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来兮 - xp1024.com
《中校来兮》


1-5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百年难遇的光棍节

小书也忐忑地跟风一下来挖新坑啦

先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后宣传新文,温馨有爱文——“勋蕾(迅雷)”组合

如果你喜欢,不要忘记收藏,撒花哈!!

大爱你们,么么!!

十年前

村姑丑小鸭

午后的清河集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红晕之中,树上的知了还在不休不眠的啼叫不止,蒸腾了一天的河面上犹在冒着缕缕热气。

十二岁的何兮蕾坐在自家的门前没了往日的生气,两个小羊角辫松松地耷拉着,想起刚才屋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喋喋不休因为她的抚养权问题全都禁了口,兮蕾低了头,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垂了下去,要是她妈妈还在就好了。

进去的时候,兮蕾看到坐在炕头的外婆悄悄地抹着泪,洗得发白的手绢几乎湿透,她看了一眼她大舅何国栋,鬓角已经华白,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显现,此时他坐在一张矮椅凳子上,手里夹着一根即将染到尽头的烟头。

何国栋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看了看进屋一言不发的外甥女,眼里的愧疚难以掩饰,又看了看自家的老婆,呐呐开口:“玉华,要不——”

林玉华狠狠瞪了一眼何国栋,何国栋便闭了口不再说下去。

兮蕾看了看大舅,艰难地向他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怪他,大舅家的情况也不好,再加上家里是大舅母掌家,大舅母心眼小,大表哥至今还未娶亲,怎么可能允许加上她这样一个累赘。

对,就是累赘!她现在对所有人来说就是个累赘!

晚上,兮蕾躺在有些潮湿的被褥里,眼里一滴一滴往外落,要是她妈妈在就好了,她是妈妈的宝,可是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根草。

“呀!”正在发呆的兮蕾吃痛,她的马尾又被身后的小霸王祁昆给用力揪了一下。

兮蕾扭头瞪着他,祁昆只是痞痞地坏笑,逗这个小丫头是他每天的乐趣,上学太枯燥,得找点乐趣才不至于无聊。

“干什么呢?”正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看向他们两个。

兮蕾赶紧转过身坐好,嘴角撇了撇,身后的祁昆笑的更加得意。

祁昆拿笔捅了捅兮蕾的背,脑袋凑到她旁边压低声音说道:“放学我们去掏鸟蛋吧,我发现一个鸟窝,里面好几个鸟蛋呢。”

“不去!”兮蕾厉声拒绝。

“那要不去钓鱼?我爸给我买了一个新的钓鱼竿,给你用。”

“不去!”兮蕾再次拒绝。

小霸王祁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讨了个没趣,切!不去拉倒!

放了学,兮蕾在前面走,祁昆在后面走,一直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路过三年级的门口时,一群捣蛋男孩子开始齐声喊道:“小兮蕾,没爹爹。三两岁,卖给谁。东家不要,西家不接。原来——”

“找揍!”后面的祁昆加快脚步走到兮蕾身边看着那一群叽喳的小屁孩大吼,双手握紧,再看兮蕾,眼圈果然红红的。

“走啦走啦,是五年级的祁昆。”

有人认出祁昆小声提示到,刚才的一群小孩一窝蜂成鸟散状,其实以祁昆的年龄早该上初二了,因为总是惹祸,再加上学习不好,连蹲了两级,小学里没人不怕他的。

兮蕾吸了吸鼻子,继续向前走,祁昆几次张口想叫住她都没发出声音。

出了校门,门口停着一辆闪闪发亮的轿车,车上的人看到兮蕾立刻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何兮蕾。”

兮蕾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印入眼帘的是个成熟的男人,上好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绝对不会是他们这种小镇孕育出来的人。

“你认识我?”兮蕾看着他问道。

“我是木常春,是来接你回家的。”木常春用略带点沙哑的嗓音告诉她。

祁昆看着兮蕾上了高级轿车,心里烦闷,这下他可不能跟在她身后了。

回到兮蕾的家,木常春扫视一圈,心里抽紧,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他摸了摸兮蕾得头亲切地问道:“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以后姓木好不好?”

“外婆一起去吗?”兮蕾不想和外婆分开。

“你外婆年纪大了,老人们都要落叶归根的,我会经常带你回来看她的。”

“那我能带走努努吗?”兮蕾抱起地上那条才两个月大的杂毛狗,眼里满含期望。

木常春点了点头,兮蕾立刻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像是阳光下闪耀的水钻明亮。

这是兮蕾第一次离开清河集,车子停在村口,村口围观了好多人,七嘴八舌的都在讨论何家的那个小丫头从此要飞天了。

祁昆从人群里穿过来到最前面,他看着兮蕾,眼睛有点红,兮蕾看见他终于没有再板起脸瞪他。

“兮蕾,你等着我长大,我让我爸给我买奔驰去接你!”稚嫩的声音却信心十足,木常春无声笑笑。

坐上车后,兮蕾透过后窗看着祁昆,她第一次发现他也挺可爱的。

跟着木常春来到z市,兮蕾有点眼花缭乱,那些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真是好看啊,在清河集的时候,最多也只是一盏很普通的白炽灯,哪里比得上这里的光怪陆离、夜色旖旎。还有这里的楼也很高,要直直地仰着脖子才能看到顶端。

木常春的家在z市最好的别墅小区里,独栋的小洋楼,花格子的窗帘,兮蕾第一次发现真的有童话王国里那样的房子。

这里木常春早已给她安排好了一切,木兮蕾要上的学校是隶属军区管辖,包括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部。

9月12号是木兮蕾背着新书包作为插班生的第一天,那天的天很好,兮蕾沿着大大的操场往小学部走去,走了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空中飞物被砸中了脑袋。

晕过去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一脸着急地把她抱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一晕导致的后果就是某人提前被扔进了部队里。

问题少年

军区大院里,孟家,气氛压抑,孟父不在家,孟母找借口躲了出去,大哥孟学宗看气氛不对早早驱车去公司了,孟兆勋心里腹诽,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一家人。

“啪”的又是一下,孟兆勋的背抽动,额头满是冷汗,身体却依然挺得直直的,孟老爷子看了既

心疼又气愤,手中的藤条扬在半空要落不落。

“多少下了?”老爷子厉声问道。

“58。”孟兆勋吐出一个数字。

孟老爷子放下藤条坐到红木椅子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看孟兆勋没有一点求饶的意思,放杯子的时候手上用劲,一杯水撒了半杯出来。

“哼!不知悔改!看来只能把你送到部队里了,这学期上完你就去报到吧!”

“爷爷!”孟兆勋想也不想就要反驳,看到爷爷因为气愤胡子都翘起来了,最终咽下要说的话,不情愿地说道:“我才高二!”

“你也知道你才高二!,就为了一个女生和方霖雾打架打到军区司令的面前,你威风啊!”孟老爷子提起这件事就恨不得把这张老脸死掉一层皮,他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哼!”孟兆勋不屑地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廖芸佳喜欢我,方霖雾那小子喜欢廖芸佳,廖芸佳不理他,他就找我的茬,我打他是轻的!”

“就这么定了!”孟老爷子对小孙子的理由嗤之以鼻,临走出书房时狠狠地瞪了他这个小孙子一眼。

孟兆勋原本的昂扬斗志霎时蔫了下去,手握成拳猛的锤向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杨睿,打球去。”孟兆勋趁着孟老爷子午休偷偷溜了出去,跑到死党杨睿家的院墙外大喊。

学校操场上,原本打得火热的一群人看到孟兆勋他们两个都纷纷给他们腾地儿,孟兆勋用力先投了一个球进去。

烈日渐渐西下,杨睿抹了一把汗,喘着粗气看着场上那个拼了命的少年摇了摇头。

“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去部队吗?早晚要去,有什么区别。”杨睿的爸爸在部队里是名二级中将,自小就教导他保家卫国,对他来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懂什么!部队里吃不好、睡不好,最重要的是,方霖雾那小子一定能把下巴翘到天上去!”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姓方的那小子的得意样,想起这个他就一肚火没处发。

“你是怕你不在了,廖芸佳真的和他好吧。”

“谁怕了......”孟兆勋反驳,气势却弱了一大半下去。

“喂,你的小芸佳来了。”

孟兆勋手上的动作停下,朝着杨睿下巴扬起的方向看去,一身白裙子的廖芸佳抱着几本书站在操场上的边上正看着他。

脸微红,孟兆勋佯装不在意走过去,声音随意:“有事?”

“我听我爷爷说,你下学期就要去部队了。”廖芸佳声音细细的,听在耳朵里感觉痒痒的。

孟兆勋“嗯”了一声,廖芸佳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去,咬着嘴唇,过了好半晌才又开口:“我......喜欢你,我等你!”

说完立刻转身小跑着离去不敢再看身后那个人的反应,白色裙子在空中旋出一朵花。

孟兆勋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看到杨睿拿着球走过来赶紧收了笑,脸绷得紧紧的。

“说什么了?”杨睿一脸八卦地问道。

“不告诉你。”孟兆勋转身朝着球场走去,杨睿在后面大大地“切”了一声。

“打赢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孟兆勋运起球一个三步跨栏,球投入球框,杨瑞不服气过去抢球,两个人打的如火朝天。

孟兆勋看准时机,来了个假动作把杨睿甩了过去举手就要投篮,杨睿看见一个身子扑了过去,撞到孟兆勋身上,孟兆勋要投的球偏了方向。

顺着球飞去的方向看去,孟兆勋看到一个女孩子被砸倒在地,额头流了许多血,他一个箭步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送到医务室。

孟家,孟老爷子再次发飙:“不用等下学期了,今天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滚去部队!”

“爷爷!”孟兆勋哀嚎。

孟老爷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悲愤的孙子。

9月12号,孟兆勋最后一天的闲散日子就此结束,由此开始了军旅生活。

☆、第2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你收了吗

快来跟我一起围观中校大人怎样把我们的小村姑给收了的。。。

嘿嘿。。邪笑中。。。

十年后

时值盛夏,湿热的粘稠空气让人难耐,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以至于校园里的那些个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像个标本一样一动不动。

z市最好的学校——陇溪实验小学,能再这里上学的孩子,家里非富即贵,每天放学,站在校门口,光是那一排排接送的名车就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作为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木兮蕾每次上课之前都做足充分的备课,虽然她教的只是小学一年级,值得庆幸的是一年级的小孩子还不算淘气,不像她的有些好友在初中授课,经常被那些捣蛋的男孩子气得直哭。

“叮铃铃”的放学铃声响起,原本安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下课。”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八颗牙齿,最标准的笑容。

“老—师—再—见。”孩子们拖着长长的尾音,幼稚的声色清脆悦耳。

“同学们再见。”兮蕾合上课本,走出教室。

鼻端是桂花的清香,米粒般大小的黄色小花朵压满枝头,兮蕾心情舒畅地穿梭在校园里,她喜欢这份工作,简单、宁静。

教工宿舍和学校隔了一条马路,小心穿过马路,刚回到宿舍,“嘀哩哩嘀哩嘀哩哩”兮蕾特有的手机童歌铃声就响个不停。

是她的闺蜜邱媛,纤细的手指按下接通键。

“邱大小姐这个时候打电话又有什么好事啊?”兮蕾捏着嗓子,极尽挖苦。

“兮蕾兮蕾,过来救急!”

兮蕾嘴角弯起,心情很好的样子,因为每次邱媛找她救急,那就说明她要有大餐吃了。她和邱媛是大学同学,一个宿舍上下铺,关系最要好。邱媛别的没有,就是家里太有钱,所以大学毕业以后,家里人不用她工作,只要找个好老公就行了。

“说吧,这次是哪?”

“就是中山路上的那家新开的西餐厅潇湘居,上周我们去过一次的。”兮蕾的应允让原本愁眉苦脸的邱媛顿时笑开了花,“兮蕾,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兮蕾把手机稍微拉开一些,“恭维的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你就省省吧,我们还是按老规矩?”

“恩,约得是七点,到了记得震我一下。”

挂了电话,兮蕾打开衣橱柜,一排扫过去,挑了一件短袖体恤,下面配了一条七分牛仔,脱□上的套裙快速换上,站在镜子面前,兮蕾细细打量自己,这样幼稚的打扮应该是个男的看了都不会感兴趣了吧。

终于有微风顺着玻璃窗的缝隙吹进来,撩起了兮蕾额前的一缕发丝,露出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初蕾发怔,十年了,依然未完全消退,而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个可恶的肇事者是谁。

结束发愣,兮蕾用清水冲掉了脸上的淡妆,画了一个浓浓的艳妆,哈!幼稚的装束配浓艳的妆容,就是美女也经不起折腾,兮蕾就是这样怪异地往中山路赶去。

一路上,兮蕾都在想若是有一天她的那些可爱单纯的学生看到她这样一幅鬼样子不知道还敢不敢上她的课,估计会告诉他们的父母然后立马撤了她的职,让她滚蛋吧。

来到潇湘居,一进门服务员就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兮蕾浑不在意地掏出手机给邱媛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在哪呢?”

“我看到你了,你找到38号位子坐下,我会在你后面,那个人还没来,你先等一会。”

兮蕾找到38号位子坐下,然后朝自己身后看去,身后不远处有一盆滴水观音,宽口的叶子阻挡了不少视线,而穿过叶子,隐约可以看到邱媛戴着一副大墨镜像个明星似的坐在那正看着她。

一切安排妥当,兮蕾看了看表,还有十来分钟,闲着无聊的兮蕾打开来时随身携带的小学课本,这是她的法宝之一:装文艺。

孟家大宅书房里,孟兆勋此时正坐在一张桃木椅上看着自家大哥孟学宗在一笔一划地教他家小公主写字,刚毅的脸上带着平时没有的柔和。小公主孟安冉今年刚刚六岁,长的粉嫩可爱,是孟家的掌上明珠,就连每天一张苦瓜脸的孟老爷子见了他们家的小公主脸上都能笑成一朵花。

孟学宗抬眼看看一副悠闲自在的弟弟,又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

“你还不走?不是说七点吗?”

“不急。”孟兆勋修长的五指交叠,一身墨绿色军装笔直□恰到好处地贴在身上,明明很是随意散漫却又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

孟学宗心里喟叹,十年,他这个弟弟真是长大了。

“小冉冉,要不要和叔叔一起去吃好吃的啊?”

孟安冉一双大眼咕噜噜地转动,过了一会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我才不要和叔叔一起去,妈妈说和叔叔在一起呆久了会有小宝宝。”

小公主的话的像是一颗地雷一样霎时把孟兆勋给雷劈了,再看看大哥孟学宗笑的一脸讪讪的,孟兆勋挑眉,淡漠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这是对什么夫妻,净给小孩子传授些错误信息!

孟家大儿媳沈曼青端着一碟点心走进来,孟学宗给她使眼色,沈曼青看了半晌最后关心地询问道:“学宗,你眼睛不舒服吗?”

一句话问的正喝了一口茶的孟学宗猛咳起来,沈曼青赶紧过去给他捶背,一边锤一边对着自己小叔说道:“妈在楼下问你呢,怎么还不走?”

“呦,你没给你姨妈说别让她的儿女赴约啊?”

孟兆勋说的阴阳怪气,只顾得给自己丈夫捶背的沈碧青没听出来话里的刺儿,诧异地反问道:“我干嘛这样说呀?”

孟兆勋却只是给了她一个背影,军筒靴踩着木质地板留下一串脚步声。

孟兆勋开的是部队里的越野车,军牌号,从出了军区大院就一路疾驰,来到潇湘居也不过用了二十分钟。

时间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站在餐厅门口,找到38号位子,孟兆勋看过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在座位上的女人抬头向他这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你好,邱媛小姐?我是孟兆勋。”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兮蕾迅速抬起头来,然后对上一双充满审视的眼眸,兮蕾微笑,然后合上手中课本。

初步观察,棱角分明的轮廓是少有的英俊面容,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姿像是一棵原野上的小白杨,穿军装都能穿的跟名家设计似的,英气十足。向他的肩头喵去,两毛二,居然已经是个中校了,看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年轻有为嘛!

不过这人一定有强迫症,要不要踩点踩得这么准呀!

“鉴定完了吗?”孟兆勋坐下,看着对面这个像在菜市场卖白菜一样的女人淡淡地开口。

“还好。”说完兮蕾就想咬舌自尽,什么还好!是很好!但是不能说出来呀!咬了咬嘴唇,然后微笑尽量淡然处之。

孟兆勋薄唇紧抿,沉默片刻,然后直视着兮蕾的眼睛,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就长话短说,我是一名军人,婚姻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作为一名军人的妻子,你有必要考虑清楚。”

兮蕾被他具有穿透力的眼神给扰的一阵心慌,手指不知不觉的抠弄着放在手边的小学课本。

尽管餐厅里开着强制冷气,兮蕾还是觉得背心湿透,早知今天是个厉害的主,她就不为了这一顿大餐而出卖自己了。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往日的弹簧嘴现在成了哑巴,直到餐厅的服务员到来,她才松了一口气,点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兮蕾把视线尽量调向窗外。

骨节分明的五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孟兆勋突然身子前倾,兮蕾没防备被眼前忽然放大的五官给唬了一跳,心脏不可抑制地乱跳起来,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薄荷味挥之不去。

孟兆勋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是你什么想法都没有?”

虽然她看起来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而且样子很......惊悚,孟兆勋还是耐着性子没有立刻走人,眼角瞟到那本只有他们家冉冉才会看的书,嘴角若有似乎地噙着笑。

“我......”

“嘀哩哩嘀哩嘀哩哩”,童歌响起,兮蕾特有的手机铃声。

“不好意思哈。”

掏出来查看,是一条短信:这个男人很中我意,你的任务结束了,我决定要亲自会会,一会看我行事,嘿嘿。

兮蕾合上手机,突然觉得口渴得很,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一杯水刚见底,邱媛就站在她旁边了。

邱媛给她使眼色,兮蕾立刻站了起来,孟兆勋看着她们两个不发一言。

邱媛首先伸出手,带着甜美的笑容,声音也是婉转之极,“你好,我是邱媛,很抱歉迟到这么久,和我的好朋友聊得还开心吗?”

孟兆勋蹙眉,看着这个后来的邱媛,果然是大嫂口中的“亭亭玉立、端庄优雅、名门淑媛”,再看看旁边从站起来就一直低着头的女人,孟兆勋露出自嘲的笑容,极浅。

她的确始终都没说自己是邱媛。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邱媛坐下后,兮蕾没敢再停一秒就脚底抹油赶紧闪人,走的时候差点忘带走自己的课本。

出了潇湘居,兮蕾愤恨,见色忘友的邱媛,出来的时候抱着吃大餐的好心情,大餐没吃到,还被变相赶了出来,这次赔大了。

“咕噜噜”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兮蕾摸了摸自己口袋,除了坐车钱,还剩下三十五块,看了看街边那些小吃摊,兮蕾一咬牙还是坐了下去,平时她叔叔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吃街边的垃圾食品,现在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板,一份麻辣烫,五串羊肉串。”

“好嘞!”小吃摊老板大嗓门一扯,方圆一片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羊肉串很快就好了,兮蕾撕了些纸巾先把自己鲜红的唇彩给擦了擦,不然一会吃过麻辣烫,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刚喝过人血出来的。

小摊上的羊肉串卖相不怎么好,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兮蕾一口气吃了三串,拿起第四串的时候,路边停了两辆很拉风的轿车,带动着空气里的灰尘飘飘洒洒,兮蕾赶紧双手展开捂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羊肉串。

开这么好的车就不要来这种小地方了,兮蕾都替他们跌份!

后面的车里下来两个彪悍体壮的大个子径直走到兮蕾的面前,低着头的兮蕾忽然觉得自己头顶上阴影一片,抬头向上看去,兮蕾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她应该没得罪什么人吧,难道是刚才的军装帅哥?

兮蕾脑子急速运转也没想出个头绪,直到浑厚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兮蕾小姐,我们大哥想请你喝茶。”

☆、第3章

“兮蕾小姐,我们大哥想请你喝茶。”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虽然他们嘴里喊的名字没错,但是她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在叔叔阿姨面前她是乖孩子,在老师面前她是乖学生,现在在领导面前,她依旧是个听话的下属,若非说有什么做的不道德的,那就是屡次替邱媛小姐相亲拆散了无数桩婚姻。

两个大个子见兮蕾坐着不动,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弯下腰一边一个架着兮蕾硬生生地“请”她站了起来,街摊上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却没有人出来阻拦。

兮蕾立刻挣扎着大呼小叫起来,一张小脸也变得苍白,“你们干嘛!快放我下来!你们这群混蛋!”

“你们这是犯法,快放开我!”慌乱之中她也就说出这么几句没有分量的话,最后眼泪都急得冒了出来,兮蕾也顾不得形象扭头朝着一个人的手咬了上去,孔武有力的大个子也经不住兮蕾下了狠劲的啃咬,吃痛的手“刷”的一下松开,兮蕾失去平衡向一边栽去跌倒在地上。

她这人民教师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前面的那一辆车的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脚步急促,兮蕾首先看到的是他锃亮的皮鞋,接着是震耳的吼声。

“两个饭桶!是让你们请人,不是绑人!滚开!”

两个大个子明显地浑身一震,齐刷刷地叫了声“坤哥”,地上的兮蕾也被这中气十足的霸气嗓音给震得一愣一愣的,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面前的人就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兮蕾抬眼看他,和他的声音相反,长的......呃......怎么说呢,很是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亮的惊人。和大个子们一样同样一身黑色西装,却十足的帅气,但是......不认识啊!

“兮蕾。”蹲下来后,眼前的西装帅哥显然温柔多了,眼睛含笑地看着她。

兮蕾的心怦怦地跳了两下,他笑起来可真好看。跳过之后脑子又开始高速运转,是孩子的家长?亦或是曾经的同学?

兮蕾有些懊恼地咬着嘴唇,就是想不起来!

西装帅哥对于她迷茫的眼神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依旧只是看着她笑。

“你是?”

西装帅哥很温柔伸出手为她摘掉了粘在发丝上的枝叶,然后顺势把她扶了起来,兮蕾有些诚惶诚恐。

“我不是跟你说过,将来有一天我会开着奔驰来接你的吗?我来接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兮蕾的眼睛,兮蕾像是被蛊惑一样,然后脑子里就响起很久远的一句话,“兮蕾,你等着我长大,我让我爸给我买奔驰去接你!”

那时的声音还很稚嫩却不乏坚定,连带着鲜活的清河集慢慢浮现在了眼前,青砖碧瓦,丝瓜蔓藤,华盖的梧桐,丰茂的榆木,还有被推得噼里啪啦的四方麻将,那是她的清河集,她儿时的清河集。

每天有个男孩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任她再多的白眼也阻挡不了他风雨无阻的“热情”。

“祁昆?!”试探着喊了出来,兮蕾脸上既惊又喜,她知道他小时候就长得好看,那时候要不是他是学校里的小霸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容貌取笑他,没想到他长大了比以前......更好看了,好看的她都不敢看他了。

祁昆看着她不说话,她没忘记他就好,他真怕她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不过那也没关系,他会让她重新认识他。

兮蕾一直处于和故人重逢的巨大喜悦中,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祁昆的大奔,夜幕暗沉,外面的繁华一闪而逝,星光点点,这个城市真美!

兮蕾忍不住问他,“我们这是去哪里?”

“吃饭。”他把西装扣子一颗颗解开,连里面白净的衬衣口子也揭开了一颗,露出了一段脖颈,然后幽幽的嗓音飘在车里,“以后有我在,你都不用吃......”

他没有再说下去,兮蕾璀然一笑,“不是的,今天是特殊情况,我现在过的很好,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是一名人民教师了。”

她是真的很好了,她叔叔木常春前两年升任国土局的正局长,她的学业问题一帆风顺,找工作也没费什么劲,尽管她叔叔不说,但是她知道是她叔叔在背后帮她,她才能过的这么轻松。

“人民教师都画你这种妆?没人投诉你吗?”

“呃......”兮蕾沉默,对于自己做的“好事”她还真说不出。

祁昆蹙眉:“其实我来z市半年多了,住在宿舍比住在木家开心吧?”

虽然问句,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他知道什么?兮蕾无从猜测,但是他说的对,她喜欢住在宿舍,或者说是只要没有景兰阿姨的地方,她都觉得很好,所以她一工作就从木叔叔家搬了出来。

“你要带我去哪吃饭?”兮蕾转移话题,一副精灵古怪的模样地看着他,“一定要是大餐哦。”

车子如流水一样平稳地穿梭在这个城市的道路上,最终停在一处看起来都是富足人出没的地方,华丽而炫目的霓虹灯在夜里流光溢彩,兮蕾眯着眼看着那两个在夜里漂亮而又诡异的大字:七夕。

是的,这里是七夕,如今z市最炙手可热的娱乐场地,整栋楼不过七层,开张不到半年,却已经不容小觑。兮蕾站在七夕的大楼脚下向上看,难怪邱媛总撺掇她来,这里真的很吸引人,光是外面的奢华装饰就让人眼花缭乱了。

兮蕾紧跟着祁昆,远远地就看到迎宾道上站了两排人,等他们走进,两排人“刷”的齐声喊道“坤哥”,兮蕾看这架势不亚于电视里的黑社会,心脏又突突地加速跳了起来,祁昆不会是加入黑社会什么了吧?

一楼大厅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祁昆带着她径直来到六楼,兮蕾看着绝对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餐厅时,震撼有,更多的是惊讶。

“这里居然有这么好的餐厅!”兮蕾真心地发出感慨,本来以为今天她赔大了,没想到是塞翁失马,好戏果然在后头。

“七夕之所以能在z市站住脚,靠的就是顶级的服务和多元化发展。”祁昆朝他的专属位子走去,看了一眼还处于震惊的兮蕾,长臂一伸拉住了她,“过来先吃饭,一会再带你好好逛逛。”

位子靠窗,是兮蕾喜欢的位子,她上学的时候就总喜欢挑靠窗的位子,因为她喜欢偷窥窗外的一切意外,为此没少因为发呆挨老师的批评。

菜上的很快,兮蕾吃的也很快,等她从各种美食里抬起头才发现对面的祁昆只是看着她,没有动一筷子,兮蕾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又看了看已经被自己吃的差不多的残羹,她实在没脸再去劝他吃。

“你在z市做什么工作?”兮蕾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才不显得自己那么尴尬,而且她对于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她是真怕他走了什么歪道。

他似乎窥破了兮蕾的想法,眼睛微眯地笑了起来,然后说出三个无关痛痒的字,“小生意。”

“什么小生意?你怎么没有跟着你爸爸在家挖煤?”

祁昆听到“挖煤”两个字嘴角不出意外地抽搐,好歹他老爸也算是名成功的乡镇企业家,到她嘴里就成了“挖煤”的了。

兮蕾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挖煤”两个字深深伤害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小有成就的人,讪讪地笑了起来,其实她说的也不算错,他爸就是他们那煤矿的老板,可不就是挖煤的吗。

早些年的时候,市场不景气,倒也显不出他家的优势,这几年社会高速发展,矿产资源价格一再飙升,祁昆的老爸祁康民抓住机遇,把当地大大小小的煤矿都买了下来,一下子成为当地有名的大老板,兮蕾给她外婆打电话的时候,她外婆时常会絮叨地说‘祁家现在不得了了,发达了。’兮蕾以为祁昆会子承父业的。

吃过饭,木兮蕾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肚子,一不留神自己又吃多了,而且很多,要是她叔叔知道,一定会指着她的脑袋说她没出息,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吃的。

没出息就没出息呗,反正她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也没想过这辈子要做出什么大事业来,她觉得宁静的生活挺好,尤其在你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几个人在真心地爱着你,关心你。

譬如她年迈的外婆,她尊敬的叔叔,她很满足了。

跟着祁昆下楼,不同于六楼的高雅、宁静,二、三楼的迪厅模式一下子让兮蕾的血液沸腾起来了。他们现在所在的三楼是包房,从上往下看,视觉冲击效果很强烈,二楼整个大厅是一个大的圆形舞池,正中间台上的dj小姐娴熟地打着碟,下面的人随着鼓点狂热地扭动,甚至有人跳到台上一展风采。

“要下去玩吗?”

兮蕾摇了摇头,在他面前......还是算了吧,大学期间邱媛没少带她逛酒吧、迪厅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像下面的人一样疯狂,但仅止于她和邱媛。

“那去包房坐一会。”祁昆又提议道。

兮蕾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入一个很是宽敞的房间,外面的喧嚣一下子就被阻断开来。

躺在真皮沙发上,兮蕾舒服地发出叹息,头顶的水晶灯像童话王国里的一样梦幻,“我以为像这种人群爆满的地方一定会没有空房。”

祁昆曲腿坐下,又是那样笑的意味深长,“你若想来,总有空房的。”

他这种有点神经质的话兮蕾很是不感冒,小时候他爱捉弄她,以看她哭为乐趣,现在长大了,知道哄人开心了,她才不上当呢。

没待一会,祁昆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接电话时眉头紧皱,等他挂了电话,兮蕾很善解人意地让他有事就去忙不用管她。

祁昆犹豫了半刻,最后嘱咐她在这好好待着,一会他就回来,又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给了她。

兮蕾东看看西摸摸,一个人无聊地待了半个小时也没见祁昆回来,又看了时间,已经九点半,再不回去,教师宿舍的大门就关了,权衡了一下,兮蕾还是决定等回去再给他打电话好了。

从包房一出来,下面的滚滚热浪就扑面而来,兮蕾沿着原路返回,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过道里有两个人压在一起,兮蕾脸一红低着头快步下楼,台阶没下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进去吧。”

兮蕾眯眼竖耳,虽然听他说话没几句,但是她敢断定刚才被压着的男人就是今天下午的军装帅哥,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却很有磁性,很好辨认,兮蕾转身正好看到一抹绿色消失在拐角。

刚相完亲就和别人搂搂抱抱?!

就这还军人?!中校?!

她一定要告诉邱媛!

作者有话要说:小勋勋委屈地蹲在墙角:“明明我是被强迫的那一个好不好,又不是我自愿的要和别人亲亲的......”

小蕾蕾:“不管!反正就是亲了!!!”

书妈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脸愤怒的小蕾蕾:“人家亲不亲关你米事?”

小蕾蕾:“我......”

☆、第4章

等不及下楼,兮蕾站在墙角处对着墙掏出电话给邱媛拨打过去。

“邱媛,我有事情给你说。”急促的声音呼哧呼哧的。

这头正在修指甲的邱媛被兮蕾的严肃刺激的也自觉地端坐好,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事?”

“你听了别伤心啊——”想起刚才那一幕兮蕾就替好友不值,语气不由的加重,“我刚刚看到今天和你相亲的军装帅哥居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亲热,你说他都有女人还去相什么亲呀!”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邱媛重新慵懒地躺了回去。

“什么呀!你知道今天一见面他跟我说什么?”兮蕾跳脚,学着下午那个男人的样子,“他说‘我是一名军人,婚姻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得了吧!我还以为他是个多正派的人,没想到只是个披着军装的禽兽!我问你,你没被他迷惑吧?”

“别提了,你前脚刚走,我们就散了,说话都不到十分钟,我倒是想被迷惑。”说起这个邱媛一脸郁卒,手一颤,指甲油涂到了手上,“哎哎,你小心点!”

“你干嘛呢?”

“唔,在修指甲。”

“反正就是这人长得表里不一,他要是再联系你你就别理他,不联系最好,挂了。”挂了电话,兮蕾还是一脸愤恨,嘴里念念有词,果然是人品无下限。

“你是在......说我?”

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兮蕾一转身就看到斜靠在楼梯扶手上的孟兆勋。

“你、你不是已经进去了吗?”说别人坏话被抓个正着,兮蕾脸上有些挂不住,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出来了。

“正好出来抽根烟。”孟兆勋扬了扬即将燃尽的烟蒂,随后扔在脚下碾灭,“没想到也正好听了一场好戏。”

兮蕾被他眼里的嘲讽激怒,停了停脊背,很有气势地冲他说道:“我说的事实!”特意在“事实”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孟兆勋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眼里兴趣盎然,“事实,我看你是你搞不清楚事实,我和邱媛小姐只不过相了一次亲,比陌生人多知道个一个名字而已。”

兮蕾睁着两只皂白分明的圆眼哑口无言,刚才的气焰霎时灭了一大半,淡粉色的嘴唇一翕一合却说不出话来,眉宇间一片懊恼神色。

孟兆旭看着她勉强撑起的冷色很是有趣,还以为她有多厉害,连吵架都不会,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却打扮的跟个街头卖菜的大妈,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转身之前孟兆勋突然凑到兮蕾的眼前,兮蕾两眼睁得更大,“干,干嘛?”

“好心提醒你,你的假眼睫毛掉了。”

温热潮湿的呼吸的喷在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兮蕾的大脑瞬间短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上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没安睫毛,这个小人!兮蕾在他身后呲牙咧嘴。

不防他又扭头看向她,兮蕾惊悚的表情被定格在脸上,孟兆勋嘴角弯起,“忘了跟你说,我不是披着军装的禽兽,我是国家和党组织正式授衔的中校孟兆勋,下次再见的话别忘了,虽然‘军装帅哥’我也不排斥。”

他这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彻底让兮蕾对他的好感全无,一路腹诽着从七夕出来。

站在被七夕大大的logo照的明晃晃的路边,兮蕾吹了十几分钟的凉风了,因为来这里的人都是开私家车的,偶尔路过一辆也都载了客人,像她这种还要打车回去的人实在是......没有吧。

脚上的鞋子第一次穿有些不太适应,微微蹲下想要松一松鞋上的鞋跘,刚蹲下一阵疾风拂面而来,接着是一辆越野车呼啸而过,带动着路上的灰尘飘洒起来,兮蕾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两盏漂亮的车尾灯了。

孟兆勋开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却又深不可测,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他的眸子上,□的鼻子从中透露着刚毅,坐在她身边的廖芸佳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发怔。

“怎么,我脸上有花?”

被撞破的廖芸佳也不掩饰,伸出手附上孟兆勋的,“明天有空吗?”

孟兆勋不动神色地把手抽了出来,不咸不淡地回道:“再说吧,可能会比较忙。”

廖芸佳收回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沿途夜景。

送回去廖芸佳,孟兆勋驱车开回军区大院,到了家,守卫远远地敬礼然后打开大门放行,一进门他就感觉气氛不对,客厅里的灯亮如白昼,孟父孟母正襟危坐。

孟父孟修文常年在部队里,一张脸不用说一年到头都是千年寒冰,摘下军帽,鬓角的华白就露了出来,终是掩饰不住年华老逝。孟母宋尧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性格极为温婉、贤淑,虽早已年过五十,只是保养得好,丝毫不显老,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回来眼里先带了笑。

孟兆勋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脱下随手扔在沙发的一边,家里的小保姆走过来拾起给挂在了衣架上。

“爸、妈。”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孟修文猛的把一叠照片甩在茶几上,照片噼里啪啦地散开,有几张掉在了孟兆勋的脚边。

孟兆勋捡起来看了一眼,是自己和当红女星欧希文的合照,“我大哥给你的吧。”,重新放回茶几上,捡了个离父亲较远的位子坐下,“照片拍得这么模糊,亏您老也能认得出来。”

“刚回来就不知道要行事低调,你以为你回来是干嘛的,谈对象我支持,但是不能乱搞!”看着自己儿子这幅散漫的态度就气由心生,说话铿锵有致,震得一旁的孟母浑身一抖。

“得了爸,只是回来的时候在机场恰巧碰到,她到我们部队慰问演出过,只是认识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娱记八卦,怎么暧昧怎么拍。我大哥也是,专拿这些来气你。”

“你大哥我是不管了,你这混小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怎么还是本性难移!”

孟兆勋对于父亲的责骂浑不在意,表情依旧慵懒,完全没有在部队的那股子果断、决绝和狠劲,他手下的兵要是看到他这幅德行肯定会跌破眼镜。

“和邱家小姐谈的怎么样了?”忍下怒气,孟父一字一句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千金小姐一个呗,又没什么新花样。”

孟父听了火气又窜了上来,“胡闹,难不成你还想和菜市场的大妈相亲!”

菜市场大妈,孟兆勋无端地想起今天那个傻女人,眉眼弯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不会那么无趣,不过这话是不能在自己的老爹面前说的,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孟父的脾气被挑了起来,还想开口训斥,孟兆勋皱眉,露出一副隐忍的样子,手有意无意地触上左胸腹。

孟母看了心里泛起酸来,不由自主地打起圆场来,“行了,老孟,我看儿子也累了,上星期刚回来,今天你就逼着他去相亲,他身体还没无安全康复,先让他上楼休息吧。”

“哼!”孟父听了狠狠地瞪了孟兆勋一眼。

孟兆勋得了指示随即起身上楼,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对母亲笑了笑,用口型对母亲说道:“晚安,妈。”

孟父在身后吹胡子瞪眼,现如今倒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了。

上了楼,遇见他家的小公主安冉,安冉看到小叔叔欢腾地朝叔叔跑去,完全忘了今天她所说过的话。

“叔叔、叔叔,快来帮我看看我写的作文好不好,明天要交的。”安冉把自己认认真真写了一晚上的文章拿给叔叔看。

孟兆勋接过,瞟了一眼题目,《我的爸爸妈妈》,果然是这样的作文十几年如一日都不变,孟兆勋重新丢给小公主,“不看,又不是写我的。”

小安冉不高兴地撅着粉嘟嘟的嘴,不死心地抱着叔叔的大腿:“可是老师规定写自己的爸爸妈妈,又没有要写叔叔。”

“所以啊,你们老师很没新意,我猜你们老师一定是个糟老头子是不是?”

“才不是。”小安冉反驳,“老师是个美女呢,唔,比我还漂亮一点呢。”

孟兆勋嘴角抽搐,他们家的小公主不知道跟谁学的,从小自恋的无人能敌,能让她承认比她还漂亮的应该是个美女了,孟兆勋拍了拍小公主的脑袋。“快去睡觉,明天叔叔送你上学去。”

“真的?好耶!”不用坐家里超级无趣的司机开的车,小安冉兴奋地拍手,甚至忘记了她叔叔还没帮她看作文。

送完小公主回房,孟兆勋返回自己的房间快速冲了温水澡,换上一身休闲服,恣意地躺在露台上的藤椅上半磕眼眸,也只有在家他才能这么放松,作为一名特种兵,在部队每一刻都是高度紧张的。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接着是他们家的保姆小桃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

“少爷,太太给侬炖的鲫鱼汤。”小保姆是南方人,说话方言很重。

“知道了,放那吧。”孟兆勋躺着没动,晚上的风吹得人很舒适,清除了一天的燥热。

“不行,太太说要阿拉看着侬把它喝光才行。”

“太太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孟兆勋起身见小桃点了点头,学着小保姆的方言打趣道:“太太要是叫侬给阿拉洗澡,侬也洗?”

小桃刚想点头,忽的又赶紧摇头,脸上一片绯红。

她来到孟家时,孟家二少爷就已经去了部队,这几年倒是一直听太太念叨,在她的想象里,军人就应该像是电视演的那样,五大三粗,皮肤黝黑,性格豪放。

反观她家二少爷,不但没有一点粗鄙的样子,反而一张敛眉星目、丰神俊朗的面容堪比明星,大概是因为受伤还没完全康复的原因,脸色有些许苍白,只是依然掩饰不住其锋芒。

小桃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催促,就是一直看着你,孟兆勋无法只得起身端起碗一气呵成,放下碗时里面已经一滴不剩,小桃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注:“阿拉”是“我”的意思

书仔是北方人,觉得南方方言很有意思

不过俺是连皮毛略懂都算不上

姑凉们看着乐呵乐呵就好,不要过于纠结这个哈

ps:鲜花,收藏,不要吝啬啦~~~

☆、第5章

早晨六点,兮蕾准时醒来,空气里带着甜糯的桂花香气,兮蕾的宿舍在二楼,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住的很舒服,尤其卧室外的那个阳台。

宿舍楼后面是一片人工湖,湖边种了许多桂树,高大的桂树枝叶到了夏天几乎可以伸到二楼的阳台上,兮蕾最喜欢坐在阳台上改作业。

临水而居,鼻嗅花香,让她有种回到清河集的感觉。

这样的恍惚让醒来的兮蕾看着素白的天花板又发了会呆,然后起身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往盥洗室走去,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洗衣机旁边的筐子里放着,兮蕾趁着刷牙洗脸的功夫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

简单吃过早饭,兮蕾来到办公室时,办公室还没几个人,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查看邮件,其中一封邮件是她们的主任发的,是关于全市小学生才艺表演的事情,兮蕾快速浏览了一遍,了解个大概。

她的班上文艺底子不错的人有不少,越是家庭殷实的人家对孩子要求越是高,兮蕾知道他们除了学习以外,父母还给他们报了各种特长班,所以兮蕾对于孩子们总是很宽松,尽量给他们减少压力。

把要讲的课文又预习了一边,兮蕾抱着书往教室走去,此时校园内又早已是叽叽喳喳一片沸腾,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是校园最美的一道风景,和他们在一起每天都是鲜活的,他们幼稚的问题总能笑死人。

“叔叔,放学你来接我吗?”小安冉从叔叔手里接过书包,睁着一双杏仁黑的大眼望着帅的一塌糊涂的叔叔,她在心里暗暗得意,因为她已经看到从旁经过的许多小女生不停地向他叔叔看过来了。

孟兆勋蹲了下来,视线和小安冉平视,把自己的右脸凑过去向上微抬,“亲叔叔一下就来接你。”

小安冉完全没有窥得叔叔的色心,“叭”的一口亲了上去,孟兆勋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小侄女的头,“乖哈!”

结果小侄女对于他的怜爱视为空气,一句“叔叔再见”没说完就跑出去老远了,孟兆勋一脸受伤地看着小侄女欢腾地甩着短胳膊短腿跑到了一个女人的身边。

孟兆勋这才注意到女人身边已经围了许多孩子,米黄色百褶中袖雪纺连衣裙随着晨风来回摇摆,靓丽的侧影像株玉兰花,微微弯腰和孩子们说话时,及腰的秀发垂了下来遮挡住了她的容颜,迎着柔和的晨光,孟兆勋突然有种想要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的冲动。

孟兆勋莞尔,难怪小丫头跑那么快,这个大概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比她还要漂亮一点的老师了。

随着校园里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喧嚣的校园逐渐安静下来,站在讲台上的兮蕾总是格外的自信,私下里她喜欢和孩子们打成一片,所以孩子们都喜欢上她的课,

上完课,兮蕾说了关于才艺表演的事情,许多孩子都踊跃报名,填好名单,兮蕾抱着课本回到办公室开始着手筛选。

快下班的时候终于筛选的差不多了,打开电脑把名字录入,同事辛珂倒水的时候从旁经过,看到兮蕾桌子上的筛选名单,用尖俏的指甲指着被划去的孟安冉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把她给划下去了?”

辛珂和兮蕾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但比兮蕾高了两级,算是兮蕾的学姐,兮蕾停止敲键盘,看了看学姐的手所指的名字,“孟安冉报的是舞蹈团队,她身高有点不够只能划了,怎么了?”

“删谁也不能删她呀,你不知道她是谁?”

“孟安冉呗。”

辛珂点了点兮蕾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爸爸叫孟学宗,陇溪小学最大的股东之一,她太爷爷曾经是z市军区的总司令,她爷爷现在是z市军区的副司令,她的叔叔刚刚成为近年来最年轻的中校,你说你能把她删去吗?”

一大堆职位头衔让兮蕾有点发懵,消化半天才琢磨出点意思来,意思就是孟安冉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老师惹得起的。真没想到孟安冉居然来自正宗的红色家庭,小丫头平时挺闹腾的一孩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军人家庭长大的。

辛珂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很成功地让兮蕾受教了,就捧着杯子往自己座位走去,边走边回头说道:“你要是把她给划了,就等着领导把你给划下去吧。”

兮蕾苦着一张脸,左右为难,如果加上孟安冉,整个舞蹈队伍就会显得不协调了,不加吧,就像学姐说的,估计她也就不用为难了,直接打包走人就行了。

看了看表,离放学还有十来分钟,兮蕾一横心放下手中的工作朝一年级三班走去。

最后一节课是她的同事王晓纪的课,兮蕾站在教室门外,王晓纪一看到门口的兮蕾就停下了讲课往教室外走。

“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会放学了先让孟安冉留下,我找她有点事谈。”

兮蕾微笑地说明来意,王晓纪点了点头,眼里却充满了探究,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孟安冉的身份特殊,找她谈话?不得不让人多想。

下了课,孩子们一窝蜂冲出教室,兮蕾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走进教室,看到孟安冉正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小手拖着两个鼓鼓的腮帮等她。

兮蕾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冉喜欢跳舞吗?”

小安冉放下手,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她跳的不是很好,舞蹈老师也说她的身材不适合跳舞,但是她就是喜欢跳舞啊!

“那,安冉还喜欢别的吗?”兮蕾觉得应该从旁下手,不能一下子掐灭了孩子的希望。

“恩......”小安冉歪着头认真地想,弯弯的睫毛也跟着向上翘起,过了几秒似乎想到什么,两眼一弯,脆生生地答道:“我还喜欢过家家,我有好多娃娃,她们都是我的孩子哦,还有还有——”小安冉看了一眼老师有点不怎么好意思说道:“我还喜欢挖池塘里的泥巴玩。”

“噗......”兮蕾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看到小安冉的五官慢慢皱在一起了,她赶紧收起了笑,“安冉和老师小时候的爱好一样呢。”

“真的?”小安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居然和她最喜欢的老师有同样的爱好,这个结果让她整个人兴奋起来。

兮蕾点了点头,她小时侯也是喜欢过家家,农村的孩子没什么玩的,几个孩子就凑在一起玩过家家,玩泥巴更是常有的事,一身干净衣服出去,满身是泥地回来。

现在想想童年很简单,但也是最快乐的。

“安冉如果不能参加这次舞蹈表演会不会很失望、很不高兴?”面对这么纯真无邪的孩子,兮蕾自己也不愿说出伤害孩子心灵的话。

“为什么不能参加?”

低沉又有些不满的语气在门口响起,兮蕾转身过去,瞬间错愕,这——这不是昨天的那个孟兆勋吗?

孟昭勋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他在校门口等他家小公主,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家小公主的身影,这才想来教室看看,到了门口,看到他家小公主和一个女人坐在教室里,因为是背对着他,孟兆勋看不见女人的脸,但是从着装上可以看出是他们家小公主口中的漂亮老师。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她们的谈话,他也听出个所以然,这女人分明是变相在说他家小公主不能参加什么舞蹈表演,当下就火大,他家的小公主也轮到别人嫌弃了吗?

“小叔叔。”孟安冉一看到门口立着的叔叔就忘了形,根本无暇关心叔叔刚才的问题。

孟兆勋看清是兮蕾以后,忽然又换上了笑容,朝着她们走过来。

兮蕾看着他有些紧张,听孟安冉叫他叔叔,那他就是学姐今天所说的那一堆头衔里的一个了?糟了,昨天自己还说他的坏话来着,怎么办?他会不会一句话让自己滚蛋了?尤其是自己还画了那么惊悚的妆容!

兮蕾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自保了,孟安冉的问题她也顾不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要紧,下一秒兮蕾脸上堆起标准的笑容,“孟先生,好巧啊。”

孟兆勋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她经历了各种挣扎,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终于换出一个比较正常的了,孟兆勋也勾起嘴角,只是眼里满是戏谑,“是啊,真巧。”

“安冉,既然你叔叔来接你了,那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和你叔叔走吧,别让你叔叔再久等了。”

小安冉听话地把自己东西收拾到书包里,孟兆勋接过,却没有如兮蕾所想的那样就此离开。

“刚才的问题没有说清楚怎么能走,难道你们老师教人学习也都是半途而废?”

兮蕾忍下胸腔里的熊熊烈火,继续带着最标准的笑,“刚才的问题其实我还没考虑好,等我考虑好再谈也不迟,时间足够。”

“哦,是么,那行,这是我的电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电话已经写到一张纸上了,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递到兮蕾的眼前,“考虑好了可以直接跟我谈,安冉是家里的心头肉,你如果找她的爸爸或是爷爷谈......恩......结果估计会更惨,你明白吧。”

兮蕾本不愿接他给的电话号码,奈何他话里赤·裸·裸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屈服。

走到教室门口的孟兆勋突然停住,颇有王者之风地半回身看着她说:“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你二十四小时开机,也要看我有没有时间伺候!欠扁的傲慢,真是让人好感不起来!

他们一离开,兮蕾就收起脸上的笑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泄气地返回办公室,瞟了一眼手中的电话号码,有心扔进垃圾桶,最终还是塞进了抽屉里的某个角落里了。

还好明天就是周六,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至于找他谈话,除非她是白痴,或是一夜之间失忆了,不然她可没有送上门让人看笑话的习惯。

七十秒的红灯真是漫长,孟兆勋却颇有闲情逸致的用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方向盘,眼里闪着“兴趣”的光芒。

“冉冉——”小丫头没反应,不客气一掌拍上了小脑瓜子,惹来小丫头哀怨的眼神,“你这位老师叫什么名字?”

孟安冉刚刚沉浸在和老师具有相同爱好的欢喜中,一下子被叔叔打断了,小嘴撅着没理叔叔的话。

孟兆勋也不急,看着绿灯亮起,启动车子,然后幽幽地说道:“周末本来打算去游乐场的——”眼角瞥到小丫头眼里满是期望又后说道:“看有些人心情不怎好,算了......”

“叔叔、叔叔。”孟安冉立刻抱着叔叔的手臂谄媚地说道:“叔叔最好了,恩......那个老师叫木兮蕾啦。”

看叔叔没反应,孟安冉继续撒娇,“叔叔——”

“明天早点起。”

“欧耶!”小丫头兴奋地拍着手,家里人都忙,她已经半年都没去过游乐场了。

天边的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完美的侧颜上被渡了一层金光。

木—兮—蕾,孟兆勋在心里一字一字地默念,他记住了。

6-10

☆、第6章

西林这一带近几年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道路被一遍遍翻修了无数次,街道两边也由于城市绿化建设种上了国槐、泡桐,没几年就绿树成荫。

兮蕾摸了摸脑门上的细汗,尽量捡有阴凉的地方走,身上的衣服早已汗湿,黏腻地贴在身上。今天是周六,正好赶上弟弟木泽宇的生日,一大早兮蕾就起床去蛋糕店定制了蛋糕。谁知今天这么热,才十点多就能把人烘烤掉一层皮,下了公交车就应该打车的,兮蕾懊悔地想着。

随着z市的快速发展,这里已经不如十年前兮蕾刚来时那么炙手可热了,当初最好的合欢别墅小区在z市也逐渐沦落为再平常不过了,倒不是她叔叔没有能力住更好的,只不过住了十几年也住出了感情,不愿意再折腾。

抬头迎着烈日终于看见那一排排高大的榕树时,兮蕾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手中的蛋糕,还好没化。

叔叔家里的这几株大榕树从她来到这里就种上了,现在正是开花的旺季,远远地就能看到一簇簇的红色花团。

兮蕾加快脚步,隔着铁栅栏,看到叔叔家的保姆顾嫂正在小花园里浇水,花台上的努努听到响声望过来,看到兮蕾兴奋地摇着尾巴撒欢地跑了过来,顾嫂看到兮蕾赶紧丢下喷壶给她开门。

“哎呦,快进来,热坏了吧。”顾嫂一边接过兮蕾手中提的蛋糕,一边用从头上摘下的帽子给兮蕾扇风。

兮蕾抱起上了年纪的努努,努努身上的毛掉的稀稀疏疏的,更显得杂毛了,努努在兮蕾怀里伸出舌头来回舔舐兮蕾的脸,初蕾受不住痒,“咯咯”地笑了起来。

进了客厅一个人也没有,兮蕾放下努努问向身后的顾嫂:“叔叔、阿姨和小宇都不在家吗?”

“木局长去参加一项工程的奠基仪式了,太太做spa护理还没回来,小宇大概在房间里。你先去冲个澡,我去给你拿冰西瓜。”

“谢谢顾嫂。”

兮蕾上了楼,踮着脚走到小宇的房间门口,把耳朵紧贴在门上,里面不出意料地传出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这小子!

敲了敲门,里面一阵手忙脚乱,兮蕾想象着小宇惊慌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得双肩发颤,等门开了,赶紧收了笑,木泽宇看到门外是蕾蕾姐,长舒了一口,摸了摸脑门上的虚汗。

“姐,你就不能出个声,要吓死人啊!”

兮蕾板起脸不买账,点了一下小宇的脑袋,“敲个门就吓死人了,在里面干嘛呢?”

木泽宇拖拉着脚上的人字拖返回屋里,拿起桌子上的课本装模作样,“我能干嘛,做功课呗。”

“做功课是吧。”兮蕾径直向合着的笔记本电脑走去。

木泽宇眼角瞟到兮蕾的意图,赶紧放下手中书,去抢自己的笔记本,却还是晚了一步“姐!”

兮蕾打开电脑,屏幕上正是《仙剑三》唯美的画面,把电脑举到小宇眼前,“做作业还开着网游,你当音乐听啊?”

木泽宇泄气地坐回去,兮蕾放下电脑坐到他的身边,揉了揉他低垂的脑袋,“不是姐不让你玩,今年都高三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是高考了,你也上点心,难道你想到时候让叔叔出面?”

木泽宇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兮蕾知道小宇对什么事都靠走后门这一套很是反感,所以她才这样说。这小子脑袋聪明就是不肯下功夫,上了高中就迷上网游,在班里一直处于中等,这样的成绩对于高考来说就等于失败,兮蕾每次见了他就忍不住要唠叨几句。

“好了,姐先去洗澡,你好好复习功课,给你买了蛋糕,晚上给你庆生。”

木泽宇翻着书本,眼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嘴里小声地抱怨,“老爸回不回得来还难说。”

走到门边的兮蕾脚下一滞,回头看了看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宇,最终摇了摇头出去了。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木常春终于赶到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兮蕾端着最后一道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叔叔扬起脸上的笑。

“这些让顾嫂弄就行了。”木常春看到兮蕾的满头大汗怜惜地说道。

兮蕾却是皱了皱鼻子,“叔叔你又喝这多么酒!”

这几年叔叔身体发福,再加上应酬也愈见多了起来,越发富态了,血压自然而然地也跟着往上飙升,劝了多少次少喝点酒,叔叔都以官场上的事多避免不了为借口把她给打发了。

这边正埋怨着,那边景兰阿姨画着精致的妆容从楼下袅袅娜娜地下来了,一身黑色缎绸旗袍,领口是镶着珍珠的花盘,整个人华美却不艳俗。

钟景兰出身于富贵的大商户,从小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家里就她一个,还有一个弟弟是收养的。诗书礼仪自不必说,她最擅长的画国风画,在业界也小有名气。

兮蕾总在心里感叹那样优雅的举止自己恐怕一辈子也学不来,就像富贵是天生的,或许后天努力也能发财,但终究带着暴发户的俗气。

钟景兰看到兮蕾一如既往地面色清冷,兮蕾看到她也热络不起来,两个人一直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场面上的礼仪。

晚饭过后,兮蕾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本书就是她上高中时候读的,或许现在的小宇还不能静下心来去仔细体会书中那个世界所蕴含的道理,但是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她希望小宇像书中的孙少平一样有自己的理想,而不是碌碌无为靠着父母的荫蔽过其一生。

木泽宇看到厚厚的一本书先是做晕倒状,后遭到老爸凌厉的眼神,悻悻地接过,抚了抚上面的印字,心里算计着塞到卧室的哪个角落里是好呢。

木常春不用看也能猜出儿子心里的小九九,呷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说道,“读完写篇读后感交给我。”

木泽宇只差一口血喷出来内伤了!哀怨地看着兮蕾,兮蕾一本正经地忍着没笑出来。

“蕾蕾,跟我书房一下。”

起身前木常春丢下一句话让兮蕾笑不出来了,她大概也知道叔叔要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小宇,那家伙一反刚才的郁闷正冲着她眨星星眼呢。

叔叔的书房有一把梅花凳,挨着办公桌,兮蕾习惯性地坐在上面,这把凳子还是她刚来的时候,叔叔专门给她买的,平时叔叔在书房办公,她就坐在旁边做功课。

木常春看到兮蕾乖巧地坐在那,想起了以前她也总是一个人静静的,一年年,羊角辫变成了及腰长发,小丫头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心里的感慨激潮澎湃。

“叔叔。”

兮蕾的叫声打断了木常春的回忆,平复了心情,问兮蕾最近工作还顺利吗,有没有压力,累不累什么的,兮蕾一一作答,最后木常春终于绕回主题。

“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女孩子还是要以终身大事为主。”

“叔叔,我刚参加工作,我想先工作......两年。”最后两个字几乎扼杀在喉咙里,隐约发出声来。

“虽然你还不大,但总归是早解决叔叔早安心。”木常春叹了一口气,额头上的皱纹深深地显现出来,“叔叔认识的朋友家有几个孩子还是不错的,有时间你也见见,成不成......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兮蕾点了点头,叔叔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先应承下了。

“有空回去多看看你外婆,她也想着你早点成家,老人家了,也就那点盼头了。”

叔叔一提外婆,兮蕾就鼻子发酸,低低应了一声,上次看外婆还是春节的时候,一大家子在一起,和外婆也没说上几句话。

从书房一出来,就看见门口的小宇鬼头鬼脑看着她,然后又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说道:“你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女孩子还是要以终身大事为主。”说完还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兮蕾一巴掌拍上了小宇的后脑勺,小宇“哇哇”大叫起来,“就会欺负我,我爸说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反驳,欺软怕硬!”

“喜欢偷听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我本来就不是好孩子。”木泽宇顺口答道,然后捅了捅兮蕾的胳膊,“姐,说真的,这么多年做个乖孩子累吗?”

累?兮蕾笑笑,“最起码装乖巧比连这个权利都没有的孤儿幸福多了。”

木泽宇撇了撇嘴,怎么提到孤儿上了,眉宇间一片懊恼,斜着眼看了看老姐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木泽宇才放下心。

邱媛打来电话时,兮蕾刚刚做完面膜。昨天从叔叔家回来后,洗澡时兮蕾透过落地镜看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脖子以上的皮肤和身上不见光的皮肤居然是两个颜色了,她的皮肤白皙,晒一晒倒是也不显黑,但若是穿领口大一点的衣服,就立马露出明显的界限,真是大煞风景。

“我有事情宣布——”邱媛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正在擦脸的兮蕾手一抖,毛巾掉在了地上,邱媛继续亢奋中,“我觉得一见钟情终于发生到我身上了。”

“啊!”相亲无数次的邱媛大小姐能说出这句话,兮蕾真心觉得实属难上之难,好奇心猛然膨胀到最大,“是哪家豪门小开?”

“切!你也太俗了,小开神马的最没意思,这次绝对——”邱媛想了好几秒也没想出一个惊天动地的词来表达她所想表达的意思,最后就化成了“正点”两个字。

“绝对正点啊!”

“恩,我绝对相信你。”对于超级颜控的邱媛,兮蕾绝对相信她的品味,不过见过孟兆勋和祁昆后,她实在是想不出男人还能再好看成什么样,除非是小言上的妖孽化身成人了。

“出来吧,我带你去看他,你不知道我的小心肝到现在还扑腾扑腾地乱跳。”

“大姐,你的小心肝要是不跳我就是在跟鬼混说话了。”兮蕾把随意绾起的头发放下来,用手理了理,“你过来接我吧,正好我有点事要你帮忙。”

“ok,尽量穿的休闲点,今天顺便狂欢一下。”

所谓的休闲,兮蕾一贯理解为可以随便穿,于是邱媛见到兮蕾时,看到兮蕾那两条白哗哗的大腿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咽了口唾沫感慨地说道:“自从你为人师表后,我还真是不习惯你这样穿!”

兮蕾看了看自己双肩吊带和牛仔短裤,是有点露,不过看到大街上十个有八个都是这样,兮蕾觉得自己还是正常人穿法。

等兮蕾坐上车后,邱媛口气严厉地警告兮蕾,“到时候不许你随便抛媚眼!”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太抽了,貌似评论不上,也回复不了,不知道这章会不会被抽走,忐忑!!

☆、第7章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线,兮蕾忍不住问邱媛:“媛媛,你要带我去哪看帅哥?”

邱媛诡异地朝兮蕾笑了笑,然后吐出两个字,“七夕。”

“啊,你不是看上什么酒吧卖唱男了吧?他们虽然都长得不错,可是你家人肯定不会同意的,你——。”

邱媛丢给她一个白眼,兮蕾适时地缄言闭口。

“他才不是什么酒吧卖唱男,我昨天打听过了,他是七夕的老板,好像有往房地产方面发展,你知道我哥干嘛的吧,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哥就是天然的媒人啊,在我哥公司遇见他的那一秒,我觉得丘比特之箭就朝着我的心窝子射了过来。”

兮蕾做呕吐状,“八成是你的心被射成蜂窝了,口水擦擦吧。”

到了七夕,大概是白天的缘故,人比上次来的时候少了很多,完全没有晚上那种疯狂的糜烂,邱媛拉着她从人群里穿梭走到前台,对着前台的调酒师问道:“你们老板呢?”

调酒师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她们两眼,然后继续调自己的酒,这种事他见多了,无非又是两个花痴女,见过他们老板的,似乎没有不动心的,就连他看见他们老板都要感慨一句“都是爹妈生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邱媛被调酒师鄙视轻蔑的眼神一下子给激的炸了毛,也学着调酒师那种看人的眼光看着他,口气清冷,“对你们的老板说是邱杰的妹妹来了。”

听到“邱杰”这个名字,调酒师重新看向她们,他也知道他的老板最近都和一个叫“邱杰”的房地产商走得很近,再多不愿也不敢怠慢了,抄起内线打给经理,过了一会,调酒师放下电话对着她们说,老板在三楼包厢303等着她们。

邱媛像是个胜利的孔雀一样高傲地从调酒师面前走过,留下一路眼白,走到楼梯口,还愤恨道:“狗眼看人低!”

上到三楼,兮蕾才发现303就是上次祁昆带她去的那个包厢,兮蕾等着邱媛敲门,结果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邱媛此刻站在门前却半抬着个手举棋不定了,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红晕。

“出息!”兮蕾抬手就“咚咚咚”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没听到里面有人答话,兮蕾大着胆子转动手柄,门刚开了一条细缝,就有浓重的烟味钻进兮蕾的鼻子,想了想兮蕾还是决定重新站回邱媛的身后当配角。

邱媛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一进门就很没面子地大咳起来,等看清里面的人时,邱媛只差一头想撞死在这镂空玻璃门上了,最边上的那个不是自己躲着的大哥还能是谁!

“怎么了?”兮蕾视线被挡着,再加上里面灯光幽暗,一时没搞清楚里面的状况。

邱媛过了几秒大脑才又运作正常,飞快地转身想要退去,却还是不及她大哥的手臂伸得快,后颈的领子被揪着,邱媛几次挣扎都没有脱身,最后不得不恬着脸转回去,讪讪地看着她大哥那张满是“你死定了”的表情。

“哥,你也来玩啊。”

兮蕾这才看清邱媛身后的邱杰,扬起脸上的笑,“邱大哥,好巧啊。”心里却在幸灾乐祸,邱媛这次又栽了。

果然邱杰提着邱媛退出门外,放下手时还嫌恶地拍了拍什么都没有的手,看着自己妹妹这个怂样挑眉问道:“不是说肚子疼在家睡觉吗?”

“好了......早好了。”

兮蕾故作很惊讶地低呼,“媛媛,你什么时候肚子疼了?要不要去医院?”

邱媛原本的可怜样硬生生地憋成一张大便脸,,心里问候了兮蕾一万遍,好朋友是不会拆台的!兮蕾还在犹自低语,“幸好遇见邱大哥,不然我这个做朋友的就太够格了。”

“兮蕾,你行了哈!”邱媛的手悄悄掐上兮蕾的手臂,声音里包含着火药般的威胁。

“不过你来的正好——”邱杰一反刚才的态度,看好戏地盯着自己的妹妹,“要你见的人正好也在里面呢,怎么样,现在肚子不疼了吧?”

“不疼了,不疼了。”邱媛很狗腿地摆手,然后很蔫的垂下了头,声音也可怜兮兮的,“可是哥,那人不是我的菜。”

“我管是不是你的菜,我只要知道是老爸、老妈们的菜就行了。”

遇上如此特面无私的亲哥哥,邱媛还能怎么办?她也只有认栽的份!

临进去前,邱杰又嘱咐道,“收起你的嘻嘻哈哈,你也知道他是个军人,应该喜欢比较斯文的女孩子,爸妈很看好他的,要是砸了,我可不敢保证下个月的零花钱会不会准时到账。”

呀!邱媛在邱杰转身的那一刹那恨不得一拳戳他个鼻孔朝天,居然捏她的软肋,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人道!

“你......还不进去?”兮蕾看着邱媛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当然进去了。”邱媛一把抓住兮蕾的手,“走,一块一块。”

再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光亮一片,墙壁上的灯似乎都打开了,就连排风扇也在“呜呜”地转着,只是烟雾还未完全消散,刺激着鼻腔,兮蕾低着头,一对秀美的远山眉皱成了倒八字。

邱媛一进去就被她大哥拽到了中间的位子,兮蕾没好意思再继续跟着邱媛,刚想捡个靠边的位子坐下,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兮蕾。”

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整个人显得绵延清远,兮蕾越过茶几走到祁昆身边坐下,心里感叹当初的毛头小子果真长成了精致的男子。

“你怎么也在?”问过之后兮蕾就恍然大悟,伸出手指不可置信地结巴道:“你、你是七夕的老板?!”

祁昆没答话只是笑了笑,兮蕾本想板起脸责怪他隐瞒,又觉得他也没有向自己报备的义务,又想到媛媛此行的目的,随即哑然失笑。

一坐下后兮蕾就感觉到一双眼睛马力十足地盯着她这个方向,她抬头,目光穿过犹带着烟味的空气,然后就看到了媛媛身边的孟兆勋,今天的他没有穿军装,一身休闲装,散漫的样子就像是个得道大仙,睥睨地看着你,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跑不出圈的小蚂蚁。

兮蕾缩了缩腿,总觉得自己被他那样看着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舒服,再想到孟安冉的事她还没想出个结果,顿时头大。

“媛媛,你怎么也把兮蕾也给拐来了?”说话的是坐在最里面的人。

兮蕾听着这嗓音很是熟悉,循着源头看过去,居然是她们的大学老师杨睿,杨睿就带过她们一门课,还是考察课,不过他似乎跟媛媛很熟,连带着她也有幸被这个学校里最抢手的年轻、英俊、多金、单身的老师记住了名字。

兮蕾汗颜,一大屋子居然都是认识的人,而且自己还穿的这样清凉。

“你说话就不能用词准确点吗?什么叫‘拐’?亏你还是大学老师呢!”邱媛刚想给他一个具有杀伤力的表情,旁边祁昆那张看了让人脸红心跳加快的脸就进入了她的视线,邱媛收敛了之前的暴躁,很含蓄说道,“我和兮蕾是好朋友,当然是形影不离的。”

“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那个唯恐不乱的人实时地接话道,这独特的嗓音无端让兮蕾全身绷紧。

一旁邱媛还感激地冲孟兆勋笑了笑,心里揣测这人还是不错的,结果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上次和邱媛小姐见面时,两个人......就是一起的。”明明说的实话,却让人觉得像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邱媛眉心一跳,果然看见他大哥正一脸所思地看着她,这要是被被她大哥知道她和兮蕾合伙干过的好事,别说下个月的零花钱了,就是下半年的都没戏了。

邱媛哭丧着个脸,就差把“我错了”三个字贴在脑门上了,兮蕾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人,心里大肆鄙视那个怎么看都不符合国家军人标准的男人,小气的男人她见过,揪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还热心添油加醋的男人真是少见,尤其是军人!

不得不说孟兆勋彻底颠覆了她对军人的认知。

幸好邱杰没有抓着孟兆勋的话问到底,邱媛松了一口气,偏偏有着“三好”男人之称的杨睿跟她过不去,这边刚放松,那边又一颗炸弹让她头皮发麻。

“刚才侍者说有人要见七夕的老板,不会就是你们两个吧?”

杨睿的二郎腿翘啊翘的,邱媛都能听见自己牙根处骨骼嘎吱嘎吱地作响,淑女,淑女,邱媛再一次在心里教导自己,即使不为了军官大人,也要给帅得掉渣的祁昆美男一个好影响,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大计。

邱媛心思一转随即巧笑嫣然冲着杨睿说道:“怎么可能是我们,我是专门赴约的,对吧哥?”

如果邱杰敢拆她的台,她发誓她会让邱杰下半辈子都头疼地过活,杨睿看着邱杰,邱杰举起手中的被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了。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邱媛凑到老哥的身边低声说道:“谢了哥。”结果邱杰睫毛都没颤一下,邱媛悻悻地撇了撇嘴回身做好,再看看好友兮蕾和她一见钟情的帅哥的有爱互动,心里更是憋屈。

兮蕾低着头慢慢地饮着手中的饮料,酸酸甜甜地很是好喝,祁昆凑到兮蕾的耳边轻声提醒道:“这个不是单纯的饮料,喝多了会醉的。”

兮蕾有点窘,看着满满一杯子现在只剩下个杯底了,想放下又觉得都已经这样了,干脆把剩下的也喝得一干二净,然后似是不满地说道:“七夕的老板这么吝啬啊,一点酒就舍不得了。”

说完还回瞪了他一眼,饮了酒的她小脸泛着红,那双带了些许醉意的眼睛在瞪人的时候更像是一个娇媚的女人撒娇一般,被那双眼眸略过,就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地在心上撩拨了一下,痒痒的,不经意看到这一幕的孟兆勋像是被抓住了心脏,心不可抑制地“砰”了一下。

看着他们,他居然渴望自己是被瞪了一眼的那个人。

摇了摇杯中猩红的液体,然后一饮而尽,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

放下酒杯后利落地站起来,捞起放在沙发扶手的外套冲着一屋子的人说道:“还有点事,先走了。”然后扬眉看了看沙发上懒散的杨睿,“一起吗?”

“当然。”杨睿也站起来,把带来的文件扔给了邱杰,“你们慢慢谈,谈好了给我说结果就行了。”

一走出七夕,滚滚热浪就绵延不绝地侵袭过来,门口早有小弟把车开过来,孟兆勋把钥匙丢给杨睿,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闭着眼惬意地靠在后座上。

杨睿摇了摇手中的钥匙,“得!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我且让你得意一回。”

越野车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呼啸而过,车里放着轻缓悠扬的音乐,驶进军区大院时,孟兆勋才睁开眼。

街道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上的蝉此时叫的正欢,孟兆勋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真皮座椅,看着那一排排旧式楼房突然身体前倾问向前面的杨睿,“z市高新开发区的案子有几成把握?”

“本来八成,不过现在......十成。”

“哦?怎么突然这么有信心了?”一贯低沉的嗓音上扬,明显的怀疑。

杨睿也不在意,只是问孟兆勋,“木常春不陌生吧?”

“前两年刚升上国土局局长的那个?”对于木常春他也有所耳闻,此人政绩不错,只可惜没有站到主流派,何况他们家都是军人出身,官场的事都不怎么插手,自然也就没什么交情,孟兆勋再次怀疑地问道:“你确定他会买你的账?”

