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战旗 - xp1024.com
《中原战旗》


247 出击(二)

鬼子和伪军站在汽车上,听着前面的枪声,只等着到了地头再开始下车作战。//..可是路旁突然出现的密集的火力,把毫无防备的他们打倒了一大片!几辆汽车甚至燃烧起火,在黑夜中十分的耀眼!鬼子们立即做出反应,纷纷从车上跳下。但是,一千多支枪shè出的弹雨,并不是三百人所能承受的!有的鬼子还在半空中,就被子弹撕碎!前后七辆车,能跳到地上又毫发无损的鬼子,极其有限!

就在这时,雨点一样的榴弹又落了下来,落在车上、地上,不断的发生着爆炸!弹片横飞中,受到了二次打击的rì伪军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汽车接连被轰炸起火,车厢上没有来的及跳下的敌人立即被炸的死伤惨重!穿透了车厢的各种子弹不断的打击着他们脆弱的**,威力巨大的重机枪子弹甚至可以接连穿透两个人的身体!在密集的弹雨中,几辆汽车上的rì伪军很快被消灭干净!

前面的四辆摩托车都是左跨。上面架着机枪。可是这种看似威风的交通工具,却十分的脆弱。弹雨刚刚袭来,上面的十几个鬼子立刻送了xìng命。几辆摩托车冲下了公路,歪倒在麦田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跳到车下的rì伪军已是寥寥无几,他们拉动枪栓,推弹上膛。但就是这么简短的时间,就足以让他们遭受致命的打击!真正能开上一枪两枪的敌人很少,只有几挺机枪来得及打上几枪,敌我双方shè出的子弹根本不成比例!

伏击战极快的发生,又极快的结束。前后不到十分钟,三百名rì伪军全部被歼灭,十辆车大多燃烧起火,窜起的火苗有丈许来高,映红了半边夜空!一地的敌人的尸体,摆出了各种姿势,他们身上的弹孔大多在五六个以上!少量伤员还在凄惨的嚎叫,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土地!

战士们冲了上来!机枪和步枪乱弹齐发,十几个还在拉枪栓的鬼子倒在了地上!至此,敌人的援兵全部被歼,剩下的只是满地的尸体!

聂自强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打扫战场,原地待命。”

他回身看向李连长。只见那人瞪着公路,一脸痴呆的样子。聂自强心中好笑,把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哎,怎么了?”

李连长反应过来:“太快了!三百敌人,就这么没了!”

聂自强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有一千七百人埋伏在这里,歼灭三百敌人,还有什么稀奇的么?”

李连长说道:“你们的火力太强了!十几挺重机枪,几十挺轻机枪,还有掷弹筒,就算是来了上千的鬼子,也只有被歼灭的份儿!”

聂自强笑到:“这就叫狮子搏兔,必尽全力!其实,只要有五百人埋伏就可以了。不过为了保证效果,我是全军动员,所有的轻重武器全部上阵,这才完胜!如果要有所隐藏,那战士的伤亡就在所难免了!”

正在谈论间,温良率领战士跑了过来。他得到的命令是,只要公路上的伏击开始,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打掉据点,然后迅速和主力会和,不能以任何理由迟误。

聂自强眼见温良已到,便高声叫道:“各部集合,向县城进发!”

部队远离敌人的据点,在田野里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救援李连长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要赶上原来的计划时间,就必须竭尽全力赶路。

黎明时分,聂家军的两千人来到了安阳县的东门外。此时,城头上一片纷乱。人声嘈杂,铁器的碰撞声不断的传来。jǐng报声还在夜空中回荡,各种各样的叫喊声远远的传到了城下:“快点,敌人就要来了!”“他妈的,机枪,机枪哪去了?”,中间还夹杂着鬼子的叫喊声。探照灯的灯光在旷野中来回的扫动。

聂自强低声叫道:“周立,立即开始攻击!”

“是,队长!”周立答道。//..

迫击炮、步兵炮极快的架设到位,几分钟后,炮弹出膛!

“轰,轰……”几具探照灯立即被炸碎,弹片混合着玻璃的碎片在城头四散纷飞,周围传来一阵惨叫!正在忙碌的鬼子和伪军立即卧倒在地,手中的枪指向了城外。

炮兵连接连shè击,迫击炮向着城头开火,步兵炮则瞄准了城门,只是四五颗炮弹,城门就被炸的四分五裂!步兵炮转而向城头展开了全力的轰击!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普通人的目力,只能看到城下的数十米外,城头上的探照灯被击碎的时候,敌人的指挥官就慌了神,立即命令展开火力,向城下开始盲shè!顿时,黑暗的城头闪动出条条火舌,轻重机枪,步枪,掷弹筒火力全开,向空无一人的开阔地全力shè击!

聂自强冷笑两声:“就这么点定力,还守城?周立,定点清除!”

在周立的指挥下,六门火炮开始了jīng确shè击。敌人的轻重火力点已经全部暴露,在黑暗中,那一道道火舌分外的明显。是绝好的指示目标。在炮兵连的打击下,敌人的火器损失惨重,机枪和shè手要么飞到了城下,要么倒在了血泊之中。

聂自强见时机已到,立即喊道:“步兵连,冲锋!”

早已跃跃yù试的士兵开始了猛烈的冲锋!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着城门口冲了过去!“杀——!”高亢的喊杀声响彻了县城的夜空!

刘阳有些担心的说道:“队长,就这么冲上去,伤亡会不会很大?”

聂自强点点头:“会有些伤亡。但不会很大,唯一要顾忌的,就是敌人的火炮,所以,士兵们排成的是散兵线……”

正说着,“轰。轰。”敌人的炮兵开始了压制shè击!炮弹在正在冲锋的士兵群中爆炸,激起了一阵阵血sè的浪花!但战士们置身边的爆炸于不顾,任凭炮弹不断的炸响,依然无畏的向前冲着!

刘阳说道:“这样……行么?”

聂自强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便说道:“在我的计划中,是要在黎明前开始攻城的。安阳城的总兵力只有一千人左右,我们一场伏击,已经消灭了三百,剩下的七百多人,要防守四面城墙。平均每一面不到二百人!所以,我们就要以快打慢,以多打少,现在争的就是时间!不能让其余城墙的敌人有增援的时间!”

他看着城墙,忽然笑了笑:“其实,也不能怪敌人的指挥官没定力,大兵压境,手头兵力又不足,轮到谁都会发慌。”

刘阳听明白了:“只要我们冲过敌人的炮兵这一关,城门又阻挡不了我们,就会冲进城里去了!”

聂自强笑道:“就是这样。所以,我命令步兵不惜一切代价冲锋,就算敌人的炮火在猛烈,也不能错失这最好的机会!”

这一下,不仅刘阳听明白了,就连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48 出击(三)

24出击(三)

戴胜来到突袭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阿甘残余的士兵都撤回了出发阵地。

民房间狭窄的街道上,一片愁云惨淡。几十名士兵躺在那里,不住的发出凄惨的呻吟。机枪手只留下少量在jǐng戒,其余的都在帮着战士们包扎。士兵们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不住的流淌着鲜血。有的更是残肢断臂,只能用纱布紧紧的缠住伤口,防止流血过多而死。绷带用完了,就撕下衣襟。没有止血药品,就把伤口缠了一层又一层。但就算如此,脚下的泥土还是被鲜血浸透,变成了红sè的泥,粘在脚上沉甸甸的。浓重的血腥味充满了街道。

戴胜两眼血红,聂家军自成军以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回身问道:“王永生和陆超呢?”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这两个连长!

一名战士低声说道:“王连长。。。牺牲了!路连长在那儿!”

顺着战士的手指,戴胜找到了已经包扎完毕的陆超。他的全身都缠满了纱布,但还是有血迹渗透过来,有些纱布已经变成了红sè!他的右臂齐肩断去,几条衣襟紧紧的缠住,可是血液还是一滴一滴的滴落。

戴胜心中的怒火瞬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蹲在陆超的身边,低声道:“路连长,老路!”

陆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戴胜,眼泪立时留了下来。哽咽的说道:“营。。营长,我没用!两个。。两个连呐”

戴胜柔声说道:“老路,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了。我会让鬼子付出代价的!”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低声问道:“就剩下这些么?”

身边的战士擦着脸上的血迹,说道:“剩下的。。。全在这了!”

戴胜心中大痛!两个连,二百五六十名战士,只剩下眼前的这三四十个轻重伤员,其余的全都战死沙场!这在聂家军两年的战斗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损失!二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自己无能的指挥,全都在十几分钟内,消失在眼前的开阔地中!

他看着远处的战场,那里还保持着战后的模样。无数的尸体卧倒着,他们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刀口,伤口中的鲜血已经流尽,发出一种凄惨的白sè。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被削断的枪支随处可见。几匹战马在哀鸣着,努力想要站直身体,却无法成功。在聂家军的迷彩服中,混杂着鬼子的黄sè军服。他们也有几十人在战斗中阵亡。

戴胜紧紧咬着嘴角,已经有血珠渗了出来:“把预备队拉上来!去机枪连,调几挺重机枪来!”

“是,营长!”身后的战士急速跑去。

时间不长,机枪连长王永带着四挺九二式重机枪跑了过来。

他见到戴胜,便笑道:“怎么了老戴,挺不住了,让老哥来帮忙了?”

戴胜回过头来,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王永的身后。

王永这才注意到满地的伤兵。见到他们凄惨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怎么搞的老戴,这是怎么回事?”

戴胜说道:“两个连,就剩这几十个了!”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sè彩。

王永更是大惊,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抓着戴胜的胳膊,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聂家军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你倒是说话呀!他妈的,你想急死我呀!”

戴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骑兵!”

王永倒吸了一口凉气!步兵遇到骑兵,也就是这个后果了!他看着眼前开阔地上阵亡士兵的遗体,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老戴,让我怎么帮你,我没二话!”

戴胜说道:“我把所有的轻机枪都交给你,你在房上组成一个机枪阵地。//..我带着步兵冲锋,等鬼子的骑兵冲出来的时候,你就给我狠狠的打!”

王永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没问题!所有的机枪上房!来人,再去调四挺重机枪来!”

片刻之间,周围的民房上便布置成了机枪阵地。王永是这方面的行家,他把八挺重机枪平均分配在二百多米长的阵地上,中间插以三个连的近三十挺轻机枪。整个阵地呈半圆形分布,力求没有任何的shè击死角。

戴胜眼见准备完毕,便高声叫道:“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冲啊!”

“冲啊,杀——!”百余名士兵血红着眼睛,紧紧跟在营长的身后,向远处的军火库冲了过去!

这一次,轻机枪没有再等敌人的碉堡开枪,便抢先开火,子弹雨点一样向敌人的阵地撒去!枪声又一次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和着战士们的高呼,cháo水一样向前涌去!

聂家军的机枪分布的极有规律,大部分用来压制碉堡,只有少少的几挺向着刚刚调过来的rì军展开压制,确保了步兵在冲锋的过程中,没有遭受敌人太多的火力拦截。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战士们就再一次冲到了吊桥前!

吊桥并没有拉起来,上面还有一匹倒毙的战马。当战士们冲到吊桥前百十米的时候,仓库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二百余匹战马冲了出来,鬼子的骑兵再一次出现!

戴胜立即高呼道:“快撤退!”说着,转身就跑!

战前戴胜就已经布置了战术,这时听到他的叫声,战士们立即跟着他转身向后撤去!他们高声叫喊着,一片慌乱,也没有了先前攻击的散兵线,仿佛真的是被敌人吓破了胆子!

战士们cháo水一样的撤退,鬼子的骑兵则排山倒海一样的向着他们冲了过来!他们迅速冲过了吊桥,来到了开阔地中,队形展开,向着聂家军士兵的背后急冲而来!

这时,鬼子的骑兵已经完全冲出了仓库!

王永在房顶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猛的放下望远镜,高声喊道:“机枪连,开火!”

话音未落,八挺重机枪、近三十挺轻机枪全力shè击,战场上的枪声立时密集了一倍以上,子弹排成了一面密集的墙体,向着鬼子的骑兵平推了过去!

战前,王永就已经布置了任务。机枪手哪个在前排拦截,哪个打击后排的骑兵,都已经分配到了个人。这时虽然shè击看似凌乱,但其实却是分工有序,各自都有自己的目标。

这种明确的部署,立即收到了极好的效果!位于前后的鬼子骑兵立即成排的栽下马来,无人的战马四处乱跑,拦住了后面骑兵的冲锋道路!

中间的骑兵也没有幸免。他们的数量最多,相应的,shè向他们的子弹也是最多!士兵们纷纷从飞奔的战马上栽下来,在乱踏的马蹄下哀号!鬼子的阵型立即被打乱!

此时,戴胜已经带着战士们跑出了数百米之外。他们迅速回到了出发阵地,隐藏在民房之间,看着机枪连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49 出击(四)

249出击(四)

转眼间,聂家军占领安阳已经三天了。阿甘清查敌产和运输的事情,办理的都差不多了。但龙组却没有什么线索传回来,只知道那股骑兵有五百多人,是攻占安阳的当天夜里进驻县城的,对于敌人的来意、番号等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聂自强对龙组的办事能力十分的不满,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这里远离龙组的活动中心,力量薄弱,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说起来,聂家军现在虽然战无不胜、名声rì涨。但毕竟只是一支区域xìng的抗rì部队,比起八路军这样的组织,依然是不可同rì而语。

正在聂自强看着地图,一筹莫展的时候,李连长走了进来。聂自强连忙招呼他坐下。虽然他只是一名武工队的队长,两人的地位相差极大,但毕竟是客人,聂自强对他还是十分客气的。

李连长笑道:“聂队长,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了。”他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才道:“听说聂家军在查鬼子的骑兵的事?”

聂自强一愣,随即笑道:“八路军的情报工作真是无孔不入啊!我们这一点点动作,都没有瞒过你们的眼睛。”

李连长连忙摆手说道:“聂队长,你不要误会。我们没有监视你们,只是在偶然间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他是八路军的连长,负责的又是整个安阳县的工作。但在聂自强这个曾经领导过全分区部队的长官面前,还真是不敢放肆。

聂自强笑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有什么情况要通报给我们么?”李连长特意来说这件事,显然是有所发现。

李连长说道:“虽然安阳没有我们太多的部队,不过情报网可是早就完成了建设了。知道聂家军的事情后,我调取了部分情报分析,现在已经知道了这股敌人的来路!”

聂自强感兴趣的问道:“他们是干什么来的?路过打酱油的?”

李连长一愣,不明白“打酱油”是什么意思。他略微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些鬼子还真是路过的。他们隶属于rì军第十旅团的骑兵联队,本来是要经过安阳,向西北方向前进的。在聂家军攻击县城的当天夜里才进入安阳。只比你们早了几个小时。来到城里后,因为没有这么多的营房使用,所以才安排在了军火库的仓库内。//..也算他们倒霉,碰上了聂家军!”

其实,在知道鬼子的骑兵是当天夜里才进驻之后,聂自强就明白这不是敌人的陷阱了。这时有了八路军的验证,他更加放心了。

李连长看了看左右没有什么人,又低声说道:“我们发现了一个敌人的秘密情报据点!”

聂自强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的说道:“鬼子的据点,还是秘密的?这里是他们的统治区,为什么要设立秘密据点,有这个必要?你确定没搞错?”

李连长肯定的说道:“当然不会错!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其实,鬼子设立秘密据点也有一段时间了。八路军的情报网、***的情报网、再加上像聂家军这样的地方武装的机构,ì军的特高科、便衣队虽然全力侦查,但收效甚微。逼不得已下,他们就采取了设立秘密情报机构的办法,以暗战对暗战,明暗配合,用来对抗纷乱的各种情报网。在这安阳县城内有鬼子的机构,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了李连长的解释,聂自强才明白过来。他把县城的地图摊开,问道:“据点在哪儿?”

李连长找了一下,便指向一处交叉路口:“就在这里!叫云来客栈!”

聂自强看着地图,脑中思考着对策。这里既然是鬼子的据点,那么一定有方法和rì军联络。能不能把一些假情报传递过去,设法调动敌人呢?

聂自强不言不语,李连长也就看着地图,一言不发。虽然他的级别较低,但也知道首长在考虑事情的时候,一定不要打扰。

过了好一会,聂自强才说道:“我们占领了县城,鬼子一定会来收复的。只不过是攻击来的突然,他们没有准备而已。这样,我们把大部分的兵力撤出城去,让敌人的交通站把情报传递过去!然后就”他的两只手做了一个合围的动作。

孙峰今年二十七岁,有妻子和一个孩子,经营云来客栈已经有三个年头了。他中等身材,一张圆圆的脸庞,时刻都带着笑容,此时正站在柜台后,翻看着账本。他手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手指灵活,动作娴熟。

表面上他是山西人,说着一口地道的山西话。但其实,他却是rì军特高科的一名情报人员,名字叫做松下次郎。三年前,为了破坏各种地下组织,特高科把他从山西调了过来,安排他在距离县城中心街道的不远处,开了这家云来客栈。虽然没有太大的建树,但他的rì子过得十分的惬意。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这个国家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正和妻子女儿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但这一切,在聂家军攻占了县城之后,完全改变了。在县城的守军被消灭,安阳落入聂家军之手后,孙峰就接连接到上峰的电报,命令他时刻注意敌人的动静,随时向正在集结的rì军部队提供情报上的支援。

今天一早,孙峰忽然发现,城里的聂家军数量减少了大半,街上的戒严已经解除。孙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走出了客栈,装作随意的样子,在城内不断的走动。果然,原来各个街口布满了聂家军的士兵,此时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孙峰估计,他们很可能是预料到帝***队攻击在即,所以把主力部队撤到了城外,只留下少量人员控制县城。

在听到了两名聂家军士兵的对话后,孙峰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兴奋的快步走回了客栈,他要用地下室里的电台,向上级汇报这一重要的情报。

刚刚走进店门,他的妻子带着女儿迎了上来。他的妻子名叫王晓丽,是一个农民的女儿。早在rì军95年,松下次郎就被派到中国,搜集各种军事情报。当时,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他就在山西娶了王晓丽做妻子,不久又生下了女儿。几年的共同生活,松下次郎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纯朴善良的女人,对爱女更是疼爱有加。

王晓丽见了孙峰,便笑着迎了上来,递过了毛巾:“走热了,擦擦汗。”

孙峰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两把。此时已经是五月,冀中的天气有些炎热,更何况孙峰为了调查情报,走的有些急了。

王晓丽说道:“中午想吃些什么?街上的大兵都没有了,我去买菜,做些好吃的给你。”

孙峰笑道:“随便,你看着办。对了,现在不太平,别走太远了。”说着,他捏了捏女儿苹果一样的脸庞,快步向后走去。

来到地下室中,他坐在电台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0 出击(五)

25出击(五)

孙峰被压在桌子上,无法抬头。阿甘一名战士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孙峰看着聂自强,说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咱们无冤无仇,你们冲到我家里干什么?”

聂自强笑道:“我们干什么来了,你应该心里有数!咱们都是明白人,藏着掖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孙峰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们既然能冲进来抓人,就说明自己的什么已经暴露了。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唯有抗拒到底一条路了。他还是叫喊道:“我不明白!我是良民,从来没有干过出格的事”

正叫喊着,突然桌子上“咚”的一声大响,一部电台被人扔了过来!

李自平低沉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也没干过?这电台你怎么解释?”

完了!孙峰闭上了眼睛,但随即又睁开,看着一旁一脸焦急、两眼泪花的妻女。自从被派到中国来,他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了。眼前挚爱的妻子和女儿,成了他最大的牵挂。严刑拷问或是以死相逼,孙峰都不在乎,但是妻女也被这些人控制在手里,她们会遭到什么样的酷刑,孙峰不敢想下去。

聂自强顺着孙峰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王晓丽和她怀中的女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对身旁的战士说道:“把他们都带走。”

孙峰被战士们推着向外走去,大声叫道:“这是我干的事,和她们没有关系,你放了她们!”作为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他本不应该就这么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的面前。但他现在方寸大乱,已经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

聂自强对李自平笑道:“都看见了?”

李自平点点头:“没有什么难度,弱点太明显了!”

聂自强看了看手表:“你最多只有五个小时。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敌人很快就会来收复安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正在这时,一名搜查的士兵跑了过来,递过了一张纸:“队长,地下室里很干净,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只有这张纸掉在桌子的后面,被我们找到了。”

聂自强接过单薄的纸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满是rì文,一个字也认不得。//..他随手递给了李自平:“翻译一下。”

作为飞虎队的队长,李自平对rì文已经研究很长时间了。不仅口语流利,文字也能看个大概。他把文件前后仔细的看了两遍,脸sè逐渐yīn沉下来。

聂自强问道:“说的是什么?”

李自平说道:“上面写的内容和我们有关系。”

聂自强奇怪的问道:“和我们有关系?怎么可能!”

李自平说道:“这是一份保定rì军特高课传给周围各县市的文件,说我们分兵潜出根据地,去向不明,极有可能向县城和据点发动攻击,让各地rì军加强戒备的事情。”

聂自强想了一下,问道:“rì期。”

李自平看了看:“五月二十七rì,是我们开出根据地之后的一天!”

聂自强盘算道:“我们的动员令是二十六号发布的。也就是说,内jiān是从动员会上得到的消息,然后逐级上报,在我们出发后,才把情况下发下来!”

说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李自平走进了作战室,对正在翻阅rì军文件的聂自强说道:“招了!”说着,把审讯记录放在了桌上。

聂自强却没有看审讯记录,而是看了看时间,满意的点点头:“没用刑?”

李自平笑道:“没有。我和他谈了一会,他死活不招。总是强调自己是商人,地下室里的电台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把他的妻子和女儿请了过来,就是稍稍威胁了一下,他就招了!这家伙这么在意家里人,也算是rì本人中的一个异类了!”

聂自强问道:“他都招了些什么?”rì军到来在即,他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看记录了。

李自平说道:“他的真实姓名、身份来历、主要任务、特高课的组织架构、人员组成等等。都是对我们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我想八路军会更感兴趣!”

聂自强说道:“那就把这些东西交给李连长。他没有别的交代了么?”

李自平自然知道他问的是那份文件的事情:“再向深里问,他就要见最高长官。就算是用老婆孩子威胁也没用!”

聂自强站了起来,说道:“他也就这点表现的像点样!走,咱们看看去。”

审讯孙峰的地方就是原来rì军的审讯室。墙上挂满了染血的皮鞭、长满铁锈的脚镣等刑具。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立在墙角。地上的长条桌上,都是竹签、凿子、铁锤、烙铁样样齐全。审讯室中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孙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他的妻子女儿站在一旁,瞪着惊恐的目光看着满室的刑具和旁边如狼似虎的士兵。

聂自强走到孙峰的面前,问道:“你是要找我么?”

孙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我要见的是最高长官,最好是聂自强。”他已经知道占领县城的是聂家军了,自然知道聂自强的名字。

聂自强笑道:“我就是聂自强!”

孙峰猛的抬头,惊叫道:“你就是聂自强?不可能!”聂自强的名字现在的冀南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但在官方机构中却从来没有他的照片。孙峰怎么也不会相信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就是那个战无不胜,用兵如神,rì军提起来就头疼的要命的聂自强!

聂自强笑道:“说,找我有什么事情?”

孙峰稳了稳心神,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可以肯定,这人就算不是聂自强,也一定是聂家军的高层。因为那种久居人上、颐指气使所培养出来的气势,是瞒不了别人的。

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关于那份文件,我有确切的情报。但是,你们要保证我们一家三口的安全。我交代以后,你们要放我们走!”

自从知道自己落入了聂家军的手中,孙峰的心底就有着无尽的恐惧。作为情报机构的一员,他是知道聂家军对rì本人的手段的。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聂自强看着孙峰,没有说话。在现代,他就对rì本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在他的印象里,rì本是个从骨子里向外透着卑劣气息的民族。修改教科,不承认历史,参拜侵占东海油气田等等等等,都是任何有良知的中国人所不能忍受的。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这个世界制造污浊的空气。在聂自强看来,大和民族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将来,中rì之间一定还会有一场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原战旗 251 出击(六)

25出击(六)

聂自强插口问道:“你哥哥是干什么的?”

孙峰答道:“他在西平特高课负责人山上君手下工作,负责情报的分析和整理。//..那一次是因为和安阳的特高科有一份情报需要对照分析,才来到这里。顺便来看我。”

聂自强点点头:“接着说。”

孙峰说道:“我们离的虽然不远,不过也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喝的就多了一点。后来,我哥哥说起西平的事情,还提到了聂家军。”他抬头看了聂自强一眼,又很快低了下去:“他说聂家军对rì本人太狠了,从来不要活着的俘虏。”

聂自强的眉头皱了皱:“你不用探我的口风。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你提供的情报的价值。”

孙峰一惊,暗暗自责。在情报圈子里混的久了,像这样旁敲侧击的说话方式,不知不觉已经形成了习惯,完全忘记了刚刚得到的教训。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后来,哥哥说聂家军活跃不了多长时间了,很快就会被皇军消灭。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服部玉司令在聂家军里安插了一名间谍,现在已经取消了最初的沉寂,开始激活了。他几次提供的聂家军的情报,都十分准确。就是服部阁下手里的军队太少,而聂家军又十分的凶狠,才屡次让他们逃脱。不过,服部司令已经向保定方面请求增加兵力。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一定能彻底的消灭这股给西平添了无数麻烦的抵抗军!”

从孙峰讲诉开始,聂自强的jīng神就被完全的吸引过去。他的话音一落,聂自强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哥哥知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孙峰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问。按照特高科的工作流程。他是不可能知道那人的身份的。我哥哥只是负责情报的分析和整理。而这个人的身份又十分重要,一定会有专门的人和他联络,接收情报的。只不过这些情报会传递到我哥哥手里,所以他才知道这些情况。”

刚刚有些眉目,线索又是不完全的。聂自强意兴索然的随口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孙峰说道:“那个人的代号叫‘鼹鼠’!”

聂自强摇了摇头。//..孙峰这么迫切的要见他,他还以为有什么确实的情报可以提供。但现在看来,他知道的不比自己多多少。聂自强说道:“孙峰,你的货sè并不好,我拒绝付钱给你!”

孙峰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旁边的两名战士齐齐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叫道:“坐下!”

孙峰叫道:“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可以发电报给皇军的部队,让他们缓上一两天再来攻击安阳!我下面还有一个联络站,我把他的位置告诉你们!”他气急败坏的高声大喊,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聂自强本来已经向外走去。听了孙峰的话,又停住了脚步。回身问道:“鬼子要来的部队有多少?什么时候开始攻击?”

孙峰满头大汗:“有多少部队我不知道,不过,什么时候开始攻击,还要看我的情报!只要你能放过我们,我就发电报过去,说你们又来了援军。皇军一定会调集更多的部队,这样你们就要时间撤退了!”

聂自强摇了摇头:“你要做的正好相反。立刻发电报给鬼子,就说我们城里只剩下几百人了,其余的部队都向北而去,现在正是收复安阳的好时机!”

孙峰呼呼的喘着粗气:“好,我就这么说!可是”

聂自强笑眯眯的说道:“恭喜你,你是在聂家军手里唯一一个活着离开的rì本人!我说话算话,这件事办成,你就可以带着妻女离开了!路费够不够,要不要我送你一点?”

如果能利用孙峰的电台,把鬼子的援军早一点调来,那么放过他也没什么关系。先前聂自强所说的杀他一家的话,完全是在吓唬他。虽然聂家军杀鬼子从来不手软,可是却没杀过妇孺。

听了聂自强的调笑之语,孙峰却没有一丝想笑的感觉。他瘫倒在凳子上,全身大汗淋漓。不断的强调自己的作用,不断的抛出对方感兴趣的条件,终于换来了生存的机会!在庆幸之余,他也在感叹,这个聂自强,真实太难对付了!

和聂家军总是在夜晚攻击不同,rì军收复安阳的军事行动,选择在了一天后的午后时分。

聂家军的攻击行动太突然了,rì军没有任何的准备。以至于在丢掉了安阳后,鬼子才开始调集兵力。从其他地区调集野战部队显然是来不及了,rì军只能从附近各县搜集兵力。再从保定派来指挥经验丰富的军官,担任指挥官。

可是这样一来,各种准备工作繁杂无比,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如果不是安阳城内的情报站接连传来两份消息,说敌人只留下少量部队守城,其余的都向北而去。那么攻击的时间还要晚上一两天。

陈兵城下,鬼子并没有急着进攻。城头上人来人往,不断的传来惊慌的呼喊声,一派慌乱的样子。鬼子的指挥官在等,等聂家军留在城里的几百人都涌上东城墙,然后他就会用密集的炮火轰击,把敌人尽可能的消灭!为了这一战斗方式,鬼子们只选择了东城为攻击方向,其他的三面城墙下没有一兵一卒。他们甚至没有挖战壕,士兵们就那么蹲坐在平原上,做着战斗准备。在他们看来,冲破城防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聂自强率领着一千五百名士兵,隐藏在距离安阳七八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听取着特战队员的汇报:“队长,情况都已经摸清楚了。来攻城的鬼子有将近两千人,都是临时从附近的各县抽调来的。指挥官是保定派来的一个中佐,叫做井上。他们现在正在城下,还没有攻击!”

聂自强问道:“敌人的各兵种是怎么分布的?”

那队员回道:“他们没挖战壕,城墙下七八百米外是鬼子的步兵。三个中队拉成了横排”

聂自强皱眉道:“三个中队,还是并排排列?”

队员:“是的队长。”

聂自强想了想,笑了:“鬼子这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才摆出了这种狂妄到了极点的阵型。后面呢?”

队员:“鬼子的六个步兵中队分成了前后两列。后面是指挥部,有大约两个中队的步兵守卫。最后的是炮兵阵地,有四门九二步兵炮,除了炮兵,还有二百多名士兵jǐng戒。”

聂自强听着飞虎队员的汇报,随手把rì军的兵力部署画在纸上。他看了几眼,笑道:“鬼子这是前重后轻啊。真不知道该说那个井上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透顶。我们绝大部分的兵力都不知去向,他竟然没有在后方布置一定数量的jǐng戒。活该他倒霉!”

他站起来,向身边的众人说道:“给城里发电报,一切按计划行事。只要敌人的攻城炮声一响,就立即向他们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2 出击(七)

252出击(七)

当聂家军炮击rì军炮兵阵地的时候,rì军指挥部的官兵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这股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得知聂家军向北而去后,他们曾经派人侦查过,事实确实如此。阿甘可是敌人什么时候又潜回来了?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井上立即传下命令,指挥部人员立即疏散,所有步兵马上回防,防备敌人冲击。

可是就在命令刚刚下达,还没有开始执行的时候,聂家军的骑兵就出现了!紧接着,延伸的炮兵火力开始向着指挥部shè击!一颗颗炮弹在士兵群中爆炸,激起了阵阵血雨!原本集中的鬼子立即四散,所有人都趴在地上,躲避着连天的炮火!

转眼间,聂家军的骑兵冲进了鬼子的炮兵阵地!经受了炮火和枪弹双重打击的rì军炮兵和jǐng戒部队,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战士们只是纵马直冲,对零星的几个鬼子并不理会,就那么冲了过去,向着rì军的指挥阵地策马狂奔!后面的步兵乱枪齐发,刚刚站起来的鬼子被打的像马蜂窝一样!步兵紧跟着骑兵的脚步,冲了过去!

周立的炮火再次延伸,向正在逐渐靠近指挥阵地的rì军步兵覆盖了过去!

这时,李建伟已经率领着四百多名骑兵冲进了鬼子的指挥部!

战刀飞舞之中,鬼子被砍得狼哭鬼号。翻卷的刀口,喷溅的血迹,凄惨的嚎叫,只是片刻之间,原本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阵地,一片刀光剑影,映着rì光的刀锋不断的在人体中进出,带出了漫天的血雨!rì军的战斗意志虽然坚决,但先是炮兵的轰击,然后又是骑兵的冲锋,鬼子们被打的晕头转向,缓不过气来。面对着步兵最大的克星,鬼子们全力顽抗,可是力量相差的太悬殊了,冲上去的人都被无情的砍倒!十几分钟后,当聂家军的步兵冲上来的时候,鬼子指挥部的战斗人员立时溃不成军,被淹没战汹涌的人海之中!

接下来,聂家军所要面对的,就是鬼子排成了严密阵型的步兵部队!

聂自强在战前就已经向手下的各分部说明,这一战,就是“攻其不备”!具体到各支部队,就是炮兵开路,骑兵跟进,步兵致命一击!但鬼子排出了严密阵型,在一定程度上使他的计划受到了阻碍。一千多人的阵型,无论是厚度,还是人员的密集程度,必将使攻击部队经受了考验!

在毁掉了rì军的指挥系统之后,炮兵又向着rì军的步兵展开了凌厉的攻击!这是所有的炮击中最重要的一环。阿甘先前的炮兵阵地和指挥阵地,都没有太多的人员,只是数十发炮弹,就清理了个五六成。可是在最前面的步兵,却是三个阵地中战斗人员最多、战斗力最顽强的部队!两个阵地遭受炮击,已经让他们提高了jǐng惕,当炮弹袭来的时候,所有人员立即向四周疏散,随即卧倒在地,躲避着弹片的杀伤!

李建伟的骑兵配合着步兵,冲垮了鬼子的指挥阵地后,并没有立即向步兵方阵冲击。而是原地停留了一会。他们要重新整理队形,也要让周围的步兵形成冲锋的阵型。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炮兵多轰击一阵,最大限度的杀伤鬼子!

炮击进行了整整进行了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一千多名鬼子趴在地上,没有人敢挺起身子,更没人敢动上一动!他们只是抱着头,尽量蜷缩着身体,苦苦的忍受着弹片的折磨!但就算这样,依然不断的有人被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一片血光之中,或是支离体断,ì军的密集阵型给自己带来了惨重的伤亡!

聂家军的战士们站在数百米外,看着鬼子在地上铺成一片黄sè,在黄sè之中不断的飞溅起红sè的血花。都是兴高采烈的指指点点。每当有鬼子被炮弹炸得腾空而起,都会引起一阵欢呼声!就算是过年,战士们也没有这么高兴!

和鬼子对战已久,聂家军的火力从来没有落于敌后。不过,这么清晰的看着rì军被自己的炮火还是第一次。面对着血肉横飞的场面,战士们没有害怕,没有恻隐之心,只有欢呼和雀跃!

二十分钟后,炮火渐渐的消失了。坐在马上的李建伟高声叫道:“兄弟们,冲啊!”率先冲了出去!

“杀——!”骑兵高举着马刀,紧跟在连长的后面,策马向正要站起来的鬼子冲过去!他们布成了巨大的锋矢阵型,四百多把战刀挥动。马蹄声震天而起,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在骑兵的身后,千余名士兵如同cháo水一样,向前方汹涌而去!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高声呐喊着,冲过了数百米的距离!

面对着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敌人,已经站起来的rì军士兵没有半点惧sè。经过了炮火的轰击,鬼子们损失惨重,人员东一块西一群,杂乱无章,毫无队形可言。但士兵们只是面无表情的退出了子弹,快速集中到了一起,准备抗击敌人的冲锋!

转眼间,双方的军队撞击在了一起,激起了阵阵血sè的浪花!骑兵借助着马势,直直的冲进了rì军群中!染血的战刀不断的挥起、落下,身旁的鬼子纷纷倒地!战马依旧向前冲着,把面前阻挡的人撞飞!

但就是这样,rì军依然展开了顽强的抵抗!战马的周围,围满了鬼子,前面的被砍倒了,后面的立即补上。迎头砍下的战刀无法抵挡,就把目标放在战马的身上!随着骑兵的深入,倒下的战士也越来越多!

李建伟指挥着骑兵,快速冲破鬼子的队伍,实施凿穿战术。但就是这样,还是有几十名战士倒在了敌人的刺刀下!

就在骑兵冲过之后,后面的步兵已经冲近了鬼子!最前排的机枪向着矗立的敌人扫shè着,刚刚沉寂下来的战场立即充满了枪声!紧接着,步枪兵越过机枪手,冲到了敌人的面前!战士们挺着刺刀,勇猛的向敌人冲去!双方的步兵纠缠在了一起!

一会的功夫,千余名战士就和数量基本相等的鬼子展开了最残酷的肉搏战!

李建伟指挥着骑兵转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再一次冲进了鬼子的阵营!

rì军的作战意志顽强,白刃战的水平更是高人一等。其实,如果是聂家军的老战士,那么战术水平并不在rì军之下。但这股聂家军中,却有一大半是新战士,能力并不是很高超。他们往往两三个人才能对抗一个鬼子。而鬼子则是久经战阵的老兵,相比之下,聂家军并不占便宜。如果不是李建伟的骑兵左冲右突,往来冲杀。战局真的就不好说了。但就算这样,双方也只是打了各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当城里的五百名士兵冲进战场的时候,均势被打破了!

当鬼子开始炮击城墙的时候,城头的士兵就撤了下来。他们埋伏在城门附近,等着城外的战局发生变化。他们都是老兵,是聂自强在这场战斗中用来一锤定音的部队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3 出击(八)

25出击(八)

马蹄声响起的十分突然,好像是一支骑兵隐藏在附近,现在突然冲出来一样。阿甘

温良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机枪到前排来,快!”戴胜在攻击军火库的时候,中了鬼子骑兵的埋伏,以至于两个连的部队所剩无几。这件事在聂家军中已经传开了,虽然聂自强最后没有处分戴胜,但几个营连长还是在心中暗暗jǐng惕。现在迎面的马蹄声急骤,似乎是大批的鬼子正在向这里冲来,温良又怎能不胆战心惊?

随着他的喊声,所有的机枪手都抱着机枪,冲到了最前面。他们卧倒在地,换弹夹、推弹上膛,钢铁的碰撞声响成了一片。

聂自强快步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良答道:“队长,你听!”

这时已经不用仔细倾听了。对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急如骤雨的响起,好像无数面大鼓在同时敲响。地面在不住的颤动,一片灰尘在远处腾空而起。

聂自强暗暗心惊。对面来的,一定是鬼子的骑兵了。可是这股骑兵怎么在战斗已经结束的时候才赶到?如果他们早到两个小时,战斗的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着。只见遮天蔽rì的尘土中,无数身穿黄sè军服的鬼子,身体伏在马鞍上,正在向自己的方向急速狂奔。他们排着整齐的四列纵队,虽然在纵马疾驰,但队形却不见丝毫凌乱。显然是久经沙场的jīng锐。

聂自强估算了一下距离,现在撤退显然是来不及了。他高声叫道:“命令王永,立即把机枪连调上来!通知周立,炮兵连做好shè击准备!李建伟在队伍的后面布防。所有人员做好战斗准备!”

对面来的鬼子骑兵数量极多,虽然烟尘蔽rì,看不清具体的数量。但依照经验判断,人数至少在千人以上。这么大股的骑兵还是第一次遇到。此时,聂自强的手下一共有不足两千人。鬼子如果借着冲击的速度,直接冲进自己的阵营。那么这些战士,能活下来的只怕极少。

战士们本来就要撤回安阳城,这时聂自强又传下了战斗的命令,所有战士极快的把弹仓里塞满了子弹,人员也整齐有序的布成了阵型。战士们卧倒在田野里,手中的枪指着对面,只等着敌人的到来。//..

所有人屏息静气的等待着。

时间不长,冲来的骑兵在七八百米外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从极动到极静,鬼子的骑兵好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要不是士兵的身上沾满了灰尘,战马不断的流着汗,真的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从远处奔袭而来。

后面的战马全部停止了奔跑,灰尘渐渐的落定。这股鬼子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战马是清一sè的东洋马,身材高大,虽然经过了长途奔袭,可是jīng神依然健旺。马上的士兵身穿整齐的军装,身后背着骑步枪,短小枪口在肩后露了出来。他们的战刀挂在马鞍的右侧,随着战马的移动,不时的发出叮当的响声。

聂家军的战士这才看清敌人的数量,来袭的鬼子至少有千人以上,是一个骑兵大队的兵力!

聂自强心中暗暗赞叹:这才是真正的jīng锐!长途奔袭后,虽然人马劳累,骑兵身上的军装都湿透了。但整支部队jīng神饱满,战意昂扬,面对已经布成了阵势的敌人,没有丝毫的慌乱。这样的队伍,是任何一个指挥员都梦寐以求的。

双方的队伍在田野中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对峙着。午后的阳光照shè在数千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没有人在意这些,士兵们的注意力都在敌人的身上。

时间不长,对面的骑兵忽然全体下马,开始检查装具和武器。

聂家军的士兵都知道,敌人攻击在即。所有人都把手中的枪紧了紧,前排的机枪手更是全神贯注,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转眼间,鬼子的骑兵又重新上马,眼看着就要发起攻击。

聂自强说道:“命令周立,在前方三百米处,用炮弹给我炸出一条直线!”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让鬼子见识己方的实力。如果这样还是吓不住敌人,那就只有刀枪下见真章了。

一会的功夫,鬼子的战马慢慢移动起来,速度渐渐加快。

正在这时,炮弹忽然从天而落,呼啸着扑向了空无一人的大地。“轰。。。轰。。。”,炮弹在聂家军防线前三百米处,准确的爆炸,从中间向两侧,每隔七八米就是一颗,巨大的轰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泥土接连冲天而起,此起彼伏!炮弹炸成了一条直线,向两侧快速的炸去!

刚刚开始小跑起来的骑兵,立时在一声大喝下停住了脚步。敌人的炮兵落点jīng准,火力密集,控炮如cāo枪,神乎其技竟至于此!在加上那数十挺轻重机枪,如果真的冲锋,这千余人马越过敌人火力拦截后还能剩下多少,对敌人还能发挥多少杀伤力,实在是个未知数,更何况在敌人步兵的身后,还有四五百名骑兵在严阵以待!

聂自强暗暗出了一口气,说道:“后排的步兵先撤,然后是机枪手,交替掩护,撤回安阳城!”

一旁的温良担心的问道:“这么做?鬼子会不会乘机杀过来?”

聂自强摇摇头:“不会。周立已经吓住了他们。再说,我们的骑兵还没有动。”

温良点点头。

回到安阳城,走进指挥部,聂自强第一句话就问李自平:“有没有消息?”

在和敌人对峙的时候,李自平就派出了飞虎队员,去查探敌人的来路,兵力等情况。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正在这时,李连长走进了指挥部,拱手笑道:“聂队长,恭喜恭喜!近两千人的鬼子部队,聂家军一战就击毙了大半,真是可以可贺呀!”

聂自强一挥手:“有什么恭喜的。差点被鬼子的骑兵包了饺子!”他手抚着下巴,有些得意的说道:“也就是我反应快,要是换个别人,只怕就糟糕了!”

李连长对他的自吹自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干笑了几声,便说道:“关于这股骑兵,我有些情报,不知道”

聂自强立时严肃起来,问道:“他们是什么来路?战斗力怎么样?”想不到八路军的情报系统速度竟然这么快,敌人刚刚来犯,他们就有确切的情报传来。征战之道,军情第一。有这么强悍的情报系统,八路军屡战屡胜也就不奇怪了。

李连长说道:“来犯的鬼子是第十旅团骑兵联队的犬养大队。这犬养大队是加强大队,有一千五百人。”

聂自强打断了他,说道:“第十旅团的骑兵联队?我们先前歼灭的那股鬼子。。。”

李连长说道:“没错,就是这支联队的骑兵,而且,”他笑了出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4 出击(九)

254出击(九)

犬养看着夜幕下漆黑的城墙,心中极是懊恼。//..

犬养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矮胖的身材,大大的脑袋,无论是体型还是面容,都是标准的rì军军官形象。但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军人,却是第十旅团龟田骑兵联队的中流砥柱。他为人极其暴躁,xìng格偏激,又有些刚愎自用。如果是在步兵部队,他的每一个缺点,都能让他送命无数次。官职也是绝对得不到升迁的。但在骑兵这个特殊的队伍中,他却如鱼得水,屡建功勋。

骑兵是个一往无前,侵略如火的兵种,在这种快速部队中,最怕的就是个xìng犹豫,难以决断的指挥官。而犬养的xìng格恰恰相反,他的脾气上来,就算是再强的敌人,也是先打了再说。有好几次战斗,都是敌人的数量在他的倍余之上,正是因为他敢打敢冲,一往无前,才化险为夷,率领手下的士兵逃出生天。

十几天前,犬养派出手下的一部分兵力,到安阳一带参加对县大队和武工队的围剿。在回程的时候,夜宿安阳,却不料被聂家军一个不剩的全部吃掉。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是犬养大队的奇耻大辱!为此,犬养数次请求大队长龟田,要求参加对安阳县城的收复战斗。龟田被他烦的没有办法,只好和攻城部队协商派出了手下这支最jīng锐的骑兵。所以犬养才在战斗已经结束的时候匆匆赶到。这也是聂家军运气好,如果这支战斗力极强的骑兵加入了战团,只怕聂家军就要铩羽而归,甚至是难以脱身了。

在下午的对峙中,犬养开始的时候是想全军冲锋,一战而功成的。可是聂家军的炮兵所表现出来的jīng准炮火,让犬养很是顾忌。他是刚愎自用,但他并不傻。自己手下的千余士兵冲锋,面对着这样准确而密集的炮火,对面还有近百挺轻重机枪,可能出现的后果,让犬养有些不寒而栗。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了战术,把自己最擅长的快速突击,变成了现在的按兵不动。犬养十分清楚自己的弱点。没有步兵配合的骑兵,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难有大的作为。他已经把这里的战况向上级汇报,相信很快就会有援兵到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拖住聂家军,等待援军的到来。他派出了游骑,在县城的四处游走,搜集敌人的资料,同时侦查动静。阿甘

回到军帐,犬养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喝了一点清酒,倒头在行军床上睡下。

凌晨时分,犬养被他是卫兵叫醒。

犬养站起来,擦了擦眼睛,问道:“什么事?”

军帐中的一名士兵回道:“中佐阁下,城里的敌人有行动了!”

犬养立即来了jīng神:“有什么行动?快说!”敌人龟缩在城里,有高高的城墙阻挡,城外rì军的骑兵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现在敌人有了行动,那么骑兵的机会就来了。

那士兵说道:“刚才,有一队敌人的车队悄悄的出了城,向南方去了。”

犬养问道:“有多少车辆?随行有多少士兵?”

士兵:“有一百多辆大车,车上都用苫布苫着,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随行的有二百多名士兵。加上赶车的车夫,一共是六百多人。”

犬养沉吟着说道:“赶车的可以不算。就算也是士兵,战斗力也是不值一提的。二百多人。。。”他抬头问道:“他们发现你们了么?”

士兵说道:“没有!我们在百十米外侦查的,而且把战马都留在了远处。”

犬养两手一拍,哈哈笑道:“那就行了!命令川崎少佐,率领三百名士兵,立即追上车队进行剿杀,一个不留!”

“是,阁下!”那士兵立正敬礼。

川崎少佐率领着三百名骑兵,在旷野里急速奔驰。

他身后的士兵排成了战斗队形,把身体伏在马鞍上,向前疾奔。整支队伍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shè向无边的旷野!

按照正常的战斗规程,在没有发现敌人之前,骑兵部队一定要留有余力,决不能这样全力疾驰。但现在前面的只有二百多名战斗人员,只要追上去,一个冲锋,就可以把他们完全歼灭。所以川崎少佐根本没有节省马力的念头。

半个小时后,前面隐约出现了一队车队。借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川崎清楚的看到,那是一队运输车队。车上高高的堆着物资,旁边是步行的士兵。

就在川崎发现车队的同时,车队的jǐng戒哨也看见了奔驰而来的骑兵。“砰”!示jǐng的枪声随即响了起来!

枪声刚刚响起,车队立时混乱起来!前面的大车停止前进,后面的快速向两翼运动,车队迅速排成了一字横排!士兵们惊慌的四处乱跑,连同赶车人一起,躲到了大车的后面。车夫纷纷解下驮马,拉到自己身边,好像是要骑马逃跑一样!

川崎看着乱成了一团的敌人,心中不断的冷笑:如果布成了车阵就可以阻挡骑兵的攻击,那么犬养大队也就妄称jīng锐了!他抽出了战刀,向前挥动:“杀给给!”瞬时间,三百把战刀同时树立在空中,在灿烂的朝霞中反shè出道道寒光!鬼子骑兵一起发出了呐喊,响亮的口号响彻原野!

近了,更近了!只要再前进三四百米,骑兵就可以从大车的间隙中冲到车后,对敌人进行无情的砍杀!川崎的骑兵没有排成惯用的锋矢阵型,而是渐渐的形成了十几路纵队,向着比较宽大的缝隙冲了过去!

突然,对面一声高亢的呼喝!顿时,所有大车上的苫布被同时揭开,露出了里面的布置!

那是数十只黑洞洞的枪口!是聂家军大部分的连shè火力!

运输车队竟然没有运输物资,而是把机枪隐藏在其中,诱使鬼子上当!

川崎看清楚了对面的机枪口!在正对面,是一排十几挺九二式重机枪!两侧全是轻机枪!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有埋伏!他用尽全力勒紧了马缰,高声叫道:“停止攻击,全军撤退!”

可是正在全力发动攻击的骑兵又怎么能立即停止进攻?虽然士兵们竭力勒住战马,但扎那么还是借助着惯xìng,快速向车阵冲去!

“咚咚咚”“哒哒哒”对面的机枪喷shè出火焰,子弹暴风雨一样向鬼子的骑兵扫去!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立时倒下了一排!战马中枪,在疾驰中跌倒在地,马上的士兵更是直直的翻滚出去!巨大的惯力使他们的身体不住的滚动,就算没有中枪,也要骨断筋折!

骑兵在全力勒紧马缰,想要降下速度,躲避对面致命的埋伏。聂家军的机枪手则是全力瞄准,对数百米外的鬼子毫不留情的shè击。在平常的时候,骑兵是步兵的天敌。可是今天,在聂自强的jīng心布置下,这一路鬼子的jīng锐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5 出击(十)

255出击(十)

两支骑兵像两支锋锐的箭矢,向对方激shè而去!瞬间便撞击在一起,激起滔天的血浪!

首先是最前排的锋刃,然后是两侧的侧翼,双方借助猛烈的冲击速度,深深的杀进了对方的战阵之中!

刚一交手,便有士兵惨叫着从马上坠落,士兵的怒吼,战马的嘶鸣,战刀的交击,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响彻大地!数百把战刀映着耀眼的rì光,不断的举起、挥落,上面沾染着鲜红的液体。//..完整的人体被撕裂、削断,各种恐怖狰狞的伤口出现在鲜活的**之上!

聂家军有四百余人,阵型密集坚厚,ì军只有百余人,只能布成单向横排,但他们的素养明显要高上一筹,又已抱必死之心,所以在刚刚开始的交锋中,并没有落在下风!

借助着战马的冲击力量,士兵们深深的杀进了敌人的队伍中,灌注了全身力量的骑兵刀接连向着敌人挥过去!随着马力的消失,双方的战士犬牙交错,战马不住的盘旋,战在了一处。这时,双方都已没有了阵型,比的就是战士们个人的军事素质和战斗的意志!

川崎挥动手中的战刀,冲进了敌人的队伍之中!他手起刀落,把一个敌人砍在了马下。又抬腿把斜刺冲来的士兵踢下了战马。紧接着催动战马,继续向前冲杀!

突然,左侧一把大刀劈头砍了下来!

川崎一惊,双腿一夹,战马急冲而出,躲过了大刀!虽然躲了过去,但依然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刀刀式凌厉,势出突然,速度极快,充满了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如果川崎的反应稍慢半步,必将是身首两处的结果。

川崎拨转马头,仔细打量对面的敌人。这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魁梧,方方正正的脸庞,浓眉大眼,手中握着一把染满了鲜血的九环鬼头大刀!这把刀长有五尺,背厚刃薄,刀柄有一尺长短,刀头最宽处有半尺左右。整把刀造型凶悍,透着无尽的杀气!这人将手中刀微微一抖,刀背上九个铜环哗哗直响!

来人正是聂家军的骑兵连长李建伟!他早已看到川崎骁勇异常,所以才迎了上来。他没有参加聂家军的时候,就是家乡小有名气的高手,尤其擅使九环鬼头刀。当上了骑兵连长后,更是用这把刀取代了骑兵的制式佩刀。//..

李建伟看了看川崎的肩章,轻蔑的一笑,竖起了小指。

川崎勃然大怒!虽然此战必败,但大rì本皇军的士兵可以战死,却决不能被人轻视!他猛的催动战马,冲了上去!

李建伟只用了一个手势,便轻易的激怒了对手。他看着川崎的战刀劈下,不慌不忙的举刀相迎。他的鬼头刀重达二十多斤,自然希望和敌人只有七八斤重的骑兵刀磕碰。

川崎却不敢和他拼刀。虽然rì本的战刀出了名的锋利,但和对手的沉重的大刀碰撞,只怕立即就会折断。他收回了战刀,借着战马冲近的时机,一刀捅向了李建伟的小腹!

李建伟用刀向外一磕,两匹马交错着冲了过去。李建伟猛的躺倒在马鞍上,手中刀横着削向川崎的腰部!

川崎只觉得身后生风,知道敌人偷袭。他右脚甩脱了马镫,只用左脚支撑身体,极快的把身体躲藏在战马左侧!这一式“镫里藏身”用的极其巧妙,躲过了李建伟的大刀!

相隔十余米,李建伟和川崎互相打量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的催动战马冲了上去!

两人一个武功高强,刀法凌厉。一个马术高超,经验丰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打了个势均力敌。

这时,聂家军借助人数上的优势,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战士们三四个围住一个,战刀如同穿花蝴蝶一样此起彼落,向着鬼子身上招呼。渐渐的,落马的鬼子越来越多,rì军被围在一个狭小的区域,没有了还手之力。

耳中听着士兵们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川崎心神大乱!他偷眼观察着情况,知道败亡只在顷刻之间。忍不住大叫道:“刺马,冲出去!”

这一分神,李建伟的鬼头刀迎头劈落!川崎再想躲避已是不及。他只好双手握紧战刀,用尽全力迎了上去!

“嘡啷”一声,川崎的战刀被从中砍断!大刀余势不衰,在他的右肩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川崎眼前一黑,“哎呀”一声惨叫!李建伟横刀一削,川崎的一颗大好头颅飞上了半空,鲜血喷起了三尺多高!

川崎战死,但他最后的命令被士兵们忠实的执行了下去。剩余的二三十个鬼子用刀在马股上狠狠的一刺,战马高声嘶鸣,拼命的向前冲去!

战士们战刀并举,如同刀林一样向鬼子的身上砍去!转眼间,绝大部分鬼子倒在了纷乱的马蹄之下。只有三四个负伤的rì军借助战马的狂xìng,冲出了包围圈!

李建伟策马来到了外围,笑道:“跑了?”

一个排长拍着骑步枪说道:“跑了三四个,真是不甘心!”

李建伟摇摇头:“有什么不甘心的?他们就是鱼饵,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鱼!”他转过身来叫道:“立刻打扫战场,部队转移!”

犬养在军帐中来回走动着。脚步声焦躁。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右眼一直在跳,跳的他心慌意乱。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想要大难临头一样。作为帝国的军人,他并不迷信,但他相信直觉。多年的战斗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问题出在哪里呢?他想来想去,也只有派出的川崎那一路士兵了。可是敌人只是一路运输车队,护送的卫兵也就二百多人,在自己三百骑兵的攻击下,必然是如汤泼雪,战则必胜。难道还会出什么岔子么?

正是因为找不到原因,犬养才十分的不安。

这时,帐外的卫兵突然闯进来,说道:“阁下,川崎的部下回来了!”

犬养立即高声叫道:“让他进来!”

等人进来的时候,犬养愣住了。这是三名满身伤痕的士兵,军装破破烂烂,全身满是血迹。他们每个人的身上至少有三四道伤痕,鲜血已经凝固,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犬养猛的上前,拽住了一名士兵的衣领,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回来!川崎少佐呢?”

那士兵全身颤抖着:“三百名骑兵。。。全部。。玉碎!川崎少佐。。。为天皇尽忠了!”

犬养的两眼立即变得血红!他猛的把那士兵摔倒在地上。两手挥舞着叫道:“怎么会这样?有多少敌人?”

那士兵勉力爬了起来,说道:“我们全力行军,追上了敌人的车队”把事情的前后说了出来。

犬养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脸sè通红,好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6 出击(十一)

256出击(十一)

聂家军的这次布置,显然也是jīng心为之。阿甘包括他们前行了十几分钟的路程,都是经过jīng密测算的。但在犬养看来,敌人百密一疏,还是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漏洞。那就是所有的布置都是面对着自己的方向,在车阵的后面,没有任何的防御设施。只要自己派出部分兵力绕到他们的侧后,那么敌人的防线就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了。

所有的士兵都没有抽出战刀,而是摘下了背上的骑步枪。在攻击的时候用到枪,是犬养所部极少见的。但在犬养的计划中,这只是做给对面的敌人看的。为的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掩护那少佐所率领的偏军的行动。如果是在兵力的全盛时期,犬养会毫不犹豫的命令士兵展开攻击,用人命在迷惑敌人。

正在兵力将分却未分之际,从县城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

犬养疑惑的转回身,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几匹战马疯了一样向队伍奔来,马上的士兵伏低了身体,手中的马鞭拼命的抽打着马臀,战马风驰电掣冲了过来!

犬养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是他布置在营地周围,观察县城动静的jǐng戒哨。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么惊慌?

渐渐的,在士兵身后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十几个庞然大物!犬养自然认得,那是汽车,而且是rì军部队的汽车!难道是增援部队到了?不可能,他们至少还要两天时间。那么就是。。。城里的聂家军!没错,一定是他们!

汽车由小渐大,极快的接近犬养的骑兵队伍!

犬养突然知道了敌人的yīn谋,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目光,他猛的高声喊道:“全军散开,准备战斗!”

聂家军的汽车速度极快,正在向自己靠近。一旁还有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敌人的骑兵,如果现在撤退,被敌人衔尾追击,那么就只有把全军葬送在撤退的路上!这时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一瞬间,犬养就有了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用手里的这七百骑兵,和传说中未曾一败的聂家军死磕!

早在昨夜制定计划的时候,聂自强就定下了连环计,一定要在今天,把犬养大队全面击溃!敌人的援军就要来了,如果步骑配合,那么聂家军就算撤出城外,也势必伤亡惨重,只怕很难全身回到根据地!

天快亮的时候,他派出李建伟的骑兵,伪装成运输车队,用战马做驮马,拉着大车潜出县城。//..车上没有任何的物资,只有军中大部分的轻重机枪!他料定犬养一定会全面监视县城,当自己有所行动的时候,他会派出骑兵追击歼灭。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一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犬养xìng格火爆,刚愎自用。在分部被歼后,一定不甘心失败,势必会尽起全军追击车队,进行报复。所以,聂自强命令,在李建伟歼灭敌人后,要向县城靠拢。布成阵势等待敌人的攻击。

安阳虽然是个小城,但也有十几辆鬼子的汽车。聂自强就是要利用这些汽车来快速运兵,来和同样是快速部队的犬养骑兵大队决一死战!

原本队列分明的rì军立即散成了无规则的散编队形,中间留有四百人左右,两侧各一百五十人,形成了三个圆形防御圈子。所有人的步枪都指向汽车袭来的方向!

十二辆汽车排成了一个横排,各自相距五六十米,向着犬养的骑兵碾压过来!经过了一夜的改装,这些汽车和铁甲车也是相差无几。汽车的发动机和驾驶室都覆盖了厚厚的钢板,只是在前窗的部分留了几个极小的观察孔。车厢的四面也被铁甲所覆盖,在驾驶室上,架着三挺轻机枪,两侧的士兵都是手持步枪,随时准备shè击。车厢的中间,几名士兵的脚下放着筐,筐里装满了手榴弹!

好像只是一会的功夫,汽车就逼近了骑兵队伍前三四百米处!

“哒哒哒。。。”一辆车上的机枪突然炸响,刚刚跑到队伍前面的几名骑兵被击中,连人带马跌倒在成群的鬼子面前!

这是聂家军给rì军的一个下马威,但同时也激怒了鬼子!

犬养两眼血红的一声大吼,rì军立即乱枪齐发,子弹向着好像是移动的堡垒一样的十几辆汽车袭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如同雨点一样传来,坚厚的钢板上火星乱冒,汽车好像是不断的冒着火花的怪物一样,向着远处的鬼子疾驰而来!

在鬼子开枪的同时,汽车上的机枪也开枪了!密集的子弹向着rì军的血肉之躯横扫而去,鬼子们立即被打倒一片!和钢铁的车辆相比,他们实在是太脆弱了!

在鬼子密集的弹雨中,一些子弹击中的汽车的轮胎,使原本飞快接近rì军的铁甲汽车,有四五辆原地停住,无法再继续前进!其余的几辆车也只能原地停住,用密集的火力向鬼子shè击。聂家军一共只有十二辆车,如果不能统一行动,那么就会被敌人各个击破。同进共退,这是聂自强在战前反复强调过的。

犬养眼见时机已到,便猛的抽出战刀,向前挥动:“帝国的勇士们,前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接近了汽车,用手雷把它们炸掉,那么敌人就失去了追击的最大依赖,自己的骑兵就可以快速逃脱!

犬养的攻击命令刚刚发出,天空上就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

周立的炮兵远在千余米之外,向着rì军shè击。六门炮火力全开,炮弹一颗接一颗的落在敌人群中,鬼子立即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弹片向四周无情的肆虐,发出尖利的声音,扑进人和马的身体,鲜血和着各种惨叫声流出,机枪子弹配合着炮弹,依然在尽全力向着鬼子shè击,rì军的三个阵营立时大乱,战马四处奔逃,马上的骑士尽量伏低身体,躲避着杀伤力巨大的各种火力。

这一刻,聂自强一再强调的火力至上原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聂家军把火力远胜于骑兵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不和敌人的骑兵交锋,只是在远处发挥着巨大的杀伤力,使手里只有单发步枪的rì军骑兵只能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

犬养看着不断爆炸的炮弹和身边倒下去的士兵,心中明白,这一战自己是必将要惨败了。现在前面有铁甲汽车,后面是敌人的火力阵地。能逃跑的,就只有东西两个方向了。他向东面看着,正要命令部队撤退,突然看到东面出现一支骑兵。这支骑兵只有不到四百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

犬养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虽然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但在临死之前,他终于发现了可以攻击的名目标!可以让自己死的瞑目,让敌人心痛不已的目标!

他高声叫道:“全体,向***击!”说罢,率先催动战马,向着聂家军的骑兵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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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出击(十二)

257出击(十二)

聂自强坐在马上,看着冲来的rì军骑兵,连连摇头:“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他向身边的李建伟说道:“命令战士们shè击,咱们练练移动靶!”他指着最前面的犬养:“把那个人留给我!”这人身穿中佐军服,自然就是犬养无疑了。阿甘

李建伟点头应是。回身向周围的战士高声笑道:“兄弟们打靶了!把最前面的鬼子给队长留着!

战士们嘻嘻哈哈的笑着,摘下背后的步枪。这场景,与其说是在战斗,到不如说是一场狩猎个人呢个准确一些。

“砰。。。砰。。。”单调的枪声响了起来。战士们骑在马上,原地不动的shè击,准确率颇高。正在冲锋的鬼子不断的掉下马来,即便是没有击中要害,但在纷乱的马蹄下,也是xìng命难保。

鬼子渐渐冲近,但倒下也越来越多!终于,他们冲到了聂家军的阵前,但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急速冲锋的rì军冲进了骑兵群中,如同狂野的海浪拍击礁石,海浪粉身碎骨,礁石却是巍然不动!

双方的数量相差太多了!百余rì军虽然依存必死之心,人人只是攻击,不加格挡,但十几个人冲进四百人的队伍中,就好像石子投入大海一样,只是激起了星星点点的波浪,就悄然无声,归于沉寂!

十几个鬼子倒在了战士们的乱刀之下,但犬养的冲击却是“畅通无阻”,他面前的士兵闪向了两侧,露出中间的一骑战马。

聂自强坐在马上,手持星云宝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rì军骑兵大队长。

犬养双腿用力一夹战马,闪电般冲向了聂自强!他手中战刀高举过头,用力下劈,战刀挂着凌厉的呼啸声砍向了聂自强的顶门!

聂自强没有移动战马,只是单手举剑过头,用剑脊挡住了犬养全力的一击!

“镗”的一声大响,犬养的战刀弹起两尺多高!他双臂发麻,心中大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随手招架,似乎对自己的攻击全不在意。可是这一交手,以自己久经锻炼的两膀之力,竟然落在了下风!

战马前冲,从聂自强左侧冲了过去!聂自强左脚一抬,作势要踹向犬养。//..吓得犬养身形一闪。

聂自强哈哈大笑,指着犬养骂道:“就这么点胆量,还敢来中国送死!”他回头向李建伟说道:“你带领骑兵展开追击,一个不留!”

“是,队长!”李建伟应道。率领四百骑兵追了下去。

犬养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的两只小眼睛定定的看着聂自强,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竟然就是聂自强!就是屡次打破县城、至自己的骑兵大队于死地、已经成为了冀南第一号反抗人物的聂自强!

渐渐的,犬养的目光由惊讶变成了森冷!自己赖以在军中生存的一个加强骑兵大队,就是葬送在这个人的手里!只要今天能拉着他陪葬,自己将虽败犹荣!

打定了主意,犬养催动战马,再次向聂自强冲来。只是战马的速度缓慢了许多。他站刀挥动,向着聂自强斜肩带背砍了下去!就在聂自强举剑挡住、两匹马并行的时候,犬养忽然向左一带缰绳,他的战马便从聂自强的马后转了过来!

犬养控制着战马,围着聂自强不断的绕着圈子,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手中的战刀更是竖劈斜砍、横削直刺,舞成了一个大大的光球,向着聂自强的身上不断的招呼!

而聂自强却是安坐马上,右手的星云宝剑轻挥,左拦右挡,犹如闲庭信步一样的轻松写意,不见一丝慌乱。跟随宋磊习武已经有一年多了,聂自强催武功一道也算是初窥门径。内力也有小成。对付只是学院出身、招式呆板的犬养,自然是游刃有余了。而且他的从来没骑过马,骑术极其糟糕,战马站稳了不动还好,要是奔跑起来,就只能全神灌注的控制战马,不能交战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是藏拙的意思。

两人又斗了一会,聂自强见犬养翻来覆去的只是那么几招,再没有新的招式,心中不耐起来。这时,犬养迎头一刀,砍向了他脖颈。聂自强剑脊相迎,就在一刀一剑刚刚相交的刹那,聂自强手腕轻抖,星云在犬养的刀刃上接连震动了三次!

巨力传来,犬养的战刀脱手而飞!就在他一愣之际,聂自强从战马上腾空而起,落下时双脚踩在犬养的两侧肩上,双脚用力,身体向左一扭,“喀嚓”一声轻响,犬养的颈椎被折断,他的尸体跌在了马下,不住的

聂自强落在地上,看也没看犬养一眼,只是问道:“前面的追击怎么样了?”

中午时分,聂自强看着窗外欢腾的战士,闻着弥漫着空气中的肉香,笑着坐回到会议桌旁。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自李自平以下的三个主力营长,炮兵连长周立,机枪连长王永,骑兵连长李建伟,运输连长宁海都在座。

聂自强笑道:“咱们快点开会,一会也去打打牙祭!”

众人都笑了出来。

聂自强看向李自平,问道:“我们的损失怎么样?”

李自平识字不多,所有的数据都记在脑子里:“伤亡并不大。在第一次骑兵会战中,有四十多人伤亡,不过,他们所受的伤往往都是肢体离断,就算是伤好了,也不能在留在部队里。”

聂自强叹息了一声,说道:“那就好好的安置他们。按照标准进行抚恤。”

李自平点点头,接着说道:“后来的战斗,我们也有一些伤亡。主要是鬼子的那一阵shè击,对汽车上的战士们构成了一定的威胁。不过也就是六七十人的样子。”他搓着两手,笑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用一百多人,消灭了rì军的jīng锐骑兵一千多人!”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他的话一出口,会议室中还是一阵惊叹之声!众人交头接耳,不住的赞叹着。说起来也难怪大家兴奋,那不是普通的步兵,而是骑兵!是比步兵难对付十倍的骑兵!

聂自强说道:“在这场战斗中,我们采用了最恰当的战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克制了敌人的短处。所以,取得这样的战果,也在意料之中!”

他站起身来,不断的来回走动着:“如果按照正常的战术,我们就要用机动力差的步兵,和敌人来去如风的骑兵对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没有便宜可占。不过,我们把敌人分成了两股,先是歼灭了小部分,然后才是最后的对抗。又用汽车、骑兵和车阵克制了敌人的机动力,用火力强盛这个最大的长处打击敌人。使敌人只能按照我们的意思来走,所以才有这么辉煌的战果!”

他坐回座位喝着水,看着手下的营连长。这些细致的战术分析,本来不是他应该做的。但是为了提高中层指挥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8 出击(十三)

25出击(十三)

宁海和李建伟起了冲突,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一旁的众人连忙拦住,劝宁海的,说李建伟的,十几张嘴都在高声说话,一时间会议室中一片嘈杂,谁也听不清别人说的是什么。

聂自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道:“都给我住嘴!回到座位上去!”

他是真的生气了。聂家军成立以来,战士们都是合作无间,各个营连长更是没有隔阂。可是今天,竟然发生了吵架的事情。更可恨的是,没有命令,宁海竟然要私自离开会场,简直是太不把自己这个队长放在眼里了!

他的一声怒吼,会议室里立即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归座,都低下了头,不敢看聂自强。

聂自强看着站在门口的宁海,高声说道:“好你个宁海,胆量见长啊!没有我的命令,竟然想要离开会场,是谁给你的权利?是不是不想干了?”

“别以为自己是为聂家军受的伤,就是劳苦功高了。我告诉你,你不是为我负伤,是为老百姓负伤,是为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负的伤!你残了一条胳膊,还能在聂家军中当个干部,享受军饷和津贴,可是那些牺牲的兄弟们呢?他们除了几百块大洋和亲人的眼泪,还有什么?”

宁海被他训的满脸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虽然因为伤残而在部队中很受尊敬,可是在心里,却丝毫没有看低了其他营连长的意思。他讷讷的说道:“队长。。我。。我。。”

聂自强见他还是站在门口,没有坐回座位的意思,心中暗骂:这个蠢材!他吼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回去坐下!”

宁海这次惊醒,擦了擦眼角,坐到了座位上。

聂自强又看了看李建伟,见他只是低着头,恨不得把身体缩到桌子底下的样子,不由的暗暗好笑。他冷冷的说道:“抬起头!”

话音刚落,所有低着头的人都唰的一下,抬起了头。

聂自强看着李建伟有些乞怜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骑兵打了个胜仗,你也跟着牛起来了,竟然学会在我面前吵架了!是不是过两天,连我这个队长也要掀翻在地啊!”

这句话太重了,简直就是在直言李建伟有取而代之之心!李建伟吓得浑身一哆嗦,颤抖着说道:“不。。不是。。。不是的。。。”

聂自强一指旁边的众人:“你看看,在座的哪个不比你军龄长,哪个不比你功劳大,他们都不敢吵架,你一个小字辈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这里口若悬河,骂的李建伟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队长哪怕是一眼。旁边的众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动静。长久以来,他们都知道队长平时嬉笑不忌,只是在面对鬼子的时候分外的凶狠。可是今天看来,聂自强训骂中层干部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聂自强又骂了一会,才命令李建伟向宁海道歉。然后才问众人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六百骑兵,对我们的战斗力提升有很大的作用啊!”

李自平沉吟说道:“骑兵的作用有多大,大家都很了解。我们现在也有很多合适的战士,可是后勤方面的压力”他摇摇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聂自强环顾了大家一眼,见都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便略为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些骑兵是一定要保留的。后勤方面嘛。。。只要我们经常攻占一些县城,搜刮一下,不就出来了么?”

此言一出,会场轰的一声,笑成了一团!到现在为止,聂家军一共攻占了三座县城,所到之处,如同蝗虫一样,把所有鬼子和汉jiān的财产一扫而空,可谓是刮地三尺!队长竟然想用以战养战的方式供应骑兵,也算是开前人未有之先河了!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戴胜率领着手下的一个连的战士,埋伏在鬼子的据点外,静等着攻击时间的到来。

昨天夜里,他们悄然离开安阳县城,来到了西南百余里的辉南地界,这是聂自强制定的下一个目标。//..聂家军在安阳呆的时间太久了,敌人的援兵很快就会来收复县城,所以聂家军才连夜撤离,潜行来到辉南县。

这一次的计划还是安阳的翻版,围点打援的战术重又布置妥当。只要县城的鬼子出城救援,那么攻破辉南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在离开安阳的时候,关于辉南详细的兵力数量和布置情况,已经被聂自强烂熟于胸。

此时的聂自强,还是在县城十几里外设下了埋伏圈。他看着手表,喃喃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机枪和步枪的枪声交杂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掷弹筒的爆炸声!

聂自强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隐藏在了田野之中。两千多人的部队无声无息的埋伏着,只要辉南的援兵出城,就是有去无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远处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可是,县城的方向却是一片沉静,没有一点声音。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聂自强暗暗想到。正在这时,攻打据点的枪声突然停止了!

聂自强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自平,派人去看看!”

时间不长,前去侦查的士兵和戴胜一起回来了。

没等聂自强问起,戴胜就叫道:“队长,真是邪门了!这些鬼子不知道搞什么鬼,正打得热闹呢,突然就跑了!”

聂自强说道:“说说前后的经过!”在战斗中,rì军从来都是死战不退的,除非有上级的命令。这个据点的鬼子有些反常!

戴胜稳定了一下心神,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戴胜的一个连的士兵在东面向据点发起攻击。开始的时候,鬼子的反抗非常激烈,机步枪的子弹向暴雨一样shè向田野中的聂家军士兵。可是,在二十几分钟的战斗后,鬼子突然从据点的后面撤走了,还带走了所有的枪支弹药盒药品。戴胜发现事情不对,冲进据点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了。

聂自强倒背着双手,来回的踱着步子。

鬼子突然撤退,一定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否则的话,他们就是撤回城里,也难逃严厉的军法的制裁。那么,辉南的城防司令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呢?战斗刚刚开始,自己的意图还没有全面展开,难道他就发现了什么?

聂自强仔细的回想着辉南鬼子指挥官的资料。

英田寿男,现年2岁,毕业于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曾在关东军任职,“七七事变”后,调到华北派遣军。积功升至中佐,现在是辉南城防司令官。

只有这么点资料。

聂自强说道:“去李连长请来。”虽然这里已经远离安阳,但为了和八路军的情报系统保持通畅的联络,聂自强请李连长随军行动。

时间不长,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59 调整

259调整

据点外的鬼子四面围上来,孙悍立即感觉到了压力。//..

聂家军的一个连有九个班,共九挺机枪。防守一面自然是火力强劲,但分为四面,就只能构成最基本的防守了。好在战士们的步枪数量很多,一时间还不至于有漏洞。

“轰!”“轰!”,鬼子的掷弹筒终于冲到了四百米之内,向着据点内开火!榴弹不断的爆炸,据点内弹片纷飞,砖瓦四散,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有两挺机枪哑了火,防守的火力大为减弱!

这股鬼子不仅数量众多,士兵的素质也是极高的!

孙悍只能一面组织还击,一面命令掷弹筒向着越来越近的鬼子shè击压制。好在四面都有一丈多深的堑壕,不用担心敌人冲进来。

战场上,枪声、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虽然开战只是十几分钟,但战斗已经呈现白热化!

就在双方对shè,鬼子逼近堑壕的时候,南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孙悍立即jīng神一振:“兄弟们,营长来了,咱们把鬼子粘住,绝不能让他们跑了!”rì军数量众多,又隔着堑壕,想要粘住敌人,那是骗人的鬼话,但用来提高士气,却是作用很大。孙悍的话一出口,战士的火力立即密集了许多!

来的正是温良率领的两个连的士兵。聂自强布置了任务后,就不再多说什么,ì军在城里有一千多人,随时都可能出城作战。而自己则是分兵作战,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二人都是严密的注视着手下的各个连队,分配的任务区域也是相隔不远。这里的战斗刚刚打响,温良就率领身边的一个连赶来支援。在路上又遇到完成任务凯旋而归的一个连队,现在,他手里有二百多人。

温良的攻击发动的十分突然,手里的两个连组成了两个冲击箭头,在鬼子的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东面的鬼子数量不多,聂家军又是攻其不备,以集中对分散。只是一个冲锋,就在rì军的包围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和据点里的孙悍联系上以后,温良就竭力抑制着手下的火力。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聂家军的部队就会源源不断的冲那时,这股鬼子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更何况在分配任务的时候,李建伟的骑兵被聂自强留了下来,温良不是不知道聂自强的想法。

可是,刚刚还是攻击势头极其凶猛的rì军,竟然开始渐渐后撤,时间不长,双方就脱离了接触。这股敌人竟然狡诈非常,眼见占不到便宜,就立即撤走。温良不敢追击,敌人的兵力是他的一倍,强行追击,其结果必然是得不偿失。

夜晚,聂自强站在公路上,看着远处城墙的暗影,久久不语。

白天的战斗,只是孙悍的连队受到了敌人的袭击,其余各部进行的都极其顺利——在攻下了几个据点后,英田寿男竟然把所有的据点兵力都调回了城里,聂家军忙了一个白天,有的连队竟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聂自强叹息了一声:“唉,这个英田,还真是个人物!”

温良说道:“是啊,他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回城里加入了防守,一来可以避免被我们各个击破,二来还能使守城的兵力增加一倍以上!看来,我们是小看他了!”

戴胜也说道:“英田在城外还布置了五六百人,如果我们攻城,这股敌人就会抄我们的后路,使我们不能用尽全力,实在是好布置!”

聂自强又长叹了一声:“有奇有正,奇正相生。看来这个英田,是深得中国兵法的个中三昧了。”

一旁的李连长有些不解的问道:“聂队长,鬼子的据点里都没有人了,你们为什么不烧掉那些据点?”

聂自强看了他一眼,笑问道:“你们八路军是最爱护老百姓的,是?”

李连长点点头:“是的,我们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聂自强说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爱护老百姓。”

“爱护老百姓?”李连长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的。”聂自强说道:“烧掉据点很容易,只要一把火就可以。可是我们走了以后,鬼子会抓很多老百姓再重建据点,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他们的刺刀下。英田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毫不顾忌的把兵力调走。因为他恢复据点很容易。”

李连长恍然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道:“鬼子龟缩在城里,城外只留下一支小部队和我们打游击,我们怎么办,攻城么?”

聂自强摇摇头:“不行,绝不能攻城。现在城里至少有将近两千人的rì伪军,他们有坚实的城墙,火力也不在我们之下。聂家军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伤亡!”他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为今之计,只有等,等敌人失去耐心,等英田犯错误!”

温良想了想,说道:“队长,你估计英田什么时候会有所行动?”

聂自强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很可能是英田还没有出兵,鬼子的援军就到了!”

三人俱是一愣。戴胜问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呢?直接回家不是更好吗?”

聂自强看着远处的辉南,笑道:“我舍不得这个英天寿男啊!”

和鬼子对战已经两年时间了,聂自强这是第二次没有达到作战目的。而且,这个英田的排兵布阵很有一套,直到现在,聂自强也没有想到相应的对策。面对着辉南城,二千余人的聂家军竟然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这让从来都是算无遗策的聂自强十分的新奇。这样的对手,实在是难找的很。这就好像是下棋一样,总是和自己棋力相当的人最好,弱太多的,下起来也没意思。

三天后,聂家军还是开拔,向根据地行进。这三天里,聂自强的部队驻扎在离城三十里的一个集镇上,并且没有控制集镇上人员的进出,把自己完全暴露在英田寿男的眼中。他还不断的派出小股部队,对辉南县城进行sāo扰,骑兵更是四处出击,打击县城周围的土豪汉jiān,搜刮他们的财产。可是英田就是呆在城里,一动也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城外的那支部队倒是袭击了聂家军一次,双方打了个平手。

果然像聂自强说的那样,没有等到英田,倒是把鬼子的援军等来了。无可奈何之下,聂自强只能率领手下的战士,回到西平的根据地。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服部没有对根据地进行扫荡。那个叫做“鼹鼠”的内jiān也没有丝毫的消息。这段时间来,如云、文章和刘阳、霍启明四人,把根据地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回到根据地,聂自强没有立即召开会议,而是和李自平、文章、刘阳三人关起门来,密谋了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60 乱麻

26乱麻

五千人的部队,事务极其繁杂。//..好在有两个副队长,还有参谋长文章。所以聂自强还有时间忙里偷闲会会如云,卿卿我我一番。

太阳已经落山,夕阳如血,映照着小小的村庄。几片火烧云挂在天边,炊烟散尽,村子里的喧闹渐渐的消失,归于沉静。白天的燥热消失了,几缕微风轻轻的吹拂着,树叶和麦穗微微的摇动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静、安详。

聂自强倒背着手,慢慢的走着。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那种恼人的思绪不断的缠绕着他。和如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着如雪。聂自强自问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可是这是怎么了?虽然和如雪谈笑不忌,可是从来没有过其他的任何想法的。这种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让聂自强烦闷不已。

和如云的感情倒是十分的稳定。可是敏感的聂自强发现,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如云总是呆呆的看着他,又是还在叹气。问她怎么了,她又总是敷衍了事。部队的整编进展顺利,可是现在又出现了这些事情,难道人真的时刻都要被烦恼缠着么?

来到姐妹俩的小院外,和正在乘凉的护卫打了个招呼,聂自强迈步走进了院子。

小院中一片安静,不见一个人影。几棵枣树的树叶微微作响,树下的石桌上摆着茶水点心。聂自强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然后点点头。

天气炎热,门窗都是大敞着。东面如云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西面的房间,如雪正坐在窗口,手里摆弄着一个布娃娃,正在自言自语。

聂自强心中暗笑:这都多大了,还玩娃娃?他悄无声息的站在树影下,想听听如雪说些什么。

如雪手指点着布娃娃的鼻子,语气轻柔:“你这个人哪,就是粗心大意。犯了这么大的错误都不知道!”

“本来,给你们捣捣乱,挺好玩的。可是到最后,却把自己绕进去了,你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就钻到人家心里去了。一天不见你,就想得慌。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看着你们出双入对,我心里就不舒服,可是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拆散你们。唉,想我白如雪,也是国sè天姿,怎么就把你这个呆子放在心里了呢?”

聂自强站在树下,越听越有意思,看来如雪这小丫头动了chūn心了。嗯,这倒要听听,是哪个家伙这么有福,能得到二小姐的芳心。

聂自强的心里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一点恶趣味。他偷偷的四下看看,没有人,便悄悄的向旁边挪了一步,把身形完全隐藏在树影里。

“人家的一片心思,你一点也不知道,整天忙这忙那的。真是个傻瓜!”如雪笑了出来,满脸晕红:“还好,我挺善于演戏的,没有被你们发觉。嘻嘻,我聪明?不过,时间越久,心里就越放不下,每次看到你们手拉着手,我都想,要是你拉着我的手那多好啊!”

“你这个家伙,酒量不好,还偏偏要喝。结果连我们俩都分不开了。酒后乱xìng,竟然亲了人家!”如雪的脸上一片殷红:“就算我穿上了姐姐的衣服,你也不应该分不出来啊!哼,坏蛋,一嘴的酒气,难闻死了!不过。。不过。。”

轰隆一声,聂自强好像被一道巨雷劈中了一样,呆呆的站着,脑中一片空白!原来那天是她!怪不得,怪不得那以后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如雪还在喃喃的说着什么,但聂自强却没有听进一个字,他甚至连是怎么回到队部的都不知道。

躺在床上,聂自强的脑海中一片纷乱。

白氏姐妹的容貌一模一样,旁人轻易分辨不出来。就是聂自强,也是在和如云定情之后,才慢慢能够分别。但是那天,如雪穿着如云的衣服,就连发型也是一样。阿甘偏巧聂自强喝的晕晕乎乎,就把她当成了如云!

从那以后,每次看见如雪,聂自强都有一种把她搂在怀里疼爱一番的想法。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三妻四妾的封建思想在作怪,为此还在内心深处做了极其深刻的检讨。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身体的错误在先,是身体的接触影响到了思想!

现在怎么办?这一年代的女xìng和现代不同,如果不是爱你到了一定程度,是不会轻易接吻的。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想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甩掉她么?连开始都没有,怎么甩?再说,如雪在心情烦闷的时候能独闯西平,要是自己真的和她说清楚了,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告诉如云,请求她的原谅?以如云追求完美、眼里不揉沙子的xìng格,就是用脚后跟来想,也知道她会怎么处理了!

“唉,这回糗大了!”聂自强看着房顶,自言自语的说道。

唉,喝酒真是误事啊!早知道这样,那天说什么也不能和呀!要是不喝酒,就算是如雪穿上了姐姐的衣服,自己也不至于认错人啊!错误已经犯下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解决。兼容并蓄,齐人之福?想都不要想!任家是什么人家?那是在整个河南都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大户!虽然现在没落在rì军的铁蹄下,但虎死不倒架,要是自己把白氏姐妹同时收入房中,保证任非凡会提着枪来找自己!

再说,两姐妹都是国sè天香,姿容绝世,能得如云青睐已经是积了几辈子的德了。至于如雪,那是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更何况如云虽然外表柔弱,好像是没什么主见,其实却是个极刚烈的人!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只怕立即会和聂自强一拍两散,绝没有二话!

聂自强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杀伐决断,言出如山,军令下的极快。可是现在遇到了感情问题,却是婆婆妈妈,前思后想,这也不行,那也不是,无法做出明确的决定。他虽然指挥着数千兵马、数万百姓,但说到底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又是从来没有恋爱的经验,所以才束手无策。

此后的几天,聂自强尽量避免和白氏姐妹见面。不只是如雪,就连如云也是如此。而且以军务繁忙为借口,小院的两顿饭也不去了。每每看到她们,聂自强心里都是砰砰乱跳,不能自己。看见两姐妹窃窃私语,他就以为事情都被如云知道了,心中更加的慌乱。现在,他是十分了解做贼心虚的感觉了。

这天晚饭后,如云硬拉着聂自强,到村外散步。

“就算事情多,也要注意身体啊。你看,就这么几天,你都瘦了!”看着聂自强脸颊消瘦,两眼满是血丝,如云心疼的说道。

“唉,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太累了!”聂自强不敢看如云的眼睛。

“是啊,军务民政归于一身,也真够你累的。不过,你手下那么多人,也不用事必躬亲。要学会忙里偷闲,不是还有副队长、参谋长呢么。”如云停下脚步,说道:“这样,放两天假,明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61 纷乱

26纷乱

深夜,聂自强带着任家三兄妹,在十二名飞虎队员的护卫下,来到了距离双峰村十几里外的一片小树林。阿甘

队员们在外围jǐng戒,四人则拉开一个地道口,下到了地道中。

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地下室,并没有和地下通道网连通。或者叫做地窖更合适。它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口,直通到地下三米之处。只有一个仓室,面积也只有百十平方,在所有的仓库中算是最小的了。但其中的物品,却足以让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疯狂!

在仓室的四面,是木制的架子,自下而上,足有七八排之多。同样的木架,在地中间也有三列。架子上面堆满了用红布包裹的大洋!在灯光的映照下,红彤彤的一片,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这些条形的红布包一层压着一层,把架子上的木板都压弯了,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大洋足足摆满了绝大部分的木架!

聂自强笑道:“大。。大哥,请参观一下我的秘密收藏!”

任非凡的面sè没有一丝的异样。作为相传的百十年的巨富之家,他还没有把这种暴发户一样的摆设放在眼里。他随手拿起一个红布包打开,里面白灿灿的大洋露了出来,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任非凡问道:“这里有多少”

聂自强得意的笑道:“这里是一百万现大洋!”他想在任非凡的脸上发现惊诧的表情,但他失望了。

任非凡把大洋放回原处,撇了撇嘴:“怎么才这么点?我每个月给你的也有二三十万了,总共就节余了这些?”他看着聂自强,笑道:“该不会是让你私吞了?”

聂自强说道:“我倒是想啊,你的亲妹妹掌管着后勤,你可以问问她。”

任非凡笑道:“女生外向,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帮你骗我?”

如云满脸绯红,嗔道:“大哥!”

任非凡哈哈大笑:“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在昨晚的酒宴中,他就发现了如云和聂自强的不寻常,两人的神情中透漏着几分亲热。酒宴结束后,聂自强大醉而归,他兄妹三人却是秉烛夜话,直到天sè微亮。在他的询问之下,如云直言说出了喝聂自强相恋的事情。

其实,任非凡还是非常看好聂自强的,不然也不会在毁家之后,任由两个妹妹留在聂家军中。聂自强虽然出身寒微,但有勇气,有担当,在这国家危亡的关键时刻,以弱龄之身,毅然拉起队伍,和占据着绝对优势的rì军相抗争,只是这份报国之心,就配得上天姿国sè的如云了。至于他战术上的天分,反而在其次了。

聂自强眼见任非凡对自己的百万巨资毫不在意,便知道这些东西还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让这豪富之***吃一惊。

他领着三人走到东墙的木架之前,笑道:“任大哥,你看这里!”说着,拉开了架子上的布帘!

只见上下四层的架子上,摆满了一尺见方的小木箱,这些木箱制作粗糙,也没有油漆,还露着白生生的木茬,但一个打开的箱子里,却露出了耀眼的金光!

这些木箱里,竟然装满了金条!

任非凡的目光被金条吸引了过去。他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摆满了一两重的金条。金条发出诱人的黄sè光芒,把几人的脸sè也映照的一片金黄!

任非凡数了数木箱,竟然有二十个之多!他终于有些吃惊了:“这一共是多少?你在哪里弄的这些?”

聂自强正要答话,如雪插嘴道:“这个地下室一共是一万两黄金,他管这叫黄金万两!”

说完,有些鄙视的看了聂自强一眼。

任非凡笑道:“黄金可是好东西,硬通货!战乱年代,货币不断贬值,只有它,才能收购一些急切想要的东西。//..比如说,”他看了聂自强一眼:“马克沁重机枪!”

聂自强立刻jīng神大振:“哪有卖的?我想它们可是很久了!”

任非凡笑而不答。聂自强不回答他的问话,他就吊聂自强的胃口。这人争强好胜,一至于斯。

等了一会,任非凡只是左顾右盼,并不理睬。聂自强立刻便明白了他的心理。他随口说道:“其实九二式也挺好的。只要人手够多,火力也一样的猛!”他又拉开另一侧的木架,笑道:“任大哥,你看这里!”

这一侧的木架共有上下五层。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玩。商周的青铜器,宋元的瓷器,明清的牙雕,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任非凡大吃一惊!他拿起一件三足铜鼎,轻轻的用手指一弹,侧耳听了听回声,又仔细的看了看斑驳的铜锈,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宝物呢!就这一件,至少抵得上你这宝库的十分之一!”他放下铜鼎,拿起一件玉盘,说道:“这样的东西,就是整个中国也没有多少,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现在,聂自强才真正的知道,世家出来的人,确实是与众不同,眼光独到。这里的大洋金条,已经十分的引人注目。就算是来了小偷大盗,只怕也会直奔耀眼的东西而去。可是任非凡刚才的话,竟然和白氏姐妹刚见到这些古玩时的话一模一样!聂自强在现代生活了十八年,自然知道那个时代这些东西的价值!

他走到墙角,从两口大缸里随手拿起一个油布包裹,笑道:“这里还有好东西呢!”说着解开了油布包。

里面露出了三卷画轴,卷轴苍然有古意,已呈黄sè,自然是年代久远的古物了。

任非凡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半晌,又是长叹了一声:“我的功力还是浅薄了。要是爷爷还在,一定会分析的明明白白的!”

此言一出,任家三人都是垂下了头,不再做声。

聂自强见气氛沉闷,便笑道:“任兄,不想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还的么?”

任非凡忙问道:“从哪里来的?”聂自强从他这里得到的资助有限的很,只能维持部队的正常开销,即使是有些剩余,也是为数不多。不可能集中这么大一笔财富。

聂自强得意的笑道:“任兄,这一年来,我聂家军南征北战,战绩彪炳。我们先后打退了鬼子的几次进攻。至于小规模的战斗,更是不计其数!我们的队伍也在不断地壮大,从最初的5人,发展到现在的5人!战斗力更是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任非凡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不想听你的报告!少拿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糊弄我!我只想知道,你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姐妹俩见两人斗法,一个越想知道,另一个越是不说,都在一旁掩嘴偷笑。这个聂自强,真是太闹人了!

眼见任非凡有发怒的倾向,聂自强更加得意:“我马上就要说到了,你就是没耐心听!”看到任非凡的双眉一竖,便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262 暗杀

262暗杀

聂自强坐在村口的大树下,刘正田龙二人站在一旁,不敢影响他的思考。阿甘

这个汤国辉,城府实在深得很!自己屡次试探,想要在他的脸上发现哪怕一丝的不满,却连连的失望。

汤国辉来到队部的时候,聂自强故意没有穿正式的军服,就连迷彩服的上衣都是简单的披在身上,敬礼的时候又特意动作过大,把上衣掉在了地上。可是那个家伙竟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脸上更是没有任何的不满的表情。

开会的时候,聂自强把医院分配到了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还是欣然接受。其实,任何人都知道,在战斗部队中,医院是最清闲的单位了。而且那里的专业xìng太强,没有相关专业知识的人,很难在医院里开展工作。医生和护士也会看不起乱指挥的领导。可是汤国辉依然没有什么不满之sè。

以上两件事说明,这个人要么是真的来打鬼子的,要么就是城府极深,喜怒不行于sè。但聂自强宁可相信是后者。因为一战区派来了副团长,就不可能是对聂家军没有企图,更不可能派来个草包。

今天在会上,聂自强灵机一动,事事都针对戴胜,就是做给汤国辉看的。就是要让他以为聂家军的内部并不是很团结。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等着,等到他犯错误,被自己抓到把柄?可是这个人在自己的队伍里时间长了,会不会起什么风浪?

聂自强把嘴里的草棍狠狠的吐到地上,两眼中满是煞气:要不然,就从本质上消灭他,他带来的一个班,让他们一个不剩!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安排一场战斗,牺牲几个人是非常容易的。可是这么一来,自己就输了一阵了。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能人自己锻炼脑力的人,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十几分钟的思考,聂自强就有了决断:就看他能干出什么事来了,如果真的威胁到了部队的安全稳定,那么就直接下手。如果他只是搞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那就顺其自然,就当是解闷了!

想通了问题,笑容又回到了聂自强的脸上。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道:“回去。”当先向村子里走去。

刚刚走进村口,就见任非凡带着几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聂自强笑道:“任大哥,这是干什么去?”

任非凡不答,突然间加快了脚步,直冲到聂自强的面前,抬手一拳打向了他的鼻子!

聂自强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骤然遇袭,本能的向旁边一闪,惊叫道:“任大哥,是我!”

任非凡咬牙切齿的说道:“打的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着,又是一拳打来。

此时的聂自强,武艺已经小有成就。虽然算不上是高手,但比起一般的学武之人,还是要高上那么一点点的。刚才的偷袭都没有打到他,这时有了防备,任非凡更是打不到了。

聂自强随手架开他的重拳,叫道:“怎么回事,你打我干什么?”

后面的刘正田龙瞬间拔出驳壳枪,指向了任非凡!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聂自强的安全,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但职责所在,容不得私情。

任非凡身后的保镖也拔出枪,指向了聂自强三人。

聂自强回头骂道:“干什么,谁让你们拔枪的?快收回去!”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后心就中了任非凡的一拳。这任非凡也是练过的,竟然很是疼痛。

聂自强隐隐感觉到,事情好像是败露了!他大声喊道:“你们留在这里!”便向村外跑去。

后面的任非凡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向着聂自强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间冲出了村子,向着远处的农田直冲而去。

一会的功夫,就跑出了四五里地。//..看看周围,没有任何人。聂自强转身对任非凡说道:“任大哥,你听我解释!”

任非凡叫道:“解释个屁!”挥动拳头,向着聂自强打去!他的语言行动,向来都是温文尔雅,不温不火,这时却骂了出来,显然是气愤已极。

眼见任非凡的拳头袭来,聂自强知道,就是解释他也听不进去。只能随手招架。任非凡也是练过武艺的。但那只是寻常的拳脚功夫,他平时的事务极多,也不能经常练习。和此时的聂自强比起来,已是相差极多。聂自强只是招架闪避,也不还手,却也尽能防守的住。

过了一会,任非凡已累得的气喘吁吁,额角见汗。聂自强趁机道:“任大哥,我真的冤枉!都是误会呀!”

任非凡骂道:“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到现在还敢说是误会!你和大妹勾勾搭搭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小妹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爷爷也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当做了自家子侄!”他心中极是恼怒,口不择言,竟然连过世的爷爷也说起来了。

说着,又是拳脚相加!

聂自强见了,知道任非凡现在急火攻心,要是不让他除了心中这口恶气,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眼见他的拳头又是迎面打来,便装作躲闪不及,让拳头打在右肩。

聂自强“哎呦”一声大叫,踉踉跄跄的向后跌出了两三米,倒在地上。任非凡没有多加考虑,合身扑上,把聂自强骑在身下,拳头向雨点一样打了下去!

聂自强趴在地上,双手护住了后脑,将内力运行于后背,任由他不住的打着。此时他的内力已有小成,抗击这个程度的击打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打了一会,任非凡累的手脚酸软,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两眼望着天空,嘴里还在不断的念叨着:“你太不是人了,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聂自强做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长叹了一声,说道:“任大哥,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我真是冤枉的”

他不提这两个字还好一点,话刚出口,任非凡猛的坐了起来,叫道:“你占了小妹的便宜,还敢说自己是冤枉的?”

聂自强这才知道自己的错误,连忙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情形十分特殊,如雪穿着如云的衣服,坐在那里一声不出的弹琴,就连头发也做成的姐姐的发型,我当时又喝了点酒,就把她当场了如云,你知道她们姐妹的相像程度,弄错了也。。也。。”他本想说“也不能怪我”,但想到刚才“冤枉”的事情,就闭嘴不说了。

任非凡也是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别说是聂自强,就是自己,如果两姐妹有意为之,也是轻易分辨不出来的。

刚才,如雪神神秘秘的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扭扭捏捏的说起了被聂自强亲吻的事情。她说的语焉不详,倒是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她知道聂自强和姐姐两情相悦,横刀夺爱的事情是决不能做的。但自己又非常的爱慕,正在苦于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任非凡来了。长兄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001 坠崖

一辆大巴在平坦的公路上行驶着,车速并不很快。

车上是S市第一中学高三一班的全体同学。今天是他们春游的日子。大家都兴奋异常。按说都是十八九岁的大人了,一场郊游不应该这样高兴。可他们已经高三了,每天都有讲不完的习题,做不完的功课。为了今天的郊游,同学们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酝酿,又做了多少工作。才得到老师和家长的首肯。

渐渐的,车开出了市区。看着路两边一望无际的田野,返青的麦苗,众人的情绪迅速的被调动了起来。不知是谁唱起了歌,先是低声哼唱,然后又高声唱了出来,惹得大家齐声相和,一曲《我相信》唱的慷慨激昂。

56人中,只有一人没有唱。这人坐在车的后面。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一张瓜子脸眉清目秀,肤色白皙,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在群情激奋的车中,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坐在前排的一个女孩偶一回头,见他只是笑,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感兴趣的问道:“聂自强,你怎么不唱,是不会么?”这女孩姿容姣好,只梳着简单的马尾辫,一身纯白的连衣裙,如同清水芙蓉一般,前排时常有男生回头偷眼看她。

聂自强笑道:“不会?你当我是火星来的?”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唱而已。”

坐在他身边的王老师拍了拍他肩膀,说:“自强,你的心事太重了,高兴一点。”

聂自强看着老师,心中有些感动。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老师。”

聂自强是个孤儿,3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平时并没有太多来往的三亲六戚找上门来,分光了抚恤金和微薄的家产。独独扔下了年纪幼小的他。15年来,靠着社会救济和好心人的帮助,聂自强才读到了高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聂自强从小自立,心Xing锻炼的坚忍不拔,深沉缜密。而且学习成绩优异,在年级能排上前十名。用王老师的话说:“考个重本完全不成问题。”

这时歌声已停,那女孩跳了起来,喊道:“我们请聂自强唱一首怎么样?”漂亮女孩的提议没有人去反对,众人纷纷叫好,鼓起掌来。

聂自强急道:“宋丽丽,你。。。。。。。”

一旁的老师驾着他的胳膊,大声笑道:“自强是嫌掌声不热烈啊!”大家一片哄笑,更加用力的拍手。有几个平时很是文静的女生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聂自强。聂自强虽然孤苦,但面容清秀,成绩又好,在女生中很有人缘。

聂自强狠狠瞪了宋丽丽一眼,站了起来,说:“好,既然大家想听我的歌声,我就唱上一段。我先声明,谁要是受不了我的歌声去跳车,跟我可没关系。”大家又是笑成一片。

“送战友,踏征程。。。。。”聂自强唱的一首老歌,车中倒有一半的年轻人没听过。他的嗓音只能说是一般,但胜在感情真挚。很好的表达出了歌声中的意境。众人听着他的歌声,想起同学三年,再过几个月就要分手,有些人也许今生再不会见到。都伤感起来。一时间车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王老师见了,忙说道:“不好不好,自强把大家都唱的郁闷了,我们罚他再唱一首!”

宋丽丽也大喊:“聂自强,这首歌我没听过,谁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们的?再唱一首!”

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也跟着拍手跺脚,车中闹成一片。

聂自强没有办法,只好再唱。但他无论唱什么,总能被宋丽丽找出缺点。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在聂自强的歌声中过去了。

少峰山离市区30公里,由十七座山峰组成。主峰莲花峰,海拔1075米,有一线天,棒槌石等山景,山上还有一座始建于唐代的护国寺。是S市著名的旅游景点。

在全班同学中,只有聂自强一人没有来过少峰山。下了车,他环目四顾,只见前方卧着一块巍峨的巨石,这巨石色呈淡黄,棱角分明,上书九个大字“少峰山国家森林公园”,笔势古拙苍劲。

上山的路是人工开凿的台阶,曲曲折折,或十几级一弯,或几十级一绕,蜿蜒着通向山顶。

大家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一个个还是兴致十足,仨一群,俩一伙的组成一个个小团队,向着山顶走去。

一路上风景不断,同学们有的拍照留念,有的住足观看,长长的一千多级台阶,竟走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了护国寺门前。

护国寺的名头虽响,却只是个前后五进的寺院,房屋庙宇也不是十分高大,比起现代修建的庙堂,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但这却是S市历史最为悠久的建筑。庙里的菩萨据说也是十分了灵验。所以前来参拜的人很多,今天又是星期天,更是游人不绝。

五十几个同学有前有后的挤进庙门,看的聂自强直皱眉头。他快走几步,来到王老师的身边,低声说:“老师,人太多了,应该让同学们注意点安全。”

王老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聂自强竟有这样的观察力。他说:“已经安排了,班干部每人负责几个,你也多注意身边的同学。”聂自强点点头。

终于进了大雄宝殿,聂自强仰头看了看释迦摩尼的雕像,双膝跪倒,左手立在胸前,弯下腰,右手按住蒲团,紧接着左手也按了上去。磕了一个头后,双手翻过,掌心向天,五指握拳,才站了起来。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三次,看的旁边正在欣赏各式雕塑的宋丽丽捂着嘴偷笑不已。

宋丽丽走到聂自强身边,低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虔诚的。”

聂自强“嘘”了一声,说:“在这里不能说这种话。小心佛祖怪罪。”

出了殿门,聂自强才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信佛,一尊泥塑木雕,有什么可信的?只是既然来了,求个心安而已。”

宋丽丽说:“我看你的动作中规中矩,还以为你经常拜佛呢。”

聂自强说:“和邻居的老太太学的。有时候我就想,也许冥冥中真的有神的存在也说不定。他把每个人的命运都安排好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安排走好一生中的每一步。”

宋丽丽反驳道:“这是你的想法?太唯心了。”

聂自强:“这怎么是唯心呢?老百姓常说‘命里九尺,难求一丈’。‘举头三尺有神明’。”

宋丽丽:“我还听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聂自强:“这只是用来激励斗志的话。你的命当然是由天来决定的,你的出生环境你自己做的了主么?

宋丽丽:“可是我们可以后天努力啊,只要学习好,就能考个好大学,就能找个好工作,就。。。。”

聂自强笑道:“就要老死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随着人流出了护国寺的后门,来到了主峰的最高处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空地,三三两两的巨石和苍松翠柏点缀其中,七座凉亭呈北斗七星之势排列,中间以长廊相连。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满目的清翠。每日的清晨更是云雾缭绕,是使人如置身于仙境之中,这就是“少峰八景”中有名的“莲花晨曦”。历代许多的文人Sao客为此题诗作赋。更使其名声大噪。

两人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同学在这里了。宋丽丽说:“我们照张像吧。”也不管聂自强同不同意,把手里的照相机塞给一个同学,拉着聂自强来到悬崖边。

这悬崖壁立如刀,也不知道有多深。离悬崖五十公分的地方打着许多铁桩子,用铁链相连,防止游人失足落崖。

两人来到崖边,隔着一个铁桩子,坐在铁链上。摆起了造型。

周围的同学见男女同学单独合影,十分的新鲜,都围了过来。有好事的更是大声的调笑:“表情不自然,笑一下。”“离的太远了,靠近一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啊!”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响彻峰顶。惹得周围的游人探头探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宋丽丽脸色微红,心头有如鹿撞,却挺着腰,昂着头,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聂自强虽然也很不自然,却隐藏的很好,还是一脸的微笑,好像别人说的不是他一样。

举着相机的同学十分的调皮,一会这里不对,一会那里不好,明明已经拍了三十几张照片,却告诉宋丽丽还没拍。直到两人坐了十几分钟,才喊道:“好了!”

宋丽丽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不敢看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也站了起来,他的左腿坐的麻了,脚下一软,忍不住“哎呦”了一声,身子一歪,赶紧扶助了旁边的铁桩。

宋丽丽闻声转头见了,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扑在聂自强的怀里!

聂自强本就重心不稳,被她一撞,身体后仰,向着铁链外的悬崖,直直的掉了下去!

002 穿越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聂自强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的骨骼疼痛如折,肌Rou更是酸痛不已。他一动也不敢动,咬紧了牙关强自忍耐。心中暗想:“糟了,这一下不知道要在医院里躺多久了。唉,好好的和宋丽丽照什么像啊。”同时也在暗暗庆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死,我也真是命大,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知道我的福在哪?难道从此就转运了?”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过的很快,渐渐的,聂自强身上的疼痛好了很多。他一待疼痛稍减,便迫不及待的坐了起来,向四周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目瞪口呆。

自己坐在一个小小的土堆上,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穗沉甸甸的的低着头,已经色呈金黄,显然快到收割的季节了。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麦田,心里一片迷糊:“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三月间,麦苗刚有筷子高,怎么一下子就快要收割了?山呢?我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可是。。。。”他看看身后,还是麦田,那里有什么山?

“时间也不对啊,我掉下来的时候是快要吃午饭了,可现在,明明是下午两三点钟了。”他抬手看看手腕上的廉价手表,时间停留在十一点十五分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摔坏了。

聂自强坐在土堆上,抱着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原因。直到一阵肚子的咕咕声把他惊醒。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不想了,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

他看了看方向,顺着田间小路,走了下去。

这片麦田极大,左右都看不见边际。聂自强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信步而去,走到却是最远的路。田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越走肚子越饿,脚步也是越发的沉重。这时想要改变方向,又怕刚刚的路白走,只好坚持下去。

过了好久,前面才出现了一条公路。公路上站着一个人,正在系着裤带。聂自强一声欢呼,跑了过去,来到了那人身前。他兴奋的问道:“请问。。。。。”

只说了两个字,他却愣在了那里,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人:这人尖嘴猴腮,满面通红,一身的黑色中式便装,衣服没系扣,露出里面白色的汗衫。腰系一巴掌宽的牛皮带,黄铜的带扣锃明瓦亮,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肩上斜挎着一只——驳壳枪?没错,是驳壳枪的木匣,半截枪把还露在外面。

聂自强不由的心中暗想:“怎么和电视里的特务一个打扮?”

这人方便完了,正要赶路,却被聂自强拦住了,心中很是不爽,他张口骂道:“他妈的,小子找死啊!”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聂自强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

这人见聂自强还是一言不发,更是大怒,抬手一巴掌扇在聂自强的脸上,骂道:“老子问你话呢。”

聂自强脸上被打,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自幼孤苦,从懂事起就被人欺负,十几年来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这时更是二话不说,挥拳冲了上去。

这人见了,忙去枪匣里掏枪。可两人相隔只有两三步远,哪里还来得及?他的手刚碰到枪把,聂自强已经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这人连忙还手,两人你来我往,赤手空拳的打在了一起

沙土公路上烟尘滚滚,两条人影在其中时隐时现。一个是饥肠辘辘,一个已有了八九分的酒意;一个赶路赶的疲惫异常,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时间两人斗得势均力敌,异常的激烈。

渐渐的,体力不支的聂自强处在了下风。那人把他骑在身下,两只手掐住了聂自强的脖子。聂自强只觉得呼吸艰难。他一只手握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想要掰开,另一只手在那人是脸上,身上乱抓,但却无济于事,眼看着败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突然,聂自强从那人腰间皮带上抽出了一把匕首。他来不及细想,手臂一挥,匕首闪电般的刺入了那人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了手上,继而是小臂,大臂。。。。两人仿佛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那人掐住聂自强的手渐渐的无力,良久,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在了聂自强的身上。

聂自强愣愣的直眼看着天空,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啊”的一声大叫,推开身上的尸体,急急的向路边的麦田跑去。

麦田里的地胧一根接着一根,他只跑出十几步,便脚下一绊,“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聂自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和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有,但却从未拔刀伤人,更别说杀人了。这时他只觉得心脏突突乱跳,好像要跳出咽喉一样。鲜血侵透的右臂冷冷的,黏黏的,湿湿的。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聂自强跪了起来,手按着胃部,苦涩的酸水接连冲口而出。

时间慢慢的过去,夕阳西下,映的大地一片金黄,微风吹过,麦浪一波连着一波,阵阵清香荡漾在天地之间。

这时的聂自强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他站起身,想道:“不能就这么把尸体放在路上,得想法处理掉,看来,今后只好亡命天涯了。”

他走上公路,看到那人仰面朝天的躺在那里,胸口Cha着一把匕首。脚下又有些发软。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开口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是杀了一个人么?有什么可怕的!”

免强壮着胆子,聂自强把尸体拖下公路,又向麦田里走了几十步,实在是走不动了,他看了看距离,觉得差不多了,便用手在地上挖了起来。尸体上虽然有匕首可以借力,可聂自强实在是没有胆量去拔下来。

直到月亮升起,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聂自强才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他肚子饿的咕咕乱叫,十指也是疼痛难忍,实在是没法再挖下去了。

他正要把尸体推进坑里,突然心中一动,在尸体上一阵搜索,掏出了一堆东西,才将尸体掩埋。

夜色下,篝火熊熊燃烧,一捆麦子也被放在了火焰中。

聂自强看着地上的东西在发呆。

一把驳壳枪,两长两短四个弹夹,两个香瓜式手雷,十二块银元。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表达了一个信息,现在的年代,恐怕不是自己所处的21世纪了。

“难道我穿越了?”聂自强暗暗想着。随手拿起了驳壳枪。这种枪太熟悉了,几乎所有的抗战的电影中都会出现。而作为一个把绝大多数的业余时间都交给CS和铁血网的资深军迷,聂自强相信自己对眼前的这把枪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这是一支德国生产的毛瑟712式手枪,中国人更喜欢把它叫做“快慢机”。它有半自动和全自动两种射击方式。弹夹也分为10发和20发两种。聂自强把快慢机扳到了“N”的位置,瞄准三四米外地一块小石头,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枪响,子弹准确的击中目标,火花四溅中,石头也四分五裂。

聂自强喜不自胜,他从小就喜欢枪,每次在网上翻看枪械图片的时候都要流口水。现在,终于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枪了!还是非常经典的“盒子炮”!

抖了抖震的有些发麻的手,聂自强吐了吐舌头,果然和网上说一样,后坐力有点太强了。而且他注意到,子弹击中的地方并不是自己所瞄准的石头的中心,而是偏上的一点,“看来下次开枪的时候要把后坐力计算进去。”他暗暗想到。

吃着烧熟的麦粒,聂自强打光了一长一短两个弹夹的30发子弹。这一晚,他睡觉也把枪抱在怀里,做了一夜的美梦。

“老大爷,忙着哪?”聂自强向村口晒太阳的老汉说道。

这里离他昨晚藏身的地方有二三十里路,聂自强足足走了大半个上午,才找到这个小村庄。小村子不大,也就百十户的样子,房屋低矮破旧,还都是些泥土房,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二三十年代的打扮,使他更加坚信自己回到了解放前。

老汉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立即被眼前的人下了一跳:这人蓬头垢面,一身古怪的衣服(运动服)上污垢不堪,整条右衣袖连带着右肩全是暗红的血迹。要不是他开口说话,老汉还以为是遇到鬼了。

“你这是。。。。。”老汉问道。

“昨天遇到劫道的了,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命。”聂自强灵机一动,掏出一个大洋递了过去:“老大爷,您家里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卖给我一件。”

老汉没接大洋,说道:“旧衣服还有几件,不值什么,你跟我来吧。”

聂自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一边吃着窝头咸菜,一边和老汉聊着。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确实穿越了!现在的地点是河北省西平县的小王庄。时间是1939年8月,确切的说,是抗战的第三个年头。

听了老汉的话,聂自强微微有些失神:虽说自己没有亲人,可是在原来的年代毕竟生活了18年,那里有自己熟悉的街道,城市,还有老师,同学,邻居。。。。。可是现在,来到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身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都没有了,自己能生存下去么?

他放下窝头,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003 杀人

聂自强轻轻的放下窝头,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心事。十几年来的独居生活,培养了他极强的适应能力,在这一点上,他比现代的同龄人不知强上多少倍。

心情放开,聂自强才打量着房间。屋里有些狭小,还很凌乱。最令聂自强奇怪的是,他来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又是午饭时间,却没见到老汉的家里人。

他向老汉问道:“大爷,您的家人呢?”

老汉一愣,颤抖着双手,拿出烟袋,装烟点火,抽了几口后,才说道:“没人了,都死了。”

在老汉的讲诉中,聂自强才知道,原来,老汉姓郭,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租着邻村地主的十几亩地,日子虽然贫苦,却也是其乐融融。去年,鬼子占领西平后修建据点,把郭大爷的儿子抓了壮丁。活活累死在工地上。得知消息后,郭大爷的老伴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撒手人寰。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被鬼子害得家破人亡。

郭大爷擦擦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的说:“我年纪大了,要是年轻十岁,我也去吃粮当兵,打鬼子报仇!”

聂自强安慰道:“打鬼子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您年纪大了,还有我们,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

稍稍停了一下,聂自强又问道:“像您这样的家庭,村里多么?”

郭大爷抽着旱烟,说道:“怎么不多?老王家的二小子,是和我儿子一块死的;老宋家的丫头,被三四个鬼子糟蹋了,上吊死了。。。。。。”他一口气竟说出了四五户人家的五六条人命。

聂自强震惊了。他在课本上和电视里了解到日本兵的残暴,也是铁血网的军迷,经常就钓鱼岛等中日争端发表言论。但亲身来到这个时代,亲耳听到一桩桩鬼子的恶行,还是抑制不住的热血冲头。只是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子,竟有这么多人被害!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的颤抖,手背上青筋直跳。

过了许久,聂自强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他对沉默不语的郭大爷说:“郭大爷,您放心,从今以后,鬼子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啪啪”两声枪响。

聂自强一惊,站了起来。郭大爷说道:“你在屋里呆着,我去看看。”也不等聂自强回话,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聂自强拔出藏在后腰的驳壳枪,张开了机头,等着郭大爷回来。时间不长,就见老汉惊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聂自强,忙道:“快躲起来,小鬼子来了!”

聂自强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鬼子在哪?有多少人?”

老汉回道:“到老刘家去了,有三四个”他见聂自强还向外走,忙问道:“你干什么去?”

聂自强不答,提着枪出了院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诡异。

他不知道老刘家在哪里,正想回身问老汉,忽听见右侧一个院子里传来几声喊叫:“呦西,花姑娘的干活!”“太君快来,我抓到她了!”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呼救和惨叫声。

聂自强右手提枪,猫着腰,借着墙角,树干的掩护,快速的向那家接近。

左手轻轻的推开院门,向内看去,院中的景象让聂自强目龇欲裂:鬼子和汉Jian正把一个年轻姑娘压在地上,汉Jian扣着姑娘的双手,鬼子正在撕扯她的衣服;另一边,一个鬼子正把刺刀从中年妇女的身上拔出来!

聂自强只觉得血液“呼”的一下冲上头顶,他大叫一声,冲进院里,对着拔刀的鬼子“啪啪啪”连开三抢!

另一边的汉Jian急忙从枪匣中拔枪,而鬼子则向三四步之外的步枪扑去!

聂自强调转枪口,向着汉Jian连开四枪,而剩下的三发子弹,全让他射在了刚捡起步枪的鬼子的身上!

枪声袅袅散去,院中又恢复了寂静,那姑娘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环目四顾,当看到中年妇女躺在血泊中时,她尖叫一声跑了过去,抱着妇女的身体,嚎啕大哭。

女孩的哭声惊醒了聂自强,刚才的事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却像经过了连番大战一样,心中砰砰乱跳,呼吸急促。“不就是杀了几条狗么,有什么呀!”他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20发的弹夹换上。不知道还有没有鬼子,必须做好准备。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大约十八九的年纪,他见了院里的情形,大叫道:“我和你拼了!”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向聂自强扑来。

聂自强知道他误会了,满脸苦笑的连连后退,躲避着锄头。

那女孩喊道:“哥,别打了,是他救了我!”

青年闻言一愣,随即扑到妇女的尸身上,痛哭不已。

中年妇女胸口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又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安放在一块卸下的门板上。

聂自强已经知道这是兄妹俩,哥哥叫刘正,妹妹叫刘梅,被杀的是她们的母亲。今天中午,刘正在地里除草,听到枪声,急忙往家里赶,可是却晚了一步。

聂自强拍了拍刘正的肩膀问道:“想不想报仇?”

刘正擦擦眼泪,咬牙切齿的说:“当然想,我要杀光所有的小鬼子!”

“好大的志向。”聂自强暗暗想到“想就跟我混。”

“好,我跟着你,只要你能帮我报仇!”

“那好,咱们先把大娘安葬了,然后你送你妹妹上亲戚家先躲躲,”聂自强看了看屋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明天,要有一场硬仗。”

桌上一灯如豆,把两个人的影子映的长长的,投射到墙上。

刘正已经把妹妹送到了亲戚家,又连夜赶回来,正和聂自强商量明天的事情。

“说一下周围的情况,今天的鬼子是哪里来的?”聂自强说道。

刘正想了想,说:“一定是大王庄的,那里有鬼子的一个据点,有十几个鬼子,三四十个狗腿子(伪军)。咱们小王庄离他们最近,只有八里路。”

“最近?八里路?”聂自强嘿嘿一笑,说道:“明天就打他了。”

刘正一愣“就咱们两个人去,去打据点?”他虽然急于报仇,但还没傻到连去送死都不知道的地步。

聂自强抬手拍了他脑门一下,说到:“你傻呀,就咱俩,你这笨蛋连枪都不会使,怎么去打据点?送死啊。”

刘正摸摸脑门,喃喃道:“那你还说就打他了?”

“你家丢头猪你找不找?”

“找啊。”

“丢头猪你都找,更何况是大活人呢。”聂自强分析道:“鬼子今天丢了三个人,明天一定会派人找,而且来的人不会太多。毕竟大部分的人还要看守据点。小王庄离他们最近,第一站肯定是这里,所以我说明天就打他了。”

刘正佩服道:“对呀,大哥你可真聪明!”聂自强谎称自己二十岁,这样,只有十九岁的刘正便叫了他大哥。倒不是聂自强喜欢占人便宜,而是为了能更好的指挥刘正,打好明天的战斗。

“可是,我们用什么打呀?”刘正想起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用这个!”聂自强几步走到炕前,掀起棉被。

刘正啊的一声惊呼,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炕上的武器。

两支上着刺刀的三八式步枪,一把驳壳枪,六颗手雷,一堆的弹盒和弹夹。摊开了很大的一片。

刘正的眼中渐渐的朦胧,他看向聂自强:“这是。。。。。”声音哽咽低沉。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说:“没错,就是那三个畜生留下的,明天,我们就用它来报仇!”

聂自强没有告诉刘正现在挖的坑有什么作用,在他看来,一个领导,在下属面前,一定要保持相当程度的神秘感,才能更好的统御手下。

“大哥,行不行?”刘正气喘吁吁的对坐在旁边的聂自强说道。

这个坑有半人深,宽有一米左右,两米长,距离村口三四十米的距离,与进村的道路成直角。与聂自强的设计完全吻合,挖出的土也被细心的洒在土坑的周围,一会太阳升起来之后,很快会被晒干,与周围没有任何不同。

聂自强跳进土坑,蹲坐在坑底,四周看了看,说:“行,可以了。”他拽过一扇门板,把军用水壶里的米汤均匀的倒在门板上,又从远处捧来干土撒上,用力拍实。

刘正只觉得这个大哥行事莫测高深,自己完全看不懂,他不解的问:“大哥,这是干什么?”

聂自强说:“伪装,门板上的土不沾实,一阵风就吹跑了,一块完好的门板放在道边,你会不会起疑,会不会来看看?”

刘正立刻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大哥就是大哥,比自己聪明一百倍。

弄完伪装,聂自强招呼刘正,两人蹲进坑内,盖上门板。阳光和空气从缝隙中进入,一点也不觉得憋闷。从土坑里看向村口,所有的景象一览无余。

聂自强问刘正道:“教你的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刘正解开身边的包袱,拿起一颗手雷,指着保险销说道:“拔下它,然后。。。。”他拍拍特意从家里搬来的青石“在这一磕,扔出去!”

“很好,”聂自强说道“往哪扔?”

刘正咬牙切齿的说:“哪里鬼子多往那里扔!”

至于驳壳枪的用法,聂自强也已经交给刘正了,并且让他捂着棉被开了几枪。他并不指望这个愣小子能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起多大的作用,只要刘正能开几枪,有一定的震慑力,就很不错了。

聂自强对刘正说:“你到鬼子据点去,远远的看着就行,鬼子往这边来,就赶紧回来,记住,一定要弄清楚有多少人。”

刘正答应一声,快步走了。

004 埋伏

聂自强很困,眼皮直打架,可就是睡不着。

这次和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都是突发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事后虽然害怕得直抖,但毕竟已经结束了。可这一次是有预谋的伏击,又没有确切的情报,一切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如果鬼子来的人多怎么办?如果被鬼子发现了,凭自己两个人,能活着离开么?。。。。。。。

越想的多,聂自强越没有信心,他发现自己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原有的计划很好,但没有任何的应变计划,一旦事情出现偏差,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思绪越来越乱,聂自强真想冲出土坑,冲进路边的青纱帐,就此一去不回。什么鬼子,什么刘正,让他们见鬼去吧。他勉强控制住自己,一拳打在青石上!

鲜血流出,指骨欲裂。聂自强借着疼痛的刺激,冷静下来,“他娘的,老子没爹没妈,烂命一条,活了18年,手上有四条人命,已经是赚了,今天就是交代在这,也够本了!”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包扎起鲜血淋漓的左手。

刚刚包扎完,头顶一亮,刘正揭开门板,钻了进来。“来了!”他兴奋的说。

“有多少人?”聂自强的声音有点紧张。

“四个鬼子,七八个狗腿子。”刘正拔出驳壳枪,换上了20发的弹夹。“还好”聂自强长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公路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几力哇啦的鸟语和放肆的大笑。

从瞭望孔看去,七个伪军在前,四个鬼子在后,大摇大摆的向村口走去。

两人蹲坐在土坑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来到村口,鬼子站住了,围在一起抽烟聊天,伪军则摇摇晃晃的向村里走去。但所有人的枪都是背在背上,没有一个是端在手里的!在他们看来,这个阳光下的小村庄,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聂自强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个局势太有利了!比自己想象的还好。两人慢慢的揭开门板,露出头来。

转眼间,四颗手雷飞向围在一起的鬼子!

距离太近了,即使是聂自强和刘正这样没经过任何训练的人也可以把手雷扔的很准,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四个鬼子被高高抛起,半空中血Rou横飞!

炸响刚过,又是四颗手雷,两前两后,飞向惊慌失措的伪军。

聂自强的战术思想很明确,就是利用手雷的爆炸力和冲击力,务必要全歼鬼子,至少也要是其重伤,失去战斗力,至于伪军,两支二十响泼风一般打去,打不死也要吓跑他们。但他没想到鬼子聚在一起,四颗手雷对付四个鬼子,那是绰绰有余,所以他匀出一半手雷,向伪军投去!

第一声爆炸传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伪军的素质参差不齐:有的马上卧倒,向路边滚去;有的慌忙去摘背上的枪;还有一个竟然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波四颗手雷的效果明显不如第一波,伪军已经分散的很开,而且投掷的距离达到六十米以上,二人的准确度实在是不高。只炸倒了两个人。

但即便如此,连续的爆炸对人的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力是极大的,特别是少经训练的伪军,一时间,他们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聂自强拔出驳壳枪,一跃跳出土坑,虚张声势的大喊一声:“兄弟们,冲啊!”带着刘正,向前冲去。

虽说是向前冲,但他并不敢冲的太快,他的目的只是把剩下的伪军赶走,两人手中的快慢机不间断的向前射击,转眼间就打光了一个弹夹。

趴在地上的伪军先是被手雷炸的晕头转向,现在又有密集的子弹打来,慌乱间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那还敢呆在这里等死,四五个人齐齐的爬了起来,也不讲什么交替掩护,胡乱开了几枪,便向村子的另一头跑去。

聂自强看见伪军跑了,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刘正又追了一会,便赶紧返回村口,打扫战场。

两个伪军在血泊里呻吟,一时还没有死,刘正毫不怜惜的用驳壳枪一一点名------昨天的事也有汉Jian的参与。

聂自强在旁边看着,十分佩服刘正的心里素质,自己第一次杀人,吓的半天没反应过来,而他却能向血泊中的人开枪,毫不手软,简直是太牛叉了!

现场的六具尸体,都是被手雷炸倒的,说来惭愧,两人一共打了四十多枪,竟然一个人也没打死。

尸体上的武器自然不能放过,步枪,子弹,手雷,全部拿走,而聂自强的打扫战场更有特色,他强忍着恶心,把每具尸体的口袋都搜了个遍,大洋,军票通通不放过。直到刘正催了他两遍,才站起身来,背着武器,钻进了青纱帐。

阳光下的青纱帐密不透风,闷热异常,但并不能打消二人就地休息的打算。

聂自强把肩上的枪一扔,倒头便睡。从第一次杀人算起,仅仅过了一天半的时间,他却从开始的连滚带爬,发展到现在若无其事的睡觉,不能不说他的神经也是十分坚韧的。

太阳偏西的时候,聂自强先醒了过来,旁边的刘正还在打着呼噜,美梦正香。

聂自强没有动,也没有叫醒刘正,他看着头上的高粱,静静的想着这两天的事。开始怀疑自己穿越,是因为怀里的这只驳壳枪,但当时出于对枪的喜爱,使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在那位老汉的嘴里得到证实,那时的心情他记得清清楚楚,惊慌,彷徨,无奈。。。。。其实作为一名孤儿,聂自强从懂事起就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浮萍,无根的浮萍,夜晚的都市中,所有的窗子都亮着灯,但没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身边人来人往,穿梭如织,但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人。在那个年代,他被深深的困扰着,无法摆脱。而这种感觉,在他知道来到这个战乱的年代后被无限的放大,他甚至得为自己的生命而担忧。

今天的这场战斗,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而杀完人的感觉,竟然是欣喜和兴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聂自强努力的寻找着思想上的根源。

从小时候的《地雷战》《地道战》,到历史教科书中的侵华战争,南京大屠杀。再到近年的钓鱼岛。,东海石油争端,作为资深军迷的聂自强知道自己是个愤青,是仇日的,他也不止一次的在网络上叫嚣着如果中日再战,自己就如何如何。

等等,仇日?是啊,哈哈,老子他妈的是仇日的!!!

聂自强终于找到了原因,因为自己杀的是日本人!在这个年代,日本人就不能叫人,应该叫猪,叫狗。杀猪杀狗,心里当然没有什么负担。随着心情的豁然开朗,他更是把那些负面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老天爷既然把我送到了这个时代,就是让我来杀日本人的,我他娘的干脆招兵买马拉队伍,和小日本痛痛快快的干上几年,至于小命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心结已解,只觉得天地广阔,任由自己驰骋。聂自强忍不住嗷的一声怪叫冲口而出!

聂自强和刘正两人就着咸菜啃窝头,吃的不亦乐乎。

聂自强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便说道:“刘正,附近十里八村,有没有和小鬼子有仇的?“

刘正一边咽着嘴里的东西,一边说:“有仇的?那可多了。鬼子来这里一年多了,哪天没人死在他们手上?东边的赵庄,一夜之间就让他们杀了几十口!”

聂自强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傻,他喝了一口水,掩饰道:“我是说有血仇,又可靠的,能不能找几个来,和我们一起打鬼子。”

刘正想了想:“这不难,很多人都想打鬼子,就是没人领头,现在咱们手里有枪,来的人肯定少不了。”

聂自强说:“也不要太多,五六个就行,咱们的子弹不多,打一颗少一颗。记住,要机灵点的,别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其实刘正一点也不傻,反而十分的机灵,这一点,从今天的战斗就可以看出来。

刘正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笑道:“大哥放心,我马上就去,保证找来的都是机灵的棒小伙!”

说完,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抬腿就走。

聂自强叮嘱道:“绕着小王庄走,那里现在不太平。”

“知道了。”刘正挥挥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夜半时分,明亮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大如圆盘,清冷的光辉照耀着冀中大地。徐徐的微风吹来,青纱帐随风摇曳,白天的酷热已经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凉意。这样的美景聂自强去无心欣赏,他现在正急的满地画圈。

“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发生了什么危险?不会呀,现在还没到铁壁合围的时期,鬼子的据点就那么有限的几个。难道有人告密,被抓了?也不应该呀,他去找的都应该是非常可靠的。”聂自强毕竟年龄小,也没经过什么大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远处传来高粱叶被拨动的声音。

聂自强一惊,拔出驳壳枪,随手从地上抓起两个手雷,悄悄的向另一个方向遁去。

来的大约有五六个人,刘正走在最前头。

他来到地头,只见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几支枪,聂自强却不见踪影,也不慌张,他蹲下身体,压低了嗓子喊道:“大哥,大哥。”

不远处的聂自强松了口气,没好气的道:“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个什么?”说着走到刘正的面前。

刘正说道:“大哥,人我都领来了,你看看吧。”说完,自顾自的介绍道:“刘阳,赵义宋福,周太阳,还有,你,你叫什么来着?”

随着刘正的介绍,聂自强向众人一一看去,都是些淳朴健壮的庄稼汉,听到周太阳的名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名字,太牛叉了!“

刘正介绍到最后一个人,并没有叫出名字,聂自强便向那人看去,一看之下,不禁微微

一惊。

005 队伍

这人一张国字脸,面色微黑,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只是站在那里,就和周围的庄家汉不同,隐隐间竟有淡淡的杀气露出。

聂自强说道:“都别站着,咱们坐下说话。”他盘膝坐下后,从腰间拔出驳壳枪,说:“硌得慌。”枪口有意无意间指向那人。

那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驳壳枪,依然抱着双膝,坐的稳稳当当。

聂自强笑问道:“都是哪里人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前一句是铺垫,后一句才是重点。

那人还是面无表情,说道:“我叫李自平,原来是东北军189师教导总队的连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明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原因。

聂自强点点头,暗想:“如果是真的,这倒是个人才。”但空口无凭,又怎能轻易的相信他,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可能要了自己的Xing命。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他装作感兴趣的问道:“东北军?那是少帅的部队,挺好的啊,你怎么不干了?”

李自平知道自己的回答只要稍有破绽,聂自强手里的枪就会毫不犹豫的扣响,他有些无奈的说:“老蒋不打日本人,让我们去对付共产党,我不想干,就当了逃兵,回家了。”他停住不往下说了。

聂自强道:“后来呢。”

旁边的刘阳叹了口气,说:“我来说吧,李哥回到村里,娶了村东头的二丫,日子过的挺好的,昨天早上,李哥去城里卖菜,鬼子进了我们村,说是要搜查游击队,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押到打谷场上。两个鬼子看见二丫大着肚子,就打赌是男孩还是女孩,结果。。。。结果把二丫活生生的。。。。开了膛。。。”话还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李自平两眼发红,死死的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聂自强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李自平大骂:“**是不是男人,这样的仇也能忍得住?你怎么不去找小鬼子拼命去啊?孬种,老子毙了你!”说着手中的枪指向李自平的额头。

大家一阵慌乱,赶紧拦住聂自强,刘正夺下了他手里的枪。

李自平再也忍不住了,他向聂自强大吼道:“我孬种?我不敢去报仇?老子在关外和小鬼子干了好几年,手上至少有四五条日本人的Xing命!”他指向刘正“要不是他说你手里有枪,老子能来受这个闲气!”

刘阳说道:“是啊,这位兄弟。。。。”聂自强叫道:“叫大哥!”刘阳吓了一跳,赶忙说:“大。大哥,二丫今天才下葬,晚上刘正就找到我说老大手里有枪,要找几个人一起打鬼子,我就去找李哥一起来了。”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了李自平半天,才说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要是以后让我发现你小子不对路,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李自平点点头,说:“我知道。”

这个相信,当然是相信了李自平的故事,也是相信了他不是来卧底的,在这其中,刘阳起了关键的作用,所有重要的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如果这些话出自李自平之口,结果是什么样子就很难预料了。

聂自强看向众人,说:“打鬼子要离开家,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你们知道么?”

赵义接口道:“大哥,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只要能报仇,掉脑袋怕什么,拼一个够本,拼俩就赚一个。”

众人纷纷附和赵义的话,热切的看着地上的三八大盖。

聂自强说道:“别看了,现在还不能给你们。”他不理大家失望的目光,继续说道:“你们先回去,明天傍晚,还在这里集合,自己准备好干粮和行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看了看,有点Rou疼的说:“每人先发三块大洋的安家费,以后每个月还有军饷。”

大家没想到还有大洋发,都笑嘻嘻的接过,仔细的贴身藏好。准备回去交给家里人。

轮到李自平的时候,他摇摇头,说:“我家没人了,不需要安家。”

聂自强飞快的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自平说:“现在资金紧张,你这份先记着,以后还你。”

李自平笑笑,没说什么。

少付出了三块大洋,聂自强很高兴,他笑着对大家说:“现在都回去吧,记着,明天傍晚集合。”所有的人都没有表,只能说个笼统的时间。

众人纷纷告辞散去,只有李自平坐着一动不动。

聂自强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回家?”

李自平说:“我有话说。”他看向聂自强,认真的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聂自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道:“我知道。”

李自平一脸的不相信:“你知道?”他是真的不相信这个十分情绪化的愣头青会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聂自强看着他,笑着说:“你不就是怕我把这些才放下锄头还没拿起枪的小伙子放到战场上去送死么?放心,我还没那么傻。”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原本的想法是带他们搞一些化妆袭击或者

伏击,让他们在战斗中学会战斗,现在不用了,因为有你了。”

李自平这一下真的有点呆住了,他没想到聂自强在招兵买马的同时就想到了下一步,看起来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还真不能小看。听到聂自强提到自己,他迟疑的说::“我?我能做什么?”

聂自强不知道自己轻轻的几句话就让李自平高看了一眼,他问道:“教导总队是干什么的?”

李自平回答:“是培养基层军官和战斗骨干的。”说完,他明白了聂自强的意思。

聂自强从包袱里拿出窝头和咸菜,分给刘正和李自平,说到:“所以我想让你当我们的教官,主抓训练工作。”一句话说的似模似样,颇有几分领导的气势。

李自平看了看聂自强,说:“你倒是会使唤人。”随即问道:“你打算用多长时间训练他们?

聂自强嘴里嚼着窝头,含糊不清的说:“最多三个月。”

李自平吓了一跳,反驳道:“训练三个月的新兵上战场?你还不如让他们自杀来的更痛快些。”

“三个月不少了,”聂自强指着刘正,得意洋洋的说:“我们两个还没训练过呢,今天不照样把小鬼子打得找不着北?”

李自平惊讶的问:“小王庄的事是你们干的?”

刘正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说:“当然是我们干的。”他把事情一丝不漏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李自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侥幸,真是侥幸,今天只要有一个鬼子没死,你们就危险了。”

刘正可不相信他的话,经过今天的一仗,聂自强在他的心目中的形象可是非常的英明神武,他反驳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聂自强摆摆手,说:“他说的是真的。”来自21世纪的他,自然知道现阶段鬼子的战斗力。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但从这一仗也可以看出来,精巧细致的指挥,也是可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而且,训练的再好的士兵也要在战场上完成最后的磨合。”

李自平嘴上虽然说着侥幸,但对这一仗设计之巧妙,打击之精准,主次之分明,心里还是十分叹服的。同时,对于聂自强的说法,也很是认可,训练的再好的士兵,没在战场上锻炼过,没见过血,也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看到李自平低着头不说话,聂自强心中很高兴,能在战术层面上把这个上过战场的连长说的哑口无言,让他很有几分成就感,他笑嘻嘻的说:“这样,你先回去,准备一个训练计划,拿出来我们研究研究。”

看着李自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聂自强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

良久,他回身问刘正:“你知道李自平的家么?”

刘正摸摸脑袋,说:“知道,我和石头一起上他家找的他。”

聂自强说:“能找到就好,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

李庄有二百多户人家,比小王庄大了一点。但房子同样的破败。聂自强和刘正来到时候,正是午饭时间,村中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李自平的家在村子的东侧,小小的三间土房,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一口石磨放在窗子下,李自平坐在石磨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听见两人进院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是泪水。

他手里捧着一件红色的印有小碎花的女式上衣,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李自平满是老茧的大手在上面温柔的抚摸,好像抚摸着情人娇嫩的肌肤。

聂自强知道,这一定是李自平亡妻的衣物,他慢慢的走上前,拍拍李自平的肩,说:“别伤心了,今后我们一起杀鬼子,报仇!”聂自强直到现在才完全的信任李自平,这倒不是他多疑,李自平过去的经历决定了他今后在聂自强的队伍中一定会受到重用,如果这样一个人有问题,结果是灾难Xing的。到那时可不仅仅是聂自强一个人的Xing命,说不定有多少人跟着受害,所以,聂自强必须慎之又慎。

李自平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做饭。”说着,自顾自的走进了屋里。

聂自强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是一个坚强的汉子,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眼泪。

!”

006 行军

简单的吃完饭,三人坐在桌前,聂自强见李自平拿出烟袋,便从口袋里掏出卷烟,递了过去,这是他打扫战场的战利品。

李自平抽着烟,沉默了一会,说:“我想了一上午,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太少,只能完成最基本的体能和战术训练。再多的东西就来不及了。”

聂自强想了一下,说:“时间是紧了点,但我们将来要打的是游击战,麻雀战,不是跟鬼子硬碰硬,只要指挥得当,战士们会很快在战斗中成长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共产党的军队也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照样和鬼子打的有声有色。

“麻雀战?”李自平知道游击战,但麻雀战还真没听说过。

“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像麻雀啄米一样。”聂自强解释道。

李自平想了想,说:“这样也行,但开始的几仗一定要打胜,这样可以建立他们的信心。还有,在这里训练不行,这里是平原,离鬼子的据点太近。”

聂自强问道:“你觉得那里好?”

李自平说:“我找了个好地方,狼牙山。”

刘正惊道:“狼牙山?那有好几百里地呢。”

聂自强沉吟了一下,说:“说说你的理由。”狼牙山他是知道的,小时候一部《狼牙山五壮士》看了好几遍。但也仅仅知道一个名称而已。

李自平说看了看聂自强,他觉得这小子越来越像个领导了:“狼牙山地势复杂,人烟稀少,鬼子的势力相对薄弱,在那里别说是开枪,就是放炮也没人知道。可是在这里,”他指了指脚下“离县城太近了,鬼子汉Jian遍地都是,在这里训练,很难做到保密,弄不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聂自强笑道:“你考虑的很周全,理由成立。”

李自平说:“还有个问题,就是后勤给养。我们有七个人,三个月的时间,要很多钱。”

听他提到钱的问题,聂自强又掏出那个布袋,捏了捏,放在桌上:“我这里还有六十几块大洋,不知道够不够?”他来到这个时代只有短短的两天,还不知道大洋的真正价值。

“不是太够,”李自平想了一下“我们进行的是高强度训练,必须要有足够的Rou食,才能保证他们的身体不垮下来。不过也能支持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说。”

聂自强拿起布袋,交给刘正:“今后由你来管钱,负责食物的采买。”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知道自己的口音不符,采购太多的食物很容易让人怀疑。

问题基本解决了,聂自强很高兴,他认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们先休息一下,下午出发,去高粱地里等他们。”

三人在闷热的高粱地里走了好久,才来到藏着枪支的地方。李自平发现这里不是昨晚聚会的地方,离原来的地方有三四里地,地势也稍高一些,不由得对聂自强敬佩起来。

聂自强见他观察周围的环境,怕他心里不高兴,解释道:“不是不信任你们,小心无大错。”

李自平点点头,表示理解。三人席地而坐,喝水休息。

李自平随手拿过一只三八大盖,利索的拉开枪栓,推弹上膛,举枪瞄着远方:“你们知道这种枪的优缺点么?”

在李自平拿枪的时候,聂自强的手不自觉的一动,想握向腰后的驳壳枪,但又被他克制住了。听见李自平的问题,他想也不想,随口答道:“三八式步枪,其名称取自日本明治天皇的年号:明治三十八年,因枪击上有一个拱形的防尘盖,所以在中国的俗名叫三八大盖。三八式步枪结构简单,发射6.5MM口径子弹,射击时后坐力小,易于控制,具有高可靠Xing和高准确度。特别重要的一点,它几乎不会产生枪焰,非常利于夜战。”

他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看着目瞪口呆的二人,心中十分得意:“再说它的缺点,因为弹丸初速高,质量好,因此命中之后往往产生贯通伤,对周边组织破坏不大,在杀伤力上不如中正式。”身为仇日的军迷,这种著名的日本步枪怎能不仔细的研究呢。

李自平真的震惊了,他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在聂自强这里得到了非常标准的答案,有几点连他都不太清楚,这个聂自强,到底是什么人?刚开始的时候看他就是个莽撞的愣头青,可是接触越多,越觉得他不一般,心思缜密,计划巧妙,现在又表现了渊博的学识,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李自平暗暗叹道:“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正就没有李自平这么多感叹,他只知道聂自强是老大,跟着他走没错。

聂自强可没想到李自平对自己越来越佩服,他看看天色,说:“该去接他们去了。刘正,把你的枪给自平,你在这里守着武器,如果有枪声,就到李庄西村口的高粱地里等我们。”他回头看了看李自平“你前我后,机灵点。”有战斗经验的李自平在前面搜索,能更快的发现和处理敌情。如果真的有事情发生,多一个刘正,也只是多一个冤死鬼而已。

接人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四个人也都是一个不少的按期到达。

望着他们黝黑的脸庞,聂自强心里沉甸甸的。从今以后,他们就是自己手下的战士了,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甚至是每一句话,都关乎着他们的生死,而自己会什么呢,除了对历史的了解,对抗日战争中的一些重大事件的熟悉,好像什么也不行。带兵的经验?没有。战事的策划?除了小王庄那次近乎胡闹的冒险外,也基本是零。他们相信自己,把最宝贵的生命交给自己,而自己又凭什么让他们在余下的六年抗战中活下去呢?在这一刻,聂自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见聂自强只是看着众人,一句话不说,李自平轻轻的咳了一声。

惊醒过来的聂自强脸上微微有些红,好在夜色渐浓,大家看不出来。他低声喝到:“列队!”

闻声而动的李自平脚跟并拢,胸脯一挺,标准的军姿马上就出来了。而其他人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聂自强的意思。

聂自强说:“李教官,还是你来吧。”语气中满是无奈。

李自平闻言出列,和聂自强换了位置。要说把这些庄稼汉训练成杀人机器,他可是轻车熟路。

一番整顿下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聂自强走到队伍的前面,说:“今天,我们的队伍正式成立了。我们的人虽然很少,只有七个,但我相信,我们七个人就是七颗火种,今天我们是七个,明天就是七十,七百!为了死难的亲人,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我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番话虽然很短,却把大家的热血完全激发了出来,从这一刻起,他们是战士,是要把鬼子打出中国的战士!

聂自强看着激动的人群,说:“现在开始发枪,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手中的武器。”

人只有七个,枪却有十支。聂自强和李自平都是一长一短,多出来的一支也带着,作为备用。

聂自强挥挥手,让兴奋的战士们安静下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进行作战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要求每个人都要认真对待。如果谁做不到,我会把他开除出队伍,免得将来白白丢了Xing命。”

他看了看变得肃然的众人,心里对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刚刚入伍的战士,能做到令行禁止就已经不错了:“我们第一个训练科目是急行军,李自平,刘正在前方搜索前进,大队和他们间隔50米,方向正北,出发!”

昼伏夜出,一连三天每晚40公里的急行军,把大家累的东倒西歪,脚下也都磨出了血泡。好在食物供应的及时,质量也不错,所以体力虽然透支的厉害,众人也还能支撑。

宋福把身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嘘嘘的说:“哎呀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他看着同样喘息不已的聂自强“队长,你可是想了个好办法。”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从出发的第二天开始,聂自强就命令每个人背上看一个装满土的布袋,一袋土足有三四十斤重,再加上武器弹药,将近六十斤的负重让这些身体强壮的汉子叫苦不迭。

可他们不知道,最难以承受的恰恰是下命令的聂自强,和其他人相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聂自强的体质是最差的。虽然上学的时候爱好体育,常常踢个足球什么的,但和这些从小就在田里劳作的庄稼汉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李自平看出了聂自强在强自支撑,暗中几次想卸掉他身上的布袋,但都被聂自强拒绝了。聂自强的理由也很简单:我是指挥员,不能和战士们同甘共苦,将来怎么带领他们打鬼子?

他这么说,李自平自然没办法再劝,只好用增加休息时间的办法让他恢复体力。但同时,李自平也佩服聂自强坚韧的Xing格,这样和士兵同甘共苦,怎能不让将士用命?现在,聂自强在李自平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了。

李自平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聂自强,心中暗想:“如果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非跨不可,就算勉强支撑,也会留下暗伤。”说道:“队长,大家都是第一次负重急行军,现在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了,要不,我们明天休息一天吧。”

聂自强躺在地上,只觉得全身酸软,骨节疼痛,衣裤更是不知道湿透了几回。眼皮沉甸甸的,只想睡觉。迷迷糊糊的听到李自平的话,随口回道:“好,听你的。”便睡着了。

007 酒楼(上)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足足休息了一天,聂自强才缓过劲来。

望着远方的城墙,聂自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把李自平叫了过来:“咱俩进城一趟,给你打几把飞镖。”以前闲谈的时候李自平说过,他擅长飞镖,但身边只有三只,数量太少。起不了太大的用处。

李自平自然想多几件防身的武器,这种冷兵器的作用,有时候是火器难以企及的。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我们这样进城,是不是太危险了?”

聂自强说:“我们一身农民打扮,谁会怀疑?”

李自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自己这些人,就是纯粹的农民,他说:“带枪么?”

聂自强说:“带,到城门口再想办法。”

这时正是清晨,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有挑着蔬菜水果的,有背着包袱的,络绎不绝,都向城门的方向走着。

二人混在人群中,跟在一个卖菜的老汉身后,聂自强轻轻的说:“一会我们把枪藏在他的菜筐里,进城后再取回来。”李自平点点头。

唐县的城墙高约三丈有余,巨大的墙砖呈淡青色,城门的朱漆已经剥落殆尽,只有黄铜制成的一排排门钉还是锃明瓦亮。高高的箭楼矗立在城墙上,飞檐吊斗,气象森然。站在城前,自有一股威严与沧桑扑面而来。

聂自强暗暗感叹:这才是古城墙的原貌啊,后世荧幕上的制作虽然美轮美奂,但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原来,历史是无法复制的。

城门口有六七个伪军检查过往行人,带着吃食的还好,只是被拿走一些,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倒霉了,往往被他们以搜查为名借机揩油,女人的尖叫和伪军放肆的大笑混成一团。

聂自强蹲在老汉身后的筐前,正想借着李自平的掩护把枪藏起来,突然,排队等待检查的人群一阵大乱。

一个身穿黑绸便装,头戴礼帽的大汉蛮横的把挡在身前的人推到一边,转眼间走到伪军的身前。

正在检查的伪军把枪一横,喝问道:“干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那大汉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便衣队的。”

伪军的班长赶紧过来,点头哈腰的陪笑道:“长官息怒,长官息怒,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见怪。”

那人哼了一声,不理班长递过来的香烟,趾高气扬的向城里走去。

聂自强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了计较。他叫过李自平,耳语一番。两人把别在后腰的驳壳枪明晃晃的Cha在腰带上,学着那个大汉的样子,推开人群,向伪军走去。

那个被打的伪军在一旁站着,揉着发麻的脸,正在生气。看到两个乡下人打扮的家伙越众而出,不由得大怒,他把枪一横,喝到:“干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聂自强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便衣队的。”他这一下可比那个人的巴掌重多了,伪军的脸立刻肿了起来,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伪军的班长立刻又跑了过来,陪笑道:“两位息怒,刚才一位便衣队的长官已经教训过他了。”说着,递上香烟。

聂自强无视他举在半空的手,两眼一翻,白眼仁多,黑眼仁少:“我知道,那是我们队副。”又骂那个伪军:“小子,以后招子放亮点,再敢拦着我们便衣队,老子把你眼睛抠出来当泡踩!”

说罢,带着偷笑不已的李自平扬长而去。

走到了县城的正街,聂自强不由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在他的想象中,日本鬼子占领下的县城,应该是百业萧条,商家关门闭户才对。可在这条足有五六百米长的街道上,却是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接踵,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商贩的摊子摆在道上,从蔬菜瓜果到针头线脑,无一不包。

聂自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抗战时期的老百姓也是人,也要生活。而鬼子也需要税收,也需要一个繁荣的景象来给世人看。自己过去接触的东西只是战争层面的,而对这一时期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二人费尽周折才找到一家不大的铁匠铺,又是出乎聂自强的意料,听说要打造飞镖,铁匠没有一丝的为难,看来鬼子对于冷兵器的控制还是很宽松的。

付了定金,约好取货的时间,两个人又回到那个热闹的小街上。

聂自强看了看天色,说:“我们找个饭店,好好的吃一顿。”李自平点头同意。

要说到做饭,李自平等六个人都会,但口味和他们的为人一样,粗邝到了极点,这几天虽说顿顿有Rou,但聂自强的嘴里还是快淡出鸟来了。

说话间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道东边一座三层的酒楼,门上方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如意楼。笔势苍劲古朴。

聂自强却不知道,他这一上如意楼,遇到了三个和他恩怨情仇,纠缠不清的人。

如意楼的三层面积很大,约有200平上下,装饰的并不华丽。但窗明几净,墙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足以让人看出此间主人的雅致。

聂自强和李自平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望着窗外的大半个县城,聂自强的心中涌起一股得意之情:现在我口袋里有钱,腰中有枪,手下还有六个小弟,比起原来世界孤苦伶仃,衣食不周,不知要强了多少倍。今后,我还要领着弟兄们打鬼子,杀汉Jian,快意恩仇,求个青史留名。正所谓天下英雄,舍我其谁!想到此处,豪情顿生,不禁拍着桌子叫道:“小二,拿酒来!”

刚走到桌边的店小二吓了一跳,忙陪笑道:“二位,喝点什么酒?咱这关中的老白干,关外的烧刀子,江南的状元红,应有尽有。”

其实聂自强那里会喝酒。他在原来的年代还是个学生,吃的又是社会救济,也没有闲钱买酒。店小二说完,他沉默了一下,指着李自平说:“你决定吧。”

李自平也不推辞,随口说:“来一斤烧刀子吧,别的酒喝着没劲。”在东北混了七八年的他,自然是喝惯了关东的土烧。

聂自强对店小二说:“点菜,菜单呢?”

店小二一愣,他在如意楼干了四五年了,还真不知道菜单是什么,但他十分机灵,转念间已经知道聂自强说的是什么了,笑着说:“我们的水牌在那里。”指着对面的墙。

聂自强顺着他的手指向北墙看去,只见一面墙上,挂满了一寸宽,三寸长的木牌。木牌是原色,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菜名,字迹端庄秀丽,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聂自强连点了六道菜,便和李自平喝茶等着。这时还不到正午,三楼上空荡荡的只有聂李二人,很快,连酒带菜端了上来。

两人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聂自强不会喝酒,李自平却是海量,一斤酒到有九两被他喝了下去。

吃的正在痛快的时候,柜台里的布帘挑了起来,走出来三个人。聂自强无意间抬头看去,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花季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都穿着旗袍,前面的一身纯白,另一个则是水粉,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两人的面容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双胞胎。柳眉凤目,琼鼻樱口,面不敷粉而白,唇不涂朱而赤。虽然年纪略小,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两人站在柜台前低声交谈,轻颦浅笑,如月夜花海,交相辉映,娇艳不可方物。容貌上虽然一般无二,但气质上两人的差别却极大:纯白者雍容华贵,恰似含苞待放的牡丹;水粉者艳光四射,犹如清晨含露的玫瑰。

要说聂自强,也是见惯美人的,21世纪资讯发达,电视,网络深入到每个人的身边。中外明星更是频频露面,任人品头论足。以聂自强的眼光看到三十年代的美女,本不会有太多的震撼,但这两位少女给他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惊艳!他觉得以前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美女明星,只配给这两人提鞋。不,连提鞋都不配!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不免显得很不礼貌,那一身水粉旗袍的少女见了,心中不满,哼了一声,说:“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聂自强还是呆呆的,随口答道:“好看。”李自平的一口酒扑的一声喷到了地上。

那少女呵呵的笑出声来,随后又故作凶恶的说:“再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一口的京片子清脆流利,悦耳动听。

聂自强说了傻话,有些尴尬,不敢再答她的话,心道:“两小时前我要挖别人的眼睛,现在轮到我了。”对面的李自平微微苦笑,想来也是觉得报应来的好快。

身穿纯白旗袍的少女斥道:“小妹,不许无礼!”她本来在旁边看二人斗嘴,觉得有趣,现在听小妹语气不对,赶紧过来圆场,她对聂自强微一躬身,说:“这位先生,小妹年纪小,请别见怪。”

聂自强大度的摆摆手,说:“我不会跟美女计较的。”

水粉少女听他夸自己是美女,心中高兴:“哼,算你有眼光”她看了聂自强一眼,疑惑的问:“你是干什么的?”

聂自强说:“种地的。”

少女可不相信他的鬼话,她皱着好看的小鼻子,说:“这桌子菜,至少得两块大洋吧?又看着聂自强的脸和手:“你虽然有点贼眉鼠眼,不过面庞白皙,手上的皮肤细腻,没有老茧,你根本不是种地的。”

聂自强没想到她的观察力如此之高,淡淡的说:“是么?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纯白少女眼见妹妹要揭穿聂自强的伪装,不由得心中大急,在这乱世之中,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虽然自己家大业大,未必就怕了眼前的两个人,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急道:“小妹,你太过分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聂自强说:“我姓聂,叫聂自强。”纯白少女心中一喜,不论这个名字是真是假,眼前的这人都表明的态度:他不会在意妹妹的探底。她对聂自强说:“多谢先生大人大量,我姓白,叫白如云,这是我妹妹,白如雪。”

白如雪拉着她的衣袖,急道:“姐,为什么告诉他我们的名字?”

白如云笑着反问:“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礼尚往来都不知道?”

聂自强说:“这酒楼是你们的?”他看两人从里间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胖子,在那里笑容可掬的半弯着腰,才有此一问。再说,自己几乎被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拆穿,不回敬一下,太说不过去了。

白如云明白,人家这是反过来探自己姐妹的底来了,这时候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误会加深,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了。她说:“正是我家的一处小买卖,让聂先生见笑了。”回头吩咐掌柜“聂先生的酒钱,算在我账上。”说完,向着聂自强一笑,如鲜花盛开,明艳照人。

聂自强点点头,说:“多谢。”也是一笑。

白如云说:“不打搅二位了,请慢用。”

聂自强微微欠身“两位白小姐慢走。”

姐妹俩回到里间,掌柜的送上一壶热茶,退了下去。

白如雪嘟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她搂着姐姐的肩膀,说:“姐,不就是个小流氓么,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

白如云扑哧笑出声来:“小流氓?这个名字起的好。”随后正色道:“这个人可不一般,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气度沉稳大气,只要稍加磨练,就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

白如雪没想到姐姐对聂自强的评价如此之高,但她没有丝毫质疑的意思。姐姐料事之准,识人之明,就是爷爷也要佩服三分:“那你看他是哪方面的人?”

白如云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看不出来,现在我们这里有三股势力:日本人,国军,共产党,他似乎哪方面也靠不上。难道。。。。。是独行侠?”

如果聂自强在这里,恐怕真的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仅仅是几分钟见面,简单的几句对话,这姑娘就把他的气质特点掌握的准确无误,连身份都估计的八九不离十,这个美女的智慧之高,分析能力之强,就是许多成名人物,也是拍马都赶不上。

白如雪点点头,表示同意姐姐的看法,随后又恨恨的说:“这人的眼睛太可恨了,盯着人家看起个没完。”

白如云说:“这个聂自强,一脸正气,从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来,他本Xing淳朴,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不知道心够不够狠。至于看我们的眼光么,”她顿了顿说:“他的目光里只有欣赏和惊诧,没有半点Ying邪之意,已经比别人好了很多。唉,没办法,谁让我们长的这么漂亮呢。”

白如雪惊讶的笑道:“姐,你的脸皮太厚了。”

白如云笑着向她扑了过去:“好啊,你敢说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姐妹笑闹做了一团。

聂自强慢慢的喝酒吃菜。

刚刚和白氏姐妹的见面,对他的触动很大,他没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竟让一个小丫头看出来那么多的破绽,小王庄一战之后,他很有点自满,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而小看的后果。。。。。

聂自强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白如云知道聂自强在总结刚才的见面和对话,而不是想着她们的容貌身材,对聂自强的评价恐怕还会更高。一个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人,成就大事的机率要比一般人高的多。

聂自强对李自平说:“慢慢吃,咱们傍晚出城。”现在时近正午,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这时候出去,暴露的可能最大。

李自平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两人吃的正香,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走上来两个人。

008 酒楼(下)

上楼来的是父女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病弱汉子,面黄肌瘦,不住的轻声咳着,整个人瘦的似乎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手上拿着一把破旧的琵琶。身后的小女孩只有十一二岁,面有菜色,也是瘦骨嶙峋。两人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但洗的十分干净。

那汉子上来后,四处看了看,见只有一桌客人,眼中微露失望之色。然后领着小女孩走到二人的桌前,怯怯的低声问:“二位爷,要不要听点小曲,助助兴?”

聂自强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中期盼的神色,心中不忍,说:“你们会什么?”

病弱汉子连忙低声说:“孩子年龄小,不会什么艳曲,只能唱一些家乡的小调。”语气中对不能唱艳曲似乎十分的过意不去。

聂自强说:“随便唱一首吧。”

那汉子连忙把琵琶抱在怀里,轻轻的弹奏起来。紧接着小女孩开口便唱,语音软糯,似乎是江浙一带方言。她年龄虽小,但嗓音清脆,一首小曲唱的悦耳动听,聂李二人都停箸不吃,认真的听她的歌声。

小曲唱完,聂自强轻轻的鼓了几下掌,赞道:“好,唱的好,再。。。。。”他本想说再唱一首,却看到小女孩看着桌上的剩菜,不停的咽口水。

聂自强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这情景太熟悉了,自己小时候看同学吃苹果,也是这样的表情。他拉着女孩的手,让她坐了下来,说:“吃点东西吧。”又吩咐店小二“给他们拿几个馒头。”

那汉子还想推辞,小女孩却已迫不及待的接过聂自强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聂自强倒了杯茶水,送到她的面前,说:“别急,慢慢吃,管够。”

楼梯上又是一阵脚步声,有三个人走了上来。这是已近正午,来酒楼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一二层已是喧闹不堪,所以聂自强也没有在意上来的几人。

他不在意,李自平却很留心。聂自强是七人的核心,现在只有自己在他身边,又是在鬼子力量相对集中的县城,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李自平转过头来,看着楼梯。

首先上来的是一个穿着青布小褂的壮汉,大约三十四五岁,中等身材,剃着光头,左手上盘旋的两颗铁球,一脸的狠厉之色。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裤的汉子。

这壮汉上来三楼,连声喊道:“宋掌柜,宋掌柜,我老周又来了,哈哈哈。。。”

聂自强见他连声喊叫,很是讨厌,眉头皱了起来。

柜台后的布帘一挑,胖胖的宋掌柜急步走了出来,满面笑容,连连拱手:“周兄,怎么今天才来,兄弟等你好几天了。”

周兄笑着说:“没办法,身不由己啊。怎么样宋掌柜,生意还好吧?”

宋掌柜把三人让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才说:“托您的福,还过得去,我算着这几天周兄也该来了,都准备好了。

周兄哈哈大笑:“还是宋掌柜痛快,你放心,有那不开眼的你言语一声,兄弟随叫随到。”

宋掌柜连连称谢,又吩咐伙计:“快上菜,老规矩,四冷拼,四热炒,二斤老白干。”

周兄笑的更高兴了:“每次都麻烦宋掌柜,怎么好意思呢。”

宋掌柜摆摆手说:“你我相交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说话间,冷拼和酒送了上来,宋掌柜站起来说:“周兄,你们慢用,还有别的客人,我去招呼一下。”

周兄的一口猪头Rou已经送到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去忙你的,走的时候我会打招呼的。”

聂自强一直留心周兄一言一行,,他和宋掌柜的交谈听在耳中,却又不是十分明白,好像两人早有什么约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他叫过店小二,问道:“那个周兄是什么人?”

这个店小二也是个话多的,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要找人聊上几句,更何况聂自强问的还是自己知道的。他见那三人连吃带喝,并没有注意自己,便低声说:“这周兄叫周大海,是六人社里武行中第一把硬手,今天是来收香火钱的。六人社知道么?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李自平说:“你去干活吧,有事再叫你。”

小二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李自平打断,只觉得心中憋闷,另一半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可又不敢违了李自平的意思,只好委屈的答应一声,恋恋不舍的向楼下走去。

聂自强见小二被李自平打发走了,就知道他明白前因后果。果然,李自平压低了声音说:“六人社是唐县一带最大的组织,起家的时候是六个拜把子的兄弟,所以叫六人社。他们平时敲诈勒索,杀人越货的事都干,但最主要的还是经营赌场和收香火钱。”

聂自强问:“什么是香火钱?“

李自平说:“就是给他们钱,如果有人上门捣乱,可以找他们出面来处理。就好像进庙烧香,求佛祖保佑一样。”

聂自强听明白了,什么香火钱,不就是保护费么?看起来给卑鄙无耻的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卖唱的小女孩终于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揉着吃的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至于那个弹琴的病汉,早就停住嘴不吃了,他吃的还不如女孩吃的多。

聂自强问:“吃饱了?”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聂自强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在她面前,说:“拿去吧,找点别的营生,别再卖唱了。”

病汉看到大洋,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可不行,我们已经吃了大爷一顿饭,怎么敢再要钱。”嘴上虽然这么说,眼中却又流露出热切的目光。

聂自强说:“拿去吧,把病治一治,别让孩子再跟着你受苦了。”

病汉眼睛一红,眼泪流了下来,他拉着女孩站了起来::“我们给恩人磕头。”说着,二人就要跪下去。

聂自强赶紧拦住,说:“这可使不得。”李自平也上前扶住小女孩。

正在乱做一团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黑瘦干枯的手,抓起桌上的大洋。一个面貌猥琐的家伙嘿嘿笑道:“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么。”正是周大海身边的人。

原来聂自强把大洋放在桌上的时候,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听到聂自强的外乡口音,更是放下心来。他们虽然只是负责收保护费,但遇到肥羊,勒索逼迫,甚至谋财害命的勾当,也不是没干过。现在碰到这么一个外乡的财主,如果不干上一票,那可是连自己都对不起了。所以乘四人没注意的时候,一个人上前抓起大洋。他们那里知道,聂自强不仅不是散财童子,反而是索命的阎王。

聂自强制止了要有所行动的李自平,坐在桌前,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屋里一片寂静,众人全都看着慢条斯里的聂自强。

聂自强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分析这眼前的局面,思考着对策。

从本质上来说,他还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虽然艰难的生活锻炼的他的坚忍不拔,养成了他自主决断的习惯,但毕竟这么复杂的局面并没有遇到过,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屋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柜台里的门帘上被人剪开了四个洞,两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注视这他们。

从小女孩唱曲开始,就已经惊动了白氏姐妹。按白如雪的意思,就要出去看热闹了,可她被姐姐拦住了。厅内一方代表着唐县最大的黑帮,另一方则身份未明,她们作为主人,实在不应该参与进去。

聂自强轻轻的放下茶杯,说:“周兄,可否过来一叙?”

周大海一笑,笑容间尽是嘲讽之意,刚才聂自强的不言不动,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面对着他这个六人社的金牌打手,惊慌失措者有之,磕头求饶者亦有之。但镇定自若,若无其事的,聂自强还是头一个。在那一盏热茶的时间里,周大海甚至以为自己走眼了,对方不是什么肥羊,而是一只老虎,只要一扑之下,就可以把自己碾为齑粉。

可现在聂自强却出言请他过去,周大海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暗道:这是个只会装模作样的家伙。

布帘后的白如云也看不明白聂自强的用意:难道这个人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可是从刚才的对答中来看,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白如雪更是直接低声骂道:“没用的家伙。”

这些人中,只有李自平没有怀疑聂自强是出于胆怯才好言相邀——聂自强连鬼子都敢杀,还会在乎几个收香火钱的家伙?

对于聂自强的邀请,周大海直接摇头:“我吃饭从来没有换桌子的习惯。”一点面子也没给聂自强留。

聂自强丝毫不以为忤,说:“既然周兄不方便,那我过去好了。”他端起茶杯走了过去,坐到了周大海的对面。李自平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枪藏在后腰的衣服下。

周大海的两个手下也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方摆成了谈判的架势。

聂自强淡淡的说:“周兄,你手下的兄弟拿了我的钱,你怎么说?”

周大海轻蔑的一笑:“谁拿了你的钱?我没看见。”无赖的嘴脸显露无疑。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着周大海,一言不发。

周大海被他看的汗毛倒竖,他觉得聂自强的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具死尸。虽然只是淡淡的,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是的,他的目光中有杀气!可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后生,又怎么会有杀气?

聂自强收回目光:“既然周兄坚持,那就算了,就当是我请周兄喝茶了。”说完,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桌子走去。他想要息事宁人的原因很简单:要拿回钱,就一定要动枪,可这里绝不是动枪的地方。为了五块大洋,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不值得。

布帘后的白如云心中暗恨:我真的看走眼了,这是个有谋无勇的家伙。白如雪想要掀开布帘冲出去,被她一把攥住了胳膊。

所有的人中最着急的是手里攥着五块大洋的家伙,他想不明白,海哥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肥的羊,只割下一点毛,就要放过?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让他送了Xing命的妙计,他指着卖唱的小女孩说:“海哥,咱们把她送到王大娘那里,只要吃上几顿饱饭,就是个不错的窑姐。”

聂自强只走出两步,闻言霍的转身,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周大海:如果这种逼良为娼的事都袖手旁观,自己就不配人字的一撇一捺!

周大海吓的跳了起来,喊道:“不是。。。。。。”

聂自强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身前,手中的枪牢牢的顶在他的额头!

驳壳枪的枪管很冷,比周大海的冷汗还冷。但只要聂自强的手指一动,枪管就会变得很热,比周大海的血还热。

在聂自强出枪的同时,李自平的枪也已平端在手中,指向另两个人,转眼间,刚才还非常强势的三人被制的一动也不敢动。

聂自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搜!”

李自平上前把三人踹到在地,用他们的腰带把各自捆好,又把擦桌子的抹布塞进他们的嘴里,才开始执行聂自强的命令。

四把匕首,二十多块大洋,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

聂自强抓起一把大洋,塞到女孩的手中,说:“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病汉连谢字也来不及说,拉着小女孩的手,急匆匆的下楼走了。

聂自强回过身来,拿起一把匕首,对三人说:“本想留你们一条命,但为防后患,只好对不起了。”说罢,手中的匕首向着周大海的咽喉刺去!

周大海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目等死。

匕首堪堪刺到周大海的咽喉,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慢着。”

聂自强的手停了下来,刀尖已刺进周大海的皮肤,一滴血珠渐渐出现,顺着刀刃流下。

白氏姐妹走了出来,白如雪满面笑容,如鲜花盛开。白如云也是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

白如云说:“聂兄,请手下留情。”

聂自强说:“这种人渣,留着他们干什么?祸害百姓么?”

白如云指着周大海,解释说:“这个人我了解一些,只是好勇斗狠,为人尚无大恶,那两位嘛,谋财害命的事也干过几桩。”她轻轻的一番话,便要救一个人,又宣判的另两个人的死刑。

聂自强迟疑的说:“我们还要出城,如果留下活口。。。。。。”

白如云很是善解人意:“我可以留住周大海三个小时,我想时间是足够的,周大海,你同意吗?”

周大海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聂自强想起他纵容手下,抢夺自己钱财的一幕。他对白氏姐妹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白如云叹息一声,她知道周大海手上虽然没有人命,但仗势欺人的事情还是干了不少,今天有此一劫,也是报应。她拉着妹妹的手,回到了布帘后的里间。

聂自强无视周大海乞怜的目光,手中的匕首直划而出,割断了周大海右手五指的肌腱!

李自平也是两把匕首飞出,刺入另两人的咽喉!

聂自强向楼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着布帘里问:“你们不会有麻烦么?”

白如云:“没事,你走吧。”

白如雪:“算你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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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八路

狼牙山位于保定境内易县西南45公里处,属太行山东麓。因其奇峰林立,峥嵘险峻,状若狼牙而得名。

狼牙山由5陀,36峰组成,东西,东南各长15公里,面积为225公里,主峰莲花瓣海拔1105米,登高远眺,可见千峰万岭如大海中的波涛,起伏跌宕,近望西侧,石林耸立,自然天成,大小莲花峰如出水芙蓉,傲然怒放,涧峡云雾缭绕,神奇莫测。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聂自强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起地窨子,聂自强不得不佩服李自平,当初选择营地的时候,聂自强觉得半山腰的山洞不错,通风良好,七个人住起来绰绰有余,可他的提议被李自平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他把大家带到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用一天的时间,挖出了现在的地窨子——这种半地下的房屋在东北非常常见,它兼具防潮和保暖的功能,经过伪装,又有了很好的隐蔽Xing。

艰苦的训练开始了,相对于现在的强度,急行军时的负重训练只能说是小菜一碟。武器弹药加上背上的石头,总重量是三十公斤,绕着这座山跑上一圈。李自平说是五公里,聂自强估计七八公里是有的。而且这是山路,不是来时平原上的公路了。

李自平把时间分成两个部分,每天的早晚是体能,其他时间是战术训练,至于更多的,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李自平带着刘正,作为尖兵,在队伍的前方搜索前进。

他们现在进行的是遭遇战的训练,在汉Jian鬼子遍地的平原地区,仓促情况下的相遇在所难免,所以,如何尽早的发现敌人和快速的脱离接触,是他们这几天训练的主要内容,刘正在几个人中是最机灵的,现在是李自平的重点培养对象。

聂自强带着余下的四人,跟在李自平身后五十米处,成散兵线排列。虽然这里是山区,与将来作战的平原区域有所区别,但现在的训练内容只要略作调整,就可以适用任何情况。

这里的地形在山区是非常常见的两山夹一沟,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通向远方。

前方一条人影时隐时现,快速的向聂自强的本队接近。聂自强做了一个手势,几人就近寻找掩护。

聂自强已经看清楚了,前方的人影是刘正,他在丛林中借着树木草丛的掩护,时缓时快的前进着。聂自强举着三八大盖,试图瞄准刘正,但他的尝试失败了,他竟然无法用准星套住那条身影。

“这小子,学东西真快。”聂自强暗暗称赞。

“队长。”刘正来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打了个招呼。赵义等四人围成一圈,把两人保护在中间,各自警戒一方。

聂自强满意点点头,两个月的训练,这帮家伙已经不是以前的菜鸟了。

“什么事?”聂自强问道。

刘正说:“前方发现一支队伍,大约有三四十人,太远,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他们现在还没有望远镜,严重影响了尖兵的观察。

“李教官呢?”

“在前面警戒。”

“走,去看看再说。”聂自强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是鬼子,就干他一家伙。他的队伍里绝大部分人还没有和鬼子打过仗呢。

李自平隐蔽的很好,如果不仔细观察,即使是在近距离,想发现他也不容易。

聂自强趴在李自平的身边:“什么情况?”

李自平没有说话,用手指向前方一指,聂自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前方大约二百米处,一直队伍在小路上行进着。他们穿着灰土布的军装,有三十多人,拉着长长的队伍,走的极是机警,似乎随时准备窜进树林里一样。队伍前方百余米处,是五名尖兵。

对于这种军装,聂自强实在是太熟悉了。电影,电视里无数次的出现过。它代表着中国共产党的一只主要的抗战力量——八路军。与荧屏上的八路军相比,这只队伍的军装显得太破旧,太脏,很多人的衣服上都补着补丁,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三八式,汉阳造,甚至老套筒都有,但他们的精神极旺,虽然只是几十人的小队伍,却也透着凛然的杀气。

聂自强低声说:“是八路军,都隐蔽好,免得引起误会。”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注视着前方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孤独的,没有亲人,甚至连交情深厚一点的朋友也没有,如果一定要说亲切,那么就应该是一个名词——中国共产党!在聂自强的生命中,穿的每一件衣服,吃的每一口粮食,背后都是这个名词。可以说,在同龄人中,没有人比他更理解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义。现在突然之间看到这只队伍,聂自强就像看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样。

聂自强是这支队伍的长官,他的话就是命令,所有人全部关上枪支的保险,同时加强隐蔽。

周太阳放下步枪,拉动身边的树枝挡在自己的身前,树枝带歪了步枪,枪上的刺刀映着阳光,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赵山是八路军晋察冀根据地三分区一团三连的连长,他没读过一天书,但作为一个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他的军事素养是很高的。被上级任命为连长后,他把一只战斗力只是中等的平庸连队,带成了一团的尖刀,为此,他屡次受到团部的嘉奖。

今天,刚刚完成战斗任务的三连要回到宿营地。赵山让指导员带着两个排先走,自己领一个排殿后,同时抹去行军的痕迹。他的心里很高兴,昨晚打了一个胜仗,缴获不少,回去可以好好的打打牙祭了。

他点了一颗烟,刚吸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左前方的山腰处,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赵山一激灵:不好,有埋伏!他大喊一声:“隐蔽!”随即倒入路边的草丛。

随着赵山的喊声,严密戒备的战士们纷纷钻进树林草丛里,半山腰的聂自强只觉得眼前一花,小路上便已空无一人,这只队伍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八路军的战士除了一挺机枪,其余的人全部跟着他们的连长进入了左侧的树林。反应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这条小路虽然不宽,但如果从右侧向左侧冲锋,势必会遭到山腰的火力打击。而机枪留在右侧,却能很好的提供火力掩护。

赵山打了几个手势,战士们便以三四人为一组,交替掩护这向山腰潜去。

聂自强见八路军的战士转眼间不见了,山脚下的树枝开始有规律的晃动,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误会已经形成,并有加深的趋势。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八路军兵戎相见?

他眼珠一转,冲着山下喊道:“别过来,再过来就开枪了!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李自平看了聂自强一眼,心里对他的说话技巧很是佩服。聂自强的话表达的就是一个意思: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当然更不会伏击你们。

聂自强的头脑和口才要比这个时代的人强的太多,赵山果然是按照他所表达的意思去想的。他大喊:“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聂自强喊道:“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

赵山回道:“我们是八路军。”他制止了战士们的跃进,现在自己人都已隐蔽好了,真打起来自己并不吃亏。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聂自强沉默了一会才说:“兄弟对八路军是久仰大名了,这样吧,我们各派两个人,不许携带武器,先见个面,谈一谈。”

聂自强的人都很放松,他们在家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八路军。知道这是一只打鬼子很坚决的队伍。而对面的八路军战士却有几分戒备:这些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防区里,武器精良,虽然只有七个人,谁知道他们的真正来历?

聂自强和赵山两人却是相谈甚欢,聂自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当然,穿越的事情除外,其余的则毫无保留。而赵山也相信他的话,因为聂自强手下的这些人,除了一个李自平,其他的真的是训练没几天的新兵。赵山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对聂自强这些人的武器十分羡慕,清一色的三八大盖,两个主官都是一长一短的配置,比起自己的队伍强太多了。八路军虽然是五天一小仗,十天一大仗,可是只要不是歼灭战,鬼子在撤走的时候宁可抛下尸体,也要带走武器,所以战斗缴获并不多。

聂自强看出了赵山的意思,他豪气的说:“刘正,拿三只枪,一百发子弹,送给赵大哥。”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和赵山称兄道弟了。

赵山嘿嘿一笑,也不拒绝:“第一次见面,怎么好意思拿聂老弟的东西?”

聂自强说:“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当弟弟的才要送点见面礼给哥哥。”

赵山接过一支枪,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你的见面礼可不轻啊,这样吧,你们到我的连部去,正好昨天缴获了一些物资,让哥哥来好好的款待你。”他们的连队经常转移,就算聂自强有什么问题,也抓不到自己的影子。

聂自强迟疑的说:“我们去合适么?”其实他是真的想去看看八路军的训练和生活。

赵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就走。

三连的营地在西面十几里路的一道山梁下,一个几十户的小村子,聂自强到的时候,接到消息的指导员已经在村口迎接了。

赵山上前一步,介绍说:“这是我们连的指导员,宋有礼。“然后又介绍了聂自强。

聂自强暗想:“这名字够土的。”他满面笑容,和宋有礼热情的握手,

宋有礼说:“聂兄弟年纪虽然不大,但胸怀人民,敢于和敌人斗争,如果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和聂兄弟一样,鬼子就真的长不了了。”

聂自强觉得他的口气特像班级上的团支书:“宋大哥太客气了,我做的这点事,是任何一个有血Xing的中国人都会做的。”

赵山在一旁说:“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了,老宋,把咱们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中午好好的请聂老弟吃一顿,打打牙祭。”

桌子上的菜有些简陋,两盘素炒青菜,中间是一盆用缴获的日军罐头烩的野菜,还有一盘Rou,是聂自强带在身边当作干粮的,现在贡献了出来。

宋有礼拿起酒,给聂自强和李自平倒上,笑着说:“条件艰苦了一点,别见怪。”

聂自强说:“指导员太客气了,已经很好了。”

赵山抢过宋有礼手里的酒瓶:“还是我来倒酒吧,你倒的太少。”他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碗,举了起来:“今天认识了聂老弟,真是。。那叫什么来着?啊,三生有幸,来,咱们喝一口。”说着,迫不及待的一口酒灌进了嘴里。

聂自强觉得好笑,看看宋有礼微皱的眉头,知道一定是他平时限制赵山喝酒,才把赵山憋成这样。聂自强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流下,像一把灼热的尖刀Cha进胃里,他皱着眉头,嘶声道:“这是什么酒,这么辣。”

宋有礼赶紧夹了些菜放进他的碗里,说:“快吃点菜,压一压。”

赵山哈哈大笑:“原来你不能喝酒,正好和指导员对付了。”他端起酒碗,向李自平敬去。

与他俩山呼海啸的不同,聂自强和宋有礼的酒喝的是和风细雨,波澜不惊。两人都读过书,自然有一些共同语言。同时,宋有礼也非常隐晦的问了聂自强一些诸如对日本人或者国民党的看法之类的问题。聂自强知道,他这是在考察自己的立场。好在自己绝对是仇日的,对国民党也没有好印象,所有的问题,也就都据实回答。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聂自强只觉得整个房间都在转,对面的宋有礼的脑袋变成了两个。他站起身来,随即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清晨,聂自强被屋外的喊杀声惊醒,他擦擦眼睛,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一队八路军战士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在练习刺杀。枪上的刺刀映着朝霞,闪出阵阵寒光。

李自平带着其余的人蹲在窗下,正在对着战士们指指点点,看见聂自强出来,全都站了起来。

聂自强低声问道:“怎么样?”

李自平说:“很强,比起小鬼子来也差不了多少。最难得的是士气高昂,我真是想不通,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怎么还能保持这么旺盛的斗志。”

聂自强说:“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加入了他们,你就全明白了。”

李自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顿简单的早饭后,聂自强找到赵山告辞,赵山也没有十分的挽留。部队平日的训练属于机密的范畴,聂自强留在这里不太合适。聂自强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提出要走的。

看着聂自强渐渐走远的背影,赵山问道:“怎么样?”

宋有礼说:“这个人,会是很好的朋友。”



010 文章

清晨,在李自平的带领下,大家登上了山顶。

从三连的驻地回来已经半个月了,这次偶遇三连,不仅对聂自强,包括所有的人的触动都非常大。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手中使用着非常简陋的武器,他们却能坚持斗争,绝不妥协,这才是真正的中国人!相比之下,自己武器精良,后勤供给充足,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训练?这半个月,是他们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近战,夜战,偷袭,伏击。。。。。聂自强等人训练的如火如荼。

今天,他们全副武装的登上山顶,比三天前快了大约十分钟,这说明战士们的体能有所增强。聂自强站在峰顶,心情愉悦。这时已是十月中旬,天气凉爽,微风吹来,全无夏季的酷热,远望群峰,五颜六色,如油画一般,明黄与翠绿斗艳,深褐和浅灰争奇。其间点缀着嶙峋怪石,为这幅画又增添了几许灵动。

众人在峰顶休息喝水,谈笑风生。聂自强能感觉到,现在整个队伍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虽然还没有真正的见过血,但已有了一股彪悍之气。

即使是在休息的时候,刘正依然警觉的注视着四周。这也是李自平最为看重的一点——交给刘正的任务,他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而且为人机警,善于观察,只要用心培养,就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尖兵。现在正是这样,刘正嘴里和大家谈天说地,眼睛却在四下张望,注视着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

突然,刘正指着远处喊道:“队长,快看。”

大家闻声集中到他的周围,向远方看去:一辆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进着。距离很远,汽车只有火柴盒大小。但现在那一方拥有汽车,是显而易见的。

聂自强问李自平:“它是向什么方向走?”

李自平看了看公路的走向,说:“冲着我们的方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达。”

聂自强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把玩,思考着对策。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鸦雀无声。

只是一会功夫,聂自强便一跃而起,把手里的石头远远的向山下撇去:“集合,布置战斗任务!”

五分钟后,大家开始整理装备,鱼贯下山。

李自平趴在精心准备的掩体里,心情难以平静: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亲手报仇了!小鬼子,你们等着吧,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畜生倒在爷爷的枪下!他又检查了一遍手里的三八大盖,把一颗子弹推进了枪膛。今天,李自平只有开一枪的机会,他要排除所有意外的可能,务求一枪毙敌。

按照聂自强的计划,李自平是这次伏击的指挥官,伏击打与不打,由他来决定。

时间过的太慢了,十几分钟就像十几年那么漫长。终于,公路上传来马达的声音,汽车越来越近了。车上并没有架设机枪,也看不见鬼子,只是在驾驶室里有两个人影。符合伏击条件。

五十米的距离,李自平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犀利的子弹击穿了玻璃,正中驾驶员的眉心!血花四溅中,汽车冲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驾驶室里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一个鬼子,吊着一只胳膊,腰上还挂着一把指挥刀——竟然是个军官!他逃出驾驶室后,马上就地卧倒,和车厢里跳下来的两个鬼子一起,冲着李自平的方向盲目射击。而此时是李自平,早已借着树木的掩护,向远方遁去。

三个鬼子刚开了几枪,冷不防背后枪声响成一片。一把驳壳枪和两只三八大盖组成的火力网从距离公路三十米的树林中射出,两个鬼子立刻被射成马蜂窝!

鬼子的小队长经验丰富,背后枪响的同时已向左侧翻出,只是腿上中了一枪。他把手里的王八盒子一扔,拔出战刀,冲着树林大叫:“支那人的,胆小鬼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有!”

刘阳大怒,第一个冲出树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枪直向鬼子胸口捅去。刘正和赵义紧随其后。刘正把驳壳枪往腰里一Cha,从鬼子的尸体旁捡起枪,上了刺刀,就这短短的十几秒钟,那边的三人就已经过了五六招,刀枪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赵义的肩头也已经见了血。

鬼子腿部手伤,无法移动。但他背靠汽车,手中的战刀舞成一片光幕,刀法精湛。刘正等三人一时竟奈何他不得。

正在相持间,聂自强冲了上来,手中的驳壳枪一甩,“砰砰”连声,在鬼子身上钻出五六个窟窿,鬼子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嘴里不服气的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地而死。

刘正面带愧色,似乎想说什么。聂自强瞪了他一眼,吩咐众人:“马上打扫战场,三分钟之后离开这里。”

车厢上传来宋福的声音:“队长,这里有个人!”

聂自强没好气的说:“杀了!”

宋福辩解说:“不是鬼子,可能是被他们抓来的,受了刑”

聂自强马上有了兴趣:值得鬼子动刑的人,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他说:“把他抬下来。”这时大家已经把有价值的战利品都收入囊中,李自平也已归队。

聂自强挥着手说:“撤!”

李自平把一颗手榴弹塞进汽车的油箱,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众人消失在树林里。

地窨子里,聂自强看着地上一堆战利品,怒气冲天。刘正三人靠墙站成一排,垂头丧气。李自平三人蹲在一旁,幸灾乐祸。

聂自强指着刘正鼻子骂道:“我把右侧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带队伍的?竟然和鬼子拼刺刀,你是不是活够了?为什么不继续开枪?是不是没子弹了?”他的唾沫喷了刘正一脸,刘正也不敢去擦。

“是谁先冲出去的?”聂自强怒吼道。

“是我。”刘阳怯怯的说。

聂自强的手指一下子点在了他的鼻子上:“你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我是怎么命令你们的?为什么不执行命令?你很英雄么?那怎么三个人还拼不过一个鬼子?”他指着赵义肩头上的刀伤“要是这一刀砍在脖子上怎么办?是不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连串的问号问的刘正三人头晕脑胀。聂自强嘴里蹦出的现代语句让李自平三人要仔细想过才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由得对队长骂人的水平敬佩万分。

聂自强转向宋福和周太阳:“为什么不出去放哨?是不是也想挨骂?”二人赶紧抱着枪,灰溜溜的出了地窨子。

聂自强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能轻饶了这几个家伙:“你们在战斗中不能认真彻底的执行我的命令,致使本次战斗出现了伤员。”他指着赵义“现在我宣布处罚决定:五公里武装越野一次,晚上不许吃晚饭。现在携带好自己的装备,出发!”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自平说:“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和鬼子都有血仇。”

聂自强说:“我知道,所以罚的很轻。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战斗,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违反命令这件事必须重视,不然,以后的队伍没法带了。”

李自平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聂自强明白,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也是一种宣泄。自从决定带着这几个人打鬼子开始,自己的心里压力就很大。刚才在山顶上,他几乎想放过这辆汽车,就是怕手下的人有所损伤。而事情的结果,却是他们违反命令,聂自强便借题发挥,把心里的所有火气都发泄了出来。

聂自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咱们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李自平说:“还好,他的伤不太重,汽车上有点药品,我给他用了些,现在应该醒了。”说着,他带聂自强走进了另一间地窨子。

土炕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苍白,两道剑眉,眼睛略显细长,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显得很是倔强。身上缠满了纱布,像一具木乃伊一样。他看见两人进来,只是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聂自强问道:“身上的伤好点没有?”

这人不答,反问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什么人?”语气中满是戒备。

聂自强说:“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你是我们在鬼子的汽车上救下来的。”

这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放下心来,他软软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叫文章,是一个教员。”

他不等两人多问,便把自己的来历完完整整的交代了出来:文章本来是北平一所中学的教员,七七事变后,鬼子占领了北平,思想激进的他不愿在日本人的统治下生活。便辞职回到河北老家。不料河北也被鬼子占领,无路可去的文章只能忍辱负重,在县城的一所中学重操旧业,当起了教书先生。可是每天耳闻目睹鬼子的恶行,年轻气盛的文章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下笔杆,拿起枪杆,为抗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听说狼牙山上有八路军的队伍,便前来投奔。可没想到八路军没找到,反而遇到了进山扫荡的鬼子,鬼子认定他是抗日分份子,严刑逼供,但文章却是真的没什么好招的。鬼子见他咬紧牙关,死不开口,更加认定他是条大鱼。把他押在运送给养的汽车上,准备到县城再严刑拷打。却不料在半路上被聂自强所救。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时间,文章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他倚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聂自强见了,说:“文先生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来看你。”带着李自平走了出去。

走出了好远,聂自强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李自平当然知道聂自强指的是什么,说:“伤很多,多数是皮鞭的伤痕,也有两三处烙铁的痕迹,最严重的是左腿的,被刺刀捅穿了。看样子,都应该是最近两三天的事情。”他见聂自强不说话,便问道:“这人有问题么?”

聂自强说:“没有问题,不过他说了谎。”他笑嘻嘻的看着李自平“还是谎言的最高境界。”

011 回家

李自平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什么叫说谎的最高境界?”

聂自强一本正经的说:“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的全是真话,只有最关键的地方说了谎,这样是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

李自平说:“那你是怎么察觉的?”

聂自强得意的说:“我是谁啊,我多聪明啊。”见李自平无动于衷的样子,聂自强觉得和这个不懂幽默的家伙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我们刚进去的时候,这个文章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有点太镇定了。要知道,一个人面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特别是随时可以要自己命的陌生人,是很难做到这么镇定的。可是在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到一丝的慌乱,这说明,他有过相当程度的历练。绝不是像他自己说的,仅仅是个教员。”

李自平摇摇头,说:“这只能算是疑点。”

聂自强说:“是的,这只是疑点。他真正的破绽是说到狼牙山来找八路军。在北平那种大城市,国军的影响要比八路军大的多,可他不去参加国军,偏偏来找八路军,这说明他对八路军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很有力的证据。”

聂自强自信满满的说道:“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手上有枪茧!”

“枪茧?”身为老兵的李自平自然知道枪茧是什么。

“对,虽然他很快就察觉到我的目光,把右手藏在了身后,但我绝不会看错!”

“对八路军很了解。。。有过历练。。。枪茧。。。。。。”李自平一惊:“你是说他是八路军?”

聂自强摇头晃脑的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自平问道:“那我们。。。。”

聂自强说:“等他的伤好些,把他送到三连去。他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刘正,刘阳,宋福三人组成三角阵型,毫无声响的向一座小山包潜去。

基本的战术动作都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了,而这种整合训练,却是刚刚开始。三人借着地形的掩护,匍匐前进,据枪瞄准,动作娴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相互间的配合也是十分准确到位。

聂自强和李自平在小山上看着他们,满意的点头。李自平是对训练的效果满意,而聂自强想的更远,自己手下的战士作战技能掌握的越全面,将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自己对他们的担心就越少。

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却见放哨的赵义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队长,山下发现大批的鬼子。”只和鬼子对上过一次,还一枪未发,突然发现大批的鬼子,也难怪他慌张。

聂自强的心里也有点没底,说:“走,我们去看看。”李自平打了个呼哨,招呼来刘正三人,一起往山顶跑去。

公路上,鬼子排着四路纵队,膏药旗一面接着一面,踏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队伍前后无边无沿。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向着北方前进。

聂自强一伙人趴在山顶上,看的目瞪口呆。

周太阳数着过去的山炮,当他数到十的时候,李自平脸色很难看的说:“别数了,至少三千人以上,一个联队的编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小小的狼牙山,塞进这么多鬼子,日本人这是要干什么?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聂自强,目光里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聂自强嘴里叼着根草棍,满不在乎的说:“怎么办?就是一个字:跑!”他带着众人慢慢的退下山顶。

到了山脚下,聂自强长长的出了口气:如果说不紧张,那是骗鬼的话,他的心现在还在怦怦乱跳呢。他说:“现在回去收拾行装,我们马上离开狼牙山!”

刘阳一愣,说:“离开这里?我们的训练还没完成呢。”按照计划,他们至少还要在这里训练半个月。

聂自强轻轻拍了这个实心眼的家伙脑门一下:“你要留下就自己留下,我们是要走了。”

刘阳嘿嘿一笑,说:“别啊,还是一起走吧。”

他们并不知道来了这么多鬼子的原因。原来。在九月初,鬼子对狼牙山进行了一次扫荡。他们派出一千余名鬼子和近三千的伪军,兵分三路,进攻八路军的根据地。可是,战斗进行的完全出乎鬼子的预料。开始的时候,鬼子没有遇到一点抵抗。但越接近狼牙山的中心地带,阻力就越大。到后来,简直就是在原地踏步。八路军的小股部队,依据险要的地势,有效的迟滞了鬼子的进攻。与此同时,跳到外围的大部队对鬼子的补给线进行了毁灭Xing的打击。但当鬼子缺粮少弹,开始撤退的时候,八路军进行了反击。鬼子伤亡惨重,甚至左路殿后的三百多鬼子被全歼。鬼子吃了大亏,开始计划着报复,他们从战力强悍的19师团抽调了一个齐装满员的联队,开进狼牙山,企图一举歼灭八路军的主力。

回到驻地,聂自强命令大家加速整理行装,十分钟后出发,鬼子短时间内倒不可能来,但他要培养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所以只给了十分钟。

李自平说:“我们忘了一个人。”

聂自强说:“谁?”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文章。

聂自强皱着眉头,沉吟道:“现在把他送回三连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带着他走。”

李自平说:“带走?恐怕不好吧。”这只队伍是聂自强一手拉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私军。现在掺杂进一个有主义的人,很可能影响到聂自强对部队的控制。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聂自强和共产党有那么深的渊源。

聂自强不理李自平话里的意思,说:“对,带走!我们不能把他留给日本鬼子。”语气十分肯定。聂自强已经决定,李自平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来到文章的房间,向他说明现在的情况。文章的表情十分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当聂自强提出要带他一起走的时候,才微微动容,有些感动的说:“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有腿上还没有愈合,如果长途跋涉,只怕。。。。”

聂自强对李自平说:“让他们绑个担架,我们抬着文章走。”

李自平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很随便的。李自平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文章,聂自强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

夜幕降临,聂自强一行人在冀中平原上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刘正在队伍的前方作为尖兵,李自平在后面任后卫,中间的人轮流抬着文章。八个人快速而机警的前进。现在的他们,和来时已经完全不同,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训练,他们已从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成长为合格的士兵。虽然还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但一股肃杀之气,已在队伍中逐渐形成。

高粱和玉米已经收割,使聂自强他们基本上没有了在野外的藏身之地,他们只好借助村边的柴草垛,经过严格的伪装,来躲避人们的视线。仗着众人对农村生活的熟悉和伪装技术的扎实,才没有暴露。

这一晚,队伍走过唐县,淡淡的月光下,巍峨的城墙如同一尊怪兽,盘踞在那里,只有几只火把在城头闪耀着。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县城,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如意酒楼,但脑海里更多的是两张巧笑嫣然的如花容颜。

聂自强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大家都坐了下来,吃着干粮。李自平赶了上来。他站在聂自强的旁边,叹了口气,说:“唉,也不知道白家姐妹怎么样了?那件事对她们会不会有影响。”

聂自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这个闷葫芦的脑子里只有杀鬼子报仇呢。

李自平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说:“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正常的男人,也喜欢看漂亮妹子。”

聂自强说:“是啊,那么漂亮的女孩,谁又能忘呢?”他狭促的问:“你说是姐姐好,还是妹妹好?”

李自平毫不示弱的反击:“怎么,你还都想要啊?”

聂自强完全呆住了,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李自平么?想不到他还有言辞锋利的一面。聂自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李自平有些得意的一笑。开枪击毙了鬼子司机后,特别是离开狼牙山,进入平原地区,看到熟悉的田野和村庄,他的心结已渐渐的解开,他把对亡妻的思念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做的是为她报仇,而不是活在无尽的思念之中。

看着露出笑容的李自平,聂自强感觉到了他心境的变化。他拍拍李自平的肩膀,说:“这就对了,今后,兄弟们一起杀鬼子,我们一定会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李自平重重的点点头。

聂自强转头看着唐县的城墙,加了一句:“不过,那姐俩确实挺漂亮的!”

李自平愕然。

回到小王庄,是凌晨时分。众人摸黑进了刘正家,也没有点灯。刘正把大家随身携带的Rou脯和干粮掰碎,熬成一锅糊糊,几天来,大家才终于吃上一口热食。

刘正走到聂自强身边,悄声说:“队长,我们快没钱了。”事实上,八十多块大洋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出聂自强的意外了。

聂自强看了看黑暗中一张张年轻稚气的脸庞,说:“我们缺的不仅是钱,缺后勤,缺医疗,缺情报,缺根据地。事实上,我们什么都缺。”

众人茫然相顾,在他们单纯的想法里,训练完成了就打鬼子,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是听聂自强一说,才知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来,队长已经胸有成竹了。可是队长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他怎么考虑的这么周详?

看着大家敬佩中略带疑问的眼神,聂自强暗暗苦笑:在原来的世界中,自己没有任何亲人,如果凡事不想的周全一些,恐怕迟早要冻饿而死。

聂自强对大家说:“在这些问题中,钱的事情是最好解决的。过两天,我带你们去吃大户!”

012 遭遇(上)

“吃大户?吃谁?”刘阳两碗糊糊下肚,正是半饱不饿的时候,听聂自强提到吃,马上来了兴趣。

“你个吃货!”大家纷纷压低了声音取笑他。刘阳马上缩着脖子躲到一边,不出声了。

聂自强也笑了,他很喜欢队伍里这种亲密无间的气氛,战士们之间的关系越融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就越强悍。他挥挥手。止住了大家的笑声:“吃谁还不一定,我们的目标是那些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甚至是帮助鬼子迫害中国人的土豪,明天大家都出去,在附近打听一下,有符合条件的,我们就动手。”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就讨论了起来。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对附近的情况都很了解,你提一个,我提一个,但他们所在的村屯都很小,人口很少,没有符合聂自强提出的条件的。

李自平说:“还有一件事,现在到了决定的时候了。”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他才郑重的说:“我们马上就开始打鬼子了,队伍应该有个字号了。”同样的问题当初向狼牙山开进的时候他就提过,却被聂自强阻止了:我们的力量太弱了,不取名字,可以减少别人对我们的注意,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集训已经完成,马上就要开展对敌斗争,时机已经成熟了。

聂自强也明白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这一次他没有阻止李自平。他对大家说:“李教官的提议非常好,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打出自己的旗号的时候了,这样无论是打鬼子,还是开展群众工作,都是非常有利的。”

刘正说:“队长说的对,我看就叫抗日义勇军吧,”

宋福说:“不好,还是敢死队听着响亮。”

周太阳说:“都不好,应该叫决死队,决定去死,好,好!”

聂自强一脚把他踹到一边:“要死你去死,我们还没活够呢。”

大家议论了半天,也没定个合适的名称。最后甚至连“和字号”之类的土匪名称都出来了。气的聂自强直翻白眼。

靠墙坐着的文章看着众人争论,暗暗好笑。他打断大家的话:“我看就叫聂家军吧,叫这个名字的原因有三:一来这只队伍是聂队长一手拉起来的,用的合情合理;二来这个名字不偏不正,有利于浑水摸鱼。就是我听着也不知道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三来嘛,宋朝岳飞的岳家军,明朝戚继光的戚家军,都是能征善战,抗击外辱的中流砥柱。叫这个名字,彩头好。”

李自平一挑大拇指:“文先生到底是读书人,这个名字起的好!”

文章说出这番话,内里的原因有点复杂。在狼牙山的时候,他从李自平的一个军礼中发现了一丝端倪,这个人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参与到这只队伍中来。在回来的路上,他绞尽脑汁,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李自平是怕自己和他们同吃同住,影响聂自强对这只队伍的控制。而今天自己的这番话,就是明确的表示:我是外人,不会参加你们的队伍,更不会试图改变聂自强在这支队伍中的地位。而李自平的一句赞扬,就是在说文章明白事理。

聂自强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说:“好,就这么定了。记住,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聂家军这三个字。不要给我的脸上摸黑,更不要给我们的旗帜上摸黑!”

聂自强,李自平,文章三人在屋里谈天说地。门窗紧闭,大门还是从外面锁着。在邻居们看来,刘正的家里还是空无一人。

天黑后,出去的队员陆续回来了。大家吃着带回来的粮食,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打探到的消息。总的来说,今天是一无所获。

聂自强看着这些小伙子,心里感叹:如果有一个完善的网络,那里用得着战斗部队去刺探情报。他们毕竟不专业啊。

刘正走了进来,把一盆热水放在桌上,说:“我倒有个人选,大家看看怎么样。”

聂自强知道刘正素来稳重,他这么说,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他感兴趣的说:“说来听听。”

刘正说:“我今天去了辛集庄,庄上最大的地主叫申有富,家里有上百顷肥地,城里还开着五六处买卖。去年冬天,一个佃户叫赵老实的欠他租子,被他活活逼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已是群情激奋,叫嚷着现在就去收拾那个申有富。反而是聂自强要冷静的多。这种事在电视里已经看的太多了。他制止了大家,说:“只是这一条,就够要他的命。还有什么?”

刘正把装满热水的碗放在聂自强的面前,说:“今年夏天,有两个八路军的伤员藏在辛集庄,被他知道了,告诉了鬼子,结果,那两个伤员被狼狗活活的咬死了。。。。。”

乒的一声,聂自强端在手里的碗摔在地上,他咬牙切齿的说:“这种人渣,绝对不能让他活在世上!”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稍微冷静了一下。聂自强又问刘正:“辛集庄在哪里?这个姓申的家里什么情况?”

刘正说:“辛集庄在城东,离这里四十多里路,申有富家里有五六口人,还用着几个家丁,手上都有枪,据说还有一挺机枪。”

他的话音刚落,赵义马上说:“几个家丁怕什么?我们有七个人,制伏他们不成问题。”

周太阳也说:“是啊,更何况我们还经过训练,打一个只有几个人把守的宅子,容易的很。”

聂自强勃然大怒,心下对几人的轻敌恼怒至极,却强忍着不动声色,问其他几个人:“你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刘阳和宋福不住的点头,只有李自平和刘正察觉到聂自强的情绪不对,默不作声。

聂自强心里所有的火气终于发泄了出来:“你们这帮混蛋,!才摸了几天枪,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就你们这水平,在战场上就是炮灰!什么是炮灰知道么?就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给别人当靶子的笨蛋!你们谁不想干,就趁早给老子滚蛋!省的将来丢人现眼!”

四人被他骂的不敢再坐,靠着墙站成一排,低着脑袋,任凭聂自强的口水给他们洗头。

聂自强指着李自平:“马上制定作战计划。从战前的侦查,到作战部署,撤退方案,可能遇到的情况和解决方案,一样也不能少!”

李自平立正:“是!”聂自强在先前的训练中,表现的是一个十足的菜鸟。虽然接受能力强,学东西很快,但在李自平的心中不免对他产生了些许的轻视。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李自平终于由衷的认可了聂自强:这个人,不因对手的弱小而产生一丝的懈怠,可以称之为将才!

文章微微的点点头。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七人在黑暗中急速前进。

经过两天的侦查,情况都摸清楚了:辛集庄有一千多户,五六千人。申有富的家在庄子的中央,一个五进的大院子。家里有六口人,用着七八个佣人,家丁有六人,都是庄中游手好闲之徒,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这样的几个人,聂自强还是有信心对付的,行动的时间定在了凌晨。

刘正低声对聂自强说:“过了前面的小河底村,再有七八里就到了。”

聂自强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前面忽然火光冲天,哭喊声和叫骂声远远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火光传来的那一瞬,大家马上就地卧倒,把聂自强围在了中间。李自平和刘正一前一后,前出侦查。

时间不长,李自平回来报告:“前面的小河底被鬼子包围了,鬼子正往村东的打谷场集中老百姓。火光是他们把村民的房子点着了。

聂自强问:“鬼子有多少人?”

李自平说:“天太黑,看不清楚,估计不少于一个小队。”

聂自强咬了咬牙,低声命令:“准备战斗!”周围立刻传来枪机推弹上膛的清脆响声。

李自平一惊,担心的说:“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如果打的话。。。。。”

聂自强说:“我们既然拿起了枪,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祸害老百姓。”语气中对李自平的畏首畏尾有着一丝不满。

李自平有些惭愧:“你说的对。”

聂自强看了看周围隐身于黑暗的战士:“我也不是要和鬼子硬拼。就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这样,你带三个人去村东先打一下,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我在村西再打,你们可以趁机脱身。”他知道自己的作战能力和李自平相比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把主攻的任务交给了李自平

李自平迟疑了一下:“那你们怎么脱身?”

聂自强说:“天这么黑,20米外就看不见人影,脱身很容易。凌晨我们在辛集庄东的老槐树下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自平带人隐蔽好的时候,全村的老百姓都已经被集中到了打谷场。高房上架着两挺歪把子机枪,在火把的映照下,鬼子和伪军围成了一圈,把村民围在中间。

小林忠一拄着指挥刀,看着面前一张张淳朴中带着惶恐的脸庞,除了气愤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昨天,两个鬼子进了小河底村,只是调戏了一下花姑娘,就被老百姓打的骨断筋折。大日本皇军飘洋过海,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帮助中国建立皇道乐土,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置身于天皇光辉的照耀之下,他们为什么还要反抗?为什么不能做皇军的顺民?这种势头必须阻止,否则,昨天他们能拿锄头殴打皇军,明天就能拿起枪来反抗!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挤出来一丝笑容,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乡亲们。。。。。”

李自平端着三八式,扣动了扳机。高房上的一个机枪手脑袋一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另一挺机枪不待吩咐,便开始向黑暗中射击。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

顿时,村民们乱做一团,有的四散奔逃,有的就地趴下,哭爹喊娘,情形一片混乱。

小林手中的指挥刀一摆,想命令机枪向人群扫射。轰轰两声,两颗手榴弹炸响。这两颗手榴弹离人群有二十多米,没有产生任何的杀伤力,却使小林改变了注意。他手中的指挥刀指向了村东:“杀给给。。。。。”鬼子和伪军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射击,一边向黑暗中冲去。

013 遭遇(下)

聂自强摸进村子的时候,大部分鬼子都在野地里追击李自平,村中只有五六个人,负责后方的警卫。旷野中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中间夹杂着掷弹筒的轰鸣。显然李自平还没有和鬼子脱离接触。

聂自强横摆手中的驳壳枪,”砰砰”连声,一梭子子弹射了出去!

刘正和赵义两颗手雷也向着鬼子扔了出去。

鬼子刚向村东发起冲击的时候,作战经验丰富的小林从对方稀疏的反击火力中就已经判断出,前方的敌人至多不超过五人。他没想到一次简单的报复行动,居然还会有意外收获。这让他很是兴奋。小林命令机枪和掷弹筒向着旷野不间断的射击,用密集的火力防止对方脱逃。同时步枪手发起冲锋,务必全歼这股抵抗力量。

这时,村子里又响起了枪声,小林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在吸引我的注意,以争取时间让前面的人逃跑。他YinYin一笑,随即命令两个班分从左右包围村子,村中的部队粘住敌人。为左右两翼运动争取时间。

聂自强和刘正,赵义组成三角阵型。交替掩护,子弹和手雷不要钱似的向鬼子砸去。他们心里都明白,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李自平能否安全撤退,全看自己这方面能给鬼子多大压力,调动多少士兵。

聂自强躲在树后,又换上一个弹夹,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他有点奇怪:自己这方面打的这么激烈,却不见鬼子增加一兵一卒,旷野里的枪声依旧。难道鬼子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后路被袭?

他探出头,向着不远处的墙角“砰砰”开了两抢,子弹打着石头上,火星四溅。聂自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旁边的赵义见聂自强探着半个身子,一动不动,急道:“队长!”猛地把他扑到在地!

一颗子弹击中了赵义的肩头,赵义“哎呦”大叫了一声,却依然把聂自强死死的压在身下。

刘正一颗手雷扔出,暂时压制了鬼子的火力,聂自强借机把赵义拖到树下,急问道:“怎么样?”

赵义说:“没事,就是有点疼。”

聂自强说:“大事不好,我们快走!”和刘正一起,连续向着对面射击,打的鬼子不敢露头,三人趁机退了下来。

聂自强紧握着驳壳枪,借着墙角和树木的掩护,快速的向村西口跑去,刘正二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连事先的计划都不顾了,但是依然紧紧跟在后面。

快到村西口的时候,聂自强一个前冲,卧倒在地,冲着对面的几条黑影一梭子扫去!

村口传来几里哇啦的鸟语叫喊声,随即十几条黑影闪现出来,手里的步枪不断的闪着枪火。聂自强就地一滚,藏到了一户农家的门口,向着村口射击。

断后的刘正也被追上来的鬼子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有赵义跟着聂自强躲到了门口。

聂自强冲着刘正大喊:“快过来!”和赵义一起,把手里的手雷分别向东西投出。至此,他们身上的手雷全部告罄。

刘正借着手雷爆炸的掩护,和两人一起躲进了院里。

这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低矮的土坯房里已是空无一人。聂自强三人院门也来不及关,冲进了屋里,把手中的枪在窗口架好。剧烈的喘息着。

刘正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帮赵义包扎伤口。赵义问道:“队长,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聂自强沉默了一下,说:“我小看了鬼子,看来今天我们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刘正嘿嘿一笑,说:“我们至少放到了四五个鬼子,已经够本了,下面的全是赚的。”

赵义也说:“是啊,能和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一场,这辈子,值了!”

聂自强哈哈一笑:“黄泉路上有你们做伴,想来也不会寂寞。”事到如今,再怎么检讨也无济于事,索Xing豁出一条命去,看看还能拉几个鬼子垫背。

三人相视大笑。

一个伪军从墙头跌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等他起身,刘正一枪便击中了他的胸口。墙上的另一个伪军马上缩回了头。

刘正笑道:“又一个!”从怀里掏出子弹,压进了枪膛。

大门口的一个伪军掏出手榴弹,刚要拉线,一个鬼子拦住了他:“小林君的命令,死啦死啦的不要!”

伪军赶紧点头哈腰:“是,是,太君说的对。”

院墙上的鬼子和伪军纷纷露出头来,和聂自强三人展开了对射。

李自平听着村子了的枪声,心里焦急万分。

他们现在刚刚脱离鬼子的火力网,已经跳出了包围圈。这次战斗,一开始就偏离了计划,李自平没有想到鬼子的指挥官反应那么迅速。当他打出第一枪的时候,仅仅过了两分钟时间,身后的退路就已经被机枪和掷弹筒遮断。虽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鬼子不敢快速的冲锋,准确的枪法也无从发挥,但他们还是步步逼近。要不是最后关头,李自平等人猫着腰,冒着弹雨向南快速移动,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包饺子了。

可是,村子里的枪声还在继续,看来聂自强等人被鬼子粘住了,难以脱身。怎么办?杀回去?可是自己只有四个人。李自平咬了咬牙,如果是别人可以不救,但现在被包围的是队长,是整支队伍的灵魂!

旷野中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看来鬼子已经知道他们跳出了包围圈,不再继续开枪了。

李自平看着身后三个人,小声说:“我们回去救队长。”

刘阳奇怪的问:“队长?他怎么了?”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他们虽然听到了村里了枪声,但却分析不出什么。

李自平说:“队长被鬼子包围了。”

周太阳问道:“教官,你怎么知道?”

李自平解释说:“村子里刚开始的枪声,是队长按计划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好让我们脱身。可是一直到现在枪声也没有停止,范围也局限在村子里,这就说明,队长被鬼子包围了。”

宋福急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四人向村东潜去,走了一会,前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用日语低声的交谈。

李自平知道,这是刚才追击他们的鬼子。他缓缓的蹲了下来,掏出手雷,其他人见了,也都摸出手榴弹,四人一起拉开保险,向着声音出来的方向投去!

“轰轰轰”,毫无防备的鬼子和伪军被炸倒一片,刘阳和周太阳随后连连开枪,用枪声把反应过来的鬼子向东方吸引。而李自平和宋福则潜踪匿迹,向村子摸去。

聂自强见鬼子只是在墙外和自己对射,知道这是敌人想消耗自己的弹药。他几次命令停止射击,但只要屋里的枪声一停,院外的鬼子马上就组织冲锋。面对这种情况,聂自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不停的开枪。

正在苦恼之际,院外突然传来几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鸣,紧接着李自平的声音传来:“队长,快冲出来!”

聂自强大喜,一摆手里的枪:“走!”带头向屋外冲去。

来到院门口,只见李自平正倚着墙垛射击,而宋福的刺刀刚刚从一个伪军的身上拔出来!

聂自强压低了声音喊道:“快走!”率先向东面冲去。

刚转过一个街口,迎面又有几条黑影冲来,聂自强抬手几枪打去,问道:“谁还有手榴弹?”大家相顾摇头。战斗打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几颗手雷和手榴弹,都已经用光了。

几人有的匍匐在地,有的躲在树后,向着对面射击,一点点的向前移动。

担任后卫的刘正喊道:“鬼子上来了。”手中的三八式一枪接着一枪,不停顿的射击着。

聂自强见眼下的情形,从东西两个方向冲出去是不可能了,他喊道:“跟我来!”领着众人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院。直接进了屋内。

李自平追了上来,低声说:“队长,这是死地!”

聂自强说:“我有办法。”说着,向着院外开了几枪。在院门口闪现的几条人影急速的向两旁躲开。

聂自强带着大家出了后门,门外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夏天的时候应该种着蔬菜,地垄还清晰可见。一道矮矮的篱笆隔开了两家的后院,对面是另一家的土房。

聂自强等人翻过篱笆,直接进了另一户的屋里。

就这样穿街过院,一会的功夫,他们来到了村子的边缘。追兵被他们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聂自强趴在地上,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前方的情况。可是天太黑了,十几米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

时间不等人,聂自强把心一横,说:“走!”就要一跃而起。旁边的刘正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自己爬了起来,弯着腰,快速向前跑去。

黑暗中“砰”的一声枪响,刘正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聂自强大怒,刘正的这一枪是替他挨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举枪就射,骂道:“你奶奶的小鬼子!”

大家也纷纷站了起来,边射击边前进。这是最后一关了,冲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一声惨叫传来,对面射来的子弹停止了。

聂自强跑到刘正的身边,急问道:“怎么样?伤在那里?”

刘正捂着左胳膊说:“没事,伤的不重。”聂自强把他背在身后,低声说:“走!”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014 惩恶

申集庄东的大槐树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高达四丈有余,粗可二人环抱,枝繁叶茂。树冠覆盖着亩许土地。每逢春夏,树下就成了人们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远远的看见大槐树,聂自强等人并没有冒然走近。一夜的急行军和激战,使他们疲惫不堪。众人在里村口一里多地的地方休息,补充食物和饮水,李自平独自一人去树下查看动静。

刘正和赵义的伤口被打开,仔细的查看伤情。好在三八式的穿透力强,两人都是贯通伤,也没伤到骨头和动脉。在伤口上撒上剩余不多的消炎粉后,重新包扎。聂自强这才放下心来。现在,他的队伍还在草创阶段,缺医少药,如果出现了重伤,那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时间不长,李自平领着周太阳和宋福回来了,两人也是一身的泥土,看来吸引鬼子的任务完成的并不轻松。

大家聚齐后,都是好一阵兴奋。首次全面接敌,就和鬼子鏖战半夜,虽然有两人受伤,但没有一人牺牲。对于刚刚完成整训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救了小河底三四百名乡亲的Xing命。而且在战斗中,没有人畏敌怯战,这让聂自强很是满意。

李自平走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问道:“队长,我们还进村么?”

聂自强看了看已经渐渐发白的天色,反问道:“现在这个时候,老百姓都起来了么?”

李自平说:“现在不是农忙时节,庄户人家起的都很晚,我们现在进村,不会有人看见。”

聂自强不再迟疑:“那就按原计划行动!现在,大家整理一下武器弹药。”

武器倒没有什么丢失损坏,就是弹药损耗的很厉害。手雷和手榴弹都用光了,子弹平均每人也只有三四十发。但比聂自强预料的已好的多了。

申家的宅子在村子的正中央,五级的青石台阶,青砖灰瓦的门楼高高耸立,两扇黑漆的大门紧闭着,门前高挂两盏大红灯笼,上书两个隶书大字:申宅。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的摇动。

周太阳背靠着足有三米高的院墙,双腿微蹲,两手搭于腹下,冲着众人点点头。刘阳几步跑到他的面前,左脚踏在他的手上,身体向上一窜。周太阳双手用力上抬,刘阳就势翻上墙头。向里略一张望,便跳进墙内。

大家从打开的院门进入院内,便兵分两路,聂自强带着刘正和刘阳在前院搜索,其余的人由李自平率领,直奔后院。按照事先打探好的情报,护院的家丁分两处居住。前院两人,后院四人,中间三进是申有富的家人和佣人的住处。

前院家丁的住处很好找,三人顺着鼾声,来到左侧的厢房门前。聂自强轻轻推了推房门,并没有上拴。手上略一用力,房门应手而开。一股浓重的酒臭气扑鼻而来,冲的聂自强连退两步,才敢开口呼吸。

三人冲进屋内,只见一张桌子上满是残羹剩饭,歪倒的酒瓶。两只中正式步枪和子弹带,在地上堆做一堆。北面的炕上躺着两条赤条条的大汉,鼾声如雷,睡的像死猪一样。

刘阳上前,用刺刀轻轻捅了捅一人的脖子。

这人好梦正香,只觉脖子微微刺痛。他一挥手,嘟囔着说:“别闹,没睡够呢。”这一挥,正挥在刺刀锋利的刀刃上,手上立刻出现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这人嗷的一声蹦了起来,鬼哭狼嚎般的大叫。

另一人被他惊醒,坐了起来,问:“大清早的。。。。。”话没说完,便瞪大的眼睛,不敢再发一声。

聂自强倒背着手站着,冷着脸,一言不发。刘正二人端着三八大盖,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聂自强说:“让他们穿好衣服,带出来。”说罢,走出了屋子。他实在不愿意看这两人的丑态。

聂自强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刘正两人身上挂满了枪支弹药,喜气洋洋的看守着坐在地上的俘虏。他们在等李自平,见识了这两人的警惕Xing后,聂自强一点也不为李自平担心。

果然,一会的功夫,李自平四人就押着大小近二十人来到大厅。这些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满面惊慌。周太阳等人也和刘正一样,身上满是子弹带。宋福的手里还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形容猥琐的家伙,一双三角眼叽里咕噜乱转。见聂自强坐在椅子上,他便想靠近身来,却被刘阳用刺刀逼退。

这家伙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这位爷不知道是什么字号的?城西的三爷是我的老交情了。”他把聂自强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上来就攀交情。

聂自强不理他的话,也不知道什么三爷。问道:“你就是申有富?”

申有富忙回道:“正是小的。”

聂自强掰着手指,冷冷的说:“吴顺,沈家义,赵老实,两名八路军的战士,刘寡妇的二女儿。这些人你都认识吧?”

随着一个个的名字从聂自强的口中说出,申有富的脸色逐渐变了,双腿打颤,冷汗直冒,那里还敢回话?

聂自强说:“我只知道你手里的这六条人命,还有多少,你能告诉我么?”

申有富已经瘫软在地。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是来要他命的。他身后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走上前两步,颤声说:“大爷。。。”

聂自强看着李自平:“谁敢废话,马上开枪。”李自平应声拔出驳壳枪,张开机头。

所有的人都是全身一抖,头垂的更低了。那中年妇人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聂自强问:“搜查的怎么样了?”

赵义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叮当直响:“大洋五百多,还有一些首饰。”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聂自强却很不满意:“才这么点?”他指着申有富“去他的房间再搜,看看有什么地窖或者夹壁墙。”

这时,申有富缓过劲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爷,我所有的家当全都孝敬大爷,只求大爷饶我一命。”只是几下,额头就已渗出血来。

聂自强冷笑着说:“你逼得别人家破人亡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天?”

申有富还要哭嚎求饶,刘正上来一枪托砸在他的后脑,把他砸的昏了过去。肥胖妇女哭喊着想冲上来,被刘阳一脚踹倒在地,用刺刀逼住,再也不敢移动半分。

时间不长,出去搜查的周太阳兴奋的跑了进来,嚷道:“队长,找到了!”

聂自强来到申有富的卧室,迎门放着一张楠木大床,雕花栩栩如生,做工精细。床前一张地毯,足有四五米方圆。此刻已被卷起,露出洞口。

聂自强沿着梯子进到洞里,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窖并不大,也就十几个平方,三面都支着木质的架子。以迎面的最长,架子上放着一封封用红布缠好的大洋,一层层摆放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

三个小小的木匣放在中间的位置,已被打开,金光闪闪,竟是满满三匣金条!

左右两侧的木架较短,上面摆满了青铜器和瓷器,有的还带着斑驳的锈迹和泥土。架前一口矮缸,里面是几十轴书画卷轴!

聂自强从缴获的大洋数量上估计出申有富一定有密室,所以才让众人重搜一遍。但没想到暗藏的财富竟然如此丰厚!

李自平看着惊呆了的聂自强,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刚才自己看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目瞪口呆,可是,可是我好像没流口水吧?

李自平上前捅了捅聂自强,说:“队长,此地不宜久留。”

聂自强惊醒过来,擦了擦嘴角,说:“马上找些口袋,把所有的东西全部装走。要特别注意这些”他指着左右两侧“这些每样都要单独仔细的包好,小心不要磕碎了,那些卷轴,要用细布来包。”这是古董啊!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如果真的有所损伤,聂自强可是要心疼死了。

周太阳笑嘻嘻的指着墙角:“已经准备好了。”

回到大厅,刘正几人已经把所有的人绑好,并堵上了嘴。见聂自强进来,刘正走到他的身前,指着六个家丁问道:“队长,这几个人怎么办?”

被他指着的六人顿时浑身一颤,惊恐的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乞怜之色。

聂自强沉吟一下,说:“他们虽然助纣为虐,但我们没有他们是罪证,就这样绑着吧。”

听了聂自强的话,这六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瘫软在地。

聂自强手里虽然握着可以随时取人Xing命的枪,但他并不是滥杀之人,在他的心里,无论好人坏人,Xing命都只有一条。一旦杀错,就悔无可悔了。当然,鬼子并不在此列。至于汉Jian嘛,只冲着他们出卖祖宗,就已有取死之道。

所有的人都已在大厅中集结,缴获的物资也已分别装在三辆带车厢的马车上。

聂自强一挥手:“撤!”众人带着捆成粽子的申有富,鱼贯而出。上了马车。

015 重逢(上)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往来不绝。三辆马车先后驶出申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伤员,武器和申有富都藏在车厢里。赵义等人跟在车后,好像护卫一样。虽然也有充满愤恨的目光扫过,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明年的今天,就是富甲一方,为祸乡里的申有富的忌日。

马车专拣人少的路走,渐渐的走进一片荒野之中。

聂自强看看四下无人,一摆手,说:“就这里吧。”

马车停了下来,李自平把申有富拖下车,拔出塞在他口中的布团。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的申有富已经知道将要面临什么,他也算见过世面,在这生死关头,虽然已是口硬舌僵,但又怎能放过最后的希望?

申有富扑通一声跪在聂自强的面前,哭嚎不已:“大爷饶命啊,您已经拿走了我的全部家财,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今后一定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只要您饶了我,回去我就变卖家产,修桥补路。。。。。”

聂自强听他满口求饶,心中烦躁。他往后退了两步,喝到:“动手!”

周太阳哗啦一声推弹上膛,正要开枪,李自平瞪了他一眼,说:“用刀!”此时身处陌生的环境,周围情况不明,枪声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福用肩头撞开周太阳,一枪刺在申有富的前胸!五十公分长的刺刀从前胸直透后背!鲜血顺着血槽喷出,嗤嗤有声。

宋福恨他为富不仁,作恶多端,所以出手极狠。

申有富正在哭喊求饶,突然被一枪刺穿心脏。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握住长枪,愣愣的看着聂自强,目光中满是不甘,懊悔,痛恨之意,随着宋福刺刀的拔出,神采渐失,仰面倒地而死。

聂自强的手上虽然也有几条人命,但都是在搏斗或枪战中所杀。这样在一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杀人,还是第一次。虽然申有富的所作所为,再杀他三次也不嫌多,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黯然。他摇摇头,似乎要把这种恼人的情绪赶走。

这时,南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众人在旷野中本来就是以散兵的形式警戒四方,听到枪声后马上就地卧倒,枪口指向南方。赵义更是把机枪架好,只等聂自强的命令。

等了一会,并没有人出现。这时大家都已听出,枪响的地方距离这里至少有三四里地。

聂自强从地上一跃而起,命令道:“刘正刘阳,带车回驻地,其余的人跟我看看情况。”这里是敌占区,枪声十有八九和鬼子有关。不论和鬼子作战的是什么人,都应该帮一把。

众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按照聂自强的命令行事,只有刘正喊道:“队长,小心点!”

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车身上满是枪眼。路两旁的野地里各有三四个人在逐渐接近。双方枪声不断,在互相射击着。显然是一方想靠近汽车了,另一方在竭力阻止。

左边一条人影跳起来打了一枪,大喊道:“任少爷,我们只要十万大洋,以你的家业算不了什么,你又何必拼命呢!”

汽车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孙老七,你打错了算盘,少爷我是能被绑的人么?”虽然已处在下风,但话里还是透露出浓浓的傲气。

听了两人的对话,聂自强已经明白了:原来是土匪绑票!

看着大家询问的目光,聂自强一笑,横过驳壳枪,“砰砰”连声,子弹向孙老七所在的方位覆盖过去!

赵义早已把机枪架好,此时自然也不会客气,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连续不断的射出,灼热的弹壳冒着青烟从枪膛里跳出,掉在地上。

李自平一巴掌拍在赵义的脑袋上:“败家子!省着点打!”

孙老七正在得意,满心以为眼前的Rou票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忽然侧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子弹打进身边的泥土,发出“扑扑”的声音,把他惊出一身的冷汗。他趴在地上躲过弹雨,大喊道:“大水来了,兄弟们扯呼!”也顾不得别人,自己率先跑了。

聂自强等人一边射击,一边向汽车靠拢。孙老七和他的手下正在逃跑,但他们依然用火力追击着,倒不是要多消灭几个人,只是想把他们远远的赶走。

来到汽车边,一人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聂自强抬头看去,心下一惊:好一个俊美的青年!

眼前这人身材高挑,体态匀称,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两道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若悬胆,两片厚薄适中的嘴唇仿佛涂了胭脂一般红润。头上梳理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一身做工精细的西服套装也满是泥土,虽然有些狼狈,但这人嘴角含笑的站在那里,俊美中透着淡淡的书卷之气,而手上的两只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驳壳枪,又使他平添了几分威武。

这人把手中的枪一扔,上前两步,拱手道:“小弟任非凡,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聂自强把枪Cha在腰间,也学着他一拱手:“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任兄不用放在心上。”心中暗想:还好哥们古文不错,这种半文半白的话还难不倒我。

任非凡正色说道:“在兄弟是举手之劳,在我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没请教贵姓高名。”

聂自强说:“我叫聂自强,这位是李自平,这几个都是我的兄弟。”于来历却是只字未提。

李自平Cha话道:“任非凡?你是任家的人?”

任非凡笑着说:“是的,小弟是任家的长子。”

李自平说:“怪不得,西平姓任的数不胜数,但有此气度,又值十万大洋的,也只有任兄一人了。”

任非凡谦逊道:“李兄言重了。”

聂自强问:“那孙老七是什么人?”

任非凡冷冷一笑:“孙老七是这一带有名的悍匪,平日里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今天竟然把念头打到我的头上,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聂自强点点头,这姓任的话语中底气十足,想来不是寻常人物。

任非凡又一拱手:“聂兄,李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这样,前面不远就是小弟的寒舍,还请过去稍坐,让小弟好好的拜谢一番。”

刚才的一番枪战,很可能把鬼子招引过来。现在的首要问题是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而不是去什么任家。聂自强正要开口婉拒,却被李自平抢先答道:“久闻任老爷子大名,只是不好冒然登门,正好借此机会拜访。”

任非凡客气的说:“李兄太客气了,区区虚名,也不用在意。”

聂自强奇怪的看了李自平一样,平时李自平极是看重上下规矩,对聂自强的意思从来没有半点违抗,这样越俎代庖的事情也从未发生过。今天有点奇怪。

李自平对聂自强询问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任非凡看着车边的两具尸体,低沉着声音说:“张家兄弟陪着我走南闯北,想不到今天在这小小的Yin沟里翻了船。”语声哽咽。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任兄节哀。离开这浊浊尘世,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在聂自强有限的生命里,总是和苦难二字紧紧相连。这句话他有感而发,倒不是有口无心的安慰之语。

任非凡点点头,擦了擦泪水。拒绝了聂自强的帮手,自己把两人的尸体放进车中,仔细的把车门关好。才说:“我们走吧,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他们回家。”

孙老七的人也留下了三四具尸体,这时已被周太阳等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众人把任非凡围在中间,向北方走去。

聂自强落在后面,走在李自平的身边,低声问道:“这姓任的什么来路?”

李自平此时已无暇分析聂自强的语气中是否有责备之意,他兴奋的说:“队长,这是任家的人!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我们可就如虎添翼了!”

从李自平的口中,聂自强知道了西平任家:任家在西平传承已过百年。从民国初年开始,便执西平经济之牛耳。民间有“任家开仓,全城吃饱”的谚语。最难得的是,任家的几代家主都是乐善好施的善人,平日里施医舍药,接贫济穷。遇上荒年更是开仓赈济,活人无数。是以在西平甚至河北南部都口碑极好。

当代家住任老爷子,年已六十有多,清末中举,在南方做过两任知县。称得上是学富五车。鬼子占领西平后,曾数次请其出任商会会长。均被他以年迈多病为借口推辞,鬼子因任家在商界,民间影响太大,也不敢过分逼迫。

听了李自平的介绍,聂自强眼珠连转,已经在打算如何利用任家了。

走了足有二十几里路,终于到了任家集。

一条三丈宽的街道,路面都是用青石板铺成。街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行人也是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看到任非凡,大家纷纷热情招呼,一时间“任少爷”之声不绝于耳,任非凡也是微笑着回应。

聂自强走到任非凡的身边,开玩笑说:“任兄,小心孙老七的人去而复返。”

任非凡笑道:“如果在任家集我还能让人绑走,那就成笑话了。”语气中除了自信,还是淡淡的傲气。

016 重逢(下)

说笑间来到任府门前。只见五级的青石台阶,擦拭的一尘不染,台阶的右侧是一块高约尺半的青石下马石。两扇朱漆的大门足有丈许来宽。青砖灰瓦的高大门楼,上书两个魏碑大字:任宅。字迹古朴端庄。雪白的围墙远远的延伸开去,墙内的屋脊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道有多少重。

门前两个一身黑衣的健壮汉子。看到任非凡,连忙跑了过来,躬身说:“少爷,您回来了。”

任非凡嗯了一声,问道:“老爷子在么?”

一人回道:“老爷子清晨外出访友,说是晚间回来。”言辞妥帖,竟也不是寻常的粗鄙汉子。

任非凡笑道:“这里就是寒舍,聂兄请。”

聂自强连忙说:“任兄客气,你先请。”

谦让一番,两人携手进门。绕过绘着花开富贵图案的照壁,是一片宽敞的院子,院中种着几棵石榴树,树下是石桌石凳。

任非凡带着众人直进客厅,分别落座。厅中宽敞明亮,用的都是红木的太师椅和茶几,共有十八套。中堂是一副“松鹤延年”的工笔。一块匾额悬在墙壁正中,上书“礼仪廉耻”四个大字,笔势剑拔弩张,似乎散发着无尽的怒气,与厅中文致淡雅的布置格格不入。

聂自强手下的都是庄稼汉,那里见过这般富贵气象,禁不住东瞅西看,显得有些兴奋。

任非凡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他见聂自强看着匾额发呆,问道:“聂兄,怎么了?”

聂自强摸摸下巴,喃喃道:“这字写的。。。。有点。。。。”猛然惊醒,连连拱手:“小弟失言,任兄莫怪。”

任非凡哈哈大笑:“聂兄好眼力。”他端起侍女送上来的热茶,说:“请用茶。”

走了一上午,众人都是又渴又饿,聂自强和李自平还文雅一些,其余的人哪里懂得那么多礼数,也不管茶水热不热,都是一口喝干。宋福连茶叶都吃进嘴里,细细咀嚼。

任非凡叹了口气,说:“这里的匾额原来是我任家首代家主所书的‘知足长乐’四字。日本人来了以后,爷爷就写了这几个字,挂了上去。”

聂自强也叹了口气,这字中除了愤慨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看来任老爷子虽然身为任家家主,家资豪富,却也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任非凡站了起来,向着众人说:“各位稍坐,我去换件衣服。”又吩咐侍女“让周管家过来陪陪客人,摆酒。”

这时已是午后时分,众人忙碌了一个上午,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任非凡非要换什么衣服,然后才吃饭,心中很是不满。赵义本来就对他言辞间文绉绉的看不顺眼,这时更是心里暗骂:“小白脸,穷讲究!”

时间不长,任非凡就又回到客厅。他换了一套白色的中式便装,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卓尔不群。

厅中的酒已摆好。聂自强也已请周管家安排周太阳等人休息进餐,只留下李自平一人陪着自己。

桌上八道菜做工精细,色香味俱全。这倒也罢了。但侍女倒在杯中的酒却让李自平暗暗乍舌。这酒色泽金黄,酒液粘稠,远远的就有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陈年佳酿。

任非凡举起酒杯:“今天多谢二位援手,才使任某不致落入歹人之手。薄酒一杯,略表谢意!来,满饮此杯!”说罢,一饮而尽。

聂自强如牛嚼牡丹一样把酒喝下,咂咂嘴不知什么滋味。李自平却是知酒之人,他轻轻抿了一口,略略回味,便迫不及待的把杯中酒全部倒入口中。入口绵软,回味悠长。竟然是极品的江南状元红。

李自平双目略闭,陶醉的说:“好酒!”他看着任非凡“这酒怕有五十年了吧?”

任非凡叹息的说:“七十多年了。只是可惜了我家在杭州的酒窖,全都便宜了日本人。现在家里这样的酒已经不多了。”

聂自强说:“日本人的便宜占得还少了?先是东三省,现在又是河南河北上海北平,半个中国都让他们占去了。”虽然已在李自平的口中知道了任家对鬼子的态度,但聂自强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

任非凡哈哈一笑:“聂兄不必担心,鬼子长不了的。”

聂自强一惊,事实上,鬼子的日子真的长不了了。眼前的小白脸真的有这般见识?他问道:“任兄,这话怎么说?”

任非凡喝了口酒,说:“日本弹丸之地,想吞并偌大中国,如蚁吞象。绝难成功。而且潜在的国力,兵员,都不如我中国雄厚,所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坚持几年。待日军势疲,便是我反击之日!”

一番话说的聂自强心悦诚服,眼前的这人不仅金玉其外,更是内藏锦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他赞道:“任兄真知灼见,小弟佩服。”

任非凡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连连摆手:“你不用佩服我,这话不是我说的。”

聂自强大感诧异:“是哪位先生有这样的见识?”能说出这样的历史真相,必是学识丰富,见闻广博之辈。就是不能请见结交,听一下名字也是好的。

任非凡看着聂自强,认真的说:“是舍妹。”

聂自强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令妹?她。她今年几岁?”任非凡也就是二十二三的样子,他的妹妹又能有多大?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任非凡一边给两人布菜,一边说:“舍妹虽然年纪幼小,但天资聪颖,博览群书。料事十中七八。即便是爷爷,每有难以决断之事,也常常听取她的意见。”

聂李二人连连点头,原来任家除了任老爷子和任大少之外,还潜藏这一个天才。看来这样传世久远的世家,真的不能小觑。

三人连连举杯,言谈甚欢。聂自强知道自己量浅,所以浅尝即止。李自平遇到千金难求的佳酿,放量豪饮。而任非凡,却从未问过聂自强等人的来历,

酒意正酣间,厅外走进两个人,身形窈窕,是两个女子。

聂李二人不好去注意任家的女眷,并没有注目去看。这两人却走到桌前,一人问道:“聂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聂自强抬头看去,只见两张宜嗔宜喜,如春花般绚烂的俏脸,正是白如云和白如雪姐妹。问话的是悠然娴静的白如云。

聂自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们,和李自平赶紧站起来,聂自强刚要说话,却听白如雪问:“小流氓,你怎么在我家?”

聂自强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任非凡和白如云齐声喝道:“小妹,不得无礼。”

白如雪立刻低下头,嘟着嘴,低声说:“我又怎么了?你们又一起吵我!”

任非凡不理,问聂自强:“聂兄,你们和舍妹认识?”

聂自强指着任非凡,又指指白氏姐妹,惊诧道:“你们?兄妹?”

白如雪说:“喂,你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被任非凡瞪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白如云笑着说:“大哥,我和你说过的,唐县的如意楼。”

任非凡惊道:“此聂兄。。。。便是彼聂兄?”白如云点点头。

唐县的如意楼是任家名下的一座酒楼。白如云回来后,就把当日发生的一切向爷爷和哥哥做了说明。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小的六人社也不敢向任家发难。但白如云对聂自强这个人评价颇高,这就值得向二人谈论一番了。而白如雪,每次提到聂自强名字的时候,都以“小流氓”三字代之,让人忍俊不禁。

白氏姐妹不便和外人同桌共饮,好在三人也已酒足饭饱,大家坐到厅中的椅子上,喝着侍女送上的热茶。

聂自强问道:“那个周。。周大海后来怎么样?”

白如云叹了口气,说:“他挺可怜的,被你废了一只手,六人社见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把他赶出了唐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聂自强说:“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太过分,我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喝了口茶,又说:“如果不是你说话,他现在连命都没了。”

白如云正要说话,却被妹妹抢先问道:“小流氓,你真的姓聂么?”

这话问的聂自强好不为难,有心不回答,又见任非凡和白如云兄妹颇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显然这也是他们想问而又不好出口的问题。他没有办法,只好有气无力的说:“我姓聂,姓了好几百年了。”这话一出口,“小流氓”三个字的别号就算摆脱不掉了。

白如云见聂自强很是郁闷,心中奇怪,但她何等的聪慧,只是一转念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伏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随后,任非凡也被一口茶呛到了,又咳又笑,眼泪都出来了。

白如雪和李自平看着三人,不明就里。

笑了一会,如云抬起了头,擦着眼角,说:“小妹口没遮拦,聂兄不要见怪。”

聂自强见她满面笑容,更加的人比花娇,不由得看的呆了。白如云的脸更红了,微微的垂下了头。

白如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认定聂自强是个小流氓。她拍拍桌子,叫道:“喂,小流。。。。。”

如云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如雪说:“又干嘛?我只是想问他是干什么的。”任家兄妹的目光又集中在聂自强的身上。

聂自强真的服了白如雪,前后见了两次面,她的每个问题都直指要害,别人不好问,没法问的问题,都从她的嘴里问了出来。

李自平双手放在膝盖上,调匀了呼吸,小心戒备。虽然任家在民间的风评很好,和他们兄妹的交谈也很愉快,但毕竟不知根底,一旦发生问题,只怕整支小队都要覆灭在这任家大院内。

聂自强看了看李自平,示意他放松。轻描淡写的说:“我是打猎的。没事的时候常常打几只畜生玩玩。”在如意酒楼的时候,白如云就曾判断聂自强是独行侠,这是听聂自强自言是“打猎”的,言语中又用了“畜生”二字,那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看向聂自强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

任非凡的智慧仅在其妹之下,眉头一皱之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有白如雪喃喃道:“打猎?这里有什么好打的?”

白如云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壶,为聂自强满上一杯,说道:“原来聂兄是猎人,如云失敬了。”

任非凡由衷的赞道:“聂兄胸怀天下,非凡佩服!”

聂自强一笑,说:“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能做的事情有限,只是尽尽心力而已。”

这时白如雪也反应过来,笑着说:“看不出来,小流氓,你还真不错,看来姐姐没有看错你”

聂自强被她一句一个“小流氓”叫的头昏脑胀,再坐下去,只怕要崩溃了。他看看天色,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告辞了。”说着,站了起来。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任非凡也没有强留,说:“三天后,还请聂兄再次光临。到时爷爷也会在家。”

聂自强推辞几句,见任非凡坚持,也就答应了下来。其实,有白如云的地方,聂自强是不介意多光临几次的。

出了任府,在兄妹三人挥手相送中,聂自强带着众人走进了渐浓的夜色中。

017 宴请(上)

回到刘正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聂自强记挂着在申家的收获,路上毫不停留,四十多里的路程只用了三个小时。

听到翻墙的声音,刘正两人不动声色的推弹上膛,两只三八大盖捅破窗纸,直指院内。看到月光下几个熟悉的身影,才长出一口气,打开房门,把聂自强等人迎了进来。

刘正迫不及待的说:“老大,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聂自强迫不及待的道:“点灯,我来看看!”

几个月来,刘正的家里第一次亮起了灯光。

足可以躺下四个人的炕上,堆满了这次的缴获:左边是码的象山一样的大洋,三个匣子里的金条灿灿生辉。右边的大半面积完全被各式的古董占据,青铜器,瓷器,玉器,一样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几十轴书画堆在墙角,在昏暗的灯光下,远不如其他的东西诱人。

聂自强一步步向前走去,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前世到今生,他何曾有过如此的财富?前段时间的几十块大洋,已经让他觉得是一笔巨款了。而现在真正的财富放在眼前,聂自强反而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李自平等人也和聂自强一样,满脸的兴奋之色。亦步亦趋的向炕前走去。缴获的时候只是想着快些撤离,现在看到大洋和金条,才体会到它们巨大的冲击力。

只有坐在桌边的文章还保持着目光的清明。

聂自强用颤抖的手拿起一根金条,慢慢的送到嘴边,用牙咬了咬。又拆开红布,听着大洋从指缝中掉落的清脆响声,禁不住热泪盈眶:从今以后,咱也是有钱人了!我要买房买车,逛夜总会,唱卡拉OK,,所有以前想干而没钱干的是我都要尝试一遍!

大家纷纷挤到聂自强的身边,这个拿起金条,那个拆开红封。一时间屋内满是粗重的呼吸声。他们都和聂自强一样,是穷苦出身。突然间看到如此之多的财物,只觉得目眩神迷,不可置信。

“哗啦”一声,倚在赵义身边的机枪倒在地上,在无人说话的屋里显得特别响亮。

聂自强转过头来,看着机枪冰冷的枪身,迷茫的目光渐渐清明:我这是怎么了?看到一点点财物,就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老天爷把我送到这个时代,是让我打鬼子的,不是来发国难财的!

他把手中的金条银元随手一扔,低声喝到:“集合!”

低沉有力的声音唤醒了沉迷的战士们,他们扔下手里的东西,抓起身边的枪,迅速列成一排,再没人向炕上看上一眼。

聂自强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点点头,说:“看来大家还没有被财富冲昏头脑。我问你们,我们成立这只队伍是要干什么?”

刘正回答:“为亲人报仇!”

聂自强说:“说得好。但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是要打鬼子,但不仅仅是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而是为全中国所有死难的老百姓报仇!而这些”他指着金条和银元“和我们手里的枪一样,是打鬼子的资本。今后我们的队伍还要扩大,需要更多的粮饷。”他向刘正问道“清点了么?”

刘正说:“清点了。大洋83576块。金条152根。那些东西”他指着古董字画“一共74件。”

聂自强一愣,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申家,竟有这么多的财物。”

李自平接口道:“队长,我们很可能把申家几代人积攒的钱财都抢来了。”

聂自强点点头:“现在有钱了,也应该把大家的军饷发下来了。”

众人大感意外,没想到扛枪打鬼子,还有钱可拿。就连李自平也没想到这一层。

聂自强想了想,说:“军饷就定在每个月五块大洋,伤残阵亡的抚恤以后再说,怎么样?”

大家又是一阵兴奋。三块大洋已足够五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现在有五块,只是自己的军饷,就可以让家里衣食无忧了。

见大家没有反对意见,聂自强说:“那就这么定了,自平,你把钱发一下。”

沉甸甸的十五块大洋握在手里,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钱送回家里,或者给家人买些什么。

聂自强问刘正:“你们回来的时候有人看见么?”

刘正说:“有几个邻居看见了。还来家里坐了一会,不过枪和东西我们都藏在车里,他们没看见。”

聂自强想了想,摇摇头:“太危险了。我们马上走,去自平家。”

众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匆匆吃过饭,便在李自平家屋内挥锹挖地。

他们要挖一个地窖,类似于申有富家的藏宝地窖。

李自平扔掉手里的烟头,见聂自强看着窗外呆呆的出神,便走了过去,问道:“队长,想什么呢?”

聂自强喃喃的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自平奇怪的问:“什么不能在这样了?”

聂自强回过身来,表情严肃:“我们现在就像丧家之犬一样,总是昼伏夜出。所有的去处也只有你和刘正两家。身上的枪甚至不敢让老百姓看见。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一块根据地,一个可以白天随意活动而不必担心招来鬼子的地方。”

李自平呆了半晌,才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聂自强显得胸有成竹:“我们去任家,全面了解一下西平的形式,然后再说。”

坐在炕上的文章微微点头。聂自强能这么快发现这个极重要的问题,并且已有解决的办法,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同时这也表明聂自强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思想正在逐步成熟,渐渐具备了一个领导人应有的深思熟虑。

聂自强和李自平来到任家的时候,任非凡已在门前等候。看到二人到来,他快步上前,携了聂自强的手说:“聂兄,我们快进去,爷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三人走进客厅,厅中白氏姐妹正陪着一个老人说话。看到聂自强进来,姐俩笑意盈盈的站起,点头示意。

端坐在主位的老人大约六十几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藏青色福字团花便装,面容清矍,两道长寿眉,一双丹凤眼,目光深邃,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三缕长须,也是白多黑少。手里拄着盘龙拐杖。只是坐在那里,却从容中透着威严,淡定中露出豪迈。

任非凡介绍说:“爷爷,这位便是聂自强,这是李自平。聂兄李兄,这是我爷爷。”他是晚辈,不便提及长辈的名讳。

聂自强拱手,深施一礼:“小子聂自强,见过任先生。”李自平也是拱手施礼。

任老先生站起来,微一躬身,说:“前日凡儿遭逢歹人,多承小友援手,今日略备几杯水酒,聊表谢意。”

聂自强忙说:“老先生太客气了,叫我自强就可以了。”

任老先生点点头:“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自强,坐下说话。”又挥挥手,请李自平坐下。

旁边的侍女送上热茶,聂自强略略喝了一口,便从李自平手上接过两个卷轴。双手送到任老先生面前,说:“这是近日偶然得到的书画,送给老先生赏玩。”这两幅字画是从申家劫来了,聂自强挑了又挑,又请文章参谋了一番,才选出来这两幅精品。

任非凡和白如云两人接过卷轴打开,正是一副八大山人的《瓶菊图》和张旭的一幅狂草。

任老先生一生精研国学,对书画之道也有极深的造诣。他家财丰厚,平时收罗的精品也不在少数,这时却看的呆了。

良久,他才长吁了口气,说:“自强,你的这份礼物可是太珍贵了。”

聂自强笑道:“礼送识家,老先生喜欢就好。”

任老先生哈哈大笑:“喜欢,喜欢,自强,一会我们好好的喝上几杯。”

任非凡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书画的出处,却都勉强忍住。他看看喜不自胜的爷爷,又看看含笑不语的如云,暗想:我的涵养功夫,终究是差了一些。

这时酒宴已经摆好,侍女请众人入席。侧厅中的圆桌上放着十二道菜,或雕龙,或刻凤,或是海中珍馐,或是山间美味。哪里是吃食,分明是一道道精美的艺术品。

众人落座,让聂自强惊讶的是,如云如雪姐妹也有位子,而不是避嫌离去。

他哪里知道,任家人经过这两件事情,对他极感兴趣,任老先生让姐妹俩参加宴请,就是让如云帮着掌眼来了。

任老先生举起酒杯:“感谢的话已经说过了,再说就是矫情了,自强,我们干杯。”

任非凡也说:“李兄,干杯。”

四人一口喝掉杯中的极品状元红,如云姐妹则是浅浅的咂了一口。

任老先生夹了口菜,放入聂自强的盘中,问道:“自强,你是哪里人?”他比聂自强足足高了两辈,纵然有点唐突,想来聂自强也不会介意。

聂自强说:“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所以才取名自强。”他说的是真话,任家三人却半信半疑。那天任非凡和聂自强交谈许久,发现他对历史,地理等学科所知甚多,似乎受过系统的西式教育。一个孤儿,又怎么会有机会学习完整的知识?

