉就是好兆头，怕的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一定要咔嚓一部分人。 高宁继续说道：“今晚过后，三日期限就到了，你们想到对策之法了吗？” 四通城郡守陆之昌道：“没有。” 一品将官程云道：“朝廷的人来的太慢，三日期限过，穆家离开，万一我们和朝廷的交涉失败，到时候该怎么办？” 温茂站在一旁，他没有开口的份，只有别人让他开口，他才能开口。 高宁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南皮、阳山、新叶三城的郡守呢？” 程云苦笑道：“怕是人心散了，他们怕了，队伍不好带啊！” 陆之昌忙道：“我昨天还见到他们。” 丹溪郡守干蒙道：“他们不是畏罪潜逃了吧。” 高宁扭过头，对程云道：“我记得让你派人看守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此事。高宁让程云看守南皮、阳山、新叶三城的郡守，他们同样是郡守，恐怕家里附近也被安插探子了。 高宁说这话，大有敲山震虎的意味。正如程云所说，怕了，人心散了。 “人我是派了，目前没有消息传来。”程云坦然道。 他接着转过脸，面向众人，满脸的笑容，“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完蛋一块完蛋，要荣华富贵一起荣华富贵。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不寒而栗。 干蒙道：“这话不假，逃得了初一，也难逃十五，可问题是，我们没有对策，朝廷那边的态度不明朗。不管你们乐不乐意，我说说我的看法，朝廷那边很可能要杀人。” 陆之昌叹道：“可能杀得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很多，说不定会把我们全撸了。” 程云猛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全撸，皇帝没这么大的胆子！” 高宁道：“这些天消息散播的程度你们也都看到了，朝廷势必得杀人，不然没办法交代。如果动刀，我们恐怕全部没命。” 屋子的气氛逐渐沉闷，又回到大家刚聚集时的氛围。 高宁扶着椅子，他的确想不出办法。无论这事背后有什么猫腻，谁想害他，现如今，他都没办法抽身。 贪腐是事实，多年来数千万两晶石不翼而飞，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得人头落地！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不管皇帝怎么处理，几乎都不没有放过他们的可能。 不杀国贼，无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无法给赵氏的列祖列宗交代！ 程云想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人心不但没被鼓舞，反而愈发消沉。 温茂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心知要完蛋。保护伞倒了，三山城寨也得玩完。 他上前一步，说道：“各位大人，如今我们想活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高宁瞥了一眼，示意温茂继续说下去。 温茂道：“穆家家大业大，但兵甲交易利润大，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他们要走，肯定肉痛。只要我们满足那位大人提出的条件，找出内奸，便有可能得到穆家的庇护。” 高宁阴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温茂无奈道。 寻求穆家庇护，而穆家和朝廷已经撕破脸。他们这帮官吏本就犯了重罪，此番站到穆家这边，便等于公开和朝廷对立，背叛朝廷，投靠穆家。 高宁沉吟片刻，仰头看着屋顶，怅然道：“就算我们想这么做，也没用啊！查不出内奸。” 知道账目往来的人都是核心成员，东窗事发后，每一个都脱不了身。谁会想不开，除非脑袋有问题的人才会把账目散播出去。 高宁曾经想过某种可能，或许是穆家得到了来往账目，然后将账目散播出去。 之所以怀疑穆家，是因为穆家可以从中获利。 前段时间，穆家和朝廷联合，但是被朝廷背叛，损失了不少人手，虽然没有动骨，却也伤了筋。 贪腐案出，朝廷进退维谷，而今已经发展到洁州官员无处借力，或许只能投靠穆家的地步。 一旦高宁率各城郡守以及主要将官投靠穆家，洁州便脱离朝廷的掌控。西北三州之地的归属未定，洁州先分裂出去了。朝廷能受得了？ 可是有一点高宁想不通，穆家没道理得到贪腐的往来账目啊。 穆家经营地下兵甲交易不假，但他们对洁州官吏的往来最多有所了解。如今散播的消息太过精细，准的令人发指，偶尔出现的证据更让人胆战心惊，不是核心成员，不可能知道这些。 高宁想不通！ 退一万步讲，假如消息真的是穆家散播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什么办法破局？ 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高宁都无法破局，无可奈可…… 温茂见高太守陷入沉思，便停了下来，等高宁回过神来，才继续说道：“要么我们直接造反！” 这话出来，众人竟然不惊讶。也是，他们想过各种退路，造反的确是其中一条。 东窗事发的第一天起，在场的所有人便想过这个问题，没人提出来，温茂是提出来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继续向下延伸。 程云轻叹一声，说道：“造反可不是随便说的，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若决心造反，表态时谁敢退出，谁将立即被杀死。 高太守摆了摆手，“造反的事不要再提，我不会造反的。” 造反没有胜算，一州之地没可能赢的。 陆之昌叹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没有办法了。” 高宁道：“事情虽然紧急，但没着急到死人的地步，大家先稳住，听明天穆家的人怎么说，再做决定。” 他顿了顿，又对程云道：“那几个没来的郡守，先抓了，不要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穆氏表演法则 三山城寨，议事大厅。 穆凡开门见山道：“内奸呢？” 温茂低着头说道：“人没抓到。” 穆凡轻笑一声，笑声不小也不大，刚好让大厅内的所有人听到。 “你们需要穆家的庇护，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摇头道。 温茂忙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没能抓到内奸。” 穆凡无奈道：“那我也尽力了，我尽力给你们机会，你们好像不太稀罕。” “大人！”温茂的情绪有些激动，脖子上的筋凸起，“这三天内，我们一直在调查，可是真的查不出。” “我做事得以穆家的利益为先，你们中有叛徒，今日没抓住，以后也难抓住。不知哪天再出卖你们一次，还得连累我，连累穆家！”穆凡说着说着，皱起眉头。入戏太深，哪怕有面具，他仍然坚持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 旁边的老伯说道：“大人，能否再宽限几日？” 穆凡笑道：“我怕你们倒打一耙。” “何解？”温茂疑惑道。 石浦急忙说道：“大人可是怕我们急病乱投医，对地下兵甲交易场所下手？” “正是！” 石浦摆手道：“这不可能的，朝廷不会放过我们的。” 穆凡笑道：“据我所知，你们的高太守正在和朝廷的人见面吧。” 石浦一时语塞，他深呼吸两下，说道：“实不相瞒，高太守的确在和朝廷的人见面，我们明里口口声声说回旋的余地，但大家都清楚，已经不可能了，高太守此举是为了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穆凡道：“我喜欢你这种说真话的人，继续说。” 石浦看了眼温茂，又看了眼老伯，说道：“昨天的谈判，我并不在场，还是让大当家、老伯爷跟你说吧。” 穆凡转过头，示意温茂接着说。 温茂道：“昨天大家商议对策，有人提议造反，然而光凭洁州，造反等于自寻死路。” “这话不假。”穆凡应道。 温茂无奈道：“我们没有办法了，要么求穆家庇护，要么造反。不选择这两条，选择和朝廷合作，等于自寻死路。” 老伯叹道：“我们一直为穆家做事，很乐意投靠穆家。那些官吏对背叛朝廷总有些抵触，想让他们接受，得给他们一点时间。” “你们想过没？穆家可以庇护你们，不惜和朝廷对抗，但内奸的事必须解决！”穆凡不松口。 他将吞并洁州说的特别好听，好像穆家为此作出了天大的牺牲。 温茂单膝跪地，“还请大人宽限几天时间。” “再给你们两日。”穆凡放松了一点期限。 朝廷来人，穆凡不宜逼得太紧。在他看来，内奸的事本就子虚乌有，是穆家放出的消息，温茂他们怎么抓也抓不到。 另一边，太守府内，一场会面正在进行。 高宁满脸堆笑，没了昔日的冷静，“魏公公，陛下那边怎么说？” “你犯了大罪！”魏公公尖细的公鸭嗓听起来特别刺耳，加上他声音大，简直要穿破耳膜。 高宁忙跪倒在地，他早就断了念想，今日会面更多是稳住朝廷。 他心中有定策，不过并没有和别人说。投靠穆家已是必然，但投靠后能得到多少是个大问题。 像现在这般，匆匆忙忙的投靠，能得到的东西有限。准备成分，与穆家好好谈判，才能得到更多利益。这需要他先稳住朝廷，争取更多时间。 魏公公看着地上趴着的高宁，“你呀你，干什么不好，拿那么多晶石，脖子上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高宁心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好像你没拿一样。” 魏公公叹道：“陛下念你做了多年洁州太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功劳朝廷会赏，但罪责也必须惩罚。” 高宁立即说道：“这是自然，全凭陛下发落。” “陛下真是太过仁善，他不准备要了你的命，但是你必须做一件事。” 高宁忙问道：“什么事？” 魏公公逐字逐句道：“帮助陛下抓住穆家在洁州的人，算是将功补过，事成之后，太守的位置还是你的。” “臣遵旨。” 魏公公又道：“哦，这件事别乱说，乃是陛下口谕。” 高宁连连点头，心里却道：“好个如意算盘，只有口谕，没有任何证据，随便赖账。” 魏公公笑道：“咱家会跟陛下多说几句好话，你快快和大臣们商议对策。” 高宁立即站起来，递过去一枚储物戒指，笑道：“谢过公公。” 魏公公将戒指收了，笑了笑，转身离去。 “公公千万帮我转达，臣一定会协助陛下抓住洁州内的穆家贼子。” 魏公公招了招手，并未回话。 待魏公公人走远了，高宁啐了一口，默道：“死阉狗，早晚有一天我要活剐了你！” 骂完了，正事依旧得做。 高宁不怕皇帝严厉惩罚，这种将功赎罪最是恐怖，他绝无活命的可能。 此刻皇帝不抓他，多半是为了稳住洁州。与他想稳住朝廷，获得时间相同，只怕朝廷也想稳住他，调兵过来，防止洁州出乱子。 高宁是个务实的人，没机会的事他不会争取，白白耗费时间而已。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唉声叹气，魏公公刚刚催过了，他得拿出行动。 过了好一阵子，他一拳头砸到旁边的墙上，接着走出屋子，高呼道：“去把郡守们都叫来。” 这事瞒不过从朝廷过来的魏公公，听闻高宁召集了那么多人，他随即凑了过去。 魏公公此行为了稳住洁州，就像一个探子，侦查洁州官场的举动，防止洁州投敌之后，朝廷还一无所知。 大堂内，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 魏公公坐在一旁，宦官不得干政，眼下事急从权，不得干政也得干一把。 高太守坐到首位，指着魏公公，对众人说道：“这位是当朝的魏公公。” 众人起身问候。 魏公公却不还礼，皱眉问道：“南皮、阳山、新叶三城的郡守呢？” 高宁心里一惊，暗道失策，表面上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我们今天议怎么对付穆家。” 其他人纷纷应和。 魏公公突然道：“等人来齐了，再商议也不迟啊！” 他看了眼堂下，又道：“有没有人派人去通知他们？” 魏公公意识到不对，放缓语速，笑问道：“既然是商议要事，怎么能少了几位郡守呢？” 高宁侧过脸，“魏公公有所不知，我们事先便商议过对付穆家，我怀疑那几个人早就投敌，便将他们抓住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咕噜咕噜 第一百九十七章 咕噜咕噜 (第1/1页) 魏公公环视众人，笑道：“你好像没那么大的权力。” 高宁叹道：“事急从权，我也是没办法，现在的情况让人放心不下。” “他们被你关押到什么地方了？”魏公公逼问道。 高宁和程云对视一眼，程云上前道：“人被我关押在洁州的阳山大狱。” 阳山大狱距离太守府距离不近，就算魏公公要去，路上也肯定要花时间。有了这段时间，高宁和程云能做很多事。 魏公公道：“你们是与我同去，还是带我过去！” 放到平日，高宁根本不怕魏公公，今时不同往日，他轻咳一声，“都行，不过……是不是我们先议事，议事结束了再去？” “哎，你刚才说了，他们可能投敌了，逼问他们才是捷径。我倒想看看那群乱臣贼子的气节。”魏公公不依不饶，他盯着高宁，却没能看出破绽。 高宁起身，说道：“既然魏公公要去，那我就带着你去。” 他率先走到殿外，行走的过程中与程云相视。二人仅仅是对视而已，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他知道，程云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 几位缺席的郡守是怕了，他们怕被朝廷杀头，又不敢投靠穆家，背叛朝廷，便打算逃走。 为了防止被高宁的人抓住，他们特意雇了一些高手。可惜他们最终没能逃出去，被程云抓住了。 程云不敢杀他们，将他们暂时暗中关押，不过关押地点不是阳山大狱，而是他程府附近的闲置院落。 方才说关押地点在阳山大狱，正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手下的人将几位郡守送到阳山大狱。 无论是高宁还是程云，他们的本意都不想除掉那几个人，但魏公公要去看，这就怪不得他们心狠手辣。 步入殿外，魏公公笑道：“咱家不喜欢排场，不用太多人跟着。” 高宁道：“魏公公想轻车简从？” “正是。” 高宁摇了摇头，“不妥。” 魏公公皱眉道：“有何不妥？” “现在洁州太危险，我和诸位郡守的小命都在公公手里，我们不敢掉以轻心。”高宁立即说道。 魏公公笑道：“你们这是要……监视本公公？” 高宁猛地一跪，砸到地板上，他向前一趴，恭敬道：“公公言重了，实在是下官胆小。” 魏公公阴声道：“如果我非要轻车简从呢？” “那便听公公的。”高宁突然转变话锋。 “既然如此，你们能跟上的就跟过来吧！” 魏公公话音一落，人消失在众人面前。 见魏公公走了，高宁没有立即发号施令，而是等了一小会，等高手确定魏公公走了，他才继续说道：“程云，看你的了。” 程云掌心满是汗水，他深呼吸两下，招呼手下的高手，吩咐他们将几位郡守带到阳山大狱，并提前杀掉。 诸位高手四散离去，在场的官员们的呼吸却急促起来。 魏公公快，则几位郡守送不到阳山大狱；他们快，则魏公公只能在阳山大狱看到几位郡守的尸体。 高宁回到大殿，坐到首位，吩咐左右上茶。 仆人们端着茶上来，他拿过一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望着大殿正门处，眼中没有一丝慌乱。 这群大臣心已经乱了，各种想法的都有。有的想逃，卷一大笔晶石离开；有的想投靠穆家，靠着穆家继续做洁州的郡守，说不定还能取代高宁，成为这里的太守；有个别人想联合朝廷，祈求从轻发落。 高宁喝着茶，高喊道：“你们也进来吧，在外面走有什么用！” 几位郡守和将官陆续进来，他们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依旧心神不宁。 陆之昌颤声道：“那魏公公是高手，万一……万一他过去的快，我们该怎么办？” 程云起身，走到陆之昌身边。 陆之昌见程云过来了，只道对方要动手，急忙摆手道：“有话好好说……” 程云指着陆之昌的鼻子，怒斥道：“我告诉你怎么办，投靠穆家，还有一线生机！” 陆之昌的手止不住的哆嗦，他的脖子挺得笔直，好像那里的肌肉不听他使唤了，“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非要……” “没有！”程云干脆的打断陆之昌的话，“只有这条路能走，其他路都是死路，绝无生还的可能。” 高宁将茶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程将军，你能看出魏公公的实力高低吗？” 程云迟疑道：“看不出。” “估计呢？” “天突境入圣后期，最低是这个水平。”程云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他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有底气。 高宁闻言，拿起旁边的茶杯，掀开盖子，喝了一口，呼出一口热气，徐徐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生死未必是注定的，尤其是穆家插手的时候。 群山环绕，绿水东流，山上的树枝叶不算繁茂，但比北方树叶凋敝漂亮。绿水不像北方那般汹涌澎湃，毕竟是江流的分支，加上非汛期。 魏公公的脚步被挡住了，他的脚前面有一块挡板！ 这是赤裸裸的蔑视，有一个人想拖延他的速度，然后用这块挡板挡住了他。 “是你！”魏公公的瞳孔迅速缩小，小的快要看不到。 群山之巅站着一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的男子，男子笑了笑，“退一步。” 魏公公的双脚后退一步，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在男子说出“退一步”三个字时，二人之间已经交过手。 事实证明，魏公公毫无还手之力！ 斗篷和斗笠下的男子正是项甲，是真的项甲。 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魏公公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慢慢走到项甲面前。 “项甲，你要干什么？要杀便杀，士可杀不可辱！” “我不想杀你。” 魏公公皱眉道：“你为何在这里？” 项甲笑道：“你又为何在这里？” 魏公公缄口不言。 项甲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江流，笑道：“待会你会淹死在里面。” “要杀我就给我个痛快！” 项甲笑道：“蛮有意思的，你现在在我手中，不是我在你手中，要求挺多的，可惜我不采纳。” “你这畜生，畜生……” 魏公公一步步走向江流，一头扎进河流中。 若是有其他人经过，一定不理解所看到的画面：斗笠男子站在江流边，看着一个太监把头扎进水里。更奇怪的是太监拼命把头扎进水里，咕噜咕噜个不停。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加把火 项甲让魏公公呛了一会水，哈哈大笑道：“再喝几口，喝饱了上来。” 魏公公照做了，他咕咚咕咚的喝了许久，这才将头拔出来。 项甲道：“说话客气一些，我们没那么熟。” 魏公公沉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项甲人已经没了。 魏公公明白了项甲的意思，推迟他到达阳山大狱，为那群乱臣贼子争取时间。 或许是生性多疑，他想到了另一面。项甲是不是在故布疑阵，迷惑视线，导致朝廷不相信洁州官吏，进而逼反洁州。 两种可能都存在，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魏公公不敢停留，一路上全速行进，撕裂空间，不断跳跃位置。当他行进一段时间后，忽然发现身后有人。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的错觉，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他知道的确有人在跟着他。 项甲只跟着，却不出手，偶尔吓唬吓唬魏公公，或者逼停这老阉狗。 大约半刻左右，魏公公再也忍不了了，“你是不想让我去阳山大狱吗？” 项甲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魏公公不敢掉以轻心，但项甲确实走了。到达阳山大狱时，他的心情坏到极点。尽管这样，他仍然非常积极的冲进大狱内，迅速搜寻一遍，结果在大狱深处看到两具尸体。 望着那两具尸体，他心里的郁闷发酵，弄得他呼吸不畅，差点暴起杀人。 魏公公推门走入大狱，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血液。 “血他妈还是热的！” 几位郡守脖子上有勒痕，身上有被利器划破的伤痕，这些都不重要，死亡方式可以伪装，但血是热的，实在忍不了！ 他似乎可以想象这幅画面：几个人拖着几位郡守从远处赶来，为了赶在他前面，且由于担心双方正好碰面，那些人特意将几位郡守杀了。可能是比较着急的原因，杀人是快，但后续的伪造没搞好。他们将尸体匆忙的扔进大狱，然后便立即调转方向，回去报信。 魏公公提起郡守们的尸体，手指关节握的发白，最后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尸体松开。 “娘希匹，给咱家等着！” 他面向大狱的顶端，不知是在说项甲，还是洁州的官吏。 洁州太守府，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程云的人飞奔而来，为他们带来了好消息。几位郡守已经被放到阳山大狱，而且被杀了。 大殿内的其他几位郡守听到这个消息时，摸了摸胸口，满脸的窃喜，好像忘了他们以前一起共事，都是郡守一职。 高宁手里的茶早就凉了，他仍端着茶杯，表面上他很镇定，但他心里同样发虚。 眼下时候未到，他们尚未和穆家谈判归顺之后的事。归顺从来都不是一句投靠，更不是表忠心，牵扯到方方面面。 “诸位，你们也看到那几位郡守的下场了，大家一起共事，我也不想杀他们，但他们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我不得不杀！”高宁中气十足的说道。 四通城郡守陆之昌连忙笑道：“是啊！他们不识相，妄想逃过一劫，实在幼稚，不，是愚蠢！” 其他人纷纷应和。 高宁又道：“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投靠穆家，本来我不想说那么早的，可奈何魏公公来了，开诚布公对在座的各位都好。“ 程云道：“我们尚未和穆家谈投靠之后的事，是不是……” 高宁摆手道：“魏公公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我猜不出，但我们维持不了多久的现状，所以我们得早做准备。” “我支持早做准备，但问题是……我们毫无准备。”程云轻叹道。 高宁道：“魏公公来洁州，我不能召见三山城寨的人，不过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温茂收到指令，便会想办法和穆家联系，讨论洁州投靠之后的事。” 陆之昌双手相合，“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程云道：“待会那个魏公公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装作不知道呗。”高宁笑道。 他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又命令仆人上茶。接过新上的茶，笑道：“一边喝茶，一边等魏公公回来吧。” 东泽皇城，元府内，受到洁州贪腐案的影响，这里的气氛极其沉闷。 元锦离开元府，回望一眼这偌大的府邸。明明是大好天气，他却有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盖楼要十几年，楼塌只需要一瞬间。 元锦不想让楼塌了，所以他要将元家从贪腐案中摘出来。如果摘不出来，还有其他办法，比如顶罪。 大家族到了危机时刻，总得有人牺牲，你不牺牲，我不牺牲，大家就一块玩完。 元锦是这次负责顶包的，不过他不想这样，他要抓住命运的后颈皮，挣扎一下。 于是，他离开元府，前往大皇子的府邸。 与他见面的是赵英。 元锦看到赵英后，倒头便拜，口中嚷嚷道：“娘娘一定要救我啊！” 赵英没让他起身，直接问道：“你需要我救？” “需要，只有娘娘才能救我。”元锦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 赵英笑道：“元家那么大，谁敢轻易动，你是喝醉了。” “我没有，我没喝醉。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摆平，恐怕要出大乱子！” “哦？”赵英挑眉，“元家摆不平的乱子？” “没错。” “起来，说说。” 元锦站起来，略显急促的说道：“洁州的那批官员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要么造反，要么叛国。” 赵英微微点头，“继续说。” “洁州的贪腐案，近来已经散播一些不利于元家的消息了。元家摘不干净，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我就是负责顶包的那个！”元锦很不甘心，他还年轻，没感受过顶峰的感觉，没结婚，没生子……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赵英叹道：“洁州怎么样了。” “这些天来扑朔迷离，陛下已经派人去安抚他们了。” “如果他们造反了，你说会怎么样？” 元锦沉吟片刻，“那就是裂土分疆，朝廷必须出兵！” 赵英又问道：“现在他们背叛朝廷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嗯。” “我们需要讨论的是，他们早造反好，还是晚点造反好。”赵英的话很大胆，敢在元锦面前这么说，说明她和元家的关系不一般。 元锦沉声道：“早造反对元家更好。” “那我们就加把火！”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争执 次日上朝，临近散朝之际，大皇子赵耿突然出列，先是一礼，然后高声道：“父皇，不知洁州之事该如何处理？” 他这一开口，底下议论纷纷，元三曲眯着眼睛，眼皮微微抬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好像睡着了一般。 赵辰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起这个，洁州的事他有意拖延，大儿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霍无家出列，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西北的归属，洁州之事暂且放着。” 赵耿皱眉道：“依我看，洁州的事才是十万火急，必须尽快解决才是。” 霍无家看了眼陛下，又扭头看了眼大皇子，“西北三州悬而不决，一直没能处理好，眼下到了关键时刻……” 元三曲身后的老者上前一步，“世人皆知你师父和你的本营在西北，你当然想处理西北三州之地，敢情西北三州之地是东泽的地盘，洁州就不是了？” 老者开头后，大片大片的官员站了出来，皆是询问如何处理洁州之事的。 没办法，洁州的事他们多少掺和了。洁州的事闹得太大，皇帝若是追查到底，他们身上的屎也会露出来。 所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趁早逼反洁州，朝廷为西北和洁州两地，必然先稳住朝野。 有了时间，这些官员便有了运作空间。能择干净的继续开心，不能择干净的想办法找人顶包，或者想办法毁灭其他证据。 赵辰道：“诸位爱卿怎么看？” 方才开口的老者继续说道：“洁州的事必须尽快处理，迟则生变。” 这些主张处理洁州事件的人，有一部分是牵扯进入这件事的，还有一部分在说实话。洁州的事确实有待处理，而且有加重的趋势。 不及时处理好洁州的事，一定会酿出更大的祸事出来。 霍无家想争辩，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是重要的事情，孰轻孰重，难以预料。 先处理西北三州之地，有可能失去对洁州的控制；先处理洁州，西北三州有可能失控。 他事先和赵辰透过风，二人计划先定下西北三州的归属，回头再处理洁州的事。洁州方面，他们已经暗中调配大军，不过大军调动需要时间，稳住洁州官吏是上策。待西北解决了，回头兵临城下，逼洁州的人乖乖投降。 这时有官员上前说道：“陛下亲政以来，一直重用霍无家，整顿吏治，治理贪腐官员。这次洁州贪腐的这么严重，陛下不处理，迟迟不决，恐怕会让那些朝廷的蛀虫心存侥幸，甚至……” 霍无家心道：“终于还是来了。” 皇权难以对抗，那就用皇帝之前说的话来对抗皇帝。 整顿吏治是你说的，贪腐是不对的，被抓的官员认了。现在更大范围的贪腐发生了，难道你要松口？ 有些官员屁股不对，他们想的可不是朝廷的未来。洁州的事情不处理，便给他们攻击陛下的理由，动摇当今的威信。 赵辰捋了捋胡须，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朝堂上陆陆续续有人出列，陈诉洁州贪腐案件的影响。 满朝的大臣们分成两派，互相指责，时不时有比较模糊的言论发出，质疑朝廷的决心。 赵辰最后用一句散朝结束了争论，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大殿，霍无家紧跟其后。 有人小声咒骂道：“跟个死太监一样，奸佞小人，整天贴着陛下！” 御书房内，赵辰一袖子掀飞书桌上的奏折，突然放声大笑，“看看朝廷养了一群什么东西！” 霍无家道：“但朝廷不能没有大臣。” “朕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抽了他们的筋，拔了他们的皮！” 发了火，赵辰坐到椅子上，用手揉捏太阳穴，过了一会儿，说道：“洁州的事……难办。” 霍无家道：“陛下怎么想？” “得着手处理。” 霍无家急忙道：“我们已经着手处理了。” 赵辰摇了摇头，“不够，得稳住军心，民心，以及改革派人的心。” 霍无家手下有很多人，他们在改革中获利，是坚定的改革支持者，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一旦朝廷对贪腐的态度不明朗，他们会动摇。 只有少人数能看出洁州背后的厉害关系，更多人是人云亦云。高层的战略计划不能传遍大街小巷，注定有人很多人动摇。 赵辰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到朕这个位置上，便知道朕也不容易。” “所以……陛下要稳住人心。” 赵辰点了点头，“发布告示，涉世的洁州官吏一律停职。” 霍无家道：“这样一来，洁州就要造反了。” “朕不发布这个告示，他们就能不反了吗？”赵辰扶着桌子，“如果不发布告示，他们就不反了，朕顶住压力也不会发布。但……你我都知道，他们必然投靠穆家，唯一的区别在于早晚。” 稳住人心，哪怕洁州反了，也要稳住朝廷内其他人的心。暂时只向南调配军队，不开战，解决西北归属，再回头收拾洁州。 按照赵辰和霍无家原来的计划，解决西北三州归属，然后高调宣布处理洁州，军队南下。 连年征战，为了应对战争，不得不放权于地方，导致地方权力过大。太守和地方将官联手，加上贪污腐化，裙带关系，已经使得中央鞭长莫及。 西北三州的赵轩叛乱能拉起队伍，也正是这个原因。 如果中央的控制力强一点，便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东泽外强中干，身在皇位上的赵辰最明白。 他常常半夜惊醒，生怕有人冲入皇宫，将他从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拉下来，咔嚓一下，人头落地。 霍无家叹道：“臣……明白了。” 赵辰苦笑道：“朕就是个木匠，在这个帝国到处找缺口，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补上。” 霍无家道：“陛下何时发布告示，我加快南部的军队调动。” “明日早朝。” 霍无家躬身，“臣告退。” “等等。”赵辰顿了顿，像是随口一问，“你觉得大皇子如何？” 霍无家低着头说道：“陛下指哪个方面的？” “今日他率先提出洁州的事，你怎么看？” “臣不知。” 赵辰又道：“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霍无家道：“可能只是巧合。” “朕担心耿儿被人利用了。”赵辰扶着额头说道。 霍无家没接话。 赵辰叹道：“他终究太年轻了。” 霍无家道：“或许是陛下一直装作身体不好。” “你是说……”赵辰皱眉，“他信以为真，以为朕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所以要先一步建立自己的班子。” “臣不是这个意思。” 赵辰摆了摆手，“你就是这个意思。” 霍无家再次陷入沉默。 赵辰想了一会，开口道：“不无道理，等这段时间过去，朕就亲自去狩猎，让所有人知道，朕的身体很好。” 第二百章 两个魔鬼 朝廷的告示一出，立即散播出去。惩罚贪官，处理国贼永远占据大义。 得知消息的人有喜有悲，最悲伤的不是洁州的官吏，而是同样贪了巨额晶石，却没有被揭露出来的官员。 高宁得到消息，连连叹息，他不怕朝廷的告示，这些在他的预料之中。让他叹息的是告示发布的太早了，时间太短，不够和穆家谈判的。 穆家占据优势，朝廷公布了告示，高宁似乎看到自己被迫让出巨额利益的场景。 洁州有晶矿，如果时间宽裕一些的话，或许他能争取到一些股份，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穆凡得知朝廷公布告示的消息后，开心的不得了，差点整晚都没睡着觉，难得有这种好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温茂真的把内奸抓住了，而且送到了穆家据点。 这是穆凡始料未及的，因为内奸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没有内奸，生生被抓出来一个内奸，真是有趣。 纵使即将二十四岁，他依旧想得到爷爷的夸奖。在得到好消息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去找爷爷。 爷孙二人见面时，穆财明白孙儿想要什么，他毫不吝啬道：“干得很漂亮！” “那是。”穆凡毫不谦虚。 他坐到椅子上，笑道：“内奸之事不是子虚乌有的嘛，谁知道温茂他们真的找出来一个内奸。” 穆财摇头笑道：“谁说内奸之事是子虚乌有。” 穆凡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疑惑道：“真有内奸，那内奸是谁？是温茂送过来的那个人？” 穆财笑道：“不是温茂送来的这个，他是急病乱投医，随便找了一个替死鬼，而且你看那人被送来时已经没有人样了，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 “内奸是爷爷安排的？” “说内奸不太合适，可能叛徒更合适一些吧。” 穆凡问道：“那人是谁？” “温茂身边的老人，人称老伯爷的那个。” 穆凡查过老伯爷和温茂之间的关系，多年前温家是个不小的家族，不过被朝廷整没了，温家只剩下温茂和老伯两个人。 “据我所知，老伯爷极其忠诚，绝无二心。”穆凡不解。 穆财笑道：“极其忠诚不假，绝无二心也不假，但是你要看他忠于谁，对谁绝无二心。” 穆凡更加不解。 穆财语重心长的说道：“他忠的是温家，而不是温茂。” 老伯是温家的老仆人，一心想振兴温家，报答温家的恩情。反倒是温家的年轻主子胸无大志，荣华富贵加上妻妾成群足以让他感到满足。什么振兴温家，什么报仇雪恨，在温茂眼里，远没有及时享乐重要。 家主和家族之间很复杂，有时候效忠家主便是效忠家族；有时候效忠家主和效忠家族又是矛盾的。 穆财抚摸轮椅，轮椅转了半圈，笑道：“做了家主，得为整个家族着想，不然就会出现温茂和老伯爷这种情况。” 穆凡若有所思，良久，他开口道：“爷爷暗中帮了我很多吧。” “嗯？” 穆凡继续说道：“没有爷爷帮我，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哈哈……”穆财大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哎……姜还是老的辣啊！” 穆财道：“你早晚会成为老姜的。” “谈判的事怎么样了？” 穆财道：“问题不大，我们完全占优，高宁想要的东西不少，可惜他没命享用。” 穆凡闻言，意识到有很多事情自己并未参与进去，便问道：“怎么说？” “洁州我们吃不下，拿来没用，弃之可惜，鸡肋而已。” “所以……” 穆财笑道：“搅乱东泽，我们没必要站在前面冲锋，躲在后面才是上策。” “我们卷晶石逃走吗？”穆凡试着问道。 穆财笑道：“晶石当然要卷走，但逃这个字用的不好，我们是战略转移。” 穆凡接着说道：“可惜了，那么大的晶矿，唉……拿不走啊！” “晶矿是拿不走，但是我们能带走别的。” 穆凡想了想，猛地一拍手掌，身体后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说着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穆财笑道：“你想明白了？” 穆凡阴着脸，嘿嘿笑道：“爷爷是看中了洁州官吏手里的晶石。” “没错。” 洁州官吏们有胆子捞，但花出去更考验胆子。多年来捞到的巨额晶石，他们不敢花啊，就算花了，也不敢花的太快。 穆凡可以想象，洁州多年来集聚的晶石，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地都是小钱钱。 “爷爷，晶矿怎么办？” 穆财笑道：“我们带不走，但也不能留个别人。” “爷爷要毁了晶矿？” 穆财摇了摇头，“毁坏晶矿太难，阻止他们开采就行。” “怎么阻止？” 穆财伸出两根手指，“两种方法，不对，应该是双管齐下！” 穆凡轻声低喃道：“两种方法，一者是开采晶矿的人，二者是晶矿开采的工程。” “正是这两者。” 穆凡问道：“爷爷打算杀了开采晶矿的人？” 穆财摆手道：“都是青壮劳力，又是专门的人才，我可舍不得都杀了。” 穆凡注意到爷爷说“舍不得都杀了”，而非“舍不得杀”，对爷爷的计划已然明了。 带走高端人才，不高端的只能杀了！ 穆财叹道：“爷爷不是好杀之人，但晶矿不能留给敌人。” “孙儿明白，如果我在这个位置上，我想……我也会采取和爷爷一样的解决方案。” 穆财又道：“目前晶矿已经开采了一部分，工事搭建了很多，临走之前，我们将破坏掉所以工事，让晶矿山体坍塌，提高他们日后开采的难度。” “我有一个好办法。” “哦？” 穆凡逐字逐句道：“引水！” “好办法！”穆财忍不住赞叹道。 将晶矿附近的江流堤坝毁坏，江水蔓延，不但晶矿的工事会被破坏，日后晶矿内部积水，渗透的到处都是，开采难度势必大大增加。 哪怕朝廷调配水系道法高手，要清除大面积的积水也得耗费一些时日，更不必说治理水患了。 穆财最终拍板，先派人武力摧毁，再派人掘了江堤。 爷孙二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魔鬼。(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零一章 稳住局面 南方的军队不断向洁州附近调动，高宁等人以为投靠穆家会高枕无忧，却没有想到他早就是枚弃子。 穆财放出海州的贪腐证据，一时间再次引起轩然大波。他已经等很久了，等的就是赵辰的一纸文书。 文书下了，上面说要严惩洁州的官吏。现在好了，海州出了同样的情况，皇帝该表态了。 事到如今，就算皇帝不表态，海州也是人心惶惶。毕竟洁州的下场无比明显，他们不甘心引颈受戮啊！ 赵辰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召见霍无家。 御书房内，二人皆是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布置好的圈套啊！”赵辰苦笑道。 霍无家叹道：“我没想到穆家握有那么多人贪腐证据，比我们都多。” “谁能想到？”赵辰身体后仰，活动活动脖子。他继位以来，一年比一年勤政，可是积弊已久，用那么多精力去堆，见效依旧不够明显。 穆家突如其来的一击，着实让二人措手不及。 霍无家道：“此事在这个时候爆出来也是件好事，起码现在处于和平期，如果处于战争期，那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赵辰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长时间超负荷处理政务，加上近来的打击，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海州的事不能秉公处理。”霍无家叹道。 “这么一来，新政危矣！” 霍无家道：“海州和洁州一同出事，动摇国本，加上我们不知道穆家还握有多少人的贪腐证据，照着洁州的方式处理，会出大乱子的。” 赵辰连连捶打自己的胸口，咬紧牙关，狠狠道：“洁州的事……是我大意了，处理的太着急，反倒让事态彻底失控。” “陛下已经尽力，无论是谁在你的位置上，恐怕都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唉……”赵辰长叹一声，“海州的事态要先稳住。” “我建议陛下派心腹过去，这次光靠口谕恐怕不行了，必须得有手谕或者圣旨，不然他们放心不下。” 赵辰拍了拍桌子，“你说得有理，我这就写手谕。” 霍无家急忙道;“等洁州稳定下来，西北三州也定下了，我们再一个个清理！” “对，杀是必须得杀，竟敢将我置于这种境地。”赵辰越说越气。气归气，事情还是得做。 他拍在案上，将手谕写好，递到霍无家手里。 霍无家离开御书房，立即通知心腹去海州传达皇帝的手谕。 做完这一切后，他仍不放心，派人暗中保护心腹，务必保证手谕顺利传到海州太守手里。 霍无家回到定远侯府，安平长公主和他已经是夫妻，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在肉体上，可惜心灵上差了一些。 皇族的长公主与叶峰的弟子，三观有诸多不合之处，光靠爱情不够弥补这些。 安平得知霍无家回来了，便到门口迎接霍无家。 霍无家满身疲惫，二人回到房里，安平关上房门，问道：“怎么样了？” “事情脱离掌控，现在只能尽力稳住局面。” 安平道：“又是赵耿那个孩子起的头？” 霍无家轻笑道：“他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 “朝廷如何应对？”安平关切的问道。 “派心腹去传达皇命，稳住海州，防止他们走上洁州的老路。” 安平无奈道：“只能这样了。” “权衡利弊，无奈之举。”霍无家也叹道。 安平又道：“你真要收宋长庚为徒？” “是。” “那他……先拜叶峰为师，又拜你为师，我总觉得……” 霍无家问道：“觉得什么？” “觉得别扭。” 霍无家笑道：“确实蛮别扭的，叶峰终究教过我，师兄收师弟为徒，的确匪夷所思。” 安平关切道：“我总觉得那小子不简单。” “他当然不简单，如果他简单的话，我也不会收他为徒。” “为什么？”安平不明白，“万一他用你教他的那一套杀你，你该怎么办？” 霍无家笑道：“我教他一年，他给我祁山防线的布防图。” “就这些？” 霍无家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些，还有别的，机密。” 安平幽怨道：“连我都不能告诉？” “不能，让你掺和进来，我这个做丈夫的就太不合格了。” 安平撇了撇嘴，笑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不再问了。不过你得小心提防。” “放心好了，他在我军中任职，我只会让他任虚职。”霍无家拍了拍安平的肩膀说道。 她翻个白眼，幽怨的神情更甚，“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考虑……要一个孩子？” 霍无家摇了摇头，回答的很直白，“现在不合适。”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解决掉这次危机。” 安平伸出小拇指，勾起霍无家的手，“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霍无家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 仙舟排云，速度极快，尽管躯壳庞大，若有人站在一旁观看，便会发现仙舟快的像一道漆黑的光。 赵辰的使臣就在这艘仙舟内，二人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享受仙舟提供的水果。 这二人一个体型稍胖，另一人偏矮黑。凭借伪造的身份，他们顺利上船。 胖子说道：“商家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可不是吗？这么大的仙舟他们不光造出来了，还能运营航线。”矮黑男子道。 “不知道他们能赚多少钱。” 矮黑男子掰着手指头计算，算来算去都觉得商家赚不了，他轻叹一声，“交给我经营，怎么看都要亏本，哎……不愧是做生意的，就是厉害！” “我记得商家西院的管事人是个小娇娘。”胖子嘿嘿笑道。 矮黑男子问道：“你确定是小娇娘，不是个又肥又胖的老太婆？” 胖子道：“真的是个小娇娘，不过三十岁，听说没嫁人，不知道是不是……嘿嘿……你懂得。” “那也没我们的份。”矮黑男子耸肩道。 胖子笑道：“未必。” 矮黑男子道：“完成任务后再闲扯。” 仙舟的驾驶内，有几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们正在核查上船者的身份，以求抓住皇帝的使臣。 从叶峰传达命令之后，所有的仙舟都经过盘查了，一直没查出异常。 叶峰打算杀了赵辰的使臣，拖延时间，让海州的官吏们自己吓自己，走上反叛的道路！ 第二百零二章 表决心 三山城寨，议事大厅，众人齐聚一堂。 穆凡照例坐在首位，说道：“你送过来的内奸我看了，快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们也不知那内奸的牙关为什么那么紧，但是大人有令，刀山火海我也会完成！”温茂拍着胸脯道。 穆凡叹道：“很好，我喜欢赤胆忠心的人，不过……” 温茂立即低下头，望着地面说道：“属下有什么做的不合大人心意吗？” “你送来的人被折磨傻了，我无法验证他的身份。” 老伯出来解围，“大人，他的确是内奸，大厅内的人以及高太守、几位郡守都能证明这点。” 穆凡望着老伯，心中不由得感叹：“这老头主动献出了账本，并且将城寨内的事告诉穆家，偏偏那么会装，我和他见过好几次了，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真是可怕！” 老伯忠于温家，温家的敌人是朝廷，穆家的敌人也是朝廷。借助穆家的手和朝廷对抗，在他看来，是对温家效力的另一种方式。 温家唯一的传人温茂不争气，胸无大志，虽然没到得过且过的地步，但无心争取更多。 老伯对这位少爷毫无办法。 为了让少爷走出三山城寨，他尝试过很多次，都没能让少爷改变心意。 这一次老伯总算抓住机会了，暗中联系穆家，将洁州官吏们的贪腐账目献给穆家。穆家有了这种东西，拉洁州大大小小的官吏下水，逼迫朝廷表态。 温茂安于现状，老伯弄出事端，打破现状。在他看来，少爷不是无能之人，让少爷动起来，逼一逼少爷，或许会有转机。 穆凡问道：“朝廷派过来的魏公公怎么样了？” “启禀大人，目前正软禁着。”温茂道。 穆凡笑道：“我需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心投靠穆家。” 老伯道：“我们绝无二心。” 温茂明白穆凡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他杀掉魏公公。他躬身道：“魏公公是朝廷鹰犬，坏事做尽，我们投靠穆家，便是弃暗投明。魏公公此人，我们绝不会放过。” 穆凡笑道：“那就好。” “不过……”温茂又道。 穆凡眉头微皱，“不过什么？” 温茂无奈道：“不过属下做不了主，哪怕属下想杀掉魏公公，也需要高太守首肯，他不答应，谁都杀不掉魏公公。” “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让能做的了主的人和我谈。” 温茂道：“大人要见高太守？” “没错。” 温茂立即说道：“我这就去通知。” 旁边的老伯躬身告辞，出了三山城寨，传达此事去了。 穆凡想着坐着干等是等，闲聊两句也是等，便笑问道：“温茂，你恨叛徒吗？” 温茂心中疑惑，不知道穆凡为什么这么问，他猜想大人定然不喜欢叛徒，答道：“属下尤其憎恨叛徒。” “我要听你的真心话，你恨叛徒吗？” 温茂道：“恨。” 穆凡想继续问下去，又担心温茂怀疑老伯，转而说道：“我也恨叛徒，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反复无常，否则……” 温茂立马跪在地上，“属下效忠大人的心，天地可鉴，若是有半点不忠，叫我五雷轰顶！” 穆凡挥了挥手，不再多言。他侧着身子，斜躺在座椅上。 直到高宁到来，他才缓缓起身，“高宁，我的要求你知道了吗？” 高宁躬身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你杀还是不杀？” 高宁毫不迟疑道：“杀！我回去便杀！” 穆凡笑道：“爽快。” 高宁道：“我已经于朝廷势不两立，魏公公作威作福，我早就看不顺眼，这一次正好杀了他……解气！” “很好，有热血男儿的样子。”穆凡顿了顿，笑道：“我希望你们杀掉魏公公时，仪式感更重一些。” “明白。”高宁连连点头。 有仪式感的杀掉魏公公，意味太明显了，等于昭告天下，我与朝廷势不两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高宁懂得穆家的意思，洁州的上下官吏投靠，对穆家的提升很大。可问题正在这里，洁州的力量太强了！ 穆家要吞下洁州，然后再消化掉，不是一两年能做到的。得逐步分化掉洁州目前的力量构成，考察能信得过的洁州官吏，去除信不过的洁州官吏，换成穆家信得过的人。不光如此，涉及的方方面面，复杂的很。 高宁如果举棋不定，对朝廷仍抱有幻想，对大家都不好。 谈好了，穆凡使用遁术离去。回到穆家据点，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上一次他和赵建炎一起来时，连和高宁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高宁却要俯首帖耳，态度变化，天壤之别。 三山城寨内，高宁深呼吸两下，他深知杀了魏公公，一切便几乎尘埃落定，他再也不是朝廷的太守，而是穆家的人。 温茂道：“高太守要怎么杀？” 高宁仰头望着上方，“怎么杀，给我找一面旗子，上书“替天行道”！” 温茂对议事大厅内的其他人使个眼色，立刻有人执行。 高宁意味深长的说道：“杀人祭旗，与造反无异啦。” 他动身离开三山城寨，前往太守府。既然要有仪式感，他怎么能缺席？ 太守府一间布满阵法的房间内，魏公公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自从皇帝下令要处置洁州的官吏，他便被关到这件屋子里。洁州的这帮乱臣贼子，真打算造反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向外传递信息，结果都石沉大海。与他同来的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洁州已经不是朝廷的洁州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魏公公身上的汗毛竖起。这一刻，他的脑袋飞速运转，三种可能：一，洁州归顺；二，洁州想要归顺；三，洁州准备昭告天下，杀人表决心。 无疑，第三种可能性更大，第一和第二两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之所以产生这两种想法，或许是他对自己的心理安慰。 魏公公竭尽全力运行功法，企图逃离此地，然而周围尽是高手，甚至有穆家的人。 逃是没有可能的了！ 魏公公大喝一声，高声道：“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今日我便……” 他话没说完，其他人已经出手。 瞬间屋子里电闪雷鸣，房间内部及附近的阵法发动，它们不断修复破碎的地面和建筑物，然而在众多高手同时出手的刹那，那点修复速度不够。 呼……像呼吸声，又像劲风，太守府邸一半的建筑物没了，直接蒸发，连废墟都没有。 中秋快乐 各位书友们中秋快乐哈！ 感谢大家的陪伴！(′???`) 我决定亮亮嗓子，咳咳…… ?????(●′?｀●）????? 皮一下，很开心。 最后，把票票都投给我吧。 敬礼！(｀?ω?′)ゞ(｀?ω?′)ゞ(｀?ω?′)ゞ(｀?ω?′)ゞ 《仗剑万里》中秋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 替天行道 魏公公站在废墟中央，他的周围站了一圈人。这些人的手扣着他的要害，任凭是谁，被扣住那么多要害，也会失去抵抗之力。 “你们想干什么？”他失去了还手之力，甚至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只能靠嘴巴说几句无用的话。 没人听，便是有人听了，也不会回答。 这些人架着魏公公走到太守府门外，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几乎都是官员，普通民众很少。 也是，毕竟是贪官污吏杀朝廷使臣造反，没人有闲情逸致去看，一场表演而已。 高宁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地下的郡守和将官们道：“朝廷自新皇帝继位以来，不分黑白，听信小人谗言，铁骨铮铮的大臣被杀了一批又一批。高某人虽然德寡，但不愿做奸佞小人，便被霍无家陷害，落得这般下场。我洁州官吏们上下一心，愿意同患难，誓杀奸佞，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将官程云带头喊道：“誓杀奸佞，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底下的官吏们跟着喊，“誓杀奸佞，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高宁伸出双臂，向下压了压，“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嘈杂声消失，太守府门外恢复宁静。 高宁又道：“当朝除了大奸霍无家外，还有一**贼。便是司礼监内的那些个太监！” “没错，没错……”底下人应道。 高宁朝压制魏公公的诸位高手挥了挥手，那群高手将魏公公送到台上，像扔死狗一般扔在地上。 魏公公心脉已断，气海被毁，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高宁指着地上的魏公公，叹道：“此人身为皇帝内宫中的宦官，忘记了宦官不得干政的规矩，仅这一条，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除此之外，他还向皇帝进谗言，混淆皇帝的视听，杀害了无数忠义之士，你们说该不该杀？” “该杀！” “该杀！” …… 魏公公屏息凝神，努力回复劲力，他已经无法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宁胡说八道。 台下的众人哪一个不知道他们身犯重罪，可法不责众啊。如果责众，十有八九要出乱子。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魏公公虚弱的说道。他的气力回复的不如消耗的快，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高台上以及高台附近的人才能听到。 高宁一脚踩在魏公公的嘴上，抽出事先挂在高台上的剑，高呼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魏公公的话没变成呜咽，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高宁高高的举起剑，手起剑落。魏公公人头落地，血从颈部喷洒出来，溅了老远，有些喷在高悬的旗子上，将“替天行道”四个字染得分外妖艳。 魏公公的头从高台上滚下，砸到地上，滚入人群中，众人身体先向后退了退，想到这位司礼监的太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放下心来。 高宁扯着旗帜的下方，说道：“各位，人杀了，旗我们也立了。这旗我们不能白立，从今以后，我高某人便要替天行道！” 众人跟着喊道：“替天行道！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消息传到穆凡手中，他打开信封，里面闪过一道光华，一幅画面浮现在空中。那是高宁站在魏公公身体上，手握“替天行道”大旗的景象。 “替天行道？你也配！”穆凡冷哼一声，“要不了多久，你也得狗头落地！” 高宁将朝廷的人公开处决，祭出了替天行道的大旗，现在已经彻底离不开穆家。一旦失去穆家的支持，洁州内部会不会出现内讧尚且不知，但完蛋是必然的。 穆凡起身寻找穆财，他需要再沟通一下。 爷爷在湖心亭，坐在轮椅上，仍旧望着湖面，似乎在沉思。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控制轮椅转过身，问道：“何事？” “洁州的事差不多完成了。” 穆财点了点头，“没错，高宁杀了魏公公，无法回头了。” 穆凡问道：“谈判的事进展如何？” “谈的差不多了，目前家里正在搬东西，已经开采的晶矿，洁州官员们之前贪墨的晶石，我们拿大头。” “大好事！” 穆财笑道：“晶矿附近埋伏好我们的人了，我们动身的那一刻，晶矿便会毁坏。” “高宁会感受到什么叫绝望！”穆凡阴冷道。 “我们这么做，是绝户计，高宁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不光他，洁州的很多官吏都是如此。”穆财悠悠叹息，“他们将会非常憎恨我们，甚至比憎恨朝廷更多。” 穆凡笑道：“他们这叫自作自受，谁叫当初他们拿那么多晶石，当初敢拿，日后就要有吐出来的心理准备。” “理当如此，但利字当先。” 穆凡道：“可惜朝廷怂了，没敢一直杀下去。” 穆财苦笑道：“他们这叫回头是岸，一直杀下去，杀着杀着，朝廷也就没了。” “爷爷的计策效果到此为止了。” 穆财点头道：“的确，再公布贪腐账目也没用，朝廷不处理了。” 穆凡摆手道：“非也，有用的，爷爷不会忘记我们的赌约了吧。” “没忘。” “那就好。”穆凡嘿嘿一笑，“爷爷继续公布账目，可以不？” 穆财想了想，明白了穆凡的意思，“可以。” 穆凡望着湖水，眼睛似乎变得深邃，“我要让世人看清朝廷的面目，扫除一切幻想。” 穆财摇了摇头，他怕孙儿陷入的太深，忍不住劝诫道：“鼓动他们就算了，你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参与进去。” “百里山已经参与进去了。”穆凡将目光从湖水中收回，落到爷爷的身上，“我是百里山的头，百里山参与进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参与进去了。” 穆财叹道：“我怕最终陷入混乱无序，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穆凡道：“是不是竹篮还未可知呢。” “爷爷知道劝不了你，叶峰教你的那一套已经深入你的脑袋。记住了，失败了便回穆家，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不用爷爷说，如果失败了，我肯定会逃回穆家的。”穆凡依着亭子的木质柱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第二百零四章 尽力而为 穆财按照约定，将其他几州的贪腐账目公诸于众。 巨额而且涉及人数众多的贪腐账目直接动摇东泽的统治！ 赵氏一族治理国家，国家不但没有向富强的方向发展，反倒越来越穷，越来越弱。赵辰亲政以来，口口声声说要整顿吏治，肃清积弊。 如今贪腐被人揭露出来了，而且无比详细，甚至还有证据流出。可朝廷突然怂了，不敢处理了，任由涉事官员作威作福。 赵辰头痛的要命，多日睡不着觉，被贪腐一事搅得没有片刻安宁。 他是好皇帝吗？ 起码不昏庸，朝廷积弊太多年，毒都渗入到骨子里了，哪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给他三四十年，或许他真能打造一个崭新的东泽。 可时间不等人啊，敌对势力也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 与往常一样，他在御书房内召见霍无家，见到霍无家来了，立即说道：“消息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霍无家道。 赵辰在屋子里踱步，“现在稳定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都可以放到一边了。” 朝廷在洁州这步棋上出错了，事先没有准备，加上朝廷内部有那么多人心不向着朝廷，只惦记着自己的小九九，致使赵辰和霍无家误判形式。 霍无家问道：“皇城要不要提前宵禁？” “你来之前，我已经下令宵禁了，现在只要天上没有太阳，人就不能随便出去。” “其他各地呢？” 赵辰道：“正在拟圣旨，等会便施行。” 霍无家道：“各个关卡……” 赵辰摆了摆手，“这些我全部处理过了，明天早晨，这个国度便会进入战时状态。” 他捏了捏自己的后颈，叹道：“没想到穆家有这么多州的贪腐账目。” 霍无家问道：“我要不要调配一部分西北的军队，帮你处理……” “不用，你的军队不宜随意调动，现在暗流涌动，我倒想看看穆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赵辰阴沉着脸，握紧拳头说道。他从紧张中回过神来，指着旁边的椅子，“你坐。” 霍无家道了声谢，爽利的坐到上面。 赵辰沉吟片刻，又道：“你对穆家近来采取的行动怎么看？” “我看不明白。” “我也看不明白。” 赵辰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稳定了海州那帮惊恐的官吏。虽然民怨沸腾，且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可能引爆小范围的动乱，但不会导致国家崩溃。 这样一来，穆家继续揭露各州贪腐账目的作用便小了很多。 赵辰觉得穆财此举是昏招，如果他是穆家家主，绝对不会在这个时机将贪腐账目揭露出来，而是等待更合适的时机，给东泽沉痛一击。 霍无家与赵辰的想法相近，“难道穆财老糊涂了？” 他随即否定了该想法，一定是他漏掉了什么，可漏掉了什么呢？ 这对君臣思考邦国大事的时候，赵耿的府邸也有人在商议要事，不过他们不是在谈邦国大事，而是在谈元家的事。 元家的事便是要事！ 赵英看着元锦，徐徐说道：“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了，朝廷短期内不会查这件事，你们好好把握时机。” “全凭娘娘从中斡旋。”元锦急忙说道。 赵英道：“我只是个传话的。” 元锦笑道：“是，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赵英长得美，元锦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赵英对赵耿的影响力那么大。 赵耿是大皇子，未来东泽帝王的有力竞争者，一个女人不足以让他疯狂，至于迷了心窍，更是无稽之谈。 赵英淡淡的说道：“非常时期，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妙。” 元锦上前一步，呈上一枚储物戒指，“娘娘丢失的戒指，我帮忙找回来了。” 赵英眉头微皱，随后有理顺了。她改变的极快，皱眉的痕迹又不明显，所以元锦并未发现异常。 她想了想，说道：“正是我丢失的那枚，有心了。” 元锦应道：“娘娘仁心，元锦心中感激。” 赵英收下戒指，她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是她身后的那一群人需要。 “还有事吗？” 元锦身体一躬，“没了。” “你退下吧。” 元锦一礼，退出房间，也退出大皇子的府邸。 上了车架，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现笑容。元家保住了，他的小命也保住了，接下来就看事态如何发展。 剑宗念素山，亿华阁内，叶峰正在询问海州的事。 在赵辰派人去海州稳住事态之后，他紧接着派人追杀朝廷的人。若能在朝廷的人到达海州之前便杀掉他们，海州很可能成为第二个洁州。 “查到朝廷的人了吗？” 报信的人低着头说道：“没有。” “该查的地方都查了？” 那人点了点头，“所有客栈、酒楼、茶馆、青楼……都查了。” 叶峰道：“仙舟呢？” “也查了，但是没查到。” 叶峰用力了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来，叹道：“继续查。” “是。” “洁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叶峰问道。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的交到叶峰手里，“最近的信封，加急送过来的。” 这类紧急情报都是两边协同传递，双方约定好地点，然后相向同行，加快传递速度。 叶峰拆开信封，上书“于鼎州相会”。他看完信，手指一搓，将信封放到灯火里，然后对信使挥了挥手。 “告诉穆财，我知道了。” 那人身体微屈，消失在亿华阁中。 过了一会儿，门口响起咚咚声。叶峰熟悉门外的气息，是林桑儿来了。 “进来吧。” 林桑儿推门进来。 叶峰开门见山道：“什么事？” 林桑儿来到剑宗后，与他见面很少，今日来，一定有事。 林桑儿道：“叶叔叔，我准备离开了。” “离开哪里？东泽？还是剑宗？” 林桑儿道：“离开剑宗。” 叶峰叹道：“你准备去找穆凡。” “是。” “祝你好运！” 林桑儿微微一愣，她以为叶叔叔会阻止，却没想到叶峰竟然同意了。 叶峰笑道：“你想去就赶快去吧，晚了或许就见不到他了。” “什么！”林桑儿闻言，心里不由的一紧。 “也许他要离开洁州了，也许不，谁知道呢，嗯……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吧。”叶峰像一个人自言自语。 第二百零五章 噩耗 “小姐，你真的要去洁州？”杜溪似乎不死心。 林桑儿道：“没错，我已经决定了。” “那好，我跟你一块去。” 林桑儿收拾行李，叠着素色长裙，低喃道：“我忍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小婉不知道会怎么样。” 杜溪指着林桑儿手中的长裙，“我来吧。” 林桑儿继续叠着长裙，指着旁边的衣服道：“你帮我收拾那里的，我们快点收拾好，尽快离开这里。” 杜溪道：“你不是跟我说，想见见胡军戈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来到，我没耐心等他了。” 杜溪心中暗叹：“但愿那个穆凡别让小姐寒心，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 二人收拾好东西，随即与叶峰告辞，离开剑宗，继续南下。 与主仆二人忧心忡忡不同，穆凡的情绪有点喜悦，喜悦之余还有些忐忑。 白霓裳要来了！ 他心中的那份愧疚感始终存在，因此对这场见面颇为紧张。 白霓裳来时坐着张伯的车，张伯似乎是个车夫，可能只搭载重要人物。当初搭载穆凡来到穆家在洁州的据点，此刻又带着白霓裳来到这里。 穆凡和穆财亲自迎接白霓裳，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很隐秘。除了穆凡、穆财、白霓裳一家人以外，剩下的知情者便只有张伯一人。 白霓裳一下马车，便向穆财行了礼。 穆财示意张伯退下。 张伯跳到马车上，赶着马车离开此地。 穆财指着旁边的房间，对穆凡和白霓裳道：“走，进去说。” 穆凡一直在组织语言，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进了房间，穆财率先说道：“近来可好？” 白霓裳淡淡道：“老样子，爹过得怎么样？” 穆财道：“过得不错，特别是今天。” 白霓裳笑了一声，对穆凡说道：“怎么不开口说话？” 穆凡尴尬道：“突然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稍微顿了顿，开口问道：“姑姑这次来，是不是说，我们可以为姑姑正名了？” 白霓裳忍辱负重十余年，早年间怕暴露，不管别人怎么骂，对当年的事一句都没说。如今爷爷邀请她过来，或许有给姑姑正名的可能。 穆财并未回话，白霓裳先笑道：“时候未到，再等等。” “得等到什么时候？一年？三年？五年？还是更久？”穆凡接着问道。 穆财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坐着说话，唉……太久没见了，都生分了。” 穆财控制轮椅走到房间北部，面向南方，穆凡和白霓裳坐在两边摆放的椅子上，一东一西。 “儿媳忍受污蔑十多年，是我这个做公公的无能啊！”穆财摇头叹道。 白霓裳道：“爹言重了，当年事情紧急，事态发展早就超出我们的控制了。谁也没料到夫君的选择……” 穆财什么都没说，干坐了好久，气氛逐渐尴尬。 良久，他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对二人说道：“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 没等穆凡和白霓裳开口，他便控制轮椅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穆凡和白霓裳，气氛愈发尴尬。 白霓裳打破沉寂，“其实我这次来是爹安排的，有些话……我来说比较合适。” 穆凡不知道白霓裳要说什么，但看到白霓裳满脸凝重的样子，心知事情不小，连忙坐正身子，问道：“姑姑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小婉出事了，她被玄门的人抓住了。” “轰！”像脑袋遭受撞击，或者什么东西在耳边炸裂。穆凡的头懵懵的，头皮发麻，眼睛失去聚焦，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突然稍微清晰一点，最终陷入黑暗。 穆凡晃了晃脑袋，他从惊愕中慢慢回过神来，眼前的“黑布”逐渐褪去，眼神恢复清明，只不过耳朵仍嗡嗡作响。 他在白霓裳开口前，想过她可能说的话，本以为与他的父母有关，却没想到竟是小婉出事了。 白霓裳在穆凡晕眩的瞬间伸出手，想去搀扶他，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她坐在原位，等穆凡开口。 “姑姑，此话当真？会不会是消息出错了？” 穆凡有理由这么问，在他的印象中，小婉应该待在剑宗无崖山，有叶峰和康城保护，怎么会出事！ 白霓裳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消息没错。” “怎么会这样！”穆凡不解。 白霓裳轻声道：“目前正在调查，原因不明，但小婉人要么在玄门，要么在皇城。” 穆凡握紧拳头，不停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慌张没用，了解情况，商议解决方案才有用。 “小婉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想听真话？”白霓裳问道。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挺得住！” 白霓裳道：“随时有死亡的可能，也许……” 她没说完，但穆凡已然明白了，也许小婉早就死了。 穆凡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靠着椅子，原来惊恐到极点，身体会抖，而且抖的止不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不容易握紧的双拳无力的松开，再想握紧怎么就那么难呢？ “什么时候的事？” 白霓裳侧过脸，“我不知道，从我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瞒着……” “因为让你早知道没有一点用处！”白霓裳提高声音道。 穆凡身上的汗毛立起，惊恐之余，生出了无尽的愤怒。 “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白霓裳没说话，随手一挥，锁住穆凡的行动能力。 穆凡口中不停的怒吼：“放开我，你又不是我娘，我们非亲非故……” 白霓裳知道穆凡已经失去理智，口中开始说胡话，她装作没听到，等穆凡冷静下来，再和他说话也不迟。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穆凡终于停止吼叫和发泄，他沉声问道：“你……或者家里是什么态度？” 白霓裳道：“救她风险太大。” “但你们会救，对不对？” 穆凡回想落雪山脉下众人争夺小婉时的场景，小婉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穆家有可能出手救援。 白霓裳轻叹两声，“如果她没死，家里应该会救，如果她已经出事了，难说。” “所以……在现在消息不明的情况下，穆家不会行动了？”穆凡的声音透着凉气。 “没错，你想救她吗？” “想！” 白霓裳指着门外，“你清楚这有多危险，你一个人去，等于送命！” 穆凡突然笑出声来，“然后呢？” “你出事，穆家不会搭理。” “我不信。”穆凡冷笑道。 白霓裳道：“踏出这个门，你便不再是穆家人。” 第二百零七章 完蛋了 夜深人静，荒野江堤。 楼塌了需要多久，穆财不知道，但堤坝塌了需要一个过程。为了加快这个过程，他下令让手下多来几下。 在几位高手的同时出手下，堤坝没了。 江水喷涌而出，席卷数里。这只是开始，待江水泛滥，何止百里。 穆财望着滚滚江水，扭过头，控制轮椅调转方向。 “走吧。” 众人散去，洁州的晶矿完了。 不止洁州的晶矿完了，穆家正在将洁州据点的人调走，目的地是鼎州的皇城以及永城。 穆家的人走了，洁州里的官吏也要完蛋。 替天行道没有穆家，洁州的官员们该如何继续？ 江水决堤的消息很快便传到高宁的耳朵里，不止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洁州消息比较灵通的人都知道了。 高宁听到消息后，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顾不得穿衣，他翻身下床，套上鞋子，走到门外。 望着漆黑的夜色，冷汗瞬间下来了。 “妈的，是谁干的，这是要置我于死的啊！”他擦了擦冷汗，在心里低吼。 高宁转过身，对报信的人说道：“确定是人动的手？” “确定。” 高宁又问道：“谁动的手，能锁定到个人或者势力吗？” 那人道：“目前还不行。” 高宁彻底清醒了，没了睡意，他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沉声道：“走，带我去三山城寨。” 连夜去往三山城寨，他还没到，三山城寨内的议事大厅已经苏醒。 温茂的情绪不太稳定，他看着案牍上的折子，心思却不在上面。 石浦从门外冲进来，来不及调整呼吸，厉声道：“晶矿被人毁了！” 温茂身体一歪，笔直的躺倒在座椅上。 老伯只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其他人都在消化这个消息，一时间竟没人搀扶温茂和老伯。 过了一会儿，温茂反应过来，口中念道：“是什么人干的！” “要么是朝廷，要么是……”石浦说不出口。 温茂道：“快说！” “要么是……穆家。”石浦说着止不住叹息。 有能力擅闯晶矿开采以及江堤的，洁州只有穆家能做到，朝廷想搞破坏都得费一番功夫。 因为洁州官吏已经投靠穆家的缘故，晶矿和江堤有一些穆家人驻守。若穆家想对晶矿和堤坝动手，再容易不过了。 温茂没怎么运动，此刻呼吸却比石浦更凌乱。本以为穆家是救命稻草，转眼变成夺命毒药！ 老伯更甚，他的头歪着，舌头从嘴里吐出来，怎么也收不回去。 温茂指着老伯，说道：“你们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听到温茂的声音，老伯的身体突然一抖，竟然能动了，他晃了晃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石浦想去搀扶他，但被他拒绝了。 老伯好不容易站起来后，突然身体一软，这次他不是倒下了，而是跪在地上。 温茂道：“快扶老伯起来，他都站不稳了。” 老伯摆了摆手，老脸一黑，眼睛布满血丝，猛地把头撞向地面。 温茂注意到不对劲，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若是为我的境遇担心，大可不必，大不了老子以后山匪也不做了，装个普通人。” “老奴有罪！” “你有什么罪，你就是太忠心了，快快起来，真是的，弄得我更伤心了。”温茂指着石浦，示意石浦把老伯爷扶起来。 石浦上前一步，伸手搀扶老伯。谁知老伯用力的甩开了，依旧不停的磕着头。 温茂不悦道：“你再这样就过了。” 老伯低声道：“老伯有罪，不该将洁州的来往账目交给他们。” “你在胡说什么。”温茂的声音已经不自然。 老伯哽咽道：“我不该将来往账目交给穆家，本想着让少爷离开城寨，最不济也跟着穆家对抗朝廷，却没想到不但没能帮助少爷，反过来害了少爷！” 温茂顿了许久，眼睛瞥着旁边的石柱，哼了一声，既是自嘲，也是嘲笑老伯，“你可真是个忠心的老仆人！” 老伯一个劲的叩头，口中念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你去死吧。” “是。”老伯应道。他立即站起来，不运行真元，准备用身躯硬撼大厅内的石柱。 “等一下。”温茂摆了摆手，“你还有用，先别着急死。” 他心软了。 老伯身体猛地一晃，转身跪倒在地，“少爷尽管说，但凡能用到老奴，老奴便是死了，只要能帮少爷，无所谓。” 温茂叹道：“接下来试着继续联系穆家，看看能不能牵上线。” “是！” 温茂面向石浦，无奈道：“没办法了，完蛋了，没了穆家，我们要不逃走，要不等朝廷的军队南下，将我们……”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可取！”高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温茂此刻一点也不怕高宁，大家都要完蛋了，那点上下尊卑就算了。 他笑道：“高老头，你能有什么办法？”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结果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高宁也不生气，反而大笑道：“你太高看如今朝廷的实力了，凭借洁州的兵力，抵挡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哦，我差点忘了，高老头你一般是不来我们城寨的，怎么这次主动来了？”温茂笑道。 “因为我想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穆家。”高宁耸了耸肩，“看到你们的样子，我觉得自己不用问了。” 温茂冷笑几声，“大家都要完蛋了，联系穆家，穆家早跑了，玩个狗屁！” 高太守懒得争口舌之快，他沉声道：“现在就谈完蛋，未免太早了。” “早个屁，怎么逃？” 高宁道：“我们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哪怕不断衰弱也行，只要挺住，一切就有希望。” 温茂来了兴致，或者说他想活下去，“什么意思？” “让朝廷知道我们是块难啃的骨头，朝廷久攻不下，自然会招安我们，到那时我们还是洁州的主人！” 石浦摇头道：“光凭洁州怎么抗住朝廷的攻击？” “贿赂！”高宁充满诱惑的说道。 “继续说。”温茂忙道。 高宁立直身子，仿佛胜券在握，他徐徐讲解道：“通过贿赂朝廷大臣，让他们延缓攻击我们的步调。我们定期献上一些人头给他邀功，他们既能得到钱财，又能得到功勋，谁会拒绝？” 温茂啐了一口，“这节骨眼，你他妈跟老子说这种烂招，信你就有鬼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零八章 与虎谋皮 高宁又说了几句，最后灰头土脸的走出三山城寨。正如温茂所说，他刚才的贿赂计策是个烂招，根本行不通。 出了城寨，他暗叹一声，心道：“连三山城寨里的人都骗不了，看来只能逃了。” 聪明人会为自己准备不止一条退路，特别是面临性命之忧时，他们的求生欲极强。 高宁一直在暗地里转移财产，当然他转移的不多，不到他全部财产的一成，但那一成也够几辈子人穷奢极欲到死！ 东泽待不了了，北华和西疆可以待，三国相互敌视，贪了钱，犯了事，逃到别国是常态。 若非洁州地处东泽南部，距离北华太远，高宁早就逃了。 他是个聪明人，想到了从洁州到北华的方案，既通过海路。 洁州地处东南，不临海，但是距离海不算太远，经过更南方的崖州，便可入海。 一旦入海，东泽朝廷有再强的兵力也抓不住他。 最近这些日子，高宁一直在疏通关系，前两天就通了。这条路他不想走，流亡海外，辗转很久才能到达北华。 到了新地方，没了人脉，没了权势，保住手里的财富不容易。 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死守洁州，要么被下面的人哗变杀掉，只有出海才有一线生机。 至于他离开之后，洁州会怎么样，那些昔日跟随他的人会怎么样，便不是他能管的事了，保全自身才是要务。 高宁驻足与山脚下，回望一眼三山城寨，又扭头环顾四周。他的脚尖慢慢转变方向，那是朝向南方的，也就是崖州和南海的方向。 “以后……我会回来祭奠你们的。”他在心里道。 ………… “哎呦，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大黑天阴阳怪气道。 穆凡望着青铜大门，笑道：“你们想不想出来？” 大黑天像听到笑话一般，“你可真会开玩笑，不，是真不会开玩……” 气海外，穆凡深吸一口气，打开一个白玉盒。外部没有什么变化。气海内早已翻江倒海。 青铜大门泛着青光，像阵阵涟漪从青铜大门的中心向外扩散，没多久便蔓延到整个青铜大门。大门上脱落一层铜绣，上面露出无数功法口诀。 “轰隆隆……” 大门开启，滚滚神力从门内喷涌而出，它们是穆凡曾经被封印的部分力量。 大黑天和大青天满脸错楞，大黑天想要出手灭杀穆凡，忽然听穆凡说道：“配合我一次，我就给你想要的。” 大青天开口道：“穆凡，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穆凡笑道：“当然知道，做交易。” 大黑天看着手上和脚上的锁链，嘿嘿笑道：“有趣，你说，让我配合你做什么？” “帮我杀人！” 大黑天轻咦一声，“什么人让你恨到这种地步，不惜放我出去。” “问这么多干什么，干或者不干，给我一句话。”穆凡直视着大黑天的眼睛。 大黑天没有眼睛，准确的说，他是一团黑气凝成的人影，和人很像，不过身躯放大了百倍。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若是我帮你杀了人，你不认账了，我该怎么办？”大黑天笑道。 穆凡分出更多的神魂出现在青铜大门前，他的身体看起来结实了很多。 “如你所见，我分出更多神魂在这里，一旦我出尔反尔，你灭杀了这部分神魂，到时候我失去部分神魂，成了白痴，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了。”穆凡转了半圈，指着四周，“你应该垂涎已久了吧。如果你不想要我的躯体，便自行离去。” 大黑天摇头道：“万一大青天阻止我杀你，你趁机分散神魂，让神魂离开青铜大门前，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穆凡笑道：“真不知道前辈们是怎么抓住你的，这么谨慎，如果是我，恐怕有实力也抓不到你。” “别岔开话题。”大黑天把头凑到穆凡面前，他多想杀了面前这个小鬼。 穆凡道：“到时候大青天会离开这里，没了大青天制衡，你想灭杀掉我这些神魂，再容易不过了。” 这下轮到大黑天不解了，没了大青天，的确没有什么能制衡他，但他不明白穆凡为什么放心和他做交易。 因为他完全可以在大青天出去的时候，灭杀掉青铜大门前穆凡的部分神魂，将穆凡变成一个白痴。 穆凡看大黑天久不回话，无奈道：“这么多疑啊！” “知己知彼，本神才能放下心来。” 穆凡黑着脸，“这么快就自称本神了，不愧是大黑天。” 大黑天闻言大笑，“怎么了？本神天生是神！” “好，好……你是神。”穆凡连连摆手。 大黑天道：“你还没说明缘由呢。” “我要对付玄门和朝廷的人。” “具体呢？” 穆凡逐字逐句道：“他们所有人！” “你疯了？”大黑天皱眉道。 “没疯。” 大黑天移动身体，侧过身，由于他运动的原因，捆在他身上的锁链响起，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穆凡，今时不同往日，光凭我的神魂和你的躯体，不是玄门和朝廷的对手。”尽管不想承认，然而事实如此。大黑天想要自由，但他不想在获得自由不久后便死掉。 玄门和朝廷均有高手试图抓捕他，将他炼化掉，为自己成就神道铺路。 四五千年之前，大黑天有完整的身躯，以及完整的神魂，尚且被明佑封印。 如今再没有明佑那样的强者，但相较而言，大黑天实力衰弱的可能更严重些。 穆凡道：“能出力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大青天，双神加上一个我。” 大青天向前一步，“穆凡，你不能这么随便死了，这事我绝不同意！” 没了大青天同意，计划便不能实施。 穆凡没立即回复大青天的话，而是对大黑天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不能死，以你的实力，日后找一副别的躯体，成就未必会小于我的躯体。你看这样如何，我留着自己的小命，你获得自由，如何？” “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甚至会死在那里。”大黑天后退一步，“你想疯，自己去疯吧，我可不陪你疯。” 穆凡必须得说服大黑天和大青天，没有他们二神参与，他和百里山不足以救出小婉。 与虎谋皮，明知危险重重也得谋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仗剑万里》，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九章 血海 穆凡感慨道：“给你自由你都不要，错过这次机会，以后都不会有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没命了，就没有以后了。”大黑天后退几步，伸手关上青铜大门。 穆凡气恼道：“你身为神的尊严呢，刚才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神，现在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真有种！” 大黑天笑道：“我没种，也不是神，你是。” 青铜大门真就这么合上了！ 看着关闭的青铜大门，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神惧怕了，退缩了，但是他不能退。 穆凡离开气海，回归本体，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明珠，陪伴他许久的东西。此物与黄泉龙棺是一体的，无论黄泉龙棺在何处，都可以通过明珠将它取出来。 穆凡握紧明珠，心中想着黄泉龙棺，然后用手一扯，一副棺椁横空出世。 “第一个，嗯……接下来是第二个。” 他拿出骷髅面具，这东西他很久没碰过了，自从师父劝他不要莽撞，他便很久没用过此物。 面具内尸骸如同汪洋大海的场景仍旧刻在他的脑海里，四年了，依然挥之不去。 既然决定要冒险，那就一往无前。 穆凡找到一处山崖，在山崖中心用剑挖了一个洞。他钻进洞中，推开黄泉龙棺，然后将明珠放进去，又拿出山河令印到上面。 回想师父斩落大黑天神力的过程，他默默想道：“黄泉龙棺内有大黑天的转生咒，用此咒可以引导大黑天体内的神力，运用得当便能反客为主，夺取大黑天的力量。” 轻轻一推，黄泉龙棺的棺材盖被他移开。看着棺椁内的雕刻纹理，他抿着嘴，躺入棺椁内。 穆凡用脚一蹬，棺材盖在空中转了几圈，封死了黄泉龙棺。 熟悉的下坠感传来，与上一次他下来时一样。他尝试运行真元，仍然有一股无力感。不过有一点与上次来时不同，他体内的神力不可同日而语。 叶峰让他进黄泉龙棺时，他刚觉醒这部分力量。如今他已经开启两个白玉盒，体内的神力比以往多千倍，万倍！ “滴……” 与上一次砸入水中不同，他提前感知到下方的血水，通过控制血水制造缓冲，非常平稳的落入血水中。 神力从血水中汲取力量，转眼间真元恢复正常。 穆凡一手三王，一手承前，望着血海深处。他要得到血海中的转生咒，夺取更多神力。 血水的腥臭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轻轻一挥手，从血水冲剥离出来干净的水。 水在空中绕了几圈，凝成一层保护罩。 血水中钻出一只异兽，穆凡没用剑，仅仅看了异兽一眼。 异兽周围的水迅速聚集，凝成一只巨手。巨手收紧，异兽的身体爆裂开来，血液与血海混入一体。 血海中分辨不出方向，但一直向一个方向前进，一个方向走不通就换另一个，总能找到转生咒的。 大黑天绝对想不到有人专门找转生咒，甚至为找不到转生咒而发愁。 穆凡被水带着前行，面前的异兽越来越多。他笑了笑，因为上一次来这里，也是异兽不断增多，后来转生咒便出现了。 周围的血海出现一个个漩涡，漩涡中不断钻出异兽，但它们的实力很一般，玉堂境初期、中期的实力，根本不够看的。 随便控制水镜绞杀，一招一个，有时候一招杀掉的不止一个。 气海内，小婵儿大喝一声，将气海与经脉之间的禁锢解除，扯着嗓子吼道：“没问题了，你现在可以动用气海内的力量了。” 穆凡听到了，他微微点头，继续前行。 走了老一阵子，前方的异兽越来越多，实力也逐渐变强，但没有一只达到璇玑境中期。 穆凡已经有璇玑境后期的实力了，杀这些异兽毫无难度。他看似随便挥舞几下，便有大片异兽倒下。 “转生咒啊，你躲到哪里了？给我出来，好不好？” 他挠了挠头，心道：“千万别告诉我，这么大的血海内，没有第二个转生咒。” 大黑天是极谨慎的人，他应该不会只为自己准备一个转生咒。 “一定有第二个！” 穆凡环顾四周，无边无际，最终只能碰运气。同时他有些好奇，这偌大的血海难道只有转生咒一种稀罕物？ 脚下的血海温度越来越高，再向深处行进，血海中传来咕嘟咕嘟声，那是血液沸腾后的声音。 异兽的数量减少了，而且它们的攻击性也莫明奇妙的减弱了，一个个浮出血海看到穆凡后，又乖乖的沉入海底。 穆凡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他停下了，四处观望，决定再走下去。 没多久见到一个巨大的骨架，从他所在的方向看，只能看到其中的一段，无法看到全貌。 “这是什么东西？”穆凡惊讶道。 太大了，仅仅是露出血海的一段骨架就长达十余丈，血海深处的该有多大。 穆凡咽了口唾沫，决定向下面看看。血海太过诡异，从落入血海海面上的第一刻他便想下去，直到此刻才下定决心。 为了保障安全，他从血海中抽出了很多水，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这才缓缓沉入血水中。 当他完全沉入水底时，也彻底看清了那庞然大物骨架的全貌。 通体长达百丈，乍一看像蛇，仔细一看像蛟，靠近看了几遍，穆凡彻底愣住了。 “他妈的，龙尸！” 龙在穆凡的认知中，还仅是神话传说中的存在。此刻亲眼看到，忍不住惊叹。 贴着龙骨游荡，他伸出手，轻触龙的脊柱。从龙骨上传来一阵清凉，与周围滚烫的血海格格不入。 穆凡挥舞三王剑，猛地一斩。一道剑光闪过，龙骨上出现一点白痕。 这一斩他用尽了全力，并且有意控制斩击范围，尽可能对龙骨造成伤害。然而就算如此，龙骨也几乎无损。 他轻轻擦了擦白痕，斩击处稍微向下陷了一点。 这条龙不知死了多久，血海日夜侵蚀，仍能坚硬到这个地步，若是飞龙在天，谁能伤的了它啊！ 穆凡砸了砸嘴，默道：“你沉入海底永无天日，没什么用，不如让我用一下。” 他说着将龙骨收入储物戒指，用途都想好了，与白水龟的龟壳一起做件铠甲，名字就叫——大龙甲。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一十章 柱子 收好龙骨，穆凡望着血海更远处，紧张之余又充满期待。 血海好像真的没有边界一般，天知道更深处会出现什么。 穆凡沉吟一声，控制水镜带着他飞到海面上，继续向更深处前进。 血水的温度越来越高，而且越发粘稠，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血水没有蒸发掉，甚至都不再沸腾了。 死一般的寂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穆凡的心里逐渐发毛，周围静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这没能让他止步。 继续向前，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跳动，透过水面看不真切。 穆凡再次下潜，进入海面以下，看到了悬在水中的血红色冰块。这些冰块非同寻常，寒气逼人。如果仔细感知的话，会发现冰块的核心是白色的，周围庞大的冰晶其实是核心散发出来的寒气，凝固周围血水形成的。 血海表面风平浪静，到了血海下面便不同了，而且越是向下，血海的乱流越多。 穆凡移动位置，靠近血红色冰晶，像摸龙骨一样，他把手放到的冰晶上，没有特殊的感觉。 他深呼吸几下，用承前剑和三王剑削掉外围的红色冰晶。冰核凝结血水的速度很快，为了防止外围的冰晶继续凝固，他用神力强行剥离周围的水分，终于碰到了冰核。 “轰隆隆……” 如天塌地陷般，血海翻滚，电闪雷鸣，整个血海好像复苏了，发狂了，不光血海内部变乱，血海内沉积的骨头和碎屑被掀飞到天上，一幅末日景象。 穆凡急忙松开冰核，忽然看到不远处形成的巨大漩涡。于漩涡中心，一根类似柱子的东西露了出来。 “什么……”他的眼睛好像不停使唤了，难以从那根柱子上离开。 穆凡可以指着天发誓，不冒用任何人的名字，就用他自己的名字起誓，他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能量。 漩涡越来越剧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穆凡控制水镜向上飞去，飞入紫色的雷火之中，望着下方海面的景象。 一根柱子彻底露了出来，柱子高达数百丈，上面有几个鎏金大字。 由于位置原因，他只能看到一点，控制水镜向左偏移，他终于看清柱子上的字。 “八阴柱！” 三王剑和承前剑软了，穆凡低头看了一眼，脑袋发懵，傻站着空中，“这玩意是大黑天的兵器？” 来不及细想，有宝贝出现，当然要拿！ 穆凡落到石柱顶端，眉头慢慢拧了起来。柱子就在这儿，怎么收回去才是问题。 他试着炼化，不管用，挠了挠头，轻声道：“变大。” 石柱还是原来的样子，血海翻滚的更加狂暴。 “变小。” 不管用。 穆凡鬼使神差的想到孙悟空，便念道：“如意金箍棒。” 仍然不管用。 “爱你一万年！” 穆凡连明洛说的电影咒语都用上了，八阴柱依旧没反应。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宝贝快转身。” “这他娘的怎么收……” 穆凡不记得自己喊了多少种咒语，柱子就是毫无反应。无奈之下，他蹲在柱子上，叹道：“最后一招了，不管用就算了。” 拿着三王剑的剑身，轻轻一划手指，几滴血滴到柱子上。 柱子突然放出极强烈的金光，一阵一阵，与穆凡的呼吸节奏一致。 “这么随便？” “变大。” 八阴柱随之变大。 “变小。” 八阴柱接着变小了。 穆凡仰头放声大笑，“再变小，变轻，刚好适合我使用的重量。” 柱子变小化成齐眉棍，被他握在手中。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柱子内的力量，远超三王剑和承前剑。 “咦……” 穆凡注意到柱子的周围飘着几个小点，刚开始只顾着开心了，没注意到萦绕在柱子周围的小点点。 他默道：“你们变大。” 小点点变大，原来正是先前的冰晶核心。 穆凡摸着冰晶，从冰晶上传出一丝凉意。他希望冰晶能和八阴柱连到一起，然后冰晶便嵌入柱子中。 意外得到血海内的兵器，但尚未找到转生咒，开心之余总有点美中不足。 他在血海中待了许久，棺椁内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六个时辰后，他终于找到转生咒。 与叶峰高超的手段不同，他没办法降服转生咒，不过他有自己的办法。 转生咒本质是夺舍重生，作用对象是神魂。 穆凡分出全部神魂进入气海深处，对正在凝练月华和真元的小婵儿说道：“待会试着能不能帮我，我这次要和大黑天对抗。” 小婵儿看着穆凡身上正在蔓延的符咒，皱眉道：“这些是……” “转生咒。” “你……” 穆凡嘿嘿笑道：“我疯了，帮我，千万要帮我。” “你尽管去，对了，仙山之巅的仙桑或许能帮你。” 穆凡嗯了一声，起身前往仙山之巅，他望着山上长势正茂的仙桑，笑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到，如果能听到就帮我吧。” 寂静，只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穆凡自嘲的笑了笑，仍说道：“我将你们从洛姐姐的陵墓里带到这儿，也希望你们长势越来越好。现在我要赌一把，倘若我赢了，至少气海之内大黑天只能任我宰割。万一输了，不，我的赢面更大！” 他不停的给自己打气，气海之内，越是有信心，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这里是他的主场。 再次来到青铜大门处，穆凡高声道：“大青天，我来赌一局，输了便是我死。” 大青天不悦，但他不能眼看着穆凡被夺舍，“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穆凡笑道：“大黑天，你不与我合作，不借给我力量，我亲自来拿了。” “小毛贼，你以为你是叶峰？”大黑天的声音从青铜门内传来，语气冰冷至极。 “以后别叫我小毛贼了，我会吃穷你，吸干你，让你生不如死！” 大黑天摇头道：“你比你师父更喜欢说大话。” 穆凡看着身上正在攀爬的转生咒，笑道：“符咒在我身上，它们会抽取你的神力，想不到吧，当初你用来转生的暗棋，如今成了我抽取你神力的工具。” “你真天真。”大黑天道。 小婵儿大喊道：“洛姐姐选中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你与洛姐姐交手，从来只有你输。” 这话好像说到了大黑天的痛处，他沉默许久，并未反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合作愉快 转生咒不断抽取大黑天身上的力量，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尽力夺舍，要么不反抗，任由穆凡抽取力量。 夺舍意味着和大青天以及外面的小婵儿对抗，他没有把握能胜过几人联手。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小婵儿手里有没有明洛的宝物。 转生咒仍在运行，符咒上的力量越来越强，侵占了穆凡大半的身体。 穆凡并没有用心逼出这部分力量，因为他想吞噬更多力量，符咒上的这些还不能满足他。 他抬头对大黑天说道：“我能吞噬你一次力量，便有第二次，你不配合我，终有一天会被我吸干。” 大黑天顿了顿，笑道：“跟我说说你要做的事吧。” 转生咒仍在吞噬大黑天的力量，穆凡见大黑天妥协了，对小婵儿使了个眼色。 小婵儿走上前，双手散发一股淡淡的光晕，配合穆凡剥离转生咒。 穆凡低着头问道：“小婵儿，你有办法将转生咒彻底剥离出来吗？” “没有，但仙桑应该有。”小婵儿将转生咒扯出来，符咒像蛆虫一般蠕动。它们悬浮着，伸出无数细丝状的触手粘附着穆凡的神魂。 穆凡扭头对大黑天道：“等会我过来和你谈。” 他和小婵儿到达仙山之巅的仙桑附近，小婵儿将转生咒敷到仙桑上。仙桑突然活了过来，阵阵绿芒将黑色的符咒包裹住。 小婵儿站起来，松了口气，“还好，你这次太莽撞了。” “我想过最坏的情况，既我被吞噬，但这种可能性很小。”穆凡笑了笑，“原以为我得到一部分大黑天神力，然后永远带着转生咒过日子。” “好在有仙桑在，不然转生咒真的有可能粘着你一辈子。” 穆凡摆手道：“不会，大黑天活不了那么久。” 二人返回青铜大门，老远便听到大黑天说道：“你准备做什么事？” “救一个女人，去永城玄门总部或者皇城去救。” 大黑天摇头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搞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穆凡置之不理，继续道：“此行很危险，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这点我明白。” “是了，大义凛然嘛，慷慨赴死。”大黑天毫不掩饰心中的鄙视。 “问题在于，我做出了选择，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黑天问道：“为了救那个小婉吗？” “没错。” 大黑天笑道：“你该早吃掉她，早吃了她，便没有后面的事，不是吗？” 穆凡道：“别故意撩拨我，我不介意多吸你几次。” “任你吸几十年，你也消化不了我。” 大黑天说的是实话，璇玑境后期想消化他的神力，至少几十年的时间。 穆凡叹道：“不管我消化的快慢，此消彼长，若是被我吸的久了。多年以后，你离开了我的身体，也翻不起大浪，这不是你想要的。” 大黑天连连摇头，“凡夫俗子，永远也不知道我要什么。” “这么说吧。”穆凡轻叹一声，“只要小婉……死了，我接下来十年内什么事都不干，就吸收你体内的力量。” “她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穆凡笑道：“我不管有没有关系，因为我不想和你讲理。只要她出事，我他妈就跟你耗！十年过后，我就把你放出来，交到能收拾你的人手里，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大黑天鼓了鼓掌，“有你师父无耻的风范。” “我说话你好好听着，不要再冷嘲热讽，打断我说话。”穆凡冷哼一声，“知道了吗？” 青铜大门内没有回应。 穆凡继续说道：“玄门内有诸多高手，需要注意的是上一任门主，以及永城层出不穷的各类阵法。皇城内的高手可能比玄门总部内少一些，但我们几个人若不齐心协力，恐怕全都会死在那里。” 大黑天道：“齐心协力，难！” “从这里到鼎州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要锻炼配合能力。”穆凡摸了摸鼻子，“别想着使诈了，我留在气海内的神魂不足以杀了我，一旦使诈，到时候大家一块玩完。” 小婵儿率先说道：“我没问题。” 大黑天道：“我也没问题。” 反倒是大青天迟疑了一段时间，最后松口，“没问题。” 穆凡笑了笑，自嘲道：“我的确疯了，与你们合作。” 大黑天道：“到了鼎州，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在此保证，我不会阴你们。” 阴了穆凡，大黑天便彻底没机会离开鼎州了。无数高手配合，加上大青天的复仇，那就是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 “哦，对了。”穆凡想起血海内的八阴柱，“大黑天，黄泉龙棺内的八阴柱是你的东西吗？” “你说那个呀，我没想到你能到那里。” 穆凡又道：“是你放在那里的兵器吗？” 大黑天摆了摆手，“不是，是神界其他神明的兵器。” “谁的？” “我也不知道。”大黑天耸了耸肩。 大青天在一旁说道：“我也不知道。” 穆凡道：“大黑天你炼化过它吗？” 大青天摇头道：“以前神界没有破损的时候，八阴柱便存在了，但是没人能驾驭。” “我炼化它了。”穆凡冷不丁的一句，吓得青铜大门内噤声。 过了一小会儿，大黑天才说道：“你没开玩笑？” 穆凡点了点头，“现在我没开玩笑的心情。” 大黑天道：“可否借给我看看？” 穆凡举起手，他的手一沉，八阴柱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如你所见，呐，就是这根了。”穆凡等了半天没有回音，无奈道：“忘了，隔着门，你看不到。” 他分出一部分神魂，回归身体，又打开了一个白玉盒。 青铜大门重启，残留的神力又回归一部分。 穆凡呻吟一声，感受体内力量的增长。他最后剩下的一个白玉盒不能随便开启，那是为玄门决战准备的。 大黑天满脸的不可思议，“神界破碎，我得到了八阴柱。我都是化成巨人才能使用八阴柱，为何你能把它变小？” 穆凡道：“我他妈也想知道。” 大黑天趴在地上，用神力卷起八阴柱，他身上青筋暴起，显得异常吃力。 “奶奶的，真他娘的怪了！”大青天第一次口出秽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明王脸和棺椁 大黑天把玩一会儿，将八阴柱轻轻放到穆凡面前。 穆凡接过八阴柱，随手挥舞几下，竟然比大黑天更轻松。 “你祖上一定不是人！”小婵儿非常坚定的说道。 这话乍一听像骂人的，却是事实。穆凡拥有控水神力，祖上的确不是人。 穆凡留下很少的神魂，用这部分神魂和大黑天他们磨合，大部分神魂控制身体。 意念动，八阴柱出现在他手中。他将八阴柱向上一伸，柱子不断变长，顶起黄泉龙棺的棺材盖，然后收起八阴柱，跳到旁边的空地上。 穆凡望着黄泉龙棺，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究竟是八阴柱比较硬，还是黄泉龙棺比较硬。” 解决了黄泉龙棺，说服了大黑天，骷髅面具或者叫明王脸仍未查探。 明王脸里的东西很恐怖，从得到明王脸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了。白骨祭坛，祭坛上的人体塑像，以及塑像周围的符咒。 穆凡一咬牙，钻进明王脸内，踩着森森白骨，一股寒气没由来的从后脑升起。 极目远眺，可以清楚的看到高大的白骨祭坛，一步步登上祭坛，望着祭坛中央的塑像，他咽了口唾沫。 “你是何人？” 注定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穆凡唤出明王脸的世界符，带到黄泉龙棺内。他不能白白浪费时间，黄泉龙棺内的时间流速缓慢，是炼化世界符的好地方。 重新盖上棺材盖，他像死人一样躺进去。 与之前一样，先是不停的下坠，然后是双脚触碰血海。 血海变乱了，但对他影响有限。换成其他人进入这里，恐怕难以逃过无边血海，唯有他掌握神奇的控水能力，才能在血海中修炼。 穆凡盘膝而坐，炼化明王脸的世界符。他没注意里面过了多久，当世界符被他彻底炼化时，他才睁开双眼。 世界符被炼化，代表他已经掌控了明王脸内的小世界。 穆凡摘到自己脸上的猴脸面具，拿出明王脸，轻轻的扣上。 面具周围冒出很多黑色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包裹着他的脸，慢慢与他的脸融为一体。 穆凡的一部分神魂进入明王脸内，祭坛仍在那里，由于掌控了这里，他对这个阵法的规模和复杂程度有了直观的了解。用一句话概括：变态般强大的阵法，封印着一个同样变态的怪物！ 他的身体慢慢淡化，下一刻出现在一间暗室内。暗室的中央摆着一副棺椁，棺椁和黄泉龙棺很像，掀开棺材盖，里面没有盛放山河令的凹槽，也没有放置明珠的地方。 “原来差别在这里。” 穆凡摸着棺材的纹理，身形再次淡化，一共有八个暗室，每一个暗室内都放着一副棺椁。 他沿着次序打开棺材盖，在最后一副棺椁的棺材盖被开启时，一股黑气从棺椁内溢出。 “段海前辈，别来无恙啊！”穆凡后退一步，认真的行了一礼。 这团黑气形成的段海前辈缺少头颅，其他地方和段海几乎没有差别。在他出现的瞬间，段玲为师父树立的墓**，段海的无头尸消失不见了。 穆凡终于明白这里的作用，每一副棺椁都对应一种实力的高手。一旦将他们的尸体放入黄泉龙棺内，便能改变他们的组成，将他们炼成傀儡。 黄泉龙棺是第一副棺椁，他第一次得到黄泉龙棺时，曾经把一个江湖中人丢进了棺椁内，结果从里面出来一个傀儡。 由于时间太久了，他甚至不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 穆凡面向段海的无头尸说道：“前辈，得罪了，虽然你是豪杰，但小子要做一件事，做事的过程中一定会杀掉不少玄门或者朝廷的的人，也算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之灵保护我吧。” 段海的尸身一动不动。 穆凡注意到段海前辈还少一把刀，身体虚化，到了明王脸内的兵器库，找到一把不知品阶的刀。刀上满是锈迹，但它摆放的位置非常显眼，应该不是凡品。 段海的无头尸盘旋而坐，竟开始炼化穆凡交给他的刀。 穆凡神魂将七个棺椁全部搬出来，放到白骨祭坛上。他这么做没别的意思，仅是为了让制造傀儡更方便一些。 要做大事，得有人手，不能借力穆家和师门，那就只能靠自己。 八副棺椁正好提供兵员，当然在制造兵员之前要杀人，将死人放入棺椁内，才能转化成傀儡。 穆凡准备大开杀戒，另外有一点他很担心，这些棺椁制造傀儡有没有人数限制。 为了验证这些，他的神魂离开明王脸，回归身体。 明王脸不仅仅是一个小世界，它本就是一件兵器，而且非常邪乎。这东西能影响他的情绪，让他好战，弑杀！ 以前穆凡避之不及，现在这种邪物正是他需要的。 他感受从明王脸上传来的力量，笑道：“这一次我豁出去一切，也只有这一次了。” 气海内，青铜大门前。 穆凡问道：“大黑天，八副棺椁是你的吗？” “从前是，现在不是了。”大黑天看着手上的锁链，“如果它们是我的，你以为你还能从黄泉龙棺内出来。” 穆凡晃了晃脑袋，“忙的脑袋都乱了，我的意思是，它们是你造的吗？” “嘿嘿……”大黑天摇了摇头，“不是，它们和八阴柱一样，同样是神界的兵器，八阴柱更强一些，我……不擅长炼器。” 穆凡问道：“神界也有专门的炼器师，对吗？” “没错。” “神界就像大号的人间界？”穆凡好奇问道。 大黑天点了点头，“差不多，有些地方不同，但大体一样。” 穆凡道：“你这些棺椁使用时，制造的傀儡有限制吗？” “有。” “最多可以制造多少个？” 大黑天道：“看你的神力极限了。” “那就好办了，帮我。” “你考虑好了，我被封印在这里，神力一直在减弱，用一点就少一点。”大黑天叹道。 虽然青铜大门没关上，锁链仍在，而且这里是穆凡的气海。 穆凡哦了一声，说道：“大青天，靠你了。” “我和他一样，神力用了一点便少一点。” 穆凡笑道：“那我就提前放你出去。” 大青天摆手道：“我出去了，大黑天很可能对你下毒手。” “我很确定能拖住一段时间。”穆凡满脸的自信。 小婵儿笑着点头，跟着说道：“洛姐姐可不会让大黑天这么轻易逃出去。” 穆凡和小婵儿的话是假的，人的名，树的影。大黑天动手之前得好好想想，别说托住一段时间，他杀害穆凡的时间只有一瞬，大青天反应的过程就是大黑天的机会，稍微延长一点，大黑天的余生都将在痛苦中度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砰 穆凡出剑之后，便不再停歇，剑不断出击，敌人的血不断飞溅，杀人，尤其是杀敌人，让他憋闷已久的心情非常畅爽。 玄门留州分部的反应有点慢，或许是太久没遇到敌袭的情况，他们心中有些大意。 最开始包围穆凡的人被杀干净了，留州分部内的高手也没出来。 穆凡一震剑身，除掉剑身上的血液，对地上的尸体置之不理，稳步向玄门的正门挺进。 正门内冲出来几个人，他们看到自己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以及持剑冲过来的穆凡，惊了—— 竟然有人敢单枪匹马闯玄门分部，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寻死也没有这样的。 守卫们或使用飞剑，或使用棍棒、符咒……冲向穆凡。 穆凡身体猛地停下，三王剑和承前剑悬空，他心中念道：“杀！” 双剑飞出，全速且全力。 血光闪过，守卫们人头滚落，还没掉到地上，便有其他人从分部内冲了出来。 穆凡双手一挥，死尸身上的血液蒸发，随后凝聚成洁净的液体。他手上结出日轮印，顷刻间几个水影形成。 水影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飞剑，与从玄门分部内冲出来的人针锋相对。 玄门内涌出更多高手，包括十二位空灵境修士。 青蛇长衫内，大青天说道：“最强的一个空灵境后期，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穆凡微微点头，心道：“出动这个阵容，的确算看得起我了。” 玄门分部内最少有灵虚境的修士，他们不出来，是因为他们觉得杀鸡用不到宰牛刀。 对他们而言，穆凡是鸡，他们是宰牛的锋利刀具。 可惜穆凡不是一般的鸡，最起码也是鸡中的霸王。 空灵境高手并未同时出手，他们好像在保持他们的操守和高手的风范。 一个中年男子率先出手，双手握拳，约莫空灵境中期修为。看他的架势，应该是个炼体修士。拳风裹挟着刚猛真元，加上他的健壮的身躯，一同砸向穆凡。 穆凡双手一并，水影凝聚成一把长达十丈的铡刀。铡刀出现的位置刚刚好，正是中年男子出拳的路径。 男子急忙收拳，身体一沉，稳住重心。忽的胸口一亮，一把水剑从他的胸口穿出。 “怎么会这样，我……我……是我杀了我自己？” 穆凡的手一顿，铡刀散去，水剑变大，将中年男子一分为二。尽管实力有所突破，可以动用的神力越来越多，但控水杀掉空灵境中期修士，依旧颇为吃力。 其他人见此场景，再也不敢轻视。什么高手风范，以多欺少才是正道。方才若非他们觉得中年人必能杀掉穆凡，才不会站着不动，早一拥而上了。 穆凡放开对三王剑和承前剑的控制，专心应对空灵境的修士们。 这十二个空灵境修士中有一御剑高手，年纪比较大，满头白发，胡子垂到胸口，一身白色长衫，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者闷哼一声，身后出现数百把飞剑，飞剑盘旋，排列整齐，形似一个巨大的扇形。 站在穆凡的视角来看，就像孔雀开屏。若是知道老者这招就叫孔雀开屏，恐怕他会忍不住发笑。 应对老者的方式简单，不过老者的实力大概在空灵境中期，破解容易，杀人难啊！ 穆凡也能孔雀开屏，而且开出来的比老者更大，不过他不想这么干。漂亮不是目的，杀人才是目的。 遁术发动，瞬间移至老者身后，手中凝出水剑，斜向上方一刺，刚好可以通过孔雀开屏的缝隙。 老者不是吃素的，穆凡刚开始行动的时候，他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但当穆凡斜着出剑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孔雀屏收紧，水剑被暂时夹住。没错，是暂时夹住，水无常形，变薄变细不过是穆凡一个念头的事。 穆凡动了念头，水剑变薄，继续斜着向上刺了过去。 其他人陆续出手夹击穆凡，一道金色的符咒飘然而至，上面有滚滚雷火。由于符咒的束缚，雷火没有散播出来，只需抛出符咒的老道士念声咒语，便可释放雷火。 有雷火在，其他人不敢过来，只敢用兵器攻击。一时间剑气，枪尖，刀光闪过。 “轰隆！” 符咒爆裂，雷火释放，浓浓黑烟升起。 引爆雷火符咒的老道士吐出一口气，嘿嘿笑道：“哪来的小毛贼，不知轻重，奶奶的，浪费了道爷的一张雷火符咒。” 浓烟尚未散去，里面的气息微乎其微。 老道笑道：“还剩一口气，挺顽强的，正好捉活的，问问是谁指示的。” 旁边的人说道：“只怕闯入者已经死了，活得是左老爷子。你不该这么轻易引爆雷……” 他话没说完，忽然有数百道剑光从黑烟中冲了出来，剑剑朝要害招呼。 老道以为是老剑客的孔雀开屏，惊叫道：“你想将我们全部杀了吗？” 他说这话时，好像忘记了刚才他引爆雷火符咒的位置。当时穆凡和老剑客的距离很近，雷火符咒能炸到穆凡，便能炸到老剑客。 浓烟内御剑的不是老剑客，而是穆凡，老剑客在雷火符咒引爆的瞬间便死了，化成了一团焦炭。 原来雷火符咒爆炸时，穆凡借助大青天的力量挡住了雷火的攻击。雷火符咒挺强的，威力足以炸伤空灵境修士，至于普通的璇玑后期修士，经受这么一炸，恐怕连灰都找不到。 水能导电，哪怕没跟明洛学过，他也知道这个道理。 雷火符咒爆炸的能量不应该被浪费掉，本着节约用电的好习惯，穆凡用水将雷火符咒中的电力导入老剑客后背上。 水剑杀掉老爷子要费些力气，有了雷火符咒，省力多了。 穆凡在杀掉老剑客之后，便唤出飞剑，模仿孔雀开屏，攻击浓烟外的众人。 真不怪他们轻敌，他们仅是做了一般修士会做的事。雷火符咒过后，一般修士要做的就是给璇玑境后生收尸。 然而他们是一般人，穆凡不是！ 满天剑影中混入三王剑和承前剑，剑光过后，五道血光飞溅。四人死亡，一人受伤，受伤者正是引爆雷火符咒的老道。 穆凡笑道：“又少了几个敌人，还有六个人。” 他走出浓烟，一捏剑指，对准老道士，口中说道：“砰！” 剑光从指尖射出，老道眉心一点血迹，头一歪，倒下了。(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的很稳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的很稳 (第1/1页) 穆凡回望剩下的五人，仅是一个眼神，却让众人后退一步。 众人不明白，为什么穆凡能活下来，雷火符咒爆炸之下，璇玑境修士不可能活下来。 穆凡手指环绕，一个水环形成。水环化成绳索，漂浮到空中，缠绕剩下的五人。 “你究竟是何人？”中年人砍断锁链，紧盯着穆凡。 “我是要你命的人。”穆凡说的很平淡，他运行请神功，手中出现八阴柱，“你们谁都跑不掉！” 众人没见过八阴柱，但没人敢掉以轻心。一个个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穆凡将手中的棍子一横，突然叫道：“打！” 棍子一歪，前端竟然绕着弯攻向剩下的空灵境修士。 由于棍子的速度奇快，转弯后迅速变长，洞穿了两位空灵境修士。 看着不远处被八阴柱捅死的人，他忍不住说道：“妈的，这么猛！” 第一次使用八阴柱，事先想过这是件很厉害的兵器，可真正见到了，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有诸多局限啊。 此棍胜在千变万化，玄之又玄。 穆凡手腕一转，棍棒随之而动。他本不会棍法，因此所有舞动都是胡乱挥舞，偏偏八阴柱千变万化，每一次都能击中敌人。 在旁人看来，这小子不但会御剑，更会使用棍棒。先前见他学孔雀开屏，只道这小子是剑法天才，现在看来，与棍法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棍子倒也古怪，时长时短，甚至还能拐弯。 穆凡明白是棍子本身的作用，如果没有棍子帮助，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杀掉剩下的空灵境修士。可别人不知道，他们以为棍子受穆凡的操控，所以鬼使神差，千变万化。 空灵境修士尚未死绝，便有两位灵虚境修士落地。他们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沉声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胆！” “儿子，你好大的狗蛋！”穆凡回敬一句。 两位灵虚境修士一高一矮，刚才正是矮个的骂穆凡，见穆凡不惧二人，又气又怒道：“不用多久，三息时间内，我便让你跪在地上叫祖宗。” 穆凡笑道：“如果超过了三息，该怎么办？” “没这种可能！” 穆凡指着满地的尸体，笑道：“你们都看到了，怎么样？在看到之前，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矮个子男子说道：“好，超过三息，我跪在地上叫你祖宗！” 穆凡连连摆手，“不好，凭什么赌注由你来定。” “那你说。” “如果超过了三息时间，你就杀了你自己。”穆凡沉声道。 矮个子男子嘴角扬起，“好，就这么说定了。” 穆凡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出手。” 矮个子男子阴恻恻的笑道：“年轻人，果然不知道天高地厚！爷爷我这就告诉你，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旁边的高个男子跟着一同出手。 穆凡望着二人，收回八阴柱，气海内的一缕神魂对大青天道：“待会看你的了。” 大青天点了点头，青蛇长衫猛地鼓起，好像充了很多的气体。 穆凡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高个男子和矮个男子的残影，但他心中没有一丝恐惧。 “咔嚓！” 劲风起，空气被撕裂成无数分，空间产生细小的裂纹。 穆凡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不过高个男子很惨，他的头耷拉着，脖子被穆凡握着。 按照正常情况，一个人是握不住另一个成年人的脖子的，穆凡却做到了。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不是因为穆凡的手大，更不是因为男子的脖子细，而是因为经过穆凡用力一握，男子的脖子被捏细了！ “咔嚓！” 穆凡的手微微一动，个高男字的脖子上传出一声脆响。 矮个男子已经愣住了，他后退几步，忍不住说道：“这……这怎么……可能！老宋有灵虚三重天的实力，你的实力和他相差那么大，不可能，绝不可能！” “三息了，到你了。”穆凡松开个高男子，指着个矮男子，“请按照约定自杀。” “自杀，自杀你……”个矮男子话没说完，便死在地上。他的头被穆凡敲烂了，红的白的溅的到处都是。 周围的玄门修士不敢逼近，他们最初以为穆凡是个璇玑境后期修士，但方才见他一击敲死一个灵虚三重天的高手，已然知道这厮在扮猪吃老虎。 穆凡没扮，只是他衣服里藏着一个超远天突境的存在，哪怕不是完全体，敲死灵虚境三重天也是轻而易举。 “这位小兄弟，为何要与我玄门过不去？”天上出现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女子蒙着面纱，看不见容貌。 穆凡抬头看了眼，一句话都没说，闪身飞到女子面前，挥起八阴柱便是一*******子急忙躲闪，她躲闪时的速度是如此的快，穆凡只能感受到一股劲力，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大青天带着穆凡使出这一击，配合极好，光凭大青天的部分神力，没办法做到轻松挥舞八阴柱，但穆凡刚好补齐了这个短板。 无与伦比的神力加上八阴柱的重量，女子虽躲闪过去了，可下方的玄门众人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他们只能用肉体承受八阴柱的威力。 烟雾升腾，并不浓，烟雾中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纹，这些细纹似乎在疯狂吞噬着烟雾。 没有预料之中的巨响，烟雾弥漫的速度胜过了细纹吞噬的速度，逐渐弥漫开来。 穆凡看不到浓雾内发生的事，在他的神识感知下，烟雾中的气息正在减少，这意味这烟雾中的活人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消失殆尽。 青衣女子望着穆凡，眼中杀意尽显。 穆凡的肋骨痛，他的身体受不了大青天的速度，好在他体内的生机几乎无限，加上他本身拥有的神力，扯烂的身体快速恢复，不影响战斗力，就是单纯的疼痛。 气海内，大青天对穆凡说道：“那个女的实力蛮高的，应该在灵虚境八重天，或者有九重天的实力。” “难办！”穆凡沉吟一声。 小婵儿问道：“有什么难办的？” 穆凡道：“就是身体会痛，将来对抗天突境修士，恐怕更加过瘾！” “想使用出超过你身体强度的招式，痛苦无法避免。”大青天沉声道。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放心打杀那个青衣女子吧，我能扛得住。”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遍地死灵 有了穆凡的话，大青天不再留手，出手既是杀招。 他的杀招非常简单，靠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碾压，这方法屡试不爽。 “砰！” 短暂而又厚实的声音响起，听的穆凡心里一紧。 骨头碎裂的声音被棍棒砸中肉体的声音掩盖住了，这一棍子究竟有多狠，青衣女子最清楚。 不过她开不了口，从外面看，好像损伤不大，只有嘴角带点血液。实际上她内脏俱碎，绝无活命的可能。 