“他不买我们的账没关系,总买他最宠的侄女的账吧——”透过后视镜看孟兆勋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邱媛带来的那个姑娘木兮蕾,就是木常春最疼的侄女,我问过祁昆了,他和木兮蕾是小学同学兼老乡,看他们关系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算得上两小无猜了,这次就让祁昆出面搞定没问题,这也正好让他在z市打开局面。”

木常春的侄女,难怪能进陇溪小学当老师,小丫头片子今天穿的那样招人眼球,倒是惹得人心痒痒的。本来觉得她傻傻的,后来在学校惊讶于的她明媚清秀,今晚的她......更多了一份娇媚。

她还有多少面?他忽然觉得探究一下也不错。

外面的知了叫得更欢了,孟兆勋瞳眸加深,心里回味着杨睿所说的“两小无猜”,他倒是想看看怎么个两小无猜。

作者有话要说:小蕾蕾和小坤坤很有爱地互动

小勋勋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出来:“不干了!不干了!楠竹的戏都被抢了!”

书妈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地瞪着小勋勋:“就这点出息还当楠竹呢,居然落跑,到时候小蕾蕾跟了小坤坤,你就哭死去吧!”

小勋勋惭愧地低下了头,心里发誓一定要小蕾蕾好看!

jj抽的真销魂,抽评,抽章节,更新的慢了,亲们多担待哈!小剧场给大家欢乐一下!

☆、第8章

孟家后园里的两株广玉兰开得正好,因为刚刚浇灌过,白色花苞上的水珠还未完全蒸发掉,带着香味散到空气里,不远处的小池塘碧波如镜,澄净蔚蓝的天空挂着暖红的夕阳,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挡住了夕阳的余晖留下一园阴凉,宁静而又温馨。

孟老爷子半磕着眼躺在竹椅上,手边的方几矮桌上放着一把紫砂茶壶,缕缕茶香从壶口溢出,踮着脚走进的孟兆勋趁老爷子不注意抄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壶还未放下,手上就挨了一记。

“爷爷,您没睡着啊!”孟兆勋揉了揉手上的红印,然后照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自从退了休,孟老爷子平时无非溜溜鸟,泡泡茶,几年下来,泡茶的功夫倒是一绝,而且孟老爷子最爱的是普洱茶,总是饭后给自己泡上一壶,外面的人就投其所好,经年积攒下来没少送,以至于孟家现在里外一股茶香味。

孟老爷子挣开双眼,眼角松弛的皮肤受到扯动无力地张开,几根灰白色睫毛下是清明有神的眼眸,哪里有一丝浑浊,呷了一口茶,赞叹地发出舒服的叹息。

放下茶杯看着小孙子,“你小子大热天又去哪胡混了?”

“能去哪,还不是杨睿那家伙,多年没见,自然要叙叙旧。”

“哼!你们两个在一起从来没做什么好事!”他们小时候干的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没少让他头疼,想想杨睿那小子现在好歹也是大学教授了,自家这个也算还有出息,面色回暖,口气也缓了不少,“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天气炎热,伤口容易发炎,你自己注意点,没事在家看看书,别到处乱跑。”

孟兆勋正摇着芭蕉蒲扇轻轻地给老爷子扇风,听到老爷子那句“别到处乱跑”,手颤了一下,“爷爷,您是不是忘了我早成年了,这些话,你应该和冉冉说差不多。”

“你再大,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和冉冉没什么区别。”

孟兆勋不置可否,和他们老爷子说话,只有服从,反抗就会被全家人唾弃,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换了姿势,孟兆勋随意地闲扯,“爷爷,这几年乔家那一派在政界还是主流吗?”

“乔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除了乔荣轩现在还是z市的一把手,他们家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倒是乔荣轩的一个外甥这几年经商做的不错,你大哥应该有接触。”说完孟老爷子瞟了一眼小孙子,“怎么问这个,你想从政?”

“没有,就是问问,想我当年刚当兵的时候,乔家在z市几乎是只手遮天,这次回来却感觉乔家明显力不从心了,只不过乔荣轩的几个儿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放肆。”

“哼!”孟老爷子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重新闭上眼睛,“几个不成器的毛头小子,早晚要败!”

孟兆勋手上加劲,凉风袭来,孟老爷子很是舒服,过了会才又开口说道:“前几天碰见你方叔叔,问我是不是要你调回来,你什么意思?”

“调回来也好,就怕——”孟兆旭清了清嗓子,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就怕方霖雾那小子再找茬,我又被您老给一脚踹回去了。”

孟老爷子胡须抽动,“人家当爹的人了,还会跟你一般见识吗!你也倒是学学霖雾,赶紧给我弄回来一个大胖小子抱抱。”

这回轮到孟兆勋嘴角抽搐了,“一个冉冉还不够啊!”

孟老爷子给了他一个很铁不成钢的眼神,孟兆勋直接屏蔽,然后恭恭敬敬地端起一杯茶敬上,“近来z市的城市规划做的不错,木常春这个人倒是有几把刷子,爷爷对此人了解吗?”

很显然小孙子狗腿的模样取悦了老爷子,微抿了口茶,慢慢说道:“他能力倒是不错,只是背景不够深厚,做事又太正直果断,很容易树敌,所以这么多年也才爬到国土局的局长之位。”

“说起他,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家那个小侄女应该也长大成人了,你当初一球让人家小姑娘在头上缝了三针,小姑娘醒了也没有任何责怪,是个坚强的丫头。

清风飘至,玉兰花瓣迎风而下,落在孟兆勋的肩头,有那么几秒的失神错愕,过了半晌才想起问爷爷,“爷爷你刚才说我当初用篮球打破头的那个小姑娘是木常春的侄女?”

“恩,这几年也没见过,不知道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还算清秀漂亮,孟兆勋在心里默默回答,她可应该是让他终身难忘的人了。

“听你父亲说这次给你安排的对象是邱家千金,这姑娘我见过,长的水灵,没事带回来一家人聚聚。”孟老爷子话锋一转又关心起了孙子的终身大事。

“得了爷爷,我也就跟你说实话,我跟邱媛没戏,别瞪别瞪,是邱媛看不上我,您的孙子被嫌弃了。”

说完一副严重受伤的模样,原本瞪眼吹胡子的孟老爷子看他这幅神情先忍俊不禁起来了。

“太爷爷,太爷爷——”小公主孟安冉甩着短胳膊短腿撒欢地跑过来,跑到孟老爷子面前一举手中奄奄一息的蚯蚓,“太爷爷,我抓到一条蚯蚓,给你钓鱼。”

孟老爷子一把抱起脸上是满汗水和泥土的重孙女,宠溺地说道:“走,太爷爷给冉冉掉一条大鱼,晚上给冉冉炖汤喝。”

孟兆勋看着只有在他们家小公主面前才能露出如此慈爱一面的爷爷,不禁莞尔,都说每个人都有罩门,他们家孟老爷子的罩门恐怕就是他们家的小公主,只要小公主撇了撇嘴,平时跺跺脚z市能震三震的孟老爷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他们家正因为有了这一对活宝才不会显得那么无趣。

晚上晚风轻轻地吹着,孟兆勋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阳台的角落里放着一枚篮球,破旧的篮球有些年头了。微微闭着眼,时光穿透,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一样,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背着她,身子轻的就像不存在一样,她趴在他背上一言不发,他以为她晕过去了,直到医务室他才发现她的眼皮上都是血,根本睁不开,医生要给她缝制伤口,因为距离眼部太近,不能用麻药,所以她就闭着眼紧紧咬着自己的手,任医生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他当时就站在外面看着她,他那时就想她怎么不哭呢,难道她不疼吗?

“木兮蕾——山间有木兮,幼蕾尽妖娆。”一字一句的咀嚼,像是在说好听的情话一样。

如今的她和小时候的她真的差别很大。

****

街头的路灯忽闪忽闪的,兮蕾看着邱媛的车尾灯一直消失在拐角的尽头才转身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进屋,兮蕾就把脚上的鞋给踢到了墙角里,快速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把脱下那身带有烟味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

出来后兮蕾给阳台上的鱼换了水,又把地拖了一遍,最后把洗好的衣服拿出来凉在阳台上,做完这一切后,兮蕾长舒了一口气。

坐在电脑前,登上qq,打开好友一栏,看到邱媛的头像亮闪闪的,心里感叹这丫头动作倒是快。

“在在在???”兮蕾点击网名为“菜园子”的qq敲了几个字过去,邱媛的网名正是菜园子,用她的话就是:美男如菜,看到喜欢的就收入后园里慢慢调·教。

菜园子:“在呢,啥事木丫头?”

兮蕾的网名叫木丫头,当时起的是“木头”来着,经过邱大小姐一番批判后在不修改原意的情况下就被篡改成木丫头。

木丫头:“t^t,今天光陪着你猎艳了,我的正事都给忘了。”

菜园子:“?”

木丫头:“孟安冉知道吧,就是你那相亲对象的小侄女,报名参加了舞蹈团队,这次的表演是要在市文化活动中心举行的,到时候大小领导都要来,校长特别强调要重视,不能出差错,可是孟安冉这小丫头身材不合适,我现在正为这件事头疼呢!”

菜园子:“切!还以为什么事,她报名了,就让她参加好了,她家那背景,就是长成凤姐的样子也可以上,没准台下的领导还会夸她长得真艺术。”

木丫头:“你正经点!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那丫头真的会破坏真个队伍的,身高明显差了一大截,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菜园子:“那小丫头除了跳舞其它就什么也不会了吗?”

木丫头:“好像是,对了,她说她喜欢过家家和玩泥巴,就这两个爱好,我能有什么指望......不是说名门闺秀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为什么我认识的都是特例呢!”

邱媛在这边翻了个白眼,琴、棋、书、画,不是明摆着说她什么都不会么!还好她从小被打击惯了,才不和她一般见识,想了想手指如飞地敲击键盘,“不如你让她表演一段话剧什么的,她不是喜欢过家家么,总比直接告诉她你被淘汰了好多了吧。”

兮蕾有点傻眼,“这样......也行?”

菜园子:“不然呢?反正我可知道她是他们家的心肝宝贝,你最好不要得罪。”

木丫头:“/(ㄒoㄒ)/~正是因为知道她是他们家的心肝宝贝,我才会这么头疼,真不行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她上了。”

菜园子:“恩恩,我先闪了哈,我妈叫我呢,估计又是一顿训斥。”

兮蕾哭丧着个脸看着邱媛的头像由亮变暗,意兴阑珊地打开几个网页四处围观之后,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便也关了电脑早早地躺在床上。

周一照例是全校师生集合到操场上举行升国旗,早上是一天当中难得的清爽,兮蕾却精神萎靡地站在自班队伍的前面。

昨天没睡好,眼底隐约浮现一片青色,脑袋里想着一会没她的课可以在办公室补会眠,校长已经在台上长篇大论了好一会,眼看就要结尾,兮蕾脸上露出解脱的神色,结果混沉中却听到校长说请谁谁上台上讲话,然后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等到看清那个又恢复了一身墨绿色军装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台上时,她不得不承认,却是很有王者风范。

他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眼眸滑过兮蕾时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兮蕾却忍不住替他们的校长难过了,下面的孩子们明显的都很兴奋,和刚才的面无表情相比落差太大了!

身后不远处清晰地传来孟安冉同学得意的炫耀声,其他同学也都一脸艳羡地看着台上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

兮蕾有点小郁闷,这么受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嘎嘎,我们的小勋勋已经知道了小蕾蕾就是当年那个让他起前入伍的人啦

接下来有爱互动不会少滴

亲们有花的撒个花,没花的留个爪印,各种调戏都欢迎滴~~~

☆、第9章

太阳渐渐从天的一边露出一角,整栋整栋的教学楼浸染在一片橙色日光里,兮蕾眯着眼看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耳边是各种关于那个男人的小道消息。

“他是我们孟董的弟弟呢,去年就被授予中校头衔,今年又立个大功,目前是本是最抢手的单身男之一。”一个年轻老师小声说道。

“听说他要调回本市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上次还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他呢。”

老师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然后一旁的一个老师似乎很不屑地“哧”了一声,“还不是仰仗着家里那点背景!”

其他老师没有理会继续凑在一起小声八卦着,兮蕾眼角瞟到刚才表示不屑的那个老师是学校有名的剩女,三十好几了,挑来挑去至今也没个男朋友,都说女人年龄大了还没嫁出去心里就多少会有点扭曲,看来这话也无可厚非。

孟兆勋没有讲几句话,无非是嘱咐孩子们好好学习将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又美誉歌颂了一番学校之类的,兮蕾听着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实在是和之前见到的那个有点痞痞的军官大人联系不起来。

等他下台后,校长才宣布解散,好多老师都不约而同地向一个方向走去,人群里平时高高在上的校长大人此刻站在那个人身边也不过像是个打杂的,兮蕾觉得很是无趣便转身离开。

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的孟安冉还站在原地,兮蕾蹲下来和孟安冉平视,“在等你叔叔吗?”

孟安冉的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摇了摇,一双皂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转,然后看了看兮蕾的身后,接着才说道:“我先去上课了,木老师再见。”

“小木啊——”

校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兮蕾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校长。”

“这是我们市今年被选为十大杰出青年的孟兆旭,来好好学习学习。”校长胡卫民热情地介绍着。

兮蕾也堆起满脸笑,心里再不情愿还是礼节性地伸出了手,像初次见面一样,“你好,孟先生。”

孟兆勋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是对着胡卫民说道:“胡校长,我和木老师已经认识了。”

兮蕾悻悻地收回手顺便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脸上已经不能用抽搐来形容了,她就知道在他面前她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他的风度翩翩只限于台上那一会!

胡校长似乎有些意外看着她,她才赶紧解释道:“孟先生是我班上孟安冉的叔叔。”

“胡校长,你有事就先忙——”说完扭过头看向兮蕾,嘴角噙着笑,“我还有些关于我侄女的事和木老师谈谈。”

“那行,小木,记得顺便带着兆勋好好逛逛。”

“校长——”兮蕾闻言有些着急,看着就要离去的校长语气也不自觉的上调,“上午还有我的课,您看......”

原本眉开眼笑的胡校长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却碍于身边有贵客没有发作,兮蕾被胡校长犀利的眼神瞪得有点打退堂鼓了,虽说不愿和孟兆勋有过多接触,但也比得罪校长好。

“那......我和王老师调一下课吧。”

胡校长点了点头,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走吧。”刚才她的拒绝,孟兆勋也没有恼,只是大步流星地率先向前走去。

“孟先生、孟先生——”兮蕾小碎步紧跟其后,“关于孟安冉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

孟兆勋没有停下,脚步却放慢了许多,兮蕾总算赶上他和他并肩了,站在他身边,兮蕾才发觉他长得好高,饶是她一米六·四的个子,外加六公分的高跟鞋站在他身边也只是才到他的下颚处。

走进了,有淡淡的烟草味传进兮蕾的鼻腔,并不排斥,反而有种亲切违和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岁月。

“不是说有想法了么,什么?”。

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兮蕾抽回思想,有点尴尬自己居然又太空神游了,握了握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才把自己刚刚决定的想法说出来,“之前是我考虑太多了,孟安冉同学既然这么喜欢跳舞,我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所以这件事请你放心。”

孟兆勋有些出乎意料,停下脚步,眉头微挑,“你真这么想?”

兮蕾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与其给自己找这么多的麻烦,不如采取最简单省事的办法,胳膊顺着大腿走永远是真理。

“可是我已经和冉冉说让她放弃那个表演了。”说完孟兆勋继续往前走,没去理会留在原地的人是什么表情,黑色军筒靴踩在地上掷地有声。

呃......她刚才没有听错吧,难道大腿也有妥协的时候?

急促的上课铃声穿透校园的每一处,孩子们都火速向教室冲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原本喧闹的校园便安静的犹如世外桃源。

楼与楼之间种着高大的乔木,倒是形成不少阴凉,兮蕾跟在那人身后,身上已经开始四处冒汗,说是她带他参观,可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前,她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腿长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兮蕾愤恨地脑补。

“孟先生——”兮蕾再次与他并肩后,喘了口气才说道:“天气这么热,要不我请你喝饮料?”

孟兆勋看着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仿佛秋天里刚摘下的诱人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去咬一口,挺翘的鼻尖上沁出细密的小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双杏仁黑的大眼睛水润润的看着你,长长的睫毛卷翘地忽闪忽闪,惹得人心痒痒的。

“好啊。”孟兆勋爽利地答应,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她说道:“你不是还没记得我叫孟兆勋吧?直接喊我名字就好,‘先生’这个称呼——”他侧了侧头,“从你嘴里听着不太习惯。”

“哦。”孟兆勋,兮蕾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其实她想说孟先生孟先生地喊着,她也不习惯。

学校周边不乏各种名店,冷饮店更是花样白出。

坐在dairy queen店里,兮蕾和孟兆勋一人点了一份冰沙奶昔慢慢喝着,店里的空调吹的很舒服,兮蕾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都已经快十一点了,看对面的人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兮蕾心里犯难,手里的吸管胡乱地搅动,他一直都这么闲么!

孟兆勋从小就调皮捣蛋,喜欢恶作剧,为此没少挨他家老爷子的打,后来入了伍,部队里纪律严明,容不得他放肆,这些年过去,顽劣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外人面前也是一副沉稳内敛的军人模样,只可惜这时侯难得遇见了个这么有趣的丫头,心里那点邪恶分子一下子就被勾引起来了。

他早已发觉她的不耐,故意慢吞吞地拖延时间,她自己大概不知道她懊恼的样子格外地让人觉得有趣,就是这样看着心情就很好,他这算不算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嘴角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是小乖猫炸了毛就不好了,理了理领子,正准备起身,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童歌铃声起,嘴角的笑容更深,第一次见面时听到这样的铃声,他就诧异这是什么怪异声音,后来还是他们家小公主无意中也哼着相同的曲调,他才知道原来是一首童歌,虽是幼稚的很,倒是很符合她的形象。

兮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舅舅?

摁下通话键,“舅舅,恩,真的?好、好,你们等一会,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兮蕾立刻站起来对着孟兆勋说道:“不好意思,我舅舅来了,我要先走一步去火车站接他们了。”

兮蕾快速到前台结了帐,走到门口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拉住了胳膊。

兮蕾顺着抓着她的那只手向上看,“孟、孟兆勋,你干嘛?”兮蕾看着正抓着她的孟兆勋结结巴巴道,孟兆勋大掌圈着她的胳膊,兮蕾惊得连挣开都忘记了。

“我送你过去。”孟兆勋松开他的手放在裤兜里,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细腻肌肤的触感,手感似乎......很不错。

“不用、不用。”兮蕾连忙摆手拒绝。

“走吧,开车快点,天气这么热,你好意思让你舅舅一直在火车站等?”

“可是——”兮蕾追上孟兆勋,“孟安冉怎么办,她马上就要放学了。”

“她自有人接的。”

一出冷饮店,热风就侵袭全身,仅仅是从冷饮店走到学校的停车场这一段,兮蕾的后背就已经湿汗淋漓。

坐在孟兆勋的旁边,兮蕾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烟草味,是了,她舅舅也喜欢吸烟,她没有爸爸,舅舅就像是她半个爸爸,小时候,舅舅背着她,她就会闻到舅舅身上的烟草味,不浓,却给人一种依赖感。

兮蕾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响起刚才那一幕,他的手很大,能把她整个胳膊圈在手里,手心里好像有厚厚的茧子,应该是常年的部队生活造就的,想着想着,兮蕾的脸居然红了起来,胳膊似乎又被抓住了一般,幸好天气热足够热。

火车站永远都是熙熙攘攘的,人们表情各异,背着花格子大塑料袋行李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兜售各种小玩具的商贩们,还有不停四处查看捡瓶子的老婆婆,兮蕾就是在这么一群里人看到了舅舅佝偻的身影。

身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她大表哥家的儿子,取名叫小胜。

“舅舅——”兮蕾鼻子有些酸,天气这么热,舅舅和小胜却一直就坐在火车站出口处的台阶上,只是拿着个废弃的报纸遮挡着头顶上的骄阳,而她刚刚还坐在高级冷饮店里吹着空调享受。

小胜的嘴唇已经干裂的翘起了皮,看到兮蕾时整个人缩在爷爷的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戒备地看着周围,兮蕾去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两瓶冰饮料塞到他们手里。

何国栋斥责兮蕾浪费,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瓶,“这带着水呢,乱花钱!”然后看到外甥女身边站着的那个气质不俗的年轻男人,有点窘迫地重新塞进了包里,眼里浮现出期许的目光,“蕾蕾,这是?”

“我学生的家长,孟先生——”看到他的眉头似不高兴地皱了皱,想起他说他不习惯别人叫他“先生”,随即补充道:“孟兆勋。”

“哦。”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揉了揉孙子的脑袋瓜,“小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他妈妈那个样子,别说照顾小胜了,还要小胜反过来照顾她,唉!”

兮蕾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舅舅身上的一个小包,包很轻,兮蕾知道里面又是一些简单的吃食。

这些年,自从小胜的妈妈出了车祸□瘫痪后,目击他妈妈出事的小胜就受了惊吓不肯开口说话,看了多少家大医院,回答都是模棱两可,不说治不好,也不说治得好,但是舅舅一直都不放弃。

“舅舅,小胜他.....”

“唉!”何国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孩子是好孩子,在家做家务,在学校学习也是顶呱呱的,就是不肯......”说着眼里又冒出了水汽。

“还没吃饭吧,走,先吃饭。”孟兆勋在一旁沉默了很久,一直上了车才对着他们宣布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小勋勋很可怜,这么热的天还穿着军筒靴,下次给他换个清凉的哈。。。

☆、第10章

香草居的门口是两座古式的石狮子,门面不大,装扮布局却很有格调,清雅小居,别具一格,价格也很合理实惠,只是地处偏僻,倒更显得环境优雅安静。

兮蕾没想到孟兆勋能带他们来这么平民化的地方,她还怕他会带着他们去那些规矩一大堆的高级餐厅,下了车她才松了口气。

吃饭途中,兮蕾借口去洗手间从包间里出来,下楼来到前台。

“小姐,请把203包间的账单结算一下。”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操作一番,然后告诉她账单已经结过了。

兮蕾心里诧异,道了谢就匆匆上楼了,推门进去的时候,孟兆勋正向何国栋敬酒,兮蕾不动神色地坐到小胜身边,小孩子原本就身体瘦弱,加上这两年沉默不言,像是得了自闭症一样,兮蕾给他夹了一块香草**,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给了兮蕾一个青涩的笑容。

兮蕾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孩子倒是熟识的快。

从包间里出来到大厅里,一个长相不俗,气质绝佳的男人坐在前台处,看到他们下来,立刻站了起来。

“阿勋——”方霖雾从柜台里出来走到他们前面,拍了拍孟兆勋的肩膀,“还真是你啊!”

“方老三,你怎么在这?”孟兆勋看到方霖雾也很是惊讶,这地方还是杨睿介绍给他的,菜做的不做,环境清静,最主要的是这里不是那种让人看厌了的富丽堂皇。

孟兆勋较有兴趣地看着方霖雾,当年的事早已翻篇过去,回来后一直还没有机会聚聚,不过杨睿倒是说了不少他的事,其中最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就是这小子结婚生子了,而且结婚对象居然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方霖雾扫视了酒楼一圈,眉头上调,口气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是我媳妇家的产业。”

“就是你那个小你七八岁的......妹妹?”

“咳咳......”方霖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下巴向兮蕾的方向一抬,“这是?”

眼里满是戏谑。

“安冉的老师。”孟兆勋不怎么热情的答道。

这小子!方霖雾心里想笑,他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像防狼一样,连个名字都不说,还怕他跟他抢了不成,当年的事......方霖雾摇了摇头。

走到兮蕾的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方霖雾,这里老板的老公。”

兮蕾听他的介绍很是有趣,笑着握上他的手,“你好,我是木兮蕾。”

“行,记着了,下次来了给你打折。”

“走了。”话落孟兆勋已经走出香草居。

“方霖雾,这就是当年为了廖芸佳和你打架的那个人啊?”从后堂出来的曹筱禾一脸八卦地盯着孟兆勋的背景猛看。

当年的事成了曹筱禾耻笑他的法宝,平时鼻孔朝天的方三少也只有这时候才露出一张土鳖脸,每次看他吃瘪的样子,她都觉得很有趣。

“别看了,他有你老公帅吗!”方霖雾心里不怎么是滋味,说话酸溜溜的。

曹筱禾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还真觉得他比你更帅点!”

说完就利落猫着身从方霖雾身边窜过去上楼了,方霖雾心里狠狠,发誓晚上一定要“折磨”到她求饶才行!

从香草居出来,在孟兆勋的建议下,兮蕾和舅舅带着小胜去了z市军医大的第一附属医院。

医生先带着小胜去神经内科做一些列检查,兮蕾他们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候。

何国栋靠在椅背上烦躁地捋头发,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了,脸上的老年斑也愈加多了起来,真是岁月不饶人,一晃就十年了。

午夜梦回,他不知道为了当年的举动后悔了多少次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如今孙子这个样子,他不仅要问一句大人犯的错却要子孙来受罪吗!

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沉默不言的蕾蕾,他心里更加难受。

“蕾蕾——”

“舅舅。”

医院的长廊有些昏暗,兮蕾看不清舅舅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不怎么好受,“别担心,小胜一定会好的。”

何国栋低低“恩”了一声,然后又问兮蕾现在过得怎么样,那个叔叔对她好不好。

“我挺好的,教小孩子不怎么累,我叔叔对我也很好,有时间我会回去看外婆和你们的。”

何国栋点了点头,便再无言。

小胜检查完医生又做了许多询问,之后医生告诉他们小孩子是因为受了过度惊吓导致一部分功能自动关闭,比如失语,这种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或许在某一次相同的刺激下会再度开口说话也说不定。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没事就带着小孩子找刺激受?”

陪舅舅给小胜看病的次数多了,兮蕾深深体会到那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军医大附属医院在z市是排头名的,然而面对同样的说辞,她不能不激动。

身为一名有威望的医生被这样指责,面上不仅有些尴尬,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孟兆勋,原本想说的话终究咽了下去,推了推鼻梁的镜框,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打个比方,小孩子现在还小,大了就更不好治疗了,医院的意思是建议住院观察一段,好做出治疗方案。”

兮蕾看了看舅舅,舅舅摆了摆手,“住院不行,小胜的爸爸已经出去打工了,小胜的奶奶身体也不怎么好,再加上她妈妈那个样子,家里没人不行。”说着看了看低着头的小孙子,“我孙子我了解,他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愿意说,他做什么事不比别的孩子差,他是个有思想的孩子,医生你就告诉我这孩子除了不会说话有没有其他毛病?”

“这个倒是没检查出来。”

“这就成,不能说话咱的小胜将来照样能出息,是不是?”

何国栋拍了拍小孙子的头,小胜乖巧且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要不就一星期定期来复查一次。”医生建议道。

何国栋有些迟疑,最后拧眉问道:“一个月行不行?”

医生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说那就一个月吧。

舅舅去给小胜拿药的时候,兮蕾走到孟兆勋身边。

“孟、孟兆勋,你身上有多少现金?。”

刚才兮蕾要舅舅他们在这里住几天,舅舅一口回绝了她,说是回去的票都买好了,兮蕾也知道家里确实离不来舅舅便也不再勉强,只是她今天来的时候匆忙,身上没带多少钱,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孟兆勋先借一些。

孟兆勋似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属实告诉她他身上现金不多。

兮蕾听后有些失望,沮丧着一张脸,现在回去拿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平时都刷卡,你要用钱吗?从卡里取就好了,多少?”

孟兆勋掏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兮蕾的面前,兮蕾看了一眼他手上烫金的银行卡,报了一个数字“5000”,然后又赶紧补充道:“我回去会马上还你的,连这次的饭钱一并。”

他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她有些懊恼。

“手机拿来。”他命令道。

兮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睁着一双美目看着他。

孟兆勋口气蛮横,“不是还要我钱么,手机拿来。”

兮蕾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孟兆勋拿过手机查看了一番,然后嘴里嘀咕道:“就知道你没存我的号码。”说着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然后保存,顺便又拨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听到响声才挂断还给她。

兮蕾这才恍然大悟,响起上次他欠扁地告诉她他会二十四小时开机,而她已经想不起来把他的电话号码塞到哪个角落里了,心里偷着乐了一会。

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医院旁边的自动提款机取钱,孟兆勋取钱的时候兮蕾跑到一个小报亭处买了一份报纸,等孟兆勋把一沓钱交给她后,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用报纸裹了好几层。

午后的阳光穿透浓密的枝叶依然炙烈,医院里的花却开的正好。

细密的汗珠布满了眼前这个女人的额头,孟兆勋看着她坐在花台上把那些钱裹了一层又一层,那样的专注仿佛手中的就是一件稀世珍宝,他第一次觉得惭愧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未把钱当过一回事。

“给你舅舅的?”孟兆勋在她旁边坐下没话找话。

“恩。”她头也不抬地应道。

这一刻她不笨、不傻、不呆、不娇媚,她只是个想要帮助舅舅的女孩,她叔叔是国土局局长,他却在她身上没有看到同龄女孩应有的名牌、首饰,可是这一刻他觉得她比那些满身珠光宝气的漂亮女孩都要令人炫目,。

他被感染,诚心地提议道:“其实你可以把小胜接到这里上学,这样你舅舅的负担就减轻多了。”

卷报纸的手一滞,兮蕾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是孟兆勋读不懂的哀伤,心里“咚”的一下像是被重锤砸到,他扭过头避开她灼灼的目光看向花园里的花。

兮蕾继续手上的动作,等把裹了好的纸包左右检查了下,确定不会散开才站起来,然后像是对着这满园的花花草草一样说了一句“钱能满足你们的虚荣心,却买不到我们的自尊心。”

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格外沉默。

兮蕾把纸包塞到舅舅来时背的那个包里,从医院里出来时,孟兆勋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他为难又有些愧疚地看着他们。

“我可能没法送你们去火车站了。”

“没关系,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我送他们就可以了。”

孟兆勋上了车,兮蕾走到车旁,孟兆勋打开车窗看着她。

“今天......谢谢你了。”

兮蕾真心地谢谢他,尽管他不懂什么是贫穷,什么是寸步难行,但至少他没有嘲笑他们,没有冷眼旁观,就冲这一点她就很感激他了。

“发现我的好了?”孟兆勋心情终于又好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吃饭的发票在兮蕾眼前晃了晃,“钱照还啊。”

“钱我会马上还给你。”兮蕾伸手去接。

孟兆勋却将手缩回,“开玩笑的,这顿就算我的了,你赶紧送你舅舅去,别误了火车。”话落车子就疾驰而去。

到了火车站,一直送他们上了火车,兮蕾才告诉舅舅包里有些钱,让他保管好。

火车慢慢开动,外甥女的脸渐渐模糊,何国栋打开包看到里面厚厚的纸包,眼里蕴含着泪花,大手一抹,将眼里的水汽擦去,小胜抱着他的胳膊迷迷糊糊地睡着,何国栋紧紧将孙子搂在怀里。

这一辈子,他做过无数错事,可是他唯一亏欠的人就只有他这个外甥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蕾蕾是个很苦逼的娃,就让小勋勋给她温暖好了。。

她舅舅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捏,恩.....且看下下下...回分解哈。。。

那个,有木有人期待方霖雾和曹筱禾的故事捏??

有爱滴伪兄妹啊!!!

11-15

☆、第11章

临近下午五点,夕阳经过繁茂的枝叶层层过滤后,光影打在舞蹈室的落地窗上,点点斑驳,摇曳生姿,像是手剪的彩纸一样。

孟安冉看着那仅剩半格子的夕阳余晖,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耷拉着,耳边无休止的蝉鸣更扰的人心烦意乱。

这么热的天干嘛非让人戴一顶这么丑的帽子啊!土死了!

早上木老师告诉她因为她没有参加舞蹈团队,所以让她和班里的周赫一起演童话剧小红帽的故事,她还挺高兴的,哪知道这家伙这么不合作!

孟安冉看着落地镜里那个头上一顶小红帽的女孩,撅着嘴用肥嘟嘟的小手趁老师不注意向上拽了拽,光洁的额头重见天日,孟安冉这才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旁边演“大灰狼”的周赫小朋友鄙视看着孟安冉,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让她来演可爱的“小红帽”,完全不搭啊!

周赫双手抱臂,不怎么客气地哼了一声,“喂,小胖妹——”

“说了不许再喊我小胖妹!”

孟安冉双手握拳只想把眼前这个万分拽毛的小子按在地上踩两脚,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么,好看顶屁用,有她叔叔好看么!她最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家伙整天一副我是老大我最牛的样子,偏偏班里的人都还很买账,她愤恨!

不用看她就知道那边正在练习天鹅舞的一群死丫头们,总会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偷瞄两眼,她纳闷,这么讨厌的家伙,她们怎么偏偏说是帅呢!

周赫也不生气,反而变得很开心,还真的叫起了她的大名,她没好气问干嘛。

“我们商量一下吧。”

她眯着眼警惕地问道:“商量什么?”

“既然我们这么合不来,你不如和老师去说你演不了,换别人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去说你演不了?”她反驳。

“我喜欢表演啊,这又不是你的爱好,让你演不是找罪受吗,当然是你去说啊。”

“我不去,要说你去说!”她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反正她就是不愿意顺着他。

周赫看着她不知道是天气热晒得还是因为生气而红红的脸沉默了一会,然后摘下头上的大灰狼头套对着她说:“好,我去说。”

放下头套周赫头也不回走向正在指导天鹅舞的老师,孟安冉没想到他真的说去就去,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心里怎么就酸酸的,不一会眼里就聚满了一包泪。

她就这么人厌吗!

兮蕾在校园里搜索了一圈,终于在操场旁边的秋千上找到了孟安冉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金色的光圈带着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大地,偶尔有风吹拂着一席软草,小丫头不像平时那样闹腾,只是静静地晃悠着,书包也随意地扔在一边,兮蕾慢慢地走到小丫头身边坐在另一架秋千上。

“老师听说安冉不开心,能和老师说说怎么回事吗?”

直到兮蕾开口讲话,孟安冉才发觉身边有人,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红的。

“哭了?”

兮蕾宠溺地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傻丫头,哭什么,给老师说说怎么回事,周赫欺负你了?”

小丫头撇了撇嘴,似是又要哭的样子,终是忍者没再掉下泪来。

“我不要演什么小红帽了,丑死了!”

“哪里丑了,老师觉得很可爱啊。”

“真的?”孟安冉眨巴着眼不怎么相信地问道,“可是周赫一直叫我小胖妹,还说我带着小红帽很白痴。”

兮蕾莞尔,“他骗你的,刚才他还和孙老师提议可不可以让你不用戴帽子表演,这件事是老师们疏忽了,天气这么热,带着一顶帽子很难受吧?”

“啊!”孟安冉长大了嘴巴,”他刚才不是去和孙老师说不想和我一起演?”

“你以为他不想和你一起演所以在这哭鼻子?”兮蕾点了点她的额头,“出息,他要是厌恶你,说明他不懂什么叫可爱,你更应该威风凛凛、趾高气扬地不把他放在眼里!”

孟安冉低着头数自己胖乎乎的手指,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成功地掩饰了自己嘴角浮起的笑容。

兮蕾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了放学的点,拾起小丫头的书包,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孟安冉立刻跳下来拉住了她的手。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兮蕾开口问孟安冉,“你叔叔今天来接你吗?”

孟安冉摇了摇头,“我叔叔不在家,已经回部队了。”

回部队了?!那她怎么还钱给他啊!原本她是打算等下次他再来接孟安冉时把钱还给他,结果一连好几天都只是她家的司机过来,兮蕾眉宇间一片懊恼,当时应该记下他的银行卡号的。

“那你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孟安冉再次摇头表示不知道。

晚上,凉风习习,黛青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新月,空气里飘着桂花的香气,萤火虫扇动着它透明的翅膀发出点点绿光,刚洗过澡的兮蕾散着长发坐在藤椅上,网线已经被拉了出来,兮蕾打开电脑浏览着平时爱逛的几个论坛。

刚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帖子,就听到屋里的手机铃声大震,兮蕾放下电脑去接电话。

来电显示是弟弟木泽宇,这小子这么晚打电话准没好事。

“又怎么了,被叔叔骂了,还是又要我给你签字?”

“木兮蕾小姐是吧。”

电话里那头传来一个粗噶的声音,兮蕾一愣,这明显不时小宇的声音。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你弟弟砸了我们的东西没钱赔,你知道怎么办吧。”

兮蕾心惊,瞬间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气流翻江倒海冲到嗓子眼,深吸了口气才稳下心来,开口问道:“我弟弟呢?”

“放心,目前还好着呢,不过——”那人话锋一转,口气也凌厉起来,“迟了我可不保证你还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弟弟!”

兮蕾脸色苍白,竭力抑制心中的恐慌,“我要听听我弟弟的声音。”

那头的人似乎迟疑了几秒,随即传来脚步声,“娘的,快点!”骂骂咧咧的呼喝从电话里传进兮蕾的耳朵,手中的电话差点掉了下去。

“姐......”许是委屈极了,小宇的拖着长长的尾音,“我没事。”

知道小宇还好,兮蕾紧绷的弦松弛下来。

对方说了地址似是不耐烦一样就利落地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兮蕾立刻换衣服,头发也随便扎了个马尾,坐上出租车后,兮蕾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冒失前去,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最终拨打了祁昆的电话。

过了很久才被接通,兮蕾也不废话直奔主题,结果祁昆告诉她他现在不在z市,兮蕾正要失望地挂电话,祁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样,我给我的一个朋友打个电话,让他帮你处理这件事,你赶过去的时候,他要是还没到你就在门口等一会,千万别一个人去知道吗!”

到了目的地,兮蕾四处看了看,整条街都闪着妖冶的霓虹灯,让夜晚看起来更加堕落,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一身休闲装,整个脸隐没在黑暗里,只留下一个轮廓,手里夹着一根烟,忽明忽暗。

兮蕾不确定地上前,还未等她开口,那人就利落地弹掉手中的烟蒂,“木兮蕾?我是祁昆的朋友周晋。”

兮蕾后知后觉点了点头,耳边突然响起一记响亮的口哨声,一个刚从酒吧出来的男子正色迷迷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兮蕾,兮蕾缩了缩脖子,来时明明急得满头大汗,此刻经过夜风一吹,全成了森森冷汗。

“走吧。”周晋没有理会那个猥琐男人,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那个男人一时之间竟被周晋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再不敢放肆灰溜溜地往一边走去。

兮蕾跟在周晋身后,酒吧里面嘈杂的音乐和疯狂的人群让兮蕾无所适从,直到穿过人群来到另一处较宽敞的地方,兮蕾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小宇,旁边还有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也一并在地上蹲着。

刚要跑过去,就被一只手臂挡住了去路。

“等等。”

周晋走到那群人面前,其中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头头的秃顶壮汉弓着腰走过来,脖子上是明晃晃的金项链,精于世故的一双眼睛此刻全是谄媚的笑意,秃顶汉在道上被称为光头。

“什么风把晋哥您给吹来了。”光头边说边双手敬烟。

周晋接过烟也不看他,只是瞟了几眼地上蹲着的几个人,“怎么回事?”

光头不知周晋的来意,只以为是随意查问,便骂骂咧咧地嚷嚷道:“娘的,几个兔崽子毛都没有长全就敢来撒野了,喝了点猫尿就人五人六地装大爷学别人英雄救美,砸坏不少东西,连酒保都给打伤了,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晋眼皮上调,寒彻的目光聚向光头,“东西很值钱?”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语气,光头听了却是心头一震,那眼神迅速让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说,“不值钱不值钱。”

“既然不值钱——”周晋看了看地上那些人又看了看光头。

光头意会过来,赶紧转身对着一干手下呼喝道:“还不赶快把人扶起来。”心里却悔恨没想到教训几个人竟然触到逆鳞了。

光亮下兮蕾这才看清周晋的面容,左边眉峰上方有一条很明显的蜈蚣疤痕,长约三公分,奇怪的是一点也不觉得碍眼,反而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峻,霸气浑然天成。

☆、第12章

几个人站起来后都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来早已酒醒,木泽宇一站来就奔向姐姐,兮蕾看到他半边浮肿的脸颊,到嘴的怒骂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眼圈先红了起来。

木泽宇唯唯诺诺地叫了声“姐”,兮蕾最终瞪了他一眼,其他人都赶紧散了,兮蕾也带着小宇赶紧从酒吧撤出,却没有立刻离去。

直到那些学生走完,周晋才慢悠悠地把刚才光头递给他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烟圈,在不断变换的灯光下袅娜上升。

隔着烟雾,光头看不清周晋的表情,其他小弟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个。

一根烟燃尽,周晋才终于恢复原本的随意不羁,“光头。”

光头立刻竖耳倾听。

“对高远说庙街那边最近收敛点,上面可能要大查。”话落人已经淹没在人群里。

周晋口中的高远正是光头的大哥兼老板,这间酒吧就是高远的,他只是负责看场子,庙街那边也有好几间店是高远的,既然周晋都这么说了,必定不假,光头一刻也不敢耽误向二楼走去。

此时二楼上方的一处暗影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高远,

“妈的,迟早有一天我要周晋那孙子从我胯·下爬过去!”

高远旁边的那个人轻笑一声,从暗影里走出来,露出一张俊雅的面容,“别忘了周晋背后的衡叔。”

高远听到“衡叔”时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右手抚了抚左手的四个指头,一指之仇,萦绕在他心头两年了!

“今天周晋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不认识。”高远不怎么在意地回道:“大概是他的新女人。”

“换口味了?长的倒是还算清秀,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说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意一点一点从嘴角蔓延开来。

兮蕾绷着一张脸站在一盏路灯下根本不理小宇示好的表情,直到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周晋,才换笑容走过去,“今天麻烦你了。”说着拽过小宇,“还不道谢!”

木泽宇像个小**一样被老姐揪着后衣领很不满,但一想到是他有错在先不得不服软,只能低着头向今晚这个真正的“人物”说到:“谢谢。”

周晋摆摆手,然后指了指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兮蕾婉拒。

周晋也没坚持,站在路边给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街头拐角处才坐车离去。

一路上,木泽宇有心开口说话,奈何每次刚想张口,就看到他姐姐寒着一张脸,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兮蕾带着小宇回了自己的公寓,他如今这个样子被叔叔看到又少不了一顿打骂,进了屋,兮蕾找出一套自己比较宽松的休闲服扔给他冷声吩咐,“先去洗澡。”

小宇洗澡期间,祁昆打来电话询问,兮蕾告诉他已经没事了,挂了电话,兮蕾又给叔叔打了个电话说是小宇今晚在他这,木常春虽是很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兮蕾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却不平静,一直憋着的气此刻直往上涌,她一直以为小宇淘气,也不过是和其他孩子一样只是贪玩,没想到如今也学会了喝酒打架斗殴。

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溜进来,却吹不走兮蕾满腔的怒气,小宇一米七五的个子穿着兮蕾的衣服很是滑稽,可是他们两个谁也笑不出来。

“过来。”

兮蕾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木泽宇慢慢走过去坐下。

兮蕾竭力忍下怒气,她不相信小宇是那样的孩子,小宇的左半边依旧红肿,兮蕾看了既气又心疼,把刚才煮好的**蛋塞到小宇的手里,“敷一敷,说说怎么回事!”

木泽宇扯了扯身上的t恤衫,上面的卡通图案很是幼稚,嘴唇张了几张最后不怎么情愿地开口道:“同学过生日,有几个女同学,去洗手间的时候被缠上了,我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你们小孩子过生日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去那种混乱之地,还真是出息了!”

“姐——”木泽宇不服气,“我明年就十八了!”

“你也知道你明年才十八?你现在还未生年呢!你忘了你明年要参加高考么,今天要不是有人帮忙,就你姐一个人,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

木泽宇低着头没有再反驳,他也知道今天确实惹了大祸,兮蕾看着小宇,灯光照射下来,在他的侧脸上渡了一层光晕,睫毛在眼底留下一抹暗影,她此时猜不透他这个弟弟在想什么。

轻轻叹了一口气,兮蕾缓缓站起身,就像小宇说的,他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她说再多他听不进去也是徒劳,回卧室拿了一条毛毯扔给他。

“没有多余的床,今晚就在沙发上睡吧。”说完也不再看他。

“姐——”木泽宇迅速站了起来,“对不起。”

兮蕾没有扭头,声音若无飘渺地说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养你的叔叔阿姨。”

第二天,兮蕾早早起来,因为不是周末,小宇还要上课,兮蕾给叔叔的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把小宇的书本送过来,餐桌上,两个人依旧是沉默无言。

直到小宇要出门了,兮蕾才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脸看了看,“基本上已经消肿了,回去不要和叔叔提这件事了,省的他担心。”

“我知道。”木泽宇情绪也不高,颠了颠书包,低声说道:“我走了。”

理了理繁杂的情绪,兮蕾抱着课本资料赶往学校,上午兮蕾没课,就被后勤主任抓壮丁似的派去整理学校新进的各种教学设备,一上午下来,浑身酸疼。

天气愈加炎热,即使干了很多体力活,兮蕾还是没什么胃口,中午简单喝了点东西就返回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看到她进来后立刻四散开来,各做各的事,仿佛刚才在一起说话的不是他们。

兮蕾虽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浑身无力的她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外面的蝉鸣,思绪渐渐飘远,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唯独这蝉声都一样的奔放热烈。

迷迷糊糊地再睁开眼时已经快两点了,第一节是她的课,兮蕾立刻打起精神,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却感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兮蕾心里哀怨:倒霉了!

幸好兮蕾的大姨妈总是不太准,以至于她总是摸不准具体的日期,只能随时准备着卫生棉以防意外。

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兮蕾一遍遍诅咒这该死的大姨妈,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她半条命,正要起身,却意外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地重新坐了回去侧耳倾听。

“木兮蕾这个人我还真是小看她了,原本以为她一无背景,二无钱财的什么都不是,没想到抱大腿抱的倒是快!”

“不然你以为她凭什么才一年就评上先进职称了,谁都知道后勤主任胡智仁是个看皮肉像的家伙,哼!”

“刚毕业,嫩着呢,哪是我们皮肉松弛比得上的!”

一阵刺耳的笑声,“你也不差,瞧着皮肤还能掐出水来。”

“呸!我可没人家的本事!”

“嘴下积点德吧,赶紧补完妆上课去,马上要打铃了!”

最后一个声音,兮蕾听出来是学姐辛珂的,辛珂这个人爱憎分明,眼里最揉不得沙子,有这样一位学姐兼同事,兮蕾觉得很是幸运,工作这么久以来,辛珂没少帮她,她从心底感激辛珂学姐。

胡智仁这个人,关于他的八卦不少,他老爹正是她们的校长大人,前年刚结的婚,兮蕾听说他人比较风流,曾被他老婆当场抓奸,她老婆当时挺着个大肚子,一气之下居然早产了,后来也不知道这胡智仁用了什么办法,至少现在两个人表面上是一对恩爱夫妻。

兮蕾听这些传闻时,不过刚来陇溪小学一个多月,没想不到一年,自己就成了八卦故事的主角,这还不都是因为其他老师都不愿意干后勤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自然就落到她们这些新老师的头上了,和后勤主任胡智仁接触自然就多了起来。

说起评“教师先进职称”,兮蕾压根还不知道自己被评上了,当初填了表交上去也没报多大希望,如今看来自己是“榜上有名”了,难怪中午的时候她们都避着她。

心里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觉得好笑,出去的时候用力按下马桶上的按钮,“哗”的一下巨大的冲水声音传遍整个洗手间。

兮蕾出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两个老师既惊讶又尴尬,兮蕾没理会她们两个,只是冲辛珂笑了笑,那两个老师脸上无光,洗了手就赶紧逃离现场了。

“别往心里去,她们这是嫉妒你,平时工作要像嚼舌根这么用劲估计早就评上了!就这道德素质早该会回家了,还不是仗着家里的那点背景!”辛珂拍了拍兮蕾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似是不理解地说道,“你也是的,也没见你交个男朋友,不然她们能这么妄加猜测么。”

兮蕾再次笑笑,脸上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嘴长在别人脸上,爱说什么就说吧,又不疼不痒的,自己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

说是这样说,心里还是膈应,再加上身体不舒服,以至于下午的课,兮蕾上的马马虎虎,草草讲完课,兮蕾就布置了课后习题让他们做。

一直持续到周五,兮蕾都打不起精神,回到宿舍,兮蕾站在阳台上向北边眺望,收进眼底的除了晕红的天空还是无尽的天空,窗台上落了好多桂花花瓣,兮蕾拾起来放在鼻端轻轻嗅着,好似小时候闻着妈妈的发丝一样。

今天叔叔又给她打电话说起她的个人问题,她想来想去只好以最近有重要的文艺表演活动为借口搪塞过去,叔叔在电话那头的叹气声像一把重锤敲在心上,她也知道她不能找一辈子借口,况且叔叔的养育的之恩,她无以为报,可是现在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

回到屋里,兮蕾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看着通讯录,看到孟兆勋的名字时迟疑了一下,她要不要给他打电话问一下他的银行卡号好还给他钱?正想着,手中的手机欢快地唱起了歌。

来电显示:孟兆勋。

兮蕾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没摔下床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食言哈,今天也更啦~~

☆、第13章

z市军区位于z市最北边,东西北三面环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此时军区部队里的孟兆勋正斜躺在硬质木板床上,背靠着豆腐块被褥,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相反十年的军旅生活,早已磨出了一身铮铮铁骨,反而睡不惯家里的柔软水床。

他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随意地敲打着床梆,交并在一起的两条腿也随着嘟嘟声晃悠着,一点也不觉烦躁。

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操练兵的呐喊声,幽幽地在山谷里回转几次再隐约返回来,带着一种不可说的空鸣。

“喂。”电话终于被接通。

孟兆勋立刻直起身体站起来走到低矮的窗户边,把电话放在耳边,眼睛看着朦胧月色浸染过的大地,尽量忽略掉内心那点不知名的悸动,心里几经百转。

“我听冉冉说你问起我,有事?”

兮蕾也坐了起来,走到阳台上,斟词酌句道:“一直没能还给你钱,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把窗户打开,呼呼的风立刻窜了进来,笑对着外面的明月,“总有机会还的,急什么。”

“恩......那你把你的卡号告诉我吧,我直接打到你卡上。”

“你是不是钱多咬手啊,我不是不急吗!”

兮蕾对着黛青色的天空翻白眼,果然是典型有钱人家的孩子,心里腹诽:你直接说不用还了,我会更感激你的!

“还在听吗?”

“在、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还你钱。”

孟兆勋抚额,对她还真是不能抱任何幻想,返身重新慵懒地躺回床上,继续他的敲床梆,对着电话吐出两个字,“很快。”

挂了电话,孟兆旭闭着眼独自冥想了一会,然后“咻”的一下站起来,抄起杂物篮里的篮球向外面走去。

晚风清凉,满天繁星,四周山色如黛,靠着路灯撒过来的光芒,孟兆勋一个人在篮球场上运着球,一个箭步向上,投中三分球,球落地,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是留影机一遍遍地回放一样。

孟兆勋微喘,额头上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橙色灯光在头顶上打了一层光晕,留下一片斜长暗影,草丛里不时飘飞过去三两颗萤火虫,伴着“吱吱”的虫鸣,思绪又被拉远,回至久远的记忆中去。

那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炎热的季节。

“报告,团长!”勤务兵小刘一路慢跑着过来,站在球场边上立正敬礼,身体绷得比旁边的小白杨还要直上三分。

“什么事?”孟兆勋回神过来,放下卷起的袖子后,一边问一边捞起一旁的军装外套穿上。

“有您的电话,吴师长打来的。”

“恩。”孟兆勋猜测是关于这次军事演戏的事,手上动作加快,临走前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篮球,“拿上。”

小刘抱起篮球跟在孟团长身后,心里难掩兴奋之意,这团长虽是新来的,他的事迹却不陌生,部队里谁不知道b市军区的孟兆勋枪法百发百中,擒拿全军第一,多次破获重大刑事案件,没来之前名声已经传遍全军区了,能做他的勤务兵,面子里子全有了!

“团长,你咋怎爱打篮球呢?”不怪他这样问,实在是每次有事找不到人时,十次有八次一准是在篮球场打球。

孟兆勋一愣,他爱打篮球吗,没入伍之前确实爱打,每天不知疲倦地和杨睿火拼。自从入伍后似乎就屈指可数了,每天训练过后哪里还想动,不过最近......确实勤了点,嘴角不经意间勾起。

少时年华,曾经的翩翩少年手起挥落一颗无心的球,物转星移,俊朗军官如今似乎有心再抛一次“绣球”了。

****

兮蕾躺在床上看着素白的天花板,心里一遍遍回放着孟兆勋口中的“很快”,她倒希望慢点,最好是一辈子就呆在军营不要回来才好呢!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当她还一边哼着歌,一边对着镜子刷牙时,手机又开始欢快地叫嚣了,兮蕾拿起电话一看,差点没把满口的牙膏沫子咽到肚子里。

大清早就扰民,这人都没学过基本道德思想吗!

“不是还我钱吗,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给你十五分钟,不——”孟兆勋突然改口,“十分钟,你平时也不化妆,十分钟足够了。”

不等兮蕾反驳,就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兮蕾对着手机呲牙咧嘴,什么叫她平时也不化妆?有心把手机砸到他脸上,前提是他们面对面。

冲掉满口的牙膏沫子,兮蕾故意慢悠悠地洗脸,然后又慢悠悠地开始梳头发,慢悠悠地换衣服,等她收拾好一切站在那辆拉风的越野车面前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看到整个脸都黑了的孟兆勋,兮蕾突然就高兴起来了,嘴巴一咧,笑着对他扬了扬手中的卡,“你要现金,还是转到你卡里?旁边就有自动提款机。”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建行自动提款机。

孟兆勋上前走了两步,凑到兮蕾的眼前,很欠揍地说道:“你这女人还真失败,半个小时就这样?”然后似是嫌恶地从头到脚把兮蕾打量了一番,啧啧地摇了摇了头,“除了浓妆艳抹,你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差别。”

兮蕾看了看自己很正常的打扮,牛仔裤,t恤衫,然后又看了看孟兆勋一身休闲的装扮,也学着他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用自己仅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除了皮囊换了换,还是一样的无耻!”

“你说什么?”

孟兆勋又凑近了一点,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到一起,热气喷到兮蕾的脸上,湿湿的,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兮蕾的心“砰砰”地无规则跳了两下,然后赶紧后退一步拉远彼此的距离。

“我说、我说你到底是要现金还是直接转你卡里.......”

孟兆勋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兮蕾,“我还没吃早餐,先去吃早餐。”

“我不饿。”

“我饿。”

兮蕾一跺脚,有点发急,伸出手指着前面的几个招牌,“看到了吗,那边就有买早餐的,你去吃吧,我就在这等你。”

小猫炸毛了,孟兆勋嘴角挑起,然后很悠哉地靠在车身上直视着她的眼睛,“真不去?”

“不去!”

“小木啊——”教导部王主任牵着儿子从小区里一出来,就看到了兮蕾和他身边的孟兆勋,都说这丫头没对象,原来早已暗度陈仓了。

“王主任。”兮蕾头发麻,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王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兮蕾,又看了看孟兆勋,“这不是咱们市的十大杰出青年孟兆勋么,上次还来咱们学校做过演讲呢,哎呀小木,这么大的事瞒的这样紧,我们居然一定都不知道。”说着瞪了兮蕾一眼,“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

“不是——”兮蕾急急辩解,额头上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天气热的,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和他不是——”

“行了,我都知道,年轻人脸皮薄,你们好好玩,我送我儿子去特长班。”

“我——”兮蕾懊恼地看着王主任远去的背影,这哪跟哪啊!

“你刚才怎么也不解释一下啊!”王主任一走远,兮蕾就一脸懊恼地抱怨道,他分明是算好了身后的王主任会误会,故意装糊涂!

“是你非要在这站着给人看,我解释什么啊。”

兮蕾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地睁着一双大眼,她早该认清这个事实,在他面前,她一直都处于弱势,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学校附近的阳光快餐小店里,兮蕾一口一口吸着热热的豆浆,然后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孟兆勋一口一个包子,兮蕾拿起包子比了比,又看了孟兆勋的嘴巴,没那么大啊,怎么塞进去的?

孟兆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的差不多了,喝完豆浆,一抹残留在嘴角的豆浆汁,玩味地盯着兮蕾有些失神的眼睛说道,“难道我秀色可餐,都请你魂不守舍了,要不要尝一下?”说着把自己的嘴凑了上去。

“噗......”

兮蕾被眼前突然发大的脸吓得一口豆浆全吐了出来,孟兆勋迅速向后撤离,还是难免被喷到几滴。

兮蕾反应过来,立刻抽出餐巾纸替孟兆勋擦拭,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又似埋怨地瞪着他说道:“你干嘛突然把脸伸那么近!”

孟兆勋一把抓住胸前那只不停忙活的手,手心的皮肤有点粗糙却柔软无骨,微凉的手指下有力的脉动像股电流清晰传到他的手上,孟兆勋微微发怔,兮蕾怒目刚要撑开,孟兆勋就回神松开了,口气不怎么友好地说道:“不用擦了,快点吃你的!”

吃过饭后孟兆勋说他刚搬了新家,让她帮忙整理一下,兮蕾犹犹豫豫面色为难,孟兆勋抛出诱饵说可以抵债,兮蕾不知道怎么权衡的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花溪小区是今年时下最热门的小区,位于z市的西郊,面积宏大,里面有一座天然湖,环境自然好的没话说,楼顶自带空中花园,当时一开盘就抄到一万五,凡是有钱的都挥金如土地往这烧钱,如今恐怕早已是有钱也未必能住进来的。

想当初刚毕业的兮蕾也曾经一度热衷关注房地产方面的消息,被漫天的房价几经打击后,兮蕾也放弃了买房子的年头,最起码最近几年是没有希望了。

“你的新家真的是在这里?”站在二十八层楼下的兮蕾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他家的势力她不怀疑,但他一个穷当兵的真的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孟兆勋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大步流星地上了楼,伴随着的是那串钥匙发出的清凌凌声响,兮蕾后知后觉地跟在他身后。

电梯缓缓升至顶楼,打开门进去,复式上下双层,顶级的装修,一流的布局,目测至少有三百平米。

兮蕾看的有点呆了,然后傻傻地问道:“你一个当兵的住这么的好的房子不嫌浪费吗?”

孟兆勋换好鞋,倚在门边看着有点痴呆的兮蕾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这可是留着给我娶媳妇儿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zuzumm指出的问题,小书做了修改,还有什么bug尽管提啊!!

☆、第14章

兮蕾把孟兆勋所谓留作“娶媳妇儿”的房子里里外外扫视了一遍,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他内在软件不怎么样,不过这外在的硬件真是没话说。

人长的......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很英俊,年纪应该——据面相不超过三十,姑且算是年轻有为,有车有房,这样一算,嫁给他的姑娘还是有赚头的,兮蕾也就不觉得邱媛有多亏了。

兮蕾随孟兆勋来到二楼,站在这间比她整个屋子都大的卧室时,心里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入眼的是一直以来羡慕的落地窗,素雅的布艺窗帘后面正对的就是那座天然湖——银杏湖,从二十八楼的视角望下去,兮蕾才知道为什么要叫做银杏湖了,湖的形状就像是一片银杏叶子,只可惜太高,不像她们小区直接能看到湖水里倒影的蓝天白云。

卧室那间朝南的连体书房兮蕾简直一眼就爱上了,不过正主在身边,她没敢变现的太夸张,即使如此,眼里那种渴望的光芒还是无法掩饰掉。

孟兆勋抱臂倚在门框上,看了半晌才幽幽开口:“木老师,你看够了就赶紧干活。”

兮蕾怒视过去,眼里的小火苗把刚才所有艳羡的情绪烧得一干二净,眉头一扬,下巴微抬地说道:“你没权利命令我,我爱干不干!”

“哦?”

孟兆勋笑了笑,一步步走进她,直至无法再前进,兮蕾不由自主地倒退,奈何她退一步,他就进两步,突然后脚跟被绊了一下,兮蕾就仰躺地倒在了身后的那张巨大的king size软床上,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此时充满了惊骇,眼睛里的那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兮蕾本能地双手乱挥。

“原来你想这样?”孟兆勋双手撑在兮蕾的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她,说话时热气故意萦萦绕绕地拂在身下人的脸上,眼里隐着若有似乎的笑意,她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有点像他家后园里那两株玉兰花的味道,清新淡雅,很是好闻,白皙的皮肤如打磨光亮的玉石,干净透彻,他就知道只有不化妆的皮肤才能这么莹润,心之荡漾,身体随心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得更近一些,以吸取更多。

房间里开了冷气,从头顶上吹下来,拂去了一身燥热,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兮蕾定了定神,眼里的惊慌早已被冷然取代,声线也极其冷冽,“走开!”

孟兆勋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有人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带着些许鄙夷,他皱了下眉,随即松开,眼里的笑意更浓,脸也更凑近了几分,“这是我家,你也没权利命令我。”

兮蕾屈膝向上猛力一顶,结果被一只手轻易地按了下去。

“不乖的小猫,不对,其实更应该叫你木头才对,脑筋慢的跟块木头一样。”

孟兆勋一边说一边用力捏了一下兮蕾的大腿。

腿上传来的触感让兮蕾伪装起来的坚硬防线一下子倒塌了,急忙低吼道:“我做、我做,孟兆勋,我做就是了!”

“做什么?”说着瞟了一眼身下人的领口,漂亮的瞳仁光亮无比。

此时兮蕾紧张地大口吸气,胸脯也跟着大肆上下起伏,被孟兆勋那样意味不明的眼神一看,她猛地双手抱胸,嘶吼一般地喊道:“做家务!”

讨厌的家伙总算放开了她,兮蕾坐直,捋了捋不稳的气息,眼睛含恨地瞪着这个禽兽,她说他是禽兽果然是没错的!

“我整理的时候你出去——”兮蕾站起来手指指着门,“不是命令,是请求。”

孟兆勋一把握住送到眼前的手,隐去眼里的笑意,声音也不似刚才的戏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庄重,“兮蕾,不如我们两个好吧。”

“啊——”兮蕾脑袋当机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害羞,红彤彤的,想也不想就用另一只手抄起床上的抱枕毫不客气地砸向孟兆勋,嘴里也没闲着,开口大骂“无耻、混蛋、花心大萝卜、负心汉、对不起媛媛.....”之类的。

孟兆勋也不脑,只是随手一扯就把乱挥一气的抱枕给扔的远远地,然后大笑起来,“你比木头还不可雕。”

兮蕾气鼓鼓地瞪着他,他倒是很识趣地往门外走去,出门之前,孟兆勋回过头来说道:“由于你的功劳我和邱媛很成功地没有走在一起,我怎么能算负心汉,这笔账我还记着呢,你最好也别忘。”

兮蕾忘了他说这句话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是一定优雅不到哪里去,踢了踢地上摊着的几个大箱子,兮蕾挫败地蹲下去开始整理。

一大堆衣物下面赫然是一叠男士内裤,有四角的,还有子弹头的,好不容易恢复正常颜色的脸刷的一下又像个刚蒸熟的龙虾一样红个透彻,任是再多冷气也吹不散,这禽兽分明是故意整她。

她一边整理一边猜想会不会在某个角落里翻出一盒杜蕾斯或是杰士邦之类的,更或是某个柜角里正藏着充气娃娃什么的,她越想越觉得可能,像他这种常年见不到女人的禽兽,一定是欲求不满,怪不得刚才会突然大发兽狂!

放下手中的活,兮蕾一刻不停地翻箱倒柜,企图找出点什么以此来嘲笑他,就连床底下都没放过。

“你在找什么?”

“充气娃娃。”兮蕾头也不回地答道。

“什么充气娃娃?”

“就是——”

兮蕾惊悚地回头,孟兆勋一身水汽地站在他身后,发梢还在滴水,短袖t恤衫尤其是贴身的根本遮不住眼前这个男人的好身材,稀薄的布料下隐隐约约透着结实健美的腹肌。

下面,兮蕾瞄了一眼,卡其色的休闲运动裤腰间松松垮垮地搭着,再加上脚上一双人字拖,像极了街头的痞子男,说句真心话,长成这模样,没去做鸭真是可惜了。

兮蕾关上床头上的柜子,小声嘟囔道:“真不知道就凭你这幅德行真么混上中校的!”

原本向窗边走去的孟兆勋突然折身逼近她,“你以为我只是好看的绣花枕头?”

“不然呢?”兮蕾眯起眼,警惕性大大提高。

孟兆勋没理她,而是径直返身坐在了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晃悠,“其实我也很好奇就你这语言贫乏的水平怎么当上老师的。”

“我可是每门考试都是优秀通过的!”

兮蕾板起脸甚是不服气,早忘了自己每次是怎么被眼前这人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的糗样。

“是吗,那我也给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

话落,孟兆勋双手一扯领口把t恤衫从身上拽了下来,随意地抛在了沙发扶手上,□着上身走进兮蕾。

兮蕾惊愕,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步步走进,直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冲进鼻腔,她才后知后觉地拾起双手捂住脸,啐道:“我才不要看!”

孟兆勋死忍着没笑出来,再怎么捂脸,粉嫩嫩的耳垂也出卖了她,这女人还真是容易脸红啊!

不再逗她,孟兆勋拉下她的手,他就这样毫无遮蔽地对她“坦胸露乳”

“这个是我入伍第二年参加洪水抢险时被迎面冲过来的树桩撞到留下来的——”他指着胸口一处已经不很明显的疤痕轻描淡写地说着,又指了指右边的腹部的一处疤痕说道:“这个是参与一次绑架案件时被一个绑架犯打了一枪。”

孟兆勋转过去指着自己肩头又说道:“这个好像是和一个抢劫的歹徒打斗时被捅了一刀。”

兮蕾眼睛不眨地看着他背上那大大小小的的伤,不知道怎么心里就酸酸的,犹如自己亲眼所见那些可怕、血腥的场面一般,他越是说的风轻云淡,她越能体会到那种九死一生的命绷于弦上。

她手指期期艾艾地触上他最新的那处伤口,似乎还没有完全愈合好,“这里是?”她犹疑地问出口,才惊觉自己的手正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立刻收回手,指尖似乎还留有那凹凸不平的触感。

“这是......”孟兆勋眼神暗了暗,似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然后又嘴角微扯,痞气十足地捻起兮蕾的一缕头发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可是我们能够认识的‘大媒人’。”

“又开始胡扯了!”兮蕾一把打掉他的手,发丝被扯掉几根也不觉得疼。

“怎么是胡扯,要不是这伤口,我会回家养伤?会被我老爹逼着相亲?会认识你?”

兮蕾摸透了他的恶趣味脾气,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别老拿我开玩笑,你虽然不是那些只会摆噱头得公子哥,不过,我对你的好感仅维持于不正不负的状态!”

孟兆勋咧嘴一笑,露出齐整的白牙,“放心,会慢慢变正的。”

中午孟兆勋叫了外卖,兮蕾随便吃了点,她肠胃不好,到了夏天更是没胃口,午休了一会又打起精神继续收拾房间。

下午陆陆续续有送家具的人过来,收拾好整个房间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孟兆勋亲自做了晚餐。

吃饭的时候,孟兆勋厚颜无耻地问道:“我这样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怎么也得加几分吧?”

“最多加零点一分。”兮蕾喝着汤含含糊糊地回答。

孟兆勋原本期待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零点一分,果然是当老师的,精算这么细!

他都怀疑因为当年那一球才让她的脑袋变得这么木了。

吃过饭,孟兆勋送兮蕾回去,到了陇溪小区门口,兮蕾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把你的卡号告诉我,我好还你钱,今天的事,就算是我帮你的忙,钱我照换。”

“我不用你还钱。”

“那就算了。”兮蕾收起来准备下车,反正他的确不缺她这点小钱。

不知道他按了哪里,车门“啪嗒”一下锁起来了,“你——”

孟兆勋背靠车椅一副神闲气定的样子,“我没说就这么算了啊,我们商量个事吧。”

他的脸隐在暗处,兮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得意的样子,只能重新坐回去,“什么事?”

孟兆勋掏出一串钥匙递到兮蕾面前,“你帮我打扫三个月的房间怎么样?一周一次就行,这次走后我估计要三个月才能回来,快的话,或许用不了三个月,就当做还那些钱。”

兮蕾盯着那串钥匙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不去是吧——”孟兆勋从车物篮里拿起一包烟掏出一支也不经过身边人同意就点上,袅娜的烟雾伴着低沉的话语飘荡这狭隘的空间里,“知道破坏军婚是什么罪名吗?”

兮蕾心里一“咯噔”,面色有点惨淡,随即镇定道:“是你自己说的你和媛媛只比陌生人知道一个名字而已,你们根本、根本就构不成军婚!”

“我要是把你们伟大的友谊告诉邱媛的父母,不知道你那个朋友会不会被迫和你断交。”

兮蕾看着他欠揍地吐着烟圈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诚如他所说她和媛媛的那点事要是被她父母知道了,媛媛一定会死的很惨,她第一次这么头疼,想到她做了那么多次替身,可是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纠缠不休,她都怀疑他是真的对她有意思了。

隔着烟雾,兮蕾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沉思良久,兮蕾一咬牙夺过那串钥匙,“我去!”

车门打开,兮蕾迅速下了车,孟兆旭也下了车看着她在灯光下的背影。

“木兮蕾——”他连名带姓地喊她,“我不经常开玩笑的。”

不等兮蕾反应他就钻进车里,脚踩油门疾驰离去。

兮蕾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终是摇了摇头。

暖黄灯光下,树影婆娑,小区门口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兮蕾惊喜交加,“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字拖有不有!!!

话说今晚有月全食和红月亮啊!!!

如果我明天没有更新的话,那我一定是带着小蕾蕾跟着月亮女神去火星了。。。

(众人pia灰:月球和火星有虾米关系。。。)

☆、第15章

直到那盏车尾灯隐没在远处的黑暗里,祁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兮蕾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嘴角那抹苦涩的笑容犹如家乡后山上开败的山茶花一样,一吹就全散了。

低垂的眼眸扬起,祁昆踏着一地树影走至兮蕾身边,“我刚出差回来,给你打了一天电话都没打通就来看看。”

兮蕾掏出电话查看,按了几下都没反应,抱歉地看着祁昆得出结论,“没电了。”

“你没事就行,我刚刚看到送你回来的人是......”

部队里的军车格外地招眼,加上那个熟悉的车牌号,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哦,是我学生的家长。”兮蕾不愿意多讲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带过。

祁昆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身体两侧的手却悄悄地握紧再松开,想到这次来的目的,祁昆有些释怀。

“我这次顺便回了一趟清河集,去看了看你外婆,你外婆让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真的!”兮蕾难掩激动,一双明媚水润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流光溢彩,她急切地问道:“我外婆身体还好吗?是不是还时常坐在家门口和那些街坊邻居的老太太聊天,对了对了,外婆家的那颗桑树一定结了许多桑葚吧,一定有许多淘气包趁外婆不注意偷偷潜入院子摘桑葚吃,我外婆发现了一定是边骂他们边让他们小心点,外婆最是善良了......”