只有白如雪说:“小流氓,你真可怜。”语气中满是怜悯之意。

聂自强为之气结,他向如雪说:“二小姐,你能不能不叫我。。。。那个什么。”

白如雪一脸的诧异:“怎么了小流氓?你不喜欢吗?”

聂自强顿时无语。旁边的众人无不掩嘴偷笑,就连伺候的侍女也是一个个低下了头,双肩抽搐。任老先生更是哈哈大笑,若论聪明才智,白如云和任非凡都是第一流的,可他最喜欢的,却是这个娇憨可爱的小孙女。

任非凡挥挥手,待侍女们下去,才问道:“自强,你手下的武器很精良啊。”有任老先生在前,他也就不客气了。

聂自强说:“我们刚刚组织起来,力量还很弱小。那次在如意酒楼,就是在去狼牙山的途中。”当下从小王庄开始,直到申有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来任家之前,聂自强和李自平,文章商议很久,终于决定相信任家,以争取他们的帮助。但要使他们相信自己,首先聂自强就要做到开诚布公。

任非凡惊道:“小王庄,小河底,都是你们干的?”

聂自强点点头。

任老先生和白如云目光一对,均是微微点点头。

白如云说:“听说日本人在小河底吃亏不小。死了七八个,伤的也有十几个。”

任老先生感叹道:“后生可畏!枉我任家大家大业,却不能。。。。。唉!”语气中有无尽的无奈。

聂自强劝道:“家业大,牵挂也多。自然不能像我孤身一人,想干就干。”他转头看着白如云“听任兄说过大小姐对当前时局的看法,我觉得很有道理。大小姐认为我们还要坚持几年?”

白如云苦恼的说:“太多的因素会影响到局势,一团乱麻,无从判断。”

聂自强长出了一口气。这样才对,如果白如云说出准确的时间,聂自强就要怀疑她也是穿越来的了。

任老先生举起酒杯,等大家干掉后,说:“自强,我看你所做的几件事,计划周密,行事果断,虽然略有偏颇之处,但无碍大局。特别是小河底,以微末之兵,冲击强悍之敌,拯救百姓,可谓功德无量。但年轻人杀戮太多,只怕有伤Yin德。我送你几个字,你看如何?”

聂自强肃容道:“老先生请讲。”

任老先生捻着胡须,慢慢说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他和聂自强今天是初次见面,这番话说的有点交浅言深,但一颗拳拳爱护之心,简直是把聂自强当作自家子侄一样。

聂自强站起来,拱手道:“老先生金玉良言,自强一定铭记在心。”

任老先生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笑着说:“你不怪我人老话多,我就很满意了。”

聂自强还没答话,白如雪已经挥舞着白生生的拳头说:“他敢!”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018 宴请(下)

酒足饭饱,任老先生带着任非凡,聂自强,李自平三人去了书房,白氏姐妹自去房中休息。

任家的书房藏书极其丰富,四五十平的房间,三面墙壁全是书架,摆满了各式书籍。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另一侧的一张小圆桌上则是茶具。

四人在桌边坐下,任非凡取过茶具,动起手来。洗杯,冲茶,动作优雅而娴熟。片刻功夫,热茶送到众人面前。

任非凡说:“尝尝,今年的雨前。”

聂自强轻轻咂了一口,入口清香,回味悠长,因饮酒而有些晕沉头脑为之一清。

任老先生说:“自强,这次你救了凡儿,我准备了一点礼物,请你收下。”

聂自强说:“老先生,礼物就不必了,我希望能得到另外的东西。”

任老先生问道:“另外的东西?是什么?”

聂自强看着他,认真的说:“任家的友谊。”

任老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任家的友谊,你已经得到了。”

任非凡伸出手来,和聂自强的右手紧紧相握,目光中全是笑意。

任家自任老先生以下,都对日本人侵略中国怀着极深的愤慨,只是碍于家业太大,一举一动牵扯着几百人的生死,才没有公然抗日。而聂自强的出现,正是他们想要做而又不能做的时候,支持聂自强抗日,即可完成自己的心愿,又全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爱国之心。

聂自强得到任非凡的示意,禁不住喜出望外。他原以为还要经过更多的接触,才能达到目的。看来,任家对自己和自己的队伍,还是很认可的。

任老先生喝了口茶,说:“礼物还是要收的,也是你最需要的。”

聂自强感兴趣的问:“是什么礼物?”

任老先生说:“去年,国军从河北退败的时候,我从溃兵手里低价买了一批武器,除了自用之外,还余下二十条步枪,一挺机枪,现在全部送给你。”

先前任家的打算是送给聂自强十根金条,以酬援手之情。但今天聂自强送来的两幅字画,其价值就已远远超过了十根金条,显然他并不缺少财物。而酒席上的一番谈话,任老先生和白如云都已认定聂自强是真心抗日。所以才临时把金条换成了枪支送出。

聂自强听说这么一批武器,心中大喜。这几天他一直为缺人少枪发愁,如果有几十人,小河底又怎么会那么狼狈?他站起来深施一礼:“长者厚赐,自强拜领。”

任老先生搀住他,说:“今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能办的我们一定尽力。”对于聂自强的援助,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给任家带来什么祸端。

聂自强低头想了一下,说:“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任兄帮忙。”

任非凡问:“什么事?”

聂自强反问道:“现在最结实的是什么布?”

任非凡随口答:“最结实的是船帆布,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自强说:“船帆布?这里有么?”

任非凡:“我们西平地处内陆,并没有船帆布。不过从天津调货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聂自强:“那就有劳任兄了,我要的不多,十匹。”

任非凡:“这好办,我明天就交代下去。你要船帆布干什么?”

聂自强:“暂时保密,不过,还请任兄帮我染一下,图案我明天派人送过来。”

任非凡点点头,心中虽然很是好奇,但没有再问什么。

聂自强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做的是迷彩服。迷彩服可以极大的增强部队行动的隐蔽Xing,减少伤亡。真正的迷彩服是二战末期由德国军队首次使用。是“三色迷彩”。现在世界通用的是“六色迷彩”。聂自强的要求不高,只要有绿,黄,茶,黑四种颜色就可以了。至于面料么,现在还没有混纺,也只有用相对结实的船帆布了。

任非凡说:“既然爷爷都那么大方,我也没有理由藏私,自强,我送你一样好东西。”也不待聂自强答话,便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任非凡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步枪。聂自强一见,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道:“98K!”

任非凡一笑:“不错,正是98K.”

98K毛瑟步枪是二战中德国陆军的制式装备。具有安全,简单,坚固,可靠的特点。是世界著名的经典名枪。中国在30年代采购了一批该型步枪,并进行仿造,称之为“中正式”。

任非凡把枪交给聂自强:“这是我一个德国朋友送给我的,我也没什么用处,送给你吧。”

这支枪保养的很好,枪管上的烤蓝还没有褪尽,木质的枪托上更是没有一丝划痕。聂自强拉动枪栓,声音清脆,似有丝丝回响,显然并没有击发几次。枪上装着六倍的瞄准镜——这是一只德国原厂生产的98K狙击步枪!

聂自强把玩着步枪,也顾不上和别人说话。偶一抬头,只见李自平也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把枪递了过去:“你来看看。”

李自平接过枪,推上空膛,扣动扳机,听了听撞针的声音,叹息着说:“这样的好枪,就是中央军的几个德械师也没有几只。”他以前是东北军的士兵,德国生产的原枪也只是听说,连摸都没摸过,更不要说狙击步枪了。

聂自强和任非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举着茶杯说:“多谢。”

任非凡一笑:“不用客气。”

任老先生从门外叫来一人,介绍说:“他叫任五,会帮你们把礼物送到你们的地方。”这任五体形彪悍,相貌平凡。两手皮肤粗糙,骨节粗大。看来功夫不弱。

几人来到院中,任老先生对聂自强说:“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自强,有空就来坐坐。”

聂自强抱拳施礼:“有时间一定来拜会老先生。”

20支步枪,一挺机枪,五千多发子弹,装了满满一车。任五带着四个黑衣汉子,把车团团围住,只等聂自强出来,就可以出发了。

任非凡把聂自强二人送出大门,聂自强拱手道:“任兄留步,告辞了。”

任非凡拍拍聂自强的肩膀,说:“前路艰险,保重!”他的心里很是佩服聂自强,小小年纪,敢作敢为。相比之下,自己的牵挂太多,缺少了一份毅然决然的勇气。

聂自强一笑,没说什么。带着众人向东走去。

马车在前面走,聂李二人远远的缀在后面。李自平问:“队长,任家可靠么?”

聂自强明白他的意思,来之前,和文章三人商量的是有限度的信任。可自己却把几乎所有的底牌全亮了出去,与先前的决定不符。

聂自强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太弱了,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的力量。有了任家的帮助,许多事情就事半功倍。而且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可以看出来,任家也是可以信任的。”

他的这番话李自平完全同意。其实他也不是不信任任家,只是出于谨慎的原因,才提醒一下聂自强。

李自平又想起一件事:“队长,你要船帆布干什么?”

聂自强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向李自平招招手。

李自平凑了过来,竖起了耳朵。聂自强低声说:“保密!”然后哈哈大笑。

李自平被捉弄了一下,一脸的郁闷。

一路前行,离李庄越来越近。让李自平奇怪的是,聂自强始终没有叫停马车,难道他就这么信任任家,连这最后的秘密都要暴露出去?李自平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想到:队长虽然年纪小,可心眼比我多太多,还是看他怎么做吧。

直到来到李自平家的门口,两人才快步上前拦住马车。聂自强掏出几块大洋递了过去,说:“多谢五哥相送,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喝茶。”

任五没有推辞,他躬身接过钱,说:“多谢聂少。”说完,带着几人转身离开。

看着五个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聂自强说:“自平,把大家叫出来,今晚我们在野外宿营。”

任五回到任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之后。他知道老爷还在等消息,连饭也顾不上吃,快步走进书房,向任老爷子说:“老爷,我回来了。”

任老爷子正和三个孙子孙女喝茶聊天。看见任五,点点头,问道:“送到那里?”

任五回道:“送到李庄,应该是李自平的家。”

任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沉吟不语。

任非凡让任五出去,说:“这个聂自强,怎么这么不小心。只是和我们接触了两次,就完全相信我们了?”语气中有着几分不满。

白如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哥,怎么别人相信你,你还要不高兴啊?”

任非凡没说话,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和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是说不明白的。

白如云笑了,说:“爷爷,大哥,聂自强这么做是对的。”

“对的?”两人闻言都是一愣。

白如云解释说:“他把任五领到了驻地,这是对我们示之已诚。可任五一走,谁知道他会去那里?”

任老爷子和任非凡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其实二人的智慧虽在白如云之下,但也不会连这一层都想不到。只是他们对聂自强寄予厚望,关心则乱而已。

任老爷子捻着胡须,说:“自强年纪还小,就算是对我们没有防范之心,也无可厚非;如果他真的向云儿所说的那么做,那么他的前途。。。。。真的就不可限量了。”

任老爷子从聂自强对付周大海的看出来他的狠辣的手段;从他需要任家的友谊上看出来他深沉的心机;如果他真的向如云所说的那么去做,就说明他还具有小心谨慎的Xing格。而这几样,都是自古以来成就大事的人所必备的。

如雪好奇的问:“姐,那你说小流氓今晚会在那里?”她这话问的一点道理都没有,西平这么大,谁知道聂自强会去哪里?

如云却是胸有成竹:“他会离开李庄,但不会走远。因为他要观察李庄的动静。我猜。。。他今晚会在野地里住!”

如雪笑的直拍手:“把他冻的感冒发烧流鼻涕,那才好玩呢!”

019 擂台(上)

“阿嚏”聂自强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谁念叨我呢。

他现在正是在野外。任五走后,他马上把队伍带出了李庄,连地窖里的金银都来不及收拾。

聂自强把哨兵远远的布到二里之外,重点观察李庄方向。他这一夜也是目不交睫。很是担心。在他的内心里,不希望任家和汉Jian二字联系上。当然,也不希望白氏姐妹这样的绝色佳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一夜无事。

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晨曦,聂自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

三人凑在一起,研究着桌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聂自强临走的时候向任非凡要的。

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比例尺并不十分准确。但西平一些较大的集镇在图上都可以找到。而像小王庄这样的小村庄则连名字也没有。

从图上可以看出,鬼子以县城为中心,一共设了七个据点。这些据点离城的远近各不相同,形成一个并不规则的圆形,把西平围在中间,周围还有大片的非控制区域。

聂自强直起身,说:“我们的天地还是很广阔的。“

文章点点头,对聂自强的说法表示同意。他的腿伤还没完痊愈,无法离开。所以偶尔也客串一下参谋的角色。

李自平问:“队长,我们的根据地设在那里合适?”

“就在这里。”聂自强指着脚下说。

“这里?李庄?”

聂自强说:“对,就是李庄。李庄周围三十里内没有鬼子的据点,群众基础也不错,很合适。”

文章补充说:“在李庄还有一个好处。”他看着李自平“自平在李庄的百姓中很有威信,非常有利于开展工作。”平时闲谈的时候听刘阳说过,李自平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相对闭塞的农村,这样的人很少,这让李自平在村民的眼里很不一般。

聂自强说:“文章说的对,自平有什么意见?”

李自平稍微想了一下,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兵员。”

他们从申家和任家一共搞来将近三十条枪,如果把人员配齐,将是近一个排的兵力。

聂自强说:“当然不能全从这里招。我们还用老办法,明天,让周太阳他们分批回到各自的村子去动员。现在开始,自平在村里公开露面,和亲戚朋友打打招呼,等人员到齐后,就正式进驻,开展训练。”

李自平没有什么意见。

聂自强又说:“明天我要进城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聂自强和刘正走在西平的大街上。

两人是清晨进城的。他们赶着一辆借来的驴车,伪装成进城送柴草的样子。这样的车一天进城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城门的检查并不严密。

车子寄存在一家客栈,刘正便带着聂自强在街上闲逛起来。刘正来过县城几次,比起不分东南西北的聂自强强上一点。

这次进城,美其名曰是侦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个指挥员,要充分了解自己防区的地理环境,敌人兵力的部署,城防情况,敌军指挥官的Xing格特点等等。”聂自强巧舌如簧,把李文二人说的点头不已。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些都只是借口,他只是想来县城逛逛。

聂自强可以在部下面前沉稳威严,可以在任家人面前镇定老练,但他毕竟只有十八岁,终究脱不了少年心Xing,有时也会任Xing胡闹。这一次进城,就有很大的随意Xing。

现在已是初冬季节,天气逐渐寒冷。虽然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街上的行人并不太多,显得有几分冷清。聂自强买了点糖果零食,和刘正边走边吃。心里觉得很是轻松惬意。这一阵子操心劳力,让他时常有些心力交瘁。今天难得放松一下。“偷得浮生半日闲啊。”他暗暗想到“这是谁写的?真他妈有道理。”

正想着去哪里饱餐一顿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聂自强一愣:“任五?他怎么在这里?”

任五走到聂自强的身前,微一躬身:“聂少。”

聂自强笑问道:“五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五说:“我是跟小姐们来的。二位小姐在前面的茶楼,请聂少爷过去。”

聂自强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白如雪正在向他挥手,旁边的如云也是笑意盈盈。聂自强向她们挥挥手,心里有些兴奋。昨天在任家,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任老爷子身上。虽然美色当前,却无心欣赏。想不到只是一天功夫,就会再会这对姐妹花。

时候还早,茶楼并没有什么生意。白氏姐妹站在窗前的桌子前等着聂自强。四五个黑衣汉子零散的站在各处,机警的观察着四周。看来经过任非凡一事,任家也加强了戒备。

聂自强笑道:“二位白小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白如云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被如雪抢了先:“小流氓,吃什么好吃的呢?快拿出来。”

聂自强脸上微微一红:“没。。。没什么。”

如云说:“聂兄请坐。”心里暗笑,想不到心狠手辣的聂自强,也会在街上吃零食。看来过去只是注意了他的干练,却忽略的他的年纪。

白如雪小嘴一撇:“小气,谁稀罕!”转过头去,气鼓鼓的看着窗外。

聂自强只好把装着零食的纸袋放在她的面前。如雪的手立刻伸了过来,桌上四色精致的茶点干果一动不动,却把街边的糖果吃的津津有味。

她嘴里吃着,还不闲着:“小流氓,你昨晚在哪里住的?”

“我。。。”聂自强眼珠连转几转,还是决定说实话“在野外。”说完,看向白如云。

如云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反倒是如雪,手指着聂自强,笑的连糖都掉了出来。

“小妹,别闹了。”如云给聂自强斟了茶,问道:“聂兄怎么有空进城?”

聂自强说:“只是来看看形势。”他没好意思说是侦查,改用了一个笼统的说法。

如云说:“我以为聂兄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聂自强问:“什么事?”

如云说:“你看窗外。”

聂自强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窗外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广场,广场的南面髙搭一座擂台。台上有几个人影,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台下聚集着很多的百姓。擂台的两面高挑着一副对联,字字如同斗大“中国功夫不堪一击,日本武士天下无敌”

聂自强看着对联,眼睛眯了起来,搭在窗台上的手青筋直跳。

白如云说:“擂台是昨天开始的,一天时间,两名日本武士连败二十七人,三死五伤。”

聂自强回到桌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向任五说:“保护小姐离开这里。”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如云急步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说:“聂兄,有事就到城东的任氏商行。”语气中满是关切之意。

聂自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带着刘正下了茶楼。

河北自古为燕赵之地,历史悠久,民风彪悍。日本人占领河北后,各地的老百姓并不服从鬼子的统治,反抗的事情时有发生。特别是号称武术之乡的西平,带枪的鬼子伪军常常被农民的镰刀锄头打翻在地,严重的甚至直接丢了Xing命。为此,西平日军的最高指挥官春水贵介特意从保定请来了两名空手道的高手,在县城设擂,企图以此来打击西平民间的尚武之风和反日情绪。

聂自强和刘正挤进人群,来到擂台边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台上和日本武士战做了一团。

聂自强见挑战者拳势如风,进退间颇有章法,显然经过名师的指点。心中不由的满怀希望。

刘正粗通武艺,他在聂自强的耳边低声说:“这是沧州的大洪拳。多崩打,架打,扒打,滚打。这人的功夫练得还不到家,只怕不是鬼子的对手。”

果然,一会的功夫,那人就已是招架无力了。被鬼子接连几腿,击的马步虚浮,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人也是机灵,站起身来,拱手道:“承教了。”转身下了擂台。

台下的人由希望到失望,一片叹息声。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Jian走到前台,和鬼子站在一起。鬼子面对着台下的百姓,几里哇啦的说了一通鸟语,那汉Jian翻译说:“太君说了,你们支那人都是胆小鬼,懦夫!你们的武术更是垃圾,根本不是大日本空手道的对手,你们还是乖乖的回家,做皇军的顺民吧!”

台下百姓纷纷破口大骂,一个声音尤其突出:“你他娘的放屁!”

一人越众而出,几步来到台前,脚下一跺,一人高的擂台一跃而上。

这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灰色粗布衣衫。体形魁梧,一双腿尤其粗壮。

汉Jian翻译指着这汉子:“你。。。。”

这汉子脚下一动,一巴掌挥了出去。三四步的距离转瞬即过,脚到手到,啪的一声,扇在汉Jian的脸上。汉Jian连转了两个圈,栽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中混着五六颗牙齿。

鬼子武士大怒,右腿直扫而出。腿势刚劲有力,似有开碑裂石之势。

灰衣汉子毫不示弱,也是右腿扫出,其疾如风。

两腿在空中相交,啪的一声,倒像是两根铁棍互相交击。整个擂台似乎都随之晃了一晃。

这汉子连退两步,稳稳的站住,脸上变色。

鬼子武士则退了五六步,右腿已经不敢站直,微微的颤抖着,连裤管都跟着颤动。显然在较力中落在了下风。

坐在后面椅子上的另一个武士一言不发的冲了上来,高高跃起,一拳直击汉子的面门。

这汉子向左横跨一步,让开来势,以右脚为轴,身体半转,左膝顶向鬼子的右肋。

鬼子一掌击在汉子的膝盖上,借势弹开。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处。鬼子武士手脚并用,分进合击。可那汉子的双手只是格挡招架,凡是进攻的招式,完全是用腿,踢,扫,踹,劈,砸,招式精熟,势大力沉。

台下的刘正兴奋是低声说:“谭腿,正宗的谭腿!”

聂自强不知道谭腿是什么武功,忙问道:“什么是谭腿?”

刘正双眼不离交手的二人,嘴里低声解释:“南方人大多习练拳法,咱们北方人喜欢练腿。其中谭腿是北方腿法中最出名的。练习的人最多,可正宗的却很少。这人腿法精炼,进退顺畅,显然是正宗的谭腿。”

聂自强说:“这回能把鬼子打倒了吧?”语气中满怀希望。

他身边的一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聂自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这人三十左右年纪,身材高瘦,刀削脸,两道细眉,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眉宇间似有一道煞气。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整个人好像一把出鞘的刺刀,冰冷而锋利。

聂自强问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高见?”

这人眼角轻轻的瞟了聂自强一眼,随即转过头来,讶异的盯着聂自强的脸仔细的看起来。

聂自强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暗想:“这人不是有毛病吧?”正想转过头不理他时这人却回答了他的问题:“台上的这个人功夫是很好的,但还有一个缺点,他的临敌经验太少了,所以,这一场输定了。”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接话,又向台上看去。

两个人翻翻滚滚斗了几十个回合,势均力敌。渐渐的,鬼子武士似乎后力不济,连连后退,手上的招式也慢了下来。

聂自强向刘正说:“看来鬼子不行了。”嘴上和刘正说着,眼角却瞟向青衣人。

青衣人微微的摇摇头,一言不发。围观的百姓看到了取胜的希望,全都叫喊起来,为灰衣汉子加油。

灰衣汉子的招式犹如**一样向鬼子武士攻去。

他左脚蹬出,攻向鬼子的膝盖,鬼子武士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让过来势。灰衣汉子的左脚一蹬即收,却是虚招。右脚已直踹鬼子小腹,疾如闪电,鬼子双臂交叉,拦住了这一招,看似有力的一脚轻飘飘的。竟然又是一记虚招,这汉子刚刚收回的左腿突然弹出,直踢鬼子面门!

这一招三式,正是谭腿“九路擒龙夺玉带”中的杀招“平步青云”。三腿有虚有实,可虚可实,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台下的青衣人突然叫道:“不好!”也不见他如何做势,身形便已直向台上电射而去!

020 擂台(下)

在灰衣汉子的预计中,这一招已是势在必得,所以,他在脚上灌注了全部力量。力求将鬼子毙于脚下。

不料这日本武士身形一转,不但避过他的杀招,而且转到了他的身侧,一拳击向他的右肋!

灰衣汉子一惊:“不好,上当了”仓促间右臂下垂,堪堪拦住了这一拳。

他的注意力全被这一拳吸引,却没发现鬼子踢向他后背的一脚!

“砰”的一声,鬼子武士的一脚重重的踢在灰衣汉子的后心!灰衣汉子被这一脚踢得身体向上腾起,“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鬼子武士得势不饶人,高高跃起,双膝向着灰衣汉子胸口跪了下去。

台下的百姓齐声惊呼,却是无能为力。有的人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双膝离灰衣汉子的胸口越来越近。

这时,鬼子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一只瘦削的手已按在了他的胸前!鬼子武士大骇,他完全没有发现这只手是怎么来的。好在这只手并没有发力,只是向后一推,他借力一个空翻,稳稳的站住。

来的正是聂自强身边的青衣人。他一手推开日本武士,便转身查看灰衣汉子的伤势。鬼子也乘机调匀自己的呼吸。刚才的一番激战,两人势均力敌,鬼子武士虽然打败了对手,却也耗费了极大的气力。

青衣人双手如风,在灰衣汉子的背上疾点,竟是极高明的点穴功夫,片刻之后,便把人交到赶上台来的灰衣汉子的同伴的手中,说:“Xing命无碍,只是要好好的修养几个月。”

他看着日本武士,抱拳说:“宋磊。”

日本武士一鞠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加藤正夫。”

两人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一分钟,两分钟。。。。台下的人渐渐不耐烦起来,纷纷大声叫喊:“你们相面呢?”“行不行啊?不行你下来,让爷们上去!”

宋磊不理台下的吵嚷,问道:“休息好了么?”

加藤正夫一愣,他没想到对方是在给自己时间休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宋磊见鬼子不说话,便向前慢慢走去。他的两只手自然的垂在身旁,仿佛这里不是生死只在瞬息之间的擂台,他只是在林间悠闲的散步一样。

一步,两步,加藤正夫感到了无穷的压力。对方空门大露,神态从容,却又好像一座大山一样,不可撼动。这种压力,就是在自己的老师武公正树身上,也不曾感受过。

他大喝一声,中宫直进,一拳击向宋磊的胸口。日本武术勇猛犀利,抢得先手十分重要。

宋磊肩头微晃,便已躲开了这一拳。两只手还是垂着,竟是连格挡也不宵为之。

加藤正夫心中大是恼怒,手刀侧击,空手切击,冲顶膝,勾踢,后回踢,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宋磊攻去。

宋磊双手背在身后,在加藤的如山腿影,如林手刀中好似闲庭信步,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圆转如意。加藤竟连他的衣襟也沾不到一片。

台下的百姓见加藤连蹦带跳,被宋磊耍的团团转,好像猴戏一样,又大声叫起好来。

过了好一会,宋磊见加藤气喘嘘嘘,翻来覆去的只是那么几招,再没有什么新的招式用出,料到他已是黔驴技穷。便身形向后一飘,犹如一阵清风,簌忽间已在七八步开外。

加藤正夫站在那里,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气。

宋磊冷冷一笑:“空手道也不过如此。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中华武功。”

双膝微微一屈,身形已跃起丈许来高。两手化作漫天掌影,向加藤攻去。

加藤正夫眼前同时出现数十道掌影,那里分辨的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好不住的向后退去。

宋磊一招使完,双脚落地,又是一声冷笑:“一招都接不下来。这样的功夫,也敢设擂现眼!”说着,脚下并不停留,围着加藤滴溜溜不住的转动,双手挥动,头,颈。肩,胸,背,腹,腰,加藤的上盘中盘没有一处放过。

加藤全无招架之力,转眼间,便已身中数十掌,上半身的骨骼全被宋磊击的寸寸碎裂。七窍中不住的涌出鲜血,他直直的站着,双眼瞪视着宋磊,嘴里喃喃道:“老师会为我报仇的。”终于支撑不住,仰面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坐在后面椅子上休息的鬼子大怒,“嗷”的一声嚎叫,抽出武士刀,一瘸一拐冲出,如雪刀光疾劈而下。

宋磊斜着跨前一步,身体一转,和鬼子并肩站在的了一起,右手挥动,一掌砍在了他的咽喉!这一掌其疾如电,其重如山,将鬼子的喉结击的粉碎!

这鬼子直向后跃出两三步远,跌倒在地,双手抓着咽喉,片刻间脸上就是一片青紫。

只是一会功夫,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两个日本武士便接连在宋磊手下送了Xing命。

台下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老百姓个个笑逐颜开,兴奋异常。纷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没有一丝表情的宋磊。

与此同时,有人用日语高声叫喊了几句什么,擂台两侧的维持秩序的二十多名日军端着枪,向擂台的前后围来,看来是不想让宋磊离开这里了。

鬼子兵的出现,让刚刚还是满脸笑容的百姓们都惊慌起来,叫喊着向四周散去,台下一片大乱。本来排着整齐的队伍的鬼子被四散的人群冲的东倒西歪,一时间无法完成包围的动作。

宋磊脚下一跺,身体直直的向擂台外电射而出。

三个鬼子挤过人群,看到宋磊身在半空,便把手里的三八大盖向着空中直刺,雪亮的刺刀眨眼间便刺到了宋磊的身边。

宋磊在空中身形倒转,头下脚上,三把枪被他或拍或点,荡了出去,再也不能构成威胁。

他腰一挺,双脚落地的同时,双手连挥,“啪啪啪”连着三声,三名鬼子兵被击中胸口,他出手极快,三声较短的“啪”声连成一声较长的声音。中间竟没有一丝的间断。

鬼子仰面喷出鲜血的时候,宋磊已经脱出了包围圈,站在四五步外,负手而立,脸上还是带着冷冷的笑意。

聂自强跑到他的身边,拽着他说:“别摆造型了,快跑!”现在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如果等人群散去,三人恐怕是Cha翅也难飞了。

这时的聂自强和刘正并没有暴露,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遁走。但宋磊武艺高强,惜“才”爱“财”的聂自强又怎能放过?说不得,只好冒一次险了。

三人很快便混入如同放羊一样的人群中,消失不见。渐渐聚拢的鬼子失去了抓捕的目标,在小队长的指挥下,推弹上膛,向着跑远的人群开枪射击!跑在后面的百姓纷纷中弹,枪声和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片刻间,广场上便如同人间地狱!

枪声刚刚响起,设在城墙上的警报器就已经被拉响,凄厉的警报声划过了西平的上空。顷刻间,四座城门紧闭落锁,军警宪特各就各位,满城游走,搜捕可能存在的危险分子。

聂自强三人哪敢开枪还击?自己只有两支枪,鬼子有二十多只。只能是加快脚步,窜进一条小巷之中。

宋磊问道:“去哪里?”

聂自强说:“向东!”看着刘正。他是第一次进西平,哪里分得出东南西北?

刘正看了看方向,随手一指:“这边!”说完,率先跑去。

三人向左一拐,还没跑出多远,迎面两个伪军端着枪,缩头缩脑的走了过来。聂刘二人拔出枪,手臂还没有抬起,就见宋磊簌的前冲,手里握着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

两个伪军刚刚把枪端平,便被宋磊的短剑划过了咽喉。

聂自强来到还在抽搐的伪军身边,拔出匕首,割断了伪军身上的手榴弹袋。刘正有样学样,也把另一个手榴弹袋收入怀中。

两人一边跑,一边把手榴弹别在腰带上。宋磊见两人在危急之中还不忘顺手牵羊,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善言辞,只是一挑大拇指。

聂自强嘻嘻一笑,没有说话。自从小王庄一战后,聂自强爱死了这种爆炸Xing武器。

三人穿街过巷,躲过了两拨鬼子,离擂台越来越远。

刘正指着前方说:“过了前面的大街,任氏商行就不远了。”

三人快步来到街口,却齐齐的愣住了。

大街有五六米宽,左前方一片高墙大院,大门洞开,门前四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哨兵,正凝神注视着街上的动静。在他们身后的墙上,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日两种文字写着:“大日本皇军驻西平宪兵队”!

四个鬼子见斜对面的街口突然窜出三个握枪提剑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那里。

聂自强首先清醒,手中的驳壳枪一横,一梭子子弹呈扇面打了过去!接着,刘正手里的枪也响了起来。

两个鬼子立刻被打到在地,另两个嚎叫着趴在地上,开枪还击。

聂自强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借着刘正的二十响火力压制的时机,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拧开后盖,拽出拉火线,扔了出去。

一声爆炸声传来,门口腾起一片烟雾,聂自强又意犹未尽的连扔了两颗。刘正也是两颗出手。

在手榴弹的轰鸣声中,三人转身就跑。这时,宪兵队的院中已是人声鼎沸,身穿黄军装,臂带白袖章的鬼子宪兵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大门口。前面的几个倒霉鬼正赶上手榴弹爆炸,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后是嘈杂的脚步声,两旁的巷子里也是人声阵阵,三人慌不择路,东拐西绕,却始终无法摆脱鬼子的追击。

聂自强一边跑,一边对两人说:“这样不行,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正问:“躲到哪里?”

聂自强四下看了一下,突然发现右前方一扇大门开着一条缝,一个人正探着脑袋向这里张望着。

这家的院墙和大门比周围的民宅都要整齐一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尖嘴猴腮,脸颊高高肿起,正是在擂台上被灰衣汉子扇了一记耳光的汉Jian翻译。

那翻译见聂自强看向自己,慌忙缩回脑袋。

聂自强一指大门,宋磊立刻冲了上去,一脚把门踢开。门后的翻译官被弹出三四步远,倒在了地上。

三人鱼贯进了门,聂自强走在最后。他用衣袖把宋磊的脚印擦干净,才关紧大门,回手上了门闩。

宋磊拎起汉Jian,进入屋内。聂自强说:“你们去后院搜搜。”

这个小院只有前后三进,一会的功夫,两人便押着两个妇女和一个小孩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两只快慢机,四个人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聂自强正要说话,却听大门“咚咚”直响,有人高声叫道:“开门,皇军搜查!”

021 军民

聂自强用枪管点点翻译的脑门,低声说:“你去开门,如果敢乱说话,你和你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命。”他这只是恫吓之言,汉Jian虽然可恨,但杀害妇孺的事聂自强是干不出来的。

宋磊拿起桌上的一个白瓷茶杯,随手一掰,一片小小的瓷片被掰了下来。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细细的粉末飘然而下。他的眼睛盯着翻译的脖子,一言不发。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屋内的众人都看的呆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脚踢在翻译的屁股上:“快去!”

门闩刚刚拔开,两扇大门就被人蛮横的推开。七八个特务打扮的人手里提着驳壳枪,嘴里叫嚷着拥了进来。当先的一个人身形彪悍,一个大光头锃明瓦亮,两颗大板牙突出唇外,十分的威风。正是西平特务队长金大牙。

翻译叫道:“金队长,你这是干什么?”他的语音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嘴里疼,还是被身后的两支枪吓的。

金大牙看见翻译,很是意外:“呦,是佟翻译,这是你家啊?”正要四处搜查的特务见是队长的熟人,都停下了脚步。

佟翻译口齿不清的说:“是我家,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大牙说:“全城大搜查,你没听见枪声?”他注意到了佟翻译高高肿起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谁干的?下手这么狠!”

金大牙身后有人知道擂台上的事情,趴在他的耳边,悄声告诉了他。

金大牙哈哈大笑。他拍着佟翻译的肩膀:“老佟,你也真够倒霉的。”

佟翻译捂着脸,喏喏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大牙围着佟翻译转了一圈,拍拍他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脖子,说:“还好这一掌不是砍在这里,不然春水司令官就要另找一个翻译了。”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一旁的特务们也都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

佟翻译气的满脸通红,肿胀的一边已经是红的发紫了。他指着金大牙,手指微微的颤抖,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佟翻译平时胆小怕事,在老百姓面前还可以小小的威风一下,但西平的军警面前,却从来不敢嚣张。可以说,这个翻译让他当的十分的窝囊。现在被金队长取笑,也只是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当场发作。

金大牙并不理睬佟翻译,一挥手,招呼过来手下:“走,我们去别处看看。”嘴里笑着,走出了大门。

屋里屋外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凌晨时分,三人才离开佟翻译家。向任氏商行潜去。

聂自强没有杀佟翻译。他牢记着任老先生的八个字。而且留下佟翻译,今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任氏商行临街的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三层高的小楼,楼后有五间库房,占地面积广大。

三人翻过后院的院墙,向前院潜去。刚走了几步,草丛中便有人低声问:“聂少?”

聂自强一惊,立刻蹲了下来,手里的枪指向草丛。随即反应过来,也低声问道:“是五哥么?”

草丛中站起来一人,正是任五。他走到聂自强的身边,说:“小姐让我留下来等候聂少。白天鬼子伪军搜查的太严,我估计你们会在晚上来。”

聂自强问:“小姐们呢?

任五:“两位小姐枪响之前就出城了,她们身边还有人,不会有危险的。”

聂自强点点头,没说什么。鬼子现在正在拉拢任家,白氏姐妹的身边又有人护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任五说:“我们先进去休息吧,鬼子每次全城戒严,都要持续三四天。等风声过去了,我再送你们出城。”

回到李庄已经是三天以后。聂自强三人来到村口,全都愣住了。

平时寂静的村庄,此时显得有几分诡异。街上东一堆,西一伙的全都是人。大家切切私语,目光不住的向李自平家的方向瞟着。偶尔有几个农民打扮,背着步枪的小伙子出现,众人便一哄而散。在远处又聚集在一起,继续低声的谈论着。

聂自强注意看了一下,背枪的全是生面孔。他向刘正和宋磊打了个眼色,示意两人戒备。慢慢的向村里走去。

来到李自平家门口,聂自强长出了口气,松开了衣襟了握着枪柄的手:门口刘阳和一个不认识的人面对面站的笔直。目不斜视,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寒光闪闪,竟然是在站岗。

看到聂自强,刘阳一声欢呼:“队长回来了!”迎了上来。

院子里冲出几条人影,李自平,文章,宋福。。。。。看到大家一个不少,聂自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众人把聂自强三人拥进屋里,七嘴八舌的问候。聂自强简单的应付着,又向大家介绍了宋磊。才看着李自平,微微点点头。

李自平向大家说:“都散了,队长刚回来,要好好的休息。刘正,你带宋磊去安顿一下。”

等众人散尽,聂自强才问道:“自平,村里是怎么回事?背枪的又都是什么人?”

李自平笑着说:“那些都是我们新招的队员。你不在的这几天,赵义周太阳他们回村把我们要的人都招齐了。一共二十六个。这几天正在组织训练。村里也没什么,就是老百姓对我们很好奇,又有点怕我们。过几天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聂自强沉吟半晌,才问道:“队员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李自平说:“安排好了。分别住在六个老乡家里,说好了每个月一块大洋。”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文章看出他的担心,笑着说:“这没什么。老百姓对带枪的人都有几分敬畏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严格军纪,和他们相处融洽,慢慢的就会成为一家人。”

聂自强这才露出笑容。知道是自己的队伍,再想想村民的反应。他真的很担心在这里能不能长期的驻扎下去,经过文章的解释,他才心中释然。在军民关系上,文章是真正的专家,他说的话,应该不会错。

李自平说:“村里的三伯说要来拜访你,你看。。。。。”聂自强知道,李自平说的三伯应该是村长一类的人物,看来他已经同意队伍驻扎在这里。

他说:“明天,带上几样礼物,我们去拜访三伯。”

这一天,三人研究队伍的建设问题,一直到深夜。

三伯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一身粗布衣裳,花白的胡子乱糟糟的,消瘦黧黑的脸上满是皱纹。背也有点陀了,手里一根枣木拐杖磨得紫红油亮,看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他站在院门口,看见聂自强和李自平一前一后走来,赶紧迎上几步,艰难的微躬着身子,脸上挤出有些讨好的笑容,说:“长官。。。。。”

聂自强一把扶住了他,笑着说:“三伯,快别这样。叫我自强就行了。”

三伯笑的更加诌媚了:“不敢,不敢,长官快请进屋。”

聂自强见他坚持,也不勉强。扶着三伯的手臂:“我们一起进去吧。”带着李自平,走进了屋内。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舍,几件简单的家具古老而陈旧,看得出来,屋里特意打扫过了,比起一般的农家显得干净了几分。炕上放着一张矮腿的炕桌,摆着红枣花生等几样土产。

三伯把二人让到了炕上坐好,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饭碗,倒上了热水。聂自强看着褐色的水,喝了一口,是甜的!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酸:看来三伯为了招待他,把只有女人坐月子才能吃上一口的红糖都用上了。

他接过李自平手里的礼物,送到三伯身前,说:“三伯,这是我带来的一点东西,您老收下。”

三伯赶紧把纸包推开,连连摆手:“可不行,可不行!哪敢收长官的东西。”好像这不是礼物而是炸弹一样。

李自平在一旁笑着说:“三伯,这是我用自己的军饷买的,你就收下吧。”

听李自平这么说,三伯迟疑着想伸出手去,却又不敢。

聂自强拿过了礼物,放在炕角。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三伯,我们住在了村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伯嘿嘿一笑,有些苦涩:“没什么,庄户人家,空房子还是有一点的。”

聂自强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如果是自己的村子住进了一群不知善恶的大兵,自己也不会放心。他笑着说:“三伯,有什么困难么,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三伯沉默了下来。他拿起烟掏出旱烟,装满了烟袋。李自平拿出卷烟递了过去,三伯摇摇头,点着了烟,抽了两口。在迷蒙了烟雾中,他目光躲躲闪闪的说:“俺们村子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只有去年的七八成,到春上,就要有几家断顿。。。。。。。”

聂自强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了他的话:“三伯,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动村里的一颗粮食。就算是要,也会公平买卖,现金交易。”他微微一顿,又说:“如果来年村上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尽量帮助。”

三伯的脸上露出喜色,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就好。俺是庄户人,不会说话。长官别见怪。”

聂自强笑道:“你太客气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三伯尽管开口。”他看看屋里,有些意外的说:“家里人呢,都到哪去了?”从李自平的话里,他知道三伯家里有七八口人,这是却一个也没看见,不禁有些意外。

三伯抽着烟,又是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李自平说:“农村的规矩,家里来了贵客,女人和孩子是要回避的。”

聂自强笑着说:“今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不能算是客人吧?”

聂自强在李自平的配合下,有意的说一些风趣的话,融洽和三伯的关系。三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人言谈甚欢,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谢绝了三伯的留饭,两人出了院门,向队部走去。刚刚转过街角,就看见李自平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聂自强心中一紧:出事了!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022 麻烦

在聂自强的心里,最怕的就是自己手下这些刚放下锄头,没有经过什么教育的士兵和村民起冲突。现在自己刚刚进驻,根基不稳,一个不好,就只能另寻它路了。

在队部(李自平家)的门口,围着足有几十个村民,群情激愤,嘴里不断的叫嚷着什么。在人群中间,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门口的两名哨兵横着手里的枪,满脸通红,显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聂李二人拨开人群,来到哨兵面前,聂自强问:“怎么回事?”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一名哨兵连敬礼都忘了,指着地上的妇女,说:“他们刚才想进去找教官,我们没让,她就坐在这里哭,说她家的鸡丢了,是我们的人偷的,人就越来越多。。。。。。”

另一个哨兵说:“不就是几只鸡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聂自强心头火起,一声暴喝:“住口!”这哨兵吓的浑身一哆嗦,“当啷”一声,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不仅哨兵住了口,连坐在地上嚎哭不止的妇女和旁边吵吵嚷嚷的众人也都住了声,大家的目光看着聂自强,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李自平上前扶起妇女,说:“二嫂,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这是我们聂家军的队长,他会给你做主。”

那妇女一听,直扑到聂自强的面前,双手抱着聂自强的胳膊,跪了下去:“长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又哭了起来。

聂自强的头都有些大了,说:“有话起来说。”想将二嫂扶起来,但那里扶的动?

旁边一个瘦弱的汉子见了聂自强的威势,心里害怕。上前拉着妇女,说:“回家吧,几只鸡,丢就丢了。”

二嫂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嫁给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连哭带嚎,把他骂的抬不起了头来。

李自平在一旁连连相劝,可二嫂仗着和他乡里乡亲的,熟人熟面。所以并不理会,嘴里依旧像机关枪一样骂个不停。旁边的众人又开始跟着吵嚷起来。

聂自强掐着左手的虎口,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怒气,提高声音问道:“你家丢了几只鸡?”

这句话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并不很高,但所有人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有人用刀切断了一样。

二嫂回过头来看着聂自强,有些害怕。低声说道:“丢。。丢了三只。”

聂自强点点头,向着人群又问道:“还有谁家丢了?”

众人纷纷叫了起来,有两只的,也有三只的。聂自强向着李自平说道:“每只按一块大洋的价格补偿,你去取钱,现在就给。”

众百姓愣了一下,随即欢声雷动,高声叫起好来。

大家来之前,都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李庄以前也有大兵路过,有谁见过当兵的吃老百姓几只鸡,还能赔钱的?可下蛋的鸡在农村是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家里的油盐酱醋大多都指着鸡屁股,不能不讨个说法。更重要的是,现在这只队伍中管事的李自平,是本村的人。他多少会向着村里人说话吧?可是没想到,这个聂队长这么好说话,每只鸡有一块大洋的补偿。要知道,一块大洋可是能买一大群鸡了。

聂自强拍拍手,止住了大家的声音,高声说:“乡亲们,我们来到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没能管好手下的兵,给乡亲们造成了损失,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说着,双手抱拳,连连拱手。

赔了钱,聂自强还在这里赔礼,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大家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聂自强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有些怕我们。没关系,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队伍了。今天,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聂家军绝不妄动百姓一草一木,如有违反,你们尽管来找我,我会按照十倍的价格赔偿!”

李自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堆大洋,聂自强一挥手:“发!”

看着众人满面笑容的接过大洋,聂自强心里平静下来。对自己处理这个问题的手段很是满意。同时也想到,今天的事并不一定是坏事,通过这件事,可以更快的让百姓了解部队。接受部队。不过,手下的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必须要严肃军纪。

钱还没有发完,远处刘正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高声叫道:“队长,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聂自强一惊,刚刚的一丝得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急问道:“怎么了?快说!”

刘正脸上满是汗水,却顾不上去擦,拽着聂自强向人群外跑去:“快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打谷场是李庄最大的空地,也是新兵训练的地方。现在这里简直是比看大戏还要热闹。屋顶上,树上满是淘气的孩子。大人们也是坐的坐,站的站,嘻嘻哈哈的向着场中指指点点。更有好事的连声大喊,鼓掌加油。

打谷场中尘土飞扬,步枪横七竖八的扔了一地,八九条人影在烟尘中翻滚不已,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也分不清都是谁。二十几个聂家军的新兵和村民一样,在一旁连说带笑的看热闹。

聂自强来到的时候,场中激斗正酣。一边是刘阳,赵义,宋福和周太阳四人,另一边是五六个新兵。刘阳等人有些战斗经验,新兵则是多了两个人,双方打的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聂自强看的火冒三丈,额角的血管都跳了起来。他拔出驳壳枪,斜指向天空。

刘正急忙拽住他的手臂:“队长,不能开枪!”

聂自强清醒过来,叫道:“宋兄!”

话音未落,在一旁挺胸负手,面无表情的宋磊已如同猎豹一般冲了出去。双手一伸,抓住赵义和一名新兵的肩头,向两边抛去,看他的样子,似乎两人的身体并不比两个馒头重多少。

宋磊连抓连抛,片刻间便将扭打在一起的双方分开。他的手法极妙,手搭在肩头的时候,手指已连按“肩井”,“天宗”两处大穴,被扔出去的人倒在地上,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一时不能起身。

聂自强冲着刚刚赶来的李自平大吼道:“集合,回队部!”

023 联络

聂自强Yin沉着脸,看着眼前一群垂头丧气的士兵。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向刘正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聂家军新招的士兵分成了五队,分别由刘正,刘阳,赵义,宋福,周太阳训练。在今天的训练中,宋福打了一个调皮捣蛋的新兵。那新兵的同乡冲上来理论,其中一人更是一拳打在宋福的脸上。脾气火爆的周太阳轮拳便上。就这样,双方打在了一起。好在大家还有理智,谁也没有动枪。

周太阳偷偷的抬头,看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大怒,指着他大骂道:“你还有脸看我?说,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周太阳辩解道:“不是。。。。。。”

“是新兵先打的宋福!他们是新兵,你也是新兵?李教官训练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他打过谁一下?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放下枪,给老子滚蛋!”

刘阳四人头垂的更低了。聂自强这番话说的不仅是周太阳,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别以为让你们当教官,就当自己很了不起了。就你们现在这水平,两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鬼子!有力气不用在敌人身上,却和自己人打架,你们也算是我聂家军的士兵?”

聂自强转头看着几个脸上微微露出笑意的新兵,骂道:“你们还敢笑?知不知道为什么训练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以后的战斗中活下来!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冲着教官挥拳头,简直太牛叉了!说,是谁先动的手?”

一个身材略瘦的年轻人畏畏缩缩的向前迈了一步。

聂自强一言不发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吓的这个士兵脸色发白,双腿颤抖,站在那里有些摇晃。

聂自强越看越生气,就这样的胆量,怎么征战沙场?他大吼道:“站直了!”

这新兵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聂自强看也不看他,向着大家喊道:“所有人听我口令。立正——”这是他给这名新兵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不能站起来。聂自强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其开除。这种人就是上了战场也会当逃兵。

所有人条件反射似地双脚并拢,挺胸抬头。那新兵从地上爬了起来,以并不十分标准的军姿站在聂自强的面前。

聂自强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好样的!这才是汉子!记住,跌倒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在那里跌倒,就在那里站起来。”

士兵昂首应道:“是!”声音洪亮。

聂自强朗声问道:“为什么殴打教官?”

新兵高昂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很多:“他。。。他打了我老乡。”这时的人乡土观念极重,出门在外,同村的便是老乡了。

聂自强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是你的教官,就是让你去堵枪眼,你也得冲上去!你竟然敢轮拳头,简直无法无天!将来在战场上,你是不是敢向你的长官开枪?说,该怎么惩罚你们?”最后这句他是冲着所有参加打架的人问的。

宋福说道:“五公里武装越野,一天不许吃饭。”

聂自强说:“你长没长脑子?五公里?你想跑到鬼子的据点里去么?”他指着一旁的柴棚“一天禁闭,不许吃饭!”

众人高声应到:“是!”

聂自强又想起一件事情:“谁偷了老百姓的鸡,站出来!”

所有人都是目不斜视,立正站好,好像一根根的木头桩子,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知道此事参与的人一定很多,不宜深究。他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承认,我也不再追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从今以后,我们会实行非常严格的纪律,谁再敢动老百姓一草一木,我一定严惩不殆,听明白没有?”

所有人高声答道:“明白了!”

聂自强说道:“关禁闭的人留下。李教官,你带领其余的人围着村子跑十圈。”

李自平:“是!”心中暗道:“偷鸡的事情果然不能善了。”

聂自强独自一人走进了房内,在桌边坐下,闭上了双眼,用拳头轻轻捶着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文章倒了一碗水,推到他的面前,笑道:“累坏了吧?”今天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对聂自强的处理方式也很赞同。只是在一些细节上,还不是尽善尽美。

聂自强睁开眼睛,语气中有着一丝疲惫:“带兵太难了,早知道这样,我。。。。”我就不组织队伍打鬼子了?这样的话聂自强说不出口。

文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带兵难,打仗更难,但不能因为难,我们就让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逍遥自在。”

聂自强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我只是有点累了,不过该做的我还会去做。”他带领六人小团队时,一直是顺风顺水。现在队伍刚刚扩大,事情就接连不断,感觉很累。

文章道:“你没有经验,队伍又刚刚组建,事情当然会多一点。最主要的是没有建立健全的军规军纪,如果一切都有章可循,就会轻松很多。”

聂自强听到军纪,立刻来了精神,问道:“你们的军纪是怎样的?”他只听说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具体的却不清楚,更不用论其他的内容了。

文章笑道:“我只是个教书先生,哪知道军队上的事?”语气轻松,完全是玩笑的意思。

聂自强一番白眼:“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说吧,你在八路军中是什么职务?”

文章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是八路军晋察冀边区独二团九连的指导员。”

聂自强抚掌大笑道:“果然如此,哈哈哈。。。。”言下之意,对自己精准的判断十分的满意。

文章笑道:“别笑了,喝点水吧。”

聂自强说了一上午,也已渴的厉害,他端起碗连喝了几口,才问道:“你是怎么被鬼子抓到的?”

文章叹了口气,语声低沉:“在一次战斗中,我带十几个战士断后,被鬼子包围了。同志们都牺牲了,我也受伤被俘。”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水碗摇晃“边区造的手榴弹没炸,不然,我还能拉上两个鬼子。”

聂自强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死了,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参谋去?”

文章道:“我是八路军的战士,不是你的参谋。”

聂自强笑道:“以前不是,今后就是了。”

“此话怎讲?”

聂自强看着文章,认真的说:“在今后的战斗中,我们和八路军会有很多的合作,所以,我想请你担任联络员,专门负责两只队伍之间的联络。”

文章沉默了下来,心里暗暗盘算这聂自强的提议。共产党的政策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在这一点上,聂自强的提议和共产党的主张不想违背。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文章认为,聂自强这个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他抗日的决心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更重要是他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虽然限于年龄和阅历,还不是很成熟,但可以预见,将来的聂自强,一定会是抗日战场上的一员骁将。

聂自强一动不动的看着文章,他相信自己的提议,文章一定会同意的。因为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也完全符合八路军的政策。

文章抬起头,看着聂自强,字斟句酌的道:“我可以联系,但我不保证能成功。这么大的事,还需要领导的指示。”

文章能有这样的态度,聂自强已经很满意了。他拍拍手,笑道:“这样就成了,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我想,你的领导会同意的。我们毕竟有共同的敌人。”

“不过,在完成这件事之前,我还要你先帮个忙?”

文章笑道:“军纪?”

聂自强拍手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的队伍刚刚组建,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军规体系。我想请你做的,就是把八路军的纪律用到我的队伍上。也不用改,完全照搬就成,怎么样?”

这样的事情文章当然不会推辞:“没问题,只是。。。。这么严格的纪律,他们能遵守么?”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八路军的战士能遵守,他们就不行?”聂自强一挥手“能干就干,不能干的就回家种地!”

存稿已经用完,工作极累,用尽全力也只能保证2000字以上,这种情况在新年期间会有所好转,请各位书友见谅!

024 迷彩(上)

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新兵在几个教官的带领下,训练的如火如荼。严格的纪律已经颁布了下去,在队伍中并没有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相反,在李自平等人的有意宣传下,聂自强有限的几次战斗,什么小王庄伏击,狼牙山救文章,小河底夜战,都被吹的神乎其神。在新兵的心中,聂自强就是三国里的关云长,独守边关的杨六郎。他只要在队伍面前一站,接受的都是崇拜的目光,弄得聂自强浑身都不自在。

聂自强在队部的窗前站着,看着窗外Yin暗的天空,呆呆的出神。

一旁擦枪的李自平感到了凉意,抬头看了看,走过来关上了窗子,问道:“队长,怎么了?”

聂自强不答,反问道:“文章走了有四天了吧?”

李自平:“今天是第四天了。放心吧队长,那方面会同意的。”

聂自强:“一天没有回音,我就一天放不下心。这次和八路军的联系,是我们联合的根本,如果有什么意外。。。。。。”

李自平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这么重视和八路军的合作,也没有细问。

他笑了笑,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巴:“队长,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心思细腻;有时候我又觉得太细了也是一种负担,比如说现在。”

聂自强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我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但生来如此,是改变不了的。”他再次推开窗子,吸进一口凉凉的空气,问道:“怎么样?枪还好用么?”任非凡送给他的98K狙击步枪,他转送给了李自平。这支枪在李自平的手里,比在自己的手里更能发挥作用。

李自平双手齐动,十几秒间已将所有的部件组装在了一起。他举起枪,瞄着外面树上凋零了树叶,兴奋的说道:“太好用了!我也算使枪了老手了,这么好的枪还是第一次用到。前天,我摸了一个鬼子的岗哨,四百米外一枪毙命!”

聂自强说道:“好好练习,也许有一天我,会派你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李自平张张嘴,刚想再问的时候,宋福来到窗前,抬手敬礼:“报告队长,任五来了,还带来一辆大车。”

来到院外的时候,任五和他带来的人已经在哨兵的帮助下,把一捆捆染好的布匹往院里抬。看到聂自强,任五连忙迎上前来,说道:“聂少,布送来了,一共十匹,请你查收。”

聂自强握住任五的大手,感谢道:“这么冷的天,有劳五哥,快请到屋里避避寒。”又吩咐李自平:“招呼一下五哥的兄弟。”

天气寒冷,几十里路走的并不轻松。任五连喝了两碗热水,才道:“我家少爷让我带句话,聂少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聂自强笑道:“我是不会客气的,今后还少不了麻烦你们。”

任五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没什么麻烦的,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是任老爷子的心腹,任家对聂自强的帮助,他也是知道原因的。

任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聂自强,说道:“这是大小姐让我送给聂少爷的。”

聂自强心中很是奇怪,白如云的信?有什么事情,让任五带话更稳妥一些,怎么想起写信了?

他从封套中抽出信纸展开,不由一愣: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聂自强紧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白纸,一动不动。一旁的任五也不去打搅他,自顾自的点着纸烟抽着。

过了半晌,聂自强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现出了笑容。他轻轻的扣着桌子,叹道:“好一个白如云,好一个聪明的大小姐!”

任五道:“大小姐让我带聂少的回话回去。”

聂自强哈哈大笑:“我的回话很简单,一会你就知道了。”

李自平从村里买了两只鸡,宰杀了款待任五。酒足饭饱,聂自强把他们送到村口。

聂自强向远处指着,说道:“五哥,你看!”

任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田野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疑惑的看着聂自强,问道:“聂少让我看的是。。。。。”

聂自强一笑:“是回信!”

任五呆住了:“回信?”

聂自强:“不错,你回去把我让你看的说给大小姐听,她就明白了。”

任五摸摸头,嘴里应道:“聂少放心,我一定转达到。”心里却更加糊涂,这两人一个写信,却一个字也没有。另一个更简单,回信就是随手一指,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天色Yin沉沉的,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冀中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聂自强坐在桌前,想着心事:“文章走了将近十天了,怎么还没有音信?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想“任五回去也有三四天了,怎么还没有回音?难道白如云没有猜出来?不会吧,她那么聪明,应该没有问题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房门突然被推开,周太阳满身雪花的冲了进来,叫道:“队长,两位白小姐来了!”

聂自强一跳而起,来不及斥责他的不告而进,快步冲出了房门。

来到院外的时候,白如云和白如雪已经下了马车。聂自强快步迎了上去,接过任五手里的雨伞,为两姐妹遮挡着飘落的雪花。笑道:“这么大的风雪,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了,本来还没什么,一见之下,聂自强才发觉自己真的很想念她们,想念如云的睿智,如雪的天真。

如云并没有阻拦聂自强接雨伞的动作,也笑道:“想念聂兄,所以就来了。”

聂自强明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心里还是微微一甜,脸上却故作严肃的道:“你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话音未落,如雪已抢着说道:“想的美,我姐姐天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想你这个小流氓!”脸上还流露出鄙夷的表情。

聂自强笑道:“你是在夸自己么?”两姐妹一样的容貌,夸一个当然就是夸两个。

如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怎么,不可以么?”语气中有一丝故作的凶恶。

聂自强仰天长叹道:“唉!雪质本高洁,如雪你么。。。。。”住口不语。

如雪忍不住蹦了起来,叫道:“你什么意思?我很污秽么?”

聂自强笑道:“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说道斗嘴。白如雪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怎么是来自21世纪的聂自强的对手。

白如云拉住妹妹,说道:“小妹,聂兄故意气你呢。”

如雪回道:“我当然知道小流氓是故意气我,所以我也不生气,是不是啊,小流氓?”说着,向聂自强抛了一个媚眼。

聂自强身形一颤,被电到了,他脸色微红,低着头咳了几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白氏姐妹容颜之靓丽,是聂自强生平仅见,现在如雪做出这样的动作,当真会要了男人的Xing命。

如云见聂自强尴尬,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李自平走了过来,笑道:“两位小姐,好久不见了。”

如云微一躬身,说道:“李兄,别来无恙。”

李自平说道:“托福,还好。队长,请两位小姐进去吧。”

李自平这一打岔,聂自强已经恢复了过来,忙道:“对,对,快请进屋里喝口热水。”

走进温暖的房间,如雪抢先坐在桌边,伸了个懒腰,说道:“坐了一路的车,真够累的。”她看看四周,有些诧异“还挺干净的。”

这是的农家,卫生大多不是太好,但聂自强生Xing爱洁,所以队部被打扫的很是干净。

如云皱了皱眉头,斥道:“小妹,不要乱说话。”

如雪吐了吐小舌头,缩在一旁,不出声了。

聂自强笑道:“没什么,你也不要说她。”转头向李自平说道“去把碗用热水烫几遍再拿来。”李自平应声出去了。

如云问道:“聂兄,你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聂自强说道:“还好,只是新兵还没有形成战斗力,短时间内不能参加战斗,我想,年后再派他们执行任务。”这时已经是十二月末,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如雪长叹了一声,说道:“又要过年了,我都老了。”

如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几岁?就敢说这样的话,让爷爷听到了,看不拿拐杖打你。”

如雪笑道:“爷爷才舍不得呢。是吧,小流氓?”

聂自强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心里也很是同意她的说法,这样可爱的女孩,有谁舍得打呢?嘴上却说:“这可说不定,老爷子Xing情严肃,你这样没大没小,他一定会严加管教的。”

如雪气道:“不和你们说话了。”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两人,自己生闷气去了。

李自平把洗的干干净净的粗瓷大腕拿了进来,给三人倒上热水。又走出房间,张罗饭菜去了。

如云端起碗,浅浅的呷了一口,问道:“聂兄,你的军服做的怎么样了?”

聂自强看着如云,一挑大拇指,赞道:“大小姐果然聪明。看来我的回话,你是猜到了。”

两人猜谜的事情,如雪也是知道的,这是听到他们谈到关键的问题,也顾不得生气,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聂自强。

025 迷彩(下)

事情是从聂自强染布开始的,自然是由他先说:“接到信,我有些奇怪。有事情让五哥带话不是更好吗?可看到一张白纸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是大小姐在考我呢。”

他看着白如云,笑了笑。如云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当时我一点头绪也没有,甚至不知道大小姐出的题目是什么。”聂自强自嘲的笑道“直到看见五哥在旁边抽烟,我才想起事情的来由。”

聂自强看着如云的眼睛,说道:“大小姐聪明绝顶,想必对自己的智慧非常的自负。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是弱点——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她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不然不会甘心。而我托任兄办的事,无论是布匹的品种,还是染成的花色,都是大小姐见所未见,甚至是闻所未闻的。所以,大小姐一定会苦思冥想这些布的用途,但却毫无头绪。正好五哥来送布,就顺便让他带了封信。可如果直接来问,料事如神的大小姐岂不是输了半招?索Xing送来一张白纸,即问了布匹的用途,又可以考考我的智商,还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廖解闺中寂寞。一举三得。是不是啊,聪明的大小姐。”

一番推理说的有理有据,从心理到行动,把白如云Xing格中的自负分析的明明白白。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如雪,也不曾注意过谦和的姐姐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云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晕,更衬得肤色莹白如玉。一双剪水双眸中露出热切的目光。她看着聂自强,一言不发。

如雪见了,心中有些奇怪,姐姐从来都是从容淡定,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拽着如云的衣袖,问道:“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如云一惊,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端起水碗连喝了两口,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面色如常。她看了看对面的聂自强,心下暗暗惭愧。口中说道:“聂兄说完了,该我说了。”

“聂兄要船帆布的时候,我就想不明白,西平地处内陆,连一条比较大的河流都没有,这些厚实的布匹,还能用来干什么?我首先排除了做衣服的可能,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布做衣服,现在看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聂自强和如雪看着如云,并不Cha言,听她继续说下去。

“当染色的样品送来的时候,我更糊涂了。这四种颜色组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意义。图样更是毫无规则,以我的学识,看不出这样的布有什么用。但聂兄这样郑重其事,显然是有大用处的。说实话,”如云淡淡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聂兄所说,我确实有些争强好胜,不想被聂兄比下去。所以,我就把爷爷书房里古今中外的各式书籍,全都翻了个遍。”

如雪指着她,恍然大悟道:“原来姐姐不眠不休的看书,是。。。。。”她转头看着聂自强,嗔道:“都是你害的。”

聂自强一脸的苦笑,无言以对。他不知道白如云的好胜心竟然强盛到这样的地步,同时心下也十分的佩服,在如今的年代,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毅力和坚持,实在是难能可贵。

如云说道:“在书上我没有找到答案,就只好请教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笑看着聂自强“就如聂兄所说,我不甘心输招,又想考校聂兄的智慧,同时又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所以,就有了这封无字的书信。”

一旁的如雪听的入迷,见姐姐住嘴不说,连忙问道:“后来呢?那个手势我想了好几天,都想不明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云说道:“五叔带回了那个手势,开始我也想不明白,说实话,那两天,我恨死了聂兄你。”说着,瞟了聂自强一眼。

看到白如云嗔怪的眼神,聂自强的心中有些悸动。几次的接触,他知道如云的个Xing虽然看起来客客气气,但总是拒人于外,轻易不会接受别人做朋友,而现在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是不是。。。。。聂自强不敢想下去。

“昨天,我实在想不明白了,就把五叔和其他几个人召集在一起,详细的问了当时的情况,包括时间,地点,在场的人,远处的景色,等等。终于,我发现了一件事。”

如云停嘴不说,端起了水碗,细细的呷着,仿佛这不是白开水,而是顶级的好茶一样。

聂自强还沉得住气,如雪却等不及了。她拍着桌子叫道:“快说,快说,等一下再喝,哎呀,你急死我了。”

如云“扑哧”一笑,放下水碗,说道:“我发现当时的景物的颜色,和聂兄染成的颜色十分的相近。推而广之,布上的四种颜色,在西平的四季都可以找到。所以,我判断,”她的语气十分的肯定“这些布,是要做成服装,用来隐蔽的。”

聂自强轻轻的拍着手掌,赞道:“精彩!精准的判断,细腻的心思,大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

白如雪只当聂自强要搞什么新奇古怪的东西,可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答案却是用来做衣服。立刻没了兴趣。她见两个知道谜底的人说的兴致勃勃,不由无趣的道:“你们用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猜谜,很好玩么?”

聂自强和如云异口同声的道:“乐在其中!”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会意于心。

如云笑道:“聂兄,请你揭开真正的谜底吧!”

聂自强道:“你猜的不错,是用来做伪装服的。这种服装叫‘迷彩服’。可以极大的增强部队行动的隐蔽Xing。减少伤亡。绿黄茶黑四种颜色,在平原地区十分的普遍,无论是打伏击还是隐蔽接敌,迷彩服都是不二的选择。”

如雪看着聂自强,目光中满是崇拜:“小流氓,你真是太聪明了。”

聂自强笑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脸红的。”

如雪立刻满脸的鄙夷:“这样的眼神?美的你!你有我姐姐聪明么?”

如云眼中也有淡淡的欣赏流露出来。一件迷彩服,发古人所未发,想前人所未想。妹妹的话说的很对,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太聪明了!

见两人斗嘴,如云说道:“聂兄,可以把你的迷彩服展示一下了吧?”布匹送来已经三四天了,聂自强的部队只有三十几人,应该已经装备好了。

聂自强道:“这好办,三小队正在村西演练隐蔽伪装,我们一起去看看。”

天空中的雪花依然飘飘洒洒,但雪势已经渐小,寒风吹过,旷野中或雪或土,斑斑驳驳。看起来十分的荒凉。

一行人走出刚刚村口,聂自强站了下来,指着前面说道:“前面一百米范围内,隐蔽着十个人,你们能找到么?”

白氏姐妹和任五等人集中目力,想在一片荒凉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但他们失望了,眼前的一切十分的自然,没有一丝的破绽。

聂自强一笑,对部队的训练成果十分的满意,他领着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五十米左右,聂自强不走了,向众人说道:“如果我们是三小队的敌人,在这个距离上,将无一生还,所以,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大家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前行。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四周。可周围白的雪,黑的土,枯黄的野草,隆起的土堆,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如云看着周围,眉头轻轻的皱起。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盯着一处仔细的看了看。随即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转头欣赏起飘落的雪花。

如雪仔细找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心中不耐,指着身前几步远的一个小小土堆叫道:“我看这个就很可疑!”说着,快步走上前去。

这个土堆很小,上面还长着两蓬野草。在这片旷野中并不显眼。

如雪抬脚踢去,说道:“发现你了,出来吧!”

“土堆”哎呦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肋下叫道:“二小姐,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这么狠?”正是刘正。

如雪原本只想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刘正却突然跳了起来,吓的她“啊”的一声大叫,身体向后倒去。跟在她身后的聂自强连忙扶住,笑道:“小心!”

如雪站直了身体,自然不肯罢休,她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刘正问道:“你是谁?长的这么丑,还要出来吓人!”

其实刘正不但不丑,还有几分清秀。但白二小姐说他丑,那么不丑也得丑了。他站在那里,满脸的苦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聂自强不理如雪的胡闹,他喊道:“都出来吧!”

远近八九个人影闪动,同时出现。他们有的原地缩成一团,身上扬上几把泥土,便和土堆一样。有的挖出浅浅的坑,人趴在坑里,由于身上的迷彩服,也和平地并没有什么的差别。

如云等人走上前去,仔细观看。只见这十人头上戴着迷彩布的军帽,身上穿着迷彩布的军服,样式和常见的军装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这世上第一次出现能模仿自然环境的伪装服,众人还是觉得十分的新鲜。至于伪装的效果,刚才已经验证过了。

白如云观察良久,回头向聂自强说道:“聂兄,只凭着这件衣服,你就将名载史册!”

026 拜师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聂自强趴了起来,穿戴停当,向门外走去。

村外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并不十分茂密。聂自强踩着积雪,径直走了进去。他知道自己的脚步声已经惊动了树林中的人,所以并不隐藏。

林中的空地上,一条人影进退有据,身形如风,正在演练剑法。

聂自强从小就对荧屏上飞檐走壁的武功十分的向往。来到这个年代后,更是体会到武功在战斗中了作用。西平是全国著名的武术之乡,田间地头上常常有人舞枪弄棒,每次看到,他都要停下脚步,观赏一会。他也动过向李自平学习的心思,但一直事情不断,便拖延了下来。宋磊的出现,使他习武的想法更加的迫切。他知道宋磊每天早晨都到这片树林练习拳脚,便早早赶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拜师。

宋磊手中的短剑只有二尺长短,但他用来,好像三尺长剑一样,招式连绵不断,潇洒飘逸。

他一手捏着剑指,以腰为轴,身随剑走。脚下转换进退,虚实分明。手中挂剑,云剑,绞剑,截剑,剑法精湛。一路剑法,并无突兀之处,却好像表演一样。

聂自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虽然不懂武功,但“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的道理还是知道的。短兵器讲究的是近身而前,招式狠辣,在短短的几招内分出胜负。可宋磊演练的却好像舞蹈一样,姿势优美,这样的剑法有什么用?

正在想不通的时候,突然迎面一道寒光,短剑直飞而来!

聂自强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光已“夺”的一声刺进身旁的树干!

碗口粗的树干被一刺而透,剑尖露出寸许长短。短剑摇动不已,“嗡嗡”作响。

聂自强定了定神,向宋磊道:“你想杀了我啊!”

宋磊走了过来,依然是一张冷脸,问道:“这么早,来做什么?”

在聂自强的部队中,宋磊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他没有加入聂家军,却和士兵住在一起,已经月余;他没有效忠聂自强,但聂自强每次外出,身边总少不了他的身影。但包括李自平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深究什么,大家认为两人一定达成了什么协议。

聂自强赔笑道:“来找你啊。”他想习练武功,态度自然要好一点。

宋磊问道:“找我干什么?”

聂自强不答,反问道:“你练的是什么剑法?我看不明白。”

宋磊道:“是我师门传下来的,你不懂武功,当然看不明白。”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聂自强也随后坐下。

宋磊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聂自强说道:“你是从那里来的?是干什么的?”虽然知道宋磊不会对自己不利,但这些问题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宋磊点点头,说道:“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说出来,免的你牵肠挂肚。”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宋磊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他的这句话中可以看出来,宋磊对聂自强的Xing格还是了解很多的。

宋磊七岁上父母双亡,他家是地主的长工,家无恒产。年幼的宋磊只好四处流浪,以讨饭为生。机缘巧合下,他被四川青城山玉皇观的观主收做了徒弟,从此在观中做了一个小小的道童。玉皇观虽然在百姓中声名不显,但在中国的道教各观中却是威名赫赫,排的上前五。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玉皇观是中国武术的重要的传承门派,在武术界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这样,宋磊在玉皇观修习武功,参研道典。直到十五年后,年已22岁的时候,才出了山门,行走江湖。这一走,就是十年的时间。十年间,他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聂自强痴迷的听着宋磊的故事。后世的影视中虽然也有这样的桥段,但听当事人亲口来说,感觉上完全的不同。

直到宋磊讲完,聂自强才问道:“十五年啊,那你的武功岂不是非常的高明?”其实他现在最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但宋磊没说,他也不便提起。

宋磊摇头道:“不值一提,我在观中15年,也只学到了师傅的七成武功,道家武功讲究的是顺应自然,清静无为。而我的个Xing过于冷厉,现在虽然已经登堂入室,但终究难以大成。”

他顿了顿,又道:“这是师傅说的,开始我还不信,可是10年来,我的武功进境极慢,才知道师傅的话是对的。”

聂自强道:“你看我的个Xing怎么样?”这是在委婉的提出拜师的问题了。

宋磊摇摇头:“你的年纪太大了,骨骼经脉都已长成,现在习武,连初窥门径都难以做到。而且,你Xing格沉稳,难以习练轻灵飘逸的道家武功,要学么,嗯,也许稳扎硬打的外家功夫更适合你。”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聂自强还是很失落。他抱着一丝希望说道:“你再看看,真的不行么?”

宋磊不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聂自强Xing格坚韧,怎肯就此放弃?他拽着宋磊的手,嘴里千请万求,胡乱的许愿,最后连给宋磊介绍村里的寡妇的条件都开出来了——这时的他才像一个只有18岁的少年。

宋磊被聂自强缠的没有办法,又不好运力震开,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道:“你如果能把短剑拔出来,我就收你为徒。”

聂自强一声欢呼,跳了起来

他站在树前,双手握住剑柄,大喝一声,有力向后拽去。短剑却一动不动。他又连着几次用力,但短剑仿佛在树上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聂自强转头看向宋磊,见他虽然还是一张冷脸,眼中却有几分嘲弄之意,不由得大怒。双手再次用力握住剑柄,一只脚蹬在树干上,大叫一声“起!”

剑尖只是向后微微移动了几分,又不动了。

聂自强依旧不屈不挠的拔着短剑,这时的他已经不去想拜师的事情了,要争的,就是一口气!

宋磊站了起来,轻轻一掌击在树干上!

短剑簌的从树中一弹而出,正在向后用力的聂自强直直的倒飞出去!

宋磊的这一掌用力极妙,虽然将剑击出,却又有一股回力向前拖住短剑,免去了聂自强剑柄击胸之祸。

如果剑柄直接击在聂自强的胸口上,他的肋骨至少要断上两根!

聂自强飞出两米多远,倒在地上,摔的晕晕沉沉。他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坐了起来,刚要话,只听得树林外有人喊道:“队长,你在么?文章回来了!”

聂自强顿时来了精神。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向林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问道:“宋大哥,今天是你这辈子说活最多的一天了吧?!”

027 联手

回到队部的时候,已过了早饭时间。文章和李自平正陪着几个陌生人闲谈。

见到聂自强走进房间,几人都站了起来。文章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这位是八路军西平县大队的大队长何广山。”

聂自强双手一动,就要抱拳行礼。却见何广山伸出粗大的右手,说道:“聂队长,常听文章提起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聂自强有些不自然的和他握手。来到这里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行握手礼,聂自强的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这何广山约有四十左右年纪,面色略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粗眉大眼。身上穿着黑色的棉袄,补着几块补丁——十足的农民打扮,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多看上一眼。

聂自强说道:“你太客气了,快请坐。”又看着文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文章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聂自强不知道,文章并不了解西平的抗日武装,只是寻找县大队就用了三四天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面临着证明身份的问题。文章所在的是野战部队,常在狼牙山一带活动。而西平县大队是地方武装,二者相隔三四百里,从未有过接触。为了他的身份,两地来回传信,耽误了很多时间。讨论聂自强提出的联合问题,反而很快就通过了。

从新落座,李自平掏出烟散给大家,在场的人中只有聂自强不吸烟,一时间小小的房间内烟雾缭绕。

聂自强问道:“何队长,一路上还太平吧?”

何广山说道:“还行,鬼子的据点就那么几个,绕开就行了。”他抽了口烟,开门见山的说道:“聂队长,你提出的问题我们讨论了。一起抗日完全没有问题。我党的主张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抗日,只要你真心打鬼子,我们就是兄弟!”

一番话说的聂自强呆住了。他本来的想法是大家坐下来慢慢谈,求同存异,然后签订一份文件,各种条件和要求写的清楚明白。双方的责任和利益都要体现出来。可是没想到,何队长这样的快人快语,条件只有一个:真心打鬼子!

聂自强看着何广山,暗暗想到:“看起来我是小人之心了。和这样的队伍合作,今后就没有鬼子的好日子过!”

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说道:“借用何大哥的一句话,今后我们就是兄弟!”

何广山:“一言为定!”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如此快速的达成协议,聂自强的心里很是高兴。他想了想,说道:“何大哥,我有件事,可能很麻烦。”

何广山问道:“什么事?”

聂自强一指文章:“我想请他参加我的队伍,当我的参谋。”这是聂自强预谋了很久的想法。文章学识高超,作战经验丰富,正是一个极好的参谋人选。

何广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问题,今天就让他留在你这里。”

聂自强喜道:“说定了,可不能反悔了。”

文章说道:“八路军说话算话!”

聂自强没有想到,为了更好的引导聂自强的这支武装,西平县大队已经决定让文章加入聂家军,使他们更加坚决的打击日寇。本以为聂自强的工作会很难做,可是没想到,聂自强明知道文章是八路军的人,还是主动提了出来,何广山怎能不开怀大笑?

文章站了起来,立正敬礼:“聂家军参谋文章,向队长报道!”

聂自强回礼道:“文章,欢迎你的加入!”

一敬一回之间,文章在聂家军客卿的身份终结,在今后的岁月里,两人将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的生死战友!

何广山笑道:“好了,聂老弟,文章就交给你了,他如果不听话,尽管来找我。”文章的的隶属关系已经在县大队的治下,所以何广山才会这么说。

聂自强笑道:“怎么会?我们一向是合作无间。聂家军的发展,文章也是出了不少好主意的。”

何广山笑道:“那就好。”随即脸色一整,说道:“聂老弟,我们要打仗了。”

聂自强眉头一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广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在11月初,日军旅团长,号称“名将之花”,山地作战专家的阿部规秀中将亲率两个大队1500余人,由涞源向雁宿崖方向扫荡,企图寻找八路军的主力决战。八路军以小部诱敌深入,用六个团的兵力在黄土岭以东一峡谷设伏,激战竟日,共歼灭日军900余人,并将阿部规秀击毙。

待何广山讲完,文章接口道:“日军不甘心失败,最重要的是,阿部规秀被击毙,深深的刺激了日军的神经。根据八路军内线的情报,近期,他们计划调集3000余人的野战师团,准备再次进犯晋察冀军区,进行冬季大扫荡。上级交给县大队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牵制住从西平方向经过的日军,不让他们顺利的集结。”

何广山说道:“所以我们想请聂老弟帮一把手,这是咱们第一次联手,一定要打出个样子。”

聂自强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脑筋急转。其他三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何广山的眉头渐渐的皱起,不知道聂自强打的什么主意。他向文章使了个眼色。文章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良久,聂自强才问道:“你们县大队有多少人?”

何广山脸色一红:“有一百多人,武器嘛。。。。不是太好。”

聂自强摇摇头:“不能正面打,我们两支队伍加起来,也不到二百人,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要找到敌人的薄弱环节,倾全力攻击,这叫攻敌之必救!”

何广山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刚才聂自强不说话,他心里很是焦急,以为聂自强怕了。几乎想拂袖走人。却没想到聂自强已经在考虑作战计划了。

聂自强:“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何广山:“还没有,我们也是刚接到任务,还没来得及研究。”

聂自强看着何广山:“我们先把队伍集中,然后再说。”县大队是这场战斗的主力,要集中,当然是到他们的驻地去。

何广山点点头:“行。什么时间出发?”

聂自强道:“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要到晚上才行。”

夜色深沉,队伍在月光下急速前行。

聂自强和何广山在队伍中间低声交谈着。从三个小队集合开始,何广山就对他们的军服很感兴趣,现在终于问了出来:“聂老弟,你们这是什么军装?我怎么没见过?”

聂自强翻翻白眼,无语了。似乎每个人都对迷彩服充满了好奇,先是白氏姐妹,然后是村子里的三伯,二嫂等人。聂自强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没有了再说的兴趣。他转头吩咐道:“刘正,你告诉何大哥。”

刘正叹了口气,这几天他也是说的口干舌燥,可这是队长的命令,不能不执行。

听了刘正的解释,何广山心里很是佩服聂自强。他拍了拍聂自强的肩膀:“老弟,真有你的!这样的东西都能造出来。”

聂自强笑道:“何大哥喜欢,我送你几套穿着玩。”接受过白氏姐妹的褒扬后,何广山这样没有什么文采的赞赏,聂自强没有什么兴趣。

何广山低声笑道:“那就谢谢聂老弟了。”

边走边聊,时间过的很快。一夜的急行军,天快亮的时候,队伍来到了西平县大队的驻地——六马架。

028 计划

六马架是一个三百多户的小村子。除了房屋多一些,和李庄并没有什么不同。

早在队伍还在十里外的时候,和何广山一起来的一个通讯员就已经飞奔回村,通知县大队聂家军的到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何广山和聂自强走在队伍的前面,两人谈笑风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何广山没有什么文化,用他自己的话说:“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他Xing情爽朗豪迈,比起聂自强来,待人接物中多了几分真诚。而聂自强历经两个时代,从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物,自然是着意结纳。两人早已兄弟相称,长谈之下,更是亲密的如同亲兄弟一样。

正走着,两人突然同时站定,向前看去。

前面不远处,一条人影利落的从地上爬起,向两人快步走来。

聂自强伸手向腰间摸去,眼角瞥见何广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他又把手收了回来:两人同是一支队伍的队长,如果自己不能沉住了气,岂不是把三十多人的脸都丢了?

何广山低声道:“是小三子么?”

来人道:“是我,队长!”正是派去联络的通讯员。

何广山问道:“怎么样?家里还好吧?通知指导员了么?”西平县大队只是连级,所以负责政治思想工作的是指导员。

小三子回道:“家里都好,已经报告指导员了,他就在前面。”说着,他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随着哨声,远处亮起一盏红色的灯笼,隐约有几条人影向这里走来。

何广山拽住聂自强的手,笑道:“家里来人接我们了。”

双方离的本就不远,片刻之间便相会在一起。

聂自强向对面看去,只见对面有三个人,一前两后。前面的一人约有三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白净面庞,生得文质彬彬,穿着农村常见的黑色棉衣,腰间系着武装带,斜垮驳壳枪,绑腿打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精明强干。

何广山说道:“自强,这是我们大队的指导员冯义,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又向冯义介绍了聂自强。

冯义握着聂自强的手,笑道:“这几天总是听文章提起聂队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聂自强谦逊道:“指导员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只想为抗日尽自己的一点心意而已。”

冯义说道:“你太谦虚了,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广山打断:“咱们回村再唠吧,战士们还冻着呢。”

冯义一拍脑门:“你看我,老毛病又犯了,咱们快走,饭已经准备好了。”

县大队的队部和聂家军的差不多,也是一户农家,低矮的泥土房,昏暗的灯光,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何广山指着桌上的饭菜,对聂自强,李自平和文章说道:“快来吃吧,趁热。”

冯义见聂自强有点犹豫,笑着说道:“放心,战士们有人照顾,伙食完全一样。”

聂自强这才拿起筷子。

吃完早饭,五人坐在桌前,开始研究作战计划。冯义说道:“我们的时间很紧,现在离鬼子集结只有六天时间,想要拖住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广山一拍桌子,大声道:“一定要拖住鬼子,这是上级的命令。”

冯义点点头,问道:“自强,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是聂自强第一次开作战会议。他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在盘算,这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却不直接说出来。反问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冯义看看何广山,见他点点头,便说道:“想要拖住鬼子,就必须主动进攻。这只是我们的一个想法,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聂自强说道:“想法是对的,只有主动进攻,才能拖住敌人。至于攻击的方向么,我想应该是鬼子的重要据点,只有把鬼子打疼,才能让他们的进攻部队停住脚步。”

冯义眼中露出惊讶的目光,他没想到聂自强小小年纪,随口说来,就和自己想了半天才确定的行动方针不谋而合。

何广山更是哈哈大笑。他拍着聂自强的肩膀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语气中满是赞叹之意。

冯义又问道:“自强,你认为应该攻击哪里更合适?”

聂自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正是任非凡送给他的地图。指着说道:“这里!”

四人看着地图,冯义疑惑的问:“大王庄?”

聂自强:“不错,正是大王庄!”

文章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聂自强:“鬼子在西平的周围有七个据点。大王庄距离县城最远,足有四十多里。而且位置相对突出,打起来后,从其他据点出发的援军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才能赶到。所以,我认为大王庄才是我们的首选。”

四人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

聂自强又道:“接下来就是确定战法,我们用什么方法攻击?”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现在是双方联合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如果他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只怕对方会有不满之意。

文章道:“夜袭,这是我们的传统战法。”

何广山补充道:“夜袭还有一个好处:大王庄的据点在村子里,如果是白天进攻,恐怕会给老百姓造成误伤。”

聂自强听了,微微的低下了头,心里暗暗惭愧。他所制定的计划正是在白天攻击。大王庄是周围几十里中最大的镇子,每逢三,六,九,都会有附近的百姓赶集。聂自强正是想趁着人多混乱,来浑水摸鱼。但他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却忘了这样做的后果。

冯义走进里屋,手里拿着一些纸,挑出其中的两张放在桌上,道:“大王庄据点的位置,还有详细的地图。”西平县大队已经成立半年多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鬼子在城外的七个据点,甚至城里的一些重要目标的具体位置和兵力部署,都已经摸的一清二楚。

众人看着地图,各抒己见,很快,计划渐渐的成型。

聂自强看着地图,听着大家四面攻击的计划,心里总是感到哪里不对,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

只听冯义说道:“鬼子的兵力部署是重前后,轻左右。。。。。。”

聂自强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叫道:“不妥!”

众人的声音戈然而止,全都看着他,隔了一会,文章才皱着眉头问道:“队长,是哪里不妥?”

聂自强这时已经理顺了想法,开口问道:“鬼子的兵力有多少?”

何广山不假思索的回答:“鬼子有十三个,伪军四十个,一共五十三个。”

聂自强说道:“敌人有五十多人,我们加在一起也不到两百人,武器上更是没法比。如果四面围攻,就算是最后拿下来,伤亡恐怕也不会小。”

大家纷纷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文章更是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刚才他就感到有什么地方忽略了。现在听聂自强这样说,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何广山摸摸头,问道:“那怎么办?”这人有勇无谋,冲锋陷阵是一员勇将,但让他出主意想办法,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文章脱口而出:“围三豁一!”

聂自强道:“不错,就是围三豁一!”见何广山还是不明白,便解释道:“就是围住三面,留出一个缺口,这样可以瓦解敌人拼死反抗的意志。特别是伪军,只要有一个缺口,他们就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何广山愣了愣,随即感叹道:“你们读书人啊,太坏了!”他没文化,什么“Yin险,卑鄙”等词都不知道,只有用一个“坏”字来形容。

大家笑了起来,聂自强和文章两个人笑的更是开怀。

李自平问道:“那跑出去的敌人呢,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聂自强笑道:“怎么会放过他们?我们三倍于敌,只要分出一部分人,在外围再构建一个伏击圈,就一个也跑不了了。”

众人又讨论很久,终于制定出了完善的计划。

冯义看着聂自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聂自强摇摇头,指指何广山。冯义也不客气,说道:“队长,你来宣布吧。”

何广山站了起来:“计划已经决定了。”他看看窗外的太阳“明天凌晨两点,准时发起攻击!”

029 偷袭(上)

李自平和刘正匍匐前进,向据点的侧面围墙潜去。

鬼子在大王庄的据点,是占据一户地主的宅院,改建而成。两侧五十米范围内的民宅全被他们拆毁一空,在围墙的四个墙角各建了一个炮楼。形成了在庄子中心地带的一个相对独立的军事堡垒。

根据情报,四十名伪军分别住在前后院,中间住着鬼子。晚上值班的全是伪军。这也给聂自强等人的偷袭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炮楼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灯笼,光线只能照射四五米方圆,里面隐约有鼾声传来。

李刘二人从地上一冲而起,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过。两人贴着围墙,侧耳倾听四面的动静。

夜晚的村庄非常寂静,没有一丝声音。

李自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找到一处砖缝,慢慢的一刀接一刀的划着。

冀中平原的农家多是泥土院墙,虽然原来住在这里的地主家财颇丰,但院墙也只是用一层青砖砌起来。粘合剂也不是现代的水泥,所以极易破坏。

一会的功夫,一块青砖就已经被拆了下来。两人向院里看了看,又缩回头来,刘正警戒,李自平接着拆着院墙。

片刻之间,一个半人高的大洞出现了。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的声响。远处的聂自强暗暗着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声音,总是要比出现枪声好。

突然,炮楼上的灯笼摇了三摇。

聂自强精神一震,向身后挥挥手,两队士兵鱼贯而出,悄无声息的向墙洞疾步而去

进了据点,李自平迎了上来,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聂自强见他肩头上多了两只步枪,知道炮楼上的哨兵已经被解决,心下一松,计划的第一步很是完美——他们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潜进了据点内!

前院有左右两间厢房,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场地。宋福和周太阳各自带人,从腰间抽出刺刀,摸进了屋子。一会儿功夫,从屋中传来一声声闷哼和刺刀入Rou的声音,夜空中渐有血腥味弥散开来。

聂自强和李自平带人向中院悄悄潜去——鬼子在两院之间竟然设立了三四十米的开阔地,显然是预想到了在据点内战斗的可能。

刚走了几步,便见前面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走了过来,这人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军裤,睡眼迷离,是一个起夜的伪军。

这伪军也已看到了聂自强等人,他张嘴要喊。李自平手一挥,一道寒光直射向伪军的咽喉!

这伪军也是机灵,匆忙间身子一歪,“扑”的一声,一只飞镖Cha在肩头,入Rou竟有寸许深!

伪军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向中院跑去,喊道:“有人打进来了,快来人啊!”

聂自强“砰砰”两枪,射在伪军的后背。挥手喊道:“冲!”意图已经暴露,现在争的就是时间,只要冲进中院,接下来的战斗就没什么悬念了。

刚刚前冲了十几步,前后三个炮楼就已经响起了枪声,子弹“嗖嗖”的从身边划过。聂自强叫道:“卧倒!”心中暗骂赵义:“学乌龟爬么?怎么这么慢?”部队钻进墙洞的时候,赵义就已经带人去摸前院的另一个炮楼去了。

前后的狙击火力并不密集,也就是八九只枪的样子。李自平跪姿举枪,98K六倍瞄准镜套住一个枪眼。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枪眼里一只步枪斜指向天,再也没动过。

后面的炮楼也停止了射击,显然已经被完全的控制了。

聂自强爬了起来,喊道:“兄弟们,冲啊!”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弹雨扑面而来,然后才传来歪把子清脆的声音。

刘正一把将聂自强扑倒在地:“卧倒!”

聂自强趴在地上,心中一阵茫然。想不到鬼子的反应这么迅速,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机枪就已经架设到位,快的不合常理。

他哪里知道,这是鬼子架在中院高房上的常设机枪,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所以才能听到枪声,立即开火。

战士们纷纷举枪还击,“砰砰”,“哒哒哒”,枪声响成了一片。聂自强摇摇头,强自镇定,喊道:“退回去,机枪上房!”奇袭的计划已经失败,只有采取备用计划了。

其实,如果换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员,这时拼着一定的伤亡,也可以冲过去。但聂自强自带兵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唯恐由于自己的失误,给兄弟们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就算是想到这一步,也不会去做。

两挺捷克式架在房顶上,和鬼子展开了对射。

聂自强看着黑暗中一条条火舌,暗想道:“何大哥,就看你的了!”

何广山藏在左侧的院墙外,看着悄无声息的据点,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颇有几分得意:自己带出来的队伍,就是过硬!

当第一声枪声传来的时候,何广山心中一紧:聂老弟遇到麻烦了!他一挥手:“上!”一个人影猫着腰,快步向前冲去。

离院墙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这人把手中的手榴弹向前扔去。“轰隆”,四颗捆在一起的手榴弹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院墙被炸开了一道十几米的缺口。

几乎就在同时,右面也响起了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

何广山叫道:“同志们,冲啊!”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条条人影闪现出来,喊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杀——”,向前冲去!

就在接近院墙缺口的时候,迎面传来密集的枪声。隐约可见一群衣衫不整,甚至只穿着兜裆布的鬼子,或站或卧,手中的三八大盖不停的急速射击。

队员立刻被打到四五个,何广山见兄弟倒在鬼子的枪口下,立刻红了眼睛,他一边还击,一边喊道:“冲进去!”正在这时,高房上的机枪完成了对聂自强的狙击,调转枪口,密集的子弹向院外射来。

右面的围墙外也响起了掷弹筒的轰鸣声。

何广山无奈,只好且战且退,回到了出发阵地。双方展开了对射。

聂自强听着两面传来的枪声,明白左右的攻击已经受阻,心中满是沮丧:“我只是想到以多打少,却没料到这里是鬼子的兵营,他们甚至可以不穿衣服,只要拿起枪就能参加战斗,唉,百密一疏啊!”他知道一会伪军再参加进来,攻击的难度就更大了。

“轰”,一颗榴弹在院中爆炸,两名战士倒在地上,在血泊中不停的嚎叫着,一旁的士兵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拉回墙角,用带来的棉布进行包扎。

聂自强更怒,喊道:“火力压制!”两名在战前只打过十发子弹的机枪手更加疯狂的扣动扳机,二十发的弹夹转眼间便被打空!

李自平隐蔽在房顶的角落里,瞄准镜慢慢的晃动。士兵?放过。机枪手?放过!他寻找的是鬼子的掷弹筒,这种曲射的爆炸Xing武器,才是对己方威胁最大的!

突然,一个身影进入了视线。这鬼子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半跪在地上,正要拉动掷弹筒的拉火绳。李自平稳稳的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鬼子胸前开出了一朵血花。鲜血流淌在白花花的身体上,在黑夜中分外的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聂自强越来越是不安:这样打下去,除了浪费子弹,得不到一丝的好处!对面的火力比之刚才有了明显的增强,显然后院的伪军也已经参加了战斗。

他观察了一下情况:正面只有两挺歪把子在和自己对射,步枪火力击中在左右两面。

聂自强思索了片刻,命令道:“一小队攻击,机枪压制,手榴弹掩护!”

十几颗手榴弹扔了出去,爆炸声连响,在激烈的枪声中分外的震耳。单砖砌起来的院墙立刻四分五裂,被完全的炸毁,只留下一地的碎砖断瓦。

虽然清理了前进的道路,但这也给了鬼子进攻的信号,七八个敌人调转了枪口,向正面拼命的开枪,歪把子的枪声也更加紧急,“咯咯咯”的响个不停。

一小队被这突然密集起来的弹雨打了个措手不及,两名战士倒了下去。余下的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聂自强看的心中抽搐,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只是一次进攻,就倒下了两个,他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退回来!撤退!!”

030 偷袭(下)

30

聂自强看着狼狈退回来的第一小队,心疼的全身的Rou都在颤动。

一人牺牲,一人重伤,两人轻伤。三个多月来,聂自强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痛苦。一直以来,他最害怕是事情出现了:眼看着兄弟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现实,让他肝肠寸断。

战斗还在继续,现在不是为死者哀悼的时候。聂自强擦擦眼泪,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战场上。

刚才的出击失败,大大的增强了敌人的气势。他们用手里的中正式和三八大盖不断的射击着,嘴里还在“嗷嗷”嚎叫,互相打着气。气焰十分的嚣张。

聂自强勉强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局面:己方的三面攻击同时受阻,鬼子的机枪重点压制自己的这个方向。好在掷弹筒已经被李自平死死的控制住,现在已经没有敌人敢接近它了。

应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呢?敌我双方的火力相差无几,相距五十米左右,五十米。。。。。聂自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回头命令道:“投弹!一分钟内把手榴弹全部投出去!”

他一掌拍在墙壁上,低声道:“砸锅卖铁,不过了!”聂自强的部队基本上没有弹药储备,所有的家当都带在身上,如果这一次没有打下据点,马上就会面临有枪无弹的尴尬局面。

命令被很好的执行,片刻之间,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手榴弹向鬼子阵地飞去,“轰轰轰”!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正面防守的鬼子被炸的人仰马翻,死伤枕籍。这时,又是一片手榴弹飞了过来。

聂自强看的眉飞色舞,一拳打在墙上,喊道:“成了!”回头命令:“自平消灭机枪手,其余。。。。。”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号声传来。

聂自强侧耳倾听。在县大队的一天里,他已经把几种号声分辨的差不多了。“这是。。。。”他看向李自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李自平点点头:“没错,是撤退的号声。”眼中也有几分不甘流露出来。

聂自强看着鬼子的阵地,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自平劝道:“别犹豫了,只凭我们,吃不下的。”

片刻之后,聂自强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撤!”

两挺机枪断后,部队慢慢的后退,只要撤出敌人的火力范围,今天的战事就算是结束了。

聂自强听着逐渐稀疏的枪声,凝望着战场的。首战失利,他要把今天的一切都记住:倒塌的围墙,高房上闪动的枪焰。若隐若现的敌人,墙角下两堆柴禾起火燃烧,几缕青烟飘向鬼子的方向,对面偶尔有几声咳簌传来,夹在枪声中几不可闻。。。。。。

聂自强一震,愣愣的看着青烟,脑筋急转。短短的几十秒钟,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渐渐形成。他回身说道:“命令队伍马上找些柴禾过来,越快越好;刘正,你去通知何广山,不要撤退,准备进攻!”

李刘二人都不知道队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命令已经下达,只有执行。两人立正敬礼,转身而去。

时间不长,一群抱着玉米秸秆的战士回到战场。聂自强喊道:“火力掩护!”战场上已经渐渐零落的枪声骤然密集起来。

对面的鬼子和伪军眼见前院的火力稀疏,知道敌人正在撤退,刚刚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又有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子弹袭来。他们不知道这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敌人打的什么算盘。只好伏低身体,再次开枪还击。

聂自强一挥手:“上!”战士们匍匐前进,在开阔地前,把浇了水的柴禾堆成了三个高高的柴堆。随即,几只火把仍在了柴堆上。

淋湿了的秸秆并不燃烧,只是生成了黑色的浓烟,向鬼子的阵地飘去。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中院传来一阵阵浓重的咳簌声,开始是几个人,最后是几十人一起,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浓浓的黑烟遮掩了鬼子的视线,眼泪直流,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嗓子也是瘙痒难耐。他们已经顾不上开枪,有的趴在地上,躲避着黑烟,聪明一点的则慢慢向后退去。

聂自强的阵地上则是一片欢腾,战士们不再隐蔽身形,都站了出来,对着中院指指点点,笑逐颜开,聂自强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就连宋磊平时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嘴角都微微上翘着。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聂自强叫道“冲锋!”

这一次没有一颗子弹射来。战士们顺利的冲进浓烟,占领了中院。七八个来不及逃走的敌人成了战士们刺刀下的鬼魂。

听了刘正的报告,聂自强望着西方的夜空,喃喃道:“就看冯义的了!”

十几个鬼子和伪军狼狈不堪的向西村口跑去。他们大多两手空空,有点甚至没有穿衣服,也没有什么队形,就这样亡命的跑着。

西面是回县城的方向。

冯义趴在地上,听着凌乱的脚步声,心里估计着距离。突然,他极快的点燃手中的火把,向面前的柴堆扔去!早已浇了菜油的秸秆堆立时燃起冲天的大火!

火光就是命令,随着冯义点火,左右相继又有柴堆燃烧起来。一堆,两堆。。。。转眼间,燃起了二十几堆柴草,映的村口亮如白昼。

刚刚跑出村口的十几人傻了,呆呆的看着面前——一个直径约有百十米的火圈,把他们围在中间。远处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在火光之下,他们就是砧板上的Rou!

冯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猎物,心里对聂自强的设计钦佩万分,这样的火光下,别说是缺衣少枪的十几个人,就是鬼子的一个小队,也只有当靶子的份!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缴枪投降!八路军优待俘虏!”

一个只穿着军裤的鬼子怒喊道:“八个呀路!”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向着冯义的方向开枪。“砰!”枪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夜空中显得十分的突兀。

冯义只是走一下程序。在心里自然不希望敌人投降。他见鬼子开枪,也再不客气,喊道:“开火!”

县大队的战士们已经等这个命令很久了。顿时,如同爆斗一般的枪声响了起来。火圈中的七八个伪军已经全都趴在了地上,只有四个鬼子围成了一圈,用手里的步枪向四周盲目的射击着——带着枪的竟然全是日本士兵!

排枪响过,四名日本士兵又矗立了片刻,才倒了下去。

冯义来到据点的时候,打扫战场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冯义找到聂自强和何广山,笑道:“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自强又出奇谋,把鬼子变成了熏兔子!”

聂自强的神情有些落寞:“也没什么,就是点了几堆柴禾。唉!”

何广山在一旁劝解道:“别多想了,打仗就会有伤亡。他们是为国捐躯,死的光荣!”

这一战聂家军牺牲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也有七八个。战斗力已经锐减了近一半。幸好在据点里缴获了一些药品,否则受伤的战士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周太阳背着两只步枪走了过来,问道:“队长,这回鬼子的部队应该被我们牵制住了吧?”

聂自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

031 缴获

春水贵介,这个名字听上去颇有几分雅致。而其人却是一个身材矮小,蠢胖如猪的日本军人。此时,他正拄着战刀,满脸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倾倒的墙垣,青烟袅袅的房屋,满地的尸体。。。。。。。春水贵介没有想到,在皇军“确保治安“的地区,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屯驻重兵的据点,竟被人一夜之间攻占,全部士兵没有一人生还!

现场已经戒严,士兵们步枪上着刺刀,戒备的观察着四周。几个穿着黄呢子军装的人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时而交谈几句,在场中走来走去。

过了很长时间,还没人来报告情况,春水贵介很是烦躁。他强压着怒火,一言不发——这几个人虽然名义上是他的部下,军阶也低于自己,却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

又过了片刻,才有一个人走到他的身前,抬手敬礼:“报告司令官,现场勘察完毕!”

春水贵介问道:“山上君,有什么发现?”

山上道:“根据我们的判断,敌人有一百五十到二百人之间。武器也不是很精良,现场还有土炮轰击的痕迹。应该是八路军的武装,在西平,只有他们敢和我们做对。”

春水贵介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人呢?皇军勇敢的士兵呢?”

“人么。。。”山上的语气中有一丝犹豫“加上村口发现的尸体,十三名皇军士兵,全部玉碎!”

“全部玉碎?!”春水贵介不敢置信的重复道。他愣愣的看着山上,伪军死多少他都不放在心上,可一个班的鬼子同时被歼,在他的西平还是第一次!

春水贵介突然抽出指挥刀,狠狠的砍在墙壁上!“镗啷”一声,青砖被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而钢制的战刀也被生生震断!

春水看着手里的断刀,勉强控制着情绪,问道:“敌人这么大的动作,特高课事先怎么没有情报?”

听到他的问话,以标准的军姿站在他面前的山上双肩一塌,松懈了下来:“八路军的这次进攻,我们事先没有任何的情报,所以无法预警。不过,就算是北平的特高课本部,也无法预知敌人的所有行动!”

春水贵介被山上一番软中带硬的话激怒了,他冲上去,抓住山上的领口,叫道:“你。。。。”

这时,远处一个人跑了过来,喊道:“司令官,有一个活口!”

春水精神一震,转头看去,手上略松,一旁的日军小队长过来,分开了两人。

来人正是特务队长金大牙,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春水迎上几步,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是谁?”

金大牙顾不上敬礼,一推身后的人:“快向司令官敬礼!”

这人穿着松松垮垮的伪军军装,敬礼道:“报。。。报告。。。”竟然语不成句。

春水故作镇定,摆摆手,说了一通日语,佟翻译说道:“司令官说了,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这人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昨天晚上,我正在营房里睡觉,突然被枪声惊醒。。。。。”把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春水听完,疑问道:“左右的敌人在号声响起后停止了攻击,然后正面的敌人才进行的烟攻?”

伪军答道:“是。”

山上问道:“正面的敌人穿着奇怪的军装?”他的中国话比春水标准了很多。

伪军:“是!”

春水和山上对望一眼,同时叫道:“两只部队!”

闻号音而不退,军服又不统一,只能是不同的两只部队,互相各不统属。

春水Yin沉的问道:“你是怎么活命的?”

伪军有些惭愧道:“往村外跑的时候,我的脚脖子崴了,拉在了最后,没有被火圈围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春水的咆哮打断:“临阵脱逃,死啦死啦的有!”

伪军大惊:“司令,我冤枉。。。”话还没说完,便被两个鬼子架住双臂,向后拖去。

片刻之后,一声枪响传来。

一旁的金大牙看的冷汗直冒。他知道春水贵介Xing情暴躁,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竟然到了拿自己人泄愤的地步。看来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杀了一个人,春水的心里舒服了很多,他看向山上,问道:“帝国士兵的遗体安顿好了么?”

山上:“已经整装完毕,运回西平火化后,再把骨灰送回本土。”

春水点点头,捡起两节断刀,递到山上面前:“火化的时候,把这把刀放在他们的身边,愿帝国的勇士,英灵与刀魂永在!”

小村里一片欢腾。

县大队的队部里,何广山咧着大嘴,哈哈的笑个不停。一旁的冯义也是一脸的笑容。县大队成立半年多来,一直是东躲西藏,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这次攻克了鬼子的一个重要据点,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怎能不让两人笑逐颜开?

何广山见聂自强还是闷闷不乐,便拍着他的肩膀劝道:“自强,看开些。打仗哪能不死人?我们也伤亡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好兄弟,好战友!只要今后我们多打鬼子,替他们报仇就行了。”

李自平也道:“是啊,队长。以前我在东北军和鬼子打仗,鬼子一阵炮火,阵地上一个连的兄弟就只剩下十几个了。可是仗还得打下去。”

两人说的道理聂自强不是不懂,可第一次攻坚,就有这么大的伤亡,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在他的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战死的战士,如果自己果断一点,在敌人还击的时候就撤出战斗;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早些想出烟攻的办法;如果。。。。。。

他抬起头来,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心中有些感动:“我是指挥员,这样的情绪,只会影响部队的战斗力。看来,我还需要磨练啊。”

他勉强笑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对男人没兴趣的。”

21世纪的笑话让大家一愣,过了一会才明白话里的意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文章笑道:“我们去看看这次的缴获吧!”

院子里的物资堆成了小山,战士们围成一圈,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聂自强问道:“统计出来了吗?”

文章拿出一张纸:“统计出来了。共计步枪四十六支,歪把子机枪两挺,掷弹筒一具,子弹一万二千余发,榴弹六十三发,西药三箱。还有些食品军资。最重要的,”他走到弹药箱前,拿起两样东西“望远镜一副,军用地图一幅。”

这两样东西两只队伍都没有,何广山拿起望远镜把玩着。聂自强则打开地图,仔细观看。

这是一幅五万分之一的西平地区军用地图,比例尺标确,制图精准。聂自强看了几眼,皱眉道:“是日文的?”

文章道:“给我一点时间,我把它翻译过来。”大家又翻看了一阵战利品,才恋恋不舍的走进屋内。

冯义问道:“自强,你说鬼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拖住的,是什么意思?”

聂自强说道:“我们虽然全歼了大王庄的守军,但这就像在大象身上拔下一根汗毛,震动的也只是西平的鬼子。要想拖住日军,不让他们顺利的集结。还要闹出更大的动静。”

何广山问道:“什么动静?”这次战斗,他对聂自强佩服的五体投地。在几乎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还能想出烟攻的办法,说明聂自强的战术指挥能力,超过自己太多。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偷袭据点的办法不能再用了。鬼子一定会加强戒备。现在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屋中一片沉默。大家一时想不出鬼子的什么弱点。

突然,冯义一拍大腿,叫道:“我们有情报啊!”他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打纸,翻了几下,拿出其中了一张,说道:“从十几天前,每隔三四天,就有一队鬼子的汽车,往县城里运送给养。”

聂自强一拍桌子:“这么大的数量,西平的鬼子是消耗不了的。一定是给路过的敌人野战部队准备的!”

众人纷纷点头。西平县只有三百多的鬼子,加上伪军也只有八百多人,哪用的了这么多的物资?

文章问道:“鬼子押运的兵力多么?”

冯义又看了看文件:“每次有十辆左右的汽车,大约一个小队的鬼子押运。”

何广山叫道:“就打它了!”

032 伏击(上)

傍晚的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夕阳的余晖照在旷野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萧索,安静,没有一丝的生气。

聂自强,何广山等一行十余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公路约有五六米宽,高出旁边的田野一米有多。冬末的庄稼地里没有任何的农作物,只有一条条的地胧延伸向前,直到目力不及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打伏击,难度实在太大了!鬼子在公路上居高临下,田野中又没有一点的隐蔽物,联军的战士只能当活靶子!

何广山挠挠头,看着聂自强说道:“这样的地形。。。。。怎么打呀?”县大队成立至今,最多只是远远的打上几枪,Sao扰一下敌人。这样的伏击战却没有任何经验。

聂自强的眉头也皱在一起。他思忖片刻,坚持着说道:“能打也要打,不能打也要打。我们没有更好的战机了。”

文章已经完全进入了参谋的角色之中。看了地形后,他也不想在这里和鬼子硬拼。但指挥官下令,他只有坚决执行:“打是可以打,可是。。。。。唉,计将安出?”心里对作战计划一片空白的他忍不住一句文言脱口而出。

其他人也是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满脸的无奈之色。

聂自强看到众人的表情,知道大家对这次的战斗没有什么信心。现在最重要的是统一思想,在他们的心里建立必胜的信念。他看着远方,说道:“我们只能打这股鬼子。平原上不利于伏击,但鬼子也同样没有隐蔽的地方。有心算无心,未战我们已先胜一半!”这倒不是他一意孤行,只是鬼子如同刺猬,缩成一团。只有这股敌人是运动的,有破绽可寻。

看到众人不再摇头,聂自强又道:“没有地形,我们可以创造地形。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把敌人的每一步都算到,那会怎么样?”聂自强倒背着双手,被众人如同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每一步都算到?大家纷纷开动脑筋。有的看着远近的景物,口中念念有词;有的蹲在地上,拿着草棍儿乱涂乱画。一时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现场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已经胸有成竹的聂自强见众人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便微微笑道:“好了,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就先说一个,大家再补充。”

何广山哈哈一笑,说道:“我可是一点脑子也没费。有你在,我们还动什么脑筋啊!”

聂自强为之气结,他翻了翻白眼,一言不发。

众人也是不声不语的看着聂自强,一副你不发言,我就不出声的架势。

聂自强无奈,只好把计划全盘托出:“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鬼子的每一步都计算好,提前采取针对Xing措施。归纳起来,就是四个词:陷阱、土堆、爆炸、冲锋!”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远远的看着公路。

战士们潜伏在荒野中一个个经过了伪装的散兵坑中,已经一个上午了,鬼子还是不见踪影。没有准确的情报,他们只能用守株待兔的笨办法。

聂自强把望远镜交给旁边的何广山,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问道:“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

文章答道:“还好,只是有点急躁。”

聂自强说道:“让。。。。。”话未说完,何广山急道:“来了!”

聂自强一把抢过望远镜,向前看去。只见公路的拐弯处,一队军车扬起滚滚烟尘,如同乌云中时隐时现的恶龙,向己方驶来。

聂自强又看了片刻,才放下望远镜,说道:“一共12辆车,押运的鬼子有一个小队左右。集中在前中后三辆车上。和情报相符。”

何广山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叫道:“准备战斗!”

旷野中,一声清脆的鸟鸣远远传了开去。

日军的车队行驶的并不快,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马达的轰鸣声。

聂自强等人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们知道,第一辆车的鬼子不能参加今天的战斗了。

头车上有十几个鬼子,驾着一挺轻机枪。在颠簸的公路上,车上的人都在努力的站稳身体,并没有向四周警戒。

突然,头车毫无征兆的栽了下去!由驾驶室而车厢,极快的消失了。“轰”!最后只有不到半米的车厢笔直的耸立,摇摇晃晃。车上的鬼子全都摔在了坑中。呼痛和哀号声在公路上响成一片。

这个坑是聂自强等人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挖出来的。它的作用就是消灭三分之一的鬼子。坑有四米深,五米长。坑底还布下了密集的木刺,就算摔不死鬼子,也要扎他们个透心凉!

聂自强抬手一枪,“砰”!发出了战斗命令!

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火力集中在中后两辆押运车上。刚刚停车,还不明所以的鬼子顿时被打倒一片!

路边左右各堆出一个三四米高的土堆,距离公路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两挺捷克式轻机枪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上面,“哒哒哒”,枪身急剧震动,清脆的枪声震耳欲聋。

猝然遇袭,鬼子的机枪立刻做出反应。前车向左,后车向右,“突突突”弹雨扑向联军的阵地。鬼子的机枪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枪法精湛,只是第一波的对射,联军就出现了伤亡。

鬼子的步枪手趁着联军火力被压制的短暂时机,纷纷从车上跳了下来。就地卧倒,掩护机枪转移。片刻之间,日军的战斗队形就已展开。

鬼子小队长刚刚拔出指挥刀,迎面几颗子弹袭来,擦着他的耳边,射进身边士兵的身体。小队长抬眼看去,两个高出路面两三米的土堆上,机枪火力凶猛,压得己方士兵有些抬不起头来。他把指挥刀一挥:“杀给给!”十几个鬼子爬了起来,猫着腰,一边开枪,一边向土堆冲锋。

土堆上的两挺机枪都被压制住了,机枪手躲在坡后,伸不出头来。他们也不恋战,马上拽回枪,借着土堆的掩护,向后面的己方阵地跑去。

鬼子立刻一片欢呼,加紧步伐,向前冲去。小队长又是一阵几力哇啦的鸟语,两挺歪把子停止了射击,分从左右,向土堆冲去。抢占制高点的意图再明白不过。

李自平端着98K,瞄准镜在敌人中寻找着。突然,他的枪一顿,发现了目标——一个六人的掷弹筒班正在装填榴弹!他定定神,扣动扳机。毫米的子弹旋转着从一个鬼子的肩膀上钻出,又射进另一个鬼子的胸膛!

第三个鬼子手一颤,“通”的一声,榴弹发射了出去。却在坑边爆炸了。他随即被李自平击中,软软的倒在地上。

左面的鬼子机枪手刚刚跑上高地,还没有卧倒,“轰隆”!地雷爆炸了!两人和机枪都被抛到了半空中!

右面土堆上的鬼子则平安无事。他们架好机枪,只开了几枪,便有一颗榴弹在前方爆炸,两人吓的一缩脑袋,躲过了四散飞舞的弹片。

榴弹左一颗右一颗的在身边爆炸,两个鬼子此时已经放弃了机枪,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只求能躲过这场弹雨。

终于,一颗榴弹落在土堆顶上,锋利的弹片撕碎了他们的身体!

掷弹筒被压制,机枪也飞到了半空中,计划的第二部完美的实现。聂自强一挥手,捷克式重新前出,占领制高点。只剩下步枪单发火力的鬼子完全被压制在了下风。

033伏击(下)

四挺机枪,一具掷弹筒,再加上李自平精确的狙击。几分钟后,鬼子的反击火力已经十分的稀疏。公路上移动的目标也只剩下七八个。

聂自强见时机已到,命令道:“上刺刀!吹冲锋号!”

“嘀嘀嘀。。。。”嘹亮的号音响起,战士们上好刺刀,从散兵坑中爬了出来,向前冲去!“杀——”满含着兴奋的杀声响彻原野!

公路上的鬼子都站了起来。虽然一个54人的小队,只剩下了9个,他们却毫无惧色的站直了身体。“咔嚓”,“咔嚓”枪栓拉动,黄橙橙的子弹从枪膛里跳出,落在混合着鲜血的土地上。

只是他们退弹的的瞬间,便又有四人被击中,倒了下去。

联军的战士们冲上公路,把剩下的五个鬼子围在中间,百余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枪都只能紧贴在身上。

聂自强站在土堆上,大喊道:“第一层接敌!其余人赶快转移物资!”

略懂中国话的鬼子被激怒了。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车上的物资,在小队完全战死前,绝不能让中国人得逞!

五个鬼子背靠着背,围成了圈子,本来是防守的态势。这时却嚎叫着,跨步前冲,挺枪直刺!

何广山一条拇指:“自强,真有你的。一句话就激得鬼子冲出来送死!”

聂自强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一百多人对付五个鬼子,哪里用得着激将?这场战斗虽然已经胜利了,但鬼子的斗志之旺盛却让他暗暗震惊不已。

周太阳见鬼子刺刀直向自己刺来,用手里的步枪一磕,旁边一把枪已经直刺鬼子的胸膛!这鬼子向左跳了一步,让过刺刀。又用枪身架住两只步枪。却无法再招架周太阳的刺刀,只好后退一步。

转眼间,五个鬼子又形成了防御的态势。

联军的战士三四个对付一个,直刺斜挑,毫不留情。几十把刺刀闪着耀眼的寒光上下纷飞,公路上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鬼子训练精良,刺杀技术娴熟,虽然落在下风,却没有立即败亡。

一个鬼子崩开刺向胸膛的刺刀,一个踏步突刺,正中一名联军士兵的肩头!这士兵也是勇悍,“啊”的一声大叫,伸手握住了三八式的枪身!鬼子的枪一抽不回,就这短短的瞬间,便有两把刺刀捅进了他的小腹!

旁边一个鬼子杀红了眼,嚎叫着冲了过来。四五把刺刀同时迎向了他的身体!这鬼子用枪磕开两只,又一转身,任凭其余的刺刀在身上划过,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身子前窜,已来到周太阳的身前,枪托一挥,砸向他的脖子!

周太阳后退一步,让过枪托。刚刚站定,鬼子的刺刀又已经刺到胸前!周太阳勉强向左一闪,但肩肋之间挨上一刀,却是不可避免的了!

鬼子的刺刀在离肩头半尺处停住了——四把刺刀几乎同时刺进了他的身体!

余下的三个鬼子组成三角阵,抵御着四面八方的进攻。但几十把刺刀又怎么是三把枪能抗拒的了的?转眼间,鬼子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动作略一迟缓,三人身上便被刺上了几十个透明窟窿!

聂自强走了过来,拍拍犹自惊魂未定的周太阳的肩膀,问道:“怎么样?现在服气了吧?”在以烟攻的奇妙方式击破强敌后,聂自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队伍中充斥着一种骄傲自大的情绪,其中尤以周太阳为重。这次战

斗的最后阶段,聂自强选择了拼刺刀,是为了锻炼部队,更重要的是想让战士们看看鬼子的战斗意识和技战术水平。免得在以后的战斗中吃大亏。

周太阳涨红了脸,心脏通通的乱跳,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点头。

冯义已经消灭了坑中残存的日军,组织大家取来早就藏好的各种车子,打扫战场。

聂自强并不动手,只是倒背着双手,慢慢的踱着方步,嘴里不断的催促:“快点,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夜晚,六马架小村热闹非凡。

打谷场上,或长或短,或方或正的箱子堆积如山。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出幽暗的光芒。

箱山周围围满了兴奋的人群,不停的发出爽朗快意的笑声。小孩子们在人缝中钻进钻出,用满是泥土的小手拍打着箱子。大人们也都以崇敬的目光看着县大队的战士。县大队的战士们更是一个个挺胸抬头,目光游弋四周,顾盼生威。

聂自强看的有趣,嘿嘿笑了几声,低声问文章道:“这是怎么了?”

文章看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低声说道:“也难怪他们。县大队成立半年多了,从来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仗。只要和鬼子伪军交手,就只有被敌人追的到处跑的份儿。现在托你的福,连胜两仗,毙敌过百。当然要威风一下了。”

聂自强叹息一声,说道:“这样都能坚持下来,他们的意志叫人佩服!”

文章也感叹道:“是啊!”

聂自强:“不过,他们也真够可怜的!”

文章愕然。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聂自强不明所以,抬眼看去。原来是何广山和冯义走了过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向欢呼的百姓频频挥手。脸上更是笑的像花儿一样。

聂自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强自忍住,和大家一起鼓起掌来。他心中暗暗好笑:“这做派,至少也是正厅级干部!”

何广山来到聂自强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意:“自强,没有你,就没有县大队的今天!谢谢你,谢谢!”声音有些哽咽。

聂自强握着他满是汗水的大手,听着他真诚的话语,心中忽然明白了他这么激动的原因:县大队自成立以来,毫无建树,作为军事主官的何广山,心里的憋闷可想而知。而他又是这样一个直率爽朗的Xing格,只怕更加难以忍受。他能隐忍到现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想通了原因,聂自强的心情也无法平静。他手上用力,说道:“何大哥,有打鬼子的事情就说一声,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两人四手相握,摇了又摇。

文章立正敬礼,喊道:“报告,所有缴获已经清点完毕,请指示!”

何广山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快说!”

文章掏出一张纸,念道:“这次战斗消灭日军一个小队,共计54人。缴获有:轻机枪三挺,掷弹筒三具,三八式步枪36支,手枪9支。各种子弹一万余发,榴弹300发。这是战斗缴获。”

他接着念道:“截获车队的缴获有:**五吨,钢盔300顶,各种食品罐头260箱,日军军服120套。由于物资不能全部带走,大部分粮食和军服都被我们烧了!”

**!何广山更加的兴奋。现在部队最缺的就是这样的高爆炸药了!有了它,分区那个简陋的兵工厂的子弹复装,手榴弹制造,都不成问题了!

当听到鬼子军服的时候,何广山一愣,不满的说道:“这东西带回来干什么?只会占地方。”他转头看向冯义“谁让你们带回来的?”

冯义不答,目光看向聂自强。

火把的辉映下,聂自强负手而立,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晚风吹来,发边鬓角微微拂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034 闹城(上)

“嘟——”蜂鸣音已经传来很长时间了,春水贵介依然毫无知觉的举着电话,身上厚重的呢料军装完全被汗水湿透。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电话,转过身来,两眼血红的看着面前的四人。特高课的山上,特务队长金大牙,两个日军中队长站成笔直的一排。三个鬼子目不斜视,而金大牙则眼光游移不定,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突然,春水发出一阵咆哮:“混蛋!前天是一个班,昨天又是整整一个小队,我们却找不到敌人,帝国的军饷就是养你们这样的废人的么?!”

四个人一言不发。

春水看着山上,大声问道:“特高课在干什么?敌人两次袭击,你们却提供不出准确的情报,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统属,但如果山上敢狡辩一个字,鲁莽的春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执行军法!

山上知趣的没有出声。

在刚才的电话里,春水被他的顶头上司、保定日军司令鹤林秀骂的狗血淋头。鹤林秀把损兵折将,丢失物资的怒火都发泄在春水的身上,足足骂了半个小时才住了口。最后限令春水七天之内消灭这股不知名的敌人,否则就要他切腹谢罪。在这巨大的压力下,春水的情绪完全失控了!

春水:“*¥%#@。。。。。。”

十几分钟后,骂的口干舌燥的春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他用颤抖的手点着烟,深吸一口,呛人的烟气在肺里转了一圈,使他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时间只有七天,要找出那股不知名的敌人并加以消灭,还需要在场的众人齐心协力。

春水直直的看着山上,粗鲁直率的他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语气中依然透着一丝冰冷与厌恶:“山上君,战斗的现场勘察的怎么样了?”

山上知道暴风雨已经过去,现在是研究战事的时候了,他掏出画满线条的纸,说道:“从现场可以看出,敌人的这次伏击是经过周密计划的。”

春水冷冷的打断他:“说重点!”

山上点点头:“平原上并不适合打伏击,但敌人的指挥官很聪明,他在公路上挖出一个陷阱,并加以伪装。使第一辆车上的一个班士兵直接丧失了战斗力,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发挥一丝的作用。”

春水脸上的横Rou微微的颤动。

山上继续说道:“他用挖出的土在公路两边各堆出一个高地,用作机枪阵地,按照军事常规,这样的制高点是必须控制在己方手里的。但当我们的两挺机枪冲上高地的时候,却正中他的Jian计——一挺被地雷炸飞,另一挺被掷弹筒消灭!”

春水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山上不为所动:“我方的掷弹筒被敌人的神枪手锁定,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至此,我们的优势火力已荡然无存,而敌人却有三到四挺机枪,以多打少之下,战斗的结局已毫无悬念。”

春水:“结论?”

山上:“结论就是敌人有一个非常高明的指挥官,他就像围棋高手一样,在开始一次战斗之前,把对方的所有应变招式都计算到了,这样他就可以一步一步的把敌人逼入死角,加以消灭。”

春水听了,心里很不服气。山上这样赞许敌人的指挥官,明显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他抑制住自己的怒气,继续问道:“和这样的敌人交手,我们应该怎么办?”

山上明显已经成竹在胸:“我们决不能给他从容布置的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打突袭战或遭遇战,否则。。。。。”

春水点点头,沉默半晌,突然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他们是谁?”

山上的目光有些躲闪,语气也不是很肯定的说:“他们和袭击大王庄据点的是同一伙人。在西平境内,只有八路军的西平县大队有这样的实力,不过。。。。”

不待他说完,春水便嗤笑道:“西平县大队?又不是没和他们交过手,他们有这样是实力么?”

山上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在他的心里,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结论站不住脚啊。但在西平境内,实在是没有另一只反抗力量能有这样的实力了!

一个鬼子中队长Cha口道:“能不能是八路的主力开进了西平。。。。”

山上反驳道:“没有情报显示有八路的主力来到西平。”

大家都住了口,没有人再说话。屋内一片沉默。

春水一拳砸在桌子上,狠恨恨的说道:“好!就算是八路军干的,我们现在到哪里找他们?”现在重要的是七天之内要对鹤林秀司令有所交代,既然找不到真凶,就只有拿这支队伍当替罪羊了。

大家还是不说话。和县大队打了大半年的交道了,他们都知道这支队伍打起仗来油滑的像泥鳅,平时更是像钻进了土里,不见一丝踪影。现在要找到他们,却去哪里找?

金大牙畏畏缩缩的小声说道:“司。。司令官。。。”

春水两眼一瞪:“有话快说!”

金大牙吓的一哆嗦,本来就不是很直的腰弯的更低了。他诌媚的笑道:“其实要找到八路军的县大队,这很好办。。。。”

春水立刻来了兴趣,一叠声的叫道:“快说快说,说对了皇军大大有赏!”

金大牙受到鼓励,声音也高了许多:“八路军一向把老百姓看的很重,只要我们出城,随便找一个村子杀人放火,他们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春水大喜,不等金大牙说完,便上前两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次如果消灭了八路军县大队,你的功劳大大的。”

金大牙的骨头都酥了,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春水命令道:“立刻集合队伍,明天一早,出城扫荡!”

众人立正敬礼:“是!”

聂自强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热水。

几天时间,聂自强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拉起队伍的时候,他总是害怕自己把兄弟们送上绝路,害怕由于自己的原因使战士们出现不必要的伤亡,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负担极重。但经过两场正规战斗,从大王庄的痛惜战士阵亡,到公路伏击战的脸上已经做到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正在极快的成长着。每一个战友倒下,都是他成长的催化剂。尽管有些残忍,但这是一个指挥员从稚嫩变为成熟必须付出的代价。

李自平看着聂自强,心里很是欣慰。他知道,聂自强的Xing格中的一切,无论是谨慎,缜密,还是狠辣,都是作为聂家军的灵魂人物所应该具备的。他所欠缺的,就只是经验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聂自强成为一方强者,已是指日可期。

两人一边喝着水,一边漫无边际说着话。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何广山和冯义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何广山叫道:“鬼子行动了!”

聂李二人腾的站了起来,聂自强问道:“什么行动?”

冯义说道:“今天一早,春水贵介指挥着鬼子伪军一共二百多人出了城,一路向北去了,看样子是去扫荡!”

李自平疑问道:“我们在西边啊,他怎么向北去了?”

聂自强微一沉吟,便想明白了其中是原因。他微笑道:“看来他并不知道这两次攻击是我们做的,就算知道,也找不到我们,所以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他问冯义道:“鬼子从周围的据点调兵了么?”

“没有!”

聂自强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眉头紧皱:“没有?”

在聂自强的计划中,经过两次攻击,鬼子必然会有所行动。只要春水从各据点抽调兵力,就给了联军可乘之机,可是春水显然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使用县城的兵力,自己的打算落空了,怎么办?进攻县城?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伏击春水?鬼子哪有那么容易再上一次当!

众人一声不出的看着聂自强。经过两次战斗,聂自强用令人信服的战绩,在联军的指挥层中确立了自己的位置。

突然,聂自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声音低沉却坚定的说道:“我们进城!”

035 闹城(中)

“进城?”大家都吓了一跳。县城可是敌人兵力最集中的区域啊,聂自强怎么了,是被前两次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了么?

何广山迟疑的问道:“自强,你说进城,是。。是什么意思?”

聂自强看见大家的表情,知道他们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语气轻松的说道:“你们以为我要进攻县城啊?我才没那么傻呢!鬼子在县城还有五百多人,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攻城就是送死!”

他的表情逐渐严肃了下来:“春水贵介带着两百多人出城扫荡,县城里的防守空隙必然加大,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冯义想了想,疑问道:“自强,就算我们进了城,可鬼子的重要目标,比如司令部、宪兵队,都还是重兵把守,我们用什么办法进攻呢?”

聂自强笑道:“谁说我们要进攻了?”

大家的手指齐刷刷的指向聂自强。

只有文章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聂自强哈哈大笑:“我只说进城,可没说进攻!”

他细细的分析道:“进攻首先要过城墙这道关;进城是我们在鬼子肚子里,中心开花。这次进城,要选些机灵点的战士,袭击鬼子的司令部和宪兵队。另外,鬼子已经运了三四次物资,这么大的数量,必然有一个庞大的储存基地,这才是我们的重点。只要毁掉这些物资,就算鬼子能够集结,也难以维持进攻的强度。”

聂自强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阐述了一遍。

其实,聂自强的这次计划,说穿了也没有什么新意——他只是借鉴了现代恐怖组织的一些常用手段,如人体炸弹,自杀式袭击等,加以改头换面,用了出来。但在何广山等人听来,却是新奇无比。化妆偷袭用过,但外围配合的不是部队而是掷弹筒,就有些不可思议了;冲击的事情也干过,可只冲进去一辆马车,就更加的异想天开了。

聂自强看着众人,说道:“我的想法就是这样,大家看看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大家一言不发——这样充满着奇思妙想的作战计划连听都没听过,怎么能有补充?

聂自强又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便接着说道:“这个计划还有两个难点需要解决。一,进城的战士要携带大量的武器弹药,城门口这一关怎么过?二,第二波次的袭击时间是在晚上,战士们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

冯义站了起来:“这两点都不难解决,交给我们县大队吧。”县大队在西平已经活动半年多了,八路军又是以神通广大著称。比起聂自强这个外来户,自然多了很多便利条件。

聂自强:“好,计划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去挑选战士,进行合成演练。明天早晨,进城!”

艳阳高照,驱散了冬日的严寒。西平古城处在一片喧闹声中。正是午饭时间,空气中仿佛都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西平地处南北交通要道,有“保定喉舌”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城中的大校场面积极大,足有百十亩方圆,可容纳数千士兵同时操演。现在,这里被日军占为粮弹囤积之所。为进攻狼牙山的鬼子准备的物资全部储存在这里。

大校场的四周围了两圈铁丝网,上面挂着空罐头盒子。铁丝网外是深达两米有余的壕沟,只有前后两个出口是实土地面。六个木质的哨楼高高耸立,上面架设着机枪和探照灯。春水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连的伪军,他坚信,就算敌人突然袭击,守军坚持几个小时是不成问题的。

文章穿着鬼子的军服,肩上是军曹的军衔。洋洋得意的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刘正和两名县大队的战士也都化装成日军模样,背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一脸的傲气。

文章仔细的打量着越来越近的大校场。高高堆起的各种物资用土黄色的苫布盖着,好像一个个趴伏在那里的怪兽,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异常高耸,数百个圆形的油桶放在边缘处,摞成上下三层。校场内不断的有背枪的士兵来回游走,巡查极严。

边走边看,文章带着几人走到哨兵面前,用流利的日语说道:“我是司令部的山本军曹,奉命来这里核对一些物资。”

两个鬼子哨兵立正敬礼:“请您出示司令部的通行证和文件。”

文章点点头,伸手在口袋里掏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有掏出来,他抬头看着哨兵,说道:“不知道丢哪去了。。。。”

话音未落,“轰隆”“轰隆”!几声掷弹筒的爆炸声传来,远处的物资堆中冒出滚滚的浓烟!

两个哨兵一惊,回头向后看去,文章大喊道:“敌袭!”向前冲去!刘正等人紧跟其后。

哨兵忙拦阻道:“不能。。。。”四人已经分别撞进了两个哨兵的怀里!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次双方躲闪不及的冲撞。但两个哨兵却感到胸口一疼,锋利而冰冷的匕首已经刺穿了心脏!

文章四人把哨兵的尸体拥进岗楼的时候,“呜

-——“凄厉的警报声已经响彻西平的上空!

刘正忙摇动岗楼内的警报器,待响了两声后,才追着文章的脚步,向校场内跑去。

此时,校场内已是一片混乱,大群的中日士兵从营房里跑出来,冲向早已准备好的沙包掩体,值班的士兵也端着枪,凝神向四周观察,想找出敌人的所在。鬼子还好些,毕竟是训练有素,心理素质极差的伪军却管不了许多,操纵着机枪便向四周盲目的扫射!一时间枪声如爆豆一样响起!

哨楼上的鬼子也跟着开枪了,“咚咚咚”“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像鞭子一样向远处毫无目标的扫去!

文章等人借着混乱的时机,钻进像小山一样的物资堆中,寻找目标。

榴弹还在不停的炸响,夹杂在机枪清脆的声音中,震耳欲聋。校场中已经腾起十几股火苗和浓烟,这是粮食被击中后引燃了。

一个鬼子在跑动中被击中,身体高高炸起,又重重落下。一条腿已不知去向。断口处的鲜血像水一样喷射而出,这鬼子疼的翻来滚去,嚎叫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还是没有找到目标,文章急的满头大汗。如果鬼子反应过来,事情就麻烦了。可这里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失败!

突然,刘正从一个巨大的苫布下钻了出来,向他招招手。

文章钻进苫布,眼前是一个已经撬开的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日军的制式手雷!文章长出了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个战士解下背包,掏出里面的炸药包和导火索。他熟练的把导火索Cha进炸药包,又用火柴点燃。

看着嗤嗤作响的导火索,文章压低了声音道:“撤!”

校场中还是混乱不堪,不断有人抬着弹药箱跑来跑去,枪声、惨叫声、爆炸声,混作一团。

跑到校场的后门,文章冲到掩体里的机枪手身旁,狠狠的踢了几脚。嘴里叫道:“你们这群蠢猪!我要向司令报告你们的愚蠢,你们通通要被军法从事!”

说完,他跳过沙包,带着刘正三人,快步向远方跑去。

“轰隆——”“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声音震得人耳膜疼痛。地面不断的左摇右晃,好像地震一样,一些并不结实的院墙坍塌了。烟尘遮蔽了视线。即使是在阳光正足的中午,依然有Rou眼看见的片片白光在天边闪动,子弹发出的嗤嗤声清晰可闻。

紧接着,一阵更加骇人的爆炸声传来。“轰隆”“轰隆”!摞的像小山一样的汽油桶爆炸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翻滚着慢慢的向上升去。高高腾起的火舌舔舐着天空,此起彼伏,黑色的浓烟直冲天际!仿佛一条黑色的恶龙正在从地底钻出,它不断的摇摆着身体,给周围的一切带来巨大的破坏!

囤积粮弹的大校场爆炸了!!

34

刘正带着四个县大队的战士,悠闲的走进一家小饭馆。他们要在这里等候进攻的爆炸声。

这个饭馆的位置非常特殊,隔着一条五六米宽的马路,对面就是鬼子宪兵队高有仗余的侧面围墙。

几人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提篮,用脚向桌子下踢了踢。才坐了下来。

刘正笑道:“想吃什么?我请客。”聂家军粮饷充足,每月五块大洋的军饷让很多人眼红不已。

四人听了,很是兴奋。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商量起来。但他们都是乡下的土包子,长这么大从未进过饭店,哪里会点什么菜?说来说去,都是些清炒豆芽,素炖豆腐这类的家常小菜。刘正在一旁看的好笑,心里又暗暗叹息:几个月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他叫来老板,问道:“你这里都有什么Rou菜?”

老板立时来了精神:“小店的酱牛Rou很新鲜。兄弟做鱼也是这城里的一绝。”这小店只有三张桌子,来的也都是些附近的苦哈哈,难得有人要一点Rou菜。

刘正说道:“来五斤酱牛Rou,再做两条鲜鱼。要快!”战斗不知什么时候打响,想要吃东西就要快点。

老板问道:“来点什么酒?”

刘正:“不要酒。菜快点。”

看着老板快步消失在布帘后面,一个战士才说道:“刘大哥,你们聂家军真是让人羡慕!”其余几人纷纷点头,心有同感。

刘正笑道:“那就别在县大队干了,到我们聂家军来吧!”这只是玩笑话,借刘正几个胆子,也不敢挖县大队的墙角。让聂自强知道了,肯定要扒下他几层皮。

几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一人说道:“我们这里虽然苦了些,不过我们的目标是伟大的,那就是把鬼子赶出中国去!现在苦一点算什么?”

刘正暗暗点头:冯义的政治思想工作做的很透彻,连一个普通的对员说起职责的时候,都是两眼放光,侃侃而谈。

这时,酱牛Rou端了上来,刘正说道:“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吃吧!”

话音未落,几双疾风般的筷子已经伸了出去!刘正只是微微一愣的功夫,盘子里就已经空了一半!

刘正无奈的笑了,索Xing不吃。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洋,在手里把玩着。聂家军的伙食虽然不及酱牛Rou,但也是天天有Rou,这一顿,就让已经几个月没见到荤腥的县大队战士开开荤吧!

一会的功夫,鱼又送了上来。刘正才少少的吃了几口。

“轰隆!”“轰隆!”榴弹的爆炸声从西城方向传来!

众人条件反射般的筷子一扔,弯腰提篮!

刘正把大洋扔在桌上,提起篮子,率先跑出店门。

街上已是一片混乱,人们东奔西走,没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跑,嘴里不停的叫喊着。路边的小贩来不及收拾东西,各种蔬菜水果撒了一地,在人们的脚下变成了烂泥。

刘正等人站在路边,齐齐抽开提篮上的布,里面是已经拧掉后盖的手榴弹!

五人抓起手榴弹,拉断拉火线,向宪兵队院内投去!

警报刚刚响起,训练有素的宪兵就冲出营房,在院内列队,准备向西城区增援,但队伍还没有列好,手榴弹就已经像冰雹一样从天而降!

“轰!”“轰!”“轰!”

队伍立刻四分五裂,几个宪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的四散奔逃。但手榴弹的落点毫无规则,乱跑反而增加了伤亡。一个跑到屋檐下的鬼子甚至抱住了落下的手榴弹,手榴弹在他怀里爆炸!

“轰!”“轰!”。。。。。。

手榴弹不断的飞来,有的落在院子的中间,有的落在门口,有一颗居然砸碎屋瓦,在屋内爆炸!

鬼子不敢再乱跑了,纷纷趴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不敢动。但依然不断的有倒霉鬼被落在身边的手榴弹炸飞!

中院也受到波及,十几颗手榴弹飞来,一个听到爆炸声,走出屋子观察情况的小队长被炸倒在地,身上Cha满了弹片,眼见是不活了。

高房上的值班机枪被重点光顾,两个鬼子和机枪一起,被四五颗手榴弹高高的抛起,重重的落在院子里!

每人二十颗手榴弹,一分半钟内,全部投完!

刘正扔下提篮,叫道:“撤!”

几人头也不回的钻进密如蛛网的小巷里,消失不见。

036 闹城(下)

冯义躺在马车上的柴草上抽着烟袋,小三子赶着车,逍遥的向前走着。

三百米外,是日军西平县的司令部。大门洞开,两个哨兵拒枪而立,不断有穿着各式制服的人进进出出。路过这里的老百姓都远远的绕开大门,没有人敢向里看上一眼。

小三子停下车,掏出干粮,和冯义一起吃了起来。两人并不饿,但在聂自强的计划中,是用这种方法拖延时间的。

小三子满嘴的干粮,含糊不清的说道:“指导员,聂队长这人,心眼太多了。连吃干粮这样的事都吩咐到了。”

冯义说道:“这里是我们的攻击位置。马车停在这里,如果我们不找点事做,鬼子能不起疑心么?”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聂队长的心眼确实多,不过打鬼子,心眼多一些没坏处。”

小三子笑道:“昨天你们开会的时候我进去一趟,正好听到你的一句话,好像下级向上级保证一样。”

冯义问道:“那句话?”

小三子:“就是你说‘这两件事都不难,交给我们县大队吧。’”

冯义一惊,这句话确实是自己说过的。而这样的口气,真的是下级向上级保证的!难道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把聂自强当作了领导来看待吗?仔细想想,他不得不承认,事实真的是如此!在研究攻击大王庄的计划时,还是众人还是你一言我一语。但在制定公路伏击时,聂自强就已经主导了会议。而这次的中心开花,更是聂自强一人决定后,征求大家的意见。在联合指挥部中,聂自强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众人的中心,也怪不得自己用那样的口气和他讲话!

冯义长叹一声,暗暗庆幸,幸好聂自强是友非敌,不然,只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义把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站了起来,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两人上了车,马车又晃悠悠的向前走去。

离大门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一名哨兵看到不慌不忙的马车,心中起疑,他横过枪,向着马车走来。

“轰!”“轰!”榴弹的爆炸声传来!

冯义的左手从柴草中拿了出来,手里握着导火索!他把已经烧的通红的烟袋紧紧的扣了上去。导火索冒出了青烟,发出了嗤嗤的响声!

冯义叫道:“成了!”

小三子掏出匕首,狠狠的Cha在马屁股上。直没至柄!

健马剧痛,希律律一声长嘶,直直的向前冲去!

那哨兵正转头看着西方,待他听见马蹄声,转过头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他一声惨叫,被重重的撞出五六米远,骨断筋折!

马车冲进了司令部的大门!

前院的鬼子听见爆炸声,抓着枪正从房间内跑出来,就见惊马拖着大车冲进院来,他们纷纷叫嚷着上前,要拦住惊马。

“轰隆!”一声剧烈的爆炸,地动山摇。马车不见了,围着马车的七八个鬼子不见了,地面上只留下一个大大的深坑!二十几米外的三间房屋墙倒屋塌,被完全炸毁。没跑出来的鬼子被压在瓦砾下。司令部外面的围墙也是摇摇欲坠。远处的鬼子被气浪狠狠的抛了出去,在半空中被打的像筛子一样!

在这辆马车上,联军足足装了五十公斤**,爆炸足以炸毁方圆一百米内的一切!Yin损的聂自强又在车上堆满了指甲大小的碎石子,他们被爆炸力射出,威力要大过重机枪的子弹!

躲在远处墙角的小三子笑咪了眼睛,拍手叫道:“好,好!炸的好!”

冯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叫什么好,还不快跑!”

夜晚的西平,一片安静,城中除了几点灯火灯火,没有一丝声音。

中午的几场袭击,宪兵队伤亡十几人。司令部被炸得面目全非,近三十人伤亡,其中有六七个人连尸骨都找不到。最惨的是粮弹囤积地的守卫,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连伪军,只有七人生还!

虽然损失惨重,但鬼子还是调集全部的力量,实行宵禁。军警宪特全部派了出去,甚至连文职人员也配发了枪支,充实到了街头。

相对于敌人的惊恐不安,老百姓却是满心欢喜,笑逐颜开。街头上虽然行人禁绝,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已传遍全城。已经做了一年多亡国奴的老百姓,终于听到了一点点好消息——在西平的土地上,还有不怕死的中国人在顽强的抵抗!他们拿出准备过年的饮食,用棉被掩上窗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兴奋的谈论着今天的事情。这一夜,不知有多少男人醉倒,也不知有多少女人流泪。

这一切,始作俑者却全不知哓,他们一个在城外等待着消息。一个正在紧张的布置着行动。

黑暗的夜幕下,十几个伪军畏畏缩缩的走着。他们端着枪,四处探头探脑。脚下也是进三步退两步,端着枪是手都在颤抖。

在白天,日伪军死伤极多。鬼子斗志旺盛,只想着找出敌人,杀掉报仇。伪军却是一盘散沙,被吓的魂飞魄散。轮值到夜间巡逻的更是心中哀叹,只怨自己的八字不好。

文章还是穿着鬼子军曹的服装,刘正等人肩上扛着三八大盖,排着整齐的队列前进,肆无忌惮的脚步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双方渐行渐近,伪军听到脚步声,吓的一哄而散,有的趴在地上,有的缩在墙角,手里的枪瞄着前方。伪军班长用手里的军用手电向前照着,颤声问道:“是。。。是谁?口。。口令!”

文章全当是没听见,继续向前走着,嘴里骂道:“八嘎!你的,死啦死啦的有!”

伪军班长放下心来,他向四处招招手,叫道:“快起来,皇军来了!”众伪军纷纷爬起,站成了一排,迎接“皇军”。

文章带着队伍走来,伪军班长迎了上去,他半弯着腰,媚笑道:“太君,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真是太辛苦了!”

文章没有理会他毫无营养的废话,向身后招招手,战士们会意,也是站成一排,上着刺刀的三八大盖放在了身侧,和伪军相距三步远——这是最佳的刺杀距离!

文章冷冷一笑,叫过伪军班长,嘴巴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伪军班长习惯Xing的将头微侧,仔细倾听。

文章右手的匕首闪电般的刺进了他的胸膛!

战士们挺起刺刀,向着认准的目标,直刺下去!

惨叫声响起,毫无准备的伪军连阻挡的动作都没有,便被全部刺倒在地!他们大部分只是重伤,一时不死,疼的大声哀号起来。

战士们抽出染着鲜血的刺刀,向着咽喉要害,又狠狠的刺了下去!

伪军班长捂着滴血的胸口,嘶声道:“你。。。你不是。。。。”仰天倒地而死。

文章抢上前去,开始收集他身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战士们也齐齐动手。片刻之间,死者身上便被搜刮一空

战士们擦去刺刀上的血迹,排着整齐的队列,踏响肆无忌惮的脚步声,向前行去。

冯义隐身在黑暗的角落,向四周仔细的看着。周围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声响。也不见一个身影。冯义点点头,对战士们的隐蔽很是满意。

他们现在隐藏的是一条黑暗的小巷。根据情报,每天巡夜的鬼子都要经过这里。今夜月黑风高,正是伏击敌人的好时机。

冯义蹲在地上,一边拧着手榴弹后盖,一边想着心事:“聂队长的计划设计的太好了,中午的第一攻击波,鬼子就伤亡近200人。我们却汗毛也没掉一根。晚上这个波次的攻击,会让敌人更加混乱。到时候,路过的鬼子一定会留下来围剿我们,这样任务就完成了!”

又暗暗感叹:“可惜,我们只是联合抗日。如果聂队长是我们的人,那该多好啊!唉,就算他参加了我们的队伍,小小的西平县大队也留不住他。他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排兵布阵怎么这么厉害?”

他哪里知道,在21世纪,荧屏上多得是抗战时期的影视剧。聂自强又对军事极感兴趣,耳濡目染之下,虽然临敌指挥略差,但论到制定作战计划,却是一等一的高手。

冯义正在胡思乱想,左侧脚步声响起。他抬头看去,只见小三子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来。

冯义眉头一皱,低声斥道:“敌人就要来了,不在自己的位置上隐蔽,乱跑什么?”

小三子蹲下来,低声道:“指导员,我好象伤风了。”

冯义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小三子低下头,用衣袖捂在口鼻之间,“阿嚏”“阿嚏”打了几个喷嚏。

冯义明白了:小三子是怕自己的喷嚏暴露了目标。

他拍拍小三子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到集合点休息。这里的战斗结束,我们去找你。”

按照计划,这里布置了四个人,分成两组埋伏在长约百米的小巷两端。当鬼子巡逻队走到小巷中间的时候,两边的人同时投弹。二十颗手榴弹对付七个鬼子,绰绰有余。即使缺了一个人,也不会影响计划的实施。

小三子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街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冯义一把按住小三子,两人藏在街边的一个大车架后面。

军用手电光四处乱照,七个鬼子排成一列纵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小巷。

冯义屏息等待着。。。。。。

037 失败

转眼间,鬼子已接近小巷的中间!

冯义抄起一颗手榴弹,正要拉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小三子眯着眼睛,张大了嘴,一个喷嚏就要打出!

冯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却为时已晚。“阿嚏!”声音虽然沉闷,在寂静的夜里,却远远的传了出去!

行进中的鬼子立即卧倒在地。问也不问,手中的三八式开火了!

“啪。。啪。。”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

冯义听到远处传来“扑通”的声音,心知已经暴露了目标。他压低小三子的头,“扑扑”子弹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擦着两人的头发,射进了身后的土墙!

二人作战经验丰富,躲过一波子弹后,便毫不犹豫的向两边滚去,在滚动中已拔枪在手。

“砰砰。。。。。”身形略停二人便已开枪,两支二十响的子弹骤雨一样打去!

对面传来一声惨叫,手电光熄灭了,小巷里漆黑一片,双方在黑暗中竭尽全力的对射,希望为己方的行动赢得时间。

“呜——”警报声响彻县城的上空!

冯义心下更急,他知道,几分钟之后,便会有大批的敌人赶到。现在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可是现在双方在盲射,空中子弹乱飞,起身后撤,被击中的可能极大!

埋伏在另一边的两名战士心中虽急,却束手无策。巷子只有百十米长短,如果开枪,驳壳枪的子弹误伤了己方的同志,那该怎么办?两人握枪的手都已渗出汗来,却脑中一片空白,无计可施。

冯义半跪起来,“砰砰砰。。。。。”二十发子弹不停的射出!他大喊道:“撤!”

喊声暴露了位置,趴在地上的鬼子枪口略移,向着他的方向开枪。冯义只觉得左肩、左腿一麻,“哎呦”一声,栽倒在地!

小三子大怒:“小鬼子,我日你姥姥!”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扔拉过去。“轰”,火光一闪,手榴弹在离鬼子十几米的地方爆炸,却没有伤到一个人。

这颗手榴弹虽然没有炸到鬼子,却给后面的战士提了醒。借着火光,他们大致看清了鬼子的位置。

手榴弹飞了出去!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响起!

鬼子虽然趴在地上,但手榴弹在身边爆炸,又怎能躲得开?转瞬间,三个鬼子受伤,不住的惨叫。其余的或抱头蜷缩在原地,或向路边滚去。都已无暇开枪。

借此功夫,小三子冲到冯义身边,架起了他,快步向黑暗中跑

六天的任务期限,已经过去了四天。

聂自强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战报,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一旁的何广山急道:“怎么样?写的什么?”情报虽然先交到他手里,但他不识字,只有干着急的份。

聂自强轻轻弹着纸张,笑道:“这是一份迟到的战报。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县城遇袭,春水贵介紧急回城。四门紧闭,行人断绝。所以,情报迟了一天才送到。

何广山见他依然不紧不慢,急的抓耳挠腮:“自强老弟,聂队长!到底怎么了,快说呀!你想急死我啊?”语气十分的急不可耐。

聂自强见他真的有些急了,忙说道:“别急,我说给你听。”他看了看战报,故作沉静的说道:“前天中午,我们设定的三个目标偷袭成功,毙伤日伪军近200人。我们的战士无一伤亡。”

“砰”的一声,何广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水碗直跳:“好!太好了!这下北上的鬼子该留下了吧?哈哈哈。。。”笑了半晌,他向着聂自强伸出粗大的拇指,钦佩道:“自强,这次完成任务,你的功劳最大!”

聂自强伸手压下他的手指,说道:“别急,还有呢。第二波次的攻击不太顺利。在晚上袭击巡逻队的时候,只有文章完成了任务,冯义在战斗中负伤了1”

何广山腾的一下站起,满脸通红的问道:“他怎么样了?重不重?伤在哪里?”从县大队创立开始,两人就在一起。不仅在工作中是配合得心应手的战友,私下里还是私交很好的朋友。现在冯义负伤,何广山怎能不急?

聂自强忙安慰道:“伤在左肩和左腿,不重。三八大盖你知道,贯穿力很强,杀伤力却不足。冯指导员的伤都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Ti内,也没伤到骨头和大血管。”

何广山一屁股坐了下去,压得凳子吱吱作响。他擦擦头上的汗水,叹息道:“还好,还好,伤的不重。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聂自强接着说道:“春水贵介回城了,调动全城的力量搜捕敌人。可是,”他微微一笑,有些得意“他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何广山想了想,应和着说道:“是啊,这是我们这一次行动中最成功的地方。鬼子吃了亏,想报复却不知道该报复谁。”

聂自强点点头:“这也是春水出了城却向西而去的原因。不过,我们不能大意。西平地处敌人核心势力的边缘,境内的反日势力就那么几支。势力最大,反抗最坚决的就是你们西平县大队。春水首先怀疑的就是你们。随之而来的报复必然猛烈,千万小心。”

聂自强分析的合情合理,何广山信服的连连点头。确实,敢于攻击据点,偷袭县城的,除了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还真的没有别人了。

何广山拍着额头,庆幸的说道:“这些事以后再头疼去,好在任务完成了。”

聂自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看着窗外,语声有些低沉:“不一定。我有一种感觉,鬼子的野战部队不会停下来的。”

何广山刚刚好起来的心情骤然紧张起来。经过这几次战斗,他对聂自强的判断力由衷的佩服。现在聂自强说不会,那就可能真的不会。

何广山急道:“怎么不会呢?自强,你给我好好的分析一下!”

聂自强摇摇头:“只是一种感觉,说不清原因的。如果勉强要说。。。。。。。”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西平现在还在日军的控制之下,并没有破城的危险。而且,我们这样的打击力度,虽然给了鬼子很大的压力,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企图——我们攻击的时间太敏感了,正是敌人集结的关键时刻。如果我是日军的指挥官,就命令春水守在县城,等待援军。野战部队按计划前进。至于袭击据点和县城的敌人嘛,将来再慢慢的围剿也不迟。”

聂自强沉吟片刻,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基本上表诉了心中所想。他点点头:“就是这样。”

如果有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员在场,一定会非常惊讶聂自强的领悟能力。他所说的感觉,在临战指挥中是十分重要的。小到一场战斗,大到一次战役,指挥官的感觉判断,往往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聂自强才参加几场战斗,就已经培养出了战场上的感觉,随着他经验的逐渐丰富,指挥能力一定会极快的提升。

何广山沉默片刻,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聂自强摇摇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何广山想了想,沉声道:“不行,我们必须拖住鬼子。就算把整个县大队拼光了,也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聂自强皱着眉头说道:“事不可为,就不要强求!你。。。。。”

房门被猛的推开!一个战士冲进来,急道:“鬼子。。鬼子来了!”

何广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问道:“在哪里?”

聂自强坐着一动不动,问道:“有多少人?从什么方向进村的?”

战士回道:“没进村。在村边的公路上,有很多人!”

聂自强和何广山藏在民房里,瞋目结舌的看着几百米外公路上行进的日军部队。

何广山是作战部队出身,对鬼子的编制和行进规则了如指掌。他见聂自强不是很明白的样子,便解释道:“鬼子的一个标准中队有180人。共有9挺歪把子机枪和三具掷弹筒。兵员除队部外,还有四个54人的小队。你看”他指着公路上走在最前面的三个整齐的军阵“这个大队只有三个中队,是不满编的,应该有八九百人。”

他拿出烟袋,点着了火,有些郁闷的说道:“作战中队后面的是大队部,有30人左右。”

聂自强仔细看去,果然,后面的日军队形有些混乱。显然平时疏于训练。

何广山:“队部后面就是重武器了。鬼子的大队里有一个机枪排,装备12挺重机枪。这里只有一、二。。。。。只有8挺。然后就是两门九二步兵炮。走在最后的是运输中队,有大车和骡马,负责运输全大队的辎重。”

聂自强一边听着何广山的解说,一边看着行进中的鬼子。

日军行军队列犹如刀切斧凿,每一个军阵井然有序。摆臂,抬腿,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在行军过程中,队伍中没有一丝的杂音,只有步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队部的三十余人大多骑在马上,通讯兵和军士走在外围,保护着中间的指挥官。

8挺九二式重机枪跟在队部的后面,冰冷的枪身闪着寒光。只有导气片的机枪看起来不如马克沁厚重,但聂自强知道,在抗日战争中,这种日军的制式机枪表现出色,给抗日军民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两门九二式步兵炮造型极丑,长长的炮架,短短的炮管。但在火力低下的战争中,它却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聂自强看着杀气凛然的日军,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日军的野战部队。在他的脑海中,鬼子从来都是被抗日军民杀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就是在面对大王庄的守敌和运输小队的时候,这种印象也没有改观。但现在,看到日军真正的精锐,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厉害!

何广山看着聂自强久久不语,心下暗急。他放缓了语气,问道:“自强,我们现在怎么办?”

聂自强在看到鬼子行进对列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听到何广山的问话,他长叹道:“唉。没有任何办法,这样的鬼子,我们这几个人完全不是对手!”

何广山大怒,完成任务的想法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他大吼道:“没有办法也要打!你怕死,我们县大队自己去!通讯员,集合队伍,准备战斗!”

聂自强霍然转头,死死的盯着何广山。

何广山只觉得聂自强的目光犹如两把刀子,直直的刺在自己的身上!他仿佛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了下来,全身一片冰冷。不由得心下一虚,退了两步。

聂自强森然道:“你要送死就自己去!县大队的战士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没有权利浪费他们宝贵的生命!”

何广山胸口犹如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浑身一颤,愣在了那里。

屋中的五六个人,见了聂自强的威势,全都不敢出声。屋里一片寂静。

良久,聂自强拍了拍何广山的肩膀,说道:“你这一打,自己倒是痛快了。老百姓怎么办?鬼子冲进村里,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你想过吗?”

这句话正中何广山的要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不出声了。

聂自强蹲了下来,正要说话,屋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战士气喘嘘嘘的冲了进来,叫道:“队长,你们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038 斩首

聂自强眉头一皱,喝问道:“慌什么!到底怎么了,慢慢说。”

那战士急的直跺脚,却实在表诉不清,只是不断的说道:“哎呀!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聂自强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小小的高台子村,原来有百十户人家,鸡犬之声相传数里。现在却杳无人声,宛如地狱一般。

所有的房屋都已经房倒屋塌,残垣断壁到处都是。门窗、房梁和屋内的木质家具都已烧成了焦炭,有的还在冒着些许的火苗,在夜晚的微风中摇曳。原本就低矮的土房此时更显得破败不堪,残存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熏黑的痕迹。大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十几根浓黑的烟柱,歪歪斜斜的向空中散去。焦臭的味道中人欲呕。

狭窄的街道上更是惨绝人寰。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这都是高台子的村民。他们好像是在急切之间逃出家门,身边手上没有任何财物。有的俯卧,有的仰面朝天。所有人的身上上都有致命的刀伤,却不见一个弹孔——这是最痛苦的,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却无能为力,这已经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折磨人的意志!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躺在聂自强的脚边,脸上的肌Rou痛苦的扭曲着,面色苍白,两眼大睁,无神的望着天空。他的小腹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青紫的肠子流了出来,在他身边聚成很大的一堆,和沙土混合在一起。肠子上有几道伤口,没有消化的食物和粪便满地都是。他的双手已经僵硬,深深的Cha进土里。

一个青年大汉仰面朝天的躺着,身边还扔着一把锄头。他的双手双脚已经被齐根斩去,整个人变成了没手没脚的怪物,十分诡异。他牙齿紧咬着,两滴小小的血珠凝聚在已经崩裂的眼角,虽已死去多时,却还是能看出满腔的怒火!他躺在地上,断肢喷出的鲜血将他淹在其中,暗褐色的血液已经凝固,仿佛是一处背景图案,而他,就被镶嵌在图案上!

远远望去,长长的街道上满是尸体,老人,青年,儿童。好像全村的人都在这里了。昔日喧闹的村庄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的脑海中只有四个字:“鸡犬不留!!”

聂自强全身的肌Rou都在颤抖,手脚麻木,想要前行,脚上却好像坠着沉重的铅块,迈不开步子。他喘息着,大口大口呼吸着充满血腥的空气,胸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烧的他五脏欲焚!

身后的众人也在沉重的呼吸着,显然,他们也被鬼子的残忍惊呆了!

一名战士慢慢的绕开尸体,走了过来。他没有敬礼,语声低沉的道:“队长,你到这里看看吧。”说完,转身带路。

聂自强行尸走Rou一般跟在后面,低头看着路上。年轻的面孔,苍老的面孔。痛苦的表情,愤怒的表情。小腹的刀伤,胸口的刀伤。。。。。。。

聂自强表情呆滞,心中一片空白。那种烧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咽喉越来越甜。他努力压制着。

一个大院的门口,围着一群战士,他们见到聂自强等人到来,都默默的四散开来,面无表情的持枪警戒。

聂自强走进院子,麻木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这是一处**现场!

几十个女人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她们年轻的只有十几岁,年纪大的已有五六十岁。毫无例外的,全都赤裸着身体,一丝不挂!昔日的白皙已经变成毫无血色的苍白,娇嫩的肌肤暴露在寒风中,上面布满了齿痕和刀伤!

聂自强挪着脚步,走到一具女尸前。这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脸上还有着几分稚气。娇小的身体刚刚开始发育。她的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两个小小的**被活生生的咬去。身上满是抓痕,道道伤口清晰可见。下体一片狼藉,犹自Cha着一根粗长的木棍!

她旁边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妇女,两个丰满的Ru房被切下,摆在了身体的两侧。身上流出的鲜血在她的身边汇聚成大大的一滩,虽然时隔已久,却依然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身上到处都是牙齿的痕迹,有几处竟然把Rou生生的撕了下来!她的下体被刺刀豁开,肠子和一些不知名的器官在两腿之间被拽出了几米远!

聂自强的牙齿咬的咯嘣崩直响。他颤抖着伸出手,合上了女人圆睁的双目。但松手后,女人的眼睛又再次睁开!

何广山拍拍聂自强,说道:“自强,你看这边!”

聂自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旁边一颗大树上,挂着一个包袱。

这树枝有拇指粗细,一端被军刀削的尖锐,上面挂的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婴儿只有三四个月大,小脸上依然是临死前痛哭的表情。两颗泪珠还挂在娇嫩的脸蛋上。树枝从他的胸口穿出,上面满是鲜血。包裹他的襁褓已经被沁透,血液在半空中凝固,拖曳出尺许长的血条!

聂自强再也忍受不住,他面色苍白,两眼血红,双拳狠狠的击在自己的胸口上!仰天大叫道:“春水贵介!!”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

李自平隐藏好自己的身形,把98K长长的枪管架在屋瓦上,用瞄准镜观察着鬼子司令部的动静。

昨天晚上,聂自强在昏迷了好长时间后,才醒了过来。他叫停了行进中的队伍,把李自平喊道自己的担架前,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我命令你,把春水贵介干掉!”

在聂自强的讲诉中,李自平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狙击手!

“狙击手是指从隐蔽工事射击的人,他们往往可以起到普通步兵无法达到的战术作用。比如击杀敌方的指挥官。另外,弹药库、油料库、指挥所也是狙击手的高价值战术目标。你这次进城,目标只有一个——春水贵介!杀了他,给高台子的乡亲们报仇!其余的东西,回来后我再教你。”

李自平被县大队送进城后,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来确定藏身之所。最后找到了现在的狙击位置。

这是一个家族的宗族祠堂,高大的牌楼,有些Yin暗的大厅一应俱全。正房高出旁边的民宅一米有余,算得上是一个制高点。这里距离日军司令部正门二百多米远,在六倍瞄准镜的观察下,鬼子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

李自平爬上房梁,掀开两块瓦片,把狙击枪架好,从怀中掏出子弹,细心的检查底火,又用棉布擦拭了两遍,才一发发的压进枪膛。

狙击手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和细心。

春水贵介现在的心情很好。

这次出城寻找县大队的主力决战,部队血洗高台子。他的指挥刀下至少杀死了三个中国的老百姓。杀人的快感让他一吐胸中的郁闷。刚刚高兴起来,他又接到县城被袭的消息,只好火速回城。在回来的路上,春水贵介只觉得天昏地暗。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上次大王庄据点被袭的时候,他就被鹤林秀司令官痛骂一顿。最后更是被限令七天内找到元凶并加以消灭,否则就要切腹谢罪。现在县城被袭,官兵损失惨重,集中起来的物资更是全部被烧毁。春水贵介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让春水想不通的是,在电话里,鹤林秀司令官只是轻描淡写的让他加强警戒,却没有责备他一句。

“难道,后面会有更严厉的惩罚?”春水暗暗想到。

叫做司令官,实际上只是一名中队长的春水哪里知道鹤林秀的心思。正如聂自强所说,鹤林秀在接到春水的电话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次西平县城被袭,里面大有文章!在过去,作为保定外围重要支撑点的西平,一直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现在突然连续发生反抗势力的大举反攻,对方一定是有所企图。联想到即将进行的冬季大扫荡,军事素养极高的鹤林秀明白了,这是八路军想拖住日军正在集结的部队,以减少狼牙山方面的压力。所以,他才温言安慰春水,只是让他收缩兵力,注意防范,却没有一句训斥之言。

整整一个上午,春水都躲在房间里,分析鹤林秀这么做的原因。但以他的智商,又怎么分析的明白?

临近中午的时候,春水走出房门。他要去宪兵队去看看,慰问一下伤员。

司令部的前院人喊马嘶,一片热闹的景象

近百名抓来的劳工赤裸着上身,在冬日的阳光下辛勤的劳作。他们只要稍稍慢上一点,日本监工的皮鞭就会招呼到身上。场地中间炸出的大坑已经被填平,两间倒塌的房屋也被清理干净,正在原来的地基上重建。围墙砌起来大半,只要再有半天时间,就可以完工。

春水满意的点点头,站在场院的中间,面带微笑的欣赏起眼前的场面来。

从春水走出房间,李自平的枪口就没有离开他的胸口,但院中人来人往,春水的身影也是时隐时现,李自平无法开枪——他只有一枪的机会!

春水站定。

李自平的食指慢慢用力,步枪扳机渐渐的后退。。。。。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春水身前,立正敬礼。

李自平松开手指,微微的喘息着。刚才的时间虽然只有十几秒钟,他却好像过了几年一样漫长,心脏砰砰乱跳,额头上的汗水渗了出来。

他擦了擦汗,稳定了一下情绪,又把眼睛凑近瞄准镜,观察起来。

春水只是和面前的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挥手让他离开。自己走向一旁等待的摩托,坐在第一辆的左垮上。

摩托车慢慢启动,前面的人向两边闪去,让开了一条道路。

李自平食指后缩,死死的扣住扳机!

撞针点燃了底火,火药在弹壳内爆炸,弹头被弹射出去!重仅十几克的弹头在一团枪焰的包围下冲出枪口,它旋转着,以每秒755米的速度越过二百多米的距离,直直的扑进春水贵介的胸膛,钻进了他的心脏!

枪声炸响!

春水贵介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弹孔和迅速扩大的血花,随即全身瘫软,闭上了眼睛!

李自平的眼睛离开了瞄准镜,满意的微微一笑。他捡起地上依然灼热的弹壳,装进口袋,在警报响起之前,悄然遁去。

039 分红

37

聂自强坐在炕上,腿上盖着一条被子。苍白的脸上肌Rou扭曲着。他呲牙咧嘴的把药碗递给文章,又从李自平的手里夺过一只碗,一口气把温水全喝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冯义等人呵呵笑了起来,何广山笑的尤其大声。

聂自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喝药么?”又问何广山:“你请的是什么蒙古大夫?,开的药这么苦!”

何广山笑道:“那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老中医,平时从不出诊的,也就是我面子大!”他得意的摸着长满胡茬的下巴。

聂自强瞪了他一眼:“看他那个猥琐样,还有名呢!他说我什么来着?”

何广山一愣,挠挠头,显然没有记住大夫的话。

略懂一点中医的文章说道:“怒气伤肝,肝木太盛,反克肺金,因而吐血。中医上叫做木火刑金。只要调和情志,再加上他的药,很快就会好的。”

聂自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头问冯义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冯义:“没什么事,都是皮Rou伤,用了点药,已经能下地了。”

聂自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冯义腿上的纱布,呆呆的出神。

文章知道他的心事,劝道:“队长,别想太多了。春水贵介死了,我们已经为他们报仇了!”

聂自强长叹一声:“唉,以前在电。。。。在别人那里也听到过鬼子屠村的惨状。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残暴到如此地步,连几个月的小孩也不放过!我只恨下手晚了,没早点杀了春水这个屠夫!”

说着,他喘息着弯下腰,重重的咳簌起来。

李自平忙伸手在他的后背又拍又捋,帮他把这口气顺了下去。

待聂自强喘息稍定,冯义便道:“自平,你是怎么杀了春水的,再给我们说说!”说着,向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纷纷附和的叫道:“就是,再说说!”“刚才没听清楚,给我们来一遍详细的!”

李自平已经把故事说了两遍了,但这时为了队长的身体,少不得要添些油,加些醋。他立刻眉飞色舞的说道:“那天,我进了城。找到一个祠堂。。。。。。。”

聂自强看着聚精会神的大家,眼睛渐渐湿润了。这就是战友!这就是生死兄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四五个粗豪的汉子却像小孩子一样,一脸夸张的表情,嘴里发出“唔”“啊”的感叹声,看着李自平口沫横飞的胡说八道。如果自己还是在这件事上纠结,岂不是连他们的这番心思都对不起了?今后,类似的事情还会有很多,难道就让大家一直这样哄着自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看春水坐在了摩托车上,立刻来了精神。心里计算着提前量,手指慢慢的扣向扳机。。。。。。。”

聂自强笑道:“有这些时间,春水的摩托早就开跑了!”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聪明如文章、冯义之流,自然知道聂自强已经解开了心结。虽然同样笑着,心里却多了一丝安慰。这才是心思细腻的聂自强,这才是屡出奇谋的聂自强!

待大家笑够了,聂自强才道:“谢谢,谢谢大家!放心,我不会再想那些事情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狠狠的打鬼子,为死难者报仇!”

看着众人激动的眼神,聂自强知道,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了。

他向文章问道:“部队的情况怎么样?”

文章知道他问的是聂家军而不是联军。便回道:“很好,士气高涨!我们的队伍里大多是新兵,没打过仗。通过这几场战斗,他们很快的成长起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看着聂自强,眼神中多了几分敬意“他们都觉得跟着队长,只会打胜仗。队长,是你给了他们信心!”

聂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几次策划和指挥,在队伍中竟然产生这么大的反响。看来,一只队伍的成败,指挥员才是第一要素。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问道:“伤亡的兄弟安排好了么?”

文章的声音有些低沉:“安排好了。受伤的兄弟都送回李庄养伤,坚壁在老乡家里。有一个重伤的手断了,不能再随军。计划把他送回家,这两天就走。”

聂自强:“伤残抚恤呢?”

文章:“我和自平商量了一下,阵亡的每人一百大洋,致残的五十。正要请示队长。”

聂自强沉思片刻,语气坚定的说道:“翻一倍。阵亡的二百大洋,致残的一百。每月的军饷按时足额交给家属。今后有类似情况,就按此办理!”

李自平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文章摇头止住。文章道:“是,按此办理!”

聂自强看着文李二人,微笑道:“我知道,你们觉得多了。聂家军就是有钱,也架不住这么花。”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你们想想,他们是为了打鬼子才死伤的,是为国捐躯!如果再让他们的家属衣食无着,我们就更对不起他们的英灵!所以,只要聂家军存在一天,这条规矩就不能改!钱没了,可以想办法。村镇中的地主豪绅有的是,鬼子城中的大洋更多!我们的心里应该想着怎么从敌人身上弄钱,而不是从自己伤亡的兄弟身上省出来!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直中人心。文李两人面色通红,全都低下头,惭愧不已,不再出声。

一旁听着的何冯二人却是胆颤心惊:聂家军竟然这么有钱!他们知道聂家军的待遇极好,每天都有Rou吃。战时的伙食更是好的令人发指。也知道聂家军士兵每月是让人眼红的五块大洋,就是八路军野战部队的师职干部,也没有这么高的军饷。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伤亡抚恤金竟然定在惊人的二百块大洋!和他们相比,县大队简直比要饭花子还穷!

何广山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冯义拽住衣袖,摇头拦住。

精明的聂自强又怎么会不注意他们的动静?他笑了笑。说道:“文章,拿一千块大洋,送给我们的盟友!”

文章:“是!”

何广山哈哈大笑道:“好兄弟,知道哥哥心里想的是什么!”

众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待大家笑声稍减,聂自强才抬抬手,说道:“现在该是分红的时候了!”

众人的眼神都热切起来。这次战斗的缴获不少,两支队伍势力大增,是不言而喻的。大家看着聂自强,都是一言不发,等着他说活。

文章见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刚见聂自强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些稚嫩的毛头小子。其实,他现在也没有完全成熟起来。但这一次战斗,通过他的运筹帷幄,巧妙布局,才有了今天的胜利。最后,也是他言传身教,才有了李自平击毙春水贵介的一枪!打死鬼子县城司令的战果,在河北各县中是很少有的!正是聂自强的屡战屡胜,才使他在联军指挥层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可以说,他才是联军真正的总指挥!这一点,从他在说活,而何广山和冯义一言不发的听着,就可以看出来。

聂自强却没想的太多:“这次战斗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缴获还是很多的。文章,都统计出来了么?”

文章:“已经统计完成了。这是清单。”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递向聂自强。

聂自强没接,他向冯义抬抬下巴:“交给冯指导员。按照我们先前的协议,所有缴获,四六分成!”

冯义也没有接清单。他看了看何广山,说道:“没有自强的指挥,就没有这次的胜利。所以,应该倒四六!”

按照两支队伍先前的协议,缴获应该四六分成,县大队占六成,聂家军占四成。但聂自强在战斗中的作用太大,可以说,没有他,一场战斗县大队都不会胜利,所以,冯义才说要聂家军六,县大队四。

何广山也说道:“对,倒四六才合理!”他抓抓头,小声说道:“其实,我们还是占便宜了!”

聂自强摇摇头:“既然已经说定了,就不要更该了。”

冯义:“自强,。。。。”

李自平看着挣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心中好笑。他在国民党的军队中当兵很久,从来都是因为利益分配而吵的不可开交,哪里见过互相谦得让面红耳赤的?好笑的同时,又在暗暗感慨:这样的队伍如果不能打胜仗,真的没有天理了!

文章在两方面都有身份,这时自然是由他站出来说话:“聂队长不要谦让,冯指导员也别推辞。这样,二一添做五,一家一半!”

这是一个公平合理的分配。既改善了县大队武器极端落后的窘况,又对聂自强的指挥有所补偿,两方面的利益全都照顾到了。

何广山一拍桌子:“就这么办了,皆大欢喜!”

冯义和聂自强都点点头,没有异议。只是聂自强对何广山说出来的成语很感兴趣:“奇怪,他是从那里学来的?用的还挺是地方!

接下来就是战斗总结,大家正在讨论着几场战斗的得失,门外一人喊道:“报告!”

何广山:“进来!”

一名县大队的战士神情激动的走了进来,他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叫道:“队长,指导员,鬼子回来了!”

040 转机

众人一惊,全都站了起来。

何广山问道:“什么鬼子回来了?说清楚!”

那战士说道:“县委的交通员来了,他说鬼子经过西平,向狼牙山集中的一个大队,又从原路返回,向西平县城开进!”

冯义急道:“交通员在哪里?”已经失败的任务又出现了转机。由不得他不急。

战士说道:“就在门外。”说着,转身出去,领进来一个人。

这人五十多岁,花白胡子,满脸的油汗,风尘仆仆。

何广山顾不上寒暄,说道:“老关,情况怎么样,快说说!”

老关用衣袖擦擦额头,说道:“今天早晨,县委接到情报。经过西平已经一天的鬼子吉田大队,突然又回过身来,原路返回,向西平开进,现在距离西平县城,只有五六十里的路程!”

众人一呆,随后哈哈大笑,齐齐的欢呼起来!

耗费无数心血,十几条生命想要完成的任务,已经确定失败。这让大家心里满是懊丧。谁知道事情竟然柳暗花明,鬼子集结的大队竟然又返回了西平!

众人欢呼半晌,渐渐的安静下来。彼此看看对方满面红光,又再次大笑起来。

冯义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问道:“过去的鬼子怎么又回来了呢?”

这句话没头没尾,也没有特意的问谁,但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聂自强。

聂自强坐在炕上,双手交叉,两根拇指互相缠绕着。他沉思片刻,摇着头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啊,我的一次泄愤之举,竟然让鬼子如临大敌。早知道这样,自平一个人就能完成任务了!”

正如聂自强所料,吉田大队是接到保定城防司令官鹤林秀的命令,回到西平,剿灭匪患的。在春水报告县城遇袭的时候,鹤林秀并没有在意这股八路军的小部队。他们绕来绕去,只是小规模的偷袭,并没有大的动作。这也正说明他们的兵力不足,无法进行面对面的战斗。可是李自平的一枪,却让鹤林秀意识到了危机:如果八路军趁机攻占县城,那事情就麻烦了!就算最后收复县城,但政治上的影响,却是难以挽回的。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一切军事行动都是为政治服务的。身为师团长的鹤林秀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急电命令吉田大队,立刻进驻西平,接管城防,同时派出得力部队,剿灭这支虽然人数不多,却接二连三闹事的敌人。

听了聂自强的话,大家也深以为然。从现在的情况判断,也只有这个解释是合情合理的。

冯义长叹了口气,如释重负:“唉,不管怎么说,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何广山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文章道:“这次战斗我们毙伤日伪军近300人,缴获各种枪支近百条。自己却只有十几人是伤亡,就算是在正规部队,也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

李自平也道:“是啊。以前我在东北军,想要杀300鬼子,自己最少也要伤亡七八百人。这次全靠队长的指挥,才以弱胜强,以少胜多!”

大家纷纷点头,看向聂自强的眼神中满是崇敬之意。

聂自强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了话题:“文章,到村里买两口猪,晚上咱们聂家军请县大队的同志们打牙祭!”

文章应了一声,带着老关,转身出了房间。

别人还没有什么,何广山听到吃Rou,第一个沉不住气了:“哎呀,已经几个月没见到荤腥了,听到晚上有Rou吃,我这嘴里。。。。。”说着,他“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众人都掩着嘴,偷偷的笑了。何广山是联军的二号人物,不好明目张胆的取笑他。

何广山抹抹嘴角,问道:“自强,这股鬼子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

聂自强撇撇嘴,看着何广山:“怎么打?没法打!”

“什么?”何广山不明白聂自强的意思。

聂自强分析道:“我们先前打的鬼子,只是守备部队,确切的说,是日军的二流部队。可他们的战斗意识和战术水平,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吉田大队,却是鬼子的野战师团,装备更加精良,技战术更加突出,现在和他们硬碰硬,。。。。。。。。”他摇了摇头。

何广山急道:“真的不能打么?

冯义道:“队长,自平说的对。我们真的不能和鬼子硬拼。”

何广山无奈的点点头,不再出声。其实,他不是不知道鬼子的强悍,只是这次的胜利让他头脑有些发热,才表现的有些急躁。

冯义问聂自强道:“自强,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

聂自强轻轻吐出一个字:“跑!”

冯义:“跑?”

聂自强:“跑!这就像小孩子惹了祸,在大人出来之前,一定要跑掉,不然,难免一顿痛打!”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比喻不太恰当,不过就是这么回事。鬼子势大,我们现在还惹不起,那就避开他,等将来我们壮大了,再狠狠的打他们!事实上,我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冯义挠挠头,面露难色,沉吟着没有说话。

何广山道:“我们的防区就在西平,没有上级的命令,不能撤离!”

聂自强一呆,这才想到县大队是有上级的,不比自己,随口说出的话都是最高命令。他想了想,向两人说道:“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聂家军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既然你们要等待上级的命令,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这次集结在一起,就是为了把鬼子拖在西平境内,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聂家军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而且,两支分属不同指挥系统的部队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产生摩擦。如果到那时再走,就不太好看了。

冯义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没有阻拦,只是问道:“你们打算到哪里去?回李庄么?”

聂自强:“狼牙山!”

“狼牙山?”何广山惊道“那里正在打大仗!”

聂自强一笑:“如果不是在打大仗,我还不去呢!”他一本正经的说道“狼牙山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方圆数百公里,总不能处处打仗吧?我正好借着山林掩护,训练部队。如果有机会,还可以给鬼子来个狠的!”

冯义道:“长途跋涉,你的身体行么?”

聂自强还未答话,李自平便抢着说道:“我们用担架抬着队长走!当初文章就是这么抬回来的!”

聂自强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何广山担心的说道:“你们这几个人去狼牙山,行么?”

聂自强:“小心一点,,没什么问题。”他转头向李自平道:“自平,你立刻出发,去高台子附近的几个村子,招收兵员,一定要在明天天黑前完成。你找文章要这次分配给我们的枪支数量,按枪招兵。我的队伍里,不能有人拿着**土炮!”

他无意的一句话,却刺激到旁边两人的神经。

何广山脸一红,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冯义却抬起头来,抗声道:“有了这次缴获,我们就没人再拿**土炮了!”

041 大战(一)

聂自强坐在石头上,俯视着下面的开阔地上训练的热火朝天的战士,心中满是愉悦。

那个“蒙古大夫”的药十分有效,只是短短的七天时间,聂自强的身体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的脸上又有了健康的红晕,嘴唇也有了血色,除了偶尔的几声咳簌,再没有其他的不适。

聂自强看着训练场,问道:“你看这批新兵的素质怎么样?”

文章答道:“身体方面没有什么问题。最重要的,他们的心里对鬼子都充满了愤恨。这种情绪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就会是聂家军战斗力的源泉!”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

新招的五十几个士兵,都是高台子附近的村民。鬼子屠尽高台子的举动,在附近的十里八村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这时的农民,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最远的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他们在久远的生活中,形成了复杂的关系,亲戚套着亲戚,朋友连着朋友。高台子的村民被杀光后,甚至有两个村家家戴孝,户户上坟。所以,李自平的招兵极其顺利,四个村子,竟有二百多青年报名。李自平去芜存菁,挑选了五十三个壮汉,带到了狼牙山。

聂自强抬眼望着远方的山峰,喃喃道:“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文章看着聂自强,欲言又止。他低头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队长,参谋有三次建议权,我已经用了两次,现在,我还是想说说。”

聂自强看着文章,心中欢喜——这样实心实意的参谋,可是难找的很啊!他知道文章要说什么,却没有阻止,只是微笑的道:“你说,我听着!”

文章微微一顿,组织了一下语言:“队长,我觉得你把队伍带进狼牙山是个错误,甚至是一个可能会葬送聂家军的错误!”他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现在的狼牙山,是鬼子和八路军的主战场。我们实在不应该进来Cha上一脚,我们没有那个实力!这就像两只老虎争斗,一支野兔却跑了进来,其结果必然是枉送了Xing命!”他激动的站了起来。

聂自强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问道:“你不想我们帮八路军一把么?”

文章:“当然想!如果聂家军有五百人,不,只要有三百人,你就是不来,我也会强烈的建议你来参加这场会战!可是现在,”他指着下面训练的战士“我们只有八十多人,大部分还是新兵!在这片动辄上千人是战场上,能有什么作为?!”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激动,坐下来说。”

文章急急的喘了几口气,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聂自强是聂家军的主官,就算是犯了错误,自己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他坐了下来,赔礼道:“对不起,队长,我太激动了!”

聂自强笑道:“没什么,对指挥官提出建议,是你的职责。情绪激动,也正说明你已经真正的融入了聂家军!”

他看着远方的群山,慢慢说道:“其实我真正的想法,是要锻炼部队。只有在严酷的环境下历练过的战士,才能在即将开始的战役中活下来!”

文章并没有听懂他的话,也没注意到聂自强语句中用的是“战役”而不是“战斗”。两个词虽只有一字之差,含义却大相径庭。他只是盯着聂自强问道:“锻炼部队?那有很多钟方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聂自强的心中十分佩服文章的执着。这个人平时看着很是随和,但如果钻起了牛角尖,比起一般人来,却更加的死心眼。看起来,不向他透漏一点消息,今天是过不去了。

可是应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他我是穿越过来的,知道1940年的8月会有一场名震中外的“百团大战”?这显然是不行的。那又该怎么说呢?

聂自强脑筋急转,沉吟了半晌,才看着执拗的文章,语气肯定的说道:“我判断,在今年的年中,八路军和鬼子会有一场激烈的战役。如果我们想在其中发挥作用,那么用常规的练兵方法就行不通了。所以,我才把他们带到战场上,只有这样,我们聂家军才能尽快的成熟起来。”

文章听的呆住了。他愣愣的看着聂自强,问道:“战役?什么战役?”他想不明白,刚刚在战术指挥上有了一点建树的聂自强,什么时候开始考虑战略层面的问题了?

聂自强见文章的眼神中满是怀疑,知道他不是很相信自己。怎么办?怎么才能把这个越说越大的谎话圆过去?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其实,这不只是我的想法。白大小姐上次来李庄,我俩分析局势的时候,研究了一个上午,才得来的结果。我们认为这场战役极有可能发生,按现在的形式发展下去,中日之间很快会有一场恶战。”

文章想了一想,信服的点点头。他虽然和白大小姐接触不多,但却十分钦佩她的聪明才智。而聂自强也是他从军十年来见过的成长最快的指挥员。既然是两人仔细分析局势后得来的结论,那就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聂自强见文章终于点头,不再说话。不由得长长的出了口气:“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的练出好兵,练出精兵。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严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并且发展下去!”

两人在巨石上谈天说地,聊的不亦乐乎。

突然,东南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激烈的枪声!

聂自强一跳而起,说道:“开始了么?”

文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应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聂自强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喊道:“隐蔽!”正在训练的士兵闻言,并不慌乱。而是按照事先设计好的方案,四散而去,倏忽间消失在山野之中。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他慢慢的踱着方步,等待哨兵的回报。文章站在一旁陪着他。

聂自强生Xing谨慎,他在这里练兵,却把哨兵远远的设在五里之外。他在巨石前足足等了近十分钟,才有一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正是宋福。

宋福跑到聂自强的身前,立正敬礼:“报。。。报告。。。”

聂自强说道:“别急,慢慢说。”文章拿过水壶,送到宋福的面前。

宋福接过水壶,连喝了十几口,气息平稳了许多,说道:“队长,东南方向三四里外有枪声传来,双方交战激烈。有重机枪和掷弹筒的声音,初步判断,其中有一方是日军!”

聂自强问道:“谁去查探了?”

宋福:“刘正去了。很快会有更详细的情报传来。”

聂自强点点头,叫道:“集合!”

战士们汇集过来,很快的排成四排。八十多双眼睛望着聂自强,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文章走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道:“队长,你要去参战么?”

聂自强说道:“一方是鬼子,另一方只能是八路军。我们一定要去看看。至于是否参战,等一下再决定。”

文章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部队快速前进,尖兵更是派出二百米之外,以防突然遇到敌人。

路上,他们遇到匆匆赶回的刘正。

刘正来到队伍中间的聂自强的身边,说道:“队长,已经查明了。交战的是八路军和鬼子。八路军有一个连,守在一个山头上。鬼子有一个中队左右,正在进攻。他们装备有重机枪和掷弹筒,双方都没有后援。战斗十分激烈!”

聂自强听了,十分焦急。鬼子携有重机枪,那么就是加强中队了。八路军虽然占有地利,却不一定抵挡的住。

他叫道:“跑步前进!”

急行军之下,八九里的路程很快过去。再转过一个山峰,就是战场了。

聂自强止住队伍,来到山石前。他悄悄伸出头去,仔细观看。一看之下,不由的一惊!

042 大战(二)

这是一块面积广大的开阔地,一条公路从中间穿过。在公路的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山峰。这山峰并不太高,坡度也较为平缓,山坡上满是荒草和奇形怪状的岩石。

峰顶上,隐隐约约有一些的灰色人影,他们趴伏在地上,手中的枪对着山下。

在半山腰,百余名身穿土黄色军服的鬼子排成四条松散的散兵线,正在向山上冲锋。他们走的并不急,也不向电视里演的那样集团冲锋,而是利用山上各种各样的岩石和荒草作为掩护,有时急速越近,有时又缓慢的匍匐前进。在接近峰顶的地方,十几个鬼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公路上,十几个鬼子围在一起,他们有的腰间挎着指挥刀,有的肩上背着三八式步枪。最前面的一个手里拿着望远镜,正在观察山上的动静。

这群鬼子前方五六十米的地方,两挺重机枪和两具掷弹筒正严阵以待,八个鬼子正趴在地上,不断的调整着手里的武器。这里是敌人的火力支援阵地。

聂自强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现在的形式很有利,自己正在敌人的身后,三方面的队伍排成了一条直线。鬼子虽然也在队部的后面布置了警戒,但只有一个班,而且还在注意着山上的冲锋,没有一个人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时候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敌人的指挥系统和重火力阵地!

拿定了主意,聂自强回身轻轻叫道:“火力组出列!”

十二个战士排开众人,站到了聂自强的面前。这是聂家军新组建的火力组,有四挺轻机枪和两具掷弹筒。是全军的精华所在。

聂自强道:“匍匐前进,尽量接近鬼子。我们这边枪响后,立即开火!先打指挥部,后打重火力!”

战士们轻轻应了一声,在巨石后便趴了下来,匍匐着向外爬去。

开阔地中满是枯黄的野草。战士们身上的迷彩服提供了极好的伪装。他们的身影好像鱼儿游进了大海,踪影全无。这时,就算敌人的后卫有人仔细的查看,也难以发现踪影。

聂自强又叫过李自平:“瞄准拿望远镜的鬼子,听我的命令!”

李自平用瞄准镜死死的套住了敌人的中队长。现在双方间隔只有不到400米,他还是有把握的。

突然,山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枪声响的非常突兀,整齐的好像有人用刀切开一样。

离峰顶最近的鬼子已经不到一百米了,后面的正快步向前靠拢,想要在近距离形成集团冲锋。这时枪声响起,第一排的鬼子立刻被打倒了一片!后面的敌人立即卧倒,利用就近的掩体还击。

三挺歪把子直接架在了地上,“哒哒哒。。。”,鬼子机枪手眯着眼睛,一丝不让的展开了对射!

八路军的枪声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山间的沉寂立刻被激烈的枪炮声打破。

“咚咚咚。。。。。”日军的重机枪开火了!沉重中略带一丝清脆的声音充满了震撼。子弹尖啸着扑向山顶,在阵地前打起一片烟尘!

“轰”“轰”“轰”,掷弹筒的榴弹爆炸了!锋利的弹片四下纷飞,破坏着眼前可以破坏的一切!

聂自强心下大急,鬼子这么密集的火力,不知道八路军能不能顶得住?他有心想要李自平开枪,但火力组在鬼子的眼皮底下,行动较慢。还只前行了几十米的距离。

山上的鬼子缓慢前移,他们人数多于八路军,武器也要精良很多,又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在对射中明显占据了上风。一个小队长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杀给给!”。鬼子纷纷从地上爬起,向山上冲去!

八路军战士趴在地上或岩石后,被鬼子凶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日军以轻机枪为前导,步枪手跟在后面,形成冲锋集团,转眼间,便已距离前沿不足五十米!

就在阵地岌岌可危时,山上突然飞下一片手榴弹!像一群黑色的乌鸦,扑向近在咫尺的人群!

“轰”“轰”!手榴弹在鬼子群中爆炸!弹片四射,血Rou横飞!有两个鬼子甚至被炸得腾空而起,又重重的摔落!

眼看着胜利在望,心里满是兴奋的日军被炸懵了!前排的向后退去,后面的还在向前冲锋。已经不太明确的散兵线挤在了一起,一片混乱!

鬼子小队长挥舞着指挥刀,大声的喊叫,企图整理部队,再次冲锋,突然,一颗尖锐的子弹击中了他的眉心!他身体一震,仰天而倒,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混在一起,从弹孔中流了出来!

这时,摆在阵地前沿,当作掩体的十几块巨大的石头,被推了下来!巨石缓缓移动,由慢到快,带着呼呼的风声,隆隆作响的扑进了鬼子群里!

冲下山来的巨石,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脆弱的Rou体被极快的碾过,骨折Rou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所过之处,一切阻挡均被无情的压倒!一些幸运的,只是手脚折断的鬼子躺在血泊中,不断的翻滚着,哀号声此起彼伏,响彻峰顶!

十几块巨石,碾开了十几条血Rou之路!

“嘀嘀哒哒。。。。”,一阵冲锋号响起,八路军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杀——!”,向混乱中的鬼子冲去!

鬼子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已是毫无斗志。前排的人挥舞着步枪,拼死抵抗,为后面的人撤退拖延时间。

巨石这时才冲到山脚下,停了下来。原来暗灰的岩体已经沾满了鲜血,通体都是刺目的红色!

聂自强在山下看的清清楚楚,心底里暗暗佩服设置阵地的人。这次战斗设计的颇为巧妙,特别是最后的巨石攻击,充分利用了狼牙山特有的自然条件。在最恰当的时时刻,打乱了日军的战斗部署,而最后的反冲锋,就是用来定音的重锤!

聂自强知道这是绝佳的时机,如果一会鬼子稳住了脚跟,仗就更难打了。他喊道:“开枪!”

李自平早已屏息等待了很久,闻言立即扣动扳机!“砰”,枪声响起,那拿着望远镜的鬼子后心绽开一朵灿烂的血花,身体一震,倒在了地上。

日军中队部一片大乱!

在后方警戒的鬼子大惊,转身拒枪,寻找着枪响的地方。

草丛中的机枪和掷弹筒开火了!他们由低向高射击,公路上的十几个鬼子成了再明显不过的靶子,在枪声和掷弹筒的爆炸声中纷纷栽倒在地!

机枪打的很准,掷弹筒却精度奇差,发射的四发榴弹只有一发命中,而其中的一发,甚至打到的五十米开外的机枪阵地上,把两个鬼子机枪手炸的飞了起来!

聂自强一挥手:“冲!”最前排经过战斗的战士们跳出隐蔽点,“砰——”一阵排枪响过,一个班的警戒的鬼子倒下了五六个。余下的顾不上还击,转身向公路上跑去!

鬼子的重机枪原本在掩护部队撤退,但刚刚开了几枪,就被一发莫名其妙的榴弹打懵了。两个鬼子被炸死,余下的也人人带伤。掷弹筒更是被冲击波远远的抛了出去。至此,重火力阵地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聂自强指挥着八十余名士兵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开阔地,冲上公路,冲进了敌人的重火力阵地!

战士们在战前已经得到了指令,一路上伤而不死的鬼子都被近距离的补上一枪。

聂自强见战士们还在前冲,忙喊道:“停!停下来!瞄准鬼子,射击!”

聂家军的士兵大多都是刚刚入伍,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这时候冲上去,和战力强悍的鬼子拼刺刀,伤亡必然很大。

战士们虽然不明白聂自强这样做的原因,却也纷纷卧倒,瞄准正在败退的鬼子,开枪射击。

山上八路军的出击原本并不坚决。他们只是要趁着鬼子混乱,尽量的杀伤敌人。但现在战况突变,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部队端了鬼子的指挥部和机枪阵地,这样的好时机岂能错过?连长当即命令,全连压上,反冲锋变为了真正的冲锋!

原本就已无斗志的鬼子见后方又出现了敌人,指挥部被捣毁,中队长阵亡,更加的无意抵抗。前后不通,便向左右两面逃去。顿时,山野间满是慌张的黄色身影。他们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敢开枪抵抗,急急忙忙,只想着快些逃进山林间。

聂自强一面指挥着战士们的实弹射击,一面对李自平说道:“打扫战场。嗯,”他看了看四周“前面的就不要管了。”

李自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暗道:“队长今天怎么转Xing了?他打扫战场,从来都是分毫必收的!”

聂自强看见李自平的表情,拍怕身边的重机枪,笑道:“我们的战利品已经够多了,那些步枪,就留给八路军改善武器吧!”

043 大战(三)

这次战斗,聂家军参战的时间虽短,缴获却极丰。两挺重机枪和两具掷弹筒之外,鬼子的中队部和后卫班也被连根端掉,步枪和手枪有近三十支,此外,最大的收获来自右后方的弹药囤积地,各种弹药共计百余箱,也被聂家军收取囊中,让聂自强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这时,刘正跑了过来,交给聂自强两样东西:一架望远镜和一把指挥刀。都是从被打死的日军中队长身上缴获的。

聂自强把那具望远镜送给了何广山,此时再次缴获,也没有什么稀奇。他把望远镜随便的往胸前一挂,接过指挥刀,仔细的把玩起来。

这刀有一米长短,全刀重有四五斤上下。铜制刀装,刀装共雕有32处樱花。双目钉,双目贯,每个目贯上有樱花三朵。刀柄为暗红色鲛鱼皮,外有黑色棉绳缠绕。切羽一面刻有“天皇昭和八年”字样。刀鞘为铁质,外有黑色牛皮刀套包裹,皮套上部有三个铜暗扣可拆开,刀鞘上有单刀环可悬挂于腰间。

聂自强和鬼子打了三四个月的交道,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日军中级军官的制式指挥刀,不禁惊叹其做工之完美。他握住刀柄,按动卡簧,慢慢的抽刀出鞘。

一瞬间,聂自强只觉得光华夺目,雪亮的刀身,反映着日光,使人眼前似有一道闪电划过。这刀宽约两指,无血槽,波浪形的刀纹清晰可见,锋刃极薄极利。虽然只是被静静的握在手中,却也透露着无穷的杀气!

聂自强手握长刀,挥舞了几下,耳边“嗖嗖”的刀刃破空声响起。他心怀大悦,随手把刀扔向一旁的宋磊,笑问道:“你看看,怎么样?”

宋磊用手指试了试刀刃,又屈指弹动刀身,听了听回响,说道:“好刀!”随手摆了一个朝天刀式,人刀合一,一股凛冽的气势蓬勃而出。

聂自强拍手叫道:“好啊!”他只知道宋磊的武功出神入化,却没想到他连日本刀法也有涉猎,这样博学的师傅上哪找去?他更加坚定了拜师的决心。

一旁的刘正叫道:“队长,有人来了!”

聂家军的战场早已打扫完毕,战士们围坐在一起,兴奋的谈论着刚才的战斗。而山上却是面积广阔,八路军还在不断的捡拾各种东西。两个背着短枪的灰衣汉子,在五六个人的簇拥下,越众而出,向聂家军方向走来。

聂自强看着一群人越走越近,没有一点迎接的意思:今天的这场仗,虽说是自己帮助了八路军,但最大的收益者也是自己。他眯着眼睛,暗想道:“如果他们要求分战利品,那怎么办?”当下脑筋急转,寻思对策。

突然,他眼睛一亮,叫道:“赵大哥!”向前跑去。

刘正等人急忙跟上。

对面的一个汉子一愣,把聂自强连看了几眼,也大喜道:“聂老弟,怎么是你?!”快步迎了上来。正是一团三连的连长赵山。

两人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哈哈大笑!

聂自强笑道:“赵大哥,我派人找过你们,可你们早就走了,没找到。”刚进狼牙山的时候,聂自强便派人到小山村找过三连,但三连早已转移,这么大的狼牙山,却去哪里找去?

赵山笑道:“我们的驻地本来就没个固定的地方,你当然找不到我了。”

跟上来的宋有礼伸出手,和聂自强握了握,说道:“聂老弟,好久不见了。”语气中很是平淡,没有一丝的欢喜之意。

聂自强嘴上和他寒暄着,心里却暗暗奇怪:“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我又刚刚替他们解了围,怎么他没有感激之意,还显得那么冰冷?”

赵山笑问道:“你们穿的是什么军装?”刚才在山上的时候,赵山看到聂家军的军服和头上戴的钢盔就很是奇怪,这时忍不住提了出来。

聂自强不理宋有礼,拉着赵山坐在了地上,得意的说道:“这叫迷彩服,是兄弟我的专利。。。。。。”当下把这军装又介绍了一遍。

赵山听了,也是一挑大拇指:“兄弟,真有你的!”

聂自强哈哈一笑,刚要说什么,赵山又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巧赶上这场战斗?”

聂自强道:“我们也是刚进的山,只有两天时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赵山叹道:“你也真是厉害,一下子就把鬼子的指挥机构和火力阵地打掉了。没有了它们,攻击的士兵就成了活靶子了,老弟,今天真是要谢谢你了!”

聂自强连连摆手:“我也是赶巧了。谁处在我的角度也会这么做。倒是你们,石头阵布的不错啊!”

赵山一笑,正要说话,旁边的宋有礼说道:“连长,后面的鬼子就要上来了,我们赶路吧。”

聂自强也不生气,问道:“赵大哥,你们有任务吗?有什么老弟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赵山看了看宋有礼,张张嘴,没有说话。

宋有礼道:“聂老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关军事机密,还请你见谅!”说着,眼睛瞟了几下。

聂自强见他眼角飘向的方向,正是堆放重机枪和弹药的地方。心中登时明了:“好小子,原来是看上我们的缴获了!嘿嘿,本来看在赵大哥的面上,见面分一半也不是不可以,可就冲你这样子,我还就不给了!”

他眼珠一转,故作豪迈的说道:“原来赵大哥有任务!这样,后面的鬼子我来替你挡一挡!”说着,就要招呼文章等人。

赵山一把捉住聂自强的胳膊,感动的说道:“好兄弟!不用你来挡住鬼子,我们。。。我们一起走!”

宋有礼急道:“连长!”

赵山回头看着他,慢慢说道:“我相信聂老弟!有什么事,我担着!”

宋有礼脸上一红,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聂自强在一旁看着,暗暗好笑。他叫过文章,吩咐道:“我们和八路军一起走,命令所有人带上缴获,一个弹壳也不要给鬼子留下。”

两支队伍合并在一处,下了公路,沿着一条山间小路,向前行去。

赵山和聂自强两人走在队伍的中间,边走边聊。

赵山问道:“聂老弟,这几个月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聂自强笑道:“这几个月,我过的可是很精彩的。。。。。。”当下把从狼牙山撤离,一直到击毙春水贵介的事情一一讲来。在说道拖住鬼子集结部队的时候,他没有突出自己的作用,只说都是大家的指挥。

赵山听了,高兴的一拍聂自强的肩膀,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们把鬼子拖在西平,进攻边区的敌人就只有两千多了。我们的压力减轻太多了!”说完,哈哈大笑。

聂自强谦逊的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何队长。。。。。。”

他嘴里说着,眼睛仔细的观察着三连的队伍。三连从山上撤下来后,行军的队伍井然有序,伤员,缴获的武器处理的妥妥贴贴,不见一丝的慌乱。战士们面色从容,脸上完全没有焦急的神色。整支队伍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息。

而有些战士的举动更加的让人不理解:有的人把手里的刺刀横过来,削断了路边的几丛草茎;有的人故意扔下了几个弹壳。走过的路上满是脚印,却没人打扫。甚至在路过一片荆棘丛的时候,一个战士从军装上撕下了两块布条,挂了上去。

聂自强越看越是奇怪:这不像是一支只是担任后卫,负责狙击鬼子的队伍!

这一切不合常理的行为,一定有一个合乎常理的解释!那么这个解释又是什么呢?

聂自强已无暇再和赵山聊天,他开动脑筋,寻找着问题的答案:战士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怕鬼子不能发现三连的踪迹,都是为了让鬼子跟上来,都是为了。。。诱敌深入!那么,诱敌深入又是为了什么呢?

聂自强笑了,他已经知道了三连的任务!

赵山看着聂自强,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见聂自强笑了,便问道:“自强,怎么了?”

聂自强不答,反问道:“赵大哥,前面的‘口袋’布置好了么?

044 大战(四)

赵山闻言一惊,停下了脚步,瞪着双眼,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一旁的宋有礼也瞪视着聂自强,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右手抓住了驳壳枪的枪柄。

陪在聂自强身边的刘正出手极快,不待宋有礼拔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瞬时间,两边的十几只长短枪抬了起来,把几人围在了中间。推弹上膛的声音响成一片,喊叫声此起彼伏:“不许动!”“把枪放下!”“谁动打死谁!”。。。。。。

聂自强看了看四周,叫道:“你们干什么?想要造反吗?还不把枪放下!”

刘正、李自平等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枪口向地——虽然放下了,但依然是大张着机头,提在手里。

那边的赵山也喊道:“同志们都冷静!我们面前的不是敌人,是和我们一起打鬼子的战友!放下枪!这是命令!”

八路军的纪律Xing明显比聂家军强了太多,战士们的枪都收了起来。只有满是怒火的眼睛看着聂自强等人。

聂自强笑道:“两位大哥,误会,误会啊!哈哈哈。。。。”一边笑着,一边连连拱手。

赵山面沉如水,丝毫不因聂自强的道歉而有所松动。他直视着聂自强,问道:“聂老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任务的?谁告诉你的?”

宋有礼也道:“聂队长,事关一千多人的生死,请你明言。”语气冰冷,大有一言不合,便拔枪火拼的意思。

聂自强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他们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时如果不能说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他慢慢举起双手,说道:“首先,我声明,我没有任何的恶意。”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你们的用意并不难猜。。。。。。”他把自己发现的情况和分析的过程,详细的说了出来。

赵山听的迷迷糊糊,聂自强的话音刚落。他便急切的问道:“这么复杂的事情,你也想得到?真是有点。。。有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宋有礼:“天方夜谈!”

在宋有礼看来,刚才的一场战斗,付出代价最大的是三连,最大的利益却让聂家军拿了去。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而聂自强明明读懂了自己的眼神,却一直在装傻充愣,使他更是怒火中烧。现在,团部制定的作战计划被聂自强知道了,他正好借机发作,最好是把聂自强赶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聂自强说道:“复杂么?不复杂呀!从井冈山的时候起,诱敌深入便被红军玩的出类拔萃。现在对付鬼子,口袋阵更是八路军最常用的战术。用的是出神入化。再结合三连的表现,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赵山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聂自强的肩膀,说道:“聂老弟,你真是太聪明了!再锻炼一阵子,至少也是个团长的材料!“

聂自强微微一笑,没说什么。他的志向又岂止是率领一个团!

赵山转头问宋有礼道:“指导员,你看怎么样?”言下之意,聂自强的解释过得了关么?

宋有礼看看周围战士们钦佩的眼神,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在宋有礼的心中,对聂自强也是十分佩服的。他的这一番分析,不仅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还有精准异常的判断。在预料到战术的时候,更是考虑到了部队的历史渊源,这样的精明的头脑,缜密的思维,真的是一个只有18岁的人所能具有的么?他现在所欠缺的,也只是经验了!

赵山看着宋有礼变幻不定的脸色,向聂自强说道:“聂老弟,你的这些手下,可是应该好好管教了。我们手里的枪是用来打鬼子的,绝对不能把枪口对准自己人。”说着,向聂自强偷偷使了个眼色。

聂自强自然知道这是在给宋有礼台阶。他连连说道:“是。是。赵大哥教训的对。我的这些手下,是该好好管教了。”他伸出双手,递向宋有礼“宋指导员,对不起了。回头我一定严厉的惩罚他们,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宋有礼勉强伸手,和聂自强握了一握。

赵山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么,不打不相识。。。。。。”

这时,人圈外有人喊道:“报告!”声音稚嫩。

战士们让开了一条通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小战士跑了进来,立正敬礼:“连长,指导员,后卫班报告,鬼子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了!”

众人心中一紧。

赵山说道:“我们已经耽误时间了,快点上路吧!”

转出小路,众人又走上了公路。

聂自强和赵山还是在一起谈笑风生,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不时的发出哈哈大笑。

聂家军的战士们赶着十几匹军马,马身上驮满了装着弹药的箱子。周太阳等身材高大的战士,肩上也扛着木箱。虽然累的满头大汗,但看看周围八路军战士羡慕的眼光,他们只觉得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再累也是值得的。

聂自强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想想在山上的事情,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这场胜仗是两支部队一起打的,战利品自然应该一家一半,又何必和宋有礼生气呢?

他向赵山说道:“赵大哥,我们的缴获,分给你一半吧。”说的是给赵山一半,毕竟还是没说宋有礼。

赵山嘿嘿一笑:“既然兄弟说了,那哥哥我就不客气了!”

聂自强一愣,随即一拳打在赵山的肩上,笑道:“好你个赵大哥,竟然算计我!”

赵山哈哈大笑。

其实,赵山也十分眼热聂家军缴获的战利品。他虽然读书不多,认识的字也没有几个,但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却数不胜数,颇有知人之明。他知道聂自强这种人最好的就是面子。如果主动开口,他虽然也不会拒绝,却未免被他小瞧了。但如果自己当作没有这件事一样,聂自强更会过意不去,反而会主动分三连一部分。只是他没想到,聂自强开口就是一半。

两人谈谈笑笑,带着队伍,一路走去。

赵山在路上不断发出命令。有时是在公路上埋上几颗土制的地雷。偶尔也派出战士埋伏起来,打上几枪冷枪,以迟滞日军的行进速度,造成八路军正在慌乱的撤退的假象。

聂自强见半天的时间,派出去的战士就有两三个没有回来,而赵山的却面色如常,没有一丝的哀痛之色。不禁心下暗想:“难道赵大哥并不在意战士们的生死,只是用他们来换取胜利?就像书上说的,高明的指挥者都是视战局如棋盘,视士兵如棋子?”心中想着,不知不觉中,嘴里的话便少了许多。

赵山见聂自强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问道:“聂老弟,你怎么了?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么?”

聂自强忍了几忍,但毕竟年轻气盛,还是问了出来:“赵大哥,你好像不太关心手下的士兵嘛?”语气虽轻,却含着浓浓的质问之意。

赵山一愣,不知道聂自强说的是什么。他顺着聂自强的目光,看到了几个刚刚撤下来,正在包扎伤口的战士,才明白了聂自强话里的含义。

赵山说道:“你说的是这件事啊。”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我们都是革命战士,像一家人一样,我怎么会不关心他们呢?打了十几年的仗,身边牺牲的战友太多了,与其留着眼泪想念他们,还不如狠狠的打击敌人,为他们报仇来的实在!”

聂自强点点头,心里非常同意赵山的说法。自己在走出两名战友牺牲的心里Yin影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赵山,歉意的道:“赵大哥,对不起,错怪你了!”

赵山拍拍聂自强的肩膀:“没什么,你是一个爱惜士兵的好队长。”他指着前方“在走五六里路,就是我们阻挡鬼子的第二个阵地。”

045 大战(五)

聂自强问道:“还要狙击鬼子吗?”

赵山:“对。按照团里的部署,我们还要和鬼子打上一仗,然后再装成慌乱的样子撤退。这样,鬼子才会相信我们是没有什么准备的。”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我的部队就不参加这次战斗了。”

赵山:“为什么?”

聂自强:“我们的火力太强了,参加战斗的话,会把鬼子吓住。”

赵山恍然大悟的不住点头。聂自强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火力强劲。八十多人的队伍,共有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四挺,掷弹筒四具。步枪也都是三八大盖和中正式。而自己只有一个连,是不应该有这么猛烈的火力的。赵山不由得暗暗佩服聂自强的细心。

转过一个弯,离狙击阵地越来越近。聂自强却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住了。

公路左方五十多米的地方,有一片悬崖。这悬崖只有四十米高下,却长长的绵延开去,看不到尽头。已经有些风化的岩石呈现出一种黄褐色,嶙峋的布满悬崖的表面。在离边缘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道宽宽的裂缝,从崖顶一直延伸到地面。

聂自强好奇心大起。他走下公路,跑到裂缝处,仔细的观察。

这裂缝约有半米宽窄,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底,也不知道有多深。

赵山等人也都跟了过来。宋有礼不耐烦的道:“有什么好看的?快点走吧,鬼子就要上来了!”

赵山也说道:“聂老弟,打完了仗我们再来看,走吧。”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自平,去看看有多深。”

李自平闻言,立即钻进了裂缝。

几个主官不走了,行进中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宋有礼越加的不耐烦,他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赵山拽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道:“别急,自强很聪明,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时间不长,李自平走了出来,说道:“队长,裂缝有二百多米长,后面太窄,过不去了。”

聂自强点头:“足够了。”他转身看着赵宋二人,慢慢说道:“我有一个计划,可以重创日军。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有没有改变作战计划的勇气!”

赵山听了,立刻精神一振:“只要你的计划好,改变计划不是问题。团里没有限定我们的行动。”

宋有礼迟疑着,并不表态。只是看着聂自强,一言不发。

聂自强把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赵山便“啪啪”的鼓起掌来。叫好道:“聂老弟,你太聪明了!这样的办法也想的出来!”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钦服之色。

赵山看向宋有礼:“指导员,你看怎么样?”

宋有礼依然板着脸,语气却轻松了许多:“你是连长,你拿主意吧。”

赵山:“好,就这么办了!”

聂自强心中得意,脸上却没有一丝兴奋流露出来。他叫道:“李自平,去把我们所有的高爆炸药全都搬来!”

日军的前卫中队被莫名其妙的歼灭后,行动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反而更加的迅捷起来。他们又分出一个中队,在前方搜索前进。只是后面的部队跟进的迅速了许多。

近两百名鬼子,在公路上排成战斗队形,快速的向前推进。

最前面是三挺轻机枪,机枪手把歪把子的枪带挂在肩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两侧的步枪兵间隔两米,子弹上膛,分别观察着左右两侧。队部行进在队伍的中间,身后是重机枪和掷弹筒。如果遇到突袭,全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战斗。

开进到悬崖区域,他们没有任何的停留,依然快步向前推进。

“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地动山摇,岩石崩裂!

队伍左方的悬崖突然炸开,无数的碎石飞到了半空中,向着行进中的队伍砸来!

第一声爆炸刚刚响起,训练有素的鬼子便已卧倒在地,枪口齐齐的指向左方。虽然没有看到目标,三挺机枪却已经开火,“哒哒哒”,急骤的枪声响彻原野!

枪声停止了,好像被人剪短了一样。所有的鬼子都抬头向着半空,目瞪口呆,惊骇欲绝的看着落下的石雨!

山崖被炸药崩塌,大大小小的石块飞向空中,有的飞出几百米,有的只飞出二三十米,但数量最多的,却向着五十多米外的公路上砸去!

鬼子趴在路上,正是以最大的人体面积迎接石雨。少数聪明的立即蜷缩起身体,以减少被击中的可能,但绝大多数都只是愣愣的抬头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咚”,“砰”,“啪”,“噗”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第一波落下的石块便带给了鬼子巨大的伤亡!

一个趴在地上的鬼子被脸盆大的石头砸在后心上,石块砸断了脊椎,砸进胸腔,又砸断胸骨,通体血红的从前胸出来!

九二式重机枪刚刚架好,便有巨石准准的落在扳机处的枪体之上,重机枪立即被砸的向后反转,沉重的枪管带着呼呼的风声,把机枪手的钢盔砸的粉碎,脑浆崩裂!

日军中队长也没有幸免。他被一块长条型的石块砸在腿上,双腿从膝盖处被砸断,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出了几米远。只是一会功夫,他便最后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石块依然不断的落下。百余米长的队伍完全被覆盖!

如果手榴弹或者炮弹落下,还有爆炸死角。但无数的石块自空中砸下,却是躲无可躲。这个时候,动与不动没有什么分别,鬼子所能作的,只是抱着脑袋,忍受!

一个鬼子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分别被十几块小石头击中,只有带着钢盔的脑袋幸免于难,肩、背、腰、四肢,全被砸的骨断筋折!他一时不死,痛苦的哀号着,却连翻身都不能,巨大的疼痛让他连自己的舌头都咬断了!

近二百人的中队中,有一个最聪明的鬼子,在石雨落下的瞬间,他站了起来!看着身边被砸的血Rou横飞的士兵,他暗暗庆幸,刚刚嘟囔了一句什么,却不料落下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直直的砸在他的头上,把他从头砸到脚,拍成了一块Rou饼!

运气好些的,直接被巨石砸死,没有遭受什么痛苦。运气不好的,被砸的断胳膊断腿。却又一时死不了,只能看着伤口处鲜血直流,感受那种生命慢慢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石雨来的极快,去的也是极快。短短的一分多钟,便已销声匿迹。

公路上一片凄惨的景象。砸断的步枪,破漏的钢盔,只露出一个圆孔的掷弹筒到处都是。士兵们更是惨不忍睹,离开了身体的脑袋,胳膊,大腿随处可见,被砸的像破漏的油桶一样,到处冒血的尸体,只剩下半截的身体。。。。流出的鲜血侵透了土地,公路上已变的一片泥泞!

远远的站在山崖上的聂自强和赵山默默的放下望远镜,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的打了个冷战。

聂自强意兴阑珊的道:“唉,走吧。”

虽然这次的计划是聂自强提出来的,但看了那种惨象后,他却没有一丝的兴奋和得意。他可以在战斗中毫不犹豫的开枪击毙一个鬼子,但却不能忍心把一个完整的人五马分尸。这就是中国人和日本鬼子的区别,这就是人与野兽的区别!

赵山跟着走了几步,不甘心的问道:“那些武器。。。。我们真的不能捡么?”

聂自强:“不能!唉,这次也许是我错了!”

046 大战(六)

赵山走到默不作声的聂自强身边,没话找话的说道:“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就是分区的伏击点了。这次司令员把伏击点设在野狼谷,地形对我们很有利。”

聂自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这次伏击,是聂自强灵机一动设下的。在他看来,打一场常规的阵地战,远不如自己的计划效果来的好。所以,他把分红中只要了一吨的高爆炸药全都运上了悬崖的顶端,布置在裂缝的一侧。果然,奇袭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鬼子的一个中队几乎全军覆没。但聂自强却高兴不起来,在看到日军士兵被石块砸的血Rou模糊的样子后,他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几乎喘不过气来。脑海中全是满地的断肢,破筛子一样的躯体,流成小溪的鲜血。。。。

聂自强很是压抑,同时,他明白了诸葛亮在看到司马懿的几千军兵被烧成焦炭后,为什么会泪流满面了。那种心理上无形的压力,那种负罪感,是用尽办法,也挥之不去的。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今后这样的战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再用。

赵山见聂自强不理自己,还在低头想着心事,无奈的摇摇头。他想了想,在宋有礼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宋有礼不情愿的点点头,叫过两名战士,三人快步脱离了队伍,向前跑去。

急行军下,二十多里的路程转瞬即过。天色临近傍晚的时候,队伍来到了野狼谷口。

聂自强借着黄昏昏暗的日光,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山谷:这是一个两山夹一沟的地形,呈“O”字形,谷腹略大,直径有二千米左右。谷中平坦,只是在中心地带有三两个小小的丘陵。两侧山峰并不太高,但颇为陡峭,枯黄的野草和青黑色的岩石遍布山野。

聂自强暗暗点头:这是一个绝好的伏击地点。

队伍刚进谷口,前方突然冒出一个身穿灰色军装的八路军战士。他握着破旧的中正式步枪,问道:“是三连吗?”嘴上说着,眼睛却戒备的看着聂自强的队伍。

赵山走上前去,说道:“是我们。”

哨兵横着枪,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赵山:“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打鬼子的队伍,这件事我向团长汇报过。”他知道哨兵心里想的是什么。确实,他擅自把聂自强带入到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中来,是违反条令的。

哨兵又看了看眼前的队伍,才道:“团长命令,三连回来以后,立即到指挥所报道。他们,”他指着聂家军“立刻退出谷口,等候命令。”

赵山说道:“我已经派人向团长报告了。很快就会有命令过来。能不能再等等?”

哨兵退后一步,步枪指向赵山胸口:“不行!立刻退出去!”

路边的草丛中突地又跳出两名战士,三人手里的枪都举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赵山。

赵山无奈,转身向聂自强说道:“聂老弟,你的队伍先在谷外隐蔽一下。我已经让指导员向团长请示去了,一会就会有命令。”

赵山知道,野狼谷的伏击圈已经布下,没有命令,聂家军是不可能进谷的。否则,一定会遭受毁灭Xing的打击。

聂自强刚要说话,远处跑来几个人。

赵山迎了上去,叫道:“谭参谋。。。。。”

谭参谋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团长命令,聂家军如果解除武装,可以进谷!”

聂自强的身后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怎能轻易的放下武器?虽然没有人大声反对,但这一片声音中都满含着不满和愤慨。

聂自强高高的举起手,声音立止。

聂自强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们愿意解除武装。”说着,解下了肩上驳壳枪的皮套。

身后一片枪械落地的声音响起。战士们虽然还不是很信任八路军,却信任他们的队长。

片刻之间,聂家军变成了一支两手空空的队伍。

几个八路军战士看着面前的一大堆武器弹药,直愣愣的呆住了。他们想不通,一支只有几十人的队伍,怎么会有这么精良的武器?轻重机枪、掷弹筒、三八大盖、中正式。。。。还有堆成小山的弹药,这是一支民间武装所应该具有的么?

谭参谋的眼睛也有些发直。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是聂队长吧?请跟我上山。”

上山的路曲曲折折,一条茅草小径有着几分清幽,绕过山石和巨岩,伸向远方。

一行人谁也不说话,只是机械的快步走着。

刚刚走到半山腰,右面有十几个人,拨着荒草,向这边走来。

赵山见了,匆忙跑上前去,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一团三连完成诱敌任务,正在归建,请指示!”

谭参谋也上前敬礼。

借着朦胧的暮色,聂自强打量着司令员:这人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体态略瘦,一张白净的瓜子脸,面容清秀中带着几分威严。身上的军装虽然补着补丁,却非常的干净。腰间系着武装带,穿着手枪的皮套。腿上打着绑腿,脚下是一双布鞋,上面有些许泥土的污渍。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沉稳练达。

司令员随意的回礼道:“诱敌的任务完成了?你们的伤亡。。。咦,那是谁?”

赵山不用回头也知道司令员问的是谁,说道:“那是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当时。。。。。”他把两场战斗的情形讲诉了一遍。

那司令员听了,微一沉吟,便点头说道:“不错,第一战直中敌之要害,中规中矩;难能可贵的是第二战,充分利用自然环境,利用手里现有的条件,不费一兵一卒,便把敌人消灭于无形之中,嗯,好!这场战斗就是你指挥的么?”

聂自强立正敬礼:“是的,司令员。”

司令员笑道:“你不是我们分区的人,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徐志达就行了。聂。。。嗯?你叫聂自强?”

聂自强有些奇怪的说道:“是啊,我叫聂自强。”

徐司令把聂自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才问谭参谋:“你们是回团部吧?”

谭参谋:“是的,司令员!”

徐司令:“你们自己回团部吧。自强跟我走,去司令部!”

聂自强把队伍交给赵山暂时照顾,只带着文章、李自平和宋磊三人,跟着徐志达等人,向司令部走去。

这次攻击的指挥所设在野狼谷左侧一座山峰的峰顶。这座山峰并不很高,在群山中毫不起眼,鬼子绝不会想到,这里就是这次伏击战的中枢大脑。

在沿途,聂自强看到了三条战壕。战壕伪装的很好,前沿满是树枝和野草。精神饱满的八路军战士已经就位,他们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端着枪向山下瞄准。而是抱着枪或蹲或坐,仨一群俩一伙的聚在一起低声的说笑。看到徐志达,也没有立正敬礼。只是停住了话音,目光凝聚,行注目礼。

聂自强不由得暗暗点头,果然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在战前,士兵的精神上没有一丝的紧张,身体也得到充分休息和放松。平时的军规条令有选择的放弃了,一切从实战出发,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看来,徐志达这人还是十分务实的。

走上峰顶,一行十余人跳进战壕,向指挥所走去。

聂自强忽地想到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他停住脚步,向山下望去。

果然,这里距离山脚有七八百米远近。这么远,就是三八大盖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如果被围的日军在山谷中央设立防守圈,那该怎么办?除非。。。。。。

领先前行的徐志达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回过身,看着还在皱眉沉思的聂自强,笑问道:“自强,怎么了?”

047 大战(七)

聂自强闻声惊醒,忙道:“没什么,走吧。”又看了一眼山谷,才转身前行。

徐志达赞赏的看了聂自强一眼,带着众人,向指挥所走去。

所谓的指挥所,只是一段加宽了的战壕,上面加盖了一个茅草的顶盖而已。地中间用弹药箱摞起了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军用地图和三部手摇式军用电话,墙角架设着电台,正在滴滴答答的响着。十几个八路军战士正在忙个不停。

徐志达进了指挥所,便走到桌子旁,向着一个中年人说道:“老彭,给你介绍一个人!”

老彭看了徐司令一眼,心下有些奇怪。徐志达虽然表面上很是随和,但骨子里却颇为傲气。平常人物,并不放在眼里。能让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他放下手中的铅笔,忙问道:“什么人,在那里?”刚刚说完,便看到了聂自强。

徐志达笑着介绍了聂自强,又说道:“这是我们分区的政委,张鹏。”

聂自强上前一步,敬礼:“张政委好!”

张鹏握住聂自强的手,笑道:“自强,不用客气!”嘴里说着,心中却想:聂自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那里听到过呢?

徐志达和张鹏在一起搭班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下轻轻说道:“五分区的通报!”

张鹏一拍脑门:“哎呀,看我这记Xing!你就是聂自强?久仰大名啊!”右手连摇了几摇。竟然十分的兴奋。

聂自强听的如在云里雾中,有些茫然的说道:“大名?我有什么大名啊?”

徐志达和张鹏哈哈大笑。

听了二人的解释,聂自强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他率领队伍向狼牙山开进后,西平县大队便向所属的晋察冀根据地五分区送去了一份报告,详细的说明了这次战斗的经过。报告中特别提到了聂自强在战斗中所起的作用。何广山和冯义甚至明言,如果没有聂自强,他们就不可能完成上级派给的任务。由此,五分区的领导便对聂自强重视起来。他们把报告抄送了一份,送到了二分区,希望聂自强在狼牙山期间,二分区能多加照顾。所以,徐张两人才知道聂自强的名字。

聂自强的脸上渐渐的涌起红潮,激动的心脏砰砰乱跳。别的且不说,就只是名扬八路军两大分区的高层,便足以使他心跳加快,不能自己了。

他勉强控制着情绪,笑道:“那次战斗,都是大家的功劳,不能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徐志达正色说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只要是你的功劳,就要当仁不让!”语气中淡淡的傲气显露无疑。

聂自强低下头,应道:“是。”他个Xing平和,从不会争什么。让他说出徐志达这样一番傲气凛然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张鹏笑指着徐广达道:“自强又不是你的部下,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话?”

徐志达的脸色依然没有改变:“我这是在教自强。一个军事指挥员,特别是一支部队的最高领导,一定要有霸气!在队伍里,要有敢于承担的霸气!在战斗中,要有敢于牺牲的霸气!面对敌人,更要有藐视一切的霸气!我看自强虽然聪明,却没有培养出这种作为指挥员必备的Xing格。这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帮助!”

聂自强听得心头大震。在带领聂家军的几个月中,他一直感到自己缺少了什么,不能完全的进入角色,却总是找不到不足的地方。今天徐广达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原来,是自己本Xing中的弱点限制了自己的发展!在原来的世界中,聂自强是一个孤儿,忍让是他在生活中经常要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领导着一支抗日队伍,如果他依然不能改掉这个缺陷,那么,在将来的真正遇到强敌的时候,就极有可能会选择退缩,给部队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聂自强越想越害怕,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他擦擦额头,走到徐志达的面前,深鞠一躬,由衷的说道:“徐司令,谢谢你的金玉良言。将来自强若有所成,都是拜你今天的教诲!”

徐志达看着聂自强,久久不言。他的嘴角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笑容,渐渐扩大。终于,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聂自强!好一个聂自强!!就凭你这番话,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聂自强明白徐志达话中的含义。他是在夸奖自己的领悟能力,而且能真正面对Xing格中的缺点,并有信心加以改正。

一旁的张鹏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一直认为自己的才学能力,都不在你之下。今天,才终于认识到你我之间的差距!”

徐志达摇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军事上的事情,这是我的本职。而你的工作是政工,需要的是和风细雨。。。。。”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报告!”

一名战士走了进来:“报告司令员,谷口传来报告,鬼子的队伍已经到了,好像还在犹豫,没有进来!”

徐志达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低着头,倒背着双手,围着桌子绕起了圈子。嘴里喃喃的道:“不进来?为什么呢?这不是河野的Xing格呀。。。。”

突然,他两手一拍,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眼角有意无意的瞟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心头一跳:“难道真的是我想的那样?糟糕,我给八路军惹了大麻烦了。。。。。。”

徐志达见聂自强低下了头,便问道:“自强,敌人不进来,我们该怎么办?”

聂自强抬起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不进来?不进来。。。。。,我们就引他进来!”

徐志达点点头:“没错,我们引他进来!”他转身对一个参谋说道:“命令警卫连,找几十个人,化妆成老人和妇女,到谷口把敌人引进来!”

河野中佐拄着战刀,看着暮色中的谷口,犹豫不绝。

五百米外的谷口巍然屹立,仿佛一个随时可以把人吞噬的巨口,嶙峋的山石便是它的剑齿,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那么的诡异莫名,那么的危机四伏。

河野打了一个冷战。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河野知道,自己害怕了。

在日军的作战计划里,本来是两路夹攻,扫荡狼牙山的。河野和吉田个大队,共计二千余人,由南向北攻击,直取二分区的总部所在地褡裢陀。另一路川岛大队则由北向南,牵制八路军的部队回防,伺机消灭其有生力量。计划的很好,却不料被一个小小的西平破坏了——吉田大队受命驻守西平,不能来参战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河野很是兴奋。在他看来,这就是天意,是上天给他独自建立殊功的机会!所以,战役刚刚开始,他便迫不及待的挥军直进,期望早些完成目标,他甚至已经在想,授勋的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了!他派出前卫中队,紧紧的咬住八路军的后卫连不放,希望找到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加以歼灭。可是,寄予厚望的中队却被前后夹击,近二百人损伤过半,连中队长都阵亡了。后面的事情更让他目瞪口呆:一个184人的标准中队,在一阵石雨之下,只剩下了三个重伤员!

连续不断的损失摧残着河野的信心,以至于他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面前,竟不敢下令前进!

河野的脸涨红着,握刀的手青筋毕露。他在生气,生自己的气:身为大日本皇军的军官,统帅千余人的部队长官,怎么会怕一群衣衫褴褛,只拿着落后的武器的支那人?!

可是。。。可是前面有埋伏怎么办?自己只剩八百多人,其中还有近一半是没有作战经验的辎重和后勤人员。而八路军又最善于诱敌深入,设伏围击这一套。。。。。。

河野长长的出了口气,想道:“还是等去侦查的尖兵回来后再决定吧."

048 大战(八)

河野焦躁的在原地划着圈子。尖兵已经派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还不见回报。是前进,还是撤退?

正在拿不定注意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军曹突然指着前面叫道:“中佐阁下,快看!”

河野抬眼望去,只见谷口走出来一群百姓,大多是老人和妇女。他们步履蹒跚,身上肩上满是包裹和被褥,有一个人头上甚至顶着一口大锅。这群人毫无防备的走着,前面的几人高举着火把,为众人照着路径。

河野手抚着下巴,渐渐的狞笑起来。

突然,老百姓齐齐的站住了,睁着惊恐眼睛看着前方——显然,他们也发现了鬼子!

一时间,两方面的人谁也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样,就这么愣愣的互相看着。

“啊——!”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把众百姓惊醒过来。他们发出一片惊呼“不好,是鬼子!”“快跑啊,不然就没命了!。。。转身向着谷口,亡命的奔去!

河野哈哈大笑,刚才的谨慎小心一扫而空:支那人就是一群只知道逃命的胆小鬼,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例证!就算是山谷中有埋伏,我河野的精锐之师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拔出战刀,向前一挥:“保持队形,全军前进!”

部署在旷野中,本就是防御战阵的鬼子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快速的向着山谷的方向移动起来。

里许的路程转瞬即过,来到谷口,看着地上狼藉一片的各种各样的物品,河野得意的摸着鼻下的仁丹胡,想道:哼,支那人,一盘散沙!

他命令道:“加快前进,一定要抓住那几个支那人!”进山已经几天了,沿途的村庄都是空无一人,河野没有什么情报来源。这次正好抓住那群百姓,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

八百多名鬼子前进的脚步极快,一会的功夫,最后的辎重队也已经赶着大车,通过了山口。

突然,两侧的山上传来巨响。“轰隆。。”“轰隆。。”,地面震动,数百块大小石块被人推动,顺着山坡,带着一路烟尘,飞快的向山口滚了下来!

河野大队的士兵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石块冲下山坡,冲过荒草地,又冲上了公路!转瞬间,十几米宽的山口已经被石头完全的堵住——最大的巨石,只是一块就有五六米的直径!

河野看着尘土飞扬的谷口,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不好,中了支那人的Jian计了!”他反应极快,高叫着命令道:“继续前进,在谷中央集结待命!”

后面的退路被封死了,前面的道路八路军也不会给他留着,如今的上策,就是尽快的建立防御阵地。等着间隔只有五公里的川岛大队前来救援。如果运气好,来个中心开花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四面的山头上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照耀在夜空下,兴奋的战士们竭尽全力的喊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有的更是把手里的石块远远的向山下投去。

这是徐志达的安排,他希望用这种方式,震慑敌胆,打掉鬼子的锐气。

行进中的日军只是受到些许影响,几个士兵望着火把,眼睛里流露出惊骇的目光。但绝大多的鬼子并没有向山上看上一眼,只是低头赶路。严明的军纪,日军心里那份为天皇尽忠的骄傲,在这一时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终于上钩了!”

徐志达点点头。

聂自强说道:“我。。。。”

徐志达打断了他:“先不用说,消灭了鬼子,我们再仔细分析这场战斗。”

聂自强点点头,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说道:“好像你的安排没起什么作用,鬼子没受到影响啊。”

徐志达笑道:“两军相争,士气为先。为将者,必须明了敌我双方士兵在各种情况下的心理,才能做到未遇敌而先制胜。你看现在鬼子没有什么表现,但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这份种在他们心里的失败的情绪,就会生根发芽,使他们不能用尽全力来抵抗。我们的战斗就好打多了!”

聂自强低声说道:“心理战?”

徐广达一愣,随即拍拍聂自强的肩膀,笑道:“不错,就是心理战,这三个字用的好!”他向身边的参谋说道:“传我的命令,鬼子没有向山上冲锋,不许开枪!”

聂自强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又忍住了。

徐广达看了他一眼:“战后我再说给你听。”

聂自强点点头,举起望远镜,向谷中央看去。

河野来到山谷中央后,立即把后勤和辎重人员分配到作战部队中,然后命令八百余人平均的四面防守,等待救援。

士兵们开始挖掘战壕,构建掩体。他们拼命的挥动军锹,在坚实的山间土地上挖出一个个的散兵坑,又把散兵坑连成直直的战壕。一时间山谷中央烟尘四起,沙沙声响成一片。

鬼子只有八百多人,只能布置一条防线。即便是这样,也已经没有什么预备队了。

看着防守的态势渐渐形成,而山上的八路军没有什么动静,河野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转身向向着通讯兵说道:“电台!”

通讯兵立即就地放下背后的军用电台,掏出了纸笔。

河野口述道:“川岛中佐阁下:我部在追敌中,损失惨重,只余士兵八百,现被围困于野狼谷,防守已成,尚未与敌接触。望阁下率天皇忠诚之战士,向我转进,以攻敌之不备,毕全胜于一役。祝武运长久。河野太郎中佐。”

通讯兵记录完毕,将手中的本子递了过来。河野看了看,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文采十分的满意。他接过铅笔,在本子上签下了名字。

一份看似豪迈,实则求援的电报,随着滴滴答答的电台声,飘向了远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间,已是午夜时分。日军的防御工事已经完成,四条战壕围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战壕里的鬼子目不交睫的注视着前方,他们面容沉静,看不出一丝的焦躁,似乎并不把眼前的境遇放在心上。

十挺重机枪被分配在三个小小的丘陵上,射手们正在向金属供弹板里压子弹。黄铜制成的弹壳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粗大的弹头排成整齐的一列。谁也不知道,下一时刻,有多少人会倒在这种尖尖的,杀伤力巨大的子弹之下。

两门九二步兵炮阵地也已经完成,由于不知道八路军的主攻方向,炮架并没有固定。弹箱被撬开,重达3.8公斤的高爆炮弹被一一取了出来,炮手们沉默的给炮弹拧上引信,又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一旁。它们现在是沉寂的,但也许就在下一刻,它们就会炸成无数碎片,射进无数人的身体。

河野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中焦急。电报已经发出去四五个小时了,还是不见回音。难道川岛见死不救?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河野抬起左手,用优雅得甚至有些故作姿态的动作看了看手表。他极好的掩饰了内心的不安,不让身边的士兵看出一丝的端倪。

明月西斜,时间已近凌晨,战场上依然是一片沉寂。但敌我双方,无论是指挥员还是普通士兵,都是毫无睡意。大战之前的重压下,没有一个人的心里是平静的。

河野将半截香烟扔地上,用军靴狠狠的碾了几脚。地上已经满是烟头了。身边的电台还在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几个军曹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群山。

突然,通讯兵跑到河野身边,递过来一张电报纸:“中佐阁下,川岛大队急电!”

河野一把抢过电报,借着照射过来的手电的光芒,仔细的看了起来。

“河野中佐阁下:接电后,我部即以全部兵力,向南攻击前进。在一线天遇敌顽强抵抗,虽经血战,却无寸进。请阁下率帝国英勇之战士,向北击破敌之包围,我部亦将竭力前进,接应阁下于中途。祝武运长久。川岛浩二。”

看着眼前的电报,河野的脸上从满怀希望,再到一片木然,最后变得沉静如水,接连变换了几种颜色。他慢慢的将电报交给通讯兵,命令道:“全军进餐。半小时后,第三中队向北攻击,其余各部,严防偷袭!”

旁边的一名少佐看着传令兵远去,才疑问道:“中佐阁下,八路军最善于夜战,现在攻击,合适么?”

河野看看远处黑沉沉的山峰,无奈的说道:“我们只能现在攻击。八路军虽然善于夜战,但他们现在守在山上,无法移动。如果等天亮了,我们就会受到其他方面的Sao扰,无法用尽全力了。”

少佐低头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事实上,河野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八路军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持包围圈的稳定,保证河野大队不会冲出去。这样,他们机动灵活的战术便无从发挥,只能在山头上遭受日军猛烈炮火的袭击。其他三面的部队因为天色原因,也不敢大规模出兵。但是天亮之后,河野不知道八路军会不会发动总攻。自己只有八百人,而八路军四面完全占据,至少有四千人以上,这种可能Xing是完全存在的。但为了保持士气,他只说是“Sao扰”而不是心中所想的“总攻”。

一队队的鬼子猫着腰,紧紧的抓着手里的武器,悄悄的向北面的山头摸去。他们要保持攻击的突然Xing,所以尽量的不发出声音。十挺重机枪,他们带来了四挺。后面的步兵炮也已经装弹完毕。只等着攻击开始的指示。

一千多米的距离转瞬即过,鬼子来到了山脚下。他们匍匐在地上,并没有心急的马上进攻。在耐心的等待重机枪架设到位。

山上的八路军战士虽然在竭力的观察着远方,但在昏暗的月光下,六七百米的距离,他们的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片刻之后,日军中队长轻轻的一挥手,趴在地上的日军慢慢的爬起来,端着枪,蹑手蹑脚的向山上走去,尽量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前进了三百多米,还是没有被八路军发现!

一个鬼子眼睛注视着前方,走在一片碎石上。他右脚前移,踩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左脚刚刚抬起来,右脚下的石头便松动了,向下滚落!他虽然竭力稳住身体,但还是倒了下去,向下滑动了几米。“哗啦”一声,一片石头随着落了下去,发出很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鬼子们在声音发出的同时,已经卧倒在地,举着枪瞄准山上,战术动作十分娴熟迅速。

“砰!”山上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十几根火把投了下来,落在阵地前五六十米处,闪动着微弱的火苗。

日军心知已经暴露了行迹,再隐藏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中队长拔出战刀,向前挥动:“前进!”

近两百名鬼子挺直了身子,向前走去,杂乱的脚步声在山间引起阵阵回响。他们并不怕八路军开枪,双方远隔三四百米,八路军的子弹又很珍贵,不会胡乱浪费的。

在离第一道战壕约有二百米的地方,日军停下了脚步,开始整理队形。

049 大战(九)

枪声刚刚响起,聂自强便兴奋的叫道:“鬼子进攻了!”从桌子旁跑到战壕边,举着望远镜观察。

徐志达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沉住气。一个指挥员,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惊慌失措,这样,才能给部下带来信心!”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笑了。在过去的指挥中,他确实是向徐志达说的那样,沉着冷静,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意味。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却这么的沉不住气——也许是肩上没有什么压力的原因吧。

看了一会,聂自强疑惑的问道:“鬼子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进攻?”

徐志达说道:“他们在整理队形,马上就要进攻了。”

聂自强眉头皱在一起,说道:“整理队形?”他参加的有限的几场战斗,都是以快打快,敌人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像现在这样堂皇的布阵,然后对决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

徐志达对他的无知并不感到意外:“鬼子进攻的阵型是梯形战阵,以短线边面向敌人。重机枪布置在长线边的两角,保证子弹不会从己方军阵中穿过。在200米左右,全部开火,掷弹筒发射烟雾弹,为直瞄重火力指示目标,轻机枪向前移动,然后机枪再掩护步枪手移动。如此反复循环。在一百米的地方,步兵上刺刀,冲锋。”

徐志达停了一下,又补充道:“现在天色还很黑,鬼子的掷弹筒会发射榴弹,用火光来指示目标。”

话音未落,“轰!”“轰!”日军的掷弹筒发射出的榴弹,在阵地上爆炸了!

当鬼子踩响石块,哨兵开枪示警的时候,在战壕中闭目假寐,养精蓄锐的八路军战士全都一跃而起,按照战前安排好的各自位置,推弹上膛,举枪瞄着远处的黑暗。

这里的战壕也是依照山势,前后三层,成阶梯状配置,这样,既保证了有足够的纵深,又可以让全部战士开枪接敌。

“轰!”“轰!”两颗榴弹的炸响,揭开了大战的序幕。“咚咚咚。。。。。”山脚下的重机枪闪动着尺许长的枪焰,枪口颤动着,暴风雨般的子弹尖啸着扑向山顶!

日军士兵迅速跃进,机枪为前导,后面是紧跟着步枪手。他们不再弯着腰,而是挺直了身体,迎着随时可能扑面而来的弹雨,快步的向前冲!

榴弹爆炸的火光为两门山炮指示了明确的目标。“轰隆!”“轰隆!”两颗75毫米的炮弹在山坡上爆炸了!泥土飞溅,碎石纷飞!瞬时间地动山摇,大地仿佛都在摇晃不已。两个深深的弹坑冒着青烟,出现在山坡上!

这两颗炮弹落在阵地前三四十米处,并不是很精准。但这只是试射,随之而来的,就是九二步兵炮猛烈而准确的炮火!

“轰隆!”“轰隆!”。。。。。这一次炮弹落在阵地上,黑夜之中,北峰上闪动着一团团红色的烟花。他们只是瞬间一闪即灭,归于沉寂,但整个北峰却好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着爆炸声,上下起伏的颠簸摇荡。

掷弹筒完成指示目标的任务后,并没有停止射击。射手们麻利的装填着榴弹,又把它们送上山顶。榴弹的威力比起炮弹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却更加的准确。每三四发榴弹,便有一发射进战壕。

刚刚趴到战壕边的战士们又回到了战壕里,有的趴在地上,有的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他们两手堵着耳朵,张大了嘴,忍受着这段特别难熬的时间。一片片泥土飞上了半空,又落回地面,在战士们身上不断的拍打着,偶尔有榴弹射进战壕,四散纷飞的弹片便会把落点附近的战士炸飞!

还在冲锋的鬼子无视前方阵地上四处开花的炮弹,只是端着枪,向着山顶急冲。现在是炮火准备时间,这时候尽量接近战壕,就多一分攻克山顶的希望!

距离山顶越来越近了,180米,150米,120米。。。。。

一个在炮火中依然坚持着趴在战壕边的观察哨大叫道:“鬼子上来了!”话音刚落,一片锋利的弹片削掉了他的半个脑袋!

战士们从地上爬起来,又站在战壕里,举枪瞄着前方模模糊糊的身影。炮火还在继续,炮弹和榴弹不断的在身边爆炸,不时的有人被击中,软软的倒下。这时,身边就会有人放下枪,嘴里大喊着:“卫生兵!”一边展开急救。其余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木桩子一样。

一百米左右,鬼子的十二挺机枪全部卧倒,“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响起,展开近距离火力压制。步枪手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直挺挺的向前冲!100米的距离,就是用人堆,也堆到战壕边了!

战壕里一个声音大喊道:“开火!”

瞬时间,三条战壕喷出条条火舌,向正在急进的鬼子席卷而去!机枪,步枪,驳壳枪。。。。所有的武器都在同一时间炸响。等待已久的战士们扣动扳机,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向那个自己瞄准了许久的身影!

正在冲锋的鬼子毫不闪避,也无处闪避。许多人的身上冒出了少则一两朵,多则五六朵的血花,但即使被击中要害,身体在瞬间死去,他们依然能端着步枪,向前冲上几步,才颓然倒下!

黑暗中,纵深达百余米的三条战壕到处闪动着枪火。或低沉,或清脆的枪声如同爆豆一样响起!配置在前沿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不断的射击着,粗大的枪身连续

颤动,子弹像巨大的鞭子,狠狠的抽向对面的鬼子!

日军并没有因为前面射来密集的子弹而有所迟疑,也没有因为身边战友的倒下而畏缩不前。他们嚎叫着,顽强的向前冲着。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就会毫不犹豫的顶上去。轻伤员顾不上包扎,还在顽强的向前冲,一个头部中枪,鲜血模糊了双眼的鬼子趴在地上,依然在拉动枪栓,一枪接着一枪的射击着!

鬼子的冲锋收到了成果,他们已经距离战壕只有不到七十米了!在他们身后,已经躺倒了二三十具尸体,那是一条用鲜血浇出来的泥泞之路!

大大小小的弹坑已经遍布山顶,但炮弹依然如同冰雹一样落下!远处的重机枪也叫的更加急促。强劲的子弹往往先射进土里,再穿入人体!

巨大的压力下,八路军战士没有一个人退缩,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他们无暇去看上一眼,在准星中,只有面前不断晃动的身体!

鬼子的轻机枪移动了。机枪手怀抱着枪,一边射击一边前移。枪身轻微的抖动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射击精度。在鬼子所有的连射武器中,距离山顶最近的,就是这十二挺轻机枪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在经验丰富的射手的操纵下,时刻都发挥着惊人的杀伤力!

掷弹筒在二百米的距离上没有移动,射手们正忙着对眼前已经暴露的火力点进行压制。在八路军的阵地上,两挺重机枪和七八挺轻机枪就是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的终极目标。

一颗榴弹“嗵”的一声跃上半空,向着设在阵地最高处的马克沁扑去!“轰”!榴弹在机枪旁爆炸了!两个射手被炸得滚下了高台,趴在战壕边一动不动。重达二十多公斤的重机枪也歪倒在一旁,枪口飘着袅袅的青烟,仿佛一只独眼,冷漠的注视着血腥残酷的战场。

鬼子距离战壕只有五十米了!

他们以机枪为前导,组成四个冲锋集团,所有人迅速的向前移动。机枪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步枪也在连续的射击。机枪手倒下了,副射手顶上,副射手倒下了,旁边的士兵捡起机枪,继续射击。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迟疑,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冲进战壕,就胜利了!讲到Rou搏战,八路军不是对手!

一步,两步,三步。。。。。一米,两米,三米。。。。。

突然,战壕里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手榴弹!”

顿时,天空被数不清的黑点占据了!它们密集的甚至在空中相撞,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四十米的距离,在日军反映过来前,扑进了密集的队列!

“轰!”“轰!”“轰!”。。。。。手榴弹爆炸了!弹片横飞,气浪滚滚!

鬼子立刻被炸倒一片!有的身上Cha满了弹片,眼见是不活了;有的被炸得身体高高的腾起,又重重落下!

无法前进了!八路军用子弹和手榴弹,在前沿四五十米处,设置了一道死亡防线,任何企图越过的日军,都会遭受毁灭Xing的打击!

没有办法跃进,鬼子便分散开来,就地卧倒,用山石,弹坑,甚至是己方牺牲战士的身体作为掩体,和八路军展开对射!