穆凡的肋骨也断了，甚至有一部分骨头从身体左侧钻出去了。一招杀死灵虚八九重天的修士，不容易啊！ 体内生机发挥作用，碎裂的骨肉迅速恢复，转眼间恢复如初。可是疼痛感如影随形，并未减弱一丝一毫。 “嘶……”穆凡痛吟。 骨肉恢复后，新生的肌肉似乎在跳动。 青衣女子已死，玄门分部的人不断后退，他们已经确定，空中悬浮的年轻人绝对是天突境的高手。 穆凡高呼道：“玄门众人速速前来……受死！” 无人回应，留州分部实力最高者为灵虚八九重天，低于玄门分部的平均水平。 见无人回应，穆凡双臂一展，成千上万把飞剑出现。 他本就可以御万剑，加上大青天的加持，御这些剑轻而易举。 玄门众人抬头望向天空，看到天上密密麻麻的飞剑。飞剑聚集成团，形成一个大球，剑鸣声振聋发聩，让人不寒而栗。 穆凡意念动，飞剑随之而动，他身后的庞大球体猛地炸裂开来，无数飞剑四散，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剑影似风，无孔不入！ 呼！呼！呼！ 剑风过境，无人生还…… 穆凡望着玄门分部内外，血流成河，虽然没到流血漂橹的地步，但血液形成细流，一副炼狱景象。 他双手一垂，然后微微一抬，死尸飘起，被他纳入明王脸中。 一人灭一分部，胆大包天！ 朝廷的军队迟迟不动，任由穆凡杀人。也是，朝廷和玄门商谈西北三州，一直在斗，不过是斗而不破。 若是谁发无脑善心，只怕第二天就要丢掉头顶的乌纱帽。至于会不会受到更严厉的处罚，便要看上面的心情了。 穆凡飘然离去，白衣似仙，杀人却如魔。 留州太守府，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首位，皱眉道：“查清楚了吗，是谁动的手？” 底下一人上前一步，先是一礼，随后说道：“尚未查明。” “干什么吃的，速速处理此事！务必查清楚此人身份！”中年男子怒道。 男子名唤方杰，为留州太守，性情暴躁，听闻玄门被人袭击，差点没公然叫好。若非底下的人插话，旁敲侧击，只怕他现在还在笑。 底下一老者说道：“方大人，我们何时派人援救玄门？” “援你妈的玄门！”方杰在心中想到，他不能说出来，便轻咳一声，说道：“救当然是要救的，但是不能现在就去救，最起码得先查清那人的身份，再考虑如何救援。像你这种张口闭口救援，是非常不可取的。” 老者忍不住说道：“我们若是等查清楚再动手，恐怕那人早就逃了。” 另一侧的官员说道：“刘大人此言差矣，不清楚情况动手，万一引来灾祸，大家都要担责任的。” 方杰自然知道老者不是不懂，只是屁股不对，屁股决定脑袋，老者替谁说话可想而知。 类似老者的官员不少，做着朝廷的官，拿着朝廷的俸禄，操心玄门的事。 “若是个小毛贼，或者江洋大盗，朝廷能帮忙也就帮了，但是大家应该都听说了，那家伙不停杀人，明显不是泛泛之辈。”方杰摇头道。 老者说道：“正因那人不是泛泛之辈，朝廷才更该出手。” ………… 留州南侧的山林里，江流环绕，水秀山却没那么青。此地的气温没有洁州那么怡人，树木生长多少受到影响。 穆凡落到林中，找了一处洼地，跳进里面，一拂明王脸，脸上黑气缠绕。黑色的液体缓缓蠕动，从他的脸上剥离。 待黑色液体完全剥离了，面具也被他摘了下来。 望着手里的面具，他轻叹一声，分出一缕神魂进入其中。 入眼是白骨祭坛，累累白骨中放着八副庞大的棺椁。黑色的棺椁和白色的骨头形成强烈的反差，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扑面而来。 穆凡控制世界符，把刚刚收进明王脸的死尸拉过来。死尸陈列在白骨上，红色的血液流到白色的枯骨上，耳边不断传来滴答声，似乎是地狱才该有的声音。 死人的数量有些多，铺了很大一片。 “大青天，待会看你的了。” 青蛇长衫内的大青天道：“这些数量没问题，制成傀儡后，给我三天时间，我便能恢复如初。” “那就好！” 穆凡没客套，“现在开始吧，需要我帮忙吗？” “你得接触黄泉龙棺，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穆凡点了点头，一把推开黄泉龙棺的棺材盖，他将手搭在黄泉龙棺上，说道：“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大青天没开口，用实际行动回应了他。周围的空间不断变化，扭曲，缠绕，像大火焚烧后上面的空气变化，附近的白骨好像也因此弯折。 一具具尸体飘到空中，钻进黄泉龙棺中，转眼间化成一团黑气，从别的棺椁内飞了出来。 从远处看，一边不停跳进死尸，死尸化成黑气，从其他的棺椁内飞出来。黑气冲天，它们缠绕着，毫无规则的飞舞，连人的样子都没了。 这种景象持续了一段时间，死尸用完之后，便不再有新的傀儡钻出来。 明王脸内的世界只有两种景象，一者是地下的无边白骨林，另一者是天空中到处飞舞的黑气，以及中间的黑色棺椁。 “完成了！”青蛇长衫内的大青天说道。 穆凡高声道：“全部落到地上。” 他话音没落，满天死灵全部落到地上，凝聚成人形，一个个面向他。 “主人！”众多死灵同时开口，声音大的有点吓人。 穆凡嘴角扬起，“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主人，也将是你们唯一的主人！” “主人！主人！主人……” 穆凡道：“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我招呼你们出来时，一定要全力以赴！” “是！” 穆凡望着前方的数千人，生出一股豪气，他在心中默道：“小婉，等着我……” 国庆节快乐 话不多说。 祖国的生日，我爱中国。 期待她越来越好。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仗剑万里》国庆节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朋友就该相互帮助 穆凡出留州时，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整个过程顺顺当当，甚至连盘查都松了一些。 最初他怀疑朝廷欲擒故纵，问了大青天，大青天说一切正常。御剑飞了三四百里，依旧一个追兵都没有，他终于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留州的官吏放水了，他们查来查去，费了很大的工夫，并未查出穆凡的身份。凭招式和体型判断，他们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剑宗的晏青，但是晏青没那么强大的实力，一万个晏青加起来也没有这种实力。 多方验证后，方杰发现此人似乎凭空出现，加上此人只针对玄门，没伤害官府的人，所以他决定放水。 穆凡一路向北，第三天突然听到了小婉的消息。尽管不是好消息，但仍让他惊喜不已。 自从听到小婉出事，他是怕的，他怕自己抛开一切的努力最终是一团泡影。好在小婉没死，只要人还活着，便有转机。 小婉被玄门抓住了，将于永城玄门总部外公开处刑，时间在五天后。 得知消息后，穆凡先写了三封信。一封穆家，一封师父，一封百里山。在给穆家的信中，写了对穆家养育之恩的感谢，给师父的信中也使劲的夸了叶峰一顿；给百里山的信极其简单，在小婉行刑前两天组织各地起义。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能不能把信寄出去都难说，梦里花落的作用在此时体现。他将三封信交给梦里花落，已然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全速疾驰，接连御剑三天，再有一天，便能到达鼎州永城，可以在行刑前一天到达。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走出了几个人，这些人发现穆凡御剑的身影。 他们感知到穆凡的气息，相互对视，一拍即合，杀人夺财！ 穆凡这三天内没少遇到这种景象，他没有一丁点耐性。此刻看着空中的几个人，他对气海内的大青天道：“帮我杀了他们，我已经准备好了。” 大青天嗯了一声，衣袖翻飞，几个心怀不轨的人便死了。 穆凡将几个死人收入明王脸，叹道：“又多了几个傀儡。” 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人的宝贝都落入了他的手中。搜索过两遍，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贪腐事件还没过去，民怨沸腾，只需形成联动，便可给这个腐朽的王朝沉痛一击。 谁说老百姓永远是温顺的绵羊，当他们活不下去时，他们会证明给贵人们看的，哪怕用双手。 穆凡又赶了大半夜的路，不要命的冲，太阳还没出来，鼎州已经在眼前。 鼎州内有诸多城池，皇城和永城最有名，其次是怀德城。 他在怀德城落脚，怀德城城门的关卡搜查极其严密，每一个人必须核实身份才能进去。 穆凡拿出一块令牌，令牌是赵建炎曾经给他的，皇子贵胄的东西，应该管用。 搜查的士兵拦住穆凡，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人？” 穆凡亮出令牌，用更不耐烦的语气说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凑近一点，看仔细了，什么人都敢盘查！” 士兵一愣，凑近令牌看了一眼，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笑道：“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大人见谅。” 其他人听到了二人的争执，有些人面露不满，话没说出口，便被那位士兵顶了回去。 “快给贵人让路，麻利的，磨磨蹭蹭的像什么事！” 有人小声嘟囔了几句，门还是开了。 穆凡意识到不对劲，但他仍走了进去。原因很简单，他体内有双神，哪怕有天突境高手对他出手，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等他走远了，看守关卡的人立即将此事上报。 上面有交代，只要发现与赵建炎有关的印信、令牌之类的东西，一律放行，事后上报。 穆凡握着赵建炎给他的令牌，心道：“是你变管用了，还是我运气比较好。” 他找了一家茶馆，这里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进去点了一壶茶，趁着小二上茶的时候问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小二压低声音道：“有个叫行小婉的女人，据说是个妖孽，留着迟早会祸乱天下。玄门把她抓住了，要公开处刑呢。” “祸乱天下？”穆凡塞给小二一些银子。 小二四处张望，发觉没人注意到他，收了银子，轻声道：“传的是这样，咱们这小店铺，哪有机会知道更多。” 穆凡又道：“就这一件大事？” “听说有民乱，而且民乱的地方不少。”小二说的时候有些紧张，他摆了摆手，“这些事不能说，貌似已经有人被杀头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穆凡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小二转身给别人送茶去了。 小二口中的传闻八成是真的，现在朝廷强行维持稳定，只要是不利于稳定的消息，一律禁止传播。 他望着茶杯内飘起的热气，轻轻吹了一口，听到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突然一愣。 “晏青晏公子与元锦为争夺岳婵婵的芳心，于游船上斗诗。当时斗诗的要求是元锦提的，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光穆凡一愣，茶馆内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元锦下令所有说书人不得谈论此事，凡是违背他命令的人，总会遇到数不清的麻烦。久而久之，便没有说书人讲这个故事。 怀德城在天子脚下，也在元家脚下，什么说书先生那么大胆，竟敢说这段故事！ 穆凡端着茶杯，慢慢悠悠的转过脸，看着台上女扮男装的岳婵婵，不由的笑了起来。 岳婵婵回了一个很坏的笑容，至于怎么坏呢，大概就是嘴角上扬，右眼一眨，用手摸了摸左边嘴角的胡子。 她又说了两句，将扶尺放到案上，跳下台，走出茶馆，不知去哪里了。 穆凡扶着额头，仰头喝完杯中的茶，假装一个路人走了出去。他知道这样意义不大，想知道他下落的人恐怕都知道了。 岳婵婵知道穆凡来了，元家会不知道？赵建炎和霍无家会不知道？ 他们之所以不动手，估计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穆凡上前一步，走在岳婵婵身边，淡然道：“这种情况下，还敢一个人来见我。” “好朋友就该相互帮助，是不是？” “是。” “那不就得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行刑 “你真有种，真的！”岳婵婵认真道。 穆凡想了想，说道：“有人觉得我有种，有人觉得我蠢。” 岳婵婵笑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但是我来了。” “是啊，你来了。” 穆凡道：“等过了这条街，你刺我一剑。” “不用。”岳婵婵侧过脸，“皇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想逃吗？” “想逃的话，我就不会来了。”穆凡甩了甩手臂，显得十分轻松。 岳婵婵道：“我能帮你逃出去。” “我还要救人！” “天罗地网，莫说是你，就算是你师父，也救不了她。”岳婵婵声音越来越小。 穆凡笑道：“不拼一下，往后余生，我心不得安宁。退了……我就不是我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只能祝你好运。” 岳婵婵沉默了许久，穆凡也没有开口说话，二人之间的气氛却不尴尬。 良久，穆凡指着不远处的街巷，徐徐说道：“过了街角，我会假装出手伤你，到时候记得反击。” “你挟持我，或许能逃走。” 两个人都没有放弃先前的打算。 穆凡道：“你知道我不会挟持你，更不会逃走。” “你也知道我不会刺你。”岳婵婵笑了笑，有些苦涩。 “我不会受伤，自我愈合能力完全可以无视你的剑。刺我，让我少一些牵挂，现在……我分不得心。” 岳婵婵抿着嘴，“我懂了，我会刺的。” 到了街角，穆凡出剑，岳婵婵没挡。 于是，三王剑毫无阻碍的刺穿岳婵婵的腹部，血流个不停。 岳婵婵此时才回击，她笑道：“你伤我，我伤你，这样才逼真，不是吗？” “是，这样才逼真！” 岳婵婵的剑刺穿穆凡的腹部，一直刺到无法刺进去为止。她张开双臂，抱着穆凡，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要是我们早点相遇该多好啊！” 穆凡推开岳婵婵，拔出剑，将剑抛飞出去，剑没入旁边的石壁上，只露出剑柄。 在他拔出剑的那一刻，他腹部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为了让朝廷的人不刁难岳婵婵，他假装跌跌撞撞，最后消失在混乱的人流中。 岳婵婵神情落寞，她没处理腹部的伤口，而是走到石壁旁，拔出剑，轻叹一声。 围观的朝廷密探和玄门暗谍隐入人群中，或向上禀报消息，或继续追踪穆凡…… 夜幕降临，由于宵禁的原因，偌大的怀德城陷入黑暗，哪怕是灯红酒绿的青楼，此刻也罕见亮光。 穆凡潜行至永城外，望着这座雄城，心中充满紧张和不确定。 城墙上微弱的灯光将城墙的影子放大，本就高大的城墙变得更加恢宏。墙上玄门子弟的甲胄泛着光，黝黑且带着寒意，他们密切的巡视周围，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 永城的正门处搭建了一座高台，与洁州太守高宁替天行道建立的高台很像，就是大了几十倍。这里将是小婉公开处刑的地方，也是穆凡大闹之地。 穆凡不敢靠近高台，只能远远的观望。他敢肯定，高台附近早已埋伏好了人，等着救小婉的人跳进去。 黑夜中，他拿出明王脸，用笔墨蘸着彩色的颜料，学着大圣的猴脸面具涂涂画画。画完之后，他拿出一堆飞剑，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送，一直吃到快要撑死。 紧张的心弦依旧紧绷着，似乎随时有可能断掉，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躺到草地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晨曦的光很柔和，照到脸上暖洋洋的。 穆凡唤出双剑，如老僧入定一般。 气海深处，青铜大门附近，他望着大青天说道：“准备好了吗？” 大青天道：“随时可以。” 穆凡转向大黑天，问道：“你呢，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大黑天晃了晃身上的锁链，“该松开这些链子了吧。” 小婵儿道：“你着什么急。” 穆凡平静道：“大黑天，待会打起来，该给你松开链子，我自会给你松开，而且就算身上有这些链子，你依然可以发挥出三四成力量。” “归根结底一句话，你们还是不信我。”大黑天坐到地上，“我不在乎你们信不信我，若非我的命也受到威胁，我才不会管这些。” 穆凡道：“你祈祷吧。” 大黑天闻言大笑，“祈祷，我就是神，我祈祷，我跟谁祈祷？” “那更好了，用尽全力，祝我们都能活着回去。”穆凡接着说道。 大黑天心道：“我可不希望所有人都活着回去，最好只剩下我一个。” 穆凡回归身体，扫过远处的高台，等待玄门弟子将小婉押上去。这种等待极其焦灼，温和的阳光好像变得无比燥热，射的他汗流浃背。 临近午时，终于有人将小婉押送上来，由于距离特别远，仅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负责监斩的是乐正歌，他亲自上阵，表明玄门对此事的重视。除他之外，高台上还站着一些高手。 穆凡握紧双剑，戴上被他图画好的明王脸，什么都没说，快步冲向高台。 在他动身的一瞬间，乐正歌的呼吸慢了半拍，显然早就发现远处藏着的穆凡。 大青天全部进入青蛇长衫中，并将力量灌输进入穆凡的身体。穆凡的速度暴增，所过之处，留下一长串残影。 气海内的大黑天怒吼一声，撕开穆凡身前的空间。黑色的裂纹充满未知，进入空间裂缝中，一步走错，便是死亡。 穆凡闭上眼睛，他的眼睛此刻用不上了，全身心的跟着大青天、大黑天，以及气海内的小婵儿行动。 “咕嘟”一声，像进入一块沼泽地，四面八方传来古怪的力量，时而有力量拉扯，时而有力量挤压。 又是一声“咕嘟”，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第二声“咕嘟”响起时，他从空间裂缝中走了出来。可惜刚走出来没多久，便被人拦住了，拦住的同时，还有非常朴实的拳头。 穆凡胸口挨了一拳，拳劲透过身体，从后背钻出。出拳人的拳劲刚猛，而且速度奇快，劲力透体而出，砸到高台上，激起大片尘土。 与拳劲的速度相比，穆凡就显得慢了几分，他被拳劲卷入废墟中，又砸出一声巨响。 “奇了，竟然没死！”出拳人惊讶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的对手是我 穆凡的身体快速愈合，转眼间恢复正常，他一拍身下的废墟，借着反弹之力跳到空中，这才看清出拳者的面容。 出拳者是个女子，长相中上，但拳头硕大，和身体有些不协调。 “小子，你是谁？”女子没继续动手，而是询问穆凡的身份。 乐正歌坐在高大的椅子上，一动未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近来搜捕多日，在皇城和永城附近，只查到了晏青一人出现。除了这个年轻人以外，再没有其他高手出没。 方才见一人破空而来，本以为是个高手，却没想到一拳都没抗住，直接被打穿了。 穆凡望着女子，并未回话。气海内，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扛不住？” 大黑天道：“你太小看我和大青天了，不是扛不住，是没磨合好，事先说太多，培养再多默契，没经历实战，终究是不行的。” “下一次就能扛住了。”大青天从青蛇长衫内分出一缕神魂，进入穆凡的气海内。 穆凡点了点头，回归身体，对女子勾了勾手，示意女子继续出手。 女子眉头微皱，实在奇怪，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疯了？ 但高台周围尽是玄门的高手，所以穆凡主动挑衅的情况下，她出手了，这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从出现到高台上，到此刻，穆凡没来得及转头，他没有时间转头看小婉一眼，或许转了头，便再也转不回去。 高手如云之地，不能有片刻舒缓。 女子的拳头裹挟着无尽勇力，空间在拳劲下扭曲，那个拳头沙包大小，可在穆凡眼中，却大的没有边界。 穆凡闭上眼，他的思维仍被境界局限着，天突境高手的一拳，特别是这一朝实实在在的攻向自己时，之前的心理准备像是个玩笑。 “砰！” 比惊雷炸裂更响，力量也强过雷电，狂暴的能量迅速扩散，却突然消失的无声无息。 高台上的隐藏阵法被人开启，一道淡蓝色的光罩将高台罩住，任凭里面能量多狂暴，也无法波及外面。 不过刚才拳劲的消失并不是阵法的作用，而是穆凡衣袖内的大青天，以及气海内的大黑天。 大黑天负责防御，大青天负责攻击，小婵儿负责引导生命能量修复穆凡的身体，穆凡则是这一切的载体。 烟尘过后，挥拳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她瞬间死亡且被纳入明王脸中，成了一具活死人。 乐正歌眯起眼睛，朝手下挥了挥手，心道：“有意思，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力提升竟然如此之大！” 他能感受到，前一刻高台中央男子和下一刻的差距，判若云泥都无法形容这种变化。 穆凡一挥手，明王脸内涌出无数黑气。黑气落到高台上，化成一具具活死人，包括刚才对穆凡出拳的女子。 乐正歌见此场景，扶着座椅的扶手，向前欠身，心中不再觉得有意思，而是觉得惊愕，这手段比鬼枯师兄弟的死魂经更恐怖！ 穆凡转过脸，近距离的看了一眼小婉，只是背影，便已心碎。 瘦了，瘦的厉害，皮包骨头一般，手腕处有一道道疤痕。按说小婉不会变得这么瘦，只要她体内的神力在，便不会有这种情况，联系手腕处的疤痕，一切明了了。 穆凡虽然愤怒，但他知道能带走小婉既是胜利，所以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冲到小婉身边，动手解开绳索。 正解着绳索，突然高台猛烈晃动。从低到高分成几个层级，从层与层的缝隙中，伸出一道道片状物体，片状物向上翻起，将高台上的空间包裹起来，一层又一层。 穆凡抬头看了眼越来越小的出口，心知再不逃走就再难离开此地。然而小婉仍被锁着，看似简单的十字立柱，简单的锁链，大青天用尽力气都解不开。 小婉的头耷拉着，她昏睡着，不知道少爷来了。 气海内，穆凡和大青天一块帮大黑天打开身上的锁链，待锁链除尽之后，大黑天放声大笑。 “我们几人一同出手，不要扯锁链，想办法断掉十字立柱。”大黑天说道。 穆凡回归本体，拿出八阴柱，朝着十字立柱低端砸去。 “轰隆隆……” 紫色的雷电闪个不停，高台从下到上闪过一丝光华，像呼吸一样。光华最终汇集到十字立柱上，凝成紫色的闪电，挡住了八阴柱的攻击。 高台之外，忘川抱着剑，无奈道：“神不行，我行！” 他出剑了，微微向前一步，身形瞬移至高台顶端。 剑光五行，只有一道气劲，气劲过后，高台化为两截。 忘川落到地上，不知何时收起了剑，他仍抱着剑，维持刚才的姿势。 一道黑影落到忘川附近，他空着手，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忘川转过脸，对黑影道：“为什么不出手？” “我错过了机会，如果我再早一点发现你，你便是个死人了。”黑影正是老门主。 忘川笑道：“可惜你没抓住那次机会。” “是啊，可惜，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你没有机会了。”忘川出剑，剑搭在老门主的脖子上，没有刺进去。 老门主的手捏着剑指，指着忘川的胸口，也没有刺进去。 “你输了，年轻人。”老门主从容道。 忘川笑道：“我没输，输的是你。” 老门主道：“这里全是我的人！” “谁说的？”忘川笑意更浓。 “你会看到的。”老门主大笑道。 两个人都胜券在握，但胜者只有一个人，必有一个人错判了形势！ 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高台之上，穆凡抱着十字立柱跳出来，惊魂未定。就在刚刚，有一道剑气切开了高台，让高台分成两半，顺便切开了十字立柱的低端。 逃出高台不意味能活着回去。 “后生，快走吧。”忘川的声音盖过春风声，传了很远。 穆凡看着立柱上的小婉，咬牙向外冲去。 一支玉萧出现，后面有一串流苏，流苏的末端有几枚黑曜石。兵器是淮安秋的兵器，兵器到了，人也不会远。 玉萧横在穆凡前面，挡住了穆凡的去路。 “淮安秋，老狗，你的对手是我！”叶峰的声音从传出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未落，从西方飞过来一把飞剑，剑是异境时空，它来了，叶峰也不会远。 第二百二十章 如何破局 穆凡听到师父的声音，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不用死了，小婉也不会死，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异境时空与玉萧碰撞，一个黑点出现在两者相交处，随后迅速扩大。 淮安秋一袭大红色的长袍，飘然而至，加上他英俊非凡，甚是迷人。若是直视他的眼睛，便会被他眸中的阴柔侵染。 他先到了，比叶峰快了一点，或者说他比叶峰距离高台更近。 叶峰于百里外抛出异境时空，挡住了淮安秋玉萧的攻击，他的速度比淮安秋快，但是距离太远。 淮安秋到了之后，收起玉萧，弹开异境时空，手腕一转，攻向穆凡。 穆凡的衣袖猛然涨大，骷髅面具黑气萦绕，他将小婉背在身后，出剑格挡，竟然将剑挡在了淮安秋前面。 “铿！” 穆凡借力后退，手臂挡住玉萧的时候，早已超出他的肉体极限，那一刻他手臂骨头断裂。与玉萧相撞，冲击力更是摧毁了他的肋骨。 可他就是不死，背后的小婉并未受到损伤。 叶峰终于到了，持异境时空挡在穆凡身前，笑道：“淮安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上次没杀掉你，是我的错。”淮安秋叹道，语气中充满惋惜。 他抬起头，盯着叶峰的脸说道：“你来了就好，这次你绝对逃不掉！” 叶峰笑道：“这么有把握？如果我逃到了呢？” 淮安秋摆了摆手，“你不可能逃掉的。” “我逃到了，你吃屎！如何？”叶峰指着淮安秋道。 “幼稚！”淮安秋轻笑。 叶峰继续道：“我问你如何？” “好，吃就吃，你若能逃掉，下一次我见到你，便在你面前吃屎！”淮安秋狠狠道。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全是玄门的高手。 穆凡环顾四周，只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真真是绝境。 淮安秋道：“如果你没逃掉，我便将你扒皮抽筋，再保护你没皮的尸体，悬在永城门外千百年。” “可以。”叶峰大笑道。 淮安秋觉得叶峰不可能逃走，此地是十死无生，乃绝地。他不知叶峰从哪里来的底气，猜想叶峰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叶峰好像没看到周围聚集的人，扭过头对穆凡说道：“徒儿，接下来为师给你表演一个绝处逢生！” 说实话，穆凡也不觉得叶峰能活命，但师父的情绪似乎能感染到他。每一处绝地，师父似乎总能想到办法破解。 “师父，这次该如何破局？” 叶峰高声道：“硬破！” 淮安秋笑道：“硬破，拼命手段，不足为虑，你今日必死！” “谁说他今日必死，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上传来苍老的声音，话音未落，一道剑影落下，距离地面十丈处悬停。剑微微转动，剑上站在一老者，乃剑宗宗主卢行简。 乐正歌眉头拧起，“卢行简，你们剑宗是要和玄门为敌吗！” “是。”卢行简回答的相当轻松，好像根本没把乐正歌放到眼里。 一道道剑影飞落，三位大供奉，二位长老落地。剑影仍继续飞来，越来越多的供奉赶到。 乐正歌提高嗓音，“剑宗要与玄门作对，这些人可不够，来人，围着，没我的命令，一个人都别想离开！” 永城正门开启，无数甲士涌出，将高台附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乐正歌笑道：“卢行简，既然你来了，今日就别走了。” 卢行简也笑了，笑声更大，“那得看你能不能留住了，老夫觉得……你留不住！” 不远处烟尘四起，隐约可见烟尘中疾驰而来的兵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已经确定烟尘中有兵马，而且是纪律严明的精锐。 喧闹的军队或许有勇力，但面对敌人时沉默不语的军队更可怕，唯有经历过严格的训练之后，才能临阵不乱。 卢行简笑道：“乐正歌，我说你留不住我，现在信了吧。” 乐正歌道：“穆家人也来了。” “没错，而且来的不是一成两成，是倾巢而出。”叶峰大笑道。 乐正歌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徐徐说道：“来人，围了！” 永城的正门再次开启，涌出了数倍于刚才的兵马。在这场公开处刑之前，乐正歌和心腹们商量过此事，预料会有人救小婉，而且人数不少。 为了能保证歼灭一切敌人，乐正歌将临近几州分部的人手全部调来，当然调动过程十分隐秘。调动历时较长，在玄门宣布公开处死小婉之前便已开始。 穆家是倾巢而出，可玄门总部和分部的人更多，总体而言，仍是玄门占优势。 乐正歌望着卢行简，说道：“剑宗出动的人太少，就算穆家全部倾巢而出，又能如何？” 卢行简针锋相对，“你觉得这些人手不够多？” “玄门正好趁机除掉你们这群霍乱天下的害虫！”乐正歌的言语中透着寒意，今日恐怕要死很多人。 穆凡的心情极其负责，穆家还是来了，倾巢而出意味着早就准备好了。前些天白霓裳的话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考验，想看看他做出什么选择。 看着玄门弟子将形成的巨大包围圈，他的心慌了。爷爷应该也在里面，一旦落败，可能满盘皆输！ 叶峰转过身，对穆凡说道：“怕了？” “怕了！”穆凡实话实说。 “不用怕，因为我们会赢，所有人都会全身而退。” “真的？”穆凡问道。 叶峰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师父……你没少骗我。” “那好吧，为师告诉你，嗯……跟你保证，这一次是真的，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叶峰手指南方，“看那边，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穆凡顺着师父的手望向南方，什么都没有发生，自然无法验证师父的话。 他心里希望师父说的是真的，穆家倾巢而出，哪怕能突围，结果必然损失惨重，剑宗也不会好过。无论是穆家受损，还是剑宗遭难，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就在他眼皮低垂时，天边忽然飘来一片黑云。黑云上站着人，由于距离比较远，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模糊人影。 穆凡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师父，你说的是他们？” “没错。”叶峰抬起手指着黑云，大笑道：“淮安秋，这次你输定了，准备好吃屎吧。” 淮安秋皱起眉头，望着黑云，欲言又止。 黑云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修罗殿行知一在此，谁敢伤我女儿！”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干的好事 穆凡抱着十字立柱，难掩欣喜。小婉的父亲终于来了，看来未来岳父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只知道向上爬的人。昔日针对鬼族的屠戮，恐怕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黑云向下飘落，落在重重包围的最外层。 修罗殿的人从黑云上跳下来，他们来的人不够多，加上玄门的人太多，围成的包围圈很大。行知一分散人手，勉强围住了玄门子弟。 叶峰面向淮安秋，“你说我能不能全身而退？” 淮安秋心知哪怕现在剑宗、穆家、以及修罗殿的人手加起来没有玄门人多，但叶峰要全身而退不难。他了解这个老对手，更清楚这位老对手的实力。 叶峰一个人陷入重围，加上一个晏青和昏迷的小婉，肯定逃不出去。可现在剑宗的人来了，穆家的人来了，连修罗殿的行知一都来了。有这些人在，叶峰有能力带着晏青和小婉走。 “怎么办？”叶峰笑道，他这句话是替淮安秋说的，“淮安秋，你该怎么办呢？” 淮安秋望向乐正歌，乐正歌沉声道：“乱臣贼子，不足为虑！” 从更远处传来甲胄摩擦的声响，甲士们整齐的喊着口号，“火！火！烈火！” 乐正歌笑道：“无论是剑宗，还是穆家、修罗殿，你们都看好了，乖乖的放下武器，不要做无用的抵抗。” 卢行简转过身，笑道：“朝廷的人，唉……说到底你们是一家啊！” “乱臣贼子汇聚于一处，正好一锅端了！”霍无家的声音压过甲士们齐声喊出的口号。 叶峰眼睛微眯，师徒一场，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兵戎相向，你死我活。 穆凡看着朝廷越聚越多的甲士，说道：“师父，今天会死很多人，是不是？” “不，今天一个人都不会死。”叶峰没有慌乱。 尽管到此刻仍是玄门和朝廷占优，但淮安秋没那么轻松，神情似乎比叶峰更凝重。 乐正歌道：“穆财，你来那么久，也不说一句话？” “因为没有说话的必要，乐正歌，你这次玩大了。”穆财苍老的声音经过轮椅的加持后响彻永城门外。他驱动轮椅向前走动，周围的人想要保护他，纷纷跟着上前。 穆财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轻声道：“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周围的人止住步伐，但一个个眉头紧锁，警惕的注视周围。一旦有异样，他们会第一时间冲到老爷子面前，保护老爷子的安危。 “乐正歌，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穆财淡然道。 “到此为止？你把我乐正歌当成什么人了！”乐正歌厉声道。 一个淡然，胜券在握；另一个看似威严，却有些中气不足。 穆财继续说道：“你我都知道，整个东泽最强的力量几乎都聚集于此，我们开战，必然有人死亡，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几千几万的精锐死亡，无论是我们这边，还是玄门和朝廷，都承受不了这种损失。今天你们动手，便是给别人做嫁衣，白白便宜北华和西疆，甚至便宜了妖族。” 淮安秋的情绪很糟糕，若是十倍于敌人，打了就打了，可现在优势不大，打了就等于同归于尽。 别看现在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越多越打不起来。打起来会让整个东泽陷入混乱。哪怕最后玄门和朝廷取得胜利，也是惨胜，白白将果实送给西疆和北华的人。 穆财坐在轮椅上，单薄的身影却显得无比高大。 卢行简顺着穆财的话道：“剑宗不想和玄门决裂，希望能和玄门一起开创更好的局面。所以大家各退一步，小婉我们带走，剑宗日后不会和玄门作对。” 这话与放屁差不多，刚刚兵戎相向，脸都撕烂了，现在和稀泥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乐正歌望着几层身着不同甲胄的人，脸红的像猴屁股。他不是羞愧，而是被气的，事先以为稳操胜券，却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想过剑宗会来人，穆家会来人，但没想到会来那么多。至于修罗殿来人，他是从头到尾都没想到，哪怕行知一是行小婉的爹。 穆财笑道：“乐正歌，乐大人，乐门主，你还没下决定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加加料，让你早点下决心？”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如放过小婉，上天有好生之德。”慧空大师从穆家人中钻了出来，“老衲探知大焚天神魂未灭，如今极有可能在妖族，与其内斗，相互攻伐，不如同仇敌忾，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乐正歌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从正面看，像被刀削了一般。 穆财道：“乐正歌，这么优柔寡断可不是明智之举，更不是胸怀大志者该有的气度。当断则断，才是大丈夫。” “你怎么这么聒噪！”乐正歌终于开口。 穆财叹道：“慧空大师的分量不够，那就再来几个吧。” 天空突然变黑，一个身着斗篷，头戴斗笠的男子从远处走来。他不知何时说了声阴天，天气便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下雨。 项甲道：“乐正歌，夜尽的人正在赶来，用不了多久便会赶到，到时候攻守之势将颠倒过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乐正歌不知项甲的话是真是假，夜尽的实力比穆家强多了。若夜尽的人来，的确能改变攻守之势。 叶峰对淮安秋说道：“你也看到了，该怎么选择，你应该清楚。” 淮安秋道：“这次是你赢了。” “那我们之前的赌注？”叶峰不怀好意的笑道。 淮安秋道：“幼稚！” 叶峰不生气，“下一次见面时，别忘了。” 乐正歌最后松口了，他长叹一声：“收兵！” 霍无家一直注视着场中，从他出场那刻起，他心里便明白打不起来。当反抗势力形成合力之后，朝廷和玄门便显得捉襟见肘。以往敌对势力没有形成合力，玄门和朝廷还能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他看了一眼叶峰，叶峰有所察觉，两人四目相对，均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霍无家转过身，吼道：“走！” 军队撤离，从永城正门向皇城挺进，退兵开始，意味着这场对峙结束了。 叶峰拍了拍穆凡的肩膀，“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穆凡不解，他觉得自己还差得远，就像今日之事，没有师父和那么多人运筹，他绝对无法带着小婉回去。 叶峰笑道：“敢情你还不知道自己干的好事。” “什么好事？” “回去跟你说。” 第二百二十二章 原来我可以横着走 叶峰轻轻一点穆凡的眉心，异境时空从眉心钻入，进入穆凡的气海内，悬停在青铜大门前。 穆凡有些诧异，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峰没解释，而是拿过穆凡手中的三王剑，说道：“三王剑，带我和晏青离开这里。” 三王剑变大，长达丈余。 叶峰拉着穆凡跳上去，然后望向卢行简，二人交换眼神，随后一同离开战场。 剑宗其他长老、供奉、弟子们见主心骨走了，纷纷跟着离开。天空中亮起无数道剑光，转眼又消失不见。 叶峰飞了没多久，便撕裂空间，到达几十里之外，为了防止有追兵埋伏，他连续快速撕裂空间，饶了几圈，跑到永城东面八百里外。 卢行简紧跟其后，他们撕裂空间的路径不同，却到达同一个地方，说明二人事先便商议好了。 “叶峰，怎么样了？” 叶峰转过身，一捏剑指，抵着穆凡的眉心，说道：“我们一起进去。” 卢行简上前一步，抵着叶峰的额头，神魂离体，竟转导后进入穆凡的气海内。 叶峰一刻也不敢耽搁，进入气海深处的青铜大门前，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 穆凡的神魂见了，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峰面露苦色，指着空中悬停的异境时空说道：“防止大黑天失控，剥离大黑天体内的神力，让他再也无法对你形成威胁。” 穆凡引导大青天进入气海内，大青天来了之后，站到大黑天对面，看到空中悬着的异境时空，以及青铜大门前的叶峰和卢行简，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叶峰，卢行简，你们不用怕，有我在这里，大黑天便翻不起什么浪。”大青天拍着胸口说道。 叶峰道：“大青天，待会恐怕需要你帮忙。” 大青天问道：“帮什么忙？” 卢行简接着说道：“别让大黑天发狂后的攻击损毁气海。” “你们要做什么？”大青天疑惑道。 叶峰笑道：“收房租呗，你就不用了，今天你出力，算你交的房租了。” 突然气海一震，又有人进来了，一个是背着剑的花百川，另一个是提着木剑的中年男子。 穆凡望着中年男子，感觉很熟悉。 中年男子笑道：“我儿，我们又见面了。” 穆凡的身体一哆嗦，不，是神魂一哆嗦，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见到亲爹。 中年男子道：“等会我再和你叙叙旧，现在得先收拾了大黑天。” 穆凡望着面前的四人，年纪最大的卢行简，年纪最小的叶峰，体格威武的夜锦，满脸沧桑的花百川，天下最强的四位剑修全在这里。 一个是他师祖，一个是他师父兼三叔，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二叔。 若问谁是天之骄子，还能排的上别人吗？ 穆凡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活着活着，查来查去，自己就成了天下第一太子。 若非现在有三国朝廷压着，他真的可以横着走路，甚至用手走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毕竟除了面前四位剑修，他还有其他亲戚。干爷爷穆财是穆家之主，玄女峰白霓裳是他干娘…… 夜锦道：“大黑天，不要动。” 叶峰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夜锦修炼过金口玉言，威力还在项甲之上。他让大黑天不动，便能维持一段时间。 叶峰转过头对穆凡说道：“进入黄泉龙棺，找转生咒。” 穆凡急忙道：“仙山之巅有一个转生咒。” 叶峰挑眉笑道：“你自己搞来的？” 穆凡嗯了一声，“为了逼大黑天和我合作，我不得已而为之。” 卢行简欣慰道：“后生可畏啊！二十多岁敢和大黑天扳手腕子，有种，不愧是我剑宗弟子。” “那是自然！”穆凡嘿嘿笑道。 叶峰道：“带我过去吧，我把转生咒收回来。” 穆凡点了点头，带叶峰过去了。 二人登上仙山之巅，叶峰望着山顶上的仙桑，忍不住说道：“好小子，移植了那么多颗仙桑，有我的风范。” 穆凡尴尬的笑道：“师父也去了洛姐姐的陵墓，你肯定也移植了仙桑。” “是。” “多少棵？” 叶峰轻咳一声，“不多，也就七八十棵。再多就不好意思了，毕竟是洛神的地盘。” 穆凡拱手道：“徒儿甘拜下风。” “得，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拐着弯找我的事，讨打！”叶峰的心情不错，尽管要对付大黑天，但他表现的不像刚才那么凝重。 穆凡对仙桑说道：“我知道你们能听懂的，把转生咒拿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现在做。” 仙桑枝叶缓缓移动，长势最旺的那一棵根系向外伸展，根系尖端有一滴水珠。 穆凡贴近水珠，用手捧了起来，透过水珠似乎可以看到转生咒上的符文，他忍不住叹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啊！” 叶峰手一挥，将水珠纳入袖中，笑道：“没想到仙桑还有这种能力，这次你是师父，我学到了。” 二人回到青铜大门处，立即被这里凝重肃杀的氛围感染。 叶峰将水滴拿出，手轻轻一捏，水珠破裂，从里面溢出一串黑色的符咒。 夜锦道：“巡儿，去黄泉龙棺一趟，看看还有没有转生咒，最好再找两个。” 穆凡回归本体，唤出黄泉龙棺，打开棺材，躺到里面。这些天多次进入，他实在太熟悉了。平稳落入血海后，他望着无边血海，叹道：“我该怎么找呢？” 他想不到办法，于是只好采用最笨的办法，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跑，只求能碰巧碰到转生咒。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血海的第十二个时辰里，他终于找到了觊觎已久的转生咒。第六十二个时辰，他得到了第二个转生咒。加上叶峰早前获得的转生咒，以及刚才从仙桑中取出来的一个，一共四个。 血海中也许还有，但四个足矣。 拿到转生咒后，他立即唤出八阴柱，借助八阴柱离开黄泉龙棺。 黄泉龙棺内过了几天，外界却是一瞬。 穆凡没有片刻停留，沉浸于气海内，对四位前辈说道：“两个转生咒。” “刚好。”叶峰笑道。 穆凡将伸出手臂，它们爬在我手壁上，正在蔓延。早得到的那一个转生咒侵染的有些厉害，快要爬到脖子了。 叶峰轻轻一点，将转生咒从穆凡体内剥离出来，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四人战大黑天，倒也快哉。” 大青天开口道：“别忘了，还有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短暂的接触 四位顶尖高手各持一个转生咒，转生咒自行蔓延，爬到四人的身上。 穆凡所能做的便是希望四人夺取尽可能多的神力。随着他实力的提升，神魂的力量越来越强，加上他本就是气海的主导，他的希望拥有很大的力量。 卢行简和叶峰均是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剑修，花百川修为已经达到乾坤中期，夜锦实力乾坤后期。尽管他们无法将自己神魂的全部力量带过来，进入穆凡气海内的神魂依旧不可小觑。 大青天负责牵制和压制大黑天，其余四人剥离大黑天体内的神力。 大黑天能感觉到力量的流逝，这些是他的本源力量。被抽取一分，不知凝练多久才能修复，若是被抽取太多，很可能伤及根本，无法恢复。 可是他的身体被束缚住，四位顶尖高手加上同样为神的大青天，以及远处穆凡的念头，回天乏力。 堂堂大黑天竟落得今天这幅田地，实在令人咋舌。 四人从大黑天体内抽离出一团直径超过一丈的黑气，然后同时发力，除去黑气，只剩下透明晶莹的气。 穆凡扫了一眼，心道：“有点像云彩。” 夜锦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四人眼神交流一番，向仙山之巅移步，将气团融进仙山之巅的月华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四人身上大汗淋漓，但他们仍没有停歇，而是回到青铜大门，将大黑天关进大门内。 “好了。”夜锦松了一口气。 叶峰笑道：“从今以后，大黑天别想翻起大浪。” 大黑天本源力量受损，接近十分之一的本源力量被分离出来，元气没到大伤的地步，但也损失不小。他在穆凡的气海内，力量一直受到压制，此消彼长，穆凡越来越强，大黑天越来越弱。又有大青天从旁相助，以防万一，大黑天难成气候。 卢行简说道：“夜锦，你打算带穆……夜巡回夜尽吗？” 夜锦摇了摇头，“不，以前是我们给凡儿安排人生，现在他长大了，该让他自己选了。” 叶峰笑道：“没错，是该让他自己选。” 他说着离开穆凡的气海，花百川见了，跟着离开了。卢行简大有培养穆凡的意思，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气海。 大青天道：“我以后长住青蛇长衫里了，对了，啥时候把青蛇长衫这名字改改，非常不好听。” 他笑了笑，庞大的身躯化成一缕光，飞出气海，进入青蛇长衫中。 夜锦走上前，一把搂住穆凡，笑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好。” 穆凡笑道：“你也是。” “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有些永远错过了，永远都无法弥补，有些暂时没错过，但以后恐怕也没办法弥补。” “谈这些干嘛，活着就好，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穆凡显得很豁达，从没拥有过，一旦拥有了，便格外珍惜，好像生怕这只是一场幻象，转眼间就没了。 夜锦叹道：“难为你了。” 穆凡笑道：“老爹和儿子还说这些。” “来，让我好好看看。”夜锦笑道，他后退一步，认认真真的打量面前的年轻人。从刚才二人见面到此刻，该看的早就看了，可是他却忍不住再仔细看看。 “长得真好，眼睛像你娘，鼻子像我，嘴巴……”夜锦说个不停，说着说着，他轻叹一声，眉宇间的落寞一闪即逝。 穆凡没发现，他抿着嘴问道：“你死里逃生，娘亲没能逃出来吧，她长什么样？” “她……很美，很温和，不喜欢打打杀杀，若非跟着我，也不会死。” “我相信娘不会后悔。” 夜锦没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手里已经有四个白玉盒了，第五个你师父会给你，到时候往事你便会全部记起。” 穆凡点了点头，“爹，你之后回夜尽吗？” “嗯。”夜锦望着穆凡，“你决定接下来走哪条路了吗？” 穆凡笑了笑，“我想去祁山防线，除妖！人族内部的事，我暂时不想涉入，或许有些幼稚，但这是我的想法。” 夜锦欣慰道：“你想做，那便去做！” “谢谢爹！” 夜锦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刚才你还说，亲爹和亲儿子说这些干嘛。” 穆凡道：“你什么时候走？” “很快。” “今天？” 夜锦点了点头，“没错，今天。我们和朝廷那边已经公然撕破脸了，我等会就得过去处理。另外我得和一些人谈谈，无论敌友。” 穆凡嗯了一声，“我明白！” 夜锦想摸穆凡的头，伸到一半，又落到肩膀上。过了十几年了，似乎过了摸头的年纪。 “等会跟着叶峰回剑宗一趟，做好准备之后，再动身前往祁山防线。” “好，保重，千万保重！”穆凡的情绪有些激动。 “放心，保重！” 夜锦离开穆凡的气海，随后向卢行简和叶峰告辞，又叮嘱了叶峰很多事，这才与花百川一同离去。 穆凡回归本体，坐在地上。体内翻江倒海的变化并不能激起他的兴趣，他看着地面，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父子相见，没有多么感人肺腑的事发生，一切都显得平平淡淡。 卢行简道：“小凡，想好接下来去哪里了吗？” “先回剑宗，然后去祁山防线。”穆凡回道。 叶峰道：“若是准备好了，现在就动身吧。” 穆凡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抱起昏迷的小婉，说道：“准备好了。” 十字立柱被摆放到一边，不知被谁斩断了。 卢行简上前一步，说道：“小凡，与我同行吧。” 穆凡没拒绝。 飞剑上，卢行简开口问道：“何必去那祁山防线，你现在去，太早。” “不早了，我已经有璇玑境后期的实力，自保足矣。” 卢行简道：“其实你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 “什么事？” “比如做剑宗的宗主。” 穆凡笑道：“剑宗宗主早有人选，大长老冯道，冯道之后还有大师兄。” 卢行简摆手道：“冯道此人重视剑宗不假，但诸多想法和我相悖，大师兄公羊高是不错，但他是我应急之选。当初我打算率领剑宗和玄门决战，公羊高是剑宗留下的火种。你留在剑宗，我悉心教导你，几十年后，你便是下一任宗主，你有这个资质。” “我志不在此。” 卢行简喟叹，“堂堂剑宗宗主之位，竟没人肯做了。” 叶峰拒绝了，叶峰的弟子也拒绝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至少五千万人 穆凡看着胸前昏迷的小婉，对卢行简说道：“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小婉，如果我去了祁山防线，希望你们能帮我照顾好她。” “等她醒了，听她说说吧，了解她的心意，然后再做决定。” 穆凡问道：“宗主知道小婉为什么要出去吗？” “应该和姬散有关系。”卢行简不是很确定。 穆凡疑惑道：“姬散，小婉去见他干什么？” “不知。”卢行简转移话锋，笑道：“昔日是你的师弟宋长庚去祁山防线，几年过后，他去了霍无家那里，你却去了祁山防线。” 穆凡叹道：“经过这么一闹，东泽我是待不下去了。换个身份去北华也好，而且能降妖除魔，何乐而不为？” 卢行简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祁山防线内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 卢行简笑了笑，摇头道：“有人的地方有就要江湖，有妖的地方也有，好好去看吧。” “起码没有杀良冒功吧，毕竟妖就是妖！” 卢行简大笑道：“妖就是妖！对了，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 穆凡不解，他不知卢行简指什么方面。 卢行简继续说道：“你搞出来的百里山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 “多大的力量？” “在玄门公开处刑小婉之前的两天内，天下陷入一片烽火中。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暴乱百姓达数千万人。准确的数字没有，只怕最少五千万人！” 穆凡的心神一震，惊讶道：“五千万人！” 卢行简叹道：“虽然他们没有修炼过，但离开了田地，用耕耘田地的农具给天下人提了个醒……”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穆凡接着说道。 卢行简苦笑道：“以前我不信这句话的，那群普通人能做什么，他们在修士面前什么都做不了。我忘了，当他们离开田地时，偌大王朝最基础的砖石便松动了，无人种植粮食，大部分修士还是要吃饭的。” “你能杀一个人，能杀十个人，能杀一百个人，但你不敢杀一千万人，至于五六千万人，谁也不敢动手啊！”穆凡徐徐说道。 卢行简道：“你这一招厉害，数千万人联动，一下子让朝廷傻眼了。朝廷要么动手除掉贪腐官员，但杀了他们，朝廷同样要动乱。这一迟疑，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百里山中，你们人是多了，捆绑几千万百姓的命，朝廷根本奈何不了你。” 穆凡看着卢行简的后脑勺，淡然道：“在你眼中，我是捆绑了那几千万人的命吗？” “的确是个妙招！” 穆凡自嘲的笑了笑，心中默道：“果然，人的认知都是有局限性的，宗主虽是人杰，但终究跳不出圈子。” 那个圈子看不见，也摸不到，但它时刻存在着。 叶峰是圈子外的人，看圈子内的人时，自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优越感。穆凡从圈子里走到圈子外，用了很多年。 冯道不信人人如龙的世界，甚至对此嗤之以鼻。 剑宗宗主有大勇气和玄门对抗，为后来人铺路，却也不信那个理想的世界。 穆凡动摇过，他无法想象人人如龙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肯定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不努力尝试一下，所有人都在圈子内绕圈，偶尔有一两个能看到圈外的世界，也极有可能被当成不切实际的空想。 卢行简接下来的话把穆凡从思绪中唤醒，“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几千万人？” 穆凡瞬间皱起眉头，怎么处理那几千万人，他确实没想过。因为他之前就没预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动乱，会有那么多人响应。 这也反应了这个世界的荒谬，能活下去谁会做暴民呢？ 卢行简道：“那几千万人要吃饭的，如今这个年头可不是有钱就能吃饭的，有钱也没有用，没粮食给你买。就算有粮食，朝廷也会下严令，不让任何商家卖给你。人吃不上饭会怎么样，你应该清楚。” 穆凡望向远方，“会更乱。” 卢行简道：“你知道就好，这么多人你怎么处理？总不能拉他们起来造反，救了小婉之后便不管不问了吧。” “我会想办法的。” “快要火烧眉毛了。“ 穆凡皱眉道：“我手里已经有西北穆家的据点了。” “有多少个？” “两个大的，两个小的。” “具体位置呢？”卢行简继续问道。 穆凡道：“在东泽和西疆的交界处。” 卢行简叹道：“从东南到西北，这么远的路程，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想过。”穆凡逐字逐句道：“会饿死很多人，有无数人逃走，或者藏匿于深山中。” 卢行简道：“这就是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你的方法行不通的。” 穆凡沉吟片刻，说道：“我再想想吧。” 卢行简说道：“我个人倾向于和解，百里山和朝廷和解，和平解决这件事。” 穆凡摇头笑道：“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哪个王朝能容忍造反的人。” “所以才要谈嘛。” 穆凡没有立即回话，他望着下方的云彩。由于速度极快，看到的画面在眼中撕裂，只能看到模糊的白色。他在思考，怎么才能安置处理好这些人。 卢行简道：“你先想想，这件事最好早做决定，否则事态一旦失控，死的人将多得无法想象。” 穆凡的体内仍在变化，众人从大黑天体内剥离出来的神力正缓缓浸入他的经脉中。时至今日，他早已不在意经脉容量，因为这东西已经束缚不了他的修行。 看着经脉不断扩张，他的心里毫无波动。 与经脉相比，变化更大的是他的躯体。肌肉不断蜕变，骨头断裂愈合，这才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他长出一口气，气息纯白，久久不散。 卢行简惊讶道：“竟然还不突破，太过异常！” 不远处的叶峰发现了，御剑飞到附近，对卢行简说道：“师父，我接穆凡到我剑上了。” 卢行简降低飞剑的速度，穆凡抱着小婉跳到叶峰的剑上。 叶峰笑道：“宗主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说什么？” “你干的好事啊！” 穆凡道：“是百里山弄出的动静吗？”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事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误打误撞 穆凡道：“师父很乐观。” 叶峰笑道：“我有什么理由不乐观。” “参与的人是多，但正因为人多，反倒是个问题。” 叶峰道：“如果人少才糟糕。” 穆凡叹道：“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 “简单。” 穆凡忙问道：“什么办法？” “就近原则。“ 穆凡皱眉道：“这不是数学里的吗？” “活学活用嘛。”叶峰意味深长的笑道。 “怎么用？” 叶峰道：“我最近探明了各个州比较适合做据点的地方。” 穆凡恍然大悟，“师父的意思是，将他们就近安置，不用送到西北。” “没错，不用送到西北。” 穆凡想了想，说道：“可是百里山根本经不起这种分散，本来人手就不够多，这么一分散，很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你的担忧很有道理，但朝廷需要考虑成本的。”叶峰抬起头，望着远处，“现在玄门和朝廷的眼中钉是剑宗、夜尽、穆家、你那小小百里山虽然是个问题，但他们觉得收拾掉没那么难。” “但朝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叶峰笑道：“当然，可朝廷不能同时间处理很多问题，就算他们有心处理，也没有这个实力。” “师父的意思是，让百里山暂避锋芒。” 叶峰点了点头，“敌进我退，所有参与起义的人全部躲进山林里，或者说，战略转移到山林里。慢慢向西北转移，一旦有别的事牵扯朝廷的精力，便可以偷偷转移。你知道五千万人是什么概念吗？五千万人，五千万活不下去的人，他们选择揭竿而起，你要做的不是武装他们，而是让他们知道，跟着你能过更好的生活。” 穆凡疑惑道：“我该怎么做？” “转移到西北之后，在东泽和西疆的交界处，开辟一块地方，建立一个新型社会。”叶峰说着笑出声来，“你都不知道，我得知至少五千万人参与起义后有多开心。哪怕五个人有一个到达西北，也意味着一千万人呢。一千万人！” 穆凡经过师父的点播后，接着说道：“新式工具有了用武之地，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完全平民化的国家。如果我们能把这个国家建立好，等于告诉世人，天下不是只有家天下，用我们的方法能建立更加美好的国度，他们那一套过时了。” 叶峰的嘴角翘得老高，“那时候将是最危险的时候，无论是东泽、还是北华、西疆都没有能力深彻改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们在西北的据点，这些是以后的事，百里山是你的，如何决定看你的。” 很早以前他就在想怎么策动一场足以改变天下的大事，却没想到让穆凡误打误撞完成了。正值几方势力对峙，矛盾公开化，反抗势力形成合力之时，错过了再难有第二次这样的时机。 穆凡道：“师父的方略极好，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便下达命令。” 叶峰转过脸，望着穆凡，笑道：“这事了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叶峰道：“你知道林桑儿吗？她来找你了，从北华到剑宗，数万里路程。” “她来了……”穆凡的语调带着些许困扰和愧疚。 “是断了，还是维持关系，由你自己决定。”叶峰转过身，“在师父看来，最好试着挽回，你去祁山防线降妖除魔，而林帅是北华目前权力最大的人。小皇帝想夺权，但还是嫩了点，没个三五年撼动不了林帅的地位。” “我不想拖累她，暧昧毫无用处，她是个好姑娘。”穆凡说道。 叶峰顿了顿，说道：“我相信不靠林帅，你一样可以在祁山防线闯出一片天。” 穆凡沉声道：“桑儿人呢？在剑宗吗？” “没有，她去找你了。” 穆凡叹道：“所以……又错过了吗？” “是，刚好错过。” 穆凡无奈苦笑，“不能一直错过，我在剑宗等她。了结所有事之后，我便去北华，去祁山防线。” 叶峰徐徐说道：“也好，了了心思，才能专心。” “师父，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叶峰摇头笑道：“你老没老师父不知道，但我是老了。” 穆凡道：“妖族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把人的生活向惨的方向想，惨十倍或许就是妖族人生活的样子吧。” 穆凡试着想了想，轻叹道：“吃不饱饭的人比比皆是，妖族更惨，我不知该怎么想。” 叶峰道：“妖族之间常常发生征战，战败的部落很可能成为粮食，大概是这样的吧。” “怪不得他们作战不要命！” “地就这么大，人族和妖族都想生活在适宜的地方，现在看来是人赢了，但妖族还有翻盘的机会，残酷吗？” 穆凡舔了舔嘴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确残酷，但世界就是这样。” 叶峰笑道：“可有些人觉得世界运行的机理是爱与和平。” “弱肉强食！” 叶峰沉吟片刻，慢悠悠的开口道：“曾经有个人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落后就要挨打！” “很有道理。”穆凡十分认可。 叶峰坐到剑上，似乎在追忆什么。 穆凡道：“我去了祁山防线，无法打理百里山。” “你准备怎么办？” “把百里山交给你打理。” 叶峰摆手道：“久而久之，百里山就会成为我手下的势力，你遥控打理吧。” “很难！”穆凡也想。 “多安插几个人到祁山防线就是。” 叶峰说的轻巧，但做起来没那么容易。祁山防线至关重要，安插一个改名换姓的穆凡已经不容易，还要安插百里山的其他人手，很容易被人发现。 穆凡道：“这招太危险。” 叶峰笑道：“没你说的那么危险。” “为何？” “我昔日的旧部，那些特别忠于我的人，他们被霍无家排挤，待不下去了，有的人去了祁山防线。”叶峰拍了拍胸口，“我说的话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当然，影响力不是特别大，但有些分量。” “师父真乃……” 叶峰连连摆手，“打住，到了祁山防线，那些人会暗中照应你。上阵父子兵，虽然你和他们不是父子，但终究有我这层关系在。” 他眼中闪着光，笑道：“为大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懂了又有何用 赵英从知道永城门外的对峙后，便一直处于紧张中。她表面上漫不经心，实际上手心满是汗水。 她不知道全部的事，但通过和元家的往来，以及探大皇子赵耿的口风，多少了解到一些。 虽然她知道，可是她不能说。私情始终得摆在复仇之后，这是她每天睡前都要再三叮嘱自己的事。 赵英的书案上有穆凡的诗，这是她对自己唯一一点自我的肯定，她背负太多，而且别无选择。 赵庚与她是合作关系，视她为蛇蝎，无论她怎么诱惑，始终不肯碰她，定力不是一般的强…… 没多久，一个十七八岁大小的丫鬟走了进来，见到赵英，微微一礼，说道：“娘娘，叶峰逃走了。” “逃走了……他的弟子怎么样了？” “启禀娘娘，晏青跟着叶峰离开，两个人都成功逃离。” 赵英顿了顿，又道：“那个叫行小婉的，就是被公开处刑的那个，她怎么样了？” “她也逃了” “怎么全逃了？”赵英不解。 丫鬟道：“听在场的人说，永城门外到处都是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恐怖的很。好在他们没打起来，若是打起来了，只怕大家都不好过。” “跟我仔细说说。” 丫鬟应了一声，“行小婉被押送到高台上，还没处刑，一个带着猴脸面具的男子，一开始没发现是晏青，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结果他一出来便被……” 赵英听的一愣一愣，她没想到竟然发生那么多事。惊讶之余，她还有点欣喜。一是穆凡逃出去了，二是反对势力终于形成微弱的联盟。 她好似漫不经心的笑问道：“方才听你说晏青打败了天突境高手，怎么可能？” 赵英知道穆凡的实力，最多璇玑镜，哪怕他天纵奇才，在短时间突破到空灵境，也绝不是天突境高手的对手。 丫鬟忙道：“是真的，很多人都亲眼看到，当时很多人都很奇怪，甚至怀疑猴脸面具内的人是不是晏青。” “真是怪了。”赵英好像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个奇人。” 她想了想说道：“乱民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乱，不过眼下朝廷的目标主要是剑宗、穆家那些修行实力。”丫鬟抬头偷偷看了赵英一眼，“奴婢以为乱民的事不大，只要断了他们的粮，不出几日又将变成一盘散沙。百里山那点人手，不足为虑。” 赵英没有立即回话，她在想丫鬟的话。在她看来，穆凡的确是个疯子，穆凡的师父也是个疯子，为了一个女人疯到让几千万人陪葬。 百里山和叶峰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加上这次百里山配合穆凡夺取小婉，这层关系很少有人不知道。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百里山都不可能养活几千万人，这些人的结局似乎可以预想。 赵英扶着额头，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丫鬟蹑手蹑脚的退下。 赵英轻叹一声，望着不远处摆放的酒壶，无奈的笑了出来。酒壶是穆凡丢到湖里的，她得到之后便一直保管着，但那份心意只能埋在心里，永远没有见天日的时候。 ………… 岳府，殿宇楼阁不必说，自然是美轮美奂。只是这么多的殿宇楼阁中活动的人却少得很，偶尔出没的人往往身上有疾。他们大都是从疆场上下来的老兵，身体有残缺，精神头足的很。 岳婵婵躺在床上，摸着腹部的伤口，听完下面人所说的事，眼角流下泪水，当然是喜悦的。 常说女儿家外向，别的人是不是不好说，岳婵婵确实如此。 老爹岳臻是朝廷重臣，镇守东泽北部，女儿住在皇城，心心念的不是她的老爹，而是与东泽作对的穆凡。 听闻穆凡逃走了，她开心的不得了。 奇迹！穆凡能救走小婉是一个奇迹，在她看来是这样。 来之前，穆凡知道有人帮助他吗？ 岳婵婵觉得穆凡不知道，他是凭借那份勇力做出的选择。敢为一人与玄门和朝廷对抗，何等风采。 她不看重穆凡有多大的功绩，只看重穆凡那份心意。 “蒋叔，你说他还会来皇城吗？” 旁边的老者说道：“不会了。” “会留在东泽吗？” 老者摇了摇头，“恐怕也不会了。” “那我和他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也许吧。” 岳婵婵睁大眼睛，望着纱帐，“应该没有机会了吧。” 老者没说话。 岳婵婵又道：“蒋叔，你觉得他厉害吗？” 老者道：“厉害，但做决定时……有些许鲁莽。” “他若不鲁莽，我还看不上他呢。” “小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岳婵婵道：“但说无妨。” “晏青终究是叶峰的弟子，以前剑宗和朝廷的关系还可以，现在……势同水火了。” “所以，蒋叔劝我不要和他搅到一块？” 老者点了点头，“没错，老身看着小姐长大，只希望小姐开心，免得日后陷入太深，无法自拔。” “我爹是朝廷重臣，我又不是！” “话是这么说。”老者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说道：“他肯为行小婉疯狂，可见用情至深，便是没有老爷阻挠，小姐也……”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岳婵婵笑道：“我知道蒋叔的意思了。” “小姐明白就好，这些话我本不该说。” 岳婵婵摇头道：“该说，蒋叔说的是事实。” 老者微微欠身，“一切由小姐自己决定。” 他说完后，便向后退了几步，想要离开房间。 岳婵婵道：“蒋叔，我之前叮嘱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宋长庚的事？” “没错。” 老者无奈道：“查不出来，最近霍无家带他入军，倒也是怪事。” 岳婵婵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蒋叔加把劲才是。” “老身尽力而为！” 岳婵婵嗯了一声，“你退下吧。” 蒋叔离开房间，心如明镜，小姐对叶峰的弟子动了心，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两句就动摇。方才小姐又叮嘱自己查宋长庚的事，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晏青。 “小姐啊小姐，何必呢？”他心中连连苦笑。 岳婵婵回想自己和穆凡分别时的场景，竟是相互刺了对方一剑，低喃道：“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分别，但愿不是永别。” 蒋叔说的她都懂，懂了又有什么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余波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余波 (第1/1页) 多方于永城正门外对峙的消息传遍天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些人吓地要死，有些人开心的做梦都会笑醒。 赵建炎属于快要吓死的人，他视为心腹的人成了大反贼，甚至和朝廷公然对抗。 “他娘的！口口声声说要和叶峰断绝师徒关系，走了一圈，回到皇城就扰乱玄门和朝廷对行小婉的公然处刑，胆大包天，目中无人！” 不管他怎么骂，都改变不了事实。 谁也不希望被人当猴耍，此刻赵建炎就有这种感觉，奇耻大辱，不抓到穆凡，将其扒皮抽筋便不足以泄愤。 一想到之前将诸多朝廷机密拿给穆凡，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无处发泄，气得头晕，耳朵嗡嗡作响。 赵建炎一怒之下掀飞身前的桌子，碗筷飞得老远，米饭洒的到处都是。 “来人，收拾掉。” 一旁的丫鬟急忙上前，蹲下来收拾碗筷。她低着头，蹑手蹑脚，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位皇子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到时候就惨了。 赵建炎看什么都不顺眼，看着收拾碗筷的丫鬟，怒道：“怎么这么慢！” 丫鬟身体吓得一哆嗦，心道：“怕什么来什么。” “问你话呢，为什么这么慢！” 丫鬟想了想，说道：“奴婢怕漏掉碗筷的碎片，将来伤到……” “本殿下还怕这个？”他说着抬起脚，狠狠的踹到丫鬟的后背上。 丫鬟惊叫一声，声音拖得很长，正值高亢时戛然而止。门外的丫鬟们吓得一哆嗦，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被皇子踢中的姐妹没死。 赵建炎还是不解气，哪怕丫鬟已经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他仍没有收脚。一脚一脚的踹上去，直踹的女子后背血肉模糊，口鼻溢血。 “来人。” 门面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都不愿意进去。 “来人！”赵建炎猛地提高嗓音，“人都死了吗？怎么无人回话！” 丫鬟们连忙走进来，瞥了眼不远处躺着的姐妹，毕恭毕敬道：“三殿下，不知有和吩咐？” 赵建炎指着被他踹了很多脚的人说道：“你们把她抬出去吧，唉……晦气。” 丫鬟们一同走向躺在地上的丫鬟身边，其中一个丫鬟年纪较大，约莫二十岁的模样，弯下腰试了下地上丫鬟的鼻息，手臂忍不住一缩。 其他丫鬟见了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地上那人已经死了，被三殿下活活踹死！ 她们颤颤巍巍的抬着死去的姐妹，不敢正视赵建炎，生怕遭受非人的待遇。 赵建炎的气仍在喘着，他握紧拳头，狠狠道：“我一定要杀掉你，挫骨扬灰！” 与他的气愤不同，走在山道上的林桑儿很开心，她的周围站着一圈人，清一色的高手。 这些高手全是林帅派来的。由于东泽局势紧张，这些人干脆不再隐藏，直接护卫在林桑儿周围，防止意外发生。 得知穆凡全身而退，剑宗和穆家都没受到什么打击，林桑儿止不住发笑，好久没缓过劲来。 待缓过劲来，她的神情又突然落寞，矛盾而又复杂的情绪升起。穆凡没事，叶峰没事，行小婉被救回来了，恐怕以后便没她什么事了。 “呼……”林桑儿长出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我们按照原路返回，回剑宗。” 杜溪说道：“小姐想怎么回去？” “当然靠你们带着我，如果还敢拒绝，我回家后一定饶不了你。”林桑儿怒道。 原来林桑儿希望尽快到达永城，结果没人愿意带着她，保护她的人并不听她的话，他们听林帅的。 出于安全考虑，这些守卫们不想让小姐涉险，不管林桑儿怎么说，他们就是不带着她走。 光凭林桑儿的修为，赶到永城之前，处刑也就结束了。 这不，林桑儿没到永城，行小婉已经被救了出来。尘埃落定，没她什么事。 从北华的林府到剑宗，再从剑宗前往南方，没到南方又改道前往永城，最终还是没能见到穆凡。她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傻瓜，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天意让她和穆凡不断错过…… 杜溪道：“小姐返回剑宗见了晏青之后，是不是就会乖乖返回家里。” “没错。” 杜溪笑道：“那就好，没问题，我们带你去剑宗。” 穆凡顺利返回剑宗的消息修行界无所不知，最值得提起的，是他师兄弟的反应。 宋长庚面色不改，好似古井无波，一个字都没说，表情僵硬的很，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相较之而言，胡军戈的反应就大多了，他开怀大笑，松了一口气，多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连呼吸都觉得痛快了。 宋长庚没出现在永城的对峙中，情有可原，毕竟他看起来和剑宗分道扬镳了。 胡军戈不去支援穆凡太反常了，从听说小婉被抓的传闻开始，他和赵燕燕就想方设法回剑宗，或者和穆凡碰面。 林桑儿辗转多地，行程更远，一直锲而不舍，反倒是胡军戈动身更早，后来却没了踪影。 其实胡军戈想去见穆凡，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福王赵宏文，也就是赵燕燕的父王，派人在半路上将他们抓住了，然后送到了东南。 这些天胡军戈试着劝说，可惜无用，试着逃走，每次都被抓回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南下，去见他的岳父大人。 王府后方的花园内，赵宏文召见胡军戈和赵燕燕。 直觉告诉胡军戈，这次会面很重要，可能关乎他和赵燕燕之间的未来。 赵宏文见赵燕燕和胡军戈到了，开口道：“军戈，本王没让你去帮晏青，心里有没有怨言，实话实话，跟本王没必要撒谎。” “有！”胡军戈坦言。 赵宏文叹道：“你心中有怨言很正常，但你和燕燕在一起了，你的身份便多了一层。” “我觉得……多的这层身份对我的影响不大，更不会影响到福王。”胡军戈说道。 “你知道自从贪腐案爆出来到现在，本王收到多少投名状吗？” 赵燕燕紧张道：“多少张？” 赵宏文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五百多封，全部是贪腐案的涉案人员。他们觉得自己活不成了，便想造反，我就是他们造反的大旗。唉……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身不由己啊！” 一直以来，混吃等死的福王似乎不止喜欢吃和美人。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成全 赵宏文望向天空，眼中没有聚焦，徐徐说道：“本王不想掺和进这些事，奈何这些事主动找上本王，你应该知道，洗不掉的。” “我明白了。”胡军戈重新打量赵宏文肥胖的身躯，也许他以前没那么胖，也许年少时曾意气风发。 赵宏文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我对女儿的婚事看的很开，她选择了你，我不反对，但你要好好待她。” 他改变了口风，将“本王”改成了“我”，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胡军戈道：“我会的。” 赵宏文叹道：“你身上的特质很好，我很喜欢。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燕燕的人生才刚开始灿烂。说实话，我不希望燕燕陷入朝堂的事，能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赵燕燕罕见的露出羞涩模样，赵宏文说的直白，等于承认了她和胡军戈之间的关系。 “但是你是叶峰的弟子，出身从来都是一个问题，这点谁都没办法否认。”赵宏文哀叹一声，“你卷入师门和玄门、朝廷的恩怨，我便脱不了身，早晚……赵辰的心狠着呢。” 胡军戈道：“师父和师兄弟有难，我不能不帮。” “所以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你选择哪个？” 赵宏文没明说选择什么，但胡军戈知道，师门与赵燕燕只能选择其一。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遇到这么蹩脚的选择。”胡军戈心中无奈。 他沉吟片刻，说道：“我选择做我自己。” 赵宏文叹道：“你不小了，别那么幼稚。想要兼得，没有可能的。” 赵燕燕见此，立即说道：“爹，你别逼他。” “我不是在逼他，你要跟着他，不是小事。” 胡军戈道：“非要选一个，不也很幼稚吗？” 赵宏文摇头笑道：“你师父干的是刨我赵氏皇族祖坟的事，我不能不管。若你真能潇洒一辈子，不卷入这些事，什么都好说，我自然尊重燕燕的选择。若你卷入这些事中，你和燕燕绝非良配，我宁愿她嫁给公子王孙，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福王是个很通透的人，他能看到问题的要害之处。 昔日玄门势大，剑宗和朝廷的关系不错，甚至有联合的趋势。在这种大背景下，赵宏文很乐意看到赵燕燕和胡军戈走到一起，而且他认识叶峰，叶峰为朝廷将帅时，他福王还不是个大胖子，也有自己的小理想。 正因为认识，才清楚叶峰的强大，为友时自然很好，为敌时就要小心提防。 胡军戈想了很久，在这事上，他的确很难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背离他的本心。 赵宏文的考题像是诛心，充满血淋淋的现实，直接而又露骨。 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正是胡军戈内心的写照。 赵宏文道：“与其纠缠不清，不如直接理顺了，以后大家都干脆，最是痛快。藕断丝连，难舍难分才要人命。” 求不得，放不下，会害了他女儿一辈子。他是过来人，明白其中的道理，断了或许难忘，但十年、二十年过后，也就没什么了。 赵宏文走近胡军戈，正对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痛痛快快的最好。” “此事容我思量一番，明早给你回复。”胡军戈的话也算干脆。 “好，明早。” 胡军戈退下，离开花园。 望着他的背影，赵燕燕心乱如麻，心有千言万语，渴求他选择自己，又不想让他为难。一面怪罪父王不通情理，一点情面都不留，一面又感叹父王说得有理，毕竟事实如此。 赵宏文道：“你也看到了，他犹豫了。” 赵燕燕道：“犹豫才是正常人，不是吗？若他立即答复，不管哪一个，日后想起来，都有可能后悔。” “何必呢？” “我愿意。” 赵宏文道：“如果他没选择你，便放弃吧。如果他选择了你，你们以后必有隔阂，他不是你的良配。” “我依然愿意。”赵燕燕觉得自己的老爹真的很通透，可她心里的确愿意。 “你用情太深，好在没卷入朝廷的事中，否则今后的日子更难啊！” 赵燕燕道：“所以我不适合嫁给那些王公贵族。” “你铁了心的要和他在一起？”赵宏文轻声问道。 “是的，铁的不能再铁。”赵燕燕面露坚决的神情。 赵宏文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采取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都铁了心了，为父能干什么，当然是祝福你了。” 赵燕燕不知回答什么。 赵宏文道：“用最土的办法，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这招简单，而且有效。” “什么！” “当然是假的，不过要看起来真一些，今后少来看我，就算你来看我，我也不会见你的。”赵宏文笑了笑，“反正你很少看我，这条对你而言，不算什么。” “父王……” 赵宏文笑道：“感动了？唉……傻姑娘，能陪你一辈子的终究不是老爹，而是那个臭小子。为父会赶在那个臭小子做出选择前，召见他，将我的打算告诉他。” 他想的很周到，这方法的确简单，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但确实有效。该放手就放手，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 之所以在胡军戈做出选择之前召见，是因为有些话说出口，便成了那句话的奴隶。万一胡军戈选择了师门，赵燕燕知道了，永远是一个疙瘩。 既然决定祝福，赵宏文觉得自己能全心全意的祝福。 当晚他便召见了胡军戈，赵燕燕坐在一旁，心里没由来的紧张。这表面上是商议应对策略，实际上是托付终身。 定下了便是一辈子！ 胡军戈有些诧异，“天还没亮，王爷没必要那么着急吧。” “我和燕燕商量好了，她跟你走，你可以继续管师门的事，恭喜你，两者兼得了。” 胡军戈皱眉道：“什么意思？” 赵宏文道：“字面上的意思，恭喜你。” 胡军戈依旧不解，但看到赵燕燕脸上的羞涩，他心知不假。 赵宏文继续说道：“我决定表面上与燕燕断绝父女关系，就是这样了。” 赵燕燕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以后我们不能明着见父王了，需要精心安排，小心行事。” “这座王府内，有很多赵辰的人，所以见面要少，不过也没什么。”赵宏文望着胡军戈，“我今天就算把女儿嫁给你了，好好照顾她，辜负了她，我阉了你！” “我今生定不负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交不交？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交不交？ (第1/1页) 穆凡望着剑宗的春日景象，万物复苏，生机勃发，他却开心不起来。小婉仍昏睡着，瘦的可怕，看着就心惊。 叶峰带着穆凡、昏迷的小婉，飞入念素山，进入亿华阁。 卢行简则去了玉溪山，他不太想面对自己的大弟子，见面后难免争执。 冯道做了几年代理掌门，他可不是软柿子，加上他本就有本事，而且剑宗正值上升期，很快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剑宗门人的未来和剑宗息息相关，有个处处以剑宗利益为先的人好过卢行简。卢行简近年来的动作越来越多，尤其是针对玄门方面。 剑宗自从摆脱玄门的控制后，虽然敌视玄门，但敌视是一回事，正面对抗是另一回事。 冯道做代理掌门的这些日子，朝廷和玄门一直处于软对抗状态。很多事情和玄门唱反调，却没有真正和玄门站到对立面，至于刀剑相向，有是有，可都是暗中小规模的。大规模明面上动刀子，是一次都没有。 卢行简一动手便是大动作，大的吓死很多人。剑宗内有主战派，不过人数不多，大部分知道剑宗必然会和玄门对抗，但他们希望延后这个时间，时间越多对剑宗越有利。 冯道不软弱，真要是到了不得不干的时候，他绝对敢振臂一呼，敢冲动最前面。之所以在很多时候退让，是为了让剑宗更强一些，胜算更大一些。 他做不出卢行简的行动，卢行简能准备好火种，孤注一掷，他却不想这样。 正所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冯道的打算，也有人称之为——韬光养晦！ 这些年韬光养晦不太容易，剑宗已经很强了，两位天突境乾坤前期的剑修，弟子门人们愈发团结，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玄门看在眼里，早就打算遏制了。 剑宗无害的外表已经藏不住锋利的爪牙，好在有夜尽、穆家分担压力。 外面打的热热闹闹，冯道巴不得这样，最好再激烈些，到时候剑宗什么都不做，只一心增强自身，慢慢的就成天下第一宗门。 卢行简此举对剑宗的发展而言，不是好招，甚至可以说是个很烂很烂的招。 冯道得知消息后，气得三天三夜没睡觉。以他的修为，三天三夜不睡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的嘴角生生被气出几个泡。 老宗主的行为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原来是要和平崛起，现在却被卷入此事，变成正面对抗。 玄门和朝廷的压力是大了，可是剑宗的压力也大了。 玉溪山巅，冯道和卢行简大眼对小眼。卢行简不留痕迹的侧过脸，他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我的老宗主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卢行简道：“剑宗和玄门对抗是早晚的事。” “早晚……明显是晚一点更好，你这样一来，等于将剑宗放到火上烤。”冯道不满道。 卢行简仍没有直视冯道，“我是宗主，还是你是宗主！” 冯道拍着胸脯，“我冯道一心为公，为剑宗，天地可鉴！你是宗主没错，若我不是为了剑宗，才懒得和你理论，与你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你这是干大事而惜身！” 冯道针锋相对，“你是见小利而忘命！按说……我身为弟子，不该和你这么说话，但看着大好局面付诸东流，你舍得，我是真舍不得啊！” 卢行简从小拜入剑宗，经历过剑宗被玄门控制的日子。那时候剑宗得听玄门的，有志之士被玄门迫害。他亲眼看到过无数相熟的人死在玄门的手中，这个局面直到他坐上了宗主之位仍没有变化。和了百年稀泥，做出无数软弱之事，忍了近百年之后，局势才改变，剑宗终于摆脱了玄门的控制。 与冯道不同，卢行简对玄门之恨深入骨髓！ “师父，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你想让剑宗变强，我同样希望这样。你能为剑宗付出多少，我一样能！你去问问剑宗内的其他人，我做代理宗主的这些年来，可曾为自己谋过私。” 卢行简叹道：“为师担心的正是这点，你的心里的确有剑宗，可天下不是只有剑宗。” 冯道摇头道：“在其位，谋其政，我是剑宗代理宗主，自然为剑宗考虑。我……不是天下共主。” “知道吗？为师一直不喜欢你这一点，剑宗的利益固然重要，可有些东西比剑宗的利益更重要。” “我知道，你更看重叶师弟，他明显是你最喜欢的那种人。” 卢行简坦言道：“没错，但为师留不住他。” 冯道坚定道：“在我手中剑宗会变得更好，绝对比在他手中更好。” “我相信你的能力。” 卢行简忍辱负重百年，积聚力量，使剑宗摆脱了玄门的控制，这是大功一件。忍辱负重的同时，他又是一个敢为大义付出生命的人。这两种特质有时会矛盾，但这就是他，他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子。 冯道与之相比，要纯粹的多，纯粹的人做出来的功绩往往优于常人。 “师父，别这样下去了。类似于前几天的事，真的不该发生。”冯道放缓了语调。 卢行简道：“再说吧。” 他说着飘然离去，不曾回头。 冯道还想说些什么，看着师父远去的身影，只能将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 正牌的宗主回来了，而且在天下人面前露了面。他这个代理宗主很快就要交出权力，重新做他的大长老。 冯道并非贪恋权寨，不肯交出权力。他迟疑许久，独自一人站在玉溪山山巅，望着山涧飘来飘去的云朵，最终长叹一声，“你毕竟是我师父，毕竟是剑宗名正言顺的宗主。” 他离开山巅，处理事务。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处理事务，处理完了便要准备权力交接。 有些人为之打抱不平，也有些人不喜欢卢行简现在的行事方式。那一天里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或明或暗的暗示冯道，至于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这种暗示在几天之前就发生了，冯道一直犹豫不决，见到宗主之后，也许某个瞬间，他真的想动手。虽然直接交手有些难，但设置好阵法，布置好圈套，总归能杀掉卢行简。 然而最后的最后，他没动手，并且将自己手里的权力全部交了出来。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叶峰没睡觉，一直握着剑……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三十章 第一天帝 穆凡漫步在海边，龙鲸没回来，他能微弱的感受到皮冻还活着，却不知道它在哪里。 也许皮冻明天就会回来，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步入海面上，海水自行转导力量，在海中他的力量比陆地上至少强一倍。 从大黑天体内剥离的神力不断被吸收，他的身体每一刻都在变化，如同新生一般。 穆凡呻吟一声，两种神力正在相融。他的境界仍是璇玑境后期，但境界已经无法衡量他的力量了。因为他的身体太过变态，十个空灵境后期的高手联手，在他面前也未必能支持一息时间。 哪怕不用大青天帮忙，用尽全力的情况下，他一点也不怕灵虚三四重天的修士。 境界重要吗？重要，但实力更重要。 青铜大门内，大黑天一蹶不振，他知道自己只有两次机会。穆凡手里还有一个白玉盒，叶峰手里也有一个。 只有青铜大门开启，他才能对穆凡造成实际伤害。 每天感受穆凡实力的提升，大黑天是极度痛苦的。就像一个被关押的罪犯，他本有能力越狱，却眼看着监牢越来越牢固。只有看守主动让他出来放风，他才能透口气，可惜出来之后，仍是无边的黑暗。 穆凡拿出明王脸，明王脸不仅是一个小世界，只用它盛放东西太过大材小用。它是原来神界的兵器，流落此间，非得用神力才能开启它的用途。 以前的他没办法利用明王脸，这些天自己的神力不断提升，加上吸收大黑天的神力，他估计差不多了。 缓缓带上明王脸，明王脸上的黑色液体再次溢出，快速包裹住他的脸，进而笼罩他的头部。 穆凡将真元输入其中，体内的神力顺着真元一同输入面具。面具上猴脸慢慢消失，重新露出原来的面貌，可惜了他临摹了半天的工夫。 面具表面浮现出一圈圈纹理，纹理散发着淡淡的青蓝色光晕，尤其是眼睛附近，纹理特别深。 穆凡透过面具看着外界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隐隐觉得发生了某种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他却说不上来。 摸索了半天，依旧没能弄清。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面具不再给他带来嗜杀的影响，反倒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 收起面具，他离开海面，落到陆地上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穆凡望着念素山的方向，轻叹一声，御剑飞回亿华阁。 还没到阁内，便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听声音是二长老康城和师父起了争执。 二人应该都在气头上，相互指责，哪怕感知到穆凡过来了，依旧没有停止。 只听叶峰道：“你还好意思怪我，小婉是在你无崖山上修炼，你怎么让她这么随便就出去了！” “我只道她出去历练，哪成想她会经历这些事。”康城的语气有些许急促。 穆凡走进房间，推门进去，什么都没说，仅是坐到床沿。 叶峰看到穆凡进来了，伸手拉着康城出去。 穆凡看着床上的小婉，抿了抿嘴，伸手捂住小婉的手，本来细腻的手变得非常粗糙。由于太瘦了，指关节凸出，摸着非常不舒服。 小婉手腕处的伤痕依旧很明显，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神力损耗多度，伤痕没有消失。 去玄女峰时心心念着小婉，好不容易得到离魂铃，可以将大小婉分离了，再次听到小婉的消息，却是失踪。一番角逐后，将她找回来了，竟落得如今这幅田地。 穆凡和玄门的仇又多了一笔，早就是不死不休，现在更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握着小婉的手，冰凉，没有以往那般温暖。早年间他受梦魇困扰，身体虚弱，怕冷，手心时常出冷汗，反倒是小婉一个女儿家手热热的。 穆凡想将小婉的手捂热，结果她的手没热，自己的手也没凉。无奈…… 叶峰施救多日，仍不见小婉苏醒。 穆凡询问小婉何时能苏醒，师父只说固本培元，不日便可苏醒，但具体时间不定。 刚开始三天，他一直守着床沿，直到第四天叶峰将他架出去，逼他修炼，他才前往海边。 蒙正和悍闵暗中跟随，生怕他想不开。 穆凡没那么脆弱，他只是希望小婉醒来后第一眼可以看到他而已。 将小婉的手放到被子里，他退出房间，靠着房门，轻叹一声，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盘旋而坐，穆凡进入气海深处，踱步走到青铜大门附近。昔日他都无法到达这里，如今已经能直面大黑天、大青天，时间过了五年，发生了太多事。 小婵儿把房子搬到这里，生活的轻轻松松。也不知咋了，她成了大青天的干女儿，据说大黑天还因此和大青天吵了一架。 穆凡靠着小婵儿的房间，说道：“这间屋子太简陋，我帮你盖个更大更漂亮的。” “好呀。”小婵儿笑道。 小婉出事之后，穆凡便封闭了小婵儿对外界的感知。小婵儿无法探知到外面的事，忍不住乱想，看到穆凡到这里，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穆凡道：“小婵儿，你觉得按照我这个势头，达到天突境要多久？” 小婵儿想了想，说道：“多则八载，少则五年。” “用不了那么久，最多六年，少的话，不知道。”大青天说道。 大黑天通过青铜大门道：“走狗！” 他这话明显不是骂穆凡和小婵儿的，气海就四个人，他又不会骂他自己，所以穆凡和小婵儿的脸都转了过去，想知道大青天怎么说。 大青天道：“修复神界的方法未必只有一条，我相信有别的方法。” 大黑天抓着青铜大门，“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穆凡疑惑道：“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大青天笑道：“没什么，别听大黑天胡扯。” 大黑天无力的坐到地上，“我们怎么对得起狄一天帝。” 他的话引起了穆凡的注意，活得久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特别像大青天和大黑天这种实力强大，活得又久的人。悠悠岁月，多少真相湮灭在时光中，向上追溯万年，上古时期的事有几个人知道？ 穆凡顺着大黑天的话，问道：“第一天帝是谁？” “狄一天帝是妖神族的帝王，与人间的帝王不同，他天生便是世间少有的强者，呼一口气可令云雾升腾，弹指间可让天崩地裂……”大黑天滔滔不绝的说着，像是在拍马屁一般。 第二百三十一章 神界传说 穆凡听大黑天吹得这么过分，说道：“神道境便是这种力量吗？” “切，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大黑天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神道境在神界不过中等实力而已。” 穆凡惊讶道：“我以为成就神道之后……” “神界已经没了，如果神界存在的话，可以修炼到更高的境界，但神界被毁，没可能了。”大黑天惋惜道。 穆凡道：“你们害怕消亡吗？” “害怕。”大青天说道。 “但这不是我们想要恢复神界的原因。”大黑天接着说道。 穆凡疑惑道：“为何？” 大黑天和大青天齐声道：“为了狄一天帝。” “又是他。” 大青天道：“狄一天帝实力超群，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妖神族，也就不会有我们。” “神界破碎，狄一天帝陨落，神界众神几乎全部陨落，我们几个镇守天帝小世界的人活了下来。”大黑天锤了锤胸口，“小世界与破碎的神界碎片融合，形成了这个世界，你们人族和妖族均是当年妖神族的劣等后代。” 穆凡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无论是这个世界形成的本土世界观，还是从师父、明洛口中形成的蓝星世界观，在此刻一并崩塌了。 大青天说道：“或许你觉得这些匪夷所思，然而这些就是现实。” 大黑天叹道：“修复神界是我等毕生的夙愿，虽说你们和妖族都是妖神族的劣等后代，但是妖族与妖神族更像一些，人族和妖神族相差的有点大。” “所以你们更愿意支持妖族？”穆凡试着问道。 大黑天道：“我们来到此界，只是为了炼化这里，以求修复破损的神界。可是当我们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人族和妖族中均诞生了不少强者，虽然在神界的强者面前不值一提，但我们在神界不算强者，步入此间神力受到压制，竟然难以和个别人抗衡。” 穆凡忍不住笑道：“敢情几位是小看了天下人。” 大黑天隔着青铜大门，指着大青天说道：“他是没有小看天下人，不光没小看，还要保住此间生灵。后来我们也都意识到了，光靠我们自己不行，得让你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然后就有了历史上有名的内乱。”穆凡自嘲道。 大黑天点了点头，“没错，结果遇到了那个女妖精——明洛。” 大青天皱眉道：“嘴巴放干净一点。” 穆凡笑问道：“你们被她收拾了。” “是，本想着完蛋了，但是没想到几千年后我们被人放了出来。”大黑天笑道。 “放你们出来的人叫赵宇，对不？”穆凡问道。 大青天嗯了一声，“赵宇不知怎么知道了神界的事，一直想着恢复神界，那迫切的样子好像比我们都着急。” 穆凡摸了摸脑袋，他的世界观的确崩塌了。 这世间普通人了解的历史中，赵宇是东泽的开国皇帝，是一个非常勇猛，骁勇善战的将军。大乾王朝的明氏皇族昏庸无能。赵宇匡扶社稷，驱赶妖族，奠定了现在的局面。 穆凡经过探究得知，赵宇其实是一个奸贼，勾结妖族，以及几位神明，打击大乾王朝，百姓因此至少死亡数十亿。 今日听到几位亲历者亲口诉说当年的事，又多了一种理解： 赵宇机缘巧合下得知了神界的事，不知为何决心恢复神界，为此不惜勾结妖族，唤醒尘封的几位神明，与大乾王朝决一死战。 最终的结果如今来看，已经很明了了。 大乾王朝的末代皇帝杀了赵宇，再次封印了几位神明，并且将妖族挡在祁山防线以外。他也因此身死道消，胜利果实又被赵氏一族的余孽与玄门夺取。 穆凡想来想去，只能无奈的苦笑。当年之事，还是亲历者诉说的最贴近真相。 大青天指着青铜大门上的纹理，说道：“这些功法也不是这世界上的功法，你练了其中的饿剑功，但你练得非常垃圾。” “额……”穆凡语塞。 大青天道：“大乾王朝保留很多神界未彻底毁灭的东西，有些经过再次锻造，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穆凡一直以为青铜大门是铁家打造的，听大青天的意思，青铜大门是神界的东西。神界破碎后，青铜大门并未完全损毁，而是被铁家得了，重新锻造后成了今天的模样。 “能困住神的，从来就只有神！”大黑天说完之后便意识到不妥，他被明洛困了几千年，又被明佑困了一千多年，现在又被夜锦困了十几年，以后可能被穆凡炼化…… 穆凡指着青铜大门上密密麻麻的功法，笑问道：“我能修炼它们吗？” 大青天道：“有些可以，有些不行。” 大黑天冷冷道：“你体内那么稀薄的神力，还想修炼神界的功法。” 大青天望着上面的功法，“饿剑功的威力远不仅你修炼的这点，但你修炼到了第八层，实力增幅仍然不明显。这上面的功法种类很多，饿剑功只能算普通的。” “若我神力越来越多，能否修炼？” 大青天道：“难，在神界修炼这些都不容易，你练出来也四不像。” 穆凡望着青铜大门上密密麻麻的功法，有种看到无尽宝藏却不能取的心情，这种感觉极其痛苦。似乎前进一点，宝藏就全是你的了，可那一步永远都迈不出去。 小婵儿也替穆凡感到可惜，嘟囔道：“唉……这么多功法，要是能修炼该多好啊！” 大黑天道：“别不知足了，你拥有的够多了。” 穆凡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我现在练了，日后境界高了，能否发挥出相应的力量。” 大青天摇了摇头，“这与境界没有关系，靠的是你体内的神力，神力越精纯，发挥出来的力量越强。” “那不就得了，我的神力正在增加，按照这种势头，给我几年时间，饿剑功是否会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很难，终究有限制，但肯定比现在厉害的多。”大青天答道。 穆凡道：“比修炼这世上的巅峰功法如何？” “现在比不了，十年后就不一定了，二十年后的话，自然是你远胜之。” 小婵儿笑道：“你不早说，饶了半天。” 大青天习惯以神界的视角看待问题，情不自禁的与神界相比较。 穆凡笑了笑，“这里功法极多，但修炼并非多多益善，慢慢来，我先修炼已经掌握的功法，其他的……暂时不考虑。” 他脑海里浮现一个计划，神裔可不止他一个。集齐天下神裔，用青铜大门上的功法收拢人心，未必不能收这些人为己用。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这负心汉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这负心汉 (第1/1页) 穆凡拿出了手里最后一个白玉盒，青铜大门再次开启。 大黑天深知这是机会，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再难出去。他身体四散开来，化成无数黑气，望着正在扩大的门缝。 青铜大门内伸出无数锁链，锁住每一团黑气。 大黑天尽力摆脱，却发现自己已是有心无力。他拼命聚合身体，准备壮士断腕，割舍掉一部分神魂，只求逃逸出一丝。 “你逃不出去的。”叶峰的神魂不知何时出现在青铜大门前。 “叶峰，你逼人太甚！”大黑天分出两股黑气，一股对抗锁链，另一股向外逃窜。 正如叶峰所说，大黑天逃不出去的。有大青天在青铜大门外，大黑天强行剥离出来的神魂无法和大青天抗衡。有些垂死挣扎是无意义的，大黑天就在做无意义的抗争。 困兽犹斗，大黑天不会听劝，最终的结局很简单，他再次被收拾了…… 大青天望着狼狈的大黑天，叹道：“叶峰，你真是无孔不入，再给你一百年，你一定可以像历史上几个顶尖的人一般。” 叶峰笑道：“不用一百年，五十年就够了。” 大青天一愣，随后笑着说道：“从你口中说的，我信。” “从今以后，穆凡就交给你照顾了。”叶峰拿出最后一个白玉盒，一并打开了。他望向大青天，不再多言。 大青天点了点头，叶峰的神魂离开，好像从没出现过。 “可惜时间太急，不然你师父不必这么担心。”大青天叹道。 “什么时间太急？”小婵儿问道。 大青天道：“你没听慧空说吗？大梵天在妖族，他要帮助妖族南下，与我不同，他是铁了心的要炼化此界。” 小婵儿哦了一声，她也听说了，但刚才没想起来。 叶峰如今已经是天突境乾坤前期修士，凭他的天资，修炼到乾坤后期或许真的只需几十年时间。 时间不等人，叶峰明白这个道理，大梵天也明白这个道理。 人族内乱，无暇北顾，待北方妖族势力经过整合，便有了南下的基础。 穆凡抿了抿嘴，离开青铜大门。回归本体后，他抬起头望着屋顶，眼神飘忽，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 ………… 林桑儿踏着春日的芳华到达剑宗，带着杜溪走到念素山，步入亿华阁，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次来剑宗时，她已经知道穆凡的住处。轻车熟路的走到穆凡的房门前，敲了两下。 门开了，穆凡正在研习军阵。他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看着看着他的身体突然一僵，好像被什么咬到了。 “好久不见。”林桑儿笑道。 “嗯，好久不见。” 林桑儿指着书桌上的书，问道：“在看什么？” “军阵。” “你想做将军？或者成为一方霸主？” 穆凡点了点头，“做将军。” “做哪里的将军？”林桑儿好奇道。穆凡已经与朝廷决裂，无非两种可能。一者北华，一者西疆。 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不谈往事，好像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穆凡答道：“去北华。” “我可以帮你引荐，让你见我爹一面。”林桑儿好意道。 穆凡摆手道：“不用，我去祁山防线。” “我爹能帮……” 穆凡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吧。” 林桑儿坐到椅子上，“你想靠你自己。” “如果能得到林帅的照拂，我会省很多力。不过我已经是玄门和东泽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此行我不得不隐藏行踪。” 林桑儿淡然道：“其实我和我爹……你可以相信的。” “一切如常吧。”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强求。”林桑儿深吸一口气，“去祁山防线时，好好保护自己。” 穆凡点了点头，终于说道：“是我负了你，我对不……” “如果有一天，我身处险境，你会救我吗？就像救小婉那样。”林桑儿打断了他的话。 “会！” 林桑儿想了想，说道：“祝你和她幸福。” 穆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开口。 林桑儿心中叹息，小婉和穆凡从幼年便在一起，接近二十年的时间，如何能胜过二十年的陪伴？ “也祝你幸福。”穆凡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林桑儿没有回答，转而说道：“我今天就回家了，与我一同离开吧。” 她知道穆凡不会去的，穆凡刚刚拒绝接受林帅的帮助，此刻定然不会跟她一同回去，但她还是问了。 “我准备单独前往祁山防线。” 穆凡有师父余部的帮助，不准备借助林帅的力量。林帅和师父之间不敌对，但关系并不是很好，哪怕有林桑儿这一层关系，依然没到特别值得信任的地步。 他和林桑儿没能走到一起，这层关系也脆弱的很。 从根本上说，林帅是一个出色的将领，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有足够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他很有可能为此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如果穆凡是他的女婿，一家人还好说。不是一家人，未来的事难说。 穆凡信任林桑儿，但没那么信任林帅。 “你今后准备做什么？”穆凡开口问道。 “我……我准备跟着我娘修行。” “挺好的。” 穆凡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林桑儿也沉默不语，同样不知道说什么。 如此尴尬了一小会儿，林桑儿站了起来，说道：“我走了。” 穆凡起身相送。 林桑儿突然转身，伸手想要触碰穆凡的脸。 穆凡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退过之后又觉得不妥，身体僵在哪里，别扭的很。 这些动作落在林桑儿眼中，她心中苦笑，深知从前的事终究只是从前，他们都无法回到过去。 “不必送了，我想静一静。” 穆凡的身体仍僵着，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还是决定出去送一送。 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林桑儿又重复一遍，“不必送了。” 她转身离开穆凡的房间，眼角有一点泪花，悬着半天，始终没有落下。出了亿华阁的一瞬间，眼皮眨了一下，泪水滑落，仅有一滴，却一直滑到下巴。 守在亿华阁外的杜溪看到小姐眼角的泪水，只道小姐受到欺负，二话不说便冲了进去。 小姐是什么人？是天之娇女，是林帅的掌上明珠，那穆凡胆敢欺负小姐！ 杜溪冲到穆凡的房间外，一脚踹开房门，伸手指着穆凡，怒道：“你这负心汉，该杀！” 阅读网址：m.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去有来 林桑儿想阻止，但她修为不过玉堂境后期，如何跟得上杜溪的速度。 杜溪年近三十，修为高的出奇，灵虚境二重天的修为甚至超过了很多宗门的精英弟子。她嘴上说穆凡该杀，但心中有分寸，知道穆凡不能杀，不过能教训一顿。 于是她出剑，青色的剑光轻盈缥缈，变幻莫测。 穆凡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抓，捏住飞剑，不反击，也没开口。 杜溪皱眉，她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景象。一个璇玑境后期修士捏住灵虚二重天修士的剑，像个玩笑。虽然她没有用全力，但两成力量对璇玑境修士而言，应该是无法抵御的力量了。 穆凡松开杜溪的剑，“你照顾桑儿，我不对你出手。” 杜溪眉头皱的更深，继续出剑。方才那一剑仅是为小姐出气，这一剑则是探究，她想知道穆凡能不能挡住她三成力。 穆凡的手指准确无误的挡在杜溪的剑前，同样的手法，更快的速度。 杜溪发力夺剑，四成力，剑纹丝不动。她看了眼穆凡，穆凡脸不红，心不跳，像个没事人。 “奇怪……”她的脑海浮现这个词，与永城正门处对穆凡出拳的女子一般，她也无法理解穆凡的力量。 穆凡又道：“我不对你出手，你好自为之。” 杜溪又发力，五成力，六成力，七成力。她的额头冒汗，不是累的，是奇怪加上害怕。此时她终于明白眼前的年轻人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非同寻常，简直是个怪物，还是极其稀缺的那种。 “难道他手里有法宝？”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新的想法，若穆凡真能用出这种力量，的确是怪物中的怪物。结合穆凡的身份，她更愿意相信穆凡身上有宝贝。 穆凡道：“还不够吗？” 杜溪一惊，剑上用了十成力，同时手掌印向穆凡。 穆凡手上发力，杜溪的飞剑从中扯断，他将断剑放到桌子上，然后抵挡杜溪的掌印，接着轻轻一挥手。 “轰隆！” 杜溪的手掌疼痛难忍，她感觉自己的手好像砸到了精金上。穆凡抵挡她手印的手一动不同，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不对！我忽略了什么？”她轻轻的侧过脸，转动眼球，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乱。伸手摸了摸发簪，仍在那里，再摸了摸耳坠，耳坠已经消失不见。 穆凡只用了自己的力量，对他而言，灵虚二重天不算什么。 杜溪的眼睛充满惊愕，她后退一步，喃喃道：“你是吃了什么吗？” “我和你家小姐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没错，杜溪，你似乎忘了谁是主子！”林桑儿站在房门外说道。 她到了一段时间了，根本看不到杜溪和穆凡交手的过程，但她能听到二人交流的内容。听二人的谈话内容，似乎穆凡更胜一筹，她便没有立即阻止，而是等了一会儿，看了看结果。 杜溪后退几步，没在说什么。她名义上是小姐的丫鬟，实际地位没那么低，更多是保护小姐的安危。 林桑儿拉着杜溪离开，再也没有说过话。 穆凡站在剑宗山门上的云层中，目送林桑儿远去，他明白这一去便彻底断了，再没有藕断丝连。 林桑儿同样明白，她没有试着挽回，也没有大吵大闹，因为她清楚这么做没用。既然穆凡觉得欠自己的，那就欠着。 有人走，有人来…… 三日后，胡军戈回来了，带着赵燕燕。 他回到亿华阁没见到穆凡，问了蒙正才知道人在东海岸。 穆凡这些天空闲时刻都在东海岸，坐在海水中，或者完全浸入海水，在这里他的修炼速度更快。根基牢固，一日千里完全没什么影响。 胡军戈没去海边找师弟，而是去了亿华阁二楼拜见师父。赵燕燕去了他的房间，没跟着过去。 “听说福王与赵燕燕断绝父女关系了。”叶峰道。 师徒二人阔别已久，见面时少有寒暄，开口的话题便无比直接。 胡军戈道：“是的，不过是表面的。” “谁都知道是表面的，不落人口实就行，简单高效，福王经常这么干。” 胡军戈问道：“小婉没事吧。” “过些时日便能苏醒。” “那就好。”胡军戈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叶峰道：“你接下来仍浪迹天涯？” “嗯，如果剑宗遇到重大危机，徒儿一定会立即返回。” “不用，带着赵燕燕继续闯荡吧。”叶峰笑道。 胡军戈道：“铁家有诸多秘法，总能帮上忙的。” “随你的意愿，谁也无法预料天下大势会怎么变。”叶峰想了想，又道：“大漠血龙雀你好好保管，铁家的未来系在你一人身上。” 胡军戈点了点头，没继续延展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师父，长庚那边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 “长庚去霍无家那边不是你安排的，那是谁？” 叶峰叹道：“也许是他自己想呢？” “师父可知赵英为何能安然无恙？”胡军戈试着问道。 叶峰摆手道：“赵英那一脉基本死绝了，仍跟着她的都是极为忠心之人，但凭这些人保不了她。她手里应该用更重要的东西，是这东西保护了她。” “徒儿也是这么想的。” 赵轩造反被杀，正常情况下，他的女儿不会有好下场。当年赵辰平叛西北，能击败赵轩，除掉赵轩大部分力量，想将赵英斩草除根不是难事。赵英在皇城过得不错，而且对大皇子很有影响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叶峰叹道：“长庚和赵英的那档子事，我管不了，看他自己如何处理了。只要他不玩的过火，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过去拉一把。” 胡军戈无奈道：“长庚行事有些莽撞了，事先不向我们任何一个人透风。” “莽不莽撞还未可知，过些时间再看，说不定他能给我们一些惊喜呢。” 叶峰望着胡军戈，“当初收你们三人为徒时，长庚与你之间，我更看好你。不过……我现在更看好他。” “人各有志，不能说无拘无束，一人一剑一红颜，便是我的追求。” “有理，非要评个高低，反倒落了下乘。” 胡军戈告退，他深知若论志向，穆凡和师父最像，人都喜欢类己的人，叶峰也不能免俗啊！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真心话 胡军戈和穆凡相见，二人表现的非常平淡。 几个月前见过一次，在之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胡军戈表现的平淡，是因为他知道穆凡经历的事。若他事先不知，突然得知，定然非常惊讶。 穆凡表现的平淡，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心思在小婉和修炼中，没关注大哥的事情。 二人对坐着，没喝酒，一壶茶摆在中央，却没人喝。 胡军戈率先开口，“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好在人没死，没死已经是万幸，以后有报仇的机会。” “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而且我也的确准备放到以后报。”穆凡突然停顿，看着师兄的眼睛说道：“赵氏皇族和玄门的高层都是我的敌人，不过不包括赵燕燕。” “我相信你恩怨分明。” 穆凡扶着额头，“如果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到恩怨分明。” “现在的你无法和朝廷以及玄门抗衡，但已经有自保的能力了，你有大志向，不过在实现它的过程中，保护好你的女人！” “小婉不会再有事，我一定会保护好她，朝廷和玄门一起动手都不行，我说的！” 胡军戈笑道：“这才像话。” 穆凡道：“你见过师父了吗？” “见过了。他老人家越来越有劲力，精神头十足。看来是看着大业有望，开心啊。” 穆凡点了点头，“大业有望，我们会做好的，让天下人看到一种全新的局面。” 胡军戈叹道：“看到你和师父身上的这股劲力，我就放心了，起码小婉这事没让你……” “一蹶不振？”穆凡笑了笑，“这个词不是为我准备的，无论小婉怎么样，我都不会一蹶不振！” “我发现你越来越爷们了。” 穆凡反问道：“我以前不够爷们吗？” “以前就很爷们了，现在更爷们了。”胡军戈大笑道。 穆凡也笑了笑，“我准备去北华为将，去祁山防线，抵御妖族。” 胡军戈拿起茶壶，为穆凡倒满一杯，递到穆凡面前，说道：“几年前我们还说过，日后一同去祁山防线降妖除魔，可惜五年过后，大家的选择都不一样。” 宋长庚去了一趟，摸爬滚打一统，不知怎的遇到了赵轩的女儿，并且为赵英痴狂。祁山防线也不守卫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到达皇城，摇身一变成了霍无家的手下，听说近来拜霍无家为师。 胡军戈比较纯粹，在拜入剑宗之前便闯荡江湖，脸上的疤痕到现在也没消除。和赵燕燕确定关系，随后浪迹天涯，满世界的溜达，倒也潇洒。 穆凡经历的事情最多，大大小小无数件。他什么都不做仍会有事情主动找上他。因为他的身份，这身份给了他可以借助力量的同时，也给他带来很多磨练。这些磨练有时候要命，通过了便成长，通不过便死翘翘。转了五年时间，他最终决定去祁山防线。 “师兄，你今后继续和赵燕燕浪迹天涯吗？” 胡军戈点了点头，“没错。” “有些话我说不太合适，但我还是要说。大哥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我不是说浪迹天涯不好，而是你和赵燕燕之间的关系。” 胡军戈并没阻止，反而说道：“继续。” 穆凡轻叹一声，“无论怎么说，师兄都是师父的弟子。师父是叶峰，别的不说，就这一层关系，你和赵燕燕之间便有隔阂。现在你侬我侬，的确是件美事。可以后怎么办，万一……我是说万一，师父和朝廷对峙，更严重一点，直接兵戎相向，刀剑出窍，你该怎么办？该如何选择？” 他这些话的确有些过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除此以外，他和赵氏有仇怨，说这些话更不合适，但每一句都是他肺腑之言，也的确在为师兄考虑。 除了穆凡说的这些忧虑，铁家和玄门之前也有化不开的仇怨。铁家逐渐衰弱，不再是玄门的对手，为了得到大漠血龙雀，玄门不断逼迫铁家，朝廷也参与其中。 胡军戈长叹，声音有些落寞，“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以前我不去选，或者说……我不敢选，我害怕失去另一边。如今你说的一些忧虑已经不存在了，福王和燕燕断绝了父女关系。” 穆凡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福王和燕燕断绝了父女关系。” 穆凡回过神来，想清楚此事的影响，却不知该不该笑。 福王和燕燕断绝了父女关系，胡军戈没了很多顾虑，但赵燕燕却与她的父亲反目。 胡军戈继续说道：“表面上断绝了父女关系，免得落下口实，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反目。” 穆凡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笑道：“好事一件啊！” 胡军戈笑道：“我以后的生命比较轻松，或许会有打打杀杀，但与你相比，还是少了很多，你去了祁山防线，千万保重！” “师兄放心，你知道我不是鲁莽之人。” 胡军戈摆了摆手，“你敢单枪匹马杀进永城正门，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鲁莽之人？” 事实上，这件事穆凡的决定比较鲁莽，但之后的行事过程中，他尽力运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误打误撞的弄出了五六千万游民，极大的牵扯了玄门分部和朝廷的精力。 穆凡道：“单枪匹马闯永城正门，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够疯狂的，但我当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我认为自己能接受损失。” “甚至是自己死亡？” 穆凡带着笑意的望着胡军戈，“如果赵燕燕被抓了，你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吗？” “会。”胡军戈不假思索道。 “你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会！”胡军戈加重语气道。 穆凡接着问道：“你愿意为救她牺牲性命吗？” “这个要看情况。” “哦？” 胡军戈坦言道：“如果我能把她救出来，我可以接受一命换一命。如果我没办法把她救出来，我更倾向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没向穆凡隐瞒，说的全是真心所想。这些话他只在穆凡面前说，甚至不和赵燕燕谈论此事。 赵燕燕问他能不能不惜一切代价，他回答能，用说谎的方式阻止了她一直问下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苏醒 五个白玉盒都已经开启，穆凡曾经被封存的记忆都回来了。看着五岁以前的回忆，他笑了很多次，也哭了很多次。 两个月的时间，他消化了一切记忆，对当年的事有了清晰而且完整的掌握。 五年前的事总体如白霓裳所说，偶尔细节有所偏差。记忆里多了有关花月清的事，以及五岁以前的生活中印象较深的事。 原来他和花月清真有一段过往，花月清对他有恩，二人之前的关系仅是普通朋友，也许后来花月清爱上了他，但他不知道。 从瀚海到云港数万里的路途，是花百川带他走的。一路上有玄门的侦查，带着两个小孩走很不容易。