兮蕾想起清河集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说起外婆更是千言万语都不够,祁昆一直耐心地等她说完才一一回答她那些问题。

“你外婆身体挺好的,就是眼睛不如从前了,我走到她跟前她才认出我,年龄大了不可避免,说起你外婆家的那颗桑树,小时候我没少受你的虫吓,那时候你护那颗树护的死紧,不就是几个桑葚么。”

兮蕾也想起那时候祁昆总是趁中午她和外婆午休的时候偷偷爬到树上摘桑葚吃,等她发现时,他早已抿着整个红紫的嘴唇在树上睡得香甜,她自小就学会了爬树,三五下就攀到了他身边,把预备好的虫放到他脸上,之后咕噜一下滑下来站在树下看他笑话。

受不住痒的祁昆挣开惺忪的眼睛,伸手向脸上摸去,等到看到手上那毛茸茸的绿虫时,差点没摔下来,树下传来笑声,祁昆才知道又被耍了。

上学的时候她总是埋怨他欺负她,那是她不知道他欺负她只是因为他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她耍他的时候,他也是带着满心欢喜的。

两个人不知不觉说了好多关于的小时候的事,兮蕾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们都不再是当年那些脸上还挂鼻涕的小青虫了。

祁昆离开后,兮蕾犹带着满腔回忆往自己的单身公寓走去,上楼梯的时候碰到师姐辛珂。

辛珂朝兮蕾眨眨眼,“行啊兮蕾,有男朋友也不说一声,还让我一直纳闷你怎么会没有对象呢。”

兮蕾哑然,不知道师姐说的哪一出。

“刚才的那个男人不错,就是长得太......记得看严的就行了,什么时候有空也带给大家看看,看她们以后还敢在背后嚼你舌根。”

兮蕾这才明白过来她又被误会了,师姐不比王主任,从来都藏不住话,脸上一急赶紧解释道:“不是的师姐,他就是我一个关系不错的老乡。”

“什么老乡不老乡,老乡会那样看着你?”说着冲兮蕾暧昧地笑了笑。

兮蕾还想再次解释,辛珂就冲她摆了摆手往自家走去。

楼道里的灯光橙黄如橘,小飞蛾们不知疲倦地穿梭其间,四散开来的光芒下是兮蕾一张无比颓败的脸,嘴唇还维持在半开状态,最终叹了口气地把话咽了回去。

流年不利,她可真是衰,还是说单身女人都这么可悲?只要是个男的就被认为是男友,现在的世道已经发展到单身女人都该去死的境况了吗?!

要是她被认为是脚踩两只船,不用说她会死的更快!

还好她这种烦恼只能维持一夜,周一早上醒来兮蕾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样子,和蔼可亲地给同学们上完课,还特别嘱托那些要参加表演的孩子好好练习。

抱着课本在校园里穿梭而行,花开荼靡,空气里全是甜糯的花香,清风吹拂,花瓣簌簌而落,粘在衣角上,骤染一身花香。

兮蕾身着一身米黄色连衣裙,飘逸的裙摆总是时不时地划过那些乱颤的花枝,和那些掉落的花瓣一起飞舞。

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师姐辛珂就告诉她说门口保安室打电话来说有人找她,兮蕾疑惑,谁会来学校找她?

来到大门口的保安室,兮蕾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年级十八九的陌生男子,看到兮蕾进去立刻站了起来。

“嫂子。”

兮蕾正要走向他的脚步戛然而止,脑子也被他那一声嫂子给叫懵了,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屋子就她一个女同志,她更加理不出头绪了。

“你是?”

“我是替坤哥给嫂子送东西的九江”

那男子耳朵上带着一颗明晃晃的耳钉,说话的时候却似乎还有些腼腆,兮蕾听到坤哥两个字心里就明白了,脸上一红,解释道:“你别叫我嫂子了,我和祁昆只是朋友。”

九江挠了挠头,大概也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之后又问道:“不叫嫂子那我叫你啥?”

“我叫木兮蕾,我看你比我小,就叫我兮蕾姐就行了。”

“行,兮蕾姐,东西在车上,你带路,我给你拿到你宿舍。”

打开后备箱,兮蕾看到大包大包的山核桃,还有她爱吃的酸枣,全都是用着外婆编织的麻袋装着,兮蕾鼻子一下酸酸的,只是在外人面前,她强把眼里的水汽憋了回去。

上楼的时候,九江问兮蕾,“兮蕾姐也是清河集人?我看不像。”

兮蕾顿时莞尔,笑问:“怎么不像?”

“嘿嘿......我也说不出,反正和家里那些个姑娘不一样。”

兮蕾看他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就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九江将怀中的麻袋向上颠了颠说道:“我高中毕业后原本是在坤哥家的煤矿上干活,后来遇见坤哥就随他来z市了,现在在七夕看看场子什么的。”

进了屋,兮蕾给九江打了一盆清水让他洗洗满脸的汗,九江随便冲洗了一下就指着大麻袋包里的一个小塑料包说道:“那个是坤哥专门给你摘的桑葚,之前一直冰冻着,现在怕是早化开了,坤哥特别交代要是有坏的迹象就扔掉。”

兮蕾拿出那一小包桑葚,外面沁出一层水珠,摸上去里面还是凉丝丝的,打开来就有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弥漫在兮蕾的鼻端。

兮蕾璀然一笑,“没事,还新鲜着呢。”

九江走后,兮蕾坐在阳台上抱着那包桑葚吃,甘甜的汁液溢满唇舌,像回到了小时候,午后阳光直直地射过来,兮蕾眯着眼想明年暑假她一定要回去陪外婆。

自从答应孟兆勋替他打扫房子后,兮蕾每到周末都要往西郊的花溪小区跑一趟,做清洁工倒是没有什么,唯一不好的是这里不好打车,来的时候还好,回去的时候每次差不多都要等上半个小时。

兮蕾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两盆吊篮,一盆放在了他的卧室里,一盆放在书房里,虽然没有人住,但总归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有生气一点。

打扫书房时,兮蕾无意翻看他那些书时看到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个女人看起来很眼熟,可是兮蕾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兮蕾撇了撇嘴,果然不是一般的拈花惹草!

做完一切工作后,兮蕾伸了伸疲惫的腰背,心想房子太大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刚从小区里出来,孟兆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兮蕾看着手机屏幕上“孟禽兽”三个字欢快地跳跃时,她就觉得什么仇都报了。

“房子已经打扫好了,想验收随时可以。”不等对方开口,兮蕾就抢先发言。

“行,挺乖的,回去给你奖励。”

孟兆勋的心情似乎不错,兮蕾想给他翻个白眼,一想他又看不到翻了也白翻,只能气呼呼地说道:“谁要你奖励,你给别的女人吧!”

不等孟兆勋再说什么,兮蕾就挂断了电话。

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宽厚的叶子虽洒下了不少阴凉,却取不走浑身的燥热,兮蕾站在树下等出租车,望眼欲穿也不见一辆车,心情愈加烦躁起来。

额头上慢慢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液,汇成一小股顺着发际向下滑落,挂在下颚骨要落不落的,兮蕾以手为扇不停地上下扇着风,呼哧一阵疾风飞过,带起地上不多的残叶在空中来回打着转。

一辆兰博基尼疾驰而过,兮蕾羡慕地望过去,正要感叹还是有钱好时,那辆车却在前面停了下来,随后倒回到兮蕾身边,车里的人打开车窗,露出一张俊雅的脸。

“这位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市区,这里——”他顿了段,“不太好打到车。”

兮蕾抹了下脸上的汗,左右看了看,“我......”

他似乎看出了兮蕾的顾虑也不介意,只是指着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说道:“我叫乔旭阳,就住在花溪小区,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小区门口的保安。”

他这样坦率,兮蕾反而感到抱歉起来,感激地朝他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

16-20

☆、第16章

夕阳余晖像个魔法仙女一样施展它最后的一点力量,车窗上打着一层金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向外面望去,所有的风景好似都被暖化一般带着点点光亮。

坐在车里的兮蕾长舒了一口气,外面闷热的空气都被阻隔开来,回复一身清爽的她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前方横穿马路的铁轨上正“吭哧吭哧”地被大铁轮子碾压着,长长的火车好似没有尽头一样,兮蕾无聊地在心里默默数那一节节火车车厢。

乔旭阳伸手打开电台频道,优雅清扬的音乐立时覆盖了不少嘈杂的轰鸣声,他看了一眼兮蕾的手提袋问道:“你住在花溪小区?”

兮蕾从数车厢中拉回思想,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答道:“不是,我朋友的房子在这边,我只是帮忙照看一下。”

“你这朋友......”乔旭阳说着笑了一下,原本盯着前方看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么热的天还要你一个人来回折腾,关系一定很好。”

兮蕾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望着前方的绿皮火车,心里却在问自己和孟禽兽到底属于什么关系,家长与老师,好像不尽然,债主与负债者,也不全是。

一路纠结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市区,兮蕾告诉乔旭阳把她放在海洋馆广场就行了,乔旭阳也没有多勉强。

打开车门,热气一下子蜂拥而至,兮蕾知道他们这种人不求什么回报,所以下车后兮蕾只是弯着腰朝车里的乔旭阳再一次真诚地道谢。

乔旭阳摆摆手,“不用客气,反正也是顺路。”

“那再见”兮蕾挥手。

“好,再见。”

乔旭阳一直看着兮蕾上了公交车才发动车子,疾驰的车子犹如一道银光闪过,车里的乔旭阳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眸深处藏匿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光。

兮蕾回到宿舍后晚饭没吃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白天消耗了太多体力,一到夏天就没食欲的她更懒得做饭了。

睡到半夜喉咙发干,迷迷糊糊地起来倒了杯冰水,喝到一半就听到卧室里的手机唱个不停,兮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媛媛。

“喂,这么晚打电话很不道德啊,你最好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否则——”兮蕾从鼻腔里发出两声类似威胁的声音。

完全没有被吓到的邱媛顶着一张绿藻脸哗啦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晶莹如玉的肌肤泛着水光,拽过一旁搭着的浴巾裹住身体,边往外走边故意夸张地问道:“你已经睡啦?”

兮蕾瞟了一眼墙上了钟表,没好气地说:“一点半,除了你没几个人不睡觉的吧!”

邱媛嘿笑两声,“别生气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哈。”

说起吃饭,兮蕾更有生气理由了,上一次的至今还欠着也没下文了!

兮蕾往阳台上的竹椅上一躺,看着满天星星发话:“快说,这么晚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别急别急,有事,就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别跟我说你这次要三更半夜去相亲,夜里我不去啊,会被先奸后杀的。”

“呸!想哪去了,这次是正事,有个专栏要做关于儿童教育方面的,你不是小学老师吗,我这有一份问答卷等会发你邮箱里,你打印出来发给你们班的那些学生,回头再交给我就行了。”

“你......这是吃错药了?”兮蕾兴起地坐起来热切地问道,在她印象里,邱媛什么时候也没做过这样有意义的事啊。

“别提了,为了逃避我老妈的逼亲,我都豁出去了,我现在就是省教育电视台里面最苦逼的一名记者。”满脸绿藻泥的邱媛完全不能充分表达她恶劣的心情,狠狠地咬了口苹果继续说道:“我给我老妈说,我不想结婚这早,想趁着年轻奋斗两年,我老妈很鄙视地看着我说就我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猪还好意思说奋斗,我当时一气之下就说我明天就找工作,以后不用你们养,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老妈这么配合过,你猜我妈怎么说?”

不等兮蕾回答邱媛就急色地接着说:“我妈当时就丢给我三个字,三个字!”说着还伸出自己三个手指比划,想到兮蕾也看不到又恨恨地放下,“我妈说你随便!后来还特别嘱咐我说要找工作就自己找,别依靠家里,连我哥都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今天一直忙到现在,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兮蕾笑笑,她完全能想象电话那头的媛媛是何等的愤慨,哀声连连的邱媛真心觉得自己不是她妈亲生的。

“我觉得你早该这样了,光靠着父母的荫蔽过其一生,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会错过很多精彩的东西。”

邱媛撇撇嘴,在家被老妈训,在台里被主任训,给朋友打个电话想听两句安慰这么难,无声叹了口气,有种认命的大彻大悟。

啃完苹果邱媛对着电话说道:“木老师,说教留到下次吧,先去睡了,记得我的问答卷啊。”

挂了电话,兮蕾反而睡不着了,索性打开电脑查看媛媛给她发的什么问答卷。

刚登上qq,就有系统消息不停地闪烁,“最可爱的人”想要加您为好友,兮蕾想也不想就直接点击拒绝。

兮蕾一向认为是半夜有人加你q,此人不是寂寞空虚装大师要聊什么是人生的深奥话题,就一定是变态猥琐之极三句不离ooxx的秃头龅牙青蛙肚,而这两者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

打开邮件,兮蕾大致扫了一遍问答卷,打了几个哈欠便关了电脑继续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后,兮蕾在网上正和邱媛就她那个儿童教育专题聊得热火时,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进来的是她们班的班长杜晓晓。

“木老师木老师,周赫和二班的同学在教室门口打架呢,你快去看看吧。”

抬头是杜晓晓一张着急的脸,兮蕾听后也一阵头皮发麻,发了个回聊,就关闭了对话框,临起身时,系统消息闪个不停,兮蕾打开看也没看就点了一下,然后赶紧关了电脑快步往班级门口走。

某人在终于添加好友成功满怀期待地等了n分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不得不瞅着屏幕咬牙切齿:死丫头,装隐身,下回再好好收拾你!

兮蕾过去的时候两个小孩子已经被其他同学拉开了,脸上都挂了彩,二班的班主任也赶了过来,和周赫打架的孩子平时也是孩子王,为了一件芝麻大的事有了分歧,两个人谁也不服谁,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她和二班老师都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各自训了他们一顿就让其散了。

现在兮蕾唯一担心的就是在周末全市中小学生“春蕾杯”文艺表演之前周赫脸上的伤还不能好全,好在小孩子新陈代谢旺盛,没几天就又恢复原本人见人爱的模样了。

周六又加强训练彩排了一次,到了周末,兮蕾作为带队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前往市少年文化宫中心。

在后台兮蕾很意外地遇到了好久没见的邱媛,邱媛拉着她透过布帘指着大礼堂前排那一席人,很郑重地说:“看到没,z市的政界名流聚齐了,孟安冉的老太爷都来了。”

兮蕾顺着邱媛指得方向看过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神情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后来兮蕾观察到老爷子直到重孙女上了场才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来。

小丫头估计有些紧张,时不时地就忘掉台词,幸好有周赫提醒,最后结束时总算没有出现大的失误。

下一个就该她们班的舞蹈表演了,这次节目主持人请的是省电视台的主播廖芸佳,气质绝佳的她看着确实让人赏心悦目,邱媛却每次看到她都要在兮蕾耳边描述一边廖芸佳的公主病是多么的让人抓狂,偏偏台里的人还都买她的账。

“听说她叔叔是电视台台长,没人敢不买她的账吧。”

“这倒也是。”邱媛泄气地继续皱巴着脸。

“邱大小姐也有吃瘪的时候啊!”兮蕾有点幸灾乐祸。

说起这个邱媛就炸毛了,一改刚才失落的表情,愤恨道:“我现在哪是邱大小姐,我就是一个草根,在台里我干的是最基层的,天天是跑腿的命,就这我们主任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饭桶,你没见我们主任那油脑肥肠的样子,哎呦呦,一张口唾沫星子能喷三丈远,我们还要表现出一幅聆听教诲的虚心模样,我都快憋屈死了,不然我能这么积极主动请缨过来这里支援么!”

兮蕾一边配合地点头,一边观察台上孩子们的表演,等到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时,兮蕾长舒了一口气。

“孩子们表演完了,我先过去了。”说着丢下正一脸气愤填膺的邱媛快速朝场地另一个出口处走去。

****

孟兆勋紧赶慢赶到了文化宫时,小侄女的表演还是错过了,他进去的时候比赛已经到了尾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短信。

以前这种极其反感的事现在居然也生出快乐了,昏暗中,他扯起一个笑容,盯着屏幕上“在干嘛?”那三个字半晌后,点击发送。

很快有消息回复,孟兆勋看了恨不得罚她俯卧撑一百个,就一个字“忙”。

“不会忙的答应我的事都给忘了吧!”

电话那头兮蕾翻白眼,“没忘,正收拾着呢。”

“是么,那就好。”

孟兆勋刚合上手机,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廖芸佳上台宣布今天比赛的获胜者。

念到最后也没见到有冉冉,孟兆勋立刻起身朝后台走去,找到冉冉时,不出意外地,小丫头正闹着情绪,旁边正是刚刚给他回短信说在收拾屋子的女人。

孟兆勋注视着她们好一会才走去,低沉的声音伴着军筒靴一起响起,“木老师。”

兮蕾眼皮一跳,这声音除了孟禽兽没有别人了,她讪讪地会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脸看好戏的男人,她顿时觉得头大。

“孟、孟兆勋,来看孟安冉表演啊?”

孟兆勋贴身而过,用两个人仅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木老师收拾屋子可真快,一会我是要验收的。”

话落就擦身而过往站在了小侄女面前,兮蕾的心“突突”地猛跳了两下,随即镇定地看着他把手中的礼物袋递到了孟安冉的面前。

孟安冉撅着嘴,小脸一扭没搭理叔叔,孟兆勋蹲了下来往他家小公主面前凑,还用手捏了捏鼓成包子状的小肉脸,奈何小公主此时情绪极其恶劣,任她叔叔怎么逗她都是欲哭的模样。

兮蕾也凑过去接过孟兆勋手中的礼品袋子,揉了揉孟安冉的小脑袋,语气轻柔地说道:“你叔叔特意过来看你,还给你买了礼物,你应该高兴才是呀,快看你叔叔给你买了什么。”

孟安冉终是不耐烦地挥起小手把带着精美包装的礼盒挥落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们,两个眼圈却越来越红。

兮蕾的手还在半空中伸着,强烈的灯光下掩饰不住兮蕾脸上的尴尬,刚想弯腰拾起被挥落的礼盒,耳边就听到一道训斥,饶是兮蕾也被吓了一跳。

“去拾起来!”孟兆勋笑容也终于收起脸一绷厉声喝道。

孟安冉听了更加委屈,眼里的两包泪终是承受不住力量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

最受不来小孩子哭的孟兆勋虎着一张脸,那浑厚的声音更是把孟安冉吓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兮蕾看不下去,一边替孟安冉擦眼泪一边质问孟兆勋,“你干嘛呢,她心情不好你不安慰倒罢了,还这么嚷嚷,有你这么当叔叔的么!”

孟兆勋还想再说什么,孟老爷子赶了过来,心疼地牵起重孙女的手,孟安冉看到救星,一咧嘴对着老太爷哭诉:“叔叔凶......”

孟老爷子胡子抽动,临走前狠狠地瞪了自己孙子一眼,声音更是中气十足,“滚回去部队好好待着。”

孟老爷子带走孟安冉后,兮蕾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木兮蕾,再笑信不信我同样收拾你!”孟兆勋贴近兮蕾在她耳边威胁。

热气喷在兮蕾的莹润小巧的耳朵上,激起一层战栗,仿佛每个毛孔都被那湿气浸染了一样,兮蕾再笑不下去,正要板起脸怒视过就去,就听到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

“阿勋?”

卸完妆的廖芸佳看到熟悉的背影心里难掩欣喜,走近了果然没认错,只是在看到和他挨得极近的女人时,脸上的笑霎时被扭曲了一半。

“芸佳。”孟兆勋回身不怎么热络地打着招呼。

兮蕾看到孟兆勋身边的廖芸佳时,终于想起来曾经在孟兆勋书房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了,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想起邱媛说她公主病,若是配给孟兆勋——兮蕾邪恶想那她什么仇都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四级考试,很可能不更,见谅哈,有比我更悲催的人吗,刚扎完针又要面对杀人的四级。。o(╯□╰)o

鉴于总出现空章,放这里了。。。

夕阳余晖像个魔法仙女一样施展它最后的一点力量,车窗上打着一层金色的光晕,透过玻璃窗向外面望去,所有的风景好似都被暖化一般带着点点光亮。

坐在车里的兮蕾长舒了一口气,外面闷热的空气都被阻隔开来,回复一身清爽的她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前方横穿马路的铁轨上正“吭哧吭哧”地被大铁轮子碾压着,长长的火车好似没有尽头一样,兮蕾无聊地在心里默默数那一节节火车车厢。

乔旭阳伸手打开电台频道,优雅清扬的音乐立时覆盖了不少嘈杂的轰鸣声,他看了一眼兮蕾的手提袋问道:“你住在花溪小区?”

兮蕾从数车厢中拉回思想,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答道:“不是,我朋友的房子在这边,我只是帮忙照看一下。”

“你这朋友......”乔旭阳说着笑了一下,原本盯着前方看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么热的天还要你一个人来回折腾,关系一定很好。”

兮蕾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望着前方的绿皮火车,心里却在问自己和孟禽兽到底属于什么关系,家长与老师,好像不尽然,债主与负债者,也不全是。

一路纠结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市区,兮蕾告诉乔旭阳把她放在海洋馆广场就行了,乔旭阳也没有多勉强。

打开车门,热气一下子蜂拥而至,兮蕾知道他们这种人不求什么回报,所以下车后兮蕾只是弯着腰朝车里的乔旭阳再一次真诚地道谢。

乔旭阳摆摆手,“不用客气,反正也是顺路。”

“那再见”兮蕾挥手。

“好,再见。”

乔旭阳一直看着兮蕾上了公交车才发动车子,疾驰的车子犹如一道银光闪过,车里的乔旭阳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眼眸深处藏匿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光。

兮蕾回到宿舍后晚饭没吃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白天消耗了太多体力,一到夏天就没食欲的她更懒得做饭了。

睡到半夜喉咙发干,迷迷糊糊地起来倒了杯冰水,喝到一半就听到卧室里的手机唱个不停,兮蕾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媛媛。

“喂,这么晚打电话很不道德啊,你最好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否则——”兮蕾从鼻腔里发出两声类似威胁的声音。

完全没有被吓到的邱媛顶着一张绿藻脸哗啦一下从水里站了起来,晶莹如玉的肌肤泛着水光,拽过一旁搭着的浴巾裹住身体,边往外走边故意夸张地问道:“你已经睡啦?”

兮蕾瞟了一眼墙上了钟表,没好气地说:“一点半,除了你没几个人不睡觉的吧!”

邱媛嘿笑两声,“别生气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哈。”

说起吃饭,兮蕾更有生气理由了,上一次的至今还欠着也没下文了!

兮蕾往阳台上的竹椅上一躺,看着满天星星发话:“快说,这么晚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别急别急,有事,就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别跟我说你这次要三更半夜去相亲,夜里我不去啊,会被先奸后杀的。”

“呸!想哪去了,这次是正事,有个专栏要做关于儿童教育方面的,你不是小学老师吗,我这有一份问答卷等会发你邮箱里,你打印出来发给你们班的那些学生,回头再交给我就行了。”

“你......这是吃错药了?”兮蕾兴起地坐起来热切地问道,在她印象里,邱媛什么时候也没做过这样有意义的事啊。

“别提了,为了逃避我老妈的逼亲,我都豁出去了,我现在就是省教育电视台里面最苦逼的一名记者。”满脸绿藻泥的邱媛完全不能充分表达她恶劣的心情,狠狠地咬了口苹果继续说道:“我给我老妈说,我不想结婚这早,想趁着年轻奋斗两年,我老妈很鄙视地看着我说就我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猪还好意思说奋斗,我当时一气之下就说我明天就找工作,以后不用你们养,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老妈这么配合过,你猜我妈怎么说?”

不等兮蕾回答邱媛就急色地接着说:“我妈当时就丢给我三个字,三个字!”说着还伸出自己三个手指比划,想到兮蕾也看不到又恨恨地放下,“我妈说你随便!后来还特别嘱咐我说要找工作就自己找,别依靠家里,连我哥都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今天一直忙到现在,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兮蕾笑笑,她完全能想象电话那头的媛媛是何等的愤慨,哀声连连的邱媛真心觉得自己不是她妈亲生的。

“我觉得你早该这样了,光靠着父母的荫蔽过其一生,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会错过很多精彩的东西。”

邱媛撇撇嘴,在家被老妈训,在台里被主任训,给朋友打个电话想听两句安慰这么难,无声叹了口气,有种认命的大彻大悟。

啃完苹果邱媛对着电话说道:“木老师,说教留到下次吧,先去睡了,记得我的问答卷啊。”

挂了电话,兮蕾反而睡不着了,索性打开电脑查看媛媛给她发的什么问答卷。

刚登上qq,就有系统消息不停地闪烁,“最可爱的人”想要加您为好友,兮蕾想也不想就直接点击拒绝。

兮蕾一向认为是半夜有人加你q,此人不是寂寞空虚装大师要聊什么是人生的深奥话题,就一定是变态猥琐之极三句不离ooxx的秃头龅牙青蛙肚,而这两者都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

打开邮件,兮蕾大致扫了一遍问答卷,打了几个哈欠便关了电脑继续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后,兮蕾在网上正和邱媛就她那个儿童教育专题聊得热火时,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进来的是她们班的班长杜晓晓。

“木老师木老师,周赫和二班的同学在教室门口打架呢,你快去看看吧。”

抬头是杜晓晓一张着急的脸,兮蕾听后也一阵头皮发麻,发了个回聊,就关闭了对话框,临起身时,系统消息闪个不停,兮蕾打开看也没看就点了一下,然后赶紧关了电脑快步往班级门口走。

某人在终于添加好友成功满怀期待地等了n分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不得不瞅着屏幕咬牙切齿:死丫头,装隐身,下回再好好收拾你!

兮蕾过去的时候两个小孩子已经被其他同学拉开了,脸上都挂了彩,二班的班主任也赶了过来,和周赫打架的孩子平时也是孩子王,为了一件芝麻大的事有了分歧,两个人谁也不服谁,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她和二班老师都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各自训了他们一顿就让其散了。

现在兮蕾唯一担心的就是在周末全市中小学生“春蕾杯”文艺表演之前周赫脸上的伤还不能好全,好在小孩子新陈代谢旺盛,没几天就又恢复原本人见人爱的模样了。

周六又加强训练彩排了一次,到了周末,兮蕾作为带队老师和孩子们一起前往市少年文化宫中心。

在后台兮蕾很意外地遇到了好久没见的邱媛,邱媛拉着她透过布帘指着大礼堂前排那一席人,很郑重地说:“看到没,z市的政界名流聚齐了,孟安冉的老太爷都来了。”

兮蕾顺着邱媛指得方向看过去,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神情严肃,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后来兮蕾观察到老爷子直到重孙女上了场才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来。

小丫头估计有些紧张,时不时地就忘掉台词,幸好有周赫提醒,最后结束时总算没有出现大的失误。

下一个就该她们班的舞蹈表演了,这次节目主持人请的是省电视台的主播廖芸佳,气质绝佳的她看着确实让人赏心悦目,邱媛却每次看到她都要在兮蕾耳边描述一边廖芸佳的公主病是多么的让人抓狂,偏偏台里的人还都买她的账。

“听说她叔叔是电视台台长,没人敢不买她的账吧。”

“这倒也是。”邱媛泄气地继续皱巴着脸。

“邱大小姐也有吃瘪的时候啊!”兮蕾有点幸灾乐祸。

说起这个邱媛就炸毛了,一改刚才失落的表情,愤恨道:“我现在哪是邱大小姐,我就是一个草根,在台里我干的是最基层的,天天是跑腿的命,就这我们主任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饭桶,你没见我们主任那油脑肥肠的样子,哎呦呦,一张口唾沫星子能喷三丈远,我们还要表现出一幅聆听教诲的虚心模样,我都快憋屈死了,不然我能这么积极主动请缨过来这里支援么!”

兮蕾一边配合地点头,一边观察台上孩子们的表演,等到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时,兮蕾长舒了一口气。

“孩子们表演完了,我先过去了。”说着丢下正一脸气愤填膺的邱媛快速朝场地另一个出口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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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兆勋紧赶慢赶到了文化宫时,小侄女的表演还是错过了,他进去的时候比赛已经到了尾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短信。

以前这种极其反感的事现在居然也生出快乐了,昏暗中,他扯起一个笑容,盯着屏幕上“在干嘛?”那三个字半晌后,点击发送。

很快有消息回复,孟兆勋看了恨不得罚她俯卧撑一百个,就一个字“忙”。

“不会忙的答应我的事都给忘了吧!”

电话那头兮蕾翻白眼,“没忘,正收拾着呢。”

“是么,那就好。”

孟兆勋刚合上手机,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廖芸佳上台宣布今天比赛的获胜者。

念到最后也没见到有冉冉,孟兆勋立刻起身朝后台走去,找到冉冉时,不出意外地,小丫头正闹着情绪,旁边正是刚刚给他回短信说在收拾屋子的女人。

孟兆勋注视着她们好一会才走去,低沉的声音伴着军筒靴一起响起,“木老师。”

兮蕾眼皮一跳,这声音除了孟禽兽没有别人了,她讪讪地会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脸看好戏的男人,她顿时觉得头大。

“孟、孟兆勋,来看孟安冉表演啊?”

孟兆勋贴身而过,用两个人仅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木老师收拾屋子可真快,一会我是要验收的。”

话落就擦身而过往站在了小侄女面前,兮蕾的心“突突”地猛跳了两下,随即镇定地看着他把手中的礼物袋递到了孟安冉的面前。

孟安冉撅着嘴,小脸一扭没搭理叔叔,孟兆勋蹲了下来往他家小公主面前凑,还用手捏了捏鼓成包子状的小肉脸,奈何小公主此时情绪极其恶劣,任她叔叔怎么逗她都是欲哭的模样。

兮蕾也凑过去接过孟兆勋手中的礼品袋子,揉了揉孟安冉的小脑袋,语气轻柔地说道:“你叔叔特意过来看你,还给你买了礼物,你应该高兴才是呀,快看你叔叔给你买了什么。”

孟安冉终是不耐烦地挥起小手把带着精美包装的礼盒挥落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们,两个眼圈却越来越红。

兮蕾的手还在半空中伸着,强烈的灯光下掩饰不住兮蕾脸上的尴尬,刚想弯腰拾起被挥落的礼盒,耳边就听到一道训斥,饶是兮蕾也被吓了一跳。

“去拾起来!”孟兆勋笑容一收脸一绷厉声喊道。

孟安冉听了更加委屈,眼里的两包泪终是承受不住力量掉了下来。

“哭什么哭!”

最受不来小孩子哭的孟兆勋虎着一张脸,那浑厚的声音更是把孟安冉吓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兮蕾看不下去,一边替孟安冉擦眼泪一边质问孟兆勋,“你干嘛呢,她心情不好你不安慰倒罢了,还这么嚷嚷,有你这么当叔叔的么!”

孟兆勋还想再说什么,孟老爷子赶了过来,心疼地牵起重孙女的手,孟安冉看到救星,一咧嘴对着老太爷哭诉:“叔叔凶......”

孟老爷子胡子抽动,临走前狠狠地瞪了自己孙子一眼,声音更是中气十足,“滚回去部队好好待着。”

孟老爷子带走孟安冉后,兮蕾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木兮蕾,再笑信不信我同样收拾你!”孟兆勋贴近兮蕾在她耳边威胁。

热气喷在兮蕾的莹润小巧的耳朵上,激起一层战栗,仿佛每个毛孔都被那湿气浸染了一样,兮蕾再笑不下去,正要板起脸怒视过就去,就听到一个婉转悦耳的声音。

“阿勋?”

卸完妆的廖芸佳看到熟悉的背影心里难掩欣喜,走近了果然没认错,只是在看到和他挨得极近的女人时,脸上的笑霎时被扭曲了一半。

“芸佳。”孟兆勋回身不怎么热络地打着招呼。

兮蕾看到孟兆勋身边的廖芸佳时,终于想起来曾经在孟兆勋书房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谁了,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想起邱媛说她公主病,若是配给孟兆勋——兮蕾邪恶想那她什么仇都报了。

☆、第17章

廖芸佳人长的明艳动人,走进了看,比在电视上看到的更加清丽脱俗,尤其是笑的时候,好似沐浴春风一般,兮蕾心里想,这样的人就是有公主病,旁边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迁就吧。

“阿勋,不给介绍一下吗?”

廖芸佳嗔怪地瞪了一眼孟兆勋,漂亮的杏仁瞳孔在灯光下大放异彩,然而不等孟兆勋开口她就朝兮蕾伸出手,明媚皓齿的笑容熠熠生辉,“你好,我是廖芸佳。”

“你好,我是孟安冉的老师木兮蕾。”兮蕾同样微笑着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比起廖芸佳头上名家主播的光环,兮蕾只是个无名小卒,无名到还要搬出学生的名字来介绍自己,不过这并不能左右她的情绪。

对于“孟安冉的老师”这个称谓,孟兆勋眉头不怎么高兴地皱了一下,这死丫头非要把关系拉得这么远吗!

廖芸佳听到“老师”两个字脸上却滑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原来的模样,热情地地恭维道:“原来是冉冉的老师,说起冉冉,对了——”廖芸佳转过去对着孟兆勋,一副不解的样子,“冉冉不是喜欢跳舞吗,今天怎么演起童话剧了,小丫头紧张的总忘台词呢。”

兮蕾张了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微微偏过头,将自己的视线投在了不远处的的精美礼盒上。

孟兆勋扑捉着兮蕾的视线,深深绞在一起,不以为然地说道:“小孩子喜欢的哪有什么定性,今天喜欢这个,明天指不定喜欢什么,我看小丫头挺喜欢表演的,对吧,木老师?”

“恩、恩。”兮蕾胡乱地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和她一起来的老师们都聚集在了一起,似乎有走的趋势,兮蕾也有心离开。

“说的也是。”廖芸佳在一边附和道,然后话锋一转,似无心地攀上孟兆勋的胳膊轻摇,“阿勋,我叔叔在那边,过去打个招呼吧,我叔叔上次还给我说什么时候要给你做一期节目呢。”

孟兆勋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眉宇间萦绕着不愉的神色,向廖芸佳指的方向瞄了一眼,说道:“你叔叔那么忙,今天——”他顿了顿,“就算了。”

廖芸佳轻咬了一下嘴唇,心里虽有不甘,表面还是维持着浅笑妍妍的温婉模样。

“兮蕾——”远处的同事王晓纪一边整理服装道具一边向她喊道:“老孙说一会大家一起去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就来。”兮蕾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又转过来对着孟兆勋他们说道:“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孟兆勋刚想叫住她,兮蕾就又扭过来头似是不放心地冲孟兆勋说道:“你回去后别再凶孟安冉了,小孩子还是要多安慰的,她今天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孟兆勋被她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给蛰了一下,又是那种淡漠疏离的笑,最后他也只是点了下头。

那抹笑容随着兮蕾的转身离去终于消失在嘴角,她也说不清自己在转身后竟会有淡淡的失落,这种感觉她无从说起,像是小时候看着集镇上那些挂着的漂亮衣服一样,因为买不起只能仰着头看它在那静静的挂着,你不会羡慕,不会妒忌,只是默默地欣赏着,可是一旦有一天你发现有人买走了它,你就再也看不到了,心里那种失去的怅然总是久久沁入心间不肯离去。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感受,她实在是......讨厌这种感觉。

走到王晓纪身边,兮蕾立刻帮忙动手整理服装道具来掩饰自己落寞的情绪,孩子们的演出服是借来的,主任特意吩咐过要妥善保管。

“你把这些抱到车上就行了,剩下的我来。”王晓纪把一摞彩绸带递给兮蕾。

“恩。”兮蕾接过绸带抱着往外走。

此时后厅门口一片杂乱,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兮蕾躲避着人流以免冲撞了别人。

即使这样也很难避免各种人群摩擦,渐渐的绸带一角掉了下来,兮蕾犹不自知,快走到门口时,她一脚踩到绸带上,绸带被瞬间绷紧,兮蕾身体不由得前倾,堪堪倒地,幸好前面的一个人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兮蕾才避免与大地接吻。

“谢谢——”兮蕾站好后感激地看向帮助她的人,“你”字却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她面前此时站着的正是z市的市委书记乔荣轩,他身后还跟着一帮领导官员,镁光灯此刻在眼前不停地闪烁。

而乔荣轩似乎还沉浸在兮蕾抬头的那一瞬间,有惊讶,有不解,他的记忆忽然飘远,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和眼前这涨脸重合在一起,可是又不是,记忆中的人不会这样笑,她笑也是生涩的,而且她也从不对他笑。

“书记。”身后有人小声提醒。

乔荣轩拉回记忆,又看了一眼兮蕾慈祥地说道:“以后当心点。”

兮蕾傻傻地点了点头,直到那一行人走远,她才拉回自己的视线,后面赶上来的王晓纪催促道:“快点快点,老孙他们还在停车场等着呢。”

上了车,大家讨论去哪吃饭,大家七嘴八舌的也没个统一的意见,最后兮蕾提议去风堂路的香草居。

到了香草居,灯明酒肆的一楼已经满满地坐了一厅人,服务员带着他们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刚从一间包房出来的曹筱禾和他们迎面走了个对头,看到人群里的兮蕾时,眼睛咕噜噜地转了好几转,随后带着诡异的笑容又折回刚才的包房里。

兮蕾他们坐定后,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因为平时他们同事之间除了工作上的事接触的也不多,好在有老孙这个活宝,老孙全名叫孙志国,是人事部的副主任,没什么架子,天生就喜欢天南地北地胡侃,没多久气氛就被搞得热闹起来。

席间兮蕾也被同事拉着灌了好几次酒,原本一张白净的小脸此时红艳艳的,双颊犹如三月桃花开的正盛,一双水亮的眼眸沾了几分醉意显得更加莹润、流光溢彩。

在座的大多都是单身爱玩的,吃到一半的时候,有同事提议说光吃饭太没意思了,不如玩真心话大冒险,就玩数数,凡是遇到三或是三的倍数都要跳过,这种游戏兮蕾还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玩过几次,宿舍里一群人想着法的恶搞,此时想想,每次还是媛媛最会整人。

提议通过后其他同事都卯足了劲生怕自己成为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结果大部分被抓到的都是喝的醉意熏熏的男同事,选择真心话的他们被问了各种刁钻的问题,有一名男同事选择了大冒险,正好上菜的服务员进来,男同事被迫来了一次“真心”表白,端菜的小姑娘最后羞红了一张脸退了出去。

重新一轮的数数,轮了两圈之后,到了第三圈,兮蕾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就报出“87”,看到同事们笑意盈盈的脸时,她才悔恨地皱巴着一张脸。

“选什么?”

终于有女同胞落网,男同事们个个都显得兴奋异常,和兮蕾挨得极近的老孙更是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兮蕾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说道:“我选、选大冒险吧。”

因为是老师,兮蕾想他们也不敢玩的太过火,果然原本想问兮蕾问题的男同事似乎有点失望,老孙却一脸诡异地敲了敲兮蕾面前的桌面,“手机拿来。”

兮蕾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递给老孙,老孙拿到手机打开通讯录里来回翻看,一路下去,看到“孟禽兽”三个字时,呵呵一乐,“就他了。”说着把手机还给了兮蕾,然后补充道:“给他打电话,就说、就说你喜欢他。”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兮蕾死的心都有了,刚刚都恹恹的同事此刻都幸灾乐祸地拍手称赞说这个给力,只有师姐辛珂最后迟疑说,“这样不太好吧,兮蕾人家已经不是——。”

“我、我打!”在师姐说出更令人误会的话之前,兮蕾英雄就义般地按下了通话键。

“开免提。”老孙在一旁提示,兮蕾没办法只能按下免提键,偌大的一个包厢霎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满脸等待。

电话“嘟嘟”了很久也没有接通的迹象,兮蕾心里暗自高兴,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着电话里传出那道公式化的女音,其他同事脸上也都渐渐浮现出尘埃落定的哀怨表情。

“喂。”

难得一贯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几许嘶哑,传入兮蕾耳朵里,像是一把魔力锤打在兮蕾的心上,让还未开口的兮蕾整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

老孙立刻在旁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兮蕾嘴唇开翕了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喉咙干的像块沙漠。

电话那头又“喂”了一声,比刚才略微提高了声音,兮蕾更紧张了几分,拿电话的手此时汗液森森,最后兮蕾结巴地对着电话说道:“我、我喜欢你。”

然后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就迅速挂断了电话并关机,一桌子守株待兔的同事都失望地瞪向兮蕾。

“你要给对方一点反应时间啊。”

“兮蕾,你不够意思啊。”

同事们都大肆讨伐兮蕾不厚道。

“行了哈你们。”辛珂出来打圆场,“我师妹脸皮薄,你们得过且过吧。”

事实上电话那头的孟兆勋也很久才反应过来,挂了电话的他突然咧嘴一笑,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一晚上都绷着个脸的他突然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青烟袅袅,只有方霖雾摇着手中的水晶杯,透过色泽金黄的液体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重新拨打电话。

电话很显然打不通,孟兆勋正要起身,方霖雾放下杯子,懒散地说道:“我媳妇刚才说看到一位面熟的姑娘,像是你上次带来的,怕认错了就没给你说。”说完脸上是超级欠扁的笑容。

孟兆勋重新坐了回去,恢复气定神闲的状态,不急不躁地说道:“那你媳妇眼神一定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看上你这个流氓。”

“没听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抓紧点,该办的事趁早,就你还军人,这么拖拖拉拉的,打架的利落劲哪去了?”

杨睿被他们绕的云里来雾里去的,迷茫地问孟兆勋:“你上次带谁来了?”

孟兆勋没理杨睿,一直盯着方霖雾看,方霖雾被盯得久了,嘴里“kao”地咒骂了一声,“你再看,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那姑娘在206,要去赶紧!”

“谢了。”话落孟兆勋就闪身走人。

出了包房,孟兆勋并没有立刻前往206,只是站在通道尽头的窗户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外面的月夜。

晚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溜进来,他就一直站在那,直到206包房里前拥后推出来一行人,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最后一个身影上。

“该办的事趁早”想起方霖雾的话,他脚步更加笃定地跟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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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剧透下,下章有亲亲哦,想看更多的jq吗,那就狠狠地把花砸给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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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风徐徐,半空中的那一轮皎月明晃晃地挂在树梢枝头,兮蕾跟在一对人后面,出了香草居,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兮蕾头脑清醒了不少,抬头看向远处,隐隐约约可以望见那连绵的山峰。

老孙他们都喝了不少酒,不宜再开车,有家室的提前都通知好家属过来接送了,兮蕾站在路边和剩下的那些个单身同事一起等候出租车。

有光亮照过来,由远及近,慢慢停靠在他们所在的路边,带动了一地的灰尘,拉风的越野车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兮蕾的心也毫无征兆地“突突”跳个不停。

尽管路灯昏暗沉沉,她还是看清了这辆车的全貌,而车里的那个人不出意外正是她现在最不愿见到的那个人,有年轻女老师认出了孟兆勋,交头接耳地小声说着什么,兮蕾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心里去,只能怔怔地看着车里的人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在她还未开口讲话之前就牵着她的手往车送。

刚才还一副好事者的同事们此刻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或惊讶、或嫉妒,直到人和车一同绝尘而去,消失在原处黑暗的尽头,他们才回过神来。

老孙大舌头地问辛珂,“我怎么看着刚才的人像是上次学校请来的孟兆勋?”

辛珂有心奉送老孙一个白眼,念在他是领导的份上还是忍住了,脚尖踢了踢路边的石子颇为郁闷地说道:“不是像,本来就是。”

“哦。”老孙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意味深长地又看了看他们消失的尽头。

兮蕾坐在车上大气不敢喘一个,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车里只开了一盏壁灯,视线昏暗,兮蕾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同。

兮蕾看到街边一闪而过的高速路标志牌时才惊觉这根本不是往市区走的路,更别提回她的宿舍了,这分明是往花溪小区去的路。

“停车停车!”兮蕾终于打破沉闷,急切的声音下掩饰不住她内心的紧张。

好在身边的人还算听话,当真就停在了路边。

“你要是没打算送我回去,我可以自己回去。”兮蕾盯着前方一块大大的lolg强自镇定地直着脖子说道。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立刻送你回去。”他手指敲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说着。

“什么?”

话刚落,眼前人影一晃,接着嘴唇上就被附上了两片柔软的东西,带着烟草味和酒香一起混合着融进了她的唇舌里,她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呆呆地任他为所欲为。

在她人生二十二年里,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接吻了。

在她傻愣的当空,唇上湿热的感觉消失,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做我的女朋友。”

“不可能!”魔法消失,她也找回了自己,只是双颊灼烧的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后知后觉地认知到自己吃了大亏,兮蕾怒火中烧,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孟兆勋那张意犹未尽的脸挥去,挥到一半就被大掌圈住手腕被迫停了下来。

“君子动手不动手,当老师这点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何况我可清楚地记得刚才有人说喜欢我来着。”

潮湿的热气撩拨着兮蕾的心弦,尤其那句“动口不动手”兮蕾听在耳中简直要羞愤地撞死在这车壁内,却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她这算不算自掘坟墓?再努力手上也使不上劲,兮蕾只能狠咬着嘴唇怒瞪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答不答应,恩?”说着孟兆勋身体前倾,用双臂牢牢地把兮蕾圈在了座位上。

兮蕾脸一扭,看向窗外,尽量维持声线平和,“你别玩了,要玩也别找我,我不适合你。”

“你觉得......我是在玩?”他哼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为她每次都记不住重点感到无奈,还是为她这么木的脑袋感到失望,“我说过我不轻易开玩笑的,不过我似乎忘了说对于记不住我的话的人,我会惩罚她。”

不等兮蕾思考他就把两只大手从兮蕾身后的座位上撤离,然后把那颗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的脑袋掰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对准目标吻了下去。

先是慢慢地啃咬、舔舐,用舌尖一点点描绘那诱人的唇线,辗转反侧、流连忘返,然后舌尖用力顶开了紧闭的樱唇。

嘴里突如其来的的湿滑异物让兮蕾大惊失色,脑袋里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炸开了,然后一片空白的让她不知所措,不能思考,无法呼吸,原本乱挥的双拳也渐渐地软化为掌撑在孟兆勋的肩膀上。

孟兆勋大手拖着她的后脑勺,舌头大肆在她嘴里搅动,毫不客气地吸吮着她嘴里的芬芳甘甜,似是要把她拆解入腹一般,耳边心跳如雷,脉搏里的血液翻滚,急需一个发泄口。

他承认他在学校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想对这朵玉兰花一亲芳泽了,可是真的这么做的时候,他才发现他远比想象的要渴望的多。

心跳的不规律,让他有种初恋的感觉。

月光如水般泄了下来,照进车里,映出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璧人,直到兮蕾双颊泛红的似是滴出血来,孟兆勋才放开了她,得到自由的兮蕾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真怕自己就这样被憋死在这了。

气顺过之后,心里的气却更不顺了,血液回流,叫嚣地充斥着每一处细胞,兮蕾越想越觉的委屈无助,他这样霸道对自己,让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玩物,眼里顿时湿意连连,强忍着泪水哽咽着使出仅剩的力气向他吼道:“我不是你的兵,你这个混蛋凭什么惩罚我!”

她清清冷冷带着泪水的眼神犹如从车窗里涌进来的月华,从他面上扫过,没了往日的倔强抵触,只剩惨淡的冷冽。

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窒,平添了些许恐慌,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她也许只是害羞而已,依旧强硬地说道:“我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想他平时狂妄惯了,兮蕾恨不得把眼前那张显得极其无辜的脸踩到地上狠狠碾碎,牙根狠咬,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恨。

孟兆勋嘴唇紧抿,刚才的一腔热情被浇灭的彻底,后背激起一层寒凉,他表达的够清楚了,可是眼前这的女人一副自持清高的模样着实让他恼火,今夜原本压下去的满腔火气此刻又被里被挑上来三分。

“你说的对,像你这样的人我就是玩玩,你也就清清丽丽的看着好看,吃到嘴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你、你无耻!”兮蕾气的直哆嗦,心像是被万千针芒扎过一般,嘶吼完眼里的泪就终于承受不住力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掉落下来,心里一遍遍质问他凭什么!凭什么!

月华下是她满脸泪痕的脸,孟兆勋早已悔恨不已,心里暗脑自己的坏脾气,不自觉地想要伸出手附上那张惨白的脸替她擦拭眼泪,兮蕾却像是遇到洪水猛兽般地咻的一下躲开了,孟兆勋手僵在半空最终紧紧握成拳。

他最终选择退让,有些颓败地低语,“对不起。”

兮蕾像是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一样抽噎不止,小脸上泪痕纵横,孟兆勋看了心疼怜惜,忆起她当年还那么小的时候,即使额头缝针她也没掉一滴眼泪,如今却哭得如此凄惨,怎能不让他心之懊恼。

“不就是亲了一下,不然我也给你亲一下,我们扯平。”他随意地开着玩笑以此来纾解压抑气氛。

兮蕾慢慢抑制住眼泪,脑袋也开始缓缓运作,狠狠地瞪了一眼厚颜无耻的人,推开车门蹬蹬地往回走。

孟兆勋烦躁地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荒郊野外的死丫头要一个人走回去吗?!不想理她却还是忍不住恬着脸上去。

兮蕾刚走两步就被身后一个巨大的力量给拽住,她本能地回身想要给身后那个人一耳光,孟兆勋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手,“我送你回去。”

“不用!”

“难道你想被先杀后奸?快点,别避我如蛇蝎,我没你想得那么无耻!”他难掩语气中的无奈。

兮蕾斜瞪着他,嘴唇被咬出一片红紫,眼角还湿润点点,有几根发丝因混合了泪水粘连之脸上,孟兆勋就着数米外高处路灯撒过来微不可见的灯光看着她,灵魂像是被触动了某一处,心里霎时柔软的如春江之水,再开口声音也不由得轻了下去。

“别逞强,这么晚在这别指望打到什么车,我说送你回去,就不会食言,军人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最后兮蕾还是坐回到车上,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临下车时他幽幽的声音的才又响起,“我......算了,你回去吧。”

兮蕾一下车,越野车就毫无留恋地消失在街口,她盯着无尽头的黑暗发了会愣,终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明白他最后看她的眼神里到底是不舍还是愧疚,地上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兮蕾深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快速跑回宿舍。

空荡的楼道回音袅袅,引起几声狗吠,兮蕾关上门后靠着门蹲了下去,黑暗里她轻抚上自己的嘴唇,哪里似乎还是火烫滚滚,回想起他说喜欢她,她也有那么几秒的失神,可是下一秒又被他傲慢的语气和高傲的姿态以及他那优越的家世所带来的一切附属品给击溃的所剩无几。

他们不适合,是真的不适合,或许也只有廖芸佳那样的同样顶着沉甸甸光环的人更适合他。

想通了这一点,兮蕾心里释怀了不少,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孟兆勋并没有回花溪,而是一路开回了军区大院,门口站岗的哨兵看清车牌号后立刻打开大门放行,在车库停好车他一个人先是静静的坐了一会,最后自嘲地笑了笑,起身下车。

一进门就看到正从楼上下来的孟老爷子,叫声了“爷爷”就要往楼上走。

孟老爷子的木质拐杖“咚咚”地点了点地板,“最近不是有重要军事演习,怎么回来了?”

孟兆勋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明天就回去。”,上了一半楼梯又回头问道:“小丫头睡了?”

孟老爷子轻哼,“哭累了睡了半晌,这会又醒了,吵着饿了。”

孟兆勋立刻殷勤地说道:“那我去吩咐小桃做她爱吃的莲子羹?”

“用你!你少虎着脸凶她就行了!”

孟兆勋讪讪地笑了笑,然后立正敬礼,“是,首长大人。”

孟老爷子终于被孙子刻意的装模作样被逗乐了,又嘱咐了几句便回房了。

小丫头的房间就在他隔壁,他进去后,小丫头一看是他立刻把嘴翘到了天上,一个正眼都不给他。

孟兆勋坐到床边不顾小丫头的冷脸,捏了捏肥嘟嘟小脸,“还生叔叔气?”

孟安冉挥起小手试图打掉那只乱动的手,真打上了,对于孟兆勋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

“今天叔叔可是特意给你买了红舞鞋。”说着又把之前那个盒子放到了小丫头的面前,“不喜欢?”

孟安冉一听是她想要已久的红舞鞋,忍不住偷瞄了两眼,眼角撇到她叔叔也正在看着她,立刻收回眼装作不理。

“知道叔叔今天为什么凶你吗?你发脾气可以,但是不能对着你的老师发,你是孟家的小公主,叔叔可以迁就你,可以宠着你,但是别人不会,在外面你和别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忍耐你的脾气,知道吗?”

看小丫头没什么反应,孟兆勋揉了揉小丫头的软软的头发,接着说道:“你不是说最喜欢木老师吗,你今天那样让你木老师多尴尬,你不怕她以后不喜欢你了吗?”

“我......”小丫头终于意识到危机,嘴唇怯懦地张了张,最后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恩,叔叔知道冉冉是好孩子,不是故意的,但是木老师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小丫头又要哭的样子,孟兆勋立刻安慰道:“所以明天到了学校记得向木老师道歉,她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

“那我道歉了,木老师还会像以前喜欢我吗?我都没有的到奖状......”小丫头不怎么放心问道,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放心,你们木老师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说话间,小桃端着莲子羹敲门进来,孟兆勋看着她吃完才退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电脑开着,孟兆勋猜想是孟老爷子用了又忘记关闭,老爷子书房没安电脑,每次总喜欢跑到他房间里,用了还不随手关掉,他在家期间已经发现好几次了。

想起今晚的事,心情又浮躁起来,漫无目的地坐在电脑前,随手登上了qq,却发现常常隐身的那个木头终于上线了。

他看着那个亮闪闪的头像静默了几秒,最终发了个笑脸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姑凉们得花,太爱你们了,要继续保持热情哈。。。

话说这章给力不??以后会更给力的~~~

还有关于本更新问题,只会在晚上七点以后了,所以白天不用等哈。。。

21-25

第21章

“去就环山怎么样?”陈启明搅着杯中的果汁征求对面那个人的意见。

兮蕾咬着吸管眼睛无神地看着桌面上的印花图案没有任何反应。

“兮蕾?”陈启明提高声音。

“啊---”兮蕾松开扁扁的吸管,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陈启明有些无奈,又有些挫败,他已经发现她时不时就走神的毛病了,他承认,对于这次相亲,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希望自己的妻子就是她这样的,单纯善良,没有公主病,不矫揉造作,可是他不确定她的思想是为了谁而走神。

但是他还是重复道:“我说国庆节的时候去九环山怎么样?那里除了果农们种的果树,最多的就是枫树,现在正是最漂亮的时候,我上大学的时候和同学去过一次。”

见兮蕾犹豫,他又说道:“山上还有许多野生动物,最多的就是野山**,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小松鼠,还可以去品尝一下地道的农家菜。”

兮蕾贝最后的“农家菜”给说的心动不已,她轻咬着嘴唇思虑,最后点了点头,“那就去九环山吧。”

接下来几天又连续下了几场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原本聒噪的蝉鸣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上完国庆节的最后以捷克,兮蕾回到宿舍整理房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里面静静安放着的那一串钥匙时,她微怔,那天晚上过后她就再没去过他家,他也再没打过电话。

原本想让孟安冉转交,又怕扯出更多的事,小丫头比赛后的第二天怯懦懦地向她道歉,她很是意外,意外之于她不想去思考究竟是小丫头自己要道歉,还是有人曾经对她说过什么。

“啪”的一声,兮蕾用力关上抽屉,将所有烦躁的心情一并锁在黑暗里。

从柜子里捞出了自己的运动服和运动鞋,擦了擦上面那一层浮尘,她不是个怎么爱运动的人,除了开运动会或是出去游玩的时候,她这些休闲装备才难得派上用场。

国庆节前夕,兮蕾回了一次叔叔家,不出意外地在书房里叔叔问她对陈启明这个人怎么看,她坐在窗户下的阴影里,很利落干脆地答道:“很不错啊。”

叔叔盯着她沉默了半晌,似是想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大概是她伪装的太成功,或是不怎么明朗的视线掩盖了她闪烁的眼神,她听到叔叔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那就好,启明着孩子不错,当老师的和你也有共同话题。”

她临出去的时候,叔叔又问:“国庆节有什么安排没有?”

放在门柄上的手握紧,叔叔的意思她懂,她低着头回道:“约好了去九环山玩。”

耳边竟传来叔叔低回的笑声,大概以为她是害羞来着。

国庆节这一天,天气不错,一改往日的阴沉,天空如一块上好的碧玺,阳光虽然没有夏日里那般猛烈,却格外的温暖,他们把车开到九环山的山脚下,寄放在一户果农家里,然后徒步登山去。

站在山脚下就能看见红叶满山,层林尽染,进去山道上,鼻端是带着成熟果子的香甜气味,吸进肺腑,就连血液都似被润洗过一般,之前的烦躁好像也都被一并怯除。

“来这里的人不怎么多啊。”兮蕾看着满山红叶,却无人欣赏很是诧异。

在山脚下的时候,还能偶尔看到几个和他们一样来游玩的人,越往上,人就越少。

“嗯,因为这里并不是开放的旅游地,来这里游玩的也都是经朋友介绍的。”陈启明解释道。

一路上都是陈启明为她拍照,到了山顶才遇见一位果农,陈启明拦住果农给他们拍一张合照,兮蕾看着启明一步步走进自己,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幸好他只是站在她身体一侧,只有垂下来的衣袖一角紧挨着她。

她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为他没有趁机纠缠上自己而安心。

拍完照,他们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攀上和九环山连着的另一座山峰然后沿山道下去。

下了雨的地面还未干透,有点湿滑,兮蕾一脚没踩好滑坐在地上,脚踝处钻心的疼让她眼泪都冒了出来,尖叫声溢出口时都带了颤音,陈启明立刻转身蹲下查看捂着脚踝的兮蕾,还未看出个所以然,旁边的密林里就钻出三四个人,他们一个个身穿迷彩服,脸上涂着迷彩漆,手上端着一架步枪,枪口正对着他们,一双双黑的发亮的眼睛也像探照灯一样,让他们无所遁形。

刚才的疼痛此刻全转化为了惊吓,兮蕾还未回神,就听到其中的一个士兵厉声呼喝地问道:“干什么的!”

“来游玩的。”陈启明略显镇定解释道,不等他们再问,他就率先地说道:“我朋友崴到了脚,能不能帮下忙。”

那几个士兵对视了几眼,刚才那个说话的士兵又开口问道:“做什么工作的,把工作正掏出来。”

陈启明立刻把自己的工作证掏了出来递给他们,那几个士兵看了看最后说道:“这里已经划为军事演习基地,不能随便越入,你赶紧带着你朋友离开。”

兮蕾试着站起来,却只能单脚挨地,另一只脚一挨地就疼得她满头大汗,陈启明扶着她再次陈恳的请求,“我朋友崴到脚了,估计走不了了,能不能帮帮忙?”

那个士兵犹豫了一下,另一个士兵小声提议道:“要不问问孟团吧。”

那个士兵掏出对讲机拨到一个频道,“报告孟团,报告孟团。。。。。。”

“什么事?”

对讲机传来的声音不怎么清晰,加上那边的环境嘈杂,若不是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旁人根本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士兵把这得情况说了一遍,等候团长的指示。

“先带他们回营地。”

“是。”士兵关掉对讲机,对身后的一个士兵说道,“背她回营地。”

到了他们的营地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营地里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山谷,兮蕾趴在士兵的身上,看着训练场上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黝黑的皮肤,爽朗的笑声,以及都来不及擦拭得满脸汗液,她不了解军人的生活,却对军人从内心敬佩。

当然除了那个人。

士兵把她一直背到了医务室,放下人就离开了,兮蕾都没来得及道谢。

医务室的卫生员小赵一边为兮蕾处理脚伤,一边颇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兮蕾被她看得有些窘,忍着脚痛问她怎么样。

小赵笑的时候露出一对虎牙,“没多大事,脱臼了,你忍着点,我给你接上。”

话刚落她就手上一使劲,“卡塔”一声,吓得一旁的陈启明倒出了一身冷汗,兮蕾在骨头接上那一瞬间也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嘴唇,待小赵说可以了,她才松口,下唇一排清晰的牙印,几乎渗出血来。

小赵起身又拿了些膏药给她敷上,“不过还不能下地,得养两天。”

****

从演习基地回来的孟兆勋刚到办公室,勤务兵小刘就在门外喊报告。

“进来。”

“报告孟团,张排长想问问你他带回来的两个人留不留在营地过夜。”

孟兆勋摘下帽子甩在桌上,似乎是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狠狠瞪了一眼小刘,“处理完就赶紧送下山滚蛋,过什么夜!”

小刘一哆嗦赶紧答:“是。”

然后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就滚出孟团办公室,最近他们团长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脾气上升指数那叫一个快,惹得手下的人只敢私低下抱怨连连,当面的时候只能更加谨慎,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犯了错成为重点关注对象。

张排长得到指示后立刻前往医务室,他赶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吃着卫生员小赵给他们打得饭菜,他只好在一边等着他们吃完。

小刘出去后,孟兆勋简单冲了个澡,然后拿起自己的饭盒往食堂走去,路过停车场时,眼角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往回走了两步,确定那个身影就是这些天让他心情败坏却又无处可发的那个人时,他居然咧着嘴笑了。

走近了,才发现背着她的男人是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陌生男人,他刚刚转晴的脸霎时又乌云密布起来,他抿着嘴脸绷紧地看着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车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相亲对象?也不怎么样啊!他都怀疑她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怎么能对那个男人笑的这么温柔!他们才认识几天啊!

他忍下想要一掌拍死的怒气,一张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响在停车场上,“张排长。”

张排长立刻回身敬礼,“报告孟团,我正要送他们下山。”

孟兆勋看了看后座上的两个人,没有理会那个女人惊讶错愕的表情,仿佛不认识一样只是对张排长发话,“病人留下直到康复,另一个立刻送走。”

刚才的惊讶此时尽数被不解,怨愤代替,兮蕾直视他的眼睛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明摆的是欺负人,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了,我现在就下山。”

“你这是拒绝战士们的好意?”孟兆勋不怒反笑,却越发显得冷峻。“你可以不接受,但是我们必须保证从这里出去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张排长,还不快点。”

张排长有些为难的看着那两个人,不明白孟团又吃错什么药了,刚才不是还说不让留下来过夜的么,怎么又突然改口直到康复?可是他总不能把人家姑娘硬生生的给捞下来吧。

兮蕾打定主意不下车,她就不信他还能拖着她下来不成。

孟兆勋见没人动,心里的火烧得更旺,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再松开,然后慢慢踱步到兮蕾考进的那边车门口,打开车门对着车里戴眼镜的那个男人慢悠悠的说道:“这里不许外人留营,除了伤员,所以。。。”

话未说完,他就一展双臂把正怒视他的女人从座位上抱了下来,然后不顾怀里的人拳打脚踢,径直往自己的驻地走去。

他就不信他办不了她。

第22章

张排长惊愕地看着他们团长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人抱走了,车上的陈启明先是没反应过来,等他后知后觉地从车上下来时,人已经走了老远了。

“你们团长什么意思?”他满脸怒气地质问张排长。

张排长挠了挠头,他要是能弄清楚他们团长的意思,他也就不用每天被训的找不着爹妈了。

陈启明见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脸茫然,他立刻大步跑向兮蕾离去的方向,张排长也紧随其后,他可没敢忘团长说过要送他离开的。

“你放开我,孟兆勋,你有病是吧。”兮蕾抡起拳头不客气砸向他。

孟兆勋停下脚步,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人,对她挠痒痒似的捶打毫不放在心上,“你有两条路可选,一,你告诉身后的蠢蛋赶紧离开,然后在这养好脚伤;二,我不介意把身后的那个蠢蛋打到你不认识为止,然后丢到山下,而你还是在这养好脚伤。说吧,选那个,恩?”

“无耻,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他霸道地宣布。

“你!”兮蕾气结。

夕阳惨淡的余晖铺洒在这个男人宽厚的肩膀上,最后沿及到她的脸上,而他得意的脸在阴影里,唯有一双如星月的眼眸亮的惊人,里面清晰地印着自己满是怒气的脸,幼稚又无可奈何。

孟兆勋向上颠了颠她,兮蕾吓得反手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引来他更得意的笑声,“你知道我说到做到,还是你认为后面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眼镜男打得过我?”

“野蛮!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没素质!”虽是气愤到胸腔都要炸开,可是她绝对相信他就是那种说的到就会做得到的人,她深有体会。

所以等深厚的陈启明赶上来的时候,她只好压下所有的情绪,尽量平和地对陈启明说:“启明,那个你先回去吧,这个是。。。我朋友,我们以前就认识。”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几不可闻,更可气的是她的脸也很不争气地如山上的枫叶一般红霞染醉。

陈启明微怔,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卦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现在兮蕾被另一个刚刚冒出来的什么团长抱在怀里,虽然他们的关系还没确定,可是她心里还是无端生出许多闷气来。

天空逐渐暗淡下来,陈启明沉着脸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再次问道:“你们真的认识?”

兮蕾点了点头,用极轻的声音说:“认识的,你。。。先回去吧,我回去再给你电话。”

大腿被某人无耻地捏了一下,兮蕾也手上用力的掐着某人的肩胛,结果某人背脊挺直,脖颈绷紧,她用了几次力都是徒劳,掐不到一点肉。

陈启明眼神暗了下去,再开口已经带着些许懊恼,“那你好好养伤。”说完就转身迎着天空中最后一束光离去。

赶上来的张排长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们的团长,又看了看离去的陈启明,犹自弄不明白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在收到他们团长一个眼色后立刻返身去送陈启明。

孟兆勋抱着兮蕾直接往自己的宿舍走去,一路上惹来不少吹口哨声和起哄声,兮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越是羞愤难当,某人似乎就越心满意足。

孟兆勋避开她的伤脚把她扔进床铺里,硬板小木床硌的兮蕾的背脊一阵发麻。

“啪”的一声墙上的开关被打开,随着声响过后,室内亮如白昼,头顶上洒下一片暖黄的光芒,还未等她起身,眼前就被一方阴影给笼罩住了,紧锁过来的目光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孟兆勋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看着她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闪烁着眼神,心里霎时软了下去,刚才他真有一掌拍死她的冲动。

曲腿坐在了所剩空隙不多的小床上,兮蕾连忙向另一边挪了挪,情急之下碰到了崴伤的那只脚,倒吸冷气之余,心里对他的怨恨更深了一层。

“躲色狼呢!”孟兆勋口气不满,凶神恶煞下掩饰不住心疼,“疼得厉害?”他抓起兮蕾那只受伤的脚问。

兮蕾缩了缩脚,却还是被他坚固地抓在手里,她板着脸硬撑,“不疼。”

“我看看。”说这就要脱她的鞋子。

“哎哎—”兮蕾制止他,“我都说了。。。”不疼了。

最后几个字夭折在他粗糙的大掌抚上她脚踝的那一瞬间,她心跟着微颤,孟兆勋认真查看了一下,有点红肿,好在没伤到骨头,放下她脚的同时,他的责备也紧随其后。

“没事上什么山,市里哪处不能玩,偏偏来这找罪受!你叔叔就放心?孤男寡女的!”话是这么说,可内心深处又为能遇到她而情不自禁的欢喜。

兮蕾本就觉得委屈万分,被他这样一吼更是心里酸涩,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撇了撇嘴忍着没吭声,两只手无意识地抠弄着自己的指甲也不看他。

孟兆勋见她不似先前一样梗着脖子和他顶嘴,发出去的火犹如遇见一座冰窟,悄无声息地便灭了下去,缓了缓,他说:“在这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走走。。。”窗户底下一群士兵做鸟散状。

还未走远,孟兆勋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又大又明。”其中一个士兵不知死活的说道,其他士兵听了也都配合地附和着。

孟兆勋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那隐在树梢后的半个月亮没什么表情,只是路过他们的时候,他中气十足的吼道:“改干嘛干嘛去,是不是向来个二十公里越野?”

士兵们听了立刻闭嘴散的更快,只有他的勤务兵小刘停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去,孟兆勋没理他往前走去。

“团长。”小刘急忙出声叫住要离去的团长。

“有事?”孟兆勋回身问。

小刘憨憨地笑了笑,“屋子那个是嫂子不?”

孟兆勋听到“嫂子”两个字也忍不住嘴角弯起,随即又绷起脸,“你说呢!”

“嫂子挺漂亮的,但是—”小刘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后面的话。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什么样子,跟个姑娘似的。”

“是,团长。”小刘被训了一顿再不敢藏着掖着,“团长,对待嫂子不能像你这么凶的,女人就是要哄着点,我说完了,团长再见。”

小刘一溜烟的就没了踪影,孟兆勋一挑眉头,臭小子,用你教我!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盆热水,兮蕾一听见门声响动就立刻打起精神,看着他一步步走进自己。

“晚上山上湿气重,你。。。洗澡不方便,过来泡泡脚驱寒。”说着就蹲下身体伸出手毫无芥蒂抓过她的脚脱鞋脱袜子。

“哎—”兮蕾再是不想理会他也禁不住脸燥热地火烧,“我自己来就行了。”

孟兆勋抬头看了她一眼,兮蕾没来由地心一紧,嘴唇蠕动了几下,反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他先用沾过冷水的毛巾敷上那只扭伤的脚,惹来兮蕾不满,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扭伤不能用热水只能冷敷。”

她撇撇嘴没说话。

洗另一只脚时,他轻柔地往脚上轻撩着热水,走了一天山路的兮蕾原本还不觉得累,此刻被温热的水滋润着,每个毛孔似乎都舒展看了,忍不住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声。

孟兆勋看到她恣意,满足的表情,心里也像有股热流滑过,暖暖的。

孟兆勋将她的裤管卷到了小腿处,手中的脚趾圆润小巧,瓷白的皮肤泛着水光,顺着光裸的脚踝向上是她白皙的小腿,消失在松松塌塌的裤管处。

小腹下面一紧,血气方刚的孟兆勋深吸了两口气方才压制下体内乱窜的欲火。

上次他的强吻就让他吃了很大一次瘪,他也不是鲁莽之人,犯过的错事是绝技不容再犯第二次。

洗好了脚,孟兆勋拿过一旁准备的好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嘱托她早点休息后就端着水出去了,兮蕾盯着吞没了他背影的那扇门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

出来后的孟兆勋又去冲了个冷水澡才回隔壁的休息室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兮蕾被嘹亮的号角声给叫醒的,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和响亮的口号声,兮蕾刚穿好衣服,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兮蕾同志,我是昨天的卫生员小赵。”

兮蕾一瘸一拐地下地给她开了门,门外的小赵立刻进屋扶她重新坐下。

军营的女人不多,照顾兮蕾的活自然就落到了小赵头上,某人一大早就千嘱托万叮咛她一定要照顾好了他屋里的那个人,小赵当时抿着嘴作了很大努力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原来盟团长这百炼钢也有温柔的时候啊!