鬼子虽然人数落在下风,但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射击技术也明显高于八路军。在后方炮火和掷弹筒的掩护下,一时间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不分高下。

相持片刻,一个小队长扔下步枪,猛地站了起来,挥着指挥刀大吼道:“杀给给!”向前冲去!只奔出了两步,便被十几颗子弹几乎同时击中,瞬间流出的鲜血染透了他厚重的冬装!他的眉心被击中,子弹从后脑穿出,掀飞了钢盔和一块拳头大的头骨,脑组织混合着鲜血,流淌在后背上!

机枪掩护,其余的日本士兵全都爬起来,冲向近在咫尺的阵地!

后方的掷弹筒发射的更加紧急,榴弹好像雨点一样落在阵地上,不断的给八路军增添着伤亡。

又是一片手榴弹飞来,接连不断的在人群中爆炸。鼓足余勇的鬼子在猛烈的炮火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竟是依然难以逾越三十米这条死亡防线!

重炮开始火力延伸——双方太近了,继续炮击,很可能伤到己方的进攻士兵!

无奈之下,日军只好再次卧倒,和八路军展开对射。

再精良的武器也难以弥补人数的绝对劣势。渐渐的,日军的伤亡越来越大,被压制的难以抬头,轻机枪的火力虽然凶猛,但上半身抬起的高度令他们更容易被击中,对射片刻后,鬼子竟连机枪火力也难以维持,只有后方的重机枪和掷弹筒还在竭力的保持着火力密度。

慢慢的,坚持不住的日军开始撤退。他们匍匐着向后退去。重伤员接过几挺机枪,不顾一切的架了起来,歪把子特有的清脆的枪声又在峰顶响了起来!子弹在战壕边打出一阵阵烟尘,已经压制了敌人,略显大意的八路军立刻被打到五六个。其余的战士只好在隐藏身体,躲避着疯狂的弹雨!

借此机会,已经剩余不多的鬼子慢慢的后退去。

机枪一口气射空了弹斗,只是略一停顿的时间,几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重伤员便被报复的子弹射成了马蜂窝!

这时,鬼子已经退出了百余米,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影子了。山上的八路军战士不再开枪。他们开始救治伤员,整理弹药,修补战壕,准备迎接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九二步兵炮首先停止了射击,接着,掷弹筒和山脚的重机枪也都停了下来。

刚刚还是枪炮声震耳欲聋的北峰又归于沉寂。双方的军队,像是两只拼搏良久,伤痕累累的怪兽一样,暂时分了开来,各自舔舐着伤口,恢复体力,准备着下一次的对决。

聂自强慢慢的放下望远镜,脸上一片木然,心中的惊骇更是难以言表。

这次进攻,让他见识了鬼子真正的战斗力!日军协同炮火之猛烈,战斗意志之坚决,军事技术之娴熟,指挥手段之老练,都是他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的!相比之下,过去聂自强所接触的日军,只能算二流,甚至是三流的部队!他不知道,如果西平之战遇到的是这样的鬼子,自己的胜算还有多少,五成?还是三成?

聂自强的军服又一次被冷汗沁透了。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字:侥幸!

徐志达看着一脸严肃的聂自强,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聂自强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惊。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太厉害了!这就是鬼子的一流野战师团么?”

徐志达点点头:“不错,这就是日军野战师团的战斗力!不过,刚才那只是敌人的一次试探Xing进攻,一会的战斗会更加激烈。”

聂自强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问道:“试探Xing进攻,这还只是试探Xing进攻?”

徐志达笑道:“是啊,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小鬼子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么几招。”他略略想了一下,掰着手指算到:“河野的整编大队一共有1100人,两个中队受到重创。嗯,他现在手里不会超过八百五十人。还有至少一半是战斗力较差的后勤和辎重人员。也就是说,这次进攻,河野最多派出一个中队的兵力。”

徐志达转头问道:“伤亡情况报上来没有?”

一名参谋说道:“报上来了。”他看着手里的纸“牺牲37人,重伤34人,轻伤89人。共计伤亡160人!”

聂自强听的浑身一颤,只是不到半小时的战斗,竟有这么大的伤亡!160人,一个连还要多的部队,排成标准队列,那是长长的四排!

徐志达点点头,说道:“我们的伤亡这么大,鬼子也讨不了好去。伤亡百十人总是有的。这里有部分轻伤员还能参加战斗,”他微微一笑“下次战斗,鬼子能进攻的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人,哈哈,他们只再攻击一次了!”

聂自强在旁边听着,心里由衷的佩服:这才是真正的指挥员!相比于自己所依靠的灵机一动,徐司令所表现出来的丝丝入扣的分析,大战中那种镇定从容的神态,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所具备的!他暗暗长叹一声,想要成长为徐志达这样的指挥员,自己不知道还有多少路要走!

一旁的张鹏见聂自强脸色变换不定,以为他还在想着伤亡情况。便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阵地战中的伤亡,大多数都是敌人的优势炮火造成的。我们的战士在技战术水平上虽然逊于日军,但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在对射中并不吃亏。”

徐志达接口道:“老张说的没错。敌我双方火力上的差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所改善的。另一方面,我们的战士,无论是兵员素质,训练程度,还是战术素养,营养状况,都不能和日军相比。唯一所能比拟的,就只剩下作战意志这一项了。”

聂自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心里很是同意徐志达的观点。他在21世纪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许多的评论文章,其中最为经典的是在抗战胜利后,一名叫做方城的国民党将领,根据自身的经历,写成的一本名叫【八年抗战小史】的书。书中列举了23条中日两军的详尽对比,比较结果,日军竟有21条优于华军。虽然那是国民党军队和日军的对比,但在很多方面,同样适用于八路军。

聂自强稳了稳心神,看着天色说道:“鬼子怎么还不进攻?天马上就要亮了。”

徐志达接口道:“鬼子就是在等天亮!”

聂自强的眉头皱了起来。

徐志达:“天亮后,鬼子的重机枪前移,设置在我方阵地前300米左右。这样能使射击精度极大的提高,更好的掩护步兵的冲锋。而且直瞄重炮也能把步炮协同完全的展开。”

聂自强:“那第一次进攻。。。。”话还没说完,便已明白了日军的战法:第一次攻击,其实是想偷袭,不成后才进行的强攻。

徐志达笑道:“现在,我们也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等着小鬼子!”

今天是大年初一,流浪汉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你们的关注是我创作的源泉和力量,衷心的谢谢你们!

050 大战(十)

东方渐渐露出晨曦,几片浮云被映成了Ru白色,缕缕光线清晰可见,太阳还没有出来,大地上已经有了温暖之意。微风在山野间穿过,轻轻的拂动野草,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静谧,那样的祥和。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一场血战也要开始了!

在晨光中,日军的队伍又一次向峰顶开来。他们的队列并不整齐,甚至有些杂乱无章。各种枪支也是随意的提在手里,或扛在肩上。许多人的身上还缠着绷带,殷红的血迹透了出来,像极了鬼子的膏药旗。所有人都精赤着上身,粗壮的肌Rou和浓重的胸毛毫不掩饰的暴露在残冬清晨的光线里。他们的头上缠着白色的布条,上面用鲜血歪歪扭扭的写着“武运长久”“必胜”等字样,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远远看去,极是狰狞可怖。

日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他们慢慢的走着,甚至有几分无精打采的样子。但谁都知道,鬼子在为进攻积蓄着力量,只是不愿意把体力浪费在行进途中而已。

300米,队伍停了下来。四挺重机枪分从左右而出,快速的向两边移动,向早已设定好的射击位置奔去。一百多人组成的本阵也开始整理队形。似乎所有人的脚下只是微微的一动,一个松散的梯形战阵便已经形成!九挺轻机枪在前,步枪手组成了战阵的主体,掷弹筒在队伍的最后面。

一声命令传来,所有人都是右腿跪地,跪坐了下来。枪支立在身体的右侧。步枪上的刺刀映着朝阳,闪动着灿灿的光辉。瞬时间,枪如林,人如虎,彪悍而又凝重的气势油然而生!

枪林下的鬼子,瞪视着冷漠的双眼,毫无感情的看着远处的阵地。他们漠视生命,漠视自己的,更加漠视别人的!

在鬼子向山上行进的时候,一些心急的八路军战士就已经趴在已经修整完毕的战壕边,手里的枪瞄着远处的人影。

300米,日军整理队形,经验老到的战士们已经知道,血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箱箱手榴弹被搬上了前沿,分发到所有人的手里。战士们拧开后盖,随手放在战壕边。八路军的连射武器极少,步兵炮等重火力更是基本上没有,他们所能依靠的,就只是这小小的手榴弹而已。虽然边区造有时候只能炸成两半,但在关键时刻,比起手中只能单发的步枪,却是可靠了许多。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片“扑落落”的声音,好像一群大鸟在同时扇动翅膀!

几十个声音同时大喊:“卧倒!”

“轰隆!”“轰隆!”。。。。。。阵阵爆炸声响起,敌人的九二步兵炮又开火了!

瞬时间,北峰上烟尘四起,山摇地动,刚刚放亮的天光又被黑色的浓烟所掩盖。

一切都是凌晨的重演,八路军战士们趴在战壕里,躲避着猛烈的炮火。与凌晨时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炮火出奇的准确,两千多米的距离,已经接近九二步兵炮的最大射程,鬼子的炮兵竟然能将炮弹射进战壕!一颗颗炮弹在阵地上爆炸,炮弹碎片混合着泥土四散纷飞,疯狂的撕裂着眼前的一切。岩石崩裂,荒草燃烧,几棵孤零零的小树在炮火中颤抖着。转眼之间,都只剩下了一截木桩!

偶尔有炮弹射进战壕,破坏力巨大的爆炸崩塌了战壕,爆炸点周围的几名甚至十几名战士便支离体断,鲜血横流!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慢的仿佛停住了脚步,战士们趴在战壕里,度分如年的忍受着,这样的炮火,不仅在摧残着人的Rou体,更是在考验着人的精神!

好不容易,日军的炮火开始延伸,向着第二条战壕轰炸。战士们立刻爬起来,修补掩体,整顿武器,但是,几分钟后,炮火再次袭来!

整整二十分钟,鬼子的炮火把前后三条战壕犁了两遍!

炮火刚刚开始,日军中队长便站在枪林后,看着手表。一分钟,两分钟。。。。十五分钟后,他猛地拔出战刀,大吼道:“杀给给!”枪林突然从极静变为极动,山峰转化做洪流!士兵们端着上了膛的枪支,疯狂的向山上奔去!

二百米,掷弹筒停了下来,射手竭力稳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把一颗颗榴弹发射到八路军的阵地上!

“咚咚咚。。。。”重机枪沉闷的声音响起!密集的子弹一颗连着一颗,毫不间断的向山上扑去!几个八路军战士刚刚露出头来,便被打到在地!

一百多人组成的梯形,还在急速向前。他们每三四个人又隐隐组成一个小的战阵。向着八路军的阵地冲去!

180米。。。120米。。。。80米,轻机枪开火了!更加密集的子弹向前射去,一些冒着炮火站起来开枪射击的八路军战士被压制的再一次伏低了身体,他们甚至连探出头来观察都做不到!

跟随在机枪后面的鬼子也开枪了,相比于连射武器,他们的射击精度更高,可以很好的补充连射武器覆盖面广,但精度差的缺点。

九二步兵炮,掷弹筒,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共同组成了一面强大的火网,向着山顶阵地罩了过去。阵地上前后三层战壕,能探出头来,开枪射击的战士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刚一露头,便被密集的子弹和猛烈的炮火又压了回去。

50米了!日军的步枪手不再开枪,他们一边跑着,一边拉动枪栓,一时间,“咔嚓“”咔嚓“的声音响成一片,子弹从枪膛里退了出来!

鬼子已经在准备拼刺刀了!

突然,战壕里飞出一片手榴弹,八路军战士并没有露头,只是把手榴弹扔了出来。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这次的手榴弹覆盖面积极广,在山顶四处开花,十几颗扔进鬼子队伍里的手榴弹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鬼子立刻被炸到一片。那些没有中弹的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是端着枪,向前急冲!

手榴弹不断的飞来,但战士们躲在战壕里,对鬼子的位置并不明确,所以给鬼子带来的伤亡并不是太大。

30米了,一直以第一道战壕为主要打击目标的九二步兵炮开始延伸火力——它们的炸点距离冲锋的鬼子太近了,弹片有可能伤到自己人。八路军战士纷纷露出头来,他们对鬼子的近在咫尺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手里也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还有一部分人扔下步枪,拿起了大刀。

八路军战士从战壕里冲了出来!

两只队伍越来越近,鬼子嚎叫着,三八大枪斜指向前,目标正是身材略高的八路军战士的咽喉和胸口!

“杀——”战士们大吼着冲了下来,他们平端着步枪,高举着大刀,喊杀声震耳欲聋!

双方的队伍对撞在一起,翻腾起片片血Rou的浪花!

急速冲锋的队伍狠狠的冲进对方的队列,双方的前锋交错而过,刺刀和大刀在敌人的身上划出道道血痕!很多人只是第一个照面,便被刺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前锋交错十余米,双方的队伍逐渐稳定下来,开始捉对厮杀,一时间,铿锵声,吐气发力声,刀锋入Rou声,哀嚎声大作,北峰之上变作一座血Rou屠场!

两军的阵型相差仿佛,都是以三到四名士兵组成一个小的战阵,相互配合,共同面对敌人,日军人数较少,但作战力强悍。八路军拼刺刀的技术明显落后于鬼子,武器也较差,但胜在人数众多,双方各有优点,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

三个鬼子组成三角阵势,面对着五名八路军战士,他们步枪斜指,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敌人。突然,前面的鬼子大喝一声,踏步突刺,枪出如闪电,直向面前的敌人胸膛扎去!八路军战士横过枪身,向外一磕,鬼子不待两枪相交,便撤回刺刀,又向八路军的小腹刺去!那战士步枪横举,只好退了一步。

一旁的四名战士齐挥刀枪,向着这鬼子身上招呼。另两名鬼子也挥舞着步枪,赶上前来。一时间,五支步枪,一把大刀纠缠在了一起。

那鬼子对身边的刀枪毫不理睬,又是一步踏前,刺刀狠狠的刺进八路军战士的胸膛!他还来不及抽出刺刀,便被一刀砍掉了脑袋,头颅飞出两米开外,一腔热血直喷出三尺多高!

剩下的两名日军面对四名八路军战士,依然毫无惧色。一人枪身左右一摆,档过迎面的两支枪,大枪横划,割断了一名战士的咽喉!另一名战士枪向外飞,脚下顺势一动,枪托狠狠的砸在鬼子的肩上,“咔嚓”一声,左侧锁骨折断!

这鬼子也是悍勇,步枪回收,右手拔下刺刀,向前一跳,扑进战士的怀里,手中的刀刺进了战士的小腹!那战士扔掉枪,抱住了鬼子,一口咬在他的咽喉上!

两人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都是用力的抱住对方,一个手上用力搅动,一个牙齿用力合拢,渐渐的,他们的滚动停止了,但即便是已经死去,两人依然紧紧的抱在一起!

另一边的鬼子向着右侧的战士一刀刺去,对面的战士步枪横枪一架,这鬼子刺刀一横,向右一扫,那战士左手的五根手指全部被锋利的刺刀削断!另一名战士一刀向鬼子的右肋刺来,鬼子枪托一摆,这一刀正刺在枪托上,趁此时机,鬼子的刺刀刺进了右侧战士的胸膛!鬼子刚刚把刺刀拔出来,“砰!”最后一个战士开枪了,鬼子胸口中弹!他摇晃了几下,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步枪抛了出去!

标枪一样的三八大盖刺进了战士的小腹,直没至柄!那个战士双手握着枪身,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慢慢的倒了下去!

面积广大的战场上到处血Rou飞溅,在这一刻,人的本Xing完全泯灭,剩下的全是本能的兽Xing。他们用大刀砍,用刺刀刺,用枪托砸,枪脱手了,就用拳头打,用脚踢,用牙齿咬,用脑袋撞。。。。。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想法:杀死面前的敌人!能利用的一切,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利用,所有能使用的办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使用!

一个身材矮小,面带稚气的战士被鬼子压在身下,鬼子的双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这名战士的双手在鬼子的胳膊上乱抓乱挠——他的手臂太短,无法抓到鬼子的要害!他的脸上一片涨红,张大了嘴,却无法呼吸。手臂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手榴弹,已经无力的手指慢慢的拧开后盖,抓住拉火线,猛的一拽!“轰!”的一声,两人全都一震,身体上满是弹片,在血泊里抽搐着!



渐渐的,鬼子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们毕竟只有一百多人,而面对的,却是足有三四百名八路军战士,他们虽然刺杀技术精良,体力充沛,但人数上的差距,却是难以弥补的。

时间慢慢过去,日军只剩下二十余人,而且人人带伤。他们慢慢的围城了一个圈子,挥动步枪,抵抗着四面八方的进攻。

就在马上要全歼鬼子的时候,突然,阵地上再一次响起了炮弹和榴弹的爆炸声!

日军眼见无法取胜,开始了无差别射击!顿时,敌我双方数十人被击倒,八路军战士全都卧倒在地,翻滚着进入战壕,躲避炮火。

剩下的十几名日军却是神态镇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挺直了身体,面向东方,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颗炮弹在人群中爆炸。爆炸过后,地上只剩下一个圆圆的,还在冒着青烟的大坑!

051 大战(十一)

聂自强木然的举着望远镜,从开始炮击,到日军冲锋,到两军Rou搏,到最后的玉石俱焚。全部尽收眼底。

双肩的麻木忘记了,两眼的酸痛忘记了,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四个字反复出现: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日军第一流野战师团的全力进攻,深深的震撼了聂自强,和这次的攻击相比,凌晨前的进攻简直就是闹着玩!鬼子的战力全开,那种沉稳老练的战法,藐视一切的气势,视死如归的精神,远不是现在的聂家军所能比拟的。甚至连久经沙场的八路军,也要略逊一筹!

在这场战斗中,日军用准确而又猛烈的炮火,完全压制了占据了地利的八路军。步兵只用了一次冲锋,便冲到了战壕边!如果不是两军作战人员数量相差太大,山顶上的阵地是丢定了!

旁边的徐志达慢慢的放下望远镜,长叹了一声,说道:“好一个河野!我还真是看轻了他!看来,他这个大队,一定是全师团的精华所在!”

事实上,确如徐志达所料,河野大队真的是日军赤木师团战力排名在前三的大队,全大队的士兵多由北海道的矿工组成,与关东军的兵员同出一处。

一旁的张鹏说道:“如果按照常规战术布置,我们非吃大亏不可。”

徐志达:“这也是狼牙山特有的地形帮了我们。不然,这次的伏击很可能会失败。”

聂自强低着头,揉着眼角,没有说话。日军今天的表现,特别是后一次攻击,已经震惊,震撼,甚至是震慑到他了。前几次胜利后的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那种自得,或者说是自满的心情,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是懊丧了。看看日军的炮火,军人的意志,强悍的作风,再想想刚刚成军的聂家军,在这一刻,聂自强只觉得意志消沉,信心全无了。

虽然知道只要再坚持五年,鬼子就会投降,但现在聂自强心里想的只是:“这五年我怎么熬过去?我还能坚持五年么?”

张鹏是搞政治工作的,到底心细。他见聂自强只是低着头,全没有了昨晚的活泼,便向徐志达使了个眼色,微微抬了抬下颏。

徐志达见了,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聂自强的心思。他走到聂自强的身边,倒背着双手,看着山谷中间鬼子的工事,轻声说道:“当年,我刚参加红军的时候,部队的枪支很少,我分配到了一把大刀。。。。。。。”

虽然情绪低落,聂自强依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耍大刀?”

徐志达身在淳朴的三十年代,怎么明白21世纪的笑话?他还是认真的说道:“是啊,只有一把大刀!那时我才15岁,整天还是乐呵呵的。后来,我当了连长,看着连里五分之一的战士手里还是拿着冷兵器,愁得晚上睡不着觉;再后来,我当上了团长,我们的队伍越打越强,已经能和中央军硬碰硬了;现在。。。”

徐志达的话音突然提高了,他指着山谷中央的日军,豪迈的说道:“我们已经有能力把鬼子精锐的野战部队围困起来,并且坚决,彻底的消灭他们!”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战壕外的天空,视物如同不见。只顾着咀嚼徐志达话里的深意。徐志达刚参加队伍的时候,是红军最困难的时期,他甚至只分配到冷兵器。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有所好转,但依旧十分困难。但现在,他的部队却能抵挡住鬼子锋锐的攻击!他是靠什么一路走过来的?

张鹏看着沉思中的聂自强,担心的悄声问道:“你这么说,能行么?”

徐志达微微一笑:“响鼓不用重锤敲!他很聪明,能体会到我话里的意思。”说完,自顾自的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日军的动静。

聂自强依然在苦思冥想,徐志达们是靠什么坚持下来的?那么艰苦的环境,他们依然能生存下来,而且不断的发展壮大,究竟是因为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精神!只有那种坚持不懈,永不言败的精神,才是他们力量的源泉!手里使着简陋的武器的八路军,在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的时候,没有退缩,正是因为这种精神在支撑着他们!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开局极好,现在虽然只有八十多人,拥有的火力比起相同数量的日军来,却是强悍了许多。比起徐志达红军时期的队伍,已经是天壤之别,强的太多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懊丧?还有什么借口没有信心?

只要聂家军拥有了这种勇往直前,视强敌如粪土的精神,什么河野大队,什么日军精锐,就都不在话下了!

想到此处,聂自强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徐志达,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徐司令,承教了!”

徐志达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徐志达明白,聂自强却不知道,他刚才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在看到日军的战斗力后,聂自强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那么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坏的可能就是当一个逃兵而已。但他是聂家军是队长,肩上担负着八十几条Xing命。在这样的心态下指挥战斗,打败仗就是在所难免的了。甚至有导致全军覆没的可能!

徐志达看着举着望远镜,兴致勃勃的看着日军防御工事的聂自强,暗自想道:“这个人,小小的年纪,领悟能力太强了!他天生就是个将才!“

聂自强看着日军阵地,问徐志达道:“我们下面怎么做?”

徐志达:“当然是主动进攻!河野只剩下六百多人,可战之兵不过一个中队,如果再不进攻,我徐志达岂不是太无能了!”

他转身向身边的参谋道:“命令各团,按照预定计划,攻击!”

命令已经下达,片刻之间,四面的山上各自冲下五六百名八路军战士,快速的向谷中央跃进,他们排成一条松散的散兵线,好像一个灰色的浪头一样,凶猛的向着山谷中央的礁石拍去!

河野看着冲过来的八路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损兵折将后,他知道已经中了八路军的Jian计,徒劳的损耗了一个中队的精锐。在昨晚的情况下,也许固守待援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现在,河野对活着离开野狼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唯一的差别,只是能够杀伤多少敌人而已。

现在,缺少重武器的八路军竟敢冲击自己坚固的防线,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虽然日军元气大伤,但优势火力还在,四面还有较为充足的兵力,敌人这样冲击,势必会为自己带来惨重的伤亡。

河野对传令兵说道:“命令炮兵,开炮!”

旁边一个军曹拦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士兵,低声在荷叶耳边说道:“中佐阁下,炮兵昨晚射击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剩余的炮弹已经不多了。”

河野一愣,随即挥手让传令兵离开。最后这些有限的炮弹,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可以使用。

灰色的浪头冲下山岗,冲到了山脚,冲进了谷地,在聂自强看来,势必要冲向鬼子的阵地,拍出血色的浪花!

但八路军的速度越来越慢,在离日军阵地六百米左右的时候,他们竟然停了下来!

战士们侧卧在地上,从腰后拔出锯短了木柄的铁锹,开始挖起地来!一时间,山谷中又响起沙沙的声音,尘土飞扬。战士们把挖出的土向头上堆着。一会的功夫,身旁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浅坑。他们身形滚动,隐藏在浅坑中,手里的铁锹又向身旁挖去。

浅坑变成了散兵坑;散兵坑又再加宽加深,一会的功夫,一条有些简陋的战壕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河野有些无奈的看着战壕的形成,六百米,在轻重机枪和三八大盖的有效射程之内,但射击精度却是极低的。而且八路军战士暴露身形的时间很短,只有五六分钟,便已身掩浅坑,头顶浮土了。这时再让士兵们射击,只是徒然浪费弹药而已。

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决战,身为中佐,作战经验丰富的河野完全有心理准备。他知道,自己的大队全军玉碎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但看到八路军挖掘战壕后,他还是暗暗佩服敌人的指挥官,竟然采用这样的非常规战术,在空间和心理上给己方以极大的压迫。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战壕形成了。一人深的战壕,呈前高后低的样子。在后面看来,只有半人深,战士们腰以上的身体完全的暴露。但在鬼子的方向看来,却是足有一人深,八路军的身形被完全的隐藏。

四面山坡上又冲下两千余名八路军战士,他们冲进战壕,轻重机枪架了起来,推弹上膛,严密的注视着日军的动静。

河野长长的出了口气:血战就要开始了!就要闻到自己最喜欢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了!他搓搓脸,振奋了一下有些疲惫的精神,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在战壕中养精蓄锐了一整夜的士兵们站了起来,趴在战壕边。轻重机枪重新设定了射击标尺,所有枪支推弹上膛,掷弹筒杨成45度角,射手握着榴弹,眼睛紧紧的盯着开阔地,只等着敌人的进攻。

但时间慢慢的过去,许久,还是不见八路军的冲锋。河野十分的疑惑:难道敌人只是想要围困我们?

突然,身边的一个少佐指着前方,喊道:“阁下快看,他们要干什么?”

河野举起望远镜仔细的看去,渐渐的,他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挖好了战壕的八路军战士并没有休息,每隔四五十米,便选定一个位置,向着鬼子的方向,开始纵向挖掘!他们疯狂的挥动着铁锹。拼命向前。前面的人蹲在地上,只是挖出一个不暴露身体的浅浅的战壕,后面的人负责加深扩宽。前面的人手臂酸痛,后面的人立刻顶上去。一时间,开阔地上尘土飞扬,铁锹时隐时现,却不见一个人影。

那少佐问道:“阁下,我们怎么办?”

河野摇摇头,没有说话。这么远的距离,敌人的身体又没有暴露,只有用炮兵轰击。但八路军四面挖掘,却像哪个方向开炮?而且有限的弹药还要留在关键的时候使用,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八路军逼近,却没有一点办法。

虽然山谷中土质坚硬,石块极多,但八路军跃进的速度却是很快。二十米,五十米,八十米。。。

前进了约有百十米,他们又把挖掘的方向横了过来,渐渐的,与第一道战壕平行的第二道战壕,也已经完成了。

河野的脸上毫无表情,他举着望远镜,看着敌人这样一横一竖的土工作业,逐渐的接近,却束手无策。他感到自己的信心正在一点点的崩塌,大战前那种热血沸腾的Ji情也在逐渐的冷却,剩下的,就只有麻木和懊丧了。

河野猛然惊醒:自己身为大队长,尚且如此,普通士兵的情绪如何,那是不问可知了!再这样下去,这场战也不用打了!这个时候,必须做点什么!

他向那名少佐说道:“命令炮兵,四面轰击!”

少佐急道:“阁下。。。。”

河野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

那少佐心中凛然惊惧。他双脚一碰,腰脊挺得笔直:“遵命,阁下!”



052 大战(十二)

聂自强看着眼前尘土飞扬是山谷,心里对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很是佩服。这样的逐渐接近敌人,却不见一个人影,鬼子空有火力强劲的武器,却有力无处使。只是这样的创意,就不在自己的飞石阵歼敌之下。

他放下望远镜,看着徐张二人,笑问道:“这是谁的主意,这一招可是够狠的!”

张鹏笑着指了指徐志达。

徐志达说道:“这就是很平常的土工作业,没有什么出奇的。”

聂自强说道:“在一个环境下很平常的事情,换在另一个环境里用出来,就是奇招妙招了。河野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接近,却无计可施,恐怕要气吐血了。”

两人听到聂自强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徐志达笑道:“河野气吐血还在其次。这样做最大的收获,就是对鬼子作战信心的打击,你想想,眼看着敌人接近,自己却没有办法开枪,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

聂自强一掌拍在战壕的土沿上,击的烟尘四起:“恐怕我的信心也要摧残殆尽,战斗力大打折扣了!再加上昨晚的火把和一个中队被全歼,鬼子现在的六百多人,最多能剩下五成的战斗力。”他向着徐志达一挑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徐志达笑笑,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充分的了解作战地域的地形,再开动脑筋想办法,就不会有鬼子的好果子吃!在这一点上,你做的就很好啊。”

话音刚落,山谷中突然响起“轰隆”“轰隆”的爆炸声。

开阔地上烟尘四起,炮弹围着两条战壕不断的爆炸。震起的浮土扬到了半空,遮天蔽日。

八路军战士停止了工作,全都在战壕中隐蔽起来。虽然也有炮弹偶尔会打进战壕,带来一定的伤亡,但比起对北峰的两次进攻,这样的轰炸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炮火轰炸了只有五六分钟,便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再次轰击起来。

聂自强看着日军炮火转移,便笑道:“看来河野已经乱了阵脚了。”

徐志达点点头:“他这么做是为了打消消极情绪,恢复战士们的信心。但同时也在浪费宝贵的炮弹。当我们发起攻击时,他恐怕已经没有炮弹可以用了。”

聂自强看着再一次转移的炮火,说道:“河野的心已经乱了,向他这样四处胡乱射击,能收到什么效果?”

聂自强的这番话说道很有道理,像他这样对阵地战毫无经验的指挥员都看出来的问题,身为中佐大队长的河野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河野依然这样做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河野已经失去了镇定,他对这场战斗没有信心了!

徐志达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他河野还有多少炮弹,还能轰击多久!”

九二步兵炮四面轰击,每一面维持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前后不到半小时的时间,爆炸声便戈然而止。山谷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这段时间,八路军战士并没有闲着。鬼子一次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炮击,那个方向的八路军便偃旗息鼓,躲在战壕里一动不动。而其余三面的部队却依旧干的热火朝天。这样周而复始,战壕的掘进工作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日军却徒劳的浪费了已经十分珍贵的高爆炮弹。

聂自强看看已经日正中天,便问道:“徐司令,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徐志达看着桌上的地图,没有抬头:“晚上十点。”

聂自强点点头:“八路军擅长夜战。”

徐志达扔下手中的红蓝两色铅笔,走到战壕边,指着依旧尘土飞扬的山谷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战士们挖掘的战壕,会在距离鬼子阵地八十米的地方停止。再近的话,就是敌人手雷投掷的范围了。他们会在天黑前完成这份工作。天黑后,日军害怕我们攻击,必须随时保持作战态势,四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累的。等我们攻击开始时,他们已经是气势大衰。战力大减了。而且十点到天亮,还有七八个小时,也够我们歼灭敌人,并且打扫完战场的。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一番话说得聂自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这才是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指挥员!甚至连两军的距离,攻击的时刻,敌人的心理,善后的时间这些非常细小的问题,都分析的丝丝入扣,样样都有道理在其中。相比之下,自己亲自设计,一直引以为傲的几场战斗,就好像小孩子画的图画一样,自以为圆满,但两厢比较,却是非常的可笑。

看着聂自强又有些消沉,徐志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急什么,你才多大?我刚参加革命的时候,连你的皮毛都赶不上!”

聂自强也只是一时的黯然。听到徐志达的话,他也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也想通了。能在三四个月里,就取得我这样的成绩,开创这样的局面的,也没有几个。”话中竟也带着丝丝的傲气。

徐志达一愣,和张鹏对视了一眼,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聂自强的这番话倒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刚才徐志达指点他找回信心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比起徐志达这样久经沙场的宿将来,自己还稚嫩的很,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达到他这样的指挥水平。但自己又何尝没有优势?对战争走向的了解,多出来的几十年的见识,也都是他们所不能了解的境界。

聂自强不理两人的大笑,转头看着山谷,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徐志达道:“徐司令,你们今晚的主攻是哪个方向?”

虽然四面围住鬼子,却不能四面主攻,必然有主次之分。

徐志达毫不隐瞒:“主攻的方向是东方。我把分区六个团中攻击力最强的三团部署在那里。”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我在一团有些武器,可以借给你们用。”

徐志达对聂自强的提议毫不在意,随口说道:“好的。”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口。

张鹏对聂自强的提议反而很感兴趣,问道:“你的武器怎么在一团?都有些什么?”

聂自强:“是在进谷的时候解除下来的武装。一共有重机枪两挺。。。。。。”

徐志达一口水呛到了咽喉,水顺着嘴角和鼻孔流了出来。他弯着腰,涨红着脸,连连咳蔌。

聂自强连忙上前,在他的后背连拍代打,问道:“怎么了?怎么会呛到呢?”

一旁的张鹏转过脸去,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徐志达擦干眼角的泪水,说道:“没什么。你还有什么武器?”

聂自强:“还有轻机枪四挺,掷弹筒四具。其余的都是步枪,就算了。”

徐志达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有多少人,怎么武器装备这么好?”

聂自强一笑:“我们只有八十多人。至于武器么。。。都是运气,不说也罢!”

徐志达也不深问,转头吩咐身边的参谋:“把他们的重武器全部送到三团。掷弹筒么。。。。。”他看向聂自强。

聂自强人精一样,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还有些榴弹,拨给你们。。。。嗯,三百发吧!”既然武器都借出去了,索Xing大方一些。何况上次的缴获再加上以前的库存,聂家军的四具掷弹筒,共有七八百枚榴弹。

聂自强向着指挥所外叫道:“李自平!”

李自平跑了进来,立正敬礼:“队长!”

聂自强:“你去一团,把我们的重武器和三百枚榴弹交给他!”他指着那名参谋说道。

李自平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应道:“是!”

聂自强看了李自平一眼,心下有些奇怪,李自平对自己的命令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执行,今天怎么犹豫起来了?而且,他的眼中有些。。。。。忧虑?他在忧虑什么?

徐志达想了想,说道:“有了自强的掷弹筒,我们有必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张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夜幕降临,天空黑沉沉的不见星光。月亮也不见了笑脸,它被挡在了浓重的乌云背后。

双方相隔只有八十米的阵地上没有任何的声音,也不见一丝光亮,仿佛死域一般沉寂。

河野坐在弹药箱上,用手遮挡着香烟的光亮,一口接一口的吸着。喉咙传来一阵刺痛,干燥的好像要裂开一样。但他没有动就在身旁的水壶,仍然在努力的吸着已经变成苦味的香烟。

现在,大局已定,河野大队已经没有任何生路可言。电台又联络了几次,咫尺之遥的川岛大队还在一线天,毫无寸进。今天的一阵炮击,把所剩不多的炮弹消耗殆尽,只剩下最后的二十多枚了。而且,八路军的前进基地在八十米外,步兵炮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唯一可以依仗的,就只有掷弹筒和重机枪了。河野不知道部队能坚持多久,但结果必然是,全、军、玉、碎!

全军玉碎?河野猛的站了起来,火红的烟头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烧灼的疼痛使他的拳头急剧的颤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一股淡淡的烧焦味道在漆黑的夜里慢慢的传来。

在这一刻,为天皇尽忠的决心深深的激励着河野的内心,自被围以来那种悔恨与懊丧被他远远的抛到九霄云外。他充满了怒火的眼睛瞪视着远方,仿佛要穿透无边的黑暗,看到敌人的阵地。他在心中大叫着:来吧,卑劣的支那人!我河野在这里等着你们!我手下的六百勇士在这里等着你们!想要占领我的阵地,你们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河野叫过身边的少佐,吩咐道:“命令全军戒备,严防敌人偷袭!”

少佐立正应道:“是,阁下!”转身去传达命令。一个晚上,这样的命令下达了七八次之多,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千百个声音如同小溪汇入大海,共同组成了一个最有震撼力的声音!

053 大战(十三)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传来,使人肝胆欲裂。特别是一天前才补充进阵地的后勤辎重人员,他们的战斗意识虽然和作战部队一样坚决,但在心里素质上,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这时不免心慌气短,两腿发软了。

日军的战壕中,百余只火把被极快的点燃,远远的抛到四五十米开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突然闪现火光,虽然只是燃烧着微弱火苗的火把,却也显得那么耀眼。

火光的映衬下,只见八路军的阵地上人影憧憧,沉重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即使是在漫天的喊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战壕中的鬼子不待吩咐,立刻开枪。歪把子和三八大盖的清脆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河野不敢大意,敌人近在咫尺,只要一个冲锋,就有可能来到眼前。他两眼血红,冲着设在丘陵上的机枪阵地叫道:“向预定方向,射击!”

“咚咚咚。。。。。”重机枪开火了!沉闷的枪声压倒了其他声音,尺许长的枪火舔舐着黑暗,弋光弹拖出一条条白色的光线,向着远处急扫而去!

十挺重机枪分别向着四个方向开火,在并不十分开阔的正面,火力密度已经足够阻止八路军的攻击了。

掷弹筒手也把已经榴弹向着夜空射了出去!他们以火把一线为基准目标,进行火力遮断。“轰”“轰”,爆炸声不断的传来,飞溅的泥土遮盖住了火把,几十根火把熄灭了,夜色变得更加的昏暗。

河野闭上眼睛,侧耳仔细倾听。他要找出八路军的主攻方向,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压上去!

喊杀声,脚步声,唯独没有枪声。这是为什么?河野的眉头皱了起来.

八路军的阵地上。

一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战士,手里举着成了四不像的稻草“人”,在拼命的左右摇晃,脚下还在拼命的跺着,一会的功夫,便累的浑身是汗。他停下了下来,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看着旁边的战友还在跺脚呐喊,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战士走了过来,刚要开口问话。小战士赶紧说道:“班长,我的脚麻了。。。”

班长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麻了也要给我跺!。。。。。”

小战士只好再一次摇晃着四不像,拼命的跺脚。

河野紧皱着眉头,思考着原因。突然,他睁开眼睛,叫道:“机枪中队,停止射击!”他的声音淹没在巨大而又毫不间断的枪声中,没有传出去。

河野疾步跑向机枪阵地,想要阻止射击。他只跑了两步,身前不远处“轰”的一声,一颗榴弹爆炸了!

跟在河野身边的两名军士大叫一声,把他死死的压在身下!

河野贴在地面上,只觉得大地不住的颤动,耳边榴弹的爆炸声不断的传来。他眼前一黑:机枪阵地,完了!

这是从八路军的阵地上发射的榴弹。落点并不十分的准确。有一颗甚至在四五十米外的运输中队的大车上爆炸。但不断落下的榴弹十分密集,围绕着机枪阵地爆炸。鬼子人仰枪翻,再也无法开枪。,四散着躲避,鬼子防守中最具杀伤力的重机枪停止了射击!

十挺重机枪全都歪倒在地,二十名射手也已经伤亡殆尽。几个在阵地上压子弹的弹药排的士兵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榴弹依然在不屈不挠的爆炸着,轰击着阵地上了一切,无论是活着的,或者是已经残缺的尸体,都无可避免的被炸死,炸飞!。

河野推开身上的尸体,看着化作一片火海的机枪阵地,心中惨然。炮兵失去了作用,现在重机枪又没有了,他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掷弹筒和轻机枪了!

八路军的这一记勾拳,正打在河野的软肋上!

突然,四面几乎同时传来激烈的枪声!

河野一跃而起——敌人真的进攻了!

八路军的阵地上,马克沁重机枪不住喷吐着枪火。密集的子弹向着日军的阵地直扑而去!战士们跃出战壕,上了刺刀的步枪斜举着,“杀——”,更加凛冽的杀声喊出,和子弹一起,冲向鬼子的阵地!

机枪手怀抱着歪把子和捷克式,奔跑在第一排,子弹暴雨一样射出,在日军的阵地上打出一片片烟尘!

日军阵地上已经逐渐稀疏的火力再一次密集起来。高密度配置的轻机枪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刚刚跃出战壕的八路军战士,很多被打倒在地!

八路军只是前进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便被对面的火力又压回了战壕。双方隔着八十米的距离,在黑暗中不住的开枪对射。

河野知道了八路军的主攻方向:东面的枪声最激烈,其中不但有马克沁厚重的声音,还有九二式沉闷中略带清脆的枪声!此时,完成了任务的掷弹筒也向东面的战壕开始压制!

河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命令掷弹筒火力全开,向着东方全力遮断。随后,他捡起一支步枪,叫道:“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尽忠的的时刻到了!跟着我,前进!”率先向东冲去!

一名少佐拉住了他,叫道:“阁下,您在这里指挥,我们去杀光敌人!”说罢,带着二十余人,冲进了东面的战壕!

河野看着这最后一支预备队加入战斗,心中悲痛,这都是他的指挥部的成员,都是帝国的精英!如今,他们却像普通士兵一样,站在战壕里,拿着步枪去战斗!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大日本皇军不可弥补的损失!

河野定了定神,叫道:“护旗官!”

一名中尉走到河野面前,立正敬礼:“中佐阁下!”,他身上的制服笔挺,即使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也是一尘不染。

河野长长的出了口气,沉声道:“奉烧军旗!”

护旗官没有一丝的意外。他解开衣扣,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面制作精良,同样一尘不染的太阳旗。

河野大队只是大队级别,还没有资格拥有只有联队才能拥有的,由天皇御赐的“旭日旗”,但他们也有象征着大队,在一些重要场合使用的军旗。

护旗官轻轻抖开军旗,圆圆的太阳,十六道血红的光芒线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护旗官两眼满是热泪,颤抖着把手里的火把慢慢的向军旗伸过去!

所有人跪了下来,一滴滴的泪水落在颤抖不已的土地上!

军旗燃烧着,火舌吞没了光芒线,吞没了太阳,吞没了军旗的全部!

护旗官留恋的看了一眼已经烧成灰烬的军旗,转身向河野敬礼道:“阁下,我去了!”说完,带着两名士兵,向东面的战壕冲去!

东面的战斗非常激烈,五挺重机枪不断的射击,压制着日军。榴弹在战壕前后爆炸,纷飞的弹片割裂着Rou体。冒着弹雨站在战壕中射击的士兵不断的倒下,却没有人来救护他们,只能任凭他们的鲜血流淌出来,渗进土里!

五分钟不到,日军阵地上的枪声又稀疏起来——八路军组织了强大的火力,在东面造成了局部优势,鬼子在这短短的的时间里,伤亡就已接近三分之一。活着的人只能躲在战壕里,躲避比雨点还要密集的子弹!

“滴滴嗒嗒滴滴。。。。”冲锋号响起!总攻开始了!

四五百名八路军战士冲出战壕,他们的步枪已经上好了刺刀,像一片灰色的潮水一样,冲着日军阵地,直拍而去!

战壕里的鬼子跳了出来,他们手中步枪排成一条土黄色的堤坝,试图拦下灰色的潮水!

潮水和堤坝碰撞在一起,翻腾起细弱的血Rou浪花,然后,堤坝垮塌了!他们被淹没在潮水下,虽然还有几段在支撑着,但谁都知道,他们的败亡,也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越过防线的战士们依然在向前冲着——敌人的指挥中枢,就在阵地的中央!

防线一面被撕开,其他三面也岌岌可危,八路军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特别是日军背后传来的喊杀声,已经动摇了他们并不十分坚定的军心!

阵地中央已经没有敌人了——河野连炮手和掷弹筒手都已派到了战壕中。他的身后只剩下两名军曹在卫护着。看着八路军冲过来,两只步枪,一把战刀举了起来!

十几名战士围住了背靠背的三人,十几把刺刀急速刺来!

河野三人挥动手中的武器,格挡招架,全无还手之力。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还是把第一波攻击拦了下来!

“砰”,一名战士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河野的肩头,战刀“嘡啷”一声,落在了地上!趁此时机,四五把刺刀刺进了河野的胸膛小腹!

一名战士挥动大刀,“咔嚓”,河野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两名日军见指挥官被杀,血红了眼睛,他们嚎叫着向前冲去,在被刺倒的同时,手中的刺刀也刺进了八路军战士的身体!

其余三面的鬼全都跳出战壕,没有组织,没有命令,但他们依然挥动步枪,向着迎面而来的八路军,三三两两的发起了反冲锋!

土黄色的沙粒被淹没了!在铺天盖地的灰色浪潮下,他们只是在相遇的一瞬间便被淹没了,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的浪花!

越来越多的战士冲过战壕,冲到敌人的防御阵地内,搜寻着可能存在的残兵。

歪倒的火炮,随处可见的弹药箱,辎重队的大车和骡马,机枪阵地上遍地的尸体,滚落到丘陵下的九二式重机枪。。。。。鬼子的防御圈内一片狼藉,寂静的没有一丝人声。

战士们仔细搜寻着,直到确认没有残敌,才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战利品来。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战士挥动步枪,仰天大叫道:“胜利了!”

千百个声音同时叫喊:“胜利了!”“胜利了!”。。。。。

战士们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满面笑容的大叫着。一人摘下军帽,扔向了夜空!其他人纷纷效仿,顿时,漫天军帽飞舞!一名扛着红旗的战士分开人群,冲上了丘陵,用力的摇动着。其余的十几面红旗也冲了上来,三个小小的丘陵化作了红色的海洋!战士们围在旗帜的周围,尽情的大笑大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愉悦和兴奋!

054 战后(上)

聂自强听到山谷中传来的欢呼声,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叫道:“胜利了!河野完蛋了!”

徐志达缓缓的坐在了凳子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身体和心理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战虽然用的只是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常规战术,但其中又有许多变化。徐志达也是殚精竭虑,绞尽脑汁的想了很多的办法。才以最小的伤亡,拿下了河野大队这块难啃的骨头。他现在也已经是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了。

张鹏双手一拍,满脸笑容:“好!好啊!终于拿下河野了。鬼子这次对根据地的扫荡,又被我们打退了!哈哈哈”

徐志达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问题。他向身边的参谋问道:“拿到河野的指挥刀和军旗了吗?”

指挥刀无法销毁,只要全歼了敌人,就可以缴获。但抗战打到今天,国共两党的军队,还没有缴获过日军哪怕是大队级别的军旗。如果徐志达办到了这件事,那么,只凭着这一份殊荣,他便立刻名扬天下!

那参谋回道:“刚才接到三团的电话,河野的指挥刀缴获了,正在送来的途中。但军旗已经被烧毁了。”

徐志达点点头,说道:“不出所料!”河野虽然在这场战斗中犯了很多错误,但他不可能愚蠢到把军旗留给敌人。

他看了看手表,随口命令道:“立刻打扫战场,凌晨三点,全军转移!”

冬季的凌晨,正是一天中最寒冷,天色最黑的时候。

聂自强仍然跟随司令部行动。他把文章派回一团,整理部队。借给徐志达的武器也已经归还回来,并且发放到聂家军的手中。

夜色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长长的队伍只是点着有限的几根火把,用来照明。

聂自强越走越慢,渐渐的落在队伍的后面,身后的李自平和宋磊也跟着慢了下来。

聂自强看看周围,低声叫道:“自平。”

李自平上前一步,问道:“队长,有什么事么?”

聂自强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李自平想了一下“没有啊!没什么心事。”

聂自强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李自平,慢慢说道:“自平,我们是朋友,是战友,是随时可以为对方去挡枪子儿的生死兄弟!所以,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不要藏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我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发生什么误会。”

李自平低着头,想了一会,才说道:“队长,我对你有意见!”

聂自强一笑:“这样就对了!有什么意见,说吧。我洗耳恭听。”

李自平:“前天下午在谷口,我们不应该解除武装。我们可以走,可以自己打鬼子。但是决不能放下武器!就算对方是八路军也不行!”

聂自强猝然一惊,他皱紧了双眉,问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想法?”

李自平说道:“这是我的看法,我去拿武器的时候,有些队员也跟我说过。队长,我知道你相信八路军,可是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们真的不应该解除武装!”

他看了看聂自强的脸色,才继续说道:“我们并不了解这股八路军的底细,冒冒失失的进入山谷已经是不应该了。可是还要放下枪,如果他们起了什么心思,那我们怎么办?这八十多人不就。。。。。。”

李自平的话不多,但聂自强却听得句句惊心!

自己对八路军的信任是无条件的,没有任何防范的。这种信任来源于自己十八年来的亲身感受和所受到的教育。可是聂家军的队员却不是这样。他们来自于消息闭塞的农村,对八路军虽有所耳闻,却不甚了解。不愿意放下武器,也是十分正常的。而且。。。。而且这个时候,左倾革命者在八路军中,也是占相当大的比重的!如果他们。。。。

聂自强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起来,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只是按照心中所想来处理。却没有照顾到队员的情绪,更没想到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

队员们把Xing命交到自己的手里,自己就更应该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行事,否则,就对不起队员们喊出来的“队长”二字!

想通了问题,聂自强的心里轻松下来。他拍拍李自平的肩膀,说道:“自平,谢谢你的提醒。这件事确实是我处理不当。今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宋磊脸上还是千古不化的冰雪,但目光中的精芒却是一闪而没。

李自平出身旧军队,何曾见过长官向下属道歉?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喃喃道:“队长,我。。。我。。。”

这时,前方传来脚步声,一个参谋高举着火把,快步走来。他看到聂自强,便笑道:“聂队长,徐司令让我来看看你们。天太黑了,可别掉队了。”

聂自强笑着说道:“刚才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会儿。我们快走,追上他们!”

四个多小时的急行军,部队来到了二分区司令部所在地褡裢陀。

褡裢陀是狼牙山五陀之一,山势极为陡峭。山腰上却有一块平地,建了一座名为“老君堂的”庙宇。传说太上老君曾于此修行。

分区司令部设在山脚下一个村子里。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房屋有些破旧。和周围村民的房子没有什么两样

先期赶到的人员已经架好了电话线,电台的天线也竖了起来。屋子里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进了司令部,徐志达把聂自强交给张鹏,自己去了解部队情况,处理善后工作去了。

张鹏招呼聂自强在桌子前坐下,给他倒了热水,说道:“马上就开饭了。我们先吃饭,然后再去休息。”

聂自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强打着精神说道:“政委,我们把次序颠倒一下吧。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张鹏看着聂自强有气无力的样子,笑着说道:“那好,我派人送你去休息。有什么话,晚上再谈。”

聂自强被李自平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他走进司令部的正房,就见张鹏坐在桌子旁边,看着手里的文件。桌子上摆着一盆菜,还有两大碗小米饭,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张鹏见了聂自强,忙把他让到桌前坐下,拿起碗筷,笑道:“饿了吧,快吃吧。”

聂自强也真是饿的狠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饭,才想起没见到徐志达。他嘴里含着米饭,含糊不清的问道:“徐司令呢?”

张鹏回道:“他下部队了,掌灯后会回来。”

正说着,外面脚步声响,徐志达快步走了进来。一叠声的叫道:“饿死了,饿死了,快拿饭来!”

张鹏忙让参谋盛饭,又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徐志达:“部队的情况不错,所以结束的就早了点。”他转头问聂自强道:“睡得还好吧?”

聂自强:“挺好的。”他看着徐志达眼睛里的红血丝,问道:“你没休息么?”

徐志达接过盛满了饭的碗,说道:“事情太多,哪有时间啊。”说着,便把饭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聂自强听了,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年轻力壮,尚且熬不住了。徐志达已年过四旬,竟然在两天两夜没合眼后,还在继续的工作。这个人,难道是铁打的么?

徐志达吃饭的速度极快,几乎和聂张二人同时放下碗筷。他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大口,才看着聂自强说道:“有什么问题,现在问吧,我来解答!”

聂自强说道:“你还是先休息吧,明天再说也不迟。”

徐志达一笑,说道:“没什么,打仗的时候几天不合眼是常有的事。我年龄虽然比你大,精力却比你强的多。”

见聂自强还在迟疑,一旁的张鹏说道:“自强,你还是说出来吧,不然,老徐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今天是睡不着觉了。”

徐志达拍着桌子大笑道:“知我者,张鹏也!”

聂自强也笑了。徐志达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神态从容,面对强敌却没有丝毫的焦躁之意。这时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许这就是人的两面Xing吧!

他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我是不是差点给八路军惹了大麻烦?”

说道战斗,徐志达的举止神态又沉静了下来。他轻叩着桌面,慢慢说道:“是的,你差一点就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如果不是河野刚愎自用,自视颇高,这次的围歼,只怕是要功败垂成了。”

他看了聂自强一眼,继续说道:“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一团派出一个连,伪装成全军后卫,诱敌深入。他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撤退过程中,不时的阻击一下鬼子就行了。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聂自强来了!”

徐志达说的风趣,围在他们身边,听他讲解的参谋们全都笑了起来。聂自强虽然心情沉重,却也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徐志达呵呵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你这一出手,,就把鬼子打疼了。先是前后夹击,歼灭了一个中队的大部。然后又是一阵石头,竟然全歼了日军一个精锐中队。如果是在平时的战斗中,你这样一再的消灭敌人,绝对是首功一件。可是在诱敌时候,这么做却有可能吓住鬼子,是和整个计划背道而驰的!和你配合的那个连长也是个笨蛋,居然忘了自己的任务,同意你的方案。真是不可救药!”

他见聂自强低着头,不说话,便安慰他道:“我们现在是在做战后总结,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聂自强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抬起头说道:“我也是在石头阵之后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惹下了大祸。唉,我也是个笨蛋,事先已经猜到了三连的任务,竟然还。。。我真是笨啊!”

徐志达:“你没有参加过较大规模的战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几个月来,你指挥的都是一些小规模的伏击或是遭遇战,还不明白战斗和战役,局部和全局之间的关系。自强,你记着,战斗只是战役的一小部分,局部必须服从全局!比如说负责诱敌的后卫连,有可能全连要伤亡五六成。但只要我们歼灭了河野,这些伤亡的付出就是有价值的!”

055 战后(下)

聂自强竖着耳朵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徐志达的这番话,正说在他的短处上。现在的聂自强,充其量也只是个“战术指挥员”。距离徐志达这样的“战略指挥员”的境界,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如果他自己慢慢摸索,天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消耗多少生命!现在有难得一见的八路军高级将领,用丰富的实践经验,把一场非常具有典型意义的战斗,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分析给他听,实在是莫大的机缘。所以,聂自强自己也是非常珍惜这次机会。

聂自强又说道:“既然已经吓住了敌人,又怎么只用了几十个战士化妆成了百姓,就把河野引进了包围圈呢?”这是他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一直以为,河野冲进包围圈的过程,有些顺利的过分。

徐志达耐心的分析道:“这就要说说河野这个人了。河野在赤木师团中,属于少壮派。为人骄傲,自大,是极端的大日本民族主义者。他在谷口徘徊不进,我想不外乎两个原因:首先是害怕我们有埋伏,在等待尖兵的侦查结果;更重要的是他的兵力不足了。八百多人中,只有一半是战斗部队。如果按照我们的计划,河野的部队没有多大的损失,他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山谷!”

徐志达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至于他跟着老百姓进入山谷,也许是由于他在看到老百姓仓惶逃窜的一幕,自信心急速膨胀的结果!如果换一个人,比如说北面的川岛,就不会轻易的上当。”

聂自强听的出神,嘴里喃喃道:“指挥员的Xing格!”

徐志达:“不错!敌人最高长官的个Xing如何,直接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他见聂自强还在寻思,便笑道:“这些东西先说给你听,回头你在仔细的琢磨。下面该是什么了?我们阵地的布置?”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一笑:“你看出来了?”

徐志达哈哈大笑道:“你观察阵地那么用心,如果我再看不出来,岂不是成了傻子了!”他的笑声略停,又感叹的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小小的年纪,战斗经验还没有多少,就能看出阵地布置上的问题。”

聂自强不理他的夸赞,急切的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布置?这里面有什么道理?”

徐志达:“按照常理,我军应该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没有建立防御阵地,立刻攻击,用最短的时间消灭敌人。但我们的计划是包围圈内有日军一个1100人的整编大队,而且这个大队是鬼子第一流的野战师团。如果我军在敌人刚进入山谷的时候就发起冲锋,敌人的轻重火力迅速展开,就算是我们最后消灭了鬼子,也势必伤亡惨重。所以,”他微微笑了笑“我把部队部署在山上,依据有利地形,等着河野来进攻。这样就成了我们以逸待劳,消耗他们的兵力了。”

聂自强:“果然,河野进攻了!”

徐志达:“不错,河野被围后,有些心浮气躁,沉不住气了。他把手上仅有的精锐分出了一半,向着北面,也就是川岛大队的方向,强力攻击。好家伙,不愧是第一流的野战兵团啊,胆子小一点的,就凭着那样山呼海啸的气势,也被他们冲出去了!”

聂自强笑道:“你就不担心防线被撕破?”

徐志达哈哈大笑:“撕破我的防线?怎么可能!我把分区六个团中最擅守的五团放在北峰上,关键时刻,其余部队或者直接派兵救援,或者Sao扰河野的防御阵地,怎么都不会让他跑出去!”

聂自强抱着双臂,趴在桌上,正歪着脑袋听的入迷,见他住口不说,急道:“怎么了?然后呢?”

徐志达笑道:“你听故事呢?”

聂自强一本正经的道:“我先听完你的分析,以后再慢慢消化。河野要冲出包围圈,和另一路鬼子会和,是很正常的举动啊,又什么不对吗?”

徐志达摆弄着一只铅笔,说道:“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要分兵强行攻击,白白的消耗有限的兵员和弹药,是河野所犯的第一个错误。如果我是河野,就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防守上,坚持到川岛来援也说不定。”

聂自强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慢慢的摇了摇头:“他不一定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徐志达:“就算他最后还是被全歼,却能让我们付出比现在多出几倍的代价!己弱敌强,却不能集中力量,河野犯了兵家大忌!”

聂自强问道:“北面的川岛距离野狼谷只有五公里,你就不怕他迅速增援吗?他可是有一个战力完整的整编大队啊!”

徐志达自傲的一笑:“在即将开始一场大战之前,指挥员必须把战场周围的地形烂熟于胸。日军两个大队相隔虽然只有五公里,但中间却是关隘重重。我派出一个团,在一线天布防,阻挡川岛大队行进。一线天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面还有老爷岭作为第二道防线,敌人怎么过得来?事实上,川岛连一线天都没有打下来!”

聂自强轻轻的拍着桌子,赞叹道:“算无遗策,算无遗策啊!”

徐志达笑道:“这也没什么。这都是作为一个指挥员,在大战之前要考虑到的地方。你将来经验丰富了,比我要强的多。”

这倒不是徐志达自谦之言。聂自强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屡破强敌。所用战术往往出人意料,甚至是匪夷所思,取得的战果更是令同辈侧目。只要他保持住天马行空的思绪,不落入凡俗的套路,将来的成就,便远不是徐志达所能比拟的。

聂自强不理徐志达的夸奖。又问道:“那掘地逼近呢,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徐志达长叹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军重火力极少,炮兵更是几乎没有,整个分区,就只有两门60毫米迫击炮,还只有十几发炮弹。如果不用这样的办法,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伤亡!”

他看着聂自强,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支援。如果没有你的掷弹筒,我就只有用战士的身体硬堆,堆到鬼子的战壕边上了。”

聂自强说道:“你不是有两门迫击炮么?”

徐志达摇摇头:“鬼子的机枪阵地分在三个丘陵上,我们只有十几发炮弹。就算是发发命中,也不可能完全消灭敌人的重机枪。你借过来的掷弹筒榴弹充足,我们先用疑兵之计,让河野以为我们大举进攻。作为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重机枪是一定要开火的。这样,他的重机枪阵地就暴露在我军的掷弹筒之下。所以,只用了一阵炮击,就打掉了他的最后一个重火力支撑点。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聂自强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他转口问道:“那你的迫击炮呢?”

徐志达哈哈大笑,极是得意:“当然是留着了!借你的榴弹用不了,就要还给你,我为什么要用自己非常珍贵的炮弹?我有那么傻么?”

聂自强一脸的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真是。。。。太狡猾了!看起来我得防着你一点,别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呢!”

徐志达笑道:“别把我想的太坏!那三百发榴弹,就当是你的学费了。哈哈哈。。。”说完还向聂自强挤挤眼睛,竟然有些孩子气。

聂自强长叹一口气,正色说道:“只要咱们中国人能少牺牲一些,别说是三百枚,就是把我所有的榴弹全部打出去,也没什么心疼的!”

徐志达止住了笑声,手指着聂自强,向张鹏叹息道:“怎么样?我就说嘛,自强绝对是那种为了大局,可以牺牲个人利益的人!”

张鹏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在聂自强休息的时候,老谋深算的两人曾简单的交换过对聂自强的看法,结果竟然惊人的相似——聂自强是真心抗日的。而且他对八路军抱着极大的好感,如果他能很快的成长起来,对西平,甚至冀南的的抗日形势,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徐志达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分区司令,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将领,才有时间坐下来,和他慢慢的分析战局。就是徐志达手下最得意的团长,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聂自强被两人夸的有点脸红。他赶紧转移话题:“徐司令,刚才你说河野进攻北峰,消耗兵力是他犯得第一个错误,那么第二个又是什么?”

徐志达说道:“河野犯得第二个错误,就是在我军纵向挖掘战壕的时候,他命令炮兵开炮!他这样做,一来是因为他的心乱了,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二来白白浪费了已经十分珍贵的炮弹。如果换做我,我会命令步兵发起反冲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士兵找点事做!”

聂自强皱着眉头问道:“找点事做?消耗战士的生命来找事做么?”

徐志达说道:“对,就是找点事做!在被四面围困的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死守’。一定要让士兵动起来,让他们保持住信心和兴奋的状态。河野炮击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但他选错了方法。虽然反冲锋会损失一些士兵,但作用却要好得多。”

他看着窗外凋零的树叶,淡淡的说道:“就算消耗一些士兵的生命。也是值得的。”

聂自强愣愣的看着徐志达:“一将功成万骨枯么?”

徐志达不理聂自强语气中的质疑,肯定的说道:“不错,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上,哪一个名将脚下不是累累白骨?自强,我看你聪明机敏,战术出众。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这也是为将者之大忌!想要成为独挡一方的将才,心肠必须硬起来,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

聂自强虽然知道徐志达是对的,但却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说法。他低着头,摆弄着水杯,不说话了。

张鹏见了,笑道:“老徐,自强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等将来经验丰富了,就能体会到你的金玉良言了。”

056 拜年(上)

徐志达想了想,笑道:“人嘛,从白丁到老手,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当年,我第一次参加战斗,看到战友被机枪打的全身是血的倒在身边,吓得哇哇大哭。”他自嘲的笑了笑“可是现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在计算有多少伤亡,心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麻木了,还是变的冷血了。”

他这番话说的颇有些消极,一旁的张鹏赶紧接口道:“是啊,想一想这么多年,我们身边倒下了多少战友啊!不过,只要我们的革命事业能成功,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就算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徐志达也明白过来,差开了话题:“战斗打到这个程度,河野的败亡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在最后的攻击中,还有一件大事!”

聂自强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了,他仔细的回想着战局的每一个细节,寻找着其中的纰漏,却一无所获。只好问道:“还有什么大事?活捉河野么?”

徐志达摇摇头:“活捉河野的可能Xing极小。我说的大事,是河野大队的军旗!”

“军旗?”聂自强想起了徐志达在前沿指挥部的问话。

徐志达:“在国共日三方的军队中,都把军旗看的极重。日军更是把军旗看成了重中之重。他们每一个联队组建,都会由天皇亲自授予旗帜。如果军旗被缴获,就算部队损伤不大,编制也是要撤销的。所以,在他们的联队中,甚至编有一个专门的护旗中队。抗战已经打了两年多了,鬼子还没有丢失过一面哪怕是大队级别的军旗!“

他喝了口水,看着聂自强说道:“自强,如果以后有机会,就一定要夺一面鬼子的军旗,这样,对日军士气的打击,对抗日军民信心的鼓舞,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而且,只要夺过军旗,你就可以名载史册,流芳千古!”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这倒不是他的信心不足,而是在他所知道的正史中,日军只是在腾冲和松山烧过两面联队军旗。夺旗?聂自强是想也不敢想的。

徐志达看着聂自强,说道:“我有一点忠告,是针对你的。”

聂自强一愣:“忠告?针对我的?”

徐志达点头说道:“我们相处只有两天的时间,但我感觉你太紧张了。”

聂自强笑道:“战斗由你这个沙场宿将指挥,我有什么紧张的!”

徐志达摇摇头:“不是说你在这次战斗中紧张,而是你的心里,总是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一时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

聂自强沉默半晌,才长叹道:“唉,你说的对。我不是不会放松,而是不敢放松。我才18岁,过去一点带兵经验也没有,我就怕一旦有些事情处理不当,给队员们带来无谓的损失,那我就罪莫大焉了。”

徐志达也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肩上的担子就这么重。不过,你总是这样绷着,时间长了,心里不堪重负,对部队更是没有好处。”

他看了看聂自强,说道:“拼刺刀的时候,如果心里太紧张,就会动作变形,反而更容易被敌人刺倒;同样的道理,你指挥部队的时候,如果太紧张,战术就会呆板,僵硬,失去灵活Xing。所以,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要放松,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掌握部队,才不会在将来面对强敌的时候,因为心理因素,导致指挥失误,给部队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聂自强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我应该以平常心对待自己的队伍和敌人,这样,才能把小队伍的机动灵活发挥到最大程度,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而自己逐步的发展壮大。”

徐志达拍掌大笑道:“平常心,这个词用的好!年轻人嘛,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别像我们这样的老头子一样,成天老气横秋的!”

聂自强笑道:“你很老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徐志达不理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这次战斗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在一个大的、相同的前提下,要根据具体的形势因地制宜、因人制宜的采取不同的对应策略。这就是我们这次能以最少的伤亡全歼河野大队的真正原因。你再把过程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聂自强也赶紧站起来说道:“好的,你快去休息吧。”

徐志达点点头,向旁边的卧室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自强,你先别忙着走。你的队伍刚成军,战斗力还很差。我从司令部警卫连里挑一些经验丰富的战士,帮你训练一下部队。”

聂自强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脸上笑着,嘴里却催促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聂自强回到李庄的时候,已经是农历1940年的正月十四了。

在褡裢陀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聂自强和他手下的队员,收获极大。徐志达只要有点时间,就把他叫道作战室,拿出过去比较经典的战例,和他一起仔细的分析研究。游击战、麻雀战、运动战、阵地战,诱敌深入、围点打援、包抄迂回。。。。。各种各样的战术精彩纷呈,不一而足。如果说聂自强过去只是在战术上有一点心得的话,那么这次的狼牙山之行,在徐志达这位名将的指点下,他终于对战役指挥有了明确的感悟和较为深刻的认识。

徐志达派出了十几名战士,对聂家军的队员进行指导。和李自平直接教授战术动作不同,他们是从队列口令开始的。按他们的话说,这是在训练队员们的纪律Xing和服从Xing。果然,经过七八天的训练后,队员们的行为举止,已经颇有几分八路军战士的风范了。在做各种战术动作的时候,也更加的规范。这一切都让李自平赞叹不已,他在以一个普通战士的身份接受训练的同时,也在偷偷的学习这种比东北军要先进的多的训练方法。

看着队部熟悉的房间和桌椅,聂自强大感欣慰:现在的聂家军,粮弹丰足,火力强劲。士兵虽然还谈不上是精兵,但相比于离开西平的时候,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的缺点就是队员还不是太多,难以承担规模较大的战斗任务。

李自平请示道:“队长,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是不是可以放放假,休息几天?”

聂自强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但不能放松,反而要加强戒备。现在还是过年期间,要严防鬼子趁机偷袭。”

李自平道:“鬼子还不知道那几件事是我们做的吧?”

聂自强:“很可能还不知道。不过我们离开西平将近两个月了,对现在的形势并不了解。还是小心一点好。”

李自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心无大错!”

一旁的文章笑道:“别人可以不休息,不过队长你却必须休息,拜会一下亲友,吃吃饭。”

聂自强一愣,道:“我有什么亲。。。。喔,你说的是任家!”

文章说道:“对,就是任家。过年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也应该去走动一下。“

聂自强点头应是。不由的想起白如云的如花容颜,心里忍不住微微一热。

李自平吞了吞口水:“任家的极品状元红,可真是不错啊!”

李自平一向稳重,除了手中的枪,对其他事物从来都是兴趣缺缺。而现在却是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让聂文二人大感惊奇,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向往着任家好酒的李自平到底是不能成行了。他和文章这一武一文,被聂自强安排带领部队,进行日常的训练和戒备。

聂自强带着宋磊和刘正,在旷野中慢慢的走着。二月的冀中,已经有些春意了。微风不再冷厉,而是中人欲醉的春风。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田野中的麦苗已经返青,柳枝也在抽出小小的嫩芽,远远看去,一片蒙蒙的绿意。

看着生机盎然的田野,聂自强的心情更加的好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来由的就会这么高兴,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还是因为队伍实力大增?还是。。。。。。这么想着,聂自强找到了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使他禁不住心跳加速,脸上也微微的发热。

已经是正月十五了,但任家集还笼罩在节日欢乐的气氛之中。

在21世纪的中国,春节只有七天假期,一般的大城市,初七初八已经开始上班了。而在三四十年代,过年却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结束,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比之现代,味道又要浓厚了许多。

虽然时间还早,但任家集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却已是行人如织了。众人身上大多穿着新衣,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街两旁的商铺大多还是紧闭着店门,门上大红的对联,或正或倒的大红福字和同样是红色的各式窗花相映成趣。门楣上高悬的大红灯笼,地上红色的鞭炮碎屑,都昭示着新年还没有过完,还在继续。

聂自强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他的印象里,鬼子统治下的老百姓,不应该有这么富足的新年才对,可是现在看起来,怎么有点安居乐业的味道啊?

街上有一些黑衣黑裤的汉子在用木头搭着架子,许多老百姓也在帮手。各式的花灯不断的被挂在上面,虽然还是白天,没有点燃蜡烛,但或纸或纱,五光十色的非常的漂亮。

聂自强认得这些人的衣服,他们和任五的穿着一样,是任家的家丁。可这是干什么?放花灯么?

疑惑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任宅的门口。

057 拜年(中)

任宅的门前,四个黑衣汉子肃立两旁,目不斜视。四盏灯笼高高悬挂,大红的细纱上分别写着“福”“禄”“寿”“喜”四字。宽达丈余的大门上,两个大大的门神怒目横眉,抱锏持鞭的注视着前方。高高的砖砌垛墙上,一副宽一尺有余的对联从上至下,“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作战;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手即拿”,横批是“九州同心”。

聂自强驻足观看良久,细细品味,不觉有感于心。

一个黑衣汉子早已看见聂自强,他向身边一人耳语几句,便走到聂自强身边,束手而立,只等着他看完对联,上前答话。

刘正见聂自强久久不语,便上前说道:“大哥,有人来了。”

这是他们来前便商量好的,不叫队长,只叫大哥。即便是落在有心人的耳中,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土匪豪强,不会怀疑到真实身份。

聂自强闻言惊醒。他看着眼前这人,正是跟随任五到李庄去过的,却不记得名字。忙抱拳说道:“这位大哥,请通报一声,聂自强前来拜会老爷子。”

那人后退两步,躬身道:“聂少这么说,折杀小人了!老爷子有话,聂少前来,不用通传,直接进去便是。聂少,请跟我来。”说罢,前行带路。

三人跟在后面,一面走,一面都在感叹:传承百年的世,家,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一个家丁门房,却也是言辞绉绉,应答自如。

转过照壁,走过庭院,刚刚进了客厅,就见任非凡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一见聂自强,便哈哈大笑道:“哎呀,自强老弟,你终于来了!”说着,上前握住了聂自强的手,连摇了几摇。神态间十分的亲热。

聂自强笑道:“没办法,俗事缠身,实在是没有时间。”

任非凡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知道你忙,所以老爷子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几件事,都是你干的吧?”

聂自强也不隐瞒。也低声说道:“是我们干的!惹了大祸,所以出去躲了一段时间。”

任非凡指着聂自强,笑道:“你这人胆大包天,也会害怕?”

聂自强一愣,问道:“我的胆子很大么?”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胆子有多大,所以有此一问。

任非凡住口不言,待奉茶的侍女下去了,才斜着眼睛看着聂自强:“你的胆子小?胆子小敢伏击鬼子的小队?胆子小敢把县城闹的天翻地覆?胆子小敢公然击毙鬼子的司令官?老弟,你对自己看的还不是很清楚啊!”

聂自强想了想,正色说道:“你说的对。看来我的胆子还真是不小——我也是才知道!”

一句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宋磊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待大家笑声略减,聂自强才问道:“老爷子呢?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他。”

任非凡:“爷爷一早就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正说着,一个家丁跑进来,说道:“少爷,老爷子回来了!”

四人赶紧站了起来,迎出了大厅。

刚走进庭院,就见任老爷子手拿着盘龙拐杖,健步走了进来。

聂自强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躬身施礼道:“老爷子好,自强给您拜年来了!祝您身体健康,合家幸福,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一番21世纪的拜年话说的任老爷子一愣,他想了一下,才笑道:“自强,你这都是在那里学来的?两个月不见,你的口才见长啊。”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客厅。

众人跟了进来,从新落座后,聂自强才说道:“我的口才一向很好啊。”

任老爷子摇摇头,说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又问道“这两个月你上哪去了?我派人找过你,可是人去屋空。只好把见过你的人派到大门口等着你。“

聂自强这才知道那人站在门口的原因。他也在奇怪,能和任五一起去李庄的,一定是任家的心腹,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大门口充当站街家丁?

他感激的一抱拳:“多谢老爷子挂念,自强感激不尽!”这倒不是客套话,而是有感而发。聂自强经历了两个时代,何曾有人这么关怀过他?他心里暖烘烘的,眼睛也有些发热。

聂自强赶紧转换话题道:“老爷子,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他接过刘正手里的木匣,递了过去。

任老爷子在接过木匣,说道:“在这乱世之中,最好的礼物就是‘平安’二字!”

众人心有所感,纷纷点头。是啊,生逢乱世,还有什么比平安更珍贵的呢?

老爷子慢慢的打开做工粗糙的木匣,看着里面的物件,呆呆的愣住了。

木匣里面,赫然是一把日式战刀!

聂自强走到近前,解释道:“这是我们在狼牙山缴获的鬼子中队长的指挥刀,送给您作为新年礼物。”

任老爷子看着眼前的指挥刀,眼睛慢慢的红了。他对日本人犯我中华,早就愤慨至极。怎奈年纪老迈,又被家事拖累,虽然常怀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力。这时看到侵略者的佩刀,竟然心情激荡,不能自己。

他努力控制着情绪,语气中却依然激动非常:“这样的军刀,我曾经看到过无数次,但都是握在别人手中,用来砍我们的头颅的!自强,你这可是一份大礼啊,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聂自强叹道:“可惜,只是个少佐的佩刀,老爷子,我早晚给您弄一把将官的指挥刀来!”

任老爷子拍着茶几哈哈大笑:“自强,就凭你这句话,今天中午,我们就大醉一场!”

聂自强:“好!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说的豪迈,一旁的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待笑声稍减,聂自强才说道:“老爷子,我有件事不太明白,请您指教。”

任非凡笑道:“是门口的对联吧?”

聂自强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任非凡:“不止你一个人不明白,过年的时候,亲朋故旧都来拜年,不少人都隐晦的说过,那副对联不适合当做春联,挂在大门口。”

任老爷子说道:“自强,你是怎么看的?不要说对联的内容适不适合作为春联,只说你看出了些什么?”

聂自强微微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说道:“这幅对联对仗工整,上联,下联,甚至横批,都有极深的含义在其中。上联的‘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作战’,说的是现在的抗日局势,高高在上的各路诸侯,都只经营着自己的地盘,根本没有真正的协力抗日;下联的‘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掌即拿’。是说鬼子犯我中华,要打败他们,也只是覆手之间。横批‘九州同心’,是希望所有的中国人,上自领袖,下至普通的老百姓,能齐心协力,早日打败侵略者。老爷子,我说的对么?”

任老爷子听完,忍不住手捋着胡须,微笑着赞道:“自强,你的分析,正是我悬挂这幅对联的本意。这是一幅老对,你能结合现在的局势,解说的这么透彻,难能可贵啊!”

聂自强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老爷子,您把这样一幅对联挂在大门口,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怕会给任家带来麻烦。”

任老爷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没什么,有没有麻烦,也不在一幅对联上。”

聂自强张口正欲说话,只听得厅门口一个娇俏的声音叫道:“哎呀,小流氓,你终于出现了!”

虽然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聂自强却已经知道是谁了。他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才回过头去,笑道:“两位白小姐,过年好啊!”

进来的正是白如云姐妹俩。二人显然走的急了,微微有些气喘,脸上也是红扑扑的。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怀里抱着大包小裹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白如微一躬身,笑道:“聂兄,新年好!”一双剪水明眸看着聂自强,又是一笑。

聂自强的心跳又有些加速了。

白如雪却跳到聂自强的身旁说道:“好你个小流氓!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不见了,害的我们白跑了一趟。。。。。。”突然警觉过来,看了任老爷子一眼,吐了吐舌头。

姐妹俩偷跑出去找聂自强,任老爷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故作威严的咳蔌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又跑出去了?兵荒马乱的,胆子也太大了!”

他这里威势十足,如雪却并不害怕。她走到老爷子的身旁,拽住他的胳膊连连摇晃:“爷爷,人家也是在家里呆的无聊嘛,再说,这是姐姐的主意。。。。”

刚坐下来的如云笑道:“什么是我的主意?明明是你闲得发慌,拽着我去的!”

如雪娇声嗔道:“姐姐,爷爷都要打我了,你也不帮我!”

任老爷子被她摇的有些头晕,忙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快放手吧,再摇下去,爷爷的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聂自强笑道:“朋友之间经常走动一下,也是应该的。是不是啊?二小姐!”

如雪这才放开了手,接口道:“小流氓说的对极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小流氓,给我带什么礼物来了?你。。。。咦?你和以前怎么不一样了?”

聂自强一愣,问道:“有什么不一样?”他摸摸脸“是瘦了还是胖了?”

如云闻言,又仔细的看了聂自强几眼,感觉他和两个月前真的有些不同。

如雪说道:“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气质,对,就是气质有些不一样了!”说着,她走到聂自强的面前,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起来。

聂自强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向后缩了缩身子。笑道:“是有些不一样了。我以前是风流潇洒,现在是玉树临风!”

如雪惊得樱桃小口张成了“O”型,瞪着聂自强,一言不发。

一旁的众人更是愣愣的看着聂自强,谁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玩笑话来。

058 拜年(下)

如雪愣了一会,喃喃说道:“小流氓,你。。。你脸皮太厚了。”

这话说的颇为无礼。任非凡眉头一皱,斥道:“小妹,不要这样和自强说话!”

聂自强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想起现代的人,忍不住叹道:“你还没见过真正脸皮厚的人。甚至还有一本书,专门教人怎么样皮厚心黑的。”

如雪小嘴一撇,说道:“哪有这样的书?你骗人的吧?”

聂自强还未答话,一旁的任老爷子说道:“你看怎么样?”

任非凡:“变化很大。至少到现在,还没表现出以前的深沉和心机。”

任老爷子:“说下去。”

任非凡想了一下,字斟句酌的说道:“这倒不是说以前的是装出来的。而是一个人Xing格的两个方面。”

任老爷子点点头:“只能说他卸下了一些包袱,放松了,表现出了真Xing情。”

聂自强笑道:“这样改变,是好是坏?”

任非凡也笑道:“当然是好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以前的你,不可能在别人谈论你的时候,还笑的出来。”

如雪推开刘正,坐到聂自强的身边,问道:“小流氓,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有什么奇遇?快说来听听。”她双手托着脸蛋,拄在两人之间的几案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着,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聂自强笑道:“想听故事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如雪:“什么条件?想让我给你拜年么?”

聂自强摇摇头:“拜年算什么事?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不能再叫我小流氓!”

他想借此机会,把如雪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外号去除掉。众人听到聂自强的所谓条件原来就是这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雪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吧小流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小流氓了!”她原本只是每句话中只带一个,可现在却连叫了两声。

聂自强翻了翻白眼,无奈道:“麻烦你,还是把这三个字当做我的名字吧,这样你叫的还少些。”

他见任家众人虽然笑着,但还是用满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知道他们也对自己这两个月来的经历很感兴趣,便笑道:“说来话长。。。。。”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打死了春水贵介之后,鬼子足足开来了一个大队。。。。。。”当下,他把这两个月来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当听到八路军一个伏击,便全歼鬼子一个大队的时候,任非凡忍不住击掌叫道:“好,好!这才是中国人该干的事情!”

他Xing情虽然高傲,但也极有血Xing。常以不能上阵杀敌,每日里还要与日本人虚与委蛇为憾。今天听到鬼子被歼千余人,便忍不住连连赞叹,击节叫好。

任老爷子更是哈哈大笑,连连喝彩:“痛快!八路军当真是国之柱石!当浮一大白!来人,摆酒!哈哈哈。。。。”

厅外立刻便有侍女进来,张罗着摆放杯盘。

聂自强叹道:“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和徐司令这样的名将之间的差距。想想真是可笑,只是在西平取得了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一员战将了。可是和人家一比,我连根草都算不上!”说着,连连摇头苦笑。

如雪眼睛里闪动着崇拜的目光,说道:“小流氓,其实你很厉害了!连鬼子司令都被你打死了。再说,你才多大?将来仗越打越多,经验丰富了,一定会比那个姓徐的更厉害!”

聂自强有些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如雪。想不到,平日里只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说出的话,竟和徐张二人如出一辙,看来,任家的人都不能小觑。这个自己以为只会玩闹的白如雪,论到聪慧机敏,竟也不在兄姐之下。

任老爷子说道:“自强,你也不可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年凡儿刚接手家族产业的时候,也是弄得一塌糊涂。再看看现在,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家长了。经验都是积累出来的。人都是学而知之,哪有生而知之的?”

任非凡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他瞟了如云一眼,心中有些奇怪:平时说道分析,她的话是最多,也是最有道理的。今天怎么只是坐在那里喝着茶,却一言不发?

睿智如白如云,又怎么会不明白兄长的意思。她微微低下了头,脸上忍不住一红。说起来也是奇怪,自从在讨论迷彩服的时候,聂自强说出她的Xing格中一个不为人知的侧面后,她的心里就有些奇怪的感觉,有些欣喜,有些羞涩,有些期待,甚至还有些害怕。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这些日子,竟时常会想念聂自强,但今天见到了,心中却好像揣了一头乱跳的小鹿一样,砰砰乱跳,以至于连他们讨论的是什么话题,都有些听不清楚。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感觉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出现,就算是聪明绝顶的白家大小姐,也找不到真正的原因。

任家的下人手脚极快,只是片刻功夫,一桌丰盛的酒宴便摆在了侧厅中。

任老爷子带着众人入席,如云姐妹在席上也有座位。

任老爷子端起酒杯,说道:“今天不论年齿,只谈功绩。自强,我敬你!”

聂自强连忙说道:“这杯酒,敬所有抗日的仁人志士!”

众人都把杯中酒一口干掉,就连白氏姐妹也不例外。

聂自强品着有些熟悉的味道,感觉着温热的酒线顺喉而下。忍不住想到了李自平。如果他在这里,恐怕又要大块朵颐了吧?

任非凡一边给大家布菜,一边问道:“自强,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聂自强说道:“练兵!我的队伍虽然人多了,火力也强了不少。但战斗力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善。必须经过艰苦的训练,才能担当大事。”

任非凡不知道他所说的大事指的是即将发生的百团大战。他举着酒杯,认真的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聂自强浅酌了一口,说道:“放心,我不会客气的。你帮助的抗日队伍,而不是我聂自强个人!”

任非凡哈哈大笑:“正是如此!”

聂自强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道:“任大哥,我进镇子的时候,看见老百姓的生活好像不错,还有很多人在搭架子挂花灯,这是怎么回事?”

任非凡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事情背后的原因。他长叹了一声:“自强,你有所不知。。。。”

从任非凡的讲诉中,聂自强才知道了任家集的百姓生活相对富足的原因。原来,鬼子刚占领河北一年多,他们在一些反抗势力较少的地方,比如说保定周边地区,采取的是比较宽松的怀柔政策。对于像任家这样的争取对象更是如此。春水贵介虽然残忍粗暴,却把这项政策执行的较为彻底——他甚至不允许士兵在任家集闹事,否则严惩不贷。而任家是附近最大的地主,任家集六成多的土地都是他们所有。所以,这里的老百姓生活便要安逸富足一些。

任非凡喝了口酒,继续说道:“说道放花灯,是集上的老规矩了。鬼子来以前,我们都是连放三天的。丰收之年,甚至有连放五天的时候。现在只是放上一晚,略具意思而已。”

聂自强说道:“集上的老百姓能在任家的庇护下生活,也算是运气好了。”

任非凡放下筷子,忧心忡忡的道:“也不知道还能庇护他们多久?鬼子的新任司令刚刚到任一个月,就来找了爷爷两趟,态度也强硬了很多。看样子,他们的耐心不多了。”

任老爷子说道:“国都破败不堪了,更何况是家?有也罢,无也罢,不用在乎那么许多。来,我们喝酒!”

任老爷子兴致极高,频频举杯,酒到杯干。一会的功夫,便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聂自强见了,忙住杯不饮,说道:“老爷子,您忙了一上午,还是休息一下吧。”一旁的众人也跟着劝说。

任老爷子也觉得头脑有些昏涨,他站起身来,微微摇晃了一下,左右的任聂二人连忙伸手搀扶。

老爷子双臂一摆,挣脱了两人。他向聂自强说道:“我去休息。让凡儿陪着你。你尽管放量饮酒,晚上看完花灯再走。”

聂自强连连应是。老爷子才放心的转身,向后堂走去。白氏姐妹快走几步,赶到他的身边,左右搀扶着。

聂自强目送他离开,目光游移不定,渐渐的转到如云的身上。正赶上如云回头看他,两人目光一对,又慌忙各自转开。

任非凡请众人重新坐下来,举着酒杯笑道:“自强,你短短时间就功勋卓著,非凡十分的佩服,来,这杯酒我敬你,干杯!”

聂自强看着杯中金黄色的粘稠酒液,有些发愁。但任非凡的一番话,让他实在找不到回绝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把这数十年陈酿的状元红喝了下去。

任非凡不理宋刘两人,只是向着聂自强连连敬酒,时间不长,便把聂自强灌得头晕眼花,不辨东西南北了。

他看着聂自强醉态可掬的样子,心中暗笑:你这个小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和大妹眉来眼去,当我不存在吗?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任非凡倒也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聂自强的人品且不说,只是一颗报国之心,就足以入他法眼了。他只是存着戏谑之心,想要把聂自强灌得大醉,看他的笑话而已。

聂自强的酒量如何能和他相比?而且任非凡口才极佳,每一杯酒,都能说出个让他无可推拒的理由。又过了一会,聂自强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任非凡都已经变成了两个脑袋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任。。。任大。。。哥,我不。。。不能。。。”

正说着,脚下一软,整个人滑到了桌子底下!

059 灯会(上)

059灯会

聂自强被如雪摇醒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天色全黑了。

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问道:“二小姐,你要干什么呀?”

如雪说道:“快起来吧,我们看灯去。”

聂自强无奈,只好坐起来。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接过刘正递过来的凉茶一口喝掉。苦笑道:“看来六十年的陈酿,也醉人的很呐。”

四人出了客房,来到大厅的时候,任非凡和白如云已经恭候多时了。两人见聂自强到来,便微笑着站了起来。

任非凡笑道:“自强,你的酒醒了?很难受么?”

聂自强苦着脸说道:“还行,就是头有些疼。”他看了看任非凡,问道:“你不是故意灌我的吧?”

任非凡一笑:“哪能呢,咱俩无冤无仇的!”

聂自强原本是无心的一问,听到任非凡这么回答。不由的更加怀疑了。他说道:“哼,那可不一定。你就是那种嘴上叫哥哥,背后捅刀子的人!”

旁边的众人见聂自强这么说话,都笑了起来。

如雪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Cha言道:“小流氓这话真是太对了!我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任非凡打断。他笑骂道:“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如云见聂自强没精打采的,便说道:“聂兄,你快来喝碗粥吧。”

如雪一向粗枝大叶惯了,也不觉得姐姐的话有什么不对。她也说道:“对,我们先吃饭,然后去看灯!”

大家来到侧厅,只见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水路三鲜。

聂自强刚刚坐下,就见侍女又把熟悉的精致瓷瓶端了上来。他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行了,再喝就要把这条命交代在你们任家了!”

任非凡哈哈大笑:“本来也不是给你准备的。自强,你的酒量也太可怜了!”

聂自强冲他翻了翻白眼,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接过粥碗,喝了起来。

任非凡看着无精打采的聂自强,心里有些得意。先前他把聂自强灌的酩酊大醉,虽说是因为两人临走时的对视,但深究起来,还有更深的原因在里面。

这些年来,任非凡接管家族生意,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所接触的人极杂,上自政府官员,下至贩夫走卒,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但在他眼中,这些人大多是些碌碌无为之辈。比起自己来,就算是拍马都赶不上。他平时对于这一点,也颇为自傲。但现在却突然跳出个聂自强来,虽然无论学识,还是相貌,家事,都及不上自己。但这人智慧出众,胆略超人,所做的又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任非凡自问,易地而处,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他做的好。所以,他便存了比较之心,要在每一个方面,和聂自强分个上下高低。

聂自强不喝酒,任非凡便向刘正和宋磊二人频频举杯。但刘正身负保护聂自强的重责,是滴酒不沾的;宋磊倒是酒到杯干,却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任非凡自说自话,渐渐的也就索然无味了。

聂自强见了,暗暗好笑。他就着清淡素菜,连喝了三碗粳米粥,只觉得腹中热烘烘的,软弱的感觉一扫而空,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刚刚放下筷子,如雪便问道:“吃饱了么?可以走了吧?”

聂自强摸摸肚子,说道:“本来还没吃饱,但既然二小姐这么着急,我也只好忍着饿,和你去看灯了。”

如雪说道:“没吃饱你就快吃,我们等着你。”说完,向窗外看了几眼,神色间很是亟不可待。

聂自强哈哈大笑:“逗你玩呢,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如雪一愣,手指着聂自强:“你。。你太坏了!你。。你。。。”她拿起一根乌木筷子,一下一下的抽打着桌子,嘴里叫道:“小流氓,小流氓。。。。。”

一旁的如云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再打下去,灯会就结束了!”

如雪气哼哼的站起来,瞪了聂自强一眼,也不说话,跺着脚,自己抢先走了。如云赶紧跟了出去。

聂任二人走到厅口,任非凡说道:“自强,我就送到这里了,玩的高兴点。”

聂自强一愣,问道:“怎么,你不去么?”

等在这里的如雪皱着眉头说道:“哥哥从来不看灯的,你真是笨啊!”又瞪了聂自强一眼。

任非凡摇着头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任家集的灯会是西平最热闹的,来的人也复杂的很。爷爷的年纪大了,所以我要在家里坐镇。上下人等也是一级戒备。告诉你,我从十六岁起,就再也没有看过花灯。”

聂自强看着他,心里暗暗佩服。十六岁呀,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他却要代替爷爷坐镇中枢,指挥着百余名壮丁,守护着数千人的集镇。看来这大家族的继承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防火防盗,你的责任也很重啊!”

任非凡笑道:“谁说不是呢。所以今天陪不了你了,让妹妹们和你去吧。”

聂自强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时是1940年的中国,对男女之防还是十分在意的。特别是任家这样的诗礼传家的士绅,对这方面看得更重。自己去看灯,却只有两个女眷相陪,似乎是于礼不合。

任非凡见他犹豫,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笑道:“放心,这是爷爷安排的。”

既然是任老爷子的安排,聂自强就放心了。他向任非凡一拱手:“任兄,灯会之后,我就回去了。”

任非凡点点头,表示了解:“自己小心一点。”

聂自强也不再说什么。领着几人向院外走去。

这时,一个家丁匆忙的走进来,禀报道:“少爷,沙公子来了!”

任非凡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

如雪一惊:“哎呀,他来了!不好,我们快跑!”说着,当先向旁边的月亮门跑去。

聂自强不明就里的跟着跑了过去,只见如雪正透过花墙偷偷的向院中瞧着,便走过去,问道:“这个沙公子是什么来头?”

如雪头也不回的看着院中:“他是。。。。哎呀,他来了!”

聂自强向院中看去,只见照壁后转过来三个人。当先一人,身材矮小,一颗脑袋上头发稀少,吊梢眉,三角眼,酒糟鼻子,一张血盆大口,快要咧到耳根了。张嘴一笑,满口黑漆漆的牙齿。这人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

任非凡迎上几步,强作笑容的说道:“沙兄,好久不见了。”

如雪蔌的蹲下,又招呼其余的人也蹲了下来。她向聂自强说道:“这个人叫沙昌,是县城里警察局长沙亮的儿子。这爷俩做了汉Jian,却还恬不知耻的托人向姐姐提亲。哼,癞蛤蟆想吃天鹅Rou!”

聂自强听了,气往上撞,莫名其妙的愤怒起来。他站起身,说道:“我去会会他!”

如云的眼神一亮,灿灿然仿佛天上寒星。她素手轻抬,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如雪一把拽住聂自强的衣袖,说道:“你又不是我家的什么人,凭什么出去啊?别急,哥哥会对付他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聂自强愣住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是啊,我又不是任家的人,即便是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如雪走了几步,回头见聂自强还在发愣,便叫他道:“小流氓,你干嘛呢?快走啊。”

这时,任家集上所有的彩灯都亮了起来。五光十色,非常的艳丽。彩灯制作手法变化多端,雕、镂、刻、画、镶,不一而足。而且质地也各不相同,或纸或纱,甚至还有几盏玻璃制成的。灯上大多描绘着各式各样的故事。用色十分大胆,大红、水粉、翠绿、嫩黄。。。。。。应有尽有。在内里蜡烛的映照下,透射出朦胧的光芒。

灯下游人如织,人声鼎沸。人们对着彩灯指点着,有的高声交谈,有的小声说话,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远来的倒也罢了,镇上的居民往往是全家扶老携幼的前来。小孩子手里提着小小的灯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欢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聂自强暂时放下心事,欣赏起花灯来。这时的彩灯,比起现代来要小的多了,但精巧细致,犹有过之。灯上刻画的人物花卉,也都栩栩如生。

聂自强在现代的时候,也曾参加过几场花灯游园会。两厢比较,虽然这时的灯会没有声光电,也没有电脑控制,却更加淳朴,纯粹一些。

姐妹俩离开任府的时候,便有侍女和护卫跟了上来。十几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走走停停,让三人在其中观赏谈笑,而不受别人的打扰。

正走着,聂自强忽然看见前面有十几间用芦席搭成的棚子,有人不断的进出,十分的热闹。他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如云看了一眼,答道:“那是彩棚,里面是灯谜,答对了有奖的。”她Xing格沉静,本来不会像如雪那么情绪化,但现在不知怎么了,竟有些莫名的兴奋,一番游玩,也就和聂自强有说有笑了。

如雪正对着一盏精美的彩灯仔细的研究,这时听到彩棚,高兴的大叫道:“姐姐,我们快去,去晚了,奖品就都让别人拿走了!”说着,当先跑去。

聂自强和如云相视苦笑,只好跟在后面。

060 灯会(下)

众人跟着如雪进了一间彩棚。聂自强抬眼看去,只见这彩棚并不大,三面围着芦席,每边有四五米长短。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些纸扇笔墨等物,想来就是所谓的奖品了。三面的墙上挂满了或长或短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字。

如雪倒背着双手,似模似样的浏览着。嘴里还在不住的自言自语:“太简单了。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聂自强问道:“她干嘛呢?”

如云笑道:“她在猜谜呢。这丫头聪明的很,平常的灯谜还真难不住她。每年她都能抱一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回家去扔掉。”

聂自强见四面都是字谜,不由的问道:“任家集上认字的人很多么?”

如云摇摇头:“彩棚的谜语都是给读书的学生和外来的人准备的。你看这些人,和集上的老百姓有什么不一样?”

聂自强仔细看去,果然,棚中来往的人,衣衫都要整洁一些,手上脸上也干净很多。

两人正说着,那边如雪叫道:“姐姐快来,你看这条灯谜。”

两人闻言走了过去,仔细的看那谜面,“寒从夜半起——打【石头记】中一人名。”

如云只是略一凝眉,便猜到了谜底。她笑着向如雪说道:“这么简单的谜语,你也好意思叫我们来?”

如雪:“我当然知道谜底了。我问的不是你,是他!”她手指着聂自强说道。

聂自强闻言,心下大虚。他接受的是系统的西式教育,不比两姐妹,五六岁时便上了私塾,诗词曲赋,对联猜谜样样精通。【红楼梦】他是读过的,这时正在心里把其中的人名和谜面一一对照,想要找出答案来。忽然听到如雪让他来猜,不由的有些窘迫。

但美女当前,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退缩?他勉强上前,看着墙上的纸条,说道:“这个。。。这个。。。就是。。。”他抓抓脑袋,说不上来了。

如雪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嘻嘻笑着。如云心中不忍,刚要说什么,却被妹妹拦住。

过了一会,聂自强实在是猜不出来了。他见两姐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脸上一红,说道:“我猜不出来!”

如雪笑道:“你打。。。那什么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猜谜这么差劲?”

聂自强说道:“那什么厉害,不等于这什么也厉害呀。”

如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如雪随手一指:“你再猜猜这个。”

这依然是一道人名谜题。“事事齐全说汉高——打【三国演义】中一人名”。

聂自强略一寻思,便摇头说道:“我猜不着。”

如雪笑着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在他的面前,翘起一指小指,连连摇晃。

如云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笑道:“别闹了。”她转头叫道“伙计1”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伙计连忙上前几步,陪笑道:“大小姐,二小姐,您二位猜中了什么?”这是镇上店铺中的伙计,自然认得任家的小姐。

如云指着那两道谜题道:“一个是冷子兴,一个是刘备。”

伙计翻开手中的小本子看了看,笑道:“猜中了!”他从案子下面拿出一支湖笔和一方端砚,双手递了过去。如云身后的侍女接了过来。

如云带着大家出了彩棚,又观赏起彩灯来。一连十几家的彩棚都是猜灯谜的,如云也不进去。只是看着多姿多彩的花灯,沿街游览。

聂自强心里有事,也无心游玩。他悄悄的拽了拽如雪的衣袖,如雪会意,两人渐渐地落在后面。

聂自强眼睛看着彩灯,说道:“那个沙什么的,长的可真够丑的。”

如雪说道:“是啊,长成他那样的,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就这样的相貌,他居然还来向姐姐求婚,真是恬不知耻!”

聂自强问道:“求婚?真亏他想的出来!然后呢?”虽然明知道任老爷子不可能答应,却也有些心跳加速。

如雪:“来的是他爹沙亮,爷爷当时就说姐姐年龄还小,不想她这么早就嫁出去。嘻嘻,想想他当时的表情,真是精彩!咦,你问这些干什么?”

聂自强:“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见如雪看着前面,惊呼道:“啊呀,他又来了!”

如云也已经看见了沙昌,她回过身来,拽住如雪,走到路边的一个小摊上,低声说道:“围住我们!”随手拿起一张脸谱面具,罩在脸上。

任家的护卫侍女都穿着便装,众人一起围在两人身后,就像一群人在挑选物品一样。看不出一点破绽。

聂自强三人站在圈外,就见奇丑无比的沙昌带着两个人,迎面走来,他们四处探头探脑,显然是在寻找姐妹俩。

只听沙昌说道:“你们眼睛都瞪大点,找到了,少爷我有赏!”

一人说道:“是,少爷!”

另一人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有些为难:“少爷,这么多人不好找啊!”

沙昌一脚踢在他的腿上:“他妈的,给我好好看着,要是找不着,回去我扒了你的皮!”

聂自强在一旁看着,暗暗摇头。这人不仅生的极丑,人品也是极差的。

看着三人渐渐远去,聂自强笑道:“出来吧,他们走远了。”

如雪向他们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拍拍胸脯,说道:“这人太讨厌了,明明回绝了他,还是纠缠不休。”

如云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如雪有些不舍的道:“一年就这么一天,我还没看够呢”

如云笑道:“你也知道一年一次,明年不是还有么?再说,聂大哥还要赶几十里路呢。”不知不觉见,她已经改变了称呼。

如雪颇为懂事的点点头,向聂自强说道:“小流氓,这是因为你才早回去的,你欠我一个人情。”

聂自强笑了,没想到如雪还有刁蛮的一面,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好,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还你!”

任家集的灯会是以任府为中心,向左右各延伸了三四百米。聂自强送姐妹二人回去,也只用了一会的功夫。

来到任府门前,聂自强看了如云一眼,说道:“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如云低声说道:“枪林弹雨的,你多保重!”

如雪说道:“你有空就来找我们玩,唉,爷爷是不会再放我们去找你了。”

聂自强点头应是。他看着姐妹俩进了大门,才转身离开。

三人排开人群,向着镇外走去。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镇子的边缘。

聂自强看见路旁有一个小吃摊子,便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说道:“咱们吃点东西吧。”他中午只顾着喝酒,粒米未沾。晚上也只喝了几碗稀粥,这时却是有些饿了。

三人来到摊上,要了几碗馄饨。吃了起来。聂自强狼吞虎咽的连吃两大碗,才擦擦嘴,笑道:“两顿酒席都没吃饱,又在这里吃馄饨,说出去,也是个笑话了。”

刘正笑道:“你的酒量太差了,不然也不会吃不饱”

聂自强苦笑道:“酒量也不是锻炼出来的。想想他的嘴脸,真是不忿。”

刘正:“下次把李大哥叫来,让他给你报仇。”

两人说笑着,等着细嚼慢咽的宋磊吃完。

旁边的两张桌上,分别坐着三四个大汉,其中一人听着聂自强的外乡口音。又看了看他身上崭新的绸缎衣裳,向着其他人点点头。

宋磊慢慢的放下筷子,终于吃完了。

刘正会了帐,三人向镇外走去,宋磊落在了最后。

渐渐的,房屋越来越少。灯光和人声都被抛到了身后。十五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大如圆盘,上面的Yin影清晰可见,大地上一片银灰色的光芒,照的人纤毫毕现,即便是几十米外的人影也隐约可见。

宋磊突然身形倒翻,落地时已远在十米开外。他脚尖点地,转过身来,向着七八米开外的六七个大汉扑去!

061 负伤

61

宋磊在放下筷子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敌意。聂刘二人是直到出了镇子,才发觉后面有人跟踪的。他们嘴上虽然谈笑风生,手却都悄悄的伸进怀里,握住了驳壳枪。

现在宋磊发动袭击,两人也转过身来,刘正将聂自强掩在身后,手里平端着枪。聂自强微移了半步,露出半边身子,看着月光下如同鬼魅一般的宋磊。

宋磊劈手抓住一人胸襟,手臂一缩一伸,那人便直飞出去,和后面一人摔在一起,变作了滚地葫芦!

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的惊叫出声,慌乱的向四面散开。

宋磊身形蔌忽进退,拳打脚踢,掌拍指戳,瞬间便打倒四人!

站在最后的大汉右手一伸,衣袖中掉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正落在他的手心里!他等不及手臂端平,便扣动了扳机!

“啪”!清脆的枪声响彻原野!

正在观战的聂自强只觉得左腿一麻,好像被人用铁棒狠狠的打了一下。他“哎哟”一声,倒了下去!

刘正闻声回头,正看见聂自强倒下。这时枪声才袅袅传来。这一声平时听惯了的声音,落在刘正的耳中却好像霹雳一般响亮,他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趴在聂自强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可能随之而来的子弹!

宋磊大怒,一脚踢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上。这块石头急如闪电般的在空中一闪而过,打进了那大汉的胸膛!在骨折Rou裂的声音中,又带着一蓬鲜血,从后背穿了出来!

宋磊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所以在刚才动手的时候,只用了三层力量,躺在地上的五六个人都只是伤了,却没有Xing命之忧。但这时眼见聂自强受伤,却哪里肯再手下留情?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也要杀了再说!

他身形更疾,闪动间竟带出丝丝残影!只是一瞬间,躺在地上的人便都已被他用重手法生生震死!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发生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

宋磊来到两人身边,抓起刘正抛开,低头查看聂自强的伤势,他见聂自强左腿微微颤抖,流出的鲜血浸透了裤腿,印出Yin暗的一片。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还好,只是腿上伤了。”说着,从内衣撕下干净的布条,给聂自强包扎上。

刘正连滚带爬的过来,哭着问道:“队长。你怎么样?”

聂自强强忍着疼痛,说道:“还好,只是腿上挨了一枪。这些是什么人?”

宋磊道:“都死了,也没必要知道。”

刘正擦擦眼泪,问道:“现在怎么办?”聂自强受了伤,几十里的路程显然是不能走了。

聂自强想也不想的说道:“回集上,去任家!”

宋磊背着聂自强,刘正提着两把驳壳枪,在一旁护卫。三人急匆匆的向任家集赶去。

还没走到村口,只见对面隐约来了十几个人。三人立刻蹲了下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黑夜中传来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只听一个人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聂自强觉得声音很熟,似乎是任五。便大声道:“是五哥么?是我!”对方身份未明,他也不便说出自己的名字。

对面任五喊道:“是聂少么?我是任五!”说着,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见了聂自强,便惊问道:“聂少,你这是怎么了?”

聂自强道:“没什么,挨了一枪。”

任五从腰间拔出手枪,吩咐道:“小九,你带人到前面去看看,其余的人,和我护送聂少回府!”

众人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任府后门的时候,接到消息的任非凡已经等在这里了。他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任五回道:“伤在腿上,重不重还不好说。”

众人来到一间客房,任非凡把聂自强扶了下来,放到床上,才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这一枪打在左腿膝盖上三四寸的地方,而且勃朗宁的穿透力不足,子弹还留在腿里面。

任非凡看了看伤势,皱着眉头说道:“必须把子弹取出来。看来得到城里去找大夫了。”

聂自强拦阻道:“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任非凡也知道去城里找大夫,绝瞒不过鬼子的耳目。他无奈的道:“镇上都是中医郎中。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大夫,还是个二把刀。”

宋磊说道:“我来吧,只要你忍得住疼。”

聂自强知道他所说的忍住疼,就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取出子弹。他点点头:“我知道,你动手吧!”

刘正脱下聂自强的裤子,将伤口暴露出来。宋磊用布条捆在伤口的上方,以减少血液的流出。他看了看伤口,右手一翻,手上已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任非凡吓了一跳,忙拦阻道:“别急,我这里有器械!”回头吩咐道“去把沈德叫来。”

一会的功夫,一个四十多岁,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瘦小汉子便走了进来。他把随身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只见整整齐齐的两排手术器械琳琅满目,种类繁多。

宋磊拿起一根探针,向伤口里探去。聂自强疼的一声惨叫,两眼翻白。左腿忍不住抽动起来。旁边的人赶紧压住。

宋磊当真生了一颗铁石心肠,任凭聂自强哀声嚎叫,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用探针在伤口里搅动了几下,眉头一皱,说道:“子弹打在骨头上,有点麻烦。”

任非凡说道:“还是到城里找大夫吧。就说家里人被土匪打伤了,不会有什么事。”

宋磊摇摇头:“取子弹容易,不过他的腿骨伤了,要好好的休养,不然会留下残疾。“

任非凡长出了口气,说道:“这好办,就在这里休养就是了。”他转头看着聂自强,笑道:“放心,不会让你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

聂自强正在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哪有心情理会他的幸灾乐祸?

宋磊拿过一条毛巾,让聂自强咬住。又从器械包里抽出一把手术刀,在手里掂了掂。突然一挥,灯光下刀光一闪,伤口上赫然出现一条长约三寸的刀口,血花飞溅!

聂自强猛的瞪大眼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牙齿深深的咬进了毛巾中。他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强自忍受这刻骨钻心的疼痛!

宋磊这一刀割的极深,甚至已经感觉到了刀尖在子弹上划过。他随手扔下手术刀,拿起一把止血钳,伸进了刀口。虽然伤口中满是鲜血,但他依然定位极准,止血钳正夹在子弹上,宋磊轻轻用力,子弹被夹了出来!

沈德早就等在一旁了。他马上把消炎粉洒在伤口上,然后包扎。手脚倒是颇为麻利。

宋磊伸手在聂自强腿上腰间点了几点,伤口流出的鲜血立刻减少了许多。他说道:“好了!一会去找几片小木板,缠在腿上。”声音依然是古井不波。

任非凡和任五都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宋磊,十分的震惊。他们原本以为宋磊只是聂自强的保镖护卫,却不知道他竟然会点穴功夫,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沈德一边包扎一边说道:“少爷,这位先生的伤口还要用些西药消炎。”

任非凡:“你一会跟我去拿几只盘尼西林,给他用上。”这种治疗红伤效果极好的药品,日军控制极严,就算以任家的财势,弄到的数量也不多,由任非凡亲自控制着。

聂自强面色苍白,全身如同水洗一般,衣裳都湿透了。他张着嘴,喘着粗气,说道:“宋大哥,你。。你是不是兽医出身啊?治疗的效果还不错,就是过程简单粗暴了些。”

宋磊坐在桌旁,对聂自强的话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器械,一言不发。

任非凡没有想到聂自强刚刚摆脱巨大的痛苦,腿还在疼的不住的抽搐,就有心情说笑话。他楞了一下,笑道:“好了,这就算活过来了!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伤好之前,哪里也不要去了。”

聂自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回到李庄不是做不到,可是在那种随时可能发生战斗的环境中,不可能好好的将养伤势。如果一不小心,将来瘸了一条腿。。。。而最重要的,就是一旦敌人来袭,自己很可能会拖累部队,造成无谓的损失!

他长叹了口气,说道:“看起来,我还真得跟你混一段时间了。我先声明,我受伤了,不能喝酒!”

沈德正在绷带的接口处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闻言卖弄道:“黄酒也是一味中药。你受的是外伤,喝酒可以舒筋活络,活血化瘀,只要。。。。。”突然接触到聂自强冰冷的目光,吓得他浑身一哆嗦,住口不敢说了。

任非凡哈哈大笑,极是得意。

062 听琴

早饭之后,昨天晚上就已经得到任非凡汇报的老爷子才姗姗而来。他对于聂自强的受伤并不在意,用他的话说:年轻人多经历些风雨不是什么坏事,自古以来,成就大事之人,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的一辈子,就像是在爬山,经历的坎坷越多,将来的成就也就越大。

聂自强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丝的意外。当初任非凡险些被土匪绑架,这样的Xing命之忧,老爷子依然是气定神闲。更何况自己只是腿上挨了一枪?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串佛珠,说道:“这是我年轻的时候,普济寺的住持方丈送给我的,跟随我三十年了。送给你吧,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

聂自强也不矫情,双手接了过来,说道:“长者厚赐,自强不敢推辞。”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聂自强仔细打量这串佩珠,只见它由质如珐琅的天台菩提子穿成,共有十八颗,也就是俗称的“十八子”。表面上油光闪亮,显然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他正看着佛珠,只听房门一响,白氏姐妹走了进来。如雪的第一句话便把他气的直翻白眼,“那个人太坏了,他怎么能打你腿呢?他应该打你嘴上,最好把你那条讨厌的舌头打掉!”

聂自强郁闷的说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如雪嘻嘻笑道:“两不耽误!”

三人谈笑着,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快到中午了。姐妹俩起身告辞。聂自强张罗着要送到门外,如云则要他在床上不动。正忙乱间,如雪突然在他的伤腿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聂自强疼的冷汗都下来了;刘正惊得几乎拔出了枪;如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而如雪,笑的像极了偷到鸡的小狐狸。

聂自强知道,自己只怕是至少个把月都离不开任家了。但有些工作却是不能等的。他要来纸笔,坐在床上又写又画,足足弄了一个下午,才把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表达出来。

他叫过宋磊,说道:“宋大哥,麻烦你跑一趟,把这封信送回李庄。告诉文章和李自平,我很好,不用来看我,让他们把这里面的想法再完善一下,开始工作吧。”

宋磊点点头,接过信,转身走了。

第二天凌晨,天色正黑的时候,聂自强便被任非凡叫醒了。

聂自强揉着眼睛说道:“干什么?天还没亮呢!”

任非凡笑道:“别睡了,你家里来人了。”

聂自强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所说的家里指的是李庄。他说道:“不是告诉他们别来么?人在哪?”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任非凡向着门外叫道:“进来吧!”

门外呼啦啦进来十几个人,聂自强一看,便愣住了。

刘阳,宋福为首,身后是十名身着迷彩服的战士,手里钢枪,腰间手榴弹,头上钢盔,竟然是全副武装。十二个人,一共两挺轻机枪,一具掷弹筒。把个小小的房间塞的满满的。

任非凡嘿嘿笑道:“好一个聂家军啊!军容鼎盛,杀气腾腾。比我们任家的家丁护院强多了。”

聂自强不理他的冷笑。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攻打鬼子的据点么?谁让你们来的?”

刘阳立正回道:“报告队长,是李教官和文参谋命令我们来的。”

聂自强说道:“现在他们的命令撤销了。我命令你们返回李庄!”

宋福把脖子一扬,说道:“文参谋说了,他们给我们的命令是上级在一个月之内的最后命令。他命令我们不得再接受其他的命令!”

聂自强一拍床沿,叫道:“命令命令,你是在说绕口令么?你们立刻回去,我在这里很安全!”

任非凡一脸的假笑:“老弟,看来你的兵不太听话啊。既然他们不想回去,就留下来吧!”

聂自强本以为文李二人的做法是很不妥当的。他们派人来保护自己,那么把任家置于何地?也难怪心高气傲的任非凡出言讽刺。但看着任非凡英俊的脸庞不断的变化着,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正好借此机会,报前天中午的“一箭之仇”。

聂自强笑道:“既然任大哥一再的相劝,你们就留下吧。任大哥,麻烦你给他们安排个住处。”

任非凡两眼一翻,说道:“我任家房少宅低,住不下各位大神!”

宋福见聂自强不再让他们回去,心中高兴。Cha言道:“没事任少爷,我们什么地方都可以住。没有房子,马棚也行。”

一旁的刘阳险些笑出声来。他脸上肌Rou抽动着,用胳膊肘捅了捅宋福。

任非凡瞪了宋福一眼,他知道那是一个混人,也不屑和他一般见识。

聂自强笑道:“这里没有房间了。你们到镇上租一个房子,小心点,别被鬼子发现了。”

看着众人鱼贯而出,聂自强又说道:“任兄也请回吧,我要休息了!”语气中满是得意之情。

任非凡想了想,忽然笑道:“他们来了也好,免得自强老弟回去的时候,再遇上土匪!”

聂自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伤了他的只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土匪,任非凡中午就已经告诉他了。

任非凡看着聂自强的脸色,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哈哈大笑着走出了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聂自强的枕头砸在了门板上!

转眼间,聂自强在任家已经十几天了。每天看看书,偶尔和任非凡、白氏姐妹聊聊天,日子过的平静而又充实。

任家宅院占地极大,从前厅到后院,快步行走也要十几分钟。宅子的后面还有一个花园,凉亭假山一应俱全,只是现在草木刚刚复苏,还没有到最佳的观赏时候而已。

聂自强放下手里的书,自言自语道:“唉,这繁体字还真是难认!”在他的时代,盛行的是简体字。这些天他都在努力的辨认着那些繁杂的笔画,联系上下的字来猜测,虽然颇有成效,但有些字还是不能正确的认识。

窗外的阳光非常之好,只是看着,便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树上刚刚长出了嫩芽,翠绿而又一尘不染,在春风的吹拂下,微微的摆动着。

聂自强扔下书,笑道:“再闷在屋里,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他拿起桌边的拐杖拄在腋下,走了两步,回头向刘正说道:“我随便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刘正迟疑道:“这不好吧,我。。。。”

聂自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松点,那不是你的错。这么好的天气,你应该去找个小妹妹,谈场恋爱!”说着,转身走了。

刘正傻傻的愣在那里,喃喃道:“队长。。。这是怎么了?”

聂自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慢慢走着。

扑面而来的春风中人欲醉,天上只有少少的几朵白云,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晒得人只想闭上眼睛,睡在这和煦的春光里。

聂自强不辨南北东西,随意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后花园里。

他来到一个石凳前,躺在上面,看着晴朗的天空和悠闲的白云,任随思绪飘荡,也不去管束。

蓝天,白云,好美的画卷啊。白云。。。如云。。。唉,如云不是正向这白云一样,虽然就在眼前,却又相隔万里么?一样的美丽,一样的纯洁,又是一样的遥不可及啊!。。。。

聂自强渐渐的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被一阵清越的琴声惊醒了。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凉亭里。一个窈窕的身影素手轻挥,琴声不断的传来。

任府里能这样安静的坐着,弹出如此雅致琴音的,也只有如云了。

只见如云穿着白色碎花是学生装束,长长的秀发在脑后随意的挽着,几缕发丝在风中微微的飘动着。一双欺霜赛雪的藕臂半悬在空中,青葱般的芊芊玉指仿佛只是随意的挥动,便有舒缓柔美的琴声传了出来。

如云表情专注,两道柳叶弯眉时而舒展,时而轻颦;一双丹凤眼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含情脉脉;两片樱唇更是时而嘴角翘起,微露笑意,时而抿在一起,展露万种风情。她把自己的心融入了面前的这具古琴之中,如花似玉的俏脸上便有了百般的变化。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就连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蓝天白云没有了,花草树木没有了,人情冷暖没有了,恩怨情仇没有了,有的,只是他自己,和亭子中那个弹琴的人,

琴声激昂,他的心便跟着激昂;琴声低沉,他的心便跟着低沉;琴声欢快,他的心中便是一片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琴声哀伤,他的心中便是Yin云密布,电闪雷鸣。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心里,便只有那个女孩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今天,忘记那个女孩了。

聂自强知道,在这一刻,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白如云。

063 星云

接下来的日子,聂自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把书抛在了一边,每天只是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如云容颜绝丽,家事丰足,才华更是一等一的出众。而自己有什么?除了一颗报国之心,手下几十个亡命之徒,好像什么也没有了。一番比较下来,聂自强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了。“如果贸贸然的跟她说自己喜欢她,结果一定是很悲惨的,最后连朋友都没的做了。而且一定会被如雪取笑一番,这么做只会自取其辱罢了,唉,我该怎么办呢?”聂自强时常无奈的想到。

有时他也在想:“下次再看见她,我就和她说明白!有什么呀,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我聂自强连鬼子都不怕,还怕她这样一个女孩子么?”但往往一夜不睡鼓起的极大勇气,在看到如云的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聪慧如白氏姐妹,自然看出了他的古怪。如雪屡次问他,聂自强都摇头不语。让如雪很是郁闷。如云每每接触到聂自强热切的目光,都只是脸色微红的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聂自强的腿伤也痊愈了大半,已经能抛下拐杖,自己行走了。

这一天,聂自强又和姐妹两个在房间里谈天说地,他一如既往的舌灿莲花,和如雪的伶牙俐齿斗在一起,两人旁敲侧击的彼此打击,虽然被对方刺激的遍体鳞伤,却依然乐此不疲。

一旁的如云只是偶尔Cha上几句话,当哪一方势头弱了,便出言相助,往往只言片语便切中要害。三人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

说的正在高兴,刘正走了进来,说道:“队长,周太阳来了。”

聂自强说道:“让他进来。”心下有些奇怪,昨天李庄刚来过人汇报情况,怎么今天又来人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正想着,周太阳和一名战士走了进来。聂自强见二人脸色如常,心里才安定了下来。

两个人敬了军礼,周太阳问道:“队长,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又向两姐妹笑道“两位小姐也在呢!”

如云含笑点头,如雪却道:“这是我家,什么叫我也在呢!”

周太阳傻了,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聂自强笑道:“别理她,你来有什么事?”又向如雪道:“别闹了,有正事。”

如雪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周太阳解下背后的包袱,轻轻的放在桌上,却依然发出“咚”的一声,显然里面的物品分量沉重。

随着包袱被解开,一个古怪的东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聂自强看了一眼,问道:“这是哪来的?”

周太阳:“是在地下挖出来的。李教官和文参谋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估计是个稀罕物,就让我送来了。”

这东西约有人头大小,呈不规则的椭圆形,黑漆漆的好像被火烧过一样。表面凹凸不平,虽然经过了清洗,却还有些泥土粘在上面。

聂自强拿起那件东西,仔细看了半晌,才笑着问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你们看出来了么?”

如雪小嘴一撇:“你知道?我姐姐这么聪明都不知道,你敢说知道?”

聂自强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谁也不敢说知道天下所有的事。”

如云点点头:“这话有道理。聂大哥,你说这是什么?”

聂自强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一颗陨石。”他在现代曾经看过一些陨石的图片,依稀还记得样子,和眼前这东西极其相似,有所差别也只是在大小上。

“陨石?”姐妹两个都瞪大了眼睛问道。

聂自强一笑:“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应该不会错的太离谱。”

其他人本就围在桌边,好奇的看着。这时听聂自强这么说,都看着他,显然不太相信。

周太阳问道:“什么叫。。。陨石?”

聂自强一愣,才想起这个时代的人和现代人受教育的程度相差极大,绝大多数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恐怕只有白家姐妹这样的人,才能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解释道:“陨石就是天上的流星,落在地面上。这颗陨石也不知道在土里埋藏了多少年,被你们给挖了出来。”

宋磊摸着陨石,随着手指渐渐的移动,眉头皱了起来。

聂自强问道:“宋大哥,怎么了?”

宋磊摇摇头,向刘正说道:“把你的匕首给我!”

刘正从裤腿里拔出一把五十公分长的三八式军刺,递了过去。

宋磊握着军刺,向陨石挥去!只听的“当”的一声大响。刺刀折断,而陨石上却连一条痕迹也没有!

那姐妹俩倒也罢了,只是觉得陨石很是坚硬而已。聂自强等人却非常震惊,他们是知道三八式军刺坚韧和锋利到何种程度的。这陨石。。。怎么坚硬到如此地步?

宋磊拿起陨石,仔细的打量了半天,眼中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如果这陨石能铸成长剑,只怕会是一把绝世神兵!”

“铸剑?能行么?”聂自强觉得着只是一件稀罕物,却从没考虑它有什么用处。这时宋磊说是铸剑,不由得颇有疑问。

宋磊冷冷一笑,说道:“我说能行,就一定能行!”语气斩钉截铁,有着不容别人质疑的威严。

聂自强笑道:“宋大哥是冷兵器之王。他说能铸剑,就一定能铸剑!”他指着陨石道:“交给你们吧,我那里没有铁匠。”

如云略一沉吟,便说道:“好,就交给我吧!镇上还真有个技艺精湛的铁匠。”她向聂自强问道:“这么珍贵的材料放在我这里,你放心么?”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聂自强。

聂自强微微一顿,笑道:“放在你那里,我放心。”他本想说:和你比起来,这陨石一文不值。但话到嘴边,绕了几绕,终究是不敢出口。

如云眼神蓦然一亮,也笑道:“好,聂大哥,三天之后,我会把长剑送过来!”

三天后,如云如约来到聂自强的房间。她有些抱歉的说道:“聂大哥,剑还没有铸好,你还得等几天。”

聂自强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再等几天就行了。”

如云手抚额头,愁闷的说道:“平常打造一把长剑,也就是三两天的事。就算是精工细做,有个十天八天也能完成了。这块陨石可倒好,十几个铁匠一连干了三天,还没完全化开呢!”

聂自强一惊,问道:“你找了十几个铁匠?”

如雪在一旁嗔道:“你的事姐姐可上心了。集上人手不够,她就把城里的铁匠找来了。小流氓,你可要领情啊!”

聂自强连连说道:“领情,领情。你慢慢铸,我等着就是了。”心里怦怦乱跳,如云对自己的事这么用心,是不是代表什么呢?

就这样,聂自强耐心的等着。直到九天之后,如云才来到聂自强的房间。她把一个包袱交给聂自强,说道:“幸不辱命!”

聂自强见布包只有二尺长短,便疑惑的道:“不是长剑么?怎么这么短?”

如云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才说道:“陨石中的杂质太多,反复锻炼之后,剩下的精钢就只够打成短剑了。”

聂自强笑道:“短剑更好,带在身上方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袱。

只见一把配着乌木剑鞘的短剑,静静的躺在那里,沉甸甸的很是压手。

如云道:“剑长一尺七寸,刃长一尺二寸三分,宽一寸二分,重十斤六两。”

聂自强咋舌道:“这么重!”平常三尺三寸的长剑,也只有十一二斤上下,这把剑短了一半,重量却不相上下。

他慢慢的抽出短剑,仔细观看:剑身依然是黑漆漆的颜色。剑脊隆起,两侧呈凹形,至锋刃才又凸起,剑尖收起甚缓,慢慢形成一点锋锐。整个形状古意盎然。墨玉的剑格,雕成云纹形状。乌木的剑柄上缠绕着细细的金丝,同样是墨玉雕成的扁圆形剑首,镂成一朵云朵的形状。整个短剑通体黑色,深邃的仿佛晴朗的夜空一般,使人的心神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沉醉在其中而不自知

聂自强大喜,这把剑深沉而不张扬,简约而不繁复,正和了他的心思。装饰上用了墨玉和金丝,又尽显其高贵不凡之处。

如云说道:“剑格上雕着篆字‘星云’二字。是我给这把剑起的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聂自强想了想,点头说道:“这两个字响亮的很,也很有内涵。‘星云’,好名字!”

如雪说道:“你把剑舞起来,还有一番景象,好看极了!”

聂自强闻言,便把星云左右摆动起来。只见一片黑色的光幕之中,点点星光一闪而没,此起彼伏的不断出现,消失着。他大是奇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云摇摇头:“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有两个师傅铸造兵器已经几十年了,也弄不明白原因,可能是材料的问题。”

宋磊接过星云,又拿起桌上的半把刺刀,将两把锋刃轻轻互击,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三八式军刺从中而断!

宋磊愣住了,他虽然料到铸成的必是利器,却没想到如此的锋利!

他用星云削向刺刀,只听得“嗤嗤”声不绝于耳,一片片铁屑飞溅,转眼间,刺刀变成了一堆碎屑!

宋磊喃喃道:“好一个星云,好一把神兵利器!”

聂自强把短剑拿在手中,越看越爱。他向如云深施一礼,喜道:“大小姐,多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星云短剑!”

如云脸色疲惫的摆摆手,没有说话。

一旁的如雪忍不住说道:“姐姐为了这把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一句多谢就完事了?”

如云说道:“说这些干什么?走,我们回去休息吧。”说着,向聂自强告辞,转身出了房间。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如云,连她告辞的话也没听清楚。脑中只有那一句“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美人恩重,却教他如何报答?

064 拜师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中依然是灯火通明。

刘正在桌边擦着驳壳枪,宋磊呆呆的看着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聂自强,依然在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星云短剑。

他一会把剑Cha回鞘中,一会又舞成一片黑漆漆的光幕,看着其中的点点星光,乐不可支。

聂自强笑嘻嘻的说道:“宋大哥,你看我的星云怎么样?”

宋磊道:“很好。”

聂自强没想到他能回话,一愣之后,才笑着说道:“送给你吧,不过有个条件。”

宋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聂自强:“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你收我做徒弟!”说完,满怀希望的看着宋磊。

宋磊:“好!”

刘正和聂自强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宋磊答应的如此干脆。聂自强拜师的事情刘正是知道的。在他看来,宋磊话虽然不多,但却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既然他已经拒绝了聂自强,只怕聂自强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可现在他却想也不想的脱口答应,这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星云?

聂自强呆了半晌,才狂喜道:“你答应了?!”从床上一蹦跳到地上,伤腿着地后一软,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刘正连忙扶住。

聂自强一把推开刘正,一瘸一拐的走到宋磊的面前,跪倒在地,高声叫道:“徒儿聂自强,参见师父!”说着,一个头磕了下去。

宋磊止住了他,说道:“有一件事,还要和你说清楚。”

聂自强:“什么事?”

宋磊道:“我只收你做我的记名弟子,不列入玉皇观的门墙,你同意么?”

聂自强哪里分得清记名弟子和列入门墙的区别?他坚持要拜在宋磊门下,只是基于一个现代少年的武侠梦想,向往那种飞檐走壁,快意恩仇的生活,至于是否成为玉皇观的正式弟子,却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不过,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聂自强:“记名弟子传授武功么?”

宋磊道:“传!只是有几门厉害的功夫,却是不能传授的。不过,你是修炼不到那样的程度了。”

聂自强大喜,忙不迭的说道:“我同意!”他知道宋磊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年龄大了,无法达到修习高深武功所需要的基础。

宋磊点点头:“你跟我来。”起身走到房间外。他整了整衣衫,向着西南方向跪了下去,朗声说道:“玉皇观历代祖师在上,十七代不肖俗家弟子宋磊,敬告列位祖师:弟子今日收聂自强为记名弟子,定然遵守玉皇观七大禁律,如有违犯,弟子必然亲手追回武功,清理门户!”

说完,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宋磊回过头来,说道:“自强,你过来。拜师!”

聂自强欢喜的跪下,叫道:“师父!”连磕了三个响头。宋磊道:“三拜九叩!”聂自强连忙起身,又拜了六拜。

宋磊搀扶起聂自强,说道:“自强,你记住,你只是我的记名弟子,今后在江湖上遇到玉皇观的弟子,要礼让几分,也不能以师兄弟相称。”

聂自强点头应是。他的心思本就不在这上面,也就无所谓了。行走江湖?也不知道会是哪辈子的事了。

他转身回房,取来了短剑,双手递到宋磊的面前,说道:“师父,这是徒弟给您的拜师礼物,请您收下!”

宋磊接过星云,抽剑出鞘,看了看,说道:“神兵利器,唯有德者居之!我福缘不厚,佩此短剑,只怕会有不测之祸。这把宝剑,你还是留在身边,用来防身吧。”说着,又把剑递了回来。

宋磊收自己做徒弟,不是为了星云,那又是因为什么呢?聂自强百思不得其解。他索Xing问了出来:“师父,你为什么收我做徒弟呀?”

宋磊看了看聂自强,说道:“你跟我进屋来。”

两人进了房间,刘正知趣的留在院子里,看守门户。

二人坐下后,宋磊说道:“我在玉皇观十五年,除了修习武功,还学到了一门本事。”

聂自强奇道:“什么本事?”他还真不知道宋磊出了武艺出众外,还有其他异于常人的技能。

宋磊郑重的说道:“相学!”

聂自强:“相学?喔,就是相面是吧?”

宋磊摇摇头:“相学玄奥离奇,高深莫测。岂能是江湖术士归于九流之下的骗人伎俩所能比拟的?”

聂自强想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就好像算数和数学,一个只是小道,一个已经上升到理论高度了。”

宋磊奇道:“你说什么?”聂自强满嘴的现代语言,他哪里听的明白?

聂自强摆摆手:“没什么,您接着说。”这些问题麻烦的很,要说起来,只怕三天三夜也解释不清楚。

宋磊并不在意他的话,继续说道:“在擂台下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惊奇。像你这样大富大贵和大危大厄集于一身的面相,真是少见的很,其中还颇有矛盾之处,嗯,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聂自强摸着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很不好么?”

宋磊摇摇头:“不是好坏的问题,而是特别的很。”他略略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天庭润泽,地阁丰腴,厚耳垂珠,命宫光润。是福禄双全之相。”

聂自强摇摇头:“你算的不准。”不知不觉间,他把宋磊当做了算命先生。

宋磊不为所动:“上停浮光流动,双亲位上晦暗。主你幼时孤苦,父母无靠。”

聂自强一愣,随即长叹一声:“唉,你说的对。”语声低沉,显然是想到了那时的悲苦凄凉。

宋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道:“眉凝而不散,目明而清亮。双眉间有两道浅浅的竖纹。你本Xing纯良,个Xing坚毅,却又心狠手辣!”

聂自强想了想这些年来,特别是最近几个月所做的事情,不由的点点头。自己的Xing格手段,也当得起宋磊的十二字评语。他问道:“那又有什么矛盾之处呢?”

宋磊:“上停主人二十岁之前的早年运,按你面相来说,本应在二十一岁之后,才时来运转。可你在十八岁便为一方首领,这就有些不对了。想必是你有什么大善之举,才会这样。”

聂自强一本正经的道:“我这人一向积德行善,乐善好施。”心中却暗笑不已。就算宋磊的相学再厉害,也算不到自己是数十年后的人,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

宋磊对他自我夸赞的言语毫不理会,说道:“眉梢的兄弟位,眼角的夫妻位,眼上的田宅位,眼下的子女位,鼻准头的财帛位,鼻翼两侧横纹的奴仆位,你都生的极好。”

聂自强现在已经知道,宋磊在相学上面,也颇有造诣。他所说的自己的个Xing和少年运,都是极准的。这时更是听到这里也好,那里也好,不由得兴奋起来,哈哈大笑道:“那我二十岁之后,岂不是一帆风顺了?哈哈哈。。。。”

宋磊摇摇头:“你忘了我说的大危大厄了?”

聂自强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急道:“在哪里?很厉害么?”

宋磊:“危及Xing命,不然怎么叫大危大厄?”他不理聂自强急切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你的鼻梁‘疾厄’之位上,有一道极浅的伤痕。这个位置最为重要,就算是以你大富大贵之相,这里出现了伤痕,也有可能命相虽好,却无福消受!”

聂自强摸着鼻梁上那道伤痕,苦笑道:“这是小时候打架留下的。”

宋磊:“看了你的命相,又了解了你的所作所为后,我才决定留下来。”

聂自强奇道:“为什么?

宋磊看了看聂自强,慢慢说道:“倭寇犯我中华,但凡有血Xing的中国人,自然要揭竿而起。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么一点点的爱国之心,我还是有的。”

他看了一眼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聂自强“国军和八路军那里,都是兵多将广,不用我这个闲人去操心。而你才刚刚起步,势力弱小,所以我才留下来,助你度厄!这也算是你我的缘分吧。”

聂自强问道:“这Xing命之忧什么时候来?”

宋磊:“我也不知道,如果这都能算出来,我就是活神仙了。”

聂自强又回到了开始的问题:“那你收我做徒弟,又是为了什么?”

宋磊笑了,竟也有些戏谑之意:“那只不过是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再说,聂家军的长官都是我的徒弟,我不是很有成就?”

聂自强无语了。

065 服部

天亮之后,聂自强一瘸一拐的去找任老爷子,向他辞行。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在任家住下去。而且聂自强还记挂着李庄的工程,那是他最近一个时期内的工作重点。

来到书房,只见任非凡正和两个妹妹聊天,老爷子却不在。三人见了聂自强,连忙起身让座。

聂自强道:“老爷子呢?”

任非凡说道:“爷爷出去了,有事么?”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想要回去,今天是来辞行的。”聂自强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瞧着如云。

如云的表情一切如常。反倒是如雪问道:“小流氓,你要走了?”

聂自强忙收回眼神,说道:“是啊,小鬼子已经消停好长时间了,该收拾他们了。”

旁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任非凡说道:“你先别急着走,妹妹们今天要进城,你陪她们去一趟。”

有美同行,聂自强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他更记挂着李庄。他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事,还是让五哥陪她们去吧。”

任非凡还没说话,如雪却先跳了起来:“啊呀,小流氓,请你还不愿意去呢?和我们走在一起,很丢你的脸吗?”

聂自强忙道:“不是不是,是我和你们走在一起,我怕别人以为我这个癞蛤蟆想吃你们这两只天鹅的Rou!”

如雪听他这么说,才满意的点头,不说话了

任非凡对聂自强很是佩服。在家里,谁对这个天真中略带刁蛮的小妹妹也没有办法。但聂自强却想激怒就激怒,要安抚就安抚。往往在几句话之间就能完全影响她的情绪。只是这份头脑和口才,就让任非凡万分的钦佩。

任非凡抛开脑中的杂念,说道:“日军派来了一个新司令,很有些意思。所以想让你去看看。倒不是为了陪她们。”

聂自强的眼睛眯了起来:“新任司令官?”

中午的时候,聂自强和白氏姐妹已经在县城里的一家酒楼上吃饭了。酒楼的斜对面便是鬼子的西平司令部。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眼睛却紧盯着司令部的大门。

饭菜撤了下去,换上了茶水。茶水又喝成了白开水。已经两个小时了,司令部里的人进进出出,可是就是不见鬼子司令官出现。

三人渐渐失去了耐心,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只听如云低声叫道:“出来了!”

聂自强紧紧的盯着那个站在门口,手里夹着香烟的对手。

服部玉最近的心情很好。来到西平已经两个多月了,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他越来越感激天照大神,能把他留在这里,而不是再一次送到前线去和那些土八路作战,虽然在别人看来,以他的大佐军衔,联队参谋长的职务,在这个县城里就任司令官实在是太委屈了。但服部玉却不这么想,这里只是他进步的一个阶梯,是他从军界到政界的一个转折点,他一向认为,自己比那些只会杀人的同僚们,聪明的太多了

他在大门口抽了一支烟,把烟蒂随手扔在地上,便转身向办公室走去。还有很多的工作在等着他。

坐在桌子后面,服部玉又一次拿起那份边角已经磨的有些模糊的卷宗,那里面存放着近期西平发生的所有战斗的资料。

他看着卷宗内写满字的纸,依然是一字一句的读着那些已经可以下背来的内容。渐渐的,一个感觉在心里形成。

服部玉挥手叫过勤务兵,吩咐道:“去把特高课的山上君请来。”

一会的功夫,山上走了进来。敬礼后,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服部扬了扬手里的卷宗,说道:“我们再来研究一下这里的内容。”

山上有些无奈的点点头。服部来了以后,他们已经把那几次战斗研究过好几次了。甚至还到大王庄去还原过当时的场景。能想到的问题,能说的话,他都已经想过了,说过了。山上认为,实在是没有再研究的必要了。

服部看出了他的懈怠,笑问道:“怎么了,山上君,哪里不舒服么?”

山上马上挺直了身体,说道:“没有,司令官阁下。”心里暗暗叫苦,有这么精明的司令看着自己,今后的罪有的受了。

服部点点头,说道:“以前我们都看出了什么问题?”

山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也不想的说道:“第一,敌人有两只部队,互相各不统属;第二,敌人的指挥官战术指挥能力极强。每一次战斗所用战术都各不相同,毫无规律可言。”

服部手抚着额头,叹道:“是啊,我们的敌人不是八路军的县大队,也不是那只穿着奇怪军装的队伍,我们的敌人,只有他一个人啊!”

山上看着服部,心里暗暗钦佩。服部从不晦言对手的强大,却能一遍又一遍的仔细研究对手。这样的作风,比起春水来,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服部说道:“我今天看卷宗,又发现了几个问题。”

山上感兴趣是问道:“司令官阁下,您又发现了什么?”能在看了几十遍的资料里发现问题,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服部说道:“我们的这个对手,开始的时候,在联合部队里是没有指挥权的!”

山上:“何以见得?”

服部:“大王庄是他们攻击的第一个目标。东西两面是八路军的县大队进攻。那个人进攻的是北面。可是攻击不顺,东面的县大队方向响起了撤退的号声,这说明什么?”

山上有些兴奋的道:“这说明是县大队在指挥着他!”

服部微笑着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在这以后,就是他在指挥两只队伍了。你和县大队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按你的话说,他们打不出这样的仗来!”

山上说道:“八路军的县大队成立很长时间了,却从不和我们正面作战,可见指挥官的能力有限。”

服部笑着点着一颗烟:“而且,我们的对手,还稚嫩的很呢!”

山上疑问道:“如果只是从他后来才取得指挥权这件事,就判断他还很稚嫩,是不是牵强了一些?”

“我说他稚嫩,是有根据的。”服部看着皱着双眉的山上,呵呵笑道:“他们从攻击大王庄到伏击运输小队,中间间隔了一天半的时间。袭击县城更是在春水君率队出城去扫荡之后。这一系列的战斗过程,都是按照我们的行动来布置的,十分的被动。他们显然没有制定统一的作战计划,只是随机应变,所以才显得有些凌乱。这一切都说明了我们的这个对手的大局观十分之差。所以我说他还很稚嫩。”

如果聂自强在这里,只怕会对服部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人只是看着文字资料,就把当时的情况和聂自强的缺点分析的如此透彻,其分析能力之强,判断事物之准,竟然不在徐志达之下。

山上感叹道:“还好他只是个生手。如果成熟起来,真不知道怎么去对付他!”

服部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窗前。山上也赶紧起身。

服部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说道:“这样的人,我们可以用天才来称呼他。而天才的成长速度,是不可以用常理测度的。他会在每一场战斗中感悟,会在每一次的胜利和失败中收获。如果给他时间,他甚至会影响一个战区的局势。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消灭他!”

山上有些为难的说:“西平这么大,上哪里去找他呢?”

服部走到地图前,说道:“我们来分析一下。他和县大队联合在一起,大概也只有二百人左右。所以,我估计他的小队伍不会超过五十人。这么少的人,大的集镇是不可能去的,而据点和县城周围又是我们的控制区域。那么他只剩下。。。。。。。”

山上兴奋的搓着手:“只剩下那些小村子可以藏身。而且还是要远离据点的村子!”

服部点点头,夸奖道:“山上君,你的思维很敏捷。”

山上胸脯一挺,扬声道:“司令官阁下,请允许我执行这次任务,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服部拍拍他的肩膀,满意的说道:“山上君,你是帝国真正的勇士!这样,我把特务队暂时调归你们特高课指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这个人!”

山上:“是,司令官阁下!”

还在优哉游哉的聂自强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向他的头上罩来。

066 地道

在服部玉分析聂自强的时候,聂自强已经在城外和两位佳人依依惜别,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虽说是平原,但几十里的路,对于聂自强的伤腿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他勉强走了三四里,便实在走不动了。只好伏在宋磊的背上,由他背着自己赶路。

可怜宋磊,收徒只不过一天时间,还没有享受到师傅的待遇,就被聂自强当作驴马来使唤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李庄,聂自强的心跳有些加速。虽说是每隔三天,文李二人都会有报告送到任家,但这时他却忍不住担心起来。一个多月不见了,兄弟们都好吗?布置下去的工作执行的怎么样了?工程进展的顺利么?。。。。。。。。

这样想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吧!

黑暗中的村庄一片沉寂,没有一丝光亮和声音。在Yin暗的月光下,仿佛死域一般沉寂。

走进村子已经几分钟了,聂自强的心里怒气越来越盛:三人的脚步声在黑夜中传出去很远,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拦阻他们。如果这是鬼子来了,那还得了?

将将来到队部门前,黑暗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站住。什么人,口令!”

聂自强一喜,赶紧说道:“我是。。。。。”

那人道:“什么我是!口令!”

聂自强又说道:“是我!”

那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问的就是你!口令!”“哗啦”一声,推弹上膛的声音传来。

聂自强大叫道:“老子是聂自强!”他回头看了看刘正,眉头皱了起来。这些事应该是警卫员的责任,这个平时很是机灵的人,怎么现在反而缩在后面,低着头一声不出?

那人也叫道:“什么你是聂。。。。。啊呀,是队长回来了!”

一条人影闪现出来。他几步来到聂自强的面前,又仔细看了看。也顾不上敬礼,便向着队部大叫道:“队长回来了!”

兴奋的喊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远远的传了出去。队部的窗户上灯光亮起。紧接着大门打开,一群人蜂拥而出,把聂自强紧紧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队长,你可回来了!”“队长,你的伤怎么样了?”“队长。。。。。”

聂自强的眼中闪动着光芒,看着大家,文章、李自平、赵义、刘阳。。。。。这时他早已把担心和怒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激动!他大声叫道:“好久不见了,大家好么?”

“好!首长好!”众人整齐的回答。

聂自强看着文章,笑了。这个全新的称呼显然出自他的手笔。他握住李自平和文章的手。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文章笑道:“没什么辛苦的。咱们的队伍小,好管理。”

李自平关心的问道:“队长,你的伤好利索了?”

聂自强伸了伸左腿:“差不多了。就是还不太吃劲儿。”

文章说道:“别站在街上说话,快进屋吧。”

对于聂自强受伤这件事,最不在意的就是文章了。在八路军中,连长营长牺牲是常有的事。就是团长,偶而也有伤亡。在他看来,只是腿上挨了一枪,就留在任家一个多月,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都这么娇气,就不用革命了。但他心机颇深,虽然有些看法,在语言行动中却没有任何的表现。

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间,聂自强哈哈笑道:“哈哈哈,我聂自强又回来了!”

文章跟在他的身后,险些笑出声来。他摆摆手,向众人说道:“队长刚回来,需要休息。都散了吧!”

大家纷纷敬礼后,转身出了屋子。

聂自强正要说话,李自平说道:“队长,你先等一下,我处理点事情。”也不等聂自强回答,便暴喝道:“刘正!”

耷拉着脑袋,躲在墙角的刘正吓的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似地立正:“到!”

李自平向他走了两步,来到他的面前,森然道:“你和队长去任家集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刘正一咬牙,答道:“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队长有什么损伤!”

李自平:“你是怎么做的?”

刘正高昂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讷讷说道:“我。。。我。。。。”

李自平大怒,叫道:“你什么你!你自己汗毛也没掉一根,队长却受了伤!这也就是在聂家军,队长不让我打人。要是在东北军,我至少要抽你三十鞭子!。。。。。。。”他的口水喷在刘正的脸上,刘正也不敢去擦。

自从聂自强受伤后,刘正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在他的心里,聂自强不仅仅是队长,是长官,更是带领自己杀鬼子,为母报仇的恩人!可是现在,由于自己没有尽到职责,却让这个自己最敬慕,最钦佩的人受到了伤害。他宁愿那颗子弹射进自己的胸膛,也不想它打在队长的腿上!

他听着李自平的叫骂,心里反而舒服了很多,只盼着李自平骂的狠些,再狠些,最好是打自己一顿,那样自己的负罪感才能减轻一些。

李自平叫骂了一会,便住了口。他知道队长刚回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处理。现在实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他问刘正道:“你自己说,你的错误应该怎么处罚?”

刘正挺胸抬头,说道:“关禁闭,饿饭!”

李自平:“再罚三个月的饷银。自己找地方去吧!”

刘正立正敬礼:“是!教官!”转身出了屋子,钻进了柴棚。

聂自强笑道:“是不是重了点?”在他看来,关禁闭和饿饭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罚军饷。

文章说道:“赏罚分明,是为将者第一要务。”

李自平坐了下来,赞同的点点头:“刘正的失职,是聂家军的队员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必须重罚,为以后树立一个榜样!”

聂自强心下也同意了二人的说法。他问道:“这段时间形式怎么样?”

文章给聂自强的碗里续满了热水,说道:“鬼子新来了一个司令,叫服部玉。已经来了两个多月了,倒是没什么大的动作。”

聂自强摇摇头:“我见过他,也从别人那里了解了一些,这人不能小看。”

文章说道:“据说他是大佐军衔,负伤之后才调到西平来的。能力应该强于春水。”

聂自强:“我们的工作有什么进展?”

文章掏出一个小本子,看了看:“按照你的部署,队伍的训练都改在了夜间进行。平时队员们出入也都换下了迷彩服,穿着普通农民的装束。我们已经派出了三支小队,进驻李庄周围的几个村子,开展群众工作。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成效的。”

聂自强:“老百姓是我们生存的基础,我们的兵员和后勤的生活物资,都来自于他们。所以,群众工作只能加强,不能削弱。这样,我们才有生存的土壤。在这方面,你是专家,平时要多想些好办法,进一步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文章点点头,郑重说道:“队长放心,我会把这方面的工作承担起来。”

聂自强问李自平道:“训练进行的怎么样了?”

李自平清了清嗓子,说道:“从狼牙山上算起,我们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月的训练。常规的技战术,队员们都已经掌握了。小范围的配合也已经开始了训练。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的实战经验太少,战斗力还十分有限。”

聂自强说道:“我已经考虑到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咱们先练练兵。”

他又问道:“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提起地道,二人都兴奋起来。文章还只是坐在那里,手抚着下颌微微而笑。李自平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队长,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真是绝了!”

文章也笑道:“这个地道真是好啊!我觉得应该推广出去。”说完,看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知道,他所说的推广,指的是把这种战术教给何广山这样的八路军地方部队,使他们能更好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他笑道:“不急,我先看看。完善一下,再请何大队长来参观。这屋里有地道口吗?”

李自平跳到炕上,卷起芦席,拉开一块木板,说道:“队长,这就是出入口。咱们下去看看吧。”

文章拿起一盏油灯,当先而下。聂李二人紧随其后。

顺着梯子,向下有三四米,聂自强双脚落地,来到了地道中。李自平点燃了另一盏灯,地道中顿时光亮了很多。

聂自强抬眼看去,只见这地道高不到两米,宽有一米左右。墙壁上满是崭新的挖掘痕迹,一股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憋闷的感觉,油灯的燃烧也很正常,显然这里的空气流通还是很不错的。他问道:“每一段都能保证这样的空气吗?会不会被人发现?”

李自平道:“能保证。我们在通风口的隐蔽上想了很多办法,不会被鬼子发现。”

聂自强走了几步,见右手边一个矮矮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通向何方。便问道:“这是通向哪里的?”

文章笑道:“这是灶房里锅台下的入口。我们队部里,一共有七个入口。院子里两个,屋里五个。”

聂自强点点头,笑道:“你们想的还挺周全的。”队部里都是聂家军的重要人物,自然要保证他们能用最快的速度下到地道里面。

每隔四五米,便有一盏油灯被点燃。长长的一串灯光,像极了现代的路灯。

前行了一段,聂自强见一个洞口旁画着奇怪的图案:一道横线,上面一个半圆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便问道:“这是什么?有些像馒头。”

两人哈哈大笑。李自平问道:“队长,你饿了么?”

文章笑道:“这是通向院子里石碾子下面的射击孔,战士们认字的不多,每个不同的射击位置,我们都有图案表示。”

聂自强来了兴趣,说道:“我来看看”说着,钻了进去。

这是一段向上斜行的坡路,在碾子下面,已经来到了地面上。聂自强趴在洞口,只见周围用层层青砖垒砌,头上是一块巨大的石板。正前方的一块砖被抽了出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射击孔。

他凑了上去,仔细观看。依稀的月光下,五六米外的大门清晰可见――只要一个人拿着枪守着这里,就可以封锁住进入这个院子的通道。

聂自强慢慢退了出去。他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笑道:“这哪是石碾子呀,简直就是一个堡垒嘛!”又问二人道:“这样的射击位置多不多?”

文章笑道:“我们设计了八种方式,全村的射击位置达到二百多处。如果鬼子来了,有他们好受的。”

聂自强赞许的点点头。

三人缓步向前走着。文章指着旁边的一路洞口说道:“这是通往三伯家的。李庄126户居民,全都布置了出口。如果鬼子来了,十分钟之内,全部村民都能转移到地道里。”

聂自强沿着岔路向前走了二十几米,来到木制的梯子下面,他向上看了看,忽然笑道:“如果我们现在钻出去,会不会吓三伯一跳?”

李自平一愣,他没想到队长会有这样的童心。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这是三伯屋里的柜子的入口。你要抽开木板的话,先会有一堆衣服掉下来。”

聂自强呵呵笑了,说道:“我们还是别吓他了。我怕他拿拐杖打我。”两人也笑了起来。三伯对聂自强一向敬重有加,怎么敢向他心目中的大人物轮拐杖?

地道中不时的出现通向别处的洞口,文李二人一一解说,这里是谁家的洞口,那里是谁家的出处。聂自强听的头昏脑胀,一时间也记不得那么许多。

这条地道开挖时间不长,只有一条主干道,两旁都是通向其他村民家里的出入口。全长也只是到达村口的位置,并没有向旷野里延伸。时间不长,三人便走到了尽头。

聂自强摸着有些潮湿的泥土,一面整理这脑中的思绪,一面说道:“这条地道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还有待改进。”

李自平问道:“还有什么不足?我看已经很好了。”在他的心里,聂自强创造的这种能打能藏的地下战术,已经很是完备了,怎么队长还说有不足的地方?

文章看了看身后的灯光,若有所思。

067 据点(上)

聂自强道:“地道要有三方面的功能:能藏,能打,能退。可是我们的地道,到了村口就停止了。如果鬼子包围了村子,我们还是逃不出包围圈。这是其一。”

文李而人齐齐点头称是。他们只注意了藏与打的功能,确实没有想到这也是重要的撤退道路。

聂自强掰着手指道:“其二,地道里没有三防的设施。也就是不能防水,防火,防毒气。鬼子占领全村,找到地道口后,最可能采取的攻势就是以上这三条。所以,我们必须解决这些后顾之忧。否则,就算是藏到了地道里,也是瓮中之鳖。”

两个人被聂自强说的连点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他们没想到,在自己看来已经趋向于完美的地道,竟还有这么多的缺陷,而且都是致命的。

聂自强不理二人的懊丧,继续打击着他们:“其三,这地道有些单调了。只有一条主通道,其他的都是支线岔道,很难把我们的战斗力完全的发挥出来。像李庄这样的村子,地道至少要有两条,这样才能做到攻守兼备。不给鬼子一丝的可乘之机。”

他的话说完了,旁边的二人也被他打击的信心全无,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道中一时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聂自强奇怪的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文章长叹了口气,说道:“唉,队长,你能告诉我,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么?怎么我们一个多月都没想到的问题,你只是下来呆了半个小时,走马观花似的逛了一圈,就全看清楚了?”

李自平也道:“就是。队长,如果你是鬼子,我们就惨了!”

聂自强笑骂道:“你才是鬼子呢!”他摸摸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见地道,就自然而然的发现了它的缺点。也许是因为我思维缜密,思虑深远的缘故吧。”

文李二人连连点头,只有承认他的说法是正确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聂自强看着两人认真的样子,心中暗笑不已。自己的这番话里包涵着创立地道战的无数先辈的宝贵经验,就连文章这样聪明而又有些钻牛角尖的人,也都折服了。

文章个Xing坚毅,情绪的低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片刻之后,便又满怀斗志。他看了看李自平,说道:“队长看出了缺点,这是好事。我们明天就重新设计,组织人全面的调整。”

李自平也道:“老文说的对。现在发现缺点,总比鬼子来了才发现好的多。”

聂自强看着手下两员大将又振作起来,十分高兴。说道:“这就对了!我们的工作刚刚开始,怎么会没有错误。。。。。。。”

正说着,只听得远处有人叫道:“队长!”。三人转头看去。只见赵义快步跑来,身形挂风,把墙壁上的油灯闪的忽明忽暗,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道里远远的传来。

转眼间,赵义跑到聂自强的身前,立正敬礼道:“报告队长,县大队的何队长来了,正在队部里等你。”

聂自强笑道:“走,我们回去,看看何大哥有什么事情。”三四个月不见了,聂自强还真有些想念这位直率爽朗的大哥了。

四人从队部院中的牲口槽中钻了出来,刚刚站定,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何广山哈哈大笑的声音。

聂自强走进房间,只见宋福正陪着何广山说话。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直乐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聂自强笑道:“什么事这么可笑,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何广山见了,赶紧站了起来,几步便窜到聂自强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连连摇着,嘴里说道:“哎呀,自强老弟,你可回来了!”

聂自强笑道:“怎么,很想我么?”几个月不见,何广山瘦了很多,眼睛里也满是血丝,可见日子过的并不好。

何广山苦笑道:“想你,特别是被鬼子撵的四处乱跑的时候,更是想的不得了!”

聂自强道:“出了什么事?坐下说。”

从新落座后,何广山长叹道:“自强,我们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撤出西平。如果那样,队伍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损失了。”

原来,在聂自强去了狼牙山后,日军齐装满员的吉田大队,便开始了对西平各个村庄的血腥扫荡。他们虽然不知道县大队的藏身之地,但广泛撒网之下,也和何广山屡次相遇。一方是火力强劲,战力一流的日军野战部队,一方是刚刚扔下**土炮,换上单发步枪的八路军地方武装。两者的实力有着天渊之别。略一交手,县大队便被打的落花流水,狼狈逃窜。直到服部玉上任,吉田撤出西平后,情况才略有改观。但县大队已经伤亡惨重,实力大损了。

听了何广山的诉说,聂自强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打鬼子么,难免有所牺牲,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从失败中不断的吸取教训,然后积蓄力量,和鬼子不断的打下去,直到他们滚出中国去!”

何广山擦擦眼角,说道:“没什么,已经过去了。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

聂自强:“什么大事?”

何广山:“鬼子在辛各庄以西十二里,修建了一个据点。现在已经快要完工了。”

文章取出地图,在桌子上摊开,并很快找到了辛各庄。

聂自强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近?”

何广山点点头:“离你们只有不到二十里,确实太近了!”

聂自强狠狠的瞪了文章和李自平一眼。二人脸色微红,惭愧的低下头去。

聂自强回到队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形式怎么样。二人言之凿凿的说日军没有什么动作。可是现在,鬼子连据点都快修到家门口了,聂家军从上到下,却都蒙在鼓里。竟然还要盟友来通风报信,这个人丢的,实在是有些大了。聂自强知道,建立情报系统,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何广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说道:“这个据点有一个班的鬼子,两个班的伪军。配备着两挺歪把子,一具掷弹筒。壕沟和铁丝网已经架设完了,营房和炮楼也快要完工了。他们抓了几十个壮丁,日夜赶工。三天之内,就能全部完工。”

聂自强手里数着手串上的菩提子,问道:“他们的电话线架好了么?离他们最近的是那个据点?”

何广山显然早有准备:“电话线早就架好了;离他们最近的是杜家的据点,相距三十多里,里面住着六十多个鬼子伪军。”

聂自强眯着眼睛,紧盯着地图,一言不发。

等了一会,何广山试探着问道:“自强,咱们怎么打?鬼子抓的壮丁里有我们的人,如果现在打,可以里应外合。”

聂自强摇摇头:“现在不打!”

何广山惊讶的问道:“不打?为什么?”

聂自强看了他一眼,笑道:“敌人一共才不到四十人,我们两家联手,他们能支持二十分钟就是奇迹了。而且现在进攻,难免会给那些劳工造成伤害。我有一个计划,。。。。。。”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何广山一拍桌子,叫道:“自强,我就知道,跟着你打鬼子,是最痛快的!哈哈哈哈。。。”

文章微笑着叹道:“在旧有的计谋中另创新意,队长,好计谋啊!”

聂自强笑道:“这么说,大家都同意了?”

何广山说道:“同意!我这就回去整理部队。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聂自强想了想:“五天后吧。那时正是月底,没有月亮。正适合我们的行动。”他转头看向李自平:“自平,队里有没有战术水平出众的战士,咱们这次攻击,需要一把尖刀。”

李自平对部队了如指掌,他随口回答:“有两个。一个叫吴大年,是队里训练成绩最好的士兵;另一个叫王勇,是国军的伤兵,伤好后和队伍失去了联系,最近才招进来的。”

“你把他们两个集中起来,加上你正好是一个战斗小组。”聂自强说道“这几天,咱们进行针对Xing训练!”

068 据点(下)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旷野中寂静而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漫天的星辰似乎也怕了这片杀气凛然的土地,远远的躲在了天空的更高处。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聂自强暗暗想到。

他现在埋伏在鬼子据点外面约有百米远的地方。身边除了李自平、吴大年和张勇三个聂家军的战士外,全是县大队的士兵。何冯二人趴在他的身侧,观察着据点的防御设施。

这据点建在公路边,占地有三四亩方圆,外面是一丈二尺深的壕沟,内侧立着一人多高的铁丝网。只有一座吊桥作为来往的通道,现已被高高的吊了起来。吊桥旁有一座用沙包垒成的掩体,两名伪军坐在沙包上,怀抱着枪,在打瞌睡。两座刚刚建成的营房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火。

一座高有三层的炮楼立在据点的中央,密密麻麻的枪眼在黑夜中依然隐约可见。炮楼的顶上是半人高的胸墙,一面太阳旗斜斜的Cha着,两名值班的士兵操纵着一盏探照灯,在荒野里不停的晃动,雪亮的灯光照的百米内纤毫毕现。

何广山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询问之色。聂自强微微一笑。向后一挥手:“上!”

李自平三人仿佛离弦之箭,向着据点急射而去!他们身着迷彩服,钢盔上满是泥土,脚下是轻便的布鞋。身后背着几只特制的装备,轻捷犹如狸猫一般。

这时正是探照灯照射的间隙。三人猫着腰,快速前进。百米距离转瞬即过。来到坑边时,没有一丝犹豫,纵身便跳了下去!落地时向前一滚,灵巧的站了起来。虽然是满身的武器弹药,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李自平向上看了看,从腰带上拽下飞虎爪,向上一抛,那爪便抓住了铁丝网的一根立柱,精钢制成的五只爪尖深深陷入木制的立柱之内。李自平用力拽了拽,向二人点点头,便脚踏着陡峭的沟壁,向上爬去。

堪堪爬到与地面平齐,探照灯光照射过来。李自平连忙缩头,藏了起来。待探照灯转到了别处,才爬上地面,掏出钳子,剪断了铁丝网。他随手捡起一块土块,扔了下去。片刻之间,沟底的两人也都爬了上来。

三人钻过铁丝网,张勇抽出背后的弩弓,瞄准了沙包上的士兵。李自平和吴大年猫着腰,悄悄的摸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吴大年看着伪军越来越清晰的面孔,手心里全是汗水。心脏砰砰乱跳。他是第二次参加战斗,便被派来执行渗透任务,这时已经紧张的肌Rou都有些僵硬了。他脚步向前移动,落脚重了一点,传出了“啪”的一声轻响。

李自平一惊,立刻拽着吴大年伏在地上。

沙袋上的伪军动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两句什么,又抱着枪,沉沉睡去。

李自平向着吴大年微微一笑,指了指伪军,用手掌做了一个割颈的动作。

看见李自平的笑容,吴大年心中安定了很多。他点点头,匍匐着率先爬去。

两人来到沙包旁,突然暴起。一手捂住伪军的嘴,另一手的匕首迅捷的在他们的咽喉上一划而过!鲜血飞溅中,两名伪军突然睁大了眼睛,喉咙里格格作响,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远处的张勇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时,探照灯的光束又快照过来了。三人立刻隐藏在沙包后面,用手支住已经死去的伪军,使他们保持原来的姿势。

灯光冉冉而过,没有发现什么,又向远处照去。

李自平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营房的门,两人会意的点点头。枪口分别瞄准营房和探照灯处,李自平也把驳壳枪提在手里,向着营房匍匐而去。

一会的功夫,李自平便已躲在了门后。张勇和吴大年也都慢慢的靠了过来。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把枪Cha在了腰带上。又从小腿处拔出了匕首。慢慢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时间不长,三个人一身血腥的走出来。又钻进了另一座营房。

聂自强看了看手腕上任非凡送给自己的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是没有一点的动静。在别人看来,没有动静反而是好事,说明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可在他的心里,对用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很不满意。在过去的五天之中,他们模仿了据点的防御,每天的练习不下十次。可是到了实战,效果却并不很好。这只能说明,战士们的素质还有待提高。

聂自强把李自平等人的潜入偷袭看的极重,他清楚的很,这已经是特种作战的雏形了。作为21世纪的铁血军迷,他深深的知道一支精干的特种小队在战争中的作用。所以,无论这次作战的效果如何,他都要把这个精锐的三人小组留下来,并且逐步的发展壮大。

正在思量间,对面突然打出了一长两短的手电光!

聂自强大喜,李自平成功了!他大叫道:“打!”手中的驳壳枪向着碉堡,“砰”的开了一枪!

顿时,旷野中枪声大作!

炮楼上的探照灯最先被击碎,跌落的碎片砸在一个伪军身上,割的他全身鲜血淋漓。另一名伪军躲在胸墙下,摇响了警报器!“呜——”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原野!

十三个鬼子都住在上下三层的碉堡之中,枪声刚一响起,他们便有些慌张的跳了起来,来不及穿衣服,抓起枪架上的步枪,跑到射击孔,向外开枪!

机枪手把歪把子伸出了枪眼,来不及瞭望,便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急骤的枪声响起,子弹盲目的向旷野中扫去!

鬼子班长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手里提着枪,四面看了看,不由得轻蔑的一笑。外面的人很多,闪动的枪火显示最少有百人以上。但连射火力却只有三处。自己依托坚固的工事,弹药充足。敌人远在百米之外,又没有掷弹筒之类的支援武器,想要攻取这处据点,只怕是不太容易。

他镇定的走到电话机旁,摇动摇把。他并不奢望能打通这个电话,但听到传来的蜂音,他有些困惑的看了看外面。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连切断通信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

正想着,对面传来了声音:“喂,什么事?”

班长连忙说道:“我是八号据点,请接服部司令官阁下!”

。。。。。。。

放下电话,这班长长长的出了口气:自己的三十多人毫无损伤,只要坚持一个小时,援军就能赶到。到那时。。。。。正想着,他忽然有些奇怪,枪战已经开始几分钟了,怎么外面的营房里没有一声枪响传来?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那些皇协军应该依托营房和大门的沙包工事抵抗才对,怎么现在没有丝毫的动静?

一丝不妙的感觉,悄悄的袭上他的心头。

聂自强看了看手表,向身旁的冯义笑问道:“已经五分钟了,他们应该打完电话了吧?”

冯义点点头:“应该打完了。”他转头向后喊道:“注意节约子弹!”县大队的家底并不丰厚,还要节省着过日子。

夜晚的公路上,一队三十多人的队伍,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他们是杜家是守军,在接到服部玉的命令后,分出一半兵力,前往支援八号据点。

七个鬼子跑在最前面,虽然在急速的前进,却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队伍后面拖拖拉拉的有二十几个伪军,一个个已经是盔歪甲斜,上气不接下气了。

激烈的枪声越来越近了,带队的鬼子有意的减慢了速度,让疲惫的士兵恢复一些体力,以便应付即将开始的战斗。

跟在后面的伪军也渐渐的追了上来,队伍又恢复了整齐和密集。

突然,四颗榴弹在公路上爆炸了!其中一颗正正的落在密集的队伍中!紧接着,由一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和五十几只步枪组成的严密火网向公路上的鬼子罩了过去!

069 错误

袭击来的极其突然,把枪扛在肩上,排成两列正在行进的鬼子和伪军没有丝毫的准备。立刻被密集的火力打倒一片!整齐的队伍犹如遭受了重击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死者倒在地上寂然不动,受伤的抱着伤口不住的翻滚嚎叫,侥幸逃过一劫的都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鬼子的带队班长用同伴的尸体挡在身前,抬起头仔细观察。只见公路的两面六七十米处,不断的闪动着枪火。子弹打在身前的地上。“扑扑”作响。有的则从头顶飞过,发出“簌簌”的声音。他看了看四周,叫道:“机枪手,射击!”

机枪手躺在地上,胸前的两个弹孔正不断的冒着鲜血。弹药手搬开尸体,抓过染血的机枪,向着远处的荒野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急促的枪声响了起来。剩下的两个鬼子也抓起三八步枪,向着远处开枪。余下的伪军却只是抱着头,缩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黑夜之中,无法瞄的十分准确,双方都只是在盲射。倒是伏击者的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在公路上接二连三的爆炸,不断的给援军增添着伤亡。

袭击者的火力极猛,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但来时猛烈,去的却也是极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黑暗中闪动的枪焰不见了,只剩下公路上的鬼子还在不断的开枪,一挺机枪和三只步枪的枪声显得十分的单薄。

聂自强趴在地上,听着远处突然炸响的枪声和爆炸声,笑道:“看来那边已经发动了。”

何广山说道:“鬼子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了!”说完,钦佩的看了聂自强一眼。

冯义喃喃道:“就是弹药浪费的多了一点。聂队长,你们现在可是财大气粗啊!”两支队伍集中后,他就看着聂家军的重机枪和队员们肩上的弹药箱眼热的很,这时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

聂自强笑道:““怎么着,想打土豪啊?没门!这次弹药虽然消耗的多了一些,但却能保证队员们没有伤亡,在我看来,这是值得的!”他看了看像怪兽一样不断的吐着火舌的炮楼,说道:“可以开始了!”

冯义点点头,拿起蒙着红布的手电,连续闪动了三下。

贴着炮楼墙壁已经站了有一会的李自平三人轻轻推开炮楼一层的门,闪身而进。

昏暗的灯光下,三个鬼子正聚精会神的端着枪向外射击,没有发现他们进来。李自平一个虎跳,直扑背对着自己的鬼子!张勇和吴大年也向另两人冲了过去!

锋利的匕首割断了咽喉,喷射出的鲜血直直的溅在墙上!三人都是一刀撂倒了对手,他们集中到了楼梯的下面,又悄悄的向上摸去。

聂自强开心的看着一层的枪焰消失,笑着数道:“一层!”过了一会,又笑道:“二层!”直到炮楼里不再有枪声传来,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说道:“走,我们检验一下战果去!”

这时,李自平三人已经消灭了看守探照灯的两个伪军。张勇扯下太阳旗,远远的抛了下来。黑夜中,一面白色的旗帜徐徐而降,飘飘摇摇的落在了地上。

一行人沿着落下的吊桥走进了据点,县大队的战士们喜笑颜开的冲进营房和炮楼,把里面的枪支弹药和各种物资搬了出来。聂自强三人则迎着满身血腥的李自平三人走去。

聂自强抬手止住了三人的敬礼,皱着眉头问道:“开了几枪?”

李自平脸一红:“四枪。三层上有六个鬼子,他们的班长也在那里。”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回去再说。”何冯二人虽是盟友,但毕竟也是外人,特种作战的成败得失,不便在他们面前讨论。

三人挺胸抬头:“是,队长!”

聂自强看着远方,喃喃道:“文章那里也该差不多了吧?”

鬼子班长看着对面,举起了右手,叫道:“停止射击!”几个鬼子不再开枪,有些茫然的看着静悄悄的荒野,不知道敌人打的什么主意。

从刚才的情况看,袭击者不会少于六十人,而且有掷弹筒和重机枪这样的重武器。只是一阵急袭,便把三十多人的队伍打的死伤大半。最后只剩下四个人在抵抗。这时他们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鬼子完全湮灭。可是奇怪的是,他们竟然退走了!

鬼子班长不敢大意,叫道:“检查武器,布置防御!”四人把弹仓里压满了子弹,枪战时只会躲在一旁的伪军也都爬了过来,和鬼子围成了一个圆圈,四面防御。

几个鬼子看着伪军畏畏缩缩的样子,眼中满是轻蔑和怒气。但却又不能呵斥。现在最重要的是构建防御,其他的事情,回到据点里再解决也不迟。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对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半个小时后,鬼子才确信敌人已经退走了。

四个鬼子首先站了起来,伪军看看没有什么事,才跟着站起了身体。众人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战斗时间虽短,但敌人袭击之突然,火力之猛烈,造成的伤亡之大,是众人从不曾遇见过的。

看着满地的伤兵,站着的人也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如果刚才。。。。。正在这时,噩梦又一次降临了!

公路边二十米处,突然跳起了十几条人影!他们手臂不断的甩动着,把一个个黑点向围成一圈的鬼子和伪军扔了过来!

“轰!”“轰!”。。。。。。。手榴弹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群中爆炸了!

二十米是手榴弹爆炸的安全距离,却又足以让投掷者把手榴弹准确的扔到被袭击者的脚下!

鬼子和伪军只有十几个人了,扔过来的手榴弹却足有四五十颗!爆炸声不断的响起,升腾的烟雾中,一个个人影不断的倒下。在这么密集的攻击下,即便是卧倒在地,也是难以幸免的!

手榴弹扔完了,那十几条黑影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杀——”,冲上了公路!

公路上已经没有子弹射来了。身穿迷彩服的战士们没有遇到一点抵抗,便顺利的冲上公路。只见公路上一片凄惨,三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卧着,残肢断腿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流出的鲜血渗进了土里,粘在鞋底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战士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宛如地域一般的场面深深的震撼住了他们。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文章快步跑了过来,叫道:“立刻打扫战场,抢救伤员!”

一个战士回过头来,愣愣的问道:“抢救伤员?。。。。抢救谁?”

文章指着三四个在血泊中挣扎的人,说道:“抢救他们!”

那战士看着几人身上土黄色的军服,说道:“可。。。可他们是鬼子啊!”

“鬼子也是人,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流血却袖手旁观!”文章愤怒的大叫道:“费什么话,执行命令!”

日积月累的训练下形成的服从使战士们立正应到:“是!”

文章走向站在路边的聂自强,立正敬礼,笑道:“队长,大获全胜啊!”说完,有些奇怪的看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紧皱着眉头,倒背着双手,来回的走着。对文章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文章悄声问李自平道:“队长这是怎么了?”

李自平说道:“不知道。刚才就这样,已经有一会了。”旁边的何广山和冯义也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聂自强,场中鸦雀无声,只有聂自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响起。

忽然,聂自强停下了脚步,说道:“何大哥!”

何广山连忙应到:“自强,有什么事?”

聂自强:“立刻带你的人撤走!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在这附近活动!”

冯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聂自强摇摇头:“没有时间解释了。鬼子从县城出发的援兵很快就会到了,他们有汽车,行进速度很快。”

何广山说道:“好,我们这就走!自强,有什么事就打个招呼!”说完,和冯义一起,向聂自强敬了个军礼。

聂自强皱着双眉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着县大队的战士们消失在黑暗中,聂自强说道:“我们也快走,向东,在附近的村子多转几个圈。注意清理行军痕迹,回到李庄,立刻下地道!”

服部玉看着燃烧的炮楼和眼前一具具的尸体,脸上满是愤怒和哀痛。心中却十分的高兴。

在接到求援电话后,他便从八号据点在战斗开始后,却依然能够打通电话这不合常理的事情上,敏锐的感觉到,那个遍寻不见的人,终于出现了!也只有他,才会做出这种看似没有道理,其实另有深意的事情。但他还是依照常规,命令杜家据点派出援军。他在用三十几条人命,来证实自己的判断!

在率领一个中队的日军来到这里后,看到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被割喉而死,服部玉已经可以确定,指挥这场战斗的,就是那个战术上的天才,战略上的白丁!虽然命令山上去了另一个战场,但服部玉知道,那里已经不可能有活人了。

一队摩托车开了过来。山上不等车停稳,便跳下来。他跑到服部的面前,立正敬礼道:“司令官阁下,我回来了!”

服部问道:“有什么发现吗?”他急切的想知道,那个人在这场伏击战中,又采用了什么样的非常规战术。

山上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说道:“我去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几个经过包扎的士兵,也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经过勘察,。。。。。”

听完山上的诉说,服部没有说话,他在脑中还原着两处战斗的过程。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赞叹道:“好一个战术天才!一个是精干的小队渗透,杀人于不知不觉之中;一个是火力奇袭,二次攻击,充分的利用了人的麻痹心里。我想,他的部队在这两处战斗中,不会伤亡一个人!”

山上惊道:“不会吧!我们一共阵亡了七十三人,他却没有伤亡?”

服部摇摇头:“这一点我们不去讨论。最重要的,他为什么急切的拔掉八号据点?”

山上想了想,不太肯定的说道:“是不是因为八号的位置相对突出?距离其他据点也相对远一些。”

服部低着头,倒背着双手,来回的走着。思考的情形,居然和聂自强一模一样。

他慢慢的停住了脚步,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不是这样!八号从开始建设到建成,一共也只有十几天时间,现在却被他连根拔起。他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有一个——八号据点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

“您是说,他就在附近?”山上瞪大了眼睛。

服部笑道:“一定是这样!”他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信心“命令特务队,对方圆三十里范围内的村子,仔细的搜索!”

070 情报

李庄的地道中,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人。聂家军的所有队员,全部披挂整齐,坐在主通道的地上。地道有些闷热,众人的全身都是汗水,却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没有一个人敢稍有懈怠。因为队长给他们的命令是:全面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这些队员都跟了聂自强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没有见过队长的表情那么的Yin沉,语气那么的郑重。他们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聂自强和文章、李自平三人坐在一条支线里,小声的交谈着。

李自平手里摆弄这一只香烟,悄声问道:“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他虽然换上了一身新军装。却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文章点点头,没有说话。实际上,他还是很佩服聂自强的。这个人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从容镇定。可是今天,刚刚打了一个胜仗,他却没有一丝的欢快表情,反而把全队带到了地下,还消除了在地上居住的一切痕迹,这又是为什么?

聂自强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长长的叹了口气:“唉,这次真是犯了大错了!”

李自平追问道:“犯了什么错了?”说完,看了文章一眼,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文章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队长所说的错误指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聂自强才道:“我们不应该现在就攻击这个据点的。唉,我真是个白痴!”

文章问道:“为什么?”

聂自强解释道:“鬼子的这个据点建成才两天,就被我们连根拔除。这就说明它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我们的安全。如果是春水在还好些,可是服部这个人很聪明,一定会看穿其中的关键。那么,他就会。。。。。”

文章接口道:“他就会重点侦查附近的村子,寻找我们的踪迹。”他一拍大腿“真是错大发了!”

听了二人的话,李自平心里的那点胜利后的喜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手托着下颌,有些发愁的道:“那该怎么办?就在地道里躲着?”

文章道:“也只有这样了。除了任家,我们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聂自强摇头道:“不能去任家。任家集几千村民,鱼龙混杂。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躲过有心人的探查。那么做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李自平点点头,没有说话,一时间地道中一片沉寂,三人对当前的情况都有些束手无策。片刻后,李自平忽然想起一件事,惊道:“全村的老百姓都知道地道的事,会不会有人告密?”

聂文二人猛地瞪大了眼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Xing。过了一会,文章才道:“不会的。如果有人告密,服部早就知道我们的藏身地点了。也不会等到我们犯错以后,才重点关注这个区域。”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自平,你回家去,换上平常的衣服,注意观察街面上的生面孔。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汇报。”

李自平应到:“是。”他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服部不会派兵围住村子吗?”

文章随口说道:“不会,这一片十里八里就有一个村子,他没有那么多的人马。”

地道里虽然通风良好,但这么多人呆在里面,还是憋闷的很。队员们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但聂自强颁下了严令:不许说话,不许随便走动,更不许上到地面上。众人只能呆呆的坐着,谁都不敢违反军令。

文章转了转,回来对聂自强道:“没有人违反纪律,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还在反思这自己错误。

文章坐了下来,感兴趣的问道:“队长,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问题的?”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想听我犯错的经过?”

文章赶紧摇摇手,笑道:“不敢!我就是觉得刚打了胜仗,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只有你能迅速的觉察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

聂自强又叹了口气:“我那也是事后诸葛亮了。当时两处战场,一处已经歼灭了敌人,另一处也没什么悬念了。我和大家一样,都很高兴。但在笑着的同时,心里却有种不安的感觉,沉甸甸的,好像要大祸临头了一样。我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还好见机的早,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要不然,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文章对聂自强原来只有五分的钦佩,听了他这番话后,却也佩服到了七分。这个人只经过了少少的几仗,却已经形成了对战场敏锐的感觉。而且战术出众,如果有人能在战略上加以培养,将来必然是抗日战场上的一员骁将。

他正在想着,却见聂自强拍着脑门,自言自语道:“大局观啊大局观!徐司令教了我两个月,我却还犯这样的常识Xing错误,真是不可救药啊!”

文章闻言一惊,说道:“哪个徐司令?”

“就是狼牙山的徐司令。”聂自强说道。

在狼牙山的时候,文章都是和部队住在一起,并不知道徐广达对聂自强的教导。他想了想,正要说话,只见李自平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聂自强立刻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样?”

李自平说道:“就在刚才,村里来了两个货郎,都是生面孔。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卖货上,把村里的各个角落都走遍了。还向别人打听有没有生人来过。我看,他们应该是服部派来侦查的。”

聂文二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如果队伍还在地面上,只怕很难躲过这两个人的查探。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你还是回家。原来怎么生活,现在就怎么做。这样的侦查,不会只有一波。随后还会有其他人来,小心一点,别露出破绽。”

一连三天,李庄来了四批以各种方式进村侦查的特务,但都一无所获。直到第三天的晚上,聂自强才允许队员们分批上到地面。但一再强调,只能在屋子里透透气,不能说话,不能抽烟,更不能点火做饭。

文章见上去的人都下来了,才向聂自强说道:“走吧,咱们也上去看看。”

上到地面,呼吸着新鲜空气,聂自强的脑筋也活络了一些。看来,这次的危急暂时是过去了。服部遍查不到,今后一定会重点注意这个地区。以后的行动,要更小心一些才行。扩展根据地,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他数着指头,把要做的事情罗列出来:情报网的建设,特战队的加强,根据地的扩展。一共三件大事,哪一件也不能放松。

在聂自强的心里,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百团大战。既然恰遇其时,那么这件在八路军战史上最重要的战事,他是一定要参加的。但现在他只有八十多人,战斗力也是刚刚形成。以这样的人数,在那场大战中能起到的作用,只怕是微乎其微。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进一步加快队伍的扩建。但要扩建队伍,离不开两样:人,和枪。人好办,和鬼子有仇的遍地都是。可是枪就难的很了。前几天的一场战斗,缴获了三十几条枪。但这样的战斗,又能打几回?聂自强挠挠头,无计可施了。

文章和李自平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队长又在愁什么。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隐隐约约的传来几声枪响!

众人一惊。聂自强皱着眉头说道:“去看看!”

李自平道:“是!你们先下去。”说完,叫上护卫着聂自强一起上到地面的张勇和吴大年,冲出了房间。

聂自强靠着墙壁,闭着双眼,手里数着手串上的菩提子,等待着回报。

文章想了想,说道:“枪声隐隐约约的传来,说明距离不远也不近,又是西南方向,应该是五里外的牛家!能有什么情况呢?是服部包围了村子?还是。。。。。”

聂自强笑着打断了他:“别分析了!自平他们回来就都知道了!”

时间不长,李自平三人下到了地道中。李自平有些气喘的说道:“响枪的地方是牛家!我们在村口发现了三个人,两个死了的应该是侦查的特务,另一个人还有半口气,他让我们把这封信送到城里的梁记绸缎庄,就咽气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聂自强。

聂自强接过粘着鲜血的信,只见封皮上没有一个字。他掂了掂,轻飘飘的,显然没有几张信纸。他随手撕开封口,展开两张写满毛笔字的纸,读到:“子恒兄均见:。。。。。。”

这只是一封寻常的家书,但寻常的家书值得用生命去保卫吗?聂自强数着菩提子,在心里仔细的分析着。

文章向李自平说道:“命令全队,不许再放风了。死了两个特务,鬼子会来报复的。”

聂自强看着信,心里明确的知道,这个所谓的绸缎庄,应该是某一方面的情报站了。他问文章道:“你看这个梁记绸缎庄是哪方面的?”

文章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摇摇头:“谁知道呢!现在的情报战激烈的很,日军的特高课,黑龙会,国民党的军统,中统,还有八路军的情报组织,错综复杂,很难判断他们是哪一方的。”

聂自强微眯着眼睛,慢慢说道:“应该不是鬼子的。他们的情报组织都是公开或者半公开的。那么就是。。。。。”他看向文章。

文章问李自平道:“那个人穿什么衣服?”

李自平道:“商人打扮,旁边还有一个褡裢。”

文章摇摇头:“不像是我们的人!”他所说的我们,自然是指八路军了。

聂自强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趁着鬼子还没来,你现在就出发。去找何广山,通过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八路军的。”

文章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走!”无论对那一方来说,发现一个情报站,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梁记绸缎庄不是八路军的,那么就是国民党的了。这对于八路军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文章这一去就是三天。三天后,他才风尘仆仆的回来,见了聂自强的第一句话就是:“不是八路军的!”

071 计划

聂自强笑道:“那就先不去管他。我们来研究另一个计划!”他把信随手交给刘正:“好好保管,将来说不定有用处。”

文章奇道:“又有什么计划?”

李自平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听队长说吧,太离谱了!”

在这三天中,没有人再来李庄侦查。部队的活动也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只是小心了许多。白天的时候,队员们依然要住在地道中,只有晚上才能上到地面来训练。地道的主干道又向两边继续挖掘,直伸到村外的旷野之中。内部也增加了藏兵室之类的设施。

聂自强说道:“我要扩建队伍!”

文章随口说道:“扩建队伍?人好办,可是枪从哪来?”

聂自强见他随口一说,便正中问题的要害,也暗自佩服他反应机敏。聂自强说道:“我这个计划,就是要搞枪的!”

文章瞪着眼睛等待着他的下文。旁边的李自平不住的摇头。

聂自强:“枪支的来源一共有三条。一,自己制造。我们没有兵工厂,这一条可以不去想它。二,从敌人手里抢。但现在局势刚刚稳定下来,实在不宜再有行动。再说,鬼子依托坚固的堡垒,缩成了一团,我们也没法下手。三,从别人手里买,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也无处可买。。。。”他看了看两人,说道:“剩下的就只有。。。。偷!”

文章一愣:“偷?从哪偷?”

聂自强笑道:“鬼子哪里枪最多?”

文章:“当然是军火库了。”

聂自强:“我们就从他的军火库里偷!”

文章愣愣的看着聂自强,那目光,和看一个疯子没有什么两样。

聂自强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说道:“这是我们侦查后画的平面图。鬼子的军火库在城南,里面除了武器弹药之外,还有油料和被服等物资。平时有两个小队的鬼子守卫。外围设有铁丝网和碉堡。离他们最近的民宅在二百米之外,我们就从这里下手!”

文章呆呆的问道:“什么意思”

聂自强:“我们可以买一所面积大一些的房子,然后挖地道到军火库之下,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我们想要的任何东西了!我派人侦查过了,那里的土质和李庄的差不多,很适合挖地道,低下水位也很低。“

文章的头脑也渐渐的回复了正常的思考。他摇着头说道:“太疯狂了!异想天开!”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我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鬼子对着干,本来就是十分疯狂的事。再说,聂家军自成立以来,哪次战斗不是异想天开?”

文章不说话了。聂自强的第一句话他不太认同,但第二句却说的他不住的点头。仔细想想,事情也确实是这样。聂家军的每一次战斗,从来没有过按常理出牌的时候。从小王庄伏击开始,到狼牙山的石雨阵,聂自强一直都在创造着奇迹。就是最近的一次围点打援,也是别出枢机,充分利用了人的心里弱点来制定计划,才能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全歼鬼子三十多人的援军。

他虽然这样想着,但却还是不同意这个没有一点道理可言的计划。他说道:“就算你能把军火偷出来,又怎么运出城?按西平的布防,储备的军火至少要够一个大队的日军使用十天的,那可是满满的一仓库啊!”

聂自强自得的笑道:“我已经和任非凡联系过了,他可以帮我们运出城,他手里有保定日军司令部开出的通行证,只要一次运的不太多,慢慢的都会出城的。”他的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想到去任家是时候没有看到念念不忘的如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文章没想到聂自强已经把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当。一时无言以对。他看看李自平,只见他手捂着脸,看着桌上手绘的地图,一言不发。显然也是毫无办法。

文章绞尽脑汁的寻找这计划中的漏洞,以便说服聂自强。他看着地图上表示地道的虚线,眼前忽然一亮。

他问聂自强道:“民宅距离军火库二百米,你至少要在二百五十米外开挖。又怎么能保证地道能准确的达到军火库的下面?要知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啊!”

聂自强不说话了。他看着地图,许久才道:“这是最后一个难关了。如果能想到办法,我就能保证计划的成功!”

文章看着他发愁的样子,有些得意:“如果你能想到办法,保证地道顺利的到达军火库下面,我就同意你的计划!”

聂自强簌然抬头,说道:“君子一言!”伸出了右掌。

文章:“驷马难追!”伸出右手,两只手掌击在了一起,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说道:“报告!”

聂自强:“进来。”

一名战士推门走了进来,立正敬礼道:“报告队长,我们抓到一个人。”

聂自强道:“什么人?在哪里?”

那队员道:“已经带来了。”转身说道:“带进来!”

门外的一名战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脸上黑黝黝的,也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两只极小的老鼠眼骨碌碌的乱转,鼻下的两撇八字胡到是颇有些特色。一身黑色紧身衣,手脚处都用布条紧紧扎起。这人全身上下透着一股Yin郁之气,让人不敢接近。

那战士不手里的一件东西放到桌上,说道:“这是从他身上缴获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聂自强随手翻动,只见那是一件坎肩一样的衣服,胸前身后缝着大小不一的口袋,前身的略小,里面有蜡烛等照明用具,还有几张类似护身符一样的纸张。后面的口袋要长一些,装着几件不知名的工具。

聂自强反复看了看,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他看向文李二人,两人也都摇摇头。

聂自强问那人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嘻嘻笑着,说道:“小的是做生意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自平突然伸出手,把他的手掌翻了过来。只见一张干枯的如同鸡爪一样的手上满是泥土。李自平冷笑道:“你是倒斗的吧?”

那人一愣,眼里露出恐惧的目光。他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似乎是恐惧以极。

聂自强听到了李自平的话,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问文章道:“倒斗是什么意思?”

文章回道:“就是盗墓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轻蔑之意。

原来,河北地处中原,早在夏周时期,就已是人口稠密,国家林立了。所以地下古代墓葬极多,时常有各种价值万金的珍稀文物出土。而这一切带来的,就是盗墓之风极盛。这些盗墓者拉帮结伙,四处游荡。只要有古墓的地方,便有他们的身影。老百姓对这种挖掘先人安息之地,以满足个人私欲的盗墓者深恶痛绝。他们在抓到这些人后,往往不经任何审判,便直接乱石砸死,官府也不过问。所以,这人在李自平揭穿他的身份之后,才会那么恐惧。

李自平对那两名战士摆摆手,说道:“把他交给村民吧。”他对处死这人,没有什么兴趣,索Xing直接交给村民来处理。

那人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显然已经吓的傻了。

两名战士拖起那人,便向外走。

聂自强眯着眼睛看着,没有说话。在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忽然道:“慢着!”

战士闻言停下了脚步。

聂自强走到盗墓贼的身前,蹲了下来。问道:“你干这行多少年了?”

盗墓贼颤抖这双唇,抖抖索索的道:“我。。我。。。。”

聂自强温言道:“别怕,慢慢说。也许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那人听到“生路”二字,胆气顿时壮了一些。他定了定神,说道:“我已经干了三十年了。”他忽然抱着聂自强的退,跪了下来,哭求道:“长官,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吧!只要出了这个门,我就金盆洗手,再也不碰这个行当了!”这人还有几分机灵,已经看出这些人不是什么黑帮组织,而是配备了各种武器的军队。

聂自强没有甩开他。他拍拍盗墓贼的后背,问道:“你会挖地道么?”

盗墓贼抬起一张糊满了鼻涕眼泪的脸。看着聂自强:“会。我们就是靠着挖地道进古墓的。”

聂自强大喜,哈哈大笑道:“你如果帮我干成了这件事,我不仅放过你,还给你五百。。不,一千个大洋!哈哈哈。。。。”他笑着,眼睛却挑衅似地看向文章。

文章不慌不忙,笑道:“会挖地道的人很多,不知道他能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我要考考他!”说着,他走到那人的身旁,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向外走去。

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跟了出来。

一行人走出了村口,来到了旷野上。文章把一根树枝Cha在了地上,又向东走了有四五十米,才向盗墓贼说道:“你从这里开始挖地道,如果能正好在树枝那里钻出地面,刚才和你说的话就算数!”

盗墓贼看了看远处的树枝,有看看脚下,才说道:“我要我的工具。”

文章道:“给他!”刘正连忙把提在手里的坎肩扔了过去。

那人从口袋里抽出一只锹端详了一下,就地蹲下,开始了挖掘。他持锹的动作有些怪异,是反手倒拿着,但落锹极快,只是一会功夫,一个直径约一米,半人深的土坑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慢慢的,坑越挖越深,这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土坑之中。只有一锹锹的泥土不断的从下面扔了上来,溅起一片片的灰尘。

文章对众人道:“他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挖完呢,我们回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点头。

两个多小时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聂自强被刘正叫醒:“队长,那人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文参谋请你去看看。”

聂自强来到现场,只见文章和李自平等人都已经到了。大家相互点点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树枝,

忽然,树枝摇动了起来。幅度由小到大,越来越剧烈。只听得“轰”的一声,整块的泥土落了下去,露出一个洞口来。

盗墓贼爬了上来,他全身都是泥土和汗水。有些地方已经成了泥,牢牢的粘在了衣服上。他气喘嘘嘘的来到文章身前,说道:“长。。长官,地道已经挖好了,”

众人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盗墓贼,谁也不说话。这人其貌不扬,没想到却有这么一手绝活。他从几十米外开挖,只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便挖到了指定的地方。而且前后左右,竟是分毫不差。只是这份对距离和方位的感觉,就已是万中无一了。

聂自强上前两步,拍拍那人的肩膀,激的尘土飞扬。他也不去理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盗墓贼的气息还没平复,有些气喘的回道:“我叫鲁。。。鲁南峰。”

聂自强没想到这个猥琐的家伙名字倒还有些气派。他笑道:“好,鲁南峰。我还是刚才的话,只要你帮我们办成一件事,我就放你走。还给你一千个大洋。。。。。。”

鲁南峰对一千大洋倒没什么兴趣,但对能否保住Xing命,却是在意的很。他激动的看着聂自强,正要说话。却听聂自强说道:“如果你想逃跑。。。。。”他抽出驳壳枪,直直的顶在鲁南峰的印堂上,不再说话。但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鲁南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全身都在颤抖:“长官,我不跑,绝对不跑!

072 进城

天就要亮了,队部的房间里依然是灯火通明,聂自强和文章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不休。

聂自强道:“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应该是我去。”

文章反驳道:“你是一军之主帅,不能轻动。还是应该我去!”

聂自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能开玩笑!就这八十多人,还一军?我比你们都要机灵,所以我去吧!”

文章脸色一变。他看了看一旁的刘正,说道:“你先出去。”他不敢向宋磊说这样的话。但他知道那是个闷葫芦,什么话进了他的耳朵,就不会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所以也不怕他听到什么。

待刘正走出了房间,文章才正色向聂自强说道:“队长,我要向你提点意见!”

这时,聂自强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他向文章笑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文章面沉似水,郑重的说道:“队长,你刚才的话太过分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就算是只有八十多人,这也是一只抗日的队伍!你知道刚才的话如果传出去,会引起什么后果么?轻则军心动摇,重则人心涣散!你作为这只部队的长官,都不能正确的看待自己的队伍,那下面的战士又怎么会在意它!”

这番话用词颇为激烈,语气也是极重。在李自平看来,简直就是不把聂自强当作队长来看了。他伸手拽了拽文章的衣襟,低声说道:“老文,注意一下!”

文章这是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他端起水壶,给聂自强的碗里倒满了谁,笑道:“队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聂自强摸摸脸颊,有些无奈的说道:“话一出口,我就知道错了。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自从在狼牙山上,徐志达让他放松心情后,聂自强便有意的不去想那些经常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住在任家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一个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活泼。虽然因此消除了心理上的沉重和疲惫,但也带来了一个不算后果的后果,那就是说话有时不是很注意,颇有些疏漏的地方。

聂自强又想了想,才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文章应到:“是。”他知道聂自强是说他今后说话会多加注意,但也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上下级的关系,注意分寸。

聂自强道:“你在家里和自平看家,城里还是我去。”他挥手止住了文章,说道:“别争了,这是命令!”

文章的牛脾气发作起来,他“腾”的一下站起。满脸通红的叫道:“你这是乱命!我拒绝接受!”

李自平看看两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二人争的,是带人进入县城,挖地道偷军火的差事。西平是附近七八十里内,日军驻军最多,控制力最强的地方。而他们又是针对军火库这种极为敏感的要害下手,危险Xing并不下于和鬼子真刀真枪的正面作战。一旦被敌人发觉,那么唯一的后果就是战至最后一颗子弹。两人都想把这件危险已极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自平知道自己带兵打仗还可以,但说道潜进城去偷军火这么精细的事情,实在是难以胜任。他见两人又争论不休,便说道:“别争了,还是举手表决吧。”

聂自强点点头,同意的他的意见。这时天已经快要亮了,必须马上解决这件事情。

他说道:“同意我去的举手!”说着,自己首先举起手来。

一旁的两人一动不动。李自平木然的盯着面前的烛火,文章看向他的眼中闪动着戏谑的目光。

聂自强急道:“自平,你。。。。。”

文章打断了他的话:“同意我去的请举手!”这一次,李自平高高举起了右手!

文章得意的说道:“队长,二比一啊!”仿佛这不是随时都可能丢了Xing命的事情,而是参加什么比赛一样。

聂自强沉默半晌,才道:“既然是集体决定,我服从。”他站了起来,向文章说道:“你带二十人分批进城,先在军火库附近买一座大点的宅子,然后再开始挖地道。有什么情况,就去任氏商行,任家那边我会打招呼。”

文章道:“是,队长。还有什么吩咐?”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看住鲁南峰这家伙,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就。。。。”他右手立着向下一劈,做了个“杀”的动作。

文章点点头,表示明白。

文章走了,去执行那个大胆之至,疯狂已极的计划去了。留在李庄的聂自强也没闲着。情报网和根据地都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急也急不得。那么,就只剩下特战队这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微亮的月光下,五个人挺胸抬头,在聂自强面前排成一排。

李自平站在队首,旁边是张勇,吴大年和另两名刚刚加入的训练尖子。这五人武器精良,配备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支狙击步枪和三只崭新的三八大盖,每人腰后还斜Cha着一支驳壳枪,小腿上绑着三八式军刺。腰间的手榴弹也换成了日军制式手雷。

即便是已经集中了全队的精华,但聂自强还是不满意。在他看来,如果把三八大盖换成司登式冲锋枪,就趋向于完美了。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五人,轻声问道:“知道把你们集中到一起,是要干什么么?”

众人都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聂自强对大家的反应很是满意。虽说村子四面都有小队在训练,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他继续说道:“没错,把你们集中到一起,又配备了全队最精良的武器,就是要形成一个拳头,今后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都将由你们来完成。也就是说,你们的牺牲机率,将是普通战士的几倍,甚至是十几倍!有没有人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五人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他,眼中都有激动之色露出。能被选中参加这个小团队,说明自己在聂家军中是最棒的!对于从参军开始就被教育崇尚荣誉的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奖赏!

聂自强看着五人,说道:“好,看来是没有人想退出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将面临最严苛的训练!体能方面由李教官负责,他同时负责枪械和技战术的训练。宋磊将传授你们一招制敌、自由搏击的技术。至于心理训练嘛。。。。。我想你们已经不需要了!”

在小王庄伏击战中,他就被刘正向伤兵开枪的举动,惊得木瞪口呆。而现在,又一个牛人出现了:吴大年在手刃十几个鬼子伪军后,依然吃得下,睡的香,让他对这个时代的人的心理素质和强悍的神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聂自强指着墙角的一堆青砖道:“每人的背囊里装上十块,第一个科目:五公里武装越野!立刻出发!”他顿了顿,又说道:“路上注意观察情况。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回村。自己想办法躲避。”

全身的武器弹药,再加上十块青砖,战士们的负重将达到惊人的四十多公斤。这样的重量,普通人别说是越野,只怕是连腰都很难直起来了。但五个人依然是面无惧色的走上前去,向行军背囊中装上了青砖,在李自平的带领下,跑出了院子。

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对于李自平等五人来说,是噩梦的开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的作息时间被聂自强安排的满满的。早晨五点开始,他们就在地道的藏兵室里开始了一天的训练。俯卧撑,仰卧起坐,散打和持枪训练是最舒服的,真正难熬的是抗击打训练,只是一天的功夫,几人的后背便全都青一块紫一块了。

别的队员最盼望的就是夜晚上到地面上,可以一面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面活动身体。但特战队的五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最害怕的就是夜幕降临了。聂自强这个月下恶魔,总是能想出各种不同的方法折磨他们。五公里负重越野已经有时间限制了。其他诸如蛙跳,徒手攀登之类的方法也是层出不穷。

聂自强慢悠悠的走到累成了一滩泥的战士身边,语气轻蔑的说道:“菜鸟!就你们这样的身体素质,还特种兵呢,一点也不专业!”

张勇在国军里当了一年多的兵,颇有些痞气。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队。。队长,你别站。。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种你来试试!”

李自平忙喝阻道:“张勇,不许。。。不许这么和队长说话!”

聂自强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向五人说道:“你们和我不一样。我修炼的是王者之剑。一怒之下,血流千里,万颗人头落地!你们这只是匹夫之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他笑嘻嘻的看着张勇:“要不,咱俩换换?”

张勇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颓然说道:“别了,我不是那块料!”

聂自强一脚重重踢在张勇的屁股上,大声喝骂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就他妈快给我起来!告诉你们,这只是最基本的训练,今后还有你们好受的!想在战场上多活几天,就他妈的给我继续!”

看着队员们再次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聂自强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忧虑。文章进城已经四天了,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虽然这是两人事前商定的,为了减少暴而采取的措施,但聂自强还是忍不住暗暗担心。军火库只有两个小队的鬼子把手,但是周围也必然是重点防范的区域。整整二十人在那里活动,想要一点痕迹不露,是极其困难的。而如果暴露了。。。。。

聂自强看着夜空中半圆的月亮,突然有些后悔执行这个曾经极力主张的计划了。他喃喃的道:“看来,我应该进城一趟了。”

073 补缺

聂自强带着刘正和宋磊,摇摇晃晃的向城南走去。

他一身富家子的打扮,身上穿着青缎子的对襟便装,脚下是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的左顾右盼,只是本色演出,便把年轻人的活泼甚至有些招摇的个Xing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身后的刘正和宋磊都扮作了家丁,手里提着几样礼物。

三人并不知道文章购买的宅子在哪里,只是向着城南军火库的方向走去。他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正要穿过的时候,刘正低声说道:“少爷你看!”他微微抬了抬下颌,向着前面指去。

聂自强闻言看去,只见斜对面一个杂货铺的门前,一个年轻汉子挑着两捆柴禾,正有一搭无一搭的叫卖着。这人正是文章带进城里的二十人中的一个。聂自强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正看向聂自强,两人目光一对,那人轻轻点了点头,把聂自强的目光向巷子里一引,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聂自强一笑,带着两人走进了巷子。他的心里很是安慰,文章不愧是指导员出身,思虑果然周全。他把警戒哨远远的放在了巷子外面,即便是有什么动静,也多了一些转移的时间。

不到二百米的路上,三人又看到了两名乔装打扮的队员——一个卖烟的小贩,和一个守着水果摊子,农民打扮的年轻人。他们按队员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宅子的门前。

这宅院和周围的民宅比起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面积要大了很多。黑漆的大门上,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木质的原色。精铜的门环也是锈迹斑斑,延伸向两侧的青砖围墙,有些砖头已经掉了下来,院内房屋的屋瓦参差不齐,还长着几蓬野草。

刘正上前拍动门环,“啪啪啪”的声响传进了院内。

时间不长,便有一个声音问道:“谁啊?”

刘正朗声说道:“文先生在家么,我家少东前来拜访!”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队员露出脸来。他见到刘正身后的聂自强,便笑道:“哎呀,原来是聂少爷!快屋里请,我家先生已经等您多时了!”说着,打开了大门。

待三人近进了院子,这人向街对面看了一眼,看到卖水果的队员摇了摇头,才放心的关上了大门。

聂自强走进堂屋,只见文章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热水。他见了聂自强,连忙站起,笑道:“队长,怎么现在才来?你的耐心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聂自强笑道:“怎么,。你知道我会来?”

文章道:“如果你能放心的在李庄呆着,你就不会是聂家军的队长了。”

这句话中包含着夸赞的意思,聂自强听的心里舒服。他笑了几声,才问道:“周围有没有什么情况?工程进展的怎么样?”

文章道:“周围还算平静。。。。”他见聂自强要说话,忙道:“是真的平静。鬼子在这一带只是巡逻队密集了些,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聂自强笑了:“你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

文章长叹了口气,说道:“上次险些酿成了大祸,我要是再不吸取教训,就白活这二十几年了。”他稍稍一顿,又说道:“工程进展的还算顺利,我带你去看看吧。”

四人穿过堂屋,走到了二进的一间侧房内。

并不是很宽敞的房间里,所有的隔断全部被拆卸一空。在屋子正中央的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大大的土坑,几个队员正在向外运着残土。

聂自强蹲了下来,仔细看着面前的地洞。,这洞口直径约有两米,深有四米左右,两架梯子分别架在两侧,队员们左上右下,井然有序。

文章道:“下去看看吧。”

这地道比李庄的宽敞了许多。两人并肩走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高度也达到了将近两米,普通身高的人,完全可以挺直了身板。每隔数米,便有一盏油灯用来照明。

一行人渐行渐远。挑土的战士看见聂自强,只是微笑着点头,却并不说话。

文章低声解释道:“这里距离地面只有两米左右,所以我命令他们不许说话,就是挖土的时候,也要轻一些。”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文章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两米的距离,虽然有土层隔着,但如果动作过大,依然会引起地面上的震动。而且他们并不知道鬼子有没有侦听地下的装备。尽管这里是敌占区,每多过一天,危险就增加一分。但相较而言,还是进度慢一些更加有利。

一会的功夫,几人便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只见两个战士正在挥锹挖土,动作也是轻柔和缓。鲁南峰蹲在地上抽着烟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见了聂自强,连忙站起,说道:“长官。。。。。”

聂自强挥手打断了他。问文章道:“挖了多长了?还要多长时间?”

文章回道:“已经挖了百十米了。大概再有十天时间,也就够了。”

聂自强奇道:“怎么还要那么长时间?”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多也就再需要五天时间,可是文章却说要十天,这让聂自强有些不明白。

文章道:“队长,有些事。。。。。。”

几人站在地道中,虽然是站成了一排,但来往的战士还是有些不便。聂自强止住了文章,说道:“上到地面上再说。”

几人来到堂屋中坐定,文章给聂自强倒上了热水,才说道:“队长,你的计划有些不切合实际的地方,我想做一些补充。”说完,看着聂自强,等着他的反应。

聂自强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我不搞一言堂!”

文章微微的笑了。聂自强只有十九岁,便屡战屡胜,最近一段时间,表现的又有些张扬。在文章的心里很怕他得意忘形,就此葬送了一支极有前途的抗日队伍。现在用言语微一试探,见他语气轻松,而且目光清明,表情自然,并没有心口不一,才放下心来。

文章说道:“队长,你知道鬼子的军火库里有多少东西么?”

聂自强摇摇头:“不知道。”

文章:“这里一共七间库房,分作三排,所有的军火,都是在中间一排左边的仓库中进出的。我们量过,这间仓库长76步,宽34步。这么多的军火搬出来,我们放在哪里储存?任家又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运出城去?”

聂自强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对于鬼子的军火有多少,心里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只是想着自己偷出来,任家运出城去。就完事大吉了。现在听了文章的话,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想了想,忽然笑道:“你既然这么说了,一定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是不是?”

文章说道:“我想好了办法,就等着你批准呢。”

聂自强:“说来听听。”

文章:“我想在地道里挖一条支线,支线的两旁再挖十个储藏室。把军火藏在里面,等日后风平浪静了,再想办法运出去。”

聂自强一挑大拇指,笑道:“真有你的!”他脸上笑着,心里更加高兴。文章文化基础好,军事素养高,战斗经验丰富。有这么一个参谋在身后拾遗补缺,看来今后自己可以少费些心力了。

他问道:“鬼子军火出入库的规律怎样?你们的时间充足么?”

文章显然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他随口说道:“鬼子上午下午都有人进出仓库,但晚饭后就没有人进出了。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大概十二个小时左右。二十个人搬空一座仓库,还是有把握的。”

聂自强一笑,很是有些Yin险:“仓库里留一些炸药,设计一个发火装置,等第二天鬼子一开门。。。。轰!。。。。。。”

文章没想到这一层,不由的有些兴奋:“仓库里大都是被服和油料,还有些食品,这些东西烧起来,没个一两天火都灭不了!”

聂自强看着他,语气轻松的笑道:“这算什么?还有更狠的呢,想不想听?”

文章一拍桌子,叫道:“想!快说!”

聂自强趴在他耳边,故作神秘的道:“你在地道里埋上地雷,没有地雷就用集束手榴弹,每隔几米就设一颗,等鬼子下来了。。。。。轰!。。。。。”

文章有些迟疑:“如果鬼子不下来呢?”

聂自强看着他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仓库里炸药爆炸,地道至少要震塌一部分,鬼子能不下来查看?我们先偷他的军火,再埋他们的人!”

文章想了想,说道:“看来,储藏室还需要加固。。。。。”他忽然想起一事:“这么多的军火不知去向,服部会不会起疑?他要是在地道里仔细搜索怎么办?”

聂自强愣住了,久久无言。他在地上来回的躲着,手里数着菩提子,苦思着对策。那一边文章也在抓着头发,可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许久之后,两人才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聂自强说道:“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了!你把支线挖的长一些,宁可少搬军火,也要空出时间把地道回填一部分。在储藏室里布置装置,如果被鬼子发现了,就送他们和军火一起上天!”他重重的一排桌子:“老子得不到,小鬼子也别想得到!”

文章叹了口气:“真是不甘心,费了这么大劲,还要炸掉!”

聂自强道:“如果可能,你带二百人的装备到任氏商行,我有用处。”他又叮嘱道:“无论如何,人是第一位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撤离!”

文章立正应到:“是!”

聂自强三人在一家小店里吃着午饭。他们是被文章赶出来的。其实,文章的用心谁都看的出来,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聂自强身系一军之安危,实在不宜久留险地。

聂自强嘴里吃着饭,眼睛却四处乱看。突然,他的目光凝滞了。

小店的斜对面,是一家店铺,门楣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五个大字“梁记绸缎庄”!

聂自强笑了。他问刘正道:“那封信带了么?”

刘正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带了。”

聂自强笑道:“一会吃完了饭,我们去买点布料,回家做衣服!”

074 梁记

这是一个面积宽敞的店铺。青砖的地面,棕黑色的柜台显然刚刚漆过,反射着闪亮的油光。柜台和后面的架子上满是一匹匹花色各异的绸缎,在透进窗子的阳光的反射下,散发出绚丽的色彩。店内有两三伙客人在挑选货品,都有伙计在一旁殷勤的支应着。

聂自强三人刚刚迈进门槛,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笑道:“哎呦,这位少爷,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小店走走?您来的正好,我们刚从上海进了一批货,花色齐全,质量上乘,您是自己做衣服,还是给家里人带布料啊?”

聂自强说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他心里暗暗佩服这个伙计,见人三分熟,正是做生意的诀窍。自己从没来过,却被他说成“有日子没来了”。就凭他这张嘴,即便是放在现代,也是一个出色的推销员。

那伙计略微愣了愣,随即笑道:“您先稍等,我给您去看看。”说罢,转身进了里间。

时间不长,一个身穿紫缎子长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人身材略胖,三七开的偏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肤色白皙,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容。

他在伙计的指引下来到聂自强的面前,双手抱拳,笑道:“我是这家小店的掌柜,不知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聂自强也是抱拳说道:“先生可是梁子恒梁兄?”

那人一愣:“在下正是梁子恒,不知您是。。。。。”心下不由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字在这西平县中没有几个人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是何方神圣?

聂自强说道:“我受人所托,给梁掌柜带来一封家书。”

梁子恒连忙应道:“原来是故乡来人,快里面请。”说完,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聂自强:这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从远方而来。

聂自强不理他的目光,当先昂然而行。

梁掌柜向旁边的伙计递了个眼色,那伙计点点头,从另一个门去了后院。

一行人穿房过户,来到了内宅。在中庭坐定后,梁掌柜亲自倒了茶,放在三人面前。才说道:“先生是从哪里来的?”他也不提故乡二字,只是紧盯着聂自强的眼睛,等着他的反应。

聂自强笑道:“我说过是来给你送信的,你怎么不信呢?”他向刘正道:“把信交给梁先生。”虽然刚刚吃完饭,有些口渴,他却连碰也不去碰面前的茶杯。

刘正从口袋里掏出了信,放在梁子恒的面前。

梁子恒见了封套上的血迹,面色立即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个送信的人呢?怎么样了?”

聂自强叹道:“唉,你应该知道的。”

梁子恒面容悲戚,眼泪慢慢流了下来。他两手哆嗦着拿出信纸看着,一时间竟哽咽出声。

聂自强劝道:“死者已矣,梁掌柜节哀顺变。”

梁子恒沉默了一会,才擦着眼泪道:“先生贵姓大名?大恩不言谢,容梁某后报!”

聂自强:“我叫田少云。”他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是中统还是军统的?”

这几个字语气轻柔,但在梁掌柜的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响亮!他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

随着他的喊声,里间和门外冲进来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手里都端着短枪,枪口对准了三人。

聂自强和宋磊气定神闲的坐着,一动不动。刘正刚要站起来,便被聂自强拦住了。他看着梁掌柜扭曲的脸,哈哈大笑道:“既然梁掌柜问了,田某也就不瞒着掖着了。我在城外开山立柜,经常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手下也有几十号兄弟。最近很无聊,想和日本人玩玩,正好碰上这档子事儿,所以就进了城,想看看咱们两家能不能连起手来,找找鬼子的麻烦!”

聂自强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相貌也很是清秀,突然用**大哥的口气说话,梁子恒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他定了定神,说道:“谁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聂自强看着他,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就你这智商,还搞情报工作呢?我要是鬼子,发现了你这里后,要么派人监视,放长线钓大鱼;要么大批军警直接冲进来抓人。哪有我这样按照江湖规矩,前来拜山的?”

他嘴里说着,眼睛偷偷漂着梁掌柜。这些豪气干云的话,都是他从现代的电影电视里学来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想来这个梁子恒是国民党的情报人员,与**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太多,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果然,梁掌柜看着聂自强,不出声了。他不是不聪明,如果智商真的有问题,也不会被派到敌后来搞情报工作。只是那个送信的年轻人,是他的亲侄子。现在忽闻噩耗,心神大乱之下,事情分析的便没有了往日的清晰和透彻。现在被聂自强讽刺了几句,反而清醒了一些。

他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水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就是西平的负责人,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聂自强嗤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着梁掌柜:“不是小瞧你,你顶多也就是这个情报点的负责人,还不够格和我说话。你还是让西平的站长来和我谈吧!”

梁子恒沉默了。事实上,他确实也只是负责情报的传递工作。他看了看聂自强,说道:“想要合作,你至少要拿点诚意出来吧!”

“那好,我就给你诚意!”聂自强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春水就是我干掉的!”

梁子恒一下瞪大的眼睛,惊叫道:“真的?”

聂自强一脸的不在乎:“有什么真的假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得意的说道:“要是把我干的大事说出来,能吓死你!”

梁掌柜只当他是在吹牛。聂自强盛气凌人,他也不能折了锐气。当下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田先生执意要见我们的站长,那我就替他定下来了。两个小时后,天水茶楼,不知道田先生有没有胆量去?”

聂自强一笑:“喝茶呀?我最喜欢了!咱们是死约会,不见不散,你们可别放我鸽子!”

梁掌柜不知道什么叫“放鸽子”,但也理解就是爽约的意思。他冷冷说道:“田先生好胆量!咱们不见不散!送客!”他语气虽冷,却也暗暗佩服聂自强。这天水茶楼岂是寻常人去得的?

聂自强是提前半小时来到天水茶楼的。

这是一座高两层的全木质楼房。以白色为基调,十几根廊柱却漆成了红色。显得十分的怪异。

聂自强越走越慢。看着茶楼,心里默数着廊柱的数目。十六根!这正是日军军旗上光芒线的数目!看来,这家茶楼和鬼子一定有着什么干系!怪不得梁掌柜把约会的地点定在了这里,原来是考验我来了!怎么办?上还是不上?

只是一瞬间,聂自强便有了决定:上!事情已经到了紧要的关头了,决不能半途而废!最危险的都闯过来了,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茶楼?

正如聂自强所料,这里,正是黑龙会的一个半公开的情报机关。山上的特高课西平小组的办公室设在了宪兵队,而黑龙会这个为政府所用的民间组织,便在县城内开设了这个天水茶楼。其目的正是为了搜集西平的政治、军事、资源等各方面的情报。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八路军,对此都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所以,梁子恒才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这里,就是想试试“田少云”的胆量。哪知道聂自强这个愣头青,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贸贸然答应下来。待看出一点眉目的时候,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三人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要了一壶茶,慢慢的等着。

聂自强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才到三点,便笑道:“我们来的太早了。。。。。。”正说着,门帘挑动,走进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看了一眼聂自强,娇笑道:“对不起云弟,姐姐来晚了!”

聂自强忙站起道:“没关系。。。玉姐,我也是才来。”这女子进门就喊他云弟,显然是梁子恒告诉的了。他对于她能准确的摸到自己所在的单间,也丝毫不感到奇怪。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这人也妄为西平情报站的负责人了。可是,国民党在西平的负责人,怎么是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

聂自强道:“姐姐快请坐!”一面说着,一面仔细打量着这女子。这女子约有二十三四的年纪,一张标志的鹅蛋脸,肤色白里透红,两道弯弯细眉,一双杏核眼灿若星辰,鼻梁挺直,樱桃小嘴呈元宝状,两嘴角微微上翘。头发烫成了大卷的波浪,松散的披在肩上。穿着一件紫色旗袍,体态妖娆,身材极好。气质高贵典雅,雍容大方,竟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

“玉姐”慢慢坐下,也在打量着对面的“田少云”。这人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面容白皙清秀。怎么都不像打家劫舍的土匪。他只是坐在那里,威势便淡淡然而出,明显是久居人上之人。竟让自己这个军统西平站的站长,有些忐忑不安、居于下位的感觉。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的两道秀眉不自觉的微微皱起。

聂自强生就九窍玲珑心,此时见她审视不已,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倒了一杯热茶,左手轻轻捏住,放在右手心,递到了“玉姐”面前,笑道:“玉姐,请喝茶!”

女子眼神一瞟,见他右手食指上的枪茧,心下大定。笑道:“多谢云弟!”接过了茶杯。

来天水茶楼之前,她和梁掌柜已经仔细的研究过“田少云”的来历。两人的意见基本一致,这人不可能是日本方面的特务,也不像八路军的人。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了,西平战乱,土匪多如牛毛,也许他是其中的一股吧。

但见了聂自强的面容后,她又有些不确定了。聂自强的形象气质,和土匪毫不搭边。直到他表明了自己确实是玩枪的人后,她才放下了心。

075 题目

“玉姐”喝了口茶,笑道:“云弟,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你可是长大了不少啊!”你小小年纪,能做成什么事?

聂自强笑道:“是啊,转眼都一年多了!姐姐你可是出落的更加标志了。看来‘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真是没错!”我年纪小?你也不大呀!

“玉姐”微微一笑,露出两行编贝玉齿:“你也真是的,连书也不读了。偏偏接管家里的生意,兵荒马乱的,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现在的世道可是不好混,你行不行啊?

聂自强:“还好,我接管生意以来,家里是财源广进。多谢姐姐关心!”我混的很好,不劳你操心了。

“玉姐”道:“八叔前几天来信,还说起和黄婶子吵架的事,你在家里,也不说劝劝!”八路军和鬼子打的正凶,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聂自强笑道:“黄婶子太不讲理了。我有时也帮八叔劝她的,毕竟八叔才是我的亲叔啊!”我是中国人,当然要帮着自己人了。

他端起茶杯,忽然问道:“玉姐,你的头疼病好些没有?我捎来的药还好用吧?”我的出现,让你们头疼了吧?

“玉姐”灿然一笑:“已经好多了。那些药虽然猛了些,不过姐姐从小吃药,也不在乎这些了。”我久经风浪,你的出现虽然突然,我却还没放在心上。

聂自强:“我最近开了几处铺子,正想着找人合伙呢。姐姐有些有兴趣参上一股?”我是来和你们合作的。

“玉姐”略一沉吟,说道:“你太年轻了,我还是再看看,以后再说吧。”我对你不放心,暂时不予考虑。

聂自强:“其实我们把本钱集中到一起,对那些竞争对手,是一个很大的压迫。”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对于打击日军,也是很有头好处的。

“玉姐”:“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的本钱和经营手段姐姐都不了解,那里敢轻易的投资啊?”我对你是干什么的,手下的兵力都不了解,不敢轻易相信你啊。

聂自强笑嘻嘻的问道:“时间长了,姐姐自然会了解这些了。我的铺子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张,姐姐可以慢慢想。”你说的这些,将来你都会知道的。我现在也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两人你来我往,句句双关。一旁的刘正和宋磊却听的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如果不是知道队长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还真以为他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姐姐呢。

这种情况也在聂自强的预料之内。彼此的试探了解都是必须走的过程。特别是这种潜伏在敌后的情报机构,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他们能来茶楼谈上一番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了。如果他们现在就答应合作,那么聂自强反倒要打退堂鼓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二人依然兴致高涨,谈论不休。只是话题从对彼此身份机构上的了解,转移到了个人的身上。两人不断的打着哑谜,考验着对方的心智,锻炼着自己的头脑,似乎都乐此不疲,乐不思蜀了。

“玉姐”喝了口茶,忽然说道:“你还记得三房的小弟么?”

聂自强不知她的用意,随口回道:“记得,不就是那个尖嘴猴腮,从小就吃喝嫖赌的家伙么?”

“玉姐”白了他一眼:“他在皇协军里谋了个差事,成天在小岗村那边混,都担心死我了。”

聂自强道:“想办法调回城里来呀,姐弟俩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玉姐”:“明天他就回来了。唉,当兵真是太辛苦了。大中午的就得顶着太阳赶路,回到了城里,只怕天都黑透了。”

聂自强:“现在路上可是不太平,让他结几个伴走吧。”

“玉姐”:“我已经告诉他了。正好明天他们有一个班的兄弟也要回城,还有三个皇军,安全上还是不成问题的。”

聂自强看看手表,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改天再来拜会姐姐。”

“玉姐”笑道:“什么时候路过这里,就知会一声,姐姐请你吃饭。”

聂自强笑道:“就怕再惊到姐姐!”

“玉姐”白了他一眼:“姐姐的胆子早就被你们练出来了!”

两人下了茶楼,便各奔东西。“玉姐”看着聂自强消失在街口,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放下心来。按照敌后的工作纪律,在梁记绸缎庄暴露后,正确的办法应该是马上撤离人员,然后潜伏一段时间,待风声过去后,再开始活动。但今天她出面见聂自强,也是逼不得已。

四天前,“玉姐”接到上峰电报,命令她在七八天后,消灭一个路过西平的军统叛徒。但她的手下只有十几个情报人员,主要负责向后方传送日军的军事情报,并没有设立行动队。这件事她苦苦思索,却毫无办法。她甚至准备花费重金雇佣土匪来完成这件任务。正在这时,聂自强及时的出现了,而他恰恰提到了春水是他干掉的。“玉姐”是知道春水是如何死的,二百多米外一枪毙命,有了此人的神枪,何愁大事不成?所以,她才甘冒奇险,来见聂自强。

虽然只是第一次接触,但“玉姐”相信,“田少云”一定会帮她这个忙的,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三人出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刘正看看前后无人,便紧走两步,来到聂自强的身边,说道:“队长,你今天的事情,有点莽撞了。”

聂自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鲁莽了。可是我们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如果和他们建立联系,就能接收两方面的信息,这对我们太重要了。就算是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他忽然一笑:“今天看似凶险,其实却安全得很。有我们这样一支武装,对于他们的情报站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你看,她不是连题目都出来了么?”

刘正问道:“什么题目?”

聂自强:“就是她说的三房的小弟的事。出发的地点,时间,人数,鬼子的数量,都有了,这份情报已经很准确了。”

刘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闲谈呢!”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我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就没有一句是废话!”

刘正:“她这是在出题考验我们啊!队长,这篇文章我们做不做?”

聂自强看着天边的落日,缓缓说道:“既然想要和她们合作,这文章就一定要做!”他冷冷一笑:“可是,也不能完全按照她的规矩去做!”

李自平跨坐在大树上,用瞄准镜观察着远处的公路。

他全身的伪装迷彩。就连脸上也用树叶挤出的汁液淡淡的涂了一层。这样藏在已经一片油绿的树上,即便是站在树下仔细察看,也难以发现他的踪迹。

特战小组的其他四人,埋伏在齐膝高的高粱地里,负责支援。今天,他这个狙击手是主角。已经两个小时了,但李自平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

公路上远远走来两群人。走在前面的是三个鬼子,他们抽着烟,大声的谈笑着,两只三八大盖和一挺歪把子都背在旁边殷勤的伪军身上。他们身后十几米处,跟着八九个伪军。这些伪军的风纪扣全都解着,一边走,一边用大檐帽扇着风。

十几个人大模大样的走着,没有一丝的顾忌。青天白日的,距离县城这么近,难道还有人敢来捋虎须不成?

李自平看了看身边摇动的树叶,微微一笑,今天真是个狙击的好天气。

“砰”,枪声炸响,四野震动!

一个叼着卷烟笑着的鬼子突然瞪大了双眼,目光慢慢转向胸口,看着血迹迅速的扩大。他嘶叫了一声,腿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伪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倒下,这才清醒过来,发一声喊,全都趴了下来。而剩下的两个鬼子,早在枪声传来的同时,就已经卧倒在地了。

三百多米的距离,一枪毙命。李自平点点头,对自己的枪法很是满意。他不慌不忙的推弹上膛,又向远处瞄准着。

公路上无遮无挡,鬼子和伪军子弹上膛,向远处观察着。禾苗青青,微风习习,那里有敌人的影子?

正在迟疑间,“砰”,又是一声枪响传来,一个鬼子后背上血花飞溅!他疼的仰头大叫,便在此时,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钢盔,“铛”的一声,在他的眉心钻出了一个血洞!

最后一个鬼子慌了,面对面的敌人他从未惧怕过,但这样犹如鬼魅一般不见踪影的枪手,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拽过机枪,向着原野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急骤的枪声响起,一颗颗高粱被子弹打断,簌簌的倒在地上!

一旁的伪军也都毫无目标的开起了枪。一时间公路上枪声响成了一片!

“铛”,又一颗子弹击中了鬼子机枪手的眉心,他隐约间似乎看到远处树上有枪焰一闪。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喃喃道:“树上。。。。”随即脑袋一歪,便寂然不动了。

076 战斗

李自平走进房间,向聂自强说道:“报告队长,任务完成了。”他现在是一身农民打扮,只是手里的长包袱有些扎眼。

聂自强趴在桌子上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说道:“嗯,开了几枪?”

李自平:“四枪,按你的吩咐,伪军一个没伤!”说着,抽出腰后的驳壳枪,关上了机头。他见聂自强只是看着地图,话也不说,便上前问道:“队长,看什么呢?”

聂自强站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我们得打一仗,把服部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然,文章在城里太危险了。”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打一仗也好。最近的训练不错,正好可以检验一下成果。”他端起水碗,喝了一口,问道:“文章那里怎么样?没有引起鬼子的注意吧?”昨天聂自强刚回来,便派给了他任务,城里的情况还没来得及问。

聂自强道:“还好。我们又把计划做了点补充,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他数着菩提子,慢慢说道:“可总是这样也不行,他们二十个人,每天的食物是个庞大的数字,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老百姓,早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我们要打上一仗,把服部的目光吸引过来。”

李自平解开包袱,拿出分解的98K狙击步枪,擦拭起来。他随意的问道:“打哪里?”有聂自强的思维缜密在前,文章的思虑周详在后,他现在有些不会用脑子了。

聂自强看着地图,说道:“大王庄!”他忽然抬起头来,说道:“自平,你越来越懒了!”

李自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在意,继续擦拭着枪支。

聂自强慢慢踱着步子,说道:“你这样可不好。队伍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多,你是一定要单独领兵作战的。而且,你还是特战队的队长,将来更是有很多艰巨的任务在等着你,你总是这样依赖我俩,等到需要自己做决断的时候怎么办?”

李自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看着聂自强,一言不发。队长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惊得他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他作为聂家军的第二军事主官,特战队的队长,应该是全队的头脑,参与全队军事、政治的建设。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做一支强壮的手臂!如果再这样下去,思路越来越窄,甚至是麻木,又怎么带队和鬼子拼杀?到时候,害得可不仅是自己,说不定有多少战友跟着人头落地!

他抛下手里的零件,立正站在聂自强的面前,说道:“谢谢队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聂自强满意的看着他,点点头:“想怎么做?说说看。”

李自平双手齐动,十几秒钟的时间,便把98K组装完成。他不舍的抚摸着冰冷的枪身,说道:“把它交给吴大年,他很有潜质,再锻炼一段时间,就会是个很好的狙击手。我应该在指挥位置上!”

聂自强只是就事论事,却没有想到李自平看的那么远,把自己没有想到的问题都看出来了。有这样的战友,何愁大事不成?他拍拍李自平的肩膀,说道:“好样的!这才是我聂家军的副队长!”

李自平一愣:“副队长?我升官了?”

聂自强得意的笑着:“我是队长,想升谁的官就升谁的官!”

李自平也凑趣的说道:“早知道这样,我早把它交出去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在聂自强的心里,早就想让李自平做这个队副的位置。队伍在不断的扩大,李自平却还是不清不楚的教官的职衔,始终没有一个正式的任命。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队伍,也确实需要一个军事上的副官。在现在的队伍中,没有人比李自平更更合适了。

聂自强把李自平拉到桌前,指着地图说道:“我要攻击大王庄,你来制定作战计划!”

李自平看着地图,一面想着,一面说道:“大王庄嘛。。。。。根据前几天县大队传过来的情报,大王庄的据点已经重新建立起来了。住有两个班的鬼子和四十多个伪军。围墙的外面也挖了一丈来深的封锁沟。敌人有七十多人,我们只有六十多人,又是刚刚形成战斗力,想要拿下据点。。。”他摇了摇头“只怕很难!”说完,看向聂自强。

聂自强点点头,鼓励道:“说下去!”

得到聂自强的赞同,李自平的语气明显的流畅了很多:“联系到我们这次的目的只是想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并不是一定要攻克据点。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次攻击当作一次练兵,就只是攻击,至于结果。。。。可以不去想它!”

聂自强轻轻拍着两手,赞道:“好一个攻击计划!就这么定了!”

李自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队长,你看还有什么补充的?”

聂自强指着地图说道:“鬼子有七个据点,我们为什么偏要攻击大王庄?”

“这。。。。。。”李自平回答不出了。

聂自强说道:“我们曾经攻克过一次大王庄,把鬼子伪军杀了个鸡犬不留。所以,这里就是敌人的痛点所在。如果我们再次攻击,鬼子的反应会更敏感一些。注意力会更加集中在搜寻我们这只队伍上。这样,城里的文章就会更安全一些!”

李自平看着地图,赞同的点头。

聂自强:“正如你所说,我们无法攻克据点,全当这是一次练兵了。通知部队,晚上八点出发,十二点整,准时发起攻击!”

李自平立正应道:“是,队长!”

聂自强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夜晚了。无论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还是月朗星稀的夜晚,都是一样的喜欢。在这个时间,他可以带着部队,肆无忌惮的在公路上行走,在田野里穿行。也可以最近距离的观察日军的据点,组织进攻或者撤退。就像现在,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炮楼上的敌人,而鬼子却依然毫不知觉。

大王庄的据点经过上次的攻击后,已经完全的改造了。深达丈余的封锁沟里面竟然注满水,在前后门加装了两个吊桥。沟内侧两米左右就是三四米高的围墙,围墙的四角依然是四个炮楼,各增加了一个大功率的探照灯,上面执勤的全部换成了日军。据点外的开阔地也从五六十米增加到了百米左右,至于被拆毁了房屋的老百姓的死活,不在鬼子的考虑范围之内。

部队被平均分配在了前后两面。战士们经过了数十里的急行军,需要时间恢复体力,所以聂自强也不着急。他看着左右隐蔽的战士,无声的笑了。拉起队伍已经半年多的时间了,这是第一次执行这样轻松的任务,第一次没有给自己下强制Xing的指标。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聂自强拿过身边战士的步枪,睁左眼,闭右眼,三点成一线。瞄准了炮楼上的探照灯。

一旁的刘正看着队长标准的持枪和熟练的瞄准,心中赞道:“队长到底是队长,平时也没见他参加训练,可是拿起了枪,却这么专业!”

“砰”,聂自强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炮楼上的探照灯急剧的摇晃,向着枪响的方向转来,竟然是安然无恙!

刘正愣住了:黑夜之中,百十米的距离,一盏中号铁锅大小的灯,队长竟然没打着?

聂自强挠挠头,笑嘻嘻的看着刘正,说道:“意外,纯属意外!”

刘正无语了。

随着聂自强的枪响,大王庄中枪声四起,四盏探照灯瞬间被击碎,黑暗之中,一粒粒闪光直扑向炮楼!八个执勤的鬼子大部分被打到在地,活着的也都缩在胸墙之下,躲避着密集的子弹。

只是片刻之后,炮楼的枪眼里便喷出道道火舌,里面居然还有值夜的敌人!

聂自强大叫道:“按照战前布置,谁也不许多打一发子弹!”

在出发之前的战前动员会上,聂自强便公布了此次战斗的特殊规定:此战,步枪每支消耗子弹二十发;轻机枪四十发;重机枪两个供弹板六十发;掷弹筒十发榴弹。谁敢多打一发,回来后关禁闭,饿饭,扣军饷!

鬼子在四个炮楼上各布置了一挺机枪,黑夜之中,只见弋光弹拖着长长的白丝,直扑向聂家军的阵地!其余的枪眼里也伸出三八大盖和中正式,向着远处的枪火闪动处不住的射击,震耳欲聋的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相比于炮楼上的疯狂火力,聂家军的枪声却稀疏了很多。战士们不慌不忙的拉着枪栓,仔细的瞄准后才击发。轻重机枪也没了平日里的连射,只是两发,三发的点射着,但所有的弹着点都是围绕着炮楼的射击孔,炮楼内不时的传来闷哼和惨叫声,各种火力也时有中断。

聂家军的战士们射击的机会不多,平时训练都只是拒枪瞄准,只有在作战的时候才能实弹射击。现在一枪枪用心来打,果然把平时训练的水平完全发挥了出来。

忽然,围墙的一些墙砖被捅落了下来,随即便是枪焰闪动,据点里的枪声更加的密集了!各种子弹编织成了一面大网,向着聂家军的阵地罩了过来!

聂自强趴在地上,躲过了第一波弹雨。他知道,这一定是院内的敌人增援到了围墙一线,对面才火力大增的。他转头叫道:“掷弹筒,给我敲掉炮楼!”

“轰!”第一颗榴弹打在了院内爆炸了,引起一片狼哭鬼嚎。聂自强一拳捶在地上,叫道:“再来!”话音未落,“轰!”一声巨响,左面的炮楼爆炸了!碎裂的砖头四散纷飞,炮楼的顶层瞬间便消失不见了,里面储存的弹药发生殉爆,轰鸣声不断的传来。片刻之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聂自强哈哈大笑道:“打得好!还有一个!”榴弹随即又围着另一个炮楼不断的爆炸。

前后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大王庄据点的四个炮楼便化作了四个巨型的火炬,烈火熊熊燃烧着,映的黑沉沉的天空一片火红!据点里的枪声稀疏了很多。虽然掷弹筒偶尔也发射一两颗榴弹出来,却被聂自强的掷弹筒死死的压制住了,没有什么大的作为。

聂自强听着己方逐渐稀疏下来的枪声,估计战士们的规定数额的子弹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命令道:“机枪掩护,撤退!”

阵地上有些沉寂的枪声又突然密集起来。聂自强带着队伍慢慢的后退,直到退到了射界之外,才直起了腰,快步向镇外跑去。

一场小小的战斗,聂家军只有两人在对射中受了轻伤。但鬼子的伤亡却要惨重的多。队员们兴高采烈的走着,在他们的心里,这与其说是一场战斗,倒不如说是一次让他们放松身心的郊游来的更确切一些。

两个多小时的急行军,队伍回到了李庄。刚刚走进西村口,李自平便命令道:“布置警戒,全体。。。。。”

这时,东面的村口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077 突围(上)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急骤的枪声便突然响了起来!

李自平大惊,他抽出腰间的驳壳枪,叫道:“隐蔽!张勇吴大年,去看看怎么回事!”

聂自强闪身进了路旁的院墙,心念急闪,判断着情况。这里是聂家军最主要的根据地,现在突然响起了枪声,只怕是大事不好。

张吴二人的身影还未在黑暗中消失,便又转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在东村口警戒的尖兵。

聂家军在行军的时候,规则极其严谨,队伍的前后二百米各有三名尖兵负责警戒。在队伍刚刚走进西村口的时候,警戒哨便已经布置到了东面的村口。

这名士兵来到聂李二人的面前,不等令人问话,便急促的说道:“队长,队副,东面的村口发现大量的敌人!”

李自平:“有多少人?”

士兵:“不知道!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聂自强没有犹豫,说道:“一小队接应尖兵,阻击敌人。其余的人原路返回,出村!”

十几个人越众而出,向着东面疾奔而去。余下的人略略整理了一下队形,便以特战小组为先导,向着西方快步行去。

张勇怀抱着机枪,走在最前面。将将走到村口,就见前方的黑暗中闪动着几条黑影。他单膝跪地,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枪声响起,那几条黑影倒在了地上!

李自平一颗手雷扔了出去,在前方炸响。他叫道:“冲出去!”

五人以张勇为前导,雁翅排开,向前冲去!张勇的机枪不断的喷吐着火舌,另四人则是手雷开路。他们身后十几米,跟着聂家军的大队人马。

只是前进了二三十米,五人便感到压力大增。对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子弹射进身边的泥土中,“扑扑”作响。左右两挺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拦住了去路,几人只得不停的翻滚闪动,躲避着子弹,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队形。

李自平见了,知道想要冲出去已经不可能了,便大叫道:“退回去!”

聂自强在队伍的中间,大喊道:“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原本排着松散队形的战士们闻言,立刻四散开来,闪进了身边的村民的院子,有的抽开牲口槽的底板,跳了进去;有的拉开墙壁上的砖门,钻了进去;有的进了柴棚,便再也没出来。片刻间,街上便空无一人了。

此时的李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枪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村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他们,都已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见机的早的,直接钻进了地道;愚蠢一些的,还在收拾不值几个钱的破烂家当。男人的叫喊声,女人的哭泣声,孩子的吵闹声交织在一起,在这个往日里安详宁静的村庄上空回荡。

聂自强和李自平下到了地道里,谁也没有说话,他们都在想一个问题:服部是怎么知道李庄的秘密的?

在划定了重点区域,派特务化妆侦查却一无所获后,服部玉并没有气馁。如果在第一波的刺探中便有了结果,那他反而要怀疑找出来的,是不是那个战术天才了。

在接到山上的报告后,服部玉便不慌不忙的用出了第二招。他悬以重赏,在伪军、特务和伪政府的工作人员中,寻找在重点区域内的所有村子有亲属关系的人。并把他们逐一派到相应的村子里“走亲戚”。

早在关东军供职的时候,自幼深受汉学影响、文化底蕴深厚的服部便已经在研究中国社会的现状和各阶层百姓的心理。他发现,中国自古以来便是个人情社会。许多难办、没法办、不能办的事情,只要搭上了“人情”这趟快车,就会变得能办、好办、可以办了。而且,他们极其重视血缘关系,哪怕是血液中只有百分之一的相同基因,哪怕是几十年没有见面。感觉上,也要比相处多年的朋友来的亲切。这种现象,在中原地区世代同居的农村,更是普遍存在。所以,他便把这一足以写成厚厚一本专著的研究成果,轻描淡写的用在了小小的西平,用在了聂自强的身上。

事情的结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从李庄回来的一个伪政府职员,带回了让他振奋的消息:在这个只有一百多户,五百多村民的小村庄里,隐藏着一支穿着怪异装束,只有数十人的队伍。虽然这只是那个村民酒后乱语,而且语焉不详,但服部却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可以确定,这就是自己苦苦寻找却始终不见踪影的部队!

他立刻调集了二百多鬼子伪军,在深夜悄悄接近了李庄。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那个战术天才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看看大日本皇军的战术,丝毫不比他差!他在一里之外,便把部队分成了两支,包抄合围。村口的警戒哨他预料到了,几乎就在枪响的同时,包围圈已经在西村口合拢,这只部队已经Cha翅难飞了!

聂自强和李自平走到地道的主干道,立刻愣住了。

虽然经过了加宽,但地道中依然是拥挤不堪。村民们大包小裹的挤在一起,手里的家什五花八门,花色齐全,种类繁多。行李、被褥、粮食、衣物,这是抱在怀里的;锄头、扁担、篮子、箱子,这是放在地上的。十几只鸡在到处乱跑,一条黄狗在汪汪狂叫。一个村妇揪着孩子的耳朵大叫道:“你个死孩子,刚才跑哪去了?”孩子疼的嗷嗷乱喊。另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哭不止:“孩子他爹,你在哪啊?”

这里不是用来作战躲藏的地道,这里比菜市场还要乱!

聂自强的脑子都要炸了!他大喊道:“安静!”

他的语声还没有飘出两米远,便湮没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中。

聂自强急了。他抽出驳壳枪,“砰,砰”连开两抢!

地道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聂自强叫道:“三伯。三伯哪?”

三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自强,我在这!”队伍在李庄驻扎了很长时间了,大家都熟悉的很,三伯也不再称呼聂自强“长官”了。

聂自强道:“三伯,你立刻带着他们从东面的出口出去,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

三伯迟疑的说道:“还有几十个人被鬼子抓走了。。。。。。。”

聂自强跺着脚,急道:“我们去救!你马上带着人,快走!”

三伯说道:“好,我这就带他们走!你们小心一点!”他回过身,喊道:“都往东边走,往东走!”

慌乱的人们肩上扛着,手里提着,甚至嘴里咬着,开始有秩序的移动,慢慢前行。

李庄的地道已经按照聂自强的意见加以改造。现在是一横一竖两条主干道,分别通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地道已经挖到了村外二里多地的田地里,并且设置了伪装的出口。真正具备了“能打,能躲,能走”的功能。

聂自强看着村民开始走动,才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李自平挥手让来汇报的战士离去,说道:“我们的人都已经下到了地道里,鬼子已经进村了,在逐屋搜查。他们抓了百十个村民,正在向打谷场集中。队长,我们怎么办?”

聂自强沉吟着,没有说话。现在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正是撤走的好时机。但被抓的村民怎么办?自己的队伍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服部是一定、也只能是怀疑到地下。地道的秘密只怕是难以保存了。敌人在找到地道后,被抓的村民就。。。。。。。

只是一会的功夫,聂自强便把前因后果想的清清楚楚。他看着李自平说道:“我们不走!留下来,把村民救出来!”

李自平应道:“是,队长!”

打谷场在村子的东面,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平地,它的一面是村民的房舍,另一面是并不十分茂密的小树林。

百十个没来得及逃走的村民集中到了这里,几十个手持着火把的鬼子伪军围成了一个圆圈,临近的房屋上架着两挺歪把子机枪,一个鬼子小队长在前面手舞足蹈的叫喊着。一切都和小河底如出一辙。

聂自强低声笑道:“鬼子就只会这一招么?”他问李自平道:“都准备好了么?”

李自平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准备好了。队员们都已经到位,都是三八大盖。”三八式枪焰极小,适合夜战。

聂自强一挥手中的驳壳枪:“打!”

吴大年的瞄准镜套在鬼子小队长的头上已经好长时间了,闻言立即扣动扳机。“砰”一声巨响,那鬼子的太阳穴上立刻飙出一道鲜血,软软的倒在地上!

两挺机枪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屋顶上、地面上已经有十几颗手榴弹向着他们扔了过来!“轰”“轰”。。。。一连串的轰鸣只炸的房倒屋塌,瓦片横飞。在一片灰尘中,机枪和它们的射手都消失不见了!

“哒哒,哒哒哒,。。。”一挺捷克式不慌不忙的响了起来。向着刚刚扔掉火把的敌人点射着。与此同时,十几只三八式也“砰,砰”的响成了一片。鬼子和伪军虽然也在警戒着四周,却没想到打击来的如此突然。毫无防备之下,立刻有七八个被打倒在地。余下的趴在地上,向屋顶上和小巷里还击着。

双方相隔三四十米的距离,展开了对射。

枪声刚刚响起,被围在中间的百姓便炸了群。有的坐在地上,吓的全身颤抖;有的拽住身边的亲人,脚下却无法移动半分;更多的则哭嚎着,叫喊着,四散奔逃。村外的小树林,村内的小巷里,到处是慌张的身影。十几个村民被乱飞的子弹击中,跌倒在地——聂家军的战士都是瞄准了再开枪,而鬼子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聂自强看了看东方渐渐升起的晨曦,笑道:“任务完成,撤!”

078 突围(中)

此时的地道中已是空无一人。村民们在三伯的组织下,都已经在东面的出口爬上了地面,四散而去。

聂自强看着散落了一地的各种家什,命令道:“在东面的地道里布置集束手榴弹,威力要足以炸毁出口!”

李自平看着十几个战士扛着弹药箱,消失在地道深处。才转身问道:“队长,为什么这样做?”

聂自强耐心的解释道:“这么多老百姓,拖家带口的出去。鬼子一定会发现的。现在东面的出口已经暴露了。所以我要炸毁那里.。”他看了李自平一眼,继续说道:“一个军事指挥员,要学会从蛛丝马迹中分析战况,判断敌人的下一步行动,这样就可以制敌先机,把战局把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李自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我们有五个小组,分成东、西、南、北、中五个防区,各自固守。特战小组作为机动力量,自由歼敌。”

李自平说道:“把张勇和吴大年留下吧。”

聂自强摇摇头:“我在地道里很安全。身边有他们俩足够了。你们特战小组上到地面进行巷战,这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李自平立正应道:“是!”

聂自强:“告诉战士们,这场战斗会进行一天,我们晚上再突围,让他们注意节省体力。”

李自平有些发愣:“打一天?”

聂自强倒背着双手,数着菩提子:“打一天!天已经亮了,我们现在突围,只会全军覆没。只能等到晚上了。到时候,会有援军吧?”

李自平说道:“我去安排战斗。”

敌人已经发现了地道,自己这几十个人,真的能坚持一天么?

服部玉看着眼前的地道口,手抚着下颌,脸上满是微笑:你学着老鼠,钻到了地下么?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去?

他轻轻的挥挥手:“下!”

刚刚包围李庄的时候,听着东村口传来的激烈的枪声,服部的心中便满是得意之情:这个难缠的对手,终于在我的罗网之中了!我是不是应该命令部队,把他活捉过来,好好的叙谈一番呢?但敌人部队的突然消失,让他明白了在这个普通的小村子里,只怕是另有乾坤了。

当哨兵报告说村子外发现了大批的老百姓后,服部并没有命令追击。在他看来,象春水那样屠尽整个村庄,是愚蠢至极的行为。这种做法除了激起百姓的怒火,让他们的反抗更加激烈之外,没有一丝的作用。他只是带领着几十名士兵,来到了老百姓出现的地方,轻易的便发现了那个连木板都没有来得及盖上的地道口。

几个伪军在鬼子威胁的眼神下,畏畏缩缩的沿着木梯,下到了地道中。服部伸手制止了想要跟下去的鬼子:这么明显的漏洞,那人不可能不做什么安排。

只是片刻之后,地下便传来一连串闷雷一样的爆炸声!地面先是向上微微抬起,然后便迅速的下落!围在洞口的十几个人,大部分都跌落在陷落的地面形成的坑中!瞬时间,飞扬的尘土湮没了人影,即便是在晨光的照耀下,也是对面难见,叫喊声、呼救声、咳簌声响成了一片!

服部玉退后两步,用雪白的手套掩住了口鼻。他不待烟尘散尽,便大叫道:“给我挖!”

朝阳初生,温暖的阳光照射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这里没有了往日的炊烟和喧闹,显得异常的沉寂。多出来的,只是偶尔的枪声和不知道在叫嚷着什么的鸟语。

李自平五人身穿日军军服,头上戴着钢盔,只是在左臂上系着毛巾。他们随意的走着,不时的推开路旁的院门看上一眼。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现在的村子里,到处都是象他们一样的士兵。

三个伪军正从一间房子里走出来。他们肩上背着包裹,手里还抓着几只鸡。一面走着,一面不住的谈笑。

李自平使了个眼色,几人走进了院门。只有张勇留在了街上,机警的观察着两侧街口。他把歪把子的枪带斜跨在肩上,子弹已经上膛,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击发。

伪军见进来了几个“皇军”,连忙半弯下腰,一脸的媚笑着招呼::“太君。。。。。。”

李自平四人靠近伪军,一言不发。手里上了刺刀的三八式突然一个突刺,毫无防备的三个伪军被洞穿了咽喉!他们的眼里满是惊骇和不解,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三人抽出刺刀,在伪军的身上荡了荡,便走出了院子,又向前方走去。

刚刚转过街口,迎面走过来七八个鬼子。他们手里端着三八大盖,枪上的刺刀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双方交错而过,谁也没说话。李自平正要长出口气的时候,突然看到身旁的鬼子指着吴大年手里的枪,说了一句什么。

李自平只是眼神一瞟,便明白了:吴大年手里的98K虽然卸下了瞄准镜,但枪型和三八式完全不同,这鬼子也是眼尖,竟然发现了这微小的细节。

“既然被发现了,就留你不得!”李自平手指一紧,“砰!”说话的鬼子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他随即右手一挥,衣袖中飞出一只飞镖,钉在了另一个鬼子的咽喉上!