这两个小孩他都不能放弃，因为是一个是他大哥的儿子，另一个是他自己的女儿。 途中大黑天意欲逃走，偏偏当时穆凡经历一系列打击，早就疲惫不堪，竟让他差点成功逃走。 阻止他逃出去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花百川因此身受重伤，穆凡神魂受损。 于是才有了后来花月清与穆凡之间的同心结，花百川让二人定下同心结，性命相连。 神魂受损加上之前的封印松动，叶峰等人不得不借助穆凡的神血加固封印。这导致穆凡天资受限，记忆丢失。 修炼到中庭境时有气海升仙山的资质，这是他本来的资质，与测定的天资不符，也是因为那次加固封印。 穆凡只把儿时的花月清当成恩人和朋友，可奈何花月清对他动了心。后来花月清从北华前往东泽，再接着去了剑宗，只为再续前缘。 可惜缘或许有了，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二人接触不多，穆凡没感受到她的情义，反而不明白她的动机，一再逼问。 他心中虽有熟悉感，兜兜转转几圈，依然不清楚花月清所为何事。直到五个白玉盒全部开启，前尘往事一一浮现，他才明白这一切。 当年花百川带着两个孩子去云港，途中休整过几次，其中一处在密林中的溶洞中。 穆凡苦笑一声，五年前的事串起来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缘由。 五岁以前的记忆全部回归，那时毕竟年幼，对父母的印象依旧不够清晰。 ………… 叶峰说小婉会醒来，小婉真的醒了，不过昏迷了整整两个月。 她醒来时，第一感觉是饿。 穆凡希望小婉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但他的愿望落空了。小婉第一眼看到的物是纱帐，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悍闵。 悍闵为小婉准备好食物，由于太久没进食加上身体虚弱，他只准备了汤水。 小婉太饿了，喝汤水的过程中洒出来很多。她喝完汤水后，放下汤碗，“我活着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亦或者是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悍闵用力的点了两下头，“你回来了，不用担心。” “少爷呢？”这是小婉的第二句话。 “穆凡在东海。” 小婉重新躺在床上，沉默许久，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很多人去救你。” 小婉微微侧过脸，问道：“有哪些人？” 悍闵想了想，用一句话概括了，“该去救你的人几乎都去了，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 小婉又陷入沉默，她知道自己的价值，不足以让各方为她撕破脸皮，一定另有缘由。 玄门要公开将她处死，明摆着是个陷阱。不玩阴的，就正大光明的摆开阵势，想救小婉就来，来了就别怕玄门对你动手。若是不敢来，玄门的刀极有可能落下，你们不救她，她可能会死。 乐正歌和淮安秋没想到的是，会有那么多人来救小婉。他们二人合计时，最初也就是伏击个别人或者一小撮人，谁知道会来那么多。 淮安秋为了保险起见，特意将几个分部的人调来，想着让营救的人有来无回，十死无生！ 乐正歌则更进一步，与朝廷联手，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他们都没料到，穆凡来了，叶峰来了，穆家来了，剑宗老宗主来了，修罗殿来了，甚至还有慧空大师，夜尽的项甲…… 事态彻底脱离掌控，双方谁都不敢出手，出手便是两败俱伤。不论谁胜都是惨胜，得不偿失啊！ 悍闵安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通知叶大人和穆凡。” 小婉嗯了一声，气力尚未恢复，这一会儿疲态尽显。她闭上双目，有些懊悔。昏迷这么多天，每天都在睡觉，但她仍觉得眼皮很重，很困，很想睡觉。 悍闵将小婉醒来的消息告知叶峰和穆凡，一个在亿华阁二层，另一个人在东海岸。 穆凡得知消息时，立即从海里跳出来，身体化成流光，空中又使用了两三次遁术。站在小婉的房间外，他猛地推开门，看着床上瘦弱的身体，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小婉见到少爷来了，笑了笑，有点丑，太瘦了，皮肤太干。 穆凡坐到床沿，轻轻抚起她，笑道：“等你好久了。” “我没事。”小婉仍觉得眼皮很重，她看了看自己，“不好看了。” “胡说！”穆凡捏了捏她的脸，没有以前的弹性，只有干瘪的皮肤。 小婉道：“你真傻。” “一醒来就说我傻，唉，看来我真的有点傻。” “就是傻。”小婉虽然瘦弱，很是困乏，望着穆凡时，她眼中突然浮现神采，“傻了吧唧的去救我。” 穆凡的手不敢用力，他怕稍微用力会弄疼小婉，“傻了吧唧的才是你的良配。” “以后不准这样了。”小婉佯装怒道。她喟叹一声，“一切的根源在我，我不该去……” “打住，你昏迷了那么久，醒来就好，养好了身体再说其他的事。” 小婉靠着枕头，她的确很倦，但却忍不住继续说道：“这些事不说，我不能安心休养。” 穆凡摆正枕头，让她靠着更舒服一些，“那你说吧，我听着，不过要长话短说。” 小婉点了点头，徐徐说道：“姬散告诉我他有法子让我和姐姐分开，过程有点危险，极有可能导致我和姐姐重伤。我要不要去，凭我自己的意愿，我当时想了很久，最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到。 穆凡发觉小婉不再出声，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傻姑娘，我已经有法子帮你和大婉分开了，你我可真是良配。”他轻声说道。 帮小婉盖好被子，他慢慢退出屋子，望着天空，心情大好，似乎天气也好了许多。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我相互成全 叶峰得知小婉醒来的消息，没有立即过去。他知道此刻最该出现的人是谁，也知道小婉和穆凡心中有多挂念对方。 等穆凡从小婉的房间出来后，他直接把穆凡召了过去。 亿华阁二楼，叶峰躺在软塌上，笑道：“小婉醒来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开心！”穆凡跟着笑道。他的笑声更大，年轻的脸上也笑出了褶子。 叶峰道：“你去祁山防线，照顾不了她，我准备将她送到夜尽那边，你觉得如何？” 穆凡也想过这点，甚至也想过将小婉送到夜尽，但他觉得夜尽可能不够安全，便说道：“夜尽到处迁移，时不时战斗，我担心她的安危。” “两种选择，一是夜尽，二是穆家。”叶峰接着说道。 “穆家更好一点，毕竟是家里人，知根知底。” 夜锦虽然是家人，但夜尽不是家人。总体来说，夜尽内部构成更为严密，类似一个反抗组织。穆家也在和玄门以及朝廷对抗，但内部构成是靠家族，彼此之间的联系更深。 叶峰道：“看你自己的决定了，这两种选择都比剑宗要好。”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问道：“师父，冯长老真的安稳的交出了剑宗的权柄？” 虚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自己不争，并且和自己的心腹减少甚至切断联系。 穆凡口中的“权柄”二字显然不是虚名，而是实质。 “他交出来了，看得出来，他很有定力和决断。”叶峰言语中透着敬意，同时也有一丝后怕。回来的第一天，谁都不知道冯道会怎么选，也许暗地里刀剑出鞘，直到最后一刻才收回去。 穆凡扶着胸口，理了理自己的气息，“冯长老是个人物，若是眼界再大一些就更好了。” “你嫌他眼界小，他嫌你心太大，谁都说服不了谁。”叶峰无奈苦笑。 “师父，百姓迁移的情况如何？” 穆凡这段时间心思在修炼和小婉身上，没有特别留意那几千万人的转移，需要获得消息时问师父准没错。 叶峰道：“迁移正常，有一些被朝廷逼死了，但总体问题不大。百里山将流民们化整为零，分散成几百上千股，不走大道，只走人迹罕至的地方。” “朝廷的追捕是变严厉了，还是变得松散了？” 叶峰笑道：“朝廷现在是焦头烂额，各省贪腐的事情还没解决，西北三州的归属问题没谈好，洁州反叛，流民的事他们不够重视，早晚出大乱子。” 穆凡想了想，笑道：“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说不太合适，叶峰没在意，继续说道：“朝廷对流民迁移的追捕变松了很多，以后会变得更松，而且沿途活不下去的流民，以及少量贼寇也加入其中，我们的事可成。” 穆凡道：“百里山的人已经去扩建据点，等大队人马来时，仍然承载不了。” 叶峰笑道：“小事而已，靠他们自己的双手，搭建住处完全没问题。” “师父，你不是在想着离开剑宗吗？以后你有什么准备？”穆凡很早就有疑问，直到今日才问出来。 “我，我要贩卖军火。” “嗯？”穆凡不解。 叶峰笑了笑，“以前觉得军火商挺牛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军火商。” 穆凡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师父准备将洛姐姐的技术分成两部分，是不是？” “没错。一部分民用，一部分军用。军用成熟，可以转为民用的时候，再由百里山接手。” 明洛的技术很难严格分成军用和民用两部分，这两者之间有大范围的重合。穆凡身为百里山的主人，自然要为百里山的未来着想。 若日后师父出去做了军火商，有了自己的班底，再想要技术就没那么利索了。 一个人的时候很多决策好做，一群人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做了。假如叶峰手下有一大批人，他做的决定就不能不考量手下人的意见。偶尔固执己见可以，一直固执己见就等于自掘坟墓。 穆凡当即说道：“师父，我觉得技术划分很不容易，此事我们得好好合计一番。” “当然得好好合计。” 叶峰看到和见到的多了，怎么会不明白穆凡的考量。 他望着穆凡，意味深长的笑道：“好样的，比以前成熟多了，知道什么东西该要，不论是什么人都得争取。” 穆凡的心思被师父点破，他并不尴尬，非常自然的笑了笑，说道：“现在分比较容易，没那么多顾虑，放到以后再分，或者有问题产生，解决起来就麻烦多了。” 叶峰点了点头，“所有技术名目由你挑，你挑完之后再说。” 穆凡有些不好意思，师父太大方，显得他很小气。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刚才已经开口了，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便太矫情了。 他先将自己已经掌握的技术名目拿出来，叶峰跟着拿出自己的那份。 穆凡看着师父手里长长的技术名目，感慨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他本以为明洛将大部分技术给了他，却不曾想师父手里的技术一点也不比他的少，而且师父手里掌握的技术更为珍贵，作用更大。 叶峰翻起眼皮看了眼穆凡，说道：“怎么？惊讶了？” 穆凡点头道：“是的，我以为我掌握了很多，没想到……” 叶峰指着满桌子上的技术，说道：“看得出来，你很在意百里山。” “没错，非常在意，我希望它能不断成长，长成参天大树！” “那就好好挑吧，如果百里山能创造奇迹，师父这个未来的大军火商就并入百里山内，如何？” 穆凡一听，眼睛立即亮了起来，他瞪大眼睛，心中有些许不确定，生怕自己听错了，“师父，你是认真的？” 叶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么严肃的表情，难道像是在开玩笑？” “不像，只是……” 叶峰上前一步，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我看好你，也看好百里山，一如既往。这趟去祁山防线保护好自己，争取吸纳更多北华的人才。” 穆凡用力的点头。 “祁山防线那边已经打点的差不多了，我的旧部得到消息，你到那边有个照应。” “谢过师父！” 叶峰笑道：“你我相互成全，何谈谢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因果 小婉上一次说着说着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三天。第三天晚上醒来，她终于恢复精神。虽然形体消瘦，但气色好了许多。 这一次叶峰和穆凡都在场，意图明显，他们要谈正事了。 小婉看了一眼，说道：“少爷，叶叔叔，你们来了。” 叶峰点了点头，穆凡则走到床沿，坐到小婉身边。 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康城粗犷的嗓音，“人都在，我也进来了。” “进来吧。”叶峰说道。 康城推门进来，看到小婉的气色好了一些，笑道：“总算没事了。” 小婉恭敬道：“师父，徒儿身体有恙，不能给……” “哎……别这么见外。”康城挥了挥手，“你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小婉昏睡的三天内，他来了好几趟，就等着她醒来。此刻看到小婉气色变好了，康城的懊悔和愧疚也小了很多。 “这次是我不好，没和你们商量便独自出去了。”小婉低着头说道。 康城问道：“那天你为什么出去？” 小婉道：“我先想一想，仔细给你们说。在我离开剑宗之前，我在宗门内收到了姬散的信……” 姬散在信上说他有能力帮小婉分离姐姐的灵魂。 他修炼神魂类的功法，对神魂研究颇多，加上他和叶峰处于合作关系，所以小婉信了。 一体双魂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感受，穆凡体内居住的大黑天和大青天，但有青铜大门相隔，两位神无法感知外部的事。 后来穆凡收了小婵儿，那时的他已经有能力封住小婵儿的探知。 大婉苏醒的时候，小婉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甚至都没怎么修炼过。这种情况下，她没办法封存解姐姐的感知，这就使得她在姐姐面前没有隐私。 是个人就需要隐私，没有个人空间的痛苦没几个人能够承受。 你吃饭时有人知道，你喝水时有人知道，你解手时有人知道，你私下里本该偷偷干的事情都有人知道…… 很多事情小婉不想大婉知道，但她阻止不了，后来实力提升，这种情况好转，她有能力封存姐姐的感知。 可小婉始终觉得别扭，而且姐姐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当姬散说他有能力将二人分离时，她心动了。 姬散的信说的非常清楚，有能力但是有可能对大婉和小婉造成伤害，不至于死亡，但有可能造成重伤。 小婉和大婉商谈之后，二人合计，最后同意了。 姬散在信中还说，他不是无偿帮忙做事，需要小婉的血。 事先小婉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劫后余生的她明白了姬散的谋划。 姬散想使坏，但小婉身边强者如云，光靠他一个人不够。得让小婉自愿出来，而且不惊动那些高手。一番思量过后，他故意提出需要小婉的血。 小婉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和叶叔叔，因为姬散需要她的血，并且分离可能导致重伤，无论是叶叔叔还是康城都不会同意她去。 偏偏她非常想和姐姐分开，多次考虑，她决定一个人单独前往。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怀疑姬散，没想到姬散想要害她。 当年剑宗和道宗联合演习，她被姬散发现，而且被认出真身。那时候她和穆凡还稚嫩无比，根本没有能力和姬散这种高手抗衡，叶峰和康城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姬散不但没有杀掉他们，还给了穆凡一把三王剑。 印象中姬散是个不错的人，毕竟他还孤身一人闯过玄门总部，企图刺杀玄门的老门主。 小婉见到姬散，心中带着敬意，希望姬散帮她将自己和姐姐分开。 姬散按照信上所说的做了，不过他其实没有办法将两人分离，万里迢迢把小婉骗过来，只是为了得到小婉姐姐的神魂。 自从和宋长庚相互炼成死魂，他便具有不灭的能力。这种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可与玄门总部永城相比，仍是远远不够。 不灭不死的力量让他的心再次躁动，身上的旧伤全部恢复。昔日没有这种力量，身受重伤活不了多久的他敢去玄门总部浪一回，现在的他更想再去尝试一次。 力量，更多的力量！ 鬼族王室精纯血脉后裔的神魂多么让人迷醉，小婉觉得姬散人不错，但忘记了姬散手里的人命何止十万百万。姬散肯为大义牺牲，也肯为大义牺牲别人。 从前放过小婉和穆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如今他发现自己有机会实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所谓的分离不过是强行剥离，分离过程中的疼痛令人无法忍受，但大婉和小婉忍住了，在她们眼中为了未来，忍受一些疼痛没什么。 直到最后姬散试着吞噬大婉，大小婉才幡然醒悟。姐妹二人先假装不知，让姬散放松警惕，在吞噬过程最紧要的阶段，二人同时发难，阻挠姬散吞噬她们。 姬散在紧要关头被打断吞噬，身受反噬，躯体分崩离析，但他不死不灭，碎裂的身体化成一团团黑气慢慢聚拢，与几位神相差无几。 大小婉深知情况危急，趁着姬散还在聚拢身体，急忙向外逃窜，哪里还管方向。 由于大小婉被强行分离，虽然没被彻底剥离出来，但大婉身上的气息依旧引起无数生灵的注意。再之后的事情便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姬散没能将大小婉追捕回来，反倒让玄门误打误撞的捉到了人。 落雪山脉曾经发生过一次争夺，争夺的目标正是小婉。如今小婉的实力提升，体内的神力更多，大婉的神魂比以往也强了无数倍。所以在抓捕小婉之后，玄门立即上报，不过还是被朝廷的人发现了。 为了掩人耳目，朝廷和玄门合作，不停来回转移小婉，这便是穆家查不到小婉究竟在朝廷还是玄门的原因。 小婉只诉说了整体脉络，至于她和姐姐的遭遇，只说了几句话便略过了。 穆凡看着瘦弱的小婉，问：“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乐正歌。”小婉说了个名字，之后便没再说了。 叶峰低着头，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姬散真的对小婉出手了。这让他非常气愤，而且他不准备原谅姬散。可惜东窗事发，姬散有所准备，应该不会再见他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铃铛 康城拉着叶峰出去，估计是商议对策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穆凡和小婉。 穆凡道：“小婉，我准备去祁山防线，没办法带着你去。你的身份已经明了，也有人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你继续待在剑宗不安全。” “你准备让我去哪里？” 穆凡沉声道：“由你自己决定，两个地方，夜尽或者穆家。” 最初他想过百里山，但百里山的势力不够强大，小婉去百里山，万一玄门和朝廷的人发现了，百里山恐怕保护不了她。 小婉想了想，说道：“回家里吧。” 穆凡嗯了一声，“那就回家。” 小婉抿嘴笑道：“之前听你说，家里有不少人不太满意你做家主，我先回去，帮你探探路。” “家里会有阻力，但不用担心，爷爷会处理好的。“ 小婉点了点头，“我好久没见过爷爷了。” 穆凡笑道：“前段时间我见过他。” “他怎么样了？” “精神头挺好的，就是……” 小婉明白穆凡断续的原因，爷爷的双腿断了。她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等我回去，一定照顾好爷爷。” “我相信你。”穆凡笑道。 小婉想要坐起来一些，向上挪了挪，有些费力，穆凡扶着她向上坐了点，握着她的手臂说道：“得多吃一些，补好身子。” “放心，等你去祁山防线回来，我肯定吃成一个大胖子。” 穆凡想了想，又道：“不能太胖。” “口是心非，刚才说让我多吃，吃成一个胖子。” “额……”穆凡斜着眉毛，“我刚才说过这话吗？” “说了。”小婉笑道。 “没说。” “说了。” 穆凡迟疑了一段时间，“可能说了。” 小婉软软的嗯了一声，“说了，去掉那个“可能”。” “好，好……我说了。”穆凡故意用力的摇了摇头，神情非常夸张，“啧啧……我竟然和病人一般见识。” 小婉被他逗笑了，“去祁山防线和妖族作战时，注意安全。” “放心，谁出事我都不会出事。” “本姑娘让你注意安全！”小婉提高嗓音道。 穆凡无奈的摊了摊手，“姑奶奶，我听你的，一定注意安全。” “叫我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 穆凡伸手捏起小婉手上的皮，“看看，不老皮有那么皱吗？” “你……”小婉一时语塞。 穆凡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找到分离你和大婉的方法了。” “啊！” “你还记得慧空大师说的吗？” 小婉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很清楚，但是需要离魂铃，没有离魂铃就没有办法分离。” 穆凡笑了两声，从储物戒指内取出离魂铃，笑道：“看到了没？亮晶晶的离魂铃。” 小婉看了一眼，噗的笑出声来，“这也叫亮晶晶？” 离魂铃功效非凡，但卖相真的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很丑。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黑漆漆的铜铃呢，仔细看过去，不光黑漆漆的，可能是生锈的铜铃。 穆凡把铃铛放到小婉手里，轻叹一声，“有了铃铛，分离你和大婉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小婉握紧铃铛，“那不赶快？” “得等你的身体恢复健康，到时候再用离魂铃分离你们。” 小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一拍又连连咳嗽，嘴上却不服软的说道：“我现在就可以。” 她想赶快分离身体，因为穆凡此去祁山防线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若能早点分离身体，她便在穆凡离开之前将自己给了他，从灵与肉都成为他的女人。 穆凡抚摸小婉的额头，“你现在太过虚弱，过些时日，师父会帮你分离大婉，不过这段时间内，我得帮大婉找个合适的身体。” 小婉闻言说道：“姐姐的身体是个大问题，想找一个契合她身体的女人不容易。” “所以得好好考虑。”穆凡一边说道，另一边却想起他在百里山遇到的大胆女子。 那日湖畔上，女子主动脱得精光，要和他在大自然中交合，尽快繁衍后代。女子是段玲的朋友，身上也有神血，能抓住她，将她杀掉，用作大婉转生的容器再好不过了。 可惜世界那么大，怎么去找呢？ 小婉道：“帮姐姐找身体，难免要杀人。还是先确定好人选，然后再动手。 她知道姐姐转生必然要死人，至于那种不要杀人的矫情之言，她说不出口。 穆凡沉吟片刻，“这件事我回头和师父他们商量一下，物色好人选，务必第一个人就成功适配。” 小婉点了点头，“你体内的魂灵如何了？” “要炼化还需要一段时日。”穆凡笑了笑。他没有细说气海深处发生的事。 小婉道：“有机会分离出来，便尽快分离吧。若是能炼化掉，那就尽快炼化掉，我总觉得有个人在脑袋里很奇怪。” 小婉和姐姐的神魂关联太多，一个失去了隐私，另一个没有自由，这让两个人都不舒服。 后来小婉的实力强了，可以暂时封存姐姐的感知，才使情况好了一些。 “我有能力除掉他们，但需要时间。”穆凡从容说道。 小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去了祁山防线，那百里山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 穆凡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持家的好女人，百里山还在我的控制之中，你就放心吧。” 两人正你侬我侬时，康城和叶峰在门外轻咳了两声。 穆凡和小婉收起笑脸，等两位师父进来。看两位师父面色凝重，估计有要事。 叶峰率先问道：“小婉，你见过那个挥剑斩断高台的人吗？” 小婉皱了皱眉，因为她当时昏迷了，怎么可能见过挥剑斩断高台的人。当时的她甚至不知道有人救她，不知道铡刀什么时候落下…… 穆凡道：“小婉那时候没醒，恐怕回答不上来。” 叶峰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妥，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玄门的地牢？” 小婉回想起自己在监牢内的经历，说道：“应该是玄门主殿下的第十八层地牢。” “你怎么知道的？”康城不解。 小婉沉吟一声，逐字逐句的说道：“一个人告诉我的。” 叶峰忙问道：“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忘川。”小婉抬头说道。 叶峰听到这个名字，陷入沉思，许久都没开口……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一章 云垂城破 大雪飘落，冰封数千里，北地寒冷，东泽最冷的地方与这里相比，仍逊色不少。 雪中的城墙有些朦胧，城墙上的红色冰花很美，至少穆凡是这么觉得的。 可能有很多人很讨厌红色的冰花，因为它们是血水结冰后的模样。红色的冰花多意味着流血的人多，也意味着死掉的人很多。 落雪，冰冷的铁甲，宏伟的城墙，像蚂蚁一样的人爬上城墙，血红色的热血洒落，没多久便结成冰块…… 穆凡坐在火烈马上，呼出一口气。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他呼出的气久久不散，形成一道白雾，过了一阵子才散去。 白气散去，他的脸也露了出来，与以前的变化不大，就是脸上多了三条疤痕。一条在眉毛上，竖着将他的左眉一分为二；一条在右脸上，有拇指长，这两条疤痕是妖族给的。最后一条疤痕在下巴上，它是林帅赐予的。 穆凡身着甲胄，甲胄很重，头上戴着头盔。若掀开头盔便会发现他的头顶头发很短，这是妖族一位族长干的。 远处一场攻城战正在进行，高达十余丈的庞然大物行驶到城墙边。如果贴近这个庞然大物，便会看到位于底部的巨大标识。标识很简单，是个简化后的龙图案。通体漆黑，仅由几个线条组成。 龙标是一个象征，表明它出自十万大山。至于十万大山是哪里，便得提到叶峰以及他开创的商团“星宿”。 叶峰离开了剑宗，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创造了“星宿”，一个致力于创造新式武器的组织。 攻城器械长得很怪，它像有灵智一般，从底端伸出十几个支架。这些支架钻入地面，稳固了机枢。同时机枢上响起咔嚓声，一个宽达两丈的秘银板伸了出来，咔嚓声不绝，伸出的铁板越来越多，铁板组合起来，慢慢伸到城墙顶端。 甲士们接着机枢，登上城墙，喊杀声不绝。刀剑刺入肉体，有些沉闷，像在撕裂布匹一般…… 刻有龙标的器械还有很多，它们缓缓驶向城墙，有的上面吊着几人合抱粗细的“铁柱”。称呼它们铁柱不太合适，柱子上雕刻各种符文，与底下的机枢相合，撞击着城墙。 城墙上的阵法驱动，用以抵挡攻势。砖石上的符文和阵法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如同激光一般向外辐射出去，却有很大一部分被前面的攻城器械挡住了。 没有这些器械时，攻城最令人头痛的就是墙上的阵法。现在墙上的阵法无法大规模杀伤将士，破城已经是早晚的事。 轰隆一声巨响，远处延绵十多里的城墙突然倒塌，烟尘四起。城墙上镌刻的阵法和符文遭到破坏，终于挡不住接连三个月的进攻。 穆凡望着坍塌的城墙，眼中的神色很复杂。 后方有信使骑着火烈马赶来，见到穆凡之后，立即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启禀夜将军，田将军有令，云垂城负隅顽抗，冥顽不灵，屠城！” “得令。”穆凡应道。 传令兵见穆凡领命，急忙上马，回去报信了。 穆凡来到祁山防线的目的是妖族，他的运气比宋长庚好。到达祁山防线之后，有师父昔日的部下相助，他很快就上了战场，敌人是妖族。 战场的日子过得很慢，而且压力很大。三年时间常常度日如年，有时行军途中，半夜苏醒，有妖族偷袭，睡得正香的袍泽就这么死了。 在世人眼中穆凡死了，死在两年前玄门对穆家的那次大规模绞杀中。伪造的过程很崎岖，死了不少人，出了些岔子，但还是瞒住了玄门。 在玄门和朝廷眼中，穆凡并不是很重要，不过就是一个有天分有身份的年轻人罢了，甚至不如小婉体内的神力重要。毕竟他们知道的东西有限，往大了想，也想不到穆凡的重要性。 穆凡在北华的这三年，靠着除妖做上了三品将官，手里握着八万多精锐甲士。没想到升为三品将官之后的第一场战争不是和妖族打的，而是和西疆打的。 西疆和北华多有摩擦，天知道西疆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和妖族联手攻打北华，重演多年前东泽老皇帝的那一套。 北华这次也有盟友，林帅和东泽联手，昔日仇敌成为朋友，倒也令不少人瞠目结舌。别的不说，北华内部就有不少人反对，他们对林帅的抉择有很大的意见，说什么昔日东泽对北华出手，实乃仇敌，今日与北华联手，当年死在东泽手下的人如何安眠。 最后林帅力排众议，杀了几个不听话的人，然后世界便安静了。 有人说林帅用刀封口，不许他人说话，将朝廷变成了他的一言堂。林帅又杀了一批人，世界更安静了。 穆凡摸了摸下巴的疤痕，觉得林帅联合东泽是正确的。至少东泽分担了北华的压力，让北华不至于陷入上次那种局面。 雪仍在下，越下越大，血仍在流，越流越多……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骑着火烈马靠近穆凡，柔声道：“夜将军，该宣布命令了。” 穆凡被女子的声音拉回现实，他翻起眼皮，高声道：“屠城！” 命令下达，引起一片欢呼。敌视的情绪是非常普遍的，你杀我袍泽，我现在要杀回来，这是很多人的想法。更多人想到是钱财、女人…… 穆凡驱使马匹向城内行进，身后的中年男子上前道：“将军，现在城刚破，可能还有西疆的人，这时候进去有些危险。” “无妨。” 中年男子道：“那属下愿跟着将军同去。” 他名唤仲平，天突境觉醒初期，是穆凡的亲兵卫长，同时也是百里山的人。 穆凡笑了笑，“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就不用跟来了。” 不远处的白衣女子道：“将军，不如让仲平跟着你。” “我说了不用。” 穆凡不理会身后的二人，独自走入城中。 白衣女子望着穆凡的背影，缓缓说道：“仲平，你跟着他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实力吗？” 仲平摇头道：“不知。” 他的确不知，不是有意隐瞒。不光他不知道，所有亲兵都不知道穆凡的实力。他们亲眼见过将军杀过灵虚境九重天的修士，可探知将军的气息，却有好像没那么高的境界。 第二章 席雯不会唱戏文 城内的屠杀已经开始，现在还没轮到平民，此刻北华的军队正在清除西疆残留的军队，一旦西疆的军队没了，就要轮到城中的百姓了。 云垂城的战略地位很重要，是西疆与北华交界处的军事要塞，像一把刀子插入祁山防线附近。西疆想要大规模对北华用兵，一定得通过这座城。否则就得想妖族一样，正面对抗祁山防线。 无论是北华，还是西疆，又或者是妖族都想得到这座城。西疆知道这座城的重要性，一直都派重兵把守，防止被妖族或者北华夺去。 这次攻打云垂城，不止穆凡这一路军队，还有其他几路军队。有一支切断了从西疆到云垂城的补给线，其他几支将云垂城围住。这算不得什么计策，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西疆错估了形势，没料到东泽趁机袭击南方。 北华双线开战尚且吃力，西疆更穷，双线开战压力更大，刚开始还能勉强停撑住，后继乏力，对云垂城的支援越来越少。 云垂城终究是军事重镇，无论是城防还是城内的粮草都能坚持很长时间。 上面的将官下令围住云垂城，围了三个月，定期派人骚扰，直到今天城终于破了。 穆凡没出什么力，不过他这支军队最有钱，攻城器械最多也最大，所以是围城四支军队中最先突破城防的。 北华军队的将领自主权有些大，比东泽的要大一些。不然也不会冒出林帅这种把持朝政的将领。 穆凡是少有的极有公心的将领，朝廷对他的封赏，他一分都没拿，全部给军队里置办这些攻城器械。 城墙上不断响起喊杀声，刀剑入肉声，痛苦的呻吟…… 穆凡抬头看了一眼，他对北华没有多少归属感，对西疆更没有。看到双方的人厮杀，最多是喟叹两声。 喟叹完了，继续向城内走。 喊杀声和呻吟声从城墙的位置传来，不光他攻打的东门，还有其他几个门。 北华围了云垂城，三个月来，城内的西疆人吃光了城内的粮食，战斗力早就不如从前，士气低迷，东门破了之后，其他几门也跟着破了。 有几个西疆士兵看到穆凡身上的甲胄，反应不一，有的想逃，有的却面露凶光。为首的两个人应该品阶稍微高一些，另外四个人应该是最普通的士兵。 “啊！受死吧！”一个士兵叫喊着冲向穆凡。 穆凡随便一挥手，将那人掀飞出去，却没要那人的命，他侧过脸说道：“赶快逃吧。” 那几个人见穆凡的手段厉害，急忙扯着最初攻击穆凡的人向城内逃。 放走了那几个人后，穆凡自嘲的笑了笑。刚才传达命令——屠城，此刻却放过了几个人，真是矛盾。 白衣女子骑着火烈马赶来，看到了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什么话都没说。 她跟着穆凡走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穆凡道：“单纯走走，散散心。” “你不想杀人？” 穆凡摇了摇头，继续向城内走去。 白衣女子见他不说话，也不开口，但一直跟着他。 哭喊声更强烈了，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这种味道并不陌生，甚至可谓熟悉。穆凡闻过很多次，几年前的不必说，仅是这三年间，就多的数不过来。大多时候是妖族人的血，今天是人的。 原来妖族和人族的血液味道差不多啊，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管理辎重的都管们进入城内，划分四个驻扎区域，为大军进入城内做准备。 穆凡所在为左路军，从东门打了进来，便被分配到东门。 划分驻扎区域的同时也划分了屠杀区域。 屠杀不是重点，重点是屠杀后的财物和女人。从这两方面考虑，被安排到东门不吃亏。 穆凡不在意这些，不过他的手下们在意。战争中让别人冲锋，战后总得给他们好处。军队的凝聚力怎么来，这是一帮没信念的人，他们不会为了未来，也不会为了几句话冲锋陷阵，只有摆好利益，才能让他们前赴后继。 辎重的都管石海是穆凡的狐朋狗友，真情没几分，但相互卖面子，所以给穆凡安排了官府的衙门。 衙门不算大，但比较干净，附近没有死人，没有比较浓的血腥味。 穆凡进入衙门的后院，卧房已经被重新打扫了，换上了新的床被。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小火炉，不知是新升起来的火，还是衙门里的人逃走时来不及扑灭。 他坐在火炉旁边，望着火炉内吞吐的火苗，眼神没有聚焦，估摸魂飞天外，想别的事了。 白衣女子很快跟了进来，她褪掉身上的白色大氅，坐到火炉边，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想什么。”穆凡笑了笑。 “心软了，要屠城，不想杀掉那些人？” 穆凡摆手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白衣女子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开心，你带领的左路军第一个突破云垂城，这可是大功一件，不知道多少人想第一个破城。” 穆凡笑道：“可惜他们慢了一些。” “你这般年纪就坐上了三品将官，前不久才升的三品，又立新功，恐怕皇上会给你很多封赏。” “给我的封赏就是给我左路军的封赏！” 穆凡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上一次受赏时他就说过这句话，然后他真的做到了。 白衣女子像是随后一说，“我这辈子第一个见你这样不喜欢钱财的人。” “那你见的人太少了。” 白衣女子道：“就拿我爹来说，他算是比较正派的人了，我家中仍有不少书卷字画，个别是罕见的珍品。” 她口中比较正派的人是北华的户部侍郎席毅，一向自诩清流，前段时间被林帅杀了。因为他反对林帅联合东泽，而且上书痛骂了林帅。至于她，名唤席雯，不过穆凡经常叫她戏文，而且让她唱戏文。 席雯精通音律，她会唱词，会弹琴，会跳舞，能刺绣，就是不会唱戏文。 穆凡一叫她唱戏，她就唱词，唱的不是别人的词，偏偏是他以前和元锦斗诗的词。 席雯的嗓音好听，像清泉那般清冽，听着很舒服。但穆凡不太好意思听，特别是她求穆凡再写几首词的时候，穆凡只能假装听不见，或者紧急转移话题。 第三章 天真的人最可爱 “将军，将军……”卧房外传来几声呼喊。 穆凡问道：“老章，你来干什么？” 门外的人名唤章丰，是左路军的四品将官，他嘿嘿笑道：“将军，我们哥几个给你弄来几个美人。” 席雯皱眉道：“我来你军中之前就听说你经常收集美人，竟是真的。” 穆凡手下的十个四品将官有六个是跟了他两年的人，跟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上面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们敢送美人过来，说明穆凡喜欢美人。 穆凡不以为意，“你以前不是问我的嗜好吗？现在看到了。” “我以为那是假的，没想到你……” 穆凡道：“爱美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所以你要救我？” “嗯……这两者不一样。” 席雯的眉头皱的更紧，“你搜集到的那些女人呢？” “卖了。”穆凡回答的干脆。 “卖了？”席雯的嗓音有些奇怪，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些女人的命运可能很惨。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穆凡叹道：“怎么了？你于心不忍，觉得我不该卖掉她们？” “她们毕竟也是人，而且是女人，生的美，多半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原来看到这些女子，席雯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如果没有穆凡出手相救，恐怕她的下场不会比那些女子好。 穆凡当然没把那些人卖掉，她们全部被送到了东泽和西疆交界处的十万大山中。这也算一种保护了吧，乱军之中，他将这些女人收集过来，起码让这些女人有条活路。 提到十万大山，便得说说百里山据点的发展情况。 如叶峰所料，一切均在稳步发展。三年时间内，十万大山已经聚集近万万人。此等规模已经让东泽和西疆警觉，但各方正在混战，没工夫管十万大山的事。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穆家、夜尽那边想鸠占鹊巢，夺了西疆的江山社稷，然后以西疆为基础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危机——妖族南下。 百里山和叶峰走了另一条路，自己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只是这个国度还太脆弱，没有多少根基，人口太少，不足东泽的二十分之一，而且政体尚未确立，相当于一个放大版的百里山。 百里山的模式放到以前尚可，但人口过亿的情况下，便显得捉襟见肘了。 “那问题又回到之前了，你就真的没什么癖好？”席雯似乎不相信这点。 穆凡道：“我说了斩妖除魔，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席雯可能是听惯了“斩妖除魔”这四个字，她听她爹说过很多次，听很多官员说过无数次，但妖没斩多少，魔没除掉多少，自家的屋子越来越华美，妻妾越来越多…… “或许你真的与众不同。”席雯喃喃道。 章丰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军，将军，那我进来了？” 穆凡道：“进来吧。” 章丰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虽然女子发丝凌乱，看不清面容，但看那身段，已是少有的曼妙。透过发丝看她露出来的半边脸颊，可能是因为紧张激动，有些苍白。 他看了眼火炉旁边的席雯，尴尬的点了点头，然后急忙将昏迷女子放到床上，接着便要退走。 “别着急走。”穆凡笑道。 章丰不知怎么回答，夜将军经常搜集女人，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几个经常送女人给夜将军，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如今军中来了个席雯，这席雯经常跟在夜将军身后，不知是夜将军什么人。 方才看到席雯，联想到这点，他便想赶快放下昏迷女子匆匆离开，突然被将军叫住了，难办啊！ 章丰转过身，轻咳一声，定了定神，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穆凡坐到原来的位置，“就一个女人？” “额……啊，还有一些，我们正在甄选，到时候……”章丰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席雯的神情。 席雯突然说道：“看我干什么！” 这下章丰更加尴尬了，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嗯，我们……选好了……再给你送来。” 穆凡大手一挥，“全给我送来。” “全送来？”章丰有些惊讶，同时也开始想席雯和穆凡的关系。难道他们俩真的没什么？还是说席雯比较大度，不介意将军有七八十个，哦不，是七八百个女人？ “让你送来你就全送来，别废话。”穆凡干脆道。 章丰见穆凡下了命令，立即站直身体，“是，末将遵命！” 穆凡大笑道：“快滚出去办。” 章丰一溜烟似的离开卧房，房间内又只剩下穆凡和席雯，以及火炉中摇曳的火。 静，两人好像没话可说，这是二人相处几个月来的常态。 席雯打破沉默，“你想除妖，其实很需要权力。如果你能爬到林帅的位置上，除妖还是与西疆，亦或者北华开战，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穆凡闻言笑了笑，“对谁开战从来都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没有尝过那种感觉，怎么知道呢？” “我现在做出决定都需要考虑我的部下，若我到达林帅的位置，考虑的更多。” 席雯叹道：“这便是你的局限，你看到那林帅一句话便要了我爹的命。” “那是因为杀了你爹，让一些反对联合东泽的人闭嘴，对北华更有益处，惠及的人更多，不然你以为他敢？”穆凡早有了自己的判断，“说什么与天下为敌，没有基础怎么行。” 他这话不像他自己说的，准确的说，不像几年前的他说的。他相信人人如龙的世界，脑袋里理想主义占得比重可能更多一些，不过三年血与火的磨练，他说话已经有几分冯道的味道了。 但他仍相信那个世界。 那些缥缈无比，看似空中楼阁，水中之月的泡影，三岁小孩都未必信，可有些人就是信，古怪的很。或许在某些时候，相信这些的人都不敢说出来，生怕被嘲笑。 穆凡就是这样的怪人！ 席雯继续说道：“登上那个位子，便能参与决策，起码能影响天下走向，也许是战是和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迈步走向主战派，便会大战，你迈步走向求和派，便会求和。现在的位置，你做不了主。” “这话中肯。”穆凡笑了笑说道。 第四章 穆凡的影子 “所以……你要不要成为林帅那个位置上的人？”席雯的话语中带着鼓动意味。 穆凡只是笑了笑，笑了一阵子，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做上林帅的位置？” “因为你年轻，而且有本事。” “我已经得罪了林帅，便是我想做，也做不了那个位置。” 席雯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可不一定。” “怎么做？”穆凡问道。 “你得罪了林帅，但没得罪当今圣上，林帅可能会阻挠你，但当今圣上不会。”席雯说的认真，声情并茂，但穆凡接着说了句，“那也能叫圣上？” 席雯顿了顿，挥了挥手，“好，就算他不是圣上，总归是皇帝，你投靠他，他现在正需要力量，一定会重用你。” 穆凡淡淡的说道：“说来说去，你是希望我投靠皇帝，将来帮你收拾了林帅。” “固然有这一层，但你不投靠皇帝，还能投靠谁？真要做个孤臣，你逃不过林帅的手掌心。”席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无奈道：“我是想报仇，是想杀了林帅。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救了我便惹恼了林帅，当初他出剑伤你，以后你靠什么逃出他的魔爪？” 穆凡下巴的伤口是救席雯时留下的，林帅一剑之威，难以抵挡，也就是那时，很多人开始注意到他的修为。 有人说林帅没想要夜将军的命，有人说林帅是顾及当今圣上的面子，还有人说夜将军用某种手段挡住了林帅一击…… 但不管哪种版本，总有一句话：夜巡为了保护席雯，不惜与林帅作对。 世人似乎偏爱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尽管穆凡只是救了席雯，但从未对席雯动过心，可到处仍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穆凡不信，他本就没有这心思，席雯听得多了，谁知道她有没有信。 “我救你是恻隐之心，你别想太多，未来的事太飘忽，想那么远没用。”穆凡点明。 席雯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老是不为以后做准备，就真不怕林帅对你动手？” 穆凡能感受到席雯雯没有恶意，也并非单纯的想利用他，而是真心为他着想。看似没有野心，纯粹的男人，心中可能藏着欲望的猛虎，只是他们隐藏的极好，旁人发现不了罢了。 熟悉穆凡过去的人都知道他有野心，有大野心，不然不会有早年的百里山，也不会有后来的十万大山。 二人的谈话是失败的，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好。穆凡还行，不算太糟。席雯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低着头，望着火炉，好像能把火看灭了，或者把火看的更旺。 穆凡离开卧房，走到门前还不忘说道：“等床上那女子醒来，别忘了安抚她。” 席雯没说话，仍看着火炉。 床上的女子醒了，听到了屋子里二人的谈话。席雯没修行过，探知不到女子醒来，穆凡探知到了，但是没有点破。 穆凡离开屋子，走到衙门外的断壁残垣中。 偶尔有几个西疆人看到他，他们注意到穆凡身上的甲胄光亮，料想他身份尊贵，加上城墙已破，北华的人下令屠城，这些人心知活不成了，干脆指着穆凡大骂道：“你奶奶个球球，屠城的北华狗杂种，我操你……” 几个士兵听到这边的吵闹，他们看到穆凡身上的甲胄，再看一眼头盔，和脑袋里一对，便知道了穆凡的官阶。不由分说砍死了几个吵闹的西疆人。 穆凡扫了眼几个人的尸体，其中一人的腹部被士兵不小心割开，从胃里流出一堆腥臭的东西。定睛细看，会发现那堆东西里面有尚未消化的手指。 也是，围城三个月，云垂城内的粮食早就吃完了，饿极了，很难避免吃人。 城刚破，穆凡从城外走进城内时，便发现很多残缺的尸体。不过他见的多了，心里虽然厌恶，却没有大骂那些西疆人没有人性。他带领军队和妖族开战时，濒临绝境，也曾看到过自己的下属吃人肉。 都是禽兽，谁也别嘲笑谁。 穆凡从破城之后就在想办法，屠城是上面的命令，无法阻止，但云垂城约莫百万人，这么死了太过可惜。 怎么救这些人？ 公然抗命肯定没用，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他自己被撸下来，换个人接着屠城。况且他带领的是左路军，他最多压制自己的兵，其他三路军队不会停止屠城。 穆凡想了很久，终于让他想到了对策。脑袋里的灵光一闪，已经使得他确信城里的人有很大一部分能活下来。 他当然不是在做慈善，这些人死了可惜，逃到山林里成为贼寇，或者成为流民都很可惜。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差不多能做到物尽其用，但人尽其才他做不到，可是能让这些人为他所用，便是成功。至于人尽其才嘛，以后再说。 穆凡先是召集百里山的人来云垂，然后让亲兵卫长仲平去见了一个人。仲平要见的人很重要，之所以穆凡自己不去，而是差使别人，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和那人交手。 做完这一切后，他登上城墙，望着远方。天上的雪依旧在下，血仍在不停流淌。 交代仲平时，他特意让仲平快一些，晚一会就有可能多死一个人。 天色暗了下来，城墙上立了很多火把，有些士兵在立火把时发现了穆凡，急忙下跪行礼。 穆凡挥了挥手，说道：“做你们的事，当我不在。” 士兵们自然不敢当他不在，立火把时小心谨慎了很多。 “你们怕吗？”穆凡突然问道。 最靠近的士兵身体一紧，随后有些僵硬的说道：“怕什么？” “怕被击败吗？” 士兵想了想，说道：“不怕。” “为什么？” “因为将军。”士兵的语气通着坚定，眼中闪着光，不知是他的神采，还是火把映照导致的。 穆凡笑道：“我打过不少败仗啊！” 士兵跟着呵呵笑道：“但将军从没丢下过我们独自逃命，也从没要过一点封赏！” 穆凡挥手道：“没错，不用怕，继续插火把吧。” 不爱钱财，是因为钱财可以换取更有用的东西。他望向夜空，由于昏暗的原因，雪变成黑色的了。 若是叶峰见了，一定会说穆凡的影子和冯道简直一模一样。 第五章 不该出现的东西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将军！”章丰的声音非常急促，人没到卧房，已经忍不住叫喊。 穆凡笑了笑，问道：“什么事？” 席雯不知何时离开了，章丰等人送来的女人也不见了。 章丰推门进入卧房，膝盖一弯，还没跪下便被穆凡托了起来。 “先说正事。” 章丰点了点头，说道：“有士兵报告，城内发现了怪物，像僵尸一般，砍了他们很多刀也不管用。” “哦，僵尸？”穆凡皱起眉头，“可信吗？” “千真万确，我亲自过去看了眼，直到僵尸的头被砍掉，身体才停止移动。”章丰喘着粗气道。 穆凡笑道：“就这样？一个僵尸怎么可能危害到大军。” “不是，不止这一个，如果只有这一例，我便自行解决了。我去看了僵尸的事后，陆陆续续有人上报，估摸有近千起。” 穆凡好像终于当一回事了，“近千起，的确是个问题。” 章丰见将军好像没有特别在意，忙道：“仍有人在上报，我觉得此事不能掉以轻心。” 穆凡挥手，示意章丰继续说下去。 章丰道：“我怀疑西疆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 “将军千万不可小看此事啊！” 穆凡笑道：“我知道了。” 章丰想听夜将军颁布命令，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回应。穆凡表示自己知道之后，连头都没转。 “我的将军啊，末将来报消息时，还有人在上报僵尸的事……”章丰依旧提醒道。 穆凡皱眉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已经知道此事。先看看其他几路军队的反应。” “是。”章丰抱拳道。他的嘴唇轻颤，明显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望着章丰离去的身影，穆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他没多说。城中出现的僵尸早在他预料之中，只待影响扩大了，左路军才好随之而动。 且说章丰离去之后，时不时遇到上报僵尸事件的人。他对此事极为上心，混迹军旅多年，跟着穆凡征战两年，在战场上的厮杀培养了他敏锐的感知。虽然僵尸的事在满城四五十万北华精锐面前不够看，可他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似乎有什么危险藏匿其中。 一个脸色铁青的士兵前来禀报，他的手臂红肿的厉害，隔着厚重的铠甲看，也能发现点端倪。 那人一见到章丰，立即跪在地上，说道：“章将军，我们那里也遇到了僵尸，而且不止一个。” “在哪里？解决了吗？” “没，三个僵尸，光凭我们，没办法解决掉他们。” 章丰一挥手，搀着那个士兵，“我带你过去，你给我指路。” 路上，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道：“我的名字不好听，我娘给我起的，叫李二三。” 章丰不在意这个名字，继续问道：“在军中任何职？” “什长。” 章丰哦了一声，几个人随便说了几句，基本都是章丰问，李二三回答。 二人到了一间废旧的大院外，李二三道：”就是这里了。” 章丰钻进大院内，他的神识一直处于展开状态，毕竟城刚破没多久，还可能有潜藏的西疆军队。从防止偷袭这方面来说，他做的比穆凡好多了。类似穆凡那种独自一人在城里游荡，是极不安全，而且对大军很不负责。 神识探知内有四股气息，它们在神识探知中给人的感觉很阴郁，似乎有一种臭味，不像人尸体的味道，有点像腐烂的死鱼，腥味中带着臭味…… 按说这种小事不至于麻烦身为四品将官的章丰，城破之后，他一直在搜集美女。一些士兵发现僵尸的事，有的被僵尸伏击了，便准备上报，恰巧遇到正在寻找美女的章丰。 章丰觉得事情不简单，其他几位将官对这事不上心，他下令遇到类似的事，一律报给前锋营。 前锋营人不算多，只有六千余人，不过他们是左路军中的精锐，也是穆凡心腹中的心腹。诸多四品将官中，只有章丰知道穆凡和百里山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其他将官虽然和穆凡关系蛮近，但都不知道穆凡和百里山的猫腻。 四个僵尸对章丰而言不算什么，神识探知到的气息也就是关元境到气海境之间的样子。章丰身为四品将官，实力达到灵虚二重天，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杀掉这些僵尸。 他推门进入大堂，却没看到那些僵尸。 “奇怪，气息明明在这里，怎么不见僵尸？”章丰心中疑惑。 他高声道：“你们过来，给我搜，看看这里有没有暗格。” 士兵们蜂拥而入，没那么害怕僵尸，有四品将官在，几个僵尸问题不大。他们一处处仔细寻找，没多久便找到了机关。 机关位于书架处，书架中的书摆放的非常整齐，士兵们把书架中的书向外拿，有一本拿不出来。轻轻一转，书架也随之一转。那转动书籍的人运气很不好，书架旋转也将他带入其中。 “啊……不要！救我，救我……呜呜……” 声音逐渐减弱，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章丰有些无奈，书架转动的一瞬间，他试着出手，但是没能进去。书架处可能布置了阵法，延缓了他进去的时间。 那阵法不简单，出于警惕，他不再冲进去，而是抽出腰间的剑，一剑斩出。这一剑极有分寸，只破坏了阵法，斩断了墙壁，削断了暗格内僵尸的躯体。 早有人禀报，这些僵尸很奇怪，只有砍掉他们的头，才能将他们杀死。断了他们的躯体，并不能杀掉他们，最多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章丰对士兵们挥了挥手，士兵们领会他的意思，可没人敢立即上前。本以为有将军在没事，却没想到一个弟兄在眼前死了。 见此场景，章丰皱了皱眉，方才来的太急，没带几个亲兵过来。这些普通士兵难堪大用，也就战阵上能发挥点效用。 “你们退下。” 他话一出口，屋子里的士兵立即退出房门外，比来时快多了。 章丰转动书籍，机关并未被破坏，只是阵法坏了。书架转动，带着他进入暗格。 恶臭是他的第一印象，大是他的第二印象。 “妈的，怎么这么大的空间，怎么这么多的死人！” 第六章 有猫腻 由于阵法干扰的原因，章丰没有探知到暗格的大小，也没能准确发现僵尸的位置。 他定睛瞧了瞧里面，足有一个四合院大，里面躺着几十具尸体。有些尸体已经残缺不全，看损坏部位的创口，应该是被人撕扯下来的。 无疑，这里是西疆军队潜藏的窝点。 拥有这间暗格的人受伤身亡，士兵们没东西可吃，最后忍不住对死去的袍泽下手，或者下嘴…… 章丰的视线落在几具僵尸身上，那东西称为僵尸不太合适。它们没有獠牙，也不会蹦蹦跳跳，仅是生命力异常顽强的怪物。 即使身体已经严重破损，被剑气从中间分为两段，它们仍生龙活虎，好像并未受到影响。察觉到活人的气息，不停向章丰的位置爬。 “娘的，管你是什么怪物，今天落到老子手里，都要玩完。” 章丰出手抓住几个僵尸，将它们扔到暗格外，喊道：“你们赶快进来，把它们给我绑好了。” 众多士兵之前见到了僵尸，心里有所准备，此刻看到被斩成两段的僵尸，依然心里发毛。章将军已经下令，他们不得不上前敷住僵尸。 僵尸们昂着头，嘴巴开合，还想撕咬点东西。 有个士兵从旁边找了块木头，朝僵尸面前一扔，僵尸立即含住，咯嘣咯嘣的咬个不停。 李二三说道：“这些僵尸灵智很低，基本没什么脑子的，应该不难解决。” 其他人逐渐克服恐惧，有人应和道：“好在它们没什么脑子，看它们肚子都烂了，竟然还不死，唉……要是有脑子，可就难办了。” 章丰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一开始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僵尸？” 李二三说道：“就在这个院子里。” “说的再详细一些。”章丰的眉头皱的更紧。 李二三想了想，说道：“就在那边。” 他说着歪着身子，指着外面。 章丰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院子中间有几棵果树，果子挂在树上，由于霜雪的原因，焉了吧唧的。它们本就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观赏的。树下有几个脚印，还有一些凌乱的划痕。其中一棵果树的树干上有刀砍的痕迹。 从果树到书架暗格有一段距离，如果僵尸没有灵智，那么它们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有人引导这些僵尸？”章丰的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再也挥之不去。他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而是还是很大很大的那种。 念及至此，他转身对李二三说道：“看着这里，不要被它们伤了，等会把这些怪物送到我营帐内。记住，千万小心！” 李二三连连点头，“是！” 章丰转身便走，身形有些匆忙，他全速到达穆凡居住的衙门，远远看到衙门附近巡逻的仲平。 仲平也注意到章丰，他发现章丰的神情带着焦虑，上前一步，抱拳问道：“章将军，怎么了？” “我有要紧事，需要立即见到将军。”章丰气息不稳。 仲平道：“什么要紧事？” “你可听说了僵尸之事？” 仲平点了点头，“听说了，到处都在传。” 章丰道：“我刚刚又看到一些，有点发现，想尽快禀报将军。” “将军在卧房，你直接去卧房。”仲平同样觉得事情蹊跷，此事绝非偶然。 章丰又站在卧房外呼喊穆凡，“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穆凡道：“进来说。” 章丰急忙推门进屋，比上一次来时更急，他见到穆凡，拜倒在地，“将军，僵尸的事一定有蹊跷！” “是，定有蹊跷。没有蹊跷的话，不会同时出现那么多僵尸出没。”穆凡回道。 章丰继续道：“不止如此，它们好像能被人控制住，不是那种粗略的控制，而是非常精细的控制。” 穆凡问道：“何以见得？” “我返程时遇到了一个什长，他跟我说……”章丰重复了刚才的见闻，说完之后，并未停止，而是提高声音，强调道：“我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从院中的树下到书架处的暗格，起码有十五丈距离。暗格内的人都已经死了，暗格的主人也死了。这么一来，它们进入暗格只能靠它们自己！” 章丰说着，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到后颈。他咽了口唾沫，徐徐说道：“有人能精细的控制这些僵尸，不除掉，恐怕会酿成大祸！” 方才在院子里，他没对李二三等人提起此事，只是叮嘱他们千万小心，也是为了防止引起恐慌。 穆凡沉默片刻，故作高深道：“好，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和其他几路军商量。” 章丰双手抱拳，高举于顶，“将军此举，乃左路军之幸！” 穆凡拍了拍章丰的肩膀，“带我过去吧，我看看那些僵尸长什么样子。” 章丰应了声，替穆凡打开房门，“将军，请随我来。” 他带着穆凡走进自己的营帐中，对守在营帐四周的亲卫道：“有没有一个叫李二三的人，他带着一批人过来的。” “有，人在外面，我没让他进入营帐内。”亲兵答道。 章丰道：“传令，让他进来，无论他带什么进来，都不必阻止。” 穆凡上座，章丰站在营帐中，等了一小会儿，李二三带着十几个士兵进来。他们抬着几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蠕动着，勉强能看出个人形。 李二三行了一礼，说道：“二位将军，僵尸已经带到了。” 章丰看了眼穆凡，然后对李二三说道：“把麻袋打开。” 李二三得令，和其他士兵一起打开麻袋，麻袋里的半截僵尸立即钻了出来。 穆凡望着僵尸，仅是一眼，他便将僵尸与活死人联系到一起。鬼枯师兄弟能炼制活死人，活死人同样不怕痛苦，哪怕砍掉它们的头，它们依旧活蹦乱跳的。 营帐中的僵尸和活死人有些不同，僵尸的生命力与活死人有差，身体强度增加了不少。 穆凡起身，走到营帐中，伸手摸了几下僵尸，然后蹲下身来，把手放到僵尸面前。 僵尸不管面前是谁，张开嘴巴就咬，可是任凭它怎么咬都伤不了穆凡的手。僵尸感觉不到疼痛，疯狂的撕咬着，结果就是崩掉了自己的牙。 穆凡直起腰，对章丰说道：“这种普通僵尸没什么，密切注意动向，一旦发现事态严重，立即向我汇报！” 第七章 恶龙 屠城仍在继续，血与火在战争结束后仍在这座城里上演，人性什么的，在这座城里太单薄。底下的士兵或许想屠城，他们每天都生活在紧张中，参加军队可不是为了江山社稷，更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大都是为了家里人能生活的好一点。 看惯了你杀我，我杀你的戏码，人性什么的，在返乡之后再说吧。返乡后，家里人会赞美他的勇敢，屠城在家人眼中，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事。特别是经历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的人，没心情反省自己的道德缺陷。 穆凡站在城头，望着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苦笑几声。他本来就是刽子手，却时常感伤，一面心里坚韧的刀尖都刺不破，另一面却会心软放过几个想杀他的平头百姓。 如果想杀他的人不是平头百姓，或许他会选择斩草除根。说到根上，他还是个铁石心肠，充满野心的人。 城内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在城内回荡，落雪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有点血的样子。 穆凡想道：“穆凡啊穆凡，你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何必站在城墙上自己感动自己，好像自己是个好人呢？”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冯道，为了目标，可以牺牲很多。 要建立那个人人如龙的世界，一定会死很多人。他总能给自己杀人找到理由，这点也比较像冯道，或者像乐正歌和淮安秋，以及很多充满野心的人。 冯道为了剑宗更光明的未来杀人，乐正歌为了玄门杀人，淮安秋和叶峰为了人族的未来杀人…… 每个人都有杀人的理由，穆凡也有，为了那个人人如龙的世界！ 有时候不杀人没办法实现目标，有时候遇到仇家，他也常常用实现目标告诫自己，必须杀人，必须斩草除根！ 席雯慢慢登上城墙，她的身上披着白色的大氅，看到穆凡满脸凝重，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穆凡道：“你怕吗？” 席雯笑道：“怕什么？” “你怕吗？”穆凡又问道。这问题与他之前在城墙问士兵时一模一样。 “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不是吗？”席雯想了想，又说道：“我以前挺怕的，不过你很强，感觉依附于你，我就不用害怕那些。” 穆凡笑了一声，转身望向城墙，“我有时候挺怕的？” “怕什么？怕叶帅吗？” 穆凡笑了笑，在常人看来，他和叶帅有矛盾，叶帅刺了他下巴一剑，他害怕叶帅。毕竟叶帅是整个北华最有权势的人，而他只是一个三品将官。 其实叶帅什么的，他从未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怕的，让他困惑的事在十万大山。 一直以来，穆凡的心中都想建立那个理想中的世界，百里山也越来越壮大。吞下了近一万万人的百里山，早已今非昔比。 从前穆财想让他继承穆家，现在老头子不提了。因为百里山的庞大，以及无限潜力。 庞大的百里山势力轻松超越了穆家，甚至能与发展了几十年的夜尽一较高低。而且百里山还在增长，无论是它的产业，还是它手下的诸多高手，正在滚雪球一般的增大。 这种增速让穆凡开心，但也让他忧心。他发现了一种情况，或者他早就预料到了，但没想到这种情况发展的那么快。 百里山内部分成了几个集团，这几个集团已经产生矛盾，并且各自为了自己的集团牟利，甚至不惜损害百里山整体的利益。这几乎无法避免，私心和贪婪永远是人的本性。 以前的穆凡鄙视贪欲，到现在他可以坦然处之了。贪婪是本性，不是什么劣根性，他同样贪婪，渐渐生出了很多以前没有的念头，就比如百里山是他的，谁也别想夺走。哪个人想做百里山的老大，那个人就要死！ 这对一个想建立人人如龙世界的人而言，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人人如龙怎么兼容独霸百里山？ 可穆凡却深知自己不能放手，放手了，百里山是别人的了，那个人会怎么做？会不会放弃百里山的信仰？ 他虽然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贪欲，但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管住自己的手。万一他放手了，天下没取得，妖族没挡住，百里山成了与东泽、北华、西疆、玄门没有区别的势力，那自己和师父的心血且不白费了？ 穆财想要的仅是庞大的势力，可穆凡想要更多，或许这也是他的贪欲之一，又或者是别的东西…… 城墙上，席雯呼出一口热气，看着愣住的穆凡，轻声说道：“将军没必要怕叶帅的。” 穆凡望着远方，看着落雪，笑道：“我怕恶龙。” “恶龙？”席雯不解。 穆凡点了点头，又道：“恶龙啊，谁不怕恶龙？” 席雯满头雾水，喃喃说道：“龙……龙是神兽，实力挺高的，的确挺可怕。” “恶龙更恐怖！”穆凡说话时有点叹息的感觉。 席雯不知怎么接，她感觉二人说的不是一回事，所以干脆闭嘴了。 穆凡转过身，“我去商谈僵尸的事了，你早点回去吧。城墙上怪冷的，你又没修炼过，注意身体。” 他说完后，离开城墙，前往云垂城的郡守府。 席雯看着穆凡的背影，默默叹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在怕什么？想要什么？” 心思不通，她摸不透，只觉得如同雾里看花，水中赏月。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心却相隔千里。 穆凡去郡守府当然不是为了见郡守，郡守在城破的第一天就被人砍死了，尸体被分成几十段，让人抢着邀功去了。 郡守府成了北华几路军队的议事大厅，也算物尽其用。 从郡守府正门到正殿有一段路程，走在这段路上，隐约能闻到血腥味。郡守府作为屠城的重点关照对象，死的人一定很多。军功、财富、女人，抢了郡守府之后就都有了。 穆凡心想若自己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兵，恐怕也想抢这里吧。但抢这里终究是难的，这么好的地方，哪里轮的上小兵来抢。 正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翘首以盼，见穆凡来了，纷纷说道：“夜将军快快进来。” 穆凡点头微笑示意，步入正殿内，说道：“大家都到齐了？” “右路军谢符没来。”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将说道。老将名唤茅文才，是后军的三品将领。 第八章 影响 穆凡是独自前来的，其他人大都带着一两个亲卫。四路军队，分别是穆凡统领的左路军，谢符统领的右路军，茅文才统领的后军，以及楚恩光统领的六万精锐楚家军。除了几路军队的将领外，还有负责后勤的都管石海。 右路军谢符没来，议事就不能开始。大家坐在大殿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 石海坐在穆凡旁边，伸手拍了拍穆凡的肩膀，“听说你又搜集了无数美女，怎么……不给哥哥我几个，我也好给陛下送几个过去。” 穆凡笑道：“这个没问题，今日议事结束，你跟章丰要。” 他心里知道，石海身为后勤的都管，怎么可能没有美人。至于给皇帝送几个人，倒也有可能，不过准是送三个，给自己留下七个。 每次听到石海这两个字，穆凡总是不自觉的联想起尸海。尸海，他见得多了，并不奇怪，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可名字是石海的，他身为外人，总归不好说什么。 石海听到穆凡答应了，笑道：“你这次第一个破城，消息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回去之后，恐怕又要升官。” 穆凡连连摆手，“在诸位面前，我是后辈，全仰仗陛下信任，林帅赏识，各位提携。破城之时没有各位帮忙，没有大家齐心协力，光凭我一个人，肯定久攻不下。破城是大家一起破的，功劳自然也是大家的。” 各路军队的将领都不太看好穆凡，因为他太年轻，这是次要因素，更重要的是，他惹怒了林帅。在北华，尤其是这几年时间内，惹怒了林帅，没有几个人能有好下场，哪怕是高家都不行。 诸位将军看到穆凡下巴上的伤口，心中不由叹息，有的是欢喜，有的是叹惋。 欢喜的人是嫉妒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行军打仗和军阵方面才华过人，但从不桀骜。那些自视甚高的人在他面前，也有点黯然失色。恐怕林帅年轻的时候，与之相比，也逊色不少。 叹惋的人爱惜他的才华，可惜天妒英才，又或者英雄难过美人关。本来手里握着无数好牌的年轻人，生生为了一个叫席雯的女人得罪林帅，结果被林帅刺了一剑，这辈子大好前程基本断送啦…… 穆凡明白大殿内的众人的想法，林帅一手遮天，在林帅的影响下，他只怕再也没有晋升的可能。大殿内的人有些是林帅的人，有些虽不是林帅的人，但还是很畏惧林帅的。 下巴处的一道伤疤，等于提个醒：这人是我林帅的对头，我不杀他，但你们注意了。 穆凡一番话，把功劳平摊给每个人。他知道自己不会升官，也不想升官。席雯说的影响天下走势，他当然明白，不过他不准备通过北华实现。如今百里山已经有能力影响天下走势，通过北华代价太大。 林帅是一代人杰，对军队的控制力很强。他有很多人不具备的能力，别人的话对他影响很小，而且他不看重自己的声誉，不在乎别人说他是奸臣还是贤臣。坚定的目标，恐怖的执行力，顶尖政客的必备素质。 大殿内的气氛逐渐沉闷，右路军将领谢符从殿外走进来，看着殿内的众人说道：“我来晚了，大家开始谈了吗？” 后军统领茅文才道：“没呢，就等你了。” 谢符随便找个空位坐下，说道：“我到了，大家开始吧。” 茅文才道：“僵尸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目前为止，一共爆发了一千三百二十六起，很显然，这件事背后有人操纵。” 楚恩光接着说道：“大家觉得是谁干的？” 谢符拖着下巴，“西疆啊！不对，西疆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占领云垂城，西疆再想对北华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难度将提升很多。以前的云垂城相当于一把伸进北华腹心的刀，现在刀断了，除非再夺过来，否则就要从别的线路进攻。 从别的路进攻，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耗费太大，本就穷苦的西疆很难支撑后勤供应。两国的交界处，大部分是山林，有些山林比密林更大，不说里面强大灵兽的袭击，仅军队来往的运送以及粮草供给，就足以将西疆逼疯。若是山林内的灵兽袭击，耗费还要增加。 仙舟代价太大，一般运输精兵，属于战略武器，除非疯了，否则没人会用它们运送普通士兵和物资。 自从商记造出了缩减运输成本的仙舟，便一直被各方觊觎。三年多时间过去了，商记没有受到特别大的打击。 商羽早年间的眼光并不毒辣，当时仅是想借叶峰的势，伸出援手救助落难的小婉。多年之后，她也没想到落难的小婉会引起轩然大波，更没想到穆凡会开创百里山。 在叶峰和穆凡的帮助下，商记屡次躲过各方势力的围剿，商羽则成功除掉了其他几个分院的人。其中的波折很多，商羽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血洗了其他几个分院，将一帮爷爷辈，叔叔辈的老人杀得干干净净。 在大部分人眼中，她是个很有经商头脑的大美人，偶尔还会发发善心。如果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恐怕要反过来咒骂她蛇蝎心肠，将来堕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商家将大部分产业转移到西疆和北华了，东泽也留有一些，但都不是特别重要的命脉产业。 东泽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大，还别说，三年时间真让赵辰和霍无家整出来不少名堂。东泽的吏治清明许多，朝廷的重要官员几乎换了一遍，玄门的势力被彻底从东泽朝廷中剥离出来。 穆凡和叶峰是在做出更大的饼，与他们所做的不同，东泽和玄门是在抢大饼。东泽多了，玄门就少了。 玄门落到乐正歌手里，仍没有止住颓势，反倒变本加厉，衰弱的更厉害了。好在他们争取到了西北三州之地中的两州，实力还算天下第一宗门。 淮安秋四处云游，很久没回永城的玄门总部。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为什么。 世人猜测，他是被乐正歌赶出去的。 不过淮安秋走的时候，玄门没起任何波澜，猜测准不准，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九章 僵尸围城 正殿内，谢符沉声道：“难道西疆只是为了拖慢我们？” 穆凡终于开口，“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茅文才道：“夜将军有何看法？” 穆凡道：“章丰发现一些事，那些僵尸好像被精细掌控着。” “什么？精细掌控？”谢符有些诧异。 穆凡点了点头，将章丰那日的见闻详细的说了。正殿内陷入沉寂，大家都在思考此事。 楚恩光道：“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难办，必须得抓住控制僵尸的人。” 谢符皱眉道：“怎么找才是问题。” 穆凡道：“目前出现的僵尸不算什么，实力不高，但它们不怕死亡，不怕痛苦，若是数量再多，实力再强一些，便是个问题了。” 都管石海轻声道：“要么我们停止屠城，先查明这件事，查完了再屠城也不迟。” 谢符摆手道：“不妥，城内一定有西疆的余孽，而且有上面的命令，停止屠城，便忤逆了田将军的意思。” 田将军名唤田滨，二品将官，是他们四路军队的统领，年纪有些大，一百三十多岁，在朝中的威望蛮高的。谢符曾经担任过田滨的亲卫卫长，很尊敬这位老将军。 茅文才道：“我们派人通知田将军，然后由他定夺。” 谢符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穆凡说道：“我担心这些僵尸只是一部分，万一那人可以控制更多僵尸，我们不及时处理，唉……” 他的担忧很有道理，那人能控制僵尸，且控制僵尸的数量未可知，万一数量多起来，不好处理。那人能控制这么多僵尸，实力也是个大问题，若是潜入此城，恐怕要掀起无数血雨腥风。 茅文才道：“我们先加紧城防，严密排查所有进出城的人。” 楚恩光摇头道：“我们攻城时，城防已经损坏严重，修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众人把目光投到石海身上，石海轻咳一声，说道：“光靠我们后勤修补城防，恐怕得半个月。”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大军的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四十万军队每天消耗的粮草是天文数字，半个月修复城防粮草没问题，可太慢了，谁都不知道那个控制僵尸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穆凡道：“如果不光你们后勤修复城防，我调拨军队协助，能缩短到几天？” 石海想了想，“六七天便能搞定。” 穆凡望向众人，寻求意见。 楚恩光率先说道：“我没问题，随时可以调派两万人手。屠城的事我们会继续做，但是我建议减缓一些。” 他说着望向谢符，毕竟谢符是田滨的旧部，这时候听听谢符的意见有利无害。 谢符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同意楚将军的看法。” 穆凡跟着表态，“左路军可以调派三万人手。” 其他人都知道，左路军是四支军队中最富有的，不光有攻城器械，也有大量的守城器械。不过由于这次是攻城，所以带来的守城器械不多，但远超其他几路军队。 谢符说道：“我这边可以调派四万人。” “我这边四万。”茅文才道。 这么一来，便是商量完了。 大家又寒暄几句，各自回去了。出了大殿，都管石海快步跟上穆凡，“夜将军得早做打算才是。” 穆凡侧过脸，疑惑道：“什么？” 他心如明镜，但话不能由他这边说出来。 石海笑道：“你和叶帅之间都兵戎相向了，叶帅很少亲自动手，他刺了你那一剑，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军中罕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你不找退路，恐怕……” “恐怕什么？” 石海皱了皱眉，“夜将军清楚。” 穆凡笑道：“你怕叶帅对我不利？” “不用他亲自动手，只要他想，你肯定要完蛋。”石海提醒道。 穆凡道：“那我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这个……” 穆凡从容道：“那是因为他舍不得，杀我容易，可他没动手，不是因为我对他没有威胁。” 石海沉吟片刻，“你准备站哪一边？” “我就站我自己！” 石海忍不住笑了，“皇帝要夺权，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日后他们两人之间，你只能选择站其中一个。” 穆凡道：“我站我自己不行吗？” “你也是将才，行军打仗在行，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的。一旦两人决裂，决不允许中间势力存在，你选择哪个？” “你呢？”穆凡盯着石海的眼睛，“你选择哪个？” 石海干笑道：“我是为你的前途着想。” 穆凡深知石海是站在小皇帝那边的，跟他说这些也是为了说服他，让他站小皇帝这边。得罪了叶帅，似乎只能选皇帝，这是北华大部分人的看法。 然而他们不知道，穆凡有很多选择，在叶帅和皇帝之间，他可以谁都不站。 石海想不明白，他不知道穆凡那里来的自信。皇帝和林帅夺权，中间势力一定要选择一边，不然的话，二人的夺权的胜负很可能由中间势力决定，无论是叶帅还是皇帝，都会逼着中间势力站队。 现在皇帝有心拉拢穆凡，不过穆凡不太识相。等到了以后，便是逼穆凡站队，那时候可就没这么多好话说了。 石海道：“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回去后好好考虑，要么叶帅，要么陛下。得罪叶帅的人难有好下场，千万不要站错了。” 穆凡朝石海行了一礼，诚恳道：“谢过石海兄，这选择不仅关乎前途，更关乎身家性命，容我好好考虑，班师之后，我定给你答复。” “夜将军明白就好。”石海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穆凡望着石海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层层楼阁之后，他轻叹一声，也离开了郡守府。 郡守府的正门关闭，好像没人来过一般，厚重之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和肃杀之感，以往无数人向往的郡守府，变得生人勿进。 耳边似乎响起喊杀声，叫声越来越响。最初穆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多久便看到仲平带着三四十个亲兵骑着火烈马奔驰而来。 仲平看到穆凡，翻身下马，半跪着说道：“将军，不好了，西门发现了黑压压的僵尸，数量众多！” 穆凡闻言，眉头皱的很久，双手握拳，他沉声道：“带我去西门，对了，着甲！” 亲兵们抬着铠甲，这铠甲奇特，一人只拿一块，有的持头盔，有的持胸甲。当铠甲靠近穆凡时，好像他身体吸住一般，重重的套在他的身上。 穆凡跳上火烈马上，“仲平，去通知章丰等人，准备作战！” 他一震手臂，“其他人跟我去西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十章 城西 穆凡匆匆到达西门，他光凭脚下的速度更快，完全没必要骑火烈马。不过他需要让士兵们看到他，那些普通士兵们并没有多少勇气，他们的勇气很大程度系在将军身上。 尚未登上西门城墙，神识便探知到数万股黑色而又阴郁的气息。登上城墙，向城外一看，视觉的冲击力更为强烈。 黑压压的一片，它们好像没有准确的目标，有的僵尸会偏离方位，但是走了一会又回到正确的位置。要说没人控制，城墙上的将军是不会信的。 谢符登上城墙，看到了先来的穆凡，走上前去，说道：“这些僵尸竟然想攻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穆凡摆了摆手，“僵尸的实力比较低，但你别忘了，鬼枯活着的时候，曾经用僵尸攻陷了多座城池。” “话是这么说，但鬼枯所炼制的活死人实力高强，个别实力都有灵虚境，甚至可能有天突境的活死人出没。”谢符对穆凡说的不以为然。 穆凡道：“打起十二分精神总是好的。” 谢符笑道：“你太谨慎了，僵尸不进入城内，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它们在外面，不就是活靶子嘛。” 穆凡道：“有外敌，屠城不宜继续。” “屠城不用停，这点僵尸根本不够看的，我的右路军便能将它们全部杀了！”谢符侧过脸，对穆凡说道：“夜将军太过小心，你根本不用来的。” 穆凡不与谢符争辩，说道：“谢将军守好这里，我回去了。” 谢符道：“夜将军走好。” 仲平看着这一切，不由的皱起眉头，但夜将军已经表明要走，他只能跟在后面。离开了城墙，他开口说道：“将军，那谢符也太目中无人了。” 穆凡笑道：“他既然有信心，我们就不去招惹他。” 仲平问道：“将军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穆凡叹道：“但愿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对了，你先去传令，左路军按兵不动。” 他回到衙门后院的卧房内，老远便察觉席雯在里面。推门进入房间，席雯立即转过脸，问道：“西北出现大量的僵尸，有大碍吗？” 穆凡坐到火炉边，”目前没有大碍，但是……” “你觉得会出大事？”席雯问道。 “不知道。” ………… 夜半时分，从城西传出厚重的号角声，声音雄壮但带着一丝急促。 穆凡被号角声惊醒，他分辨出号角声是紧急召集军队的那种，无疑，城西告急。不过他却不心急，甚至有点开心，不知道谢符有没有死掉。 隔间，席雯惊醒，急忙去找穆凡，还未走到房门前，便看到穆凡身着铠甲走了出来。仲平跟在身后，旁边站着章丰。 席雯老实的站在一旁，没去打扰他。看着他和亲卫以及章丰离开，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城西告急，敌人的实力不弱，谢符虽然有些莽撞，但行军打仗的实力不弱。她只能在心里祝福穆凡全胜而归。 穆凡匆忙到达城西，城墙上的火把照亮了城墙上空，士兵的脸上挂着紧张。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不知蔓延到何地，一眼望过去，那些僵尸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城墙上的火光反倒微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谢符被人搀扶着走上城头，他的腰部有一条巨大的创口，可能是利刃造成的。他在登上城墙时，正好碰到了穆凡，二人见面，气氛有些僵硬。 仲平眼中带着讥讽，好像在说：你这老小子，白天牛皮吹得震天响，晚上怂的上楼都费劲。 穆凡看了眼谢符的伤口，皱眉道：“谢将军，你腰部的创口有毒，小心点。” 谢符面子上过不去，但他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抱拳道：“我没想到这些僵尸数量如此之多，更没想到竟有那么多强者，这次是我失策了。夜将军增援最及时，望将军守好西门。” 穆凡点了点头，高声道：“左路军增援已到，有我在，西门一定不会有事！” 之所以提高嗓音，是为了提升士气。右路军的统领谢符受伤，士气肯定受到影响，这时候告诉他们左路军到了，很能提士气。除此之外，穆凡是最早攻破云垂城的人，加上他年纪不大，年少成名，知道的人很多。 谢符太过轻敌，不然也不会受伤。事情发生在午夜： 一些将领发现城下的僵尸中有人活动，把消息禀报给谢符。谢符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身边的五百精锐出城捉拿那人。结果人没抓到，他们反被那人设伏，交代了两百二十多人，才好不容易逃回城内。 穆凡望着城外的僵尸，与僵尸那边的黑夜，嘴角慢慢勾起。这个表情颇为诡异，一旁的仲平和章丰看的心里发毛。 僵尸们突然开始攻城，偶尔有几个实力比较强大的僵尸出没，可他们在偌大的城墙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 从白天开始，已经在修补城防了。虽然城防仍旧薄弱，但勉强有了防御能力。好在僵尸们攻打的是西门，如果是东门的话，压力会大很多。因为作为破坏之王的左路军，几乎把东面的城墙推了几十里。 穆凡站在城墙上，什么命令都没下达，他只能指挥左路军，而现在左路军仅来了几个将领，大部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 僵尸们在外面野战偷袭还行，若采取攻城战略，还是差远了。 将士们依靠身上甲胄供给的力量，加上小分队型的军阵结构，汇集力量于一处，守城并不难。 战斗从夜晚持续到天亮，城墙上缺口更大了，修建的城防全部被破坏。左路军伤亡很少，右路军的伤亡也有限，唯一比较可惜的就是谢符带领的五百精锐死了两百多。 穆凡一夜都站在城墙上，总共就说了几句话，从始至终都很稳妥，没有一点冒进。 谢符治疗了腰部的伤，重新回到城墙上。他走到穆凡身边，说道：“够稳！” 穆凡道：“城外有敌，城内应该停止屠城，敌方是僵尸，城内的人可以一用。” “有理，背腹受敌是兵家大忌，要么屠尽这些刁民，要么用他们吸引僵尸。”谢符笑道。 穆凡摆手道：“非也，收他们入我们军中，共同抵御僵尸。” 谢符立即皱起眉头，“不妥，大大的不妥！” 第十一章 粮草问题 谢符的担忧不无道理，首先城内还有西疆的残军，他们躲在城内，并未被完全消灭。 一旦放开招收新兵，这些残军可能会化整为零，偷偷加入北华的几支军队中。强大的敌人固然可怕，但从身后捅出的刀子危害更大，人人自危，士气大跌。 穆凡道：“你同意停止屠城，但不允许他们加入我们？” 谢符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不过……田将军怪罪下来，罪责由你来担。” “好，你点头了，剩下两路军队的首领，我也去问问。”穆凡指着城下的僵尸，“谢将军看好了，我这就走了。” 谢符道：“你去吧，这里有我。” 穆凡一挥手，左路军过来的三个四品将官跟着离开，亲卫仲平先去城下牵过火烈马。 谢符望着穆凡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想到：“原来你是个心软之人，对妖心狠手辣，对人却下不了杀手，呵呵……优柔寡断，早晚会害了你！” 他不知道穆凡心中另有打算，人就是资源，拥有资源之后，能做到的事可比杀人产生的威慑力强得多。 穆凡见了其他几位将领，说明此事，几人同意之后，终止屠城的命令便下达了。 僵尸仍旧在城外溜达，不攻击也不后退，很是怪异。 城中的粮食不多了，最多坚持一个月。在守城的第十天，谢符再次出击，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出动三万军队，想探一探僵尸们的虚实。 僵尸们的防守力量并不强，三万将士大获全胜，僵尸节节败退，但数量众多，一时间杀不完。 谢符不敢冒进，命令众人后退，退回城内，以后再做打算。同时放出很多斥候，探查敌情。 守城第十五日，郡守府正殿，几路军队统领齐聚。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人到齐了，但迟迟没开始商议。 “大家说说各自的看法吧。”茅文才打破了宁静，他年纪最长，由他开头也好。 十日前，城内已经把当时的情况报给田滨，询问田滨该如何做。田滨只回了一句话：你们自行决断。 正因如此，才有了今日诸位统领的聚首。 谢符说道：“要不我们合力突袭？” 穆凡道：“谢将军有没有探清敌情？” 谢符摆了摆手，“没有。” 穆凡道：“敌情不清楚，冒然突袭太过冒险。” “那该怎么办！”谢符提高嗓音，如果对面不是穆凡，他这声一定会吼出来。因为对面是穆凡，所以他尽力控制情绪。 穆凡叹道：“守城守不了，只能退。” 谢符又道：“退？退兵，我们牺牲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打下了云垂城，你一句退兵，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楚恩光跟着说道：“没错，控制僵尸的人没查清楚，我们就这么退出，可能将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拱手让人。” 都管石海一直没开口，观察场上众人的言谈和反应。 茅文才道：“粮草还够十多日，十多日内要么突袭，击溃城外的僵尸，要么班师。” 他的意思很清楚，守城是不可能的，粮草不够了。班师的话，现在就要提上日程了，突袭的话，也得尽快筹划。 不管怎么样，今天议事，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决定。突袭，或者撤退。 穆凡道：“各位舍不得云垂城，那就只能突袭。” 谢符点头道：“没错，只能突袭！” 他转过头面向众人，“你们怎么看？干脆给个答复。” 楚恩光道：“谢将军，你两次出城和他们野战过，我们没与他们野战过，你仔细说说自己的感官。” “可以一战！”谢符再次提高嗓音，“它们的组织是挺严密，但终究只是死尸罢了。单个实力可能和江湖中人差不多，若进行大型会战，它们的畜生本性就会露出来，我们完全没必要怕它们。” 楚恩光面向穆凡，问道：“你主持过守城战，你也说说吧。” “僵尸们攻城不行，没什么好担心的。” 楚恩光沉吟片刻，“我觉得可以突袭。” 茅文才道：“我支持突袭。” “我也是。”都管石海说道。 众人将视线投到穆凡身上，等他的答复。 “那就突袭！”其他将领已经要开战，穆凡选择转变口风。 几人正在商量，郡守府外突然跑进来一个斥候。虽然从郡守府正门到正殿有段路程，但大殿内的人都察觉到了。 斥候进入大殿，一把拜倒，双手抱拳，举到头顶，说道：“启禀各位将军，西门那边传来信息，僵尸们正在退走，不知为何。” 众人立即皱起眉头，在这里商谈许久，僵尸们自己先走了。 茅文才忙道：“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斥候答道。 穆凡靠在椅子上，笑道：“省得我们动手了。” 谢符轻咦一声，疑惑道：“僵尸们为什么要退走？” 穆凡道：“我怕它们还会回来，毕竟不是我们击败，说到底，我们没想到合适的应对方法。” 僵尸数量众多，其中不乏强大的僵尸，可是从僵尸出现开始，到今天僵尸撤离，它们的表现都非常奇怪。行动没有章法，好像没有什么目的性一样。 谢符仍皱着眉头，对身边的亲卫说道：“去传我命令，派更多斥候跟着僵尸，一旦它们有异动，立即告诉我。我就不信了，它们真的是围城玩闹！” 此话说出了屋子里一部分的人的心声，他们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穆凡道：“斥候的事，就由右路军派遣吧，左路军全员参与城防修建，我们建造好城防，哪怕僵尸敢回来，也让它们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茅文才说道：“我和楚将军的兵负责守城，石海，大军补给什么时候能到？” 石海无奈道：“短时间内到不了，最快也要一个月。从明天起，我们就要减少口粮。” 穆凡道：“减少口粮，恐怕士气会大降。” 楚恩光叹道：“好在僵尸退走了，没有僵尸威胁，减少口粮虽会降低士气，但不至于无法挽回。” “减少就减少，老子和妖族打仗时，他妈的，没粮食就吃妖族的肉，照样过活！”谢符嚷嚷道。 石海摇头道：“这里没有妖，僵尸肉不能吃，总不能让士兵们吃人。真吃人了，恐怕就谈不上士气了。” 第十二章 百里山出动 “听说了吗？十万大山那边没有赋税，嗯……不收我们的粮食。”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子说道。 旁边围坐着一群在屠城后幸免于难的人，他们听着中年男子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不收粮食，朝廷之前的告示都说了，骗人的。”一个老头子说道。 中年男子道：“是真的，我以前有个远方亲戚到了那边，听说哪里不用缴纳粮食，自己能收多少粮食，便能得多少粮食。” 老头子问道：“那当官的怎么吃饭？” “那里没有当官的。” “什么？没有当官的？”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那里当官的人和老百姓一块种地。” 老头子笑道：“奇了。” 中年男子说道：“可不就是奇了吗？” “那他们当官干什么？”老头子问道。 中年男子笑道：“为老百姓服务。” “什么？我耳背，听不清！” “为老百姓服务！为老百姓服务！不是为皇帝服务，也不是给富商服务，是给老百姓，给我们服务。” 老头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当官谁不是为了发财。” “大山里的人不是为了发财。” 老头仍不信，“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为了未来，说起来很可笑，你知道吗，当初去十万大山的人都是活不下去的人，谁知道去了哪里，都活下来了，而且还愿意永远待在哪里。” 老头摆了摆手，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中年男子说道：“我听人说，当人被奴役了太久，说不定会忘掉失去锁链的滋味。” 老头皱着眉头，周围的老百姓也都皱紧眉头，他们费力的想着，想着种地不用交税的世界，想了半天，竟然想不明白。 中年男子道：“是不是想不清楚？” 老头说道：“其实只要当官的人少收一点税，让我们能活下去就行，我们没别的奢求。” 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突然说道：“狗常常祈求主人多赏点骨头，少让他们干点活，却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做狗，为什么要对主人摇尾乞怜。” 他的声音不够响亮，听到的人心思不一。 有的人认为年轻人嘛，到底是年轻人，想法天真，不给当官的缴纳粮食，铁定被庞大的官府杀了；有的人认为年轻人说的有理，但可行性不大。 不远处的一个老者听到年轻人的声音，“你这种不学无术，愚蠢至极的傻小子，没有了官府，你以为北方的妖族怎么办？你以为北华和东泽的侵略怎么办？你还他妈的想种地，想收粮食，你连自己的贱狗命都没了，愚蠢的杂种！” 年轻人不怒反笑，“你是当狗当习惯了，都不允许别人骂你的主子了！” 老者走到年轻人面前，说道：“你一口一声我是狗，不想想自己的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不靠官府，内忧外患，我们都得死！” “我相信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我们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年轻人神情淡然，“你当狗当惯了，我让你站起来从人的角度思考，你却一直说我天真。” 老者捋了捋又长又白的胡须，“没有皇帝，没有皇帝那天下士人为什么读书？没可能的嘛。” 年轻人说道：“我们为自己而活，有何不可？” “幼稚！” “没了皇帝，我们普通老百姓自己做主。”年轻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穆凡在这里听了很久，他侧过脸对亲卫仲平道：“那个年轻人是百里山的人吧。” 仲平道：“不光他一个，除了那个为官府说话的，刚才那几个说话的都是百里山的人。” 穆凡露出微笑，说道：“怪不得。” 他又侧过脸，问道：“仲平，你相信那样的世界吗？” 仲平低着头，“自从我加入百里山以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权力在普通人手中，这些人会带着人族走向何方？” 穆凡无奈苦笑，“他们会带着人族走向毁灭。” 仲平身体一震。 穆凡道：“很多事情目前不具备实现条件，但要相信，终有一天会实现的。一步一步的逼近，放弃了就永远到达不了了。” “将军说的有理！” 仲平一直好奇穆凡的身份，将军年轻有为，是北华的年轻将领代表。与一般的北华将领不同，他好像没那么在意财富，也不太在意权势，而是暗中投靠百里山，成了百里山的一员，但他担任什么职务，仲平是一无所知。 穆凡双手环抱，说道：“走吧。” 仲平伸手牵着火烈马的缰绳，二人返回衙门。 今晚有无数人在商谈十万大山的事，很多是百里山的人故意挑起的。想让这些人去十万大山，得让他们知道十万大山的好，他们不知道，十万大山再好也没用。 半路上，穆凡突然说道：“仲平，等会帮我通知另外几路军队的统领。告诉他们，我要和他们谈城中难民的事。” 仲平身体一躬，“是。” “难民能安全抵达十万大山最好，怕的是其他几路军队又对他们动了杀心。” 自从停止屠杀难民的命令下达，陆续有人从藏身之所出来，部分聚集在街巷的宽阔地带。本来人口百万左右的大城，如今人口不到三十万。虽然有些人害怕停止屠城的命令是假的，仍躲藏不出来，但那几日屠城杀掉的人恐怕也在五十万以上。 仲平沉声道：“他们总不会再下令杀掉这些人吧。” 穆凡苦笑一声，“军中粮食不多，城里的难民这几天还有米糠吃，过几天就该吃草啃树皮，再然后开始吃人。” 仲平低着头，他明白军队不会把粮食给西疆难民的，城中的难民无法两种结局，一者被杀光了，二者被全部放走。” 看着几位将军之前的表现，他们可能更倾向于杀人。僵尸在的时候，他们担心僵尸过多，万一大举攻城，城防建设难以兼顾，这些难民可以用来修建城防，个别身体好的，查明身份后，还能补充兵员不足。 眼下僵尸退走，满城的难民便多余起来。要么杀，要么放。 穆凡想放，其他人未必！ 第十三章 故人相见 郡守府正殿，诸位将军再次聚首。 穆凡是发起人，所以由他先开口，他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僵尸的祸患已经解决了，城内的百姓怎么办？” 谢符道：“杀了便是。” 那日城墙上，他发觉穆凡想保住那些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此刻开口便要杀掉那些人。要说讨好林帅，这种事上和穆凡作对，并不能讨好林帅。要说出于公心，他心里不太在意那几十万普通人的死活。 穆凡道：“我倾向于不杀。” 旁边的茅文才道：“为何？” 谢符跟着说道：“就是，你说不杀，总得给个理由吧。” “杀人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把这些人迁入北华，这么一来，不管他是谁，也翻不起大浪。”穆凡解释道。 因为都是些普通人，哪怕他们曾经是军中的人，迁到北华去，管制一段时间，让他们收了心，他们自然会成为北华的人。 谢符皱眉道：“一群没什么用的人，根本没必要留着。我们粮食不多，那些难民没粮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穆凡道：“只需派少量的人看管，粮食什么的，没有便算了，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 茅文才听了一会儿，说道：“太过麻烦，之前我们进行过屠城，很难让他们归心，不如直接杀了算了。铲草除根，永绝后患！” 楚恩光附和道：“我同意茅将军的意见。” 谢符望着穆凡，眼中有些得意。他长叹一声，笑道：“夜将军，你行军打仗不错，可是呢……大丈夫不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样是不行的，这种妇人之仁，早晚会害了你。你得好好学学，知道什么时候能心软，什么时候不能。” 穆凡抿着嘴，吸了口气，“这么说来，大家都赞成屠城了。” “没错，不这样不足以威慑西疆其他的人！”谢符提高嗓音，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环绕。 穆凡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听各位将军的，屠城吧。” 谈好了事，众人陆续散去。穆凡没走，靠着椅子，一言不发。很快殿内就只剩下他和石海。 都管石海走到穆凡身旁，问道：“上次的问题，你想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准确的答复？” 穆凡道：“有，我以后惟皇帝的命是从！” 石海拍了拍穆凡的肩膀，“我没看错你，你是个聪明人，识时务。” 穆凡道：“此事还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否则只怕林帅真的会动手杀我。” “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石海这话表明了自己的阵营，他也站在皇帝那边。 穆凡笑了笑，也拍了拍石海的肩膀。 石海说道：“你对那些难民动了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是有，但我分得清轻重，几十万人的用处不小，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石海笑道：“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将军不会不明白，我同样相信将军能分得清轻重。” 穆凡点了点头，伸手指向殿外，“走吧。” 阳光从正殿的大门外照射进来，二人走在阳光中，若是从侧面看，或许会认为他们是少有知己，而他们的身影也好像因为阳光更高大了。可他们刚才却在商谈屠城的事，一句话便是几十万人的性命。 穆凡和石海分开后，牵着火烈马，仲平没在他身边。 从正殿内出来之后，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亲自见一个人，谈一谈接下来的事。仲平被他派过去安排此事了。 回到衙门后院的卧房内，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站在屋子里，正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穆凡道：“你来了。” “对。”声音冰冷至极，像是从冰窟里传出来的。不过这声音比以前好听了许多，不好再多奢求什么。 穆凡道：“再把僵尸派过来，姬前辈。” “你想要做什么？”来者转过身来，露出阴冷的脸部，正是姬散。三年前的他一半是和尚，另一半是骷髅。现在好了，他的骷髅脸长出了肉，不过正常的半边脸变得阴暗很多。 穆凡看到那张脸，还是会忍不住想动手。他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小婉三年前受的苦，这一切都拜姬散所赐。 姬散见穆凡不回答，又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准备保住城内几十万人的命。” 姬散笑道：“你和以前一样，我以为你成长了很多呢。” “不，我变了很多。”穆凡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的嘴角的笑意，“你看，我能对着你笑出来，而且你能察觉出我在假笑吗？” 姬散道：“察觉不到。” “那不就得了。”穆凡搬过一张椅子，自己坐到上面，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坐吧。” 姬散点了点头，“多久？” “尽快，越快越好。” 姬散道：“现在僵尸正在返回，最多两个时辰，它们就会到达这里。” “两个时辰是你说的，我不希望超过两个时辰。”穆凡冷冷道。 “放心，最多两个时辰，城内的百姓不会死多少的。”姬散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还想杀我吗？” “当然想。” 姬散笑道：“你倒是坦诚。” 穆凡道：“不过我不会对合作伙伴下手，所以你应该庆幸。” 姬散点了点头，“是啊，今非昔比，你早就不是当年的你了。百里山蜕变成了十万大山，昔日的毛头小子成了十万大山的主人。哈哈……我想过你会变强，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强。” 穆凡沉声道：“如果你知道了，还敢对小婉下手吗？” “不敢。” “你也很坦诚。” 姬散的表情有些无奈，“我们很久没见过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我竟看不穿你的修为。” 穆凡道：“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你不用担心。” 姬散环顾四周，说道：“我总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这件卧房内一定有绝世高手保护你。” “不，你说错了，不是绝世高手，是绝世高高手！” “他藏在哪里？” 穆凡没回答他，大青天居住在青蛇长衫内，而今青蛇长衫经过缝补和重新炼制，已经成为一件软甲。窥探姬散的正是大青天。 姬散知道穆凡体内有神，却不曾想过其中一个神已经被他收服，成了保护他的最强力量！ 第十四章 我有点不爽 “告急！告急！”西门城外，一个斥候骑着火烈马狂奔，身上甲胄碎裂，红黑色的血从甲胄的缝隙流出。他的神情恍惚，失血过多让他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他觉得前方高大的东西应该是城墙。 “僵尸们来了，数量更多，实力比之前的更强，兄弟们全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了。”斥候扯着沙哑的声音吼道。 城墙上的右路军守军验明正身后，立即下令，“开城门！” 城门大开，斥候急忙冲进去，一路疾驰而来，更多靠的是求生欲。如今进入云垂城，心里松了一口气，竟昏了过去。 看守城门的是右路军四品将领荣修，他命令手下将受伤的斥候抬走，说道：“照顾好他。你们听着，死守城门，同时派出几个人把僵尸回来的消息通知给各位将军。” 然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身体化成流光，寻找他的统领谢符。 荣修询问谢符的亲兵得知，谢将军没在营帐休息，而是去了附近难民聚集的地点，带领一帮人屠城了。 在荣修找到谢符之前，穆凡先找到了他，看着连着几个街道的死尸，他阴沉着脸，却又无奈的笑了出来。 两种矛盾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仲平知道，这意味着夜将军已经愤怒到极点。 谢符身为三品将官，为什么要屈身杀这帮难民，无非是教导某人不要心慈手软，行军打仗就得杀伐果断。 穆凡轻叹一声，对章丰说道：“带领你手下的兵去城西看看，如果城西不需要增援，那就不用增援了。如果需要增援，不要冒进，过来通知我，由我定夺。” 章丰觉得这命令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是。” 穆凡道：“仲平，你去帮我拿另一套甲胄，老牛，你跟着我，其他人先回营地。” 章丰和亲兵们领命离开，此地只剩下穆凡和仲平、老牛三人。 仲平道：“将军，那谢符目中无人！” “回去帮我拿另一套铠甲。”穆凡厉声道。 这是二人昨天商定的暗语，指的是带姬散来见他。 穆凡的心情很不好，谢符故意带头屠城的举动惹恼了他，更不用说被屠杀的人中有不少百里山的人。所以他决定带老牛过去见一见谢符。 老牛是仲平的副手，仲平经常跟在穆凡身边，近两百亲兵实际是老牛带领。他实力不错，天突境觉醒后期，比仲平还要强。他对穆凡很忠心，但并不知道穆凡和百里山的联系。 老牛跟在穆凡后面，问道：“将军要与谢符动手吗？” “应该不会动手，动手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老牛又道：“如果动手的话，将军要让俺老牛怎么打，打死？打半死？还是重伤？轻伤？” 穆凡道：“轻伤就行，打死他有麻烦的。” “那好，就轻伤。 当穆凡见到谢符时，谢符仍在杀戮，身上满是鲜血。 以谢符的实力，只要他想，没有一滴血能溅到他身上。可看他满身是血的样子，根本像从血池里钻出来一样。 谢符看到穆凡来了，不但没收剑，反而又是一剑砍掉面前老者的头颅，任由那颗头颅滚得老远。 “呦，你来了，找我什么事？” 穆凡道：“你这么心急。” 谢符装糊涂道：“心急？心急什么？” “着急杀人啊！” 谢符哦了一声，“我以为你说什么要紧事呢，杀人啊，是啊，我觉得这些人正好都出来了，赶快杀了省事。不然等他们一个个躲起来，有些人躲进西疆隐藏的工事内，不好办啊！” 穆凡怒极反笑，“你一个三品大将，屈身做这种事。” 谢法笑道：“应该的嘛，这群乱民，该杀。对了，你知道吗，我还发现了一些百里山的人。现在天下都知道，百里山在到处鼓动人去他们的十万大山，这群人是威胁，必须得除掉！” “百里山的人？”穆凡装作疑惑和诧异，随后他又恢复平静，说道：“百里山无孔不入，你抓住了也很正常，但杀了……不合适。” 谢符道：“百里山是个毒瘤，到处传播一些毒害思想，让那群人心中充满不切实际的想法，做出危害朝廷的事。可惜我不是决策层，不然的话，我一定会除掉北华境内的毒瘤。” 林帅大权独揽不假，不过他对百里山的态度不错，从来都没有出手迫害百里山，反而顶住压力和百里山合作。 百里山在做的事已经很明了了，以前还能藏着掖着，如今藏不住了，传的到处都是。他们要建立一个新型社会，与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家不同，他们要做从头到尾完全改变的事。 用一个词来概括——革命。 革命，革谁的命呢。要革的人很多，但目前主要革命的对象是官老爷和地主。 穆凡和叶峰商量了很久，考虑现实，真正对低层造成损害的，其实是地主和官老爷。修士们大都不愿意管老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中，他们和这些凡人是不同的。 凡事都得分轻重缓急，团结大多数人打击少数人，至少目前不能将所有修行宗门逼到对立面。待百里山足够强大了，才是改变矛头的时候。一个都别想跑！ 官老爷和朝廷是恐惧的，有些官员是士人，他们不修行，拥用大量土地。也就是说，他们与百里山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所以林帅和百里山合作的时候，他们反对了一次又一次。 林帅打杀了很多人，才成功展开和百里山的合作。幸亏他是武将之首，如果他是文臣之首，就和百里山合作这一波，底下人绝对会把他捅死。 武将上层都是修士，不那么在乎土地，而在乎军队实力。偏偏百里山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战争器械，能大大增加军队的战斗力。 谢符对百里山的态度这么差，多半因为他的出身。他可不是普通修士出身，谢家没有高家那么大，父辈是文官，家业不小，有不少修士，同时也有很多土地。 穆凡道：“城外僵尸又来了，你最好赶快守城西，听说这次可不简单。” 谢符扭头对身边的亲兵道：“你们继续杀，不要停，像个男人一样！” “男人可不是靠屠杀平民，杀也要杀异族。” 谢符笑道：“继续杀！” 穆凡道：“这样吧，我不爽你，军中禁止私斗，我们不直接交手，看谁杀的僵尸多，如何？” “好！”(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五章 吹雪 杀僵尸比赛，实际上挺荒谬的。可两个人同意了，那便没什么问题。 谢符道：“什么时候开始？” “我命人拿甲胄了，甲胄还没到，这样吧，我回去拿，等会我们城墙上见。” 谢符笑道：“我去城墙上等你，跟我比杀异族，那就试一试。” 穆凡带着老牛回到衙门，他让老牛在外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姬散早就在卧房内等候多时，他发觉穆凡来了，笑道：“怎么，计划有变？” 穆凡道：“整体不变，细节上变化一下。” “请说。” “帮我杀掉一个人，谢符，你应该知道他，他之前带领五百精锐冲出城，被你控制人击伤过。” 姬散嗯了一声，“我察觉到了，他带头屠杀了很多人，心软了。” “别什么事都向心软方面扯，你做事就行。”穆凡皱眉道。 姬散笑道：“没问题，只要他出城，我保证他会死在里面。” “对了，演戏要演全套，演好一点。” 姬散道：“放心，谢符遭遇的事情，你也会遭遇一些，但是没他严重，最终你能逃回城内，而他……” 穆凡转身离开卧房，话说到这份上，已经不必再说了。谢符一定会出事，十死无生。 甲胄上身，穆凡与亲兵们一同前往城西，刚登上城墙，便听到谢符说道：“将军来了，甚好，我以为你又心软了。” 仲平皱眉，老牛怒目圆瞪，只需夜将军一句话，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让谢符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穆凡淡然道：“单枪匹马，可敢？” “有何不敢！”谢符针尖对麦芒，口头上都要压穆凡一头。 穆凡不以为意，说道：“什么时候？” 谢符大笑道：“只要你准备好了，说一声开始，我随时都可以。” 他一直很好奇穆凡的实力，或许真的有灵虚境几重天吧，但他不相信传闻中穆凡的实力，毕竟穆凡还很年轻，就算天资聪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达到天突境。这次与穆凡比赛，固然有冲动的一面，也有试探穆凡实力的一面。 穆凡抽出飞剑，笑道：“既然谢将军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二人同时从城墙上跳下，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僵尸，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他几路军队统领知道二人跳到城下，皆吓了一跳，又骂二人胡闹，都坐上三品将官的位置了，还那么没轻没重，不知好歹。 有些人派人过去劝阻，生怕二人有个好歹，到时候两路军队没了统帅，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穆凡落到地上，一脚踏出，飞掠到护城河外，一剑斩出，轻松自然，好像随便挥舞一般。一道剑气喷薄而出，席卷百丈，剑气掠过，百丈内的僵尸化为两截。它们摔倒在地，上半身仍向穆凡的方向爬去。 城墙上的士兵们心提到了嗓子眼，祈求二人一同平安归来。左路军和右路军没多大矛盾，穆凡和谢符的较量，其他人更多是看热闹。因此他们并不希望对方的统领死掉。 谢符使剑，不过他更擅长枪法。他的剑飞出之后，便不再收回。唤出长枪，脚尖一踢枪尖，手提长枪末端，枪身一震，发出一声龙吟。提枪一刺，气劲贯穿数百僵尸，再一横，收枪，又是一扫，长枪的威力迸发。 他整个人都沉浸于枪的使用中，长枪的长度是固定的，在他手中却好像能变长变短一般。任僵尸多少，没有一个能近他的身。 穆凡与之相比，卖相差了许多。他的剑就是那么直，与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不同，直来直去的剑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城墙上的行家看着穆凡出剑收剑，真的没有多少美感，干瘪的令人难以直视。可剑能杀人，这就够了。 穆凡的心思不在剑上，也不在杀掉多少僵尸身上。僵尸本来就是死人，再杀了也没什么意思，杀掉谢符才比较有意思。所以他挥剑时很随意，干瘪不干瘪也不重要。 僵尸的数量好像没有减少，庞大的基数面前，杀掉几百几千只僵尸不算什么。后面涌上来的僵尸实力强了很多，但在二人面前依旧没什么。 穆凡突然说道：“谢将军，你枪法舞动挺好，只不过速度不够快啊！” 谢符没回穆凡的话，他的心思仍在抢上，杀僵尸而已。这群僵尸中有些是强者，不过没有一个能单挑他，上一次吃了僵尸的亏，他还记得呢。从他跳到城下开始，直到现在，他并没有向远处进发，始终在城墙附近斩杀僵尸。一旦情况有变，他有能力在僵尸们杀掉他之前返回城内。 扭过头看了穆凡一眼，他只是冷笑一声。因为穆凡斩杀僵尸的速度没他快，却大言不惭的指责他的速度。 穆凡突然停了，双手一展，储物戒指内上万把飞剑飞出。利剑萦绕着他，在空中盘旋飞舞。由于剑太多的缘故，飞剑连起来遮住了一片阳光，在地面形成巨大的阴影。双手一合，紧闭双眼，像一个佛陀一般，面容凝重认真，真有点明王之怒的感觉。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似乎有精芒吞吐，锐利的可怕，若有人与之对视，只怕短暂接触后便不自主的躲避他的目光。熟悉叶峰的人，见过叶峰出剑的人，便能得出一个结论——穆凡已经得到叶峰的真传！ 身后的剑绽放，含而不发，剑气纵横，百丈之内寸草不生，五百丈之内僵尸碎成肉泥，更远处剑气的威力消减，僵尸有的重伤，死掉的却不多。他身后的剑排成扇形，形似孔雀开屏，只是，这孔雀的屏太大了些。 三年前，他为了拯救小婉，炼制活死人，跟一位用剑的老头学会了这招孔雀开屏。三年后，他使出的孔雀开屏早就胜过了老者。 “剑出！” 万剑齐发，蛟龙出海，凌乱的理不清章法。剑气形成庞大的巨网，遮天蔽日。江湖中人的剑气是剑气，他的剑气却如同风一般，而且是锐利的风，可以轻易切断秘银的风！战场上挡住风难，挡住这般锐利的风更难。 顷刻间剑气形成龙卷，所谓孔雀开屏实在不能形容这招。以剑为骨，剑气为灵，这一招杀人便如疾风席卷尘土。 城墙上的人只觉一股剑气扑面而来，接着便是满天的飞雪。雪被剑气吹起来，从地面向天上飘。然后便是血。 剑吹雪，也吹血…… 第十六章 借刀杀人 尸体的血不好看，至少穆凡是这么觉得的。他一挥手，上万把剑四散开来，重新聚集，凝成一条白练。这条白练的确是随手为之，他希望白练好看一些，白练变形，凝成一柄巨剑。 穆凡抬手，巨剑上升，他将手压下，巨剑落地。没有预想中的巨大撞击声，剑气轻松的切开了地面。飞剑接触地面后自行向四面八方飞舞，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它们继续收割周围的僵尸，潮汐过后，哪还有什么僵尸，只有一堆碎肉罢了。 杀戮何等血腥！ 谢符眉头微皱，他发现穆凡的效率太高了，这般杀人，行云流水，而且从头到尾没怎么动过。 “妈的，这么一看，我的速度的确太慢了。” 穆凡沉吟一声，剑气仍在绞杀，他背过身去，不去看背后的屠戮。不是他心软，而是他听说真男人永远不回头看爆炸。虽然后面不是爆炸…… 谢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盯着穆凡，连手里的枪舞动都慢了几分。 穆凡侧过脸，二人四目相对，一方是从容不迫，另一方是眉头紧锁。 谢符大喝一声，长枪化成银龙。他提着枪冲入僵尸群中，身法快到留下一连串残影，强大的气劲掀飞一片片僵尸。他仗着高强的枪法和强横的真元，在僵尸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这已经不慢了，但仍无法和穆凡上万把剑的收割比速度。 谢符边杀边大喝，声音直冲云霄，他没有勇气突进更深处，加上穆凡和他的快速绞杀，在城墙附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僵尸区域。僵尸们进入这个区域，要么被长枪挑死，要么被穆凡的剑斩杀。 “呀呀呀……我斜刺，我侧劈，横扫！”谢符的吼声越来越大。 这下换成穆凡盯着谢符了，与谢符不同，他分散精力时，飞剑绞杀僵尸的速度并没有降低。因为飞剑的数量太多了，之前绞杀的时候，有不少剑是派不上用场的。 那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多剑呢？ 一是为了刺激一下谢符，此刻谢符像吃了枪药一般，不停的挥舞长枪，口中还咿咿呀呀的叫着，明显达到穆凡的预期。二是告诉众人，他穆凡是有价值的，不论是做不做将军，他都远超正常人，都可以做出一番成就。三是聚拢军心，凝聚军心的方法有很多，统帅的个人魅力是其中之一。最后也是满足他的小小心思，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未到三十岁的男子，偶然青春一下，嚣张一下也很正常嘛。 谢符发现穆凡在盯着他，转过脸，藏着得意说道：“你看我干什么？好好杀你的。” 穆凡说了他一句谢符听不懂的话，“看你装逼到几时。” 谢符心中不明，没来及问，便永远没有机会问了。一只僵尸的手臂从他的前胸钻出，堂堂朝廷三品将官，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穆凡急忙吼道：“谢将军！千万撑住啊！” 然后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挥剑斩杀了僵尸，那僵尸的身体够硬，可是无法和三王剑的剑刃相比。 穆凡抱住谢符，探查一下谢符的身体，死透了，绝对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他在心中笑了笑，表面上悲痛无比，抱紧谢符向城头狂奔。 陆续有实力强劲的僵尸出现，它们能偷袭谢符，却没办法偷袭穆凡，正面交战，穆凡仅凭自己的力量，斩杀这些僵尸毫无难度。 城门打开，谢符手下的亲兵和将官们冲了出来。谢符这人虽有些莽撞，但为将不错。主将受僵尸那一击，恐怕难以活下去。可主将就是主将，若不尽力争夺，如何对得起谢符多年来的恩泽。 章丰等人也跟着冲了出来，架势不比谢符的手下小。他们神情凝重，相信穆凡的同时，又怕他出现意外。毕竟穆凡的实力是个迷，万一没抗住，左路军该怎么办？ 要说紧张，最紧张的一定是仲平，他是百里山的人，知道穆凡也是百里山的人，而且职位不低。究竟有多高，他不清楚，有一点他敢肯定，绝不能让穆凡死在这里！ 穆凡望着从城门处涌出来的人，悄无声息的放水。这一放水，谢符的尸体没了，被僵尸们夺去了。 右路军的其他将领见此场景，简直要发疯。北华对死者的尸体看的很重，如果被僵尸们吃了，灵魂永远无法得到安息。再看穆凡时，眼中已经充满怒火。没有穆凡，谢符不会独自跳下来杀僵尸，现在穆凡又弄丢了将军的尸身，罪无可赦！他们恨不得杀掉穆凡，抽了他的筋，拔了他的皮。 穆凡故意弄丢谢符的尸体，此举会惹怒右路军。