小赵帮她打了洗脸水,又给她换了一次药。

“怎么样,还疼吗?”小赵一边捏一边询问。

“不怎么疼了。”兮蕾感谢地答道,“辛苦你了,赵医生。”

过了一夜,脚上的浮肿消了不少,疼痛也减轻许多,快的话她今天就可以走了吧。

小赵抬眸一笑,“我这也是受人所托。”

兮蕾可以忽略掉她那隐有所指的话语和饱含深意的眼神,“那我今天就可以下山了吧。”

“这我说了可不算。”

“你不是医生吗?怎么不算”

小赵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要是让你走了,我就得等着被扒皮了。”

兮蕾饶是再想忽视也被她话里所含的暧昧意思说的面红耳赤,再不敢提离开的要求。

结果她一整天都待在孟兆勋的屋子里没怎么出来,耳边一直被各种呐喊声充斥着耳膜,兮蕾透过低矮的窗户看着训练场上那些训练的士兵,几个小时都不能动弹的训练有素的军姿,刚劲迅猛的摔跤,集中力要求极高的打靶,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每一掌刚毅的脸庞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这就是军人的生活。

在看到夕阳下那道挺拔的身姿时,她才意识到这也是他的生活。

心突然就乱了,不知所措,她想她必须要回去了。

结束了一天的军事演习,满身疲惫的孟兆勋在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时,心里就满足了。

“我有话说。”他一进门她就急不可待的宣布。

“等我洗澡回来。”孟兆勋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往澡堂走去。

快速将身上的灰尘冲洗掉,恢复清爽的他又去食堂打了两份饭回来。

“部队里的饭菜简单,凑合着吃吧。”说着将手里的**蛋剥了壳递给她。

吃了饭,兮蕾趁着他难得心情好的样子说出了自己要求,孟兆勋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过了好一会确定自己一开口不会将她下到,他才开口说道:“都这个时候,没人送你。”

兮蕾气噎,昨天陈启明走的时候比这还晚呢!

孟兆勋直接屏蔽掉她哀怨的眼神,抱起她朝小木床走去。

兮蕾手脚乱挥,“我自己会走!”

孟兆勋把她放在床上后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去,而是就势压在她的身上,这个女人总能挑起他的火气,兮蕾被她压的有点喘不过来气,身体来回地扭动。

“别动了。”低沉的声音瞬间暗哑下去,灯光下他的眼眸深处犹如正进行一场龙卷风,幽深的看不到底。

兮蕾眼睛看过去就好似被吸了进去,乱了呼吸,再不敢乱动。

孟兆勋从上而下看着她水润光亮的眼睛,浮光掠影间,他的心也跟着呼吸一样乱的再也找不到头绪,恍惚间他听见他那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话语,“你这个木头,不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吗?”

话落就再也忍不住地附上了自己的嘴唇,软软的唇瓣一如第一次他尝到的一样,甘甜,清香,他慢慢地吸允着,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一样。

身下的兮蕾也好似被他眼里的深情给蛊惑了一般,纳纳地不知反抗,似乎还有点回应。

他将舌头伸进她嘴里,在口腔内横扫了一圈,卷走了不少空气,接着似乎又渡了不少气进来,兮蕾渐渐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摸不着方向,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骨一直延伸下去,一声模糊破碎的呻吟不自觉地从口中溢出。

孟兆勋本就意乱情迷,如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耳边心跳如雷,体内激荡的血液似是要冲出脉搏,他再不满足只亲吻她的嘴唇,而是顺着她的唇角向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兮蕾的额头,眼睛,脖颈上,脸上是带着他气味的浓重呼吸,兮蕾手脚无措,心里明明是紧张不愿的,可是浑身却是不出一点力,他炙热的胸怀好似一块烙铁紧紧依偎着她,直到小腹出传来滚烫灼硬的触感,她心一惊,张口咬住了他的肩头。

孟兆勋吃痛,恢复了一丝清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低头赶紧查看身下人的脸色,还好不是想象中的鄙夷或是怨恨,他才稍微安了心,深吸一口气将脑袋深深埋在了她的脖颈中。

23、第23章 ...

兮蕾脸燥热的很,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使劲推了推压在她身上那具装死的尸体,奈何一动不动。

“你快给我起来!”呼吸不顺畅直接导致她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毫无威力可言。

“你总得等它软下去吧。”某人继续蹭啊蹭的。

“什么软下去?”

“你说呢......”孟兆勋终于把头抬起来,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兮蕾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从他意有所指的眼神里,兮蕾就知道他是狗嘴里出不出象牙,不舒服地扭了扭,刚一动小腹处的抵触感就她让瞬间领悟过来他刚才所指的。

原本就红的发烫的脸更是滴出血来,她恨恨地啐道:“无耻、下流!”

孟兆勋见她终于明白过来,先是双肩发颤地闷笑,最后变成得意的哈哈大笑。

笑完他双手撑起上身从上往下看着她,口气一改刚才的嘻哈,眼睛也不再充满戏谑,“你不讨厌我的是不是?”他口气笃定地说。

“谁说的,你讨厌的很!我最讨厌你!”兮蕾反驳,她不知道他那份自信从何而来,但是让她就此称了他的心,想得美!

“真的?”说着他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扬起更加坚定的神色,“那你刚才怎么会回应我?”

“你脑袋抽了吧,我哪有,明明是你不知廉耻地硬往上凑。”兮蕾白了他一眼,然后又用手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接着说:“便宜你也沾了,没事赶紧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不介意我占你便宜?”孟兆勋厚着脸皮问,故意把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

兮蕾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里溜出来,“我、我就当被我家努努给亲了。”

“努努?”

“我养的狗。”

“......”

孟兆勋颓败地起身,兮蕾松了一口气,哪知他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兮蕾全身戒备没好气问:“又干嘛?别以为在你的地盘,你就能随便为所欲为。”

“明天我就找人送你回去,今天晚上早点休息。”话落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这样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心里居然没有解脱的快感,懊恼地坐起来,盯着外面被朦胧月色浸染过的夜空,说不清是惆怅还是虚妄。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都没怎么睡好,直到清晨她才少有困意,眼睛还没合实,却又被嘹亮的号角声给惊醒了。

吃过早饭后没一会,就有自称是他们团长的勤务兵过来告诉她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山。

上了车兮蕾犹豫地问道:“孟兆勋呢?”

“团长一早就去了演习基地。”说完小刘颇有些遗憾地问:“嫂子怎么不多住两天?”

兮蕾窘着一张脸,心里是又气又好笑,才两天她居然都成了别人的“嫂子”了,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和你们团长只是——”

“嘿,那不是团长吗。”小刘眼尖,透过车窗一眼就看见驶进部队大院的那辆军用车,车上坐的正是孟兆勋。

车停好,孟兆勋利落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往他们这边走,兮蕾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每一步都似踏在了她心上,他不是反悔了吧?

“小刘快开车,我回去还有事情。”兮蕾急色地催促道。

不差这几分钟吧,小刘在心里嘀咕,有意拖延时间,直到某人走到了驾驶位这边敲了敲车窗,小刘立刻下了车听候指示。

“这没你什么事了,人我亲自送。”话是对小刘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兮蕾。

小刘身板一挺,利落地答道:“是,团长。”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他们这边憨憨地笑。

孟兆勋上了车,并没有立刻开动,而是静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坐前面来。”

兮蕾冲着他的背影嘶哑咧嘴,谁要坐前面啊,她才没那么傻呢!

孟兆勋也不说第二遍,就一直坐着,兮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憋着气问:“什么时候走啊?”

孟兆勋散漫地背靠着椅座,头也不回地答道:“你什么时候坐到前面来,车什么时候开,不强求。”

这还不强求?!很好,她对他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了!

不仅无耻,还是个十足的无赖!

挪到前面后,车子才不急不躁地驶出军营,朝山下开去。

原本她是想让他送她到市区有公交站牌的地方就行了,结果换来他一句“坐公交车有比使唤他这团长级的司机更愉悦吗?”的讥讽,她就彻底闭了嘴,打算在下车之前都不再开口讲一个字。

国庆期间,道路上的车辆比以往都要拥挤,到了市区更是走走停停,到了陇溪小区已经接近中午了。

车还没停好,兮蕾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开车门,手刚碰上车门,就听到“啪嗒”落锁的声音,任是她怎么拧也打不开。

她气急败坏地锤了一下车门,松开紧咬的嘴唇,“我要下车!”

“可以,但我有些话说。”他顿了顿,眉头因心里的不畅纠结在一起,“你别再和那个眼镜男联系了——”

“不可能。”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倒不是她多想和陈启明有过多的接触,她就是看不惯他的霸道,反驳他已经成了她下意识的动作,为了达到打击他的效果,她梗着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比起他,我们才是两条平行线,所以是我们不要再联系才对!”

孟兆勋嘴唇抿紧,脸色因她之前快速的拒绝和后面的话变得更加阴沉,一双眼眸也犹如浸了寒霜,车内气氛瞬间冷至极点,过了好一会他阴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他真有那么好?”

兮蕾这次沉默着没答话,老虎的胡须她没胆量再拔第二次,收回目光眼睛低垂无焦距地看着一本杂志封面,长羽睫毛也跟着垂了下来,敛去了她所有的情绪。

孟兆勋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也温和了不少,“还有,花溪的房子,我记得当初说的是三个月,如今才过去一个多月,剩下的一个多月你不是打算忽略不计了吧?”

“做人要有信誉。”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生怕她再说一个“不”字。

“恩,我知道了。”这件事她不想有过多的纠缠,既然她当初答应了的,那接着做完就好,她也不想欠着他。

“那就好。”他打开车门放她下车,在她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他坚定地说道:“木兮蕾,你躲你的,我喜欢我的,我们,是纠缠不清的。”

兮蕾对着漂亮的车尾冷哼,果然是霸道无下限!

国庆节过后,秋雨一场接着一场,花瓣簌簌而下,漫天的烟雨透着一股股凉气,原本就冷清的办公室更显得寂寥。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把熬了两夜才做好的期中模拟考试卷子保存过后,兮蕾长舒了一口气,下星期期中考试,今天就要把卷子发到教导主任的邮箱里。

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了一眼手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终于可以难得忙里偷会闲,这段时间以来,陈启明也偶尔约她出去吃吃饭,或是看一场电影,两个人就这么不冷不热的交往着,不说开始,也不说结束,他也没问过自己和孟兆勋是什么关系,有时候兮蕾会想,他是不是在等遇到更好的,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她就会嘲笑自己的幼稚,他条件又不差,比自己好的不知有多少,既然他愿意这样走下去,她跟着走下去就是了。

而且她叔叔已经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问她的情况了,每次她也只能回一句“挺好的”,陈启明这个人谈吐举止大方,会照顾人,的确是挺好的,可是心里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登上qq,不少消息接踵而至,兮蕾一一查看,看到最后一条时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响,突兀的笑声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注视,她赶紧收了笑,是一个猥琐至极的龅牙大叔图,兮蕾抿嘴,心里的乌云顿时被拨开了不少。

消息是一直被她称为龅牙叔的人发的,就是之前那个陌生人——最可爱的人,她喜欢叫他龅牙叔,虽然他解释过很多次他长着一口好牙并且还不到三十岁,她依旧乐此不疲地叫龅牙叔,久而久之每次上线他就发来各种不同的龅牙图片。

这位龅牙叔喜欢晚上出没,看了下时间果然是昨天晚上发的。

“我以爱之矛攻你心房之盾,是矛锐不可当?还是盾坚不可摧?双重受伤中......”

兮蕾看了龅牙叔的qq签名后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不抱希望地发了个图片过去,很快却有了回复。

兮蕾诧异:你在啊?

龅牙叔:有什么问题?

兮蕾:我以为你只会在晚上出没,看你qq签名,你恋爱啦?

......

兮蕾:下了?

龅牙叔:没有。

兮蕾:不是恋爱就是失恋了,其实也不奇怪,要我也不能忍受整天对着一个龅牙啊。

随后一个偷笑的表情发过去,某人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兮蕾:你什么不好,偏偏失恋,真没出息!看你这样是被甩啦?

被甩?压根就没开始好吧!但是他决不能承认他连开始都没开始,这样她会直接笑的岔了气,他已经发现在网上她绝对一个吵架好手了。

兮蕾:受伤了?是不是被打了?严重不?

龅牙叔:谁说我被打了,要打也是我打别人。

“首长,换药了。”护士走进来对着还有心情玩电脑的人抱怨,“你再不休息,伤口会发炎的。”

孟兆勋摆摆手,“过会,正忙着呢。”然后不理会小护士哀怨的表情继续飞快地打字。

龅牙叔: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说说。

兮蕾:我有什么好说的。

龅牙叔:你和你的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兮蕾:很好呀。

某人冷笑,“很好”,一想到他留血流汗的时候,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他就心里不是滋味,噼里啪啦地立刻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蒙头睡觉。

“哎,起来换药了。”小护士立刻准备去掀被子。

还未等她走进,孟兆勋就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小护士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端的托盘摔下去。

兮蕾觉得莫名其妙,龅牙叔今天真奇怪,白天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

关了电脑,也该下班了,兮蕾开始收拾东西,后勤部的胡智仁从外面推门进来,伴着他进来的同时,耳边是同事们小声的抱怨。

“今天又来使唤人了,真讨厌。”

还没等胡智仁开口,同事王晓纪就满脸笑容地说道:“胡主任来了,您先坐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师姐辛珂也紧接着说:“我也该去幼儿园接我儿子了,胡主任您随意,随意。”

其他同事也都走的走,能闪的赶紧闪了,一时之间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兮蕾和另外一个男同事了,胡智仁看了看兮蕾,又看了那个男同事,最后冲着兮蕾说道:“小木啊,一会没事吧,跟我出去一趟办点事。”

我想回去补眠的,兮蕾在心里恨恨地从头到脚咒骂了他一遍,可是当面她还是得卑躬屈膝地答“好”。

下了楼,胡智仁上下扫视了一遍她那身工作套装,“你,也不用刻意打扮,回去把这身工作服换了就行了。”

兮蕾疑惑,“要出去?做什么?”

胡智仁在前面大嗓门一扯“问那么多干嘛,到地你就知道了,快点啊,我的车在图书馆前面。”

回到宿舍拿出衣柜里那一套羊绒连衣裙换上,淡紫色条纹,黑色的领边和袖边,精致剪裁,显得小巧玲珑,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及膝的裙边下露出一截莲藕般的莹润小腿,外面加了一件米色风衣,整个人看不起来柔美却不失风格。

听到床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兮蕾迅速捞出一双马丁靴蹬上后就立刻出门。

等她上了车,胡智仁透过后视镜瞄了两眼,点了点头后才发动车子往目的地出发。

到了地,是一间不算很大装修却很豪华的酒吧,视线昏暗,只有墙角上镶着的壁灯发出幽幽的光芒,兮蕾跟在胡智仁和服务员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胡智仁见她期期艾艾的样子解释道:“都是有钱又爱玩的主,就喜欢这种地方,你也知道,后勤部也没什么人,有也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一会给你介绍几个人,权当是交个朋友。”

听到这兮蕾当即要炸毛,兮蕾总算明白这胡主任肚子里卖的什么药,感情是把她当做谈生意的工具了!

兮蕾的脸色难看之极,胡智仁看见也只当没看见,直到临进门之前他才又开口,“也不是什么坏事,别想那么多,就是玩玩,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怎么样的,保证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兮蕾冷笑:“那还要多谢胡主任栽培了。”

推门进入,眼前先是云雾缭绕的一团烟,吸入胸腔忍不住咳了起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开口说“把烟都掐了”,兮蕾跟在胡智仁身后走进去几步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看年纪和胡智仁都差不多大。

“乔总,不好意思啊,我们来晚了。”胡智仁热情地朝着一个人走去。

兮蕾隔着几个来回虚晃的人影望过去,看到沙发中间那个正和胡智仁握手的那个人时觉得很是面熟,还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就被回身的胡智仁一把拉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就发了,最近较忙更新缓慢望见谅,先祝姑凉们元旦快乐哈o(∩_∩)o~

qq对话处稍作修改,后面又加了点。。

24、第24章 ...

“别傻站着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宇地产公司的乔总。”胡智仁指着中间的乔荣轩说道,然后又把兮蕾拉倒众人面前,“乔总,这是我们学校的小木,刚工作没多久。”

此时明晃晃的吊灯将人照的无所遁形,兮蕾只觉得背脊发凉,新宇她还是知道的,是z市最大的地产公司,从叔叔口中多次听到,前年顺昌路强行拆迁逼死人的事惊动了整个z市,就是新宇地产公司搞出来的,他们用上面一句以整体利益为大局就掩盖了无数底下人的绝望。

那一年,叔叔的白头发好似一夜长出来的,耳鬓的华白让兮蕾不认睹视。

兮蕾也听说了学校最近在扩建,自然少不了和这些公司打交道,没想到会选择新宇,其实也不算太过惊讶,像胡智仁这中人,一定会找一家大公司趁机捞油水,只怪自己成了他的谈生意用的工具了。

兀自心烦懊恼间,兮蕾还是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那人也只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坐定后,有服务员过来填杯子,酒刚满上,就听到有人说:“老胡,你这迟到是要自罚三杯的,看在你带来这么一位佳人,就罚你一杯。”

“那是、那是。”话落就抄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填满一杯对着乔荣轩开口说道:“希望我们和新宇合作愉快,乔总,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随后有人接口:“和老胡你喝太没意思,我们要和美女喝,小木是吧——”说着掂着酒瓶向兮蕾走过,“来,哥哥跟你走一个。”

兮蕾缩着脖子看了看胡智仁,胡智仁却递给她一个别不识好歹的眼神,兮蕾心里虽然气闷也不好发作,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一杯下肚,整个嗓子都是火辣辣的,好像有一团火在胃里烧起来,兮蕾猛吸了几口冷气以缓解不适,其他人却鼓掌叫好。

还没等她适应刚咽下去的那杯酒,面前又放了一满杯,“小木酒量不错,哥哥我就喜欢爽快的人,来。”说着又塞到兮蕾的手中,兮蕾忍着摔杯子的冲动,再次看向胡智仁,胡智仁却根本不看她。

“高远,她又不是这里的公主,你意思意思就行了。”乔荣轩摇着杯中酒,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个叫高远的男人听了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呦,大哥今个也怜香惜玉起来了,难得啊,那要我赶紧给大哥腾地了。”

一干人等都起哄笑闹着,兮蕾揪紧身下的沙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经意抬眼间看到新宇的乔总,那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面上一点也觉得尴尬,看到自己也看向他,还冲自己招了招手。“过来敬乔总一杯酒。”胡智仁见她不动,恨不得拉她一把。

兮蕾也想装作看不见,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遂拿起酒杯站起来往中间走去,胡智仁立刻往一边挪了挪,拍了拍沙发,“就坐这,挨着乔总。”

“乔总。”兮蕾微微颤颤地举起酒杯。“我敬你。”

他却一把握住了她举着酒杯的手,兮蕾一惊,挣扎间一杯酒撒了半杯出来,猩红的液体洒在米色风衣上一路蜿蜒至下摆处,格外的刺眼。

乔总似乎被她过大的反应也给震住了,一时之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其他人脸上也都悻悻的索然。

“我、我去下洗手间。”兮蕾慌不择路地一路逃窜出来,顾不上胡主任脸上那杀人的表情。

出来的时候眼角撇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太过慌张也没仔细看清楚。

趴在洗手间的池子上,她一颗心还在狂躁不安地乱跳,镜中的自己满脸惊骇犹自不能镇定下来,喝了酒的她双腮醉红,满脸燥热,打开水龙头,她使劲往脸上撩拍着凉水。

心里一遍遍低语,我要镇静,我要镇静......

待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兮蕾的大脑才又开始正常运作,第一反应是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去他的狗屁主任,大不了她不干了!

推门正要出去,眼睛晃到之前那个人还在门口站着,似乎是在观察这边的动静,兮蕾不确定是不是在注意她的动向,却不敢再就这样一走了之。

掏出电话立刻拨打给邱媛,每一秒等待此刻都成了煎熬,电话接通的那一瞬,兮蕾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媛媛,赶紧帮帮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正在加班整理材料的邱媛立刻跑到走廊上急切地质问。

“我被我们胡主任给拉出来给客人陪酒了,我现在脱不了身,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

“就是你们那个肥头大耳,一看就知道是个猥琐男的胡主任?“

“恩,就是他。”

这头的邱媛立刻开炸,粗口都爆了出来,“***他还是不是人啊,平时使唤你就是了,都欺负你到这份上了!你也是的,他让你去你就去啊,你傻不傻啊,给客户陪酒不明白着让人吃豆腐吗!”

别看邱媛平时大大咧咧的,却是一等一的讲义气,尤其是对兮蕾,哪能容忍她被人欺负。

粗口爆完邱媛又多出一句,“你不怕孟兆勋再扒你一层皮?”

“这哪跟哪啊!”兮蕾跳脚。

上次国庆节从军营里回来,邱媛就一直追问她怎么回事,被问的烦了,她就把去九环山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邱媛就盖棺定论地非要说她和孟兆勋有奸情,任是她怎么解释都是白搭。

“快给我想个办法吧。”兮蕾向外看了看,见那人还在,不由得心烦气躁更甚。

“你别急,我马上搬救兵去,你自己也多长个心眼,别平白无故地被人占了便宜。”

挂了电话,兮蕾又独自待了一会,实在是怕人直接找到这里,她才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那人还向她点了点头,果然是监视她的吗?

她心中冷笑,不知道曾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权贵的烟雾掩埋,不留尸骨。

进去后依然是坐在乔总的身边,只是再没有刚才的惶然,心中无利益牵绊,自然无惧。

乔荣轩只当是她是初出的小野猫,脸上捻起一抹笑,“今天不知道木小姐要来,也没有特意准备礼物,幸好刚从拍卖场过来,见面礼,还希望木小姐喜欢。”

质地光润的紫木方盒,打开里面静放着一串铂金手链,在锃亮的光照下手链的每一个边角都闪着菱形的光晕,兮蕾看了一眼就别开脸去。

“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乔总您太客气了。”

乔荣轩皱眉,“木小姐是嫌我礼轻?”

“乔总您这样说就太折煞我了,我一个小老师怎么担当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您还是请收回吧。”兮蕾低着头依然不看他。

这样的不识抬举兮蕾自然不是第一个,乔荣轩也不怎么介意,他见惯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他心中了然。

收回手将盒子随意地扔在一边,“是我唐突了,那我和木小姐喝一杯,也算是认识了。”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兮蕾却是不好拒绝,只能端起酒杯,仰头又是一杯下肚,刚才的那一杯已经让她有些头脑不清,此时酒精齐齐上头,眼前全是一片模糊。

狠狠地掐手心才让自己还维持在清醒的边缘。

心里抱怨,邱媛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身后沙发椅背上似乎搭上了谁的胳膊,兮蕾只怕那条胳膊什么时候会爬上自己的肩头,刚才的恐惧感又窜至心头,几乎遏止了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

她口干舌燥,心中烦闷,望着胡智仁做最后的挣扎,“胡主任,你看,我还有点事——”

话没说完就被胡智仁截了过去,“乔总难得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们,天大的事还能大过乔总的事?”

兮蕾再忍不下去,当即要发作,门在这时却被打开了,进来的是先前在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兮蕾撇到身边乔荣轩脸上一闪而逝的厌烦,还未等他开口质问,进来的人就被从后面推开,踉跄地向一边倒去。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一道红影闪过,然后伴着噼里啪啦的拍打是女人的咒骂声。

“让你欺负我们家兮蕾,你这个肥脑油肠、黑心肝的二货,打死你个人渣。”邱媛抡着自己包狠狠地砸向胡智仁,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

胡智仁一时之间无处躲藏,挨了好几下,其他人好似都傻了眼一般,看着这个冲进来的女人发疯。

兮蕾一直斜斜地看着,心里的愤恨泄的差不多了,才上前拦腰抱着邱媛,“行了,媛媛,我没事,好好的呢。”

“你要不好好的,我非砸烂他的脑袋。”邱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从哪里窜出来的疯婆子!”胡智仁捂着脑袋站了起来,目瞪过去,他不认识邱媛,口气自然不善,说着还想一耳瓜子招呼过去。

兮蕾看见立刻拽过邱媛护在身后,那边胡智仁的手刚抡起,就被人钳在半空,生生让他疼的倒吸了口气,脸顿时扭曲起来。

“怎么,想打女人?”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怒气,额头青筋微微凸起,“那也长着点眼睛,居然敢打......”

话没说完就手上使劲往后一带,胡智仁刷的一下狼狈地跌坐了回去。

“乔大,好久不见。”长腿一抬跨过低矮的茶几,与她擦身而过,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

兮蕾瞪大眼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坐下来,心里一时摒除了恐惧只剩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的第一天,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加了几百字哦。。

下次更新下周......o(∩_∩)o~~

25、第25章 ...

他瘦了,脸色不同以往有点苍白,坐下那一瞬似是不经意间的眸光一瞥,犹如黑夜里转瞬即逝的流星一划而过,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她似乎是第一次看清了他眼底的意蕴,那满不在乎却又掩饰不住的情真意切在这一刻格外打动她的心,灯光依旧昏沉,可是她却不再畏惧。

她从他依旧风神俊朗的面容上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问邱媛,“他怎么来了?”

邱媛以为她心里还在别扭着,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特无辜地看着她,“我可是只打给杨睿了。”怕她不信还伸手指了指门口那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抱臂看好戏的男人。

杨睿平时是不带眼镜的,除了上课期间,邱媛曾经告诉她杨睿本来就不近视,上课戴眼镜也只是为了增加一份威严。

兮蕾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杨睿样貌清俊,即使带上眼睛也只会使他看起来更加俊雅,别说威严,是美艳还差不多,每次上他的课,都要提前占座位的。

“杨老师是从课堂上跑过来的?”

“不是吧,他晚上哪有课啊!”邱媛不以为然道。

见自己被点名了,闲散地倚着门框的杨睿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见光机会不多的眼镜,终于慢条斯理地踏进包房走进她们,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能看到邱媛这么暴力的一面,他也算收获不小,只是心里抑制不住地颤了颤,这人将来会不会有家暴啊!

邱媛一看见杨睿又是另一副面孔,反正不是什么好脸色,杨睿也不计较,还故意拍了拍邱媛的肩说道:“你们出去外面等着。”

这次邱媛难得没有反驳,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兮蕾往外走。

皎洁的月光洒满一地,晚间稀薄寒凉的夜风从耳旁吹过,吹散了一腔浊气,原本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满腹心事地问邱媛,“他们不会有事吧?”

邱媛瞄了一眼她紧张的脸色揶揄地说道:“唔,这个难说......”

“媛媛!”她不满,“就是安慰我也应该说‘放心,没事’,什么叫难说!”

“兮蕾你完了,你喜欢上姓孟的了。”邱媛得出结论。

“我哪有......”

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我哪有”,她没有喜欢上他,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或许比担心要多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连一个指甲盖都不到。

*****

兮蕾他们一出去,气氛就有点诡异,只是都默不作声,似是在静观其变。

孟兆勋抄起酒杯倒满,什么话也不说,直到三杯酒下肚,才哑着嗓子说:“今天扫了各位的兴,对不住了,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眼神凌厉地扫视了场内的每一个人,口气明明很云淡风轻,却还是让人禁不住背脊发毛,“我看上的女人如果有人想打主意的话,我对他会像对待这只杯子一样。”

话落酒杯就被他狠狠地掷于地面上,杯底的残酒四处飞溅开来,伴着清冽的破碎声划破了场内原本就诡异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乔荣轩弹了弹被溅到酒液的袖口,然后站起来和孟兆勋平视,四目相对,空气似是凝滞了几秒,接着他浅笑,“你的女人?好像不怎么识时务,欠调教,我只是帮忙调教——”

话未说完,就感觉一阵风过来,还未察觉到痛之前他整个身体就向后仰躺倒在了沙发上,翻滚之间身体被高远他们围了起来,起来后半张脸都是麻木的。

乔旭阳没料到他会真的动手,像他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即使有怨恨也不会明着来,暗地里怎么使绊子各凭本事,明面上端架子给自家老子惹了事端是他们的大忌,所以平时虽然他们只是貌合神离,但也都相安无事。

再者派系之间的斗争盘根错杂,他们谁也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弱点授以把柄。

孟兆勋打了一拳犹自不解恨,还要上前补一脚,被身后的杨睿给拦住了。

“冷静点,最近上面不太平,别逞一时之快。”杨睿在他耳边劝谏。

孟兆勋额头青筋暴凸,一双眼红的嗜血,他多少年没这么冲动过了,他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骨子里的那份张狂性格早已沉淀的连渣子都不剩了,但是今天他又有了年少时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劲,只是因为容不得别人侮辱她一丝一毫。

他心头震颤,这次他是真的栽了!

孟家势力在z市不容小觑,不说他家在军区部队里的根基,即使到了地方也有他们家族触角,所以乔旭阳的父亲虽然是z市的一把手,却也不敢真正的硬碰硬,底下人多少人盯着,不用别人提醒,他清楚得很。

吐了一口血水,乔旭阳舔了舔开裂的嘴角,冲身边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走到孟兆勋面前继续浅笑,“不愧是部队里练过的,拳头却是够硬——”接着却是话锋一转,转为冷笑,“就是不知道你们孟家是不是也如你这拳头这么硬。”

孟兆勋阴着脸,口气如千年寒冰,“乔大,今天我还叫你一声乔大,是看在小时候一个院里长大的,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想你老子这么早被扯下来,多学学如何做人,别整天像狗一样到处撒尿惹骚。”

走到门后又回过头,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盯着强自镇定的胡智仁,“胡智仁,还有点脑子就别忘了陇溪小学是孟家的产业!要知道你老爹都不敢挑战我大哥的底线。”

从酒吧里出来,他就开始四下搜寻那个让他脑袋充血失去理智的女人,走到路边,才看到路灯下花坛边上坐着的两个人。

想起他进去时看到乔旭阳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椅背上,那虚搂着的动作让他恨不得一掌拍死她,她傻啊,来这种地方,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哎。”邱媛用手肘撞了撞兮蕾,“人来了,还不快去看看有没有事。”

正在发呆的兮蕾听了邱媛的话立刻抬起头向邱媛指得方向看去,那人隐在暗处,兮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好似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过来。”

兮蕾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简短却盛满怒起的声音就穿透萧瑟的空气传至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生气却化解了她之前的担心,她抿了抿嘴,突然想笑,他这是担心她?

似乎侦破了心底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连他生气的样子在她看来也变得可爱起来。

孟兆勋看她慢吞吞的样子,似是不情愿,心里的肝火烧得更旺,还未等她走进,就劈头盖脸的朝她大吼着训斥,“你到底还有没有长脑子,这种地方是你来的吗,没长手还是没长脚,不会推开不会走吗!”

说着长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他宽大的手掌圈住她细白的手腕绰绰有余,不知道是她心里作祟还是他用劲过大,她只觉得他手心滚烫,几乎灼烧到了她的心。

“喂,你们有什么情话回去再说,快点上车。”

从停车场取完车的杨睿打开车窗冲那两个人大喊,副驾驶上的邱媛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羡慕嫉妒恨了吧,见不得别人好啊!”

兮蕾从孟兆勋手中挣脱开,走到车边正好听到邱媛最后一句,脸“刷”的一下红个透彻,幸好光线昏暗,她低着头打开后面车门坐了进去。

前面已经没有位子,兮蕾只能看着孟兆勋坐进后面与她挤在一起,他身材高大,杨睿这种轻型跑车几乎让他伸不开腿,坐进来后占了大半个空间,一时间身边满是他消毒水的味道。

兮蕾正奇怪着,就听前面杨睿问:“我先送你回医院,再送她们两个。”

“不用。”他淡漠地开口,“先送她们回去。”

“为什么去医院?你怎么了?受伤了?”邱媛扳着座椅扭转过身体一脸八卦地问出了兮蕾正想问的问题。

她刚才没发现他哪里受伤呀!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打电话给某人的时候,某人正在医院输液呢,号称百战百胜的孟团长居然在实习演练的时候一个分心被对方偷袭成功,导致旧伤裂开,结果是他不得不提前退出了军事演练,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啊!”

杨睿深含贬义的话语让孟兆旭脸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扭向窗外,“开好你的车吧!”

“你是不是发烧了?”此刻兮蕾才后知后觉地猜到他大概是发烧了,不然他手的温度怎么能那么烫呢,没听到他的回答,她也不在乎只是对前面的杨睿说道:“杨老师,先去医院。”

“先送她们回去。”似是对着空气说话,他依旧看着外面。

“不行,先去医院,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你敢!”他立刻转过脸怒瞪她。

她挺直背脊仰着脖子回瞪,一点也不示弱,晶亮的眼睛水光润泽,他再大的火气也被浇灭的无声无息,只是他的心却忽然突突地跳的欢快起来。

正如他怕她出事一样,她也担心自己的吧。

嘴角慢慢勾起,若是他的努力不只是化为一河江水无谓地白白流逝,那么他不在乎再继续努力下去,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就好。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一点点驻扎在她心里,要问多久,他脑袋里一下子就蹦出了“一辈子”三个字,一辈子,他在嘴里含咂着这三个字,辗转不休。

原来他的一辈子也要用另一个人来圆满。

最后还是先回了医院,只是留下来的除了生病的某人,还有被他强制留下来的兮蕾。

一回到病房,医院里的护士就端着瓶瓶罐罐走了过来,先给他量了体温,39℃,小护士一改温和的表情开始头头是道地训斥,孟兆勋从头到尾都是含着笑聆听教诲。

反而到最后是小护士被他良好的认错态度给弄的面颊绯红,给他扎好针、调好速率就赶紧撤出病房了。

“你别看了。”

兮蕾伸出手想要捂着他那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他面目红热,更衬得那双眼眸炙热如火,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张口就是赤·裸·裸的表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而这句话又似在他心头盘旋已久,说出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

兮蕾耳垂发烫,低着头咕哝道:“你发烧了。”

他撩起她额边的碎发,露出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和他的手指一样温度异常。

“你一定是因为记恨所以才不答应的对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他歪了歪头,点滴里加了安眠药的成分,此时的他意识似是有点混沌不清,眼睛朦胧地盯着兮蕾因脑袋低垂而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缓缓说道:“对不起,虽然有点迟。”

“你在说什么呀。”兮蕾放下他的手塞进被子里,“快点休息。”

“你不答应,我就不休息。”

兮蕾莞尔,嗔怪地等了他一眼,“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那你今晚别走。”被那风情万种的一眼顿时迷走了心魄的他继续像个孩子撒娇,俨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多么可笑。

兮蕾忍着笑点了点头,看着他慢慢睡着,到了后半夜,兮蕾也支撑不住,眼皮沉得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头一点一点的。

被渴醒的孟兆勋醒来就是看到一直在床边守着的兮蕾,双手努力托着腮,脑袋却还是有一下没一下从手上滑下来,在马上要挨着床时又立刻回归原位。

他起身将她抱在了床上,被移动的兮蕾在他怀里扭了扭身体,嘴里咕哝呓语地哼哼。

“木丫头,你是因为我当年打了你一球所以才一直不肯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吗?要怎么做才肯答应呢,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这样我就不用一直猜了。”

孟兆勋抱着她,在她头顶低语,鼻端嗅着她好闻的体香再次陷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没码字,华丽丽超级卡文,写什么都没感觉,哭死~~

不过我以后会尽量日更的,但是明天要回家,没时间码字,应该更不了,所以最迟后天哈

吼一声:霸王的孩纸都给我出来冒泡!!!!我急需动力源~~~

26-30

26、第26章 ...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被错乱的枝桠四分五裂地照射在玻璃窗后的窗帘上时,兮蕾睁开了惺忪的眼睛,额头上是绵延清远的呼吸,她刚一动,腰上就立刻传来更大的力量紧箍着她。

一个激灵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入眼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睡着的他没有平时的狂傲、放荡不羁。齐整的远山眉散开舒张,俊挺的鼻梁,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鼻翼两侧轻轻地翕动,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平和安静。

她心跳加速,不敢再直视,闭着眼平息了一会才悄悄地把他的手从她身上移开,刚坐起来,病房的门就被从外推开,她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就又被床上原本该在梦里游荡的那个人给一把拉到了怀里。

孟母宋尧提着一大早特意起床煲的排骨汤进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散着长发刚刚醒来的兮蕾,她先是一愣,以为走错了房间,随后退到门外,看了门牌号确认没错才又重新踏入病房。

再进来时,那个女孩已经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了,头发蓬松散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再看自家儿子,一副没事人一样坐在床上眼睛含笑地看着她。

“妈,你来了。”

孟兆勋其实早就醒了,看着在他怀里睡得甜香的兮蕾,他第一次发现早晨可以这么美好,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心中想着的那个人,再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这样简单而又真实的幸福。

他胸腔里忽然涌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感动,只为她就这样静静地在他怀里和他拥眠。

宋尧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都这样了还胡乱来!虽然她也很着急儿子的终身大事,但是她和丈夫老孟一样,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在外面胡搞。

没有理会儿子讨好的表情,宋尧将兮蕾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样貌还算清秀,只是现在的女孩子也太不检点了,在医院都不知道收敛,可想而知骨子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兮蕾被孟母犀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怯懦地叫了声“阿姨”,就低下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宋尧淡淡地应了声,然后放下保温盒,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天蓝色的窗帘,并打开了一扇窗户,阳光立刻毫无阻挡里照射进来。

“医院空气这么不好,要勤通风。”宋尧把排骨汤倒盛到碗里递给儿子,“趁热喝。”

室内顿时明亮起来,兮蕾眯了眯眼,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更加羞愧,第一次见面就被撞倒这么尴尬情况,任是再通情达理的家长也会心里有所芥蒂吧。

她咬着唇角,身体两侧的手指来回绞着不知所措。

“妈,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小桃呢?”

“儿子住院了,当妈的来看看还有错了?是不是不愿意我来啊——”说着瞟了一眼站在挂点滴的架子旁边的那个女孩。

昨天晚上十点多,王院长打电话到家里说她小儿子发烧挺厉害的,要不是丈夫老孟拦着,她昨晚就想过来了,终于熬到天明亲自给他煲汤送过来,没想到他倒是快活的很。

孟兆勋接过碗三两口就喝个底朝天,然后还似是回味地砸吧了两下,接着才放下碗委屈地说道:“我还不是怕您累着吗,知道您爱清静,还爱乱担心,我原本想不通知家里的,谁知道那个王老头嘴那么快。”

“知道我们担心就照顾好自己,也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一样马虎!”虽是斥责的口吻,却包含了无限的心疼之意。

孟兆勋明白这次的确是自己粗心大意了,也不辩解,只是看着兮蕾岔开话题:“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朋友木兮蕾。”

兮蕾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孟母,孟母也正看着她,脸上是客气而又疏离的礼貌表情,她牵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带着讨好的意味。

宋尧依旧面容清冷,心里倒是对她的看法改观不少,小姑娘从她来了就一直能怯生生的,倒不是她想象中的甜言蜜语、巧笑嫣嫣的模样,看样子不像是那种心计高明故意使手段勾引的儿子,相反,更像是自家儿子抓着人不放。

她想笑又生生忍下,她倒要看看这平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儿子要怎么做。

孟兆勋瞄了一眼老妈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一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刚才的事,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他忽然想起什么,却又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兮蕾是陇溪小学的老师,带冉冉那一班的语文课。”

“哦......就是冉冉经常提起的那个老师?”宋尧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正常,在家的时候没少听冉冉提起她那位语文老师,以至于她和老孟还曾开过玩笑说这样的女孩若是能娶回家做儿媳妇就好了。

“就是她。”

眼见他妈终于不再是不冷不热地淡漠神情,孟兆勋心下放松,接着冲那个还在紧张兮兮的女人发话:“兮蕾,去给我妈倒杯水。”

“恩。”

兮蕾正求之不得能干点什么,得到命令后立刻殷勤而快速地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孟母旁边的小茶几上。

孟母宋尧揣度透了儿子的心思后坐了没多会就离开了,临走前又好生嘱托了好几遍儿子好好休息,别整天让别人提心吊胆的,然后还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兮蕾的肩膀说“辛苦你了”。

兮蕾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连莹润小巧的耳垂都染成了粉色。

“都怨你,你母亲对我的印象一定很不好!”孟母一走,木头立刻变成了炸了毛的小猫,梗着脖子怒瞪某人,“早知道我昨晚就不该留下的,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孟兆勋哼了横鼻子,眉眼斜睨了她一眼,“还说,为了你我一晚上没睡好,你倒是一觉到天明,我整个臂膀现在还麻木着呢。”说着揉了揉自己那条当了一夜枕头的胳膊,想起一夜的煎熬他口吻愈发彰显委屈,“这还不算,尤其是温香软玉满怀又吃不到,别提多难受了。”

兮蕾原本还心疼他被自己一无所知地枕了一夜,听到后来又变味了,立即啐了一口骂道:“下流,你活该!”

孟兆勋嘿嘿笑,“行了,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再见了我妈好好表现就是,我妈人很好的。”

“谁还要见啊!”兮蕾不满地嘀咕。

“放心很快你就会再见到的。”孟兆勋笃定地说道,“还是你很怕我妈?”

“不是怕......”

她如蚊蚁般的声音像把小羽毛轻轻地撩拨着他的心弦,他越来越觉得在她面前他的定力逐渐瓦解崩溃。

出了医院回到家孟兆勋就知道少不了一番盘根究底的查问,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向他刨根问底的人不是他妈,而是他爷爷。

老爷子先是旁敲侧击地问他之前接冉冉上学的时候有没有跟那些老师沟通过,接着又说老听冉冉说起她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难得她家冉冉这么喜欢。

老爷子还说上次市区文艺表演大赛,在后台的时候他看到冉冉身边的一个老师,只是没仔细看,但是印象挺好。

孟兆勋腹诽,老爷子这是很明显地在说他很想见见那位老师。

那他就顺杆往上爬,正好他也好几天没见到那个丫头了,若是他们能因为这一顿饭又更进一步的话,他不介意让老爷子多约几次,而且还要给他爷爷记上头等功。

而一心投入工作的兮蕾实在没料到她真的会这么快又见到了孟母,而且不止孟母,这次可以说是见到了孟家的全部人员,除了在外出差的老大孟学宗。

期中考试过后,成绩下来,孟安冉考的不错,比上次前进了十多个名次,在班里排名第三,当天下午兮蕾就接到孟家老爷子的电话,她诚惶诚恐地听完老爷子的话后,忐忑的地答应了老爷子的请求,去他们家吃一次饭。

她不清楚这其中是不是有很大原因是孟兆勋所为,毕竟教孟安冉课的又不是她一个老师,却唯独宴请了她,她不能不往这方面想。

站在镜子前第二十四次脱□上的衣服,小脸垮塌地叹了口气,她已经把衣服试过来一边了,粉红色的那一套太幼稚,桃红色的那一套不够端庄,咖啡色的那一套又太老气,她到底穿那一套啊!

她还是第一次为穿衣服这么发愁,孟家不比一般家庭,虽然这些年跟着叔叔也见过不少大场面,耳濡目染下来举止谈吐还算大方,可是这次她心里就是无端的紧张,说不出理由的紧张。

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最终选了一套米黄色的套裙,头发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发式,用一枚镶着水钻的发卡别着,整个人看起来飘逸、清新又不失风雅。

到了孟家,她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精神矍铄的孟老爷子,老爷子拉着她在客厅说了好一会话,她正猜测某人是不是不在家时,门口就传来响动。

孟兆勋一手托着篮球,外套在另一只胳膊上随意地搭着,满头是汗地进了门,正好从厨房出来的小桃小跑着过去伸手帮他拿东西,孟兆勋一边换鞋一边问,“木老师来了?”

“来了好一会了,陪爷爷说话呢。”

换好拖鞋后他大步流星地直接朝客厅走去,果然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背影,嘴角一弯叫了声“爷爷”。

“你这个小子,又是弄的一身臭汗回来啦,说过你多少次,打完球就把外套穿上。”小孙子上身的短袖让孟老爷子极度不满,虎着脸继续说道:“秋天都过去了,别总是和夏天一样还穿着短袖,难道还想发烧进医院躺着?!”

和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相反,孟兆勋嬉皮笑脸地捡了个位子坐下,“爷爷,其实生病有时候挺好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也正看向他的那个女人。

兮蕾被他别有意味的话语差点噎死,他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贫嘴,快去冲冲你那一身臭汗,别在这熏到小木。”小孙子眼里炽热的爱意,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收敛点,这股子劲头倒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孟兆勋刚上楼,孟母宋尧和大儿媳沈曼青就带着孟安冉从游乐场回来了,比起上次孟母这回倒是热情了许多,只是陪着小孙女玩了一天,身体乏得很,打过招呼后就上楼歇息了。

沈曼青因着女儿的情绪坐下来聊了一会,对于兮蕾她也谈不上喜欢厌恶,原本她想着老二能和表妹邱媛成为一对,这样亲上加亲的关系自然好,只是姻缘这事也不好强求,她虽有微词也不好表现出来,再者兮蕾也是邱媛的好朋友,就是看在表妹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怠慢了她,更何况自己的女儿还这么喜欢她。

孟父孟修文赶在晚饭前回到家中,知道儿子心仪对象要来,他特意推了几个重要的会议,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笑容,在回程的路上他就一直猜测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收了他们家的那个野小子。

见到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三头六臂,而且和大儿媳的表妹比起样貌来还要略逊一筹,可是看儿子那看人的眼神,分明是情根深种,他不得不喟叹,这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席上孟父孟修文询问了一些兮蕾的家庭情况,她谦卑恭顺、循序有礼的样子很讨大家欢喜,尤其在得知她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心里更加满意她十年下来还保持着那一份淳朴。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跟着部队打仗也吃了不少苦,自然知道农村里的孩子比不得城里长的,而孟父一代人也都因为文革上山下乡做过几年知青,唯独孙子一代人从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们都盼着能有一位知书达礼且不骄不躁的女孩能帮他们祛除身上那一身燥气。

如今兮蕾正符合他们的要求,又是儿子喜欢的人,他们自然都满心欢喜,一顿饭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只有孟兆勋有点闷闷不乐,一晚上他都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尽被他们那群人给围得他连句话都插不上。

还好晚饭过后,没有任何意外地是他担起了负责送佳人回家的任务,临走前老爷子拉着兮蕾的手嘱托她以后经常来玩,兮蕾红着脸点头答应。

月光如水平洒下来,疾驰的车子一闪而过,树叶被晚间的风吹得飒飒作响,碾过的石子像是被惊了好梦飞炸起来。

“你这算不算丑媳妇见公婆?”孟兆勋恢复了低沉的嗓音打破一室的寂静,这丫头从坐上车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有心开些玩笑博她开心。

兮蕾看着窗外那一排不断重叠交错的树影轻咬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她才收回目光轻声切坚定地说道:“孟兆勋,我想和你试一试,我想试一次。”

“试什么?”他莫名的心弦震颤。

“试着做你的女朋友。”她脸微红,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一个字都足够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突如其来的惊喜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心底炸开,让他不知所措,那一刻他以为他刚从亿万光年的外太空穿越而来,只为寻求这一句美妙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天

话说他们两个人再不在一起,我都憋死了。。。

27、第27章 ...

车子不怎么平稳地停在路边,甚至发出了尖利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孟兆勋直视着她的眼睛,希望就此看到她心里去,她却脸红地躲开了,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再次问道:“你确定?”

她点头,却依旧不敢抬起头,她的勇气也就这么点了。

孟兆勋眼睛盯着她那一截瓷白的后颈,几缕碎发俏皮地散落着,莹润的耳垂白里透红,她害羞的模样格外惹人情动,孟兆勋喉结翻滚,长臂一伸把她拉进怀里。

终于满足地在她耳边低低地喟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亲你了。”话落就附上那一片柔软慢慢吸允。

他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寻,却被两排牙齿阻隔在外,他坏心地咬了一口的她的下唇,兮蕾吃痛,刚要张口呼叫,口腔就被温软湿滑的东西塞满大肆搜刮。

刚开始兮蕾还乌拉乌拉地有所反抗,渐渐的她开始双眼迷离,眼睛里似是沁着一层氤氲水汽,这个男人是她刚才点头答应要试着交往的,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手掌虽然粗糙却同样温暖有力,

他虽然很霸道却不会胡搅蛮缠,他尊重她,喜欢她,那么她愿意尝试一次把自己以后的人生交到他手里。

“总是亲不够怎么办?”孟兆勋把脑袋埋进她的脖子里瓮声瓮气地抱怨。

“不要了,嘴唇都破了。”兮蕾捂着破皮的唇角乜了他一眼。

“我看看。”孟兆勋抬起头去查看,发现确实有点破皮红肿,整个嘴唇亮泽水润、娇艳欲滴,看得他又低首快速亲了一下,惹来兮蕾不满的捶打。

过了一会兮蕾才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他,“孟兆勋我害怕,我怕我这样做是错的,我违背了叔叔的意愿,叔叔要是生我的气怎么办?”

孟兆勋听完后整张脸都黑了,她还是三岁小孩吗,为什么一定要他叔叔来安排她的人生,更让他生气的是她居然说害怕,他就这么没安全感吗!

“你听着,你叔叔的意见不能代表你的,你和你叔叔只生活了十年,十年不能决定剩下的好几个十年的幸福,以后你的人生里有我,所以什么也不用怕,知道吗?”说这话时孟兆勋是带着气的,从他那次见到她舅舅那时,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乖巧、善良的女孩,所以他想给她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让她不再孤独,不再彷徨,不再一味地任命接受。

他想让她和其他女孩一样有任性的资本。

兮蕾很想告诉他,因为他所以她愿意违背叔叔一次,因为她也不想一直一个人,她也想遵循一次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她却说:“你不了解,我是孤儿,叔叔养大我,供我吃穿,供我上学,他不许我早恋,所以我上大学之前从不和男生多说一句废话;他不喜欢我经常回老家,所以即使最开始我想念外婆想的睡不着,我也只是忍着;他希望我将来当一名老师,填志愿时我就只看师范学院。我从不违背叔叔的意愿,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做的都是为我好。”

孟兆勋突然心酸不已,她云淡风轻地讲述她的人生,好像那些都与她无关,她不过就是一个叙述的人,可是她脸上的落寞却深深蛰痛了他的眼,他用力抱紧她,似是要把她镶嵌在他身体里,这样她就不会孤单了吧。

“木兮蕾,我要和你一起白头偕老,不管你愿不愿意。”他在她耳边郑重地低语。

温暖而又潮湿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框、后颈,他霸道却又动听的话让她霎时热了眼眶,白头偕老,多美好的愿望,她迫不及待地在心里一遍遍回复:我愿意,我愿意......

下车的时候,孟兆勋一把抓住半个身体已经探出去的兮蕾。

“怎么了?”兮蕾扭头询问。

“你就这么走了?”他满眼期待地反问。

兮蕾不解,一双大眼直溜溜地看着他。

孟兆勋挫败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拉近她凑上自己的唇,边亲边咕哝地抱怨,“不懂情趣的木头。”

兮蕾冲着消失在街角尽头的车尾翻白眼,随后舔了舔麻木的双唇,哪里是她不懂情趣,明明是他精虫上脑、色气冲天!

回到宿舍后,刚洗完澡,孟兆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嘴角一弯,却故意装作不耐烦,“有事?”

“小丫头片子,没事就不能打了!”

接着他在那边又咕哝了一句什么,兮蕾没听清,问他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不许再见那个眼镜男,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野蛮!兮蕾嗤之以鼻地哼哼,“没事我挂了啊。”

“哎哎——”孟兆勋急忙叫住她,“慌什么,电话咬手啊!”

他呼哧呼哧的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电话清晰的传了过来,兮蕾偷笑,接着那边问她最近胡智仁有没有再找她。

“没有,自从上次过后,他几乎都没进过我们的办公室。”

“他倒是敢!”孟兆勋眉毛挑起很不屑的样子,“以后见了姓乔的躲远点,他不是什么好鸟。”

见她没吭声,他又接着说道:“花溪那里你也别去了,乔荣轩也有房子在哪里,免得碰上他。”

“花溪......”

原来是他,挂了电话,兮蕾如梦初醒,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人看起来那么眼熟,他可不就是有一次送她回市区的那个人吗。

她怎么就忘了呢!懊恼过后又陷入沉思,她总感觉自己上次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为什么胡智仁单单会叫上她,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她现在才回想起来当初胡智仁那一番说辞是多么的可笑,他说后勤没什么人,她怎么忘了后勤部的副主任杨洋了呢,杨洋不但人长得漂亮,一张嘴更是铁齿铜牙,不然不可能还不到三十就混上了副主任的位置。

想了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是兮蕾打定主意以后见了胡智仁都要绕道走。

孟兆勋回部队以后,兮蕾又恢复了平静的校园生活,自从和孟兆勋交往以后,她就没再见过陈启明,刚开始陈启明约她出来,她就推三阻四,陈启明大概也知道了什么意思,却一直没有点破。

兮蕾内心一直很不安,却也不想就这么一直拖着,最后一次她主动给陈启明打电话说她有男朋友了,兮蕾猜想陈启明一定会很生气,所以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通过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她是不是军营里的那个团长,兮蕾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最后答了声说是。

她在电话里跟他说对不起,他却安慰她说只要幸福就好,不用太自责,挂电话前,陈启明最后说道:“我对于爱情追求的境界并不高,不过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挺喜欢你的,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那样我就满足了,家长那边我会说清楚,你不用担心,也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是。”兮蕾坚定答道。

周末忐忑地回了叔叔家,书房里叔叔不出意外地对着她长声叹息,“没想到启明那孩子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兮蕾疑惑,不知道陈启明做了什么事,又不敢问叔叔,只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叔叔以为她心里难受,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早点去休息,出了书房,看到一脸好事者的小宇。

木泽宇看到姐姐出来立刻凑到跟前,“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被人甩了不难过、不伤心?”他八卦的口味堪比好友邱媛。

“呃......”兮蕾瞠目,讶异看着小宇,“你怎么知道的?”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小宇摇头咂舌,“前天老爸打电话冲那个什么忘年之交的朋友,就是你相亲对象的父亲发了不小的火,我在卧室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是说那人是大学老师,挺正派的吗,怎么还搞劈腿啊!”

兮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告诉她弟弟劈腿的人是她,这样的话她都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启明会这样做,难怪叔叔会那样说,好友的儿子搞劈腿让叔叔一定觉得对不起自己。其实陈启明没必要这么帮她,他应该恨她才是,这样她心里的内疚就会减轻

点。

正要往卧室走去,看到小宇手上的药盒,兮蕾折回身问:“你手上拿的什么?”

“盐酸曲马多。”

“叔叔的头疼病又犯了?”她眼底浮起愧疚,想起叔叔紧皱的眉头,心里更加不好受。

木泽宇知道老姐自责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劝说:“你别想那么多,老爸是因为工作的事烦恼呢,好像是下面几个人犯了错正被审查中,牵连还不小。”

见老姐还是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样子,木泽宇忽又调侃起来,“姐,你要是真心疼老爸就赶紧再找一个比陈启明优秀一百倍的人,到时候好挫挫陈启明的锐气,不然我看老爸会失眠到底的。”

兮蕾眉眼斜瞪了他一眼,“你少点操点闲心吧,学习才是你的正事,赶紧复习功课去。”

“又来!”木泽宇一脸兴致缺缺地赶紧闪人。

兮蕾也想过把她和孟兆勋的事给叔叔提一下,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张不开口了,为此孟兆勋说过她好几次了,她只能一次次地告诉他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她就说。

“汪汪......”

随着努努的叫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上楼的脚步声,兮蕾放在门柄上的手一顿,回身就看到了楼梯口处的钟景兰

“阿姨。”

钟景兰走近她才开口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兮蕾推开卧室的门,请钟景兰进来,努努从她们脚边挤过进了屋里,她的卧室因长时间不住人,

显得阴冷潮湿,再加上家具陈旧,屋内便有一股腐木的味道。

兮蕾径直走到窗台上打开窗户,凉风便呼呼地灌了进来,吹乱了兮蕾一头长发,凌乱的发丝不足以遮挡住全部的视线,此时的院子里不再是花海,而是积了一层厚厚的树叶,那些光秃秃的枝桠随着风在空中摆动碰撞,没有一点美感。

她又随手关上窗户,回头看到景兰阿姨正坐在床沿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说话。

她等了一会,景兰阿姨还是一直看着她,她依着窗轻声问,“阿姨,您有什么事?”

印象里景兰阿姨很少有事找她。

28、第28章 ...

自从兮蕾来到木家,钟景兰对她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这个家能她上心的也只有她丈夫和她儿子了。

脚边努努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爬上床,钟景兰抱起努努捋了捋它日渐稀疏的毛发,并把它放在了床上。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萧瑟似是在回忆地说:“你来木家快十一年了吧。”

兮蕾点了点头,十一年,真快,她妈妈已经离开她十一年了。

钟景兰接着说道:“说实话当初你叔叔带你来,我心里很不高兴,但是时间久了我虽跟你依旧不太亲近,但心里对你并不反感,从小你就乖巧懂事,一点也不用大人操心,相反还总是替你叔叔分忧,比起小宇,那是你简直成熟的不像一个孩子。”

“阿姨,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钟景兰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思忖良久还是开口问她,“你和陈启明真的分了?你叔叔原想着给你找一个忠实可靠的,没想到......”她叹了口气,随即又语调明快起来,“阿姨这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和钟家是世交的温副省长家的儿子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现在正在省教育厅任职,比你大五岁,性格也好,我想着介绍给你认识,将来对你的工作也有帮助不是。”

兮蕾打断景兰阿姨的话,“叔叔知道吗?”

“他不知道。”说着钟景兰自嘲地笑了笑,“你还不了解他吗,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可能你会怪阿姨把你当做攀附权贵的政治砝码,但是阿姨也是真心为你好,一个女人只有嫁得好,将来有才资格去谈幸福。”

兮蕾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虽然不喜欢景兰阿姨,却也不想去厉声反驳。

钟景兰内心郁结良久,脸上渐渐浮现出愁苦,她执起兮蕾的手握住说:“你叔叔那样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现在的官场上谁还能独善其身?偏偏你叔叔一个死心眼!你可能不知道,许多人对你叔叔都有意见,如今是你叔叔的一些手下,谁能保证将来......”

钟景兰没有继续说下去,兮蕾急切地反问,“难道像叔叔这样尽忠职守也会出错?”

钟景兰为她幼稚的话感到可笑,“你不懂。”

兮蕾面色有点惨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关叔叔的处境,以前叔叔是绝不会跟她说关于官场上的事情,官场历来复杂,她一个普通人想帮也帮不上,可是景兰阿姨的话......兮蕾再迟钝也明白了景兰的阿姨的意思,若是在这之前,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她已经答应孟兆勋,所以静兰阿姨的要求她办不到。

“阿姨,我和陈启明的事是因为——”兮蕾咬着嘴唇抽出了自己的手,舌头犹如打了结一样说话吞吞吐吐的,她心一横 继续说道:“是因为我有男朋友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所以我不能答应阿姨的要求。”

钟景兰有点错愕,随即又恢复正常,“那......算了,就当阿姨没说吧,什么时候领家里让你叔叔看看。”

钟景兰走的时候居然有点落荒而逃,兮蕾盯着景兰阿姨的背影,心里惆怅莫名,景兰阿姨也真的是没办法了吧。

圣诞前夕,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夜之间,好像全世界都变得纯白无暇起来,俨然如童话里的王国。

圣诞节的早晨,天空犹自飘着小雪花,兮蕾披着毛毯站在窗户边上哈了一口气,热气融化了少许玻璃窗上的冰棱窗花,露出了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

孟兆勋上来的时候,兮蕾正裹着毯子,手里抱着暖手宝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雪。

他眉头微皱,“不是说上个月就送暖气吗,怎么还没送?”

她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头也不回地答道:“学校扩建挖地基时,挖坏了这栋楼的暖气管子,已经报过修了,只是效率太低下了,至今还没有修的动静。”

“那你就一直住这冰窟里?!”他火气顿时溢了出来,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变得聪明一点啊!难怪他上来的时候这里清静了不少,想必是好多人都暂时搬了出去。

兮蕾瞥了他一眼大发娇嗔,“你有时间冲我吼,还不如去和大哥多沟通沟通,他一句话的事,我不是就不用住冰窟了吗!”

最是抵抗不了她娇媚眼神的孟兆勋立刻服软,“让你搬过去住我那里,你嫌麻烦,其实我也觉得那里不方便,在这里再买一套,你又嫌浪费,我只能依着你,可是让你住这么冷的宿舍,我又心疼的不得了。”

孟兆勋上前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一边说一边亲吻她的脸颊,兮蕾被他的乱啃一通折磨的手脚发软,待缓过一丝劲,她用仅余的清明提醒他,“该出发了,别让我舅舅等久了。”

孟兆勋听到舅舅两个字也立马熄了火,只是不满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留到下次!”

昨天兮蕾的舅舅何国栋又带着小孙子来复查,下午依旧坚持要回去,到了火车站被告知因为大雪原因,火车可能晚点三个小时,兮蕾担心舅舅下了火车就打不到回家的车了,硬是劝他们住一夜再回去。

在火车站的时候碰到了刚从老家回来的九江,他知道兮蕾的宿舍根本住不下三个人,就建议把舅舅和小胜带到他住的地方,兮蕾想想也就同意了。

晚上舅舅打电话过来说祁昆刚才请他们吃饭了,还给小胜买了许多东西,舅舅在那头感慨说想不到小时候在你屁股后头揪着不放的捣蛋王如今也变成大老板了,临挂电话了还一直夸祁昆人不错,掩饰不住对他的赞赏和喜欢。

兮蕾笑笑,明明是夸奖的话被舅舅说出来就变了味,这不明摆着说祁昆小时候就是跟屁虫吗。

下了楼,寒风夹着碎小的雪粒打在脸上,有点疼,孟兆勋扯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鼻端全是他的味道,她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这样亲密的动作她还是不习惯,他却乐此不疲。

他说他最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上了车,兮蕾告诉他说舅舅难得来一次,她想给舅舅买点东西,孟兆勋就驱车来到z市最近建成的嘉禾广场。

“这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广场了?”

“上个月就有了。”孟兆勋点了点她的榆木脑袋,真怀疑她是不是z市的人,走了两步后头那个女人还在迷茫纠结,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揣进兜里,“冻死了,赶紧进去。”

兮蕾给舅舅、舅妈还有外婆每个人冒了一套保暖内衣,又给小胜买了两套新衣裳,只是每次她去付钱的时候就被告知说已经付过了。

她耷拉着脸对孟兆勋说她有钱,孟兆勋听了不以为然,说就她那点工资够干什么啊,兮蕾不满他的歧视,伸手就要拧他,他一个当兵的就有钱了!

孟兆勋一边嬉笑着躲避一边说给舅舅买东西他付钱天经地义,又告诫她别总和他分得那么清,等将来结了婚,他的人都是她的,更别说钱了。

这话他说的响亮,路过的人听的一清二楚,走过去还不时回头看他们两眼,兮蕾一下子脸红的像个蒸熟的大龙虾,心里却在默念“结婚”。

若他结娶,她便婚嫁。

兮蕾被她脑海里的念头骇了一跳,傻傻地被孟兆勋拖着往玩具区域走,直到出了广场她才回神。

从广场出来往九江住的地方赶去,那里离七夕不远,到了地,祁昆居然也在,正在帮舅舅收拾东西。

一进门就听舅舅在一旁似是责备地说道:“小孩子给他买这么多东西干嘛,乱花钱。”

“没多少,要不是怕您坐车不方便就不是这么一包了。”说着颠了颠手上的帆布包。

兮蕾也要上前帮忙收拾,祁昆跟她摆摆手,“用你?马上就好了,你在一边等着就行。”

舅舅看到兮蕾和孟兆勋一起进来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似是领悟了什么看着他们不住地点头直笑,

随后又注意到他们手上掂的东西,脸立刻垮了下来。

“蕾蕾你怎么也乱钱花,年轻人就不知道俭省一点。”

兮蕾撇了撇嘴很想告诉舅舅败家的不是她。

收拾好东西后,孟兆勋去取车,兮蕾他们就站在路边等。

祁昆站在兮蕾身侧看着她眼底满满的喜悦,心里的苦涩无以言说,她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宝了。

“你和孟兆勋......在交往?”他抑制住心口的酸胀开口问她,眼睛却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生怕留露出一点愁苦的情绪。

“恩。”她低低地应声,同样不敢去看他。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多幸福、多开心,如果说小时候的恶作剧可以看做无知孩子的调皮捣蛋,

那么长大后的默默关怀要用什么来解释?

她不是不明白祁昆的心,但是她宁肯不明白,所以她装作不明白,小时候她讨厌他总是捉弄她,

但是她从来不恨他,所以长大了他再多的好,她也只能把他看做亲人,却不会爱上他。

“终于有人接受你这个包袱了。”他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好像真的卸掉了一个大包袱一般。

那一刻她却想哭,“谢谢你,祁昆。”

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在我身边,帮我赶走那些欺负起的人。

谢谢你曾经坐在我后面逗我开心,让我没有空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我还要谢谢你始终为我着想,不忍让我有一丝的尴尬。

她眼里银光闪过,睫毛稍一颤抖,眼眶里便涌出一颗泪珠落入脚下雪地里,融入一方雪水,不留一丝痕迹。

他勾起嘴角,努力维持着脸上若有似乎的笑,揉了一把她低垂的脑袋,“傻丫头,谢我什么,谢我曾经在你书包里放青蛙,还是谢我趁你睡着了,把你画成花猫脸,好了你现在有人了,以后我可不敢欺负你了。”

“去你的。”兮蕾破涕为笑,抬头打掉他的手,“你也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这样我就去把你欺负我的统统还给嫂子。”

祁昆“哼”了一声,“我的女人那轮得着别人欺负,我巴巴的供起来还不够呢。”

兮蕾撅着嘴转过头,“稀罕。”

祁昆贪恋地看着她的侧颜,她的一颦一笑以后都属于另一个人了,他再也不能捏着她的鼻子叫她傻丫头了,不过只要她幸福就好了不是吗。

送舅舅上了火车,孟兆勋带着兮蕾去逛了最近几个新开发的楼盘,地点离陇溪小学都挺近的,而且交通便利。

兮蕾拽了拽正跟售楼小姐交涉的孟兆勋的袖子,“你要买房子?”

孟兆勋回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没事看着玩啊。”

“你不是有吗,怎么又买?”

若不是顾及面子问题,孟兆勋都要当场捶胸顿足了,期待榆木疙瘩开窍看来是没指望了,他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嫌住花溪不方便才不肯搬过去吗,我买一套离你们学校近点的,这样你就不用住你那冰窟了,而且遵照你的意思我都是看的小户型。”

“一百五十平方还小?!”

“比起花溪的房子够小了,不然舅舅来了还是没地方住,这次是我不知道才让舅舅住到祁昆那里,下次绝对不允许,”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她,他搂着她亲了亲她的脸安抚道:“好了,这次听我的,你什么心也不用操。”

看完介绍,孟兆勋就拉着她去看样板房,全是精装修,付钱就可以直接住进去,孟兆勋中意的有两套,一套是三室一厅,除了卧室、客房,剩下的一间将来还可以当做婴儿房。

兮蕾笑骂他,想的倒是远。

另一套是两室两厅,胜在装修和配置,问兮蕾喜欢那一套,兮蕾摇着头不发表意见。

最后还是买了那套三室一厅,付钱的时候兮蕾再次劝告他说即使买了她也不会住的,让他别说一就是二的。

孟兆勋得意忘形地挑着眉头斜睨地看她,“给自己媳妇买房子我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明天

最近留言好少,姑娘给力啊

29、第29章 ...

看完房子已经下午四点多,被皑皑白雪反射过的夕阳惨淡地划过这座城市的每一角,两个人都没有在外面吃饭的意思,兮蕾就去超市买了些菜回去。

晚饭过后,兮蕾踢了踢赖在沙发上的那个酒足饭饱的某人,看他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再次下狠劲踢他。

伴着惨叫声孟兆勋一跃而起,一边揉自己小腿一边发牢骚,“人不大力气倒不小,下手这么舍得,踢坏了你这辈子就跟着残废过下半生吧,看你到时候不哭死。”

兮蕾一仰头,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养你呗。”

他直起身作势要扑向小绵羊,“死丫头片子!”

兮蕾猫腰一闪,躲过了他的挟持,“你还不走啊?”

“我今天不走了好不好。”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把她圈在了怀里。

“你们部队允许?”

“我特意请了假陪你过圣诞节的,怎么样感动了吧,感动就过来亲一下。”

他欺身朝她压过来。

“你亲这个吧。”

兮蕾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个橙子塞进眼看就要得逞的那张嘴里,结果弄的他满嘴都是橙子皮的苦涩。

“翅膀硬了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他整个身体就势把她扑倒在沙发上,兮蕾脑袋磕在沙发扶手上,眼前一阵眩晕,还没缓过来劲一记更大的眩晕直冲脑海,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手脚被压得不得动弹。

每次都是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孟兆勋才会放过她,她喘着气大口呼气,胸脯承上启下有规律地起伏,上方的孟兆勋甚至能感觉到胸前压着的那片柔软正在不时地被挤压。

他坏心一笑,嘴巴隔着衣服咬上那片柔软的顶端慢慢研磨,兮蕾惊呼,抽出手去推他,手刚伸出一半就被他宽厚的大掌拦截下来。

“不喜欢这样吗?”他故意把热气喷在她的颈项里,惹得她全身一阵战栗。

“不行。”她继续抵抗,声音夹杂着一丝哭音,“真的不行。”

“给我好不好。”包含□的嘶哑从喉咙里溢出,他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探入慢慢上滑,然后整个手掌抚上另一处山峰慢慢揉捏。

她犹如一滩春水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却还是做最后的抗争,“真的不行,我,我大姨妈来了。”

“怎么又是大姨妈,你一个月来几次啊!除了大姨妈你也编个新鲜的理由。”他继续探索,甚至想要把她碍事的毛衣给脱掉。

“这次是真的。”

这次确实是真的,孟兆勋泄气地从她身上爬起来,顶着一张大便脸狠狠地往嘴里塞一瓣橙子。

欲求不满的孟大人用橙子泻火,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笑死。

最后孟兆勋还是留了下来,兮蕾心想反正他又吃不成,有一个人暖床也好。

她的床比标准的单人床大不了多少,一个身材高大的孟兆勋就几乎占得满满的,以至于兮蕾不得不把整个身体贴在他身上,孟兆勋第一次体会到了小床的好处,他决定回去就把刚买的那套房子里的那张kingsize大床换掉。

只可惜温香软玉满怀却吃不到,又是无可言说的煎熬。

睡到半夜,兮蕾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看到厕所里的灯明着,她以为是自己忘了关,想也不想就推门进去,结果看到某人正握着自己的......卖力运动。

她似是被眼前这限制级的一幕给吓傻了,半天过后才反应过来,脸上既惊又羞,慌不择路地就往卧室里冲,嘴里还不停骂“色鬼、流氓......”

孟兆勋解决完返回卧室,一点也不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害臊的,反而一脸委屈地说,“得不到正常纾解会生病的,你一个人倒是睡的香,怎么就不想想我承受多大的煎熬。”

“那也是,也是你自找的。”被子底下传来她尚且不稳的语句。

他走过去重新躺在床上搂过她,“别想那么多了,男人没女人之前都是和自己的手过的。”

结果又换来她一句“流氓”。

“真的,我没骗你,男人从上高中就开时这样了。”

“流氓”似乎从头到尾她只能想出这么一句能骂他的话。

流氓就流氓吧,他心满意足抱着她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晨兮蕾是被屁屁后面勤奋站岗的小兄弟给吓醒的,直挺挺地带着滚烫的温度,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装睡,却被紊乱的呼吸给出卖了,某人又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普及生理知识了。

“这是正常现象,男人在早晨醒来时欲望最强烈,你别不信,习惯了就好了。”

****

“流氓!”