张勇手里的歪把子不住的颤动着,“哒哒哒。。。”枪口散发着阵阵青烟,相隔只有三米远的鬼子连抬起枪口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密集的子弹打的全身是血,倒了下去!

余下的三人都只开了一枪。当他们从怀里拽出驳壳枪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八个鬼子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自平转身,正要说话,却见吴大年的驳壳枪指向了自己!“砰”!枪声炸响!子弹擦着李自平的耳边飞过,他的身后传来“啊”的一声痛叫!

李自平一个侧滚,翻进了旁边的院落,其余四人也都扑了进来。五人迅速冲进了屋子。张勇在窗台上架好了机枪。李自平眼光一扫,伸手便拉开了炕沿下的砖墙,说道:“在这里!”

这时的李庄,到处是搜查的敌人。这里枪声一响,敌人便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片刻之间,院门口便闪进了一个鬼子!

“哒哒”,张勇一个点射,这鬼子便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李自平说道:“我们在这里打一会,不行就钻地道!”

吴大年驳壳枪一甩,“砰砰”,屋后一个悄悄接近的伪军胸口冒出了血花。他叫道:“听你的!”

四人舍长枪不用,纷纷拽出了驳壳枪,张勇李自平向前,余下三人向后,抬枪便打!

这间不大的房屋的房前屋后,已经围上了几十个鬼子伪军。鬼子机枪手闪到了敞开的大门前卧倒,枪托抵在肩上,战术动作娴熟迅速。他的手指刚刚扣在扳机上,一颗子弹便射中了他的眉心!

围墙上探出几只枪口,向着屋内“砰砰”连射!李自平闪身来到窗台边,横过驳壳枪,“砰砰砰”,十发弹夹瞬间打光,墙头上的泥土被打起一股股烟尘,“扑扑”作响,露出的脑袋消失了,一只步枪掉到了墙内,围墙外有惨叫声响起!。

张勇大拇指一翘:“好枪法!”

李自平笑道:“看好你的机枪吧!”掏出一个二十发弹夹换上。

一个鬼子身体一翻,翻到了机枪后。他抬起枪,瞄也不瞄,“哒哒哒”急骤的弹雨便射进了屋内!窗纸被打的七零八落,屋子里的墙上出现了一排排黑洞。两口箱子的木板上也满是弹孔。一面小小的镜子被击中,“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五人低头避过弹雨。张勇一颗手雷扔了出去,“轰!”那机枪手被炸得身上满是弹片,机枪哑火了!

几人还没来得及欢呼,一颗手榴弹便扔进了屋内,落在两炕中间的地上,嗤嗤冒着白烟!众人连忙翻上了炕,向窗台滚去。“轰!”手榴弹爆炸了!却没有伤到一人!

吴大年抬手一枪,正打在一个伪军举起的手上!那手上的手榴弹落地,“轰”!旁边的几个伪军被弹片击中,在血泊中不住的翻滚嚎叫着!

吴大年叫道:“不行了,手榴弹越来越多了!”

李自平“砰砰”连开两枪,喊道:“走!”

几人掏出手雷,扔了出去!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钻进了地道。砖门刚刚封闭,五六颗手榴弹便扔了进来!“轰轰。。。。”爆炸声不断的响起,屋中弹片横飞,硝烟弥漫!这泥土房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

当特战小组激战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村子中间的水井中,辘轳上的绳索被悄无声息的抻的笔直,一条人影慢慢的爬了上来。他只露出半个头,精光四射的眼睛四处扫视着。

五六个伪军背对着水井,正对着枪响的地方指指点点。他们的枪或背在肩上,或拄在地上,完全不是作战的姿态。水井里的人悄然一笑,一手拽住绳索,另一手抬了起来,手上握着两颗拧掉了后盖的手榴弹!

这人用牙齿拽住拉火绳,看着冒着白烟,嗤嗤作响的手榴弹,直到两三秒钟后,才扔了出去!

“轰轰”,手榴弹正落在伪军的中间爆炸了!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两个人,剩下的也都被炸的全身鲜血淋漓,倒在血泊中惨叫着!

井中的人手一松,迅速下滑到四米左右的地方,两脚在井壁上一蹬,身形直扑入旁边的洞口!

等远处的鬼子伪军跑来时,只看见一根还在摇晃着的绳索!

十几个鬼子伪军围着水井研究着,却得不出什么结论。一个鬼子手中的枪一横,向伪军叫喊了几句,一个伪军无奈的把枪斜背在肩上,拽住了绳子,慢慢的滑了下来。

这伪军渐渐下降,眼睛四处搜寻着井壁,忽然,他发现下面似乎有一个洞口,便兴奋的大叫道:“太君,这。。。”

突然,洞口中伸出一支步枪,明晃晃的刺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小腹中!又极快的拔出!

这伪军“啊”的一声惨叫,两手一松,“噗通”,落在了水里!只见水面不住的翻腾,一会的功夫,便寂然不动了。原本清澈的井水变成了红色!

围在井口的十几个人吓的一缩头,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鬼子抬起枪,向着洞口的位置“砰”的开了一枪。但这角度极小,子弹怎么打的进去?

一个伪军掏出手榴弹,扔了进去。“轰”!水花四溅中,一个声音哈哈大笑着,笑声在井中四壁激荡,引起阵阵回响!

079 突围(下)

聂自强倒背着双手,在藏兵室的地上来回走着,不时的看着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战士们还是打的有声有色,进退自如。看起来,坚持到晚上还是有把握的。

如果说聂自强一点也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但在队员们面前,他只能表现出一副智珠在握,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他清楚的记得,在抗战的历史中,冉庄的民兵曾创造了依托地道,连续战斗13个小时,最后击退敌人的记录。比较起来,自己的人员更多,武器更加精良,唯一可虑的,就是这条功能只是初步完善的地道,能否经得住战斗的考验了。

东村口的地道中,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个卡口,是地道的防御中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有一米多长,高度只有五六十公分,成年人要弯下腰才能爬过去。

李自平在这里布置了“重兵”——二小队的队长戴胜和他手下的两名战斗骨干。戴胜的工作早已经完成了。卡口中用百余块青砖堵得严丝合缝,只留下一个射击孔。

三人在黑暗中无聊的很,却又不能擅离岗位,只能坐在地上抽着烟,东西南北的乱扯着。

突然,一道光线从射击孔中照射进来!戴胜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来了!”“哗啦”一声,推弹上膛,三八大盖细长的枪身探了出去。

远处塌陷的地方,一个脸盆大的缺口渐渐的被越挖越大。很快,整个洞口清理出来。看着洞外耀眼的阳光,戴胜有些不适应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顺着光线,外面的人只能看见洞内五六米远的地方。几只军用手电胡乱的扫了几下,便有四五个伪军端着枪,半弯着腰,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

伪军背对着阳光,身体的剪影在洞口摇摇晃晃,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靶子了。戴胜枪托抵在肩上,略一瞄准,便扣动了扳机!“砰!”枪声在地道中震耳欲聋,一个伪军身体一颤,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人立刻趴了下来,他们不敢后退,更不敢前进,只好不住的开枪。“砰”,“砰”。。。。枪声在地道中要比外面大上几倍,震的人耳膜疼痛。

相比于伪军的慌乱,戴胜却是不慌不忙。这地道中漆黑一片,射击孔更是只有人头大小,伪军不可能击中他。他慢条斯理的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瞄准,击发。每一声枪响,都有一个伪军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不到两分钟,便只剩下一个伪军了。这人已经被吓破了胆,他爬了起来,向着洞口跑去,刚刚跑到洞口,便被一枪击中后心,他“啊”的一声大叫,双手一扬,倒在了地上!

服部看着伪军倒在自己的脚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上午过去了。村子里却是毫无进展。四处寻找着洞口的士兵,常常遭到莫名其妙的打击,伤亡正在逐渐的加大。服部知道,战斗绝不能拖到天黑之后,决不能让罗网中的鱼儿有重新游回大海的可能!而眼前的这个地道口,便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挥挥手,叫道:“再上!”

人海战术,是最笨拙,也是最有效的的一种战法了。一个班的伪军在鬼子的组织下,再一次走进了地道。服部并不寄希望于他们能冲破关口,只要能探明敌人的火力点,甚至只要能消耗敌人的弹药,这些“皇协军”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

戴胜看着洞口憧憧人影,喃喃道:“好家伙,来了不少啊!”他抽出枪,闪到了一旁,叫道:“机枪,上!”

捷克式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随即便喷突出火舌!“哒哒哒。。。。。”急骤的枪声响起。子弹扫向伪军!洞口的人影急剧的抽搐跳动着,纷纷跌倒在地!四十发子弹堪堪打完,阳光掩映的洞口已经没有了活动的人!近二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洞口,堆起高高的一摞!

机枪手换上弹夹,笑道:“这仗打的,太容易了!”

戴胜说道:“别大意,鬼子还会下来!”

机枪手正要应话,却见洞口落下了几捆柴禾,紧接着,两只火把扔了进来!只是片刻之间,洞内便满是浓烟,阳光被遮挡在了洞外。

戴胜笑道:“玩这套么,这是我们队长玩剩下的!”他划着火柴,点亮了油灯,说道:“赶快布置,我们撤退!”

集束手榴弹再一次被搬了出来。

半小时后,又是一连串的巨响传来。地道又一次被炸塌了!

另一个卡口处,戴胜拍着落在头上的尘土,笑道:“小鬼子,你们就慢慢挖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村子里枪声不断,时而激烈,时而平静。鬼子伪军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却又处处受制。

五小队的队长霍启明从一间屋子的柜子里爬出来,闪到了门口警戒。随即,炕上,柜子里,灶台中,又钻出四五个战士。他们把地道口敞开着,随时准备跳进去。

霍启明一摆手,带着一名战士出了屋子,来到了大门口。俩人分成左右蹲在地上,端着枪瞄着街口。

一个鬼子出现在霍启明的准星中,他毫不犹豫的开枪了!“砰”!鬼子应声倒地!

两人极快的收枪,跑回了屋子里。霍启明道:“要来了,都打起精神!”话音刚落,两三个鬼子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

霍启明大叫:“打!”六支长枪一齐炸响!“砰。。。”排枪过后,鬼子倒了下去。但马上又有几个身影在门口闪过!墙头上也有敌人露出头来,子弹射进了屋中。

战士们不断的瞄准击发着,“砰,砰”,屋里院外,枪声响成了一片!双方对射着,一时间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突然,“哒哒哒。。。。”歪把子的枪声响了起来,敌人的连射火力出现了!只见一个鬼子机枪手蹲在大门口,半掩着身体,怀里的机枪不断的喷吐着火舌!

战士们伏低了身体,躲避着扑面而来的枪弹!

一个战士掏出手榴弹,扔了出去!“轰!”手榴弹在大门内爆炸,鬼子机枪手一缩头,但马上又探出了身子,继续狂扫着!

借着机枪火力的掩护,墙外的鬼子伪军跳了进来。他们利用院子里的障碍物作为掩护,一面开枪,一面慢慢的接近了屋子。

屋内的战士都只是单发步枪,火力并不猛烈。渐渐的有些压不住敌人了。

突然,院子里的石碾子下发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机枪手的眉心!那鬼子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机枪哑火了!

借此机会,霍启明等人纷纷手榴弹出手,在院子里炸出了一片烟雾!他们立即来到地道口,跳了进去!

十几个鬼子伪军躲过了手榴弹的爆炸,又举枪射击!院外的机枪也再一次响了起来!

他们打了一会,见屋子里不再有子弹射出来,便慢慢的走出了掩体,一点点的接近。直到两个伪军走进了房间,大叫道:“没人了!”才一拥而上,冲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满地的弹壳,没有一个人。十几个人便在屋内翻箱倒柜的搜查起来。

一个鬼子来到碾子旁边,只是绕了半圈,便发现了射击孔。他掏出手雷,塞了进去!“轰!”巨大的爆炸力炸塌了这处掩体!

地下通道中,霍启明一面跑着,一面大叫:“快!快点!”

搜查的敌人并没有什么收获,地道口都隐藏的很好,就连炕上的芦席都平展的铺着,没有露出一丝痕迹。时间不长,鬼子便失去了耐Xing,他们把屋子里的坛坛罐罐砸的稀烂,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这时,霍启明的战斗小组突然从对面的院子里冲了出来!街上两个负责警戒的鬼子还没有来得及抬起枪口,便被子弹打倒在地!

霍启明一枪射杀了机枪手,随手把中正式一扔,捡起了机枪,闪身便出现在了大门口!屋内的敌人听到街上的枪声,纷纷拥出了房门,但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机枪子弹!

“哒哒哒。。。。”机枪在霍启明的怀里急剧的颤动着,四五个刚刚冲到院子里的鬼子伪军连对面的人影都没有看清,便成了枪下亡魂!

余下的人立刻伏低了身体,在窗台上架好了枪。向着外面射击!转眼间,攻守双方已经转换了位置!

霍启明闪到了门旁,他左手提着机枪,右手向腰上摸去。嘴里大叫道:“手榴弹!”

顷刻间,十几颗手榴弹飞进了院子!“轰。。轰。。”爆炸声一声连着一声!弹片四处飞舞!

屋里的敌人只能趴在地上,忍受着巨大的轰鸣和呛鼻的硝烟!

升腾的烟雾中,五六个队员冲进了院子,又是十几颗手榴弹出手,扔进了屋子!

“轰。。。轰。。。”爆炸炸飞了门板和窗棂,掀飞了屋顶,两面的墙壁倒塌了!尘土飞扬中,废墟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叫喊,片刻之后,便沉寂无声了!

霍启明和战士们随手在院中的尸体上抓起武器,便翻过左右院墙,消失在了邻家的屋中。

聂自强悠闲的踱着方步,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再过两个小时,天色就要全黑了。那时,就是突围的最佳时机!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天,敌人伤亡惨重,己方却只有四人受伤,最严重的也只不过是被击穿了肩膀。虽然自己只是生搬硬套了地道战,但从实际的效果来看,还是非常不错的!如果这种战术可以尽快的应用到冀中平原上。。。。。。聂自强有些飘飘然了。

刘正递过来军用水壶,说道:“队长,喝点水吧。”

聂自强连喝了几口,才擦了擦嘴,笑问道:“师傅,你看今天的战斗怎么样?”

宋磊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聂自强也不在意,向刘正说道:“命令李自平,在南面的地道口待命。通知全队,注意节省体力,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村子里到处响着枪声,聂家军的队员们打了一天,虽然体力付出很大,但精神却越来越旺盛。以前,他们在聂自强的指挥下,都是很快的取得胜利,何曾这样痛快淋漓的和鬼子伪军面对面的战斗过?借助着地道的便利,他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用“神出鬼没”四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在接到聂自强的命令后,各小队长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战斗的节奏。

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枪声更加激烈了。

080 反击(上)

聂自强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这艰难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从凌晨开始,事情便处在危险的边缘。无论是退入地道的时机,还是自己的指挥、战士们的战斗,只要有一点点的疏忽,后果都只能是全军覆没!

他舒展了一下腰骨,向刘正说道:“命令部队停止战斗,恢复体力,进餐。敌人不进攻,就不许开枪。”

刘正应声,正要离去,却见李自平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刘正只觉得那人眼熟的很,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聂自强一见那人,心下大定。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县大队的通讯员小三子。他见聂自强主动询问,忙敬礼道:“报告聂队长,是何大队长让我来的。”说罢,却又好奇的四处打量着,问道:“聂队长,这是你们挖的么?真是太了不起了!”语气中满是赞叹之意。

他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对新鲜事物极感兴趣的年龄。这时见了从未接触过的地道,竟把自己的任务抛到了脑后。

聂自强看的有趣,不由得一笑,问道:“你们队长让你干什么来了?”

小三子一愣,立刻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他脸上一红,挠了挠头,笑道:“我。。。我这就说,聂队长,你别告诉何大队长,行不行?”

聂自强哈哈大笑:“想让我包庇你,就要看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说吧,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小三子的脸色严肃下来:“我们来的时候,正赶上鬼子向这里增兵。我们的队伍被隔在了外面,进不来,队长才让我偷偷的摸进来联络的。”

聂自强的脸色也是一沉:“敌人又增加了多少人?”

小三子:“有二百人左右,大部分是伪军,只有少量的鬼子!”

聂自强想了一下,嘿嘿笑道:“服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县城里只有千把人,他却调来了四百多人。看起来不把我一网成擒,他是绝不甘心了!”

他问小三子道:“服部的兵力是怎么部署的?”打了一天,他对于敌人的兵力分布,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但现在服部已经增兵,必然会调整部署,以防止自己趁夜逃脱。

小三子说道:“鬼子新派来的援军在离村子四里的地方布置了一道简单的防线,显然是防备你们突围的。何大队长说,请你们从南面冲出去,我们县大队会接应你们!”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何广山正率队在李庄南面五十多里外的一个村子休整。李庄的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天,以县大队嗅觉之灵敏,不难发现这里的异常。所以他才让李自平注意南面的情况。果然,接应到了前来接头的小三子。

聂自强问李自平道:“村里的鬼子有什么动静?”

李自平说道:“敌人都已经撤出去了,他们在村子东西两头集合,也在休息进餐。”

聂自强的眉头皱了起来:“简单的防线?两面聚集?休息进餐?。。。。”他来回踱着步子,手里守着菩提子,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好你个服部啊,你这是想在屁股后面打我呀!”

服部无奈的看着眼前黑沉沉的村子。心中不住的感叹:天才就是天才!竟然能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创造出这样神奇的战法!我服部玉从军二十多年,阵地战、运动战、游击战、麻雀战,各种各样的战术全都听见过、遇到过,想不到在这小小的西平,竟然让你给我上了一课!

他看了看身后正在休息进餐的部队,摇了摇头。战斗足足打了十六个小时,己方伤亡百余人,却连敌人的影子都很少看到!只是知道似乎在村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射出子弹。明明是搜查过的屋子,却又不时的跳出人来,子弹手榴弹不住的招呼。许多士兵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那里来的子弹击中的!

天黑之后,敌人停止了攻击。服部也把部队带出了村子。他知道,那个人马上就要突围了。但四面八方,他到底往哪个方向走呢?苦思之后,服部命令刚刚赶到的伪军在四里外把村子围住,布置了一条松散的防线,用来预警。自己则集中了全部的日军和一部分尚算精锐的“皇协军”,当作是快速反应部队。至于久战之后、疲惫不堪的伪军,被他派到了村子的另一面休息以作疑兵之用。现在,他只等着那人出现了。

夜色深沉,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一块木板无声的掀起,上面的浮土簌簌而落。轻轻的灰尘中,李自平露出头来。他四处看了看,便一跃而上,接跟着,两名战士也跃出地洞。三人蹲在地上,向四周观察了一会,李自平才猫着腰,向前潜去。

他来到匍匐在地上,架着机枪的张勇的身边,问道:“有什么情况?”

张勇注视这前方燃烧的柴草,头也不回的答道:“一切正常。”

李自平点点头,手放在嘴边,“噜。。。。”叫了几声,声音像极了田野中觅食的野鸡。

随着他的叫声,地道中跃出一道道迅捷的身影!他们无声无息的来到地面,迅速四面展开,把地道口围在了中间。

聂自强拉着李自平的手,上到地面。低声问道:“怎么样?”

李自平说道:“敌人没有发现我们。”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按预定方案行动!”

特战小组的五人匍匐前进,向着不远处的伪军潜去。他们身后三十米处,是聂家军的全部士兵。

警戒的伪军每隔数十米,便燃烧着一堆柴草,熊熊燃烧的大火在黑夜中分外耀眼。伪军们在火堆后面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持着枪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李自平看看距离不远了,便说道:“一人瞄准一个,左一。”

张勇把机枪的枪托抵在肩上:“左二,左三。”

吴大年:“左四。”

“左五。”

“左六。”

李自平叫道:“打!”“砰”的一枪,一个伪军跌倒在地!

“哒哒,哒哒哒”,“砰,砰”,枪声突然响起,对面的敌人全都被打到在地,没有一个人能还击一枪!

与此同时,几颗手榴弹从后面飞来,扔进了火堆。“轰,轰”!爆炸的冲击力把燃烧的秸秆炸的四散纷飞,夜空中满是漫天飞舞的点点火星!

接连三个火堆都被炸灭,包围圈出现了长达百余米的黑暗!

远处的伪军大叫着,趴在了地上,向着枪声响起的地方不断的开枪!密集的子弹构成了一面火网,封锁住了黑暗的空隙。

“哒哒哒。。。”,“砰砰砰”,“啪啪啪”,各种不同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

聂家军的战士们都只是趴在地上,没有一个人还击,也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冲过这片已经没有了敌人的开阔地。

突然,两侧正在开枪的伪军身后也响起了枪声!百十条黑影突然出现,各种火力向着伪军急促的袭来!一阵弹雨之后,这些黑影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向着火光掩映下的伪军发起了冲锋!“杀——”杀声震天般的响起。在黑夜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聂自强挥舞着驳壳枪,叫道:“冲出去!”

战士们跃了起来,从已经没有了火力封锁的空隙冲出了包围圈!

两侧冲锋的县大队战士一沾即走,在聂家军跳出去的同时,也是向后一转,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从他们袭击,到冲锋,再到最后的偃旗息鼓的退走,前后也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黑暗中,三只队伍渐行渐远,慢慢的靠拢在一起。两侧的何广山和冯义几乎同时找到了聂自强。

聂自强看到两人,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嘴里说着,脚下没有停留,还在向前小跑着。

何广山笑道:“你的队伍散的很开,只有这里的人聚集在一起,显然在保护长官。我要是鬼子,就像这里开炮!”

聂自强瞪了一眼李自平,叫道:“散开!”周围的战士向四周散去。刚才他只顾着快跑,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有多少人。

冯义见聂家军的战士都在小跑着,不由得问道:“已经冲出包围圈了,还跑的这么快干什么?”

聂自强笑道:“服部组织了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正在追我们,还是跑快点吧!”

何广山想也不想的高声喊道:“一排,断后!”聂家军和鬼子鏖战竟日,已经很是疲惫了。而县大队却是养精蓄锐。这后卫的任务,他们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南面的枪声一响,服部玉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叫道:“快,南面!”已经整理好队形、正坐在地上休息的队伍立即站起,伪军在前,鬼子在后,向着南方快速奔去!

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聂自强已经喘不上来气了。尽管身上没有任何负重,就连唯一的驳壳枪也被刘正接了过去,但他还是觉得脚下越来越沉,两条退好像灌了铅似的,小腹也传来丝丝的绞痛。他看看身边的战士,也都是气喘吁吁。他们经过了一天的高强度战斗,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体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战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队形也渐渐散乱。这样的状态,如果被服部追上,那还了得?聂自强高声叫道:“停止前进!原地休息!”说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何广山喘着粗气,说道:“怎么。。怎么不跑了?你不是怕。。。怕被服部追上么?”

聂自强接过刘正递过来的水壶,仰头连喝几大口,说道:“不。。不行了。必须让。。。让战士们恢复。。。体力。”

冯义待呼吸平稳了一些,才说道:“你的士兵体力真好,打了一天仗,还这么能跑!”

聂自强得意的说道:“这些兵都是我训练出来的!”说罢,向李自平挤了挤眼睛。

李自平无声的笑了。

休息了十分钟,聂自强站了起来,高声说道:“列队,继续。。。。”话音未落,后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众人大惊!何广山抽出驳壳枪,叫道:“队伍前进!小三子,和我去看看情况!”

这时,后面的枪声已经密集的响了起来!“哒哒哒。。。。。”“砰砰。。。。。”,各种不同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杂乱而又急促!射过来的子弹在战士们的头上“簌簌”的飞过,只听的“哎呦”一声,一名队员被流弹击中,胳膊上冒出了鲜血!

聂自强和冯义没有任何迟疑,两人带着队伍,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何广山向后没有走出多远,便见人影闪动,一排长带着战士们且战且退,慢慢的向后移动着。

一排长见到何广山,便上前说道:“队长,鬼子追上来了!”

何广山问道:“有多少人?”

一排长道:“从火力上看,不到二百!队长,你到前边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何广山说道:“好!一会我让二排来接应你!”说完,转身去追聂自强等人了。他是县大队的大队长,战斗开始后,他应该在指挥位置上,而不是作为一个士兵,来抵挡追兵。

“啪啪啪。。。”“砰砰砰。。。。”一排的战士们开着枪,彼此交替掩护,快速的后退着。“哒哒哒”排里的机枪拼命的射击,压制着敌人。而鬼子也不敢冲的太近,对方密集的子弹足以撕碎任何企图接近的敌人。双方相隔数十米,在黑夜中对射着。

一追一逃,距离始终不能拉开,聂何联军固然是不能逃脱,服部想要快速消灭后卫,接近敌人的本队,也是不可能。

转眼间,又是十几里路过去了!

何广山已经把后卫换上了二排,但还是不能脱离接触。这样下去,敌人迟早要接近本队。后面除了歪把子“哒哒哒”的枪声外,又传来了掷弹筒的轰鸣!

何广山把牙一咬,叫道:“命令二排,死守阵地,掩护大部队转移!”话还没说完,眼圈就已经红了。

“慢着!让我想想!”聂自强停住了脚步,看着何广山说道。他知道,何广山这是要牺牲二排,来争取时间,让其余的部队能迅速的撤退。但这本来是聂家军的战斗,又怎么能让他们去牺牲?

聂自强呼呼的喘着粗气,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

乌云越来越低了,风雨欲来。

正在何广山听着渐渐接近的枪声,急的跺脚的时候。聂自强突然问道:“服部有多少人?”

何广山一愣:“不到二百人!”

聂自强的嘴角慢慢绽开了笑容,说道:“命令后卫,原地固守十分钟,全体集合,我来安排战术!”

何广山一把夺过旁边的机枪,兴奋的道:“自强,你说吧,咱们怎么干?”他一向认为,在聂自强的指挥下打仗,是最痛快的事。

聂自强恶狠狠的说道:“怎么干?蛮干!”

081 反击(下)

黑漆漆的乌云压得极低,即便是在夜里,也依稀可见。云层中不时的有一两道闪电划过,但距离极远,听不到雷声。渐渐的,风刮了起来,地上的杂草在半空中飞舞,它们翻滚着,向着远方飘去。

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服部玉看着天上的乌云,眉头紧皱。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但他丝毫没有咬住敌人的快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隐隐的有不妙的感觉。他把战斗开始后的事情又想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他正思考着,却发现队伍停了下来。前面的枪声突然更加的激烈,机枪、步枪、掷弹筒、手榴弹,各种武器发出的巨响交织在一起,好像是一篇并不和谐的乐章。

前面跑过来一个士兵。他来到服部的面前,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官阁下,敌人的后卫突然加大了阻击的力度,我们的前卫攻击受阻!”

服部冷冷一笑:“你已经黔驴技穷了,这是要丢卒保车呀!”服部研究了中国二十年,成语用的得心应手。“命令,所有士兵以班为单位,全部参加战斗!尽快冲破阻击,歼灭他们的本队!”

随着服部的命令的下达,二排的压力剧增。日军的各种火器拼命的向他们倾泻着弹药,没有坚固的防守阵地,又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二排只能且战且走,慢慢的后退。

前后只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二排便再也坚持不住了!交替掩护的距离越来越大,队员的战术跑位也时常出现错误。他们退到一条公路上,依据着略高的地势,也只坚持了几分钟,便一起投出了手榴弹,借着爆炸的弹片和烟雾,转身冲进了黑漆漆的夜幕!

服部眼见敌人竟然愚蠢的沿着公路逃跑,不由的大喜过望——在公路上,穿着硬底军靴的日军,比起只穿着布鞋的敌人,跑动要更加迅捷!虽然相差只是毫厘,但在长距离奔跑之下,这种差距就会被无限放大!

他抛开心中的一点点不安,指挥着部队,迅速的沿着公路追了下去!

五六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前面的敌人越来越近了,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的缩短!

天上的乌云更低了,好像就要压在人的头上。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直劈而下!巨大的闪光照亮了四周的田野!

服部玉猛然瞪大了眼睛——借着电光,他惊恐的发现,在公路的两旁,埋伏着无数的敌人!

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大叫道:“敌袭!”

晚了!他的声音被巨大的轰鸣掩盖了!

瞬间,公路上发生了巨烈的爆炸!十几捆集束手榴弹和六颗榴弹在日军并不很密集的队伍中轰然炸响!弹片横飞,硝烟四起中,无数的人影倒了下去!

“轰隆,轰隆”,雷声响起,更增添了爆炸的威势!

与爆炸同时袭来的的,是密集的犹如暴雨一样的子弹!“咚咚咚。。。。。哒哒哒。。。。砰砰砰。。。。”二百余支各式枪支齐声炸响,各种口径的子弹向着日军袭去!

行进中的鬼子和伪军没有丝毫的防备,立刻被打到一片!伤员的嚎叫声响了起来!余下的立即卧倒,向着公路两旁拼命的射击!机枪、步枪,全都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向着埋伏的敌人席卷而去!

暴雨下来了!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脸上,竟然有丝丝的疼痛。但双方的战士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都只是不断的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出去,都在以死相拼!

四名鬼子刚刚跪起来,把两具掷弹筒架好,便齐齐的被打倒在地!每个人的身上至少有五个弹孔!在公路上,没有人敢直起身体!

联军的榴弹在日军的人群中不断的爆炸,给鬼子增添着伤亡。他们的掷弹筒远在百米之外,按照早已设定的射击诸元来发射,便不虞有误伤之虑。

公路两侧五六十米外,九挺轻重机枪齐齐的闪动着耀眼的枪焰,机枪手已经顾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死死的扣住扳机,点射扫射并用,灼热的弹壳不断的落在地上,在暴雨中发出嗤嗤的响声。

只是第一波袭击,鬼子和伪军的伤亡就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活着的都用阵亡士兵的身体作为掩护,依靠着略高的地势,拼命的抵抗着。

鬼子的战斗素养明显高于联军的士兵,而且战斗意志坚决。有他们作为支撑,“精锐”的伪军补充,在开战两分钟之后,阵地终于慢慢的稳定下来。

“轰,轰。。。”榴弹在阵地上爆炸着,活着的或死了的躯体不断的被抛起,虽然已经卧倒在地上,爆炸带来的伤亡有限,但巨大的冲击波,震耳的轰鸣声,带给士兵心里上的压力,却是十分巨大的!

服部趴在地上,看着远处不断闪烁的枪火,心中一片冰冷。惨败!自己第一次和那人的正面对决,竟然败的如此凄惨!想不到,那个精巧细致到了极处的人,竟能指挥出这样坚决,果断,充满了一往无前气势的战斗!假以时日,还有什么人能制住他?!

他看看依然在暴雨中坚持的士兵,心里知道,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只能是魂归故里了。。。突然,“轰”,一颗榴弹在他的身边爆炸了!旁边的近卫立刻把他压在身下,服部只觉得大地一颤,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他推开身上的士兵,只见他的颈部被削断了大半,鲜血喷射而出,落在了地上,随即被雨水稀释成了淡淡的红色!

服部大怒,这名士兵已经跟随了他五年了,想不到今天阵亡在这里!他猛的抽出指挥刀,大叫道:“消灭敌人,射击!”

士兵们听到指挥官的怒吼,不由的士气大震,他们更加迅速的把子弹倾泻出去,公路上的枪声更加密集起来!

感觉到了敌人的士气,趴在雨水里的聂自强抹了把脸,冷笑道:“服部,我看你还能高兴多久!”他猛地抬头,怒吼道:“手榴弹!”

枪声,雨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多远,但听到的战士也都怒吼道:“手榴弹!”,一时间,在暴雨中,三个字响成了一片!

随着吼声,一片片黑云向着公路压了过来!它们落在地上,“轰,轰。。。。”的爆炸一声连着一声!密集的程度竟然不下于枪声!

榴弹的威力虽然要比手榴弹大得多,但掷弹筒毕竟只有六具。而二百名战士投出的手榴弹,却是铺天盖地!

数百枚手榴弹一起投了过去,便没有了爆炸死角!日军趴在地上,被身边的爆炸炸得肢离体断,血Rou横飞,哀嚎声在公路上接连响起,敌人的火力骤减!

服部玉直直的看着此起彼伏的爆炸,脑中一片空白,他没想到,那个人还有这么一手!突然,他只觉的肩膀一痛,随即便麻木起来。旁边的士兵惊呼道:“阁下,您中弹了!”

服部急道:“别吵,帮我包扎上就行了!”虽然败局已定,但军心还是不可动摇!

公路上的枪声稀疏了,闪动的枪火也变得稀稀落落。聂自强见时机已到,便高呼到:“兄弟们,冲啊!”

“滴滴答答。。。。”冲锋号响起!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着公路冲去!“冲啊。。。。”,“杀——”,喊杀声震天动地!

鬼子们站了起来!他们端着步枪,拉动枪栓,“咔嚓,咔嚓”,子弹和雨滴一起,落在了地上!而伪军则颤抖着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鬼子小队长抽出指挥刀,说道:“一小队留下,其余的人,带着司令官阁下回城!”

十几个鬼子夹着服部,向后退去。服部大叫道:“放开我,我要和帝国的勇士们在一起!”脚下却快步的行进着,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小队长一挥战刀,高声嘶叫道:“天皇万岁!前进!”七八个人向着右侧的进攻部队发动了反冲锋!但只是瞬间,他们便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天色大亮,聂自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房间。

这里是县大队的驻地,一个百余户人家的小村子。夜里的战斗结束后,聂自强带队来到了这里。暂时休整隐蔽。

虽然已经是疲倦欲死,但还是不能休息。身为队长,他必须安抚战士,统计伤亡,慰问伤员,甚至亲手给全身早已经湿透的战士们熬姜汤驱寒。这些细致的工作一项项的去做,也是耗费了很多的时间。

在伏击战中,聂家军的战士牺牲两人,重伤三人。聂自强表面上神情自若,但心里却隐隐作痛。在李庄的打了一天,也只有一个重伤。但在公路上仅仅二十分钟的战斗,却有这么大的伤亡。虽然已经放下了包袱,看淡了生死,但他还是不能适应战友的离去。

聂自强带着李自平,走进房间的时候,却看到何广山和冯义二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聂自强坐到了凳子上,端起冯义的水碗一口干尽,然后才说道:“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

县大队在撤退的过程中,担任后卫的角色,始终处在交战的最前沿。伤亡要比聂家军惨重的多。怎么这两个人还有时间来找自己,还摆出一副长谈的模样?

冯义说道:“最重要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如果不来找你,老何今天是睡不着觉了。”

何广山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是来做战斗总结的。”

聂自强捂着脸,发出一声哀叹:“大哥,我都要累死了,咱们明天再说吧!”

何广山递过来一条热毛巾,笑道:“来,自强,擦把脸!”看他的举动,显然是早有准备。

聂自强无奈的接过毛巾,胡乱的擦了几下。他知道何广山虽然豪爽直率,却也有几分倔强。不让他把话说完,今天自己是不可能休息的。

他那毛巾递给李自平,有气无力的说道:“有什么问题,说吧!”

何广山笑道:“问题只有一个,解释完了你就可以睡觉了。”他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最后的战斗,你为什么要和鬼子面对面的打?这样做不是太危险了么?”

082 合作

聂自强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冯李二人,笑道:“这也是你们想不明白的地方吧?”

两人看着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我这么做,是基于三方面考虑。”他掰着手指,继续说道:“第一,鬼子的兵力。服部的总兵力是四百人多人,打了一天,我估计他的伤亡至少有百人左右。再去掉不堪一战之兵,他追击我们的时候,身边最多有二百人。这一点,何大哥的话证实了我的判断。而我们两家加起来,也有二百多人,我们为什么还要怕他?”

冯义略一沉吟,慢慢说道:“理由不是很充分。”

聂自强道:“好,我再说第二个理由。从李庄的战斗中来看,鬼子的人数并不太多,又被我们毙伤了一部分。所以,我算着追击的二百人中,鬼子最多只有一个小队。其余的是伪军,战力不是十分的强。而且,从他们的兵力构成来看,最多就只有六挺轻机枪和三具掷弹筒。而我们却有九挺轻重机枪和六具掷弹筒,火力上的优势十分明显。又是在黑夜中突然袭击,只要我们战术得宜,再发扬火力优势,这一战的赢面就至少有七成!”

旁边三人的目光闪亮起来。何广山兴奋是说道:“我要是能算明白这些帐,我早就打了!”

冯义叫道:“老何别吵!那第三点又是什么?”

聂自强叹了口气:“县大队是来接应我们的,怎么能让你们承受这么大的损失?想让我的队员断后,可是久战疲兵,又经受不了高强度的作战。如果让服部这么追下去,他就会以集中对分散,慢慢的消耗我们的兵力,就算最后我们逃脱了,也是元气大伤,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所以,这一仗必须打!就算是势均力敌,也要杀一杀服部的锐气!”

何广山一挑大拇指,赞道:“自强,真有你的!这一仗硬碰硬,是我老何打的最痛快的一仗!”

冯义也道:“我们要是有你这样的头脑,局面早就打开了!”

聂自强不理两人的称赞,他严肃的说道:“精确的计算只是一方面,主要的问题,是你们不敢和鬼子正面作战,问题出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两人一愣,何广山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叫道:“自强,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胆子小么?”

冯义也站了起来,高声问道:“你是说我们畏敌怯战?”

聂自强赶紧站起来,摆着手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广山怒气冲冲的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聂自强:“县大队从来都是和鬼子打游击战,没有正面碰撞过。久而久之,在你们的脑子里就形成了一个观念:鬼子来了,我打上几枪,转身就跑!这种观念已经在你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形成了惯Xing思维。昨天晚上,我们的人员武器都是前所未有的充足和精良,可是你俩谁想到我们已经有能力可以和鬼子打一场硬仗了?”他目光烁烁的看着两人。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微微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冯义才说道:“自强,你说的对。看见鬼子就跑,已经是我们的习惯了。看来,县大队已经到了整顿思想的时候了!”

何广山在一旁连连点头。

聂自强不理二人的自我检讨。他打了个哈欠:“我住哪里?快给我安排,明天还有事呢!”

聂自强依然是一身光鲜的衣裳,鼻梁上架着墨镜,带着宋磊和刘正二人,悠然的走进梁记绸缎庄。

现在风声正紧,虽然李庄周围有几个村子的群众基础不错,但部队实在不宜有所行动。所以,聂自强便把队伍留在了县大队的驻地,由李自平统领,自己则再一次进了县城,寻找国民党的情报站的合作。

李庄的激战,使他再一次认识到了情报网的建设,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如果在服部出城的时候,就有及时准确的情报传递过来,自己又何至于被围困了整整一天,险些全军覆没?

梁子恒正在店内招呼着客人,抬头看见聂自强走了进来。他连忙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哎呀,田少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聂自强倒背着手,笑道:“梁掌柜,买卖兴隆啊。”

梁子恒连连笑道:“托福托福,都是各位照顾,赏梁某一碗饭吃!哈哈哈,田少爷,您今天是。。。。。。。”

聂自强道:“家母寿辰,我要选些料子,做几件衣裳。”

梁子恒道:“原来是老太太大寿啊。这样,您先到里间喝茶,我让伙计把最好的料子给您送进去,您慢慢挑!”

来到了内宅,梁子恒亲自倒了茶,说道:“田先生稍等,人一会就来了。”

聂自强说道:“好,你去忙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正在聂自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正是“玉姐”。

“玉姐”笑道:“不好意思,让云弟久等了!”

聂自强站起来,笑嘻嘻的说道:“没关系,等玉姐这样的美人,等多久都愿意!”

“玉姐”白了他一眼:“贫嘴!”在桌前坐了下来。

聂自强连忙倒了茶,送到她的面前。说道:“小弟的文章姐姐看过了吧?文笔如何?”

“玉姐”摇了摇头,叹息道:“文笔还好,就是写作技法上有些问题。”

聂自强:“有什么问题。”

“玉姐”:“刚刚破题,正要深入,全面展开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聂自强:“主要是姐姐的题目太难了,小弟能力有限,没法更深入的写下去了。”

“玉姐”斜着眼睛看着他:“不是吧?我看云弟你才华横溢,颇有潜力可挖呢!“说罢,又冷笑道:“是不是小弟对姐姐有什么意见,特意这么写的?”

聂自强连连笑道:“怎么会呢?如果有意见,就不来找姐姐了!”

在茶楼上,“玉姐”给出情报后,便躲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结果。在她看来,聂自强这股“土匪”是吃不掉十几个鬼子伪军的。最后必然是伏击打了,却又仓皇逃命。可是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大吃一惊!只是四颗子弹,便要了三个鬼子的Xing命,而伪军却一根毫毛也没伤到!这样强悍的战斗力,真的是“土匪”所能具有的么?

他这么做,无非是传达了一个信息:我有能力用你给出的消息打击敌人,但是,你却别想控制我!仗要怎么打,我说了算!

这样的人,只会掌握别人,却不会被别人所掌握!“好在我只是想借助他手里的神枪来完成任务!”,“玉姐”有些自我安慰的暗暗想到。

聂自强见“玉姐“只是低着头喝茶,一句话也不说。便笑道:“好了,不管姐姐满不满意,文章我已经做完了。下面,该是我们合伙开铺子的事情了!”

“玉姐”略一沉吟,说道:“你想怎么做?”

聂自强喝了口茶,慢慢说道:“情报共享!只要你们把情报传递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玉姐”想了想,对方的条件还是很宽松的。她说道:“既然是合作,我们有什么好处?”

聂自强看着她,神情严肃的说道:“我用你们的情报来打鬼子,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玉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聂自强的话深以为然。西平地处河北腹地,是保定外围的重要支撑点之一。在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一名国军的士兵。所以,他们搜集了许多军事情报传到后方,却是一无用处。与其这样,还不如交给当地的抗日武装,用来打击日寇。只是,这件事是否要请示上峰呢?

聂自强松了口气,合作的事情,看来是没有问题了。他笑道:“姐姐,小弟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玉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记好了,姐姐叫陈欣怡。你以后就叫我陈姐吧!”

聂自强摇摇头:“陈姐?听着不如玉姐亲切。我还是叫你玉姐吧!”说罢,又是呵呵一笑。

陈欣怡笑道:“随你吧,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小弟呢?不会真的是田少云这个土的掉渣的名字吧?”

聂自强拍着胸脯,豪迈的说道:“聂自强!姐姐记住了,这个名字将来一定会名扬天下的!”

陈欣怡听他自吹自擂,却又叫了一个比“田少云”更土的名字,忍不住伏在桌上,哈哈大笑,直笑的花枝乱颤,全身都在微微颤动。

聂自强有些无奈的摸摸脸颊,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半晌后,陈欣怡才直起了身子。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笑道:“好了,再笑下去,聂小弟要生气了!”她喝了口茶,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既然是第一次合作,姐姐就免费送你一个消息。最近一段时间老实点,别到处乱跑,服部玉受了伤,脾气不太好!”

聂自强一下子站了起来,叫道:“什么?服部受伤了?重不重?”激战竟夜,他却不知道已经打伤了服部,这时听到消息,不禁又惊又喜。

陈欣怡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只是肩膀被弹片击中,没有什么危险!”

聂自强有些失望的坐了下来,说道:“知道了。姐姐这个消息是免费的,那收费的又怎么收啊?”这陈欣怡言辞便给,常常在看似平常的话中暗藏伏笔。聂自强不相信她所说的“免费”二字,是没有所指的。

陈欣怡呵呵一笑:“谈什么费用啊?太伤感情了!”随后又看了聂自强一眼,说道:“只要你帮姐姐一个忙,今后的消息就都是免费的了!”

聂自强哈哈笑道:“姐姐这又是收费,又是伤感情的,都把小弟弄糊涂了!要我帮什么忙?说来听听!”和这么精明的女人打交道,可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把话说的太死了。

陈欣怡听出了他话里的埋伏,白了他一眼,说道:“很小的事情,你把击毙春水的神枪手带进城来,帮姐姐杀一个人,今后的消息,姐姐都免费送给你!”

聂自强笑道:“那人怎么得罪姐姐了,让你这么恨之入骨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聂自强可不敢随便的派李自平进城,子弹射出枪膛后,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陈欣怡也明白其中的关键,正色说道:“是一个叛徒,你三天后把人派来,到梁记等着就行了。”

聂自强挠挠头,说道:“我回去看看他在不在家,如果在,就给姐姐送来!”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经过八路军的情报网再次印证的。聂自强对国民党的情报组织,防范心理可是很强的。

陈欣怡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指头敲在聂自强的脑袋上:“小滑头!”

083 偷盗(上)

聂自强并没有去城南。文章的地道已经挖掘了很长时间,在军火库这种日军严密控制的区域,他们暴露的危险极大。自己这样的陌生人再出现在他的周围,会更加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他强自忍下一看究竟的冲动,带着宋磊和刘正走出了城门。家里还有很多的工作在等着他。

在县大队的驻地休整了三天后,聂自强便带着队伍,来到了距离李庄二十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双峰。这双峰村共有百十户村民,在附近的村屯中毫不起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早在聂自强受伤,刚刚入住任家的时候,就指示队伍,在李庄的周围开展工作,加强和群众的联系。这一命令得到了文章的全力支持。他派出小队,入住附近的村屯,在训练的同时,力求融入老百姓的生活当中去。他本人更是选中了双峰村,有一段时间亲自住在这里。在文章的想法中,是要把这个冀中平原上的普通农庄,建设成为聂家军的第二基地,现在,这里果然派上了用场。

以前,聂自强作为部队的最高领导者,很少参与生活上的各种事情。可是现在文章不在,李自平又是主抓训练,对于这些也不在行。他只好凡事亲力亲为,一头扎进了繁琐的日常事物中。

接连忙了两天,才把事情基本上理顺了,聂自强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了解了文章的工作有多么不容易。在平时,自己可能只是随口一句话,却没想到下面的人要因为这句话忙上多长时间。同时,他也在暗暗庆幸把文章从八路军的队伍当中要了过来。如果没有他,聂家军在生活上肯定是乱做一团了。时间长了,必然会影响到军事上的行动。

昼伏夜出的日子过的久了,聂自强到了清晨就会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但当他被宋磊拎到村外的树林中的时候,精神却极端的兴奋。丝毫的困意也没有了。

聂自强知道宋磊要做什么。说来惭愧,拜师已经很长时间了,可他先前是有伤在身,然后又是忙的不可开交。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来学习武艺。

两人盘膝坐在地上,挺直了腰杆,一副打坐的模样。

宋磊问道:“你了解道家的武功吗?”只有在和聂自强讨论问题的时候,他的话才多一些。

聂自强摇摇头:“不知道,还请师傅指点。”

宋磊道:“道家武功道法自然,博大精深。也不用多说了。我玉皇观的武功,是祖师张伯端在钻研【道德经】的时候,用三十年的时间所得,又经历代师祖们逐渐加以丰富,才有了今天的完备的功法。它即不执于有为,又不执于无为,于Yin阳栽接中另创一清静法门。”

说罢,他看了看聂自强,见他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不禁满意的略略点头。

其实在聂自强的心中,只是把这些渊源历史,当作故事来听的。如果宋磊知道了,只怕在第一天教授武功的时候,就要把他逐出门墙了。

宋磊接着说道::“玉皇观的功法,叫做‘灵宝归空诀’。“

聂自强喜道:“灵宝归空诀,好名字!”

宋磊:“这灵宝归空诀共分十层。要义就只是八个字:恬淡虚无,清静无为。你记住了!”当下把这套功法的口诀,一一说了出来,让聂自强背下记住。

聂自强年纪尚轻,记忆力极好,虽然口诀拗口的很,但他也只是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把这千余字的总纲完全记住了。

宋磊见聂自强聪慧非常,也有些欣喜之意。他说道:“你先记住了,等修炼到了上一层,我自然会讲给你听。现在,我先教你第一层的法诀。”这篇古文晦涩难懂,其实却是字字珠玑,宋磊用浅显的话语解释出来,却又变得简单明了了。

宋磊把练气筑基,周天搬运的法门教给了聂自强,又命他面向东方初生的朝阳盘膝而坐,练习吐纳功夫。

就这样,聂自强开始可他的习武生涯。

接下来的日子,便有些平淡了。部队依然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休息,到了晚上才在村外训练。当然,用来保命的地道也是少不了要开始挖掘的。

李庄一战,特别是公路伏击中鬼子的战术水平和最后的反冲锋,让这些从来没打过硬仗的队员们,清楚的认识到了和日军之间的差距。现在的他们,无论是作战意识还是战斗技能,连这些二流的守备部队都颇有不如。所以,队员门的训练热情空前高涨,效果也显著提升。

圆月当空,大地上一片银光,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站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着心事:“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唉,现在又不能离开,看来只有等城里的事情结束后,才能去看她了。”

这几天,聂自强悠闲的很。每天练练灵宝归空诀,再去骂骂那几个被他虐的只剩下半口气的特战队员,日子轻松而又惬意。但随着思想的放松,如云的音容笑貌又不可抑止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在平常的日子里,她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无论轻颦浅笑,还是轻嗔薄怒,好像电影一样,一一呈现在聂自强的眼前。而她庭中弹琴的一幕,更是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娇颜如花,黑发如瀑,纤手挥动之间,琴音如来自九天之外。身形纤细似三春杨柳,仿佛随时都要随风飘去。只要闭上眼睛,聂自强的眼前便全是她的身影。

聂自强不止一次的想放下部队,不管身边严峻的形势,连夜赶到任家,去看上一眼,稍解思念之情。但身边的战友,队长的职责,让他一次次的止住了脚步。战斗刚刚打完,鬼子还在严密的关注着这片区域,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重演李庄之围。文章和二十名队员还在城里,进行着那个疯狂已极的计划。在这个时候,自己又怎能离开?

这些天,聂自强都在掰着手指算着日子,关键的时候,就要来临了。

文章皱着眉头,看着聂自强:“队长,你怎么来了?太危险了!”

聂自强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难道就不危险吗?”他挥挥手,不让文章再说下去,笑道:“我们还是看看工程的进展情况吧!”

再一次来到地道中,聂自强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眼前的地道还是以前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两侧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粗如儿臂的立柱,这些立柱每隔四五十厘米就是一根,支撑着厚厚的木板,紧紧贴在地道的顶上。

聂自强指着立柱,说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以这里的土质,根本不会有冒顶塌方的可能。但以文章的智慧,应该不会做些无用功的。

文章拍着一根立柱,颇有些自豪的笑道:“这些是用来支撑上面的泥土,防止塌方的。”他看了看聂自强,又道:“我们在军火库里制造的爆炸,必然会震塌一部分地道,到时候鬼子就会顺着塌方的痕迹,下来查探。虽然我们储藏支线的洞口伪装的很好,可也难保不被敌人发现。有了这些支撑就不同了,它们可以有效的防止地道塌方,让鬼子无处探查。”

聂自强一挑大指:“高!实在是高!”他转念间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由的问道:“这么多木板和立柱,你们是怎么运进来了的,敌人没有发现吗?”

文章说道:“说来也巧,这座房子原来的主人是做木材生意的,因为急着离开西平,就把宅子和存在这里的一些木材一起卖给了我们。我把它们用来加固地道,差的也不太多了。又借口修整宅院,买了一些,倒没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想了想,忍不住笑道:“要不是看见后院的木材,我还想不到这招呢!”

聂自强也笑道:“这就是所谓的运气了。想要办成一件事,好的计划是必不可少的。可是运气也很重要。”

文章点点头,对聂自强的话很是同意。在挖地道偷军火这件事情上,文章的感觉,似乎老天都在帮着聂自强。自己在这个疯狂的计划中好不容易找到了无法定位的问题,用来说服他,鲁南峰这个地道专家便出现了。而如果不是这个院子里有大批的木材,就算是想到了加固的方法,也不可能采购到所需的材料。只要过了今夜,计划就算完全成功了。

两人一面走,一面低声交谈。渐渐来到了地道的尽头。

鲁南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知在划着什么。旁边的战士也都是蹑手蹑脚,动作极轻。这里早已经进了军火库的范围,他们的行动更加的小心。

聂自强蹲了下来,问道:“怎么样?”

鲁南峰抬头看了看他,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没问题,出口会在库房的正中间。一般来说,房间的正中间应该是通道,不会放东西。”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大洋少不了你的。”

二人在地道中又看了看,便转身向外走去。地道中很是狭窄,他们在这里,会影响工程的进度。

回到房间,聂自强端着碗,连喝了几口水,才擦着嘴角说道:“我带来了三十人,天黑后会分批摸进来。五十个人一起动手,有几个小时,就能把仓库搬空!”

文章闻言一惊,说道:“我们的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这里集中了聂家军大部分人员和最重要的人物,一旦发生意外,只怕聂家军是要就此消亡了。

聂自强说道:“这件事情,最危险的是挖地道的过程,现在我们已经安全的度过了。至于偷东西,只要一晚上的时间,出事的概率要小的多。”他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富贵险中求!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我当然要干票大的!”

文章惊奇的看着聂自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已经相处了半年多,他还不知道聂自强竟颇有赌徒的潜质。他咬着牙,好像是一个小混混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样。这还是那个心思细腻,连战连捷的队长么?文章开始怀疑,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Xing情了。

聂自强不理呆若木鸡的文章,自顾自的说道:“我们用尽量短的时间把活干完,剩下的时间用来回填!至少要在出口那里回填二三十米。而且,储藏支线那里也要回填!就算鬼子发现了地道,也不能让他们发现军火!”

夕阳西下,城中炊烟四起,到处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日军军需仓库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哨音。这是鬼子开饭的信号。

军火仓库的中间通道上,一快泥土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两只黑漆漆的手,伸了上来!

084 偷盗(下)

鲁南峰探出头来,小眼睛四处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缩了回去。

洞口周边的土簌簌而落,越来越大。时间不长,便已扩展到将近两米方圆。一节木梯伸了上来。李自平的五人特战小组迅速登上地面,手持装着长弹夹的驳壳枪,四散而开,围在洞口警戒。

下面的人接连登梯而上,片刻之间,便全部来到地面。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都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这是一个方圆足有千余平方的巨大仓库。举架高达五米上下,两扇各宽两米的大门紧紧的关着,门缝中隐约射进一线夕阳的光线。在前后墙壁上,距离地面四米左右的地方,十几个窗户透漏着天光,这窗户极小,上面安着手指粗的铁条。

仓库的地面上,堆满了长短宽窄各不相同的木箱。这些箱子被整整齐齐的码成长宽各五米,高有两米的垛。每两垛之间,都设有通道。粗粗看去,竟有二三十垛之多。崭新的绿色木箱,在窗外日光的辉映下,泛着新鲜油绿的光泽。

众人虽说枪玩的久了,却从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军火堆积在一起。这么多的箱子,里面有多少枪支,多少弹药啊!这要是全都偷出去,能武装多少部队啊!到时候,咱们就能和小鬼子面对面的硬磕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有的口干舌燥,心中一片空白;有的心脏砰砰乱跳,脑中乱成了一团。“咕嘟”一声,也不谁咽了一口口水,在寂静的仓库中,竟也清晰可闻。

聂自强最先清醒过来,他看着大家一副痴呆的模样,心中大怒!这是是非之地,每多呆一分钟,就多了一分暴露的危险!他一脚踢在旁边的一名战士的屁股上!

“扑”,声音虽轻,却把大家都惊醒过来,众人看着队长愤怒的目光,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红。聂自强两手一挥,做了个手势,大家纷纷四散而去,寻找着事先确定的目标。

文章不慌不忙的在通道中走着,眼睛看着木箱上的日文。片刻之间,便来到了墙边。他的面前,十几个长条形的木箱摞在一起,和周围的高大的垛子比起来,毫不起眼。

文章看了看箱子上的文字,一挥手,便有两个拿着铁条的战士上前,开始撬动木箱的盖子。“咯吱,咯吱”只是两声,盖子便被撬开,露出里面两挺形状有些奇怪的机枪!

这时,又走过来几个战士,大家抬起三个木箱,向地道口走去。他们的后面,跟着两个扛着子弹箱的战士。

来到地道中,众人看着眼前的机枪,都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枪?怎么没见过啊?

聂自强冷冷的低声道:“擦枪!”他对战士们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看见什么都发愣,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一匹早已准备好的粗布平铺在地上,擦枪布拿了出来,六挺机枪架好,开始拆卸。“哗啦”一声,子弹从箱子里倒了出来,战士们拿起弧形弹夹,向里面压着子弹。

李自平有些生硬的拆卸着机枪。这枪和歪把子的构造类似,却又有些不同。他手上忙着,问一旁的聂自强道:“队长,这是什么枪?怎么从来没见过?”

聂自强看看表,说道:“这是鬼子的96式轻机枪,其实就是歪把子和捷克式的结合体。看样子,会在近期装备二线的守备部队。再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快点!”

这种机枪,正是日军的96式轻机枪。它结构简单,坚固耐用,不易发生故障。使用6.5毫米步枪弹,30发弧形弹夹供弹。但该枪口径小,杀伤力和侵透力都颇为不足。

大家手上不停,分解,擦油,组装。一会的功夫,“咔嚓”“哗啦”之声连响,六挺机枪都已经装上了弹夹,子弹上膛。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挥手道:“按照预定计划行动,上!”

特战组五人加上刘正,人手一挺机枪,驳壳枪分发给了其他队员。城门口检查颇严,他们无法携带长枪,所以要从军火中找来机枪,用来应付突发事件。

紧张的搬运开始了!大胆到了疯狂程度的计划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队员们屏息静气,蹑手蹑脚的把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搬到洞口,顺下木梯,里面的人再扛着走上一百多米,将它们运到储藏室中。

心中紧张,木箱沉重,战士们全身大汗淋漓,但精神却又极度的兴奋。聂家军虽然连战连捷,但扩展的速度却极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更多的武器来装备部队。而且每次缴获,都要用战士们的生命去冒险。现在只是累一点,就能把鬼子的装备偷走,用来打击他们。想到这一点,队员们浑身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时还是晚饭刚过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余晖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县城里没有的白天的喧闹,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祥和。

日军的装备库中,也不再是忙碌和紧张,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士兵来回散着步,有的围在一起谈笑着。高塔上的机枪手悠闲的抽着烟,不时的向着下面高声叫嚷几句什么,引起一片哄笑声。

仓库里的搬运进展极快,木箱的体积很大,十几人同时动手,一会的功夫,一垛便消失了。反而是下面的运送要慢一些,毕竟他们还要走上百十米的距离。

聂自强和文章也没有闲着,两人同样是浑身大汗。他们知道,这时院子里还有杂音,仓库里的动静就算大一些,也没人会注意到。但在鬼子休息后,只怕搬运的速度便要慢下来了。

突然,文章的目光凝滞了。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注意到墙角的一垛木箱上,没有一个文字的标记,这些木箱安静的摞在那里,和其他木箱没有什么两样,但在文章的眼中,却有些诡异。

文章慢慢的走了过去。他拍拍箱子,从腰后抽出铁棍,三两下便撬开了木箱。只见里面整齐的排列着两排迫击炮弹,椭圆形的弹体泛着冷森森的金属光泽,让人不寒而栗。但奇怪的是,在这些炮弹的弹体上,都有一块红色的油漆标志,这些标记整齐划一,显然是有意而为。

这些不是普通的炮弹,但文章看了半晌,也弄不明白有什么特殊之处。

聂自强看到文章傻傻的站着,知道是有情况发生。他走过去,拍拍文章的肩膀,用目光问道:“怎么了?”

文章指指炮弹,又皱着眉头,一副思索的模样。

聂自强浑不在意的扫了一眼,然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啊”的一声,轻呼出声!

这惊呼虽轻,但在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战士们的耳中,却不啻于一声炸雷!他们立刻伏低了身体,十几只枪口对准了传出声音的地方!“卡卡”几声轻响,机枪的保险打开!

聂自强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他看着文章,打破了“地面禁声”的严令,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这里一共有多少?”

文章道:“我看箱子上没有文字,有些奇怪,所以就过来看看。这个箱子里是。。。。。二十枚,一共是。。。。二十多个箱子,总数超过了四百枚!”

聂自强的表情异常严峻,说道:“命令队员,先把这些搬走!”

文章挥手叫来战士,指指箱子,队员们会意,把这些箱子抬向了洞口。

文章低声问道:“队长,这里是什么?”

聂自强脸色血红,显然在勉强抑制着心中的愤怒,他低声回道:“这是毒气弹!他们叫特种烟!鬼子怕暴露,所以在箱子和弹体上从来不用文字表示。红色的油漆,表示的是氰化砷,是砒霜类的毒物!”

文章听了,狠狠的一拳打在自己的大腿上!恨声说道:“原来是毒气弹!鬼子在我们分区用过,好些战士和老百姓都留下了残疾!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储存!”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既然有迫击炮弹,就会有迫击炮!你去把它找出来!”现在聂家军的重火力,主要依靠的是掷弹筒,如果能把迫击炮这种步兵支援武器一并带走,对于队伍战斗力的提升,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文章点头去了。

时间慢慢过去,夜幕降临,装备库中渐渐安静下来。照明灯点亮了,功率巨大的探照灯不住的摇摆着,照的院子里如同白昼一般。一队队的巡逻兵来回穿梭,几座高塔上的哨兵也警惕的注视着院子内外的动静。

外面的灯光从窗子射进了仓库,探照灯更是不时的把雪亮的光束照进来。里面的能见度还可以,对工作的影响不大,只是外面安静了,他们便要更加的小心。速度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一个战士肩上扛着箱子,向洞口走去。突然脚下一软,跪了下来,木箱滑了下去,他虽然见机颇快,两手用力托住,但箱子依然掉落在地上,黑暗中发出“啪”的一声!

这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吓的众人心头一跳。聂自强挥挥手,大家连忙躲到了两侧的黑暗之中。

军火库的外面,一队巡逻兵已经走过了大门。带队的班长忽然耳朵一竖,好像听到了仓库里面有什么动静。他疑惑的转过身来,叫住了还在前进的士兵。走到了大门的前面。

他从门缝向里面仔细观察,但门缝极窄,灯光昏暗,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又仔细倾听,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这鬼子的耐Xing竟然极好,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后面的士兵不明所以,但长官不动,他们也不敢乱动。

一分钟。。。。

五分钟。。。。

直到十几分钟后,他才摇摇头,确信是自己听错了。转身带着士兵,继续巡逻。

紧贴在门上的聂自强听着鬼子远去的脚步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刚才的情况危险至极。如果鬼子发现了他们,是必要开枪射击,可这里是军火库,枪弹无眼,一旦射中了弹药,只怕军火库立刻就会爆炸!

他看了看,仓库里的木箱已经所剩不多,至多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全部运完。他两手向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休息,自己贴着大门,跌坐到了地上。

文章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袖,向后摆了摆头。

聂自强跟了过去,只见墙角的地上,两部电台静静的摆放在那里,旁边撬开的箱子里,干电池等辅助设备一应俱全!

聂自强兴奋的险些跳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和八路军的情报组织以及玉姐之间的联系,便全部解决了!

他低声说道:“带走!”一旁的战士走过来,把电台送下了地道。

一个小时后,仓库中只剩下最后的几十个箱子,这是聂自强特意吩咐留下来的炸药,他就算是走了,也要给鬼子留下点礼物。

绊发装置安排好了,两捆集束手雷被放在了炸药旁边。只等着鬼子明早开门了。

聂自强站在地道中,低声说道:“回填,动作要快!”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除去撤退的时间,他们最多还有六个小时。

回填是速度也是极快,战士们虽然劳累了几个小时,但依然是手脚麻利,动作迅速。

五个小时后,主干道回填了三十米,储存支线也回填了二十米,虽然时间太紧,无法夯实,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聂自强大声说道:“带上这六挺机枪,迫击炮,毒气弹,电台,二百人的装备。我们走!”

战士们发出一震震耳欲聋的欢呼!

085 探望

吃过简单的早餐,给伤口换过了药,服部玉坐在办公桌后,又拿起那份薄薄的卷宗,仔细的研究起来。

那天晚上,他带去的一百五十多人,只有十几个活着回来,基本上是人人挂彩。就连他这个大佐,县城里的司令官,也未能幸免。服部对于那些士兵,没有什么同情之意。既然来到了战场,就随时准备着为帝国,为天皇付出生命,这是他早在二十年前就知道了的事情。唯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在第一次交手中,便惨败给了那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回城后,在伤口缝合的时候,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个人活捉,他要仔细的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卷宗里依然是那些内容,只是增加了一份李庄战斗过程的详细记录。服部没有从中找到可以突破的地方。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了屋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划着火柴,刚刚凑近香烟,突然,城南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

这声音是如此的巨大,即便是远隔四五里路,也震的人耳膜疼痛。脑中一阵眩晕!脚下的地面连颤了几颤,屋中的房梁上落下簌簌的灰尘。窗子上的玻璃更是“哗哗”作响!

服部呆呆的看着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军火库,那是军火库!军火库爆炸了!。。。。。火柴烧到了他的手指,他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突然,他把手里的香烟火柴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叫道:“摩托车!”,外衣也来不及穿上,便向院子里跑去!

赶到了城南军需仓库,服部只能和山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一点的办法。

前后七间库房,都已燃烧起熊熊大火。橘红的火舌腾起足有数丈来高,不断的变换着不同的形状,舔舐着周围可以燃烧的一切。浓烟向上翻滚着,遮得天空一片黑暗。空地上的油桶也燃烧着,不时的发生爆炸,油桶被高高抛起,再落下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火球!

院子里一片混乱,几十名士兵提着水桶脸盆等物,却只能远在十几米外便将水泼出去,他们无法靠近灼热的火苗。几座高塔歪斜的倒在地上,塔上的哨兵或覆或仰,生死不知。

服部玉清醒过来,对身边的参谋说道:“命令所有人撤出来,不要再救了!”大火已经不是拿着简陋工具的士兵们所能控制的了,

山上说道:“这火不是短时间就能烧完的。”

服部点点头,没有说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存放着多少东西了。那是足以装备一个大队的武器和被服!那是足够一个联队消耗七天的弹药!那是五千人半个月的口粮!这些物资燃烧起来,最少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够熄灭!

“轰”,又一个油桶爆炸了,它高高的抛向了半空,又重重的落下,砸在服部前面的十几米处!

一旁的卫兵说道:“阁下,请您撤到安全距离吧,这里太危险了。”

服部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油桶,一言不发。

忽然,他猛的叫道:“不对,这爆炸不对!”

山上忙问道:“司令官阁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服部一面整理着思路,一面说道:“起火前先发生了爆炸,显然是由军火库引起的。可军火库里存放了多少武器弹药你我都清楚,怎么就这么一点威力?只是引燃了库房,”他向身后指了指“震塌了几间民房?”

山上猛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服部,显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服部:“军火库里那么多弹药,不可能一次爆炸就全部炸完,必然会不断的发生殉爆。可是,你听到一声手雷或炮弹的爆炸声了么?”

山上看着服部,慢慢说道:“您是说,弹药被人搬走了?”

服部玉面色Yin沉似水:“只有这一个可能,才能解释现在的这种情况!”

山上打了个冷战:“装备库中警卫重重,把守严密,那些人难道会隐身术吗?”

服部玉早已想通了一切,他微微冷笑道:“看似玄妙,说穿了其实都是笨力气!答案就在这里!”他跺了跺脚下。

山上有些疑惑:“地下?”随即明白过来“地道!和李庄一样的地道!”虽然没有参加李庄的战斗,但那人是如何抵挡服部整整一天的,山上早就知道了。

“李庄”二字,刺得服部心中微微抽痛。但面上却毫无表现:“在周围五百米内的民房中仔细搜查,他们的入口应该不会离的太远!”

“大火熄灭后,在军火库的原址上寻找地道口,这么多的武器弹药,他们一晚的时间,不可能搬出太远,一定是在附近藏着,给我找出来!”

山上挺胸抬头,立正道:“是,司令官阁下!”

早在早饭前,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聂自强一班人便分从四个城门出了城。

城门口只留下一个人听着动静,其余的人分批回到了双丰村。县城这样的是非之地,早一刻离开,就多一分安全。

队员们去休息了,主要的领导却还要继续工作。来到队部的有些破旧的房间内,刘正给三人倒上了热水,便转身出了房间。

聂自强看看二人满是血丝的眼睛,笑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自平打了个哈欠,说道:“还是先开会,其余的然后再说吧。”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自平,你说一下最近的情况。”文章刚刚回来,有必要向他说明一下现在的形式。

李自平:“自从李庄激战以后,鬼子好像放弃了对这一带的重点侦查。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没有发现特务。不过,李庄的地道已经被炸塌了。他们还在距离李庄三四里的地方修建了据点,马上就要完工了。我们侦查了一下,里面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两个排的伪军,一共一百二十人!”

文章摇摇头,笑道:“屯驻重兵啊。有意思!”一般的据点只有五六十个驻军,而且鬼子只有少少的十几个人。李庄据点却有一百二十人,日军成建制的驻扎了一个小队,可见服部玉对李庄周围地区的重视程度。

聂自强哼了一声,说道:“他这是想以点带面,控制这一区域!”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想了一下,才说道:“不管他了,我们研究一下最近的工作。”

文章掏出本子和笔,准备记录。李自平会写的字不多,就只是盯着聂自强,他只有依靠自己的记忆力了。

走在任家集的大街上,聂自强只觉得阳光是如此的灿烂明媚,绿树是如此的生机盎然,连带着走在街上的人们,都是如此的可爱亲切。

他手里提着纸包,脸上笑意盈盈。心里更是暖融融的,还有些砰砰乱跳。马上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他的心情又怎能平静下来?

任家大门前的家丁都已经认识聂自强了,知道他是府里常来常往的贵客。也不阻拦他,一人飞奔送信,其余的只是笑着打了招呼,便任由他走进了大门。

聂自强不进大厅,顺着小路走向偏院的书房。一路上不断的有家丁侍女和他打着招呼,他也微笑的一一回应。

快到书房的时候,任五迎面走了过来。他笑着拱手道:“聂少,好久不见了!”

聂自强也笑道:“是啊五哥,老爷子和非凡在么?”

任五道:“老爷和少爷都不在。您先里面请,一会两位小姐就来了。”说着,推开书房了门,请聂自强进去,又招呼侍女上茶。

聂自强见他面露焦急之色,似乎有事。便说道:“五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就行了。”

任五也确实身负要事,闻言忙告个罪,转身出了房间。

书房,在古代的中国,是极重要的地方,非至亲好友不得入内。自古以来,数不清的Yin谋诡计,构陷害人的法子,都是在书房中研究探讨而成的。即便到了近代,这种情况有所改观,却也是一处私密要地。像聂自强这样,身为一个外人,入宅直奔这里而来,在主人不在的时候还能安然稳坐的,是极少有的例子。这也说明任家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家人来看待,全没有一点防范之心了。

刚喝了两口热茶,门外便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小流氓,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们了?”门外快步走进两个人来,娇艳如花,身形窈窕,正是如云如雪姐妹。

聂自强站了起来,笑道:“正好这几天有空,来看看老爷子!”嘴上说着,眼睛在念兹在兹的佳人脸上一扫而过,不敢停留片刻的时间。

如云微笑道:“聂大哥,最近还好么?”虽然大家已经熟稔的很了,但她还是一样的客气。

聂自强说道:“还好。”不知怎么,如云越是客气,他的心里越是不舒服。他打开桌上的纸包,说道:“前几天进城,给你们带了几块衣料回来。”说着,盯着如云看了一眼。

如云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她抚弄着几块绸缎,眼中的目光散乱,有几分羞涩,有几分甜蜜,有几分迷茫。

聂自强身材适中,相貌清秀,对女孩子很有吸引力。更重要的是,在这国家危亡、倭寇肆虐的年代,他能挺身而出,抛却个人的身家Xing命,和鬼子拼斗厮杀。这一点,更让自幼读书,深明大义的如云钦佩不已。早在聂自强说出她Xing格中那个不为人知的侧面后,她便大生知己之感。而聂自强在任家养伤的一个多月中,两人频繁接触,她更多的了解了聂自强的Xing格。聂自强走后,他的身影便常常出现在如云的脑海里。有时午夜梦回,眼前依然是他的笑脸。如云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时常出没在枪林弹雨中的人了。

但她却不知道聂自强对自己的感觉如何。他也喜欢自己么?如果喜欢,怎么没有一点表示?如果不喜欢,可他有时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又让人脸红心跳!这人似乎对两姐妹一样的好,自己的Xing格有些沉闷,而妹妹却活脱跳跃,可爱的很。他应该,更喜欢妹妹一些吧?

这次见面,他果然对姐妹二人一视同仁,就连送了礼物都是一样的。虽然他看自己的目光是如此的热烈,但却只是微一注目,便转向了他处,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本聪明睿智,沉稳大气的如云,也变得敏感起来。而且智商直线下降。

如雪嬉笑道:“小流氓,这段时间又干了什么好玩的事?快说说!”

三人坐了下来,聂自强笑道:“要说这几天,那可是惊险了。。。。。。”

只听得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有什么惊险的呀,说来听听!”

086 困局

随着语声,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正是任老爷子和任非凡。老爷子依然是一身中式便装,须发如银,精神矍铄。后面的任非凡西装笔挺,俊秀的脸庞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更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聂自强连忙站起来,笑道:“老爷子。。。。”

老爷子摆手,让他坐下,笑道:“自强,这段时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干的非常好,大快人心啊!”

聂自强一愣,问道:“你们都知道了?”随即想起,自己请任家帮忙运军火出城,李庄又打了个热火朝天,只怕他们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任非凡正要说话,却被如雪抢先问道:“小流氓,你都干什么事了?让爷爷这么夸你?快说说!”

聂自强见如云也是一脸的好奇,才知道两姐妹并不知道最近的大事。只怕任老爷子和任非凡也只知道大概,对于其中的详情却并不明了。他便笑道:“军火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胆大妄为而已。精彩的是李庄之战。。。。。。。。”当下把李庄地道战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听到队伍被包围时,四人瞪大了眼睛,如雪更是失声惊呼;而讲到了雨夜歼敌,击伤服部的时候,老爷子和任非凡则连连赞叹,击节叫好不已!

老爷子拍着聂自强的肩膀,称赞道:“自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小小年纪,就能未雨绸缪,临危不乱。日本人的两任司令官,更是在你手下一死一伤!好,好啊!”

任非凡长叹一声,说道:“自强,直到今天我才服了你!唉,我不如你呀!”在任非凡心里,虽然并不否认聂自强的出类拔萃,但也一直认为,自己无论学识才华,并不比他逊色。直到聂自强创造出了地道战这一前无古人的战法后,才觉得论到思虑之深远周全,战术之天马行空,自己是真的不如聂自强了。相比之下,地道坚守、雨夜反击之类的事情,他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聂自强连连摆手,正要谦逊几句,却听得老爷子说道:“凡儿,你也不可妄自菲薄。自强的才华表现在军事指挥上,你的能力体现在经营生意上。可以说是各有所长。而你最不可取的,就是一身的傲气!待人接物上,少了几分谦和。只要你改正了这一点,就能胜任任家的家主,爷爷也就放心了!”

任非凡低头受教道:“是,爷爷,凡儿记下了。”

老爷子又向聂自强道:“自强,挖地道偷军火之类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你这样把队伍中大部分人和重要人物置于危险的境地,是极不可取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虽然战凶兵危,君子也当趋吉避凶!”

这番话正说到了聂自强的心里。现在想想,自己的计划岂止“胆大妄为”四字而已!他连忙道:“是,老爷子,我记住了!”

但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老爷子的连番话语中,似有几分不详之意。他见任非凡虽然谈笑着,眉宇间却总是有几分淡淡的愁绪,不由得心中一沉: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聂自强茶杯举到了嘴边,笑问道:“任大哥,最近家里有什么事么?”

话虽随意,但任非凡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他话锋所指。他长叹一声:“最近这段时间,日本人逼迫的很紧。服部想让爷爷当西平维持会的会长,爷爷借口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始终顶着。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

如云说道:“最近几天,城里自恃和爷爷有几分交情的汉Jian轮番登门。为日本人来当说客。爷爷烦得没办法,就天天早上出门,让他们找不到人。”

聂自强疑惑的问道:“不是当商会会长么,怎么又是维持会了?”

老爷子笑道:“他们想让我升官了。哈哈哈”

如雪握住了他的手,嗔道:“爷爷!”眼中珠泪欲滴。

任老爷子慈爱的拍拍她的脸颊,笑了笑,没有说话。

聂自强手里数着菩提子,眼睛微眯着,脑筋急转,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但任家四人都是才智高绝之辈,他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情,聂自强又怎能在一时半刻间便想明白了?

老爷子笑道:“自强,别再想了。国家都已经残破不堪,我这老朽之躯,又算得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说道:“走了一天,乏得很了。我要去休息了。”说罢,竟是连招呼也不打,便走出了房门。姐妹二人连忙跟上。

聂自强连忙站起相送,对老爷子的抬脚便走毫不在意,如果他特意向自己说上几句,那反倒是把自己当成外人了。

这时的聂自强,已经顾不上和如云眉目传情了。他等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后,便转身看着任非凡,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任非凡靠在椅子上,手抚着额头,闭着眼睛,喃喃道:“还有什么办法呀?”

聂自强见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大急:“你难道看不出来鬼子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么?你难道看不出来老爷子已萌死志了么?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这么糊涂!”

任非凡一下跳了起来,俊脸通红,挥舞着双手,喊道:“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么?你知道什么!我跪下来求爷爷走,他都不肯走,你让我怎么办?”

聂自强一愣,问道:“为什么?”

任非凡好像斗败了公鸡一样,垂下了脑袋:“我们能一走了之,可各处的买卖怎么办?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几代人在任家做工。我们走了,日本人一定会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要是你,你能走吗?”他看了聂自强一眼,嘴角撇着,目光中透漏出几分嘲弄之意。

“我。。。。”聂自强无语了。家大业大,牵挂太多,换作了自己,也不可能一走了之。

聂自强咬咬牙,说道:“我派人来,把老爷子绑走!”在任家做工的人我又不认识,何必在乎他们的生死?

任非凡苦笑道:“绑走老爷子?亏你想的出来!你敢吗?”

聂自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我不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口气。两颗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聪明的脑袋加在一起,却还是无法解开这一困局

夜幕降临,圆月东升,银白色的月光照着沉寂的任家大院,一片清冷之意。

虽然很是放心不下,但聂自强还是连夜赶回了双峰村。毕竟部队上还有很多未决之事。

桌上一灯如豆,摇曳的把几人的影子投射到房间的墙上。偶尔爆出一朵灯花,屋中便闪亮一下。

聂自强勉强收摄心神,问道:“招兵的情况怎么样了?”

文李二人都看出了他情绪不好,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聂自强用无可挑剔的战绩,已经在队伍中确立了无人可以替代的地位。

文章掏出小本子看了看,说道:“昨天早上,招兵的支队已经进驻附近的十八个村子。截止到今晚六点,报名的共有408人,按照计划,我们会从中挑选280人,充实进队伍中。”虽然城中二百人的装备还没有运到,但聂家军的先期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而且,历次的战斗缴获还在,这次扩军,他们将会把队伍扩展到360人——足足一个营的兵力。

聂自强点点头,依然Yin沉着脸:“三个连长都有哪些人选可供参考?”

军事上的事情一向是李自平主管,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连长的人选,应该在各小队长当中产生。我和老文商量了一下,觉得一小队刘阳,二小队戴胜,五小队霍启明,是最佳人选。其实,刘正也能算一个,不过他在给你当警卫员,就不能算数了。”

聂自强对这三人也是很熟悉的。他们都是小队长当中的佼佼者。战斗意志坚决,技战术出众,指挥能力也在水平之上。

聂自强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新队员招上来后,把现有的队伍打乱重分,战斗经验丰富的派下去当班排长,以老带新,尽快形成战斗力。”

他看了看李自平,说道:“自平,你的特战小组也要扩大,编成一个12人的小队。记住,你们是战役甚至是战略Xing的存在,是聂家军这把锋利的尖刀的刀尖!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我都会派给你们,告诉队员们,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老百姓失望!”

李自平站起立正道:“是,我们一定不会让队长失望,更不会让老百姓失望!”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嗯了一声。挥手让李自平坐下。又说道:“下面就是电台的事,唉,这可是一个难题呀!”

李自平也挠挠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啊,报务员不好找啊!眼前摆着这么好的东西却用不了,真是愁人!”

文章说道:“要不,我们请县大队想想办法?”语气很是不肯定。

李自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县大队都是本地的兵源,恐怕大部分人连电台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正在擦枪的刘正忽然Cha话道:“队长,我和张勇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他以前在国军的队伍里,好像里干过几个月电台兵!”

聂自强的眼睛猛的瞪了起来,问道:“真的么?”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队伍里还有这样的宝贝。

刘正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挺长时间了,记不清了!”

李自平转身向外走去:“我把他叫来问问!”

时间不长,李自平便带着满头大汗的张勇走了进来。聂文二人见他满脸的笑容,便知道事情是真的了。

聂自强等张勇敬礼之后,才问道:“你在国军那里干过电台兵?”

张勇挺胸抬头的答道:“是,队长!”语声洪亮。

文章拿过一部电台,问道:“这种电台你用过么?”

张勇看了看,回道:“这是日军的制式装备,没用过,不过也能玩明白!”

聂自强Yin沉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报务员了!”

张勇应道:“是,队长!”随即为难的说道:“可是特战小组那边。。。。。”

聂自强一拍桌子,震得水碗乱响:“笨蛋,你培养一个不就行了?!”

087 驰援(上)

看着张勇有些笨拙的摆弄着电台,聂自强的心里有着一丝高兴,一丝兴奋,还有几分期待。后天,就可以把电台呼号和编写好的密码本送进城去,交给陈欣怡了。虽然他对国民党的情报组织颇有几分防范心里,但一些诸如部队调动方面的情报,应该还是可以相信的吧?

根据地正在逐步的建设之中,以双峰村为中心,周围的十几个村子都已经派人员进入,开展群众工作,现在来看,效果还是很好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但这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三个问题,已经解决两个了。唉,这个情报网,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聂自强暗自想到。借助任家现有的商业网络,是最快捷的办法。但现在他们自己也面临着巨大的困难,自己又怎么好提出这样的要求?

服部玉站在窗前,看着地上的水洼,心情一如这连绵的Yin雨,压抑而又Yin沉。

肩膀上的伤口还有着丝丝的酸胀和麻痒,时刻提醒着那人给他带来的屈辱!这种屈辱并不仅仅来自首战大败,更多的是来自保定方面的呵斥和谩骂!就在刚才,鹤林秀又在电话里训斥了他整整二十分钟,“蠢材”“笨蛋”等话语到现在还在服部的耳边回响。让一向自诩为儒将、智将的他已经不堪忍受!而这一切,都来源于那个不知名的对手!

十几天过去了,爆炸引起的大火早已熄灭,现场遗留下一个深达六七米的大水坑。已经无法寻找地道的洞口。而在一所民宅里,地道的入口倒是找到了。但探查的人员刚刚下去,便弄响了高爆炸药,地道足足震塌了二十多米!舍弃震塌的地道,继续向前挖掘,士兵却又踩响了地雷!该死的,那是从军火库中偷出去的地雷!就这样,一面挖,一面炸,一面塌,直到今天,也没找到一颗子弹!服部已经确信,那人一定是用自己不知道的方法,把军火运出城去了。

“一定要把那个人活捉,我要用中国最严厉的酷刑,把他千刀万剐!洗刷我所受到的耻辱!”服部紧握着双拳,在心里暗暗的发誓!

一名参谋来到服部的身边,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阁下,特务队金队长求见。”

服部回头,只见金大牙礼帽扣在胸前,半弯着腰,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

服部搓了搓脸上僵硬的肌Rou,换上了一副笑容,说道:“金君,快请进!”

在心里,服部看不起金大牙这样出卖国家,出卖祖宗的中国人,甚至很是厌恶他们。但作为占领军,皇军又需要他们的服务。很多事情由这些汉Jian出面,比皇军处理的效果要好的多。

金大牙走到服部的面前,点头哈腰的笑道:“司令官阁下,您的伤好些了吧?”

服部的脸上闪过一丝Yin郁,他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已经好了。你有什么事么?”

金大牙感觉到了服部的不满,连忙说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向司令官报告!”

聂自强站在地道中,拍着潮湿的墙壁,说道:“要吸取李庄的教训,把地道和旁边的村子连上。村里要修建夹壁墙和高房工事。真正形成地面地下,村里村外四通八达!”

霍启明应道:“是,队长。”

几人又在地道中看了看,聂自强便和李自平一起,向出口走去。

聂自强问道:“新战士的训练怎么样?还听话么?”

李自平笑道:“怎么会不听话?你不知道,你在这附近的十里八村,可是有名的人物了!带着队伍救了李庄被抓的乡亲们,还和小鬼子足足打了一天!这样的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很多新队员都是因为这是你的部队,才参加进来的!”

聂自强摸摸脸,问道:“我像名人吗?”

李自平说道:“像,像极了!”

聂自强眉头一皱:“说说部队的情况吧。”

李自平心中一凛,收起了笑容。队长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不好,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他定了定心神,说道:“部队重新整编已经快二十天了。新战士的枪械也分发到位。体能和战术训练早在他们入队的时候就开始了。如果现在发生强度不大的战斗,他们在老战士的带领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短短的十几天,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二人来到队部,只见文章正在来回踱着步子,神色间很是焦急。

聂自强心中一紧,上前几步,急道:“怎么了?有什么事?”难道任家的事有什么变化?

文章说道:“队长,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这封电报!”说着,把桌上的一张纸递了过来。

聂自强听是电报,心中便是一宽。又不由的有些奇怪,现在和他们有电台联系的,也只有陈欣怡的情报组。但双方也只是刚刚建立呼叫的时候确认了一次,此后便杳无消息。现在有什么大事发生,能让她打破静默?

纸上只有少少的几个字,“服部六时出城向东,兵力四百。”

聂自强毫不在意的抖了抖纸,叹息道:“这个玉姐,也真是小题大做,我们在南边,服部向东去了,关我们。。。。。。”

正说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不好!。。。”

文章点点头,脸色沉得好像黑锅底一样:“不错,县大队的驻地就在东边!”

聂自强转向李自平:“命令,部队集合,准备战斗!”

李自平立正:“是!”转身去集合队伍了。

文章有些担心的说道:“部队一大半都是参军才十几天的新战士,能行么?要不,把老战士集合起来吧?”

聂自强抽出驳壳枪,卸下弹夹看了看,又“咔嚓”一声推了上去:“正好借这个机会考验他们一下,行的留下,不行的,给老子滚蛋!”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夜色黑沉沉的。星星和往日一样眨着眼睛,冷漠而又无情的注视着即将血流成河的村庄。

服部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几点灯光的村子,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情报显示,八路军的西平县大队就驻扎在这里。而服部早已确认,上次在李庄接应那人的,就是这支队伍。

“也好,找不到正主,我就先把帮凶清除掉!”服部得意的想到。

黑暗中,一小队鬼子猫着腰,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悄悄的向了东村口潜去。他们散的很开,走走停停,尽量把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村口越来越近了,日军更加的小心。忽然,对面一个声音大声道:“谁?口令!”

“哒哒哒。。。”歪把子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开火了。“啊”黑暗中传出一声惨叫!

小队长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杀给给!”鬼子不再隐藏,端着步枪,嚎叫着冲进了村口!

几乎就在同时,西面的村口也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夜已经深了,何广山和冯义还在研究着工作。突然枪声响了起来,二人惊得站起,连话也来不及说,便拔出枪,冲到了门外!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这枪声的远近,自然是分的清楚的!

小三子正向里面跑来,和何广山撞了个满怀。何广山一把扶住她,急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小三子说道:“鬼子打进来了!东西两面都有!”

住在队部里的战士们都来到了院子里。何广山一挥驳壳枪,喊道:“冲出去,和其他人会和!”院门打开,两名战士刚刚冲出门口,“哒哒哒”,他们被鬼子的机枪倒在地!

何广山一个翻滚,冲出了院门。手中驳壳枪一横,“砰砰。。。。。”二十发子弹向着鬼子机枪的方向扫去!远处的敌人纷纷伏低身体,躲避着子弹。趁此时机,战士们冲出了院子,“哒哒哒。。。”县大队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子弹向鬼子的方向扫去!

这时,整个村子到处响着枪声,“砰砰。。。”“哒哒哒。。。”“啪啪。。。”,乱成了一锅粥。

何广山的队部里住着一个排的战士,他们趴在街上,墙角,树后,向着对面的鬼子不住的射击,“砰砰。。。”枪声响成了一片!在密集的火力面前,鬼子也不敢冲锋,双方展开了对射。

冯义见旁边的院门一开,连忙调转枪口,却见冲来的是一排长,身后跟着十几名战士。

冯义忙问道:“其他人呢?”

一排长伏低看身体,说道:“到处都是!我们太分散了!”县大队的二百多人分别住在十几户老百姓家里,现在遇到突然袭击,被完全的分割开来。

何广山说道:“他们会像队部集中,我们必须保留住这条通道。。。。”话音未落,“哒哒哒。。。。。”身后突然响起了歪把子急促的枪声!几个战士措不及防,倒在了地上!

一排长扑倒在地,手中步枪“砰”的一响,对面一条黑影应声而倒!

腹背受敌,战士们只能两面据守。而前后的敌人也不在乎是否会误伤,只是不断的开枪。“砰砰。。”“哒哒。。”子弹在夜空中不断的向对方射去!

突然,“轰”,一颗榴弹爆炸了!一名战士被炸得腾空而起。鬼子的掷弹筒到了!村里到处混战,战线犬牙交错,双方的掷弹筒都无法开火。而队部这里战线相对固定,便招来了鬼子的榴弹!

“轰”,“轰”,接连几声巨响,街上弹片横飞,硝烟弥漫。战士们都无法开枪,只能趴在地上,躲避着四射的弹片。

何广山大叫道:“退回去,退回队部!”再在街上坚守,鬼子只是用掷弹筒,便足以消灭他们了。

众人交替掩护着回到院中。冯义叫道:“机枪上房!”两名战士爬上房顶,机枪刚刚吐出一串火舌,房屋便被榴弹炸塌了!

战士们利用碾子,倒塌的残墙断壁作掩护,和院外的敌人对射起来。“啪啪。。”“轰轰。。”枪声响成了一片。手榴弹的轰鸣,榴弹的巨响,此起彼伏的混杂在了一起!

战斗打到了现在,也只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日军便已占据了绝对优势。县大队的战士们据守在七八个院子里,被分割包围了。

冯义躲在半截墙垣后换着弹夹,向何广山大喊道:“怎么办?”

何广山“砰砰”两枪,喊道:“一排长,给我冲出去!”

一排长答应一声,几颗手榴弹出手,“轰轰”炸起一片烟雾,几名战士趁此时机向外冲去!但他们刚刚冲了十几步,便被敌人密集的枪弹打倒!

冯义见了,心中一片冰冷:只怕到不了天亮,西平县大队,就将不复存在!

088 驰援(中)

聂自强蹲在地上,看着面前枪声激烈,燃烧着几处火光的村子,脸上没有一丝焦急的神色。村子里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说明县大队的战士们还在抵抗,还支持的住。

他的身边集中了几十名老战士。虽然嘴上说的狠,但聂自强还是尽量不让只受过一点点训练、毫无战斗经验的新战士,卷进这黑夜巷战的漩涡。

他看着村子,头也不回的说道:“自平,你我各带二十名战士,你东我西。向着枪响的地方猛打!从枪响的情况看,县大队一定是让鬼子分割包围了。我们只能一处处的救了!”

李自平还未答话,却被文章抢先道:“队长,还是我去吧!”

聂自强摇摇头:“你的任务也很重。我们冲出来了,你要接应我们;如果一个小时我们还没出来,你就带领战士们冲进去!用特战队做刀尖,集中力量攻击南面!”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一定要告诉战士们,左臂戴着白毛巾的是自己人!”对于初次上战场的战士,他还是很不放心。

文章点头应道:“明白了,队长!”

村子外面,几条人影随意的走动着,显然是敌人布下的警戒。

聂自强带着队员,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他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对面说道:“是太君让我们在这里警戒的。你又是什么人?”

聂自强大喝道:“我是要你命的人!”他身旁的两挺96式“突突突”的响了起来!对面的人猝不及防,全被打倒在地!

聂自强叫道:“冲进去!”战士们组成战斗队形,向前疾奔,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眨眼间,他们便冲进了村子!

刚进村口,迎面便冲过来七八条黑影,聂自强知道,这是敌人听到村外的枪声,派来查看的士兵。他大叫道:“打!”手中驳壳枪横摆,“砰砰砰。。。。”一排子弹扫了过去!

与此同时,两挺机枪,十几只步枪一起炸响!“突突突”“啪啪啪”各种枪声交织在一起,枪焰在黑夜中不断的闪动!

对面的人影见机极快,他们在枪响的同时,已经做出了各种闪避动作!这一阵排枪,竟然只打倒了三四个人!余下的躲在障碍物之后,向着聂自强的方向便开起了枪!“砰砰砰”,子弹迎面扑了过来!

聂自强向旁边一闪,躲到了一颗树后。大叫道:“手榴弹!”

随着他的喊声,十几颗手榴弹飞了过去!“轰”“轰”,爆炸声响起,对面几声惨叫后,再也没有枪弹射来。队员们急冲了过去!

前行数十米,转过了街口,正碰上一伙鬼子!双方谁也没想到在这么近的距离遇上敌人,都是一愣!但也只是瞬间,便都嚎叫着,冲向对方!

鬼子教条的很,他们一手握枪,另一手伸向了枪栓,想要按照【步兵操典】的规定,退下子弹;而聂家军的战士们却都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把子弹射向敌人,才冲了上过去!双方还未交锋,鬼子便倒下了一半!

黑暗中,双方的步枪“咔嚓”“咔嚓”的交错在一起,刺刀上闪动着耀眼的光芒!聂家军的队员们三四个围住一个鬼子,刺刀乱扎。转眼间,便有三四个鬼子被刺倒!

聂自强拦住了要开枪的刘正,他手持“星云”宝剑,对住了一个鬼子。宋磊在一旁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着他。

鬼子一个突刺,刺刀向聂自强胸前刺来!聂自强右手轻挥,“嚓”的一声,半截刺刀掉在了地上!

鬼子一愣之间,只听的“嚓嚓”声连响,寸许长的刺刀、枪管、护木,接二连三的掉落在地上!这鬼子握着只剩半截的三八大盖,傻傻的站在那里,瞪着两只不可置信的眼睛,竟然在这Xing命攸关的战场上呆住了。

聂自强微微一笑,“唰”的一声轻响,黑夜中一片迷蒙的星光一闪而没!

那鬼子依然站着,喉间格格作响,脖子上渐渐出现一条红线。突然,他的脑袋歪向一旁,掉在了地上!一腔热血“嗤”的一声,窜起两尺来高!

“星云”宝剑,竟然锋利如斯!

队员们都已杀掉了自己的对手,看向队长的时候,正赶上这一幕。他们也都像那鬼子一样,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

聂自强哈哈大笑,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冲?”

前方几十米处,几十名鬼子伪军正围着一个院子疯狂的攻击。子弹、榴弹、手雷,泼水一样的扑进院子。院子的两扇大门早已不见了踪影,一个机枪手正趴在门口,向里面射击着。

突然,一片手榴弹扔了过来,在人群中轰然炸响!“轰。。。”烟雾四散,弹片横飞!毫无防备的敌人顿时躺倒了一片!紧接着,暴雨一样的枪弹泼了过来!“扑扑”子弹射进Rou体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鬼子和伪军慌了手脚,有的向一旁闪避着,有的转过身来抵抗,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突突突。。”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刮风一样射去,在地上打起阵阵烟尘,在Rou体上激起片片血雾!十几只步枪在几十米的距离上精确的射击着,步枪的火力虽然比不上机枪,但倒在他们枪口下的敌人,却并不比机枪少!

只是两分钟,敌人便坚持不住了,他们渐渐的后撤,互相掩护着退向街口。

这时,院子里冲出一群人,足有二十几个,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人跑过来,正要立正报告,便被聂自强打断:“快,我们冲击下一个目标!”

说着,带着众人,向另一处枪声急骤的地方冲去!

在聂自强击退敌人,救出一批士兵的同时,李自平也在另一个方向与县大队的战士里应外合,将一小股伪军几乎全歼。

村外的一个小小高岗上,服部已经接到了报告。他听着枪声由集中有序变为杂乱激烈,嘴角慢慢的绽开一丝笑容:“你也来了么?这么及时的获得准确的情报,真的很令我意外呀!还好,我还留了一部分兵力,要不然,还真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向传令兵说道:“命令部队,停止攻击,在村外布防。”

服部点着一颗烟,慢慢的吸着:“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你和你的那几十个人,都留在这里吧!”

聂自强的第二救援点,正是县大队的队部。激战正酣时,敌人却慢慢的退却了。村子里的枪声也渐渐的稀疏,直到完全静止下来。

聂自强正呆呆的望着村外,判断着敌情时,却听一声大喊:“自强!”

聂自强回头,只见何广山和冯义大步来到自己的面前。两人都是满头灰尘,一身泥土。冯义的肩上缠着绷带,还隐隐透出丝丝血迹。

何广山一把握住聂自强的手,说道:“自强,多亏你来了!要不然,我的县大队。。。。”说着,两眼红了起来。

一旁的冯义看着他,眼中也满是感激的目光。

聂自强笑道:“何大哥,这是干什么?我有难的时候,你不是也救过我么!”

何广山手上用力,连连的摇晃:“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却说不出来。

冯义说道:“自强,没有我们,你也能从李庄脱身。但这次你不来救我们,县大队可真的就完了!”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要说已经救了你们,还为时尚早。”他指了指村外:“鬼子还包围着我们呢!”

何广山笑道:“有你在,这小小的包围有什么了不起?”

这时,被包围在其他院子的战士们都慢慢的集中过来,冯义连忙去忙布置构筑防线,抢救伤员等事情。虽然还没有统计伤亡,但这一次,县大队的损失一定不小。

聂自强皱着眉头说道:“包围圈不算什么,我来之前就做了安排。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他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打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看见一个老百姓?”

何广山笑了,笑容间有些得意:“他们现在家家都有地道。枪声一响,就都钻到地下去了!”,说着,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唉,挖的太晚了。现在各家各户都没连到一起。不然,小鬼子一进村,我们就钻地道,就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

聂自强这才想起,上次在这里驻扎的时候,已经把这种战术教给了县大队。他哈哈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何大哥,你去把老百姓都叫出来,一会,咱们掩护他们突围!”

时间慢慢的过去,地道里的老百姓被一一叫了出来,乱哄哄的集中在了街上。聂自强看着他们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的家当都背在身上的样子,便忍不住怒气横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几件破烂!

他叫过冯义,脸色Yin沉的说道:“你去告诉他们,粮食留下,其他的都给我扔掉!带着多余东西的,我们就不管了!”

冯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去了。

聂自强看了看表,对李自平说道:“你带领队员,埋伏在南面的村口。十五分钟后,文章会发起攻击,你俩把缺口打开,一定要坚持十分钟。”

李自平立正道:“是,队长!”

鬼子和伪军在离村子一里左右的地方,布置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这一次,他们没有像李庄一样燃起火堆,而是在黑暗中构筑了一条浅浅的战壕。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村口的道路。

李自平带着战士们,隐藏在村口两旁的院子里。注视着没有一丝动静的原野。

突然,激烈的枪声再一次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密集的子弹发出厉声尖啸,向着战壕里的鬼子和伪军扑了过去!“轰,轰”,手榴弹在防线上不断的爆炸!大片的人影突然出现,他们一面开枪投弹,一面快步冲了过来。“杀——”,原野中杀声四起!

敌人的防御方向本就是向内不向外,这时身后突然遭到袭击,只是瞬间便有十几人伤亡。余下的连忙调转枪口,想要阻止敌人的进击,但密集的枪弹却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片刻工夫,人群便冲到了战壕边,黑压压的竟有百余人之多!残余的鬼子和伪军立刻被湮没了!

听到枪声渐稀,李自平便带着队员跑了过来,正遇上文章。李自平忙道:“老文,队长命令,坚持十分钟,我们要掩护老百姓撤退!”

文章看了看周围,说道:“刘阳向左,戴胜向右,立刻攻击!”这窄窄的缺口,敌人的枪弹都可以封锁,更经不起冲击,很难坚持十分钟。

黑夜中,部队顺着战壕,向两侧推进。但只前进了数十米,便压力骤增,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089 驰援(下)

日军四面包围,每一处的兵力都是平均使用。虽然文章很快的歼灭了南面村口的敌人,但打开缺口的意图也已经暴露无遗。其他三面的鬼子和伪军正在逐步向这里汇集,部队只是向两侧攻击了数十米,便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双方在毫无遮挡的旷野里展开了对射,一时间僵持不下。

几乎就跟在李自平的脚后,聂自强便到了。他一挥手,叫道:“布置防线!”身后的几十名士兵向两边展开,极快的形成了第二条防线。

聂自强蹲在地上,看着文李二人,说道:“村里还有几百老百姓,我们必须掩护他们撤退。两侧一定要顶住!”他拍拍二人的肩膀:“你俩一左一右掌握部队,记住,听见号声立刻撤退!”

文章抽出驳壳枪,“咔嚓”一声掰开机头,说道:“队长,有我俩在,你就放心吧!”他出身八路军,是聂自强的队伍中最在意百姓的一个。

李自平一声不发的抓起步枪。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冲进了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大片的黑影小跑着从村子里冲了出来。他们弯着腰,全身似乎都在颤抖着,脚下不敢有一丝的停留,快步冲过封锁线。

“哒哒哒。。。”“轰轰。。”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断的响起,队伍中不时有人被击中,跌倒在路上。

文章快步跑来,趴到刘阳的身边,一句话来没来得及说,“轰”,一颗榴弹在他不远处爆炸了!气浪裹挟着弹片,向四周飞散而去!文章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爆炸过去,他刚刚抬起头来,只见对面的黑暗中,敌人突然火力大炽。机枪的枪口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步枪的枪焰时闪时灭,子弹刮风一样扑面而来。榴弹更是在阵地上不断的爆炸!

文章喊道:“刘阳,组织火力,把敌人压下去!”队伍中新兵太多,如果让鬼子压着打,防线有崩溃的危险。

刘阳高喊道:“机枪压制敌人火力!班排长组织射击,给我打!”“哒哒哒。。”“砰砰。。。”随着他的喊声,阵地上的枪声更加猛烈了!双方相隔百十米,一丝不让的展开了对射!

“咚咚咚。。。”沉重中带着几分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日军的重机枪开火了!急促的枪声没有丝毫间断,大口径子弹像鞭子一样,像阵地上扫来!战士们只能伏低了身体躲避着。

黑暗中,数十条黑影闪现出来,在火力的掩护下,向着聂家军的阵地冲了过来!前面的鬼子端着歪把子,不断的射击着。后面的三八大盖也不时精确的射击着。

决不能让敌人冲进防线!阵地上的枪声更加的急骤,子弹旋风一样刮向了冲击的黑影!三挺机枪枪管灼热,却还是毫不停息的射击着,“突突突。。。”“哒哒哒。。。”连射火力没有丝毫的间断,步枪也闪动着枪火!

对面的鬼子不断的被打倒,但他们还是快步向前冲锋着,没有人停下来抢救伤员,甚至没有人向倒下的人看上一眼,他们只是不断的开着枪,快速的接近了阵地!

黑暗中重机枪半尺长的火舌,越来越近的敌人,在头上不断飞过的子弹,身边正在流血的战友,这一切都沉重的压在参军只有十几天的新战士们的心上。他们有的还在射击,但自己瞄准的是哪里都不知道;有的甚至在慢慢的后退,想要离开这绞Rou机一样的战场!

文章见了,心中大急,他高叫道:“把敌人压下去!”抢过身旁的一挺机枪,扣动了扳机,“哒哒哒。。。。”急骤的子弹向鬼子射去!

刘阳高喊道:“手榴弹!”右手一挥,率先投了出去!“轰”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两个鬼子倒了下去!

随着喊声,战士们纷纷手榴弹出手。几十米的距离,即便是趴在地上,也能轻易的扔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硝烟弥漫,弹片横飞。鬼子再也无法前进,只能匍匐在地,躲避着爆炸。

一条人影扑在文章的身旁,“砰”的开了一枪,正是周太阳。

文章换上一个弹夹,拉动枪栓,问道:“你怎么来了?”“哒哒哒”一个点射,对面的一条黑影倒了下去。

周太阳一颗手榴弹扔了出去:“队长怕你的压力太大,让我们来帮你!”

文章问道:“自平那里怎么样?”“哒哒哒。。。”机枪射击着。

周太阳:“副队轻松的很,对面好像全是伪军。就知道放枪!”

一声轻响从头上传来,两人猛的伏在地上。“轰”,一颗榴弹在不远处爆炸。文章抖了抖头上的沙土,喊道:“他妈的,我这好像全是鬼子!”“哒哒哒。。。”一连串的子弹射了出去!

事实上,服部确实是把所有的鬼子集中在了文章的正面进行强攻。而李自平那个方向,只是安排了伪军来牵制守军。

得到了几十名老战士的支援,文章的阵地上火力猛烈准确了很多,鬼子趴在地上,已经无法起身冲锋了。他们匍匐着身体,慢慢的向后退去。

文章长出了口气,和鬼子打了好几年的仗了,他从来没觉得十分钟有这么长。他向周太阳说道:“老百姓。。。。”

突然,远处传来了“滴滴答答”的号声!

文章心中一喜,叫道:“机枪断后,交替掩护,撤退!”

一行人边战边退,向后走了两里多路,只见霍启明带着他的连队,正严阵以待。百十名战士趴在地上,眼睛盯着黑暗的远方。重机枪早已推弹上膛,冷森森的枪口随时都能喷射出致命的子弹。

文章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他走到霍启明身边,问道:“队长呢?”

霍启明说道:“刚过去。他让你快点追上他。还说。。。。还说。。。。”

文章:“还说什么?”

霍启明有些不明所以:“还说让我打一下就可以撤走了,鬼子不敢追击的!”

服部果然不敢追击。虽然霍启明只是阻挡了一下,便全连撤走了。但他却立刻下令,停止了追击。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和那个人作战,一定要小心谨慎。只要稍露破绽,那人就绝不会放过!这一仗虽然未竟全功,但也重创了八路军的县大队,短时间之内,这伙敌人难以兴风作浪了。

黑夜已经过去,红彤彤的太阳跃上了地平线,温暖的阳光照射着大地。蔚蓝的天空洁净如洗,只有几片薄薄的白云飘荡着,和煦的微风吹动绿油油的树枝,树叶微微抖动着,向来往的人们昭示着它们旺盛的生命。

这么好的天气里,双峰村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气氛压抑而沉重。两支队伍的五位主要负责人,来往穿梭于各个房间,查看伤员,清点伤亡,检视装备,忙的不可开交。

这一场战斗,两支队伍都是伤亡惨重。县大队遭遇突袭,又被敌人以优势火力围困,二百人的队伍,牺牲了四十多人。轻重伤员五六十人。已经暂时失去了战斗力。聂家军占着战术得当的便宜,在火力上又不输于鬼子,所以只牺牲了十余人,伤者三十,而且伤亡的多是新战士,老队员损伤很少。

足足忙了一个上午,五人才在队部中会齐。

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连进来倒水的刘正,也是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过了很久,文章才打破了沉寂,说道:“这一次伤亡虽然大了点,不过我们救出了县大队,付出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何广山两眼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那么多同志,因为我的疏忽,倒在了村子里,连尸骨都没抢回来。我。。。。我。。。。”说着,这个直爽率真的汉子,竟然趴在桌上,呜呜的痛哭失声。

冯义本来也只是强忍着,却被何广山的哭声所感,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拍着何广山的后背,哽咽的说道:“老何,别。。别哭了。别让自强。。。自强笑话。。咱俩。”一面说着,一面却眼泪越流越多。

一旁的文李二人也是心有戚戚然。都垂下了头,屋子里又是一片沉寂,只有二人压抑的哭声,慢慢的传了出去。

这些日子来,聂自强心悬任家的事,心情很是烦闷。现在队伍遭受了成立以来最大是伤亡,心中更是焦躁。他走到窗前,把头沁在一盆冷水之中,强制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他抬起头来,呼呼的喘着粗气,任由冷水顺着发梢脸颊流到了胸前的衣襟上。一旁的刘正连忙抓过一条毛巾,在他的脸上擦拭着。

聂自强夺过毛巾,胡乱的擦了几把。说道:“何大哥冯大哥,你们别哭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何广山和冯义哭了一阵,心里舒服了一些。二人擦了擦眼泪,何广山问道:“还有什么事?”

聂自强叹了口气,说道:“药品,我们没有药品!这么多的伤员,没有西药,只能是等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屋中又是一片沉默。李庄之战,县大队最后的一点药品已经用的干干净净,这是还去哪里寻求帮助?

良久之后,冯义才说道:“我们可以联系西平县委,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不过就算能搞到,数量也不会太多。”

聂自强手里数着菩提子,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沉吟道:“这是一条途径。自平,你马上去任家,让他们把所有的西药都送过来,再把沈德也派过来帮忙。文章,你带上金条立刻进城,去找那条线上的人,他们应该有途径搞到药品。”

他顿了顿,又向文章说道:“你要注意,那边主事的人不好对付。不过她欠我们一个人情。关键时候,你可以挟恩要挟。不用在意她的反应。大不了撕破脸,一刀两断!”

090 牺牲(上)

聂自强从临时医院的房间里走出来,心情轻松愉快,嘴里若有若无的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药品筹集的很顺利,八路军西平县委和任家都送来了一部分,但最大的助力来自城里的陈佳怡。文章进城,和她接上头以后,她便通过各种关系,在黑市上高价买来了一批西药。虽然价格贵的离谱,但在这有价无市的情况下,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有了药品,伤员的康复很是顺利,半个多月的时间,大部分伤势较轻的便又回到了训练场上。看着他们矫健的身影,聂自强觉得,只要能让战士们再拿起枪,就算药品再贵,那也是值得的。

前后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鬼子对任家还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看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服部可能是慑于任老爷子在商界民间的威望,不敢逼迫太过。

回到队部,却见宋磊正坐在桌前,擦拭着那把精光四射的短剑。

聂自强凑了过去,笑道:“师傅,有点事想请教你。”

宋磊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还是在慢慢的擦着剑锋。

聂自强见惯了他这幅摸样,也不以为意,问道:“师傅,我练灵宝归空诀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没有什么感觉呀?”

宋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看聂自强,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你年龄大了,又被很多事情牵扯了精力,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气感,也是正常的。”

聂自强偷偷撇了一眼又低下头的宋磊,笑道:“师傅,你能不能教我几套剑法呀?上次和鬼子交手,我只能仗着星云锋利,这要是让几个鬼子围起来,我这小命可就危险了!

宋磊摇摇头:“没有内力支持的招式,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哎呀师傅,你怎么比鬼子还教条!”

见宋磊猛然抬起了头,聂自强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经常枪里来刀里去的,现在先把招式学了用来保命,等将来内里练出来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不然,只怕你这山门刚开,收徒传艺,马上就又要关上了!”

宋磊想了想,点了点头。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聂自强经常穿行于枪林弹雨之中,自然是以保命为第一要务,至于灵宝归空诀么,平心静气的慢慢练就是了。

聂自强大喜,嘻嘻笑道:“师傅,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练?”

宋磊正要说话,房门却被人猛的推开,宋福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聂自强坐在桌边,摇摇头,叹息道:“宋福,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敲门呢?”

宋福摆着手,气喘吁吁的说道:“队。。队长,任家出。。出事了!”

聂自强一愣,突然跳了起来,两手抓住宋福的衣领,满脸的铁青,额头上青筋跳起,大声叫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宋福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脸色涨的通红。他用力去掰队长的双手,却哪里掰的动?

宋磊手掌搭在聂自强的胸口,微一用力,聂自强被送出三四步远,跌坐在地上。他随即又跳了起来,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福喘匀了气息,说道:“任老爷子被带进城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中午!”

聂自强一面快步走着,一面问任五道:“任非凡在哪里?”

任务回道:“少爷在书房。”他看着身边几条全副武装的大汉,和张勇背上的电台,没有出声。

书房的门窗都开着,银灰色的月光撒了进来,朦朦胧胧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任非凡坐在桌旁,手里端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冷掉。他看着对面的书架,目光中没有焦点。

聂自强加重了脚步,腾腾直响。脚步声惊醒了任非凡。他抬头看了看,说道:“你来了。”声音平静,无悲无喜。

聂自强一言不发的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勉强控制着心中的怒火。

两人谁也不说话,一时间屋中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聂自强才道:“怎么回事?”

任非凡看着书架,声音空洞,没有一丝色彩:“今天中午,日军宪兵队长山口龙一带人来到家里,说是服部请爷爷去城里赴宴。。。。”

“然后呢?”

任非凡:“然后爷爷就换了衣服,跟他走了。”

聂自强猛的站起,两手支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任非凡,Yin森森的问道:“你怎么能让老爷子进城?你不知道后果么?”

任非凡放下茶杯,说道:“我们也是没办法。。。”

“砰”的一声,聂自强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乱响:“什么叫没办法?分明就是你胆怯了!你这个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混蛋胆怯了!”

任非凡猛了跳了起来,两手挥舞着,大叫道:“我杀了服部的心都有,我他妈的怎么会胆怯?!”

聂自强面色铁青的吼道:“那你怎么让鬼子带走了老爷子?”

任非凡两眼血红的吼道:“这家里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我稍有异动,马上血流成河!换成是你,你又怎么办?”

“如果我在这,拼了命也不会让老爷子走!家里的人你认识,我可不认识!”

“就你这么冲动,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我真怀疑,你那几百人是怎么带出来的!”

“我怎么带兵不用你教,我明天就去攻打县城,就是聂家军打光了,也要把老爷子救出来!”

“你这是不负责任!”

“你才是不负责任!”

两张铁青扭曲的面孔相隔不到二寸,四只眼睛死死的瞪着对方,鼻孔里喷出的沉重的气息扑到了对方的脸上,两人还是不肯后退半分的距离。

这时,接到任五通报的如云和如雪冲进了书房。两人见哥哥和聂自强斗牛一样的互相怒视着对方,连忙上前,把二人分开。

任非凡气鼓鼓的坐在了椅子上。聂自强却一抖肩膀,晃开了如云的双手,他向门外喊道:“李自平!”

门口的李自平立刻跑进房间,立正道:“队长!”

聂自强急喘了几口气,说道:“明天带着你的特战队进城,无论如何,要把老爷子一根汗毛不少的带回来!”

李自平:“是,队长!”

一旁的任非凡冷笑道:“聂大队长好威风啊,好杀气!”

聂自强气往上撞,抬脚就要冲过去,却被如云死死的拽住。

如云把聂自强按在椅子上,回头嗔怪的说道:“哥哥,你就少说几句吧,还嫌家里不够乱么?”

任非凡气鼓鼓的转过了头,不再向聂自强看上一眼。

如云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聂自强,说道:“这是爷爷前几天就写好的。他说如果他进了城,就让我把它交给你!”

聂自强有些意外的接过了信,急忙打开。任非凡也诧异的看着如云,他不知道爷爷竟然还给聂自强留了信。

信上是一笔端正的蝇头小楷:“自强:想必你已知道,日军近日对我逼迫甚急。服部此人,心机甚深,必不能容我隐于乡下,安享余年。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已残破,家岂能独全?此事恐难善了。然我意已决,必不为倭寇所用!

凡儿云雪,俱有安排,唯你一人,却实实放心不下。你小小年纪,便杀伐决断,极有权谋。兼且心机深沉,个Xing坚毅,极少为外物所动摇。但唯有情之一字,却实难堪破。我一去,你必起倾城之兵,以图营救。然此事万万不可!你之手下,皆是我中华大好男儿,不可为我一老朽,徒然消耗。切记,切记!

你之为人,至情至Xing。至情则交友无数,至Xing则部下归心,此为其所长。然古来名将,莫有不视战局如棋,战士如子者。故至情至Xing,难以征战沙场,此言或为你所不取,但实为金玉良言,望你三思。

我生于末世,长于乱世。寿至六十有四,已为意外之幸!驱除鞑虏之日,可将此信焚于我之墓前,于愿足矣!

看罢,聂自强猛的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他这一哭,任家三兄妹再也忍不住了,也都痛哭失声。

良久之后,聂自强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道:“老爷子也进城了。家里怎么办?”

任非凡用手帕捂着眼睛,说道:“我们已近打点好了行装,随时可以离开西平。只是。。。。”

如雪接口道:“只是爷爷还在城里,结果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聂自强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和服部玉打过几次交道,这人做事,一定会用尽全力,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老爷子不答应做这个维持会长,他一定会用各种办法来胁迫,最好的办法就是。。。家人!”

任家兄妹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是早已想到这个可能。任非凡说道:“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如果人去屋空,那就是逼着服部下手了。”

聂自强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他说道:“那么就只有。。。。。。等着了!”

傍晚时分,任老爷子来到了西平县城,一路上,身边的日本兵也是极尽礼数,恭敬的很。他没有去司令部或宪兵队,而是被带到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云雪酒楼。

老爷子看了看牌匾,笑着摇了摇头。沿着楼梯,当先快步而上。自己的买卖,他当然熟悉的很。

整座酒楼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三楼广阔的大厅中,只有一桌酒席。服部玉身穿和服,脚下木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满面含笑的站在桌旁。

他见任老爷子登楼,便笑着迎了上去。但走到一半,便愣住了。

只见老爷子身穿一件大红寿字团花长袍,里面雪白的汗衫领子露出约有二分。脚下是一双崭新的皮鞋,手里拄着拐杖,须发如银,满面红光。他只是站在楼梯口,便有一股慑人的威势透露出来。

091 牺牲(下)

服部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连赶了几步,抱拳笑道:“任老先生,服部玉望穿秋水,终于把你盼来了!哈哈哈。”他虽然觉得任老爷子的衣着有些怪异,却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司令官以刀兵相招,任某岂敢不来?”两手拄着拐杖,只是略略一抬,便算是还礼了,

服部对他的话毫不在意,笑道:“老先生里面请,还有几位老朋友在等你!”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老爷子来到了桌边。

他指着围过来的三个人说道:“这几位,都是老先生的多年知交了,也不用我来介绍。那个‘盛通’米行的王掌柜,我们刚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王胖子!哈哈哈哈”

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王胖子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老爷子看着几位西平工商界的翘楚,有些怜悯的摇摇头。

服部见老爷子一副淡定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也不在意,说道:“各位请坐。我们虽然在一座城里生活,却也是难得一会,今天一定要尽兴而归!”

“司令官的话对极了!”

“我们今天一定要尽兴!”

“机会难得,要好好的喝几杯呀!”

几个汉Jian不约而同的随声附和道。

老爷子重重的咳簌了几声,打断了众人的阿谀之词。

对于任老爷子不冷不热的态度,服部早有心理准备。这段时间来,他已经多少了解了老爷子的Xing格。但维持会长的事,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已经请了他几个月了,再拖下去,皇军还有何脸面可言!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道:“任老先生远来是客,这第一杯酒,我们先敬老先生!”

旁边的众人也附和的端起杯子,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两手拄着拐杖,没有去端杯子。他看着服部,说道:“司令官说什么?我远来是客?”

服部笑道:“是啊,你赶了几十里路,比起我们来,可是远多了!”心中暗想,只要你肯说话,就一定会被我们几人说服!

老爷子摇了摇头:“不对!要说这远近的问题嘛,你们从日本远渡重洋,比起我这本乡本土的,可是远的多了!要说这主客的问题嘛,这云雪酒楼,是我名下的产业,你到这里来喝酒,应该我是主,你是客才对!司令官,你可不要喧宾夺主啊!”

服部一愣,虽然涵养甚深,却也忍不住脸色立刻变了。老爷子先是“远近”,后是“主客”,分明是在说,这里不是你们的地方,你们已经“喧宾夺主”了!看来,这任老先生虽然是年纪老迈,Xing格却是老而弥坚,头脑之机敏,言辞之锋利,丝毫不落后于年轻人!

服部放下酒杯,定了定心神,微笑道:“其实,主客之间完全可以异位。自古以来,每一次改朝换代,胜利者都是由客位换为主位的!”

老爷子轻蔑的一笑:“看来司令官虽然研究过汉学,却还了解的不是十分透彻。这主客之间,讲的是主谦客恭,如果是未经允许而进入,那就不是客,而是强盗行径了!”

服部的目光剧烈收缩,狠狠的盯着对面的老爷子。老爷子这番话,已经是在直斥他是强盗了!一直以来,服部都是个大日本主义者,在他的意识里,大和民族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整个世界,都应该由这样的民族来主宰!现在却被人说成了强盗,服部不由得怒火直冲顶门!

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任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哈哈一笑:“话里话外都有意思,随你理解吧!”

服部更是大怒,他向后挥手,就要招来士兵。一旁的王胖子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司令官,您消消气。任老就是这个脾气,您别往心里去!”他又伏在服部的耳边说道:“阁下,如果这样的人都能为您所用,那不正好说明了皇军的大东亚共荣圈,是可以拯救任何人的么?”

服部转念想了想,点了点头。在他的心里,虽然承认王胖子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征服面前的这个人!用语言,用智慧,用手里的刀枪!如果就这么把他送进监牢,自己岂不是输了他一筹?

他哈哈一笑,说道:“老先生说的对,我的汉学也确实没学到家,对中国的历史更是模模糊糊。明朝有个叫洪承什么的?”他皱着眉头,一副思索的样子。

旁边一人卖弄道:“是叫洪承畴,原来是明朝的领兵大将,后来降了清。。。。。”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住口不说了。

服部一拍脑门:“对,是叫洪承畴。我很是佩服他,能毅然倒向了胜利者一面。最后做了大清问鼎中原的重臣。这在你们中国,叫做‘良臣择主而侍’吧?”

老爷子淡淡一笑,说道:“我更喜欢文天祥一些。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是我辈楷模!”

他顿了顿,问服部道:“你知道洪承畴这样的人,我们中国人叫他什么么?”

服部笑道:“不知道。”眼睛微微扫了旁边三人一眼。

老爷子:“我们中国人管这种出卖祖宗,出卖良心的人,叫汉Jian!是汉族之中的Jian细,败类!这样的人,即便是能得一时之利,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席话说的一旁三人都低下了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只恨不得地上有条地缝,能钻进去。

服部微微叹了口气,自己的本意是用历史上的故事来说服任老。却不料反被他说的有些哑口无言了。现在看来,只有挑明了说,单刀直入了

他看着面前的酒杯,略一斟酌,便说道:“老先生,我请你进城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西平县的维持会长,非你这样德高望重之人莫属,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一旁的三人听了,都抬起了头,看着老爷子,眼中满是惊羡,嫉妒之意。

老爷子呵呵一笑,说道:“承阁下高看,但任某垂垂老矣,不堪重用,还请司令官收回成命!”

服部手里摆弄着筷子,看着老爷子,笑道:“老先生德高望重,在这西平甚至是整个冀中,无人能及。这多事之秋,也正是为百姓效力之时,岂能因个人原因而推脱?”

老爷子盯着服部,一字一句的问道:“这维持会,是干什么的?”

服部道:“维持会嘛,是为政府筹集钱粮,为军队提供粮秣、民夫。。。。。”

“说到底,不过是‘以华制华’,‘分而制之’的工具而已!”

服部放下筷子,紧盯着任老爷子,老爷子也丝毫不让的看着他,一时间,屋中陷入了沉默。

老爷子的八字评语,正正的说中了日寇建立维持会的用心。这种利用汉Jian建立的傀儡政权,正是其侵略和奴役沦陷区人民的工具和帮凶。

服部点着一只香烟,沉思了片刻,才慢慢说道:“老先生,任家在西平,在冀中,已经存在了百年,从一个小小农户,发展成了持西平之牛耳的豪绅。几代人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有了今天的局面。难道你忍心看着前辈们的努力,毁于一旦么?”

老爷子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任家之所以在这西平屹立百年,真正凭借的,是上体苍天,下爱黎民之心。百年来,任家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之事!如果我当了这个维持会长,做了汉Jian。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任家的列祖列宗?!”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虽然只是在说自己,却也让旁边的三人低下了头。他们不禁扪心自问:将来自己,就有面目去见祖宗了么?

服部的本意,是用任家百年的产业,来要挟任老爷子。在他的研究中,像老爷子这样的封建家主,最在意的,就是家族的基业了。不料老爷子却是个异类,竟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服部微微一笑,既然他不把万贯家财放在眼里。那么,他最在意的就是。。。。。

他得意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向老爷子说道:“老先生,我很佩服你的度量。这么大的家业,也能轻易的舍弃。就是不知道,你的家人是否也有你这样的恢宏大气?听说你有一个孙子,两个孙女,都是人中龙凤。。。。。”

老爷子沉默了。事实上,他最怕的,就是服部用家人来要挟。在他看来,什么百年家族,什么西平首富,都可以轻易的放弃,只有人,只有家人,才是他唯一难以割舍的!

他手拄着拐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服部笑眯眯的看着他,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轻轻抿着。旁边的几人都胆战心惊的看着两人,更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面积广大的酒楼上,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良久之后,老爷子才抬起头,向着服部呵呵一笑,说道:“服部,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总是能在别人的心中找到最柔软的地方,然后狠狠的Cha上一刀!”

服部对他话里的锋芒充耳不闻。只是笑道:“怎么样?老先生拿定主意了?”在他看来,老爷子接下来就会服输的点点头,答应出任西平维持会的会长,然后痛哭流涕的请求自己放过家人。

老爷子转过了头,看着窗外斑斓的夜色,淡淡说道:“不错,我拿定主意了!”

他站起身,伸了伸腰骨,指着自己大红的衣服说道:“你知道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服部摇摇头:“不知道。”他只觉得老爷子的衣服有些怪异,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含义。

老爷子说道:“我穿的是寿衣!”

“寿衣?”服部的思想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老爷子说道:“不错,就是寿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他在地上走了两步,继续说道:“我们中国人,最在意的就是做人的骨气!我幼读诗书,师长告诉我,头可断,血可流,做人的骨气,绝不能丢!我现在已是风烛残年,难道真的为了几个黄口小儿的Xing命,就对着你们这样的豺狼摇尾乞怜,让天下人都骂我是个老汉Jian?!”

他开始还是语气平和,但却渐渐激动起来。到了最后,已经是在怒吼了!手中的拐杖更是直指服部玉的鼻尖!

服部气的满脸铁青,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叫道:“任老先生,难道你真的不要你孙子孙女的命了么?”

老爷子仰天哈哈大笑,半晌后才大声说道:“任家的几条Xing命,算得了什么?半个中国都已沦陷在你们的铁蹄之下,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拿起枪,发誓要把你们赶出中国去!我只恨自己年纪老迈,不能和他们一起,杀尽你们这些豺狼野兽!”

服部双手一抬,“哗啦”一声,掀翻了桌子!他大叫道:“来人,把这个老疯子给我关进监牢!”两个卫兵冲了上来!

任老爷子右手一摆,说道:“不劳你们动手!”他握住拐杖的龙头,用力一拔,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老爷子把剑架在颈间,大叫道:“列祖列宗,任继祖对得起你们给我起的名字了!”手上用力,“嗤”的一声,锋利的剑锋割断了咽喉!

092 撤退

剑锋入Rou深达寸许,温热的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来,沁湿了握剑的手,侵透了衣袖,形成一片暗红的印记。更多的则顺着龙头向下滴落,一滴接着一滴,地上很快便是大大的一滩。

桌边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呆呆的站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脑中一片空白。

老爷子的脸色迅速苍白下来,他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看着服部,眼光中的意思谁都看的出来:“你输了!”

身体越来越无力,他再也坚持不住了,“砰”的一声,跌倒在楼板上!

“镗啷”,宝剑掉落在地,颤了几颤。

老爷子仰面朝天的躺着,嘴唇慢慢的翕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眼睛里的神光渐渐的涣散,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焦点。终于,他的头略略一歪,就此停止了呼吸!

Xing情刚烈的任老爷子,为了不做汉Jian,竟然在日寇的司令官面前,自刎而死!

服部慢慢的走到老爷子的尸身前,蹲了下来。轻轻的合上他微睁的眼帘。长叹道:“任老先生,你虽然不能为我所用,却不愧是最杰出的中国人!”说着,他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本以为在威逼之下,任老爷子只有屈服这一条路可走。却不料老爷子用最极端的方式,选择了另外一条不归之路!虽然失望至极,但服部却是对他这样的高风亮节钦佩不已,这样的品格,这样的Xing情,才是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民族所应该具有的!

旁边的几人也是潸然泪下。几人也是老爷子多年的好友,只是日军占领西平后,他们做了汉Jian,交往才渐渐少了。这时见老友倒在自己的面前,又怎能不心中绞痛,黯然神伤?

服部转过身来,说道:“你们回去吧。任老先生,我会厚葬!”

几人不敢违抗,都只是向着老爷子的遗体深鞠一躬,便擦着眼泪,下楼去了。

服部摆摆手,站在楼梯口的山上和山口龙一走了过来,齐声道:“阁下!”

服部想了想,命令道:“山口君,你立即带领宪兵,把任家的三个孩子带进县城!注意一点,任家还有一百多人的私兵。”

山口立正道:“我明白了!”随即又冷笑道:“论到战斗力,他们那一百多人,恐怕还不如我们的一个班!”

服部点点头,知道山口说的是实情。像任家这样的地方豪绅所豢养的家族私兵,用来对付土匪还可以。和久经沙场的日本兵相比,那是不值一提了。

他又转向山上,吩咐道:“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保定司令部。请求在皇军的占领区内,全面查封任家的产业!抓捕所有店铺的主事之人!”

山上应道:“是,司令官!”随后皱起了眉头。

服部看着他不解的样子,便解释道:“任家传承百年,根基深厚。现在他们的家主死在我们面前,他们必然心怀愤恨。这样一个触角伸向社会各个阶层的庞然大物和我们为难起来,是很麻烦的。所以。。。。。“

山上接口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斩断他们的触角!”

服部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而且,这件事一定要快,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山上心悦诚服的说道:“是,我明白了!”

聂自强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月亮。久久无语。

他本是孤儿,在现代就从来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温暖,更不用说来自长辈的关爱了。但穿越到这个年代以后,从任老爷子的身上,他却感觉到了浓浓的亲情!虽然老爷子为人方正,对他的关怀从来都只是淡淡的。可在这淡淡的言谈举止之中,聂自强却看见了一颗真正关怀自己的心!特别是在任家的一个多月里,两人常常在一起闲谈。聂自强更是从老爷子注视他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关怀和爱护!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把老爷子当作了自己的爷爷来看待。而这一切,就连聂自强本人都不甚了了。直到任老爷子被带进城里之后,他才真正的了解了自己的内心感受。所以,他才冲动的和任非凡几乎拳脚相加。

他紧紧的握着老爷子送给他的手串,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老爷子这一次能从城里安全的回来,我一定要把他带走,决不能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正在想着,张勇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说道:“城里回电了。”在知道老爷子被带到城里后,聂自强便发电报给陈佳怡,请她密切的关注此事,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

聂自强一把夺过电报,在朦胧的月光下,仔细的看着上面少少的几个字,“老先生自刎于云雪酒楼。”

聂自强呆住了,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手上的纸张哗哗作响,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机敏聪明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老爷子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给他关爱的老爷子,死了!唯一给了他家的感觉的老爷子,死了!

聂自强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嚎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房内的三兄妹,他们冲出门来,愣愣的看着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聂自强,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任非凡一把抢过电报,草草一看,便也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白氏姐妹也明白过来,抱头痛哭。

片刻之间,老爷子死在城中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任家大院。院子里哀声一片!任家待下人极为宽厚,这些人在任家做工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主仆之间极是融洽。这时忽闻这仁厚长者突然辞世,百余人都痛哭起来,声音传遍了半个任家集。

聂自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向着院中的石桌扣动了扳机!“砰。。。。”一连串的枪声炸响!子弹打的石桌火星四溅,石屑纷飞!

聂自强仰天大叫:“服部玉,我一定要杀了你!”“咔,咔”十发子弹打完,空膛的声音传来。

聂自强呼呼的喘着气,看着对枪声充耳不闻的任家三兄妹,头脑慢慢的清醒过来。

他挥手示意冲进院子的李自平等人不要紧张,走到任非凡身旁,说道:“不要再哭了,我们应该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任非凡擦了擦眼泪,旁边的如云也用手帕擦着眼睛,只有如雪还在抽抽涕涕的流着眼泪。

任非凡两眼红肿的说道:“家里已经有准备了,粗重的家伙都不要了,下人也遣散了大半,剩下的人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全都撤走。”

聂自强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才说道:“如果是我,一定会派人来抓你们,来个斩草除根。嗯,没错,服部肯定也会这么想。”

陈佳怡并没有探听到山口出城的消息,在电报中也没有提及。

任非凡一惊,立刻说道:“我这就安排撤离!”说罢,转身去了

聂自强走到两姐妹身旁,看了看还在哭啼的如雪,长叹了一声:“我们必须马上走。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帮助哥哥甄选人员,组织撤退,而不是在这里流眼泪!”

如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绝美的脸上满是泪水,犹如梨花带雨一般。虽然是在危急时刻,却也看的聂自强心中微微一颤。

出乎意料的,如雪对他有着几分训斥之意的话语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便和姐姐向院外走去。

聂自强看了看这百年华宅,勉强忍下了心中的冲动。在他想来,不妨在这里布下陷阱,如果服部真的派人来,那么只要一把大火,管叫他来多少人,烧死多少人!可是这样一来,只怕这任家集上的数千百姓也都要跟着遭殃了。此计虽好,却不能真正的实施。

聂自强一拳打在廊柱上,感觉着手上传来的疼痛的,恨声说道:“服部,你等着!我会让你的人给爷爷陪葬的!”

黑夜之中,一行百余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围着中间的几辆马车,逶迤前行,走出了任家集。

兄妹三人慢慢走着,不时的回过头去,看着越来越远、已经渐渐模糊的宅院。那里是他们的家,是承载了无数欢乐,无数回忆的家!他们在这里出生、成长,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欢乐的脚步和愉快的笑声!可是现在,最疼爱他们的爷爷已经去世了,他们也不得不离开自幼长大的院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服部玉,都是在中国已经犯下了无数罪行的日本鬼子!

三人看着已经隐于黑暗中的任家大院。心思各不相同。任非凡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重建任家大院,让任家的辉煌继续下去!

如云在心中不住的冷笑:服部,你杀我至亲,毁我家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将成为你最可怕的噩梦!

而如雪却只是不住的流泪,一夜之间,最疼爱她的爷爷死了,温暖的家也没了,前面的路要怎么走?自己将何去何从?她的心里一片茫然。

天快亮的时候,众人才来到一个小小的村子。叫开一户人家的们,走了进去。

聂自强看着有些破旧的房间,说道:“这里不错,至少能遮风挡雨。”

任非凡长叹一声,说道:“这是鬼子刚打来的时候,爷爷安排下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聂自强看看表,说道:“你们马上开始安排,身边只能留下最忠诚的人,宁缺毋滥。我给你们留下几个人,这就赶回去,安排一些事情。”

三人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如云说道:“小心一点,服部这人不简单。”眼中满是关怀之意。

聂自强冷冷一笑:“如果不能让他寝食不安,我就白带了这几百人了!”

093 报复(上)

93

数十名精选出来的战士全面展开,埋伏在已经有一人高的青纱帐里。两门九二式70毫米迫击炮也架设完毕,炮口斜斜的指向天空。几个没有任何标志的炮弹箱被撬开,战士们正在为炮弹安装引信,弹体上的标志在阳光的照射下红的刺人双目。

聂自强站在公路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在500米外的李庄据点。鬼子在这里派驻了百余人,其中更是有一个成建制的小队。而这里也成了聂自强报复的首选目标。

又看了一会,聂自强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准备好了没有,快一点!”

忙的满头大汗的李自平连忙说道:“马上就好了!”说着,又调整了一下方向机。

李自平在东北军的时候,是军属教导大队的连长。迫击炮也接触过,只是不太精通。这时被聂自强“委以重任”,担任炮长,心里却连一点底也没有。

几分钟后,随着他一声“发射”的号令,“嗵”的一声,一颗炮弹射向了空中!

“轰隆!”炮弹爆炸了!一股烟尘冲天而起,横飞的弹片削断了周围的庄稼!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摇了摇头:“偏左70米!”

李自平略作调整,“轰隆!”又一颗炮弹在据点外面爆炸。

聂自强又摇了摇头:“近了四十米!”

一连两声爆炸,早已惊动了据点里的敌人。伪军慌乱的从营房里冲了出来,在鬼子的带领下,扑进沙包垒成的工事里隐蔽好,端着枪四处寻找着敌人。炮楼里的鬼子也是推弹上膛,从射击孔向外看着。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

正在他们迟疑间,“轰隆”,一颗炮弹在据点的空地上爆炸了!弹片发出尖利的啸声,向四周扑去!工事里的伪军吓的连忙缩头,大声喊道:“快隐蔽,是炮弹!”

声音传进了炮楼,里面的鬼子也连忙离开的射击孔。鬼子小队长手里按着电话,听着熟悉的爆炸声,不禁有些纳闷:这些土八路,什么时候有迫击炮了?

第三颗炮弹出膛,公路上的聂自强兴奋的大叫:“打中了!快,快换炮弹!”

高爆榴弹放到了一边,这次战斗的主力——化学炮弹滑进了炮膛!

“嗵、嗵。。。。”炮弹发射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一颗接一颗的炮弹射进了据点,“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不断的响起,和普通炮弹不同的是,这些爆炸声更沉闷了一些,爆炸后也没有四处横飞的弹片,只有一团团橘色的烟雾升腾起来!

工事里的鬼子和伪军缩在沙包后面,以躲避爆炸。但很快便感觉到了异常。他们纷纷伸出头来,观望着爆炸后的“奇景”。不住的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这爆炸好像不对呀!”

“那是什么?颜色还挺好看的。”

“什么味道啊?”

空气中,一股刺鼻的蒜味传来!伪军们不明所以,议论纷纷着。

在工事里负责指挥他们的鬼子却已经吓的魂飞魄散!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他们,知道眼前的橘色烟雾和蒜味意味着什么!这是砷化物特种烟爆炸后的特有景象!而作为二线守备部队的他们,身边并没有防毒面具!

所有的鬼子都慌乱的跳出工事,用衣袖掩住口鼻,穿过烟雾,冒着不断的爆炸,冲进了炮楼!

爆炸后的橘色烟雾在慢慢的消散着,不断的射进来的炮弹还在制造着恐怖的颜色。远远望去,此起彼伏,煞是好看。但消色并不意味着毒Xing的降低,恰恰相反,这正说明了空气已经染毒!

这时,炮楼里的鬼子也发现了异常,他们慌乱的用衣服,被褥遮挡着射击孔和一切透漏空气的地方,虽然知道这样做也是徒劳的,不可能阻止烟雾的渗透,但所有人还是不顾一切的忙乱着!

小队长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摇动电话,却没有一丝声音传来。显然,电话线已经被割断了。

他抱起电话机,狠狠的摔在地上,哭叫到:“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有特种烟?!”

工事里的伪军看着匆忙逃走的鬼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马上,他们便感觉到了不适!

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和指甲,变成了艳丽的粉红色和樱桃的颜色。而嘴唇却是紫黑,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又好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吸进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胃里好像有一只手在不断的搅动,恶心的感觉越来越重,不一会,胃里的食物残渣和胆汁便从嘴和鼻子里喷射而出!

一百多个伪军倒在据点的空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断的抽搐着。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大堆的呕吐物。他们的意识已经发生了障碍,对于周围的一切,不再有明确的感知,只是或躺或卧,毫无知觉的颤抖着,中毒深一些的,已经开始昏迷,甚至是休克!

冲进炮楼的鬼子反手把门死死的合上,又找来棉被,捂在上面。希望能减少毒烟的渗透。但就在这时,一颗炮弹落在炮楼的顶上,“轰隆!”虽然只是少量装药,但还是把木质的楼板炸出了一个大窟窿!顿时,染毒的空气拥了进来!橘色的烟雾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已经吸入少量毒气的鬼子立刻大乱!他们有的嚎叫着冲出炮楼,但随即倒在了路上;有的封堵推开射击孔的衣物,架起机枪,向着空无一人的旷野疯狂的扫射!有些吸入毒烟较多,已经倒在地上,双手不住的抓挠着,在胸腹间抓出道道血痕!身体也在不住的翻滚!

鬼子小队长茫然的看着自己粉红色的皮肤,心里知道,这一次是难以幸免了。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在衣兜里掏出什么,但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了。下一刻,他也扑倒在地上,拼命的呼吸着!

整个据点的上空都被橘色的烟雾笼罩着。在灿烂的阳光下,显得异常的诡异。据点里静悄悄的,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空地上到处是摆成各种姿势的尸体,他们的身边,有着大滩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呕吐物。所有人都瞪着眼睛,即便是已经死去,也能从目光中看出他们所遭受的痛苦和心中极度的恐惧!只有剧毒的迫击炮弹还在不断的轰击着,“轰隆、轰隆。。。。。”,往日里威力巨大的炮弹,此时的爆炸声却显得无比的单调。

“停止射击!”随着李自平的喊声,猛烈的轰炸停止了。弹药箱已经空空如也,炮管里散发出阵阵青烟,变得灼热无比。

短短十几分钟的炮击,两门迫击炮,一共发射了一百二十发化学毒气弹!

聂自强看着据点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中没有一丝的怜悯。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这就是卖国者的下场!

他收起望远镜,转身向后走去:“带好装备,撤退!”

回到双峰村,刚刚走进队部,房间里像拉磨一样不住的转圈的文章便扑了上来。他紧紧抓住聂自强的衣襟,问道:“你真的那么干了?”

聂自强点点头,面色平静,没有一丝的异常。

文章猛的推开聂自强,手指颤抖的指着他的鼻尖,大声吼道:“你这是在虐杀!你这是灭绝人Xing!。。。。”

李自平上前两步,隔在两人中间,指着文章叫道:“文章!你是在和谁说话?。。。。”

聂自强抓住李自平的衣领,向后拽了几步,说道:“出去,关好门!”

李自平看了看了二人,有些犹豫。聂自强两眼一瞪:“出去!”李自平只好走出了房间。

聂自强看着气的满面通红的文章,说道:“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文章不住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能把毒气弹拿出去用?那样的东西,只能永久封存,不能用在战场上!”聂自强带着毒气弹出发的时候,他正在别的村子。听到消息时,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聂自强冷冷一笑:“鬼子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

文章一下子跳到他的面前,两手挥舞着叫道:“鬼子没有人Xing,你也没有么?”

聂自强砰的一拍桌子,叫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人Xing!在战场上,当你把子弹射进人的身体,把刺刀刺进人的身体,你就已经丧失了人Xing了!当你拿起枪的时候,你就已经暴露了人的本Xing了。这种本Xing就是野兽!就是恃强凌弱,就是弱Rou强食!”

文章连连拍着桌子,震得碗里的水都漾了出来:“我们中国的军队,不能把这样的武器用在人的身上!”

聂自强两眼血红,高声叫道:“别他妈的跟我讲仁义道德!我只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知道鬼子逼死了我爷爷,我要报仇!鬼子用来打我们的武器,我拿来用在他们身上,有什么错?”

文章叫道:“我们和鬼子不一样,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聂自强挥手打断了:“我不管一不一样,我就知道这些炮弹本来是鬼子要打在我们头上的,现在被我打在了他们头上。我心里就痛快!”

他急喘了几口气,顿了顿,语声有些低沉的问道:“你知道南京大屠杀么?”

文章说道:“我是说你不能。。。。”

聂自强不理文章,自顾自的说道:“37年12月,鬼子在南京城里进行了六个星期的屠杀、抢掠、强Jian。30万人哪。。。。”他两眼含着泪水,竖起三根手指:“足足杀了三十万人!小鬼子杀了四十多天,杀了三十万人!”他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我现在就是没有**,如果有,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扔在鬼子的头上!”

文章不知道**是什么,他的注意力全被“30万人”吸引住了。他颤声道:“不。。不可能!鬼子虽然残忍,也不会残忍到这个地步!”

聂自强看着他,问道:“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骗过你么?”

文章默默的摇摇头,过了一会,才又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呆呆的坐着,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之后,聂自强才又说道:“这件事我没和你商量,错误在我,可是。。。。”他的声音猛的提高:“聂家军虽小,可也是一支队伍,你这样张牙舞爪的长官吵架,是你一个参谋的本分么?你在八路军里,也是这样吗?”

一句话压的文章心中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在八路军的时候,自己何曾这样和上级领导说过话?

聂自强看着文章冷冷说道:“我就是这样,只要对打鬼子有利的东西,我都会用上。毒气弹还剩下三百发,我还是会用在鬼子身上!你如果觉得受不了我这一点,可以离开!如果留下,就尽好你参谋的本分,其余的事,不用你来管!在聂家军,我才是大脑,你们,只是手脚而已!”

094 报复(中)

天将正午,老王拎着十几斤牛Rou,哼着小曲,走进了四方台据点。

这四方台据点,距离四方台镇有七八里远近,里面住着十几个鬼子和三四十个伪军。老王是伪军中最不成器的一个,训练的时候最懒,打仗的时候跑的最快。所以,火头军这最累,最低贱的活计,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拎着牛Rou,满脸笑容的走进据点。想起刚刚和县大队指导员冯义的见面,心里更加的高兴,只要办完了这件事,给弟弟报了仇,就可以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了!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又摸了摸怀中的纸包。

鬼子和伪军中没有人知道,老王的弟弟早在一年前便参加了八路军的西平县大队,在几个月前的一次战斗中,牺牲在鬼子的枪下。

冯义经营老王这条线,已经大半年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县大队攻击四方台的时候,老王这个内应,能点着个柴棚什么的,制造一点混乱,他也就心满意足了。但听到聂自强的计划后,他也只能擦擦头上的冷汗,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声“高”了。

正在走着,鬼子的班长迎面走了过来。老王赶紧堆起了笑容,点头哈腰的说道:“太君。”

鬼子班长傲慢的点点头,眼睛盯着牛Rou,问道:“王的,这是什么的密西?”

老王笑道:“这是牛Rou,牛,就是。。。就是。。哞——”老王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干脆学了一声牛的叫声。

鬼子班长被逗得哈哈大笑,连连说道:“牛,我的知道。你要做什么的密西?”

老王一脸媚笑的说道:“我要做牛Rou汤,给太君密西!”

听到牛Rou汤,这鬼子馋的嘴里立刻流出了口水。连连催促道:“快快的,做汤,快快的!”

老王连忙应是,快步向厨房走去。

一口油腻腻的大锅,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老王调好了汤,把牛Rou切成枣子大小,推进了锅中。他看看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掏出拳头大的纸包,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了一个空罐子里,放在了角落。

两掺面早已和好,老王忙着切开,上屉。一会的功夫,便是一身的大汗。

锅里的Rou汤慢慢的开了,香味传了出去,院子里的人都抽着鼻子,嗅着这久违的味道。几个心急的更是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已经好久了。

牛Rou本不易熟,更何况老王切的块又很大,时间已经过了正午,Rou汤还没有烧好。把鬼子和伪军饿的饥肠辘辘。鬼子班长更是几次莅临厨房,亲自指导工作。但厨房中太热,除了老王,也没人能在里面呆上很久。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老王看看门口没有人,便从角落里拿出罐子,把里面的粉末倒进了锅中。

“老王,干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的老王手一颤,罐子掉到了锅里!

他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只见眼前一个剃着光头,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伪军,正是常来厨房偷吃的孙小个子。

老王瞪了孙小个子一眼,手忙脚乱的拿起旁边的勺子,在汤锅中乱捞着,嘴里埋怨道:“小个子,你小子想吓死我呀!”

孙小个子嘻嘻笑道:“老王,你刚才往锅了放的是什么呀?”

老王强自镇定的说道:“那呀,那是我家的独门调料,放在汤里,味道更好。。。。”

孙小个子脸一板:“我看,八成是什么毒药吧!”

老王“镗啷”一声,扔下了勺子,说道:“我现在就给你下毒药!”说着,就去解自己的裤带。

孙小个子连忙拦住了他,连连陪着不是:“别啊,老王大哥,兄弟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一泡尿下去,这汤还怎么喝呀?兄弟们也好久没见荤腥了。。。。。”

老王不耐烦的挥手道:“快滚快滚!叫人来吃饭了!”

孙小个子跑到门口,连叫了两声:“开饭了!开饭了!”便转回身,眼睛死死的盯着Rou汤,不住的咽着口水。

老王看着他,笑道:“不拍太君打你,你就先吃!”

孙小个子连忙后退两步,说道:“我可不敢,只要排在那些馋鬼前边,我就满足了。”

早已经过了开饭时间,鬼子和伪军都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听到了“开饭”二字,哪里还有半点迟疑,片刻之间,厨房门口就已经挤满了手拿饭盒的伪军,只是他们挤在门口,却没有一个人敢先上锅里,把Rou捞到自己的饭盒里。

老王拿着饭勺,等在灶台后。突然,他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急道:“哎呦,肚子疼!小个子,你先替我分饭,我去趟茅房!“说着,把饭勺丢给孙小个子,快步跑了出去。

一会的功夫,鬼子班长打头,十几个鬼子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进了厨房。他们毫不客气的把牛Rou装满了自己的饭盒,回到炮楼里进餐。

老王笑着和炮楼顶上站岗的伪军打了个招呼,倒背着双手,走出了据点。

厨房里一片混乱,伪军挤成了一团,饭盒伸进了锅里,一锅掺杂了砒霜的牛Rou汤,瞬间便被分了个干净!

一手端着Rou汤,一手拿着馒头,几十个伪军散的到处都是。他们心满意足的喝着汤,满嘴都在夸老王的手艺好。

突然,靠近炮楼的伪军,好像听到了里面有什么动静?是的,是有动静,好像是盆碗饭盒掉在地上的声音,难道是太君抢牛Rou,打起来了?

几个伪军正在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拉架,只见炮楼里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个鬼子,他捂着肚子,大叫道:“饭里。。。有毒!”便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

短短的四个字,却镇住了所有的伪军。大家盯着饭盒里的Rou汤,都是一言不发。“镗啷”一声,一个饭盒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声响不断的传来。所有人都把饭盒扔到了地上!

一个蹲着的伪军猛的站起来,叫道:“他妈的老王,敢给我们下毒,他在哪。。。。”话还没说完。腹中突然一阵绞痛传来,这人也抱着肚子倒了下去,不住的惨叫!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据点好像变成了杀猪场一样,凄厉的叫声即便是在两里之外,也清晰可闻!

操场上,炮楼中,营房里,到处是抱着肚子不断翻滚的伪军和鬼子!开饭的时间太晚了,质量也是难得一见的好。所有人,即便是炮楼顶上的岗哨,也都把汤喝了下去!

炮楼里,吃Rou最多的鬼子已经不止是腹痛了!他们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开始是米泔样的浠水,然后是粘液和胆汁样的东西!渐渐的整个据点里的人都开始了呕吐,甚至个别的人还开始的腹泻!据点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污浊不堪,到处是难闻已极的气味!

有些人已经不再捂着肚子,而是改成了抱着脑袋了!相比之下,他们的头疼的更加厉害!个别的甚至不住的抓挠着自己的脖子,他们肺里不能再吸进空气了!

慢慢的,十几个鬼子都停止的挣扎。他们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耳口鼻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七窍出血!他们停止的呼吸!

这时,远处的青纱帐里冲出来一支足有百余人的队伍。正是何广山率领的西平县大队。他们极快的穿过开阔地,沿着没有拉起的吊桥,冲进了四方台据点。

刚刚冲进据点,众人便停住了脚步,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据点里,到处是各种各样的尸体!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四肢伸展着,有的俯卧着,有的仰面朝天。他们的身边全是或黑或黄的呕吐物,其中还夹杂着条条的血丝!无一例外的,所有人的七窍中都流出黑色的血液!呕吐物和粪便混杂在一起,据点里的气味难闻已极,中人欲呕!几个还没有死去的伪军,还在不断的惨嚎着,但已经是有气无力了。显然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县大队的战士们全都愣住了!他们和敌人战斗已久,残肢断臂,满地鲜血已经司空见惯。但如此凄惨的景象,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所有人都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枪,有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

何广山手里握着驳壳枪,和冯义一起,站在队伍的最前排。两人也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只是略加改动,便造成了如此的人间惨剧!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同意聂自强的计划,是对还是错!

冯义长叹了一声,说道:“还没死的,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几个战士上前,用刺刀割断了还在挣扎的敌人的咽喉,以减少他们所受的痛苦。

何广山把驳壳枪Cha在了腰带上,高声叫道:“还都愣着干什么?马上把有用的东西都搬到车上,我们尽快的离开这里!”

看着战士们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搬运着枪支弹药,何广山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高兴。这样兵不血刃的占领一个据点,带给他的,却是沉重的心里压力。

他语声低沉的说道:“自强这么干,也不知道对不对?”

冯义也是意志消沉:“唉,虽然是鬼子和伪军,不过这样下毒,只怕也会有损Yin德!”

何广山眼睛一瞪:“别胡说!”他看了看左右,还好,战士们都在忙着,没有人听到两人的谈话。

何广山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占领了敌人的据点,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对外,我们必须说法一致!”

冯义无言的点了点头。

在何广山和冯义二人采摘着胜利的果实的时候,聂自强正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庆丰据点。

这庆丰据点和鬼子的其他据点一样,住有一个班的鬼子和四十多名伪军。炮楼营房,深壕吊桥,铁丝网和沙包工事,据点外百十米的开阔地,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据点,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这是第三处了,服部,你等着吧,下一个就是你了!”在心里又把计划仔细的过了一遍,没有什么漏洞。便向身边的李自平说道:“可以开始了!”

李自平大吼一声:“开火!”

顿时,排成了一列的六具掷弹筒“嗵嗵”连响,一排排的榴弹飞向了空中!

经过了几次战斗,聂家军的掷弹筒已经打的很有准头了。榴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扑伪军的营房!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榴弹在营房的左右不断的爆炸!有些甚至直接穿透了房顶,在屋内爆炸!

时间正是午后时分,伪军除了在大门口和炮楼顶上站岗的几人,都在营房里睡觉。这时爆炸声突然传来。所有人都惊慌的坐了起来。但紧接着,几颗榴弹便射了进来!

“轰,轰”榴弹瞬间爆裂,四散的弹片肆意的切割着人的Rou体,呛鼻的硝烟充斥了整个房间!刚刚还是一片安静的房间内,立刻一片血Rou模糊!十几个伪军捂着伤口,倒了下去。在地上不断的嚎叫着。更多的人则惊恐的四处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机灵些的,便向窗口和门冲去,但更多的榴弹射进了营房,他们用更大的人体面积迎接着钢铁制成的弹片!

炮楼里的鬼子早在第一声爆炸传来的时候,就都惊醒过来。相比于伪军的慌乱,他们却是从容不迫。所有人匆忙的拿起枪,冲到事先分配好射击孔前,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但视线所及,开阔地中一片平静。没有一个人影,只是远处的高粱地里似乎有一个个极小的黑影不断的飞向空中!

鬼子班长知道,那里一定是敌人掷弹筒的发射阵地!他高声叫道:“西南方向,一百五十米,射击!”便率先开枪!

“哒哒哒。。。。”“砰砰。。。”歪把子和三八式的枪声在炮楼里不断的响了起来,远处的高粱一棵接一棵的被子弹打倒!

一个东面的鬼子正在射击孔里观察着,突然叫道:“哎呀,不好!”鬼子班长连忙冲了过去,向外看着。

这时,已经有十几颗榴弹射进了伪军的营房,近四十名伪军中,只有不到十人及时的跑了出来。营房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轰击,在一片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眼前的景象迅速的被一片烟尘遮掩住了,烟雾和灰尘顺着射击孔扑进了炮楼。在视线被遮挡的一刹那,鬼子班长甚至还听到了废墟下传来的惨叫声!

虽然已是炎炎夏日,但班长的军装还是瞬间便被冷汗湿透了:这是什么部队?他们只是使用掷弹筒,远远的发射几颗榴弹,便打的一个排的皇协军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他们调转炮口,向炮楼。。。。

鬼子班长不敢再想下去。他匆忙跑到桌旁,抓起了电话。

青纱帐里,聂自强看了看表,说道:“七分钟了,差不多了吧?”

文章放下望远镜:“营房里就跑出来七八个伪军,鬼子一定承受不住了。应该可以了!”

聂自强看着远处的据点,恶狠狠的说道:“割断电话线,火力转移!自平,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在李自平应是的同时,榴弹又向炮楼扑了过去!

095 报复(下)

服部紧皱着眉头,背着双手,在屋中来回的踱着步子。

就在昨天,皇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李庄据点被敌人用化学武器攻击,全部守军,一百四十三人,无一生还!服部知道,这些特种烟,一定是军火库中丢失的那批!而进行这次攻击的,只能是那个自己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对手!

本来应该用到中国人身上的化学炮弹,现在却打到了帝国勇士们的头上!死在毒气弹之下的英魂,是进不了**的!服部在见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的时候,气的几乎吐血!一把火烧光了据点,回到城里后,他才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这次呈送到保定的战斗报告,应该怎么写?想到上次军火丢失后鹤林秀的痛骂,服部便不寒而栗。

“如果据实而言,我恐怕只有切腹谢罪了。”服部想到。

“铃铃铃。。。”电话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肃立在一旁的参谋连忙上前拿起听筒:“喂。。。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服部:“司令官,庆丰据点遭到攻击。。。。。。”

服部上前几步,一把抢过电话:“我是服部大佐。。。混蛋!说清楚点。。。。。”他听完报告,说了几句“坚持住,增援马上就到”之类的废话。便放下听筒,沉思起来。

一旁的山口龙一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便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阁下,是否出兵增援?”

服部对山口的问话充耳不闻,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的墙壁,嘴里喃喃的说道:“全是榴弹攻击。。。。。没有发射一颗子弹。。。。。战斗打响后电话还能打通。。。。。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用这种非常规的战术!”

山口的声音微微大了一点:“阁下。。。。”

服部惊醒过来,他定了定神,说道:“命令神田小队、山本小队、皇协军第一大队,立即集合!给离庆丰最近的四方台据点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增援!”

他一面穿着军服,一面向山口说道:“山口君,你率领宪兵队和皇协军第二大队,跟在我身后十里,我遇伏后,你立刻向两面展开,攻击敌人的侧翼!”

山口立正道:“遵命,阁下!”

服部冷笑着说道:“你不是想围点打援么?我就如你所愿!”

炮火准备十分钟后,聂家军的队员冲进了庆丰据点,这时的据点内,只剩下几个吓的浑身都在颤抖的伪军。原本用来当做堡垒的炮楼和营房,反而成了鬼子和伪军的坟墓。

留下十几个人打扫战场,聂自强带着三百多名战士,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了十里之外的预设阵地。战士们冲进高粱地,隐蔽在事先挖好的散兵坑内。

文章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擦着脸上的汗问道:“队长,股部还有多久会来?”

聂自强不断的做着深呼吸,以调匀自己的气息:“县城距离庆丰有四十多里。鬼子的汽车一个小时就能赶到。不过服部一定不敢走的太快,我们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以上的休息时间。”

文章喝了口水,说道:“从距离上看,敌人有县城里的服部和四方台据点两处援军。不过四方台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所以,只剩下服部这一股敌人了。”

聂自强说道:“不错。还有一点,服部一定能猜到我们要围点打援。也会做相应的部署。不过只要他敢带着超过四百人出城。这次的计划就算成功了!”

他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换上了二十发的弹夹,“咔嚓”一声,推弹上膛:“就算他能猜到又怎么样?这一仗,我打的就是他首尾不能兼顾!”

高粱叶被拨的哗哗作响。李自平带着小三子走了过来。

小三子满头大汗的说道:“聂队长,我们队长让我告诉你,县大队已经收拾了四方台,一定会按照预定的计划发起攻击!”

服部果然不敢走的太快。他坐在驾驶室里,等着敌人的火力突袭。他知道,现在赶去庆丰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的手下足有三百人左右,火力也十分的强劲。很可能在放下电话不久,庆丰据点就已经全军覆没了。这次出城,与其说是救援庆丰,还不如说是寻找敌人决战来的更准确一些。

他清楚的知道,在战斗的开始阶段,己方的伤亡必然会很大。但只要自己粘住了敌人,身后的山口和四方台的部队两面夹击,战斗的结果也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突然,“轰。。轰。。。”十几颗榴弹在车队的左右接连爆炸!有一颗甚至直接打在了汽车的车厢上!炸点周围的几个伪军倒在了血泊中,更多的人被冲击波掀飞到了车外!

服部反应极快,他推开车门,扑到了地上,高声叫道:“敌袭!下车抵抗!”

“咚咚咚。。。。”“哒哒哒。。。。”“突突突。。。。”各种不同的轻重机枪和步枪响了起来!子弹像暴雨一样扫向了正在跳下车来的敌人,不断的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从车厢两侧跳下的鬼子和伪军遭受了更大的不幸,他们的双脚刚刚落地,便“轰”的一声又飞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被高高的抛起!

服部趴在地上,气的全身都在颤抖:“该死的,竟然是地雷!”

聂自强在军火库中只带出了几十颗地雷,全都埋在了公路的两侧,这时果然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轰。。轰。。”榴弹在人群中接二连三的爆炸,继续收割着生命。手榴弹和手雷也高高的飞上了天空,然后坠落到毫无遮蔽的公路上,一时间爆炸声响成了一片,甚至压倒了尖锐的枪声!

只是第一波攻击,敌人就伤亡了近百人!

“哒哒哒。。”鬼子的轻机枪首先发起的反击,机枪手趴在地上,枪身急剧的颤动着,子弹向五十米外的高粱地扫去!一排排的高粱簌簌的倒下!

“咚咚咚。。。”“砰砰。。”重机枪和步枪也先后开火,更加密集的枪弹射向了隐蔽着的聂家军,但聂家军的战士们身穿迷彩服,隐蔽在散兵坑中,身影几乎和周围的环境混成了一色,又岂是容易被击中的?

服部的部队只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便完成了展开。相比之下,鬼子的动作比伪军迅速的多了。他们有的以战友的尸体作为掩护,不断的开枪射击。有的干脆趴在地上,手里的枪连续的击发着。

“轰,轰。。”“哒哒哒。。。”“砰砰砰。。”爆炸声和各种枪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

鬼子的一挺重机枪架在一个小小的土包上,正在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枪身把金属制成的供弹板不断的吞进去。从另一边吐出来的时候,上面的子弹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大年趴在坑中,向98K的弹仓里又压进了一排子弹。他的嘴角微微荡出一丝狰狞的笑意。“砰”,枪声炸响!子弹正打在重机枪下的土包上,预先埋在土里的炸药包爆炸了!“轰隆!”,烟尘高高的腾向了空中!机枪手和他旁边的几个鬼子立刻消失不见!沉重的机枪向上飞起十几米高,又重重的落下。正砸在一个伪军的头上!那伪军的四肢只是稍微抽搐了一下,便既然不动!

公路旁还有十几个这样的土堆,这时也纷纷爆炸。巨大的轰鸣压过了一切声音,地面在不住的颤动,几十个敌人被抛向了空中,再落下时,大多已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炸点周围的鬼子和伪军被震的头晕脑胀,十几挺轻重机枪,至少有三分之一哑火了!

服部趴在地上,不断的高声叫着:“开枪!消灭眼前的敌人!”但阵线一片混乱,一时间哪里能组织好?

聂家军的火力极其凶猛,榴弹和各种子弹泼水似地向公路上罩来!

剩下的六七十名鬼子,在战线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们枪法极佳,战斗意识更是强悍,对迎面而来的枪弹和身边的爆炸视而不见。只是不断的射击着。

聂自强对于这几十名鬼子,也是重点照顾。轻重机枪对着他们土黄色的身影射击着。“哒哒哒。。”“突突。。。”鬼子被疯狂的弹雨打的抬不起头来,伤亡在不断的增加着。

“轰。轰。”榴弹还在不断的爆炸!

“咚咚咚。。。”“哒哒哒。。。”敌人剩下的轻重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狂风一样扫向高粱地,开战只是几分钟时间,百米内的高粱便基本上都被打倒了,只剩下短短的秸秆还在矗立着。

“砰”,一名特战队战士子弹出膛。这声枪响在激烈的枪声中毫不起眼,但对面的一个鬼子机枪手却脑袋一歪,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在战斗开始前,李自平便安排了特战队员和十几个枪法好的战士,用精确的火力,专门压制敌人的轻重机枪。这时果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敌人的机枪时断时续,有时一梭子子弹要换两三个人才能打完。

这就是聂自强战前命令的,用精确火力压制敌人机枪;用机枪压制敌人步枪;用掷弹筒全面压制的战术!

鬼子的掷弹筒一发榴弹也没有射出,射手们都抓起身边的步枪抵抗着。在公路上,没有人敢直起身体!

对峙了不到十分钟,服部已经全无还手之力了!他伏在一具尸体后,已经无暇指挥,只是不断的暗骂山口龙一,怎么前进的速度这么慢!

聂自强趴在散兵坑中,观察着公路上的敌人。

文章在他的身旁,也在向公路上看着。他见敌人的火力越来越弱,便说道:“如果现在冲锋,这股敌人就全跑不了了!”

聂自强摇摇头,眼睛依然向前看着:“服部被打成这样,还赖着不走,一定在等着他的后援,我们。。。。。”

突然,阵地的左侧,传来激烈的枪声!

聂自强哈哈一笑:“你看,他的后援果然来了!”

李自平猫着腰跑了过来,跳进聂自强的散兵坑,说道:“队长,我们的左翼出现了大批的敌人,对面的情况应该一样,他们那里的枪声也很激烈!”

聂自强想也不想的说道:“命令戴胜和霍启明顶住!掷弹筒火力转移,支援两翼!”他又看向身后的电台兵:“给张勇发报,命令县大队立即发起攻击!”

山口龙一冲上公路到时候,立刻被眼前的凄惨景象下了一跳:只见公路上到处是残肢断臂,死尸横七竖八的或躺或卧,摆成了各种各样的姿势。伤员在地上不住的凄厉惨叫着,却没有人能帮助他们。泥土已经被鲜血侵透,脚下的军靴变得异常的沉重。

他弯着腰向前跑着,两挺机枪在左右射击,掩护着他。

前行了十几米,他便看见服部躺在地上,向他招着手。

山口一个前扑,扑到了服部身边,说道:“司令官,再坚持一下,我的攻击已经开始了,敌人很快就会坚持不住的!”

服部躲在尸体后,向山口笑了笑:“好样的,山口君!我们。。。。”

正在这是,旁边一个怀抱电台的通讯兵爬了过来:“司令官,县城遭到攻击,南城门已经被炸开,敌人的火力很猛,至少有两门以上的迫击炮!”

服部一把抓住通讯兵的衣领,大吼道:“不可能,八路军的县大队不可能有这样的火力!”在决定出兵增援的时候,服部便把聂自强方面的兵力算的清清楚楚。在他看来,县大队现在还在舔着伤口喘息着,就算能参加战斗,起到的作用也有些的很。

和八路军打了多年交道的服部非常清楚,拥有两门迫击炮的单位,至少是团级以上的部队!

通讯兵战战兢兢的说道:“司令官,电台里。。。”正说到,他的太阳穴突然“啪”的一声,爆裂开来!这通讯兵脑袋一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服部看着面前的尸体,喃喃的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山口龙一猛的扑在服部身上,“轰”一颗榴弹在两人不远处爆炸了!山口抖了抖头上的泥土,急道:“阁下,我们必须回援县城!”

如果县城真的被攻陷,那么切腹的就不止服部一个了。自己这个宪兵队长,也是难辞其咎。

096 争执

伪军的战斗力极差,其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是混口饭吃。服部平时对他们就极是讨厌,在这危急关头,自然是皇军先跑,“皇协军”断后了。

战线逐渐的后撤,兵力逐渐的收缩,两侧的敌人也是展开火力,竭尽全力接应中间的部队。

“砰砰。。。。”“哒哒哒。。。”各种枪械火力全开,对高粱地里的聂家军全力压制,以争取后撤的时间。

“轰。。轰。。”掷弹筒还在轰击。给正在集中的敌人带来巨大的伤亡。但服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后撤,回援西平!

聂自强看着公路上的鬼子和伪军,不住的冷笑:“既然来了,不留下点东西,就想走吗?”他向李自平命令道:“戴胜在左,霍启明在右,刘阳居中,三个连队成倒三角配置,给我追!”

伪军在鬼子的威逼下,勉强布置了一条防线。但聂家军一阵炮火,便打的他们狼狈逃窜!皇军在前,他们不敢后撤,便转头钻进了高粱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五分钟不到,服部的背后便完全暴露在聂自强的枪下!

一方是仓皇撤退,一方是气势正盛,全力追击。虽然服部也想分出部分兵力断后,但聂家军的倒品字阵型,使他的想法化作了泡影。他只好竭力狂奔,来甩掉背后的敌人。

聂家军一直追出了十几里,又歼敌数十,才心满意足的停止了追击。

仔细算起来,服部和山口兵分两路,一共带领近五百人出城,激战不过半小时,便伤亡过半。聂家军虽然也有数十人伤亡,但收获远远大于付出的代价!

回到双峰村,处理完一切事物,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但聂家军的高层领导却还不能休息,六个人聚集在队部里,开始做战斗总结。

聂自强看着围在桌边的几人,欣喜的发现,自己的队伍真的壮大了。原来所谓的开会,只是三人简单的碰头。而现在,却是把一张八仙桌围的满满的。而且,自己已经有能力在面对面的战斗中,击败以日军守备部队为主体的敌人!

文章看了看旁边的众人,首先说道:“我们这几天一共进行了三次战斗。前两次都没和敌人对面。我们要总结的,是今天的庆丰之战。大家都说说,这次战斗,我们胜利的原因是什么?还有那些不足的地方?”

戴胜抢先说道:“胜利的原因嘛,是针对敌人的行动,进行巧妙的战术安排,特别是地雷和炸药包,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一旁的霍启明点点头,说道:“这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在火力上彻底的压住了敌人。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这次的战斗当作一个例子,以后的战斗都要积极的发扬火力,这样才能更多的消灭敌人!”

刘阳点着一颗烟,慢慢的说道:“你俩只说对了一方面。这次的成功,最主要的是战前的巧妙安排。先是毒死了四方台的敌人,使来增援的敌人从两股变成了一股。然后又有县大队对县城的佯攻让服部无心恋战。所以,临战之前,应该是料敌先机为主,然后才轮到发扬火力和战术安排。”

一番话说的戴霍二人频频点头。旁边的文章和李自平二人更是听的惊异非常,他们没料到这三个新晋连长,把战斗分析的这么透彻,看起来,当初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聂自强更是心花怒放。在他看来,戴胜个Xing灵动,非常适合随机应变的任务;霍启明沉稳厚重,用于防守攻坚,都是不二人选;而刘阳站在整个战局的层面上看问题,思虑周全,只要略加锻炼,便能独当一面。

他轻轻的拍了几下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满面笑容的说道:“你们分析的都很好,这一仗胜利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

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推开,刘正冲了进来,说道:“队长,任家的少爷和小姐来了!”

聂自强猛的站了起来,问道:“在哪?”

刘正:“已经到村口了!”

聂自强抬腿便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说道:“大家都来迎接一下吧。”任家对聂家军帮助极大,于情于理都应该迎接。

走出队部,刚刚来到街上,便有几辆马车走了过来。聂自强等人站在大门口,等着任家三兄妹的到来。

转眼之间,马车驶到门前。任非凡当先下车,随后搀扶下两个妹妹。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走进了屋内。

待众人散去,屋中只剩下聂自强和三兄妹,聂自强才问道:“人员都甄选完了?”他见三人左臂都缠着黑纱,不由的心中一黯,长叹了口气。

任非凡两眼满是血丝,显然这几天休息的不好。他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无力的说道:“完成了。只留下十几个人,其余的都遣散了。唉。”

白氏姐妹坐在桌前,都垂着头,一言不发。

聂自强左右看了看,三人谁也不看谁,似乎是有了什么矛盾。便问道:“你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任非凡摆摆手:“你去问她们。”说着,狠狠的瞪了两姐妹一眼。

如云抬起头,说道:“聂大哥,我要跟着你打鬼子!”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不可动摇的决心。

如雪也跟着说道:“我也是,我也要打鬼子,给爷爷报仇!”说道“爷爷”二字,眼中又是珠泪盈盈欲滴。

聂自强笑道:“打鬼子好啊!打。。。什么,你们要参加我的队伍,打鬼子?”

姐妹二人齐齐点头。看着聂自强的眼中流露出热切的目光。

聂自强的头顿时变得有三个大。从私心上来讲,他极希望如云留下。他长到十九岁,还是第一次喜欢女孩子。自然希望长相厮守。但现在聂家军虽然打了几个胜仗,但依然处于绝对的弱势。姐妹两个留下来,自己能保证她们的安全么?她们都是弱质纤纤的富家小姐,在经常要急速转进的部队里,能真的生存下去么?

聂自强低着头,良久不语。他把各种情况想了又想,得到的结论就是,二人不能留在聂家军中!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她们都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优越的生活下去。而在自己带给她们的,只能是无尽的危险和飘摇的生活!

他抬起头来,问任非凡道:“老爷子是怎么安排的?”

任非凡吸着香烟,咳簌了几声,说道:“爷爷让我们去重庆,家里在那边还有一些产业,需要人管理。”他原本是不吸烟的,但短短的两天,便已经成瘾了。

聂自强咬了咬牙,看向两姐妹:“我的意见,你们应该按照老爷子的安排,到重庆去。那里毕竟是大后方,各方面的条件都好一些。而我这里,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如云打断:“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会按照爷爷的安排去做,但爷爷的去世,使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她看了看三人,接着说道:“以前,我和妹妹在爷爷和哥哥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也听说了日本人的残暴,但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我们好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与现实是完全脱离的。而这次的事情,我却深深的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一夜之间,爷爷没了,家也没了。。。。”说着,已经哽咽难言,一旁的如雪更是轻声抽涕起来。

如云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这件事让我知道,抗击日寇是全中国百姓的事,再也不能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中国虽大,却已没有安静的房间了!”

平时的如云,雍容自在,待人接物之间,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而这时却一反常态,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铿锵有力,显然是深思熟虑之言。

任非凡和聂自强都不再做声,低着头沉思起来。现如今的中国,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正是需要无数的国人前赴后继,热血杀敌的时候!二人虽然不言不语,但在心里却暗暗佩服如云。

过了一会,任非凡才勉强说道:“打仗是男人的事,你毕竟是女流之辈。。。。”

如云反驳道:“女流之辈又怎么了?我听说八路军里就有很多女流之辈,还不是一样为国出力?哥哥,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劝我了!”说着,端起水碗来,显然是不想多谈的意思。

任非凡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向了如雪:“小妹,你跟我走吧!”

如雪摇摇头:“我和姐姐生下来就没有分开过,自然是她在哪我在哪。想让我跟你走,你把姐姐劝服了再说!”

一句话噎的任非凡两眼一翻,说不出话来。

聂自强见三兄妹僵住了,连忙打圆场道:“任大哥,这件事还是明天再说吧。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任非凡揉着眉心,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聂自强:“你们任家的商业网络,还在不在?”

任非凡摇摇头:“这几天接到了一些消息,西平境内的都被服部封了。店铺的掌柜也都被抓走了。其他地区的估计也是迟早的事。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自强一愣,说道:“我是想借助你的网络,建立自己的情报网,唉,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任非凡呵呵一笑:“谁说不可能?”

聂自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还有什么办法么?”

任非凡冷冷一笑:“店铺查封了,可是人还在。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都在我家好久,长的甚至几代人都在我家做工。服部想要彻底的抹去任家的痕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明天我给你一份名单,你派人去联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真的?”聂自强大喜过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任非凡笑道:“这算什么?我还有更好的事情呢!”他对日本人的愤恨由来已久,但碍于家业太大,人员众多,一直不敢有什么异动,现在基业被毁,亲人被逼迫而死,反倒使他能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心中所想来行事。

聂自强:“什么事?”

任非凡说道:“我决定对你的队伍进行全面的资助!今后,你只要专心打鬼子就行了,钱粮的问题,就交给我吧!”

聂自强有些迟疑的坐了下来:“这件事,还是等你理顺了重庆方面的事情,然后再说吧!”聂家军招收了三百名新兵,又打了几场硬仗,支出甚多,财政已是捉襟见肘了。但任家的根基刚刚被毁,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又怎么能接受他们的资助?

任非凡看了一眼聂自强,说道:“自强,你当我任家真的被服部毁掉了么?哼哼,你太小看我们了!”他冷笑道:“早在鬼子没来的时候,爷爷就已经把生意的重心放在了西南几个省。中原地区的资金早已被抽调一空。服部封掉的,不过是些空架子!更何况,我任家的百年积累,又岂是儿戏!”

聂自强更是喜出望外,他哈哈大笑着,连连拍着手掌,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又坐到了凳子上,伸出两根手指,来回的捻着,诌媚的笑道:“现在有没有?我快要揭不开锅了!”

虽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三兄妹还是被他的神态举止逗得笑了出来,屋中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任非凡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去老宅的花厅,从地中间向下挖五尺,能挖出二十万大洋和一百根金条!”

聂自强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任非凡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十分得意:“这算什么?这样的藏宝之地,我还有好几个呢!不过。。。。”他的眼睛扫一眼如云姐妹。

聂自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把胸脯拍的山响:“放心,有我在呢,绝不会让她们的Yin谋得逞!”

写卡了,有点乱。

097 战前

如云的Yin谋还是得逞了。她的Xing子看起来随和的很,但骨子里却是十分的倔强。拿定了主意后,对任聂二人的轮番轰炸根本不为所动。反倒是二人常常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如雪更是简单,只是一句:“姐姐走我就走。”便让两人无言以对。

任非凡对这个外表柔顺,内里刚强的妹妹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是任家的当代家主,中原地区的生意虽然毁了,但在西南几省,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自然不能在双峰这个消息闭塞的小村子久住,五天之后,他带着十几个人,踏上了前往重庆的道路。

乱世之中,任何一次的分别都有可能是永别。爷爷刚刚死别,兄妹三人便又生离。村口依依惜别之后,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两姐妹哭做了一团,就是在一旁的聂自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任非凡留下了任五,他带着四个人,作为小姐的亲卫,保护她们的安全。但五个大男人,跟在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身后,实在是多有不便。聂自强只好又招募了几个女队员,担当着贴身警卫的工作。

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距离百团大战,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聂自强厉兵秣马,想要在这举世闻名的大战中,做出一番成绩,打出聂家军的威名。

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中原大地,树叶似乎都晒得蔫了,人在阳光下走一会,便是一身的大汗,只有知了精力充沛,还在声嘶力竭的叫着。

聂家军的六名高层领导又坐在了队部里,研究下一步的工作。

如云悠然的坐在桌边,参加会议。对于她的参加,所有人,包括文章在内,都没有什么异议。旁的且不说,就只是任家对部队的帮助,就使她有资格坐在这里。

聂自强说道:“最近的工作怎么样?文参谋汇报一下。”他穿着一件小褂,手里的蒲扇不断的扇着风。

文章掏出小本子看了看,说道:“服部被我们连续打击之后,老实了很多。最近半个多月,一直在忙着修复据点,没有什么大动作。我们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地道已经挖成了。和周围的村子也都挖通了。”

他喝了口水,又擦了擦汗,继续说道:“经过几次战斗,我们的士兵都已经成长起来,训练也更加的刻苦。现在就算是高强度的战斗,也能适应了。”

聂自强哈哈一笑,看着大家也是满面笑容,便说道:“就是说现在的形式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文章笑道:“如果和前一段时间相比,可以这么说!”

上次和聂自强发生争吵之后,他也在反思这自己。为什么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却还不能真正的融入到聂家军中来?虽然一时还找不到根源所在,但他却已经在努力的和身边的战友打成一片。

聂自强长叹了一声,说道:“可是一想到服部还活着,我心里就不舒服。”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队长,要不我进趟城,把他一枪毙了!”

聂自强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如云却抢先道:“不行!”

戴胜问道:“为什么不行?”几人对如云的突然Cha话都很惊讶,便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如云放下手里的轻纱小扇,看了看大家,说道:“我只是列席旁听,本来不应该说话的。不过我对这个提议有些想法,就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她微微一顿,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服部这个人,我过去就了解一些。他对中国的文化有很深的研究,做事颇为严密。这样一个人,对于春水被击毙的方式一定非常的在意。他甚至会布下陷阱,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所以,这招用在别人的身上也许好用,但在服部这里,绝不能用第二次!”

一番话说的众人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分析起事情来竟然如此的有理有据,条理分明。

聂自强看着众人,笑道:“怎么样?大小姐说的对不对?”

众人都是不住的点头。几次战斗,他们早已感觉到服部和平常的鬼子有些不同,现在经过如云的分析,才知道这人竟然是个中国通。

戴胜呵呵一笑,说道:“大小姐,要不你当我们的副队长吧!”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聂自强笑了几声,又问文章道:“情报网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任非凡留下名单后,聂自强便把工作交给的文章。在他的想法里,文章会成为聂家军情报网的负责人。

文章连忙止住了笑声,说道:“进行的很顺利。我已经和西平的人联系上了,他们已经答应做我们的眼线。只是。。。。”

聂自强问道:“只是什么?”

文章:“只是建立自己的情报网,需要大笔的金钱。。。”他知道,部队刚刚得到了一笔资金,但如果只出不进,只怕依然是难以维持。

聂自强笑道:“这个没关系。我们有两个人质在手上,还怕没人送钱来么?”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

如云瞪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向文章说道:“开始搜集情报。主要是北平到保定这条铁路沿线的站点分布、兵力布置、据点的数量,如果发生战斗,敌人可能派出援军的数量,行进路线等等。总之关于铁路的,都要!”

文章应道:“是。”虽然命令有些奇怪,但他没有问为什么。

清晨的阳光照在小小的村子上,这时正是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候。沉甸甸的高粱穗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的摇着头,如水波一样荡漾着。早起的人们拿着各式的农具,三三两两的向农田走去。

聂自强从地上一跃而起,忍不住高声大叫起来!终于有感觉了!在刚刚的行功之中,他意外的感觉到一条细细小小,有些温热的“线头”,在Ti内不住的游动。它顺着自己的意识,按照功法的顺序,先后穿行了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最后归于丹田。

勤勉的修习了两个月,终于练出了气感!聂自强不住的哈哈大笑,兴奋之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随着他的笑声,白氏姐妹从树林外跑了进来。二人都是一身的粗布衣裳,全副武装,全身大汗淋漓。自从加入了聂家军后,两姐妹就自觉的参加部队的训练,这段时间,她们在体能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

看着聂自强像疯了一样大笑,二人也不说话,只是摘下身上的水壶,慢慢的喝着,借机调匀自己的呼吸。

过了好久,聂自强才停住了笑声,向两人说道:“我终于练出来了!”

如云双手抱拳,笑道:“恭喜恭喜!”

如雪却问道:“练了多长时间了?”加入了聂家军,再也不能叫“小流氓”了,她对此很是遗憾。

聂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两个月了!师傅说我年龄大了。。。。”

如雪小嘴一撇,不屑的说道:“借口!都两个月了,才有点感觉,就好意思狼哭鬼好的。。。。。”

如云眉头一皱,嗔道:“小妹,又没大没小的!”说罢,又转向聂自强:“聂大哥,小妹言语无状,你别见怪。”

聂自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她也就是爱闹了些。你不知道,如雪现在在队里,人缘可是好的很哪,我如果真的批评她,说不定会有多少人来求情呢!”

如云微微一笑,知道聂自强说的是实情。如雪天真烂漫,Xing格极是讨人喜欢。她除了训练之外,便是在三个连里乱串,在现在的聂家军中,她的知名度仅次于几个领导,人缘是极好的。

她看了看聂自强,说道:“小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也别太宠着她。”说罢,自去整理身上的装备,不再说话。

两人现在处在一个微妙的阶段。如云留下来后,二人的接触便频繁了许多。现在,两人都隐约的觉得,对方的心里有自己。但这层窗纸,却谁也不去捅破,或者说,谁也不敢去捅破。如云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自然羞于启齿。而聂自强虽然统领着数百手下,屡战屡胜。但在情场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初哥。多少次鼓足了勇气,再见到如云的时候,便如何如何。但真的见到了,却又一点情义也不敢表达出来。以至于二人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一点的进展。

聂自强见如云不说话,便问如雪道:“你们的枪法练得怎么样了?”

如雪从腰间拔出任非凡留下的勃朗宁手枪,很是得意的摇晃着:“本小姐天纵奇才,枪法,小道耳!”

她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聂自强:“要不,聂大哥你来教教我们?”,说着,奇怪的看了看姐姐。她聪慧机敏,早已感觉到姐姐和聂自强之间,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聂自强老脸一红,心下惭愧不已。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一年时间了,指挥上有了长足的进步,日渐成熟。但枪法却是毫无寸进。

他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如雪,勉强说道:“正如你所说,枪法,小道耳!我聂自强纵横沙场,未尝一败,靠的是什么?是枪法么?。。。。”

他在这里胡说八道,一旁的两姐妹早已笑的前仰后合了。

正在这时,一名战士跑了过来,敬礼道:“队长,县大队的何队长和冯指导员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八路军的一个副营长!”

聂自强停住了话语,只是点点头,便带着姐妹俩向村里走去。他暗暗想到:“这场大战,真的要开始了!”

098 破袭(一)

西平地处晋察冀根据地的边缘,距离保定极近,是日军兵力布置的重点区域。这一带极少有八路军的正规部队活动,现在忽然来了个副营长,显然是战斗任务已经布置下来,百团大战就要开始了。现在已是八月中旬,时间也正是时候。

聂自强一面走着,一面细细的想着部队的准备工作。情报已经搜集完成,对于敌人铁路沿线的情况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战士们的训练早已围绕着破袭和攻坚展开,粮弹也已储备齐整,现在只等一声令下了。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

走进队部,文章正和几个穿军装的人聊的热火朝天。见聂自强走了进来,几人连忙站了起来。

何广山笑道:“自强,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分区三团二营的赵喜清副营长。”又向赵营长介绍了聂自强。

赵喜清敬礼军礼,笑道:“聂先生,久仰大名啊!”

聂自强连忙伸出了右手,笑道:“赵营长,欢迎欢迎!”

这赵喜清三十左右的年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面色略黑,颇有几分风霜之色。两眉略粗,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身上的军装虽然补着几块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绑腿直打到了膝盖下。整个人透露着精明干练的意味。

聂自强客气了几句,向何广山看了一眼。

何广山却是个粗线条的人,对聂自强询问的目光视而不见。一旁的冯义连忙解释道:“赵营长接到命令,要在西平附近执行任务。我们聊了聊西平现在的局势,他对你的战绩十分推崇,所以坚持这要来这里。”

聂自强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因,要说主力部队来到这里,应该是自己这民间的抗日组织去觐见才对,而赵营长却是来到了自己的队部,原来有何冯二人的推荐在内。

聂自强想了想,问道:“赵营长的任务区域在哪里?”

赵营长放下手里的水碗,说道:“西平,永丰,和水三个县。”他对自己的任务毫不隐瞒。

聂自强:“任务的内容?”

赵喜清:“破袭。破坏铁路和沿线的站点,使敌人的交通动脉完全的瘫痪!”

聂自强:“按照你们的部署,我们这样的地方部队应该怎么做?”

赵喜清哈哈一笑,说道:“聂先生太谦虚了。就凭你的战绩,有谁敢说让你来干什么!我这次来,是请聂先生援手的。我只带了两个连,兵力有些不足。”

聂自强端起面前的水碗,和赵喜清轻轻一碰:“没问题!八路军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旁的文章低下了头,眼中满是诧异和惊骇的神色。队长先前让自己搜集铁路沿线的情报,现在果然用上了。他是怎么知道八路军的任务的?难道能未卜先知?

他先前只是钦佩聂自强机敏的头脑和战术指挥能力,现在却觉得这人有些高深莫测了。

聂自强又说道:“任务地点是三个县,铁路总长二百多里,你们想首先攻击哪里?”

赵营长略一沉吟,说道:“我们手里有一点情报,不是很完全。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反正敌人是处处设防,处处漏洞!”说着,又看了看何冯二人。

何广山吸了一口烟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西平的鬼子最近补充的不少的兵力,我们还是到别处去折腾吧?”说完,看向聂自强。

屋中几人都看着聂自强。就连赵喜清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赵喜清是征询意见的目光,而其他人,则是在请示。

文章的情报网建成后搜集最多的情报,就是西平的敌情变化。说来这也是聂自强造成的,最近一段时间,他左一仗右一仗,打的服部损兵折将。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向保请求派来援军。所以,服部现在可谓是兵精粮足,气势大盛。

聂自强笑道:“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我们还有两个县可以选择嘛!”

夜色黑沉沉的,不见一点星光。微凉的晚风从身上吹过,白天的燥热一扫而空。路旁的高粱叶子在夜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为这寂寞的夜晚凭添了几分色彩。

三支队伍合并在一处,沿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缓缓的向远方行去。长长的两列纵队,沉默的走向天边。

文章走在聂自强的身边,有些担心的问道:“刘阳自己留下,面对老Jian巨猾的服部,能行么?”

聂自强呵呵一笑,说道:“玉不琢不成器。刘阳的素质很好,放在艰苦的条件下,就是为了真正的锻炼出来!”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双峰为中心的几个村子,地道都已经挖通了,他就算打不过,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文章无言的点点头,同意了聂自强的说法。但如果刘阳真的被逼的用地道来保命,那么他在聂家军中,也就失去了继续晋升的机会。

在开拔之前,聂自强留下了刘阳和一个排的士兵,来巩固根据地和招募训练新战士。在最近几次战斗中,聂家军斩获颇丰。所缴获的武器弹药,还能装备三百余名士兵。

聂自强慢走几步,来到如云姐妹的身边,问道:“怎么样?还吃得消么?”

如云笑道:“我们这一个月也是跟着战士们一起训练的,走这点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雪白了聂自强一眼:“我要是走不动了,你还能背我呀!”

聂自强脱口而出:“如果是你姐姐,我就背着走!”

黑夜中,如云羞红了脸庞。如雪则惊异的瞪大了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被姐姐拽住了衣袖。

聂自强的话说完,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砰砰乱跳。他沉默着向前走去。一时间三人谁也不说话。

走了一会,如云才轻声问道:“这次作战,谁来指挥?”

聂自强见如云没有生气,不由的心中大定。他笑了笑,说道:“当然是赵营长了。我们只是民间的抗日组织,怎么可能指挥得动正规军?”这个问题,他早已在心里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是,想要配合作战,就只有听从赵副营长的指挥。好在自己对聂家军有完全的控制力,如果是乱命,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如云没有说什么,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有如雪还在不断的瞄着聂自强,眼中的意思却没人读懂。

一夜疾行,队伍来到永丰境内,

天渐渐的亮了,七百多人都隐藏在铁路两旁的青纱帐里休息。三支队伍的主官则走到铁路边,观察着情况。

赵营长踢了踢铁轨,又摸了摸粗大的道钉。笑道:“只要拔出道钉,铁轨就能弄走了,没什么难的。”

一旁的冯义也说道:“这次的任务,好像挺好完成的。”说着,看了看聂自强。

在场的众人中,只有聂自强知道这场只是以破袭敌人的交通线为主要目的的战斗,最后会发展成为怎样的一场战役。

百团大战,是抗日战争期间,八路军为打破“囚笼政策”,与日军在华北地区发生的一次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战斗。在战役的开始阶段,是以破袭正太路为主,其他交通线为辅。战役发起的第三天,参战的部队便达到了105个团,故称为“百团大战”。

此次战役参战的,共有八路军一二九师和晋察冀军区105个团,二十余万人。共进行大小战斗1800多次,歼敌45000多人。

聂自强看着不知道这潭水有多深的众人,暗暗摇头不已。

何广山挽了挽衣袖,笑道:“现在就干吧,干完了好回家!”

一句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赵喜清笑道:“要干活,得等到晚上。白天的目标太大,鬼子有巡道的铁甲车!”

冯义问道:“铁甲车?那是什么玩意?”县大队势单力孤,从来都远离敌人重兵防守的铁道线,是以何冯二人对此都不了解。

李自平俯下身体,在铁轨上听了听,笑道:“你很快就能见到这玩意了!”

十几人迅速跑下了路基,在高粱地里隐蔽。

时间不长,只听见隆隆的声音响起,日军一辆巡道的铁甲车开了过来。聂自强对这个全身披挂的大家伙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当下注目观看。

这辆铁甲车是由汽车改装而来,还明显保持着汽车的特征。前置的发动机,隆起的驾驶室。只是车身上被服着厚厚的钢板,上面粗大的铆钉清晰可见。驾驶室的后面,隆起一个高高的圆形炮塔,上面顶着探照灯。炮塔和车厢上的装甲上,都开着长方形的射击孔。下面的六个轮子卸了下去,只剩下光秃秃的轮毂,在铁路上不断的滚动前行着。

这铁甲车好像从亘古的黑暗中走出来的来的钢铁怪物一样,在铁路上横冲直撞。它不断的隆隆作响,在铁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慢慢的从远处驶来,又向远处驶去。

众人看着铁甲车来了又去,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直到看不见它的踪影了,才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半晌之后,何广山才道:“这就是一辆卸了轮子,装上铁板,在铁道上开着的汽车!”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大家谁也没想到,这个不识几个字的大老粗,竟然能把铁甲车概括的如此全面。

赵喜清笑道:“这东西虽然厉害,不过只能在铁道上活动。到了晚上,咱们就收拾它!”

099 破袭(二)

黑夜里,三只队伍的七百多人都埋伏在铁路两旁。只等着铁甲车自投罗网了。

观察了一天,他们已经掌握了铁甲车的巡逻规律——每两个小时一次。和文章的情报基本一致。

两节铁轨上的道钉已经全部起了下来,只有铁轨还原样摆放在那里。铁甲车真的开上去,难逃脱轨的命运。

夜色如水,数百人隐蔽在高粱地里,没有一丝的声音。

聂自强躺在地上,听着四周传来的虫鸣蛙叫,想着自己的心事:“我那么说,她都没生气,看来真的对我有点意思了。。。。”。一会又想:“鬼子的兵力分散的很,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集中一下,这样打的也过瘾啊!。。。。。”

聪明人在静下来的时候,很难把一件事想到底。聂自强现在正是这样,脑中的念头纷至沓来,颠三倒四。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车轮和铁轨摩擦的刺耳声音,铁甲车开过来了!

伴着巨大的轰鸣声,一道光束照射过来,在铁路两侧的青纱帐里不住的晃动着。这由汽车改装的巡道铁甲车行进很慢,射击孔中隐约可见机枪的枪口。

渐渐的,它越来越近了!路两旁的战士们都在屏息等待着。

铁甲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即将到来,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向前开着,车顶的探照灯还在左右的晃动照射。

慢慢的,它驶上了那两根铁轨!失去了固定的铁轨不住的颤动着,终于,右侧的铁轨錯离了自己的位置,毫无所觉的铁甲车还在向前走着!

忽然,铁甲车一震,车身向右侧倾斜了过去。它脱轨了!

铁路两侧的战士们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只见铁甲车晃了两晃,便颤颤巍巍的站住了。竟然没有翻下路基!

聂自强蹲在地上,狠狠的一掌拍在膝盖上:“该死的!”按照原来的计划,铁甲车翻下路基后,就算里面的人没有损伤,还能开枪抵抗。但只要从车底的方向冲上去,从射击孔里塞进去一颗手榴弹,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但由于它行进很慢,所以只是发生了倾斜,四面的射击孔还都能使用,现在,只有强攻了!

这时,车门打开了,一个土黄色的身影跳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这人便晃了一下,栽倒在地!

“哒哒哒。。。。”。随着这声枪响,铁甲车上立刻的喷射出两道火舌!弋光弹拖着长长的白线,向两侧的高粱地射去!与此同时,车门被急速的关上!

“砰砰。。”“哒哒哒。。。”伏兵的攻击开始了!车上的探照灯首先被击碎,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各式的枪火在茂密的高粱丛中不断的闪动,子弹打在战车的铁甲上,“叮叮”的声音比下雨还要急骤!

聂自强大吼道:“给我打!”

“突突突。。。”“哒哒哒。。。”聂家军的机枪开火了!密集的子弹围绕着喷吐火舌的射击孔打出点点火星!射击孔的连射火力偶尔会出现中断,但也只是略一停顿,便又喷射出致命的子弹!

“砰砰。。。”“叮叮叮”“哒哒哒。。”,黑夜之中各种枪声和打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停在路上的铁甲车仿佛是一个喷火的怪物,左右两侧的枪焰好像是它的手臂,不断的伸缩着。他的全身不断的冒出点点火星,“叮叮当当”的声音密如疾风骤雨,没有一丝间断!

远处,一个黑影冒了出来。他的肋下夹着炸药包,沿着铁路,迅速的向铁甲车靠近!

“砰!”黑暗中似有枪火一闪,那黑影一震,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聂自强一惊:鬼子好精准的枪法!黑夜之中,五十米开外,一枪毙命!

这时,又一道黑影冲了上过去,他捡起炸药包,向铁甲车冲去!

“砰!”,那人也一头栽倒在地!

聂自强大叫道:“掷弹筒,给老子炸掉它!”

冲锋的人员,来自八路军的伏击方向。显然,他们这是在用人命垫啊!可是,鬼子的两侧是不断扫射的机枪,前后有精确的步枪控制。人的血Rou之躯又怎么能和钢铁制成的枪弹相比!

“轰”“轰”!榴弹在铁甲车的周围爆炸了!弹片横飞,硝烟弥漫!比拳头略小的碎石向四下里乱飞着,十几根枕木被炸成了碎片!

弹片和碎石更加密集的击打着铁甲,黑夜里火星四溅,“叮叮咚咚”的声音更加密集的响了起来!铁甲车不断的摇晃着,但却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突然,“轰,轰”!两颗榴弹不约而同的炸在铁甲车的右侧,碎石和枕木纷飞,两个浅浅的土坑出现了。原本就是向右倾斜的铁甲车再也保持不住平衡,慢慢的倒了下去!

“轰!”铁甲车翻下了路基,向下滑行了几米,便寂然不动了!里面的机枪和步枪也停止了射击!

驾驶室的门被猛的推开,一个鬼子探出了身体,但他只露出了半个身子,便被三个方向的子弹打倒,至少中了十枪以上!

按照事先的布置,铁甲车上下两个方向的战士一拥而上,一个战士把手里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扔了进去!

“轰”一声巨响,铁甲车的射击孔中冒出了滚滚浓烟!

隐蔽在各处的战士们齐齐发出一声欢呼,纷纷跳了出来。向着铁甲车奔去!这个铁家伙平时难得一见,就是上去摸一摸,也是好的。

正在枪声刚停,战士们冲上铁路的时候,远处突然照射过来一道耀眼的光束,“哒哒哒。。。。”,急骤的枪声响了起来!

毫无防备的战士立即被打倒一片!

又一辆铁甲车开了过来!

聂自强立刻伏低了刚要站直的身体,高声叫道:“文章,怎么回事?”

一旁的文章也是不明所以,根据情报和白天的观察,鬼子的巡道车明明是两个小时一趟,怎么到了晚上就变了?

他们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别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针对铁路的袭击,鬼子才在入夜后,把规律的巡道,改成了随时出发的不规则巡逻。

“哒哒哒。。。。”车上的两挺机枪全部布置在了正面,向着前方疯狂的扫射,向着倒在路边的铁甲车慢慢的靠近。

十几名战士被强劲的火力压在铁路两侧,丝毫动弹不得。

不用下令,铁路两旁的各种火力同时向铁甲车发起了攻击。“突突突。。。。”“哒哒哒。。。。”,各种不同口径的子弹在车体上打出灿烂的火花!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又响了起来!但铁甲车依然不受影响的接近过来,车上的鬼子用机枪和步枪不断的射击着,枪弹组成的火网向前左右三个方向罩了过去!

“轰,轰。。”几发榴弹在铁甲车的附近爆炸了!黑暗中几团耀眼的火光闪过,轰鸣声盖过了响成一片的枪声!其中一发榴弹正打在铁甲车的圆顶上,一声巨响传来,探照灯飞的不知去向,火光四溅中,铁甲车震了几震,停了下来!

两旁埋伏的战士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欢呼,只见铁甲车又发出巨大的轰鸣,向前慢慢的开来!

小口径的榴弹压制步兵还可以,打击披着厚厚钢甲的车辆,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聂自强见此情形,大叫道:“集中火力,炸它右侧的铁路!”

“轰轰。。”十几声轰响过后,铁甲车在一片枪弹中停了下来。它也像第一辆一样,慢慢的向右侧倾斜下去,“砰”的一声巨响,栽倒在路基下!它顺着陡峭的路基,向下连翻了两翻,冲进了路边的高粱地里!

几名战士冲了上去,几颗手榴弹塞进了射击孔!

“轰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射击孔里冒出了滚滚浓烟!

这一次,没有人再跑出去,战士们都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黑暗,手里的枪口对着铁甲车开来的方向。

聂自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高声叫道:“救护伤员,清点弹药!”这样的铁甲车,鬼子也不会太多。

他叫过李自平,说道:“你带领特战小组的战士,沿着铁甲车来的方向侦查,有什么情况,电台联络!”张勇训练的报务员已经基本可以独立操作,部队的联络方便了许多。

李自平领命,带着十几名战士去了。

四周的战士欢呼着跳了出来,冲向了两辆铁甲车。他们钻进了铁甲车的内部,把其中的枪支弹药搬了出来。更多的人则围在车辆旁边,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大家伙,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聂自强看着沈德给两名被流弹射伤的队员包扎,心中有些不满。皱起了眉头。

在战前会议上,聂自强的想法是在铁轨下埋上炸药,连铁轨带铁甲车,一起送上天去!但赵营长否决了他的方案,坚持让车辆脱轨。现在,部队出现了伤亡,这让聂自强的心里更加的不满。

一旁的文章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向聂自强道:“队长,你也别怪赵营长。倒不是说你的战术不好,他就是觉得有点浪费。”

“浪费?”聂自强奇怪的问道:“有什么浪费的?”

文章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你要用炸药炸铁轨,在八路军战士的眼里,就是个败家子儿!这样的铁路,用点力气扒开就行了,还用得着炸药?再说,你这一炸,铁甲车一定会着火,里面的武器弹药就完了!”

聂自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文章又道:“你知道八路军战士的身上有多少子弹么?才十发!轻机枪备弹300!我们以前打仗,都是几阵排枪,就上去拼刺刀,拿人命来弥补弹药的不足!”说道这里,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这些情况聂自强以前也从网络上了解了一些,但这一年来,他从没为枪支弹药的事情苦恼过,不知不觉中变得大手大脚起来。

他长叹了一声,说道:“你安排一下,把我们的弹药分给赵营长一些吧!”

100 破袭(三)

刚才的战斗时间并不长,激烈程度也只能算中等。但战士们埋伏了几个小时,也有些疲惫。现在消灭了敌人,便走出密不透风的高粱地,或站或坐,三五成群的低声谈笑休息。

赵喜清走到聂自强的身边,笑道:“聂先生,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聂家军的掷弹筒,只凭着八路军战士抵近爆破,只怕还要牺牲更多的人。

聂自强笑道:“赵营长,咱们都是打鬼子,你就别客气了。”

赵喜清看了看周围的队员,问道:“这么好的装备,你是怎么弄到的?”在行军的路上,他就对聂家军的装备羡慕不已。奇异的军服和整齐的钢盔还在其次,战士们肩上乌沉沉的枪支和一箱箱的弹药,才是让他眼红的真正原因。

聂自强哈哈一笑:“我已经让文参谋拨了一些弹药,送给你们。”

赵喜清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自强,太谢谢你了!”惊喜之下,他的称呼又亲密了一些。

聂自强摆摆手:“不算什么事。。。。”

正说着,背着电台的报务员忽然跑了过来:“队长,副队电报!”

聂自强接过电报,借着文章点燃的烛光,将纸上的几个字一扫而过。

赵喜清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电台的长长的天线,对聂家军的装备简直嫉妒到了极点!一个小小的营级地方武装,竟然有电台这种金贵的东西,而且还是。。。两部!

聂自强看完电报,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赵营长。。。。”他见赵喜清还在盯着电台出神,便提高了声音,笑道:“赵营长!”

赵喜清猛的惊醒过来,脸上微微一红,问道:“自强,什么事?”

聂自强手向着西南一指:“二十里外,王家围子车站,一列军列,鬼子数目不详。怎么样,干一票?”

赵喜清想了想,又和身后的两个连长商量了一下。才回头说道:“干!现在才十点,我们打一仗,然后就钻青纱帐!”

聂自强说道:“那就干!文参谋,集合队伍!”

八路军和县大队集合都是吹号。而聂家军却极有特色——吹哨子!三声短促而凄厉的哨音响起,散在各处的队员们极快的会和在一起,排成三列。

三支队伍在黑夜中慢慢的行进,走的极是小心。

好在这里距离日军的据点还有很远的路程,所以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战斗,并没有引起鬼子的注意。

用了两个小时,才走完二十里。队伍埋伏在车站一里之外,几名主官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情况。

王家围子车站,距离永丰县城五十多里,是永丰和和水之间一个重要的补给站。车站并不大,十几间砖木结构的平房,站台上几盏昏暗的路灯。几个火车头正冒着浓浓的白烟,不断的慢慢移动着位置。

平时安静的小站,此时却热闹非凡。一列有十几节车厢的火车停在站台边。站台上人来人往,挤满了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他们肩背三八式,身后是行军背囊,正仨一群俩一伙的站着闲聊。肆无忌惮的笑声传出很远。这些人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不仅站台上到处都是,就连站外的野地里也有不少在来回走动着。

赵喜清举着望远镜,倒吸了一口凉气:“至少一个大队!”

何广山也道:“还是整编大队!”

一个整编大队的鬼子,也就是1100人!而且看日军的装备,应该是战力最强的野战大队!自己这方面,只有七百多人,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这样的情况,能打么?聂自强有些犹豫了。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悄悄的潜了过来。正是吴大年。

吴大年通过了外围的警戒哨,来到聂自强的身旁。

聂自强问道:“情况摸清楚了么?”

李吴大年点点头,说道:“摸清楚了。这是鬼子加藤旅团的伊藤大队,本来是要开到石家庄去的,不知道怎么在这里停下来了。”特战小组把日语当作必修的科目,虽然学习的时日尚短,但听别人说话,已经不成问题了。

聂自强揉了揉下颌,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吴大年说道:“鬼子的最后一节车厢装的全是军火,队副想要炸掉它,然后趁乱脱身。如果有人追击,请队长接应。”

聂自强:“我们在哪个方向接应?”

吴大年:“车头!”

楚亮背上背着炸药包,手里紧握着大张着机头的驳壳枪,在火车下慢慢的爬着。鬼子在弹药车厢周围布置了周密的警戒,特战小组只能从车头方向爬过去。

特战小组的十二名队员中,他的身材是最瘦小的。所以这炸毁弹药车厢的任务,自然就非他莫属了。

火车下的空间很小,楚亮又怕惊动站台上的鬼子,不敢弄出声响,所以进展很慢。好在站台比铁轨略高一些,只要上面的人不是弯下腰查看,就不会发现楚亮。

李自平等七八个人排着若有若无的队列,走在站台的边缘。掩护着楚亮。

离弹药车越来越近了!七十米米,六十五米。。。。李自平心里暗暗的高兴:这满满一车弹药,说不定能炸死多少鬼子呢!

这时,旁边的一节车厢上突然跳下来十几个日本兵。一个身穿黄呢子军服的人走在正中间。李自平扫了一眼他的肩章,眼前蓦然一亮:这人竟是中佐军官!按正常编制,鬼子一个大队的大队长正是中佐军衔!

李自平转过身来,在身后三名战士的脸上各看了一眼,目光向中佐的身上一飘。三人会意,脱离的队伍,跟在分开人群,向前走去的那十几人身后。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楚亮终于爬到了军火车厢下。他把炸药包固定在车厢底部,五米长的导火索慢慢的抻直,然后猛地拉着。在“嗤嗤”的燃烧声中,向着来时的方向爬了回去。

导火索一点点的燃烧着,越来越短。。。。。

三名战士跟在中佐身后,越来越近。。。。。

“轰隆。。。。。”,一阵巨响传来,军火车厢爆炸了!

沉重而坚实的车厢,此时却好像纸糊的玩具一样,被炸得高高的腾空而起,随后便四分五裂!

在周围警戒的十几名士兵立刻被巨大的冲击波抛了出去,落在地上后便寂然不动,生死不知!稍远处正在闲谈休息的鬼子也受到了波及,飞出的子弹和炮弹的破片在密集的人群中飞舞着,靠近车厢的几排人立刻倒了下去!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翻滚着向天空冲去!紧接着,弹药车燃起了熊熊大火!满满一车的各种弹药,不断的发生着殉爆,“轰隆,轰隆。。。”,爆炸声响彻整个车站!

临近的几节车厢被掀到了铁轨之外,倾倒在地上。也燃起了大火。里面没有下车的鬼子被摔的晕头转向,骨断筋折。几个勉强爬出车厢的人全身着火,好像是人形的火炬,他们不断的嚎叫着,在地上来回的翻滚!但火势太大,又怎么能熄灭?“轰!”,一个鬼子挂在腰间的手雷爆炸了!随即,又是几声炸响,几个鬼子都不动了!

爆炸刚起,那中佐军官便条件反射似的卧倒在地,身旁的两名士兵将他死死的压在身下。但他随即挣脱了警卫,一把抓住身边一名上尉的衣领怒吼着:“混蛋!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伸出三只驳壳枪!“砰砰砰。。。。”急骤的枪声响了起来,六十发子弹向着中佐和他身边的人群射来!

距离太近了!十几人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枪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中佐的身上,至少中了十几颗子弹!

三人左手的手雷在钢盔上一磕,扔了出去!“轰,轰,轰”三声巨响传来,刚刚被枪声惊得站起身来的鬼子又躺倒了一片!人群立刻大乱!

“轰隆,轰隆。。”弹药车还在不断的发生着爆炸,燃烧的火光不时的闪动着,火势已经波及到前面的六七节车厢,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站台上弹头飞舞,弹片四散,数以吨记的高爆炸药更是把冲击力发挥到了几十米之外!

车厢旁五六十米内,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上百具尸体倒在地上,少数还活着的鬼子不断的发出哀号,却没有人敢去接近他们!

三名战士击毙了鬼子的大队长,快速的向着车头方向撤退。他们沿路不断的扔着手雷,制造更大的混乱。

将将跑到车头的位置,一个鬼子突然指着战士手里的驳壳枪,高声大喊了几声什么,他周围的几个鬼子立刻抬起了枪口!

三支驳壳枪立刻击发!“砰砰砰。。”一阵枪响,又是十几个鬼子倒在了地上!

一名战士的手臂受伤,另一人则是胸口冒出了血花!旁边的两人立刻搀扶着他,向远处跑去!

不同寻常的枪声后惊动了鬼子,本来不知所措的他们好像突然找到了目标的饿狼,向着车头冲来!

“哒哒哒。。。”“砰砰砰。。。”歪把子和三八式的子弹向着就要冲到黑暗里的三人的后背射了过去!

101 破袭(四)

奔跑中的两人带着一名重伤员,原本也跑不快。这时背后枪声炸响,便只能趴在地上,躲避着疾风骤雨一般的子弹。

没受伤的队员翻过身子,抬手一枪,击碎了头顶上的路灯!三人的周围立刻变得一片漆黑!鬼子射来的枪弹立刻失去了目标。

突然,他们的前方传来急骤的枪声!“突突突。。。。”“砰砰砰。。。”96式机关枪和驳壳枪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弹雨突然而来,毫无防备的鬼子立刻栽倒了一排!余下的连忙卧倒,向着远处黑暗中的枪焰处不断的开枪,进行火力压制。

数十米外的李自平向着三人大喊道:“快过来!”他这里只有九个人,只能趁着鬼子混乱的时候稍稍阻挡一下,一旦敌人明白过来,只怕特战小组就要全体阵亡在这里了。

“哒哒哒。。。。”“突突突。。。。”战线上的两挺机枪和鬼子的歪把子毫不示弱的对射着,队员手里的驳壳枪都换上了二十发的弹夹,子弹拼命向鬼子的方向射去!

三人刚刚要直起身体,便被头上簌簌作响的子弹又压回地上,动弹不得!

“轰,轰。。。”接连不断的榴弹在鬼子群里爆炸了!联军的支援到了!

千余鬼子集中在小小的站台上,密度极高。枪战发生以后,虽然有所疏散,但仍然是颇为拥挤,这时榴弹突然来袭,立刻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轰,轰。。”每一颗榴弹周围,都有两名以上的鬼子,十具掷弹筒一发接着一发的发射,站台上立刻弹片横飞,不断的有人体高高的抛起,但更多的是被弹片击中,直接倒在血泊之中!

枪声,爆炸声,伤员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

趁此时机,两军中间的三名战士立刻爬了起来,向着李自平的战线快步冲去!战线上两挺机枪前出,冲到三人身后,疯狂的向日军扫射!

榴弹的轰击集中在日军队伍的中前部,在密集的炮火下,鬼子只能趴伏在地上,那里敢抬起身来开枪射击?

转瞬之间,五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榴弹攻击戛然而止。黑暗里也再没有子弹射出,突然之间,这小小的车站上又恢复了平静。而这种平静却是那么的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弹雨突然消失,趴在地上的鬼子也只是一愣,便嚎叫着爬了起来,向着青纱帐的边缘跑去。他们一面极快的冲着,一面用火力追击着消失的敌人。

就在成群的鬼子接近高粱地边缘的时候,“咚咚咚。。。。。”“突突突。。。”“哒哒哒。。。”各种不同的机枪声突然响起!鬼子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聂自强将三支队伍全部近二十挺轻重机枪集中到了不足五十米宽的正面,突然的火力急袭,让正在快速接近、没有丝毫掩护和队形的鬼子伤亡惨重!黑暗中,数十条火舌伸缩着,致命的子弹像鞭子一样横扫出去!

日军的战斗人员太密集了!以至于前排的倒下了,后面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挺直了身体,迎向扑面而来的子弹!

只是一瞬间,日军至少伤亡了百人以上!

当鬼子再一次趴在地上,躲避着弹雨的时候,青纱帐里的枪声再一次消失了!车站上又一次平静下来!

但鬼子已经不敢轻易的站直身体了!所有人都匍匐在地,眼睛盯着不断摇曳的高粱。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八路的,狡猾的大大的!”

片刻之后,一个机枪手焦躁起来。他猛的嚎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哒哒哒。。。。”手里的歪把子响了起来!一连串的子弹射向了高粱地!

其余的日军受到了鼓舞,也都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武器拼命的向高粱地里射击着,“哒哒哒。。。”“砰砰砰。。。”小站上的枪声又响了起来!

“轰,轰。。。”榴弹再一次在鬼子群中炸响!鬼子再一次成片的倒了下去!

这才是聂自强真正断后的火力!

有效距离达400米的掷弹筒充分发挥了距离的优势,压得敌人只能卧倒在地上。而联军部队,却安全快速的撤出了战场!

八月的冀中大地,天气异常的炎热。但联军的战士们只能穿着整齐的军装,躲在连风都吹不进的高粱地里,只因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直到傍晚,聂自强才从睡梦中醒来。整整一天的休息让他完全恢复了精力。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接过刘正递过来的水壶,连喝了几大口,聂自强才向低声聊天的几人问道:“都休息好了?”

赵喜清呵呵笑道:“我们早就醒了,就等你了!”

聂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在联军的指挥层中,他的年龄最小,自然贪睡一些。

赵喜清拍拍聂自强的肩膀,说道:“昨晚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你是首功一件!”

聂自强笑道:“这没什么,和鬼子打仗,多动点脑筋就是了。”

昨夜王家围子一战,联军可谓是战绩辉煌。短短七八分钟的战斗,鬼子的一个整编野战大队,便伤亡二百余人,连大队长都被击毙了。

赵喜清摇摇头,正色说道:“你别谦虚了。要不是你安排的巧妙,我们就只能在外围打几枪,扔几颗手榴弹,然后钻进青纱帐,有多远跑多远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炸毁弹药车,击毙大队长的,都是聂家军的队员。甚至连抵挡日军追击的战术,也是聂自强一手安排的。如果说昨晚的功劳有十层的话,那么聂家军至少占了八层。

一旁的何广山笑道:“跟着自强打仗,我们根本不用带脑子!”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

何广山有些遗憾的说道:“要是能冲一下,战果会更大些。这些鬼子,好像比西平的守备部队还要差一些。”

聂自强看着何广山,说道:“何大哥,你千万别这么想。鬼子的野战部队,比起二线的守备部队来,强的太多了!”他的脑中又想起狼牙山的那场大战中,日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和视死如归的精神。

聂自强想了想,分析道:“我们先是炸毁了弹药车,制造了混乱,然后又打死了他们的大队长,甚至可以说消灭了整个大队的指挥机构。可是你看看那些鬼子在混乱之后,在没有人指挥下的战斗状态,我敢说,就算是八路军最精锐的部队,也不过如此!”说完,看向赵喜清。

赵喜清点点头,说道:“自强这话没错!要不是我们火力配置得当,只怕会让鬼子黏住,到时候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他看了看一副点头受教模样的何广山,又问聂自强道:“依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聂自强反问道:“你们的主要任务是破袭鬼子的交通线,特别是铁路,是吧?”

赵喜清应道:“是的。”

聂自强拿起一根草棍儿,在地上画了几个圈,用直线连上。他指着简单的图画说道:“圆圈是车站,也就是铁路的枢纽。直线是铁道。我们的攻击重点,应该是车站!”他在几个圆圈上画上叉:“这样,鬼子在短时间内,就很难恢复交通!”

赵喜清抚掌大笑道:“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他看着聂自强,说道:“永丰到和水之间,一共有两个站点。我去王家围子,焦家庄归你!”

聂自强笑道:“行,就这么办!”损兵折将的伊藤大队一定会在今天开走,鬼子即便是有增援,兵力也不会太多,以赵喜清手下的两个连攻击一个小小的车站,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一旁的何广山见二人没有提到县大队,便着急的问道:“那我们呢?攻击哪里?”

两人对视一眼,聂自强笑道:“你们哪,还是卖点力气,去扒铁路吧!”

黑夜之中,聂家军疾行五十里,来到了焦家庄车站。

比起王家围子来,焦家庄车站稍大一些。主体建筑是一栋二层的白色小楼,所有的窗口都亮着灯。不断的有车站的员工和背枪的鬼子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十几盏路灯把站台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远处的单线在这里变得异常的繁复起来,铁道线或分或和,十几条线路直铺到黑暗的旷野中。

聂自强趴在地上,只看了一眼,便发现了车站上不同寻常之处。

一列只有六节车厢的列车停在站台边,正在调换车头。列车的中间,是一辆平板车,上面用沙包四面垒起半人高,十几个鬼子站在车厢上,警惕的注视着周围。几挺机枪架在沙包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左右两侧。

距离列车十几米的地方,一些鬼子端着枪,不断的来回游动警戒。每一节车厢的顶上,都有两三个鬼子或站或坐,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列车的后面,挂着一辆铁甲车,车顶上的探照灯不断的摇动,左右照射。

聂自强很是奇怪,这几节全封闭的货车,里面到底装载着什么货物,让鬼子这么如临大敌,戒备森严?

102 破袭(五)

几人观察了一阵,便慢慢向后退出了百十米。

聂自强想了一下,问大家道:“你们估计车厢里是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是在考校手下的头脑和分析能力了。

文章笑了笑,没有说话。李自平目光连闪了几闪,也是不言不语。这二人经验相对丰富一些,对于现在的情况,大概也都有了了解。

戴胜想了想,说道:“这几节都是货车,里面显然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霍启明也说道:“不是人,那就只能是运输物资的了。这应该是鬼子的货运列车。”

二人看着聂自强,语气间都有些不确定。

聂自强笑了笑,说道:“还有呢?”

“还有?”二人相对而视,都摇了摇头。

聂自强分析道:“如果是普通的货运列车,只是装着一些粮食、被服一些东西,那么首先,车厢的数量不会这么少,应该是十几节,甚至是几十节。其次,戒备不会如此森严。所以,里面应该是。。。。”他看着眼前了两个人。

“军火!“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聂自强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孺子可教也!现在,我们知道了里面的东西,下面就是作战计划了。。。”

戴胜急道:“派特战小组,炸掉他!”

霍启明看着远处的列车,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的弹药损耗了一些,特别是榴弹,储备已经不多了。应该想办法把这几车弹药缴获过来。”

文章Cha口道:“说的对,我的想法也是这样!”说罢,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知道,这几辆货车对于聂家军来说,非常的重要。如果真的能把如此数量的枪支弹药据为己有,那么就可以迅速扩充兵员,而且今后一个时期内的弹药补充也不再是问题。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他心里转着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几个人,没有说话。显然,考试还没有结束。

李自平说道:“鬼子在车上车下,至少布置了一个加强小队,有七八十人。我们应该派出特战队。。。。”下面如何,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几人看着远处了列车,脑中都只是“派出特战队”几个字,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

聂自强见大家说不下去了,便笑道:“我们可以这么办。。。。。”

两个小时后,李自平才和吴大年从高粱地里潜出,移动到灯光照射的边缘,静等着路灯光的熄灭。

军火列车的车头已经换完。但鬼子依然还是严密的警戒着,没有丝毫的放松。

突然,站台上一片黑暗,所有的灯光全都熄灭了!站外的电线和电话线被特战队员剪断了!

“冲”!李自平一声低喝,二人仿佛离弦之箭,向着火车头冲去!

几乎就在点灯熄灭的同时,小站上一片大乱!站台上来往的职员和士兵不断的叫喊着,铁甲车上的探照灯立刻摇动起来,四处乱照!原本有些松懈的列车守卫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黑暗中响起一片枪栓拉动的声音!

但鬼子的警戒只是在车厢的周围,刚刚换完的车头并没有守卫。李自平二人便趁着日军的眼睛从光亮处骤然闪入黑暗,睁眼如盲的时候,钻进了车头的驾驶室!

驾驶室中,一名鬼子司机正四下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见两个人爬了上来,他连忙上前一步,正要呵斥,却见一人抬起了手,一直乌沉沉的驳壳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李自平低声用日语说道:“开车!”

司机举着两手,目光有些游移的摇了摇头。

李自平“咔嚓”一声掰开了机头,Yin森的说道:“开车!”

一声轻响,吓的司机浑身一震,他忙不迭的点点头,坐到了驾驶位置上。他毕竟只是普通的一名职员,而不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战斗人员。

“呜——”一声长啸,声传数里。列车冒出浓浓的白烟,慢慢的启动了!

站台上的人都惊呼起来!车上警戒的鬼子连忙站稳了身体,车下的则和站台上的士兵一起,端着步枪,高声叫着,向车头冲来!

“砰砰。。。。”两只驳壳枪突然开火,几个接近车头的鬼子栽倒在地!

后面的鬼子慌忙还击,“砰砰。。”,子弹打在车门的位置,火星四溅!李吴二人连忙隐藏好身体,只是把驳壳枪伸到车门外,向着鬼子盲射着!

在响成一片的枪声中,火车越来越快,迅速开出站外,向着远处的黑暗冲去!

追击的鬼子再也不敢开枪了,车上满是枪支弹药,只要有一发子弹击中了车厢,就有可能把整列列车完全炸毁!他们连忙开出另一辆铁甲车,追了出去。

吴大年一锹接一锹的向锅炉里添煤,红红的炉火越烧越旺。李自平的驳壳枪顶在司机的后脑上,大叫道:“开快点!”

列车风驰电掣一般,向着漆黑的旷野冲去!车门外的劲风呼呼作响,眼前的景物一闪而过,根本无法分辨出形状。

车顶上的鬼子只能伏低身体,死死的抓住车顶上的三角铁,才能不让自己摔下车去。平板车上,一个鬼子抓着面前的铁梯,想要爬上去,但强烈的劲风吹的他眼睛都睁不开,身体也是左摇右晃,无法控制。

吴大年擦着汗,向后看了看,高声喊道:“副队,鬼子的铁甲车追上来了!”在呼啸的车头上,只有高声大喊,对方才能听到。

李自平向后看了一眼,喊道:“早就料到了,就怕他不来!”

短短十分钟,列车便已冲出近二十里!

“砰!”,车下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李自平喊道:“减速!”

列车的速度慢慢减了下来,但相比于平时的速度,仍然是极快。

后面的铁甲车开足了马力,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短,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砰!”车下又传来一声枪响!

李自平大喊道:“停车!”

鬼子司机把手闸一压到底!

“吱——咯——”刺耳的声音蓦然响起,所有的车轮在一瞬间死死的抱住!车轮和铁轨间闪动着无数耀眼的火花!

平板车上,在劲风中勉强站立的鬼子再也站不住,突然向前拥去!十几个人滚做了一团,最前面的人撞破了沙包掩体,惨叫着栽到了车下!

车顶上的鬼子再也抓不住三角铁了,在刹车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嚎叫着飞了出去!转瞬之间,便摔倒了路基之下!

李自平和吴大年二人虽然早有准备,两手抓住了前面的铁扶手,但巨大的惯Xing还是让二人紧紧的贴在车厢上,一动也不能动!

身后不足百米的铁甲车依然在毫不知情的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着,等他们发觉挂在列车后面的铁甲车越来越大、判断出列车已经停车时,为时已晚!

“轰隆!”两辆铁甲车撞在了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分向左右飞了出去!前面满载数十吨弹药的军火车厢,也被震的一阵摇晃,险些脱轨!

就在列车将停未停之际,路边突然闪出几条身影,他们爬上平板车,手里的驳壳枪向着还拥挤成了一团的鬼子猛烈的开火!

“砰砰砰。。。。。”百十发子弹将十几个鬼子打成了马蜂窝!

列车终于停住了!埋伏在铁路两侧的队员们发出一声欢呼,冲上了路基!他们手忙脚乱的剪断封闭车门的铁丝,五节车厢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数百刚刚还在欢呼的战士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密密麻麻的各种木箱直堆到了车厢的顶棚,它们整齐的排列着,泛着崭新的光泽,在昏暗的星光下仍然依稀可辨。虽然长短不一,但大家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聂自强看着战士们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怒气横生!现在怎么是发呆的时候?他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干活!”

所有人都惊醒过来,齐齐发出一声更大的欢呼!

两面的车门都被打开了,十扇门板搭在了车厢上,一箱箱的武器弹药顺着门板滑了下来。旁边的人立刻把它们扛在肩上,向着远处的十几辆大车快步走去。

聂自强看着战士们热火朝天的搬运着,心里暗暗着急,说道:“车辆还是太少了!”

一旁的文章无奈的说道:“只有这么多了。时间太紧,这还是在附近的几个村屯高价收购来的。”

聂自强问道:“坑都挖好了么?”

文章点点头:“都挖好了!就是数量还是不够!”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就把军火搬到高粱地里。这么大的面积,鬼子就算想找,一时也找不到。你立刻派人联络刘阳,让他征集车辆,过来搬运。”

文章:“明白了,队长!”转身去了。

这时,李自平走了过来,满脸的笑容:“队长,我回来了!”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自平,干得好!”

李自平笑道:“没什么,这都是你计划的好!”说完,他又看了看四周,有些发愁:“这么多的军火,我们怎么办?”五节车厢,数量达到几百吨,要带在身上,显然是不可能的。

聂自强指着远处说道:“我们在那边的荒野上挖好了几个大坑,可以埋一部分。战士们的身上带一部分。征集的十几辆大车,今晚就送回去一部分。剩下的,全都藏在高粱地里。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刘阳,让他派人来运。”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车站上还有多少鬼子?”

李自平:“至多还有一个小队,已经没有铁甲车了,我估计他们不会追来的。”

聂自强摇摇头:“小心无大错。你带着特战小组,向车站方向搜索前进。如果鬼子追出来,就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李自平领命,集合了队员,又向着黑暗中行去。

三百余人一起动手,搬运的速度很快。两个小时不到,便搬空了三节车厢。

一个长长的木箱滑下了车厢,旁边的战士抬了起来,放在一人的肩上。那人被压得身体一晃,但还是勉强向前走着。

走出十几步,他脚下一软,肩上的木箱“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旁边的众人连忙上前,扶起了那个战士。那战士的目光向地上一扫,不由的叫道:“这是什么枪?”

103 破袭(六)

聂自强正在场中到处游走,督促战士们的工作进度。他见远处围了一群人,不知在讨论着什么,便走了过去,挤进了圈中。

只见一名战士怀里抱着一杆枪,正在仔细的打量。他见聂自强到来,便问道:“队长,这是什么枪?怎么从来没见过?”

借着昏暗的星光,聂自强打量着面前的这支枪:这枪全长有两米以上,枪管长有一米二左右,只是比鸡蛋略细,枪口装有制退器。乌沉沉的枪身异常粗大。枪上的弹夹竟有二十厘米长。枪托和歪把子颇为类似,枪下是前二后一三条支架。这支枪只是立在那里,便有一股森然的杀气扑面而来。

聂自强看着这只难得一见的步枪,心里激动的砰砰乱跳,没想到,这军火列车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他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枪身,说道:“这是日军的97式反坦克枪。口径20毫米,弹夹容量7发,使用穿甲**和高爆弹两种弹药。主要对付装甲目标,其次是射击掩体。只装备给日军最精锐的步兵中队。”

听了他的解说,一旁的战士们乍舌不已:“这是枪啊,还是炮啊?”

聂自强说道:“20毫米的口径,正是枪和炮的临界!”他向车厢上高声问道:“还有没有这种枪?”

过了一会,有人回答道:“队长,还有三支!”

聂自强兴奋的拍了拍手,叫道:“快,全搬下来!”转头吩咐文章道:“你亲自去安排,一定要找个最稳妥的地方,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

文章笑道:“放心队长,我今晚就安排车辆,把它们先运回去!”

聂自强哈哈笑了几声,看了看围在四周的战士,高声喊道:“时间不多了,大家再加把劲!今晚干完了,放你们一天假!”

众人轰然大笑,向着四周散去,投入到了搬运大军中。

如雪悄悄走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挺会说的,一句话就把他们骗的干劲十足!”

如云连忙斥道:“小妹,不要乱说话!”说完,歉意的看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对如雪的玩笑之言全不在意,他向如云摇了摇手,笑道:“怎么是骗他们呢?明天我真的给战士们放假!”

如雪一下子倒在了姐姐的怀里,哀叹道:“哎呀,终于能休息一天了!我都要累死了!”

如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聂自强翻了翻白眼,不去理她。转身拉住戴胜,低声说道:“前边十几里,有一座铁路桥。你一会把车开到桥上,我会在车上留下一吨炸药,你连车带桥,一起给我炸了!鬼子司机。。。。”他右手向下一切,做了个“杀”的手势。

戴胜无言的点头,表示明白。

文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八路军一向是优待俘虏的,而聂家军却从没有这个习惯。在历次的战斗中,聂自强只是少少的放过几个伪军,对鬼子却从来手下不留情。

第二天,联军在聂自强的建议下,果然休息了一天。

虽然身上疲累异常,但聂自强却毫无睡意。他带着霍启明等人,躲到了青纱帐的深处,开起来小会。周围的警戒更是放出去数十米远。

聂自强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文参谋,说说昨晚的缴获吧!”

文章掏出一张纸,笑道:“时间太紧,我没有完全统计出来,这里只是主要缴获。”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念到:“计有:三八式步枪,1500支以上;96式轻机枪,150挺以上;92式重机枪,50挺以上;89式掷弹筒,100具以上;92式70毫米迫击炮,20门以上;97式81毫米迫击炮,10门以上;92式步兵炮,5门以上。此外,还有一些指挥刀、手枪之类的小东西。各式弹药,包括步枪弹,手枪弹,手雷,地雷,榴弹,迫击炮弹,步兵炮弹,炸药等,共计3车!”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都兴奋的发出一阵低嚎!聂自强呆呆的望着天空,嘴里喃喃道::“发财了,真的发财了!”李自平满面通红,两手握拳,不住的颤动;戴胜不住的拍打着泥土,激起阵阵烟尘;霍启明抱着头,竭力忍住笑声。

文章又掏出一张纸,笑道:“你们等一会再激动,还有好东西呢!”

他接着读到:“军用电台,两部;军用电话,10台;百式冲锋枪,30支;99式狙击步枪,10支;99式短步枪,120支;97式反坦克枪,4支。还有半车西药!”

他笑着合上了两张纸,说道:“以上是不完全统计!”

众人再次嚎叫起来!

压制住大家的兴奋,一再强调了保密条令后,聂自强才走到宿营地,躺了下来。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被亢奋的神经刺激的无法入睡。

聂自强索Xing站了起来,向白家姐妹宿营的方向走去。

走出十几米,通过了任五和女护卫两道防线,聂自强才来到两姐妹的面前。他挥手打着招呼,笑道:“我这个队长身边只有师傅和刘正两个人,你们的防卫比我还要严!”

如云连忙笑着让他坐下,如雪却板着脸说道:“主要是防备某些人,他总想要把姐姐背走!”手里的手帕连连扇着风,眼睛却像二人连瞟了几瞟。

二人不禁都脸红起来。聂自强偷偷看了如云几眼,见她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聂自强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很长时间了,如云对他似有情,似无意,往往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语中稍露心意后,便又没了下文。让他无数次的希望,又无数次的失望。心情大起大落,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片刻之间,如云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掠掠头发,笑问道:“聂大哥,昨天晚上收获不小吧?”

提起这件事,聂自强的精神又振奋起来。他笑道:“昨天的一仗,我们至少半年不用再为弹药发愁了,而且队伍还能再扩大一倍以上!”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道:“一会让刘梅去找文参谋,领几支99式短步枪。女孩子扛着中正式,不太像话。”

刘梅是刘正的妹妹。在为两姐妹招护卫的时候,参加进了聂家军。现在是八名女战士的班长。

如雪正把一只勃朗宁在食指上不住的转动着,听了聂自强的话,便一跃而起,说道:“我现在就去领枪!99式短步枪,我还没见过呢!”说着,向外跑去。

如云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个疯丫头!”

如雪贪玩,对枪械极感兴趣。在射击训练中,她的成绩也要好于姐姐。

如雪走了,聂自强和如云谁也找不到话题,两人沉默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二人同时说道:“你。。。。”,又一起笑了出来。

聂自强笑道:“你先说。”

如云也不客气,想了想,说道:“我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对部队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我想,给你提两个建议。”

聂自强笑道:“大小姐的意见,一定是很好的。在下洗耳恭听。”如云才学出众,智慧高绝,她郑重其事的提出意见,那么这些问题,一定是切中聂家军的要害。

如云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如果不对,你也不用当真。”她用手帕擦了擦汗,说道:“我有两个看法。首先,聂家军的战斗力太弱,还经不起残酷战斗的考验!”

聂自强的眉头皱了起来:“何以见得?”

对于部队现在的情况,聂自强还是比较满意的。战士们手里的武器,便是八路军这样的正规部队也要羡慕得眼红。战绩方面更是足以自豪,一年来,聂家军由小到大,大小战斗十余次,未尝一败。西平的两任日军司令,更是在他手下一死一伤。但为什么如云还要说自己的部队战斗力弱呢?

如云:“你一定会说,我的部队连战连捷,怎么可能战斗力差?”说完,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盯着聂自强。

聂自强点点头:“是啊,我还真是这么想的。”现在是在讨论问题,他也不掩饰自己的真正想法。

如云对聂自强的坦诚而言很是高兴,她微微笑道:“你们过去的屡战屡胜,都是建立在你个人强悍的指挥能力上的。一年了,你们打的全是一触即走的游击战,从来没和鬼子打过死战、恶战!如果现在让你的部队去和敌人死拼,你认为,你这三百多人,能坚持多久?”

聂自强猛的抬头,看着如云,心下震惊!

是啊,那些屡败强敌的战斗,哪一次不是因为自己的精心策划?哪一次不是有来自县大队的助力?从某一方面来说,聂家军的战士是在自己的庇护下长大的,如果真的和日军面对面的战斗,这些没有经过太大风雨的士兵,能像八路军那样,坚持到最后一个人么?

聂自强长处了一口气,拱手说道:“大小姐的金玉良言,自强记下了!”

如云笑道:“聂大哥太客气了。”她对聂自强能在连番胜利之后,还能不骄不躁的接受逆耳忠言,极是赞赏,心中对于聂自强,更增了几分好感爱意。

如云又说道:“还有就是,我们现在应该是打出旗号的时候了!”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躲在一旁Yin人!”说着,笑了出来。

如云摇摇头:“打出旗号,虽然是暴露了自己,但好处也是极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吸引更多的人才!现在的队伍上,连会写字的都不多吧?”

聂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如云:“吸引人才,提高部队的素质,对于整个部队战斗力的影响,是极大的。不要怕伤亡,有了一定程度的牺牲,队伍的战斗力才能提升。八路军和鬼子打了好几年了,还不是越打越强?”

她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你现在手下的士兵,都来自西平,这对于对部队的控制,是很不利的!”

聂自强眯起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104 破袭(七)

永丰到和水之间的铁路,变成了热闹的大工地。战士们挥动撬棍,把粗大的道钉撬出来,然后把铁轨搬到空旷的地方掩埋起来。至于枕木,则集中到一起,一把火烧掉。铁路两侧到处人声鼎沸,浓烟滚滚。

和如云长谈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聂自强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如云的话有道理。对于如云最后说的,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战士过多,会影响他对部队的控制,聂自强并没有在意。现在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做到让战士们真正的心悦诚服。可以说,聂自强已经用无可挑剔的战绩,在队伍里确立了无可替代的地位。

但那两个主要问题,聂自强还是决定按照如云的建议去做。他已经派文章去搜集情报,利用现在日军被四处烽烟弄的焦头烂额,还来不及派出大量有力部队的时机,和鬼子打一场面对面的硬仗。

虽然暂时还没有有用的情报传回,但他相信,鬼子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生命线被继续破坏下去,一定会出动一部分兵力,勉力稳住局势。所以,仗是一定有的打的。

正在思考间,霍启明走了过来,说道:“队长,藏在高粱地里的最后一批弹药,昨天晚上已经运回去了。埋起来的那些今晚起运。”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告诉刘阳,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鬼子现在有点忙不过来,但随时都有可能调集部队过来。”

霍启明应道:“是,我一定会转告他。”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聂自强眉头一皱,叫道:“散!”说着,接过刘正手里的望远镜,向远处看去。

随着他的喊声,正在忙碌的战士们立刻四散而去,按照事先的布置,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刚刚还是热火朝天的铁路上,转瞬间便只剩下了五六个人。

正在观察间,只听得旁边如雪说道:“聂大哥,什么情况?”

聂自强头也不回的说道:“还不知道,就是观察哨鸣枪示警。”他忽然回过神来,转身看了姐妹一眼,向刘梅说道:“现在很危险,你怎么能让小姐来这里!”

虽然她们加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聂家军自聂自强以下,还是用敬称来称呼二人。如云说了几次,也是全无效果。

刘梅嘴唇动了一动,但终究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

如云笑道:“聂大哥,你别怪她,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聂自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拿起望远镜,向远处看着。

在破拆的时候,聂家军的警戒哨每一里一人,向前后左右各布置出了十里。遇到紧急情况便鸣枪,里里相传,直到传到本队。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看着,时间不长,他的眼睛便越睁越大,嘴巴张成了O型,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

如云低声问道:“怎么了?”一队之长惊讶成这个样子,可是有些丢人。

聂自强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如云的手,叫道:“快跑,有个大家伙来了!”说着,跑下了路基,钻进了青纱帐里。

如云被他牵住了手,只觉得脸上发热,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她脚下跟随着聂自强,手在不住的微微颤抖,无力挣脱,或者是不想挣脱。

十几人刚刚在青纱帐里蹲下,便听得远处渐渐传来火车的轰鸣声,似乎有火车开了过来。

如雪心中纳闷:就是一辆火车,就把聂自强吓成那个样子?她转头看去,只见聂自强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铁路,他旁边的如云却是娇羞不已,她满面晕红,微微的低着头。而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如雪心中大怒:好你个聂自强,竟敢借机占姐姐的便宜!

她一把将如云拽了起来,说道:“姐姐,这里太危险了,我们上后面去吧!”拉着如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聂自强一眼。

她还是识得大体的。知道这是非常时刻,不宜将事态扩大。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只怕聂自强不会轻易的过了这关。

聂自强却是连头也不回,他恍若未觉的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铁路。

伴随着滚滚浓烟和震耳的轰鸣声,远方渐渐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隐藏在青纱帐里的三百余名战士,全都惊得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来的是由七节车厢组成的铁甲列车!

这铁甲列车由两节火力支援列车,一节铁甲蒸汽机车,两节基地列车和两节铁路平板车组成,它全身披挂着黑黝黝的铁甲,不住的喘息着,由远方徐徐驶近,那种沉重的压迫感直压到人的心上!

前后的两节火力支援列车,长约四十米左右,两高一低三座旋转炮塔呈阶梯状配置,短而粗的火炮斜斜指向天空。在上层的两座炮塔之间,是高高耸起的瞭望指挥塔。车厢的两侧,开着十几个射击孔。四挺92式重机枪的枪管伸了出来,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

铁甲蒸汽机车配置于火力支援列车之后,煤水车朝向前方,车上装备着通讯设备和射击指挥器材。

基地列车和普通的货运列车的区别,除了厚厚的铁甲之外,就是车厢上大小不同,错落有致的射击孔了。在战斗的时候,这些射击孔里可以同时喷突出致命的火舌。这上面配置着指挥部和放置随车的储备物资。

两节平板车上垒着半人高的沙包,上面视野良好,是用作战斗掩护之用。同时,在必要的时候,上面的士兵还可以下车追击。现在,这平板车上挤满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整列列车气势威武,杀气凛然。高粱地里的聂家军战士们,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唯恐招来灭顶之灾!

在不远处,列车停了下来。平板车上跳下几个鬼子,他们端着步枪,小心翼翼的来到已被破坏的铁轨处,仔细的四下观察着。

聂自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等去,鬼子派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啃不动,打不过的大家伙!

怎么办?打是打不过的,那就只有撤退了。但就这么撤走,聂自强又很是不甘心,他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

“咣当”一声,基地列车的门打开,几个鬼子跳了下来。他们走到先前下来的日军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聂自强看着挤满士兵的平板车,眼前忽然一亮。一个计划在脑中极快的形成。

他挥手叫过李自平,低声说道:“一会我们先走,在西南十五里外的那条公路上布下埋伏。你把鬼子引过去!”

李自平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们现在兵力少,还不能和鬼子硬拼!”聂自强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向他和文章二人透露过了。

聂自强指着列车说道:“你看,就这么七节车厢,能装多少人?鬼子还要留人把守,能派出百十人就不错了!”他看了看李自平,笑道:“你当我傻呀!”

李自平也笑了,说道:“行,就这么干!你们先撤!”

西南十五里,是一片面积极大的小麦地。齐膝高的小麦还是青绿的颜色,在微风中摇曳着沉甸甸的麦穗。略感青涩的麦香在几里之外便能闻到。

聂自强跑到公路上,叫道:“快,挖散兵坑!”

随着他的喊声,所有人又忙乱起来。公路上土质坚硬,挖掘起来很是费力。好在战士们本来就在破拆铁路,手里工具齐全。时间不长,一个个散兵坑便渐渐成型。

正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

聂自强高声喊道:“二三连隐蔽,一连,准备战斗!”说着,用望远镜向远处观察着。战士们摘下肩上的枪支,推弹上膛。片刻之间,公路上又恢复了平静。

一会的功夫,只见远处跑来十几个人。他们不时的回身,向后射击着。有三四个人跑起来摇摇晃晃,显然是受了伤。

在更远的地方,是一片土黄色的身影。这些人一面快速追击,一面不断的开枪。

聂自强数着鬼子的数目,竟有近两百人之多。不由的暗暗皱眉:这铁甲列车上,到底有多少鬼子,只是追击一个十几人的小分队,便派出一个中队?

“砰砰砰。。”“哒哒哒。。。”枪声越来越近,李自平等人的形势也越来越不妙。在离公路二百多米处,十几人猛的趴在麦田里,向着公路匍匐前进。

聂自强见特战小组闪开了射界,便喊道:“开枪,接应副队!”

“啪啪啪。。。”“砰砰砰。。”公路上的百十条枪猛烈开火,子弹向着远处的日军射去!正在追击的鬼子立刻有十几人倒在了地上,余下的也连忙卧倒,闪避着子弹。

十分钟之后,十一人终于爬上了公路。李自平身体一滚,翻进了聂自强的散兵坑内,他满头大汗,还在不住的喘着粗气。

聂自强喊道:“停止射击!”又转向李自平,问道:“伤亡怎么样?”

李自平擦着汗,说道:“五人负伤!他妈的,小鬼子的枪法真不赖。在高粱地里打不着我们,一到了麦地,子弹就在我们屁股后面追着!”

他看了看周围,说道:“队长,一个连可挡不住鬼子的冲锋!让他们都上来吧。”

“打着看,不行再上来!”聂自强说。

105 破袭(八)

公路上停止射击之后,远处的日军也向后退却了一段距离,双方相隔数百米对峙着,战场处于暂时的平静之中。

聂自强在各个散兵坑中不断的来回走动,鼓舞士气、布置防线,都是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他把部队的全部机枪,都集中到了防御的正面。二三连也是随时准备增援。

他知道这一战的意义。这是聂家军首次在正面与敌接触。赵喜清的两个连和县大队都在数十里之外,聂家军不会有来自外界的任何助力。聂自强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一触即走,他需要的,是在真正硬碰硬的战斗中,击溃强敌。以达到锻炼队伍,树立信心的目的。

忙了一阵,聂自强又回到了李自平的身旁,他拿过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日军。问李自平道:“你估计对面有多少敌人?”

李自平:“应该是一个中队。在追击我们的时候,他们倒三角的阵型配合默契,操作熟练。逼得我们只能按直线来跑。”

聂自强点点头:“不到二百人。”聂家军现在有三百多人,轻重火力也不弱于日军,有一战之力。

李自平说道:“队长,我们特战小组做什么?”

聂自强说道:“你们的任务和以前一样,压制敌人的掷弹筒,绝对不能让他们出现在有效射程之内。”他回头问道:“战士们的伤怎么样?”

李自平说道:“没什么,都是些皮Rou伤和贯通伤,继续作战没问题!”他抚摸着98K狙击枪,说道:“老伙计,又该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缴获了军火之后,聂自强拨了三支99式狙击步枪,用来装备特战小组。98K又回到了李自平的手里。

正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些黄色的身影,他们慢慢的走着,不骄不躁的向公路接近。

聂家军的阵地上,战士们都有些紧张。一直以来,他们的战斗大多是在夜间进行,即便是白天的战斗,也都是围住敌人攻击,自己始终处于主动地位。现在等在阵地上,眼看着敌人接近,便都有些心中惴惴。

聂自强把战士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认定了如云的话,实在是知己之言,大有道理在其中。

二百米外,日军停下了脚步,开始整理队形。攻击即将开始。

聂自强看着停滞不前的鬼子,大喊道:“步枪五法,机枪三十发,自由射击!”部队的弹药充足的很,正好可以让战士们练练远距离移动靶。

“砰,砰。。。”“哒哒,哒哒哒。。”零星的枪声响了起来,战士瞄准目标,打着点射,枪声时断时续,在空旷的田野间,竟然有几分悠闲,有几分落寞。

这一阵射击,打乱了鬼子的节奏。八路军作战,从来都是把敌人放进百米之内再射击。所以日军已经习惯了在二百米外排出攻击队形。现在突然一阵子弹射来,七八个士兵栽倒在地,余下的只好卧倒,趴在麦地里还击。

“哒哒哒。。。”歪把子机枪清脆的枪声响彻原野,混合在单发的三八式中,显得异常的突兀。

两名士兵直起身体,刚把掷弹筒架好,“砰”一声枪响,射手胸口冒出一朵绚烂的血花,倒在了地上,另一个鬼子连忙伏低了身体。再也不敢露出头来。

另外两具掷弹筒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特战小组精确的射击,使日军的支援火力无法展开。

片刻之间,战士们便射空了弹仓,公路上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只有麦地里的鬼子,还在拼命的射击着。

对面的枪声停止,再没有子弹射来。鬼子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三挺机枪在前,排成松散的两条散兵线,在小队长“杀给给”的叫喊声中,向着聂家军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哒哒哒。。。”队伍前面的机枪不断的射击着,子弹向着公路上直扑过来!“砰砰砰。。”后面的步枪手也在连续的击发着。他们趁着阵地上没有还击,快速的跃进着。

日军的枪法颇为了得,弹雨在散兵坑前的土堆上打出阵阵烟尘,“扑扑”的声音不绝于耳。战士们躲在坑中,一面压着子弹,一面等着开枪的命令。

聂自强见鬼子只有一个小队攻击,而且没有用得心应手的梯形战阵。就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Xing冲锋,是敌人的指挥官用来试探己方的火力、战术、以及战斗决心的。

转眼间,日军已经冲进了百米之内。聂自强大喝一声:“打!”手中的驳壳枪率先“砰砰”的响了起来!