他身形突然一顿，反过来夺取谢符的尸体。 僵尸们纷纷对穆凡出手，有几个僵尸打到甲胄上，声音响的吓人。左路军和右路军均是心头一颤。 穆凡和姬散早就合计好了，僵尸的攻击大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声势吓人，却不会伤害他的根本。谢符因他而死，右路军必须稳住，起码不能敌视他。 事先合计的是两个人一块被打，穆凡这不就弄丢谢符的尸身，和这群僵尸们打起来了吗？而且他是为了夺取谢符的尸身，不顾性命，冒死也要让谢符入土为安。这样一来，右路军似乎忘记了谁鼓动谢符杀僵尸的，谁弄丢谢符尸身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一种蛮普通的心理现象，穆凡非常好的利用了这一心理现象。坏人做好事，比好人做好事瞩目，倒也挺可笑的。 穆凡持剑不停的砍杀，一个接着一个的砍，根本不管别的。他紧紧盯着谢符的尸体，那架势好像谢符是他最亲的亲人一样。 多年来生死磨练，练就了他炉火纯青的演技。即使他对谢符没有任何感情，依旧能演的一点也不浮夸。 当左路军和右路军的人到来时，穆凡终于抢到谢符的尸体。他抱着谢符的尸体，高声道：“右路军人在何处，谢将军尸身在此，带回城内，让他入土为安吧！” 右路军将领急忙取回谢符的尸体，对穆凡的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决断。 穆凡表现的很正常，他融入左路军的洪流中，跟着他们一并入城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十七章 好处 僵尸们汇集在城外，久久不散，它们时不时攻城，但均未造成严重的损害。城防在这段时间已经完善许多，在几次接触并被击退后，僵尸们在距离城墙三百丈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谢符死了，影响很大，他是右路军的统领，右路军战斗力不弱，没了主帅战斗力会大打折扣。此时右路军将领围在谢符的尸体旁，一个个面色悲戚，心中有恨却无处发泄。 城内的其他三品将官与谢符是同级，没有能力任命右路军统领，这事只能上报，由田滨将军定夺。 穆凡返回城墙之后，探明了城内的情况，突然头一歪，躺倒在地。 仲平连忙上前将穆凡扶起来，其他人见了也是心里一惊。刚刚折损一员大将，要是左路军统领也出事了，城内近一半的兵力将无法调动。僵尸仍聚集在城外，不攻城也不散去。城内士兵的士气低落，一位三品将官战死，一位三品将官受伤。 穆凡是被仲平等人背回衙门的，仲平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对其他亲兵说道：“你们先退出去吧，大家守在衙门附近，无论是谁，都不能进来打扰夜将军修养。” “是！”诸位亲兵领命，一个个退出卧房。 待人都散尽了，穆凡睁开双眼，一挥手布下结界。这道结界有青蛇软甲内的大青天加持，哪怕是姬散亲自到来，也别想轻易破除。 仲平猛地瞪大双眼，惊叫道：“夜将军，你……没事！” 穆凡点了点头，“没事。” “吓死我了。” 穆凡笑道：“这点小事能把你吓死？” 仲平叹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城墙上见你受到袭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我死了，会有人接替我的位子。” 仲平忙道：“夜将军说胡话了，百里山罕有人能做到三品将官，你死了，真没多少人能接替你的位子。” 他理解的和穆凡心中所想的完全不同，穆凡想的百里山之主的位子，仲平想的是三品将官的位子。 其实穆凡说的挺有道理，百里山离开谁都会转，一个体制如果离开谁便不能运转，那他和叶峰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另一方面，百里山离开穆凡会转，但会转到什么地方去，真就不好说了。 仲平好像想明白什么，突然朗声笑道：“我明白了，将军是打算除掉谢符，假借僵尸之手，事成之后，又不想被右路军记恨，便特意回去抢谢符的尸体。至于身受重伤，额……完全是……装的，目的是让右路军的人明白，你只是想和谢符较量而已，他人死了是他功夫不到家。” 穆凡笑道：“推断的差不多。” 仲平叹道：“上层将领知道你激谢符跳下城墙，那些低层士兵未必知道，说不定还会感念你的好。”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穆凡摆了摆手，不想再谈。 仲平顺势转移话题，问起了他一直担忧的事，他欠着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再有几天就要断了，城中的几位统领可有办法？” “没有办法。” 仲平双手并到一起，“这可怎么办？” 穆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仲平叹道：“本来僵尸都散了，留下一部分守城，另一部分人班师，云垂城还是我们的。可是谁能料想僵尸又回来了，而且围着城不走了。” 穆凡明白这里面的事，僵尸是他让姬散弄过来的。想让僵尸们散去，对别人而言难如上青天，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所以大军随时可以班师，留下四路军队中的一支守城即可。 四十万大军吃几天的粮给十万大军用，燃眉之急烟消云散。僵尸守在西门外，西门是西疆军队攻打云垂城必经之地。从这方面看，西疆派兵攻打云垂，便会先和僵尸交手。僵尸反倒成了保护云垂城的一道屏障，加上城内的十万大军，一切危机都被化解。 这是穆凡的想法，只要顺利实施，可有三个好处： 其一，云垂城落入北华之手，不再是西疆攻打北华的尖刀。北华与百里山是合作关系，虽然合作不严密，但云垂城落入北华手中远好过西疆，西疆敢和妖族联手，日后未必不会做出更多烂事。 其二，穆凡是第一个破城的，他不那么在意升官发财的事，不过能升官发财他也不会拒绝。能提升自己在北华的影响力，怎么看都是好事。如果云垂城被西疆收回了，这功劳将大打折扣。云垂城握在手中，哪怕最后朝廷碍于林帅的面子不封赏他，声望打出来了，什么都好说。 其三，他打算上演一场大好戏，这场戏演好了，影响将不可估量。 仲平看着穆凡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疑惑道：“将军有什么解决粮草的办法吗？” 穆凡道：“有。” “怎么解决？” 穆凡望着城东，笑道：“你派一个秘密小队，假装是运粮过来的，要装他妈的几百车、上千车，弄得大张旗鼓，让左路军的人看到。” 仲平忙道：“将军，这是欺诈！” “欺诈”一词说出口，他意识到不妥，看了眼穆凡的神情，夜将军好像没生气，又继续说道：“将军这个法子只能稳固军心，却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穆凡厉声道：“你照做便是。” 仲平应了声是，他是百里山的人，可在左路军那么久了，他不想看到一起拼杀的弟兄没死在疆场上，却被饿死在城内。将军有令，得办啊！ 穆凡看着仲平离开房间，挥手撤去结界。他望着房顶，心中低语道：“可惜我在装昏迷，只能明日一早假装苏醒，唉……又得浪费口舌。” 门外响起喧闹声，席雯的声音传来进来。 “将军怎么样了，他身体有没有大碍？”言语中藏不住惊慌和担忧。 老牛说道：“你这……俺让你进去，你可不能打扰将军休息。” 席雯连连称是，老牛这才让她进去，席雯开门时，老牛还不忘说一句，“小点声。” 席雯又点了点头，推门进入卧房，望着床上的男人，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第十八章 穆凡的打算 席雯坐到床沿，伸手抚摸穆凡的脸颊。那张脸上有好几道疤痕，尤其是下巴那一条，虽然不深，却是这个男人为自己承受的。 那日，这个男人赤手空拳挡在林帅面前的背影，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父亲被杀，家人被贬。她一个人勇敢的找林帅算账。如今回头看，当时是多么的愚蠢啊，可她选择了那条路。上天再让她选一次，她还会走那一条路的。 林帅本没有直接动手的迹象，仅是皱着眉头，多年来在北华生杀夺于给了他无尽的威势，一个眉头一个眼神中蕴含的压迫感十足。他走向席雯，不知要做什么。跟随在他后面的穆凡动身了，挡在他面前，留给席雯一个坚毅的背影。 实际上，穆凡的背影称不上坚毅，也就是背后的铠甲能带来点厚重感。那股坚毅之感，是席雯赋予他的，她需要一个英雄，一个勇敢的，能保护她的男人，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背影。 不知为何，林帅看到了穆凡之后，突然出剑了，给穆凡的下巴开了个口子。鲜红的血液洒满前襟，流到地上。 可穆凡没动，好像面前出剑的人不是北华权势最大的人，好像那一剑他有能力抵挡一样。那个屹然不动的背影给了席雯很大的冲击力，甚至比林帅皱眉更有劲力。 从那天起，席雯便离开了西京，跟着穆凡去军中闯荡。也从那天起，多了很多传闻，传闻席雯是个绝世美人，哦，不，这不是传闻，这是事实，席雯的确是个少有的美人。 传闻中她成了红颜祸水，就像很多个故事中那样。穆凡或者说夜将军，俨然成了一个年少英雄，要么是他被迷了心智，为了席雯对抗林帅；要么是两情相悦，他甘愿为此付出大好前程。前者对席雯很不公平，后者成了更受欢迎的“将军一怒为红颜”。 听得多了，席雯也觉得是自己害了穆凡，他本该有大好前程的，封王拜相，裂土分疆。现在只能蜷缩在左路军中，以后未必能到达他本该达到的地方。 穆凡没昏迷，所以他清楚的感觉到席雯手上的温度，当初救席雯，不是一时冲动，他早就过了那个年龄段。救席雯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陷入这种境地，他也有所预料。 为了防止席雯说出某些直白的话，他诈尸了，猛地睁开眼，再次挥手布下结界，然后等席雯尖叫。 “啊！你醒了！”席雯吓得收回手，她摆了摆手，又道：“不，你根本就没睡着。” 穆凡道：“我刚醒。” 席雯道：“你骗不了我。” “好吧，我没睡着。”穆凡坦言。 他这么轻易的承认了，席雯楞了一下，她的脸颊慢慢升起红晕，“我是看你疤痕很深，想着找药帮你修复了。” 穆凡摆手道：“眉毛上和脸上的疤痕好办，但是林帅的那一剑不好办。” 席雯疑惑道：“为何？” “下巴那一剑，他用域，准确来说，不是域，是一种近似于域的力量，阴天时，仍会隐隐作痛。” 席雯道：“那下巴处的疤痕除不掉吗？” 穆凡笑道：“以后就能除掉了。” “什么时候。” “等我达到天突境，除掉这东西应是水到渠成的事。” 席雯轻声问道：“你还没有达到天突境吗？” “没有。” 席雯又道：“你能一招杀死灵虚九重天的修士，难道还没达到天突境？” “境界划分这东西，别太在意。”穆凡随口说道。 席雯疑惑道：“为何？” “境界设定不是就给人打破的吗？”这话放到以前，穆凡是不会说的。长期处于境界之外的状态，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席雯顿了顿，反应了一下，说道：“那你的实力究竟如何？” 穆凡笑道：“够用的。” “够用？” 穆凡言尽于此，转而说道：“我今天是装晕的，唉，手段而已，没什么说的。” 席雯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穆凡突然笑道：“我准备为大军撤退断后。” “什么？” “为大军撤退断后。” 席雯皱眉道：“城西有僵尸，以后还可能有西疆的军队，万一西疆的军队过来，你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 席雯看着穆凡故作高深的表情，紧张的抿着嘴，“不能告诉我？” 穆凡嗯了一声。 “那你还不如什么都不告诉我，说一半就不说了，最气人！” “我不告诉你，等你知道了，反应更大，先给你吃颗定心丸。” 席雯叹道：“好吧，我等你的消息。” 她说完后，离开卧房，屋子再次回归宁静。 第二天一大早，穆凡就突然苏醒了。门外的亲兵们知道消息后，开心的不得了。统领没事，不然的话，左路军不知会换什么人做将军。他们跟着穆凡，过惯了不同于一般士兵的生活。也就这段时间军粮不够了，以前没有班师回朝的时候，那家化花天酒地的，死了之后的抚恤最高。 不是都管石海偏心，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么做。全是穆凡大公无私，啥都不要换来的。 穆凡这么做，其实得罪了不少人，但他不在乎。权力表面上是上面任命赋予的，实际上是下级支持换来的。 当下级都服你的时候，你就是上级，如果下级都不服你，甚至反你的时候，你的权力不管上面怎么任命，不过是一纸空文。 他明白这个道理，很爱惜下面的人，哪怕他离开左路军，别人也别想轻易驾驭左路军，因为下面的士兵舍不得！ 穆凡命令亲兵们给其他几路军送信，让他们在郡守府碰面。 危机时分，大家的效率都很高，早饭还没开始，大家便聚集在郡守府的正殿中。 茅文才道：“夜将军，你召见我们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穆凡顿了顿，徐徐说道：“我昨天在气头上，一时间没忍住和谢将军打了个赌，结果……” “天有不测风云，这事怨不得你。”茅文才叹道。 穆凡想听的就是这一句，但这话不能由他说出口，茅文才一出口，谢符的事情基本就翻篇了。 “我反复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大家不应该步谢将军的后尘，大军得后撤。”穆凡语出惊人。 第十九章 固若金汤 茅文才道：“后撤，僵尸就在城外，谈什么后撤。” 穆凡道：“军中没粮了，不撤就是全军覆没。” 楚恩光说道：“夜将军，我们现在撤军，很可能面临僵尸的追击。” “我们左路军负责断后，掩护其他几路军离开，如何？”穆凡静候其他将领的意见。 田滨的命令还没下达，之前便宜行事的命令给几路军较大的自主权，但这几路军是平级，谁也不敢命令其他人断后。不得不说，这是田滨的失策。穆凡此刻主动提出断后，其实解了其他将领的急，大家都不敢断后，僵尸的根底不清楚，西疆的援军不知何时会到。 茅文才沉声道：“夜将军可要想好了。” 穆凡道：“这正是我深思熟虑之后下的决定。” 楚恩光道：“夜将军大义！” 如果之前大家还为谢符的死感到不忿，现在则是对穆凡刮目相看。眼前主动要求断后的夜将军，怎么看都不像有意陷害他人的样子。他们扪心自问，是绝对不敢为大军后撤断后的。一旦断后失败，大军伤亡惨重是其一，云垂城可能再次易主，这罪责谁都担待不起。 都管石海皱了皱眉头，“夜将军，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穆凡缓缓抬起头，目视大殿上方的梁柱，“总要有人扛的，不然楼塌了，我们全在里面，恐怕都要死。” 石海见此，不再多言，“夜将军果然是个汉子。” 穆凡笑了笑，“看大家的说的，知道的人知道你们是在夸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为壮士送行呢。” 茅文才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也是，谁说夜将军一定会出事。” “对。”楚恩光接着说道。 穆凡道：“富贵险中求嘛，万一我守住了云垂城，等你们带着粮草回来支援，这不就是大功一件？你们便是成全了我。” 石海轻咳一声，“那我们谈谈撤退的事宜吧。” 茅文才道：“我军放在城外的斥候禀报，除了城西有僵尸之外，其他三门均无僵尸。” 楚恩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我建议从东门撤离。” 石海道：“大军撤离，我们尽量少带粮食，我们不够用的话……沿途征收。” 沿途征收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抢，势必导致沿途百姓的死亡。从前那些百姓没得选，但百里山会帮他们做出选择。 茅文才道：“我们只带一日的粮食，到时候分成两天或者三天吃，沿途挖一些野菜充饥，三，四天之后就能遇到零星的人家了。再走一两日，遇到大点的村落……” 穆凡刚提出自己断后，其他几个人寒暄之后便提出了撤离的具体方案。毫无疑问，他们都想过撤离，可能想了很多遍。走到哪一步行那种方案都定好了，就差一个断后的人。 田滨的便宜行事很不负责，穆凡以为田滨是让云垂城内的几支军队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方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田滨是不想承担指挥失当的风险。 “谈一谈城中百姓的事吧。”穆凡提高声音说道。 石海道：“昨天僵尸出现，屠城就停止了。” 穆凡道：“大家要撤离，也让这城中的百姓离开吧。” 楚恩光道：“没用的，放他们走，他们没有粮食，要么作乱，要么饿死。我们可不会拿一粒粮食给他们。” 穆凡叹道：“留在城内无用，现在城中的士兵多，几十万老百姓没什么问题，只剩下左路军，城内的百姓就不好办了。” “从昨天开始，已经爆发了几次大规模暴动。”茅文才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军打压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遏制住。里面一些藏着的西疆残军鼓动他们捣乱，差点声东击西，打我军粮草的注意。城中谣言四起，对军心影响很大。” 他说完之后，面对穆凡说道：“我们离开，城内兵力大减，你千万小心。” 屠城之事，没有外敌好说，有外敌在，城内有残军，屠城就不好办了。放开屠城收纳一部分兵力，在面对僵尸时，西疆残军还是愿意暂时配合的。可这种信任在第二次屠城之后荡然无存，既然自己横竖活不了，谁还配合北华的人屠们。 城外僵尸的动向不明，几位将军不敢再动手。否则城内闹得火热，城外僵尸突袭，两面作战，一内一外，仅凭左路军不到十万人摆平不了。 这场对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穆凡费了很多口舌才让众人同意放走那些人，只留下左路军面对所有危险。城内百姓的事谈好了，话题回归到撤退方案上，穆凡听着几人谈好撤退方案，然后先一步离开了正殿。殿内的人看着他的背影，那目光明显是在看一个烈士。 街道上充斥着腥味，没人清理血液，凝固的血液和雪混在一起，像是腥臭的烂鱼被放到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所有的味道都被放大了。咸湿感包裹着路上的行人，可路上哪还有其他的行人，唯穆凡一个人而已。 远处的营地传来欢呼声，声音很远，但能听出那里面蕴含的喜悦。 “粮食，粮食！有粮来了，来了！” 穆凡笑了笑，这些粮食是希望。虽然他知道粮食是假的，但是这里的兵不知道。 粮食来的时候，雪也来了，三百多辆运粮车从东门驶入，伴随着车的行进，雪也变大了。用不了多久，雪就会将街道上的红雪掩盖住，腥臭味也会逐渐散去。待来年夏天，雪化了，腥臭味再次出现，人们或许会惊讶这里发生的事吧。 “粮食来了，粮食来了……” 欢呼声不绝于耳，粮食到了的消息也传到了郡守府的正殿内。几个仍在议事的将领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然后便是面无表情。他们打过很多战争，粮食的真相不难看破你。不光他们，军中能看破的人不少，但应该不会有人点破。士气低迷的情况下，需要这些粮食，哪怕它们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也必须变成事实。 穆凡望着城墙，笑了笑，“云垂城从始至终……固若金汤。”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章 高处不胜寒 撤军的命令下达，士兵们听说可以回去了，开心的不得了。突破云垂城，已经让他们拥有光宗耀祖的资本，有命活着回去享福，比什么都好。 左路军上下看着其他几路军队离开，心思不一。士兵们大多是羡慕的，但将领们不一定。穆凡为了安抚众人，将他们全部召集到郡守府的正殿。 昨天这里是几路军统领议事大厅，今天变成了左路军的大帐。 穆凡坐在首位，对众人说道：“看到其他人走了，你们怎么想？” 大殿幽静，经他这么一问，幽静的大殿内响起微弱的回声。或许是由于大殿构造的原因，回声竟有一种空灵缥缈之感，似乎是来自远古的声音。 回声消散，大殿仍是宁静的，没有一个人主动回答他的问题。 穆凡指着章丰，“你先说。” 章丰道：“昨天上午有粮草运送过来，士气为之振奋，不过……” “继续说。”穆凡不喜欢这种转折和停顿。 章丰道：“不过将士离乡已久，围攻云垂城用了三个月，又在城内抵御僵尸，早就疲惫不堪。我们身为将领，有修为傍身还好，那些普通人没有修为……” 军阵扩大了战争的力量，但也给王朝战争注入了限制。普通人的力量串联起来，的确可以发挥出庞大的力量，可普通人分散开来，又是无比脆弱的。 穆凡转过脸，又对章丰座下的人说道：“丁新，你来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丁新也是跟着穆凡的老人，他笑嘻嘻的说道：“班师自然是好的，不过留下来守住云垂城，更是大功一件！夜将军这么做，必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穆凡无奈的笑了笑，丁新打仗很猛，是真的猛，不过平日里说话总是跟着他的意思说。他流露出什么意思，不管对不对，丁新都会支持。 这可能与半年前的战争有关，他与妖族蛮牛族的族长作战。那头牛不是情报中说的灵虚六重天，而是天突境觉醒后期。 丁新被围困，差点死掉，是穆凡背着他从妖族腹地，狂奔上万里和大军汇合。丁新没说过感人肺腑的话，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心意。冲锋上阵不怕死，近乎无条件的支持夜将军的命令。当然他不是迎合上意，而是竭尽全力维护夜将军的威仪。 这些年来，他曾质疑过穆凡，后来往往证明穆凡是对的，反倒是他看的太局限。长期接触下来，他敢肯定穆凡没那么简单，至少不像表面上普通。年少成名不算普通了，可和穆凡偶尔表现出来的从容和镇定，以及远超那个年龄段的视野相比，终究是太普通了。 穆凡的手继续移动，指向下一个人。那人长得挺俊，脸部线条硬朗，棱角分明，下巴留着长达寸余的胡子，一双眼睛中带着肃杀之气，不是狠人难有这样的眼神。 黄大江道：“将军可是有什么打算？” 穆凡道：“我是在问你们的看法。” “我没有意见，听将军的安排。”黄大江道。 穆凡又转向下一个人，“宗刚，你来说。” 宗刚道：“我建议回朝，可是其他几路军已经退了，我们想退也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干！” 穆凡依次问了十个三品将官，有些人建议退，但此时退不可能，便只能守；有些人同意他的行动；有些人反对他的冒进。让所有人都表达各自的意见后，该进入下一步了。 “我军有粮，城防已经修补完毕，守城完全没问题。”穆凡定下的基调，接下来谈的就不是合不合适了，而是怎么守城。 全溪道：“我带兵守西门，西门破了，我提头来见。” 宗刚道：“我守南门……” 穆凡打断了宗刚的话，“南门由章丰、全溪、宗刚三人一同守卫，我不要你们的头，我要城西固若金汤。东门由黄大江守卫，南门交给丁新、邱宗光、北门由钱英、时臣保卫。后勤邓大海管理，牛一海负责巡查城内，城门危机之时，协助防守。” 众人皆称是。 穆凡又道：“城必须守住，我们能守住！行了，都下去吧，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有些人想要进言，看到穆凡态度坚决，心知劝说也没用，便各自退去。 城防的事情安排下来，各部就位，他却空了下来。 城内的气氛很紧张，所有人都非常紧张，似乎僵尸和西疆的军队随时有可能到来。穆凡清楚，这些紧张是多余的，僵尸永远不会攻入城内，最多演几场比较逼真的戏罢了。 漫步在街巷中，雪纷纷扬扬，他抬起头，望着辽阔的天空，伸手接着一片雪花，雪花碰到指尖，被指尖的温度融化了。 城东的门开了，军队撤离干净后，便是城中的老百姓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穆凡救了很多人命，胜过建立天下间所有的寺庙。城内的人不会感激他，这件事也会湮灭在史书中，最终仅有几个人知晓，再然后彻底烟消云散，成为史书遗漏的野史杂谈。他杀了很多人，不算妖族，人加起来应该也有十万以上了。准确来说，这些人并非他亲手杀死的，我不杀伯牙，伯牙却因我而死。 这笔账实在难算，他也是奉了上面的命令，上面的人是奉了更上面人的命令，难道最后要把账全算在一个人头上，亦或者每一环都是要承担一部分罪孽。 “咳咳……你就是吃饱了撑得。”穆凡在心中自语。 街巷比较隐秘的地方堆积着尸体，他们是屠城的刀下亡魂，其中不乏百里山的人。活着的人走了，这里的尸体不久后会被焚毁，防止夏天到的时候，这些尸体引起瘟疫，害死更多人。 云垂城这样的街巷很多，死掉的六七十万人平铺开来，恐怕心再硬的人也没办法不动容。 穆凡每次看到这些尸体都会想一切值不值得，为了将来人的美好生活，牺牲掉几亿甚至几十亿人。将来的某一天，百里山成功了，建立了那个美好的世界，万一果实被少数人窃取，百姓仍是奴隶，这几十亿人不就白死了吗？ 白死的话，牺牲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意义？用死人堆砌出几个人的高处不胜寒？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十一章 沉住气 第二十一章 沉住气 (第1/1页) 一切都如穆凡预料的那般，僵尸攻城了，攻城的结果总是以左路军小规模牺牲告终。城墙一次都没有破，让心弦紧绷的将士松了一口气。 西疆的援军没有来，城内的人逐渐没那么害怕了，连续多日的攻防战都打的特别漂亮，这给了他们信心。 穆凡之前弄出来的运粮车让这些人心里有了底气，粮食足够，外面打不进来，城内的人基本走干净了。只要稳住局势，不出现大的失误便不会有问题。 预料之中减少食物发放再次发生，空的运粮车是骗局，它能给人希望，却解决不了军队吃饭的问题。 有时候有希望就够了…… 章丰看着托盘中的大饼，说道：“我用不到这东西，别给我送来了，把这些拿下去分给需要的人。” “是。”站在他身边的亲兵说道。 那亲兵端起托盘，出去了一趟，很快回到营帐内。他弯下腰，问道：“章将军，军中不是有粮草吗？怎么还要减少每日的供应。” 章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这话笼统，显然解决不了那位亲兵的疑虑。 亲兵继续说道：“弟兄们白天守城，这……减少每天的供应，大家没力气打仗，怎么办？” 章丰同样想知道怎么办，可他想不出办法，除非将城内还没焚烧的尸体拉出来吃了。可这事不能做啊，人吃人，不到情非得已，谁愿意迈出那一步。 他轻咳一声，“这次守城时限不确定，这样做是稳妥的办法，哪怕城外持续进攻，我们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糊弄了亲兵过后，他立即动身去衙门找穆凡。 二人见面后，章丰第一句话便是：“将军，粮食的事究竟怎么办？” 穆凡当时正在研习军阵，他放下书籍，抬头看了眼章丰，“援军快要到了。” “援军？”章丰凑到穆凡身边，“将军可不能再行那运粮之事。” 运粮是给城内的将士希望，援军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成一个大饼。 穆凡道：“很快就会到了。” “将军如何得知？” “预感。” 章丰心中恼怒，但不敢表现出来，“难道将军要将援军要来的事散布出去，继续欺瞒城内的将士？” 穆凡摆了摆手，“援军要来的事不能说，这毕竟只是猜测。” 章丰咬着牙说道：“给末将一万人手，末将垫后，掩护大家撤离。不管形势如何，末将必血战到底！” 穆凡很欣赏章丰的血性，不过章丰知道的太少了。知道的少，难以做出精准的决断。 百里山拥有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没错，是最大。 无论是东泽、西疆、还是北华，各路朝廷都在用各种方式宣告百里山的天命所归。他们在强征暴敛时，百里山伸出了援手。他们的军队肆意烧杀抢掠本国国民时，百里山拿走一块干臭的烂饼都要留下一个铜板。他们到一个地方便随意住进最好的屋子，百里山哪怕冻死，也不会随意进入任一间屋子。 百里山拥有非常严明的纪律，敢扰民者必严惩。除此之外，百里山内的人以此为荣。当肚子饥饿时，他们拿出铜板交换，看着那些平头百姓的惊讶，他们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忍受寒冷时，他们看到那些平头百姓正通过残破的窗户缝隙好奇的观望着，直到有一天，这些人主动邀请他们进入破烂屋子居住。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是从娘胎里钻出来的，唯一的差距好像是口音。 百里山的人谈着百里山，听他们说的人睁大眼睛，眼中充满不可思议。说着说着，口音好像并不能阻止大家心灵的靠近。一间间破屋子，一群吃不上饭，住不起屋子的人谈的从不是大事，都是些日常见闻，和大家对未来小日子的向往。 正是这样的破烂房屋，寒风一吹，就能卷起一堆茅草，却酝酿着天下最大的力量。一旦形成合力，释放出来，足以翻江倒海，日月倒转，震撼整个世界！ 创造出军阵的人是个天才，而且是罕见的天才。越是研习军阵越有这种感觉，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穆凡，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 什么王侯将相，什么修行高人，什么世家大族，在形成合力的老百姓面前，最多算一个屁，在滚滚浪潮之下，响一声散发点臭气，然后便消散在天地中。 军阵的最基础个体是普通人，天下最基础的个体也是人。军阵用甲胄和兵器将普通士兵的力量合起来，可以开山裂石，杀天突境高手易如反掌。若是整个世界上一百亿人形成合力，所有一切看似强大的阻力都不过是烟气。 那些吃不饱饭，仰望高官的老百姓没意识到他们的力量，百里山的人正在教他们认识自己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如何控制这部分力量。 借助这些人，百里山建立了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有贩夫走卒、各国的朝廷命官、未出仕的士人，甚至有公子王孙和世家子弟……他们出乎意料的加入百里山，不惜反抗自己的父辈。 叶峰曾经说过，一个屠龙的勇士往往要有两种力量，一种是思想，一种是刀剑。他是那种人，穆凡也是那种人。 在朝廷援军动身之后，穆凡对援军的动向便大体掌握了。最多三日援军就会到，再过几个时辰，朝廷的传令兵就会把消息传过来。 可惜百里山无法渗透到妖族，不然那牛妖的实力瞒不了他，他也就不会有眉毛上的疤痕。 穆凡摸了摸眉毛上的疤痕，徐徐说道：“沉住气，静心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章丰觉得夜将军在胡扯一通，他已经沉了很久的气了，沉住气不代表毫无作为，仅仅漫无目的的守城，不是拿大家的命当儿戏吗？ 穆凡胸有成竹，在章丰看来却是没由来的自信，或者说自大。骄兵必败，此乃兵家大忌。 “老章，我是左路军的统领，命令我撂倒这里了。沉住气，不可擅自行动。” 章丰无力的拱手告辞，离开卧房，他们二人争执的声音很大，穆凡没布下结界，隔间的席雯一字不差的听全了。 她推门走出自己的屋子，正好看到快步离去的章丰。她想打个招呼，但章丰走的太快，好像没注意到她。 阅读网址：m. 第二十二章 换防 “谈崩了？” 穆凡道：“是。” “援军会不会到？” “不知道。” 席雯笑道：“你和妖族对战时，有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遇到过。” “哦，那时候是怎么解决的？” 穆凡叹道：“吃肉呗，妖族的肉。” 席雯突然咽了口唾沫，“好吧。” 穆凡指着窗外，“你相信吗？现在城内街巷内的尸体肯定少了很多。” “他们开始吃人肉了？” 穆凡摇了摇头，“恐慌，我们提供给他们的粮食越来越少，他们不是傻子，肯定会怀疑的。这种恐慌情绪没传开，因此只是少部分人偷偷藏了些尸体。” 席雯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残酷的现实，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如果援军不来，他们岂不是……” “你别用这种事困扰你自己。”穆凡伸了个懒腰，“我现在想静一静。” 席雯告辞，恐慌的情绪也开始在她心中蔓延。她忍不住想着各种惨状，最后只能蒙住被子睡一觉。 一觉醒来，她有点懵，服侍她的侍女跟她说援军到了。 席雯的第一反应是假消息，出门看到军营内其他人的神色，好像比以前好了。她仍不敢相信，害怕这是穆凡的一个骗局。 亲自问他，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她的心情仍未得到开解，过了一个多时辰，这种不信任的情绪才逐渐消散。 传令兵来了，援军三日后到达。 为了庆祝这一消息，穆凡特意命人做一顿好的。这个好是相对的，当然是和之前的几顿相比。 穆凡前往城墙，看着街巷堆积尸体的地方，好像尸体堆中的尸体变多了。仲平飞奔而来，跟在他的身后，一直保持缄默。 “今天晚上把这些尸体集中烧了吧。” 仲平道：“是。” 穆凡想了想，说道：“传令兵离开了吗？” “离开了。” “不去管这个了，将士的士气提上来，打起精神守城，过几天援军来了，我们就可以撤了。” 仲平嗯了一声，看着尸体堆，说道：“将军，这里有百里山的人，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找出来，入土为安？” 穆凡摇头道：“工作量太大，难度太高，做不成的。况且……死在哪里不是死？” “将军说的有理。” 他们正在这闲谈，突然从远处传来厚重的号角声，城西出事，准是城外的僵尸开始攻城了。 穆凡心里一点也不着急，仲平却是心急火燎，生怕出问题。 “走吧。” 仲平看着穆凡身上只穿一件软甲，忙道：“将军不着重甲？” “用不着，走，登上城墙。” 二人登上城墙，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城外的僵尸好像漫无目标般的前行，它们堆积在一起，很多人挤成团。城墙上的人看着这阵势，暗自松了口气。任何一个守过城的老兵都知道，这样攻城等于送死。 城墙上下燃起了火，城墙上的阵法发挥效用，光束和寒冷紧随其后，大片的僵尸在冰火两重天的摧残下死亡。 穆凡坐在墙上后方，望着这一切。毫无悬念，这又是一场没多少伤亡的屠杀，不过屠杀的是死人。 ………… 三日后，援军到来，士气恢复巅峰，与攻陷云垂城的那一天相差无几。 军队从城东到来，粮草辎重跟着一块送到。 东门大开，迎接四十万援军。 穆凡坐在郡守府的正殿，座下是手下的十位将领。三天前传令兵到来，危机基本解除，今日援军至，危机彻底解除了。 “诸位，援军到了，我们便可以退了。”穆凡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怎么退，大家商议一下。” 章丰道：“先完成换防，对了，我们是不是全退？” 穆凡笑道：“当然是全退，左路军全部撤离，一个人都不要留。” 宗刚跟着笑道：“这下退回去，我们左路军恐怕就不是左路军了。” “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们铁定集体升官发财，更重要的是，左路军的人数要扩增。”章丰嘿嘿笑道。 郡守府正门外，斥候疾驰而来，快要冲进正殿时被人拦下，验明身份后才被放入正殿内。 斥候照例跪下，说道：“城西僵尸们再次撤离，原因不明。” 章丰双手握拳，有些可惜。援军到了，粮草充足，士气高涨，完全可以和援军一同出发，荡平僵尸。现在僵尸退走，便失去了建立更大功业的机会。这是殿内将官们的心声，他们大都想这么干。 穆凡挥手对斥候说道：“你先退下吧。” 斥候退出殿外，大殿一下子安静了。 穆凡道：“你们还想干一票？” 章丰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想干他娘的一票。”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他们表明心意后，看着穆凡，等穆凡决策并下令。 “干一票听起来不错，不过僵尸已退，换防才刚刚开始，不宜出战。”穆凡的决策中规中矩，他和姬散之间的交易，不能暴露。出击僵尸对姬散不利，也徒增左路军的伤亡。 不过他的决定在座下的将官看来，就是另一种解释了：老大不想打了，老老实实的换防，然后班师。功业什么的，以后再说。 僵尸退走，减少了换防的压力，几人商谈好撤离的事，穆凡手下的将官告辞，大殿再次回到空荡荡的状态。 穆凡没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找他。援军到了，其中就有楚恩光、茅文才、石海等人，他们是一定会过来嘘寒问暖的，顺便夸一夸穆凡英勇善战，立下了大功之类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回到衙门内的卧房里，功劳已经是他的了，而且他跟石海说了自己投靠皇帝。林帅不给他升官，皇帝总得给的。哪怕他待在卧房内，也会有人找他嘘寒问暖。不过未免人说他恃才放旷，不知进退。 没多久人来了，先是石海，然后是茅文才，最后是楚恩光。 石海凑过来，老远笑道：“夜将军啊，你可真没让我失望，不不，应该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穆凡起身相迎，“全靠弟兄们齐心协力。” “哈哈……”石海大笑。 跟在后面的茅文才也大笑，“你呀你，真是厉害！” “厉害！”楚恩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第二十三章 看轻了 大军班师，得胜而归，夹道并无欢迎。 从云垂城向北华的京都西京行进，首先经过仁州。仁州最靠近西边的城叫柳城。柳城很穷，大概穷了几百上千年吧，战争之地，烽火时不时焚烧，征粮重地。打完云垂城之后的这里更穷了，人也少了很多。他们不是躲避战乱迁移到别处，而是活活饿死了。 柳城正门开启，大军进入城内，沿途欢迎军队的只有乞丐。 乞丐们翻起眼皮，看了军中高大威猛的穆凡一眼，又低下去，这种神采并不能让他们的心泛起波澜。 章丰对此很不满意，他喜欢盛大的排场，而不是这种凄凉景象。 一个年轻的乞丐站起来，虽然他的外貌和其他乞丐没有区别，但他不太像乞丐，因为他的眼神中有神采。那种神采让人可以确定，他没有当惯乞丐。 穆凡扫了那个年轻乞丐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短暂的接触，他能感受到乞丐眼中的鄙视，那是一种从内到外的鄙视。 章丰也注意到了那个乞丐，毕竟一个站着的乞丐还是挺显眼的。又是四目相对，他也感受到了鄙视。这让他本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更加不爽，就像是吃一碗难吃的饭里还吃出了苍蝇，这苍蝇还他妈是一半的。 大军仍在行进，他想动手杀了那个乞丐，看了眼前方的穆凡，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城郡守特来迎接，按照之前的打算，他想去城门口迎接大军，表明自己对这位年轻新贵的尊重。可是左路军的行进速度有点快了，这导致大军进城之后，他还没到。听说那个年轻新贵不喜欢排场，让他忐忑的心稍微松了一点。 穆凡已经算是新贵了，通过这场战争，他跻身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圈子里。攻下云垂城，为大军撤离断后，独自守住云垂城，这些功勋足够他升为二品将官。 北华朝中一品将官一双手便能数过来，其中有一些没有实权。二品将官的数量不过几十个，俨然是值得攀附的贵人了。值得注意的是，穆凡很年轻啊，哪怕他爬的再慢，五十年也有极大的概率升到一品将官。若是成了一品将官，就算不能权倾朝野，也可称为一方霸主。 郡守尤城在半路上遇到了正在行进的大军，他的身后跟着一大批文臣。北华有兵就是爷，乱世之中，文臣势弱。 穆凡一勒缰绳，火烈马走上前去，他身着重甲，脸上的几道疤显得异常狰狞，如同一个威风凛凛的战神。 “尤大人，我军途经此地，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尤城笑道：“哪里的话，你能来这里，是看得起我尤某人。” 穆凡转身对章丰等人说道：“先在这里待着，不要胡乱走动。” 他翻身下马，只带着仲平一人，与尤城一同去了郡守府。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么走。 路上谈了如何安营扎寨的事，按说这些早该谈好，军队不应该这么早进城，但柳城活着并且健全的人不多了，没那么多顾及。 谈完驻扎之地后，穆凡命令仲平传达消息。直到仲平走远了，尤城才开口道：“将军劳苦功高，上车架吧。” 穆凡爽快的钻入车架，尤城也跟着进来。 “将军，你是做大事的人！” 尤城突然提高嗓音，车架有阵法，可防止外部偷听。 穆凡道：“继续。” “将军，你想做大事，我也想做！” “继续。” 尤城凑近一点，说道：“不为小利所动，必有大图谋！” “你不妨开门见山。” 尤城当即说道：“将军行军打仗一流，在下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 穆凡道：“不能使我信服。” “我被排挤到柳城，是因为看不惯林帅，林帅这厮身居高位，本该是肱骨众臣，却不念皇恩浩荡，骑到皇帝头上。我上书痛骂他无君无父，竟落得如此下场！“尤城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敢公然出剑伤将军，更是目中无人，我愿投靠将军。” 穆凡拱手道：“你我都是朝廷的臣子，都是陛下的子民，你不用投靠我，投靠……皇帝就行了。” 尤城道：“听闻将军仍未婚配，在下的妹妹二八芳华……”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有了心上人了，另外，实不相瞒，我已投靠皇帝陛下。” 尤城的话够直白了，直截了当的表忠心。穆凡的话也直白，直言自己是皇帝的人，示意尤城投靠皇帝。 “将军所言非虚？” “当然。” 尤城看着穆凡的眼睛，看不出真假。他表明心迹，但穆凡的回应相当于拒绝，这让他拿不定主意。穆凡只有投靠皇帝这一条路可走，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底气多了一些。 穆凡道：“林帅是暂时的嚣张，北华不是没出过权臣，可权臣中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最后宝座上的赢家永远是皇帝。” 尤城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本就是朝廷的人。” “朝廷……”穆凡顿了顿，“朝廷不是皇帝，你要成为皇帝的人。” 尤城睁大眼睛，随后坚定道：“是，在下是皇帝的人。” 穆凡双手环抱于胸前，从对话开始到结束，他更多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没有必然的利害关系，就很容易跳出去看问题。离开屁股思考，脑袋会灵光很多。 皇帝有权和林帅有权，于他而言并不是特别大的事。百里山的组织正在搭建，谁在上面都得好好考虑，是对百里山下手呢，还是和百里山合作。 百里山不是北华政局的决定性力量，不过影响力不小，这种影响力正在增大。北华的内忧外患给百里山更好的生存土壤，只待时机而已。 穆凡身份是暂时的，他来北华主要目标在对抗妖族，去西疆也能对抗妖族。如果不是西疆和妖族联合，以他现在的实力，心里不爽，随时可以跑到西疆的北部边境做将军。 看轻了，不被束缚，舒服，舒坦！ 尤城见到穆凡双手环抱于胸前的样子，自觉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车架缓缓驶入郡守府内，他发现穆凡迟迟不下车，仔细一看，竟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攻过来 夜晚，皓月当空，雪停了，这时候的雪景应该是挺美的。 穆凡站在亭台的飞檐上，仰望天空，像个诗人一样。年轻乞丐站在亭台外，仰头看着他。 乞丐说道：“你站在上面半天了，就不能下来吗？” 穆凡道：“你知道我是你的上级，还敢对我不敬？” “哦？你是我的上级？” “没错。” 乞丐笑道：“我没收到通知，不过我向上问过，你的身份是查无此人。好在我熟人比较多，在高层，你的身份是绝密。” “可以。” 乞丐又问道：“你可以下来吗？” 穆凡道：“不如你上来吧。” 乞丐纵身一跃，跳到亭台的飞檐上，“上面风景不错。” “上面怎么会派你过来？” 乞丐笑道：“那是你不了解我。” 穆凡道：“说正事吧，上面有什么命令下达。” 乞丐收起笑脸，认真道：“柳城的刺史是我们的人，你呢，想办法除掉柳城郡守，让我们的人上去。” “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乞丐道：“皇帝要和林帅夺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百里山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遇的。” “我知道了。” “北华的将军中不止你是百里山的人，还有其他人，你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会被列入绝密？” 穆凡笑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乞丐道：“不如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其他人。” “知道你就会后悔，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 乞丐摊了摊手，“话我传到了，怎么解决看你自己吧。”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月光下。 穆凡蹲在飞檐上，像一只巨大的飞鸟。 仲平从暗处走来，说道：“将军，我们要对尤城动手？” 穆凡头都没回，“不用。这种事急不得，慢慢做就是了。” “我……不该问，我与刚才的乞丐一样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穆凡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 仲平不再多言。 穆凡突然站起来，对仲平招了招手，“来，你攻过来。” 仲平一愣，有些诧异。 “攻过来。”穆凡又道。 仲平哦了一声，飞跃到亭台上，没抽腰间的剑，左手握拳，右手摊开成掌，同时攻向穆凡。他修为达到天突境觉醒初期，这实力放眼天下也不弱。 穆凡身形似乎淡化了，轻飘飘的躲过仲平的拳脚。 亭台上劲力卷起飞雪，在月光中升腾，劲气绞杀，雪花碎成千万片，风被劲力隔绝，亭台之上俨然成了一个小世界。此为仲平的域，不算完善，有破绽，修成天突境乾坤期才能弥补缺损，练成真正的域。 穆凡的身体随着劲力移动，时而向东，时而向西。仲平快了，他便更快。 仲平生怕伤了将军，每一招都留几分，但没多久他就发现，纵使他使出全部的实力，仍是将军的速度更快一筹。 两人在亭台上快步移行，脚尖触及瓦片，无论劲力多乱，瓦片始终完好无损，好像两面交战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片雪花。 “叮咚……” 一个声音在穆凡的脑海中响起，与一滴水滴到山泉中一般，波纹慢慢荡漾开来，穆凡身上的气劲也开始增长，增速越来越快。 仲平心中疑惑：“为何？” 穆凡伸手向前一点，气劲戛然而止，如紧绷的琴弦突然断了。亭台上的雪停住了，月光照到上面，折射着朦胧的光，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没由来的产生一股不真实感。 仲平也停住了，有一片雪花正悬在他的口鼻前，凑近看，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口鼻呼出的气息。那团气停了，距离那片雪花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雪花的一半正在融化，剩下的那一半缺少了一角，应该是被狂暴的气劲削掉的。 穆凡收回手指，眼睛贴近那片雪花，看着雪花一点点消失，气一点点扩散。他的眼配合他英俊的脸，以及脸上的三道疤痕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时间并未停止，只是慢了。若能让时间再慢一万倍，估计和静止也差不多了。 穆凡撤回真元，仲平口鼻呼出的气迅速扩大，气息前方的半片雪花顷刻间融化，消失在天地之间。 “将军手段高明！” 穆凡一拂衣袖，“你先退下吧。” 仲平应了声是，转身离去，消失在月色之中。 穆凡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笑，终于，时间减缓了。在于仲平交手之前，他的实力突破了，从空灵境后期迈入灵虚一重天。 按照他以往的实力进境，三年时间远不止修炼到空灵境后期。那么这三年时间内，他做了什么呢？ 首先，离开东泽，在前往祁山防线的过程中，他有意减缓速度，并且靠双脚一步步的走了两州之地。如果光是走路，那么这没什么特殊的。在路上，他接触了上千人。这上千人都是普通人，没什么人在意的喽啰。 他深入了解这些人，试着将心比心，弄明白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有什么是现在各国没办法给的，有什么是百里山能给的。 这段路程用时三个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真的徒步走了一万里，对了，他带着剑。 到达祁山防线后，他主要做三件事：一是打仗，这几乎是每一个将士都无法避免的；二是研习军阵，将军阵和实际战争磨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三是遥控百里山，防止百里山脱离自己的掌控，成了某些人实现野心的工具。 修行被他放到一边去了，空灵境后期的修为够他用的了。他的空灵境后期可以轻易杀死灵虚八九重天的修士，在天突境高手手里也有能力逃脱，加上青蛇长衫内大青天的协助，能伤到他的人不多了。 今夜修为突破到灵虚境第一重天，一指减缓时间，已经有叶峰的风采。用尽全力，便是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一不小心也要栽跟头。 穆凡从亭台上下来，钻进亭子里，盘膝而坐，入定，分出一缕神魂进入气海深处。 小婵儿察觉到他来了，笑嘻嘻的跑过来，说道：“好多天没过来了，在外面忙什么呢？” 穆凡笑道：“忙着杀人。” “哦，毕竟是大将军，笑着都带着威仪。”小婵儿笑道。 “威仪，胡说，这么瓜皮的笑也叫有威仪？”穆凡抬手给小婵儿一个板栗。 第二十五章 从长计议 迷宫墙没了，变成了一座殿宇。当初穆凡见到小婵儿用迷宫墙坍塌后的石头搭建了一座石屋，他决定帮小婵儿打造一个更舒适的环境。三年时间内，他做到了。 青铜大门还像以前那般，大青天不再守护青铜大门，因为没有必要了。 穆凡神魂的成长速度超乎想象，凭借自身的力量足以封住大黑天。大青天有余力，便全部进入了青蛇长衫中。 “你来了。”大黑天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听得出来，他很久没见到穆凡了。 穆凡道：“放弃抵抗吧，你我共生多年，放弃抵抗，免得再受痛苦。” 大黑天道：“让我放弃，没门！” “你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我活那么久，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穆凡道：“你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明白，继续坚持不过是多受苦罢了。” 大黑天突然放声大笑，笑了好一阵子，明明是笑，却无尽悲凉，“你狠。” “将你的本源神力全部给我，你给我一个痛快，我也给你一个痛快。” “凭什么？为什么输的总是我？” 穆凡叹道：“你仍不肯放弃吗？” 他张开双臂，双掌相合，然后缓缓张开，双掌中间的时间流速减慢。这不是他凭借意识得到的力量，是他刚刚领悟的力量。 大黑天看不到穆凡掌中时间的流速减慢，他靠着神识探知可以感受到。 “你又变强了。” 穆凡道：“你此生最大的愿望不就是修复神界吗？把你的神力给我，我来帮你实现。” “你帮我实现？” 穆凡提高声音道：“修复神界的方法未必只有一个，给我你的本源神力，祝我一臂之力。总有一天，神界会恢复的。” “谈何容易？” “信或者不信，看你自己。” 大黑天嘶吼道：“你真能做到？” 穆凡摊手笑道：“除了我之外，你觉得有谁能帮助你达成目标？” “玄门的人。” “这明显是错误的选择。”穆凡抬起手，指着青铜大门上的无数功法，“我有幸继承此物，绝不能让他们蒙尘。” 大黑天道：“胡扯……” “我如今的成长速度够不够？” “够快。” 穆凡走进青铜大门，“三年内我必达到天突境，十年内，我最少达到天突境造化期。” 大黑天沉默不语。 穆凡继续说道：“谁都不想输，但你与我的较量没有胜者，或者说你赢了，我也赢了。” 大黑天仍在沉默。 “你将力量给我，你会死，但我会想办法修补神界。” “你能否为修复神界牺牲一切？”大黑天平静的说道。 “不能。” “那就是了，别试图说服我自杀了，你没这个本事。” 穆凡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青铜大门。他已经将大黑天的本源神力剥离了四成，这四成本源神力进一步增强了他的实力。抽取并消化掉这部分力量用了三年。这次没能说服大黑天主动放弃力量，一点点抽离大黑天神力的话，只怕又要花费几年时间。 尚未走到殿宇内，便看到站在正门后的小婵儿。 小婵儿道：“修建的这么大，显得好空。” 穆凡道：“再多些年，我就放你出去，任你去什么地方。” “我不想去。” 穆凡笑道：“等你再长大一些吧，你会想的。” 小婵儿笑了笑，“我都好几千岁了。” “我指的是心理年龄。” “那也有几千岁了。” 穆凡道：“金焰的凝练，我始终做不到。” “已经很不错了。” 穆凡用三年时间将三奇修炼到接近大日金焰的境界，他能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变化。水柔，火热，两种相冲的力量被完美的调和。 他扮演过不少角色，但从没有入戏太深过，与敌人交手时，他一般不会使用体内除了普通真元以外的东西，就算如此，空灵境后期斩杀灵虚八九重天的修士也不是难事。 从来北华之后，他很少展露真正的实力，除非无人，亦或者有人对他起了杀心。 小婵儿道：“你最近的战争赢了？” “赢了。” “怎么赢的，跟我讲讲。” 穆凡摆手道：“不讲也罢。” 小婵儿嘟着嘴，“说吧，我很无聊的。” “主要原因有两个，其实与厉不厉害没什么大关系。” “哦？” 穆凡沉声道：“首先，我让姬散帮了我的忙，利用僵尸大军震慑其他将军，他们都不知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除此之外，我拥有超过朝廷的消息网。” “谁？”小婵儿的注意力立即被一个人名吸引了。 穆凡道：“姬散。” “他？你能忍住不杀他？哦，你杀不掉他，不对啊，你杀不了他，我爹可以，你让我爹帮你，绝对能杀了姬散。” 小婵儿已经认大青天作爹了，这对父女相处的不错。刚开始小婵儿叫大青天爹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别扭，现在大家都熟悉了，就连最初暴怒的大黑天都不多说什么了。 穆凡无奈的抬起头，笑道：“我虽然想杀他，但这事不太容易。” “那也不能怂，想想你三年前，是怎么一个人冲进玄门处决婉儿姐的刑场上的，再想想你几个月前，又是怎么傲视林帅，与他正面硬碰硬的。” “过于刚强，很可能被强力折断了，有时候……我也不想，只能从长计议。” 小婵儿嘟囔道：“跟我爹说的一样，从长计议，都不知要花多久时间。” “所以说你心理年龄不够。” 穆凡说着退出气海深处，亭台中的他睁开眼睛，停止入定。漫步园中，他的心情很奇怪，实力突破，但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也不算太糟，就那么漫无目的的散步，走着走着便回到房间内。 他刚进去没多久，便有一个丫鬟端着食盒过来。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食盒打开，取出饭菜，在端菜摆放糕点的空隙，还不忘偷窥两眼穆凡。 传说夜将军年纪不过三十，已经立下赫赫战功，个人修为可圈可点，虽然脸上有几道疤，但不影响他的威武。 穆凡最近半年来开始引人注目，多亏有庞大的百里山，和师父当年的旧部帮忙，加上他平时小心，不然真不好摆平。哪怕是现在，他都不敢说没人怀疑他，不过他的个人修为使得他可以确定，哪怕有人盯上他，怀疑他是叶峰的弟子，凭他的本事，逃跑是没问题的。 第二十六章 夜色中的人 “将军，莲子汤。”丫鬟端起汤放到桌子上，说话间脸颊绯红。 穆凡有些意外，长这么大，除了在家里，在外面遇到的丫鬟很少有人跟他主动说话。他抬头看了眼丫鬟的模样，面容姣好，皮肤很白，或许是北地严寒的原因，白嫩的小脸透着红色。女子的身段偏瘦弱了些，想想也是，兵荒马乱的，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尤城虽然是郡守，不过他这个郡守做的比较失败，被林帅赶到了边陲之地。没有多少油水可捞，有时候还得为大军征粮的事头痛。 自从来到北华，很少有人称呼他为公子，大都是一声将军，亦或者在将军前面加上一个“夜”字。 穆凡接过汤，喝了两口。凭他体内的生机，已经没毒能毒死他了。 丫鬟脖子向前探了探，看着穆凡喝了两口汤水，轻声问道：“好喝吗？” “好喝，挺甜的。” 丫鬟嘻嘻的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甜的。” “嗯？” “传闻你喜欢吃辣的，也有人说你喜欢吃腥的。” 穆凡笑问道：“辣的还好说，吃腥的？” “我说出来，你别介意啊。” “你说，我不介意。” 丫鬟压低声音道：“他们说你喜欢吃生肉，腥的很。” 穆凡明白了，敢情有人将他描述成恐怖的怪物，这对一个将军而言，是一件好事，起码说明他挺有威严的。 丫鬟看着他说道：“你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穆凡笑道：“当然不一样，传闻是别人口中的我，又不是真的我。” “我猜那也不是你。” “你呢？” “什么？”丫鬟下意识的说道。 穆凡补充道：“你呢？你穿着丫鬟的衣服，你又是谁？” “我是丫鬟，嗯……好吧，我不是丫鬟，我是尤凤。” “尤城的妹妹？” 尤凤点了点头，“没错。” “你装扮成丫鬟，就想知道我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腥的？” “不是，我哥要把我许配给你。” 穆凡道：“所以你来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子。” 尤凤嗯了一声，“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恶人。” “哪有恶人说自己是恶人的。” 穆凡暗道：“我准备除掉你哥，是不是恶人？” 尤凤道：“听说你喜欢席雯。” 穆凡没有回答。 尤凤道：“你不开口就是承认了。” 突然，穆凡的神识探知到几股快速移动的气息，而且全部是向他这里赶来的。仔细辨认，有三股是熟悉的气息，两股是陌生的。 熟悉的气息分别是仲平、章丰、老牛，陌生气息不明。 尤凤见穆凡不回话，以为他真默认了。 穆凡则是站起身，暗中运行真元，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探知到的气息不算特别强大，估摸是天突境觉醒期的实力，他分出一缕神魂呼喊大青天，以备不时之需。 老牛最先到达，到了门外也不敲门，直接闯了进来，他扫了眼丫鬟，没放在心上，心急火燎的对穆凡说道：“将军，不好了，云垂城被围了！” 穆凡眉头微皱，“西疆的援军这么快？” 从百里山的情报反馈看，西疆的援军不该那么快才对。细想一番，他暗道不对，转念一想，脑海里冒出一个非常不好的想法。 “不是西疆的援军，是妖族，妖族围困了云垂城！”老牛急切道。 穆凡的思绪有些乱，他稍微缓了缓，说道：“战况如何？” “焦灼。” 穆凡放下心来，四十万援军是刚刚到达云垂城的，纵使妖族来势汹汹，援军守城肯定没问题。 老牛继续说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仍然在柳城休整，下一步动作之后再说。” “是。” 老牛禀报完情况，退出屋子，和门外的章丰、仲平通了通气。章丰先行一步，仲平守在门外，老牛则去探望亲卫。 房间内，尤凤抬头望着穆凡，说道：“你又要去打仗了吗？” 穆凡迟迟未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扭过头说道：“你先回吧。” “嗯？”尤凤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先回吧。” “什么？” “你先回吧。”穆凡的回答耿直到近乎生硬。 尤凤吸了一口气，想提高点嗓音。 “你先回吧。”穆凡又重复了一遍，这一遍带着寒意，效果显著，尤凤果然起身离开了房间。 待尤凤走远了，穆凡打开窗户对仲平说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异常？” 仲平疑惑道：“异常？” “当心。” 仲平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默默将手放到腰间的剑柄上，继续巡视四方。 穆凡坐到桌子上，拿起刚才尤凤带过来的莲子汤，颇为惬意的喝了两口，等着黑夜中那批人到来。那两股陌生的气息越来越淡，可他们距离这件屋子越来越近，明显是在竭力收敛气息。 两股气息伏在屋子顶端，归于沉寂，不再移动，像两块猪肉，他们散露出的气息愈发微弱，仲平一直没能发现，放到半年前，穆凡恐怕也发现不了。 穆凡翘起二郎腿，端着汤碗，如果手里的汤碗变成茶水，或者一碗温酒，等待杀手前来刺杀，应当是一件颇有意趣的事。杀手比较优秀，伏在屋顶那么久都不着急，气息纹丝不乱，与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相符。 杀手这么配合，穆凡老是喝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他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壶酒，手上真元流转，酒已经热了。 琼浆从壶口流出，流进一个空碗内，热气腾腾，酒水在灯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芒。手持酒碗，一口不多不少，酒水入喉，热气充满四肢百骸。 破绽，穆凡想到自己缺了什么，缺了破绽啊！不露出破绽，怎么能让杀手动手呢，毕竟优秀且尽职尽责的杀手总是追求一击必杀。 想到这里，穆凡持酒碗做了个非常装的动作，怎么个装法。他用手拖着酒碗，然后贴着酒碗用力的一闻，随后做出陶醉状，闭上双眼，许久才睁开双眼。 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从房梁上刺过来的剑。屋顶上那两名优秀的刺客抓住机会，这一剑快、准、狠，剑尖距离穆凡的眉心不足一指。 窗户处响起一声大喝，仲平持剑冲了进来，他想出手抵挡快要刺中穆凡眉心的剑，却有种回天乏力之感。虽然他距离刺客不远，也能杀掉刺客，可将军恐怕会死在刺客之前。 第二十七章 忍不了 穆凡抬起左手，在他抬手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便慢了，似乎只有他的手在动。由于动静差异，他这慢吞吞的一动，在刺客和仲平眼中快到几乎无法察觉。 “铿……” “嗡嗡……” 穆凡用左手轻轻一弹，剑尖断裂，剑身轻吟，嗡嗡作响。刺客虎口一震，鲜血直流，但尚未伤及根本。 时间减缓的效应退去，刺客的身体与剑都已经歪了，想伤到穆凡很难。不过这位穿着夜行衣的专业刺客很专业，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剑的方向，斜着刺向穆凡的下阴。 剑和剑上的气劲都没到，但这一招仍搞得穆凡下体一凉，一记断子绝孙剑啊。 穆凡双手一开，双掌再合，用手掌夹住剑身。肢体的力量加上吞吐的真元，短暂的接触已经在剑身上留下两个手掌印。刺客尽力转动剑柄，试图绞伤穆凡的手掌，然而他转动剑身的力远不如穆凡的掌力，这就导致刺客的脸都被憋红了，剑还是被穆凡的肉掌牢牢夹住。 仲平挥剑斩向刺客的腰身，力量汇聚于剑上，看似平平，实际上锐利无比。 刺客的剑已经被穆凡控制，他要么选择弃剑，要么承受仲平一剑。他不是穆凡，扛不住仲平全力的一剑。 从开始到现在，出手的刺客只有一个，另一个刺客始终含而不发。刺杀进行到这里，那名刺客的气息依旧那么沉稳，看得出来，他的心性比第一个刺客好。 穆凡一指向上，点到刺客头上，同时仲平的剑劈中刺客的腰部。刺客的头被点爆，红的白的一并从后脑的洞飞溅出来，腰身从中断成两截，内脏混着鲜血洒到地面上。 房顶上的另一个刺客动了，锐利，突然，一击必中。他的剑刺中穆凡的后背，尽管中了，他却没有一丝得意，无论杀没杀掉穆凡，他都必死无疑。 穆凡感觉背后一凉，接着有一种被锐利的铁板击中的痛感，他的腰部不由向前一弯。见他受此一击，仲平的身体一僵，生怕他出事。 刺客继续刺出他的剑，可这一刺，剑竟然纹丝不动，穆凡的后背好像出现一个盾牌，任凭他如何使力，就是无法突破盾牌。 仲平脸上的担忧尚未消失，竟然在将军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恍惚中，他以为这是他的错觉，下一刻他发现了将军的笑意更浓了。 穆凡转身，手捏成爪，随便一扯，杀手脸上的黑布没了，再一抓，杀手上半身的夜行衣也没了。他准备再抓一下，稍微考虑一下，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便给杀手留了条裤子。 杀手脸上没了黑布，可那张脸上满是疤痕，应该是来之前就服用了某种毒药彻底毁容。他的上身与脸颊差不多，想辨认他们的身份难如上青天。 尽管明知不是穆凡的对手，可杀手明显不想放弃，他强行改变剑的去势，用剑锋抹穆凡的脖子。 穆凡轻轻一挥手，指尖剑气吞吐，杀手手中的剑从中间断裂，切口平整的像豆腐块的切面。刺客仍不愿意放弃，他手持断剑，继续刺入，目标心脏。 仲平提剑上前，晚了，将军手上发力，捏断了刺客的手臂，那手臂上骨头的创面与剑的创面如出一辙，竟有种变态的美感。 鲜血倾洒，有一滴落入穆凡手中的酒碗里。红色的血落入酒中，许久都没化开，也许是受周围气劲的影响，酒水上剑影飘忽，血滴迅速扩散融化，成了温酒的一部分。 “谁派你过来的？” 刺客没开口。 穆凡目光一凛，捏开刺客的嘴，舌头没了，开不了口。刚才只废了刺客的一只手，若是将两只手都废了，反倒麻烦了很多。 仲平从进入这里，到亲眼看着将军杀死一个刺客，制伏另一个刺客，有点无地自容。他身为将军的贴身护卫，实力不如将军，如今连插手都做不到。看着将军审问犯人，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抱拳道：“将军，就把他交给我吧。” 穆凡摇了摇头，手捏剑指斩断刺客的左腿。左腿断裂时的动静比手臂大多了，鲜血倾洒喷的满地都是，粘稠感和腥味变得更浓了。两个刺客的血交融到一起，逐渐不分彼此。 “谁派你来的。” 仲平从储物戒指内取出纸笔，递到刺客面前，说道：“说出来吧，可以痛痛快快的死。” 刺客仍不开口。 穆凡手一捏，刺客脖子断裂，气绝，死透了。他把刺客的尸体随便一扔，看了眼碗里的酒水。酒中混了血，他下不了口，哪怕动用神力可以将血滴分离出来，他依然下不了口，可惜了杯中好酒。 “将军，留着他慢慢审问，一定能……”仲平话说到一半主动闭嘴了，他没把握让刺客开口。能培养出天突境刺客的势力有限，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将军，万事小心，我叫老牛过来。” 穆凡点了点头，“去吧。” 他拿着酒杯走到门外，手腕翻转，酒水洒到地上，没多久便只剩下一滩水渍，以及微弱的酒香。酒香平日很浓郁，不过今日的血腥味太重，掩盖了酒的香味。 培养两个天突境刺客，并且训练到这么优秀的地步，北华只有三方势力能做到：皇帝、林帅、高家。 穆凡进屋看着屋子里的两个死人，面无表情，刺杀，放到很多人身上可能都行得通，但在他身上，行不通！ 没多久仲平带着老牛过来，老牛老远便闻到这里的血腥味，大叫一声：“他妈的！谁他妈竟敢派刺客行刺将军！” 仲平皱眉道：“还用说么，肯定是林帅了。估计是看到将军立下战功，班师后升为二品将官，手里能握住几十万上百万军队，怂了呗……” 说到这里，他一阵后怕。因为他连刺客来了都没发现，还是将军提醒他，他才警觉，而且两个刺客的实力均在他之上。若非将军本身修为够强，这次刺杀行动的结果不言而喻。 老牛看了眼尸体的创口，说道：“老仲，这两个人不是你杀的。” “是将军杀的。” 老牛道：“你说是林帅派人来的，那他娘的还能忍？这不欺负人吗？想害我们将军，老牛俺劈了他！” 第二十八章 救不救 穆凡指着地上的血污说道：“清理干净吧。” 仲平和老牛齐上阵，刚要动手，又听将军说：“先别动，把这些血污留着，尸体保存好。” 老牛疑惑道：“不理掉这些东西？” “我没那么娇贵，在外打仗，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老牛咧嘴笑道：“那倒是……留着这些尸体干啥用？” 穆凡道：“四处散播消息，说我遇刺了，尽量详细一些，受伤了，伤势重不重不清楚，地点也说仔细了，就在柳城的郡守府。” “是。”仲平领命。 林帅派人刺杀穆凡，在别人眼中很惊险，在穆凡眼中很轻松。于他而言，杀掉这些人没什么压力。从刺杀开始到结束，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也就是后来审讯花了点时间。 老牛愤懑不平，“林帅的心也太狠了，就因为将军救了席雯一命，他就要赶尽杀绝？” 仲平道：“你不懂，将军挑战了林帅的权威，而林帅是不允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的，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老牛不太懂这些，他挠了挠头，“俺就是气不过，他们欺人太甚，连刺杀的事都搞得出来。” 仲平挥了挥手，“老牛，你少说几句，把亲兵们都调来，保护好将军。” 老牛嘟着嘴，慢慢退出屋子。 仲平先跟穆凡道了声辞，然后退出屋子散播消息去了。 穆凡重新拿出酒碗，倒了杯酒，酒满上之后，又倒掉了。没心情喝了，还是到亭子里冷静一下比较好。 他才到亭子里没多久，便看到尤城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没等他开口，尤城远远的喊道：“夜将军，你没……没事吧。” “没事。”穆凡靠着亭子的柱子说道。 尤城走到亭子里，大冬天的，满头大汗，不知是累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他怕穆凡出事，在郡守府出事，他这个被林帅踢到柳城的郡守难辞其咎，恐怕也要交代了。 穆凡道：“害怕了？” “怕了。” “怕被林帅收拾？” 尤城坦言道：“正是如此。” “不必害怕，我没死，你也不会有事。” 尤城道：“好在你赢了，如果刺客刺杀成功，死的就是你我了。” 穆凡突然笑出声，“可惜，没有如果。” 二人言谈之中，已经认定此事是林帅干的。派出两名天突境高手做死士，行刺成功，获利最多的明显是林帅。 尤城叹道：“将军得早做打算，林帅这时候就忍不住对你动手，恐怕你今后的日子更难过。” “林帅固然强大，可陛下也不是吃素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云垂城被妖族包围，将军作何打算？”尤城问道。 唇亡齿寒，云垂城进可攻退可守，妖族拿下云垂城之后，便有进攻西疆和北华的能力。柳城和云垂距离这么近，妖族对北华动手，柳城首当其冲，作为柳城郡守的尤城随时可能脑袋搬家。 北风吹过，尤城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将军？” 穆凡道：“这事暂时不谈。” “将军不打算援救？” 穆凡无奈道：“左路军出去四个月了，一直没怎么休息，现在回去驰援，不是明智之举。” 远处过来几个仆人装扮的男子，其中一人贴着尤城的耳朵嘀咕几句，另一个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尤城听完之后，对穆凡说道：“将军，原来的屋子不能住了，我又给你准备了一间新的，收拾打理好了，你什么时候过去？” “等会吧。”穆凡挥了挥手，“你先去吧。” 尤城告退，带着其中一个奴仆，另一个奴仆是负责带穆凡去新住处的。 穆凡对那仆人说道：“你也下去吧。” “住处……”奴仆不敢顶撞穆凡，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也唯唯诺诺。 老牛带着一帮亲兵赶了过来，他们去穆凡原来的住处，没找到将军。展开神识探知，才发现将军在亭台中。为了防止将军在出事，一大群人急忙冲了过来。 “正好，老牛，你派个人跟他过去。”穆凡正想找个人跟老仆去新的住处，老牛就带着一群亲兵来了。 老牛吩咐好，一亲兵出列，解决这件事去了。 穆凡看着将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亲兵，笑道：“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那不行，你都遇刺了。”老牛提着剑守在亭子外。 穆凡招了招手，示意老牛过来，然后对其他人招了招手，“你们下去，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过来的。” 亲兵散去，亭子里只剩下二人。 “老牛，谢符手下的右路军怎么样了？” “将军怎么想起来他们了？” 穆凡道：“知道就快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知道。” “说。” 老牛呆呆的点了点头，“他们在仁州的百业城，距离柳城有段距离。” “他们有多少人？” 老牛挠了挠头，“好像新征了一些人，估计还有八万多人。” “左路军呢？” “加上新征的，八万多人。” 穆凡道：“跟我来。” 他说完后，唤出三王剑，脚踩飞剑，飞向茫茫黑夜。老牛顾不得问夜将军要去何处，急忙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穆凡在前，轻轻松松，老牛在后，竟觉得有些吃力。 二人越过柳城，直奔右路军在百业城外的大帐。 夜晚，大帐内灯火通明，自从得知云垂城被妖族围困之后，他们便再难入睡。云垂城是北华好不容易拿下来的，不能交给西疆，更不能交给妖族。 右路军的谢符死了，上面新三品将官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新任将军名唤丁辰，实力灵虚境第八重天。他和谢符颇有渊源，均是田滨当初的亲兵，丁家和谢家的关系也不错。之前反对林帅和百里山合作，两家都上书针砭时弊了。 穆凡和老牛闯入大帐，立即引起大帐内众人的警觉。丁辰刚要下令捉拿二人，便在大帐中看到了穆凡的身影。 “哦，夜将军，你不待在左路军那里，来我右路军干什么？”丁辰开口质问道。 穆凡直截了当，“来和你商量云垂城的事。” 丁辰笑道：“夜将军不必担心云垂城，你的功绩是你的，哪怕援军弄丢了云垂城，你的功劳也不会少一分。” “我想和你商量援救云垂城的事。” 丁辰皱眉道：“援救？” “没错，援救！” “你我没接到命令，还是不要擅自行动的好。”丁辰力求稳妥，凭借疲惫不堪的左路军和右路军改变不了什么。 第二十九章 不敢动 穆凡道：“云垂城被围困，最近只有两支军队有能力援救。” “夜将军，你可能多算了一支，右路军没有能力援助。”丁辰叹道。 站在大帐中的其他将领也想开口，被穆凡一个眼神怼了回去。他们咽了口唾沫，把目光投到丁辰身上。 “丁将军，你想好了，援救云垂城绝对值得。”穆凡上前一步，表情严肃道。 丁辰摆手道：“我行军打仗不是做生意，不管什么值不值得，右路军士气低迷，没有能力援救云垂城。要说为何右路军士气低迷，夜将军应该最清楚了吧。” 谢符死了，主帅阵亡对一支军队来说，其影响是无法估量的。送谢符入土为安已经废了不少工夫，加上离乡日久，长期缺粮，轮番打击下，右路军的士气能高才是怪事。 穆凡道：“诸位是不肯了？” “上面没有命令，你我平级，谁也不能命令谁。”丁辰的话很有道理，情况的确如此。擅自调动军队是大忌，律法一条条的写的明明白白。 “夜将军，你最近是立下了不少功劳，回去后恐怕也会升官，可是丁某人得给你提个醒，不要因为年纪轻轻取得一些成绩就沾沾自喜。” 话糙理不糙，丁辰如果说的稍微委婉一点，不失为长辈对晚辈的忠告。不过他语气有点怪，听起来更像高姿态的教训，让人有些不舒服。 穆凡道：“这次朝廷是双线作战，一面对抗妖族，另一面攻打云垂城。如今有一支妖族军队偷偷潜入这里，而且前线探知的消息可以断定，妖族这次是下了血本。此消彼长，云垂城的妖族军队多了，另一条线上的妖族大军便少了，只要帮云垂城挺住妖族的进攻，给另一线时间，就有可能营造出开战以来最好的局面。” 他句句皆肺腑之言，或者和西疆作战时，他会想着留一些人的性命，但和妖族作战，他没有恻隐之心！ 丁辰说的没错，无论是在北华还是东泽、西疆，将军擅自调动大军都是违背律法的。情节严重的话，皇帝说砍就砍了。不混到林帅那个地步，这么做都是有风险的。 穆凡的目光投到整个战局上，从大局方面考虑，拖住这支围困云垂城的妖族军队是上上策。良机一失，再难找到。 见丁辰不为所动，他提高声音，继续说道：“我们不去救援云垂城，而云垂城又不能丢，朝廷无法两个选择。一是命令我们救援，二是派别的军队到来。” “那就等上面的命令下来。”丁辰的态度很坚决。 穆凡皱紧眉头，他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丁将军啊，若朝廷另外派大军过来，大军驰援，一路疾驰到达云垂城，反倒是妖族以逸待劳。假如朝廷派我们动手，等朝廷的命令下达，一来一回，白白耗费时间，战局瞬息万变。妖族来犯之敌攻陷云垂城，攻守之势倒过来，再想夺回云垂城就难了。” 丁辰微微动容，大帐内的其他人也神情微变。在场的人中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这一点，但是没有人公然提出来。因为此举太过冒险，成了固然是天大的功劳，可败了，那可是天大的大锅。 一个三品将官背不起这种锅，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搬家是没得跑了，家里人的脑袋只怕也得落地。 穆凡见有成效，深吸一口气，又道：“云垂城正在发生的事将会影响整个战局，我们不但要帮云垂城防守住，还要尽力拖住云垂城外的妖族大军，这么一来，主动权便由我们掌握……” 老牛听不懂这些，他看将军非常认真的说着，又看到大帐内其他人认真聆听的样子，猜想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他特别羡慕将军的这项才能，听说拥有这种才能的人才能做大将军。因为他没有这种能力，所以只能做个亲兵。转念一想，做将军的亲兵也挺好的嘛。 穆凡说完之后，润了润嗓子，望着众人，说道“这么做肯定是危险的，大家很多都有家室。我孤身一人，做决定没那么多顾虑。话说到这里，好处你们知道了，坏处你们也知道了，怎么决定，大家说说吧。” 大帐变得特别安静，灯火摇曳，人影随着灯火的摇曳而摇晃，每个人的影子都像浮萍一样，飘忽不定。与浮萍不同的是，影子下面都连着脚底。 丁辰一直没开口，大帐内的人观望着，等待第一个开口的人。穆凡也在等，可是没人开口，大家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原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动静引来众人的目光。 老牛觉得怪极了，似乎是受大帐内气氛的影响，他也选择了沉默。不对啊，他明明是想吼两声的，质问这些人为什么做哑巴了。 穆凡转过身，大家不是孤魂野鬼，做决定前不得不考虑妻儿老小，在身家性命面前，他们宁愿延误战机。这是人之常情，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身处丁辰等人的位置，恐怕他也不会做出特别冒进的举动。 “走吧，老牛。” 老牛哦了一声，跟着穆凡离开大帐。 穆凡唤出飞剑，老牛跟着唤出飞剑，天空中闪过两道剑光，二人已经消失在右路军扎营的区域。 空中，老牛依旧沉默，好像还没从那个环境中脱离。 穆凡突然说道：“我有事要做，等会不要跟着我。” “啊？” “没听到？” 老牛连忙点头道：“听到了。” 穆凡调转方向，不知去了哪里。 老牛心里奇怪，他觉得将军去见丁辰了，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不知道。 不得不说，老牛的直觉挺准的，穆凡是去见丁辰了，不是正大光明的见，是偷偷摸摸的见。 右路军大帐，当穆凡和老牛离开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战或者不战，这是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光知道打仗是混不好的，不会打仗未必混不好。 林帅和皇帝夺权，军中有些人投靠皇帝，这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了。因此上层权力倾轧之后，你打了胜仗也可能脑袋搬家。私自调动军队开战，可谓天大的把柄，无论是林帅还是皇帝，凭这一条随时就能要人命。 穆凡是谁？穆凡是被林帅刺了一剑的人，不管他有没有投靠皇帝，林帅凭私自调动军队这条便能杀了他，皇帝想保都未必能保得住。丁辰等人是活腻了，才会插手这种事。 第三十章 为我所用 大帐内的人心照不宣，一个个心如明镜，却都装作不知道其中的门道。有几个没想明白的，看着大家不出头，也不敢做出头的人。众人逐渐散去，大帐内只剩下丁辰一人。 穆凡潜入进去，站到丁辰身后，说道：“丁将军，接下来我们说点真正有用的吧。”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应该能明白我的难处。” 穆凡点了点头，“当然。” “那就好，还有什么谈的必要吗？” 穆凡沉声道：“有。” 丁辰道：“你说。” “这件事全部是我一个人做的主。” 丁辰的身形顿了顿，他发现自己小看穆凡了。 穆凡继续说道：“你被我胁迫，不得不派遣右路军，如何？” 丁辰道：“是该说你胆大包天，还是说你年轻气盛？” “趁着年轻，我才敢胆子大，才敢气盛。” “你真想好了？”丁辰仍觉得难以置信。 穆凡笑道：“想好了，你调派军队，我让老牛跟着你。以后出事了，你就说被老牛胁迫了，而且中了我下的剧毒，需要我的解药。” 丁辰没立即回答，稍微想了一小会儿，说道：“一步迈出，你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知道。” “有种！”丁辰脸上出现敬意。 穆凡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我会尽力不死掉的。万一……哈哈，万一我死掉了，记得给我烧纸钱。” 丁辰双手握拳，举到右侧肩膀上，认真说道：“你死了，我年年给你烧纸钱，除非我死了，否则不会停。” 穆凡有把握活着，可这些收拢人心的手段，能用的时候一定不能少了。将来形势如何，谁都料不准，虽然玩不下去了，他随时能拍拍屁股走人，可他想尽可能玩的更久一些。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丁辰问道。 “尽快。” 丁辰道：“我明天早晨开始备战，两天后就差不多了。” “四天，多给你一天休整。” “四天后大军开拔。”丁辰抬起手，穆凡也抬起手。二人手掌在空中拍了一下，算是立下盟约。 在这一刻，丁辰的眼中充满敬佩，两人四目相对，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目光错开，穆凡离开大帐，丁辰望着穆凡远去的背影，喟叹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了，上好的苗子，就这么毁在情爱上了。” 柳城郡守府，尤城搓着手，紧张的汗流浃背。与穆凡和丁辰想要回去援救云垂城不同，他已经准备跑路了。 尤凤被仆人拉过来，她不清楚兄长的意图，看着哥哥这幅样子，疑惑道：“哥，你怎么了？” “柳城待不得了啊！” “怎么就待不得了？” 尤城道：“妖族至少派了三十万大军。” 尤凤厉声道：“三十万大军又怎么样，我们这边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足足四十万呢！” “不，你不知道。”尤城又搓了搓手，“林帅派人刺杀夜将军了。” 尤凤立即紧张起来，“刺杀，林帅！” 她有些语无伦次，由于紧张的原因，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口误，继续说道：“那夜将军有没有事？” “他可能受伤了。” “严重吗？” 尤城道：“应该不严重。” “哦，还好。” 尤城对妹妹的这种表现很不满意，他想起之前和穆凡的交谈内容，穆凡明确拒绝和尤城结成亲家，妹妹是没有希望的。 “凤，别对夜将军抱有幻想了。林帅要动他，他绝对活不了，而我们不过是小喽啰而已，林帅一只手就能将我摁死，你……更加弱小，甚至不算威胁。”尤城的面容非常扭曲，说到后来，嘴角不自主的扬起，那是无奈的苦笑。 尤凤道：“所以我们就要逃？” “我不想逃，可是不逃的话，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难道我们就不能抗争一下？” 尤城无奈笑道：“非要粉身碎骨才知道回头吗？” “我们……” 尤城收拾细软的事情瞒不过穆凡，他知道尤城准备跑路的消息后，笑了笑。今天夜里年轻乞丐传达的命令，他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完成了，而且不用负担任何风险。 只要脑瓜子好使，凶狠的敌人做出的凶恶手段也能为我所用，穆凡心里竟有点窃喜。 第二天天一亮，郡守府便炸开了锅，先是夜将军遇刺，接着是尤城一家人消失不见。流言飞了没多久，便有更多的流言生成，其中有一条得到很多人的认可：尤城一家人遭了林帅的毒手。 假的，它是穆凡有意放出去的。看着听信这条消息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心里又开始窃喜。哪怕是害怕死亡，逃走的人，同样能为我所用。 用不了多久，刺史就会破获几起重大案件，再然后升任郡守，一切顺理成章，锅是别人的，获利的是百里山。 穆凡下令搜寻尤城，派遣的全是心腹，那架势是要将郡守府翻个底朝天。这种举动在别人看来，是他意图寻找到尤城一家人的尸体，作为攻击林帅的手段。可找不找到重要吗？有流言蜚语就够了。 尤城一家人的行踪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想找他们的尸体，手到擒来。 军队仍在休整，上面对云垂城的命令仍未下达。田滨好像死了一样，这么要紧的时刻，竟然迟迟不下达命令。 四天时间转瞬即逝，穆凡带领左路军果断调转方向，前往云垂城。右路军在他的“胁迫”下，也调转方向。 丁辰对穆凡态度的改观，直接体现在军队的指挥上。或许有自保的成分在吧，他几乎不参与制定任何行军计划，全部由穆凡做主。被派遣到他身边的老牛不解，他不明白丁辰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那么大，从前几日的针锋相对变成唯命是从。 行军过程中，左右两路军不敢过快，一是消耗体力，二是防止妖族收到信息做好准备。 穆凡召集左路军的将领们商讨下一步动作，与右路军的丁辰等人一样，他们也是被“胁迫”的。这场危机四伏的行动，成了好说，败了就是一个人的问题。 宗刚到来之后，左路军的将领来齐了。右路军跟往常一样，一个人都没来。 “好了，人都齐了，大家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吧。” 第三十一章 蹊跷 章丰第一个开口，“目前前线的消息不明朗，我建议暂时观望，等得到消息之后，再行动。” 宗刚应和道：“我同意章将军的看法。” 穆凡拿不定主意，他想尽快前往云垂城。派出去的很多斥候探知到附近没有危险，直接派往云垂城的高手却迟迟没能带来消息。云垂城那边没有求援，前路难料。 其他几位将军也分别表明看法，几乎都是暂时驻军，等云垂城那边的消息。 战争不是儿戏，左路军加上右路军人数有十七万多，在云垂城争夺中可以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大规模战斗中，出奇制胜没那么重要，稳扎稳打才是正途。 大军就地驻扎，次日下午，终于有了消息。前线的斥候来报，云垂城西面和南面已经被围，两外两门由于地势的原因，尚未被围困，不过散布了不少妖族高手。 穆凡核实消息的准确性后，下令大军开拔。目前云垂城的情况不算糟，左路军和右路军要支援云垂城，最近的路径就是云垂城的东门。 大军开拔，急行军，一路稳妥为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黑压压的军队在路上行进，斥候们及时反馈信息。军队行进几日，慢慢接近云垂城。在距离云垂城还有一百五十里时，大军停止行进，转而隐藏在山林中。 所有士兵们不得解除身上的甲胄，由军队中的高手引导，控制联动的甲胄隐藏气息，防止被妖族的斥候发现。 穆凡不想暴露军队的行踪，在和云垂城的联络时，非常谨慎，宁愿手下的人短时间收不到云垂城的消息，也不可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左路军很有纪律性，派遣通信的全是高手，以前的常规斥候被安排巡查周围，仅有修为最高的三个斥候去云垂城内探查消息。这三个斥候中修为最低的为天突境觉醒后期，配上隐藏气息效果最好的宝贝。稳是首位，为了不暴露行踪，两军的联络断了一天多。 斥候带过来的信上写了很多，执笔的是茅文才。看信中所说内容，云垂城暂时没有大碍，粮食还够用一个月左右，士气不低，妖族军队约莫有三十五万人，十天半个月攻不下云垂城。 穆凡回了一封信，表明自己带着近二十万大军援助云垂城，不日便可到达。城中军队小心为重，不要冒进，拖住妖族军队便是胜利。 妖族从与北华作战的前线撤离三十五万军队，这三十五万人很可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云垂城有妖族的大军，另一线就少了三十五万大军。北华解决掉西疆的威胁，在对阵妖族中占优，妖族分兵作战，就给了北华扩大优势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北华只要稳住，迟早获得胜利。 穆凡带领军队终日隐藏在山林中，停了几天的大雪又开始下了。左路军富裕，每个人都有御寒的棉衣，右路军也不太差，棉衣稍微薄了一点，还是能够御寒的。 穿戴甲胄赏雪听起来有点诗情画意，厚重的铠甲套在身上，黑色的甲与白色的雪相映，再有一个身着红衣的佳人相伴，偶尔聊上两句，或者温一壶热酒，时不时喝上一口…… 然而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甲胄是冰凉的，雪花落到上面，融化之后让甲胄再凉几分。普通人穿上棉衣也扛不住这种寒冷，加上他们就一两件棉衣，穿的久了，配上甲胄可谓又臭又硬。但凡是个正常的士兵，都没有心情和美人欣赏雪景。 随着时间的推移，穆凡下达的命令越来越严，所有人能不动就不要动，能少动就不要多动。隐藏近二十万人的气息很难，哪怕有甲胄相助依旧很难。照着这个势头，不知道还要潜伏多久，为了减少军中修士的负担，只能牺牲士兵的活动。 偌大的军营中，到了夜晚没有一片火光，只有一些修为不低的人在外巡查，防止敌袭。 第四天清晨，斥候进入穆凡的大帐中，他脸颊通红，略带兴奋的说道：“启禀夜将军，云垂城最近得到的探查结果，妖族大军翻过一片山林，即将到达东门。” 穆凡问道：“还有么？” 斥候道：“只有这个消息，北门目前是安全的，妖族似乎打算四面合围，跟我们围困西疆的情况差不多。” “辛苦了，注意隐匿行踪。” 斥候抱拳道：“暴露行踪，末将提头来见！” 穆凡挥了挥手，示意斥候退下。他身体后仰，靠在椅子的后背上，思索斥候报告的信息。 三面合围即将成型，妖族这次是花了血本了，看样子不得到云垂城誓不罢休。合围，围困最耗时间，加上云垂城内军队士气不低，想靠合围取胜，最起码要等粮草消耗殆尽。 妖族是从何而来的勇气，敢拉开架势合围，不惜打消耗战？ 穆凡心里少了些底气，妖族合围，不惜耗费时间，难道他们有信心抵挡北华另一线的攻势？若他们能抵挡另一线的攻势，云垂城就真危险了。 念及至此，他再次下令召集其他将领，共同商议下一步的动作。手下的十个将领陆续到达，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夜将军准备商议何事。 章丰刚入大帐，以为将军准备对妖族下手，但看到将军满脸凝重，明白是自己想偏了。 他入座后，开口问道：“将军召我们前来，是准备商议何事？” “妖族这次围困云垂城用了三十五万大军，云垂城内加上我们一共有近六十万大军，从数量来说，我们占据优势。”穆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妖族修行比人族更难，因此它们哪怕是最普通的小妖，也有关元境后期的修为。单兵作战的情况下，妖族实力更强一些，大规模战争的话，同等人数，妖族占优。可三十五万围困四十万，深入云垂城，补给线漫长，怎么看都是冒险之举。此番妖族敢拉开阵势，打算长期作战，总觉得不对劲。 章丰问道：“将军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纳闷，想不通，为什么妖族有底气打一个多月……” 章丰道：“将军担心有诈？担心他们有伏兵？” 穆凡沉吟一声，“他们若有伏兵，攻打云垂动用的人手太多了，另一线撑不住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二章 火星 伏兵没可能，那就只靠这三十五万精锐妖族军队。换位思考，假如穆凡是妖族的将领，他不敢派三十五万人围攻云垂城。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当初穆凡联合姬散，搞出个僵尸大军，着实吓了城内人一大跳。城防建设提前开始，不然的话，要抵挡三十五万妖族精锐不容易。 穆凡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和不解，将目光投向其他人。 章丰道：“难道这批精锐自信一定能取胜？” “可是另一边怎么办？”宗刚接着说道。 丁新的眉头一直紧锁，直到穆凡把目光投放到他身上时，他才舒展眉头，说道：“将军，此事看起来的确蹊跷……换个角度考虑，妖族是从西疆那边得到我们的消息，我觉得西疆的军队可能会来，到时候两军形成合力，云垂城恐怕要易主。” 穆凡身体一震，忍不住鼓了鼓掌，“老丁，真有你的！” 他将视线放到北华和妖族的两线作战，却忽略了妖族和西疆联合，西疆很有可能和妖族同时出兵攻打云垂城。论全局观，丁新看的更全面些。 丁新被穆凡夸奖，笑了笑，“这些都是猜测，说不准的。” 穆凡目前没收到西疆出兵的消息，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妖族准备先拖着云垂城，甚至吸引更多兵力过来，等西疆援军到达的时候，对北华的军队造成重创。 丁新的一席话开拓了大家的视野，发散了大家的思维。 章丰说道：“妖族现在将要围困东门，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可能是四路合围，如果有西疆参与的话，他们未必围困四路。” 其他人先是想了想，然后将目光投到章丰身上，等他的下文。 “依我看，我觉得他们可能围困三路。”章丰顿了顿，组织语言，“妖族围困东门，留下西门，当然，南北两门也要围。他们兵分三路，足以将云垂城内的军队围死。” 分兵越多，则每一支军队的压力越大。可以选择的话，谁都不想过多的分散军队。 穆凡觉得章丰说的很有道理，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云垂城内有四十万大军，他们面对三十五万妖族军队，估计不会硬闯。加上我们和他们通上了信，估计他们会坚守云垂城。” 章丰道：“将军，这场仗我们怎么打？” 穆凡道：“趁妖族分兵东门的时候，我们出兵，要狠狠的打，打疼他们。” 接着众人商议了出兵的详细方略，各自回到军队中，大军开拔，这一次是要见血了。 尽管打过很多次仗，穆凡的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打妖族的战争干过，打西疆的战争干过，一次打两方的是第一次，而且这次的规模空前的大。 他召来斥候，说道：“给云垂城传递消息，让他们今日和妖族开战，小规模作战，开战地点在东门。” 斥候听完后，复述一遍，随即隐去。 大军潜行，不敢张扬，行进的速度特别慢，不走大路，只走小道，撤掉旗帜，一切为隐藏行踪。 与此同时，左路军的斥候到达云垂城，将穆凡的指令转述给云垂城的将领。 云垂城的诸位将军讨论一番，最终决定按照穆凡说的做。他们派出小股部队骚扰，分散妖族大军的精力。 穆凡率领左路军和右路军仍保持原来的速度，在距离云垂城东门十余里地的时候，大军分散开来，将妖族的兵力包裹住。他下令暂时休整。在这个位置御剑凌空，甚至可以看到妖族大军营帐中的灯火。远处依稀传来喊杀声，那是云垂城东门附近人族和妖族厮杀的声响。 休整并非安营扎寨，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到这个时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区别在伤亡。他唤来斥候，准备和云垂城内的人里应外合，将东门的妖族全歼了。 穆凡和云垂城内的人族军队相约在子时动手，派去传信的斥候久久不归，又给这场战争增添了很多不确定性。 左路军和右路军的将领们逐渐焦躁起来，大好的时机可不能错过。 临近子时，斥候终于到了，他的夜行衣上占满鲜血，不知返程的途中杀了多少妖。 穆凡看着满身是血的斥候，问道：“行踪有没有暴露？” 斥候双目布满血丝，“没有！” “好。”穆凡嘴角勾起，“大军准备好，子时一到，立即开战。” 妖族东门处的大帐内，锦毛鼠族族长弓想想双手相握，思索着如何防止云垂城内人族的破防。从今天上午到晚上，人族就一直派人骚扰妖族，派出的人越来越多。起初他以为是人族的试探，后来发现人族可能真准备突围了，或者打歼灭战。 三十五万很难围住四十万人，攻城更难。妖族带来的粮食不多，打仗时死掉人同胞和敌人都是口粮，所以耗起来的话，妖族更占优势。 四十万人可能想主动出击在城外野战，力图消灭妖族的大军。在围困的第一天，人族就曾出动大军野战，交锋过后，留下了一万多具尸首，妖族这次派遣的是精锐中的精锐，野战优势很大。 此后人族又尝试了两次野战，均以人族败退告终。眼看这妖族分兵，云垂城内的众将其实有些欣喜，因为妖族分兵给了人族野战获胜的可能性。 锦毛鼠族族长弓想想觉得很少有人能抗住这种诱惑，三十五万妖族大军分兵之后，于东门处只有十一万大军。人族在城内，城防基本完善，在保证守城人数充足的情况下，他们完全有能力调派二十万兵力。 二十万对十一万，从人数上看，是人族占优。在以往野战的时候，十一万妖族士兵很难是二十万人族士兵的对手，不过这一次不同了。 弓想想巴不得云垂城内的人出来打歼灭战，谁歼灭谁，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他有信心自己的兵能胜过那二十万人族军队。 他有时会想，如果自己是云垂城内的将领，该怎么打这场战争呢？明显是等妖族继续分兵，分成四支，分别围住云垂城内的四个门，那时妖族每一个支的人数最少，攻打起来最容易。 看来人族还是用老眼光审视妖族，今非昔比，弓想想准备让人族大开眼界，知道谁才是这世上的霸主！ 第三十三章 血与怒 云垂城内，由于妖族的压力，几位将领临时默认了茅文才的领导地位。 东门城墙后方的大帐内，诸位将领齐聚一堂，正在磋商去城外攻打妖族的事情。 茅文才道：“左路军的斥候已经传过消息，子时一到，便是内应外合，前后夹击之时。” 楚恩光说道：“我有个问题，夜将军的兵是怎么来的，斥候跟我们说，夜将军率领近二十万大军，左路军一共才多少人？” “你怀疑夜将军在骗我们？”茅文才皱眉道。 楚恩光道：“我只是弄不清，想不明白。” 石海在一旁说道：“非常时期，我相信夜将军，他年轻敢拼，敢做很多我们做不出来的事。” 楚恩光回想穆凡率领左路军镇守云垂城时的决绝，叹道：“这话不假，他的确敢做我们做不出来的事。” 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两位三品将官，一个年长，约莫八十余岁，名唤韦光，另一个四十多岁，名唤谢飞。 韦光是从六品将官一点点爬上去的，战乱年代，打过的仗多的数不清。谢飞与前段时间被穆凡弄死的谢符同是谢家人，他颇有公心，没有因此记恨穆凡，并且对穆凡表现出来的勇武很是欣赏。 子时将至，厮杀将要开始…… 云垂城的东门再一次打开，护城阵法开启了一个口子，身着甲胄的北华将士如潮水一般从城内涌了出去。天色正晚，茫茫夜色中的将士竟和僵尸们没多大差别。他们听从将官们的指令，向着城墙外妖族的营地冲去。 城墙上微弱的光疯狂摇曳，寒风凌厉，大雪纷纷扬扬，肃杀之气从铁甲上升起，好像融入风中，猛烈的扑向火光。 “杀！杀！杀！” 大军出城，人人奋力的扯着嗓子呼唤，热血从心中诞生，于胸口升腾，直冲大脑。士兵们听着耳边振聋发聩的喊杀声，心底的担忧和恐惧好像消散了很多。 劲风过，吹熄了城墙上的几个火把，天色更暗，人们望着他们的将军，此时此刻，将军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听将军的才有可能活下来。 “杀！”领兵的两位三品将官嘶吼一声，城门处集结的二十万大军随之活了过来。士兵跟着喊杀，那声响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喊杀声结束，剩下的便是铁甲摩擦，军靴落地的声音，虽然偶尔有几声杂音，但整体不乱。 妖族大帐中，弓想想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举起手，高呼道：“众将士听令，全部着甲，准备作战！” 从阵容和声势上看，妖族不如人族，他们的吼叫混乱，士兵数量也没有人族多。若非个别妖族的体型庞大，卖相会更差。他们没喊杀，妖族的艰难生活环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南下，南下才能过上好日子。 弓想想摸着自己的老鼠尾巴，抽出腰间的匕首，放到嘴边舔了舔。匕首因为常年饮血的原因，除刀刃寒芒阵阵，其他地方都呈红色。他喜欢闻匕首上的味道，如同他喜欢吃人肉一样。 大战一触即发，阵阵声浪传到穆凡的耳朵里，他抿着嘴，咬了咬牙齿，一挥手，近二十万大军同时出发。 仲平立起帅旗，站在穆凡身后。他望着不断前行的军队，头皮发麻。眼前的将军胆大包天，不论后果如何，就是敢闹腾。假如自己身处夜将军的位置，绝不敢擅自调动二十万大军展开歼灭战。 军队出动，不再隐藏气息，在军阵的加持下，全速冲向妖族大营。落雪飞入军队中，有的触碰到铁甲，转眼间融化了，有些比较幸运，逃过了士兵们甲胄的防御，可它们只多存在了一小会，便落入尘土被军靴踩碎。 穆凡的胸腔有一种膨胀的感觉，他想冲的更快，却不得不因为军阵的原因减速。军阵让普通士兵的行进速度加快了很多，不过与灵虚境高手还是相差太多。在这个庞大的集体中，要发挥集体的优势，必须得有一些人放慢步调。 妖族发现身后突然冲过来的左路军和右路军，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包围。妖族中的高手探知人数，城内加上城外共有近四十万军队。由于云垂城比较大且地势险要，等待支援是不可能了，加上弓想想之前没有预料到后面有伏兵，本来高涨的士气陡然低落。 左路军和右路军开始吼叫，一边跑一边叫声音会减弱很多，人多一些，声势倒也骇人。 弓想想看了眼前方，那边是从城内冲出来的二十万大军，他大概是没想到人族的援军那么快到来，一时间有些走神，咬破舌头，血腥味提神。城内冲出来的人快要冲到眼前，哪怕是想调转方向攻击人数较少的伏兵都不可能了。现在掉头，阵势将彻底乱掉。 他握紧拳头，沉声道：“兵分两路，一支对抗城内冲出来的伏兵，另一支对付后方的伏兵！” 无论如何，妖族不能将背部完全暴露给敌人。 “所有妖族士兵着甲，准备死战，为我妖族繁衍不息死战！”弓想想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意味，甚至有种死志。 妖族将士着甲，大军原地停住，分成两支，分别面向前后两个方向。 当看到妖族将士全部着甲时，穆凡皱了皱眉头。妖族也研习军阵，从学习能力来说，妖族并不比人族差。不过他们的地盘不够好，各种制造甲胄的材料充足，却难以开采。妖族士兵的体型相差较大，制约了统一生产的可能。这导致妖族士兵的铠甲急缺，他们身上穿的甲胄比较破，功效也不如人族的好，哪怕是妖族精锐军队甲胄的质量也堪忧。 围困东门处的十一万妖族军队全部着甲，甲胄光鲜，功效齐全，远超妖族的精锐部队。 终于，妖族军队和城内二十万军队撞到一起！ 铁甲与利剑相撞，火光照耀夜空，高度近一丈的妖族士兵冲进人群中，他们手中挥舞着狼牙棒状的厚重武器，甲胄联动供给强横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们一棒子砸飞三四个士兵。 人族士兵虽然飞到空中，甲胄供给的力量保住了要害，他们仅是头昏脑涨的落入人流中，没有被一棒子砸死。接触之后，人族士兵快速做出回应，刀斧齐出，竟撕出一连串黑色的空间裂缝。 血与怒的征伐开始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四章 分割 军阵赋予普通人力量，普通人凭借身上的甲胄，不要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和灵虚境乃至天突境的高手交手。 刀斧撕裂空间，裂缝中死寂一般的黑令人心悸，近乎一丈的妖族士兵被裂缝轻易断开。刀斧劈砍过后，只剩下一堆碎肉。 人族后方运送机枢，外形有点像弩箭，丈余的箭被按压进机枢内部，它靠内部的晶石和阵法提供动力。一群人围绕着机枢摆弄，只听啾啾啾……比长枪更长的箭激射而出，在箭身阵法的作用下，几乎没有摩擦力阻碍。 箭轻易穿透甲胄，破除联动的力量，洞穿妖族士兵的血肉之躯，一瞬间在妖族的军阵中掀起一片片血雨。 这些箭上刻有龙标，十万大山出品，质量的保证。一箭射出，便是灵虚境修士不注意也会被洞穿。这东西和七品的法器是一个价格，而且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有时候得帮十万大山做事，才有购买的资格。 垄断军火商嘛，暴利！暴力！如果不是叶峰和穆凡比较有操守的话，东西早卖到妖族去了。 一支箭未必能突破军阵的防御，但成千上万支箭可以。箭多，妖族防御的点也要增多，力量分散，也就无法做到无坚不摧。 妖族后方升起一片阴云，阴云中藏匿着蝙蝠妖，他们身上的甲胄包裹着一部分翅膀，手持长枪飞到人族军队上方。阴云中传出一声巨吼，接着成千上万的长枪被投掷出来，电弧包裹着长枪，像阴云劈出的闪电，枪笔直插下，将人族士兵从头到脚洞穿。疼呼淹没在喊杀声中。 啾啾啾…… 人族后方机枢准备完毕，又是一轮箭雨，箭雨瞄准的方向是大片阴云。 从穆凡的角度看，阴云中掉落密密麻麻的黑点一样的东西。惨叫声很微弱，甚至像他自己脑补出来的。左路军和右路军即将和妖族接触，十七八万对阵五六万，哪怕妖族是精锐，结果也不好差太大，唯一的差别应当是人族这边的伤亡。 从柳城到这里，全程都要注意隐秘，无法携带大型杀器，于是只好短兵相接，用刀剑决出胜负！ 左路军的右路军吹响决战的号角，号角声沉重的让人胸闷。将士们自行变阵，长枪在前，借着高涨的士气和勇力，他们将长枪刺向妖族立起的盾牌。大部分枪被盾牌挡住了，有一小部分插进盾牌的缝隙中，个别运气好的，枪尖绕开妖族士兵的甲胄，洞穿头颅。 妖族的阵势逐渐乱了，穆凡和云垂城内的守军极有默契，他们事先并未商量好怎么作战。左路军和右路军接触到妖族军队，状如尖锥，要将妖族军队从中间一分为二，彻底分割开妖族的阵势。 云垂城内的守军探查到左路军和右路军的势头，采用了相同的战术，妖族将士数量少的缺点再次暴露。一个照面险些被人族凿穿。 弓想想眼看着妖族军队即将被从中凿穿却无能为力，他嘶吼一声，提着手中的匕首飞到空中，运足了真元，扯着嗓音道：“谁敢于我一战！”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充满无奈。前一刻雄心满满，下一刻便无力回天了。 穆凡侧过脸对仲平说道：“我们一件重型武器都没带来吗？” “没有。” 穆凡轻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 他摸了摸储物戒指，想了想，又放弃了。重型弩箭伤不了那只鼠妖，毕竟鼠妖本身的实力接近天突境，配合军阵的情况下，实力决不弱于天突境入圣期的高手。哪怕鼠妖不注意，弩箭也伤不了他。 鼠妖一腾空，身边的亲卫也跟着腾空，通过军阵加持过后，十几个能发挥出天突境实力的高手诞生了。 穆凡笑了笑，没有下达命令，左路军和右路军的将士也没有行动。这边不动，云垂城外的守军便要动了，那边飞出十几个高手，看样子要和妖族厮杀。 军阵能增加修士的实力，可是不能无限度的增加，增加过多，哪怕有甲胄，修士依然承受不了。这是军阵诸多优点中的一个短板，普通士兵要发挥出过强的力量，往往要付出生命，粉骨碎身！他们身上的甲胄也不堪重负，化为飞灰。 可惜甲胄的制造是需要成本的，普通士兵注定享受不到将军的重甲。这种情况很普遍，尽管十万大山是巨富，仍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穆凡想过改进，一直没能想到办法。如果能克服这个短板，将领就不必主动出击。保证整个军队按照既定路线行进，便可横推天下，多好。 云垂城守军将领和妖族将领的厮杀在空中进行着，左路军和右路军则不断在地面分割妖族大军。十七八万纪律严明的战士在各级将官的带领撕扯妖族军队。妖族军队的顶层将领在空中作战，无暇顾及地面作战。地面作战的失利影响上面的作战，上面作战的失利则让弓想想没有能力脱身。 优势像滚雪球一般，在穆凡成功切割妖族大军的时候达到的顶点。地面阵势破了，妖族将官们重新组成军阵，人数减少，甲胄破碎严重的情况下，被分割的妖族大军组成了两个各自为战的阵型。 穆凡看着空中实力锐减的弓想想，笑道：“战局已定，妖族这支十一万的军队我要一口吃下！” 妖族的其他将军一定知道东门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只能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对付云垂城内外的军队，免得落了东门妖军的后尘。 弓想想不肯放弃，他头发散乱，几近疯狂，露出鼠头，竟没有一点猥琐气质，像个威风凛凛的战神。人不可貌相，妖也不可貌相啊。 穆凡朗声道：“继续分割作战，力求全部消灭。斩一个首级，赏银子五两，可换取新甲一套！” 命令下达，立即引起一大片呼喊。银子五两够士兵们发个小财，新甲一套足以令普通人疯狂，将老甲买了，足够普通人上升为财主。 刀剑入肉，铁甲火星四溅，一排左路军士兵们齐出剑，有几个人稍微晚了一小会，不过他们后续追上了，剑并排刺入妖族士兵甲胄的中，一时间耳边回荡起阵阵刺耳挠人的莎莎声。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五章 瓜皮神 随着妖族军队被不断分割，人族的优势越来越大。战争进行到这里，胜负已定，妖族被穿插分割成四五块，难以组织起像样的反击。 人族军队的战损开始减少，战况更像单方面的屠杀。军阵的破裂减弱了弓想想的实力，一支穿云箭洞穿他的左肩，带出一大片血肉，他没工夫查看肩头的伤势，苦着脸面对既定的结局。 穆凡高呼道：“抓活的，不要弄死那只老鼠精。” 他的声音刚好笼罩整个战场，弓想想望着穆凡，眼中带着愤怒和杀意。穆凡回了一眼，四目相对。与弓想想丰富的情绪不同，穆凡的目光很平静，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战争后续的发展与预料中没有太大的出入，弓想想被活捉，而且被送到穆凡的大帐中。 发死人财或者死妖财是军中的习惯，士兵们四散开来，一边搜索宝贝，一边检查有没有活妖。发现了半死不活的妖，抽出刀剑刺一下，彻底送这些妖上西天。 穆凡环顾战场，十一万妖族军队被全歼了。打仗的过程中，城内的将领为了减少战损，谎称投降不杀，打完之后，真有一两万妖族人投降了，结果他们就被排队砍死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围绕着云垂城发生了几起争夺战。城墙塌了又被补上，如此几次，原本古老的城墙竟然焕然一新，被人由内到外的重建了一遍。 城墙上的血液未干，血太多了，大雪还没来得及覆盖，等血被雪覆盖了，妖族的尸体被烧了，这座城便会恢复往常的样子。 走在雪地或者说血地上，看着地面被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往往背生寒气，坐立不安。三年前的穆凡有时候会生出一点寒气，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只是看到脚印的时候，觉得恶心。 仰头看着落雪，雪花晶莹，有股圣洁之感，雪花最终落入血水中，融进血水，成了战争产物的一部分。 穆凡走进城内，到达大帐前，挥手掀开帷帐，走进大帐内。看着地上蜷缩的弓想想，他轻笑了一声，毫不掩饰其中的得意。 弓想想听到他的笑声，缓缓抬起头，露出口中的两颗尖牙。 穆凡道：”说说吧，谁给你的胆子，三十五万人来云垂城长期作战？” “你们最终都会死的，死在绝望中，永远得不到救赎。”弓想想吐字清晰，眼中带着嘲讽。 “怎么……妖族能带领十几万军队的将领人开始信教了？” “黑夜终将降临，带走时间一切的不平，任何自作聪明的人都会受到无尽惩罚。” 穆凡摸了摸额头，蹲在弓想想旁边，“字正腔圆，值得表扬，不过我不信这些，你不如说些有用的。” “永夜带来严寒，冰封千年，只有神的信徒能得到救赎。” “得……”穆凡忍不住笑了笑，“你再不说些有用的，恐怕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杀了我，你便会成为神的弃子，死亡之后便会承受无边痛苦。”弓想想执拗的说着，好像没听到穆凡的话。他这么做让穆凡很尴尬，因为说话时二人的逻辑不在一条线上，问来问去也问不到结果。 穆凡想起冰玄当年说过的话，只要摧毁人们的认知，给他们建立新的世界观，他们便会把你当成神一样信奉。真正操作起来不容易，糊弄普通人好说，弄个封闭的圈子，禁锢他们的思维。见过世面的锦毛鼠族族长被忽悠成这样，说明那个“神”是个忽悠高手，其水准一定不比冰玄低。 弓想想喃喃道：“妖族当兴，人族当亡，天佑我妖族，天灭人族！” “说的挺好，你们的神是谁？我觉得你们的神是假的。” 穆凡的话扎心，对于狂热的信徒而言，怎能允许别人亵渎他们的神呢？简直罪大恶极，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是对自己信奉神的不尊敬。 “你这种永远无法接触神的人真可悲，体验不到神的伟大。” 穆凡摇了摇头，“我不信，你信的神是假神，其实我也信神，我信的是真的。” 弓想想的鼠眼红了，瞪的很大，“异端，该杀！” 穆凡拿起从弓想想那里收缴到的匕首，笑道：“你的神是假神，可笑，居然骂我信得神是异端，滋滋……告诉你一个事实，世间只有一个神，那就是瓜皮神！” “胡说！” “瓜皮神可以控制天下瓜皮，可以预见妖族灭亡，人族和瓜皮族当兴！” 弓想想怒吼道：“胡说！” 穆凡惋惜道：“你不知道，不了解瓜皮神的伟大神力。若是见到了瓜皮神，他一定能指点你，让你知道你的神是假神。” “你……天神落入凡间，可以预知一切，可以阻止天下陷入永夜。”弓想想的脸涨得通红。 穆凡道：“这么巧，瓜皮神也落入凡间，也可以预知一切，不过他不阻止永夜降临，他可以阻止天下陷入永明。” “你这个蠢人，天下没有这种神！” “瓜皮神是真的，你的神是假的。”穆凡指着弓想想的鼻子说道。 弓想想张开嘴想咬穆凡，却没能咬到，他压着声音说道：“天神已经阻止过一次永夜降临了。” 穆凡疑惑道：“阻止过一次了？ “永夜已经降临过一次，天神逆转时间，推迟了永夜降临。如果不是他逆转时间，推迟永夜，你早就死了。” “然后呢？” 弓想想道：“我们每个人都欠他一条命。” 穆凡沉吟一声，“所以每个人都要还他一条命了” “没错！” “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已经确定你的神是假神了。”穆凡摇头叹息，顿了顿说道：“瓜皮神才有力量逆转时空，而且他不光阻止了一次永明降临，他逆转时空一万万万万次，我们每个人都欠他一万万……哎，几个万来者，反正就是很多条命。” 说到后来，穆凡实在忍不住了，他笑了几声，毕竟瓜皮神是假的。顺着弓想想的话来说，貌似瓜皮神的力量更强一些。 弓想想怒道：“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异端！” 穆凡笑道：“你的神叫什么名字？” “天神旨意，不可说。” “不可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大瓜皮神名唤瓜皮，你们的神胆小如鼠，不，如你。” 穆凡放弃了，没必要和弓想想谈下去，先施加酷刑，问出来皆大欢喜，问不出来就杀了。他想要看看这个弓想想有多相信那个神！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六章 我砸我自己的脚 “仲平，进来。” “是。”大帐外响起仲平的回应，他走进大帐内，问道：“将军，这个鼠妖怎么处置？” “拷打，逼问，记住了，暂时别杀了，留着，如果日后守城不利，有这东西在也多个选择。” “哈哈……永夜降临之际，只有吾神可以解救万民，尔等庸人，不知……”弓想想像个吟游诗人般疯疯癫癫的念叨着。 穆凡抬起腿，一脚踩在弓想想的嘴巴上，然后对仲平说道：“可以打的狠一点。” “是！”仲平领命，拖着弓想想向外走。 弓想想的嘴巴离开穆凡的脚又开始喋喋不休，叫嚷着永夜如何降临，神明如何解救众生…… 穆凡揉了揉额头，坐到座椅上，东门的妖族军队是全歼了，还有西门和南门的妖族。通过野战消灭城外的妖族大军完全可行，妖族的军队正在集结，不敢分兵了。 昨夜歼灭东门妖族大军的时候，南门和西门的妖族大军攻城了。妖族大军无法支援东门，便希望通过攻打西门和南门分担东门妖族的压力。 云垂城内的将领们在开战前做好准备，各门的守军安排妥当，所以妖族大军攻打城门的时候，对东门的歼灭战影响不大。 大军经过东门的一战后，陷入疲乏，虽然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收获精神抖擞，但真要拿起刀剑，穿上甲胄还是太吃力了。穆凡想趁机与南门的妖族大军野战，可惜将士们需要休整，大规模野战不可能。所以他派遣精锐部队骚扰，拖慢妖族会师的速度。 此次大胜，按照惯例，会吃一顿好的，几位将军们暂时碰面。 穆凡接到邀请过后，动身前往郡守府。他是第二个到的，第一个到的是茅文才。 茅文才再见到穆凡，已经从昔日的重视变成敬重。这小子的胆识和魄力实属罕见，固然有年轻勇武的原因，可试问谁能做到穆凡这个地步。 “夜将军果然是真豪杰！” 穆凡抱拳道：“茅将军谬赞了。” “从妖族围困开始，到你过来支援，用时之短，罕见。” “实不相瞒，我派兵过来支援，其实是自作主张。” 茅文才微微点头，“看来老夫猜的没错。” “这次歼灭十一万妖族，是福是祸……难说。”穆凡自嘲的笑了笑。 茅文才叹道：“我茅家子嗣众多，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十一。” “只怕我回到西京之后，便被一刀咔嚓了。” “老身一大家子人，没有办法和林帅较量，更保不了你，但求林帅多为大局考虑，为未来考虑。” 穆凡笑道：“我既然敢派兵过来，便做好了准备，最坏的后果我也想清楚了，来了……就不后悔。” “什么不后悔？”石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步入殿内，先对茅文才施了一礼，然后坐到穆凡旁边，“老远就听你们后悔不后悔的，聊什么呢？” 茅文才道：“夜将军率军前来，没有朝廷的调令，就怕林帅拿这件事做文章。” 石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怕的。今天不谈谈怎么犒赏三军吗？” “按照惯例即可。”茅文才应道。 穆凡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我一定得大喝一场。” 茅文才问道：“你们看接下来怎么打？” “接下来，大军疲乏，追击肯定不成了，我们这边有五十五万人，妖族有二十五万人，休整之后，直接大会战！”石海眼中冒着光，他很想将对面的妖族全吃了。 穆凡道：“我担心西疆可能派援军过来。” 茅文才皱了皱眉，“目前尚无西疆调派军队的消息。” “所以只是担心，不是事实。”穆凡摊了摊手。 石海道：“西疆派援军，那我们就难办了，大型会战难赢……恐怕我们得尽快和妖族做个了断。除此之外，僵尸们的行踪成谜，不知它们会不会插手。” “僵尸……说不准。”穆凡摇了摇头，“至于和妖族尽快了断，恐怕要靠你们了，左路军和右路军四个月前就一直处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在柳城没休息几天，又折返回来，我怕再开战他们吃不消。” 茅文才道：“我的兵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虽然班师修养了几天，但之后一路赶到云垂城，接着要妖族开战，昨夜又是一场大战，打不了。” 石海尴尬的说道：“那后续的战斗怎么办？” “轮换守城，养精蓄锐，三天后出城决战！”茅文才拳头半握，很有底气。 穆凡道：“等另外几位将军来了，一同商量吧。” 另外三位将军来的有些迟，右路军的统领丁辰没来，大家商量了后续的行动便各自散了。议定的结果是——暂时不出战，静候时机。 穆凡回到营帐后，立即召来丁新。 丁新脸颊上带着红晕，应该是喝了不少酒，他进入营帐后，先是一礼，接着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城外收集妖族的尸体。” 丁新猛地一摇头，酒醒了大半，“将军……不烧？” “多些准备。” 穆凡命丁新收集妖族的尸体，用途不言而喻，城内的粮食不缺。在这种情况下收集妖族尸体，是做长期战斗准备的。 丁新问道：“将军不看好这场战争？” “我们的胜算比较大，西疆的援军尚无调动的消息，若能顺利歼灭城外的妖族军队，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在短期歼灭妖族军队，收集妖族尸体就有必要了。” 丁新注意到将军的忧虑，说道：“将军是担心战损和耗时？” 穆凡叹道：“昨天晚上，我们占据那么大的优势，近四十万打妖族十一万，这还是我们占据先手的情况下，结果如何？我们死掉了三万多人。接下来再和城外的妖族野战，偌大的云垂城总得留一些人驻守，我们能派出去的恐怕也就三十多万人。三十多万打二十万，以妖族这支军队的实力来看，哪怕我们赢了，也是惨胜。” 西疆军队的动向不明，在接下来几天内很可能向云垂城进发，与妖族作战后的残兵对抗西疆的军队，谁都不敢说能守住。 僵尸大军一直是众将领的心病，黑压压的僵尸大军，数量多的令人发指。没由来的攻打云垂城，又没由来的退去，反复了两次。它们给城内的将领诸多压力。将领为了防止僵尸大军行动，不敢倾巢而出，偏偏穆凡不能明说。 当初用僵尸的压力保住城内几十万人的性命，如今僵尸成了穆凡搬起的石头，这块石头砸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脚，还有城内五十多万人的脚！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七章 返程 第三十七章 返程 (第1/1页) 城内风平浪静，丁新去城外搞了上万具妖族的尸体，然后将剩下的十万妖族尸体烧了。肉的焦味席卷整个云垂城，处处能闻到焦味。 雪地里顽强的生物靠着雪和血的掩护，爬到烧焦的尸体上，大快朵颐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穆凡过得忐忑不安。西京那边林帅的刁难他不怕，他怕西疆的援军。百里山至今没有送来西疆军队的动向，好像西疆没有做出反应一般。 等来等去，没等到百里山的密函，却等到了朝廷的诏书。 宫里的太监扯着尖细的公鸭嗓，在大帐前宣告诏书，勒令穆凡立即返回朝廷，左路军原地待命，继续防守云垂城。 穆凡顺利的接过诏书，他手下的几个四品将官表现的非常木讷，待穆凡进入大帐交接任务时，久个四品将官露出了他们真正的企图。 “将军，不能离开！”丁新第一个说道。 穆凡笑道：“得走。” 丁新道：“皇上无能，林帅无容人之能，将军则一心为公，凭什么将军你死，林帅却继续逍遥自在！” “因为他是林帅啊！”穆凡仍带着笑意。 丁新面露狠色，“将军带领我们来云垂城之前，我们便预料会有这一天。只要将军想，我们就起事，杀了大帐外的太监。除妖，到哪里不是除妖。听说那个百里山不错，将军投靠百里山，我们全部跟着你。” 