“说谁流氓呢?”邱媛看了一眼一直心不在焉的兮蕾,自从知道她和那个孟中校好上以后,她似乎就经常处于发呆。

“没事。”兮蕾低下头大力灌下一口咖啡借此掩饰她羞红的脸颊,她怎么能告诉媛媛某人无下限的无耻行径呢!那天早上某人拉着讲了许多关于男性的生理知识,若不是她死活蒙着被子不肯出来,某禽兽还要让她现场观察他的小兄弟呢。

邱媛没有在意兮蕾脸上可疑的红晕,自顾地说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专访,是关于我们父母那一辈上山下乡当知青的,你猜我采访了谁?”

不等兮蕾回答,邱媛就急色地说道,“我居然亲自采访了市委书记乔荣轩,没想到吧,我自己都没想到。”邱媛想起来现在她的一颗心还在扑扑地跳个不停,可想当时她有多紧张,“真没想到市委书记也暗恋过人,不可想象啊!”

兮蕾心莫名一颤,立刻抓着邱媛的手问,“他暗恋的是谁?”

邱媛一脸惋惜的模样说,“这个他倒是没说,哎,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八卦呢。”

兮蕾讪笑,“市委书记嘛,暗恋的人肯定不一般。”

邱媛赞同地点头,透过玻璃窗瞄了一眼街上挂的大大小小的减价牌子说道:“不说这个了,咱们去逛街吧,现在商场里到处在打折,我前天看中一件里维斯的牛仔裤,没舍得买,今天打五折,机会难得,去的晚了估计就没了。”

自从家里断了她的经济来源,邱媛也过上了精打细算的日子,所以她尤爱过节,趁着元旦打折期间,她一定要把平时不舍得买一次买个够。

兮蕾看了看时间,说:“我一会得回叔叔家,哪有时间陪你逛街。”

“哎呀,就两个小时,走啦。”

“一个小时都不行,我弟弟小宇的月考又考砸了,顾嫂打电话过来等着我回去救他呢,不然又少不了叔叔的一顿责罚。”

邱媛嘴巴一下子撅的老高,“不够义气,算了,我打电话给杨白劳,说不定还能赖他一顿大餐。”

等杨睿赶到咖啡厅时,兮蕾正要起身离开,她抿嘴一笑揶揄道:“喜儿,你的杨白劳来了。”

杨睿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杨白劳。”

邱媛狠狠瞪了一眼兮蕾,口气不善地发话,“赶快走吧!”再不走被害死了!

杨睿叫住站起来的兮蕾,“你怎么没和阿勋在一起?”

兮蕾回身反问:“他回来了?我以为他还在部队。”

“这家伙。”杨睿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冲兮蕾摆了摆手,“没事,你走吧。”

回到叔叔家,不出她所料,小宇正在书房挨训,她抬手敲了两下门,里面静默了几秒,然后门被打开。

“叔叔,小宇他......”

“让他在里面跪着吧。”木常春脸色疲惫,整个人更显老态。

叔叔一离开,兮蕾就进入书房去看小宇,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宇鼻青脸肿的,她讶异,“叔叔打你了?!”

“没有。”木泽宇扭过脸去不愿意把自己的脸展示出来。

“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兮蕾盯着小宇的脸不放,过了会她才恍然大悟道:“又和别人打架了?”

见小宇不说话,兮蕾既无奈又气愤,难怪叔叔这么生气,不然顾嫂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你到底在学校都干些什么!成绩一直下滑,现在又学会了打架,你是不是不准备考大学了!”兮蕾很少这样板着脸厉声训斥小宇,这次她是真的气急了。

木泽宇一脸不耐烦,却还是解释说:“一出校门就碰见几个技校的问题学生,是他们先找的茬。”

“你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些问题学生有什么区别!这次我也不帮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叔叔带来多大的影响。”

“不就是打架吗!”木泽宇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回道。

“是啊,你觉得只是打架,那别人呢,别人会以为土地局局长家的公子仗势欺人,你让下面的人怎么看叔叔。”

兮蕾没想到小宇竟然这么不懂事,自从知道叔叔的难处,她心里就一直不是滋味,看到小宇这样,她更是悲愤难掩。

“姐——”木泽宇眼见姐姐真的气恼了,其实不自觉地软了下去,一直以来他姐姐都是很疼他的,他并不想惹她生气。

“别叫我姐,你慢慢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去跟叔叔认错。”

刚出书房,孟兆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你叔叔家?”

“恩。”兮蕾压制住胸口不断往外翻涌的怒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走进自己的卧室后,关上门她问,“你呢?”

“在我......家,晚饭吃了没?”

“还没。”

“那出来一块吃,我在香草居订好了位子。”

“我今天就在舅舅吃吧。”她哪还有什么胃口吃饭,气都气饱了。

孟兆勋好像没听到她的拒绝,依旧问她,“用我去接你不用?”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泄气地挂了电话,兮蕾拿起自己的东西下楼和叔叔说同事找她有事,今天就不在这吃晚饭了,她

看得出来叔叔有心事,也没多问她就点头答应了。

元旦街上人满为患,到处堵车,最后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兮蕾干脆下车步行过去。

今天香草居也是满满的一屋子人,一楼大厅几乎连站脚的地方都不剩,前面柜台处的曹筱禾正抱着儿子学认字,看到刚进门的兮蕾后立刻放下儿子带她上楼。

“一会别害羞,都是从小玩大的兄弟。”曹筱禾一边上楼一边给兮蕾吃定心丸。

“还有其他人?”她以为就他们两个。

“孟二没给你说?”曹筱禾笑了笑,“估计是怕说了你就不来了,没事。”

推门进去,里面的人玩得正高兴,几乎都是不认识的,除了杨睿和方霖雾。

坐定后,孟兆勋拉着她说了一句”这是我媳妇“后就开始指着一圈人一一给她介绍。

“这是余颂,锦丰矿业集团的老总,目前这里最有钱的一个,没钱记得找他借就行。”孟兆勋指着边上的那个说。

原来是个矿业大亨,兮蕾看那人敛眉星目,举止投足间都彰显出成熟稳重的深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定很累。

“这是张明华大律师,父亲是法院的院长,这个是冯墨钟,初中时因为他父亲的工作搬到g城了,正职是建设厅的副厅长,副业开了一家连锁婚纱影楼。”

“什么时候结婚通知一声,全免费给你们最好的。”冯墨钟向他们举杯说。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兮蕾一时之间羞红了脸,孟兆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冯墨钟的父亲和你叔叔一样都是土地局的局长。”

兮蕾扫视一圈,今天在座的不是有权就是有钱,这大概就是所谓上流社会的圈子,高朋满座、鲜衣怒马,看着孟兆勋游刃有余地和每个人周旋,兮蕾突然觉得那样的他离自己好远,即使仰起头也看不清他的脸。

酒过三巡,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席上有人提起当年孟兆勋和方霖雾两个一怒冲冠为红颜而打架的事情,打架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是那次闹得特别大,而且事因和结果都让人大跌眼镜,一个从此被扔进了部队,一个就此多了一个妹妹。

被扔进部队的少不了一番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折腾。而多了一个妹妹的头几年也是身心受双重煎熬,还好两个结局都是好的,但始终被圈子里的人用来揶揄两个人。

兮蕾听了大概,心里冷笑,果然是风流人物,高中时期就是“英雄”人物了。

孟兆勋看她脸色不对,暗骂一声那些还在高谈阔论的醉鬼,立刻带着她偷偷遛了,出来后说了许多好话,又发了n多毒誓表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才让她脸色缓和下来。

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兮蕾就带着他坐公车,于是孟二少爷生平第一次坐上了公车。

车子平滑地行驶在公路上,路两边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小孩子们不怕冷地大口往嘴里填冰激凌,一切都在宣示这过年的喜庆。

孟兆勋伸出两只胳膊为她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她的脸贴的他炙热的胸膛,耳边是他清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头顶上方沉稳的呼吸顺着她的发丝窜入后颈。

兮蕾的心也犹如那后颈上软软的绒毛偷偷的摇曳荡漾,她安心地享受这一时的宁静。

等孟兆勋说“到了”,兮蕾才抬起头来跟着他下车,下了车却发现这里根本不是陇溪小区。

她环顾四周有一点熟悉,却始终说不上来这是何处。

“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下章要发生点什么,哼哼。。

30、第30章 ...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结尾修改了一下,加了点内容,麻烦回顾一下哈

另外就是这周日更,姑娘们开心不。。。

兮蕾记得她曾跟媛媛说过,她的家不需要很大,但一定要温馨,有大大的落地窗,上面挂着漂亮的窗帘,有朝南的书房,里面收藏着她看过的每一本书,有看星星的阳台,上面摆满各种盆栽,有洁净无任何渲染的墙壁,上面贴上一张张生活中不经意的那一瞬美好时刻。

她推门而入那一刻,以为自己掉入了自己经常做的梦里。

地上铺着厚厚的白色羊绒地毯,兮蕾来不及穿上拖鞋就赤着脚开始四处游走打量他们所谓的“家”。

因为这里安装有地暖,孟兆勋也就由着她了,兮蕾先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了一会外面,只是楼层太低看的并不远。

她问,“你在花溪的房子那么高,这次怎么选的才三层高。”

“楼越高就离人群越远,就越冷清,我以为这样会显得更温馨一点。”

所以当初选择宿舍时,她选择二楼。

离开落地窗后兮蕾每到一处,心里就涌出一股热流,她并没有详细地跟他说过她梦想中的房子是什么样,可是置身于这里时,她不得不承认她理想的屋子就是这样的。

孟兆勋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直到兮蕾走进卧室时,他脸上难得地染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喜欢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兮蕾愣了三秒钟后,最后死忍着想笑的冲动点了点头,她走进床头看那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拍下来的照片。

有她吃饭时的糗样,有她睡觉时的静谧,还有她上课时的认真,最令她惊讶的是中间她外婆的那一张。

“你哪来的?”她指着她外婆的照片问。

孟兆勋此时倒是又恢复了原本的厚脸皮,看着她手指下的照片说:“从你卧室墙上偷摘的。”

兮蕾捂着嘴笑,“难怪找不到了,我还以为是老鼠拉走了。”

孟兆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这么帅的老鼠吗!

兮蕾无视掉他发黑的面容继续看那些照片,孟兆勋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上是一束大大的玫瑰花。

“送给你,新年快乐。”他把话递至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送女人花,难免有些不自然,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虽然很俗——”兮蕾说着瞟了一眼脸色霎时耷拉下去的某人,“但是我很喜欢。”

然后某人很傻地咧嘴笑了。

“孟兆勋。”

“恩?”

“你是不是偷窥过我的梦境,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屋子呢?”

这里有她梦中的书房、阳台、碎花布艺窗帘,就连爱在床头贴照片,他都没放过。

“我不是偷窥过你的梦,我是偷窥了你的心。”

兮蕾璀璨一笑,眼里却浮起一层水雾,“油嘴滑舌,当兵的现在都这样吗。”

他欺身挨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冲昏了头脑,才会经常说一些自己平时都觉得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现在我的分数够一百了吧。”

她想说还早呢,可是尽数被他吞咽到了肚子里。

在她内心感动满满的这一刻,她竟是期待着这样一个怀抱,一个吻。

而他不知道是因她的感动而感动,还是因为酒精熏染了大脑,这一刻他只想吃了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兮蕾已经躺在身后的那张床上,长长如海藻般的秀发铺洒了一床,发丝凌乱地萦绕在身体周围,更衬得她一身莹白如玉泛着亮光,她紧闭着双眼,脸上潮红一片。

孟兆勋的唇沿着那优美的弧线一点点向下,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温热湿滑的舌尖滑过每一寸肌肤,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毛孔的战栗与瑟缩。

他握着她的手掌与之交叉,嘴唇返回来到她的耳边,一边低语一边含着她的耳垂吸允。

“兮蕾,亲我。”

他低声诱哄,手指沿着腰际滑进衣物里,所到之处无一不被点燃。

当沁凉的被褥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兮蕾从嘴里溢出两个字。

“不要。”

孟兆勋听了坏心一笑,手指捏上玉峰的顶端轻揉慢捻,直到那一处悄然挺立在手掌下,他才扯下手指,随之而来的是他期待已久的嘴唇。

兮蕾惊得弓腰而起,却把自己送的更深,伸出手想要遮掩住这羞人的一刻,却抵不过身体里那蚀骨的旖旎。

没有衣物的阻隔,孟兆勋尽情地啃咬那殷红的小樱桃,随着她低碎的呻吟溢出,一只手探入了她两腿之间,她尴尬地紧咬双唇,双手似是推拒地攀着他硬如磐石的肩臂。

他粗粝的手指探寻着,直到手指触上那片软热湿滑的花核时,他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手指开始狎戏挑弄起来。

“停下......”她开始低低的哭泣,说不清是快了还是痛苦,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肩头,体内一波波热浪继续寻找出口,就连脚趾头都不可抑制地蜷缩起来。

他背脊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液,当顶端慢慢推进那黏腻潮湿窄小的柔软里时,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跳如雷的鼓鸣声,脑海里却告诉自己想要更多,更多......

当他终于埋进她的美妙绝伦的身体里时,她整个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五官皱到一块,原本的一起感受全都如潮水一样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疼。

可是她却说,“不要,外婆在看着。”

“迟了。”他将自己深深抵制到她身体的最深处,似是满足地把脸埋到她的泛红的胸脯里粗喘,声音嗡里嗡气传来,“乖,外婆不会怪你的。”

话落他就挺起腰开始缓缓浅送,却引起她一阵吸气声。

“疼。”她不满地控诉,眼里泛着水光,脸颊上沾着她的发丝,显得楚楚可怜。

孟兆勋也倒吸一口气,他快要爆炸了,这个磨人的妖精,可紧紧是被这样含着,他饱炙的欲望就似是得到了极大的快乐。

伸出手指探入两人相连的地方慢慢揉捏,嘴也亲吻上被她咬出一排牙印的小嘴上吞咽下她的不满。

他抬起上身直视着她的表情,直到她又留露出了那种似痛苦又似快乐的神情时,他才又开始挺身而入。

接替疼痛而上的是身体里莫名的快感,她一只手托着他的肩头,一只手紧紧抓着枕头,却还是被他有力的冲撞给抵制床头上,一下一下磕着她的脑袋,加重了她眩晕的进度。

他双手圈着她的盈盈细腰往下一拉让自己进入的更深,她低叫出来,随后似是被自己残音袅袅的呻吟给吓到了,便羞愤地紧抿着唇再不肯发出声音。

他附上自己的唇伸出舌头撬开她的,接着舔了一下她的耳窝,“叫出来,我喜欢听。”然后很满意地听到她破碎的低吟。

兮蕾忘了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在浴缸里了,身后的孟兆勋正在一点一点为她清晰身上的黏腻。

她双手抱臂掩住胸前,即使他们已经那样亲密过了,她还是害羞,不出意外地身后传来低低的嗤笑声,他胸膛微微震动着,引起一阵阵水波涟漪。

他把手伸进她的双腿之间慢慢揉捏,还故意问她,“还疼吗?”

她没有做声,他那样好的体力,若不是她晕了过去,只怕他会折腾一宿。

洗完澡后孟兆勋一下子把她从水里抱了出来,兮蕾惊呼,“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他不怎么相信地看着她,却还是把她放了下来。

哪知她的脚刚一挨地,双腿就开始打颤,站都站不稳,腰椎处更是酸疼不堪,她扶着墙勉强没有滑下去。

最终还是孟兆勋抱着她回到卧室,然后又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就紧紧拥着她入眠。

兮蕾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刚挣开眼就看到身边的孟兆勋拿着手机起身向外走去。

过了一会孟兆勋折身返回,眉梢处尽是担忧,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番还是告诉了她,“南方雪灾,交通瘫痪,现在全国各区都在派兵前去支援。”看到她眼里同样的担忧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今晚就必须走。”

她终于从困觉中醒来,“这么急!”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两点,“早晨再走不行吗?”

孟兆勋一边穿衣服一边向她解释,“上面下达的命令是早晨八点钟以前要赶到,我们直升飞机过去。”

“可是——”

“我很快就回来。”穿好衣服后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以示安慰。

“我送你下楼。”她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孟兆勋一把把她按在床上,“别下来了,外面冷,今天你好好休息,乖,躺下去。”他帮她也好被子又亲了亲她的额角,才转身离去。

他走出卧室房门的一刻,兮蕾叫住他,她想说点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叮嘱他小心点。

“放心。”他自信满满地朝她一笑便走了出去。

外面传来开门声与关门声后,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兮蕾把脑袋埋入被褥里,寻着他的味道,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31-35

31、第31章 ...

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她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虚弱的阳光便照进室内,原来昨晚又下雪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却不似昨晚那样不堪一击,来到盥洗室简单梳洗了一下,又返回卧室整理床铺。

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抹血迹早已干涸,兮蕾看到后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红,忆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她整个人都发烫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一抬头就看到了墙上的外婆,她立刻跳起来用手去捂外婆那张照片,“外婆,不许看。”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傻,她兀自对着墙傻笑了一会,便转身快速扯下床单扔进了洗衣机里,又换上了一套新的,刚做完这些,外面就想起了门铃声。

兮蕾心中疑惑,大清早会是谁?再说这里她也不可能认识谁。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上提着盒饭之类的东西。

还未等兮蕾开口,门外的小伙子就把东西往前面一送,“您好,这是孟兆勋先生为您定的外卖。”

兮蕾愣了一下,随即似是领悟过来,嘴角瞬间就泛起笑容,一脸幸福地接过外卖,“谢谢。”

送外卖的小伙子看到那样好看的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又向下拉了拉原本就低帽沿点头离开。

正要关上门,对面走出一对老夫妻,满头银发,相互搀扶着,看到兮蕾后热情地打起招呼。

“姑娘新来的吧。”老太太的牙齿都快掉光了,只剩下零星的几颗坚守岗位,她从头到脚大量了一番兮蕾接着说,“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这是我老头子,姓侯,有啥事就敲门。”

兮蕾走过去,“侯爷爷、侯奶奶好,我叫木兮蕾,你们叫我小木就好了。”

“木兮蕾不好记,小木倒是好记,那就叫你小木。”说着呵呵地先笑了起来,笑完又说,“我正要和我家老头子去逛庙会呢。”

关门之前传来了这对老夫妻的对话。

“你这话多的毛病还真是到哪都改不了。”

“嫌我话多啊,几十年了,你不也受了。”

“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喽。”

兮蕾莞尔,真是一对有爱的老人,这才是真正的白头偕老吧。

回到房间里,兮蕾拿起电话想给孟兆勋打过去,却又怕他现在正忙着,这个时候他也快到了吧。

正犹豫着,电话响了起来,正是孟兆勋打过来的。

“早餐到了吗?”低沉的声音里藏匿着一丝疲惫,却被呼呼的大风给淹没了。

“恩,正吃着呢。”又想起他可能刚下直升机便问,“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正要去吃,讨论了一晚上救灾方案,过会马上就要前往现场,估计到了那边就没法联系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雪顶着风继续带领着战士向前走。

“那你还有时间给我定早餐啊?”她心下感动,胸腔里溢满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谁知那边却很煞风景地说,“趁着上厕所的功夫给你定的。”

“去死!”她立刻眉眼一横,只可惜孟兆勋看不到她这万种风情的一幕。

“逗你玩呢,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晚上走的时候在下雪,你这么懒猜你一定不想出去。”

“哼!别对我这么好,会成习惯的。”

“我乐意宠着自家媳妇儿。”他嘴角翘起,一点也不觉得在寒风雨雪里走是一种煎熬。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看情况而定,上面预订的是三天之内恢复全部的交通要道。”

“那你......照顾好自己好。”

孟兆勋换另一只手拿电话,“你也是,有什么事记得等我回来,先挂了。”

挂了电话,孟兆勋就急匆匆地带领一队人拿着工具上了卡车往第一个支援点。

到了地,情形比他们想像的要严峻的多,连日的大雪、冻雨压断了电缆、电塔,通讯极不顺畅,电力供应不足,道路上结着厚厚一层冰,一系列问题摆在眼前。

他们临时调整了一下救灾方案,孟兆勋派出一部分人去妥善安排被大雪阻挡在半路上的人员,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一部分人开始拿着铁锨往路面上抛洒石子,整修压坏的电缆,一点点疏通道路。

整修好一处,他们就立刻赶往下一个支援点,整整一个多星期,他们每天都是只睡三四个小时,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雪水,终于让不管是公路还是铁路方面都基本恢复了通行,被滞留的乘客也终于可踏上回家的列车了。

回z市的途中,孟兆勋终于睡了一个这几天最安稳的觉,下了直升机,他就驱车往景胜小区。

在南方那几天因为通讯不顺畅,他和兮蕾后来就断了联系,所以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她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英文。

又试着拨打了几次,还是这样,孟兆勋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个点她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他收起电话脚踩油门一路疾驰赶往景胜。

到了景胜,推门而入,客厅里却没有人,再进卧室,也没有,阳台上更没有,像是好几天都没住一样。

她还在她的宿舍住着?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还没成形就被推翻了,他们都在一起了,她没理由不搬过来。

他又掏出电话拨打给他,还是无法接通。不得已他又开车前往她的宿舍,到了地,里面也没人,他克制住渐渐浮起的烦躁,努力想她会去哪里。

死丫头片子,成心让他着急上火不是!

他倚车而立抽出一支烟点上,不远处伫立着一盏路灯,他微微低首看着指间的香烟即将染到尽头,清冷的路灯经过灯罩的过滤,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有人从他身边路过,走过去几步又折回身,突然说,“你在等小木吗?”

孟兆勋听言抬头望向来人,记不大清了,隐约记得兮蕾叫她王主任的,他点头说是。

“小木好像从宿舍搬出去了,她住的这栋楼的暖气管子坏了,我还以为你......”

“我知道。”孟兆勋接过她的话,证实了他所怀疑的那一点后他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去,随即扔掉手中的烟蒂,用脚碾了碾,“我先走了。”

这次孟兆勋直接把车开回了军区大院里,一进家门,就看到平时不常见的大哥孟学宗也在,怀里正抱着撒娇的小公主冉冉。

孟安冉看到叔叔回来,立刻从爸爸的腿上扯了下来,甩着短胳膊短腿飞快地跑到了叔叔面前,抱着叔叔的大腿甜甜地叫“叔叔”。

孟兆勋双手使力把小公主抱了起来,“又重了。”

孟安冉听到撇了撇嘴,刚想反驳就听到爸爸厉声开口说,“快下来,你叔叔刚救灾回来,你别闹腾你叔叔。”

“哦。”虽然在她的意识里,不知道救灾是什么样的天神任务,但她还是识势地从叔叔身上滑了下来。

“其他人呢?”孟兆勋脱去外套随意地扔在了沙发扶手上,此刻极近懒散地靠在后面的椅背上,他确实很累。

“爸出差去了,妈和你嫂子参加宴会去了,至于爷爷么,他老人家的行踪一向是不和人说的。”说着孟学宗叫住了正在整理杂物的小桃,“去给老二准备洗澡水。”

“我自己就行。”孟兆勋阻止了小桃,自己往楼上走去。

放好一缸热水,孟兆勋闭眼养神地泡在水里,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浴池里的水已经凉了,外面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他捞起浴袍穿上,打开门看到小桃站在门外。

“侬,侬杂洗怎长时间咧,晚饭已经做好了,等着侬吃晚饭捏。”小桃被满身氤氲水汽的孟兆勋一时给看的羞红了脸,说话更不利索了。

“恩,知道了。”孟兆勋回屋换了一身休闲衣服就下楼去了。

到了饭厅,依旧没有看到妈和爷爷,只是多了大嫂沈碧青,不过桌子上倒是做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他过去的时候,小丫头正眼巴巴地看着那一大桌子菜,看到他后,一拍手掌说终于开饭啦。

孟兆勋把从他爷爷柜子里偷出来的好酒打开给大哥和自己倒了一杯。

“南边现在怎么样了?”孟学宗抿了口酒后想起年后他们公司有一批货要运往南方,忍不住问了起来。

“说是基本恢复了,但是一些小的地区还是处于交通闭塞,要想真正的全线恢复,除非大雪停了。”在家人面前自然不用避讳什么,孟兆勋也就实话实说。

孟学宗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

墙壁上的时钟响起了晚上八点的钟声,孟兆勋问大嫂:“妈怎么没回来?”

“见着几个熟人,拉着打牌去了,我就提前回来了。”沈碧青一边给他们盛汤一边继续又问道:“廖芸佳是不是和你同级?”

“你认识她?”孟兆勋反问。

“不认识,不过妈认识呗,拉着妈说了好一会话,做主播的嘴就是不一样,把妈说的都合不拢嘴了,要不是你都有女朋友了,妈肯定要说给你。”

孟兆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只是继续吃饭。

孟学宗倒是来了劲,上次出差回来就听他妈提起过一次,具体也没说清楚,便问向弟弟:“谁家的姑娘?”

“就是冉冉的老师。”一旁的沈碧青插嘴道。

“那不在龙溪小学教学吗,冉冉的哪个老师?我回去好多多关照一下弟媳。”

孟兆勋原想着她脸皮薄就算了,但忆起上次胡智仁那件事,怕她什么时候又被欺负了去,便说了兮蕾的名字,然后又给大哥说:“你应该认识她叔叔,土地局的局长木常春。”

“木常春是她叔叔?”孟学宗表现的极为惊讶,然而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神色,“这事倒是有点难办了。”

32、第32章 ...

孟兆勋不动神色地停下筷子看向大哥,静等下文。

孟学宗却皱眉反问他,“你那个女朋友这几天没给你说什么?”

“没有。”孟兆勋抄起酒杯一饮而尽,想要把一腔郁闷尽数给压下去,他可不愿意给他哥嘲笑他的机会,人见不着就算了,就连手机都打不通,他可真失败!

孟学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一副了然的模样,开口之前他看了一眼沈碧青,“碧青,你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我忘在卧室里了。”

“吃饭用什么手机啊。”沈碧青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立刻放下了碗筷上楼去取手机。

待他老婆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孟学宗才又凑近弟弟身边,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外汽车响动,接着孟母宋尧就从外面推门而入。

宋尧解掉身上的披巾递给小桃,得知小儿子回来了,脸上立刻布满了笑。

一进饭厅,宋尧却板起脸嗔怪小儿子,“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早知道我就不和她们打牌去了,几圈下来,乱的我头都疼了。”

“这不是想给您个惊喜吗。”孟兆勋讨好地看着他妈,然后又问,“我去给您泡安神茶去?”

宋尧摆摆手,“接着吃你的饭吧,我已经吩咐过小桃了。”

宋尧简单问了一些关于南方灾情的情况后,又说到全国各地向南方捐赠物资的事,宋尧是市妇联主任,自然少不了一段时间的忙碌奔波。

沈碧青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支手机,她把其中一支递给孟兆勋,“有人给你打电话,我给你拿了下来,你回一个吧。”

孟兆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又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碗说:“我吃好了,先上楼去了。”

“哎,就吃这么点啊!”身后传来宋尧不满的声音。

一直回到卧室孟兆勋才掏出电话回拨给杨睿,没响两下就被接通了。

孟兆勋看着窗外又飘起的雪花问,“什么事,打这么多通电话。”

伴随着杨睿的声音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强有力的dj音乐,杨睿在那头大声问他回来了没,得知他已经在家连饭都吃过了,杨睿狠狠鄙视了他一番,说未来的媳妇都跟着人跑了,还有心吃饭。

孟兆勋问杨睿怎么回事,杨睿也不说,只是让他来一趟七夕。

七夕?孟兆勋心头一跳,说了声”等会见“便挂了电话。

下楼的时候碰见宋尧,宋尧嘱托他晚上早点回来,她有话和他说。

孟兆勋随意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到了七夕,大概因为过年的原因,这里比以往更加喧闹疯狂,魅惑的霓虹灯不予余力地穿梭到每一个角落里,躁动的鼓点击打着耳膜,舞台上妖冶的舞女动作夸张地扭动着细软的腰肢,下面的人更是兴奋连连地吼叫不停。

一时间孟兆勋竟想起他在南方的那几天,和那里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罪恶的天堂。

他尽量贴着墙壁走以避免开大肆的人群,却总是不时地打搅到一对对暗影里的男男女女们。

途中看到一堆男女似乎在吵架,他突然想起他和兮蕾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她顶着一副要为好友伸张正义的无惧模样说他是披着军装的禽兽,脸上再是浓妆艳抹,却还是掩饰不了她原本的那带点幼稚的可爱。

绕过拥挤的人群,孟兆勋终于来到杨睿所在的吧台处,他冲酒保打了一个响指,“一杯martini”

“给他换一杯苏打水。”

苏打水上来,杨睿推到孟兆勋面前,“今天不宜喝酒,还是喝水败火吧。”

孟兆勋没理会他脸上揶揄的笑,扫了一圈场内的人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败火?你就知道我一定会上火?”

杨睿继续幸灾乐祸,“不是,我是为你提前做预防,怕我说完你一会上火。”

孟兆勋掏出一支烟点上,慢慢吞吐着烟圈,隔着烟雾他终是忍不住问杨睿她媳妇人呢。

“我在303包房——”

没等杨睿话说完,他就把剩下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上楼去了。

他还没忘记303是祁昆的专属包房,他找不到她,电话也打不通,她却在这里和祁昆在一起?他心里不是没有气的!亏他还以为她是去了她叔叔家。

他们刚在一起,他不过是离开了几天,她就迫不及待来见她的“青梅竹马”了!

连门都没敲,孟兆勋一脚踹开了303紧闭的房门,随着一声巨响,里面的人全都惊跳了起来。

待看清里面的状况后,孟兆勋最想做的就是把刚才那一脚踢到杨睿身上。

里面正在把酒言欢的几个人看着被踢坏的门面面相觑,搞不清是怎样一个状况。

有侍应生过来查看,最后怯懦地对着怒气尚未散去的孟兆勋说:“先生,故意或者无意损坏这里的物品都是要赔偿的,您看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刷卡。”赶上来的杨睿很显然在强力忍着没笑出来,他手持一张卡递给侍应生,然后又对里面那几个人摆了摆手,“误会啊,纯属误会,张总你们继续。”

说着就把还愣着的孟兆勋给拉了出去。

孟兆勋背靠阳台上的栏杆忍着挥拳的冲动问,“你不是说在303吗?”

“我有说木兮蕾在吗。”

孟兆勋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没说,却依然不妨碍他用看犯人的眼神盯着杨睿,直到杨睿被他看得背脊发毛,他才略微缓和。

杨睿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刚才在303和张总他们谈事情的时候,张总他们说今天难得

在餐厅见祁昆跟一个女孩坐在一起吃饭,根据他们的描述我猜测那女孩大概就是木兮蕾,而且祁昆当时也跟他们说那女孩是他老乡,除了木兮蕾,我可不记的祁昆还有什么老乡在这。”

杨睿乜斜了一眼孟兆勋,见他没什么反应,杨睿摸着下巴又继续说道,“话说,你就不担心她真跟祁昆好了?人家那可是两小无猜啊!”

孟兆勋回看他,很嚣张地说,“她都被我吃干摸净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睿惊愕了几秒,随即竖起大拇指真心地表示佩服。

“不过你说的对,我要防患于未然。”话落孟兆勋就起身下楼去了。

从七夕出来后,孟兆勋更加确信她是在她叔叔家了,他问杨睿知不知道她叔叔家的电话,杨睿摇头说没有,但是他知道邱媛一定有,结果就是一顿饭换了一个电话号码。

此时兮蕾确实在她叔叔家,原本就不怎么热闹的家里比以往更加冷清,整栋屋子都似被一团乌云笼罩着,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来气。

兮蕾坐在叔叔的书房里,只开了书桌一角处的台灯,台灯散发的橘黄色光芒打过来照着她惨淡的面容。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五个小时一动不动,她想不明白一向廉明清正的叔叔怎么跟贪污犯挂上钩了,叔叔是难得的勤俭节约之人,最起码在她的印象里,叔叔从来不买奢侈品,吃穿用度也都是很普通。

这样的人会去贪污受贿吗?她无论如何也不信!

可是事实就是她叔叔现在正被审查,连家人都不得见,她和阿姨想了许多办法却还是被拒之门外。

眼里不止淌了多少泪,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

外面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她吓了一跳,随即用手胡乱摸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哽着嗓子问,“有事?”

“姐,有你的电话。”门外是木泽宇沙哑的声音。

“谁打来的?”这些天她被那些审查厅、纪检部的电话给折磨的只要听到电话铃声就忍不住打哆嗦,所以她直接把手机卡扣了出来。

“他没说,只说找你。”木泽宇情绪不高,根本没心思探究是谁打来的。

“我知道了。”

兮蕾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刚走一步,早已麻木的腿脚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的一角。

楼下大厅漆黑一片,除了楼梯下面的一个杂物室里亮着灯,兮蕾借着那里面散射开来的光芒向电话走去。

“喂。”

电话那头低弱毫无生气的声音和原本的清丽脆亮完全是两个人,原本还想好好教训她一番的孟兆勋立刻心软了,他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他就缴械投降了。

“我回来了,想我了没?”他在这边低声问,不等她回答他又说,“我想你了。”

一旁的杨睿一脸恶寒,表示接受不了这么肉麻的话立刻闪得远远地。

“孟兆勋。”她只叫了他一声名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夹杂了哭音的名字从电话里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一滞,他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叔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兮蕾压抑的哭声一点点透过电话传进孟兆勋的耳朵里。

孟兆勋恨不得立刻把她搂在怀里,他一遍遍地哄她,“乖,别哭,出什么事都有我呢,告诉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宇给我打电话说叔叔出事了,他说叔叔被关了起来......孟兆勋,我害怕。”

孟兆勋心里一嘎登,却还是镇定地安慰她,“别怕,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我等你。”她奇异地安定下来。

只要她不是一个人,她就不怕。

夜色沉沉,一路疾驰的军牌越野车打破了肃静的空气,因为有人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的卡了,因为跟大纲有点出入,而且写到我不太擅长的地方了

还有最近较忙,错字都没仔细修改,有时间会统一修改

姑娘们多担待哈o(∩_∩)o~

33、第33章 ...

仿佛为了印证这是冬天似的,这场雪从元旦开始就一直下个不停,兮蕾忘记了自己刚得知叔叔的消息时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那是她还沉醉在孟兆勋亲手为她布置的房子里,一边幻想着她和孟兆勋的未来,一边烦恼着怎么跟叔叔说才不显得突兀,她也想把英俊的孟兆勋领到叔叔面前对叔叔说,“叔叔,我男朋友很优秀。”

可是一个电话就轻易地把这一切给打破了,当小宇哽咽着告诉她叔叔出事时,她只觉得背脊发凉,两条腿想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她想张口说些什么来安慰小宇,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自己的眼泪给吓了一跳。

一颗一颗的怎么也停不下,就像外面的雪花一样,她其实不怎么爱哭的。

她打电话给孟兆勋,却始终打不通,她一直等他打给她,却等来了纪检委的的电话,他们一边边地询问她叔叔平时的一些事情,不厌其烦,仿佛多问几遍得到的答案就不一样了。

放下电话后,兮蕾朝楼梯下的那间杂物室走去,里面不时地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缓缓推开门,发现弟弟小宇正蹲在一对杂物里翻看什么,她也跟着蹲了下去,就发现了小宇手上的随身听。

“姐,你看,爸没扔的,当初顾嫂给我说,我还不信,真的再这里。”木泽宇把手上已经生了锈的随身听递给姐姐诶看。

“我知道,叔叔放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在客厅。”兮蕾只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小宇上初中时自己偷偷买的。

“姐,你说那时爸就因为这个发了多大脾气啊。”木泽宇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他一个人在书房里跪了半夜,那是他很不服气,怎么都不肯认错,即使到了现在他还是这样说:“在同学里我还是最后一个才有的,而且我还是用的我自己的钱,他至于发那么多的火吗?”

“叔叔是觉得你随便乱花钱了,所以才那么生气。”

“是啊,结果爸就扣了我半年的零花钱,以至于后来我再也不敢乱买东西了。”

兮蕾揉了揉小宇的脑袋。

木泽宇接着回忆说,“后来不流行随身听了,同学们开始听mp3,那么小,我也想要一个,可是一想到爸发现后一定会大发雷霆,我就生生忍下了。”

兮蕾心疼地看着小宇,她想说“你怎么不跟姐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了解叔叔的脾气。

“上了高中,同学们一个个都拿着手机,问我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只能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们,有一次我给爸说我也想要一个手机,不出意外地爸直接劈头盖脸地训了我一顿,我知道自己成绩不太好,也就没再敢提过,唯一的一台电脑还是央求着姐给买的,爸要是知道我经常用电脑玩游戏,他一定会给我摔了,所以他在家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不敢玩的。”

“所以以后要少玩游戏,姐买电脑是为了你的学习。”

“可是姐——”木泽宇抬起头直视兮蕾的眼睛,“我爸这么勤俭,你说他会是贪污犯吗?“

“不是,叔叔不是。”兮蕾惶惶然地辩解。

“我也不相信。”木泽宇目光有些呆滞,口气却异常坚定。

“小宇......”兮蕾把小宇紧紧地搂在怀里,“叔叔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孟兆勋赶到木家时,还未进大门,就透过铁栅栏看见长廊下那一抹剪影。

长廊上开着一盏灯,这样寒冷的光景,灯下不再总是集聚着一群飞蛾,只有细碎的雪粒不时的飘过,而灯下的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些雪粒中间一动不动。

他推了一下栅栏门,大门不出意外地打开了,锁链摩擦响动间,刚刚还如石雕的那个人立刻向她奔了过来。

孟兆勋张开双手将她拥进怀里,包裹着她整个清冷的身体,他微抬下巴,用下颚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

孟兆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吻掉她眼角的泪珠。

“我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我一个人不知道改怎么办,小宇还小,阿姨也没办法,我想找叔叔的朋友,可是他们不是在外面出差,就是已经早已闲职在家,我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兮蕾抬起头,透过泪眼迷蒙地看着孟兆勋的脸,“我是不是很没用。”

“别怕,有我呢。”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莫名地抚慰了她那颗不安的心,她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连日来的紧张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上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兮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从窗帘下底下溜进来的日光,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便毫无阻隔地照射进来,她抬起手遮掩了一下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待适应了才放下手。

透净的天空终于不再无尽头地洒下白雪了,难得的放晴了。

简单梳洗过后,兮蕾就下楼帮顾嫂做早餐,刚摆好碗筷,钟景兰就拿着包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对着兮蕾说,“你们吃吧,我回老家一趟。”

钟景兰口中的“老家”指的是她的娘家钟家,兮蕾知道钟家虽然是一直在生意场上打滚,但肯定认识不少官场上的人,况且上次景兰阿姨还说钟家和副省长温家是世交,钟家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到这,兮蕾立刻扯□上的围裙跟上景兰阿姨,“阿姨,我和你一块去。”钟景兰盯着兮蕾看了好几秒,最后说好“好”。

钟家位于z市的城南,虽在一个市,却也相隔了七十多公里的路,所以平时钟景兰也不怎么回去,但逢年过节,她必定去看望两位老人。

如今钟家掌权的并不是钟父,而是钟景兰的弟弟钟雪松,兮蕾只见过一次钟雪松,就是叔叔晋升为土地局局长时,他来贺喜。

是个精明的商人。

钟景兰并没有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去了钟氏集团,到了钟氏集团大厦,钟雪松的秘书说钟总正在开会,要她们等一会。

兮蕾和景兰阿姨就坐在大厅的休息区等候,直到有人过来告诉她们说钟总请她们进去。

一进钟雪松的办公室,钟景兰就毫无含糊地请弟弟帮忙,可惜令人失望的是钟雪松并不是太热情。

钟雪松推了一下鼻梁上镜框,沉思了一会说,“不是我不帮姐夫,实在是姐夫的事太棘手,再说我们钟家走的又不是官路,即使有心也没那个力啊!”

钟景兰看着父母一手养大成人弟弟忽然笑了,“自己亲身父母都不认的人,我居然还抱有希望,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兮蕾只知道钟雪松不是钟家亲生,但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自己的亲身父母,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叫一声爸妈,都没有这个福分吗?

从钟氏集团出来后,钟景兰似乎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信念,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兮蕾这才发现景兰阿姨的眼角早已布满了皱纹,鬓角也夹杂着丝丝白发。

此时的钟景兰灰蒙蒙的像染了一层尘霜一样再也找不出之前的光彩。

“阿姨。”兮蕾低低地开口,又仿佛在安慰自己一样,“叔叔会没事的。”

接下里的日子都是在等待中度过,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关于木常春贪污受贿这件事因为正处于审查期,并未对外公开,所以知道的人也是极少数,所以当孟兆勋去询问他的好友张明华此事时,张明华表现的极为惊讶。

不过张明华的父亲却是知道的,正如兮蕾所说的,特殊时期,任何人都不得见,所以他父亲也只是知道此事,具体情况也不了解。

孟兆勋通过他家老爷子的人际关系终于得知木常春是被人揭发检举的,具体物证还在搜集中,孟兆勋心下稍微放松,只要没什么物证,这案就不能立,这些年捕风捉影的事也不再少数。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木常春却伏法认罪了,他去问张明华怎么回事,张明华只说是好像查到了物证,然后木常春就认了。

开庭审理那一天,孟兆勋坐在兮蕾身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手指冰凉没有一点温度,苍白的小脸裹在他棕灰色的围巾里只剩半个手掌大小,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有那双眼睛时不时转动一下,才不至于让人觉得她是个木偶。

兮蕾睁大眼睛看着被告席上的叔叔,不过十几天,她叔叔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还是当年领她回家的那个意气风华的男人吗。

她还记得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说:“我是木常春,是来接你回家的。”

时隔这么多年,那一幕依然清晰在目。

只是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叔叔站在那里,饱受世人唾弃的眼光。

20xx年1月18号10时30分,法官一锤定音,响亮的宣判声回响在整个法庭里,“全体起立,经法院审判,原z市土地局局长木常春利用职位之便贪污受贿共计一千三百万元,根据刑法第三百八十二条和第三百八十三条,现判决如下,没收其公共财产,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剥夺政治权利全身。”

兮蕾全身的血液倒流,面色惨白,她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什么,却只能狠狠地瞪着眼看着叔叔被他们带走,而那些宣判像蜂鸣一样在耳边挥之不去。

以至于这一幕甚至在多年以后也总是时不时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痛苦,这章太纠结了,因为我实在不了解贪污受贿是怎样一个流程

反正一句话就是兮蕾的叔叔出事了,姑娘们不要太过于考据哈

34、第34章 ...番外

那些艰难岁月,因为爱情,所以难忘。

1974年的那一年夏天,清河集镇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河边那两排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上的知了依旧歇斯底里地啼鸣。

十九岁的木常春下了公交车,拍了拍身上因坐了一天车而沾染的灰尘,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猛的用力颠了颠身上来时母亲给整理的那个大背囊。

背囊里具体装的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来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郁闷,以至于母亲的谆谆教导全成了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

他又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介绍信,此时太阳早已下了山,天色暮沉,四周都是黛青色,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三个字:清河集。

刚刚高中毕业的他应国家和党的号召,和所有的青年知识分子一样上山下乡接受劳动改造,来时母亲就告诉他,要好好劳动,争取早日回城。

走了没多大一会,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十几年的风吹日晒,石碑早已风化,他仔细辨认,妄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认出来往清河集该走那条路。

他叹气地望向四周,除了满地的农作物还是农作物,虽然他也分不清地里那一片黑压压的到底是什么。

正犹豫着,后面伶仃清脆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由远至近慢慢传来,他等了一会,就着还未完全黑下来的一际光芒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一大片,呃,有点远,他也看不清那一片是什么。

走进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群羊,而铃铛声显然就是羊脖子上系的铃铛发出来的。

赶羊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光景的女孩,一手拿着羊鞭,一手拿着草帽,羊鞭上挂着一双墨青色布鞋,木常春下意识朝那女孩的脚看去,果然赤着脚。

不怕扎着脚吗?

“哎。”木常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他必须尽快赶到镇上的大队去报到。

正一心赶羊的女孩似乎没有料到石碑旁边站着个人,突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她,本来天就将黑,木常春那一身灰色中山装又与石碑的颜色相差无几,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那里有个人。

木常春离开石碑走向她,又“哎”了一声,这次在后面加了个“同志”。

何云芝这才看清石碑旁边那个手扶一个大行囊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大男生,那一身书卷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而且即使这里有这么大一群羊,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种不知名的胰子味,淡淡的,有点像海棠的味道。

她又使劲吸了两口,心情愉悦地看着他,虽然留着普通的半寸头,身上的中山装也有点皱,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好看,脚上是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

解放鞋,她木然一惊才想起来自己还赤着脚,脸霎时红了个透彻,她一只脚抬起来放在另一只脚后面,好像这样就能少暴露一只。

木常春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些小动作,只是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个清秀的女孩,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像含了水一样清澈润泽,秀挺的鼻梁,嘴巴小小的,梳着两只长长的辫子,辫子的发梢处系着两朵红布绸。

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却还是佯装镇定问她,“往清河集走那条路?”

那女孩用羊鞭一指左边的那一条说,“这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就是清河集。”然后又指着另一条说,“那条路是往月亮湾镇的。”

羊鞭上的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了下来。

“我家就是清河集的。”何云芝说完又补了一句,然后站在原地静默。

“谢谢你小同志,我先走了。”

木常春看天越来越黑了,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背起行囊就沿着左边这条路疾步离去,留下何云芝和一群羊。

“怎么这样啊!”何云芝嘴里小声嘀咕,手里的鞭子乱挥,不幸被鞭子打到的羊羔委屈地咩咩叫,而它家主人还在犹自抱怨,都说了我家是清河集的,还走那么快,再说谁是小同志啊,再有两年她就成年了,她这个年纪,村里都有人嫁人了!

木常春紧赶慢赶总算在镇政府下班以前报了到,政府里的人都很热情,立刻帮他安排了住处,在社管所,很大的一间屋子,里面摆了不少床铺。

听里面的老知青说就这还是临时住所,到了农忙碰上开会,或是存放杂物农具什么的要用,他们就得搬到挨边的简易稻草篷里,晴天还好,遇上下雨天就惨了,漏水是一定的,冬天的时候盖几床被子都不管事。

后来木常春对于老知青们说的深有体会,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镇上给他们改了新的房子才算解决。

而此时的木常春想起赵书记临走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他顿时有些戚戚然,在这旮旯地方,能干什么啊,除了种地不还是种地吗!不过当着赵书记的面,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当天晚上,简单洗漱过后,他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是被公**的打鸣声给叫醒的。

天将明,泛着鱼肚白,远处的青山萦绕着一层雾气,整个镇子都是安静的。

他起床拿着脸盆毛巾来到院里的唯一一个压水井旁边刷牙洗脸,一边压水,一边打量院子,不出意外地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一个**棚,里面养了好几只**。

突然肩上挨了一下,木常春带着一口牙膏沫子看向来人,是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白色背心,解放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洗脸盆。

木常春端起自己的脸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那男生把盆放在了水井下面一边压水一边说:“我叫乔荣轩,今年二月份插队到这的,你是昨天新来的吧?”

木常春漱了漱口,点了点头说,“我叫木常春。”

乔荣轩又问:“哪的人?”

“z市。”

“我也是z市的,我家在铁西住,你呢?”乔荣轩见到老乡似乎格外兴奋,连水都忘了压。

“哦,那离得远了,我家差不多都到东郊了。”

木常春似乎不愿意多说,他家也只是一般的小家庭,只不过冠了一个城里人的头衔,铁西他知道,那边住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的,清一色的小洋楼,哪里是他们的商品房比得上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有什么事就说。”乔荣轩豪气冲天地又拍了拍木常春的肩膀才端着脸盆刷牙洗脸去。

木常春比较独立,不过乔荣轩却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他玩,还拉着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一帮哥们,慢慢熟识后,木常春倒也和他们相处的挺融洽,淡化了不少刚离家时的不快。

转眼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九九重阳节的那天,木常春被乔荣轩拉着和一帮兄弟们去登山,清河集北面靠山,南面临河,站在山顶可以一览清河集全貌。

整个镇子就像是一块集成电路,坐落有致。

“那不是何家的小芝麻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只见其他人都纷纷朝来时的那条路望去,木常春经常听他们说起小芝麻怎么怎么样,尤其是乔荣轩,木常春不免好奇地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个穿碎花格子的女孩,头上系了一块四方围巾,大概听到他们的吵闹,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立刻又低下了头。

只一眼木常春便认出那女孩可不就是他第一天来时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个么,那一天他心里着急也没顾得上想其他的,事后觉得自己扔下那个小女孩挺不礼貌的,总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此时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可是他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乔荣轩越过人群走到何云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何云芝往左,他就往左,何云芝往右,她就往右。

最后何云芝急了,一跺脚,板着脸说“乔荣勋,你给我让开。”

乔荣轩继续嬉皮笑脸,“小芝麻也来登山?”

“九九重阳,难道只兴你们登山么!”何云芝下巴微扬,手指却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乔荣轩只觉得何云芝生起气来都是好看的,凑上前问她,“你这段日子去哪了,我去找了你好几回,你妈都说不在家,还不告诉我你去哪了?”

何云芝心里说,是我告诉我妈不让她告诉你我去了哪,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了,不过想想乔荣轩这人虽然有点皮,但也不坏,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回道:“去我姑妈家了。”

“难怪。“乔荣轩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又说:“既然都是登山,不如和我们一道啊?”

“谁要和你们一道。”何云芝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没脸没皮”。

“既然不愿意和我们一道,那就快回去,没得在这山上吹冷风。”乔荣轩也不再过多纠缠,便放她过去了。

何云芝得了空隙立刻挤身越过,与那些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似是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鼻端又是那种淡淡的胰子味。

木常春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在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几乎都张开了口,可是也只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手又松开,再回神时,那女孩已经走好远了。

“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小芝麻,怎么样,长的好看吧。”

乔荣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全名叫何云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觉得似乎有点魔障了。

35、第35章【修改版】 ...

隆冬的雪并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反而愈下愈烈,外面不时有鞭炮声传来,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样的喧闹的更衬得木家冷清寂寥。

简单梳洗过后,兮蕾就下楼帮顾嫂做早餐,刚摆好碗筷,钟景兰就拿着包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对她们说,“你们吃吧,我有点事要去办。”

“阿姨——”兮蕾扯□上的围裙跟上钟景兰,在大门口处问,“您是去见您的弟弟吗?”

钟景兰转身疑惑地看着兮蕾,脸色虽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漠地看着她,兮蕾立刻解释说,“我昨天晚上口渴出来倒水喝的时候听见您……打的电话了。”

昨天晚上她从卧室出来到楼下大厅倒水喝,上来的时候看到二楼尽头的书房里明着灯,书房的门也并没有关紧,那是叔叔的书房,一般除了叔叔也没什么人进去,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虽然是竭力压抑着,兮蕾还是能听出来里面通话的不愉快。

从景兰的阿姨的话语里可以猜测电话那头是她的娘家弟弟,因为她这个弟弟不是亲生的,所以两个人一向关系冷淡,不过兮蕾知道钟家虽然是一直在生意场上打滚,但肯定认识不少官场上的人,况且上次景兰阿姨还说钟家和副省长温家是世交,钟家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到昨天他们的不愉快,兮蕾绞着手中的围裙说道:“阿姨,让我和你一块去吧。”

钟景兰盯着兮蕾看了好几秒,最后说“好”。

钟家位于z市的城南,虽在一个市,却也相隔了七十多公里的路,所以平时钟景兰也不怎么回去,但逢年过节,她必定去看望两位老人。

如今钟家掌权的并不是钟父,正是钟景兰怎么亲厚的弟弟钟雪松,兮蕾只见过一次钟雪松,就是叔叔晋升为土地局局长时,他来贺喜。

是个精明的商人。

钟景兰并没有回家而是吩咐司机去了位于市区步行街旁边的茶香苑,到了地方兮蕾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就是她和陈启明第一次相亲的地方么,上次来的时候依稀记得亭台水榭,落樱缤纷,美不胜收,而这次就只剩下苍茫天地交接到一起的白,不过这并不影响茶楼的生意,越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人们反而更加喜爱手捧一杯香茗,独享这一时安宁了。

只可惜她和景兰阿姨都没有这份心思,她们到的时候,钟雪松还没到,兮蕾倒是没想到景兰阿姨还懂茶,看着阿姨熟练无比的动作,每一道工序都事无巨细地做到极致,兮蕾忍不住心里发酸,她把目光调开,仔细盯着门口看。

直到钟雪松从外面推门而入,她和钟景兰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原本发慌的安静才被打破,待钟雪松坐下,钟景兰一边给弟弟斟了一杯茶一边提起电话里所说的事,如兮蕾的想象一样,钟雪松对于姐姐提出的事情并不是太热情。

聊了许久钟雪松推了一下鼻梁上镜框,最后似是下定决心般地说道,“不是我不帮姐夫,实在是姐夫的事太棘手,再说我们钟家走的又不是官路,即使有心也没那个力!”

兮蕾有点着急,“您认识的人多,总有可以帮得上忙的不是吗?”

钟雪松并没有因为兮蕾的天真而感到可笑,相反倒是钟景兰看着父母一手养大成人弟弟忽然笑了,“自己亲身父母都不认的人,我居然还抱有希望,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

兮蕾诧异,带着不可置信地重新看向这个仪表堂堂的成功商人,她只知道钟雪松不是钟家亲生,但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亲身父母都不认,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他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叫一声爸妈都没有这个福分吗?

钟雪松依旧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触动,只有在端起茶杯的那一瞬,有一丝落寞从眼里滑过,等到放下茶杯时,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严肃表情,他看了一下时间,对着兮蕾和钟景兰客气礼貌地说,“我一会还约了客户,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钟景兰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眼前的那杯茶水,兮蕾原本还想再求求他,可是一想到刚才对他的重现了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钟雪松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一眼钟景兰,嘴角扯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是看着那个面目表情的人,他最后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钟雪松走后,钟景兰似乎彻底失去了支撑身体的信念,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兮蕾这才发现景兰阿姨的眼角早已布满了皱纹,鬓角也夹杂着丝丝白发。

此时的钟景兰灰蒙蒙的像染了一层尘霜一样再也找不出之前的光彩。

“阿姨。”兮蕾低低地开口,又仿佛在安慰自己一样,“叔叔会没事的。”

刚站起来,兮蕾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意外的是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陈启明,挂了电话她对景兰阿姨说要见一个朋友等一会自己打车回家,自从见了她弟弟钟雪松后,钟景兰就一直神情恍惚,她点了点头便下楼去了。

陈启明并没有让兮蕾等太久,一杯茶的功夫人便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谁也没提彼此之间的事,可是陈启明好像已经知道她现在的所有情况,包括她那曾经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的爱情,这让兮蕾心理更加愧疚。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陈启明表明来意,他说他和父亲听说了木叔叔的事都惊诧不已,尤其是陈启明的父亲更是不相信廉洁清正的好友会做出违背社会道义的事情,他问兮蕾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没有。

兮蕾很感激他的雪中送炭,可是她知道陈家早已经不再官场上打交道了,即使有心恐怕也是无力,陈启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也不介意,只说自己有一个朋友是在检察院里工作,或许能帮的上忙。

兮蕾听到“检察院”三个字,眼睛瞬间恢复了些许光彩,她满含期待地问陈启明能不能让她们见见她叔叔。

“我会帮你问问他的,这是他的电话。”

说着陈启明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张益华。

兮蕾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把纸条收好,两个人一时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兮蕾抿了一口茶问陈启明最近还好吧,陈启明笑笑,不说自己好,也不说自己不好,大概生活就那样吧。

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走廊上的不远处站着好几个人,不大不小的喧闹足以引起人侧目,兮蕾和陈启明同时望过去,看到其中一个服务生一直在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目光触及到旁边那个拿着纸巾忙着给受害者擦拭的人,兮蕾的心一窒,像被铁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再看去的力气,这么多天两个人谁也没有联系谁,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就此结束吧,这样似乎对谁都好。

只是兮蕾再怎么骗自己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后悔那天没有留下他,只要一句话两个人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相顾无言的地步,可是她也庆幸自己能早点醒悟,让她明白这世界上果然只有童话里才会出现王子与公主快乐幸福地在一起。

亏她还曾经可笑认为军人都是言出必行的,难为她竟然忘了他本就是一个披着军装的禽兽,如今王子终于迷途知返回到正道和公主在一起了,而她呢,灰姑娘都算不上,顶多是一只丑小鸭而已,即使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也是一只有瑕疵的白天鹅。

她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不去想之前自己是那样的沉迷,她想要逃避,可是楼道临近那边,她必须一步步走过去,走近那个人。

很显然陈启明也看到了那边的孟兆勋,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再看身边的人,好像看到陌生人一样,只是太刻意疏离了,反而让人察觉出她的不自在。

就在两个人快要走过去的时候,陈启明感觉手上一紧,却是冰凉的很,他转过头去看她,她只是直视前方,面无表情。

脚步声终于引起那边人的注意,在那个人看过来的那一瞬,陈启明回握过去。

服务生终于被放过,然后似是一秒也不愿意多留地快速下楼去了,这让他们彼此之间更加无阻碍地看尽对方眼里。

只一眼,兮蕾就别开了脸,只是对面的那道目光却始终没有撤离。

“阿勋,我们进去吧。”廖芸佳对兮蕾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得知他们在一起时,她抑郁了好一阵,现在他们总算分开了,她可不愿意再给他们什么机会。

只是手里还捏着纸巾的孟兆勋好像没有听到廖芸佳的话一样,廖芸佳还想重复一遍,却被孟兆勋的敛眉肃穆的表情给噎了回去。

孟兆勋盯着那两个人握手的地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自己的心脏好似被握在其中,挤压的生疼,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唯有一双眼睛逐渐变得狠厉、通红。

她就这么缺男人?!

他以为他会爆发,他会狠狠给对方一拳,可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发生,兮蕾和陈启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的那一刻,孟兆勋手里狠狠攥着的那张纸巾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上,他转身踏上那张纸巾走进包厢,廖芸佳急忙跟了上去。

从茶香苑出来,兮蕾立刻就松了手,陈启明这次却没有放开。

兮蕾用了点力,“刚才对不起。”

“要是想断的彻底点,那就把戏做全吧。”他眼神扫过二楼的一处窗户,“今天我送你回去。”

虽然他只是看了一眼,兮蕾还是明白了他所看的地方正是孟兆勋所在的包厢位置,他说的对,做戏要做全,毕竟那人的确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一直走到停车场车,两个人的手才分开,兮蕾又重新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启明掏出钥匙,倚在车旁看她,“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占了我的便宜?”不等兮蕾回答他又问道:“你确定这种事不是男方更占便宜吗?”

“谢谢你。”兮蕾眼框有点发热,要不是陈启明在,她估计对当场软下去。

陈启明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不怎么聪明,快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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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

年二十九孟兆勋从部队里赶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了,贴金的红纸对联早已整齐地贴满家里的门门框框,后院里不是传来几声鞭炮响。

不用猜也知道是小公主冉冉和孟老爷子,这家里除了这两个活宝,也没人会这么有闲情逸致了,说来也怪,明明是个小丫头,玩起来却丝毫不逊男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大哥大嫂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偏偏生个了小丫头是个不安分闹腾鬼。

换了一身家常服,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孟母宋尧,孟兆勋眼皮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可是专门问过小桃得知这孟太太不在家,他才特意回家一趟的,这倒好,正好被抓个现形。

孟兆勋只能恬着脸问候母亲大人,辛不辛苦,累不累,又表示对母亲大过年的也不得闲很是心疼,宋尧一直听他在那絮絮叨叨,也不答话,一直到最后才冷笑一声说卖完乖了?

孟兆勋没想到母亲这么不给台阶下,脸色一下子也变了个颜色,沉默着不再说话。

“你不说,那该我说了。”宋尧换了个姿势,直视面对着小儿子,“最近是不是很忙?”

孟兆勋点了点头。

“忙到连个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

“妈——”一听“吃饭”两个字,孟兆勋顿时感觉头大,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我又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总不能就为了一顿饭放着全团的人不管了吧。”

“那是一顿饭的事的吗!”宋尧口气急转直下,眼睛狠瞪着他,“佳佳约了你几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真好意思都给推脱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总是认为我的不对就是了。”

“那好,我们就不说吃饭的事,上次在茶香苑里你把人丢在那,自己中途就先撤了是怎么回事?”

孟兆勋心里嘶哑咧嘴,“就是突然接到一个任务,能有怎么回事。”

宋尧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劝诫小儿子,“佳佳是个好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晃了。”

孟兆勋对此很不以为然,奈何特殊时期他也只有受训的份。

过了一会宋尧又问,“你是不是还和那个木老师在一起呢?”

“哎呀,妈,你就不能消停会!”

“你以为我想管,现在文件都下来了,木常春是个怎么样情况不用我再给你描述一边了吧,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就是不是兮蕾,我和廖芸佳也是不可能的,你就省了那份心吧。”

“我看那姑娘挺好,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都说人玩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宋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更是让孟兆勋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怒气才没有翻脸下去,他闷闷地说有点头疼就直接上楼去了。

宋尧对于儿子的固执也是有心事不上力,只能干着急。

孟兆勋回到卧室躺在自己那张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把他的意识拉回现实里,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坐了起来急不可待地按下通话键。

“怎么样,她去找你了吗?”

“刚从我这离开。”张益华好整以暇坐在转椅上摇着手中的钢笔。

“怎么样?”

“她也没提什么要求,就是想见一见她叔叔,特殊时期这事虽然不怎么好办,但是作为兄弟,我怎么也得替她办到不是。”

“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放心,请客少不了的。”张益华也不跟他客气。

随后又聊了一些家常琐事,过了一会孟兆勋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她有没有提起我?”

张益华在那头嘿嘿一笑,引来孟兆勋不满地“啧”了一声才有所收敛,清了清嗓子说:“提了,她一见到我就问是不是你让我帮她的。”

“你怎么说的?不会真把我给捣鼓出去了吧?”他心虚地问,心里既希望那丫头心里明白,又害怕她真知道了脾气犯倔反而弄巧成拙了。

哪能啊,你不是说不能让她知道吗,你前天晚上给我说过之后,我就找人给你办这件事,正好我也有一个朋友认识她,我就找他牵的线。”

孟兆勋听得有点不对劲,他狐疑地问,“你那朋友不会是陈启明吧。”

张益华在那头笑了笑,“不会这事也吃醋了吧。”见那头不答话他又问,“真吃醋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妒夫。”

“你知道陈启明和她的关系吧?”

“知道,但是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算了!”孟兆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白给他一个人情!”

“是你自己在这装矫情非搞这么麻烦,怨谁!”

“那我不是怕她知道是我不接受吗,再说我也不便出面,被我妈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好训。”

张益华对好友最近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他故意问他,“听说最近和芸佳走的挺近?”

“嘶,你怎么快和我家太后一样了,我还不是为了多顺着点我家太后,让他少找我点麻烦,你就让我耳根清净清净吧。”说起这个孟兆勋就没好气,此时他更不愿多说这些,话锋一转他又问道: “她叔叔那事到底是真是假?”

这我可不好说,毕竟也不经我的手,所有的调查、取证和审问我都没参与,这样吧,我帮你问问办案的那些同事,不过他们也未必愿意说。”

“行,那就先这样,再联系。”

挂了电话,孟兆勋来到后花园,孟老爷子和孟安冉正玩得不亦乐乎,小丫头一直缠着老太爷给她放鞭炮,自己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总是兴奋的想要听响,小丫头回头看到小叔叔往这边走来,立刻放开了老太爷的手往小叔叔身边赶。

还差几步远的时候一不小心栽了跟头下去,孟兆勋看她笨手笨脚地爬起来终是忍住笑了出来,心中的郁闷顿时散了不少。

他眉眼带笑地调侃起小丫头毫不客气,指着她那身上的泥土说,“这还没到大年初一,就等不及给叔叔拜年了,叔叔可没准备红包啊!”

“叔叔——”小丫头心眼直,哪里听得出来叔叔的取笑,也不顾不得拍身上的土直接把手里还攥着的几个礼花炮递给孟兆勋,“老爷爷说他害怕,叔叔你总不怕吧?”

孟安冉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仰着肥嘟嘟的脸蛋期待地看着孟兆勋,孟兆勋差点就要说“叔叔当然不怕”,结果眼角余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孟老爷子正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叔叔也害怕放炮,等你爸爸回来,让他给你放哈。”

“切!”孟安冉眼里原本的期待全变成了鄙视,撅着嘴抱怨,“叔叔不是拿枪的吗,居然会害怕放炮,没劲!”

一阵小风刮过,几秒之后后花园就只剩下孟兆勋和孟老爷子了。

“这小丫头,不骗着点就不能消停一会。”很显然孟老爷子是被这超级磨人的小丫头给折磨的彻底失去耐性了。

孟兆勋难得好心开解老爷子,“难得过年,开心就好。”

“哼,我看你最近就不正常。”

“有这么明显?”孟兆勋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孟老爷子,据他了解他和孟老爷子见面的频率都是以周为单位计算的。

孟老爷子没搭理他,他拿出刚才放在石桌上的花木剪走到干枯的葡萄藤架下修修剪剪,一直等到孟兆勋以为他不再打算跟他说话时才慢悠悠地开口说:“最近怎么也不见小木来家里了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轮到孟兆勋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走人。

孟老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孙子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老头子也不好多管什么,只是看着孙子心里不高心,他也难免有点添堵。

欢天喜地刚过完年,大年初四那天天气难得放晴,孟兆勋不顾父母的反对就返回了部队,而兮蕾也接到张益华的电话,说是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时间有点紧迫,人员也不要太多,毕竟不合手续。

兮蕾千谢万谢之后立刻和景兰阿姨赶往看守所,到了地儿,张益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旁边还站着一名男子,张益华给他们介绍说那名男子是他的堂弟,叫张烨华,省人民法院的律师,以后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说一声。

兮蕾和钟景兰又是好一阵感谢,这个时候任何帮助对她们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最后连张烨华都不好意思,直说还是拣重要的事办吧。

因为之前张益华已经和里面的人打过招呼,所以这次并没有费多大力就搞定了一切手续,进去之前,张烨华又嘱托她们看能否得到一些有利的信息。

经过长长的通道后,在一间摆设简单的屋子里,兮蕾和钟景兰终于见到了木常春,兮蕾看到叔叔的那一刻,强忍了十几天的泪终于还是冒了出来,她立刻偏了头过去不忍再看叔叔才几日就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

明明只是隔着一张桌子,却好像是隔着一层天地,钟景兰从见到丈夫的那一刻就一直沉默不语,她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不敢问,其实她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兮蕾对叔叔的这件事极不甘心又着急,她相信叔叔一定是被冤枉的,她问叔叔是不是有人陷害他,可是叔叔只是摇头,那竭力隐忍的痛楚几乎已经渗入血骨,难以拔除。

兮蕾心生无奈与绝望,她记得以前叔叔一直教导她说“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可是她不明白如今的叔叔怎么也变的如此怯懦,从叔叔闪烁的眼神她就可以看出叔叔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代价是否也太大了?

她双眼氤氲着水汽,哽着嗓子问:“叔叔你之前那‘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的勇气去了哪里,去了哪里?难道你忘了吗?”

万水千山,其他一切场景都好似虚化了一般,那一刻木常春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和眼前有着如此神似的女孩坐在日落西山的河边仰着头满脸向往地对他说“人生之大无畏,在于不计较得失,并且心有所喜,敢于争取。”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说这句话的人他更是放在心底从不曾忘记。

37、第37章 ...

那些艰难岁月,因为爱情,所以难忘。

1974年的那一年夏天,清河集镇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河边那两排高大的白杨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上的知了依旧歇斯底里地啼鸣。

十九岁的木常春下了公交车,拍了拍身上因坐了一天车而沾染的灰尘,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猛的用力颠了颠身上来时母亲给整理的那个大背囊。

背囊里具体装的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来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郁闷,以至于母亲的谆谆教导全成了耳旁风,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

他又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介绍信,此时太阳早已下了山,天色暮沉,四周都是黛青色,但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个三个字:清河集。

刚刚高中毕业的他应国家和党的号召,和所有的青年知识分子一样上山下乡接受劳动改造,来时母亲就告诉他,要好好劳动,争取早日回城。

走了没多大一会,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岔路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十几年的风吹日晒,石碑早已风化,他仔细辨认,妄想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看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认出来往清河集该走那条路。

他叹气地望向四周,除了满地的农作物还是农作物,虽然他也分不清地里那一片黑压压的到底是什么。

正犹豫着,后面伶仃清脆的铃铛声隐隐约约由远至近慢慢传来,他等了一会,就着还未完全黑下来的一际光芒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一大片,呃,有点远,他也看不清那一片是什么。

走进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群羊,而铃铛声显然就是羊脖子上系的铃铛发出来的。

赶羊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光景的女孩,一手拿着羊鞭,一手拿着草帽,羊鞭上挂着一双墨青色布鞋,木常春下意识朝那女孩的脚看去,果然赤着脚。

不怕扎着脚吗?

“哎。”木常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办法,他必须尽快赶到镇上的大队去报到。

正一心赶羊的女孩似乎没有料到石碑旁边站着个人,突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警惕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她,本来天就将黑,木常春那一身灰色中山装又与石碑的颜色相差无几,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到那里有个人。

木常春离开石碑走向她,又“哎”了一声,这次在后面加了个“同志”。

何云芝这才看清石碑旁边那个手扶一个大行囊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大男生,那一身书卷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人,而且即使这里有这么大一群羊,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那种不知名的胰子味,淡淡的,有点像海棠的味道。

她又使劲吸了两口,心情愉悦地看着他,虽然留着普通的半寸头,身上的中山装也有点皱,不过看起来还是很好看,脚上是一双军绿色的解放鞋。

解放鞋,她木然一惊才想起来自己还赤着脚,脸霎时红了个透彻,她一只脚抬起来放在另一只脚后面,好像这样就能少暴露一只。

木常春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些小动作,只是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才看清了她的脸,是个清秀的女孩,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像含了水一样清澈润泽,秀挺的鼻梁,嘴巴小小的,梳着两只长长的辫子,辫子的发梢处系着两朵红布绸。

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却还是佯装镇定问她,“往清河集走那条路?”

那女孩用羊鞭一指左边的那一条说,“这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就是清河集。”然后又指着另一条说,“那条路是往月亮湾镇的。”

羊鞭上的布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了下来。

“我家就是清河集的。”何云芝说完又补了一句,然后站在原地静默。

“谢谢你小同志,我先走了。”

木常春看天越来越黑了,一刻也不敢再耽误,背起行囊就沿着左边这条路疾步离去,留下何云芝和一群羊。

“怎么这样啊!”何云芝嘴里小声嘀咕,手里的鞭子乱挥,不幸被鞭子打到的羊羔委屈地咩咩叫,而它家主人还在犹自抱怨,都说了我家是清河集的,还走那么快,再说谁是小同志啊,再有两年她就成年了,她这个年纪,村里都有人嫁人了!