“啪啪啪。。。”“砰砰。。。”阵地上枪声炸响,子弹向着正在冲锋的日军射了过去!

鬼子十分机警,在枪响的同时,便匍匐在地。聂家军一百多条枪同时射击,却只打倒了五六个人。

在齐膝高的麦田里,鬼子们趴在地上射击,和聂家军的战士展开了对射!

远处,四个鬼子急速向前冲来,他们手里是两具掷弹筒。看来,他们是想冲进掷弹筒的有效射程之内,为冲锋的小队提供火力支援。

“砰,砰。。。。”,崭新的99式狙击步枪口径很紧,枪声焦脆,在响成一片的枪声中很是突出。随着特战小组的战士们的精确点射,四个鬼子全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在李自平等人的枪下,没有鬼子能把掷弹筒带进四百米之内!

“哒哒哒。。。。”“砰砰砰。。。。”双方的子弹在空中交错着,飞向自己的目标!两方面都试图用火力压制对方,但谁也无法真正的达到目的!

公路上的地势略高,聂家军的人数和火力也要强于进攻的鬼子。日军小队长眼见己方在对射中难以占到上风,不由的心中大急。他高声叫喊了几句什么。

随着他的喊声,散在各处的鬼子或滚或爬,向着机枪集中起来,片刻之后,小队长指挥刀向前一挥:“杀给给!”麦田里的鬼子猛的站起,跟随在三挺机枪之后,向着阵地发起了亡命的冲锋!他们手中的机枪步枪火力全开,子弹像暴雨一样扑向了公路!

“砰”!随着吴大年的一声枪响,手拿指挥刀的鬼子小队长一头栽倒在地上!

瞬间的疯狂,压倒了聂家军的士兵。战士们无暇开枪,只是躲在土堆后,闪避着扑面而来的弹雨!

鬼子的三个冲锋集团冲进了七十米之内!队长的阵亡,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战斗的决心!

步枪兵已经从腰后抽出了刺刀,装在了枪上!他们已经在准备白刃战了!

聂自强见己方的气势和火力完全被敌人压倒,几个机枪射手也只顾着隐蔽自己,不由的心中大怒,他大吼道:“机枪射击!手榴弹准备!”

几名机枪射手听到队长的怒吼,都有些惭愧。他们不再躲避,冒着纷飞的弹雨,架起机枪,向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射击!

战士们抓起面前的手榴弹,拧开了后盖,只等聂自强一声令下。

“哒哒哒。。。”“咚咚咚。。。”轻重机枪一起开火,瞬间便有十几个鬼子被打倒!

对于倒在身边的士兵,正在冲锋的鬼子连看都不看上一眼,他们手里的武器还在不断的射击,脚下也越来越快!

日军已经冲进了五十米之内!

聂自强大吼道:“手榴弹!”

一瞬间,百十颗手榴弹飞上了天空!“轰轰。。。。”爆炸一声接着一声。鬼子的身影掩藏在了一片片烟雾之中!

横飞的弹片,钻进了脆弱的Rou体,巨大的冲击,掀飞了奔跑的士兵。鬼子的冲锋阵型立刻被打乱了!

紧接着,又一批手榴弹在鬼子的周围爆炸,数十人再一次被呛人的硝烟所笼罩!

但在第一次爆炸之后,日军便全部趴在了地上。这次鬼子伤亡的人并不多。

“哒哒哒。。。。”硝烟刚刚散尽,鬼子的歪把子便又响了起来!步枪手也躲在阵亡战友的尸体后,向着公路上开枪!

聂家军的战士们立刻还击,“咚咚咚。。。。”“砰砰砰”,枪声又响成了一片!双方间隔五十米,展开了对射!

聂自强没有料到,伤亡惨重的日军小队,竟然还是死战不退。他高声喊道:“给我瞄准了,狠狠的打!”

枪声更加激烈起来!

日军已经伤亡大半,面对着聂家军的七八挺轻重机枪,百十条步枪,丝毫讨不了好去。不断的有人被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之中。余下的人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鬼子眼见事不可为,便慢慢的匍匐着向后退去,“哒哒哒。。。”三挺机枪拼命的射击,吸引公路上的火力,为撤退的日军提供着掩护。

随着日军的后退,战场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留下来断后的三名鬼子伤兵,都已被打成了马蜂窝,已经爬到远处的鬼子利用麦子作掩护,身形已是时隐时现,没有了射击的价值。

一名战士看到不远处日军留下的歪把子,很是眼热。他突然跳出散兵坑,翻滚着冲下公路,向机枪跑去!

“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那战士一晃,刚刚站直的身体倒了下去!

不用命令,所有的轻重机枪再次开火!向着一切移动的目标射击!两名战士借着火力掩护,把伤员背了回来。

聂自强大喊:“停止射击!”又低声说道:“蠢材!”

106 破袭(九)

不用谁命令,班排长们自去处理清点伤亡,救护伤员,整理弹药等事宜。聂自强和李自平二人也在阵地间穿梭着,安抚战士们的情绪。

戴胜和霍启明二人找到了聂自强,把他拉到公路后面。戴胜抢先说道:“队长,下一仗我们连上吧!”

霍启明也道:“还是我们上!”原来,两个人是请战来的。

聂自强笑道:“都上!”

“真的?”戴胜喜道。霍启明已经转回身,就要招呼部队。

聂自强连忙拦住了他,向二人说道:“别忙,听我说完。刚才只是鬼子的一次试探Xing进攻,你们也看到了。”二人见偷上阵地的事情被队长发现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聂自强对两人的违反命令并不理会,继续说道:“一会儿的攻击,鬼子必然会倾尽全力。我们也不可能再压制敌人的掷弹筒。所以,战斗必然更加惨烈。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二人点点头。

聂自强:“你们的连队布置在一连的左右两翼,迫击炮和掷弹筒在公路后隐蔽。随时准备炮火打击。”

正在分派着任务,李自平走了过来,汇报道:“队长,伤亡清点完毕。牺牲五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一人。鬼子的伤亡在三十五人以上。”

聂自强点点头。想不到,只是敌人的一次试探Xing攻击,就有了这么大的伤亡。他皱着眉头望着远处日军集结的地方,心中有些忧虑。下一次敌人的全力进攻,一定是一场恶战!

戴胜却是只看到了毙伤敌人的数字,说道:“鬼子也不怎么样嘛,十几分钟的战斗,一个小队就伤亡了大半!”

李自平摇摇头:“不能这么说。这次鬼子的掷弹筒被我们压制住了,没有发挥作用。不然的话,我们的伤亡会大大增加,而且还有可能被他们冲上来,开始Rou搏!”

霍启明听了李自平的话,不由得心往下沉:“鬼子的战斗力真的这么强?我还以为都是像服部的手下那么没用呢!”

聂自强摇摇头:“不能说西平的鬼子没用。服部每次带出城的,从没有超过两个小队。至于伪军的战斗力,那也不用说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还只是日军的守备部队,如果是野战师团,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就是刚才的一个小队,就能冲破我们的防线!”

戴胜问道:“队长,你怎么知道这是守备部队?”

聂自强:“现在战役刚刚开始几天,鬼子的野战师团连集结都完不成。而且这股鬼子是坐着铁甲列车来的,显然是附近的县城里派来保护铁路,打击破袭部队的。”

李自平补充道:“这股鬼子虽然班用机枪的数量不少,但掷弹筒只有野战中队的的一半。你们和鬼子打的仗还少,不知道他们发动攻击时的那种气势,胆子小点的,能被他们吓死!”

聂自强也说道:“是啊,在狼牙山的时候,鬼子的那次攻击,八路军占据了地利,人数比鬼子多了一倍以上,都差点没守住!”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在初次面对强敌的部下面前,真的不应该说出日军的可怕。有些时候,即便是自己人,也是必须采用欺骗手段的。

聂自强停住了话头,笑了笑,说道:“鬼子虽然厉害,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他无耻的剽窃了伟人的名言:“就算他们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倒在我们的枪口下?我们比他们更厉害!”

一句话说的两个青年热血沸腾,戴胜拍着胸脯说道:“队长,你就看我的吧!”

霍启明也是满脸通红的点点头。

聂自强拍着两人的肩膀,激励道:“好,上阵地,多杀几个鬼子,给我瞧瞧!”

这时,远处的日军已经完成了战前布置,排出了拿手的梯形战阵。他们没有配备重机枪,轻机枪在刚才的战斗中也损失了三挺。所以在底部的两个角上,只安排了两挺歪把子。剩下的四挺,全都布置在第一线。步枪兵身后,是全部的五具掷弹筒。他们慢慢的走着,来到了距离公路四百米的出发阵地。

刚刚平静了片刻的战场上,转眼间又是战云密布!

“哒哒哒。。。”歪把子开始了压制射击!“砰砰砰。。。”三八大盖也展开了精确射击!

聂家军的战士们隐藏在散兵坑中,躲避着迎面飞来的子弹。

聂自强伏低了身体,大喊道:“狙击手,狙杀!”

“砰砰。。。”阵地上的枪声零零星星,甚至有些单调。混杂在敌人爆豆一样的枪声里,没有一丝出奇的地方。但就是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反击,却成了鬼子机枪手的噩梦!

六挺机枪,竟然在同一时刻停止了射击!

副射手立刻抱起染血的机枪,枪声又响了起来!

冲进了四百米内,鬼子的掷弹筒立即停止了前进。他们开始装填榴弹!“轰,轰。。。。”小口径榴弹开始在阵地上爆炸!

子弹在战士们的头上带着刺耳的尖啸划过,榴弹的弹片四散纷飞,扑向身边的Rou体!从未经历过这一切的聂家军战士们,只能趴在散兵坑里,忍受着Rou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煎熬!

聂自强向着身后大喊道:“掷弹筒射击!”

随着他的喊声,公路后也响起了“嗵,嗵”的榴弹发射的声音!

“轰,轰。。。”榴弹在鬼子密集的人群中爆炸,激起了一蓬蓬血雾!不断的有鬼子倒下,死者倒了下去,没有了声息。伤员却发出一阵阵渗人的惨叫!

“轰!”,一颗榴弹正落在散兵坑中,里面的两名士兵立刻被炸的血Rou横飞,被掀到了平地上,全身到处鲜血淋漓!

冲锋的鬼子加快了脚步,转眼间,他们冲进了三百米内!

聂自强大吼一声:“打!”

瞬时间,阵地上的轻重武器在同一时间炸响!“哒哒哒。。。。”“咚咚咚。。。。”“砰砰砰。。。”各种枪声响成了一片!子弹泼水一样向行进中的日军打了过去!

鬼子立刻便倒下了一片!

眼见公路上的阻击开始,日军连忙分作了两部分。步枪兵停了下来,半跪在齐膝高的麦田里,手里的三八大盖连续的射击,压制敌人的火力。机枪手则带着机枪向前突去,前进了数十米后,便卧倒在地,“哒哒哒。。。”向着聂家军的防线拼命的扫射!这时,步枪兵停止了射击,迅速的向前移动!

这种循环往复,交替掩护的战阵,正是鬼子最犀利,最擅长的攻击阵型!

“轰,轰。”不断爆炸的榴弹并不能阻止日军的快速接近,日军的掷弹筒和精准的射击却压得公路上的战士们有些抬不起头来!

在所有的战士中,受到了隐晦的批评的机枪手是最勇敢的!他们冒着鬼子的炮火和在身边扑扑作响的子弹,依然在坚持还击!正是因为这七八挺机枪在射击,使阵地上的火力,始终保持着相当的密度!

鬼子前进到了二百米之内!

聂自强大喊道:“兄弟们,现在是给亲人们报仇的时候了!瞄准鬼子,狠狠的打!”手中的驳壳枪一横,“砰砰砰。。。”二十发子弹向前方射去!

在聂家军中,绝大部分的战士都和鬼子有血仇。聂自强这短短的几句话,正说到了战士们的心上!他们不再害怕,纷纷从土堆后露出头来,冒着弹雨,向正在急速接近的鬼子开枪!

“砰砰砰。。。”“啪啪啪”公路上突然之间,火力大盛,正在冲锋的鬼子立刻倒下了一排!

“哒哒哒。。。”“砰砰砰”“轰轰轰。。。”机枪连续发射声,步枪的精确射击声,榴弹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

鬼子的机枪手早不知道换了多少批,灼热的枪管甚至连香烟都能点着,但射手们依然毫无所觉的抱着它,以最快的速度把子弹射出枪膛!

这时,日军的阵型已经散的很开,聂家军的掷弹筒再也不能给敌人带来太大的伤亡!

虽然在竭力抵抗,但鬼子的攻击方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之后,得出的最佳阵型。他们战术动作娴熟,整个阵型运转流畅,射击技术也明显高于聂家军的战士。渐渐的,他们距离阵地已经不足百米了!

聂自强大喊道:“手榴弹准备!上刺刀!迫击炮准备,目标,阵地前五十米!”他本不想把最后的底牌亮出的太早,但鬼子实在凶猛,只好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了。

聂家军的战士们也看出了危险。他们更加快速的拉动枪栓,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出去!但日军猛烈的火力和精确的枪法让战士们的伤亡在逐渐的增加,他们不时的要隐藏在土堆后面,躲避敌人的子弹!

“轰!”一声爆炸声传来,两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唯一的一挺重机枪栽倒在一旁,哑火了!

很快,鬼子接近到了五六十米的距离。像上次一样,步枪兵抽出了刺刀,准备白刃战!

聂自强大叫道:“迫击炮射击!手榴弹!”

随着他的喊声,公路后传来“嗵,嗵”的炮弹出膛的声音!

黑压压一片手榴弹飞上了天空!

“轰,轰”数百颗手榴弹和十几发炮弹几乎同时落在了鬼子群里,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鬼子接连不断的倒了下去!

迫击炮弹落在地上,泥土溅起达数米之高,四散的弹片疯狂的撕碎了周围的一切!即便是稍远处的鬼子,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到在地,炸点附近的人更是被炸的血Rou横飞!

手榴弹爆炸力虽小,但胜在数量巨大,三百人同时投弹,手榴弹便接连不断的在前方爆炸!已经卧倒在地的鬼子,也不能躲开这密如雨点的投弹!

趁着日军卧倒躲避的时候,机枪手瞄准了近在咫尺的敌人,狠狠的扣动了扳机!灼热的子弹飞出了枪膛,钻进了鬼子的身体里!

“哒哒哒。。。”,鬼子接连不断的中弹,流出的鲜血沁透了麦田!

“轰,轰”,两门92式70毫米迫击炮在以每两秒一发的速度发射着,炮弹接连不断的在日军队列中爆炸,激起了阵阵血雾!每一声爆炸,便至少有一名士兵躺倒不动,或是抱着伤口,不断的嚎叫!

日军没有料到,在这支只有三百多人的军队里,竟然还有只有在皇军大队以上的单位才能装备的迫击炮!如果只是手榴弹,他们拼着伤亡,还可以冲过去,但在杀伤力巨大、落地便炸的炮弹面前,只怕他们冲到了敌人的阵地前,也已经伤亡殆尽了!

别无选择之下,鬼子只有退却!

与上次不同,这次鬼子选择了和冲锋时一样的策略,机枪和步枪交替掩护,循环后退。他们甚至连上次丢弃的三挺机枪也一并带走了!

攻击如惊涛拍岸,撤走似大海退潮!

“砰砰砰。。。。”战士们用火力追击着,不断的有鬼子中弹倒下!而鬼子的还击,也在增加着战士们的伤亡!

聂自强眼见敌人越退越远,便高声叫道:“停止射击!”

107 破袭(十)

惨烈的战斗终于告一段落,旷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聂家军的阵地上,到处是冒着青烟的弹坑,阵亡士兵的尸体摆成了各种不同的形状,有的甚至已经面目全非。伤员躺在血泊中不断的呻吟惨叫着,公路上满是刺鼻的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战士们手忙脚乱的抢救着伤员,沈德背着医药箱穿梭着,四处游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沁透。

聂自强长长的出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刚才的战斗,实在是危险至极。如果不是迫击炮在最后关头的猛烈轰击,防线只怕是要被冲破了。

李自平跳进了他的散兵坑,说道:“队长,伤亡可是有点大呀!”

聂自强问道:“有多少?”

李自平:“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肯定不小。那挺重机枪也被炸坏了,不能再用了。”

聂自强看着地上的弹坑和鲜血,心脏在不住的收缩,他握紧了双拳,咬着牙说道:“这场战斗必须打下去,而且,今后还要再安排几次这样的战斗。只有在血水里沁过的部队,才能称得上铁军!”

李自平无言的点点头,知道队长的话是对的。古往今来,哪支战功卓著的部队不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哪个英勇善战的士兵不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简而言之,要想战斗力提升,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把战士们放到最艰苦、最危险的战场上,让他们在瞬间便生死立判的战斗中,去磨练意志,锻炼身手,只有存活下来的士兵,才有资格成为这支注定要战斗在抗战第一线的部队的一员!

戴胜和霍启明几乎同时跳进了聂自强的散兵坑。小小的坑里挤进了五个人,显得拥挤不堪。

戴霍二人是来汇报情况的。霍启明看看戴胜,示意他先说。

戴胜长叹了一声,看看几人,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玩笑:“这要是鬼子打来一颗炮弹,是不是聂家军就要解散了?”说完,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瞋目结舌的看着他,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聂自强骂道:“乌鸦嘴!再敢胡说八道,关你的禁闭!”

戴胜对队长的狠话丝毫不以为意,依然在呵呵笑着。

霍启明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聂自强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他有些不敢听伤亡数字,便岔开了话题。

两人对视了一眼,戴胜说道:“不是很好,他们第一次经历这么激烈的战斗,本来就有些害怕。又看到这么多战友牺牲,所以思想上有些波动。”

聂自强沉思了片刻,才说道:“如果鬼子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进攻,还能不能挺住?”两次冲锋,鬼子的伤亡已经达到一半以上。即便是继续攻击,其强度也不会超过上次。但聂自强听到部队的情况,便有些担心。

戴胜想也不想的说道:“没问题!虽说现在手有些抖,只要鬼子一上来,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

霍启明略略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我注意观察了一连,他们的情况比起上次要好了不少。战士们已经能和平时一样聊天了。我想,我们两个连也不会比他们差!”

聂自强对他的话毫不怀疑。这个时代的人强韧的神经,他是早已经见识过的。他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那好,你们这就回去,安抚战士们的情绪。我估计鬼子要么现在就退走,要么再冲最后一次。只要坚持下来,我们队伍的战斗力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时间慢慢过去,硝烟早已散尽。只有浓重的腥甜味道,还萦绕在战士们的鼻尖,甚至是直透心底的最深处。

“怎么还没有动静?”聂自强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的说道:“都半个多小时了,打又不打,撤又不撤,玩什么花样?”

一旁的刘正问道:“能不能是在等援兵?”

聂自强想了一下,说道:“不可能。这方圆几十里内,只有铁甲列车这一股鬼子。他们派出一个中队追击自平,车上也剩不下几个人了。哪来的援兵?”

正说着,远处土黄色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鬼子排成松散的散兵线,向着公路走了过来。

严阵以待的战士们推弹上膛,阵地上传来一阵钢铁的撞击声。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观察,说道:“鬼子这是怕了我们的火力了!”

自中日开战以来,不论是面对国军还是八路,日军的火力从来都是强过敌人。极少有屈居下风的时候。但今天一战,无论是兵力对比,战场地势,还是支援火力,鬼子都是处于弱势,只是两次攻击,便损失了过半的兵力。日军中队长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聂自强看着远处的五六十个鬼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破我的防线!”

话音未落,“轰!”一颗榴弹在前方十几米处爆炸了!飞溅的泥土落在战士们的身上,一个冒着青烟的土坑出现在麦田中!

没有带来任何伤亡的爆炸,却是日军进攻的号角!

随着爆炸,缓慢前进的鬼子突然加快了速度。短短一分钟,便前进到了距离阵地三百多米的地方。他们卧倒在地,举起手里的枪,瞄准着前方。

“哒哒,哒哒哒。。。”“砰,砰。。。”鬼子开枪了!子弹扑面而来。战士们躲在土堆后,任由子弹在自己的头上簌簌的飞过。

日军这次的射击,枪声远没有前两次激烈。他们似乎非常有耐心的一枪接着一枪的击发,但射击的精度,却远在前两次之上!

“轰,轰。。。”掷弹筒的榴弹在阵地上爆炸了!弹片裹挟着泥土,在防线间肆虐的飞散!战士们再一次出现了伤亡!

聂自强大喊道:“炮兵射击!狙击手压制!”

“嗵,嗵。。”公路后传来迫击炮和掷弹筒发射的声音!

“轰,轰。。”七十毫米的炮弹和小口径榴弹在鬼子的阵型中爆炸了!鬼子们再也无暇射击,只能趴在地上忍受。一名士兵被高高的抛起,在半空中,他的一条腿离开了身体!

“砰,砰。。”炮弹巨大的轰鸣声中,几声枪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就是这十几发子弹,就让日军的掷弹筒哑火了!四支狙击步枪的精确射击,使日军的掷弹筒手死伤大半,余下的再也不敢抬起身体!

聂自强向后喊道:“停止射击!”虽然弹药充足,但现在鬼子都趴在地上,起到的作用有限,也没必要浪费。

聂家军的炮击刚刚停止,鬼子便又活跃起来。他们这一次把九挺机枪都布置在了正面,子弹构成的大网向公路上罩了过来!

“哒哒哒,,,”“砰砰。。”枪声响成了一片!

战士们的枪法明显逊色与鬼子,他们索Xing藏拙,躲在土堆后,等着敌人靠近。

鬼子的散兵线逐步前移,机枪火力覆盖,步枪精确射击,分工明确。他们又展开了滚动前进、交替掩护的老把戏,只是谨慎了许多,前进的速度很是缓慢。

双方的支援火力都不再射击,公路上也是一枪不发,只有日军的位置枪声不断。

聂自强趴在坑中,笑道:“鬼子的指挥官很聪明,知道扬长避短,利用比我们高的多的士兵素质来压制我们。”

刘正说道:“这有什么,等他们靠近了,一阵炮弹打过去,就只剩下一堆尸体了!”

聂自强闻言,猛然一惊:“不对!”刘正能想到的,日军中队长怎么能想不到?但他还是命令进攻,难道是嫌伤亡少了?

一定是有什么Yin谋!

聂自强眉头紧皱,脑筋急转,思考着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突然,他大吼道:“射击,火力压制!”

“哒哒哒。。”“砰砰。。。”阵地上等待了许久的战士们齐齐的架起了枪支,向着正在逐渐靠近的鬼子开枪!密集的如同狂风暴雨一样的子弹向鬼子射去!

人数上的差异太明显了,鬼子立刻被压制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借此时机,聂自强举起望远镜,在左右两翼仔细的搜寻着。

片刻之后,他在刘正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刘正转身去了。

聂自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和我玩这套,这是哥哥玩剩下的!”他高喊道:“停止射击!”

激烈的枪声立刻停止了,一瞬间,战场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公路上不再开枪,鬼子便又跳了起来,“哒哒哒。。”“砰砰。。。”子弹向着阵地扑了过来!他们的脚下又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这一仗,并不激烈,却又似乎不那么寻常!

渐渐的,日军接近了前沿百十米处,他们稳住了战线,步兵开始上刺刀!

聂自强还是没有下令开枪,他在等着鬼子的伏兵出现。

突然,左翼阵地前三十多米处的麦田里,跳出了二十多名鬼子!他们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嗓子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向着阵地冲来!

阵地上的战士们惊愕的探出头来,看着近在咫尺、面目狰狞的鬼子,脑中一片空白!他们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运动到眼皮低下的!

三十米的距离,只需要四五秒钟!战线已经危在旦夕!

108休整

就在鬼子刚刚跃起,开始嚎叫的时候,左翼的阵地上突然伸出八九支驳壳枪和两挺96式轻机枪——特战小组早已埋伏在这里!

“突突突”“砰砰砰”,十几只连射枪支同时喷吐出火舌!

在鬼子的伏兵跳出来的同时,百米外的鬼子也站直了身体,向前冲来!

“哒哒哒。。。”六挺轻机枪急促的射击着,士兵则拉动枪栓,退出子弹!

“轰,轰。。”日军沉寂了半晌的掷弹筒又开始发射了!榴弹在阵地上爆炸!

“打!”聂自强大吼道!

“哒哒哒。。。”“砰砰砰。。。”阵地上所有的枪支喷射出密集的子弹!战士们冒着纷飞的弹片和迎面而来的子弹,拼命的开着枪!在这一刻,没有人退缩,他们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把鬼子的进攻打退!

鬼子的伏兵没有想到,敌人早已有了准备。他们刚刚站直了身体,迎接他们的便是密集的风雨不透的弹雨!前面的刚迈了几步,便身中十余弹,倒在了血泊中!后面的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形式,就栽倒在地上!

但他们没有退路,他们的枪膛里甚至没有一颗子弹,他们只能迎着弹雨,前进!

十几秒之后,二十几个鬼子全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最后一个鬼子倒下的时候,距离阵地只有五步!

正面进攻的日军也遭受了致命的打击!在鬼子的计划里,这个时候,公路上受到伏兵的冲击,应该是乱做一团的。但聂自强已经洞悉的鬼子的Yin谋,所以,他们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轰,轰。。”“哒哒哒。。。”“砰砰砰。。。。。”榴弹在人群中爆炸,机枪和步枪的子弹在身体上钻出一个个血洞,他们面前的,是一片钢铁组成的丛林,没有人能越过去的丛林!

聂家军的战士在阵地前八十米处,布置了一道死亡战线!

“轰隆,轰隆。。。”聂家军的迫击炮已经完全压制了鬼子的掷弹筒!冲锋的鬼子失去了火力支援!

改变计划已经来不及了,亡命冲锋的鬼子依然在向前冲着,即使是没有任何的火力支援!他们用脆弱的Rou体迎向子弹和弹片,没有一个人退缩!

区区六挺机枪,在几百只枪口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士兵们接连倒下,活着的两眼血红,无视扑面而来的子弹,依然在向前冲锋,机枪手倒在了地上,没有人去拾起机枪,步枪的枪膛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所有人就那么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冲去!

人越来越少,公路上的枪声也渐渐稀疏,只有几挺机枪还在保持火力,大多数战士都停止了射击,他们被日军这种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震撼了!虽然在心里恨极了鬼子,但士兵们却不得不钦佩那些倒在阵地前的士兵,他们无愧于“战士”二字!

“哒哒哒。。。”,最后一个鬼子身中数十枪,身上到处冒出了鲜血,他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两眼满是不甘心的目光,身体颤了几颤,头垂了下去,寂然不动!

枪声沉寂了,血战良久的阵地上没有一丝声音。没有欢呼,没有喜悦,战士们呆呆的看着尸横遍野的鬼子,心中充满了震惊与叹服!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队长为什么要和鬼子死拼了,那是因为,现在的聂家军,还远不是敌人的对手,需要不断的磨砺!

聂自强跳了起来,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打扫战场,颗粒归仓!”

戴胜走了过来,脸上依然是没心没肺的笑容:“队长,我们都那么有钱了,还要颗粒归仓啊?”

聂自强瞪了他一眼:“少啰嗦,赶紧干活!年头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打完了这一仗后,聂家军便暂时隐蔽起来,没有再参加接下来的破袭。

此役,聂家军正面与敌碰撞,激战近两个小时,伤亡颇重。阵亡三十八人,轻重伤员过百,部队战力损失了三分之一强。而作为攻击攻击一方的日军的守备中队,战损更是大得多。全队只有四十余不能作战的伤员逃得了Xing命,战死人数在一百二十人以上。

虽然歼敌甚重,但聂家军自聂自强以下,却没有一个人高兴。除了为牺牲的战友感到伤心难过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和鬼子之间的差距。在这一战中,己方的火力强于敌人,人数多于敌人,又是依托相对坚固的工事,采取防守态势,却还是险些被鬼子冲破防线。不能不说,战士们的战斗意识和技战术水平,还是差了日军很多。最关键的,这只是敌人的守备部队,如果来的是野战师团,自己还能保证防线不备突破么?所有人都不敢再想下去。

在一片茂密的高粱地里,聂家军的高层开了整整一天的会议,在会议上,众人一致决定,对现有的部队,进行大规模的扩充和改组。

刘阳手下刚刚招收,只完成了队列训练的新兵被带了过来,充实进了连队。又在当地招兵二百余人,使聂家军的战斗人员总数,达到将近九百人。

刘阳、戴胜和霍启明三人由连长提升为营长。每人手下两个连。聂自强提出了相当部分的军火,用来装备部队。

每十二人组成一个战斗班,配属一挺轻机枪。在每个连队中,建立一个六具掷弹筒的火力支援排。在全部六个连队之外,又建立了一个装备了九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机枪连,和一个装备了四门迫击炮的炮连。

聂自强的思想很明确:“今后,我们要在部队中实行两个基本点:一,精兵政策。就算不是精兵,也要在战场上锻炼成精兵。二,火力至上的原则。用比鬼子更凶猛的火力来压制敌人,掩护部队。以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作为全队尖刀的特战小组,被聂自强定名为“飞虎队”,编制扩大了一倍,达到二十四人。每三人为一个战斗小组,四个战斗小组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装备两只狙击步枪,十支百式冲锋枪,每人一支驳壳枪。

最重要,也是最难办的,就是情报组织。这个定名为“龙组”,全权交给文章的组织刚刚建立,组织的覆盖范围很广,但其中的人员大多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能力获得日军的军情机密,严重缺乏对敌人的渗透。让文章这个新晋组长,愁得连饭都吃不下。

人员招募齐全,武器分发到位,依然是以新兵为主的部队开始了紧张而艰苦的训练。

艳阳高照,八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尘土飞扬的大地。树叶无力的垂着,一丝风也没有。在这样的天气里,聂家军的战士们依然穿着军服,全身大汗淋漓的训练着。

队列、越障、刺杀、拳脚,场地上喊杀声阵阵传来,声传数里。

聂自强带着刘正,在场地中来回巡视着。他军容严整,连风纪扣都扣的一丝不苟。虽然汗透重衣,却依然在被晒得滚烫的土地上不断的走动着。

他面沉似水,一脸的严肃,心里的一个想法却不断的冒出来,又被他勉强压制下去。他知道,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可是丢人的很了。

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了。便走到旁边的一颗树下,脱下湿透的军装,交给刘正,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师傅。”说完,向高粱地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就等在这里,千万别跟过来!”

刘正应道:“是”,他有些想不明白,队长今天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聂自强来到高粱地的深处,见宋磊正盘膝坐在地上,闭目打坐。便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师傅!”

宋磊睁眼,看了看聂自强,问道:“忙完了?”

聂自强:“忙完了。师傅。。。。。”

他看了看周围,正要说出自己的问题,却被宋磊打断:“灵宝归空诀练的怎么样了?”

聂自强挠挠头,说道:“还行,每天都在坚持着练,那个小小的热线头大了不少。。。”

宋磊点点头:“你办着这样的大事,还能坚持下来,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他站了起来,又说道:“我现在教你一路剑法,让你在战场上用来保命。这路剑法叫做‘流光碎影剑’,是我玉皇观。。。。”

正说着,却见聂自强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有些心不在焉。宋磊停住了话头,不悦的说道:“你怎么了?这么不用心!”

聂自强拽着他的衣袖,让他坐了下来。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又不放心的向四周看了看。

宋磊说道:“放心吧,周围二十米之内,没有人。”这个徒弟整天东忙西忙,连修习武功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主动找自己一次,还是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干什么。宋磊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聂自强看着宋磊,低声说道:“师傅,你精通相学,你看看我。。。我的。。我的桃花运怎么样?”说完,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宋磊一愣:“什么?你的桃花运?”

聂自强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急道:“师傅,小声点!”说着,又探头探脑的向四周看了看。

宋磊明白过来,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年逾三旬,虽未经历情事,但游历天下十年,一双眼睛却是看遍世情,尖利的很。这段时间以来,聂自强和白如云的情义,他都看在眼中。其实何止是他,很多人都已经明了于心,只是两个当事之人,还仿佛置身于云山之中,不明所以。

宋磊知道,徒弟这是来请自己指点迷津来了。

他看向聂自强的两眼之尾至鬓发的部位。这一部位,在想学中叫做“妻妾宫”。主人一生之姻缘及相应的运势。

注视了片刻,宋磊又将聂自强的额头、双眉、两眼、鼻翼、口唇、下颌、两颧、肤色等等,仔细的看了又看,良久之后,才低下头,一言不发。

聂自强急的两手全是汗水。但师傅不说话,他也不敢打扰。他怎知道,这是宋磊在故意逗他,让他着急呢!

聂自强几次开口欲言,却又勉强忍住。直到宋磊抬起头,说道:“我看完了。”

聂自强急道:“师傅,怎么样?”

宋磊说道:“很好!”

聂自强大松了口气,又问道:“有什么好的?快点告诉我!”自从在任家一番长谈之后,他对宋磊的相学,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宋磊道:“你这妻妾宫色泽光润,丰隆平满,无斑无痕。是夫妇美满,举案齐眉之象。”

聂自强脸上满是笑意,哈哈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师傅,你看我最近怎么样?”

宋磊说道:“面色清润,两腮晕红,你最近的运势是极好的。只是。。。。”

聂自强:“只是,什么?”

宋磊:“只是有一劫!”

聂自强一惊,问道:“什么劫?”

宋磊眼角向外微微一飘,嘴角露出几分笑意:“桃花劫!”

聂自强正欲再问,却听耳边一声娇喝:“好你个小流氓,原来躲在这里!”

109 情事

聂自强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说道:“你。。你们怎么来了?”他不知道两姐妹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如果听到了,那这个人可丢大了!

如雪不理他的话,她微微冷笑道:“聂大队长,忙完了?”

这一阵子聂自强极是忙碌。如雪几次想找他的晦气,但次次扑空。现在,终于被她逮到了。

聂自强干笑两声,说道:“还没有,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你们聊,我先走了!”说完,抬腿欲行。

聂自强眉眼通透,何等的机灵。他见如云站在数步之外,低着头,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而如雪双手叉腰,脸上写满了“我想找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又哪里会不明白大事不好了?所以找了个借口,想要溜掉。

但如雪岂能让他如愿?她左移一步,拦住了聂自强的去路,冷笑道:“聂队长,想走吗?”

聂自强笑道:“我是真的很忙,你们聊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如雪高声说道:“怎么?占完便宜就要走么?”

聂自强站住了,回身问道:“占便宜?我占谁的便宜了?”

如雪的脸瞬间便气的雪白,她颤抖着手指指向聂自强,说道:“你。。你还不承认?”她的的胸脯起伏着,显然是恼怒已极。

如云本来低垂的头也是突然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失望、迷茫、不可置信的目光。

聂自强看着二人,摸了摸脑袋,想了一下,说道:“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要不,你们提个醒?”当时的情况很是紧急,他的动作完全是出于下意识,是以第一次牵了如云的芊芊玉手,竟然不记得了。

如雪看着他,猛然喊道:“流氓!你就是个流氓!”

如云猛的捂住了脸,发出嘤嘤的哭声,向高粱地的深处跑去!

如雪大叫道:“姐姐!”便要抬脚追去。

一旁的宋磊拦住了她,向呆立在一旁的聂自强说道:“蠢材,还不快追!”

“哦。”聂自强这才反应过来,拔腿追去。

如云慌不择路之下,只是顺着高粱的地胧跑去。聂自强在后追赶,一时间竟然追之不上。看来白大小姐这段日子的锻炼,是极有成果的。但两人毕竟男女有别,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在跑出很远之后,聂自强拦在了如云的前面。

如云心绪大乱,再加上跑出了数里,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她见聂自强拦在了前面,便转身向后跑去。聂自强赶上几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如云连甩了几下,没有挣脱,便蹲在了地上,压低了声音,痛哭起来。

聂自强松开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也蹲在她的身旁,苦思冥想起来。他知道,一定是什么地方起了误会,但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过了许久,如云的哭声渐低。聂自强才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两眼红肿的说道:“你。。你。。。”起身向后走去。

聂自强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如云挣扎着说道:“放手啊!”

聂自强:“不放!除非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说着,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两只手把如云的手合在了中间。

如云看了聂自强一眼,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掏出手帕,擦拭着眼泪。

聂自强急道:“我不记得什么,哎呦,大小姐,你倒是快说呀,急死我了!”

如云见他满脸通红,急的汗都流了下来,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便用手帕遮住了脸,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谁也不说话。

渐渐的,聂自强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握着如云的纤纤玉手,只觉得皮肤细腻有如婴儿,手掌柔若无骨,十指纤细,如同青葱一般。聂自强活了十九年,这是第一次握住女孩子的手,他的心砰砰乱跳,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一样。天气很是闷热,以至于他全身大汗淋漓。他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呼吸,眼神烁烁的看着面前的玉人,想说些什么,却又口干舌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云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不由得大羞。她一把挣脱了他的手掌,转过身去,低着头,两手绞着手帕。

聂自强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我做了什么事,你提醒我一下。”

如云说道:“那天。。那天。。。”

聂自强:“那天是哪天?”

如云:“就是铁甲列车来的那天。”

聂自强:“哦,那天发生了什么?”

如云:“那天,铁甲列车来的时候,你拉着。。拉着我。。我的手,跑进了青纱帐,隐。。隐蔽好了还不放手!”一口气说完,又羞得用手帕蒙住了脸。

自己竟然已经拉过如云的手了?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聂自强后悔的直跺脚。

过了一会,如云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便回过身来,只见聂自强两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目光闪亮,满是浓浓的爱意。

如云的脸更红了,已经热的发烫了。

聂自强突然抓住了她的两手,说道:“如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如云抬起头,看着聂自强,目光中充满了鼓励之意。只等着他说出自己等了许久的话语。

聂自强深吸了口气,大声说道:“我喜欢你!”

憋在心里好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聂自强只觉得胸怀大畅。多少次在没人的时候,他都给自己打气鼓劲,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可是每次见到如云,便不由自主的泄了气。他怕她的拒绝,即便是在了解了一些她的想法之后,依然害怕。现在,如云已经明白无误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如果他再不知道怎么做,就真的成了傻子了。

这一次,如云没有再回避,她目光闪亮,嘴角微微的上翘,低声说道:“我也喜欢你!”

两双手紧紧的我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聂自强拉着如云的手,两人并排坐在了地上。

聂自强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么?”

如云笑着摇摇头。

聂自强:“就是我在你家养伤的时候,有一天你在花园的亭子里弹琴,我在旁边听着,就觉得你伴随着琴声,一步步走进我的心里。现在想起来,真是很奇妙。”

如云笑道:“傻子,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聂自强看了看她,说道:“我不敢啊!你白大小姐是如此的光彩照人,聪明睿智。我哪里敢说出来?一旦遭到你的拒绝,不是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如云说道:“那刚才就不怕遭到拒绝了”

聂自强哈哈大笑:“你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我再不说出来,就是真的白痴了!”

青年男女初涉情事,感觉奇妙异常。更何况两人彼此倾慕已久,现在终于揭开了最后一层面纱,明了了对方的好感爱意,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这一番长谈,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直说到倦鸟归林,夕阳西下,还是意犹未尽。

忽然,二人只听到刘正在远处大喊:“队长,队长!”

聂自强站了起来,说道:“没什么事。”刘正的语气从容的很,如果有事发生,断不会这样淡定自然。

二人牵着手,向外走去。直到远远看见了刘正,才放开了手。

聂自强上前问道:“什么事?”

刘正说道:“赵营长来了,说是有任务请我们帮忙!”

110 攻城(一)

回到队部,赵喜清、何广山等人已经等候很久了。

见聂自强走了进来,几人连忙站起来。赵喜清笑道:“自强,你可是悠闲的很呐。”

聂自强说道:“没办法,部队刚刚完成整编,还处在磨合期,所以后一段的破袭,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何广山一挑大拇指,笑道:“自强,你们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中队的鬼子,被你们打的几乎屁滚尿流!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扒铁路了,和你们一起干个痛快!”

聂自强看了一眼赵喜清,说道:“县大队和聂家军不一样,你们是有上级的,自然要以服从命令为主。不像我们这样的地方武装,大庙不收,小庙不要,自由散漫惯了。”

何广山是个直肠子,哪里知道聂自强和赵喜清在一句简单的话语中,已经做了激烈的交锋。

赵喜清对聂家军在后一个阶段没有参加破袭,很是不高兴。在三支队伍中,聂家军人员最多,装备最好,可是对破袭战的热情,却是最差的。他们只是参加了开始阶段的几场战斗,然后便偃旗息鼓,躲在了一旁,自顾自的休整训练。这让以正规军自居、习惯了发号司令的赵喜清极不自在。可是对于有着完全自主权的聂家军,他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今天一见聂自强,话语中便忍不住带着刺。

可是他没料到,聂自强竟然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毫不犹豫的顶了回来。三人几句话一说,赵喜清便是脸色一变,就要拂袖而去。

一旁的文章连忙拉住了他,笑道:“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是说不清楚的?”把赵喜清按在了凳子上,又向聂自强使了个眼色。

聂自强慢慢的坐到了凳子上,坐稳的时候,脸上已经是一片笑容:“赵营长,破袭战结束了吧?战果如何?”

他的主动答话,使赵喜清脸色略好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文章,说道:“前一阶段的战斗总结。”他的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这个本应该是他来宣读的总结,便交给了文章。

文章简单的看了看,说道:“总结很长,我就捡重要的念吧。。。。8月20日至9月10日,我军在正太、同蒲、平汉、津浦等主要交通线发动总攻击,重点破坏了正太路。经过20天的战斗,预定计划全部完成。正太路沿线的路轨、桥梁、隧道、水塔等均被破坏;平汉、同蒲(北段)、石得、北宁铁路以及主要公路也被切断,华北各交通线陷于瘫痪。。。。。”

读到这里,屋子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众人喜笑颜开,热烈的鼓起掌来!刚刚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聂自强和赵喜清二人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

不管怎么说,能打的敌人守尾难顾,蹂躏的他们体无完肤,总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赵喜清站了起来,两手向下虚按了按。众人的的欢呼声渐渐小了下来。

赵喜清说道:“鬼子在中原地区,驻有二十余万人,还有伪军十五万人。兵力虽多,但却十分的分散。我们正好趁着他们四处救火,难以集中的有利时机,再进一步扩大战果。所以,上级命令我们,展开战役的第二阶段,摧毁交通线的两侧和各深入抗日根据地的敌伪据点,更加沉重的打击敌人!”

他的话音刚落,何广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赵营长,你就说吧,我们怎么做!”

赵喜清笑道:“要说打仗,老何总是抢在最前面。”说着,看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低着头,略略沉吟了一下,问道:“我们这个地区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赵喜清心里微微一震。这聂自强在大家群情激愤,斗志昂扬的时候,还能冷静的思考,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说道:“和破袭战一样,没有具体的任务,就是让我们尽量的扩大战果,消灭敌人。”

聂自强一摆手:“地图!”

文章拿过地图,铺在了桌上。

这是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上面标注着西平、永丰、和水三县的日军据点。比例尺不是很准确,但任意两据点之间,都标注着大概的距离。

聂自强看着地图,说道:“这三个县,呈不规则的三角形。西平已经被我们折腾的差不多了。而且服部玉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们这次就放他们一马。我建议,这次的攻击重点,放在永丰、和水两个县。”说完,看了看赵喜清。

赵喜清点点头,说道:“我同意自强的意见。”他本是分区的野战部队,对这一带的情况并不了解,对他来说,攻击哪里差别不大。

聂自强看了文章一眼,文章会意的开始介绍敌情:“这两个县周围,共有五十人以上的据点十三个,二十人以上的小据点二十六个。县城里各有千余人,鬼子的数量并不太多。”

赵喜清看着地图,说道:“我们的兵力有限,只能选择三到四个据点攻击。”

冯义说道:“那就打永丰周围的据点。”

聂自强说道:“先打哪里差别不大。不过应该集中攻击一个县城的据点,如果两个县同时攻击,敌人就会都出来救援,那就是一场混战了。”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这两个县的县大队呢?”

赵喜清说道:“这两个县的工作开展的不太好,县大队都只有不到一百人。装备和训练都很差,担任一些警戒任务还可以,让他们参战,只怕会适得其反。”

何广山和冯义二人都感激的看着聂自强。如果不是跟着他,很是发了一点财,只怕自己也会像那两支县大队一样,被斥为“只能担任警戒任务”了。

聂自强:“那好,就这么定了。刘阳,戴胜,霍启明。”

一旁的三人立刻立正站好:“是,队长!”

“你们带领各自的部队,配合八路军的同志作战。”聂自强看着三人说道。

三人同时立正敬礼,出去集合队伍去了。他们自然明白队长的意思:配合,就是不用出死力,还是以锻炼队伍为主。

聂自强说道:“自平,你带着飞虎队,担任队部的警戒。”

李自平还没有答话,何广山便问道:“自强,你不去么?”

聂自强笑道:“我不去了。也该是他们几个锻炼一下的时候了。”

何广山哈哈一笑,说道:“自强,老哥可是听说了,你发了笔大财,怎么样?支援一下吧?”

虽然一再的强调保密,但数百人的队伍,人多口杂。许多战士又和县大队的人交好,聂自强也原本没打算能真正的做到密不透风。他见何广山已经知道了,便索Xing大方一些:“何大哥开口了,什么事都好说。文参谋,县大队和赵营长,每人送两挺歪把子,子弹三千发!”

“那可就谢谢了!哈哈哈”何广山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知道只要开口,聂自强就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回的。

一旁的赵喜清也笑了起来,连连的道谢。这可是一笔意外的横财呀!平时想要得到装备,得要战士们拿命去拼,想不到何广山只是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聂自强就真的送了出来!

看着笑的合不上嘴的赵何二人,聂自强在心里偷笑不已。

看着远去的队伍,文章轻声问道:“队长,机枪连和炮兵连不派出去么?”

聂自强摇摇头:“我们正好借着打据点的时候锻炼部队,让新战士尽快的成熟起来。如果派他们去支援,就达不到效果了。”

文章笑道:“还是队长考虑的全面。那我们现在干什么?等着他们回来么”

聂自强:“回队部。制定作战计划!”

文章一愣:“什么计划?”

聂自强笑道:“还只是个想法,咱俩仔细参详一下再说。”

回到队部,却见如云正站在桌边,看着地图,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自强走了过去,笑问道:“干什么呢?”

如云抬起头,笑道:“看看地图,有些想法。”

两人相视而笑,都看着对方,眼里流露出热切的目光。两人刚刚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正是热情如火的时候,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虽然聊了一个下午,但心里的话却好像越说越多,这时旁边还有人,也是忍不住眉目传情起来。

文章见了,便笑道:“我还是回避一下吧!”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如云的脸一下子红了,白大小姐举止高雅,何曾被人这样的取笑过?她只觉得脸颊上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着,竟然连汗都下来了。

聂自强脸色一板:“胡闹,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也是强自镇定。

文章感兴趣的问道:“队长,是什么计划?”他知道聂自强在作战方面,可说是极少有的天才。他说有方案,鬼子就一定要倒霉了。

聂自强摇摇头,盯着地图,一面看着,一面整理脑中的思路。

刚才在研究攻击方向的时候,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那只是初步的雏形,还需要仔细的思考,严谨的推敲。

过了许久,他还是看着地图,一眼不发。文章也颇有耐Xing,就只是等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时,如云已经不在羞怯,逐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平时就是落落大方,极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风度。虽然文章的话全是调笑之意,她也就是一阵的害羞,时间不长便调整过来。

她见聂自强皱着眉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便笑道:“我也有一个计划,说出来你们听听?”

聂文二人都很是意外的看着她,二人没想到,这个千娇百媚,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也会考虑军事上的事情。

过了一会,聂自强才说道:“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如云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即便是计划的不好,但一些想法,说不定对二人也有所启发。

如云看着二人一笑,正要说出来。却忽然童心大起。向聂自强说道:“我们来效仿古人如何?”

111 攻城(二)

聂自强一愣,问道:“效仿什么古人?”他看了看文章。文章也是摇摇头,不知道白大小姐是什么意思。中国历史悠久,古人的典故极多,谁知道她要效仿哪位?

如云笑道:“就是赤壁之战。。。。”

聂自强反应极快,笑道:“喔,你说的是那两位!那是要在手掌上写字了?”

如云笑着点点头。找出两只钢笔,递给聂自强一支。

聂自强接过笔,二人各自转身,在手掌上开始写字。

文章在一旁看着,不由的摇摇头。这二人将这关系千余人生死的军国大事当作了一个游戏,而且玩的兴致盎然,不亦乐乎。

少少的几个字,片刻便已写完。两人把手背在身后,相视而笑。如云说道:“一,二,三!”二人同时伸出了手掌。

文章注目观看。只见聂自强的手上写的是“打永丰”。如云写的是“攻城”。

聂白二人都看着对方,嘻嘻而笑。脸上的表情除了爱恋欣赏之外,还有深深的钦佩。能跳出现有的敌情,发现背后的战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更何况短短时间,便已有了大致的计划?

文章在一旁,几个汉字看的清清楚楚,却不甚明了两人的意思。攻城?攻击哪里?打永丰?怎么打?日军现在虽然是首尾难顾,暂时还没有有力的支援。但毕竟占据坚城,工事完备,且城中兵力较多。而自己这方面,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而且号令不一。这样的情况下攻城,只会徒增伤亡,难以奏效。

聂自强笑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如云看了看一脸不解的文章,说道:“这个计划可以分作两步。首先,攻击城外的据点,尽量给日军造成大量的伤亡,最好是消灭几个据点。城里的鬼子为了保持对广大地域的控制,只能派兵增援。这样城里的日伪军就会不断的减少。

第二步,集中聂家军、八路军、三个县大队的全部兵力,攻击县城。届时,我们的兵力将达到1500人!这次攻击,要做到快、准、狠!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城防,歼灭敌人!这样,就算城外据点的日伪军集中到了一起反攻,我们也有坚固的城防工事防守,为撤走城里的物资争取时间。”

如云嘴里说着,双手在简易地图上做着各种手势。仿佛正在指挥着士兵,按照自己的计划排兵布阵一样。一旁的聂文二人却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娴静大方、举止温柔的如云,制定起作战计划来,却是如此的狠辣、大胆!虽然限于经验,具体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都没有详细的说明,但如果按照她所说的去做,鬼子想必会,不,是一定会落入圈套里!

聂自强赞叹道:“好一个攻击计划!攻敌之必救,这已经不是Yin谋,而是徐司令所说的阳谋了!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才华!”

如云虽然心Xing沉静,但得到他的夸奖,也是兴奋的满面通红,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笑意。

文章对二人的眉来眼去只当是看不见。说道:“如果鬼子不派兵增援,我们就把他们城外的据点都收拾了,这些据点加起来,怎么也有几百人;如果派兵出城,我们就趁势攻城!这计划可进可退,进退自如。就是专业的作战参谋,也不过如此!”

他转头问聂自强道:“队长,是不是把他们叫回来,从新安排?”

聂自强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行,新战士只经过了最基本的训练,这几天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给他们三天吧,三天后,全员归队,安排计划!”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这一天晚上,三个营按照命令,回到了队部。

一进房门,何广山便大声叫道:“真是痛快!小鬼子被我们打的哭爹叫娘的,早知道他们这么不经打,我还扒什么铁路啊?磨的两手都是泡!”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最后进屋的赵喜清没有出声。

聂家军和县大队是过命的交情,双方已经数次同生共死了。所以何冯二人来到聂家军,像回娘家一样方便自在。而赵喜清,却是不得不来。

在过去的三天中,聂家军虽然是派出重兵,协助攻击鬼子的据点,却是出工不出力。他们只是在据点外面打枪,偶尔组织一下佯攻。鬼子的反击火力稍猛一点,便立刻退回原地,和躲在坚固的堡垒里的敌人展开对射。

赵喜清简直要气炸了肺!他拉上聂家军,原本是看重了他们装备出众,人员众多。却没想到他们完全是练兵的架势,本来应该作为主力的部队,竟然甘心情愿的做了配角!赵喜清这次来,就是要找聂自强好好谈谈的。

聂自强把大家让到了桌子旁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有个作战计划要安排。对于此次行动,我们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四个字:全力以赴!”

赵喜清又坐了下去。他本是要站起来质问聂自强的,听到又是作战计划,又是全力以赴的。便把已经抬离了凳子的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暗暗想道:“就看看你们搞什么鬼!”

何广山和冯义对视了一眼,都兴奋起来。半年多来,他们跟在聂自强的后面,很是捡了些便宜,战绩颇丰。现在听到聂自强又有大动作,自然是十分高兴。

三天来,几人已经将作战计划详细的拟定出来。聂自强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三天之内,我们要打掉鬼子的七个以上的据点,大量杀伤日伪军,迫使敌人分兵。总攻的时间定在三天后的晚上。飞虎队要设法潜进城去,以枪声为号令,实施斩首行动。接应攻城部队。”他看看大家,问道:“都明白了么?”

赵喜清说道:“我们只攻击永丰的敌人吗?”聂家军兵强马壮,聂自强的计划又仔细详尽,他没有办法提出异议,也只能甘当配角了。

聂自强说道:“不行,如果只打永丰的据点,鬼子会起疑心。所以,我们要两个县的敌人不分彼此,一起攻击。”

冯义想了想,说道:“三天打掉七个据点,难度很大。”三只队伍打了三个晚上,也只打掉了两个据点,现在的任务量翻了几倍,他有些犯愁。

聂自强笑道:“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就没什么难度。”在过去的战斗中,聂家军只是以练兵为目的的派出步兵,重机枪连和炮兵连都没动地方呢。

今天的夜晚月朗星稀,微风阵阵,能见度颇高。数百米外的城墙上,几点灯火隐约可见。城上高达两层的箭楼一片黑暗。两扇丈余宽的城门紧紧的关闭着,碗口大的门钉在月光下灿灿生辉。城墙上,几条人影在来回的走动,不时的向远处看上几眼。

聂自强带领部队向前缓慢移动着,来到城外二百余米处,便不再前进。战士们将身上装满土的大布袋垒在一起,构成了几个机枪掩体。余下的人趴在地上,手里的枪向城上瞄着。

经过三天的打击,联军共歼敌数百。完全摧毁了十个据点。按照聂家军的火力强度,攻打多则五六十人,少则二三十人的据点,可以说是攻则必克。但他们唯恐吓到城里的敌人,所以对一些据点只是草草的打一下,杀伤一定数量的敌人,便退出战斗。

根据龙组传回的情报,永丰城里的日军已经派出了近半的部队,去增援各处受到攻击的据点。城里只剩下不到六百人,还是战斗力极差的伪军占了大多数。六百人,要防守四面各长数里的城墙,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他们除了派出少量部队警戒司令部、军火库等重要目标之外,余下的人全部上到城墙,整座县城已经处在一级戒备状态。

聂自强制定了四面围攻的计划,聂家军在东、南,八路军在西,三个县的县大队集中在一起,攻击北方。众人商定,以东方的枪声为号,一起攻击。

两名飞虎队战士背后背着炸药包,匍匐在地,慢慢的向城门的凹洞爬了过去。

聂自强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很是担心。这是攻击中重要的一环,如果失败了,那么发起冲锋的时候,部队被坚固的城门所阻挡,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两名战士身穿迷彩服,背后的炸药包也用迷彩布苫着。他们极有耐心,爬行的很慢。每前进几米,便停下来观察城墙上的动静。

爬爬停停,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到达了指定位置。一人掏出怀里的手电,向旷野中打出了一短一长的预定暗号。

聂自强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双目酸痛。刚刚闭上眼休息了一下,便听到刘正低声叫道:“队长,暗号!”

聂自强抬眼看去,只见黑暗中,城门口的一道闪亮刚刚消失不见。他心中大喜,抓过身旁的驳壳枪,“砰”的一声,向天开了一枪。叫道:“打!”

112攻城(三)

几名枪法出众的士兵率先开枪。“砰砰”,几声枪响传来,城墙上值班的哨兵纷纷倒在了地上,几盏高悬着的灯笼也被打灭了!

城里的日伪军正在全神戒备。他们从兵营里搬到了城上,此时正全副武装的在城墙下的藏兵洞里休息。枪声一响,他们已经绷得很紧的神经立刻收缩到了极限。所有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城上冲去!

片刻之间,一百多人人都已来到了墙垛的位置,各式枪支伸了出去,这些人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想从黑暗的旷野中找到点什么。

日军永丰县城防司令正住在东城门上的箭楼里,枪声响起时,他是第一批冲上城墙的人之一。他高声叫道:“开灯!”说着,举起胸前的望远镜,向城外看去。

“哐,哐”的声音响起,城墙上的两盏探照灯亮了起来!雪亮的光柱照射到墙外,向着黑暗中扫去!

灯光刚刚亮起,“砰砰”两声枪响,探照灯被击碎,熄灭了!城上城下又是一片黑暗!

不用命令,城上的敌人开火了!

“哒哒哒。。。”“砰砰砰。。。。”各种枪支的枪焰在黑夜之中不断的闪动,弋光弹划出条条白线,向着远处扑去!各种不同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

聂自强看着城墙上的条条火舌,大喝一声:“开火!”

城下早已严阵以待的战士们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啪啪啪。。。。”子弹向城墙上射去!瞬时间,城墙上砖沫横飞,十几个鬼子和伪军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上的日军先开的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以至聂家军第一波的火力出奇的准确!

几乎就在同时,其余的三面城墙上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全面进攻开始了!

“咚咚咚。。。。”沉闷的九二式重机枪声响了起来!密如飞蝗的子弹向着城墙上的七处连射火力点射了过去!聂家军的机枪连直到敌人暴露了火力点,才开始了压制射击!

突如其来的大口径子弹,让鬼子吃了大亏。他们没有想到,敌人的火力竟然如此猛烈!城墙上的两挺重机枪、五挺轻机枪接二连三的哑了火!机枪手满身鲜血的倒在一旁,不知生死!

“轰,轰。。”榴弹在城墙上不断的爆炸,给鬼子和伪军带来更大的伤亡!弹片在宽达二十步的城墙上肆意的纷飞着,一发榴弹正炸在城墙的垛口处,墙砖横飞中,一个鬼子连人带枪,被轰下了城墙!

一旁的士兵毫不犹豫的推开他们的尸体,操作着机枪,向远处射击!但迎面而来的、饱含着强劲力道的子弹,却在一层层的剥离着城墙的青砖!在腾起的阵阵粉末中,机枪手不断的倒下!

鬼子城防司令心中大急,他拔出指挥刀,疯狂的叫道:“射击,打退支那人的进攻!”

“轰,轰。。。”鬼子的掷弹筒开火了!榴弹向着远处的阵地扑去!给聂家军带来伤亡。

枪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城上城下响成了一片!

李自平和楚亮身穿日军军服,顺着马道登上了城墙。二人肩上扛着从藏兵洞中找来的弹药箱,向着箭楼处行去。

根据情报,鬼子的指挥官就住在箭楼里,战事刚起,想必他不会离开的太远。

“呜”,声音传来,二人连忙趴了下来。“轰!”一发榴弹在不远处爆炸,一个伪军全身是血的倒了下去!

两人爬了起来,楚亮抖了抖身上的尘土,低声说道:“他妈的,这是谁打的?应该好好差查一查,这小子通敌!”

李自平瞪了他一眼,扛起弹药箱,向前快步走去。

楚亮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了上去。

走出不远,只见垛口处趴着三四个人。正在向城外观察着,其中一人举着望远镜,肩上的肩章显示,这是个少佐军官。

两人向着这群人走去。

就在将将走到人群身后的时候,一名中尉正好回头看见了,便皱着眉头斥道:“混蛋。。。。”

李自平抬手一镖,正中他的咽喉!

待其余的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二人已经抛下弹药箱,冲了上来!他们手中的握着三八式军刺,雪亮的刀光连闪,几人便纷纷倒地!

那少佐的手刚刚摸向腰间,胸口便被楚亮一刀刺穿!李自平紧接着手一挥,割断了他的咽喉!

城上城下一片黑暗,枪声和爆炸声震耳欲聋。是以城防司令阵亡,鬼子和伪军竟然毫不知情,还在拼死顽抗着。

两人弯下了腰,向箭楼跑去。一面跑,一面用日语高声大喊:“不好了,司令官玉碎了!”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来到了箭楼处。二人躲在Yin暗的角落里,把水壶里的汽油倒了出来,点着之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战事刚刚开始的时候,化装成日军的飞虎队员们,便已散入四面的城墙,针对鬼子展开了刺杀。而日军的各级指挥官和轻重机枪手,便是刺杀的重点!

汽油虽少,但箭楼却是木质结构。片刻之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鬼子和伪军正被城外凶猛的火力压得透不过气来,身后又突然燃起了大火。登时大乱!借着火光,士兵们清楚的看到了那少佐的尸体正趴在垛口上!

射向城外的抵抗火力立刻减弱了下来,敌人仓皇四顾,军心已乱!

聂自强见箭楼被点燃,心知李自平的袭击奏效,鬼子司令官多半已经魂归故里了。他向传令兵说道:“命令炮兵连,开炮!”

“轰隆,轰隆。。。。。”城墙上传来一阵阵炮弹爆炸的声音!迫击炮开火了!迫击炮的炮弹威力很大,杀伤半径在十米以上。转眼间,城墙上便死伤一片!

虽然至少有一半的炮弹没有打在城墙上,但四门迫击炮的密集炮火,已经压的敌人连头都不敢抬!黑夜中,城门上的箭楼和连射火力点附近,闪动着耀眼的火光。作为重点目标,它们承受了最多的攻击!“轰隆,轰隆”,爆炸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城墙上弹片纷飞,砖石遍地!

九挺重机枪、四门迫击炮和十几挺轻机枪的射击,让城墙上死伤枕籍,到处是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和不住呻吟惨叫的伤员。没有人去救护他们,因为任何一颗炮弹的爆炸,都笼罩了城墙的全部宽度!

“咚咚咚。。。。。”“哒哒哒。。。。”“轰,轰。。。。”子弹横飞,弹片四散,聂家军的阵地上依然闪动着条条火舌,依然在毫不吝惜的喷吐着致命的子弹!

而城墙上的敌人,却已经无法再直起腰来开枪了!所有人都在看着通向城下的马道,只等敌人火力稍弱,便夺路而逃!伪军是这样,就连所剩不多的日军,也是如此!指挥官的阵亡和敌人疯狂的火力,让他们完全丧失了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

聂自强见时机已到,便命令道:“发信号!”

三声短促的哨音响起,凄厉而又刺耳,即使是在枪炮声轰鸣的战场,依然清晰可闻!

炸药早已支在城门上,听到哨音,一名士兵立即拉着了导火索,在嗤嗤作响的燃烧中,两人跑出了城门的凹洞,躲到了城墙下。

导火索很短,片刻之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轰隆!”,城门被炸的粉碎!碎片连同灰尘,冲出了门洞!就连城墙也接连摇了几摇,仿佛要倒塌一样!

两名战士躲过爆炸,便手持着百式冲锋枪,冲到了城门洞里,靠墙蹲着,枪口瞄准了城内。

聂自强驳壳枪一挥,喊道:“兄弟们,冲啊!”

“杀——!”,杀声震天而起,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城门口冲去!

轻重机枪更加疯狂的喷吐出子弹,向着城墙扑去!掷弹筒和迫击炮更加快速的装填,榴弹和炮弹向雨点一样落在城墙上!

熊熊燃烧的箭楼照亮了前进的道路,片刻之间,战士们便已冲过了二百多米的距离,冲进了城内!而在冲锋的过程中,城墙上没有一颗子弹射下来!

冲进城内的战士们在炮火刚刚停止的一刻,便以轻机枪为前导,冲上了城墙!

城墙上到处是炮弹炸出的弹坑,残砖碎瓦遍地。日伪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着,为数不多的敌人刚刚站起身体,还没来得及逃跑,便被密集的子弹打倒!

聂自强冲进了城门,叫道:“戴胜,派两个排,多带机枪,沿着城墙向左右清扫。快!”城墙虽有二十步宽,却无遮无拦。派出的战士太多,反而不利。

戴胜领命而去。

聂自强对迎面而来的李自平点点头,对文章说道:“对重点目标和重点人员,按计划派出人员,开始行动!”

文章领命,转身便走。聂自强却一把拽住了他,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情报确实么?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千万不能错杀滥杀!”

文章笑道:“放心吧队长。早就反复印证过了,都是些罪大恶极的汉Jian。不会杀错的!”

聂自强放开了手:“那好,你去吧!”

113 攻城(四)

东面城墙上的枪声已经完全停止了,敌人全部肃清。两个排的战士正在向南北两面强攻。激烈的枪声和榴弹的爆炸声不断的传来。

聂自强看了看城中黑暗的街道,向李自平说道:“尽快肃清城内的残敌,向预定目标进发!”

李自平应了一声,才说道:“哪里还有什么残敌呀!鬼子就在司令部、军火库这些地方留了少量的人员警戒,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说着,笑了起来。

聂自强听了,也觉得有些好笑。偌大一座县城,竟然只有六百余人的防守力量。真不知道鬼子的指挥官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透顶。

他说道:“那些重要的目标,就让赵喜清头疼去吧,我们不管!把战士们分配好,医院,军械修理所,十七名汉Jian巨恶,一个也不能放过!”

李自平立正道:“是,队长!”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几人便对城内的资源做了具体的分配。在他们看来,首先打进城里的,必然是火力强劲的聂家军,而不可能是战力虽然强悍,却严重缺乏重火力的八路军。

聂家军粮弹充足,永丰的军需仓库又很小,内里的物资有限的很,就留给赵喜清补充吧。

但有些在别人看来没有太大价值的地方,却是聂自强念兹在兹、势在必得的。首先就是医院。现在的聂家军中,只有沈德一个军医,还是个二把刀。而永丰县城里的日军医院,却是能进行野战手术、医疗设备齐全、医护人员配备整齐的小型医院。如果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对聂家军的战地救护、伤员的救治,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其次,日军在伪警察署的后院,设有一个军械修理所。拥有各种修理设备十几台,经验丰富的修理工八人。如果能把他们掳走,今后聂家军不仅能修理枪械,对于子弹的复装、手榴弹的制造等军工产业,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唯一让聂自强有些遗憾的,就是城内没有日本人的银行。否则的话,他可以带人冲进去,把里面成吨的黄金、整车的银元拉走,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文章对于这方面的准备,明显要比聂自强强的多。他提出了一个让聂自强两眼放光的意见:永丰虽小,却汉Jian众多。在占领县城之后,一定要对罪大恶极的汉Jian加以惩处。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警示世人,打击汉Jian的嚣张气焰;另一方面可以杀其人,掳其财,百姓又能拍手称快。一举数得!要知道,这些汉Jian要么财力雄厚、要么贪财的很,家资都是十分的丰厚。加在一起,所得只怕不比一家银行差多少!

按照先前的计划,聂自强带人去把医院连根拔起;李自平去攻下警署,抢夺军械修理所;文章的任务较为繁杂,他要在城内向导的引导下,去抓那些汉Jian,然后,杀人,抄家!

三人在城门口分手,各自向自己的目标而去。

走在黑暗的大街上,聂自强心中颇为得意。自己的部队,现在也有能力攻下一座县城了!这让他心情大好,似乎脚下也轻快了许多。

正在走着,西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着,震耳的杀声传来!

聂自强笑道:“八路军真是厉害。没有重火力支援,还能这么快攻破城门!”

一旁负责保护他的楚亮感叹的说道:“是啊,这些人真是不容易,手里的枪破破烂烂的,吃的也是几个月不见一次荤腥。战斗力却这么强悍!”

聂自强说道:“所以我们才把军需仓库这么肥的Rou留给他们,让他们吃个饱!”

说着,一行人来到医院的门前。

只见临街是一人多高的围墙,墙内的一个小小广场上,人喊马嘶,热闹非凡。

各种车辆挤在广场上,地上满是斑斑的血迹。很多人正在向下抬着伤员。身穿白色服装的医护人员正在忙碌着,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内灯火通明。

这种情况在聂自强的意料之中。部队正在攻城,日伪军的伤员只能送到这里急救。所以他把飞虎队带来了大半,身后还跟着两个排的士兵。

他一挥手:“包围这里,飞虎队清场。敢于顽抗者,杀无赦!”

片刻之间,战士们便把院落团团包围。特战小组手持百式冲锋枪,冲进了楼内。

护送伤员的士兵,携带枪支的极少。即便是配备了几只手枪,也只是用来自卫。他们没想到城防这么快便被攻破。更没想到敌人竟然会把医院作为第一批打击目标。当战士们冲进楼里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束手就擒,反抗者寥寥无几。

聂自强在街上听着,楼里传来几阵枪响。过了一会,楚亮走了过来,说道:“队长,清场完毕!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门前。”

聂自强点点头,向医院走去。

原本喧闹的广场上,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几个身穿伪军服装的人,抱着头蹲在一旁,地上是两具鬼子的尸体。十几个医生和护士集中在门口,正满脸惊慌的看着他。

聂自强慢慢走着,有意加重了脚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四周一片枪炮声中向人群渐渐接近。几个胆小的护士已经吓的浑身颤抖。

聂自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十几个人,眼神中满是杀机。从本质来说,他极端仇恨日本人。在过去的时代,这个弹丸小国,就上窜下跳,频频闹事。穿越到这个年代后,他更是亲眼看到了日军的血腥残暴!在他的心里,来到中国的日本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该杀!但他知道,这样做是不行的。至少在现在来说,是不行的。

过了好一会,聂自强才说道:“你们听着,我是占领这座县城的聂家军的队长。从现在起,你们是我的俘虏,必须按照我的命令,来为我做事!”说完,一指楚亮:“你来翻译。”

楚亮有些为难的挠挠头。飞虎队虽然把日语作为一门主要的科目来学习,但毕竟时日尚短。听还勉强可以,说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但队长有令,又不能不动。他站在众人面前,勉勉强强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

场中的众人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虽然不敢交头接耳,却也都是一脸的迷茫。

聂自强冷眼旁观,只见一个身穿手术服的医生,面容冷漠。全没有一点不解的意思。

他手指着那人说道:“你,出来!”

那人眉头一皱,向前迈了两步,站在了队伍的前面。

这人有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清秀的脸庞,两道眉毛浓重黑密,鼻梁上架着眼镜。两片嘴唇倔强的紧抿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看着聂自强,倒背着双手,还是不说话。聂自强目光冷冷的逼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的交击着。

时间宝贵,聂自强不想再拖延下去。他掏出枪,“砰砰”两声枪响,地上一具日军的尸体上又多出了两个枪眼。

枪声突然炸响,几个胆小的护士被吓的失声尖叫。她们两手捂着耳朵,眼中已是珠泪欲滴。

聂自强手里的枪指向人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枪口下的人们在瑟瑟发抖,就连几个年龄较大的医生也不例外。

那人Xing格刚强,本不想在聂自强面前低头。但这人手里的枪指着十几个人,又不能让这些同事因自己而遇害。无奈之下,他才说道:“西园寺俊男。”口音虽有些怪异,但在日本人中,也算是好的了。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很好,西园,你把我的话说给他们听。”

西园寺高声叫道:“我姓西园寺!”

聂自强手里的枪又是一抬:“西园,说!”

西园无法,只好把聂自强的话用日语重复了一遍。

人群有些轻微的Sao动。这些医生护士接触的人极杂,但聂家军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

聂自强笑问道:“怎么样,你的同事们怎么说?”

西园寺胸脯一挺,大声说道:“你别做梦了,我们是不会为你服务的!”

聂自强狰狞的笑道:“是么?”手中枪一横,“砰砰砰。。。。”,一串子弹横扫在人群的脚下。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一排弹洞!

这些人被吓得齐声尖叫,齐齐的跌坐在了地上,护士们早已被吓的浑身颤抖,这时更是痛哭失声。

西园寺怒瞪着聂自强,正要说什么。人群里却跳起来一名医生打扮的人。他高声叫嚷了几句,蹲着的人也都随声附和着。顿时,院子里又是一片嘈杂。

聂自强问道:“他们说什么”

楚亮笑道:“他们屈服了!这是说只要不杀他们,就听从我们的安排。”

聂自强看着西园寺,说道:“这里的人都同意合作了,只剩下你了。”

西园寺鄙视的看了那些人一眼,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就算杀了我,也别想让我屈服!”说着,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引颈就了。

聂自强饶有兴趣的看着西园寺。他感觉到,这人不是真正的军国主义分子。他只是Xing格倔强,不想在自己的屠刀下屈服而已。

对付这样的直Xing子,聂自强可是有的是办法。他高声叫道:“带两名俘虏来!”

西园寺一惊,说道:“你要干什么?”

聂自强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战士拖出了两名俘虏。他们也是聪明,选择的都是日本人。

聂自强问道:“你能为我工作吗?”

西园寺看着两名伤员,目光游移不定。这时,人群中一名医生向着他高声叫嚷。西园寺对这人怒目而视,反唇相讥。两人吵在了一起。

楚亮笑着解释道:“那个人让他服软,这个西园不干,两人吵起来了。”

聂自强笑了笑,高声问道:“西园,你还是服了吧,你看你的同事多知趣,你应该向他学习呀!”

西园大怒,吼道:“想让我为你服务,不可能!”

聂自强手一挥,说道:“杀了!”

“砰砰”两声枪响,两名受伤的俘虏尸横就地。

西园愣住了。他没想到聂自强下手如此狠毒,竟然连受伤的俘虏也不放过。他看着还在抽搐的尸体,两手微微颤抖着,低声喃喃说道:“屠夫,魔鬼!”

聂自强看着呆呆的西园,说道:“你记住,这两个人是因为你的不识时务而死的!来人,再拖出两个来!”

西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别杀了,我为你工作!”

114 攻城(五)

聂自强看着西园寺,心中满是喜悦。来到这个时代以来,聂自强对日本人出手极狠,手下从无活口。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未来部队保障的重要一环,虽然他不能大开杀戒,但却已经在精神上折服了这倔强的日本人。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在聂自强的眼中,所谓手段,只不过是通向结果的一个过程而已。下作与否,正当与否,都无关紧要。

他向楚亮说道:“派人通知部队,把伤员带到这里,让他们医治。”他看着一众战战兢兢的医护,高声说道:“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枪毙!同时,枪杀三名日军战俘!”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西园寺俊男听的。

说完他转过了身,便要离去。但他身形微微一顿,僵硬了片刻,便又像平常一样的迈动步伐,向外走去。

十几步的距离,他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刚刚转身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小楼二层一个窗户的窗帘抖动,一个身影一闪而逝!他清晰的看到,那人头上带着钢盔,身边的刺刀寒光闪闪!

聂自强走到围墙下,急喘了几口气。这十几步,他是在枪口下走过来的!他从来没有距离死亡这样的近!

聂自强高声喊道:“楚亮!”

楚亮应道:“在,队长!”快步跑了出来。

聂自强问道:“楼里都清扫过了么?”

楚亮答道:“都清扫了,安全!”

聂自强在他的钢盔上拍了一巴掌:“安全个屁!老子刚才是在枪口下走出来的!他们如果想杀我,我他妈的就是有十条命也都丢了!”越说越气,他又在楚亮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楚亮拽过背上的冲锋枪,问道:“在哪里?”听了聂自强的话,他也是一身的冷汗。如果队长在自己这里遇刺,自己就算千刀万剐,也是难赎其罪。

聂自强说道:“二层东面的最后一个窗户。你带人把医生和护士赶进楼里,准备开始工作。再悄悄的接近那个房间。外面也要布置好。”

楚亮点点头,转身去了。在接近敌人之前隐蔽自己的意图,是特战队最基本的战法之一。

赶上医生护士,走进了楼内。来到二楼东面的房门口,楚亮和另一个战士分靠在房门的左右,四五个士兵也握紧了手里的枪,准备进击。

楚亮竖起一根手指,一,二,三!

两人同时闪出,穿着军靴的大脚踹向房门!“嗵”,房门应声而倒!

两人向前一个翻滚,翻身而起时,已是单腿跪在地上!另两名战士挺直身体冲了进来!四人分成前后两排,同时扣动了扳机!

“突突突。。。。”四支百式冲锋枪响了起来!子弹飞蝗一样向着屋内各个角落射了过去!

弹壳飞溅,瞬间便打出了半梭子子弹!四人同时停止了射击。

房中空无一人!一扇屏风被打的支离破碎,后面的一张病床上,雪白的床单上满是弹洞。房间的另一面,两张沙发上也全是弹孔!

楚亮目光一扫,做了一个手势。几人平端着枪,向墙角的一扇门慢慢走去。房外的战士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是一扇医院中常见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铁锁。

楚亮明白了。这是一个里外套间,他们清扫的时候,有人躲了进去,外面被人锁上,搜查的战士以为没有人,才将聂自强置于危险的境地。

几人慢慢的靠近房门。突然,“哒哒哒。。。。”里面射出一串子弹!一名战士的手臂冒出了鲜血!

几人连忙闪在一旁。

楚亮心中奇怪,里面的人竟然有歪把子!他们是什么人?

几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靠着墙壁,等着敌人子弹射完。“咔”,空膛的声音传来!

一名战士闪身出去,楚亮一把拽住了他!

“哒哒哒。。。”又是一阵弹雨。敌人竟然有两挺歪把子!而且他们非常聪明,以第一挺为诱饵,后一挺紧接着扫射。如果不是楚亮手快,战士们一定会出现伤亡!

楚亮掏出一颗手雷,在钢盔上一磕,丢在了房门口!几人疾跑几步,卧倒在地!

“轰!”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塌!

楚亮一跃而起,躲到了房门口,手中的冲锋枪伸了出去,“突突突。。”向着房内盲射着!

三名战士又是手雷出手,“轰,轰,轰”房间内弹片横飞,随即传出几声惨叫!

战士们冲进了房间中,只见未尽的硝烟中,三名鬼子在血泊中抽搐着,眼见是不活了。这时,院中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就在楚亮的手雷出手的时候,这房间的窗口,突然跳下了五六名鬼子,他们怀中抱着大枪,在地上一个翻滚,便站了起来,身手极其利落。

随后又是五六名鬼子跳了下来。其中的一人似乎身上有伤,落下的时候,被四名鬼子同时接住。

正在他们刚刚落地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枪声!“突突突。。。。”,两三个鬼子措手不及,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人立刻卧倒在地,把一人围在了中间。歪把子和三八式向着四周不断的射击,展开了顽强的抵抗!而另一挺歪把子,则指向了房间的窗口!

楚亮听到楼下的枪声,一个箭步来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立刻缩头回来。

“哒哒哒。。。。”一串子弹擦着他的钢盔打在了窗上的砖上!楚亮吓的一身的冷汗。比平常战士更加丰富的经验又一次救了他的Xing命。同时,他也很是疑惑:这伙鬼子只有十几人,却装备了两挺歪把子,战术水平也在寻常日军之上,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时,院子里的鬼子已经各自寻找了隐蔽,和聂家军的战士展开了对射。楼上的几名飞虎队员也闪在窗边,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向鬼子射击着。

这伙日军虽然火力强劲,战力强悍。怎奈被十几名特战队员、两个排的士兵围在了中间,交手只是几个回合,便全无还手之力了。但他们还是利用院子里的大车和障碍物,围成了一个圈子,护住中间的一人。

楚亮站在楼上,看的仔细。他伸出左拳,五指猛然张开。战士们会意,掏出手雷,一起向鬼子的战圈扔去!

“轰,轰。。”几声爆炸声传来,四五个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那躲在大车后、被鬼子保护在中间的人,也是浑身Cha满了弹片,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四五个鬼子见了,都血红了眼睛。他们齐声嚎叫,猛的冲出掩体,端着手中的枪,向院门口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哒哒哒。。。”“砰砰砰。。。”,一阵乱枪响过,这最后的几个敌人,也都倒了下去!

聂自强从院外走了进来,和跳下窗口的楚亮一起,来到了那人的身边。

只见那人身上Cha满了弹片,已经气绝身亡。楚亮一阵搜索,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件。

聂自强说道:“去,把西园叫来。”

一会的功夫,西园寺被带了出来。虽然楼里楼外枪声响成了一片,但这人却依然是非常的镇定,不见一丝的慌乱。

聂自强指着那人问道:“这是谁?”这人的腿上打着石膏,显然是医院的病人。

西园寺说道:“是我的病人。

聂自强:“身份。”

西园寺看着全身满是血迹的那人,略一犹豫,便长叹一声说道:“这是皇军和水县城防司令山本雄一阁下!”

聂楚二人惊异的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医院里,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死者正是日军和水县城的城防司令山本雄一。昨天,山本在骑马飞驰的时候,从马背上跌了下来,摔断了小腿。和水虽然也有医院,但因为西园寺技术高超,在附近数县中的手术水平首屈一指,他便擅离职守,偷偷来到永丰求医。想不到刚刚做完手术,联军便已开始攻城。而自己的一次偷偷的观察,更是被心细如发的聂自强发现。虽然一个班的卫兵拼死抵抗,但却是寡不敌众,惨死在这永丰的医院中。

聂自强向西园寺说道:“你去工作吧,用点心,别耍花招。”

西园寺两眼一瞪:“我是医生,对病人自然会用尽全力,这不用你说。”说完,转身走了。

聂自强笑着摇了摇头,这西园还是一副小孩的脾气。

他倒背着手,手里数着菩提子,围着山本的尸体,慢慢的转着圈子。

过了一会,聂自强才说道:“去把文参谋找来。还有,赵营长和几个县大队的队长也一起请来。”

楚亮应了一声,派战士去了。

聂自强派出的两个排顺着城墙,给敌人以有力打击。日伪军面对城下的数倍于己的强敌,已经被折磨的斗志渐消。更何况一马平川的城墙上,突然杀来一群身穿怪异军服,手持自动火器的士兵。他们极快的崩溃了。继八路军炸开西门之后,南北两门也已被攻破,城墙上的枪声已经停止,只有在城内的几个地方,还有激烈的枪声传来。

过了好一阵,文章才匆匆忙忙的跑来。

在三项计划中,他的目标最为繁杂,共有十七人之多。他之所以能赶来,还是因为刘阳已经进城,能够接替他的工作。

聂自强看到文章,劈头便问:“和水的情况怎么样?”

115 攻城(六)

文章对这些情况早已烂熟于胸,随口答道:“和水的兵力和永丰仿佛。在我们的打击之后,也分出了部分人员增援所属据点,但其城防司令山本雄一比较谨慎,城里还留了七百多人防守。如果我们想乘胜攻击,获胜的可能Xing不大。”他以为聂自强想要攻击和水,所以有此一说。

聂自强说道:“如果山本死了呢?”

文章一惊,说道:“如果山本死了,城里又没有接替他指挥的人,我们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不过,山本是县城的城防司令,身边防卫一定很严,要实施斩首,”他摇了摇头:“可能Xing不大。”

聂自强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尸体:“这就是山本雄一!”

文章一下子跳了起来:“不可能!”在这双方交战激烈的时刻,和水的司令官怎么可能死在永丰?

聂自强笑道:“我也不相信,可这是真的!已经有三个人指认过了。”

文章立刻兴奋了起来,说道:“那这件事就值得研究了!”

聂自强向身边的战士说道:“把赵营长、何队长和其他几位队长都找来。快!”

几名战士领命而去。

城中纷乱,想要找到几个人,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几人才在医院的一个房间里聚齐。

赵喜清、何广山等人都是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这次攻城,他们的伤亡也都很小。而收获却是很大。鬼子的军需仓库聂自强虽看不上眼,但在他们这些穷惯了的人眼里,可是极有价值的。

一进屋,何广山便高声说道:“自强,我们这次可是又发财了!我就说嘛,跟着你干,好处是少不了的!哈哈哈”

他身后的赵喜清心里高兴,对何广山不太恭敬的语言,也没挑什么刺。

聂自强笑道:“还有更好的是呢,你参加不参加?”

何广山笑道:“只要是你自强指挥的,我没二话!”这人竟然连是什么事也不问,就直接答应下来。

赵喜清说道:“是什么事,我们刚打下永丰,现在不宜轻动。”他生Xing谨慎,更何况城里的缴获刚刚开始起运,实在不能轻开战端。

聂自强说道:“我想打和水!”

一句话,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赵喜清跳了起来,叫道:“你疯了么?那根本就不可能!”。何广山哈哈笑道:“你说打,咱们就打!”,冯义看着聂自强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其他几支县大队的队长也是交头接耳,频频摇头。

聂自强把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笑道:“我说要打,自然有我的道理。”他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才明白他所说的道理。都兴奋高声吵嚷起来,这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像永丰、和水这样的县城,守军中有日军、皇协军的分别。日军中又有城防部队,宪兵的不同。在日常事物中,便是纷争不断。如果没有了山本这样的上级长官的弹压,在临战之时,必然是各自为战,无法统一协调了。

众人都是带兵之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时无不拍手大叫。

聂自强双手压了压。待众人语声稍低,才说道:“和水是要打的,可也得有个打的章法。现在永丰刚刚攻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两面用兵,我们还要仔细的商量一下。”

大家这才冷静下来,商议起分兵的事情。

战机在前,大家的商谈极有效率。半小时后,便有了结果。此次攻击由聂自强带领聂家军的五个连、西平县大队、八路军的一个连进行。共计千余人。余下的五百余人由赵喜清率领,防守永丰,转运城里的各种物资。

分派完了任务,各人散去。聂自强想了想,叫住了赵喜清,不放心的说道:“赵营长,城外还有还几百鬼子,你可千万要小心!”

赵喜清笑道:“放心吧自强,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攻城!”说完,便不再理会,转身出了房门。

聂自强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说道:“告诉刘阳,多长几个心眼。”

文章:“是,队长!”

清晨,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了。太阳刚刚升起,微凉的微风吹拂在人的身上,全没有一丝酷热的感觉。已近成熟的庄稼散发出阵阵清香,火红的高粱,黄橙橙的小麦,向人们昭示着又一个丰收年。

在大好的秋景中,和水县城却是一片肃杀。

早已过了开城的时间,城门依然紧闭着。城墙上,十几个士兵手持步枪,来回走动警戒着。轻重机枪架在垛口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城外,只要射手到位,便可开枪射击。

在东门警戒的士兵,突然看见远处公路上烟尘滚滚。三辆汽车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在车后的尘土中,隐隐约约还有无数的身影。

哨兵连忙吹响哨音。百十名士兵冲上城头,各就各位。一个鬼子小队长举着望远镜向远处观察着。

时间不长,汽车开到了城门前。只见车上挤满了皇军士兵,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很多人身上还缠着染血的纱布。三辆汽车,足有六七十名士兵。

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吊着胳膊的中尉走了下来。他抬头向城上高喊道:“我们是永丰的皇军,赶快开城!”

城上的小队长向下看着,问道:“永丰的皇军,来我们和水干什么?你们这是怎么了?”

中尉说道:“县城被土八路攻占了,司令官阁下玉碎。我们是拼死才杀出来的!”

小队长一惊,问道:“永丰被攻占了?我们怎么没接到消息?”

中尉叫道:“我们是昨晚遭到袭击的,你们怎么能接到消息?赶快开城,让我们进去休息!”

小队长说道:“我要去报告,你们等一下。”

中尉不耐烦的说道:“那就赶快去,还啰嗦什么?”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纸烟,点着了吸着。

小队长向身边的士兵低声说道:“小心戒备,他们有什么异动,马上开枪!”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转身进了箭楼,去打电话去了。

这时,汽车的后面又零星跑来百十名士兵,他们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来到城下,都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动也不动了。

时间不长,一名日军少佐来到城头,正是山本离开的时候,指定的暂代他防守的军官。

这少佐手扶着垛口,向下看了看,高声问道:“你们是永丰的士兵么?”

城下的中尉连忙站了起来,敬礼道:“永丰城防司令部中尉参谋山口,向阁下致敬!是的,我们是永丰的士兵。”

少佐点点头,又问道:“永丰是怎么被攻占的?司令官川岛阁下呢?”

中尉说道:“川岛阁下已经玉碎了!昨天晚上,我们遭受了突袭,敌人的火力极其猛烈。。。。。”他把战斗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道:“城里的八百多人,只有我们拼死冲了出来。其余的,全部为天皇尽忠了!”

那上尉仔细的看了看城下的人。这些人总数有一百六七十人,日军和皇协军各占一半,半数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带着枪,机枪也只有三挺。很多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噜声直传上了城头。

少佐对身边的小队长命令道:“开城,放他们进来!安排食水,让医院做好接受伤员的准备。”

小队长有些担心的说道:“如果他们是敌人,前来诈城。。。。”

少佐摇摇头:“昨天晚上,我们的电台就接到了永丰的求援电报。而且,土八路刚刚攻占了永丰,不可能向我们攻击。”

小队长点点头,转身命令士兵开城。

“吱呀呀——”沉重的城门渐渐的打开,城门洞里,两排士兵早已整齐的站立着,枪支都背在背上,显然是准备接应伤兵的。

汽车慢慢启动,开进了城里。躺在地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向城门走去。

三辆汽车开出城门洞不远,便停了下来。这时,步行的士兵也都走进了城门。

狭小的城门洞里满是远道而来的士兵和迎接他们的日伪军。那少佐也下了城墙,向等候在车旁的少尉走去。

就在两人相距只有数步远近的时候,那少尉突然从腰后拽出驳壳枪,向少佐射去!“砰砰。。。”少佐连同身后的数人均被打倒,枪声响彻全城!

就在枪响的同时,城门洞里异变陡声!原本疲倦欲死的永丰士兵,突然变得生龙活虎!他们从身上掏出手枪和短刀,向着身边接应的日军和伪军杀去!瞬时间,“砰砰”的枪声和“扑扑”的刺刀入Rou声交织在了一起!

“哒哒哒。。。”“突突突。。。”汽车上的轻机枪和百式冲锋枪响了起来!正站在城墙垛口看热闹的士兵纷纷跌下了城头!

城门口的日伪军片刻之间就被杀了个干净。那百十人冲了出来!手里有枪的和汽车上跳下的人一起,向一旁的马道冲去,没有枪的冲到了汽车旁。

“咣当”。汽车的后箱板打开了,苫布掀了起来,下面是上了刺刀的步枪和成筐的手榴弹!

聂自强跳下了驾驶室,高声叫道:“快,攻占城头!李自平,飞虎队冲锋!”

116 攻城(七)

士兵们冲上城头,分别向左右杀去!轻机枪和冲锋枪在前,后面的步枪手不断的向前投掷着手榴弹,分工明确。“哒哒哒。。。”“突突突。。。。”“轰,轰”各种枪声和爆炸声响彻县城的上空!

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城头上只有百十名士兵,这时城上城下,刀刺枪杀,已经被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是全无防备。现在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接近,连拿枪的时间都没有。就那么两手空空的被击倒在地!

一名鬼子见机颇快,冲向了近在咫尺的歪把子!但他的手刚刚碰到枪柄,便被十几颗子弹同时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个鬼子和伪军被密如飞蝗的子弹打的抱头鼠窜,钻进了箭楼之中。但随之而来的子弹便把箭楼的玻璃和窗棂打的四散纷飞!紧接着,十几颗手榴弹同时投了进去!

远处的公路上,又是一阵烟尘。七八辆汽车速度极快的向县城驶来。车后面,还跟着足有五六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以有心算无备,联军在五分钟之内,便把城上的敌人屠杀殆尽!转眼间,便已完全控制了东面的城墙!

士兵们架好机枪和掷弹筒,向着南北两面城墙上冲过来的日伪军猛烈开火!

聂自强耳听着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不断的向城外眺望着,面色一片沉静。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敌人除了四面城墙上各有百余人外,城内的司令部和宪兵队还有近三百人。他们现在一定在急速靠近之中。如果后续部队不能尽快的赶来,只凭着城门口这几十人,很难承受住敌人的冲击。

战士们把城门口的沙包垒在一起,构成了一条简单的防线。几挺机枪随即架好,枪口指向正对着城门口的、宽达七八米的大街。

在聂自强的计划中,要在城门口打上一场硬仗。尽可能的消耗城内敌人的实力。而敌人要想把他们挤出城去,一定会全力进攻。他要把东城门一线,变成鬼子和伪军的绞Rou机!

掩体垒好,等候的时间不长,街上便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跑步声。伪军在前,鬼子在后,远远的出现在视线之中!

“咔嚓”“咔嚓”,战线上不断传来战士们推弹上膛的声音。

就在此时,城外传来一阵喇叭声。七八辆汽车疯了一样冲进城来。刺耳的刹车声中,二百多名士兵跳下了车。

何广山双脚刚刚落地,便高声叫道:“快,上城墙!”

他跑到聂自强的身旁,看着远处黑压压的敌人,说道:“怎么样,没晚吧?”

聂自强长出了口气:“还行,时间正好!”他向后看了看,说道:“城墙上架几挺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命令城外的人,在城墙下休息。没有命令,不许进城!”

城门口空间狭小,如果拥进太多的人,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而进攻的敌人看到守军太多,很可能会撤回城里。会给后期的清剿带来极大的难度。

何广山应了一声,亲自带人登上了城头。

这时,远处的日军已经布成了攻击阵型,向着城门口的防线快速的逼近。他们是要趁敌人立足未稳的时机,把敌人赶出城去。

“轰,轰”,榴弹在防线内爆炸,一名战士的腿上流出殷虹的血迹!

聂自强大吼道:“开枪!”

“哒哒哒。。。。”“砰砰砰。。。”城上城下的战士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向远在二百多米外的日军迎头罩去!

远处,弯着腰的鬼子成排倒了下去!街道的宽度有限,他们的队形太密集了!

聂家军虽然掷弹筒的数量很多,甚至城外还有四门迫击炮。但街道两侧全是商铺,里面有太多的百姓,所以,联军只能舍长取短,用轻火力打击敌人。

“哒哒哒。。。”鬼子的三挺轻机枪并排架在街道上,机枪手向着战线上猛烈开火!街道的两侧,鬼子一面射击,一面向前冲锋!

“铛,噗!”,一名机枪手的钢盔上突然被打了一个洞,血花飞溅!紧接着,另两名机枪手也是脑袋一歪,便一动不动了!

城墙上,吴大年和另一个狙击手冷静的推弹上膛,向着远处拿着指挥刀的军官瞄准。

现在,飞虎队以狙击步枪压制敌人连射火力的战术已经十分成熟了。狙击手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

“哒哒哒。。。”鬼子的弹药手毫不犹豫的推开死尸,机枪又响了起来!

聂自强向周围的战士们高声大喊道:“瞄准了打,消灭面前的鬼子!”

“哒哒哒。。。”“突突突。。。”战线上的子弹密如风雨,远处的鬼子不断的倒下。但他们还是不断的向前冲着!

“轰,轰!”,榴弹在沙包前后接连爆炸,弹片横飞中,战士们的血越流越多,沁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鬼子的两挺机枪爬上左右房顶,向着城墙上喷突出致命的子弹!砖屑纷飞中,县大队的战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但立刻,机枪手的头上也出现了弹洞。滚落到了地上!

一方拥有猛烈的火力,另一方居高临下,精准的枪法足以压制敌人的轻火力。双方各有所长,一时间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鬼子悍不畏死,冒着如雨的子弹,向着防线慢慢靠近。他们精准的枪法发挥的淋漓尽致,联军的士兵伤亡越来越大。许多战士被压在沙包后面难以抬头。

聂自强在文章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文章点头而去。

鬼子距离战线只有七八十米了!

聂自强看着鬼子渐渐靠近,心中极是佩服。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中和凶猛的拦截火力下,还能前进一百多米,鬼子的单兵素质之强悍,可见一般。但他们毕竟是由低级军官指挥的,战术单调。如果换成经验丰富一些的指挥官,多路进攻,只怕更难以抵挡。可是现在,旁边的小巷要被自己利用了!

他躲在沙包下,高声叫道:“手榴弹!”

随着他的喊声,数不清的手榴弹向鬼子飞去!

城下的战士无法投弹太远,但城墙上的士兵居高临下,甚至还有助跑的距离,手榴弹却能扔出百十米!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进攻的鬼子笼罩在一片烟雾和横飞的弹片中!

借此时机,文章和戴胜分别带着百十人,向两旁的小巷Cha去。

聂自强微微冷笑:你们这三百人,就都留在这里吧!

就在聂自强胜券在握的时候,永丰城内却是一片混乱,危在旦夕!

在赵喜清率部队攻破西城的时候,城外不远处,正有五六个鬼子趴在田野中,向县城的方向观察着。

这是城外连清镇据点的守军,带队的是日军中尉松下平。他今晚本是要进城的,没想到却看到了县城被击破的一幕!

松下平知道,敌军势大,自己就算冲上去,也只是白白搭上几条Xing命而已。他耳中听着枪声由城墙转向城内,又渐渐消失。才带着人向后退去,回到了据点。

在向上级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后,松下平在屋子里想了三个小时,终于下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决定:攻击县城,重夺永丰!

敌人现在立足未稳,又是激战竟夜,势必极其疲劳。而去他们刚刚占领县城,正是警戒最低的时候!最重要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展示能力的时候!如果是在平时,那里轮得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中尉指挥这样的战斗?无论能不能重占县城,自己势必进入上级长官的眼中,也许将来平步青云,就是由于今晚的契机!

主意已定,他便打电话给周围的据点,说明情况。命令弃守据点,携带全部装备,在县城东门外三里处会和。

天色大亮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汇集了将近二百人!

松下平带着十几个人,化装成进城的农民。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在昨晚的战斗中已被炸毁。现在这里垒着沙包,几名八路军战士正在这里警戒。

一名战士看到几个农民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说道:“老乡,这里在打仗,已经封城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松下平极其镇定,他一言不发、脸色不变的向前走着。

那战士发现了情况似乎不对。他摘下肩上的步枪,高声说道:“老乡。。。”

“哒哒哒。。。。”鬼子隐藏在秸秆中的两挺歪把子开火了!三四名战士在弹雨中不断的抽动着身体,随即倒了下去!

松下平拽出步枪,高声叫道:“杀给给!”向着城门冲去!隐藏在远处庄稼地里的日伪军也冲了出来!

等城墙上的八路军战士向马道冲来的时候,正遇上敌人的机枪!双方在平坦的城墙上狭路相逢!

片刻之后,十几名战士便全部牺牲!

赵喜清的手里只剩下一个连,一百多人。他在自己的防区只派了十几个士兵警戒,其余的人全去搬运物资了!他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被军需库中各式各样的装备耀花了眼!

转眼间,近二百名日伪军冲进了永丰县城!

117 攻城(八)

鬼子冲进城门,立刻按照事先的安排,将兵力平均分成两路,分别向司令部和宪兵队攻击!

松下平非常聪明,在他的判断中,土八路攻下县城后,一定是把这两个地方作为屯兵的重点区域。

事实上,他的估计非常的准确,聂家军把宪兵队作为大本营。八路军和两个县大队的百十名战士,正在司令部休息,等着替换搬运物资的战士。

刘阳刚刚从一个汉Jian家中走出来,身后的战士背上背的、肩上扛的,全是“浮财”。他们向着门外的大车走去。这时,枪声突然响了起来!

刘阳一惊,失声道:“不好,是西城门!”他拔出枪,高声叫道:“快,增援西门!”带着扔下财物的战士,向前跑去。

刚跑出几步,他突然想起一事,不由的心下大急,顷刻间便是一身的冷汗!不由的疯狂的向前跑去!

宪兵队距离西门极近,此刻,白氏姐妹正在宪兵队中休息!她们身边除了固有的十三名护卫外,就只有一个班的士兵!

虽然两个当事人还在欲盖弥彰,但聂自强和如云的事情,在队伍中已经传开了。这要是两姐妹在这里出了事,自己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此时的任五,早已拔枪在手。虽然事出突然,他却没有一点的惊慌:“机枪上房。小九,你带几个人保护两位小姐。其余的人准备战斗!”说着,掰开两只驳壳枪的机头。

宪兵队面积广阔,房屋众多。他们只有二十余人,只能防守一个侧院。好在这侧院只有少少的十几间房,人员足可以分配过来。

众人正在一片忙乱间,却见如雪连蹦带跳的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如云和八名女护卫。她叫道:“哪里打枪?出了什么事情?”

任五急的直跺脚:“哎呀二小姐,你怎么出来了?马上就要打仗了!”又向女护卫说道:“带两位小姐回房间去。你们也要严密戒备!”

如雪挥舞着双手,还要说什么,却被姐姐拽住了胳膊,拖到了房间内。

任五长出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不知道轻重的二小姐捣乱。还好,还有个大小姐能管住她。

正在想着,房上的轻机枪突然响了起来!“哒哒哒。。。。”随着枪声,门外不远处传来两声惨叫!

任五手一挥,叫道:“鬼子来了!”

战士们把枪伸出院墙上凿出来的窟窿,向外射击!“哒哒哒。。。”“砰砰砰。。。”枪声响成了一片!

院外的鬼子和伪军冲进了宪兵队,立刻被高房上的机枪打倒两人。他们立刻找到了目标,百余人向着侧院围了过来,刚刚平静了几分钟的县城立刻又枪声大作!

宪兵队院子套着院子,障碍物极多。鬼子和伪军借着掩护,不断的向院墙靠近。

墙内的十几名战士在房顶上的机枪的掩护下,向越来越近的敌人射击。“哒哒哒。。。”“啪啪啪。。。”密集的子弹向着敌人射了过去!

任五一面更换弹夹,一面高声叫道:“兄弟们,只要坚持十分钟,刘营长就会来增援的!瞄准的鬼子,狠狠的打!”“砰砰砰。。。”手里的二十响射出一串子弹!

鬼子和伪军被越来越密集的子弹挡住了,再也无法靠近。双方间隔数十米,展开了对射!

任五长出了口气。只要把敌人阻击住一会,刘阳就会来增援了。现在的态势,对己方十分的有利。

正在此时,右面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轰!”,院墙被敌人的集束手榴弹炸塌了!

任五大吃一惊!这院墙距离白氏姐妹藏身的房间只有十几米远!

他叫道:“李班长,你来指挥,一定要挡住敌人!”也不等回话,便向院墙的缺口跑去!

迷蒙的灰尘还没有散尽。隐隐约约之中,只见对面跑来几人。任五两手一抬,想也不想便扣动了扳机!“砰砰砰。。。”迎面的人影瞬间被打倒!

“咔,咔。”两支驳壳枪都传来空膛的声音。任五向右一个翻滚,避开射向自己的子弹。

“砰砰砰。。。”房门口,小九的枪响了!两个冲进缺口的伪军立刻被打倒在地!

任五冲到小九身边,说道:“你左我右,挡住鬼子!”小九点点头。

两人蹲了下来,姿势一模一样。都是一只手持枪,向着缺口射击。另一支打空的驳壳枪夹在腿弯,在更换弹夹!手里的枪打完了子弹,另一支早已把弹夹上好。二人用的,竟然是东北土匪惯用的“持续射击法!”

缺口外的敌人虽多,但在二人不间断的射击下,竟然无法冲进来!

突然,缺口处人影一闪,一颗手榴弹扔了进来!

两人分向左右一扑,连续翻滚。“轰”手榴弹爆炸了!墙外的敌人冲了进来!

“砰砰砰。。。”翻滚中的两人不断的开枪,房间门一开,三名任家的护卫冲了出来。十支驳壳枪子弹飞射,冲进来的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一个伪军身中数弹,身体连连摇晃。但他在倒下之前,手里的手榴弹扔了出去!

手榴弹砸破了玻璃,飞进了房间里。正落在躲藏在屋角的白氏姐妹身前,嗤嗤的冒着白烟!

和水县东城门。

聂自强对两姐妹身处危局还一无所知。他看着眼前街道上被手榴弹炸的血Rou横飞的鬼子,心中一片平静。他知道,打下和水县城,是毫无疑问的了。

鬼子的进攻被暂时抑制住了。如同雨点一样的手榴弹在街上不断的爆炸,接近了城门战线的鬼子被四散的弹片和浓重的硝烟完全笼罩住了。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靠近,不到二百米的攻击路上,被敌人的交叉火力打倒了六七十人之多,剩下的人,又被聂家军最拿手的手榴弹炸翻在地。

远处的街口,近二百鬼子和伪军正在整理队形,准备第二次冲锋。这一次他们把伪军排在了前锋的位置,显然是拿他们当Rou盾的。

一个鬼子军官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叫道“杀给给!”

话音未落,左右两侧的房屋上,突然冒出无数的身影!他们有的身穿迷彩服,头戴钢盔。有的穿着鬼子再熟悉不过的八路军制服。但他们都有相同的一点——手里都举着冒着白烟的手榴弹!

就在日伪军一愣之间,无数手榴弹扔了下来!密集的弹雨甚至砸在了鬼子的钢盔上,铛铛作响!

“轰,轰。。。。”爆炸一声连着一声,比起密集的枪声也毫不逊色。正要冲锋的鬼子成片的倒了下去!他们密集的队形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就在这时,两侧的巷子里冲出无数的士兵!最前面的一排,手里都是轻机枪,“哒哒哒。。。。”“突突突。。。”子弹飞蝗一样向趴在地上的鬼子和伪军射去!

趴在地上敌人毫无还手之力,打击来的太突然了!敌人只是在城门口有数十名士兵在抵抗。怎么还有余力攻击?他们要承受来自南北两面和正面街道三个方向的压力,竟然还有兵力向两侧迂回!

鬼子宪兵队长身上Cha满了弹片,正在一口接着一口的吐着血沫,他两眼无神的望着天空,至死也不明白,敌人不就是二百多人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十几挺机枪还在不停的扫射,战士们的面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敌人在最初躲避手榴弹的时候,就都趴在了地上,这时在更不敢直起身体。只能趴在地上,以期能躲过这一劫!

小巷里冲出来的战士已经全面展开,房上的士兵也跳了下来。他们的手里紧握着步枪,枪上是明晃晃的刺刀!

文章高声叫道:“停止射击!围上去!”士兵们端着刺刀,快速向前冲去!

枪声刚停,二十几个没死的鬼子立刻跳了起来。但随即被四面刺刀围住!鬼子手里的三八式上光秃秃的,他们甚至连刺刀都没有装上,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日军低级指挥官的无能,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便葬送了将近三百人!

聂自强带着几十名战士刚刚冲到,战斗便已经结束了。他看了看周围,说道:“留下一个排打扫战场,其余的人立刻上城墙,向两面攻击!”

城墙上,是一派势均力敌的景象。

聂家军人数虽少,但火力强劲。士兵的素质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也有了极大的提高。敌人在局部虽然拥有优势,手里却只有为数不多的连射火器。而且在其中,战力不强、意志薄弱的伪军占了大半。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相隔百十米,展开对射。

但随着城下的士兵的加入,平衡被打破了。战士们挟胜利余威,冲上了城头。日伪军人数上的优势,被完全抵消了。

见到增援已到,李自平和戴胜分别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两人的战术完全相同,先是一阵炮火袭击,打的敌人死伤惨重,然后在重机枪的掩护下,以轻机枪为排头,向敌人发起冲锋!

一马平川、无遮无拦的城头上,鬼子和伪军没有一丝抵抗之力。便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了!

三面城墙,一一打去,也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听到报告,聂自强看了看表,对手下的战斗力很是满意。他挥挥手,说道:“搜索残敌。戴胜攻击军备库;霍启明攻击粮库;文章搜集城内汉Jian的情报。。。。。。”

正说着,报务员忽然跑了过来,说道:“队长,刘营长报告,永丰遭到袭击!”

聂自强猛的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回事?他还说了什么?”

报务员摇摇头,说道:“就用密码发来这几个字。”

聂自强大怒,气的满脸通红:“混蛋!刘阳是干什么吃的!”刚刚到手的县城,物资还没有运完,就要被敌人攻下来,他实在是不甘心。

刚刚骂完,他却瞬间想到一个问题:白家姐妹还在城里!立刻,他手脚冰冷,脸上全是冷汗!

一旁的文章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高声叫道:“快,回永丰!”

118 攻城(九)

手榴弹嗤嗤作响,不断的冒着白烟,马上就要爆炸了!

八名女护卫手持九九式短步枪,被刘梅分配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只要有人冲进来,立刻便会遭到房内的交叉火力的射击。但她没有战斗经验,没想到敌人人没进来,却扔进了手榴弹!

眼见手榴弹就要爆炸,各处的护卫不约而同的向两姐妹扑去!

她们和普通的战士不同,接受的就是随时用身体做盾牌,掩护目标人物的保镖式训练!就是随时准备牺牲的自杀式训练!

与此同时,安排在姐妹身边的两名护卫同时动了!一人将二人推倒,用自己的身体隔在手榴弹和两人之间。另一人则一个前扑,趴在了手榴弹上!

“轰!”,手榴弹爆炸了!

那女护卫的身体向上震了一震。随后便寂然不动!

硝烟中,如云和如雪同时抬起头,看着那名战士,立刻凄然大叫:“小兰!”挣扎着便要爬过去!

几个护卫虽然也是满眼泪水,却还谨记自己的职责。将二人死死的压在身下,手里的枪牢牢的指向门口。

门外,任五已经冲上的台阶。听到屋内两姐妹的哭喊声,不禁长出了口气,向身后的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防守,我到前面去看看!”

几人领命,枪口死死的指向院墙的缺口。

正在此时,院外突然响起了更加激烈的枪声!

任五大喜,这是刘阳的援兵到了!他紧走几步,来到大门口,只见十几名战士正拔出腰间的刺刀,装在枪上,想要冲出去,夹击敌人。

任五连忙阻止道:“都别动,守住院子!”

冲进来的,正是刘阳的一个连的战士。他带领着士兵,像疯了一样冲过了半个县城。短短七八分钟的时间,便赶到了宪兵队。

他心中恨极了这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敌人,大喊道:“杀,一个不留!”手中驳壳枪一横,“砰砰砰。。。”一梭子子弹射了出去!

战士们散开将日伪军围在了中间,机枪、步枪、手榴弹,不停的招呼,片刻之间,敌人便失去了还手之力。

刘阳大叫:“上刺刀,冲锋!”

战士们上好了刺刀,大喊道:“杀——”冲了上去!按照聂家军的战术规定,都是向着敌人先开一枪,然后推上子弹,再白刃接敌。

刘阳挥动驳壳枪,和几名战士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来到院门前。院门打开,任五站在了门口。笑道:“刘营长,才来呀?”

刘阳看到他的笑容,心放下了一大半。问道:“两位小姐呢?”

任五说道:“在屋里呢,没事,你放心吧!”

刘阳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叫道:“缴枪不杀!”战士们也跟着大叫:“缴枪不杀!”

这时,鬼子已经死伤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伪军被团团围住,早已魂飞魄散,哪里还有拼命的意志?闻言纷纷抛下武器,蹲在了地上。

刘阳命令战士将俘虏押进宪兵队的地牢。又对任五说道:“我留下两个排的战士,你率领他们保护两位小姐。我去增援司令部。”走了两步,又回身道:“给队长发报,报告这里的事情。”

在敌人炸毁围墙的时候,司令部方向便传来了激烈的枪声。直到现在也没有停息。那里虽然没有统一的指挥,但防御设施齐全,人员众多,敌人想要一时半刻便攻破防守,也是不可能的。

当聂自强带着三百人,乘坐汽车,火急火燎的冲进永丰的时候,城里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率队攻击司令部的松下平极是机敏,听到宪兵队方向枪声渐稀,就知道攻击失败,敌人的援军很快便到。他立刻带着尚余的七八十名鬼子伪军撤出了战斗,由西城门退出了县城。

聂自强从进城后,马不停蹄的奔向宪兵队。眼见县城还在自己的手里,他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却依然是高高的悬着。电报上语焉不详,只说遭到攻击,另一件事却只字未提,由不得他不担心。

他心中暗恨自己糊涂,已经发现赵喜清有疏忽大意的苗头,就应该把打和水的任务交给文章或是刘阳,自己在永丰严加防范。怎么还是好大喜功,冲在了最前面?以至于现在县城被袭,那两人也是生死不知。他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

途经司令部的时候,他突然叫道:“停车!”

伪军司机一脚刹车,汽车拖着长长的印记,停了下来。后面七八辆车也都停了下来。

聂自强从车上跳了下来,直直的向着司令部门前的一群人冲去!

赵喜清听到脚步声急促,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便笑道:“自强。。。。”

聂自强箭步冲上,右拳直挥,打在了赵喜清的脸上!

赵喜清毫无防备,被打的身体一歪,险些栽倒。旁边的战士连忙扶助他。赵喜清捂着脸叫道:“聂自强,你疯了么?”

聂自强不答,又冲了上来!

一旁的八路军战士见营长被打,顿时火冒三丈,都围了上来。向着聂自强便是拳脚相加!

聂自强向后连退几步,避了过去。但身上也已经连挨了几下,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这时,聂家军的士兵也都从车上跳下,冲了过来。三百人将百余名八路军战士围在中间,纷纷叫道:“不许动!”“谁动打死谁!”枪弹上膛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八路军战士也不甘示弱,手里的枪也都抬了起来。“不许动!”“你们要干什么?”

双方数百人就这样乱叫着,枪口指向对方。场面一片混乱!眼见着只要有一个人失手,便是一场血腥的火并!

聂自强大吼道:“混蛋,谁让你们拿枪的?都给我退下去!”

那边的赵喜清也命令战士们放下了枪。

赵喜清走到聂自强的面前,说道:“聂自强,你什么意思?”现在的局势显而易见,一个处理不当,便是兵戎相见的场面。他虽然对聂自强的发号司令很是反感,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聂自强呼呼的喘着粗气,高声问道:“你是怎么防守县城的?我临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

赵喜清脸上一红,勉强争辩道:“我自然有我的守城方法,这个不用你来教我!”

在众人商定攻击和水,聂自强带兵出发后,赵喜清便连夜征集大车,忙着把军需仓库中的各种物资向城外搬运。他不仅指挥着战士,甚至还亲自押运。可就在他和一批物资一起出城的时候,松下平冲进了城内,把无人指挥的县大队和八路军战士打了个落花流水。要不是鬼子司令部的防御设施齐备,工事坚固,只怕战士们的伤亡会更加惨重。

聂自强高声骂道:“什么你的守城方法?我看是被仓库里的那些东西迷花了眼,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怎么八路军的指挥官就是你这样的素质?就看见眼前的那点蝇头小利,一点都不顾及大局。说你鼠目寸光还是客气的,要我看,你根本就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赵喜清脸色一沉,说道:“自强,你说我可以,但请你不要侮辱八路军的指挥员!”他周围的战士也满脸怒容的看着聂自强,大有一句不和,便拔刀相向之意。在他们的心里,荣誉高于一切,如果有人胆敢侮辱他们的部队,即便是血溅五步,也在所不惜!

聂自强一窒,知道自己失言了,他哼了一声,说道:“赵喜清,我知道你不服我,可是你不能拿战士们流血拼命得来的战果开玩笑!你想让我听你的,就拿出让我信服的战绩说话。只要做到这一点,我没二话,聂家军这八九百人,随你调遣!可是如果不能,你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别他妈的净起刺儿!”

说完,向着战士们叫道:“还站着干什么?看热闹啊!上车出发!”

几辆汽车绝尘而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八路军战士和低着头,咀嚼着聂自强的话的赵喜清。

片刻之后,汽车便开到了宪兵队的门口。聂自强不等车停稳,便急不可待的跳下来。向院子里跑去。

他对门前卫兵的敬礼理也不理,直向侧院冲去。

侧院的门口,任五正在向一个护卫说着什么。院子里的尸体、弹壳等物已经打扫干净。但手榴弹爆炸的痕迹清晰可见。围墙上的弹痕密密麻麻,地上的血迹一片连着一片,虽然已经用水冲过,浓重的血腥味还是直冲鼻端。

听到脚步声,任五回过头来。见聂自强急步跑来,满头大汗。便笑道:“聂少。。。”

聂自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问道:“怎么样?她们还好么?”他看到任五的笑容,已经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把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任五笑道:“两位小姐都没事,正在里面。。。”

他的话还没说完,聂自强便向院内冲去!

跑到房门口,先听到里面传来嘤嘤哭声,聂自强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白氏姐妹和女护卫们,正围在床前痛哭。床上,一名女护卫静静的躺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胸腹间被鲜血沁透,血液已经凝固。

听到房门响,如云抬起头来,见了聂自强,便分开众人,跑了过来。

聂自强迎了上去,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感受着怀里温热柔软的躯体,聂自强的心完全放了下来。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经历了亲人的离去。在这一刻,他们更加珍稀这来之不易的相拥!战乱年代,任何一次分别都可能成为死别。聂自强抱着分别只有几个小时的如云,心里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他在如云的耳边低声问道:“还好吧?”

如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说道:“还好,就是小兰,她为了保护我们。。。。牺牲了!”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聂自强走到床边,看着那个在他的印象里总是沉默寡言的护卫,长叹了一声,说道:“乱世之中,人如飘萍,命如残灯。今天是她躺在这里,明天就可能是你我了。”他回头向两姐妹说道:“我会厚葬她,家人也会厚加抚恤。”

119 捣乱(上)

聂家军一战成名!

永丰、和水两县,本处在晋察冀根据地的边缘,八路军作战部队很少在这一带活动,只有几个县的县大队在坚持斗争,但都是兵力极少,不成气候。日军也一向将这一区域作为“治安模范区”,向世人展示他们的“大东亚共荣圈”。却没想到在两日之间,便连丢两县。联军在鬼子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在百团大战的第二阶段,八路军的主要作战任务,是清除交通线两侧和深入抗日根据地的敌伪据点。在此期间,涞灵、榆辽等战役相继展开,但战果却不是十分理想。在这种情况下,冀南的连取两县,便显得一枝独秀了。对此,无论是日军、八路军,还是国军方面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注。聂自强和聂家军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三方面战役指挥员的办公桌上。

虽然此战有八路军参与,但明眼人都知道,在强攻中,两个连的部队起到的作用能有多大。而且,此战构思精巧,指挥颇有独到之处,也不是一个副营长能够做到的。在各方的情报网中,那只身穿奇异作战服、清一色日式装备的队伍,才是他们的重点关注的对象。

聂自强虽然料到自己的队伍已经暴露在阳光下,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县城里长久的住下去,撤离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又是一天清晨,永丰城内炊烟阵阵,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各种买卖也是相继开业。他们虽然不知道聂家军是哪个方面的,但他们打鬼子的狠劲,却都是有目共睹的。进城之后,聂家军除了狠杀了一批汉Jian之外,对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故此,老百姓对这支好像是突然跳出来的队伍,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生活还是按照以往的轨迹,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聂自强和如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们身前身后,是只带着短枪的飞虎队员和任五刘梅等男女护卫。

如云笑道:“今天怎么有空在找我?事情都忙完了?”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没忙完,我把事情都分配下去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了,应该充分的发挥手下的聪明才智和能动Xing嘛!”说着,有些自得的笑了起来。

如云笑笑,正要说话。一旁的如雪却抢了先。她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聂自强一眼,说道:“你就说是你懒就行了,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如云和身边的几个护卫都笑了起来。

听着她清脆的笑声,聂自强的心里满是拥有了朝思暮想的玉人之后的心满意足。这种情绪,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可是他看到如云身边的如雪,又很是无奈。进城已经三四天了,他一直忙于各种事务,连见到如云的机会都没。今天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带着她逛逛永丰,可在院子里憋坏了如雪却非要跟来。跟来也就罢了,一路上她还不断的和聂自强找别扭。

聂自强叹了口气,装作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如云是怎样的在乎这唯一的妹妹。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对这个机敏而又聪慧的少女十分的喜爱呢?只是本来应该是二人世界,却有这么一个光闪闪、亮晶晶的电灯泡存在,感觉上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这一条街道,正是永丰最繁华的去处,两旁满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各种各样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所卖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看花了眼。

聂自强来自现代,除了对这颇有古味的小街感兴趣之外,那些相对粗糙的制品,还不放在眼里。任家的两位小姐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那些升斗小民所用的物品更不会在意。一行人说说笑笑,随意走去,并没有真正的购买什么东西。

将将走到街口,聂自强忽然看到一件玉器行,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停下了脚步,向身旁的楚亮使了个眼色。楚亮会意的快步向前,带着几个人走进了商铺。

一会的功夫,他便又走了出来,向聂自强点点头。

聂自强笑道:“我们到这家铺子看看吧。”

如云点点头。如雪笑道:“一家小铺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嘴里说着,脚下却当先行去。

聂自强摇头笑着,和如云随后走去。

小店并不宽敞,却十分洁净。地上的青砖一尘不染,靠墙的位置,放着几把太师椅和茶案。另外两面全是木质的多宝格,高低不同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的玉器。

三人刚刚走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抱拳笑道:“三位,可是少见的很,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店坐坐?快请坐,上茶!”

这人经营这玉器店已久,眼光杂得很。三人进店前,便有几个腰间鼓鼓的汉子先来探路,显然来客非富即贵。待正主进来,他更是猝然一惊。

这两名少女貌美如花,姿容绝世,容颜之姝丽,已是他生平仅见。那个最后进来的年轻人,倒背着双手,只是随意的走动之间,便有一股凛然的气势,虽然身材只是中等,却给人一种巍然独立之感,显然是久居上位、习惯于发号司令之人。

这掌柜更是不敢怠慢,连连请坐让茶。

两姐妹坐了下来,喝茶休息。聂自强却在各种玉器之间来回的观看。他看的很是仔细,对那些大件的玉碗、如意等并不流连,而手镯,戒指等饰物,却看的十分的仔细。

那掌柜在一旁,脸上堆满了笑容。每当聂自强拿起玉器观看的时候,他便开口介绍。这人言辞便给,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商品,他也能夸得向花一样。

聂自强放下手中的玉镯,失望的问道:“你这里就这些东西么?有没有好一点的?”这些饰品造型僵硬古板,玉质驳杂不纯,连他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又怎么能拿得出手送人?

掌柜笑道:“我这个小店,是永丰城内最好的玉店了。随便一件东西,放到别人的店里,都能当作镇店之宝。。。。”

聂自强摆摆手,说道:“走吧。”迈步向外走去。白家姐妹也站了起来。

那掌柜眼见生意不成,好容易等来的贵客便要从眼前溜走,不由的心下大急。连忙说道:“三位,我这里倒是有两件上品,可以说是小店压箱底的货色。只是这价钱。。。。”

聂自强笑道:“只要东西好,价钱好说。”

那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忙说道:“您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进了里屋。

如雪见聂自强真的想要买玉器,便低声问道:“姐姐,他要干什么?”

如云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笑道:“不知道。”她心里隐约知道一些,却不便向妹妹说出来。

一会的功夫,那掌柜便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颇有些神秘。

他走到聂自强面前,笑道:“先生,您请看!”说着,揭开了红布。

聂自强定睛看去,只见白缎子的底衬上,放着两枚戒指,一红一蓝。红者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好像极纯净的鲜血一样,刺人双目;蓝者好似万里无云的天空,又恰如平静无波的大海,一眼看去,目光便被它的深邃牢牢的吸引住了。

这两枚戒指呈椭圆形状,黄金为环,做工精致,镶嵌手法极其精到,显然不是出自寻常人之手。

聂自强长吸了口气,说道:“好东西,就是它了!”

一旁的两姐妹见他如此的在意,也都走了过来。她们和聂自强不同,自幼便和各种名贵首饰打交道,即便是现在,两人也有着不菲的珍藏。在珠宝的鉴别方面,可说是专家级的高手。

如云看了一眼,便惊异的“咦”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永丰,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说着,拿起蓝色的戒指,仔细观看。

如雪也是不断的点头,把火红的戒指,放在雪白的掌心。

片刻之后,如云说道:“宝石纯净,切割合理,算的是上品了!”

如雪也道:“更难得的是指环的设计,精致小巧,不落俗套。为这天然的宝石增色不少。”

聂自强笑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就买下它。掌柜的,多少钱”

那掌柜的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聂自强笑道:“二百。。。。。”一旁的如云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

如雪抢着说道:“就这两枚戒指,你就要二十根金条,也太贵了!”说完,看了看聂自强,眼中有着几分笑意。

聂自强本要说二百大洋。这是听到二十根金条,吓了一跳。如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看了他一眼,也是笑意盈盈。

如云见他说的不在道上,便阻止了他。如雪更是直接拦过了话头,两姐妹虽然Xing格各异,但在维护聂自强这一点上,却并无二至。

聂自强脸上一红,在如云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只想买一个。”

如云看着他,目光温柔如水。她的两根手指在聂自强的掌心来回的敲着,眼中渐渐流露住几许恳求的目光。

聂自强明白她的意思,略略一想,便点点头。

那掌柜还在高声争辩:“这位小姐,您是识货的人。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

聂自强打断了他,说道:“好了,就听你的,二十根就二十根!”转身向刘正说道:“给钱!”

120 捣乱(下)

刘正低声说道:“队长,我没带那么多。。。。”

如雪说道:“我这里有。掌柜的,银票可以吧?”说着,便伸手去掏口袋。如云拦着了她,笑道:“让他买。刘正,你回去取钱吧。”

看着刘正飞奔而去的身影,如雪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呀?谁的钱不都是一样么?”她虽然也是饱读诗书,但Xing格活泼跳跃,对于这些极具纪念意义是事情,从未用心想过。

如云看着她,连连摇头笑道:“不一样的。”说着回到椅子上,继续喝茶。

如雪看看宝石戒指,又看了看聂自强和如云,喃喃说道:“怎么不一样呢?”

时间不长,刘正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名战士。

他把一个小小的布袋放在柜台上,说道:“二十根金条,你点好了。”说着,解开了袋口的绳子。

那掌柜两眼立刻放出光芒。他把金条一一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的看了看成色,才笑道:“十足的小黄鱼,先生,现在它们是您的了!”那托盘被推到了聂自强的面前。

聂自强看了看眼前的两枚戒指,拿起蓝色宝石的,向如云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喜欢这个吧!”

如云笑着点点头。她Xing格沉静,雍容大方,自然是喜欢蓝色的深沉内敛,毫不张扬。

聂自强左手拿过戒指,右手牵起如云的玉手,笑道:“戴到哪只手指上呢?”

如云的脸上一片红晕,她收起四指,独独翘起中指,说道:“当然是这只了。你想戴到哪只上?”嘴上虽硬,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说明的她此刻的紧张与激动。

聂自强有些惊异的看着她说道:“你知道这些呀?”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外国传进来的东西,这个时代的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如云得意的说道:“我是在北平读过书的,你忘了么?”

聂自强恍然大悟。这一时期,正是国外的各种习俗疯狂涌进中国,并为上层社会所接受的时候。难怪如云明白戒指所表现的意义和佩戴的方法。

他将手中蓝宝石戒指轻轻的戴在如云的中指上,指环不粗不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上,蓝色的宝石犹如一泓清泉,将原本的白皙细腻映成淡淡的深蓝。青葱一般的手指伸展着,修长,纤细。

聂自强有些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美景,只觉得眼前的这只芊芊玉手,如此的晶莹美丽,在窗外射进的阳光的映照下,仿佛正散发着光芒,匀称的骨Rou好像都成了透明的一样。

旁边的如雪呆呆的看着,喃喃说道:“太漂亮了!”

如云羞涩的缩回了手,转过身去,独自欣赏起来。

如雪将手中的戒指伸了过去,说道:“给我戴上!”

正在如醉如痴的聂自强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的问道:“我。。我给你戴上?”

如雪说道:“当然是你了,有什么奇怪的?”不由分说,便将红宝石戒指塞到了聂自强的手中。

聂自强愣住了。他看看手里的戒指,又看了看如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如云拉住妹妹的手,笑道:“小妹,这个可不是谁都能给你戴的。”

聂自强问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么?”

如云解释道:“小妹粗枝大叶的,对这些事情从来不上心。”

聂自强点点头。这段时间,他对如雪的Xing格了解的更清楚了。这位任家的二小姐,虽然个Xing灵巧,智慧非凡。但她的心思,从来都只是用在自己关心的事情上。以她大大咧咧的Xing格,对这些涉及男女情事的细小事物,是不会用心的。

如雪见两人都来阻止,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他不能给我戴?”

如云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如雪将精致的小脸扭了过去,赌气说道:“不戴就不戴,有什么了不起的!走了!”说着,率先走出了店门。

聂自强和如云相视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街上,如雪回过头来,撅着小嘴说道:“你们快一点。。。。”她忽然瞪大了眼睛——聂自强正牵着如云的手,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如雪叫道:“啊呀,胆子越来越大了!”,她几步冲到二人面前,右手立掌如刀。向聂自强的手上砍去!

聂自强连忙缩手,如雪趁机拉住姐姐的手,向前走去:“姐姐,咱们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哈哈哈!”她脸上笑着,心情又好了起来。

聂自强无奈的翻翻白眼,在姐妹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和护卫们掩嘴偷笑中,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整整一个上午,如雪都横Cha在两人中间。让聂自强连靠近如云的机会都没有。

时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众人都走的口干舌燥。刘正见路边的一个茶棚还算干净,便将众人引到芦棚下,又叫店家上茶。

护卫们分作周围,警戒四方。将三人围在中间。

如雪将姐姐安排在聂自强的对面,自己坐在了两人的中间。她左右看看,嘻嘻笑着也不说话,端起茶碗自顾自的喝着。

聂自强越看越气,他猛然站起,坐到了如雪的对面。拉起如云的手,合在了自己的双掌之间,眼神直视着如雪,目光中满是挑衅之意。

如雪放下茶碗,拉住姐姐的另一只手,向着自己的方向猛拉!

聂自强见她用力颇大,唯恐伤到了如云,连忙放手。如雪借势将姐姐拽到的自己的身边。坐在长凳上。她用胜利的目光看着聂自强,笑问道:“小流氓,你想干什么?”

聂自强气的几欲发狂。他怒吼道:“如云是我的女朋友,你总拉着她干什么?”

这一声出口,不仅周围的保镖护卫齐齐转头,看向这里。就是路上是行人也有好多停住了脚步,向茶棚中探头探脑起来。

刘梅口中的一口茶更是“扑哧”一声喷在了地上,她趴在桌子上,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咳簌着,后背耸动不已。

如云羞得满脸通红,低声说道:“干什么呀。小声点!”

聂自强却不理别人的目光。他高声说道:“我平时那么忙,好不容易今天有空,带你出来逛逛,这小丫头却跟着不断的捣乱!”

如雪冷笑道:“逛逛就逛逛,你总拉着姐姐的手干什么?”

聂自强说道:“我们是男女朋友,我拉着她的手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声音高亢,就是街对面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如雪笑道:“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姐妹,你做了她多长时间的男朋友?要拉手嘛,自然是有我的份没你的份!”

“我。。。。”聂自强语塞了。

永丰城并不太大,众人走走停停,一个上午,也就逛完了。在外面用过一顿丰盛的午餐,聂自强才和众人回到宪兵队。

刚刚迈进屋子,就和低着头向外疾走的文章撞了个满怀。

聂自强一把扶住文章,笑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文章将手中的纸递了过来,说道:“陈欣怡的电报。”他的面色很是沉重,显然有大事发生。

聂自强奇道:“玉姐怎么有空联系我们?”双方最后一次联系,还是任老爷子自杀身死的时候,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现在突然又主动联系,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呢?聂自强眼珠连转,思考起来。

一旁的文章见他不看电文,却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心中大急,说道:“队长,你还是先看看电报吧,这些次要的问题,一会再想。”

聂自强闻言,便看着手上的纸张,电文颇长:“日军驻扎保定之第七混成旅团高杉大队,已于今日九时开出,向永、和扑来。计有兵力武器:184人之标准步兵中队4支。174人之机枪中队,九二式重机枪12挺。122人之炮兵排,70毫米九二式步兵炮四门。110人之运输中队,携带三日份之弹药。敌行动迅捷,二日后即可发起攻击。望弟早做准备。

另:闻弟二日中连克两县,喜不自胜。凯旋之日,当置酒以贺。“

聂自强手抚着下颌,笑道:“好家伙,齐装满员一个整编大队呀,鬼子太看得起我了”

文章问道:“鬼子两天后就能发动攻击。我们怎么办?”

聂自强笑道:“不是还有两天么?着什么急啊!倒是玉姐的这封电报,及时准确。呵呵,有点太及时准确了。”他颇有些玩味的翻动着电报纸,似乎想从中看出些名堂来。

文章看着聂自强,眼神中有些无奈。这时的队长,置来犯之强敌于不顾,却在一封电报上如此的用心,怎么看,都有些不务正业。

聂自强看了看文章,明白他目光中的含义。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对策呀?”

文章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队长一定还有下话。

聂自强摇摇头,正色说道:“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一个军事指挥员,当他的地位和能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一定要研究政治,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自古以来,中国有太多的纯粹的军事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倒在杀人不见血的政治上。岳飞,袁崇焕,就是两个最明显的例子。”

“队长,我承认你说的话是正确的。”文章一面说,一面组织着语言:“但是以聂家军的规模,还轮不到我们来研究政治吧?”

聂自强笑道:“你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以你聂自强的能力,还轮不到你来研究政治吧?是不是?”

文章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没有否认。

聂自强长叹了口气,说道:“以我们现在的人数和战绩,本来是轮不到我们费这个脑筋的。但是我们所处的地位和环境太敏感了。周围百十里,聂家军是最大的抗日组织。而且装备上乘,战绩彪炳,这就足以引起一些人的觊觎之心了。更何况我们周围,有日本人、八路军,还有国军的情报组织。我们必须小心谨慎。这几天,聂家军的名字很可能已经为各方面所知,所以,我们也就成了别人拉拢的对象。虽然我们还很渺小,但是,政治已经找上我们了!”他抖了抖电报,笑道:“这就是明证。”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旁边的众人都听的呆住了。

文章心悦诚服的叹了口气,问道:“队长,你是怎么看明白这些的?”

聂自强笑道:“在和各方面接触的时候,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但更多的,是狼牙上的徐司令教给我的!”

121 野战(一)

接到通知,赵喜清最先来到宪兵队。刚进屋,他便向聂自强伸出了双手。

聂自强也是满面笑容的握住了他的手,两人颇有几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赵喜清说道:“自强,你说的对。我是有些太狭隘了。我接受你的批评!”

聂自强笑道:“赵营长,你太客气了。是我的不对,那天我太冲动了,请你原谅。”他看了看赵喜清脸上那块消散了许多的淤青,说道:“好些了吧?”

赵喜清点点头,有些羞愧的说道:“指挥员的位置,应该是有能力的人来坐。我的水平差你太远了,我保证,今后完全听从你的调遣。绝没有二话!”

聂自强握着他的手,连连摇动。这赵喜清虽然自视甚高,但却胸怀坦荡,知错能改,不失为一个好汉子。

两人正说着,何广山和冯义走了进来。永丰、和水的两个县大队被派去防守和水县城,一时赶不回来。而且他们兵力不多,战力较差。在战斗中,只能担任一些外围游击的任务。只要三支主力定下了计划,通知他们执行就是了。

聂自强见人已到齐,便说道:“文参谋,说说敌情吧。”

文章站了起来,说道:“今天中午,我们接到情报。。。。。”当下将电文的内容重诉了一遍。

众人听了,顿时愁容满面,都说不出话来。屋中一片鸦雀无声。

聂自强笑道:“怎么了?被鬼子吓着了?”

赵喜清说道:“这可是一个整编大队呀,1100人,重火力齐备,还有四门步兵炮,只凭我们,是对付不了的。”

何广山也道:“是啊,我们在兵力上虽然比鬼子多,可是在战斗力上,却差了不少。自强,我们只能放弃县城,到外面去和敌人捉迷藏了。”

聂自强看向文章,问道:“你的看法呢?”

早在刚刚接到电报的时候,文章就已经在考虑对策了。见聂自强问道自己,他立即说道:“我同意何队长的意见,敌人兵力强盛,我们只能避其锋芒,采取游击战,麻雀战,慢慢的消耗敌人的兵力,拖死他们!”

聂自强轻轻的放下水碗,摇了摇头,说道:“敌人这次只来了一个大队,我们还没有必要放弃县城。我要和鬼子打一场真正的野战,吃掉这股鬼子!”

赵喜清跳了起来:“不可能!对付一千多鬼子,就算是分区的主力部队,也至少需要两个团,依据有力地形,才有可能完成作战任务!我们现在只有1500人,战斗力良莠不齐,和鬼子硬拼,那是在找死!”

话说完了,身边却没有响应的声音。赵喜清诧异的看着众人,他不明白,这么明显的战力对比,怎么在聂自强说完话后,便没有一个人反对了?

冯义见他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理解的目光,便笑道:“赵营长,你还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自强制定的计划,还没有失败的时候。他说能行的,就一定能成功!”

一旁的何广山、李自平等人也是不断的点头。一年多了,他们亲眼见证了聂自强创造的太多的奇迹。以至于众人对他都有了盲目的信任,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计划,就算是再没有道理,大家也会认真的执行。

聂自强笑道:“我有一个计划,说出来大家听听。”他手指着缴获的地图,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不由得纷纷赞叹,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聂自强说道:“这个计划最重要的有两点。一,你们一定要拖住鬼子前进的步伐,尽可能的争取时间。二,自平,你的飞虎队是这次战斗的关键,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所有的准备都是一句空话!”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完成任务不难,可是我们没有定时器。”他咬咬牙,说道:“我亲自带人进去,不行的话,就不出来了!”

聂自强笑道:“那倒不必,你去找军械修理所的那些俘虏,他们一定会做。”

夜色黑暗,天空中有星无月。又是月底了。

高杉秀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望着篝火处处的军营,心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高杉秀赖只有27岁,原本是一个渔民的儿子。“七七”事变之前,他只是一名军中曹长。但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给了他最好的发展时机和最大的发挥舞台。开战不久,他便因作战勇猛,手段狠毒而又颇具智慧,得以晋升少尉。此后,更是屡败强敌,官运亨通。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便已官至中佐,统领千余人的主力大队了。这在他这样一个没有经过军校教育、军中没有任何后台助力的人身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次领兵出征,是他作为一个大队长的第一次征战。为此,他十分感激山本旅团长,把收复永和二县、消灭那只由数支队伍组成的杂牌部队的任务,交给自己。在他看来,皇军兵锋到处,面前的土鸡瓦狗自然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样,迅速而又无声的溶解了。

一名参谋走了过来,给高杉披上了斗篷,说道:“阁下,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高杉不答,他兴致勃勃的看着如同花朵一样盛开在四面八方的行军帐篷,说道:“小林君,我们四处走走!”说着,率先行去。

小林连忙招手叫来四名卫兵,跟在高杉的身后,向远处的篝火走去。

夜已深了,营区内一片肃静,只有哨兵的身影在来后的走动着。

张勇悄无声息的潜回,向李自平报告道:“摸清楚了,前后两层明哨,暂时没有发现暗哨。最远的距离军营150米。都是双岗,警惕Xing不是很高。里面大概有二十多顶帐篷,四门炮都在帐篷边缘,没发现守卫。”

李自平点点头,说道:“这里还不是交战区域,所以鬼子的警惕Xing不高。正要适合我们下手。张勇大年,咱仨进去,其余的人准备接应。”

无边的黑夜中,三人的身影匍匐在地上,慢慢向前爬去。他们嘴里叼着只有三寸长的匕首,手持钢弩。全身都Cha满了野草,就连钢盔上也用编好的草环套着,脸上涂抹着青草的汁液,再加上迷彩服良好的伪装Xing能,即便是走到他们身边观察,也只会以为那是几堆荒草土岗而已。

八十米的距离,三人足足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左前方二十几米处,燃烧着一堆熊熊的篝火。两个哨兵端着三八大盖,来回的走动着,不时的停下来交谈几句,却很少向远处的黑暗中看上几眼。

这最外一层哨兵的间距很大,足有四五十米远近。起到的作用有限的很。三人便从两个警戒哨位中间,慢慢的穿了过去。

远离了火光,行动迅速了许多。三人相距两三米远近,向着前方爬去。

爬动间,张勇腰间的手雷划到了一块石头上,发出“嚓”的一声轻响!

最前方的李自平立刻不动了。他保持着爬动的姿势,但身体却僵硬着,一动不动!

就在声音发出的一瞬间,他立刻就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好像身边隐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随时都能将自己扑倒一样!

李自平只觉得头发根发炸,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这是被人用枪指着,对方只要轻动食指,自己就能命丧黄泉的感觉!他对自己的第六感绝对相信,因为这种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奇异的技能,已经几次救了他的Xing命!

“该死!鬼子竟然在两层警戒哨之间布置了暗哨!”李自平暗骂自己的疏忽,身体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肌Rou慢慢的酸痛、僵硬、麻木。他睁大了双眼,想要在无边的黑暗中找到那只随时可以夺取自己生命的枪,但他失败了。眼前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在前后的篝火的映照下,也只能看到前方十几米处。敌人要么是在视线之外,要么也是精通伪装!

李自平不动,位置略略靠后的张勇和吴大年,也是不敢动。只能任由头上的汗水流到眼睛里,滴到面前的土地上。

时间慢慢过去,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这是一场耐力的竞赛,比拼的是耐心,信心,决心!任何一方的心里素质稍差,忍受不住这种煎熬,就只能被残酷的战场所淘汰!

三人趴在地上,只能以极慢的速度活动着手指,努力收缩着手臂上的肌Rou,借以保持胳膊的灵活Xing,希望在需要的时候,能一举中的,消灭黑暗中的敌人!

一个多小时后,远处走来一个鬼子,他肩上背着步枪,向着三人隐藏的方向走来!

三个手指慢慢的扣向钢弩的扳机!

这鬼子走到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叫道:“木村。木村。”

黑暗中传来轻斥:“我在这里,乱叫什么!”一条人影站了起来,距离李自平不到二十米!

先前的鬼子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我来接岗。”

木村点点头,向着李自平的方向一指,说道:“你注意点那个方向,刚才好像有动静。”

那人点头应是,摘下了肩上的步枪,趴了下去。木村则向着营地的方向走去。

李自平侧耳听着,过了好一会,黑暗中也没有声音传来。也就是说,那人并没有推上子弹!

李自平动了,他极慢的向前爬去。动作极其小心。每一次移动,都是以寸做单位。

身后的张勇和吴大年也向前移动着。

一米、两米、三米。。。。。

三人向潜伏哨接近着,渐渐的,他们可以在黑暗中看清那人的轮廓了!

李自平活动了一下手指,猛的向上一窜,半跪了起来!身后的张吴二人也向前扑去!

把鬼子一惊抬头,张大了嘴,便要喊叫!

黑暗中,三支钢弩如同三道黑色的闪电,向前飞射而去!

122 野战(二)

三支钢弩电射而至!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那鬼子咽喉、胸口接连中箭!李自平的一箭,正中他张开的嘴里,从后脑直透而出!

那人全身一震,猛的瞪大眼睛,随即一声不发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三人放松下来,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射出弩箭虽然耗时极短,但与前一名潜伏哨的对峙却长达一个多小时,三人都消耗了极大的心力和体力,现在需要休息。离天亮还早,时间充足的很。更何况李自平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已抱必死的决心。只要能完成任务,能不能出去,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过了一会,李自平又率先爬去,张勇吴大年紧跟在后。

前后两层岗哨之间,相隔五十米远近。消灭了潜伏哨后,只用了十几分钟,三人便靠近了内层的警戒哨。

相比于外层,这两个鬼子的警惕Xing更差。也许是走的累了,二人并肩坐在地上,正用饭盒在火上烧着热水,嘴里嚼着饭团。

李自平做了几个手势,张吴二人点点头。

转瞬间,又是三支弩箭射出!

两个鬼子身体一僵,手里的饭团掉在了地上——一人的咽喉上,一支弩箭直没至羽,犹自在不断的颤动。另一人的颈上,Cha着两支弩箭!

鬼子倒在了地上!

李自平向左右看看,并没有惊动两侧的哨兵。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三人慢慢爬了过去,将两个鬼子靠在一起,使他们互相支撑着坐着。便向不远处的四门炮靠去。

92式步兵炮,是日军装备的一种非常优秀的武器。它全高只有62厘米。如果拆除防盾,就会下降到50厘米左右,几乎和一挺重机枪的高度相等了。在战斗中,很容易被隐藏。可以充分发挥火力的准确Xing和突然Xing,在第一时间给予步兵需要的支援。所以,只要是日军大队以上规模的行动,便少不了它的身影。

鬼子的炮兵中队,并没有设立专门的哨兵。这里远离战区,外围还有三层警戒。所有的人都没有对安全太在意。

三人一跃而起,冲到炮身下,隐藏起来。

一会的功夫,由两公斤高爆炸药捆扎而成的炸药包便已被固定在炮架上。计时器已经按了下去,爆炸的时间就在十分钟之后!

完成了任务,三人放下心来。沿着来时的路径,向外围潜去。

极快的越过两道岗哨,他们来到了最外围。这两名鬼子对内里的变故一无所知,还是端着步枪走来走去。

李自平三人距离他们二十多米,并不着急。耐心的等待着爆炸。

突然,“轰隆,轰隆。。。。”,四声剧烈的爆炸响起,地动山摇!

炸药包爆炸了!黑夜中,陡然升起了橘红色的火球,翻滚着向上升腾!四门步兵炮被炸的四分五裂,碎片向四周激射!钢铁制成了各种零件,飞溅在数十米方圆!一个沉重的炮架被高高抛起,正砸在帐篷上,引起一片惨叫声!

转眼之间,高杉大队的最大助力,便完全消失了!

爆炸发生的同时,外围的哨兵惊呆了!但就在同时,近在咫尺的黑暗中,突然传来短促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砰砰。。。”

随着几声点射,两名哨兵倒在了地上!两旁的警戒哨也各有死伤!

三人一跃而起,弯着腰,极快的穿过了篝火的映照,消失在黑夜里!

看着眼前的满地狼藉,高杉秀赖怒火中烧,脸上一片铁青之色,肌Rou微微的扭曲着。他紧握着战刀,在场地中来回走着。

刚刚出发一天,炮兵中队便已名存实亡,丧失了战斗力!这意味着,在即将发起的攻城战中,他的士兵将得不到强有力的炮火支援,大日本帝国最忠诚的勇士们,将以血Rou之躯,面对支那人的枪林弹雨,冲击高高的城墙!

想不到这些乌合之众,竟然这样的狡猾。在远离战区的地方,便开始了袭击!而且这当头一棒,正砸在大队的命门上!

高杉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根据情报,那支叫做聂家军的支那人部队,火力极其凶猛。他们的轻机枪已经装备到班,连队中还有掷弹筒分队。最重要的,他们还拥有至少两门迫击炮!如果没有炮兵的支援,自己的部队在和这样的敌人对战的时候,将承受极大的伤亡!

为今之计,上策是电告本部,请求重新配属炮兵。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便被高杉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开战以来,自己还从来没有向上级申请过支援。更何况现在还没有和敌人正面接触,如果这样做了,必然使旅团长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对今后的升迁,将产生极大的阻碍!

片刻之后,高杉秀赖便有了决断:“命令,全体士兵进餐。一小时后出发!”现在距离永丰只有一天半的路程,他要尽快赶到城下,依靠手下士兵过硬的单兵素质和自己高超的指挥水平,消灭那些Yin险狡诈的敌人!

身边的参谋正要应话,只听远处突然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轰。。。”“轰。。。”

高杉立时大怒:“混蛋,是敌人的掷弹筒!”

被炸药包惊醒的鬼子,早已全副武装,在等待命令。他们或站或坐,正在窃窃私语,猜测着发生的情况。这时榴弹突然袭来,立刻在人群中炸开一片血雾!

“轰。。。”“轰。。。”,掷弹筒在营地中漫无目的的爆炸,摧毁着一切直立的目标。而作战经验丰富的鬼子,在第一声爆炸传来的时候,便卧倒在地,在旷野中寻找敌人的身影了。

黑暗中,何广山正集中了手中所有的掷弹筒,向鬼子轰击。他看着眼前的十几具掷弹筒,脸上乐开了花。西平县大队自成立以来,武器从未有过如此的精良,弹药从未有过如此的充足。以至于他早已忘了自己此行只是Sao扰,而不是强攻。

一旁的冯义看看时间,说道:“队长,差不多了吧?”

何广山笑道:“鬼子还没有发现我们,再打几发!”

突然,对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咚咚咚。。。。”“哒哒哒。。。。”“砰砰砰。。。”鬼子的轻重机枪和步枪一起开火,黑暗中闪动着条条火舌!

何冯二人立即伏低了身体,冯义叫道:“鬼子发现我们了!”

何广山看了看,说道:“没有,他们在向四面开火,进行火力封锁。”他向周围的战士叫道:“收拾好东西,立刻撤离!”

高杉想不到,这夜的爆炸和偷袭,只是他噩梦的开始。当他不顾士兵饥肠辘辘,强行向永丰开进之后,一路上的袭扰就再也没有断过。

三个县大队,都是游击战、麻雀战的行家。这时更是把自己的拿手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借助还没有收割的青纱帐作掩护,东打一枪,西放一炮。把高杉大队弄的手忙脚乱,晕头转向。

在前面搜索前进的尖兵,突然被一颗子弹打倒,整个大队便立刻卧倒在地;正在行进的队伍被高粱地里射出的一串子弹突袭,全体士兵也要趴下;有时注意力正被前方所吸引,后面又传来掷弹筒的爆炸声;增加了前方和两翼的防卫,后方的运输中队又被袭击。

吃饭的时候,土八路的手榴弹扔进了饭锅里;休息的时候,游击队的榴弹打进士兵群中。最惨的是晚上休息的时候,士兵们被周围传来的枪声不断的惊醒。有心不去理会敌人的疲兵之计,却又怕被敌人冲进军营。高杉只能派出整支小队担任警戒。但一夜之间,哨兵被打死打伤的,便有近二十人之多。

当鬼子一个个睁着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勉强上路的时候,周围倒是清静了许多。但还没等他们高兴一会儿,行进的队伍便踩上了地雷。

高山大队已经不是一夕数惊,而是一里数惊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原本是一天半的路程,高杉秀赖足足走了三天!

最后的半天,游击队没有出现。就在高杉憋在胸中的一口气还没有喘匀的时候,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123 野战(三)

高杉秀赖的面前,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开阔地。往日一马平川的地面上,已经被挖掘出了条条战壕,变成了沟壑纵横的阵地!

战壕前后共有五条,间距都在六七十米开外,布满了面前的大地。每两条战壕之间,都有数条交通壕相连,无论是增兵还是运送弹药,人员都隐于地下,不露丝毫踪影。

战壕深有一米七八上下,挖出的土大多堆在后面,里面的士兵只要稍稍低头,便能在其中来往自如,而不必担心为日军所发现。战壕前面,步枪射击位,轻重机枪掩体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个粗木为梁,芦席为盖,上面铺着厚厚泥土的掩蔽部!

在每条战壕的前后,都有十几个大大的土堆。在高杉的望远镜里,清楚的看到土堆中露出的枪眼和一块块青砖!这哪里是土堆,分明是敌人的地堡!

从正面看去,这地堡只有一米高矮,射击孔也只有少少的三两个。但高杉知道,它的后面一定有一个和战壕相连的门,弹药和士兵的进出都十分方便。而且,地堡的上面和前、左、右四面都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只要里面再有两层青砖,就算是重机枪子弹,也难以穿透!

这三天时间里,聂家军和八路军全体动员,又征调了大批民壮,在预设战场上,构筑了大批的工事,形成了宽正面,大纵深的工事群。虽然还略显粗糙,但在双方兵力相当、而日军又是炮兵全毁的情况下,还是占有很大优势的。

高杉看着敌人精心打造的阵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知道敌人为什么要炸毁步兵炮了。原来,他们的设想是在旷野之中和自己打一场野战,而不是想象中的敌人凭借城墙死守,自己四面围攻了。

他看了看身后明显睡眠不足,有些无精打采的士兵,心中暗暗一叹。敌人设计精到,还未开战,手下的士兵便已成疲兵。他想了想,说道:“命令,全军休息,进餐。一小时后发起攻击!”

第三条战壕的一个掩蔽部中。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看着日军的阵型。

虽然经过了三天的游击,鬼子从早到晚的不得安宁,但他们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士兵们脸上满是倦容,可是行进间队列严谨,一丝不乱。摆开阵势后更是杀气凛然,尽显彪悍之气!他们趴在旷野中,步枪、机枪、掷弹筒,层层叠叠,井然有序,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没有一丝的懈怠。千余人的大队中,竟没有一人交头接耳,或是左顾右盼!

聂自强不断的点头,向赵喜清说道:“这才是鬼子的精锐,虽然还没有进攻,却已经有杀意冲天而起!”

赵喜清长叹一声,说道:“现在的鬼子,都是经过了良好的训练,又在战场上拼杀了两年,正是兵锋最盛的时候。单论兵员素质,确实在我们之上!”

聂自强笑道:“兵锋最盛?今天我就要让他们折戟沉沙!”

一旁的文章笑道:“按照我们的计划,鬼子在这里,真的占不到便宜。”

聂自强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却听李自平叫道:“鬼子怎么退走了?”

聂自强连忙看去,只见远处的日军前队转后队,正在慢慢向后退去。

赵喜清说道:“鬼子的指挥官这是要恢复士兵的体力,然后再进攻啊。”

聂自强笑道:“既然到这里了,就由不得他了。”他回身说道:“狙击组射击!”

随着他的命令,战壕中传来一声声单调的枪声。“砰,砰,砰。。。。”可以听出,在千余人的阵地上,只有十几人在射击。

但这十几人的命中率却是极高。日军殿后的小队中,小队长、机枪手纷纷栽倒在地!相隔七八百米,飞虎队的狙击手却能做到枪枪命中!

枪声刚起,正在后退的鬼子立刻卧倒在地,举枪向阵地上瞄准。双方相隔太远,他们虽然也有还击,但连人影都看不见,子弹自然也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高杉秀赖趴在地上,气的脸色通红。欺人太甚!竟然连后退进食的时间都不给,这些敌人分明是在找死,真当大日本皇军是泥捏的,纸扎的?

旁边的参谋有些担心的说道:“阁下,部队已经出现伤亡。如果现在还是后退,只怕会士气大衰了。就算是饱食休息后再攻击,也难以保持锐气!”

这尉官参谋能想到的问题,高杉这个中佐大队长又岂会不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命令道:“第一中队开始攻击。其余部队休息进餐,准备全线进攻。”

命令下达,全军随即行动起来。在千米外设置指挥所,派出部队护卫两翼,运输中队把弹药搬运到攻击发起位置。

第一中队整理弹药后,开始向前突进。这时,前面的阵地上已经没有枪弹射来。在达到刺激鬼子的目的后,飞虎队的狙击手又隐藏了起来。

距离阵地四百米,鬼子停下了脚步,开始整理队形。他们排出了三条散兵线,轻机枪在前,重机枪在两翼架好,掷弹筒跟随大队前进,一切都是日军惯常使用的阵型。

中队长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叫道:“为天皇尽忠,前进!”所有的士兵向前移动起来,脚步渐渐加快,进而慢跑起来!

三百五十米,双方一枪未发,阵地上更是不见一个人影。

三百米,鬼子的重机枪开火了!“咚咚咚。。。。。”六挺九二式的子弹像鞭子一样向阵地上扫去!在地上打出阵阵烟尘!力道强劲的大口径子弹甚至穿透了阵地前沿的土堆,横过战壕,钻进了后面的泥土中!

阵地上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鬼子依然在向前冲锋,已经进入到有效射程的掷弹筒架好,开始向阵地上压制射击!“轰。。。轰。。。。”榴弹在战壕前后不断的爆炸,少部分甚至直接打在了战壕中!弹片横飞,硝烟四散!

被安排第一批防守的八路军战士,躲藏在战壕后面的藏兵洞中,地堡中的机枪手充当了观察哨的角色,厚厚的泥土和青砖足以挡住榴弹的弹片,即使是正中顶盖,地堡中也只是落下一阵灰尘而已。

二百米,阵地上依然没有子弹射出。冲锋的鬼子已经加快了脚步,第一层的轻机枪也欢叫起来!“哒哒哒。。。。”持续不断的火力覆盖了阵地的前沿!

一百五十米,十几个地堡中突然喷吐出道道火舌!“咚咚咚。。。。”“哒哒哒。。。。”轻重机枪不断的颤抖着枪身,子弹如同飞蝗一样,向着鬼子罩去!

正在冲锋的鬼子立刻栽倒了一片!第一排的机枪手在同一时刻便阵亡了大半,日军的火力顿时大减!旁边的副射手立刻捡起机枪,疯狂的向着地堡扫射,掩护步兵的冲锋!

这时,鬼子已经接近了一百米,步兵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到现在还是一枪未发的步枪兵抽出腰上的刺刀,装在了枪上,准备白刃战。后面两排散兵线也向前靠拢,鬼子最后阶段的集团冲锋即将形成!

榴弹在地堡的周围不断的爆炸,即便是不能穿透它坚硬的外壳,飞溅的泥土也要遮挡射手的视线,轻重机枪更是舍空无一人的战壕而不顾,枪口一致转向了地堡,誓要压制住这进攻的最大阻力!

“咚咚咚。。。”“哒哒哒。。。”地堡中的火力丝毫未减,密集的子弹依然向鬼子射去!而日军面对密不透风的拦截火力,没有一个人迟疑,没有一个人犹豫,他们在更加密集的火力的掩护下,向阵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久经沙场的日军知道,只要冲进了战壕,就能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己方的后续部队,就能能源源不断的冲进来,那样,这场战斗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转眼间,日军已经冲进了八十米!虽然还有人在不断的倒下,但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轰。。。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地雷在鬼子的脚下不断的炸响!每一声巨响,都有一名日军惨叫着倒下,而他们的肢体,则飞上半空!就连他们身边的士兵,也被威力巨大的地雷炸翻!

在军火列车上缴获的日军制式反步兵地雷,在这一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按照日军的战阵,以散兵线攻击的时候,在敌人阵地前百米处,冲锋集团就要形成。他们的阵型太密集了,以至于每一颗地雷爆炸,都有两三名士兵伤亡,地雷的巨响接连不断的传来,日军是士兵开始成片的倒下!

鬼子依然在亡命的冲着!敌人的拦截火力并不强烈,只要趟过了地雷阵,便能冲进敌人的战壕,展开大日本皇军最擅长的白刃战!

突然,“轰。。。轰。。。”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埋伏在第二道战壕中的掷弹筒开火了!榴弹从天而降,落在正在冲锋的步兵集群中,带来了更加惨重的伤亡!

如雨点一般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出了一排直线,将日军分成了前后两部分。这正是炮兵惯常使用的战法——火力遮断!

前面的步兵依然在义无反顾的趟着地雷,而后面的士兵却无法保持冲锋的连续Xing!

终于,在前面数十名鬼子倒在地雷的爆炸下后,前突的步枪兵停住了脚步,卧倒在地。他们架着手里的步枪,向地堡开始射击,一面压制敌人的火力,一面等待命令。

随着步枪手的精确射击,地堡的火力也时断时续起来。鬼子的单兵素质极强,枪法更是精准,守军即便是躲在地堡中,也开始出现伤亡!

在地雷炸响的时候,正在后面观战的高杉一把抓住了身边参谋的衣领,两眼血红的叫道:“不可能!那是帝国的地雷,支那人怎么会有的?”

那参谋不敢挣扎,只是说道:“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

高杉用力推开参谋,急喘了几口气,恶狠狠的说道:“命令掷弹筒,向雷区射击,把通道炸开!机枪封锁敌人的地堡,步枪兵准备冲锋!”

124 野战(四)

随着高杉的命令,正在轰击地堡的掷弹筒开始转向,向着阵地前的雷区发射榴弹!“轰。。。”“轰。。。”威力并不是很大的榴弹不断的爆炸,引爆了一颗又一颗地雷,飞溅的泥土混合着弹片,四处飞溅,却没有给卧倒的日军带来任何的伤害!

“咚咚咚。。。。”“哒哒哒。。。。”敌人战术转变,地堡中机枪的射击方向也随之改变。冲锋的敌人都已经卧倒,三百米开外半跪着的掷弹筒手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的突出,在战场上,他们便成了最明显的目标!

随着枪声,鬼子的掷弹筒手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但旁边的副射手立刻补充到射击位,他们倒下了,旁边的士兵又冲了上去,日军就这么冒着弹雨,在坚持射击!

“轰。。。轰。。。”,榴弹的爆炸在继续!

“咚咚咚。。。。”“哒哒哒。。。”鬼子的轻重机枪更加疯狂的向着地堡展开了压制!密集的子弹打的泥土飞溅!

藏兵洞中的八路军战士悄悄的进入战壕。

眼见榴弹已经把面前的土地犁了一遍,一个鬼子小队长跳了起来,指挥刀向前挥动:“杀给给!”,但立刻被子弹在身上钻出了十几个窟窿!

“呀——”,卧倒的日军全都一跃而起,端着步枪,向前冲去!他们嚎叫着,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不远处的战壕,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打!”战壕里传来一声大吼!

原本空无一人的战壕中,突然伸出无数枪支,随即喷突出道道火舌!枪声震天而起!

“砰砰砰。。”“啪啪啪。。”,子弹犹如狂风暴雨一样射出!

冲锋的日军立刻跌倒一片!

鬼子配置在队伍前面的机枪向着战壕射击,即使是在奔跑中,他们的精确度依然很高,不断的有八路军战士中弹倒下!

“轰。。轰。。”联军的榴弹又落在了日军人群中,激起阵阵血雨!

榴弹、地堡、战壕,构成了一片无法逾越的火网,冲锋的鬼子只前进了二十米,便无法再做寸进!他们只能再一次卧倒,和战壕中的士兵展开对射。

鬼子的枪法虽然准确,但无奈人数差距太大。在十几个地堡和战壕中二百多名战士的火力下,余下的日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攻击已经无法在进行下去,日军开始慢慢后退。远处的重机枪向着阵地上疯狂的扫射,掩护撤退。

十几挺歪把子不间断的射击,向着阵地上进行火力压制,步枪兵后撤几十米后,原地展开精确射击,机枪手再后退,鬼子就这样交替掩护,循环撤退,即使是在攻击失败后,日军的阵型依然丝毫不乱!所剩不多的几十名士兵,没有一个先行逃命!

日军只用了六七分钟,便退到了四百米之外。双方的射击逐渐停止,旷野中又恢复了平静!

掩蔽部中的聂自强放下望远镜,揉着酸痛的眼睛,叹道:“唉,这才是一流的部队!将有必死之念,兵无怯战之心!只是一次试探Xing攻击,就逼得我们二百多人都参与进去。真是厉害!”

一旁的赵喜清也说道:“是啊,在原来的计划中,只要地堡、地雷、再加上掷弹筒,就足以对付了。却没想到这些鬼子竟然用身体趟雷!看来这高杉中佐,还真是治军有方!”他和鬼子打了两年仗,但阵地战,却还是第一次。以前虽然也见识了日军的强悍,却没想到鬼子的单兵素质和战斗意识竟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

文章说道:“还好,我们炸了敌人的步兵炮,不然,鬼子的这次攻击,就能逼得我们刺刀见红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点头。

日军阵地。

高杉秀赖看着一个个担架从眼前走过,几十个士兵相互搀扶着向后行去,问身边的参谋道:“伤亡统计出来了吗?铃木中队长呢?”

那参谋看着手里的一张纸,低声说道:“统计出来了。第一中队184名官兵,87名玉碎,31名重伤,29名轻伤。全队官佐伤亡百分之七十。铃木中队长已经为天皇尽忠了!”说着,低下了头去。

高杉听了,心头一片黯然。半小时的战斗,第一中队便被打的半残。更可怕的是,重伤竟然比轻伤还多!这是只有在最惨烈的战斗中才能出现的情况!看来,自己作为大队长第一次率队出征,就将面临一场恶战!

刚才的战斗,他在望远镜中看的清清楚楚。敌人依靠有利阵地,大量的杀伤己方士兵。他们火力配置得当,战术布置合理,机枪和掷弹筒的配合巧妙而熟练,已经不在久经沙场的皇军之下。最可恨的,是把惯常安排在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地雷,埋在了阵地的前沿,使士兵们在以最快速度冲锋的时候,冲进了地雷阵!高杉知道,对面与自己对弈的那位叫做聂自强的支那人,不但心思灵巧,而且指挥手段高超,不在自己之下!

但刚刚的进攻,也让高杉看到了对方的弱点。这弱点就是,敌人的单兵素质并不太高,还无法与自己手下的士兵相提并论!在第一中队的士兵撤下来的时候,高杉就已经在心中想好了下一次进攻的方法。他要把敌人的弱点扩大成他们的破绽,再利用这个破绽,将敌人一举击败!

他向参谋说道:“全力救治伤兵,撤下来的士兵也要好好安顿。”

“遵命,阁下!”那参谋有些诧异的看着高杉。日军等级森严,上级官佐极少对下级有温言抚慰的时候。高杉这样重视最底层的士兵,让这参谋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高杉看着前方,说道:“命令第二中队,开始攻击!”

随着高杉一声令下,刚刚沉寂下来的战场上又喧闹起来。

日军的这次进攻,和人们常见的颇有些不同。他们没有把队伍开到四百米外整理队形,而是仿佛一盘散沙一样的走来!

他们脱离了本队,从七八百米外向阵地逼来。所有的人都好像随意的走着,没有丝毫队形可言。士兵们的间隔都在数米开外,不到二百人的中队,攻击正面竟然达到了三百米左右!

轻机枪在前,重机枪和掷弹筒依然在两翼和后侧,但中间的士兵,并没有组成惯常的散兵线或梯形战阵,他们竟然排出了间距极宽的搜索队形,所不同的,只是脚下在不断的加快!

掩蔽部中,聂自强等人都有些看不明白,鬼子这是什么战法?这样的排兵布阵,就连对敌经验最丰富的赵喜清和李自平都看不明白了。

聂自强皱着眉头,脑筋急转,思考着日军指挥官的用意。鬼子这样攻击,很难形成锋利的攻击箭头,反而像极了添油战术。一个中队在如此宽阔的正面冲锋,士兵只能单兵作战了!

单兵作战!聂自强的脑中灵光一闪,他知道了高杉的用意!

他向身后的文章说道:“命令炮连,等敌人的掷弹筒暴露位置后,就开始压制。飞虎队换步枪,进入第二层战壕,协助一层防守,八路军全部进入战壕,随时准备后撤!”

文章虽然不明白队长这么布置的原因,但还是应声而去,走向一旁的电话机。

聂自强不理几人疑惑的目光,笑道:“这个高杉,还真是聪明,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弱点了!”

这时,前进的鬼子都慢慢的奔跑起来!随着速度的加快,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很快,日军逼近到三百米内!

“咚咚咚。。。”鬼子的重机枪开火了!密集的子弹向地堡射去,钻进了厚厚的泥土,发出“扑扑”的声响。没有泥土覆盖的地方,青砖被打出一个个弹孔,砖屑横飞!

“轰。。轰。。”日军榴弹又一次扑向战壕,在战壕的前后不断的爆炸!四散的泥土裹挟着弹片,扑进战士们的身体,战壕中的士兵不断的有人负伤倒下!

地堡再次吐出道道火舌!轻重机枪的子弹向前进中的鬼子射去!

枪声刚起,日军便条件反射般的立即卧倒在地。虽然地堡中的火力密度依旧,但鬼子很是分散,射击的效果却是要差了好多,只有十几个鬼子被打倒在地。

“轰隆。。。轰隆。。。”,聂家军的迫击炮开火了!70毫米口径的炮弹飞过天空,在鬼子的掷弹筒阵地上爆炸!暴露在旷野中的十几具掷弹筒立刻遭受了毁灭Xing的打击,随着一声声爆炸,鬼子的尸体被高高的抛起,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转眼间,日军唯一的火力支援阵地便已灰飞烟灭!

迫击炮打掉了鬼子的掷弹筒后,便停止了射击。日军的步兵极是分散,用珍贵的炮弹轰击单兵,实在是浪费。从鬼子发动攻击开始,阵地上的掷弹筒便是一颗榴弹也没有打出来。

没有了榴弹的支援,正在攻击的日军竟然毫不在意,他们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冒着密集的弹雨,向着阵地逐渐的接近!

125 野战(五)

攻击的日军不断的向前跃近,面对火力强劲的地堡和人员众多的战壕,他们不骄不躁,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慢慢的向着阵地靠近。

“砰。。砰。。”远在三百米之外,士兵便开始射击。子弹向着战壕中一个个只露着头部的人影飞去!

日军的枪法极好,手中瞄准基线长,射击精度好的三八式步枪操作的极其熟练。这么远的距离,命中率也是颇高,转眼间,八路军战士便出现了伤亡!

战士们伏低了身体,隐藏起来。

“哒哒哒。。。”“咚咚咚。。。”地堡中的机枪拼命的射击,他们置敌人侧后的重机枪于不顾,只是向着步兵不断的开火,企图压制鬼子的进攻!

日军好像没有组织一样,每一个士兵都在不断的开枪、跃进,和周围的战友没有任何的配合。他们动作娴熟而迅速,战术跑位合理。当前面的拦截火力扑来的时候,便偃旗息鼓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当敌人火力转移的时候,就一跃而起,向前突进。手中的步枪也不时的射击,向着战壕压制。

转眼间,日军便已前进了数十米之多!

“砰。。砰。。”第二层战壕里的飞虎队远开火了!子弹发出尖利的啸声,向鬼子扑去!十几个鬼子身体一震,趴在了地上!

“咚咚咚。。。”,日军立刻分出两挺重机枪,向着枪声传来的地方射击,子弹打在泥土上,激起阵阵烟尘!

飞虎队的狙击手们按照战术安排,在战壕中不断的游击。两三枪便变换一个射击位置。当鬼子瞄准远处的身影射击的时候,他们早已隐藏了起来。

但只是十几个地堡和十几个枪法出众的狙击手,根本阻止不了日军的前进。一会的功夫,鬼子们便进入了二百米之内!

他们要趁着阵地上火力不强的时候,尽量的接近战壕!

战壕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打!”

瞬时间,二百余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日军的面前,随即,便接连炸响,射出致命的子弹!“砰砰砰。。。”战场上枪声立刻激烈起来!

前进中的鬼子立刻伏低了身体,躲避迎面扑来的子弹。但和保持密度的连射火力不同,步枪手的射击一向把精度放在第一位,在基本功扎实的八路军战士的枪弹下,鬼子立刻伤亡大增!

面对密集的弹雨,日军无法前进。他们趴在没有任何隐蔽物的旷野中,架着手里的三八式,和战壕中的八路军战士展开了对射!

“哒哒哒。。。”“砰砰砰。。。”,战场上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隐蔽部中,赵喜清看着战士们不断的出现伤亡,再也坐不住了。他放下望远镜,掏出驳壳枪,说道:“自强,我到前边去看看!”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聂自强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去干什么?”

赵喜清手臂一甩,没有挣脱。急道:“我要到前面去指挥战斗!”

聂自强笑道:“战术早就安排好了,你去干什么?”他回身向文章说道:“二层掩护,一层准备撤退,按计划做出布置。”

文章应是,转身走了出去。

卧倒在地的鬼子一面开枪,一面不断的向前匍匐前进。这一刻,他们单兵素质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面对依靠坚固工事,作战人员远远多于己方的敌人,他们还是能向阵地逐渐的接近。

突然,鬼子感觉到了弹雨的变化,敌人的火力增加了许多!射向他们的子弹更加的密集了!

但这种变化只是片刻之间,随后,一层战壕的地堡停止了射击!

借此空档,日军又前进了几十米!

现在,他们距离战壕只有一百五十米了!

这时,八路军战士们也开始准备撤退了。命令已经下达,后面的掩护也开始了。战士们在战壕中做出埋伏后,便顺着交通壕,有秩序的向后撤退。

还在匍匐前进的日军立刻感觉到了敌人的退意!他们更加迅速的向前爬动着,甚至连枪也来不及开了!

转眼间,鬼子便距离阵地只有几十米了!一名军官猛了站了起来,挥动战刀,叫道:“杀给给!”

周围的士兵立刻跳了起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发起了冲锋!

几十米的距离只要几秒钟便能到达,转眼间,第一排的日军已经到了战壕的边上!

高杉秀赖看着帝国英勇的士兵就要跳进战壕,心中大喜。命令道:“三中队出发,控制战壕,防止敌人反扑。一定要在敌人的阵地上站稳脚跟!”虽然对敌人轻易的撤退还有些疑虑,但瞬息万变的战场由不得他仔细考虑,只能按照常规做出反应,发出命令。

日军跳进了战壕!

“轰。轰。。”剧烈而又有些熟悉的爆炸声再一次响起!几十名跳进战壕的士兵飞了出来!

血光漫天,残肢飞舞!半空中的士兵惨叫着,重重的落在地上!流出的鲜血顷刻间便染红了军服和身下的土地!

敌人又在战壕中埋设了地雷!

正冲到战壕边上的日军慌忙停住了脚步,卧倒下来。他们看着眼前的战壕,心中犹豫,难以决断。跳还是不跳?好不容易攻了上来,难道就这样撤退下去?

一个小队长咬咬牙,猛的大吼一声:“天皇万岁!”直直的跳进了战壕中!

“轰!”一声巨响,他的躯体四分五裂,向四周飞散!

但随着他的举动,更多的士兵嘶声大吼,跳了下去!

“轰。。轰。。”爆炸声接连传来,又是几十名士兵阵亡!

但当更多的鬼子跳下来的时候,爆炸声便少了很多。直至完全消失。

付出惨重的代价后,日军终于占领了前沿阵地,在联军的身上,楔下了第一颗钉子!

此时,日军的后续部队也已出动,向着战壕开来。

但战壕中的日军立刻乱了起来!

这战壕深有一米七八,就是八路军战士站在其中,脚下也要垫上弹药箱等物,才能探出头去,观察射击。可是他们在撤退的时候,已经带走了那些东西!

日军的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七,战壕挖出的土又大多堆在了后面,这样,跳下战壕的鬼子就算翘着脚,也无法看到伸出头来,更别说开枪射击了!

在阵地的设计上,聂自强竟然把日军的身高也算了进去!

几个聪明一点的鬼子,立刻向交通壕冲了过去!

但他们的身影刚刚出现,便招来了一连串的子弹!“哒哒哒。。。”清脆的枪声接连响起,一个鬼子躲避稍慢,立刻身中数弹,倒在了地上!

虽然只是一闪之间,但鬼子已经看清楚了,敌人在交通壕的尽头,布置了两挺机枪!

日军的混乱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会,便安静了下来。他们搭起了人梯,向上爬去。但最上面的士兵只是身影一闪,便被子弹打了下来!

“哒哒哒。。。”“砰砰砰。。。”枪声又响了起来!子弹向着远处鬼子的援军打去!第三中队立刻被压制在路上,再也抬不起头来。他们只能匍匐向前,一点点的挪动了。

这时,第二道战壕中,几百名战士突然齐齐的挥动手臂,无数手榴弹飞上了天空,黑压压的遮云蔽日!

六七十米的距离,足以让战士们把手榴弹投进宽达一米以上的战壕中了!数以百计的手榴弹在翻滚着落下,有的飞到了战壕的外面,有的凌空爆炸,有的则落在鬼子的脚下,嗤嗤的冒着白烟!

“轰。。。轰。。。”密度极高的爆炸声不断的出来,就算比起激烈的枪声也毫不逊色!

战壕中没有丝毫的遮挡,手榴弹的爆炸给鬼子造成了惨重的伤亡!不断的有人惨叫着倒下,侥幸没被炸伤的也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等待着幸运或不幸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见机快的,钻进了藏兵洞中,但更多的鬼子,只能在弹片横飞的战壕中忍受着接连不断的爆炸!

紧接着,第二批手榴弹又飞了过来,落在鬼子们的身上炸响!

战壕里的日军再也忍受不住了!这样下去,敌人不会有任何伤亡,只是消耗一些手榴弹,就能把整个中队的人消灭的一干二净!而接应部队,还被如雨的子弹阻挡在数百米开外,再无寸进!

终于,鬼子的心里和身体的承受都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们纷纷翻滚着逃出战壕,冒着密集的子弹,向后退去!

战壕中,每一米土地上都有二到三颗手榴弹爆炸,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爆炸密度下生存!

八九十名日军刚刚翻出战壕,就被二层的地堡和士兵们的射击,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们只能卧倒在地上,一面抵抗,一面一点点的向后爬去!

聂自强费了极大的功夫,布置了规模宏大的阵地,主要的目的就是大量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这时又岂能让他们安然撤走?随着他一声令下,前面三层战壕的战士全部向着后退的鬼子开枪射击!地堡也一改压制Xing的连射,展开了精确度很高的点射!

“砰砰砰。。。”“哒哒哒。。。”,正在撤退的鬼子被压制在原地,一时竟退不下去!

当日军在战壕里再一次被地雷炸飞的时候,高杉便被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对面那个叫做聂自强的支那人竟然让他在小小的地雷上栽倒了两回!眼看着一片片手榴弹飞向战壕,手下的士兵血Rou横飞,高杉猛的咬紧了牙关,恶狠狠的说道:“命令,第三中队上前,接应撤退!”

126 野战(六)

接到命令的第三中队全力展开攻击,以接应所剩无几的第二中队的残兵!

“咚咚咚。。。”“哒哒哒。。。。”,轻重机枪火力全开,向着战壕压制,同时步兵向前勇猛跃进,吸引火力的同时,也向战壕中的联军士兵施加了沉重的压力!

他们速度极快,卧倒射击时火力精准,虽然彼此间相隔都有数米,但相互间的配合也是隐约可见,在连射火力的掩护下,前进和后退的士兵越来越近!

第三中队的火力吸引见了成效。从战壕里退出来的鬼子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后退,目标极小。但攻击中的日军却是不断的跃起,将整个身体展现在战士们的眼前。所以,战士们的准星便更多的瞄向第三中队的日军,更多的枪弹射向了前进的鬼子!

“砰砰。。”“哒哒。。。”两面的鬼子不断的倒下,战壕里的八路军士兵也在增添着伤亡!

双方的子弹在空中飞向各自的目标,一声声的惨叫和呻吟昭示着它们的成绩,渗进土里的鲜血说明了它们存在的意义,混合着硝烟和血腥味道的空气显现着它们为各自主人达成了愿望!

三个方向上的士兵,有进有退有守,在面积极小的战场上,互不相让的展开了激烈的枪战!这一刻,战斗已呈现了白热化!

渐渐的,两个方面的日军逐渐的接近,终于会和在了一起!

久战身疲、所剩不多的第二中队的士兵,立刻在战力完整的第三中队的掩护下,向远处退去。

“哒哒哒。。。”“咚咚咚。。。”日军的轻重机枪疯狂的射击,子弹向暴雨一样扑向阵地和地堡!

鬼子在拼命的掩护,阵地上的联军战士又何尝不是在抓住最后的机会杀伤敌人?他们面对敌人密集的子弹也是毫不退缩,向着越来越远的敌人,不断的扣动扳机!

“砰砰。。。”,中日士兵在不断的倒下去!

双方的间隔拉大了,战场上的枪声也逐渐的稀疏下来。

在离阵地较远的地方,日军伤亡较少,尸体并不太多。但在战壕前沿,却是死伤枕籍,许多士兵都是四肢不全的倒在血泊中。仰卧的,俯卧的,头向前的,头向后的,各种姿势不一而足。这次进攻中,鬼子阵亡的士兵,倒有一大半倒在了这里!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看着远处陈尸枕籍的日军士兵,笑道:“多亏我有准备,不然的话,防线一定挺不住了。”

赵喜清说道:“高崎两次进攻,就基本报销了两个中队,够他受的!唉,就是我们的伤亡也大了点!”说着,神情有些黯然。

文章忙道:“赵营长,伤员已经送到野战医院去了,我们的医生和药品都很齐全,你放心吧。”

赵喜清说道:“医院里都是些鬼子医生,能行么?”话是向着文章问的,目光却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微一沉吟,说道:“文参谋,你去告诉西园,如果他敢耍花样,我就把医院里的护士通通杀掉!”

文章应了一声,又说道:“队长,其实这批俘虏还是挺老实的。特别是西园,治疗我们的伤员最上心。”

聂自强点点头。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日本医生,原本只是在县城的医院里,并不是军医,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也没有什么反抗意识。被俘以来,一直老实的很。西园寺俊男虽然Xing格耿直,却把自己的职业看成是天职,在他的眼里,病人是没有国籍之分的。所以他即使是面对一个老百姓,也会尽力而为。这在现阶段的日本人中,不能不说是一个异类。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把八路军撤下来,安排在后面休息。阵地由我们接管,让戴胜安排一个连守在前沿,通知三个县大队,随时准备袭扰。”

日军阵地。

高杉看着眼前的残兵败将,久久无语。

他没有向参谋要伤亡数字,只看眼前的几十个人,他就知道,这一仗,打的比前一次攻击还要凄惨。没有见到中队长来报告,显然他也倒在了那片阵地上。自中日开战以来,高杉还从没打过这么惨烈的战斗!从来没有面对敌人的阵地这样的无奈!这一刻,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了。他看了看那片躺满了尸体、已经被染成了红褐色的阵地,目光冰冷。

但是,就这样带着伤亡惨重的大队退走么?不,绝对不行!那样的话,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不败战绩就会就此终结!作为大队长,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剖腹谢罪!

“我还没有败!我还有八百多名士兵,我一定能拿下阵地,用聂自强的人头,告慰将士们的英魂!”高杉想到。

拿定了主意,高杉不再迟疑,向身边的参谋说道:“命令,第三、四中队发起攻击!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随着他的命令,大队中最精锐的两个中队出动了!

面对阵地上即将展开的优势火力,进攻的鬼子还是慢慢的走着。一切好像都是上次攻击的翻版。但他们彼此间错落有致,同样是相隔数米的士兵,但相互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四百米,不等阵地上有枪声响起,鬼子便全都卧倒下来,慢慢的向前匍匐前进。

三百米,鬼子略略一停,又向前爬去!他们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枪林弹雨!

日军的前锋刚刚越过三百米的距离,地堡中便有火舌喷出!

“哒哒哒。。。”“咚咚咚。。。”轻重机枪的枪声再一次响彻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地上的鬼子身形一动,只是略略移动了位置,便和一旁的战友形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

“哒哒哒。。“咚咚咚。。。”日军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子弹向地堡飞去!在泥土和青砖上钻出一个个弹孔,激起一阵阵烟尘!

地堡中的聂家军战士对敌人的轻重机枪吸引火力的做法完全置之不理,他们只是把枪口对准了向前快速移动的士兵!

各种口径的子弹在士兵面前钻进土里,发出“扑扑”的声响。在头上飞过,簌簌做声。鬼子对这一切早已是熟悉之至,他们或卧或起,交替掩护着,向着战壕不断的接近!

不同的小组间相互配合,此起彼伏。趴在地上的鬼子向着地堡射击,用精确的火力暂时压制,旁边的小组便借机前冲几步,再掩护后面的小组前进。当地堡中的火力太猛烈时,他们便在地上匍匐前进,近四百名日军,就这样向着阵地逐渐的接近着!

这时,阵地上后一层的地堡也加入了射击的行列。战场上的枪声顿时又激烈了许多!直到现在,双方的掷弹筒之类的爆炸Xing武器还是沉寂着,没有任何声响。双方展开的是纯粹的枪战!

“咚咚咚。。。”“哒哒哒。。。”子弹密集的甚至在空中相撞!鬼子两个中队的士兵火力全开,机枪中队更是拼命的压制,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急剧的颤动着,供弹板横七竖八的扔了一地,弹药排的几十个人,忙的满头大汗,拼命的压着子弹,竭力保证机枪的供弹。

日军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向着阵地逐渐的接近。

阵地上的八路军已经撤了下去,换上了聂家军的士兵。他们隐藏在战壕中,在日军距离二百米的时候,突然露出头来,立时,战场上的枪声更加激烈了起来!

“砰砰砰。。。”“哒哒哒。。。”步枪和轻机枪向着鬼子不断闪动的身影射击着,不断的有日军刚刚跃起的身影又倒了下去!

这阵火力急袭十分突然,日军虽然早在防备,却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攻击势头立刻便是一窒!

127 野战(七)

阵地上的步枪射击和地堡配合的十分默契,轻重火力在阵地前形成了一道密集的火网,拦在了鬼子的面前!

攻击中的日军也只是略略停了一下,便又向前前进!他们的火力配置也是十分特异,侧后的重机枪和攻击前线的歪把子,大多向着战壕射击,而日军中一部分枪法最好的士兵,则停止了前进,他们的子弹围绕着地堡的射击孔不停的打转,有的甚至直接打进了射击孔里!

双方近千名士兵,在已经被鲜血沁透的土地上,再一次展开了血战!

日军日军单兵素质较强,枪法较准。聂家军占据了地利,人员众多,双方一时间杀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但聂家军火力虽猛,日军却还是在向前慢慢的挪动着。一寸一寸,一米一米。随着时间的推移,鬼子接近了二百米之内!

如果双方再这样打下去,其结果必然是鬼子冲进战壕,和聂家军的战士展开他们最擅长的白刃战!

就在这时,战场的两侧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呐喊声!

永丰、和水两个县大队的战士们,突然出现在日军的两翼,向鬼子掩护侧翼的战斗班展开了攻击!

日军虽然在两翼各安排了一个班,但也只是战术上的常规布置。他们没有想到,在沉重的压力下,敌人竟然还能向己方的两翼同时发起攻击!

只有十三名士兵、一挺机枪的战斗班虽然竭力抵抗,但却没有办法阻止各有百余人的两个县大队的冲击!虽然过去的装备很差,不过在打下两座县城后,这两个县大队也都用鬼子的武器完成了装备的更新。

转瞬间,日军的侧翼便被冲破,侧面袭来的子弹射在了日军的攻击队伍中!

日军可以迎着阵地上密集的子弹冲锋,可以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但现在是三面受敌,只要一个不慎,就有被包围的可能!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鬼子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攻击的势头立刻停止了,士兵们在中队长的指挥下,有的向着左右开枪,有的向着前方抵抗,立刻遏制住了两个县大队的攻势。但很显然,这次攻击又要无功而返!

高杉看着眼前的战局,并没有什么惊慌的表情。他作战经验丰富,自然看的出来,两侧的敌人数量并不多,只能起到一定的袭扰作用,却无法完成对己方部队的包围。略略一想,他便命令道:“炮兵中队和辎重中队出击,消灭两翼的敌人,然后会同两个中队,攻击敌人的战壕!”

高杉相信,聂自强的底牌已经用完,再也不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炮兵和辎重兵虽然不是直接参与作战的步兵中队,但在加入野战部队之前,也接受过训练。片刻之间,两只装备了枪支的中队向战场上急速冲去!

突然,高杉的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在日军大队部的身后五百米处,设立着鬼子的伤兵营。二百多名受伤的鬼子,都在这里接受简单的治疗,等战事稍稍平静之后,较重的伤员便会被送往后方的野战医院治疗。但就是这里,也遭到了突然袭击!

何广山指挥着西平县大队,向着伤兵营地展开了冲锋!

日军在伤兵的周围,派出了一个小队担任警戒。但这五十多人,却要面向着四面,展开两层警戒,人员极是分散。他们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将近二百人的冲击下,只能单兵作战的鬼子很快被淹没了!所剩不多的日军只能一面抵抗一面向后退去!

何广山叫道:“指导员,你带两个中队向前攻击,三中队留下来!”

冯义应道:“是!一二中队,跟我来!”说着,挥动驳壳枪,向前冲去!

三中队的队长走到何广山的身边,问道:“队长,这些伤兵怎么办?”

何广山把驳壳枪Cha在腰带上,捡起身边的一支三八大盖,装上了刺刀:“杀!”

那中队长一愣:“都。。都杀?”这伤兵营中有二百多个鬼子,难道都要杀死?

何广山眼睛一瞪,高声说道:“你要是手软,就他娘的滚蛋!”

那中队长一激灵,立正应道:“是!”转身高声叫道:“上刺刀,杀!”

当县大队冲进来的时候,二百多名伤兵也是一阵大乱。腿上没有受伤的,勉强站起来,随着后退的士兵向指挥部方向撤去。但大多数都来不及撤走,或是无法撤走。他们想要抵抗,身边却没有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端着明晃晃刺刀的中国人冲了过来!

一个鬼子站了起来,嚎叫着向前扑去,但只走了几步,便被一把五十公分长的刺刀透胸而过!

几十名战士冲进了伤兵群中,刺刀撗划直刺,瞬时间,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不断的传来,血腥味弥漫四处弥漫,凄厉的惨叫响彻原野,在天空中久久回荡!

身后的枪声响起,高杉便是心头一惊!他回过头来,向着远处仔细的观察。

只见十几个士兵退了回来,紧接着,一群农民打扮的人端着枪冲了过来!

高杉松了口气,冷笑道:“几个游击队,也想冲击我的指挥部?命令。。。”他突然想起一事,惊呼道:“不好,那些伤兵。。。。”

身边的参谋也叫道:“他们是冲着伤兵去的!”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音连成了一片!

高杉两眼血红的叫道:“命令,增援部队撤回,一定要消灭这股游击队!”他出身低贱,是从普通士兵一步步走到今天中佐大队长的位置的。对在一线浴血拼杀的士兵,他有着别的将领所没有的重视。可是现在,敌人竟然连伤兵也不放过,这让他出奇的愤怒!

一会的功夫,炮兵和辎重两个中队的二百多人便撤了回来。他们毫不停留的向着伤兵营的方向冲了过去!

冯义指挥着两个中队,向着日军指挥部的方向冲击。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这百十名士兵,是无法对敌人重兵防守的大队部形成威胁的。所以,只前进了百十米,他便命令部队,原地卧倒。

刚刚趴下,远处就有大群的鬼子向这里冲来!

冯义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拦不住这股鬼子。他大叫道:“机枪掩护,掷弹筒射击,撤退!”

“轰。。轰。。”县大队的十几具掷弹筒向着远在二三百米外的日军开始了榴弹压制。轻机枪也在不断的欢叫着,密集的子弹向着鬼子射去!

冲过来的日军立即趴了下去,开枪还击,双方展开了对射。

借此时机,冯义带着大部分士兵撤了下来。

他走进伤兵营中,不由的眉头一皱。

只见日军的二百余名伤兵,此时都已经尸横就地。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处甚至几处的刀伤。鲜血汇集在一起,流成了潺潺的小溪。只是,这溪水是红色的!

营地的四周,刚刚完成杀戮的几十名战士正在擦拭着刺刀。

冯义向着走过来的何广山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何广山取下变弯的刺刀,随手仍在地上,说道:“那我该怎么做?让小鬼子把伤养好,再来祸害中国的老百姓?”

一句话噎的冯义答不上来。

何广山向远处看了一眼,说道:“鬼子来的不少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命令部队,逐次抵抗后退。脱离战场!”

日军没费什么力气,便重新夺回了伤兵营。但此时的伤兵营,却没有一个活人了。

接到报告的高崎,气的两手冰凉。他没想到,一向懦弱的支那人心狠手辣起来,竟然丝毫不比大日本皇军差!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敬礼道:“报告中佐阁下,两翼的敌人已被击退。中队长请示战斗命令!“

高杉稳了稳心神,说道:“命令,全线发起攻击!炮兵中队和辎重中队,向敌人的右翼展开攻击!”

128野战

野战(八)

随着高杉的命令,在阵地前二百余米处抵抗,等待命令的日军,立刻再一次展开了攻击!战场上稍稍平静了一点的枪声又激烈了起来!

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鬼子的身影时隐时现,不断的向阵地靠近!

“哒哒哒。。。”“砰砰砰。。。”,双方的数百条各式枪支火力全开,向着各自的敌人拼命的射击,毫不相让。

但即使实在密集的火力下,日军依旧向着阵地慢慢的靠近。虽然伤亡要远远大于有着良好掩护的聂家军,但他们还是不计伤亡的攻击着!

聂自强看着日军矫捷的身影不断的此起彼伏,赞叹道:“不愧是一流的士兵!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还能展开这样高强度的持续攻击,实在是难能可贵!”记不得在那本书上看到过的,在二战中,日本是一流的士兵,二流的指挥,不入流的装备。

一旁的李自平说道:“队长,我们的最后一招什么时候用?”

聂自强看了看周围,见大家也在看着他,便笑道:“着什么急呀,得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对面的高杉可不是酒囊饭袋。。。。。”

话音未落,战场的右翼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聂自强立刻拿起望远镜,向着右面的战壕观察着。

攻击战线右翼的,正是日军的炮兵中队和辎重中队。他们按照高杉的命令,趁着敌人的注意力被集中在正面的时候,向着聂家军的右翼迂回,突然向着战壕发起了攻击!

在聂家军的右翼,也只是布置了一个排的兵力,担任警戒。鬼子的突然出现,打的战士们措手不及,虽然鬼子距离战壕还有三四百米,但面对着并不严密的拦截火力,他们在展开压制的同时,快速的向前冲锋!

聂自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道:“这个高杉,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快就学会我的招式了!”他想也不想的随口说道:“命令霍启明,派出一个排的兵力,接应右面的战士们后撤。通知戴胜,随时准备撤退!”他一直在找一个撤退的理由,现在,高杉把理由送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正面攻击的日军已经接近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两次攻击已经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和精力,中间攻击势头被打断,更是让他们士气大挫。但现在敌人阵地侧翼传来的枪声,好像一只强心针一样,又使鬼子精神大振,冲击的强度猛的提升,阵地正面的压力立时大增!

霍启明的两个连,原本是作为预备队留在最后一道战壕中整装待命。在接到聂自强的命令后,他立刻派出一个排的战士,沿着战壕,向右翼增援。

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到。援兵赶到的时候,战壕里的士兵已经被鬼子密集的枪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只有三四个作为侧翼防守的地堡,还在拼命的射击,希望能减轻士兵们的压力。

这时,侧袭的鬼子已经冲到了百余米处,这一次,他们组成了常用的梯形战阵,轻机枪为前导,底线上的四挺重机枪连绵不断的喷吐着火舌,子弹刮风一样扑向地堡和阵地!

“哒哒哒。。”“砰砰砰。。”激烈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援军的到来,让已经接到撤退命令的守军松了一口气。按照安排,地堡中的机枪首先撤了出来,在纵向的交通壕中布置好,展开压制后,步兵开始撤离。就这样,逐次掩护撤退,一会的功夫,数十人就安全的撤了下来。

“轰,轰。。”在鬼子跳进战壕的同时,几声巨响传来,横向的战壕被炸塌了一大段!使原本想利用战壕,冲进战壕网内部的日军,只能老老实实的爬出来,在平地上展开冲锋!

听到旁边传来的爆炸声,聂自强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撤退!”

“轰。。。轰。。。”,蓄势已久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爆发了!炮弹和榴弹一颗接着一颗的射向冲进的鬼子,瞬时间,血Rou横飞,硝烟弥漫!

刚刚兴奋起来、对攻占阵地充满了希望的日军立刻又趴在了地上,以躲避四散纷飞的弹片!冒着敌人的炮火冲锋,而己方却没有任何的支援,这对于许多老兵来说,还是第一次。这让鬼子很不适应。

在日军伏低身体,躲避炮火的时候,地堡里和战壕中的士兵便开始了有秩序的撤退。他们略略弯着腰,顺着交通壕向后行去。阵地上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连一颗弹壳也没有留下。

这一退,就退出了三条战壕!

士兵撤走了,猛烈的炮火也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地的弹坑和二十多具日军的尸体。还有伤员抱着伤口,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嚎叫!

炮击停止了,枪声也不再响起。战场上又恢复了平静!

趴在地上的鬼子抬起头,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阵地,手里的各种枪支向前瞄准着。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战壕,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全神戒备。

过了一会,战壕里还是没有人影闪动。随着一个声音高声叫喊,日军的几名士兵一跃而起,向前快速跑去!

百十米的距离,片刻即到。士兵便来到了战壕边。他们似乎愣了一下,便翻身跳了下去!

所有的鬼子都直直的看着,有的甚至已经捂住了耳朵。他们在等待地雷炸响的声音!

但出乎意外的是,战壕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不一会,几名士兵便探出头来,向着远处的士兵大声喊叫。

趴在地上的鬼子不再犹豫,纷纷站起身来,向着不远处的战壕冲去!一会的功夫,两个中队的鬼子便跳进了战壕。他们沿着没有炸毁的交通壕向前,转眼间,三条战壕易手。

日军在聂自强精心构造的防守阵地上,硬生生打开了一条缺口。并且一举占据了大半阵地!

远处的高杉放下望远镜,长出了一口气。阵地已经占领了大半,敌人也被压缩到了最后两条战壕之中。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占领全部阵地,到那时,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的敌人身处毫无遮挡的旷野中,只要两翼包抄,这股给自己造成了很大伤亡的敌人,就一个人也跑不了了。

高杉面色轻松的说道:“全军前进,指挥部设置在战壕中。所有士兵全力攻击,一定要在日落前全部占领阵地!”

身旁的参谋立正应道:“是,阁下!”他看了看已经偏西的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战斗傍晚了。

大队长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行动起来,全员向着阵地开进。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高杉大队所剩余的八百多名鬼子,全都跳进了战壕中。一线的士兵也准备好再次发起攻击。

高杉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说道:“命令部队,两面同时开始攻击!”此时,自己所有的部队都集中在战壕中,人员相对密集。一定要有所行动,以避免被炮火要强盛很多的敌人所覆盖。所以,高杉才不顾士兵们又饿又累,强行发动冲锋。

战壕的后壁很高,日军搭起人梯,将一个又一个士兵送到了地面上。随着高杉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齐齐发出呐喊,向着最后两条战壕发起了冲锋!敌人已经没有了防守纵深,他们有信心一次攻击,就把敌人赶出战壕去!

“轰。。轰。。”许久不见踪影的掷弹筒也恢复了射击,榴弹在战壕中和地堡的前后不断的爆炸,激起的泥土漫天飞舞!

战壕很深,沉重的重机枪无法运送上去。一线的鬼子集中了全大队的所有轻机枪,子弹泼风一样向着相隔只有百十米的战壕射去!步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冲去!

“轰。。轰。。”聂家军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再一次开始了火力遮断!

129野战(九)

炮火来的很是突然,仿佛就在步兵发起冲锋的一刹那,火力这段便开始了。显然聂家军是早有准备。但奇怪的是,只有炮弹不断的射来,却不见一颗子弹打来。

炮弹还在空中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日军便已经纷纷卧倒在地,但即便如此,仍有十几人被击中,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隐蔽部中的高杉清楚的看到,无数身穿迷彩服的身影,在炮火的掩护下,跳出了战壕,向着旷野中奔去!这些人肩上扛着弹药箱,队形杂乱无章,好像是逃命一样,毫无次序的狂奔!

虽然看到敌人已经在溃败,但己方的士兵被炮火压制的死死的,高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办法。

“至少在占领战壕的时候,不会再有士兵伤亡了!”高杉有些自我安慰的想到。

猛烈的炮火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便在鬼子们的面前消失了。趴在地上的鬼子立刻跳了起来,向着空无一人的战壕冲去!他们跳进战壕,端着步枪严密的搜索,想要找到敌人,那怕是一个伤兵也好。但他们失望了,聂家军在撤退的时候,阵地打扫的很是干净,任何人员和武器都没有留下。

“胜利了!”一个鬼子突然仰天大嚎起来!

他的叫声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士兵们挥动手中的武器,纷纷大叫道:“胜利了!”“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

这些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百战余生的精锐。他们有的参加过淞沪会战,有的攻打过南京。但无论参加过什么战役的士兵,都觉得胜利来的是如此的不易!相比之下,今天的交战规模很小,双方一共只有两千余人,激烈程度也只能算是中等。但攻占阵地的那一刻,日军士兵却比击溃了敌人一个师还要兴奋!

从步兵炮被炸毁的一颗开始,他们便处处受制,在开进的路上袭扰不断。土八路只闻枪声,不见人影。来到这里,更是噩梦连连。先是连饭没来得及吃,便被迫应战。在战斗的过程中,许多看似极好的机会,其实都是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里面包涵的,其实是致命的陷阱。敌人的指挥官心思细腻,战术指挥得当。接连几次攻击,都落入了他的计算之中。可以说,包括高杉在内的许多能征善战的士兵,从没打过这么憋气的战斗!

以至于在敌人被击溃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高杉看着眼前沸腾的人群,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一仗,只是占领敌人的阵地,整个大队便付出了将近四百人的伤亡。这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虽然并没有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但毕竟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即使是敌人现在就逃得无影无终,自己也可以向旅团长交代过去了!

他轻抚着腰间的佐官佩刀,微微笑道:“命令,全军进餐。两小时后出发,搜索残敌。。。”正说着,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一旁正在记录命令的参谋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沉思的高杉,小心翼翼的问道:“中佐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高杉喃喃自语道:“太容易了!”

那参谋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不敢再问。

正在口述命令的高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聂自强的撤退,有些太容易了!从交战的情况来看,占据地利,火力配置齐备的聂家军,战斗力还是很强的。特别是前两次攻击,伤亡惨重却寸功未立。这样一直部队,在其迫击炮还没有充分利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的占领阵地?难道。。。。其中有诈?

高杉低着头,仔细的思考着其中的原因。

片刻之后,高杉还没有找到答案。但一个指挥员的敏锐的感觉,却告诉他,此地不可久留,应该立即撤退!

高杉新货到:“命令大队各部,立刻撤出阵地,在出发阵地上会和!”

那参谋对这个命令并不理解,忍不住问道:“阁下,您是说。。撤退?”

高杉立时大怒,吼道:“混蛋,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

那参谋浑身一颤,说道:“是,阁下!”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前后五条战壕,爆炸声阵阵传来,炸药包一个接着一个的炸响!

在战前会议上,聂自强把炸毁日军的步兵炮作为和敌人展开阵地战的一个先决条件。己方虽然士兵的战斗素养逊于日军,但依托坚固阵地,在火力上又占有明显的优势,即便鬼子来的是精锐部队,也未尝不可以一战。为此,他和众人接连商议了几个小时,在战术上做出了明确的布置。

在接连大量消耗了敌人之后,先期的战术也已经用完。所以,聂自强便把最后一招用了出来。

在布置战斗的时候,他就从西平的根据地调来了六吨炸药。这些炸药被分成了二十公斤一个的小包,整整三百包炸药,在撤退的时候,埋在了阵地的各个角落,引线用打穿关节的竹竿套上,远远的引到远处的旷野中。当日军全面占领阵地后,几十根引线便同时被引燃,十几分钟后,阵地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炸药包爆炸了!

“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一声连着一声,不断的冲击着人的耳膜!

炸药包布置的十分密集,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而二十公斤高爆炸药,爆炸半径却远达数十米,顿时,战壕中毫无防备的日军被炸得肢体破碎,血Rou横飞!强大的冲击波将远处的人高高的抛起,又重重落下,许多日军在半空中,便已经被活活震死!

一股股的泥土冲天而起,巨大的弹坑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每一处爆炸,都有几名鬼子被剥夺了生命,有的站在炸药包上的鬼子,甚至直接消失不见了!

一些被震倒、侥幸逃过一劫的鬼子,也都是口鼻出血,在满面尘土的脸上,几缕血丝直直的流下,形如厉鬼!

第五条战壕,第四条战壕。。。。。。

炸药包一个接一个的爆炸,人的肢体,泥土,人影,残缺的枪支,不断的飞向空中。又混合着一蓬蓬血雨落下,整个阵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时,大多数的日军都在战壕中,以躲避敌人的突然射击、但恰恰在战壕中,是聂家军的重点布置的地方,三百个炸药包,倒有一大半埋在了五条战壕中。巨大的爆炸力撕碎了人体,冲飞了远处的人影,震塌了一段段的战壕。很多见机快较快,眼见爆炸便卧倒在地的鬼子,被生生埋在了下面!

地面上只有少少的几个日军在放哨,但爆炸来临的时候,地动山摇,他们立刻被震倒在地。大地在不断的颤抖,从天而落的泥土砸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但他们只能忍受着,却不敢稍稍移动哪怕半米!

当第一声爆炸传来的时候,高杉的心里便一片冰冷。又中了那个聂自强的Jian计了!自己千小心万在意。结果竟然是又中了那人的圈套!

高杉看着远处不断接近的炸点,不由得万年俱灰。自己的大队,完了!是否活下去,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知道,部队惨败的同时,也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等着炸药的爆炸,将自己直接炸的粉身碎骨!

高杉在闭目等死,他身边的警卫却忠心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四个人同时拽住了高杉的军装,把他向外拖去。刚刚出了了不远,身后的隐蔽部爆炸了!冲击波将五个人狠狠的压在地上!

130 野战(十)

远在千余米之外,联军的指挥官和士兵已经在休息进食,为即将展开的最后攻击做准备。连带看着阵地上惊天动地的爆炸。

脚下大地的震动不断的传来,眼前的烟尘四起、血Rou横飞,让战士们兴奋的热血沸腾,情难自禁。在空中不断飞舞,正在发出惨叫的,是他们最痛恨的日本鬼子!是杀害他们的亲人,烧毁他们的家园,侵占他们的土地的日本鬼子!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士兵们放下手中的食水,兴高采烈的指点着,发出各种满含着惊喜与感叹的笑声!

与战士们不同,在看到鬼子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肢解,被抛飞的时候,联军的指挥层的几个人,都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没有任何表情。

和普通的士兵不同,他们作为指挥员,思想更加深邃,对人Xing的了解也更加透彻。鬼子虽然可恨,但眼看着他们就这样被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炸得支离破碎,甚至被泥土活活的掩埋,几人的心里依然充满了怜悯,甚至有些不安。

当初,他们都是这个计划的支持者,甚至曾经为此而欢呼雀跃,为聂自强的奇思妙想而拍案叫好。但现在,眼看着鬼子如同纸糊的玩具一样四分五裂,耳中听着剧烈的爆炸声依然掩盖不住的声声惨叫,几人虽然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但还是禁不住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爆炸声连绵不断的响起,六吨炸药把阵地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300个炸点让日军的800多名精锐死伤殆尽!

眼看着远处的阵地渐渐趋于平静,聂自强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全军前进,消灭残余的敌人!”暂时的思想波动是正常的,但敌人毕竟是敌人,既然他们来来到了中国的土地上,既然他们发动了侵略战争,就要承受由此而引发的各种凄惨的后果!

一声令下,聂家军、八路军、三个县大队,从四面八方向阵地围了过去!

此时的高杉秀赖,正满身鲜血的躺在医务兵的怀中。他的左臂被剧烈的爆炸齐肘炸断,虽然已经用绷带紧紧的扎住,但血液还是不断的滴落下来,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高杉面色苍白,口唇毫无血色。他勉强睁开双眼,向四周看去。入目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远处的地堡都已连同里面的士兵一起,消失不见了。纵横交错的战壕,已经坍塌殆尽。原本部署在里面的士兵,也不见一个人影。在战壕间的空地上,为数不多的日军,一动不动的躺倒着。与被枪弹击中不同,这些士兵大多已经肢体不全。只是少了胳膊或腿的,已经算是完整的了。在距离高杉的不远处,一名日军趴在那里,腰以下的部分都已消失,腹腔中的脏器拖在身后,足有三四米远近!

高杉左右看着,满是尘土和鲜血的脸上滚落下泪珠。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突然用力推开医务兵,猛的站了起来!

他摇晃了几下,踉跄着站直了身体,高声叫道:“高杉无能,累及诸君!将士英魂不远,且等我一步!”

他的右手抓住断臂处的绷带,猛的拽了下来!

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奔流而出!落在他的脚下。片刻之间,便是大大的一滩!

高杉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激起片片尘埃!

为了惩罚自己,高杉拒绝了刀枪,选择了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联军的一千多名士兵,从四面八方向阵地围了上来。所有的人都紧握着手里的枪支,只要有日军射出一发子弹,其结果必然是被打成马蜂窝!

距离越来越近,阵地上却始终没哟射来一颗子弹。

800多名日军,都已被炸点清除殆尽,即便是少数侥幸没有被炸死的,也被严重震伤,哪里再有余力反抗?

片刻间,部队便冲了上来。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战士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步不前。

只见眼前这面积广阔的阵地上,一片死寂。到处是破碎的尸体,炸断的枪支。只有几十名日军还在微微的蠕动,却无法站立起来!

聂自强紧跟着第一梯队的身后冲了上来。刘正手持驳壳枪,屡次挡在他的身前,已经被踢了好几脚了。

看着呆滞不前的队伍,聂自强不由得勃然大怒!他高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打扫战场!”

周围的聂家军战士闻言,立刻从腰间抽出刺刀,装在了枪上,向着日军冲了过去。转瞬间,刺刀入Rou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而八路军战士却还是呆站着,一动不动。

一名士兵看到跟上来的赵喜清,说道:“副营长。。。。”语气和眼神中满是求助的意味。

赵喜清微微一叹,说道:“打扫战场。”

同样的四句话,含义却完全不同。

聂自强白了赵喜清一眼,低声说道:“妇人之仁!”

赵喜清争辩道:“鬼子也是人,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杀了他们,就是屠杀,我们做不出来!”语气也有几分强硬。

聂自强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毕竟赵喜清是盟友而不是下属。他笑道:“这就是带兵的理念不一样了。在我的部队里,,士兵只是手脚这些运动器官,中层干部是传导神经,而我是大脑,所有的命令只能由我而出!士兵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了,是不需要思考的。”

赵喜清摇头道:“一支没有思想、不会思考的部队是担当不了大事的。即使现在打了一些胜仗,将来也难担重任。”

聂自强略略想了一下,便说道:“你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军队可以有思想,但决不能会思考。有思想,可以更好的控制部队,提升战斗力。而学会了思考,轻则心慈手软,作战不利,”他指着周围的八路军战士说道:“重则祸起萧墙,颠覆政权!”

赵喜清反驳道:“我的战士可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人道。。。。。。。”

两人就各自的观点争论不休,那千余名战士却是手脚麻利的在打扫战场。

聂家军的战士秉承了一贯的原则,对身受重伤的日军都补上一刀,送他们上路。很多被埋在土里、一时不死的鬼子也被费了些力气挖了出来,在夕阳的照射下,被当场处决!

而八路军战士却是在认真的打扫战场。这一场大爆炸,已经把日军的辎重毁坏殆尽,许多的枪支也被炸碎。所以说是打扫战场,也就是搜集鬼子身上的弹药。子弹、手榴弹全被掏了出来,各种枪支也是尽量的捡拾,以待日后拼装。

聂自强还在兴致盎然的和赵喜清争论着,他口才便给,见闻广博,很快就将赵喜清压在了下风。正在这时,李自平手里拿着一把佐官刀走了过来。

聂自强问道:“是高杉的佩刀么?高杉人呢?”

李自平笑道:“是他的佩刀。尸体让我扔在战壕里了。我还缴获了这个。”说着,紧握的左手伸了出来。

只见他的手掌之间,两个黄色为底,上有一粗两细三条红线,镶嵌着两颗银光闪闪的五角星,正是日军中佐军官的肩章。

聂自强问道:“是高杉的?”

李自平说道:“是的,我割了下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文章兴奋的叫声:“队长,我找到了一件好东西!”

131 战后

聂自强忙问道:“是什么好东西?”文章素来沉稳老练,能被他称为好东西的,就绝不是平常可见的玩意。

李自平笑道:“不会是你手上的那个破电台吧?”

文章跑到进前,随手把已经快要解体的电台一扔,笑道:“我眼皮子就那么浅,捡个破电台就当成了宝贝?真正的宝贝在这!”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本子。

聂自强接过,和赵喜清两人仔细观看。这本子很小,只比巴掌略大。随手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在文字的上面,对应有不同的数字。

聂自强猛的抬头,惊问道:“密码?”

文章笑着点点头,说道:“正是日军的军用密码!我在一个鬼子身上发现了电台,在他的背囊里一翻,就发现了这个。显然是爆炸发生的太突然,鬼子来不及烧毁它!”他对自己当时的灵机一动很是得意,语气间颇有几分炫耀之意。

聂自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文章。在他的身上,很少看到这样情绪化的时候。

赵喜清想了想,说道:“高杉只是大队长,这份密码,充其量只是和第七混成旅团联络用的。意义不大。”

聂自强说道:“至少我们可以监听第七混成旅团的电文,从中也可以分析出他们的兵力部署。而且,被我们杀得一个不剩的高杉大队,是第七旅团的下属,所以急于报仇的,也必然是他们!”

他随手把密码本交给文章,说道:“好好保存。回到县城后,立即组织监听!”

千余人同时打扫战场,速度很快。时间不长,日军的尸体就已经被完全掩埋,战利品也整理完毕。几人带着长长的队伍,走向了苍茫的原野。

这一战,联军共出动1500余人,和日军精锐的高杉大队激战数小时,在有坚固阵地防守,火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又屡出奇谋,终于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此战,日军的高杉大队,共1100余人被全歼,联军缴获重机枪九挺,轻机枪37挺,掷弹筒31具,三八式步枪七百余支。子弹三万余发,还有其他一些装备。在最后的爆炸中,很多武器也随之支离破碎,完全失去的使用价值,只能分解成配件,用作损坏枪支的修理。

杀敌一万,自损七千。虽然消灭了来犯的敌人,但联军方面的损失也是不小。八路军独自顶住了鬼子的两次冲锋,伤亡在百人以上。而聂家军的战损也达到了百余人,这是由于高杉聪明的改变了战术,抓住了联军的弱点。如果不是早有计划,就算单凭着士兵的素质硬拼,联军也是必败无疑。

回到永丰县城,已是半夜半夜时分。众人忙着安置部队,存放缴获的物资,救护伤员,一时间不可开交,直到日出东方,才有时间回到房间休息。

聂自强面对着初升的朝阳,缓缓做了个收势。脸上满是微微的笑意。丹田中的热流又壮大的几分,温热的内力在全身经脉中游走,虽然只是少少的十八个周天,但一夜未睡的疲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再一次充满了活力。

聂自强向着一旁的宋磊问道:“师傅,我这个徒弟还没给你丢脸吧?”

宋磊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当初收徒的时候,他只是找一个借口,以留下来帮助聂自强度过命中的劫数。但没想到,聂自强竟然也有几分习武的天分,虽然牵扯精力的事情极多,但慢慢的,也练出了一点浅薄的内力。虽然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聂自强的这份恒心毅力,却也让宋磊有了几分敬佩。

过了一会,宋磊才问道:“现在有时间么?”部队刚刚打完一场大仗,想来事情是极多的。

聂自强说道:“有时间。事情昨晚已经忙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开一个作战总结会,就可以了。”在队伍的管理上,他充分调动了各级干部的积极Xing,一些琐碎的事物,极少亲身参与。

宋磊看了聂自强一眼,右手一翻,手中已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

聂自强哈哈一笑,问道:“流光碎影剑法?”

宋磊点点头。

聂自强接过刘正递过来的“星云”,拔剑出鞘,手腕微动间,一片迷蒙的星雾升腾而起!

他笑道:“师傅,就把这保命的本事,交给我吧!”

在他的心里,本来是想去见如云的。但他也知道,这冷兵器的真功夫,有时有着火器代替不了的作用。为了在纷繁的战场上抱住Xing命,聂自强只好把最初的想法放在一边,专心习武。

师徒二人一个是名师大家,教的仔细。一个是聪明机敏,学的认真。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小院中的剑刃破空声便不曾断过。

下午的作战会议直到傍晚才开完。耐着Xing子把众人送出了房门,聂自强随便吃了口饭,便匆匆赶到后院白家姐妹的居所。

走进院中,只见两姐妹正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两杯热茶。任五刘梅等人散在四周。

眼见聂自强进来,如云连忙迎了上来,笑道:“忙完了?”

聂自强说道:“忙完了!虽然是个胜仗,可是暴露出来的问题也不少。缴获的物资更是弥补不上战斗的消耗。真是头疼!”说着,拉起如云的手,紧紧握住。

如云脸色一红,偷偷看了妹妹一眼,也不挣脱。她看着聂自强,柔声问道:“累了吧?”

聂自强笑道:“累倒不累,就是好像用脑过度,有些发沉,不是很清醒。”

如云正要说话,一旁的如雪Cha口道:“聂大队长,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啊?”她微微抬着头,两眼看向天空,好像对聂自强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当聂自强跨进院门,她眼角的余光就从没有离开过他。

聂自强连忙放开如云的手,上前几步,端起桌上的茶壶,把她面前的茶杯续满,笑道:“二小姐,两天没见了,你老人家可好?”

如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板着脸说道:“怎么,我很老吗?”

聂自强笑道:“不老,二小姐风华正茂、英姿飒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倾国、明眸善睐、国色天香、兰心慧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如云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就是旁边的女护卫们,也都转过了脸去,偷笑不已。

如雪连连挥手,打断了他的奉承之语,问道:“你说的这是我么?”

聂自强想了想,笑道:“好像不是你!”

如雪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好你个聂自强,今天是来消遣我来了!”说着,挥动双拳,向他扑去!

聂自强连忙向后一跳,躲开了如雪的粉拳。

如云拦住了妹妹,问道:“没有什么事了么?”说着,眼角向院外一撇。

聂自强心领神会,说道:“我来是想让你陪我去医院看望伤员的。”

如云点点头:“是啊,你是队长,别的事可以不管,战士们受了伤,是一定要去看望的。我没什么事,一起去吧!”说着,她看向妹妹,正要说话,手却已经被如雪抓住了。

如雪连连晃动着姐姐的手,央求道:“姐姐,我们一起去吧,求你了。。。。”

如云看着她雪白的脸庞,一张樱唇微微的翘起,眼中满是祈求的目光。不由得心中大起怜惜之意。自小到大,她做事极有原则。但最无法拒绝的,就是妹妹的这种表情了。

她转头看向聂自强,目光中流露出几许请求之意。

聂自强微微点头。虽然他极想和如云单独在一起,但如雪这样纯真可爱的女孩,又有谁忍心拒绝呢?

132 惊艳(上)

三人带着一群护卫,前呼后拥的出了宪兵队,向医院走去。

聂自强只带着刘正和楚亮等四五个人,这近二十人的保镖,倒有一大半是两姐妹的随从。聂自强对如云安全的关心,绝对在普通的恋人之上。

在原来的的世界,聂自强父母早亡,六亲无靠,孤零零的生活了十八年。那时候,他最怕的就是过节了。看着别人合家团聚,相亲友爱,便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凄凉。所以,在和如云相恋后,他便一再的加强她的防卫力量,只恨人少,不怕人多。唯恐她受到一点伤害。上次两姐妹的历险,把聂自强吓的魂飞魄散。他甚至把宋磊请到了她们的身边。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宋磊在,就算有人把手榴弹扔在了如云的身边,师傅也会像踢足球一样,把手榴弹踢回去!

来到街上,聂自强向周围看了看,只见前后左右,数十人已经布下了三层防卫圈,前锋更是已经走到了几十米开外。看来这段时间,任五等人也没闲着,他们对目标人物的护卫,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抓住如云的小手,向前走了几步,感觉着掌中的温暖柔腻,不由的心情大好。同时也在奇怪,调皮的如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转过头,看着满脸通红的如云,低声问道:“怎么那个灯泡没来捣蛋?”话刚刚说完,他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好像握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一样,急速撒手!

虽然两姐妹一模一样,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瞥,但他还是看了出来,被自己握住了手的,是如雪而不是如云!

聂自强转头看向前方,努力掩饰自己的震惊,心中暗暗想道:“这下糗大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的?”他的异样自然瞒不过大家,如雪另一侧的如云伸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聂自强忙拍拍脑门,说道:“忘了一件事,刚想起来。”

如云说道:“要不要紧,不然你先去处理事情吧,医院我们明天再去。”目光里有着几分疑惑。聪明睿智如她,自然感觉到了事情有些诡异。

聂自强忙说道:“明天再处理也是一样。”说着,当先行去。连看如云一眼也是不敢。

如雪拉着姐姐的手,说道:“不管他,好几天没出来了,我们好好玩玩。”脸上虽然还有些发烫,但她的语气已是十分的自然。

刚刚走出院子的时候,如雪便有意走在两人的中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姐姐和聂自强二人手拉着手,亲热的走在一起,她便有些懊恼、有些气闷、还有些伤心。就算两人含情脉脉的彼此看着,如雪也是十分不高兴。所以,她才横Cha在两人的中间,甚至连如云的手也不让聂自强碰到。

刚刚聂自强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的心便“砰砰”的狂跳不止,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已经喘不过气来。脸上的温度急剧升高,就连自己也感觉到了滚烫。她想要甩开聂自强的手,但手上连一点力气也没有,或者是说,她舍不得放开。

聂自强甩开了她的手后,她的心里有些失落,但在一瞬间,如雪便又高兴起来。好像一个偷吃了糖还没被大人发现的孩子。看着聂自强慌张的背影,她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聂自强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后面的两姐妹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低低浅笑。三人就这样一前两后的向前走着。

宪兵队距离医院并不远,时间不长,医院便已遥遥在望了。

如雪忽然想起一事,她快走两步,来到聂自强的身边,问道:“什么叫灯泡?”

聂自强一呆,看向后面的如云,只见她也是直直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不解的目光。

聂自强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要我说?”

如雪点点头。

聂自强说道:“所谓的电灯泡,就是指我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有你这个碍手碍脚而又不知趣的家伙在旁边捣乱!”说完,故作严肃的看着如雪。在知道拉错了手后,他只是有些慌张,但却没有对不起如云的感觉,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听了他的话,如雪微微一愣,便笑指着聂自强道:“好你个小流氓,竟敢这么说我,看我怎么治你!”

说着,右手伸出,其形如鹰爪,其势如闪电,死死的抓住聂自强肩上的一块Rou,来回的拧动着,嘴里不断的说着:“让你说我,今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聂自强疼的抽着冷气,却被如雪抱住了胳膊,无法挣脱。他大叫道:“快放手,不然伤到你了我可不管!”

如雪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你还想伤到我,你倒是来啊!”手上更是用力的来回拧着。

聂自强右手簌然而出,握住了如雪的手腕,肩膀后缩,手上用力一带,叫道:“撒手!”丹田一热,一丝浅薄的内力已经用到了手上!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宋磊除了教给他七招“流光碎影剑法”之外,还传了两招“分筋错骨手”,这正是其中的一招“壮士断腕”!

如雪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紧接着肩膀一痛,“喀拉”一声,右肩关节已经脱位!

如雪痛的“啊”的一声大叫,向后便倒!一旁的刘梅连忙扶助了她。如雪只觉得肩膀好像断了一样,整条右臂已经无法移动,软软的垂了下去。立时便哇哇大哭起来!

后面的如云看着两人斗嘴胡闹,本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转瞬间,妹妹便倒了下去,紧接着嚎哭起来。她连忙上前几步,抱住了如雪,高声问道:“小妹,怎么了?”

这是聂自强也冲了过来,急问道:“如雪,怎么样了?”

这一招他和宋磊连续拆解了十几遍,宋磊把如何潜运内力,怎样错步闪身讲解的明明白白,但聂自强却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一拧一错,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只是一瞬间,他的头上便满是大汗。

如雪哭叫道:“疼,肩膀断了!”不住声的高声痛哭。

聂自强向前一指,说道:“快,送医院!刘正,去请师傅!”

这是,众人距离医院已经不远,接到通知的西园寺俊男带着两个护士,已经在门口等候。他眼见这里一片忙乱,高声痛哭声不断传来,便快步赶了过来。

他分开众人,来到如雪的身边,看了一眼,伸手便抓向如雪的胳膊。

聂自强一手拦住了他,说道:“你就别捣乱了。这里用不上你这个西医,快去拿点止痛药是正经的!”

西园眉头一皱,说道:“这位小姐的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没有任何的血迹,应该是脱臼了,我说的对不对?”

聂自强一呆,说道:“你还会正骨?你说该怎么办?”

西园不答,左手抓住如雪的肩头,右手抓住手腕,轻轻摇动了几下,便猛地向上一端!“喀喇”一声轻响传来,如雪“啊”的一声高叫,哭声更大了起来。

西园笑道:“你活动一下,看看还疼么?”

如雪哭叫道:“动不了,太疼了!”

西园说道:“胳膊已经端上去了。如果还疼,”他一指聂自强:“你就让他枪毙了我!”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看来自己刽子手的形象,已经深入这个日本人的内心了。

如雪闻言,半信半疑的动了动肩膀。果然,疼痛已经消失了。虽然还有些不适,但比起剧烈的疼痛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她从姐姐的怀里站了起来,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便笑着说:“还真是不疼了。喂,你的医术还真不错!”

挤进人圈的时候,西园便只注意了伤者的情况,却从未看清如雪的脸庞。这是听到她夸赞自己,便要谦虚几句。但他抬头看清了面前的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时候,心中便是“咚”的一声,仿佛有一面巨鼓,重重的敲响了一般!

133 惊艳(下)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只有十七八岁。一张标致的瓜子脸,肌肤莹白如雪,一双灵动的丹凤眼中,眼泪还没有擦干净,正似嗔似怨的看着自己。她的睫毛很长,两道柳眉弯弯,鼻梁直挺,一张樱桃小口微微翘着,露出碎玉一般的贝齿。

夕阳西下,在落日的余晖的照耀下,面前的女孩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娇俏,清纯!她的脸上犹自带着泪水,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是那样的秀色可餐,我见犹怜!

西园来到中国已经三年了,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不,不仅仅是绝色,更主要的是她的气质,犹如含露的玫瑰,娇柔艳丽,让人不敢逼视!

如雪向西园说话,却见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字不答。便有些不高兴。她提高了声音,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西园一惊,回过神来。忙微微一躬身,说道:“我叫西园寺俊男,请多关照!”

如雪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日本人?”

西园还没回话,聂自强便抢先说道:“西园医生现在是我们的军医,救护战士们尽心尽责。是不是啊西园?”说着,向他挤了挤眼睛。

西园眉头一皱,说道:“请叫我西园寺!”

聂自强的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为之气结。他没好气的说道:“好吧,如你所愿,西园!”

如雪向聂自强说道:“你也不用替他打圆场。我最讨厌的就是日本人,你让他们走远点!”说完,拉着姐姐,自顾自的走向医院。

姐妹二人早就知道部队俘虏了整个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却从未见过。今天骤然遇到,自然是全没有半点客气。最疼爱二人的爷爷就是死在日本人的威逼之下,要不是知道眼前的这人现在是部队的军医,在战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雪早就拔枪便打,先杀了再说了。

如雪抬脚便走,西园自然而然的一转身,就要跟去。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哥们,你没看出来,她不喜欢日本人么?”

西园一愣。刚刚他只是注视着如雪,却没观察到她的态度。这时聂自强提起,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好像确是如此。

这西园也颇有急智。他想也不想的随口说道:“这位小姐的肩膀还要用绷带吊上几天,我领她去治疗室。”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了西园几眼,见他一脸的严肃,煞有介事。便点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他眉眼通透,西园虽然只是略略有些表现,却被他完全看在眼里。

西园哼了一声,不理聂自强,追着白氏姐妹去了。

进了医院,西园向两姐妹说明了情况。如雪虽然还是不愿意,却被姐姐强行拉了进去。这事极为简单,就算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也能做的妥帖。但西园却拒绝了旁边护士的帮忙,亲自动手,为如雪捆扎。

他一面把纱布套在如雪的脖子上,一面说道:“你这只手,短时间之内不能用力。也不能做什么大动作。。。。。”

他手上动着,嘴里喃喃不休,说个不停。原本简单至极的事,却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完成。西园随手拿过架在上的一瓶药,说道:“这是抗炎药品,你拿回去。。。。”

要不是姐姐在一旁按着她,如雪早就跳起来,一脚踢翻这个啰嗦个不停的日本鬼子,冲出治疗室了。这时终于站了起来。又哪有闲心听他的废话?她白了西园一眼,语气不屑的说道:“你怎么像个老太太?”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如云一笑,接过抗炎药,略略点了点头,随后也出去了。

西园一愣,随手抓住一名女护卫,问道:“什么叫像个老太太?”他来中国虽然很长时间了,但医术高超,就算是日军的中级将领,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哪有人会这样无礼的对他?所以这一句乡村俚语,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女护卫脸一板,说道:“就是说你太啰嗦,太烦人了!”格格笑着,走了出去。

西园脸色一黯,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雪容颜姝丽,气质绝佳,已是他平生仅见。而她脸上犹带泪痕,却又喜笑颜开的情形,更是深深的印在西园的心中。那初见的惊艳,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撼,是他二十几年来从未曾有过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西园却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调皮、娇俏的女孩。

但他知道,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太敏感了。现在看来,那个女孩也和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仇恨给他们带来灾难的日本人。前面的路,一定充满了荆棘和坎坷。

但西园还是跟着众人,出了治疗室。

在短短的一瞬,西园就有了决定。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异Xing心动,决不能轻易放弃!就算她仇视日本人,就算她对自己冷言冷语,也要追求到底!

这一刻,大和民族骨子里那种执拗、坚韧的Xing格,主导了他的思想,使他做出了数年后为之付出生命的决定!

在医院的病房里,聂自强和伤兵围坐在一起,正在闲谈。

这一场大战开始之前,飞虎队就炸毁了日军的九二步兵炮。在战斗中,鬼子的掷弹筒又完全被压制。所以,伤员们大多受的是枪伤。

聂自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一名左臂截肢的士兵,问道:“疼不疼,好点了么?”这是这个病房中受伤最重的士兵了。

那伤兵说道:“不疼!我打死了两个鬼子,这条命已经是赚下了。只要队长下令,我还能开枪杀鬼子!”他脸色苍白,微弱声音。但语气却是坚定非常!

聂自强的眼睛潮湿了。多真诚质朴的话语啊!虽然躺在病床上,却还是想着上阵杀敌。只要有这样的百姓,再多的侵略者也会被消灭!只要有这样的士兵,再强大的敌人也会被击败!只要人人都存着这样一份信念,中国就不会亡!

他握着士兵仅余的右手,动情的说道:“放心,你为打鬼子受伤致残,部队不会不管你的。我们聂家军的抚恤,是现在的各路军队中最高的,一定会让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那士兵摇了摇头,说道:“队长,我不要钱,我只要还在咱们的聂家军中,还能开枪杀敌,队长,千万不要赶我走!”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旁边的一名士兵也说道:“是啊队长,千万不要赶我们走!”他的右肩被重机枪子弹穿透,肩胛骨和锁骨完全被打断,就算是痊愈,也不可能再扛枪了。

周围的士兵纷纷说道:“队长,就让他们留下来吧!”“他们虽然没有了一只手,可是还有另一只,也能做事情的。”“他们不能再开枪了,不过扛扛弹药箱也可以啊!”。。。。。

聂自强有些为难的看着两人,耳中听着众人的求情的话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大家明白。

过了一会,他挥了挥手,等大家的声音逐渐消失之后,才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虽然连续打了几场胜仗,可是还处在绝对的下风。还是要以游击战、运动战为主。我不能保证一定能留下他们,不过我一定会尽量想办法,就算他们回到了家乡,也让他们为我们聂家军,为抗日贡献出一份力量!”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真诚感人。旁边的众人一片叫好声,两名重伤的士兵也握住了队长的手,连连摇晃。

两人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态,留在部队上,只会拖累战友。如果队长真的能给他们找点事做,为打鬼子尽一份心力,这些重伤员就于愿足矣!

134 调整

一间间病房走去,等大家回到队部,时间已是十点左右。

聂自强走进指挥部,只见文章正坐在椅子上,就着灯光,看着手里的一叠文件。见聂自强走进来,他连忙站起。

聂自强摆摆手,让他坐下,问道:“有事?”时间这么晚了,文章还在等自己,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文章说道:“是啊,有重要的事。如果处理不好,甚至是生死攸关的。”

聂自强接过刘正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问道:“什么事?还生死攸关。敌人出兵了?”

文章摇摇头:“鬼子正在寻找高杉大队。他们被消灭的太突然了,连封绝命电都没发出去。今天,第七旅团的电台里就像开了锅一样,热闹的很呢!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一个大队的精锐,让我们在几个小时里就消灭的一干二净!”说着,笑了起来。

聂自强也笑道:“就让他们慢慢找吧。不是鬼子出兵,又是什么事情,在你看来这么严重?”

文章不答,反问道:“我们现在的形式,队长有什么看法?”

聂自强笑道:“你这是在考我呢!”他略略停顿了一下,有些忧心的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连取两县,又全歼了鬼子一个整编大队。在外人看来,风光的很。其实,形式已经是危若垒卵!”

文章问道:“何以见得?”他暗暗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看来聂自强对当前的形式有着清醒的认识,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这个问题在聂自强的脑海里已经盘旋多日了,现在文章问起,他想也不想,随口便答道:“其实我们最主要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我们和赵喜清的部队不同,他们有群众基础良好的根据地,虽然现在遭到日军的攻击,危机四伏,但只要坚持过这段时间,在原有区域站稳脚跟,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我们的根据地呢?”

他手指轻轻的叩着桌面,眉头紧紧皱起:“部队越打越大,人员越来越多。可是在我们的脚下,却始终没有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区域,让我们真正的站稳脚跟。这两座县城,早晚要还给鬼子,到那时候,我们上哪去?近千人的队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用来遮风挡雨的根据地,还在四处飘着,说起来,都是我这个队长的失职!”

文章说道:“你说的很对,这确实是我们现在最紧要的问题。不过,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问题,是迫在眉睫的。”

聂自强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他的思绪总是在根据地的问题上缠绕着,还真没有意识到其他问题。

文章翻开随身的小本子看了看,说道:“还有很多。最重要的,我们的队伍壮大了,可是指挥机关却没有做相应的调整,队部还是那几个人,参谋、作战、通讯、警卫各个重要的职能部门都没有建立。还有,近千人的部队,到现在还没有后勤辎重连队,物资的搜集、运输、储藏、分配,都很成问题。还有,在城里缴获的一些重要的人员和物资,并没有转运。一旦鬼子攻城,就有可能还给鬼子。另外,县城里有很多学生,是当兵的好苗子,我们应该招一些,改善现在部队的文化结构。”他合上本子,说道:“我想到的,暂时就是这么多了。”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墙,一言不发。文章的一番话,让他充分的认识到自己这个队长,是多么的不称职。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想如何抵挡日军的进攻,如果撤出县城,部队需要什么样的根据地。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却有这么多的问题亟待解决。看来,身为一队之长,自己的思想还是太狭隘了一些。

他站起身来,在地上来来回回的绕着圈子。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现在就开会,问题必须马上解决。”他转头说道:“刘正,立刻让中层以上的干部赶到队部开会。另外,把大小姐也请来。”

刘正应命,转身去了。

文章笑道:“不用这么着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

聂自强摇摇头:“问题不过夜!鬼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早一点解决,早一点安心。”他看了看文章,笑道:“咱们当兵的,还怕熬夜?”

时间已近午夜,队部的房间中,还是灯火同明,门外警戒森严。

刘阳、戴胜、霍启明等人都已到齐,围坐在桌旁,看着中间的聂自强。

聂自强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连战连捷。部队在冀南地区,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话音刚落,戴胜便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说道:“现在的形式一片大好,连克两县,再加上高崎大队,我们消灭的鬼子,甚至超过了部队的总人数。我建议,如果鬼子再来,我们还和他们打阵地战,这样打着,痛快!”

他的话说完,却没有一个人附和,屋子里一片沉静。

聂自强看着沉默不语的霍启明,说道:“启明,你说说看,戴胜的话你同意么?”

霍启明想了想,说道:“我不同意他的话。我们现在还不具备和鬼子硬拼的条件,在我们的周围,都是日军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常设师团。无论从兵员素质,指挥员的战术素养,还是火力的配备,战斗人员的数量,我们都处于明显的下风。我们歼灭了高杉大队,日军一定会来报复。我建议,在近期内撤出县城,在城外广阔的区域,和鬼子展开游击战。”

他看了聂自强一眼:“我的话说完了。”

聂自强对两人的话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刘阳。

刘阳自然知道这是队长在点他的名,他放下手里的茶碗,说道:“你们说的都是外界的条件,我更加注意的,是我们内部存在的问题。”

戴胜有些奇怪的问道:“内部的问题,我们内部存在什么问题?”

刘阳说道:“我觉得,我们内部到了调整的时候了。不是作战部队,而是指挥机构要加强。至于作战方面,避实击虚是军事上的不二法则。像这次和高杉的决战,可一而不可再!”

聂自强和文章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些惊喜。他们过去就知道到刘阳的大局观很好,但却没想到刚刚谈到的问题,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人好好培养,将会是独当一面的将才。

至于霍启明,则是沉稳冷静,头脑清晰。这样的人所指挥的部队,一定会是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戴胜机灵、聪明,但几场胜仗打下来,就有些轻敌的征象,需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这些念头在聂自强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片刻之间,对三人的评价就已经完成。他看向默不作声的李自平,问道:“自平,飞虎队的情况怎么样?”

李自平明显黑瘦了许多。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中也有几许疲惫:“部队的情况很好。这一阵子,除了原有的体能、战术等训练外,还增加了车辆驾驶,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能熟练掌握汽车和摩托车。另外,狙击手、爆破手、火力支援手的训练也分的更加详细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二十四个人的战斗力,就能更上一层楼!”

聂自强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他拍着李自平的肩膀,连连说道:“自平,辛苦辛苦!飞虎队能有今天的成绩,你功不可没!”

特种作战在战斗中的作用,所有人都已见识到了。这次用极小的代价,在数小时内便全歼日军一个整编大队,全赖飞虎队炸毁了鬼子的四门九二步兵炮。可以说,如果鬼子的炮兵还在,那么联军就会处在劣势,就不可能和敌人面对面的决战。

聂自强看了看众人,说道“就像刘阳说的,我们是到了调整的时候了。作战部队越来越正规,而指挥部却没有跟上,这是不行的。下面,我们就队部的调整讨论一下。文参谋,你说说吧。”

文章说道:“这次的议题很多。首先,是建立参谋部、作战部的问题。在过去,我们所有的作战行动,全靠队长的个人能力。所有的临战指挥,也全靠队长一个人。这样把近千人的安危系于一身的做法,是极不可行的。。。。。”

时间慢慢过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讨论着。有时甚至争论的面红耳赤。直到天色已经大亮,才完成了最后的研究。

首先,参谋部的建立是当务之急。没有了参谋们的协助,部队长对部队的指挥,就不能做到如臂使指,灵活自如。可是在现有的战士中,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战士们的文化程度极低,甚至连识字的都没有几个!这不能不说是聂家军的一个悲哀。实在没有办法了,众人只能通过决议,在县城中招募士兵,通过严格的政治审查,由新晋参谋长文章加以培养,充实到新组建的参谋部中。

在攻占了两座县城后,聂家军缴获了大量的大车和牲畜,正好可以作为组建后勤部门。现在的聂家军,在后勤保障方面,基本上是零。虽然在双峰村周围初步建立了根据地,但还很不成熟,还不能征集粮秣。部队的供给,完全是靠不断的胜仗的缴获,完成自己的补充。可是随着队伍越来越大,后勤方面迟早会出现困难。

决定是有了,可是人选问题却没有办法解决。后勤物资极是繁杂,如果没有很好的耐心、聪明的头脑,是绝对不能胜任的。可是军队中这样的人才奇缺,少数的几个也都在第一线指挥战斗。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聂自强只好接受大家的建议,请大小姐白如云暂时担任后勤部长之职。如云心细如发,正是担任此职的最佳人选。更何况,现在聂家军的经济方面,完全依赖任非凡的资助,让他兄妹去沟通,比起别的人来,要顺畅的多了。

另外,还要组建一个随军行动的辎重队,配备大车和骡马,用来装载弹药和运送伤员。

看看外面初生的朝阳,聂自强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天的问题就先研究到这,今后有什么问题,再进一步探讨。”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骨,有些惊奇的看着还是一动不动的众人,问道:“你们还坐在这里干嘛?我可没给你们准备早饭!”

众人“轰”的一声,笑了起来。

135 送别

接下来的几天,是聂家军在县城中驻扎的最后时间。按照大家的决议,部队要尽快撤出城去,隐藏在广漠的旷野之中。

聂自强和大家一样,又是忙的脚不沾地。他最主要的任务,是督促队伍全面转移的工作。这事看来清闲,但聂自强却给自己增加了另外一个工作:完成对县城的最后一次搜刮!

两县一共三十多名的汉Jian的家里,他都一一再次光临。在他看来,上一次的搜查太匆忙、太不完全了。这一次他亲自上阵,果然又找到不少隐藏的暗室、地窖。使聂家军的收益大大的增加。

另外,油料、布匹、钢铁、粮食。。。。。等等战略物资,也都是宝贝,自然是多多益善。由二十几辆汽车组成的车队,已经往双峰村运送了四五趟了。

这是一个有星无月的夜晚,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俯视着中原大地。田野中的庄稼已经开始收割,高粱、小麦、玉米,斑斑驳驳,像极了老人的牙齿。已经是九月底了,夜风吹在人的身上,寒意颇重。

夜半时分,一队由二十几辆汽车、十几辆摩托车组成的车队,开出了城门。

离城约有十几里路,车队停了下来。聂自强、刘阳、如云如雪走了下来。

聂自强看着刘阳,问道:“任务都明确了么?”

刘阳回道:“明确了。首先,在西、永、和三县之间建立根据地。纵深至少要有二十里以上。以我们伤残的士兵为骨干,在村庄中建立基层政权。建立民兵组织,增强村民的自我防范意识和能力。”

聂自强点点头,问道:“还有呢?”

刘阳说道:“进一步挖掘地道,组成村连村,镇连镇的地下交通网。以军械修理所为基础,建立自己的兵工厂。把缴获的各种物资隐蔽起来,重点是汽车和摩托车,以及队长搜刮来的大洋和古董!”

聂自强一瞪眼:“搜刮?”

刘阳连忙改口:“缴获,是缴获!”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有什么事多和大小姐商量,她虽然经验少,但读的书多,明事理,也许能给你很好的意见。”

刘正立正道:“是,队长!”随即笑道:“她是咱们的老板娘,能不听她的么?”

一旁的如云羞红了脸,转头看向别处。

聂自强抬脚踢去,笑骂道:“好小子,讨打!”

刘正向后一跳,躲了过去。向四周叫道:“原地休息!”

聂自强走到如云身边,牵着她的手,向旷野中慢慢走去。如雪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两人身后。

在他们的周围,除了固有的护卫外,还多了许多身穿迷彩服,头戴钢盔的战士,这是队部警卫排的士兵。

在会议上,众人一致决定,从各连队中抽取作战勇敢、意志坚决、素质出众的战士,组成队部警卫排,专职保卫聂家军的首脑机关。

现在,跟在聂自强身后的,除了刘正外,还有一名叫田龙的战士,两人是聂自强的专职警卫员。

在微凉的晚风中,几人慢慢走着,聂自强心中烦闷,皱着眉头。

如云轻声说道:“我就要走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聂自强叹了口气,说道:“就是你要走了,才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有很多话还没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真是。。。。唉!”他又长叹了口气。

如云停了下来,伸出手指,在他的眉心一点:“不要总皱着眉头,不好看!”

聂自强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笑道:“想不到白大小姐也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如云笑道:“那在你看来,我会在意什么?”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是。。。。睿智、高贵、典雅、大方、理智。。。。”

如云拦住了他,笑道:“打住!你说的是我么?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仙女啊!”

聂自强低声调笑道:“在我心里,你就是仙女!”

如云脸色一红,转过了身,不去理他。

聂自强忙正色说道:“反正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刚接触的时候,你给我的印象是很容易亲近,可稍微靠近,却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喜欢你那么长时间,就是不敢说。”

如云笑道:“哪有?我一向是平易近人的。。。”

旁边的如雪“咳咳”咳了两声,板着脸说道:“说完没有?时间不早了,快点赶路吧。”

聂自强和如云相视而笑。

聂自强笑道:“我就知道这个电灯泡一定会出来搅局的。”

如雪眼睛一瞪,挥舞了两下拳头,叫道:“又说我是电灯泡,找打是不是?”说的虽狠,却也不敢真的动手。这个家伙刚学了几招武把式,掌握的还不完全,出手就伤人。还是离的远一些安全。

如云笑问道:“你对她又是什么印象?”

聂自强说道:“刚见的时候,觉得她很机灵,几句话就拆穿了我的伪装,观察力很好,言辞犀利。后来接触多了,又觉得聪明机敏,天真可爱。现在看来。。。。”

如雪忙问道:“看来怎么样?”

聂自强一脸正经的说道:“现在看来,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二小姐!哈哈哈。。。。”

如雪气的脸上一片通红,她指着聂自强说道:“你。。你这个小流氓,再也不理你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如云连忙拉住她,笑道:“开个玩笑嘛,怎么真的生气了?”又向聂自强使了个眼色。

聂自强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小灯泡走了,没人捣乱了,不是正好么。怎么又要拉住她?不过既然把她气着了,就一定要哄好的。

他双手抱拳,说道:“二小姐,聂某言辞无状,请你原谅!”

如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如云微笑着看着二人,只是拉着妹妹的手,一言不发。

聂自强眼珠一转,向着如云笑道:“在你的印象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云还没有答话,如雪已经高声叫道:“你就是个贪财好色,卑鄙无耻的小流氓!”

聂自强故作惊讶的叫道:“啊呀,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把我的优点全说出来了?”

如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警卫虽然距离他们颇远,但两人说话声音很高,他们也都听在耳中,这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云悄悄拉了拉妹妹的手,低声说道:“小妹,说话注意点!”向四周看了看。

如雪也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姐妹二人Xing格各异,但在维护聂自强的形象方面,却是出奇的一致。

如云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赶路了。”

聂自强又拉住她的手,担心的说道:“你们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千万小心!”鬼子的报复随时都可能到来,所以刘阳和如云姐妹这次回去建设根据地,只能带一个连的士兵,作为护卫之用。

如云点点头,笑道:“还有什么?”

聂自强说道:“西平的服部不是个省油的灯,别去惹他。有什么事,先忍一忍,等我回去了,再找他算账!”如云虽然经验很少,但却是极聪明,哪里会轻易的吃亏?但聂自强这人,骨子里却有些大男子主义。和如云相恋后,便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的看待,什么事情都要操心在前面。

如云心里暗笑,嘴上却是不说。笑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聂自强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只怕还要过几个月才能回去,现在鬼子的注意力都放在报复八路军身上,正是建立根据地的最好时机。千万不要错过。不过,你们身边的兵力太少,凡事都要小心一点。”

如云说道:“知道了。”她握着聂自强的手,低声说道:“兵凶战危,千万保重!”说完,转身向车队走去。

如雪伸手在聂自强的胳膊上用力一拧,然后快步跟着姐姐走去。

聂自强疼的全身一抖,再抬头看时,姐妹俩已经走到了车边,登上了汽车。后面的如雪向他不断的挥手,而如云却是头也不回,就那么急驰而去。

聂自强站在田野中,看着车队渐渐的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又看着腾起的灰尘渐渐落定,心中酸甜苦辣,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在聂自强的心里,是希望两姐妹回到双峰村的。高杉被全歼,日军必然进袭。处在绝对劣势的聂家军只能采取游击的方式抗击敌人。到那时,军情必然极急,形式必然极险。姐妹二人跟着部队,很难保证她们的安全。而回到双峰村,就算是打不过,至少还有地道可以用来保命。

自青纱帐中互诉衷肠,两情相悦以来,两人虽同在一支部队中,但也是常常两三天见不了一面。偶尔的短暂相聚,也是在重重护卫之中,身边还要跟着那个小灯泡。可是战争年代的爱情,就是那么简单,一旦倾心相恋,便是生死相许。虽然见面的时间很少,但二人之间的感情却是日渐加深。可就在聂自强刚刚感到被人关爱的温暖的时候,战局的变化,却使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别。

“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聂自强才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向县城的方向走去。

这时的聂自强,一定不会想到,这次

136 敌讯

回到城里,已经是凌晨时分。聂自强马不停蹄的赶到刚刚建立的参谋部。

一间面积巨大的房间里,地中间摆放着一个大沙盘。沙盘用各式泥土、沙粒,制成了西平、永丰、和水三县的地形。墙上挂着几张地图,文章正和四个招募来的士兵,在仔细的商讨着什么。

听见身后脚步声响,文章回过头来,见是聂自强,忙立正道:“队长!”旁边的四名士兵也连忙敬礼。

聂自强笑道:“你们继续。”拉着文章走向一旁的桌子。

坐下来后,聂自强向那几人看了一眼,低声问道:“怎么样?”

文章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不错。他们都是高小毕业,还有一个是师范的学生。接受能力强,在军训的时候也很认真。好好培养,都是人才!”

聂自强想了一下,又问道:“政治方面审查过了么?”

文章:“审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的穷苦人出身,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聂自强点点头,转移的话题:“这几天的征兵工作怎么样?”在决定撤出县城的时候,部队便开始了征兵,到现在已经两天了。

文章从案头抽出一张纸,看了看,说道:“进展的还算顺利。到今晚六点,两个县一共有427人报名,其中符合条件,接受过各种教育的学生有近三百人。”

聂自强闻言,便是一愣:“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在他想来,当兵吃粮的,多是无业游民,或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受过教育的学生,应该对国军或八路军这样知名度很高的部队感兴趣,自己这种地方武装是很难招募到有文化的士兵的。怎么才两天时间,报名的就有这么多?