穆凡摇了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我不会造反，更不会去百里山。” “为什么！”丁新不甘心。 宗刚也跟着说道：“我们只认你这个将军，林帅和我们有什么关联，他要杀你，我们可不准。” “对，没错，将军，动手吧！” “动手吧，将军！” “杀他妈的！” …… 穆凡伸出手向下压了压，“我已经决定了，回京。” “不可啊。” “糊涂……” “不必说了，我走之后，守好云垂城，不要让妖族和西疆夺回去。你们都是好样的。”穆凡坐到椅子上，“接下来我们谈谈交接的事，老章不在，我走之后，由老章暂时统领左路军，有没有异议？” 丁新道：“将军不能走。” “那就是没异议了。”穆凡拍拍屁股走出大帐，对大帐为等候的公公说道：“李公公，是现在就启程吗？” 李公公道：“是，夜将军，咱家也是没有办法，皇上的命令，咱家……” “我明白，公公也是迫不得已。” 李公公道：“那我们走吧。” 穆凡走的决绝，没有一丝不舍，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潇洒和无畏。看看这位英豪的坚毅背影，再对比一下自己，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茅文才满脸矛盾的看着穆凡跟着李公公离开，一方面，他珍惜穆凡的才华，很是不舍；另一方面，他却无法左右什么，或者说，他不敢左右什么。 石海面露担忧之色，李公公是皇上的人。穆凡跟着皇上的人离开比跟林帅的人离开安全些。两只大象争斗，林子里的猴子难免被误伤，穆凡就是那只猴子。 李公公和穆凡从东门离开，周围一大票护卫，围着中间两辆车架。车架的质量不必说，防御力顶呱呱，内部空间足够大。 半路上，李公公主动去了后面的车架，两人坐在车架内一点也不觉得拥挤。这里有一个小世界，不算太大，与一间屋子差不多。 穆凡道：“李公公，这次回去还得仰仗您啊！” “夜将军，陛下会保住你的。” 穆凡听不惯李公公的嗓音，他沉声道：“我担心的是……陛下能不能抗住林帅的压力。” “你擅自调动军队，没有功劳的话，肯定是保不住的，有功劳就好办了。嗯……这么说吧，将军会受一些苦，受苦之后，你还是将军。不过你能不能升官，难说。” “升官，小事而已，有命就行。” 李公公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豁达。” “豁达点好。” “难得！” 穆凡笑道：“如今朝堂上，陛下能与林帅分庭抗礼吗？” 李公公摇了摇头，“不能，军队被林帅把持，没办法。” “军中难道没有大人物支持陛下？” 李公公无奈道：“高家的几位将领都赋闲在家，倒是有几个二品将官投靠陛下，但是他们大都能力有限，靠上一辈的恩泽升到二品，怎么和林帅这种人比。近来林帅和百里山的关系越来越好，更是个大问题。” 穆凡趁机问道：“那陛下对百里山的态度是？” “陛下在尝试接触，百里山实力膨胀的速度可怕，可是再可怕也不如林帅可怕。” “哎，这个百里山恐怕会成为未来的心腹大患啊！”穆凡长叹一声，有种无可奈何之感。 李公公道：“世道就是这样，大家都在想办法缝缝补补，谁有工夫对付百里山。百里山未来成为心腹大患，目前没成，凑活着过呗。” 穆凡假意哀叹了一声，“国内有贼，没办法啊！不然就能腾出手解决百里山的渗透。” “都知道，手就两只。” “李公公，林帅的女儿，那个叫林什么……哦，想起来了，叫桑儿，是吧，很少听到她的消息。” 李公公道：“是叫林桑儿，她去白鹿书院了，醉心修行。” “权力欲望那么强的林帅，竟然有一个没有多少权力欲望的女儿。” 李公公道：“所以北华最终是陛下的，我看得多了，你投靠陛下是对的，林帅早晚要完。” 穆凡笑道：“我立志除妖，妖族实力越来越强，想要剿灭需要上百年，甚至更久，只有陛下能给我那么多时间。” 李公公心道：“除妖，怎么除？先是林帅，又是百里山，最后才是妖族，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都不懂。” 短暂的接触后，穆凡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行军打仗可以，但是做不了林帅那种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李公公不简单，这种第一印象不会过多左右他的看法。在日后的接触过程中，他会逐渐调整自己的印象，做出一个最接近真相的判断。 车架在雪地里前行，留下两道极浅的车辙，雪继续落下，没多久便没了痕迹…… 阅读网址：m. 第三十八章 怀疑 陛下二十岁左右，乍一看挺稚嫩的，仔细一看比乍一看更显得稚嫩。才能和志向暂且不论，权力欲望是有的，这在他几年前就要结婚便看得出来。这年过去了，皇子都有了，执行力也挺不错的。 穆凡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举在头顶。这是北华将军拜见皇帝的标准礼仪，他做的标准，一举一动可圈可点。 皇帝陛下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景象，似乎在沉思。他站了老久，就是不开口，凭空生出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穆凡抬头看了眼皇帝的背影，他觉得有点熟悉。哦，想起来了，自己故作高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姿势。自从做了百里山的老大，他对权力就尊敬不起来了。看着别人故作高深的样子，联想到自己的种种，竟有一种小小的羞耻感。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皇帝转过了身，时间点和穆凡的差不多，穆凡的羞耻感更大了。 “擅自调动军队是重罪，你可知？” 穆凡道：“知道。” “为何还要这么做？” 穆凡道：“战机不可失。” “所以你就敢无视朝廷法度？” 穆凡道：“臣死罪。” 固定的问答模式，他比较熟悉，这时候该认死罪了。 年轻的皇帝一拂衣袖，“起来吧。” 穆凡瞪大眼睛，“陛下！” “你也是一心为公，这次朕会尽力救你。”年轻的皇帝刚强中带着一点无奈，情绪把控的很好。 穆凡道：“只怕林帅不肯放过我。” “林帅与你有过节，他要杀你，但……你是朝廷的可塑之才，朕保你！” “陛下之恩末将永生难忘！”穆凡的脸涨得通红，他握着拳头，用最大的力气，却发出很微弱的声音，“那林帅本是顾命大臣，先帝托他照顾陛下。哪成想林帅狼子野心，不念先帝遗德，反而恩将仇报。末将实力弱小，不能和林帅抗衡，但只要陛下有令，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挥了挥手，“林帅若能有你一成忠心，我北华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先退下吧，虽然朕不想承认，但林帅在朝廷内权势滔天，气焰嚣张，朕要救你，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没等穆凡回应，他朝窗外喊了一声，“来人，送夜将军回去休息。” 穆凡搬家了，皇帝挺大方，赐给他一座新的庄园。庄园位于西京城西的繁华街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人们称这条街巷为“长安”。这个名字的起源已经不可考了，不知是街巷里的人起的名字，求长安太平，还是街巷外的人因羡慕起的名称。 云垂城的事还在如火如荼的上演，皇帝革了他的职，派别人镇守云垂的同时，也派遣一支军队过去增援，增援人数不多，不到三万人。这些人在战场上可谓杯水车薪，他们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不过他们带着粮草过去了。 有粮心里就不慌，有城就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云垂城的将领只固守，不出击，问题应该不大。哪怕是西疆的援军来了，短期也攻不下云垂。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就像穆凡，不久前还在前线思考如何消灭妖族大军，此刻就在新家的床上躺成大字型。 他摸着下巴上的疤痕，疤痕隐隐作痛。想着对妖族和对西疆的战争结束之后，朝堂内会掀起怎样的风云。外战结束，硝烟却永远不会停止。 穆凡回京的消息逐渐散开了，他被革职的消息也传的人尽皆知。没办法，他太年轻了，年纪轻轻便做上三品将官，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他和席雯之间的故事至今仍在街巷中流传，所以很多人都想知道他的下场。 是毁灭，还是浴火重生…… 众人眼中故事的进展是这样，可真正的故事很少这么发展。 皇帝一边革了穆凡的职，另一面赐给穆凡一座新的庄园，并且这个庄园在长安街，要保穆凡的心思很明确。众人把视线投到林帅身上，想知道林帅究竟会不会落下屠刀。 穆凡躺着躺着睡着了，这大床好软。 林府，一座殿宇内部，几个人围成一圈，个个面色凝重，似乎在为什么发愁。 “那个夜巡真的挺像叶峰的弟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他在几人中年纪最大，乃白鹿书院的山长，名唤白义成。 旁边的老者应和道：“没错，是挺像，以前他是个小人物时，没注意到，现在突然跳出来，的确太像了。” 林帅道：“如果是他，他不去十万大山，来北华作甚？” 两个老者也皱起了眉头。 林帅又道：“不可不防，总之就是怪，十万大山的头敢到北华做将军，哼，不通。” 白义成道：“这事……要不要与玄门通气？” 另一个老者道：“不妥。” “我同意简老的看法。”林帅道。 白义成道：“林元帅想怎么处理？” 林帅道：“先查，查个水落石出，确定身份之后再做决定。” “所以……我们暂时不收拾夜巡了？”被林帅称为“简老”的人说道。 简老名唤简明，是林帅的心腹，时常为林帅出谋划策。 林帅道：“暂时不收拾了，擅自调动军队是大忌，这一局我们不能白让，按照该有的程序责难，不要他的命就行，哈哈……让他吃点苦头，也让小皇帝不要乱跳。” 简明道：“可以。” 白义成道：“小皇帝最近跳的越来越欢。” 林帅笑道：“让他跳呗，大争之世，想着靠皇帝那一套收拾我，他太小看我了。” 简明道：“林帅得多多小心才是。” “知道吗？那些人为什么会输？”林帅没说那些人是谁，简明和白义成知道“那些人”是之前的权臣。 白义成问道：“为何？” 林帅笑了笑，“因为他们不敢掀桌子，他们不敢，我敢！” 白义成的手吓得一哆嗦，他趁机抖了抖袖子，掩饰自己的失态。这种失态全落到林帅和简明眼中。 简明道：“林帅还是少说这种话为妙。” “桌子当然不能随便掀，现在我占优，不过皇帝天生就是名义上的老大……让我很吃亏。给他十几、二十几年时间，这个规则下，我真不一定能赢过他。”林帅摇头笑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十九章 借给我用用 怀疑穆凡身份的人不止林帅一个，很多将领和文臣都有疑虑。他们暗中探查穆凡的出身和经历，发现一切都很正常。种种证据表明，在七八年前，穆凡就在祁山防线效力。更重要的是，他全部的经历几乎都有迹可循。 从时间来看，叶峰弟子活跃的区域与夜巡不同，两者没有什么重叠的地方。 尽管如此，暗中调查始终没有停止，有些和穆凡有矛盾的人时刻惦念着，只待查出蛛丝马迹，便立即发难。 穆凡一觉睡醒，伸了个懒腰。他走到庄园外，看了眼门匾，门匾是空的，上面没有字。漫步街头，这里的达官贵人们偶尔和他打个招呼，很少有主动亲近的。 本想去烟花之地逛逛，半路上被一架马车拦住了。这条街道上马车很少，因此显得颇为突兀。 席雯从马车内跳出来，冲着跑到穆凡面前，在某一个瞬间，她想张开双臂，或者是胆子小，她没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 穆凡笑道：“你还敢来找我。” 席雯道：“你因我得罪林帅，我欠你的。” “没什么欠不欠的。” 席雯的脸很红，口中呼着热气，“以后别丢下我。” 穆凡一侧身，绕开她，笑着奔向烟花之地。 席雯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晃神，站在街巷的中央，像画中仙子一般。 翠丰楼是长安街里最繁华的烟花之地，文人骚客，达官贵人都爱来，穆凡也喜欢来。 穆凡来翠丰楼从不去找花魁，他每次都找固定的几个姑娘。找了姑娘后，只喝酒，其他的都不做。 因为此事，他的亲兵还以为他不行。 这三年内发生了很多大事，其中一件大事是梦里花落不见了。梦里花落是一个情报组织，突然蒸发，是件传奇故事。昨天夜晚还是灯火通明，第二天早晨却人去楼空。 这么大的组织肯定消失不了，它由明转暗了。 就如同这间翠丰楼，它是梦里花落众多据点中的一个。苏念奴没来，当年的熟人出现容易穿帮，换成了蒋兰。 穆凡来这里交换信息，没错，不是询问，而是交换。用百里山的消息交换梦里花落的信息。 半年前，百里山尝试兼并梦里花落。没吃下，引起了反弹，梦里花落里的很多人反对。 说起来这事是个风流债，不是穆凡的，是穆凡老爹的。梦里花落的楼主书怀和夜锦之间有过一段难舍难分的过往，这事使得书怀同意将梦里花落和百里合并。不，准确来说，是被百里山吞了。 书怀平时是梦里花落的女王，自从她同意合并之后，便不再是女王了。底下的人不同意，书怀愿意放弃辛苦经营的梦里花落，那些人不愿意。 于是反弹开始了，百里山顾及书怀的面子，没动手清除这些人，也不想吃相太难看。经过此事，梦里花落分裂成两个部分，约莫三分之一被百里山吞了，另外三分之二脱离出去了。 脱离出去的部分并未完全断了联系，这也算比较少见的，毕竟当初闹得很僵。书怀从中调和，才维持了今日的局面。 穆凡走进蒋兰的闺房内，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座位他经常坐，椅子靠背比右边椅子舒服。 “将军，你刚回来，罪责都没洗净，就敢来找我。”蒋兰玩笑道。 穆凡道：“有什么罪责，便宜行事而已，打仗要是死听上面的，跟找死差不多。” 蒋兰道：“当心林帅杀了你。” “他……他不会杀我的。” “哦，你这么自信？” 穆凡摆了摆手，“不是我自信，林帅想杀我，什么时候不能杀我，他留我到现在，说明他不会杀我。” 蒋兰递过去一杯茶，笑道：“我听好多人说过这话，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穆凡顺着问道。 蒋兰压低声音道：“他们全都死了。” 穆凡笑道：“我不会成为“他们”的。” “不贫了，将军小心便是。” 穆凡接过茶，“说正事。” “你先开口，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小皇帝身边有多少人是你们的？” 蒋兰道：“这事我接触不了。” “得了，借口都用烂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穆凡喝了一大口茶水。 蒋兰点了点头，“好，我说我们的人，你说你们的人。” 穆凡摆手道：“这事你我都无法验证真假。” 蒋兰道：“我没理由害你，如果我给你的消息有假，那一定是上面的人从一开始就给我假消息。” “目前为止，你给我消息没有一个假的。” “你也是。” 穆凡继续道：“可是这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冒险。” 蒋兰道：“你别装的无法验证，我们的人有谁，你们多少知道一些，我给你们的名单与你们手里的名单对一下，基本就都出来了。” 穆凡叹道：“这些人借给我用。” “你要他们干什么？”蒋兰不懂，“不是应该找林帅周围的人吗？” “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不然我怎么是将军，对不对？”穆凡闷骚的打趣道。 蒋兰道：“那你在皇帝身边的人有谁？” “你能做得了主吗？” 蒋兰皱眉道：“刚才你让我不要找借口，现在却改口问我能不能做主，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 穆凡道：“人手你肯定知道的，但能不能借给我是另一回事。” “能。” “成交。” 蒋兰道：“皇帝身边的司礼监大太监李公公是我们的人。” 穆凡眼中闪过一道光，嘿嘿笑道：“厉害。” “你的人呢？” “赵贵妃。” 蒋兰赞叹道：“厉害！” 李公公正是将穆凡从云垂城带到西京的公公，赵贵妃则是小皇帝的贵妃，这位贵妃比小皇帝大几岁，深得小皇帝宠爱。 无论是李公公还是赵贵妃，都与小皇帝关系亲密。这事放到以前几乎无法可想，更何况林帅不可能不在小皇帝身边安插眼线，偌大的皇宫早就千疮百孔。 小皇帝继位时是个小屁孩，啥都不懂，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扯什么不能没有皇帝，不能少的是林帅，没了林帅北华才会大乱。东泽、西疆、妖族三家分而食之，内部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霸。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章 可惜了 年轻的皇帝早早要求娶亲，那时的他很稚嫩，苦苦争取的结果是何家娇滴滴的美人何贞。皇后几乎都是大家闺秀，何贞也不例外，她出身名门何家。何家是北华的老牌将门，传承近千年了。四五百年前，何家比高家更庞大。 数百年兴衰更替，高家成了北华最大的世家，何家衰弱了一些，但根骨还在，影响力很强。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何家是将门，每一辈都能出几位将军。 林帅是将门出身，小皇帝的皇后让小皇帝拥有了夺权的本钱，林帅或者将门获得皇后名额。各有退让。 小皇帝对身边的何贞很不满，可是他无可奈何啊，除了暂时接受外，还能做什么？ 赵贵妃赵芹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受，长期相处下来，他发现赵芹很聪明，而且非常爱他。越是接触，他越是觉得皇后这个位子应该是赵芹的。 朝堂风云千变万化，前一刻大家为穆凡的事争的面红耳赤，下一刻却被另一件事分心了——小皇帝的小女儿死了！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皇帝小女儿死了，后宫的风云将要烧到明面上。 死掉的女娃儿乳名小月，小月没满月突然暴毙，死于剧毒。小月是赵芹的女儿，皇上特别喜欢小月，所以听闻这个消息时，他差点没昏过去。 正上朝呢，他也不管了，直接转身去后宫。 看着面色铁青的小月，他的脸也变成铁青色。有人将刀子扎进他的心啊，他怎么能忍？ 抱着小月，手中只有冰冷的触感，他想哭，却发现哭不出来。明明这么伤心，他却干抽噎，一滴眼泪，甚至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那天他没上朝，抱着小月的尸体，靠着窗台干抽噎着。抽到后来，他开始反思自己，反思的结果用一句话概括：我太弱了。 北地严寒，与宫殿无关，天色尚好，但他的心暖不起来。 穆凡听到这个噩耗时，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好了，要变天了。他恐怕会没事，但会有很多人出事。 皇帝身体抱恙，连续七天没上朝，第八天上早朝时，他不发一言，冷眼扫着殿内的众人。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脆弱，满朝文武百官，没有几个愿意为皇家付出什么，站在朝堂中，几乎都在为各自的利益奔走。 你想着多占几亩田地，他想着多得几个老婆。 临近散朝，他终于开口，“散朝。” 过了几天，穆凡没事了，朝中大人们争论的最终结果：功大于过。 穆凡得知这个消息后，笑了笑。他走到庄园外，看着新上的门匾，门匾上写着“夜府”。 “有点歪吧。”穆凡指着门匾道。 装门匾的人核对几遍，说道：“是有点歪。” “摆正了。” 就这样，在一边争论声中，穆凡成了二品将官。这其中有师父残部的努力，最主要的是他和云垂城的守军剿灭十一万妖族军队。 风雨飘摇，北华没到穷途末路，皇帝快了。他的心里充满强烈的不安全感，总觉得有刁民想要害死他。 小月是喝了茶水被毒死的，宫里有人给茶水下毒，不论是受谁指使的，这个人都有能力弑君。 穆凡再次进入皇宫，已经是小月死后的第十二天。皇帝突然召见他，而且是秘密召见。 依然是那个窗台，皇上面向窗外，这个背影不是故作高深，穆凡甚至感觉那个背影很单薄。 “夜将军，朕待你如何？” “末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朕不用你肝脑涂地。” 穆凡立即说道：“陛下有什么要做的，末将便是……” “朕要废后。” 小皇帝说的非常淡然，能把这么大的事说的这么淡然，绝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必然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穆凡闭上嘴巴，磕了一个响头。小月的死恐怕和宫里的何皇后脱不了干系，不然废后这么大的事，凭现在的皇帝是没有胆子提出来的。 “你知道朕要你怎么做吗？” “陛下请说。” 小皇帝道：“朕提出废后，势必引起朝臣反对，朕要你先上书支持朕废后。” 穆凡咽了口唾沫，何贞何许人也，老牌将门的嫡系血脉，是何家权力的触手之一。支持废后等于反对何家，反对何家等于反对将门，而将门中包括林帅。此前他只得罪了林帅，若是上书支持废后，得罪的就不止一个林帅，还有很多很多将军。 “末将遵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穆凡真的同意。事实上今天这番话，他和几位文臣说过。上书的事，文臣比较在行，不过他们不敢这么做，便只能轮到夜将军了。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穆凡道：“末将何时上书？” “你已经是二品将官，有资格上朝，到时候你明确支持朕。” “不用上书了？” 小皇帝道：“上书还是要上，时间在朝堂上争论之后。” 穆凡继续问道：“陛下可有缘由，若有缘由，能否告知，好让末将有所准备？” “就说皇后无子，为了江山稳固，需要皇子。” 这个理由明显站不住脚。实际上小皇帝厌恶林帅把持朝政，忌惮将门的势力庞大。他将这种情绪投放到林帅安排的何贞身上，根本就没和何贞圆房。不睡觉怎么来皇子，有皇子了才耐人寻味呢。况且如今皇帝那么年轻，不用为子嗣的事着急。 众多贵妃中，有皇子的只有赵贵妃赵芹。两方面一考虑，小皇帝意欲何为已经很明显了。 废掉何贞，立赵芹为后！ “皇子乃是国本，末将明白。” 小皇帝挥手，“起来吧。” 穆凡站起来说道：“容末将回去准备一下，陛下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便是粉骨碎身也无以为报！” “朕真没看错你！”小皇帝又感慨道。 几位以忠心著称的文臣不敢支持废后，反倒是一个刚刚升为二品将官的将军敢。从听从命令这方面看，穆凡比几位老臣忠心多了。 “你退下吧。” 穆凡抱拳，“末将告退。”他小心翼翼的退出屋子，不敢弄出声响。 小皇帝看着穆凡的背影，叹道：“这么听话，可惜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一章 妥协 穆凡走到长安街上，面色凝重。小皇帝恐怕查出小月被毒杀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是不敢直接披露出来，最终采取这种软对抗的方式。 回到府内，席雯主动找上了他。 “皇上找你……想做什么事？” 穆凡疑惑道：“没做什么事，应该发生什么事吗？” “与十几天前的毒杀案无关？” 穆凡点头道：“无关。” “别骗我。” “没骗你。“ 席雯道：“我收到消息，皇帝要废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穆凡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他让你做牺牲品？” “是。” 席雯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你逃走吧。” “我不打算逃。” “你不会不明白，你得罪林帅，皇上或者能保住你，你得罪诸多将门，皇帝肯定保不了你。” 穆凡道：“你担心我会被撕碎。” 席雯双肩塌着，“你上书了，便肯定会被撕碎。” “不，我不会逃的。” 席雯不解道：“为什么？” 穆凡道：“我看到皇上失去骨肉至亲，于心不忍。” “那也不代表你要自绝于天下。”席雯摇了摇头，“我不是小孩子，跟我说实话，为什么？” 穆凡笑道：“富贵险中求嘛。” “你不是那种人。” “我是。” 席雯摆手道：“你不是，我了解你。” 穆凡道：“我有一个问题，这种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爹，他当初上书被打死，可不是白死的。他是被众人推上去说话的，他死了，我应该得到一些东西。” “我明白了。” 席雯继续道：“我爹是替人说话死的，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死掉。” “我会没事的。”穆凡笑了笑。 “你怎么可能没事？” 穆凡道：“小皇帝虽然年纪比我小了点，但他一点也不笨，废后这件事的确操之过急，但不失为突破口。他一定有所准备，我对他有信心。” 席雯摇了摇头，“你在西京摸爬滚打多少年，我爹摸爬滚打多少年，他死了，累及妻儿老小。你一直在外打仗，你玩不过他们的。” 穆凡笑道：“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赌我是生是死。” “必死无疑！”席雯说着嘴唇轻颤，“打这个赌有什么意义，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若你知道的话，不会一意孤行！” 穆凡道：“我给皇上卖命，他现在需要力量，放弃了我，可不是一个好开头。我会升官，不会死！” “一时的升官有什么用，有多少人是被皇帝使用过后便丢弃的。凭将门的力量，三个月内，你必死无疑！”席雯握紧袖子，“走吧，走得远远的，你不是说你只想除妖吗？离开北华，专心除妖……” 穆凡仰头望了眼房顶，“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不打算背弃陛下。实不相瞒，士为知己者死，我夜巡看不惯宵小。” 席雯突然长出一口气，“好吧，我明白了，你是非要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没错。” “你……好，随你吧。” 穆凡道：“我不会死的，上书结束后，我请求去往云垂。” “你不可能从云垂内活着出来。” “你之前说三个月，那就以一年为期限，你不是不会唱戏嘛。我活着从云垂城内出来，并且活过一年。我做到了，你学会唱戏。” 席雯的眼眶微红，“唱戏就唱戏，你活一年，我就学会唱戏。” “你输定了。” 席雯看着穆凡的笑脸，没由来的笑了，似乎是无可奈何吧。她始终无法理解他心中所想。 用完晚膳，穆凡静坐，沉浸在气海深处。 他一个念头移到青铜大门前，面向门内那个执拗的，不肯放弃最后骄傲的神明说道：“我来了，你想好了吗？” 大黑天道：“你怎么又来了，我跟你说了，没用的。” 穆凡双手相合，闭上双目，身后上万把剑凭空浮现。轻轻一挥手，万剑齐发，双手再合，剑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仔细一看，所有的剑与之前的位置完全契合，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这种精细的控制能力，神魂强大的令人发指。 大黑天感受着外部的变化，心情差到极点。因为他发现穆凡让剑回归原位不是靠精细的控制能力，而是一种更为变态的力量，回溯时间。 “大黑天，我够格吗？” “你很变态，这么下去，你在几年内领悟域的力量也不奇怪。” 穆凡笑着抬起手，手中形成一个小气团。他将手中的气团缓缓展开，一个脸盆大小的空间出现了。 “我现在就能做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怎么可能！” 穆凡无奈道：“不过……我没发现我域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我感觉它是选择。” 叶峰的域是时间，在域内，他对时间的掌控更加纯熟，有些人的域是切断，有些是愈合。穆凡觉得自己的力量与那些人的不同，他隐隐觉得自己可以选择域内的东西。目前这种力量尚不成熟，无法预料最终走向。 青铜大门内响起大黑天放荡不羁的笑声，笑得又长又怪，可能是被穆凡的实力和进境打击到了。 穆凡等大黑天笑完了，问道：“现在我有资格获得你的本源神力吗？” “你可知得到我的本源神力意味着什么？” 穆凡心中一喜，起码大黑天不是直接回绝，他接着大黑天的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的实力将会大幅度提升，而我将会彻底烟消云散。” “这些我知道。” 大黑天继续道：“我活了那么久，前半生希望为天帝效力，后半生希望修复神界。想要我将力量交给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穆凡道：“什么考验，你说。” “找到大梵天。” 穆凡皱眉道：“为何？” “得到我的本源神力后，经过提炼吸收，很大部分浪费掉了。大青天常年居住在青蛇长衫内，无法和大梵天抗衡。若你败给大梵天，我就白死了。” “所以你想要为我铺路，除掉大梵天？” 大黑天沉声道：“没错，将大梵天关进青铜大门，到时候我就可以安心的死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二章 我有一个秘密 迎着晨曦，穆凡迈步进入北华权力的中心——宣政殿。这座殿宇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每一处砖墙上被雨水冲刷的痕迹都在告诉世人，它们经过悠悠岁月。 这座殿宇内发生过太多事，热烈的，狂暴的，诡异的，荒诞的……史书不能记全，又或者被某些人用暴力篡改过的。 早朝临近结束，穆凡突然上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毕竟前些天他是另一个风暴的中心。殿内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他，一般人遇到穆凡那样的事，往往采取一般做法——装作不存在，让风暴自己消失。 此刻穆凡主动站出来，顿时引起众人的好奇。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穆凡说下去。 穆凡行了一礼，“启禀陛下，皇后执掌后宫多年，无子，而皇子乃国本，且前几日皇宫内发生那等事。皇后……执掌后宫不利，依臣之见，皇后无德，不应继续执掌后宫。” 话说完后，他自己都觉得理由不充分。不过事先已经和皇上说好了，这时候得硬着头皮上。 皇帝不发一言，静静的等待其他人开口。他清楚，一旦他开口，回旋的余地就小了。常言道“金口玉言”，他的话不能随意更改，所以话说的不恰当，弄不好会钳制自己。 当年赵辰和霍无家立着整顿吏治的大旗，最后却不得不面对惊天的贪腐丑闻。处理了，可能引起朝野震荡，不处理则前功尽弃，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位于穆凡后方的一位老者上前一步，先施了一礼，接着说道：“皇后乃国母，执掌后宫，岂是说废就废的！陛下正值壮年，皇后风华正茂，皇子之事根本不用愁。夜将军，你身为将军，不好好领兵打仗，竟要挑唆皇上废后？” 老者名唤苏宝，是诸多将门中的一家。苏家没有何家那么大的影响力，所以他应当是被摆在前面，替将门开口的人。 皇帝意图不明，这时候何家出面说话不合适。苏宝相当于将门的传声筒，何家想说的话或者将门集团想说的话，通过他的口说出去，为的也是斗而不破。 穆凡顺着苏宝的话说道：“末将仅是尽了臣子的本分，你说我不好好领兵打仗，末将在此恳请陛下准许我去往云垂城。若云垂城出了问题，末将提头来见。” “陛下，臣以为苏将军说的有理，陛下这年纪不用为子嗣的事担心。若是想让皇家人丁兴旺，大可以多纳一些妃子。”殿内响起另一个老者的声音。 “没错，臣也以为夜将军多虑了。” “臣附议。” “臣附议。” …… 穆凡该说的话说了，抬头看着皇上，等皇上的答复。 龙椅上的皇帝说道：“夜将军，你的旧部还在云垂城吗？” “正是。” “好，去吧，云垂城没了，诛你九族！”皇帝提高声音道。 穆凡领命。 皇帝衣袖一挥，“散朝。” 有些人还想说些什么，早朝已经散了，他们只好退去。 这一刻很多人看穆凡的眼神不一样了。有些人觉得穆凡很有胆识，有些人觉得他很忠心，有些人觉得他很蠢。前两种人加起来再乘以十，估计也没有后一种多。 因为评判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看阵营，特别是在心里悄悄评判时。穆凡是不是蠢货？嗯，没错，是蠢货，非常蠢的那种。 穆凡返回夜府，随即找到席雯。 席雯满脸紧张，“你说了？” “说了。” 席雯用手扶着桌子，头晕，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她的手有点抖，不受控制的抖。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颤抖着说道：“按照皇上想让你说的说了？” “嗯。” “皇上准许你去云垂城了吗？” 穆凡点了点头，“准了。” “好了。”席雯身体一软，坐到椅子上，靠着靠背，“你彻底成为一个孤臣，以后等死吧。” “事情我做了，事后的准备我有所预料，记得学会唱戏就行。”穆凡笑了笑。 席雯道：“奏折呢？” “奏折我已经派人呈上去了。” 席雯皱眉道：“这么快。” “迟则生变。” 穆凡不希望席雯卷入这件事，以席雯的脾气，恐怕会偷偷将奏折改了。 席雯无奈道：“你怎么这么蠢啊！” “我去云垂城，不带着你了，好好照顾好你自己。” 席雯摇头道：“你不在，我会死的。” 这句话有些歧义，一个妻子可以在出征的丈夫面前说这种话，表明心迹；还有另一种，没那么浪漫，穆凡走了，她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死掉。 穆凡道：“你很安全。” “你连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何谈我的？” 穆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有一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别人，也没告诉你。” 席雯见穆凡这么正经，下意识的问出她想问的问题，“你真是穆家的人？” “不是，我和他像吗？” “像，不是一般的像，是非常的像，我看过他的画像。” 穆凡哦了一声，“你不是一个人。” “嗯？” “我是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人。”穆凡顿了顿，“我也看过画像，感觉没那么像。” 席雯道：“那你的秘密是什么？” 穆凡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认识一些夜尽的人。” “什么！” “夜尽的人。” 席雯道：“你怎么认识的他们？” “我和夜尽里的人有些交情。” “你身为北华的将军，和夜尽有交情，这……” 穆凡道：“公是公，私是私。就像我如今的处境，没有夜尽的交情，你的安全怎么办。” “那个人是谁？”席雯好奇道。 “这个不能说。” 席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今后不会再问了。” 穆凡道：“明日一早，我便启程离开，你多多保重。” “你也是。” 穆凡笑了笑，“记得学会唱戏，别忘了。” “你活着回来，我唱给你听。” 穆凡离开屋子，一头扎进书房。他将书房内书架上有关军阵的书籍全部收入储物戒指，然后坐到书桌旁边的椅子上，身体后仰，闭上双目，陷入沉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一声，拿起书房门口大氅，消失在夜府中。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三章 来多少我杀多少 第43章 坐在车架内，穆凡身体后仰，用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研习军阵。这东西越看越有感悟，越佩服创造出军阵的人。 叶峰当年讲解的内容，有很多穆凡没搞懂，直到血战沙场的时候才突然明白。 雪中传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火烈马和周围的几个护卫并未发现，车架以一种不急不慢的速度行进。 突然，雪没有任何征兆的扬起，一道刀气喷薄而出，车架的顶部被刀气削掉，所有护卫全部身亡。 穆凡合起书本，看了眼被扬起的雪。他的身体还保持着看书的资质，半卧，后仰，在血与雪中很优雅，像一位特别喜欢看书的贵公子。 刀气收敛，持刀男子继续出刀，刀法凌厉，霸道，戾气深重。由于出刀的速度快，刀劈到车架时，血还没落地，而空中飞舞的雪则更多了。 穆凡微微皱眉，他不希望车架被完全劈坏。车没了顶能跑，没了轮子可不行。刀竖着劈下来，不挡住的话，接下来的路程就得靠自己了，或者炼制新的车架。偏偏他不擅长炼器，炼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废品。 偷袭者的刀即将劈到穆凡，穆凡抬头看了眼，贴近头颅的刀和刀边裹挟的刀气退回，时间仿佛在倒放。 偷袭者没想到这种情况，他五十六岁，修到天突境入圣中期，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掌握时间回溯的能力！ 穆凡指尖伸出三王剑的剑尖，轻轻一划，偷袭者的刀拦腰扯断。他将书籍放到一边，悠闲的站起来，和偷袭者面对面。 “谁派你来的？” 偷袭者瞳孔骤缩，吓得不轻。车架中央的穆凡身上包裹着青色的气息，气息萦绕，近乎实体，偶尔飘散出来的青气凝成类似毛发的东西。那不该是人类拥有的诡异威势，仅是站在那里，却好像高到没有边界。 穆凡道：“我问你，谁派你来的！” 耳边惊雷一响，偷袭者身体猛地一震，口鼻流血，竟被活活吓死了。 火烈马惊了，起初想狂奔，青色气息出现过后，急忙前腿弯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穆凡回头望了一眼旁边的雪地，说道：“你们都出来吧，别想逃，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雪地中逃出两个人，身着白衣，一男一女。男的有一只眼睛无神，应该是瞎掉了，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女的体态轻盈，眸中充满恐惧，手里握紧短匕，似乎握紧一些便能从匕首中获取一些勇气。 他们看到穆凡刚才吓死天突境入圣中期的高手，破烂车架上的那人潜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他们已然断定，逃是逃不掉的，只有死战！ 穆凡放弃逼问，杀了便是。他彻底唤出三王剑，如今的三王剑有了更加精致的外表，不用再像以前那般，用破落的一面示人。 三王剑出，雪花飞起，随剑而动。片片雪花逐渐分离，慢慢融成水滴。水滴包在剑上，精致流畅的剑身像一支笔，轻轻一划，在天地中留下一幅画卷，或者某个喝酒快要喝死的书法大家趁着酒疯挥毫写下的狂草。 从空气中残留的水汽，甚至可以摸索出穆凡出剑的顺序和身法。如今的他早就放弃了一切身法，水有柔有刚，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当世身法大家莫不是返璞归真，穆凡没能做到返璞归真，却凭借水性的千变万化不落下风。你高任你高，我自有千万种应对之法。 至于剑法，穆凡也放弃了奇门十三剑，剑走偏锋。奇门重在规律和变化，规律可能被人识破，被识破了就有被破解的可能。所以他放弃了奇门十三剑，专注于变化。 持剑挥毫，剑气合着水，白衣男女逐渐难以招架。他们发觉车架中人身上的青色气息已无，实力大减，可任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仍无法破局。 白衣男女心知这样下去，必将死在穆凡剑下。穆凡神力控水，劲力无穷，这么消耗下去，十死无生。他们相视一眼，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 白衣男子反手持匕首，斜向上刺向穆凡的颈部。与此同时，白衣女子也出手了，她的攻击速度要稍微慢一些，跟在男子身后。 穆凡的剑轻飘飘的，剑与白衣男子的匕首相触，一股缠丝劲力通过剑打在匕首上。白衣男子也不是庸手，察觉到剑上的缠丝劲，他转变持匕首的方式，手腕一转，试图脱离穆凡的剑。 白衣女子的匕首紧跟着刺出，目标是穆凡的后背。 穆凡笑了笑，剑上带着的水滴化成锁链，捆住男子的匕首。他轻轻的一收剑，白衣男子只觉剑上有千万斤巨力传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匕首和剑透通过锁链捆在一起，白衣男子无法控制匕首，要么丢掉匕首，要么随着匕首一起动。 在那一刻，白衣男子没有松手，他紧紧握住匕首，被穆凡的剑扯到白衣女子的匕首前。 刺啦！ 匕首刺进胸膛，白衣男子嘶吼一声，不管胸口的伤，尽力拉近和穆凡的距离，牵制穆凡剑的动向。他心生死志，便是自己死了，也要让身后的女子杀掉穆凡。 穆凡心思一动，剑上的锁链没了，化成水滴。白衣男子的意图被他看穿，锁链没了，白衣男子的打算也落空了。 白衣男子不想这样失败，他不甘心。于是他猛地向前突进，匕首刺向穆凡的胸膛。他瞄准的方向很准，如果顺利的话，匕首会刺进穆凡的心脏中心，匕首上裹挟的真元能在顷刻间搅碎穆凡的心脏。 眼看着匕首距离穆凡的心脏越来越近，他不知道穆凡为什么不躲。刚刚的种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夜将军体内藏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他不可能胜过那种力量。难道夜巡另有依仗？ 他迟疑了，怀疑穆凡在使诈。所以他动摇了，匕首的尖端到穆凡心脏的短短距离内，他思考了很多，最终决定刺下去，不改变方向。 铿…… 穆凡腹背皆中一击，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两把剑连他的防御都破不了，所有努力都是白费的。 “唉，你们呀，来多少我杀多少……”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四章 装 穆凡手一挥，承前剑透体而出，白衣男女的头颅滚到雪地上。他们惊恐的面容定格了，给后来人传递一个信息，这个将军不好惹。 看着雪地上的血液，以及附近的尸体，穆凡想了想，一挥手，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收入储物戒指中。杀手们了无音讯，让幕后黑手着急一下。 他不愁找不到幕后黑手，幕后黑手敢动这一次，就敢动第二次。什么时候出手，难以预料，不过刺客再强一些又有什么难办的？ 穆凡坐到车架上，牵过火烈马头上的缰绳，招手取来马鞭，随意的抽打一鞭子。 火烈马仍没从恐惧中走出来，它颤颤巍巍的前行，好像身后的人可怕至极，随时有可能吃了它一样。 穆凡干脆坐到马车后方，可惜车架没有顶棚，看着不太舒服。他仅花了一会儿便忘了此事，静静的半卧在车架内，打开书籍，找到刺杀之前看到的部分，津津有味的研读起来。 车架走了两个时辰后，行刺的位置迎来一批人。这批人不多，一部分掩藏在冰雪中，其中的两个人走到刺杀的位置，希望还原刺杀过程。 这里缺少一块雪，没有车轮印，所以很容易看出这里出了事，但没有血迹，没有死尸，没有伤口，无法还原行刺过程。 其中一人说道：“老三和老六恐怕已经死了。” “凶多吉少！” “那位夜将军不该这么厉害啊。” 在冰雪中潜藏的人走出来，说道：“有高人相助。” “何以见得？” “猜的。” 冰雪中潜藏的人说道：“走吧，这里查不出什么，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行刺没完成，还让夜巡有所防备，失败！” 几人身形逐渐淡化，消失在茫茫雪地中。他们隐匿行踪的手段更加高明，从来到离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连气味都没有…… 穆凡躺在车架内，手里的军阵书籍换了一本。军阵的内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上面叶峰的心得才是他需要的。这些心得不是老旧的感想，有不少新添的内容，是百里山万里迢迢带过来的。 前辈们的经验，结合穆凡自己的经历，每一次研读都能有新的体会。 火烈马带着他去了临近的城池，进入城门时，二品将官的身份特别有用，虽说盘查必不可少，但守卫无人靠近，盘查自然形同虚设。 这种特权挺不错，一边享受着，一边却又忍不住自省。怪不得那么多人扛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谁不想高高在上呢。没特权的时候，嚷嚷着取消特权，能享受特权时，巴不得让特权来的更猛烈些。 这座城池名唤建山城，北华的两线作战让整个国家都背上沉重的负担。这些负担被上层人转嫁到下层，使得老百姓的日子特别难熬。城内有一大堆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没什么好谴责的，常态而已。 穆凡扫了一眼，在人群中发现一批人，这批人人伢子打扮，说话做事也都像人伢子。不过他们可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在人伢子的外表下，说不定拥有一颗救苦救难的心。 自从战乱以来，百里山一直在贩卖人口。这年头贩卖人口不一定是可耻的，他们对那些吃不上饭的人来说，有可能比救苦救难的菩萨还善良。扭曲的格局让人也变得扭曲，甚至连人的地位身份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北华和西疆有超过六成的孩子被百里山买走了，这是百里山人数膨胀的一个原因。有些人伢子不是百里山的人，但百里山是出价最高的，久而久之，被贩卖的人口还是落入百里山手中。 穆凡看着城门吵闹的景象，无奈的摇了摇头，前往城池更深处。 这座城没什么生气，生气是人带来的，当所有人都没了生气，城也就没了生气。 街巷破败，说破败已经是看得起这座城池了，哪怕是繁华地段，仍然没有几个人活动。酒肆的酒旗歪歪斜斜的挂着，鲜有客人光顾。 穆凡和他的破车很扎眼，更扎眼的是他的姿势。他一手持着书籍，身体躺在无顶的车架内，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来时的路上，他的确在看书，而且非常认真。此刻他在做样子，完全在装，路人甚至不用仔细辨别，便能发现他在装，毫无技术含量。 车架就这样驶向酒肆，马儿的方向不对，他就弹几下车架的底板。刚开始不管用，火烈马不明白是啥意思，经过一番棍棒教育后，它懂了。 穆凡持着书跳下车架，念了声：“噫嘘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看着军阵类书籍念着李太白的《蜀道难》，显然是没打算隐藏行踪。 高调，就高调了，等人来杀，敢来吗？ 这是穆凡的心声，杀人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有人要杀他，他绝对会杀回去，干脆利落！ 小二看到这么能装的人进来了，连忙凑上去，说道：“将军光临酒……” 穆凡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抬起头，继续吟道：“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小二不敢多说什么，急忙闭嘴。 穆凡却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说道：“去，上酒，本将军要喝，庆祝我大难不死！” “哎……哎！”小二短暂的愣了一下，立即应道。 穆凡一把扯住小二的衣领，突然阴沉着脸，“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将军的！” 小二被穆凡突如其来的爆发整蒙了，他颤巍巍的说道：“将军，你……你身上穿着软甲，我……我……” 穆凡松开小二的衣领，笑道：“够聪慧，比路上那帮傻子好多了，那帮傻子呦，哎呦呦……啧啧！” 他这一段话，说的阴阳怪气，同时又耐人寻味。 小二能辨认出穆凡是将军，太过正常，认不出才不正常。穆凡明白这一点，他得做各种各样的怪事，告诉想杀他的人，他人就在这里，有胆快来。 温酒上来，酒香四溢。 穆凡端起酒碗便喝光了，普通老百姓的酒，没劲，喝再多也不会醉。他拿出自己带的酒，放到桌子上，笑道：“小二，温酒，待会将军给你看一出好戏。” 第四十五章 解决 第四十五章 解决 (第1/1页) 小二提着酒壶，连连点头，见穆凡不回话，急忙去温酒了。 穆凡坐在长凳上，静静的等待杀手前来。 杀手会来的…… 酒肆的门突然被推开，两排士兵站在门外。他们巡视酒肆内，领头的大汉指着穆凡，大吼道：“你是何人？” “二品将官夜巡是也。”穆凡把玩手中的酒杯，嘴角带着笑意。 “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领头的大汉问道。 穆凡看得出来领头大汉的实力已经达到天突境造化前期，显然，之前三个埋伏在雪中的杀手的死，给幕后黑手提了个醒，得派更强的高手！ “我就是夜巡，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个不难，我有虎符，有印信。”穆凡放下酒杯，指着领头的大汉，“你呢，你是何人？” 领头大汉道：“季明。” “我不是在问你的名字，是问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季明一挥手，“此人乃朝廷要犯，胆敢冒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来人，给我拿下！” 季明没等手下的人动手，便率先出手。一杆长枪陡然出现在手中，轻轻一弹，枪尖对准穆凡，猛地刺了下去。 穆凡身体虚化，消失不见。 季明的枪刺到穆凡坐的长凳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洞，洞针尖大小，力量汇集一处，杀伤力有增无减。虽无骇人声势，但杀人不需要声势。 穆凡闪身出现在建山成外，嘿嘿一笑，又是一个闪身，进入不远处的天山中。 天山是当地人起的名字，它是祁山庞大山脉中伸向北华内部的一条支脉。由于在北华内部，地理位置不是很重要，没有被纳入祁山防线中。 大雪封山，封不住高手，在厚雪之上，寻常人一不小心便会深陷其中，再难逃出。 穆凡从雪上经过，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忽然，雪里钻出一杆枪，寒芒先到，人后到。季明凭借枪的去势前进，瞬间冲到穆凡面前。 穆凡手里握着一堆雪，雪飞出，化成水滴，瞬间凝成结晶。 季明一震枪身，在身边凝成一道罡风，结晶碰到罡风，顷刻间被震碎。穆凡控制冰晶化水，却发现冰晶已经被罡风裹挟，自己无法控制。 反观长枪突进，一往无前，枪尖刺破空间，一道黑色的裂缝随枪尖刺向穆凡。 强力面前，穆凡的变化有些捉襟见肘。他分出一缕神魂，进入青蛇软甲中。 大青天比大黑天更懂得享受人生，他在青蛇软甲的内空间中建造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察觉到穆凡来了，他同样分出一缕神魂，飞掠到穆凡旁边，问道：“怎么样了？” 穆凡道：“外面那人我解决不了，需要你的力量。” 大青天嗯了一声，“放心吧，你待会忍着点。” 穆凡收回神魂，天山上二人交手的频率越来越快，季明的优势愈发大了，大有几枪挑死穆凡的趋势。 季明眉头紧锁，他在与别人交手时，总是习惯性的皱紧眉头。眼看着穆凡快要招架不住，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一些，杀掉穆凡，他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没人能抵挡那种诱惑，没有人！ 大青天通过青蛇长衫灌输力量，三王剑与季明手中的银枪相撞，真元相冲，黑色的空间裂缝猛地扩大几十倍，不断吞噬外部的雪花。天山上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松树，被连根拔起。空间裂缝仍在扩大，似乎没有边界一般。 季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不见，他刚开始在等穆凡被空间裂缝吸进去。等了半天，没等到穆凡被吸进去，反倒是自己有些不稳。 不应该啊！不可能啊！怪…… 季明在两人见面前便展开神识探知，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穆凡只有灵虚境的实力。灵虚境的实力挡住他那么多枪已经够怪的了，可刚刚明明他占优势，怎么转眼间，那小子的实力增长到这种地步？ 之前的刺杀因为没有准备而失败，此时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结果很可能还是失败。 随他一起捉拿穆凡的人尚未到达，按照那些人的实力，从酒肆到达天山，应该也快要到了。 季明黑着脸，从信心满满到苦苦支撑等待救援，前后的反差之大，让他难以接受。 与此同时，他坚定了杀掉穆凡的决心，此子非杀不可。这么年轻，这么有实力，这么有潜力，放任生长，必成心腹大患！ 季明之前带领的人陆续到达，他们看到穆凡和季明之间的空间裂缝，一个个面色铁青。十六个人结成阵势，将穆凡和季明围在中央。可空间裂缝已经形成，他们不敢靠的太近，而且主心骨季明在空间裂缝的影响范围内。一时间，十六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青天不想伤到穆凡，故而没有将过多力量渡给穆凡。穆凡想速战速决，便分出神魂，要求大青天加大渡入的力量，他要立即杀掉季明。 大青天渡过力量的多少，感受最深的就是季明。季明突然发现空间裂缝进一步增大了，穆凡站在原地屹然不动，他却支撑不住了。 枪尖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季明双臂和颈部的青筋暴起，他已经尽力了。 穆凡忽的收剑。季明重心不稳，险些坠入空间裂缝中。 好不容易躲过空间裂缝，却躲不过三王剑的斜刺。剑刃轻松的划破季明的后背，从他的胸前透出。 穆凡抽出剑，环顾众人，笑道：“你们谁都逃不掉。” 诸位杀手同时出枪，分别攻向穆凡的上中下三盘，锁死穆凡所有的躲避空间。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穆凡根本不打算逃走。 穆凡起舞，剑舞，剑气飞掠，满地死尸，什么封闭三路，毫无用处。 他蹲下来，看着地上的尸体，拆了他们的甲胄，顺走了秀明的银枪。唉，虽说他是穆家的少主，百里山的主人，商家的股东，钱多的用都用不完，但他还是愿意花时间弯腰摸摸尸体。毕竟是天突境和灵虚境高手的尸体，好东西总有一两件的。 一挥手，尸体没了，再挥手，雪崩，白雪如瀑布倾泻，将战斗场地掩盖起来。 穆凡拍了拍手，笑道：“解决。” 阅读网址：m. 第四十六章 背叛 穆凡再次回到酒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小二看着长凳上的穆凡，提着酒壶的手不停颤抖。他走到穆凡身边，将酒壶放好，颤声道：“将军，酒已经……温好了。” 穆凡开口酒壶，笑道：“你猜谁赢了？” 小二本想离开，听到穆凡的话，急忙停住，他僵着身体说道：“将军赢了？” “不。” 小二又问道：“将军输了？” 穆凡摆了摆手，“没有。” 小二疑惑道：“哪谁赢了？” “你赢了。” 小二身体一抖，“什么，我赢了！将军……将军不要说笑。” 穆凡身体突然一软，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众人将视线聚集在小二身上，特别是酒肆的老板吓得要死，他以前可没少欺负小二，如果小二是高手的话，他岂不是完蛋了。 小二更害怕，他几乎无法控制身体，看着众人的目光，他感觉就像被人架到火上烤。 “啊哈哈哈……”穆凡从桌子上爬起来，给小二倒了一杯酒，“请你的，跟你开个玩笑。” 小二摸摸自己的额头，接过酒杯，“谢过将军。” 穆凡看了眼小二窘迫的举动，轻叹一声，“是我玩笑开过了。酒是好酒，喝了之后，你就是江湖中的好手。” 小二眼中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真的？” “这次没开玩笑。” 小二仰头喝完杯中酒，呼出一口热气，只觉四肢百骸都冒出一股暖流。暖流流遍全身，他忍不住叫出声。 “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分享，小二，给这里的每个人来一杯。” 小二急忙应了声，捧着酒壶给每个人都来了一杯，然后把酒壶放到穆凡的桌子上。 穆凡提起温好的酒从长凳上站起来，摸了摸下巴上的疤痕，踱步走出酒肆。一推门，雪花涌了进来，有几片落到他的脸上。 一只脚迈出酒肆时，他顿了顿，转过身对酒肆内的人说道：“给你们指一条路，逃吧，向四面八方逃吧。” 说完之后，他扭过头，步入漫天飞雪中。 既然是杀手，既然是见不得人的暗杀，见过暗杀者的人就不可能活着。 酒肆内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一杯酒，是送别的酒，也是一点歉意，为他来这里致歉。杀手要杀他，他在哪里，杀手便去哪里。他来到酒肆，杀手便跟到酒肆。这杯致歉的酒不该他来请，应该由季明以及季明身后的人请。 穆凡买了一辆马车，用火烈马拉着普通马车。这么做有点暴殄天物了，不过没什么所谓，对他而言，能坐能躺就行了。 车架徐徐西行，路上少不了刺杀。这句话也能换一种说法，穆凡在路上会杀很多人。 “季明。”穆凡轻嘲一声，不再去想。按照惯例，季明是化名，查了查去多半是查无此人，偶尔查到了，恐怕也是同名不同人。 “哎……”他突然想到一个点子，然后他去做了，人消失在车架内，出现在天山之巅。抽出剑，在山石上划了几下。一招遁术，回到车架内。 天山之巅，雪崩之后的松散雪地上，三个白衣人站在雪地上，看着皑皑白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抬头看了眼天空，瞥见了山石上的几句诗。 其中一人缓缓念道：“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去年买个表。” 另一人道：“好诗……好诗。” “好在那里？” “不知道。” “怎么办，干不过夜巡，也许我们得另想办法。” “不要急，想杀他的人不止我们。两次不成，我们等一等，看看其他人表现。” …… 穆凡从车架扔出来一个死人，得罪了将门，北华最有实力的团体，遇到密集的刺杀并不稀奇。他只是有些反感，这些杀手躲在车架底部甚至内部，一不小心便弄坏车架，还得劳烦他去附近的城池修缮。 一路上有惊无险，耗时近一个月，总算让他到达云垂城。 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云垂城的战斗接近尾声。妖族和西疆的确联军了，发动了几次大规模攻城作战，城内的守军有两次险些没能守住。北华和妖族的另一线作战扩大优势，逼迫妖族退军，西疆见讨不到便宜，没多久也退军了。 穆凡进入云垂城时，正值西疆退兵。他看着泛着淡红色的地面，通过盘查，进入城内。 城内的其他将领没有欢迎他，他得罪了将门，城内的将军大都是将门中人，就算不是将门中人，或多或少要看将门内大佬的面子。 穆凡能感觉到众人的疏远，没什么，他并不看重这些。回到左路军的大帐，一掀开帷帐，十位四品将官站的笔直。他们见穆凡来了，立即半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将军回归。” “免了，我们不用这一套。”穆凡笑道。 他在意的是这间大帐内的人，这些是他的兵，是他的根本。 章丰笑道：“将军没事就好。” 穆凡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命硬，不会有事的。”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众多将士有多想你。”章丰的脸涨红了，他很激动。 穆凡来了兴致，笑道：“有多想我？” 章丰道：“上面派人来接替你的位置，我们十个人不配合。你猜怎么着，不止我们十个，是左路军上上下下都不服气。” 穆凡笑了笑，“现在我得罪了更厉害的人，你们还敢跟随我吗？” 丁新上前一步，“有何不敢！”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 穆凡笑道：“好样的，左路军还有多少人？健全的。” 章丰道：“六万一千多人，精确人数要过些日子才能得出。” 穆凡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众人施了一礼，先后退下。 得罪将门不是小事，虽然这十位将官说不会背叛，但实际情况如何，他不敢断定。强如夜锦、叶峰、淮安秋等人都担心手下叛乱，穆凡自觉不比那些人强，没有那么厉害的个人魅力。 谁都有怕的时候。 穆凡挺在意手下人背叛的，如果背叛已经成为事实的话，他希望尽快揪出背叛的人。早知道可以提前准备，甚至借助背叛的人迷惑将门的视线，掌握主动。 他看了眼案上的茶几，温度刚好，刚想喝两口，递到嘴边又放下了。大青天告诉他，茶里有毒！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十七章 毒点心 石海来了，趁着夜色，他不敢正大光明的找穆凡。 穆凡指着旁边的空位，“坐。” “当初是我邀请你加入陛下的阵营，现在看来……唉，我害了你。”石海懊恼道。 穆凡笑道：“你还挺讲义气的，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该来。” 穆凡伸了个懒腰，“不怪你，我自己愿意的。” “为什么？” “士为知己者死，够不够？”穆凡笑问道。 石海道：“我不太信。” 穆凡怂了怂肩，“你不信，那就算了，没什么说的。” 石海道：“你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穆凡哦了一声，“我不打算逃。” “为什么？” “因为士为知己者死，够不够？” 石海皱眉道：“你别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你，一切都是实话实说。”穆凡道。 石海道：“最后说一次，你逃，我帮你逃。” “不用，你只需祝福我。” 石海的脑袋都疼了，难道穆凡真的不怕死？难道小皇帝真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 穆凡笑道：“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石海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能常人所不能，日后定然能成就一番事业。长这么大，我听过很多事，见过很多人，你的心境是我见过最好的。得罪了将门，还敢悠哉悠哉的，要么是脑袋有病，要么是超乎寻常的高人。” “我不像脑袋有病的人，而且过去的表现挺亮眼，所以你觉得我是超乎寻常的高人？” 石海没说穆凡自恋，他用力的点头，“没错。” 穆凡恬不知耻道：“你看的很准。” 石海道：“我拿你当朋友，跟我说说，你怎么翻盘？”。 “山人自有妙计，但是嘛，不告诉你。” 石海又问道：“真不能说？” “真不能说！” “那好吧。”石海起身告辞，临走时不忘说一句，“如果哪天玩不下去了，找我，我尽力而为。” 穆凡笑着点头，道了声谢。实际上他并不信任石海，二人的交情远没到可以为对方铤而走险的地步。 送走石海，他知道自己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云垂城危机四伏，现在没表露出来，不代表安全。之前攻城的妖族在外，西疆军队也在外，而接下来的暗箭才是重头戏。 西疆的军队彻底撤离，云垂城安全了。 尽管城内的诸多将军努力避开穆凡，庆功宴时仍然得齐聚一堂。 庆功宴办的很盛大，人族与妖族另一线的战争虽然没结束，但人族的优势越来越大，胜利是早晚的事。 郡守府经过改造和将士们仔细的打点装扮，化成一座华美的盛宴场地。茅文才坐在首位，据说他升官了，二品将官的官威大了很多。 穆凡和茅文才是同级，也是城内其他人的上司。茅文才坐在首位，却没人帮穆凡安排座位。区别对待的太明显，换成别人早该尴尬了。 穆凡也有一点小尴尬，他轻咳一声，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在茅文才之下，其他官员之上。 茅文才注意到穆凡，他慢慢起身，走到穆凡身边，说道：“夜将军，你这次可捅大篓子了。” 穆凡笑道：“何以见得？” 茅文才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没错，这里人多眼杂，不好。” 茅文才长叹一声，“兄弟，宴会结束后，我们俩单独谈谈。” 穆凡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碰了碰茅文才手中的酒杯，“可以。” 茅文才回到原来的位置，看了眼穆凡，有些惋惜。他很看好穆凡，却必须与之保持距离。 宴会举行时，基本没人和穆凡沟通，就连婢女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牵连。 穆凡独自一人喝着酒。茅文才偶尔过来说两句，不想让他太过尴尬。 宴会接近尾声，茅文才给穆凡使了个眼色，然后先一步走到郡守府内的一处花园中。等穆凡跟过来了，他转过身说道：“为什么要招惹何家？” 穆凡道：“尽忠。” “没了命就不能尽忠了。” 穆凡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命还在，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茅文才道：“你小心才是，我不希望看到一位有机会成为名将的人提前陨落。” “不会的，前辈放心。” 茅文才道：“你投靠皇帝，我没什么说的，但是以后尽忠的时候，也想想自己。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免得落得个孤臣的下场。” 穆凡点了点头，“我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后路。” “那就好。”茅文才环顾四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凡事小心，我只能说到这里。信任谁，不信任谁，要靠你自己判断。“ 他的话比石海真诚的多，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穆凡吩咐仲平探查西疆军队的动向，独自一人回到大帐内。案上有几个果盘，果盘内的点心还挺新鲜。他拿起点心，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点心有毒，照吃不误。 他坐在大帐内，过了一会变成半卧，眼睛微眯，好像要睡着一样。慢慢的，他的呼吸变得愈发悠长，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垮。 帷帐被人掀起，有人进来了，脚步挺轻快的。那人走到案前，拨动果盘内的点心，然后走进穆凡身边，从腰间抽出匕首，猛地扎向穆凡。 穆凡抬手捏住那人的手腕，眉头微皱，心道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女人没有修为，她手中的匕首是件好东西，估计是七阶中上等的宝贝。 “谁派你来的？” “狗贼，受死！”女子挣扎着，她扭动手腕，却发现穆凡的手像钳子一样，将她的手牢牢锁住了。 穆凡道：“谁派你来的？“ 女子尖叫道：“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 “屠城的命令是不是你下的？” 穆凡应道：“是的。” “我妹妹是不是你掳走的？” “我掳走你妹妹？从何说起？” 女子道：“你散步手下，掳走了一大批女人，供你奸淫。天杀的，老天无眼，竟让你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活着。” 穆凡明白了，“你妹妹没事。” “还想骗我！”女子又试着抽出手，结果仍以失败告终。 穆凡道：“屠城之时，我不这么做，你妹妹逃不过被奸淫的命运。我假借搜刮之名，实际上是在保护她。” 女子眼中闪着狐疑的光，她不信穆凡的话，却又希望妹妹没遭受那些。 穆凡继续说道：“那些人都好好的。至于屠城，上面的命令，我不说出屠城那两个字，也会有其他人说出来。” 第四十八章 重要吗 女子将信将疑，“你真没骗我？”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我妹妹在哪里？” 穆凡突然停止不说了，过了一会儿，他徐徐说道：“我可以安排你过去，她人在哪里，我不能说。” 女子道：“这么说，你是个好人？” “我没杀你妹妹。”穆凡没回答好人坏人的问题，他松开女子的手腕，“谁让你过来杀我的？” 女子收回手腕，活动两下，“一个老头。” “什么样的老头？在什么地方？毒是谁给你的？匕首又是谁给你的？” “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怎么能想起来。嗯……几天前有一个老头找到我，跟我说了我妹妹的事，而且给了我药和匕首。” 穆凡皱眉道：“你是怎么混进大营的？” 女子道：“章丰安排的。” “他？”穆凡的眉头皱的更紧，下巴的疤痕轻轻跳动，眼角似乎有种阴翳的感觉。 “他说我长得好看，让我来侍奉你，就安排我送点心了。”女子看着他阴沉的脸，好像被吓到了。 穆凡道：“那个老者长什么样子？” “我忘了。” “仔细想想。” 女子蹙额，作沉思状。想了半天，眉头倒是舒展了，可脸色还是原来的样子，“真想不起来了。” “行了，你下去吧，等会去找仲平，他会带你见你妹妹的。”穆凡挥了挥手，示意女子下去。 女子哦了一声，慢慢退出大帐。 世间迷惑心智的功法有不少，女子多半被老者使用功法迷了心智。凭她去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 穆凡端起下了毒的糕点，一个个放到嘴里，没办法，百毒不侵嘛，毒糕点和糕点差不多。吃完糕点，他回到几个月前居住的衙门，在里面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好像突然念头通达一般，他呸了一声。 什么狗屁刺杀，需要在意吗？不需要，谁动手重要吗？呸，不重要。任凭你们怎么闹腾，我穆凡始终活得好好的。 他将刺杀的事抛诸脑后，仔细思考升为二品将官之后的问题。职位提升，意味着有权力招募更多兵丁，兵变多了才是根本，其他都是虚的。 北华落入以林帅为首的将门手中，军队的权力前所未有的膨胀，将官的权力大的出奇。朝廷不能控制军队的财政，导致有钱的将官几乎把军队变成私军。问题来了，成了私军的话，谁还愿意出头打仗。都私军了，死的人不是朝廷的损失。 从这方面讲，小皇帝得感谢林帅。将官握有财政权力在先帝就已经开始了，不过那个时候大都是暗中搞的。如今也不遮拦了，吃相难看。没有林帅，北华可能没有军队御敌。 如今朝廷的主要保皇派就十二家书院和文官。高家庞大，在文官和武将中都很有影响力，但林帅挟天子以令诸侯，对高家和十二家书院的打击很凶猛。 今时今日，高家的一帮元老退居二线，不做出头鸟。十二家书院因为不够团结，加上小皇帝太嫩，没办法组织起来。 林帅的担心是对的，小皇帝长大一些，手段老练一些。凭借皇权至上的天然大旗吸纳十二家书院和高家以及文官，光凭将门真未必能摆平。 穆凡摸摸眉毛中间的疤痕，沉吟一声，将发散的思绪聚集回来。不管后面怎么样，现在有钱有权就能有兵，多好。钱，有穆家和百里山提供，不缺。权，二品将官的头衔到了，可以扩军百万。 有不少将官只有头衔，毕竟兵就那么多。以前还可以勉强抑制军队的扩增，这年头难了，潜规则形成。没有空缺的情况下，将官可以扩军，但是不能扩大到满编，最多半编。如果本身编制正常，比如左路军可以有十万人，经过云垂城保卫战后，只剩下六万多人，可自行补充到十万人。 一句话，这是个混乱无比的世界。没有林帅，北华早就分裂成几个军阀控制的小国，陷入无休止的征伐中。 西疆的情况更差，几个大家族越来越不和，矛盾积压到临界点。这场与妖族联合，入侵北华的战争未尝不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方式。 东泽的情况有所好转，在三国中的优势逐渐增大，但内政更加混乱，朝堂倾轧严重。以往的官场潜规则没了，都是朝死里整，抓住把柄就让你死全家，而且说到做到。 乱，越来越乱，或是大争之世的开幕，或是人类自取灭亡的初始。 至于是哪一种，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第二天一大早，穆凡从床上爬起来，召集仲平和手下的将军。等人来齐之后，他到衙门的大堂议事。 穆凡开门见山，“我已经是二品将官了，你们升迁的命令要不了多久也会下达。我们谈谈左路军的事吧。” 众人听到自己要升官，立即来了兴致。 穆凡道：“我们军队可以有五十万人，现在……我们只有六万人，太少了，我们需要补充。” 说到兵力问题，所有人的眼都开始放光。六万和五十万，近乎十倍的差距。他们从五品将官爬上来，太明白兵力和他们说话的底气挂钩。 手里有兵，腰杆子就硬。 章丰道：“怎么征？各个区域都有……” 他话没说完，但大堂内的人懂他的意思。 兵力越多，说话越有底气的道理谁都懂，那些将门早就将区域划分好了。新上任的将军往往要拜会老将门，与老将门商议好，才能获得兵员补充。所谓的拜会和商议是好听的说法，换句话说，就是认老大，表示顺从或者加入老将门。 穆凡道：“昨天晚上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丁新问道：“怎么解决？” “我们出钱招收兵马，而且向整个北华征兵！” 丁新下意识的说道：“什么？” 其他人的惊讶程度不比丁新小，面向整个北华征兵，等于公然惹怒所有将门。枪打出头鸟，以前也有人这么想过，但没人敢这么干。将门不会准许其他人动他们的饼，任何伸手的人都得打死，这事没商量。 穆凡道：“怕了？” 丁新道：“将军若是这么做，便等于挑战所有老将军。在下愿意与将军生死与共，其他人……愿不愿意，我管不着。” 第四十九章 合作 穆凡望着众人，“愿意跟着我的，就继续跟着，不愿意的，我也不会强求。走出大堂，就此别过。” 大堂静默，只有呼吸声。 穆凡道：“好聚好散，强扭的瓜不甜。话说到这里，大家都听到了，以后出了问题，别怪我下狠手！” 利害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 穆凡站起来，又道：“今天你们跟我混，上了我这艘贼船。得罪那些人之后，如果我倒了，你们是绝不可能安然无恙的。” 真伤及根本利益，是做不了朋友的。 在场的人没傻子，他们迟疑许久，一个个表态，没人离开。 穆凡转过身，扬起嘴角。只要他把征兵的告示贴出去，这大堂内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大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背叛？便是背叛了，也只能归心。 众人之后敲定了征兵的步骤和细节问题，便各自散去。 征兵的办法有了，叛徒的问题顺便解决，很好，穆凡非常满意。这支军队的未来握在自己手中，五十万人，可以做成很多事了。 不过……他觉得还不够，还需要再加一点料。 于是，他取出一张白纸，铺展开，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信。信写了很多，大部分内容是没用的，歌颂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小部分表忠心。 他将墨水吹干，默读了一遍，非常满意，然后召来仲平。 仲平见将军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穆凡晃了晃手中的信，“帮我把信寄出去。” 仲平小心翼翼的接过信，注意到信函是寄给皇帝陛下的，顿时更加小心，生怕将信弄坏了。 穆凡笑道：“不用那么紧张，一封信而已，毁了就毁了，大不了再写。” 仲平接过信，在他认识的北华将军中，敢像穆凡这么说话的真没几个。他将信封收好，向将军行了一礼，告辞离去。 穆凡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上方，上面挂着牌匾，牌匾上有四个大字——明镜高悬。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许久，身体保持着固定姿势，好像魔怔了。 牌匾上翻出一道人影，那人落地之后，不对穆凡出手，而是慢慢转过身，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就是夜巡吧。” 穆凡有些无奈，他觉得刚才藏在牌匾后的那人不是傻子，应该能听到其他人的称呼。此刻，那人却用一句“你就是夜巡吧”开场，实在别扭。 “嗯，没错，就是我。” 那人道：“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穆凡仅仅哦了一声。 那人继续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穆凡摇了摇头。 “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穆凡非常不配合的说道。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想告诉我，现在就可以说了。” 那人皱了皱眉，“我乃高家高克。” 穆凡又哦了一声。 高克怂了怂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高家派我和你谈事。” 穆凡笑道：“这不就得了，饶那么多圈子。你说吧，要谈什么？” 高克道：“高家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想和你合作。” 穆凡笑问道：“怎么个合作法？” “你帮高家做事，高家保你平安。” 穆凡想了想，说道：“我和手下说的话，你应该全部听到了，我准备刨那些将门的祖坟了。高家也有不少将军，也有地盘……” 高克道：“我觉得值得。” “你觉得……还是高家觉得，这有很大的不同。” 高克笑道：“现在我和你说这些，说明我可以代表高家。” “代表高家？你不行！我需要更有份量的人。”穆凡不给高克面子，“万一你代表不了，我替你们卖命，死了都没人收尸。” 高克道：“你想怎样？” 穆凡道：“我的态度非常明确，换个更有份量的人来。” “今天我能代表高家，我们之间的协议是秘密的。你的处境很不妙，离开高家的支持，你迟早要完。” 穆凡张开双臂，像个无赖般转了一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从西京到云垂，有多少人想杀我，有一个人做到了吗？” 高克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招募你。” 穆凡道：“给我信物。” 高克露出笑容，“没问题。” 他手一翻转，多了一块黑色印章。信物出，代表谈判完成。 “夜巡，这块印章是高家客卿信物，高家一共有十位客卿，加上你，十一个。” 高克将手中的信物抛出，这一抛运足了劲力，印章比穆凡的飞剑更快，隐隐带着风雷之声，周围的空气被排开，扯出一串黑色裂缝。 穆凡手一挥，指尖发力，微微一饶，柔劲裹住印章，饶了两圈，印章上的力量便消解了。他一把握住印章，面不红，心不跳，轻松自如。 “信物我接了，但话得先说好。从今天起，我是高家的人，不过……我帮高家做事要报酬，而且我做我自己的事，高家不能指手画脚。” 高克笑道：“可以。” 穆凡将印章收起来，“你要留下来吃个饭吗？” “我很快就走。” “我也是客套话。”穆凡笑着送走高克，拿出那枚印章，在手里把玩几下，随手丢到旁边的垃圾桶中。考虑一下，又收了回来。 左路军浩浩荡荡的招兵计划开始了，告示发的到处都是。与此同时，也引起无数人的惊异。 将门诸多元老齐聚一堂，有空来的都来了，十五个人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弄死穆凡，高家家主高文元不在其中。 林帅是目前将门的老大，他率先开口，“我们很久没聚到一起了，没想到因为一个小毛贼聚首。” 何卓武说道：“恐怕不是个小毛贼了，从西京到云垂，那么远的路程，呵呵，他很有本事。” 夏开道：“我们小看那小子了，他的实力背景肯定没那么简单。” 灵虚境界斩杀天突境高手，实在罕见。这种实力差距不是法器可以弥补的，一定有高手暗中相助，这个高手是谁？ 其他十几位家主并未开口，他们虽然资格够老，但分量不够，更多时候要听别人说话。在形势不明朗之前，他们选择沉默。 夏天道：“当务之急是查出，谁是那小子的后盾！”(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章 你要干什么？ 黄大江死了，他是穆凡手下十位三品将官之一，突然暴毙，中毒身亡。被亲兵们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死了两个多时辰。 消息传到穆凡耳朵里，他眼睛眨了几下，明白那些将门准备做什么了。杀不了你，就拿你手下的人开刀。你牛，你手下有你那么牛吗？ 穆凡靠着椅子的背部，伸直腿，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胸口好像压着一块石头，郁闷的想吐。他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的呼吸几次，走出衙门，在街巷中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街巷还是以前的街巷，积雪尚未融化，由于死尸已经被焚烧了，没有那股阴森恐怖之感。 街边的铺面积了不少灰尘，蜘蛛大胆了很多，肆无忌惮的扩充自己的领地。有些铺面不太幸运，沾染鲜血，血早就干了，暗红色的印记浸入墙里，除非刮掉一层墙壁，否则没办法清理。 牛记豆花的招牌歪歪斜斜，放到以前，店老板可不允许自己的招牌歪了。如今人都没了，也就没人管这里了。 穆凡走进牛记豆花的铺面内，在柜台的第二层抽出一个抽屉，然后画了一个小王八。做完这一切后，他合上抽屉，走出牛记，抽出承前剑。一弹指，承前剑变成拇指大小，钻入雪地中，过了一会儿，一百五十丈外的一间铺面的屋檐下飙出一串血。 血流到地上，一只手臂从屋檐下耷拉下来，那人应该不想死，尽管颈部被划破，他仍不愿掉落下来，暴露在街巷中。 穆凡一捏剑指，慢慢侧过脸。他的眉头紧皱，从侧面看，只能看到剑眉好像更锋利了，也因为是侧脸，他脸上的疤痕被挡住。原来他仍拥有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多年军旅生涯进一步加工那张脸。在他想杀人时，是那么严肃冷厉！ 承前剑来回弹射千百次，屋檐下方能看到阵阵劲风，或许是因为穆凡心情不好的原因，有一块瓦片被削成两半。 轰的一声，那人从屋檐上掉下来，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已然被洞穿了千百次。被削成两半的瓦片掉落下来，砸到那人的脸上，弹到雪地里，碎成三四瓣。 穆凡又一弹指，三王与承前剑齐出，街巷内劲风四起，茅坑内冒出几个血泡。 在步入街巷之前，他就发现这两个跟踪自己的人。不过他没立即动手，动手时也没将二人同时杀死，他甚至犹豫了一下。 他不想让三王剑或者承前剑沾到屎尿。最终两把剑还是沾了，因为茅坑内那人的实力有天突境造化前期。 走街巷的过程中，穆凡的境界突破了，灵虚境二重天。在大青天的帮助下，要杀掉天突境造化前期的修士不容易。为了能尽快起效，他动用了承前和三王。 一代天突境造化前期的高手，死在茅坑里，挺好…… 穆凡黑着脸，御三王和承前在雪地里飞了很久，又用真元彻底的清洗了几遍。剑上什么都没有，可他看着这两把剑，还是犯恶心。 “妈了个巴子的。”他将两把剑别在腰上，“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你一定得死。” 太阳从东到西，日暮，天色已晚。 穆凡吃完晚饭后，再次来到街巷内。他走到牛记豆花的铺面内，坐到柜台旁，面对着黑暗说道：“谁动的手？” “何家。”黑暗中的人说道。 “明目张胆啊！” “是挺明目张胆的，但你奈何不了他，过些日子吧。” 穆凡笑道：“如果我不准备忍了呢？” 黑暗中的人说道：“我只是负责传话的，如果你不打算忍了，那就动手吧。出了事你一个人承担，别连累我们。” 穆凡道：“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试图暗杀我？” “何家、高家、谢家、刘家、赵家、巴家、贾家。” “挺多的。”穆凡语气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谨慎行事。” 穆凡皱眉道：“他们下一次的目标是谁？” “席雯。” 穆凡没开口。 黑暗中的人说道：“万事小心。” 穆凡道：“替我跟你们老大问个好。” “一定。” “后会有期。” 黑暗中的人跟着说道：“后会有期。”随后化成一团烟气，消失不见。 穆凡回到衙门内，从腰间拿下三王和承前。之前碰到屎尿，他有点不舒服，便用清水擦拭几遍。举起手中的剑，对着灯光，剑刃寒芒阵阵，有一股由内而外的凉意。 他将承前剑变成巴掌大小，藏在袖子中，意念一动，三王剑变大。迈步走到三王剑上，三王剑发出阵阵嗡嗡声，真元加持，剑化成一道流光，飞入黑夜。 意识海内，大黑天扯着嗓门说道：“你在干什么？” 穆凡道：“御剑。” “你要去干什么？” “杀人，灭何家满门。” 大黑天皱眉道：“何家不是小家族，你想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 穆凡笑道：“也没那么难。” “你在北华三年，贸然前去，可能让你三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穆凡摆了摆手，“不会。” 他幻化出一套夜行衣，脱掉甲胄，换上夜行衣，然后用用黑布遮住脸，笑道：“这样就行了。” “不行，能看出来。”小婵儿托着脸，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穆凡又幻化出斗笠，他将斗笠带到头上，紧了紧身上的夜行衣，扭过头对小婵儿道：“怎么样？” “嗯……这样可以。”小婵儿点了点头。 大青天察觉到气海内的喧闹，从青蛇软甲内分出一缕神魂，进入气海深处，看着几人说道：“穆凡，你要去杀人？” “灭何家满门。” 大青天道：“不妥，让百里山的人做就行。” 穆凡笑道：“我准备亲自动手，我想看看现在的我，究竟有多少实力。” “你这是在破坏游戏规则。”大青天不支持穆凡的意思。 穆凡道：“他们先破坏了游戏规则，从西京到云垂城，他们一路上不断对我施行刺杀，总共接近十次。既然他们不仁在先，难道还要我跟他们讲义气？” 大青天道：“不得不杀？” “非杀不可！” “听你的。”大青天转变态度，他也想看看穆凡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三王剑飞出云垂城，消失在夜色里…… 推荐朋友的书《大唐女装大佬系统》 贞观年间，大争之世。 一个宅男穿越之后，居然得到了大唐女装大佬系统？！ 瓦特？！ 一个自称杂家的系统？！ 一个热衷于在女装、COSPLAY，闯女澡堂的系统！ 还好，除了这样的恶趣味之外，这系统还有大佬福利的。 当然，主角的性别取向也是没有问题的，从热衷于闯女澡堂的幻想就可以看出来。 有了外挂加持的主角，相信能在大唐搞风搞雨！ 本书的作者和我是朋友，一起写书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小说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才发的。从开头看，作者对于历史还是比较熟悉的。诙谐幽默的笔调下写出一个大争之世的唐朝。 这是爽文，作者练笔近两百万字，之前老书成绩惨淡，坚持到快一百万，人品也是略微可以保证一下的。文笔应该也是看的过去。 总的来说，作者诚意满满的新作，大家有时间去支持一下吧！ 第五十一章 泛舟 夜府像一只沉睡的猛兽静卧在长安街，那天晚上天很黑，没有月亮，当时下着雪，人们裹着厚厚的衣裳在街上走动。 长安街比较繁荣，灯火通明，人们借着灯火在酒楼上赏雪，身边有佳人相伴，好不惬意。才子佳人结伴而行，议论远处青楼传出的唱词。 夜府很黑，仅有几处点着灯火。前几天可不是这个样子，席雯害怕有人杀她，将整个夜府所有的灯都点亮了。后来她发现这么做没用，便干脆熄了多余的灯火。 卧房内，席雯翻看着唱本，偶尔咿咿呀呀的唱两句。在和穆凡赌之前，她不会唱戏，也不打算学唱戏。 现在穆凡走了，赌局谁赢谁输还不确定，她就开始学了起来。她希望赢的是穆凡，从赌局开始定下的那一刻起，她就这么希望着。 看了眼夜色，席雯打了个哈欠，合上唱本，喃喃自语道：“如果我学会了唱戏，你没回来的话，我就亏大了。” 铿…… 窗外似乎响起金属相击的声音，她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神经立刻紧张起来。 恍惚中，她好像在撞击声后听到了剑吟。如果不是她听错了，那就说明有人要杀她。不，说明杀她和保护她的人已经开始交手了。 席雯深呼吸几次，理了理衣衫和头发，保证自己美美的。在这场交手中，她什么都左右不了。保护她的人赢了，她就可以活下去；另一批人赢了了，她就会死。 青海郡，碧波千万里，一叶扁舟于海中遨游，如同枯叶一般，好像随时有可能被浪花拍打下去。小舟上站着一个人，那人头戴斗笠，身着夜行衣，正是穆凡。 他驭小舟前往海中的一处孤岛，孤岛名为何洲岛，上面居住的皆是何家人。何家繁衍生息多年，族人已过万，除一小部分去朝廷做官，大部分都留在这里。 留在岛上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比较普通的人，当然不是指平民，他们具有一定的修为，但称不上出类拔萃；另一种是精英中的精英，以及一些年岁已老的怪物。 阴影笼罩着这片天地，海面上起风了。 穆凡的行踪很快就被岛内的人发现了，镇守此岛的人看穆凡那身打扮，估摸着来者不善啊！ 何家是大族，向来信奉朋友来了有酒，敌人来了有刀。在不清楚穆凡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们首先派出一个人接触。 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子从岛屿的哨塔上飞落，踏着碧波飞掠到穆凡的小舟旁。他友好问候道：“前辈，来我何洲岛所为何事？” 回应他的是一把剑，剑气吞吐十余丈，来者眉心一点红色渗出，气绝身亡。 其他人见了，顿时反应过来，何洲岛上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警示岛内的人——有敌人来犯。 穆凡轻弹剑身，剑尖的血珠滑落，滴到海水中。瞬间被海水吞噬，消弭的无影无踪。阴云更浓，天色更暗，天地间好像只有那一道光柱。 四道缥缈的身影从岛内飞出，分别落到穆凡所驭小舟的前后左右，皆是天突境造化期高手。胡子最长的那位，修为逼近造化境后期。何家很看得起穆凡，出动的都是老怪物级别的高手，力求早早除掉小舟上的敌人。 “你是何人？”胡子最长的老者说道。他乃何云翳，何家家主的爷爷辈，也是何家最年长的几人之一。 “为何找我何家的事？杀我何家的人？”左侧的老者问道。他名唤何安，修为天突境造化中期，今年三百一十六岁了。 另外两位老者分别是何山与何权，修为也是天突境造化中期。 四人打量穆凡，见他身着夜行衣，头戴斗笠，手持一剑，腰间别一剑，明显是来杀人的。何家不怕有人上门挑战，但他们更希望在杀掉来犯之敌前，问清楚缘由。 天地一亮，是闪电，电光照到海面上，海面上的波光映照到穆凡的身上。那身夜行衣和他头上的斗笠泛着金属光芒，腰间别着的剑寒芒从剑身中央流转到剑尖。几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在电光中更加飘逸，仿佛随时都有羽化成仙的可能。 轰隆隆…… 惊雷起，阴云再次酝酿电弧。第二道闪电照亮大地，穆凡抬手，双剑齐发。 何云翳同时抬手，手指苍穹，微微向下一扯，天地突然一暗，唯有他手中有一片光亮。原来他抬手之间，已经捉住闪电，雷声尚未响起，他便将手印向穆凡。电弧萦绕，光芒于指尖溢出，照亮海面，海水也变成紫色的。 电弧闪耀过后，三王剑轻吟一声，剑刃处可见点点电光，嗡……剑尖逼近何云翳的山羊胡子。 穆凡站在小舟上，周围一道水幕。他可借海水之力，在海水中，他永远不会力竭。承前剑在他面前悬停，快速旋转着，随手都有可能出击。 何云翳运气，气劲喷涌而出，海水倒卷，形成一个方圆百丈的漩涡，三王剑带着的电弧散去，剑尖抵在花白胡子前，始终无法再进一步。 穆凡手一转，三王剑跟着旋转，空间裂缝于剑尖生成，逐渐扩大。何云翳看了眼，抬起双手，对着剑尖轻轻一合，空间裂缝竟被他生生摁了回去，回归原来的样子。 轰隆隆……第二声雷终于响起。 其他三位老者也出手了，何权持剑攻向穆凡左肋，何山手持横刀攻向穆凡后背，何安手臂涨大几倍，上面佛印阵阵。 穆凡一声大喝，天上阴云骤然消失，明月显现，光照大江。 好像是默契，夜府的天也亮了。亮的更强烈，那是剑光。长安街，长安街！谁敢在长安街这么明目张胆的使剑？ 席雯还在屋子里坐着，唱本被窗外的风翻开了。她望着唱本，心思却不在上面，手心全是汗水。街巷中似乎传来一声野狗的惊叫，只叫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她不敢向窗外看，窗外闪耀的剑光她看到了，那是非同寻常的力量。也许夜巡能活着回来吧，毕竟外面的战斗那么激烈，能认识那么多高手，在云垂城自保总是没问题的。 她不知道的是，穆凡此刻不在云垂城，而在数万里外的东海。 何洲岛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二章 以一敌四 穆凡的身体变得晶莹剔透，照到他身上的月光被全部吸收。他伸手握住承前剑，身体恢复正常。剑上传来冰凉的质感，沁人心脾。 通常情况，沁人心脾不用来形容剑，但此刻承前剑给穆凡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很舒服，心意相通，剑懂他。 几乎没经过大脑判断，承前剑便带着他动了。穆凡使用遁术，瞬间移至五里外，小舟没那么幸运，被何家的老怪物们打成飞灰。 何云翳道：“后生，为何要与我何家作对？” 他们所有人的知道穆凡的事，只是没把眼前这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和穆凡划等号。因为独身闯何洲岛的人太强，不应该是不到三十岁的人。 穆凡挽了个剑花，然后握紧手中的剑，他还是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何云翳道：“看后生你的修为，不该是无名之辈，既然敢一个人闯龙潭虎穴，难道还不敢报上名来？” 穆凡徐徐说道：“在下喜羊羊。” 喜羊羊？没听说过，何云翳不由皱眉，没听说有姓喜的家族啊，能培养出后生那样的高手，普通人家可做不到。他继续问道：“敢问后生来自何处？” “青青草原。” 何家几位高手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不解。他们都没听说过青青草原，北华也有草原，但没一个叫青青的。 散去的阴云逐渐汇集，有下雨的趋势。 何云翳道：“喜兄弟，我们何家行事想来留几分，老夫活了很久，记忆里没有得罪过喜家。” 穆凡踏着水，走了一小步，“我非常讨厌别人叫我喜兄弟。” “哦？”何云翳的声音带着疑惑。 穆凡笑道：“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比较好。” “好，喜羊羊，我何家何时得罪了喜家？”何云翳给足了穆凡面子，如果穆凡仍不知进退，那便是存心戏弄。敢戏弄何家的人，基本都死了。 穆凡道：“我喜羊羊有个兄弟叫灰太狼，我怀疑他被你们杀了。” 何权上前一步，“灰太狼，没听说过。我何家不会胡乱杀人，你来我何家究竟为何！” “看来灰太狼果然死在你们手里。”穆凡假意擦了擦脸颊，好像在抹去泪水，他长叹一声，握紧双剑，“那就没办法了，杀灰太狼者便等于将刀子插在我的胸口，我誓死都要为他报仇！” 阴云中落雨，开始不大，淅沥沥的，在茫茫大海中微不足道。 海水中传来一股焦糊的味道，方才何云翳一招雷电让附近的鱼全熟透了。初交手时，无论是何家人还是穆凡都极快，停下了交流之后，电熟了的鱼才浮上来。 穆凡道：“你们四个，我一个，是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上？” 何云翳眼皮耷拉着，他不再问穆凡缘由，确定要死战，就没必要逞口舌之快。所以他出手了，指尖一点紫芒，紫芒汇集，道法已成，一道光柱从指尖激射而出，光柱细小但极长，在刺破穆凡的衣袖之后，射入海水中，不知到哪里去了。 老者动手，其他人跟着动手，金色的佛掌从天而降，掌上印着无数梵文，天地间隐隐回荡着虔诚的吟唱。 穆凡拔剑飞跃而起，一剑斩到佛掌上。剑气起初如锋利的刃，后来化成层层叠叠的浪。佛掌劲力浩瀚，坚不可摧。两股力量顷刻间较量千百次，最终佛掌落下，将穆凡拍入水中。佛掌劲力刚猛，掀起数十丈高的浪花，浸入水中百丈仍不停止，直到触及海底，引起巨大的撞击，掌力才完全消散。 何安通体变成金色，人变大了两三倍，浑身上下布满梵文，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佛珠暗红色，每一颗都有人头大小。他眉头拧成一团，金刚怒目，一点佛门慈悲为怀的感觉都没有，身上的杀意几乎将周身的空气凝固。 穆凡从海底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何安的招式的确凶猛，加上其他几位强敌在侧，他不敢全力对抗何安，心思大部分放在何云翳身上。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青蛇软甲内的大青天都表示，何云翳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人。 海面上，何云翳闷哼一声，手指海底，向上那么一勾，海底水流涌动，压力突然增强千倍万倍。海底的石块被压力碾得粉碎。 穆凡向前一步，支起水幕，挡住周边千钧压力。两把剑盘旋在他的附近，剑吟越来越响。他握紧双拳，请神功终于运转到极限。外表并无差别，内里截然不同。 他看着头顶的海水，海水断流，自行分出一条通路。水镜拖着他飞到海面上，方圆百里，海水以及雨水都是他的。承前剑和三王剑有点慢，在他出来之后才从水中钻出。剑一左一右，分别护在他的左右两边。 看着脚下断流的海水，他笑了笑。昔日慧空大师切断母河流水的那一幕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九年过去了，他也能做到了。 何云翳眼睛迷成一条缝，手捏符咒，雷火凝聚。他在酝酿的力量可能翻江倒海，开山裂石，但他却平淡至极，好像寻常农妇和面时自然平常。符咒成，他缓缓抬起手，这种缓慢是在穆凡眼中的，若是放到寻常人眼里，只能看到海面上的白影。 穆凡御剑，抬手，承前和三王剑齐飞，化成流光，瞬息千丈，一个照面，已经在何家的几个老怪物间飞了五六个来回，如银丝在天地间绕了几圈。何安的佛掌中央溢出一滴金色的血液，他没想到穆凡能伤到他。 何山手持横刀，他的防御非常简单，仅是笔直的向下砍几下便了事了。 何云翳的雷火符咒发动，一颗小太阳从他的掌心升起，迅速照亮整片海。恍惚间，竟有种旭日东升，跃出海面的错觉。 何山同时出手，他手上青筋暴起，运足真元掷出他手中的横刀。没有声息，所有声息皆被雷火符咒掩盖了。 穆凡抬起头，“呼……” 时间回溯，失败，他逆转不了何家这几位老怪物的攻击。双剑距离他不远，他一挥手，让剑继续攻击。周围的空间已经被凝固，无法使用遁术，他咬着牙，看来得硬抗何家几位怪物的攻击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三章 选择 第五十三章 选择 (第1/1页) 水幕凝成一层层护罩，每一个均呈球形，以穆凡为中心，足足有上千层。 雷火符咒落到护罩上，蒸发的声音太小，撞击声太大。原本烧成白色的雷火变成紫色，水镜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就像晶石受到重击碎裂的声响，听着就让人心痛。 何权的剑出鞘，化成烟气，消失在海风中。何安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待他睁开眼睛时，天地又一亮。一佛掌从天而降，排开云雾，另一佛掌自海水中凝成，如同人的两只手。穆凡和他支撑起的层层水镜就像一颗坚硬的核桃。佛掌相合，碾在水镜上，咔嚓声更加急促。 何云翳手没闲着，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笔。这支笔特别大，仅是笔杆就有丈余，哪怕老者个头挺高，站在这支笔面前还是显得瘦弱了些。他拖着笔，脚尖踩着海水，笔随着他的移动而动，慢慢在海上写出一个“花”字。 仔细听，水镜碎裂的声音藏着风声雨声，风声雨声背后藏着何云翳脚踏海水的声音，灵动飘逸的就像一首曲子。忽然，天上落下片片桃花，落花触及海水，有极细微的声音，这声音有些不谐。 虽然微弱但是不谐！ 水镜中心的穆凡皱了皱眉，他和很多人交过手，何云翳是第一个发现自己能从水中汲取力量的人。桃花符能阻挠他从水中吸取力量的速度，接下来的战斗会艰难很多。 横刀出现，在雷火符咒破除多数水镜后接力，瞬间破碎所有水镜。横刀上杀意正浓，海面上的何山扎着马步，衣袖鼓起，他加一分力，横刀便快一分。 水镜已碎，穆凡闭上双眼，指尖一点寒芒，又是一把剑出，挡在横刀前。刀剑相触，剑立即断成两截，刀的去势未减，距离他不足一丈。 穆凡指尖连续飞出十八柄飞剑，不断阻挠横刀的速度，转眼间，十八柄飞剑全部断裂，横刀的速度不减反增。另一侧，一股烟气席卷而来，凝成飞剑，正是何权的剑。剑势更快，剑光汇集在剑尖，像一只萤火虫，微弱的很，却充满致命的危险。 佛掌没有水镜的阻挠，快速相合，海面上和云层之下出现几百个佛掌的残影。这些残影连接在一起，像一个整体。核桃壳已经裂开了，核桃仁经这么一拍，还不碎成泥？ 从穆凡支起水镜开始到佛掌几近相合，不过一瞬间。 轰隆隆…… 这一次不是雷的声音，爆炸声太响，空间碎裂了近方圆千丈，海水被倒吸进空间裂缝中，雷火湮灭。天地仿佛连在一起，光线消失不见，除了黑还是黑。 穆凡从空间裂缝中走出，身上的夜行衣碎裂成几块破布，发丝凌乱，没有一点青年才俊的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横刀，背部插着一把剑。他咽了口血，咽到一半，腥，不喝了，大不了吐出来。 念及至此，他张开嘴，吐出一点血，受到连番重击，他却不恼怒，不害怕，不难过，而是展颜一笑。 这一笑，眉毛上的疤痕配合脸颊与下巴的疤痕一起动，说不出的狰狞。但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任何一个姑娘都会忍不住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要在那张俊脸上留下疤痕，真是罪过啊。 何山满脸不解，他望着穆凡手里的横刀，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总之就是怪。 穆凡仍在笑，哪怕背后的剑刺入的很深，再深入一点便能刺破他的心脏，他也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此时时刻，他的一缕神魂正在和气海内的大黑天聊天。 青铜大门敞开着，大黑天盘膝而坐，他庞大的身躯颤抖着，难掩心中的激动。 穆凡笑道：“你刚才看到了吧。” “看到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黑天拍了拍额头，悠悠叹息一声，感慨良多。 “这份力量，够不够称霸天下？” 大黑天道：“若你成就天突境，便能称霸天下。” 穆凡摇了摇头，“有些自大了。” 大黑天道：“有我和大青天做你的后盾，无尽的真元和神力，配合你自己的本事，只要你迈入天突，可打败世间一切敌。” “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大黑天指着穆凡，“我敢说你日后天下无敌。” 穆凡笑道：“天下无敌，对我而言，好像早了点。” “再过几年吧。”大青天来到青铜大门前，接着二人的话说道。 “嗯，得再过几年。”穆凡非常认同。 大青天道：“选择，何其诡异的力量，若你参透造化，步入乾坤期，放到同境界，或许只有狄一天帝的全知全能才能胜过你。” “全知全能？”穆凡感觉头有点大。 大黑天道：“没错，狄一天帝领悟的域——全知全能，他的手段之高，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穆凡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僵硬，“全知全能，那他怎么会输？” “他是不败的，在他的域内，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绝对战胜，永不失败。” 穆凡想不通，“那他怎么会死？” “只有他自己选择输，不然没有人能打败他。”大黑天叹道。 穆凡耸了耸肩，“自己选择输，或者鱼和熊掌吧，两者不可兼得。” 大青天道：“所以狄一天帝一定在做某一件事，这件事比他的性命更重要，比妖神族重要，比亿万生灵更重要。他死了，真相就没了，若你修复了神界，查明缘由，记得烧给我们。” 穆凡道：“你们神界也有烧纸这种习俗吗？” 大黑天道：“当然了，你们很多习俗其实是从我们神界流传下来的。” “唉，全知全能，狄一天帝，厉害啊！”穆凡赞叹道。 大青天道：“你也很强了，你在自己的域内可以选择自己永远不死，这种力量……貌似和神差不多。” 穆凡想了想，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吓得他直冒冷汗，“我有一个疑问，如果我什么都能选择的话，我能不能选择全知全能？” 大青天和大黑天也怔住了，选择，世间可以选择的东西太多了。反倒是他们把这种能力想简单了，选择，选择永生，选择复活生灵，选择天下最强的力量…… 变态的能力！ 阅读网址：m. 第五十四章 大炸逼 夜府，自从剑光闪烁之后，隐约传来一连串惨叫。 席雯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她想通了，变得非常沉静，那心态比她爹被处死时还稳。她翻开唱词，轻轻唱道：“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窗外逐渐归于寂静，但静不代表杀与暗杀结束了，这恰恰是多方势力混战的前兆。暗杀穆凡的将门势力，保护席雯的夜尽中人，皇宫内院的高手，以及席雯老爹所在的文官集团。 可能还有更多人！ 他们最初的目的仅是杀掉或者保护席雯，此时，这层目的反倒没那么重要了。黑暗中的几伙人彼此试探着，想摸清对方是谁，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花开不倦只为蝶恋香，人逢知己余生无奢望。年华似水载物有轻重，追波逐流与君同泛舟。多少情怀飘洒风雨中……” 席雯咿咿呀呀的唱着，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苦笑道：“究竟杀还是不杀，给我个准信行不行？” 没人回答，窗外的脚步更凌乱了，不止一个人在这间屋子周围。 席雯靠在椅子上，“你们是谁？有多少人？” 她是极其聪明的，就像她明白，她的心意和穆凡从来不相通一样。这么多人围在她周围，她清楚自己的生死没那么重要。虽然她很看重自己的小命，但其他人或者那些大人物杀她更多是为了给穆凡一个下马威。 窗外的声音更加嘈杂，再次传出惨叫声。 席雯道：“不如你们通过我转述你们的问题，这样就不用死人了。” 没人回应她，她轻笑了一声，唱道：“世事纷纷一局棋，输赢未定两争持。须臾局罢棋收去，毕竟谁赢谁是输？” 夜府回归寂静，席雯知道，又死了很多人。等她明天起来，院子还是从前的院子，不会有死人，不会有脚印，不会有剑痕…… 风吹进窗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罢了，只要不杀我就行。” …… …… 沧海一声笑，笑是穆凡发出来的。在横刀攻击他的那一瞬间，他试着选择。选择握住横刀，然后横刀就真的被他握住了。 何山作为横刀的主人，在那一瞬间是懵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刀就到穆凡手里了，一切都那么莫名其妙。这种事他从未经历过，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何云翳持笔继续书写着什么，应该是个恐怖的东西。尽管没画完，但那几笔蕴含的天地灵气已让人心悸。 穆凡笑道：“我青青草原喜羊羊就没怕过谁！嗷呜……” 何权试着将剑刺得更深一些，却发现剑被牢牢卡住，无法再进分毫。他只好挥了挥手，剑化为烟气，入鞘。 何云翳醉心于他笔下的东西，没在意穆凡说什么。 穆凡哀叹一声，“我也不想做大炸逼，可惜……不这么做不行了。” 话音刚落，海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海底地震。庞大的能量迅速向外扩散，几位何家的老人迅速后撤，挡在何洲岛前，防止海啸波及到岛屿。 何安看着穆凡，刚才穆凡说的话他没怎么听懂，“大炸逼”是什么，他不知道。不过穆凡神秘莫测的话以及肢体动作表明，海底地震恐怕和穆凡脱不了干系。 五六丈的浪花席卷而来，何云翳眼中没了刚才的从容。海底的巨变影响海上，刚才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符咒被冲散了。 桃花不见，好不容易破掉的水镜再次出现，看那样子不止千层。除此之外，他弄不懂穆凡的手段，为何没有一点灵力波动却能引起海啸，哪怕是天下间最高绝的阵法大师也做不到。 何洲岛岛上的阵法开启，一个结界笼罩到海岛上方，分担何家几位老人的压力。 穆凡望着结界，说道：“海啸可不止一次。” 方才战斗的过程中，三王剑和承前剑一直没飞回来护主，它们受到穆凡的指令，带着几个盒子飞到何洲岛周围。这些盒子上没有龙标，它们是叶峰当年为穆凡打造的，里面有压缩的空间和烈性炸药。这些炸药的效果如何，海底震动和五六丈的海啸很能说明问题。 轰……又是一声巨响，山崩地裂，何洲岛东面的结界上布满裂痕，个别地方露出空隙。阵法不停修复缺损，完全修复如初需要时间。 这一声巨响不再是海底的闷响，而是从海岸处传出来的。 穆凡闭上双眼，承前剑和三王剑飞到他的手上，他握住其中一把，随便挥了挥，脚尖在空中点了两下。一扬起剑，何洲岛的西面爆发一团浓烈的火光。火光之后是一团冲击波和缓慢升腾的蘑菇云。脚尖又点了两下，手持剑缓缓挥动，如果有懂唱戏的人，便会明白，这些动作和那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相合。 何洲岛南一团火光升起，何家的护岛大阵没了，直接被炸成飞灰。 暴力！干脆！ 穆凡望着下方的火云，朗声道：“从今天起，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青青草原喜羊羊，天下无敌！究竟有谁能胜过我？有谁能与我一战？” 何云翳的胡子不再白净，胡子末端被火烤弯了，有几根带着火星。他抬头看着层层水镜中的穆凡，眼中杀意十足，却有种无可奈何之感。 “何家一个人都别想逃，我青青草原四大高手，喜羊羊，沸羊羊，美羊羊，懒羊羊，与何家势不两立！” 何云翳手持巨笔，一脚猛地踏出，脚下符咒溢出，瞬间包裹全身，他背生双翼。双翼扇动，人顷刻间移到穆凡面前。手中的笔一顿，一道红色的笔画被印在空中。笔画中有一股血腥味，他用精元配合精血画符，准备死战。 穆凡手持双剑，他将双剑指向何云翳。满天的水镜裂开，化成漫天水滴，水滴形状怪异，随剑一同出击。 阴云分成两部分，在穆凡和何云翳之间裂开。月光从裂缝中透射出来，冷幽幽的。 轰！天空火光亮起，又是一个盒子爆炸，已经破碎的何洲岛结界再也无法防护冲击波。凌乱的能量席卷整个何洲岛，没人知道死了多少人，但何家怒了…… 第五十五章 会面 天地间好像有两支巨大的笔，一道画出红色，另一道透明无色。红色的那道蕴含着恐怖的劲力，随着完善的程度越高，蕴含的劲力也越发恐怖。透明无色的要简单的多，它们不断变幻位置，何云翳每多写一笔，水滴就变幻一次位置。 穆凡冲到何云翳身前，一剑斩向老者头部，另一剑斩向老者腹部。剑势未半，却被佛掌挡住了。 何安呀呀呀的叫了三声，雨滴一震，佛光由他身体发出，映射到水滴中。佛光更强，照的阴云都变成金色。身躯庞大的他俨然成了一尊佛陀，一掌万物生，海上竟长满了花草。 何山的横刀至，何权的飞剑至。五人乱作一团，天上可见五道光芒相互撞击，横刀的刀气猛烈，何权的飞剑不可捉摸，红色的符咒越画越多，佛掌大开大合，穆凡周身的劲力千变万化。 何洲岛上的人看着天上的五道光，惊愕之余便是祈求何家的几位老人获胜。 横刀刺向穆凡面门，却在最后一刻偏转方向。穆凡嘴角的笑意更浓，域的能力，选择的作用。何山则懵了，和之前一样，他的攻击在最后一刻被化解了，而且化解的手段莫名其妙。 何安佛掌，何权的飞剑也是如此，任凭它们攻击的多密集，始终无法伤到穆凡分毫。若有人能跟上它们几个人的速度，便会好奇眼前看到的景象。 穆凡借着双神的神力配合他本身的真元不如何家几位老前辈的速度快，在围攻之下，出现了很多来不及反应的时刻，可总让他逃了。何家人很纳闷，为什么？为什么穆凡能挡住那些攻击？ 何洲岛一片炼狱景象，穆凡也是第一次看到盒子的威力，在没有结界保护的情况下，威力丝毫不比天突境造化期修士全力一击低。 何云翳的符成了，空中凌乱的笔画向外冒着气泡，一股腐臭的气味弥漫海面。一只身长百丈的怪物出现在海面上，怪物身体残破，形似巨龙，一颗眼睛凸出来挂在脸上，没有龙的威严，却有恶魔的外貌。 巨龙一出现，嘶吼一声，吐出一口龙息。冰霜寒气席卷海面，迅速将海水变成冰水。它一甩尾巴，尾部的骨头暴露出来，仅有几块完好的鳞片。百丈长的身躯一点也不迟钝，反而非常灵活。不过它攻击时不分敌友，或者分，但何云翳不能完全控制。 穆凡笑了笑，说道：“几位老东西，我喜羊羊不是你们的对手，先溜了。” 何云翳怒喝道：“我何家岂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他头上青筋暴起，脖子涨得通红，控制巨龙将矛头指向穆凡。那只龙仅是一个眼神就让穆凡周围的空间凝固，不能使用任何遁术。 穆凡指尖两把剑环绕，他扭过头，看了龙一眼。双神面对昔日的神龙，时间凝结，方圆百里内的一切都停止了。 承前剑和三王剑固定不动，剑风萦绕，不扩散也不凝结。海水拍打到岸上，飞溅的水花停在空中。盒子爆炸产生无数烟尘，在此刻烟尘也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穆凡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发出一声龙吼。这声吼叫是货真价实的龙吼，是他跟一个老朋友学会的，老朋友也来了。 “昂……”从东面传来一声龙吼，似乎有什么怪物在海底。 何云翳的胡子笔直，他望着穆凡，“你究竟是谁！” 穆凡笑道：“找到青青草原，你自会明白一切。”说完这些，他飘然而去。 何安要追，何云翳伸手拦住了他，说道：“别追了，老叔不在，我们杀不了他。” 何权看着穆凡远去的背影，“他……我……他杀了我们那么多……” 何云翳道：“此人年纪应该不大。” 何安道：“青青草原，没听说过。” 何山道：“是没听说过，估计和名字一样是胡编出来的。” 何云翳道：“不管怎么样，先查，何家不缺那点钱和人手。” 东海深处，穆凡漫步其中。他没有鱼鳍，已经拥有在海底自由活动的能力。在东海深处还有另一个怪物，它同样能在海底生活，它的躯体不像穆凡那么小，长达七八十丈，龙头鲸身，比起何云翳唤出来的龙也差不了多少。 皮冻伸出触须，卷住穆凡，说道：“好久不见。” “是挺久的。”穆凡眯着眼睛笑道。 “现在我有资格和你一同作战了。” 穆凡摇头道：“不，再过一段时间吧。” 皮冻道：“为何？” “时机不成熟，等我坐上林帅的位子，你就可以和我并肩作战了。” 皮冻叹道：“你接下来去哪里？” 穆凡想了想说道：“我要回长安街一趟。” “那我就不送你了。” 匆匆一会了一面，穆凡的身形消散，御剑前往长安街。 长安街不长安，阴云笼罩，夜府内不知死了多少人。 第二天天亮，席雯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她洗漱完毕，走到院子里，院子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她清楚，这里死过人，而且死了很多人。 同样是这一天，中午十分，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走进夜府，他一路上鬼鬼祟祟，明明实力高强，却小心谨慎的很。 他和席雯在花园碰面，看着席雯的背影，他笑道：“昨夜有惊无险啊！” 穆凡叹道：“我的确该庆幸，一觉醒来，我的身体还有温度。” 老者说道：“活着就好。” “你们有没有派人保护我？”席雯转过身问道。 老者立即说道：“当然，我们接到消息之后，随即出动人手救你，不然你以为能活得那么好。” “真话？” 老者道：“千真万确！” “昨天晚上有你们的人，将门的人，额……还有谁的人呢？”席雯瞒住穆凡和夜尽的交情，她觉得这种事不要说出去更好，以免落到有心人手里，给穆凡带来危险。 老者道：“我来找你正是想问这个问题，昨天出动的人中，还有谁的人？” “我不知道。”席雯说话时非常自然，听不出异常。 老者道：“昨夜至少有五方力量隐藏在夜府，很有问题啊！” “什么！”席雯这次是真的惊了，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杀她或者救她。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七章 快活呀 穆凡舞剑之后，独自一人走到城外十里地的小土丘上。他相信会有人来找他的，不用太久。 然而他失算了，直到日暮西山，始终没人找上他。又过了一段时间，太阳落了，他抬头看了眼夕阳的余烬，露出微笑。 “你是哪家的人？” “在下刘青山。”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穆凡顿了顿，“太香城刘家。” 刘青山道：“没错。” 穆凡道：“找我何事？” “刘家很看好你。” 穆凡侧过脸，“想不到刘家也有人在云垂城。” 刘青山道：“没办法，你毕竟是一个风暴眼中的人物。” 穆凡道：“是啊。” “刘家愿意保你安危。” 穆凡想了一小会儿，说道：“刘家书香门第，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这种粗人在一起了。” “你敢提出废后，就是我刘家的朋友。”刘青山义正言辞的说道。 穆凡道：“说的很有道理，感谢刘家，既然是合作，谈谈合作内容吧。” 他没怪刘家早不出现，不见兔子谁会撒鹰。 刘青山道：“刘家给你朝堂上的保护，你们要照顾我刘家的利益。” 穆凡笑道：“朝堂上是林帅一个人做主，你……刘家，恐怕能量有限。” 刘青山道：“非也，刘家固然比不了高家何家，但也不小，在朝堂上还是能说话的。难道夜将军不怕朝堂上有人诽谤你时，没人替你说话吗？” 穆凡不怕，不过他装作担忧，皱着眉头说道：“我能给刘家带来什么？” 刘青山转身指着云垂城，笑道：“云垂城是军事要地，前不久刚刚经历战火洗礼。唉……百废待兴，我刘家愿意为云垂城复苏贡献一份力。”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刘青山道：“不，你能做主。” “现在茅将军才是……” 刘青山笑道：“现在云垂是你们两个做主，虽然你现在的处境不妙，但等你将队伍拉起来，你就是货真价实的云垂城老大。” “皇上会派郡守过来。” 刘青山摇头道：“短时间内不会，这点我可以保证。” 穆凡道：“你想要多少？” “郡守府附近的六条街。” 郡守府附近一共有十六条街，将来云垂城的情况恢复一些，这十六条街的价值不小。可这种不小是对俗世而言，应该不足以让刘家这么心动。 穆凡回道：“六条街，没问题。” 刘青山道：“云垂城内的废甲，我刘家花钱收。” 这才是大头，十六条街的价值可以忽略。 穆凡道：“废甲……将军没有权力处理废甲。” “得了，你打仗的时候都赏了甲胄，废甲废到什么程度，还不是你说了算。比如废的不能再废了，稀巴烂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们要那么多废甲干什么？”穆凡反问道。 甲胄皆是由朝廷统一生产的，生产规模极其庞大，一家一姓很难支撑庞大的甲胄生产。也就高家这种大族有能力暗中生产，例如刘家这种家族，有心无力。至于高家究竟有没有暗中生产？难说。 现如今朝廷的这类甲胄生产大都被将门中人把持，文官们是想插手都不行。 穆凡看着刘青山，等刘青山的答复。 刘青山道：“自有用途。” 穆凡道：“你找我合作，得让我知道缘由。我将废甲给你们，万一你们用来造反，我岂不是要受牵连。” “这么说吧，你最近升为二品将官，这是潜规则。不光你一个二品将官，很多二品将官军队的废甲都有人收集。” “什么？” 刘青山道：“其实以前很少，最近一年开始增多。简而言之，大家都觉得玩不下去了，各自为将来做打算。” “玩不下去，没到那个地步吧。”穆凡觉得刘青山言重了。 刘青山无奈道：“春江水暖鸭先知，未雨绸缪。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了北华，祁山防线谁来守，可是没办法啊。“ 穆凡道：“北华也就是林帅和皇上夺权，你这就有点危言耸听了。” 刘青山道：“武官和文官早就闹翻了，林帅杀了多少人，除非林帅使劲的清洗，否则文官上来，林帅必死。不光林帅，文武官有矛盾没什么，但千百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剧烈。林帅的心是狠啊！若北华没了，妖族入侵，他就是罪人！” 穆凡明白了，“刘家要自保，对不。” “没错。” 刘家是文官出身，在军队中的影响力有限。如果天下大乱，刘家就是肥羊，任人宰割。 穆凡道：“其实我们可以结成同盟，而不是简单的合作，更不是从属关系。” “同盟？” “嗯。”穆凡摸着下巴的疤痕，“天下大乱，我保你刘家平安。” 刘青山一愣，嘴角勾起，“看来夜将军不是忠臣。” “不是我夜巡不忠，而是天下大乱，皇帝都没了，我忠于谁？况且我得罪了那么多人，我得自保。” 刘青山道：“实不相瞒，若非你今日表现出的实力，我刘家不敢找上你。” “同盟。”穆凡抬起手，摊开手掌。 刘青山笑道：“同盟。” 双掌相握，皆大欢喜。 穆凡送走刘青山，回到衙门内。与刘青山和刘家对未来惊恐不已不同，他很淡定，没有一点担忧的迹象。因为他相信林帅，林帅可不是会让北华分崩离析的人。如今北华文武之间的矛盾是激烈，但将门内部没有出现明显的分裂，而林帅又是一个极有魄力的人。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林帅绝对敢搞大清洗，比东泽的赵辰和霍无家狠多了。 他坐在衙门大堂的石阶上，等其他人过来找他。 接下来的一周内，不断有人主动找上他，这些人几乎都是文官，他们都在为自己谋后路。看来觉得北华要完的不止一个刘家，而是一种普遍现象。 穆凡全都同意了！ 这相当于干了什么时呢，大概等于一个绝色美人，嗯……还是赤裸的，张开双臂对无数壮汉说，“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美人是穆凡。无数壮汉是将门，别误会，不是那些文官世家。 穆凡先是上书废后，现在有联合文官世家，这是干什么，这是和要将门决一死战的架势啊。 林帅能忍？不能！ 人头要落地，不是穆凡的，就是将门很多大佬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八章 太年轻 得到众多文官的支持，穆凡的胆子好像肥了起来，他干了一件无比疯狂的事。以至于席雯听说的时候，直接被吓昏过去了。 穆凡再次上书废后，指出何家眼里没有皇帝，骑在皇帝的头上拉屎。上书内容写的污秽不堪，简直要把何家祖宗十八辈全骂一遍。 奏折的内容流出，席雯醒来后数了一下，一共骂了十六代祖宗。确认一遍，她又昏过去了。 与此同时，穆凡暗中和多位文臣合谋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事情陷入沉寂。这种沉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爆发，穆凡恐怕会被将门的力量撕扯的粉碎。 夜府再没有一个人去拜会了，甚至连狗经过那里都主动绕路。 穆凡的衙门内又来了很多人，每个人都指责他。说他不知道轻重，明明和别的家族谈好了，为什么还要装作没有盟友。 为了撇清关系，那些昔日的盟友开始动刀子了，他们的刀比将门的还快，很快就将夜将军批的一无是处，就差要夜巡的项上人头。这下好了，将门得罪完了，文官世家也基本得罪完了。 何贞皇后家里遇到不幸，又恰逢穆凡呈上来的奏章，差点没被气死。她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一定要教训夜巡。 文官和皇后打击之后，将门也登场了，攻击同样猛烈，一时间满朝文武都要穆凡的命。 