木常春紧赶慢赶总算在镇政府下班以前报了到,政府里的人都很热情,立刻帮他安排了住处,在社管所,很大的一间屋子,里面摆了不少床铺。

听里面的老知青说就这还是临时住所,到了农忙碰上开会,或是存放杂物农具什么的要用,他们就得搬到挨边的简易稻草篷里,晴天还好,遇上下雨天就惨了,漏水是一定的,冬天的时候盖几床被子都不管事。

后来木常春对于老知青们说的深有体会,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镇上给他们改了新的房子才算解决。

而此时的木常春想起赵书记临走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他顿时有些戚戚然,在这旮旯地方,能干什么啊,除了种地不还是种地吗!不过当着赵书记的面,他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当天晚上,简单洗漱过后,他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是被公**的打鸣声给叫醒的。

天将明,泛着鱼肚白,远处的青山萦绕着一层雾气,整个镇子都是安静的。

他起床拿着脸盆毛巾来到院里的唯一一个压水井旁边刷牙洗脸,一边压水,一边打量院子,不出意外地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一个**棚,里面养了好几只**。

突然肩上挨了一下,木常春带着一口牙膏沫子看向来人,是个和他差不多的男生,白色背心,解放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洗脸盆。

木常春端起自己的脸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

那男生把盆放在了水井下面一边压水一边说:“我叫乔荣轩,今年二月份插队到这的,你是昨天新来的吧?”

木常春漱了漱口,点了点头说,“我叫木常春。”

乔荣轩又问:“哪的人?”

“z市。”

“我也是z市的,我家在铁西住,你呢?”乔荣轩见到老乡似乎格外兴奋,连水都忘了压。

“哦,那离得远了,我家差不多都到东郊了。”

木常春似乎不愿意多说,他家也只是一般的小家庭,只不过冠了一个城里人的头衔,铁西他知道,那边住的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的,清一色的小洋楼,哪里是他们的商品房比得上的。

“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有什么事就说。”乔荣轩豪气冲天地又拍了拍木常春的肩膀才端着脸盆刷牙洗脸去。

木常春比较独立,不过乔荣轩却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他玩,还拉着自己在这里认识的一帮哥们,慢慢熟识后,木常春倒也和他们相处的挺融洽,淡化了不少刚离家时的不快。

转眼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九九重阳节的那天,木常春被乔荣轩拉着和一帮兄弟们去登山,清河集北面靠山,南面临河,站在山顶可以一览清河集全貌。

整个镇子就像是一块集成电路,坐落有致。

“那不是何家的小芝麻吗?”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只见其他人都纷纷朝来时的那条路望去,木常春经常听他们说起小芝麻怎么怎么样,尤其是乔荣轩,木常春不免好奇地也跟着看了过去,是个穿碎花格子的女孩,头上系了一块四方围巾,大概听到他们的吵闹,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立刻又低下了头。

只一眼木常春便认出那女孩可不就是他第一天来时在岔路口遇到的那个么,那一天他心里着急也没顾得上想其他的,事后觉得自己扔下那个小女孩挺不礼貌的,总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此时她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可是他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乔荣轩越过人群走到何云芝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何云芝往左,他就往左,何云芝往右,她就往右。

最后何云芝急了,一跺脚,板着脸说“乔荣勋,你给我让开。”

乔荣轩继续嬉皮笑脸,“小芝麻也来登山?”

“九九重阳,难道只兴你们登山么!”何云芝下巴微扬,手指却紧紧攥着衣服下摆。

乔荣轩只觉得何云芝生起气来都是好看的,凑上前问她,“你这段日子去哪了,我去找了你好几回,你妈都说不在家,还不告诉我你去哪了?”

何云芝心里说,是我告诉我妈不让她告诉你我去了哪,她当然不会告诉你了,不过想想乔荣轩这人虽然有点皮,但也不坏,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回道:“去我姑妈家了。”

“难怪。“乔荣轩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又说:“既然都是登山,不如和我们一道啊?”

“谁要和你们一道。”何云芝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没脸没皮”。

“既然不愿意和我们一道,那就快回去,没得在这山上吹冷风。”乔荣轩也不再过多纠缠,便放她过去了。

何云芝得了空隙立刻挤身越过,与那些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眼角似是瞥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鼻端又是那种淡淡的胰子味。

木常春想跟她说一声“谢谢”,在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几乎都张开了口,可是也只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手又松开,再回神时,那女孩已经走好远了。

“这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小芝麻,怎么样,长的好看吧。”

乔荣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全名叫何云芝,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他觉得似乎有点魔障了。

38、第38章 ...

所谓知青上山下乡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不过是跟着农民老百姓没日没夜地耕田犁地、播种、收获。

只是作为一名正长身体的青壮年,木常春最大的苦恼就是吃不饱,他们的粮食统一都由粮管所定量供应,每个月是三十五斤,油二两,但对于每天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青年们,这些粮食显然是不够的。

刚开始木常春还忍着,后来实在饿得慌他也就跟着乔荣轩他们一样不时地从集镇上买些碎米吃。

有一次提起这事,大家纷纷讨论刚来时因为忍受不了饥饿所做的一些“壮举”,刚开始他们就虚报为回族,可以多一两半的油,后来又在粮本上打主意,把粮本裁开,重复购买,只是后来这招被发现了,粮管所的便把粮本每页都编了号,他们便只能到乡上打证明买碎米吃。

菜刚开始也是个问题,清河集每周才有一次集市,所以想要买菜根本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的钱也紧张,直到后来他们分了一块地后,才算解决了菜的问题。

夏天黄瓜、豆角,冬天萝卜、白菜,总算自得其乐了。

一年忙到头,不知足不觉木常春便在这里过了第一个新年。

年二十八,一群人都忙着往墙上和门上贴对子,他们从镇子口老冯家接了红纸和笔墨,木常春就担起了写对子的任务,他写一副,便立刻有人领了去贴,最后一副时,他自己拿了浆糊往门边走。

墨迹还未干透,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柄小扫把沾了沾碗里的浆糊然后往对子的背后抿了抿,待涂抹均匀了他才拾起对子往门框墙贴去。

他先对着门框比了比,觉得正了便站在凳子上忘门框上贴。

“偏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木常春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不等他有任何反应,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往右一点。”

他照着身后那个人的话做,往右去了一点,还未贴上,那人又说,“再往右一点。”

于是木常春拿着对子又往右去了一点,只是他并未立刻往上贴去,而去静等身后那个人再度开口。

只是这一次那道声音过了很久都没再想起,他想大概这就差不多了,便贴上了去,又用手顺着对子捋了捋。

等他从凳子上下来,便只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背影,依旧编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乌黑的发辫衬得暗红的袄子更加瑰丽。

他咧嘴一笑,心底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他去老冯家还红纸和墨水时又遇见了她,老冯是镇上唯一一个能写一手漂亮毛笔字的人,所以一般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喜欢向老冯家讨对子。

他进去的时候,年过花甲的老冯正捏着毛笔苍劲有力地在红纸上挥洒笔墨,而她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叫了一声“冯大爷。”,老冯抬头看了一眼示意把东西放在边上就行,他把东西放下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和她一并站在那看老冯写字。

很长时间都是沉默的,然而他心思并未全在老冯写的字上,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见她莹润的耳垂上穿着一根红绳,很让人有去拉一下的冲动。

“那个字念什么?”

没设防她突然扭过脸来,正盯着红绳看的木常春眼皮一跳,赶紧转过脸去看老冯,又想起她问的问题,他便仔细看老冯都写了什么。

老冯面前正摆着一对写好的对子,上联是“莺歌绿柳楼前”,下联是“第丰物阜民欢”,他便问她是下联‘物’后面的那个字吗,见她点头,他才给她说念“fu”,还给她解释了它的意思。

之后又是沉默。

过了好久木常春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刚刚谢谢你帮我指正。”

“不客气。”她快速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刻转过脸去看老冯写字。

木常春不知道还能找些什么话说,又过了很久他才很傻地说,“我叫木常春。”

“我知道。”似是怕他没听清,她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叫木常春。”

她知道,虽然除了之前那次问路他们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她知道,这个认知让木常春有些受宠若惊,但是他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后来她问他们贴的对子都是他写的吗,他虽然不想承认那些丑字是他写的,但是他从来都不屑于撒谎,所以他说是。

之后她没说话,木常春心想果然是字太丑,都不愿搭理我了,正自怨自艾着,耳边又飘来一句,“你真有文化。”

于是他又一次咧嘴笑了。

过完年后就忙着开春,一直到了五月份才得了空闲,就等地里的麦子成熟了。

木常春趁着空闲向镇里申请回趟家,半个月后才得到批准。

阔别大半年再回到家,家里和他走得时候没多大区别,只是他妈不住地说他变化真大,黑了,瘦了,个子又长高了,说着说着还掉起了眼泪。

他在家住了三天便又返回了清河集,这次下了车他没再遇见何云芝,但是他特意去找了她一次。

他知道她在哪里放羊,他便顺着河道一直走下去,直到一处大石桥处,他才停下,果然她正在大石桥下坐着。

他走了一路也酝酿了一路,还自己演练了好几遍,可是等站在她面前,他脑子里却记不起一个字了,刚才的演练全白忙活了,他气恼!



后还是何云芝先打的招呼,“真巧啊。”

其实一点也不巧。

既然打了招呼了,木常春便理所应当地走了过去同她聊起天来,他们聊了很多,只是聊了半天他依旧没有聊到正题上。

何云芝说她上完初中后才开始给生产队里放羊的,每天可以挣七个公分呢,她还有一个哥哥,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不过她哥哥连初中都没上完。

木常春问她怎么不上高中,她有些迷茫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上到高中,像他们即使上了高中不也是像他们一样来农村干农活吗?”

这话一下子问的木常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最后也只能说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

这次何云芝倒是没再反驳。

眼看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红橙色的夕阳照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羊群开始往回走,木常春来的目的还没办到,不免有些着急。

最后他终于赶在她站起来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了被白白憋了一下午见不得光的盒子,他把盒子递到她面前,“一直忘了谢谢你那次给我指路。”

何云芝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盒子没接,而是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我没忘。”他急急地辩解,“第二次在山上我就认出了你,你就穿着这件花格子衣服。”

她抿嘴笑了笑,又问:“这是什么?”

“耳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答。

“耳环?”她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居然给她买这种亲密的东西,她红着脸没敢接。

木常春看着她耳垂上的那串红绳说:“一直带着绳子不好,这是镀银的。”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静放着一对耳环,简简单单的项圈,银白色,在夕阳下闪着耀眼的光。

何云芝摸了摸自己耳垂上的红绳,脸上只剩窘迫,她没钱买耳环,所以只能穿两根红绳带着,有一次太长时间没理它,一只红绳居然都长到了肉里,她妈给她取得时候,她疼的都后悔扎耳孔了。

木常春见她迟迟不接,以为她不喜欢,便开口说,“我也不会买,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挑了最简单的样式,你要是不喜欢——”

“我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又低低说了一遍,“我喜欢的。”

她欢喜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我帮你戴上?”木常春拿着耳环迟疑地问她。

何云芝小脸更红了,但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恩。”

那天他们终于一起回了清河集,到了岔路口时,何云芝打趣他说,“你当时吓了我一跳,我正想着有点迟了,别碰上什么打劫的坏人才好,结果你就冒了出来。”

木常春立刻问她,“那你看我像坏人吗?”

何云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会像坏人呢,坏人都是长的凶神恶煞的,你这个样子——”她扫了一边他全身接着说,“最多是别人打劫你还差不多。”说完又开始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六月份的时候,麦子成熟了,整个小队都开始忙了起来,割麦子、收麦子、打麦子,忙完麦子又开始播种玉米和花生。

中秋节的那一天,镇上唱起了大戏,十里八村的都赶着过来看戏,木常春他们也都早早地吃了饭,往戏台子那边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戏台子已经被围了好几层了,他刚想问乔荣轩这戏班子是从哪里请过来,一回头却发现早已没了乔荣轩的身影。

趁着戏没开始之前,他四周转了转,心里期冀或许能遇到什么人也说不定。

等了转了两圈后,他终于发现了乔荣轩,正站在离下台子有一百来米的一个老槐树下,他旁边站的正是他想遇见的那个人。

他们有说有笑好不快乐,乔荣轩甚至还拽了拽她的辫子,也没见她怎么反对,木常春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哗”的一下塌了,在塌的更厉害之前,他转身离开了那里。

晚上乔荣轩回来后又跟他说了好多关于“小芝麻”的话,只可惜他在被子底下捂着耳朵什么也没听清。

在他以为乔荣轩已经睡着的时候他才放下手,然后他就清晰地听到了那句“我喜欢小芝麻”。

他们都叫她小芝麻,但他从来不叫,小芝麻是他们的,不是他的。

后来没有理由的两个人渐渐疏远了,或许是木常春不愿意听他总是讲小芝麻那小芝麻这,也或许是乔荣轩不愿意再跟别人分享她的小芝麻了。

总之两个人除了一般的打招呼便没什么话可说了,似乎有些心照不宣,又有些暗中较劲。

哪知这一较劲便较了几十年。

39、第39章 ...

机场大厅里永远都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正中央的超大屏幕上正放着一连串当地美食的广告,然而表情木然脚步匆匆的人们却无心观赏,每当广播里一遍遍播报着即将要飞行的航班,便会有一波乘客急步赶往登机口。

二楼的候机厅里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兮蕾看了一眼旁边假寐的祁昆,忧色附于面上,祁昆家矿上的事,兮蕾后来问了她舅舅,情况比他给她说的要糟糕的多,从前年开始,上面已经出台相关政策要严抓大小矿井的安全工作,这时候出现矿井塌陷无疑是撞到了枪口上。

虽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却砸伤了好几个,最严重的至今还昏迷不醒,除了受害者家属不停的闹来闹去,更雪上加霜的是就连一些大股东也扬言要撤股,那些家属无非是想要多点钱,但是那些大股东一撤资,那煤矿除了关门大吉就别无他法了。

她叹了口气,又打开行李包把包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东西是连夜准备的,听说祁昆要回去,她就让他把这些带给她外婆和舅舅,其实她也很想跟着祁昆一块回去。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走不开。

检查完之后,兮蕾有点懊恼地发现她最后还是忘了之前就准备好的银行卡,卡里的钱不多,但是外婆没有经济来源,虽说现在是和舅舅一起住,也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自己手里有钱总是好点的。

停好车的九江在人群搜刮了一遍才看见祁昆和兮蕾的身影,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兮蕾面色颓败地盯着她的那个大行李包。

他拽了拽头上暗黑色的鸭舌帽,上前问:“怎么了,兮蕾姐,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了?”

“哦……没事。”她把拉链拉上,放在旁边的空椅上。

祁昆也睁开眼好奇地颠了颠,“什么东西,这么沉。”

“就是一些吃的、用的。”

“你直接给他们钱多好。”说着祁昆又用手颠了颠大包,在看到兮蕾一副“你别颠坏了”的埋怨表情后讪讪地重新放回了原处。

过了会兮蕾问:“你父亲没大碍吧?”

说起这个祁昆又敛眉肃穆起来,声音有点低靡,“老毛病,这次大概也是气急了,那些人一天不消停,我爸估计就吃不下去饭。”

开矿挖煤是祁昆的父亲干了一辈子的事业,让他就此停手,难免会心有郁结。再说他们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要是没几个矿井,大部分人就得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兮蕾的舅舅就是矿山上一名技术工,这样一闹,矿井上不了工,舅舅就得和大部分人在家闲坐着。

当广播里再一次响起一连串的甜美的声音时,祁昆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有些皱的衣服下摆,看了一眼兮蕾说,“我该走了,有什么找九江也是一样。”说完又对九江说,“七夕你多上点心,还有和方城建设合作的项目你也上点心,不懂的就直接问老钱。”

被委以重任的九江听后立刻发誓般地点头,“放心坤哥,这边有我呢。”

兮蕾还像开口嘱托他几句,音还没发出来,耳边倒是想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呼——终于赶上了!”

身后突然蹦出的声音吓了兮蕾一跳,她回身的时候,那女孩正好蹿到了她面前,瓜子脸,皮肤白皙,头发刚刚过肩,双手叉腰呼哧带喘的,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正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谁知接着又是杏眼一瞪,口气蛮横起来,“祁昆,我都说要和你一块回去,你干嘛不等我,害我白白绕了那么大一圈子,要不是我催着司机都快飞起来了,肯定要误机。”

祁昆责备地看了一眼九江,九江立刻低下了头装作不知情,他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毫不讲理的女孩,口气不善,“不是说了吗,我回去是有事办,不是去旅游,没时间跟你胡闹,一会让九江送你回去。”

“谁胡闹了,我是去找我表姐啊,我不是说过我表姐是你们哪的么!懂吗,找我表姐。”说完冲着祁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嬉皮笑脸地看了一眼九江,在九江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摘下了九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借我用用,回来请你吃大餐。”

哼!一顿大餐就把他买了,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兮蕾看了看九江认命的样子,又看到祁昆无奈的表情,突然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还没等她开口问她是谁,她自己就先做了自我介绍,这边自我介绍刚做完,那边祁昆就随后补了一句,“我店里的服务生。”

九江毫不意外地看到祁昆肩上就挨了一拳。

“什么服务生,是研究生,今年五月份就毕业了,别老拿八百年前的事埋汰人。”曲静带好帽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照了照。

祁昆在旁边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照着帽沿拍了一下,长长的帽沿顿时遮住了曲静的大半个脸。

眼看曲静就要发作,兮蕾立刻打起圆场来,“你们两个别闹了,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两个人也好点,路上做个伴。”

曲静就像是京剧里的变脸一样,立刻开心地接过兮蕾的话,“就是就是。”

两个人终于向登机口走去,伴随着两人的吵闹。

“一会给你讲个笑话。”

“我不喜欢听笑话。”

“哎呀这个笑话很好笑的,真的。”

“你要是还这么话唠,就趁早回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兮蕾和九江才往外走。

“那女孩原来在七夕打工?”

“啊?你说曲静啊,就做过两个月,后来被家里知道后立刻押了回去,挺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就是老爱找坤哥的麻烦。”

兮蕾笑笑,这女孩的心思不难猜。

九江挠了挠头上的板寸,问道,“一会送你回学校还是?”

“学校吧,后两节是我的课。”

九江去停车场提车,兮蕾站在路边等候,一阵疾风刮过,一辆越野车停在兮蕾的面前,车子并不陌生,只是兮蕾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她向停车场出口处望去,期待九江能快点,越是期待,时间越是缓慢,好像静止了一般。

车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兮蕾立刻转身向后走去,她还没做好准备当着他的面把他看做陌生人,上一次有陈启明,而这一次她自己办不到。

身后并没有想起另一双脚步声,但是下一秒熟悉的话语声却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不准备让你叔叔出来了?”

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很成功地就让兮蕾止了脚步,孟兆勋知道她的软肋在哪,所以他不求着她上车,他只问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当然希望他的叔叔能出来,她做梦都想。

她背对着他,深吸了口气,虽然已经立了春,这几天却正在倒寒,吸进肺腑的空气冰凉彻骨,再呼出时便在空气中凝结出一团雾气,弥漫当空她转过身来看着孟兆勋。

她比上次在法庭见到的时候更瘦了,像一张薄纸片,更显得身上的褂子宽松有余,一张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带了颜色,她就这样看着他,眼里不悲不喜,他还记得那次通过好友张益华的关系,她和她叔叔见了一次面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他不说,可是她猜得到,只是那次见面后木家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相反没过多久就接到通知说要开庭审理。

开庭的那一天正好是立春,暖洋洋的太阳照的人无所遁形,就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被透过窗户的明亮光束集聚起来清晰地印入眼底,孟兆勋到的时候官司已经经行了一半,他轻手轻脚地坐在最后一排,先是看了一眼引人瞩目的木常春,随后又去搜寻兮蕾的身影。

他看着兮蕾她们不安地坐在前排,而被告席上的木常春仿佛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副苦海深仇的模样,相反倒是一种解脱。

那个时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从她单薄的背影上看出她的害怕与无助,等待总是煎熬的,可是又是做出判决之前最后的一点幻想,她是不是也在幻想着她叔叔会没事的。

宣判结果并不出乎孟兆勋的意料,早在开庭之前他就接到好友电话,电话里张益华告诉他木常春在见了家人没多久后就很快认罪了,还查出了相关物证。

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找不出漏洞,就是判刑之后,张益华也多次查了卷宗,并没有找出疑点。

但是孟兆勋知道兮蕾一直没有放弃,没有放弃的何止她一个。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飞快闪开了,他心里霎时像刀割一样钝疼,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涩涩的,“上车。”

40、第40章 ...

当兮蕾让九江自己开车先回去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或许孟兆勋真的能帮到她,但是她怎么能忘了之前他所说的话呢?

还是自己潜意识就有这种想法,兮蕾为自己这种犹豫不前的踌躇感到不齿,她是很想有人能帮助她救她叔叔,无论是谁,即便是孟兆勋,可是当孟兆勋真的要帮助她的时候,她自己心理又对这种欠他人情感到不安,她恨自己放不下姿态。

她突然想到一句很应景的话“既想当□,又想立牌坊。”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情况和这句话就有异曲同工之处。

车子开到了中山路上的一家西餐厅,大大的三个字“潇湘居”让兮蕾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次。

早上时候的人比较少,同样的位子,他们相视而坐。

兮蕾看着孟兆勋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孟兆勋并不恼,不紧不慢地看着食谱单,“我还没吃,陪我吃一点。”

兮蕾却要了一杯咖啡,不加糖,浓郁的香气只是它的假象,喝到嘴里才知道它的苦涩。

孟兆勋好像拉家常一样说起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那一次相亲的时候,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既无奈又庆幸,无奈的是我又要浪费一两个小时,庆幸的是只用浪费这一次,因为你当时的样子……不用我找理由,我家人也不会喜欢。”

那又怎样,难道你的家人现在就会喜欢了吗?兮蕾不是傻子,她知道经过她叔叔的事情后,她和他就不可能了,之前她还能骗自己说是因为他们的互相不信任才导致这样的结果,可是时间越久,她就越清晰的明白那只是个导火索,而真正原因是在于他家不可能允许他和一个她这样身份的人在一起。

这样一个残忍却又现实的答案出现在心里时,兮蕾只能认命。

“后来真的邱媛过来了,你的样子就变得更傻了,我当时有心要戏弄你一下,可是当我看向你的眼睛的那一刻时,我就放弃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似是在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景,“你的眼睛很干净、纯粹,一眼仿佛就能看到你的心底。”

“那现在呢?还干净、纯粹吗?”兮蕾嘴角轻轻挑起并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自嘲地搅着杯中的咖啡。

孟兆勋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很多次他都恨自己当时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会说那样混蛋的话。

“别恨我。”他无力辩解,只能尽量忘记。

“我不恨你。”兮蕾快速接过他的话,“真的,我不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真的想求你帮忙,恨自己又放不下姿态。

他希望她不恨他,可是当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不恨他时,原本晦暗难明的眼底全变成了失望,只有不在乎才会不去恨,所以她找谁也不去找他,他早已被她丢到角落里了。

“我们说重点吧,你有办法让我叔叔出来?”兮蕾不想再叙旧下去,越是回忆她就越是发现自己的不舍得,曾经那样快乐,到了现在全成了无尽的折磨。

“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兮蕾在嘴里重复这几个字,这个想法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让医院开证明,向司法机关办理监外执行的手续,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办到的。

“保外就医只是一个无奈之举,最起码先保证人不在里面受罪,等出来后,再找相关证据为叔叔开脱罪名。”孟兆勋向她解释道。

虽是最无奈,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过了很久兮蕾咬着唇问:“你……要我做什么?”,问出这句话时她羞愤难当,甚至不敢去看他,只能将头压的更低。

孟兆勋的心猛地刺痛,犹如被荆棘蛰了一下,过了半晌他才将身体探过去,即使隔着桌子,兮蕾还是被他那熟悉的体味给惊得向后一缩,孟兆勋重新坐回去,声音低沉,“就这样就怕了,你还能做什么?”

“我刚才……刚才是没防备,我……我……”她支支吾吾的,眼神瑟缩,饶是她下了很大的勇气,“可以”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不需要。”相比兮蕾的结巴,孟兆勋回答的可以说是干脆利落。

兮蕾一下子将一双眼瞪得浑圆,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羞赧,他说他不需要,亏她刚才还自作多情地扭扭捏捏的放不开,人家根本不要!

这个认知让兮蕾更是无地自容。

“你——”

“这个拿着。”

孟兆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钥匙,兮蕾看了一眼迟疑地没有接,那把钥匙她不陌生,尽管她并没有用它很长时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她从景胜小区离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

孟兆勋似是看出她心里所想,也不顾她愿不愿意,抓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把钥匙塞进她手里,“留着也没用,我的东西已经拿出来了,你继续住着吧。”

“不用不用。”兮蕾急切地想要把钥匙还给他。

“你真是,再怎么说我们毕竟也……而且那里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如果你不要随你怎么处置吧。”

他不应该对她这么好的,至少在她看见他和廖芸佳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是恨他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孟兆勋又开口说:“我觉得陈启明不太适合你,他前女友回国了。”

“恩。”兮蕾饮了一口苦咖啡,再抬头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了,“我觉得你和廖小姐很合适。”

孟兆勋没有说话,手里的叉子随意地拨着盘里的煎蛋,发出“吱吱”的刺耳声,接着他把叉子丢在盘子里站起来,看着兮蕾说:“回去吧,不是还有课?我送你?”

兮蕾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睛看着他的肩头上的一根碎发,“打车很方便。”

连再见都不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对而驰。

世界无穷大,每个人却无穷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对不起。”孟兆勋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怔怔地开口。

回到学校,正赶上兮蕾最后两节课,神情恍惚地上完课,刚回到宿舍接到张益华的电话。

张益华告诉她保外就医需由监狱方面的人员带领她叔叔到省人民政府指定的医院进行,医院则会组织有关科室医生成立3人以上鉴定小组、负责出具鉴定文件、并附诊断、辅助诊断等证明文件、在鉴定文件上签名盖章。

“这件事医院方面已经打好招呼了,你下午就可以去监狱那边申请,至于担保人我不便出面,就由启明代我吧,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了。”

“谢谢你,张检察官。”兮蕾心存感激,幸好,幸好她还不是一个人。

“不用客气,这也是……”他顿了顿,再开口已经换了话题。

“老张。”酒吧柜台处的孟兆勋扯着嗓子跟张益华打招呼。

从庄严、神圣的检察院到声色犬马的、纸醉金迷的七夕,张益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差别,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自小就少年老成的他到了现在反而彰显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从小一众伙伴们叫他“老张”叫惯了,除了在检察院里,毕竟和父亲同一个单位,有了真正的老张,他就变成了小张。

他坐定后,只要了一杯柠檬水,看到孟兆勋面前也只是一杯苏打水而已,他忍不住嘲笑他,“我还以为你是来买醉的。”

“醉了有什么好,酒醒了更痛苦,我才不做那种傻子呢。”

“可是我看着清醒着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去,因为你眼里全写着‘我痛苦……我痛苦……’,还说不傻,不傻就别陷进去啊!”

孟兆勋转过头盯着张益华的眼睛看,“除了眼屎,什么也没看出来。”

张益华“啧”了一声,对他这种冷笑话很不感冒,他有些不明所以问孟兆勋到底喜欢木兮蕾什么。

孟兆勋歪着头想了很久,回答说不知道。

他想起他在学校看见她那一刻的惊艳时,不由得说:“就是一眼的感觉吧,我送我们家冉冉去上学,她正好是冉冉的老师,当时就看见一个侧影觉得很温婉、很清彻,后来再见便知道了她就是之前替好友和我相亲的那个人,心里觉得很有趣,然后就莫名地想要知道她更多,还有明明是一名语文老师,却连架也不会吵,气急了只会瞪着眼,反复就那几个词,反正就是有一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看来你确实中毒很深。”张益华很配地下了结论。

孟兆勋点点头,“每个人这辈子大概都会中一种毒,而且甘之如饴。”

“被你一说就像是吸大麻一样。”

“差不多,等你也中了这种毒就知道了。”

“我,算了吧。”

孟兆勋明了地看了一眼张益华,“你可真是,我还以为以前的事你早就放下了。”

“放下?不知道。”张益华不愿意提以前的事,他把带来的一些资料扔给孟兆勋,“说说木常春的案子吧,我又查了一边卷宗,还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孟兆勋也不看老张给他的资料,只问他:“你看今天的新闻了没,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是没错的,新上任的土地局局长邵源白,一上去就做了一次人员大调整,这下木常春之前带出的人全被安了个闲职。”

张益华想了一会问:“是原来一直在乔书记手下的那个邵源白?”得到肯定答案后,张益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41-45

41、第41章 ...

“保外就医”这件事兮蕾没想到办起来会这么很麻烦,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叔叔回来后,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后来钟景兰通过她的一个闺中密友联系了一家疗养山庄,那地方兮蕾去看了一次,环境很好,山明水秀,很适合叔叔居住。

叔叔搬过去后,钟景兰自然也就跟着搬了过去,而弟弟小宇自从上次被学校停课后,叔叔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便不愿再去原来的学校上课了,兮蕾和钟景兰拿他都没办法,只能给他转了一所本市比较好的私立学校,平时都是住校,只有到了周末才回家,这样一来木家除了顾嫂便没人了,所以原本就空荡的木家变得更空旷寂寥了。

兮蕾把努努接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景胜小区里有宠物托管所,平时她上课的时候就把努努放在那,下班了再接回去,她也说不清又住回景胜小区是一种什么心理,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真正的放下。

很多次晚上她都梦见有人站在门外,也不敲门,仅只是站着,一直看着那扇门,她透过猫眼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总是模糊一片,等她打开门后,门外什么也没有。

和张益华接触的多了,她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字里行间她都能扑捉到他的身影,还有那次张益华接的一通电话,好像是对方可能要订婚了,原本她没想到是他打的,兮蕾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张益华也正在看她,她才意识到可能是他要和别人订婚了吧。

之后她也没去求证,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来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兮蕾再次从夜里幽幽醒来,打开一盏壁灯,暖黄的灯光笼罩了她头顶上小小的一方空间,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伸出手在灯光的映衬下做出各种影子。

这是她小时候爱玩的一种游戏,每次晚上睡觉前,她都会缠着妈妈教她做手影。

墙上的小兔子长成了大兔子,可是小兔子的妈妈却不在了,如今小兔子也迷路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了。

她正看着手影出神,一阵的突兀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刚开始兮蕾还不确定是在敲她的门,等敲门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她才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是谁?孟兆勋?

她的心咚咚地加快速度。

努努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先一步跑到了玄关处,双脚趴着门猛叫一通。

兮蕾穿上外套汲了拖鞋,摸索着来到客厅按下开关,打开门原来是对门的侯奶奶,她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侯***样子,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此时的侯奶奶早没了原本的笑眯眯的样子,满脸着急,眼里甚至还含着泪。

兮蕾乍看之下被吓了一跳,不等她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侯奶奶就拉着她说,“我家老头子起来喝水的时候摔了一脚,现在动不了了。”

“急救电话打了吗?”

侯奶奶一拍大腿,说道:“我,我一着急就忘了,老头子还在地上躺着,我一个人也搬不动。”

兮蕾进去的时候,侯大爷正躺在茶几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面色惨白痛苦,兮蕾立刻上去帮忙去扶,奈何侯大爷的腿根本动不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初春的晚上,兮蕾急的忙头大汗。

正不知所措间,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之后,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托起侯大爷的身体把他放在了挨着的沙发上,兮蕾顺着有力的手臂向上看,看到孟兆勋那张脸时,她真真是吓到了。

“你……你……”兮蕾“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孟兆勋面不改色地吩咐她把侯大爷的外套拿过来,他要立马送侯大爷去医院。

到了医院侯大爷被送去急诊室,兮蕾陪着侯奶奶去交了医药费,回来的时候孟兆勋还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直到此刻兮蕾才得空去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孟兆勋会三更半夜地出现在那里。

很明显孟兆勋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们干坐了一会,一个女人从长廊的那头疾步奔跑过来,二十七八的样子,距离好远就开口叫了一声“奶奶”。

侯***孙女过来后,侯奶奶就让兮蕾回去,还嘱托孟兆勋把她送回去,兮蕾嘴角抽搐地看着孟兆勋点了点头,这侯奶奶可真是!

坐在车上,兮蕾觉得更不自在了,之前不管怎么样还有其他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更微妙了。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过了会还是兮蕾又先开口说:“你要说什么?”

孟兆勋瞥了她一眼,兮蕾很没出息又心跳加速,这也不能怨她,大半夜的谁能想到他真的能出现。

“住的还习惯吧。”

“不习惯。”兮蕾绷着脸很不客气回道,然后她又问,“你怎么三更半夜出现在那。”

“路过。”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怎么绕兮蕾也想不出是路过,她只当是他是无聊。

到了小区,兮蕾下车后,孟兆勋也跟着下车,兮蕾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还不回去?”

“这么晚部队回不去,家里也锁了大门,没地方去。”

他说的理所当然,兮蕾可不觉得她要买账。

她故意冷着脸说:“这世上有一种地方叫旅馆。”

说完兮蕾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蹬蹬的脚步声将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盏震亮,掏钥匙,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等她坐在沙发上时,脑子里却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最然兮蕾没发现孟兆勋有什么洁癖,但是他却是不喜欢住旅馆这一点兮蕾还是知道的,他不会就在车里将就一夜吧。

想到这,她立刻窜到窗户边向下望,就着不远处的路灯,楼下早已空荡荡的一片了,别说车了,就连车影子都没有。

兮蕾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解脱,她回到玄关处换了拖鞋后,背靠着门,想象自己可真傻,他都快要订婚,自己还期待什么呢,她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省的自己还不清醒。

离开门前她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总做的那个梦,她朝着门外的猫眼看过去,可惜楼道里的灯早已灭掉,什么也看不见,难怪梦里什么也看不清,原来梦里是晚上啊!

她索性学着梦里一样把门打开,门一打开,兮蕾顿时花容失色(好恶俗的形容),差点尖叫出来,她看着孟兆勋右手举着,似是正要敲门的动作,显然孟兆勋也被突然打开的门给整楞了。

“你怎么还没走?”

孟兆勋反问:“这么晚还出去?”

兮蕾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进了门,手里还提着购物袋,然后进了洗手间,再然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

难道刚才他是去买了身上此刻正穿着的休闲运动衣?

她顿时火大,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也顾不上他的头发还在滴水,直接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把这套房子给我了,那我就是这房子的主人,我不欢迎你来这。”

“我们最起码还是朋友吧。”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她,“吹风机在哪?”

兮蕾发现这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无耻面孔,她无心给他找吹风机,任他东翻西找,在他终于放弃的时候兮蕾讽刺无比地说:“花溪的房子你买了?”

“花溪?”孟兆勋似是迷茫了一会,然后说:“那里很久没人打扫了。”

“……”

“快给我找一下吹风机。”

兮蕾最终很无语从卧室里拿出吹风机给他,然后直接回房。

隔壁客房里的床铺是现成的,自从做了记者就昼夜不分的媛媛偶尔会过来住一晚,所以兮蕾并不担心他会有任何问题。

躺在床上兮蕾开始数小兔子,最后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总算睡了过去。

早上兮蕾耳边听到一阵阵叮咚叮咚的噪音,没睡好的她此刻正困的厉害,她还没忘记今天是周末,周末她是不定表的,过了一会,噪音还在,最后她烦躁地睁开眼,坐起来时才意识到那噪音是外面的门铃。

她眯着眼找了拖鞋穿上,卧室还没出去,就听到一声独属于邱媛那高分贝的杀猪般的声音,这一叫顿时把兮蕾所有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她打了个激灵,不明白这大清早谁又惹到这脾气不定的大小姐了。

“你,你……你们……”邱媛的手指不停地晃悠,一会指着兮蕾,一会指着孟兆勋,眼睛的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兮蕾这才反应过来,孟兆勋还在这里,尤其是那家伙目前正裸着上身,而她也只着了一件宽松的睡裙。

怎么看都是一幅不纯洁的画面。

兮蕾心里暗骂“倒霉”!

42、第42章 ...

“我去刷牙。”孟兆勋在一个惊得下巴脱臼,一个羞的满脸无措的情况下很淡定地往洗手间走去。

“收起你的手别指了。”孟兆勋一消失在门后,兮蕾就压低声音恼怒地威胁邱媛。

邱媛丝毫不为所迫,“这是个怎么情况?你们和好了?”

“没有。”

尽管邱媛始终一副不说实话你就死定了的表情看着兮蕾,兮蕾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她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洗不清了,先不管他们有没有和好,就“孟兆勋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一项她自己都没法解释,更别提给媛媛解释了。

孟兆勋开门走的时候正好遇见对门侯奶奶提着刚炖的排骨汤出来,她熟络热情地和孟兆勋打招呼,孟兆勋却面色讪讪不怎么自在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看的兮蕾莫名其妙。

“唉,兮蕾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很不乖。”邱媛巴拉着门伸长脖子直到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回身,脸上意犹未尽,“算了,你不愿意说我还不愿意浪费时间呢,一点料都没有。”

“想听有料的?”兮蕾古怪的笑了,却比哭还难看,邱媛一怔,便听兮蕾接着说:“孟兆勋这个十八号订婚,今天十二号了。”

邱媛原本一副八卦的脸顿时萎靡下去,她无声地撇了撇嘴,“哦,那我去睡觉,对了——”邱媛转过来问,“那家伙睡的客房?”

“恩。”

“那我去你房间睡,不到吃中午饭不许叫我起来,还有客房的被罩、床单记得放洗衣机消消毒。”

兮蕾这才发现邱媛的黑眼圈堪比时下正流行的烟熏妆,她“啧”了一声,“你还算女人吗?”

邱媛难得没有反驳,兮蕾还以为她熬夜熬得没有多余的精力打理她,正打算去洗漱,耳边传来一阵吼叫,“靠!孟兆勋这混蛋,兮蕾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接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呃……”

该生气的应该是她吧?

中午兮蕾做好饭的时候,邱媛还在床上窝着,兮蕾推开卧室的门,“刷“的一下把厚重的窗帘一拉到底,温暖的阳光便毫无独挡地照射进来,在室内晃出一圈圈光晕。

“起床吃饭了。”兮蕾拍了拍邱媛的翘臀。

邱媛只是嘤咛了两声,接着又睡了过去,嘴里似乎还嘀咕着什么,第一遍兮蕾没听清,她凑近想去揪她的耳朵时,邱媛又咕哝了一遍,这次兮蕾听清了。

“我不要结婚。”

兮蕾这才发现,邱媛的眼角好像湿湿的,她家里人又逼她了吧,看来做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有不如意的事。

放弃叫醒邱媛,兮蕾转身自己一个人来到饭厅,对着一桌子菜,却没有一点胃口,勉强吃了一些,其余全放进了冰箱里。

收拾好碗筷兮蕾给邱媛在桌子上留了纸条,告诉她饭菜全在冰箱里,热一热就行。

做好一起后,她就一刻不停地去了学校。

周末学校里除了保安就只剩下几个值班老师,去教务处的路上遇见几个熟人,又是那种目光,兮蕾一笑而之,原本学校里的老师都不知道兮蕾和木常春的关系,结果她叔叔一出事,不知道怎么大家就都知道了,时不时的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总会萦绕在她身上,弄的她慢慢地都觉得真的犹如白毛女一样可怜了。

就快到教务处时,胡智仁迎面走了过来,躲闪不及兮蕾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临近的时候兮蕾勉强一笑算是打招呼,胡智仁却却像是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怎么星期天还来学校?上次给你说的事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兮蕾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原本酒吧那件事后,胡智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找过她的麻烦,也不再把她当免费的劳工使用了,可是自从年前她叔叔出事后,这胡智仁好像又恢复了原本的本性,甚至比以往更甚。

上上个星期胡智仁找到她说,他有些朋友想找一些家庭教师,星期天授课,待遇优厚,问她愿不愿意,她心里当时就想啐他一口唾沫,他以为她傻啊,名义上打着家庭教师的旗号,背地干什么勾当,兮蕾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兮蕾望了望天,压着脾气说,“这么好的事您还不如让嫂子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去看胡智仁什么表情,掉头就走。

“装什么装!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胡智仁在身后一脸不屑的模样,想起前一段时间他从乔旭阳那偶然得知的消息,眼里的精光更加显现。

到了教务处,正好王主任在,兮蕾直接说明想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怎么突然要请假?”

兮蕾抿了抿嘴唇,眸光黯淡,“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我怕影响了学生的课堂质量。”

王主任看她脸色苍白,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就没再多问直接批准了。

从学校出来,兮蕾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芙茗山庄。

她去的时候叔叔正在练毛笔字,阿姨则在画画,两个人住在这环境清幽的地方倒是怡然自得,兮蕾想这样也不错。

远离了官场,就远离了是非,能这样每天修身养性地生活,对叔叔来说是一件好事。

芙茗山庄在z市也是排的上名的,先不论这里的设备齐全,环境独特,单凭在这里安度晚年的那些“达官贵人”就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疗养山庄。

只是年费也贵的吓人,还好阿姨还有钟家的股份,不至于落魄到付不起费用。

自己真是没用啊,好像什么事也做不成,什么忙也不帮不了。

回去的时候兮蕾心不在焉地路过一间休息室,里面一群人正从里面出来,嘴里不断地说着“恭喜之类的话”,被恭喜的那女人穿着护士服,大概是山庄里的护士,此时正满脸笑容,甚是明媚动人,一边走一边回头说着客气话,不小心便和兮蕾撞个满怀。

“对不起啊。”

那女人率先开口,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兮蕾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抬头看到女人正歉意无比地看着自己,她笑笑表示没事。

出了山庄,兮蕾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这么无精打采了。

木兮蕾,想想十二岁时的何兮蕾,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了家,看到冰箱上贴的那张画着猪头脸的纸条时,不用猜兮蕾就知道邱媛已经离开了。

回到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些生活用品,又把努努送去宠物收养处。

难得一夜好眠,兮蕾早早起床。

清晨的露水还未干透,z市此时还沉浸在第一缕朝霞的渲染中,橘红色的日光洒遍大街小巷,配合着那些环卫工人脚步一点点图染开来,远远地望去,就好像一副油墨画。

踏上开往回家的列车,看着沿途的风景,车厢里飘荡着那首声音饱含沧桑的《故乡》,思绪也跟着飘飞起来。

到达江平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夕阳正好,一寸寸地拂过那远处连绵的山头,再经过鳞节栉比的玻璃大厦反射,整个江平市都无比的祥和。

一出火车站,兮蕾就看见了报亭旁边修身而立的祁昆,嘴里叼着烟,不时地吐出一团烟圈。

她知道祁昆家矿上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此刻见到祁昆只觉得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冒出一圈参差不齐的胡渣,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与神气。

祁昆看到兮蕾后立即把手中的烟掐掉,快速走向她,“回来了。”

“等了很久?”

“没有,也就一支烟的功夫,走吧,先去吃饭。”

在火车上时兮蕾还不觉得饿,此时祁昆一提吃饭,兮蕾的肚子便应景的“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她尴尬地看向原处,装作打量江平的变化。

原本的江平只是一个县,因为地势优越,内涵丰富煤矿资源,前几年政策好的时候,着实大力开发,带动着相关行业都发展起来,经济蒸蒸日上,便成了今天的县级市。

随便找了地方吃了饭,祁昆便带着她一路疾驰回了清河集。

看见到外婆的那一刹那,兮蕾便红了眼眶。

“外婆……”她哽咽地一遍遍叫着。

何老太 太猛一见自己的外孙女,乍惊还喜之下也湿了眼眶。

“回来好,回来好。”过了一会,何老太太收了泪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恩,就是特别想你了。”兮蕾低低地回着。

月是故乡明,晚上兮蕾躺回熟悉的床上,嗅着熟悉的乡间泥土气息,儿时的记忆便蜂拥而至,伴着犹如荒野里的蔓草一样疯长的回忆,兮蕾进入了梦乡。

43、第43章 ...

回到清河集的第二天,兮蕾就带着香油纸钱去看望了母亲,很小的一座坟头,上面长满了杂草,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生前母亲最爱干净,怎么能让她安息的地方如此荒芜呢,兮蕾将那些杂草一根根拔除,只留下了零零散散的小黄花。

母亲的坟没有和其他逝去的人一样建在山腰上,而是建在了高高的山顶上,这是母亲生前特别嘱咐的,兮蕾知道母亲是想看的更远一点,她不知道她能看见谁,可是不管是谁,兮蕾心里觉得自己是恨那个人的,虽然她总劝自己不恨,因为没有意义,但是仇恨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不论如何遏止,也抑制不了它的生长,血肉便是它的养料。

烧完最后一把纸钱,兮蕾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她站起来向着母亲总看的那个方向远远眺望,除了一望无尽的麦田,还是麦田,可是母亲就是这样看了一辈子。

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现在外婆和舅舅住在了一起,兮蕾也不得不去舅舅家吃饭。

远远的就看见小胜在门口站着,等她走进,小家伙羞涩的展颜一笑,兮蕾牵了他的手,揉着他的脑袋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何老太太正用竹棍敲打铁绳上的被褥,发出“砰砰”的闷响,外孙女回来的急,被褥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晒,放了一冬天的尽是潮气。

“外婆,我来。”

兮蕾接过外婆手中的竹棍,何老太太慈爱地说:“已经差不多了,赶紧去洗手吃饭吧,小胜在门口等了你好一会了。”

“我看这孩子倒是不似之前那么腼腆了。”兮蕾记得以前她回来的时候小胜总是躲在大人的身后,从不会主动和谁接触,更别提在门口等她了。

“除了还不开口说话,其他的倒是都好好的,再说了每次寄东西都少不了他的,小胜这孩子虽不会说,但他心里可记得谁的好呢。”

何老太太对于孙子没法开口说话虽然遗憾居多,但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别的她也不求了。

小胜的妈妈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过了,小胜还这么小,外婆年纪又也这么大了,家里根本离不开舅舅,可是家里除了舅舅干活赚钱,就再没有其他经济收入了,如今因为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舅舅也只能闲赋在家。

兮蕾把一张卡塞到舅舅手里,舅舅说什么也不要,最后兮蕾放在了舅妈的床头边,虽然自小舅妈待她就很冷淡,但是她不能忘了舅舅的好,他们是一家人,兮蕾自然希望他们过得好点。

晚上的时候兮蕾又把一些现金偷偷塞到了外婆枕头下的荷包里,又小又旧的荷包里原本只是一些散票,兮蕾的钱一放进去,荷包便鼓了起来。

兮蕾看着荷包突然笑了,鼻子却格外发酸,她还记得小时候她想吃街头卖的炸年糕时,不敢跟妈妈要钱,就会缠着外婆装可怜,每次外婆就掏出她那藏得严实的荷包,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票子给她,她吃的时候也不敢让妈妈看到,不然妈妈又要跟她讲一大堆道理,然后还要罚她写字。

那时候吃上一块炸年糕就觉得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到了如今,不缺钱花了,反而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或者幸福就像是天上的明星,想要,却够不着。

被子里有了阳光的味道,兮蕾睡得特别安心,仿佛是一个从没有烦恼的孩子,而在清河集这几天她也的确没有什么烦恼,白天她帮着外婆晒谷子,晚上就翻看那些陈年旧物。

以至于廖芸佳打电话来的时候,兮蕾愣了很久,心里无端生出一股闷气,她客气而疏离地问廖小姐有什么事。

廖芸佳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知道他这周六订婚吗?”

不用提名字,兮蕾也知道廖芸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兮蕾皱眉,嘴角轻轻勾起,眼里却全是不耐烦,“廖小姐是在炫耀吗?,如果是,那就对不起了,他只是过去式,现在我对他的事我没兴趣。”

那头好像苦笑了一下,兮蕾不太确定,她正想说没什么事挂了吧,廖芸佳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以为和他订婚的人是我?可惜不是……”

廖芸佳还在那头自怨自艾地说着什么,兮蕾却全然听不见似的,脑袋只是回响着廖芸佳刚才说不是她,不是她那是谁?

“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从高中时就开始喜欢他,当初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甘心,我那时……那时还能说服自己他只是想换个口味罢了,可是现在他居然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订婚,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廖芸佳似乎哭了,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的,兮蕾更加不耐烦起来,她冷声打断她,“很抱歉,廖小姐,你接不接受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现在人也不再z市,所以请不要再浪费电话费了,长途很贵的。”

廖芸佳的声线突然拔高,“这一点你们倒是很相似,拿得起放得下,从不留恋,他的事情在你眼里连这点电话费都不值是吧。”廖芸佳在那头冷笑,“就当我没有打过电话吧,再见!”

“嘟嘟”的忙音传入兮蕾的耳朵,她望着电话发怔。

拿得起放得下?她嘴角弯起,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比谁都清楚明白,自己是一个多么拿不起,一旦拿起又多么放不下的人。

她不想知道,只是不想逼迫自己去回忆,有些事就放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就好。

周六的晚上,z市最大的酒店此时灯壁辉煌,外面停着一排排私家名车,璀璨星光的一楼大厅里男士皆是一身正装,女士则尽其所能起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大厅里来回穿梭,一时间灯影绰绰、衣香鬓影,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红光满面。

男士洗手间里,孟兆勋随意地倚着一扇隔间的门,指缝里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烟,正在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杨睿从镜子里撇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最好出去吹吹冷风,不然一会你的未婚妻会被你身上的烟味熏到。”

孟兆勋吐出一团烟圈,烟圈袅娜地散开来,形成一团烟雾,遮挡住了他嘴边的嘲讽,“女人都受不了男人身上的烟味,可男人却要忍受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这世界还真不公平。”

“要公平?好——”杨睿一下子转过身来,靠着洗手台,双手抱臂,“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别和我说你定完婚就会安安分分地等着结婚,你这样对木兮蕾公平吗?对叶简蓁公平吗?”

孟兆勋很不客气嗤笑一声,灯光下的他脸庞英俊,眉峰微挑,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烟蒂便落入了对面大开门的马桶里,“你了解叶简蓁?她可未必愿意安分地结婚,别看外面都传叶家的掌上明珠是如何的乖巧懂事,骨子里可不是一般能折腾,她需要一个挡箭牌,我正好需要帮助父亲临时建立一个有力的高台,我们是各得所需,至于……”孟兆勋眸色突然暗了下去,“我不能一味在后面追。”

杨睿对于孟兆勋一番“各得所需”的理论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各种借口都是闲的蛋疼,想要就去争取,哪有那么多的事!

不过听了孟兆勋对叶简蓁的评价后杨睿倒是对她兴趣大增,之前见面也都是各种酒会上,一眼看去,像是个被包装完美的精致娃娃,看来眼睛看到的都只是表层的假象,他还要再问些什么,孟兆勋却拍了拍身上的褶子,起身往外走去。

一路上不是遇见昔日的玩伴好友、同事,就是与孟家关系不错的亲戚、长辈,孟兆勋一边客气礼貌地打着招呼,一边去留意门口的动向,待看到廖芸佳的身影时,原本就淡然的面庞更添了一抹冷色。

离仪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孟兆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他的“未婚妻”,杨睿在一旁笑得愈发得意,时不时会凑到他耳边问他叶简蓁不会临阵逃脱了吧,还故意装腔作势地替他哀悼明天的头条版面一定是他带着忧郁的英俊脸庞。

邱媛是和她哥邱杰一块来的,只不过她只能算是跟班的,忍不住对着他哥臂弯里的那个小明星翻了翻白眼,邱媛心里的郁卒更甚,她实在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他哥的品味是越来越低了。

每次听见那小明星发嗲的声音,她都要捂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以防**皮疙瘩掉一地。

正想着,不防小明星回眸对她一笑,邱媛面皮抖了抖。

果然,小明星脸上不知道是抱歉还是得意地笑,对着邱媛说道:“媛媛,我的手套忘在车里了,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好——”你个头,最后三个字在老哥的淫威下夭折了。

邱媛愤恨地往停车场走去,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又得意洋洋起来,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掏出电话拨通兮蕾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邱媛就迫不及待地问兮蕾在哪。

兮蕾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告诉媛媛她回了老家。

邱媛一听又差点炸毛,忍着想要骂她个狗血淋头的怒气,问她回老家干嘛。

“就是突然想回家看看了,都快一年没回去了。”

邱媛痛斥,“你就逃避吧,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算了,快被你气死了。”

过了会,兮蕾犹犹豫豫地问邱媛是不是去参加他的订婚晚会了。

邱媛很大方地承认了,并且扬言要好好替她报仇雪恨,兮蕾一听就急了,“媛媛,你饶了我吧,千万别惹什么事!”

邱媛看着夜幕中那朵娇艳的玫瑰花,唇边浮起了笑意,“好戏一会开场。”

44、第44章 ...

挂了电话,找到手套后的邱媛立刻离开停车场朝大厅走去,不远处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一袭白色裸肩长裙,看着邱媛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要孟兆勋好看呢。

进屋大厅后,看到柱子旁视旁人如无物正腻歪在一起的两人,邱媛心里先是呕吐了一番,然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到他们面前。

小明星似乎被吻的晕头转向,眼睛里全是水花,嘴唇也是红肿一片,她大哥则是一副严重被打扰了兴致后极度的不满,邱媛随意地把手套扔给小明星。

“诺,你的手套,不知道可不可以当安全套用。”

说完邱媛就赶紧闪人,身后传来邱杰气急败坏的吼声,“邱小二!”

报了仇的邱媛得意洋洋的在人群里穿梭,十几分钟过去后,原本的得意全变成了不耐,今晚的男女主角提前去入洞房了吗?

就连平时聒噪的杨睿也没见一角半影的,不知不觉间倒是柠檬水喝了不少,放下第五杯的时候,她不得不先去洗手间解决一下满肚子的水。

刚坐在马桶上,兮蕾的电话就不出意外地打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急不可待地问,“媛媛,你没做什么吧?“

邱媛反问。“那你希望我做了还是没有呢?”

“你说呢?”

“我觉得你不希望他好过。”顿了顿,邱媛接着说,“但是你又不敢,没关系,你不敢我敢啊,总不能便宜了他。”

兮蕾还想再说什么,邱媛抢先说了一句“我有分寸”就把电话挂了。

站在镜子前洗手时,旁边一间格间里走出一个人,邱媛从镜子里认出正是今晚的女主角:叶简蓁。

邱媛转过身,一面用纸巾擦手一面打量叶简蓁,长相确实是不俗,气质也是绝佳,不愧是叶家的人,即使装束极其简单,也让人觉得美艳不可方物,长发随意绾了起来,一袭露肩的白色长裙,胸前绣着几朵艳丽的玫瑰,像极了刚刚在停车场的花园里看的几株,

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叶小姐,恭喜你。”

叶简蓁对于陌生人的招呼也不甚在意,只是客气说了一声“谢谢”。

邱媛正暗叹兮蕾的不幸,遇上个段数这么高的对手,结果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气质绝佳的美女下一秒就对着镜子做了一件让邱媛大跌眼镜的事。

叶大美女像是看不见邱媛一样对着镜子用手在胸前的礼服里摸索了一会,然后掏出了两个透明的塑料薄片。

“戴不惯这种东西,太难受了。”

叶大美女丝毫没有羞愧状,说“太难受”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一口吃到了难吃的东西,五官微微皱着,邱媛看着她把刚从身上取下来的胸贴毫不留恋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

心里突然不安起来,现在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要是心软了,兮蕾怎么办。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戴胸贴,一会怎么出去?”

叶大美女似乎这才意识到麻烦,她捏着礼服边缘向上提了提,然后看着邱媛,眼睛不眨地说:“能不能把你的披肩外套借给我?”

呃。。。这样也行?

邱媛今天穿的是一件小洋装,有没有披肩倒是无所谓,可是要她借给兮蕾的情敌,这个认知让她犹豫了。

“算了,是我唐突了。”叶大美女抱歉地笑笑。

“等等——”在叶简蓁推门离开的那一顺,邱媛的恻隐之心又泛滥了,“披肩我可以借给你,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

不知道是不是邱媛看错了,在她问什么忙的时候,邱媛居然从她眼里看到兴奋的光芒,虽然一闪而逝,邱媛还是没有错过。

她把披肩解下来递给叶简蓁。

“也不算什么忙,就是我特意为你和孟兆勋的订婚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亲手交给他,可是我一直没找到他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知道啊,他正在后花园吹冷风呢。”

吹冷风?

邱媛往后花园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和她在同一个部门工作的同事,刚才她还发愁怎么才能把大厅里的记者吸引过来而让今晚的精彩节目让更多人看到,这下好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这把东风。

来到后花园,不用刻意寻找邱媛就看见了中央喷泉池子的台阶上正坐着今晚的男主角。

可是为什么还有一个女人?

邱媛慢慢靠近,找了一个相对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关于偷听,对于做她们这一行的也算不上什么隐晦的事,上次为了拍到某某企业的相关领导人的不正之风,她还特意客串了一把酒吧里的公主。

证据是拍到了,亏也吃了不少,被灌了不少酒,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都特别讨厌喝酒,连带着讨厌喝酒的男人。

她正神游太虚的空挡,耳边突然传来争吵声,她扒开一点前面的小灌木丛从缝隙里窥视,还没看清前面是个什么状况,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

邱媛转身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往上看,在看到正是八卦因子超强无比的女同事后,邱媛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邱媛无声地控诉,“林姐,你吓死我了!”

姓林的这位同事鄙夷地看了她两眼,没有发表任何感想,而是兴趣十足地看向台阶上的两个人。

邱媛再度看过去的时候,原本隔着一米远的两个人已经抱到了一块。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个满脸泪痕的女人,原来是她。

邱媛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烧了起来,她一边捅同事的腰,一边问目不转睛地问,“林姐,拿相机——”

还没问完,耳边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她看了一眼林姐手上的专业相机,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部门主任这么喜欢林姐,就凭这敬业态度,邱媛都要感动的哭了。

再看那边那两人,女的还在情意绵绵地哭哭啼啼,男的因为表情看不见,不知是享受还是痛苦。

她接过相机看了看刚才所拍的,心里又感叹虽然林姐工作敬业,可是这拍照技术也忒烂了点,完全看不到正脸啊,作为熟人邱媛当然能认出来,但是陌生人就根本看不出照片中的风流人物是谁嘛。

邱媛调到照相模式,正想再拍几张,一旁的林姐却很不客气拿走了她的相机。

“这么大的新闻,我先去邀功了哈。”

邱媛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用的着这么急吗?!难不成还怕她抢功不成?

林藻一走,邱媛就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快速地扑了过去,一把推开了还在掉眼泪的廖芸佳,哭天喊地抱着孟兆勋。

很显然除了邱媛,剩下的两人都傻了眼,搞不清楚这突然的变化。

邱媛死死地抱着孟兆勋,硬是挤出了两滴泪。

“你怎么这么狠心,说让我等你,可是你怎么一转眼又和别的女人订婚,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

孟兆勋看着这个挂在身上的女人,眼角忍不住地抽搐,廖芸佳也迷茫地看着邱媛,就连脸上的泪都忘了擦。

邱媛挣开一丝眼缝,瞄了两眼两个人的神情,然后又接着大声哭诉,“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我们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我只是不敢说而已,呜…...别离开我,别和其他的女人订婚……”

孟兆勋查看那边大厅入口处的动静,看到有几个人影在那边晃来晃去的,似是在向这边张望,他手上开始施力,想要推开这个脑筋不怎么好使的女人,奈何邱媛铁了心地要一闹到底。

廖芸佳还站在那没有动,邱媛一咬牙,决定使出杀手锏,她就不信她还对付不了这只只会开屏发情的孔雀。

“别离开我,我……我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话一出,邱媛明显感觉到孟兆勋的身体一僵,她心里得意地笑,再去看廖芸佳,脸上果然是不可置信的惊讶,再然后惊讶变成了气愤,似是不能接受她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

廖芸佳含恨离开后,孟兆勋才冷声开口,“戏演完了!”

“哦。”邱媛很识相的松开手。

两个人一时无言,过了会邱媛才讪讪地说,“已经对你很宽容了,本来刚才的那一段是要在你订婚宴席上演的。”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的手下留情了?”

邱媛没有答话。

“你倒是讲义气,为了她肯这样做,你就不怕以后更嫁不出去?”

“兮蕾事我最好的朋友,做什么我都愿意,再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我能养活我自己。”邱媛满不在乎地说。

“谢谢你。”离开前孟兆勋看着邱媛说,很真诚地。

“……”

林藻步入大厅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一处客房的门前,刷了卡进去,她把相机递给沙发上正拿着psp玩的不亦乐乎的叶简蓁。

“拍好了,看你满意不?”

叶简蓁按了暂停键,拿过相机翻看,第一张拍的最清晰,“怎么是廖芸佳?”

“管她是谁,只要效果相同不就行了,而且我觉得这个效果会更好。”

“谢谢你啊,小藻。”

“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干嘛跟你未婚夫过不去?”

“我这是帮他,当然也是帮我自己。”叶简蓁头也不抬地继续玩着手中psp。

“我只看到他父亲成功地上位了,一点也没看出你得到什么好处了。”

“我自然有好处的……”

彼时的林藻哪里能想到,一个月之后再听见叶简蓁的声音时,她人已经远在大洋彼岸了。

那时的林藻才明白她所要的好处是什么——自由。

45、第45章 ...

“胡闹!”

一大清早,孟家饭厅里就发出一记极不和谐的吼声,孟修文将手中的报纸狠狠摔到餐桌上,脸色铁青,手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离得最近的孟安冉盯着那几个被震得直打转的碗筷,耳边全是嗡嗡的声响,过了好几秒,吓呆的小脸猛的一皱扑进奶奶怀里。

宋尧一边拍着孟安冉的背一边责怪劝说孟修文,“有什么事吃了饭去书房说,别吓着孩子。”

“看你养的好儿子,都是被你惯坏了!”

宋尧不劝还好,一劝孟修文更是来气,他指着报纸上占了半个娱乐版面的一则八卦新闻,狠瞪孟兆勋,声音依旧响遏行云、穿云裂石,“这是怎么回事?”

躺着也中枪的宋尧极度不满丈夫的胡乱指责,闭着嘴也不再发话。

见孟兆勋没什么反应,孟修文拾起报纸砸向孟兆勋,正中孟兆勋那张淡漠的脸上,轻飘飘的几张纸没什么威力,孟兆勋随手捏起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很模糊,只是标题取得太引人侧目,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是谁,可是熟识情况的人自然能够看出其中所隐含的信息,这是那些狗仔娱记的一贯作风,孟兆勋很不以为然地把报纸乱作一团扔进了临近的垃圾桶里。

嘴角微扯,声音也无任何波澜,“这种事没什么可解释的,又不第一次,你们愿意相信就信。”

“上面的那个是佳佳?”刚才顺便瞟了几眼的宋尧不怎么确定地问道,见儿子没有反对,她不甚唏嘘,“之前撮合你们的时候,你不上心,如今订婚了,又藕断丝连——”

“妈!”孟兆勋打断孟母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之色,很想拂袖而去,却又最终隐忍着解释,“你儿子是那种人么?什么藕断丝连!我不喜欢她,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前半句话要是被杨睿听到估计都要笑死了,口口声声说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人却总是不是打听某人的消息,即使不笑死也要在以后无趣的时候狠狠鄙视一番的。

昨晚订婚仪式结束后,当邱媛告诉他和孟兆勋某人根本不在z市的时候,他毫无怀疑看见他的好友瞬间颓败成了枯木,原来这平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神气的鼻孔朝天的人也有这种吃瘪的时候,而他难得好心没有再取笑这难得吃瘪的人。

虽然杨睿大发善心宽容了一回,孟兆勋却并未就此好过,从昨晚回来他就一直情绪低落。

睁着眼躺在床上半宿,回忆从认识到现在的一点一滴,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进攻,就连接受她都做的不合格,他也不是铁人,他也想着被爱,想着自己的心意得到同等的对待与珍视。

他不愿逼她,却更不愿意看着她一直退缩,最终又退回原来的壳子。可是当他真的逼她了,她比他更绝,避而不见就是她给他最直接、最狠厉的答案。

他早该明白她一直都是一个木头人,捂不热,暖不化。

孟家充满硝烟的早餐最后以孟老爷子一句“我去遛鸟”而结束。

孟兆勋为了避免与父亲大人再次发生正面冲突,早餐过后他直接带着孟安冉去了游乐园,早餐没吃好的孟安冉玩了小半天后就强烈要求叔叔带着她去附近的麦当劳。

孟兆勋对着种垃圾食品向来没什么好感,奈何小丫头一副不给吃就泫然欲泣的模样,搞得他活像虐待儿童的狠心大人,最后也只能顺着她。

面对几千人的士兵,孟兆勋都没这么头疼过,唯独有两个女性他惹不起,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家的小公主。

小安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撑腰的孟老爷子,孟老爷子一向信奉“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样,棍棒底下出孝子。”,基于从小在孟老爷子的淫威下长大的孟兆勋还是不敢挑战平时看起来极为慈祥的爷爷。

麦当劳里,孟兆勋旁敲侧击地问小安冉某人的情况,小安冉也很配合,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一个星期都没给她们上课的木老师,孟安冉还是很关心的,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孟安冉又抓起一块汉堡,想说的话也因为塞了食物而变得不清。

孟兆勋没听清她问的什么,又让她重复了一遍。

孟安冉喝了一口可乐,待食物全部进了肚子后才又开口,“我是问叔叔我们语文老师是不是回家生小宝宝了?”

“……”

孟安冉没有看到她叔叔有点扭曲的脸,还在继续解说,“上次我们的美术老师就是一下子请了好长的假,回来后就带回来了一个小宝宝。”

“好了,赶紧吃,吃完就回去。”

“啊!我还没玩够呢,我还想玩——”

“要么吃完回去,要么现在立刻回去。”

孟安冉本来还想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在看到叔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极度不愉的神色后,最终乖巧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专心埋头对付那些诱人的蜜汁柠檬**翅。



去的路上,孟兆勋接到叶简蓁的电话,倒也不算意外,早上的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手笔正是出自他这个看起来乖巧,实则不安于现状的“未婚妻”。

叶简蓁打电话过来时丝毫没有变现出来一点歉疚,反而问孟兆勋答应她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到。

“答应你的自然办到,只是别再搞出这么多事。”

叶简蓁在那头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我看那廖——”

“当护士也都八卦?”孟兆勋微微不悦,顿了顿又问道,“我介绍过去的那个人的身体怎么样?”

“吃好、住好吗,你说呢,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他家的什么人啊,不然非亲非故的你干嘛这么上心,不过——。”叶简蓁话锋一转,“他现在这样个情况,你家人能同意?”

孟兆勋凝神思考了一会才回道:“我相信事在人为,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你的事我会尽快帮你办妥。”

挂了叶简蓁的电话,孟兆勋立刻给杨睿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弄一个留学生的名额,越快越好。

周末一过,孟兆勋就回了部队,下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团长上周六订婚了,一个个自然是都是闹着要喜糖吃,孟兆勋面上笑着,心里却愈发纠结。

“孟团,嫂子就是上次那个漂亮的姑娘吧?”

见过兮蕾的小刘笑嘻嘻地凑到跟前,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团长看人家的眼神都想带了火一样。

谁知孟兆勋不但没有说话反而瞪了他一眼,小刘被瞪得莫名其妙,嘴里咕哝着,“说说还不让,也忒小气了。”

做完一天的操练,躺在床上的孟兆勋愈发清醒,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他必须去见她,就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他要亲眼看看她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是无所谓。

穿好衣服,驱车来到景胜,他先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看着那一扇窗户,车窗大开,夜风徐徐地吹着,手指间的星火忽明忽暗。

一轮残月隐在树梢枝头,黑兮兮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只要知道她就在那,他就觉得是种享受。

烟头燃尽,孟兆勋下了车来到三楼,站在门前他毫不犹豫地按下门铃,他不怕打扰她休息,就是她睡得像死猪一样,他也要把她叫起来。

像赌气一样,门铃按了几下,孟兆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用手敲门,可是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对门的侯奶奶听到声响打开门走了出来。

对于孟兆勋侯奶奶自然不陌生,每隔几天就会从阳台上看见他的车在楼下停上一会,每次她和他们家的老头子就会打赌他是否会上楼来,当然每次都是她输,除了那次他们家老头子摔断腿的那次。

孟兆勋这边还在使劲地敲门,侯奶奶依着门喊道,“别敲了,小木不在家。”

孟兆勋转身,颇为吃惊,“不在家?”

“她都一个多星期不在了,回老家了。”侯奶奶虽然对孟兆勋这落后的信息表示不满,却还是告诉他人上星期就走了。

下了楼,孟兆勋给邱媛打电话,刚进去睡眠状态的邱媛一听是孟兆勋的声音更是没好气。

“什么事快说。”

孟兆勋气性也不顺,声线极其冷寂,“你不是说她这周就回来吗?”

还装!邱媛打着哈欠满不在乎地说,“兮蕾生病了,归期不定。” 就不信你还能装的下去。

果然,孟兆勋立刻急切问:“什么病,她怎么了?”

邱媛有意吓唬他,便把兮蕾的情况放大了好几倍,“好像还挺严重的,反正就是吃不下饭,一直吐啊吐的,吐的整个人都虚脱了,每天都要挂针。”

吐?孟兆勋的担心立刻转化成了疑惑,而且这疑惑越来越扰乱他的心绪,几乎让他无法正常思考,忽然又想起之前小安冉说的那些话,难道她真的......

一刻也等不下去的他向邱媛要了地址后就立刻打电话定了最快的一班飞机。

到达江平市时,正好是当地时间八点。

孟兆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这里就是她的故乡吗?

46-50

46、第46章 ...

晚间的风带着雨水刚洗刷过的桃花香气蔓延四野,失修的土路的泥泞不堪,孟兆勋深一脚浅一脚地按照司机大哥给他指的路徒步在乡间小路上,身上原本笔直的军装此时早已褶皱不堪,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

他再一次后悔没有给在这里的好友余颂打电话,不然哪里用的着折腾一天才到了清河集。

早上下了飞机后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去长途汽车站的途中雨越下越大,漫天的水汽遮挡住了远处的山头、近处的建筑物,就连原本那颗焦躁的心也被淋的湿漉漉的。

到了长途汽车站,买票还算顺利,坐上长途汽车后,孟兆勋松了一口气,然而随着雨水颠簸了几个时辰的山路后,在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车子却出了故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司机也没办法,再加上下着瓢泼大雨,路上半天也不见一辆车路过。

一直到了下午才有一辆农用的机动三轮车是往清河集的方向去,孟兆勋和那司机说了好多好话才挤了上去。

农用车不比大巴,速度慢不说,就颠簸程度来说,农用车绝对是大巴的祖师爷,原本孟兆勋的长胳膊长腿就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蜷缩着,再加上山路颠簸,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

好在司机师傅是常年走这条路的,哪里有坑哪里有弯,闭着眼也能知道。司机师傅很健谈,嗓门大的比车上的喇叭还要响上三分,一路上给孟兆勋讲了不少趣闻,几十公里的山路生生走了好几个小时。

司机师傅家是月亮湾镇上的,和清河集离得不远,在清河集和月亮湾镇分叉口处,孟兆勋下了车,临下车时他把准备好的钱塞给了司机师傅。

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不知道拐了多少次以后,终于看见了第一户人家,他上前问了具体地址后,那家人还热心地让自家的小孩领着孟兆勋过去。

最后走到了一户四合院的门前,那小孩指着那扇已经生了锈的大铁门说,“就是这。”说完就撒丫子跑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墙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丫头,你身体……这些就放着吧……不差这一……”

“不碍事……要趁着雨后撒种……菜才能长得好......”