文章哈哈一笑,说道:“队长,你还不知道吧,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聂自强更是不明白了:“什么叫拜我所赐?”

文章:“你还不知道你的知名度有多高吧?一日之间连克两县,数小时内全歼高崎大队1100人,这些故事就好像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一样,早就在老百姓中传开了!现在你的大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两个县都被鬼子占领了将近两年,民众都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他们就盼着有人能赶跑鬼子,收复国土,为他们出这一口恶气!而完成这件事的,恰恰是你聂队长,又好像传奇一样,轻而易举的歼灭一个大队的鬼子,所以,你就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聂自强只顾着指挥部队打仗,闲下来的时候还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情。却没想到老百姓这么看的起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他摸着自己的头发,故作深沉的说道:“危难时刻,需要的就是解民于倒悬的英雄!”

文章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他憋得满脸通红,说道:“应该是只有队长这样的人,才能解民于倒悬!”

聂自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能拍马屁!”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笑了一会,文章才擦着眼泪说道:“说真的,老百姓是真的把你当作了传奇英雄,来广为传播的。”

聂自强看着沙盘,过了一会,才说道:“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从今以后,我们就失去了隐蔽,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各种打击会接踵而来。”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既然我的知名度这么高,怎么才这么几个学生来报名?”

文章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队长,你知不知道这两个县一共才有多少学生?高小初小,加在一起还不到九百人!现在已经来了三分之一了,你还不知足!”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么少啊!我们一个学校就有一千多。。。。。”忽然住嘴不说。

文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装作无意的问道:“你们是什么学校啊?”这聂自强来历神秘,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在军事上极富才华,屡创强敌。偏偏又对家庭、出身等事讳莫如深,从来不提。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

而且,就八路军那方面来说,聂自强虽然打击日寇极其坚决,甚至手下从无活口。但说到合作,毕竟不如一个来历清晰、家事清白的人来的放心。

聂自强极是机警,看着文章笑道:“怎么,你想探我底呀?”

文章连连摆手:“我可不敢!”

两人正在说笑着,忽听得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刘正探进头来,说道:“队长,赵营长来了。”

二人连忙站起来,迎向门口。

赵喜清走了进来,握手坐下后,说道:“自强,我是来告辞的。”

聂文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有些意外。聂自强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走,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的计划中,抵抗日军的下一次攻击,赵喜清的部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虽然他们的人很少,但战斗力却是几支部队中最强悍的。现在他们要走了,聂自强便失去了一支最有力的臂膀。

赵喜清说道:“傍晚的时候,分区的通讯员来了,团长命令我们立即向团部靠拢。共同抗击鬼子的进击。”

百团大战自8月20日开始,至10月上旬,完成了第一、二阶段的任务。从10月上旬起,主要的任务是抗击日伪的报复Xing扫荡。从这段时间开始,日军集结重兵,对抗日根据地进行了毁灭Xing的攻击。所过之处,实行“三光政策”。抗日军民伤亡极大。赵喜清所在的晋察冀边区二分区,也是敌人报复的重点地区。日军的龟尾联队,共计3000余人。配属伪军一千余人,兵分三路,对分区进行攻击。

在敌人的优势兵力面前,二分区的部队化整为零,跳到外线作战。但敌势极强,三路兵力布置严密,分区四个团寻找不到战机,又感到兵力不足,所以急招分派到各地区的部队归建,共同抗敌。

这些情况,自然是聂自强所不能了解的。他只知道,赵喜清这一走,只凭着聂家军和三支县大队,很难和即将到来的日军抗衡。但军令已下,两个连的八路军是必然要走的。自己也只能欢送友军了。

他想了想,向文章说道:“准备三千发子弹,十箱手榴弹,送到赵营长的驻地。”

文章还没答话,赵喜清便连连摆手,推辞道:“不用,这次打下来两个县,我们这几百人也完成的换装,现在部队清一色是三八式,弹药也很充足。自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

聂自强笑道:“战友要远行,我们自然要有所表示,这份程仪,无论如何是要送的!”转头向文章说道:“去办吧!”

文章应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赵喜清看着聂自强,笑道:“自强,我现在相信了何队长说的话了。”

聂自强问道:“什么话?”

赵喜清说道:“老何早就说过,跟在你聂自强身后,各种各样的便宜是少不了的!”

这次接连攻破两座县城,城中的军备库完全由八路军的四支队伍去分配,再加上消灭敌人的缴获,歼灭高杉大队的战利品分配,赵喜清可说是赚的盆满钵满。在八路军的各支队伍中,绝对算得上是财主了。

聂自强闻言,谦虚道:“这都是大家打的仗,不能算在我一个人的头上。”正说着,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略略想了一想,便向赵喜清低声道:“赵营长,你们要去哪里?”

赵喜清说道:“我们回分区,和团长会和。”却没有说出具体的区域。

聂自强说道:“这里的形式很不妙,日军随时会来报复。我的根据地也正在建设,不能把鬼子引到那里去。我想把部队拉到你们分区的区域,你看怎么样?”

赵喜清低下头,仔细的分析聂自强的话。首先,鬼子的两个县的城防司令和高杉秀赖中佐,都死在聂自强的手里,他的抗日决心是不容质疑的。其次,聂家军装备精良,就是分区的主力团也是远远不及,而且,经过几次战斗,他们的战斗力还在不断的提升。有这样的一支抗日队伍进驻分区,可以大大的减轻部队的压力。

其实,在聂自强方面,完全可以不征求自己的意见,自行开进战区。但他先开口商量,显然是尊重八路军,这样,就更不好拒绝了。

想到这里,赵喜清展颜一笑,伸出右手道:“自强,欢迎你到分区来做客!”

聂自强握住了他的手,笑道:“赵营长,还请你们不要嫌弃我这个不速之客才是。”

赵喜清笑道:“聂队长言重了。”

这时,文章办完了事,正好走进来。见两人握手,便笑道:“两位首长这是怎么了,这么亲热?”

聂自强向赵喜清说道:“咱们不告诉他!”

三人哈哈大笑。

赵喜清出城的时候,聂自强并没有去送行。八路军在夜半时分悄然远行,本是要掩人耳目的,何况过几天,两支队伍又要并肩作战了。

凌晨时分,聂自强正睡的香甜,却被刘正叫醒。睁眼一看,文章正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

聂自强忙坐了起来,披衣下床,问

137 弃城

聂自强一面穿起衣服,一面向外走去:“召集各营长,十分钟内赶到,开会!”

八分钟后,人员全部到齐。就连接替刘阳任一营长、正在城头上巡守的温良,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聂自强环视一圈,待大家安静后,说道:“敌情有了新的变化,下面由文参谋长通报。”

文章展开面前的电报纸看了看,说道:“今天凌晨四点三十七分,截获日军第七混成旅团的电报。原文很长,我只摘要的说一下。在昨天,日军已经确定高杉大队被我全歼。敌人连夜召开会议,商讨对我部的讨伐。旅团长山本急电,命令正在参加对八路军根据地围剿的铃木大佐,立即开始对我部及永、和地区的八路军攻击。其基本任务是收复二县,并彻底消灭这一地区的抗日势力。铃木回电,保证在三日内攻克县城,十日内消灭‘一切敢于顽抗的支那人’”。

说到这里,会议室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聂自强问道:“铃木的兵力有多少?”

文章:“因为要参加对抗日根据地的扫荡,他这次只是成建制的率领两个中队。但在进军途中,会从各处据点收集兵力,总兵力将达到1500人!”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1500人!上次的1100人,聂家军先是偷袭炸炮,然后是阵地战,最后凭借埋在阵地上的六吨炸药,才一举歼敌。可以说是奇谋尽出,手段用尽。这一次,又凭什么来抵抗敌人的攻击?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聂自强——这个带领他们屡破强敌,足智多谋的队长。

聂自强喝了口茶,笑道:“不要总看着我,也说说你们的意见。”

此言一出,会议室中立刻热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各样的计划纷纷出炉。有的说在城外游击,在运动中寻机歼敌;有的说凭城固守,己方的火力不下于日军,依托城墙,可以大量的杀伤敌军。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聂自强看向一言不发的文章,笑道:“参谋长,说两句吧。你闭口不言,还怎么参,怎么谋啊?”

文章展颜一笑,随即便严肃下来。他看看众人,说道:“有个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吧?赵营长率领的八路军,已经在昨夜出城归建了。”

温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其余的众人都只是看着文章,等待他的下文。

文章心中微微一叹,眼前的几个营长,作战或许是一员猛将,但要独挡一面,还需要历练。他说道:“八路军一走,我们失去了一大臂助。只凭我们和三个县大队的力量,很难坚守孤城。所以,我的想法是,走!”

话音刚落,几人立刻交头接耳起来,会议室中一片嗡嗡之声。

聂自强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对参谋长的意见,大家有什么看法,说出来,研究一下。”

Xing急的戴胜首先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打下县城,就这么还给鬼子,太便宜他们了。”

温良也道:“鬼子还没来,我们就拔腿跑了,战士们一定会有想法。对士气很不利。”

聂自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问霍启明:“霍营长,你有什么看法?”

霍启明说道:“我同意参谋长的计划,我们拉起队伍不容易,一年多了,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可以说,每一个战士都是十分宝贵的。日军势大,避其锋芒是上策。”

戴胜反驳道:“敌人远道而来,势必疲惫不堪,此为疲军;到我防区,地形不熟,此为客军。而我们以逸待劳,粮弹丰足,士气高昂,完全可以利用坚固的城墙和敌人一战。”

霍启明说道:“守城之道,内有余粮,外有援军。我们现在粮草丰足,可是援军呢?在哪?没有援军,就是死守,绝不可行!”

戴胜:“我们再加上三个县大队,有1300多人,大可以分兵嘛!”

霍启明:“那三个县大队,至少有一半士兵战斗力低下,起不了多大用处。再说分兵,分多少?少了没用,多了还怎么守城?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县城,到了城外,或者就地游击,或者回到根据地,那就怎么办都有道理了。”

。。。。。。。。。。。。。

两人你来我往,各抒己见,声音渐高。一旁的聂自强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这种讨论对开阔个人的思路极有益处。将来,在座的人都是领兵大将,更多的需要战术战法,而不是能冲善打。

过了一会,文章看了聂自强一眼,用手指在手腕上点了一下,示意他时间紧迫。

聂自强点点头,用力的拍了几下巴掌,说道:“好了,别再争论了。”

戴霍二人停住了话头。

聂自强接着说道:“现在的形式是敌强我弱,最忌讳的就是死打硬拼。戴胜,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保存自己都是首要任务,只有保存了自己,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

戴胜点头受教。

“在这一区域,我们是一支孤军。在过去,日军只有几个县的守备兵力,我们还可以应付自如。可是现在,鬼子在不断的向这里调兵遣将,我们的压力越来越重。所以,我的想法和参谋长是一致的,此地不可久留,走!”

“不过,我们即不在城外游击,也不回双峰村,我们向北!”

“向北?”包括文章在内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聂自强的用意。

“不错,向北。”聂自强说道:“北面,是八路军二分区辖区,那里现在日军很多,但八路军也很多。我们去了,可以参加更多的战斗,更好的锻炼部队,更快的打造出一支铁军!”

聂自强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喝了口茶,问道:“大家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咱们一起研究。”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是点头。不得不说,聂自强的提议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过了一会,文章才道:“我们去八路军的防区,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聂自强说道:“不会。天下人走天下路,更何况八路军现在处境艰难,我们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也能分担一部分他们的压力。他们对我们,是只有欢迎,不会拒绝的。”

文章点点头,不再说话。

聂自强环顾一周,说道:“都没意见了?那就这么定了。”他问霍启明道:“征兵工作什么时候可以完成?”这份工作是由他负责的。

霍启明:“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们本来就是要在今天完成的。360名士兵,整整三个连的战士!”

聂自强站了起来,看着大家,说道:“没有完成的工作,今天傍晚之前必须完成。晚上十点,出城!”

苍茫的夜色下,一支队伍缓慢移动,向着北方蜿蜒前行。

队伍的中间,聂自强不时的回过头去,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城墙、城上的箭楼,心中竟有淡淡的不舍。

自八月中旬到现在,时间还不到两个月,但在这城里城外,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在这里,和如云二人相悦定情;在这里,聂家军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占据一座城池;在这里,聂自强第一次感受到了心急如焚、胆战心惊的滋味;在这里,日军的高杉大队完败,被杀得鸡犬不留。来到这个年代一年多了,聂自强还从未像留恋永丰一样,留恋任何一座城池。

一旁的文章看出了聂自强的心思,便有意岔开话题,问道:“队长,何队长他们三个队长都通知到了么?”

聂自强说道:“已经通知了。我亲自找到他们,说明的事情的原委。不过他们限于纪律,不能随我们转战,只能在防区内开展游击战争。”

微微一顿,聂自强问道:“那些学生兵安排好了么?”

文章看着脚下,小心的走着,回答道:“安排好了。按照你的指示,我把他们打乱分配在各个营中,由有经验的老兵带着,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

聂自强说道:“这样最好。告诉各个营长,这些都是我们部队的宝贝,使用的时候千万小心。”

文章点头应是。

聂自强长叹了一声,说道:“想想真的有些不甘心。”

文章奇道:“有什么不甘心的?是后悔放弃县城么?”

聂自强看了看左右正在行军的战士,低声说道:“我不是后悔放弃县城。这两座孤零零的县城,早晚又会被鬼子占领。我不甘心的是,这个铃木大佐,在电报中可是猖狂的很呢。如果八路军不走,或者是三个县大队能给我有力的支援,我就有办法让他来得去不得!”

文章没有接话,但在心中也是同意聂自强的说法。这一年多来,聂自强创造了太多的奇迹。每一个小看他,或者是不知道他的底细的敌人,都在他的手下吃了大亏。

文章随口安慰道:“这没什么。等我们强大了,别说来的是一个大佐,就是将军,也照杀不误。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身旁的聂自强有些异样。

这时的聂自强,正对着面前的旷野发呆。

时间已经接近十月中旬,路边的庄稼到了收获的季节。公路两旁的高粱,已经被砍倒,上面火红的高粱穗被割了下去。只剩下秸秆还放在田里,捆扎在一起,只等着庄稼收获完毕,就要运回到家中,接下来的冬天,老百姓主要是靠它来取暖。

聂自强看着遍地的秸秆呆呆的出神。旁边的文章等人不敢打扰他,只能等在一旁。

突然,聂自强跳了起来!他抓住文章的手,叫道:“我想到消灭铃木的方法了!”

138 火攻

铃木大佐坐在高大的东洋骏马上,身穿笔挺的军装,腰间挎着指挥刀,面无表情。

虽然在电报中说的慷慨激昂,但那些都只是表面文章。和那些年轻军官不同,已经四十多岁的铃木,并不喜欢这场战争,甚至可以说很是讨厌。是这场战争,让他离开了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就连母亲病逝的时候,也没尽到人子之孝。而自己更是每天都生活在枪林弹雨之中。那些该死的土八路,经常是东打一枪,西扔一颗手榴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和皇军正面作战。铃木对此深恶痛绝,却又毫无办法。

“他们军人的不是!”铃木想到。

1500余人的行军队伍,再加上后面的辎重,拖延出近两千米的距离。虽然大部分是从各据点临时征召的部队,但严格的军事训练让所有的士兵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四列纵队整齐划一,抬腿、挥臂,士兵们的动作完全一致。每一列队伍的前面,都有一面太阳旗,迎着烈烈西风,招展飘扬。士兵们硕长的三八式步枪扛在肩上,远远望去,当真是枪如林,人如虎。

步兵后面的是火力支援部队。十几挺沉重的重机枪被士兵们扛在肩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遥远的天际。四门九二步兵炮拖在马车的后面,低矮的炮身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摇摇晃晃。

最后面的辎重队,由近百辆大车组成。上面运载的是1500人七日份的口粮和弹药。

秋日的原野,正是收获的季节。远远望去,或翠绿,或金黄,或紫红,五颜六色,煞是美丽。在广阔的天地间,农民正在收获这一年劳动的成果。高粱、玉米、小麦,被一片片割倒,可食用的部分被摘下,装进筐里。余下的秸秆摊开,平放在地上,待吹干之后,再捆扎在一起。

在公路的两侧,密密层层,尽是如刀枪一般架在一起、已经捆扎好的秸秆。放眼望去,无边无际,仿佛直通到遥远的天边。

铃木四处看着,叹道:“好一幅田园收获图!看到这些,我更加想念家乡。这个时候,我的妻子、孩子,也应该在做这些吧!”

旁边的一名参谋问道:“大佐阁下,您的家乡在哪里?”

铃木说道:“我的家乡在北海道。那里土地肥沃,随手抓起一把土,都能握出油来。种子撒到土里,秋天一定会获得丰收。唉,很久没有回家去看看了!”

那参谋说道:“帝国的圣战很快就能结束,只要占领了支那,我们就可以满载荣誉,荣归故里了!”

铃木眉头微微一皱,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心中却暗暗鄙夷那参谋见识短少。占领支那?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就算真的占领了,我们能不能活着,也是未知数。

话不投机,铃木闭口不言,那参谋也不敢随便开口,整个队伍就这样沉默而整齐的前进着。

公路向前无尽的延伸着,仿佛没有尽头。日军虽然身体素质颇佳,但身负数十斤装备,一个上午走下来,也很是疲倦。铃木看看手表,不间断的行军已经两个小时了。他向参谋说道:“命令部队原地。。。。”他忽然停住话头,抽了抽鼻子,问道:“什么味道?”

那参谋也闻了闻,空气中有一股不知名的味道传来。两人四下看看,田野中只有稀稀疏疏的农人在劳作,并没有异常。

铃木不再理会味道的由来,命令道:“全军原地休息,一个小时后出发。”说着,下了战马,活动着已经麻木的双腿。

命令下达,士兵们立即在公路上四散开来,他们纷纷解下行军背囊,坐了上去。有的甚至直接倒在了地上。他们拿出饭团,就这水壶中的凉水充饥。一时间,公路上满是摆着各种姿势的鬼子。

铃木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食盒,拿出一块寿司,放进了嘴里。

正在这时,异变突起!

公路两侧尚未收割完毕的高粱地里,突然射出漫天的火箭!这些箭支制作简单粗糙,有的甚至是弯曲的。但无一例外的,它们的身上都缠绕着蘸满灯油的麻布。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所有的火箭,都射向公路边密密匝匝的秸秆。瞬时间,火势冲天而起!

正在田间劳作的“农民”,也抽出火把点燃,扔向潮湿的秸秆。立刻,滚滚浓烟顺着西风,向公路上飘来!

正在休息进食,毫无队形可言的鬼子立刻大乱!

火势燃起的十分突然,大多是鬼子立刻按照遭遇突袭的应对,卧倒在地。但是,周围没有敌人,只有借着风势,不断向公路上舔舐的火舌!

十几个躲闪不及的鬼子,被引燃了衣服,立刻变成了火人。他们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嚎叫着,想要压灭身上的火苗。

趴在地上的鬼子又跳了起来,避向公路另一侧。但这面也燃烧着腾起数米的火焰,极高的温度炙热的烘烤着慌乱的鬼子!

火势刚起,铃木便跳了起来。大吼道:“怎么回事?该死的支那人!”

那参谋也叫道:“支那人在放火!阁下,怎么办?”

铃木看向左右,两侧火势极旺,冲过去是不可能的。他指着后面,高声叫道:“全军后撤!咳咳咳。。。”一股浓烟冲了过来,呛得他剧烈的咳簌起来。

随着他的叫喊,身边的几十个人立即向后退去。然后是各处慌乱的人群。

灼热的火苗烘烤着皮肤,刺目的浓烟让人双目难睁,涕泪横流。呼吸进的空气使鬼子们的肺脏好像被烤熟了一样。千余人的咳簌声连成了一片!

鬼子们极快的向后撤退着!

当烈焰和浓烟冲向公路的时候,最后面的辎重队的鬼子,便是一片大乱!不同于作战部队,他们虽然也经过军事训练,但纪律Xing却要差上很多。任凭队长如何叫喊,这近二百鬼子,还是向前后奔逃着。

正在这时,辎重队的后面,突然冲来无数的士兵!

这些人的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身上缠绕着子弹带,头上套着防毒面具,手里是机枪和上了刺刀的步枪,仿佛大海涨潮的潮水一般,极快的向前压来!

当先一人冲到正在揉着眼睛的辎重队长身前,一个突刺,便把那队长刺了个透心凉!那人一脚踢飞了尸体,和身边的战友一起,继续向前冲去!

转眼间,他们便湮没了辎重队!

手无寸铁,兼且双目难睁的鬼子,被他们的刺刀杀的死伤惨重,尸横遍野!

当先的一批人冲过了过去,对装满物资的大车看也不看上一眼。后面跟上的人却背上了枪,一面安抚着惊慌的牲口,一面将车辆缓缓调头,向后驶去。

聂家军一营一连连长宋福,和二连连长周太阳并肩冲在最前面。两人的身上全是斑斑的血迹。步枪上的刺刀已经弯曲了,但二人毫不理会,还是向前冲着!

转眼间,他们冲进了火力支援中队和炮兵中队的队伍,这里有十几挺重机枪和四门九二步兵炮!

虽然炙热的火焰在烘烤着,滚滚的浓烟遮蔽了视线,但这两个中队的鬼子,还是趴在公路的另一侧,等待着命令。

周太阳眼见鬼子都趴在地上,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手中长枪一摆,就要冲上去!

宋福一把拉住了他,向后面挥了挥手。

第一排步枪兵的后面,跟着十几挺轻机枪!

机枪手们三人一排,向鬼子冲去,随即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突突突。。。。。”突然而剧烈的枪声响起,在纷乱的声音中显得极其刺耳而突兀!

鬼子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的刚刚跳起,便被子弹打倒,有的连身子都来不及抬起,就死了个不明不白!

十几挺机枪不断的扫射,一会的功夫,战士们便从队尾杀到了队头,他们甚至连反抗都没有遇到!

火攻已经让鬼子心神大乱,突如其来的袭击更是让他们毫无准备。聂家军的攻击,如同烧红的快刀切进豆腐一样,快速而没有任何阻力!

堪堪杀出机枪中队,周太阳等人没有继续向前冲杀。他们手中的枪口对准浓烟深处,身后的战士们收拾着重机枪和步兵炮,以及弹药手随身的弹药。

这一次突袭,聂自强没有选择距离铃木更近的前方,而是在后面开始,就是看中了日军近百车的给养和两个火力支援中队的武器。战士们接到的是死命令:一旦完成既定目标,立刻撤退,违令者,军法从事!

所以,即便是周太阳这样的好战分子,也只能乖乖的布下防线,只等着战利品搜集完成,就要撤离这处火海。

正在大家松了口气,准备撤退的时候,浓烟中突然冲出十几个鬼子!这些鬼子身上的军装已经被汗水湿透,有的还在着着微弱的火苗。双目也有些红肿,但手中的步枪却握的很紧!

战士们反应极快,几乎就在鬼子出现的同时,十几挺机枪响了起来!

“哒哒哒。。。”十几个鬼子立刻被打成了马蜂窝!

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冲了过来!浓烟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在满是士兵的公路上,他们无法开枪,但所有的步枪上都已经装上了刺刀,只要靠近了敌人,立刻就可以展开白刃战!

虽然打击来的如此突然,但铃木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将领。枪声刚起,他就猜到了敌人的意图。这些可恶的支那人,竟然想打辎重的主意!他立刻顺着兵势,命令士兵,向后冲击!就算不能夺回辎重,也要炸了它们,绝不能便宜了敌人!

越来越多的鬼子让宋福等人有些应付不过来,好在后面的工作已经完成,几十人便一面开枪,一面向后退去。但双方的距离也在慢慢的接近。

突然,一个已经身中数枪,频临死亡的鬼子又跳了起来!他急冲几步,手中的步枪向前突刺,明晃晃的刺刀刺向周太阳的咽喉!

139 救险(上)

滚滚浓烟中,周太阳并未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刺刀。待感觉到森寒的刀意时,刺刀已到咽喉!这时,他再想做闪避动作,为时已晚!

一旁的宋福也来不及救援,危急时刻,他手中的步枪撒手而出,直直的撞在那鬼子的枪上,把步枪硬生生撞歪了数寸!

刺刀擦着周太阳的脖颈而过,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周太阳一脚踢飞了鬼子,叫道:“撤退!”夺过身边的一挺机枪,和宋福一起,站在了最后一排。战士们交替掩护着,快速向后退去。

这时,战士们已经是口干舌燥,全身大汗淋漓。头脑也渐渐晕沉起来。全身军装的鬼子们更是脚步沉重,眼前金星乱冒。但他们依然按照命令,向前推进,想要追上被掳走的辎重。

远处的一块无烟无火的平地上,聂自强等人看着源源而来的大车,战士们肩上的重机枪,特别是四门九二步兵炮,脸上满是笑容。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戴胜笑道:“队长,这回可是大丰收啊!铃木的这点好东西,都被我们抢来了!”

文章对身后的参谋说了几句,等他们拿着纸笔向大车跑去后,才笑道:“等我们好好清点,之后再告诉你们缴获了多少好东西!”

温良也在笑着,但他更注意公路上的枪声,那里在战斗的两个连长,都是他的手下。忽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这枪声不对呀!”

众人闻言,都仔细的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片刻后,聂自强说道:“看来他们被鬼子粘住了。自平,飞虎队去接应一下!”

早已整装待发的李自平叫道:“狙击手留下,其余的人,跟我上!”

转眼间,二十条人影冲进了浓烟!

这时,鬼子的攻击已经越来越乏力,和周太阳等人的距离也越来越大。等飞虎队冲上来的时候,双方已经基本上脱离了接触。

铃木接过勤务兵手中水壶,狠狠的灌了几大口,随手把水壶一扔,细细的听着渐渐消失的枪声。他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只是从敌人是从后而来的细节上,就知道聂家军一定是布重兵于后方。如果是在平时,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和敌人决战,可是现在。。。。。

“扑通”,旁边的一名士兵倒在了地上,已经脱水昏迷了!

铃木摇摇头,说道:“命令部队,从前方撤离!”说着,也不理会旁人,冒着浓烟和炙热火焰的烘烤,率先向前方跑去!

命令逐渐传达,等传到了最后方的士兵的时候,那些日军已经有相当部分昏迷在地上,余下的也已摇摇欲坠!

接到命令的士兵,全都拼命的跑动起来,完全失掉了队形。他们甩掉背囊,脱掉早已湿透的军装,有的甚至扔掉了步枪,只为了能跑的更快些!

浓烟滚滚,烈焰熊熊,千余鬼子亡命的奔跑着,但还是有人不断的倒下。活着的人对跌倒的人置之不理,求生的Yu望使他们忘记了一切,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向前!在前方,没有浓烟,没有烈焰,只有跑出了这片地狱,才能活下去!

聂家军的这片火场,足足有七八里长短。鬼子们艰难的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眼前的大火才渐渐消失,呛人的浓烟也已不见。但这时,原来的1500人,至少有三分之一倒在了火场中!

一口气跑出了三四里,铃木才气喘吁吁的停住了脚步。一头栽倒在地上,胸脯剧烈起伏,急速喘息着。

司令部人员早已跑散,只有三四名卫兵和那名参谋跟在他的身旁。

在公路上和两侧,到处是躺倒在地的日本兵。所有的人都精赤着上身,个别的甚至只穿着兜裆布。身上的皮肤被浓烟熏得黑漆漆的,只有牙齿和无神的眼睛,还能见到一点点白色。他们张大着干裂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纯净的空气,“终于逃脱那片地域了!”所有的人都在这么想着。

但铃木却不这么想。他知道,那个狡猾、凶残的聂家军首领,那个叫做聂自强的支那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已经筋疲力尽的皇军,接下来的打击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喘息了一会,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强忍着嗓子撕裂般的疼痛,高声叫道:“都站起来,立即撤退!”

有的士兵努力想要坐直身体,但大都半途而废。更多的人则对铃木的命令充耳不闻,好像没听到一样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铃木大怒。他摘下腰上的军刀,连鞘向着士兵们挥打着,高声叫骂道:“混蛋,你们知不知道,敌人随时会攻击我们,快给我起来!”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样,“砰!”一声枪响传来,铃木的肩头飙出一股鲜血!

“哒哒哒。。。。”“砰砰砰。。。。”各种枪声不断的响起,子弹向着日军袭来!

枪声刚刚响起,躺在地上的近千名日军立刻爬了起来,没有任何迟疑,冒着密集的弹雨,再一次向前跑去!

这时的日军,斗志早已随着Ti内的水份,蒸发的无影无踪。他们的大部分人,甚至连步枪都不见了。在他们是思想里,只剩下一个字:逃!所有的人都顺着公路,亡命的奔跑!

公路两边的青纱帐里,埋伏着霍启明的三营,四百余只各式枪支,拼命的喷吐着子弹,刚刚站起来的鬼子又一排排的倒了下去!

眼见鬼子渐渐跑远,霍启明挥动手中的驳壳枪,高声叫道:“兄弟们,冲啊!”

“杀——”公路两侧传来震天杀声,数百人冲出高粱地,冲上公路,向着鬼子逃跑的方向杀去!

“哒哒哒。。。”“砰砰砰。。。”枪口中还在不断的闪动着枪焰!

日军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潜力完全发挥出来。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这时跑得还是飞快,虽然不断的有人被打到,或是累倒在路上,但更多的人却是越跑越快!

铃木的肩头来不及包扎,还在不断的流血。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体力较年强人差了很多。这是更是跟不上士兵们的脚步,虽然有几个卫兵架着,但还是渐渐的落在人群的后面。

“砰砰。。。”几声枪响传来,他身后的两个卫兵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铃木微微一惊,挣脱了旁边的搀扶。他猛的转身,拔出了指挥刀,高高的举过头顶。向着冲来的聂家军战士怒目而视!

军人的荣誉,大佐的身份,让他不能再像狗一样被敌人追着,拼命的逃跑!

就算战死在这里,他也不想再后退一步!

“呀——”铃木高声叫喊着!

“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射来,铃木,连同身边的几个卫兵,身上都被打出十几个血洞,倒在了血泊之中1

霍启明冲到进前,拾起铃木的指挥刀看了看,叫道:“继续追击!”

昏暗的夜色下,日军制式行军帐篷如同花朵一般,开遍了方圆数里的土地。战士们点起了篝火,把缴获的食物放在行军锅中加热,各种香味传遍了营地的各个角落。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今天上午的战斗,或是兴奋,或是感叹,情绪十分的高昂。

在营地中间的一顶最大的帐篷里,聂家军的六个首脑人物聚在一起,听取关于缴获的报告。

文章看着面前的纸,说道:“这一战的缴获非常巨大。敌人的辎重中队和两个火力支援支队被我们全歼。共计缴获:九二步兵炮4门。重机枪14挺。轻机枪65挺,掷弹筒56具,三八式步枪1000余支,各种口径的子弹二十万发以上,炮弹六百枚。军装被服无数,各种粮食,罐头等食品可供我军食用十日以上。”

话音刚落,帐篷里一阵欢腾!大家兴奋的互相看着,嘴里在哈哈大笑,手掌都拍的红了!戴胜和温良更是高声尖叫!

过了一会,聂自强才高声问道:“消灭了多少鬼子?”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日式军刀,正是铃木的佐官指挥刀。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等着听这个更重要的消息。

文章笑道:“这一战,我军的损失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记。但日军却是损失惨重,1500人中,我们找到了1200多具尸体,只有不到三百人逃脱。这其中,被火烧死的,被烟呛死的,被烘烤而死的,占了大半。日军指挥官铃木大佐,也死在了我们的枪下。这是我们聂家军自成立以来,击毙的军衔最大的日军将领!”

众人更是一阵欢腾!大佐军官,是鬼子的联队长级别。他的上面,就是少将旅团长了!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留下重机枪五挺,轻机枪十挺,子弹三万发,给八路军作为见面礼。其余的军火,立刻送回根据地。”他站身来,笑道:“我们出去吧,和战士们一起乐一乐!”

接下来了几天,聂家军都是在行军中度过。夜行哓宿,以强行军的速度,向北行去。

赵喜清在临走的时候,曾告诉聂自强,他们的集合地点在怀远县的青树坪,此时的聂家军,正是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夜色深沉,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照的大地上一片银白色的月光。

队伍以两列纵队在急速前行,这是行军,更是训练。

正在行进间,突然,远远的似乎有一阵枪声传来!

聂自强一惊,低声说道:“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这时,后面的温良跟了上来,说道:“队长,好像有枪声!”显然,他也听到了。

聂自强一脸的严肃,说道:“自平,派人去看看。”这里原来是八路军二分区的地盘,但现在是日军的重点攻击区域,遍地是鬼子。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给部队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

1200人的队伍,分散在旷野中。士兵们以临战状态趴在地上,手中的枪向黑暗的夜色中瞄准着。

时间慢慢过去,过了好久,才见张鹏带着两名战士弯着腰,快步跑了回来。

聂自强忙问道:“怎么样,什么情况?”

张鹏喘了口气,说道:“队长,有一股八路军,被鬼子围困在一个小村子里,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140 救险(下)

聂自强带着聂家军的几个高层,趴在地上,看着远处打的热火朝天的小村子。

这村子很小,只有百十户的模样,呈不规则的椭圆形。-但就是这么少人家的村庄,此时却有十几处火头在燃烧着。远远看去,数不清的人影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的闪动跳跃着。

无数的鬼子伪军四面围住村子,正在疯狂的进攻。他们在优势火力的掩护下,不断的向村庄靠近,轻重机枪长长的火舌,舔舐着黑暗的夜色,步枪上的刺刀闪动着耀眼的寒光。身穿土黄色军服的士兵们时而跃起,时而匍匐,拼尽全力,试图冲破八路军的防线。

与攻击的鬼子相比,村中的反击火力显得单薄了许多,似乎已经防守乏力。但就是这并不多的子弹,准确率却是极高。似乎每一声枪响,都能带走日军的一条生命。几处机枪的连射火力点,也在打着点射。明眼人看到,自然知道这是在尽量的节约子弹。

在村子的外围,百十具鬼子和伪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显然,战斗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火光与不断闪动的枪焰映红了半边天空,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更是连成了一片,震耳欲聋!

聂自强向左右看了看,问道:“我们现在应该怎样攻击,接应八路军?”

这时的聂自强,战斗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了。他自然看的出来,八路军虽然四面被围,但战线还算稳固,战士们的枪法战术,还是有条不紊,一时间未露败像。所以才有时间考校手下的各个营长。

温良说道:“我们刚刚赶到,还在敌人的意料之外。算得上是一支奇兵。这是我们的有利之处。”

聂自强点点头,不置可否。

戴胜说道:“我们应该把二营放在尖刀的位置,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冲破鬼子的包围圈,到时接应出被围的八路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他是二营营长,这是在给自己的部队请命呢。

聂自强笑笑,对他的主动请战也是毫不理会。

霍启明又观察了一会,才指着距离战场数百米的一个聚集了二十几个鬼子的大坑,说道:“那里应该是日军的指挥部,我们只要一次火力急袭,就能打掉他们的指挥机关。然后以炮火开路,步兵随后冲锋。打破鬼子的包围圈,半个小时足够了!”

聂自强轻轻拍了拍手掌,低声笑道:“此言正和我意!命令炮兵,立刻对鬼子的指挥部开始火力急袭。戴胜,你的二营担任尖刀,半小时之内,必须冲破日军的包围圈!”

这戴胜为人机灵巧变,带出的部队也很有他的风格,极少与敌人死打硬冲。这种突然袭击,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嗵。。嗵。。”,瞬时间,四门七十毫米迫击炮怒吼了!炮弹接连不断的飞上了半空,划过弯弯的曲线,向着大坑里的鬼子扑去!

“轰。轰。。。。”一颗颗炮弹在土坑中爆炸了!掀起的泥柱足有三四米高下,弹片四散纷飞,肆意的切割着周围脆弱的Rou体。残肢断臂和四肢不全的人体飞上了半空!

只是两轮炮击,坑中的二十几人便消失不见了!

蹲在地上的戴胜猛的跳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高声喊道:“弟兄们,冲啊!”

作为尖刀刀尖的一连百余名士兵齐齐跃起,“杀——!”杀声震天而起!三个连的机枪全部集中在第一线,喷吐着致命的子弹。步枪都已装上闪亮的刺刀。向着正在攻击的鬼子冲去!

迫击炮的火力开始延伸,在战士们身前七八十米炸出一条通路。被身后的异响惊动、正在迟疑不定的鬼子顿时死伤惨重!

这就是聂家军的步炮协同,也是聂自强一再强调的火力至上原则的体现!

村中一间低矮的小房子里,几盏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房间很是狭小,一张破旧的桌子上放着几台手摇电话,墙上挂着地图,房间的角落里,两部电台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付永亮倒背着双手,在地上来回的走着。

付永亮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高,体态瘦削,一身粗布的军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他面色微黑,额头上几道深深的抬头纹,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苍老很多。两只不大的眼睛,开合间时有精光闪动。两片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一道深深的裂口很是明显。

他抬起手,看了看时间,问道:“三团还有多长时间能赶到?”

一旁的参谋回道:“十分钟前,三团刚刚回电,他们遭到日军的阻击,进展缓慢。赶到的时间。。。。。。还不能确定。”

付永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油灯一阵晃动:“命令三团,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向我靠拢!如果分区机关遭到了损失,让他王博福提头来见!”

参谋应道:“是,司令员!”转身发报去了。

在这个小村子里被围的,正是八路军二分区的司令部。而付永亮,则是二分区的司令员。

十月初,被各处破袭打的晕头转向的鬼子反应过来,他们集结重兵,对晋察冀根据地进行了残酷的而疯狂的扫荡。作为八路军最南端的一个分区,二分区首当其冲,最先遭到日军的报复。敌人的龟尾联队3000余人,配属千余伪军,兵分三路,向二分区所辖区域展开强势攻击。日军兵锋极盛,分区部队只能化整为零,跳到外线作战。但司令部在转移途中,却意外被日军侦知,被包围在这小小村落之中。

现在,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司令部警卫营和鬼子激战半夜,伤亡极大。而距离最近的三团,又遭到阻击。司令部的炊事班、马夫等勤杂人员,已经集合完毕,马上就要投入战场。这已经是付永亮手里的最后一张牌了。

门外人影一闪,政委莫林走了进来。他满身泥土,军装刮破了几处。

付永亮忙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莫林端起水碗,连灌了几大口,才说道:“不是太好。鬼子兵力很多,火力凶猛,战士们打的很艰苦。东村口已经几次易手,照这样发展下去,最多能坚持到天亮!”

付永亮转回身,看着墙上的地图。过了一会,才说道:“命令部队,坚持到天亮。最后的预备队暂时不投入战场,凌晨时分,我们组织最后一次突围!”

莫林看着司令员,缓缓的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最后一次突围”的意思。就是说,能冲出去多少是多少。余下的人,以死报国!

这将是八路军晋察冀根据地二分区司令部的最后一战!

付永亮看着莫林,笑道:“我们。。。。”

突然,南面的村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付永亮侧耳倾听,叫道:“不对!这不是鬼子的迫击炮!”

攻击小村的鬼子,只在村东方向有两门步兵炮。而现在炸响的却是南方,是迫击炮弹爆炸的声音,距离村口,更是远在数百米米之外!

付永亮和莫林积功而至分区军政长官,只是一听之下,便明白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莫林说道:“是不是我们的部队。。。。”话还没说完,便摇了摇头。分区的部队距离此地都颇为遥远,而这至少三门的大口径迫击炮,更不是自己的部队所能拥有的。

付永亮向门外叫道:“警卫班,派人去看看!”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呐喊!“杀——!”声音铺天盖地的传来!

同时,迫击炮弹的爆炸声也向着村边逐渐的接近!

司令部中的人都停止的手上的工作,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付永亮。这是机会还是陷阱?如果是机会,那么时机稍纵即逝,必须把握;如果是陷阱,要是跳了进去。。。。

片刻之后,付永亮猛然抬头,说道:“立刻收拾装备,准备转移!”

小村南面。

日军虽然作战勇猛,却是毫无防备的被聂家军在背后捅了刀子。指挥机构全军覆没,聂家军用极其猛烈的炮火开路,剧烈的爆炸和横飞的弹片使一排排的日军倒了下去!少数侥幸逃过一劫的鬼子,立刻又面临着近三十挺机枪的扫射!机枪后面,是无数挥舞着刺刀的士兵!

在聂家军的炮火袭击日军的进攻部队的时候,村子里的八路军便跃出了战线,向鬼子展开了反冲锋!他们战术娴熟,技术精湛,两面受敌的日军立刻死伤惨重!

只用了十几分钟时间,鬼子的阵线便被凿穿!

双方的战士见了面,八路军战士立刻傻了眼——这只穿着奇装异服的队伍,是从哪冒出来的?

戴胜不理八路军战士的目瞪口呆,急问道:“你们的首长呢?马上带我去见他!”

一名八路军的连长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戴胜几眼,说道:“你们是什么队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戴胜说道:“我们是聂家军!快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长!”一营和三营在左右两翼,向两侧的日军发动佯攻,每耽误一秒,部队的伤亡都在增大。

那连长想了想,说道:“我必须请示首长。。。。。。”

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用请示了!”

那连长回头,马上立正敬礼:“司令员,政委!”

付永亮摆摆手,问戴胜道:“你们是什么队伍?”

戴胜不敢怠慢,也立正敬礼,回道:“报告司令员,我们是聂家军!”他极是机灵,从那连长的话中,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司令员”。、

付永亮闻言,立刻笑道:“聂家军?久仰大名啊!聂自强呢,在哪里?”西平县大队属于二分区的治下,付永亮早就听说过聂自强的名字,甚至在聂家军向狼牙山转移的时候,还曾向五分区的徐司令专门写过信,请他多为照拂。

戴胜说道:“队长在外面。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你们的人都出来了吗?”

付永亮知道他的用意,笑道:“不用你管了。警卫营会断后。走,带我去见聂自强!”

141 转移

此时的聂自强,正和参谋部等指挥部的成员一起,在警卫排的保护下,远离战场足有千米之遥,观察着战况。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要紧跟在作战部队的后面,靠前指挥。但文章的一句“会影响指挥的稳定Xing”便阻止了他。

战场的局势,完全在聂自强的预料之中。战士们经过几场大战的锻炼,战斗力显著的提升。又占据了突然袭击的优势,更有四门迫击炮不计消耗的支援,能在十几分钟的时间内便冲破日军的战阵,和八路军接触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聂自强正和文李二人低声谈论着,却见远处快步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戴胜。

聂自强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戴胜应该在村子里和八路军接触,协助他们撤离,并且作为后卫,阻挡鬼子的进击,他怎么会回来?身边还有十几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人,战斗都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八路军还不信任自己么?

他带着警卫,迎了上去。

来到近前,戴胜快赶几步,说道:“队长,八路军二分区的付司令和莫政委来了!”又给双方做了引荐。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了解了这些八路军的身份。

聂自强一惊,他没想到被围的是二分区的首脑机关。在看到双方交战的时候,他只是感慨于这股八路军战士的军事素质,明显要高出赵喜清的部队几分,却没想到那就是司令部的警卫部队。

聂自强连忙敬礼,说道:“司令员,政委,我是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

付莫二人回了军礼。

付永亮上下打量了聂自强。只见他中等身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面容白皙清秀,一身迷彩军服,腰间配着短枪。站在那里,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却有一股英姿与煞气磅礴而出。

付永亮点点头,笑道:“聂队长,大名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莫林也感叹道:“聂队长出道一年来,未尝一败。古来名将,未有如此者!”

聂自强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道:“打了胜仗,是我们聂家军的集体智慧的结果,可不能算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付永亮笑道:“聂队长太谦虚了。”

但二人心中,对聂自强又高看了一眼,这人小小年纪,屡破强敌之后,还能不骄不躁,如此的谦逊,实在是难能可贵。

聂自强问道:“司令员,你们的部队都带出来了么?这里鬼子太多,实在不宜久留。”

付永亮说道:“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断后的事情,他们自会处理。”说着,拉起聂自强的手,向后走去。

聂自强还待推辞,要让自己的部队担任后卫,却被付莫二人拉着,快步行去。

这时,村子里的八路军已经完全撤了出来。东西两面的日军被一营三营从侧翼袭击,损失也是不小。而且现在正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鬼子不知道聂家军的具体兵力和真实意图,只能收缩兵力,小心防守。趁此时机,聂家军和八路军兵合一处,迅速撤出了战场。

两支队伍,共计一千八百余人,六个小时的急行军,远远的离开了战场,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叫做向阳的村庄。

这里虽然处在根据地的外围,群众基础却是十分的良好。部队只是在村外短暂停留,便又开进了村庄,住了进去。

安排好战士们,时间已过正午。聂自强和付永亮。莫林三人,正在一间农家小屋里,吃着午饭。

聂自强夹了一口牛Rou罐头放进嘴里,大口的咀嚼。他含糊不清的说道:“还好鬼子没追来,不然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付永亮摇摇头,说道:“我们虽然和鬼子打了半夜,可是鬼子却并不知道我们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分区机关。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像牛皮糖一样贴上来,甩都甩不掉。”

莫林也说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自强的即使援手。不然的话,司令部就危险了。”他用筷子敲着罐头的铁皮盒子,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聂自强说道:“前几天,我们设下了埋伏,歼灭了鬼子铃木大佐的大部分部队,缴获了他们的全部辎重。。。。”说着,把火攻的过程,详细的说了出来。

付永亮听了,半晌无语。过了一会,才叹道:“早就听说你战术出众,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旁的莫林也是连连夸赞。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付司令,你看这次用兵,有什么不如人意的地方。”

付永亮看了聂自强一眼,见他目光清明,面色自然,不是借机炫耀之意,不由得暗暗点头。在军区开会的时候,他曾经和徐志达聊起聂自强。徐志达对聂自强的评价极高,甚至在他五分区所有的中层指挥员之上。现在看来,此人不仅在战术上充满了天马横空般的奇思妙想,更是有着谦虚谨慎的良好品质,只要再积累一些战斗经验,必定是抗日战场上的一员骁将。

付永亮想了想,说道:“这场战斗的构思极好,充分利用了平原地区特有的大量附属物,化平常人不曾注意的腐朽为神奇。就是那个地区的老百姓,今年冬天只怕是要挨冻了。”

聂自强有些惭愧的说道:“这个问题我倒没想到。”

付永亮摆摆手:“抗战时期,一切以大局为重,你也不用在这个问题上想的太多。”他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只是在用兵上,你有些太保守了。在后面,只要布置上一个火力强劲的步兵营,能把日军再赶回火场就可以了。剩下的两个营在前面分段追击鬼子,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如果这两个营的距离得当,就是全歼这股鬼子,也不是不可能。”

聂自强低着头,手指轻叩桌面,仔细咀嚼付永亮的话。

过了一会,他才抬头说道:“付司令说的对。在火烧赤壁后,诸葛亮分别派出张飞、赵云、关羽分段阻击曹操,就是这个用意。”

付永亮和莫林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莫林笑道:“孺子可教也!”

正在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报告!”

付永亮向门外扫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说道:“进来!”

门外一条大汉走了进来。聂自强只觉得房间内光线一暗,似乎门口的阳光都被遮住了。

进来的人有三十多岁,身高在一米八十开外,体形魁梧,两条大腿好像铁柱子一样。一身军装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瘦小。紫红的脸膛,浓眉大眼,颌下满是短短的络腮胡须,整个人透着彪悍勇武之气。

这人走进屋来,立正说道:“报告司令员,三团王博福奉命来到!”

付永亮一拍桌子,“啪”的一声,震得碗筷一阵乱响。他高声喝到:“王博福,你还有脸来啊!我给你的命令是几点到达?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聂自强站了起来,笑道:“我吃饱了,去看看部队。”

付永亮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莫林也站了起来,笑道:“自强,我一会去找你。”

聂自强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聂自强知道,这个王博福,应该是八路军的团长之类的人物,他一定是昨晚付永亮调来保护司令部的。但却没能及时赶到,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不回避,就是讨人厌了。

村子里静悄悄的,激战了一夜的战士们都在睡觉休息。聂自强走到街对面的一户农家,聂家军的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走进房门,只见参谋部的几个人都在忙碌着。文章手里抓着两个馒头,正在紧皱着双眉,看着墙上的地图。

聂自强问道:“怎么不坐下来吃?”

文章叹道:“形式不容乐观啊。我们到这里来,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

聂自强闻言,不禁喜出望外。文章加入聂家军已经一年了,但在聂自强看来,他还没有完全融入这支部队中。在他的思想里,还是把自己看作是八路军战士。上一次,聂自强使用了化学炮弹后,文章找到他,两人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其思想根源,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是真正的把自己当作了聂家军的一份子。

聂自强笑道:“再怎么不乐观,也要吃饭!”他把文章按在了凳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罐头,塞进了他的手里。

文章勉强咬了一口,又放了下来。说道:“刚才我去八路军的作战部,把现在日军的兵力部署,要了过来。”他盯着墙上的地图,忧心忡忡:“鬼子的总兵力将近4500人,分成了三路向分区扫荡。他们显然接受了过去的教训,三路兵力相距极近,齐头并进。我们打击任何一路,都会引来其他两路的围攻。唉,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破敌人的布置。”

聂自强看着地图上纷乱复杂的红蓝箭头,只觉得敌我双方的战线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打破僵局。

他索Xing不去想了。说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好好吃饭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站起身,走到里间,一头栽倒在行军床上,仿佛只过了几分钟,巨大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聂自强被刘正摇醒:“队长,莫政委来请你去参加军事会议。”

142 定计

聂自强走进房间的时候,付永亮、莫林、王博富和吊着一只胳膊的参谋长王民已经围在桌子旁边,看着墙上的地图,低声的讨论着。

付永亮给众人介绍了聂自强后,说道:“现在的形式大家都知道,已经是危机四伏了。我们今天要研究的,就是怎么打破敌人的围攻,巩固根据地。大家都说说吧。”

说完,他坐了下来,又点着了一颗烟。除了聂自强,几人都是烟鬼,片刻之间,小小的房间中就已是烟雾弥漫了。

王民说道:“这段时间,鬼子太猖狂了。如果再不给他们点教训,会严重影响战士们的信心。”

莫林抽了口烟,鼻孔中吐出两股烟柱:“打是一定要打的。可问题是怎么打?三路鬼子间隔很近,只有五六十里。打了一股,另两股立刻就能增援。一个不好,最后反而是我们被包了饺子。”

王博富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付永亮,说道:“还有一点,我们当初是化整为零,向敌后转移。现在要打大仗,部队的集结就需要一段时间。”

面前摆着这么多的问题,付永亮却一点发愁的意思也没有,依然在不慌不忙的抽着烟。

他看了看面前的几人,笑道:“自强,怎么不说话?谈谈你的看法嘛。”

聂自强看着地图,原本是不想发言的。在坐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自己这个新丁还是少说话为妙,言多必失。稍稍出点差池,自己被人看轻了还是小事,可要是连带着聂家军一千两百人都被小看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但现在付司令点了自己的名,却也是决不能退缩的。他想了想,说道:“鬼子兵力的分布,我的参谋长也说了一些。这次进攻根据地的是日军龟尾联队,有三千余人。配属一千多人的伪军。他们的兵力分三路分配:中路是鬼子指挥部的所在,兵力最盛,有两千之众;右路也有近两千人,其中鬼子一千五百人,伪军将近五百。他们的位置相对突出,是很好的攻击目标;左路兵力最少,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鬼子和伪军各占一半。”

付永亮点头说道:“正是这样。如果让你来排兵布阵,你会先攻击哪一路?”

聂自强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仔细的看着代表鬼子的蓝色箭头和代表八路军的红色箭头,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

在听到文章介绍敌人兵力布置的时候,聂自强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过去他指挥的最大战斗,也只是面对千余日军。现在鬼子将近五千,双方兵力加在一起万余人的战役,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可是付永亮问起,又不能不回答,他只能开动脑筋,尽量完满的答上这道难题。

过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动静,王博富看了付永亮一眼,嘴角一撇,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之意。嘴唇微微翕动,便要说话。

他早就听说过聂自强的大名。最近一段时间,随着百团大战的展开,这个名字更是不时的钻进他的耳中。连取两县,全歼高崎,在战果并不是很辉煌的第二阶段战役中,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令人侧目了。可是今日一见,却连做个战斗计划都这么困难,看来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付永亮两眼一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嘴型表示的两个字谁都看的出来:“闭嘴!”

片刻之后,聂自强猛的一巴掌拍在左侧的蓝箭头上:“就打他了,左路!”

莫林笑道:“能打左路么?它和中路的日军距离只有不到五十里,鬼子只要两个小时,就能赶到支援。”

聂自强哈哈一笑,显得成竹在胸。这十几分钟功夫,他已经把此次战役的前前后后,想的清楚明白了。

他说道:“所以我们要调动敌人。”他的手指向地图上一指:“我们要先打这里!”

王民疑惑道:“泰兴?打那里干什么?”

聂自强说道:“泰兴距离左路的鬼子有四十华里,我们用两个团进攻,城里的鬼子一定支持不住,距离他们最近的日军必然前往救援。以求和我们的两个团展开决战。我们在离城十里,布下口袋。这样。。”

王博富高声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隐蔽在半路上,打他们的埋伏!”

付永亮笑道:“如此一来,左路和中路的鬼子相隔就有八十华里,就算敌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至少也要三个小时,还是在没有Sao扰的情况下。”

莫林微笑着又点了颗烟,问道:“可是就算敌人五六个小时才能赶到,我们又能做什么?1500人,想要完全歼灭,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他摇摇头:“这仗打完,还是不能完全缓解分区的局势。”

聂自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坐下来,喝了口水,笑道:“我知道很难。不过分区的四个团五千多人,加上聂家军一千多人,尽量的杀伤日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聂家军有配属了四门迫击炮的炮连。有九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机枪连。每个班都有轻机枪,火力密度已经超过了鬼子。我们再送给八路军一些重武器。要歼灭鬼子和伪军各半的1500人,还是有希望的。”

“啪,啪,”,付永亮轻轻的拍着手掌,向聂自强说道:“很好,‘围点打援’是我们的常用战术,就算是不能歼灭左路的鬼子,击溃他们也不难。敌人三去其一,剩下的两股就好办了。”

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你的这个想法,可以作为作战计划的前半部分来使用。”

“啊?前半部分?”自以为得计,有些洋洋得意的聂自强傻眼了。

四天后,二分区的部队完成了集结,作战行动正式开始。

傍晚时分,王博富的三团和朱成礼的二团开到了泰兴城下,将其团团围住。

泰兴是中原大地的一座古城,早在魏晋时期就已经建城。唐朝时更是人口密集,商业发达。但就是这样久负盛名的繁华之地,却已在日寇的铁蹄下呻吟了两年。

相比于其他城市,这里的日军似乎更注重外表。高达四丈的城墙被完全修缮,城砖的缝隙用白石灰勾缝,杂草也被完全拔除。四座城门上的朱漆是新近粉刷的,巨大的门钉也是金光闪闪,原本有些破败的两层箭楼,被能工巧匠修饰的焕然一新,残破的脊瓦全部换过,朱红色的立柱和窗棂灿灿生辉。在夕阳的映照下,青、白、金、红各色交相辉映,极是美丽。

王博富看着眼前簇新的城池,笑道:“想不到这里的鬼子这么悠闲,竟然有心情修城!”

聂自强说道:“城修的不错,就是有些可惜。”

王博富:“可惜什么?”

聂自强指着城头上日军的军旗,说道:“可惜这座古城给人的观感,完全被这个东西破坏了!”

王博富哼了一声,:“那就把那东西打掉!”转身向身后的参谋说道:“命令炮兵开炮,先把鬼子的膏药旗给我打掉!”

“轰。。。轰。。。”,迫击炮弹直直的落在城头,只是第一轮炮击,箭楼便被炸得千疮百孔,那面太阳旗更是飞得无影无踪!

“咚咚咚。。。。”“哒哒哒。。。。”城头上早已严阵以待的鬼子,立刻向城外的八路军射击,古城的四面,枪炮声震耳欲聋,响成了一片!

八路军之所以选择傍晚攻击,就是要鬼子看清楚这两千余人的攻城部队,以下定他们求援的决心。在八路军逼近的时候,城内的千余鬼子伪军,就已经在城墙上布置完毕,轻重机枪、三八式步枪、掷弹筒各就各位,只等着八路军攻城了。

城外的战壕中,八路军战士只是伏低了身体,躲避迎面而来的子弹。

双方相距五百余米,虽然在步枪的射程之内,但射击隐蔽良好的敌人,准确率却是极低。所以,战壕中只是轻重机枪展开反击压制城头火力,步枪手全部隐蔽起来。

“咚咚咚。。”“哒哒哒。。”双方的连射火力展开了对射!

王博富看着不远处急剧颤动枪身的九二式重机枪,心中喜爱的不得了。这是聂自强带来的见面礼,共有五挺重机枪,十挺轻机枪。王博富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软磨硬泡,才让付永亮暂时借给三团两挺,用来增加火力密度。

聂自强见他看着重机枪的眼神,比之自己看如云也是毫不逊色。不由的心中暗暗感慨。便笑道:“你好好打,等打完了这仗,我送你两挺!”

王博富猛然转头,眼睛瞪得仿佛铜铃:“你说的是真的?咱八路军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他一时情急,把聂自强也算在了八路军。

聂自强一摆手,语气不屑:“你要是不信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说罢,转身欲走。

王博富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连连说道:“相信,我相信!”他亲自走到电话机旁边,摇响了电话:“炮兵连,立刻执行第二套方案,给老子在城墙上炸开一条通路!”

“轰。。。轰。。。”,随着他的命令,所有的炮弹都集中到了城门上方的城墙上,爆炸开来!

顷刻间,地动山摇,似乎整座城墙都在摇晃。爆炸点方圆三十米范围内,鬼子的人员连同枪支,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砖屑裹挟着弹片,向四周飞去!

城墙垛口不见了!巨大的城砖炸飞了!城墙里夯实的泥土露了出来!

“轰。。。轰。。。”,炮弹还在爆炸着,连成了一串的声音甚至压倒了激烈的枪声!

十几分钟后,相对薄弱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下去了。“轰隆。。。。。”一阵巨响传来,烟尘四起,沙土弥漫,城墙倒了下去,露出一个宽达两丈的缺口!

143诱敌

王博富Xing情直率,甚至有些鲁莽。但从军多年,在战斗中却是心思细腻,其细如发。城墙倒塌,他并没有急着攻击。而是向身边的参谋说道:“火力转移,把轻重机枪全给我敲掉!”

“轰。。。轰。。。”四门迫击炮向着日军火力点猛烈炮击,顿时,垛口崩塌,城砖飞溅!鬼子和伪军接连飞起,又重重的落下。日军布置在一线的十几挺轻重机枪纷纷哑火!短短的时间,便不再射击,战场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聂自强看的直皱眉头。聂家军的炮兵,从来都是以量取胜,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精确的射击?他转身问李自平道:“今天的炮兵是谁在指挥?”

李自平还未答话,王博文已抢先说道:“是分区的炮兵连长在指挥。说起来,你的炮兵都是些败家子儿!我听说给司令部解围的时候,居然用排炮轰击步兵。这要是在八路军,老子立刻把他们踢出炮兵连,让他们拿着步枪去冲锋!”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聂自强还是两眼一翻,不去理他。而是转向一旁的三团政委岳清明,询问事情的原委。

原来,二分区的炮兵连,只有从鬼子手里缴获的两门步兵炮,炮弹更是常常保持在十位数。但也正因为如此,使炮兵使用每一颗炮弹都慎之又慎,准确度极高。由这样的人指挥,只是跟着李自平学习了一些基本用法,还处在摸索阶段的聂家军炮兵,自然是水平大涨了。

聂自强听了,连连点头。正在考虑怎样能让手下学习到更多东西的时候,只听王博富一声大喊:“司号员,吹冲锋号!”

“嘀嘀哒哒。。。。”高亢嘹亮的号音响起!顷刻间,端着上了雪亮刺刀的步枪的士兵冲出了战壕!

“杀——”喊杀声直冲云霄!战士们矫健的身影急速跃进,一面鲜红的战旗迎风飘扬,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列!身穿灰色军服的八路军士兵像潮水一样,向着城墙的缺口冲去!

“哒哒哒。。。。”“咚咚咚。。。。”阵地上的机枪向着没有多少火力的城头压制,子弹如同雨点一样飞向了城头!城上一个个身影不断的消失,敌人的火力更弱了!

城前一马平川,无沟无坎。转眼间,战士们就已经冲过了一半的距离!眼见再有两分钟,便能冲到城下!

正在这时,城头上突然火力大盛,已经消失的轻重机枪重新出现在了城头!它们喷吐出长长的火舌,一串串子弹构成了严密的火网,向城下的战士们罩了过去!一排排三八式步枪伸出了垛口,向着城下展开了精确射击!

正在冲锋的战士们立即倒下了一排!冲在最前面的旗手更是身中十余弹,魁梧的身躯晃了几晃,双目圆睁,不甘的倒了下去!

他身后的一名士兵冲了上来,夺过鲜红的战旗,继续向前冲锋!战旗绝不能倒下!

城下的机枪更加拼命的射击,“咚咚咚。。。。”“哒哒哒。。。”子弹像鞭子一样扫向城头,想要把鬼子的火力吸引过来。四门迫击炮也向城上连续射击,喷吐着火舌的火力点被他们一个个的消灭、清除。

“轰。。。轰。。。”日军在城内隐藏着的炮兵开炮了!一颗颗大口径炮弹在冲锋的队伍中爆炸,顷刻间,硝烟弥漫,血Rou横飞!一个个身影不断的栽倒,或是飞上了半空。残肢和着鲜血,抛洒在黑色的土地上!

一颗炮弹正落在旗手的身边,那个身影连带着战旗,立刻被泥土和弹片湮没!他身边的几名战士,也栽倒在地!

但战士们依然向前冲着,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他们没有时间去看上一眼。子弹击穿了肩头,他们摇晃了一下身躯,任随鲜血流淌,依然不停的冲锋!他们用血Rou之躯,冲击着钢铁之林!

但是,阻力越来越大,前进中的身影在渐渐的减少!

炮弹还在不停的爆炸,城上的机枪还在不停的射击。战士们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在城墙前百余米处,攻击的势头已尽,再也难做寸进!面对严密的火网,活着的战士只能匍匐在地,或是趴在弹坑中,以求暂时的安全。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看了看身边的王博富,这时,应该是撤下来的时候了。

王博富说道:“部队撤下来,火力掩护!”声音如同千年的古井,平静无波。

随着号音,八路军战士慢慢的后撤。迫击炮和机枪火力连续向城头射击,掩护战士们的撤退。

此时的日军也是伤亡惨重,城头上一片狼藉。死伤的日伪军像破碎的城砖一样,随处可见。十几挺轻重机枪毁坏殆尽,再难保持火力密度。

一会的功夫,八路军撤回了出发阵地。双方士兵都停止了射击,战场上又恢复了平静。但谁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王博富看着开阔地上倒着的百十具尸体,眼中闪过几分悲痛之色。但声音还是平静如常:“司令部那边有没有消息?”

参谋长摇摇头,说道:“还没有。”

大家都知道王博富在等什么。只要日军的左路部队行进的方向改变,那么这场消耗战就可以结束了。但现在,却没有好的消息传来。

聂自强说道:“看来是压力不够。有没有办法消灭鬼子的炮兵?”

王博富摇摇头:“根据弹道能大概测算出来。不过城里民居密集,炮弹打过去,会造成伤亡。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王博富命令道:“火力准备,五分钟后再次发起攻击。”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对于精擅夜战的八路军来说,天时已到。

一声令下,刚刚沉寂了片刻的战场再次喧闹起来!枪声和爆炸声响成了一片!

昏暗的夜色中,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扑向城头,各种不同口径的子弹向城上射去!城头上刚刚赶来的日军预备队只能伏低身体,忍受着弹片和子弹的肆虐。

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过。随着一阵冲锋号响,战士们再一次跃出了战壕!

“杀——”,饱含着愤怒与杀机的声音响彻古城内外!

战士们的身影刚刚出现,城头上便再一次闪动出处处枪焰!“咚咚咚。。。”“哒哒哒。。。”日军的轻重火力全开,向着冲锋的战士们拼命的拦截。

夜色中,留在阵地上的一批枪法较好的士兵瞄准城上的枪焰,展开了精确射击,机枪手也不再连射压制,而是不断的打着精度更高的点射。

冲锋的战士们一改上一次的战术,打起了极有耐心的渗透。当敌人的火力凶猛时,便趴在地上躲避,但只要一有空隙,便趁势前冲。虽然日军的拦截较前一次攻击时更加密集,但战士们的伤亡却要少上很多。

“轰。。轰。。”鬼子的炮弹又一次袭来,在人群中爆炸了!但这次八路军已经有了防备,战士们相距较远,只有两门炮的鬼子炮兵起到的作用被降到了最低点!

前冲二百余米,后面的战士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掷弹筒向城上射击!

“轰。。轰。。”,虽然威力没有迫击炮大,但胜在数量较多,雨点一样的榴弹在城墙上到处爆炸,鬼子的轻重机枪变得时断时续起来,城头的拦截火力被有效的遏制住。

借此时机,战士们冒着接连爆炸的炮弹向前猛冲,渐渐的接近了城墙!

144围攻(上)

城墙上的日军火力被完全压制,炮击也因为八路军战士队形分散而没有取得上一次的效果。战士们渐渐接近城墙的坍塌处!

就在距离只有数十米、战士们身形刚刚跃起的时候,残垣断壁上突然出现十几个鬼子!他们挥动手臂,手雷像雨点一样飞向正要冲锋的战士们!

“轰。。轰。。”,手雷飞进了人群中,爆炸声接连响起,纷飞的弹片切割着士兵的Rou体,前面十几名士兵倒了下去!

一名位置稍后的连长叫道:“机枪手,射击!”

迎着城头不是很密集的子弹,队伍中为数不多的几名机枪手猛然站起,扣动扳机!“哒哒哒。。。”,子弹向着近在咫尺的鬼子射去!

随着激烈的枪声,那十几个日军的身形不断的抽搐着,抬起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手中的手雷落在了自己的脚下!“轰。。轰。。”,他们被腾起的烟尘完全的笼罩了!

那连长一挥驳壳枪,高声叫道:“同志们,冲啊!”

“杀——!”喊杀声冲天而起!战士们重又跳了起来,向近在咫尺的城墙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几挺机枪火力转向,分别向两侧的城头射击,竭力压制敌人的拦截火力。

城墙倒塌的斜坡是最好的阶梯,随处可见的青砖成了踏脚之处。战士们端着步枪,发出呐喊,冲向坡顶!

只要占领缺口,就能在敌人的防御圈上钉下一颗钉子,一颗能引起全线溃败的钉子!

就在最前面的士兵距离坡顶只有十几米的时候,两面的城墙上突然冲下数十名鬼子!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枪,嚎叫着冲向正在攀登的战士们!

“铿铿锵锵”,转瞬间,两只部队剧烈的碰撞在了一起!惨叫声响彻四方,血Rou横飞!

鬼子借着地势,直直的冲进八路军的战线十余米,才停住了脚步,双方的百余人,用最原始的方法,展开了残酷的拼杀!

一名战士的刺刀刚刚Cha进鬼子的小腹,便被旁边的日军刺倒。而那名日军还没来得及抽出刺刀,“砰”的一声枪响,他的眉心绽开了一朵血花!

三个鬼子组成三角战阵,冲向了八路军战士!最前面的日军大枪一摆,向着正面的士兵刺去。那战士手中枪一横,架住了三八大盖,脚下微微一退。鬼子借势前冲,身形移动间,后面两名日军也和战士们交上了手。

鬼子刺杀技术较高,八路军战士人多势众,双方死死的粘在一起,一时间杀得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惨叫声,刺刀入Rou声,偶尔传来的枪声,交织在了一起双方的士兵杀红了眼,刺刀断了,就用拳头打,用牙齿咬,用头撞,所有能杀死面前敌人的招数,全都用了出来。

两名士兵抱在了一起,向斜坡下滚去!身体瘦弱的八路军战士被压在底下,他满脸血红,呼吸困难,眼见就要败亡!那战士猛的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

“轰!”一声巨响,两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渐渐的,人数较少,战术僵化的日军抵挡不住了!剩下的十几人慢慢的向坡顶退去,但距离稍稍拉开,八路军的战阵中便响起了一片枪声!

远处的指挥部中,聂自强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惊了。八路军战士的战斗力极强。虽然比起鬼子的一线部队来稍差,但也是相去不远。他们战术娴熟,信心坚定,而这一切,都是现在的聂家军所不具备的。

眼见战士们消灭了拦截的鬼子,冲上了城头。王博富哈哈大笑,叫道:“他妈的小鬼子,火力上弱了,就不行了吧!”他转身吩咐道:“命令一营,发起全面攻击。必须在一小时内全部占领这面的城墙!”

身后的参谋应了一声,向电话走去。

王博富想了想,又道:“命令炮连,向西面的城墙攻击,接应三营!”作为主攻方向,王博富把所有的重武器,都布置在了自己的一面。现在局面打开了,自然要接应自己团里的战友。

聂自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住说道:“王团长,炮兵就不用攻击了吧?而且我们在这里只是为了诱敌,不用打的这么狠吧?”

王博富哈哈笑道:“你这个小气鬼,不就是用力你几颗炮弹么。。。。”

聂自强闻言,立即高声叫道:“谁是小气鬼?你这两次攻击,消耗了多少炮弹,我说过什么没有?甚至还答应送你两挺重机枪。。。。”正说的起劲,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嘴巴,不再说话。

王博富两手一伸,笑道:“你还记得这件事啊?这一仗我打的很好,你答应的事该兑现了吧?”

自诩聪明的聂自强,被看似憨厚鲁莽的王博富摆了一道。

竹三太郎中佐接到联队命令的时候,部队正在吃晚饭。一千五百余人以班为单位,围着热气腾腾的行军锅,各种荤素食物混杂的香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饥肠辘辘的士兵看着锅里的食物,馋涎欲滴。

竹三中佐随手把电报递给身边的小平少佐,便看着昏暗的天色,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他向传令兵道:“命令部队,加速进餐,半小时后出发。”

小平看了竹三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中佐阁下,龟尾联队长的命令是立即增援,我们是不是。。。。。”他停住了话头,没有说下去。

竹三摇摇头,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敌人攻击的地点很是玄妙。”他微微冷笑两声:“泰兴,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平闻言,不禁惊道:“阁下,您的意思是说,土八路会在那里伏击我们了?”

竹三一笑,脸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一定是这样,他们攻击的地点距离我们四十里,不近不远,如果我们到了城下,和联队主力就有近百里之遥。敌人完全可以对我群起而攻之。可是他们开高看自己了,也太小瞧了大日本帝国军人的智慧。”

半小时后,部队准时出发,长长的三列队伍,走入了黑暗的夜幕。

竹三太郎没有骑马,虽然在黑夜中,但骑在马上的身影还是太显眼了。会成为支那人的首要攻击目标。

早在联队部署攻击计划的时候,竹三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任务:他会率领一支弱旅,作为诱饵,行进在队伍的左翼。对于这个危险的任务,竹三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深感荣幸。大和民族的男儿,就应该为圣战、为天皇英勇献身!更何况,龟尾联队长把联队战略布局的重点放在自己身上,这让年轻冲动,满脑子忠君报国思想的竹三看到了升迁的希望。也许,打完这一仗,联队那个空缺已久的参谋长的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队伍行进的不换不急。既然知道会遭到袭击,就要让士兵保持充沛的体力。走在最前面的是七百多名皇协军,他们的队列略显凌乱,还不时的有嗡嗡声传出。后面那沉默不语,秩序井然的,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力量——八百名日军的精锐。

“伏击会在哪里出现呢。”竹三想到。这里距离泰兴只有十里左右,是伏击的最好区域。

正在想着,突然,队伍的前面和右侧传来激烈的枪声!

145 围攻(中)

枪声响起的十分突然,宛如刀切斧凿一般的整齐划一。寂静被完全打破,黑暗中突然出现无数条闪动着的火舌,它们或长或短,有的更是一闪即灭,向着行进中的队伍舔舐着!

数不清的子弹向排着密集队形的敌人飞去!毫无准备的日伪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排排倒了下去!运气好些的,立刻卧倒在地,伏低了身体,任由子弹在身上“簌簌”而过!

竹三早有准备,枪声刚刚炸响的时候,他便向前一扑,趴在了地上!

“扑扑”几声轻响,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一名士兵连中数弹,身体一歪,倒在了他的身上。

片刻之间,原本整齐的队伍便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扑鼻的血腥味和伤员渗人的惨叫、哀号!

早在开拔的时候,竹三就曾想过通知部队将要遭到袭击的事情。但也只是念头一闪,便被他否决了。真实,必须真实,让敌人以为自己真的没有防备,才能牢牢的吸引住他们,给联队长创造机会!

射击只持续了半分钟左右,袭击者在两个方向上的数十挺轻重机枪便压低了枪口,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猛烈射击!黑夜中目力难见,伤员的声音为射击指示了目标!

子弹入Rou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更多的痛叫声响了起来!

这时,趴在地上的日伪军已经反应过来。他们伸出手中的枪,向两三百米外的枪焰闪动处开始还击!原野上的枪声更加的激烈起来!

鬼子和伪军的轻重机枪远比八路军为多,虽然事起仓促,但他们的火力一旦展开,其密度便不在袭击者之下。片刻之后,双方便是势均力敌,八路军的伤亡开始出现了!

竹三推开身上的死尸,高声叫道:“布置防御,反击!”

话音刚落,“轰。。轰。。”,榴弹便在人群中爆炸了!

这是八路军的第二波袭击!他们的掷弹筒正在等着鬼子们的反击火力指示目标!

雨点一样的榴弹从天而降,落在正在反击的日伪军周围。虽然并不是十分准确,但数量却是极多,覆盖Xing的射击使日军伤亡大增,枪火明显的轻重机枪更是时断时续,反击的火力立时大减。

“轰。。轰。。”,鬼子的两门七十毫米迫击炮开始了反击!炮兵冒着泼水似的子弹,挺起了身体,将一颗颗炮弹塞进炮口!

八路军的轻重机枪也遭受了打击,火力难以保持。借此机会,日伪军开始交替掩护着,调整阵型和火力。

竹三趴在地上,向身边的几个传令兵说道:“命令,一中队向后,三中队向左,其余部队原地反击!后退一步,军法从事!”

几个传令兵冒着弹雨,领命而去。

正在拼命反击的鬼子和伪军接到命令,立即加快了移动。在机枪的掩护下,他们渐渐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防御战阵,开始了更加顽强的抵抗。

八路军一团阵地。

付永亮看着敌人的火力变得有秩序起来,机枪的分配也趋向合理,不由的暗暗点头。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部队,猝然遇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完成防御的布置,其单兵素质和基层指挥员的能力,可见一斑。

他向王民问道:“二团和三团到位了么?”

王民说道:“已经到达指定位置。这个时间,”他看了看手表:“阵地应该布置完成了。”

付永亮笑道:“聂自强这种修筑阵地的方法还真是奇怪,不过效果也真是不错。”

莫林也笑道:“这个人很聪明,在大的战略布局上虽然还有欠缺,不过战术指挥能力很强,加以锻炼,就是个很好的指挥员。”

付永亮说道:“所以我才让他担任预备队,就是想让他在旁边好好看看,这样的战斗是怎么布局的,又是怎么打的。”

他转身向一团长谭顺道:“把那五挺重机枪送到一线去。你的对面是伪军,狠狠的打,尽快突破敌人的防御!”

谭顺带着五挺九二式,来到了一线的胸墙后,仔细的观察对面的情况。

这胸墙是聂自强的发明,是由一个个巨大的袋子垒砌而成。布袋中灌的土,就是在墙后挖取。这样,只要极短的时间,就能布成一条半人高的战壕。

对面的敌人,和别处果然不同。他们的重机枪极少,战斗意识很差,反击的并不坚决,枪法也并不高明——这一切都符合伪军的特征。

谭顺看了一会,说道:“一营三连,隐蔽接敌!”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百十条身影干净利落的翻过胸墙,向着敌人的阵地慢慢的靠去。

一团是二分区的尖刀,一营三连是一团的尖刀!

战士们翻出了胸墙,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匍匐在地,慢慢的向伪军的阵地爬去。全连一百多人,都是把枪握在手里,没有一人开枪射击。

在谭顺的指挥下,阵地上枪声大作,各种轻重火力向着对面的阵地猛烈开火!子弹犹如狂风骤雨一样扑向伪军。尽管看不到人影,但七八挺重机枪和二十几挺轻机枪依然毫不吝惜子弹,向对面的阵地倾泻着!

突然遭到袭击,七百多伪军伤亡惨重,死伤将近二百人。剩下的也都是趴在毫无遮拦的地上,向着对面盲目的射击。与其说是在抗击,倒不如说在给自己打气。

他们没有发现正在逐渐接近的三连。黑暗的夜色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战士们渐渐的接近了敌人!

五十米的距离上,三连长大吼一声:“手榴弹!”

百十人齐齐挥动手臂,无数的黑点飞上了天空!

“轰。。轰。。”爆炸声不断的响了起来!数百颗手榴弹在伪军群中四处开花,即便是趴在地上,伪军们依然不能躲过,被炸得死伤一片,原本就怯战的伪军立即慌乱起来。有的抱着头,死死的趴在地上;有的爬了起来,想要向后退去,但随即被密集的子弹打倒!

阵地笼罩在一片溅起的尘土,和浓重的硝烟中!

三连长挥动手中的驳壳枪,高声叫道:“同志们,冲啊!”

战士们猛的跳了起来,端着步枪,向前冲去!

这几天工作太忙,更新的字数少了点,我会尽量稳定。

146围攻(下)

步枪上的刺刀闪耀着刺目寒光,即便是光线昏暗,却依然是杀气腾腾,摄人心脾!

“杀——!”突然跃起的战士们发出巨大的喊杀声,手中端着各式枪支,向着伪军阵地急冲而去!最前排的三挺机枪猛烈开火,一连串的子弹向着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敌人射去!

数百颗手榴弹的攻击刚刚过去,伪军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听到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又传来八路军特有的喊杀声,这种急剧的变化,使适应能力极低的伪军茫然不知所措,他们端着枪,忘记了扣动扳机,竟然在这生死战场上呆住了!

五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七八秒钟后,战士们冲进了伪军群中!前面的几名战士挺枪直刺,刺刀狠狠的刺穿了敌人的胸膛!就在伪军发出惨叫的时候,后面的八路军战士已经挥出了突刺!

原本就心无斗志的伪军立时大乱,有的扔下手中的枪,向后逃去。有的重又趴在地上装死。有的却挥动步枪,迎向了冲来的八路军!但在士气正盛的战士们面前,这种阻挡却如同螳臂当车一样,顷刻间便被碾成了齑粉!

百十名八路军战士,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杀得五百余名伪军四处逃窜,战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谭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在三连发起冲锋的时候,便命令一营剩下的两个连,全部冲了上去。在敌人并不宽大的正面,摆上一个营的兵力,已经是用兵的极限了。

一营三百多名战士没有追击四散的伪军,他们在敌人的阵线上忙着布置阵地。两挺重机枪和六挺轻机枪被分配在了各处,战士们挥动铁锹,忙着挖土灌进布袋,设置胸墙。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两个战士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歪把子特有的“哒哒”的枪声传了过来!

“鬼子上来了!”,战士们扔下铁锹,抓起身边的枪支,趴在布袋后和土坑里,向远处瞄着。

在竹三的队伍中,这七百名“皇协军”的战斗力是最弱的。对于这一点,竹三心知肚明。在交战激烈的战场,这些伪军独挡一面,竹三又岂能不特别关注?他手中的四个中队,已经派出了三个,而战斗力最强的一中队,却始终握在手里,不动分毫。就是想着随时接替伪军的战线。眼见事情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竹三立刻命令一中队,向尚未完成布置的八路军展开攻击。同时,两门迫击炮全力配合!

就在鬼子机枪响起的同时,天空中亮起了几盏明灯!它们犹如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空中,然后冉冉下落,速度极慢,发出极其明亮刺目的光芒,照的三百余名战士脸上一片惨白,纤毫毕现。

“那是什么?”从未见过照明弹的士兵们抬头向上望着,互相询问。

正在这时,空中又传来一阵呼啸之声!在照明弹的指示下,日军的炮兵明确了目标位置,开始了炮击!

“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起,弹片混合着泥土,向八路军战士们袭来!

鬼子炮兵的火力极其精确,即便是排成一排的战线,也是打击的精准异常。随着炮弹的落下,还没有完成布防的阵地遭受了致命的打击,残破的枪支和人体被冲击波高高的抛起,更多的战士则是被锋利的弹片割伤了身体,甚至削断了四肢!

顿时,轻重伤员的惨叫声和呻吟声响成了一片,即便是爆炸的轰鸣也无法完全掩盖!

三百余米外,鬼子的各种火力也在向着阵地射击!

“咚咚咚。。。”“哒哒哒。。。。”轻重机枪长长的火舌异常的清晰,相比之下,步枪的射击更加精确。日军隐身仓促而成的战壕中,向着明亮的光线下的八路军战士展开了火力强袭!相反,阵地上的士兵却只能趴在地上,用鲜血和生命去忍受!

好不容易,几颗照明弹落下来,熄灭了。但还没等到战士们的欢呼响起,又是几颗照明弹在空中闪亮。

远处的鬼子躲在战壕中,并不进攻,只是用火力不断的打击,却不前进半步的距离!

后面阵地上的谭顺一巴掌拍在布袋上,震得尘土飞扬:“这个竹三太郎,这么狡猾!命令一营,退回来!”

敌人只是消耗一些子弹,战士们却要用生命去坚持,如果再不撤退,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营损兵折将,而鬼子却毫发无伤!

“滴滴答答。。。。”,撤退的号声响起,一营的战士们不甘的看着远处黑暗中闪动的枪火,心中愤怒,却毫无办法。军令如山,拒不从令者,杀无赦!

指挥部中,付永亮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谭顺刚刚站在门口,正要报告,付永亮便摆摆手,说道:“进来吧。”

谭顺走了进来,看着付莫二人,说道:“司令员,政委,我的任务没完成。”声音低沉。

付永亮摇摇头,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

莫林把谭顺按在凳子上,倒了杯水,放在他的面前。笑道:“我们都看到了。不是你的原因,更不是战士们的原因。真要追究起来,还是我们太轻敌了。”

谭顺低下头,默不作声。

八路军在这里的部队,是二分区的四个主力团,共计近四千余人。而日军只有一千五百余人,半数还是战斗力低下的伪军。可是作为分区最强战力的一团,竟然栽倒在几颗小小的照明弹上,伤亡巨大且不说,就连刚刚攻占的阵地都丢了。在谭顺看来,实在是一件让他颜面扫地的事情。

付永亮放下手中的铅笔,说道:“政委说的对,这是我们考虑不周,和一线的战士们没有什么关系。”他倒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这个竹三,看来是准备充分啊。不过,既然被我们包围了,就由不得他了。部队休整二十分钟,整备弹药。二十分钟后,东、南两个方向开始攻击,然后西、北攻击。竹三战术再出众,也只有几百人,我就不信,他还能挺过我们这轮‘车轮大战’!”

他略略顿了顿,又说道:“命令部队,严密监视敌人另外两支部队的行踪。敌情有任何的变化,立即汇报!”

莫林问道:“有什么情况吗?”他太了解自己的老搭档了。能让他如此在意的,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付永亮重又回到地图旁,说道:“没什么,只是一种感觉。这个龟尾的中路军,太奇怪了。”

谭顺问道:“怎么奇怪了?”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可以听听司令员对战局的全面分析。要知道,付永亮这种战役指挥员,和各个团长那种战术指挥员,在战场布局、对敌情的分析判断、临敌应对等方面,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付永亮想了想,说道:“中路军是龟尾的联队部所在,兵力最雄厚。可是我们这里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了,他的兵营里却没有任何动静。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莫林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付永亮:“不错,正是这样。”

他看着地图,呆呆的出了会神,才向谭顺说道:“你回部队去布置吧。”

二十分钟后,刚刚沉寂了一会的旷野中再次枪炮齐鸣,响成了一片!

东、南两个方向上,枪声尤其的激烈。八路军的掷弹筒、轻重机枪,以及一部分步枪,向着日军的阵地猛烈的射击!密如飞蝗的子弹向一片黑暗的阵地上射去!掷弹筒的榴弹也在鬼子的防御圈内接连爆炸!

已经挖出了浅浅战壕的日军,全部伏低身体,藏在战壕中,躲避着子弹。所有的人都知道,八路军的下次攻击,就要开始了!

果然,一会的功夫,两面的阵地上,便传来了冲锋号声!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没有喊杀声传来。八路军战士只是端着枪,向前疾跑,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在黑夜中远远的传了出去。

脚步声刚刚响起,天空中的照明弹便再一次出现,跃动着的身影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哒哒哒。。。”“咚咚咚。。。”,鬼子的机枪响了起来,弋光弹划着长长的白线,扑向旷野中无遮无拦的士兵!

就在照明弹升起,而机枪还没有开火的时候,参与攻击的二百多名战士猛的扑到在地上,恰恰躲过了鬼子的第一波射击!

人影扑倒,射界已清。八路军阵地上的机枪又响了起来!和空旷的野地里不同,这些火力有良好的掩护,日军带给他们的伤亡极小,双方相距三百余米,展开了对射!

“轰。。轰。。”,双方的掷弹筒也不甘寂寞的参加了进来,榴弹在对方的人群中不断的爆炸。不同的是,八路军打击的是鬼子的阵地。而日军轰击的是趴在地上的士兵。

枪声,爆炸声,在两个方向上持久而激烈的响着!

旷野中的战士们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着,己方的火力,让鬼子的拦截并不是十分的有效。这给了他们继续攻击的支持和信心!虽然伤亡还是不断的出现,但没有人退缩,战士们只有一个想法:冲上敌人的阵地,消灭这股鬼子!

付永亮看着两个方向上的攻击,心中计算着竹三的可用兵力,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用不到天亮,这几百名日军,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到时只要一个冲锋。。。。。

正在想着,一名参谋拿着一张电报,急匆匆的走到进前,说道:“司令员,警戒部队传来的消息!”语气中有着几分急迫。

付永亮接过,看了几眼,猛的抬头道:“这是怎么回事?龟尾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147 奔袭

莫林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付永亮的脸色很是难看,把电报递了过去。

莫林接过,只见上面只有寥寥二十几个字:“敌龟尾部已经越过高良子村,快速接近中,我部正竭力阻挡,但敌势极猛,绝难抵挡。”下面的落款是三团一营,正是派出阻敌的部队。

莫林惊道:“高良子!离这里还不到三十里了!”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看着付永亮。

付永亮一拳打在桌子上,恨恨的说道:“他们是怎么搞的?给他们的任务就是阻击龟尾,怎么敌人都到了这里了,才发电报告,都是干什么吃的!”

在确定伏击日军左路的时候,付永亮就命令三团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和地方民兵配合,以游击战的方式逐次抵抗敌人中路部队,尽量延缓他们向左路接近的脚步。但现在战斗开始只有不到两个小时,龟尾联队的主力就距离这里只有二十多里。速度竟然异乎寻常的快。那些阻击的部队都在干什么?怎么敌人到了这么近的距离,才发出警报?

付永亮看着桌上的地图,找到高良子。只是瞬间,他便明白了龟尾这么快就出现的原因!

这高良子位于战场的东南方向,如果敌人是直线推进,绝不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他们绕了一个圈,即避开了沿途的袭扰,又使出现的时间、地点十分突然,占据了战略上的主动!

很明显,己方的作战计划,必然为日军所识破,他们才能提前做出应变!

付永亮想了想,说道:“命令部队撤出战斗。第二步计划提前实施!”

“是!”指挥部所有人立正,响亮的应道。

付永亮走了出去,看着远处不断闪动的枪火,暗暗冷笑道:“好个龟尾,看来是我小看了你!咱们就再斗一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看穿我的下一步计划!”

竹三太郎站在沁透了鲜血的土地上,心中有些懊丧,但更多是害怕。

就在刚才,八路军的攻击部队突然回撤,所有作战人员返回了出发阵地。紧接着,四面的攻击火力在同一时刻完全消失,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渐渐的远离战场。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竹三知道,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联队的主力即将到达,八路军害怕被合围,所以主动撤退。

在他的印象里,土八路一向是东躲西藏,不敢正面和大日本皇军对战的。可是不到两个小时的交锋,使他的这种想法,完全的颠覆了。这些八路军,作战英勇,火力凶猛,指挥得当,战术娴熟。在他们的攻击下,日军的战线已经是岌岌可危。如果不是战局的变化,竹三甚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三个小时。

即便是八路军已经撤退,他也不敢派兵追击。自己只剩下不到九百人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不堪一用的皇协军。如果追击,那数千敌人只要一个反扑,就能完全的消灭久战身疲的部队!他只能派出少量尖兵,远远的跟在八路军殿后部队的身后,弄清他们撤退的方向,一边向联队长报告。

时间过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远处便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竹三连忙向前行去。他知道,联队长到了。

在一大群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士兵群中,竹三看见了坐在马上的龟尾三雄大佐。他上前几步,敬礼道:“大佐阁下,竹三前来请罪。我没有完成任务,请阁下赐罪!”

龟尾三雄跳下马来,走到竹三的面前。他拍了拍竹三的肩膀,说道:“竹三君,你以身为饵,把数千敌人牢牢的粘在身边,为联队全歼敌人创造了条件,那里来的罪过!”

竹三立正,感激的说道:“多谢阁下夸赞!”

龟尾问道:“那些土八路哪里去了?”

竹三说道:“他们是四下撤退,但据我侦查,他们在数里外集合在一起,向西去了!”

龟尾想了想,说道:“敌人久战之后,又带着伤员,行进的速度快不了。命令部队,追击!”他转身向战马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身道:“竹三君,你带着部队,跟在我们的身后就行了!”

竹三立正:“多谢大佐阁下!”

黑暗的旷野中,八路军和聂家军五千余人的部队,正在快速前进。

虽然开始是向西方撤退,但在十里之外,八路军便兵分两路。少量部队伪装成主力,继续向西。大部队则转而向东,目标正是日军的右路黑田所部。

这正是付永亮的后续计划!

战士们身上背着沉重的武器弹药,与作战无关的物品已经完全抛弃。却依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所有人都已经敞开了衣襟,任由深秋的夜风吹拂着赤裸的胸膛。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全身大汗淋漓,汗水化作了雾气,升腾在战士们的头上。

虽然在奔跑之中,但部队依然竭力保持着建制的完整。连排长们一面给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打着气,一面尽力收拢着身边的人员,体质较好的战士身上背满了装备,身形瘦小的士兵由身边的人搀扶着,竭尽全力跟上行进的速度。

虽然已经跑了三四个小时了,但部队前进的速度丝毫未减。

相比之下,聂家军的战士负重少了一些。他们有自己的辎重队,数十辆大车装载着全队的重武器。八路军一些随队的轻伤员也坐在车上,以节省体力。

聂自强特意空下两辆大车,留给付永亮等年龄较大的指挥员乘坐,但却遭到了拒绝。弄的他也不好搞特殊化。只能跟在司令部的人群中,向前狂奔。

聂自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向身旁的付永亮问道:“司令。。员。咱。。咱们跑了多。。多少里。。了?”

付永亮的脸色已经发白,却还是努力坚持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已。。已经有一。。一半多了,再。。再坚持。。。一。。一下!”

聂自强只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虽然就连身上的勃朗宁都被刘正背在了身上,却还是两臂发酸,他急喘了几口气,说道:“还是。。上。。上车。。吧,这样。。。跑。。跑下去。。。到。。到了。。地头,也。。也没。。力气。。指。。指挥。。了。”

付永亮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意见。

聂自强还待再劝,却听得身旁传来“扑通”一声,他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莫林趴在了地上,他的警卫员正要去扶他。

聂自强停下了脚步,叫道:“来。。来人!”

十几个飞虎队战士出现在聂自强的身边,楚亮问道:“队长,什么事?”声音清晰洪亮。

聂自强指着莫林说道:“把。。把他。。抬到车。。上去!”

队员们七手八脚把莫林抬上了车,付永亮也在王民的劝说下,坐到了车上。

部队依然在快速前进,渐渐的,有些战士跟不上行进的速度,掉队了。可是部队没有丝毫的停留,依然向着东方急进!

五个小时,部队开进了一百二十里!

凌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已经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的联军,悄悄的完成了对日军右路黑田所部的包围!

148 苦战(一)

天色刚刚放亮,黑田英松中佐便醒来了。或者可以说,他这一晚都没有睡觉。掀开身上的军毯,他站起身来,整理好军装,开始巡视部队。

黑田今年三十二岁,正是壮年之时。将近一米八是身高,在身材矮小的日本人中算是极高的了。他毕业于日本东京士官学校,在学习其间,便以思想激进而著称。来到龟尾联队后,更是因为作战勇敢,战术凶悍而成为龟尾手下的第一悍将。

这次攻击八路军的根据地,他率兵两千,行动迅捷,冲在了全联队的最前面。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土八路只是东面打上一枪,西面埋上一颗地雷,从不与他正面作战。这种深陷泥潭、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很是无奈。

昨天傍晚,黑田接到联队长的电报,命令他率领全军,火速赶往泰兴,参加对八路军主力的围攻。但就在部队开拔不久,便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阻击:道路被挖出了深深的土坑,辎重队难以行走;看似平整的路面上却被埋上了地雷,巨响过后,士兵非死即伤。行军队列的左近,更是不时的窜出一支支敌人的小股部队。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只行进了二十多里,黑田无法,只好命令宿营,部队严密警戒。但直到时过午夜,敌人才停止了Sao扰。

时间虽然还早,但士兵都已走出了起身,正在整理装备。行军锅中热气腾腾,正在煮着饭食。透过薄薄的晨雾,远处警戒哨的身影隐约可见。

黑田对身边的参谋说道:“开始进餐,半小时后,部队开拔!”说完,接过卫兵手中的水壶,凑到了嘴边。

“砰,砰,砰。”远处突然响起三声枪响!

黑田紧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该死的土八路,难道他们不需要休息么?”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一片高亢的喊杀声!

“杀——!”数千个声音汇成了一个字,穿透了耳膜,直直的透进人的心底!

“咚咚咚。。。。”“哒哒哒。。。。”各种不同的枪声响彻空旷的原野,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骤雨一样袭向毫无防备的日军!外围的警戒哨立刻被打到在地,营地中的许多士兵也被势道强劲的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田大惊失色,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上。喊杀声如此密集,显然是土八路的主力部队,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不及细想,猛的扑到在地,高声叫道:“隐蔽!各中队全力抵抗!机枪,机枪在哪里?射击!”

袭击来的极其突然,饶是日军久经战阵,却依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士兵们条件反射似地趴在了地上,躲避着子弹,一时间哪里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杀声更近了!更加密集的子弹射来,即便是趴在地上,也有许多士兵中弹。远处的薄雾之中,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无数的人影!

日军的各级军官反应均是极快,他们弯着腰,冒着迎面而来的弹雨,穿梭在各自的士兵群中,嘴里高声叫嚷着,手脚并用,催促着士兵抵抗。

“哒哒哒。。。”鬼子的一挺轻机枪率先开火,紧接着,重机枪和步枪也加入到了抵抗的行列。片刻之后,日军的阵地上便是枪声大作,各种枪支拼命的射击,把枪膛里的子弹射向对面的人影!

面对着日军刚刚组织起来的抵抗,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子弹,攻击中的八路军战士却依然在义无反顾的向前冲锋!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补上。机枪手倒下了,副射手捡起染血的机枪,再次扣动扳机!

四个方向上的八路军战士,没有一人退缩,即便是被击中了身体,他们还是要向前冲上几步,才倒下去!

“轰。。轰。。”关键时刻,八路军的掷弹筒打出了榴弹!威力只比手榴弹略大的榴弹射进日军阵中,带来的伤亡有限的很,但这平时听惯了的爆炸声,落在鬼子的耳中,却是足以使他们慌乱的军心更加动摇!

黑田趴在地上,抬头向前看去。八路军战士们原本模糊的身影,此时已经更加清晰。他们手中的自动火器正在喷吐着子弹,步枪上的刺刀闪动着耀眼的寒光!

虽然只能看到一面,但黑田知道,其余的三个方向上,一定也是这样的情况!看来凭借现在的战线,已经不能阻止敌人的冲锋。他高声叫道:“后退,收缩防御!”

黑田实战经验非常丰富。他自然看的出来,八路军在占据了主动的时候,却还是不计伤亡的攻击,目的只有一个——压缩日军的活动空间,为后续的进攻打好基础。虽然心知肚明,但他只能选择后退,用暂避锋芒的办法,来为换取部队喘上一口气的时间!

双方的对射还在激烈的进行,距离越来越近,战场上枪炮声响成了一片。日军在交替掩护,缓慢的后退,他们在撤退的过程中不断的调整部署,当退到百米外的阵地上时,猝然遇袭的紧张与惊慌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面对敌人的死战的决心!

在昨晚宿营的时候,黑田把两千人的部队布置成了一个长宽各近千米的圆形。原本是为了防止游击队的爆炸Xing武器给士兵带来太大的伤亡。想不到这并不符合常规的布置,竟然给部队留下了充裕的活动空间。

在日军后退的时候,攻势凌厉的八路军也停下了脚步。他们趴在地上,轻重机枪还在不断的射击,压制敌人的火力。绝大多数士兵却挥动铁锹,向布袋中灌进泥土。半个小时之后,一道包围着日军、齐胸高的胸墙已经完成!

远处的日军也是拼命的挥动军锹,一时间阵地上尘土飞扬。他们先是挖好散兵坑,然后散兵坑连接在一起,变成了浅浅的战壕。

双方的阵线都渐渐的稳定,鬼子不再后退,八路军也不再进攻。这时,火力对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指挥官一声令下,轻重机枪等武器停止了射击,旷野中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八路军指挥部中,聂自强看着参谋画出的战场态势图,笑道:“黑田的心里一定很不高兴,将近两千人挤在长宽各七八百米的阵地上,兵力的密度太大了。”

付永亮手抚着下颌,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攻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住局势,这黑田已经算得上善战之将了。”

聂自强点点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战士们急行军七八个小时,疲劳的很,是不是可以歇歇?”

付永亮看着地图,说道:“不行!龟尾离我们太近了,就算有地方部队的阻挡,他也是很快就到。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尽可能的吃掉这股鬼子。”

他转头向王民说道:“命令部队,二十分钟后,开始攻击!”

149 苦战(二)

深秋的太阳慢慢的升起在地平线上,地面上的温度渐渐升高,终于有了一丝暖意。稀薄的晨雾消散了,深褐色的旷野,只剩下根茎的庄稼秸秆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同样的,刚刚血战的战场也清晰的进入了中日将士的视线。

在空旷的土地上,卧倒着数以百计的尸体。遭受突袭的日军毫无准备,尸体也是倒向各个方向,俯仰皆是。尸体摆成了各种形状,或俯或仰,中弹的部位也是五花八门,但相同的一点,他们都是身中数弹,弹孔中流出的鲜血沁透了身下的土地!

相较之下,八路军阵亡战士却是极有规律。所有人都是头向着日军阵地的方向,所有人中弹的部位都在前胸!

两军的阵地相隔二百余米,一方是半人高的胸墙,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坑。另一方则完全是战壕,甚至连堆在前面的浮土都来不及拍实。双方的工事都是仓促而成,谈不上火力点的明暗结合,更是缺乏纵深。只能让士兵暂时容身。但在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的战场,也只能把工事做到这个程度了。

聂自强俯身在南面的阵地上,全军一千二百余名士兵部署完毕。身后不远处,四团的战士伏低了身体,严阵以待。他们的枪上上着明晃晃的刺刀,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日军的阵地。

这一次,聂自强竭尽全力,终于说服了付永亮,率队上了战场。但也只抢到了一个火力掩护的任务。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就快到了。转头看看身边的文章,聂自强的眼神里有着几分疑问,又有几分忐忑。

文章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他知道队长在担心什么。这是第一次和八路军主力部队合作,虽然是友军,但聂自强的心中,依然有着几分比较之心。自己的部队只是担任掩护,可是怎样打出聂家军的气势,怎样表现出部队的不畏强敌的精神面貌,不至于让八路军的指战员们小看了,却是聂自强最担心的。

见文章点头,聂自强松了口气。

他刚刚转头,就见鬼子的阵地上,四个方向上同时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

“轰。。轰。。”八路军的四个团,集中了所有的掷弹筒,向着日军的阵地展开了覆盖射击!榴弹和缴获自日军的89式手雷,如同雨点一样落在鬼子的阵地上!

虽然早有防备,但日军的战壕没有设置掩蔽部,更没有防炮洞一类的设施。所有的士兵只能抱着脑袋。趴在战壕里,躲避四处纷飞的弹片!

这正是冲锋的好机会!

一连长手中驳壳枪一挥,叫道:“同志们,跟我来!”率先翻过胸墙,向鬼子的阵地冲去!他的身后,是三百余名战士,手中反映着阳光的刺刀寒光闪闪!

“杀——!”剧烈而高亢的呐喊声再次响起。

战士们散的很开,彼此间相距颇远。他们向前奔跑着,百米距离瞬间即过!

就在这时,日军的战壕中突然冒出无数人影!冒着身边的爆炸,鬼子们挺直了身体,手中的枪瞄准了前方快速移动的身影!

“哒哒哒。。”“咚咚咚。。。”轻重机枪首先开火,黑洞洞的枪口射出密集的子弹。向着前进中的战士们扫去!紧接着,三八是步枪特有的枪声响彻原野!

“轰。。轰。。”鬼子的掷弹筒开火了!榴弹在冲锋队伍中爆炸,一个个身影倒了下去!但战士们间距很大,榴弹的爆炸对冲锋部队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八路军阵地上的掷弹筒立即转向,从轰击鬼子前沿阵地,转而向战壕后面半立着身体的掷弹筒兵射击!“轰。。轰。。”,一颗颗榴弹在跪在地上的日军身边爆炸,鬼子的掷弹筒阵地立即湮没在一片弹片和飞扬的尘土之中!

敌人的轰击停止了,一个连的八路军战士立即加快了去前进的速度。他们大步向前跨跃着,喉咙里发出的呐喊震天动地!“杀——!”高亢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响成了一片!

迎面而来的子弹给冲击部队到来重大的伤亡,但战士们却毫不理会,他们只是握紧手中的枪,冒着敌人的弹雨,向前冲着!

“哒哒哒。。。。”,这一个连部署在一线的轻机枪多达十余挺,在冲锋开始前,聂自强把部队中六七十挺轻机枪全部借给了四团,使他们的火力成倍的增长。此时,这些机枪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枪口仿佛喷吐着一道道烟尘,子弹铺天盖地般向着日军的阵地覆盖过去!

后面的阵地上,聂家军的机枪连的九挺九二式重机枪被部署在阵地的两边,此时,正拼命的射击,压制着鬼子的火力。急剧颤动的枪身,一条条射空的供弹板,昭示着战斗的激烈!

相较而言,步枪兵的射击却很少,他们的射界被战士们挡住了。只有飞虎队的士兵,还在不断的射击。他们高出普通战士一筹的枪法,足以保证子弹从八路军战士的空隙穿过。随着他们精确的射击,敌人阵地上一个个机枪手、指挥官垂下头颅,倒在血泊之中!

日军阵地上的火力已经全面展开,轻重机枪、步枪,构成了一道严密的火网,向越来越近的八路军战士罩去!充裕的兵力使他们的火力极其严密,轻重机枪的高密度配置更是增添了他们防守的底气。虽然伤亡并不比八路军小,但阵地上的火力却丝毫没有减弱。

战士们向着只有百十米距离的日军阵地继续冲锋!双方相距越来越近,甚至连对方愤怒的眼神,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随着距离的接近,八路军攻击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日军的轻重火力,在阵地前布成了一道死亡的火网,这百十名八路军战士,难以逾越雷池一步!

他们的数量急剧的减少,许多战士都是身中数枪,才倒在地上的!

在阵地前八九十米处,攻击再也难以进行下去,日军的火力太密集了!战士们只好卧倒在地上,架起手中的枪,向着鬼子的阵地猛烈的开火!

双方相隔不到百米,展开了对射!

150 苦战(三)

战士们卧倒后,射界闪开,胸墙后的聂家军士兵立即开枪,一排子弹向鬼子的阵地上射去!

经过了几场战斗,聂自强麾下的士兵战斗力大增,这一阵排枪打的即准且狠,日军士兵立即趴倒了一片,机枪火力在这一刻甚至有了短暂的停顿!

趁此机会,前方的连长大声喝道:“同志们,冲啊!”率先跳了起来,向前冲去!但只冲了十几步,便被十几颗子弹同时击中,鲜血迸流!他身体摇了两摇,怒瞪着远处的阵地,不甘的倒了下去。即便是倒下了,依然是头向着前方!

这时,参与攻击的一个连战士,已经只剩下数十人,但他们依然毫无畏惧的向前冲着!虽然片刻后便被敌人喷薄而出的子弹再一次压倒,但所有人,即使是重伤员,还是牢牢的钉在那里,死战不退!

聂家军的轻机枪和掷弹筒都交给四团统一调配,聂自强的手里只剩下九挺重机枪和这千余名士兵,眼见着一百多名八路军战士只剩下三四十人,聂自强心如刀割!倒下的都是对鬼子充满愤恨的热血儿男!都是最勇敢、最杰出的中国人!

他脸色通红,额上青筋跳动。向着士兵们大喊:“给老子狠狠的打,让小鬼子知道咱们中国人的厉害!”

前方血Rou横飞的场面,深深的触动了聂家军是士兵。过去,他们在聂自强的带领下,都是极快的击败敌人,何曾见识过这么多的中国军人倒在鬼子的枪口下!他们只觉得热血直冲头顶,血脉忿张!

拉栓、推弹、瞄准、击发!所有的动作都比平时快了一倍还不止,这一刻,担任掩护的这千余士兵只有一个想法:尽量压制敌人,让剩下的八路军战士快点撤下来!

聂自强身边的四团长章风亦看得目龇欲裂!倒下的都是他的士兵,都是他的好兄弟、好战友!他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布袋,不住的颤抖着。叫道:“司号员,吹号撤退!”声音沙哑难听。

“滴滴答答。。”一阵凄厉的号音响起,在枪炮声震耳欲聋的战场上依然清晰可闻!

前方的几十名士兵是不想撤退的,这次攻击,他们的连长、指导员,都牺牲在冲锋的路上。他们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想后退一步!但号声就是命令,犹豫了片刻,终于有一名士兵慢慢的向后移动,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所有的士兵都在后退,但他们手里的机枪却还在不停的射击!

聂自强大吼道:“开枪,掩护八路兄弟撤退!”

阵地上的枪声更加密集了。聂家军的士兵毫不吝惜枪膛里的子弹,拼命的射击,掩护着剩下的这几十名战士。

日军四面防守,阵地上的火力自然不及聂家军强悍。阵地前烟尘阵阵,那是子弹钻进土里溅起的灰尘!他们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勉强维持着火力强度,至于准头,暂时是顾不上了。

借着这个机会,三十余名战士终于慢慢的撤了下来。

翻过了胸墙,他们靠在土坡上,剧烈的喘息着。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有泪花在闪烁,几个年龄较小的战士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连,一百二十名好汉,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只剩下三十四人,而且人人带伤!

章风亦转头叫道:“哭什么!没用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今天不是我们死,就是鬼子亡!下一次冲锋,老子亲自带你们去报仇!”

嘴里虽然说叫骂着,他却一把把身边的一名小战士抱在了怀里!

聂自强在一旁看着痛哭的战士们,再转头看看开阔地上那数十具尸体,只觉得心中憋闷的好像要炸开一样!他“啊”的一声大叫,一把抢过李自平手中的98K狙击步枪,猛的站起身来,长枪横指,瞄也不瞄,便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在已经沉静下来的旷野中,显得分外的刺耳!

子弹正中日军阵地上的一名重机枪手的头部,“噗”的一声,那鬼子的头上喷射出一股红白相间的液体,趴在机枪上,动也不动了!

瞬时间,日军阵地上,四五条步枪指向了聂自强!

李自平大叫道:“掩护!”身体扑向了犹自站着的队长!

话音未落,“砰砰。。”一阵枪响,那几个日军头一歪,倒在了飞虎队员的枪下!

聂自强推开身上的李自平,向正在帮助战士们包扎的士兵说道:“把他们送到后面的战地医院里,告诉西园,要是死了一个人,老子要他的脑袋!”

来到指挥所中的时候,付永亮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正皱着眉头看着。

见聂章二人走进来,付永亮把电报交给身边的参谋,笑道:“自强,看不出来,你的枪法不错呀!”

聂自强摆摆手,说道:“别提了!这是我打的最准的一次,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唉!”他长叹一口气,坐在了桌子旁边。

付永亮看了看章风亦,问道:“部队的情况怎么样?”

章风亦回道:“很好,虽然第一次攻击受挫,不过那只是我们试探鬼子的冲锋,战士们伤亡很大,但也激起了部队同仇敌忾之心!”

聂自强猛地抬头,震惊的看着章风亦。他想不到,自己这个外人还在为八路军战士的伤亡而伤心难过,可是刚才还在慷慨激昂的誓言报仇的章团长,此时却如此的冷静分析着部队的情况,在说道巨大的伤亡的时候,语气间甚至没有一丝的波动!

付永亮看了一眼聂自强,向章风亦说道:“立刻回到阵地上,准备下一次进攻!”

章风亦领命,转身去了。

付永亮转向聂自强,笑问道:“是不是有些奇怪,甚至是不可置信?”

聂自强有些意志消沉,难道八路军的团长,也是这样欺骗手下的战士,让他们去卖命么?如果是真的,他们还有什么是不可欺骗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付永亮长叹了一声,说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自强,不要怪他们。说到底,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将来,你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聂自强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猛的一拍桌子,叫道:“什么叫同一类人!如果你们都是这样虚情假意,毫无真情,我也耻于与你们为伍!我这就带部队走,就是战死沙场,也强于和你们同流合污!”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151 苦战(四)

聂自强这一高声叫嚷,原本就很安静的司令部内,立刻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愣愣的看着这个发飙的客军长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聂自强衣袖一甩,快步向门外走去!

付永亮坐在那里,微笑着,一言不发。一旁的莫林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笑道:“自强,怎么这么大火气?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把聂自强强按在凳子上。又向付永亮使了个眼色。

付永亮拿过水壶,倒了杯水,推到聂自强的面前,笑道:“喝水。”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竟将堂堂八路军高级将领、分区司令员视作了无物。

莫林挥手说道:“大家都出来一下!”

四五个参谋和警卫跟着他走到了隐蔽部外。

付永亮看着聂自强,说道:“自强,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即心痛战士们的伤亡,说起来的时候又无动于衷,有些表里不一?”

聂自强嘿嘿冷笑道:“不是表里不一,而是虚伪!”这句话说的极重,即便是以付永亮的度量,也是脸色数变。

付永亮端起杯来,喝了口水,稳了稳心神。说道:“自强,你还是太年轻了。一年多以来,所面对的又只是日军的守备部队,战斗规模也比较小。战术上虽然心得很多,但对于怎样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还没有太多的感悟。”他看着杯中的水,慢慢说道:“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章团长在阵地上的伤心难过是真的,在司令部中的无动于衷,也是真的。”

聂自强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问道:“这怎么可能?你的说法是自相矛盾的!”

付永亮摇摇头,说道:“不矛盾。只有爱兵如子,珍惜战士们的生命,才能将士用命,克敌制胜。这是为将者必备的素质。所以章团长看到一连伤亡那么大,才失控的抱住小战士。”

聂自强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可是。。。”

付永亮摆摆手,打断了他:“可是只是爱兵如子,也是不行的。不舍得付出牺牲,怎么能获得战斗的胜利?所以,一支部队的长官,又要冷酷无情!只要能赢得战斗,面对着巨大的伤亡,也要心如止水!”

聂自强低着头,思考着付司令的话。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道理。这看似矛盾的思想和做法,真的应该统一在指挥员的身上。但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许是身世的原因,他对于身边的人,向来看的极重,只怕很难真正的做到。

他摇头叹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做不到。”

付永亮笑道:“所以我才说你的感悟还太少。又有情又无情,这个分寸极难把握。将来你的经验多了,就会明白的。如果你不能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人,甚至不能适应身边的将领的这种变化,必然会影响你自己、你手下的部队的的发展。”

聂自强叹了口气,说道:“一定要这样吗?”

付永亮说道:“只要你想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这是必由之路。其实,这样的事情,最折磨的就是部队长官的心!可是,只要能消灭敌人,把鬼子赶出中国去,这点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付永亮这句话说的慷慨激昂,立即引起了聂自强的共鸣!是啊,只要能打击日本侵略者,这点心路的历练,又是什么难事!他点点头,说道:“付司令,我明白了!平时爱兵如子,战时坚如磐石,我一定会做到的!”

付永亮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聂自强,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我们,自然是指他和狼牙山的徐司令了。

聂自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付司令,刚才。。。。”道歉的话正要出口,远处的阵地上突然传来了掷弹筒的轰鸣声!

章风亦回到前沿,立即对部队进行了调整。

这一次,他在胸墙后,布置了一个营的攻击部队。聂家军的一千二百人聚集在长仅七八百米的阵地上,一旦激烈交火,伤亡必大。所以,霍启明的三营撤了下来。温良、戴胜依然坚守在阵地上。

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看看战士们已经调整过来,章风亦一声令下,阵地后面的几十具掷弹筒立即发射,榴弹在日军的阵地上爆炸,发出巨大的轰鸣!

在刚刚的一次冲锋中,八路军的掷弹筒和鬼子展开了对射,并且占据了上风,完全压制了日军。这在以前的战斗中是从没有过的。现在,章风亦要把这种优势发挥到最大!

“轰。。。。轰。。。。”榴弹和89式手雷在鬼子的战壕前后不断的爆炸,一部分甚至直接打进了战壕中,给其中的日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日军的阵地上泥土四溅,爆炸带起的尘土湮没了阵地!战壕中的鬼子血Rou横飞,架在前沿的几挺重机枪歪倒在一旁,金属供弹板直接飞上了半空!

密集的火力下,所有的鬼子都只能在战壕中躲避,不敢露出身体。

这一面的爆炸声一响,其余三面也跟着枪炮齐鸣,围困日军的部队或牵制,或攻击,向自己正面的敌人施加着巨大的压力!务必使他们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方向。

章风亦一挥手:“上!”

三百余名士兵翻过胸墙,快步向敌人的阵地冲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发出呐喊,只是端着枪,向前飞快的跃进!

转瞬间,部队已经前进了百余米!

这时,日军的阵地上突然出现了无数带着钢盔的士兵!他们的面前,是黑洞洞的枪口!

“哒哒哒。。。”“咚咚咚。。。。”轻重机枪和三八大盖向着身穿灰布军装的八路军战士猛烈的射击!各种口径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洒向冲锋的士兵!

就在敌人露出头来的一瞬,所有的战士立即卧倒在地!日军这一阵猛烈的射击,只是打倒了十几名动作较慢的士兵!

温良大吼一声:“打!”“砰”的一声,手中的步枪率先爆出一团枪焰!

阵地上立即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重新部署的九挺重机枪和八百条步枪猛烈开火,暴雨一样的子弹向着正在压制攻击部队的日军射去!

与此同时,趴在开阔地上的三百余名战士也开始了射击。三十多挺轻机枪喷突出道道火舌,子弹向着日军阵地覆盖过去!

相比于后面的部队,他们更加接近鬼子的阵地,机枪更是交到了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战士手中。所以,他们虽然人数较少,但给鬼子带来的伤亡,甚至大于后面的八百人!

“哒哒哒。。。。”最前排的机枪掩护着,后面的战士向前匍匐前进,手中的步枪也不时的击发,向着敌人展开精确射击!

日军阵地上只有三四百人,在联军的优势兵力下,被死死的压制住,许多士兵刚一露头,便被打倒在地,轻重火力也是时断时续。

一个营的八路军战士,慢慢的向鬼子的阵地接近!

152苦战(五)

此时,龟尾三雄大佐正率领近三千人的部队,向着东面疾奔。

昨天晚上,他听取了竹三的报告,率队向西,企图包围八路军的主力,并加以消灭。攻击敌人的根据地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狡猾的土八路一直不和皇军对战,现在终于抓住他们的尾巴了,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但在追出五六十里之后,战斗经验丰富、对敌情极其敏感的龟尾感觉到了不对。敌人数千人行军,辎重必然极多。而且刚刚和竹三交战,还会有很多伤员。可是怎么自己的轻装部队追了半夜,还是不见踪影?要说敌人也是甩掉辎重,轻装前进,路边却又不见抛弃的物品。综合了种种迹象,龟尾得出了最后的结论——前面的不是八路军的主力,而是一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偏军!

至于那数千人的部队的去向,不用想龟尾也能知道,他们必然是转而向东,袭击自己的右路黑田所部去了!和八路军交手了几次的龟尾深知敌人这种战术的厉害。所以他才把部队排成了相距只有数十里的三支。可是现在却被东西扯动,生生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档!一百七八十里的路程,就算全力赶路,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可是自己手下的这三千人,要么连续奔袭,体力已经耗尽;要么大战之后,久战身疲。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是强弩之末了。所以尽管心急如焚,龟尾也只好命令部队扎营,休息了五个小时的时间。

命令黑田严加戒备的电报还没有发出去,便接到了右路军被袭击包围的消息!龟尾更加焦急,但现实却是部队必须休息,以应付接下来的行军和战斗。

龟尾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八路军的游击战术他早就见识了厉害。果然,从部队扎营开始,各种各样的袭扰就从没停止过。冷枪、榴弹。甚至还有两颗迫击炮弹,纷纷打进宿营地中。士兵们已经不是一夕数惊,而是一时数惊了。

当他率领着顶着黑眼圈、两眼布满血丝的部队上路后,八路军地方部队的袭扰也达到了高氵朝,子弹、炮弹、地雷,纷纷登场。昨晚还是一马平川的道路更是被挖的千疮百孔,严重的影响了前进的速度。但军情如火,龟尾只能一面命令黑田死守,一面排除万难,向东挺近!

东面战场。

三百多名八路军战士,正在强劲的火力的掩护下,向前不急不缓的匍匐前进!

队伍最前排的三十多挺机枪,在距离敌人只有百十米的地方,拼命的射击!精度极高的子弹向着日军的阵地覆盖过去,溅起了一阵阵血雾!

胸墙之后,聂家军士兵也竭力的在为攻击部队提供着掩护。八百支步枪和九挺重机枪共同形成的弹雨,向着鬼子的罩了过去!

阵地上的日军被打的有些抬不起头来。和八路军交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么凶猛的火力,却还是第一次遇到!敌人的子弹仿佛比皇军的还要充足,有的日军趴在阵地上,脑筋有些转不过来:这还是那只随便开上几枪,就要冲锋,用人命来代替弹药的军队吗?

敌人的火力稀薄,大大的加速了战士们前移的速度。一会的功夫,他们便又前行到了数十米,距离日军的战壕只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了!

二营长大声喊道:“手榴弹!”

瞬时间,数百颗手榴弹飞向了日军的阵地!

相距较远,战士们又是趴在地上,投弹难以及远。“轰。。。轰。。。”,手榴弹在阵地前爆炸,尘土飞扬,烟尘四起!爆炸后的烟雾和尘土混合在一起,遮挡了鬼子的视线!

二营长挥动手中的驳壳枪,叫道:“冲啊!”

“杀——!”八路军特有的喊杀声又一次响彻原野!战士们从地上跳了起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阵地冲去!

“轰。。。轰。。。”,鬼子的掷弹筒开火了!威力并不大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响,顷刻间便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一个个士兵倒了下去,抱着鲜血飞溅的伤口,大声的呻吟!

但所有的战士没有一人退缩,他们冒着敌人的炮弹和阵地上盲目扫射的机枪,飞快的冲了上去!

几乎就在日军掷弹筒开始轰击的同时,八路军阵地上的掷弹筒也欢叫起来。榴弹飞过数百米的天空,落在了鬼子阵地后面,立时,鬼子的十几门掷弹筒被炸的东倒西歪,完全失去了作用!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烟尘还没有散尽,八路军战士便已冲到了战壕边,向着日军直扑过去!

瞬间,双方数百名士兵各挺刀枪,冲杀在了一处!土黄和灰色两股洪流交织在一起,互相交杂,分不清了界限!

步枪的交击声,战士的呐喊声,偶尔响起的枪声,刺刀刺进人体声。。。。。各种不同的声音汇聚起来,形成了一首并不和谐的乐章!

一名八路军战士飞身扑下了战壕,但在半空中便被鬼子的刺刀捅了个透心凉!那鬼子的刺刀还没有拔出来,便被一个跳进战壕里的战士一枪托砸在后颈上,“咔嚓”一声,颈椎折断!

战壕中地方狭小,什么闪转腾挪,横劈斜刺,都用不出来,双方的人员只能是向前突刺,这时候,比的就是谁出手更快,谁的动作更加灵活敏捷!

战壕的两侧,更多的士兵在厮杀!

一个战士架住鬼子的刺刀,抬腿一脚,正踢在那鬼子的下Yin。鬼子发出一声哀号,丢掉步枪,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那战士上前,刺刀狠狠的刺进了鬼子的胸膛!

正要拔枪,突然后腰一凉,低头看时,只见小腹露出一节刀尖!那战士狂喝一声,猛力转身,“啪”的一声脆响,刺刀折断!他回过身来,向后直扑过去,把敌人抱在怀中,张开大嘴,一口咬在鬼子的颈上!血花飞溅中,两人倒在了地上,来回不断的翻滚!

这时,后面的章风亦指挥着两个营的部队,正在通过二百余米长的开阔地!

152苦战(五)

此时,龟尾三雄大佐正率领近三千人的部队,向着东面疾奔。

昨天晚上,他听取了竹三的报告,率队向西,企图包围八路军的主力,并加以消灭。攻击敌人的根据地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狡猾的土八路一直不和皇军对战,现在终于抓住他们的尾巴了,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但在追出五六十里之后,战斗经验丰富、对敌情极其敏感的龟尾感觉到了不对。敌人数千人行军,辎重必然极多。而且刚刚和竹三交战,还会有很多伤员。可是怎么自己的轻装部队追了半夜,还是不见踪影?要说敌人也是甩掉辎重,轻装前进,路边却又不见抛弃的物品。综合了种种迹象,龟尾得出了最后的结论——前面的不是八路军的主力,而是一支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偏军!

至于那数千人的部队的去向,不用想龟尾也能知道,他们必然是转而向东,袭击自己的右路黑田所部去了!和八路军交手了几次的龟尾深知敌人这种战术的厉害。所以他才把部队排成了相距只有数十里的三支。可是现在却被东西扯动,生生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档!一百七八十里的路程,就算全力赶路,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可是自己手下的这三千人,要么连续奔袭,体力已经耗尽;要么大战之后,久战身疲。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是强弩之末了。所以尽管心急如焚,龟尾也只好命令部队扎营,休息了五个小时的时间。

命令黑田严加戒备的电报还没有发出去,便接到了右路军被袭击包围的消息!龟尾更加焦急,但现实却是部队必须休息,以应付接下来的行军和战斗。

龟尾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八路军的游击战术他早就见识了厉害。果然,从部队扎营开始,各种各样的袭扰就从没停止过。冷枪、榴弹。甚至还有两颗迫击炮弹,纷纷打进宿营地中。士兵们已经不是一夕数惊,而是一时数惊了。

当他率领着顶着黑眼圈、两眼布满血丝的部队上路后,八路军地方部队的袭扰也达到了高氵朝,子弹、炮弹、地雷,纷纷登场。昨晚还是一马平川的道路更是被挖的千疮百孔,严重的影响了前进的速度。但军情如火,龟尾只能一面命令黑田死守,一面排除万难,向东挺近!

东面战场。

三百多名八路军战士,正在强劲的火力的掩护下,向前不急不缓的匍匐前进!

队伍最前排的三十多挺机枪,在距离敌人只有百十米的地方,拼命的射击!精度极高的子弹向着日军的阵地覆盖过去,溅起了一阵阵血雾!

胸墙之后,聂家军士兵也竭力的在为攻击部队提供着掩护。八百支步枪和九挺重机枪共同形成的弹雨,向着鬼子的罩了过去!

阵地上的日军被打的有些抬不起头来。和八路军交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么凶猛的火力,却还是第一次遇到!敌人的子弹仿佛比皇军的还要充足,有的日军趴在阵地上,脑筋有些转不过来:这还是那只随便开上几枪,就要冲锋,用人命来代替弹药的军队吗?

敌人的火力稀薄,大大的加速了战士们前移的速度。一会的功夫,他们便又前行到了数十米,距离日军的战壕只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了!

二营长大声喊道:“手榴弹!”

瞬时间,数百颗手榴弹飞向了日军的阵地!

相距较远,战士们又是趴在地上,投弹难以及远。“轰。。。轰。。。”,手榴弹在阵地前爆炸,尘土飞扬,烟尘四起!爆炸后的烟雾和尘土混合在一起,遮挡了鬼子的视线!

二营长挥动手中的驳壳枪,叫道:“冲啊!”

“杀——!”八路军特有的喊杀声又一次响彻原野!战士们从地上跳了起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阵地冲去!

“轰。。。轰。。。”,鬼子的掷弹筒开火了!威力并不大的榴弹在人群中炸响,顷刻间便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一个个士兵倒了下去,抱着鲜血飞溅的伤口,大声的呻吟!

但所有的战士没有一人退缩,他们冒着敌人的炮弹和阵地上盲目扫射的机枪,飞快的冲了上去!

几乎就在日军掷弹筒开始轰击的同时,八路军阵地上的掷弹筒也欢叫起来。榴弹飞过数百米的天空,落在了鬼子阵地后面,立时,鬼子的十几门掷弹筒被炸的东倒西歪,完全失去了作用!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烟尘还没有散尽,八路军战士便已冲到了战壕边,向着日军直扑过去!

瞬间,双方数百名士兵各挺刀枪,冲杀在了一处!土黄和灰色两股洪流交织在一起,互相交杂,分不清了界限!

步枪的交击声,战士的呐喊声,偶尔响起的枪声,刺刀刺进人体声。。。。。各种不同的声音汇聚起来,形成了一首并不和谐的乐章!

一名八路军战士飞身扑下了战壕,但在半空中便被鬼子的刺刀捅了个透心凉!那鬼子的刺刀还没有拔出来,便被一个跳进战壕里的战士一枪托砸在后颈上,“咔嚓”一声,颈椎折断!

战壕中地方狭小,什么闪转腾挪,横劈斜刺,都用不出来,双方的人员只能是向前突刺,这时候,比的就是谁出手更快,谁的动作更加灵活敏捷!

战壕的两侧,更多的士兵在厮杀!

一个战士架住鬼子的刺刀,抬腿一脚,正踢在那鬼子的下Yin。鬼子发出一声哀号,丢掉步枪,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那战士上前,刺刀狠狠的刺进了鬼子的胸膛!

正要拔枪,突然后腰一凉,低头看时,只见小腹露出一节刀尖!那战士狂喝一声,猛力转身,“啪”的一声脆响,刺刀折断!他回过身来,向后直扑过去,把敌人抱在怀中,张开大嘴,一口咬在鬼子的颈上!血花飞溅中,两人倒在了地上,来回不断的翻滚!

这时,后面的章风亦指挥着两个营的部队,正在通过二百余米长的开阔地!

153 苦战(六)

两个营的战士翻过胸墙,冲到了开阔地之中,极快的向日军阵地奔去。只要这六百余人加入了战团,攻下阵地,在鬼子的防御圈上打开一个缺口,便不是什么问题!

正在全团上下以为敌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炮弹的呼啸声!

“轰。。。轰。。。”,数不清的炮弹在人群中爆炸!

顿时,开阔地上一片硝烟,弹片混合着泥土,在密集的人群中肆意的横飞,切割着脆弱的Rou体!残肢断臂,破碎的枪支飞上了半空,正在冲锋的战士们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正在Rou搏的双方士兵也遭到了炮火的轰击。纠缠在一起的数百人立刻被密集的炮弹淹没,面积颇大的战场被完全的覆盖!

“咚咚咚。。。”“哒哒哒。。。”,部署在二线,充当预备队的鬼子的轻重机枪开始了疯狂的射击!密集的弹雨射向正在交战、毫无防备的中日士兵!

火炮、机枪,那数百名士兵立刻一片片的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沁透了身下的土地!

司令部中。

在望远镜中看到敌人炮火覆盖了冲锋部队,特别是将交战的士兵完全淹没。聂自强一拳打在隐蔽部的墙上:“混蛋,他们竟然连自己的士兵也不放过!”

付永亮微眯着双眼,冷冷的笑道:“好一个黑田,真够能忍的!直到现在才暴露炮兵的位置。不过,你的回旋余地太小,既然让我知道了,就不要在想保留下来了!”

他回身说道:“命令炮兵开炮,把鬼子的这条胳膊给我打断!”

参谋应了一声,摇响了电话。

在开战之初,付永亮就知道黑田手里的王牌——三门九二步兵炮和两门七十毫米迫击炮。但八路军的突然袭击,把日军压缩在长宽各只有七八百米的阵地上,让鬼子的炮兵只能隐藏起来,不敢露头。黑田清楚的很,只要让八路军摸清了炮兵的具体位置,自己这最大的依仗。便再也保存不住了。

但现在的战局极其危险,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不能迅速阻止八路军的攻击,四面的防守的阵型就会被打破,自己的部队就会被分割包围,只怕这两千人的部队,一个也跑不出去了。没奈何,他只好命令炮兵,在拦截的同时,展开无差别射击,舍弃阵地上的三百余人,来个玉石俱焚!

果然,炮兵的八发急速射刚刚打完,天空中便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

“轰。。轰。。”,无数的炮弹落在小小的炮兵阵地上,立时将五门炮和数十名正在装填发射的士兵掩盖在其中!虽然八路军只是根据弹道推算出来的位置,并不是很精确,但炮火覆盖的面积很大,把阵地周围数十米的距离完全计算在内,连带着不远处囤积炮弹的弹药场,也纳进了射击范围!

“轰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数百枚炮弹发生了剧烈的殉爆!瞬时间地动山摇,大地在不住的颤抖,浓重的黑烟翻腾着直冲云霄!橘黄色的火焰中,木质的弹药箱飞上了半空,连带着周围的数十名士兵,也被纷飞的弹片击倒,百余米内的人都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虽然击毁了日军的炮兵,但四团的攻击也已经完全被击退。鬼子的一阵炮击,让正在冲锋的战士死伤惨重,只好退回出发阵地。阵地上白刃战的双方五六百名士兵,在炮击枪打之下,没有一人逃脱,全部倒在了阵地的前沿!

章风亦两手死死的抓着布袋,瞪视着远处的阵地,双眼直欲喷出火来!

这次攻击,虽然日军的伤亡很大,一线作战的近四百人全军覆没。但四团的损失却是更大!一个营的战士伤亡殆尽,另两个营也遭受了重创。他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二线预备队进入战壕,修整工事,却无力进攻,毫无办法!

主攻方向的四团撤了下来,其他三面的战斗也逐渐停止,战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枪声、炮声慢慢的消失,历经近一个小时的拼杀终于停止了,留下来的,除了硝烟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之外,只有开阔地上摆成了各种形状的战士们的遗体。

双方的部队都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行交战。双方的指挥官不约而同的下达了暂时休整的命令。

指挥部中,聂自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走到桌前,专心致志的看着地图。他刻意的不去想战场上士兵的惨状,努力把思绪集中到地图上,思考着破敌的良策。

一名参谋走了进来,说道:“司令员,阻击部队的电报。”

“念!”,付永亮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这样做,故然是因为这封电报不是什么保密的信息,没有必要去亲自观看。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因为聂自强。他要把这场战斗所有的细节都明白无误的呈现在聂自强的面前,让他自己去领悟指挥员的战斗技巧,至于能吸收多少,那就看他自己的悟Xing了。

“敌龟尾所部,至今只向前推进四十余里。明日凌晨前,必不能与黑田部会和。”

付永亮看了看手表,喃喃说道:“五个小时前进四十里,这龟尾是赶不上了。”

莫林也说道:“看来阻击部队打的不错!”

付永亮点点头,转头看向聂自强,只见他正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显然没有注意到参谋所读的电文。

付永亮问道:“自强,想什么呢?”

聂自强惊醒过来,他抬头看着付莫二人,说道:“司令员,政委,我有一个计划,不知道该不该说。”

付永亮笑道:“有什么不该说的?我这里不是一言堂。”

聂自强又把计划在心中想了一下,才说道:“我想,我们五千人包围两千鬼子,很难把他们完全消灭。到了晚上,黑田一定会全力突围。。。。。。”把自己想好的计划说了一遍。

付永亮沉思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的计划!”

莫林笑道:“自强,早就听说你战术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着,竖起了拇指。

聂自强笑道:“在付司令面前,哪敢称战术出众。只不过是愚者千虑,偶有一得而已。”

聂家军撤出了战场,在距离包围圈五六里地的一片空地上集合、休整。

戴胜跑到聂自强的面前,问道:“队长,现在正是战斗吃紧的时候,有什么事,非要撤下来?”旁边的温良和霍起明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笑道:“急行军一百多里,又打了几个小时的仗,你们不累么?让你们撤下来休息有什么不好。”

温良急道:“队长,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四团的伤亡很大,正是最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们还是返回前线吧?”

霍启明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但神色间的焦急之色,却是谁都看的出来的。

聂自强对营长们的反对毫不动摇。他说道:“我们有自己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等你们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我再告诉你们原因。”说罢,不再理会三人,径自裹上一条军毯,到倒头便睡。

一旁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很是无奈。但聂自强是聂家军的最高指挥官,三人也不敢违反命令。只好回到各自的队伍,安排战士们进餐休息。

一夜的强行军,走了一百二十里。紧接着又是高强度的战斗,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早已经筋疲力尽了。在紧张的战斗中还感觉不到什么,可是现在松懈下来,立即四肢酸软,头脑昏沉,许多人甚至连饭也来不及吃,倒头便睡。一时间空旷的原野上鼾声雷动。

聂自强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伸了个懒腰,四下看了看。只见战士们都已经醒来了。三个营长正在身旁不远处一面吃着饭,一面低声交谈着。

聂自强用冷毛巾胡乱的擦了两把脸,走了过去,问道:“现在的战况怎么样?”远处的枪声还在时断时续,显然战斗还在进行。

戴胜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回到:“还在打,八路军又攻击了三次,都被鬼子打退了。双方伤亡惨重,现在都没什么力气了。”

聂自强点点头,接过刘正递过来的饭盒,大口大口的吃着。他向远处招招手,高声叫道:“宁海,过来!”

宁海连忙跑了过来,立正道:“队长,你找我?”宁海是聂家军的辎重连连长,为人精明,协调能力颇强。他在一次战斗中被打碎了臂股,虽然已经复原,却无法用力,所以被派到辎重队任连长。

聂自强问道:“我吩咐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宁海说道:“已经完成了。按照你的命令,各种物资卸了车,集中到一起,由队部警卫排警戒。骡马也卸了套,喂了精食。体力早就恢复了。只要接到命令,十分钟内就可以套上大车。”

聂自强点点头,对他的工作很是满意。

这番话说的旁边的三个营长一头雾水。队长不去指挥部队打鬼子,怎么反而关心起辎重连的日常工作来了?更何况,现在是在战斗期间,按照聂家军的战时条令,弹药、粮食等重要物资应该在车上,以方便随时转移。怎么现在反而卸了车,集中到了一起?

聂自强看着三人直愣愣的目光,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计划在这个时代,是很少有人能想到的。

他笑问道:“你们想知道我们撤下来的原因么?想知道辎重连这么做的原因么?”

三人异口同声的说:“想!”

154 苦战(七)

聂自强笑道:“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把我们聂家军作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准备追击黑田!”

温良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问道:“什么叫快速反应部队?”

聂自强说道:“所谓的快速反应部队,就是在最短时间内部署到战斗发生的地点的部队。”他向枪声逐渐激烈的战场方向看了看,说道:“我们五千人围住两千鬼子,无法将其一口吃掉。天黑以后,黑田必然突围,八路军很难拦得住他。但只要确定了他的逃跑方向,我们这支养精蓄锐的部队,就可以趁势追击,把他们消灭在旷野之中!”

戴胜想了想,说道:“怪不得队长关心辎重连的大车和骡马,想必是要我们坐着车去追黑田吧?”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赞道:“没错,就是这样。这是目前我们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你们去通知战士们,尽量抓紧时间休息,黑田的突围会在晚上开始!“

三人齐声应诺,转身去了。

夜幕降临,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大地上一片银白,在皎洁的月光下,能见度极好,即便是四五十米,依然能清晰的看见人的轮廓。时间已是深秋,夜风吹拂在人的身上,凉意湛然。

聂自强盘膝坐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全副武装,勃朗宁换成了火力强劲的驳壳枪,“星云”宝剑悬挂在腰带上。他面沉似水,注目看着眼前的队伍。

在他的对面,是聂家军全体一千二百名士兵。一排排一列列,队形整齐,秩序井然。

他们身穿迷彩服,斜挎手榴弹囊,腰上是两前一后三个皮质弹匣。头上的钢盔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莹莹的光芒。手中的步枪已经装上了寒光闪闪的刺刀。

每个班的身边都架着轻机枪。聂自强把重机枪送上了前线,换回了全部轻机枪,重新部署在每一个战斗班。以保证追击中的火力强度。

在队伍的右侧,辎重连早已整装待发。百十辆大车排成了长长的四列,骡马打着响鼻,脚下也在连连的踢踏,长久的等待让它们很是不耐烦。

整支队伍沉静肃穆,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在无形中散发着凛然的杀气。久经沙场后,聂家军从战斗技能到精神状态,都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再也不是那支即使面对日军的守备部队,也要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生存下去的部队。现在,聂家军已经有了足够的战斗力,甚至在一场歼灭日军野战部队的战斗中,也能充当主要的角色。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部队,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他的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在原来的世界,他聂自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甚至还常常要为一日三餐而忧虑。可是命运的一个玩笑,让他来到了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抛却了最初的无奈和彷徨,经过不断的努力和抗争,他不仅站稳了脚跟,还拥有了千余名虎狼之师,纵横冀南一年有余,未尝一败。至今死在他手上的日伪军,已是三千有余。这份战绩,就算八路军许多高级将领,也是不曾拥有过的。

聂自强看着面前沉默的队伍,一时间百感交集,心中的感受,甚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正在思想间,身边的野战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聂自强一把抓起电话,他等这个电话已经很久了!

他一言不发,只是听着。片刻之后,便放下电话,猛的站起身来,高声喝道:“全体都有,立正!”

“轰”的一声,战士们站了起来。一千二百人起立,只是发出了一个声音!

聂自强说道:“方向正北,追击!”

战士们立即动了起来。按照事先编订的顺序,坐上辎重连的大车,开始向着北方追击!

黑田被包围后,便从电报中得知,龟尾联队长已经被吸引到近二百里之外。一时间难以援手。他虽然有心突围,但八路军四面围攻,包围圈布置的严丝合缝,不漏一丝空隙。而自己的战线只有不到一千米长,兵力难以施展。他只好强忍着冲动,苦苦支撑到夜幕降临。

入夜后,黑田先是以数百兵力向西突围,似乎是要和联队主力会和。在吸引了八路军的注意力后,又率领少量精锐,以极快的速度向北冲破了包围圈。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一路鬼子大约有五百余人。他们沿着公路,拼命逃窜。公路两旁的田野中,庄家已经收割完毕,不能起到掩护作用。公路上虽然目标颇大,但道路平坦,利于奔逃。黑田相信,已经连续行军作战一天一夜的八路军,是没有力气追赶自己的。

一口气逃出了十几里地,黑田气喘嘘嘘的放慢了速度。比起普通士兵,已经三十多岁、身为中佐军官的黑田,体力上明显差了一筹。

此时的日军,已是毫无队形可言。士兵们乱糟糟的混成了一片。整枝队伍放慢了脚步,踯躅而行。

突然,黑田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一旁的参谋问道:“怎么了?阁下。”

黑田道:“你听,什么声音?”

只是两句话的时间,那声音又近了许多!所有的人都已经听见。

黑田凝神倾听,只是瞬间,身为大队长的他便明白了。他松了口气,说道:“是一支运输队伍,这个声音,和运输中队全速前进时是一样的。。。。。。”

他猛的停住了话头,惊呼道:“不好!”

那参谋也警醒过来,叫道:“是八路军,快走!”

日军士兵立即全力奔跑起来!黑夜中,数百人如同丧家之犬,急惶惶沿着公路逃命!

但人的两条腿,又怎能跑得过骡马拖着的大车?只是片刻,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又清晰了许多,敌人越追越近!

黑田一面奔跑,一面急急的想着抵抗的办法。他知道,现在分兵抵抗,敌人只是凭着大车的冲击力,就能轻易的冲破防线。他高声喊道:“分散突围,寻找联队主力会和!”

所谓的“分散突围”,也只是说来好听而已。其实就是“分散逃命”。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再这样集中在一起,结果必然是被八路军一网打尽!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哒哒哒。。。。。”子弹扫向正在奔跑的身影,日军立即倒下了一片!

急于逃命的鬼子甚至来不及躲避,就那么冒着密集的弹雨,离开了公路,向着旷野中逃去!虽然有人不断的倒下,但更多的人却四下分散,跑进了荒野之中。

片刻之后,聂家军的车队来到了鬼子分散的地方。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挡住了去路。聂自强跳下车,喊道:“以排为单位,分散追击!”

说罢,率领身边的战士,向着左前方一群黑影追去!

他却不知道,自己追的,正是黑田一行人!

黑田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警卫士兵。即使是在分散逃命的时候,也不离他的左右。着数十人一起行动,自然目标极大。

黑田亡命的跑着,但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枪声一阵阵的响起,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黑田想道:“身为大和民族的勇士,怎么能被支那人追着逃跑!”他突然站了下来。剧烈的喘息着。

他猛的拔出指挥刀,向后挥动:“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为天皇尽忠的时候到了!杀光支那人,冲啊!”

随着他的喊声,数十名士兵齐齐转身,嚎叫着向后冲去!

聂自强的部队还在不断的开抢,但双方的距离极快的接近。一会的功夫,便冲杀在了一起。

聂自强左手驳壳枪,右手星云剑,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刘正和田龙紧随其后。

短剑横拍,荡开刺向胸膛的步枪,一招“白蛇吐信”,刺穿了鬼子的咽喉!紧接着左脚高踢,踢飞了三八式。用出右脚鸳鸯连环,正中那鬼子的胸膛!聂自强只觉得脚下一热,浅浅的内力已用了出来!

“喀嚓”一声,鬼子的肋骨尽断。那鬼子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聂自强连杀两人,冲进了鬼子阵中。右手宝剑连挥,转眼间又是连夺三条人命!

155 交流(一)

聂自强把射空了的驳壳枪扔在了一旁,手中只是一把星云短剑。宝剑虽短,但极锋利。招数虽然不很精纯,但对付只会三两招的鬼子,却也够了。

聂自强在前,刘正田龙分列两旁,三人组成一个小小的战阵,在日军群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

正在杀得兴起。突然面前刀光一闪,一柄军刀直劈下来!

这刀出现的极其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如流星、似闪电,直直的向着聂自强的顶门劈下!显然用刀的也是个高手。

聂自强短剑一横,剑脊自下而上,撩了上去!

“镗”的一声脆响,刀剑相交,聂自强向后退了一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得两臂发麻。已经准备好的后续招式用不出来。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身穿军服、戴着中佐军衔的军官。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人手中军刀挥动,刀尖的一点星芒向着聂自强的脖颈划来!

聂自强两脚呈弓箭步,短剑刺向敌人小腿!这一招“蟠桃献寿”即避过刀锋,又攻敌必救,正是攻守兼备的杀招!

来人正是黑田。他身为大队长,刀法刚劲有力,是士官学校的传统套路,身手也是不凡。当下两脚微微一错,便闪了过去。

但聂自强身受宋磊这当代高手的调教,一路剑修习了几个月之久,这时初遇敌手,全身的神经都兴奋的紧绷起来。又怎能轻易的放过了黑田?

他一击不中,短剑上挑,直刺黑田咽喉!

黑田侧身避过,战刀转动,正要攻击,却见聂自强身形一转,便转到了自己的后侧!星云斜挥,划向了后背!

黑田大惊,连忙向前跨了一步,只觉得后心一凉,剑尖划破了军服,在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鲜血立时流了下来!

聂自强脚下生风,围着黑田滴溜溜打转,一路“浮光掠影剑法”施展开来,身形如同三春杨柳,飞扬无序;短剑好似飞燕低回,婉转如意。越是交手,招数越是纯熟,对剑法的领悟越多。虽然有很好的机会杀掉黑田,但聂自强却没有真正的下手。

交手只是片刻的时间,黑田的军装已经被划得七零八落,身上更是血迹斑斑。手中战刀毫无章法,已经对聂自强构不成半点威胁。

旁边的战士们已经结束了战斗。聂家军的士兵人数本就占了上风,交战时又不守章法,不时的枪弹袭击。黑田的警卫虽是精锐,但也是很快便被消灭。

战士们围成了一圈,看着队长大显神威,杀得那鬼子军官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都不住的鼓掌,大声的叫起好来!

到了后来,聂自强每一剑挥出,黑田的身上都会出现一道血痕,都有一串血珠飞溅!

黑田气得胸膛好像要爆炸了一般!他心Xing高傲,极重荣誉。岂能让聂自强好像耍猴一样的调戏!他猛地掉转战刀,无视刺向腹部的一剑,战刀向颈上挥去!

聂自强一惊,星云挥动,“嘡啷”一声,削断了战刀!紧接着左手前探,鹰爪手扣住了黑田的咽喉,手指用力,“咯咯”连声,捏碎了他的喉骨!

接下来的几天,战场便完全平静了下来。龟尾虽然竭力向黑田靠拢,但终究没有救得了这两千部队,三路攻击已被破除,只能黯然回到出发阵地。日军对二分区的这一次攻击,被八路军完全粉碎。

此次攻击,日军动用兵力近五千人,持续近二十天之久。八路军在付永亮司令员的指挥下,先攻竹三,后围黑田,把龟尾的联队主力来回扯动,硬是把三路齐头并进。相距只有数十里的鬼子,扯出了一个近二百里的大空档!八路军就是利用这个空挡,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把黑田的两千人大部歼灭。就连龟尾联队的第一战将黑田,也死在聂自强的剑下!

若论此次战斗团职干部的第一功臣,则非聂自强莫属。关于这一点,二分区的高层心知肚明。和鬼子打仗已经两年多了,八路军只有在这次战斗中,才在火力上占据了优势。这都是因为聂自强那六七十挺轻机枪、九挺重机枪和四门迫击炮!如果不是有了这些武器上的支援,黑田很可能依靠火力上的优势,早早的便突围而去了。

最重要的,是击杀黑田。黑田作为龟尾联队的第一骁将,可以说是臭名昭著,满手血腥。但在聂自强的一个“快速反应部队”的想法下,便乖乖授首,命陨冀中。说起来,都是聂自强一个人的功劳。这一战绩,使几个小看了聂自强的团长政委,很是佩服了一把。

聂自强从战地医院的帐篷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十几天前的一战,聂家军伤亡不大,只有百余人。在充足的药品保障下,特别是西园寺俊男的精湛的医术的治疗下,伤员们都在慢慢的康复之中。这些天,聂自强几乎天天都要到医院中走上一圈,看着战士们的身体越来越好,他的心里十分的高兴。只是西园这个家伙,总是打听如雪的音信,着实令人讨厌。

正要回到队部,只见一名八路军战士跑了过来,敬礼道:“聂队长,司令员请你过去一趟。”

聂自强连忙转向,向司令部走去。

付永亮正在研究地图,见到了聂自强,便笑道:“自强,这边坐。”

聂自强随便的敬了礼,笑问道:“司令员,找我来有什么事?”他不是付永亮的部下,所以敬礼也只是个形式。

付永亮说道:“不是我,是政委找你。他有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见。”

一旁的莫林笑道:“我们刚刚打退了鬼子的进攻,正在修整期间。战士们每天除了训练,没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来个联谊。。。。。”

聂自强拍手笑道:“好啊!最近正好有时间,可以看看八路军的文艺水平!”他只有十九岁,还有些小孩心Xing,听到有节目可看,不由得高兴起来。

莫林摇摇头,说道:“不是文艺表演。是你我两支部队军事上的交流。我们各派一些人,在几个军事项目上比赛一下,增进友谊嘛!”

聂家军经过几场大仗,军事技术上已经渐趋成熟。对莫林的想法,聂自强是一百个赞同:“可以。不过,既然是比赛,就应该有些彩头。”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出一千个大洋,作为比赛的奖金。”聂家军的财政很是宽裕,在永丰、和水两县又发了一笔大财,自然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付永亮笑道:“我们可没你有钱。这样吧,八路军方面拿出几只步枪,作为奖品。”

聂自强点头答应。八路军的财政状况怎么样,只是从他们的伙食上就能看出一二。他站了起来,问道:“就这样吧,什么时候开始?”

莫林不禁哑然失笑:“急什么,既然是比赛,自然是要在自己的队伍中先选拔了。。。。”

聂自强急道:“不用选拔了。我自己的人我知道,谁在哪方面出众,我心知肚明。这样吧,明天上午,怎么样?”

付永亮点头笑道:“你说的对。出类拔萃的就是那几个,都在我们的心里。明天上午嘛。。。”他看向莫林。

莫林笑着点点头:“行,就是明天上午了!”

156 交流(二)

虽然已是深秋时节,树叶飘零,庄稼收尽。但冀中平原的白天依然是温度颇高,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这一天,艳阳高照,天空中万里无云。只剩下零星树叶的枝条随着微风轻轻的拂动。田野中没有了夏日的郁郁葱葱,已是一片苍凉。

但这一切,却打消不了两军士兵比赛的热情。

村边的旷野上,高高的搭起了一座主席台。这台子有一人多高,用碗口粗的树干为支架,上面铺着木板。前后两排桌子,付永亮、莫林、聂自强等主要将领坐在上面,排的满满当当。

台下是两军的数千名士兵。他们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步枪,远远的分成了左右,泾渭分明。

左面的是聂家军的战士。虽然人数较少,但他们身着迷彩服,头戴钢盔,手中或是三八式,或是中正式,队伍的前面更是架着重机枪和迫击炮,整支队伍没有一个人行动说话,但凛冽的杀气直冲云霄!

右面的八路军战士的武器逊色许多,军装也不甚整齐,却是人多势众。三千余人黑压压的一片,坐满了场中的大半面积。他们排成了一个个方阵,横看成列,竖看成排。整个队列犹如刀切斧凿一般,庄严肃穆。

付永亮看着远处的十个人,说道:“可以开始了!”

台下的一名战士摇动了手中的红旗!

红旗刚动,那十名战士便迅速卧倒在地,手中的步枪架在了面前的布袋上。

几乎就在同时,二百米外,竖起了十块木板,木板的正中间,是人头大小的圆形的红布,远远看去,十分的醒目。

“砰砰砰。。”士兵们手中的枪响了!子弹发出尖利的呼啸,飞向了红色的靶心!

这十名战士中,八路军和聂家军各有五名。比赛的规则也很简单,在一分钟之内,战士们要打出十发子弹,前五名进入下一轮比赛。第二轮只剩下三人。第三轮决出冠亚军。

一分钟打出十发子弹,看来很是容易。但事实却非如此。这时的步枪都是单发,毎击发一次,都要拉动枪栓,推弹上膛。而且,步枪的弹仓容量是五发,打空后就要再压子弹,颇为耗时。更何况射击位距离靶子足有二百米远,瞄准耗时,更增加了命中的难度。

枪声阵阵,片刻之后,一名八路军战士跳了起来,举手示意裁判,已经射击完毕。紧接着,吴大年也站了起来。然后其余的士兵才逐渐站起。

远处举着标靶的战士快步跑上了高台,把靶子呈现给付永亮等人查看。

一会的功夫,一人站在了台角,高声喊道:“王峰,吴大年,程永,张勇,谢有顺进入下一次比赛!”

声音刚落,跳下立时传来雷鸣一般的掌声!八路军和聂家军的士兵都用力拍着手掌,仿佛自己的一方已经得到最后的胜利一样。

台上的聂自强暗暗松了口气。这五人中,有两人是聂家军的士兵。在聂自强的心里,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这场比赛,虽说是切磋,但毕竟有胜败之分。所以,早在准备的时候,聂自强便派出了手中最强了力量,务求不能全军覆没。聂家军派出的全部是飞虎特战队的成员,枪法精湛,手脚利落。为的就是在比赛中取得较好的名次,不落于八路军之后。

虽然只有两名战士进入了下一轮,不过聂自强也很满意了。

第二轮开始,五名战士又是极快的打出了子弹。这一次,聂家军中只有枪法最好的吴大年进入了决赛。

付永亮看着聂自强,笑道:“自强,怎么样,要不要也来试试?”

射击是聂自强最弱的一环,这一点聂家军的士兵都知道。但付永亮却是毫不知情。此时开言,也只是见聂家军只要一名士兵进入了决赛,怕聂自强尴尬,想要缓和气氛而已。

聂自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异样。他笑道:“我的枪法奇臭无比。如果付司令想要玩枪,我也是不奉陪的。”

此言一出,台上的人都相顾莞尔。都当是聂自强的自谦之语。

付永亮哈哈大笑:“枪对于你我来说,只是装饰品而已。只要能瞄准自己的脑袋,就不用再练了!”

聂自强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对于他们这些将领来说,手枪最大的作用是在战败的时候用来自裁,而不是来上阵杀敌的。

付永亮向旗手点点头,示意决赛可以开始了。

旗手刚刚摇动红旗,台下的吴大年突然开声说道:“报告!”

付永亮一愣,问道:“什么事?”

吴大年高声说道:“报告首长,我请求改变比赛的方法!”

付永亮转头看了看聂自强。

聂自强皱着眉,抱着双臂,说道:“比赛的方法是早就定下来的,为什么要改?”聂自强早就吩咐过李自平,在飞虎队平时的训练中,不要压制战士的个Xing,这样才能训练出各有特色的特战队员,才能在各种紧急的情况下,迅速的寻找出最有利的解决方式。可是现在吴大年的自作主张,却让他很是恼火。

吴大年持枪立正,朗声说道:“因为鬼子不是死木头,不会等在那里让我们打。所以,我认为应该从实战出发,这样才能比出真实的枪法!”

聂自强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付永亮,问道:“司令员,你看怎么样?”

付永亮问吴大年道:“你想打什么活靶?”

吴大年四处看着,寻找目标。但刚才的一阵枪声,早已把树上的鸟雀惊得一只不剩,这时却上哪里找活靶?

吴大年抬头乱看。突然见到一行南归的大雁慢慢飞来,不由的手指着天空,大喜道:“就打它们!”

这一行大雁约有二十余只,排成了整齐的人字形,由北向南徐徐飞来。这时已来到战士们的头上。

聂自强高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说完,狠狠的瞪了吴大年一眼,意思已经很是明确:打赢了,怎么都好说;如果败了,你自己看着办!

吴大年目光炯炯,流露出强大的信心!

付永亮说道:“每人一枪,轮流射击,以大雁飞出射程为限,按上一轮的成绩排顺序。可以开始了!”

上一轮中,八路军战士王峰排在了第一名,他举起手中的步枪,扣动了扳机!

157 交流(三)

“砰”,一只大雁跌落下来!雁阵立时大乱,受惊之下,再也保持不住整齐的队形,二十余只大雁向着四外乱飞,一时间天空中雁影阵阵,惊叫声响彻原野!

王峰的枪声刚刚响过,吴大年的步枪便射出了子弹!“砰”!又是一只大雁落了下来!

紧接着,排在第三的谢有顺也是枪声炸响!

三人轮流开枪,枪声一声接着一声,竟然不下于轻机枪的火力连射!大雁不断的跌落,转瞬间,二十余只大雁竟然全被打落,没有一只飞出步枪的有效射程!

为三人计数的三个战士一阵忙乱,射击完毕,才凑到了一起。一会的功夫,数据便被统计了出来。

“王峰,8只;吴大年,8只;谢有顺,7只!”

声音刚落,数千人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以飞鸟的速度,竟然飞不出三人的射程!25只大雁无一落空,用时也只有短短的数十秒!

这三人出现在战场上,便是鬼子的噩梦!

付永亮满面笑容,他一面拍着手,一面笑道:“自强,真有你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聂自强个Xing深沉,平时虽然嬉笑玩闹,但遇到大事,却喜怒不形于色。这时也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容来。他对吴大年的表现很是满意。

八路军建军已久,士兵来自五湖四海,军中人才辈出。即便是面对日军的一流部队,也有一拼之力。但聂家军却不同,他们只是成立了一年有余,真正和鬼子疆场厮杀,也只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但就是这样一支民间的抗日武装,却能在单项比赛中和八路军最好的射手打了个平局,这足以让聂自强自豪了。

吴大年回到队伍的时候,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周围的战友都围了上来,“好样的,大年!”“吴大年,你是咱们的英雄!”。。。。战士们个个喜笑颜开,在他的周围不断的叫嚷着。

吴大年已是乐的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李自平分开众人,走到吴大年的身边,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点了点头,说道:“大年,你为飞虎队,更为聂家军争了光,我会为你请功的!”

吴大年笑道:“谢谢队长!”一张大嘴更是合不上了。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战士挤到吴大年的身边,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年,你的枪那么快,是怎么练的?”

吴大年说道:“风刚,你的手榴弹投的那么准,是怎么练的?”

风刚摸摸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那么扔就扔准了。”

周围的战士们哄堂大笑。

吴大年笑道:“老风,别给咱们聂家军丢脸!”

风刚说道:“我知道,不会的。”说着,带着身边的四名战士挤出了人群。

第二场比赛,是手榴弹的投掷,不只是距离,还要求准头。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士兵们依次向前跃进五十米,每隔十米,投一颗手榴弹。目标是七十米外的直径只有两尺的柳条筐。

和射击比赛不同,这次的十名战士都是膀大腰圆之辈,大号的军装穿在他们身上,也显得有些瘦小。腰背胳膊虬结的肌Rou隐约可见。十个人站在一起,圆瞪着双眼,注视着面前的对手,比赛还没有开始,火药味就已经十足。

他们互相瞪视着,远处的战士们却觉得十分的有趣。很多士兵都忍不住发出笑声,场面一扫射击比赛的沉声静气,显得有些喧闹起来。

红旗摇动,比赛开始!

一名八路军战士首先向前跑去,他两手空空,跑到七八步的时候,右手在腰间一抹,弹囊中的一颗手榴弹变魔术一样的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这人右臂一挥,手榴弹划着弧线,飞向了数十米外的柳条筐!

“啪”的一声,正落在筐中!这枚手榴弹不仅准头极好,力道也是极大,约有三尺高的筐经受不住力量的冲击,倒在了地上!

这战士出手后,看也不看,直接向着下一个目标跑去,似乎知道一定会命中一样。

十几秒的时间,五十米投弹便已经完成。五投五中!

这人摇动着肩膀走了回来,好像是意犹未尽似地,挑衅的目光看着风刚。

风刚毫不示弱的瞪了他一眼,走向了起跑区。

和普通战士不同的是,他的腰间左右各挂着一个弹囊,共有十枚手榴弹!

红旗摇动,风刚向前跑去。来到十米处,两手同时挥动,两颗手榴弹飞向了目标!

“啪”!一声轻响传来,柳条筐摇晃了几下,并没有栽倒,里面的两枚手榴弹互相碰撞着,发出并不清脆的声响。

一投两中!

前进十米,身体腾空,翻转一圈,一投两中!

前进十米,卧倒在地,两臂连挥,一投两中!

。。。。。。。。

转眼间,风刚前进五十米,换了五种花样,五投十中!

几千名士兵热烈的鼓掌!他们被这种投弹的方式惊呆了!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手榴弹只是冲着敌人扔出去就是了。可是风刚向他们展示了舞蹈一样的投弹方式!不仅命中率极高,而且各种方式在战场上也是各有作用。

聂自强抱着两膀,哭笑不得。

派风刚出战,只是因为他的手榴弹扔的即远且准。在只有千余人的聂家军中,他的这项特长无人能及。可是没想到,这个粗线条的家伙,居然还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后排的章风亦拍拍聂自强的肩膀,低声笑道:“自强,你这个战士是不是耍猴出身啊,怎么上蹿下跳的?”

旁边的几个团长政委都笑了起来。

聂自强没好气的回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他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你的脑门上!”

“轰”的一声,十几个人都忍不住大笑失声。几个团长都笑出了眼泪。就连竭力保持平静的付永亮也忍不住,一口水喷在了桌子上。

接连三轮,风刚以总成绩第一的名次冲进了决赛!

风刚再一次检查了弹囊,又把绑腿紧了紧。站直了身体。看着周围几千名战士对自己的欢呼声,他的心情激动异常,兴奋的全身都有些颤抖。

风刚Xing格沉郁,拙于言辞。参加聂家军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从未如此的受人重视。此刻,全场的人都在为他喝彩,他不由得顾盼自得,心中满是得意之情。

红旗摇动,他再一次向前冲去!

两中!

四中!

风刚双脚用力,身体一个前空翻,脚尖刚刚落地,两枚手榴弹便投了出去!

这一次,他的双脚并不是同时落地,而是一先一后,“喀拉”一声,脚踝扭伤!手榴弹也落在了筐外!

158交流(四)

风刚一跤跌在地上,手捂着脚踝,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甚至连手榴弹落在筐外,也无暇去管了。

四面正在欢呼的战士们立刻惊呼一片,台上的聂自强也“腾”的一下,站直了身体。他虽然很是在意胜败,但此刻更关心的却是风刚的伤势。风刚体重在二百斤以上,这一下的挫伤,只怕已经伤筋动骨了。

正在场边看热闹的西园寺俊男立刻跑到风刚身边,他一手把住风刚的小腿,一手轻轻摇动他的脚踝。

“嘶”,饶是风刚神经粗壮,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可能是骨裂。”西园语气平静的说道。他挥挥手,旁边赶到场中的几名聂家军士兵背起风刚,向医院的方向跑去。

聂自强坐了下来,转头向付永亮笑道:“这家伙,太能得瑟了!”

付永亮哑然失笑,不住的摇头。不知是说聂自强的话有道理,还是在笑他说话不加注意。

两场比赛,聂家军一负一平,暂居下风。

很快,双方的二十四名士兵又是各持器械,相距二十米,对面而立。

这一场,比的是白刃战。

说起来,八路军对白刃战的体会最是深刻。他们弹药短少,很多时候都是几阵排枪过后,便开始冲锋,用人命来弥补弹药的不足。在和日军不断的交战中,他们积累了丰富的Rou搏经验。士兵的刺杀技术在国内的各路军队中,也属一流。

而反观聂家军,情况却正好相反。成军时间短,战斗经验少,都是他们的致命弱点。而且,聂自强的一贯原则是火力至上,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聂家军战士的白刃战经验就更加的不足。

但是,今天聂自强派出的是飞虎队的特战队员,想要在这八路军最擅长的方面,和他们一较短长。

片刻之后,红旗摇动!

八路军战士发出整齐的一声大吼,向前冲去!

反观聂家军的士兵,则是毫不做声,悄无声息的冲了上去!

双方士兵都没有护具,只是手中的步枪换做了齐眉木棍,当做步枪来用。

二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但就在这短短的距离中,双方的阵型却各有变化!

八路军的十二名士兵,排成了锋矢阵型,最是强壮的一名战士当做了箭头,直直的冲了过来!

聂家军的阵型却有些怪异,两翼前冲,中路略慢了一慢,瞬间便组成了整齐的“V”字形,迎向了冲来的八路军战士。

双方的距离只有两三步远近,正是最佳的刺杀距离。八路军士兵又是一声大吼,手中的木棍迎头便刺!

只是一刺之间,便看出了这些战士的不同:两膀强壮有力,木棍势若奔雷闪电一般,力度。突然Xing俱是上佳。一声大吼更是震慑敌胆。手中虽然是木棍,但如果真的命中,骨断筋折,身受重伤也是在所难免。

但便在此时,聂家军的战士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们突然抬手,掷出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格挡、退后、闪避,都在刺杀者的意料之中。但敌人却是武器脱手而出,着实让人意外。虽然这些八路军战士都颇具武术根底,但也立即有四人中招,被击中了胸腹之间。

按照赛制,胸腹被刺中,便要做阵亡论,要退出比赛!

八路军的阵型立即被打破!

那十二名聂家军士兵,却又齐齐的从腰间抽出了自己惯用的武器。这是一把木质的军刀,刀呈柳叶形状,长一尺二寸,宽有一寸一分。战士们惯常所用为精钢打造,重约二斤一两。整把刀的重心在刀的中段,挥舞起来,轻飘飘的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这种军刀是宋磊所画的图形,聂自强派人精心锻造。配合着战刀,宋磊创出了七式刀招,凶险凌厉,狠辣非常。招招不离敌手要害。

战刀在手,十二名士兵脚下一绕,便把剩下的八名八路军战士围在了中间!

虽然人数上居于下风,但那八名战士却是毫无惧色,挥动手中木棍,依然还是进手招数!

当先的那个最强壮的士兵,手中木棍一抖,向着面前的楚亮刺去。木棍挂风,竟然发出“呜呜”之声!

楚亮战刀挥出,向外一崩,身体一转,便欺近了敌人身前,手中刀刺向敌人胸口,正是一招“曙光初现”,名字虽然悦耳,却是一记杀招!

那人木棍被封在了外门,只能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抽回木棍。但他身手也是颇为了得,当下飞起右脚,袭向楚亮的小腹!

楚亮单掌下挥,“啪”的一声,掌脚相交。楚亮借势跳起,手中刀砍向敌人脖颈。如果是钢刀,便可见一片刀光,这招也正叫做“波光剪影”!

那士兵无法招架,只能继续退去。但楚亮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的缠住了他,交手十余招,那人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两人在这里厮杀,旁边的两军士兵也在生死相搏。聂家军以多打少,士兵的身手更是高了一筹,一会的功夫,又有两名八路军战士被击中,只能退出了比赛。但一名聂家军的士兵也被对手“临死”前的反扑击中,成了旁观者。

九打四,此战聂家军胜局已定,所差者只是伤亡的多少而已!

八名战士围攻剩下的四名八路军士兵,只有楚亮还在一个人和那个士兵缠斗。

那战士虽然败象已露,左支右拙,似乎随时都会被刺中。但他的武术根底颇深,一时间却也尽能支撑。

楚亮刀尖一划,袭向那人右手脉门!那人两手一抬,木棍迎向短刀。就在刀棍相交的刹那,楚亮手腕一偏,短刀削向敌人的咽喉!刺向脉门的一刀,竟然是虚招!

那人毫无防备,刀刃在咽喉上一划而过!

那战士一愣,随即两手一松,抛下了木棍。抱拳叹道:“阁下武功高明,林某佩服!”两人用冷兵器交手良久,那人身心俱都沉浸其中,竟忘了自己的八路军身份,开口便是一派江湖口吻。

楚亮连忙扔下了木刀,摆手笑道:“大哥武艺高明,小弟只是侥幸而已!”

这时,旁边的战斗也早已结束。聂家军付出了二人的代价,“全歼”了十二名八路军战士!

三场比赛,八路军和聂家军竟然是以和局收场!

场中顿时欢声雷动!不仅仅是聂家军战士,就连八路军士兵也是连声高呼,为场中二十四名表演极其精彩的战士们鼓掌喝彩!

台上的众人也站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也和战士们一起,连连的鼓掌。

聂自强用力的拍着手,心中对战士们的表现极其满意。能和久负盛名的八路军战成平局,对于他这样的民间抗日武装来讲,是极其光荣的一件事情。

付永亮一面鼓掌,一面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到司令部来,我有话要问你!”

159 来信

比赛结束,在简短的颁奖仪式之后,聂自强跟着付永亮来到了司令部。

聂自强坐在了付永亮的面前,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笑道:“司令员,有什么话,说吧!”他思维敏捷,头脑聪明,对付永亮的问题,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付永亮看了他一眼,笑道:“找你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聂自强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忽然笑道:“是不是我们打了个平手,付司令不服气啊?”

付永亮微微一晒,说道:“一场游戏而已,你还当真了?围攻黑田,打了一天一夜,分区的精兵强将损失很大,不然的话,你以为你有几成胜算?”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最后白刃战上场的那几个战士,不是普通的士兵吧?”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竖起拇指,赞道:“高,付司令实在是高,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付永亮不耐烦的一摆手:“别拍马屁,快说!”

聂自强脸色一板,立刻正经了起来:“那十几个士兵,是我手下的特战队员,经过特殊训练。”

“特战队员?”付永亮皱着眉头问道。他不太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是的。”聂自强说道:“特战队就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刺探情报、袭击敌人的重要目标、刺杀敌人的重要人物,这些都是他们所要接受的任务。我的这支飞虎队,刺杀过西平的城防司令,炸毁过来袭日军的炮兵部队。。。。。”当下把特战部队的存在意义和所要执行的作战任务,详细的说了一遍。

两人在桌边交谈,其他的四五个人都在忙碌着。但当聂自强开始解说的时候,司令部中便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慢慢的围拢了过来,听他把特战队的组成结构、训练方法、武器配置等各个方面完整的诉说了一遍。

聂自强足足说了半个小时,才停住了话头。他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大口,滋润着干渴的喉咙。

屋中陷入了一片平静之中。所有的人都在思考聂自强的飞虎队。如果在八路军中建立一支这样的部队,会是什么样子?众人越想越是兴奋!

又过了一会,付永亮才说道:“我抽调一批素质最好的士兵,配备最好的武器,也成立一支特战队。把你的那个队长,叫李。。。”

“李自平。”

“对,李自平,派过来帮我训练一下。另外,再多挑几个尖子,一起过来!”

聂自强想了想,忽然笑道:“帮你训练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有条件?”付永亮说道:“说来听听。首先声明,我可没钱啊!”

旁边的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聂自强笑道:“不是要你的钱。我的条件很简单,把你的炮兵连长派到我的部队里,帮我训练一下炮兵!”

付永亮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友军嘛,相互支持是应该的,明天就派过去!”

回到队部,已是晚饭时分。聂自强满面笑容的叫过了田龙,正要派他去把今天的有功之臣全都找来,论功行赏。却见一名警卫排的士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报告道:“队长,西平有运输队来了!”

聂自强从凳子上一下跳了起来,叫道:“是谁来了?赶紧叫来!”

自永丰分兵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两方面的电台联络始终没有中断,聂自强对西平工作的开展情况了如指掌。近几天会有一支运输给养的车队开过来,他也早已知道。但电台只限于简短的汇报和指导工作,仔细算来,自分手后,聂自强便没有收到如云的片言只字。

运输队长很快便走进了队部,正是刘阳带走的连长王兴。

王兴立正,正要敬礼汇报,聂自强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有没有信?”

王兴一愣,连忙说道:“有,有两封!”说着,从文件袋中掏出了两封信。

聂自强接过,只见一封信皮上是“队长亲启”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丑陋不堪。另一个封皮上却没有字。

聂自强撕开信封,抖开薄薄的信纸,只见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清丽娟秀,一如其人。

“聂兄均见:永丰一别,已过月余。每日案牍沉杂,竟不觉时日匆匆。然思君念君之意,无一日稍减。

初识迷彩,与君一席深谈,于不知不觉中,云竟将君引为知己。唯时有羞怯之心,不足启齿。

养伤之际,云已深陷君之罗网,难以自拔。然怯怯红颜,不敢稍露心意。春风晓月,草绿花红,俱都视而不见,念兹在兹者,唯君之心意而已。

家遭巨变,云入军中。更感君之忠诚无谓,实不愧为我中华之大好男儿!遍观今之将领,如此不畏强敌者,也只寥寥之数而已。沙场征战,奇谋迭出,纵横往来,所向披靡。云之一缕心思,更是牵绕于君。

青纱帐中,彼此心意了然,云之心念,方才安然。虽有凶险,然伴于君旁,实为云之大幸,虽无缚鸡之力,但有片言利于君、利于国者,亦是云之所想。

分别以来,无日不思念,无日不感怀。唯盼君早回,以解相思之苦。

为国效力,出生入死,此为军人本分。然亦请保重,为君,为云,亦为万千百姓!

云字“

信纸很短,只有百余字,但聂自强却反复读来,不知不觉中,竟然愣在当场。和如云相识以来的种种,袭上心头。

自分别以来,战斗接连不断,他的神经总是紧紧的绷着,研究敌人,分析战局。竟没有一刻空闲。但如云的一封书信,却把他的记忆闸门打开,思念如同波涛汹涌的洪水,奔流直下,把聂自强的全部思绪淹没!在这一刻,他的脑中,只有那张如花娇艳、宜嗔宜喜的俏脸!

如意酒楼的初次相见,任府大宅的再次重逢,元宵灯会与美携游,内宅养伤相谈甚欢,一柄星云,天外流星化作手中利器,花园听琴,神音妙曲从此永留心间。祖父辞世,美人抛却红妆,转战相随,云卿独爱武装。破袭战中,彼此互吐心声,永丰城内,险些天人永隔。宝石戒指,借此略表心声,旷野分别,至今音信稀少。。。。。。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就发生在昨天,在聂自强的心中眼前浮现。他手里拿着信纸,望着窗外落日的余晖,火红的晚霞,思念着。。。。。。

160后勤

第二天清晨,聂自强早早起来,来到运输队的驻地,检查运来的物资。

百团大战已经进入了后期。日军集结重兵,在各个战场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八路军则是避实击虚,择机而战。西平和二分区的驻地相隔数百里之遥。一路上战线犬牙交错,极不太平。所以,这一次刘阳只运来了十几车的急需物资,以解主力的燃眉之急。

虽然是深秋时节,但卸车的战士们依然是汗流浃背,军装很快便已湿透。

聂自强看着大车上卸下的军需,暗暗点头。看的出来,这十几车的给养,刘阳和如云是用了很大心思的。各种物资的搭配很是合理,迷彩服等被服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车旁堆积起来的,是装满炮弹、榴弹和子弹的各种木箱!

永丰分兵的时候,聂自强把在县城俘虏的日军军械修理所,连人员带设备,全部转移到了双峰村的根据地,连一颗螺丝钉也没有落下。修理所的技师技术颇为高超,从电报中得知,在刘阳的“鞭策”下,他们已经掌握了子弹的复装。更可喜的是,结构相对简单,技术难度低的迫击炮弹,也已经试制完成,开始批量生产。

聂自强接过刘正手中的铁棍,撬开了一个木箱。

这一箱中,满满的装着三八式的步枪子弹。这些子弹都经过了复装。

清晨的阳光下,满箱的子弹泛着黄橙橙的光芒。细长的弹壳经过了仔细的打磨,摩擦的痕迹宛然可见,但还是能看出,这些弹壳都是使用过的。有些弹壳上面还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污渍。弹头是钢材的本色,略显尖利。比起原装的子弹,多了几分凶恶。

聂自强拿起一颗子弹,在手上掂了掂,重量上并不见轻。显然,复装都是足工足料,工匠们很是用心。

聂自强拿起一支三八大盖,把子弹压进弹仓。“哗啦”一声,推弹上膛。枪口斜指向天,枪托抵肩,食指扣动扳机!

“砰!”焦脆的枪声响起,余音袅袅,传向远方。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叫道:“吴大年!”

“到!”远处的吴大年高声应道,快步跑了过来。

聂自强抓起一把子弹,递给了他:“到靶场去,试试这些子弹。”

吴大年把肩上的狙击步枪递给了旁边的一名战士,接过他的三八大盖。向靶场走去。

王兴连忙从身旁的车上抓起一块铁板,追了上去。

聂家军的靶场是一片开阔地,一排十个修整出来的射击位,二百米外是一人深的战壕,里面有战士负责举着木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设施,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

吴大年立姿举枪,瞄着只一尺见方的铁板,随即极快的开始了射击!

“砰,砰。。。”一连五枪,枪枪命中,铁板发出一阵钢铁撞击的声音。

聂自强忙问道:“怎么样?”

聂自强的火力至上的原则,使聂家军的弹药消耗量极大。现在虽然库存颇丰,但只出不进,早晚会有一天用光。所以,复装后的子弹,在将来会是聂家军士兵的主要装备。子弹的质量如何,直接关系着千余人的生死胜败。兹事体大,由不得他不关心。

吴大年举着望远镜,边看边说道:“命中率还可以,弹着点分布均匀。其余的,还要看靶子才能定论。”

一会的功夫,铁板便送了过来。

吴大年看了看,说道:“子弹的质量还可以,装药充足。就是穿透力小了很多,明显不如原装的子弹。”说着,把铁板递给了聂自强。

这铁板厚有五毫米,是王兴带过来专门做实验用的。上面五个深深的弹孔清晰可见,但却都没有穿透铁板。

日军的原装子弹质量极好,在二百米的距离上,能穿透五毫米的铁板。但复装后的子弹,弹头和弹药的质量,都有所下降。绝难穿透。

聂自强仔细看着,耳中听着吴大年的评价,哈哈大笑道:“这样的子弹,我们连找都找不到,现在好了,有了这么多!”他笑的前仰后合,好像捡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见周围的战士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聂自强停住了笑声,解释道:“鬼子的子弹是好,不过就是穿透力太强了。命中目标后,不会在人Ti内造成翻滚,就是所谓的‘一枪俩眼’。这也是他们拼刺刀的时候要退弹的一个主要原因。”他拿起一颗子弹,在手上摆弄着:“这回好了,我们的子弹穿透力不强,击中目标后,会在敌人的Ti内停留,对周围的器官造成很大的破坏,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正说的起劲,一旁的王兴拿过一颗炮弹:“队长,试试这个吧!”

聂自强见了乌黑沉重的迫击炮弹,更是高兴,一叠声的叫道:“去把周立叫来!”

周立是聂家军的炮兵连长,正在和八路军的炮兵学习操作技术。

时间不长,周立和十几个士兵扛着迫击炮跑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几个八路军战士。

架好迫击炮,炮弹塞进炮筒。“嗵”的一声,飞了出去!“轰!”远处的一个土堆炸开了花!

聂自强一下子跳了起来,拍手叫好:“好啊!刘阳立了一大功!”

聂自强用起弹药来,如同流水一般,丝毫不加节制。经过了几次战斗,聂家军的炮弹已经告罄。这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最近几天,他一直在盼着运输队的到来。现在子弹炮弹的实验都成功了,对于聂家军而言,实在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周立摇摇头:“威力小了点,要是原装的炮弹,那个土堆应该完全炸平了。”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说道:“知足吧!没给你一支步枪去冲锋就不错了。快,再拿几颗炮弹试试!”

又是一颗炮弹爆炸。“轰!”这一次,土堆完全推平,地上留下了一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坑。

“嗵”,第三颗炮弹出膛,钻进了另一个土堆,但是,竟然没有爆炸!

聂自强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他转头看了看王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兴挠挠头,也是不解:“在双峰实验的时候都挺好啊,怎么到了这就不行了?”他向前走去:“我去看看!”

聂自强一把拉住了他:“别过去,危险!就让它在那呆着吧。”他转头吩咐众人道:“在落点周围拉上警戒线,别伤到。。。。”

正说着,那颗炮弹突然爆炸了!“轰!”尘土飞扬,冲天而起!

聂自强吓了一跳:“怎么迫击炮弹变成定时炸弹了?”

161 命令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聂家军的休整基本完成。战士们连番作战的疲劳完全消除,受伤的士兵也大半伤愈归队。在招收了少量的士兵后,又回复了一千二百人的齐装满员的完整建制状态。

休息和练兵是在同步进行的。几次大战,无论是战士,营级指挥员温良、戴胜、霍启明,还是文章、李自平,甚至就是聂自强自己,也有许多的感悟。在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在忙着消化吸收以往的经验,把它们融入到队伍的技战术当中。可以说,这段时间,是聂家军成军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段时间。是聂家军由一支战斗力水平低下的地方武装,向高指挥能力,高战斗力转变的至关重要的一段时间。从这时开始,聂家军才真正成为了能左右战局的野战劲旅。

这一天,聂自强正在队部研究地图,忽然接到司令部的电话,让他去开会。

赶到司令部的时候,二分区的所有人团职干部都已在座。聂自强忙笑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莫林笑道:“你的道最远,来晚也是正常的。”

付永亮说道:“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

他站了起来,说道:“刚刚接到聂司令的电报,命令我们在一天之内,赶到司令部所在地,协助开展工作。”

聂自强不明所以,只是听着,倒不觉的有什么不对。但几个团长政委却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进入十月,已经完成了大部队集结的日军开始了大规模的反扑。他们的进攻重点,正是八路军的晋察冀根据地。其中,作为晋察冀的要害中的要害,聂总所在的首脑机关被作为攻击的重点。为此,根据地的司令度已经几易其址,但仍躲不开日军的侦查与进攻。

十天前,日军再一次侦知了聂总的所在,他们派出了七千人马,分成了四路,向司令部奔袭。虽然已经从内线得知了敌人的行动,但八路军却苦于兵力不足。只能采取边打边撤的战术,逐次抵抗,希望能摆脱日军。

逐次抵抗,逐次分兵。等司令部来到距离二分区三百多里的埠城附近的时候,身边便只有一个团的护卫了。形式已经万分危殆。所以,才有了发给付永亮的电报。

朱广照看着地图,有些迟疑:“三百多里,一天之内能赶到么?”

付永亮斩钉截铁的说道:“聂总下的是死命令,就是跑折了腿,累断了气,也必须赶到!”此言一出,会场上立即鸦雀无声。身为军人,他们都知道“死命令”三个字的分量。

莫林解释道:“司令部也在向我们的方向靠近。双方对进,一天的时间还是可以接触上的。”

听了政委的解释,几个团长才松了口气。累死是小,如果耽误了司令部的大事,那可是罪莫大焉了。

时间紧迫,付永亮也不和大家商量什么。直接便下达了命令。

部队虽然远离,但二分区的根据地却不能抛却。朱广照的四团被留了下来,开展群众工作,并抵挡日军可能的攻击。其余的三个团以急行军的速度,尽快向聂总靠拢。

布置完毕,付永亮又向聂自强道:“自强,你的部队可以缓慢前进。和主力相距五十里以上的路程就行了。”

聂自强听了,立刻跳了起来:“司令员,我们虽然是民间武装。但是我们急行军的速度并不比你们差!”他额角上的青筋崩了起来,满面通红,是真的急了。

付永亮虽在愁闷之中,见了他的情形,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让你远离,倒不是小看聂家军。”他的表情沉静了下来:“打了好几年了,鬼子对我们分区的兵力了如指掌。但他们并不知道聂家军在我们分区。让你远远的跟在后面,是为了一旦开战,你突然出现来战场上,收到奇兵之效!”

聂自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就是战役指挥员的高瞻远瞩之处。还没和敌人相遇,就先布下了一支隐藏的兵力。可以想象,在双方交战正酣之时,火力强劲、人员众多的聂家军突然出现,绝对是一支可以左右战局的力量。

时间紧迫,付永亮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安排了前锋后卫,然后命令:“三个小时后,全军开拔!”

数千人的部队,物资辎重极多。三个小时虽然说来很长,但用到后勤上,却是转瞬即过。好在八路军转战南北,已经习惯了迅速转移。众人忙而不乱,战斗部队先行,前卫,中军,后卫,有条不紊,一丝不乱。

与八路军的繁忙不同,聂家军的时间却很是充裕。相隔五十里,他们至少又多了三个小时。战士们谈笑着收拾好行装,医院等部门将各自的物品打包装车,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直到付永亮带队消失了很久,聂自强才施施然开出了营地。

聂自强在这里优哉游哉,游览风景一样开进。他却不知道,他的老巢——西平县双峰村,发生了关系生死的大事。

两天前,宋磊独自进了西平县城。

聂自强把他安排在两姐妹的身边,是为了她们的安全。宋磊武艺高强,而且闯荡江湖已久,极是机警。有他的护卫,等闲人也伤不到如云和如雪。

但回到双峰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平静中度过,没有任何的战斗发生。生活不免有些沉闷。宋磊看到所有人都有事情在忙,唯独自己无所事事,整天除了打坐练功,就是演练剑法。不由得更加烦躁。这一天,他知会了如云一声,便进了县城,去消愁解闷。

宋磊本也没什么目的,随意而行。中午在一家酒楼打了尖,便又走上了大街,街边的各种店铺,他走了个遍。

他虽然个Xing冷漠,对于身外的事情感兴趣的很少。但在地广人稀的农村住的久了,现在看到城里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也是禁不住高兴起来。

宋磊穿梭于人群之中,饶有兴趣的看着普通百姓的生活。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到,在身后不远处,有人在跟踪自己。

162 来袭

宋磊身为当世有数的高手,感觉何其灵敏。那人的目光刚刚落在他的身上,他便已有感觉。那人只是跟着他走了几步,宋磊便已确定自己被人跟踪了。

宋磊不动声色的向前走着。片刻之间,便放下心来。身后的人脚步虚浮,落步时轻时重,显然没有武功在身。而且只有一个人,要打倒他,也只是瞬间的事。即便是身上怀有火器,又怕他何来?

一会的功夫,宋磊便走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那人快步跟了进去。县城中的小巷纵横交错,是最容易跟丢人的地方。虽然距离已经很近,极容易被对方发觉,他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走进了小巷,那人却愣住了。

小巷有一米多宽,数十米长。此刻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那人迟疑着,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忽觉身后有异。他回过头来,正看到宋磊站在身后五尺处,在看着自己。

那人吓得身体一缩,就要转身逃跑。宋磊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却又咬牙站在原处,一动也是不动。

宋磊看着眼前的人,原来是认识的。这人身穿中式对襟便装,头上戴着一顶鬼子的军帽,脚下皮靴。身材矮小,面貌猥琐。正是打擂台的时候被灰衣人打掉了牙齿,自己又在他家躲过一阵的佟翻译。

佟翻译身上的肌Rou不住的颤抖着,害怕已极。但想到所受的屈辱,想到自己所要实施的报复,又勉强站着,看着面前的宋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一年多以前,宋磊和聂自强、刘正三人大闹县城,又躲到了他家中。这佟翻译对拿着枪的聂自强和刘正二人记忆并不深刻。但宋磊两指捏碎了茶杯,又把瓷片搓成了粉末。这一幕却让佟翻译记忆犹新。

过了一会,宋磊才道:“你有什么事?”

县城中是日伪军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特务遍地。时间长了,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佟翻译脸上一片灰白,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还认识。。我么?”

宋磊点点头。

佟翻译又道:“你。。你认识双峰村的抵抗军的人么?”那时三人在躲避日军的搜查,所以他只知道宋磊等人和鬼子不两立,却不知道他们是哪部分的人。

宋磊眉头一皱,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佟翻译又是浑身一颤。吓得连退了两步,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要打听你们的事,我是有情报要告诉你!”

他对宋磊的手指害怕的要命。但久在日本人和中国人中厮混,这人却也训练的耳目精明。只是从宋磊短短的一句话中,便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了。

宋磊问道:“有什么话,说!”

佟翻译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明天下午,服部要出兵攻打双峰村!”

宋磊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有多少人?鬼子有多少?”

佟翻译快速说道:“鬼子六百,皇协军三百,一共九百人。”

宋磊点点头,不再说话,转头便走。

佟翻译没想到他如此的干脆利落。见宋磊转身,连忙说道:“请。。请留步!”

宋磊转身说道:“明天会有人来给你送钱的。”这人把如此重要的情报告诉自己,显然是有所求的。宋磊知道聂家军的财政一向充裕,又刚刚搜刮了两座县城,发了一笔大财。只要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那佟翻译连连摇头,说道:“我不要钱。我想求你们一件事情。”

宋磊一些意外,问道:“什么事?”

佟翻译的面色铁青,脸上的肌Rou微微扭曲着:“这次进攻你们的鬼子里,有一个名叫小野的中队长,请你们杀了他!这件事要是成了,今后我会继续为你们提供情报!”

宋磊想了想,说道:“六百鬼子,我不能肯定一定能杀了小野。不过,就算是他逃过了这一劫,今后我们也会杀了他!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虽然个Xing清冷,却为人高傲,面对着这样一个卑微的小人物,也不屑于用言语来欺骗他。

佟翻译闻言,松了一口气:“你是大侠,自然不会骗我。”他低声说道:“这次是服部亲自带队。他会在下午三点出发,三个小时奔袭五十里,傍晚时分到达双峰村。他带的六百鬼子里,有一个炮兵连,配备两门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这是他们的王牌!”

宋磊点点头,又是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了。

佟翻译看着宋磊远去的身影,长长的出了口气。回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出了巷子。

他一面走着,一面暗暗发狠:“小野,这一次一定要你死在双峰村!就算你运气好,早晚你也要死在我的情报下!”

没有人相信佟翻译会出卖情报,半个小时前,就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但偏偏就是这个平时胆小如鼠的翻译,把日军的绝密告诉了抵抗组织的核心人物。

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个叫小野长山的鬼子中队长。小野长山平日里贪酒好色。一日酒醉之后,看见了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犹有几分姿色的佟翻译的妻子。他一时兴起,将其侮辱。佟翻译知道后,冲到军营,可是还没说上一句话,便被他率领手下士兵,打了个半死。

这一次重伤,佟翻译足足养了一个月之久。更让人难以容忍的是,这件事传遍了全城,家喻户晓。使平时就因Xing格怯懦而让人瞧不起的佟翻译,成为了近十万人的笑柄。重压之下,无力反抗。佟翻译只能忍耐,寻找机会报复。

在街上看到宋磊的那一刻,一个计划在他的心里迅速形成。这才有了小巷中的一番交谈。

宋磊出了小巷,毫不停留,立刻出城。回到双峰村,他找到刘阳和如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完宋磊是诉说,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墙上的地图,心中不断的思考着抵御之策。

此时的双峰村,是聂家军根据地的中心。周围二十里的方圆,都是群众工作深入透彻、已经接受了聂家军的百姓和村屯。而且,绝大多数的村中修建了地道。建立了基础政权和民兵组织。

但两人现在手里有经验的作战部队,只有带来的那一个连的战士。而数量在三百人以上的民兵,都是只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

许久之后,如云才用手指轻点着一个地方,说道:“这个小村子能利用好的话,服部就要陷入泥潭了!”

163 泥潭

163

“泥潭?”刘阳有些不解。但他也是极聪明的。仔细看了看地图上的小黑点,略一思忖间,心中已是明了。

如云手指的地方,是一个名叫金家庄的小庄子。这金家庄只有百十户人家,四五百村民。和冀中大地上的小村子一样,没有丝毫的特异之处。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十分的重要——它正处在聂家军的根据地的边缘,是两军对垒的前哨阵地。服部想要突袭双峰村,这里是必经之路。

刘正说道:“这个计划还是行得通的。我们就用金家庄的地道,拖住服部,让他前进不得。另外,还要通知何队长的县大队,一起抗敌。”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你和二小姐固守双峰,我带队去金家庄!”

如云笑道:“我只要留下一个排的民兵就行了,其余的你都带走。”

刘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如云打断:“别再争了,就这么定了。”

刘阳点点头,没有异议。按他的本意,是想在如云的身边留下更多的人,护卫她的安全。但现在兵力捉襟见肘,善战之兵更是极其缺乏,没奈何,只能留下三十几个没有作战经验的民兵,聊胜于无。

不过,刘阳的心里还是有底的。双峰作为聂家军最早发展的根据地,建设的最为全面。地下的地道更是纵横交错,攻守兼备,直绵延到村外十几里的地方。即便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云等人也尽可借地道而遁。

刘阳挥手叫过一名通信兵,把现在的敌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马上赶到县大队的驻地,请何队长和冯指导员率兵到金家庄,共同抗敌。”

时间已近黄昏,远近的村庄升起阵阵炊烟,虽然相隔甚远,但阵阵鸡犬之声还是清晰可闻。旷野中一片荒凉,树叶已经完全落尽。深秋的溯风吹在人的身上,寒意凛然。

一支日伪交杂的队伍快速前进着。

服部坐在高大的东洋马上,看着身前身后秩序井然、杀气腾腾的队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心中极是满意。

最近几个月来,他的日子过的很是惬意。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个总是不断的惹麻烦的抗日队伍,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八路军的县大队,也没有了声息。随着抵抗势力的消失,服部所管辖的西平县,政令畅通,地方安静,一派“繁荣”的景象。

但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在一天之内,永丰、和水两县全被攻占!根据特高科的情报,参与战斗的部队,除了少量的八路军外,还有一只人数在千人左右,身穿奇怪军装的部队!

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服部就已经确定,这就是那支在西平制造了无数麻烦、自己又屡屡败在其手中的队伍!原来他们离开了西平,是为了配合八路军的这一次史无前例的攻势,去攻击永、和二县的守备部队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服部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搜集那支队伍的一切信息。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宿命中的对手吸引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的越来越多:那支队伍名叫聂家军,长官叫做聂自强!他们身上的奇怪的军服是聂自强发明的迷彩服。他们的人数在一千人左右。他们的武器装备极其优良,甚至已经超过了同等数量的皇军野战部队!他们战绩彪炳,高杉秀赖中佐、黑田英松中佐,甚至与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铃木大佐,都相继折在这支部队的手上!

在仔细的分析了聂家军近期的战斗情况后,服部发现了一个让他大为震惊的事情: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聂家军的首领,聂自强的指挥能力,竟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在西平的几次交手,虽然服部都无一例外的败在了聂自强的手下。但那只是依靠了一些奇谋诡计,占据了先手。但如果论到指挥能力的扎实,聂自强差服部多矣。

但这几次战斗,服部却清晰的看到,那个聂自强的能力在以极快的速度提高着。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等各种技巧运用的也是越来越纯熟。最重要的一点,这人的大局观有了明显的变化!随着战斗越打越大,聂自强的战役指挥能力有了长足了进步!

服部不知道,如果再次相遇,自己还能不能战胜聂自强,一洗往日战败之耻辱!

正在服部仔细研究聂自强的时候,忽然接到一条让他很是兴奋的消息:在西平县城南五十里外,有一个名叫双峰的小村子,那里活动着一批身穿迷彩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聂家军的士兵!

这些人在方圆数十里的村庄开展政治宣传,建立民间军事组织。甚至已经成立了最基层的政权!虽然他们的行动极其隐秘,竭力不引起任何动静。但时间长了,还是有各种消息不断的传了出来。

在经过了详细的侦查后,服部决定,攻击双峰村,斩断聂自强的一条臂膀!为此,他特意把新近配属来的两门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带出了县城,服部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消灭那些曾带给自己无限耻辱的敌人!

部队的行进不缓不急。按照这样的速度,在六点左右,也就是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到达双峰村,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服部看了看远处的小村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随行的参谋拿出地图看了看,回道:“那是金家庄,距离双峰村还有十二里的路程。”

服部随口命令道:“全军休息,半小时后出发!”大战在即,一定要保证士兵的体力和战斗状态。

那参谋得令,正要转身传达。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哒哒哒。。。!”“砰砰砰。。。!”

随着枪声,部队前方的尖兵一阵大乱,五六名士兵被打倒在地!

与此同时,本队的九百名士兵立刻卧倒在地,原本的三列纵队,迅速转变成椭圆形的防御阵型,各种武器推弹上膛,瞄向渐渐黑下来的旷野!

服部趴伏在地上,拿着望远镜向枪声响起的方向观察着。只见远远的,数十条人影正在飞快的向金家庄的方向后退。他们行动迅速,动作敏捷,显然是久经训练。最重要的,他们身穿的是迷彩服!

服部心头一震,聂家军!急切之间,他来不及思考敌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等尖兵回报,立刻命令道:“前进,追击!”

一声令下,匍匐在地的日伪军立即站起,向前追去!只是百十米的距离,他们就完成了追击队形的布置:两个中队分成了左右,切断了前方敌人转向的可能。一个中队坠在了后面。正是日军在追击敌人的时候,最常用的倒三角阵型!

前面逃跑的聂家军战士并不开枪阻击,左右方向被阻断,他们便加快速度,向着正前方逃去。后面的日军也不开枪,只是极快脚步追击。

服部站在原地,看着这场追击战,并没有跟上来。他要看看这股敌人要耍什么花样。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件事并不简单。

就这样一追一逃,双方行进的速度都是极快,向着金家庄而去。几分钟后,前面的聂家军士兵消失在村口。

服部在望远镜中看着,脑筋急转,思考着。片刻之间,他便明白了敌人这样做的原因。

他微微笑了笑,并没有阻止士兵的跟进。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他要将计就计,直捣黄龙!

聂家军战士跑进村子,便钻进路旁的农户,消失不见。紧跟着他们的脚步,三个日军中队也跟了进来。

此时的金家庄,悄无声息,不见一丝人影。没有了炊烟,没有了人语,没有了鸡犬之声。仿佛一片死域一般,极度的安静中透漏出无尽的诡异。

荷枪实弹的鬼子却不理会这么多。少部分紧跟着敌人的脚步,也冲进了农家。大部分则逐门逐户的踹开村民的院门,冲进去搜查。

突然,院墙后、房顶上、屋门里。闪现出一条条人影!他们无一例外的扬着手臂,手中是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手榴弹爆炸声打破了小村的宁静。刚刚冲进院子、还没来得及散开的鬼子立刻被炸得狼哭鬼号、死伤惨重!手榴弹直接扔在了他们的脚下,鬼子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炸的飞上了半空!

受伤的鬼子倒在血泊中不断的嚎叫,活着的则转身便向外跑!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颗又一颗不断爆炸的手榴弹!聂家军的战士们毫不吝惜手中的武器,哪怕只有一个敌人还没有消失在视线内,也会有四五颗手榴弹飞过去!

鬼子们狼狈的冲上小村的街道,向着村外冲去!他们毫无队形可言,乱哄哄的跑着。在两旁的院子中,依然不断的有手榴弹飞出、爆炸。人群中也不断的有人倒下!

打击来的太突然了,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日军,在毫无准备之下,也被打得乱作了一团。

“哒哒哒。。。。。!”一连串激烈的枪声响起!刚刚接近村口的鬼子又是倒下了一片!

在村口两侧的房顶上,四挺轻机枪左右分开,密集的弹雨洒向慌乱的敌人!村口已经被完全封锁!

鬼子纷纷闪向两侧的民宅,他们手中的枪也开始还击起来。小村中的枪声陡然激烈了许多,双方在村口展开了对射!

服部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脸上居然还挂着几丝微笑。他命令道:“皇协军中队出动,接应村里的皇军。”他手抚着战斗,心中暗道:“就让你们先高兴一会,过不了多久,就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163 泥潭

163

“泥潭?”刘阳有些不解。但他也是极聪明的。仔细看了看地图上的小黑点,略一思忖间,心中已是明了。

如云手指的地方,是一个名叫金家庄的小庄子。这金家庄只有百十户人家,四五百村民。和冀中大地上的小村子一样,没有丝毫的特异之处。但它的地理位置却十分的重要——它正处在聂家军的根据地的边缘,是两军对垒的前哨阵地。服部想要突袭双峰村,这里是必经之路。

刘正说道:“这个计划还是行得通的。我们就用金家庄的地道,拖住服部,让他前进不得。另外,还要通知何队长的县大队,一起抗敌。”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这样,你和二小姐固守双峰,我带队去金家庄!”

如云笑道:“我只要留下一个排的民兵就行了,其余的你都带走。”

刘阳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被如云打断:“别再争了,就这么定了。”

刘阳点点头,没有异议。按他的本意,是想在如云的身边留下更多的人,护卫她的安全。但现在兵力捉襟见肘,善战之兵更是极其缺乏,没奈何,只能留下三十几个没有作战经验的民兵,聊胜于无。

不过,刘阳的心里还是有底的。双峰作为聂家军最早发展的根据地,建设的最为全面。地下的地道更是纵横交错,攻守兼备,直绵延到村外十几里的地方。即便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云等人也尽可借地道而遁。

刘阳挥手叫过一名通信兵,把现在的敌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说道:“马上赶到县大队的驻地,请何队长和冯指导员率兵到金家庄,共同抗敌。”

时间已近黄昏,远近的村庄升起阵阵炊烟,虽然相隔甚远,但阵阵鸡犬之声还是清晰可闻。旷野中一片荒凉,树叶已经完全落尽。深秋的溯风吹在人的身上,寒意凛然。

一支日伪交杂的队伍快速前进着。

服部坐在高大的东洋马上,看着身前身后秩序井然、杀气腾腾的队伍,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心中极是满意。

最近几个月来,他的日子过的很是惬意。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个总是不断的惹麻烦的抗日队伍,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八路军的县大队,也没有了声息。随着抵抗势力的消失,服部所管辖的西平县,政令畅通,地方安静,一派“繁荣”的景象。

但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大吃一惊:在一天之内,永丰、和水两县全被攻占!根据特高科的情报,参与战斗的部队,除了少量的八路军外,还有一只人数在千人左右,身穿奇怪军装的部队!

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间,服部就已经确定,这就是那支在西平制造了无数麻烦、自己又屡屡败在其手中的队伍!原来他们离开了西平,是为了配合八路军的这一次史无前例的攻势,去攻击永、和二县的守备部队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服部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搜集那支队伍的一切信息。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宿命中的对手吸引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的越来越多:那支队伍名叫聂家军,长官叫做聂自强!他们身上的奇怪的军服是聂自强发明的迷彩服。他们的人数在一千人左右。他们的武器装备极其优良,甚至已经超过了同等数量的皇军野战部队!他们战绩彪炳,高杉秀赖中佐、黑田英松中佐,甚至与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铃木大佐,都相继折在这支部队的手上!

在仔细的分析了聂家军近期的战斗情况后,服部发现了一个让他大为震惊的事情: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聂家军的首领,聂自强的指挥能力,竟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在西平的几次交手,虽然服部都无一例外的败在了聂自强的手下。但那只是依靠了一些奇谋诡计,占据了先手。但如果论到指挥能力的扎实,聂自强差服部多矣。

但这几次战斗,服部却清晰的看到,那个聂自强的能力在以极快的速度提高着。声东击西、围点打援等各种技巧运用的也是越来越纯熟。最重要的一点,这人的大局观有了明显的变化!随着战斗越打越大,聂自强的战役指挥能力有了长足了进步!

服部不知道,如果再次相遇,自己还能不能战胜聂自强,一洗往日战败之耻辱!

正在服部仔细研究聂自强的时候,忽然接到一条让他很是兴奋的消息:在西平县城南五十里外,有一个名叫双峰的小村子,那里活动着一批身穿迷彩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聂家军的士兵!

这些人在方圆数十里的村庄开展政治宣传,建立民间军事组织。甚至已经成立了最基层的政权!虽然他们的行动极其隐秘,竭力不引起任何动静。但时间长了,还是有各种消息不断的传了出来。

在经过了详细的侦查后,服部决定,攻击双峰村,斩断聂自强的一条臂膀!为此,他特意把新近配属来的两门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带出了县城,服部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消灭那些曾带给自己无限耻辱的敌人!

部队的行进不缓不急。按照这样的速度,在六点左右,也就是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到达双峰村,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服部看了看远处的小村庄,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随行的参谋拿出地图看了看,回道:“那是金家庄,距离双峰村还有十二里的路程。”

服部随口命令道:“全军休息,半小时后出发!”大战在即,一定要保证士兵的体力和战斗状态。

那参谋得令,正要转身传达。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哒哒哒。。。!”“砰砰砰。。。!”

随着枪声,部队前方的尖兵一阵大乱,五六名士兵被打倒在地!

与此同时,本队的九百名士兵立刻卧倒在地,原本的三列纵队,迅速转变成椭圆形的防御阵型,各种武器推弹上膛,瞄向渐渐黑下来的旷野!

服部趴伏在地上,拿着望远镜向枪声响起的方向观察着。只见远远的,数十条人影正在飞快的向金家庄的方向后退。他们行动迅速,动作敏捷,显然是久经训练。最重要的,他们身穿的是迷彩服!

服部心头一震,聂家军!急切之间,他来不及思考敌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等尖兵回报,立刻命令道:“前进,追击!”

一声令下,匍匐在地的日伪军立即站起,向前追去!只是百十米的距离,他们就完成了追击队形的布置:两个中队分成了左右,切断了前方敌人转向的可能。一个中队坠在了后面。正是日军在追击敌人的时候,最常用的倒三角阵型!

前面逃跑的聂家军战士并不开枪阻击,左右方向被阻断,他们便加快速度,向着正前方逃去。后面的日军也不开枪,只是极快脚步追击。

服部站在原地,看着这场追击战,并没有跟上来。他要看看这股敌人要耍什么花样。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件事并不简单。

就这样一追一逃,双方行进的速度都是极快,向着金家庄而去。几分钟后,前面的聂家军士兵消失在村口。

服部在望远镜中看着,脑筋急转,思考着。片刻之间,他便明白了敌人这样做的原因。

他微微笑了笑,并没有阻止士兵的跟进。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他要将计就计,直捣黄龙!

聂家军战士跑进村子,便钻进路旁的农户,消失不见。紧跟着他们的脚步,三个日军中队也跟了进来。

此时的金家庄,悄无声息,不见一丝人影。没有了炊烟,没有了人语,没有了鸡犬之声。仿佛一片死域一般,极度的安静中透漏出无尽的诡异。

荷枪实弹的鬼子却不理会这么多。少部分紧跟着敌人的脚步,也冲进了农家。大部分则逐门逐户的踹开村民的院门,冲进去搜查。

突然,院墙后、房顶上、屋门里。闪现出一条条人影!他们无一例外的扬着手臂,手中是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手榴弹爆炸声打破了小村的宁静。刚刚冲进院子、还没来得及散开的鬼子立刻被炸得狼哭鬼号、死伤惨重!手榴弹直接扔在了他们的脚下,鬼子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炸的飞上了半空!

受伤的鬼子倒在血泊中不断的嚎叫,活着的则转身便向外跑!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颗又一颗不断爆炸的手榴弹!聂家军的战士们毫不吝惜手中的武器,哪怕只有一个敌人还没有消失在视线内,也会有四五颗手榴弹飞过去!

鬼子们狼狈的冲上小村的街道,向着村外冲去!他们毫无队形可言,乱哄哄的跑着。在两旁的院子中,依然不断的有手榴弹飞出、爆炸。人群中也不断的有人倒下!

打击来的太突然了,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日军,在毫无准备之下,也被打得乱作了一团。

“哒哒哒。。。。。!”一连串激烈的枪声响起!刚刚接近村口的鬼子又是倒下了一片!

在村口两侧的房顶上,四挺轻机枪左右分开,密集的弹雨洒向慌乱的敌人!村口已经被完全封锁!

鬼子纷纷闪向两侧的民宅,他们手中的枪也开始还击起来。小村中的枪声陡然激烈了许多,双方在村口展开了对射!

服部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声,脸上居然还挂着几丝微笑。他命令道:“皇协军中队出动,接应村里的皇军。”他手抚着战斗,心中暗道:“就让你们先高兴一会,过不了多久,就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164 战术

随着服部的命令,三百余名伪军在中队长的指挥下,冲向了金家庄的村口。他们前进的并不快,每拖延一秒,这些没有什么斗志的士兵,就多了一秒钟的生存时间。

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伪军们足足走了七八分钟。但就在他们来到村口的时候,高房上不断欢叫的机枪突然停止了射击,人影和机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村中的鬼子还在开枪,枪声立即稀薄了许多。

敌人不见了踪影,伪军们立即士气大涨,他们加快了脚步,冲进了村子,和躲藏在各处、不断遭受各方面袭击的日军接触上。

眼看着数百名日军逃出了村口,伪军们也正要退出去的时候,远处突然冲来一个小队的鬼子。他们带来了服部的命令:“搜索村中的敌人,并加以消灭,占领金家庄!”

伪军们无奈,只好跟随着这一小队鬼子,在村中展开了搜查。

这金家庄并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一条十字形的街道。三百多名鬼子和伪军平均分成了四组,分向四个片区搜查。

三个鬼子带领七八名伪军,摸向一户农家。

鬼子上前,一脚踹开了破旧的院门,立即闪在一旁。旁边的伪军也连忙向两边闪去。两个来不及闪开的,也趴了下来,手中的枪指向前方。

院门来回扇动着,发出“吱呀”的响声,里面没有人声,更没有子弹射出。

鬼子弯着腰,平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慢慢的摸了进去。身后的伪军畏缩着,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柴棚,石磨,牲口槽,低矮的平房,没有一丝的特别。鬼子显然对冀中平原的农家院落很是熟悉,虽然在黑暗之中,三个人依然以极快的速度闪在了柴棚的旁边,手中长枪直指漆黑的房间。

略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动静。鬼子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身,把身后的伪军向前赶去。在他们的军鞋和枪托的驱赶下,七八个伪军只好慢慢的向前,磨蹭着接近了院中的小屋。

正在此时,漆黑的屋中突然光芒大盛,屋中的油灯被人点着了!

这灯光并不是很亮,只是映的屋中昏黄。可是在夜色中,只有天上的星光可以照明的时候,这盏油灯的点亮,却显得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突兀!

鬼子和伪军吓得身体一震,立刻趴了下来。随即扣动了手中步枪的扳机!

“砰。。砰。。。”枪声炸响,子弹呼啸着扑向小小的草房,在窗纸上钻出了一个个小洞,消失不见!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手脚变得分外的麻利。片刻之间,所有人的弹仓都已打空!

数十发子弹打进了屋中,却不见丝毫的还击火力。显然,屋中并没有敌人。可是,油灯又是谁点亮的?

鬼子和伪军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件事十分的离奇,甚至有些。。。。。诡异!几个胆小的伪军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后脑勺发凉,好像有人在吹冷风一样。

一个鬼子十分的不耐,这种心理上的压力让他很是难受。他猛然站了起立,“呀”的一声大叫,向屋中冲去!另两个鬼子也紧跟了过去!

房间中不见一个人影,就连日常所用的家具也并不齐备。地上放着一张方桌,桌上一盏油灯孤零零燃烧着,火苗只有豆粒大小,在三人冲进来带动的风中,不住的摇动着。

鬼子也只是一愣,随即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搜查起来。

院中的伪军听到翻动的声音,知道屋中安全,也都走了进来,开始搜查。

一个伪军跳到了炕上,用刺刀挑开了半截芦席。他原本是无心了一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芦席的下面,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内,一个人正仰头看着他!

两人对视,伪军惊骇欲绝。那人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伪军张大了嘴,正欲叫喊。那人忽然抬手,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伪军!“砰!”伪军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弹孔!

屋中狭小,枪声更是震耳欲聋。袅袅的余音还没有散尽,三个鬼子都已向土炕上扑来!

就在这时候,屋中那个已经被刺了几个洞的柜子里,突然飞出两颗手榴弹!它们冒着青烟,飞向那十余个鬼子和伪军!

与此同时,房间外灶台中,也扔出了三颗手榴弹,飞进了房门,落在了日伪军的脚下!

“轰。。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屋中尘土飞扬,弹片横飞!鬼子和伪军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刺鼻的硝烟味四处弥漫!

三个鬼子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是这次攻击的重点。那七八个伪军倒下了大半,三两个运气好、只是受了一点伤的伪军,冲出了屋门!

五颗手榴弹爆炸的威力十分巨大,这年久失修的房屋再也支持不住,慢慢的倾斜,“轰隆”一声,倒塌了下来!尘土飞溅出十几米远近!

正忙于逃命的伪军也被淹没在其中,紧接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传了出来。

地道的东南角,是一个地下作战指挥室。此时,刘正正看着墙上的村庄平面图,调兵遣将。

作战指挥室的面积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五六个人站在其中,就没有多大的回旋余地。

刘正一面听着歌方面的汇报,一面口述着命令:“三小队民兵,立即赶往西北区域,支援五小队。那里敌人很多,五小队有些支持不住了。”

一名传令兵转身而去。

一个战士倒了杯水,递了过去:“队长,我们的兵力并不比村中的敌人少,又有地道,打退他们没有什么问题的。”

刘正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光打退敌人还不行,还要把他们死死的粘在这里。服部有九百人,现在只用了三分之一多一点,看来是想使用车轮战术了。通知战士们,尽量节省体力,这是一场考验耐力的战斗。”

这时,一名战士跑了过来,说道:“队长,东南角的敌人在集中,看样子想要跑了!”

刘正说道:“机枪上房,控制村口,尽量拖住敌人,命令四小队,从两侧围上去,利用地道消灭敌人!”

东南方向的伪军确实开始集中,想要退出金家庄。分配在他们队伍里的十几个鬼子,就只剩下了四个,而且个个带伤。近80名伪军也折损了一半。不到一个小时的战斗,日伪军伤亡惨重。

四十多人集中在一起,开始快速向村口方向运动。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四周,很怕突然间又有子弹或手榴弹打过来。

小村不大,从中心到村口也只有百余米的距离。这群伪军一路小跑的前进,只是一会的功夫,便接近了村口。

“哒哒哒。。。”一连串的机枪子弹射了过来,最前面的三四个伪军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余下的鬼子和伪军连忙趴了下来,翻滚着躲向路两旁的院子。以院墙为掩护,向村口的房子上射击着。

黑夜之中,高房上的机枪枪焰极其明显,为伪军提供了明显的目标。而且,伪军在人数上也占有明显的优势。渐渐的,村口的机枪火力被压制在了下风,变得时断时续起来。

就在这时,那些藏在院门口的敌人突然被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倒,紧接着,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中,跳出了数十条人影,他们手中的枪支不断的喷吐着火舌,向趴伏在路上的敌人攻了过去!

这些人正是四小队从两侧迂回过来的民兵。他们突然出现,又打了伪军一个措手不及。在不到一个小时战斗中,日伪军大部分都伤亡在民兵的这种突然袭击的战术之下。

虽然只是经过了短暂的训练,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和敌人面对面作战。但占据了有力的地势,常常在侧后袭击敌人,让这些刚刚放下锄头,还没有见过血的农民很快的适应了战斗的节奏。手中的武器越来越顺手,击毙日伪军后再没有心慌手颤的感觉。经此一战,他们都会成为合格的战士!

躲藏在院墙后的伪军大部分被消灭,剩下的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街上,三面受敌,又没有隐蔽之处,伪军接连被子弹打倒,离被完全歼灭,已经不远了。

服部站在旷野中,看着枪声阵阵的村庄,脸色一片平静。没有丝毫的焦急,懊丧之色。相反的,反而有几分微微的得意。

他的前后,满是正在休息的日军士兵。冲出村子的三个中队正在修整,所有的军官士兵也都以进餐完毕,他们体力充沛,精神饱满,只要司令官一声令下,就可以把眼前的小村庄踏为平地!

一名参谋走到服部的身旁,低声说道:“阁下,敌人在村子里显然有较为完备的工事,这样攻击下去,伤亡太大。我们可以试试火攻的办法。”

这番话说的很是委婉,不但提出了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又充分照顾到了服部这个西平城防司令的脸面。显然,这是个战术做人都十分合格的参谋。

却不料服部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要火攻?这样打下去就很好了!”说罢,不理那参谋疑问的目光,高声命令道:“第一中队,派出两个小队,进入金家庄,加强攻击强度!”

他看了看手表,低声向身边的几个中队长说道:“命令,全军转向,目标,双峰村!”

165 危局

刘正带兵走后,如云便在指挥部中,看着墙上地图,紧皱着双眉。她总是觉着这个计划中有什么漏洞,却又不知道出在哪里。

如云自幼便博览群书,经史子集、医书药典,可说是博闻强记。甚至兵书战策也有涉及。但限于年龄,许多知识都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什么实践经验。这一次制定作战计划,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过去看着聂自强随口而言,都是奇计妙策,似乎随手拈来,便能克敌制胜。她在旁边看着,感觉到也没有什么。但现在是她面对强敌,背负着数千人的生死,才感到肩上的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制定了计划,并得到刘正的首肯之后,她也曾有过短暂的自得。她甚至觉得,排兵布阵,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但随着将计划一遍遍的推敲,如云却越来越觉得十分的不稳妥。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但又找不到原因。

房门轻轻一响,被人推开。如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说道:“姐姐,吃饭吧。”原来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饭菜很好,雪白的白米饭,一荤一素两个热菜。这份伙食,在聂家军中是独此一份的,即便是聂自强,也不曾有过这么好的待遇。

如云端起碗,只是吃了一口,便有些食不下咽,又放下了饭碗。

一旁的如雪有些奇怪,问道:“姐姐,怎么了?”左右看了看,低声笑问道:“是不是想某个人,以至于茶饭不思呀?”

如云脸色一红,拍了如雪一下,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哎,我是愁啊!”

如雪连吃了几口饭,才含糊不清的说道:“有什么愁的?不就是服部来了么,打跑他就是了!”

如云一愣,随即微微苦笑起来。这个妹妹天生的不知愁,是个天塌下来当被盖的Xing格。和她说这些事情,无异于问道于盲。

她叹了口气,说道:“小妹,这次服部来袭,是关系到根据地生死存亡的大事。聂大哥不在,我们更要保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基业,不然的话,将来聂大哥回来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事关聂自强,如雪放下了饭碗,难得的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姐姐,你说的对,小流氓虽然可恶,不过还算是有些中国人的忠义之心。他不在,我们就守好这里,让他瞧瞧,咱们姐妹不是好欺负的!”

如云大喜过望,说道:“小妹,我们这一次的计划是这样的。。。。。。”接着,将计划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她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刘正带兵抗敌,不在双峰村。如云的身边只有宋磊和妹妹如雪两人还算是有见识的。但前者是个武痴,让他提剑杀人是很容易,但这种行军作战的兵家之事,却是丝毫不懂;小妹如雪,虽然生的聪明伶俐,智慧过人,却是个凡事简单化,从不想动脑筋的人。现在,好不容易说动了她,如云便趁热打铁,让她来参详一下计划,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些意见,找到其中的破绽。

计划并不是很长,一会的功夫,如云便已说完。她看着如雪,问道:“小妹,我总是感觉这个计划里有些破绽,可是又想不出来。你能看出来么?”

如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看不出来。不过。。。。”

如云精神一振,问道:“什么?”

如雪低下头,神神秘秘的说道:“姐姐,我发现你是个极有军事天赋的人!说不定,将来我们家要出个女将军了!哈哈哈。。。。”

满怀希望的如云立刻哭笑不得起来。看着妹妹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心中脸上,尽是无奈。

此时的她自然不会想到,今日如雪的一番戏言,数年后竟然一语成真。虽然没有正式的军衔,但那时的如云,却也是赫赫有名、战功卓著的女将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已是临近傍晚。

如云更加烦躁起来。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更加的清晰。但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会有什么祸事。

算算时间,金家庄已经打起来了。如云走出门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在脑中迅速成型。

她挥手叫过一旁的女护卫,说道:“命令,全村所有的人,十分钟内全部进到地道中躲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上到地面!”

随着如云的一声命令,双峰村二百余户村民、近一千人紧急行动起来,在民兵的安排下,迅速进入了地道。

双峰村作为聂家军根据地的首脑所在,村民对于聂家军的接受程度,在所有村庄中是最高的。自刘正和如云率队进驻以来,已经进行了两次紧急情况下的规避训练。这时接到命令,一切都按照事先的布置,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此时,如云的手中只有一个排的民兵,防卫力量极少。但她还是将其中的大部分人派了出去,分布在村子的四面八方,严密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在金家庄的方向,更是每隔一里便是一名哨兵,一旦发生变故,缓则飞奔报信,急则鸣枪示警,里里相传!

一切安排停当,又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村里检查了一遍,如云才最后一批下到了地下。

双峰村中的地道,是根据地所有的村庄中,建造的最好的。主干道宽达两米,可两人并排直行而不碰墙壁。在主干道两边,挖出了几个大型的藏兵室,里面的干粮、清水都是经常更换,以保证其清洁。

地道的地上部分,更是集合了许多人的智慧。街垒、高房工事纵横交错,夹壁墙、射击孔更是随处可见。以现在的设施,只要有三百精兵,便可抵挡敌人千人的攻击而不落下风。

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里的地道毕竟是一处军事设施而不是民用的避难之所。此刻,千余人集中到了地下,空气已经变得污浊不堪。虽然通风口修建了很多,却也无法更换更多的空气了。

如云在地道中巡视了一下,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一些老人和小孩出现了缺氧的症状,甚至有个别人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在这样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如云心中暗暗懊悔:自己还是经验太少了!如果换做聂自强或者是其他有经验的人,只怕会命令村民在地面疏散而不是下到地道中。但事以至此,只能想办法解决了。

她叫来村长和所剩不多的几个民兵,命令道:“立刻带领村民回到地面,从最近的出口!快!”

众人应是,正要转身离去,却见一名民兵快步跑了过来。这人全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跑到如云的面前,说道:“报告,服部带着四五百人,向双峰村来了!”

如云一惊,忙问道:“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那人急喘了几口气,说道:“最多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也就是十分钟左右!

事到临头,如云反而镇定了下来。从刘正走后,她便一直在想着自己制定的计划中的破绽,苦思不得其解后,这件事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她的心志。使她在指挥村民撤退的过程中,有些进退失据。现在结果出来了,她的心神反而安定了下来。

她向那名汇报的民兵说道:“命令布置在周围的所有哨兵,立即回撤,进入地道。另外,立刻派人给刘队长报告,请他立即派兵回援!”

那士兵接了命令,转身去了。

如云又向身前的村长等人说道:“马上带领村民们出地道,就用村东小树林中的两个地道口!”

村东小树林中的地道口,是聂家军自己挖建的,是军事机密。等闲人等自然不会知道。但当此关系到千余人生命的时候,如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夜色中的小树林,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声音。干枯的树枝随着微风轻轻的摇动。地上满是一层又一层的落叶,时而随风卷动,时而沉寂不动。

地面上一块“泥土”微微的抖动了几下,向上揭起。

这是一块一米见方的木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落叶。随着它的掀动,任五慢慢的露出头来。他向四周看了看,便跳出了地道口,蹲在地上仔细观察了片刻,才将一块石块扔了下去。

随即,小九带着其余的三名护卫来到了地面。大家围在四周,又是一阵观察。见没有什么情况,任五才低声说道:“上来吧!”

几名民兵爬了上来。他们把枪背在背上,伸手去搀扶向上爬是百姓。这里的木梯垂直,身上背负着大包小裹的村民爬的很是吃力。

任五等五人靠在树后,向外警戒。他们手中的驳壳枪都换上的二十发的弹夹,大张着机头。

突然,远处的黑暗中人影闪动,十几个人向树林的方向走来!他们的手中端着步枪,在星光的闪耀下,枪上的刺刀不时的反射着寒光!

此时,外放的警戒哨都已回到了地道中,那么,来的就只能是鬼子!

小九悄无声息的闪出身来,两支驳壳枪慢慢的端平,食指缓缓的扣向了扳机!

166 生死

一小块树皮打在了小九的身上,他转头看去,任五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小九放下了手中的枪。

任五用手向后指了指,双手做了个包围的姿势,右手在脖子上一抹。余下的四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慢慢向后退去。

服部用三百名伪军和少量日军制造了全力进攻的假象,迷惑住了经验短少的刘阳。然后率领大部队全速赶往双峰村。

此时,他手中的兵力只有不到五百人,无法对村庄形成全面的包围。只能派出少量部队,布置点状包围圈,防止聂家军突围。向树林行进的正是他手下的一个班的鬼子,他们受命在树林中布置伏击圈,消灭可能从此突围的敌人。

十三名鬼子小心翼翼的走进树林,遍地落叶,视线幽暗,不见一个人影。鬼子班长不禁心中一松。他向后挥手,正要叫过机枪,忽觉头上有异。抬头看时,只见一双拳头在视线中急速变大!

任五五人隐藏在树上,眼见鬼子走近,任五突然从树上一纵而下,头上脚下,双手握拳,指掌关节的突起砸向鬼子的太阳穴!那鬼子抬头看去,待要闪避,却为时已晚!“扑”的一声,两侧太阳同时中招!头骨顿时碎成几块,那鬼子“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其余四人手握匕首,跳下了大树,和鬼子厮杀在了一起!任非凡给姐妹俩留下的护卫,均是身手高强之辈,徒手搏击,这十几名日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交手只是一个照面,便有三名鬼子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任五击碎了鬼子班长的头骨,身体凌空一个倒翻,右脚前踏,正蹬在一个鬼子的胸口!“喀拉”一阵脆响,那鬼子肋骨尽碎,直直的向后飞出四五米远近,撞在了一棵树上,随即便倒在了树下,寂然不动!

任五双脚落地,右拳呈凤眼之势,挥了出去。正打在一个鬼子的咽喉!脆弱的喉骨被打的粉碎。他扔掉手中长枪,双手紧紧的卡住自己的喉咙,但却无法吸进一丝的空气,瞬时间,脸上便是一片青紫!

任五武艺出众,练就了一身极强的外家功夫,否则又怎能做任老爷子的贴身护卫?此时全力攻击,真正是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这一招三式,便有三名鬼子死在了任五的手下!

这股鬼子虽然称得上是精锐,但也只是比寻常士兵更加强悍而已。在江湖高手面前,只是一群待宰的小鸡,全无还手之力!

树林中刀光闪闪,拳风阵阵,五人尽向鬼敌人的要害出手,以致虽然有七八名鬼子倒在了地上,却没有人能发出一丝的声音!

小九身形一闪,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刺刀,手中匕首倏然刺出,正中鬼子大张的嘴巴!锋利的刃尖从脑后穿出两寸有余!

小九抬腿一脚,将濒死的鬼子踢飞。身形向上一纵,跳起一人多高!落下时,正踩在一个鬼子的双肩上!他双脚夹住鬼子的脑袋,身体向左一转,“咔嚓”一声,那鬼子颈椎折断,眼睛已经看见了后背!

五人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将鬼子杀得尸横遍地!待最后一名敌人倒下,时间也只过去了一分半钟!

任五看了看血泊中的十三具尸体,摇了摇头。对手太弱,杀的很是不过瘾。他走到地道口旁,拉开了上面的木板,低声说道:“危险解除,上来吧!”

地下的百姓鱼贯而出,爬上了地面,他们互相搀扶着,慢慢的走出了树林,走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如云和宋磊来到地面的时候,村民都已散尽。只剩下空旷而又充满血腥味的树林。

如云问道:“情况怎么样?村民都安全吧?”地上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凌乱的脚印,都显示出这里曾经发生的血战。

任五笑道:“没什么,鬼子只有十几个,一会的功夫就全杀光了!老百姓也都去投亲靠友去了,没什么意外。”

如云长出了一口气。肩上最沉重的负担,终于卸了下去。她向几人说道:“走,回地道!咱们就和服部好好的打上一场!”双峰村是聂家军最重要的根据地,地道中储藏着极多的粮食、药品等物资,自然不能轻易的拱手让与服部。

如云在前,其他人在后,一行人慢慢走向地道口,

就在刚刚接近地道口的时候,异变陡起!

一个全身鲜血淋漓的鬼子,突然跳了起来。他手中的三八式,直直的刺向如云!

刹那间,锋利的刺刀便刺到了如云的胸前!

此时的聂自强,丝毫不知如云正面临生死关头。他正在率领着手下的一千二百名士兵,优哉游哉的前进着。

在接受任务的时候,付永亮让他和主力相隔五十里,以作奇兵之用。所以,他的行进速度便并不是很快。为的就是让战士们保留充分的体力,以便能在随时发生的战斗中发挥关键的作用。

黑暗的天空中,星光极是明亮。虽然这是个无月的夜晚,能见度也是颇高。聂家军的士兵排成三列纵队,浩荡前行。

经过严酷的战斗,战士们都已是军纪严明、战力强悍的老战士了。此时的行军,和以前也有了极大的不同。整支队伍庄严肃穆,队列犹如刀切斧凿一般,不见一丝混乱。抬腿、摆臂,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千余人的队伍,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铁器撞击声,竟不闻一丝人声。斜背在肩上的枪支指向天空。远远看去,当真是枪如林,人如虎。虽然只是沉默的行军,却有无尽的杀气直冲霄汉。

聂自强将这一切看着眼中,喜在心头。想想前世的孤苦伶仃,看看眼前兵强马壮,如同做梦一般。不知不觉间,他的精神竟然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身处梦境之中。

忽然,身边的文章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声音?”

聂自强一惊而醒,问道:“什么?”话刚出口,他也听到了从极远处传来的“隆隆”的声音。

黑夜之中极是寂静,声音可以传到极远之处。这声音是由千百个细小的声音汇聚而成,似乎有极多的鼓槌在不断敲打着大地,发出的声音直慑人之心神。

聂文二人齐声惊叫:“骑兵!”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惊惧的神色。

聂自强低声说道:“立刻隐蔽,准备战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随着聂自强的一声令下,所有的队员都向右侧的旷野中跑去。时间不长,便完全隐蔽在黑暗之中来。

虽然听来声音很大,但实际上,鬼子的这股骑兵距离此地还相距甚远。直等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公路上才出现的鬼子的大队人马。

167 夜袭

聂家军的千余名士兵隐藏在旷野中,紧握着手中的枪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注目观察着公路上逐渐接近的日军。

来的这股鬼子,约有五百余人,排成了三列纵队,马蹄踏踏,缓缓而行,正是日军的精锐骑兵。

日本兵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矮小的身材并不是很显眼。他们身背“四四”式骑枪,锋利的军刀悬挂在右侧的马镫旁,只要一伸手,便能握在手中。装具背负在马鞍的后面,形成了一个并不高的隆起。整支队伍干练、整齐,而又杀气凛然。

田野中的聂自强和文章等人看着敌人,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更没有人想到伏击。在这个自动火器还没有普及的年代,骑兵对步兵有着先天的优势。他们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是任何兵种都难以企及的。只要有了冲锋的距离,即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骑兵也是想打就打,要撤就撤,来去自如。

敌人经过的时间并不长,十几分钟后,便远离了聂家军的视野。

文章爬了起来,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好壮的军威!我敢打赌,这一定是鬼子最精锐的藤田骑兵联队的下属!”

李自平也道:“是呀,鬼子的骑兵可不好惹。当年我们在东北的时候,一个营的兄弟,被鬼子一百多名骑兵追杀,损失了一大半。连营长的脑袋都被砍下去了。”说完,向文章使了个眼色。

文章会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在咱们隐蔽的及时。队长,我们的时间已经耽误了,还是快点赶路吧!”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先休息一下,我要想点事情。”说罢,自顾自的仰面倒在了地上,微眯着眼睛,手中数着珠串,思考着问题。

文李二人有些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各自去传达命令去了。

两人眉眼通透,又是十分了解聂自强的Xing格。见他只是看着鬼子骑兵消失的方向出神,而没有抢先发表感慨,就知道他是在打这股骑兵的主意。可是在着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用步兵打骑兵,实在是个天方夜谭!为了分散聂自强的注意力,两人才催促开拔,但还是没有打消他的想法。

过了一会,聂自强突然一跳而起,向刚刚回到身边的两人叫道:“部队开拔,跟上那股鬼子!”

二人一惊,文章劝道:“队长,步兵打骑兵,我们没有一点优势。。。。。”

聂自强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骑兵怎么了?他们就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么?只要他们下了马,卸了鞍,扎了营,就连步兵也不如!”他想了想,又道:“时间已经临近半夜了,鬼子的人和马又都有几分疲惫之色,显然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休息。那个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虽然有心反驳,但两人也不得不承认,聂自强的话有道理。

聂自强命令道:“自平,你亲自带着飞虎队,跟在敌人的后面,作为全军的先导!”

凌晨时分,聂家军悄悄的包围了日军的骑兵。

鬼子已经扎好了营寨,全军都在休息。数十座帐篷围成了一个圆形,里面鼾声四起。营帐的中间,是一片面积巨大的空地,所有的军马都集中在了这里。地上钉上了矮矮的木桩,战马的缰绳系在了木桩上,几个值夜的士兵正在给马匹添加食水。

营帐外,日军布置了两层岗哨,最远的距离大队足有百米之遥,人数也远远多于野战步兵的常规数量。看来敌人的指挥官也是谨小慎微之辈,深知下了战马的骑兵的危险,才设置了重重哨兵。

李自平来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说道:“队长,时间差不多了。鬼子已经入睡一个多小时了。”

聂自强点点头,也不说话。从腰间抽出勃朗宁,向天“砰砰砰”便是三枪!

枪声便是攻击的信号!顿时,敌营的四面同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突然出现,短短的时间内便达到了极致,向着敌人的营地冲了过去!

“轰。。轰。。!”,数十具掷弹筒同时开火,榴弹准确的击中鬼子的帐篷,里面血Rou横飞!惨叫声和嚎叫声交织在一起,几座营帐甚至燃起了熊熊大火!

敌营顿时一阵大乱!

战前,聂自强把辎重队的胶轮大车全部空了出来,每辆车上安排了五名步枪兵,一挺机枪。组成了一支快速部队,在千米之外待命。枪声一响,所有的大车在驽马的拖拽之下,向前狂奔起来!

“杀——!”大车后的步兵同时发出了呐喊,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冲去!

这一仗,聂自强用的就是以快打慢、以多打少、以集中打分散、以火力强劲打火力稀疏的战术,欺负的就是这股鬼子下了战马,手中又都是轻武器!

千米距离转瞬即过,“哒哒哒。。。。”机枪爆响,远近的哨兵纷纷被打倒在地!大车向营帐冲了过去!

此时,许多鬼子都已冲出了帐篷,他们虽然是穿着军服睡下的,但此时已经是衣裳不整,有的手中拿着战刀,有的提着步枪。日军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等到自觉的集合到一起,想要抗敌的时候,又被从天而降的榴弹炸的尸横遍地!

转眼间,大车冲进了营地!

车上的机枪疯狂的扫射着,子弹鞭子一样挥向散乱无章的日军,鬼子如同秋天的高粱一样一排排的被打倒!车上步枪手枪打刀刺,远近皆宜,日军更是晕头转向,死伤枕籍!

机枪手一梭子子弹将将打完,大车便冲出了日军的营帐区域。八十余辆大车,杀出了八十余条血路!

驾车的战士死死的拉住缰绳,拼命的减低着车速。驽马长声嘶鸣,速度骤降。一些臂力极强的士兵甚至将马匹拉的人立而起!

待车上的战士抵消了惯Xing,跳下大车的时候,鬼子已经三三两两的冲了上来!他们挥动手中的刀枪,瞪着血红的眼睛,不断的嚎叫着,冲了上来!

“砰砰砰。。。”聂家军的战士们先是射出一排子弹,打的鬼子躺倒了一片,才端着步枪,和敌人展开了最残酷的白刃战!

这五百余名日军,突然遭到了榴弹的轰炸,近百挺机枪的疯狂扫射,数百支步枪的射击,此时已经是伤亡过半。而聂家军冲上来的战士,总数达到了近五百人!两三个士兵围着一个鬼子厮杀,鬼子的数量在急剧的减少!

此时,徒步冲锋的那七百名士兵也冲到了近前,只是一个浪头,营地中的日军便被清除了大半!只剩下数十名士兵,还在做困兽之斗!

一个鬼子军官将手中的战刀挥舞成了一片光影,刀法精湛,力道强劲。他的脚下,已经有两名聂家军士兵尸横就地,余下的两人也是岌岌可危。

李自平上前几步,叫道:“闪开!”

士兵们连忙退了下去,那鬼子也拄着战刀,急剧的喘息着。

这军官佩戴者中佐的军衔,手中的战刀也是佐官的制式佩刀,正是这支骑兵的指挥官。

两人相距五步,对视了片刻。李自平弯下腰,从右小腿处拔出了一尺二寸长的柳叶军刀。

突然,那鬼子急冲而前,趁着李自平弯腰的功夫,战刀全力劈砍,剁了下来!刀挂风声,刹那间已到脖颈!

李自平身体一缩,向前翻出。手中刀一划,饶是那鬼子收脚迅速,大腿上也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鬼子一个踉跄,又稳稳站住,伤口流出的鲜血瞬间便浸透了整条右腿!

那鬼子想不到李自平如此的狡猾,弯腰拔刀竟然只是诱敌的动作,他猛的嚎叫了一声,急冲了上来,手中的军刀舞成了一团光球!

李自平踏步闪身,右手挥动,于重重刀影中找到了真身。“铛”的一声,柳叶短刀正击在战刀的侧面!日本刀自古便是刀中的精品,锋利异常。李自平的刀虽然也是精工细作,但两者却还有极大的差别。

李自平刀走轻灵,削向敌人的咽喉,左手探出,扣向鬼子的脉门,正是一记杀招“劳燕分飞”!

刀式极快,鬼子已来不及招架,只得身体后仰,一式“铁板桥”闪了过去。他陡觉手腕一紧,已被李自平抓了个正着!他连忙手腕一翻,战刀划向李自平的手腕!

李自平紧扣着鬼子“内关”“神门”两处穴道,手指用力!那鬼子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再也握不住战刀,“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自平右手刀回转,正划在敌人的颈上,动脉立即被割断,鲜血直喷出两米远近!

李自平一脚踢飞了日军中佐,看也不看上一眼,还刀入鞘。

他的爱妻便是在怀孕的时候,死在了日军的刺刀下,所以他恨极了鬼子,能让日本人慢慢死去的时候,他从来不给他们痛快。只有这种可称之为“孽杀”的杀敌方式,才能略减他胸中的仇恨。

聂自强走了过来,笑道:“杀的挺舒服吧?”

李自平连忙说道:“队长,不是。。。。。”

聂自强说道:“什么不是?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啊?”他拍拍李自平的肩膀,说道:“你做的很好,能让鬼子惊惧害怕的事情,我们不妨常做。”

正说着,报务员身背电台,跑了过来,说道:“队长,接到付司令的电报,命令我们立即赶到小丰村待命!”

聂自强点点头,高声叫道:“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尽快撤离!”他知道,自己这支奇兵,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168 困局

小丰村距离夜袭的战场,有六十余里之遥。全军以急行军的速度,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便已赶到。

小丰村虽然叫“小”,实际上面积却是颇大。全村有四五百户,两千余人,富裕的地主也有四五户之多。但此时聂自强对打土豪却没有丝毫的兴趣。大战在即,部队又经过长途奔波,夜战歼敌,已是十分疲惫。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休整,而不是为了几个小钱,徒然浪费人力。

凌晨时分,部队进了村子后,聂自强便派人把守各个路口,许进不许出,将村庄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这里的形式十分复杂,作为付永亮手中的最后王牌,保密是首要的任务。

聂自强坐在强行征用的地主的厅堂中,把玩着面前的步枪和战刀,听着文章汇报夜战的收获:“昨夜一战,歼敌四百八十五名,敌骑兵分队自中佐军官以下,无一人逃脱。共缴获四四式骑枪436支,三二式骑兵用军刀近五百把,子弹十万余发,手榴弹及其他军资若干。”

聂自强拿起一支四四式骑枪,仔细的观看。这种枪枪形短小,只有868毫米长,十分适合骑兵的运动作战。重量也只有3.9公斤,使用日军的制式6。5毫米子弹。此枪最大的特点是将锥形刺刀直接附在枪上,需要时可直接伸出。

步枪旁边的是日军的三二式军刀。此刀的最大特点是刀之装具,如刀柄刀鞘等均为西式,而刀刃则是标准的日本式。刀刃尽管没有烧刃,但仍坚固耐用。出厂时即非常锋利且能保持其锋利Xing。刀鞘为钢制,刀柄为木制,用一大螺丝固定刀刃。刀柄之护手为钢制,刀刃经过长时间的作战使用等如果变钝,骑兵们可以很容易的自行将其再行磨利,而不像九八式军官刀一样,不可自磨。

聂自强放下战刀,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军马怎么样?还剩下多少?”

文章看了看手中的纸,说道:“虽然我们在战前一再强调不要伤害军马,但枪弹无眼,榴弹轰击,机枪扫射,还是有许多战马受伤甚至死亡。再加上逃脱的,我们现在只缴获了309匹,不过也足够组建一支骑兵部队了。”

聂自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厅中来回走动着,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在没有装甲部队的战场,炮兵和骑兵便是部队的终极。经过八路军的教导,炮兵的射击和战术有了长足的进步,现在,又即将组建骑兵!虽然只是刚刚开始,数量上还是很少,但三百余人,已经是能过左右局部战场的力量了!

他幻想着手下的骑兵踏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挥舞着雪亮的战刀,冲向鬼子的情景,更加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搓着两只手,笑道:“好啊!有了骑兵,我们聂家军的战斗力会更上一层楼!今后,冀南的鬼子有难了!哈哈哈。。。。。”

一旁的文章和李自平也都是满面的笑容,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两人在正规军中都是基层干部,厮混了好些时日,自然知道骑兵对于一支部队、对于战场的决定Xing作用。

聂自强在地上绕了好几圈,才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队伍中有会骑马的么?”

文章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李自平却笑道:“队长,你应该问,西平出来的子弟兵,有几个不会骑马的!”

原来,西平是全国闻名的武术之乡,习武之风极盛。田间地头,处处挥拳踢腿,村中巷陌,时时舞枪弄棒。青壮年之中,不懂武功者极少。虽然民众生活极苦,常常是食不果腹,但只要一个村子里有上几匹马,那么这一村的年轻人,便都会骑。所以,李自平才自信满满的说出了这番话。

聂自强高兴的一拍桌子:“马上在全军中选拔,骑术、刀法出众的,选进骑兵队!”

聂自强一面忙于组建骑兵队,调整现有的编制,一面等待着付永亮的电报。但是整整一天过去了,电报却始终未到。他哪里知道,付永亮发出命令的时候,正是和鬼子交战最激烈的时候,虽然身边兵将众多,但形势已经是不容乐观。

眨眼之间,刺刀已到如云的胸前!

这三八式步枪的刺刀长达50厘米,单刃,刀脊处血槽极深,只要刺中了如云,即便是当时不死,最后也要倒在失血过多之下!

任五和小九在如云的身后护卫,待要挺身上前,以身相代,已是不及!

危急时刻,侧后数步之外的宋磊手臂一扬,三节枯枝电射而出!

这三节枯枝只有三寸余长,小指粗细,本是树林中最常见的。在平常时候,不会有人注意。但在宋磊手中,却是杀人的利器!

生死攸关,宋磊已用上了全力!

第一支树枝正打在步枪的前护木上,沉重的三八式被重只数钱的树枝打的脱手而飞!远远的飞向了数十步之外!

第二支树枝直直的刺进鬼子的心脏,瞬间而没,又带着一蓬血雨,从后心飞出,“夺”的一声,击在数步外的一颗大树上,深入半寸!

第三支树枝打在鬼子的额头,穿过了坚硬的头盖骨,从鬼子的后脑穿出,打在钢盔的边缘,“啪”的一声,枯枝炸的粉碎!但在钢盔的边缘,也打出了一个小小的凹洞!

与此同时,任五和小九也冲了上来,将如云护在了身后。两人的四支驳壳枪同时炸响!“砰砰砰。。。。”枪声在漆黑安静的夜晚中显得分外的刺耳!

那鬼子身中数十弹,倒了下去。其实,在枯枝射穿头颅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时,任五和小九也反映过来,两人用惊奇而满是敬畏的目光看着宋磊。平时,二人便知道宋磊武艺高强,但没有想到,他的身手竟然厉害到了如此程度,只凭着几根树枝,便能击飞步枪,击穿人体,并将钢盔打出凹洞!

宋磊对二人的目光视而不见,说道:“下地道!”

两人这才反映过来,连忙把如云夹在中间,向地道口走去。

如云的脸上一片雪白。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才感到后怕。眼中湿湿的,似乎有泪水要流出来。但她却免强忍着,自己是双峰村的最高首领,即便是战死,也不能流泪。

来到地道口旁,任五弯下腰,正要拉动木板上的铁环,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树林的边缘出现几条人影!他毫不犹豫,抬手便是一排子弹射去——这时出现在树林中的,只能是敌人!

“砰砰砰。。。。”枪声响起,两条人影应声而倒,余下的连忙闪在了树后,向着任五的方向开枪!

顿时,树林中枪声大作!

任五拉着如云,躲在了树后,叫道:“掩护!”

五名护卫的十支二十响,几个民兵的步枪,纷纷响了起来!子弹雨点一样打向了对面,压的树林边缘的鬼子抬不起头来!

任五叫道:“大小姐,快下地道!”驳壳枪换上了弹夹,向鬼子打去!

如云跑到了地道口旁,却没有拉开木板。而是用旁边的树枝落叶,掩住了木板,便又跑了回来。说道:“向树林里撤退!”

任五急道:“大小姐,快下地道,鬼子会越来越多的!”

如云摇摇头:“不能暴露地道口的位置。”双峰村是聂家军的根据地中最主要的村庄,地下的地道网建设的十分完备。如果这时进了地道,让鬼子发现了地道口,以如云现在的兵力,绝难抵挡敌人的攻击,后果是灾难Xing的。所以,如云才不肯进入地道。

任五闪念之间,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说道:“大小姐,你下地道,我们在这里顶着!”服部所率达数百之众,他这么说,显然是已萌死志,不想再下到地道中了。

如云听了,两道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圆睁:“任五,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会扔下你们自己逃跑么?立刻向树林中撤退,远离这个区域,这是命令!”

任五无法,只能逐步撤退,把鬼子引到了树林的深处。他是看着如云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个大小姐虽然看着随和,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骨子里却是极其倔强。想让她抛下自己五人,独自逃命,是万万行不通的。

这时,村子里也传来了枪声。已经回到了村里的民兵,正依托地道,向敌人展开袭击。但他们只有一个排的三十几人,实在不能和服部手下的精锐相比。已经被压在了下风。

但他们这么一打,也将服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使他对村外树林中的战斗并没有十分注意。只是排树林附近的几支巡逻队择增援此处的日军,大部兵力还是用在了村子里。在他看来,双峰村的地道才是心腹大患。

敌人源源而来,任五等人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五名枪法精准,弹药充足,民兵虽然是第一次战斗,但在众人的带动下,也是英勇无畏。但他们面对的,是数十名战斗经验的鬼子,短短时间,如云等人已经被迫撤到了树林的边缘。外面便是空旷的原野,这时冲出去,便会成为日军的靶子!

“哒哒哒。。。。”一连串机枪子弹射来,一名民兵身中数弹,抽搐着倒了下去!

任五手中枪一甩,“砰砰。。”将鬼子的机枪手打倒。他大叫道:“现在怎么办?”

躲在树后的如云拔出勃朗宁,推弹上膛,大喊道:“今天,就是我们为国尽忠的日子!”

169 救难

树林外人影憧憧,越来越多的鬼子向这里集中,他们三面包围了如云等人,依据树木、草丛,在机枪的掩护下,或跃起前冲,或潜伏而行,不断的靠近。

这时,几名没有战斗经验的民兵都已牺牲,任五等五人也大多带伤,但他们在距离如云数米处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卫圈,拼命的抵抗,死战不退!

“砰砰砰。。。。”“哒哒哒。。。。”各种枪声交织在一起,黑夜中只见枪焰阵阵,仿如鬼火一般的闪动着。

任五从树后闪出了半边身子,驳壳枪平指,正要扣动扳机,却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肩胛!手中枪掉到了地上,整条左臂立刻被鲜血沁透!

不远处的小九惊叫道:“五哥!”便要冲过来。

任五手捂着伤口,叫道:“死战不退!”

小九停住了闪动的身躯,和其余三人高声喊道:“死战不退!”任五这四个字,既是表明决心,也是在阻止他的靠近。五人各守一方,小九离开了位置,防卫圈便会出现空当,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如云隐身在草丛中,知道自己今天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她轻轻抚摸着右手中指的蓝宝石戒指,心中一片安宁:“聂兄,想不到今日,你我就要天人永隔了!谢谢你,让我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也算没白来人世走上一遭!”

她退下手枪的弹夹,卸下了一颗子弹,紧紧的握在手中,那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几人都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借此机会,鬼子不断的靠上前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多五分钟,不,最多三分钟,几人就要败亡在双峰村外的小树林里!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鬼子的身后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一个粗豪的声音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

“杀——!”无数个声音齐声发出了呐喊,声音直冲九霄!

弹雨来的极其突然,鬼子们没有丝毫的防备。立刻被打倒了一片!余下的也是慌乱不堪,有的依旧在向前冲,有的转头抵抗身后的袭击,数十名日军登时一片大乱!

借此机会,任五等人立刻站起身来,驳壳枪再一次喷吐出火舌!鬼子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转瞬间,树林外冲进来百十条大汉。他们大多一身农民打扮,只有少数几人戴着八路军军帽。但手中的武器却是异常的精良。三八大盖、歪把子、九六式,一应俱全。这些人动作机敏,战术娴熟,显然是久经沙场之辈。

“哒哒哒。。。”“砰砰砰。。。”他们手中的枪支不断的喷吐出密集的弹雨,袭向树林中的鬼子!

片刻之前还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日军,此时已是腹背受敌,数量上的优势荡然无存。树林中虽然树木颇多,但却已无藏身之地。前面的几人枪法精准,枪枪致命。后面的敌人如狼似虎,宛如凶神恶煞。带队的小队长已经阵亡,余下的鬼子没有了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在两个方向上拼命的抵抗。

但前后的弹雨让他们伤亡惨重,鬼子的数量在急剧的减少!