皇帝的头都大了，本来听到下面的人说穆凡实力进境有所突破，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名将。他想着怎么在将门的手里保穆凡的命，这下好了，他想保都保不了了。 夜府附近被朝廷派重兵把守，目前没有针对穆凡的下一步行动。因为一切都不清不楚，清楚的只有一件，穆凡上书痛骂了何家。 云垂城的穆凡宣布闭门谢客，命令亲卫把守周围，不许任何人进来。 有些人怀疑穆凡已经不再城内，他畏罪潜逃了。 这怀疑的一部分是对的，他的确不在城内了，但不是畏罪潜逃。 穆凡御剑前往西疆，谋求巨变需要冒险。他有胆子冒险，在此事发生之后，他寄给席雯一封信，信中安慰她不要怕，浪花过后会有更美的风景。 褪掉将军的软甲，他换上简简单单的白衣，站在剑身上，于云海中穿行。他眼中的神韵依旧，并没有因为北华朝廷上的事烦心。上书痛骂何家的后果他已经预料到了，文臣世家捅刀子的事他也想到了，将门要至他于死地的情况也如期上演。 一个二品将官已然不小，朝廷针对他的调查逐步展开。左路军招收兵马被朝廷阻止，穆凡没能刨将门的祖坟，不是将门阻止的，而是穆凡自己上书导致的结果。 有人觉得穆凡有一手好牌，年轻就是年轻，呵呵……有了点成绩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最终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输的什么都不剩。 穆凡着白袍，腰间佩剑，尽管脸上有几道疤，却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谁会想到这个人是将军呢？ 诡异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他万里迢迢从云垂城到西疆都城南关竟然无人阻止。如今是战时状态，西疆各个城池的防守都很严密，就算他修为很高，也不至于无人发现。 穆凡以一种非常显眼的装扮，迈入西疆都城最大的酒楼——红杏。他一出现便引起一堆人侧目，无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形体举动都在告诉众人：老子是世上最帅的娃。 他的确是帅，比以前不知帅了多少倍。很多人觉得他和穆凡的通缉令上的画像很像。更准确的说，现在的穆凡更帅了，哪怕那张脸上有三道疤。 多年以前，玄门祭祀大典，穆凡曾觉得自己变帅了。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他当时的感觉没错，他的确变帅了，变帅了很多。 众人看着他消失在大堂，向楼上走去，不知去了第几层。 穆凡站在顶层，将目光放到远方，这边风景也没传说中那么好。他转过身，对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说道：“爷爷，成吗？” “成！” 穆凡突然放声大笑，“成就行，好啊！” 穆财道：“你脸上的疤痕，去掉吧，有碍观瞻。” “不，留着有用，而且我都习惯了。”穆凡摸着疤痕说道。 “你什么时候离开？” 穆凡道：“待会。” 穆财上下打量穆凡几眼，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说道：“大不了不混北华，西疆这边运筹的差不多了。” “北华还是要混的，三年了，我可不想拍拍屁股走人。” “不拦着你，注意安全。”穆财将文书抛给穆凡，“接好了。” 穆凡接过文书，身形淡化，消失不见。老头子轻笑一声，“哎，这么长时间不见，见到我就说这几句话。” 夜府被重兵包围的事席雯知道了，她开始两天很紧张，第三天又回归平常，心态好的出奇。如上次一样，她的命不在她手中，穆凡完了，她也会完蛋。没人会救她的，毕竟没几个人敢犯众怒，皇帝都不敢。 云垂城内，穆凡部下的十位，不，九位将官被全部软禁。如果黄大江没死的话，就有十个人了。穆凡的亲兵全部被抓，部分人战死。 穆凡畏罪潜逃的消息流传出去，传的越来越疯狂。有通敌卖国说，秘密处死说，畏罪自杀说…… 直到穆凡孤身一人出现在西京城外，流言戛然而止。 城墙附近的甲士立即围上来，一个个刀剑出鞘，紧张的冷汗直流。 城门口很快聚集一堆人，清一色高手，最低也是灵虚境修士，最高的一位有天突境造化后期。这阵势已经把穆凡当做反贼处理。只要穆凡稍微露出一点戾气，城门口免不了一场厮杀。 穆凡背着众人，大笑道：“我是来见陛下的，有没有人能报个信啊……” 无人回答。 穆凡慢慢转过身，像一个普通人，他叹息道：“我夜巡有要事禀报陛下，谁能通报？” 仍无人应答。 穆凡慢慢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纸文书，又慢慢举过头顶，“末将夜巡忠心耿耿，并且有要事禀报，谁能通报？” 城门处的高手看了眼穆凡手里的东西，终于动容，一人飞向城内。其他人不敢掉以轻心，依旧紧紧盯着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十九章 你是怎么做到的 “诸位，你们也太看得起我夜巡了，就这么怕我逃了？”穆凡见有人回禀，暗自松了一口气，“我不会逃的，就在这里等皇上召见。” 他完全在自说自话，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穆凡自讨没趣，他闭上嘴巴，等待宫里的回音。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西京便炸开了锅。文臣武将没有不关心此事的，有些人对他动了杀心，这部分人甚至比好奇他敢回来的人还多。 城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疑惑，奇怪穆凡哪里来的勇气，敢在惹恼那么多人之后回来。穆凡悠闲的站在城门口，那模样是胜卷在握，而不是惴惴不安。 “夜巡，你怎么还敢回来？”终于有人问出这句话。说话的是席雯，她出来了，也引起众人的好奇。 在场的多是知情人士，他们知道穆凡和席雯的事，知道夜府附近有重兵把守。因此他们很奇怪为什么席雯能出来，并且出现在这里。 穆凡道：“我来救你啊。” “我不需要你救，你只要不害我就行。”席雯红着眼说道。 穆凡道：“我害你了，可我还是来了。” “你怎么那么傻！能跑回来干嘛！蠢货！”席雯淡淡的笑道。 穆凡笑道：“我来了，你就不会有事。” 席雯看了眼周围的人，突然坚定道：“我相信你。” 穆凡走到席雯身边，“相信我就对了。” 席雯道：“那……我对了。” “嗯，你对了。” 席雯笑了，“想不到我会和你死在一起。” 穆凡笑道：“我说了，你不会死，你便不会死。” 他抬手指着城门口的人，“他们……没有一个能伤你，除非他们是傻逼。” 席雯疑惑道：“傻逼是什么意思？” 她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词语。 穆凡笑道：“你不知道，不知道就对了。不然怎么我是将军，你不是。” “你又说这句。”席雯展颜一笑。 席雯不认为穆凡能救她出去，局已经无解，最好的结局无非是全尸。她鼓起勇气，说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我不敢，现在横竖一死，我……” “不吉利。”穆凡打断席雯的话，“你能过来跟我说话，不是因为你要死了，而是因为我们都能活。” 二人公然在众人面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他们这种态度让很多人不爽。一个老者站了出来，他走到二人附近，说道：“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好歹！” 穆凡侧过脸，说道：“何寒，你年纪大，我不跟你计较。” “什么他妈的叫你不跟我计较，你这个没有脑子的人间极品，你他妈的上书骂我们何家，竟然还敢说……” 穆凡笑道：“我骂的就是你何家！你是不是只会说他妈的，让我教你骂人。你老妈……” 席雯急忙伸手拉住穆凡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别骂了，我知道你很会骂人。” 她最后的声音很小，看到流出来的奏章能让她昏迷，可想而知穆凡骂的有多狠。她面对刺杀时都没昏过去，反而敢和几路杀手主动沟通。 穆凡咧嘴一笑，“你说的有理。” 何寒气得七窍生烟，他嘴巴两侧的胡子翘起，用手指着穆凡的鼻梁说道：“我何家迟早杀了你。” “那到底是迟还是早呢？”穆凡玩味笑道。 何寒道：“你莫要嚣张，得罪了满朝文武百官，呵呵……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席雯有相同的疑问，她望着穆凡，等他的答复。 穆凡笑道：“如果我没有把握活下来，你觉得我会出现在这里？” 何寒双手环抱于胸前，“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活下来。” 穆凡始终自在悠闲，他这种态度逐渐感染席雯。不知不觉中席雯认为穆凡真的有办法，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办法是什么。 皇宫内的太监到达城门外，猛的一拂衣袖，指着城门处的将官说道：“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然后他又调转方向，指着充满杀意的众高手道：“你们还不退下！” 何寒听到太监的两句话，身体没由来的一阵痉挛，差点摔倒在地。他摸着胸口，气息也不顺了，疑惑的望着太监，“张公公，为何？” “夜将军为北华立了不世之功，此等能文能武的国之栋梁竟险些被宵小所害。”张公公将手举过头顶，“好在天子圣明！” 何寒道：“不世之功，他怎么立不世之功？皇上是不是……” “咦……”张公公皱眉道：“怎么，你对皇上的决断有意见吗？” 城门大开，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穆凡牵着席雯的手走进城内。他回望一眼城门口聚集的人，随意一笑，留给其他人无数遐想。 “立不世之功”这五个字要做到何其难也，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劳能让小皇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派张公公带将军进去，成了众人心中新的疑虑。 穆凡一步步走向宣政殿，走向这个帝国的权力中心。席雯还是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她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感觉，陪着身边的男人，这条路走起来好舒服啊！ 文武百官，王侯将相，皇宫内大大小小的侍卫，他们看着正步入宣政殿的二人。如果眼中是祝福的话，席雯会更开心。 迈入大殿内，穆凡走到大殿中央，与席雯一同跪下，他朗声道：“末将夜巡拜见陛下！” “草民席雯拜见陛下。” 席雯的父亲被杀，她能自称为草民已经不错了。 皇帝大笑道：“夜巡啊夜巡，你总能给朕带来惊喜，朕真没看错你，哈哈……” 大殿内全是皇帝一个人的笑声，文武百官们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人发声。自从皇帝得到一纸文书之后，就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皇帝还是嫩了点，尽管经历了丧女之痛，他的心性还是做不到处变不惊。 穆凡道：“陛下赏识提拔之恩，末将自当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你这件事情做得很好，非常好，深得朕心！”皇帝拿起文书，重重地拍在面前的玉案上，“三州之地，哈哈……跟朕，也跟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们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六十章 文书 林帅看着小皇帝手中的文书，眯着眼睛，似乎在辨认文书的真假。 穆凡一个小小的二品将官，招兵买马都还没完成，手下的军队不足五十万，凭什么让西疆割让三州之地？ 当时的情况是什么？穆凡惹怒了文官集团，同时也被惹怒了将门。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人，拿什么去和西疆谈判？ 假的，八成是假的，不，不对，一定是假的！ 可笑的小皇帝，自己没本事不说，为了保住自己的人竟然连这种昏招都使得出来。 一时间，文武百官们分析出两种可能。 其一，穆凡为了救他的红颜知己席雯，在逃出去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返回西京。这种事情只有傻子才能做的出来，穆凡在他们的印象中是这样的傻子。毕竟一切祸事的起源，就是因为少年得志的夜将军为了救席雯与林帅结怨。 要救席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穆凡胆大包天，伪造出西疆割让三州之地的文书。 其二，皇帝想要保穆凡。穆凡上书废后，没有小皇帝的默许不可能的。也就是说，穆凡是小皇帝的人。现在穆凡捅了篓子，小皇帝自己搞出了这个文书，帮助穆凡逃走。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那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上前一步，慢悠悠的行了一礼，然后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的说道：“微臣怀疑文书有假！” 大殿为之一静。 小皇帝皱着眉头说道：“鲁爱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位老者继续说道：“微臣知道，此事过于重大，在没有查验文书的真假之前，微臣无法相信此事。” 穆凡笑道：“鲁大人，你想怎么查？” 老者说道：“臣任职礼部尚书，与西疆多有接触，一眼便能看出文书真假。” 小皇帝眉头皱得更紧，他握着文书的手有些发抖，已然在爆发的边缘。鬼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松开了手，把文书放到一旁，对于身边的李公公说道：“把文书拿过去，给我朝的鲁信大人看看！” 李骆应了声，拿起文书，快步走到鲁信面前，递到鲁信手里。 鲁信扫了一眼，心沉了大半。他翻开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翻来覆去的仔细查验，文书是真的。 他的手有些抖，比皇帝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他身为礼部尚书，与西疆的谈判进行快两个月了，一直没能谈好。这个黄毛小儿夜巡耍了什么鬼把戏，失踪一段时间就拿下了文书。那北华要他这个礼部尚书有什么用？ 穆凡缓缓走到鲁信身边，他这个不规矩的举动，吓了鲁信一跳。 鲁信急忙说道：“夜将军，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宣政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穆凡一把抱住鲁信，笑着说道：“鲁大人可都看仔细了，这文书有没有假？” 鲁信有些着急道：“真的，是真的。” 穆凡又贴着鲁信的耳朵，小声说道：“吃屎啊你！” 这小声是对普通人而言，大殿内有不少修士，所以穆凡压低声音更像是故作姿态。直到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夜巡和他们熟悉的将军不同，这家伙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敢一个人上书支持废后；敢一个人上书痛骂何家，实际上贬损林帅，得罪众多文官武将。按说快要完蛋了，竟然从西疆那里弄来一纸文书，还他妈是货真价实的！ 文书中，西疆同意割让与北华接壤的三州之地不是贫瘠之地。北华几十年来打来打去，所得的收益都没有这一纸文书上的多。 什么叫做不世之功，大殿中央站着的那个年轻人告诉了所有人。与之相比，林帅的功绩好像也薄弱了些。当然这是摆在明面上，算上暗地里的博弈，林帅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穆凡站的笔直，将双手负在身后，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以及骨子里的淡定从容，不光是在说“老子是世上最帅的娃”，还在告诉众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何家被神秘人攻击，损失惨重，实力大减。穆凡痛骂何家，剑锋直指林帅，说到底也就是和将门之间的矛盾。之后传出的扑风捉影，什么夜巡暗自和诸多文官密谋啦，终究是传闻，没办法定罪。 如今穆凡带着文书回来，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身份就不一样了。只待北华和西疆交涉，确立三洲之地的归属，得到个王位也不稀奇。 德不配位，穆凡先前和很多文官联合，有点类似于德不配位的状况。他一个二品将官和一家两家结盟就算了，和那么多家结盟，百害而无一利。 穆凡若能封王，他和诸多文官结盟就没问题了。反而是一些世家实力弱小，没资格与他结盟。当初那么多人落井下石，很快又要调转方向。 小皇帝指着鲁信：“鲁爱卿，你说大声一点，文书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鲁信立即跪在地上，用力的叩了一个头，“文书是真的。” “那朕就奇怪了，为什么你礼部和西疆谈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效果都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你还能不能坐？朕看，不如就让给夜将军坐了。” 鲁信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林帅道：“陛下先不要着急处理鲁大人，眼下当务之急是让西疆割让的三州之地落到实处。陛下年纪轻轻便夺得三州之地，便是高皇帝这个年纪也做不到。” 小皇帝沉默片刻，说道：“文书是夜将军带过来的，理应夜将军去西疆确立三州之地交接的事宜。” 交接三州之地是罕见的大事，无论是谁去都将名垂青史。此事已经谈好，去了等于白捡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小皇帝想把这个机会给穆凡，让穆凡拥有更多力量，更高的名望。 穆凡笑道：“末将一路奔波，现在只想休息，陛下可否另寻他人？” 小皇帝不知道穆凡为什么不要这个机会，这个机会无论给谁都是天大的功劳，他思考一番，说道：“高大人，你来吧。” 高光禄是北华的老臣，也是高家在文官中地位最高的人。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笑道：“微臣谢过陛下！” 第六十一章 公开的秘密 散朝，穆凡和席雯回到夜府。 穆凡笑问道：“这段时间怕不怕？” 席雯想了想，轻笑一声，“刚开始是挺怕的，但后来又觉得没什么，额……差不多就这样。” “女中豪杰啊！” “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席雯问道。 “提心吊胆。” 席雯笑道：“提什么心，掉什么胆。” “怕被人杀了呗。” 席雯贴着穆凡的脸，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在说谎。” “我没说谎，我怕被人杀了，毕竟要杀我的高手有很多。” 席雯道：“你绝对在说谎，小狗骗？” “幼稚……”穆凡忍不住笑道。 “呐，不敢认啊。” 穆凡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席雯突然愣住，“什么意思？” 穆凡道：“几多凶险，你可能会没命的。” “我不怕。” 穆凡顿了顿，叹息一声，“不是怕与不怕，你说的，没命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席雯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做大事啊。” “你要杀了林帅？” 穆凡转过身，摆手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他。” “因为不和林帅作对，以你现在的功劳……不会死的。”席雯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别这样，你不用和他作对，你不是要除妖吗？你完全可以除妖啊。” 穆凡向前走了几步，“我身为臣子，需尽忠，忠于陛下。陛下要杀林帅，我便要杀林帅。”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席雯看着眼前的人儿，却觉得无比遥远，“我想不通，你的决定怎么就那么怪呢。你不是为了我，我清楚，也不是为了皇上，我不傻，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穆凡道：“总之你离开就对了。” “那你为什么选上我？”席雯指着穆凡的后背说道。 “嗯？” 席雯道：“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很久。你根本不喜欢我，也不垂涎我的美貌。从你救我，挡在林帅的面前起，我就想过很多次。我没有能让你动心的地方，你又不那种能为了无关的人付出生命的好人。所以……你究竟为了什么？” “你比以前聪明了。” “拜你所赐。”席雯说这话时不知悲喜。 “你想选哪一个？” 席雯道：“你没告诉我选项。” “走，离开是非之地，留，配合我。” “没有别的选项吗？” “没有。”穆凡的声音有些冷，席雯的心更冷。 “原来从始至终，我在你眼中就只有这点分量。” 穆凡叹道：“你是走是留？” “我当然留下来，我要看看你和林帅谁能笑到最后。” “我会帮你报仇的。”穆凡抿着嘴，眉毛轻轻跳动，带着疤痕一并跳动。 席雯没回话，去了别院。从话锋改变的第一刻起，她便希望穆凡能主动提起，起码不要将她当成一个傻子。等了很久，说了很多，她甚至主动做出暗示，但没用，穆凡始终不开口。最后只能由她提起，谈话的结果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僵了。 穆凡无奈长叹一声，看着席雯远去，他眼睛眯了起来，神情复杂至极。 像很多精彩的英雄故事，夜将军孤身一人前往西疆，说服了西疆的王侯将相，然后拿着一纸文书返回西京，只为解救他心爱的女人。 每次有人问穆凡是怎么做到的，他总是避而不谈。西疆那边不断流出传言，逐渐将这个故事完善了。以至于此事出现在各个酒馆和茶馆内，成了很多人喜欢的话本。三人成虎，三万人，三十万……西疆和北华都在传夜巡的事。 西疆和北华之间谈判很快就结束了，土地割让，西疆拿出最大的诚意。北华得到三州之地，普天同庆，朝廷商谈该怎么封赏，穆凡的功劳无疑是最大的。 春末夏初，封赏到了，穆凡被封为云垂公。 最初是准备封王的，但是将门出手阻隔，加上穆凡没有特别在意，便封了公爵。与公爵头衔一块来的还有封地，云垂是他的封地。 封赏仪式很盛大，穆凡已经是整个北华的英雄人物。尽管他被将门视为异类，但在这个盛大的仪式上，没人自讨没趣。 北华最年轻的公爵夜巡在成为名人的同时，也引起无数人的注意。有些是穆凡的敌人，有些是穆凡的朋友。 东泽皇城内，赵建炎看着云垂公的画像，不由的皱起眉头。他觉得云垂公特别像一个人，一个他特别恨的人，那个人走了，留给他一个烂摊子。 “这他妈是云垂公！这不是……晏青吗？” 赵建炎疑惑不解，他拿过画像，“你究竟是谁？” 他越想越不对劲，画像中人和晏青大致模样差不多，云垂公也就是多了几道疤痕，比晏青帅了些。 赵建炎喃喃自语道：“难道云垂公真是晏青？” 为了印证云垂公的身份，他立即吹响口哨。一老者从远方飞来，落到空地上，双手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 赵建炎道：“帮我查查云垂公的身份，所有能查到的经历。” “是。”那人领命离去。 赵建炎眼中充满杀意，他对晏青恨之入骨。每次回想起晏青都气的牙痒痒，往日种种羞愧再现，实在是忍不了！ “云垂公夜巡，你可千万别露出马脚，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英看到云垂公的画像时，迟疑了很久，然后笑了笑。与赵建炎犹豫不决不同，她几乎可以断定，云垂公夜巡正是穆凡。如果要她说明原因，她只能摇头，但她就是有种直觉。 穆凡经历过很多危险，一直没死，她愿意相信奇迹。 赵英案上放着一个酒壶，那个酒壶她悉心保管着，不允许其他人碰。往日期望穆凡假死，今天看到云垂公的画像后，她心中认定穆凡没死。 岳婵婵拿到画像时，撅着嘴说道：“又变帅了。” 卢行简见了，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年纪轻轻做了北华的云垂公，早晚让你超越林帅，登上北华的最高峰。” 反观剑宗，哎……真有点庙小的感觉。 “小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啊！” 卢行简在剑宗没了往日的风光，他被架空了，成了一个颇有实力的摆设，很多事情的决策权在冯道手里。三年多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第六十三章 不能没有他 刘青山再次见到穆凡时，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猜测穆凡有可能是百里山的主人，与认定这个事实带来的心境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他本以为他不会生出这种感情，毕竟他也见过不少牛气冲天的人。 “刘青山，我可记得呢，传出我与多个世家合谋时，就数你反咬的最快。” 刘青山的脸立即黑了，他不敢生气，只是恐惧。此一时，彼一时，他刘青山要看云垂公的脸色了。 穆凡笑道：“跟你开个玩笑呢，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过去的事翻篇了。” 刘青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干笑道：“您大人有大量。” 穆凡道：“我们开门见山吧，我要做什么事情，你应该非常清楚。” 他看着刘青山，等刘青山答复。 “是。”刘青山鼓起勇气，“你是看不惯林帅小人作威作福，骑在皇帝的头上。” “没错，无论是废后，还是我上书痛骂何家都只有这一个目的。” 刘青山道：“云垂公义薄云天，在下佩服。” 穆凡道：“要扳倒林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光凭我一个人做不到。我需要刘家的帮助。” “实不相瞒，我刘家看林帅也很不爽，欺负皇帝年幼，不但大权独揽，甚至还对异见者痛下杀手。” 穆凡笑道：“这么说来，刘家愿意与我结盟。” 刘青山点了点头，“这是自然，铲除奸佞本就是我辈应该做的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穆凡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次讨伐林帅，刘家愿意为马前卒，听您的差遣。” 穆凡哦了一声，“我小看你们刘家了。” “刘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穆凡道：“刘家有心了，昔日结盟仍然算数，不光你们刘家。我们讨伐林帅需要有策略，有轻重缓急的进攻，不用谁做马前卒。扳倒林帅之后，就由我们一起整顿朝纲。” 刘青山有些动容，林帅倒了，可不代表小皇帝就能执掌大权。以目前的态势来看，最有可能执掌大权的是高家和眼前这位。眼前这位说要一起整顿朝纲，意味深长啊！ 穆凡继续说道：“我的能耐你该清楚，之前我能从西疆那里弄来三州之地，你知道西疆是谁做主了吗？” 刘青山呼吸一凝，支支吾吾的说道：“难道……西疆……真的落入百……你们手中？” 穆凡笑而不语。 “刘家愿意追随云垂公！” 穆凡道：“跟着我就对了，事成了，保你刘家千年繁盛！” “谢过大人！” 穆凡道：“之前你们对我捅刀子，我既往不咎，但不代表以后你们再做同样的事，我还能像今日这么宽宏大量。你可明白？” “明白！”刘青山立即说道，言谈间，鬓角流下一滴汗珠，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行了，你退下吧。” 刘青山缓缓退下，早没了底气。 穆凡接下来还要见其他人，要说的和要做的与刚才差不多。 刘青山回到刘家，身上冒出一团白气，他将汗液蒸发，身体才舒服了一些。他感到很奇怪，一个不足三十岁的人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压迫感。 “或许……他的实力没那么简单。” 刘青山已经认定夜巡就是穆凡，二人交谈的过程中，穆凡并没有承认这点，但无论语气口吻都不是一个刚刚升为云垂公的人该有的。刘青山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正因为聪明，他才会在穆凡被怀疑时第一个捅刀子。只是他没想到夜巡真的是穆凡，生出后面那么多事。 理了理衣衫，他深深的呼吸几次。百里山的主人比实权皇帝如何？高，他不敢说，但绝对不低。 这些年间，百里山活动得越发频繁，真正实力如何，很少有人知道。刘青山保守估计，整个北华的力量加起来，也未必能及得上百里山。 三年时间，仅仅用了三年时间，百里山竟然能壮大到这个地步。固然有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无暇顾及，放任其做大的原因，可三年还是太快了。 刘青山一想起百里山的速度就直冒冷汗，他刘家是大家族，不在乎土地。虽说有一部分族人靠土地生活，但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家族内的修行者越来越多，他们更看重修行界的资源。 百里山搞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土地分给贱民。刘青山是不怎么在意的，在他看来，那些贱民的认同根本不重要。百里山想要那些虚名，那就给它呗。 吵着闹着要打击百里山的都是些中小家族，修行者的数量不够多，还在意那些土地。刘青山对这些人是嗤之以鼻，百里山的壮大已经是大势所趋，目前看来没有力量可以阻挡。 顺应大势才是智者所为，今日拜会云垂公，表面上是和云垂公结盟，实际上是希望和百里山结盟。 他回顾与穆凡交谈的内容，理顺思路后，前往“鸿鹄居”，这里是刘家家主刘焱的住处。 刚到门外，还没动手敲门，门便自行开了。从门内传出苍老的声音：“青山，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 刘焱道：“仔细跟我说说。” 刘青山将谈话的大致内容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家主，你看这北华还能苟延残喘多少年？” “不好说。” “那我们是否操之过急了？” 刘焱摇头道：“早一点才能让别人记住，晚了的话，谁能记得我刘家。” 刘青山道：“您怎么看西疆近来的变化。” “西疆，呵呵……怕是已经成了百里山的西疆啦。” 刘青山问道：“他们能那么快拿下西疆，北华虽然要强一些，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非也，西疆本来就是几个大族把控朝政，这几个大族之间有矛盾，百里山要渗透不难啊。” “如今北华也是矛盾重重，说不定哪日便分崩离析了。” “有林帅呀，有他在就不会。”刘焱看得通透，“没有了他，也许会快很多。” 刘青山皱眉道：“他……” “自从他做了权臣之后，北华就不能没有他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十四章 百里山需要什么 刘青山想到了某些恐怖的事，他颤声道：“若是让夜……穆凡扳倒林帅，他会不会挥师南下？” 刘焱笑道：“不会，他不是蠢人。” “若是他那么干，到那时候谁能阻止？” “高家能。” 刘青山道：“家主怎么看高家？” 刘焱叹道：“高家也就是穆家之流，怎么和百里山相提并论。” “高家会将北华拱手让人？” “不。”刘焱摇了摇头，“要看百里山想不想要北华，我们家和高家有些差距，高家或许能给百里山一些我们给不了的东西。不过很难，毕竟能和北华相比的东西不多。” 刘青山道：“百里山究竟要做何事？” “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吧。” 刘青山想了想，说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刘焱摆手道：“不，他们为的是公平，换新天是顺便做的。” “公平？哈哈……公平，他们喊口号的吧。”刘青山忍不住笑道：“我们和贱民怎么也公平不到一起。” 刘焱道：“给那些人好一点的生活，不管怎么说，百里山在做。目前看来，这是个很有前途的势力。” “但愿百里山别过分，把我们也公平进去。” “刚说过，穆凡不傻，他很精明的。如果想把我们也公平进去，他迟早要完。”刘焱从蒲团上起身，“他们只对土地感兴趣。” …… …… “仲平，你有什么疑问？” “我们为什么要和那些家族联合？”仲平苦恼道。 “因为我们需要。” 仲平道：“这不与我们的宗旨背道而驰吗？” “饭要一口一口，路要一步一步走。简而言之，现在联合他们，不代表以后不收拾他们。” 仲平道：“原来如此。” 穆凡叹道：“对他们动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仲平能想象那种难度，若是开创了新朝，当初联合的人就成了功臣。杀功臣不容易，大开杀戒更难。要把他们一并收拾了，可能引起朝廷几十年的动荡。 穆凡问道：“高家家主来了吗？” “正在路上了。” “详细的行进路线有吗？” 仲平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张图纸，递到穆凡面前，“详细路线在图上。” 穆凡拿过图纸，展开一看，上面有血。百里山为了这张图纸应该死了一些人吧。他将行进路线记在脑海里，身形淡化，如烟消散。 仲平一礼，离开书房。 穆凡不断使用遁术，狂奔两千里，停在云端。他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张躺椅，横放在云上，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拿出一卷书，书名《海客杂谈》，里面有几个话本。随意翻看几页，便把书卡在脸上，等高家的人。 高家家主高文远轻车简从，途径此地，车架骤停，几位高手离开车架，从四面八方逼近云端上的躺椅。 “你是何人？” 穆凡拿开话本，众人见他的面容，立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原来是云垂公。” “你们家主在里面吗？” 领头的人说道：“在。” 穆凡快步走向车架，一股压迫感从车架内传出。他心道我核弹都搞出来了，还怕你这威势。迈大步走近车架，掀开车帘，“高老爷子，你好啊！” “后生可畏。”高文远第一句便是认可。 “谬赞。” 高文远道：“改变谈判地点，也挺好，上来吧。” 穆凡跳上车架，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谈正事。” “扳倒林帅很难，不过我们和你合作，应该可以扳倒他。” 穆凡伸出手掌，一边翻手一边说笑道：“你是不是过于高看林帅了，没有我的话，你们高家扳不倒他，有我在，扳倒他易如反掌。” “哦，阁下有什么高见，愿闻其详。” 穆凡道：“我百里山扳倒一个人有千万种方法，只要我想，他就一定会倒。” 高文远道：“阁下很自信，但不可轻敌。不知百里山具体想用什么办法扳倒他。” “废后！” “计将安出？” 穆凡道：“小皇帝想要废后，这不是秘密，大家几乎都知道。” 高文远静静的听着，心道这小子怪不得要上书废后，原来每一步都想好了。 其实穆凡真没想那么多，阴差阳错，当初做的事情有利于今后，他做不到走一步算十步。 “不管小皇帝有没有本事，我们都需要他，没有他，言不正，言不顺，很多事情都不好做。”穆凡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我们百里山不会到明面上，明面上就由你们处理。第一步，废后，争取皇帝支持，即夺帝，有皇帝了，事情便成了一半。” 高文远道：“事成之后呢，你们百里山想要什么？我高家又能得到什么？” 穆凡道：“让你们高家支持我，作为交换，让你们高家取代现在的皇家，划不划算？” 高文远眼神闪烁几次，叹道：“可以。” “对了，我需要你全力抵挡妖族，甚至主动出击，攻打妖族！” “你要做什么？”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炙热而又贪婪的精芒，就像在看赤裸的小姑娘，他笑了笑，说道：“既然我们结为同盟，我不瞒你，百里山准备攻打东泽。” “什么！”高文远上百年的养气功夫仍忍不住惊叹一声，他的失态仅有一瞬，转眼间又恢复正常，好像那个发出惊叹的人不是他，清了清嗓子，他问道：“百里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吗？” “当然，不做好准备的话，你以为西疆会将三州之地割让给北华。” 高文远道：“你是害怕妖族南侵。” “没错。”穆凡抬起头，轻叹一声，“三国之间相互提防，不去想想外敌，都想着先安内部。想了几百，上千年了，屁个结果都没有。” 高文远很快想明白穆凡的攻打计划，他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寒意，“百里山攻打北华，是准备借西疆的手完成！” “非常正确！” 西疆出兵攻打东泽，北部的防守势必薄弱，这便给妖族可乘之机。穆凡让高家主动出击攻打妖族，以分散西疆北部的压力。 高文远道：“想不到啊！百里山庞大到这个地步！” “这可不是百里山一方的功劳，几十年部署才有今天这个局面。”穆凡把手搭在高文远肩膀上，“收起你心中的小九九，乖乖和百里山合作。” 高文远明白，百里山根本不需要盟友，需要的是只听话的狗！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六十五章 转变 穆凡和高家谈判结束，回到云垂公府时，老远便看见正门口石狮子旁焦急等待的仲平。仲平低着头，时不时搓手，面露焦急之色。 自会见高文远开始，穆凡一直在隐匿气息，有大青天相助，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发现他的行踪。他主动暴露气息，闪身到仲平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林帅突然对东泽发动攻击，看那架势是要全面作战！”仲平说的非常快，他非常紧张，说话时嘴角上方的胡子乱跳，搓手搓的更频繁了。 “攻打东泽，正好呀，那就让暴风雨更猛烈一点。”他伸手拉着仲平，用遁术瞬移到书房，二话不说，坐在桌子上写了一封信。 仲平站在一旁，隐隐看到“开战”二字。 穆凡抬头看了仲平一眼，仲平连忙收回目光。穆凡见仲平这幅模样，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林帅对东泽动手，我们也要动手了。” 仲平道：“真要开战？” “是。” “会不会有些早了？” 穆凡道：“不早。” 仲平又回到之前紧张的状态，“我们为什么不等林帅和东泽两败俱伤时再动手？” “有些事你不能知道，而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你要做的是将这封信送到十万大山，交到袁正清手里。” “是。”仲平接过信，便要转身离去。 穆凡叫住他，沉声道：“仲平，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仲平不知该怎么回答。 穆凡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仲平不懂，拿着信离开了。 穆凡独自坐在书房里，抬头望着房顶，突然大笑，他摸了摸头，“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 东泽皇宫内，战报很快传到赵辰手里，他握紧信函，将信函握的发皱，再用力恐怕就要揉烂了。过了一会儿，像脱力一般，他松开手里的信函，推开书桌上的奏章，坐到案上，无奈笑了笑，笑到脖子青筋暴起，笑到痛哭流涕。 殿外传来脚步声，他听得多了，很轻易便认出来，那是霍无家的脚步声。 “快进来吧，前线的战报你看过了吧。”赵辰的声音透着无力感，好像那封信函真的抽干了他的力气。 霍无家半跪在地上，“看过了。” “我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开战了，新政恐怕到此为止了。”赵辰趴在案上，九五之尊也深感无力。 “既然开战了，那就做好准备，给北华痛击，让他们领略新政之后的东泽究竟有多强。” 赵辰道：“新政戛然而止，本就有无数阻力，这一停，恐怕再也没办法开启了。” 霍无家道：“陛下，若是此战大胜，便无人敢反对新政。此乃天大的好事，可不是祸端。” “新政是你我的心血，一定要保住……此战如何大胜？” 霍无家道：“击败林帅便可。” “谈何容易。” 霍无家笑道：“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归根结底是国力，我国国力远胜北华。况且北华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大战，这场战争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赵辰道：“要不你去？” “不妥，北部的统帅是岳臻，他有能力抵挡北华的兵锋。” 大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霍无家眉头微皱，老远听到斥候的声音，“启禀陛下，西疆也出兵了！” 赵辰只觉天昏地暗，他猛地一拍大腿，说道：“详细禀报。” 斥候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信函，低着头说道：“没了。” “退下吧。”赵辰瘫坐在案上，“变得真快。” 几个月前，西疆联合妖族进攻北华，北华向东泽求援；几个月后，西疆和北华一同进攻东泽，敌友转变，翻书都不带这么快的。 赵辰道：“这下好了，你去西北镇守，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霍无家反倒松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新政能不能保住，而是东泽能不能保住。 “或许……我们可以效仿先皇故事。”霍无家低声道。 赵辰眼睛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不妥啊！” “西疆不久前才联合妖族，存亡之战，顾不了那么多了。”霍无家了解赵辰，正因为了解，他敢肯定赵辰一定会同意。此刻不同意，不是赵辰不想同意，而是赵辰怕像他父亲一样背上骂名。 赵辰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不能做出这种事，那就需要别人做这种事。霍无家就是那个“别人”。 “这……”赵辰犹豫不决。 霍无家立即说道：“此事犹豫不得，陛下千万不能心软啊！为了我东泽一千多年的基业，陛下难道不能下一次狠心？” “那……那就依你的意思。” 霍无家后退两步，倒头一拜，“陛下圣明！” 赵辰面露难色，“来人，紧急召集朝臣，共同商议对策。” 有人领命上前，直到那人走远了，霍无家才说道：“陛下，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牵制林帅的精力。” “快说。” “北华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有矛盾。东泽可以利用他们内部的嫌隙，牵制林帅，让他束手束脚。” 赵辰道：“朕也想过，只是北华内有个云垂公，恐怕是百里山的人。若让他渔翁得利，得不偿失。” 霍无家无奈道：“的确有可能让云垂公渔翁得利，但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后患无穷啊！” “是，那便只能选高家。” 赵辰摇了摇头，“这次东泽应战，利用北华的内部矛盾可以，但是必须小心谨慎。我不希望抵挡了林帅，却让更厉害的家伙执掌北华的权柄。” 霍无家道：“末将领命。” “公事先不谈了，谈谈私事吧。你和安平成婚这么多年了，也没要个孩子。”赵辰笑了笑，“我这个小舅子都替你着急。” 霍无家笑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我还没做好准备。” “准备？这事还要准备？”赵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看我，一大堆儿子女儿，你得加把劲啊。” 霍无家干笑一声，不知如何作答。 赵辰道：“朕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行了，你先下去吧。” 霍无家急忙溜走，头也不回。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六十六章 天下大变 穆凡穿上最喜欢的白袍，站在书房顶上。他抽出三王剑，起舞。月下的他和他手中的剑很美，他闭上双眼，好像很专注于舞剑，实际上他的心思全不在上面。 席雯站在书房外，看着他，双手环抱。或许是站累了，她坐到石阶上，用一只手拖着脸颊，仰头看着房顶上的男子。 数万里之外，一场前所未有的动乱开始了。起初影响不大，各地各级官员并没有很上心。没多久，动乱有扩大的趋势，衙门有些上心了，他们派出一些人密切注意形势的发展。再后来，动乱仍在扩大，县令意识到事情不对，将情况上报给郡守。 郡守接到信息，由于只有一封，他准备回信让县令自行解决。回信还没写好，第二个县令的信函便寄过来了，随后是第三封、第四封……当手里握有十几封信时，他明白，这事大了。一定有人组织暴乱，而且是各地区联动的大暴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两手同时进行，一是上报皇城，二是派兵镇压。 那天夜里，东泽无法入眠。或许有些人睡着了，但火光冲天，人们付出他们的热血，不惜一切代价给东泽朝廷以沉痛一击。 镇压暴乱的人意识到不对，以往他们杀掉一个人，聚集起来的一群人便会作鸟兽散了。可是这一次他们杀掉了几十个人都没让其他人害怕退缩，反倒换来他们的怒视。 一个年幼的士兵看着那些人眼中的怒火，脚下一个踉跄，若非后面有人搀扶，只怕要摔个狗啃泥。他回头看了眼搀扶自己的中年士兵，声音有点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散？” 中年士兵咽了口唾沫，看着街巷中聚集的众人，心虚道：“我也不知道。” 上千人将十几个士兵堵在封闭的小巷子里，这十几个士兵刚才杀了他们中的几十个人，现在他们要让这些士兵付出代价。不知是谁说了个“杀”字，那个人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软，没有底气。但“杀”字很符合他们此时的心境，陆续有人跟着他念了起来，“杀”。 “杀。” “杀！” “杀！杀！杀！” 声音越来越响，喊杀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大，他们的胆子好像也越大了。人群中有人丢了一块石头，第二块……最后那十几个士兵周围都是石头，个别士兵的身体都变形了。 不知是谁搬来脑瓜大的石头朝着士兵头部砸，红的白的流的满地都是。士兵中最年幼的那个不是被砸死的，他是被人们的喊杀声和愤怒的神情吓死的。 这样的情景在各个街巷上演，何止一州之地。普通士兵镇压不住，东泽便只能出动正规军。身着甲胄的人从城头和大营内出动，听从统一的号令。面对聚集十余万的普通人，正规军也惊了，他们不怕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有什么威胁呢？ 正规军是从各地征来的，也就是说，这些暴民中有他们的亲人。也许是他们的妻儿，也许是他们的老父母。听从上面的命令，血腥镇压，可能要杀掉他们的妻儿老小。当兵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家里人过好日子。 他们没有多崇高的理想，不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一家人能和和美美便够了。 “大郎，过来吧，你不该在那边。” 军中一个前排的刀斧手听到老母的叫喊，身体一震，连刀斧都握不住了。他环顾四周，心里紧张至极。军中有律法，临阵脱逃是要杀头的。 “大郎，咱们没必要跟着他们，你不记得你爹说过的话了吗？” 刀斧手愣住了。 不断有人认出他们的亲人，街巷中的气氛诡异起来。将刀剑对准父母，有几个人能做到？ 将官皱起眉头，他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早已脱离控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哗变。看着甲士们愈发不稳定的情绪，他握紧拳头，不敢发号施令，只怕命令一下达，军队立即哗变，到时候他这个将官也就不是将官了。 正在他犹豫之际，脖子上冒出一道血线。他察觉到一丝疼痛，慢慢转过头，头转到一半便转不动了。天旋地转，周围的人转了几圈，砰地一声，他眨了眨眼睛，看到还保持站姿的自己的身躯。这是他人生看到的最后一幕，甚至眸中都没有恐惧，只有不解。 “将官已死，夺城，冲呀！”挥剑斩掉将官头颅的人说道。 聚集的人开始在城内夺取“属于”他们的东西，发泄他们郁结已久的怒火。他们比当初欺辱他们的人做得更过分，杀戮从将官死亡之后便开始了，整座城陷入无序。与这座城相同，东泽也陷入无序。道路阻断，地方机构近乎瘫痪。 前线正与林帅作战，后方却生出那么大的变故。原本输送到前线的粮草断了，甲胄没送到，被各个郡县的乱民私吞，无法查明行踪，伤药和丹药没了，前线和后方彻底断开。 消息传到赵辰耳朵里时，他直接懵了。反应了一会儿，没抗住这消息的打击，头一歪，昏倒在地。再次醒来时，人躺在床上，床边站着几个老太医。 他用力的拍打两下脑袋，“怎么样了？” 老太医们答不上来，急忙呼喊外面的公公。公公察觉到皇上醒来了，冲到床边，一抹鼻子哭喊道：“陛下，你可算醒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 “岳臻被围困，孤立无援。道路损毁严重，我们没办法派军支援。” 赵辰又是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挺过来，眼中满是金星。他厉声道：“霍无家呢，他……” “陛下，霍侯爷已经去西北了。” 赵辰身体一软，躺在床上，“那就只能这样了。” 他有气无力道：“用仙舟派遣军队过去，另外求助玄门和剑宗。” 公公着急道：“不可啊！” “朕只能这么做，让他们立即支援，就说条件好商量。” 公公欲言又止，他最后应了声，“是。”便急忙离开，求玄门和剑宗伸出援助之手。 赵辰呆呆的望着房梁，双目无神，“难道我赵氏一千余年的江山就要断送在我手里？”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六十七章 和好 第六十七章 和好 (第1/1页) 穆凡舞剑舞到天亮，见旭日初升，他收起手中的剑，轻叹一声。尽管舞了一夜的剑，他的心仍然没能平静。 东泽正在发生的事，牵动着他的心。昨天晚上应该死了很多人，起码以百万计吧。他下的命令，伤亡无法控制，话从他嘴里出来，一切便如脱缰的野马。 “你有心事？”席雯问道。她有些倦了，在石阶坐了一整夜，身心俱疲。这几日她是第一次跟穆凡说话。 穆凡道：“是。” “你还有必要跟我隐瞒身份吗？” “没有了，现在已经快到明处。” 席雯道：“所以……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你对我有用。” “有什么用处？” 穆凡叹道：“你一定要问清楚吗？” 席雯决绝道：“一定。” “我要除掉林帅，需要一个借口。我是一位将军，在北华内部，按照正常情况，我应该成为林帅的心腹。可我需要除掉他。” 席雯的嘴角勾起，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穆凡，“你知道吗？在很多时候，我真的把你当成我的盖世英雄。” “我知道。” “我的将军啊……你从没有为我想过。” 穆凡道：“我为你想过，如果我不为你想，任你死在将门手中是最好的。这样一来，我和将门之间的矛盾不共戴天，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席雯看着穆凡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因为我觉得这些是我欠你的。” “你并不欠我什么。” 穆凡苦笑道：“我欠你很多。” “你真想还吗？那就给我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穆凡将脸侧过去，阴晴不定的说道。 席雯道：“你都没问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这件事翻过去，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穆凡面露狐疑之色。 “你想要杀掉林帅，我同样想杀掉他。我没有太大的奢求，只想亲手除掉他。”席雯说到最后咬紧牙关，发出一串令人心烦的声音。 穆凡道：“既然你要翻篇，那我们就……翻篇。” “如此甚好。” “甚好……” 席雯指着房顶又道：“你……有什么心事？昨天晚上在屋顶练了一夜的剑。” “针对北华的战争已经开始，我有些紧张。” 席雯笑道：“北华林帅出击，西疆出击，没有百里山的人，你干嘛这么紧张？” “谁说没有百里山的人。” “嗯？” 穆凡道：“百里山早就已经参透到东泽的大街小巷，只不过他们的力量还不够，不足以击败东泽朝廷。他们可以暂时影响东泽，放到这场战争之前，我不会让他们主动出击，但有了这场战争，他们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作为代价……” 穆凡长叹一声，眉头皱紧又舒展，往复了两次，无奈道：“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 席雯道：“你在北华也有这么多人手吧。” “比在东泽的还要多。” “那你岂不是……可以……” 穆凡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事情要是那么好做出成，我就不费那么大劲了。” “为什么？” “东泽是东泽，北华是北华。虽然现在北华大权旁落，但朝廷对中下层还是有很强掌控力的。造反也不是看人多人少，毕竟是要流血的，看的还是拳头啊！” 席雯道：“也是，普通人的拳头不够硬。” “就是这个道理。” “百里山在北华究竟有多大力量？”席雯眨着眼睛，非常好奇的问。 穆凡思索片刻，说道：“短期内颠覆不了北华的政权。” “所谓的短期是多久？” “你以前可没这么感兴趣。”穆凡注意到席雯问的越来越细。 席雯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杀掉林帅，很想弄清楚你有多少力量。” “不瞒你，十年内光凭我们在北华培养的力量还做不到颠覆北华。” 席雯哦了一声，说道：“凭他们能杀掉林帅吗？” “凭他们当然不行，最终要靠的是朝廷内部的大家族以及百里山的核心力量。” “那你觉得需要多久？” 穆凡沉吟一声，“以前的话可能要三年，现在的话，用不了三年。” “因为林帅出兵攻打东泽？” “正是如此。” 席雯疑惑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他要攻打东泽？还有一点，为什么你要配合他？” 穆凡伸出自己的手，指着手上的纹理说道：“你看这条，有人叫生命线。这条线越长，人的命也就越长。很多人在乎的就是这一条线，可我在乎的不止这一点，我在乎的是整个手掌。” 席雯明白了，林帅就像那一条生命线。生命线的确值得被注意，但整个天下更值得注意。眼前这个男人的志向不仅仅是林帅。或许林帅眼里也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你怎么看小皇帝。” 穆凡笑道：“你这么大胆，竟然敢这么称呼他。” “我相信你称呼的一定更大胆。”席雯翻了个白眼，有点俏皮的说。 穆凡笑道：“我私底下不会称呼他为小皇帝，称呼他为北华的皇帝。” 他说谎了，由于说得非常自然，很难判断真假。 “你怎么看？” 穆凡道：“他很有能力，只是有些年幼，再给他一段时间，应该能成就一番事业。” “那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待在百里山？” “我的目的是一统天下，同时抵挡北方妖族南下。” 席雯道：“你要取代现在的皇帝？” “之前我有这个想法，但我后来想清楚了，条件还不成熟，至少十年内很难做到。” 席雯笑道：“我看百里山今日这么强，应该没那么难吧。” “你不明白，改朝换代哪是件容易的事，现在的西疆就够我消化六七年了。” “原来如此。”席雯恍然大悟。 穆凡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嗯，那就好，保护好自己，等着手刃仇人吧。”穆凡说这话时眼睛都不眨，他有这个能力，并且为此付诸行动。 席雯指了指旁边的院子，“我先去休息，在这里坐了一夜，身体有些疲惫。” “去吧，我也准备去休息。” 阅读网址：m. 第六十八章 陌路 御书房还是几个月前的御书房，皇帝还是几个月前的皇帝，穆凡也还是以前的穆凡。不过在小皇帝看来，穆凡已经不是从前的穆凡了。 “末将拜见陛下。”穆凡笔直的站着。 “你来了。”小皇帝没了以前的底气，他拥有的东西穆凡都有，他没有的东西穆凡也有。 穆凡笑道：“陛下，我来帮你除掉林帅，如何？” 小皇帝没想到穆凡这么直接，他稍微愣了愣神，随后说道：“林帅可以是林帅，也可以是别人。” “我对北华很感兴趣，但是没有心情做一个权臣。” “哦？” 穆凡道：“我的确有心侵占北华，但侵占的方式有很多种。百里山和林帅谈过，他不愿意和百里山合作。” “百里山明明在和林帅合作。” “非也，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目前与林帅的合作方式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想更进一步。” 小皇帝问道：“如何合作？” 他看着穆凡，有些不适应。穆凡比他更高一些，以前的穆凡都是半跪在地上的。 穆凡道：“你继续做你的皇帝，我要林帅的命，但是你得替我百里山做事。” “你……” “别着急拒绝，没了百里山，一旦百里山转而支持其他人，你这个皇位也就坐不稳了。” 小皇帝转过身，视线飘忽，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你百里山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那我们只好选择其他人了，比如你的远方表弟之类的，我让他们坐上皇位。” “你不要逼人太甚！”小皇帝侧过脸，紧盯着穆凡，“若真有那么容易，你还来跟我谈？” 穆凡笑道：“我有很多选择。” “我可以拿出我的诚意，你也要拿出你的诚意。”小皇帝坐在椅子上，抚摸椅子扶手上的龙纹，神情逐渐趋于平静。 “我帮你除掉林帅，削弱将门，还政与你。我要钱。” “说，要多少？” 穆凡沉声道：“北华三大晶矿，我全部都要了。” “什么！” “不止这些，除了三大晶矿外，还有你们的丹药生产，甲胄兵器制造……” “你是要掏空我北华吗！”小皇帝打断穆凡的话。 穆凡道：“如何？” “不可，若是如此，不如不谈。” “我可以不谈，你能吗？” 小皇帝道：“谈不了。” 穆凡笑道：“那我就只好跟其他人谈了。” “你今日走出御书房便是朕的敌人，百里山再也别想在北华发展。” 穆凡充耳不闻，继续前行，行至御书房门前，他将一只脚伸了出去，落到门外。一点寒芒从门上落下，逼近他的头顶。穆凡收回脚，袖珍小剑出，上面响起几声金属相击的声音。收剑，他转过身，走向小皇帝。 顷刻间，御书房周围布满了人。 “我把脚伸出去，就是告诉你，你威胁不了我。”穆凡冷冷的说道。 小皇帝指着穆凡，“你……你不该孤身一人到此，你是厉害，不过你再厉害也不是这里所有人的对手。” “我敢来是因为我自信能出去。”穆凡笑了笑，“你这么直接就动刀子，很不理智。” “不是……” 穆凡道：“这样吧，我也不与你多讨价还价，三大晶矿、北华的丹药生产、兵甲制造，我全部占股，五成。” 小皇帝挥了挥手，御书房外的人涌了进来，将穆凡包围在中央。 穆凡无奈道：“我与你讨价还价不是怕了你，你若不知好歹，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们都下去吧。”围着穆凡的人瞬间散去，屋子里只剩下穆凡和小皇帝。 “直接动手，太莽撞了。”穆凡不开心。 小皇帝叹道：“你要的五成太高。” “实不相瞒，这个条件百里山问过林帅。” “他呢？他同意了吗？” 穆凡笑道：“他不够大气，另外他太自负了，他觉得北华会在他手上兴盛。” 小皇帝笑了，“然而并没有。” “是啊，所以说他太自负了。”穆凡叹道。他在心里又道：“还不是猪队友太多。” 小皇帝道：“五成啊！你的胃口真大。” 穆凡道：“因为我给的比所有人能给你的都多。” “你胃口太大，以后恐怕会吞了整个北华。” “你怕了？” 小皇帝点了点头，“我怕了，但现在没那么怕，你能吞了北华，不代表你会做。如果付出的代价太大，朕相信你不会做的。” “没错。你的判断很准。”穆凡耸了耸肩，“就这么说定了，告辞。” “哎……告辞。”小皇帝想说什么的，但最后他闭嘴了。 穆凡回到夜府，看到站在石狮子旁边的仲平，仲平也看到了他。 “将军，有事。”仲平凑到穆凡附近，轻声说道。 “进去说。” 二人进入书房，穆凡问道：“何事？” 仲平道：“白鹿书院死人了。” “死了多少，人有没有逃走？” “过千人，人还在我们手里。” 穆凡靠在椅子上，“那就好。” 仲平道：“为什么我们要对白鹿书院……” “这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仲平立即转移话题，“西疆已经出兵了，现在正在和东泽的西北军交手。” 穆凡闻言，思绪飘了很远。西北军的框架是叶峰搭建起来的，直到今日仍有一些叶峰时期的人。时光荏苒，西北军还在，他们为之而战的人却变了。 “是谁领兵？” 仲平道：“角尺。” “不是问我们这边的人，东泽那边派谁领兵？” “霍无家。” 穆凡哦了一声，“原来是他啊。” “还有宋长庚。” “他……”穆凡脖子后仰，“他一步步走远了，拉不回来了啊。” 宋长庚这些年和叶峰等人断了联系，是彻底断了，而且和东泽的一位公主成亲了。他的心里是否还挂念着赵英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穆凡始料未及。 在穆凡心里，他愿意相信师弟，可实际情况却逼他不相信师弟。宋长庚娶了阳灵公主赵星月，不久前赵星月怀孕。这件事彻底让穆凡不敢再相信宋长庚。 宋长庚在东泽顺风顺水，跟着霍无家一路高升，如今是东泽的二品将官。最初他只担任军中的闲职，从无关紧要的闲职到平步青云，三年半的时间里，他应该也经历了很多风雨吧。 “将军，百里山徐大人的信。”仲平的话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穆凡回过神，轻叹一声，收回神思，接过仲平手中的信，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六十九章 书院 徐大人全名徐驰，是百里山的中流砥柱之一。他是两年前加入百里山的，加入之前实力便有天突境造化中期，现在实力更上一层楼，已经有天突境造化后期的实力。这人眼光毒辣，同时很大胆，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甭管是谁，只要他觉得不对就一定会主动指出。 穆凡对这个固执的老头心情复杂，一方面喜欢他的才能，另一方面不喜欢他时不时提出异见，哪怕那些异见是对的。 解开信函上的阵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的眉头是越皱越深，最后几乎要拧成一团。 徐驰反对穆凡的出兵计划，更反对穆凡过早让百里山在东泽举行暴动。这会让百里山损失很多力量，不是明智之选。他罗列了七八条不明智的地方，有些地方言辞过激。 穆凡不想看到这些，无论有没有道理，他都不想看到这些。 合上信函，他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了很久，才提笔写了点东西，大抵是维护自己决策的话。在信的最后，他写了句“这是命令。 ”徐驰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固执到骨子里，不加上最后那句话，徐驰一定会回信继续论述他的观点。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我，席雯。” “进来吧。”穆凡说道。 席雯推门进来，“你今天去了哪里？” “皇宫。” “去哪里做什么？” 穆凡道：“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你和皇帝坦白了？”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坦白了。” “他能容忍？” “我能给他他想要的，他当然能容忍。” 席雯道：“你给他权位？” “没错。” “他就不担心你。” 穆凡笑道：“他担心我，不过他明显是个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或者说，他觉得他最终能胜过我，利用他与生俱来的血脉优势。” 席雯苦笑一声，“他真的很天真，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这么想。” “他不天真，只是有些高看自己了。” 席雯问道：“我们怎么除掉林帅？” “这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 “总得着手做吧。” 穆凡道：“不急，先想办法团结到更多的人，然后再出手。要么不出手，要么下死手，就这样。” “嗯，我信你。” …… …… 白鹿书院坐落于北华的博海崖，一面临海，一面是山。由于地处北方的原因，常年有雪，冰雪到了夏天也不融化。往年北华大权没有旁落的时候，帝王有时候喜欢来这里体会不一样的风情。 书院的建筑古朴，不算大气，细节处做得很好，与北部普遍粗犷大气的建筑不同。此间有阵法，阵法将海水引入山顶，形成一座独特的海水瀑布，也是白鹿书院的三大奇景之一。 清晨，往往有书院弟子晨读晨练。读书声在山间回荡，最终消弭在海风中。此为白鹿书院的第二奇景。 今天清晨有些怪，第二大奇景不见了，没有读书声，只有远处海水瀑布飞流直下撞击到下方石潭的声响。 白鹿书院内的气氛很怪，隐隐有股血腥味！ 书院的弟子大都分布在书院的守护阵法附近，昨天有人袭击书院，双方厮杀之后，死伤人数共有千余人。书院弟子清理干净尸体，查了很久，结果一无所获。书院内的血腥味没除干净，血流的太多，战斗范围比较广，一时间不好清理。 这种事情很久没发生过了，承平日久，书院的人起初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一部分敌人已冲入书院内部。敌人的实力不弱，一番血战之后才将冲进来的人歼灭。 虽说有千余人的伤亡，但敌人不多，冲进来的不足两百人。大部分死者是书院弟子，算上伤者还要扩大一倍。 这冲进来的一百多敌人也是骨头硬，没一个供出幕后指使。经过这么一战，书院不敢掉以轻心，晨读和晨练停了，全力防止敌人袭击。 书院弟子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要攻击书院。书院最近几年来没得罪什么人啊，也没有什么珍稀的宝物，怎么就引来这么多高手偷袭。 白义成是知道的，他试着向外界传递信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似乎在书院外有一堵墙。这堵墙非常结实，白鹿书院被堵在在里面，与世隔绝。他没将这些事告诉书院弟子，仅有几个书院的高层核心知道。消息一旦散播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书院的山长住所，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个个面色凝重，房间内气氛沉闷。 良久，白义成终于开口：“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有人将白鹿书院封锁了。” “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整个白鹿书院封锁住？”坐下一个中年男子说道。男子名唤刘清风，一身修为天突境觉醒后期。 白义成道：“意图对林帅不轨的人。” 另一个男子说道：“可能是几家书院的人。” 刘清风回道：“解宁，我隐隐觉得不对。” 解宁道：“有什么不对的？” “昨天那些擅闯书院的人……他们可能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刘清风拍了拍脑袋。 白义成道：“那些是林帅的人，前不久林夫人过来看望林桑儿，然后便有封锁一事。我想林帅应该是有所察觉了吧，然后派人冲进书院，试图接近林夫人和林桑儿。” 解宁皱着眉头，“这么说……我们杀了不该杀的人？” 白义成道：“极有可能是这样，昨天夜里我便想保住那些人，但是已经开始动手了，而且那些人中混进了林帅的敌人。有敌有友，不杀死冲进来的人便无法停止战斗。” 刘清风敬佩道：“原来山长全都看……” 白义成挥了挥手，“当务之急是保证林夫人和林桑儿的安全。” 解宁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林夫人和林桑儿很久没出来活动了。” 白义成笑道：“林桑儿本就是清修，她和林夫人被控制了也不容易被我们发觉。不过既然我们现在发觉了，便要好好商议如何对待这件事。” “抢人？“解宁问道。 刘清风道：“不妥，林夫人和林桑儿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解宁叹道：“怪不得林帅最近亲率大军攻打北华，原来是有人对他的妻女下手了。真晦气！” 第七十章 前尘往事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静默，林夫人凤悦修为极高，便是与林帅相比也不遑多让。那些人能在白鹿书院不知情的情况下控制林夫人和林桑儿，实力可见一斑。现在白鹿书院已经与外界隔绝，要救林夫人和林桑儿就只能靠书院自己的人。 白义成不确定能不能做到，他望着其他二人，徐徐说道：“救还是不救？” 刘清风迟疑片刻，“救！” 二人将目光投到解宁身上，等他的答复。 解宁道：“救，当然要救。” 白义成拍了下大腿，“好，救，现在问题是怎么救。” 他伸手指着解宁，“怎么救，大家有没有方案？” 解宁思索片刻，“不清楚情况，我……没办法。” 白义成又望向刘清风，“怎么救？” “我也没解决方案。”刘清风无奈道。 屋子再次陷入静默，大家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地面。 过了一会儿，白义成打破静默，“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先摸清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解宁道：“只怕我们这么做会打草惊蛇。” 白义成叹道：“打草惊蛇，唉……的确，但我们没办法，除了试探外，还能怎么做？” “先试探。”刘清风道。 “谁去？”解宁接着问道。 白义成道：“需要一个人领头，谁愿意去。” 刘清风道：“我。” “就由刘清风带人去。”白义成转过头，面向解宁，“你负责保护好书院，不要让外部的人进来，也绝不要让内部的人出去。” “没问题。”刘清风应道。 解宁道：“可以。”他顿了顿，又道：“能控制林夫人和林桑儿，而且还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要么是书院内部有叛徒，要么是有绝顶高手出手。” “你觉得是那种可能？”白义成问道。 “我觉得……”解宁的眼中浮现一丝忌惮，“内部出叛徒，并且有外部的绝顶高手出手。” 他眼中的忌惮更深了，“里应外合，处理不好……” 白义成抿着嘴，“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这次会面只召集了你们三人。处处小心，此事不光牵扯到我们白鹿书院的存亡，也关乎更广大的局势。” 一不小心，白鹿书院要亡，林帅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很可能陷入被动，不得不和东泽血战。牵动的不仅是朝局，更影响天下大势。 同样是书院，咸水瀑布顶端，一座庭院坐落于此。院子不大，林桑儿清修，偶尔就一两个仆人照顾。凤悦很少来此，这三年来总共也没超过五次。 东稍间，林桑儿理了理床铺，坐到床边，“娘，昨晚到处都是血腥味。” 凤悦坐在房门口，扭过头说道：“应该是你爹派人救我们了。” “娘……我错了。” “你没错。” 林桑儿道：“我不该相信穆凡，没想到……他竟然派人软禁我们。” “错的是他，不是你。”凤悦站起来，走到林桑儿身边，“你不该自责，该自责的是穆凡。” 林桑儿自嘲笑道：“我们上一次分别时，他口口声声说欠我的。现在好了，他就是这么还我的。” 凤悦叹道：“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人就是这样，在那件重要的事面前，他能牺牲一切。” “包括我。”林桑儿皱着眉头，“变得好快。” 凤悦道：“你爹也是这样的人。” “你是说……” 凤悦点了点头，“你爹是想救我们，但他不会为我们出动大军的。” 林桑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悠闲。” “林夫人好眼光，看的通透。”忘川抱剑而来。站在院子的井边。 凤悦笑道：“你是从岛上来的吧。” “和夜锦一个岛。”忘川笑道。 凤悦道：“你们的身份呢？前朝人？” 忘川鼓了鼓掌，“没错，夫人真是好眼光。” “所以你们的目的是复辟？”凤悦问道。 忘川摇了摇头，“夫人的眼光毒辣，但眼界有点小了。” 凤悦道：“愿闻高见。” 忘川道：“大乾王朝立国三千五百余年，明氏皇族代代有能人出，却被赵姓窃国。一千多年后，也就是现在，明氏化姓为夜。末代皇帝明佑乃罕见的文武全才，若非舍命封印三大神明，也不会让赵姓得逞。明佑死后被赵姓污蔑，好一个明穆宗，穆，唉……” 凤悦道：“这就是穆性的来源吗？” “差不多。”忘川笑了笑，“明氏皇族后代从来都没有忘记先祖的荣耀，但……我们现在不是为了复辟。” 他抬头望向天空，闻着咸水瀑布的味道，徐徐说道：“明氏从建国三百年后便强过妖族，压制屠戮妖族三千二百多年，你可以想象吗？如今三国相互征伐，简直让明氏皇族笑掉大牙。” 凤悦笑道：“想不到，明氏过了一千五百年还能走到舞台中央。明氏，多好的大旗。” 忘川摇头道：“这面大旗我们不打算要了。” “哦？” 忘川逐字逐句道：“我们保护天下九成九人的利益，这便是大义，坚不可摧的大义。左手持大义名分，右手持刀枪剑戟，背靠天下人，让那百分之一的人低头。” 林桑儿听了半天，“可那百分之一的人有什么罪？” “当他们站在百分之九十九人的对立面，便是罪。”忘川淡然道。 林桑儿又道：“若有一天，百里山成功了，开创新朝，总有人会成为那百分之一的人的。怎么办？你们要对自己动手？用刀枪剑戟逼自己低头？好奇怪啊，我想不通。到时候是你们自己低头，还是自废武功，去掉自己的刀枪剑戟，大义名分？若是逼自己低头，是不是要经常搞出动荡，若是自废武功，那和你们曾经击败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挠了挠头，并无嘲讽之意，仅是疑惑。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似乎是无解的。 忘川道：“一代人有人一代人的使命，既然做开创者，便做好了准备。” 林桑儿苦恼道：“原来你也不知道答案。” “哈哈，我不甘心成为我曾经击败的人。”忘川笑了笑，“不过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决定的，他最后要落到你的旧情人手里。” 林桑儿皱眉道：“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第七十一章 大忌 忘川坐到井口，持剑指着远处，“有人来了，他们想救你们。” 凤悦叹道：“麻烦。” 忘川笑道：“的确麻烦，你们不想让他们救，他们却非要救你们。” 凤悦道：“那些人不足为虑，杀了便是。” 忘川道：“他们很快就会死。” “你要在这里“控制”我们多久？”林桑儿好奇道。 “不知道。” 凤悦笑问道：“你们在岛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和这里没什么区别。” “那里有很多珍惜的功法吧。”凤悦问道。 忘川举起剑，“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放眼天下，罕有敌手。” 凤悦道：“世外桃源？” “没有世外桃源。” 凤悦指着忘川之前持剑指向的地方，“那边来人了，快去解决吧。” 忘川起身，身形淡化，成为烟影。忽的生出一种缥缈虚幻之感，远处的咸水瀑布水潭下多了八具尸首。他重新回到水井旁边，不过几息时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剑刃上没有一滴血。 “你的实力很强。”凤悦看着忘川的侧脸说道。 忘川道：“这几日二位就在这里好好休养。” “你们不会把我爹怎么样吧。”林桑儿关切道。 凤悦笑道：“放心。” 忘川也道：“放心。” …… …… 皇宫，这个外人不得随便进入的地方迎来了穆凡。他穿着太监的服侍进去，于赵贵妃的“凤舞殿“外停下。 赵芹站在门内，看到有个太监进来了，便问道：“你是何人？” 她事先和穆凡约好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见面。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穆凡很守时，没有迟到过一次。此刻见到院子内的小太监，她觉得这人应该就是穆凡。 穆凡转过身，说道：“是我。” 赵芹道：“你很久没来这里了。” “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赵芹道：“这次来有何吩咐？” “很抱歉，你的女儿死了，我不该揭你的伤疤，但是……我需要皇后杀人的罪证。” 赵芹眼神黯淡，过了一会儿，她望着穆凡，那眸中充满某种渴望，“这没什么可抱歉的，我早就想杀掉皇后了。帮我杀掉她，一定要！” 穆凡点头应道：“她会死的，用不了多久。” “那就好。” 穆凡走到赵芹身边，“我得给你个忠告，别动了真心，不会有好结果的。” “当然，我怎么会动真心。” “我希望你的女儿是个意外。” 赵芹的侧过脸，泪水瞬间滑落。她背着穆凡，以为穆凡不会发现，却不曾想穆凡能感知到泪水滑落的每一点细节。 “那就是个意外。”她的声音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多大的感情变化。 穆凡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明天晚上，我把皇后的罪证交给你。” 穆凡道：”看好小皇帝，别让他跳的太高，否则百里山只能下狠手。” 赵芹明白下狠手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百里山越来越强，杀人也越来越容易。这片宫殿中，不知埋伏了多少百里山的人。 “你是聪明人，不要作茧自缚。” 赵芹道：“放心，我会做好我的任务。” 穆凡的身形消失在夜色。赵芹看着刚才穆凡站立的位置，神情复杂，粉嫩的小脸突然抽动两下。她的表情没有明显的恨意，更像是百味杂陈的，但这下抽动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她很愤怒。 小皇帝像以往那般，掀了她的牌子。寝宫内，两人的身体交织在一起，他们相拥着，沉浸在无尽的欢爱中。欢爱过后，赵芹枕着小皇帝的手臂，轻轻吻了他的胸口。 “麟，你想过以后的生活吗？” 小皇帝侧过脸，“想过。” 赵芹问道：“什么样的？” “你做皇后，我做帝王，你生一堆孩子，我处理国政，让北华重新兴盛。” “如果我不做皇后，你不做皇帝，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赵芹下意识的抱紧她的麟，她的心悬着。这是她很早以前就想问的问题，以前她一直不敢问。 “当然愿意。” 赵芹的眼中闪着光，这光仅亮了一会，很快又回归原来的样子。她太了解吴麟了，他年轻，对未来充满希望，根本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让他放弃帝王之位，不可能的。现在是说一说，吴麟没当真，若她当真了，便是蠢。 虽说恋爱会让人变得愚蠢，但赵芹并没有变蠢，相反，她变得更加聪明了。因为她清楚，她必须想办法保护小皇帝，她不能犯蠢。 “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了。”小皇帝好奇道。 赵芹笑道：“我今天听到一个话本故事，有一个王爷放弃了王位，只为和他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 “他能做到的事，朕也能做到。”吴麟微微欠身，看着赵芹的眼睛说道。 赵芹认真的回答道：“我相信你。” 小皇帝摸着赵芹的肚子，“月儿走了，我却不能除掉皇后。以前没办法让你做皇后，现在连帮你报仇都不能。” “麟，别这么说，月儿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是要帮我报仇，是帮我们的女儿报仇。”赵芹把头埋在的吴麟的怀里，“报不了仇就报不了，我不怪你，珍惜眼前。” 小皇帝撩起赵芹的发丝，“珍惜眼前人。” 他说着又兴奋起来，作势要翻到赵芹的身上。赵芹急忙托住他的胸口，“别，还没够啊。” “怎么都不会够！你……翻过去。” “你明天还上不上朝了。” 吴麟笑道：“朕明天就不早朝了。” 赤裸的身体再次缠到一起，又是春色满园。 穆凡揉了揉眼睛，靠着墙，心道以后不能再听墙根了。就像今天这种情况，里面上演春宫大戏，酣战了七八个回合。虽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却憋得难受。 赵芹对小皇帝动了真情，此乃大忌。时至今日，她不背叛，或许是害怕背叛之后的恐怖后果。百里山有宗旨，这个宗旨很正义，很好听，可这不代表百里山内部的惩罚不严厉。 穆凡回到夜府，坐到书桌上，将脚放到椅子上，回想起了那一个晚上。那天晚上结束，他和行小婉都走不动路了。 第七十二章 干柴烈火 天下间最美的事是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在不同时间也有不同的看法。 穆凡现在可以确定，天下间最美的事就是这时候见到小婉。 神识内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气息由远及近，中间停顿几次。 “小婉，你……怎么来了。”他从书桌上跳下来。 行小婉道：“我不能来吗？” “能，必须能。” “看看你，也看住你。”小婉伸出手，在穆凡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 穆凡张开嘴，轻轻咬住小婉的手指。舌头触及手指，小婉的手轻轻向后一抽，身体一震，反应过来，她又将手指向前伸了伸。这下手指碰到舌头，穆凡的身体也一震。 二人相视一眼，有火，又相视一眼，火烧大了。灭得了吗？ 穆凡咽了口唾沫，“我渴了。” “我热了。” “我喝口水。” 穆凡转过身，从桌子上取过一杯茶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小婉道：“我还是热。” “我也热。” “怎么办？” 穆凡试着说道：“那……脱？” “脱？” “脱！” “脱。” 小婉解开腰带。 穆凡一把抓住，笑道：“我来。” “你……”小婉抿着嘴，“好，你来。” 穆凡道：“我的呢？” 小婉道：“我来。” 屋子里传来衣服落地的声音。 小婉道：“停，别搂我腰，先布下结界，免得别人听到。” “对，有理。” 穆凡挥手，结界布好。 小婉道：“别急。” “哎……还让我不要着急，你这是干嘛，哦~” 小婉笑道：“你明天有事吗？” “应该……应该没事，不，的确没事。” “那就好。” 穆凡嘿嘿笑道：“我是不打算出去了。” “嗯，好巧，我也是。” “这里好像不太合适。” 小婉指着书桌，“这里。” “这里？可以，就这里！” 小婉又道：“灯，灭了吧。” “不灭。” “灭了嘛~” “不。” 干柴遇到火星，从被点燃开始，没多久便燃成烈火。火烧到第二天清晨，如穆凡所说的那般，他第二天没事，不准备出去了。 烈火燃尽，窗外晨曦的光照了进来。 穆凡穿好衣服，恢复衣冠楚楚的威严将军模样。 小婉系好腰带，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女中豪杰。 穆凡扶着腰，喝了口茶水，笑道：“过了。” 小婉的脸颊仍有些红，她撩起发丝，“你说的，今天没事。我可是问过你的，还有，刚才你怎么不说这句话。呵……男人。” “刚才顾不上。” 小婉笑道：“我这次来有事找你。” “何事？” “你不做穆家家主了吗？” 穆凡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婉手一招，不远处的托盘内茶杯飞过来，她一手抓住，仰头喝干净，擦了擦嘴，说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那你要放弃穆家？”小婉也坐到书桌上，和她昨天夜里坐的位置一模一样。她将茶杯放到一旁，“你能舍得？” 穆凡笑道：“当然舍不得。” “那……” 穆凡道：“穆家由你掌握。” “我？”小婉指着自己，“怎么做？” “很好办，我们结婚吧。” “什么……”小婉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听到她最想听到的话。 穆凡朗声道：“我说，我们结婚吧。穆凡和行小婉结婚吧。” 小婉侧目望着穆凡，在巨大的惊喜之后，突然归于平静，“那就结婚吧，我很以前就知道，你的新娘是我，也只能是我。” 穆凡笑道：“奸夫**，天生一对。” 小婉一扭穆凡的腰，笑道：“扭坏你的肾，让你胡说。” 穆凡搂着小婉，“就这样了，我们明天就回去结婚。” “这么早？” “这还早，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事，我们孩子都该有了。” 小婉掩嘴笑道：“你喜欢孩子。” 穆凡一把抱起小婉，将她放到腿上，“当然，现在就迫不及待了。” “你想要孩子抱我干什么？啊……怎么又毛手毛脚。” “造人了，造人了。” 干柴烈火，又烧了许久……天黑了。 小婉的嘴唇有些红，她拿起镜子，照了几下，“过分了你，都亲肿了，不知道节制。” “节制不了。” 小婉指着窗户，“你看，天都黑了。” 穆凡走到窗户边，靠着窗户，“明天一早就回去成婚。” “嗯。” 穆凡双手环抱于胸前，摆正态度，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不到解决办法。” “什么问题？” “从现在到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做什么？” 小婉摸了摸嘴唇，“随便你做什么。” “不干点……什么事？” “不。” 穆凡点了点头，“一起修炼吧。” “修炼，嗯……可以。” 穆凡拿出一本功法，功法是当年在牢里得到的，经过改进后，功效大大提升。他将改进后的功法称为“阴阳合欢长春大法”。 小婉看了眼功法的名字，连连摆手，“这名字好怪。” “嗯？你的关注点有点奇怪啊。” “总之我是不会修炼的，而且你还不能找别的女人修炼。” “听你的。” 穆凡将“阴阳合欢长春大法”收起来，嘴角缓缓勾起，“你不喜欢这个，我还有别的。” 他说着从储物戒指内出去十几本功法，从左到右看，依次是“玉女心经”、“大被同眠神功”、“金枪功”、“合欢图”…… “你……你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穆凡笑道：“要不你挑一个？” “挑你个大头鬼。” 穆凡将功法全部收起，不再开玩笑了，“走，我们今夜便走，到达西疆我们就成婚。” 小婉道：“你不隐藏身份了吗？” “不用了，如今我的身份是公开的秘密。各个势力的高层几乎都知道了，那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听你的。” 穆凡牵着小婉的手，“你想过我们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吗？” 小婉顿了顿，在想，事实上她想过很多次了，过了一小会，她笑道：“有你就好。” “我也一样，不过我要给你盛大的仪式。” “什么样的仪式？” 穆凡笑道：“让天下人都看得见的仪式。我要告诉天下人，你，行小婉，便是我穆凡钟意的女人。” “你的嘴怎么那么甜了。” “我的嘴一向那么甜，刚才我俩在书桌上，你才说过我嘴甜。” “你……” 穆凡嘴角扬起，“我好骚啊~” 第七十三章 选定吉日 西疆成了百里山的西疆，穆家很快也要成为百里山的穆家，梦里花落分裂开来，一部分成了百里山的附庸。夜尽尚有独立性，看样子还能持续很久。凭百里山目前的实力，吞不掉夜尽。 穆凡到达西疆，首先见了穆财一面。会面地点在西疆的皇宫。 如林帅挟天子已令诸侯一样，穆财和百里山的人控制西疆也是用的这种方法。有天子在手，很多事情做起来名正言顺，十分痛快。西疆几个有名的大家族被百里山分化的极其严重，半年前到西疆和北华停战前都有相互动手的可能。 几个本土大族内斗给了百里山机会，百里山插手其中，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成功把持朝政。这件事从很早以前便开始谋划了，早年间是穆家、叶峰、夜尽着手做，在百里山插手以前已经有了成效，但没达到把持朝政的地步。 百里山插手西疆的事务也不容易，这种不容易很大程度上是内部问题。说内部问题不太合适，穆家内部、叶峰的手下、部分夜尽中人不同意将权益转让给百里山。 屁股决定脑袋，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身不由己啊。 最终百里山让几家插手百里山的丹药生意，拿出七成股份换来对西疆的执掌。总体来说，百里山赚了，赚大了。 穆凡想起叶峰曾经说过的三国故事，魏蜀吴三国鼎立，如今的西疆像是魏国和蜀国的联合体。非要仔细比较的话，与蜀国更类似一些。挟天子以令诸侯是手段，其本质上的权力结构类似蜀国。均是外来势力把持国政，尽力分化本土力量。 可以预想，本土势力很可能在外部势力的打压下联合起来，到时候就更像三国时期蜀国的形势了。 穆凡不怕，百里山有足够的力量稳住场面，比刘氏的力量强大的多。 穆财坐在轮椅上，可能有些无聊，他操控轮椅转了两圈，听下属汇报消息。 “启禀家主，婉儿姑娘和少爷回来了。” 轮椅一停，穆财抬头，“他们回来了。” “是。” “快让他们进来。” 汇报消息的人消失了。 穆财继续转着轮椅。 人来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穆凡一进门，老远便笑道。 小婉跟着嗯了一声。 “来了就好。”穆财停止轮椅转动，“跟我说说，这次来要做什么？” “我和要小婉成婚。” 穆财的脸立即僵住了，他愣了愣神，喃喃道：“什么？” 穆凡笑道：“我要和小婉成婚了。” “成……成……成婚！” 小婉笑着应道：“没错，就是成婚。” 穆财大笑，皱纹深的堆在一起，他猛地一拍轮椅，身体前倾，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啊，好事，大好事！” 穆凡笑道：“而且我们也准备要个孩子。” “何时何地？”穆财问道。 穆凡道：“就在西疆南关，寻个良辰吉日。” “好！”穆财面向小婉，“你的意思呢。” 小婉将头靠在穆凡的肩膀上，笑道：“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个月月末便是吉日。”穆财伸手比划着，有点像翻看皇历的样子。 穆凡侧过脸对小婉说道：“怎么样？” “挺好的。” 穆凡道：“那就定在那天了。” “你成婚了还准备回北华吗？”穆财问道。 穆凡道：“我想过了，回去一趟，交接好各项事宜，然后来西疆，以后就不去北华了。” “真的！”小婉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穆凡搂紧小婉，“来之前我就想过了，北华的事交给别人就行。” 穆财道：“你昔日的手下呢？” “让他们跟着仲平，我告病，由仲平帮我处理那边的事。” 穆凡没有细说，但穆财大致能想出穆凡的对策。告病然后不再出面，由仲平代为管理，扮演传声筒的角色。 “仲平代你处理，短期可能有效，长期肯定会出问题。”穆财告诫道。 “长期……用不了长期，我和几位将官商量好，稳住他们，剩下的事不必担心。”穆凡信心满满，他确信胜出的一定是他。 穆财捋了捋胡子，“既然你有定策，那就按你想的去办吧。对了，你来西疆得去看看百里山的人。” 穆凡回道：“这些我有安排。” “好好待她，算起来你们在一起也快有二十年了，你们是修士还好，若是普通人，一生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会的，决定结婚便是做好了相守一辈子的准备。” 穆财笑道：“没想到我能看到这一天。饭菜快好了，一起吃吧。” 晚饭很简单，与从前在云港没有太大的区别。多年过去了，三人很久没一同吃饭了。穆财老了，老了很多，满脸的褶子，双腿被废；穆凡长大了，成熟了很多，成了百里山的领袖；小婉出落得亭亭玉立，从当年的小侍女变成了穆凡的正宫，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到餐桌上吃饭。 三人谈了很多家长里短，大都多年前的往事，谈着谈着，饭也顾不得吃了，只在哪里说着云港的趣事。饭菜凉了，人不散，心里无限惆怅。下人撤了饭菜，三个人围坐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深夜，穆凡才起身，小婉跟着他起身。 穆财拍了拍大腿，摇了摇头，用手扣着轮椅，万千思绪，哪怕是说再多似乎都难以表达他的心情。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孙儿不是他的亲孙子，侍女成了穆凡未过门的妻子，云港的穆家庄园没了，风云变幻，苍茫浮沉，坎坷磨难时，他不能陪在身边。或是缺憾，或是茫然…… 穆凡呆呆的站着，走到穆财身后，轻轻的拍了拍爷爷的肩膀，“一切安好。” 穆财摸了摸孙儿的手背，“想好邀请谁了吗？” “爷爷说。”穆凡和小婉齐声道。 “我来说，那可能要宴请很多人了。”穆财用手拖着左脸，“你娘……霓裳姑姑是必须请的，还有你师父，慧空大师、玄女峰的峰主、剑宗的一帮老人、这些你比我更熟悉，唉，有些算不过来啊！” “爷爷别急，我们可以慢慢列。”穆凡笑道。 “若是把他们都叫来了，你结了婚，恐怕就要面临决战了。” 穆凡拍着胸脯道：“决战就决战，我倒想看他们敢不敢！” “哈哈……有胆识！”穆财松开穆凡的手，“我老了，操持这次婚礼之后，便该退了。” 第七十四章 绝技 “别，穆家现在不能没有你。”穆凡急切道。 穆财笑道：“穆家没了谁都能正常运转。” “退一步来讲，爷爷有没有选好接班人？” “选好了。” “谁？”穆凡问道。 “你。” “不可。” 穆财笑问道：“有何不可？” “百里山越来越壮大，我不可能身兼两职。” “谁说让你身兼两职，我是要将穆家并入百里山中。” 穆凡皱眉，他平复心情，眉头舒展，“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会容易，但是可以一劳永逸。” 穆凡道：“那些都是家里人，一劳永逸的话……恐怕要杀掉很多人。” 穆财苦笑一声，神情有些无奈，“这事不好处理，但放长远想，终究要处理的。” 穆凡道：“也许可以将穆家保持独立，百里山会继续壮大，哪怕没有穆家。” “这条路已经进行了一部分。”穆财摸了摸轮椅上的扶手，那里已经被他磨得光滑，在灯光下泛着光。 “目前是打压，彻底并入要杀人，看现在打压的人数，将来并进去，很多人都不能留！”穆凡的提高了一点声音。 穆财叹道：“假如有一天，百里山成功了，一统天下，将来如何处置穆家？总不能一直对他忍让。到时候消弱各个家族，你又如何处理？不如我来处理，痛下杀手也罢，逐出家门也罢，都是我的事，而你要做的很简单，收买人心。” 小婉静静的听着爷孙二人争辩，他明白二人的考虑。归根结底，都是想将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让对方活得轻松一点。 照着百里山这个发展态势，穆家迟早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是不可能在百里山统一天下后存在的。 穆凡建议穆财怀柔，穆财可以过得安心。问题没有解决，留到将来，还得他亲自动手。 穆财想将穆家并入百里山，为此不惜打杀一些人。此举既能壮大百里山的势力，又能让穆凡失去后顾之忧。 小婉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该挺谁。 穆凡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要不要做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会，屋子里的气氛沉闷了一些。 “我比较支持少爷的想法。”小婉开口了。既然是妻子，在这时候就要站在妻子的角度考虑。穆财是爷爷，穆凡想让他晚年过得更好，那她就该支持。 以后也许会出问题，但是这又有什么呢？ 出了问题解决便是，夫妻同心，共同面难题，一同克服解决掉。 穆凡笑了笑，搂着小婉腰肢的手臂紧了一点。 “说说你的具体方案吧。”穆财松口了，他太清楚孙儿此举的动机。 穆凡道：“若是爷爷退了，便由小婉接任穆家家主。” “恐怕家里的那些老人们会有意见。”穆财说着皱起眉头。他也不希望杀掉那些人，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 “让小婉接管穆家，的确有可能引起那些老人的反对。他们有可能不服气，但反弹力度与并入百里山相比，还是要小很多。” 小婉跟着说道：“我在穆家待了这么多年，了解各位叔叔爷爷辈的人，熟悉他们之间的关系。穆家在我手里不敢说发扬光大，但起码不会衰败，更不会分裂。” 穆财看着二人，回想起穆翟和白霓裳与他意见相左时的情形，大概和今天这副模样差不多。他笑了，满脸沧桑，藏不住寂寥萧瑟。眼前这对人儿，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家主之位传给小婉。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做一件事。” 小婉问道：“何事？” 穆财道：“狠狠的打压那帮老人，你继任家主之后，再启用他们。如果需要人立威，我帮你物色好人选，减除掉他的大部分羽翼，让你顺利掌权。” 穆凡和小婉齐弯腰。 “别这么见外，你们一个是我孙子，另一个是我孙媳妇。我老了，算是在离开之前祝你们一臂之力。”穆财控制轮椅调转方向，“你白姑姑快要来了，见面的时候，跟她聊聊你们的婚事。天色也不早了，住处给你们安排好了，张伯会带着你们过去。” 穆凡和小婉道了晚安，随张伯去别院休息。 张伯走在前面，突然说道：“你们准备成婚了？” “嗯。”小婉高兴道。 穆凡道：“月末，地点就在这西疆的都城南关。” “说实话，我没想到有一天你能将百里山壮大到这个地步。”张伯忍不住感慨。 穆凡笑道：“我也说实话，我自己也没能想到。然而百里山发展到这一步，凭它自身的机制，便是没有我也能成为天下第一强大的修行势力。” 张伯问道：“少爷日后有何打算？” “你想知道什么？” 张伯道：“如何处理穆家。” 小婉伸手拉住穆凡的衣袖，生怕他实话实说。 穆凡握住小婉的手，轻轻一捏，两人眼神交流一瞬，他接着说道：“老伯，这事我不能告诉你。” 张伯笑道：“那我便不再问了。其实我只是担心穆家的未来，不希望看到当年的袍泽流血。我效忠的是老爷，老爷作出什么决定，我从无二话。” 穆凡上前一步，“我也不想让家里人流血，有些人看着我长大，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甚好，今晚你说的所有话，老头不会告诉任何人。”张伯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 穆凡清楚穆家人对穆家的感情，有些人对穆家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他这个少爷少。当年这种感情让穆家挺过很多次磨难，如今却掣肘百里山的进一步发展。 穆凡和小婉回到住处，张伯离住处很远，这是老爷特意吩咐的，好让他们抓紧时间造人。 小婉摸着穆凡的胸口，“你的修为进境有点慢啊，我的修为都要超过你了。” 穆凡这三年的重心不在修行上，而在参悟军阵，壮大百里山上，所以进境缓慢。现在他不那么上心军阵，修为提升再次回升到一日千里的速度。 “婉，小婉，婉儿，小婉婉~” “咦……肉麻。” 穆凡牵着小碗的手，“夫君给你表演一个厉害的绝技。” “什么绝技？” “想看？” “嗯，想看。” 穆凡嘿嘿一笑，“我这就突破境界给你看。” “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七十五章 登楼 穆凡闭上双眼，不发一言，一股淡然天成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起初很微弱，慢慢变得浓郁，从他的脚尖溢出生机，一朵花生了出来，是秋兰。秋兰初生，成长，绽放，枯萎，由生到死。杂草，小树幼苗，白莲……皆在屋子里诞生，又在屋子里衰败。 小婉捂着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生死轮转，光阴流逝。她见过很多高手，但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且不说平地生秋兰是何种手段，仅是屋子内的时间流速便足以让人惊异。 穆凡的气息逐渐提升，他仿佛置身于一座高塔。第一层，他驻足，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但没多久，他便动身前往第二层，畅通无阻。此时时刻，他的气息再次提升一截。绝顶在上方，临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 于是，他继续向上，一步一步，轻松自在。双脚登上第三层，看到的景色顿时不一样了。 小婉发现穆凡的境界已然是灵虚境三重天，短短几息时间内，眼前的男人突破了。 穆凡继续向上行进，三层的景象固然美，但他的目标是绝顶。 四层，五层，六层，七层。他走的很轻松，起码不算艰难。登向第八层时，他感觉到一股吃力感，像是爬山力竭的感觉，又有些不同，因为第七层他还走的挺轻松。 穆凡咬紧牙关，目光放到第九层上。屋子里的芳华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反复十余次，终于……他登上了第八层楼。 屋子的小树长成了大树，大树枝叶繁茂，顶破房顶，引来众人侧目。 张伯看到此情此景，满脸错楞，只道有敌袭，刚要逼近，却被莫名出现的结界挡住了。 结界边站着一人，正是叶峰。 张伯见到叶峰，急忙弯腰见礼。叶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你我一同看看这小子能搞出多大动静。” “是。”张伯沉声道。 叶峰自言自语道：“娘的！厉害！倒要看你小子要上几层楼！” 话音未落，穆凡已经站在九层楼，他笑了笑，一纵身，翻到塔顶，似乎在欣赏众山之风貌。 风过，他发丝扬起。 小婉在屋子里也看到穆凡发丝扬起。 穆凡见云卷云舒，莫名笑了起来。 小婉贴近穆凡的脸，也从他眼中看到了云卷云舒，如梦似幻，真假难辨。 穆凡见旭日初升，小婉见万道霞光。 穆凡见夕阳西下，小婉见日暮迟迟。 穆凡见阴晴圆缺，小婉见月残月圆。 屋子里的他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塔顶的穆凡也笑了，他纵身一跃，跳下塔去。 小婉惊叫一声，身体一震。 穆凡身体不住下坠，明明触地，却又在云端，再向下望去，塔已经成了蚂蚁大小。他又笑了，酣畅淋漓，长啸一声，再向下看，塔已经没了踪影。 结界外，叶峰眼中俨然是云中穆凡潇洒的身影。 张伯眼中与叶峰不同，他只看到云，没看到人。 “奇了，奇了，飞龙在天，谁能接他一剑？”叶峰惊叫。 他闭目沉思，气息暴涨，竟突破了，再抬头望向穆凡所在的房间，所见不同。 穆凡飞出云层之外，看到一蓝色星球。南部是东泽，北部是北华，西部是西疆，北华与西疆以北是白茫茫的一片。 叶峰见此，突然一躬腰，吐出一口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心神遭受重创，连续吐出七八口血。 张伯不知所以，他走到叶峰身边，忙问道：“将军怎么样了？” 叶峰摆了摆手，“没有大碍。” 他挺直身子，望向穆凡和小婉休息的房间。眼前场景一变，浩瀚星河，无边无际，身处星系之中，眼界瞬间不同了。他急忙闭上双眼，心跳加速，真元逆行，险些昏迷。 张伯十分纳闷，他看到的景象实在诡异，眼前明明是间破屋子，怎么就能看出云海。那叶峰的表现也是夸张，竟被诡异的景象搞得吐血。可叶峰是罕见的顶尖高手，修为达天突境乾坤前期，刚才气息暴涨，不知发生什么。莫不是那画面中有大机缘，参透便可让修行一日千里？ 叶峰盘膝而坐，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心中实在激动却又无人倾诉，口中不停的念叨：“连上七层楼，瞬息千万里山河，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牛逼到这个地步！” 张伯听完，心道那小子难道连破七境？怎么可能！前无古人，这等手段岂不是将别人辛苦的修炼视作儿戏？ 叶峰突然大笑，“我道你小子牛逼，你比我想的更牛逼。我以为你牛逼能顶天，没想到你牛逼牛到天都拦不住你。” 兴奋过后，是大萧瑟、大悲凉，他长叹一声，噫吁嚱，“比天还高，真不知你将来何去何从……” 房间内，穆凡眼中星汉灿烂，繁星无数。小婉见他眼中星河，若有所思，这一想头昏脑涨，几欲吐血。她再不敢看，盘膝而坐，经脉内真元自行运转。 星空中，穆凡飘着，浏览无边星海，叹道：“比高处更高之地原来是星海。” “小子，你是第三个人。”一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穆凡转过身，看到一位中年大叔，那人长得极其英俊，俊美的不像话。若是寻常貌美也就算了，不足以让他失神。可那人身上有种魔力，似乎能夺人心魄。 “前辈是？” “我是狄一的一点灵气，在此等候千万年，等有缘人出现。” 穆凡听过狄一之名，不曾想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他感觉口干舌燥，紧张道：“狄一天帝，在下穆凡。” 狄一笑道：“你我有缘，今日你得大日金焰，他日我们自会再见。” 他一挥手，从千万颗恒星中凝出一点火。不等穆凡反应过来，一点穆凡眉心。 穆凡猛然惊醒，眼前是盘膝而坐的小婉。屋子里树木繁茂，各种花儿盛开，先前的星海似乎是幻觉，怎么想都不真实。 内视，气海中有一颗太阳。 骄阳在天，他缓缓抬起手。太阳光芒大炽，那一刻，他的身体突然燃起火。 小婉只觉眼前突然一亮，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少爷身上有火，有光！周围的温度并未升高。 穆凡突然嘶吼起来，真元被大日金焰焚烧殆尽。每一寸肌肤都疼痛万分，比凌迟处死痛苦万倍。痛苦仅一瞬间，他满头大汗，然后便是无边的欢乐。 他体验到无边的快感，与这种快感相比，先前的痛苦又没什么了。 第七十六章 顶天 小婉见他痛的乱叫，之后又不停呻吟，以为他练功出了岔子，急忙问道：“怎么了？” 穆凡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笑道：“大日金焰，我练成了。” “什么？”小婉听说过大日金焰，穆凡曾经提到过。当时他说自己恐怕一辈子也练不成大日金焰。 穆凡开怀大笑，“大日金焰，传说中的神奇境界，我竟然就这样练成了。” “你之前不是说很难练吗？” “那是之前，我也没想到，今日接连破境，莫名其妙的练成了神功。” 小婉疑惑道：“莫名其妙？”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莫名其妙。我当时全力破境，试图修成天突境，从塔顶一跃而下，没坠地，反而飞上了天。于浩瀚的宇宙中遨游，遇到一个很帅很帅的男人，他说我们有缘，便点了我一下。” “没了？” “可能少说了一些，但整个经过像梦一样，我记不全了。” 小婉皱眉道：“你说的塔是什么？” 穆凡摇了摇头，“不知道。” “神奇。” 穆凡道：“若不是我身上有大日金焰，我也不会信的。” 小婉心中诧异，“我在你眼中看到很多景象，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竟是真的。” 穆凡张开双臂，感受体内的力量，犹如江海瀚海而又无尽。他现在有把握，就算没有大青天和大黑天出手，他同样可以从何洲岛全身而退。 不，不是全身而退，是杀光整个何洲岛的人，扬长而去。 “那人没说名字吗？” “说了。” 穆凡布下结界，转过身说道：“他说他叫狄一。” “狄一？没听说过。” 穆凡想了想，“手段通天，真神仙！” “神道境高手？” “应该比神道境的高手更高。” 小婉竭尽所能去想，想不出来是何种力量，她摇了摇头，“神道境上还有境界吗？” “有，从前的神界有很多高手，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超越神道。” “可靠？” “可靠！” 小婉走近穆凡，“你刚刚说要我看绝技，什么绝技？” “就你刚刚看到的。” 小婉的注意力被穆凡身上燃起的大日金焰吸引，随后又被穆凡口中的离奇故事吸引，一时间没搞明白穆凡要展示的绝技。 穆凡笑道：“一夜间从灵虚境二重天到天突境觉醒初期，连破八重境界，算不算绝技？” “啥？”小婉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连破八重境界，你现在看到的我，和之前的我实力千差万别。” 小婉后退一步，“你在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 小婉用了一段时间适应，接受这个事实。她捂着额头，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终于说道：“既然是真的，你为什么早不突破。” “其实我也没想到今天会这样，在我的计划中，能达到灵虚境九重天就足够了。我爬到塔顶，鬼使神差的跳了下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穆凡靠着窗户，他现如今的状况，修为在天突境之前提升都不会很大。突破到天突境便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有些人永远都跨不过去。一旦迈过去，会发现更广阔的天地。 结界外，叶峰扶着胸口，面色潮红。一方面极其兴奋，另一方面极其痛苦。仅是一眼星河，心神受创，他若想成就神道，太难了。若想达到神道以上的境界，恐怕没有太大的可能。 穆凡的危机已经解除。叶峰在结界外踱步，思量再三，决定明天再去见穆凡。 一夜连破八重境界的消息被散播出去，穆凡不打算隐藏实力，也不打算隐藏身份。他已经蛰伏太久，该一鸣惊人了。 奇事传的最快，大部分将这个消息当成谣言看，也有很多人当真了。当真的人大都是了解穆凡的，见过穆凡的天资和手段。 消息发酵三天，山雨欲来，很多势力做出评估，认为穆凡已经具备足够的力量定鼎天下。紧张的备战开始了，这次与以往的都不同。之前打的基本是局部战争，没有赌上国本。这一次很多势力都决定孤注一掷，终止百里山飞速膨胀的势力。 强大势力派出使者到处游说，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盟友。实力弱小的势力也派出使者，尽可能保存自己。 危机到来之际，大家心里都有所感应。长期的军旅或者政治生涯培养了他们敏锐的感知能力——要动真格的了。 叶峰曾想着在穆凡突破的第二天找这个牛逼顶天的徒儿谈谈，他没去，不但没去，还去了临近的祁山山脉的一处高峰。闭关四天之后，他从山中出来了。 举手挑眉之间，那座山断成两截。 跪在断面上，他伸手摸了摸，感受上面凌厉的剑意，嘴角勾起，差不多了，他挺满意。 于是，叶峰回去了，突然出现在穆凡的房间里。 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有一把剑搭在他的脖子上。 穆凡看清来者，收剑，笑道：“师父，你来的有些突兀。” “再来。” 叶峰消失不见，又出现，他站在穆凡身后。 穆凡出剑，慢了，剑距离叶峰的有一指的距离。 “师父，再来。” 叶峰一闪，出现在他身后。他又出剑，剑尖距离叶峰还有半指距离。 “小子，你牛逼顶天，顶天牛逼！” 穆凡额了一声，不知怎么回答。 叶峰笑道：“小子，这辈子我只这么说过你一个人。” “那我当之无愧。” 叶峰仰头大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不喘不是你弟子。” “说得好。”叶峰又是一阵大笑，“不喘不是我弟子。” 穆凡微微一笑，“师父，我要结婚了。” “我这不是来祝福你的吗？” “表示呢？” 叶峰从眉心取出异境时空，“就是它了。” “什么？”穆凡诧异，“真的？为什么？” 叶峰轻轻的抚摸异境时空，“我要死了，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就把我最珍爱的剑送你。” “师父说笑了，你现在活的好好的，说什么死什么活的。” “我说我要死了，便是要死了，我连墓葬都找好了。” 穆凡终于严肃起来，“何时？何地？又是为何？” “为了胜利。” “师父，你不用死，我们必胜。”穆凡握紧拳头，十分自信的说道。 叶峰怅然道：“可惜，大梵天出现了，他不在妖族，在玄门。” “玄门？玄门，玄门也没什么可怕的。给我时间，我一样能杀掉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七十七章 天上云散 穆凡见师父脸上仍挂着笑，这不但没让他安心，反倒让他更加紧张了。越是这样，师父的死志便越坚定。 “师父，为何？” 叶峰看着手中的剑，“忘川和玄门老门主交过手，他说，老门主的实力在他之上。不管老门主如何伪装，他识破了这一点。如今大梵天去了玄门，老门主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穆凡道：“那也没必要紧张。” “你想提前，别人也想提前了。” “他们提前能赢吗？” 叶峰沉声道：“不知道，赢面是我们大。” “我们占优，师父何必赌上自己的命。” “我要帮你找到他的弱点。” 穆凡道：“你不去也行。” “妖族的上层已经****，大梵天将自己神化，效果显著。现在大梵天去了玄门，和玄门的老门主联合，不管他们的联合方式是什么样的，都不能掉以轻心。” “便是老门主体内有大梵天又如何，我体内也有大青天和大黑天，未必不如他。” 叶峰走到穆凡身边，轻拍穆凡的肩膀一下，“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我此举九死一生。若非观你破境，我境界提升，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招惹老门主。” “他当真如此可怕？” “只会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 穆凡不肯放弃，“非去不可？” “是。” “我能帮上什么忙？” 叶峰想了想，“如果我输了，替我收尸。” “我带上我的人助阵。” “可以，但是不要插手，也不要正面冲突，要保证替我收尸，不要让别人毁坏我的尸体。徒儿，你可千万要记住。” “师父，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得胜。” 叶峰问道：“什么法子？” “五色返魂丹配上御神丹。” “御神丹！你知道此丹的下落。” 穆凡略带歉意，“当年我小气，心思不纯，得知御神丹的下落却没有告诉你。” “何处？” “就在我身上。” 叶峰没怪穆凡，“没事，换做是我，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眼界还不如你呢。五色返魂丹呢？” “我身上有四颗，另一颗在皇宫，也等于在我的手里。”穆凡将皇宫视为自己的内院，完全将西疆视为自己的东西。 叶峰欲言又止，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他所有想说的话变成一句：“好好保重。” “嗯。我去去就来” 穆凡动身，前往皇宫，大内侍卫要拦他，见到他的模样，纷纷停手。禁卫军看到他主动让路，站在两旁，像是拱卫什么。 皇宫就是他的内院！ 他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若是某天他兽性大发，也能去后宫淫乱三千嫔妃，甚至生出几个不知是傀儡皇帝还是他的儿子或者女儿的野种。到那时，或许会有几个忠臣大骂他狼子野心，毫无人性之类的。 皇宫内有间“镇域”，专门盛放各种珍宝。 穆凡一脚踹开大门，“人呢？” “哎，是大人，来镇域所为何事？”此间一老者问道。 穆凡道：“五色返魂丹。” “哦，的确在这里，我这就去拿。”老者连连应许，下地百丈，从镇域最底层拿出丹药，双手奉上，“大人，丹药在这里。” 穆凡打开丹药，异香扑鼻。他只关心真假，确定是真药，立即合上盒子，拍拍老者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对了，你是丁大金吧。” “亏得大人记得。” 穆凡笑道：“当然记得，这城内所有的人我都记得，我的记性好得很。你记住了，百里山是我的百里山，不是姓袁的。” “是，当然，当然，我岂敢忘记。”老者点头哈腰。 穆凡收起丹药，“那就好。” 他“好”字刚说完，人已回到住处。手一转，丹药出，五颗五色返魂丹和一颗御神丹悬浮在空中，“师父，丹药在此。” 叶峰接过丹药，笑道：“甚好，走，与我战一场，大战一场，让天下人都看看你。” “哈哈……让天下人看看我，但这不用我们俩动手。” 叶峰道：“你沉寂太久，百里山要想彻彻底底，牢牢的卧在手里，没有一个震撼天下的出场方式怎么行？” “一夜连破八境不够？” “不够，很多人不信，觉得你是瞎胡扯，吓唬人。你得提剑一斩，告诉众人，你就是牛逼顶天，而不是吹牛逼顶天。” 穆凡笑道：“何时动手？” “现在就来。” “何地？” 叶峰一震剑身，直指皇宫之上，“紫禁之巅。” “你我谁是西门吹雪，谁又是叶孤城？” 叶峰闻言大笑，“你是叶孤城，我是西门吹雪。” 穆凡想了想，“我实力逊于你，但鹿一定在我手中。” “你可能是叶孤城，天下是你的，或者是他们的。” 穆凡道：“拭目以待。” “哈哈……走。” 叶峰闪身，消失在屋子里。 穆凡紧跟其后。 皇宫太和殿，这座权力中心之地，殿顶部站着一对师徒。 叶峰笑道：“我的剑吹雪，也吹血。” “这里没有雪，最多有点血给你吹。”穆凡也笑道。 叶峰手持异境时空，画了一个圈。 时光逆行，倒退几个月，俨然入冬。 大雪纷纷扬扬，落入皇宫中，皇宫外一切如常。 皇宫内的人都被太和殿上的二人吸引，看到叶峰持剑画了个圈，皇宫内便回到冬季，只觉神仙手段，非人哉！ 穆凡大笑，“现在倒有点高手对决的氛围了。” 叶峰道：“我们难道不是高手吗？” “是，是高手中的高手。”穆凡身上燃起大日金焰，雪花落到上面，久久不化，但是叶峰和皇宫内的其他人却感到有一股热浪袭来。 从大日金焰燃起的这一刻起，天下就不同了。 各方势力迅速将在太和殿上发生的事向上汇报，一时间各大情报机构来回确认，生怕消息出错。 百里山特务机构出动，这特务机构叫“统卫”，是震慑外部的百里山的恶犬，也是穆凡震慑百里山内部的暴力机构。不得不说，没有统卫，穆凡很难遥控发展壮大后的百里山。 恶犬出动，追查各大情报机构，尽可能查出更多情报机构据点。查到即可，点到为止，现在没到拔除的时候。 飞檐上，穆凡左右手各一剑，左手承前，右手三王，剑气盘旋，天上云散…… 第七十八章 决战 穆凡先手，皇宫内时间空间都乱了，忽而重力扭转，人向天上飞；忽而狂风大作，瓦片飞舞。冬雨雪，夏酷暑，春万物生，秋万物死！ 叶峰后手，一剑出，一切又恢复之前的景象。大雪纷飞，错乱的空间回归平静。 破容易，立却不易。 谁的手段高明，一目了然。 叶峰一剑指天，旭日黯淡无光，人剑齐出，落雪停，有风声…… 穆凡也出手，旭日焕发光彩，人剑齐出，落雪下，风停。 两人的招式一模一样，师父紫衣飘飘，徒弟白衣胜雪，相像，所用的力量却是相反的。 一招过，停了，两人一左一右。 穆凡衣袖烂了一角，叶峰收剑。天地恢复夏日炎炎的景象，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太和殿还是那个太和殿。 先前种种，皆如泡影。 “师父，高！绝！硬！强！” “你也不赖，我突破之前，与你胜负各半。” 穆凡收剑。身上的火熄了。 此间事传遍天下，天下的目光聚集于此。世人道穆家少爷天才第一，实力第二，剑主叶峰，实力第一，天才第二。 叶峰下英雄帖，要与玄门老门主决战，地点在老邙山。传言叶峰一剑削断老邙山，已经做好了决战之地。 很多人都觉得玄门老门主不会去，叶峰也没有把握。 穆凡和叶峰于紫禁之巅的战斗还在传，本来就是神仙打架，传的更加神乎其神。 传闻中的当事者静坐在床上，体悟身体内的大日金焰。 气海内，青铜大门前。 大青天兴奋的不能自已，尽管距离穆凡得到大日金焰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热情丝毫不减。 大黑天更兴奋，他本就属于比较狂热的那类人，作为狄一天帝的忠实粉丝，他可以为了狄一天帝牺牲自己。 “小子，点火。”大黑天嘿嘿笑道。 穆凡打了个响指，大日金焰从他指尖燃起，时不时跳动两下。 大黑天把脸凑到大日金焰附近，如果说以前他有疑虑的话，大日金焰出现后，他彻底归心，誓死保护穆凡。 “小子，别那么小气，点大一点。”大黑天笑得像个孩子。 穆凡又打了个响指，火光冲天，“够了吧。” 大黑天道：“差不多了，一天不看大日金焰，我就浑身难受。” 大青天虽然兴奋，但举止大方，没有大黑天那么狂热。他问道：“这几天感觉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穆凡伸手指向气海内的太阳，“脱胎换骨，我体内的真元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两股神力。一者控水，一者便是这金焰。” 大青天道：“你今日大规模使用大日金焰，为何？” “与师父交手。” “你不打算蛰伏了？”大黑天问道。 穆凡笑道：“从今以后，天下征伐，无可避免。” 大青天皱眉道：“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大梵天出世，与玄门门主联合，形势变化，与我们之前的预想完全不同。”穆凡颇感无奈，“我本打算浮到明面，并不立即全面决战，但是大梵天出现了，征伐只能提前。” 大黑天问道：“可有计划？” 穆凡摇了摇头，“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大青天道：“大而化之，细节呢？” “我们已经在接触剑宗、佛宗、修罗殿、道宗……只要是有可能成为朋友的势力，我们都派人过去了。”穆凡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师父最近要与玄门老门主决一死战。” “什么！”大青天的气息稍微凌乱，“他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穆凡道：“此事已经定下了，老门主会不会来，我说不准……但愿他不过来吧。” 大黑天道：“我们能帮上什么吗？” “战斗结束便是我们开始劳心费力之时。” 大青天道：“没问题，配合你的大日金焰，便是与你师父也有一战之力。” 穆凡笑道：“你不了解他，我了解，紫禁之巅的战斗，他没有用全力。就算有你们相助，也不可能胜过他。” 大黑天猛地一拍胸脯，“真要是和大梵天交手，打不过的话，大不了用本源神力。只要除掉大梵天，天下迟早是你的。” 大青天跟着说道：“死战而已。” “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穆凡不想让大黑天和大青天死去，近十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那个幼稚的孩子。