隔着院墙孟兆勋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抑制住内心的狂躁,一步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葡萄藤长满了新叶,墙角处的石榴正开着一簇簇的小红花,再往下就是一排排小葱苗,绿幽幽的葱叶上似乎还挂着水珠,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两个人正蹲在那忙活着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一声呼唤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孟兆勋?”

他高大的身躯被身后长廊下的白炽灯折射出长长的阴影,这阴影一半落在了刚下过雨的泥土地上,一半落在了兮蕾的身上。

兮蕾满脸诧异地看着孟兆勋,只是她没让这惊诧停留太久,下一秒她看他的时候,眼里就只剩一片平静。

相对于兮蕾的宁静,孟兆旭的心里早已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把目光从她沾满泥土的手上重新调回她的脸上,又瘦了,接着又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心一阵阵抽紧。

“丫头,这是?”身后的何老太太也在目不转睛地打量孟兆勋。

没等兮蕾开口介绍,孟兆勋就率先朝何老太太露出一个微笑,紧接着低沉的嗓音在微凉的空气中响起,“外婆你好,我是孟兆勋,是兮蕾的——”说着他看了兮蕾一眼,“——男朋友。”

何老太太听了这一通介绍,脸上自然是笑开了花,一下子连说了三个“好”。

“外婆,他不是!”兮蕾急急地辩解。

孟兆勋却好脾气地低声劝慰,“兮蕾,别闹别扭了,不怕外婆看了笑话。”

何老太太脸上的笑更加荡漾无边。

兮蕾自知这人脸皮有多厚,也懒得再理他,只是冷着脸径直往水池边上去,刚拧开水龙头,孟兆勋就抢先一步拽过她的手,“现在虽是春天,晚上还是很凉的,用热水洗。”

兮蕾第一次用力甩没甩开,念着外婆在身边,她也不好发脾气,只能低声警告,“孟兆勋,你放开我。”

“别用凉水。”他手劲不减,声音却柔的滴水,然后又回身朝何老太太问道:“外婆有热水吗?”

“有,厨房里的水炉里就有。”何老太太用手指着厨房说道。

孟兆勋不顾兮蕾的咬牙切齿拉着她进了厨房,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去打了热水给她洗手,兮蕾不愿忤逆外婆,耐着性子用热水洗了手,何老太太则招呼一大家子吃饭。

何国栋和小胜都是见过孟兆勋的,也不用多做介绍。

饭桌上,小胜一边吃饭一边偷瞄孟兆勋,何国栋拍了儿子的小脑袋瓜一下,“一直盯着你孟叔叔做什么?”

小胜自是不出声的,被父亲打了一下的他立刻低下头一心吃着碗里的饭。

倒是孟兆勋放下手中的碗看着大家诚挚地说,“这次来的匆忙,也没给大家买什么礼物——”

“人来了就好,那些个虚礼不用在意。”

何老太太真是越看这外孙女婿越喜欢,长的一表人才,气质也不凡,懂礼貌,关键是知道心疼她家丫头,这样想着手上便不停地给他夹菜,惹得一旁的兮蕾更是食不下咽,碗里的饭吃了一小半便放下了。

“再吃一点。”何老太太终于把目光从某人身上移开,看着瘦的一张脸不足巴掌大的兮蕾忍不住劝说,“每天就这么点身体怎么受得住,就是没胃口也再多少吃点。”

兮蕾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我真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看看小胜下午做的卷子。”

兮蕾一离开,饭桌上的气氛便立刻活络起来,小胜依旧在大人们高谈阔论的间隙不是偷看孟兆勋两眼。

孟兆勋看着兮蕾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道:“外婆,兮蕾最近一直都没胃口吗?”

“可不是,前几天还一直吐,输了好几天的水才算好点。”

孟兆勋听后也没什么胃口了。

晚饭后,小胜被赶去卧室做功课,孟兆勋则跟在小胜的身后。

兮蕾听见脚步声,不出意外地看见小胜身后的孟兆勋,她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只是招呼小胜过去,然后指着卷子上那些做错的题目一一讲解。

孟兆勋先是在卧室里随意转了一下,简单的摆设,没有一点美感,甚至都很破旧,和这样简陋的卧室比起来,他们家孟安冉的卧室简直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奢华。

床头的墙壁上贴的不是时下流行的明星海报,而是一张张颜色减淡的奖状,孟兆勋倒是没想到这不会说话的孩子居然学习这么好。

看完这一切,他慢慢踱步到他们身后,听她认真地给小胜讲题。

白炽灯的灯光照在她那专注而又柔和的侧脸上,平添了一份静谧的光彩,空气里都似散发着让人入迷的魔力,孟兆勋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看。

张益华曾经问他喜欢她什么,他当时说不出来,可是现在当他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时,他就像入了魔般地享受这一刻的温馨、祥和,她恬静、认真的模样像一剂毒药直入他的心房。

给小胜讲完题,兮蕾扭了扭有点酸疼的脖子,目光一转便对上了旁边近乎发痴的孟兆勋,那样不加遮掩、□的目光让兮蕾还是忍不住心“砰砰”跳。

捏笔的手猛然一紧,她立刻看向别处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看着她的目光淡然地从他身上扫过,心里有个地方渐渐泛酸,又好像进了风一样,吹得他无处着地,空落落的。

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我不渴。”

“暖暖手也好。”

不容反抗的把杯子塞到她手里后,孟兆勋错开眼看向一直认真做题的小胜。

“听邱媛说你……生病了。”

隔着热腾腾的水雾,兮蕾只能看见他不怎么清晰的轮廓,嘴角微扯,自嘲地笑笑,因为她生病了,所以他就来了?是想看看她在他订婚后有多狼狈?

她看着杯子里水,头也不抬地说,“听媛媛说你未婚妻很漂亮,恭喜。”

“我该说谢谢吗?”

兮蕾抬起头反问,“难道你想说对不起?”

孟兆勋脸一下子绷紧,直直地看着兮蕾的眼睛,眼神讳莫如深,声音似是压抑着怒气,“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说对不起,然后你就是最无辜的那个?”

兮蕾气结,撇开眼不再理他,而是点了点小胜面前的卷子,“好好做你的题。”

小胜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把注意力从卷子上转移到兮蕾和孟兆勋身上了,被表姐这么一说,又立即低下头继续用功。

孟兆勋则弯下了腰趴在小胜的面前,眉头轻扬,“对我很好奇?”

他自然知道这小家伙总时不时地偷看他,他也好奇小家伙干嘛一直偷看他。

小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连眼睑都没抬一下,兮蕾很满意表弟的不卑不亢,刚才的郁结全数转化为了小小的得意。

辅导完小胜的功课,兮蕾就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外婆带孟兆勋去休息。

“你不在这里住?”孟兆勋拉住要离开的兮蕾。

“我在后院住,就是我外婆原来的家。”

外婆家和舅舅家离得极近,在舅舅家后面不远处,也就几百米远。

“我跟你一块。”孟兆勋不容拒绝地先一步走了出去。

兮蕾看了看外婆,外婆朝她摆摆手,兮蕾只能硬着头皮去给舅舅要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回去的路上兮蕾在前面走着,孟兆勋就一直在离她一米远的后面跟着她,风从耳边吹过,吹得路边的石子沙沙作响。

原本覆盖在月亮上的一团乌云悄然移开,淡淡的月光倾泻下来,将两个人洒在地上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像是两个相依偎的恋人。

到了后院,兮蕾把衣服递给孟兆勋,眼睛从他腿上的那些泥点子扫过,“去冲个热水澡吧,换下的衣服就放在洗澡间的篮子里。”

孟兆勋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兮蕾舅舅的衣服,他身材高大,衣服在他身上明显小了好几号,好在是宽松的t恤和短裤,也不至于太过可笑。

他进屋的时候兮蕾正在帮他铺床,听到脚步声兮蕾转身回看,在看到两条光溜溜的毛腿时,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处。

47、第47章 ...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缄默。

孟兆勋扯了扯身上略显滑稽的t恤,欺身走进的同时一股清新的香皂味在空气中晕开。

兮蕾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红的发烫的耳根,看着地上那道靠的越来越近的影子说:“床铺好了,你早点睡。”

没再敢多停留,兮蕾侧身绕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拿了睡衣便去洗澡。

洗完澡兮蕾把换下的衣服放在盆子里搓洗,搓完自己的衣服后又拿起孟兆勋的衣服,白白的肥皂沫浸满了墨绿色的军装,像是小时候吹得气泡。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兮蕾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洗着手中的衣服,直到身后的呼吸近的就在耳旁时,她才稍微挪动了一□体。

长时间没动的双脚有点麻,脚底像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在不停扎一样。

孟兆勋用手试了一下水温,温的。

随后他便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瓷白的后颈和绾上去的湿发,鼻端是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心里某个地方便被填的满满的。

过了会他问:“有吹风机没有?”

兮蕾瞟了一眼他即将风干的头发,“没有。”

“干毛巾呢?”孟兆勋继续追问。

多事!“诺,给你!”兮蕾用沾满泡沫的手拽了一条干毛巾塞进他手里。

孟兆勋拿到毛巾后却把兮蕾的头发放了下来,兮蕾一惊,身体不可抑制地向一侧偏离,不小心扯动了头上的发丝。

“嘶——”兮蕾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

低沉而又暗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接着头发被身后的那个人抓在手里用毛巾开始一点点擦拭,那样的用心,好像手里的是什么珍宝一样。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宽厚的大掌总时不时地触到她敏感的后颈,每次兮蕾都禁不住瑟缩。

过了会兮蕾还是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说:“不用擦了。”

“会感冒。”

每当孟兆勋用这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时,兮蕾就放弃和他辩解。

她洗了多长时间的衣服,他就在身后为她擦了多长时间的头发,到最后兮蕾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恋发癖。

只是她没敢问出来。

而她不知道那个为她擦头发的人则一直想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晾衣服的时候孟兆勋终于放下毛巾接过满盆子的衣服说了一句“我来”。

兮蕾看着孟兆勋宽厚的肩膀,不知怎么的眼睛便湿了。

孟兆勋转身瞬间兮蕾立刻把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开满粉红色小花的蔓藤上,夜风轻轻一吹,便有花朵簌簌落下。

皓月当空,山花烂漫,唯有清风吹拂着心事渐入梦境。

第二天早上孟兆勋是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叫醒的,昨天折腾了一天,晚上躺下没多大一会便睡着了。

敲门声之后兮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醒了就起来洗漱一下准备吃饭。”

孟兆勋出去的时候兮蕾已经去了舅舅家,他来到水池边,一眼就看到了池子边上那套新的牙刷和刷牙杯。

他一咧嘴,很是享受这样的早晨。

在舅舅家吃过早饭,兮蕾要去上街买些东西,孟兆勋自然是要做跟屁虫的。

清河集的集市由原来的一周一次改为了两天一次,也比远来繁华热闹多了。

孟兆勋一直紧跟兮蕾的身后以防止她被络绎不绝的人群挤到,兮蕾很是不习惯,因为某人尚不自知已经成为这些小老百姓的焦点了。

尤其是那些正处于犯花痴年龄的少女们,偏远的小山村突然出现这么一位标致的男人,那些少女们虽然没有大胆到上前询问名字、年龄、家庭住址,但是那些不言而喻的目光足以说明一起。

而在别人对孟兆勋频频回顾的同时,兮蕾自然而然也受到了牵连。

兮蕾瞄了一眼孟兆勋,丝毫没有发现他有任何不自在,不知道心里怎么就突然来了气,她严重怀疑他上街就是为了招蜂引蝶的。

“很受用?”

她看了一眼刚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位女孩,那女孩走过去老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直到差点撞上路边的一家摊子上。

孟兆勋表情委屈,“如果你肯这么用心看我,我就受用了。”

被孟兆勋噎的说不出话来,兮蕾只好翻翻白眼,真是无耻啊!

路过一家买各种风味小吃的摊子时,孟兆勋指着泡椒凤爪问兮蕾要不要买些,兮蕾摇头,孟兆勋又指着旁边的麻辣豆角干,兮蕾还是摇头。

“麻辣牛筋?”

兮蕾接着摇头。

“麻辣**翅?”

兮蕾怒了,“孟兆勋,我不喜欢吃辣的!”

“恩,明白了。”

彼时兮蕾还不知道他的“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又路过一片水果摊时上演了同一幕后兮蕾才发觉他的不正常。

在孟兆勋把那些山楂、酸梨、橙子、青梅、李子指了个遍后,兮蕾终于爆发了。

“你有见过得了肠胃炎的人吃又辣又酸的吗?”她还很想问一句他是不是看她太好过了,嫌她之前折腾的还不够?

果然这话一问孟兆勋立刻变乖了,只是一张脸也变得再也没了刚才的淡定了。

兮蕾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揭穿了无耻的阴谋脸上无光,整张脸都是讪讪的,一直到回去的时候她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孕妇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橙子,她才后知后觉地猜到孟兆勋刚才的用意。

她脚步放慢,“孟兆勋,你……”

“怎么了?”孟兆勋立刻上前听候指示。

“恩……没什么。”打死她也问不出那样难为情的话啊。

一回到家兮蕾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个角落给媛媛打了电话,邱媛刚从被窝里爬出来,打了个哈欠问什么事这么早。

兮蕾此时也没心情鄙视她现在已经不早了,直接问她之前怎么给孟兆勋说她生病的事。

“实话实说啊,吃不下去饭,还一直吐,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没有说我是得了肠胃炎?”

“没有吧。”邱媛挠了挠头,又打了一个哈欠,“记不清了,不过有什么关系。”

“今天在集市上孟兆勋不是要买辣的就是要买酸的,他肯定以为我是怀孕了才吐的。”兮蕾想起之前的他的重重表现和反应,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邱媛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接着爆出一连串的笑声。

“哈哈……那家伙想当爹想疯了吧,话说他后来知道你是肠胃炎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看着很爽,哈哈……”

邱媛没心没肺的笑声没维持多久,就被电话里突然传来的男声吓得一哆嗦。

“捉弄了我很爽是吧,我看你哥最近是玩的太过了,都没时间管你了。”

“孟兆勋!”邱媛被孟兆勋话里的威胁一下子给激起了脾气,“我也没骗你呀,兮蕾当时的确是吃不下饭,一直吐个不停的,我有给你说别的吗?”

“恩,我也没说什么,只说你哥应该可以和那个小明星分手了。”

“别别,他和小明星挺好的、挺好的。”

邱媛虽然很不喜欢小明星,但是一想到他大哥有可能恢复之前一下班就查她岗的状态时,邱媛还是挺感谢小明星的。

挂了电话,邱媛感慨:听声音过的还挺滋润。

其实经过这次乌龙事件后,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尴尬,尤其是孟兆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兮蕾到哪他就到哪。

吃过晚饭回到后院后,两个人依旧是各回各房、各睡各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孟兆勋在第n次翻身时一跃而起,踱步走到兮蕾的门前,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什么反应。

孟兆勋轻声问:“我有些事跟你说,睡了吗?”

就在孟兆勋以为里面不会有人应的时候终于传来一句“睡了”。

孟兆勋听了泄气地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到自己的卧室,就听到身后的开门声。

兮蕾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不是有事吗?”

“你不是睡了吗?”

“又被你吵醒了!”

兮蕾有些懊恼,她是打算装聋作哑的,可是越是想要忽视,心里就越烦躁,尤其是他真的听话的离开了,她就更加心烦意乱,而且还有那么一丝不舍得。

孟兆勋折身返回,嘴角隐隐约约带着笑意。

兮蕾现在睡的卧室原本是她妈妈的,里面好多陈年旧物,这些天兮蕾翻看着那些曾经在母亲手中摩挲过无数遍的旧物时,眼前总是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温婉模样,而她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她的母亲永远不老。

孟兆勋坐在屋里唯一一张藤椅上,并不急着说他有什么事。

“你要是没事就——”

孟兆勋截断她的话说:“我大概明天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没等兮蕾回答孟兆勋又说,“我希望你同我一起回去。”

兮蕾下意识地问为什么,问完又后悔,问这么白痴、弱智的问题她都想拍死自己了。

“兮蕾……”

孟兆勋忽然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蹲在兮蕾的面前,大掌裹住住膝盖上的那双手,他又低低地叫了声,“兮蕾……”

兮蕾心里明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她原本低垂下去的眼眸稍微向上抬起,长羽睫毛也跟着翻飞了两下,那样深情的呼唤让她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只觉得自己掉入了一潭深湖里。

48、第48章 ...

残月如钩,窗外凉薄的月光透过树干枝桠洒下一地银屑,刚长出来的嫩叶也随着风轻轻地摆动,发出刷刷的声响。

空气里似乎涨满了不知名的情愫,兮蕾一动不动地呆在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能感觉到手上那炙热的温度,像一记烙铁深深烙在了她心里,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手从她的手上移开改捧着她的脸。

孟兆勋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似是要把她看到心里去。

昔日的决心与冲动好像都不复存在,兮蕾不敢再看他,眼睛低垂着玩弄自己的手指,再抬头时唇上便传来了柔软且不容拒绝的触感。

和他温暖的手相反的是他的唇很凉,惊得兮蕾几乎要跳坐起来。

只是他的劲道足够大,很成功地把她禁锢在手下。

夜未央,情正浓。

可惜下一秒这暧昧缱绻的气氛就被被一声刺耳的尖叫给生生打破了。

“怎么了?”孟兆勋看着像章鱼一样紧紧攀附在他身上的兮蕾,有点搞不清清楚状况,开头不是挺好的么。

“有、有老鼠。”兮蕾手指颤了几颤才指向墙角处立着的柜子,眼里闪着委屈的星点。

孟兆勋向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柜子就是一些旧物,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要起身,谁知兮蕾却死死地抓着他再次重申“有老鼠”。

“真的,刚刚从你身后跑过去了!”

兮蕾这辈子就怕三样东西,蛇、老鼠和黄牛,所以让一直老鼠待在她睡的屋子里,她宁肯在外面坐一夜。

孟兆勋没办法只能先安抚好兮蕾,再慢慢走到柜子边查看,刚开始什么也看出来,后来渐渐听到一些零星的响动才觉得可能是真的有老鼠。

他去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长木棍,将柜子远离墙角拉开一点,接着长木棍便在缝隙里来回横扫。

“你这样非但抓不住老鼠反而会让它逃走。”

兮蕾对孟兆勋抓老鼠的行径很不看好,怎么看都觉得他那不是抓老鼠,而是搅着棍子玩。

“那我把整个柜子搬开?”孟兆勋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兮蕾有点犹豫,万一柜子一搬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堆小老鼠,她觉得她自己会当场晕过去。

孟兆勋见她咬着唇不说话,脸色也更加苍白了点,就劝她先出去,他自己处理就行。

兮蕾点了点头,但并没有直接走远,而是趴在卧室的门边向里张望着。

柜子搬开的那一瞬兮蕾以为会看到一只或是一窝老鼠飞窜出来,所以她立刻把眼睛闭了起来,只是等她睁开眼时,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景象。

兮蕾扒着门不死心地问:“没有吗?”孟兆勋摇了摇头,然后抖了抖手上残缺不堪的一件东西说道:“除了一本被老鼠啃过的笔记本。”

正抖着突然从笔记本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发黄的照片显示了照片久远的年代。

“这是什么?”

孟兆勋拾起照片看了两眼,是一张集体照,从衣着打扮就能看出照片里的人和他们人,他大致扫了一眼,其中有两个人很是眼熟。

兮蕾看到照片也甚是好奇,甚至忘记了害怕。

她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第二排正中央的母亲,那时的母亲还梳着两条又长又粗的辫子,即使穿着一件粗布麻衣,也能看出那时少女独有的甜美与芬芳。

母亲的目光并没有向正前方看,而是偏向右边的方向看去,兮蕾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便心头大震。

虽然照片上的他还很青涩,完全就是一副大男生的样子,但是那副眉眼却并没有和现在的有多大变换,岁月只是将他逐渐雕琢成了一块璞玉。

孟兆勋并没有发现兮蕾的异样,只是指着照片上另一个人说,“你看眼不眼熟?”

乍一看兮蕾觉得自己不认识,可是再一看确实很眼熟。

“像不像z市书记乔荣轩?”孟兆勋提出自己的疑惑。

刚才的震惊还未消化完,此时又被惊起一层狼,细看之下却是很像z市书记乔荣勋。

往事如潮,去年夏天乔荣轩找她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说过的那些话也都从耳边一一划过,虽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兮蕾认定这照片上的人就是他。

她将照片反过来,照片背后有一行模糊的小字:知青生涯青春无悔,摄于一九七六年。

兮蕾给孟兆勋说乔荣轩曾经找过她,就是在z市小学生文艺演出过后。

“他说她认识我的母亲,只是我没想到他是下乡插队做知青时认识我妈妈的。”然后又指了指刚才让她震惊的那个人,“你一定猜到这是谁对不对?“

“是你叔叔吗?”

兮蕾却恍惚地摇起了头,声音也飘忽迟疑,“我……不知道。”

心里明明有个答案想要呼之欲出,却又生生被错乱繁杂的思绪压了下去,她就一直死死地盯着照片看,一个人一个人地看,孟兆勋终于发现她神色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一颗泪失了重一般砸在了照片上。

“怎么好好的哭了。”

孟兆勋手忙脚乱地给兮蕾擦着眼睛,只是他的动作仿佛永远跟不上她的泪腺,这边刚擦完,那边就又湿成一片。

“没事,就是突然想我妈妈了。”兮蕾擦了一把眼泪,然后朝孟兆勋挤出一个微笑。

“我叔叔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他曾经在这里当过知青,那年他来接我去z市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其实那时候我明明对从未见过的爸爸恨得要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愿意跟他走,到现在都十多年了。”兮蕾又看了一眼照片接着说,“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过我爸爸,他也从来没说过他认识z市的市委书记乔荣轩,就像是陌生人,我想……照片上可能有一个人就是我……可是、可是我认不出来哪个是,我认不出来,我……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说道最后兮蕾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理不清。

那时候的条件那么差,普通感冒就能要人命也不是没有,没有人愿意提起那个人,是不是表示……

她虽然恨,却还是希望那个人在世上,不然她恨得还有什么意义。

她曾经也想过她叔叔是不是就是她爸爸,可是这种念头也只是一瞬间,没有人不会不认自己的女儿吧。

“别想了。”孟兆勋从她手中夺走照片拍了拍她的脑袋,“早点睡吧。”

兮蕾点了点头,早已忘记她之前死活不愿意和一只老鼠待在同一个房间的事实。

孟兆勋离开后,兮蕾靠在床头上开着一盏台灯,手中是母亲的那本日记,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日记里记载的并不是每天的日常琐事,确切地说应该算是心情日记。

因为只要是右上角标注了天气阴,下面的内容那就是诉说自己的各种烦心、不愉,十足的少女心态。

翻到最后,意外的是日记的最后几页被整齐地撕了下来,兮蕾无从猜测母亲写了什么,只是想着这些日记中记载的心情可能和她一直站在山头想要看见的那个人有关吧。

睡觉前她本想再拿出照片仔细看一遍,后来想到照片被孟兆勋拿走了,一股闷气又从某个角落里蹿了出来。

第二天兮蕾自然是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孟兆勋的门外,浓重的黑眼圈堪比时下流行的烟熏妆。

“你不是今天要回去吗,我跟你一块回去。”

兮蕾没有说原因,孟兆勋也没有问。

只是收拾好东西跟外婆告别时,外婆拉着她的手问,“怎么这么突然,你身体还没好全呢。”

“外婆,我的身体早没事了,我也请了这么长的假了,班里的孩子还都等着我呢,等暑假了我再来看你。”

孟兆勋也在一旁帮腔,“外婆放心,还有我呢,我一定把兮蕾养的白白胖胖。”

何老太太听了孟兆勋的话就像是得了什么保证一样,立刻眉开眼笑地只说那就好。

吃过早饭没多大会,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鸣笛声,兮蕾他们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刚从车上下来的余颂,依旧是气度俨然。

“他最近一直在江平,我让他来接我们的。”迎着兮蕾疑惑的目光孟兆勋解释说。

兮蕾走的时候除了来时带的行李外,又多带了一大包外婆给她准备的好吃的,当然还有母亲的那本日记,而那张照片她向孟兆勋要时却被拒绝了,说是省的看到照片就伤感,等过一段时间再给她,这段时间他就先替她保管着。

走的那一天天气晴朗,到达江平市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

孟兆勋本想和兮蕾坐当天的飞机回z市,余颂却拉着他们来到他下榻的酒店告诉他们说这个季节南江湖里的鲫鱼最是鲜美,每年的四月中旬,河面的冰层刚好融化完,沉睡了四五个月的鱼的体内脂肪已经消失殆尽,其肉质变得非常鲜美,不肥不腻。

“一年也就这么二十几天,你们这是趁早不如赶巧。”

原本急着要回去的孟兆勋也被余颂说的有点心动,就扭头问兮蕾:“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

还没点头,就看见大厅里一个眼熟的女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人还未到声音就飘了过来,“姐夫,你可回来了。”

49、第49章 ...

等人走进了,兮蕾才发现那女人正是上次在机场缠着祁昆要来江平市的曲静,很显然那一声“姐夫“是冲着余颂的叫的。

余颂对着兮蕾他们说了声“稍等”后便问曲静:“你怎么来了?”

曲静表现的讪讪的,双手抄兜,没敢看余颂的脸,眼睛四处乱飘,声音也明显低靡,“替我表姐来和你告别的。”

余颂听了脸色明显变了个颜色,只是控制的极好,瞬间又恢复正常,“知道了,一起吃个饭吧。”

曲静也不拒绝,待看到兮蕾后眼睛一亮,“你也这里,真巧。”

兮蕾朝她点了点头,原本她也以为曲静看她表姐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她表姐真的是江平市的。

她原本想问问曲静祁昆是不是也在江平市,自从那次接她回去见了一次,后来兮蕾就没再见过他,只通了一次电话,她也知道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可惜她什么忙也帮不上,想想也就作罢了。

余颂带着他们去了南江湖旁边的一家有名的食府楼,主打菜就是南江湖的鲫鱼,此时正是旺季,进入大厅,放眼望去,几乎是座无虚席。

他们随着服务员来到一处雅间,这家食府楼本就是临湖而建,此处雅间的视线又是绝佳,外面的风景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席上兮蕾只是安安静静地吃菜,孟兆勋和余颂却是猜起了拳,过了会旁边的曲静终是看不下去了。

“姐夫你少喝点吧,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啊。”

谁知一直面瘫的余颂陡然绷起了脸,嘴唇抿紧,过了会又恢复了面瘫后对着曲静说道:“以后别叫我姐夫了,你表姐听了会不高兴的。”

曲静听了脸也一僵,撇了撇嘴,“不叫就不叫,你以为我心疼你啊,我是心疼我姐,你每次出事,哪次不是我姐瘦十几斤。”

余颂怒气陡然上升,“曲静!”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曲静眼眶似乎都红了。

兮蕾听得有点云里绕雾里去的,但还是帮着劝说了两句,“孟兆勋,你们就别喝了,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孟兆勋立即附和地点头,“不喝了不喝了。”其实他也看出来了,余颂那家伙纯粹是拉着他借酒浇愁。

过了会曲静的电话响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后回来脸色明显更加难看。

她也没进屋,就站在门口看着余颂说:“除了替我表姐告别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说着她看了一眼兮蕾,“这不仅是帮我朋友问,也是帮我姐问的,你到底对江源矿业是个什么态度?”

兮蕾听了心里一惊,江源不是祁昆家的产业吗,她看向余颂,余颂只是沉默着,与刚才的表情无二,“这件事除非她自己亲自来问,不然……”

“你看着办吧!”说完曲静就摔门而去了。

吃过饭后余颂送他们回了酒店,回到房间里,兮蕾满脑子疑惑,只可惜她没有曲静的电话,不然一定要问个清楚。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祁昆打了个电话。

“兮蕾。”祁昆疲惫的声音里带着嘶哑。

兮蕾握着电话,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余颂和江源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他是江源几个大股东之一。”

“是不是就是他要撤资?”

“恩,关键是他一撤资其他几个股东也都纷纷要撤。”

兮蕾心里了然,只是不明白这余颂为什么一定要在这节骨眼上弃江源于不顾,挂了电话后兮蕾来到孟兆勋的房间门口,正犹豫不定时,门却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

“有事?”孟兆勋看着门口的兮蕾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

“我有些事去办。”

兮蕾看他并不愿意告诉自己去办什么事,她也不好过问,沉默几秒后兮蕾还是迟疑地说: “那我等你。”

孟兆勋并没有去太久,半个小时左右就回来了,他似乎知道兮蕾要跟他说什么,没等兮蕾开口他就先发制人,“祁昆的事我也没办法,而且这件事杨睿之前跟我提过,不是不帮,是帮不上,因为问题不在祁昆,也不再江源,而在于一个女人。”

兮蕾不明白,孟兆勋就把其中的纠葛给兮蕾讲了一遍,兮蕾才知道原来江源最开始是曲静表姐家的产业,当年顾江源,也就是曲静的姨夫白手起家,从一名最普通的挖煤工人辛辛苦苦、战战兢兢地一直做到了江平县的最大煤老板,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平县的煤矿行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顾江源却在企业做的最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得心肌梗塞突然去世了,一夜之间江源群龙无首,几乎面临倒闭,后来这才有了祁昆父亲接手江源的事,但是效益一直不怎么好,直到前两年才逐步恢复元气,有望回归江平市煤矿企业的龙头老大的地位,只是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而江源之所以能够再度起死回生自然少不了矿业大亨余颂的帮助,他当初这么做当然不是发了什么善心,因为江源虽然已经不是顾江源领导的天下了,但毕竟是顾江源一生的心血,江源对于顾家来说自然是非比寻常,所以如今的撤资自然也不是心血来潮。

曾经的江源早已物是人非,只有最傻的傻子还在原地固守不肯离去。

孟兆勋讲完忽然发现他和余颂都挺悲剧的,为了刺激别人却先将自己的心刺得满是伤口。

兮蕾听完后也是一脸怅然,这事确实不是外人能够帮的上。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有时我真的很不理解你,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你关心所有人,却唯独不见你关心过我。”孟兆勋说着心里又来了气,她自己的问题还一大堆,还有心管别人!

兮蕾眸光更加暗淡,自嘲地笑笑,“你?你家庭幸福美满,你事业顺风顺水,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关心你什么,而且我并不觉得你需要我的关心。”

孟兆勋听后心里的空洞又大了一些,他甚至能听见冷风从中刮过的声音,刺得心疼。

他猛的一拳砸在旁边的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水杯哗啦一下滚到了茶几下面,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洒了出来,慢慢润湿了脚底下,“我原来一直说你是木头,其实我错了,你不是木头,你就是这杯子里的水,别人怎么在你心上划都划不出痕迹。”

“随你怎么说。”兮蕾起身离去,还没站起来却被孟兆勋一把从身后捞了过去,兮蕾没有防备,一下子跌进了炙热的胸膛里。

“你干——唔……”

后面的话被尽数堵回了嘴里,任凭兮蕾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只能拼命闭紧嘴巴。

孟兆勋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兮蕾吃痛,刚张开口,就被孟兆勋的舌头滑了进去,孟兆勋的狠厉、霸道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大肆攻略,直到一股铁锈味溢满口腔,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因为两个人的嘴唇都早已麻木。

孟兆勋稍微放开一点,睁开眼看着兮蕾红肿的嘴唇,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擦,“你什么时候能乖一点。”

兮蕾仰着头尽量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直到回流到眼眶里,她才璀然一笑,“我从没有不乖,我只是不想恨你,所以请你别做让我恨你的事。”

50、第50章 ...

孟兆勋回到z市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他老爹孟修文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孟兆勋也自知理亏,所以孟修文声色狠厉地骂他个狗血淋头时,他也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即使砚台砸过来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躲避,额头硬生生地被砸出了血窟窿。

当天中午孟家餐桌上,孟安冉盯着小叔叔额头上那块已经被包扎好,四周还是乌青的皮肤看了很久才怯生生地问妈妈叔叔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沈碧青一头黑线,没好意思当着女儿的面说她小叔叔是被她爷爷打成那样的,随便胡乱地点了下头。

“我们班的周赫也跟别人打架,半边脸现在还肿着呢。”孟安冉信以为真,然后又看向小叔叔,清脆的童音传进了餐桌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小叔叔,你真逊。”

除了孟兆勋,其他人都抿嘴偷笑,就连孟修文的面部肌肉都隐约在抖动。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不然你会越来越胖的。”孟兆勋眼睛不抬地蹦出一句。

刚刚还对小叔叔一脸鄙视状的孟安冉立刻苦瓜了脸,“胖“是小丫头的死穴,虽然小孩子胖胖的反而很可爱,然而对美有着超乎执着的孟安冉自从发现自己的确很胖的这个事实后,她就不允许家里的人再说她胖。

只是孟兆勋从来不买账。

“哼~~”小丫头气呼呼地埋头不再理讨厌的小叔叔。

吃过饭后,孟兆勋给好友张益华打电话约他见面,张益华正为一件案子忙的焦头烂额,便让孟兆勋直接来他的办公室找他。

孟兆勋到的时候张益华正在整理案子的相关材料,他从堆满材料的办公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孟兆勋,表示很同情地说,“你老爹还真能下得去手。”

孟兆勋嘴角微扯,伸出食指抚了抚额头上的伤,“以前是我家老爷子,现在老爷子打不动,立马换成了我老爹。”

张益华一改刚才的同情,很是没心没肺地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玩失踪,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最近忙得很。”

“知道你忙大检查官,没事能找你吗,给你看看这个。”说着孟兆勋把一张照片递给张益华。

张益华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太确定地指着其中一个人问,“这是?”

“刚被拉下马的木常春。”孟兆勋毫不隐瞒地说道,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人,“你再看这个。”

“不会是乔书记吧?”他迟疑地问。

孟兆勋点头,“就是他,我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确认。”

张益华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说来这两个人算是旧识了,一点也没看出来。”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啊,不管是朋友还是仇人,两个人都装的跟陌生人一样。”“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邵源白我查过了,没有问题,而且这个人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不过你说既然乔书记和木常春原来就认识,而木常春一下台紧接着上台的又是乔书记的人,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思考啊,只是一时猜不出源头在哪。”张益华双手抱臂看着照片上的人,眉头紧锁,这是他陷入思考的一贯表现。

过了会张益华才又说道:“你可以问问余颂,他父亲不是也在江平那地方当过知青么,说不定照片上还有他父亲呢。“

“我问过余颂了,这上面并没有他父亲,不过有一个人他说他认识。”孟兆勋指了指照片上角落里一个人,“这人和他父亲后来有过接触,余颂说他见过几次,这人很早就下海了,现在是一家电子制造厂的老总,叫陆建辉。”

“陆建辉,那不是z市有名的陆氏企业吗,还真是没看出来,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我就着手去调查一下。”张益华不胜嘘唏,没想到这上面的人物还不少。

“谢了。”

张益华照着孟兆勋的肩头给了一拳,“还给我客气?”

“对了,乔旭阳这人你最好也查一下,我听杨睿说他和下面的一些地头蛇都有接触。”

“你操的心还真多,行了,赶紧走吧,我时间金贵的很。”张益华终是忍不住地冲他摆摆手。

这次孟兆勋很不客气地顺走一罐好茶叶,还很欠扁地说:“我家老爷子最爱这种茶。”

张益华差点忍不住把手里的文件夹砸向他,再给他添一笔新伤,而且最好是对称的。

从张益华那离开以后孟兆勋就直接回了部队,即将进入五月的天,到处都是杏雨梨云,这天终有一日会晴的吧。

兮蕾回到z市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学校销了假,然后又去芙茗山庄看了一次叔叔,只是她对照片的事只字未提。

叔叔还是老样子,只是变的越发沉默了,钟景兰脸上也是疲态尽显,因着是周末,小宇也在,兮蕾便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

正吃着木常春忽然开口问道:“之前听你阿姨说你交了男朋友,怎么也不见你带人来给我们看看。”

兮蕾正吃着一口鱼,听到叔叔的话像是被鱼刺卡到一样,半天没有反应,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低着头说,“我骗阿姨的。”

木常春只当她是害羞,“你这孩子,带过来给叔叔看看还能吃了他不成,只要是人品好,有上进心,身家清白——”

说到这木常春突然停了口,身家清白,这四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无疑是自己无形中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小宇见老爸神色不对,立刻举手抢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见过。”

兮蕾心里一惊,她立刻抬头去看小宇,眼里带着威胁,小宇没理会来自右方那暗含飞刀的眼神,而是迎着老爸包含期待的眼神继续说道:“好像叫祁昆来着,人长得没的说,就是开了一家娱乐场所,不知道这算不算身价清白。”

听完小宇的话,兮蕾的惊怒立刻变成了迷惑,这小子怎么知道祁昆,后来一想肯定是他又和同学一块不务正业去那地方玩。

兮蕾拍了一下小宇的脑袋,“别瞎说,祁昆只是我的朋友,叔叔你见过他的,就是我从清河集离开的时候在后面跟着的那个小跟屁虫。”

木常春此时终于恢复了常态,“祁昆这人我知道,之前我还和他接触过,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有上进心。”

兮蕾没问叔叔怎么和祁昆有过接触,只是对叔叔那明显话里有话变现的很郁闷。

下午有护士来例行给兮蕾的叔叔检查身体,兮蕾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护士正是上次离开时撞到自己的那个护士。

那护士好像也还记得她,冲她笑了笑。

检查完兮蕾趁着护士收拾东西的时候走到跟前问她叔叔身体怎么样。

叶简蓁边收拾边说,“没大问题,就是……不如这样你到我办公室来我细细给你说。”

兮蕾跟着她来到一处办公室,门牌上写着护士长,兮蕾暗自佩服,看她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年纪轻轻就做了护士长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到了办公室叶简蓁率先开口自我介绍,“我叫叶简蓁,木先生是——”

“是我叔叔,我是木兮蕾。”

叶简蓁给兮蕾倒了一杯水,然后坐下开始说她叔叔的情况,“你叔叔的健康问题一直由我负责,大的问题没有,只是他精神一直不是太好,怎么说呢,就是心情一直放不开吧,年纪大了,难免想的就多,你们还是要多多开导他。”

这个问题兮蕾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叔叔那样一个人只怕一辈子也放不下吧。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正说着,叶简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叶简蓁起身站在窗户边上接通电话,不出意外地又是那些事,她的回答自然也是一成不变,这家伙还真是殷勤,挂了电话叶简蓁重新坐回兮蕾的面前,这次她的眼里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叶简蓁看着兮蕾略带忧郁的脸庞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什么问题?”

叶简蓁突然凑近,很八卦地问道:“你叔叔和孟兆勋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节日快乐呦!!!祝姑娘们越长越漂亮,桃花朵朵开。

但是为毛你们都不留言呢,给点动力吧亲,不带这样欺负苦逼小作者的!!!!!章章霸王我,是不是想我shi啊!!!!!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好坏吱一声,话说潜水太深容易缺氧滴。。。

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看过瑾色的亲,陆建辉就是瑾色里的渣爹了,写到这我发现我越来越脱离言情了改悬疑了,买糕的,原谅我吧,对了后面还会有瑾色里的陆紫(陆建辉的女儿)出来打酱油。

51-55

51、第51章 ...

叶简蓁直白的问话直接让兮蕾的脸“刷”的一下变的苍白透明,她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没有关系。”

这样不假思索的撇清关系更加让叶简蓁狐疑起来。

邱媛曾经说过,女人天性都是八卦的,不分深浅,只在于她的大脑皮层对眼前的事物是否感兴趣。

显然叶简蓁对于目前孟兆勋和木常春的关系很感兴趣,所以让她就此罢手,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聪明的女人会选择比较聪明的办法,比如……

叶简蓁直视兮蕾,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孟兆勋之前订婚的事,“孟兆勋这么大献殷勤,不会就是和木家的什么人——”

“肯定不是,我叔叔没有女儿。”兮蕾下意识地撇开眼,口气却异常坚定。

“哦——”叶简蓁拉着长长的尾音,之后话锋一转,“木小姐和孟兆勋认识吗?”

“不、不……怎么熟悉。”兮蕾的舌头开始打结,手里的纸杯渐渐的有点变形。

“那就是认识了,说不定是这家伙暗恋你呢,不然他干嘛这么关心你叔叔,不仅把介绍你叔叔来这里静养,还三天两头往这里打电话询问你叔叔的情况。”

“你说我叔叔是他介绍来这里的?”

叶简蓁故作夸张,“你不知道?那就更加说明是他对你有意思了。”

兮蕾的脸却愈加难看起来,“叶护士你就别说笑了,听说他未婚妻是z市有名的名门淑媛、大家闺秀,不论是样貌,还是德行,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这样的未婚妻谁还会喜欢别人?”

叶简蓁听完兮蕾的话忍不住嘴角抽搐,名门淑媛?大家闺秀?她是没见过每天早晨她顶着一头**窝死活不愿起床的样子,还有她那经常一个星期得不到整理的屋子活像一个垃圾场。

抽搐完叶简蓁当然也没放过这话里的酸味,果然有奸情!

送走兮蕾后,叶简蓁没给孟兆勋打电话,而是打给了杨睿。

杨睿以为孟兆勋那点事已经暴露了,就毫无隐瞒地一股脑全给叶简蓁说了,叶简蓁听故事似的最后还下了评语:一对爱恨纠葛的痴男怨女。

杨睿嗤笑,“别说别人了,说说你吧,名额已经帮你办好了,近期应该就可以出国了,你真的考虑好了?”

“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是我想出去很久了。”久到都不知道自己最开始想要离开是为了什么。

“走吧走吧,我已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报纸上荣登孟兆勋被甩的消息了。”

****

从叔叔那回来,兮蕾就去了宠物管理所接努努,临走的时候里面的管理员告诉兮蕾说努努的健康状况不是很好,毕竟努努的年龄也大了,各处机体都在迅速老化,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回去的路上,兮蕾抱着努努一遍遍地帮它理毛发,努努安静的就想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她不敢想哪一天努努离开了,她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突然忆起她母亲离世的前一段,也是每天安静的一言不发,谁也想不到宁静的表象下集聚着怎么样暴风雨,只有身临其境时,才会懂得明白那是怎样一种绝望,而她似乎一直都在周而复始地经历这种噩梦。

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周一,上午开完例会,兮蕾来到办公室看到师姐辛珂后凑上前小声问,“今天怎么没见胡主任。”

“他?哼——”辛珂冷笑一声,看周围都在忙着做事才压低嗓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也不怪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你不在,这家伙挪用公款的事被捅了出来,他还以为他老爹是校长还真能让他一直胡作非为么,当下面的人都是瞎子不成,要不是胡校长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他早就滚下去了。”

兮蕾不得不承认,听师姐说完后她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每次胡智仁油脑肥肠地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止一次诅咒他什么时候能滚蛋,只是胡智仁一直是顺风顺水的,所以猛然听见他被扒了出来,兮蕾还是感到很奇怪的。

她问师姐:“这事以前不是就传过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谁知道上面是什么心思,上面说严查,下面照做就是了,谁让他不收敛点撞到枪口上!这下好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受他的气了。”接着辛珂突然很兴奋地说,“前几天大boss过来接女儿,那画面真是秒杀众人。”

兮蕾拉开了点距离鄙视地看了一眼辛珂,“师姐,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有什么关系,美男谁不爱多看两眼。”辛珂想起那天的情景禁不住心情澎湃,“孟家的基因果然优良,两兄弟一个成熟稳重、一个飒爽英姿,怎么看都是男人中的极品,对了——”辛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更加一脸神秘地告诉兮蕾,“就是在孟二少见了一次胡智仁后,没几天胡智仁就被——”

辛珂没说完,而是伸出手抹了一下脖子,随后才又幽幽地说道:“可惜都是名草有主了。”

兮蕾的心像是瞬间被无数的针扎过一样,说不出的闷疼,她拿起课本说了句“我去上课”便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兮蕾才眨了眨眼,把刚才猛然涌出的水汽挤了回去,此时她才发现一个事实,他是别人的了,他真的是别人的了。

不管之前她再怎么逃避,再怎么忽视,也掩盖不了此时此刻的失落感,重的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尤其是在她知道这个男人总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做了好多事,她的心就更痛了,她宁愿他像陌生人一样过他属于他的生活,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却发现自己一点放不下。

是的,再怎么找借口,她还是放不下。

因为放不下,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从江平回来的那一天,他说以后都不会让她这么辛苦、孤单了,他还说希望她能给他一些时间。

那时的她还嘲笑他一个就要和别人结婚的人用不着把心思浪费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可是她后悔了,她不想做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也不要总是一面拒绝他的好,一面又想念他温暖的胸膛,她不想做贪心的人,可是她总是在贪心。

他那样的家庭,一直都是她望尘莫及的,曾经上帝打了个盹让她得到一丝丝快乐,而她却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她看向校园里的那不知不觉已经开满整个花圃的丁香花,紫色的丁香花,千头百头,带着美丽的梦,却总是在最炙烈的夏季还未来临之前就先枯萎掉了。

就像她那的一闪而逝的幸福。

兮蕾收拾好心情,就赶去了教室,两个星期没有上课,孩子们猛一见到兮蕾还是很兴奋的,上课积极性格外的高,这让一直抑郁的兮蕾终于找到一点快乐的事情了。

一下课孩子们就把兮蕾围个水泄不通,孟安冉为了和兮蕾零距离接触充分发挥自己的一身蛮近,从最后一层终于挤进了最里面的一层。

“木老师、木老师——”

尽管孟安冉的嗓音已经是平时的三倍了,却还是被淹没在这众多热情的小盆友的叽叽喳喳中了。

她心有不甘,突然看到木老师裙子上腰间垂下来的裙带,想也不想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扯。

兮蕾只觉得腰间原本系着的那根腰带越来越松,等她顾得上的时候,整根腰带已经有半根落在了还在奋力往下拽的孟安冉手里。

她立刻抓住腰带以阻止它继续下滑的趋势。

孟安冉见木老师终于注意到她了,小嘴一咧,甜甜地叫了声“木老师”。

“安冉有事吗?”兮蕾一边把腰带重新系回来,一边问这个疯狂的小丫头。

“我小叔叔让我替他传句话。”

兮蕾一听立刻伸出手捂住了小丫头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她让孩子们都散了,然后拉着孟安冉来到走廊一处没人的地方。

“你……叔叔说什么了?”她问这话还是有些犹豫的,既期待又害怕。

“我叔叔说他以后几天要被关禁闭,所以暂时不能跟你见面了,电话也不能打了。”说完孟安冉一双葡萄黑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后又替自己问了一句,“木老师,我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呀?”

兮蕾哑然失笑,“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孟安冉摇了摇兮蕾的手,颇为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知道,我都在小叔叔的皮夹里看到小叔叔偷藏老师的照片了,这就是喜欢,我爸爸就在皮夹里放着我妈妈的照片。”然后她为自己这项新的发现兴奋不已,要是木老师能成为她的小婶婶,她以后大概就不用写那么多遍生字,背那么多课文了。

兮蕾自然想不到小丫头打的如意算盘,只是看着小丫头一副自以为聪明,实则是傻得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子。

“快去上课吧,你叔叔的话老师收到了。”

孟安冉任务完成,满意地离开,独留兮蕾一个人在原地惆怅不已。

喜欢,她也喜欢他,更或者是......爱?她为心中突然冒出的这个字眼陡然一惊,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她恼恨自己总被命运牵着鼻子走,每次她想争取的时候,生活就给她当头一棒。

她不是不想给他时间,她只是害怕当她抱着希望,一步步走到黑暗尽头看到的不是黎明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虞渊时,她会从此万劫不复。

她总是赌不起。

所以当她在报纸上看到那则关于两家名门望族解除婚约的消息时,她心里还是在问自己敢不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一个答案,就被一通电话给掐灭了所有念头。

52、第52章 ...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兮蕾并不担心对方会破口大骂,或是抽噎哭诉无端指控,相反她了解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永远都是彬彬有礼,永远都是谦和友善的。

他们的怒气只会在心里生,他们的委屈只会往自己肚子里咽,风光是他们的代名词,落魄永远被他们排除在对立面。

所以此刻宋尧打电话过来,兮蕾第一反应不是惊怕,而是无奈,而且严格来说她也并不是太意外,只是之前心理上依然存在那么点侥幸。

宋尧落落大方地约她见面,即使没有说要谈什么,兮蕾也是心知肚明。

她刻意打扮了一番自己,又在肚子里打了一遍草稿,当她站在镜子面前时,自己已经能给自己一个微笑了,镜子里的自己是少有的清丽明动,她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的自己,虽然称不上完美,但至少不那么逊色。

她又努力让自己小的更灿烂点,只是无论如何这笑伸展不到眼角,她放弃,然后拿起旁边的包准备出门。

临出门的前一刻,邱媛打来了电话约她逛街,兮蕾告诉她已经有约了,邱媛追问是谁,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告诉了邱媛。

兮蕾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你说他妈会不会拿着一打钱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或是到时候谈不妥泼我一脸咖啡?”

“你以为拍三流电视剧呢!”

“我就是担心我气场不够,到时候会被牵着鼻子走,你也知道我那点‘本事’。”

邱媛当然知道她那点“本事”,她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反正我也没事,我陪你一起去?”

“不好吧……”

“我先不当面出现,看情况不对再冲过去。”其实邱媛除了帮兮以外,她这么积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八卦因子在作祟。

有了邱媛做后盾,兮蕾的心里没之前那么不着边了。

因为约得地方离她住的地方比较近,所以兮蕾到的时候邱媛还没到,只是宋尧却像是早早地已经坐在那了。

兮蕾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至宋尧面前,“不好意思阿姨,您久等了吧。”

宋尧放下手中的咖啡,抬头含笑地看向兮蕾,“坐吧,我也是刚来。”

兮蕾坐定后有服务生过来,兮蕾点了一杯苦咖啡。

“不怕苦吗?”服务生离去后,宋尧问。

兮蕾迎着宋尧的目光看过去,眼神清澈,“吃的苦中苦,方位人上人,我妈妈从小教我的。”

宋饶闻言点了点头,“我喜欢你这样有上进心的女孩,让人觉得年轻,有活力。”

兮蕾笑笑,她没有告诉她,如果可以选,她也愿意出生于富贵人家,一生下来就被众星捧月般地活着,而不是永远都要为了迎合别人而伪装自己,只是她没得选择,她不努力,就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的脚下。

宋尧看着对面的这个女孩,她确实挺喜欢她的,她比一般女孩都要乖巧,甚至举手投足间并没有一般女孩的怯懦,丝毫不比哪些所谓大家闺秀差,所以她一点也不怀疑她儿子会喜欢她。

但是喜欢不代表她就能放任儿子的行为。

穷人有穷人的自由,富人有富人的难处,他们这样的家庭就必须找一个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上都丝毫没有污点的家庭,至少表面上是,即使那个女孩不漂亮、不温柔,但只要符合。

而木兮蕾不符合。

过了会宋尧突然问道:“有没有考虑过回江平市工作?”

兮蕾眼里滑过一丝惊愕,“江平?”

“我知道你外婆年纪也不小了,我想你要是在她身边照顾点她我晚年会过的更开心点,老人嘛,最后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孙在自己身边。”

惊愕之后,兮蕾心里慢慢了然,宋尧是希望她离开,或许她劝过她儿子,而她儿子不买账,所以她希望她离开。

而她说的这个理由兮蕾却是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想过回江平工作,和外婆住在一起,只是叔叔不依,她才留到了这里。

回江平……她犹豫了。

“江平市一小环境不错,而你又这样优秀,一定会比在这里更加有发展。”宋尧审视适度,幽幽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大儿子学宗和他弟弟感情最要好,他也不希望……”

宋尧没有说完,兮蕾却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她怎么能忘了,陇溪小学正是孟学宗名下的产业,她即使不离开恐怕以后再学校的日子也不会多好了。

而如今宋尧愿意给她更好的一条路,就看她走不走了,聪明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可她偏偏就是一个愚笨的人。

“阿姨。”兮蕾目光虔诚地看着宋尧,“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一直都只是做着自己分内的事,如果……我是说如果,假如有一天您的女儿也处于和我相同地步的状况,您会希望她怎么做?”

“我当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而我会尽最大全力去帮她,因为我是一个母亲,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自私的,所以现在我会给我的儿子安排最适合他的,你没做过母亲,所以你还不能懂得一颗母亲的心,没有母亲会害自己孩子,哪怕一丁点也不允许。”

兮蕾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一颗母亲的心,她原本以为只要她有爱她就可以继续坚守下去,可是她那虚无缥缈的爱和一颗母亲的心比起来,简直是毫无胜算。

她低着头看着白色瓷杯中的咖啡,雾腾腾的热气灼的眼疼,再开口声音微颤,“不管我懂不懂,我都还不能放弃。”

话说至此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宋尧看了一眼窗外,目光穿过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落在对面广场上的巨幅雕像上,那雕像年头不少了,早晚会被换下去的。

她叹了口气,情绪并没有因为兮蕾的倔强而有所起伏,或许在来时她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

她站起身,拿出钱包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钱包上的亮钻折射出异常耀眼的光线,在这炫目的当中,兮蕾听见宋尧说:“有主见是好事,但要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邱媛到的时候兮蕾已经喝完了第二杯苦咖啡,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咖啡,好苦,就连心都是苦的。

邱媛一进去就只看到兮蕾一个人,她窜至她身边坐下急切地问到:“怎么样,孟兆勋的老妈来过了吗?”

“恩,已经走了。”兮蕾表情淡淡的。

“靠,这么快,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早知道我就不洗澡换衣服了。”满头大汗的邱媛要了一杯白水,边喝边嘀咕。

兮蕾乜斜了她一眼,“邱大小姐,你是来相亲吗?”

“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恩,她没甩钱给我,也没泼我满脸咖啡,可是我很难受。”正说着兮蕾眼里瞬间集聚慢了水汽,“邱媛,我很难受。”

整颗整颗的泪滑落腮边,像约定好了沿着同一轨迹直至碎落在地板上。

邱媛这下慌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记忆中的兮蕾是很少哭的,至少大学四年邱媛都不记得兮蕾是否哭过,她一直以为这丫头是泪腺被堵着了,如今看她的泪像绝了堤一样没命地往外涌,邱媛除了帮她擦泪以外,甚至忘记要安慰她。

兮蕾只是掉眼泪,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来,这样委屈而又倔强的模样看的邱媛直心疼。

“走,去逛街,花光所有的钱,等世界末日的来临。”

邱媛不管不顾兮蕾是否愿意拉着她就往商场里去,或许是商场的喧闹繁华让兮蕾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不愉,也或许是购物天生就是女人的一种发泄。

两个人血拼了一下午,最后都累的直不起腰,说是血拼,其实兮蕾还是舍不得的,大多数都是邱

媛吆喝着买这买那,买完之后又硬塞给她。

回到景胜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树梢上了。

小区里的路灯发出淡黄色的光芒,照过来的时候将身影拉的长长的,好像一个巨人一样。

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间,有炒菜的香味不断从门缝漂到楼道里,兮蕾每上一个台阶,嘴里就振振有词地捣鼓着什么。

上完最后一个台阶,她清晰 而又失望地吐出了两个字,“离开”。

“什么离开?”

因为楼道里的灯此时是黑着的,突兀的声音的在头顶响起,兮蕾吓了一跳,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后倒,后面就是台阶,她不出意外的一脚踩空,她心想:完了,这下不是残废也要半残了。

然而在她的身体还未倒下之前,她的手腕就一股强有力的劲道给抓住,然后被一个用力就被拉扯了回去。

接着就撞进了一个坚如磐石而又炙热的胸膛。

“怦怦”的心跳声敲击着耳膜,兮蕾听见这清晰的心跳声后反而心里安定起来。

只是他怎么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离开?”孟兆勋依旧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兮蕾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她怎么能告诉她只是在做一件的很幼稚的事呢,只是答案让她不如意,她多么希望在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是“留下”。

孟兆勋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问下去,看到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便转移了话题,“和邱媛去逛街了?”

刚才的一时心慌让她忘了手上提的东西有多重,此时被提起,兮蕾才又感觉到自己的手可能都被乐的红肿了。

她无声无息地从他怀里撑开,把东西放在地上找钥匙,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去拾地上的购物袋,就被孟兆勋从后面一把捞进了怀里。

“兮蕾,我想你。”低沉而又暗哑的嗓音激的兮蕾浑身一颤。

53、第53章 ...

“兮蕾,我想你。”

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兮蕾心乱如麻,手里的钥匙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寂静的黑夜里只剩下两道有些紊乱的呼吸。

孟兆勋见她并没有推开自己,心里一喜,唇就贴上了她的后颈。

绵密的湿吻像春天的细雨一样密集地落在了兮蕾的后颈上,她想要撑开,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孟兆勋顺着后颈一路向上直至耳根处,莹润小巧的耳垂被含在嘴里,怜爱地用牙齿轻轻地啃咬。

兮蕾浑身轻颤,努力很久才发出一点断断续续的声音,“门……门……还没关……”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邀请般的喃喃低吟,原本就热血沸腾的孟兆勋更是被激起了身体里的欲望。

他长脚一伸把刚才放在地上的购物袋一脚踢进了门里,又反脚一勾把身后的门给带上,动作一气呵成,不愧是当过十几年兵的人.

门关上后,没有顾忌的孟兆勋得寸进尺地把兮蕾转过来压在门上,双手撑在她头顶的上方,还特意打开了玄关处的一盏壁灯。

她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她的脸上,而这让她几乎忘了思考。

当孟兆勋吻上那张想念已久的唇上时,喉咙里隐约发出了满足之极的喟叹。

他们两个贴的极近,身体之间没有一点缝隙,他像是没有尽头地在她唇上吸允,一点点地滑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纹理。

严重缺氧的兮蕾大脑一片轰鸣,她死死地抓着孟兆勋的肩头,直到他的吻再度降临到她的脖颈上。

“别……别这样……”身体抖得不行,她几乎是拼了全力才说出了几个字。

孟兆勋把撑在她头顶的手扯了下来,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热腾腾的哈气涌进了兮蕾敏感的耳蜗内。

“别哪样,恩?”

带着挑逗意味的话语让兮蕾更加难以承受,要不是有孟兆勋的支撑,她早就瘫到地上了。

“想我吗?”孟兆勋却不打算放过她,他一边坏心地在她的敏感处捣乱,一边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兮蕾自然是紧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任何令人羞耻的声音。

即使这样,即使她没有任何诱惑的动作,即使她只是一味躲闪,他还是欲望高涨,渴望的发疯。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满足只是这样的亲吻,紧贴在他胸前的那两团柔软几乎像是下了咒语一样让人忍不住膜拜。

隔着衣物,孟兆勋就低头咬了上去,兮蕾除了外套,里面就只穿了一件雪纺刺绣钩花的连衣裙,薄薄的衣料几乎没有什么阻碍。胸前微微刺痛,兮蕾禁不住低吟,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她心里明明不想这样,可是身体却拒绝不了。

孟兆勋把她碍事的外套给剥离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大开领的领口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离得极近的他几乎能看到肌肤上细小的绒毛,同时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他一时沉浸在这芬芳中,忘记了身在何处,兮蕾以为他终于停止了,失望中又夹带一庆幸,她也说不清她为何庆幸。

或许她还是做不到抛开赌一场。

发了会怔的孟兆勋在有任何预兆之下用双手将兮蕾托了起来,他不顾她反抗地极近她的两腿之间,迫使她的双腿缠绕在他的腰间。

这样的姿势对于穿着裙子的兮蕾来说太羞人了,裙子因为两腿打开而滑上了大腿根处。

而让她更加面红耳赤的是他坚硬的炙热此刻正抵着她下面的柔软的湿热。

孟兆勋虽然双手托着她,她的后背还是被挤压的生疼。

兮蕾忍不住抽气,“疼……”

孟兆勋在她耳边低笑,“我还没开始,怎么会疼。”

兮蕾气噎,用手去拧他,他身体紧绷,让她找不到一丝多余的赘肉下手。

“放我下来好不好?”她低低地求他。

他却更加忘乎所以,腾出一只手拉开她背后的拉链。

随着拉链的下滑,裙子也像失重了一般在他的大掌帮助之下滑落到腰际,露出了水蓝色的内衣,随着一声轻微的锁扣开起的声音,一对玉乳显现在了眼前。

饱满精致的胸型像是两尊上好的璞玉,泛着盈盈白光,他并没有立刻含住那两颗樱桃红,而是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身上需要遮掩的地方太多,她反而不知道先去遮掩那一块了,最后才像是顿悟过来似的,伸手遮住了那双染着烈火的眼睛。

“别看……”她自己也闭着眼,不敢看着羞人的一幕,尤其是她全身凌乱不堪,而他还是衣冠楚楚的样子。

过了会她又求他放她下去。

可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孟兆勋的手一路逡巡来到两个人□紧贴的地方,手指像是试探温度一样摸到了一片湿滑后就再也忍不住地把自己涨的发疼的炙热释放了出来。

湿热的小口太紧致,孟兆勋只进去了一半就不得不先停下来,但仅仅是就这样被含着,他都要忍不住发出快慰的叹息了。

虽然之前的前戏已经让兮蕾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太过紧致的她还是疼的一脸泛皱。

孟兆勋头上渐渐地聚合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刚要再进去点,突兀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默数123木头人,再不行动就要被扣分,我一直在等着,恋爱轰轰烈烈的发生……..”

兮蕾的手机铃声是儿歌,而这首“木头人”很显然是从孟兆勋的手机发出来的。

孟兆勋掏出烦人的手机原本想扔至一边不理,奈何他喵到来电是好友张益华,像张益华这种大忙人不会没事给他打电话的。

他权衡再三还是接通了电话,兮蕾给他示意让他放下下来,身体来回扭动的她不知道这样更加让欲火焚身的某人煎熬至极。

没办法的孟兆勋不得不在她不安分的臀上拍了一下,兮蕾吃痛,身体不可抑制地紧缩,更加要从他身上下去。

“嘶——”

张益华听出孟兆勋的异样,便问他怎么了。

“没事,你接着说。”

挂了电话之后孟兆勋直接关了机,刚才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而兮蕾还沉浸在电话里刚刚传来的那一句“木常春的事情确实另有隐情”。

一想到他叔叔,她就觉得她和孟兆勋之间的鸿沟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她怎么能忘了他的母亲今天下午告诉她的那些话呢。

虽然她说她还不能放弃,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毫无底气,尽管在爱欲面前她也沦陷失措,但这却并不能让她忘记所有。

“孟兆旭——”

“恩。”孟兆勋几乎是立刻就应声。

“我还不可以,所以——”

他有些不耐,“为什么不可以,我已经解除婚约了,我现在又是你的了。”

说完孟兆勋就似乎感到她浑身一颤。

是啊,他是刚解除过婚约。可惜他却不是她的,永远都不是她的,因为她没有一点的信心能够对抗得起一个大家族的力量。

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心疼的不能呼吸。

“求你,至少现在别。”

她这样的哀求让他心揪成了一团,他不想勉强她,可是看到她这样推开自己,孟兆勋更加失望。

不甚明亮的壁灯却奇异地照亮了她眼中的水光,隐忍的面容几乎让他立刻就退了出来。

兮蕾仰着头逼退了眼里的泪水,从孟兆勋身上滑了下来。

凌乱的衣物根本遮不住她的身体,孟兆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就打横抱起她,兮蕾全身一颤以为他又要……

直到她被放进了卧室里那张孟兆勋当初亲自布置的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才又放下心来。

孟兆勋细心温柔地替他掖好被子,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起身去了浴室。

孟兆勋离开后兮蕾就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漆黑的瞳仁却没有一点焦点。

当耳边响起开门声时,她才回神看着一身水汽的孟兆勋慢慢走近。

只露着一张脸的她更显得娇小,她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问道她叔叔是怎么回事。

正在擦头发的孟兆勋手上一顿,“你听到了?”

“我要知道。”

她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让他又有些心猿意马,嘴里虽然低咒着,却还是坐在了她身边。

暖黄的灯光倾斜下来,兮蕾的脸正处于被他遮挡住的那片阴影里,她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的样子格外的好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兆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具体的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你叔叔的事和乔旭阳有关系。”

“乔旭阳?”兮蕾惊诧,如果孟兆勋不提,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

孟兆勋似是对她的反应在预料之中,然后问她,“你知道乔旭阳是谁吗?”

“新宇地产的老总。”

孟兆勋心里不满,“记得倒是清,除了这个,他更是z市市委书记家的大公子。”

“他是乔书记的儿子?”兮蕾惊讶的瞪大了眼,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事说起来太复杂,而且还有好多事情没有查清楚,总之跟他脱不了关系。”

“那他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为什么陷害我叔叔?我叔叔又不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不认识,你忘了这张照片了?”说着孟兆勋从皮夹里抽出之前那张老照片换给兮蕾,“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54、第54章 ...

五一过后,对于兮蕾来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江源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兮蕾不知道祁昆用了什么办法最终让余颂回心转意决定不撤资,只是祁昆的父亲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事情得到解决而有所好转。

偌大的一个企业不能没有领导人,以目前祁昆父亲的身体状况看来是没法在继续工作,祁昆只能放弃在z市的发展回江平。

祁昆来告别的那一天,正好下着雨。

绵密的春雨飘飘洒洒,近处的桂树,远处的木棉,都浸染在一片水雾中。

祁昆的脸也被漫天弥漫的水汽附上了一层近乎悲伤的基调。

他看着这个他喜欢了多年的,由女孩慢慢成长为了女人的傻丫头,心头一时涌出许多复杂的感情。

这世上唯有感情不可强求,也唯有感情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在你还懵懂的时候,你不知道它的存在,等你明白它扎根发芽时,却又不敢说,等你想说时,却发现你心里的那个人早已走远。

你以为她会回头,所以心甘情愿地在原地等待,等到她走出你的视线之外,你想追的时候却永远都隔着好几个路口。

“今年的山茶花开的格外好,给你看看。”

祁昆把来时用手机拍下的照片给兮蕾看,红的、粉的、黄的,各个争相斗艳,看过之后兮蕾把手机还给祁昆。

“其实回去也挺好的,你家就你一个,你回去了,你爸妈也就能享享清福了。”

“是啊,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不孝子了,也该收回以前那些个不实际的想法好好努力了。”

兮蕾忍不住笑他,“什么不实际的想法?我一直觉得你挺努力的,比起小时候那个永远只知道揪我辫子的那个小屁孩,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的样子,听着她说的那些话,祁昆鼻头居然发酸,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伸出手附上她那可爱笑容,只是他没有。

他永远都是理智的发疯,不让自己越雷池一步,这是说好听点的,实际上他是懦弱,越是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自己越是不敢开口。

是怕唐突?还是怕拒绝?不论哪一个都是他永远只能站在一边不敢靠近的枷锁。

“以后有事可以找九江,他还在这里。”他总怕她委屈自己,什么事都只是一个人默默扛着。

“记得回去赶紧给我找一个漂亮的嫂子。”兮蕾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祁昆的心一滞,随即也笑了起来,“那先叫一句哥听听。”

“昆哥~~”

兮蕾很满意地看到祁昆的眉头皱的像街上买的麻花一样,她特无辜地说道:“我见你手下的人都是这么叫你的。”

祁 昆无奈地咧咧嘴,“算了,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以前的事,直到最后走的时候祁昆都没说出今天原本的目的。

也许他只适合祝福她,而不是给她幸福的那个人。

兮蕾看着祁昆的车消失在街角,脸上的笑终于卸了下来,她何尝不明白祁昆对她的感情,他不说

她就更要装作不知道,这样对谁都好。

其实她还要感谢他的隐瞒,她一度害怕他说出来她就不知道要如何像现在淡然自若地面对他,他是她儿时的玩伴,她现在的朋友,这种感情无可期待。

不是爱情的酸甜苦辣,更像是亲情的厚爱。

她以为自己很长时间内会见不到他,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祁昆。

她记得很清,五月十二号的那一天,空气里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校园里的树木上长出的嫩叶逐渐由原本的翠绿变成了深绿,海棠花凋零了,芍药又开满了整个角落,一闪而过的是刚采完花粉的蜜蜂或者蝴蝶。

孩子们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兮蕾握着电话站在长长的甬道上,眼前所有的场景都被虚化,只觉得后背发凉,那一刻如果还有什么能让她觉得痛的话,那就是心。

她终于相信原来生命真的如此脆弱。

她的外婆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离开了她,距离她的母亲离开她十一年后。

那个只会爱她,从不苛责她的外婆。

那个说要看着她风风光光嫁人,还要给她亲手穿上嫁衣的外婆。

那个除了母亲,这辈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她心疼的外婆。

当天晚上兮蕾就赶了回去,依旧是祁昆到车站去接她,一路上祁昆握着她的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安慰的语句都没有。

祁昆知道外婆对于兮蕾来说代表着什么,像是第二个母亲,他说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这种失去至亲至痛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她分担。

家里和她上次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唯一变的是门口再也没有迎接她的那个人,那个总是一脸慈爱,笑眯眯地夸她又张漂亮的外婆。

上次她还在呢。

一直面目表情的兮蕾突然就再也止不住地泪如泉涌,她害怕跨过那一道门槛,那道见证物是人非的门槛。

何国栋听到声响走了出来,看到兮蕾后刚停止的泪又冒了出来。

“蕾蕾……过来见你外婆最后一面。”他艰难苦涩地说着让人心痛的话。

兮蕾浑身一颤,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从此就阴阳相隔再也不得见。

她突然像是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一年,好像是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春光明媚,一切都该让人觉得生命充满希望。

可就是在这样欣欣向荣的季节里,她的母亲离开了她,兮蕾清清楚楚地记得明明前一天她母亲还告诉她好多做人的道理,鼓励她以后好好生活,可是第二天她就只看到了母亲冰凉的身体。

她知道母亲的病已经拖了好久了,可是她终究不相信有一天她那个温柔如水的母亲会离开她,她一直以为还有还多日子呢。

所以当母亲想跟她多说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念着和谁约好了要一起去拾鱼鹰蛋的,当母亲想告诉她不管以后多艰难都要努力、奋斗,她总是听得心不在焉。

因为她一直以为她还有好多和母亲一起的日子。

床上是外婆安详的面容,像睡着了一样,兮蕾轻轻俯□,把脸贴在外婆的勃颈处蹭了蹭,这是她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以后都爱做的一个动作。

“外婆,我来看你了。”兮蕾轻轻在外婆耳边说着,唯恐吵醒了外婆一样。

“外婆,你不是说你挺喜欢孟兆勋的吗,其实我也喜欢他的,你说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来有一天能看到我嫁人生孩子,你说你要亲手把我托付给我爱的那个人,可是……这些你都还没做,你就不要我了,我好难过,外婆,我好难过。”

是不是大人们都爱撒谎,妈妈是这样,外婆也是这样,都说爱她,可是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从今后还有谁再会摸着她的头怜爱地叫她丫头?还有谁会不厌其烦地听她那些芝麻绿豆大小的琐事?还有谁会不求回报地爱她?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再也听不见外婆的笑,再也感受不到外婆的温暖了。

一想到这,兮蕾心疼的都呼吸不上来,她死死地抓着床头的枕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姑……姑……”

有小手拉着她的衣服下摆,兮蕾满脸泪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同样双眼含泪的小胜。

“姑姑,别……哭了……”小胜还不能够顺利说完一句话。

“你——”兮蕾声音不知道是颤的还是惊得,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胜能开口说话了?