片刻之后,后面的援军已经杀到了鬼子的面前。他们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向了残余的十几名日军!

日军虽然白刃战技术一流,此时也是冲了上去。但数量上了巨大差距让他们放不开手脚,很快,便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先前那粗豪的声音高声问道:“对面的是聂家军的哪一位?我是县大队的何广山!”

如云在树后听的真切,正是何广山的声音。便走了出来,问道:“是何大哥么,我是白如云。”

何广山一惊,快步走了上去,说道:“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有没有受伤?”他是知道如云和聂自强的关系的。如果如云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做大哥的,真实没脸去见聂老弟了。

如云说道:“我很好,没什么事。何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广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没有见到血迹,显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这要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原来,在制定了作战计划后,刘阳便派人联络县大队,请他们派兵增援。可是通信兵来到县大队的驻地的时候,何广山和冯义恰好去了县委开会。余下的几个排长都不能做主,只能做好战斗准备,等待队长和指导员的命令。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两人才回到部队。在听取了通讯员的简单报告后,二人仔细的研究,都认为如云的计划有些不妥。

和如云、刘阳不同,何广山和冯义都是久经沙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他们认为,这个计划有一个明显的漏洞,就是有些一厢情愿了。服部玉率兵九百,数倍于聂家军,而金家庄面积狭小,地理位置并不十分重要,也没有什么服部志在必得的重要人物。怎么能肯定服部一定会被粘在金家庄?但这个时候,聂家军的布置已经完成,想要调整部署,已是不及。

两人商量了好久,才拿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部队埋伏在金家庄和双峰村之间,如果服部不向双峰分兵,则协助刘阳;如果敌人分兵,则从其侧后发动袭击,以缓解局势。

县大队的二百余人在旷野中埋伏了半夜,果然见到了向双峰奔袭的日军。在树林中枪声初起时,正是他们将将赶到的时候。何广山便率领一半的战士,解救被困人员。但他没想到,险些丧于日军枪下的,竟然是如云。

何广山的简单的说完,战士们也打扫完了战场。如云说道:“马上下地道,这里的战斗这么激烈,服部很快就会派兵过来!”

何广山大手一挥:“你们先下,县大队掩护!”

夜幕降临的时候,聂家军的骑兵营已经集合完毕,正在进行训练。

这309名骑兵战士,是从一千二百名士兵中精选而出的。俱都是身手矫捷,刀法出众的彪悍之辈。他们背着四四式骑枪,排成锋矢阵型,高举战刀,冲向远处的稻草人!

蹄声急如暴风骤雨,刀光好似天外闪电!“杀——!”战士们高声呐喊,踏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转瞬间,战马冲到了目标前,数百道刀光急劈而下,稻草人立即四分五裂!

聂自强和文章、温良等人一起鼓起掌来,聂自强叫道:“好!好样的!这才是我聂家军的战士!”文章在一旁也不住的点头。

李自平摇了摇头,说道:“太差了!阵型散乱,挥刀无力,冲锋速度太慢,最重要的,战士们的骑术太差,对自己在整个战阵中的地位没有清醒的认识。这样的部队,突袭还可以,正面冲锋,”他摇了摇头:“那是在找死!”

他在东北军中曾任军属教导总队的教官,虽然和骑兵少有接触,但毕竟是行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便看出了这刚刚成立的骑兵营的众多不足。

聂自强却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闻言不禁一愣,问道:“有这么多缺点么?”

文章点点头,说道:“自平说的完全正确。我们的这张王牌,还要好好的训练才行!”

聂自强低头想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骑兵营毕竟刚刚组建,能跃马冲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今后加紧训练就行了。”他转向李自平:“你刚才也说过,突袭还可以。那最近一个时期,我们就用骑兵营打袭击!”

李自平没哟说话,心中暗道:“哪里有那么多袭击好打?难道鬼子是傻子么?”

几人一面看着骑兵营演练,一面谈论着。正在此时,报务员从远处急匆匆跑了过来,他把手里的纸张交给聂自强:“队长,付司令来电!”

聂自强低头看去,纸上只有寥寥十数字:“以最快速度赶往埠城西南之立永集,解司令部之危!”

聂自强转身来到文章已经摊开的地图前,看了又看,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他叫过新任骑兵营长蒋奇辉,低声耳语了一番。蒋奇辉不住的点头。

良久之后,聂自强才直起了身体,高声叫道:“部队集合!”

这一去,便是一场乱战!

170 乱战(一)

两天前,付永亮率领二分区的部队,向埠城方向急进,接应身边只有一个团护卫的军区司令部。

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前进,沿途过村不入,遇镇不停。行进速度极快,已经达到了部队的极致。但付永亮心急如焚,还是觉得慢了。他传下了命令:只留下枪支弹药,其余的各种行李物品,即便是很珍贵的粮食,也一概抛下!部队轻装前进!

在严令督促下,八路军战士不眠不休,只用了十四个小时,便前进了将近二百里!到第二天中午,终于和对进的军区司令部取得了人员上的联系,前锋团和对面的前卫营已经会和!

听到这个消息,付永亮长长的出了口气——司令部在分区三个团、近四千人的保护下,即便是敌人追击而来的数千人一涌而至,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他命令部队,加紧前进。向司令部靠拢!

但就在此时,情况突然大变!日军的一个大队,出现在了付永亮的侧翼!这是敌人追击司令部的部队,本意是想绕到前面阻击,却不料和二分区的部队相遇。

无奈之下,付永亮只能一面组织部队就地展开,阻击敌人,一面向相隔只有十余里的军区司令部发电,说明这里的情况,请他们迅速向自己靠近!

但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付永亮的预料:短短两个小时内,日军又有两只部队赶到!战场上的人数达到了四千余人!而且,后面赶来的鬼子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而是挡在了八路军两只部队的中间,阻止了他们继续接近!

旷野之中,无遮无拦。对于机构众多,人员庞杂,又携带了大量物资文件的军区司令部而言,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所以,聂总便率领部队略略后退,占领了立永集,作为暂时栖身之地。但随即便被三千余鬼子包围!

好在这时,司令部的身边,已有了两个团,共计两千余人。面对着只是展开围堵,还在等待后援的日军,尽可以应付的过来。但如果后面的数千鬼子也围了上来,只怕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付永亮一面和侧翼的鬼子缠斗,一面组织部队,向敌人的包围圈发起了冲锋.。但几次冲击,都被以逸待劳的日军击退。所以,才有了命令聂自强进驻小丰村的电报。

接下来的一个白天,又有近两千日军赶来参战。此时,战场上共有八路军四个团,两个司令部,将近六千人,而日军大致的数量也是如此。双方缠斗一个白天,均是死伤惨重,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军区司令部的包围固然没有冲破,但日军面对如此数量的八路军,也难以一口吃掉。

白天的时候,付永亮并没有命令聂自强参战,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想让他的部队好好休息。二来是因为在白天,聂家军这千余人出现在战场,所起到的作用并不会太大。到了夜晚,才能更好的浑水摸鱼。所以,直到夜幕降临,才有了第二封电报。

聂自强赶到的时候,战场的态势极其复杂:立永集方面,四千鬼子包围着军区司令部,双方都是连续赶路,士兵的体力消耗殆尽。又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激战,日军固然是精疲力竭,攻击乏力。八路军也是潜力耗尽,防守很是勉强了。

在立永集外十几里处,敌我双方还是战火纷飞,战斗十分的激烈。付永亮指挥着手下的两个团,不断的向侧翼的日军发动攻击,试图击退敌人,救援司令部。在他的刺激下,对面的鬼子也是拼尽了全力,打起精神,缠斗不休。两处战场中,这里的战斗最是残酷,双方战死的士兵的遗体随处可见,伤员在血泊中呻吟,却无人有暇去理会。

聂自强看着远处映红了半边天际的战火,耳中听着连天的枪炮之声,脸上一片沉静。此时,他已经完全了解了战场的局势,知道了目前面临的困难。他知道,自己是付永亮的最后希望了。只要能救出军区司令部,至于二分区这几千人的部队能否存在,不在付永亮的考虑之内。

他的身后,是九百武装到了牙齿的士兵。他们头戴钢盔,身穿迷彩服。手中的枪已经上了刺刀。聂自强并没有隐瞒战局的严重Xing,相反,面对的敌人、要执行的任务、可能出现的后果,他都一一告知了战士们。聂自强的决心已经下定:就算是聂家军拼光了,也要救出军区司令部!

聂家军打光了,要不了多久,就能从新组建。但如果军区司令部被歼灭。那么中原地区这数十万八路军,立刻会陷入群龙无首状态,这对这只重要的抗日力量来说,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远处深沉的夜色中,几条人影不断的闪烁,逐渐的接近。

一会的功夫,楚亮便带着两名队员来到了聂自强的身边。他低声说道:“队长,已经侦查清楚了。对面的敌人有一千多人,他们挖了两道战壕,不过士兵的状态连续作战,状态很差。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冲破包围圈。不过,”他向远处看了看。接着说道:“鬼子在身后的警戒布出了一千多米,兵力也达到了一个中队。”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还用上次快速突击的办法,尽快突破敌人的防线。”他叫过一旁的周立,吩咐道:“炮兵要连续射击,保证火力密度。给步兵杀出一条血路!”

周立眼中满是炙热的目光,声音也极是兴奋:“队长,你就瞧好吧!我保证炮弹落在步兵兄弟身前三十米,不会伤到他们一根毫毛!”

在八路军炮兵的教导下,周立等人的射击技术大涨,自信满满。正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这送上门来的机会,又岂能轻易错过?

聂自强又向温良、戴胜、霍启明三人说道:“这一仗,关键的就是速度。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破包围圈增援八路军!不要怕被敌人包围,不要恋战!”他看着戴胜,加重了语气。

三人知道,这一战关系着聂家军的生死。都是面容严峻。戴胜明白聂自强的意思。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文章问道:“队长,付司令那边怎么办?”

聂自强看了看右侧炮火连天的战场,眼中满是忧虑之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现在顾不上他了。还是先救援司令部要紧。”

他转向手下的几员大将,面容一整,命令道:“开始攻击!”

171 乱战(二)

随着聂自强的一声令下,首先发起攻击的是侧后的炮兵阵地。早已做好准备的士兵把炮弹塞进了迫击炮的炮膛,发出了一连串的“嗵、嗵”的声音!

无数炮弹飞上了天空,向着远处的日军阵地扑了过去!

按照事先的部署,鬼子的火力支援阵地第一批遭到了袭击。两门山炮构成的炮兵阵地是聂家军的首要打击目标。经过了八路军的精心教导,周立的炮兵连射击技术明显的长进了很多。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向射向了正在不断的喷射着炮弹的阵地!

“轰。。轰。。。。”,毫无防备的日军炮兵阵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变成了一片火海!正在运送炮弹的士兵飞上了半空,两门沉重的山炮东倒西歪,一门甚至被炸得四分五裂!一旁正在装填的士兵被炮火完全淹没,阵地上尘土飞扬,烟尘四起。弹片混合着泥土四散纷飞,将几十名士兵肢解!

一颗射偏了炮弹,正打在距离阵地数十米距离的弹药场上,顿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十数里!地面在不住的颤动,震起的浮土腾起一人多高,遮蔽了视线。刚刚在迫击炮弹下还在不住的发出惨呼惊叫的鬼子,顿时没有了声音——数百枚炮弹同时爆炸的威力,足以将他们连同周围警戒的士兵,从战场上完全抹去!

周立只用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便消灭了日军的炮兵!随即,炮火转移,向着更远处的战壕里的鬼子,展开了压制Xing的炮击!

炮兵的炮弹还未落地,九百名聂家军士兵便展开了突袭!

辎重连的八十余架大车,连同在小丰村强行征用的百十辆,共计近二百辆马车,从两千米外,快速向日军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黑暗的夜色中,隐约可见数十条灰土长龙,向着日军阵地冲去!车上的机枪早已做好了射击准备。步枪手也子弹上膛,手中攥着揭开了后盖的手榴弹。只等着接近敌人的战壕!

千米的距离转瞬即过,战车部队冲到了敌人的警戒中队面前!

从炮击开始,日军的后卫中队便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当战车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在今时今日的战场上,还能看见这么复古的战争工具!待中队长反应过来,拔出战刀正要大吼的时候,却被一串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余下的士兵也被迎面而来的密集子弹打的无法抬头,片刻之间,聂家军的战车便冲到了近前!

枪打刀刺,又是一阵屠杀!部队毫不停留的冲了过去,身后只留下一片日军的尸体!

千余米的疾奔,拉车的驽马已经跑发了Xing子。它们速度越来越快,拉着后面的大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向着鬼子的战壕冲了过去!

对于身后炮兵阵地上的爆炸,战壕中的日军已经注意到了。但聂家军炮火的突然转向,还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同冰雹一样从天而降的炮弹,不断的在战壕的前后爆炸,给鬼子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无奈之下,鬼子们只能俯下身体,以躲避四散的弹片。

两千余米,已经接近迫击炮的最大射程。但周立依然勉强控制着弹着点,努力使它们更加集中,给鬼子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会的功夫,战车便冲到了日军的战壕边!

几乎就在同时,迫击炮火向前一道战壕延伸,将轰炸过后的战壕交给了步兵兄弟。数次磨合,聂家军的步炮协同已经十分熟练,显示了巨大的威力!

战士们勉力挽住狂奔的战马,跳下了战车。但依然有两辆大车刹车不及,冲进了战壕!在将几名日军撞得骨断筋折的同时,也将跳下车的战士摔的鼻青脸肿。

炮击刚刚停止,战壕里的日军便抬起头来,但迎接他们的,是聂家军战士如雨的子弹和明晃晃的刺刀!

战士们先是把手中的手榴弹扔进了近在咫尺的战壕,激起了一片血雾。然后便以轻机枪为先导,跳下了战壕,杀向了残余的鬼子!

战壕中的数百名日军,先是被炮火轰炸,伤亡惨重。然后又被一阵手榴弹袭击,紧接着,数百名如狼似虎的士兵,便杀到了眼前!

此时的日军,连续赶路,又经过了一天的苦战,精力和体力消耗殆尽,已是强弩之末,被聂家军的战士们一阵冲杀,便溃不成军,争相向战壕的两侧奔去,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当!

聂自强跳下战车,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在第一道战壕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便高声叫道:“戴胜!”

不远处的戴胜跑了过来:“队长!”

聂自强指着前方道:“立刻冲破第二道战壕,为全军打开通道!”

戴胜叫道:“队长,你就看我的吧!”说罢,挥动驳壳枪,高喊道:“二营的兄弟们,跟我上!”率先向百十米开外的日军战壕冲了过去。

这时的聂家军,看似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其实却是危机四伏。前面还有敌人的一道战壕拦住去路,两面的日军虽然被打散,但只要增援一到,立即便可以展开反扑。想要脱离险境,必须争分夺秒!

戴胜带着三百余名战士,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第一道战壕正经受着炮弹的袭击,泥土飞溅,弹片横飞!虽然知道敌人正从后面接近,但鬼子们只能隐藏起来,不敢露头。十几挺重机枪被炸的东倒西歪,土木掩体也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几个观察哨只能趴在战壕的边沿,掩头伏地。

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战士们接近的战壕的前沿!猛烈的炮火渐渐稀疏起来。鬼子们纷纷露出了头,一时间战壕中人头攒动,枪支如林。

戴胜高声叫道:“机枪、手榴弹!”

“哒哒哒。。。。。”第一排的十几挺机枪打出了暴风一般的弹雨!子弹发出尖利的呼啸,扑向露出了身体的鬼子!许多日军身体上鲜血飞溅,弹孔赫然!

后面的士兵手榴弹出手,飞向三四十米外的阵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刚刚举起枪的鬼子被炸得惨呼不断,狼狈不堪。没有受伤的只能再一次趴了下去。

趁此时机,戴胜率领士兵,冲到了战壕的边沿!

172 乱战(三)

戴胜第一个跳下了战壕!

他的脚下,躺倒着两名日军。右面不远处一个鬼子端着步枪,嚎叫着冲了过来!戴胜一抬手,“砰砰”两枪,那鬼子胸前冒出了血花,倒了下去!

戴胜将驳壳枪Cha在了武装带上,随手捡起一支三八式,闪电般刺向左面的一个鬼子!那鬼子闪身避过,一枪托砸向戴胜的脖颈。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起。

此时,二营的三百余名战士已经和鬼子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战场上刀光闪闪,枪声阵阵,士兵们临死时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战壕中,两侧的边沿,到处是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战场上一片混乱!

聂家军士气正盛,体力充沛。日军久战身疲,又被从侧后袭击,军心已乱,数量上没有优势可言。交手只是几分钟的功夫,鬼子便感到不支,待温良和霍启明的两个营冲上来后,聂家军更是勇猛,余下的鬼子只能且战且退,向两面退去。

聂自强冲到战壕边,“星云”轻挥,削断了迎面而来的步枪,随手一掌,打的那鬼子肋骨碎裂,口吐鲜血。刘正和田龙两支驳壳枪交替射击,击杀了冲向他的三个日军。

聂自强高声喊道:“不要恋战,冲进去!”

随着他的命令,战士们潮水一般的涌进了包围圈!

文章手提驳壳枪,跑在了最前面。他要立刻联络里面的八路军,以免发生误会。

正跑着,迎面冲来了一支队伍。文章刚要说话,一个人抢先说道:“是文参谋长?你们怎么来了?”

文章仔细看去,却是二分区一团谭顺手下的一个营长,以前见过的。他连忙说道:“我们奉命来支援你们,谭团长呢?”

那营长说道:“在阵地上。这一阵子鬼子乱成了一团,团长派我来看看情况。聂队长呢?”

文章:“在后面。”正说着,大批聂家军的战士冲了过来。

那营长高声叫道:“同志们,给聂家军的兄弟让条路。我们来断后!”

文章也不推辞,说道:“谢了!”找到聂自强,跟着带路的战士,来到了八路军的阵地上。

在找到谭顺的时候,两人都是微微一惊,这还是二分区战斗力最强的一团的团长么?只见谭顺身上的军装到处是破洞,血迹、泥土混合在了一起,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右臂的衣袖齐肘断去,露出黑黝黝的半截手臂。他的脸上一片漆黑,只有眼仁和牙齿是白色。腰间的枪套空空的,配枪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手上提着一支中正式步枪。

一团之长都是如此,普通的战士如何,可想而知。从中也可以看出战斗的激烈和残酷。

谭顺见了聂自强,有些意外:“自强,你怎么来了?”

聂自强笑道:“我掐指一算,知道谭老兄有难,特来相帮。”转头向文章说道:“匀些子弹给八路的弟兄们。”

谭顺两手抱拳:“自强这么慷慨,大哥就愧领了!”转头向身后了一名参谋说道:“你和文参谋长去,领些弹药来。”又低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这是个财主,不用和他客气!”

虽然战场上声音嘈杂,但聂自强的耳音却是极好。他笑看着谭顺,问道:“谭老兄,你刚才说什么?”

谭顺面不改色心不跳:“没什么,我让他听文参谋长的话。。。。。”

正说着,远处日军阵地上突然枪炮声骤起。鬼子的援军已经到了!

聂谭二人齐齐扑倒在战壕中,避过了迎面而来的子弹!

聂自强高声喊道:“聂家军的弟兄们,咱们来抵挡鬼子,让八路军兄弟歇歇!”

谭顺拍拍聂自强的肩膀,也不多说。向身边的参谋长说道:“让战士们撤下去,休整一下!”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到聂自强的身旁,问道:“你们怎么冲进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按照战术常规,聂家军击退敌人后,应该是原地据守,接应被围部队。但他们却冲进了包围圈,实在是不合常理。

聂自强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他看着远处漆黑的夜空,心中暗道:“接下来,就要看自平和蒋奇辉的了!”

西平双峰村

服部站在村外了一处土岗上,看着远处黑暗中的村庄,心中满是得意之情。

在金家庄外,他一眼便看穿了敌人的意图。将计就计之下,反将聂家军的主力吸引在那里,自己率兵突袭了双峰村。果然,皇军所遇到的抵抗极其微弱。虽然敌人依据地道,给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经验丰富的服部自然能从枪声中判断出敌人数量的多少。

中队长小野长山跑了过来,报告道:“司令官阁下,小树林中已经没有敌人了。只发现了三十九具皇军的遗体。阁下,我们去晚了!”

服部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在听到树林中枪声转为激烈后,服部便派兵增援。但现在看来,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一次指挥上的失误。但他并没有在意。再高明的指挥官,在一场战斗中,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只要大的战略上取得胜利,即便是些许失误,也无伤大雅。让他皱起眉头的是,敌人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全歼三支巡逻队,并且不留一个活口。这似乎和村中微弱的抵抗不成正比。难道。。。。敌人的增援来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服部便以确定,来的这股敌人,正是自己的宿敌之一——八路军西平县大队!

服部对县大队了解极深,在此次出征前,他也做好了两股敌人联合起来的思想准备。在心中迅速判断出敌人是数量后,服部做出了决断。

“村子里的部队在做什么?”服部问道。

小野回答:“在寻找地道的入口。在村西的一间屋子里,已经找到了一个。山上君正在设法输送兵力下去。”

服部说道:“命令村中的全部部队,立即撤出来!”

小野长山有些疑惑,问道:“阁下。。。。”服部两眼一瞪,吓得他浑身一震,立正道:“遵命,司令官阁下!”

服部接着道:“命令炮兵,十分钟后开炮,把这个小村子炸平!”

小野立刻明白了服部的意图。连忙转身去了。

服部的想法很简单。地道想要发挥战斗作用,主要的还是依靠地上建筑。现在,他用暴力拆除双峰村的所有房屋,使敌人赖以抵抗的资本消失。他倒要看看,那些土八路还有什么办法!

接到命令,鬼子迅速撤出了村子。片刻之后,两门九四式37毫米速射炮,开始了怒吼!



173 乱战(四)

炮弹呼啸着划过黑暗的夜空,在村中各处爆炸!一阵阵巨大的声响彻了夜空。瞬时间,房倒屋塌,阵阵烟尘弥漫在了小村的上空!很多房屋燃起了熊熊大火,照的夜空一片通明!

此时的乡村,都是泥草房,十分的不坚固。尽管37毫米的炮弹破坏力并不是很大,但也给小村带来了毁灭Xing的灾难。

如云和何广山在地道里的指挥室中,感受着地上的震动,听取战士们的汇报。

冯义看着头上簌簌而落的尘土,忧心忡忡的说道:“服部这一手够狠的。我们地上的建筑被完全破坏,各种设施都不能使用。还怎么和鬼子打?”

一旁的何广山挠挠头,没有说话,也是一筹莫展。

如云想了想,说道:“服部虽然狡猾,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看了看注视着她的二人,笑道:“我们隐藏在地下,地上建筑虽然比破坏殆尽,但对我们的兵力却是丝毫无损。敌人想要消灭我们,还得下到地下。到那时,就是我为刀俎,彼为鱼Rou!”

正在为任五等人包扎的如雪接口道:“姐姐说的对。我们的地道战设施分成了两部分,地上的被破坏了,还有地下。只要敌人进了地道,还不是进了我们的天下?”

一番话说的二人精神一振,明白了姐妹二人话中的意思。

虽然是第一次下到双峰村的地道中,只是草草的看了看,但何广山和冯义对聂家军的地下工程,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双峰村的地下通道,主体由两条十字交叉的街道构成,分别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伸了数里到十数里不等。村内家家相通,户户相连。形成了能攻能守,能进能退的地道网。地道的结构极其复杂,分成了军用、民用两部分。内部建有储粮室、医务室、指挥室、休息室、兵工厂等设施,并设有照明灯和路标。其中的防御设施也是随处可见,翻板、卡口、地雷、陷阱、死巷,不明就里的人进入了地道,一只脚就算踏进了鬼门关。在有人把守的情况下,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三人商议良久,定下了策略:以县大队为防守主体,分段据守。并保留一定的兵力,以作预备队之用。民兵战斗力较差,人数又少,便把他们分配到各个战斗小组中,作为向导来使用。

鬼子的炮击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完全停止。这时的双峰村,完全变了模样。村中的房屋大半倒塌,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街道上弹坑处处,还在不断的冒着青烟。秸秆编成的篱笆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几处柴草垛和房屋在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火苗窜起数丈之高,映的村中通红一片。少数完整的房屋也被震得裂出了道道的豁口,仿佛只要有人推上一下,就能使它们倒塌一样。

村中归于沉寂,烟尘也在渐渐的消失。成群结队的鬼子再次出现,他们一改上次小心翼翼的模样,而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许多鬼子手里都拿着镐头、铁锹之类的农具。他们要挖开残破的农房,寻找地道入口。

十几个鬼子来到村中间的十字街口,向东走去。这些鬼子并没有排成战斗队形,只是随意的走着。在他们看来,地上的建筑破坏殆尽,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机枪射击声打破了小村刚刚恢复的平静!

街口的一座石碾,在猛烈的炮火下还奇迹般的保存着完整。子弹正是从石碾下射出来的!

鬼子们毫无防备,立刻被密集的子弹打倒了三个,余下的连忙卧倒在地,手忙脚乱的摘下肩上的步枪。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便又有一个鬼子脑袋一歪,再也不动了!

“砰砰。。。。”三八式不断的射击,碾子下的砖墙被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弹孔,但里面的机枪还在坚持着向鬼子们射击!村子里的枪声再一次响成了一片!

按照双峰村的火力布置,每一个射击孔,都和近处的几个枪眼一起,构成严密的火力网。重要的地方,甚至还有高房工事参与进来,形成立体交叉的火网。即便是敌人的数量在守军的数倍之上,也讨不了好去。但服部的一招一力降十会,完全破坏了聂家军事先的预想。

这处街口,正是双峰村最大的十字路口。根据布置,石碾下开枪后,旁边至少还有四个射孔要展开伴随火力,路旁的高房上更是有一挺机枪压制。但这一切,都已无法展开了。只有一挺机枪在孤零零的作战。

十几个鬼子的战线越展越长,一会的功夫,一旁的两个鬼子已经转移到了射击的死角。他们手里攥着手雷,快速向着石碾移动。

正在此时,石碾下的机枪突然停止了射击,枪口也缩回了砖墙后。

两个鬼子快步冲了上去,手雷塞进了射击孔!

“轰,轰!”两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力将沉重的石碾掀飞起来,其下的砖墙完全倒塌!

碾子下并没有声音传出。显然人已经顺着地道退走了。鬼子们冲上去,镐头铁锹齐上,挖掘起来。

一会的功夫,地道口便挖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呈现在鬼子的眼前。十几个人围着洞口,面面相觑,下去是要下去的,但谁先谁后?

过了一会,一个鬼子不耐起来。扔掉手中的铁锹,抓着步枪,率先跳了下去。他的身后,十几个鬼子一个接着一个,顺序而下。

洞中十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鬼子们早有准备,手中的军用手电纷纷闪亮。

手电光远远的照射出去,只见这地道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洞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好像一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只等着人送上门来。

众鬼子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又岂会怕了这些?他们只是略一迟疑,便排成一路纵队,向深处行去。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去,十几个人便是有去无回,都死在机关暗道之下。

174 乱战(五)

十几个鬼子慢慢前行,手电光四处乱照,唯恐一个位置照射不到,为敌人所乘。他们知道,在黑暗的环境中,己方这样的光亮,便成了别人的靶子。但这里环境生疏,地形不熟,也只能冒这个险了。

小心翼翼的走了十几米,对面没有枪弹射来,也不见一个人影。鬼子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当先的日军直起了腰,喘了一口大气。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他一步迈出,脚下忽然一软,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跌落。这是一处翻板!三四米深的坑底布满了削尖了的木桩,木桩有碗口粗细,尺半长短。这鬼子倒在了木桩上,胸前腹部,都被刺穿。鲜血如同水流一样流淌了下来,鬼子只是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余下的鬼子连忙蹲下,手电向着翻板里照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去。过了一会,他们才小心的迈过翻板。继续向前走去。

又是二三十米,没有什么陷阱。但鬼子们再不敢大意,依然小心前行。

但是,在宋磊的指点下,聂家军经营了许久的防御设施,又岂是这些东瀛小丑能够料到的!

一个鬼子端着步枪,枪托刮在墙壁上一条细细的丝线上。丝线一刮即断,这鬼子没有丝毫的察觉,还在前行。突觉头上一阵疾风,这人下意识的蹲身缩头,只觉一个大大的黑影从头上一掠而过。随即前面的鬼子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这是一块一米见方的木板,上面镶满了尖刀!这木板的一端固定在地道的上面,平时贴在顶端,当丝线被刮断后,便从上面斜着呼啸而下,尖刀的高度正是人体的背部!

那鬼子的后背被二十余把尖刀刺了个透心凉,尖刀透胸而出,已经被鲜血染红!片刻之间,鬼子便垂下了脑袋,叫声也嘎然而止,整个人挂在了木板上,站立不倒!

余下的鬼子不敢看这凄惨了一幕,连忙绕过了死尸,向前行去。

这时,鬼子们已经知道这段看似平静的地道中,布满了机关。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狠毒的利器在等着自己。可是,骨子里那股凶残暴戾,却促使他们不断的向前走去。

正走着,突然传来“嘣”的一声,在空旷的地道中分外的清晰响亮!

最前面的鬼子连忙向前趴去,试图躲避不知名的暗器,但为时已晚!他只觉得胸前剧痛,低头看时,只见两只钢弩直直的Cha在胸膛,只留下一节尾羽,兀自在不断的颤动!

这鬼子扔下步枪,猛的拔出了弩箭!两股血箭随之飚射而出。他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七八名鬼子彼此看了看,都从别人的眼中看出了退意。但就这么一枪未发,一个敌人没见的回到地面,势必要遭到别人的耻笑。几人咬了咬牙,颤抖着双手再一次端起了步枪。

前行不远,地势渐高。手电光照去,只见地道缓缓向上,坡度并不大,只是极长。手电光甚至照不到尽头。

鬼子心中无不大喜。这样回到地面,便可交代过去了。

几人脚步轻快的走上了斜坡,都没有观察脚下的地面。这处地面和其他地方不同,修整的极其平整,甚至看不出一丝的锹镐的痕迹。

鬼子正走着,突然,地道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鬼子们茫然四顾,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但他们知道,此时此地传出来的异响,绝不是什么好事,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笼罩上了他们的心头。

前面的鬼子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手电光照处,迎面滚来一个巨大的石球!这石球一米高下,通体浑圆,只怕有千斤之重。正以逐渐加快的趋势,向众人冲来!

片刻之间,石球冲到了近前!鬼子竖起手中的步枪,试图抵挡。却哪里挡得住?巨大的冲击力将前面的几个鬼子压在了石球之下!直到最后的三名鬼子齐心协力,才将因碾压而速度减缓的石球拦住。

三个鬼子还没有松一口气,又是一颗石球冲了下来!两球相撞,震得鬼子们口喷鲜血,手臂软了下去!随即,三人也被石球碾过了身体!

地道中充满了血腥的气味,中人欲呕。斜道上,七八名日军士兵的尸体摆成了各种形状,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压扁。碎裂的步枪,残破的尸体,流淌的鲜血,血泊中传来的微弱的呻吟,构成了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

相比于另一组遭遇到火器的日军,这股被机关和冷兵器消灭的鬼子,是十分凄惨的。

埠城立永集战场。

包围圈的外围,蒋奇辉率领着三百余人的骑兵,隐蔽在旷野之中,正等着李自平的侦查结果。

向立永集增援的时候,聂自强便对蒋奇辉有明确的交代。此战,以新组建的骑兵作为主角!

将如此重任交给人数只有三百,刚刚组建一天的骑兵,聂自强也是逼不得已。聂家军只有一千二百人,在敌我双方共计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中,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聂自强早已料定,在炮兵的掩护下,部队发起突袭,冲破包围圈并不困难。但想要坚守住缺口,接应军区司令部和两个团的部队冲出来,是绝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撤退还未完成,聂家军便被两侧冲来的日军压成了齑粉!所以,他在缺口上毫不停留。直接冲进了包围圈,留在了“死地”之中!

聂自强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飞虎队和骑兵营的身上。

他设计了两套方案。第二套方案,在黎明前,骑兵在炮兵的掩护下,向包围圈发动决死冲击,里应外合,打开缺口,掩护司令部转移。但这样一来,部队损失必然极大。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第一套方案,便是李自平和蒋奇辉现在执行的——找到日军的司令部,以奇袭的方式将其消灭!部队趁着敌人群龙无首、军心大乱的时候突围,将损失减小到最小的程度。

但聂自强知道,无论哪一种方案,自己这刚刚组建的三百骑兵,在这一战之后,将不复存在。

175 乱战(六)

时间慢慢过去,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正是发动袭击的最好时刻。但飞虎队几个侦查小组带回来的,都是“没有发现”。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日军的司令部所在,那么聂家军的骑兵将不得不去冲击敌人坚固的防线。蒋奇辉心急如焚。

远处几条人影闪动,快速接近,正是楚亮和两名飞虎队员组成的侦查小组。

楚亮一路小跑,来到李自平和蒋奇辉面前。也顾不上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自平看着楚亮,没有说话。楚亮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李自平对他十分的了解。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有所得。一旁的蒋奇辉却不甚明了,急的直搓手,但楚亮汗流浃背,又不好十分的催促。

楚亮连喝了几大口水,才擦着嘴角,说道:“找到了!在西南方向,距离大约有十五里左右。”

蒋奇辉一跃而起,大喊道:“骑兵营,集合!”

李自平却冷静的多,问道:“警卫兵力有多少?距离敌人最近的防线有多远?”

楚亮答道:“警卫兵力很少,大约只有三百人左右,警戒值放出二百米。距离敌人最近的防线大约有四五里。”

李自平点点头,向蒋奇辉说道:“可以了,出发吧!”

蒋奇辉就等他这句话了。他拉过战马,大吼道:“骑兵营,出发!”

在战场的西南角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原上,正隐藏着日军此次行动的司令部。

日军追击八路军军区司令部的七千人,是从各条战线临时抽调来的。为了协调指挥,日军特地派出第三混成旅团的少将司令官吉田忠南,担任各路部队的指挥官。吉田的经验极其丰富,他一面追击,一面研究冀中地区的形式,敌我部队的态势。按照他的计算,如果部队在埠城前后追上敌人,则必胜无疑!因为虽然在附近,有八路军的许多部队,但都被日军牵制住,或被赶往更远的地方。唯一可能救援的八路军二分区的四个团,又远在三百里之外。

吉田非常自信,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料错了八路军战士的决心和毅力!付永亮率领数千人的部队,亡命似的狂奔了近二百里,终于在军区司令部被合围前,派出了救命的一个团,和牵制了日军的一部分部队,是日军虽然能包围司令部,却没有能力完全消灭。

战斗越打越残酷。敌我双方都是竭尽全力,打了个势均力敌。吉田不断的调整着部署,也将身边有限的警戒部队慢慢的投入到战斗中去。到夜半时分,他的身边只剩下不到三百的护卫。加上司令部的人员,也不到五百。但他并不担心,他知道,八路军方面一定也是这样,根本没有能力展开突袭。

但他并不知道,一支刚刚成立一天,连战斗队形都没有整顿好的骑兵,正在向他潜行过来。

旷野之中,埋伏着日军的少量潜伏哨。这些都交由李自平的飞虎队去清理,蒋奇辉只是跟在后面数百米处,缓慢前行。

距离实行灯火管制的日军行营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蒋奇辉翻身上马,抽出鞍后的马刀。无言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片刻之间,三百余名士兵全部坐在了马鞍上,手中紧握着雪亮的战刀!

蒋奇辉双脚一夹马腹,战马缓慢前行,渐渐加速。士兵们紧跟其后,旷野中马蹄声骤然响起!

远处的野草丛中,突然站起两个鬼子,战马疾奔的声音惊动了日军的潜伏哨!两名鬼子的枪口发出了闪亮的红光,枪声打碎了黎明前的宁静!

敌人的枪声刚刚响起,骑兵营的数十支骑枪便纷纷开火!意图已经暴露,无需再隐藏下去。虽然马上射击还没有训练,但胜在人数众多,一阵乱枪,鬼子的哨兵倒了下去!

蒋奇辉挥动手中的战刀,高声大吼:“兄弟们,冲啊!”

“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蓦然响起,直冲霄汉!

马蹄的轰鸣声骤然加剧,战马速度渐增!战士们身体前倾,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着日军的军营,急冲而去!

黎明前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更何况是连番追击的日军。虽然都是全副武装的趴伏在掩体中,但大多数的鬼子已经沉沉睡去,只留下少量的哨兵。当他们被马蹄声和枪声惊醒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骑兵营已经冲到了身前!

闪亮的刀光反映着东方天际的曙光,一道道电光疾闪而下!鲜血飞溅,惨叫声四起。没有丝毫准备的鬼子被冲的落花流水,死伤枕籍!战士们吐气开声,战刀伴随着暴喝向下劈落!战马的高度让他们占尽了优势,鬼子或是被割断了咽喉,或是被劈开了胸膛,有几人甚至被砍掉了脑袋,致命的刀口狰狞可怖!

蒋奇辉冲在了最前面。战马将刚刚站起的鬼子撞得飞了出去,骨折的声音响彻了耳廓!他的速度丝毫不减,战刀斜劈而下,将一个鬼子斜肩带背,砍做了两段。他俯下了身体,战刀横向一拖,又把一个鬼子腰斩!

前方的压力突然一轻,战马已经冲出了敌人的防线。日军的守卫部队只剩下三百人,防线布置的十分薄弱。

蒋奇辉纵马前冲,只见远处的一顶巨大的行军帐篷中,冲出来十几个鬼子。这些鬼子着装整齐,穿着黄呢子军装,手中握着军官的制式佩刀,竟然是全都是军官!中间的一人,身材矮胖,上身只穿着雪白的衬衫,空着两只手,没有任何的武器。他紧盯着冲过来的骑兵,眼中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

蒋奇辉立刻判定,这些人有可能便是敌人的指挥中枢,自己的终极目标!

他嘞马站住,一声呼哨,两旁的十几名战士立即调整方向,毫不犹豫的向着这伙鬼子冲了过去!

转眼间,战马冲到了近前!

突然,两道更闪亮的电光闪耀在空中!前面的两名骑兵掉下马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被鬼子们乱刀剁死!

余下的战士不敢大意,他们利用战马的优势,向前冲去,手中的战刀只作为防守之用。利用战马极大的冲击力,将敌人分作了几块!

蒋奇辉眼见时机已到,纵马上前,手中的战刀向着那穿着衬衫的鬼子劈了下去!

176 乱战(七)

刀光仿若天外的闪电,划过无尽的空间,转眼间便劈到了日军军官的头顶!

蒋奇辉判断的不错,这群日军军官正是此次大战的指挥,穿着白色衬衫的便是吉田忠南。虽然已经是凌晨,但鬼子们还在研究明天的作战计划。正在此时,蒋奇辉的骑兵营突然发起了冲锋,日军高层便走出大帐,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料正撞上了骑兵的刀锋!

战刀劈到了头顶,吉田却不慌不忙。他随手在身边的侍卫腰间抽出指挥刀,自下向上撩了上去!

这把刀镶金嵌玉,刀锋如同圆月一般闪亮,显然是制作上乘的日本战刀!两刀相交,“镗”的一声大响,爆出点点火星!吉田被巨大的冲力震得倒退了两步,手中刀顺势向蒋奇辉腿上削了上去。

蒋奇辉两手发麻,双臂酸胀。但他咬紧了牙关,手中刀迎头急劈而下!

对敌人的刀式,他不躲不闪,也不招架,出手便是两败俱伤的招式!

吉田心下一惊,想不到敌人如此决绝。连忙化削为挡,架住了蒋奇辉的长刀。借势又退了两步,让过了战马。

转眼间,两人交手两招,战马便冲出了人群。前冲了数十步,蒋奇辉拨转了马头,高声叫道:“李建伟,凿穿!”

李建伟是骑兵营的副营长,他闻言便也大喊道:“兄弟们,冲出去!”挥动马刀,砍到两名日军,率先冲出了敌营。

蒋奇辉挥舞着战刀,大喊道:“冲锋!”再一次向吉田方向冲了过去。

这时,他的身边只有七八名士兵。而敌人却是十余人抱成了一团。按照常理,骑兵应该冲出敌营,略作调整后再行冲锋。但如果那样做,只怕再冲回来的时候,吉田已经消失在士兵群中了。所以,蒋奇辉选择了最危险的骑兵近距离冲锋!

前面的两名骑兵冲到了敌人面前,马速并未提起来。他们在砍倒了三名敌军后,也被从马上挑了下去。但吉田已经最大限度的暴露在了蒋奇辉的面前!

蒋奇辉战马前冲,撞飞了一个鬼子军官。向着吉田一刀劈了下去!

吉田闪身避过刀式,猛的一声大喝,跳了起来,手中刀斜着向蒋奇辉颈项砍下!这一刀势道极猛,吼声更是神完气足,慑人心胆!

蒋奇辉头一低,闪了过去。战马冲过了吉田的位置。

蒋奇辉突然后仰,一式“铁板桥”,斜躺在了马背上,战刀向吉田砍了下去!这时,突觉腿上剧痛,被人砍了一刀!鲜血立时流了出来,染红了半截裤腿。

吉田战刀上撩,两刀相交,突然感到敌人的战刀上没有丝毫力量,一击之下,立刻脱手而飞!自己的指挥刀用力过度,收势不住。他惊呼出声:“不好!”

蒋奇辉猛的从马背上窜了出来,扑到了吉田的怀里!

吉田撒手扔刀,两手抓住蒋奇辉的衣领,用力一错!他是柔道高手,手上力道极足,这一势“绞颈”极是纯熟,“喀嚓”一声,蒋奇辉的颈椎被他绞断!

吉田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感到胸口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把匕首扎在了他胸膛,直没至柄!

吉田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双目圆睁,不甘的看着蒋奇辉。但也只是一瞬,眼中的神采便暗淡下去。他至死也不明白,敌人武艺差自己极多,力道招式,无一可取。自己怎么会死在他的手里?

蒋奇辉“哈哈”大笑两声,随即被赶上来了日军刀枪齐下,乱刃分尸!

正冲过来的李建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泪流满面,吼道:“为营长报仇!杀——!”

“为营长报仇!杀——!”两百余名战士齐声大吼,再一次冲进了敌群!

战刀挥舞,鲜血飞溅,断肢纷飞,头颅落地!鬼子的惨叫声响彻四野!

这一次,战士们杀的更狠,更辣,更毒!

他们知道,营长是为他们而死!如果不能全歼敌人的指挥层,打乱敌人的部署,他们将不得不冲击鬼子坚固的防线,面临敌人的枪林弹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蒋奇辉才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和日军的最高指挥官同归于尽!

日军所剩不多的军官见少将旅团长战死,也血红了眼睛,狂叫着冲了上来,但立刻被同样血红了双眼的骑兵淹没!

聂自强看着天边的朝霞,心中烦闷不已。

天色就要大亮了,骑兵营还是没有消息传来,看来只有攻击敌人的防线了。经过了昨晚的冲击,日军一定会有所防备。自己的骑兵只有三百人,面对鬼子密集的连射火力,只怕还没有冲到战壕边,便要损耗殆尽了。难道真的要以血Rou之躯,去冲击敌人的火网?

正在忧虑间,报务员背着电台跑了过来,喊道:“队长,骑兵营有消息了!”

聂自强一把抢过了电报,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任务完成,营长阵亡!”

聂自强看着手中的电报,久久无语。他对蒋奇辉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温良手下的连长,今年二十一岁,参加聂家军半年的时间。自己对他所有的印象,也只限于任命他为骑兵营长的时候的一次简短的交谈。现在想起来,居然连他的面容都是模糊的。自己这个队长当的太不合格了!

电报中虽然没有说明伤亡多少,但只看连营长都阵亡了,便可以想见一般了。

文章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低声说道:“队长!”

聂自强惊醒过来。他摇摇头,把心中的伤感抛到了一边,说道:“命令部队进餐,半小时后,开始突围!”

“和谭团长联络,一切按预定计划执行!”

“给周立发电,命令他全力配合主力突围!”

“联络李副队长,飞虎队注意接应!”

一条条命令发出,迅速传达到了聂家军的各个单位。

聂自强倒背着双手,面容深沉。随口发出命令,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一旁的文章却是感触颇深。自从加入聂家军以来,他是亲眼看着聂自强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队伍从小到大,人员从少到多,兵种越来越齐全,战绩越来越辉煌。一年多以来,从未打过一场败仗。直到现在,聂家军以一支民间武装的身份,在中日两支劲旅、上万人的会战中,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年轻人带来的。看着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文章相信,聂自强一定会走的更远!一定会把自己的名字镌刻在中国抗战的史册之中!

177 乱战(八)

“轰。。。轰。。。”迫击炮弹再一次在日军的阵地上爆炸,沉寂了半夜的战场上立刻炮声阵阵,硝烟再起!炮弹再一次裹挟着泥土,在饱受摧残、还没来得及修复的战壕间肆虐。顷刻之间,鬼子的阵地上烟尘四起,遮天蔽日!

昨晚炮击后,周立便带着炮兵连藏在了无尽的黑暗中,等待队长的命令。接到电报后,他率领战士们潜行到了距离敌人只有千余米的地方,进行火力急袭。他知道,这个距离,敌人会在望远镜中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己方这三十多人的队伍,随时可能遭受没顶之灾。但为了保证炮火的准确Xing和密度,周立决定冒这个险!

炮弹泼水一样从天而降,一颗颗的在阵地上爆炸,鬼子的两道战壕前后,泥土和烟尘飞上了半空,景象极为壮观。但其实,鬼子的伤亡却是极小。炮击刚起,战斗经验丰富的日军便藏在了战壕中。虽然也有炮弹打了进去,带来了一定的伤亡,但相较昨晚而言,鬼子有所准备,伤亡已经小了太多。

但只要打得鬼子不敢露头,聂自强最基本的目的便已达到!

聂家军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哨音。一声响而群声和,顷刻间,所有的连长都吹响了口中的铁哨!

哨音刚起,早已准备好的战士们便跃出战壕。“杀——!”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了立永集!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了步枪,用最快的速度,向鬼子的阵地冲去!

聂家军的九百名士兵,同时发起了冲锋,聂自强根本没有留预备队!

这个方向的鬼子的炮兵,在昨晚已经被消灭,还没来得及调配。十几挺重机枪被炸翻在地,一些探出头来,试图开枪阻止敌人接近的鬼子,被密集的炮火撕成了碎片!战士们冲锋的脚步,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五十米,炮弹依然在阵地上爆炸!战士们更是手榴弹出手,投向了战壕。转瞬间,鬼子便被炸得狼哭鬼号。比起炮弹来,这些近距离投掷的手榴弹,准确度可要高得多了。而近千人同时投掷,密度更是大的出奇!

鬼子们连滚带爬的翻出了战壕,以躲避越来越密集的爆炸。但他们的脚跟还没有站稳,又遭到了聂家军的机枪袭击!

聂家军每个班都有一挺轻机枪,火力极其猛烈,此时同时开火,鬼子刚刚翻出战壕,便成了极好的靶子!他们一排排的被扫倒,甚至连开上一枪的机会都没有!

炮火转移,重点轰炸第二道战壕。

战士们冲到了战壕边,和鬼子打起了白刃战,刺刀见红!

“砰砰。”聂自强两枪打倒了一个鬼子,又一脚踹的正在从战士身上拔出刺刀的鬼子口吐鲜血。高声叫道:“机枪开道,冲出去!”

“哒哒哒。。。。”,随着他的喊声,激烈的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在白刃战中逐渐退后的机枪手冲到了最前排,相邻的几挺机枪集合在一起,组成冲锋集团,彼此交替着射击,以保持火力强度。拦在战壕边的鬼子立刻被打的七零八落。

转眼间,聂家军的战士们便冲过了第一道战壕!他们毫不顾忌身后的近二百名日军,径自向百余米外的第二道战壕扑去!

这么好的机会鬼子们岂能错过?他们架好机枪,推弹上膛,正要开枪的时候,又被身后的喊杀声惊醒!转过身来的时候,正遇上谭顺的先锋营!双方绞杀在一起!

此时,聂家军的战士们已经冲到了第二道战壕边!一切都是几分钟前的重演,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冲破防线后,战士们没有继续前进。

聂自强喊道:“戴胜向左,霍启明向右,温良居中策应。没有命令,不许后退半步!丢失阵地者,”他目光扫向三人,语气森然:“杀!”

三人心中俱都是一凛。他们跟随聂自强的时间都已不短,还是第一次从队长的嘴里听到这个字。其战至最后一人的决心,由此可见。

聂自强向温良说道:“磊土为城。架起重机枪,支援两翼!”

戴胜叫过手下的三个连长,叫道:“你们都听到了。阵地丢了,队长要杀我!不过,队长杀我之前,我要先砍了你们的脑袋!听见没有?!”

霍启明一言不发的看着手下的战士,手中的驳壳枪“喀嚓”一声,掰开了机头!其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聂家军自上而下,已存死志!

谭顺来的时候,正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刻。日军知道,八路军此战的最终目的,在于打开缺口,逃出升天。但他们的战略指挥层被歼灭,所有部队已经失去了统一的部署和调配。只能凭借基层指挥员的反应,来进行战斗。即便如此,鬼子们击退敌军,闭合缺口的决心,依然是极其坚决!

两翼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时间仓促,鬼子并没有来得及调动炮兵。但只是步兵,便给聂家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日军如同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冲向聂家军这块并不十分坚固的礁石。但任随敌人攻势如潮,戴胜和霍启明二人却像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了战线上,绝不后退半步!敌我双方的鲜血,浸透了战场上的每一寸土地!

谭顺说道:“自强,一定要坚守住。军区司令部就要通过防线了!”

聂自强点点头:“温良,带你的人马,支援二三营!”战斗进行的极其残酷。但聂自强始终握着一营不放,等的就是这最关键的时刻。

时间不长,一团的一个营首先通过了防线。随后,便是军区司令部的机关人员。一匹匹骡马,驮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穿梭而行。许多人也是或背或抱,或抬或扛,运送各种物资。队伍的两侧,布满了警卫战士。但即便如此,仍然不断的有人被流弹击中,倒在血泊之中。

聂自强心中大急。他指着左面,喊道:“重机枪,火力压制!”又转头向右,叫道:“

兄弟们。。。。”正说着,忽有所感,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中等,略为瘦削的中年人,正看着他。

这人身上穿着八路军的制式军装,洗的干干净净。小腿上绑腿打的一丝不苟。脸型略成国字,鼻直口方,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神光昝然,仿佛能透视人的内心一样。

聂自强的目光和他只是微微对视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他心下大惊:“这是什么人,怎么目光如此的深邃?好像能看穿我的秘密一样!就算是在徐付两位分区司令的身上,我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他?”

178乱战(九)

正在思量间,文章跑到他的身边,叫道:“队长!”

聂自强惊醒过来,拉着文章蹲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文章说道:“敌人的攻势太猛烈了!战士们伤亡很大,阵地也在逐渐的收缩。让掷弹筒上吧!”

聂自强低下头,思考着利弊。战斗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了,他始终隐藏着掷弹筒。不是不想,而是聂家军的榴弹有限的很,在聂自强的计划里,这些榴弹还有用处。

文章见他不说话,心下十分的着急:“队长,先顾眼前吧。如果鬼子冲破了防守,军区机关要遭受更大的损失!”

这句话打动了聂自强。他说道:“可以使用。不过要注意节约榴弹。我还有大用处。”

文章点头,叫过手下的两个参谋,吩咐了几句,二人快步向两侧跑去。

过了片刻,两翼的阵地上同时响起了榴弹发射的“嗵嗵”的声音!正在冲锋的鬼子的阵形中发生了大面积的爆炸!丝毫没有防备的鬼子立时吃了大亏。冲在第一线的机枪立刻遭受了毁灭Xing的打击,敌人的支援火力顿时大减。紧接着,位置稍后的步枪兵也被完全覆盖,正在组织集团冲锋,不计代价的想封闭缺口的日军立时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聂自强在望远镜中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佩服文章的战斗经验。这时炮击,正是最好的时间点,过早或过晚,都起不到这样的效果。

鬼子的攻势略减,战士们也趁机喘了一口气。聂家军自成立以来,还没有打过这样硬碰硬的战斗。在过去,依靠聂自强超强的战术指挥能力,他们都是以巧胜拙,以计破力。这一次,才真正见识了什么是血战、恶战!

在各级指挥员的带领下,战士们齐心合力,军心不乱。

时间慢慢的过去,渐渐的军区司令部的人员已经完全撤走。谭顺跑到聂自强的身边,说到:“自强,你们先撤吧。我来断后!”

聂自强也不推辞,将防线交给谭顺,带着手下的战士,率先向包围圈外退去。

谭顺指挥着损失惨重的三个营,勉励支撑着战线。抵挡日军越来越疯狂的进攻。待后续部队冲出了包围圈后,才慢慢退却。

谭顺率领部队,且战且走,渐渐的和日军脱离了接触。正在追赶主力的时候,旁边的一个营长忽然道:“团长,你看!”

谭顺抬眼看去,只见远处一支队伍,正从大队中分离出来,斜斜的向左侧开去。

谭顺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战场上到处都有日军在活动。稍有不慎,便会再次陷入重围。他举起望远镜看着,问道:“那是谁的部队,想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看清楚了,那支队伍身穿迷彩服,头戴钢盔,正是聂自强的部队!

此时,经过连番激战,特别是防守缺口的战斗,聂家军战斗减员很是严重,九百将士,只剩下六百余人。可是他还不想离开战场,因为他还要去帮助一个人——付永亮!

付永亮率领二分区的两个团,共计两千余人,和数量仿佛的日军交战一天一夜,也无法分出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各出奇谋,斗智斗力。八路军胜在战术精当,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日军则是火力强悍,以力降会。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打了个旗鼓相当。

军区机关冲出包围圈后,给各部队的命令是“分散突围”。所谓的分散突围,其实就是寻找机会,各自逃命。聂自强所要做的,就是向此时战场上还在成建制作战的日军施加压力,给付永亮的撤退制造机会。

聂自强率领队伍,向着左前方快速开去。

正在奔跑间,前方突然出现一支小小的队伍,正是李自平的飞虎队和周立的炮兵连!

聂自强看的仔细,心中大喜。两人的出现,不仅仅是为即将开始的战斗又增助力,更重要的,是经过了生死决战,还能看到两人安然无恙。这一点,才是聂自强喜悦的真正原因。

两支队伍渐渐接近,终于会和到了一起!

聂自强看着两人,一面跑,一面问道:“你们怎么碰到一起的?”

李自平笑道:“蒋奇辉冲击鬼子司令部后,飞虎队就在外围打击一些逃散的鬼子。刚才,一伙鬼子包围了周立,正好让我碰到,把他救了出来。”

周立接口道:“其实不用你救,我们也能杀出包围圈。。。。。”正要胡说八道一番,却看到聂自强看向自己,连忙改口道:“你们冲进鬼子的第二道战壕的时候,我就带着炮兵连撤出了阵地。天色大亮了,没处躲没处藏的,我们只好在野地里四处乱走。不巧正碰上一小股鬼子,眼看不好了,正好李副队长带人冲了过来。不然,你就看不见我了!”

聂自强问道:“看见骑兵营了么?”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本来一颗心悬在了三处,现在遇到了二人,便只剩下骑兵连这一件心事了。

李自平说道:“昨晚他们冲进了鬼子指挥部,枪声和喊杀声就不断的传来。战斗非常的激烈。后来,鬼子都被杀散了,也没见骑兵营出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蒋奇辉没有和队部联系么?”

聂自强语声低沉的说道:“蒋奇辉牺牲了!”

二人顿时没有了言语。

一路前行,队伍接连击退了两小股鬼子的进击。这时,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敌人。日军的司令部被全歼,高层指挥员悉数阵亡,暂时没有人来指挥部队。八路军冲出包围圈后,日军的基层指挥员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是继续追击,还是原地休息,等待命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故此,旷野中随处可见四处乱窜的日军士兵。

十几里的路程转瞬即过,半小时后,部队来到了距离最后的战场千余米的地方。

聂自强命令战士们休息,以恢复体力。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依然在激烈交火的战场,问周立道:“还有多少炮弹?”

周立:“两次炮火袭击,炮弹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一百二十多发了。”

聂自强点点头。此时,他很是庆幸当初给炮兵配属的是迫击炮,而不是相对笨重的九二步兵炮。

他又问文章:“榴弹和手雷还有多少?”

文章:“榴弹还有三百多发,手雷多一点,五百多点吧。”

聂自强一拍手:“够了,我们这就向鬼子发起冲击,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179 乱战(十)

战士们排成散兵线,向千余米外的日军阵地发起了攻击!聂自强又是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进去,身边只留下了队部警卫排,

士兵们的队形排的很开,有些悠闲的走着。他们的间距远远大于正常的散兵线。一眼看去,似乎是散乱无章,很难形成攻击锋锐。

聂家军的到来,早已引起了日军军官的注意。眼见敌人主动发起攻击,正中下怀。一阵叫喊后,日军的阵地上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在散兵线中爆炸!威力巨大的炮弹在旷野中炸出了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弹坑,冲天而起的泥柱腾起有丈余之高,弹片扑向了四周移动的物体!瞬时间,两军之间的开阔地上,硝烟弥漫,令人窒息!

炮弹在空中划过的时候,经验已经很是丰富的战士们便纷纷前仆,卧倒在地,一动不动。所以,鬼子的炮击看似猛烈,声势极壮,但带来的伤亡,却有限的很。

敌人开始炮击,聂家军自然也不会客气。聂自强一声令下,周立的迫击炮便开始了轰击,目标正是鬼子的前沿阵地!和日军的炮火覆盖不同的是,炮弹所剩不多的迫击炮更强调精确打击。一颗颗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扑鬼子的战壕!在敌人的纵深,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刚刚还是一片沉寂的日军后防阵地,顿时炮声阵阵,刺鼻的硝烟令人窒息。

聂自强看着战士们趁着炮击的间隙匍匐前进,待炮火猛烈时,便稳住身形。心中有些得意,有些感伤,还有些骄傲。经过连番苦战,此时的聂家军,早已不是刚刚参加百团大战时的那支装备一流、意志二流、技战术水平三流的队伍了。此时的他们,虽然还没有十分突出的特点,但就平均战力来说,已经不逊于八路军、日军这些一流的部队!

聂自强清楚的很,这次冲击日军,给付永亮创造撤退的机会,是十分鲁莽的行为,一个不小心,便会全军覆没。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帮助,久经沙场的付永亮也会安然退出战斗。但聂自强还是率领聂家军的全部作战人员,来到了战场。为的就是让战士们更多的参加苦战、恶战、血战,锻炼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至最后一人的决心。哪怕是伤亡大半,哪怕是骑兵全灭,也要在战场上完成这最后的磨合。只有这样,聂家军才能真正成为一支铁军,一支面对任何强敌都无所畏惧的铁军!

看着战士们在炮火中时隐时现的身影,他欣慰的看到,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战士们这样冒着猛烈的炮火攻击,在三个月前,是不可想象的。

正在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从聂自强的耳边擦过!

身后的刘正和田龙立即扑了上来,把聂自强压在了身下!只听得枪声激烈的响了起来,警卫排已经和敌人交上了火!

聂自强推开二人,问道:“怎么回事?”

文章说道:“右后方来了一股鬼子,在袭击我们!”手中的驳壳枪“砰砰”的响个不停。

聂自强定睛看去,只见这股鬼子大约有二百余人,正以五六挺机枪为前导,向己方发动猛烈的冲击!他们嚎叫着,机枪步枪交替掩护,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的接近!

此时,聂自强的身边只有警卫排的三十多人,和飞虎队的二十四人。炮兵连的三十多人要操纵四门迫击炮,无暇分身。虽然都是精兵强将,但数量上的差距太大,他们已经被敌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聂自强从刘正的腰间抽出驳壳枪,“砰砰砰。。。。”一串子弹向鬼子射去!他高声大喊道:“炮兵连,保持火力!”

“噗”的一声,周立的手臂冒出了血花,手中的炮弹掉在了地上!他来不及包扎,捡起炮弹,塞进了炮膛。也大声叫道:“炮兵连,保持火力!”

聂家军的战士们都能卧倒拒敌,唯有炮兵,必须半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他们成了最明显的目标,不断的有人中弹倒下!但余下的人丝毫不顾忌身边簌簌而过的子弹,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为步兵进行着火力支援!

此时,战士们距离敌人阵地只有不到五百米,正是最需要炮兵的时候!

聂自强叫道:“打!炮兵掩护步兵,我们来掩护炮兵!”一句话激的战士们热血沸腾,他们不顾密集的弹雨,勇猛的向越来越近的鬼子射击!

但日军数倍于聂家军,数量上的巨大优势让他们还是不断的接近!

正在冲击敌人阵地的温良等人已经发现了聂自强的危险,但此时撤退,必然要承受巨大的伤亡。几人也只能看着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

终于,鬼子冲到了五十米处。所有人组成了几个集团。嚎叫着冲向了聂家军!“咔嚓”之声连响,鬼子们枪膛里的子弹退了出来!

聂自强抛下射空了驳壳枪,高声叫道:“兄弟们,冲啊!”手握星云宝剑,率先向前冲去!

李自平、刘正等人唯恐有失,紧跟在他身后,飞虎队的战士们跟在他们身后,手中紧握着驳壳枪和柳叶短刀!

星云轻挥,“嚓”的一声,削断了面前的步枪。聂自强手腕一转,鬼子的头颅飞上了半空,一腔热血直喷起三尺余高!

聂自强脚下一转,斜刺里冲向了另一个鬼子!

开始的时候,李自平等人还能跟上他的速度。但“浮光掠影剑法”讲的是“轻、灵、巧、快”四字,脚下的步法最是重要,从不在一处停留一时片刻。只是一会的功夫,聂自强便和众人相距有七八米的距离,中间隔了几名鬼子。

众人心下大急!聂自强身系一军之安危,岂能孤身犯险?又不敢高声大叫,唯恐被鬼子察觉。只能尽快的向队长接近。一时间,众人枪打刀刺,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但鬼子数量众多,好像永远杀不尽一般。这七八米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竟然无法接近。

每个战士,都面对着日军的三四把刺刀。渐渐的,聂家军的士兵在不断的减少。反击之力也越来越弱。虽然鬼子也在不断的减少,但聂家军已经处于更大的劣势!

聂自强孤身一人,在鬼子群中冲杀。身上的军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手中的宝剑化作片片迷蒙的星雾,或是削断步枪,或是割断咽喉,出手从不轻回。但厮杀了半晌,他的手脚渐渐慢了下来,身上大汗淋漓,气喘之声清晰可闻。他的后力已经不继,败亡也只在顷刻之间!

180 乱战(十一)

西平县双峰村。

当十几名日军钻进机关地道的同时,也有十几个鬼子钻进了炮击之前便发现的地道口。

和别处不同,这里的地道中竟然很是明亮。每隔五六米,便有一盏油灯静静的燃烧着。鬼子们弯着腰,端着步枪,慢慢的前进。硕长的影子映在墙壁上,仿佛鬼影一般不住的摇动闪烁。

地道中没有一丝声音,好像死域一样,不见一个人影,静的可怕。鬼子们虽然是身经百战,但如此诡异的情形,却也是初次见到。他们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缓慢前行。

地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行,十几个鬼子排成一条纵队,手指紧扣着扳机,只要一有异常,便乱枪齐发。

正在无声无息间,突然,远处红光闪动,传来一声枪响!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的震荡,传到鬼子的耳中的时候,已是巨大的轰鸣!

“砰——!”枪声震荡!

前面的鬼子被击中心脏,冲击力巨大的子弹穿出了他的身体,打中了后一人的前胸!血花飞溅中,两声惨叫传来,两条人影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鬼子连忙卧倒在地,机步枪齐发,顿时,地道中枪声不断的传来,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特配的弋光弹划出条条白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打了一会,对面并没有枪弹回应。鬼子们渐渐停止了射击。三四个人跑到了两名伤员面前,余下的仍在持枪警戒。

后面的人只有胸前的一处伤口,正在不断的流着鲜血。眼神已经涣散,身体不断的抽搐,显然是命不长久了。前面的鬼子被击中心脏,早已身亡。

鬼子班长恨恨的跺了跺脚,抛下两具尸体,率先向地道深处行去,身后众鬼子鱼贯而行。

经此一事,鬼子们已经知道,这看似毫无防备的地道中,实则处处有人把守。他们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一个鬼子走在最前面,每路过一盏油灯,都将其吹灭。

正在走着,那鬼子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自己。他回过头来,只见腰间的子弹盒,刮住了墙壁上的一条细线。此时,这人身后不远处的洞顶上,突然落下两颗手榴弹!

手榴弹“嗤嗤”的响着,冒着白烟,正落在小队中!还没等鬼子反应过来,“轰,轰。”手榴弹爆炸了!三四个鬼子顿时倒了下去!

片刻之后,硝烟散尽,趴在地上的鬼子才爬了起来。只见四个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正在不断的呻吟惨叫,最为严重的一个,身上足有十几处血迹,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余下的几个也受伤颇重,显然是不可能再执行搜索任务了。

众鬼子给几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让他们自行回到地面。班长指挥着余下的人,继续前进。此时并未与敌人直接交火,如果知难而退,会受到非常严厉的军规处罚。

两次中伏,减员已经达到六人之多。下到地道中的十几个鬼子,此时只剩下八九个人。他们前进的更加小心,头上、脚下,处处留神。

就这样,又前行了数十米,地道中十分的安静,没有敌人的身影,也不闻一丝的声音。但越是这样,众鬼子越是心中没底。

前方一个转弯,灯光闪亮。鬼子悄悄的摸了上去,探头向那边观察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哒哒哒。。”一连串的机枪声响起,紧接着又归于沉寂!鬼子班长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知道,三名要回到地面的士兵,永远的留在了这漆黑而诡异的地道中!

身边的士兵捅了捅他,鬼子班长连忙向前看去。只见距离转弯处不远,是一个小小的斗室,里面不见一个人影。

鬼子端着枪,小心的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十几平方的房间,里面搭着一张木制的大床,靠墙放着两个柜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其他的出路。

鬼子纷纷向柜子围去。这件房间中,只有这里可能藏人。

还未走到墙边,后前和右面两面墙壁中,突然射出一连串的子弹!

这两面竟然是夹壁墙!每一面的墙上,都有五六个枪眼,此刻正不断的喷吐出火舌,子弹泼水似地扑向了八九个鬼子!这其中,至少有两挺轻机枪!

屋中没有任何可供隐蔽的地方,鬼子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便连续中弹,身体被射的像破漏的水桶一样,不断的流淌着鲜血。他们的身体在弹雨中抽搐着,慢慢软到在地上!

十几个下来的日军,没有见到一个敌人,便被消灭在机关重重的地道中!

一块“墙壁”被推开,何广山走了出来。他踢了踢鬼子的尸体,向身后的如云笑道:“这里的机关真是太好使了!我们也挖了地道,不过不如你们的厉害!”他没有什么文化,机关重重的地道,也只能用“厉害”二字来形容。

如云微微一笑,说道:“何大哥,你只看到了地道‘守’的一面,还有攻的一面没看到呢!”

旁边的冯义Cha口道:“可是地上的建筑都被破坏了,还怎么‘攻’啊?”

如云道:“如果只是依靠建筑来配置火力,那地道也算不上攻守兼备了!”正说着,一名战士跑了过来,向如云立正敬礼。

如云看了他一眼,说道:“刘大哥回来了?”这人正是跟随刘阳出征金家庄的一名老战士,他利用村外的地道口,潜进了村中。

那战士道:“是,队长已经率领一个连的战士,埋伏在村外。他让我来联系白小姐,我们应该怎么配合?”

在发现服部进袭双峰村的时候,如云便派人联络刘阳,请他回援。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和行军,刘阳终于赶了回来。

接到如云求援的信息后,刘阳心急如焚。此时的双峰村,只有如云如雪姐妹的护卫和一个排的民兵。总兵力不到五十人,而且民兵只接受了几个月的训练,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虽然地道的防守能力极强,但没有善战的士兵,便只能是用来逃命的设施。可是双峰村的地道里面储存着聂家军太多的后勤物资,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并且,那里还有如云,如果她有什么损伤,刘阳万死难辞其咎!

刘阳紧急调动兵力,把正打得有声有色的一连老战士撤了下来,由一名经验丰富的排长率领余下的两百多名民兵继续战斗,他则带队,向双峰村急行军!

听了士兵的话,如云想了想,问道:“何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何广山随口说道:“那还不好办?让他们在地面攻击,我们在地下配合,上下夹攻,保证打得鬼子屁滚尿流!”

181 乱战(十二)

何广山虽然没有什么文化,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毕竟战斗经验丰富,几年的游击战、麻雀战打下来,什么分进合击、避实击虚,运用的也是炉火纯青。此时随口而言,却是目前最有效的策略了。

士兵接受了指令,转身离开。如云随即命令,一方面利用村中尚存的房屋中的设施,主动出击,打击日军。另一方面,尽量扩开被倒塌的房屋掩埋的射击孔,扫清射界。

服部听着山上的报告,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敌人有地道作为依托,会比较难缠。但他却没想到,一支民间组织的偏军,竟然会坚强到如此地步。按照目前的情况进行下去,就算是把双峰村的地上建筑完全炸塌,也难以伤到敌人的分毫。

山上看了看服部,凑前了两步,低声说道:“阁下,目前的情况对我们很是不利。您看,是不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长方形的箱子。

这几个箱子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在箱体上,找不到任何的文字说明。而且,它们还远离了弹药囤积场,被放置到了指挥机构的旁边。

服部扫了一眼木箱,重重的点了点头。

山上一挥手,几个士兵走上前来,抬起箱子,向村内走去。

这是村中发现的最大的地道口,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微热的空气不断的从里面发散出来,洞口的周围浮现出片片白霜。

五六个头戴防毒面具的鬼子来到了洞口边,放下了手中的木箱。周围的日军早已接到了警示,后退了数十米之遥。

木箱被撬开,里面是一排排细长的圆筒,颜色十分的怪异,呈现茶叶的颜色。

如果聂自强在这里,立刻便会判断出,这是日军的毒气瓦斯!茶色,是窒息Xing毒气弹的颜色!爆炸后会释放出淡褐色的液体,这种液体沸点低,比重轻,短时间内便会在空气中扩散,使人窒息而死!

现在鬼子要进行的,就是毒气攻击!

一个鬼子弯下腰,手指刚刚触到圆筒,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他的头上溅出一股鲜血,随即倒在了地上!

“哒哒哒。。。。”子弹从数十米外的一座尚未倒塌的房上射来,枪焰闪动中,带着防毒面具的鬼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Cha在洞口的十几只用来照明的火把,使他们的身形在黑夜间十分的清晰。

退在周围的鬼子连忙还击,但立刻被完全压制了下去!只见房前屋后,倒塌的废墟旁边,到处闪动着人影,他们手中的各式枪支不断的喷吐着火焰,子弹暴雨一样向散在四周的鬼子们射去!

来的正是刘阳率领的那一个连的战士。他们接到命令,便立即从地面向村内运动。来到村中,正看到鬼子要投掷瓦斯。刘阳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到周围的诡异形式,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便组织战士,消灭了那五六个鬼子。

交战片刻,刘阳便一挥驳壳枪,叫道:“撤!”敌人势大,硬拼不是对手,还是利用熟悉环境的优势,展开游击战的好。

转身正要离开,一个战士忽然道:“队长,你看!”

刘阳抬头看去,只见火把掩映间,三四个鬼子冒着弹雨,正拼命的冲向那已经打开了的木箱!

战士们乱枪齐发,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对面立即枪声大盛,子弹射向了刘阳的方向。接近着,又有三四个鬼子跳了出来,冲向了木箱!

刘阳低头避过弹雨,和战士们一起,打倒了鬼子。他有些不明白,敌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消耗士兵的生命,只为了那一个木箱?

他哪里知道,日军中有明确规定,使用毒气弹后,要销毁一切人证物证。如果这箱特种烟落到了抗日组织的手中,即便是服部玉,也吃罪不起。

直到利用木箱为诱饵,消灭了四五股鬼子后,刘阳才在日军的增援到来之前,带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知道那个木箱里一定是要紧的东西。但日军的火力始终不减,消耗战士的生命,去争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木箱,刘阳是不会干的。

在刘阳和日军交战的同时,村中也是枪声阵阵,此起彼伏。地道中的战士们利用刚刚通开的射击孔,狠狠的打击附近的鬼子,有些胆大的战士,甚至在民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地面,和鬼子展开了游击战!

枪声、爆炸声、喊叫声、呻吟声、脚步声、追逐声,双峰村乱成了一锅粥!

在双方交战中,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渐渐的,天色大亮,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夜!

随着光线的充足,战士们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只能回到地下。但日光对日军的影响却是更大——他们的身体暴露在无处不在的枪眼之下,伤亡剧增!

聂家军和县大队的几个领导简单的研究了一下,采取了目前最有效的策略——拖!拖到日军伤亡不起,拖到服部失去耐心,拖到鬼子不得不撤兵!

在西平战场的形式越来越有利的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聂自强,却正面临着Xing命之危!

手中的星云宝剑语越来越沉,脚下的步法越来越乱。丹田中浅薄的内力早已消耗的一干二净,两臂也是酸胀麻木,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嘘嘘。

但他只能强自支撑!

此时,聂自强和手下众人早已间隔开来,喊杀声虽然依稀可辨,但却看不到人影。李自平、文章等人心急如焚,但却毫无办法,只能尽快杀掉面前的敌人,寻找队长的下落。

星云倏然刺出,在鬼子的颈部划过,割断了大动脉。鲜血喷射而出!聂自强身形一转,闪过了刺向胸膛的刺刀。他脚下一阵踉跄,双腿发软,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聂自强高声叫道:“他妈的,今天老子要归位!”

突然,一把刺刀刺向他的后腰!待到发觉时,距离已经极近,聂自强只能勉力转身,让刺刀擦过腰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暴喝一声,左手两指探出,正Cha在那鬼子的双眼之中!聂自强已是筋疲力尽,只能用出分筋错骨手中这些简单的招式!

双目已盲的鬼子倒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嚎叫,暂时震慑住了周围的鬼子。聂自强手提短剑,看着面前的五六把刺刀,心中一阵悲凉:“如云,永别了!”

聂自强突然仰天一声长啸,紧握宝剑,向数步外的鬼子冲去!

182 乱战(十三)

聂自强宝剑连挥,削断了面前的刺刀。弹指之间,又是三颗头颅飞上的半空!

但此时,聂自强也已是强弩之末,全身无力,“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旁边的两三个鬼子步枪被削断,便抡起枪托,向他的头上砸去!聂自强连续翻滚,躲了过去,但被砸中也只是片刻间的事。

眼见这战术奇才、聂家军的主帅,便要败亡在此地!

正在此时,忽听得远处一阵枪响!“砰砰砰。。。”,日军成片的栽倒在地,聂自强身边的鬼子也被击中!紧接着,震天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大地不住的震颤,一个高亢的声音响彻交战双方的耳际:“骑兵营,冲锋!”

“杀——!”无数个声音齐声呐喊,雪亮的战刀由远而近,刺痛了人们的双目!

在这最紧要的时刻,聂家军的骑兵营到了!

转眼间,骑兵冲进了步兵群中。战刀高高举起,狠狠落下,顿时血花飞溅,鬼子的头颅和断肢纷飞,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鬼子开始四散而逃——被骑兵冲到了身前的步兵,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

聂自强勉力坐了起来,看着眼前一个个彪悍的战士冲了过去,心中大定。这最后一支没有下落的部队,终于出现在眼前!而且战士们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显然还保持着充分的战斗力。

前面不远处,一个战士的战刀从鬼子的脖颈中划过,带出了一蓬温热的鲜血!那战士纵马前冲,奔了过来!

聂自强喊道:“你,过来!”

那人一愣,勒住了战马,看着聂自强,狐疑的问道:“你是谁?”隐隐觉得这人很是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此时的聂自强,身上满是鲜血,军装早已看不清颜色。脸上也是血迹斑斑,手中紧握着短剑。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形象可言。即便是相熟的人见了,轻易也是不敢相认。

聂自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是聂自强。把你们的长官叫来见我!”

那人一惊,连忙下马,跑到近前,蹲下了身子:“队长,我是骑兵营副营长李建伟!”也不等聂自强回答,便高声叫道:“来人!”

十几名骑兵冲了过来,叫道:“副营长!”

李建伟说道:“保护队长,围上!”又随手一指:“你们几个,去把参谋长和李副队长找来,就说队长在这里!”

三名骑兵领命而去。余下的人纵马跑成了一个圆圈,将两人围在了中间,凡是靠近的鬼子,杀无赦!

时间不长,李自平、文章、刘正等人便率队冲杀过来。几人见聂自强虽然全身乏力,但四肢健全,头脑清醒,没有什么大碍,不由得全都松了口气。

在刚才的白刃战中,聂自强独自杀进了敌阵,从此便不见了人影。几人心中大急,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他的身旁护卫。但数次冲击,均被鬼子挡了下来。如果聂自强在战斗中阵亡,聂家军便只有解散了事。这次战斗虽然并不激烈,但危险的程度,实为聂家军历次战斗之最。

文章皱着眉头,情绪很是激动:“队长,你太过分了!你这样不顾安危的冲上去,真的有什么事,你让我们这一千多人怎么办?有你聂家军才叫聂家军,没有你,谁能指挥得动这些骄兵悍将!这么一支大有前途的抗日军队,不就毁了么。。。。”

他面色铁青的还要说下去,却被聂自强挥手打断:“你说的对,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休息一下吧。你的话先留着,等作战总结会上再说。”

见他疲倦欲死的样子,文章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旁的李自平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话。

骑兵的加入,让本已占尽上风、即将全歼对手的日军崩溃了。李建伟指挥着骑兵分作了几路,往来冲杀,只杀的鬼子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所剩不多的鬼子开始四散奔逃,但人的两条腿,又怎能跑的过奔马?一会的功夫,这股二百余人的鬼子便被全歼。

这时,战场上的枪声渐渐稀疏,聂家军的战士终于撤了下来。从聂自强遇袭开始,霍启明等人便渐渐回退,怎奈阵地上的日军毫不放松,枪弹如同暴雨一样的袭来。士兵们只能且战且退,慢慢的脱离战场。直到现在,才完全退出了战斗。

聂自强腰后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他脸色苍白,看着面前的三个营长,问道:“情况怎么样,付司令撤退了么?”

温良答道:“我们对付司令那面的情况不太了解。不过鬼子正面阵地的枪声已经小了很多,应该是正在撤退。”

戴胜Cha口说道:“队长,你就放心吧,付司令身经百战,只要一有空隙,就能脱险。我们在这里牵制了敌人这么长时间,如果他还不知道撤退,就白当这个司令员了!”

聂自强瞪了他一眼,但心中却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他略一思考,便说道:“告诉战士们,不要再打扫战场了。我们不缺那点东西。全军立即撤退,追赶军区司令部!”

命令下达,骑兵营先行探路,冲散路上的小股日军,大队人马随后而行。一场激战,从半夜打到凌晨,又从凌晨打到时近中午。聂家军损失惨重,伤员颇多。是以行进速度很慢,只能保持平常的行军速度。

正在行进间,殿后的霍启明派人来报告:“鬼子追上来了,大约有六七百人人!”

聂自强说道:“加快速度!”

聂家军攻击日军的侧后,付永亮趁机率领部队迅速撤退。但他在原有阵地上布置了有力部队,阻击鬼子的追击。是以日军无法追击二分区的八路军。但聂家军战斗人员有限,只能全员撤走,不能分兵阻击。故此日军便派出三个中队,衔尾追击。

双方一追一逃,都是全速前进。但聂家军伤员众多,鬼子是轻装前进,前后的距离,越来越近。

时间不长,前方出现一条小河。正是冬季枯水期,干燥的河床裸露着,和地面的落差有一米多的样子。

聂自强长出了口气,终于跑到这里了。最后这十几里的路程,随时都可能被敌人追上,能否顺利逃脱,实在是没有把握。

他对担架旁边的文章说道:“把所有的掷弹筒都布置在河床中,鬼子进入射程,就给他们来个狠的!”

183 乱战(十四)

骑兵依旧逶迤前行,步兵则隐身于河床中。好在河床宽阔,又是一滴水也没有,足够这数百人躲藏的。数十具掷弹筒斜指向天,旁边堆积着所有的榴弹和89式手雷。

在刚才的战斗中,鬼子后卫的火力极猛,子弹如同狂风一样刮向冲锋的战士们。掷弹筒没有丝毫的机会发射。所以,所剩不多的榴弹和手雷才留到了现在。

在望远镜中,这道河床只是一条细细的直线。数千米外的日军并没有发现聂家军的埋伏,他们排成惯常使用的倒三角的阵势,向前追击着。沿途不断的发现血迹,显然敌人的队伍中伤员颇多。有了伤员的拖累,他们是跑不快的。

周立吊着一只胳膊,看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在战斗中,炮兵连的迫击炮弹消耗的一干二净,他这个炮兵连长也只能来指挥这种微型迫击炮了。

周立忽然低声说道:“目标,二百米!”

所有的掷弹筒手立刻调整武器的倾斜角度,准备发射。掷弹筒并没有瞄准装置,完全依靠士兵的经验射击。好在聂家军使用掷弹筒已经很久,很是培养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射手。

周立的手举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瞪着越来越近的日军。突然,他的手重重的落了下来!

一颗颗榴弹立刻被塞进了炮膛,随即飞上了半空!

“轰。。。轰。。。”日军密集的行军队伍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他们没有丝毫的防备,原本整齐的队列立时大乱,在一片飞溅的鲜血和惨叫声中,所有人立即卧倒在地,蜷缩着身体,忍受着铺天盖地的泥土和弹片。甚至连疏散的时间都没有!

掷弹筒不间断的射击。榴弹、89式手雷,分批次的飞向了匍匐在地的鬼子。日军围成了三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几个中队长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想要找到敌人的所在。但旷野中却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数不清的黑点从不远处的地平线下不断的飞起。

鬼子的队形太密集了。以至于虽然是卧倒在地,却无法很好的防范轰击。榴弹和手雷落在鬼子的队伍中,惨叫和呻吟声接连响起,鲜血有的飞溅而出,有的流进了土里。炮击场地中,除了硝烟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更是中人欲呕!

鬼子只有六七百人,聂家军的榴弹和手榴弹却有近千枚之多。在聂自强火力至上的指导思想下,周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节约。他指挥着掷弹筒,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便射光了全部的弹药!

此时,聂自强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他举着望远镜,欣赏着鬼子被轰炸的惨象,脸上满是笑容。鬼子的伤亡越来越多,他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忽然,他发现炮击停止了。便回头问道:“怎么了,怎么不打了?”

周立笑道:“队长,弹药打完了。想要在打,你的给我榴弹啊!”

聂自强瞪了这个贫嘴的连长一眼,说道:“我这是在给你卸包袱呢,弹药都扔给鬼子了,我们的负重就减轻了很多。”

文章见两人只是说话,并不急着脱离战场。便急道:“队长,快走吧,一会鬼子就上来了!”

聂自强指了指前面,笑道:“你看看,他们还怎么上来?”

文章抬眼看去,只见鬼子正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但还能够站起来的,最多不超过一半。也就是说,周立十分钟的炮击,至少给敌人造成了一半的伤亡!而且,掷弹筒的威力不大,只要不是击中要害,大多不会致命。这样,就更增加了日军需要救护的伤员的数量。只是这些伤员,就够鬼子忙上一阵了。更不要说追击聂家军了。

虽然知道了聂自强有恃无恐的原因,但文章依然坚持己见:“还是快走吧,这里离交战区域太近,迟则生变!”

聂自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下命令道:“全军沿着河床前进,五里后再上到地面!”

就这样,经受住了残酷战斗的考验,在八路军和日军万余人的大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成为军区司令部突围的关键因素的聂家军,便悄悄的消失在了战场上。

在聂家军脱离战场的同时,服部也撤离了双峰村。

天色大亮后,日军的行动受到更大的限制。村中的射击孔被尽量的恢复,所剩不多的高房工事也被县大队和聂家军占领。鬼子被随时随地出现的子弹打的找不着东南西北。数量少些的,被完全歼灭。数量多的,也是损失惨重。有几块小的区域,鬼子甚至被严密的火力所阻,无法接近。

面对这样的战局,经验丰富的服部也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只好再次把部队撤出了村外。速射炮再一次火力攻击。

日光明亮,日军的炮击准确度极高。村中所有的房屋均被炸塌,已经倒塌的也被炮火又犁了一遍。服部的思想很明确,就是把村中能射击的设施,完全变成废墟!

炮击结束后,鬼子冲进了村里,找到了几个地道口。火攻、水淹、烟熏、毒气弹,用尽了一切办法,却收效甚微。几次派兵下到地道中,也都是有去无回。实在没有办法了,服部只能用炸药炸塌了几处洞口,又点燃了村中所有的柴草垛,稍解心头之恨,便无奈的率兵回城。

鬼子撤退后,如云、刘阳、何广山、冯义几人,来到了地面。

大家看着被炸成了一片废墟的村庄,心中满是悲凉。就在一天之前,这里还有二百余户人家,五六百村民。人声鼎沸,炊烟阵阵,鸡犬之声相闻。可是仅仅过了一天,村民都撤走了,房屋倒塌了,来不及带走的家具衣物粮食,被烧得一干二净。

这一切,都是万恶的日本鬼子干的!都是服部玉指挥的!

何广山紧握双拳,恨声说道:“等自强把飞虎队带回来,进城去一枪毙了狗日的服部!”

刘阳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很是发愁:“要杀服部,并不太难。关键是这里怎么办?唉,就一仗,村子就全毁了,这可怎么办?”

在刘阳的心中,战斗打成了这样,家园被毁,如云更是险遭不测。实在是对不起队长的托付,更对不起双峰村百姓的信任。

如云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一向自视极高,对自己的学识智慧极是自负,可是第一次制定计划,指挥战斗,便破绽百出。但越是如此,便越是激起她的个Xing中不服输的一面。她坚定的说道:“双峰决不能抛弃!这里倾注了我们太多的心血,更是聂家军的根本所在!房子没了,我们来建!村子毁了,我们重设!我们要让服部看看,中国人是打不垮的!”

184 总结

深夜,营地的会议室中,一片愁云惨淡。

此时,聂家军已经摆脱了日军的追击,和八路军的军区司令部、二分区的部队会合。驻扎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赶来的八路军部队在周围护卫,安全是有保障的。

安顿好战士们,聂家军的高层便汇聚在队部中,开始战后总结。与会的除了队部的三个领导、三个营长之外,还有在此次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炮兵连长周立,骑兵营副营长李建伟。

虽然已是两天没有休息,大家都是疲倦欲死。但此时部队的情况十分严重,所以身负重责的指挥官们,还是强撑着聚到了一起,研究眼下的情况。

聂自强看着大家,眼中满是忧愁和沉痛。在座的八人中,骑兵营长蒋奇辉牺牲,来的是副营长李建伟。周立的手臂被子弹击中,吊着一只胳膊。文章大腿被刺刀刺穿,缠着纱布。戴胜的腹部中弹,刚做完手术,没有来参加会议,来的是二营的副营长闻昌。即便是聂自强,腰间也被绷带缠的紧紧的。

在座的都是部队的指挥官,尚且有半数以上的人伤亡。冲锋在第一线的士兵的伤亡,可想而知。

聂自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别人可以长吁短叹,作为最高长官,他却不可以。他看了看几人,说道:“说说情况吧,伤亡如何?”

众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说话,一时间,会议室中一片沉默。

聂自强笑道:“都怎么了?怎么都客气起来了。周立,你先说。”

平常时候,周立最是话多。但此时却简单起来:“炮兵连共计34人,其中射手八人,三人牺牲,两人重伤,三人轻伤。弹药排26人,伤亡19人!”

一旁的众人都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惊讶之意。他们的伤亡都很大,但比起炮兵连来,也要小得多了。

炮兵连的伤亡,主要是最后一场战斗造成的。那时,战场一片混乱,聂家军处于绝对的劣势。步兵还在冲锋,周立等人置生死安危于不顾,保持炮火的强度,给步兵以强有力的支援。但同时,没有还手之力的他们,也成了日军主要的攻击目标,才会造成了这么惨重的伤亡。

几个营长都对周立投以感激的目光。如果周立当时后撤,炮兵连的伤亡便会小得多。但相应的,步兵却会遭受极大的打击。可以说,周立等人的伤亡,是为他们来承受的。

聂自强点点头,这些情况他有所了解。在开会之前,几个主要的军事干部,他都分别了解过情况。现在让大家说出来,主要是为了其他的主官知道部队的情况。

他转向李建伟,说道:“骑兵营的情况呢?”

李建伟看着大家,说道:“骑兵营共计309人,战马309匹。尚存178人,战马226匹。营长蒋奇辉,牺牲!”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蒋奇辉和敌人的少将旅团长同归于尽的事情,在部队中已经传开了。在座的人对蒋奇辉的印象都十分模糊。只记得他为人忠厚,马术颇好。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完成任务,竟然采取了那样极端的方式。

聂自强咳了两声,说道:“三个步兵营。”

“一营,战前骑兵营抽调83人,还剩287人,伤亡105人!”

“二营,战前骑兵营抽调105人,还剩265人,伤亡133人!”

“三营,战前骑兵营抽调111人,还剩259人,伤亡126人!”

文章:“机枪连52人,伤亡17人!队部警卫排36人,伤亡29人!”

李自平:“飞虎队24人,4人牺牲,2人重伤,3人轻伤!”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从大家的口中听到,聂自强还是感到一阵头晕。心中悲痛,几乎落下泪来!自聂家军成立至今,从未经受过如此巨大的伤亡!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无情的战场上!和大家朝夕相处的兄弟,就这样倒在了鬼子的枪口之下!虽然已经逐渐适应了战士们的伤亡,但此时,聂自强还是心中剧痛,胸口憋闷,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急喘了几口气,略略稳定了心神,说道:“文参谋长,请你说一下部队现在的情况和主要的问题。“

文章掏出从不离身的小本子翻开,说道:“战前,我军各兵种,共有兵力1252人,虽然因为骑兵营的建立,各营都抽调了一部分人员,经过协调,各连队基本上能保持八成以上的战斗力。但是,”他的语声低沉了起来:“经过了这一次战斗,各部均承受了极大的伤亡,平均算来,接近六成!有两个连队,更是达到了九成以上!全连只剩下几个人,建制基本残了。”

他看了看毫无表情的众人,继续说道:“几个特殊兵种。骑兵方面,情况较好,还保持着一半以上的战斗力,战士们的马刀和骑枪基本完备。但是很多战马负伤,需要较长时间的治疗。最后,很可能有些伤残,只能归到辎重队里去,甚至连驮马的资格都不具备。所以,参谋部建议,骑兵营降格为骑兵连,保持现有人员,不再增加编制。”

“炮兵连。伤亡极大,最宝贵的火炮操纵人员更是达到了百分之百!我在西园那里了解了一下,两名重伤的射手中,一人致残,不能再随军,另一人可以康复。三个轻伤的都没有什么大碍,四门迫击炮也完好无缺。所以,只要配发炮弹,火力的强度和准确Xing还是可以保证的。”

“飞虎队的伤亡虽然只有几个人,但他们都是我们聂家军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损失,不是用人数可以衡量的。参谋部建议,在全军中选拔,补足人员的缺口,尽快恢复军中的这把钢刀!”

“三个步兵营,战斗人员的缺口较大,一时间难以补充。我们只能采取两条腿走路的办法。一方面在现有的地域中招募人员,以补充部队,保持战斗力。另一方面,电告刘阳,在根据地中招收,加以训练。等将来回到双峰村,直接分配到各营中。”

文章一口气说了很多,这时才停了下来,端起水碗,连喝了几口。又看着手中的小本子,继续说道:“还有几个问题,是必须马上解决的。”

185 军魂(上)

聂自强强打精神,说道:“你说。”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战士们的伤亡更是让他心中沉痛。可说是内外煎熬,心力交瘁。

文章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聂自强。见他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让自己安心的表情,才继续说道:“首先是人员问题。蒋奇辉牺牲,骑兵连需要新的连长。参谋部建议,由李建伟顶替上去,担任骑兵连的连长。大家有什么意见?”

文章的目光扫视着大家。

“同意。”

“同意。”

所有人都举起手来。在这一战中,李建伟也是居功至伟。他率领骑兵营,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最恰当的地点。如果没有他,只怕此时,聂自强尸骨已寒,聂家军也只能解散了事了。如果真的论功行赏,李建伟绝对是大功一件。

文章点点头,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弹药的补充问题。这一次的战斗,激烈程度,超过了我们以往的任何一次。队部所有的弹药储备,都一颗子弹不留的分配到了各营。经过血战,我们的弹药消耗极大。我统计了一下,所有的迫击炮弹、榴弹、89式手雷,一枚也不剩。手榴弹每个战士平均只有两颗,子弹每人不到一百发。以现有的储备量来看,我们已经经不起哪怕是最小规模的战斗。”

“所以,当务之急是电告刘阳,尽快送一批给养过来,以缓解这种有枪无弹的局面。”

聂自强一面记,一面说道:“我会尽快联络刘阳和如云。”

其实,这是聂家军的计算方法。他们阔绰的日子过的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在八路军中,每人有近百发子弹的日子,从来不曾有过。

文章:“再有就是辎重的运输问题。辎重连是非战斗人员,他们留守驻地,看守辎重,没有参加战斗。但所有的大车,都被我们一辆不剩的带走,丢弃在鬼子阵地的外围。如果再转移,我们将无车可用,所有的辎重只能靠战士们人挑肩扛。这次辎重连长宁海向我们靠拢,还是在当地的民兵的帮助下,借了一些车辆,来回运送了几次,才完成任务。“

聂自强想了想,问道:“我们身边还有多少大洋?”

财务一向是文章管理的,他翻了翻本子,说道:“十三万多一点。”

聂自强右手一挥:“买,高价收购!这个任务交给宁海,数量上多多益善。不要怕花钱,如果不够,让根据地再送一些来!”

聂家军在财政上,绝对算得上是款大。而且,两次使用快速部队,都取得的极好的效果。如果有机会,聂自强还想再用出来。所以才会有“多多益善”的话。

文章点点头,记了下来。

他看着手中的本子,忽然笑了:“还有,就是野战医院的问题。”他看着众人,说道:“野战医院随军行动。在战斗中,绝大多数的日本医生和护士,都趁乱逃走了。现在,只剩下西园寺俊男一个人了。好在我们先前就派人协助他们工作,掌握了一定的医疗技术。不然,这么多伤员,就算把西园累死,也治不过来。”

众人听了,无不莞尔。这些日本人,也真是有趣。当时的战场上一片混乱,他们也不怕被乱枪打死,竟然就那么逃进了纷乱的战场。

聂自强也在笑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逃走了,不会泄露我们的机密吧?”

聂家军的情报机构“龙组”,一向是由文章掌管。他笑着说道:“不会。在平时,这些日本人的行动都是受到限制的。而且,我在他们的身边都埋了钉子,他们根本接触不到我们的机密。我曾经找人试过,他们就连几个营长的名字都不知道。”

聂自强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跑了也好,不然早晚是回事。”他看了看众人:“谁还有事?没有的话,我们就散会,大家也都累了,说完早点回去休息。”

大家互相看看,都摇摇头。

聂自强合上了手中的本子,说道:“那就。。。。。”

话音未落,文章忽然举手道:“队长,我还有事。”

聂自强点点头:“你说。”

文章看着大家,表情很是严肃:“不知道大家感觉到没有,我们的队伍中还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众人见他神情凝重,便都仔细的想着。但过了一会,还是毫无头绪。

文章说道:“这次的战斗,时间并不长,却是聂家军建军以来,最残酷的战斗。伤亡也是前所未有的。可以说,战士们经受住了高强度连续作战的考验。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部队没有发生畏敌怯战的事情,士兵们的表现极其英勇。这是我们的长处。但是,有一件事,是现在必须解决的。”

他见大家聚精会神的听着,神情严峻。便笑道:“不用这么严肃,放松一点。我说的不是战斗力上的问题。”

大家听了,不由的都松了口气。在座的都是军事主官,眼见文章说的煞有介事,都以为是自己部队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地方,现在听他这么说,便放松下来。

文章喝了口水,又说道:“大家知道,八路军的战士,是凝聚在共产主义思想之下的,所以战斗力极其强悍。而国民党,信奉的是三民主义。现在,世界上的军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由政党所领导,有统一的思想,统一的目标。大家围绕着一个核心,这样才能更加完全的发挥出力量。可是,我们聂家军,却没有这样的思想武器。战士们打击日寇,还是凭借着一腔热血,我们还是借助于国仇家恨来激发他们的勇气。如果人少一点,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多。再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是要发生大乱子的。也就是说,现在的聂家军,还没有自己的灵魂!”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即想起了一阵嗡嗡声。大家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聂自强笑道:“参谋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成立个政党么?我可没那个能耐!”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立笑道:“队长,你成立个政党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想,我们就帮你!”

大家纷纷点头。其实在他们中间,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政党是干什么的。只是如果聂自强想,那么自己尽力帮他就是了。

李自平抽着烟,思考了片刻,才点点头,说道:“周立的话说的好,队长,现在时局纷乱,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186 军魂(下)

在座的众人中,李自平最是稳重,又曾在关外闯荡,见多识广。大家见他都是赞同,立时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噪起来。一时间,会议室中一片嘈杂之声。

文章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着聂自强。他虽然在聂家军中已久,对聂自强也十分了解。但他的野心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这时,正是观察他的好时机。

聂自强一脸的苦笑,连连摇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历史的走向,知道胜利的必然。这时让他成立政党,那是要把他架在火上来烤。他对这个提议没有一点的兴趣。更何况,他心中想的,只是打跑鬼子,至于争霸天下,那是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拍拍手,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待会议室中恢复了安静后,才站了起来,表情严肃,语气郑重:“我成立聂家军,就是为了打鬼子,从来没想要成立什么政党,更不会带着大家去冒险。从今以后,这件事再也不要提起!听明白了么?”最后五字,已是声色俱厉。

“是,队长!”众人立正,高声答道。

聂自强挥挥手,让大家坐下。说道:“至于军队的思想问题,还是参谋长给我们一个答案吧!”

说完,他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文章。

文章也是微微一笑。队长目光中的意思他很是了解:我只是想打鬼子,没有和八路军为敌的意思,你现在放心了吧?

两人俱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别人一句话说出来,前因后果、话中含义、包含着几种可能,都会料个七八成。这么敏感的问题,哪能不去注意对方的反应。

文章轻咳了一声,说道:“其实,成立政党之外,我们还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他看了看聚精会神的众人,语气轻松:“自古以来,群雄逐鹿,更有无数枭雄争霸天下。他们治下军队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上百万。他们是靠什么来控制,使上下齐心的?其实说来很简单:崇拜!”

“崇拜?”众人都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文章笑道:“没错,就是个人崇拜。在古代,领袖们都把自己幻化成真龙天子,不是人而是神!用这种方法使部下归心,形成合力,共同来打天下。我们不妨也借助这个想法,让队长化人为神!”

众人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说法,都是心中疑惑。他们都没读过什么书,对历史并不了解,对这个想法能否好用,也是心存疑惑。

周立手抚着下颌,翻了翻白眼,说道:“真龙天子?别说,队长还真挺像的。好,就这么办!”

一旁的众人忍不住窃笑起来。

聂自强一脸的无奈:“什么真龙天子,你评书听多了吧!参谋长的意思是树立个人形象,来统一战士们的思想,提升战斗力。”

文章笑道:“不错,就是这样。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队长名声在外,对我们聂家军也有很大的好处,最明显的一个,可以招收人才,充实部队现有的构架,尽快的使战斗力上一个台阶。”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也有坏处,我们更加明显的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底下了。”

众人看看文章,又看看李自平,觉得两人的话都有道理。一时间难以判断谁更加正确。

聂自强轻轻数着珠串,脸上一副沉思的模样:“同样的话,如云也曾经提过。当初我们打下两座县城,就曾经宣扬过战果,结果招兵的时候,很是顺利。”他环视着手下众人,提高了声音:“就按照参谋长说的做!过去我们隐藏自己,是因为力量薄弱,经不起风浪。现在不同了,经过战火的考验,我们已经无惧任何强敌。已经到了打出自己旗号的时候了!至于暴露的问题,我们和鬼子打了一年多了,早就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了。”

“文参谋长!”聂自强说道。

“到!”文章起立,立正。

“明天开始,在各部中开展学习战斗英雄蒋奇辉的活动,同时,开始宣扬我的战绩,在战士们的心中逐步树立形象!”

“是!”随着聂自强一声令下,聂家军中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开始了!

聂自强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将近晚饭时分。这一觉,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他跳到地上,来回扭动了几下腰身,只觉得浑身轻松,腰上的伤口也疼痛大减。不由得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胡乱吃了几口饭,聂自强便带着刘正田龙二人,开始巡视部队。在各部刚刚驻扎的时候,他便巡视了一圈,这时看的更加仔细。

刚刚从医院出来,便见一名参谋快步跑了过来。离得远远的便高声叫道:“队长,付司令来电话,请你去军区司令部一趟!”

聂自强点点头,转身向村外走去,心中暗暗盘算:“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他们的时间掐的也真准。”

出了村子,刘正已经率领一个班的警卫,牵着马在路边等候。聂自强翻身上马,向东疾驰而去。

两部相距十余里,快马疾驰之下,片刻之间,小村便已遥遥在望。但距离村子数里之外,便有八路军战士来回巡弋,戒备竟然分外的森严。

聂自强等人纵马而前,迅速接近。正要派人接洽的时候,却见路边站着几个人,当先一人身材硕长,正是二分区四团长章风亦。

聂自强连忙下马,笑道:“怎么敢劳动章团长大驾相迎?”自己一行人正在接近的时候,章风亦便迎了上来,显然是来接自己的。

章风亦笑道:“奉付司令将令,特来迎接此战首功之将,聂自强聂队长!”这次战斗的细节,已经在分区各团中广为流传。聂家军不顾安危,屡赴死地的作为,在八路军战士中也是人尽皆知。

聂自强抱拳施礼,连连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

章风亦笑道:“敢当的!”拖住了他的手,向村中行去。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谁也不谈此行的目的。

一路走来,戒备极严。即便是以章风亦团长的身份,也数次受到盘查。

走到村子中央的位置,章风亦低声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司令员在前边接你。”

聂自强点点头,走向不远处的付永亮。他知道,这里是八路军晋察冀军区核心要害之所在,就算是分区的团长,未经召唤,也不得轻易入内。

付永亮带着聂自强,走向路旁的一户寻常的农家小院。一面走,一面笑道:“自强,知道是谁请你来的么?”

聂自强摇摇头:“不知道。”

付永亮笑道:“少给我装傻充愣,你会不知道?”

聂自强连忙陪笑道:“我猜出了一点,也不知道对不对。”

付永亮白了这个狡猾的小子一眼:“你猜的没错,就是聂司令员请你来的!”

187 将星(上)

这是一户十分平常的小院,一如冀中平原上千万家寻常的农家。低矮破旧的泥草房上,架满了高高矮矮的天线,院子里并没有战士警戒,各式人等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一副繁忙的样子。

付永亮把聂自强带进了旁边的一间小屋。房屋破旧,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在西下的夕阳映照下,异常的昏暗。

付永亮随手点燃桌上的油灯,笑道:“司令员说了,今天请你吃饭,可是事情太多了,这一忙,就到了这时候。”

聂自强摸着肚子说道:“早知道你们大小两个司令请我吃饭,刚才我就不吃了。也好尝尝八路军的美食。”脸上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付永亮指着他,哈哈大笑,心中却暗暗惊异他的神态语气之自然。经过几年的战斗,八路军已经是全国闻名的抗战铁军。其司令员兼政委聂荣臻,统帅数十万将士,更是天下知名的将领。有多少战功卓著的指挥员,闻听司令员召见,或战战兢兢,或兴奋莫名。但像聂自强这样,言谈举止好像没事一样的,还是第一个。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已是夜幕降临,时间已是晚上了。

忽然间,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瘦削的人走了进来。向二人笑道:“我来晚了,怠慢了贵客!”

两人连忙站起,付永亮说道:“司令员,我来介绍,这是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自强,这就是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的聂司令员!”

聂自强正要敬礼,聂荣臻已赶上一步,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早就听说冀南出了一个战术奇才,一年多来,未曾一败,还是我的本家。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聂自强连忙谦逊道:“司令员夸奖了。”

这时的聂荣臻,已是年近五旬。精神体力,皆处于巅峰。正是为将者最佳的黄金年龄。他中等身材,略为消瘦。相貌颇为平凡,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双目开阖之间,仿佛能洞悉人的内心一般。身上的军装洗的有些发白,右肩上还补着一块补丁,但十分洁净。腿上的绑腿一丝不苟,脚下是一双寻常的布鞋。整个人站在那里,神态悠然,不怒而自威。

聂自强暗道:“果然是他!”这正是前日突围时,他看到的中年人。

三人落座后,门外进来两名警卫员,将饭菜放在了桌上。一盘清炖萝卜,两盒日军的牛Rou罐头,一盆高粱米饭,便是全部的饮食了。

聂荣臻笑道:“军中禁酒,条件艰苦,就只有这些了,自强你别见怪。”

聂自强说道:“非常时期,这已经很好了。”

聂荣臻在全国抗日将领中,已是极高级别的存在。地位在其上的,也只寥寥数人而已。更何况,聂自强是知道历史的,横扫东北,大战平津,兵指沿海,他在其中都有不可磨灭的贡献!共和国建立之后,更是举世闻名的十颗将星之一!面对着这样的传奇人物,聂自强还是有些紧张和兴奋的。但他毕竟来自21世纪,习惯了平等自由,远没有这个时代的人的激动和振奋。

聂荣臻夹了口菜,放到了聂自强的碗中,问道:“自强,你是哪里人?”

聂自强拿起筷子,说道:“我是S市人。受过完整的西式教育。后来家道中落。。。。。”当下把早就编好的话,又说了一遍。一面说,一面注意着二人的反应。

聂荣臻听了,感叹道:“怪不得,你一脸书卷之气。只看面相,说你是个学生都有人相信。不过,你的气质,就是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大将之风了。这样的人可称之为。。。。”

“儒将!”付永亮接口道。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聂自强被夸的满脸通红,说道:“两位司令,别拿我取笑了!我算什么儒将啊,充其量就是个后生小子而已!”

聂荣臻放下筷子,看着聂自强,认真的说道:“自强,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过去你打的仗也许都是小打小闹。但就这一次战斗来说,你的表现绝对是一流的!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也不一定有你的谋略和勇气!”

他看了聚精会神的二人一眼,继续说道:“我了解了一下你用的战术,真不愧‘天才’二字!炮兵、骑兵、步兵、特种兵,各尽其才,相互配合,相得益彰。每一个军兵种,都已经将其能力用到了极致!仔细说来,这只是你的个人能力,还都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聂家军的战斗力!作为一支民间抗日武装,兵无怯战之心,将有必死之念。部队连续作战,伤亡过半,还能伏击日军的追兵,指挥员对部队还有完全的掌控能力,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聂帅一生,最是严谨。寻常人想得他一言片语的肯定,那是千难万难。现在居然用长篇大论赞叹聂自强,使他立时觉得与有荣焉。

一旁的付永亮也说道:“司令员的话很对。自强的能力是一流的,但能把聂家军的一千多名战士训练成令行禁止,面对强敌依然无所畏惧的一流部队,才是最难的,也是最重要的!”

聂自强拿起筷子,给两人各自夹了口菜,笑道:“好了,夸奖完了,该说说不足了。”

两人被他轻松的语气逗笑了。聂荣臻笑道:“如果一定要说不足的话,就是聂家军现在还有些稚嫩。战士们的军事素质还有待锻炼,战胜强敌的决心和信心还不是十分的坚定。再有,就是基层指挥员的素质参差不齐,必须加强他们的军事素养,这样才能更好的指挥部队,并且发现和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

聂自强连连点头,到底是经验极其丰富的战略指挥员,只是随口说来,便切中聂家军的要害。虽然只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战斗的细节,但仔细的分析起来,无论长处,还是需要改进的细节,都宛如亲眼所见一般。

付永亮笑道:“自强,我和五分区的徐司令的看法是一致的。以前的你,战术指挥能力是极高的,一些小规模的战斗,打的得心应手,细致入微。但战略指挥,却是你的短处。也就是说,你对于大规模战斗的布局和掌控能力,还十分的欠缺。但是这一次,你能在纷乱的战局中寻找到战机,直取要害,说明你已经逐渐成熟起来了。已经具备了指挥大部队,复合兵种部队战斗的能力!哈哈哈,后生可畏啊!”

聂自强被两人夸的傻笑不已,脸上笑的像朵花一样。饭也不吃了,只是向二人连连拱手,称谢不已。

付永亮看了看聂荣臻,向聂自强笑道:“自强,你对八路军已经十分了解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188 将星(下)

188

这句话在付永亮的心中,已经盘算很久了。像聂自强这样能征善战的勇将、智将,是每个指挥员梦寐以求的。更何况,聂家军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不在分区部队的平均水平之下,在装备和火力上,犹有过之。把这样的人才和部队拉到自己的麾下,二分区的军事实力,立时便可跃升为各分区之首。而且,以聂自强的思维之天马行空,战术之神出鬼没,甚至对于冀中平原的抗战形势,都会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有聂司令在一旁,即便是聂自强拒绝了。也不会出现尴尬的局面。

此言一出,聂荣臻和聂自强都是一愣。聂帅随即便微微摇头,夹了些菜在聂自强的碗里。笑道:“自强,自己拿主意,不要勉强。”

聂自强哈哈一笑:“还是聂司令知道我!”转头对付永亮说道:“付司令,呈你看得起,自强不胜荣幸。不过,我这人自由散漫,自在惯了。目前我还没有加入什么组织的想法。请你见谅。”

付永亮一脸的苦笑:“自强,不再想想吗?”聂帅的话说出口,他便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此时被拒,也就没有什么意外。

聂自强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有打鬼子的事就招呼一声,聂家军绝没二话!我对这种事比较感兴趣。”

一旁的聂帅哈哈大笑,说道:“我们只顾着说话了,吃饭!”

付永亮虽然也是独当一面,但论到识人之明,认人之准,却是远远不及聂帅了。只是简短的交谈,观察聂自强的神态举止,聂荣臻便对他的Xing格特点,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而且和事实相去不远。付永亮话才出口,他便料定必然要铩羽而归。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直到深夜,聂自强才告辞而去。

送走了聂自强,聂帅和付永亮回到屋中坐定。付永亮说道:“司令员,你看聂自强怎么样?”

聂帅手指轻敲着桌子,一脸的沉思之色:“这个人,思维敏捷,观察能力很强,虽然还还很年轻,嬉笑怒骂常于不经意间,不过颇具人格魅力,能使手下归心。而且,他创造机会和把握机会的能力无与伦比。这是他的长处。”

“短处呢?”

“短处嘛,就是经验太少,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还很欠缺。还需要长时间的锻炼。他受过系统的教育,思维已经固定,可发展的余地并不太大。对于现在的局面,他有自己的一套分析结果。并且不会受到别人的左右。从这方面来看,他并不适合加入我们的队伍。”

“是啊,话一出口,见您摇头,我就知道自己可能是错了。”

“这个聂自强,虽然表面很是随和,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十分倔强,他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不会有所改变。而且,就像他自己说的,自由散漫惯了,对于别人在他的头上发号施令,他会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这个个Xing决定了他不会受人辖制,只能是独立自主的去发展。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认识也很清晰,所以才会拒绝你的提议。”

付永亮沉思起来。一时间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过了一会,付永亮才叹道:“唉,眼看着这么一个人才在眼前晃来晃去,却不能收在手下,这种感觉,就像包围了鬼子,却不能完全消灭一样,真的很不舒服。”

听了他的话,聂帅不禁哑然失笑:“天下这么多的人才,你收的过来么?再说这个聂自强,并不适合加入八路军。”

“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听到他说的话么?”聂帅说道:“先是‘有打鬼子的是就招呼一声’,然后‘我对这种事比较感兴趣’。那么对什么事不感兴趣?打顽军,还是友军那些专门搞摩擦的部队?大有深意啊!”

付永亮仔细回想着聂自强说这两句话时的神态语气,越想越觉得聂帅的话有道理。他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难道他还能帮那些敌人来打我们么?”

虽然聂自强能力出众,但付永亮此言,绝不是怕了他。以八路军的实力,即便是再有几个聂自强,也难以撼动其根基。只是相交以来,付永亮对聂自强的印象极好,忽然想到将来可能对阵疆场,心中很是不舍与不忍。

聂帅摇摇头:“据我观察,自强是非分明,对现在的局势有着很深的了解,对八路军也怀着亲近之心。所以,刀兵相向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不过。。。。”

“不过什么?”付永亮问道。

“不过,自强的思想中有一个很奇怪的观点,他似乎对中国人的内战,有着异乎寻常的反感!这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种思想。谁是他的启蒙教师,怎么会灌输给他这么奇怪的思想?难道不知道政权要靠枪杆子去争取吗?”

“他是什么时候说的这样的话?”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提到国共两军的摩擦,他话里透漏出来的意思,就是这样。”

聂帅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付永亮也连忙站起。

过了一会,聂荣臻才停下了脚步,说道:“日本弹丸之地,虽然军力强盛一时,但论到战争潜力,绝不是中国的对手。现在,抗战正是最紧要的关头,我们也许要过几年苦日子,不过,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到那时,我们和那些所谓的‘盟友’能否和平共处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如果真的。。。。。”

付永亮一惊,说道:“到那时,聂自强这样的人将何去何从?他不喜欢内战,但身在局中,又由不得他左右逢源,更不可能独善其身,到时候他会怎么办?改变自己的思想?”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以二人对聂自强的了解,他是个宁折不弯的人,让他出手帮助容易,想改变这个执拗的人的想法,难于上青天。

聂帅倒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以他的Xing格来说,抗战胜利以后,最好的结局,就是。。。。走!”

“走?”付永亮问道:“放弃手下的千军万马,离开身边同生共死的战友?不可能吧?”他的这句话,是所有带兵将领的心声。自古以来,没有人愿意放下手中的军权,甚至有许多人为了军权,倒在了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因为兵将是将军的立身之本,关键时刻更是用以保命的护身符。

聂帅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判断,也觉得不可能。

过了一会,付永亮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他手下的参谋长,原来是我们八路军的指导员。是不是叫他尽量掌控部队,以作不时之需?”

聂帅又是摇摇头:“绝对不行!聂自强这个人,十分敏感。手下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觉察。我们绝对不能破坏目前这种良好的合作局面。告诉那个指导员,一切顺其自然。不要搞任何小动作!”

付永亮点头应是。

聂帅忽然笑道:“什么时候打跑鬼子,还是未知数。我们操这么早的心干什么?”

189 难题

接下来的十几天,聂自强忙的不可开交,在各支连队之间来回穿梭。慰问伤员,整训部队,调集给养,查看地形,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天回到队部,都是深夜时分。

这次战斗,是聂家军经过的强度最高、伤亡最大、最为残酷的战斗。自创军开始,聂自强一直立足于“以巧破力,用计克敌”的指导思想。经过的所有战斗,或是攻其不备,或是诱敌深入,都是布置精巧入微,极少两军对撞,相互角力。这次的硬碰硬,也是逼不得已。中日军队共达万余人,在只有十余里方圆的狭小地域中往来厮杀。只有千人的聂家军加入其中,只能直冲硬打,再要用计,时间和空间上都不允许,只会适得其反。聂自强只好首次采用最“野蛮”的方式来指挥部队作战。

虽然以前聂自强也意识到,手下的各部灵巧有余,锋锐不足。也曾想到用残酷的战斗来锻炼部队,但却从未真正才用过这种战法。大战之后,他一直以为部队经受了这么大的伤亡,战士们必然意志消沉,情绪低落。他还想好了几个提高士气的办法,并且安排几个营长,用更多的时间和战士们在一起,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可是,他意外的发现,虽然伤亡过半,战损极大,但战士们却是士气高昂,情绪振奋。颇有再和鬼子硬碰一次的想法。

这一发现让聂自强很是高兴。这说明现在的战士们,思想正在逐步成熟,已经是一支意志坚强的部队。在和日军一流部队血战之后,士兵们没有被残酷的战斗所吓倒,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敌忾之心,有了这样的底气,聂家军便会越战越强,越打越大。这样的战士,正是聂家军在这个纷乱的时代生存下去的最大保证!

聂自强看着面前正在刻苦训练的百余名士兵,心中很是满意。

他问身边的文章道:“这是哪个连队?看起来人员已经补齐了。”

文章答道:“是三营一连。他们在战斗中损伤较小。全连减员只有三分之一。经过几天的招募,分配给霍启明的几十名士兵,他优先安排在一连,先恢复一个连的战斗力再说。”

聂自强的眉头一皱:“将近十天了,怎么只有这么点人?”聂家军的兵员分配方案是三个主力营平均分配,不分彼此。三营只分到了几十人,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聂家军只招收了一百余人。这个数量太少了。

文章长叹了一声,说道:“队长,你不知道。这里是八路军的游击区和根据地的交界处,老百姓更能接受的是八路军,而不是我们这支民间武装。和我们同时招兵的一团,只用了四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可是我们。。。。。唉!”又是一声叹息。

聂自强挠挠头:“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看来只能让刘洋在双峰一带多招一些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辎重连长宁海走了过来。他一脸的愁云,对聂自强说道:“队长,我的活快干不下去了!”

聂自强奇道:“怎么了?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我们的后勤,咱们不发给他粮食!”说罢,和文章一起笑了起来。

聂家军中,几个主力兵种的长官对宁海都很是敬重。宁海参加部队的时间较早,在永丰战斗中受伤致残。但他不愿意离开队伍,聂自强便安排他担任辎重连长,负责整支队伍的后勤。他为人刚正不阿,在物资的分配上一丝不苟。大家敬重的是他的为公之心,更尊重他对聂家军的深厚感情。

宁海却没有笑,他苦着一张脸,向二人大倒苦水:“两位长官,你们是不知道啊。这里的物资搜集太难了!连续几年都在打仗,老百姓实在是太穷了。今年虽然是丰年,可是他们还是把粮食握在手里,说什么也不肯卖出来。我们出的价钱已经是平时的一倍了,可买到的,还不够部队的正常消耗,手里的数量不多的储备正在一点点的填进去,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断顿了。这要是打起仗来,我拿什么供应部队啊!”

“不光是粮食,Rou食更是稀缺。你们没发现已经好几天没有Rou了吗?勉强买到的一点,只够供应伤员的伙食。现在部队正是恢复战斗力的关键时期,这要是Rou食供应不上,影响了战士们的体质,我可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另外,这里什么都缺。炒菜的油、盐,蔬菜,甚至连灯油都买不到,要不是过去有些储备,咱们的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聂自强和文章对视了一眼,对宁海都有几分歉疚。这段时间,两人关注的是兵员的补充,战斗力的恢复,伤员的伤情,周围的敌情变化,和八路军的和谐共处等等,唯独没有去关心至关重要的后勤工作。听了宁海的一番话,二人有些无言以对。

文章问道:“怎么不向八路军求援,看看可不可以调剂一下。”

宁海看了看他,说道:“你就是从八路军过来的,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穷成什么样子!前几天碰到三团的后勤处长,他愁的头发都白了!和他们相比,我们就是地主老财了!”

文章脸上一红,不说话了。参加聂家军一年多了,过惯了物资充足的日子,还真是忘了以前饿着肚子,背着只有十发子弹的步枪的时候了

聂自强又挠了挠头,说道:“宁连长,你先尽力搜集物资,克服一下。我已经给刘阳发电报了,很快就会有充足的物资运送过来。”

宁海垂头丧气的说道:“也只好这样了。”他知道,即便是向聂自强汇报了,也不会有太好的解决办法,自己向他说上一阵,也只是发发牢Sao而已。

聂自强眉头皱着,一脸的不耐:“这个刘阳,到底在搞什么!将近十天了,就是爬也该爬到了。再发电报催催!”

文章:“是,队长!”

天空已经放晴,接连两天的大雪终于停止了。旷野间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一行又一行的足迹点缀其中,给雪后沉寂的天地增添了几分生命的气息。皑皑白雪反射着阳光,照的人双目难睁。

聂自强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训练,欣慰之中,带着几分焦虑。

部队战斗力的提升速度很快,一部分轻伤员已经出院,加上新招募的兵员,一千二百余人的队伍,已经恢复到九百余人。对于这种情况,聂自强等人适时的提出了“全军大练兵”的号召,以三个主力营为主体,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训练热潮。让战士们在刻苦的练兵中,把这场大战的经验消化吸收,再融合到部队的战术之中。

但是此时,聂家军正面临着成军以来从未有过的尴尬局面——后勤物资极度匮乏,粮食即将告罄!

190 惊闻

正如宁海所说,这里的老百姓太穷了。他们把打下的粮食,紧紧的握在手里,就是不肯卖出来。以至于聂家军虽然有钱,却得不到充足的供应。而八路军方面,却可以通过组建的地方政府,来征调粮食。就这一个单方面来说,却要比聂家军强的多了。

屡次发电报给刘洋,回答都是运输队已经出发。至于具体位置,他们也是不太清楚。聂自强曾派出几支部队,向西平方向接应,可是最后也是一无所获。

“不行的话,就找付司令先调剂一下。怎么也不能让战士们饿肚子。”聂自强暗暗想到。

正在这时,刘正从远处跑了过来,叫道:“队长,运输队来了!”

聂自强大喜,问道:“到了哪了?运来多少东西?”

“在后勤营地。”刘正说道:“大车黑压压的,怕不有百十来辆。”

“走,去看看!”聂自强率先跑去。

村西的打谷场上被聂家军用作了物资存储之地,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吵闹声声传数里,热闹非凡。附近训练的士兵都被调来帮忙,他们正在从车上卸下各种物资。一旁有许多村民还在围观。百余辆大车停在人群的中间,一袋袋的粮食、一箱箱的弹药都被白布伪装着,人和马的身上都冒着白蒙蒙的热气,一派繁忙的景象。

宁海乐的嘴都和不上了。头上的帽子已经不知甩到了哪里。全身大汗淋漓。正在指挥辎重连的战士对各种物资分门别类的堆放,清点过数。他来回走动着,不断的高声叫喊,声压全场。

聂自强挤进人堆,只见王兴正在和手下的战士们一起,忙的满身大汗。

他上前几步,喊道:“王兴!”。

“到!”王兴条件反射似地应道,回头见是聂自强,连忙立正敬礼,高声叫道:“报告队长,运输连长王兴押运物资,奉命来到!”

聂自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辛苦了!路上还好吧?”虽然对运输连的迟到有些不满,但见到给养的兴奋已经盖过了心中一点点的愤怒。

王兴的语有些低沉:“不是太好。接到队长的电报,我们就组织物资上路了。一共是一百二十车,加上民兵,三个连押运。可是路上的鬼子太多了,我们只好走走停停,不断的更改路线。就是这样,还是损失了十七车的物资。有二十几名战士伤亡。”

聂自强无言的拍拍他的肩膀,对运输队的不满烟消云散。只从王兴消瘦的面颊,眼中的血丝便可以知道在路上经受的千辛万苦,实在不应该把迟到的责任归结到他们的身上。

过了一会,聂自强问道:“运来了多少物资?”

王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了开来:“大部分是粮食和迷彩服等衣物,还有部分冬装。剩下的三十几车是弹药。其中子弹二十五万发,手榴弹二百箱,迫击炮弹八十箱,榴弹八十箱。足够主力部队用上一段时间了。”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双峰村的兵工厂已经走上正轨了。不然的话,是不会有这么多的迫击炮弹和榴弹的。

“根据地的情况怎么样?”每次电报中询问,刘阳都是报喜不报忧,聂自强对此颇有些担心。

听到队长问起最重要的问题,王兴的精神顿时一振:“现在的根据地可是非同一般。。。。。”正要说下去,却听远处的宁海高声叫道:“王兴,快过来,这里有些不对!王兴,你跑哪去了?”

聂自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一阵子,宁海每天愁眉苦脸,自称从参加聂家军开始,就从没受过这样的憋屈。现在好了,他这个后勤部门主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挥挥手,笑道:“你快去吧,要是晚了,宁连长是要打人的。”

王兴敬了礼,转身去了。

聂自强带着刘正田龙,在堆积如山的物资中随意走着。正在惬意间,忽然一个参谋跑来,请他回队部,二分区三团的朱广照团长带着政委、参谋长来访。

聂自强微笑着向队部走去,心中暗道:“什么来访,就是来打牙祭的!上次是他自己来的,这回可好,组团来了!”

盛情款待了友军之后,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聂自强乘着明亮的月色,来到辎重连的营地。

只见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火上架着一口巨大的行军锅,锅中的Rou汤不断的翻滚着,散发出扑鼻的香气。篝火的四面,围着数十名战士,他们手里端着饭盒等器具,显然是在等着美餐一顿。但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却不在美食上,目光都紧紧的盯着正中间的王兴。

“服部那叫一个狠!”王兴手舞足蹈,口沫横飞:“他看各种攻击方法都被咱们破了,就命令鬼子们都退出了村外。他手里的两门37毫米速射炮再次开炮,这一次,村子里仅存的几间没倒的房子,成了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老鬼子一声令下,双峰村立刻又是炮声隆隆,尘土飞扬!。。。。。”

人群外的聂自强惊呆了!显然,王兴讲述的是发生在双峰村的一场战斗,而且,所造成的损失十分的巨大,可这却是他从未听到的事情!刘阳和如云从未向他汇报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说:‘房子倒了,咱们再盖,村子没了,咱们重建!我们就是要让鬼子看看,中国人是打不垮的!’。。。。。。”

“好——!”士兵们立时爆发出轰然叫好之声!听了如云振奋人心的话,战士们群情激愤,热血沸腾!只恨自己身在他乡,没有参加这场千钧悬于一发,却又峰回路转,令敌人铩羽而归的战斗!

聂自强转身便走:“一个小时后,让王兴来队部见我!”

王兴走进队部的时候,聂家军所有的中高层干部,都在房间中坐着。桌上一盏油灯,只有豆大的灯焰,映的四面墙上人影憧憧,满是巨大的身影。气氛凝重而沉闷。

王兴心中一颤:“这是要三堂会审啊!我犯什么错误了?是损失十几车物资的事?是来晚了的事?可那也不能怪我呀。。。。。”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聂自强说道:“王兴,把双峰村发生的战斗,完完整整的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漏掉!”

王兴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说起双峰村的战斗,那可是聂家军留守部队的得意之作。他立时忘记了屋中凝重的气氛,口若悬河,开始说了起来。

他添油加醋的刚刚说完,便立刻被聂自强赶出了队部。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戴胜手捂着小腹,说道:“问题十分严重,必须彻查!我建议,立刻派出队里的高层领导,回到双峰村,对上次的事严加追究!”

几个营长连长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聂自强不置可否,问道:“还有不同看法么?”他的心中早有定论,但这是调教手下的一个必须的过程,只有大家的思想全都成熟起来,聂家军才能真正的强大。

李自平沉默了一下,说道:“走!我们立刻赶回西平,马上就走!”

文章左右看了看,说道:“我同意李副队长的意见。现在百团大战已经接近尾声,主要的战事都已结束。我们在留下来,没有什么意义。根据地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看,还是回到西平是上策!”

聂自强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明天全军准备行装,下午开拔!”

191 归乡

91归乡

终于回来了!

看着远处村庄升起的炊烟,聂自强心中忍不住一阵激动!

从八月下旬开始,到现在的十二月初,三个多月的时间,聂家军的主力都在外面厮杀,现在,终于回到了心中盼望已久的地方!

这里是西平,是聂自强带着队伍,一步步发展壮大,走向成熟的地方。在这里,当聂家军只有七个人的时候,他们便曾面对一个小队的鬼子,救下了小河底数百名乡亲;在这里聂家军和县大队配合,成功的拖住了鬼子扫荡的部队;在这里,聂家军在敌人戒备森严的县城中,搬空了军火仓库,现在还埋藏在城里;在这里,聂自强和服部玉针锋相对,并且每次都取得胜利。。。。。

这里是聂家军的根据地,更是聂自强在这个时代中心中的故乡!

远远的,村口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接到通知的刘阳、如云等人带领部队和村民,早已等候在村外迎接主力的回归。

聂自强带着几个干部和警卫,跃马而前,快速向村口奔去。分别将近两个月了,心中所有压抑的思念,在远远的看到爱人的那一刻,全部迸发出来!直烧的他心中灼痛。他再也抑制不住那种热切的盼望,立时催马,向前疾奔!

片刻之间,战马来到近前。聂自强一带缰绳,健马“希律律”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聂自强双手一拍马鞍,身体飞在半空,“细胸巧翻云”,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叫好之声!

他哈哈大笑道:“我聂自强又回来了!哈哈哈哈!”眼睛越过众人,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如花俏脸,再也舍不得移开分毫。

一旁的众人围了上来。刘阳敬礼道:“队长,一路辛苦了!现在到处都是鬼子,队伍没什么损伤吧?”

聂自强和他握手道:“好,人多的我们就避过,人少的就吃掉他,刘阳,现在的聂家军,已经今非昔比了!”说罢,向着旁边的如云伸出手去:“几个月没见了,还是那么漂亮!”

如云大方的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队长,欢迎回家!”却不料聂自强手上微微用力,握住了不放,她的脸上忍不住一红。

聂自强握着柔若无骨的芊芊玉手,只觉得两个月来的相思之苦,在这一握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余下的,只是无限的甜蜜。这一刻他的眼中心中,只有面前的玉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正在陶醉间,他的手上忽然又是一阵温暖,另一双娇嫩的纤手握了上来。只听得如雪笑道:“聂队长,你终于回来了!虽然瘦了一点,不过还是一样的英俊潇洒!哈哈哈”

聂自强连忙笑道:“二小姐可是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了!这倚容玉貌,再配上您绝世容颜,就像九天仙女一样!”

如雪微微冷笑道:“是么,我还以为你没看到呢!”

聂自强连忙陪笑道:“二小姐这么明艳照人,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他可是不敢得罪这个精灵古怪的姑娘。刚刚重逢,只是没有注意到她,她便冲了上来,打断了两人的温情默默。如果把她惹得急了,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正在谈笑间,后面的部队赶了上来。聂自强一挥手:“进村!”部队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村子。

刚刚进入村口,所有人都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破旧的小村子么?

现在的双峰村,规划的十分整齐合理。村中的二百多户农家被两条十字交叉的街道,划分成了完整的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中也是街道整齐,中规中矩。房子一排排一列列,前后相邻,中间只留下狭窄东西方向的道路,南北却是无路可通,显然是为巷战预留的。

所有的房屋都是新近翻盖,墙上的泥还没有干透。比起原来,再建的房屋要高出很多,房上三面围着半人高的矮墙,为数众多的射击孔黑沉沉的,注视着街道。另一面的木梯直达地面,是战士们上下的通道。房屋的窗下门口,院子里的石碾柴棚,到处都有预留的枪眼。这种高房、地面、地下的立体火力网,正是聂家军赖以克敌制胜的法宝。

众人一面走着,一面不住的赞叹。如此整齐划一,建筑规范,战争能力强大的村庄,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聂自强Yin沉着面色,一言不发的走在最前面。他对新建的双峰村不置可否,一旁的刘阳和如云也是满心的坎坷,不知道队长为什么不高兴,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部队进了村子,立刻被带到早已准备好的营房中休息。聂自强则带着部队各兵种的长官,下到了地道中,里里外外的巡视着。

晚上的接风晚宴十分的丰盛,十几道冷热荤素菜肴让战士们大快朵颐,除了没有酒水供应,其他的都是尽善尽美。虽然是战争期间,但聂家军的物资供应却是十分的充足。粮食蔬菜,弹药被服,或高价收购,或自力更生,部队基本的生活和作战物资不虞短缺。

晚宴之后,聂家军开始了建军以来规模最大的中高层领导会议。

在队部的房间里,众人围坐在并在一起的两张八仙桌旁。队长聂自强,副队长、飞虎队长李自平,参谋长文章,三个主力营长温良、戴胜、霍启明,炮兵连长周立,骑兵连长李建伟,辎重连长宁海,新任机枪连长苏南,留守部队队长刘阳,后勤处长白如云,共计十二人,济济一堂,颇有些军容鼎盛的意味。

聂自强左右看了看,见众人坐的整齐,便说道:“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严格执行战时条例,对一些为执行条例,造成重大损失的情况,做出处理。”

他看着刘、白二人,说道:“刘队长、白处长,请你们说明一下发生在双峰村的战斗的情况。”

此言一出,二人立时心中一凛,都已明白了这次会议的意义所在。说到底,这是一次严肃纪律,惩办违纪人员的大会。

刘阳深吸一口气,抢在如云前面站了起来,一板一眼的介绍起了战斗的经过。

192 惩办

在战斗结束后,刘阳曾经无数次的将细节在心中还原推演,分析其中的利弊。所以,此时说起来,便是站在全局的高度,全面说明各方面的情况,让在座的众人在头脑中形成了清晰的画面,对当时的情况有了具体的了解。

他说完后,便坐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聂自强看了如云一眼,没有点她的名。他手指轻扣着桌面,脸色很是严肃:“刘阳,白如云,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么?”

两人对视了一下,刘阳说道:“我们虽然打退了服部的进攻,但作战计划失败,要不是何队长救援及时,恐怕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而且战斗在双峰村中发生,给全村都被夷为平地,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作为留守部队的主官,我难辞其咎,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一旁的如云连忙说道:“计划是我出的,责任我也应该负一部分。”

聂自强点点头,问道:“还有没有其它的?”

“其它的?”两人都有些奇怪。在两人的思想中,双峰村地面建筑全部被毁,地道也险些被鬼子攻破,已是最大的罪责。怎么听队长的意思,还有另外方面的错误?二人不明所以。

聂自强说道:“只要是战斗,就会有损失。这种损失可能是人员上的,也可能是财产上的。你们的经验太少,第一次负责独当一面的工作,即使是有些失误,也在所难免。所以,只是房屋上的损失,还可以原谅。但是,”他猛的站起来,声音提高了许多:“你们制定了作战计划,却不上报请示,请上级领导和参谋部门审查,已经是大错特错!错上加错的是,战后居然不知道汇报!你们这么做,眼中到底有没有队部领导?我配给你们电台,是用来当摆设的么?作战条例是怎么学的?刘阳,作战条例第二条是什么?”

刘阳和如云站在桌前,忽然听到队长问起,都是脑筋急转,想着那几页薄薄的纸上的内容,一时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聂自强脸色铁青,狠狠的瞪着两人,叫道:“文章,告诉他们!”

文章站了起来:“作战条例第二条,‘指挥员单独领兵作战,遇有重大变化,需要调整部署时,必须及时将新的作战计划上报。在战斗结束后,应立即将战果汇报。’”

聂自强看着两人,说道:“听到了么?在建军初期,我就请文参谋长参照八路军的条例,制定了聂家军的军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学习的怎么样?这么重大的事件,我居然不知情,还要自己去了解!刘阳,白如云,你们想干什么?自己拉山头么!”

最后的几句话说的极重,如云满面通红,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一旁的刘阳更是面色苍白,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自古以来,为将者最怕的,便是被上级猜忌。有太多的将才、帅才,在战场上没有被敌人击败,最后却倒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刘阳看着聂自强,颤声说道:“队长,我不是要自立山头!我。。。。”已是语声哽咽,说不下去了。

这样一个七尺高的汉子,被自己几句话说的汗流浃背,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聂自强的心中有些不忍。但随即便硬下了心肠。此时,正是严明纪律的好时机,一旦错过,只怕军纪便要形同虚设了。

他厉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敢!可是,为什么不执行军规?为什么战后不汇报?刘阳,我把根据地交给你,不是让你这么自由散漫的!”

虽然聂自强语声严厉,但刘阳却长长出了口气。只要不被怀疑,剩下的就只是纪律处分了。

聂自强坐了下来,说道:“文参谋长,宣读处分!”

文章站起来,展开了纸:“为严明纪律,严正军风。经研究决定,特对刘阳、白如云二人的违纪行为作出如下处分:

刘阳身为分部指挥官,在对敌战斗中,计划错误,作战不力,致使根据地遭受了巨大的破坏。并且不能和上级很好的联络,对军规置若罔闻。在此次事件中负主要责任。队部决定,解除刘阳分部队长的职务,任命其担任民兵的训练和指挥工作,并负责新战士的训练。

白如云身为后勤补给处处长,错误的制定了作战计划,没有尽到对指挥官的辅助职责,在此次事件中负次要责任。队部决定,解除白如云后勤处长的职务,协助宁海,处理后勤事务。”

宣读之后,文章看着两人,问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两人同时高声说道:“坚决执行命令!”

聂自强站了起来,挥手让二人坐下。他看着众人,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兄弟们,我们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的。为了打败日本鬼子,我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即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我们都是一个个单独的人,现在汇聚到一起,怎么样才能形成战斗力?怎么样才能让我们的战斗力更强大?”

众人看着聂自强,等待着他的下文。但眼中都流露出思考的神色。是啊,一千多个个体,共同构成了聂家军。那么怎么才能让这么多人形成强悍的战斗力,而不是一盘散沙?

聂自强继续说道:“是纪律!只有铁的纪律,才能构建出铁的军队,才是战斗胜利的保证!自古以来,能征善战的军队,无一例外的都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部队。所以,我们接下来一个时期的主要工作,除了树立典型,提高凝聚力之外,就是在全队中开展学习活动。学习蒋奇辉誓死完成任务,与敌谐亡的无畏精神。学习部队中的各项条令、纪律。而且今后必须常抓不懈,因为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我们克敌制胜的最大保障!”

时间已近午夜,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冷森森的月光照射着大地。地上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百十米外的人影也是隐约可见。

聂自强牵着如云的手,在雪地上漫步。

193 夜话

冬季的初雪只有半寸来厚,将树木、村庄、原野都笼罩其中,白茫茫的一片。踏足雪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两行足印。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慢慢的向前走着。谁也不说话,在心中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静谧和安详。

任五带领着半数的男女护卫,刘正率领着部分警卫排的战士,远远的再二人周围布下警戒圈子,警惕的注视着四下的情况。

定情以来,二人聚少离多,即便是相聚在一起,也是忙于作战和其他各种事物,很少有倾心相谈的时候。如云家业被毁,亲人生离死别,前些时候更是险些和聂自强天人永隔。所以分外珍惜和恋人聚首的时刻。聂自强更是如此,他是孤儿,自小便分外盼望能有个家,能有人爱惜、珍惜、怜惜自己。埠城遇险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便是如云那如花朵般绚烂的笑脸。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到了村外的小树林前。

聂自强站定脚步,说道:“就是这里么?”

如云笑道:“可不就是这里。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手里攥着那颗子弹,只等着到了最后关头,便射进太阳穴里。可是忽然间想到了你,心里竟然没来由的一阵软弱,只想再看你一眼,只要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还好,老天爷总算待我不薄,险死还生后,还能和你在一起!”

虽然事情早已过去,聂自强心里也早有准备,但如云的一番话,还是让他心中憋闷,心脏不由自主的抽搐。他握着如云的手更是一紧,好像怕如云跑掉一样。

进了树林,来到紧闭的地道口,大战的痕迹早已被掩埋在积雪下,只有树干上的弹孔还依稀可辨。聂自强看着周围荒凉的树木,枯黄的野草,想象着当日的激战、如云紧握着子弹的情景,虽然已是时过境迁,但心中还是一阵悸动,他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如云看着他,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她握紧了聂自强的手,柔声说道:“聂大哥,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是挺好的么,一根汗毛也没伤到!”

聂自强转头看着她,猛然将她抱在了怀中!他双臂用力,只抱的如云骨骼咯咯作响,却依然毫不松手,仿佛要将如云融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如云没有防备,但随即也抱住了聂自强的腰身。虽然后背骨骼有些疼痛,有些喘不上气来,但她却感到如此的安全,如此的温暖,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聂自强给与她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慰藉,更重要的,是让如云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在意她,如此的紧张她!她双手用力拉住聂自强身后的衣襟,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恋人带给自己的这份温馨与甜蜜。

过了许久,聂自强才放开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孤身犯险!”

如云甜蜜的一笑:“好,我答应你!”

聂自强长叹了一声:“我知道,这些都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但是,谁让我们生在这个乱世呢!我一定会尽我的最大能力,不再让你遭遇那样的危险。”

如云点了点头:“爷爷活着的时候,我们生活的无忧无虑。虽然是处处烽火,但一家人却是其乐融融。可是,爷爷的死让我看清了现实的本质:既然生在乱世,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拿起枪反抗!所以,你不要以我们的安全为念,你是一军之长,考虑的应该是军国大事,而不是儿女情长!”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聂自强低着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是,如果你真有一天遇险,就是赔上我的生命,我也要救你脱险!”

如云拉着他的手,笑道:“这就对了!你来救我,我当然高兴。实在不行,我们当一对同命鸳鸯就是了!”

以她对聂自强的了解,这是个情感胜过一切的人。战火纷乱,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遇到什么。如果一旦自己遇险,以聂自强的Xing格,就是赔上整支聂家军,也不会轻易放弃。故此,她才用话点醒聂自强。而聂自强能说出独自来救的话,显然是想的通了。

如云看着依然有些担心的聂自强,笑道:“我们哪里那么容易就遇到危险?我想,就算是军队中的团长,身边的警卫也没有我们多!树林之战,只是五六个人,就挡住了日军二十几分钟的攻击。嘻嘻,我还从来不知道五哥他们这么厉害!”

聂自强说道:“任大哥留下来的护卫,岂是平庸之辈?五哥小九几个人,都是在枪林弹雨里拼杀过的,当然是出类拔萃。而且,任家百年基业,人力财力,自然是上上之选。”

提到任家,如云目中的神光暗淡了下来:“哎,现在还谈什么百年基业。已经是家破人亡了。”想到最是疼爱自己的爷爷,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已是泫然欲滴。

聂自强轻轻搂着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没关系,基业毁了,可以重建。爷爷被逼而死,我们也会报仇!”他捧起如云的俏脸,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答应你,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给你一个家,一个幸福、温馨、没有风刀霜剑、只有繁花似锦的家!”

聂自强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定,神态从未有过如此的郑重。虽然面对的只是如云一个人,他却像是发誓一样,许下此生最重大的诺言!

如云早已是热泪盈眶,心中感动已极。虽然爷爷和哥哥也给了她无尽的爱,但那种亲情之爱,与和聂自强之间的两情相悦却是完全不同的。她颤抖着双手,握住了聂自强的手,语声哽咽的说道:“我。。我相信。。。!”

两人再次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值此乱世,人命如同草芥一般。而聂自强和白如云这样的人,更是朝不保夕,明天能否活在这个世上,谁也不能肯定。但此时此刻,两人的心灵是相通的,是融合在一起的!他们没有想明天,更没有想以后,他们只知道,在这恋恋红尘之中,还有一个人是如此的珍惜自己,爱恋自己!

194 来客(上)

此后的一段时间,聂自强和其他的中高层干部一起,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部队的内部建设上。

首先是树立聂自强的光辉形象,以统一战士们的思想。在文章这样经验丰富的政工干部的心中,这是高于一切的当务之急。聂家军这样的民间武装,并没有政党那样的明确的目标、严密的组织,更没有统一的政治纲领。他们集合在一起,完全是依靠民众对鬼子刻骨的仇恨。这在明眼人的眼中,是一个致命的、随时都可能造成部队分崩离析的缺点。文章提出了解决方法后,聂自强又和其他的干部,特别是如云和刘洋交换过意见。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树立个人形象,在队伍中搞个人崇拜,弊端是显而易见的。聂自强一旦在战斗中牺牲,他手下的人员立即会四分五裂,没有人能接手他的队伍。这样一支极有前途的武装就会就此消失。但其中的优点,也就是聂家军最需要的。这样做,首先会使人员归心,不会出现因为人多心杂,各立山头的情况。更大的好处,是会在一定的区域内造成极大的影响,提升部队和个人的影响力。这么做,虽然会让敌人更加关注,但对于队伍的搜集物资、招揽人才、甚至是军事行动等,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

剩下的就是学习各种条令和宣传、学习蒋奇辉的英雄事迹。内部条令是一支队伍严明纪律、提升战斗力的必由之路。回到双峰村之后,聂自强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部队还处在一种相对原始的阶段。刘阳是个Xing沉稳、大局观颇好的指挥员,配合上如云细腻的心思、渊博的学识,本应该是相得益彰。但两个人竟然不知道在制定了作战计划后要请示,战斗结束后汇报。这让聂自强极其恼火。所以,他要用这个冬天剩下的时间,展开全军规模的学习条令活动,让各级指挥员和战士们,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蒋奇辉是聂家军涌现出的第一个战斗英雄。他和鬼子少将旅团长同归于尽的事迹,早已传遍全军,甚至在根据地中,也是妇孺皆知。学习蒋奇辉,激发战士们的战斗勇气,是聂家军全体高层的决定,其深远的意义,还在于培养战士们的荣誉感和为国民而献身的自豪感。只有这样的队伍,才能长久的生存下去。并且在战斗中取得接连不断的胜利。

就这样,日子在热火朝天的各种宣传和学习中不断的流逝。转眼间,聂家军的主力回到根据地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1941年的新年越来越近了。

这一天,聂自强和文章一面走着,一面研究着下一步的工作。各项活动已近尾声,新年过后,应该是向鬼子发动攻势的时候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要饭的老太婆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她颤巍巍的伸出右手,低声说道:“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声音苍老低沉。

这老太婆大概六十几岁的年纪,头上戴一条破了几个洞的头巾,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的棉袄也到处露着棉花。一张脸黧黑干瘪,满是皱纹。左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此时,她瘦骨嶙峋的右手正伸在聂自强的面前。

聂自强摇摇头,叹道:“这年头,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突然,他右手一翻,“唰”的一声轻响,星云宝剑出鞘,黑黝黝的剑身架在了老太婆的颈上!

聂自强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文章、刘正、田龙的三只驳壳枪也指向了她的脑袋!只要这老太婆稍有异动顷刻间身上便会多出几十个透明的窟窿!

几人虽然没有看出破绽,但反应极快,几乎就在聂自强出手的同时,驳壳枪便已掏出了枪匣!

那老太婆一愣,随即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这笑声清脆悦耳,和她垂垂老矣的容貌配合在一起,竟然说不出的诡异!

四人围着她,一言不发。被三只随时都可以击发的火器指着脑袋,就算是以宋磊的身手,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难上加难。

“老太婆”笑了一阵,才娇声说道:“云弟,好眼力啊!”

此言一出,聂自强立时一震。他连忙还剑归鞘,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玉姐呀!你怎么这么有空,来到小弟的地面上?快,都把枪收起来,这是我的姐姐!”

几人闻言,立刻放下了枪,心中却在暗暗纳罕:从来没听说队长有什么亲人,怎么忽然冒出个姐姐来?

玉姐扫视了几人一眼,笑道:“这几位好俊的身手,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眼波流转间,竟然是风情万种,看的旁边几人俱都是一呆。

聂自强连连抱拳,谦逊道:“姐姐夸奖了!你那里藏龙卧虎,我这几个手下真的不算什么!”同时心念急转,猜测这个“姐姐”的真正来意。但已经几个月不联系了,这人突然到访,却是毫无头绪去猜测。

玉姐问道:“云弟,我这化妆术是严格训练出来的,怎么你立刻就能看出破绽?是姐姐的功夫不到家吗?”

聂自强摇头笑道:“姐姐所学的,自然是最好的。破绽嘛。。。就是你不经常使用了。”

玉姐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不经常用,这算是什么破绽?”

聂自强笑道:“因为不经常用,所以一些细节就照顾不到。玉姐,你抬起手来。”

玉姐抬起手掌,说道:“这算什么。。。。”话没说完,便是一愣,随即笑道:“看来真的是破绽了!不过,也就是云弟你观察入微,姐姐走了几十里路,经过了七道哨卡,也没人能发现!”

原来,她所穿的棉袄衣袖颇短,手臂抬起,便有一节短短的嫩白肌肤露在了外面,和鸡爪似的手掌比在一起,分外的耀眼!

聂自强哈哈笑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刘正,你带玉姐去更衣。参谋长,去把两位小姐和李副队长请来陪客,通知伙房,把最好的手艺拿出来,我要请姐姐吃大餐!”

195 来客(下)

八仙桌上,四凉四热八道菜已经齐备,杯盘米酒也已摆好。聂自强和如云如雪、文章李自平五人,正在谈笑着,等待着贵客的来临。

关于这个“姐姐”光临的缘由,众人各有不同的猜测,但意见却无法统一。聂自强深知此人虽然年轻,但心智计谋,皆是上上之选,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无论是轻颦浅笑,还是嬉笑怒骂,个中常另有深意。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入她的言语圈套中。但论到勾心斗角,自己并不输给她。而且这里是自己的主场,才智之辈比比皆是,想来不会有什么疏漏。所以并没有把陈欣宜的到访放在心上。

正在这时,房门一响,刘正挑起门帘走了进来。他高声笑道:“陈欣宜小姐到!”原来他已认出了这就是西平城内军统的当家人,曾经有一面之缘的。

随着他的喊声,门外走进一名身材高挑的丽人。

陈欣宜身穿一袭绛紫色棉旗袍,肩上披一条眼红的斜纹方巾。披肩的长发烫成了杯口大的波浪卷,一张标致的鹅蛋脸,肌肤白里透红,粉嫩异常。两道柳叶眉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双杏核眼顾盼生辉,琼鼻笔直,樱桃小口微微上翘,仿佛带着无尽的笑意。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手包,自门外款款而来,风情万种,体态妖娆。屋中的众人都看的呆了。

如果说如云犹如娇丽的牡丹,高贵典雅;如雪好似艳丽的玫瑰,艳光四射的话,那么眼前的陈欣宜便是风中不断摇曳的一树海棠,容颜娇美,姿容殊丽。

陈欣宜娇笑道:“哎呦,真实不好意思,劳各位久等了!”

聂自强笑道:“姐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小小的等待,算得了什么!”

他为众人一一介绍,陈欣宜颔首为礼,仪态优雅,态度自然。每个人都浅谈两句,于短短的言语中便予人极大的好感,显然是惯于周旋的人物。

当介绍到白氏姐妹的时候,陈欣宜上前握住了如云的手,笑道:“早就听说二位的芳名,只是恨不能识荆!今天好了,看见了咱们西平最美的两个大美女,我就是现在走了,也算没白来一趟!”

她看了聂自强一眼,笑道:“云弟能把这两位招致麾下,真的很有福气!”

她言辞妥帖,听的人心中极是舒服。如云连忙谦逊道:“姐姐才是真的美呢!我也算见过一些世面的,但姐姐这样的人物,还是初次得见!”

陈欣宜掩唇笑道:“妹妹太夸奖了,在你们姐妹面前,哪有女人敢自称美人?”

她眼角扫向一旁的如雪,正要恭维两句,却见她嘴唇微动,不出声的吐出两个字。陈欣宜精于唇语,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妖精!”,眼角却不断扫向聂自强。

陈欣宜心中微微一惊:“难道这就是云弟的红颜知己?这可要当心了,不要破坏了任务。”但她不理自己,索Xing也不去理她。

寒暄了几句,聂自强便请众人落座。笑道:“玉姐,小弟只有个小局面,远不能和城市相比。怠慢之处,还请姐姐海涵。”

陈欣宜笑道:“云弟言重了,姐姐冒昧来访,给小弟添麻烦了!”微微向桌上一扫,又是禁不住暗暗吃惊。

只见桌上四冷拼,四热炒,共八盘菜肴。鸡鸭鱼Rou,应有尽有。这些菜肴在城里,原也算不得什么,但在这穷乡僻壤,在自己梳妆打扮的个把小时的时间里,聂自强便能备办的如此丰盛,显然聂家军的物资,是非常的丰富。

聂自强端起酒杯,笑道:“早就想请姐姐吃一顿大餐,以偿数次报信之恩。但一直不得空闲,今天正好姐姐来了,就让小弟略表心意。来,我们满饮此杯!”

陈欣宜白了他一眼,嗔道:“希望这是真话才好!”

众人哈哈大笑。聂自强说道:“自然是真话!姐姐请!”说着,将杯中酒一口干掉。

大家也各自干杯。

陈欣宜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问道:“云弟,你们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我特意打听过,却又好几个不同的版本,也不知道那个是真的。”

聂自强和文章相视一笑。那些言辞各异、但结局都是聂家军大获全胜的战斗故事,自然都是出自文章的笔下,由龙组的情报人员四处宣扬,广造声势的。现在看来,效果已经很是不错了。

聂自强夹了口菜,放到陈欣宜的食碟中,说道:“姐姐想听真实的故事,那再容易不过。这些事对外是保密的,但聂家军在姐姐面前,没有秘密!”

他自顾自的干了一杯,重重的放下酒杯,说道:“说来话长,我们还要从头说起。。。。。”

当下从八月间的破袭开始,一桩桩一件件,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在座的众人都是亲身参与者,但聂自强的口才极佳,己方的布局,敌人的反应,如何攻取两县,如何火烧日军,怎样救付永亮于水火,怎样拯司令部于危难,讲的是仔细分明,引人入胜,即便是文章李自平,也听的津津有味。中间稍有停顿,如雪便不住口的催促。

他这里毫不停口,陈欣宜那里却是心中大急。眼见聂自强口沫横飞,云山雾罩,也不知要讲到什么时候。自己几次借着喝酒的机会想要开口,都被他拦住了话头。再要这样,身负的任务怎么办?

陈欣宜张嘴欲言,又一次被聂自强打断:“姐姐,你听我说。。。。。”他眼中闪动着狡黠的目光,又是满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玉姐”。

这一刻,陈欣宜才猛然惊醒:中了这小鬼的计了!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走亲戚来的,一定是肩负着任务,但还在那里胡说八道,显然是要让自己着急!

她再也忍不住,抓起面前的筷子,敲在了聂自强的头上:“你个小滑头!”

聂自强哈哈大笑,同样的话,他已经听到过一遍了。

一旁的如雪猛然站起,怒道:“你怎么打人呢?”

陈欣宜知道聂自强在和自己开玩笑,心下暗自高兴。她向如雪笑道:“放心,小妹妹,一双筷子而已,不会打坏你的如意郎君的!”

如雪叫道:“我。。。。”忽然满面通红,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聂自强接过身后女护卫递过来的筷子,放在了陈欣宜的面前。正色说道:“姐姐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只要能办到的,小弟一定竭尽全力!”陈欣宜曾经数次提供情报,使聂家军料敌先机,克敌制胜。聂家军已经欠了她几个人情,所以聂自强才有“竭尽全力”之言。但军统是什么样的组织?他们办不到的,又岂能来求助自己这样的地方武装?想来陈欣宜此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当然,如果真的是难题,直接推了就是了。

陈欣宜翻了聂自强一眼,对他的用心一清二楚。但她拿面前的“云弟”却毫无办法:“放心,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她看着聂自强,说道:“中央社来了两个记者,想要采访你,我的大英雄!”

196 采访(一)

“采访我?”聂自强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啊,可不就是采访你么。”陈欣宜说道。

聂自强看着周围的众人,见大家和他一样,都是有些发愣。他挠挠头,问道:“玉姐,我有什么值得采访的?又没做什么大事。”

陈欣宜摆弄着筷子,看着眼前摸不着头脑的聂自强,眼中满是报了一箭之仇的神色:“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名气有多大!二日之间连取永丰、和水两县。这份战绩,就算是在以战斗力强悍著称的八路军中,也算得上是了不得、不得了的功劳。。。。。”

“那倒是!”聂自强手抚着下颌,有些得意的说道。

陈欣宜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在永丰城下,你凭借着手中的乌合之众,全歼日军一个大队的精锐。公路上的一把大火,更是烧的近两千鬼子片甲不留!双峰村数百名偏军,就能把服部打的落荒而逃!聂小弟,你的这份战绩,难道还不值得采访,不能上报纸么?”

聂自强摸摸脸颊,笑道:“我还真没想到,原来我这么厉害!”

嘴上在胡说八道,但聂自强的心里,很是佩服军统的工作能力。百团大战的初期,自己在永和地区的所做作为,他们是探听的一清二楚。所以陈欣宜才侃侃而谈。而后来和二分区合作、解救司令部之危等战斗,是野战、运动战,聂家军又隐藏在八路军的主力之中,看来军统并没有查到。

聂自强问道:“来采访的有几个人?”

陈欣宜说道:“一共两个,一男一女。现在已经在县城里候着了,只要你答应下来,明天就能到双峰村!”

“这么急啊?”聂自强叹道:“姐姐,你也看到了,我的地盘,也就是方圆几十里。鬼子随时都可能进攻。一旦发生战斗,有了什么损伤,你让我怎么交代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分析着这件事的利弊。如果接受中央社的采访,将来文章真的见报,那么自己这支孤军一定会名声大噪,成为众矢之的、鬼子重点照顾的目标。这样出名,和原先制定的计划有本质的不同:老百姓那样口口相传,传播的范围有其极限。而《中央日报》的宣传力度,聂自强是知道的。真的站在风头浪尖,那就会“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但如果不接受采访,陈欣宜的面子上却不好看。过去的几个月中,军统西平工作站屡次向聂家军无偿提供准确及时的情报,不但解除了隐患,更使聂家军胜仗连连,知名度大大的提高。可以说,没有陈欣宜的几次情报,虽然不至于遭遇到多大的危险,但手忙脚乱,遭受一定的损失,是在所难免的。这样的人情不还,聂自强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陈欣宜看出了他的犹豫,笑道:“小弟,你是不知道上报纸的好处啊!特别是《中央日报》这样的影响力巨大的报纸。只要文章见了报,接下来,官位、金钱、武器装备都会源源不断的送来。中央政府会优先供应聂家军这样的功勋卓著的部队!而且我们的情报合作,会更加的紧密!”

这是诱之以利。

“你知道,《中央日报》是政府的官办报纸。如果拒绝他们的采访,那么从今以后,聂家军将得不到政府的任何一点支持!生死存亡,只能依靠你们自己。就算是姐姐有心帮忙,也不可能再为你们提供任何的情报。不只是我们,所有国民政府下辖的组织,都将对聂家军封锁消息。抗战胜利后,聂家军即使是没有被日军消灭,也必将面临解散的命运!”

这是威之以胁。

“云弟,我俩自相识以来,一直是合作愉快。你帮我完成任务,我给你提供情报。总的来说,姐姐自认为没有亏待小弟。这次采访,姐姐是在上峰面前夸了口的,所以即使没有联系到你,采访小组还是来到了敌后。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姐姐必然会面临严厉的惩处。云弟,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到姐姐回到总部,接受惩罚么?”

这是动之以情。

陈欣宜最后的几句话,深深的打动了聂自强。他分外看重别人对自己的恩情,哪怕是点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刚何况陈欣宜数次在重大的事情上的帮助。

他看向周围的众人,想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只见如云和李自平都微微点头,显然是被陈欣宜的言语打动。如雪却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文章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的意思聂自强也很明白:他不希望自己和中央政府的人有太多的接触。

聂自强看着陈欣宜,说道:“既然姐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答应,就是矫情了。这样,明天姐姐回城,把他们带来吧!”

陈欣宜满心欢喜,笑靥如花:“我就知道,云弟一定会答应的!。。。。。”

聂自强一摆手,严肃的说道:“姐姐,咱们丑话先说到头里。我这里毕竟是军事组织,有很多的机密,他们采访可以,如果四处乱走,或是胡乱打听,你可别怪小弟不客气!”

陈欣宜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他们只是记者,不会触犯机密的。我这就回去,明天带他们来!”说着,着起身来,便要回城。

聂自强摆手笑道:“不用这么急,先休息一晚。明天我让飞虎队护送你回城,再把他们接来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陈欣宜便在两个三人战斗小组的护送下,急不可待的向西平而去。

她前脚刚走,聂自强便紧急召开全军班长以上人员的会议,布置此次接受采访的具体事宜。聂家军作为组织严密、人员众多的军事部队,无论战斗部队,还是后勤连队,都有太多的机密,不容外人知晓。而来的两个人,虽然说是中央社的记者,但其真实身份,却无人知晓。所以,聂自强召开此次会议的中心议题,便是发布保密条令,并且命令全体干部战士,立刻学习。一定要保证在外人面前,不泄露一丝机密。

傍晚的时候,在六名战士的护卫下,陈欣宜带着两名记者,来到了双峰村。

197 采访(二)

在队部的房间里,聂自强等高层领导热情的招待着中央社的两名记者。

桌子上的盘子里摆满了红枣、花生、核桃等特产,几个粗瓷大碗里是在农村难得一见的茶水。七八个人围在桌旁,谈笑风生。

两名记者一男一女,风度气质俱佳,打扮洋气,一眼看去,便是大城市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物。那男记者名叫王海民,三十出头的年纪,理着中分的头型,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斯斯文文的,满面书卷之气。此人口才颇好,话语虽然不是很多,但每每出言,便是关键之处,显然是经验丰富,经受过一定程度的历练。

那女记者名叫沈娇,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她身材小巧玲珑,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俏丽的娃娃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会说话一样。她人如其名,不仅说话娇里娇气,便是言谈举止之间,也好像邻家女孩一样,使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聂自强一面应付着众人,一面暗暗观察两位不速之客。这二人可说是各具特色,各有千秋。王海民Xing格沉稳,谈吐自然,只是短短的接触,还看不出什么疑点。但如果两人中真的有别有用心的人,就一定是他。相反,沈娇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刚进屋便抱怨路途遥远,日军众多等等,反倒令人安心。

正在思考间,忽听沈娇娇声问道:“聂大哥,我们的采访什么时候开始啊?”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甜意。无论话语、眼神、动作,都好像和聂自强相识了许久一样,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几分亲近。

聂自强笑道:“什么时候开始都行。你们计划在这里住多长时间?”

沈娇叹了口气,说道:“半个月呢!”显然是对来敌后农村采访很有看法,但上指下派,却没有办法。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对我个人的采访,随时都可以开始。有时间的话,你们也可以走走基层的连队,写写战士们的生活。毕竟他们才是抗击日寇的主力。”

王海民一拍大腿,赞叹道:“聂队长,你的这句话太有道理了!我要把它记下来!”说着,拿出纸笔,认真的书写起来。

陈欣宜微笑道:“聂队长,真的要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她眼角一瞟,若有深意的看了聂自强一眼。

陈欣宜人情通达,心思更是玲珑剔透。自己刚提起的时候,聂自强还是很不情愿。而现在态度突然大转,竟然主动提出可以采访连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她就是用头发梢去想,也能想得明白,在自己离开的一天里,聂自强肯定有什么布置。

聂自强笑道:“中央社的记者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陈欣宜一笑,正要答话,忽见如雪紧盯着沈娇,嘴唇微动,不出声的念叨了三个字:“狐狸精!”

陈欣宜心中大乐。她连忙端起面前的水碗,装作喝水,以免被别人看见了脸上的笑容。暗暗想到:“弟弟的这个小情人可是个醋坛子!任何接近他的女人都被她看作是潜在的敌人,看来,云弟今后有罪受了!”

虽然聂自强向她介绍过,但两姐妹长的一模一样,陈欣宜哪里分得清楚?只记得一个雍容华贵,仪态万方;一个娇憨可爱,天真俏皮。

王海民看了沈娇一眼,笑道:“既然聂队长这么说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早点干完活,也可以早点回去,省得沈大小姐遭罪!”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沈娇不依的连声叫嚷,挥拳打向王海民。屋中一片欢笑之声。

聂自强高声笑道:“不用那么急!咱们先吃饭,其他的是以后再说!”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照在冀中大地上,给双峰这个小小的村庄带来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村外的小树林中,聂自强双腿盘膝,缓缓的吐出嘴里的浊气。内息运行了十八个周天,又有了一丝丝的壮大。这让经常三心二意的聂自强很是高兴。

回到双峰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生活十分的规律。聂自强每天早课晚课,一次也不曾落下。本身有了一点基础,又有宋磊这样的名师在旁指点,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停滞不前了许久的丹田中的内息,终于又壮大起来。对于这样的情况,从不轻易赞人的宋磊,也禁不住微微点头。

聂自强站起身来,只觉得全身轻松,虽然在地上坐了一个小时之久,却没有腰酸腿麻的情形。相反,全身的肌Rou反而轻松自在,说不出的舒服。他拔出星云宝剑,手腕一颤,抖出了一团剑花,向宋磊笑道:“师傅,我来练一路剑法吧!”

宋磊摇摇头,说道:“‘浮光掠影剑法’不适合你了,忘了吧!”

聂自强一愣,问道:“怎么不适合了?那不是玉皇观的入门剑法么?”

宋磊说道:“那只是入门初期,内力浅薄的时候,用来锻炼身手,打熬气力的。算不得真正的入门剑法。这路剑法的发力,主要是两臂腰腿,真正用来丹田之力的,并不是太多,和内力配合的并不是十分紧密。所以你在埠城外,才那么快就把内力耗光。真正的上乘剑法,讲究的是用之于外,生之于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现在,我来教你玉皇观的真正入门剑法,‘太乙玄门剑法’!”

他随手抽出自己的随身短剑,说道:“和‘浮光掠影剑法’的‘轻、灵、巧、快’不同,这‘太乙玄门剑法’已经有了玉皇观武功的要义。。。。。”

当下把剑法的精髓,一一讲解出来。供聂自强仔细的参详。

“太乙玄门剑法”,特点是快慢相兼,刚柔并济。演练之时,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动如蛟龙出水,静若狸猫扑鼠。运动之中,手分Yin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和其气,外和其行。虽是玉皇观的入门剑法,却已包含了道家武功的要旨。

宋磊一面解说,一面舞动手中的短剑。聂自强也跟着习练,一时间树林中寒光闪闪,剑影阵阵。

正在学的入迷,聂自强忽然抬头,看见树林外慢慢走来一人,不由得低声说道:“他怎么来了?”

198 采访(三)

来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斯文沉稳,正是中央社的记者王海民。

聂自强向宋磊打了个招呼,收好星云,迎了上去。笑道:“王记者,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王海民连忙打了个招呼,笑道:“原来是聂队长啊。我远远的看见树林中有人舞剑,想要过来看看。想不到聂队长还是文武双修!”

聂自强说道:“我算什么文武双修,只不过是锻炼一下身体,免得急行军的时候跟不上。怎么样,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王海民看着小村子,笑道:“其实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住在火炕上,就好像回到家里一样。聂队长,你的队伍可是军容鼎盛,非同凡响啊!”他早上被部队训练的喊操声惊醒,所以才早早起来,观看训练。

聂自强谦逊道:“都是些庄稼把式,不入方家法眼!”

王海民摇摇头:“我虽然不懂军事,可是也采访过一些部队。但像聂家军这样士气饱满、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队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聂队长,如果中国的军队都像聂家军这样,鬼子就不可能打进来!”

聂自强笑道:“王记者太夸奖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吃早饭吧。”

两人一面谈论,一面向村里走去。

陈欣宜在城里有些紧急的事情,凌晨时分,便由楚亮几人护送回城。这顿早饭,便只有聂自强和沈娇王海民一起吃了。吃过早饭,聂自强正要出门,却听到沈娇说道:“聂大哥,你陪我到下面的连队走走吧!”这小姑娘说话没有深浅,竟然让聂自强陪着她巡视部队。

王海民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聂自强挥手打断:“好啊,我正好想要走一下连队,我们一起去吧。”

王海民长出了一口气,暗暗抹了抹冷汗。聂自强年纪轻轻,便统领近两千的部队,并且战功卓著,屡破强敌。以王海民的经验,但凡这样的人物,必然是秉Xing刚强、个Xing激烈,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一句话说的不对,触犯了他,后果实难预料。领兵大将的脾气真的上来,可不会理会你是不是中央社的记者。到时虽不至于有Xing命之忧,但活罪却是难逃。所以沈娇话才出口,他的冷汗便流了下来。还好,聂自强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带领他们走出了房间。

刚刚走到院门口,正遇到如云姐妹领着护卫,迎面走来。

如雪问道:“聂大哥,这么早上哪去?”一眼看见沈娇,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聂自强说道:“和两位记者到连队走走。你们干什么去?”

如云正要说话,却被妹妹拉住了衣袖:“我们也正要下连队看看,一起走吧!”

聂自强不疑有它,点了点头,当先而行。

姐妹俩走在了最后。如雪低声在姐姐耳边说道:“这是个狐狸精!姐姐,一定要看好聂大哥,别让外人抢了去!”说完,鼻子里还“哼哼”了两声。

如云不言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脸色却是一片雪白,毫无血色。

聂自强正巧回头想要说什么,看见了如云的脸色,心中一惊。脚下慢了下来。落到了如云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如云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冷了,有些不适应。”说着,抓住了聂自强的手。聂自强感到她的手上冰凉一片,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聂自强一挥手,一旁的刘梅连忙走了上来:“队长。”

聂自强吩咐道:“在两位小姐的房间里多生些火,白天也不要断。”

“是,队长。”刘梅应道。

紧握着如云的手,聂自强心中有些奇怪。自秋到冬,她从未喊过一声冷,怎么现在反倒冷成了这个样子?聂自强隐隐感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众人一路前行,向村外的训练场走去。正在走着,沈娇忽然指着路旁的一座院子问道:“这时什么地方?医院么?”

这座院子和寻常的农家无异,只是一面的院墙是由土坯筑成,上面刷的雪白,中间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

聂自强说道:“这时聂家军的医院,里面还有十几个伤员。”如云表现的异常,他的心里一直在猜测,语气便有些生硬。

沈娇却没有听出来,她笑道:“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罢,当先走进了院门。

众人鱼贯而入。只见院中三面都是整齐的房屋,分成了一个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一块小小的木牌,手术室、换药室、病房等一应俱全。房檐下拉着几条细绳,数十条绷带随着微风不住的摆动。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对面的一扇房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高挑的身材,英俊的面貌,雪白的制服一尘不染,稳健的步伐中带着无尽的优雅和从容,正是聂家军医院的主治医生——西园寺俊男。

沈娇看得眼睛一亮,上前笑道:“你好,我是。。。。。”

正要自我介绍一番,却听得身后的如雪喊道:“西元,过来!”

西元原本正在礼貌的听着,忽然听到如雪的声音,立刻转身跑了过来。连一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

主力回到双峰之后,西元曾数次找到如雪的驻地,但都被护卫所阻,无法靠近。在街上也有过偶遇,可如雪对他却从不假以辞色。有一次甚至命令刘梅将他远远的驱赶出去。为此,西元极是苦恼,甚至有些夜不能寐。他现在很是痛恨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就是这个身份,才让他心目中的女神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但不知为什么,如雪越是这样对待他,他便越是对如雪难以忘怀。

终于,现在她肯叫自己的名字了!西元又怎能不满心激动,不能自己?

他三步并作了两步,跑到如雪的面前,声音都有些颤抖:“如。。二小姐,你。。你叫我?”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都很难分清姐妹二人。但西元自从见了如雪,却再也没认错过。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如雪笑道:“中央社有记者来采访我们聂家军。我来介绍,这位是王海民记者。”

西元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她对我笑了!她居然对我笑了!看来古语说的没错,真情自可感天动地!

他转向王海民伸出了手,说道:“你。。你好,我是西园。。。寺俊男!”竟然有些结巴起来。

如雪看着不争气的西元,低声嘟囔道:“真是丢人!狗Rou上不了大席面!”

一旁的沈娇看着如雪,高声叫道:“喂,你干什么,截胡啊!”

199 采访(四)

如雪看着沈娇,笑道:“是啊,我最喜欢截胡了,怎么了?”她的脸上带着故作姿态的甜美笑容。显然是在气沈娇。

昨天刚到这里,沈娇便注意到两个天仙一样的美女,这二人的容貌之美,让从来对自己的容貌都极为自负的沈娇,也有自惭形秽之感。而其中一个,更是对她不理不睬,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这时,美女竟然主动挑衅,自然不能退缩!

沈娇两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如雪,高声说道:“这位小姐,我们是中央社派来采访的。这位军医也在我们采访的范围之内,请你行个方便吧!”

这几句话说的有理有利,颇为犀利。若是王海民说出来,旁人自然要好好想想。但沈娇却是杏眼圆睁,两腮通红,一副吵架的样子,虽然满嘴的外交辞令,却没有一丝的杀伤力。

如雪笑道:“行个方便?那可不行。这里是聂家军的驻地,有很多军事机密的,你们可不能随便采访。在采访之前,请你先和我们联系,我们会安排你们的行程。”随口说出的理由,竟然也是冠冕堂皇。

沈娇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如雪的面前,说道:“这里是聂队长领我们来的,他可没说不能采访,你又是干什么的?权利难道比聂队长还大么?”

王海民眼见越吵越凶,便想上前来开沈娇,却被聂自强笑呵呵的拉住了。聂自强眼看着两个小女孩吵架,觉得有趣极了,

如雪也迈上了一步,说道:“聂队长贵人事忙,有些小事自然照顾不过来。咱们是他身边的人,当然要提醒他,小心别有用心的人了!”

沈娇向前凑了凑,冷笑道:“身边的人,你是么?我看是另有别人吧!”聂自强现在还和如云亲密的站在一起,她便抓住了如雪的语病。

如雪脸色一红,强辩道:“这些事你没有资格管!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位医生,你不能采访!”

两人越来越近,越吵越凶。两张俏脸渐渐的接近,好像两只斗架的小鸡一般,谁也不肯相让。旁观的众人只觉得有趣,谁也不来相劝。

聂自强在旁边看着,不禁惊异于沈娇言辞之锋利。想不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竟然如此的口舌便给。他哪里知道,沈娇自小便受到家人的宠爱,年龄稍长后,因其容颜俏丽,Xing格讨人喜欢,也是顺风顺水。这便养成了她从不肯吃亏的个Xing。这次和如雪吵架,却是她从没有过的经验。也许是天Xing使然,她往往能抓住如雪话中的漏洞,竟然占到了上风。

如云见二人越来声音越大,害怕动起手来。她拽了拽聂自强的衣袖。聂自强会意的走上前去,笑道:“吵够了没有?再给你们五分钟够不够?”

如雪哼了一声,说道:“这次就吵到这里,下次再敢惹我,小心你的狗头!”说着,挥了挥白生生的小拳头。她本就处于下风,这时自然就势停止了争吵。

沈娇叫道:“我还没吵够呢!聂队长,你别拦着我。。。。”竟然还是跃跃欲试。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吵架的才能,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聂自强笑道:“还是采访要紧。西元过来,我给你介绍中央社的记者。”

西元皱着眉头,说道:“我叫西园寺!”走了过来。

此时的医院中,只有十几名受伤最重的伤员还在治疗,伤势也已接近痊愈。王海民和沈娇在西元的带领下,在这小小的医院中盘桓了一个上午,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转眼之间,便是三天过去了。在这三天里,两名记者把驻扎在双峰村的七个连队走了个七七八八。上自聂自强,下至普通战士,他们都走访了个遍。

聂自强看着参谋部作出的作战预案,点了点头:“可以,立刻下发到各营。”

文章:“是。”

聂自强想了想,问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异动么?”在两人到达的初期,文章麾下的龙组便派出人手,对两人进行严密的监视。

文章说道:“没有,一切正常。”

聂自强笑道:“看来真的是来采访的,我们是多心了。”

文章摇摇头:“也不一定。我总觉得那个王海民有些不对,可是又找不到根据。”

聂自强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道:“有不正常么?我怎么没发现?”

文章道:“可能是这几天,他们的行程都是我安排的,我和他们的接触多一些的原因吧。这个王海民,虽然外表看着十分正常。可是他的眼神,我总觉的不太自然,好像在寻找什么。”

聂自强:“举例说明。”

文章:“比如说昨天,他俩来我这里,安排今天的采访。沈娇还挺自然,但王海民却是不住的左右看着,我看他的时候,他又表现的十分正常。我至少有两次发现他在注视着屋子里的各种摆设。”

聂自强沉吟着:“眼神不正常。。。左右看着。。。屋里的摆设。。。。。”

两人各自思考着,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突然,二人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地道!”

聂自强猛的站起,来回踱着步子,兴奋的说道:“果然有问题!他如果想要下地道,明确的提出来就是了,可是他却私下里自己寻找,显然是别有用心!哈哈,这个笨蛋,一定是以为地道口只有重要部门才有呢!”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地道是聂家军最重要的战略设施。也是在相对固定的区域内,面对强大的敌人战斗的最大的、最后的保证。聂家军的地道战,早已在附近几个县城广泛的传播开来。特别是最近的一次战斗,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军,只有数百人的留守部队坚持了十几个小时,最后还是令服部损兵折将,狼狈撤回西平。聂家军的地道战也一战成名,家喻户晓。

如果王海民说要下地道,聂自强等人也不会做他想,毕竟地道太有名了。但他只是私下里寻找入口,这就说明他心里有鬼,并不是真正的记者。

聂自强来回走着,两手互相搓着。安逸的日子有些久了,即便是这样一件小事,也让他有些兴奋。

文章笑道:“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就抓了他吧?”

聂自强摇摇头:“不行!我不在乎他是中央社的记者,还是哪个组织的人。但要是那么做了,玉姐的面子上不好看。更何况,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文章点点头,没有说话。

想了想,聂自强又道:“如果他没什么过分的举动,那就这么算了。一条小鱼,不至于大动干戈。如果有些过分,我们就教育他一下,让他知道怎么做人!”

文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聂自强这句话说的,有些**混混的意思。他正要说话,忽然门帘挑了起来。门口的警卫战士探头进来,说道:“队长,参谋长,王记者来了!”

200 采访(五)

王海民走了进来,笑道:“正好,两位长官都在。”

聂自强笑道:“王记者辛苦了!文章,快倒茶!”文章连忙站了起来,到旁边的桌子上去取茶壶。

王海民忙道:“不敢,不敢!怎么敢劳动参谋长大人给我倒茶!”

文章笑道:“你们为了宣传聂家军,白天采访,晚上还要写稿,太辛苦了。我倒杯茶算得了什么!”说着,将水碗放在了他的面前。王海民连忙站起,以示感谢。

聂自强问道:“王记者,这几天的采访有什么收获么?”

王海民感叹道:“收获太大了!我没想到,聂家军作为一支民众自发的抗日组织,竟然有这么多令人感叹的故事!尤其是蒋奇辉和日记少将同归于尽,更是感人至深!海民只恨自己是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和士兵们同生共死!”

聂自强叹道:“是啊,人民才是抗战的主力,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王海民说道:“我这几天在双峰村采访,可以说是受益良多。我想,布置在其他村子的部队,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故事呢?所以,我想请两位长官同意我去别的村子采访,以便将来写出更好的文章来。”

此时的聂家军,主力部队共有步兵三个营,共计九个连,一个炮兵连,一个骑兵连,一个机枪连,一个辎重连,加上飞虎队、队部、医院等部,将近1500人。驻扎在双峰村的,是温良的一营三个连和四个独立连。戴胜、霍启明的两个营,被派到其余的村子布防。王海民现在提出来的,就是到这两个营里采访。

聂自强想了想,笑道:“这是好事,我们一定大力支持!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想先去哪里?”

王海民说道:“沈小姐不去,她留在这里进一步深入采访。我想先去四方村看看。”四方村一带是戴胜的防区。

聂自强点点头:“可以,我先通知下去。你明天一早在去吧。”

王海民点头同意。三人又闲聊了一会,王海民告辞,走出了参谋部。

聂自强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加派人手,把他给我看死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迈出的每一步路,我都要知道!”

文章信心十足:“是,保证完成任务!”

清晨,聂自强带着沈娇、温良二人,站在公路上,看着旷野中的部队训练。

惨烈的战斗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牺牲战士的家属已经抚恤完毕,致残人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伤势不重的战士也回到了各自熟悉的部队。部队的各个连队,都已经完成了建制的补充。随着休整、学习、伤愈人员的归队,部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不仅仅是战术素养和战斗意识的训练,更重要的是,战士们的思想意识中,有了效忠的对象!

眼前的一切就是明证!战士们在聂自强的面前,训练更加刻苦积极。因为,他们的队长,那个能不断的带给他们胜利的传奇人物正在注视着他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聂自强高大的形象已经深入到每个战士的心中。甚至根据地的老百姓也都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开始的时候,这一切让聂自强很不适应。但为了大局,也只能继续把过去的战果一次又一次的搬出来,把自己在其中的作用无限的夸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聂自强感觉到了部队的变化:过去的聂家军,虽然也是组织构架完整,机构健全。但战士们缺少主观能动Xing,一点点小事,也要长官去命令,才能完成。而现在,士兵们已经主动去做一些事情。而且,在训练的时候,也是热情高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部队的战斗力又有所提升。所以,聂自强现在对旁人的目光,也就听之任之了。

旁边的沈娇看着战士们的训练,面色有点发青。她也曾经采访过一些国军的部队,却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场面。白刃战训练,战士们手持和步枪等长的木棍,往来拼杀,往往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人还在向他的身上乱捅;徒手搏斗训练,更是场面火爆,不少战士都见了血。

沈娇转向聂自强,问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仇啊?怎么和见了日本人一样?”士兵们的手上如果换成了真刀真枪。那和上了战场的差别便不太大了。

聂自强一愣:“不是啊,都是战友,怎么会有仇呢?”随即明白过来,笑道:“你是不是看场面有点太热烈了?”

沈娇:“哪里是热烈?这就是惨烈!”

聂自强摇摇头:“你没见过真正的战场,那里是血与火的世界,是钢铁和Rou体的碰撞。在战场上,没有人知道下一秒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也没有人知道明天自己的肢体是不是还健全。那种场面,比这里血腥千百倍,激烈千百倍。和战场上比,这种场面太小儿科了!”

沈娇愣住了。在她这个娇小姐的心中,战士们的这种训练,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可是,聂队长却说战场更加残酷,那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沈娇不禁微微的出神。

聂自强看着战士们的训练,继续说道:“我刚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么训练下去,就算是战士们没有损伤,也难保个人之间会产生隔膜。不过,温良却说,这是战士们自己要求的。为的是更加贴近战场,更加真实!”

一旁的温良接口道:“是这样的。平时的训练,和战场之间,会有一些区别。一名训练成绩优秀的士兵,上了战场,可能连枪都不敢开。所以,我们现在采取的是最贴近战场的训练方式。”

沈娇:“这样会不会造成士兵们受伤?”

温良:“机率不是很高。我们用这种方法已经半个多月了,只有两名士兵肋骨损伤。都及时得到了救治。”

聂自强说道:“要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一定不能在战士们之间造成个人恩怨。那样的话,部队的战斗力不仅不会提升,反而会急剧的下降。”

温良点头称是。

正在这时,一名参谋跑了过来,立正敬礼道:“队长,参谋长有情!”

201采访(六)

走进了参谋部,聂自强端起桌上的水碗,连喝了几大口,才擦着嘴角问道:“参谋长,什么事这么急?”说着,坐了下来。

文章笑道:“四方村那边有消息了”

聂自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都干什么了?还是在找地道么?”王海民去戴胜的防地已经三天的时间了,想来也该有些动作了。

文章摇摇头:“地道还在找。不过,还干了另一件大事”忍不住笑了出来。

聂自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却想不到王海民干了什么大事竟然让文章失笑。他问道:“这家伙都干什么了?”

文章笑道:“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他竟然去策反我们的连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聂自强一愣,叹道:“我还以为他挺聪明呢,原来也是个傻蛋只是简单的接触了几天,竟然想到要策反”连连摇头叹息。

策反是针对敌对势力中的不坚定分子经常使用的一种方法,可以起到瓦解敌人,在关键时期对敌人进行最大的打击的作用。但想要策反,有一个最大的前提,那就是对目标必须有深刻的了解。也就是说,目标一定要是对现状不满,或是对一些事情有极大的意见和看法。这样的人,才能成为策反的目标。但是,王海民去戴胜的防区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他怎么这么心急?难道他不知道聂自强正在树立自己高大光辉的形象,以收拢军心么?

聂自强问道:“是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文章:“他去四方村的时候,我派了一个班的战士护送,在这十二个人里,有三个是龙组的成员。我还命令四方村的人员,密切注意王海民的行动。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举动,不过,刚到的时候,他就和戴胜手下的一个叫做焦兴旺的连长攀上了老乡。。。。。”

原来,王海民刚到四方村的时候,只是晚上经常在村子里遛弯,经常和焦兴旺在一起说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昨天晚上,焦兴旺便找到戴胜,说出了王海民亲口对他说,自己是军统成员,并且让他在聂家军中当军统卧底的事情,把一根金条上交。戴胜感到事情重大,立刻用电报汇报给文章,这才有今天的这次谈话。

说完后,文章问道:“现在怎么办,放任自流,还是立即行动?”

聂自强站了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子,沉吟道:“如果他只是想要刺探机密,没有什么行动。那么看着玉姐的面子上,我只当是什么也没发生。可是,他竟然想要瓦解我的部队,在我身边埋钉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文章说道:“怎么抓?秘密逮捕,还是。。。。。”

聂自强想了想:“还是密捕吧。毕竟军统是国内最大的特务组织,能不翻脸,就尽量别翻脸。时间嘛,就定在今天晚上。他不是想要下地道么?就让他看个够”

晚饭时分,王海民走进了焦兴旺的连部。

虽然来到四方村只有几天时间,但凭借着老乡的关系,他和焦兴旺已经成了极好的朋友。昨天,他甚至已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和盘托出,今天整整一天,王海民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每一次异常的响动,他都以为是聂家军来抓捕他。街上的每一个人,都随时有可能冲上来,把他按倒在地。王海民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失常了。

还好,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过去了。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成了八九分了。

焦兴旺正在吃晚饭,桌子上的菜是猪肉炖番薯,切成枣子大的猪肉块闪动着油光,很是诱人。聂家军的伙食一向是不错的。

见到王海民,焦兴旺连忙站起来,笑道:“王哥来了,吃过饭了么?”

王海民说道:“吃过了。”他向桌子上看了看,笑道:“你们的伙食真是不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做给我看的呢就凭这一点,就能写一篇文章了。”

焦兴旺看了看盘中的菜,说道:“是啊,我就是看着军饷高,伙食好,才加入聂家军的。”

王海民心中暗喜,这焦兴旺参军的目的不纯,正是最好突破的类型。他看着焦兴旺,使了个眼色。

焦兴旺会意的点点头,向旁边的一名战士说道:“你到别处去吃,我和王记者有些事情要谈。”

战士走后,王海民问道:“这么说,他会不会起疑?”

焦兴旺大大咧咧的说道:“不会,他是老子从村子里带出来的,屁也不会放一个”

王海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也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自然知道在军队中,老乡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重要。所以,他才和焦兴旺攀上了老乡。

王海民问道:“老焦,我让你办的事,到底能不能办?”

焦兴旺挠挠头,一脸的为难之色:“这个。。不太好办。地道里每天都有值班的士兵,不是当值的下去了,他们会报告给营长的。那可就糟了”

在昨天,王海民透漏了真实的身份后,便给了焦兴旺一根金条。他说自己对聂家军的地道十分感兴趣,想请焦兴旺带自己下去看看。其实,这是他身负的任务之一,此时更是他用来捆绑焦兴旺的一道枷锁。只要焦兴旺看着金条的份上,带他下到了地道中,那么就算他不想为军统工作,王海民也会拿这件事要挟他。此时,焦兴旺的话才出口,王海民便是心中大喜他自然听得出,焦兴旺只是在强调困难,并没有明确的拒绝。

王海民说道:“焦老弟,哥哥对聂家军的地道可是闻名已久,就是想下去看看,没有别的想法。咱俩是老乡,你就不能找个机会?”

焦兴旺很是为难:“老哥,不好办哪。要不你等我们连轮值的时候,你再下去。到时候你想看多久都行。”

王海民:“你们连还有多久轮值?”

焦兴旺:“再有十天就到了。”

王海民:“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最多再有两三天就得回**了。你再想想办法。”

两人你来我往,围绕着地道的事谈论不休。王海民见焦兴旺只是不吐口,便使出了杀手锏:“老弟,既然不行,哥哥也就不让你为难了。这样,你把我给你的金条还给我吧。那是我要下地道,给你打点的。既然不下了,还应该还给我。”

说着,他伸出了手。王海民看准了焦兴旺很是贪财,才故意这样说。如果换成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王海民便要从老乡的角度着手了。

焦兴旺一把抓住了胸口的衣袋:“王大哥,给出去的东西可不能往回要”

王海民笑道:“不用下地道了,你也不用打点了,自然应该还给我。老弟,你这样可不对了。事情没办成,钱财自然应该还给物主,不能自己留在手里的。”

焦兴旺死死的攥住衣袋,被王海民说的哑口无言。他看了看面前的“王大哥”,又感觉着金条的硬度,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啪”的一拍桌子,叫道:“好,王哥,我带你下去”

王海民哈哈大笑:“这就对了老弟,只要你帮哥哥达成心愿,金条还是有的”他心中的得意之情,已经难以用语言表达只要下了地道,焦兴旺就算是完全上了自己的这条船了。短短时间,两个任务,探查地道和埋下“钉子”,都已经完成了,回到重庆,上峰的嘉奖是少不了的

他站起身来,笑道:“走吧”

焦兴旺一愣:“上哪去?”

王海民:“下地道啊”

焦兴旺哈哈大笑,说道:“我的王大哥,你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地道口这屋子里就有”说着,走到了土炕前,伸手拉开炕沿下的一面“砖墙”,笑道:“下吧”

王海民仔细的看着那面“砖墙”。只见数十块青砖层层排列,中间用铁条贯穿,形成了一道“砖门”。如果关上了,即便是用心查看,也难以看出个究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钦佩不已。

焦兴旺当先而下,王海民紧随其后,两人在一片漆黑中踩着木梯,顺势而下。

下到地道中,焦兴旺划着火柴,点燃了旁边的油灯。王海民看着周围的情形,用心记忆。

这时一条长而直的通道。高约有两米,宽一米左右。墙壁上锹铲的痕迹清晰可见,地道中的空气有些闷浊,但并不影响呼吸。

王海民看着两侧黑漆漆的通道,说道:“往里走走看看。”说着,率先向前行去。

焦兴旺无声的叹息了一下,跟着他走了下去。

一路上,焦兴旺带着王海民到处观看。机关、陷阱、卡口,无处不到。藏兵室、指挥室、医务室,处处停留。王海民越看越是惊心不怪服部率领数倍于聂家军的鬼子,依然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按照焦兴旺的讲解,就算是服部的士兵都下到了地道中,在内部的各种设施打击下,还是难逃一败涂地的命运。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候,两人来到了一处面积巨大的指挥室中。这处指挥室和刚刚看到的明显不同。地中间放着两张桌子,桌子上堆着沙盘。墙角处的枪架上,一排三八式步枪闪动着寒光。墙上挂满了地图,仔细看去,竟然是四方村地道的全图上面各处射击孔、机关标注的无比详细

焦兴旺说道:“这是中心指挥室。。。”

话还没说完,王海民便向墙边走去。笑道:“我得仔细看看这个。”在他的心里,是想把这张图撕下来,带出地道。有了这张图,聂家军的地道便不再有什么秘密。

正在这时,忽然地道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人影晃动。紧接着,一个声音高声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王记者,想不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聂自强带着文章、戴胜等人走了进来

王海民心下大惊: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这是布好的局还是偶然遇到?他心中想着,嘴里却笑道:“是啊,聂队长,几天不见了。今天和焦连长谈起地道的神奇,我就忍不住想下来看看。这是我的主意,焦连长拗不过我,才带我下来的。你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聂自强笑道:“你是贵客,我处罚你干什么?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呢”说着,走到了墙边,伸手摘下地道全图,递到了王海民的面前:“你不是要这个么,我给你拿下来了,你收好”

王海民连连摆手,向后退了两步,说道:“我一个记者,要地图干什么这是军事机密,还是放好吧”

聂自强笑道:“你来聂家军的根据地,不就是为了军事机密么?”

王海民勃然变色,怒道:“聂队长,请你自重我是中央社的记者,你说话要有分寸!”虽然语气严厉,但他的心中已经明白,这一次,只怕是落到别人的圈套之中了。

聂自强说道:“你要证据是么?好,焦兴旺,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说的,你重复一遍”

“是,队长”焦兴旺看向聂自强的目光中满是崇拜:“那天,王记者和我聊天的时候,说我们是河北的老乡。。。。。。。”当下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刚刚说完,王海民便手指着焦兴旺,义愤填膺的叫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金条?我什么时候策反过你?你这是栽赃陷害”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仿佛真的遭受了多大的冤屈。他转向聂自强,冷笑道:“聂队长,你想要抓我杀我,我王海民就在这里,你动手就是了但请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聂自强轻轻的拍了两下巴掌,赞叹道:“好一张利嘴,不愧是记者出身看起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搜身”这只是一条小鱼,聂自强也懒得和他斗嘴,直接用上了武力。

几名士兵冲了上来,将王海民按在墙上强行搜身。王海民没有丝毫反抗,只是不断的叫着:“聂自强,你是个土匪,军阀。。。。”他是中央社中出了名的笔杆子,这时骂起人来,一个脏字也没有,却又把聂自强形容的一无是处,骂了个体无完肤。

一名士兵拿着一把手枪来到聂自强的面前,说道:“队长,在他身上搜到手枪一支”

聂自强接过手枪,在手里摆弄着。这是一支勃朗宁毫米手枪,在我国被称为“枪牌手枪”。

聂自强问道:“你是记者,带着手枪干什么?”

王海民冷笑道:“乱世之中,身在敌后,我就不能带支手枪防身么?”

聂自强笑着指着他,说道:“你呀,就是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强硬多久?”他向后一挥手:“开始吧”

文章、戴胜等人鱼贯而入,坐到了桌子前面。一名战士搬着凳子,放到了王海民的面前,厉声喝道:“坐下”

王海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看来聂家军对自己的到来,早已有了防备。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都看在了眼里。最可恨的是,焦兴旺在地道的事情上,还是千拦万阻,这人看来粗犷,却实在是太会演戏了

为今之计,想要脱身,不是容易的事了。只有咬紧了牙关,死扛到底。只希望对方看在自己中央社记者的身份上,投鼠忌器,不会十分的难为自己。

文章问道:“姓名”

王海民一言不发。

“职业”

“。。。。。”

“你到聂家军的驻地,主要的任务是什么?”

“。。。。。”

一连十几个问题,王海民都是闭紧了嘴唇,不出一声。

文章素来沉稳老练,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此时却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他一拍桌子,喊道:“王海民,你策反军中的连长,妄图盗窃地道部署图,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你不说话,也能枪毙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

王海民听到“枪毙”二字,心头“突突”直跳,但还是强忍着恐惧,依然是一言不发。

聂自强走了过来,拍了拍王海民的肩膀,笑道:“真有你的,跟我玩沉默是金有种你就一直沉默下去”说罢,转身便向外走去。

王海民忽然开口说道:“不就是严刑拷打么我要是喊出一个字,就枉为中国人”

聂自强回身笑道:“你不用激我。我不会动你一根指头,到最后还能让你交代一切”

王海民抬头看着他,又是一言不发。可是眼中流露出的,却是不相信的目光。

聂自强不再理他,向戴胜吩咐道:“吃的喝的照常供应,就是别让他睡觉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能挺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在平静中悄悄的过去。聂自强仿佛忘了这件事一样,从未提起过。沈娇倒是问起过王海民,被聂自强用“在其他地方采访”遮掩了过去。聂自强知道,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是不可能离开生活相对优越的**村,到条件更加艰苦的乡村去的。

这一天,聂自强正在房间里看文件,文章忽然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叫道:“队长,那家伙招了”

202采访(七)

聂自强放下手中的书,笑道:“都招了什么,慢慢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想来王海民也是熬不住了。

文章兴奋的说道:“都招了身份、任务,没有任何遗漏。这家伙原来是军统二处的特务。早在刚刚进入中央社的时候,就加入的军统局。借着记者的身份,在各处采访,观察军政人员的异动,布置监视人员。都是他的主要工作内容。”

他把手里的一叠纸递了过来:“这是他的审讯记录。”

聂自强摇摇手,没有接过。他站起身来。一面向外面走,一面说道:“我们这就去四方村,见见王海民。”

四方村离**村只有十几里的距离,快马疾奔之下,半个小时的时间,也就到了。

下到地道,走进临时审讯室,只见王海民蓬头垢面,身上披着一条军毯,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远在十几米外,就可以听到他的鼾声。旁边,五六名战士分成了里外两层,严密看守。

聂自强看着酣睡的王海民,问道:“他睡了多长时间了?”

战士回道:“有四五个小时了。”

聂自强:“把他弄醒”

几名士兵上前,摇动王海民的身体。可是任凭他们怎么用力,王海民就是倒在那里,并不睁开眼睛。只是鼾声小了很多。

聂自强在一旁看着,心中很是不耐。这人明明醒了过来,却还在装睡。聂自强皱着眉头,说道:“王海民,你是在考验我的耐性么?”他转头叫道:“来人,去拿一桶凉水,把他给我浇醒”

“是”两名战士正要离去,却见王海民从地上爬了起来,睡眼迷离的看着聂自强:“聂队长,该招的我都招了,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吧”语声低怯无力。

聂自强没有理他,走到桌子后做好,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凳子。两名战士上前架起王海民,把他放到了凳子上。

聂自强问道:“你的身份、背景、来西平的目的。说吧”

王海民有气无力的答道:“聂队长,该说的我都说了,文参谋长都做了记录。你就别问我了,让我再睡一会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聂自强看着面前的王海民,心中十分清楚他的想法。他虽然忍受不住不睡觉的折磨,完全的招供。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是有恃无恐。在现如今的中国,军统的势力可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王海民身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不会将聂家军这样的民间抗日组织放在心上。所以,他才一次次的对聂自强置之不理,言语间也甚是轻蔑。

聂自强从桌上拿起一碗水,走到王海民的面前,用力泼在了他的脸上

王海民一惊,连忙用衣袖擦着脸,惊恐的目光瞪视着面前的聂自强。

聂自强说道:“清醒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让你三天没觉睡”

王海民连连点头,说道:“清醒了,有什么问题,你问吧”再也不敢提让他看审讯记录的话。

聂自强说道:“说吧”

王海民这一次老实了很多,他擦着脸上的水,慢慢说道:“我进入军统局已经五年了。。。”

此时的文章等人名不太明白什么是军统,只知道那是一个国内著名的特务组织。但聂自强却对军统很是了解。军统局,全称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是国府两个主要的特务组织之一。其前身是复兴社的核心组织“力行社”的特务处。军统局的内勤组织设有八处、六室、一所,外勤组织在各大城市设“区”,各省设“站”,在一些重要城市设特别组,甚至连边远如伊利、拉萨及一些国外的重要城市都设有机构。

王海民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来历,便住口不说,偷眼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问道:“你来聂家军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王海民:“来西平之前,我的组长给了我两个任务。一是在聂家军的内部策反至少一名人员,并把他交到陈欣宜的手里,由她来领导。并逐渐发展人员,以便在关键时刻,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二,计算清点聂家军的人员武器,估算战斗实力。并且一定要掌握聂家军地下工事的战略部署,也就是要拿到地道的全图。把这个最大的秘密掌握在手里,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聂家军。”

聂自强表面上很是平静的听着,心中却早已大怒他并没有任何的政治野心,更不想占山为王,只是想在抗日战争中尽一个中国人的本分,把鬼子赶出中国去。为此他费尽心血,出生入死的带出了这样一支兵强马壮的军队,并且把所有的战斗目标都指向日军,没有把任何的中国军队和组织列为敌人。可是,自己只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局面,为什么那些见惯世面、掌控着极其巨大实力的人物,还要在只有千余人的聂家军中布下种子,甚至将来还要“收割”?

他强忍着怒火,冷冰冰的问道:“聂家军深处敌后,远离国军控制区域,军统为什么这么看得起我,派出人员来我的部队做工作?”

王海民极是乖觉,他看出了聂自强的不爽,立刻回答道:“这还要从陈欣宜的那封电报说起。。。。”

原来,聂自强和陈欣宜接触后,接受了她给出的题目,超水平给出了答案。并且让李自平帮住陈欣宜完成了任务。陈欣宜便将此事及时上报给了上级组织。电报中对聂家军的战斗力极是嘉许,称其为一支“组织严密,战力强悍,极有可能在西平地区开创局面”的部队。其上级接到电报后,经仔细研究,给陈欣宜发来了“适当提供情报,全力争取聂家军加入国民政府军队序列”的指示。所以,才有了陈欣宜后来的数次提供及时准确的情报的事情。

聂自强虽然在战术上天分极高,但在战略上,还只是一个心得少少的新丁。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一支千余人的部队,在敌人的腹地展开斗争,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冀南地区,临近保定,是日军重点控制地区,更是中国军队的真空区。在这样的区域,一支战斗力极其强悍、人员众多的部队,是两党都极其盼望能收入麾下的。这样,对己方在此区域的活动、甚至是以此为契机,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力量,都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的。

王海民讲完,聂自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他的话里,聂自强终于找到了陈欣宜对自己不断示好的原因。早在永丰的时候,聂自强便曾怀疑陈欣宜提供情报的真实意图,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你说发展出来的人员,要交给陈欣宜领导,她知道这件事么?”如果陈欣宜知道这件事,那么今后更要防备她了。其实,在聂自强的内心深处,对陈欣宜还是极有好感的。这份好感不关儿女之情,只是像弟弟喜欢姐姐一样。所以在陈欣宜面前,聂自强才像孩子一样,嬉笑不停。

王海民回道:“她不知道。我再临走的时候,会和她的上级谈这件事,由他们来布置。”

聂自强点点头。虽然陈欣宜并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毕竟她是军统组织的内部成员,今后还是要更加防备她才是。

聂自强想了想,问道:“现在,全国各处都是战火不断,能征善战的部队更是层出不穷,为什么中央社要来采访我们这样一支民间的武装?八路军不是更值得写么?”这也是在他心里悬而未决的一个疑问。他曾经就这个问题和文章、如云等人研究,可是却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对这个问题,王海民却是最有发言权的。他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百团大战是八路军和日军在华北地区的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自八月下旬开始,到翌年一月下旬结束,共历时五个月,共毙伤日军两万余人,伪军五千余人。打出了敌后抗日军民的声威,振奋了全国人民争取抗战胜利的信心,在战略上有力的支持了国民政府的正面战场。面对着如此重大的战果,国民政府却是没有任何的宣传和报道。到了十月,此战已是全国皆知,唯独不见诸于报端和广播。最后,迫于舆论的压力,中央社才不得不将新闻报道提到了日程上来。

可是如何报道,却也是大有学问的。按照常理,此战是十八集团军打出来的,自然应该直接报道。可是当局并不愿意看到这支军队在中国军威大振,那么,就应该选择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处于边缘地带的部队来描写,这样做,既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又可以树立形象,振奋民心。但是,这样的军队并不好找,一时间,采访的计划只能搁置。

直到十一月末,中央社才偶然从第一战区得知,在八路军开展的百团大战中,有一支来自民间的抗日武装,只有一千余人。但战绩却是极其耀眼。他们在两日之间,便连破二县。在阵地战中,只用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便全歼鬼子的一个大队。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支部队在八路军战区司令部被围,双方共有万余人参战的情况下,竟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仅把司令部救出重围,更是击毙了日军的少将旅团长。这在两年多来的抗战历史中,是极其罕见的。于是,中央社便匆忙决定,派记者采访这支部队,并在报纸、电台中大肆报道,作为中国军队在抗战中的典型来重点宣传。王沈二人来的时候,国统区的报纸,已经做了预先的报道,只等着二人的采访结束,便立即加大宣传力度,用来振奋民心了。

听了王海民的交待,聂自强才放下心来。一直以来,他都很是担心,因为此次报道的原因,他并不了解。这让他的心里,始终难以安定。总是担心有什么阴谋。现在看来,这只是由于政治方面的原因,才让自己捡了漏。

聂自强看着王海民,笑道:“过来,在你的审讯记录上签字,按手印”说着,随手把审讯记录向前一推。

此言一出,王海民立即大惊失色交待一些问题没有什么,聂自强问的也都不是什么核心机密。可是如果在记录上签字,并按下手印,自己的把柄就算握在聂家军的手中了。有朝一日,让上峰知道了,自己立刻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王海民真的害怕了他大叫道:“不行,绝不签字”两只手死死的攥在一起,怒瞪着聂自强

其实,这只是聂自强的无心之举。他只是在过去的电影电视中看到,犯人在交代了罪行之后,便会签字、按手印。在他的心里,王海民这样的人,只是一条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鱼,他的重要性,甚至连一名战士都比不上。更没想到借此来控制王海民。可是见了他又惊又惧,又是心虚的样子,立时觉得十分有趣。

聂自强笑道:“真的不签?”

“不签”

“打死也不签?”

“打。。打死也不签”

“好,有骨气”聂自强大拇指一条,笑道:“文参谋长”

“是,队长”文章答道。

聂自强说道:“立刻在村子里安排一场战斗,嗯,就是鬼子进攻根据地,我军民奋起反抗,在战斗中,中央社记者王海民奋不顾身,在第一线采访,不幸身中十余弹,经抢救无效,于今日阵亡”

“是,队长。”文章答道:“我这就去安排。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妥当”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

“慢着”王海民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不住的变换着颜色。汗珠从脸上滚滚而下。他在心中暗暗的计较:“这个该死的聂自强,是要用这个借口杀了我呀怎么办?被别人知道,也是日后的事。可是如果现在不签字,子弹马上就要射到眼前”

王海民两只眼睛瞪着聂自强,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签”

眼看着王海民签了字,按了手印。聂自强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他刚来的时候,王海民对他很是不客气,可是现在,已经乖乖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控制住他,在军统里安下自己的钉子,对聂自强来说,没有一点意义。他更看重的,是让眼前的敌人折服的过程,而不是这样谈不上是结果的结果。

聂自强把面前的白纸和笔又推向王海民,笑道:“来,写一个自白书”

王海民连气带吓,手都有些颤抖了:“聂。。聂队长,我都签字画押了,怎么还要写自白书啊?我。。我是不会写的”虽然恨不得生吃了眼前的这个魔鬼,但王海民还是只能轻言细语的说话,生怕引起聂自强的不快。

聂自强笑道:“写吧,字都签了,也不差这几百字。你是记者,写这些东西是轻车熟路。”

王海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他一言不发,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聂自强问道:“真的不写?我可提醒你,和我作对没有任何的好处”

王海民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来到西平,并且认识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阴险异常的聂自强。

聂自强看着王海民的样子,越看越是有趣。他说道:“看来王记者是不会写了,算了,不写就不写吧”

还没等王海民一口长气喘上来,聂自强便接着说道:“要是这样,这个东西我们也没有必要留下了,”他指着审讯记录:“文参谋长,把它交给陈欣宜吧”

文章正要答话,王海民却一下子从凳子上瘫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聂队长,我写,我写还不行么?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处理完了王海民的事情,聂自强便再也不把两名采访的记者放在心上。七八天后,两人离开**村后,聂自强便和所有的干部一起,把心思完全用到了部队的建设和训练上。部队已经安逸了好长一段时间,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激烈的战斗发生。他们要趁着这难得的时机,完成队伍最后的整合训练。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一月末,1941年的新年,就要来了。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了,聂自强完全习惯了没有污染的空气,没有化肥农药的粮食,甚至习惯了充满了战场上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在原来的世界中,他没有任何亲人,也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可是在这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家”——一支正规部队人数达到1500余人,加上民兵,总人数在2000以上的部队这就是自己的事业,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赖以生存的根本。

聂自强把放大镜扔在了地图上,捶了捶酸痛不已的要,自言自语道“哎,领导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时,刘梅从门外跑了进来,急道:“队长,你快去看看吧,两位小姐正抱在一起哭呢”

203祭坟

聂自强一惊,问道:“她们怎么了?”如雪是小孩子脾气,哭哭闹闹在所难免,但如云却是极稳重的,现在竟然和妹妹抱头痛哭,显然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刘梅喘了几口大气,说道:“刚才二小姐来找大小姐,两人在屋里谈论了半天,就哭起来了。我进去劝了半天,可就是劝不住”

聂自强说道“走,去看看”

如云姐妹的住处在村子的东面,是一个非常幽静的四合院。院子里移植了两棵枣树,树下是石桌石凳,院子里打扫的十分的干净。十三名男女护卫都住在院子里。院外是一个班的战士,在四外警戒。其戒备之森严,并不下于聂自强的队部。屋子的结构摆设也是仿照她们在任家大院的布置,只是家具的档次低了很多,但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在这条件艰苦的乡村,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

聂自强到来的时候,任五等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也是一脸的悲苦,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聂自强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便推门走进了房间。虽然对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他现在却没有时间问个究竟。

姐妹俩坐在桌子前面,已经止住眼泪,不再哭啼。但都是两眼红肿,如雪犹自在抽抽嗒嗒,显然还没有恢复正常。两名女护卫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脸盆毛巾等物。

聂自强坐到了如云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要自己躲在这里哭?现在天气这么冷,万一感染了风寒,那可怎么办?”说着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

如云向后一躲,躲开了他的手。说道:“你要忙的事太多了。这些小事,还是不让你知道的好。也省得你分心。现在好了,哭了一阵,感觉好多了。”

聂自强摇摇头:“军国大事自然不能放手,可是你的事,也都不是小事。你们为什么哭啊?”一面问着,一面站了起来,把脸盆中的两条毛巾拧干,递给了两姐妹。

他的话音刚落,如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接过毛巾捂住了脸。一旁的如雪更是趴在了桌子上,呜呜痛苦起来。低声叫道:“爷爷”

聂自强伸在半空的手立刻凝滞住了。他瞬间便明白了两姐**哭的原因原来,新年将至,二人想起了至亲至爱的爷爷,想到了去年的任家大院,还是亲人团聚,其乐融融。但是仅仅过了一年,便已是家破人亡,亲人离散。正是因此,如云这样沉稳豁达的人,才和小孩子一样的妹妹一起流泪。也正是因此,任五等人才面色沉郁,泪光隐隐。

聂自强轻轻放下了毛巾,坐了下来。他想起了和任老爷子交往的种种:初次相识的把酒言欢,再次相见的谆谆教诲。“雷霆手段,菩萨心肠”的赠语言犹在耳,但人却已是阴阳两隔。在任家养伤的时候,虽然老爷子总是淡淡的,可那人慈爱之心,聂自强却是深切的感受到了。在西平城中,受到服部的逼迫,但老爷子毅然舍下百年家业,至爱亲人,在敌酋面前,横剑自刎他的一身正气,高风亮节,即便是站在对立立场的服部,也是钦佩不已

聂自强轻轻的拍着如云的,说道:“别哭了,我让人打听一下老爷子的安葬之处,我们去祭拜一下”

如云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她趴在聂自强的肩头,泪水浸透了聂自强的衣衫。另一边的肩头被如雪占据,哭的更是酣畅淋漓。

腊月二十八,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天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旷野中的北风急剧的刮着,地上的尘土、积雪、野草到处乱飞,眼看着一场大雪就要下来了。

聂自强带着如云如雪,向着任家集方向前进。跟随在身边护卫的,除了固有的十三名男女护卫,刘正田龙之外,还有温良率领的一个连的士兵,和飞虎队的十二名战士,一行人在黑夜之中急速前进。

他们是去任家集祭拜任老爷子的。那日,聂自强离开姐妹二人的住处,便来到了文章的参谋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文章利用任家留下的人脉,构建的聂家军的情报组织“龙组”,已经完成了最初的整合,人员的调配考核,也早已完毕。现在,他们的触角已经伸到社会的各个阶层,并且开始在敌人内部发展成员,以期能够获得重要的军事情报。一些难度比较高的情报的搜集整理工作也能够完成。这次,任老爷子的墓地的所在,便是他们通过佟翻译查到的。

聂自强回到**村后,便得知了佟翻译在根据地保卫战中通风报信,和他所要求的事情。他便当机立断,立即派飞虎队的狙击手进城,在闹市之中,击毙了小野长山,完成了佟翻译的嘱托。在之后龙组和佟翻译的接触中,便正式发展他成为聂家军的情报人员。佟翻译身为日军城防司令部的人员,许多别人不知道、无法得到的情报,他轻而易举便可以获得。可以说,发展他成为内线,是聂家军情报工作的重大胜利。他的存在无异于在敌人的心脏上扎上一把尖刀

四个小时的急行军,一行人来到了任家集东南三里的一片茂密的树林中。树林中间的一片开阔地上,是一座高大的坟墓,这坟墓占地达数十平方,坟头堆起有一人高,上面的积雪和野草斑斑驳驳,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坟墓的前面,树立着一块高大的墓碑,上面没有上款,在中间刻着五个大字:“任继祖之墓”。下款是一行小字:“大日本皇军华北派遣军西平城防司令服部玉敬立”。笔势苍劲有力,很是有些功力。

刚刚走进树林,姐妹二人便是一声悲呼,向着坟墓扑去她们来到坟前,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聂自强跟在两人身后,来到坟前,想起老爷子对他的好,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他跪倒在地,向着坟墓连连磕头,眼泪止不住一滴滴落在地上。

任老爷子在聂自强的心中,并不仅仅是一个慈爱的长者。聂自强自幼父母双亡,是在一个极度缺少亲情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在他的心中,最盼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家,有亲人的关怀与疼爱。而老爷子的出现,正是弥补了他最需要的亲情可是短短的相处,老人家便撒手而去,这对聂自强来说,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

聂自强从楚亮手中接过一把战刀。这把战刀镶金嵌玉,正是日军吉田忠南旅团长的指挥刀。聂自强喃喃说道:“老爷子,我答应过你,要送你一把鬼子的将官刀。这把刀是我的一个营长舍出了性命,和敌人同归于尽才缴获的。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

他站起身来,拿过一把铁锹,在土堆上挖出了一个深坑,把这把十分珍贵的战刀埋了进去填上土后,便开始清理坟头上的野草。

这时,如云两姐妹也穿上了孝衣,一身的素白,在墓碑前烧起纸来。说来也是可怜,任老爷子一生豪富,诗礼传家。为人更是修桥补路,积德行善,可是竟然不得善终。而且,在死后将近一年之后,才有后人来到墓前上坟烧纸。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万恶的日本鬼子

如云一面烧纸,一面祭告道:“爷爷,不孝孙女来看您来了将近一年了,您在那边还好么?您走了以后,咱们的家也被鬼子查封了,我们和哥哥在聂大哥的帮助下,逃脱了虎口。哥哥现在在西南,打理家里的生意。他把盈余的资金,大部分都用在了聂家军的身上。用他的话说,就是自己是大家族的掌舵人,不能亲身参战,为您报仇,那么就让家族里的生意代替他打鬼子。

“我和妹妹参加了聂家军,现在生活的很好,聂大哥对我们很照顾,吃的用的,虽然比不上家里,可在现在这个时候,也是很不错的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聂大哥不让我们参加战斗,所以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打死过一个日本人。我只恨自己是女流之身,不能拿枪杀敌不过,我有头脑,我要用自己比别人聪明的多的头脑,来杀敌报仇”

“上一次日军进攻,我制定了作战计划,可是漏洞百出,险些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学习,眼前就有很好的老师。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我就能领兵打仗,为您报仇了”

她这里话音未落,一旁的如雪便接口道:“爷爷,我可想您了当初在家的时候,不知道家里的好。可是现在没有了家,才知道日子有多么的难过。姐姐胸有大志,每天早出晚归的,忙着队伍上的事。我没有什么能力,就只有到处乱窜,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爷爷,我现在会打枪了我的枪法比姐姐还要好呢早晚有一天,我要用手里的枪打鬼子,为您报仇”

“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和家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聂大哥给我们的各方面条件都是很好的。可是,我还是想爷爷、想哥哥前天晚上我梦到你们了。我们还是在家里的书房聊天说话。可一转眼的功夫,你们就都不见了我到处找你们,把姐姐都吵醒了。”

“爷爷,我们现在都长大了,都挺好的。您不用再为我们的事情操心了。等将来打跑了鬼子,我们一定把您迁回到咱家的祖坟之中,让您安静的其他先祖生活在一起”

她们在这里哭诉,一旁的任五、小九等人也是拜伏在地,痛哭不已。他们都是任家的家丁护院,时间长的已经有两代人。任家对待下人,向来极是宽松仁慈,主仆之间极是融洽。所以在毁家之时,才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跟随三兄妹一起奔波逃亡。现在,他们想起了老爷子的宽爱仁厚,更是悲从中来。一时间,树林中满是嚎哭之声。

浑浑噩噩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聂自强铲完了坟上的积雪和野草,站在一旁,看着两姐妹烧纸,心中更是苦闷。和服部打了几次交道,他很是明白此人异常狡诈,且谨小慎微的性格。在战斗中消灭他,并不太现实。派人进城斩首,因为有了春水的先例,可能性也是不大。看来,暂时只能由他逍遥自在,以后再想办法了。

李自平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队长,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回去吧”

聂自强点点头,明白李自平话里的意思。按照佟翻译传来的消息,服部将老爷子安葬在距离任家集只有三里的地方,并且在村子里大肆宣扬,就是为了引任家的人前来祭坟,好将其一网成擒。但他没有想到,当时聂家军的消息很是闭塞,聂自强又总是忙个不停,竟然从未关注过任家集上的消息。现在服部的伏兵虽然早已撤了回去,但谁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人前来巡查。故此,李自平才有“不宜久留”之语。

聂自强走了上去,拿起几张纸,在盆中点燃。向两姐妹说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如云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和妹妹一起,把最后的几张纸点燃。又低声祷告了一番,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了林外。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夜空中飘落,大地村庄一片银装素裹。树林、旷野笼罩在迷茫的白色之中。狂风消失了,雪花静静的飘着,天地之间无声无息,仿佛一片真空一样,没有丝毫的杂音,静谧到了极点。

大家从背囊中拿出白色的披风,披在身上。这是聂自强在入冬后配发的装备,专门在雪地里用来伪装。有了迷彩服,加上纯白的披风,被敌人发现的概率更加低了。

一行人百余人化身为白色的幽灵,在白色的天地中穿行。

渐渐的,队伍行进到一个据点的不远处。这是鬼子刚刚建成了一个据点,只有一个炮楼和一间营房,外面的铁丝网、壕沟和吊桥倒还是齐备。以战士们越来越多的经验,自然能够判断出,这样的小据点,最多只有不超过三十名鬼子和伪军。所以大家也没把它放在眼里,和来的时候一样,队伍在据点外近三百米处穿过。来的时候狂风大作,现在是雪花飘飞,自然不会被敌人所查知。

聂自强等三人走在队伍的中间,外面的第一层是一营的一个连的战士,中间是飞虎队的十二名士兵,最内层是十三名护卫和刘正田龙二人。

正在走着,忽然,如雪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她转过头,看着飞雪中日朦胧的据点,双目中流露住愤怒已极的目光

聂自强和如云也停了下来。如云说道:“小妹。。。。。。”

话音未落,如雪突然拔出勃朗宁,向着据点连开三枪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寂静的原野中回荡,一声接着一声,瞬间便传出了极远

枪声刚起,里外三层防卫圈的百余名战士便条件反射似地卧倒在地,推弹上膛,据枪向四周警戒。但随即,便察觉到枪声的来处,转头看向三人站立的地方。

所有的人中,只有聂自强等三人没有卧倒。如雪的枪刚刚举起,聂自强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夺过了勃朗宁但为时已晚,如雪已经扣动了扳机

聂自强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见如雪紧抿着嘴唇,美丽的大眼睛里泪光泫然欲滴,怒火万丈的目光更是恨不得能点燃眼前的据点

他暗自长叹了一声。心中明白,两姐妹对鬼子有着刻骨的仇恨。但如云要冷静的多,做事从来都是从大局出发。相对而言,如雪做事却极是情绪化,很少考虑后果。

聂自强拍拍如雪的肩膀,笑道:“好了,也发泄完了,咱们走吧”说罢,便要转身行去。

突然,近三百米外的日军炮楼上,传来了一阵机枪扫射的枪声

“哒哒哒。。。。。”枪声再次响彻旷野

聂自强猛的回身,将姐妹二人扑到在地饶是他动作神速,肩头却也是一热,被子弹擦过三人刚刚站立的地方,更是被子弹打的泥土飞扬,弹孔处处

如雪眼见聂自强的右肩被子弹击中,不由的惊恐大叫:“聂大哥,你怎么样?”伸手去推聂自强。

聂自强坐了起来,摸了摸肩头,迷彩服被打出了一个弹洞,并没有伤到身体。如雪扑了过来,哭叫道:“聂大哥,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呜呜呜。。。。”

聂自强拍拍她,笑道:“没事,没伤到我”

一旁的如云听到妹妹的叫喊声,心中大惊,正要冲上来,眼见如此情景,便停下了脚步,脸上又是一片雪白。

聂自强看了看远处还在不停喷吐火舌的炮楼,大叫道:“温良”

断后的温良应道:“是,队长”

“把这个鬼东西给老子敲掉,”聂自强咬牙切齿的叫道:“一点渣滓也别留”

204新年(一)

“是”温良高声应道。又向周围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战士们叫道:“兄弟们,打消灭眼前的鬼子”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旷野中顿时枪声大作,机枪、步枪火力全开,密如飞蝗的弹雨向鬼子的炮楼射了过去日军单调而稀疏的枪声立刻被压制了下去

相较而言,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这里只是鬼子刚刚建成的一个规模较小的据点,只要不到三十人,机枪也只有两挺。而聂家军却是齐装满员的一个连队,再加上飞虎队、男女护卫,人数将近一百五十人之多,即便是和日军的野战中队相比,实力也是不遑多让。

聂家军的火力配备极是凶猛。一个连便是九挺轻机枪,飞虎队因为是执行护卫任务,四个小组也装备了两挺。十一比二,开战不到一分钟,鬼子的火力便已无法展开,高大的炮楼被急如暴风骤雨的子弹打的如同风雨中不断飘摇的小船,只能随波逐流、强自忍受,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正面的枪眼,成为了两名狙击手的重点照顾目标。分别置于中上两层的连射火力,往往刚刚吐出火舌,便被极其精准的子弹打进了射击孔,射手非死即伤。连续几次之后,已经没人敢去碰那两挺如同催命符一样的机枪了。余下的五六处枪眼,分别被聂家军的机枪封锁,枪眼周围砖末横飞,有的子弹甚至打进了炮楼内,手持步枪的鬼子和伪军连头都不敢探出,更不要说射击了。

炮楼外的沙包工事中,四名伪军早已尸横就地。他们是听到枪声,按照事先的部署,跑到工事里抗击的。但聂家军只是一阵火力急袭,四人便无一幸免的倒在了疯狂的弹雨之中。

战斗开始三分钟之后,据点里便再没有一颗子弹射出因为只要有枪火闪动的位置,都会招来聂家军几挺机枪和十几只步枪的全力压制炮楼里的鬼子也已经伤亡过半,带队的鬼子班长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没有人在指挥战斗了,所有人都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只盼着据点外的煞星能早点离去。

但温良却是不敢、也不愿意离去。聂自强的命令是“一点渣滓也别留”,如果现在撤出战斗,显然是和队长的命令背道而驰,天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队长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惩罚自己。而且,他率领着一群狼兵虎将欺负弱小的鬼子和伪军,感觉到十分的快意自然是要过足了瘾的。

温良向后一招手,叫道:“掷弹筒,上”

三具早已严阵以待的掷弹筒立即前出,六名战士向着远处的炮楼冲去片刻之间,便跑到了距离炮楼只有百余米的地方。瞬时间,随着“嗵,嗵”几声微弱的声音,六颗榴弹扑向了黑暗中矗立着的炮楼

首批的六颗榴弹之中,有四颗命中目标

“轰”先是炮楼顶部的木板被炸穿,紧接着,榴弹飞进了炮楼内部,在里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炮楼里面存放的弹药随即殉爆,高大的炮楼从中间被拦腰炸断,上半截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顿时,据点内的烟尘腾起十数米之高,迷迷蒙蒙的遮断了视线。几声呼叫声从瓦砾下传来,但极其微弱,显然都已是命不长久了。

温良挥手叫道:“停止射击”他转头看向两美簇拥之下的聂自强,用目光请示着下一步行动。

聂自强点点头。

温良明白了他的意思。喊道:“全体集合,回村”

片刻之后,队伍又回复的先前的样子,向**村行去。

聂自强走在队伍中间,一言不发,只是向前走着。

后面的如雪不断的偷眼看他,想要靠近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她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本想向聂自强承认,但看到他一直沉默着,便不由的心中更怯,只是想躲的他远远的。不知道为什么,如雪越来越害怕聂自强了。

过了一会,如雪鼓足了勇气,快走几步,来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说道:“聂大哥,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聂自强转头看着她,笑道:“有什么麻烦的,不就是几只虾兵蟹将吗。不过二小姐,今后可不要这样了,很危险的。”

如雪点头,表示听到。又问道:“你真的没生气么?”

聂自强:“真的没生气。”

如雪:“那你怎么不说话,还总是低着头?”

聂自强:“我在想一些事情。”

聂自强是真的在想事情,而且还是很有些感慨。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手下还只有六个人。那时候,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遇到鬼子,都要绕着走。后来虽然部队发展了,但打的有限的几仗,也都是和县大队配合。聂家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有限的很。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发展,聂家军已经能够独立完成重要的任务了。就在刚才,聂家军甚至只用了六七分钟的时间,便打垮了一个在过去看来防守严密的日军据点。这又怎能不让聂自强思潮汹涌,感慨万千?

再有两天,就是1941年的新年了。回到**村,聂自强便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整备部队、布置警戒、查探敌情等等,事情纷繁。虽然大多数的杂物都交给了文章处理,但聂自强还是每天都忙到半夜才能安寝。

新年到了,又是一阵忙乱。聂家军现在统治着方圆二十余里的地方,说大并不是很大,说小却也是不小。十几个村子都建立了基层政权,这是在聂自强的治下过的第一个新年,自然要过出个样子。新年茶话会、团拜会,各营之间的大比武,各村之间的互访,拜会各村的年高长者、慰问聂家军的伤残退役人员等等等等,忙的聂自强晕头转向,有时候一天要吃上五六顿饭,却还是没有吃饱。直到正月初三,一系列的日程才算是完成,真正有了一点休息时间。

聂自强坐在桌子后,喝着大碗里的茶水,感到一阵疲惫。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每天的睡觉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白天的活动进行完了,别人可以休息了,但他和文章、李自平等高层人员,却还要巡视部队,检查警戒。现在是新年期间,是中国人最大的节日。同样的,也是全民欢腾、警戒性最低的时候。所以,务必不能放松警惕,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聂自强一口喝干碗里的水,站起身来。他要去看看白氏姐妹。从任家集回来,到现在已经五六天了,他还没有去看上一眼。虽然有人陪着,但现在毕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新年,不能陪在如云的身边,聂自强还是十分的歉然。

突然,房门被人猛烈的推开一条人影急如旋风般的冲了进来。

聂自强一惊,随即便笑道:“你怎么这么急?想我也不要冲进来嘛,撞坏了房门。。。。。。”来人正是如云。

如云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天气虽然还很是寒冷,但她的头上却满是大汗。她丝毫不理聂自强的调笑之语,急道:“聂大哥,小妹进城了”

聂自强猛的瞪大了眼睛:“进城?进西平县城了?”

如云:“是啊,你看”说着,把手中的纸递了过来。

纸上只有少少的几个字:“姐姐,我进城里去散散心。玩够了就回来。”

“砰”聂自强一掌击在桌子上:“胡闹她不知道有多危险么?”深厚了许多的内力蓬勃而出,坚实的木桌被击的咯咯响个不停。

只是瞬间,聂自强的头上也是汗出不已。他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她带了多少人?”

如云:“只有小九和两个保镖,另外还有三名女护卫”

“六个人六个人够干什么的?还不够服部塞牙缝的”聂自强倒背着手,在地上来回的转着:“这个如雪,太能胡闹了,真该打屁股”

“她走了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我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已经一下午没看到她了我问过村口的岗哨,至少有四个小时了”

聂自强猛的停住了脚步,向门外叫道:“刘正,立即通知营长以上干部和各特种连长,跑步到这里来开会”

现在是一级战备期间,所以戴胜霍启明都在防区,没有回到**村。十分钟之内,文章、李自平、一营长温良、炮兵连长周立、骑兵连长李建伟、机枪连长苏南、民兵整训营长刘阳,一个不少的出现在了队部之中。

聂自强面色阴沉,把情况向大家做了通报。随即说道:“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我们聂家军成立到现在,任家在其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不用我说了。现在,任家的二小姐有了危险,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必须全力以赴的营救大家认为怎么样?”

话音刚落,众人便大声鼓噪起来。

“队长,这还用说么?现在就兵发西平”

“咱们一定要把二小姐救出来,不然都没脸见任家的人”

“不就是服部玉嘛,咱们现在兵枪马壮,根本不用怕他”

“队长,我们都听你的,你就下命令吧”

。。。。。。。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情绪最是容易激动。聂自强几句话一说,便“嗷嗷”的叫了起来。聂自强要的也是这个效果,他简单的几句话,就完成了战前动员。

聂自强站了起来:“好既然大家的意见统一了,我就来发布战斗命令”

“飞虎队全员出动,随我进城”

“温良率领一营,立即向西平移动,务必在三个小时内到达南门,如果城里响起枪声,马上开始攻城,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机枪连、炮兵连,配属一营行动,由温良统一指挥”

“立即命令戴胜的二营,隐蔽进入西平东门外,随时准备接应”

“骑兵连,部署在城南十里外等待命令,如果敌人出城追击,立即向敌人发起冲击”

“参谋长率领三营和各民兵中队小队,固守**村”

“命令城内的龙组人员,立即寻找二小姐的下落。一旦二小姐发生危险,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好”

“电告陈欣宜,帮助寻找。如果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们”

聂自强一口气布置完了任务,说道:“自己的任务都明白了么?”

“明白了”众人高声答道。

聂自强一挥手:“立即出发”

和**村不同,西平县城的防守比起平时来,松懈了许多。现在正是新年期间,对中国人的习俗人情有着深刻了解的服部玉,此时也正做着和聂自强差不多的工作,忙着四处慰问,“与民同庆”,以收拢人心。所以,城门口的检查比起平时来,便松懈了许多。服部玉根本不相信,中国军队会在此时发动袭击。

聂自强等人来到西平县城南门的时候,时间已是傍晚。

只见往日热闹非凡的城门口,行人稀少,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出。七八个伪军正拄着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对行人的检查也并不严密。

在聂自强身前百余米处,是两个穿着长袍、头戴礼帽的生意人。他们手中拿着包袱,脚下颇快,像是急着回家的样子。

来到城门口,一个生意人见到伪军班长,连忙点头哈腰的掏出香烟,连声说道:“老总辛苦,老总辛苦”把手中的烟递了上去。另一人也拿出纸烟,向其他伪军分发着。嘴上连连说着拜年话。

伪军班长低头,点着香烟。低声说道:“都布置完了,可以进城了。”

那“生意人”向左右看了看,问道:“值班的鬼子呢?”

伪军班长吸了一口,从鼻子里喷出两道青烟:“我安排两个知近的兄弟请他们吃鸡喝酒去了,他们就好这口儿”

“生意人”说道:“队长来了,可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你就放心吧”伪军班长说道:“我再混蛋,也不会拿咱们中国人的脑袋去请赏再说,我为你们干了不少事了,出过什么差错没有?”

“生意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和另一人走进了城内。

紧接着,聂自强等人便走到了近前。飞虎队二十四人,再加上刘正田龙,二十七人分成了前后八九伙,走向了城门。他们努力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在这行人稀少的时候,却是十分的引人注目。

前面的几个队员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挑着柴禾,走到了城门口。

几个伪军早已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正要围上前去盘查。却被班长拦住,一人发了一支烟点燃了吸着。那班长挡在众人的面前,几个伪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队员们走进了城门。

一个伪军有些傻气,绕过了班长就要前去查看。那班长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伪军指着众人,说道:“检。。。检查”

那班长一脚将他踢到了一边,笑道:“要检查也轮不到你,老子说不查,就是不查”

一个伪军高声笑骂道:“老蒋,又被班长打了?你小子,一天挨八遍打也没记性”众伪军哄然大笑。大家自然看得出来,班长是要护着这些进城的人,便纷纷拿老蒋取笑,对聂自强等人的进城却是看也不看上一眼。

聂自强等人进了城,转过一条横街,便看到两个“生意人”正等在那里。他们见了聂自强,转身便走。聂自强越众而出,带着李自平,跟在他们的后面,向县城深处走去。

十几分钟后,众人来到一条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这街道很是宽阔,青石铺就的路面上,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道的两边,是式样古老的房子,木制的窗棂,厚重的门板,起脊的屋瓦,整整一条街道上,俱都是古色古香。此时的街上,满是拥挤的人群。人们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满是欢笑,在店铺门前的小摊上看来看去,都是新年在逛街的百姓。

几人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相继走进了一间小小的店面。

这店面在周围的房屋中,显得毫不起眼。门上挂着一幅对联“结成武夷云雾质,冲开九华晨露香”,竟是一间茶叶店。

店中没有什么生意,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在拨打着算盘。两个“生意人”进了店,其中一人拱手笑道:“陈老板,新年发财”

那掌柜闻言抬头,见到来人,眼中的惊诧之意一闪而过。他也是连连拱手:“哎呀刘老板,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店里来了?快请坐”

此时,聂自强等人走了进来。但那生意人并不介绍,只是低声问道:“有消息了么?”

这刘老板,正是文章手下“龙组”中负责西平情报事务的组长。文章接到命令后,便立即让他运用手中的一切网络,为聂自强开路搭桥。并开动西平城内的百余名情报员,立即在全城范围内寻找如雪。这个茶叶店,正是“龙组”在城内的总联络站,在刘老边的治下。

掌柜看了看聂自强等人。他见组长并不忌讳跟进来的人,心中便已明白。当下也不回避,说道:“找到了。半个小时前刚传来的消息,二小姐在天水茶楼”

205新年(二)

他的话刚出口,正在旁边装作看茶叶的聂自强猛的抬起头来:“什么地方?天水茶楼?”

当初在城内刚刚联络上陈欣宜的时候,梁子恒为了考验聂自强的胆量,便把约会地点定在了天水茶楼。而聂自强就那么懵懵懂懂的去了。此时又怎么不知道那是日军的一个半公开的情报机关?

他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了陈老板的衣襟,高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天水茶楼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阻止她?”声色俱厉之处,直恨不得生吞了眼前的人。

陈老板并不挣扎,只是低声辩解道:“我的人也是在茶楼上找到二小姐的。她的身边护卫重重,我们根本靠不上前。又不敢高声叫喊,只怕惊动了日本人。”

聂自强放开了陈老板的衣襟,紧皱着眉头,思考着对策。

陈老板说道:“我已经把手下的一半人员都调到了茶楼旁边,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就能冲上去保护二小姐,不会让她伤到一根寒毛”虽然是向刘老板说话,但目光却不住的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长吁了口气,心中已有定计。如果能悄无声息的撤走最好,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暴露的可能性极大。说不得,只能在这县城中,再闹上一次了

他挥手叫过李自平,在他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李自平连连点头,转身走出了茶叶店。

聂自强走到陈老板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做的很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二小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把你的人都撤回来吧,情报人员是十分宝贵的”

陈老板兴奋的连连点头。却是不敢说话。此时,他已猜出对面的人是谁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又不是曾经在城外见过一面的文参谋长。那么这个人必然是聂家军的那个百战百胜,被民间传为“常胜将军”的主帅无疑了

此时,李自平走了进来,向聂自强点了点头。

聂自强一挥手,带着宋磊和几名护卫,走了出去。

此时,如雪正靠在天水茶楼二楼临窗的窗口,看着楼下如织的行人,异常的愁苦。

虽然从**村出来的时间很长了,但如雪一行人行进的速度却是慢的很。聂自强等人只用了三个小时的路程,她们足足走了五个小时。所以,她现在到达城中,也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进得城来,先是在人群中闲逛了一番散心,想要驱走心中的烦闷。但任随她怎么游玩,却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心态。心中始终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就这么走着,路过天水茶楼的时候,想到大家也都饿了,便随意走了上来,要了几色茶点,让小九等人充饥,自己却坐在窗前发呆。

祭坟之后,聂自强和如云便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他们一个是聂家军的主将,一个是后勤的负责人,日常事务是极多的。谁也没有空闲时间来陪伴这个***。这样一来,如雪便和平时一样四处游荡。

如若是在平常的时候,如雪也不会有太多的感伤——她在聂家军也游荡了大半年了,一直都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但眼见新年临近,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家里还是亲人团聚,其乐融融。可是现在,宠爱自己的爷爷已经作古,溺爱自己的哥哥远在千里之外,疼爱自己的姐姐又常常一天也见不到人影。每思及此,便更加伤怀。这样过了几天,她再也呆不住了。所以才有了留书进城的事情发生。

如雪坐在临窗的桌子上,虽然一天没有吃饭了,但桌上的四色茶点却丝毫没有去动,她现在实在没有胃口。

左右的两张茶桌边,坐的是六名男女护卫,正在轻声的咀嚼食物。小九担心的看着二小姐,但却没有什么办法相劝。

这时,只听得楼梯一阵乱响,几个吵嚷的声音传来:“小二,快点,太君来了”“把你们最好的吃食都端上来”

紧接着,一前两后三条人影走了上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名日军军官,肩上扛着中尉的军衔,一身黄呢子的军装,却是日军的一名中队长。他两眼血红,走路摇摇晃晃,显然已是有了六七分醉意。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特务打扮的中国人,都是肩上斜挎着驳壳枪。也是一身的酒气。

三人的声音十分的嘈杂,如雪转过头来扫了一眼,见上来的是日本军人,便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又转头向窗外看去。

但只是这一眼,便把前面的日军中尉看的呆了。

如雪身穿一件玫瑰红色的缎面棉旗袍,肩上披着月白色的披肩,头发只是简单的盘在脑后,慵慵懒懒。面色白里透红,透出了晶莹之色,映的皮肤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细腻光滑。柳眉轻颦,一双丹凤眼含嗔似怨。樱桃小嘴紧紧的抿着,娇艳欲滴。只是坐在那里,但俏丽中带着艳丽,凄婉里饱含哀怨。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丽之色

这鬼子本是个酒色之徒。眼见了如此佳人,又岂能轻易放过?他脚下微微一顿,便狂笑道:“花姑娘的干活,哈哈哈”挥动着两手,便向如雪的桌前冲来

眼见距离美人只有数步之遥,鬼子的面前突然树立起一道如山的身影。两人轰然相撞,那鬼子脚下不稳,向后连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的特务扶住,便要坐倒在地上。

“这是我家小姐,请皇军自重”那人高声说道。正是小九拦住了他的去路。

鬼子勃然大怒,高声叫道:“八嘎。。。。”便要冲上去,教训来人一番。

小九自腰间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在他面前展了开来,笑道:“太君,这是我们的通行证”

鬼子满面狐疑的接了过来。这通行证只是用作出入城门之用,现在拿了出来,又有什么用处?他目光一扫,看到了右下角的用章,不由得大惊失色这竟是一张保定日军司令部开出了通行证

在日军刚刚占领河南的时候,为了安抚社会上层的情绪,收拢人心。曾经为当时的社会名流专门开出了一批通行证件,都是保定日军司令部用的印章。这样的通行证,在西平也只有十几家有资格得到而已。在任家毁家的时候,任非凡便把它们带了出来。

那鬼子双手将通行证递到小九的面前,说道:“失礼了”转身便向楼下走去。他还有着几分理智,知道拿着这样通行证的人,并不是简单的角色。

如雪突然高声说道:“那位军官先生,请你过来”

鬼子中尉一愣,随即大喜他来到中国三年了,却从未见到如雪这样的绝色佳人。现在有机会亲近,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迫不及待的推开小九,走到了如雪的桌边坐了下来。

迎面一股酒臭气扑面而来。如雪身体向后靠了靠,用手帕捂着鼻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鬼子坐在椅子上,还是不住的摇晃。他看着面前的美人,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我、我叫小林觉。”

如雪皱着眉头,说道:“小林觉,这个名字太烂了不好听”她把鬼子叫过来,完全是临时起意。当她看到醉醺醺的鬼子的时候,也是恨不得他们立刻滚开。但看到他肩上的军衔,竟是个中尉中队长,便想要把他叫过来,羞辱一番,出胸中的一口恶气。

小林觉对如雪的无礼毫不在意,或者可以说,完全没有听到如雪说些什么。他看着面前的绝美娇颜,自顾自的说:“请问小姐芳名?家住哪里?”一个赳赳武夫,竟然也咬文嚼字起来。

如雪笑道:“我姓外,叫外婆”

小林觉喃喃道:“外婆,好名字外婆,外婆。。。。”当感到不对时,旁边的众人早已轰然大笑,如雪更是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林觉面色一变,当场便要发作。但看到如雪笑得身摇体颤,如同花枝乱颤一般。心中的怒火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尴尬的摸着脸,说道:“小姐,你。。你真能开玩笑”

如雪擦着眼泪,笑道:“谁和你开玩笑?你这个日本猪”

小林觉立时大怒他身为大日本帝国的战士,对帝国的荣誉向来看到极重。军人的荣誉感更加令他不能对如雪的侮辱无动于衷他猛的站了起来,叫道:“八嘎。。。。”

如雪也站了起来,高声喊道:“你八嘎”声音清脆,把小林觉的声音完全的压了下去。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便十分的不爽,现在戏弄了这个鬼子一番,又大笑了一场,竟然心胸舒畅,心情大好。

小林觉暴躁起来眼前的这个中国弱女子竟然敢侮辱大日本皇军,还骂我“八嘎”这绝对是不能忍受的他猛的挥动右手,隔着桌子打向如雪的脸颊

正在此时,聂自强从楼梯走了上来,高声叫道:“住手”

从茶叶店出来后,聂自强等人便快步走向天水茶楼。来到楼下,聂自强左右看了一下,身边的六名飞虎队员便向两边散开。他们的挑柴里藏着机关枪,身后的背篓里是百式冲锋枪和手雷,腰间掖着二十响驳壳枪,腿上绑着柳叶短刀。除了钢盔和迷彩服,特战队员们把全身的装备都带了出来。

聂自强当先而行,身后是宋磊李自平和六名队员。刚走进茶楼,店里的伙计上来拦阻农民打扮的队员,都被众人蛮横的推开。聂自强对他们理也不理,快步向楼上而来。刚走上楼梯,便看到小林挥掌打向如雪,他便一声大喝,随即冲了上来

小林一惊,止住了掌势。如雪听到聂自强的声音,立时便是珠泪盈盈,她转身便向聂自强扑去

如雪扑到聂自强的怀里,立时便痛哭起来:“呜呜呜,聂大哥,你怎么才来啊那个鬼子要打我。。。。。。”语声哽咽,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聂自强轻抚着她的脊背,温言抚慰道:“我们知道你进了城,都很着急,如雪不哭,那个鬼子就交个聂大哥了”

小林闻言,登时大怒他冲前几步,叫道:“你是什么人。。。。。”右手探出,抓向聂自强的手臂。出手的时候,他的心中已有计较。只要抓住了那人的手臂,立时便是一个过顶摔,让他知道柔道的厉害

聂自强冷眼看着小林的手掌伸来,就在他的手将要碰到自己衣袖的时候,聂自强轻抚着如雪后背的手臂轻轻一缩,簌然翻转,两人的手掌相交,握在了一起

小林一惊之下,便要用力扭断聂自强的手掌。却不料聂自强比他更快,丹田中一热,一股内力运用到了手掌之上,“喀嚓”一声响,小林的手腕已经被折断

剧痛传来,小林觉立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聂自强冷声说道:“杀了”这人是日军中尉,刚才更要掌击如雪,无论哪一条,都已有取死之道。

宋磊从聂自强的身后转出,步法如风,一指探出,正击在小林的太阳穴上,浑厚已极的内力急冲进小林的脑部,将脆弱的脑组织绞的如同浆糊一般。小林哼也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说来虽长,但击杀日军中尉,只是发生在片刻之间的事情。待旁边的两名特务反应过来,小林已经气绝。特务们一声惊叫,伸手便要拔枪

小九五指抓住一个特务的咽喉,一声脆响传来,将他的喉结捏的粉碎

一名男护卫一掌砍断了另一名特务的颈椎,特务的痛叫还没有出口,胸口又被一把柳叶短刀刺了个透心凉

聂自强对三具尸体看也不看,转身说道:“走”当先向楼梯走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走的好。

突然,一群杂乱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急剧的响了起来。转眼间,十几个人冲上楼来,手中清一色的日本武士刀,二楼柜台后的伙计也从隔板后抽出刀来。

聂自强点了点头。这才是这家茶楼的真正面目。他们上楼来的时候,对一楼的伙计很是不客气,想来这些伙计是找场子来了。

十几个人冲上楼来,正看见地上的三具尸体。当先一人高声喊叫了一句什么,那群人齐齐的发一声喊,挥动手中长刀,杀向了聂自强等人。一场混战立时展开

这些天水茶楼的人,名虽是伙计,实则是黑龙会的成员。向来横行惯了,什么时候被人推搡过?所以,楼下的人找来了同伴,上楼来寻聂自强等人的晦气。但上得楼来,却正看见一名日军军官,两个特务队打扮的人倒在地上。这时,众人冲上来的意义就全部变了。已经由最初的寻仇,变成了消灭抗日分子了。

两伙人冲到了一起,立时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只是瞬间,便有五六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但倒下的这几个人,都是天水茶楼的伙计他们在情报的搜集整理和分析方面是行家里手,但却只会些粗浅的武艺。说道战场搏杀,又怎是刀山火海里冲杀出来的特战队员和护卫们的对手?