曾经他希望大青天和大黑天死掉，炼化他们的力量。时光境迁，感慨系之矣。本源神力固然有很大的吸引力，能让他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但不同于从前，他凭自己的力量也可以保护好自己，实现自己的志向。 小婵儿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她嘟着嘴，“很久没提炼过大日金焰了，不习惯，差点没控制好，烧到自己。” 三个男人非常有默契的不谈刚才的事。 穆凡笑嘻嘻的说道：“不着急。” 小婵儿道：“对了，凡哥，传你大日金焰的人帅吗？” “帅。”穆凡还没来及的开口，大黑天便抢先说了。 小婵儿道：“有凡哥帅吗？” 大黑天再次抢答，“有，穆凡怎么和他比。” “哦，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他。”小婵儿像是在自语。 大黑天忙道：“当然能，一定能。他还活着，我就说嘛，狄一天帝怎么可能死？没可能的，完全没可能的嘛。” 小婵儿道：“你们都是他昔日的下属，他为什么不来见你们？” “不知道，但是狄一天帝做事一定有他的原因。”大黑天笑道。 大青天朝着小婵儿挥了挥手，“今天有没有修炼青天朝圣功？” 小婵儿低着头，“我看大日金焰出现了，就想着吃一点，还没开始修炼呢。” “快去练。” 小婵儿不满的嗯了一声，慢慢走近不远处的宫殿内。 见她走远了，穆凡才开口道：“我准备先前见洛神。” 大黑天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她？” 穆凡点头道：“她或许有办法帮师父。” “可以。”大青天同意了。 大黑天的脸还是黑着的。 大青天笑道：“投票表决，不去的举手。” 没人举手。 大青天笑道：“这不就得了，没人有不同意见，什么时候去？” 穆凡道：“今晚。” 第七十九章 毁灭就够了 穆凡全速向南进发，第三日晚，他到达那座改变他命运的古墓。 有些离奇，放到普通人口中，这甚至是犯忌讳的。毕竟坟墓就是坟墓，它不因为是谁的坟墓而圣洁，哦，对了，某些宗教的神迹例外。 故地重游，穆凡感慨万千。时隔四五年，他从当年那个落难公子变成了左右天下时局的重要人物。这么大，这么快的变化，恐怕明洛也没想到吧。 陵墓内的阵法对他而言成了摆设，他根本不用破除，一眼看穿，再容易不过。彼时费尽心力也无法解决的事，现在不需要正眼瞧。路过仙桑的种植地，他望着仙桑，当初小婵儿帮他拔出来几棵，在那些位置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新生的幼苗。 渡过河，鬼怪在叫，那是曾经被明洛杀死之人的怨念，而今这些影响不到他了。他只需一眼，或者一点大日金焰便可让他们永远消失，但他没有那么做，也许这便是明洛的心态…… 故人见面。 穆凡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他本想称呼一声“师父”，却因为多年未见的生疏，改口道：“前辈，我回来了。” 明洛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般，她好奇的打量着穆凡，对穆凡身上由内而外的变化颇为惊讶。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这么快的改变一个人呢？也许只有无尽的苦难和磨练，以及熬过苦难过后的念头通达。 “你来了。” 穆凡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缓缓呈到明洛面前，“前辈，这本书我已经熟悉掌握，并且运用的无比纯熟。” 明洛看了一眼，接过去，笑道：“儿童汉语拼音能怎么运用？” “此物是百里山暗中传递信息时的密码，除非学过，否则绝对看不懂。我们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改进，让这东西变得更加难以破译。” “哼，真有你的。”明洛忍不住笑出声，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东西能这么用。 穆凡迟疑片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前辈，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料到了，不然你才不会来找我。” 穆凡感到尴尬，他挠了挠额头，硬着头皮说道：“大梵天出世，而且和玄门的老门主联合起来，要收拾他着实不容易。” “原来如此。”明洛不由皱起眉头，若是大梵天出世，她义不容辞。只是数千年过去了，往事如烟，她当年能收拾掉三神，凭她现在的力量连一个神都收拾不了。 穆凡道：“前辈，我师父要与老门主决一死战。实话说，我至今尚未弄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和老门主交手。然而他对老门主十分忌惮，并且心意已决，我拉不回他。” “所以你想……” “我不希望他死，我想让他活着。老门主不来赴会就罢了，如果他敢来，我希望不是我师父死，而是老门主有来无回！” 明洛扶着身边的棺椁，陷入沉思，良久，她开口道：“你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暂时控制你师父，让你师父不能赴会。” 穆凡摇了摇头，“你可能不知道，他最近实力再次突破。凭我们百里山的力量，需要调配大量高手，捉他太难！况且他在百里山本身就极具威望。师父和老门主要一战分胜负、决生死的消息散播出去后，老邙山附近聚集了很多人。天下各大势力皆有人在，不免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百里山还得分配人手看住这些人……难！” 叶峰精通时间空间规则，软禁他比杀他难上十倍。明洛此举并无多少实际意义。 她终究待在陵墓里太久，虽然曾经实力通玄，但她知道的消息太少，很难做出准确判断。 穆凡长揖，“穆凡恳求前辈出山。” “出山？明明是出墓。”明洛大笑，笑便是同意了。 穆凡突然压低声音，这里没外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声，“我想将我们弄出来的核弹炸一颗。” 明洛嘿嘿笑道：“好主意。” “炸的时间我准备好了，地点我也选好了。” “哦？哪里？” 穆凡道：“时间在我结婚当天，就当烟花了，地点在老邙山以北。” “老邙山，你要与天下为敌？”明洛微微一愣。 穆凡摆手道：“当然不会，战斗结束之后，我便请那些人晚一点走，在老邙山的战斗废墟以北点燃那玩意，我想……那玩意一炸，天下就会安定几分。” 明洛告诫道：“那东西有辐射，你应该参观过也见过那玩意爆炸吧。” “见过。两年前见到的。自从我看到那玩意之后，我敢肯定，这个世界要变天，我百里山必将稳步的达到目的。” “既然你见过，辐射怎么办？” 穆凡道：“我会在祁山山脉内引爆，此举不会炸到他们，不过会炸到很多山里的灵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战局不可控制，我就让妖族尝一颗，让他们老实几天。” 明洛笑道：“只怕后世史书记载你为杀人恶魔。” “我杀的是妖。” “唉！”明洛回想往事，“怎么说呢，在蓝星上鼻子大和鼻子小都能将人区分，鼻子大的是高等人，鼻子小的是低等人。” 穆凡满脸诧异，“什么？不会吧。” “当然没有了，鼻子大小是不能区分人种的，靠的是胸部大小。” 穆凡听到明洛说“当然没有”时，脸上的诧异消失不见，可听到后面的话，他的脸又沉了下去。靠胸部大小，若是胸大是高等人，吃胖显然是个明智的选择，明洛在开玩笑。人会这么荒谬吗？ 明洛笑道：“就是说说而已，也许未来这块土地上的生灵认知改变，你杀妖族便成了罪人。” “就像你们蓝星上的那样？” 明洛展颜，“一个时代一个看法，千百年后，人妖是一家也说不定。你觉得后人荒谬，后人觉得你荒谬，怪不怪？” 穆凡道：“那是以后的事了，况且我没那么在意身后名，我这辈子了却天下事就可以了。” 明洛注意到穆凡没有加上“君王”二字，也是，他没必要加上。 穆凡比了个很凶狠的手势，其实那个手势很美，是花开，不过他在这里代表蘑菇云。核弹爆炸，另一个文明的东西将对这个世界上的人产生无与伦比的震撼。 不需要修行，不需要吸纳天地灵气，砰的一声，毁灭就够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八十一章 可否细说 第81章 冯道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如果不是因为叶峰，我想，我不会厌恶百里山。” 林帅没有立即回话，他沉思一会，逐渐理清了其中的缘由。 冯道是冯道，他和叶峰有太多不同之处，从经历到理念的偏差使得他不可能像林帅那般洒脱。林帅能脱离剑宗，冯道永远都不会这么做。从某种意义上，冯道甚至认为叶峰的行为是一种背叛。放到十年前，以冯道的暴脾气，恐怕会和叶峰动手。 毕竟叶峰曾经是剑宗的高层，手里握着很多剑宗的辛密。这样的人物和百里山走的如此亲密，剑宗要壮大，敌友关系也会变化。百里山握着剑宗的弱点，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除此之外，叶峰是卢行简的弟子，而且卢行简对这个小师弟最为关心，培养时最为用心。冯道名义上是剑宗的大长老，不是剑宗宗主，剑宗宗主是卢行简。名不正则言不顺，叶峰会怎么处理？冯道不知道。 冯道见林帅许久都未回话，又道：“百里山若能一统天下，也好，整合破碎的江山，大功一件啊！” “的确如此，我们都不希望山河破碎，然而统一天下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做到。”林帅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看了冯道一眼，“不知长老是不是想做那个人？” 冯道摇头笑道：“以前想过，现在年岁越来越高，也就不这么想了。剑宗……统一不了天下。” 他也有意顿了顿，“不知将军有没有想法？” 林帅道：“曾经有过，现在……呵……没了。” “为何？将军手握北华，可不像这种人。莫不是妻儿被抓，不得不受制于人？” 林帅道：“平心而论，长老觉得谁最有可能成为一统天下的那个人？” 冯道反问道：“你觉得呢？” “要我说，我觉得是百里山。不论是不是穆凡，多半出自百里山。” 冯道微微皱眉，“你怕了？” 林帅离开地图，坐到冯道对面，“我不怕，只是平心而论。” “哈哈……既然大帅直言了，我也说实话，没错，是百里山。” 林帅端起酒杯，“我们这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 冯道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所见略同。” “长老是一心为公之人，自然不会因为私心断送剑宗的前程，若天下陷入征伐，你选择帮谁？” 冯道放下酒杯，“你的话太直白了吧。” 林帅道：“我来与你谈事，谈的是关乎天下的大事。此间只有我们二人，直白不直白，有什么差别吗？就算有差别，以长老的心性眼界，还会在意吗？” “我可受不起你给我戴的高帽子。” “说笑了。”林帅仰头喝了杯中酒，“能受得起这几个帽子的人不多，你恰好是其中之一。看那百里山庞大吧，但穆凡却受不起这个帽子。他呀，太嫩了。” 冯道也跟着喝了酒，“形势比人强，照着百里山这个势头，你能不服他吗？” 林帅倒酒，“唉！形势比人强。酒我给你满上了，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冯道仰头喝完酒，擦了擦嘴角，“一定要选，当然是百里山了。林帅，你呢？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百里山。” 冯道持酒壶，“为何？” “百里山掳走我妻女，但我同样不敢以私怨处理此事。” 冯道叹道：“无奈。叶峰和他徒儿瞎鼓弄的东西，怎么就比我们的强。” 他不服气，活了那么多年，他见过多少英雄豪杰。虽然认可叶峰和穆凡的本事，但他从未将两个人摆在自己上面。天资聪颖又如何？我付出更多努力。运气好又如何？我稳扎稳打。 奋斗这么多年，他最终发现他比不过他的师弟。他无比珍视的剑宗，在师弟眼中却能随意抛弃。他矜矜业业的努力处理剑宗事务，还没有师弟和师侄几年内弄出来的百里山强大。 冯道怎么甘心！ 林帅道：“我也投靠百里山，北华的将门基本是他的了。书院……你可能想不到，他弄了个云垂公的身份，利用云垂公的身份联合众多文臣，再一下一步可能联合书院，到时候北华将门和北华文官世家就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态势为他服务。” 他边说边摇头，“云垂公，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假身份，也有那么大的威力。” 冯道猛然惊醒，“大帅，你是何时决定跟随他的？” 林帅笑道：“自然是从他到北华开始。” 冯道手中酒杯落到桌子上，砰的一声，酒水四溅，流到他的衣衫上，他好像看不到这些。此刻，他的脑袋有些烫。 林帅长叹一声，拿起酒壶，摆正冯道的酒杯，为冯道满上。 冯道悠悠说道：“恐怖！” 林帅道：“他没有那么恐怖，只是各方力量为他所用，达到了那种近乎通神的效果。” “可否细说？” 林帅连续喝了三杯，将酒壶印在桌子上，神情复杂，“好，我就仔细跟你说说……” 事情要从三年多前说起，叶峰有旧部在北华，穆凡被送到北华后，有这些人暗中保护。穆凡当时犯下了滔天大案——独闯玄门总部永城，后来身份暴露，成了东泽和玄门的通缉犯。 穆凡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身份的获取需要很多人协助。首先叶峰动用了自己旧部的力量，第二，穆家伪造穆凡已死的假象。这并不保险，有心人细查，总能查到什么的。 叶峰为了让穆凡的身份天衣无缝，便独自一人来找我。我们谈了很久，没有谈妥，我要了叶峰给不了的条件。 叶峰说有一件珍宝送我，当时他就差指天发誓，看得出来，他很在乎穆凡那小子。 我答应去见他口中的珍宝，一件难以想象的武器。那件武器实在恐怖，我看了一眼，这辈子都忘不了。他跟我说，我看到不是完全体，真正的大家伙还没完全做好。 相信我，任何人看到那东西之后都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我看到了，那种无与伦比的非完全体武器，叶峰手里有成百上千枚。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完全体究竟是真是假，就算是非完全体也足以撼动世界，天下会变天，大变…… 第八十二章 何为手腕？ 冯道听的愣住了，见林帅如此恐惧一件兵器，他终于打断林帅，问道：“你说的非完全体兵器是什么？” 林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他当时随口一提，什么小胖子。” “小胖子？” “嗯。”林帅回忆起那东西，这个以英勇善战，实力高强著称于世的大将军脸色难看至极。 冯道挥了挥手，示意林帅继续说下去。 林帅陷入追忆，徐徐说道：“我深知那东西将改变世界，而且没有什么能阻止。若非那兵器使用起来，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我想天下可能早就一统……我是北华的将军，毕竟是一个人，哪怕我实力再高，也不可能挡住数件兵器同时发动的破坏力。百里山统一天下已成定局，唯一的区别在伤亡多少而已。我答应了叶峰，成为穆凡在北华最大的保护伞。实际上也只有我同意保护穆凡，穆凡才能拥有一个毫无破绽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停了，看向冯道，“你没见过那种兵器，见过了，便不会再想着与叶峰之间的恩怨。” 他话没说完，点到为止，其实他想说叶峰从未真正将冯道视为敌人，或者说，冯道没有成为叶峰敌人的资格。 冯道明显领会了这层意思，他笑道：“原来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林帅叹道：“事实如此，天下终将按照他的意愿走。” “你怎么看他最近邀请玄门老门主决战之事？”冯道深感自己消息闭塞。 林帅道：“此事我也不清楚。” 冯道不再问这件事，转而说道：“从一开始，穆凡就计划控制北华的一切？” 林帅摇了摇头，“他没有那么变态，不可能预料到所有事。事情的进展不断变化，他应该是相机行事，机缘巧合之下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冯道大体明白了，林帅没说完，但他能大致推导出北华的粗略局势。 穆凡没有戴面具，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背靠叶峰的残部以及林帅的保护，成功瞒住了众人。他在北华军中逐渐树立威信，一步步登上去。与林帅闹矛盾并不是他跟席雯说的那样，他不是为了除掉林帅，而是故意制造和林帅的对立，使得众人自行断掉他和林帅之间密谋的可能。 他和林帅闹别扭时，正值他升为三品将官。这个官职加上他的年纪，不论他相貌如何，都会引起其他人的重视。他在这时候和林帅制造对立，伪装成英雄救美，反而让别人认定他身份的真实性。 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需要多方配合，穆凡用晏青身份时，穆家和叶峰不知废了多少心思，为之牺牲了多少人。断掉林帅协助的可能，凭穆家和叶峰是没有能力制造一个完全契合的假身份的。国别不同，制度不同，环境不同，周围的人不同…… 席雯从始至终没走到穆凡心里，穆凡怀疑她，不敢全盘托出。由于不信任，他所有的秘密行动几乎都没让席雯知道，透露给席雯的往往是他想让席雯知道的。 穆凡成为二品将官，顺水推舟和众多文官结盟。他故意辱骂何家，召来文臣武将的一致攻击，通过百里山在西疆的经营，拿三州之地立不世之功，堵住悠悠众口，然后成为云垂公。 他身份的从他成为云垂公开始被人怀疑。 一个年轻人可以修为高，可以在三十岁不到的时候成为二品将官，但绝不可能拿到三州之地。结合当时百里山成功夺权不久，人们就算无法证明夜巡就是穆凡，不过他们心里却认定夜巡就是穆凡。 众人发现一件异常恐怖的事，明明知道夜巡是穆凡。可仔细寻找蛛丝马迹，查来查去就是无法证明。 再之后便是穆凡联合高家，说服皇帝，联合文官世家，形成一股崭新的力量。人们发现夜巡是百里山的穆凡，却没发现穆凡的真正目的。 百里山已经和林帅达成协议，又通过树立一个靶子——林帅，这个所有文臣世家的共同敌人，将文臣世家聚集到一起。文臣世家以为可以从林帅轰然倒塌后获得一些残羹冷炙，其实他们什么都得不到，白白成了穆凡车架的另一个轮子。 若有人问穆凡，“何为手腕？” 穆凡应该会笑而不语吧。 玉溪山上冯道和林帅从始至终没谈论双方是否联合的事。他们直接绕过这一步，进入下一步，怎么落实下一步的行动。 既然都要跟百里山混，那就得剑指玄门和东泽朝廷。 二人促膝长谈，定下行军路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 …… …… 老邙山人越来越多，众人聚集在老邙山四周。有的人在临近高峰的山巅，有的人在老邙山山脚下。 叶峰坐在老邙山断面的正中心，他双目紧闭，神态自若。异境时空笔直的悬在前方，一动不动。 相约之期已到，玄门老门主没到。 来观看这场决战的人很失望，他们本希望借此领悟什么，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穆凡松了口气，对小婉说道：“还好没人应战。” 小婉也暗自庆幸，对方是天突境乾坤后期加上一位神明，也就叶峰敢硬碰硬。老门主没来，叶峰便不用冒险，老邙山的局势不会过于紧张。 就在二人以为没事之事，有统卫过来禀报消息。那人身体一躬，说道：“大人，有几道极强的气息正在前往南关。” 穆凡皱眉，“知道是谁吗？” 那人道：“有可能是淮安秋和剑无忧。” “他们？”穆凡深吸一口气，“快快确认身份，查明是谁，立即告诉我。” “是。”那人领命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婉有些担忧，“老门主不来，他们来干什么？” 穆凡道：“谁知道呢，淮安秋和剑无忧等人许久未出现了，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 剑无忧和淮安秋多年前便有天突境造化后期的修为，这些年过去了，难保实力不突破。他们皆是天资高绝之辈，修为突破，与叶峰就有了一战之力。不过他们的威胁没那么大，在百里山的地盘绝不是全盛时期叶峰的对手。 小婉没由来的紧张起来，忍不住握紧穆凡的手。她望向叶叔叔，那人是她和穆凡的恩人，也是恩师，甚至是半个媒人，但愿叶叔叔没事，她在心里想。 第八十三章 绝世高手 统卫的人再次过来禀报，“大人，查明了，正是淮安秋，剑无忧，子清三人。” 穆凡挥了挥手，示意统卫的人下去，待统卫的人走远了，他侧过脸对小婉说道：“知道吗？子清是我们的人。准确来说，是穆家的人，也算我们的人。” 小婉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假穆凡之死。 大约六七年前，假穆凡也就是真晏青在穆家的临时据点被杀。消息传到真穆凡假晏青耳朵里时，还让少爷难过了一段时间。 也正因晏青之死，穆凡决定灭掉龙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龙家被忘川灭掉。杀害晏青的凶手是子清，没想到子清却是穆家的人。 过往几乎尘封的旧事被翻出来，真相肮脏的让人心寒。 穆家一直没帮晏青灭掉龙家，希望借此牢牢控制住晏青。后来晏青意志消沉，难堪大用，突然被一个叫子清的剑客杀了。子清不光杀掉晏青，还杀了不少穆家好手。那一段时间内，穆家对子清恨之入骨。 谁能想到子清实际上是穆家的人，穆家想用意志消沉的晏青做成最后一件大事，既让子清取得剑无忧的信任。 子清是个高手，也是个年轻天才。他曾经一人独闯大渊，从大渊内出来时已经过了十年。十年磨练让他的修为和心性都更上一层楼，大渊内有危险也有机遇，他得到了碎渊剑。 剑无忧以为子清死了，十年后见到子清，他欣喜但也心生疑窦。毕竟人是会变的，十年太久，足以让一个人改变立场。他不信任子清，然后子清用假穆凡的人头证明了自己是值得信任的。为了打消剑无忧的疑虑，子清又在玄门祭祀大典的那场动乱中杀掉冰玄。 小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穆凡沉声道：“一年前。” 小婉不是天真的女孩，更不会嚷嚷着什么正义，什么不能不择手段。她在穆家待了近四年时间，作为穆财的助手，她见到了太多太多。有些时候就得心狠手辣，不这么做，会死更多人。 穆凡侧过脸，搂着小婉，“子清是我们的人，我不知淮安秋和剑无忧有什么打算，总之……师父一定会没事。” 小婉嗯了一声，“淮安秋离开玄门那么久，为何？” “不知道。”穆凡望向老邙山断面正中心处的师父，“可能又在谋划一些坏事吧。” 小婉道：“剑无忧也销声匿迹了很久，你说，他会不会怀疑子清？” 穆凡摇了摇头，“说不准。” 他的眼神突然一冷，神识内探知到天边的三股气息。淮安秋和剑无忧同时落入老邙山断面，子清速度稍慢，触地后立即唤出碎渊。 老邙山断面正中心处的叶峰缓缓睁开双眼，一股若有若无的缥缈气息散发出来。前方的异境时空嗡嗡作响，好像随时便要出动，取人首级。 淮安秋笑道：“叶峰，别来无恙啊！” 叶峰道：“老门主没来，你来了，也好，我们之间便做个了断。” 淮安秋道：“我来此也是为了了断。” “你舍得吗？”叶峰站起身，持剑，“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淮安秋道：“这句话送给你比较合适。” 叶峰一横剑，老邙山一震，云卷，风呼啸而至，山间云雾被悉数吹散。 他笑了，“你现在还觉得你能赢吗？” 前来观战的人以为看不到决战了，此刻峰回路转，没来老门主，来了淮安秋等人。看样子，决战还是有的，只是参与决战的人变了而已。他们争抢更为合适观战的地方，却没人敢喧闹，老邙山上的几位应该被尊敬。 淮安秋始终注视着叶峰以及叶峰手里的剑，他能跟上叶峰的速度，这几年销声匿迹实力有所精进啊。 剑无忧双手环抱，背负一剑。他将手移到背后。观战众人以为他要出手，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哪曾想剑无忧没拔剑，仅是挠了挠痒。 手握剑柄，他对叶峰说道：“当年赌约，我十年未碰剑，十年期限过，我用五年创造一剑招，再赌一场，决胜负，也决生死！” 叶峰笑道：“好，决胜负，也决生死。” 剑无忧拔剑，未出招，“我生或死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创出了这一招。诸位看清楚了，望后人能领略其中真意，传我衣钵。子清，你也看好了。” 叶峰也笑道：“我也有一招，穆凡，你也看好了。” 子清应了声，穆凡也应了声。 淮安秋手一翻转，玉萧浮现，流苏在手。 天地悠悠，老邙山断面宽广方圆数里地，断面上的四个人何其渺小，却与天齐高！ 淮安秋出手，流苏一闪，老邙山一角坍塌，山崩。隐隐有佛陀懊悔痛哭，天上佛光隐现。大慈悲！他隐匿数年，从佛经中找到更上一层楼的阶梯。 叶峰站在原地，实际上他已经在老邙山断面上跑了几个来回，以躲避淮安秋手中激射而出的流苏。 剑无忧仍手持剑柄，不出招，他站在激荡的真元之中，感受叶峰攻守之间释放的浩然剑气。 子清注视着战局，仅刚刚淮安秋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为了跟上二人的速度，已熬得双目通红，几欲流血。 穆凡仰起头，流下两行清泪，他也难以跟上淮安秋和师父的速度。 师父强，他可以理解，为何淮安秋也这么强。在他看来，师父应该和淮安秋拉开差距才对，为何还能和师父势均力敌。 忽而，他脑海内响起大青天和大黑天的声音。 “闭目，养神，领悟剑意。” 穆凡相信大青天和大黑天不会骗他，他照做了。 天地一片混沌，唯有两处光亮，一处熟悉，是师父，另一处陌生，是剑无忧。 原来如此，叶峰和剑无忧从一开始就在交手，交手之早甚至还在淮安秋动手之前。 师父和剑无忧均无形，唯有浩渺剑意。 一方剑意凌厉，坚不可摧。叶峰尘世浮沉近百年，心境未变，一如他最开始触碰到剑的那一瞬间。 一方剑意飘忽不定，无迹可寻。仔细探知，又发现每一道剑意都那么自然和谐，暗合生死轮转，万物枯荣。 论剑意境界高低，竟是剑无忧更胜一筹。心境纯粹，如其名，无忧潇洒。叶峰实力更胜一筹，故而僵持不下，谁也无法在短时间获胜。 第八十四章 听错了吗？ 淮安秋拉近和叶峰之间的距离，手中的玉萧攻向叶峰面门。 叶峰反手一挡，空间扭曲，劲力被引导到远处的山峰。一个针孔大小的洞穿过山体，淮安秋将力量汇集一处，经过叶峰的引导后仍不分散，对力量的掌控至臻化境。 众人见剑无忧始终不出手，心中疑惑。有的人闭上双目，抛弃所见，专注于所感，逐渐明白其中的意味。 二人剑意交手更甚淮安秋与叶峰的战斗，叶峰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抵御剑无忧上。 混沌天地之中，叶峰仿佛化身千千万万人，剑无忧亦化身千千万万人。两个交手已经超出交手的形，甚至超出了意。 过去种种经历，一路走来的各种体悟，挺过去的创伤，没挺过去的磨难，都成为决战的一部分。 二人是敌人，同时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心意相通。 双方均希望找到对方的弱点，找到对方剑意的缺憾的不谐之处。 穆凡闭目，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高塔，又看到了那日的天，那日的云，那日的浩瀚星海…… 突然，耳边有海风，哦，那是他和师父一同在海上练剑的经历。他通过感悟与师父的共同记忆体会师父的剑意。 初次见面师父的桀骜，苦修一整天后一起泡澡的温暖，师父在书房内指点江山的雄心，提起老兵死去的怅然，黑夜中的第二次拜师…… “小子，结婚了，长大了，要活着，要幸福。” “小子，军阵永远不可丢。” “小子，别忘了，你我心中理想的世界。” “小子，我们还在路上，哪怕我掉队了，你也要走完。” “杀掉老门主，除掉大梵天，天下是天下人的。” “老子这辈子最开心，最骄傲的事，就是他妈的收你为徒！” “小子，老子是叶峰，一片树叶的叶，山峰的峰……” 穆凡突然落泪，肩膀忍不住颤抖。 他明悟了师父的剑意，又借师父的剑意明悟了剑无忧的剑意。恍惚间，他听到了剑无忧的声音。 “没看错你，既然你悟了，那便看好了，你只有一次机会。成了，便没白费我们的心意。” 穆凡不知剑无忧此话何意，随后他清楚的感受到剑意变了。 叶峰和剑无忧剑意大变，两人明明是相对，寻找机会击败对方，可在很多地方又是相通的。二人的剑法相克竟也相生，剑意越来越浩瀚，混沌天地生千万把剑。 现实中，老邙山断面上，淮安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他看了眼叶峰，又看了眼剑无忧，最后看了眼穆凡。有如突然坚定决心，他的目光炙热而又冰冷，矛盾，无奈…… 剑意通天彻地，壮大到无法比拟。感悟剑意者皆口吐鲜血，唯穆凡面色如初。 “穆凡，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穆凡答道。 剑无忧道：“五年一剑，说起来这一剑我只会一半。” 穆凡不解，“只会一半？剑招也有一半？” 叶峰道：“的确如此，这一招我们各自掌握一半，同时出手，才能使出完完整整的一招。” 穆凡道：“怎么用？” 剑无忧道：“不在于形，而在于意。虽千变万化，实际上只有一招。” 叶峰道：“我与无忧论战，藏剑意于笔锋中，他亦如此。我二人在论战中，从对方剑意各领悟半招。我要使全了，就得借助他的剑意。他要使全了，也得用我的剑意。” 穆凡明白了，二人为敌多年，却最了解对方的优点和缺点。 叶峰的剑意有意攻击剑无忧的缺点，剑无忧也是如此。二人借助对方剑意，完善自己的剑意，故而宿敌之间相互结合，竟诞生出二人平生以来的最强一剑。 是敌是友已经不重要了，完成这一剑是所有剑客的终极梦想。 剑无忧渴望用出这一剑，叶峰虽渴望，但他有太多事情放不下。老门主和大梵天联手，迫使叶峰孤注一掷，他隐隐觉得时间不等人，有限的时间内，恐怕无人能胜过老门主和大梵天联手。 这剑招必须流传下来！ 叶峰朗声道：“看好了，徒儿，只有这一次机会。” 穆凡陷入一种奇异的境界，时而飞上云端，时而深入地下，时而沐浴海风，时而沉入海底…… 叶峰与剑无忧剑意相交，混沌世界无，天地有一剑，时间和空间皆被折叠，螺旋，飘忽不定，万物皆在生死之间，似乎是活的，又好像是死的。 穆凡记住了，明白了。明白之后，又忘记了。他好像也在生死之间，他看到自己的头从自己的屁股里钻出来，又看到自己眼睛长到肚子上。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满天星斗扭曲成一幅画，看到树上长着西瓜，西瓜里结出一个婴儿，那婴儿的头长在屁股里…… “我看到了。”穆凡喃喃道。那是他从屁股里说出来的话。 叶峰道：“你明白了吗？” 穆凡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一剑便是无限可能。” 剑无忧道：“这一剑是破除规则，创造无序，也算是产生无限可能。” 叶峰道：“用这一剑，可破除所有的域，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穆凡疑惑道：“为何是最后一件？” 叶峰道：“此一剑耗尽了我毕生的心血，剑招成，我也就完了。” 剑无忧道：“我二人将精气神与毕生修为封印于异境时空中，带着异境时空，当你和老门主交手之时，寻找合适的时机使用。一定要打败他。” “嗡……” 异境时空飞到穆凡面前，悬停，悲鸣。 穆凡收剑，睁开双眼，看到淮安秋的玉萧插进了师父的胸膛。剑无忧颈部被洞穿，他的剑穿透叶峰的颈部。 一瞬间，剑无忧和叶峰双双暴毙。 穆凡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脸色煞白，目眦欲裂。异境时空飞出他的掌心，围绕着叶峰和剑无忧旋转。 “无忧，我跟你说，世间可不止这一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世界。” “哦？假的吧。” “那个世界叫蓝星。怎么，你不信？” “不信。” “你看那是什么，快看。” “哎，好像真的有。” “走，无忧，跟我过去。跟你说，我到哪里都是传奇。” “是吗？到蓝星，一定是我赢你。” “哈哈……那恐怕不可能了，我准备再收一个弟子，要求不高，得比穆凡强。” 穆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隐约听到师父和剑无忧去了蓝星。是听错了吗？ 第八十五章 天剑 第八十五章 天剑 (第1/1页) 小婉看着失神的少爷，以为他受到了刺激，连忙晃了晃他，说道：“你……你还好吗？” 穆凡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他下意识的招了招手。瞬间，天上出现数百道身影，清一色高手，修为最低者也有灵虚境三重天。这些人从天上落下，落到老邙山断面各处，只待穆凡再挥手，便送淮安秋和子清归天。 淮安秋看着众多高手，也不害怕，他一展双臂，大笑道：“大梵天降临，天下归附。区区百里山也想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穆凡看着断面中央的淮安秋，眼中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眼中的凶狠褪去，转过身，对小婉说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婉轻轻拍打穆凡的脸庞，“你怎么了？” 穆凡道：“我刚才困了。” 小婉知道这是借口，这个借口太简陋，他慌神了。 “刚才发生的事我也没看清，他们的速度太快，我看到的只有尘烟，以及……以及后来叶叔叔出事。”小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注视着少爷，生怕穆凡做傻事。 穆凡身体僵了许久，他一个闪身飞跃到断面上，站在淮安秋对面，“决胜负，决生死，我们俩。” 淮安秋笑道：“你不够格，如果你想，那没问题。” 穆凡出剑，三王剑和承前剑齐出，意念动，成千上万柄剑笼罩四周。他一招手，收回异境时空，同时大喊道：“来人，收好师父的尸体。” 他想收起剑无忧的尸体，但阵营不同，不可。 师父和剑无忧合力使出一剑，为的就是破除所有领域，这是杀手锏，不能让外人知道。剑无忧是英雄，但现在他必须被区别对待，甚至被用最凶恶的手段处理。 淮安秋拭去玉萧上的血，“你想好了，我们决胜负，也决生死？” “慢着。”穆财的声音响起。他乘着轮椅飞到断面上，“这事不妥。” 淮安秋收起玉萧，“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离开了。” 穆凡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淮安秋笑道：“怎么，你们爷孙二人谁说话算话？” 穆凡道：“你杀我师父，我必杀你！” 淮安秋仰头大笑，“这话我不知听多少人说过，你师父叶峰死了。死在我和无忧手里，这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穆凡阴着脸，“师父生前吩咐过，这场战斗无论谁胜谁负，我都不要追究。不过我实在做不到，给你一个机会，从现在开始一个时辰内，若你能逃出西疆，算你运气好。如果你逃不出去，别怪我无情！” 淮安秋什么都没说，给子清使了个眼色。子清抱着剑无忧的尸体离开，他发现师父嘴角挂着微笑，不知在死之前经历了什么。二人一尸逃离老邙山，转眼消失在众人的神识探知范围内。 穆凡头一歪，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有人上来搀扶他，带着他去了老邙山山下的别院。 叶峰死了，他死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产业都转到穆凡名下。 穆凡盘膝而坐，对异境时空道：“师父已死，我要吃了你。你同意吗？” 异境时空剑尖轻点。 “既然你同意了，我开始了。” 穆凡张开大嘴，将异境时空吞入腹中。 异境时空悬浮在他的气海深处，时至今日，他已经吃了三把顶尖的仙剑。 青铜大门前，大黑天和大青天看着异境时空，情绪尚未从叶峰和剑无忧斩出的那一剑中走出来。 良久，大黑天道：“叶峰真乃神人也。” 大青天道：“若他一心潜修剑道，只怕更加强大，登峰造极，开创一派也说不定。” 大黑天看着异境时空内散发出来的力量，又联想起叶峰和剑无忧合力一剑，叹道：“二人合力的这一剑，已经有狄一天帝的剑道水平。可惜了，境界够高，实力不够，这等人物放到神界也是一方霸主啊！” 穆凡轻轻抚摸异境时空，“剑兄，我师父最后还活着吗？” 剑尖轻点。 穆凡嘴角勾起，“他去了他一直想去的地方吗？” 剑尖又轻点。 穆凡朗声大笑，“剑无忧跟他一同去了吗？” 剑尖再次轻点。 穆凡笑出眼泪，摸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道：“真好！” 大黑天和大青天不清楚缘由，只道穆凡是承受不了师父之死，想开口安慰他。刚要开口，便听穆凡说道：“好了，这事翻篇，下一个问题。师父原来就预料到老门主不会来了，对不对？” 剑尖轻点。 穆凡悠悠长叹，他发现师父真是的，明明心中有完整的计划，却不肯跟他说。转念一想，也是，这次行动生死难料，不，师父是心怀死志的。只是后来由于某种原因通过异境时空回归蓝星。 或是因为那招“天剑”引起无序，触发了异境时空的功能，又或者有其他原因，穆凡便无从得知了。 “天剑”便是穆凡给二人合力那一剑起的名字！ “剑兄，为何你能送他去那里？” 剑在空中飞舞，写下一串字迹：有高人出手。 “高人是谁？” 剑没动。 穆凡又道：“剑兄，你……不知道？“ 剑尖轻点。 大黑天突然跑上前，走到异境时空附近，对穆凡说道：“穆凡，快，快画狄一天帝的样子。” 穆凡应了声，急忙动手画了他在星海上见到的人。但见狄一时，他正值顿悟，醒来时，领悟过程中的很多事都淡忘了。仔细想，想来想去也就画了个大概。 异境时空见了，悬停。 大黑天道：“这小子这么好的福缘，却不知道珍惜，连狄一天帝的样貌都不记得了。” 穆凡无奈道：“你让我画，你自己怎么不画。” 大青天道：“我们很少见狄一天帝真容，怕画出来的不标准。” “以你们的修为，会记不住？” 大黑天道：“狄一天帝不想你记住他的面容，你便记不住。” “那可能不是因为我忘记了，而是因为他没让我记住。” “得，别给自己记性不好找借口。”大黑天笑道。 穆凡道：“是是是……我当时没注意。” 几人将目光放到剑上，他们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清楚剑内蕴含的威力。这股力量几乎超出人力的极限，无限接近神道。 大青天疑惑道：“为何叶峰能使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这不该是他那个境界可以拥有的啊。” 阅读网址：m. 第八十六章 双修的理由 穆凡伸手轻轻抚摸异境时空，他吞了这把剑，对这把剑内的力量最清楚。剑内蕴含的力量超过大黑天和大青天的力量，不持久，只有一瞬，但足以让人震撼。 “师父在决战之前，吃了御神丹和五色返魂丹，我本以为师父不会出任何事，却没预料到……” 大青天嘴巴微张，顿了顿，“怪不得，原来有御神丹发挥作用。” 御神丹是冰玄炼制的丹药，服用此丹配合神尸的尸体，能达到近乎神道的效果，有人称之为半步神道。 这么多年了，几乎没人修成半步神道。冰玄的心很大，可惜在半途中被子清杀了。 叶峰没有神的尸体，若有神尸，给他足够的时间，说不定也能修成半步神道。可时间不等人，他手中握有大梵天的尸体，没有使用，便是担心时间不够，过早引大梵天出手。 穆凡道：“大黑天，大青天，你们曾经都是神明，如今实力弱了很多，但也有乾坤后期左右的实力。若是让你们得到神尸，能不能……击败大梵天？” 大青天摇头，“大梵天和玄门的老门主，老门主修为乾坤后期，就算身体有伤，现在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得到神尸，除非是我自己的，否则不可能击败他。” 穆凡眉头微皱，“你可有自己神尸的下落？” 大青天轻叹一声，“没有。” 穆凡转过去，面对大黑天。 大黑天摆手道：“别看我，当初你们从我体内剥离本源神力，如今我本源受创，便是有自己的神尸也不是大梵天和老门主的对手。” 穆凡身体后仰，用双手支撑身体，“所以要击败大梵天和老门主，只能靠我？” 大黑天道：“未必，但……其他人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靠你了。” 穆凡想了想，“或许忘川和我爹有法子。” “难。”大青天摇头，“忘川和你爹修为都挺高，可和大梵天老门主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穆凡吐出一口气，“靠师父和剑无忧前辈留给我的一招“天剑”，加上你们的力量，或许我能有一战吧。” 大青天道：“不够。” 穆凡眉头难以舒展，“不知道老门主和大黑天几时动手。” 大黑天道：“不会迟，迟则生变的道理他们也懂。我想，玄门的兵变很快就会到来。” “兵变？”穆凡想起淮安秋在老邙山断面上说的那句话，什么大梵天终将降临之类的。 穆凡坚信淮安秋不是个软骨头，不会向所谓的大梵天屈服。淮安秋是师父的老对手，也是帮助乐正歌登上玄门门主宝座的人，这样的人物岂会轻言放弃？ 淮安秋帮乐正歌上位，为的不是一己私利，而是他认为乐正歌可以改变天下，平定天下间的其他势力。统一，结束分裂割据是他的理想。 老邙山断面上淮安秋不会说胡话，那是他对天下人说的，也是对玄门内的人说的。显然，他要做死间了！ 穆凡躺在地上，突然笑道：“他们都那样了，我也绝不退缩。” 大黑天道：“打不过的话，暂时退没什么的。” “嗯。”穆凡坐起来，“我所说的退缩是屈服，只要活着，就要战斗下去。” 大青天笑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赢的总是你们，输的总是我们了。” 穆凡笑道：“可惜了，千余年来的战乱，人族力量损失太过惨重。如果天下一统，别说一个大梵天，便是加上你们，也翻不起大浪来。” 大黑天道：“大家都在退步，看谁退的慢一点了。” “是啊。”穆凡颇为感慨，“看着吧，待我重整破碎的山河，让你们看看人的力量有多强大。” 大青天道：“这些是后话，眼下的问题是提升你的实力。” “提升，最近恐怕难。”穆凡实话实说。他前不久一夜连破八重境界，已经前无古人。今日领悟师父和剑无忧的剑意都没能突破，只怕要隔一段时间，积蓄力量才行。 大黑天道：“有法子。” “什么法子？”穆凡问道。 大青天笑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是。” 大黑天接着说道：“双修！” “双修？” 大黑天和大青天齐声道：“没错。” 穆凡明白了，他沉声道：“恐怕小婉不愿意。” 大黑天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所以说……你还是太嫩了。你就跟她说，为了人类的未来，你们俩必须双修。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额……”穆凡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有理。” 他鼓了鼓掌，由衷的说道：“牛！实在是牛！” 大黑天笑道：“没那么牛，一般牛，一般牛。” 谁能想到双修的理由还能如此高尚，更牛的是，这个理由是完全充分合理的。他们的确在为人类的未来双修…… 穆凡回归本体，他半卧在床上，小婉正坐在床沿，悉心的照料他。 “小婉，跟你说个事。” 小婉连忙问道：“何事？” 穆凡道：“我们双修吧。” “什么？”小婉本以为少爷会谈叶叔叔的事，哪曾想他开口就要双修。 “是有点突兀了，但我是真心实意的和你谈论这件事的。” 小婉道：“你不……伤心？” 她发现穆凡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少爷的额头。没发烧啊，难道是脑袋出问题了。少爷的心没那么柔弱，不会经受不了这种打击吧。 穆凡嗯了一声，“我不伤心。” “为何？死，死的可是……叶叔叔。”小婉不太敢在穆凡面前提起“叶叔叔”这三个字，生怕刺激到他，因此说的很小声，最后一个“叔”字几乎听不到。 穆凡道：“因为师父在这个世上要做的事结束了，他回到了他曾经居住的地方。” “你是说，他回到了他原来的世界？” 穆凡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婉不信，她认为这是少爷在安慰她，不希望她为这件事伤心。少爷本就伤心难过，还想着安慰自己，念及至此，她的眼眶慢慢红了。 穆凡见小婉这个模样，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小婉的心思。他牵过小婉的手，“你呀，我没有刻意安慰你，师父没死，我说的是真话。” 小婉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水，“叶叔叔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活着。” 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八十七章 女中豪杰 穆凡从床爬起来，“师父来到这个世界，靠的是异境时空。他回去了，靠的也是异境时空。” 小婉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穆凡拍了拍小婉的肩膀，“我修炼过饿剑功，吞剑后可与剑沟通。剑兄告诉我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穆凡将实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小婉听得满脸泪水，嘴角的笑却始终没停下。 “叶叔叔没死就好，他去了那边，那我们就将这边的事做好。” 穆凡轻轻擦去小婉脸颊上的泪水，“眼下怎么提升我的实力是最主要的问题，我得解决掉它，然后才能将我们这边的事做好。” 小婉轻解罗裳，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猛地一推穆凡，贴着他的脸吹了一口热气，“事不宜迟，赶快。” “停。” “男人说停就是继续。” 小婉明显不打算停止，她的手已经开始在穆凡身上上下游走。 穆凡急忙从储物戒指内取出双修类的功法，“呐，功法在这里，先看功法，再练。” 小婉脱掉鞋子，用脚将功法提到一边，“等会再练吧。” 屋子里弥漫着快乐的气息。快乐本是短暂的，但这句话不适用他们二人。 日暮西山，快乐的气息终于没了。 穆凡看着小婉道：“下次不能这么急，功法还是得练的。” “功法不用着急，还有，你的眼睛向哪里瞄的？” “它们不受我的控制。”穆凡打趣道：“没看出啊。” “什么没看出来？”小婉装作不懂。 “原来你是这样的小婉。” “你……穆家大少爷是我的相公，而且夫妻之间，我们这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娘子有理。”穆凡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现在该修炼功法了吧。” “嗯。” 小婉捡起旁边的功法，随便翻了两页，“这功法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可是最好的几种功法了。” 小婉笑道：“另外几种呢？” 穆凡一挥手，将储物戒指内的所有功法全部拿了出来。功法堆积成一个小山，“全在这里了。” 每一本皆是极为珍贵的功法，有前朝的，有高人自创的，有今人改进的…… 小婉翻找几下，“各式各样的功法都有，不是只找双修类的功法吗？” 穆凡道：“你对双修态度变化这么大，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双修，我本来就没有很反感啊。”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小婉掩面笑道：“我矜持一下不行啊。” 穆凡回想两人在北华夜府的那晚，喃喃说道：“不像。” 他随手从地上的功法中拿出一本，“这些功法大都是别人给我的，很多功法我都不知道内容，但那些给我功法的人实力高绝，这些是他们的家底，总归是不错的东西。” 小婉弯腰在地上翻找着，穆凡的眼睛再次不受控制，小婉没穿衣服，不行，扛不住。他莫名感到一阵燥热，拿起衣服，穿戴好走出去透透气。 刚走出别院，伸了伸懒腰，便看到了洛神。 洛神修为高，隐匿行踪的本事高。尽管靠的很近，穆凡和小婉依然发现不了。 穆凡的脸立即红了，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没支起结界，以明洛的修为，屋子里发生什么事根本就瞒不了她。 “年轻嘛，很正常。”明洛笑道。 穆凡的脸更红了，不过这种脸红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他轻咳两声，那种不自然的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中颇为感慨，为自己的脸皮之厚感叹。 明洛道：“有些事我是不经意间听到的，不过我只听了一瞬，察觉到语气不对，便没在听了。” 这事越描越黑，气氛也愈发尴尬了。 穆凡不好接话，将目光投到远处的夕阳。夕阳西下，天边只剩下落日的余晖，暗红色的云霞如雪，平添几分凄美之色。 “你师父回去了？” 穆凡点了点头，“回去了。” “你可知那个动手的高人是谁？”明洛问道。 “不知。” 明洛不再多问，说道：“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了，我回陵墓后，不再出山，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穆凡坚定道：“定然不会让前辈失望。” “还叫前辈，生分了，叫师父。” “是，师父。” 明洛上下打量穆凡几眼，“差点忘了，你也是明氏的族人，这么说来，我不光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老祖宗。” 穆凡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笑道：“老祖宗。” “叫老祖宗反而生分了，不好，还是叫师父吧。” 明洛仰头看了看天空，“这天下兜兜转转一千五百多年，竟然又要回到我明氏手里。” “天下不是回到明氏手里，是回到天下人手里。” 明洛道：“三千多年，我看到的和想到的多了，天下从来都不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是他们的，是我们的，终究还是我们的。” “没有机会改变吗？” 明洛眼中闪过一丝寂然，“改变不了的，不过愿意尝试总是好的，我也挺想看到那个世界的。” 她笑了笑，转过身，飘然离去。 穆凡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老祖……师父，你不想回去吗？” 明洛的身形消失在云中，很快飞出他的神识探知范围内。 云层之上，她吐了一口血。那个高人便是她。她早年间便发现了离去之法，可是她眷恋此间，不愿离去，故而称自己没有离去之法。 三千多年来，她苦心孤诣研制各种技术，为的是改变此间，让这个纷乱的世界变成人间天堂。 付出那么多，她渴望看到那一天。 如今天下纷乱又起，多少人前赴后继。明洛愿天下安定，愿人人如龙。尽管她说天下是少数人的天下，但她仍期望人人如龙。 明洛不天真了，却又是天真的人。 回归蓝星，以异境时空为引，本源神力为支柱。消耗本源神力，功力寿元大减，无法恢复！ 明洛被人称为洛神是有原因的，明氏皇族体内有神血，这在三千多年前不是秘闻。她又是皇族中的佼佼者，修为奇高，实力全盛之际甚至高过几位神明。数千年时光毁灭了她的肉体，却消灭不了她的神魂。若非她不是这世界上的人，成就神道也未必没有可能。 女中豪杰，不过如此！ 第八十八章 大烟花 酒肆内，众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听说了吗？穆家大少爷穆凡要和行小婉成亲了。”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有谁没听说过。” “一个是穆家未来继承人，一个是行知一的女儿。这桩婚事，实在是大事啊。” “可不是吗？你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听说光宾客就有好几千人。” “啥？好几千人，那家伙多大的排场！” “啧啧，我们这距离南关太远，恐怕是看不到喽。” “若是能看到，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你们谁知道行小婉怎么认识的穆少？” “不知，难道你知道？” “据说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穆少走在云港的元龙大街上，正巧遇到……” 席雯仰头喝完杯中酒，酒味好苦，好烈，像是喉咙着火了一般。可喉咙上的痛感不算什么，她没想到听到穆凡娶亲的消息时，内心会那般痛苦。原来，不管穆凡多么混蛋，她都忘不掉穆凡，偏偏喜欢他。 烈酒入喉，一杯接着一杯，泪水滑落，顺着脸颊流到酒杯里，她浑然不觉。 喝完酒，在桌沿放下一块碎银子，席雯转身离去。 酒肆里仍在谈论穆凡和小婉的婚事，没人注意她来，也没人注意她离去。 婚礼如期举行，南关迎来了几百年来最声势浩大的婚礼。无论是婚姻的男女双方身份，还是参加婚礼人的身份，皆是几百年来最大的。 正如穆凡对小婉说的那样，要让天下间所有人都知道穆凡要娶行小婉为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说起来，他本想让师父和夜锦一同坐到那个位置的，师父离开了，夜锦没来。 “夫妻对拜。” 穆凡看着眼前的人儿，慢慢低头。对拜。 “礼成。” 从这一刻起，二人便是夫妻。 晚宴，热闹非凡，不管这些客人是不是真心的，至少今天晚上他们笑意盈盈。 穆凡喝了很多酒，他很高兴。所谓修成正果，应该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喜悦了吧。 他拉着小婉的手走到老邙山上，站在断面上，望着叶峰死去的地方。那里多了一座坟墓，坟墓实在简单，叶峰不喜欢事后的排场，对生前的排场也不怎么在乎。 穆凡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小婉见他跪了，也跟着跪下。 “师父，你走好，我与小婉成婚了。你算半个媒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开不开心。”穆凡仰天长啸，声音在山间回荡，久久不绝。 众多修士尚未离去，他们收到邀请，百里山说要请众人做个见证。至于为什么做见证，百里山不肯说。修士们以为是为穆凡和行小婉的婚礼见证，看到这一幕，更觉得无趣。 小婉在心里祝愿叶叔叔在那边也能开开心心，感激的话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再多说也没意思。 穆凡站起来，对小婉说道：“今天送你一样东西。” 小婉知道是什么，她听说过，但依旧装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微微点头，“嗯。” 穆凡手指北方，徐徐说道：“引爆。” 北边闪过一道光，很亮，闪眼。 穆凡全力支起一层护罩，尽管那东西和他相距很远，不可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保险起见，他还是拉开距离，边支起护罩边退。 山体轻微抖了抖，众人好奇，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感知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可是却感知不到任何真元波动。 远处扬起尘烟，在老邙山附近不会受到影响，他们亲眼目睹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升起。 “这玩意是什么？” “鬼知道，没有任何真元波动，毫无征兆的出现。” “这才是穆凡要展示的东西吧。” 众人将目光投到穆凡身上，注意到穆凡早已支起护罩，心道这厮果然准备好了。 穆凡朗声大笑：“你们也都看到了，远处那个蘑菇云就是我为小婉准备的婚礼礼花，也是要你们见证的东西。” 他笑得有些癫狂，“从今以后，这世界上的历史就要分成两段来写了。” 小婉只听说此物威力甚大，却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远处亮光的光源很远，能看到这么大的蘑菇云，说明那边的实际动静大到吓死人。 众人中有不少明白人，他们陆续冲过去，想看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凡对小婉说道：“怎么样，这个礼花你喜欢吗？” “有点大。” “大的好看。” 小婉微微点头，“恐怕要吓死很多人啊。” 穆凡笑道：“就是要吓死一些人。” 小婉跟着笑道：“不知道能不能吓死百里山的敌人？” “一定能。”穆凡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这玩意我不会对人使用，可是若是能将某个人引出来，引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不介意让他吃上一下。” 小婉道：“会不会引起各方势力联合攻打？” 穆凡摇头道：“不会，能坐上各方势力的首脑，脑袋肯定是有的，我相信他们知道怎么选择。” 小婉指着四周的人，“我们有很多这种武器吧。” 穆凡嗯了一声。 “不告诉他们吗？”小婉问道。 “暂时不告诉他们，先让他们接受现实。等他们差不多冷静下来，再让他们知道，这玩意我们想要多少就能造出来多少。” “也好。” 穆凡道：“大杀器出现，打破现有格局，却不会带来征伐。若非大梵天插手，有了它，我们完全可以不动刀兵统一天下。” “是啊。” 小婉很快想明白这东西的作用，大杀器不意味着无休止的战争，反而将带来意想不到的和平。 她无奈道：“可惜了，有大梵天插手。” 穆凡沉声道：“只要大梵天死了，天下一统就在眼前。” 另一面，众人陆续到达引爆地点，看着无比庞大的陷坑，他们已经不再是震惊，而是惊吓的连连发抖。他们看到的一切都在说明这件兵器不同于他们之前看到的，中心温度之高，不管是谁都绝对活不下来。 “这……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们隐约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中蕴含一种诡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对他们造成持续伤害。有人指出这一点，众人陆续退离，有个别大胆的想仔细感受这部分力量，最终结果是一无所知。 第八十九章 摔死了 这场婚礼缺了很多人，就如白霓裳，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来到。席雯来的更晚，第二天中午她才步入南关。 白霓裳直接去找穆凡。席雯仅是在南关高大的城墙内走了一会，看了看这里的喜庆场面，便随便找家客栈歇息了。 穆凡贪恋新婚之后的美好，可有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事，让他享受不到这种美好。 白霓裳还未见到他，他就离开了安乐乡。前线有战报，妖族大举进攻！ 西疆最北有一座雄城，名唤北关城，与南关一南一北。一千多年前，人口之多，贸易之繁荣不弱于南关。一千多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变化太大。南关还是西疆的都城，北关却成了前线军事要塞。 北关的人口比云垂城多，一直以来都是抵御妖族的要地。祁山防线数万里，北关是最西边的一座城，也是最后一座城。此城地处瀚海沙漠中，再往西便是人迹罕至之地。 这么多年来，若无北关的补给，没人能再向瀚海前进。有人将北关称为沙漠之舟，也有人将其称为明珠。 北关以北，妖族集结数百万，陈列在北关城外。祁山防线上的城墙阵法对妖族有天生的削弱，几百万妖族数量众多，但精神不太好，有些萎靡不振。 城墙上的士兵虽然惊恐，但没有乱了阵脚。他们很少见到这么多妖族，哪怕西疆和妖族联合时，也没有这么多妖来北关。 瀚海是一片几乎无尽的沙漠，任你身体素质多好。只要没达到灵虚境，在沙漠里没水都要死翘翘。北关有充足的水源，也是附近几千里内唯一有充足水源的地方。北关有丰富的粮草储量，耗也能把这数百万妖族耗死。 穆凡在南关皇宫太和殿内，他的前方是一面珠帘。垂帘听政向来是“皇太后”的特权，西疆也不例外。这里刚才还坐着一位皇太后，现在皇太后被他“请”出去了，他就成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龙椅上的小皇帝很小，远比北华那位小，那位起码成年了，这位连牙都没开始换。 朝堂实际上没有左氏皇族的位置，完全是百里山、穆家、月家、余家、马家、段家的舞台。 穆凡听了许久，把后宫那位皇太后请了回来，独自一人在皇宫内院散步。偌大的皇宫，无人敢劝阻他，谁是天子重要吗？ 坊间流传，西疆有两个皇帝，一个姓穆，姓穆的是大皇帝，另一个姓左，姓左的是小皇帝。小皇帝得听大皇帝的，不然大皇帝就要换小皇帝。 穆凡正想着妖族入侵的事，忽然有一个侍卫冲了过来。他眉头微皱，心道还真有人不怕死？ 没等他出手，那侍卫先跪倒在地，拿出一封信，放到一旁的石阶上，接着呼吸骤停，死了…… 穆凡看了眼侍卫，拿起信，拆开读了一遍。手轻轻一搓，信变成一只燃烧的飞蛾，它已扑向火苗，死亡是它最终的宿命。 信中只有内容，无法得知是谁写的。 信中大致讲述了淮安秋等人到达南关过程中经历的事，无处不透露西疆内部有人心怀不轨，暗中给淮安秋等人信息，帮助淮安秋杀掉叶峰。 穆凡笑了笑，他知道信是淮安秋写的。淮安秋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或许终将在火中陨灭。 离开皇宫，半途中遇到了白霓裳。 白霓裳看待穆凡的眼神不算热切，她仅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她无法把穆凡看成自己的儿子。按照正常速度，婚礼举行之前她便可到达南关，但她没来，直到婚礼结束了，她才来。 因为她清楚，她来了，穆财很可能让她坐到高堂上，坐上那个属于穆凡母亲的位置。她不想，所以她没来。 穆凡脸上闪过惊喜之色，他笑着招手，“姑姑，你来了。” “送你一个迟到的婚礼祝福，早生贵子。”白霓裳微笑道。 穆凡点了点头，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霓裳道：“你师父的事……节哀顺变。” 穆凡道：“师父走的很安详。” “可惜，他没看到你大婚的场景。” 穆凡抬头望向天空，下雨了。雨滴淅沥沥的落下，砸到道路上，落到屋檐上，撞得粉碎。 “是啊，他没看到。” 白霓裳挥手支起结界，“我听说了，你比以前成熟，不再那么冲动。” 穆凡笑道：“没办法，大梵天降世，我得留着有用之身。” “风起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一直在准备，风没停过，我也没退缩过。” 白霓裳欣慰道：“我虽然不喜欢你，但做不到讨厌你。” 穆凡道：“姑姑不讨厌我便好。” “我听说了，你昨天晚上动用了一件兵器。” “嗯。” 风变急了，雨也急了。 白霓裳道：“我今天看到陷坑，威力大，而且后患无穷，切莫胡乱使用。” “当然。那东西只会用来威慑。就算有一天不得不动用，我也不会让它危害众人。” “如此甚好。” 穆凡道：“姑姑见过小婉了吗？” “还没有。” “随我一同去见一面？” “走。” 风雨更急，半个南关浸入风雨中。 皇宫内的小皇帝兴趣缺缺，他只喜欢大臣们衣服上不同的花样图案，对他们所讲的内容毫不在意。大殿外传来风雨声，他的注意立即被吸引了。 忽然，有一声惨叫传入他的耳朵里。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想开口询问，又想起母后说太和殿内皇帝是不能随意叫嚷的。 大殿内的其他人也听到了这声惨叫，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但朝堂上无人禀报。朝会继续进行，每个人都注意到那声惨叫，可却没人主动提起。 半路上，穆凡回头看了眼皇宫。距离太远，哪怕他实力足够高，也无法穿过喧闹的街巷，在风雨声中听到十余里外的一声惨叫。 收回目光，临近酒肆的酒旗换了，统一变成黑色。 他微微一笑，耳边好像回荡皇宫内的惨叫声。 西疆不能有人违背百里山的意思，敢反对均田地，下场只有死。非得杀鸡儆猴，才能让那群人有所忌惮。 酒旗换了一会儿，又撤了，换上之前的旗。闹市的喧闹声没少一点，只是户部侍郎卫平的儿子死了。哦，他儿子是大内侍卫副统领，巡视的过程因下雨天路滑，一不小心摔死了。 第九十章 有鬼 淮安秋的眼中带着悲悯。他的前方是象征玄门最高权力的王座，王座上坐着的是他曾以为可以带领玄门一统天下的乐正歌。 乐正歌没了往日的神气，他眼皮低垂，眼神飘忽，胸口是大片的红色。 “狼子野心，我真后悔没有杀了你。” 淮安秋道：“一切都晚了，你后悔也没用。” “这可不像你，在即将得手时还和别人废话。” “是，我只是有些感伤。” 乐正歌靠着王座，“你有什么感伤的，我死了，在玄门内，你照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淮安秋叹道：“毕竟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过。” 乐正歌道：“成王败寇，我早该想到的。” “你走吧，玄门会壮大，天下会一统。” 乐正歌好像突然迸发了生命力，在他周围的空间纷纷碎裂，碎成丝状，密密麻麻。他暴喝一声，方圆十丈无数空间裂缝产生，将他和淮安秋包裹在内。 淮安秋出来了，他的一只手断了。生机无限，曾经签订下的共生灵契使得他重新长出手臂。与之前相比皮肤颜色有些差异，看着甚为恐怖。 乐正歌的情况比淮安秋惨多了，他身受重伤，刚才那一击已是强弩之末。力竭，无力再战，他看着不远处的淮安秋，苦笑一声，眼中充满杀意，然而这种杀意最后只能变成无奈。 淮安秋道：“我会继承你的遗愿。” “你……继承不了。” “你安心的去吧。” “我，我……死不瞑目！” 淮安秋长叹一声，用玉萧抵着乐正歌的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将玉萧收了起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剑。手轻轻一招，剑飞到他的手中。 “上路了，只痛这么一下。”淮安秋看着乐正歌，眼中的情绪变化不定。以往种种浮现在眼前，他终究不能忘怀王座上的男人。 剑轻轻一划，乐正歌的一生结束了。 淮安秋丢掉手中的剑，乐正歌是他亲手送上王位的，也是他亲手杀掉的。是缘分，亦或是某种宿命，与生俱来，永远无法逃脱。 远处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球，火舌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于火光中飞起两股气息，一股金光色，璀璨耀眼。另一股黑气萦绕，看着便让人心情郁闷。 淮安秋没工夫处理乐正歌的尸体，他走到主殿外，望向起火的地方，沉吟一声，陷入沉思。他用手扶着主殿的大门，一发力，大门合上。靠着大门，他慢慢跌坐在地上。 烈火中，黑气凝成姬散的模样，他的身体被重创。这世间谁是第一刺客，没有悬念，只有姬散一个答案。 先后两次刺杀玄门老门主，这事只有姬散能做到，可能也只有他才敢做。 姬散的情况不太妙，一击不中，陷入被动，再想得手已经不可能了。 老门主的胸口插着一个锥子，那锥子穿透了他的躯体，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只有一堆金色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液体。他的实力没受到任何影响，每一招都极为刚猛。 姬散想离开，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大梵天没有和老门主合作，应该没那么难。现在……难如上青天！ 老门主出手，一拳砸到空中，碎裂的空间延绵十余里，锁死了姬散所有能撤退的途径。 姬散被震成几百块，好在他成为半个活死人，不会因为身体变成几百块就死翘翘。若是放到以前，这一招就能要了他的命。 黑气聚集，还没完全聚拢，老门主便飞到空中，一手道印。 姬散见此，不待黑气完全聚拢，全力逃窜。一路逃，一路丢掉实力，像断尾求生的壁虎。 老门主追击一千八百多里，停了下来。姬散已经成不了气候，实力损失的七七八八，构不成威胁。 他回头望了眼主殿，感知到殿内的乐正歌死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玄门终究是他的玄门，不管别人怎么玩，也改变不了。 姬散逃出永城，不敢停留，全速前往西北。他要去见穆凡，唯有穆凡那批人才有本事击败现在的老门主。 …… …… 北关城，风过，黄沙漫天。 城门外妖族聚集，城内守军紧张可没人主动出击。妖族在城门外待了三天了，始终没有发动过一次进攻，甚至连虚假的佯攻都没有。 气氛诡异，紧绷，人们都觉得有事要发生，却又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突然，妖族动了，与他们来时一样奇怪，就那么突然的动了。稍微整顿一番，攻城开始。 城外数百万妖族列阵，那声势恐怖，似乎连漫漫黄沙都掩盖不住他们的锋芒。 刀剑出鞘，无攻城器械。妖族穷，可攻城器械还是有的。攻打北关不带攻城器械，过于托大了。这种程度的城墙，加上一千多年前人类的心血，仅凭数百万妖族短时间是拿不下的。 拖久了，水没了，妖族只有退兵。 城门开启，北关城内无兵出击。 守城的将领一愣，拉过身边的亲兵，“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 “谁开的城门？还有，这么久了，怎么不开启阵法？” 没人回答。 黄沙扬起，迷眼。 将领看着妖族军队涌入，拔剑，怒吼一声，“守城，城在人在！” 声音被妖族大军行进的声音掩盖了，妖族军队只需挡住城墙上的攻击，便可冲入城内。 城墙靠阵法发挥作用，阵法没了。军队在城墙上排不开，小型阵法还行，大型的军阵无法施展。很快有妖族冲入城内，随着冲入城内妖族人数不断增加，这座屹立于北部的雄城岌岌可危。 修士们查看阵法，却发现阵法上的重要节点被人破坏了。 有鬼，一定有鬼。将领们可以肯定，有人出卖了他们，出卖他们的人位高权重，熟悉城墙上的阵法。是谁这么心狠，不惜让北关城内五百万百姓送命。 北关城沦陷，则西疆北部再难抵御妖族。妖族有北关城补给，便有了深入西疆腹地的能力。 那一天，城墙上的人血战，鲜血染红了城墙内外。百姓们自发组织抵抗，一轮又一轮，然而这些抵抗在妖族的屠杀下纷纷消解。 人间地狱！ 强奸，一日内发生超过一百万起。三日内，超过七百万起。城内所有人加起来才五百余万，加上北关是军事要塞，男多女少。很多女人被强奸致死，尸体沦为口粮。 屠杀，五百万人在五日内几乎被屠杀殆尽，所有将领和士兵，无论是否投降，均在城破后死亡。 狼烟起，鲜血千里，人头滚滚…… 第九十一章 换新天 北关城失守的消息传到南关，穆凡闻讯一笑，阴冷无比。他起身拔剑，走出别院，手一挥，身后涌出一大批人。 好好的北关城为何会失守？ 穆凡觉得这是个问题。 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他觉得很容易回答：有人不满百里山，宁愿让妖族进来，搅浑水，也不愿被百里山套上狗链子。 穆凡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百里山在南关的人陆续聚集，换成统卫的统一装束。一身青衣，腰间一剑。 行至皇城，他拔剑，目无法纪，毫无上下之别。他身后的人跟着他拔剑，眼中只有穆凡的背影。 穆凡一剑斩出，皇城断做两截。城墙坍塌，阵法损毁。 “你们给我听好了，谁出卖了北关将士，谁他妈给我站出来！” 御林军按兵不动，只呆呆的看着穆凡无礼的举动。 正值上朝，朝臣都在。皇城的动静引起他们的注意，穆凡的大吼他们也听在耳朵里。 朝臣们涌出来，带着一大批御林军和大内侍卫。 兵部尚书月力侠上前一步，指着穆凡大骂道：“你是要欺君罔上，行大逆不道之事！” 穆凡看着眼前的老匹夫，笑了笑，“老匹夫，你名字里怎么有个“侠”字，你啊……配不上。” “休要岔开话题，老夫问你……” 穆凡劈头就是一剑，剑插进月力侠的头颅内。他用脚慢慢蹬开月力侠，鲜血立即飞溅出来。 “老匹夫，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逆贼。”马家的马乐指着穆凡，“狼子野……” 穆凡反手一剑，马乐人头落地。头颅在石阶上滚了老远，血沿着头颅滚动的路线喷洒出来。 “我再说一遍，是谁出卖了北关城内的将士和百姓，主动承认，只杀成年人，等我查出来，一家老小，一个不留！” 礼部尚书马啸连连挥手，“御林军，动手，杀掉他。” 穆凡一挥手，他身后的统卫没人出手，御林军内部自相残杀。 “马啸，是不是你？”穆凡笑问道。 马啸打了个激灵，“你别胡说。” 穆凡上前，一剑剁掉了马啸的头。他用剑指着其他人，“不肯站出来？” 众大臣皆后退一步，左家的小皇帝吓得头一歪，昏了过去。 “你没有证据，怎么能乱杀人！”大内侍卫中一个中年人说道。他话刚说完，便被身后的人抹了脖子。 穆凡不去回应这句话，他杀人的确不需要证据。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他觉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北关城空中飞过几个铁壳子，从铁壳子中落下几个黑黝黝的东西。那东西尚未触地便发出强光，一轮又一轮的冲击波发出，就像这些妖族士兵强**女时一样。 五朵蘑菇云升起，随后有一大批身着奇装异服的人走进北关城。有些妖的身体软了，像水一样，一碰就烂。 不用逼问，像问路一般询问。 “谁给你们的消息？” 不回答直接处死，回答的稍微确认一下，然后处死，不会有妖活着离开这里的。这是穆凡下达的命令。 消息汇总，有些人拿出了证据，很好，涉及很多家族，西疆有名的大家族全部参与了。 空中的铁盒子调转方向，全速飞行，将消息向南关传达。消息传到穆凡手里之前，穆凡已经杀掉了几位大臣。 统卫内的人快速传递消息，当穆凡低头看血的时候，已经有人到达皇宫外。 “大人，已经查明，月家、余家、马家、段家、皆参与其中，另外还有……”那名统卫顿了顿，欲言又止。 穆凡道：“但说无妨，这里，没人能要你的命。” “是。”那统卫双手抱拳，“还有皇太后娘娘。” “叫她皇太后就行了，不用加上娘娘，她很快将变成尸体。” 穆凡转过身，对众统卫说道：“动手，凡参与北关城叛变的人，杀无赦！” 统卫出剑，血染皇宫。 穆凡回头看了眼小皇帝，左小皇帝已经昏了，躺在皇太后怀里。他走到太后身边，太后见此，急忙抱着小皇帝后退。她几时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太后生了小皇帝，小皇帝没换牙，她的年纪也不大，不到三十岁，还是个极美的妇人。 穆凡提起太后的领子，盯着她的眼睛，“你试过被人强奸的滋味吗？” “你……你，你要做什么？” 穆凡满脸嫌弃，“就你，我还看不上。” “你……” 穆凡道：“妖族人很多，不缺没老婆的。” 太后好像受了刺激，惊恐过头反倒生出一股胆气，“你这个禽兽，做尽坏事，上天不会绕过你的。” 穆凡扬起手，猛地落下，给了太后一个巴掌。 “爽吗？”穆凡笑道。他劲力极大，因怕把太后打死，他收了些力气，不过这力道打懵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太后恍惚中点了点头。 穆凡嗯了一声，“喜欢就好，再给你来一下。” “啪。” 穆凡不爽，笑道：“再来一下。” “啪。” “啪！啪！啪！” 一个男人站在太和殿前的石阶上，掌掴当朝皇太后，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西疆不再是西疆了，等几个大家族被穆凡除干净之后，这个国度将被注入新的活力。 穆凡把皇太后仍在地上，“我要让你从九天落入凡尘，永远为娼妓！” 皇宫到处都是死人，百里山的人将皇城围住。人们在城外翘首期盼，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残破的皇城城墙和城门告诉众人，宫内一定出大事了。 从天亮到天黑，百里山的人始终在城外。 第二天天亮，皇城破损处被重建。所有能张贴告示的地方都贴了告示，百里山的人敲锣打鼓，召集众人来看。 很多人不识字，他们不敢发问，只呆呆的站着，没多大兴趣。 百里山的年轻人逐字逐句的念，一点点的讲解，千言万语用一句话概括——西疆不再姓左了，也不姓百里山，不姓穆，姓人民。 “什么是姓人民？” 年轻人说道：“就是说，你们是这个国度的主人。” 人们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年轻人又道：“从今以后，你们可以诉说自己的心声，以及自己对这个新国家的建议。” 有人轻声道：“改朝换代啦。” 年轻人道：“可不仅仅是改朝换代，你们会懂的。” 众人仍不是很感兴趣。 年轻人有些着急，忙说道：“你们以后不用缴纳粮食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二章 天造地设 第九十二章 天造地设 (第1/1页) 前面说再多也没用，这句话一出，众人猛地提起精神，真正感兴趣了。 年轻人道：“过些日子，你们会看到改变的。” 出于对上层的不信任，没人回话，气氛依旧冷清，但有人感兴趣已然不错。 皇城内，御林军推着水车过来，清洗石阶上的鲜血。第一遍冲洗的时候，皇宫内的有些地方形成几个红色小湖泊，冲洗三遍，皇城内焕然一新。 宫里的太监铺好红色的地毯，在附近摆了一排鲜花。花香掩盖了血腥味，又是一片祥和景象。 穆凡踩着红毯走入太和殿，他是提着剑进去的。 旭日彻底跃上天空！ 穆凡单手提起龙椅，长啸道：“这个位置，谁人不能坐？你左家坐得，我也坐得，只是……我不屑于坐。” 大臣们并未被杀绝，与北关被出卖一事有关的家族被屠戮，与此无关的人活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明白了，今天百里山不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想自己称王称霸了。 “穆将军，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小皇帝年幼，皇太后昏聩，几大家族相互倾轧，不惜出卖北关的将士，引妖族南下。请将军带领我们抵御妖族。” “请将军带领我们抵御妖族。” “请将军带领我们抵御妖族！” 穆凡将龙椅放到前面，将一只脚放到上面，笑道：“妖族南下的军队已经被我全歼，另外，我当然会带领你们。前提是你们得老实，不然连被我带领的资格都没有。” 有大臣心道这穆凡还真不按常理出牌，哪有人这么改朝换代的，不懂游戏规则，江山到你手上你也握不住。 他们不了解穆凡，穆凡根本不在乎游戏规则。从他持剑冲进皇城的那一刻，他就准备推翻游戏规则。你皇帝和世家算个屁，我一剑剁掉你们的头，天子的名头也救不了你们。 穆凡笑看众人，“不要以为我不会把你们全部杀了，明确告诉你们，谁不配合我，我就杀谁。干脆不干脆，直接不直接？” 他把剑插在太和殿内，“杀光你们，这个江山也无碍。” 事实上，这些大臣面对穆凡时，虽然恐惧，但没到甘心奉出家产的地步。他们最大的依仗正是他们的官身，穆凡是强，百里山是强，可杀得太狠，国家怎么运转？尽管穆凡说要杀光他们，他们也就是听听，不会特别当一回事。 穆凡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听进去，朗声道：“这个国家不再是一家一姓的国家，首先，我颁布第一条政令，国土全部收为国有。” “这……”一老者上前，“将军，几位尚书全部被杀，没办法颁布政令。” 穆凡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老夫，老夫……老夫没做过……这个……” 穆凡不耐烦的说道：“就交给你了，你找人帮忙，事情做好了，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 老者很是为难，一想起前面那些人违背穆凡命令的下场，他应道：“臣遵旨。” 穆凡提剑离开太和殿，这里让他不自在，不像百里山，那是他熟悉的构架。西疆上层被砍的差不多了，可国家的构架还在，这个构架不废掉，迟早出问题。 废是一定要废的，他在步入太和殿的时候就决定了。然而他虽强，但行事得有理由，杀皇帝和上面那些大臣，是因为他们出卖了北关城内的百姓和将士。 为上位者，赏罚分明。 破除西疆的国家构架，打造一个新型构架，也需要理由。靠大义也可以，不过成本过高，西疆几年内都未必能缓过劲来。 大争之世已到，从下到上全部砸烂不可取。找个由头，再狠狠的杀一批人，从上到下改造构架。扛过这次大争之世，再来一次大改造。 穆凡的头脑很清楚，搞不定就暂时转成军政府，实行军队管制。狠是狠，危害是大，但阵痛过后效果好。 这次的土地政策就是一把刀，土地能全部收为国有吗？ 指望文官做，基本没有可能。他们的权力来源在于那些人，某个有胆识的文官献出自己的土地，但绝对搞不定整个西疆的土地。 利益团体交错，不靠暴力是不可能的。 大臣在处理这件关乎根本的事一定会出错，而且不是个人出错。统卫出动，密切监视，放长线，甚至故意引诱，抓住他们的错误，到时候那些大臣只能任由穆凡拿捏。 穆凡命令统卫召集百里山的人，他准备来一次大搬迁。百里山的总部在十万大山，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继续待在十万大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西疆皇帝被杀，几个大家族一个人也别想跑。现在统卫的人正在灭门，西疆表面上乱糟糟的，背地里早就翻了天。 杀了旧人，刚好给新人腾地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穆凡坐在堂屋，端起碗，喝了口汤。味道鲜美，还是原来的味道。 “小婉，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 小婉笑道：“怎么就不能亲自动手。” “怀孕了，好好休息。” 小婉嘴角扬起，“才刚有所察觉。” 穆凡放下汤碗，双手环抱于胸前，后背靠着椅子，皱着眉头说道：“你说我们双修，对这个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当然会有影响。” “我担心会限制他的潜力。” 小婉坐到穆凡身边，“他生下来就与众不同，以后的成就一定比你我高。” “这可不好说，不过他的修为应该会比我们高。” 小婉最近刚刚有所感觉，体内孕育了新生命。小家伙生来便有大日金焰，别的不说，就体质这一项便超越了不知多少人。 双修功法给穆凡带来实力增长，昨天晚上，他成功突破到天突境觉醒中期。再之后，双修的效果没那么显著，不曾想，成效全都到了那小家伙身上。 小婉盛了一碗汤，看着汤碗，开口说道：“我们也有孩子了，今日这种杀孽，能避免，尽量避免吧。” “没办法避免，不久的将来，我还会杀更多人。能不杀，我尽量不杀。” 小婉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是，能不杀，尽量不杀。若一定要杀，便要斩尽杀绝。” 如穆凡所说，二人心意相通，天造地设的一对。 阅读网址：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九十三章 天无二日 正吃着饭，聊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哉的话题。忽然窗外掀起一阵风。风非常急，以至于穆凡差点没反应过来。 别院附近埋伏了众多百里山的高手，那阵风来的太快，以至于高手们没反应过来。 穆凡抽剑，双剑齐出，护着小婉。 风停，是一团黑气，黑气聚拢，姬散显型。 “穆凡，我们赢不了。”姬散的声音沙哑。他的容貌比他的嗓音更恐怖，不成人形，肢体腐烂，里面的骨头穿出来。若是他不开口，不移动，只怕会被当成死人。 别院几道气息逼近，将穆凡的房间牢牢围住。只待穆凡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来。 “都退下。” 气息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穆凡忍住姬散身上散发的臭味，走到姬散身边，问道：“怎么了？” “我们……赢不了的。”姬散的脖子无力的耷拉着，他看向地面，似乎地上有什么能引起他注意的东西。 小婉微微皱眉，姬散曾经对她和姐姐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时过境迁，恨意并未消减多少。无论是作为穆凡的妻子，还是穆家的未来主人，她都不能意气行事。 穆凡扶起姬散，这一扶便发觉姬散气息将散，寿元将尽，已然虚弱到极点。 “谁把你伤成这样？”穆凡给小婉使了个眼色，小婉立即把椅子搬过来。 穆凡搀扶姬散坐到椅子上，叹道：“你又去玄门了？” 姬散点了点头，“是。” “是老门主出手伤的你？”小婉问道。 姬散又点了点头，“没错，他……他的实力……实在，实在太恐怖。” 穆凡道：“你也真是大胆，一个人就敢擅闯玄门。” 对椅子上的这人，穆凡的心情复杂。姬散为成大事，不拘小节。为除掉玄门的老门主，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什么珍奇异宝都可以送人。也正是因为他不拘小节，为了成大事，他会诱骗小婉。利用小婉对他的信任，差点害死小婉，也差点间接害死穆凡，并引起修行界的一场大战。 姬散道：“我似乎明白你师父为什么要约战老门主了，那怪物已经超出了人的境界。” 穆凡没有那么悲观，“老门主实力或许强大，但必有弱点，否则他只需独自一人出手，铲除异己，便可一统天下。现在天下没有一统，有什么掣肘，使得他不敢出手。” “你没和他交过手，我虽然不是最强的几人之一，但能胜过我的人，应该不足十人。我全力偷袭，却被他完全识破，之后他连番出手，差点将我抹杀。”姬散说起此事，心有余悸。 多年前，他便与宋长庚各自炼成活死人。他独闯玄门总部，很大的原因是这份不死不灭的力量。可老门主不知用何手段，竟然能将他抹杀。 “你仔细与我说说，他是如何出手的？”穆凡现在对玄门老门主的情报有限，玄门最近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永城完全戒严，城外几十里外都安插暗哨。 姬散的头微微上扬，追忆道：“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力量，非常怪异。我仅是靠近他便喘不过气来。他出手时，不光可以动用的力量强，周围的规则似乎有所变化。我身处其中，难以操控，但他控制起来却得心用手……” “对了，你去过永城，知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小婉一边搬过椅子，一边问道。 穆凡和小婉坐在姬散左右，对玄门内的事愈发上心。 “玄门内发生了兵变。” 一语激起千层浪。 穆凡双手相合，陷入沉思。小婉看着他，又看了眼外面，可能是被穆凡感染，也跟着紧张起来。 姬散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乐正歌还活着吗？如果老门主要夺回权力的话，乐正歌必死。” 天无二日，玄门只能有一个老大，这句话对百里山同样适用。 百里山也只能有一个老大，如果袁正清不太老实的话，穆凡不会手软。 世人常以任人唯亲贬低他人，但百里山的实际情况确实偏向任人唯亲。百里山内共有五股力量，分别是穆凡的师兄弟——剑宗弟子，穆家人，梦里花落旧部，袁正清等百里山初立的老人，百里山壮大后吞并和招募的新人。 其中剑宗弟子、穆家人、梦里花落旧部都可以算作穆凡的力量，新来的人中也有不少是穆凡的人。袁正清和一帮人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他们自知将来会成为新的王，本身又掌握实权，心思逐渐变了。碍于穆凡的权威和力量，暗中积蓄力量，大有成为接班人的预兆。 穆凡曾经明确不搞家天下，接班人是谁？论资排辈的话，恐怕就是袁正清了。 袁正清很有作为接班人的觉悟，凡事不做过，与穆凡冲突的时候，几乎都是他软下去。 早年间一同创业，不要命，敢交心，挺好。如今形势变了，袁正清不是王，但有成为王的机会，一个一统天下掌握新式武器的强大的王。 穆凡失去了师父，以前没有办法时，师父总会帮他。师父走了，一切只能靠自己。他看着眼前虚弱的姬散，喟叹道：“你的命……” 他顿了顿，对小婉说道：“你来决定吧。” 小婉眼中有杀意，一闪即逝，“算了，他都这个样子了，能不能活下去，凭他自己的运气。上天让他活，他便活，让他死，也罢。” 穆凡提高嗓音，“来人，扶老先生休息。” 只进来一个人，统卫中保密等级比较高的统称为“老先生”，由统卫中经过层层考察的人看守。 人走完了，别院静了下来。 穆凡一挥手，水洗涤一遍屋子，没了姬散身上的腐臭气味。 “夫君，你想过吗？天无二日。” 穆凡道：“什么？” “天无二日，一个国家不能有两个主人。” “想过。” 小婉道：“也许，江山不用交给外人。” “说什么呢。” “我就是随口一说。” 穆凡笑道：“现在天下还没一统呢，就担心这事了。” “凡事预则立，不立则废。”小婉轻叹一声，“我也是担心，毕竟山河破碎多年。天下打下来了，再谈，恐怕有心的人就多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九十四章 可信吗 第九十四章 可信吗 (第1/1页) 姬散被安排到一处庄园，庄园距离别院的位置不太远，附近有大量高手保护。 穆凡没和小婉仔细探究接班人的事，传给自己的儿子，对于一个拥有新理念的他来说，并不好接受。就算他接受了，百里山内的其他人也未必肯接受。 靠磨练上来的人更有能力管好天下，类似北华和西疆那种小皇帝不会生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对国家稳定也有好处。弊端虽有，但优点更多。 穆凡漫步走进庄园内，循着气息找到姬散。有些话不方便在小婉面前说，所以他来了。 “姬散……前辈。”穆凡望着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终于加上了“前辈”二字。 姬散抬起头，“你想问什么？” 穆凡道：“前辈，宋长庚究竟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 姬散突然笑了起来，“你怀疑他。” 穆凡不可置否的点头，他早起了疑心。疑心这东西一旦生出，便会悄然生长，很多没有的事，也能将起疑的两个人越推越远。 姬散道：“你怀疑他……就好。” “何意？”穆凡心中有些惊喜，姬散的话似乎预示事情有转机。 姬散叹道：“西北有地宫，地宫内有先人的珍宝，这是传闻，可信度不高。可是宋长庚证明了地宫的存在，也就预示珍宝的存在。” “长庚是为了那批珍宝？” 姬散摇了摇头，“玄门内珍藏的典籍内说，地宫内可能有修成神道之法，以及杀戮神明的上古兵器。” 穆凡明白了，“长庚为的是修成神道之法和上古兵器。” “终究是传闻，霍无家去过地宫，长庚也去过地宫。据长庚所说，地宫虽神奇，却不像传闻般神异。他不知道，那就只有另一个人有可能知道了。” 穆凡眼神不善，“霍无家。” 姬散嗯了一声，“没错，如果真有神兵的话，神兵极有可能在霍无家手里。” “这是长庚为何拜入霍无家门下的原因？” 姬散摇了摇头，“我和他早就断了联系，我们本来约好的打探消息，结果……他应该是背叛了我，成了赵氏皇族的成员。” “你也不知道他所作所为的缘由？” “不知。”姬散颇感无奈，“时间最能改变人，五六年了，我不知道宋长庚经历了多少事。他既是重情之人，娶亲生子之后，怕难以回头了。” 穆凡舔了舔嘴唇，宋长庚当年能为报恩不要命，能为师门不要命，情义的事在宋长庚心中的分量极重。若论重情义，穆凡不敢与宋长庚相比。 师徒之情是情，师兄弟情谊是情，可妻子儿女之情不比前两者轻。 穆凡想了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他很难回头了？” “我看如此。”姬散仰起头，盯着穆凡的眼睛，“你师父真去了？” “是，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姬散盯着穆凡的脸看了半天，没看出一点破绽，他情绪突然低沉，“他死了，怎么赢老门主啊。” 穆凡道：“靠你这样的人赢。” 姬散苦笑道：“靠我这样的人？不行的，赢不了的，靠你师父那样的人才有可能赢。” “前辈，好好活着吧，看天下归于一统，看人定胜天！”穆凡说这话时，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右手握拳，慢慢伸出一跟手指头，指着天空。 姬散突然笑道：“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充满豪情壮志，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慢慢靠近穆凡，“不死不灭，死魂经的精髓，你没练过死魂经，但我可将你练成活死人。” 穆凡立即摆手，毫不掩饰情绪，“那我岂不是受制于你？” 姬散大笑道：“这就要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信你就有鬼了。”穆凡没有告辞，转身离开此间。 出门不久，便有统卫中人主动找上他。 “何事？” 那统卫道：“除月家外，其他家族基本清除干净。” 穆凡皱眉道：“月家是怎么回事？还没除掉！” “月家负隅顽抗，不肯投降，家族内的高手聚集在月家湾，死守。” 穆凡挥手，“带我过去。” “是。” 穆凡唤出飞剑，拉着统卫跳到剑上。剑光闪耀天际，地上残影未散。 姬散扶着门，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上一次见穆凡，穆凡还是个灵虚境的修士，半年时光，穆凡的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收徒，啧啧……叶峰真是好眼光，这徒儿可比我那弟弟的好多了。”想到弟弟，姬散神情更加黯淡，面如死灰。 “好不威风！” 姬散的赞叹消散在夜里的风中，但穆凡能听到，尽管两人相距数百里。 统卫作为最顶尖的特务机构，重要人物的话会专门收录起来，呈递给穆凡。穆凡知道一点也不奇怪，不知道说明他不想知道。 月家湾挺丑的，乌漆嘛黑的一片。今晚天上有月，可月光照不进来。 百里山开启阵法，只要百里山不想，便没人能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穆凡进入月家湾，他扫了一眼，高声道：“点灯。” 先是一点亮光，接着是整个月家湾亮如白昼。夜明珠一般的宝珠照亮此间，月家湾原本黑漆漆的水恢复它往日的清澈。 亮如白昼是真的亮如白昼，不是灯火堆积产生。天上的那颗宝珠发出清幽的光，有些凉意，可照明的效果极佳。 穆凡道：“月家人主动出来，可留一命。” 无人应答。 “我数三个数，一、二、三……” 穆凡侧过脸，对身边的统卫笑了一下。统卫急忙别过脸，不敢直视穆凡。 穆凡转过头，盯着月家湾，这个月家最后的避风港，他眼神冰冷，更胜宝珠发出的清幽的光芒。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便只好罚你喝了。” 穆凡喟叹，脸上爬满黑色的线条。骷髅面具已经不再是骷髅的模样，变成简易的几条线。他英俊的脸上疤痕消失，一点也不像魔鬼。 手中出现一块青黑色的小砖头，砖头上起风，然后有一丝微弱的黑光吞吐。 “啾啾啾” 小砖头飞出，忽而涨大，高达百丈，长度近三百丈。 黄泉龙棺出，厚重而且威武。雕纹好像活了过来，发出一声声怒吼。 “咔嚓……” 月家湾核心守护阵法破碎。 阅读网址：m. 第九十五章 败局 何洲岛一战，他可以说用尽全力，也可以说没有用尽全力。在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可终究有身份一条限制。 月家湾上，穆凡没有任何顾忌，他想用多少力量，便可以使用多少力量。 穆凡身边盘旋两剑，看着月家湾，有些感慨。终于有一天，他仅凭借强力就能破除一家一族的结界了。 破除结界百里山功不可没，没有百里山趁其不备偷袭，杀掉月家大半的高手和八成年轻人，也不会有穆凡一招逞英豪。 月家的人一个个阴沉着脸，沉寂，沉寂，爆发！无尽的绝望，然后便是奋力一搏。他们面色淡然，带着一丝恨意。 百里山的人已经隔绝内外，唯有死战一条路而已。 穆凡见此，对身边的统卫说道：“放出一条生路，在外面设伏。” 敌人想背水一战，穆凡却不想给敌人这个机会。有生路和无生路的情况下，人的气血勇力完全不同。 天幕开了一道口，天幕内的光划破夜空，照到外面。 月家的人看到那个缺口，情绪变了，有些人心有死志，有些却没有之前那么坚定。 穆凡对众人道：“动手！” 他下令灭门，动手便是灭门。 月家人并未争执，他们跟着家主行事，一同冲向穆凡。从月家湾亮起数百道光芒，这些人手持各种武器，面色逐渐扭曲。 穆凡抬手，剑出，来回穿插。由于速度极快，像是雨滴一般。 月家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有十几个人被三王和承前斩落，化成一片血雨，洒落到下方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 其他人反应过来，支起结界。剑打到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迹，裂痕逐渐出现。 月家人结成阵法，试图多坚持一段时间，好冲到穆凡面前。他们心知无法战胜百里山，实力悬殊，只有擒贼先擒王。 穆凡身后的统卫同时出手，万道霞光洗礼，月家人阵法破碎。 血雨腥风再起，月家人纷纷坠落。在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前，他们尽力了。 穆凡转过身，“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是。” 杀戮在身后进行，穆凡动身离开月家湾。 “穆凡，你不得好死！” “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哈哈……今日月家亡了，他日你穆家也不会有好下场，百里山也迟早……” 骂声不断，穆凡的身形顿了顿，没去理会。 …… …… 东泽皇城，气氛沉闷，这座雄伟的城池笼罩在恐慌中。明明城墙无比厚重，好像无法撼动，可风吹过时，又薄如纸片，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赵辰重病，心病，本来就为新政的事情操劳多年。谁知新政过后，他偌大的王朝还是不堪一击。 西北部陷入焦灼的战事，霍无家和西疆军队在渭州血战多日，谁都占不到便宜。东北部全线溃败，岳臻被俘虏，誓死不降。剑宗之前和林帅打得不可开交，前些天突然联合，屯兵一处，随时有可能发动总攻。 赵辰万般无奈下与妖族联合，并且成功策反西疆的一些不满百里山的大家族，引妖族南下，月家等家族拱手让出北关。此计策天衣无缝，妖族的确南下了，北关城也的确轻而易举攻占了。 问题就在百里山的新式武器上，若是没有那东西，谁胜谁负且不论，起码是一场血战。结果百里山弄了几个东西过去，瞬间灭掉几百万妖族大军。 赵辰怕啊！ 百里山不知还有多少没展示出来的东西，若是那些东西都丢到东泽，这个国家有再多高手也得完蛋。 剑宗和林帅的军队不攻击，恐怕是为决战做准备。 穆凡正在西疆解决内部问题，搞大清洗，除掉了大部分不配合百里山的家族。等他清洗的差不多了，腾出手，最终决战也要开始了。 赵辰看看自己这边，能赢吗？他苦笑连连。哪怕是联合玄门，能赢吗？ 人心散了，再难聚齐。 多年来为了推广新政，赵辰杀了无数大臣，可谓离心离德。他几乎可以预想，一旦决战开始，无数人反手就把东泽卖了。 玄门前不久发生政变，老门主重新夺权。对老门主，赵辰深深忌惮。他不知道现在的老门主还是不是老门主，那老旧的皮囊内是一个被称为大梵天的神呢？还是一个曾经名震天下的豪杰。 是人好说，是神会怎样？ 朝廷分裂成两大力量，主战派和主和派。主战派要誓死捍卫东泽，击退敌人。主和派主张求和，割让土地，赔款之类的都好说，只希望能保住江山社稷，谋求以后。 唉！谋求以后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他们看不到击败百里山的可能。所谓谋求以后在此时等于偏安一隅，多过几年纸醉金迷的生活捞够了钱，转身投了百里山，倒也不错。 赵辰明白主战和主和双方的想法，可懂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打又打不过，似乎只有求和。便是主动求和，百里山答不答应难说。 祖宗基业，传了一千多年，到了赵辰手里，终于握不住了。 他不甘心，当政以后，他不勤劳吗？他不重用贤臣吗？他不尽可能减轻赋税了吗？然而溃败如期而至，无力回天！ 半卧在床上，闻着旁边嫔妃手里捧着的丹丸，他轻轻捏过药丸，问道：“难道我东泽要完？” 嫔妃不敢说话。 赵辰道：“太子最近的表现怎么样？” 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太监，老太监站在床前，“有板有眼，颇有风度。” “可惜……可惜他主和。” 老太监低着头，心道主战打不赢，不主和还能如何？ 赵辰道：“去，把太子叫过来。” “是。”太监领命，退出寝宫。 赵辰靠着枕头，长叹一声，叹罢，脸色愈发难看，似是想起什么，又长叹一声。 他侧着身子，问身边的嫔妃，“爱妃，你说，朕昏庸吗？” “陛下乃千古明君，登基以来勤勤恳恳，处理政务常常到深夜。这几年间，国库充盈，比先帝驾崩时多了近一倍。” 赵辰笑了笑，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我已经尽力了，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吧。” 第九十六章 好狠的心 太子之位最终落到大皇子赵耿身上，他风尘仆仆的走进父皇的寝宫，施了一礼，“父皇身体可好？” 赵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老太监在外布下结界，最后一个退出寝宫。 赵耿见父皇这个阵仗，料想父皇有要事叮嘱，立即摆正心态，静立在一旁。 “坐吧。” “是。”赵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东西两路的战况你都听说了。” 赵耿点了点头。 赵辰道：“你怎么看？” “要退敌，难！要赢，难上加难。” “朝廷战和不定，你说说，若让你决定，你选择战还是和？” 赵耿道：“和。” 赵辰不露痕迹，他问道：“为何不战？” “很难获胜。” “和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赵耿道：“儿臣知道。” “知道你还要求和？” “不求和国家亡的更快。”赵耿回想之前看到的战报，徐徐说道：“百里山用几个小玩意就灭了妖族数百万大军，这东西威力太过强大，不知百里山手里还有多少，也不知百里山会不会对我们使用。” 他顿了顿，看了眼父皇的表情，继续说道：“求和，同时想办法搞到那种新式武器的制造方法。如果我们能弄到手，今后就不用怕百里山了。你能轻易杀死几百万人，我们也能。这样一来，战争反而打不起来。” 赵辰道：“如何弄到新式武器的制造方法？” 赵耿坚定道：“不惜一切代价，有了那东西，只要控制住东泽的内部问题，外部战争便很难打起来。” “想法不错，但大而化之，如何弄到手。弄不到手，我们投降了，岂不是仍要断送江山？” “晚总比早好，争取时间，有时间有性命就有机会。东泽主战，败了，就什么都没了。” 赵辰又问道：“若是百里山不愿意接受我们投降？该如何是好？” 赵耿一时语塞，他想过主战主和，却没仔细留意这个问题。稍微想了一下，他开口道：“东泽有足够的本钱，真要是死战，百里山也不会好受。他们应该不会不接受。” “东西两线溃败，人心思变，心不齐，决战开始，便是溃败开始。况且世人都见过那东西的威力，几乎无法抵挡，修为在天突境以下，恐怕都撑不了一下。万一开战时，百里山用此威胁，你又如何处理？” 赵耿支支吾吾道：“父皇有何良策？” “全力联合玄门。” “不可啊！父皇……”赵耿双手相合，情绪有点慌乱。他紧紧握手，使自己镇定下来，“玄门内部波谲云诡，联合了，不论胜负，我东泽还是东泽吗？” 赵耿悠悠长叹，“朕也不想啊！” 他终于将自己的自称变成“朕”，这也预示他心意已决。 赵耿道：“儿臣……儿臣，知道东泽早年间的困苦，好不容易才摆脱玄门的控制，如今又要和他们彻底联合，只怕……” “只怕什么？” “没什么。” 赵辰笑道：“只怕还不如投降，对不对？” “儿臣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赵耿道：“是，的确如此，儿臣是这么想的。” 赵辰笑道：“你看到西疆君主的下场了吗？百里山要玩的游戏，我们根本就玩不起。” “何意？” “他们要做救世主，我们要做的是振兴东泽，再不济也要保住祖宗的江山社稷。我们不是一路上的人，可笑西疆的那群人，还以为百里山在说空话。”赵辰话刚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面红耳赤，差点昏迷。 赵耿急忙上前，扶着父皇，给他捋了捋气。 赵辰摆了摆手，“好了，不用，你记住了，和谁走到一块，都不要走到百里山那里，懂吗？有他们没我们。” “是，儿臣铭记在心。” “记得就好，行了，你先下去吧。” “儿臣告退。” 赵耿后退几步，转过身，向寝宫外走去。走到半途，突然被赵辰叫住了。 “先别走，我差点忘了。” 赵耿回头，坐回原来的位置。 赵辰道：“你和赵英怎么样了？” “我和她……一切如故。” “地宫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赵耿道：“半真半假。” “哦？细说。” 赵耿道：“地宫内的功法大都流失，很多功法没办法练，但上古兵器，极有可能是真的。” “你盯住她。” “这是自然，不过她近来不是很老实。” 赵辰笑道：“不老实就不老实，现在东泽陷入为难，她不老实才是正常的。务必掌控她的一举一动，任她怎么跳，只要不跳出我们的手掌心，都无所谓。” “嗯，谨遵父皇……” 赵辰握着赵耿的手，“苦了你了，让你娶那个丫头。” “没什么。” “你我皆是赵家子弟，江山啊，永远要放到首位。” 赵耿郑重的点了点头，“儿臣不敢忘。” “好，回去吧，养精蓄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有硬仗要打。” “儿臣告退，父皇千万保重龙体。” 皇城天际楼，一座闻名于世的酒楼。天际楼不高也不算大，总共八层，不适合观景，也不适合吟诗作赋。此间出名，全在美食一道。 赵英身着男装，坐在一间别致的雅间内，时不时小酌一杯，她在等故人。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正是穆凡心心挂念的师弟宋长庚，五年时间，他的身板硬朗很多，健硕的身体隔着宽大的袍子依旧能看出一些。 曾经的恋人相见，准确来说，赵英从未动过真心，只有宋长庚一人动情而已。 赵英放下酒杯，擦了擦嘴角，“别来无恙。” “无恙。” “请坐。”赵英指着对侧的椅子。 宋长庚坐到椅子上面，“想到见我了？” 赵英道：“我们这些年，见了不止一次了吧。” “三次，但每一次都不是好事。” 赵英笑了笑。 宋长庚道：“长话短说，何事？” 赵英道：“你的话越来越少了。” “多说无益。” 赵英道：“西北之战，杀了霍无家。” “做不到。” “你能做到。” 宋长庚站起身来，“我做不到。” 赵英跟着站起来，“你能娶妻生子，成为赵氏皇族的一员，杀掉一个区区霍无家算什么。” “你……好狠的心！” 第九十七章 搬迁 西疆的皇宫被封，后宫里的妃子都被百里山弄出去学习了。这些妃子没什么生存技能，就两样比较突出，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光凭这两样倒也能混的不错，但不学点东西，大部分要成为别人家的侍妾亦或者青楼歌姬。 穆凡孤身来到皇宫中，站在太和殿，似乎又听到太和殿上群臣争辩的声音，然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以后恐怕也不会出现。登上太和殿的屋顶，前些天他与师父交手的每一个细节慢慢浮现在眼前。 师父不在这个世界，偶尔想起来，穆凡的心情会突然低落。师父没走的时候，师徒二人有时候一两年都不见面，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怎么师父一走，突然悲从中来呢。 决战将至，他能感觉到，谁胜出了，世界便按照谁的想法走。穆凡可以接受自己失败，但绝不能接受大梵天登上巅峰，师父可以不计后果，他一样可以。 两代人的心血，为的是天下太平，可不是给某个神明做嫁衣。 有统卫自西而来，老远长揖，未开口。 穆凡道：“说。” “第一条政令受阻，底下的人联名反抗，上万民书。” 穆凡笑道：“可笑。” “如何处理？” 穆凡逐字逐句道：“杀无赦。” “全杀了？” “找到牵头写万民书的人，受到胁迫写万民书的人，不用管。” “是。”统卫转身离去。 穆凡坐在飞檐上，看着黑暗中的皇宫，鳞次栉比，雕梁画栋在夜晚却如同猛兽，好像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又有统卫至，自南方而来。 穆凡问道：“何事？” “玄门永城附近守卫变松散了，乐正歌的头被挂在永城正门外，恐怕玄门内部的问题已经解决。” “知道了。” “属下告退。” “慢着。” 统卫道：“有何吩咐？” 穆凡问道：“淮安秋有没有死？” “没有。” “你下去吧。” 穆凡仍坐在飞檐上，等待其他人的消息。 乐正歌死了，登上玄门的权力中心没几年，便被老门主把头砍。说起来真是讽刺，当年他要杀掉小婉，行刑的地点就在永城正门外。如果小婉死了，头恐怕也会挂在正门上吧。可笑，最后是他的头被挂在那个位置。 淮安秋很可能取得了老门主的信任，也可能老门主仅是利用淮安秋而已。 他跳下飞檐，落到一处空地，盘膝而坐，进入气海深处。 大黑天见他来了，嚷嚷道：“小子，大日金焰呢？” “别，懒得表演。”穆凡苦笑道。 大黑天道：“这次来所为何事？” 穆凡道：“玄门内部换血结束，乐正歌死了，老门主成功上位。” “这么快。” 穆凡道：“是快，乐正歌的事情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老门主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 “你担心玄门会北上？”大黑天问道。 “没错，不过在此之前，玄门应该会和东泽以及几股本就和玄门关系极好的力量结盟。” 大黑天道：“我们也南下，和他们正面交锋。” 穆凡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赢。” “赢是一定能赢的。”大黑天十分坚定。 穆凡道：“老门主究竟能发挥多少力量，无法预料。若他有半步神道的力量，我们恐怕讨不到便宜。” 大青天从青蛇长衫内进来，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话说到前面，真到了绝境，你们全力以赴即可。我可以死，老门主也不能活。”穆凡极其果决的说道。 小婵儿摸着肚子走来，她吃的金焰过多，远远的说道：“什么活啊死啊的？” 大青天挥了挥手，“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穆凡哎了一声，说道：“小婵儿，我们在说战争的事。” 小婵儿见穆凡让她参与其中，笑嘻嘻的凑过来，说道：“我都几千岁了，不小了。” 大青天对穆凡说道：“这事……” 穆凡道：“既是决战，事情就得先安排好，赢了，有无穷无尽的欢乐，输了，只怕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 “就是，就是。”小婵儿坐到穆凡身边，“全力以赴，就该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管，大家同心协力。” 大青天道：“好吧，大家一同商议吧。” 穆凡道：“跟上一次分配差不多，这次……” 他笑了笑，“这次我们是真正的齐心协力，没有内耗。” 大黑天也不觉得尴尬，他嘿嘿笑道：“在我看来，你小子以前就是个孬种，现在你不是孬种了，本神决定支持你。” 穆凡笑道：“这么说定了，外面有人来了，告辞。” 皇宫上方，有统卫带着信函过来，他将信封递到穆凡面前，恭敬道：“林大帅的信。” 穆凡接过信，拆开看了几眼，手一搓，信封化为飞灰。 林帅已经解决了东泽东部的问题，与剑宗成功结盟。只待百里山行事，林帅的大军和剑宗立即响应，彻底搅乱东泽的东部。 穆凡的心情挺好，冯道是个识大体，懂大势的人，这样就省掉百里山很多工夫。 他走到统卫身边，说道：“告诉林帅，他做得很好，也告诉冯道，就说顺应天下大事，实乃明智之举。” 统卫领命告辞。 穆凡抬头看了眼茫茫夜色，想起在北华的事。那边的事没有交接好，仅是派人口头传令，有诸多不确定性。不过他不打算去了，眼下更为紧要的是搬迁之事，将百里山搬到西疆，休整一番。只要玄门出手，百里山便敢跟，玄门下多少赌注，百里山便跟多少。 念及至此，他乘剑飘然离去，前往西疆与东泽的交界处——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处的山很多，绝对名副其实，那里的山只会比十万多，不会比十万少。 这里山高积雪厚，放到以前，不会有人来这里的，但乱世中，这里俨然成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穆凡很久没来过十万大山，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陌生。难以想象，一个不熟悉这里的人也能控制这里。从这方面来说，他心底有些不太自信，对袁正清的忌惮也在此。 当初让袁正清负责百里山的事，今时今日，百里山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要完全掌握并不容易。人口过亿，有修士也有普通人，便是有统卫在，他也不敢完全放心。 第九十八章 权力构成 华美的宫殿内，穆凡见到了袁正清。 袁正清老了很多，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极不健康。反观穆凡，风华正茂，不知有多少年可活。 穆凡忌惮袁正清，袁正清老了也是其中一个缘由。百里山发展壮大的这些年间，袁正清付出了一切，身体透支的厉害。 从来继任者都不希望在位者风华正茂，特别是穆凡这种修为极高的人。修为高，活得久，只怕没来得及继任，继任者先死了。古往今来，多少皇太子因为等不及了发动叛乱。 此间华美，不像当年百里山初创时朴素。好在肉食者尚未完全脱离普通人，很多一步步上来的人知道下面的人想要什么。 穆凡坐到首位，尽管实力强大，或许是年轻的原因，他总觉得自己镇不住场子。袁正清老成持重，更有领袖气质。 “老袁，近来可好？” 袁正清道：“甚好，百里山连番得胜，欢喜的很。” 穆凡道：“十万大山出入不便，对高手而言没什么，但对普通人而言，进出都太过费时费力。” “我们已经在修路了。” 穆凡道：“我有意搬出去。” 袁正清道：“这里是我们百里山的发源地，真正发展壮大的地方，长期是我们的总部。这样撤离，过于仓促。” “长远考虑，十万大山不合适。” 袁正清想了想，“此事应该由大家共同决定。” “当然。” “那我们何时召集其他……” 穆凡摆了摆手，“我这次不是先来见你了吗？争取到你，之后表决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袁正清皱眉道：“我总觉得不太妥帖。” “没有什么不妥帖的。” “西疆那边处理完毕了吗？”袁正清问道。 穆凡道：“上层清理完毕，中下层正在清理，很快解决。我除掉他们，得有人补上空缺。整个西疆人口过二十亿，中下层的官吏极多，不能及时补上，整个国家会出乱子的。” 袁正清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融入了西疆。应当是百里山吸纳其他国度，维持百里山的完整性。” “能这样做当然是好事，可问题是，这件事没有几十上百年根本做不到。”穆凡伸出手指头，“我一刀刀砍掉西疆的体系，这时候将百里山过去，并且相互调整，形成一个新式国家。按照你预想的，太难。从来只有少数融入多数，我们可以慢慢改造。” 袁正清沉吟片刻，并未表态。过了一小会儿，他抬头说道：“此事甚大。” 穆凡道：“给你时间想，眼下局势看似明朗，实际上波谲云诡，很难说究竟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袁正清道：“好，明天给你答复。” 穆凡起身离开，走在街巷中。毋庸置疑，这里是极美的，站在山巅，感受山风以及冰雪的寒冷。极目远眺，雪峰接着雪峰，延绵不绝。向山下望去，透过云雾，可见到与山巅完全不同的景象。低矮的房屋排列不整，不是匠人的手艺不高超，是因山势不整。 袁正清要想，等于袁正清那一帮人要讨论。 穆凡要彻底掌控百里山，这便是契机。 将大部分人转移到西疆，所有中高层任免全部由穆凡来。这么一搞，权力便是穆凡的了。 穆凡的功劳不够，年纪轻，威权不够，只能借此机会彻底收拢权力，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说是权力制约，可关键时期分散权力制造不稳定因素，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这么做，公心大于私心。至于别人怎么看，他并不是太在意。 百里山最高层的十个人物，第一不用说，当然是穆凡自己。二号人物便是袁正清，掌管百里山的财政大权。 三号人物也是早年百里山发迹之前加入的迦难大师，他如今修为达到天突境造化后期，困于心魔，无法突破，他自己觉得永远也走不出来了。修为最近停滞不前，但他工作做的越来越好，由他带领的禁卫军人数不多，却屡立奇功。按照常理，禁卫军是穆凡手中的王牌部队，心腹中的心腹。然而穆凡常年在外，禁卫军也逐渐外放。 四号人物邱丽丹，三年前是剑宗的新任客卿，后来因为和公羊武不和，离开剑宗。加入百里山，成了现在百里山的重要人物，负责对外交涉和对内教育考核。能成为剑宗客卿，修为不低，不过也不算太高，天突境造化前期。由于百里山有很多剑宗子弟，慢慢的她就成为这群人的领军人物。 五号人物聂东，梦里花落曾经的护法，现在是百里山的统卫首领，特务头子，掌管百里山的情报工作。这人极有手腕，起初在统卫是二把手，因为本来就有经验加上能力强，最近一年成了统卫的首领。他虽是五号人物，但没什么人愿意招惹他。 特务头子的权力是极大的，也是极小的。他和穆凡一致时，他就相当于穆凡的黑暗面，手握尚方宝剑，无论对内还是对外。从这点来看，他做得非常好。除能力之外，他的个人实力也很突出，天突境造化后期，据说正处于突破边缘，只差一丝机缘。 六号人物方良，没落的隐世家族出身，外出游历，接触到百里山并看到百里山的发展后，加入其中。执掌官吏任免，人事调动，这项权力是极大的。这四五年来，与穆凡交集不多，但与穆家交集颇多。没落家族与穆家联姻，多方合作，因此穆凡很信任他。个人修为一般，天突境入圣中期。 有些人对方良不满，他既是百里山的人，又和穆家搞得那么近。与穆凡的出身不一样，出身无法选择，可主动联姻很有问题。这种情况导致他处于孤立状态，但他越是孤立，穆凡越是信任他。 七号人物徐驰，两年前加入百里山，实力高强，天突境造化后期。主管百里山防务事宜，他手握重兵，为人大大咧咧，脾气冲了些，但眼光毒辣。这些年百里山蛰伏，没出过几次兵，出兵则胜。徐驰有常胜将军之称，个人在军中的威信极高。 八号人物孟休，实力不强，天突境觉醒后期。曾经是叶峰手下的人，现如今管辖百里山的兵甲制造，大型工程修建，军用民用生产。兵甲制造是从叶峰手里继承过来的，以他现在的职位，有些越权了。最近正在和徐驰交接，让出兵甲制造的权力，也是穆凡的一大心腹。 九号人物于洪，修为天突境觉醒初期，执掌刑法，早年间的旧人。 十号人物云间，修为极高，可能更在徐驰和聂东之上。他很少展露修为，却没人敢小看他。作为一个魁梧的汉子，他一点也不糙，反而彬彬有礼。为人温和，外圆内方，极有气节，掌管百里山重要典礼和祭祀活动。 数年发展，百里山已经有一个小国家的雏形。不过有一个问题尚未解决，权力过于分散，穆凡以下的官员拥有极高的权力。如今大家正在创业，分歧不大，以后有分歧，可不好解决。 第九十九章 西出 深夜，穆凡独自一人会见方良。 方良似乎早有预料，在屋子里温了酒。酒香四溢，闻着舒坦。他盘膝而坐，见穆凡来了，起身施礼，礼毕，问道：“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穆凡摆手，示意方良坐下，他坐到方良对面，开口说道：“我准备将百里山的大本营搬走。” 方良说道：“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也这样觉得的？” 方良道：“搬与不搬，不光有内部因素，也得考虑外部因素，我相信大人已经综合考虑了。” “没错。”穆凡轻叹一声，“这么做光看内部，确实急了一些，但玄门的情况不明，老门主会怎么选择尚未可知啊！” “大人很忌惮老门主？” 穆凡点了点头，“不瞒你，是愈发忌惮，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 方良道：“既然如此，方良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来找你，就是先和你通个气，跟你说明情况。搬迁之后，百里山将迎来一次大改，人事任免的权力我先收回，这次事情过后，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方良立即起身，接着便要拜倒。 穆凡道：“你这是干什么？” “大人，只要是为了百里山好，便是让我方良断头都没问题。一个小小的人事任免权力，大人要收回，尽管收回便是。”方良拜倒在地。 穆凡一挥手托起方良，“我们这里不兴那一套，不用动不动就拜倒。” “是，方良下次一定改。” 穆凡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 “本分而已，不敢居功。” 穆凡起身，“你做得很好，识大体。明天我要召集一些人商议问题，先回去了。告辞！” “恭送……告辞。” 见穆凡走远了，方良摸了摸身体，心道这段时间穆凡的实力又涨了一截，进境之快，实在令人惊恐。刚才那穆凡那轻轻一拂袖，便将他托起，不知何等高明手段。 次日，天没亮。 穆凡把自己这边的人都叫过来，在一处小院里会和。院子中摆放着一个圆桌，他最先到，坐在首位，静静的等待其他人到来。 第一个到来的是聂东，他走到圆桌旁，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坐到一旁，说道：“大人，有一件事很难启齿，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说。” 聂东道：“我们最近查到了使用小玉簪的人，人在北华，刘家家主，刘焱。” “能确定吗？” “能。”聂东顿了顿，看了一眼穆凡，见穆凡面无表情，猜想穆凡应该是愤怒到极点了。 穆凡道：“继续说。” 聂东道：“前段时间，高家出动大军，刘家为表示支持，将小玉簪捐了出来。” “够无耻的。”穆凡的声音冰冷。 聂东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查明，东西不会错，绝对是真的，未经转手，要么是刘家传世之物，要么是从别处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好，你做得很好，记住了，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 聂东立即说道：“是，在下一定保守秘密。秘密泄露，我提头来见。” “我相信你。” 气氛沉闷，山间云雾飘到此间，云间来了，气氛好像也好了许多。 他走到圆桌附近，施了一礼，坐到圆桌旁。 陆续有人到达，待人来齐了，穆凡说道：“大家都来齐了，说说我此行的目的。我准备将百里山的总部搬离这里，融入西疆的壳内。大家……有没有意见？” 方良昨晚已经和穆凡见了一面，该怎么做，他心如明镜。搬迁恐怕难免，他掌管人事任免，搬离十万大山，去了西疆，便要论功行赏。有封赏是好事，人事任免权是肯定要交的。 “大人，为何搬，就算要搬，为何要这么着急搬？”方良率先说道。 穆凡道：“十万大山山势险要，放到以前，可以防止敌袭。那时候我们是守势，没有足够的力量。如今不同，百里山足够强大，不宜继续蜷缩。” 方良又道：“可是……为何这么着急要搬？” 穆凡跟着说道：“外面的局势千变万化，波谲云诡，大乱恐怕无法避免。百里山需要走出十万大山，去往西疆，吞并西疆的力量，参与到大乱中，实现我们的追求。一统天下，改变世界，北伐妖族。” 方良疑惑道：“我们一直坚守理念，追求人人如龙的世界。借着西疆腐朽王朝的壳子恐怕无法实现理念，反而会受到拖累，最终无法完成我们的追求。” “一个亿融入二十个亿容易，让二十个亿融入一个亿很难。我们百里山拥有足够的力量推行改革，深彻改革，有能力铲除一切阻力。”穆凡笑了笑，“这是以往所有改革团体都没有的力量。” 众人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顿时明白穆凡的意思。