“逛庙会的时候小胜和他奶奶在一块,他看到他奶奶突然倒下去,就一下子喊了出来。”何国栋声音哽咽地在一旁解释。

儿子能开口说话原本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可是为什么前提却是他母亲的去世!

兮蕾听后更加悲恸,她外婆唯一的孙子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外婆却听不到了,她怎么能忘记她外婆告诉她说如果小胜能开口说话她宁愿折寿十年,外婆你真的是为了小胜才早早离开了我们吗?

这一次兮蕾又见到了多少年没见过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是那样的叽叽喳喳,扰个不停。

下午外婆的遗体被移入了棺材里,当铁钉钉入棺材的那一刻,兮蕾再也支撑不下去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屋里开着一盏台灯,兮蕾看到舅舅在不远处的木椅上坐着,手里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烟头。

云雾缭绕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悲伤,每一种都足够将人压抑到窒息,却偏偏清醒的很。

“舅舅……”

嗓子嘶哑到干疼,何国栋听到兮蕾的声音立刻捻灭烟头,把保温杯里的蜜茶端给了她。

“你也别太难过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谁都有这一天,你外婆走的时候也没受什么罪,这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好的离开。”

兮蕾何尝不懂,可是她就是接受不了。

当初母亲的走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还有外婆,如今外婆也走了,她还有谁?

每个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唯独她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了。

一个人的滋味真不好。

“外婆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事情太突然,我们知道的时候你外婆已经……”何国栋怎么也说不出口“去了”两个字,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外婆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你外公走的早,她一把拉扯大我和你妈,盼着儿女成家,却个个不如意。”

是啊,先是妈妈未婚先孕有了她,那个年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孩子后果可想而知,然而在兮蕾的记忆里,外婆从来没有唾骂过母亲。后来舅母又出了事常年卧床,小胜也变得不会说话,哪一个不是让外婆操碎了心。

她还一直告诫自己等自己将来出息了就让外婆享享清福,她一直以为不远了,可是她不知道她外婆却等不起了。

那天晚上舅舅给她说了好多事,都是兮蕾不知道的一些往事,有关于她母亲的,还有她外婆的。

那些记忆被封存的太久,能记起的也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但就是这些片段也让兮蕾如获珍宝一样,一遍遍地在脑海地回想。

然而所有的片段里都省略了一个人,兮蕾不知道舅舅是刻意的还是真的是记忆太久远,久远到那个人好像不存在一样。

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兮蕾偶尔也会猜测自己是不是母亲从石头缝捡的她,随着慢慢懂事,她终究把这种荒唐的念头给摒除了脑海。

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没错,因为她长得和她母亲很像,尤其是眼睛,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兮蕾宁愿自己长成其他样子,这样她就可以看着自己猜测她的父亲长什么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对会直接忽略掉他,小时候不懂,再大点是不敢,现在呢。

最后兮蕾终是忍不住问了二十多年来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

“舅舅,你见过我……爸爸吗?”

55、第55章 ...

“我……”何国栋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神色,随即正色道:“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说那些了,你早点睡吧,我去看看小胜。”

兮蕾看着叔叔的逐渐原处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她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可忌讳的,让舅舅这样避而不谈。

一夜的浮世浮沉,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那一刻,兮蕾也睁开了眼。

她习惯性地去摸床头柜上的杯子,几秒之后,看着空无一物的床头柜,她幡然醒悟她是在外婆家,而外婆已经不再了。

丧事按照一切常规经行着,正当门的灵堂上放着外婆今年春天的新照,还是兮蕾帮她照的,笑的那样和蔼,兮蕾只看了一样便低着头不敢再看下去。

下午陆陆续续地有人来奔丧,兮蕾和舅舅、小胜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的一侧,突然外面一阵骚乱,接着走进来两个人。

木常春神色悲悯地走进来,身边是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的钟景兰,两个人在灵堂前面拜了拜。

“叔叔——”兮蕾声音哽咽,一张口泪就流了下来。

木常春看了也愈加难掩其悲痛,就连钟景兰的眼眶都红红的。

木常春看了一眼兮蕾身边的何国栋,似是想说什么话,却最终只是说了句“节哀顺变”。

他摸了摸兮蕾的头发,“别伤心了,记住你还有叔叔,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知道吗?”

兮蕾一边哭一边点头。

出殡的那一天天空又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像是为外婆送行一样。

外婆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别人而活,如今她和她的丈夫还有女儿终于要团圆了,兮蕾觉得她应该为她高兴。

料理完外婆的事,兮蕾就回了z市,一时之间生活居然变得安闲起来。

祁昆回了江平,好友邱媛去了偏远的西南部的小山村做调查,而孟兆勋经过那次兮蕾的拒绝后也很少来找她,偶尔也不过是打电话询问一下,除了她刚从清河集回来的那一天,之前他有任务在外面回不来,得知兮蕾的外婆去世后,就申请了提前回来。

那天孟兆勋整整陪了她一天,什么事也不做,直到走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和叔叔那天说的差不多的话。

他那样珍而重之地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都这样说,可是她反而觉得她更加孤单。

以前闲暇的时候兮蕾会写一些散文或是短篇的情感故事投给杂志社,刚开始总是被退稿,还好她最不缺的就是恒心,一路坚持下来到现在碰见了几个温柔有耐心的编辑,指导她写作,帮她分析大纲。

每隔几期就可以在不同的杂志上看到她的文章,稿费不多,兮蕾却很满足这种状态。

她敲下最后一行字“当青春祭奠了生命,所有的年少轻狂都会随之沉淀下去。”之后,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还没睡着,“嘀哩哩嘀哩嘀哩哩”的铃声就唱个不停,来电孟兆勋。

“喂……”兮蕾淡淡地应声,尽管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孟兆勋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暗哑、低沉,明显的情绪不高,兮蕾问他怎么了。

孟兆勋心念微动几乎就要说出来,最终还是生生忍住。

兮蕾见他不说心里也就不再追问,两个人隔着电话各自沉默了一会,最后兮蕾说明天是她弟弟高考的日子,她要早点睡觉了。

孟兆勋嗤笑她,“你弟弟高考你早睡管什么用。”

“明天要去为他加油打气啊。”

“幼稚!”

兮蕾撇撇嘴,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你的手机铃声也很幼稚!”

上次听到孟兆勋那首“木头人”,不用想兮蕾也知道什么意思,她倒是没想到他那么大一个大男人居然用那种铃声,他就不怕他底下的人笑他?

孟兆勋倒是大方地承认,“恩,很幼稚。”

不幼稚怎么会总像一个初尝爱情毛头小子一样,忽喜忽悲的。

临挂电话前,孟兆勋突然说:“等我出任务回来,我们就领证结婚好不好?”

结婚?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这对兮蕾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兮蕾根本无从对抗,她想结婚。

孟兆勋似乎误会了她的沉默,心里叹了口气,“早点睡吧。”

兮蕾茫然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好久都回不过来神。

六月七号,也就是小宇高考的日子,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对于小宇,兮蕾觉得这半年他变了好多,或许只有经过生活的锤炼,一个人才能真正的长大。

这半年小宇不再玩游戏,不再和别人打架,最多是朋友偶尔出去放松一下。

两天后当小宇从考场里出来后,兮蕾没有问他考的怎么样,不管怎样他的努力,他的改变,兮蕾都看到了眼里,结果是另一回事。

兮蕾先是带他大吃了一顿,之后又带他和他的同学们去了七夕给他们放松,这里是祁昆的地方,只是现在九江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九江自然是不敢怠慢兮蕾的,给了他们祁昆的专用包房,又送了许多吃的和喝的。

“你姐真牛逼!”旁边一个留着板寸的男同学对着木泽宇说道,“刚才那个可是这里的经理啊,看他对你姐的态度,要不知道她是你姐,我都以为她是这里的老板了。”

“有吃的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木泽宇推了推他,让他少贫。

几个女同学点了歌一起鬼哭狼嚎着,兮蕾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每当一段岁月结束,总有许许多多的感慨,而等到后来的后来,又变成了一种无以言说的缅怀。

“姐,想什么呢?”刚被灌了一大杯啤酒的木泽宇打着酒嗝凑了过来。

“嗯……在想青春真好。”

木泽宇脸上露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的自己跟老太婆一样,告诉你,你比她们——”说着用手一指那边那群女同学,“看着还年轻,”

兮蕾拍了拍小宇的脑袋,“小心让你的女同学听到,集体揍你。”

“怕什么。”木泽宇满脸不在乎。

过了会木泽宇突然凑到兮蕾身边,神神秘秘地问:“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七夕’吗?”

“为什么?”

“这本来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不过我还忍不住想说,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木泽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然后说道:“‘七夕’其实是从两个人的名字里各自抽出了一个字组成的。”

“两个人的名字?谁的啊?”兮蕾下意识地问道。

“嘶——”木泽宇眼神鄙夷地看着老姐,“果然不是一般的木,真笨,和你没什么说的了。”

兮蕾瞪他,“爱说不说,又不是我逼着你说的。”

玩到大半夜才都各自散了,兮蕾去结账正好碰到九江。

“兮蕾姐,你这样不是打我的脸吗?昆哥走的时候都交代好了,你能来我们都高兴。”

九江再也不是刚来时的青涩小伙子了,一身得体的西装,打扮起来也是人五人六的,再加上近一年的磨练,增添了不少成熟稳重的气息,旁边不少小姑娘都时不时地瞟他两眼。

兮蕾收回银行卡,笑了笑,“这样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昆哥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失望呢。”

“对了,问你件事。”兮蕾想起刚才弟弟小宇说了一半没说完的问题,心里其实也好奇得紧,“这里为什么叫七夕?”

“呃……”九江突然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过了会他才说道:“这事你还是问昆哥比较好,我要说了,指不定昆哥怎么修理我呢。”

兮蕾哪里肯就这么放弃,继续追问,“你就给我一个人说,我不告诉他就是了。”

“这个……就是两个人名字组成的。”说着就将瞟了一眼兮蕾,见兮蕾没什么反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为昆哥失望。

九江的那一眼让兮蕾心里生出了异样的情绪,她灵光一闪,好像知道了什么,又急于想否定掉,为了掩饰心里突如其来的慌乱,兮蕾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其实是落荒而逃。

站在七夕的外面,兮蕾回身抬头看了一眼那上面挂着的漂亮logo,七夕,它在这里那么久了,她只当它原本的意欲不过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真正的天上人间”,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它是有另外的意思。

“走吧。”兮蕾对着小宇开口。

小宇高考完之后和同学一起去了北戴河,她们学校要到七月初才放暑假,还有十来天,课程已经讲完,老师基本上都在忙着出考题,兮蕾把定好的考题又仔细浏览了一遍才保存到u盘里。

弟弟小宇一直到可以查分的前一天晚上才回到家,叔叔和阿姨也赶了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兮蕾刚坐在办公室里就接到小宇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小宇的沉默让兮蕾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还是满心安慰道:“没事,高考就是这样,真不行就再复读一年,给姐说考了说多少?”

小宇报了一个数字,过了好久兮蕾才反应过来,“你这臭小子,装的还挺像。”

那边传来小宇嘿滴滴的笑声。

小宇考的分数虽然上不了重点,但是一本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家里要庆祝一下,顾嫂已经买菜去了,姐你什么时候来?”

“我下午下班后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门卫就打电话过来是说快递公司的找她。

到了校门口,快递公司的小伙子拿出一份用牛皮纸缠了好几层的包裹,兮蕾签了字后,来到办公室,费了好大劲才把包裹拆开,里面是几张轻飘飘的纸。

看完之后兮蕾几乎是全身颤抖地才把那几张纸重新塞回去,她想站起来,却使不出一点力气,从外面进来的辛珂发现兮蕾的不对劲,额头上全是冷汗,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

“也没感冒,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她双唇颤抖,努力向挤出一个笑。

辛珂看她脸色越来越差,建议道:“要不请一天假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兮蕾摆手,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打颤,只是效果甚微。

“别逞强了,你快回去休息,我给你请假。”说着辛珂就拨通了主任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后,辛珂再次劝兮蕾,“赶紧五医院看看,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了。”

兮蕾点了点头,她确实应该赶紧离开,不然她不能保证下一秒她就还能克制住自己。

回到住处,兮蕾再次把那几张纸掏出来,瞪大双眼一字一字地看。

亲子鉴定,基因吻合率,她看着那个数字,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几乎要渗出血来。

电话铃声突兀地打破这一刻的寂静,兮蕾手一松,那几张已经被攥的扭曲的纸便飘落到了脚底下,风从窗帘下吹进来,兮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是电话上第二次出现这个号码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木丫头父亲的身份即将揭晓啦。。。。。

56-660完结

56、第56章 ...

“东西收到了吗?”宋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洋洋盈耳,“这是我那宝贝儿子托人查到的,他之前应该没对你说吧。”

兮蕾尚在震惊中不能回神,只是喃喃地问:“我怎么知道这份文件是真的。”

宋尧对她的质疑毫不介意,反而说道,“真不真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前天帮他打扫房间时无意看到的,不过说不定你叔叔也藏着这样一份文件,你不妨找一找。”

兮蕾昔日对孟母的好感此刻尽数化为乌有,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她都绝对受到打击了。

她冷笑一声,“谢谢你好心告诉我,没事挂了。”

“等等——”宋尧终于一改刚才的闲神淡然,“我之前给你说的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你知道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你和我儿子……”

宋尧没说完,她也不需要说完,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挂了电话兮蕾一遍遍安慰自己,不可能是真的,可是她叔叔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往日所有的理所当然此刻全都变成了一连串的未知,还有那天晚上孟兆勋阴郁的情绪和最后突然说的那句话。

她不想怀疑,却阻止不了那像荒野里的蔓草一样疯长的念头。

兮蕾一直拖到小宇打来电话她才动身前往叔叔家,她努力佯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愤欲绝,可看到叔叔的那一刻,她眼里还是忍不住滑过一丝……憎恨。

憎恶?不,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不能就这样妄下定论,他可是养育她、爱护她十几年的叔叔啊!

“姐,发什么呆呢?”

宇突然蹿到兮蕾身边吓了她一跳,她回神看着小宇,眉宇间隐约可以看到叔叔的影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股酸意直冲鼻头。

“我去帮顾嫂做饭。”兮蕾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她会连小宇也恨上。

顾嫂是木家的老人了,可以说是看着她和小宇长大的,厨房里,顾嫂一边做饭一边感叹她和小宇小时候的事情。

晚饭做的特别丰盛,这是半年来最让人欣喜的一次了,叔叔特意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就连小宇吵着要喝两杯,叔叔也没有介意。

吃过晚饭后,兮蕾没有急着回去,四个人打了几圈麻将,后来因为木常春精神不济早早地就上楼休息便散了场。

“今晚就别回去了。”木常春上楼前对兮蕾说道。

兮蕾点了点头,又和小宇在大厅看了一会电视才上了楼。

回到卧室,兮蕾没有开灯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黑夜里一直睁着眼看着窗外,外面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卧室瞬间被照亮,露出了兮蕾一张苍白毫无颜色的脸。

不知道就这样睁着眼躺了多久,直到夜深人静,除了外面的风雨声再也听不见其它后,兮蕾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叔叔的书房前面。

转动手柄,啪嗒一声推门而入,摸索着来到书桌前打开一盏台灯。

手指哆嗦地打开那些她从不曾打开过的的抽屉,双目瞪大地仔细翻找。

没有,第二层没有,所有的抽屉翻了个遍都没有,兮蕾原本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她突然轻笑出声,自己居然相信那会是真的。

“姐,你在干嘛?”

木泽宇突然出现在门口,兮蕾差点尖叫出来,看到是小宇后她反问道:“怎么还没睡?”

“起来上厕所。”木泽宇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你怎么这么晚还在书房?”

“呃……”兮蕾一时语塞,心跳尚未平静下来,过了好久才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把我的大学毕业证放在书房里了,最近要用到就来找找。”刚才翻书柜的时候兮蕾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毕业证,眼下也只能随便扯个谎了。

“没找到?”木泽宇走进探头问。

兮蕾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还在轻颤,脸上却是一副懊恼的样子,“是啊,一时想不起来放哪了。”

“不会是被我爸收到保险箱里吧。”

“保险箱?”

“放心,我知道钥匙在哪。”

说着木泽宇来到书桌前打开一个抽屉,在一个木质盒子里找到一把钥匙,然后在兮蕾面前晃了晃,“这个就是,保险箱就在书柜的最下面的那间格栅里,我帮你打开。”

兮蕾立刻去阻止他,“不……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已经拿走了,估计是放在我住的地方了,这么晚别找了。”

兮蕾一边往外走一边催促小宇也赶紧回去睡觉,小宇意兴阑珊地把钥匙放回去,回去继续睡觉。

兮蕾确定小宇不会再出来后,才蹑手蹑脚地又返回书房,她找出刚才那把钥匙然后打开小宇说的那件书柜,里面果然有一个保险箱。

然而除了钥匙,居然还要密码,兮蕾心里更加懊悔,早知道就让小宇帮她打开了,其实她哪里知道小宇也根本不知道还要用密码,他不过是有一次找东西时看到后随口问了一句木常春那是什么钥匙,才知道那是保险箱上的钥匙。

兮蕾先用叔叔的生日试了一次,打不开,又用了景兰阿姨的生日,还打不开,小宇的、她的都试了一次,保险箱依旧死死的闭着。

直到兮蕾已经决心要放弃了,她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又试了最后一次,然而卡擦一下,保险箱的门应声而开,兮蕾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叔叔用妈妈的生日做密码,她不想去细细探究这背后代表了什么含义。

保险箱里有许多的文件,兮蕾一一拿出来查看,有一个文件袋被放在最里面,一看就是多年从未打开过的,兮蕾忐忑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在看到一份医院证明的文件时,她的心一滞,像被一张利爪给紧紧握住了一样,几乎停止跳动。

文件后面的内容和她今天下午看到的毫无二致。

她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一个事实:她有父亲,而且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叔叔啊!

文件袋从手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另外一样东西,是个旧信封,十多年前的那种,灰扑扑的躺在脚边。

兮蕾捡起来看了看,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还要震惊的话,那这封信的内容足以让兮蕾再一次遭受凌迟的痛楚。

从信纸参差不齐的边缘可以看出,这几张纸是从一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她想起之前母亲那本日记本,最后被撕掉的几页,再看看手中母亲这一笔一划写下来的句句戳心窝的话语,一时只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信的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母亲最后居然是自杀的,几千个日夜的等待,在最后的日子里最终绝望了吗?

可是她怎么舍得把她和她外婆留在这个世界上呢,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昏黄的灯光下,瘦弱的身影更显得单薄,缩成一小团的她死命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大颗大颗泪没命地往下掉,砸落在那一张张白纸黑字上。

真相就像是一柄被封存好的宝剑,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人刺得体无完肤。

最后将那些东西重新归位,兮蕾踉踉跄跄地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心力交瘁,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然她会忍不住跑到叔叔的卧室掐着叔叔的脖子质问他当初为什么抛弃她母亲。

既然不给她未来,为什么要招惹她!

这一刻她实在是太恨了,恨母亲的傻,恨叔叔的虚伪,更恨自己这么多年的无知!

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时而闪电滑过,兮蕾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她没有方向地拼命往前跑。

忽然一脚踏入一个水坑里,身体直接栽倒了地面上,手肘处全都磕破渗出血丝来,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觉得疼。

她茫然地站起来,看着街头那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晕过去,可是没有,她依然清醒无比。

她从没有想现在这样恼恨过自己!

有计程车停下来,看了她两眼又果断离去,兮蕾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泪水的雨水,走到了一个商店的屋檐下。

“这位小 姐需要什么帮助吗?”

商店里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兮蕾面前询问,兮蕾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那女人等了几秒后见兮蕾无意搭理她便转身朝着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走去。

“等等——”嘶哑的声音冲破喉咙,兮蕾追上那女人,“你能……能送我一程吗?”

说完她继续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早已经湿透了的鞋尖,。

那女人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打开车坐了进去,“去哪?”

****

坐上温暖的车后,兮蕾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不自在地拽了拽身上还在滴水的衣服,冲着开车的女人说道:“谢谢你。”

漂亮女人看了她一眼,笑笑,“你这样大概也没计程车敢拉你,我难得做一次好人的。”

兮蕾沉默着没有说话,漂亮女人却开口问道,“怎么,失恋了?”

兮蕾摇了摇头,比起今晚她所遭受的,失恋又算得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繁华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已经就寝的孟兆勋接到门岗的电话说有个姓木的女士要见他,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汲着拖鞋跑了过去。

看到浑身湿透的兮蕾蜷缩着坐在长木椅上,孟兆勋一时间心疼不已,立刻脱了自己的衣服把她包裹住,看的一旁执勤的哨兵目瞪口呆。

兮蕾抬起头看着孟兆勋,眼里的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绝望的凄凉,她就这样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幽幽的眼神里饱含的痛楚看的孟兆勋浑身一凛,只觉得心神俱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无助,她全身都在颤抖,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

抱我,求你抱紧握,兮蕾看着他,心头只有这一个想法。

洪荒宇宙的那一刹那,孟兆勋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在说什么,他立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要嵌入自己的体内一样。

过了许久孟兆勋才打横抱起她往自己的宿舍走去,兮蕾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这一刻她太需要他的怀抱了。

雨还在下,像一首没完没了的悲情老歌,天地间全都失了色,令人愁肠百转。

57、第57章 ...

雨水敲打在后窗上,噼里啪啦的,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浴室里,孟兆勋全然不顾自己被打湿的衣衫,一直到连水温都替兮蕾调好了才离开。

出来后他神色阴郁地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已经点着的香烟云雾缭绕地弥漫了眼前的那一方空间,将外面的雨夜的渲染的更加飘忽不定。

脑海里许多念头一闪而逝,而他依旧猜不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此刻变得如此担惊受怕,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眼里全然没有一点生气。

莲花蓬头里温热的水流洒下来,从身上缓缓流淌过,重新温暖了那浑身冰凉的肌肤,兮蕾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水珠四处飞溅,像一颗残破的心,再也修补不回来。

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溺水者,而孟兆勋是她最后一根也是唯一一根可以救命的浮木,只是这浮木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抓住多久,或许风浪再大一点,她就会……她就会掉入苦海从此万劫不复!

她想在母亲的坟头哭诉,指责母亲一定是不爱她,不然怎么舍得让她独自一个人在这世界上遭受这曾经未完结的苦难。

仰着脸苦笑,还以为旧时光里的伤痕会慢慢磨平,原来不过是因为记忆变得寡淡而自欺欺人罢了。

时间就像指缝里的水流一点一点滑过,寂静的夜里没有声息。

“啪嗒”一声轻响,浴室的门被打开,一身宽松白衬衣的兮蕾光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拽着衬衣的下摆。

其实,孟兆勋的衬衣对于兮蕾来说足够大,只是里面的真空让她有些不自在。

孟兆勋一看见她,脸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就连眼神都多了一份蚀骨的旖旎。

他快速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一时找不到女式衣服,只能先将就着了。”

“恩。” 她微微低着头,□在外的皮肤还散发着水汽,混合着薄荷的淡淡的清香,再没了刚才的狼狈与不堪。

过了会,兮蕾看了看他贴在身上尚未干透的衣服说道:“你把衣服换掉吧,都湿了。”

“好,那你先睡。”说着孟兆勋替她整理了一下床铺。

她既然不想说,那他就不问,只要她无助的时候能记得来找他,这就足够了,剩下的天他会帮她撑起。

身后一时无声,孟兆勋转身看向她,兮蕾看着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咬着唇问:“那……你睡哪?”

孟兆勋嘴角弯起,轻笑一声,“放心,不会睡到地上。”看她还是不肯的样子,他过去抱了抱她,“再不济我也可以睡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别替**心,快去睡。”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往浴室走去。

快速洗了个澡,换掉一身湿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还在床边的坐着发呆,头发被放了下来,半干地粘连在一起。

“怎么还不睡?”

孟兆勋走过去用手里的干毛巾又帮她擦了擦垂下来的发梢,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弯翘的睫毛微微翕合,像把羽毛,刮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一时情动,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便低下头含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嘴唇,但也是在嘴里含了一下,随即又放开。

“孟兆勋。”

她忽然抬起头用他刚刚润泽过的嘴唇叫他的名字,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津液,很是诱人。

他心跳陡然加速,反应慢了好几拍,看到她水亮的眼睛时才有些懊恼地记起问她,“怎么了?”

兮蕾一时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原本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捧着孟兆勋的脸,她直直地凝望着他,像是要看到心底去,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不等他回答她立刻在耳边低语,“我爱你。”

幸福就像是潘多拉盒子里的魔咒,呼啸而来,毫无征兆,却无可抵抗。

心底刹那间点燃了一株烟花,穿过寂寞流年里的所有过往,照亮了彼此的这一刻,整颗心都为之震慑,无数的感动纷至沓来,一下子填满了原本寂寥的胸腔。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开满整个世界,而最美不过一句“我爱你”。

他眼眶湿润地撇开了脸,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兮蕾却不放过他,眼睛依然坚定地看着他,轻轻低喃,“我爱你。”然后附上了自己的唇。

她学着他之前教她的那些在他的唇上来回逡巡,招数就那么几个,最后连牙齿都用上了。

唇上传来刺痛,他反客为主,喉咙里不忘溢出一句,“笨蛋!”

他一向行事有些粗暴,此刻更加像是脱缰的野马,有些放纵地驰骋到底。

他甚至没耐心去一颗颗解开不算多的扣子,大手一挥,衬衣便在他的掌下瞬间彻底展开,被撤掉的扣子四散开来,不知蹦到了哪个角落里羞涩地躲避开。

兮蕾被他狂暴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还没喊出来,就被他堵了回去。

只是现在他并不太热衷亲她的嘴,轻轻地咬了一下,便沿着下颚骨一点点往下。

轻巧的鼻翼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大力翕动,脖颈上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尽力向后仰着头似是想要逃离。

而她奋力向后仰着的动作,正好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孟兆勋不放过每一寸地方啃噬着,一路留下了不少齿痕。

体内被异物骤然入侵,兮蕾猛地睁开眼睛忍不住低呼,浮沉沉间兮蕾只觉得下面被另一股温热潮湿的液体给包围住,她心跳几乎被遏止,脚背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别,孟兆勋,求你别……”她急促喘息,让原本就因羞涩而说不出口的话变得更加零散,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的入了魔,可是体内却愈发的空虚起来,只能用手指深深扣紧他的肩胛。

眼神不知到什么时候开始涣散,从最开始的轻微抽搐到最后的眼前一片白光,被推到了最高处,然后又急促的下降,这一刻,兮蕾忘记了曾经所有的种种苦难,只剩下无尽令人炫目的灿烂烟花。

当她的意识回笼时,一睁眼就看到了孟兆勋那饱含真挚、深情的眼神,像一潭深幽的清泉,却又因沾染了滔天欲望,而变得炙烈幽冥,让人无所遁形,几乎溺毙其中。

“可以吗?”他巨大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细心地问她,如果她还不可以,他不会强迫她。

他要的不是违心的肉欲和快感,而是心灵与肉体一切接纳他的她。

兮蕾没有说话,却抬起了已经毫无力气的双手慢慢圈上孟兆勋的脖颈,她默许的动作让孟兆勋心里一阵激荡,心头狂喜的瞬间便挺身而入,期待已久的时刻,身体的契合最终让两个人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嗯……”兮蕾身体晃动起来,像是海上的一叶扁舟,飘忽不定的沉浮。

她最后终是承受不住这样非人的折磨,伸出手挠他,身体也像麻花一样来回扭动。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身体明明被撞得几乎要散了架,体内却更加的兴奋愉悦。

极致的□爆发的前一刻,兮蕾眼里迷蒙一片,似乎有泪涌出,孟兆勋紧紧拥着她,将自己释放在她体内。

眩晕持续了很久才慢慢退去,两个人却依然紧搂着对方,抵死缠绵也不过如此。

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只有无尽的风还在不远处徘徊,带动中树桠在空中来回摇曳,诉说着不知名的情愫。

经过几番爱欲的兮蕾再也坚持不住地在孟兆勋的怀里沉沉睡去,孟兆勋看着她睡着时的恬静模样,心里依然激荡难平。

今晚的她太让他惊喜了,惊喜到他都怀疑又是自己做的梦,如若真的是做梦,他只希望这梦能做一辈子才好。

早上兮蕾是被操场上士兵们嘹亮的训练口号吵醒的,挣开惺忪的眼睛,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她动了动身体,身边的孟兆勋已经不在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一向睡觉很轻的她也能睡这么沉!

懊恼间门被推开,兮蕾立刻将自己光裸的手和脚缩回被子里,刚才看了一眼,身上到处是红痕,没有几天看来是消不下去了。

“醒了。”孟兆勋把洗漱用品放在床头一边的矮柜子上,然后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接着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最后实在是没忍住直接朝嘴唇亲了下去。

找到她的丁香小舌后便含着不放。

“还没、没刷牙。”兮蕾稍微推开他,话语便从嘴缝里溢出。

他也撤离片许,“我刷了。”然后又亲了上去。

去洗漱的时候兮蕾看着镜中双唇红肿的自己,心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甜蜜的发涨,还是巨大满足后遗留下来的虚妄。

洗漱完,孟兆勋带着她去吃早餐,一路上碰到不少手底下的兵蛋子,那些一步三回头的士兵让兮蕾的脸臊得一直都没抬起来过。

孟兆勋忍不住打趣她,“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很热情啊!”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兮蕾的脸腮更加酡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吃完早餐,兮蕾对孟兆勋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会自己走就行。”

“不急,我最近都很闲,多的是时间。”孟兆勋漫不经心答道。

之后孟兆勋带着她参观了他们团的各项体能操练,兮蕾原本不愿再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却又耐不住心里的那份好奇,她也想看看他每天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朝阳慢慢从东方破云而出,在每个人的脸上平添一份奇异的光彩,孟兆勋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心里的满足感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兮蕾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只是很快就又转开了眼。

虽是轻飘飘的一瞥,却让孟兆勋大为受用。

他突然停下来说,“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去就来。”话落不容兮蕾反驳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来时的路返了回去。

兮蕾不明所以,只好在操练场旁边的一棵树荫下等他,眼睛眺望到不远处的正挥汗如雨的训练队伍中。

一对士兵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边走边交谈着什么,直到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兮蕾才听清他们的谈话。

“我们团的军事演习资格听说被取消了。”

“真的假的,练了这么长时间不是白练了,你从哪听到的,胡捋的吧。”

“小刘说的,他亲眼在孟团办公室看到了上面下达的文件。”

“哎,孟团最近可够惨的,刚被暂停一切职位,又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好歹也亲父子,怎么就搞的水火不容的样子呢。”

“还不是上次出行任务孟团中途就离开大概惹恼了我们的终极大boss。”

“那也不能没完没了吧,怎么说孟团也是功大于过,没有表彰就算了,还能整出这么多事……”

两个士兵渐行渐远,树荫下的兮蕾只觉得太阳光逐渐炙热的让她睁不开眼,她苦笑一声,难怪他最近都比较闲。

孟兆勋去而复返的时候,整个操练场早已没了兮蕾的身影,他找寻了好几遍,最后问了几个士兵才得知她已经离开了。

狂喜过后陡然的失落感再次浮上心头,眼底晦暗难明,手中原本小心翼翼拿着的纸张渐渐地被攥的变了形,隐约只能看到开头一行几个大字:结婚报告。

回去的时候兮蕾一步步走到有公交车的站牌停靠处,她坐在长椅凳上等着迟迟不来的公车,眼睛看向远处连绵的山头,青烟雾绕的翠绿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在朝阳的挥洒下变得朝气蓬勃,郁郁葱葱点亮了天地间,明明让人涌满希望的这一刻,她却只是无奈绝望。

不希望自己的苦难被延伸到她在乎的人身上,所以爱你就要放手,她这样想。

公交车上兮蕾接到了邱媛的电话,说她终于从鸟不拉屎的地方活着回来了,邀她狂欢庆祝,她心思转了几转,说了声“好”。

沿途风景算不上漂亮,兮蕾却贪恋地看着每一处,像是要刻在脑海里一样,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再看到是什么时候了。

又黑又瘦的邱媛猛一见到兮蕾,高兴的直扑过去,经过一夜折腾的兮蕾哪里经得住这样大的冲撞,身体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差点仰躺过去,幸好邱媛眼疾手快,才让她避免了与大地亲吻。

“身体这么弱不禁风,怎么搞得像你被流放了半个多月一样。”邱媛忍不住讨伐她。

“怎么样,出差有意思吗?”

“意思没有,震撼不少。”说起这次出差邱媛立刻严肃起来,再没了刚才的嘻嘻哈哈,“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些没衣服穿,没学上的孩子,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总觉得经过媒体的修饰加工,事实都被夸大其词了,其实媒体曝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邱媛此刻忆起自己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天,心还是禁不住的收紧,她这样一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从不知道没有饱饭吃是怎样一种困苦,见到她和同事们,他们纯真、质朴的面容上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邱媛刚开始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后来经过一个经验老到的同事说,孩子们眼里那莫名的光亮是希望,那一刻她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

“我以后再也不乱花钱了,他们真可怜,看到他们我都觉得我活了二十几年全是活在一种罪过里,真的,你没亲眼看到,没办法体会到那种心灵上的震撼,完全是无以表达,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里的孩子们缺老师吗?”过了许久兮蕾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问道。

“最缺的就是老师了,文化程度差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几乎没有老师愿意去,即使有也撑不过三个月便收拾包袱走人了。”

“媛媛,你帮我个忙吧。”

邱媛面色诡异地看着兮蕾,“干嘛?”

“帮我养一段时间努努。”

“不要,我不喜欢养宠物,脏兮兮的,我连我自己都懒得收拾,哪有时间收拾它。”

“给你做独家瓦罐汤。”

邱媛开始犹豫。

“再加秘制烤翅。”

“好……好吧。”

之后邱媛不止一次地痛骂自己忒没出息,为了吃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她要是知道后果是怎样,给她做一千次一万次好吃的她也绝不会帮她养什么宠物!

可是世上从没有卖后悔药的。

58、第58章 ...

<月色渐稀,露水尚未干透,在梦中,行至凤尾蕨茂盛的空空山谷,听不知名的鸟儿浅吟低唱,听冬眠的种子崩裂开出春之花,待风起时,采下一株风信子,浮光掠影,旧时光入梦,那时我尚年少,你未老。 ——木头人>

孟兆勋放下手中的一本名为《青春物语》的杂志,目光飘向窗外,眼里多了一份寂寥。

又一个春天了,明明是阳光正好,春色无边,他却只觉得空气里满是冬季遗留下来的冷空气,吸进肺腑,只剩寒凉。

两年,不算长,却足够铭刻。

门外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准后,勤务兵张朝阳推门而入,“报告孟团,上面打电话过来请你过去开会。”

孟兆勋点了点头,挥手示意知道了。

张朝阳是新调来的勤务员,原来的勤务兵小刘复员到现在转眼也快一年了,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当初她一声不响就走掉的残酷事实,在他费尽人力物力找到她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找到又怎样,他能让她忘了那些惨痛的记忆吗,即使今日今时的他能确保护她周全免遭困苦,他也抹不掉那些旧伤疤。

驻足在车前,他仰头看向远方无尽头的西南方向,有机会能离她近一点了也好。

孟兆勋到达军区总部高级会议室时,里面已座无虚席,会议室中央椭圆形红木嵌大理石长桌两旁坐着军区的主要领导人,为首的是这次会议的主讲人梁师长,简单打过招呼后,梁师长便宣布会议开始,大概讲了这次的会议内容后,他示意秘书关掉灯,打开多媒体。

一张张幻灯片播放着,上面出现过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普通之极的面孔,然后就是这些看似普通的人却是现在国内最大贩毒集团的重要核心人物。

梁师长一边讲解他们每个人的特性,一边附注他们这些人这些年的案底。

“这次我们得到消息他们不久将会在中国西南边陲经行一次大的交易,我们势必要抓住机会将他们一举抓获,剔除中国这枚毒瘤。”

梁师长让秘书给每个人发了一份机密文件,上面罗列了这次行动的主要时间和地点。

会议之后孟兆勋毫无意外地被留了下来。

“我还是不赞同你参加这次行动,不仅是为着你自己,这更关系到整个计划的要确保万无一失,你父亲昨天也有谈到你,他也建议你还是继续把假休完为好。”

孟兆勋听了梁师长的话并没有表现太过激,只是敛眉沉思了一会,“我没问题,而且这种行动我也比较熟,至于我家人那边,我会跟他们沟通。”

“这是一次拿生命做赌注的行动!”

孟兆勋身体绷直,口气异常坚决,“师长,我是一名军人。”

梁师长看他没有一点要放弃的念头,最终松了口,“回去准备吧,两天后出发。”

“是。”

从部队里出来,孟兆勋驱车来到景胜小区,小区还是两年前的模样,屋里的摆设也不曾变过一分,每次有时间他都会忍不住上来坐坐,也不干什么,只是坐在她可能坐过的地方,看她看过的风景,听她听过的声音。

有时候也会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那一角窗台,想着以前的事,偶尔忘了时间,待华灯初上,繁星点缀,墨黑的夜里,听着自己的呼吸,才发觉一个人是多么的寂寞。

“走了,没上来。”三楼的侯大爷把伸出窗户外面的脑袋撤了回来,然后冲着老太太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老太太无聊地鄙视了他一眼,继续修剪盆栽里的花木,这游戏她自己早没兴趣了,难得他乐此不彼。

这两年他的坚持她和她家老头子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也曾年轻过,何尝不知道等待是怎么样一种煎熬。

侯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厨房。

****

离开景胜小区,孟兆勋特意去了一趟超市,这两年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回景胜看看,还有一件令他坚持的事就是去看兮蕾留下的努努,每次他都把想对她说的话全都说给努努听。

下班高峰期,道路像是下水道堵塞一般,缓慢的移动消磨着所有人的忍耐力,孟兆勋眼睛扫过街道两边悬挂着的巨大广告牌,奢华的版面挂的全是方城建设最新出炉的楼盘。

新宇地产倒下后,方霖雾立刻收购新宇,吞并各中小型企业,不到半年方程建设便在z市迅速独大起来,不得不说方霖雾这家伙确实有独到的经商头脑,时至今日,方程建设早已今非昔比。

杨睿也因此辞了学校里的工作,专心搞起房地产来,用他的话说是赚取老婆本,他那点心思,孟兆勋也不是不知道,看着他和邱媛两个人像猫捉老鼠一样也耗了这么几年,他有时候真不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就像是他不能理解当初木常春宁愿坐牢也要捂着那个秘密一样。

原本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贪污受贿案,哪里想的到能牵扯出那么多恩怨过往,然而现实永远比想象的残酷,那一年,整个新闻界都是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便是新宇地产的乔旭阳不仅利用父亲乔荣轩的职务之便非法谋取利益,还更是参与了本市最大贩毒集团的勾当。

当初张益华之所以会查到木常春是兮蕾的父亲,就是因为一位和乔旭阳因利益而翻脸的朋友不小心说漏了嘴才得知的,木常春便是被抓住了这一把柄才会任由乔旭阳牵着鼻子走签了许多违法的文件。

只可惜机关算尽,事情败漏后,不仅害了他自己,连他父亲也跟着遭殃,乔旭阳潜逃后,乔荣轩被罢免职务不说,更让人不甚唏嘘的是精神极度受损的他在一次开车途中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事后张益华发表感慨,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些名啊利啊,全都是浮云。

而这件事之后,木常春虽说不能一清二白,但至少洗脱了大半罪名,孟兆勋去看望他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或许他不愿意让兮蕾知道这个事实,大概就是怕有一天兮蕾会像现在这样恨他,不原谅他吧。

电台里播报着z市今日的最新要闻,去年一上台就制定了一系列关于z发展计划的阮书记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不仅在短时间内收拾了原来的烂摊子,就连外界看来比较棘手的政事他也一项一项处理的有条不紊。

z市在不断向前发展,有几个还记得曾经的辉煌?而那些如今已是一把灰的人也不过只是被留下了只言片语,再也没有其他。

到了邱媛的公寓时,邱媛正好要出去扔垃圾,看到孟兆勋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好脸色。

去年头脑一热便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余颂结了婚,之后不到三个月又离婚大吉的邱媛为了避免让家里人知道就一直住在单位里的安排的宿舍,偶尔除了杨睿过来挖苦她一下,就只剩下来看努努的孟兆勋了。

每次他来的时候邱媛都高兴不起来,其实她知道不能怪他,但是一想到兮蕾一个人在那里吃苦受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母亲,她就忍不住把恨全转移到他身上,更可恨的是这两年来他就能真的忍心不去看兮蕾,她就更加觉得他不可饶恕了。

“这么殷勤,早说让你领走了!”丢完垃圾的邱媛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地看着孟兆勋。

“我也早说过,部队里不准私自养狗。”

“可以当警犬啊。”

孟兆勋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地板上的努努抱了起来。

邱媛看他神色并不是太好,悻悻地撇了撇嘴,大概也只有她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

当警犬养?先不说努努的品种,就她这高龄,恐怕鼻子都不灵敏了。

说起努努,邱媛就一肚子气,当年兮蕾想着法骗她收养努努,说是几天,她替她收养了,结果她自己走的一干二净,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想着想着邱媛的眼圈红了起来,她没好气地冲孟兆勋丢下一句“别喂太多,她最近消化不良”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孟兆勋走的时候依旧悄无声息,努努默默跑到邱媛的脚边趴下,像是一个无人要的孤儿。

“你真可怜啊。”邱媛捞起它放在腿上,摸着 它的小脑袋,“死丫头一走就是两年了,你说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万一哪一天我妈知道我离婚了,我一定会死的很惨,到时候我自身难保,你该怎么办呢?”

可惜努努不会说话,只会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哼哼唧唧地在她腿上来回蹭。

从邱媛的住处出来后,刚出小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孟兆勋把耳机挂好后,按下接通键。

“是我,我看到你的车了,见一面吧。”

电话里廖芸佳的声音的传了过来,孟兆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的一辆宝马mini后,他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了声“好”。

“那一会福茂大厦旁边的西堤岛见。”

西堤岛二楼,孟兆勋给自己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这两年每次喝咖啡他也学会了不加糖,他想记住这种苦,就像是要记住生活的苦涩一样,只有这样,他才时刻记得自己也曾经那样甜过。

“真的不做主持人了?”

“我……先生他不太喜欢。”廖芸佳慢慢地搅着杯中的咖啡,蒸腾的雾气带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了四周。

就在刚刚她辞掉了电视台的工作专心做起了专职太太,只是出嫁为人妇的她脸上看不到一点喜庆,只有无名指上那个明晃晃耀人眼的钻戒提醒着她自己已经结婚了,她苦笑一声,自从得知邱媛和余颂结婚后,廖芸佳便知道自己当初被这个女人给捉弄了,所以她不甘心,她努力了,争取了,可是结局依旧。

她无意识地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不知道在想在什么,过了很久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知道的,我、我从高中就喜欢你了,刚开始不是好好地吗?”

情绪波动的她并没有影响到孟兆勋,相反他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嘴角微扯,“喜欢我?有些事我以为说破就不好了。”

廖芸佳不解看着他,“我不懂。”

“芸佳,你不是喜欢我,你只喜欢喜欢那种虚荣心被填满的感觉,不然你怎么会一边说喜欢我一边还应付着方霖雾,只因为他说过喜欢你?还是因为他也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方霖雾告诉你的?”

孟兆勋的沉默让廖芸佳面如死灰,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年少时的荒唐谁都有过,那时的喜欢不过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芸佳,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说一句‘我喜欢你’这么简单,爱情是有生命的,它需要两个人共同浇汁灌溉,所以别轻易说出‘我爱你’。”

廖芸佳落荒而逃的身影慢慢模糊在夕阳洒下的光晕里,孟兆勋一直坐到日落才从咖啡厅离开驱车离开。

这两年孟兆勋和父母的关系一直比较僵硬,几乎很少回来,宋尧一直悔恨当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儿子这两年的情况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乍一见到儿子回来,宋尧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却在儿子一句“我有点累,先上去了。”之后脸色逐渐冷了下去。

一上楼便和衣躺下的孟兆勋是被父亲震耳发聩的吼声给吵醒的,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孟修文走进来时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孟兆勋有些烦躁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屋里因为没有开灯而被黑暗笼罩着,重新躺回去的时候孟兆勋顺手拨开了墙上的壁灯,暖黄的灯光立刻照亮了彼此。

“你伤还没好全,瞎胡闹什么,我已经和老梁说了,取消了你的这次任务。”

孟兆勋一听当即炸了毛,刷的一下又坐了起来,“爸,你简直是法西斯,就算你再位高权重,你也不能帮我做决定!”

话落孟兆勋立刻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给梁师长,刚掏出来就被孟修文一把打落在地。

孟修文穿云裂石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身体来作为报复我们的筹码,你自己疯魔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疯魔下去!”

“报复?”孟兆勋觉得很是可笑地重复这两个字,“爸,你以为我在报复?我还没那么变态!”

“难道你真伟大到一心为国献身?”

“那我也还没傻到要去白白送命。”他答应那个人要和她白头偕老的,他怎么可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听到响声的宋尧推门进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两父子,她先好言劝老孟下去,之后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妈,您要是也来劝我的就算了。”

“我不是来劝你的,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宋尧满含期许地看着儿子,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怕一闭眼,眼里的泪就落了下来。

“什么事?”

“只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别的她什么都不求,她知道她拦不住他,正如她斩不断他对那个女孩的情一样,她认输了,只要他们都好好的,她拉过儿子的手,声音有点哽咽,“如果……如果能把她带回来那更好。”

第59章 ...

千牛膝是中国西南边界的一个小县城,全县人口也就十多万,这里山多地少,再加上交通不便,一多半人民生活水平都是在贫困线下。

孟兆勋第一次知道这个县城的存在是他在托好友余颂找人的第三个月后知道的,常年在中国各处偏僻山区来往的余颂人脉关系遍布全国各地,再加上他家老爷子以前的关系,当初兮蕾人不见后,孟兆勋第一个找的就是余颂。

当余颂拿着一张不是很清楚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时,他日渐枯萎的心才又慢慢地苏醒过来,照片里只是一个侧影,站在破旧的教室里,穿着当地少数名族的服装,头发全都高高低盘了起来,身后是一大团晨起的朝阳光芒。

如今他也终于来了。

“看什么呢,孟团?”身边少校级别的许世光向他探了过去想一看究竟,难得这孟团对着一张发皱的照片能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只是他刚扫了一眼,照片就被收了起来。

许世光嘿嘿地笑了两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孟兆勋将照片放在上衣的内衬口袋里,很多时候他都这样把她放在离他心口最近的地方,有一次换下衣服忘了掏出来,在洗衣机里搅了两圈后才想起来,照片捞出来时已经变的褶皱不堪,当时孟兆勋真是又心疼又懊悔,后来每天睡觉前他都把照片放在枕头底下压着。

习惯就是在这样许许多多的日夜后养成的,想她时就掏出照片看两眼,眼前似乎还是她那晚的眉眼,热情的拥抱,说着动听的情话,其它一切都只是陪衬,时间一点点流逝,两年来他似乎都只是靠着那些回忆活着。

收回思绪,孟兆勋下达准备降落的命令,机舱里的士兵迅速整理自己的装备,下了直升机,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分成好几个小队先四处勘查一下地形,以便掌握这里所有的交通要道。

为了保证任务的万无一失,出行这次任务的人员全是从特种部队里选拨出来的,曾在特种部队里待过五年的孟兆勋留下过不少光辉事迹,即使后来负伤调养时调回z军区的炮兵团里,威名却依然不减当年,从他们的眼光里就可以看到深深的敬佩之意。

勘查过地形后,他们连夜和当地边防武警一起制定了相关的方案,根据情报调研中心发来的消息,他们基本确定了贩毒分子的路线,然后根据以往贩毒分子的作案手段在每个关卡处都留有埋伏。

经过两天两夜的精心部署,他们已经洒好了大网,只等鱼儿上钩。

回到住所时,天刚刚亮,透净的天空被朝阳染红了半边天,孟兆勋深吸一口气,鼻息里全是混合着山间露水的味道,他闭上眼想象着她每天在这样的山野里,日出而作,日落而落,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心中竟抑制不住地激荡起来。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游荡在这曼邑镇的山林四野里,曼邑镇是一个民风淳朴,名族气息浓厚的一个小镇,因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这里的发展一直处于最落后的状态,成年以后的青年小伙子或是姑娘都不得不出去打工养家糊口。

兮蕾所在的学校,说是学校,统共也不过十来个人,而且还都是刚毕业后自愿来义务支教的大学生们,镇上的领导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感谢,特意将学校整修了一边,还给他们配备了一辆面包车,除了方便他们的交通,还会定期给他们送一些所学食物和日用品。

而这里的村民也十分热情,时不时会让孩子们带一些家里腌制的咸菜给他们,这里的条件虽然很辛苦,兮蕾却非常喜欢这里。

“今天的作业是把所学的诗词抄写十遍,然后背诵下来,明天上课老师会检查。”

布置完作业,兮蕾宣布放学,因为孩子们通常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所以为了安全,学校不到五点就早早地放了学。

回到宿舍,床上的小兜兜正睡得香甜,小嘴不时吧嗒地蠕动着,兮蕾弯下腰亲亲了他的小脸蛋,鼻息间全是兜兜好闻的奶香味。

刚满一岁的小家伙已经长了六颗牙齿,白白齐齐的乳牙像是刚蒸熟的大米粒一般,有时小家伙吃饱了就用自己的小牙齿坏心地咬着妈妈的□不放,兮蕾就点着他的小脑袋笑骂他个小色鬼。

现在兜兜就是她的全部,每次抱着兜兜,她就像抱着整个世界一样满足。

正看着兜兜出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条短信,邱媛发来的。

这里没有网络,不能上网,能保持联系的除了手机便无其他任何通信工具,而且自从她离开z市后,原来的号码就再没有用过,如今的新号码除了邱媛,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第一次打给邱媛的时候是她来到这里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天,那一天是她最无助的一天,也是她第一次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的一天。

她虽然还体会不到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但是那一刻她心里是感激的,在她寂寞孤独的时候,上天送给她一个宝贝,让她不用再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孤枕难眠。

她还记得邱媛一接到她的电话上来就把她狠狠地大骂了一通,幸好她们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不然兮蕾毫不怀疑邱媛能揪着她的头发来释放心中的怨气。

可是听着邱媛的叫骂,兮蕾的眼眶却还是不争气的湿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听着好友在那头一条一条地批判她,久违的声音,在这初来乍到的陌生地方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她的心间。

过了许久,电话那头声音渐渐小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低声哽咽,那一天也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后来她们就经常互发短信,每一条短信兮蕾都保存着,偶尔闲暇时候翻出来看看,心中总会有不同的感慨,从最初的失望、愤恨到现在的释然、感怀,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事,还有人。

“今天z市下了小雨,孟兆勋约我见面,我没搭理他,不过他好像知道你在哪了。”

“今天z市下了第一场雪,我去看看木叔叔,他告诉我说他想生活一辈子的人却只能像现在怀念了半生。”

“今天努努抽风咬坏了我新买的鞋,我和它大吵一架,它估计看我也不顺眼,我真想把它送人了啊。”

“今天木叔叔的案子重新审理,我现在就坐在法庭的一个小角落里。”

“今天天气真好,路边的玉兰花都开了,乔旭阳还记得不,就是陷害木叔叔的坏家伙,老天开眼,报应终于讲到他头上了,连他老爹也跟着遭殃了。”

“今天放假,买了火车票去旅游,你猜我现在在哪,哈哈,我在你的老家清河集,我去看阿姨了,顺便告了一下你的状,我不太喜欢你舅舅,因为他说要不是他当初鬼迷心窍想攀高枝,阿姨也不会最后凄凉一生,不过我很喜欢小胜这个孩子,虽然话不多,但是很乖巧懂事。”

“今天和杨睿大打出手,因为他一味地在我耳边偏袒孟兆勋数落你的不是。”

“今天我从未婚少女变成了已婚少女,不要骂我,我实在受不了我老妈的逼亲了。”

“今天我又恢复了单身,余颂那厮用完人就一脚把我踹了,真是太可恶了!!!”

“今天看见你老弟木泽宇了,时间真是改变一切啊,小宇现在也是玉树临风翩翩帅哥了。”

“今天是廖芸佳加入豪门的日子,真难为她要从此以后和一个风流成性的老公子哥生活了,我真怀疑她脑子是坏掉了。”

“……”

打开刚才的那条短信,“刚刚听说孟兆勋去了千牛膝。”

兮蕾手一颤,手机差点掉下去,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就传来响声,兮蕾回头,看到兜兜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呵呵地笑。

她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家伙立刻往她怀里钻,估计是饿了。

她把中午还剩下的半碗**蛋羹热了一下喂给他吃,自从兜兜长了牙齿后,兮蕾就不再单纯喂他喝奶了,还记得兜兜第一颗牙齿冒出来的时候,兮蕾心里既兴奋又感动。

看着自己宝贝一点点长大,那种无以言说的感觉是为人父母特有的自豪,是世间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院子里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兮蕾猜测是去县城的同事们回来了,果然没一会陆紫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

“兜兜,看姨姨给你买了什么。”伴着清丽的声音,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长相十分娇俏的姑娘。

陆紫是今年刚来的,也是来自z市,比兮蕾小一岁,特别喜欢兜兜,每次去县城回来都要给兜兜买许多穿的用的,后来兮蕾知道她是陆氏陆建辉的女儿后,一直很奇怪她一个大家千金,她家人怎么舍得她一个人来这受罪。

陆紫掏出一顶米黄色的小帽子给兜兜戴上,兜兜见了陆紫也兴奋地挥着双手,嘴里依依呀呀的。

陆紫抱过兜兜,在他脸上巴巴地亲了两口,小家伙被逗得直笑。

“还没吃饭吧,给你带了吃的,正宗的瑶族大粽,赶紧吃吧,不然有一段时间可能都吃不上了。”

兮蕾奇怪,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听上面领导说最近都别外出,好像不太安全。”

兮蕾听了一笑而过,也没放在心上,千牛膝处于中国的边境,来这里久了,也习惯了这里时常会发生的一些大事。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变了天,不一会就闪电雷鸣的下起了暴雨。

“这天变的可真快,比兜兜的脸变得还快,是不是呀小兜兜。”

陆紫抱着兜兜站在窗前一边看雨,一边逗弄着兜兜,小家伙却突然打了个喷嚏出来,喷的陆紫满脸鼻涕。

陆紫狼狈的模样兮蕾看了又不敢大声笑出来,只能憋着笑训斥兜兜。

陆紫倒是不介意,笑着捏了捏兜兜的鼻子,然后递给兮蕾,“给兜兜穿厚点,感冒就不好了,我先去洗洗。”

到了晚上,兜兜却还是发起低烧来,这里医疗条件差,每次看病都要开车跑到二十多里外的县城,特别麻烦,后来兮蕾就开始一点点学习,生什么病吃什么药,还学会了打针,一年下来,兮蕾也算半个儿医了,除非是病的特别严重,一般小病,兮蕾都可以对付下来。

喂了药,又哄了兜兜入睡后,兮蕾才算松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想起下午邱媛发的那条短信,心里又凌乱了起来。

自从有了兜兜,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埋怨那些人、那些事了,都说只有为人父母后才能体会到当初父母的艰辛,才能明白许多事都有好几面,而每一面都有它存在的立场。

到了如今,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的恨有多深,她努力回想,然而留在脑海里的除了叔叔无微不至的关怀就是叔叔的谆谆教导,那些关心不是假的,那曾经给了她温暖的家不是假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没有了恨,只剩下风干的思念。

她不回去,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去,那些她不敢面对的始终是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伤,不能愈合。

雨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呜咽的风呼啸而过。

而几十里外不远处的一条公路上弥漫的血腥味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搏斗,枪声平息后,立刻有人上前报告目前的情况。

“报告,击毙贩毒分子四人,受伤六人,还有一个正在追捕中。”

孟兆勋脸色愠怒,“妈的,朝那个方向跑了!”

“朝北。”

“朝北……”孟兆勋若有所思片刻,心里计算着朝北的地形,然后下达命令,“一队二队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

无论如何人必须抓住,不然接下来的计划全都泡了汤。

天将明的时候,兮蕾是被兜兜的哭声给吵醒的,她立刻坐起来拨开床头的台灯,看到兜兜被烧的满脸通红,兮蕾一下子就慌了。

“兜兜乖,兜兜不哭,妈妈这就带你去看病。”

兮蕾一边哄着兜兜,一边给他穿衣服,只是兜兜一直哭闹着不配合,看着兜兜难受,兮蕾也急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怎么了?”住在隔壁的陆紫披着外套在外面问道。

兮蕾抱着兜兜出来,“兜兜发烧的厉害,我得带他去看病。”

“啊!”陆紫看兜兜却是烧的挺厉害,立刻对她说:“那我去叫老袁。”

老袁是这里的司机,听到是兜兜生病,二话不说立刻起床穿衣。

“老袁,实在麻烦你了。”车上兮蕾抱着兜兜歉疚地说道,兜兜此刻已经不哭了,只是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妈妈,看的兮蕾心都疼了。

粗人一个的老袁大大咧咧回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孩子病了是大事,拖不得。”

“都怪我,昨天想着他也就是普通的发烧感冒,没想到吃了药不见好,反而烧的更厉害了。”说着兮蕾又要掉下泪来。

陆紫拍着她的肩安慰道:“这个季节小孩很容易感冒,别担心,到了医院就没事了。”

一路的担心、着急,在即将进入县城的时候,兮蕾才稍稍放松下来。

“吱——”猛烈的刹车声突兀地响起,接着没有防备的兮蕾和陆紫不约而同地向前倒去,幸好兮蕾抱得紧,不然孩子非摔下去不可。

“老袁你干——”磕到脑袋的陆紫捂着头喊道。

然而下一秒她就喊不出来了,她看着前面那个满身是血手里拿枪的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看向老袁,老袁显然也没眼前的这一幕吓懵了。

“下车!”

歹徒拿着枪在车前盖上猛磕了一下,巨大的磕碰声吓得兮蕾眼皮一跳,接着兜兜的哭声再次响起。

“下车!”歹徒见车里的人都不动,立刻重新吼道。

这次车里的三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开车门下车,只是车门刚打开一半,歹徒忽然就像发了狂一般冲了过来拽着兮蕾的头发把她扯了下来。

兮蕾头皮发麻,忍着剧痛将兜兜护在怀中,兜兜还在哇哇地哭着,完全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等兮蕾从车上下来后,看到二十米开外处的孟兆勋时,强忍着的泪刷的一下像绝了堤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做了多少次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再次想见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是多么想告诉他这两年来的一切,关于她,关于兜兜,只恨此刻身陷囹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还以为曾经的离别是隔着千山万水,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不管距离有多远,时间有多久。

而孟兆勋的震撼一点也不比兮蕾少,视线里猛然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让他忘记了呼吸,第一次他也体会到了害怕,那种感觉像是一条毒蛇在身上游走,他克制不住地全身轻颤,尤其是拿枪的那只手,他怎么能容忍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被一个歹徒挟持。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晨起的风一吹,才发觉背后出了满身冷汗,随后他的注意力被她怀里的抱着的婴孩吸引了去,响亮的哭声像一记耳光打醒了孟兆勋。

老袁和陆紫已经带到安全的范围内,他努力集中精神,把注意力转向贩毒分子,贩毒分子正不停地叫嚣着,手中的枪此时正抵在兮蕾的头上。

“一架直升机,不然老子打爆这个女人和小孩的头。”

“好,给你。”孟兆勋答得赶紧利落,毫不犹豫。

“孟团——”

孟兆勋挥手阻止了手下人的话,“去通知许世光,马上派来一架直升机。”

“可是——”

“你他妈快去,哪那么多废话,这是命令!”吼叫声如同龙吟虎啸穿云裂石。

手下人个个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再发言。

十多分钟后,直升机到场,贩毒分子再次狂妄叫嚣,“驾驶员留在直升机上,其他所有人都把枪放下!站在三十米距离以外!”

“放下枪可以,但是你也必须放开你手里的那个女人和孩子,不然今天谁也别想离开!”孟兆勋的狠厉在看向贩毒分子的那一刻发挥到极致。

贩毒分子紧紧握着枪,枪口抵的兮蕾脑袋疼,就在她以为自己昏过去的那一刻,她听到一声“好”。

兮蕾被松开了,只是她知道身后的枪口依然对着她,她不敢回头,只能抱紧兜兜一步步向前移动,她觉得她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是每次却还是只迈出了很小的一步。

她看着前面的那个人,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进他的怀里,只是为什么还有那么远。

孟兆勋眼睛不眨地盯着她身后的贩毒分子,就在他将要转身登上直升机的前一秒,他从身后又掏出了一柄手枪,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是在0.1秒内完成的,没有给犯罪分子一点反应的时间。

子弹穿胸而过,鲜血汩汩地喷涌而出,孟兆勋脑海里绷紧的弦终于被松懈下来。

随着枪声过后,兮蕾身体也跟着一软倒了下去,孟兆勋立刻冲了过去抱起她。

“没事了没事了。”孟兆勋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只是他越安慰,兮蕾哭的越是厉害,然后从头到尾却都不发一声,她实在是太怕了。

“孟团小心!”身后突然传来士兵的喊声。

来不及的多想,孟兆勋翻身一转,将兮蕾很孩子紧紧护在了怀中,随后便觉得背心一痛,全身力气也一瞬间尽失。

天旋地转,即使倒下的那一刻,他还在想千万不能压着孩子,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身体贪婪地看着身下孩子的小脸,他想摸一摸他软软的脸蛋,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抬起手臂,他只能轻声问,“这是……是我们的孩子吗?”

他看到兮蕾一边哭一边点头,他想安慰地亲亲她,却再也支撑不住地把全身重力压在了她的身上,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想,真相听孩子叫一声爸爸!

身上骤然的的重力让兮蕾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孟兆勋!”

60 大结局

滴答滴答,兮蕾一醒来就听到了对面墙上挂的钟表发出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过了好一会,她才适应了这黑暗,就这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打量了周身的一切,是医院。

手刚一动,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那张脸吓了一跳,室内也瞬间光亮如白昼一般。

“你醒了!”邱媛揉了揉发涩的眼角,激动地看着兮蕾。

“媛媛……”兮蕾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的厉害。

邱媛立刻倒了一杯水过来喂了她喝,温水润泽过后,兮蕾感觉好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是个叫陆紫的女孩接的,她说你受惊过度晕过去了,我一听哪还坐得住,立马请假坐飞机赶了过来。”

兮蕾想起晕过去之前看到满眼的血,脸色又变得煞白,她立刻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了?孟兆勋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兜兜呢?”

“你别急,孟兆勋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幸好他当时穿有防弹衣,不然还真是……不过他现在还没醒过来,你也别担心兜宝,小家伙有人看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媛媛,你不知道我多怕,你不知道……”孟兆勋倒下的那一刻,兮蕾觉得全世界都跟着轰然倒塌了一样,她不能想象如果没有了他,她会怎样,她也想不出来。

“我知道,没事了,哎哎,你别哭了啊。”邱媛手忙脚乱地帮着兮蕾擦那犹如断了线的泪珠子,看到她苍白的小脸鼻头也禁不住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都说生病的人格外脆弱,邱媛就像哄孩子一样哄了半天,兮蕾才算止住了泪。

躺下没一会,兮蕾又问,“你刚才说兜兜谁看着呢?他发烧好了没?”

“早好了,现在活蹦乱跳的,欢着呢,也不怕生,和他奶奶——”邱媛突然停住了口,不知道改怎么说下去,过了好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接着说道:“那个,孟兆勋一受伤,他老妈就赶了过来,然后,就知道兜宝了存在,你当时正发着高烧,我怕传染给小孩子,而且孟夫人也挺喜欢兜宝的,所以就……”

邱媛见兮蕾并没有想象中生气,口气立刻飙了上去,“我还没说你呢,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给我说,我真是太失望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朋友!要是孟兆旭这次不过来,你是不是就准备瞒着所有的人独自带着孩子在这山沟沟里过一辈子啊!”

“我、我没想瞒着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里的同事都劝我打掉他,可是我想要,我怕,我怕我给你说了,你也劝我不要要他。”

“你怎么这么傻……”

爱的时候哪里分得清对与错,只是心里这样想的,便这样做罢了。

邱媛原本想在这里多陪兮蕾几天,奈何她离婚的消息不知怎么的被她妈知道了,她便一刻也不敢多待的就飞回z市了。

临走的时候邱媛一再嘱托她,既然孩子都有了,就赶紧把两年前就该办的事赶紧办了,她在z市等着她。

其实兮蕾很想告诉她,就在孟兆勋舍弃生命把她和孩子护在身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离开这个男人了。

不管他将来如何,她都会陪着他,直到她满头白发,牙齿掉光,她也要每天早晨第一个对他说“早安”。

因为她没办法不爱这个男人,即使他霸道、大男子主义,即使她曾经觉得他是个无赖,是个禽兽,她都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爱上他。

****

再次见到宋尧,兮蕾心里依然会有些紧张,她开口叫了声“阿姨“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宋尧脸上也闪过一丝赧然,好在兜兜看到妈妈后立刻兴奋地张开双臂要妈妈抱,驱散不少彼此之间的尴尬。

兮蕾接过兜兜看了一眼床上此时仍旧紧闭双眼的孟兆勋,对着宋尧说:“您去休息会吧,我来看着就行。”

“我不累,反倒是你,病还没好,先去躺着,等他醒了你再来看他。”

“阿姨,您的眼都熬红了,他要是醒来看到您憔悴成这个样子,心里肯定很自责。”

宋尧却不甚在意,只是看着兮蕾,目光真切,“兮蕾,你恨阿姨吗?”

不等兮蕾回答宋尧又接着说,“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我之前那样做也仅仅因为我是一个母亲,现在你也是一个母亲了,□

ω媚芾斫饽侵趾薏坏冒讶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孩子的心情,可是这两年来看到他总是愁眉不展,回了家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怎么出来,我心里的痛不比他少,以前的是阿姨亏欠了你,阿姨说声对不起——□

“阿姨——”兮蕾打断了宋尧的话,“我明白,就想您说的我现在也是一个母亲,我不怪您,真的。”

刚离开的那会,她是很恨,恨叔叔这么多年的虚伪隐瞒,恨自己尊敬了这么多年的人却是还母亲抑郁而终的人,她怎能不恨,可是她现在把所有都看开了,孟母的偏私的也好,叔叔的不得已也好,他们并没有要真心去伤害过谁,所以她没有理由去恨一辈子。

兮蕾不敢说自己是圣母,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在努力的存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她愿意释怀,更愿意让自己活得快乐点。

“好孩子,谢谢你,你是一个好女人,还有谢谢你把孩子养的这么好,这两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吧。”

兮蕾宠溺看着兜兜,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幸福,“怎么会辛苦,反而一看到兜兜,所有的劳累便烟消云散了。”

兜兜看到妈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小嘴立刻凑了上去,和妈妈亲亲起来,又软又香的小嘴乱亲一气,最后直接向妈妈的怀里拱去。

兮蕾不好意思地看了宋尧两眼,宋尧立刻会意,“我去买早餐。”

宋尧一走,兜兜便得偿所愿,大口大口吞咽这妈妈的乳汁,两只小手也不安分地在妈妈又白又软的**上来回抓着。

“小色鬼!”兮蕾忍不住笑骂他。

等到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才满足地在妈妈怀里睡了过去。

宋尧买了早餐回来,兮蕾随便吃了点,之后她又劝宋尧去休息。

宋尧也没有再推托,便和衣躺在了旁边的一张陪护床上,自从听说儿子中枪后,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现在一沾床,困意立刻袭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兮蕾抱着兜兜坐在孟兆勋的床边,听着病房里的仪器滴答滴答的运作声,外面的阳光逐渐暖了起来,照在所有人的脸上,温暖而和煦。

就像一个美丽的梦一样,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幸福呢。

兮蕾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便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孟兆勋正用手一点一点摩擦着她的脸。

她居然抱着兜兜睡了过去!

他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是啊,两年了,他们已经两年没有这样好好地看过对方了。

尽管只要一想起对方,脑海里的身影依然清晰无比,可是直到真正看见彼此的这一秒,他们才知道,他们有多渴望这一刻。

时间缱绻在这一秒,彼此之间的呼吸可闻。

然而孟兆勋突然放下手,兮蕾不明所以他这突然来的怒气是怎么回事。

“你走吧。”他看着自己被里外包扎了好几层的右肩,眼里晦暗难明,“我心里明白,我的右手即使成不了残废,以后只怕也不能舀枪了。”

当时那一枪正中它的右肩头,子弹射穿防弹衣嵌入身体,造成右肩锁骨骨折,后遗症是不可避免的,他心里很清楚。

矫情!兮蕾听后脑袋里就蹦出了这两个字,他当枪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以后可能悲剧,这个时候让她走,没门!

“好啊,你还完我东西我立刻就走。”

孟兆勋原本说的就是赌气的话,说完他就后悔了,此时听兮蕾真的毫不留恋的要走,他自然是像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都惨白了下去,喃喃地问她什么。

“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厚颜无耻,死缠烂打,总是让我哭的孟兆勋还给我,不管他是否健康,他没有手,我可以做他的手,他没有脚,我就做他的脚,他不能动了,我就养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孟兆勋傻傻地呆着那,雾气横生,眼角似有泪溢出,他才撇了撇嘴说:“我有那么差吗?”

兮蕾先他一步留下了眼泪,“你比这还差,可是我就是喜欢,怎么样!”

曾几何时孟兆勋还记得她对他说,“大不了我养你呗。”

今时今日,当她再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你既许我一世,那我便赠尔余生!”

幸福是什么,幸福不过是在以后每一个这样普通而又平凡的日子里,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声音,看到彼此的脸庞,触摸到彼此的掌心。

简单而又真实。

那边宋尧似乎在梦里笑了。

--------------------------------------全文完------------------------------------

后记:

某天晚上。

“你给儿子起个名字吧。”

“早想好了,就叫孟世尔。”

“孟世尔?为什么?”

“因为我的世界里全是你啊。”

“。。。”某人脸红。

后来,当有人问孟兆勋同样的问题时,他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有人会知道咩???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对于最后的拖拉说声抱歉。

还有前面有一章锁掉了,之后我会修改申请解锁,带来不便再次说声抱歉。

中校历经四个多月,终于完结了,感谢一路陪伴我走到最后的朋友。

写文很辛苦,更多是寂寞,是你们的鼓励、支持,才让我一路坚持下来。

鞠躬!感谢!

后期番外会不定时给出,不v,会另外开篇,姑娘们想看什么可以点哈。

中校完结后,会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开余颂的坑(此男灰常强大,需业大亨,乃们懂得),女主暂时保密,至于方霖雾和曹筱禾的故事就往后挪一挪了。

恩,还有想说的是,此文开于光棍节那天,那时我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今天我再祝每一个姑娘都能找到自己愿意白首不相离的那个人。

最后一句,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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