西出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少百里山的一号人物是下定了决心。 不肯接受西出的无非两种人，一是害怕西出后权力不保的人，二是固守教条，天天说什么理念的人。 可以预想，百里山一旦西出，定然有无数人失去权柄。这次西出既是百里山壮大自身的契机，也是穆凡完成集权的手段。 穆凡今天在这里召集他们，暴脾气的徐驰和袁正清以及于洪三人没被邀请，便很能说明问题。西出，袁正清等人的权力恐怕会被削减很多。 虽然百里山不兴皇帝太子那一套，但百里山终究要有继承人的。论功绩和资历，非袁正清莫属。无论是不是王朝，继承人的身边都会聚集一帮人，这是人之天性，很难不出现这种情况。 曾经有人建议穆凡搞权力制衡，这个穆凡很乐意，权力是需要制衡。又有人建议穆凡搞三权分立，那人差点被穆凡砍了。 这是什么世道，乱世！ 大大小小的势力加起来有几十股，搞三权分立等于自废武功，大家相互扯皮，还谈什么一统天下！ 山巅的小院子里，云间第一个表态，他郑重说道：“我同意大人的看法，如果西出有困难，有用得到我云间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赴汤蹈火。” 此话可不仅仅支持西出，也等于宣誓，表明这次西出西疆，云间与穆凡穿一条裤子。穆凡要杀谁，他云间也会跟着杀谁。 第一百章 努力活着吧 穆凡看向云间，眼神中有赞许之意。 其他人跟着表态，纷纷表示赞同。 在百里山的权力中心，穆凡本来就占据优势，只要他自己这边不出问题，袁正清就赢不了。况且袁正清同意与否还不确定，若是他同意，西出西疆就更没问题。 正事谈完，剩下的会议大家谈论了很多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话题是围绕穆凡新婚谈起来的，这些前辈们说了很多婚姻经验。 穆凡不是很当真，因为这些前辈们几乎都是一夫一妻多妾，身边围绕着一大堆女人，就连彬彬有礼的云间也不例外。 这回见众人，穆凡没隐瞒，很快这事就会传开。别人怎么看很重要，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人误以为内部出问题了。 穆凡和众人告别，随即独自一人去见袁正清，这趟他也没有隐藏行踪。 袁正清见到穆凡，有些惊讶，但很快回归冷静，他平静道：“西出西疆，我赞同。” 穆凡道：“百里山可以提出异见。” “的确，我不是迂腐之辈，知道百里山西出会更好。” 穆凡走到袁正清身边，笑道：“老袁，还是你识大体。” 袁正清道：“局势不明，西出有利，我赞同西出。百里山有很多迂腐之辈，这些人恐怕不太赞同。” “我们商量好，他们不赞同，我们总不能停着不动，等他们赞同。” “有理，我去安排一下搬迁事宜。” 穆凡点了点头，“尽快吧，今天晚上我们举行会议，通过这项决议，在五天内将搬迁落到实处。” 袁正清道：“没问题。” 虽然他们在私底下已经通过了决议，但明面上的流程必须得走。不光百里山，天下间所有大型势力决议重要的事，往往都是私底下讨论好，台面上走过场，这么做可以避免很多问题。哪怕意见不合，没公开到明面上，便有缓和的余地。真要是完全按照流程走，万一台面上闹大了，无法收场。 晚上的会议没有太大偏差，大家一致通过搬迁决议。会议结束后，百里山的核心人物参加几项娱乐活动，关于穆凡和袁正清有矛盾的传闻烟消云散。 同样是当天夜里，穆凡孤身一人前往北华。 孔谦的仇怨没报，这仇不能由别人来报，只能由穆凡来报。 数万里路程，一刻不曾停歇，第二天天没亮，他便到达北华刘家。回想刘青山和自己的谈话内容，那老小子口口声声说刘家愿成为百里山的马前卒，可笑！ 穆凡换上夜行衣，头上戴着面具，他不能展露身份，这让他很不爽。刘家而已，灭刘家，易如反掌。 放到几年前，他绞尽脑汁也未必能完成。 穆凡抽出剑，展开神识，探知刘焱的气息。刘家内部应该有某种阵法，这种阵法可以掩盖刘焱的气息，防止被敌人偷袭。 “大青天，感知的到吗？” “能，地点在阵法乾位，距离正殿八百二十六步处，地下一百二十八丈。” 穆凡轻抚剑身，将神力注入其中，全力一抛，飞剑破空却无声无息。 剑尖触碰阵法，阵法没碎裂，仅是在接触地点出现一个小洞，刚好够飞剑钻入其中。剑精准无误的落到阵法乾位，距正殿八百二十六步处，没入地下两百丈。 刘焱最开始什么都没发觉到，他隐隐觉得不对，然后头皮发麻，有点凉。 伸手摸了摸，是血。 此时他体内的生机尚未完全消散，抬头看了眼天空，那里正是穆凡所处的方向。 “你是……” 话没说完，刘焱气绝身亡。 阵法细微的破损被刘家人发现了，他们不知道家主已死。在他们的认知里，家主不会在一瞬间被人用剑洞穿身体。 “有人破坏阵法，是敌袭。” “快！快！快！” “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刘家四处响起号令，人们聚集在一起。 刘焱已死，穆凡不解气，他手一勾，飞剑来回穿插上千次。刘焱没了人形，完全化为一滩碎肉。 刘家人陆续有人飞上天空，他们注意到云端的黑衣人。 穆凡手微微一弯，飞到空中的人都死了。刘家家主刘焱死了，但刘家人有用，待他们没用了，再死也不迟。一番血雨腥风之后，他飘然而去。 数千丈高空，一剑西来，极快。 穆凡呼吸一凝，皱了皱眉，他侧过脸，躲过剑。反手攻击，却发现御剑的人没了行踪。 天上有云，来者躲在云雾中。 穆凡手一抓，方圆百丈内的云被他抓在手里，来者的行踪也暴露了。 “你是何人？”穆凡问道。 “在下子清。” 来者摘到面罩，露出真容，亮出剑，正是碎渊。 穆凡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无忧前辈已死，你是否悟出了那一剑？” 或是月光的原因，子清的眼睛有些明亮。 穆凡道：“没有。” 子清道：“那就是说，那一剑已经失传了？” “可惜了。” 子清道：“无忧前辈死前给我留下一卷书，书上只有字。我观字悟透剑意，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剑招。“ “实在可惜。“ “不可惜，我领悟他的剑意，用不出来，但我明明一丝不差的还原了。若有问题，也不可能是我的问题。” 穆凡笑道：“你倒是自信，难道无忧故意给你错的剑意？” “不可能，他是诚心想教我，不可能作假。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是不是这剑招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使出来。” “你试过了吗？” 子清眼中的光越来越强烈，“我试过了时间，试过了地点，试过了风速……只有一个，我没和叶峰前辈交手。” 穆凡皱眉道：“什么意思？” “叶峰前辈死了，他的弟子是你。与你全力一战，或许我就能使出那一剑了。” 穆凡的语气逐渐冰冷，“你想与我交手？” “无忧前辈能为了那一剑付出生命，我也能。” “可是我不能。” 子清道：“那你不配自称叶峰的弟子。” 穆凡道：“你回吧，我不会与你交手的。” “若我非要动手呢？“ “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一剑如琴瑟和鸣，你猜的很对。” 子清的身体抖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一紧，呼吸在那一刻也急促了一些。 穆凡又道：“你我可以重现那一招，在特定的时刻。至于那一刻是何时，你若明白了无忧前辈，便知道我们该什么时候交手。” 子清收剑，双手抱拳，道了声：“告辞！” “努力活着吧。”穆凡面向子清的背影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堕落的速度 北华的事穆凡没亲自交接，仅是派人过去通知，他对此事放心不下，事关北华大计的成败。既然来北华一趟，不妨趁机看一看情况，防微杜渐。 黑夜中的长安街通火通明，现在是战时，朝廷进行了宵禁管制。看长安街的情况，便可知很多人并没有特别在意这条命令。倒不是他们蔑视小皇帝，不把小皇帝说的话当回事，而是惯例如此。不管外面的仗打的多惨，长安街始终长安。 曾经的夜府一度无人问津，夜间不点灯火，是整条长安街的异类。现在夜府和邻居差别不大，门庭若市，到处点缀灯火。非要找不同的话，可能就在夜府的规模了。 穆凡没离开时，夜府的规模不算大。他再次归来时，发现夜府大了近十倍。 按照小皇帝的旨意，云垂公应该去封地，然后在封地里兴建一座华美的府邸。穆凡没去云垂，那边不方便和各大家族联络。 于是，夜府没有迁走，扩建了近十倍，成了长安街最大的几座府邸之一。 穆凡来时，没通知任何人，因此没人知道他已经来到这里。 神识探知到几股熟悉的气息，有仲平的、席雯的、老牛的。 “咦~”穆凡微微皱眉，他发现仲平附近有好几股微弱的气息。这些气息挨得很近。 穆凡没提醒仲平，他靠近仲平的住处，听到屋子里传出的急促喘息声。尽管仲平有设置结界，但那种程度的结界挡不住穆凡的探知。 “这么……”穆凡抬头望了眼夜空，他发现自己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仲平做了他几年亲卫卫长，他对仲平挺了解的。 仲平此人为人正派，向来以大事为重。眼下仲平大被同眠，一个人和一群女人混在一起。虽说他做事不一定受到影响，但这段时间的变化实在是大了些。 穆凡有些失落，失落的同时也有些惊讶。像仲平这种修为，见多识广的人竟然那么容易改变。 驻足片刻，穆凡远离屋子。他来到席雯的住处外，踟蹰许久，不知该不该进。 席雯应该是睡了，气息悠长，一动不动。 穆凡心知席雯想要的他全都给不了，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灭门之仇。 他与林帅之间本是合作关系，林帅做了很多事配合他，过河拆桥明显说不过去。况且现在没过河，桥梁才刚刚架好没多久。便是过了河，同盟之间要翻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坐到穆凡这个位置的人已经有能力改变天下，自身所做之事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哪怕他不想承认，他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一帮人的利益代表。他代表那些支持他的并有实际权力的人的利益，若是与这些人切割，他的身份也就不值钱了。 在他这个位置上，要面对内外敌人，也要应对内外友人。无论是对敌还是对友，他都不能轻易出尔反尔。威信和权威的建立需要一字千金，只有在利益特别大的情况下，穆凡才敢出尔反尔。 敢随意出尔反尔的前人下场，早就一次次论证了这个道理。 穆凡有自己的追求，所以他时常陷入矛盾中。他不喜欢这种被利益捆绑的感觉，可他在做事时需要这种利益捆绑。这能使他的话更管用，事项落实的更快，反对声音小。 百里山方良出身隐世家族，方家与穆家的联姻穆凡起了正向推动作用。 大有一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感觉，亦或者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 谁是孤家寡人呢？对错又怎么论？ 穆凡这位百里山的老大在男女之事上实在是有些优柔寡断了，某些时候，欲念或爱欲驱使之下，他想要很多女人。然而理智回归后，他明白他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在叶峰和明洛的影响下，穆凡接受了很多新思想。比如一夫一妻，不要扯什么侍妾之类的，就干干脆脆的一男一女；男女平权…… 王朝更替不是穆凡的最高追求，他希望人人如龙。不是某些人的人人如龙，而是尽可能囊括更多人。有男人，也有女人。王朝更迭不易，移风易俗更难，文明融合进步难上加难。 既要移风易俗，自然得起示范作用。总不能一方面提出一夫一妻，一面后宫佳丽三千。 穆凡折返，走到仲平的住处，敲了敲门，说道：“是我，开门。” 屋子里的动静一下子没了，仲平反应了一段时间，猛地起身，披上衣服，亲手打开门，尴尬道：“大人……我，我……” 穆凡看了眼里面的场景，几个女人面色紧张，红彤彤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她们不知道穆凡的身份，心想黑衣人是谁，竟然让仲平这么紧张。 穆凡道：“让你做事，你就是这么做的？” “大人……这……这我，我……” 穆凡叹道：“大业未成，眼下是什么情况，竟然这么没轻没重。” “我有过错。”仲平低着头。 穆凡道：“北华的大业若是败了，你一个人的头可不够。没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若有万一，我也保不住你！” “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处理好这件事。” “那就好。” 仲平慢慢抬起头，“大人，我这段时间扮演你，为了防止穿帮，我一直称病不出。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迟早穿帮。” 他面露难色，苦恼道：“我实在想不出办法。” 穆凡笑道：“你真以为这些家族的人不知道你是假的？他们都知道你是假的，但这并不重要。” “额……” 穆凡又道：“你要做的事情不易，拿捏好分寸。我让你做这件事，是因为我对你非常信任。这件事关乎天下局势，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大人，说来可笑，我至今尚未完全弄明白情况。” 穆凡道：“这没什么，你看看你身后，是谈论这些事的时机和场合吗？” 仲平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接着是狠辣。这些女人见到了大人，哪怕她们不知道大人的身份……不能留。 穆凡转过身，“换个地方。” “是，大人，今晚我们见面的事不会有人知道！” 第一百零二章 谁敢这么玩 穆凡不去理会。仲平所言，无非是要杀掉屋子里的那几个女人。 仲平如何处置那几个人，穆凡不在意，他只需要结果，即无人知晓他们会面。 穆凡道：“地点你选吧。” “是，大人。” 仲平走在前面，进入书房。书房的位置变了，里面的陈设也更加气派。 穆凡对此兴趣缺缺，他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上去，说道：“林帅是我们的朋友。” “为何？”仲平不解。 穆凡道：“我和他在几年前便达成约定，同盟关系，他负责暗中保护我的安危。” 仲平道：“为何我们要对他出手，到处说要杀他？” “为了团结文臣世家，所有林帅的敌人。”穆凡笑了笑，轻轻拂袖，“你看外面，看着夜府的规模，我们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是……我们的确做到了。” 穆凡道：“眼下你要做的是稳住局面，不求有多大的建树，只要稳住就行。林帅会协助你，我也会派高手保护你。你时不时现身，不需露面。只要你不露面，那些人就算知道你不是真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我明白了。” “对了，将门对你发难时，你就拖住。自会有人帮你解决问题，实在不行，百里山便会出面。” 仲平弯腰作揖，“多谢大人。” 穆凡笑道：“用不着谢我，北华局面已经打开了，来之不易，我们共同努力。“ “是……仲平不该纵情享乐，实在愧对……” 穆凡摆了摆手，“这件事无需多言，你心中有分寸即可。” 仲平说不出话来。 穆凡道：“我们在北华的各个机构都有人，从乡野到皇宫大院，这些人的身份你暂时不能接触，再过些时日，你能将北华的事处理得当，便可接触这份名单了。” “谢大人信任！” 穆凡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要时刻记得你的使命，我暂时破例，给你一小部分人的名单。你要想办法提拔他们，注意，不能让别人发现异常。” “是。”仲平握紧拳头，“属下万死不辞！” “不用你死，好好干，干不好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穆凡拍了拍仲平的肩膀，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塞到仲平手里，又道：“好了，叮嘱你的事，我基本都说了，就此别过。” “大人……告辞。” 仲平看着穆凡身形骤然消失，慢慢打开手中的名单，看了几眼，记在心里。挥手粉碎名单，洒到不远处的灯笼中，化为飞灰。 他咬了咬牙，返回先前淫乐的房间，抽出腰间的剑，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些女人，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存。 血染红了纱帐…… …… …… 西疆人虽穷，但河山壮美，幅员辽阔， 穆凡伸手拂过西疆的地图，这份地图长三丈，宽两丈，占据了一整面山崖。山崖位于新成立的演武堂后山，西疆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所军事院校诞生了。 山崖上的地图很详细，更详细的地图在演武堂内部，便是内部人员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他望着河山，轻叹一声，该杀人了。 从演武堂出来，他第二次在太和殿上召见众臣。 待人来齐了，穆凡开口说道：“我下达的土地政策你们施行的如何了？你，你是叫张田吧。” “启禀……大人，在下正是张田。颁布政策，阻力太大。”负责此事的老者说道。 穆凡立即皱眉，“一个地方都没成？” 老者看穆凡有发飙的势头，急忙说道：“不是，在临近的几州成功了。” “哦，哪几州？” 老者急忙道：“化州、隆州、金州。” 穆凡笑道：“你可不要骗我。” “不敢。” 穆凡道：“来人，呈上来。” 身着劲装的统卫走进来，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摞书。他将书放到大殿正中，对穆凡施了一礼，说道：“大人，所有罪证全部在这里了。” 穆凡挥了挥手，“你在殿外守候。” “是。”统卫得令，退出大殿，站在殿外。 穆凡对张田说道：“猜猜这些是什么？” 张田有些紧张，但没有慌乱，哪怕不远处站着杀神，他依旧没有慌乱，“大人，这……这是……” “你猜一猜嘛。”穆凡笑道。 张田摇了摇头，“臣不知。” 穆凡笑面众臣，“你们猜一猜。” 众多大臣都听到了统卫刚才的话，什么罪证，他们不敢乱猜，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人敢开口猜测。 穆凡突然提高嗓音，“你们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好像那些贪赃枉法的人不是你们一样！” 张田吓得一哆嗦，大臣们有人额头冒汗，仍没有人开口猜测。 穆凡走到大殿正中，随便拿起一本，微笑着念道：“七月二十三日，冯家六百二十两五品晶石。七月二十六日，冯家三百二十六两五品晶石。七月二十八日……” 他一口气念了一大串，众大臣没有反应。他心知自讨没趣了，可能某位贪赃枉法的大臣忘记了自己收受多少贿赂。 穆凡道：“我一个人念没意思，张田大人，你来念吧，一个一个念。” 张田应了声，明白大殿正中是什么东西了：各家的贪腐罪证。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大殿内逐渐有人面若死灰，不是所有人脑子里都不记账的，有些人对账目敏感，记得自己收受了多少贿赂。 张田念了三本，大殿内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脸色难看。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那一摞书恐怕有二三十本，这下好了，大殿内的人恐怕一个都没跑。 念到第五本，张田的脸上紫黑。因为他在第八页看到了自己的贪腐罪证，不过他面色难看，却没有崩溃。 常言道法不责众，你穆凡是强，但你能杀掉所有大臣吗？二三十本账本，怕不是要杀掉半数满朝文武，你敢这么玩，玩出火来，谁都别想收场。 殿内的大臣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从紧张害怕逐渐变成紧张，害怕的情绪反而少了一些。 尽管穆凡曾经说过，敢杀掉满朝文武，但他们更愿意相信这种一种恫吓，没人敢这么玩。一旦这么做，何止破坏游戏规则，简直是大掀桌，重新开局！ 第一百零三章 退一步吧 穆凡看着殿内的众多大臣，注视着他们的脸色，突然笑出声。 “你们有恃无恐，是吧。” 没人开口。 穆凡道：“这些账本放到别人手里，恐怕是有些烫手。皇帝也不敢碰，但你们得知道，我不是皇帝，皇帝不敢碰的东西，我穆凡敢！” 众多大臣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穆凡的眼睛。 张田道：“大人，我叫你一声大人，如果你烧掉这些账本，大家还能一起发财。一起发财多好，为何非要搞个鱼死网破呢，有什么意思？我们拥戴你做皇帝，一共享受这世间的美好。若你同意，你就是西疆几百年来的圣君。” 穆凡笑道：“圣君，可惜了，我不稀罕啊。” 张田道：“那你是非要掀桌子，让大家都不自在？” “没错。” 张田笑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是不是要动刀子了？” 穆凡应道：“没错。” 张田伸手指着穆凡的鼻子，“你就这点能耐了，光凭强权，只会杀人，今天你杀了我们，明天迟早被别人杀死！” 穆凡转过身，“来人，将所有查明贪腐的人全部打入大牢。” 统卫们得令，他们事先早就知道大殿内有哪些人贪腐。今日是走个过场，让天下人知道穆凡的决心，以及穆凡的心狠手辣。 张田被敷，他朗声大笑，“穆凡啊穆凡，你是真的愚蠢。我们看谁能笑到最后。” 穆凡走到统卫身边，伸手拔出统卫腰间的剑，一下捅进张田的腹部，然后转了一圈。他贴着张田的耳朵说道：“谁能笑到最后，你看到了吗？告诉我，是谁笑到了最后。” “你，你……你……” 张田的脖子一软，头垂下来，气息已绝。 穆凡道：“你还知道是我，没傻掉。” 他面向众大臣，“你们也想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吗？” 众大臣低着头，不敢多言。 穆凡把剑递给统卫，说道：“张田的罪责死十次都不够，把他的尸体悬在皇宫外，让来往的人看一看。” “是。”统卫拖着张田的尸体离开了。 没多久，大殿空了，只剩下穆凡一人。 他坐在石阶上，苦笑一声。这次动手的规模很大，动荡不可避免。无需多想，西疆内外一定有人伺机而动。 百里山能快速填补空缺，在交接的前几个月，动荡无法避免。 按照法令，五品以上的官有八成要被砍头，一成要被关押，能保存自己的官员不到一成。五品以下的官员问题更大，虽然死的人不多，但被关押的人数众多，罢免的人更多。 百里山作为一个外来势力，在交接过程中引起巨大的反弹。西疆的本土势力彻底丢掉幻想，准备作战。 穆凡命令统卫在瀚海沙漠投了两枚核弹，震慑周边力量，告诫他们，西疆内部的事情由西疆自己解决。其他势力若是敢浑水摸鱼，休怪百里山无情。 新式武器的威力甚大，震慑效果极大。如果在西疆和东泽的交界处引爆，效果会更好，不过污染过于严重。除此之外，很容易引起与东泽的巨大摩擦。 百里山在内开始血洗反抗势力，这场由上而下的改造过于剧烈了，引起的动荡也超出穆凡的想象。上面的战斗很少波及普通人，可所有人都笼罩在恐怖中。 最后西疆的本土力量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原生的高手几乎被杀绝，所有高官大族几乎死光光，只有少数人苟延残喘。 穆凡想阻止事态扩大，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没办法，力有不逮，双方都杀红了眼，形势不可控制。 在外部势力的暗中资助下，这场动乱持续了大半年才停息。西疆原有的建制被摧毁的所剩无几，百里山彻底掌控了西疆。 穆凡坐在别院的屋檐上，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落雪，轻叹一声，颇为惆怅。他通过这件事牢牢握住了百里山的权柄，意识到行事不可控之后，他便开始纵容百里山内的人，以此换取各个派系的支持。 得到权柄，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场持续大半年的杀戮，导致超过一千万人死亡！ 小婉翻身飞到屋檐上，坐到穆凡旁边，“为何叹气？” 穆凡伸出手臂，活动两下，“我没想到，有一天手臂也能左右大脑。” 小婉道：“我也是。” “岳父还好吗？”穆凡眼中带着歉意。 小婉点了点头，“他挺好的。” 在这场动荡中，修罗殿遭受重创。原本修罗殿在西疆颇有影响力，有些门人在西疆担任重要的职务。百里山夺权之际，有些人心怀不轨，故意引导百里山和修罗殿的矛盾。 穆凡从统卫那里得知消息，急忙下令阻止，百里山的人还是冲进了修罗殿，杀害很多修罗殿门人，就连小婉的父亲行知一也受了伤。 小婉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自责了，大有大的好，也有大的难处。便是神明，也不可能完全掌握一个庞大的机构。你能通过这次动荡彻底握住百里山，便是一件好事。” 穆凡叹道：“知道吗？我最怕什么？” “你最怕你自己。” 穆凡笑了笑，搂着小婉，刮了下小婉的鼻子，“还是你最了解我，我怕啊！” “我不怕。” “可我还是怕。” 小婉把头埋在穆凡怀里，“我相信你。” 穆凡叹道：“我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 小婉道：“通过这件事，你已经树立了权威，加上第一次建立直达乡村的衙门，我们的目标也许在不久后就会实现。” “我除掉西疆的上位者，但百里山内的很多人已经在向上位者转变。甚至有一批人加入百里山，不是因为百里山的理念，而是为了爬上去。”穆凡伸了个懒腰，躺在房顶上，他呼出的热气融化了飞雪，“我不甘心堕落。” “你不会堕落的。” 穆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立志杀掉那些人！” “一定要这么吗？”小婉搓了搓手，她不冷，可她怕了。 “当然。” “哪怕是你昔日的战友？” 穆凡似乎有些动摇，“若他们堕落了，我又会成为什么？” 小婉抱紧穆凡，“我们不妨退一步，若你不退，恐怕……” “恐怕会死。”穆凡突然鼻子发酸。 “就当是为了我和孩子，怎么样？” “我不知道……” 第一百零四章 做事 穆凡的岳父大人行知一走到屋檐下，抬头看了眼房顶上的二人。虽然他不想打扰二人，但听到穆凡刚才说的话，他还是开口了，“穆凡，你下来。我有些事要和你谈谈，跟我来。” “马上。”穆凡摸了摸小婉的脸颊，一闪身跳到下面。 行知一先行一步，来到一处断崖边。穆凡紧跟其后，二人站在断崖上方，不远处便是山间云雾。 “爹，你找我要谈什么事？” 行知一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 行知一道：“贪婪。” “看到了。” 行知一叹道：“或许你应该放缓你的节奏。” 穆凡道：“百里山嫁接到西疆，我本想试着控制节奏，但事态的发展失控了。” “不是过去的事，是未来的事。” 穆凡问道：“何意？” 行知一道：“实际上，这世间大部分人都希望能高人一等，你要给别人公平，对那些渴望高人一等的人便是过错。” 穆凡道：“你是……让我收手？” “不是让你收手，而是让你珍惜自己，珍惜眼前人。” 穆凡叹道：“我又何尝不想。” “你一个人绝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现在天下还没平定，你是百里山的老大。可有一天天下平定了，如果你不能带着别人发家致富，你就不配做他们的老大。” 穆凡道：“发家致富不难，新式的生产正在西疆普及。过些日子，大家的生活就会好起来。” “你没领会我的意思。”行知一叹了一声，语气中的无奈感比穆凡更甚，“我活了那么多年，自知没人能大公无私。那些希望高人一等的人和团体，可不甘心发家致富，他们非得更高一等！不，两等三等……” “你劝我以后不要清除那些人。” 行知一道：“没错。” “那样……百里山和西疆原来的朝廷有什么区别？” 行知一道：“尽可能的争取公平，其实让一部分高一些也没什么。你让他们高，他们自然会让你更高。” 穆凡笑道：”我就是百里山的皇帝哦，换个名字而已？” “是不是很无奈。”行知一望了一眼断崖下的深渊，“你现在就站在这断崖边，眼前是一片云雾，向前迈出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穆凡道：“我的眼前是一片迷雾，但前路未必是深渊，说不定是坦途。” 行知一道：“这次百里山夺权不就是很好的明证吗？百里山和本土实力矛盾激化，近乎不死不休，外敌利用，险些无法控制。若你非要阻止，或许也能，可你的权威怎么得来，他们还会信服你吗？” “可能不会了。” “显然，你明白其中厉害，要不然也不会放纵他们，换取支持。” 穆凡走到断崖边，缓缓蹲下，“无奈之举，当时我只能那么做。” “你以后也可以的。” 穆凡道：“我和从前的皇帝没有区别。” 行知一道：“你退一步，便可得到无数人拥戴。同时可以借此慢慢改造世界，而不是掀开桌子再来一次。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得到身后名，千古完人。会作诗写赋，流传千古佳句；修为高绝，开一代先河；发扬新思想，闪耀古今；乱世征伐，一统天下，北定妖族……可谓完美圣人。” 穆凡笑道：“我要人人如龙，将来就会功过参半。” 他对这件事有清楚的认识，后果会怎样，他清楚。 行知一道：“粉身碎骨，功过相抵，将来怕是要成为别人口中的暴君。杀戮功臣，只想大权独揽……” “我是做好粉身碎骨准备的。” “那小婉呢，你儿子呢，你的后人呢。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你粉身碎骨后受到欺辱？” 穆凡怔住了，他不能。 行知一道：“你太高看普通人了，你信任他们，但他们不值得你信任。” “靠他们，我可以赢得半壁江山。” 行知一道：“终究不是全部。” “我不甘心，我费劲心力追求那个人人如龙的世界，难道最后要我亲手葬送那个世界？百里山成为最大的阻碍！” 行知一叹道：“你看百里山如何？” “美中不足。” “你看我如何？你师父如何？不都是美中不足？”行知一喟叹，“将来你让普通人推翻百里山，普通人接触权力，只会再次成为新的百里山。” 穆凡望着深渊，“没有解决方案吗？” “无奈吗？我也无奈，不光我无奈，你师父一定也是无奈的。明明知道我们赢了，会成为新的阻碍，却还是得做，做完之后，等待堕落的到来。新的轮回，亦或者无休无止的轮回。” “大势所趋，人性使然，历史的轮回，当真永远无法破解吗？”穆凡对深渊说道。似是问深渊，又像是在问天，或者在问他自己。 行知一苦笑道：“破解不了，看透了，想做改变，最后仍然会被困在这个圈子里，出不来。再厉害的人也只能延缓这个过程，任何试图打破这个过程的人，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无休止的循环，永远破除不了的魔咒。”穆凡低喃道。 行知一道：“我能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劝，看你自己的了。” 穆凡道：“我只是想试一试。” “你能承受违背大势失败后的结局吗？如果你有答案，便去尝试吧。” 穆凡的心好像沉入深渊中，他沉默许久，并未回答。 行知一拂袖离去，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婿为了虚无缥缈的追求失去性命。在他看来，勇士屠龙之后，腐化成新的巨龙是必然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而且谁都改变不了。任何试图改变的人，终将在大势的浪潮下化为飞灰。 过了很久，小婉过来了，她站在距离穆凡三丈处，没开口，只是静静的守候。 穆凡在断崖蹲了三天，期间无数人来找他。百里山鸠占鹊巢，成了西疆的统治势力，每天需要穆凡处理的事情也多了起来。领头的没了，底下的人当然着急，有些事情只能穆凡处理，下面的人不敢擅作主张。 这些人都被小婉打发走了，穆凡好像老僧入定一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第四日凌晨，穆凡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用力的伸个懒腰。他这一活动，身上的骨头啪啪作响。 他扭头对小婉说道：“走，做事。” 第一百零五章 尘世中 穆凡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他在想，如果师父处在他所在的环境中，会如何选择？父亲又会怎么做？ 最终他意识到一点，他是穆凡，穆凡会怎么做呢。 他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是个充满理想的人，有些时候很幼稚，像个孩子。明明快三十岁了，竟然还念叨着人人如龙。如冯道、行知一、淮安秋等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他们渴望天下一统，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人人如龙的世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师徒四人，只有他能和师父混到一块去。霍无家背叛了叶峰，胡军戈云游天下，宋长庚投了霍无家…… 但穆凡就是穆凡，独一无二，在某些时候，他的选择会影响历史进程。 蹲在断崖边的这几天时间，他的思考便影响了历史进程。他放不下，并且局势没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待到天下一统，消弱妖族，再说。 穆凡第一次动摇，以往他都无比坚定要给世人带来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现在他意识到，他可能做不到，可能永远都做不到。 雪纷纷扬扬，行人急。 今天有好戏上演！ 穆凡刚到太和殿，没坐龙椅。他看向众人，“这几天有多少大事发生？有哪些急需处理？” “大人，如今天下已定，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袁正清身后的中年男子突然说道。 穆凡皱眉道：“国和君有什么关系，不要胡扯一通。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大人，在下魏石。” 穆凡道：“下次再这样，必按照律法处置！” “是。” 穆凡面向众人，“百里山没有君王，今天没有，以后也不能有，再有劝进者，按律法处置。” 他定了基调，大殿内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们中有些人是怕的，如今的穆凡实际上拥有称帝的本钱。只要穆凡想，登基的难度不大。 穆凡若是登基，等于锁死了一些人更上一层楼的门。皇位就一个，还是世袭的。穆凡修为极高，活个几百年完全不是问题。他死后传给儿子，再搞几十几百年，哪还有别人的事。 “百里山不搞终身制，搞任期制。任期为二十年，二十年一选。”穆凡的话掷地有声。 这话一出，殿内立即喧闹起来。 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搞任期制。谁愿意将权力拱手让人？ 穆凡道：“我话说出口，便是泼出去的水。从今以后，不得有人废除任期制。” 袁正清带头说道：“大人圣明！” “什么圣明不圣明，以后大家都有机会，但是……无论谁在这个位置上，都必须百姓的利益为首，否则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 袁正清不知该怎么评价穆凡，不管怎样，穆凡这个年轻人都是他从来猜不透的。或许真的有人不贪恋权势，不以权谋私…… 论境界，袁正清自惭形愧。 穆凡道“天下没有一统，各位与我一同努力，重整旧山河。” “我等誓死跟随大人，一统天下！” …… …… 千年古刹，佛教圣地，佛宗山门，迎来了不速之客。 山间白茫茫一片，雪从三日前开始下，昨日停了，但雪积的很厚。山上的草木受到佛门生机的熏陶，四季常青。 淮安秋作为使者到此，带着玄门老门主的书信。他的心情不错，一路上欣赏沿途的风景。兴致来了，还会伸手扯下几朵花。 前面带路的小和尚明显没那么好的心情，他知道，玄门来了准没好事。这半年来，发生的大事不仅有百里山鸠占鹊巢，还有很多很多大事。 纷繁变化的局势让人捉摸不透，前一刻笑意盈盈，下一刻便可能兵戎相向。 淮安秋进入大雄宝殿，殿内有个老僧盘膝而坐。他见到老僧，行了一礼，说道：“慧安大师，淮安秋又来叨扰了。” 慧安转过身，蒲团跟着他转了半圈，他双手合十，“一别两载，你的佛法有没有精进？” “退了。” 慧安笑道：“是进了。” 淮安秋道：“我杀了很多人，有些该杀，有些不该杀。” “跟随本心行事。” 淮安秋叹道：“我早就违背了本心。” “你始终在听从本心。” “也许。” 慧安道：“今日来佛宗，所为何事？” “为联盟一事来。” “玄门要开始动手了？” 淮安秋走到一处蒲团边，盘膝而坐，“是的，我们已经说服逍遥门和东泽朝廷，决战就在眼前。” “能缓一缓吗？”慧安大师问道。 淮安秋道：“我尽力拖延，也只拖到了现在。” 慧安道：“你很危险。”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淮安秋的脸上带着笑意，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 慧安道：“安秋，严冬到了，谁能逃过一劫。你如今所做之事，将来断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我明白。” “只怕老门主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不走，便永远都走不掉了。” 淮安秋笑道：“老门主不缺狗腿子，我走了，会有别的狗腿子为他做事。我这只狗想办法坑他，别的狗可不像我这么奸诈。” 慧安望着淮安秋，“联合我佛门的事好说，我们会协助你的。” 他起身，向大殿外走去，“跟我出去走走吧。” 淮安秋跟了过去。 慧安望着白雪，“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肯定能赢，不然很多人岂不是白死了。”淮安秋望着天上的云，“为何每个年代都有人背叛人族呢？” 慧安双手合十，“也许是为了一己私利，也许是对人失望了，当然，或许怕了。” 淮安秋问道：“你觉得老门主是哪一种人？” “几十年前，他是第一种人。现在，不好说了。” 淮安秋笑道：“人就是人，有什么好失望的。不去希望，就不会失望。” “他看到的和经历的太多了吧。”慧空大师张开僧袍，“人自诞生就有局限性，难以成为完美的生灵。可世间万物皆有局限性，也许老门主想做什么吧。” “完美不就意味着终结吗？”淮安秋笑了笑，“世间所有事都不能完美，就像我爱着乐正歌，却永远都不能向他诉说，反而要用剑杀掉他。” 慧安大师好像没听到淮安秋话中令人惊讶的事，亦或者这种事并不能让他惊讶。 他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淮安秋道：“我习惯了缺憾，如今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完美是终结，禅那是永恒。”慧安大师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可是悟了又有何用，我也被局限在方寸之中。倒不如慧空过得潇洒，他悟了，也敢将皮囊置身于红尘中。” 第一百零六章 不满意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春雨不来，冬雪却下了一场又一场。 站在屋檐下，穆凡望着外面的雪，再没有往日的萧瑟心境，整个人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既然不能扭转乾坤，竭尽所能延缓便是。尽力而为，也不枉人生在世。 小婉走到屋檐下，说道：“昨天你说，今天有要事，什么时候动身？” “中午。” “什么要事？” 穆凡将手搭在小婉的肩膀上，“谈什么时候开战。” “终于要开始了。”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要开始了。” “你有把握吗？” “八成把握。” 小婉把头靠在穆凡的肩膀上，“一定要赢。” 穆凡笑道：“当然，不然那些人不是白死了。” 他没想到，在数万里外的淮安秋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小婉说道：“战事开始，恐怕我也要临盆了。” 从怀孕到现在，已经快七个月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婉的肚子并没有变大，一点也不显怀。 穆凡摸了摸小婉的肚子，“于战火中出生长大，唉……可惜，时机到了，无法避免。” “希望他长大以后，也能成为一个盖世英雄。” “看他自己对什么感兴趣了。” 小婉笑道：“估计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这可不是好事。” “错，这就是一件好事。” 穆凡喜欢这种温存，他步入雪中。自从突破到天突境，他的修为提升速度明显降低。时势紧张，战争一触即发。他没有时间继续提升实力了。 天突境觉醒后期，这是他决战前夕的力量。 他回头对小婉说道：“我准备提前到，这就动身。” “嗯，保重！” 穆凡离去，身形如烟消散。行至皇宫，太和殿外部变化不大，内部的装饰焕然一新。 没有龙椅，取而代之的是比较严肃的议事大殿。大家一同坐着，商议要事。遇到难题，一起讨论解决方案。 百里山的人将议事大殿打扫干净，所有陈述摆好，等待与会者到来。 穆凡是第一个到达的，他一到达，大殿内的气氛立即不同了。尽管他有些年轻，但他是货真价实的百里山第一任议长，即百里山地位和权力最高者。 林帅是第二个到的，他风尘仆仆的到达此间，见到穆凡，老远笑道：“穆凡，别来无恙！” 穆凡迎上去，“离开北华快有一年了，我们也有一年没见了。” 林帅笑道：“你是越来越丰神俊秀，手下能人越来越多了。” “大帅，在北华的几年，多亏你照拂。” 林帅道：“同盟之间，应该的。” 穆凡道：“前段时间，我已经命人把林夫人和桑儿放出来了。今日过后，决战开始，我们就不需要隐瞒了。” “嗯，对了，这么久了，一直没听到你父亲的消息，他在忙些什么？” 穆凡笑盈盈的说道：“这事不便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现在局势混乱，很多事都料不准。说起来我和你父亲也有一段交情。” “我隐约听说一些。”穆凡带着林帅落座，“我们两家挺有缘份的。” “哈哈……”林帅大笑。 穆凡道：“大帅最近在明州的事情做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进展挺快。我们与剑宗的联合越发紧密。” 正说着，陆续有其他重要人物到场，皆是一等一的重要人物。二人起身相迎，应酬着。 等所有人都来齐了，各自落座，谈判也开始了。 与会者大都是一方霸主，或者某一方势力能说得上话的人。 穆凡是发起人，也是这里实力最强的人。他开口说道：“现在各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想，我们应该比玄门那边快。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抢占更多先机。” 林帅道：“我北华将门已经准备好了。” “剑宗亦然。”冯道跟着说道。 冯道半年多前就和林帅谈好了结盟的事，双方陈兵于明州。东泽的东北部三州之地明州、密州、齐州实际上脱离东泽的掌控，成了林帅和冯道的地盘。 “玄女峰准备好了。”玄女峰峰主牧梓灵说道。 她从东泽东南到西疆南关，近十万里路程，可以说给足了穆凡面子。穆凡的面子没那么大，加上他爹夜锦的差不多。 行知一道：“修罗殿也没问题。” 前不久，修罗殿在百里山和西疆本土势力夺权中遭受重创的事不是秘闻。这件事让行知一直接浮到明面上，昔日的行知一虽有实权，却没名分。如今要开战，他便将名分也夺来了。当然，修罗殿殿主之位是原殿主“禅让”给他的。 有传闻说行知一和穆凡不合，行知一出现在这里，并说出这些话，已经表明传闻不可信。 穆财尚未退位，小婉本来开始交接穆家权力，但她怀孕了，而且时局动荡速度加快。权力交接不得不延缓，一是为了安胎，二是为了安全。 “穆家准备好了。”穆财开口道。 他的分量还是足，就算在场的人有的比他年纪大，还是要称他为穆兄。他的话刚出口，众人便投过目光，表示敬意。 北华的其他文官和世家不能出现在这里，他们尚不清楚穆凡和林帅的关系。今天的会面是秘密进行的，会面结束，各方联动，战争开始，北华的文官世家将迎来一次巨大的清洗。 原来西疆也有很多排的上号的大家族和宗门，但它们几乎都在百里山的清洗中灭亡了。估计只剩下一些侥幸逃脱的人苟延残喘，暗中谋划颠覆百里山政权。 对于他们，穆凡不怎么上心，仅是让统卫调查此事。这些人翻不起大浪，他们连流亡政权都不算，没有名分，没有实力，没多少人……啥都没有，用不着为此劳心费力。 道宗的三号人物习泉没有明确表态，他有些迟疑。剑宗和道宗的关系挺不错的，这半年来百里山通过剑宗拉拢道宗，希望能让道宗也参与大事。拉拢成效显著，道宗曾经表示会出手相助。 习泉的迟疑让在场的其他人不满，邀请你来，是信任你。你要么就不来，来了不表态，什么意思？ “道宗高层讨论过这件事，我们对事成之后的分配不太满意。”习泉面向穆凡。 穆凡道：“道宗想要多少？我已经给了你在南部传教的权力，怎么……还不够？” 习泉道：“道宗想要全国传教的自由。“ 第一百零七章 教化 传教从来不是一件小事，关乎国家根本，乃至文化构成。 穆凡看着习泉，笑道：“道宗的心不小啊！” 习泉尴尬道：“道宗的根本不在于山门实力如何，教众才是根本。” 穆凡对宗教颇为忌惮，但并不恐惧。道宗和佛宗存在数千年，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不会威胁到百里山。 这些年乱世征伐，民不聊生，道宗和佛宗曾拥有无数信徒。随着两教的发展，世俗力量对其进行限制，佛教和道宗进入前所未有的萧条期。 说起来很是无奈，道宗实力最强的几个大佬清静无为，实力第二梯队的人为了利益争来争去。佛宗亦然。 穆凡能承诺给道宗南部的传教自由，对道宗而言是难以想象的。毕竟他们被压抑太久，宗门制度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这是他们被逼无奈下自保之选。 习泉望着穆凡，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全国……恐怕……” 不光习泉，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袁正清微微皱眉，这件事事先没商量过。他对道宗的要求不太满意，如今的场合下，穆凡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很难挽回。 穆凡继续说道：“恐怕……不行。” 袁正清等百里山元老松了口气，习泉的心猛地一跳，事关重大，关乎社稷，也关乎道宗未来。 习泉也没想着穆凡能答应，他提出的全国是试探，看看穆凡能接受的底线。 穆凡起身，众人不明白他的意图，纷纷在心里猜测。 只见穆凡走到习泉旁边，说道：“要传教资格，没问题，我可以给你更大的区域。母河以南，如何？” 习泉一怔，没想到峰回路转。 母河以南和天下有何区别？ 没有！ 哪有一个国家信教分半壁江山的？ 要么不传，彻底禁了。要么不禁，放开了传，或小范围传。 穆凡给出的条件，只允许南部传教，实际上给道宗开了口子。但南部区域有限，很难形成大势。半壁江山就不一样了，传教形成大势，人口多了起来，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想拦都拦不住。 习泉明白其中的道理，忙说道：“大人所言非虚？” 穆凡道：“当然，我说出去的话算话！” “大人要道宗做什么？” 穆凡道：“道宗要找全力协助西疆，这次战争你们敢不敢全力一战？” 习泉道：“若能传道，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问的不是你一个人，我问的是你们整个道宗。” “能！”习泉坚定道。 穆凡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若百里山夺得天下，道教便可在母河以南传教。若你们道宗功劳大，不光可以在母河以南传教，便是在整个天下传……也不是不可。” 习泉身体一震，几欲拜倒。 穆凡伸手扶着习泉，“我这个人看的很开，不是那些迂腐之人。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传你们的教，不要干涉我国朝之事。若是你们手伸的长了，别怪我收回你们传教的资格！” 习泉急忙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无论道佛，均在战乱中受到打压。他们压抑太久，太久没见到光。只需给他们打开一条缝，就足以让他们感慨。穆凡一挥手，给他们掀开屋顶，一时间让他们有些不适应。 适应之后，便是狂喜。 天下只有百里山能给这个条件，其他人都给不了。 习泉暗自想道：“好在佛宗没来，不然的话，只怕也要开放限制。到时候传教便多了一个对手。” 袁正清十分焦急，可是他不能上来打断穆凡。听穆凡给道宗的许诺，他更是不满。一时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珠子转个不停。 穆凡回头给了袁正清一个眼神，示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次会议目前出席的人是有资格参加的，还有很多人虽然没参加会议，但他们会参与战争。 众人敲定十日后，一同起事。 造反进入倒计时。 穆凡不怕，他的心情极其亢奋。多年努力，结果如何，看十日之后的开局吧 愿开门大吉！ 送走众人后，穆凡看向百里山的众人，笑道：“怎么？担心了？” 袁正清道：“道佛传教乃大事，你这次决定太多草率。” “不必担心。”穆凡胸有成竹。 袁正清问道：“为何？” 穆凡道：“新式院校正在构建，我要人人有书读。生活好了，水平高了，便不那么需要道佛两教的安慰。” 他面向邱丽丹，说道：“你说说你的看法。” 邱丽丹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不用太过担忧，按照我们目前教育普及的速度，以及新式生产规模的扩大。只需小心谨慎一些，问题不大。” 方良跟着说道：“天下没得，饼画的大一些没有问题。这事我支持穆大人。” 穆凡走到袁正清身边，“老袁，不必担心。” 袁正清叹道：“这等大事，还是该一同商议才是。既是议事，当提出来议。” 穆凡道：“事急从权。” 方良道：“方才与习泉谈判，只能由穆大人开口。” “此事翻篇，战事将起，我们眼下的重点是打好这场战争。”穆凡一锤定音。 百里山的人众人落座，刚刚空下来的议事大厅又坐满了人。 穆凡道：“我们前段时间取得的成果非常好，基本完成了对西疆的重新构建。不过现在我们要迎来一场自百里山建立以来最大的考验——如何一统天下！” 他顿了顿，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在座的很多人可能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能发展壮大到这种地步，然而在我们和很多朋友的努力下，我们做到了。百里山经历过很多危机，我们每一次都成功克服了。这一次，我们也可以。” 台下响起掌声，经久不衰。 穆凡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鼓掌声消失不见。他继续说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是玄门，第二大的敌人不是佛宗，而是我们自己。一旦开战，必须团结！” “那是自然。”议事大殿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这股声音中气十足，蕴含着极为充沛的真元。 穆凡觉得熟悉，一时间没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望了眼爷爷，发现爷爷的嘴角带着笑意，料想这人应该是朋友。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零八章 好消息，坏消息 第一百零八章 好消息，坏消息 (第1/1页) “和尚我来了。”那股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更加嘹亮，距离议事大殿已然不远。 穆凡听到“和尚”二字，恍然大悟，瞬间将声音和他认识的人匹配起来。 议事大殿内众人神情不一，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穆凡道：“大家冷静，不用担心。” 他率先起身，向殿外走去。 那声音的主人推开大殿的门，对着殿内笑道：“和尚是不请自来。” 穆凡笑道：“百里山很是欢迎，慧空大师，多年不见了，还是那么精神。不，是越发精神了。” 慧空进入大殿内，对众人说道：“我来这里叨扰，是不是惹人厌了？” 穆凡摆了摆手，说道：“大师请进。” 他带着慧空入内，由于事先没准备座位，尊位都被其他人坐了。 袁正清率先起身，让出位置。 慧空摆手笑道：“用不着，和尚我浪荡惯了，不习惯端坐。实不相瞒，我已经很久没有打坐念经了。“ 袁正清道：“大师德高望重，理应坐在这里。” 慧空随便找了块空地，一屁股拍到地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佛宗内有的是德高望重的大师，我嘛……就不用这个称号了，污了这个词。” 袁正清又劝了两遍，见慧空大师仍不愿意坐，他这才缓缓落座。 慧空双手合十，“穆凡，你有信心不？” 穆凡坚定道：“当然有！” 议事大殿内清一色百里山中流砥柱，决战在即，这时候若是说没有信心，便是阵前怯阵，乃兵家大忌。甚至不用兵家，是个脑袋正常的人都会说出与穆凡类似的话。 “那就好。”慧空伸手指向天空，“这次佛宗不会缺席。” 徐驰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佛宗的确没有缺席，可惜它没站在人族这边，而是站到了人族的对立面。” 慧空念道：“阿弥陀佛，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徐驰指着慧空，“他们说你是大师，我可不认。你这和尚不如先入地狱，反正什么都是空，什么都是虚的。” 慧空摇头笑道：“我自会入地狱，这你不用着急。空与不空，有和没有，看透了，和尚终究有这幅皮囊，有师门……我早已明白，我成不了佛。” 他沉吟片刻，“大焚天本是佛门之神，或者是这世上佛门的源头。我与他斗，便是与佛祖斗，说来说去，终究绕不开因果、尘缘，说来可笑，皆是尘世中人，怎么解脱。” “想打机锋去别处打，别再这里打，你若是继续打，信不信老子打你！”徐驰身上气息骤然提升，“你要跟你的佛祖混，便滚出这里。若是同意百里山的追求，便和你那佛祖一拍两散，我徐驰敬你是个汉子！” 穆凡没阻止，实际上他的意思也是这样。慧空是个怪人，怪人会做怪事。穆凡猜不出慧空会如何选择。这次慧空来，估计是穆财的意思。 只听慧空徐徐说道：“我不是佛，我是人。佛来了，下令杀人。我不介意入地狱，但我介意众生入地狱。” 徐驰道：”那直说不就行了，绕了那么多圈子。“ 慧空轻叹一声，并未开口辩解。 不是佛教信徒，不能理解真神降临对教众带来的冲击。慧空究竟是不是得道高僧另说，起码他清楚的知道什么对他而言是重要的，是真神还是近百亿生灵。也正因为他通透，随心而动，所以他总是在做事，很多事也因为他的参与结出果实。 会议经过慧空这一插曲，继续进行。众人心中有所顾虑，慧空所说空口无凭，没办法使人信服。百里山的人顾左右而言他，真正有价值的消息没多少。 慧空看在眼里，心里清楚。他长叹一声，打断会议，说道：“百里山的重要人物都在，很好。我这里有一个消息，极其重要。” 徐驰面露不善，对这个和尚更加厌烦。 穆凡道：“何事？” 慧空起身，指着殿外，“事关重大，我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跟我来。” 穆凡先行一步，接连使用遁术，最后停在山巅。慧空紧跟其后，速度一丝不慢。 慧空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一并说了吧。” “好消息，佛宗会暗中策应你们。坏消息，纯阳寺已经被玄门牢牢掌控。” “嗯？佛宗什么时候改变想法了？” 慧空道：“佛宗本来就计划帮你，但他们策应你不会在战争开始，会在决战前夕。” “我明白了。”穆凡注视着慧空，“你打算如何做？” 慧空笑道：“我，我自然是入地狱。” “怎么入地狱？又为何要入地狱？” 慧空道：“我修炼大梵天龙象经这么多年了，之前一直在想着怎么增强这功法，如今一心想着如何破除功法。” “如何破除？” “很难，很难！我尚未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大梵天……更难对付。” 穆凡道：“难对付也要对付！” 慧空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和你爹交手半年，就为了找破除之法。我清楚功法的弱点，但我无时无刻不在动，这就使得破除此功极其艰难。我全力施展，此等硬功几乎没有罩门。” 穆凡道：“那岂不是要以力破之。” 慧空叹道：“我可以告诉你大梵天龙象经所有的罩门位置，可第九层我没修成，罩门的位置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你可与我交手尝试，找一找感觉，将来和老门主决战时，还得随机应变。” “我知道了，不过会议尚未结束，我们还是得回去结束那边的事，再谈何时何地交手。” 慧空应了声。 二人回归议事大殿，众人见二人并肩进来，穆凡神色从容，无法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大殿的大门关闭，穆凡对他和慧空谈论的内容绝口不提。尽管在座的皆是百里山的高层，可这些人未必全是忠于百里山的。慧空所谈之事，只能由最核心的小圈子知晓。 会议继续，分配好任务，大家有争执，有妥协，直到天黑才敲定计划。人们陆续散去，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包裹着众人，穆凡也不例外。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一天，两天，三天…… 阅读网址：m. 第一百零九章 烽烟起 第六日，雪停了。 穆凡持剑站在极北苦寒之地的一座冰峰上，另一座峰上站着慧空。 “攻过来。”慧空说道。 穆凡动手，脚下冰山断裂，山峰被双脚传出的力量蹬断。白茫茫一片，冰雪混着山石滚落。 他一剑斩向慧空的颈部，那是罩门所在。可是……罩门有成千上万个，是不是颈部，他心里没底。 这几日，他和慧空交手十余次，始终看不穿罩门所在。 以往此类功法罩门越少越好，大梵天龙象经倒好，罩门多的数不过来。可在同一时间，只有一个罩门，于成千上万个罩门中找出一个，实在太难。 穆凡试着一招御剑，千万把剑齐出，同时攻击慧空身上所有罩门。问题来了，慧空实力高强，只需随手一挥便能躲过成百上千的罩门。这一招缩小了罩门判定范围，可下一刻罩门变化，又是无解。 这一次，他的剑划破慧空的颈部，带出一串血迹。 成功了。 穆凡欣喜。 慧空后退千丈，朗声道：“再来。” 穆凡提剑追了过去，剑指慧空眉心。一点黑芒于剑尖升起，慧空的头有些晕，这是剑上力道的作用，并不是穆凡识破罩门所致。 多日交手，慧空对穆凡的实力有个大致了解，隐约在天突境乾坤初期的状态。可惜穆凡的境界不够高，不然一定可以和大梵天一战，甚至凭个人之力击败大梵天。 “再来。”穆凡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大梵天龙象经的罩门。 第十天，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生机勃发的季节，迎来了近千年来最大的战争——百里山和玄门开战！ 七架黑色的铁壳子前往极北之地，投放了七枚黑胖核弹。七道亮光闪亮天地，七朵蘑菇云升起。 无人死亡，因为爆炸地点在极北，妖族也很少活动于此。此举在于威慑妖族，告诉他们，人族之间的事妖族不要插手。 妖族高层听到下面的报告，头上青筋暴起，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深感无力。 玄门老门主或者称为大梵天命令妖族出兵，在信仰与生命中只能选一个。 妖族内部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人们冲入神殿，将里面的神像砸碎掉。坚守信仰的人和不甘心为神牺牲自己的人展开决战，战斗极其惨烈，强过任一次妖族攻打人族的战争。 神殿被付之一炬，信仰神明的人反倒被当做异端烧死。妖族没因为对外战争覆灭，却因为内战陷入动荡。 穆凡得知消息，微微一笑。不过他并未掉以轻心，而是再三叮嘱，一旦妖族有出兵的迹象，立即向所有重要妖族聚居地投放核弹。 百里山扯旗，率先发起战争。西疆九百六十万军队全部出动，这种诡异的打法着实让人惊讶。从没人这么打过，将所有军队全部调出去，西疆本土便无兵驻守。 几乎所有人都没弄明白百里山此举的意图。 穆凡对此不以为意，他带领军队东出。本来西北三州就在西疆军队的控制下，他带领的九百六十万军队畅通无阻的迅速冲向秦州。 由于军队人数过多，没办法同时到达，因此被分为三批。第一批在开战后第二天到达，第二批在五天后到达，最后一批在八天后到达。 玄门当即表示应战，并声称自己是正义的。东泽调动一半军队向西北进发，与此同时，玄门、西北的纯阳寺以及逍遥门出动门人助战，臭骂百里山鸠占鹊巢，对本土力量大肆屠戮，不值得信任。 老门主和赵辰没上当，始终提防东北部的林帅和冯道。他们将东泽另一半的军队调往东北，陈兵在明州边境，以备不时之需。 林帅和冯道不动，玄门和东泽就像在玩独角戏一般。或许是不想东泽和玄门太过尴尬，林帅的北华军队与冯道的剑宗弟子同时出动，先于百里山燃起战火。 百里山陈兵，尚未开战，反倒是林帅和冯道先开战了。 东南，玄女峰，白霓裳和汪云芳见面。 一个不用再伪装，另一个再也不用承受煎熬。 汪云芳倦了，她发现自己这二十年来，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笑谈。得知这一切后，她没有发怒，也没有怪白霓裳瞒她。都是尘世浮沉之人，姐妹俩的人生在二十年前就毁了。 既然战争已经开始，那么所有恩怨就该在这场战争中终结。 玄女峰同日出动，举起反旗。 白霓裳和汪云芳相视一眼，她们太了解对方了。这场战争结束，她们的生命也将结束。也许不用战争结束，她们便会陨落在这场风暴中。 汪云芳从二十年前至今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她在为一个不存在的复仇尽心尽力。现在知道真相，她准备为自己活一次，生死反倒不重要了。 姐妹二人身先士卒，带领三万弟子冲出玄女峰…… 东泽皇城城门口悬挂着几具尸体，尸体被打烂了。腐臭的味道传的很远，城门左侧贴着告示，告示上指出了他们的姓名和犯下的罪状。无一例外，皆是通敌卖国。 朗飞作为禁军统领之一，哦，不，是曾经作为。他死了，可能是猜到自己的身份将要暴露，他果断出手，差点杀掉赵辰。世间仍流传着他和白霓裳的风流韵事，他永远听不到有人为他正名。 战争笼罩着这片天地，感受最为直观的便是前线阵地。 霍家军，中军大帐附近无人，一道结界屏蔽左右。 大帐内，宋长庚皱着眉头，“大帅，你的决定能左右这场战争。” “我不会背叛赵辰。” 宋长庚道：“赵家于你有恩，这么多年来，你为赵家赴汤蹈火，早就还清了，你不欠他们什么。” 霍无家叹道：“你呢，你孩子都出生了，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宋长庚说不下去了。 霍无家道：“你我不是无根之萍，家人全在皇城，我们倒戈，家人怎么办？” “小恩与大义，大帅，问题就摆在这里，你选哪个？”宋长庚的语气很无奈。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比霍无家差，不会比霍无家好。 霍无家投靠赵家，为的是自己的理想与报恩。 宋长庚投靠霍无家，甚至拜霍无家为师，令世人所不齿。现在他又劝霍无家倒戈，简直是个毫无立场，摇摆不定的小人。 第一百一十章 了结 宋长庚不过三十岁，他的人生起起落落，贵为驸马，在世人口中却低贱如蝼蚁。 没人懂他，便是与他同枕而眠的人也不懂。 “也许世间没人相信我了吧。”宋长庚有时候会这么想。 大帐内二人的交谈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无论霍无家如何选择，都将被印刻在历史书上。 宋长庚走近霍无家，“你要效忠赵氏皇族，可赵氏皇族背叛了整个天下，而赵辰……背叛了赵氏皇族。” “不，他没有背叛赵氏皇族。”霍无家低着头，伏案，“赵氏皇族第一代皇帝赵宇，便是靠背叛天下取得天下的。这个家族，天生擅长背叛。” 宋长庚见有希望，“大帅何必呢？为何还要执迷。” 霍无家道：“我不能对不起安平。” 宋长庚神情落寞，“大帅一个决定，决定的是两军超过一千五百万人的生死。” “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霍无家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中间出现一个手印。 宋长庚比霍无家更痛苦，他劝霍无家倒戈，将来的自己的家人不会有好下场。 霍无家在思考，而宋长庚已经决定了。 良久，霍无家开口道：“你当真如此冷漠？” 宋长庚道：“我自然舍不得，可我只能这么选择。” “原来你一直是你，一直是那个愿意孤身一人前往祁山防线的年轻人。” 宋长庚像是笑，又像是哭，“可惜最后我却救不了我自己。” “你是英雄，比穆凡那小子强多了。” “我不如他远矣。” 霍无家起身，拍了拍宋长庚的肩膀，“不易妄自菲薄，你能做到的事，他未必能做到。” 宋长庚苦笑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天下大义……我有时候真的想说，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霍无家扶着桌子，“可我手下有几百万大军，两军对峙，超过一千多万人。” 宋长庚不再多言，他能说的基本都说了。霍无家投诚之际，二人的家属不会有好下场。他跟着霍无家有些年头了，对霍无家有所了解。 霍无家没叶峰那么高尚，他想的就是天下一统，顺便报答赵家的恩情，还了安平的情债。然而这些东西，他一做就是几十年，做到现在仍然没有什么结果。 他和叶峰都杀了很多人，越是有追求的人，杀起其他人越是狠辣。因为他们坚信自己坚持的是对的，其他人阻止自己，拖自己的后腿，那是不可原谅的恶事。 有追求的人不容易变卦，变起卦来，谁也拉不回来。头脑越是清晰，目标越是明确的人反倒不容易改变方向。 第二天天亮，霍无家并未投诚，两军对峙。 穆凡走到军阵前，看着城墙上霍无家的军队。没见到霍无家，却见到多年未见的小师弟。 “别来无恙啊！”穆凡运足真元说道。 宋长庚怔住了，他望向穆凡，徐徐说道：“是啊，别来无恙。” 穆凡道：“师父他老人家死了，你也不去祭拜。” “他死了就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穆凡道：“好歹是师徒一场。” “结束了。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宋长庚一拂袖，不耐烦道。 穆凡叹息一声，“何故？” “我是当朝驸马，你是乱臣贼子。”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只好打醒你！” 宋长庚仰天长啸，“打醒我，你也配！” 其他两线战斗已经开始，这边的战斗也将展开。数千万人交战，血与怒的爆发，沉寂已久的宿怨…… 神的野心和人的野心交织，火点燃了，恐怕要燃尽一切可以燃烧的，直到一方再也没有力量抵抗。 穆凡不甘心，他已经到达这个境界，偏偏时间不允许，使得他不能完全提升实力。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希望决战。 可以预见，这次决战，死伤人数一定超过亿人。战士死伤加上普通民众，上限未可知。 穆凡这边一直派人暗中沟通，试图说服霍无家。一旦霍无家收手，西北的战事直接结束，反而能腾出手给东泽和玄门施压。 这场战争的关键便在于霍无家，而且霍无家几乎是唯一可以争取的元帅。 当天夜里，穆凡在做最后的抉择，战与不战。 统卫突然来报，那人施了一礼，有些慌乱的说道：“启禀大人，霍……霍无家求见。” 穆凡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立即说道：“快让他进来！另外不得将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是。” “还有谁知道此事？” 统卫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三人。” 穆凡道：“把他们都叫来，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先去牢里住几天，事情了解了，自然会放你们出来。” 那统卫倒是识大体，彻底禁绝消息散播，要么肉体消灭，要么控制行动。他点了点头，将其他几位知情者叫到中军大帐内。 一并卸甲摘剑，束手就擒。 穆凡挥了挥手，有心腹上前带走几人。 没多久，霍无家被人带了进来。他打量几眼中军大帐内的陈设，又看了眼端坐着的穆凡，开口笑道：“一代豪杰啊！” 穆凡道：“是不是豪杰不重要，眼下数千万人的生死才重要。” “没错，你能不能保证我倒戈之后，保全军中所有人的职位，不随意打杀他们？” 穆凡起身，“只要能和平解决问题，什么都好说。” 霍无家看得出来，穆凡是真心的。若非真心，也不会至仍不出手。 “穆凡，你想好了吗？将来如何打败大梵天？” 穆凡叹道：“打败他……没想好，但打是必须得打。” 霍无家道：“你信得过我吗？” “当然信得过。”穆凡笑了笑，“如果你今夜没来，我可能信不过你。你今夜来了，我便信的过你！” 霍无家道：“与大梵天交手，我准备奉献我的一份力。” “哦？” “东泽已经完了，我这边倒戈，赵辰直接没了半壁江山。我这边没了，另一边也坚持不了多久。过去种种，该有个了结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com。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血脉 穆凡亲自帮霍无家搬来椅子，放到霍无家身边，“请坐。” 霍无家也不客气，坐到上面，追忆道：“当年我跟在师父身边，那段时光挺快乐的。我以前低贱如泥，现在贵为王侯，拜他所赐。” 穆凡笑道：“师父见到你今天的选择，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死了吗？”霍无家望着穆凡的眼睛，希望从中发现一丝不谐。 然而他没有。 穆凡道：“师父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想，他走的挺安详。” 霍无家眼皮低垂，叹道：“但愿如此。” “师兄何时交接？” “这么着急？” 穆凡指着东边和南部说道：“每迟一刻，便有大量的人因此而死，你说呢。” 霍无家道：“今日便交接。” “师兄。”穆凡由衷的喊了一声，“我答应你不随便打杀你曾经的下属，但有一点得先跟你说好。如果有人不识好歹，分不清现在的形势，我只能下狠手。” 霍无家道：“我明白，这事由我处置吧，另外，霍家军还是由我指挥吧。” “可以。” 霍无家叹道：“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 穆凡道：“师兄，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穆凡沉吟一声，“长庚究竟有何苦衷？我还能相信他吗？” 霍无家注意到穆凡问题的先后顺序，穆凡先问有何苦衷。看来穆凡潜意识里希望能信任宋长庚，他很信任他的师弟。 “你能相信他。” “请说。”穆凡伸出手，笑着说道。 霍无家道：“西北有地宫，地宫内有传说。我曾经去过一趟，但是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奥秘。后来我娶了安平，成了赵氏皇族的成员，这才了解其中的辛密。”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欠安平的永远都还不了了。 穆凡见霍无家顿住了，并未催促，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传闻嘛，传着传着就失真了。赵氏皇族中有最为准确的记载，因为地宫就是赵氏皇族建立的。传言地宫是人们反抗众神建立的东西，实际上那是赵氏皇族建立，用来保存珍宝的。” 穆凡好奇道：“什么珍宝？” 霍无家回道：“赵宇借助众神的力量毁灭掉大乾王朝，这等人物当然不会是普通人，其心机智谋手段都是极高的。” “这是不假，我也不明白。赵宇约束不了几位神，借助神的力量与被神利用之间，他更像是被神利用了，而非利用那几位神。” 穆凡询问过体内的大青天和大黑天，他们二人对此事不太清楚，只知道赵宇拼命帮助他们毁灭大乾王朝，甚至不计较个人得失。 霍无家道：“赵宇虽然奸邪，虽然是人族的罪人，但是他不是蠢人，更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事尽心。他愿意当马前卒，与妖族联合攻打大乾，必然是有利可图。“ 穆凡来了兴趣，“继续。” “大梵天暗中交给赵宇一件宝贝，不强，却是几位神的克星。” “何物？” 穆凡暗中解除对大青天和大黑天的禁锢，让他们也能感知外部世界的事。霍无家说的内容，他们也一字不差的听到耳朵里。 霍无家道：“此物随着血脉流动，只在赵氏皇族嫡系血脉中流传。” 穆凡闻言，往日不通之处豁然开朗。他分出一缕神魂进入气海深处，询问大黑天和大青天，验明真伪。得到肯定的答案，他瞬间明白了宋长庚的意图。 “那股血脉这一辈的传人是赵英。”穆凡说出自己的猜测。 霍无家抬起眼皮看了穆凡一眼，“没错。” 穆凡道：“她的血脉有什么特殊的？” 霍无家道：“那东西是一种毒，对神界之人害处极大，对人的危害没那么大，但日子久了，也会出问题。” “什么问题？” “神志不清，意识混乱，最后中毒而死。” 穆凡皱眉道：“不对，赵氏皇族没听说有多少疯子。” “一般来说，血脉流传，一代人三十年不传血脉，就会出大问题。” “这么说……赵英……”穆凡露出询问和疑惑的情绪。 霍无家点了点头，“自从她父亲兵败开始，她就出现意识混乱的情况。事关重大，知道此事的人没几个，甚至连皇太子赵耿都不清楚缘由。他只知道赵英碰不得，尽量不要碰。” 穆凡仰起头，无奈苦笑，“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赵辰为什么要下旨命令赵耿迎娶赵英，原来如此。” “这是其中一个缘由，但当时的皇上应该是仔细考虑过的。” 穆凡有些茫然，对赵英生出几分怜惜。赵氏皇族不能让这股血脉断绝，所以赵英势必与赵氏内部的王公贵族结合，这是她从出生便注定的。 回想那个勇敢的女子，赵英阴翳中透着明媚，说到底是个不服输的美人。不爱红装爱武装，要嫁给大英雄，大豪杰。可她反抗不了她的命运，从始至终！ 穆凡叹道：“师兄，赵英还有救吗？” 霍无家摇了摇头，“难了。” 穆凡又道：“如果我想救她，怎么救？” “让血脉传递到下一代。” 穆凡苦笑道：“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霍无家道：“她有她的使命。” 穆凡知道是什么使命，“你要用她的血杀掉大梵天？” “不。”霍无家伸手指向穆凡，“不是我用她的血杀掉大梵天，是你。” 穆凡阴沉着脸，“我……” 霍无家道：“决战在即，不论是谁，宝一定得压在最有实力的人身上。” “可我不是最有实力的那个。” 霍无家笑道：“如果师父没死，我会觉得你不是最有实力的那个。他死了，我相信那个人是你。” 穆凡不再辩解，霍无家怎么认为不重要。 赵英回到京都，能平安无事的原因找出来了。她身上的血脉是好东西，至少不会有人对她动手。 宋长庚的动机也清楚了，他曾经是爱着赵英的。接触姬散，相互炼成活死人，宋长庚孤身一人前往皇城，打探消息。取得霍无家的信任之后，他知道了赵英身上的血脉，再后来的事可能只有宋长庚一个人知道了。 穆凡悲喜交加，种种情绪变成怅然，他悠悠长叹，说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场空 穆凡和宋长庚面对面，陌生感中透着曾经的印记。 宋长庚道：“快五年了，我们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说话了。” “是。” 宋长庚搓了搓手，尴尬道：“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 穆凡道：“苦了你了。” 宋长庚笑道：“谁不苦。” “你想好了？” 宋长庚点了点头，“想好了。” “喝酒！” 酒杯相碰，几滴酒水洒到外面。 穆凡端着酒，酒杯送到嘴边，还没张开嘴，突然流泪。 宋长庚伸手，手停在半空中。他干笑一声，“该高兴才对，哭什么。” 穆凡喝酒，一边哭，一边喝。 宋长庚也哭了，一边哭，一边喝。 喝完一杯酒，穆凡像是脱力了，他放下酒杯，“师兄我没本事，让你受这种苦。” “与师兄有什么关系，是师弟没本事，让师父和师兄们寒心了。” 穆凡倒满酒杯，“若我知道当年的事，一定不那样对你。” 宋长庚笑道：“你不那样对我，便不是我熟悉的师兄了。” 穆凡正说着，泪水却止不住。他太清楚了，宋长庚在这，宋长庚的家人怎么办？ 宋长庚道：“看看师兄你现在的样子，想想我们当年，哈哈……我们在密林里无依无靠，你救我，我救你，一群江湖中人就能将我们逼到绝境。真是可笑……哈哈……” “师弟，我没信错你。” 宋长庚用力的拍了下穆凡的肩膀，“我真羡慕你，麾下千万勇士，一声令下，便能让他前赴后继，解救万民于水火。那妖族谁都没办法，你靠着几个铁盒子就逼的他们陷入内乱，哈哈……” 穆凡道：“这些你也可以拥有。” “我？”宋长庚楞了一下，“我，我不行的。” 穆凡认真道：“不，你真的可以。” 宋长庚笑道：“师兄，我宋长庚的命是什么……烂命一条，现在回想，我救了你，与你交集，前世福缘！” “长庚，你我师兄弟齐心协力，定能杀掉大梵天！” 宋长庚指着自己，“我修为不行，到现在也就灵虚境三重天，没可能。” 穆凡伸手，像很多年前那样。 宋长庚见此，也默默伸出手，双掌相合，就像当年那样。 穆凡道：“我信任你，所以我把我的命交给你。” “你……什么……” 穆凡坚定道：“把我的命交给你。” “我……” “这一次，我没有把握战胜大梵天。” 宋长庚看着穆凡的眼睛，“真的？” 穆凡无奈道：“真的。” “那我全力而为！”宋长庚仅迟疑了一段时间，便十分坚决的点了点头。 穆凡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说。” “你还爱着赵英吗？” 宋长庚闻言大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知道。” 宋长庚摇头道：“我已经娶妻生子，年轻时候的事情，早就结束了。她的事情我都知道，她血脉的事情……我接近她，以前或许有喜欢她的因素，但后来接触她，只是为了掌控她的行踪，查明朝廷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就等着一天，你们需要她体内的血液。” 他这话冷血至极，大帐内的温度似乎因此降低。至于真假，难料！ “也好。”穆凡沉默良久，悠悠叹道。 宋长庚倒满酒，笑道：“师兄，你我上次分别，你还是晏青。现在做回自己了，我替你开心。如果大师兄也在的话，我们师兄弟三人齐聚，刀山火海也不怕。” 他举起酒杯，两人碰了一杯。 喝酒误事，二人虽开心，但形势危急，点到为止。 …… …… 北华，一场风刮起来了。 林帅和剑宗联合，突然策应百里山对东泽发动攻击，这一下让所有北华的世家傻眼了。 那些世家大族也知道林帅和冯道联合的事，但是他们却没把这件事和百里山联系起来。直到战事开始，这些家族的人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被骗的非常惨！ 不光替卖掉他们的百里山数钱，还嫌卖的价格不够贵，百里山收益少。 林帅和百里山搅和到一起，那穆凡之前说的杀掉林帅不就是笑话了。更可笑的是，他们信以为真，甚至为杀掉林帅付出很大代价。 回头看，林帅好好的，各大家族尽心尽力，全在为百里山尽力。 反应过来的北华世家大族很不开心，他们相约要做一些事，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惜的是，穆凡没打算给他们表达自己的机会。 风刮起来了，有血腥味，会死人。 百里山在北华埋的暗线全部行动起来，杀戮开始。从正规军到杀手组织，能调动的力量全部动了起来。 很多豪门子弟前一刻还在富贵温柔乡内，下一刻却被冲进屋子里的人一刀砍了。头滚的老远，血溅射的老高。 这场杀戮吓到了很多人，光凭百里山不够。百里山有能力杀掉这些人，但是需要时间。若想缩短这个时间，必须联合北华的将门。 将军出手，带领驻军行动。 黑压压一片，包围了一座又一座庄园。不由分说，抵抗要杀，不抵抗也要杀。 林帅下达命令，全力配合百里山，该动手时不要迟疑，勇敢直接的动手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内乱开始，只有转变成临时军政府才能擦好屁股。 拼了，大家都拼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不要命我也不要命了，混战席卷北华的每一座城池。 极北之地的妖族，北华、东泽都在战火中。西疆全部军队调离，原本侥幸逃脱的大家族余孽，拉着左氏皇族的名头造反。 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好，趁着驻军调到外面去打仗了。他们就算拿不下城池，也能让百里山分心。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城里的人突然配上了新式武器。 这些人是百里山的民兵组织，他们经过训练，掌握了使用新式武器的方法。那些西疆的余孽们永远不会忘了这天晚上，火光冲天，一枚枚像烟火一样的东西绽放，夺去无数人的性命。 经此一役，西疆余孽折损大半，本就人数稀少的西疆余孽再也没有力量反攻。他们很多被当场打散，报仇，新式武器出现前好说，新式武器出现后，注定是一场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习惯背叛 霍无家投敌的消息传到赵辰耳朵里，赵辰瘫在龙椅上。没了，这下是什么都没了。 他感觉天旋地转，一股热血冲到脑袋里，没给他带来激情，只给他带来绝望。 当时正在上朝，身边的太监急忙扶着赵辰。 赵辰的呼吸急促，从肺部发出类似抽风箱的声音。他艰难的坐正身子，不能倒下，起码现在不能。如今他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他倒了，东泽也就倒了。 “来人，给朕将这个斥候拖出去斩了。”赵辰双目通红，目眦欲裂，他指着刚才汇报消息的斥候，“胆敢霍乱军心，朕岂能饶你！” 禁卫军从大殿两侧涌入，制服了斥候，将其拖出去执行法令。 赵辰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可他必须这么做。烽烟起，局势无法控制，所有的一切在霍无家叛逃之后变了。 如何破局？ 根本没有办法破局，破局需要本钱，光凭东北部的军队无法阻止溃败的到来。西北军队的叛逃，使得西疆的力量成倍增加，此消彼长，只怕溃败就在眼前。 赵辰扶着龙椅，冷眼看着殿内的大臣。估计这些人中已经有人在考虑如何保住自己家小的性命了，东泽王朝是什么，在他们心中有多少分量？ “诸位大臣，东泽遇到危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都是我们的敌人输，这次也不会例外。朕誓于东泽共存亡！”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表态，要与东泽同生共死，心里是不是如口头所说就难料了。 赵辰道：“东泽待诸位不薄，此次危机挺过去，便是坦途。”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无力。危机能否挺过去，都没有东泽的事了。玄门和一众修行宗门势必索要更多，天下就算被平定了，也不是他的天下了。 当天夜里，赵辰独自一人跪在宗祠内，形单影只，背影萧瑟，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他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心里堵得慌。原来难过极了，连诉苦的话都说不出。 灯火摇曳，祖宗牌位的影子跟着摇摆，如曾经庞大的东泽现如今的处境一般风雨飘摇，广厦将倾。 忽然，他在灯火中看到一个影子。 “是谁！”赵辰紧张道。他不相信死人复生，类似祖宗显灵的传说他从来都不相信。 “是我。” 霍无家从阴影中走出来。 赵辰看着霍无家，情绪复杂，良久，他突然笑道：“你还敢主动找朕！” “我只能找你。” 赵辰道：“说吧，何事？朕希望能给如今的局势降降温，别逼朕杀你。便是杀不了你，安平也会因你而死。” 霍无家叹道：“我们之间……应该不用说谁背叛谁了吧。” “继续说，说重点。” “东泽这次要败了，祖宗社稷你想要吗？” 赵辰仰天大笑，“你问朕？问朕想要吗？哈哈……” “当然想要！”赵辰突然收起笑脸，阴冷的怒道。 霍无家道：“你想要，我有办法帮你保住。” “什么办法？” 霍无家道：“配合我们，反攻玄门。我们赢了，东泽虽然会小很多，但赵氏皇族的江山社稷还在。” 赵辰走到霍无家身边，“你立场转变的好快，朕好像第一天认识你。” “皇上说笑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赵辰盯着霍无家的眼睛，“你是不是还想保住安平？” 霍无家十分自然的点头道：“是，保安平的命是我帮你争取江山社稷的条件……之一。” “你……”赵辰指着霍无家，突然发现自己才是待宰的牛羊。 霍无家道：“我了解皇上，你不是一个容易意气用事的人，这件事的利弊你清楚。今日我们在你赵氏皇族的宗祠内谈事，如何答复，你应该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列祖列宗。” “好算盘！” 霍无家道：“大梵天信不得，你千不该，万不该和玄门联手。” 赵辰苦笑道：“你以为朕想？局势如此，朕不得不这么做。” “你不光要放过安平，还要饶过长庚一家人的性命。所有叛军的家人，你一个都不能动!” “有多少条件，你一并说了。”赵辰极其不耐烦，他习惯了对霍无家发号施令，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关系颠倒过来。 霍无家道：“东泽撤走东北部的军队，调转矛头指向玄门。平定天下之后，东泽南迁，有东南三州保存江山千年，如何？对了，赵英要转交给我们，由我们控制。” “千年？” 霍无家嗯了一声，“如何？” “你叫朕从东北部撤兵，若是朕撤了兵，你们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霍无家道：“我这里有穆凡的手书、指纹和一滴真血，够不够？你尽管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也无所谓。” 赵辰一拂衣袖，“手书呢？” 霍无家从袖中取出手书，递到赵辰面前。字迹可以造假，指纹和真血造不了假。 赵辰接过手书，展开看了一遍，叹道：“你真是尽心尽力。” “江山社稷不会断送在你的手里，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赵英那孩子，你想什么时候带走就什么时候带走吧。” 霍无家道：“我希望皇上也能为人族考虑一下，不要将我们这里的谈话说给别人听，尤其是玄门中的人。” 赵辰挥了挥手，“还有没有别的事了。” “没了，请皇上明早撤兵。” “没了就快滚！” 霍无家化成云烟，消散在宗祠内。 赵辰瘫坐在蒲团上，握紧手书，抬头看了眼祖宗牌位，低喃道：“让你们看笑话了，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被叛军将领威胁，可悲！可耻！” 宗祠内回响着他的话音，没人回答他。 赵辰起身，推开宗祠的门，一阵风吹过，吹得他打了个激灵。他须得按照与霍无家商谈的内容做，撤军！ 不过有一件事他不准备听霍无家的，他打算将霍无家和他交流的一些话告诉玄门中人，就比如让玄门中人知道赵英在百里山手中，以及赵英体内的血脉毒性。 赵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似乎没意识到他所做的事出卖的不仅仅是百里山，关乎天下人胜负的重要消息，就这么被他轻易出卖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爱你 霍无家从皇城向回赶，带着不明所以的赵英，一路全速前进，整个人近乎癫狂。 赵英以为是她让宋长庚暗杀霍无家的事东窗事发，被霍无家知道了。霍无家找她算账来了。带着这种恐惧心理赶了很远的路，她终于忍不住询问。 可霍无家根本不搭理她，只不停的赶路。 半路上，二人在青楼休整。有美人上来作陪，那人进来之后，开门见山。 “霍将军，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东北部的东泽军队正在撤军。” 霍无家问道：“消息可靠？” 那美人说道：“可靠。” 赵英插嘴问道：“霍无家，你抓我干什么！” 霍无家挥手示意美人退下，待美人出去了，他回过头对赵英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嗯？” “别装。” 赵英道：“你想杀我？” 霍无家摇头道：“不，比杀你更糟糕，我要取你的血。” 赵英疑惑道：“什么？” “你的血有大用。” 赵英疑惑道：“何意？” “说起来有些残忍，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你体内的血液可以克制大梵天。” 赵英仍云里雾里的，“我不懂，什么意思？” 霍无家道：“现在大梵天是很多人的心腹大患，我们没有把握杀掉他，但我们必须杀掉他，为了杀掉他，我们可以付出很大代价。” “所以……你们要用我的血，杀大梵天。” “嗯。” “要用多少？”赵英问道。 “不知道。” “那就是很多了。” 霍无家道：“可能。” “是不是要取出我所有的血，以备不时之需。” “可能。” “凭什么！”赵英皱眉。 霍无家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那就要杀我？” 霍无家道：“也许不用杀你，但需要你的血。” “你们……” 霍无家道：“世间有很多丹药，这些丹药生机无限，用这些丹药取血，不会要了你的命。” “大手笔！” “这事不管你同意与否，都由不得你。” 赵英笑了笑，“不取我的命就行。” 霍无家道：“你想做一个傻瓜，还是想做一个明白人。傻瓜可能快乐一点。” “说吧，我听着。” 霍无家叹道：“你的情况不容乐观，血脉中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那玩意会要命，除非你有孩子，将毒性转移到下一代。” 赵英一点也不慌乱，“说仔细一点吧，这样我听不懂。” 霍无家道：“你血脉中的毒会将你变成一个疯子，让你出现各种幻觉，再然后神经错乱，直至死亡。” 赵英眉头轻轻颤抖一下，她经常出现幻觉，本以为是受到刺激导致的。她经过长时间的熟悉，差不多习惯了体内多住两个人。 “我还能活多久？” 霍无家道：“不知道。” “只有要孩子才能解脱吗？” “是。” 赵英笑道：“那就是没救了。” “对你而言，或许是这样。” 赵英又道：“为什么是我？” 霍无家想了想，“这种东西是一千多年前你祖辈赵宇用来制约几位神明的，它在你们的赵家人的血脉中传递，而且只在皇室中传递，血脉越精纯可能性越高，而且世代传递，拥有这种血脉的人不可能随意婚配。” “我明白了。”赵英显得很淡然。 霍无家道：“你同意放血？” “同意。”赵英耸了耸肩，长叹一声，“穆凡要和玄门决战了，是不是？” “是。” “我想见见他，有机会吗？” 霍无家道：“当然有，他今天就到这里。” 赵英笑道：“这么快。”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真好。” 霍无家重新打量赵英，“我小看你了。” “没事，我在哪里都一样。”赵英双手环抱于胸前，“你说……我像不像一个疯子。” “不像。” “真的？” 霍无家认真道：“的确不像，你像个英雄。” 赵英笑道：“英雌才对。” 她笑了一阵子，问道：“你们真的没把握打赢大梵天吗？” “没。” “其实我一直想杀你的，我以为你是个愚忠之人，看来……我也小看你了。” 霍无家笑道：“你杀不了我，你掌握的消息太少。不知者无畏，你看不到就不会害怕。” 赵英小嗯了一声，“有理，看不到……就不会害怕。” …… …… 穆凡到达此间，百里山的人散布四周，方圆百里内的绝佳勘察位置全部被安插满人手，所有人都被控制在这个区域内。 由于皆是高手，做的很隐秘，街巷中的各项活计依旧正常运转，没人发现异常。 青楼内的人带着穆凡进入阁楼，进入霍无家和赵英的房间内。 霍无家道了声辞，将房间留给穆凡和赵英。他退出房间，还不忘布下禁制，关上门。 赵英见到穆凡，挠了挠头，笑道：“看到你，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穆凡道：“那些事霍无家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 穆凡叹道：“取血的事。” “我知道。”赵英举起手腕，摇了摇，笑着说道：“他要取，但是我要你来。” “我？” 赵英笑道：“我要你永远都忘不掉我。” 穆凡道：“我不会忘了你的。” “永远！” 穆凡坐到赵英身边，“我救不了你。” “霍无家已经跟我说过了。”赵英一点也不害怕。 穆凡道：“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赵英笑道：“有啊，有很多。我也不是最近要死，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压抑的。” “有哪些？” “比如……和你睡觉。” 穆凡摆手，“这事就算了。” “你不愿意满足我？” “我有过小婉了，我们已经成婚，这个条件……” 赵英伸出两个手指，放到穆凡的嘴唇上。穆凡能躲过去的，但他鬼使神差的没躲。 “你看，你不躲，你内心是渴望的，是不是？” 穆凡没开口。 赵英继续说道：“我给你借口，你不愿意和我睡觉，我就不给你我的血。为了击败大梵天，为了拯救人族，你应该勇敢一些，来啊……” 穆凡后退一步，“你没必要作践自己。” 赵英笑了笑，用刀划开手腕，“穆凡，告诉你，我爱你，一点也不比行小婉差！”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终战役（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终战役（一） (第1/1页) 快三十的人了，谈起爱情似乎有些晚了。 赵英也觉得有些晚了，“随便说说的，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 穆凡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个玉瓶，放到赵英的手腕下。赵英总是这么出入意料，当年在西北的时候，她便诱惑他。赵轩身死，赵英落难之际，她又在剑宗勾引穆凡。 “你要怎么用我的血？” “涂在剑上。” “啧啧……传说中鬼怪就是被人用黑狗血杀死的，没想到有一天你们要用我的血杀大梵天。” 穆凡叹道：“如果再给我几年时间，可能就用不到你的血了。” 赵英道：“再过几年，恐怕我已经死了。那样我就见不到你了，也见不到你得胜而归了。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缘无分？” 穆凡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儿，说道：“也许。” 赵英笑道：“如果世间有轮回，会不会在某一个轮回世界里，你我是天生一对。” “也许。”这个词也是穆凡憋了半天后说出来的。 赵英抬起手腕，看着从血管中流出的鲜血，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她喃喃说道：“我的运气真不好。” 穆凡看着赵英的样子，徐徐说道：“你很美，我承认我动心过。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能抵挡血脉中的毒性，我们就在一起。” “真的？”赵英突然睁大眼睛，那里面有星星。 星星的光只亮了一瞬间，很快便熄灭了。她明白穆凡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她继续活下去。这个谎言真没多少技术含量，她嫣然一笑，泪水几欲滑落，有喜悦也有哀伤。她放下手腕，笑道：“我们说定了。” “说定了。”穆凡抬起头，看到了赵英眼中的星星，又或者是淡淡的泪珠。 血取的差不多了，穆凡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赵英拉住穆凡的手，“你要去了吗？” “是。” “我猜你们不会稳扎稳打的。”赵英的语气中有些小得意。 穆凡道：“没错，今日便是决战之时。” “你舍不得几亿人，几十亿人的伤亡。” “是个人就不想看到。”穆凡将玉瓶收起来，“这场战争不能稳扎稳打，只能速战速决！” 赵英道：“后事呢？” “后事已经安排好了。”穆凡笑道：“袁正清那厮很早就跟着我干，百里山能成功建立，他功不可没。要不是他思想守旧一些，他做百里山的议长也没什么。” “祝你一路顺风！” 穆凡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带上我吧。” 穆凡笑道：“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万一血不够了呢？”赵英伸着手，“这种血只有我才有。” 穆凡沉声道：“我已经取了足够多的血，而且……就算没有你的血，我一样会杀掉大梵天！” 他说罢，离去，留下赵英一人。 出了青楼，再没有隐藏行踪的必要了。穆凡一个闪身到达一处荒山，在他到达的那一刻，荒山深处的断崖下升起一个庞然大物，一座仙舟排云而上。 穆凡登上仙舟，说道：“扬帆，所有努力就为了今天。诸位竭尽全力，赢了我们大笑而归，输了，大家一起含笑而死。” 仙舟的甲板上先是无人，他说完话后，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十个人，皆是之前待在仙舟内的人。 百里山的三位顶尖高手，云间、徐驰、聂东依着旁边的盘龙柱。除夜锦外，夜尽的所有高手全部在此。穆家来了实力最强的几位家臣，剑宗的几位长老、北华将门的几位老将……能来的全部都来了，不能来的往往是身处要职，脱不开身，他们将自己的珍宝献出，只为获胜。 众人相视一笑，刚开始还是微笑，后来变成大笑。 先辈们的精神传到今世，这天下不容外人染指，你是神又如何？ 仙舟进入云层，众人各自回去调息，准备迎接最终决战的到来。 永城，玄门总部的氛围阴沉的简直要将人逼疯。老门主老早就让众人备战，战火距离他们很远，但是他们都听说了西北霍无家投降的事。也许他们知道自己效忠的老门主可能不是老门主了，这使得他们的心里很压抑。 淮安秋站在永城正门的城墙上方，今天天气大好，晚霞将至，天边一抹红霞。他望着红霞，心生一股面临末日的感觉。 在他下方不远处便是乐正歌死亡的地方。 他看着红霞中浮现的一个小黑点，笑了，“终于……来了。” 黑点迅速扩大，转眼间变成巴掌大小。淮安秋预估了一下那东西的速度，根本阻止不了，便是永城固若金汤的护城阵法也不行。 “敌袭！” 淮安秋大喊道。 他激动的发抖，看着城门口曾经挂着乐正歌头颅的地方，拿出玉萧，轻轻的吹动起来。 敌袭的消息不断发酵，很快传遍永城。 护城阵法开启，三层光弧笼罩天际。从外城到内城再到主殿三层阵法，每一层阵法都是九级阵法，这种阵法想要破除难如登天。 为了防止十煞等人突破阵法，在外城之外便安插哨卡，时不时有顶尖高手巡视，以保障阵法的牢固。 空中，那个最初的小黑点逐渐显露原貌，是一座仙舟，极大的仙舟。有乘坐仙舟经验的人预估那家伙的大小，最少长度在一百三十丈以上，宽度在八十丈左右。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怪物！” “仙舟？” “怎么可能这么大？” “就是仙舟。” “砸过来了！” 仙舟终于来了，以最大的速度撞击护城阵法。 “轰隆隆……” 仙舟的碎屑四处飞溅，能量波自撞击处发出，迅速向四周扩散。 按照正常情况，仙舟碎裂，阵法破损。然而这次的情况很不正常，庞大的能量波结束之后，似乎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更为强大，极其恐怖的力量突然散发出来。 玄门主殿内的老门主猛地睁开双目，他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仙舟内部有猫腻，寻常仙舟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淮安秋看着头顶的爆炸，缓缓张开双臂，“终于来了。” 阅读网址：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终战役（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终战役（二） (第1/1页) 仙舟靠聚变能驱动，此刻被引爆，强大的力量倾泻而出，配合仙舟内的阵法，一瞬间摧毁掉第一层结界。 若有人在空中向下看，便会发现此刻永城外的地面扭曲了，巨大的冲击波掀起地面，乍一看还以为下方是青黑色的海洋。 仙舟上倾泻的力量尚未消散，冲击波所过之处，几乎无人幸免。灵虚境界以下的修士直接被高温蒸发，外城的玄门弟子减少了九成九。 第二层阵法像风雨中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翻船。裂痕出现在西部，从无到有很难，从有到很多很容易。裂痕辐射四散，第二层阵法岌岌可危。 玄门内的高手反应过来，纷纷前往第二层阵法的阵眼，一方面度过去力量，另一方面修补阵法。 仙舟在高温下蒸发殆尽，第二层阵法险而又险的保存下来，但永城的外城已经没了，至少有五万人死在仙舟能量扩散的过程中。 淮安秋的鬓角有几根头发被高温烤的卷曲了，他不以为意，只是缓缓抬头看向空中。 西边天际最后一抹红霞隐去，黑暗降临。在余烬中，似乎有另一个黑点出现了，由于距离太远，很难做出精准的判断。 终于，黑点变大，玄门内的众人面色铁青。一座仙舟威力已经快要破坏掉第二层护城阵法，又来了一座，只怕第二层阵法难保。 “轰！” 剧烈的爆炸顷刻间摧毁了第二层阵法，处在阵法阵眼位置的人皆遭受反噬。实力高强的人还好，抗住反噬，实力不够强的直接落得个重伤的下场。阵法破了，仙舟爆炸的余波未尽，爆炸核心区域的一切都被蒸发了，什么都看不到。 淮安秋仍望向天际，两个黑点出现，这一次它们是伴随着月光来的。 一座仙舟撞到第三层阵法上，能量尚未来得起倾泻，玄门的老门主出手了。 他一个闪身飞掠到仙舟后方，挥出一手，捏成爪，向后一抓，凝出一个巨大的手掌。手掌握住仙舟以及仙舟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来的力量，如包饺子一般。所有的能量被他导向别处，永城外的远山被这股力量削平了。 另一个仙舟上飞出一个人，那人手持一剑，笔直的刺出。他等了许久，就等老门主导走仙舟能量的瞬间。他成功抓住了，用最快的速度出剑。 玄门众人见到一道白光，光甚快，近乎无影。 光芒敛去，忘川一剑中，带出玄门老门主胸前一滩不知是不是血的金黄色液体。 老门主目光一凝，好像没有察觉到胸口的疼痛，他转过身，手中出现一权杖。权杖挥舞，空间破碎，风雷阵阵。 忘川眉头紧皱，瞳孔缩小，面色惨白。他突然发现难以调动周围的力量，若不能逃走，老门主一权杖便能要了他的命。 仙舟上又飞出两人，一者夜锦，一者花百川。两人同时出剑，天地一震，日月的光辉突然一暗。 “别动！”夜锦面向老门主，金口玉言！ 老门主嘴角轻轻抽动，顿了极短的一刻。时间虽短，但是足够了。 花百川又是一剑，刺中老门主的颈部。 金黄色的血液喷洒出来，有一滴溅到花百川的身上，竟穿透了他的护体罡气。好在他及时用剑格挡，否则并受重伤。 老门主暴喝一声，“都别动。” 周围时间一凝，夜锦正拉着忘川后退，突然停在空中。花百川悬停在空中。三位天突境乾坤后期的剑修被老门主定住。 “动！”天际响起另一声呐喊。 又一座仙舟来了，前面站着穆凡和项甲。 项甲念了个“动”字，周围的时间恢复流动，三位剑修得救，可是项甲却如遭雷击，身体一震，喷出一口逆血，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昏死过去。 穆凡挥了挥手，“动手！” 仙舟内的上百高手同时出手。 淮安秋看着穆凡的身影，笑道：“叶峰，你还活着。” 肉体没了，不代表死了。穆凡继承了叶峰的思想，继承了叶峰的理想。叶峰走了，却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 王对王，将对将！ 穆凡起身，直面老门主。 上一代顶尖剑修配合新一代的最强剑修，时间不等人，如果决战再晚几年，战斗应该不是这样的。 老门主终于开口，“尔等就该自我阉割！” 穆凡等人可没心情和老门主嘴遁，老门主几百岁的人了，想法如何基本固定了。这等心志极其坚定之辈，可不会让人几句话说服。便是与老门主说上几十天，恐怕结果不是老门主被说服，而是他们四个被说服。 玄门内部天突境的高手齐出，仙舟的爆炸最多对他们造成轻伤，要不了他们的命。 两派人相撞，玄门永城的上方好像冒出了很多流星。流光溢彩，可惜这些光华会要人的命！ 林萧落到第三层结界外，他真的来到了玄门总部。当年他说要亲自到剑宗和淮安秋决战，现在他做到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击败淮安秋的把握。 可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淮安秋很快注意到林萧。两人的视线相交，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淮安秋的周围站着一群人，这群人都是玄门中人，他们警惕的看着淮安秋，似乎是担心淮安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诸位，何必执迷不悟！我们皆是这片天地诞生的灵智，为何要让外来的神左右我们的命运？” 淮安秋的话一出，周围的玄门中人立即对他出手。他手中玉萧翻飞，挡住众人的夹击。劝说的话不必多说，一句就够了。玄门中人本来就有很多人是因为惧怕老门主的狠辣手段，才站在老门主这边的。 老门主是强，可是百里山和夜尽的人也不弱，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不算顶尖的力量，反倒是百里山的人占优。 淮安秋身体力行，他在玄门中本就有一群支持者。不过前段时间他杀掉了乐正歌，像极了老门主手下的忠犬。这使得他个人的威信尽失，否则的话，他刚才那句话一出立即就会有一大堆人响应。 穆凡朗声道：“倒戈者不杀，立功者论功行赏！” 淮安秋的身体突然涨大，变成一个铜人，他尽力一吼，“我淮安秋从未背叛！” 阅读网址：m. 今天没有 快要完结了，得仔细想一想。原稿不太满意(???︿???) 《仗剑万里》今天没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请佛祖下地狱 淮安秋的声音响彻整个玄门总部，众人疑惑，为什么淮安秋的身体会变大？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淮安秋话中的意思，便看到淮安秋变成了一个怪物。 身高三丈，比身边的楼阁还高，身上布满奇怪的梵文，隐隐透着强大的威力。 慧空大师徐徐从仙舟中出来，双手合十，叹道：“淮安秋，一路走好。” 他手轻轻一招，巨大化的铜人飞到他旁边。 “阿弥陀佛。” 慧空一摊手，手心还站着十七个铜人。他手一翻，铜人落地，十八个铜人落到一处，均变成三丈高的巨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诸位师兄弟们走好。” 原来十八个铜人中有十七个是佛宗的得道高僧，佛宗弟子正在前方作战，佛宗的高手几乎全部被炼成铜人。最初慧空曾和孔谦约好了，待孔谦死后，便将他的尸体炼成铜人。最后孔谦尸身被毁，不得不食言，于是第十八个铜人就由淮安秋代替。 慧空看着诸位师兄弟，看着淮安秋无神的眼睛，悠悠说道：“诸位，回魂，我们一同作战。” 佛光笼罩天地，永州和皇城的人看到佛光阵阵，有十八位罗汉降世。形态各异，有的金刚怒目，有的面露慈祥。 慧空的身体逐渐变成金色，又一佛陀降世。 空中，穆凡等人正在和老门主交手。 老门主一杖打到穆凡背部，却发现穆凡没死，化成一团烟气。 “小子，你和那刺客是什么关系！”老门主厉声喝道。 穆凡相信宋长庚，不信任姬散。他被炼制成活死人，宋长庚亲手炼制！ 老门主盯着穆凡，突然眼睛一亮，透出一股金光，他扭头看向慧空所在的方向，笑道：“我乃佛祖，你们这些不知辈分差了多远的徒孙们，竟然也敢跟我叫板？” 慧空抬头，面无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透着神光，“我们从人间来，请佛祖下地狱。” “你……没这个本事！” 慧空大喝一声，“穆凡，你们让开！” 穆凡等人急忙后撤，给慧空留空间。 慧空又对大梵天道：“佛祖，你也配称佛道祖？我看你这个佛祖不如我来当。” 他一个飞掠，冲到老门主身边。 老门主一巴掌扇下去，正拍在慧空的胸口。慧空倒飞出去，口吐淡金色的液体，胸口凹陷，竟感觉不到疼痛。可惜实力差距太大，慧空尚未达到天突境乾坤期。 十八个铜人跟了过来，满天佛光随之而动，声势浩大。佛光从十八个铜人身体分出一丝进入慧空体内，慧空胸口凹陷下去的部分立即恢复正常。 这一次慧空没立即冲过去，他先是让淮安秋的佛像冲过去，玉萧上裹着一层淡淡佛光，佛光之后却有一丝剑气。 老门主挥手挡住玉萧，却被佛光之后的剑气切断了手指。 “为何？”老门主心道。 没人告诉他答案，慧空带着其他铜人上前。 老门主权杖挥舞，一手拿起王座，三下五除二砸掉了十三个铜人。 夜锦猛地一锤胸口，吐出一口血，喝道：“定！” 老门主周围的时空一凝，他转瞬挣脱了。 其他五个铜人的拳头落到他的身上，瞬息千万拳，总有几拳砸到了老门主的罩门上。他疼呼一声，吐出一口金色液体。 慧空的拳头也到了，他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罩门，但直觉告诉他，那里很有可能是。于是他全力一拳砸了下去。 “砰！” “啾啾啾！” 慧空的身体恢复正常，反震之力过于强大，他全力一击的反震之力直接解除了他的大佛状态，身体好些被抽空了一般。再吐血时，已是黑色的血。 一个铜人接住慧空，带着慧空向外逃，免得受到大梵天追击。 大梵天没追击，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金色的了。慧空那一拳偏了，但有四成力打进了罩门，锤死了老门主，却没要了大梵天的命。 “咳咳……” “后生可畏啊……” 大梵天看着自己鼻子处流出的血，金色中透着一股淡淡的红晕。他啐了一口，暗道：“若真叫你砸到罩门，只怕佛祖都要换人当了。” 他刚要站起来，头顶传来一阵破空声。又是一个铁拳落下，砸到他的头顶。 慧空不知怎的恢复了大佛状态，远处的一个铜人变成干尸。一拳下去，大梵天被砸入地下百丈。 可能是觉得不过瘾，慧空又砸了一拳，又是几十丈下去。 大梵天护住罩门，吐出一口血，那口血已经能看到明显的红血丝。 “你妈的佛陀！” “你妈的牛皮！” “你妈的再嚣张！” …… 慧空连砸了十八拳，从天下砸到地下，又从地下砸到天上，有两次砸到罩门，砸的大梵天满身是血。 最后一个铜人失去佛光后，慧空再也没有力气，几近油尽灯枯。 大梵天发现自己调控不了慧空身边的规则，奈何不了慧空。 这下玄门中人愣住了，他们几时见过这么凶猛的人，拳拳到肉，招招要命，全部落到大梵天身上。倒是传说中的神被打的头破血流，浑身是血。 林萧接住慧空，抱着慧空向外逃。 大梵天怒喝道：“还想逃！“ 慧空回首，一点也不怂，笑道：“如果我再强一些，便是你逃了。” 大梵天半路上被穆凡拦住，穆凡的剑上带着点点血痕，那是赵英的血。 穆凡光凭自身的力量破除不了大梵天的罩门，强如慧空等人，有能力凭借强力破除大梵天龙象经的防护，但造成的伤害有限。 为了杀伤大梵天，穆凡只能靠自己配合体内双神的神力。 气海深处，大黑天道：“就在此刻。” 穆凡身体一震，滚滚神力喷薄而出，大日金焰燃起。他凭借骷髅面具，幻化成狄一的大致模样。由于狄一的具体模样他认不清了，只能如此。 大梵天看到大日金焰又看到金焰中狄一天帝的影子，稍微恍惚了一瞬。 穆凡全力施为，神力灌入剑中，金焰跟着涌入剑内。一剑刺出，划破大梵天身上的结界，大梵天被刺，金焰焚烧中，大梵天在惨叫。 惨叫过后，接着是惨笑。凄惨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穆凡不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能告诉他，他现在需要退，而且是尽快退。 大梵天扑灭金焰，站在空中，有些陶醉，长叹道：“你呀你，你呀你！你简直在亵渎狄一天帝！” 他伸手指向穆凡，“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我经狄一天帝点播过，没人是我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花八章 见花开（终章） 穆凡满脸错楞，不光是他，气海深处的大黑天和大青天也搞不清状况。 那一剑下，大梵天不死也该重伤。 大青天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道：“难道他领略到天帝的全知全能了？” “不可能！”大黑天皱眉道，“若他领略到全知全能，他就不会在这里跟我们作战，早就赢了。” “那是何缘故？” 穆凡道：“或许他没有完全领略。” 大黑天道：“我们三个人中，最敬佩狄一天帝的是梵天，天资最高的也是他。天帝曾经给他看过一页洛书，可能他是靠那一页书领悟的。” “不对，如今都这个年岁了，而且他的域在很早以前便固定了，没听说有人能练出两个域的。”大青天反驳，然而他也想不到解决办法。 穆凡叹道：“刚才应该让异境时空放出师父和无忧的剑招，或许便能击败他了。” “没事，一次不中，我们再来。”大黑天为穆凡鼓劲。 大青天跟着说道：“先摸清他的根底，再试着取胜。” 永城上空，夜锦、忘川、花百川三人出剑，始终奈何不了大梵天，哪怕剑上沾满赵英的血依旧不能。 玄门内部的分裂更加厉害，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跟着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混。神说到底是个称呼，别人认为你是神的时候你是，别人不这么认为了，你也就不是了。 局势发展，大梵天几乎要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他不惧怕，看着众人笑道：“挣扎，没用的，你们全部都会死，没有人能逃脱。” 穆凡持剑，远离战场中心，他在观察大梵天的弱点。 大梵天实在是强大，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一边和其他人作战，一边随意和其他人交谈。 穆凡陷入了矛盾中，他注意到大梵天总是能料敌先机。这一定不是招式的缘故，必然是域的作用。 难道大梵天真的能全知全能，若他的实力如此恐怖，所有一切在他面前不都是笑话了吗？ 不可能！大梵天做不到全知全能，明明慧空用拳头锤了他十九拳。 穆凡想不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三位前辈陆续挂彩，拖不了多久。尽管站在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可是人多不代表就能获胜。大梵天的个人力量已经超出预料，若是大梵天没那么强，人多还有帮助。 大梵天笑道：“此间世界本就渺小，蛮荒大神界一定会重现！” 他的情绪越来越癫狂，整个人好像魔怔了。 夜锦给忘川和花百川使了个眼色，独自一人飞出战场中心，对穆凡说道：“大梵天可能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能预测的有限。你可有办法？” “办法？”穆凡低吟。 夜锦道：“他能看到未来，并且做出改变，着实难以解决。” 穆凡看着大梵天身上的伤，若有所思，突然，他大笑，“我们之前能伤到他，而他之前就具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只要我们每一次都能对他造成无法避免的伤害，迟早能杀掉他。” “无法避免？”夜锦沉思。 穆凡道：“如果有十把剑同时出击，大梵天无论怎么躲都一定会中剑，我想，那时候就是他选择中哪一把剑了。” “十把剑，谈何容易！”夜锦提剑回去支援，冲入战团。 此时永城已经没了城池的样子，早成了一片废墟。华美的宫殿变成乱石堆，到处都有死人。 随着一声巨响，第三层阵法轰然破碎，永城，人间地狱！ 几位绝世高手的交手，日月黯淡，山崩地裂，一道道剑气纵横，在地上划出一条条沟壑。 穆凡望着东方，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不算太强，应该在天突境造化后期。气息由远及近，是子清。 子清对穆凡道：“我寻思着，今天就是我们交手的时候。” 穆凡道：“你先来吧。” “谁先来无所谓，关键是我们的心意能否相通。” “试一试吧。” 子清道：“我动手了。” 他说着抽出碎渊，“看剑。” 穆凡闭上眼睛，“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穆凡跟着出剑，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他们还是太嫩，而且并不了解对方，尽管尽力感受，防止伤到对方，二人交手时，依旧躲不过对方的剑气。 这一幕甚是诡异，穆凡和子清交手，两个人都闭上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留情。按说穆凡的实力更强，可结果两个人身上都是剑伤。 他们正在熟悉，越来越熟悉，造成的误伤越来越少，一股玄妙的气息生成。 穆凡的剑意和子清的剑意逐渐相合，再然后相生。他们并不能很好的运用这部分力量，所以看起来十分吃力。 另一侧，夜锦等人与大梵天血战。 他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大梵天体内的劲力近乎无穷无尽。夜锦等人的的力量却是有限的，这样下去，夜锦他们一定熬不住。 大梵天一权杖舞动，砸到夜锦的剑上。夜锦没事，他侧着剑身，将力量导到远处的江河中。 “轰隆……” 江河被拦腰截断，一个巨大的陷坑出现在河流附近，引得河流偏转方向，竟然有改变河道的趋势。 夜锦后退近千丈，用手抚摸胸口，心道这样下去不行，耗不过他。 穆凡的情绪比较稳定，他一板一眼的领悟子清的剑意。 一招，两招，三招…… 二人好像皆沉浸在剑意的海洋中，缓缓进入剑招不重要，剑意才重要的状态。 二人的剑意终于相生，力量叠加，在之后不仅仅是叠加那么简单。就像是分裂一般，力量越来越强。 大梵天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亮闪闪的眉毛皱起，迅速冲向穆凡和子清。 夜锦等人随后也意识到穆凡和子清剑招中力量的强悍，想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只得将手中的剑抛出去。 大梵天稍微躲避夜锦的飞剑，继续冲向穆凡和子清。 穆凡气海深处，异境时空突然飞出气海，一剑射向大梵天。 恍惚中，穆凡好像看到了师父持剑的影子。他知道，这是幻觉。 铿…… 剑吟许久，天地忽然一变。 黑夜变白，日月轮转，白变黄，黄变绿……诡异无比。 风来，在永城的废墟中掀起浪花，偌大的楼阁中钻出几只麻雀。 永城附近的高手们愣住了，他们何时见过这种情况。恍惚中还以为自己身处幻境中，反应过来，探查一番，什么都探知不到，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脱离掌控。 雨来，下了一堆蝴蝶，蝴蝶飞了两下，变成了狗。狗叫了两声，发出的却是驴的声音。 穆凡大笑，发现是自己的腿再笑，再抬眼看外部，大梵天变成了猪猡。 子清一震剑身，与穆凡相视一眼。剑也变成了别的模样，先是烧火棍，后来又成为一根狗腿。 于是，穆凡和子清挥舞狗腿子斩向猪猡。 剑是不是剑已经无所谓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心中有没有剑也无所谓了，剑意在，过往种种在，便是狗腿子也能诛神。 手起狗腿子落，手起狗腿子又落。 云卷云舒，天地苍茫，天变成了海，地变成了天。 猪猡被狗腿子砸死。 世间恢复正常…… 穆凡看着手中的三王，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食欲。子清吐出一口血，他为了配合穆凡那一剑耗费太多心神。 “还有遗憾吗？”穆凡问道。 子清道：“用出那一剑，我此生无憾。不……” 他顿了顿，“有，我还没有创出超过无忧前辈的剑。” 可惜子清心神耗损太过，以后有没有命难说。 穆凡道：“我会尽力救你的。” 子清道：“我也会尽力活着的。” 穆凡看着这片废墟，脱力，再握不住剑。 三王剑在空中盘旋，围绕他。 穆凡从空中坠落，一时间无数人上前扶住他。 玄门事已了，接下来便是风卷残云，收服天下易如反掌。 …… …… 三十年后。 老邙山上，叶峰的坟墓静静的立在那里。 一对夫妻走到墓前。男的长的越发帅了，脸上的稚气全无，久居巅峰让他变得不怒自威，而此刻他显得非常平静细腻。女的身姿绰约，风韵更足，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男的说：“我决定孤注一掷。” “一定要这么做吗？” 男的点了点头。 女的说道：“如果你孤注一掷，我陪着你。” “谢谢。” 女的笑道：“我们是夫妻嘛。” 男的道：“我没有把握。” “没事，无论怎样，我都会陪你走。” 男的最终将剑对准了他昔日的战友，算是一次尝试吧。他不想成为他最讨厌的人，所以他去做了。他不想背叛师父，背叛千千万万为开创人人如龙美好世界而死的战友。 有些战友得到权位就变了，变成了他们口口声声要消灭的人。 男的没有变，他知道他很可能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但他不会背叛那些死去的战友。他希望让那些人的死有点意义，而不是改朝换代。 能成吗？八成是失败吧。 男的从储物戒指内取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是叶峰给他的。现在他把铁盒子埋入坟冢，等待有缘人开启。 …… …… 又三十年后。 穆凡登天。他一身修为高绝，比神高。搬山填海，扭转乾坤。 再临星海，见那个给他大日金焰的人。 狄一说：“是时候了。” “是，是时候了。” “我们走吧。” 穆凡点了点头，他仍看不透狄一天帝的修为。 狄一看着星空，笑道：“这次，我要赢他妈一局。” 百里山开创新朝，国号“明”。夜尽天明，挺好的。 世间传言穆凡死了，他成了一尊像。 有人惧怕，有人敬畏。 只是惧怕和敬畏的人变了，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之后，有多少能永恒不变？就连穆凡雕像的样子都变了。 三千年后，穆凡埋在叶峰坟里的盒子被人打开。 传言得铁盒子者，当为天下主！ 慧空登天，世人说他死了。和尚们坚信他活着，成了新的佛。决战那日的十八傀儡，成了十八罗汉，也有神像。 慧空当然没死，他成了第二个神道境修士。 淮安秋出家为僧，修成大圆满，距离真佛陀一步之遥。 卢行简这老头和稀泥，活到最后距离那神道还是差了一点。他步入尘世，寻找得到铁盒子的年轻人。 小婉站在山巅，等夫君回来，一等就是三千年。后来也消失了，有人打造神像，说那是望夫石，也是神女…… 夜锦那一线三千年都没突破，他儿媳妇却是第三个神道境修士。 多少事能传三千年呢？ 那个可歌可泣的时代结束了，新的人物登上舞台，开始书写他们的篇章。 穆凡没死，他的故事也没结束，只是在另一个舞台上演。 …… …… 蓝星，叶峰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烟。 “哎，我想好收谁为徒了。” 屋子的另一侧坐着剑无忧，他好奇道：“收谁？” “哈哈，不告诉你，总之……他很厉害。” 剑无忧疑惑道：“比穆凡厉害？” “厉害无数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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