片刻之间,茶楼的伙计们便溃不成军,慢慢的向后退去。但双方绞杀在一起,又岂是说撤便撤的。伙计还在不断的倒下,渐渐的,原本势均力敌的人数,开始向聂自强方面倾斜。

正在此时,聂自强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从里间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只手枪他举起枪,瞄向了正在从敌人胸口抽刀的李自平

聂自强迅即拔枪,“砰砰”两声枪响,那中年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枪声一响,事情便难闹大了

聂自强高声叫道:“杀”

这个“杀”字,和先前的完全不同。战士们纷纷从怀中抽出驳壳枪,射向了面前的敌人

“砰砰。。。。”茶楼上立时枪声四起,余下的十几个伙计被打的像马蜂窝一样。他们只是以为这是一伙来闹事的人,所以并没有带枪出来,却不料来的是一伙要命的煞神

射杀了敌人,两名战士在前,众人鱼贯下楼。这里是县城,距离敌人的兵营不是很远。枪响之后,日军很快就会有所反应,虽然战士们战力超群,但数量上却是处在绝对的劣势,绝对不能和敌人硬拼,还是及早撤退的好。

聂自强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说道:“放火,把楼给我烧了”这里是日军的情报机关,聂自强原本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给出城带来麻烦。但现在枪声一响,事情就难以善了。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个痛快的

他一声令下,几名战士立即撕下雅间门口的布帘,划着火柴,把燃着的布帘扔在了桌子凳子上,甚至是窗棂上

聂自强等人走出大门的时候,茶楼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天水茶楼是全木质结构,建成已经数十年,木材早已干透。此时被众人故意放火,内里的设施立即燃烧起来,短短时间内,便烧成了一片火海,已经无法控制火焰吞噬着门窗、楼梯、楼板,很快便从二楼烧到了一楼窗口门口冒出汹涌的火苗,舔舐着木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聂自强看着烧成了一片火海的天水茶楼,冷笑道:“服部,这时我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他挥手道:“我们走”带着众人向北而去,很快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之中。

206新年(三)

聂自强带着二十几人,向北疾走。

西平县城的南面,是温良率领的一营。现在枪声已起,按照部署,他们很快就会开始攻城。东面是戴胜的二营,他们负责接应城里的人出城,现在不能暴露意图。所以,聂自强可以选择的,只有西、北两个方向。西面是日军的军需品仓库和粮库所在地,已经安排特战队员潜伏在那里,很快战斗就会打响。现在可以选择的,只有北面一个方向。

夜色越来越暗,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想来都是被枪声吓的躲到了家里了。战士们沿着街道两旁的房檐,排成战斗队形快速前进。机枪、冲锋枪握在手里,子弹上膛。发现了敌人随时可以击发。

聂自强紧握着如雪的小手,在东面的房檐下前行。他们的前面是李自平,后面是宋磊,他的手中握着几枚铜钱。

如雪的小手被聂自强握在手中,不住的微微颤抖,就连衣袖也在不断的抖动着。她的心更是砰砰乱跳,好像要跳出嗓子一样。一种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感觉包围着如雪。这种感觉让她脸红心跳、无法控制。即便是在寒冷的天气里,她的头上还是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这是怎么了?”如雪不断的问自己:“只是被他拉住了手,为什么就这么大的反应?刚才还被他抱住了呢,也没觉得怎么着。可是现在,我为什么有些害羞、有些欣喜、还有些。。。。我是病了么?怎么心跳的这么快?还总是出汗?就连嘴唇都有些发干?难道是。。。。不可能他是姐姐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上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这里努力的否定自己的想法,但在内心深处,如雪却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提着驳壳枪,满身杀气的人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如雪便特别想见到聂自强,当时只是觉得,和他斗嘴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到后来,任家被毁,聂自强带着兄妹三人躲到了聂家军。从那一刻起,聂自强的形象在如雪的心中,便开始高大起来。而以后的屡克强敌,更使这个年轻帅气的人深深的扎根在如雪的心中。

小女孩都是仰慕英雄的。而聂自强正是在无意间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后来,聂自强和如云相恋,这让如雪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这一切,她都不自知。只是在聂自强和如云相处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夹在中间,每当看到聂自强郁闷的眼神,她的心中就很是高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清秀幽默的人走进了她的心里,并且逐渐的生根、发芽,当如雪现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聂自强哪里知道身后的这个***心里转着这么多心思?他提着大张着机头的驳壳枪,神经蹦到了最紧,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正在此时,对面的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正用日语不断的催促着,同时传来的,还有枪械和腰间悬挂的手雷的撞击声

“好快只有三四分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部队”聂自强忍不住暗暗赞叹。

他向周围的战士打了个手势,大家停住了脚步,蹲在了房檐下,手中的枪口指向了街角。

宋磊向聂自强打了个手势:“十三个”他耳音极好,从纷乱的脚步声中判断出了准确的人数。

聂自强点点头:“十三个,看来是鬼子的巡逻班了”

来的正是日军日常巡逻的战斗班。他们正在附近巡逻,听到了枪声,立即赶了过来。

十几条人影闪现出来。他们端着三八大盖,枪上的刺刀雪亮。排着战斗队形,向天水茶楼方向冲了过来。刚刚转过街口,前面的两名鬼子便是一愣——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没等鬼子有所反应,李自平便扣动了扳机“突突突。。。。”一排子弹射了出去

在他开枪的同时,其他战士也是乱枪齐发。轻机枪、冲锋枪、快慢机,两名战士还投出了手雷子弹如同狂风骤雨一样,向十几名鬼子袭去

“哒哒哒。。。”“突突突。。。”“砰砰砰。。。”枪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县城的上空

鬼子们猝不及防,立刻被密集的子弹打倒在地他们只来得及开上一枪,单发的三八式限制了还击的速度,反应快些的,也只来得及拉动枪栓,便身中十余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鬼子们打出了十几发子弹,但战士们却至少射出了三百发这就是连射火器的可怕之处,这就是聂自强一再强调的火力至上原则

“停止射击”聂自强高声叫道:“快走,鬼子会越来越多”

众人又再快速前行。

聂自强在李自平的身后低声说道:“这帮败家玩意这么几个鬼子,居然用了这么多子弹自平,回去以后开会,要狠刹铺张浪费之风”

李自平嘴上应是,心中却暗暗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队长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问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众人正在走着,突然,南门方向出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轰。。”一发发迫击炮弹落在城墙上,胸墙被一排排击倒,碎砖裹挟着弹片,四处横飞日军预设在城头的沙包工事被击破,轻重机枪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落到了城下。正在值班的鬼子和伪军被炸的血肉横飞,运气好一点的,直接趴在了地上,以躲避密集而突然的炮火,城墙上的箭楼被炮弹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化成了一个巨型的火炬在昏暗的夜色中,全城都可以看到

紧随着炮弹而来的,就是密集的轻重机枪的子弹温良的一个营,共有轻机枪将近三十挺之多,加上得到了加强的机枪连的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一起向城头发动了突袭虽然城头上现在没有一个敌人,但激烈的枪声会把更多的敌人吸引到这里,队长在城里就会更加安全一些。所以,战前温良下的命令就是,不管城头上有没有人,机枪一刻也不许停

四十挺轻重机枪发出的枪声,声势骇人或沉闷。或清脆的枪声连成一片,一串串子弹飞上城头,把城砖打的千疮百孔

瞬时间,原本平静的西平县,炮声隆隆,枪声阵阵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温良发动的时间刚刚好,正是敌人向茶楼集中的时候。这样,他们就只好分派兵力,去坚守城墙了。

众人穿行了一条横街,迎面又是脚步声杂乱。昏暗的夜色中冲来到了一群人。这群人足有二三十人之多,他们头戴大檐帽,身穿黑色制服,手中端着步枪,毫无队形可言,乱哄哄的挤成一团,向着枪响的方向前进。

聂自强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了——来的竟然是些伪警察

这些警察眼中闪动着畏缩的目光,脚下更是走三步退两步。显然是不想第一个到达现场。他们的身后,一个胖子挥动着手枪,不断的叫嚷着催促,但众人还是慢如蜗牛的前行。

楚亮走在最前面,担任前卫。他的心中也是忍不住暗暗好笑,这些警察欺压百姓是一把好手,但说到围剿在城内横冲直撞的抗日人员,其作用也许还比不上一条狗

楚亮猛的从路边跳到了路中央,高声叫道:“聂家军再此,哪个敢过来?”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那群警察立即停住了脚步,一道道惊恐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楚亮。双方就这么相隔三十余米,相互对峙着。

楚亮是心中奇怪:这些警察是怎么了?这样的情况之下,要么直接开枪,要么就地卧倒,可他们怎么愣住了?

那些警察却是惊惧万分,他们在这里磨时间,就是为了让别人先到达枪响的现场,这样的危险性就小的多了。可是。。可是谁知道,那些人竟然迎着自己走了过来现在怎么办?这些警察都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了。

“啪嗒”一声,一支步枪掉在了地上。

警察们顿时惊醒过来,齐齐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向后逃去

不远处的聂自强哑然失笑。有这样的警察,治安又怎么会好起来?他一摆手:“追”

伪警察们如同被人追赶的鸭子,沿着来时道路,向北跑去。令人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脱离逃跑的队伍。他们只是扔掉步枪,用尽全力迈动双腿,顺着街道,疯狂的奔跑着。这让后面的人有些看不懂了。

片刻之后,众人的疑惑便解开了。他们竟然是逃向了警察局

其实,这也很好解释,人在危难的关头,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显然,这些警察认为,现在警察局是最安全的了。

这是一条宽敞的街道,打扫的十分的干净。路的右侧,是一排整齐的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警察局就在其中的一座。

聂自强等人跟着这些亡命奔逃的警察,冲进了警察局

门口的两名岗哨眼见一群警察跑了过来,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了随后跟来的楚亮等人。他们刚刚抬起枪,就被击倒在地,昏了过去。

聂自强叫道:“冲进去”这里虽然是警察局,但里面只是一群没有什么战斗力、胆小如鼠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在这里大闹一场,正好可以把敌人的兵力分散,方便夜晚的出城。

楚亮等特战队员对聂自强都十分的了解,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冲上楼去,并没有开枪,只是将楼里的人驱赶出来。转眼间,刚刚逃上楼去的几十名警察,又抱着脑袋冲下了楼梯。他们对站在一旁的聂自强等人看都不看上一眼,只顾着抱头鼠窜,自顾自的逃命。

聂自强问道:“这里都是些什么地方?”这条街道上的楼房整齐的有些过分,想来能在这里设置办公地点的,都不是平常的机构。

李自平回道:“这里一共有六座相连的楼房,分别是警察局、鬼子的银行、税务所和三家日本人开的洋行。”他是本地人,这条街道在西平又很是有名,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聂自强眉头一皱:“放火,烧”刚刚他还在犹豫,担心放火会殃及四邻。但既然周围都是敌人的机构,那么也就不用客气了。

砖木结构的楼房,并不好放火。但警察局的院子里,却有几辆摩托车。战士们用刀刺穿油箱的底部,把汽油泼洒在楼里点燃,顿时,楼里浓烟滚滚而出,火苗再一次吞没了整栋楼房并逐渐向两侧蔓延。

聂自强满意的看了看手下的杰作,带着众人,走出警察局。还没有走出几步远,迎面便冲过来一伙鬼子

楚亮和两名前卫队员反应极快,刚刚和鬼子照面,便扣动了百式冲锋枪的扳机“突突突。。。。”激烈的枪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后面的机枪也加入了战斗

“哒哒哒。。。。”“突突突。。。”,狭窄的街道上没有丝毫的遮挡,鬼子顿时被打倒了一片余下的连忙卧倒,开枪还击。但他们的数量虽多,手中的枪却是落后的很。而飞虎队员们清一色的连射火力,更曾经接受过城市巷战的训练。接触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鬼子便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能慢慢向后退去。

聂自强看着战斗的局面,心中很是焦急。这里是敌人统治的核心区域,鬼子的兵力极其雄厚。开战已经三四分钟了,鬼子的增援随时都会来到。而己方的二十余人自南而来,必然已经惊动了日军,所以,向后回转是很不明智的,只能冲破眼前的拦阻。

他高声叫道:“楚亮,突破”

“是”楚亮应道。他叫道:“三四小组,跟我来火力掩护”说着当先越众而出,五名战士紧跟在他的后面。

随着六人前出,余下的战士瞬间便将火力密度提到了最高。刚刚还讲求一些射击精度,但现在,只要火力覆盖就可以了。

轻机枪,冲锋枪,驳壳枪,子弹向泼水一样扑向了不远处的日军

楚亮等六人分成了两个三人小组,交替掩护,向着敌人接近。他们匍匐在街道上,快速向前趴去,十几米后,楚亮大喊道:“手雷”

顿时,六人手中的手雷飞上了半空,在鬼子的防线上爆炸了趁着弹片横飞,硝烟遮挡了视线,六人又是几颗手雷出手,紧接着,便冲了上去

硝烟刚散,日军突然发现敌人已经冲到了面前。他们没有惊慌,拼刺刀一向是鬼子们的强项。他们嚎叫着,端着三八大盖,向眼前的几人扑了过去

楚亮等人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在这种情况下,又岂会和敌人一招一式的肉搏?鬼子还没有冲到眼前,几人便不约而同的扣动了扳机“突突突。。。。”鬼子又是倒下了一片

借此机会,后面的特战队员也冲了上来,二十余人靠近了敌人,抵近射击弹雨横飞中,鬼子再也没有能力阻挡战士们前进的脚步,向着后面狼狈的退了下去。只是一个冲锋,聂自强等人便冲破了阻挡,继续向城北方向移动,以期能拉动鬼子的追兵,为即将开始的城东突围创造最好的形式。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众人借着昏暗的月光,在街道上快速前进。城南,温良的火力袭击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所不同的是,现在已经不是他自己在唱独角戏了。他的炮击刚刚开始五六分钟的时间,日军便极快的做出了反应,向城头调派了相当数量的士兵,以阻止他们有可能进行的攻城。双方相隔数百米,正在进行着激烈的火力交锋。

正在走着,突然,城西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另一处则燃起了熊熊大火

在茶叶店里的时候,聂自强便从特战队里分出了十二名战士,命令他们潜伏西城,寻找敌人的军需仓库和粮库,加以攻击,来分散日军对自己这股小分队的围剿。现在的火光和爆炸声,正是他们攻击的结果。

从茶叶店到城西,路程并不是很近。队员们身上带着武器,还要躲避敌人的巡逻队。当他们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天水茶楼的枪声已经响过一段时间了。但战士们都是久经沙场,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采取了他们最擅长的渗透到内部,加以破坏的方式。

两处目标中,粮库的防守相对要松懈一些。只有一个小队的警卫。六名战士找了个空隙,进入到了粮库的里面。他们把路上找到的一些引火之物做成了几个延时发火装置,分别放在上风头的几个粮囤之中,五六分钟之后,粮仓便燃起了大火

军需仓库的守卫较多,毕竟这里是全城最重要的地点之一。但在特战队的战士们的眼中,这里的攻击难度却是小的出奇——仓库的空地上,堆放着大量的汽油桶,几名战士只是在数百米之外的屋顶上架上机枪,一梭子子弹之后,汽油桶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聂自强站在街边,看着城西的两处火光,笑道:“服部,我给你的礼物都收到了吧?你还满意么?哈哈哈。。。”旁边的众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正在笑着,路旁的一扇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娇笑道:“聂自强,你好大的胆子”

207新年(四)

话音刚刚响起,二十余支黑洞洞的枪口便指向了来人

聂自强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面容艳丽,体态妖娆,在院子里的灯光的映照下,更显的神态优雅,举止风流。却不正是陈欣宜。

聂自强笑道:“玉姐,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我的手下都是些粗鲁汉子,一个不小心手指一颤,小弟岂不是要悔恨终生了”又向周围道:“都放下枪,这是我姐姐”

陈欣宜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你能带进城来的,都是手下的精锐吧?如果我猜的不错,想必是那个叫做什么‘飞虎队’的,如果他们都会失手,那你聂自强也白在西平混了这几年了”

聂自强笑着连连拱手:“姐姐太看得起小弟了”

陈欣宜说道:“还在街上干什么,快点进来”转身进了院子。

众人走进了院子,最后的队员关上了院门。战士们在院中休息,聂自强带着如雪宋磊李自平等人,走进了屋子。

刚刚坐定,聂自强便问道:“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只是个普通的百姓家庭,房屋破损,摆设陈旧,和陈欣宜的掩护身份十分的不相称。

陈欣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是为了找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原来,陈欣宜接到文章发来的电报后,便派出手下的人员,四处寻找如雪的下落。但西平颇大,她的人员又少,并没有发现如雪的踪迹。然后,一阵枪声惊动了正在悠然品茶的玉姐。就是用头发梢去想,她也知道枪声和聂自强有关。于是便来到街上,想要寻找聂自强,让他隐蔽起来。但接下来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街上行人断绝,到处是乱窜的鬼子和伪军。陈欣宜不敢再乱走,只好就近找到一个联络点隐蔽起来。可是她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聂自强在街上说话,于是才打开院门相见。

了解到此情,聂自强感激的拱手说道:“多谢姐姐,此情小弟终生难忘”

陈欣宜笑道:“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就这句话说的有些真心实意”她摆手止住了聂自强的辩解,继续说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聂自强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冲出去了”

陈欣宜摇摇头:“这不是上策。我在城里还有几个地方,你们先躲一下吧,等风声过了再出城。”

聂自强哈哈大笑:“一座小小的西平有什么了不起,我既然进得来,就一定出的去如果就这么被服部困在城中,我也没脸率领聂家军这两千战士了”

这几句话说的气势磅礴,豪气干云,院中的战士们听了,更加的热血沸腾起来。这才是我们的队长,这才是聂家军的统帅即使是面对着满城的日伪军,依然游刃有余的四处游走。即使手中只有几十个人,依然闹的西平大乱。即使敌人四门紧闭,依然放出豪言,必然出城

自从陈欣宜出现,如雪的一双眼睛,就从没有离开过她,时不时的瞪上一眼,心中更是大骂“妖精”不已。但聂自强的几句话一说,她的注意力顿时便被转移了过去,用满是崇拜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岁的青年。

陈欣宜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唉,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只好祝你一路顺风了。”

她转向如雪,笑道:“这就是如雪***吧?你的运气真好,找到了这么一个为了你能不顾一切的男人”

如雪听了,顿时面色潮红、笑靥如花。对陈欣宜的印象立时改观。她是小孩心性,最受不得的便是别人对她好。而且,她也觉得陈欣宜的话极有道理,聂自强为了自己,亲身犯险,带领着手下精兵强将,把西平闹了个天翻地覆,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实在算的上“有情有义,情深义重”了。

聂自强眼见陈欣宜误会了,但时间紧迫,却也不便解释。当下便站起来告辞,带着战士们重又回到了街上。

这一次,聂自强没有带领大家继续向北行进。城外的温良攻城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城内也被大家闹的火头四起,这时正是敌人手忙脚乱的时候,也正是出城的最好时机。再过一段时间,日军的安排平稳下来,出城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众人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一路上避过了几支日军的巡逻队伍,来到了东城门附近。

大家各自找好了隐蔽,楚亮前出,寻找另外十二名战士。一会的功夫,便带着人潜了回来。

聂自强看着面前的战士,问道:“有没有什么损伤?”

“没有,一点油皮都没擦破。”一名战士回答道。

聂自强点点头。飞虎队的战士们本来就是执行这样的任务的,如果这种小场面都有所损伤,那么聂自强真的要重新评价特战队存在的意义了。

城南发生了战斗,日军部署在其他城门的部队便也是严阵以待,防备敌人偷袭。但是因为南门的战斗极其激烈,日军在温良猛烈的炮火下,颇有些支持不住的态势。服部便把城内的大部分部队调到了城南,所以东城门并没有得到支援,只有平常防守的百十名日军和伪军。

慢慢前行,逐渐接近了城门。李自平一挥手,几名战士越众而出,手中持着柳叶短刀,向城门潜去。

距离城门口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布置着一个半圆形的沙包工事,里面有四名伪军,他们操纵着一挺机枪,用来火力封锁城门之用。此时,四名伪军正在聊着天,并不知道他们活在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四名战士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潜到敌人的身后,他们同时扑向各自的目标,短刀在敌人的脖颈上狠狠的划过鲜血飞溅中,四名敌人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便已魂归地府了。

聂自强一挥手,战士们各自前冲,向着城门口快步行去前面的四名战士已经进入了城门洞,正在悄悄的卸下城门巨大的横栓。

正在这时,城墙上突然冒出一名伪军他向下叫道:“老胡。。。”话音未落,一支钢弩迎面射了过来,正中他的下颌那伪军立时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聂自强一摆手:“快,进城门洞”众人不再担心发出脚步声,速度立时加快。

城头上一片嘈杂,人声鼎沸。十几只火把被抛到了城下。紧接着,敌人的机枪调了过来,向着城门都开始了射击

“哒哒哒。。。。”枪声打破了东城的宁静

聂自强等人已经躲到了城门洞中,机枪的射击并没有带来丝毫的损伤。“吱呀呀”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两名心急的战士便要冲出城去。

聂自强叫道:“别急,等一等”敌人向城里射击,城外也一定在严阵以待。这时冲出去,伤亡必定惨重。他在等,等城外的戴胜有所行动。

果然,城外不远处,响起了掷弹筒发射的“嗵嗵”之声

戴胜接受了任务后,便在考虑怎么接应才能让出城的人员伤亡最小。他把全营的掷弹筒集中起来,又把温良的掷弹筒全都借了来,形成了一个总数达到四十具以上的掷弹筒阵地。当城门枪声响起的时候,他马上命令,掷弹筒立即开火

一枚枚榴弹和89式手雷被射上了城墙,虽然爆炸的威力很小,但胜在数量众多,城门两侧百余米范围内,都被火力所笼罩。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榴弹和手雷如同雨点一样落在城墙上。正在严阵以待,防止城内的人破城而出的日伪军只好缩回头,隐蔽起来,无暇去注意城外的动静。

聂自强见时机已到,一挥手:“冲”

四挺轻机枪率先出城,跑出了数十米后,便卧倒在地,架好机枪向城上瞄准。紧接着,十几名冲锋枪手护着聂自强如雪等人,向着旷野中疾跑

跑出百余米,迎面冲过来一群战士,他们在聂自强的两侧冲了过去,半跪在地上,手中的枪指向城墙。

一口气跑出了二百余米,如雪甩开了聂自强的手,气喘吁吁的说道:“不,不行了我跑。。跑不动。。了”她一天没有吃东西,体力的支出又非常之大,此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聂自强扶起她,说道:“不能停这里还不安全,快走”这里距离城墙太近,还在敌人的火力射程之内,必须尽快离开,否则的话,这么多人的辛苦,就有可能白白的浪费。

这时,迎面又冲过来一群人,戴胜跑在最前面。他跑到聂自强的面前,说道:“队长,我来了”

聂自强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城头上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枪声

“咚咚咚。。。”敌人的一挺重机枪冒着不断爆炸的榴弹,向着城下开火子弹呼啸着射向人群,立时有两名战士被打倒在地。

城下负责掩护的战士立即还击,机枪步枪的枪声响成了一片那挺重机枪只射出了十几发子弹,便哑了火,枪焰的闪动在城墙上消失不见。

一群人簇拥着聂自强等人,远远的离开了城墙。来到了二营的阵地。

戴胜问道:“队长,现在干什么,是不是直接攻城?”他率领部队在这里隐蔽了四五个小时之久,早已是心痒难耐。听到南面的温良打的热火朝天,枪炮声越来越密集,更是急得口舌发干。要不是聂自强严令他不许暴露目标,他早就向城墙展开攻击了。

聂自强摇了摇头:“撤”

“撤?”戴胜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撤退。”聂自强耐心的解释道:“我们这次来西平的主要目的,是接应如雪出城。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要迅速撤出战斗。更何况,西平城中还有上千名鬼子伪军,又有坚城依托,只凭我们这两个营,根本不可能攻下来。”

戴胜挠挠头,看着远处夜幕下的西平,很是无奈。他知道队长的话有道理,但现在自己兵强马壮,不狠狠的打上一仗,实在是心有不甘。但聂自强的话就是命令,今天能向自己解释这么多,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此时,他只能指挥着部队,向后撤退。

三百多人的营,排成战斗队形,向着城南方向移动。聂自强已经派人通知温良,命令他逐渐撤出战斗,待与二营汇合后,便向根据地后撤。

来到城南,温良已经在距离城墙千米之外等候了。几人没有多说什么,便在聂自强的带领下,向着黑暗中的原野行进。

刚刚走出数里,担任后卫的一营二连便派人来报告:“队长,服部出城追击来了”

“怎么回事,说具体一点”聂自强有些奇怪,着服部难道是疯了?己方在炮火急袭中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的战斗力,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知难而退,还要冲出城来,决一死战?

“是,队长”那战士说道:“我们连担任主力的后卫,负责监视城里敌人的动静。就在刚才,西平的南门打开,冲出来几百鬼子伪军,向着大队跟了下来。领兵的正是服部玉”

聂自强听了,不由得微微冷笑:“服部,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呀真当我是怕了你了?好,既然出来了,就别回去了”

他向周围的战士们说道:“展开队形,梯次配备。咱们在这里等服部”

戴胜等人立时精神大振,正要应是,却听温良说道:“队长,我们在离城十里的地方挖了几道战壕,就是防备这种情况的。”

聂自强有些惊异的看着温良,笑道:“好,既然你们哟准备,那就在那里和腹部一决高下”

服部玉现在的心情很是糟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恶劣。

上次在**村,他率领精锐的皇军士兵,想要剿灭辖区里最大的一个隐患。但他倾尽全力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如云等人依据地道抗击,让日军有力却无处使。最后,只有炸毁民房泄愤,又回到的县城。这一仗,让服部颜面扫地,颇有些无地自容。保定城防司令鹤林秀数次来电训斥,已经让他很是懊恼。更可恨的是,那个叫做聂自强的对手,竟然把包括这一次战斗在内的几次胜利在民间大肆宣扬,这让服部更加的恼火。

新年到来,服部本想借此机会搞一些“亲民”的举动,修复自己在西平的形象,待新年过后,再出兵讨伐**村。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没等自己打上门去,那个该死的聂自强竟然找上了西平县城

县城内最初的枪声,服部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小事情,西平也时常有枪声传来的。但是,接下来的枪声就让他感到事情的不寻常:枪声密集,而且,里面竟然有九六式轻机枪和百式冲锋枪的枪声要知道,在西平的辖区之内,日军连一支百式冲锋枪也没有装备服部连忙召集手下各部主官,布置围剿任务。但众人还没有离开会议室,城南方向便传来极其激烈的枪炮声服部只能把手下的主要兵力,向城南方向运动。以抵挡敌人的攻城。他知道,在西平范围内,只有聂家军能发动如此规模的袭击。

但接下来的事情,使他有些应付不过来。先是警察局所在的街道被烧,银行、税务所和日本洋行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紧接着,粮仓和军需品仓库也被人放火,这些事情的发生,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布置对城内抗日分子的围剿。所以聂自强等人才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待聂自强冲破东门,南城门的聂家军撤退之后,服部对整件事情的脉络才逐渐清晰起来:进入城内的,必然是聂家军十分重要的人物,甚至有可能就是聂自强本人。正因为这样,聂家军才不计消耗的发动如此规模的袭击,目的就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城内的人可以安然离城。想清楚了整件事情后,服部便再也坐不住了,他纠集了七百余人的日伪军,杀到了城外。他要趁着敌人离开地道的掩护的时候,把他们消灭在旷野之中

他还是把聂家军当做了离开西平前的聂家军。他做梦也想不到,经过了百团大战,此时的聂家军,已经脱胎换骨,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了。

聂家军的两个营在前,服部率领七百多日伪军在后,双方一前一后,相隔二三里,向着南方而去。

又走了六七里地,聂家军的面前,出现了温良事先所挖掘的战壕。

战壕共有前后两道,长二百余米,只有半人来深,挖出来的土用布袋装着,垒成了胸墙。时间仓促,两条战壕都是匆忙而就,很难经得起猛烈的炮火袭击。但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能有这样的隐身之地,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聂自强跳进战壕,左右看了看,向着温良大笑道:“好你个一营长,真有你的”又转头向戴胜笑道:“你也不错”

208新年 (五)

聂自强此话说的有些突兀,但别人不明白,李自平、温良和戴胜等人,却是心中清楚的很。

聂家军虽然建军已经一年有余,但总的来说,建制却是很小,即使加上民兵,也只是加强团的规模。在其他的抗日队伍中,营长只是基层军官,并不要求他们有太大的自主性。而聂家军的营长,却是部队中的高级指挥员,独立的对一些事情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布置,是对他们最基本的要求。在过去,因为有充足的时间,聂自强对战斗的细节,从来都是吩咐的极其详细,唯恐三个营长出现纰漏。但是这次进城,完全是意料之外,聂自强的命令下的就十分的笼统。但是现在看来,无论是戴胜的掷弹筒阵地,还是温良事先挖好的战壕,都说明他们在布置战斗的细节上,已经十分的成熟,所以聂自强才有“很好”的评价。

几个人交谈的时候,两个营的六个连的战士,分别进入了前后两道战壕,轻重机枪等各种火器指向了来时的道路,只等着敌人的到来。

时间不长,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借着晦暗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大群的人影向着阵地急速的冲来

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最前面的一个班的尖兵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聂自强一挥驳壳枪,大叫道:“打”

顿时,阵地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聂家军的两个营火力全开,向着毫无防备的敌人猛烈的开火

部署在后方的迫击炮也射出了炮弹,巨大的轰鸣声甚至盖过了数百只枪支的齐射

“咚咚咚。。。。”“哒哒哒。。。。”“砰砰砰。。。。”所有的枪支喷吐着火舌,震耳欲聋的枪声打破了旷野的宁静

日军布置在大队之前的尖兵立即全被打倒,后面的士兵也成排的倒了下去。他们没有料到聂家军在这里预设了阵地,更没想到刚才还在急速向后退去的敌人会全部埋伏在这里,在猛烈的异乎寻常的枪炮的覆盖下,伤亡惨重,但日军毕竟也是久经战阵,立即卧倒在地,快速的向两侧疏散,展开战斗队形。

服部玉和十几名警卫参谋都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中间。枪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他便从马上滚落了下来,趴在了地上。他高声叫嚷着,命令士兵展开队形,又命令机枪就地还击,为步枪兵的展开争取时间。

“哒哒哒。。。”鬼子的机枪先是几挺,然后全部展开火力,向着聂家军的阵地拼命的射击,子弹如同飞蝗一样扑向了远处那条长长的黑色防线。

聂家军的战士们毫不畏惧,向着敌人的枪火闪动处射击。经过了百团大战的考验,又有这么长时间的整训,士兵们的战斗技术早已今非昔比。枪法即准且狠,敌人的枪焰往往只闪动了几次,便被如雨的子弹淹没。

慢慢的,经过了最初的慌乱,日军逐渐站稳了脚跟,他们的各种火力已经配备完毕,士兵们也都找好了各自的位置,虽然聂家军的火力极其凶悍,但鬼子们还是匍匐在原野上,顽强的抵抗着。

双方相隔百余米,各尽所能,拼命的向对方射击,这时候,谁也不可能撤出战斗,任何一方支撑不住,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一方依据简单的防线,占据了地利。另一方则卧倒在旷野之中,拼命抵抗。双方就这样展开了激烈的对射

渐渐的,服部发现,自己的部队,竟然处在了绝对的下风

其实,他哪里知道,尽管此时双方的兵力对比是1:1,但火力上,日军却根本无法和聂家军比较。

每个鬼子的步兵小队,都配备的一挺轻机枪。但现在跟随服部出城追击的,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伪军,他们的机枪数量,就少的多了。

在聂家军的阵地上,还有一个装备了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的机枪连。这些重机枪,正在阵地上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它们**出了枪焰足有半尺长短,沉闷中略带清脆的枪声更是震人心弦,粗大的子弹向鬼子覆盖过去。而日军带来的重机枪,却只有五挺。已经被压制的无法完全展开了。

服部的部队带来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此时正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正是由于这两门炮的存在,聂家军才虽然占据上风,却还一时无法打败敌人。但就是这样两门步兵炮,此时也正处在危险的边缘。

聂家军的炮兵连拥有四门七十毫米迫击炮。这种炮发射3.33公斤的榴弹,每分钟的最大射速可达20发。而九二步兵炮的炮弹虽然有3.8公斤之重,但无论数量上,还是发射的速度上,都无法和聂家军的迫击炮相比。在双方展开的炮击之中,步兵炮已经是岌岌可危,也许在下一刻,就会被完全的消灭。

聂家军能够处在上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战士身下的这两道战壕了。鬼子们趴在田野里,全身暴露在外。而战士们却是隐蔽在战壕和胸墙之后,只露出头部,身体暴露的面积极小。比起敌人来,却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服部缩身在一个小小的土坑之中,眼看着周围士兵被压制的无法抬头,或是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实在是不明白:对面的部队,还是那支全部由农民组成的抵抗军队吗?怎么他们的枪法如此的精准,火力如此的强悍,意志如此的坚韧,战术如此的精到?聂家军有迫击炮他是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在最初的对射中,那支刚刚组建一年多的部队,面对着己方如同狂风暴雨一样的子弹,竟然没有一丝的退缩,用更加密集的子弹,把自己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完全的压了下去。

怎么办?是撤退还是支撑下去?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服部,再继续这样强撑下去,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士兵,都不是明智的选择,最后可能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但是,自从服部玉来到西平,和聂自强交手以来,从来都是有败无胜,这些事情,在西平附近的各县之中,已经传成了笑话。现在敌人更是在新年期间,便大闹县城,城内的一些重要目标,都被他们放火烧掉。如果就这样回到城里,服部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是退兵的时候了,但是他却还是选择了继续战斗。

他抽出指挥刀,高声叫道:“打日本帝国的勇士们,为了帝国的荣耀,打退眼前的敌人,射击”

聂家军的阵地上。

聂自强正在看着远处日军不断闪动着的枪焰,突然,半空中传来炮弹滑落的呼啸声旁边的刘正大叫道:“卧倒”和田龙一起,扑在了聂自强的身上

“轰”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了弹片裹挟着泥土,向四周飞散。一名战士隐蔽不及,胸腹之间被弹片击中,顿时鲜血喷溅而出,倒在了地上。

聂自强推开二人,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叫道:“李自平”

不远处的李自平高声应道:“是,队长”向这里跑了过来。

聂自强说道:“给你十分钟时间,把敌人的炮兵搞掉,能不能完成任务?”

李自平说道:“队长,你今天就看看飞虎队的战斗力”转身叫道:“楚亮,张勇,带一个小组,跟我来”带领五个人和两具掷弹筒,向右翼而去。

时间不长,敌人位于后方的炮兵阵地上,传来一阵榴弹的爆炸声。鬼子的两门九二步兵炮,被特战队员炸毁了

炮兵是重火力支援武器,在战斗中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但是,当日军的炮兵遇到飞虎队这把磨砺了很长时间的尖刀的时候,立即被割断了咽喉

聂自强点了点头,对飞虎队迅速的完成任务,十分的满意。他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命令李建伟,可以开始冲锋了”

服部看着步兵炮飞上了半空,听着炮弹发生的殉爆,不由得一阵失神。完了,这一次,又败在那个年轻的对手的手中了明天,自己又将要面对鹤林秀司令官怎样的咆哮呢?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问题是,怎样退出战斗,并且把损失减少到最小。虽然服部并不在乎士兵们的生命,可是,现在能多带走一名士兵,明天鹤林秀的怒火就会小一点。

正在思考之间,突然,他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大地在不住的震颤,无数急骤的马蹄声剧烈的响起,仿佛敲打着一面巨鼓,又好像敲在服部的心上

服部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叫道:“骑兵快,快撤退”

两名卫兵同时扑在他的身上:“阁下,小心”他们的身上冒出了数处血花,但两人一声不吭,就那么死死的挡在服部的身前。

服部对警卫的拼死保护却是理也不理,转身向后跑去,高声叫道:“快,快撤退”在平原之中,步兵遇到骑兵,就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更何况面对的,还有火力猛烈,如狼似虎的聂家军

他这里疯了一样的叫嚷着撤退,散布在战场各处的士兵却不明就里。他们正努力的把身体蜷缩在土地上,以躲避敌人的子弹,忽然看到指挥官跳起来,不住的大叫撤退,一时间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服部身边的警卫和参谋跳了起来跟随着司令官向后跑去。虽然不断地有人被击中,倒在血泊之中,但他们相信指挥官的判断,相信更大的危险正在降临

但是,尽管服部反应极快,还是为时已晚。李建伟发起冲锋的地方,距离日军只有不到三里。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鬼子的面前

“杀——”异常高亢的喊杀声突然响起,伴随着如雷的蹄声,向趴在地上的日伪军冲了过来

鬼子和伪军慌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人去理会为什么对面停止了射击,他们只是想尽快的逃出骑兵的攻击范围面对着步兵的天敌,他们没有能力去抵抗,更加没有意志去抵抗

近二百名骑兵战士排成了锋矢阵型,李建伟冲在了最前面。战士们高举着手中的战刀,闪动着耀眼的寒光,向着四处奔逃的敌人杀去

瞬时间,刀光闪亮,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光芒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了一片刚刚爬起来的鬼子和伪军被迎头劈来的战刀砍得魂飞魄散,不断的有人倒在血泊之中,残肢断臂到处乱飞,几颗头颅也飞到了半空之中,无头的尸身再一次倒在了地上,不断的抽搐着

越来越多的骑兵战士冲进了敌人群中,他们骑在高速冲击的战马上,紧握着手中的战刀,不断的左劈右砍,一个个敌人倒在了他们的刀下,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迷彩服,更有一些被战马撞得骨断筋折的人,倒在地上不断的高声惨叫,更增加了战场的残酷与血腥

转眼之间,骑兵连从敌人的阵地中横穿而过在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一条满了尸体,鲜血把泥土浸成了泥浆的道路

李建伟掉转了马头,高声喊道:“骑兵连,冲锋”再次催动战马,向着来时的道路冲了上去

一切都是上一次冲锋的重演所不同的是,能够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刚刚还在拼死抵抗的数百名鬼子和伪军,或是四散奔逃,或是倒在了地上,有几个甚至吓得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成了战士手下绝好的靶子。

这时,聂自强指挥着阵地上的战士,也冲了上来。按照戴胜的本意,要一直追下去,把股部直接送回西平城内。但他的想法,被聂自强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战士们打了半夜,已经十分疲劳,为了消灭几个敌人而徒耗体力,并不值得。

李建伟纵马来到聂自强的面前,跳下战马立正,高声喊道:“报告队长,骑兵连奉命消灭敌人,现已完成任务,请指示”

聂自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拍的满手鲜血:“好样的骑兵连一锤定音,真正发挥了冲击力强的特点回去之后,我会为你们记一次大功”他转身向温良戴胜说道:“命令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然后,回家”

回到**村,天色已经大亮。把如雪交给了急红了双眼的如云,看着两姐妹抱头痛哭,聂自强悄悄的走出了房间。如雪的胆大妄为自然有姐姐去管教,现在,聂自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经过一夜的战斗,疲惫的战士们可以休息了,但是聂自强等人,却还要进行战斗总结,这是每次战斗结束后都要进行的一个重要的环节。

此次战斗发起的非常突然。也是考验聂家军应变能力的一次重要的行动。

经过了百团大战的考验,聂家军的战斗力连续迈上了几个台阶,与战斗力强悍的八路军和日军相比,也是毫不逊色。但部队之中的火力配备、步炮协同、骑步协同,是否真的如训练的时候那样完美,各兵种之间的联合作战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却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经过这次的突发事件,聂自强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这是聂家军各兵种之间的第一次联动。首先,龙组的情报网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在有着近十万人的县城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找到了满城游走的如雪,为后面的行动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可以说,没有他们的努力,就算是聂家军全军进城,最后的结果也是难以预料。

其次,飞虎队在此次行动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他们跟随聂自强进城,保护着聂家军最重要的人物,在敌人的心脏中度过了将近四个小时,数次与敌人相遇,都是极快的冲破拦阻,把敌人远远的甩在后面。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保护目标人物,袭击军备品仓库、粮库,还是冲破城门,袭击日军的炮兵阵地,这些平常的部队难以完成了任务,在他们的手里都是游刃有余。聂自强对他们的表现极是满意。

同样令聂自强满意的,还有两个营步兵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步兵是各兵种的基础,他们的战斗力如何,直接影响着一支部队的成功或是失败。在这次战斗中,一营攻击城墙的时候,面对居高临下的敌人,没有丝毫的退缩。在后面与敌人对射的时候,两个营的六百多名士兵,更是冒着弹雨射击,从营长到普通士兵,都表现的极其勇敢。而最令聂自强看重的,是两个营长所表现出来的临机应变的能力。按照聂自强的话来讲,就是“今后可以我出题目,你们来做文章了”

骑兵的作用也是同样不可忽视。作为步兵终结者的他们,真正发挥了机动快速、灵活狠辣的特点。如果没有骑兵最后的冲锋,虽然也会取得胜利,但鬼子究竟还能支撑多长时间,还会造成多少战士的伤亡,却是难以预料的了。

总结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午饭时分。聂自强走出队部,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心怀大慰,手下的士兵和将领都在逐步的成熟着,这让他这个部队的创始人极是高兴。

他这里刚刚放下手臂,就见一名女护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高声叫道:“队长,不好了,大小姐病了”

209筹谋

聂自强大惊,忙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病呢?”如云的体质一向是很好的,最近又跟着宋磊学了一些花拳绣腿,又怎么轻易的病倒?

那女护卫说道:“两位小姐在屋子里说了一会话,大小姐的脸色就越来越红。还说头疼,饭也没吃几口,就躺在炕上了。”

聂自强一面向外疾走,一面问道:“请医生看过了么?”

女护卫:“西园寺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感冒,开了一些药让大小姐吃了。我来的时候,大小姐正在炕上躺着呢”

聂自强点了点头,心中稍安。想必是时当冬末春初,天气乍暖还寒,如云不小心着了风寒。

片刻功夫,便来到了姐妹俩的小院之外。聂自强和任五打了个招呼,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屋中满是人影。如云躺在炕上,面色潮红,正在昏昏沉沉的睡着。如雪在一旁紧张的盯着姐姐,其余的七名女护卫或站或坐,都围在如云的周围,屋中虽然人员众多,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皱着眉头说道:“都出去吧,病人需要良好的通风,你们在这里,只会影响她的休息。”

众人闻言,便走出了屋子。片刻的脚步声后,屋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聂自强低声问道:“怎么样?西元说什么?”

如雪红着眼睛回道:“说是没什么事,只是受了风寒,吃点药,养几天就没事了。”说着,她长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总是惹祸,让姐姐担心。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进城,姐姐又怎么会急火攻心病倒,她的身体一向都是很好的。都是我不好”眼泪流了下来。

聂自强劝解道:“知道错就好,今后改正就是了。好在如云也只是感受了风寒,吃点药养几天就会好的。”

如雪点点头,又回头去看姐姐。

聂自强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再这里就行了。”

如雪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又是找我,又是打仗,才是辛苦呢还是我在这里,你去休息吧”

聂自强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语气十分的坚定。

如雪这一次十分的乖觉,她看着聂自强,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聂自强走在了炕上,从被中拉出如云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仔细的看着紧闭双目的爱人。

两人自定情以来,一直就是聚少离多。即便是现在同处一村,也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物,很少有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谈心的时候。现在,如云躺在炕上,面色微微潮红,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和干练,没有了平常的雍容和大气。只是像一个普通的病中的女孩一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分外惹人怜惜。

柳眉轻颦,丹凤眼紧紧的闭着,白皙的如同象牙一样的肌肤,隐隐的透漏出一片淡红之色。嘴唇也不像平时的殷红,微微的有几分发白。聂自强忍不住心头一颤,微微有些刺痛。他知道,自己忙于各种事物,对于这如花娇艳的女孩,是有些疏忽了。

他伸出手来,在如云的额头微微的碰触,试探着体温。

如云“嗯”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聂自强忙问道:“怎么样,还难受么?要不要喝点水?”

如云摇摇头,说道:“你怎么来了?部队上的事情那么多,你还是忙去吧。我就是有点感冒,养两天就好了,不用担心我。”

聂自强笑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处理军务啊现在虽然是抗战年代,可打仗也不是生活的全部,除了战斗,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比如说。。。。结婚生子。。。。。”

如云脸色一红,嗔道:“好厚的脸皮,谁要和你结婚生。。生子。。。。”

聂自强笑道:“当然是你了,难道还有别人不成?”

如云的脸色好像要滴血一般,挥手打向聂自强:“你还说不许你说”

聂自强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看着在如云的脸上难得一见的羞窘之色,哈哈大笑。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聂自强对她的个性有了很多的了解。如云的性情是极好的。并且聪明睿智,凡事都从大局出发,极为理智。但也正因为如此,在和聂自强相处的时候,便少了几分情趣。但现在忽然有些小儿女之态,聂自强只觉得非常的新鲜。不由得心怀大畅。

两人就这么手握着手,谁也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忽然,如云幽幽一叹,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有一天分开了,会怎么样?”

聂自强闻言一愣,随即说道:“唉,我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想。战乱年代,人命如同草芥。我们身处在漩涡之中,身不由己。”他望着窗外,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的形式看起来很好,但其中的凶险,却是没有人能看出来。虽然屡次大败服部,但我们毕竟是孤军奋战,缺少战略纵深。一旦日军发动全面攻击,抵抗起来,会十分的艰难,甚至有可能会全面溃败。不过,”他看着如云略带病态的俏脸,说道:“就算是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我也会安排你们撤离,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的伤害”

如云用力握着聂自强的手,心中十分感动。作为一军主帅,聂自强不可能独自撤退,如果真的战败,他也只能与部队共存亡。但如云相信,聂自强绝不会让自己姐妹有丝毫的损伤。

过了一会,如云才低声说道:“我说的不是那样。我说的是。。。我们分开”

聂自强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问道:“分开?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如云看了他一眼,忽然生气起来。她把聂自强的手甩开,高声说道:“你就是个傻子”说罢,转向了墙的一面,不理聂自强。

聂自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如云为什么生气,这在过去,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如云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你知不知道,小妹。。。。”止住了话头,不再说下去。

聂自强问道:“如雪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没有啊,她一直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连根汗毛都没伤到”

如云猛的坐了起来,叫道:“你这个傻蛋你快走吧,别在这里惹我生气”

聂自强不知道如云为什么生气,只好起身离开。但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在他的面前,还有太多的问题要去解决。

百团大战之后,日军认识到了八路军的真正实力,也意识到了其对自己后方的威胁。他们从前方调回了大量的部队,对晋察冀根据地进行空前残酷的“铁壁合围大扫荡”和“肃正作战”,实行“三光政策”,制造千里无人区。并在边区内外修筑了数万里的铁路、公路、封锁沟墙和两千余个据点、碉堡。把根据地分成了数千块之多,对根据地进行严密封锁和细碎分割,使边区巩固区大为缩小,财政经济发生严重困难,进入了艰苦斗争时期。

西平地处日军纵深,很少有抗日军队活动,所以日军对此区域的封锁并不严密。但即便如此,仍然是“出门上公路,抬头见炮楼”。公路两旁挖掘了深达一丈的封锁沟,每隔十里7八里,就有敌人的据点。

在一片恐怖的形势下,聂家军控制的以**村为中心、长宽各达二十余里的根据地,却是一片净土。早在元旦之后,服部就曾经想方设法的把据点设近聂自强的势力范围,并以为支点,逐步控制这片区域。但无论他如何的操心劳力,计划却从来没有实现过。不仅如此,就连设在双方交界处的一些炮楼,也时常被聂家军拔除。服部知道,这是聂自强在锻炼部队的战斗力。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这次大败后,他便一直龟缩在西平城内,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由于日军的封锁,各地的抗日军队都面临着物资极度缺乏的困境。在八路军的防区,甚至有百姓饿死的情况发生。但在聂自强的治下,物资还是相对充裕的。肉食物资都有专门的农户供应。粮食等必需品也基本达到了自给自足。而且,聂家军还有一条重要的物资通道——在西平城内的龙组成员,大多是原来任家商铺的伙计。他们在县城里人头极熟,许多旁人买不到的物资,到了他们的手里却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弄到手。只是价格要比正常的时候高出很多。但聂家军现在的资金是极充裕的,他们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

聂自强坐在参谋部中,看着眼前的几个参谋不断的忙碌着。问道:“现在部队的后勤怎么样?弹药和粮食的储备有多少?”

文章有些奇怪的看了聂自强一眼,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问过这几个问题。但文章没有说什么,只是回答道:“弹药的储备足够使用一段时间了。现在共有子弹五百万发左右,主要的来源是在军火列车。在过去的几场战斗中,我们一直处于战胜的状态,只是打扫战场的缴获,就足够补充部队的消耗了。兵工厂现在每天能完成三千发各种子弹的复装,关于战斗后保存弹壳的命令,早就下发到各营。现在看来,执行的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的库存还有手榴弹有两万枚,榴弹一万五千枚,七十毫米迫击炮弹三千发。这些我们也都能生产,只是火药和钢材有些不敷使用。现在用的,还是去年从永丰和水两座县城缴获的,剩余已经不多了。”

“自从大小姐接手后勤以来,我们的食品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观。过去是由宁海管理,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直都是现用现买,储存不多。大小姐接手后,非常重视储备。她从各个方面大批的采购,又在各村选择农户来饲养家畜,现在,我们的粮食储备足够一千五百人的部队使用三个月,也就是说,到夏粮产出,我们的缺口并不大。”

聂自强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稍安。他想了想,又问道:“兵工厂和医院的情况怎么样?”这两处的主要负责人都是日本俘虏,也由不得他不关心。

文章答道:“兵工厂的几名技工还算老实。他们都是普通的工人,没有什么骨气。自从被我们俘虏以后,吃的用的,比起原来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还有高额的薪水发给他们,所以他们的情绪还算安定。我派了十几个机灵的小伙子跟着他们,经过半年的学习,主要的工作够已经能上手了。现在就是没有日本工人,兵工厂也能保证运营。”

“相对来说,医院的问题比较大。西园寺在治疗伤病方面,还是尽心尽力的。不过,现在的药品储备已经不多了。按照测算,只够一次全军规模的战斗了。我们的药品主要是劫持军火列车的缴获,一直都没有补充。有出无进,所以消耗的很快。”

“几个跟着西元寺的学生进步不是很大。主要是医生这个职业,专业性太强了,没有基础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所造就。尽管有西元寺这个名师,那几个‘医生’还是只能当他的助手,而不能独立操作手术。”

聂自强摇摇头,得到的消息让他喜忧参半。喜的是粮食储备充足,兵工厂的运作也已经走上了正轨,以后的弹药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忧的是钢材和火药这些生产必需品即将告罄,马上就要面对无米下锅的窘境。最重要的,就是药品的问题。在过去的几场大战中,聂家军的战死率一直保持着比较低的状态,其中固然有西园寺的作用,但更重要的,就是药品能够保持供应。可是,就是这战士们赖以保命的药品,也是所余不多了。

他喃喃的道:“是该想想办法了。”

文章看着队长,心中有些不明所以。这些后勤的事物,聂自强一向只是了解个大概,很少像今天这样事无巨细的了解的这样透彻。他没有问为什么,时机到了,队长自然会告诉自己的。

聂自强低头沉思了片刻,却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他暂且把问题放在一旁,沉吟着说道:“参谋长,以你的看法,我们现在还能不能扩充部队?不用太多,只要几百人就可以。”

文章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的根据地只有四百多平方公里,二十几个村庄,人口只有两万多人。而我们不从事生产的正规部队,已经有一千五百人以上,再加上半脱产的民兵,军民比例已经达到了十比一,根据地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这还是我们从外面采购了大批的粮食,不然的话,只怕根据地已经被我们拖垮了”

聂自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其实,在他的心里,有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合实际呢。但是,面对着敌人即将开始的猛烈攻击,他自然希望手下的战士越多越好,哪怕只多出几百人,也是聊胜于无啊

聂自强看着屋内几个不断忙碌的身影,改变了话题:“那些在永丰和水招收的学生兵怎么样?”当初在二县撤退的时候,聂家军曾招收了近三百名学生,用于充实部队,改变战士们目不识丁的文化结构。

文章笑道:“要说在那两座县城中,我们除了劫掠物资,最明智的作为,就是招了这批学生。。。。。。”他不理聂自强对“劫掠”二字不满的目光,继续说道:“到底是有知识的人他们头脑聪明,作战从来不死打硬冲,有些人甚至很有些计谋。现在,很多人都成为班排长了。可以说,这些人已经成为了我们聂家军的骨干力量”

聂自强哈哈大笑:“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的建议啊”

文章笑道:“参谋本来就是为主帅拾遗补缺的嘛”

聂自强用下颌指点着那几条身影,低声问道:“那几个怎么样?”

文章得意的笑道:“我亲自挑选的,还能错的了?都是可造之才那个高个子的。。。”他不理聂自强“鄙视”的目光:“就是那个站在地图前面的那个,名叫刘林平,为人聪明肯干,做事极有条理,最突出的一点,对兵法有很深的了解。参谋部组织了两次战术对抗,他都是第一名”

聂自强问道:“政审了么?”

文章:“审查过了。当初招他们进参谋部的时候,就审查过。都是家事清白的学生,在学校里也没加入过什么组织。”

他回身叫道:“刘林平,过来”

刘林平快步走了过来,敬礼道:“队长,参谋长”

聂自强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刘林平。他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颇高,体态匀称,面色微黑,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说完话后,两片嘴唇便紧紧的抿在一起,显然是口风极紧的人。

聂自强请他坐下,便和他闲聊起来。这刘林平学识丰富,谈吐斯文,文化和教养都是极好的,两人相谈甚欢,直到一旁的人把他早走,才结束了话题。

聂自强看着刘林平的背影,说道:“把他下放到基层连队,好好学习一下,如果战绩突出,再进一步提拔。”

文章正要回话,忽然,门外的跑进来一名士兵,立正说道:“队长我们抓获一名奸细,他口口声声要见队长”

210扫荡(一)

文章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那战士回道:“是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大约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他进村以后,就打听队部的位置,被村民抓住,送到了警卫排。”

聂自强手抚着下颌,心中很是得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教育,现在村民们的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在部队刚刚进驻村子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文章哼了一声,说道:“队长岂是他想见就见的?我去看看”说着,走出了房间。

聂自强没有阻止文章,他现在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站起了身,他走到墙边,注目看着地图,思考着。

时间不长,文章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对聂自强说道:“是陈欣宜的人,他带来一份重要的情报。”

聂自强心头一震,和陈欣宜的联系,向来是通过电台。现在她却派人通报,显然是事情重大,为了保险起见而采取的措施。

他问道:“是什么消息?”

文章:“来人带来了一份重要的情报,鬼子计划在最近,向我们的根据地发动扫荡”

聂自强坐了下来,端起水碗,慢慢的喝着。他一直都在担心,或者说,他一直都在等着日军的扫荡。现在真的来了,他反而安下了心。

过了一会,聂自强才说道:“把人带了吧”

时间不长,两名战士带着一个农民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到处露着棉花的棉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上戴着一顶开花帽,面色黧黑,留着山羊胡。他两手抄着袖,不时的抬起胳膊,擦一下流下来的鼻涕。

聂自强看着这人,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请来人坐下,笑道:“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那人一愣,随即笑道:“小姐说的果然不错,聂自强真的是精明过人我装扮成了这样,你还是看的出来。”说着,把帽子摘了下来,撕下来假胡子,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黑漆漆的毛巾,把脸上的油彩擦掉。

聂自强看着他卸掉伪装,一张曾经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笑道:“原来是梁老板啊,久违了”这人正是城内梁记绸缎庄的老板梁子恒,和聂自强有过一面之缘的。

看着梁子恒,聂自强笑道:“天这么热了,你穿成这样,也不怕热出痱子来”

梁子恒笑道:“穿成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聂队长,别来无恙”说着连连拱手。

聂自强拱手笑道:“托福托福梁掌柜可是稀客参谋长,准备饭菜,招待贵客”

文章点头应是,正要出去,却被梁子恒拦住。他面容严肃的说道:“聂队长,我这里有重要的情报,事情太重大了,小姐让我一定要亲自交道聂队长的手上。吃饭的事,还是等一下再说吧”

说着,他撕开破棉袄的衣襟,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来,递到了聂自强的面前,说道:“这是我们的情报员从保定传过来的。日军计划在最近,向八路军的根据地发动大规模的春季扫荡,同时,对一些还存在激烈抵抗的地区,也要重点攻击。而西平地区的聂家军,也是榜上有名。鬼子将派遣近三千名士兵,分东西两路,夹击以**村为中心的地区,务求把聂家军一举歼灭这是敌人详细的作战计划。”

聂自强接过了纸,仔细的看了一遍。着情报十分的详细,日军的兵力数量,集结的时间、地域,指挥官的姓名,火力配备,行军路线,攻击的具体计划,都写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后勤部队配备的驮马的数量,也有明确的标示。

聂自强想了想,把情报放在一旁,笑道:“真是太感谢友军的帮助了要不是你们,就算是鬼子打到了家门口,说不定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梁子恒摇头笑道:“聂队长太谦虚了现在的西平,谁不知道‘龙组’的大名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可触角却伸向了各个层面,用‘无孔不入’来形容也不为过”

聂自强笑道:“梁先生过奖了,局面还小,还请各位同道多多扶持”

他这里谈笑风生,看似毫不把日军精锐部队的进犯放在心上,只是和梁子恒谈笑着。而梁子恒的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受。初见聂自强时,他伪装成了城外的土匪,举止之间,还有着几分年轻人的青涩。但时间只过去了一年多,再见之时,梁子恒只觉得他虽然是随意说笑,但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威严,已经颇有大将风范。坐在他的对面,竟然有隐隐的压迫之感。这正是久居上位、习惯了操纵他人生死之人才有的气势。梁子恒暗暗感叹,这个年轻人的成长真的是太快了

一顿丰盛的酒饭之后,安排人送梁子恒去休息。聂自强和文章、李自平三人围在灯下,仔细的研究着这份情报。

在地图上标注出了日军的兵力动向之后,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次,日军派出了三千人的部队,兵分两路,东西对进,向聂家军的根据地掩杀过来。东路的日军共计一千三百人,在二百余里外的燕都县完成集结,然后用三天两夜的时间,到达根据地的边缘。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占领**村,并尽可能的消灭抵抗的敌人。

西路的日军共有近一千七百人。他们在一百八十里外的凤城县集结,打出的旗号是攻击八路军的根据地,再利用沿途的据点尽可能的隐藏踪迹,用三个夜晚的时间完成运动,这股日军会突然出现在聂家军的面前,并发动凌厉的攻击。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歼灭聂家军的有生力量,并和东路日军相互配合,对根据地内的二十几个村庄实行“三光政策”

聂自强看着地图上的敌人态势,没有出声。就在今天下午,他再一次向文章询问了后勤储备的情况,其主要目的,就是想知道,如果日军发动强有力的攻击,聂家军的后勤供应,能够支撑多久。

别人不知道,聂自强却是清楚的很,1941、1942这两年,是抗日战争中最艰苦的两年。百团大战虽然消灭了大批的鬼子伪军,但也暴露了八路军的实际力量。从而使日军对处在自己后方的这只看似只会到处游击的军队重视起来。他们从前线抽调大批部队,加入了对八路军的围剿,大规模的扫荡更是一次接着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身处日军“治安模范区”内的聂家军,想要独善其身,根本是不可能的。聂家军虽然自建军以来,从未打过败仗,可是他的弱点,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的。地域狭小、缺乏纵深、兵力不足、后勤多依靠外界的供应,难以保障。任何一点,都是致命的。所以从现实出发,聂家军就只能胜利,根本经不起任何的失败。只要失败,现在的一切都将要失去。故此,聂自强才将后勤问了又问,还想增加部队的数量。

文章和李自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聂自强的身上。到现在为止,聂自强还从没有在战斗方面让他们失望。

聂自强看了两人一眼,笑道:“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意见想法,都说说吧”

文章摇头说道:“队长,你知道我的出身,我最擅长的是游击战。如果让我来指挥这次战斗,我就放弃**村的根据地,部队化整为零,跳到外线,拖住敌人,寻机歼敌。”他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

聂自强看着地图,说道:“我当然不会同意。如果日军占领的根据地,我们费了一年时间建立起来的群众基础就会被完全破坏,地道的秘密也会全部曝光,地道里的粮食等后勤物资就会全部失去,就连最重要的兵工厂也将不复存在。”他摇摇头:“参谋长,你的计划太疯狂了,我承受不起这个损失。自平,你看呢?”

李自平说道:“我的想法,就是出动特战队,对敌人的指挥官实行斩首行动同时,对他们的后勤物资的集散地实施大规模的破坏,粮食、油料、弹药、药品,统统炸掉烧掉我看他们还拿什么进攻我们”李自平出身东北军,最擅长的是阵地战。但担任的飞虎队的指挥官后,进行了数次小规模的渗透袭击,对特种作战的理解越来越深刻,此时的思想自然而然的围绕在上面了。

聂自强还是摇头:“你把特种作战当做了常规战法,这是不可取的。面对数千人的攻击,必须以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相应,过分的使用特种战法,也是有失偏颇,更难以阻止敌人的进攻”

两人对聂自强的点评都是心服口服。队长的话不多,但都是切中要害。文李二人不约而同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聂自强笑道。

“不知道怎么办?”两人都有些傻了:“你是队长,应该拿出办法呀”

聂自强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急什么,不是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么,到时候再说吧”

虽然嘴上是那么说,但接下来的日子,聂自强却是投入了全力,开始备战。战士们的训练量被逐渐的减小,以恢复体力,迎接即将开始的残酷的战斗。粮食逐渐的调运出来,分发到各个战斗班。武器开始检修,弹药配备了战斗数量,各方面人员取消休假,开始频繁的调动。虽然日军扫荡的消息被封锁,但是老战士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在以后的日子里,各种消息逐渐传来。龙组透过佟翻译了解了一些情况,但并不详细。八路军方面也有情报传来,只是说日军有可能对聂家军发动攻击,具体的问题却都没有提及。看到两方面的情报,聂自强暗自感慨,军统到底是中国最大的间谍组织啊无论是情报人员的数量、质量,还是深入到敌人内部的层次,都不是平常的组织所能比拟的。

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抵抗敌人的腹稿。和文章谈了几次,方案逐渐确定了下来。

这一天,聂自强召开会议,聂家军各营长、特种连的连长,全部参加。队部的会议室里济济一堂,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的整整齐齐。

先是由文章通报了日军扫荡的事情。对这件事,大家都没有什么惊讶。都是老战士了,只是从最近紧张的气氛中,就可以判断的七七八八。

聂自强站起身来,说道:“此次日军对我根据地的扫荡,是聂家军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过去,我们的部队规模小,人员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占了机动灵活,毫无牵挂的便宜。可是现在,我们的身后有根据地的一万多乡亲,有我们辛苦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所以,这一次我们决不能后退必须把敌人挡在根据地之外”

众人看着聂自强,没有一丝的声音,大家的心里沉甸甸的。队长说的对,过去,我们没有家,可以到处流浪,到处游击。可是现在,我们的身后是上万名支持我们,相信我们的乡亲。如果失败了,他们将面临怎样的命运,即使没人说出来,大家的心里也都清楚的很。

聂自强继续说道:“针对敌人的进攻,参谋部制定了作战计划。下面,我来宣布各部在此次战役中的任务。”

“鉴于敌众我寡,指挥部决定,首先选择兵力相对薄弱的东路日军进行攻击。然后回过头来抵抗西路敌人。我们的总兵力只相当于敌人的三分之二。所以,此次战役将以击溃敌人为主。”

“根据敌人的作战计划,明天,东路日军将在燕都县集结完毕。然后用一个白天的时间,行进七十里,晚上在吴家庄休息。我们的计划是,用一天两夜的时间,行进一百五十里,趁敌人休息的时候,完成对吴家庄的包围。然后网开一面,击溃这股敌人”

“敌人有一千三百人之多,所以,我们部队的全部主力都将参加此次战斗。根据地的防务,交给刘阳和白如云负责。具体的安排是,刘阳率领四百名民兵,在西面布防,监视西路日军的动向。根据地的具体事务,交由白如云管理。”

“自己的任务,都明白了么?”聂自强高声问道。

“是,队长”众人回答道。

傍晚时分,部队开始隐蔽集结,向根据地之外开进。他们将要在敌占区开进一百五十里,然后击溃敌人。在这个日军据点林立的平原上,这将是困难极大的任务。

聂自强站在路边,看着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身边走过。战士们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他们军容整肃,武器精良。重机枪、轻机枪、步枪、迫击炮、骑兵的战马,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这样的装备,即使是在国府的嫡系部队中,也算得上是一流的。更难得的是,士兵们对即将开始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怯懦之心,从他们的眼神中,聂自强还看出了隐隐的期盼之意。

聂自强对身边的刘阳说道:“西面的防守就交给你了。按照敌人的计划,他们的攻击会在三天后开始,但难保会提前。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出什么差错。”

刘阳说道:“是,我一定会小心的。”说完,立正敬礼,向一旁的民兵队伍走去。

聂自强看着如云,低声说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实在不行就下地道,千万别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自从前次探病之后,聂自强数次去找如云,都被她拒之门外。后来忙着备战,便再也没有找她。

如云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况且,还有五哥他们呢。你专心指挥打仗,千万别分心。”

聂自强点头。又回身和任五交代了几句,才向旁边的如雪挥挥手,带着刘正田龙,跟上了队伍。

他走出了好远,心中也一直没弄明白,如雪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幽怨呢?

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在旷野中穿行。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白天的时候,聂家军找到了几片相邻的树林,隐蔽在其中。总算是无惊无险。现在是午夜时分,距离敌人的安营之地已经不远了。

聂自强来到担任前卫的一营,找来温良,问道:“情况怎么样?”

温良回道:“距离吴家庄还有三十多里,现在还没有发现敌人。”这里远离他们的影响区域,没有人来通传消息。一切都只能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

聂自强说道:“把尖兵增加到一个排,距离大队五百米,搜索前进”

部队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前面的尖兵排小心的前进。

尖兵排的排长叫做卫山,是温良手下的一个得力的干将。他手中端着上了膛的三八大盖,走在最前面。现在距离敌人的宿营地只有不到三十里了,随时都可能遇到日军的游动哨。

正在走着,卫山突然发现,在不远处,有十几跳黑影在不住的晃动,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211扫荡(二)

卫山连忙蹲了下来,向后招了招手。后面的战士也都蹲下了身体,手中的枪指向了前方。

借着朦胧的月光,卫山仔细的分辨着数十米外的身影。这些人的头上微微的反射着光辉,手中的长条状物体的前端光芒刺眼——那是步枪的刺刀

卫山一惊:这里怎么有鬼子?他无暇细想,向后退到了战士群中,拍了身边一名战士一下,向后一指,那战士点点头,向后退去。

卫山指了指机枪,又用手指左右一扫,向前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战士们会意,三挺机枪架好,步枪手也都端起了枪,瞄准了前方。

敌人越来越近了卫山全神贯注,注视着敌人的动静。突然,他大喊一声:“打”

“哒哒哒。。。”“砰砰砰。。。”枪声四起,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十几个日军的尖兵毫无防备,立即被打倒在地

枪声炸响,后面的聂自强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温良,派人去看看”这里距离日军部队的宿营地只有三十余里,如果遇到了敌人,那么计划就要功败垂成

还没来得及派人出去,迎面一名战士跑了过来,报告道:“队长,营长,对面发现敌人”

聂自强急问道:“有多少人?”这是他此时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敌人数量少,那就大兵掩杀过去,以力取胜。如果敌人数量多,那。。。。就要另想办法了。

那战士回道:“不知道,不过光是尖兵就有十几个”

聂自强想了想,长叹一声:“命令尖兵排后撤,所有部队就地隐蔽,准备战斗”敌人的尖兵是一个班,按照常规,主力部队至少要在五六百人以上。这么多的日军,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消灭的。聂自强并没有命令撤退,就是想看看对面日军的具体实力,再做打算。

日军的一个班被全部消灭,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现在,发动攻击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聂自强并不知道,在他对面的,就是本应在吴家庄休息、他奔波百余里想要包围的日军。

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山本雄一中佐。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只有一米六,体态肥胖,面貌丑陋。但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军官,却是沙场宿将,日军中的“常胜将军”。其在所在的师团中,素有“第一中佐”之称。战场的指挥能力,甚至不在平常的大佐军官之下。如果不是他性格暴烈,屡犯军规,军阶早已是大佐了。

接受了剿灭聂家军的任务后,山本便十分的恼火。虽然那个聂家军最近一年来闹的很是厉害,但山本十分清楚指挥部的想法:与人数众多、战力强悍的八路军相比,聂家军只是“廯疥之疾”,还是上不了台面的。这次攻击,也只是在扫荡八路军的时候,捎带着消灭他们。而在山本看来,自己这样的人才,应该是指挥主力部队,面对八路军的精锐,一战而功成的。可是现在,却被派去扫荡一支只有不到两千人的民间武装。从部队集结开始,他的脸上便带着不耐。一天的时间,就有五六名士兵被他殴打。

夜晚宿营后,他在指挥部中喝了一点闷酒。越是想着这次的任务,心中越是烦躁。时近午夜,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率领部队,抢先消灭了那个所谓的聂家军,岂不是就可以空出时间来,加入主攻部队之中,去寻找八路军决战了?

主意已定,山本立即命令紧急集合,部队开拔,向西平前进。可是只走了不到三十里路,前方便突然响起了枪声

山本站在队伍中间,侧耳倾听。枪声中共有三挺机枪,二十几支步枪,人数并不是太多。可是,远处传来的枪声节奏感极强,所有的射击都显得从容不迫。山本心中暗凛:这是一支战斗经验丰富的部队,而且,有着这样战士的部队,人数一定不在少数

片刻之后,山本接到了回报:尖兵班的十三名士兵全部玉碎

山本点点头,说道:“命令永和中队,攻击前进,其余部队原地待命”敌情不明,山本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现在要做的,就是判断出敌人的数量、火力配备、战斗决心等情况。

他并没有命令士兵挖掘战壕,只是把部队疏散开来,在旷野之中原地卧倒。如果敌人数量并不是很多,那么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消灭他们。

即使遇到了小小的挫折,山本依然没有放弃心中的设想。

一个中队的鬼子端着枪支,向着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发起了试探性攻击。

聂自强的命令发出后,只是一会的功夫,手下的三个营便布成了两前一后的梯次阵型,,各种火器也已安排到位,战士们的第一颗子弹已经推进到枪膛之中。只等着对面不知道有多少的敌人露出踪迹。

聂自强看着月下空无一人的原野,心中很是懊恼。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竟然发生了意外。黑暗中的敌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但只要他们能够坚持一个小时,那么相距只有三十里的吴家庄的日军部队,就会赶来增援。到那时,所有的计划都将落空,聂家军就只能仓皇的退回到根据地之中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然,刘正低声叫道:“队长,快看”

聂自强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之中,不断的有鬼子士兵显现出身影。他们弯着腰,端着各式的枪支,向阵地的方向攻了过来。在大群鬼子的身后,不断的有人用日语在吆喝着什么。

“一个中队”聂自强暗暗叫苦:“这一次可是真的要糟了”一次攻击便投入了一个中队的兵力,那么敌人的数量,至少在四个中队以上。

聂自强低声说道:“向两边传。所有人瞄准敌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命令逐渐向两侧传去。

聂自强掰开驳壳枪的机头,紧盯着那一片黑压压的日本士兵。在敌人走进了百米内时,他突然大喊道:“打”驳壳枪一横,一排子弹射了出去

话音未落,聂家军的阵地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轻重机枪、步枪、掷弹筒全力开火,子弹如同倾盆大雨一样向鬼子笼罩了过去

“咚咚咚。。”“哒哒哒。。”“砰砰砰。。”各种不同的枪声交织在了一起,刚刚平静下来的原野立时喧闹起来

正在行进的鬼子根本没有想到对面的敌人会有这么凶猛的火力,或者可以说,他们不相信在黑暗中会隐藏着数量众多的敌人。他们的队形有些过于密集了,聂家军的一次全力急促射,立即给永和中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正在弯腰前进的鬼子成排的倒了下去,他们的身体上往往同时冒出几处血花,更有甚者,被机枪瞄准的鬼子在弹雨中不断的抽搐着,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摇动着肢体。粗大的重机枪子弹可以把人拦腰打折,轻机枪和步枪的子弹也是从前面的人身体中钻出来,又射进后面的人的身体

后面的鬼子连忙卧倒,以躲避密如飞蝗的子弹。但他们随即被从天而降的榴弹淹没

只是一次齐射,日军的永和中队就至少损失了一半的士兵

眼看着战士从齐射转为精确射击,聂自强已经在考虑撤退了。

忽然,李自平从一旁跑了过来,说道:“队长,好消息”

聂自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自平,问道:“什么好消息?”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哪里会有什么好消息?

李自平有些兴奋的说道:“正在攻击我们的,是永和中队”

聂自强猛的回头,问道:“是谁?永和中队?”永和中队是日军东路攻击聂家军的一支中队,这在敌人的作战计划中写的清清楚楚,聂自强和李自平都是看到过的。如果真的是永和中队,那么对面的敌人,就一定是此次长途奔袭的目标

李自平点头:“不错,就是永和中队”鬼子在进攻之前,有人在队伍后面高声用日语喊叫。而日语是特战队员的一门必修课,经过半年多的学习,队员们用日语对话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鬼子队伍后的声音反复喊的是:“永和中队,前进”

聂自强两手一拍,兴奋的说道:“没错,那就是山本的队伍了”虽然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包围敌人,但毕竟还是在半路拦住了他们。只要寻找战机,击溃敌人,那么战前的计划还是可以实现的。

李自平问道:“现在怎么办?”

聂自强说道:“命令各部,挖战壕”命令传达下去,全军千余名士兵立即动作起来。

在战线的前面,两个连的战士还在不断的开枪,拦阻日军永和中队。后面的战士则解下工兵铲,开始挖掘战壕。他们侧躺在地上,向着身边拼命的挥动铁锹,先是挖出一个浅坑,然后身体蜷缩在坑中,向身边不断的挖掘。就这样,平地挖成了浅坑,浅坑挖成了深坑,深坑连接在一起,变成了战壕。

此时,山本也撤回了伤亡惨重的永和中队,开始挖掘战壕。只是一刺短时间的试探性攻击,永和中队就伤亡大半。经验丰富的山本从敌人的火力突然性和密度上,判断出了很多事情。对面的敌人虽然不知道来路,但他们人数众多,火力凶猛,士兵素质高,枪法准,战斗决心明确。这样的部队,是最难对付的。所以,山本和聂自强打的是同样的心思:首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寻找战机,消灭敌人

山本心中明白的很,这一次,只怕是碰到硬茬了刚刚十几分钟的交火,他便已经探查出,面前的敌人绝不是八路军,因为八路军没有这么多的连射火力他们发起的打击极其突然,覆盖面积大,机步枪的配合精当,掷弹筒的火力拦截也是恰到好处,弥补了枪支的射击死角。这样的部队,绝不是轻易便能击败的

山本一声令下,一千多名日军也行动起来。他们的做法和聂家军几乎完全相同,也是由浅而深,再连成一片。唯一不同的是,聂家军挖出的土是堆在战壕的后面,而日军挖出的土则堆在了战壕的前面。因为这样做可以缩短战壕形成的时间,又可以占领一定程度的地利。而聂自强的想法是,日军的身材普遍矮小,战壕挖的深一些,后面再堆上土,即便是前面的战壕被鬼子占领了,他们也很难爬到地面,向后面的战壕攻击。

双方仿佛展开了竞赛一样,只留下少量警戒部队,大多数的人都拼命似的挥动工兵铲,完全没有时间理会其他的事情,只顾着对付身下的土地。刚刚还是枪声响成一片的旷野中,只闻沙沙之声,飞扬的尘土溅起一人多高,淹没了人影,掩盖了两军之间日军士兵的尸体。

沙沙声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完全停止。战场上恢复成了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的声音。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大战前的宁静。只要枪声炸响,那么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士兵们隐蔽在战壕里,默默的进食,补充体力。没有人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在现实的战场上,生与死只是一线之隔,只要一颗重量只有十几克的弹丸,生存在天空下几十年的精壮汉子,就会无声无息的倒下,再也不能站起来。

聂自强看着远处的黑暗,思考着破敌的良策。阵地战是所有战术之中变化最少的一种战斗形式。颠来倒去也只不过是侧翼突击、正面突破、炮火压制等几种形式。此时,对面的日军是正规的野战部队,想要一战而胜,难度极大。战斗打响到现在,已经四个多小时了,聂自强还没有找到太好的办法。

温良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队长,我带人从左翼突击一下吧。”

聂自强点点头:“‘左勾拳’?可以试一下。你带两个连,行动要小心一些,如果事不可为,就马上撤回来,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温良点头应是,转身去了。

这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天色就要大亮。聂自强并不奢望侧翼突击能一举破敌,但只要温良打乱敌人的部署,自己再从正面冲击,把敌人压缩到后一条战线,即便是天色亮了,聂家军也可以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和敌人展开阵地战。

温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的驳壳枪压着长弹夹,机头大张着。随时准备击发。在他的身后,是两个连的二百多名战士,他们的队形拉的极开,端着枪,尽量控制着脚下的声音。虽然时间紧迫,但不被敌人发觉更加重要。他们从己方的左翼出发,绕了一个大圈,慢慢的向敌人的阵地摸去。

行进到两军之间的时候,温良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连忙伏低了身体,手中的枪直指对面的黑暗。身后的战士们也都蹲了下来。

时间不长,只见对面出现了大批不断晃动的身影。是鬼子温良心中暗惊,怎么敌人会出现在这里?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仔细思考了。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他大喝一声:“打”

早已做好了准备的战士们狠狠的扣动了扳机一片沉寂的战场上再次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近二十挺机枪、一百多支步枪齐齐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暴风骤雨一样袭向毫无准备的鬼子

对面走过来的,正是山本手下的两个中队。

和聂自强一样,山本也在思考击退敌人的办法。同样的,他也派出了得力部队,从侧翼突击聂家军的右翼。

聂家军的“左勾拳”遇到了山本的“右勾拳”

骤然袭来的弹雨给日军带来了惨重的伤亡。他们没有料到聂家军在这里也有重兵埋伏,最前排几排的士兵立即被打倒。后面的也是立刻卧倒,举枪还击。双方相隔数十米,展开了最残酷的对射

在一片漆黑之中,枪焰是最好的指示目标。三八大盖还好一些,枪焰极小,但连射的机枪,却被当成了主要的目标。双方的机枪都是时断时续,开战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温良手下的机枪手便伤亡了四成之多

温良知道,如果再这样相持下去,部队中最难培养的机枪手就要损失殆尽了。他高声叫道:“停止射击”

令行禁止,聂家军的枪声骤然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对面的日军还在不停的射击,枪口的火焰不断的闪动着,子弹从战士们的头上连续飞过,但精度却低到了极致。

一会的功夫,日军的阵地上也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鬼子们的枪声也停了下来。

双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对峙着。谁也不发出声音,谁也没有动作。都在静静而紧张的观察着。

温良突然大叫道:“手榴弹”

顿时,无数手榴弹飞上了半空,向数十米外飞去

“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弹片在鬼子的防线上肆虐,呼啸着扑向最近的肉体在连续的爆炸声中,不断的有惨叫声响起。鬼子虽然是卧倒在地,怎奈手榴弹的数量太多,近在咫尺的爆炸,又怎么能躲的过去?

在一片爆炸和惨叫声中,温良率领队伍,撤回了出发阵地。

212扫荡(三)

转眼之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仿佛只是一会的功夫,太阳便从东方的地平线下升了起来,照射着这片激战了半夜,死伤枕籍的战场。正值初春时节,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也是懒洋洋的,薄希的晨雾已经消散开来,田野间翻起的泥土,阵亡士兵的尸身清晰可见,在这初春的清晨,留给人们的是一片惨淡。

聂自强皱着眉头,用望远镜看着对面日军的阵地。双方间隔有七八百米的距离,并且都已经完成了阵地的构建。

日军的阵地上一片肃穆,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轻重机枪架设在阵地的前沿,冰冷的枪身充满了威胁,直直的面对着己方的阵地。几条交通壕伸向了后面的战壕,偶尔有人从中一闪而过。

聂自强忍不住微微点头。从阵地的设置上,便可以看出,对面的那个叫做山本的对手,实在是有真才实学。虽然是在黑夜之中挖掘,但日军前后两道战壕布成了两道平行的直线,阵地上的机枪火力点更是配置得益,没有射击的死角。士兵们在战壕中行动不露行迹,避免了被对面冷枪射杀,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是考虑不了这么周全的。

昨晚交战半夜,聂家军在战术上没有占到一丝便宜,这在过去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日军的行动从没有慢过聂家军一时片刻,好像两军的指挥官商量好了似地,互相攻击,互相试探,一沾即走后又迅速设置阵地。山本在指挥上极是精到,各中队如臂使指,处处不落于人后。只是这份能力,便让聂自强由衷的佩服。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聂自强一筹莫展。他的时间并不多,西面还有大股的日军等着他去处理,根据地中更是唱起了空城计。这些情况一旦被日军所侦悉,聂家军遭受的打击就是毁灭性的。

聂自强问身边的文章道:“战士们都吃完早饭了?怎么样?”

文章:“吃完了,正在休息。咱们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大的战斗,战士们的精神体力还处在巅峰状态,只是半夜的战斗,还没有什么问题。”

聂自强看了看手表:“再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开始作战”

文章忙问道:“有什么好办法么?”

聂自强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用炮火掩护,从中路突破了。”

文章沉吟片刻,说道:“这么打。。。伤亡会很大。”所谓的中路突破,就是用人命去堆,打破日军阵地

聂自强说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们的时间太紧迫了,耽误不起。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文章叹息一声,转身去安排部队。

聂自强又用望远镜观察日军的阵地,想要从中找到薄弱之处。突然,百十名鬼子从战壕中翻了出来,开始在前沿组织队形。

聂自眉头一皱:好个山本,就连进攻也不落于人后我这里刚要攻击,他就抢先了聂自强抽出了枪,向天“砰砰”连开两枪。

听到枪声,正在休息的战士们一跃而起,扑到了战壕边,所有的枪支都架到了前沿,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拉动枪栓的声音。

一会的功夫,日军便完成了组织。他们排出了最拿手的梯形战阵——战壕边的重机枪是底边两侧的火力支撑点,所有的轻机枪排在了最前面,然后是步枪手,掷弹筒手排在了最后,只要冲到了有效射程之内,他们就可以对敌人压制了。

一声号令,整理好了队伍的日军开始前进。最前排的鬼子踏响了脚步,后面的鬼子也紧紧跟上。瞬时间,两军之间的开阔地上尘土飞扬,脚步声震天响起,仿佛直踏进人的心里。如果是战斗意识稍稍薄弱一点的部队,只是这番声响,就足以瓦解斗志了。

聂自强嘴角一撇:“咱们不是第一次交手了,还玩这一套干什么”他向战壕里的战士们高声喊道:“准备战斗”

此时,聂家军的战士们已经是全员备战了。轻重机枪都已进入掩体,前后两道战壕里人影憧憧,枪支林立。战士们瞄着越来越近的鬼子,只等着他们再靠近一点。

400米鬼子停住了脚步,再一次整理队形。聂家军的战士们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把手榴弹的后盖拧开,再一颗颗的放到战壕边上。

战场上还是一片寂静,但几分钟后,这份宁静就会被枪声打破,就将是血流成河的场面。

日军动了他们的战阵缓慢的向聂家军的阵地行进着,步伐并不比刚才快上多少。

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声!紧接着,隆隆的炮声传来,是日军的九二步兵炮

温良高声叫道:“隐蔽”

在呼啸声传来的时候,战斗经验已经十分丰富的战士们就已经趴回到战壕中了。瞬时间,密集的炮弹落到了阵地上。

“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声响成了一片,泥土飞腾起一人多高,又重重的落下,砸在战士们的身上。大小不一的弹片四处纷飞,在空无一人的阵地上到处肆虐着。偶尔有炮弹射进战壕之中,便带起一片血雨,有两名战士甚至被从战壕中炸的腾空而起,落到了战壕的边沿。

聂自强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抬起头来。他看着加快了脚步、正在迅速接近的鬼子,高声叫道:“命令炮兵连,向敌人的攻击部队,开炮”

又转头喊道:“准备战斗”

战士们从战壕里抬起了身体,冒着鬼子的炮弹,把枪支架在战壕的边缘。四面不断爆炸的炮弹使士兵们不断的倒下,但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向鬼子瞄准着,丝毫不为所动

“咚咚咚。。。。”“哒哒哒。。。。”,枪声骤然响起就在战士们刚刚露出头来的时候,鬼子阵地上上的重机枪和最前排的轻机枪立即开始了射击子弹如同狂风暴雨一样向聂家军的阵地上射来,阵地前的泥土发出“扑扑”的声响,不断的有战士被击中,倒在战壕里,鲜血直流

“轰。。”“轰。。”周立的炮兵连开炮了四门迫击炮向着正在发起攻击的鬼子射出了密集的炮弹经过了数次大战和八路军的调教,炮兵的技术早已今非昔比。炮弹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扑进了日军相对密集的人群中,炸开了一片血海鬼子一片片的倒下,余下的立即卧倒,向四面散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打”阵地上传来一声大吼

战士们立即乱枪齐发前后两道战壕中的数百只各式枪支齐齐喷吐出火舌各种口径的子弹向着日军扑了过去。虽然是卧倒在地,但日军还是不断的被击中,一个又一个正在举枪射击的鬼子无力的垂下头,倒在血泊之中在聂家军的优势火力下,鬼子的攻击势头被完全的遏制住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说道:“命令炮兵火力转移,把阵地上的重机枪给我敲掉”虽然距离遥远,但重机枪的火力极其密集,威力也是极大,给战士们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一名参谋领命,摇响了电话。

随着炮兵火力的转向,被压制在开阔地上的日军又恢复了活跃。他们在中队长的高声指挥下,纷纷从地上跃起,向着聂家军的阵地发动了亡命的冲锋

步枪手卧倒在原地,向阵地展开精确射击,压制敌人的火力。机枪手向前勇猛越近,二三十米之后,也架起机枪开始射击。后面的士兵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开始向前越近。鬼子剩余的百十人就这么分成了两批,彼此掩护着靠近。

这时,鬼子距离阵地前沿只有二百多米的距离,已在掷弹筒的有效射程之内。步兵开始冲锋后,五六具掷弹筒原地展开,向聂家军的阵地发射榴弹,对轻重火力点实施定点清除

虽然敌人攻势如潮,但聂家军的战士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们冒着日军的炮火和密如飞蝗的子弹,向靠近的鬼子展开了火力拦截。此时,士兵们的军事技术也是稳步提高,鬼子不断跃动的身体在士兵们的枪口下接连倒下。渐渐的,能够移动的敌人越来越少。

阵地上的战士们长出了一口气,敌人的攻击后继乏力,看来很快就能打退了。

聂自强却不这么想。从山本昨夜到今晨的指挥能力来看,他是个指挥能力极强,而且崇尚进攻、性格强硬的军官,第一次进攻就这么结束,似乎并不符合他的秉性。

他向身边的参谋说道:“命令战士们整备武器弹药,小心鬼子的后续攻击”

果然,就在剩余的几十个鬼子被密集的火力压制的趴在地上,没有什么作为的时候,日军的阵地上又是一个中队冲了上来他们冒着如同雨点一样的炮弹翻出战壕,也没有什么集结,就那么像前冲了过来

近二百名鬼子越跑越近,在跑动中,他们速度有快有慢,渐渐形成了前后两条散兵线,向聂家军的阵地笼罩了过来

日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般,一波连着一波

聂自强暗自点头赞叹,这个山本果然是能力超强的指挥官。要是换成一般的军官,眼见如此巨大的伤亡,只怕会立即停止攻击,改为相持了。但他却依然强硬的派出部队冲锋,想要在坚如磐石的敌人阵地上打开缺口。此举看似鲁莽,但在两军对峙,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打破僵局的时候,却是最佳的上策了。最为难得的,是山本一旦定计,便不死不休的决心是面对强敌,依然敢于突破的信心

一旁的温良却有些看不懂:“山本疯了?我们的人数火力,都不在他之下,还要这么冲锋,他是嫌手下的士兵太多么?”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你不懂的。日军是一支崇尚进攻的部队,主动进攻一向是他们的传统。山本如此不计伤亡的攻击,所表现出来的,正是日本自古以来的精神。”

两人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后面的日军便已冲过了四百米的距离,正在向前面的鬼子靠拢。

聂自强高声喝道:“给我狠狠的打让鬼子看看咱们中国人的战斗精神”

此言一出,战士们立时振奋起来稍有些知识的人都知道,日本自古以来就对中国怀着觊觎之心,但总是难以成功。这个国家的性格,就是对强者臣服,对弱者欺凌。好在历朝历代,他们完全被压制在下风,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是到了近代,才趁着中国虚弱,反抗无力的时候,占领了大片的土地。但是顽强的中国人,从没有停止过反抗虽然每一个个体都是渺小的,但是所有的中国人组合在一起,就是极其巨大的力量今天,正是让卑鄙卑微的日本人见识中国人巨大力量的时候

已经渐渐稀疏下来的枪声骤然密集了起来重机枪、轻机枪、步枪,向着进攻的敌人猛烈的射击子弹如同暴雨一样向鬼子笼罩了过去

正在快步前行的日军立时被打倒了一片,他们没有料到聂家军竟然在三百余米外就展开了火力,思想上的准备不足让他们吃了大亏,两条散兵线立时出现了无数的缺口。日军士兵立即卧倒下来,轻机枪掩护,向着聂家军的阵地慢慢的匍匐前进。

此时,战场的态势很有些意思:日军的炮兵在全力压制,炮弹如同雨点一样落了下来。但是聂家军的战士隐身在战壕之中,虽然也是不断的有人被击中,但火力密度却是丝毫未减。而日军阵地上的重机枪已经完全被周立的炮兵连压制,只能间断射击,重要的连射火力点变成了比步枪也强不了多少的平庸武器。

双方的步兵正在相隔二百余米展开对射。日军进攻的只有二百多人,聂自强把戴胜的二营作为了预备队,但余下的两个营也有七百余人,在兵力上占到了上风。但却受到敌人炮火的压制,难以完全施展。双方所用的战术基本一致,都是炮兵覆盖敌人的阵地,步兵展开全面的交锋。但总的来说,聂家军作为守方,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

双方的士兵全力射击,战场上的枪声更加激烈起来虽然己方不断的有人被击中,倒了下去。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士兵们战斗的决心他们的思想里只有一个意识:消灭眼前的敌人,夺取战斗的胜利

相持了十几分钟,聂家军的阵地上的火力更加密集,进攻的日军被压制在一百多米外,再也难以寸进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战局,心中很是不耐:这些鬼子被打的难以抬起头来,可是依然死战不退。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了局?

他想了想,说道:“命令部队停止射击。准备手榴弹”

参谋领命去了。

片刻之间,阵地上便是一片安静。战士们缩在战壕中,只留下几个观察哨,监视着日军的动静。

对面没有子弹射来,但鬼子依然在不间断的射击着。时间不长,他们便也停止了射击。紧接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向着阵地展开了快速突破虽然知道敌人的停止射击很是诡异,但日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是敌人布下的陷阱,也只能跳下去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阵地上一声大吼传来:“手榴弹”

无数战士从战壕中露出头来他们的手中握着正在不断的冒着白烟的手榴弹转眼间,数百枚手榴弹飞上了半空,向鬼子投了过去

“轰。。。”“轰。。。”毫不间断的爆炸声响了起来,比起密集的机枪扫射也是毫不逊色阵地前面数十米的开阔地上,腾起了一片片烟雾,弹片在烟雾中四处纷飞,扑向身边的肉体一声声惨叫不断的传来,一百多名鬼子没有什么躲藏的余地,他们被手榴弹完全包围,只能承受着是人数几倍的爆炸

“哒哒哒。。。”机枪的射击声再次响起,十几个刚刚冲出烟雾的鬼子被打倒在地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打击下,鬼子再也承受不住了。他们在烟雾中慢慢向后退却,身受重伤的没有人去理会,轻伤员也勉强支撑着身体,向后退去。只是一会的功夫,日军便退到了手榴弹射程之外。

爆炸的烟雾消散了,暴露在战士们眼前的,是已经后退到二百米之外的鬼子的背影,还有向阵地不断射击,掩护撤退的几挺机枪。

聂自强说道:“命令战士们,自由射击。这么好的移动靶,不能浪费了”

稀疏的枪声响起。此时射击的,都是对自己的枪法很是自信的战士。从他们的枪口里射出的子弹,追在鬼子的身后,打出了一朵朵灿烂的血花几个机枪手虽然卧在地上,尽力缩小身体的面积,但在射击技术高超的士兵眼中,还是和站立着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一会的功夫,几个机枪手便血流如注,再也动弹不得了。

鬼子的第一次进攻,被完全打退了

聂自强看着眼前躺满了日军尸体的开阔地,笑道:“山本这一下该心疼了吧?”

他在这里谈笑风生,却不知道在**村的根据地,正在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213扫荡 (四)

聂自强带兵走后,刘阳也去了西面的防线,根据地的核心地带,就只留下了如云率领的一个连的战士,负责全面的工作。

仔细说来,如云的工作是极多的。根据地的治安,群众的疏散,各种物资的隐藏,接收伤员的准备工作,极其繁琐复杂。也就是如云心思细腻,耐性极好,如果换做了聂自强,只怕已经被烦的发疯了。

又是一天清晨,如云站在街上,看着战士们把一袋袋的粮食运下地道,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已经两天了,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这次的计划,都是建立在那份情报上的,如果日军临时有什么变动。。。。”

如云本是个性情开朗的女孩,但是自从认识了聂自强,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虽然不是感怀秋月、对景伤情,却也是常常发呆、反应迟缓了。但明知道是这样,如云却是甘之如饴,自有一份快乐在其中。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旁边的一名战士跑了过来,说道:“大小姐,城里的电报”说着,递过了一张纸。

如云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只有少少的十几个字:“服部早七时率兵五百余,进犯根据地。”

如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说着,转身向村外走去。

她的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焦急似火,如同在滚油中煎熬一样。这时,聂家军的主力都在外作战,就连没有战斗经验的民兵也都派上了战场。如云的手里只有一个连的百余名士兵,就算加上身边的护卫,也不到一百三十人,这么少的兵力,又怎么去和服部战斗?还是像上次一样,开始地道战么?但服部吃了那么大的亏,此次前来,只怕是有了相应的对策,虽然不能消灭地道中的部队,但对地面上的建筑,必然会造成极大的破坏。这一次,根据地只怕是又要经历一次浩劫了。

如云在村边伫立良久,却始终想不出破敌的良策。“唉,实在没有办法,就只有下地道了”如云想到。她转身向身边的一名战士说道:“立即派人去西面,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刘阳。”毕竟刘阳才是根据地的代理长官,如此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向他汇报的。

看着战士离去,如云又说道:“命令所有的战士集合,百姓加快疏散,准备战斗”服部是七点出的城,在急行军的速度下,只要三个小时,就能到达根据地。是到了战斗的时候了。

说完,如云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她看到了一幕在平时司空见惯、却从未注意到的景象。

服部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一片平静,但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想不到,当初只是一步闲棋,现在竟然起到了如此之大的作用。聂自强率领部队刚刚离开**村,服部就接到了情报。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又等了两天,直到今天早晨,才带兵出城,扫荡**村。

接到情报后,服部知道敌人的根据地中,就只有五百名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民兵在把守,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他知道聂自强率兵离开,但具体的去向,却是毫不知情。但是,服部并没有把这份情报转给东西两路攻击部队,而是自己带兵出城,他要借此机会,把**村连根拔起,他要报一年多来的数箭之仇,他要把这份大功揽在自己的怀里

对于地道,服部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他身后的士兵身上,都带着很多的引火之物。这一次,他要进行火攻,而不是过去那种按部就班的攻击。在烈火的焚烧下,什么各处的枪眼,什么高房工事,都会付之一炬,化作一片灰尘。“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们还怎么和我斗一年多来的战斗,就要结束了”

服部深通兵法,他自然看的出来,只要占领了聂家军的根据地,捣毁他们的后勤物资,那么强悍的聂家军就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只能到处游击了。在东西两支部队的配合下,甚至有被完全消灭的可能

服部坐在马上,得意的四处看着。他原本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但是这一年多来,聂家军把他打的太狠了,压抑的太久,眼看着就能把生平大敌逼上绝路,也由不得他不得意。

正是阳春时节,田野中的麦苗绿油油的,泛着喜人的春色。路旁的树木已经发芽,远远看去,是一片湛然的绿意,如同烟雾一样笼罩着枯萎了一冬的树木。和煦的微风吹拂在人的身上,好像温柔的手抚摸着身体,让人全身懒洋洋的,只想就此睡倒。春耕已经开始了,田野里到处是耕作的农人,他们只是弯腰低头,对于公路上急匆匆赶路的日军士兵,却是看也不敢看上一眼。

距离金家庄只有十几里路了,服部放缓了行军速度,让士兵们恢复体力,以应付即将开始的战斗。

正在前行,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大群耕牛

这些耕牛足有数十头之多,它们体型健壮,行动迟缓,慢慢的扭动着身体,缓步走来,四五个赶牛人走在最后,手里拿着鞭子,嘴里不断的吆喝着。

服部看着牛群,笑道:“中国人很是聪明,就算是战乱年代,也想着做生意赚钱。这么一大群牛运到西平,又是春耕时节,是会赚上一大笔的。”

一旁的参谋也笑道:“是啊,他们的智慧是很高的。不过,也同样要在皇军的铁蹄下俯首称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会的功夫,双方相距就只有百十米了。数十头牛排成前后数层,占据了宽达六米的公路,将交通全部断绝。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放牛人还没有让路的意思,服部的心里很是不快。他向身边的士兵说道:“去,让他们让开路”眼神凌厉,充满了杀机。

那士兵会意,摘下肩上的步枪,推弹上膛,便向前走去。

刚刚走出十几步远,异变陡生

对面那数十头牛群中,忽然燃起了火光

那参谋惊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放火?”

服部却是阴沉着脸,看着对面的一切。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他的心中已是十分的警惕。

随着火光的燃起,牛群炸营了

那五六个人,事先将用灯油沁透的湿布包在牛尾巴上,此时距离日军已近,便点燃了油布,猛烈的火焰立时在牛尾巴上燃烧起来耕牛吃痛之下,立时乱窜起来

公路的两侧是深达丈余的封锁沟,牛群便沿着公路,迎着日军猛冲了过来

服部大惊失色叫道:“机枪射击”他没有料到,在火器盛行的今天,居然还有人排出了火牛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队伍中的十几挺机枪立时欢叫起来“哒哒哒。。。”子弹向疯狂冲近的牛**了过去

但这些牛形体健壮,即使是面对着扫射的机枪,也在不断的向前冲着。即便是身中数十弹,它们依然凭借着一股冲劲,向着日军的行军大队冲了过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了更近了

虽然有几头牛被子弹打倒,但更多的则冲到了士兵的前面眨眼之间,牛群冲进了日军的队伍之中

骨折肉裂的声音立时响了起来这些耕牛重达数百斤之多,体型庞大,头骨坚硬,吃痛之下疯狂的向前奔跑。前面的任何阻挡,都被它们视作敌人,只管横冲直撞的将阻挡撞倒在地,再狠狠的踏足其上

和耕牛相比,人体只有百余斤的重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立时被撞得四散纷飞有的歪倒在地上,有的飞到了半空中有的筋骨折断,有的口吐鲜血更加凄惨的是委顿在地的士兵,无数只坚硬的牛蹄塔身其上,胸腔、腹腔、手脚、甚至是头颅,只要被踏上,就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只要被踏上,这个人就没有可能再活不下去了。牛群刚刚冲进士兵群中,惊天的惨叫声便四处响起

最先受到冲击的,是刚刚射击的机枪手。在牛群冲近的时候,中间的士兵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惊牛蹂躏。两侧的士兵移动脚步,想要向更远的旁边躲去。但这数十头耕牛占据了路面的全部宽度,哪里还有空隙可以来躲藏?只是稍一犹豫,便已被冲倒在地

处在队伍中间的服部惊呆了虽然在书上看到过田忌的火牛阵所向披靡,但是却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的巨大只见数十头耕牛疯狂的向前冲着,犹如数十把尖刀切进柔软的奶酪,又向大海中的大船冲破风浪,所到之处,精锐的日军士兵直立的身体便消失不见,所剩下的,只有满地的血迹,不断翻滚的肉体,和充满耳际的惨叫之声

数十头耕牛披荆斩棘,向着服部所在的中军迅速靠近

那参谋眼见司令官还在愣愣的看着牛群逼近,不由得大急,叫道:“阁下,快躲开”

服部脸色苍白,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想不到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被敌人破坏了敌人甚至没有发射一颗子弹,就让自己手下的精锐死伤惨重,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天要亡我服部玉么?他无处可躲,也不想躲避,就那么坐在马上,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那参谋眼见司令官不闪不避,以为是吓的傻了。他一个飞身,将服部从马上扑了下来,紧接着,便带着服部,跳进了路旁的封锁沟中

此时,封锁沟中已经有了很多的士兵。他们都是见机较快,手脚麻利。那些稍一犹豫,或是在队伍的中间,被人群阻挡来不及跳下来的,都已经化作了牛群蹄下的冤魂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数十头耕牛便已冲到的日军行军队列的中间

尾巴上的火焰越烧越烈,传来的剧痛越来越明显,痛苦的耕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百余米的距离让它们跑发了性子,速度也越快,向着日军的后队冲了过去

相对于前队而言,后队已经有了准备。鬼子知道疯牛是无法阻挡的,要么死在牛蹄之下,要么跳进封锁沟中。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只见公路上的士兵好像下饺子一样,向着丈余深的沟中,纵身跳了下去

大多数人都有时间跳下,只是苦了队伍中间的士兵。他们的身前都是人,速度想要快也快不起来。只是稍稍的耽误了一会,疯牛便从他们的身上冲了过去

蹄声阵阵,惨叫连连,数十头牛从前队直冲到了后队将五百多名士兵冲了个七零八落,将近一半的士兵丧身在它们的蹄下

服部躺倒在封锁沟底,如同死尸一般,眼睛里的泪水如同泉水一样流淌着。

公路上,一片凄惨的景象。

数百具人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鲜血好像流水一样淌出来,在身下形成一条潺潺的小溪。顺着公路,流进了封锁沟中。日军士兵大多数还没有死亡,但他们身上的伤口表明,他们已经是不可能存活下去了。碗口大的伤口深深的陷进了身体之中,里面的器官被踩的碎如烂泥。这样的伤势,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医治。他们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天空,身体在无意识的抽动着,等待着死亡了降临。

即便是如此凄惨,但鬼子的噩梦,却并没有过去,他们即将面临下一次打击

公路旁正在耕作的农民仿佛也被惨叫声惊呆了。他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远处不断的张望着。疯牛冲过人群,逐渐消失在远方的时候,这百余农夫便迅速抛下手中的农具,从地上拿起了枪支

这些农夫,竟然都是如云手下的民兵假扮的

聂家军的武器极其充足,即使是民兵,装备也和主力一样,每个班设置了一挺轻机枪。但是这些战士手中的机枪却是出奇的多。在战前,如云把士兵分成五人一个战斗小组,打开了武器库,每个小组配备了一挺机枪,这百余人的连队,机枪竟然有二十余挺之多

机枪在前,百余名士兵从公路的两侧,向着封锁沟急冲而去

除机枪手外,所有的士兵手中都提着篮子,里面是已经拧开后盖的手榴弹

远在数十米之外,士兵们便开始把手榴弹向封锁沟中投了过去他们并没有看到敌人,但此时沟中到处是日军,就这么盲目的投掷,也会造成鬼子的死伤。

“轰。。”“轰。。”手榴弹的爆炸声接连而起,在地面上完全看不到弹片和烟尘,但是,一声声惨叫却接连传来

转眼间,战士们冲到了沟边,机枪向着沟底乱作一团的鬼子猛烈开火

“哒哒哒。。。。、”二十余挺机枪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向着沟底的日军笼罩了过去

此时两侧的封锁沟底,共有近三百名日军士兵,都是西平城中的精锐。而对他们进行攻击的民兵却只有百余人,而且是训练刚刚完成,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虽然聂家军的战士们占据了地利,但如果鬼子们拼死反抗,还是能够击溃攻击的。怎奈一阵火牛冲击,已经把鬼子们吓破了胆子,此时更是惊魂未定,越想越怕。战士们这时攻击,正是他们心理最脆弱的时候。日军士兵完全没有了斗志,面对着如同雨点一样的手榴弹和子弹,没有一个人开枪反击,只是抱着脑袋,沿着沟底,向着西平方向没命的奔跑

那参谋和另一名中队长架着如同死尸一样的服部,混在士兵群中,亦步亦趋的跟着众人。他们不敢叫来士兵保护,如果那样做,只会招来敌人的子弹和手榴弹。

沟沿上的民兵以痛打落水狗的姿态,向着敌人展开了攻击。机枪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手榴弹更是一颗连着一颗。爆炸声、枪声和鬼子中弹后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整条公路

鬼子人数众多,在机枪和手榴弹的攻击下,还是有很多跑出了攻击范围。他们甚至连回身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亡命的向前跑着。

眼见敌人不敢还手,这些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民兵士气大振那些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也不想放过,他们沿着沟沿,向前追了下去。枪声、爆炸声接连不断,没有丝毫的减弱。

远处,如云带着十几名护卫和战士,正在观看着战场。

如云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太凄惨了公路上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许多日军士兵还在瞪大了眼睛,却早已停止了呼吸。他们的身上都有碗口大的伤口,里面已经没有血液流出,只是一片鲜红之色。

如云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她用手帕捂着嘴,转过了身体。在得知服部进犯的消息后,她只想着怎样击退敌人,却从未想到,自己的一个想法,竟然造成了这样宛如人间地狱的场面如果可以从新来过,如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采取火牛阵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大群人影向着这里跑了过来。

任五看了看,说道:“大小姐,刘阳.。。。

214扫荡(五)

来的正是刘阳和他统领的四百名战士。接到如云的报告后,刘阳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现在才意识到指挥部的一个巨大的漏洞——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东西两路日军的身上,却忽略了西平城中的服部玉。这个过去的最主要的敌人,现在已经不是对手了。所以才在潜意识中没有重视他。可是现在,这个最近一直一声不响的人,竟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间节点上,发动了最恰到好处的攻击。

现在,聂家军就将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代价而这种代价是聂家军所承受不起的刘阳心急如焚,他放弃了在西面的防守阵地,带着手下所有的战士,全速赶到最接近县城的金家庄。距离还有数里的时候,便听到枪声如同爆豆一样的响了起来。刘阳更是急切,催动部队全速前进。如云的手里只有百余人,怎么能阻挡住服部手下的城中精锐?

但到了公路旁,刘阳和手下已经跑没了队形的士兵都愣住了——公路上飞日军尸积如山,封锁沟里也躺满了鬼子而白如云,正用手帕掩着口鼻,好整以暇的伫立在公路边,连一根汗毛也没有伤到。

刘阳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一面慢慢走着,一面思考着其中的原因。但是任随他想破脑子,也猜不到如云大破日军的战术。

如云迎上前来,说道:“刘营长。”刘阳是聂家军民兵整训营的营长。

刘阳说道:“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鬼子被你打的这么凄惨?”

如云长叹了一声,有些意兴索然:“在听到服部来扫荡的消息后,我也是一筹莫展。后来,我看到村子边的农民在用牛耕地,就想到了火牛阵。。。。。。“她把如何从各庄搜集耕牛,如何像泰山压顶一样的碾压日军,如何消灭封锁沟里的鬼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了如云的讲诉,刘阳不由得敬佩万分。他一跳拇指,赞叹道:“大小姐,真有你的这么好的战术,就是队长也想不出来”

如云摆摆手:“也没有什么。唉。”长叹了一声。

刘阳看着如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大小姐打了如此的胜仗,却还是意兴萧索?他抬头看了看任五。

任五的眼角向公路上一扫。

刘阳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否则,聂自强又怎能对他委以重任?任五只是略一示意,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刘阳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小姐,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如云如雪二人,在聂家军中的地位极是超然。就算是聂自强、文章、李自平三人,也是对姐妹两个礼敬有加。更不要说地位还在三人之下的各个营长了。

如云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刘阳问道:“大小姐可是对安排出计划,打的鬼子尸横遍野,有些心中不忍?”

如云点点头:“开始的时候还没什么,可是看到这样凄惨的景象,不知怎么,心中十分难过。特别是想到他们也是有父母,有妻儿的人。。。。。。唉”又是一声长叹。

刘阳略略停顿到了一下,组织语言:“大小姐,其实这是新兵常有的一种情况,“他偷眼看了看如云,见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说道:“士兵在战斗中扣动扳机,打死敌人。当时不觉得什么,可是战后,却是越想越怕,甚至呕吐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大小姐,你再想想,如果鬼子占领了**村,那回事怎么样的一番情景?我们还只有几十个人的时候,春水贵介血洗了一个叫高台子的村子。。。。”他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完了故事,刘阳便停嘴不说,看着如云。

如云也是极聪明的。只是一会的功夫,便已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来,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这些日军如果杀进了根据地,杀人放火是一定的。所以,现在消灭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刘阳长出了一口气。从入院指挥此次战斗来看,她对于部队的指挥方面,是极有天赋的。如果不能迈过这道坎,形成了心理障碍,那么会极大的影响以后的发展。

又过了一会,如云忽然道:“刘营长,你觉不觉得服部的这次攻击,时间上有些过于巧合了?”

刘阳说道:“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主力刚刚走了两天,股部就开始进攻,似乎是预先得到了情报似地。”

两人谁也不说话,看着战士们打扫战场,脑中却在想着泄密的可能。但聂家军人员众多,事务纷杂,而且没有任何的线索,又怎么能猜测的出来?

东面战场。

山本的攻击已经被打退有一会了,他没有再组织攻击。双方相隔七八百米,开始了相持。

战场处在开阔地带,无遮无挡。上午的阳光直接照射在大地上,竟然已经有了炎热的感觉。战士们头戴钢盔,身穿迷彩服,全副武装。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他们缩在战壕中,低声谈笑着,战壕上只留下几个观察哨。

聂自强看着眼前沉寂的战场,心中焦急万分。现在的形式,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了。如果不能快速击溃面前的敌人,西面的日军再冲到刘阳的面前,那么摆在眼前的,依然是放弃根据地一条路了。

文章把手中的水壶递了过来,低声说道:“别急,还有时间,咱们慢慢想办法。”

聂自强喝了口水,说道:“急也没有办法。还是等晚上再说,我们的办法还是有的。”

文章眼前一亮:“你是说。。。飞虎队?”

聂自强说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这把钢刀,到了出鞘的时候了”

文章一笑,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

二人一惊之下,连忙抬头观看。只见晴朗的天空中,几个小小的黑点正在急剧的靠近这时,战士们也都听到了声音,纷纷抬头观看。

聂自强心头一震,正要说话,忽听观察哨叫道:“队长,鬼子要进攻了”

聂自强不去理会鬼子的动作,高声叫道:“鬼子的飞机来了注意隐蔽轻机枪对空,等敌机俯冲到了最低点开始射击,注意提前量”

天空中来的,正是日军的战斗机这是聂家军第一次面对敌人的飞机,即便是在鬼子围攻军区司令部的战斗中,也不见飞机助战。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竟然对聂家军开始了攻击。

聂自强无暇理会这些,他看着对面敌人的阵地。只见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战壕中,此时却是人影憧憧。显然,鬼子想要趁着飞机助阵的时机,一举突破聂家军的阵地。

聂自强冷笑道:“好啊,都来了我们就好好磕一下,看看到底是谁更硬些”他高声叫道:“全体隐蔽,机枪手对空”又回身说道:“命令周立,敌人开始攻击后,用炮火拦住他们,不用理会其他”

面对鬼子的立体攻击,聂自强的策略很简单:战士们全员隐蔽,轻机枪对空拦截,至于敌人步兵的冲锋,用周立的炮兵拦截,让他们难做寸进

只是这一会的功夫,天空中的敌机已经急剧的变大,并且开始了俯冲

呼啸声响彻耳际,凄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惨嚎。三架日军的战斗机开始了对聂家军的攻击

这是三架零式战斗机。零式战斗机是日军的主力战斗机,因其生产年为1939年,是日本纪年2600年,因此被称为零式战斗机。在战争初期,零式爬升率高,转弯半径小,速度快,航程远等特点压倒了中美飞机,取得了战场的优势。

这三架战斗机一前两后,在聂家军的阵地上空,投下了炸弹六颗60公斤重的炸弹发出“呜呜”的叫声,冲了下来

就在日军俯冲的同时,聂家军的数十挺轻机枪开始对空射击“哒哒哒。。。。”密集的子弹组成了一面大网,向天空中的日机罩了过去

“轰。。。。”“轰。。。。”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传来,瞬时间地动山摇,泥土腾空而起,飞扬起数丈之高,地面上的尘土震起,到处飞扬。弹片四散纷飞,地面上顿时出现了巨大的深坑

六枚炸弹,有三枚落到了聂家军的阵地上。弹坑周围的数十名战士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枕籍残破的枪支飞上了半空,鲜血和内脏流淌了一地,血腥和硝烟的味道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就在此时,山本手下的一个中队,也向聂家军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首先是炮弹的巨大轰鸣,四门九二步兵炮开始对阵地的攻击。紧接着,近二百名日军开始了对阵地的攻击。他们从翻出战壕开始,就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越进他们甚至没有排出阵型,就那么一窝蜂似的拥向了聂家军的阵地。

日军刚刚开始冲锋,周立的炮兵连便开始了对他们的全面压制

一颗颗炮弹在开阔地上炸出了一片火海炮弹在鬼子群中四处开花,那些直立着身体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周立的炮兵技艺高超,在空地上炸出了一条直线,把日军士兵拦截到了炮火之外

天空中,三架日军战机又一次俯冲了下来

零式战斗机上装备了两门20毫米的机炮,还有两挺7.7毫米的机枪。此时炸弹已经告罄,鬼子飞行员用大口径的机枪,向聂家军的阵地上扫射

战机俯冲而下,机翼上的机枪连续不断的闪动着枪火。子弹在阵地上打出了六条直线处在火力范围的战士只能伏低了身体躲避,数名士兵被击中,身体不断的抽搐着,躺倒在血泊之中。

数十条火舌再一次飞升到了空中那是聂自强安排的对空射击的机枪。战士们用人体作为支架,枪口向天,对着天空扫射着。

忽然,左面的飞机摇晃了几下,随即拉出浓重的黑烟。它被击中了

那架飞机不断的摇晃着,向更高处的天空升了上去。但谁都看的出来,它的坠毁只是时间问题

聂家军的阵地上一片沸腾,欢呼声直冲霄汉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飞机,也是第一次对空射击。没想到,真的把肆意横行的日军战斗机打了下来虽然鬼子的炮火还是十分的凶猛,但战士们还是纷纷在战壕中跳了起来

一阵欢呼过后,虽然没有人组织,但战士们还是知道此时自己的任务。他们冒着日军的炮火,端起手中的枪,向着被拦截在开阔地上的鬼子开始射击

这时,身在攻击路途上的鬼子也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按照山本的计划,当战斗机开始攻击的时候,自己的地面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发动冲锋,形成立体攻击,正可以趁此机会,一举打破面对的僵局。但他没想到聂自强这么狡猾,所有的步兵都隐藏起来,只用猛烈的炮火拦截在冲锋部队的面前。面对着一片火海,山本也是一筹莫展,这么密集的炮火,多少部队冲进去,都只能变成一片枯骨。

随着一架飞机被击中,另两架的脱离战场。聂家军的战士们腾出手来,向着冲锋的中队展开了更加猛烈的火力。山本知道,这个时候再攻击,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好下令撤退,回到了出发阵地。

聂自强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他只是在电影电视中看到八路军的对空射击,这时用了出来,也是逼不得已。却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著名的零式战斗机也被打落了下来。

他看着逐渐后撤的鬼子士兵,思考着破敌的策略。但是,现在双方的火力相差仿佛,数量上虽然鬼子处在下风,但也不是可以一战而就的。特战队的使用只能等到晚上,现在的时间是上午,这么一整天的时间就这么浪费,聂自强是在是有些心疼。

他喃喃说道:“唉,阵地战真实不好打呀”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既然不好打,那为什么还要打呢?

聂自强高声喊道:“参谋长,把地图拿来”

文章连忙抽出地图,送到了聂自强的面前。

这时一份作战区域的详图,比例尺精确,哪里有小村子,哪里有小河,哪里有树林,都标记的十分的详细。

聂自强看了半晌,又和文章反复商量了几次,才终于完成了构思。

他叫来刘正,指着地图耳语一番,刘正点头去了。

聂自强接着下命令道:“温良,派一个连断后,其余部队后撤”

温良一愣,但随即立正,接受了命令。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撤退,但上司的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随着内自强的一声令下,各部开始缓慢撤退。因为担心敌人敌机炮火袭击,聂家军的战士以排为单位,逐步撤出了战壕。

山本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异动。交战这么长时间了,他已经从对手奇特的军服上,认出了这就是此次战役的主要目标——西平县的聂家军对于这股敌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只是略一思考,便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一定是作战计划泄露了,才使敌人能在半路上拦截自己的部队

但是,他和腹部一样,也没有把情况向西路军通报。既然敌人出现在这里,那么消灭他们就是了如果通报了战况,那么西路军冲进了聂家军的根据地。对面的敌人就有可能逃跑,自己的功劳岂不是就飞走了?

他和聂自强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了十几个小时,对于聂自强的指挥能力,也是十分佩服的。但越是这样,山本就越想歼灭对手。只有消灭的他,才能证明自己比敌人要优秀的多虽然数次进攻,消耗了一些士兵,但山本没有丝毫放在心上。士兵只是棋子而已,棋子的存在于放弃,棋手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聂自强的撤退,却让山本有些看不明白。虽然说是战成了平手,但因为日军一直是攻击的一方,所以伤亡比起聂家军来要大得多。而他们这个时候撤退,是因为什么呢?思来想去,山本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刚才的战机突袭上了。敌人一定是害怕大群战斗机的报复性袭击,才在略占优势的情况下撤退的。

山本性格暴躁,极是刚愎自用。眼见着此次战役的目标就要撤走,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好不容易在预定战场之外遇到了敌人的主力,如果让他们就这么跑了,那么将来是谁消灭他们,领取这份功劳就不一定了

想到此处,山本立即命令,部队全员开进,向着敌人,追击

除去轻重伤员,一千余名日军士兵立即行动起来,向着聂家军的阵地行进

此时,聂家军的战士已经撤离,作为后卫的一个连也已撤到了后一条战壕之中。面对着日军的攻击前进,他们只是略作抵抗,便撤出了战斗,追赶大部队去了。

山本指挥着部队衔尾猛追。温良又派出一个连,用两个连交替掩护,逐次抗击后撤。双方就这样一追一逃,向着西方而去。十几里的路程,聂家军无法摆脱日军的追击,山本也不能击破聂家军的后卫接近本队。

215扫荡(六)

双方这两千余人的部队,就这么衔头追尾,一直行进了十几里。

这十几里的路程,聂家军后撤的十分艰难。山本追逐的也很是吃力。聂家军担任后卫的两个连,是部队中战斗力上乘的连队,士兵多以老战士组成。在刚刚的战斗中也没有太大的损伤,战斗力完整。而山本的前卫中队想要冲破阻拦,接近聂家军的本队,也是不可能。两支部队一追一逃,直到十几里之外,还没有完全脱离接触。

聂家军并没有沿着公路逃走,似乎有些慌不择路的穿行于田野之间。长长的队伍杂乱无章,人员和后勤辎重混杂在一起,在广阔的原野之间散的到处都是。与此相反,鬼子的追击却是井然有序,一个个中队组成了各自的队列,前后相隔,左右照应,不愧是日军的精锐。

枪炮声不断的响起,时缓时急。

渐渐的,聂家军逃到了一个小村子旁。村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模样。离村五六里的距离,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数百棵正在发芽的杨树随着田野间的微风摇曳着,发出哗哗的声响。聂家军的一千多人就在树林旁约有三里之处,逃了过去。

他们刚刚跑过,山本的追击部队便冲了过来。

山本的心中十分得意。他跟随着部队,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和聂家军对战的十几个小时,是他从军以来最艰难的战斗。山本和国军战斗过,但在他看来,那些根本就不能算是军队。虽然个别的部队也是死战不退,但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和皇军相差极大。远远不是对手。他也曾经面对过八路军,其实从心里来讲,山本还是很佩服那些武器极其简陋的部队的。他们的装备极差,训练也不是很好,但其战斗意志之坚决,甚至还在日军之上。而眼前这支名不见经传的聂家军,却是士兵训练优异,武器装备精良,战斗意志坚决,指挥手段高超的中国一流的部队

正在思量间,前面枪声大做

山本有些诧异:这阵枪声极其激烈,竟然不下于阵地战的时候。难道是敌人开始反扑了?他举起望远镜,向前面看着。

这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叫道:“中佐阁下,敌人停止了后撤,后卫开始全力抗击追击,前面的部队也在回援。”

山本微微一笑,奇丑的脸上满是诡异之色:“看来敌人这是要和我们决战了传令,所有部队立即展开,不留任何预备队,立即向敌人布置的防线开始攻击”

命令下达,鬼子原本前后有序的六个中队,开始向两翼运动。只要部队展开,就可以向聂家军开始全面的攻击。

就在日军打破原有秩序,队形乱成了一团、还没有完成部署的时候,三里之外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粗豪的声音高声叫道:“骑兵连,冲锋”

来的正是李建伟指挥的骑兵连

在阵地战中,聂自强对没有缝隙的敌军阵地一筹莫展。待到后来,他忽然想到,既然阵地战无法寻找到战机,那么就把敌人调动起来,展开运动战,在运动中歼敌

步兵、炮兵、机枪连都已用到,唯一没有露面的,就只剩下骑兵了。聂自强先是查看了地图,设计骑兵攻击路线。然后借着敌机轰炸,山本以为自己已生怯意的时机,率领部队撤出了战场。他料定,刚愎自用的山本一定会追来。果然,日军没有一丝犹豫,衔尾而来。

聂自强故意把部队分散的很开,给敌人一种慌不择路的感觉。直到撤到树林旁,才展开全力,拦阻追击的日军。

李建伟率领手下近二百名骑兵,冲出了树林

人如猛虎,马似蛟龙骑兵连向着日军的大队冲了过去马蹄翻飞之间,踏起冲天的烟尘,急骤的蹄声如同天际的炸雷,重重的踏在鬼子们的心上。战士们高举手中的战刀,翻腾起耀眼的刀浪,“杀——”震天的喊杀声响起,

自骑兵连冲出树林,喊杀声响起,山本便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聂家军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支部队,直到现在才使出了杀手锏作为在兵法上颇有成就的指挥员,山本当然知道步兵面对骑兵的结果是怎样的。虽然敌人骑兵数量不多,但如果让他们冲进战线,那么自己的部队将要面临的,将是极其凄惨的后果

惊慌之下,山本大叫道:“快,机枪拦截”

用猛烈的连射火力拦截骑兵,是步兵面对骑兵冲锋的不二战法。但双方的距离只有三里,在快马冲击之下,也只是瞬间即到,此时再调动机枪,为时已晚

转眼之间,骑兵连便冲到了鬼子队伍的侧翼

战刀挥动,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战马直冲,面前的鬼子骨折肉裂近二百名骑兵冲进了日军还没有组织好的战阵,横冲直撞,巨大的锋矢阵在宽阔的正面,给鬼子带来了惨重的伤亡沁血的战刀还在不断的挥动着,日军还在不断的惨叫,不断的倒下

只是一会的功夫,李建伟带领着骑兵,便把日军拦腰截断,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躺倒了鬼子尸体的开阔地,还有躺在血泊中惨嚎的士兵

冲出了数百米,李建伟才待住了缰绳,他拨转马头,叫道:“骑兵连,冲锋”再次率领部队,向着鬼子已经残破不堪的队伍冲了过去

就在骑兵连第一次冲击的时候,聂家军的步兵也发生了变化。在聂自强的指挥下,原本就十分宽大的正面豁然回转,从两翼向日军包抄了过来

当李建伟又一次冲进了日军群中后,温良和戴胜已经率领手下的连队,将敌人包围了起来。在他们的包围圈中,足足有三百多名乱作了一团的日军

此时,李建伟也带着第二次冲出日军战阵的骑兵,向己方阵地的后面跑去。两次冲锋,砍倒的鬼子足有二百多人,骑兵连也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代价。总的算来,收获远远大于付出。但是骑兵连的人数太少了,三十多人的损失,已经让李建伟心疼不已。

山本停下了脚步。他喘着粗气,向身后张望着。手下的士兵都是惊魂未定,个个气喘吁吁,队伍早就没有了队形,乱成了闹哄哄的一团。班长找不到士兵,小队长找不到班长。步枪虽然还握在手里,但持枪的手,已经不再稳定了。

远处,身穿迷彩服的聂家军战士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在圆圈的中心,是300多名日军的士兵。他们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构筑坚实的阵地,没有猛烈的炮火,甚至没有顽强的斗志。现在,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屠杀,他们的生存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山本长叹了口气,命令道:“所有部队立即撤回到原来的阵地”当初出兵的时候,他的手下有一千三百名士兵。但是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战斗,主攻的日军损失惨重,开始追击的时候,就只有一千多人了。现在又被骑兵砍倒了二百,包围了三百,山本的手下,已经不足六百人了。为今之计,上策是趁着敌人要消灭包围圈中的士兵,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立即返回阵地,恢复相持的局面。

一名中队长在山本的耳边轻声说道:“阁下,如果我们趁此时机冲过去,里应外合。。。。”

话未说完,山本便打断了他:“不行。敌我相差的数量太大了,而且士兵们信心已失,没有战斗下去的力量了。只有回到出发阵地,再慢慢恢复了。”

此时,包围圈中又是另一种局面。那三百名鬼子有的架起了机枪,向外扫射。有的用工兵铲拼命的挖着散兵坑,更多的则是到处乱窜,想要找到缺口突出去。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没有了再和他们纠缠下去的耐心。他说道:“命令周立,向敌人开炮,我们不需要俘虏”

一旁的文章心头一颤。一直以来,他都对聂自强的这种命令很不适应。出身八路军的他,已经习惯了优待俘虏。但是,他现在是聂家军的参谋长,只能按照聂自强的意志行事。

“轰。。。”“轰。。。”七十毫米口径的炮弹从天而降,落在了鬼子群中高爆的榴弹给敌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伤亡。过去在遇到炮袭的时候,士兵们还有坚固的战壕可以隐蔽,可是现在,无遮无挡,只能用肉体去承受弹片的肆虐

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包围圈中的日军便躺倒了大半。余下的也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距离被完全消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聂自强问道:“山本到哪去了?”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山本率兵撤退。这个鬼子军官指挥能力颇高,手下还有近六百名士兵,虽然战力大打折扣,但是如果他们就这么吊在身后,自己走又走不得,打又打不着,可就讨厌的很了。

文章说道:“他向来时的路撤下去了。我已经派人监视了,看样子是要撤回到出发阵地,和我们相持下去了。”

聂自强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最好。命令机枪连配合霍启明,消灭这里的敌人。其余的部队,和我回到阵地,咱们和鬼子耗一耗”

这里的敌人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在十二挺重机枪和三百多名没有参加战斗、保持了充沛体力的战士的围攻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十几里的路程,在山本率兵的全力疾跑之下,半个小时便赶到了阵地。他不是不想占领聂家军的阵地。可是聂自强的战壕挖的十分有特点,他们挖出来的图都是堆在了战壕的后面,身材相对矮小的日军士兵站在其中,连头都露不出来,更别提开枪射击了。没奈何,山本只好回到自己的阵地。

他不是没想过就此撤退。然后凭借骚扰战术把敌人拖在这里,为西路的攻击创造最佳的条件。但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大和民族崇尚进攻的思想意识、参战以来从无一败的战斗佳绩,让山本不甘就此失败。他要凭借着手里这六百士兵,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指挥艺术,完成败中求胜,也许今天这一战,将是自己军人生涯中最辉煌的一页

就在山本的部队刚刚进入战壕的时候,聂自强也率领两个营的部队,进入了自己的战壕。双方的相持就此开始。

聂自强冷笑着看着对面的阵地,喃喃说道:“山本,晚上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特种作战”

西平。

在根据地的西面,一个叫做东光的小村子,刘阳正在听取手下侦查人员的汇报。

“鬼子的行进速度加快了”那侦查员说道:“本来他们是白天休息,晚上利用沿途据点的掩护,向我们快速接近。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今天开始,鬼子不再隐蔽意图,大摇大摆的向根据地冲了过来。现在距离只有不到百里了”

刘阳的眉头皱在了一起:“鬼子怎么会突然加速呢?难道有人泄露了根据地的虚实?”

事实上,刘阳的猜测虽然不是完全正确,但距离真相也相差不远了。

服部在金家庄外,被如云的一阵火牛阵杀的大败,五百精挑细选的精锐,只回来了不到一百。这让他万念俱灰。想不到,聂家军的人才竟然如此的鼎盛。就连主力不在,只是一些没有战斗经验的民兵,也是不可轻辱的。回到城里,服部思前想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才用出了最后一招:把敌人的虚实通报给两路攻击的部队,让他们加快行进速度,尽快攻占**村,打掉聂家军的藏身之地。也间接的为自己报仇

这就是所谓的“借刀杀人”

得到消息的西路日军,果然如他所料,放弃了原计划的隐蔽接近,突然攻击。变成了全速行军,快速接敌了。

“怎么办?敌人的到来比原计划要提前的多,主力还在一百多里之外。”刘阳想到:“我手上只有这四百名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民兵,就凭着这么点人,怎么可能拦得住鬼子?”

听了侦查员的讲诉,一旁的几个民兵队长也明白眼前的危局。都在皱眉苦思。

忽然,一个人站了起来,叫道:“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可怕的?咱们也有四百多人枪,还怕他们不成?大不了拼了”

“对,跟小鬼子拼了”

“自打鬼子来了,咱们就没有好日过这次他们敢来,就让他们见识咱们的厉害”

几个队长都大声鼓噪起来。年轻人的热血,使他们变的无所畏惧起来。

刘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个情绪激动的民兵队长。

几人感受到了刘阳的目光,渐渐的都不再说话,又坐了下来。

自从上次犯了错误,被派到民兵整训营长这个位置上后,刘阳痛定思痛,决心从头来过。他知道聂自强队长自己的处理没有丝毫的偏差,自己几乎把整个根据地葬送在服部的手里,现在还能在中层领导的位置上坐着,聂自强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所以,他自从接受了训练民兵的任务后,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训练人员,整顿武器,教练战术,培养意志,一切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在他的训练之下,这五百名民兵由原来的庄稼汉,已经完全转变成了合格的战士。虽然还没有实战经验,但就训练水平来说,已经不逊于主力部队的战士。

刘阳在士兵的身上投入了如此之大的心血,同样,他在民兵战士的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无人可及。除了聂自强,这些纯朴的庄稼汉最佩服的,就是这个使他们脱胎换骨的营长了。所以,此时只使用目光,刘阳便使情绪激动的队长们安静了下来。

刘阳说道:“和鬼子拼?你们拿什么拼?这路鬼子有一千七百人之多,你们有多少?来的都是鬼子的精锐,你们有多少战斗经验?我们这几百人牺牲了是小事,如果因为我们的失误,给根据地造成了损失,那我们虽死难辞其咎”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

几个队长都低下了头,一声不出。

过了一会,一个人才低声问道:“营长,我们该怎么做?”

刘阳看着地图,没有出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中变得悄无声息。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刘阳才问侦查员道:“鬼子的辎重在哪里?”

那侦查员显然对鬼子的部署很是了解,随口说道:“在队伍的最后面,距离有三里上下。一共七八十辆大车,有一个中队的鬼子防守。”

“一个中队?”刘阳说道:“人数不太多呀。嗯,这一带是鬼子的的确保治安区域,除了我们,其他的抗日队伍并不多,一个中队也就够了。”

他站起身来,笑道:“就这么办他们大兵压境,我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断其粮道”

216扫荡(七)

“釜底抽薪,断其粮道?”屋中的几个民兵队长都是大字也不识几个的庄稼汉子,哪里听得懂这文绉绉的言辞。

刘阳解释道:“就是把鬼子的后勤辎重毁掉。鬼子的普通士兵有前后三个弹药盒,一共是一百二十发子弹,按照平常的数量,这些弹药只够他们坚持一天的战斗。所以,只要把粮食弹药炸掉,他们就不得不停下来,等待从别的地方调运。这样,我们就争取到时间了。”

听了刘阳的详细解说,众人才明白过来。纷纷叫好。

刘阳看了看地图,说道:“按照敌人现在的行进速度,晚上应该在距离我们五六十里的地方休息。”他抬起头来,命令道:“给大小姐传讯,让她负责处理根据地的事情。我们所有的战斗人员一个不留,立即出发,到前面等着鬼子”

“是”众人轰然应诺。

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的中午时分。

同样是中午时分,聂自强等人却正在战壕中睡觉。

连续的奔袭,又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战斗,战士们都已经十分疲劳了。而山本被接连打击,很难再主动攻击。趁着这难得的战斗间隙,聂自强让战士们饱餐之后,轮番休息。他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倒头便睡。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了。

聂自强用冷水擦了把脸,便问道:“山本有什么动静?”他拿起望远镜,向鬼子的阵地仔细观察着。

文章回道:“什么动静也没有。真是奇怪,这个山本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到底想干什么?”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想了一下,却也猜不透敌人的想法。他索性不再去想,说道:“咱们现在占据上风,只要按照既定方案去打就行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向身边的李自平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李自平笑道:“都准备好了。一共两项任务,我都已经分解完毕,交代下去了。只要天完全黑下来,就可以实施。”

聂自强点点头:“袭击的时间你们自己掌握,不用请示。战士们会做好准备,只要信号弹升起来,我们就发动总攻”

李自平满怀信心的点点头。飞虎队成立已经很长时间了,过去也执行过特殊任务。但都是在战斗之外。像这样,在战斗中发挥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的,今天还是第一次。他的心里有些不安,虽然训练中这是一个重要的项目,但实际成效如何,还是殊无把握。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空中的乌云掩盖了星光和月色,这正是一个利于偷袭的夜晚。

张勇和楚亮分别率领战士,向鬼子阵地的后方摸去。敌人的位置早已经侦查完毕,他们的目标分别位于后一道战壕的中心地带,和战壕左后方数百米处。

张勇率领两名战士黑暗中摸索前行。他们要偷袭的,是山本的指挥部。

一个下午的时间,聂家军的战士们都在休息,而日军却是连续工作。他们现在的数量只是敌人的一半,如果聂家军不计伤亡的强打硬冲,日军还真的难以应付。所以,山本命令手下的士兵,把原来的前后两道战壕连接起来,形成了圆形的工事。这样防守能力大大增加,就可以应付聂家军的四面围攻了。

张勇等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敌人的战壕周围四处打探,试图寻找到空隙进入日军内部。但鬼子的防守十分严密,竟然无隙可寻。

三人渐行渐远,不知不觉中,转到了日军的身后。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左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勇连忙摆手,三人向后退了退,隐身在黑暗之中。

走来的是五名鬼子,他们的肩上都扛着弹药箱,正在向着战壕疾走,原来是搬运弹药的日军士兵。

张勇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他向左右的两名战士摆摆手,做了几个手势,战士会意,开始向两侧运动。

张勇穿着迷彩服,身上插满了野草。此时卧在原野上,在昏暗的月光下,即便是走到了跟前,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转眼间,鬼子走到了张勇的面前

张勇突然暴起,手中柳叶短刀挥出了一片耀眼的刀光中间的鬼子甚至还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咽喉便被刀尖狠狠的划过血花飞溅中,那鬼子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鬼子肩上的弹药箱“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伸手摸向步枪,张嘴就要喊叫出声张勇一个前扑,左手掩住了他的嘴巴,将他冲倒在地,右手的短刀他胸前连刺数刀

与此同时,左右两名战士也扑了出来,手中刀横划直劈,瞬间便将另三名日军放倒在地,五名鬼子直到此时,竟然连一声惊叫都未出口

精锐对平庸,有心对无备,这便是特战队存在的意义

消灭了五名鬼子,张勇三人向左右看了看,只见月淡风清,百米之内不见一个人影。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脱掉迷彩服,露出里面鬼子的军服。又扛起弹药箱,向日军的战壕走去。虽然路上还有鬼子的尸体,但现在无暇处理,也只有不去理会了。

一会的功夫,便已接近日军的战壕。三人低下头,用箱子挡住了脸,向前走去。

听见脚步声响起,战壕里的鬼子站起身来,向后看了看,见是弹药排的士兵,也就不加理会,又坐了下来,继续聊起了天。

三人跳下了战壕,毫不停留,向着左侧走去。他们现在的位置在敌人指挥部的右侧,想要击杀山本,只有靠近指挥部。

正在行走间,一个鬼子突然站了起来,拍着张勇的肩膀说道:“喂,这几箱弹药放在我这里。”却是鬼子的一个班长。

张勇被他拍在肩上,心中便是一惊,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笑道:“我得到的命令是把这几箱弹药送到指挥部”

那鬼子一愣,却也不敢争辩。山本的暴躁是全军皆知的。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张勇等人快走。

张勇长出了口气,带着两名战士,向鬼子的指挥部靠近。

眼见距离只有二三十米,三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支步枪一名士兵说道:“就放在这里吧,你们不能往前面去了。”

张勇心中大恨就只差这么点距离,竟然无法靠近但他心中明白,这是每支部队都会制定的措施。为的就是保护指挥部的安全,防止敌人浑水摸鱼。在这里警戒的,一定是指挥官身边的警卫部队。换做是聂家军,普通战士也无法靠近指挥部三四十米的范围。

没奈何,三人只好把箱子交给鬼子,在旁边坐了下来,装作喝水休息,等待时机。

和张勇相比,楚亮的任务要简单的多了。他奉命袭击敌人的四门九二步兵炮,消灭这支对聂家军威胁最大的部队。

在黑夜中小心翼翼的前进,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来到了日军的炮兵阵地前。

在阵地战中,双方的指挥官不约而同的把炮兵部署在了阵地之后数百米处,远在对方的射程之外,就是怕被敌人的炮兵直接攻击。他们在炮兵周围部署了大量的警戒部队,用以保护重火力的安全。只是经过白天的战斗,日军损失很大,现在为炮兵警戒的,只有百十名鬼子。

来到距离敌人二百多米处,楚亮停住了脚步,六个人迅速把一门迫击炮架好,炮弹也摆在了周围。

楚亮仔细观察着敌人的阵地,但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偶尔有人声和火光传来,但却看不到全貌。敌人显然进行了灯火管制。尽管距离有点远,但楚亮却不敢再前行了。这里是敌人的要害部门,一定是设置了潜伏哨的。

现在怎么办?连敌人的阵地都看不清,炮弹又怎么能打的准?楚亮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

过了一会,楚亮已经有了计较。他向旁边的战士做了几个手势,又伸出三根手指。

战士们会意,调了调炮筒的倾斜度,在一瞬之间,便将三颗炮弹塞进了炮膛

“轰,轰,轰”,鬼子的阵地上,接连传来三声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十分的刺耳三团橘红色的火焰爆炸开来,明亮的火光将日军阵地上的一切都照的分外的明亮

在爆炸的同时,楚亮猛的站起身来,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借助火光,他看的很清楚,这三炮打的不是很准确,落在了阵地后面的几座帐篷之间。在帐篷的前面,四门低矮的步兵炮正静静的架在那里,距离它们数十步远,是垒起有一人高的弹药箱

楚亮急道:“快,右前五十米”

两名战士四手齐动,调整着迫击炮

日军的阵地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百十人都在高声叫嚷。人影不断的晃动,数十只火把被迅速点燃,抛到了战线之外,顿时,早已准备好的柴草被点燃,照的周围百十米一片明亮

在柴草堆点燃的同时,迫击炮又是三颗炮弹飞上了半空

这三科炮弹有两颗击中了弹药囤积场瞬时间,成堆的弹药发生了剧烈的殉爆大地在不住的摇动,仿佛发生了地震一样。尘土飞起有一人多高,遮蔽了视线。爆炸一声接着一声,比起春节的鞭炮也是毫不逊色。无数火球飞上了半空,在发出耀眼的光芒后,便归于沉寂。弹药场周围的帐篷好像纸糊的玩具一样,被掀飞的到处都是,原本人声嘈杂的阵地上,人影瞬间便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不断发生的爆炸

楚亮叫道:“成了,快走”他们的目的就是击毁敌人的炮兵阵地,在如此剧烈的爆炸下,那四门步兵炮绝难逃此厄运。就算是有一两门没有被炸毁,但弹药已经没有了,步兵炮还不如一支步枪有用。

战士们手脚麻利的收拾起迫击炮和弹药,前面警戒的士兵也收好了机枪,楚亮抽出信号枪,向天扣动扳机“嗵”的一声,一颗白色信号弹飞上了天空飞到了最高处,又幽幽落下,在昏暗的夜空中,分外的耀眼

在三颗炮弹刚刚炸响的时候,山本便冲出了掩蔽部,跳到了战壕的上面。

山本在这里不声不响的坚持,并不是没有打算。事实上,他已经组织了一支精干的小队,并派出了最有经验的军官,只等着时间再晚一点,就将对聂家军的阵地展开隐蔽攻击。在他的计划之中,这支只有百人的小队,会悄悄的潜出战壕,匍匐接近敌人的阵地,然后突然出现在敌人的面前,和敌人展开白刃战当听到喊杀声的时候,他会指挥全部兵力冲上前去,展开全军规模的肉搏他要用皇军士兵最擅长的刺杀技术,击败面前的军队

应该说,山本已经找到了聂家军的弱点——刺刀见红真的是聂家军最薄弱的项目

但山本没有料到,敌人的手脚竟然这么快,这么狠,只是一次攻击,就正正的打在自己的命门上数量上处于劣势的日军,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炮兵的支援但是现在,这最大的助力,已经在一片火海之中消失不见

山本站在战壕边上,两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全身都在不住的颤动着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因为要装扮成日军的模样,张勇等三人把百式冲锋枪留在了阵地上,只背着三八式步枪。他们的腰间暗藏二十响,这是三人主要的武器

就在山本跳到了平地、战壕里的士兵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剧烈的爆炸的时候,那两名战士也跳了上去,向着山本慢慢靠近。

刚刚走出几步,一个鬼子猛然回头,看着两人,高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声音高亢,惊动了众人。两名战士猛的抽出驳壳枪,向着面前的人群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一连串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

山本的周围,是十几名警卫、参谋等人,他们毫无防备,在两支快慢机的扫射下,立刻倒下了一片,山本的身上也冒出了两点血花

山本身边的警卫听到枪声,来不及查看枪弹的来处,便将山本扑倒在地,压在他的身上

警卫的身体不断的被击中,鲜血迸溅,但几个人趴在山本的身上,子弹却难以穿透

此时,周围的日军反应过来,向两人扑了过来两名战士左手柳叶刀,右手驳壳枪,和鬼子战在了一处。他们经受过高强度的训练,此时在敌人群中毫无顾忌,正可一展身手。刀劈枪打,周围的日军纷纷倒了下去

但鬼子毕竟人数众多,一会的功夫,两人便被扑倒,刀枪脱手,十几个鬼子压在他们的身上,想要活捉他们。

两人毫不犹豫的拉响了胸前的手雷

“轰,轰”两声巨响,鬼子们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倒,处在爆炸中心的人更是死伤惨重

张勇强忍着泪水,继续向山本靠近。

当两名战士开枪、现场一片大乱的时候,张勇便抱着满满一箱手雷,走向了山本。现场一片混乱,鬼子们忙着对付两名战士,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特异之处。

当战士牺牲的时候,他距离山本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了。

终于,一名警卫发现了张勇,他手中的刺刀刺向了张勇的胸口,叫道:“阁下快走”

张勇对刺来的刺刀视而不见,只是用力将手雷箱子扔到了山本的脚下

刺刀刺穿胸膛的时候,张勇已经抽出了驳壳枪,“砰砰砰。。”二十发子弹打在了手雷上

“轰。。。。。”满满一箱手雷爆炸了山本、张勇和他们身边的十几个人立刻被斯成了碎片

就在爆炸的一瞬间,张勇把手中的白色信号弹射上了天空

聂自强站在战壕中,看着天空中不多的星星,心中一片平静。飞虎队这把刀已经磨砺了太长时间,现在挥了出去,一定能斩断敌人的手脚。聂自强对此深信不疑。

在前后两道战壕中,千余名战士已经整装待发。经过了半天的休息,战士的精神体力都已处在巅峰状态,只要特战队的任务完成,他们就将冲出战壕,把面前的敌人碾为齑粉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就算是隔着千余米的距离,依然能感到脚下大地的颤动。紧接着,信号弹在夜空中冉冉而下

聂自强微微点头:两项任务,无论完成了哪一项,都可以展开冲锋了。

过了片刻,又是一颗信号弹闪耀起来

聂自强一拳打在土墙上,叫道:“好,好一个飞虎队此战当记首功”转身命令道:“炮兵连开始射击,机枪连火力掩护,步兵立即展开全线攻击”

一声令下,战场上立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炮兵连按照早已设定好的射击诸元开始了炮击,炮弹在鬼子的战壕之间不断的来回爆炸,鬼子们只能缩头躲避。部署在阵地两翼的重机枪开始射击。三个步兵营排成了三道散兵线,向着鬼子的阵地展开了最后的冲锋

“杀——”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向着日军阵地冲了过去

没有了统一指挥,没有了炮兵的火力支援,日军也只抵抗了几分钟,便全线溃败

217扫荡(八)

就在聂自强率兵击溃强敌的时候,刘阳也正向日军的营地摸去。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接连赶路十几个小时的日军都已疲惫不堪,正在休息。他们没有搭建帐篷,只是在旷野中随意的分散着,显然只是临时休息。劳累的士兵裹着军毯,倒在地上酣睡,巨大的行军锅中冒着腾腾的热气,锅中的食物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的香气。营地很少有人走动,只有轮值的士兵不时的添加着柴草。

在营地之外,警戒哨放出了百余米的距离,分作了里外三层。这里离聂家军的根据地只有几十里的路程,日军的指挥官也是十分的谨慎。

刘阳等人趴在地上,观察着日军的辎重营地。

和战斗部队不同,辎重中队的七八十辆大车都已经卸下了车套,驮马集中到了一起进食进水。士兵也在抓紧时间进餐。他们的警戒相对于前面的部队而言,其森严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中队的士兵散在四周,熊熊燃烧的柴草把夜空映的分外的明亮。

刘阳看着敌人的营地,一筹莫展。

计划是制定出来了,也十分符合目前的情况。但到了实际执行的阶段,却是困难万分。鬼子防守的如此严密,不要说混进去,就是稍稍靠近,也会引起士兵的警觉。但就这么看着,又怎能完成计划?

刘阳心中不断的设计攻击的方法,但都是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鬼子的防守实在太严密了,不留一丝空隙。想要混进去,却毫无办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还是没有想到办法。刘阳身边的众人也在苦思冥想,但他们没有丝毫的战斗经验,此时又怎么能想到计策。

又过了一会,正在大家没有什么头绪的时候,鬼子营地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躺在地上休息的士兵趴了起来,开始收拾行装,辎重兵把驮马套到了车上,外围的警戒圈开始收缩,逐渐向公路上靠拢。日军的休息已经完毕,就要开拔了。

众人心中大急。一个小队长在刘阳的耳边说道:“营长,鬼子现在一片混乱,正是混进去的好时候。要不,我带人去看看?”

刘阳摇摇头,指着前方道:“不行。你看鬼子的警戒哨,还在营地周围五十米。现在想要混进去,并不比刚才容易。”

那人急道:“可鬼子就要走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时机了。队长,还是让我去吧,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不会来了”

刘阳瞪了他一眼:“你有几个脑袋,天天嚷着去拼命鬼子距离根据地还有几十里的路程,未必就没有机会。记住了,想要消灭敌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听到没有?”

旁边的众人纷纷点头。

日军的辎重跟在战斗部队的后面前进,相隔有两三里的路程。快速向前行去。

刘阳等人跟在鬼子的后面,想要寻找机会。但一直跟出了二十多里,还是找不到空隙。

刘阳心中明白,不能再这么跟下去了。越是靠近根据地,敌人的警戒就只会越强。现在这个时候,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他带着部队快速前进,超过了敌人,在公路的一侧埋伏了下来。

时间不长,一队队的日军战斗部队开了过去。紧接着,辎重部队跟了上来

刘阳手下的四百余名民兵,埋伏在距离公路五六十米的原野之中,战士们分成了前后两排,各式枪支都背在身后,面前摆着的,是拧开了后盖的手榴弹

敌人渐行渐近,很快出现在战士们的眼中。

刘阳紧紧盯着公路上的大车,右手高高的举了起来。突然,他猛的高声叫道:“打”手掌劈了下来

一声令下,数百颗手榴弹飞上了半空

就在鬼子听到了喊声,四处寻找的时候,手榴弹在车队中爆炸了

“轰。。。”“轰。。。”,数百声爆炸响成了一片按照刘阳的吩咐,战士们的手榴弹都是向着车队中那些用苫布遮盖着的、棱角分明的弹药车投掷的,瞬间,弹药车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冲天的火焰飞腾而起,向着夜空舔舐着。沉重的弹药箱飞上了半空,然后爆炸开来,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耳鼓疼痛,脑中眩晕。弹药车旁边的鬼子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带着驮马也重伤倒地,嘶鸣不已。虽然鬼子把粮食和弹药间隔开来,但一辆车爆炸,连带着前后数辆都淹没在火海之中

紧接着,战士们第二轮、第三轮手榴弹又投了出去

太快了鬼子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前后数十辆弹药车便被上千枚手榴弹完全淹没一个中队的警戒士兵,和二百多名辎重兵,被爆炸淹没了紧贴在车边的他们,没有任何时间逃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炸飞,然后失去知觉

刘阳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万不得已才用出的最笨的办法,竟然收到了如此辉煌的战果公路上前后逶迤数里的辎重部队已经变成了一片还在不断爆炸的火海,升腾起数丈之高的火焰映红了昏暗的夜空

过了一会,刘阳才清醒过来,他挥挥手,带着战士们向黑暗中隐去。

栗原宏大佐看着眼前的一切,面色铁青。

栗原宏已经四十二岁了。他的身材高挑健壮,一张威严的国字脸,仪表堂堂。大佐军服穿在他的身上,腰板挺直,威势十足。

他本是日军第二混成旅团的联队长,此次出任剿灭聂家军的前敌指挥官,负责统帅东西两路三千名士兵。栗原用兵素来谨慎,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判断敌人的意图。这也是由他来担任指挥官的主要原因。

和山本的轻敌不同,栗原对将要面对的敌人没有丝毫的懈怠。战前,他便翻阅了从西平调来的文件,仔细研究了聂自强的历次战斗,并制定了详尽的战斗计划。此次攻击的有主有次,有明有暗的计划,就出自他手下的参谋班子。事实上,栗原也是按照计划实施的。只是在接到了服部的电报后,才改变了计划。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小心,竟然还是中了埋伏如果敌人的目标是战斗部队,就算是那个聂家军全军出动,栗原也自信能打破敌人的包围圈。可是,那些没有任何经验的民兵,竟然一棍子就打在了他的罩门上

公路上的火焰已经减小了很多,有的已经只剩下还在冒着青烟的灰烬。但即便如此,依然是热浪滚滚,燃烧后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窒息。方圆数十米之内,到处是木箱的碎片和残破的肢体,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冲的人头晕脑胀。

几十个日军军官看着眼前的惨象,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的人们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栗原才问道:“辎重抢救出来多少?”

他身边的参谋长低着头,回道:“就抢出了一部分粮食。弹药基本上全部炸毁了。”

栗原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额头上青筋直跳。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一会,才又问道:“现在物资还剩多少?”

参谋长的头垂的更低了:“就剩下。。就剩下士兵身上的一点了。”

栗原宏拽过腰上的军刀,连鞘拄在地上。他知道什么叫做“士兵身上的一点。”就是说,粮食有一天的数量。弹药是普通士兵一百二十发,手雷三枚。机枪子弹四百发,步兵炮每门三十发。士兵用的是单发步枪,还能支持一天的战斗。但重火力的弹药,就只够半个小时的消耗了。

又过了好一会,栗原才说道:“立即从最近的尧城和西平调集物资,限他们一天之内送到。命令,全军立即轻装前进,用最快的速度,攻占吴庄”

“攻占吴庄?”参谋长惊呆了:“我们现在的粮弹只够一天使用,继续进攻,如果遇到坚决的抵抗。。。。”

“不会有坚决的抵抗”栗原斩钉截铁的说道:“敌人现在只剩下一些没有战斗经验的民众武装,正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时机。而且,他们费尽心机的毁掉我们的后勤物资,就是想为主力回援争取时间,我们更不能眼看着战机消失”

“是,我明白了”参谋长大声应道。

炸掉日军的辎重后,刘阳便率领民兵,回到了吴庄。

战士们兴高采烈,笑逐颜开,都在兴奋的谈论着刚才的战斗。虽然没有打出一颗子弹,但战绩却是拼劲全力去战斗也不能比拟的。这样的成绩,让这些没有经过战斗磨练的士兵们很是振奋。

刘阳的心里也很高兴。在他看来,敌人的后勤物资完全被炸毁,也只能就地等待后援。这样,便可以争取至少一天的时间。如云抵挡服部的战斗经过和自己的作战计划已经发给的队长,主力应该很快就能回到根据地。这样,自己的第二步计划就不用实施了。

就在众人准备吃早饭的时候,一名负责监视日军动向的战士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营长,鬼。。。鬼子来。。来了”

“什么?”刘阳站了起来,高声问道:“怎么回事?仔细说”

那战士调整了呼吸,说道:“我们刚撤退的时候,鬼子在原地停留了很久。我们都以为他们不会前进的时候,敌人却扔掉了行李帐篷这些东西,加快速度,向吴庄前进按照他们的速度,现在距离最多只有三十里”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几个民兵队长的目光都看着刘阳,等着他分派任务。以现在的形式来看,只怕就只有硬拼一条路可走了。

刘阳定了定神。毕竟是第一次独自面对日军的大队人马,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向大家招了招手,将众人叫道了身边。低声说道:“我有一个计划,能阻挡鬼子一阵子。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他把心中的计划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没有做声。过了一会,一人才说道:“计划是不错,就是。。。”说着,看向一人。

大家的目光都看着那人。

那人是吴庄民兵支队的队长。听了刘阳的计划,他心中就沉甸甸的。他低着头,不看大家的目光。一直过了一袋烟的功夫,他才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就按营长的计划办咱们为了打鬼子,连命都可以不要,几间破房子有什么”

听了他的话,大家长出了一口气。刘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这件事情聂家军会负责到底”

那队长点点头。

刘阳说道:“现在,我开始分派任务。。。。。”

栗原指挥着部队,扔下所有与战斗无关的物品,快速向吴庄前进。

天色大亮的时候,日军的行军大队已经来到了距离吴庄只有三里的平原之中。

栗原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眼前这个村子。

吴庄大约有百十户人家的模样,和冀中平原上所有的村庄一样,吴庄没有丝毫的特异之处。低矮的房屋,破旧的篱笆,狭窄的街道。唯一不同的,是此时村子里没有一丝的人声,也不见炊烟升起,一片死寂。

栗原明白,这一定是抵抗武装进行了预先的疏散。看来他们是想在这里打一场阻击战了。可是,只有数百人的民兵,又能阻挡自己多长时间呢?想到这里,栗原忍不住笑了出来。尽管平时用兵极是谨慎,但此时他也不由的轻敌起来。

“西川中队长”栗原向身边说道。

“是,阁下”一个身材矮胖的少佐站了出来。

栗原说道:“率领你的部队,向这个村子发起攻击。消灭一切抵抗的中国人”

“遵命,大佐阁下”西川少佐立正说道。他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目光,此人嗜血残暴,最喜欢的,就是中国人临死发出的惨叫声。

一会的功夫,一个中队近二百名士兵便排成了两条散兵线,向着村庄缓步走去。远远看来,他们的行动很是迟缓。但只要遇到抵抗,这些久经沙场的鬼子立即会加快速度,如同重磅铁锤一样击碎面前的敌人在他们的身后,负责支援的四挺重机枪已经架好,长长的供弹板插在了枪身的左侧,正副射手都已到位,随时可以击发。

刘阳和手下的百余民兵埋伏在高房工事上,看着鬼子一步步的接近。刘阳把计划在心里又想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漏洞,才放下心来。他转头看向周围的战士,只见他们面露紧张之色,有的在不断的咽口水,有的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

刘阳忍不住暗暗好笑。自己的第一次战斗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刘阳低声说道:“别紧张,瞄准的鬼子,扣动扳机就是了。没什么可怕的”

战士们纷纷点头。

刘阳又看了看鬼子的位置,已经接近百米左右了。这是民兵的第一次战斗,不能让敌人靠的太近。他高声喝道:“打”

“哒哒哒。。。。”“砰砰砰。。。”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

枪声响起,两条散兵线上的鬼子整齐的趴到在地上。他们作战经验丰富,刘阳的喊声响起的同时,便开始卧倒。真正的伤亡,只不过十余人而已。

“咚咚咚。。。”日军负责火力掩护的重机枪了起来,子弹如同巨大的鞭子,扫向了高房工事。

但此时,高房工事上已是空无一人。刘阳在战士们打出一阵排枪之后,便带着众人,撤了下来。大家跑到街上,分成了三人一组的战斗小组,钻进了附近的农家。

日军的机枪扫射了一阵,不见反击火力,便停止了射击。现在毕竟不同于往日,有限的弹药还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刻使用。

步兵再次开始冲锋。他们不再向刚才缓慢的行走,而是在保持阵型的前提下,用最快的速度向村子冲了过来百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很快鬼子们便踏足在小村的街道之上。

街上空无一人,就连平日里满街乱穿的家畜家禽也不见了踪影。鬼子们端着枪,冲到路旁的几户人家,抬脚便踹开了院门

“轰。。。”几声爆炸响起,鬼子们人仰马翻

院门早已被挂上了手榴弹,有的门口还埋上了地雷。只是这个小小的布置,便让将近十名鬼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西川中队长立时大怒还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便有二十多名士兵伤亡,这样的事情让他极是恼火他命令士兵,每五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分别进入不同的院子搜查

随着日军搜索面积的扩大,小村里顿时枪声四起,似乎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战斗。

吴庄位于聂家军根据地的最东侧,向来是防守的重点区域。村中的地道耗费了战士们极大的心血。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可算是根据地中第一流的。此时在充足的人员防守之下,鬼子又怎么战到丝毫的便宜?

听着村子里的枪声,栗原冷笑道:“地道战?”

218扫荡(九)

栗原对聂家军的地道战可是闻名已久。在调阅西平文件的时候,服部便在其中注明了以**村为中心的地道,并附加了文字,称其为“一种崭新的,前所未见的战斗形式”,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此时,吴庄不见一个敌人的身影,却又是枪声响个不停。显然是敌人在地道中展开了顽强的抗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村子里的枪声还是不见停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也不见西川的回报。栗原心中很是不耐:这只是敌人的一群民众武装,就能抵抗这么长时间,如果是他们的主力,那情况又会是怎么样?想到这里,栗原有些不寒而栗。

他皱着眉头叫道:“龟田少佐”

“是,大佐阁下”一名日军中队长走了出来。

栗原说道:“带领你的部队,帮助西川少佐,消灭村中的抵抗”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双方争取的都是时间。

“是,阁下,我一定完成任务”龟田兴奋的说道。

随着栗原的命令,又是近二百名全副武装的鬼子冲向了吴庄,加入到了战斗的行列

刘阳指挥着民兵战士,利用攻防设施齐全的地道,和鬼子展开了顽强的抗击。

吴庄的地道已经开挖很久了,经过长时间的完善,形成了从地面到地下,从村里到村外,家家连通,户户相接的地道群。鬼子进村以后,便遭受了来自各个方面的火力打击。屋中的炕沿下、柜子里、灶台边,街上的石碾下、房顶上,到处可以射出子弹,让从来没有经过这种战斗的日军四处受敌,却又找不到攻击的方向。偶尔有鬼子发现了地道口,进入到地下,,但只是一会的功夫,便横尸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这样的战斗也正适合根据地的民兵。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他们,如果和鬼子正面相撞,即使战斗意志再坚决,死战之心再坚定,也难以弥补战术和火力上的差距。而现在是隐藏在暗处,利用他们最熟悉的地道在战斗,即使敌人再凶残,战斗素养再高超,在不见人影,只闻枪声的情况下,也难免会乱成一团。随着战斗的进行,战士们的信心越来越足,战术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正在刘阳暗暗高兴的时候,负责监视村外动静的战士忽然传回消息:日军又出动了一个中队的兵力,马上就要进村

刘阳大喜立即传下命令:等这个中队进村,立即开始实施计划

西川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了。刚进村时的志得意满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惊惧他带着两名士兵躲在一户人家的柴房里,再也不敢出来。

就在这时候,龟田带着他的中队,冲进了村子

日军的增兵,带来的是人员的成倍增长和火力的炽盛但令人奇怪的是,龟田中队进村以后,村中的抵抗立即便衰弱了许多。敌人好像怕了龟田一样,都已消失不见

龟田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到处寻找敌人。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进村之后,村子的各个出口的高房上,便抛下了大量的柴草,将街口完全堵住。西川和龟田更没有注意到,在小村里,到处是成堆的庄稼秸秆,早已超过了百十户农家正常的数量

就在成群的鬼子到处乱转的时候,村中忽然窜出了数十处火苗

这些火苗燃烧的极有规律,平均分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显然是人为而成经过一冬的风干,秸秆已经极是干燥,甚至只要一根火柴就能引燃此时,在民兵的故意操纵之下,全村立即燃起了火苗,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蔓延

火苗引燃了篱笆,引燃了房屋,引燃了周围可以燃烧的一切仿佛只是一瞬间,整个吴庄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变换着各种形状,直冲向遥远的天际。升腾到半空的火苗肆意的扭动着身躯,向看到它们的人展示着自己可以吞噬一切的触角。村中的一切都在燃烧着,就连石碾子都变得滚烫,冒着腾腾的热气。大火吞噬了农民的家园,把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火苗刚刚升起,龟田和西川便同时意识到不妙此时正当春季,天干物燥,如果敌人使用火攻。。。。。他们不敢想下去,立即带着身边的士兵,向村口跑去

鬼子们跑着,大火也着了起来

跑到了村口,几十个鬼子都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看着眼前——村口堆起了高高的柴草垛,此时正烧成了一片,炙热的温度根本不能靠近

鬼子们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他们疯狂的哭叫着,向村中跑去。那里有全村面积最大的街口,也许能躲过一劫。

此时,刚刚还在各处搜查的鬼子也都跑到了街上,他们哭喊着,惶恐不安的四处乱窜,想要寻找一块温度正常的土地,但全村都在燃烧,又哪里有能让他们躲藏的地方?

火烧的越来越大,火焰越来越高,鬼子们的步枪开始变得烫手,头发和眉毛卷曲着,皮肤更是一片通红。终于,一个鬼子扛不住炙热的温度,倒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更有来不及躲避的鬼子,全身着火的从房屋中跑出来,他们不断的发出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压灭火舌,但往往滚动一阵,便寂然不动了。

进入到村子里的近四百名日军,就要全军覆灭

村子里燃起大火的时候,栗原惊呆了。手中的望远镜“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几个民众武装,居然能够设计出这么精巧的计划他们先是拼死抵抗,等攻击的部队数量多了,就立即封锁全村,展开火攻

眼见大火熊熊燃烧,栗原知道,村子里的两个中队,要在自己的战斗序列中划掉了。

如果炮兵弹药充足,那么只要向村口展开炮击,轰倒房屋,压灭火焰,还能有一部分士兵跑出来。但现在每门炮只要三十发炮弹,还要面对即将开始的战斗,又怎么能轻易的浪费?

栗原两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露。身体也在微微的颤动着。他心中大恨:好一个聂家军,好一个民兵我一定要把你们千刀万剐,告慰玉碎的皇军士兵英灵

旁边的参谋长小心的问道:“大佐阁下,我们是不是开拔,向前前进?”村子里不断的传来士兵临死时的惨叫,只怕会影响没有出战的士兵的军心,导致战斗力大减。

栗原摇摇头:“现在不能走让所有的士兵都来看着,敌人是怎么杀害我们皇军士兵的”

参谋长一愣,随即钦佩的说道:“知道了,阁下”栗原此举,不但消除了他的担心,而且能激起士兵的同仇敌忾之心,在战斗中,他们会更加的英勇

栗原看着吴庄大火的时候,刘阳也和手下的民兵,从另一个方向看着吴庄。

在刚才的战斗中,战士们没有什么损伤。他们有坚固的堡垒为依托,面对着全身都暴露在枪口下的鬼子,甚至是把枪口顶在鬼子的胸口扣动扳机,一仗下来,自然是信心大增了。

“里面至少有三百多名鬼子”一个小队长高兴的说道。

“日军的两个整编中队,一共368人。”刘阳纠正道。

此言一出,战士们轰然大叫他们是民兵,主力部队在的时候,至多是维持治安、担任警戒。可是在这个燃烧的村子里,就有近四百个敌人在垂死挣扎要知道,在这里的民兵一共也只有四百多人

219扫荡(十)

刘阳的这一把大火,可是让民兵在主力面前露脸了一面是死敌在火焰中嚎叫挣扎,一面是即将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这些大多数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又怎么能不欢欣鼓舞,兴奋异常

一个队长说道:“这下鬼子应该在这里停住了吧?”他语气轻松,显然是认为任务可以告一段落了。

大家纷纷附和,认为鬼子损失惨重,一定会停下来休整,不会再向根据地内行进了。

刘阳的看法却和众人不同。在炸毁敌人辎重的时候,他也认为日军会停下来,等待调运后勤物资。但结果却恰恰相反。这样看来,鬼子的指挥官一定是一个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不会因为一些意外所阻挠的人。在别人的眼中,这把大火让日军损失巨大,但在高明的指挥官的眼中,其背后的意义,却是一清二楚,明白无误。

刘阳挥手阻止了大家热烈的讨论。问道:“如果敌人还要进攻怎么办?现在还是正午时分,我们至少要坚持到天黑,才能拖的敌人筋疲力尽,扎营休息。这剩下的几个小时,我们怎么熬过去?”

此言一出,七八个民兵队长立即没有了声音。

过来一会,一人说道:“不是有刘营长么?我们听你的就行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人的话虽然说的有些取巧,但也十分的在理。

刘阳看着众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庄稼汉出身,没有什么文化,又没有经验。让他们做战斗计划,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他说道:“我们立即带领队伍,向后撤五里,那里有。。。。。”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众人听罢,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人挑着大拇指,赞道:“营长,你真是。。那叫什么来着?嗷,诡计多端”说完,他洋洋得意的看着刘阳,等着他夸奖自己。

刘阳苦笑不得。这人用错了成语,还不自知。真是不可救药。

旁边的一人说道:“什么叫诡计多端啊,那是骂人的话。刘营长是神机妙算才对营长,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算的那么准,战斗计划做的那么好?”

刘阳微微一晒,说道:“你们还不知道真正计划做的好的人有多厉害”他的脑海里闪现出聂自强的身影:“要说算的准,那是当领导必备的素质。什么叫领导?就是第一个指出问题,并且明确的给出了答案的人”

当村中大火仍然烧的极其猛烈,但已经没有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栗原带领全体士兵,向村子的方向连鞠了三个躬,稍稍祭拜了阵亡的将士,便开始向根据地的纵深前进。

栗原的指导思想很明确,就是趁着敌人主力不在的时候,尽全力攻占敌人的巢穴。让他们失去后勤供应,失去藏身之处。最后,在野战中达到全歼的目的

此次行进,栗原更加的小心谨慎。他甚至连公路都不走,全军一千四百多人,都是行进在麦苗只有筷子高矮的田野之中。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颇有些稳扎稳打的气势。

就这样前进了五六里,并没有受到阻碍。但越是如此,栗原越是小心。这根据地纵向只有二十多里,现在已经深入了四分之一,敌人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的拦截来的越晚,准备时间久越长,攻势可能就越猛烈。

正在想着,队伍的左后侧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轻机枪、步枪,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了一团

栗原并没有着急。枪声虽然来的突然,但仔细听来,敌人的数量并不多,大概只有百十人的模样,显然只是骚扰性质的袭击。

一会的功夫,后卫的报告便传了过来:“敌人在队伍的左后方开始袭击,人数有一百五十人左右,有机枪和步枪,但没有其他的重火力。”

报告的士兵还提到,敌人出现的十分突然,就在队伍行进路线旁边二三百米处,好像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一样。但他们的袭击效果并不好,只有少量士兵伤亡。

“他们就是从土里钻出来的”栗原冷笑着说道。他心里明白,敌人出现在行军路线左近,显然是在这田野之中也藏有地道的出口。

栗原想了想,说道:“不用理会他们,队伍继续前进”这些只是骚扰,目的还是拖住行军大队,以争取时间。栗原对这样的小把戏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队伍的右后侧也响起了枪声

栗原沉下了心思,仔细的想了想,改变了计划:“向两侧的敌人发起攻击,消灭他们”左右两侧共有近三百人,而在服部的报告中,敌人的数量一共也只有几百人而已。如过就此消灭他们,接下来的扫荡就是一帆风顺了。

命令下达,鬼子的后卫部队向两侧的民兵发起了凌厉的攻势,田野之中瞬间便枪声大作,激烈非常

发起袭击的,正是刘阳指挥的民兵。

按照他的计划,民兵回退了五里之遥。在这一片田野之中,地道的出口相对多一些,有利于调兵遣将。刘阳的的计划很明确,在骚扰敌人的同时,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地道上来。最好是鬼子能够下到地道中。这样,他们的优势兵力就无法展开,而且能消磨大量的时间。

所以,当鬼子的队伍走过去之后,刘阳等人便开始了袭击

战士们从地道口中蜂拥而出,随即便向着敌人展开火力袭扰子弹向着毫无防备的鬼子泼洒了过去。

走在最后的鬼子立即被打倒在地,其余的日军马上做出反应。各式枪支开始了反击,只是没有接到命令,并没有发起冲锋。

随即,右后侧的民兵也钻出了地道,向鬼子射击,至此,刘阳的计划全面展开

攻击只展开了几分钟的时间,刘阳便感到,敌人的火力突然变得猛烈起来。而且,步兵也开始向民兵开始接近,显然,日军的反击开始了

刘阳立即按照计划,指挥民兵分批进入地道。紧接着,另一侧的战士们停止了战斗,隐藏在了地道中。

鬼子们一阵冲锋,冲到了民兵的位置,但那里只剩下零星的几枚弹壳,抵抗军的战士已经失去了踪影。鬼子失去了目标,只能看着敞开的地道口,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时间不长,接到报告的栗原来到了一处地道口。他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这地道口有一米见方,一架木梯通向地底,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声音。一阵微凉的风迎面扑来,显然下面的通风良好。

栗原看着地道,思考着敌人此举的用意。过了一会,他问道:“这样的地道口一共有几处?”

旁边的参谋长回道:“有三处,都没来得及关闭,敌人的撤退太匆忙了。”

栗原摇摇头:“不是匆忙,而是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参谋长有些不明白。

“是的。”栗原说道:“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地道口,然后进去开始攻击。在地道里,敌人占据绝对的优势,会利用里面的设施抵抗,这样,就可以达到他们拖延时间的目的。”

听了他的分析,周围的军官都连连点头,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

参谋长沉吟着说道:“如果敌人的目的是这样的,那么我们当然是。。。不加理会,继续向纵深前进”

栗原点点头,笑道:“自然是这样。只要摧毁了他们地面设施,那么只剩下地道,敌人也没有办法攻击我们了。传我命令,部队不要理会地道,继续前进”这次攻击聂家军的根据地,栗原本来就是要实行三光政策的。

栗原看破了刘阳的计划,对敞开的地道口不加理睬,继续向根据地的纵深前进

220扫荡(十一)

刘阳接到报告后,禁不住一拳打在桌子上“好一个狡猾的栗原用了这么大心思yin*他,他就是不上当”

旁边的众人急道:“营长,现在怎么办?”

“营长,打吧,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

刘阳挥手止住了众人。说道:“敌人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我们现在就赶到他们前面去,在小连村展开阻击,就是拼尽全力,也不能让他们前进一步立刻整理队伍,马上出发”

“是”众人轰然应诺,向指挥室外面走去。

看着大家健壮的背影,刘阳忍不住悲从中来。这一去,说不定有多少热血男儿要血洒疆场自己手下的这些民兵,只完成了最基本的训练,却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和久经沙场的日军相比,兵员素质、火力密度、人员数量,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唯一可以比拟的,就只有战斗到最后一人的决心刘阳相信,为了自己的家园,这些刚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子,绝不会后退半步但是,这一场战斗,只怕绝大多数的人都要魂断沙场

小连村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在根据地中,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存在。但现在,这里却是两军厮杀的主战场

民兵刚刚在村子的边缘布置下来,日军便逼近了村边。

在栗原的心里,从来没有把这个小村子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给他找了无数麻烦的民兵,还在地下等着皇军士兵下去。在接近村子的时候,栗原只是命令前卫中队分出一部分士兵,带着引火之物,去到村子里放火。而他自己则带着士兵,继续向纵深而去。

刘阳看着那几十名士兵肩上背着步枪,没有丝毫的防备,三三两两的向村子而来。他低声说道:“每个人瞄准一个目标,听我的命令”

就在鬼子临近到四五十米的时候,刘阳猛的一声大喝:“打”顷刻之间,子弹刮风一样扑向鬼子房屋中、篱笆后、街道上、房顶上,喷吐出条条火舌,机步枪向着敌人猛烈开火

那几十名日军以为村子里也是空无一人,所以没有丝毫的防备。在火力急袭之下,立时吃了大亏二十多人被打倒在地,剩下的十几人立即趴在地上,拽过步枪,开始还击。

但是,民兵有备而来,高房和地面平射枪支组成立体交叉火力,交战只是几分钟时间,鬼子便伤亡殆尽,反击的枪弹渐渐平息。

刘阳止住了战士们的欢呼,高声说道:“敌人的报复马上就来。一二三连分别部署在东西南三面,四连作为预备队。兄弟们,咱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鬼子祸害我们的家园”

“是,营长”战士们高声回答。在连长的带领下,开始整备阵地。来到小连村后,刘阳把四百名士兵分成了四个连队。每连百人。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日军便开始了攻击

当村子里枪声响起的时候,栗原大是错愕。他没想到,在这个小村子里,还有人员在抵抗。他听了听枪声,脸上便露出了笑意。他判断的十分准确,这就是刚才袭击自己的那股民众武装栗原立即派出一个中队,开始攻击

“隐藏不住了吧?”栗原暗暗想到:“来到地面上阻击了,那么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皇军的战斗力吧”从昨天半夜开始,这支小部队就给自己找了无数的麻烦。现在,他们就暴露在眼前,正是消灭他们的最好时机

鬼子从南面开始攻击,他们并没有派出最拿手的梯形战阵。而是布成了前后两条散兵线。主要的原因,除了在心里还是很看不起这些打打逃逃的民众武装外,就是鬼子的弹药已经不多了。梯形战阵需要强有力的火力支援,虽然栗原命令两个县城向这里供应粮弹,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后勤物资送到。

刘阳站在村子中间的一座房顶上,看着敌人的进攻。鬼子行进的不缓不急,战线错落有致,显然都是久战之兵。他不由得为三连捏了一把汗。

时间不长,日军便行进到距离村子只有一百多米的地方。

突然,一座房屋中传来一声大吼紧接着,枪声再次响起,子弹向敌人射了过去

鬼子立即卧倒,躲避密如风雨的子弹。他们把机枪架好,向着村里展开了压制日军的机枪手都是老兵,枪打的不徐不疾,但准确率很高。步枪手的精确射击更是压的人抬不起头来。

“咚咚咚。。。”日军的重机枪开火了威力巨大的子弹甚至射穿了房屋的墙壁,给里面的战士造成了伤亡

相对于敌人的射击,民兵们也是毫不示弱。占据了地利的士兵们奋力抵抗着,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立即补上位置。机枪哑火了,步枪手扔下步枪,架起机枪扫射。小村内外枪声响成了一片

鬼子一面射击,一面向村子靠近。渐渐的,他们冲到了只有百余米的距离。此时,他们不仅在火力上占据优势,人数也比民兵多出了将近一倍。唯一的弱点,就是田野中一片开阔,没有任何隐藏的地方。

这时,村中的民兵已经被鬼子打的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们勉强保持着火力密度,但敌人依然在不断的接近

站在房子上的刘阳眉头紧皱着。虽然早已知道日军战力超群,但他没有想到,只是第一次冲锋,就对战线构成了这么大的压力情况危急,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向身边的四连连长说道:“立即带领队伍,增援三连鬼子马上就要开始冲锋,多用手榴弹,把他们给我砸下去”

“是”四连连长率领手下,向战场冲了过去

他们刚刚来到战场,还没有来得及隐蔽,鬼子就开始了五十米距离的冲锋

一百多名鬼子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不断的发出嚎叫,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小村发起了最后的冲击机枪冲在第一排,一面冲锋,一面发射出密集的子弹

“手榴弹”两名连长齐声大叫

顿时,百余枚手榴弹飞上了半空有的投向了三四十米外,有的则像后排的鬼子扔了过去

“轰。。”“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冲锋的日军立即被淹没在弹片和硝烟之中鬼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但后面的日军依然亡命的向前近距离的冲击,是日军惯用的招数。目的就是想冲到敌人的面前,展开自己最擅长的白刃战。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而冲击开始的时候,也正是伤亡最大的时候

第一排手榴弹刚刚爆炸,第二排又飞上了半空

聂家军的思想也很明确——在这最后的五十米距离,要用手榴弹炸开一片火海,要用弹片布成一片死亡地带

更多的鬼子倒了下去日军依旧在冲锋,他们距离阵地只有三十多米的距离

第四排,第五排。。。。。

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终于,挺直了身体的日军承受不住了。最前排的机枪手早已经消亡殆尽,后面的步枪手也是攻击乏力,手榴弹的数量远比他们的人数要多出很多倍。无数弹片在身边肆虐,切割着他们的肉体,摧残着他们的神经在民兵的阵地上,十几挺机枪还在拼命的射击,子弹扑向冲过硝烟的敌人在这双重打击下,日军无法再前进。虽然距离只剩下区区二十米,但这二十米却是一条死亡通道,没有人能活着通过

日军停止了攻击,慢慢向后退却。机枪断后,步枪撤出数十米后接应机枪。就这样交替掩护,向着后方撤去。虽然冲击失利,却不见一丝混乱。

刘阳长出了一口气,带着警卫员,向阵地上跑去。敌人的一次攻击,就逼得他派出了预备队,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但不管怎么说,刚刚走上战场的民兵,还是打退的鬼子的进攻。

阵地上一片凄惨的景象。阵亡士兵的遗体随处可见,受伤的战士在战友的帮助下,在包扎伤口,流淌出的鲜血浸透了土地。

虽然预料到伤亡会很大,但真正看在眼中,刘阳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这些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在一个小时前,还都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可是,只是第一次和敌人对战,就殒命沙场更加让他难以承受的是,竟然有那么多战士伤亡

刘阳强忍着心中的剧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向身边的两名连长说道:“整备阵地,准备抗击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一名连长说道:“营长,我们的伤亡很大。。。。”

刘阳挥手止住了他,说道:“不要跟我说伤亡,我只要阵地”他转向一旁的战士,高声说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用尽了全力。可是,我们必须挡住这股鬼子因为在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房屋、庄稼,还有我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如果让鬼子冲过去,你们知道他们会面临着什么所以,我们就是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绝不能让亲人受到伤害”

这番话说的感人至深,直说道了战士们的心里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乡人,当然不想让鬼子冲进自己的家里

战士们立时群情激扬战斗结束后,看着满地的尸体,听着伤员的惨叫,士兵的心理大受影响。怯敌畏战的情绪在悄悄的滋生蔓延。但刘阳的一番话,让战士们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战斗,为什么流血牺牲这一切,都是为了身后的挚爱亲朋

刘阳看着士兵们激动的眼神,心知最危险的情况已经过去。连忙高声说道:“休整阵地,准备打退敌人的下一次进攻

“是”战士们高声应道

鬼子并没有让战士们休息多长时间。一会的功夫,两个中队的鬼子便分从东、南两个方向开始了进攻

栗原此次投入的,是手下最精锐的中队。他已经失去了耐心,要一举击破这些民众武装的防线,然后开始烧杀,以报一日之间数次被骚扰之仇

刘阳又一次站在高房之上,观察着敌人的进攻。

这一次,日军排出的正是梯形战阵。像以往一样,机枪在第一排,然后是步枪手,最后是掷弹筒。八挺重机枪分布在阵线的两个下角,负责火力支援。

四百名,整顿队形。三百米,速度加快,二百米,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咚咚咚。。。”“哒哒哒。。。。”“砰砰砰。。。”各种枪声再一次响彻在平原之上

民兵战士抗击着敌人的进攻,比起上一次,他们更加的悍不畏死,更加视死如归依靠着相对坚固隐蔽的阵地,战士们和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但日军毕竟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部队。他们展开了最常规的阵型,机枪和步枪交替掩护,向着阵地压了过来二百米,掷弹筒开始轰击密集的榴弹在阵地上爆炸,让民兵伤亡惨重步兵更加快速的接近

依靠着人多势众,南面的战线还可以勉强维持。但在东面,却只有一个连的士兵。在一个中队敌人的攻击下,他们的防守已是岌岌可危

刘阳的手中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万不得已之下,只能把防守北面的连队撤了下来,加入到东面战场,才勉强稳住了局势。但他心里明白,防线的崩溃时迟早的事。

日军渐渐的接近,在数十米处,他们再一次开始了最后的冲锋在敌人轻重机枪密集的火力下,战士们的手榴弹并没有投掷出多少,转眼间,鬼子冲到了村边,和民兵展开了白刃战

白刃战是日军最擅长的战术。他们的士兵营养良好,身材矮壮。自参军开始,就会接受残酷的训练。甚至会以活人作为靶子,训练士兵的胆量。所以,在他们的攻击战术中,才把白刃战作为重要的一环。

此时,两个方向的鬼子都冲进了战线,双方开始了残酷的搏杀

虽然经过训练,但战士们毕竟经验短少。往往两三个民兵才能抵住一个鬼子又缺少相互之间的配合。战斗刚刚开始,便呈现了一面倒的局势

见此情景,刘阳立即从高房上跳了下来。向战场跑去。他知道,如果再不把部队撤下来,这些战士就要全数毁在鬼子的手里他抽出驳壳枪,换上了长弹夹。在他的身后,是两名同样手持驳壳枪的警卫员他们要在双方交错的战场杀出一条血路

刘阳抬手,“砰砰”两声枪响,一名鬼子倒了下去紧接着,身后的警卫员也是连连开枪。在日军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三人冲到了两名战士身边

步枪在外围抵挡敌人的刺杀,三人在圈内开枪。只是一会的功夫,便聚集了数十名战士。刘阳把战士交给两名连长,命令他们向后撤退,便带着警卫员,冲向了东面的战场。那里还有一个连的战士

战士们撤下来后,便在村子中开始了顽强的抗击,和鬼子展开了巷战他们路径熟悉,村中还有几条地道,凭借着这些优势,才勉强抵挡住日军的攻击。但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战斗,战士们的体力消耗十分巨大,鬼子更是凭借优势兵力不断的进攻。如果再没有外援,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刘阳站在屋子中,肩上的纱布透出丝丝血迹,不时的传来隐隐之痛。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他看着窗外爆炸的闪光,听着激烈的枪声,心中无悲无喜。此时,刘阳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

夕阳西下,这四百名民兵,已经阻挡了鬼子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足以自豪了

刘阳问道:“战况怎么样?”

一名警卫员回道:“刚才四个连都有回报。一、三、四三个连长阵亡,战士们也是伤亡惨重。鬼子已经逼近了村子西面的边缘,离我们这里只剩下三四层房屋了。”

刘阳笑道:“是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用四百民兵,足足抵挡了日军五个多小时,鬼子虽然是精锐之师,但在咱们的手下,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警卫员略一沉吟,说道:“营长,我们在这里扛着,你先撤吧将来训练更多的战士,为我们报仇”

刘阳摇摇头,笑道:“让我先撤,那是当逃兵我要是那么做了,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了今天,我就和战士们共存亡”

警卫员还待再劝,刘阳挥挥手,说道:“命令战士们,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就下到地道中,分散撤退”他这一番话出口,那是不想再抵抗了。也宣告着此次阻击战的失败。

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刘阳抽出枪,检查了一下,便带着两名警卫员,向战场上走去。

他是去送死的

221扫荡(十二)

刚刚走出院门,就见左侧冲过来两名鬼子,他们端着步枪,嚎叫着向三人冲来只是这短短时间,日军便以打到了指挥部的门前

刘阳抬手开枪,“砰砰”一阵枪响,那两个鬼子载到在地,爬不起来。但随即,更多的鬼子冲了过来他们身上裹着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道,嚎叫着冲向聂家军这最后的防线

面对着蜂拥而来的敌人,刘阳只能带着警卫,和撤下来的几个战士一起,退回到指挥部中,奋起抵抗小村中的枪声越来越弱,残余的民兵都撤到了村子里的最后一排房屋之中,或是下到了地道之内,展开最后的顽抗,

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敌人越来越多,火力越来越猛。刘阳知道,今天,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但他没有丝毫的后悔,更没有退缩,手中的驳壳枪依然在不停的射击,一个又一个鬼子倒在了他的枪口之下

刘阳闪身而出,“砰砰”两枪,一个急冲而前的鬼子倒了下去。但随即,他便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肩头,驳壳枪掉在了地上

“营长”一名警卫员扑了上来,挡在他的身前,后背冒出了几点血花

刘阳挣扎着捡起枪,向门外射击

眼见败亡就在眼前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村外的田野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音,先是一个,紧接着便响成了一片这哨音一长一短,声音凄厉,直冲人的耳鼓

如此突兀的哨音,听在刘阳等人的耳中,却宛如仙乐一般战士们知道,大部队来了在这生死只在顷刻的时候,聂家军的主力终于回援,从东面向日军展开了冲击

冲在最前面的是霍启明的三营,在和山本一番大战之后,他们的战力保存的最完整,此次回援,便担当了前卫的任务。战士们趁着天色刚黑,敌人摸不清虚实的时候,向村里的鬼子展开了猛烈的突袭机枪在前,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步枪在后,手榴弹更是如同雨点一样向前砸去小村里的枪声瞬时间便激烈了起来

参与攻击的日军有两个中队,不到四百人。经过激战,已经伤亡过半。就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候,突然被大量敌人反击,战斗节奏被完全打乱。而敌人的数量数倍于己,火力、战斗力不在己方之下,出现的更是极其突然,百十名日军无法阻挡聂家军的攻击,迅速的溃败,向着村外逃去

前后只有几分中在时间,形式便完全逆转

刘阳坐在院子里,卫生员在给他包扎伤口。他听着村里传来的阵阵喊杀声,看着街上一队又一队的战士急冲而过,心中大定。他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捡回来了。可是,手下的那些民兵呢?还有多少人活着?刘阳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院门一响,十几个人冲了进来。正是聂自强等一班指挥员。

刘阳见了,连忙站起来立正敬礼:“队长。。。”

聂自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干的很好,非常好”刚冲进村里,霍启明就在鬼子的枪口下救出了两名民兵。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这一天来发生的一切。并且马上报告给了聂自强。

刘阳笑道:“队长,你们要是再晚来五分钟,我们就见不着了”

聂自强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老刘有难,才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昨夜在击溃了山本的部队后,聂家军便毫不停留的兼程赶路,在一日之间急行军百余里,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了刘阳一条性命。

刘阳说道:“我的命是救下了,可是那些战士,还不知道有多少活着。这一战,我的民兵整训营是打残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旁边的几个战士也都是泪流满面。在经过了由死到生的巨大转折后,他们的情绪都是十分的激动。但在稍稍冷静之后,最关心的,就是战友们的存亡了。在敌人那么疯狂的攻击下,能活下来的战士绝对不多,甚至可能只有几十个人。

聂自强拍着刘阳的肩膀说道:“聂家军的民兵都是好样的面对比自己多出几倍的鬼子,能够坚持一个下午,打出了自己的威风和气势兄弟们,不要悲伤,从我们拿起枪打鬼子的那天,就在准备着随时把这一腔热血,抛洒在这片土地上兄弟们为了抗击日寇而死,死的悲壮,死得其所我们活下来的人,更要把他们遗志继承下去,把鬼子赶出中国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就是牺牲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让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民兵战士立时振奋起来是啊,大家参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鬼子,就是为了把鬼子赶出中国现在,那些战死的兄弟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

这时,霍启明走了进来,报告道:“队长,鬼子已经被完全赶出了村子,战士们正在加固阵地。”

聂自强点点头:“注意搜寻受伤的民兵,还有牺牲战士的遗体。”

霍启明:“是,队长。”

聂自强沉吟道:“小连村太小,如果部队都摆进来,密度太大。这样,三营负责村里的防守,其余的两个营也各特种中队在村外,随时准备支援。”

“是”几个营连长亦应道。

聂家军冲进小连村的时候,栗原正在村外观察着。

在望远镜中,只见身穿迷彩服的战士蜂拥而来。虽然在急速行军,但一排排一列列,毫不错乱,井然有序。三个营级单位的部队排成了品字形,前后照应,左右呼应。任何一点遭到攻击,都会引起全军的连锁反应。

栗原心中不住的暗暗称赞,只是从行军之中,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支经过了残酷战斗考验,经验丰富的部队。虽然早就从资料中看出了聂自强的与众不同,但栗原没有想到,聂自强的能力这么强,竟然把一支民间武装,打造成了不下于日军精锐的部队。

他否决了参谋长趁敌人远道而来,体力消耗极大的时候开始攻击的提议。聂家军一天行军百余里,虽然体力消耗大,但携击溃山本之威,士气正盛,决不可与之战斗。而且,如果此时攻击,极易发展成全军规模的决战,自己未必会占到便宜。相反,只要他们休息上一段时间,就会疲累交加,反而会战力大减了。

在昨夜,栗原已经收到东路军被击溃,山本战死的消息。但他没有一丝的悲哀。栗原对山本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虽然山本战术高超,屡破强敌。但性格暴躁,刚愎自用,如果遇到指挥能力不下于的他的对手,败亡是注定的结局。果然,在和聂自强缠战了一天多之后,自己的预见果然实现了。

聂自强见栗原不来进攻,正中下怀。战士们连续作战,又急行军一天,已是极度疲劳如果发生战斗,只怕很快就会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他把霍启明的三营安排在村中,充当箭头的位置,其余的两个营摆在了村外,立即开始休息进餐,准备和这最后的敌人决战。

聂自强坐在桌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眼前的地图。

战士们休息了,但作为此次战役的指挥员,营长以上的人员都没有休息。所有部门还在运转,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准备着。

文章走了进来,说道:“队长,你也两天没合眼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聂自强放下放大镜,揉着酸痛的眼睛:“躺下也睡不着,这个栗原,真不是一般的高明。我们远道而来,他竟然不趁机发动攻击。反兵法之道而行之,不是普通的指挥员能意识到的。”

文章道:“是啊。刚才和刘洋谈了一会,他说起这个栗原的时候,也是赞不绝口。看起来,我们有一场持久战要打了。”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民兵损失由多大,统计完了么?”

文章的面色立即沉重下来:“基本上统计完了。损失惨重啊我派人下到地道中,把所有的人都找了出来。加上村子里剩下的,一共也只有一百四十三人,还是算上轻重伤员。”

聂自强沉默下来。只是一个下午的战斗,鬼子只出动了两个中队,民兵就战死二百人以上这还是熟悉地形,有地道的配合。如果是在旷野之中,面对面的决战,只怕这四百人一个也剩不下

聂自强说道:“按照正规部队的伤亡抚恤标准来抚恤民兵。他们打的真的很不错”

文章点头,表示同意:“说起来,这些民兵真是好样的面对着一千多名鬼子,没有一个人逃跑,都是死战到底。就是正规部队,也不过如此”

聂自强:“是啊,刘阳在这次防守根据地的事情上,是立了大功的。几次攻击,所选择的战术时机,都是无可挑剔。就是由你我来指挥,也不过如此。这些民兵都是他训练和指挥的,能打成这个样子,他也是功不可没

文章:“这一战结束以后,可以给他个位置了。“一直以来,聂家军都只有李自平一个副队长,但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飞虎队的训练和建设上,无暇关注部队的其他方面。而聂自强对刘阳的大局观和指挥能力一向是认可的。如果不是他在上一次的战斗中犯了错误,那么副队长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了。

聂自强:“这个以后再说。”他拉过地图,说道:“我制定了一个计划,你给参详一下。。。”

两人正说着,村子里突然传来激烈的炮声

“啪”的一声,聂自强手中的两色铅笔扔在了桌子上:“这个栗原,真是太狡猾了”这时,战士们刚刚进餐完毕,只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正是睡意正酣、所有的疲惫都袭上身体的时候。栗原选在这时攻击,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文章笑道:“战争之道,无所不用其极,也不用放在心上。”

聂自强摘下墙上的手枪:“我上前面去看看。”

村子的前端,是一片火海经过了一天的时间,两座县城的后勤物资都已运到,栗原现在又足够的底气发起攻击

炮弹一颗接一颗在房屋和街道之间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脆弱的泥土房冲的房倒屋塌,十几棵杨树燃烧成了巨大的火把,照的夜空分外明亮。远处,数百名鬼子正在组织队形,马上就要发起攻击。

聂自强扑倒在战壕中,躲过了不远处一颗炮弹的爆炸。他抖抖身上的土,问道:“情况怎么样?”

霍启明“呸呸”两声,吐出嘴里的泥土:“没什么大事。我们的设施很完备。鬼子的炮火虽猛,战士们没有多大的伤亡。”

聂自强观察着敌人的动向:“打退鬼子的攻击,没有什么难度吧?”

霍启明笑了:“这有什么难度?如果连这点小小的风浪都闯不过,还有脸在聂家军混么?”

聂自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啊手下的三个营各有特点。温良虽然姓温,但个性却十分的火爆,他带的营战术最是强悍,攻击力尤其犀利。戴胜极是机灵,他的营灵活机动,擅长打巧仗,以计歼敌。霍启明是三个营长中最沉稳的,他的手下便最是擅长防守,在过去的几次战斗中,凡是三营防守的阵地,都像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那里,任凭敌人风急浪涌,也是不动分毫。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说道:“命令炮兵连,向敌人攻击部队开始炮击”

刘正应声摇响了电话。

霍启明看着眼前已经发起攻击的鬼子,说道:“队长,你还是回到指挥部里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聂自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战斗已经打响,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栗原的这次攻击十分猛烈,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战,平日里只闻鸡犬之声的小村打红了半边天鬼子的炮兵连续轰击聂家军的前沿,步兵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分波次展开了冲锋。攻势如同海浪潮涌,连绵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周立的炮兵连则向日军的冲锋箭头进行密集的火力拦截,在他们准确的火力打击下,鬼子能通过拦截的数量很少,对前沿的压力极小。而霍启明的一个连固守的阵地,如同海中的礁石一样,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动。

这一场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当日军撤下去的时候,固然是损失惨重,但小村的前沿战壕,也被轰塌了许多。

聂自强看着房屋损失了将近一半的村庄。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把这里作为战场,局限性太大。部队不能完全展开。”他回头对文章说道:“你看我的计划怎么样?”

文章说道:“可以实施。”

聂自强向身边的参谋说道:“命令部队撤出战斗,立即向后撤退五里,我们到**村之外等着鬼子”

上千人的行动不可能瞒得过鬼子。事实上,聂自强也没想隐藏行踪。他还盼望着鬼子追来呢。他这里前脚刚走,后面的栗原便紧跟而来。

在栗原看来,聂家军的撤退时必然的。换做了自己,也会把疲劳不堪,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部队后撤,以争取休整的时间。在他的判断中,聂家军很有可能会后撤到根据地的中心地带,利用那里的地道设施,和自己展开缠斗。只要有一天的时间,士兵的体力得到了恢复,就可以展开决战了。

但栗原错误的判断了聂自强的战术,更错误的判断的聂家军战士的耐力

此时,聂自强已经悄悄的把霍启明的部队撤了下来,换之以温良手下的三个连。

聂家军越走越慢,看来是长途行军之后,战士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日军则越追越近,只要能咬住敌人的尾巴,歼灭一部分后卫部队,那么对敌人的士气就能构成更加严重的打击

就在双方越来越近的时候,温良的一营却蓦然回转,向着后面的鬼子扑了过去

他用一个连就地防守,以密集的火力阻挡住了敌人的靠近。另外两个连则从左右两翼向敌人的前卫包抄了过去战士们勇猛进击,不顾敌人炮火枪弹的拦阻,试图从敌人的行军大队上切割下来一部分,加以歼灭。

戴胜的二营也在后面整装待发,只要温良把敌人分割,他就将带领手下的战士,来歼灭敌人

双方就在这片平坦的康也之上,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在聂自强的计划中,这只是一次规模很小的反击。主要目的固然是想要消灭一部分敌人,但更主要的,是想看看栗原的应变。只是刚刚接触,聂自强便感觉到栗原的指挥能力,还在山本之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着一直是聂自强坚守的不二法则。

战士们的就地阻击很是顺利,但两翼的突破,却是无功而返。战士们虽然竭尽全力,但就是不能打破日军的防守

栗原在排兵布阵上很有一套。他的前卫中队和本队之间,只有里许的距离。战斗开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本队便和前卫中队联合在了一起,让温良无从下手

聂自强接到报告后,并没有什么沮丧的表情:“这个栗原,还真有一套不过没关系,我们在前面等着他”

222扫荡(十三)

这是一片开阔在农田,占地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边。麦苗只有筷子高矮,远远望去,一片绿油油的颜色,让人不禁心怀大畅,极是赏心悦目。但现在,这里却是厉兵秣马,一场关系双方生死的战斗,即将开始。

聂家军撤到**村外的这片麦田里之后,便不再撤退。现在的时间已是午夜时分,浓重的露水挂在麦苗上,极易打湿衣服。但战士们却是毫不顾忌的卧倒在麦田中,手中架好了各式枪支,直直的指向来时的道路。只等着追击的日军到来。

和以往的作战计划不同,聂自强的这次方案,其中心只有两个字——骚扰**村有聂家军最大的地道群,相对应的,野外的地道口也是最多。在这片开阔地中,地道出口达到十几个之多。聂自强所使用的战术,就是利用地道运输兵力,然后从地道出口跃上地面,开始对附近的敌人开始攻击

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摆开了霍启明的一个营。而另外两个营,已经下到了地道之中。他们将以班排为单位,向敌人展开全面的袭扰温良凶猛,戴胜机巧,霍启明沉稳。在这一战中,三人都将各展所长,并且相互配合,给敌人以最沉重的打击

部队刚刚展开没有多长时间,鬼子的前卫就到了

自温良反击之后,栗原也不敢追的太近。他命令前卫和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只要沿着脚印追击就可以。这样,双方的距离才得以拉开,聂家军才有时间从容的部署部队。

就在日军靠近,在昏暗的月光下勉强能够看清人影的时候,霍启明一声令下,两前一后,呈阶梯配置的三个连一起开火,震耳的枪声再一次在原野上响了起来

经过了上一次的教训,日军的追击也是小心谨慎的很了。战士们刚刚开枪,把前面的一排鬼子打倒,后面的日军便立即卧倒,展开了火力反击双方相隔百余米,开始了对射

栗原在队伍的中间,听着前面的枪声,很是不解。聂家军现在最有利的战术,应该是退到**村内,再布置防守。利用村内的地道抗击自己的攻击。他们的兵力充足,完全可以一面在村内抵挡,一面在村外布置部队袭扰。怎么在野外就开始打上了?栗原的经验十分丰富,自然听得出来前面的敌人有多少。

事出反常,必有诡计栗原本是个小心谨慎的将领,现在无法探查出敌人的用意,自然是更加小心。他命令前面的部队开始抵抗,又将几个中队在旷野中展开,等着聂自强下面的手段。

聂自强现在所用的,其实就是刘阳曾经用过的战术。只是刘阳手中的兵力有限,而他却有充足的战斗人员可以使用。他并没有挖战壕,如果开始了阵地战,那么又将是对峙的局面。这是聂自强所不想看到的。

栗原十分的疑虑。他手下的一个中队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但被对面密集的枪弹打的狼狈不堪。很快就败下阵来。那个叫做聂自强的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是要决战么?可是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啊栗原费尽了脑筋,也没有想到聂自强这么做的原因。

栗原传下命令:炮兵中队向着敌人的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尽量给敌人以最大的杀伤

就在这时,部队的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栗原嘴角一撇:这算什么?不过就是袭扰战术而已。这样的战法,在小部队相持的时候作用很大,但是现在双方都是上千人的大部队,战阵布置的都是严密紧凑,十几个人,或是几十个人的骚扰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栗原有些看不起聂自强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栗原瞠目结舌队伍的四面,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往往是日军的反击火力刚刚展开,敌人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刚刚还被栗原看不起的聂自强,竟然把这种经常在小部队之间进行的战斗,用到了大部队的战斗中而四面被扰的日军,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

当骚扰进行到最鼎盛在时候,栗原也曾派出部队,对逃走的部队进行追击。但结果却让他很是无奈。追击部队要么一无所获的回来,要么就是一去不复返。经受了两个小时的骚扰后,栗原只好把部队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指挥部、医务所、炮兵阵地、后勤辎重等重要部门都围在了圈中。以应付似乎无休无止的骚扰。

但他却没有想到,在他的防御圈中,还有地道口。

张峰是戴胜手下的连长。他为人机灵,性格诙谐,很受戴胜的器重。此时,他正率领一个班的战士,从日军的野战医院旁边的地道口爬出来。

看着远处黑沉沉的帐篷,和不断进进出出的日军。张峰握枪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几次想要抬手射击,指挥着战士们冲上去,对医院中的伤兵进行屠杀。但他都忍住了。他知道,自己这股小部队,可能是唯一进入到敌人防御圈中的人了。敌人的重要目标有很多,但眼前的野战医院,绝不能算是最重要的。他现在所需要的,是寻找敌人的指挥所或者是炮兵阵地。

战士们隐藏在四周的黑暗里,无声无息,看着他们的连长,等待着他的决定。

张峰耳中听着隆隆的炮声,判断着方位。

在医院的西南方向,他看到了不时闪动的火光。一道道火焰凭空出现,**向空中,然后又归于沉寂。显然,那里是日军的炮兵阵地

张峰估量了一下距离,至少有一里地以上。在这敌人密布的阵地中,这十几个人能不能走出这在平常时候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程,他没有丝毫的把握。但是,敌人的炮兵阵地就像是一块肥肉在他眼前不断的晃动,要是不能吃到嘴里,张峰真的不甘心作为一名最初就跟着聂自强的老战士,他自然知道聂自强的用兵之道:先打垮敌人的重火力,没有了炮火的支援,鬼子就是一块柔软的面团,揉扁捏圆,都任凭自己了。就是在刚刚过去的和山本的战斗中,也是靠着飞虎队偷袭了日军的司令部和炮兵阵地,才一次冲锋就击溃了敌人所以,张峰决定,就算是危险极大,也要试试就像队长常说的一句话:只有去试了,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向身后的战士挥挥手,当先向前行去。那十几名战士跟着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黑暗之中。

战士们散的很开,十几人分散在周围几十米的范围。他们身上穿着迷彩服,钢盔上插满了野草,只要蜷缩着身体往地上一趴,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土堆。依靠着优良的掩护,这一个班的战士才前进了数十米,期间躲过了一队日军的巡逻。

正在行进之间,迎面又是几名鬼子走了过来,他们行色匆匆,显然是身有要事。

战士们立即原地卧倒,将步枪抱在了怀里。又蜷缩起身体,隐蔽起来。

三个鬼子无暇查看周围,只是快速走过。

就在他们走到最后一名战士身边的时候,无巧不巧的,一个鬼子一脚踩在了战士的脚上

沉重的压力传来,那战士不自觉的就是一缩

鬼子立即感到了脚下的异常他大叫一声,伸手从肩上摘下了步枪

那战士反应也是极快,鬼子的叫声刚刚响起,他便从地上一跃而起。枪口顶在鬼子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鬼子倒在了地上

那战士转身就跑,向着来时的路奔去

另两名鬼子立即向着他的背影开枪在“砰砰”不断的枪声中,战士的身体突然一歪,倒在了地上他向着鬼子连开了两枪,又跳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两个鬼子一面开枪,一面追去

张峰趴在地上,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不仅仅是他,那十几名战士也都是两眼含着泪水。战友在和敌人殊死的搏斗,他们却只能在旁边躲藏着,甚至连看上一眼都不敢这里到处是鬼子,那名战士绝对是有死无生他们这里的十几个人,还有一挺机枪,只要有俩个人跳起来,就能干掉鬼子,挽救战友的生命但是,前面才是他们的目标,那里有对全军都构成重大威胁的日军炮兵阵地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只能隐忍下来,眼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被鬼子击中,又奋力将鬼子引走,给他们创造最佳的撤离条件

张峰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战士们,快速向前行去。这里发生了战斗,只要一会的功夫,敌人就会过来查看。

几分钟后,十几人终于靠近了距离炮兵阵地只有三十多米的地方。此时,日军的防御圈内已是一片嘈杂之声,鬼子在四处寻找潜入到内部的敌人。

时间紧迫,但张峰依然在耐心的观察着。炮兵阵地上一片黑暗。在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五门九二步兵炮一字排开,右面是两门37毫米速射炮。七门火炮正在不断的喷吐着致命的炮弹,巨大的轰鸣震的人耳目疼痛。火炮的后面,一群炮兵正在忙碌着,装填、发射,炮长的喊叫声不断的传来,更给阵地增添了几分繁忙与紧张。

距离阵地百十米的距离,是敌人的弹药囤积场巨大的苫布遮盖着堆成了小山一样的弹药箱,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见轮廓。百余名士兵端着步枪,在周围不断的巡逻着。即使是在防御圈内,日军的警戒还是足足放出了数十米远近

张峰心念大动这时极好的目标,只要靠近了,一阵机枪扫射,或是几颗手榴弹,敌人的火炮就成了摆设

张峰当先而行,十几人猫着腰,从火炮阵地前穿行而过。

但距离日军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在炮火闪动之中,他们的移动依稀可见

刚刚走出了十几步,日军的阵地上便传来一阵喊叫,几个鬼子同时发现了这十几名战士

“既然被发现了,就只能算你们倒霉了”张峰猛的站直了身体,向着敌人的炮兵扣动了扳机“砰砰砰”一阵枪响,三四个鬼子立时被打倒在地

战士们也乱枪齐发,向着敌人射击

张峰大叫一声:“兄弟,冲啊”率先向敌人冲去

十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战阵,张峰的二十响和机枪冲在最前面。后面的战士把手榴弹投向了敌人枪声和爆炸声立时响成了一片,鬼子最重要的防守地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栗原在这里布置了一个中队的防守力量。虽然不知道山本的败亡原因,但谨慎的个性还是使他在最重要的核心地带安排了重兵。这一个中队之中,有两个小队防守弹药囤积场,剩下的一个小队,则部署在炮兵的周围。

此刻枪声响起,鬼子立即做出了反应,周围的数十名士兵向着枪响处集中,一面快速围堵,一面开枪阻击

两名战士立即被打倒但旁边的人连看上一眼的时间也没有,只是亡命的向里面冲锋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转眼间,张峰等人已经冲到的最右面的步兵炮旁,此时,他的身边还有八名战士

打死了扑上来的炮手,张峰和机枪手一面向鬼子还击,一面大叫:“炸炮”

一名战士掏出手榴弹,拉着了引线,塞进了炮口“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爆炸了炮管上立刻出现了裂纹。虽然爆炸力不足,不能炸断炮管,但也足以让它不能继续发威了。

张峰率领战士,向下一门炮冲去

转眼间,战士们连炸三门炮

到了第四门炮的时候,战士们阻力大增。防守的鬼子已经聚集在步兵炮的周围,密集的拦截火力迎面扑来,压得人抬不起头。

战士们或是卧倒在平地,或是隐蔽在炮身后,和敌人展开了对射此时张峰的身边只剩下五名战士

眼见敌人越来越多,射过来的子弹越来越密集。张峰心头大急。还有四门炮,一定要炸毁它们今天是出不去了,但一定要牺牲的有价值,甚至是超值

张峰高声叫道:“机枪掩护”已经几易其手的机枪立即更加猛烈的开火

张峰搜集了附近几个鬼子身上的手雷,用绑腿捆好,抱着便向前冲去

旁边的一名战士抢过了集束手雷,叫道:“连长,我去”说着,就地卧倒,滚了出去

他在地上连滚了几滚,便把手雷在地上猛的一顿,跳了起来,向对面的鬼子冲去但随即便被十几颗子弹击中,鲜血飞溅着战士高声叫骂道:“小鬼子,爷爷来了”把手雷向日军扔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十几个据炮而守的鬼子立时被炸的东倒西歪,射来的子弹大减,,就连沉重的步兵炮也歪倒在一旁

张峰一挥驳壳枪:“冲”带着剩下的四名战士,向前冲去

紧接着,又是一名战士付出了生命,又是一门炮被炸毁

张峰的身边,只剩下两名战士了。而敌人的还有两门速射炮,依然耸立在那里

这一次,张峰只收集了三枚手雷。周围的鬼子都被炸的七零八落,远处又被日军的火力封锁的很是严密,就只有这些了。

张峰拉着了引线,在炮身上猛的一磕,向着敌人扔了过去

巨响传来,又是一片狼哭鬼号之声。张峰起身便向前冲去,那两名战士紧跟在他身后

但手雷爆炸后,最后一门炮旁边的敌人也冲了过来张峰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三四个鬼子倒在地上,但他的身上也被两颗子弹击中

张峰一头栽倒在地。他的脸上一片漆黑,嘴角流着血,颤抖的手摸出一个弹夹,想要换到枪上。

几把刺刀刺穿了他身体张峰全身一阵,不甘的看着不远处的两门炮,死不瞑目

十四名战士全部阵亡他们炸毁了日军的五门炮,换来的是鬼子的火力大减

此时,聂自强并不知道发生在敌人防御圈内的这场小规模战斗。他只是感觉到日军的炮火大减。但他现在没有精力去理会这是不是栗原的诡计。他面前的事情太多了。

骚扰战术已经实施了半夜,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鬼子明显对这中黑夜之中进行的战斗很不适应。在被袭扰后,他们只能龟缩在防线内,不敢出击。而聂家军的战士们则充分发挥了善于夜战、近战的优势,机枪、手榴弹、掷弹筒轮番上阵,远近皆宜。打的鬼子狼狈不堪。

各种战斗资料不断的汇总在文章的参谋部手中,经过整理分析,再交到聂自强的手中。

眼看着天色微明,聂自强放下手里的战报,伸了个懒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文章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天色,说道:“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他们回来了。”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命令各营停止战斗,立即归建。开始休息进餐,一个小时后发起攻击”

223扫荡(十四)

春天的太阳升上了地平线,照射着冀南的这片大地。激战了半夜的战场这时才全面的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霍启明的防线已经挖出了战壕,但战壕极浅,只能用来藏身。行走在里面,即使是弯着腰,依然有大部分的身体露在外面。但就是这样的战壕,也被日军的炮火轰击的断断续续,前后相隔百余米的两条战线,随处可见炮弹炸出的深坑。战士们趴在战壕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日军的阵地。虽然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但在激烈的战斗的刺激下,士兵依然是精神抖擞,情绪饱满。但有经验的指挥员都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多久,只要精神上松懈下来,体力上的劳累就会像潮水一样涌来,到那时,聂家军就是一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部队了。

相比之下,日军的阵地就要凄惨的多了。半夜的骚扰,栗原一直没有找到很好的应对方法,他手下的部队也就只好忍受着聂家军的折磨。经过半夜的激战,他们的圆形防御已经不复存在,有的突出,有的凹陷,变成了一个并不规则的椭圆形。在聂家军机动灵活的战术的打击下,士兵们的伤亡也要更大一些,野战医院早就人满为患。而炮兵阵地的损失更加令栗原难以承受。聂家军的攻击刚刚停止,栗原便迫不及待的整顿阵地,防止敌人的趁势攻击。

其实,聂自强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不是不想攻击,而是无力攻击。连续的行军、战斗,兵力的使用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加以休整,他是干不了任何事情的。

看着战士们休息进餐,依然是有说有笑。聂自强暗暗点头,看来让他们休整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旁的文章有些担心的说道:“队长,真的要开始进攻吗?是不是太冒险了?”

聂自强点点头。他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通知各层干部,决不能让战士们睡着。”连续的战斗,战士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如果这时候睡过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就算是把他们叫醒,也难以保持战斗状态。

文章向身边的参谋说了几句,那参谋转身而去。文章想了想,又说道:“栗原的兵力没有太大的损失,数量还在我们之上。就这么攻击,我们的伤亡会很大”

聂自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如果再缠斗几天来寻找战机,你认为会怎么样?”

文章想了想,也是长叹了一声。

旁边的一名参谋问道:“队长,如果我们撤到地道里和鬼子打,不行么?”

聂自强笑道:“在小规模战斗中,地道的作用是很大的,甚至可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但是在这样规模的战斗中,地道就不是安全的防线和坚固的堡垒了。我们撤到地道中,栗原只要放一把火,或是用炮火炸平村子的房屋。我们的一切攻击设施就会完全失效。到那时,地道就是禁锢我们的监狱,栗原就会以集中对分散。把上到地面的我们各个击破。所以,我们决不能下到地道中”

一旁的几个参谋这才明白队长昨夜不撤到双峰村的原因。

聂自强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立即组织攻击阵型,一举击破敌人”

初生的朝阳下,限制了饮食,只吃到五六分饱的聂家军战士们,在阵地前摆开了攻击的态势。

戴胜的一个连是第一攻击波次。所有的士兵都已整装完毕,子弹压满了机枪和步枪的弹仓。在他们的身后,机枪连的十二挺重机枪一字排开,只等着攻击的号令。

聂自强看着手表,等待着最后时间的到来。

严格来说,聂自强的这次攻击计划,颇有几分赌博的意味在内。这在他过去的军事生涯中,是从没有过的举动。如果换做文章指挥,他会把部队隐藏到地道中,任凭鬼子对根据地大肆破坏,只等着战士们的精神体力恢复之后,再和日军对战,寻找战机,击败敌人。但聂自强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更不愿意看到凝聚着所有人心血的根据地遭到鬼子的破坏。所以,他采取了这样一种很是极端的战术。宁可牺牲多一些,也要保住根据地。

手表的分针指向了十二,时间到了聂自强高声叫道:“开炮”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门七十毫米迫击炮开始向着敌人全力开炮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落在日军的阵地上,顿时,剧烈的爆炸响成了一片

这是聂家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强攻。参谋部作出了详尽的计划,他们只是炮火准备的时间,就长达二十分钟

戴胜眼见时间已到,便大声喊道:“一连,开始攻击”

一个连的一百多名战士闻声出动,向着日军的阵地开始了冲锋

当聂家军撤退之后,栗原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和中**队战斗已经三年了,他从未感到时间过的如此之慢。整整五个小时,敌人好像不知疲倦一样的袭扰,栗原真的很奇怪,他们怎么会有那么旺盛的精力,这真的是那支击溃了山本,又兼程赶来的疲惫之师么?

敌人刚刚退去,栗原便立即下令,士兵开始修整,准备挖战壕。经过了半夜的战斗,栗原清楚的认识到,和对面敌人的战斗,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结束的。

可是士兵刚刚吃完早餐,挖战壕的工兵铲也才挥动了几下,对面的聂家军竟然摆出了攻击阵型栗原在望远镜中观察了好一会,才确定下来,那的确是准备发起攻击的态势

“难道他们是铁打的?”栗原喃喃说道。他随即便反应过来,高声叫道:“注意隐蔽全员准备迎击敌人的进攻,机枪。。。”话还没说完,迫击炮弹便已经砸到了鬼子的头上

栗原足足忍受了二十分钟这在过去的战斗中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他现在只剩下两门速射炮了,根本不敢还击,只能等待着敌人的进攻。

炮击还没有停止,一连的战士便开始了冲锋

战士们排成了三条散兵线,前后相隔三十余米,向着敌人的阵地发起了攻击战士们脚下生风,快速向前突进。他们要趁着敌人被炮火压制,没有火力拦截的时候,尽量接近鬼子的阵地。

四百米,三百米。。。。

二百米的时候,日军阵地上突然枪声大作,无数的子弹向着战士们扑了过来,几十名士兵立即被打倒鬼子们承受着身边炮弹的接连爆炸,向着接近的聂家军士兵开始了射击

战士们立即卧倒在地,机枪和步枪开始还击。他们让开了射界,阵地上的重机枪立即开火子弹暴雨一样射向日军的阵地。没有战壕,只是在平地卧倒的鬼子立时被压了下去。身边时不断爆炸的炮弹,身前是密如飞蝗的重机枪子弹,还有不远处敌人的精确射击,在数重打击下,日军的反击火力大为减弱,只有数十挺作为火力支撑点的轻重机枪还在拼命的射击,步枪手则趴伏在地上,躲避着子弹和弹片。

在重火力的掩护下,一连的战士们向前匍匐前进,逐渐接近敌人的阵地。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啸,紧接着,炮弹在人群中爆炸。日军的炮兵开炮了

战士们散的极开,彼此间间距颇大。炮弹带来的伤亡很是有限。但密集的炮火却阻挡住了前进的道路,一时间,士兵们只能卧倒在原地,以躲避敌人的炮火。战事呈现了胶着状态。

此时,李自平率领飞虎队的二十余名战士进入了战壕之中。战士们身后背着百式冲锋枪,手中持着狙击步枪和崭新的三八式步枪。向着敌人的火力点进行精确射击。文章也组织了部队中的射击高手组成狙杀小组,专门对付日军的轻重机枪。在高出普通战士一筹的精确火力下,日军的机枪手立时死伤惨重,敌人的连射火力被暂时控制住了

一连长眼见时机到来,立即一挥驳壳枪,叫道:“兄弟们,跟我冲”当先挺起了身体,向前冲去

一连的战士立即跟着连长,展开了冲锋

距离在迅速的缩短,转眼间,就只有百十米的距离

这时,日军的阵地上突然火力大盛,各式子弹泼水一样向着战士们射来挺直了身体的士兵立即躺倒了一片

在这一战中,聂家军的火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栗原手中的重机枪虽然数量上并不在少数,但他要防守的却是四个方向,在正面阵地上,也只部署了一半的数量。阵地上的日军被扑面而来的子弹打的抬不起头来。当战士们发起冲锋的时候,鬼子立即冒着弹雨,开始了射击他们毕竟是精锐之师,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虽然没有太多的重火力支援让他们很不适应,但当敌人就在眼前的时候,士兵们知道要做的是什么,知道自己的责任

余下的战士再一次卧倒,和敌人开始了对射。他们距离敌人只有百余米,在不断杀伤鬼子的时候,自己也承受着重大的伤亡

眼看着一连的攻击势头已尽,戴胜把二连也派了上来

又是一百多名战士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炮火依然在不断的轰击,机枪还在不断的射击,双方战士不断的倒下,中国人和日本人的鲜血不断的流淌出来,沁入到身下的土地

二连发起冲锋以后,日军正面的压力立时大增。他们的火力本就处在劣势,又没有坚固的工事,已经被打的抬不起头来。现在聂家军发起了不顾伤亡的拼死冲击,鬼子的阵地立时便是岌岌可危。

在此情况下,栗原只能从其他三面抽调部队,加强了正面的兵力。

现在,栗原极后悔在这片平原上和聂家军展开战斗。虽然敌人的主力在正面,但在日军的周围,还有十几个地道出口,聂家军随时可以利用地道调兵遣将,出现在敌人的侧后。如果只顾着正面,其他三面的防守兵力过少,敌人的骚扰随时可以变成强攻到那时,等待着栗原的,就只能是兵败如山倒了

栗原的增兵立时被聂自强所察觉。他把已经伤亡过半的两个连撤了下来,代之以霍启明的两个连,继续攻击

聂家军主攻,日军主守,双方在这片面积巨大的田地里,攻杀了三四个小时,依然是难解难分,不分胜负

聂家军不要命似的攻击,不断的加重的压力,让栗原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了缓解正面的压力,他只好把三面的防守兵力不断的抽调出来,加入到正面的防守之中。

此时,日军另外三名的防守,都已经十分的薄弱

聂自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东南方向,李建伟的骑兵连风驰电掣一般奔来开始的时候,地平线上只是一片小小的黑点,但仿佛只是瞬间,蹄声便响彻大地黑点急速变大,向着日军的阵地急冲而来只剩一百四十余人的连队排成的锋矢阵型,也是浩浩荡荡的一面。他们来到距离日军二千余米的地方,开始整顿阵型,战士们下马,整理马鞍、马镫等物,让奔驰而来的战马略加休息。他们好像是在等待命令,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的同时便发起攻击。

骑兵出现的同时,日军一阵大哗他们没想到,聂家军这支民间武装,竟然有骑兵要知道,在许多的正规部队中,也是没有骑兵存在的防守的日军立即将情况报告了上去,同时加紧备战,各种枪支子弹上膛,掷弹筒也做好的射击的准备。虽然在紧张的忙碌着,但鬼子们心里明白,如果对面的骑兵发起了攻击,那么自己的结局就很有可能是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栗原接到报告后,也是十分的惊异。但时间不允许他太多的思考。他立即抽调部队,加强了东南方向的防守。面对着骑兵的冲锋,步兵就只有用密集的火力来防守了。好在敌人的骑兵数量并不多,这让栗原的心里安慰了一些。

但正面承受的压力一直有增无减,日军便只有从其他方向的守卫中调集兵力。这样,日军的防卫圈就更加的薄弱,原来的双层防守变成了单层,纵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在日军的调兵刚刚完成,薄弱的防守还没来得及调整的时候,在数里之外的双峰村中,忽然冲出了一队大车

这些大车都是由两匹驮马拉着,车上只有一名车夫,空空的木制车架上没有承载任何负重。在车夫的鞭子下,数十辆大车风驰电掣一般的冲出了村子,冲向了日军阵地的方向

鬼子小队长在望远镜里看着平常只能用在后勤上的大车向着自己疾驶,心中很是疑惑:这些空空如也的大车,能起到什么作用?

大车冲出村子的时候,距离日军阵地数百米之外的田野中,忽然露出五六个地道口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向上翻转,尘土飞扬中,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冲跃而上,转眼之间,二百余人分成了整齐的队伍,两三个人一组,站在了田野之中

正在日军一面惊慌的拉动枪栓,一面大惑不解的时候,大车冲到了站好了队伍的士兵的面前战士们纷纷抓住车架,一跃而上转眼之间,数十辆大车满载着聂家军的战士,冲向了日军的阵地

日军指挥官大惊之下,立即命令开枪急骤的枪声响了起来但几乎就在同时,车上的战士也向着日军开始了射击。双方一动一静,距离在急速的拉近

在这里防守的鬼子,原本的数量是很多的。但栗原先是抽调了一部分,充实到了正面阵地。然后又把一部分士兵派到了东南角去防备骑兵。而从其他方面调剂的兵力还没有到位。此时,这里只有不到百名日军

聂自强先是亡命的攻击,然后又用疑兵之计,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在密集的弹雨之下,鬼子不断的倒下去。虽然也有十数辆大车倒在的半路,但却无关大局。片刻之间,车阵冲进了鬼子的防线在战士的打击之下,几十名鬼子被全歼紧接着,大车兵分两路,一路向纵深而去,另一路则冲向了东南方向

那里,栗原布置了相当数量的士兵,用来防守聂家军的骑兵。但他们的防线却是向外不向内的车上的战士不断的开枪射击,鬼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仿佛只是瞬间,二十余辆大车便冲到了防线的背后

这时,远处一直徘徊不前的骑兵,终于发起了冲锋

蹄声阵阵,战刀霍霍,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骑兵便冲进了日军阵地

正在和聂家军的士兵缠战的鬼子立时大乱,他们纷纷向后退却但人的两条腿,又怎能快得过战马?骑兵高居马上,手中的战刀左砍右劈,鬼子们尸横遍野

经过了近一个上午的拼杀,聂家军终于在日军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但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224扫荡(十五)

转瞬之间,聂家军的三百多名战士从后面冲进了日军的防御圈

兵分两路,先前冲进战圈的数十辆大车,已经载着战士们冲到了正面布防的鬼子的背后

栗原在正面部署了大量的部队,构建了三层防御。正在和聂家军激战。虽然在火力上落后于人,但日军毕竟是战斗力上乘的部队。重压之下,士兵们的拼劲狠劲完全被激发了出来面对着聂家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他们依然坚如磐石,牢牢的控制着阵地

但这一切,在后防溃败,敌人冲进内部之后,完全的失控了

那数十辆大车上的百余名战士,在接近敌人的正面防御阵地之后,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只剩下拉车的驮马还在向前疾奔,而车上,是几捆集束手榴弹,正在嗤嗤的冒着白烟

鬼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榴弹就爆炸了

“轰。。”“轰。。”鬼子的阵地上爆发出百余声剧烈的爆炸声,其响亮的程度,还在迫击炮弹之上爆炸给日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原本人员分派均匀、防守严密的阵地立时出现了几个巨大的漏洞

刚刚跳下车的战士们在长官的带领下,立即向敌人发起了冲击日军相对平静的后方,已经变得枪声处处,战火连天了

冲进正面阵地后防的,只有百十人,只是连级规模。而防守的鬼子却有七八百人之多。战士们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很是给敌人造成了混乱。但只是交战了一会的功夫,鬼子便感觉到了聂家军兵力的不足。他们分出了一部分士兵抵挡攻击,开始了两面战斗

在聂家军的战车刚刚冲进日军的防御圈的时候,栗原就知道,自己还是上当了聂家军这样不顾伤亡的攻击,他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所以,尽管正面的压力极大,但他还是把四面的防御尽量保留。只是从中抽调了部分兵力。

当原本用来装载辎重的大车发出隆隆的声音,冲向阵地的时候,栗原心中明白,这一次,防御圈的缺口是一定会被打开的。他果断的从指挥部的警卫部队中分出了大部分的人员,用来阻截车队。但车队来去如风。分成了两路,直奔着防线的紧要之处而去拦截的日军落在了后面

只是一会的功夫,骑兵便冲了进来栗原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拦截,那百余名战士就在正面防线的背后开始了攻击

栗原不敢从其他的防线再调兵了。谁知道其他的地方会不会再冲出来敌人?

正面防线腹背受敌,已是岌岌可危。指挥部派出的援军又把这股敌人围了起来,此时的阵地,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片混乱。更可怕的是,正面进攻的敌人发现了阵地上的混乱,他们的战斗人员在急剧的增加,攻击的势头更加猛烈,已经是不破阵地,誓不罢休

就在这胶着的时候,又是数百名聂家军士兵冲了过来骑兵在前,手中的战刀挥动起一片片耀眼的光晕,向着日军的头上砍去步兵在后,子弹和手榴弹好像雨点一样冲着鬼子们打去,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躺满了尸体的道路

骑兵首先冲破了警戒部队的防御,又经过聂家军战士的身边,向着正面阵地的侧后冲了进去原本就两面受敌,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鬼子立即便支持不住了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向着两侧亡命的奔去正面是不断的炮火和枪弹,后面是迎头劈下的马刀,鬼子们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停止了抵抗,开始了溃败

正面阵地被打通了一会的功夫,参与攻击的百余名战士冲进了日军的阵地他们的身后,是发起了全军攻击的聂家军战士

这时,聂自强已经把手中的全部兵力,都派上了战场。队部警卫排、刘阳残余的民兵、就连炊事班都配发了枪支,冲上了战场他的兵力运用已经达到了极限在聂家军成军以来的近两年时间,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转眼之间,冲破了日军防线的内外两路部队会合了战士们没有时间欢呼雀跃,甚至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就向着敌人发起了冲锋

炮火在延伸,向着日军的纵深猛烈的轰击,飞腾到半空的泥土和弹片覆盖了周围的一切。更有被击中的鬼子躺倒在地上,不断的呻吟惨叫。当先的数十挺机枪用子弹向着面前的一切活动目标扫射,到处乱跑的鬼子成了他们最好的目标

步枪装着雪亮的刺刀,向着就近的人体不断的刺去,原本还在地上翻滚的鬼子转瞬之间便丢掉了性命。更有无数的手榴弹从他们的手中飞出,飞向了偶尔出现的成群的日军

当正面的防线被冲破,迅速崩溃的时候。栗原就知道,这一次的大战,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再没有翻转的余地。他极快的做出了反应:两个中队就地抵抗,阻挡敌人的进攻,其余各部向西面撤退,快速脱离战场

日军的两个残缺不全的中队接到命令,在防御圈的中部展开了兵力。但还没有构成完整的战线,聂家军的战士便潮水一样冲了过来。他们的防线瞬间便被冲的七零八落,然后淹没在人海之中激起了无数的血色浪花

敌人的后防被完全冲毁,战士们更加勇猛的向前,向前

此时,日军已经没有了阵型。所有的士兵都在拼命的奔跑着。枪支辎重扔的遍地都是。野战医院的伤员更是没有人理会,伤势轻一些的,还能跟着部队逃命。那些重伤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自己的身旁冲过,却只能瑟瑟发抖,没有一丝的反抗之力

聂家军的战士们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伤员。在他们的面前,还有数不清的鬼子在奔逃。他们每一颗子弹,都能打倒敌人建制已经完全的混乱,步兵和拿起了步枪的炮兵混杂在一起,三个营的士兵分不清谁是那个营的。营长找不到连长,连长找不到自己的士兵。但是,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敌人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只要冲上去,就能杀死他们,为自己死难的战友报仇

栗原连续两次派出阻击部队,但都被聂家军的战士冲破

两支部队一前一后,相隔里许,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西方奔去

追出了十几里的路程,突然,震耳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李建伟的骑兵连再一次出动他们先是向北绕了一个大圈,又折而向西,把正在溃逃的、排成了一字长蛇日军拦腰截断后面的步兵瞬间便冲了上来,将这部分日军包围在了平原之中

包围圈中,足有四五百鬼子。他们的斗志已经完全的丧失,许多士兵连枪都丢掉了。面对着四面而来的敌人,没有人抵抗,更没有人组织,所有人都在四处奔逃,希望能在包围圈上发现缺口,逃出生天。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完全失去了信心。围上来的聂家军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杀——”,机枪、步枪、掷弹筒,各式子弹炮弹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了鬼子的头上鬼子们只有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忍受着这一切

半个小时聂家军消灭这四五百名鬼子,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在平常的时候,是不可想象的经过了连续的打击,日军已经丧失了信心,丧失了斗志,而一旦失去了这些,鬼子并不比一头猪强上多少

消灭的这股日军,栗原的大队人马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聂家军开始打扫战场,消灭那些只剩下一口气的鬼子。

聂自强站在平原上,看着战士们捡拾着各式的枪支弹药、粮食军备,心中大定。这最后一战,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完全是在赌博。放松了心情,他只觉得身体一阵软弱。头晕目眩,天上的太阳分外的刺眼。

一旁的刘正眼见他有些摇晃,连忙上前扶住,问道:“队长,你怎么了?”

聂自强站直了身体,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

普通的战士只是劳力。但聂自强却是和他们一样的急行军,同时还要劳心。战斗计划的制定,部队的指挥,都是极耗心力的事情。而那种孤注一掷带来的心里压力,更是时时刻刻压在他的心头,无法排解。但作为一军的指挥官,聂自强却只能把这种压力控制在自己的心里。不能流露出分毫。就是在文章面前,也要表现的信心十足,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现在,敌人终于被击败,聂家军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心中的压力完全消失,即便是他修炼了武术、内力已有小成的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住。

聂自强勉强支撑着身体,看着战士们在文章等一众参谋人员的指挥下打扫战场。战士们虽然也是劳累异常,但取得了大胜的喜悦,完全掩盖了身体上的疲倦。他们叫着,笑着,尽情的享受着得来不易的欢腾。

远远的,双峰村里冲来一彪人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如云两姐妹。聂自强眼看着众人靠近,却没有力气迎上前去。

来到聂自强的身边,看着他一脸的疲倦,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如云心疼的心都在颤抖。她握住聂自强的双手,说道:“聂大哥,你怎么样?我带来了马车,先去休息一下吧。”说着一挥手,一辆铺着被褥的大车靠了过来。

聂自强点点头,走了两步。一个前扑躺倒在车上,说道:“我先休息一会,过一会,咱们再说话。”说完,两眼一闭,疲倦如同迎面而来的大山,压了下来。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聂自强睡的昏天黑地。不仅仅是他,聂家军的所有战士在饱餐之后,也都在营房中埋头大睡,百姓都已经撤离、平静异常的村子里,满是战士们酣睡发出的鼾声。

聂自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他是被刘正摇醒的。

聂自强看了看窗外渐黑的天色,问道:“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有事情发生,刘正是不会叫醒他的。

刘正递过了一条毛巾,说道:“何队长和冯指导员来了。”

聂自强擦了擦脸,才反应过来,刘正所说的何队长和冯指导员,军西平县大队的队长何广山和指导员冯义。

在收到了日军对根据地的扫荡的消息后,聂自强便派人联络何广山,想让他们把兵力集中过来,共同抗敌。虽然此时的聂家军兵强马壮,但县大队毕竟还有二百多人枪。在敌人大兵压境、己方处于劣势的时候,哪怕是多一个人,也是好的。可是,前去联络的侦查员却空手而归,没有找到县大队。

原来,在百团大战结束后,日军对冀中平原实行了空前残酷的政策。他们大肆修造炮楼据点,并征召民夫,修建了大量的公路、封锁沟。将抗日根据地分割成了极多的小块,彼此间不能相连。县大队的原住地,也被日军占领,修建了炮楼。无奈之下,何奉二人只能将部队分散,在各个乡村游击。平日间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因此,聂自强派出的联络员没有能找到他们。

现在,战斗刚刚结束,何广山便找上门来,显然有大事发生。

聂自强向门外走去,笑道:“是不是他知道我们打了胜仗,要来打秋风了?”

走进队部,只见何广山、冯义二人正坐在房中,和文章说笑着。二人都是一身农民的打扮,满面风尘之色,神情憔悴,眉宇间隐隐带着几分忧愁。

见聂自强进来,两人站了起来。

距离初次相见,也只过去了一年多。那是的聂家军,还十分的弱小。要依靠县大队的帮助才能生存下去。但现在,聂家军已经是威震一方的民间抗日武装,已经有能力独自抗击数千日军的进击,并且取得胜利。想到这些,又怎能不叫两人心中唏嘘,一脸的感慨?

聂自强上前,握住了二人的手,笑道:“何大哥,冯指导员,好久不见了”

何广山手上用力,连连的摇动:“自强,这次没帮上忙,真是对不住了。”

双峰村的战斗打响之后,何广山等人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们隐蔽的地方距离这里,还有数十里的路程。这一路上,敌人的据点极多,想要过来帮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县大队分作了四五支小部队,要集中到一起,也是颇费时间。等两人费尽周折,把队伍集中之后,战斗已经结束了。

聂自强笑道:“没什么,好在我们打退了鬼子的进攻,要不然,你们就只能到地狱里去看我了”

众人哈哈大笑。

聂自强说道:“还没吃饭吧?参谋长,让炊事班备饭,请两位好好的吃一顿”

文章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很快就能送来。”

一旁的何广山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冯义拉了拉衣袖,便住嘴不说。

时间不长,饭菜便呈了上来。虽然还是春季,又刚刚打完了一场大仗,但聂家军的伙食依然是很好,鸡鱼肉蛋,样样不缺。

看着二人狼吞虎咽的吃着,聂自强忍不住心中恻然。可以看得出,县大队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甚至可以分的糟糕。敌人的封锁这么严密,物资十分的匮乏,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吃过了饭,等杯盘撤了下去,茶水送了上来。聂自强便问道:“何大哥,你们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何广山放下的茶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自强,不瞒你说,我们是来求援来的”

“求援?”聂自强问道,随即便恍然大悟,笑道:“这好办,我们刚刚打了个胜仗,物资还是缴获了不少的。参谋长。。。。”这二人显然是想要一些物资上的援助。

何广山挥手止住了聂自强,说道:“不是我们要,是付司令”

“付司令?”聂自强奇道。

“是的,付司令”何广山说道。随后说出了原因。

最近一段时间,日军对八路军的根据地运用了两手策略。一方面,他们实行了严密的封锁,特别是对进出根据地的物资,盘查极严。另一方面,日军加紧了军事上的围剿,运用重兵,进行了残酷的扫荡。

现在是春季,麦田耕种时间不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鬼子的封锁,外面的物资运不进来,更加重了根据地的饥荒。面对着敌人的攻击,八路军战士往往饿着肚子作战。而百姓的生活更是凄苦,在饥荒严重的地区,甚至出现了饿死的人。

日军的扫荡,付永亮的二分区首当其冲。眼看着因为缺乏粮食,部队的战斗力已经开始下降,付永亮心急如焚。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聂自强。因此让何冯二人传递消息,看看聂自强这里能不能运送一批粮食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听了何广山的话,聂自强低着头,沉吟不语。

225刺杀

聂自强的沉吟是有原因的。

自成军以来,聂家军就从来没有为后勤物资发过愁。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开始的时候,部队规模小,人员少,只要有些粮食,就足够消耗了。到了后来,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大,消耗越来越多。但有了任家部属的加入,聂家军的粮食来源也多了很多。任家以前持西平经济之牛耳,又是忠厚传家,无论是在商界还是民间,声誉都是极好的。所以聂家军的后勤物资的渠道颇多。虽然价格方面要贵的多,但聂自强的手里,从来就没有缺过钱。

但现在西平毕竟是日军的天下,他们对聂家军的控制极严。现在又是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聂家军的库存,也只够自己的消耗。聂自强知道,付永亮手下有四个团六七千人的部队,他提出的支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是掏空了仓库,也未必能够满足他的要求。现如今,也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他抬起头,看着何冯二人,说道:“何大哥,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的储备并不是很多。不过,既然付司令开口了,我一定尽最大的可能来帮助八路军”

何广山站了起来,握住了聂自强的手,语气中带着十分的感激:“自强,我替付司令谢谢你”他心中十分清楚日军对平原地区的控制程度,可以说,现在在敌后的抗日队伍,没有不缺粮食的。虽然看着聂家军的物资很是丰富,但想来也不会十分的充足。聂自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而且,以何广山对聂自强的了解,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一定是能够做到的。

聂自强笑道:“这没什么,我们是友军,自然要互相帮助的。”

时间已是深夜,但队部的灯还是亮着。十几个人正围在桌旁,研究着粮食的问题。

如云的脸上也挂着几许疲惫。整整一天,主力部队的人员都在休息,就连刘阳手下的民兵也是呼呼大睡。所有缴获的物资的清点、登记、入库等事情,就都落在的她的肩上。现在,还要强打着精神来调配物资。

她把手中的账册放在了桌上,揉着两侧的太阳穴说道:“现在的储备就是这么多了。大战刚刚结束,部队的伤亡很大,必然要招收大量的新兵加以训练。我们的支出也会很大。以现在的数量来看,就算是再通过各种渠道收购,也只能够我们自己的部队用到新粮下来。就是说,我们没有力量去帮助别人了。”

此言一出,会议室中立刻没有了声音。如云是后勤的主管,她说没有剩余,众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聂自强看了看众人,说道:“如果不到了十分困难的时候,付司令是不会向我们开口的。所以,我们必须拿出粮食来,就是自己饿肚子,也要挤出来”

聂自强是聂家军的队长,部队的一切事物,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他的手里。他说要挤出来,那么就是去偷去抢,也要弄到这批物资。

如云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我们自己饿肚子了。先调出来一批,然后我再想办法。”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文章忽然说道:“大小姐,缴获鬼子的粮食弹药入库了么?”

如云一愣,接着笑道:“还没有我怎么把这批粮弹忘了?”她想了想,说道:“鬼子进攻根据地的部队有三千人,他们的后勤储备是一个星期的物资,足够了”

聂自强也兴奋起来。三千日军的粮食,至少有数万斤之多。已经足够二分区的部队消耗一段时间了他笑道:“再把缴获的枪支弹药带给他们一部分,就当是送礼了”

旁边的十几人都笑了起来。

李自平说道:“这么多物资,我们要走几百里路,怎么才能送到他们的手里?”

此言一出,会议室中立时鸦雀无声。

从西平到二分区,足有三四百里路程。其间日军的据点林立,公不时的有鬼子的巡逻队盘查。这么大批的物资,只怕是才离开根据地,就要被鬼子包围了。

众人低声的探讨着策略,议论纷纷。但一时间却都没有找到好的办法。

聂自强哈哈一笑:“关于运送的办法,我早就想好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悠悠然的说道:“我们可以伪装成日军的样子嘛栗原和山本的后勤物资通行证都被我们缴获了,只要照着伪造一份,装作是西平调往前线的物资,一切不就都好办了么?”

在聂自强生活的年代,假证横行,而且种类齐全,花样繁多。在他的意识里,早已不把这种事情当做一回事了。但在西平,特别是各营连长都是纯朴的农民出身,又哪里有如此宽阔的思维?

聂自强叹了口气,说道:“真正难办的,是谁去送这批物资。这个人必须经验丰富,个性机灵,你们说说,到底派谁去?”

“我去”戴胜抢先说道。

“还是我去”刘阳说道。

“你俩都不行,这样的事还得我”温良的声音很大。

。。。。。。。

大家纷纷请缨,炒成了一片,一时间会议室中一片嘈杂。

聂自强敲敲桌子,待大家都安静下来,才说道:“你们都不合适,在这间屋里,只有参谋长和我有这个能力。”

他这样说,众人立刻不说话了。他如果说的是别人,大家还能不服气的反对。但这二人一个是队长,一个是参谋长,都是队里的高层领导,谁敢反驳?

聂自强接着说道:“仔细想起来,参谋长也不太合适。他这个人性格方正,说道随机应变,比我还是差一点”

大家立时瞪大了眼睛,看着聂自强。队长要去?这怎么可能?

文章也很是惊愕。他看着聂自强,说道:“队长,你是一军之主,这么危险的事,绝对不能参与。还是我去吧”

李自平、霍启明等人也都随声附和,纷纷劝阻。

聂自强偷眼看着如云,只见她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但聂自强却注意到,她的眼角在不断的瞟着众人。

聂自强不由得暗暗钦佩。这是个极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该干的是什么。如果两人没有确立关系,那么她或是赞同,或是反对,可以有理有据的提出来。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全队皆知,如云反而不好表示出明确的反对了。

聂自强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话头。他看着大家,说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运粮,我们要出动多少战士?如果不能派出最佳的人选,一旦有些纰漏,物资的损失还是小事,我们还要有几百名战士付出生命的代价我说我去,就是为了对他们负责要说危险,哪里不危险?我们现在干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事只要先期的伪装做的好,就不会有危险”

众人听了聂自强的话才想到,随车的还有几百名士兵路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鬼子,经验和头脑稍差一点的,只怕会坏了大事。严格说来,聂自强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聂自强拍拍桌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调剂出一个营,物资开始装车,明天一早,出发”

聂自强并没有选择夜晚出发,而是在第二天一早,就率领着车队上路。他带着伪造的日军通行文件,其真实度足以乱真。车队行进的不急不缓,向着北方行去。拉车的驮马,选用的是此次战斗中缴获的带有日军标记的健马,除了粮食,还有几车弹药。这固然是想要补充八路军的消耗,更是因为鬼子运送物资的车队极少只带粮食的。

押车的三百多名战士,身穿日军的服装,都是只休息了一天,便再次踏上了战场。他们来自三个营,都是抽调的战斗经验丰富,意志坚定的老战士。在这次战斗中,三个营的损失都很大,难以成建制的拉出来。

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部队的事情由文章和刘洋共同处理。聂自强把队部警卫排留在了根据地,身边只带着李自平和飞虎队的二十一名战士。他们的日语已经十分的精通,除了卫护队长的安全,更要负责应对沿途鬼子的盘查。

一路渐行渐远,晓行夜宿。距离二分区越来越近。鬼子的盘查并不是很多,公路边的据点眼见数百名日军押运着大量的粮食弹药,不疑有它,自然不会上前检查。聂自强等人避开了城市,就只需要应付日军的巡逻队了。好在巡逻队并不是很多,又有伪造的文件,总算有惊无险。

车队带着电台,随时和付永亮保持联系。在两天的行进之后,终于到达了二分区的驻地。经过层层守卫,这三百余人、百余辆大车才来到二分区司令部所在的平埠集。接到了消息的付永亮和政委莫林迎出了十里之外。

付永亮和聂自强手拉着手走进了司令部。

付永亮亲自倒了杯水,放到了聂自强的面前,笑道:“自强,真是要谢谢你了不瞒你说,我这里早就没米下锅了。”他亲眼看到了长达数里的百余辆大车,自然是兴奋异常。

聂自强笑道:“说起来也是侥幸。走了两天,总算是一粒粮食不少的运到了。刚出发的时候,我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他这句话倒是实话。虽然在战士们面前表现的信心十足,其实在心里,聂自强也是毫无把握。毕竟现在二分区还在和鬼子打仗,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

付永亮叹了口气说道:“百团大战之后,鬼子的封锁是前所未有的严密。现在根据地的物资奇缺,特别是粮食、布匹这些战略物资,更是从敌占区得不到一点的帮助。战士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吃到米了”

聂自强默然。他没想到,八路军的处境竟然困难到了如此的地步。和敌人战斗是一件极消耗精神体力的事情,可是战士们竟然连续七天没有吃到米,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三人谈论着当前的敌情,面色都是十分的凝重。和聂家军一样,二分区也正和扫荡的日军在进行殊死的战斗。鬼子汹汹而来,誓要将这进七千人的部队彻底的抹杀。分区的四个团已经派出了三个,在数十里外抗敌。

吃过了简单到了极点的午饭,付永亮站起身来,笑道:“粮食大概已经卸下车了,我们去”

三人向院外走去。走过了半个村子,来到了村头的打谷场上。

只见打谷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村民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粮食弹药,都十分的好奇,纷纷围在了周围,看着热闹。

几人挤进了人群,来到了堆积如山的物资场中。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三人带着警卫员,渐渐的走到了东南角上。

李自平全副武装,跟在聂自强的身后。刘正和田龙则走在了外围。付永亮和莫林很是放松。这里是二分区司令部所在地,群众基础是最好的。但聂家军初来乍到,情况并不了解,所以三人的眼睛都是盯着周围的百姓。

正在走动的时候,李自平突然叫道:“队长小心”急速跨前两步,拦在了聂自强的面前手臂一抬,一支钢镖飞出了袖口,直直的钉在一人的咽喉上那人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嚎叫,倒在了地上

付永亮大怒他指着李自平高声喊道:“你。。你都干了什么?”话音刚落,他的目光突然凝滞了——倒在地上的那人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支手枪

此时,周围的三四个人突然拔出了手枪,向着众人连续射击

当付永亮发现手枪的时候,他身后的警卫员也看到了。他急冲而上,挡在了司令员的身前,同时,驳壳枪已经拔在了手中那边,莫林的警卫员也已经把他挡在了身后

这警卫员的反应是极快的。但那几人却是有备而来,在警卫员反应之前,就已经有子弹射出枪声响处,付永亮的胸前冒出了鲜血

李自平钢镖出手的同时,刘正和田龙的驳壳枪也已经拔出。两面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二人并不理会周围的百姓,在他们的心中,队长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枪声急骤,付永亮和他的警卫员、以及莫林的警卫员倒在了地上而一旁的聂自强却是毫发无伤。显然,敌人的目标只是二分区的高层领导,其他人不再刺杀之列

聂自强扑向了付永亮,把他死死的压在身下对一旁发生的战斗毫不理会。两颗子弹擦着他的肩膀打进了土里

枪声只是响了一瞬间,便归于沉寂。那几人都已倒在了李自平三人的枪下

司令员所在的地方响起了枪声,着绝对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周围警戒的战士向内蜂拥而进,但被枪声惊扰了的百姓四处奔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但他们却无法挤进来。

枪声停止,聂自强抬起头来,检查着付永亮的伤势。付永亮双目紧闭,脸上一片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的胸前和左肩,两个弹孔正在潺潺的流淌着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身子。

聂自强连忙用手捂住了伤口,高声大叫:“卫生员”

此时,莫林也冲了过来。他吓得两手颤抖,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莫林也是沙场中拼杀出来的,区区几声枪响自然吓不倒他。但此时部队正在和鬼子交战,司令员却身负重伤,生死未卜,是以他才不由自主的心下惊悚。

五分钟之后,付永亮便被送进了医院。时间紧迫,他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中。

莫林和聂自强都是一身的鲜血,守候在手术室外。一颗子弹射进了胸膛,就在心脏的左近,付永亮受伤极重,只怕性命堪忧。可是此时,二分区的数千部队已经和鬼子缠战了数日之久,正是关键时期。此时司令员受伤,不能指挥部队,那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分区的部队和百姓怎么办?辛苦打下来、坚持了数年之久的根据地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莫林,他双眉紧皱,倒背着手在地上来回的转圈,却找不到解决办法。

聂自强想要上前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直到两个多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两名医生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二人连忙迎了上去,同声询问:“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那医生说道:“子弹擦着心脏射进去的,已经取出来了。生命没有危险了,就是这段时间只能修养治疗,不能工作了。”

旁边的众人同时出了口气。司令员没有生命危险,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莫林却还是皱着眉头,问道:“司令员醒过来没有?”

医生回道:“没有。手术的麻药还没有过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过。。。司令员好像说了一句话。”

莫林精神一振,忙问道:“他说了什么话?”

医生说道:“他的声音很小,我听不太清楚。好像是‘调章风亦回来’,重复了好几遍。”

莫林两手一拍,叫道:“这就是了”

226指挥

聂自强忙问道:“怎么这就是了?”先前莫林愁眉苦脸,现在付永亮只是一句喃喃之语,他便兴奋异常,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莫林看了看周围的战士,说道:“回司令部再说”

安排了医院的警戒之后,两人回到了司令部。

刚进房间,聂自强便迫不及待的又问了一遍。他还只有二十岁,虽然指挥着上万的军民,但在一些问题上,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莫林一扫刚才的抑郁,笑道:“司令员话里的意思是,调章风亦回司令部,接替他指挥以后的战斗”事情得到了解决,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章风亦?”聂自强有些奇怪:“怎么不是王民参谋长?”司令员受伤,接替他的应该是副司令。但二分区的副司令在以前的战斗中牺牲,新的人选上级还没有批复,那么就应该是参谋长担任指挥了。又怎么会是四团长章风亦?

莫林笑道:“你来了这么长时间了,看见王参谋长了么?”

聂自强转念一想,真的没有看到。他问道:“参谋长呢?”

原来,在鬼子发起进攻之前,王民便接到军区的通知,去参加会议。日军的攻击发起后,道路封锁,王民就被阻隔在军区,暂时无法复职了。

莫林说道:“分区的四个主力团的团长,司令员曾经和我都分析过。其中最为付司令看重的,就是四团长章风亦了。这个人作战英勇,极有谋略。在过去的战斗中,曾指挥过两个团,也是得心应手,本来是要把他当做副司令来培养的。现在好了,提前当上司令员了”说着,哈哈大笑。

他转头向旁边的副参谋长田明说道:“命令章风亦,把指挥权移交给副团长,立即到司令部报道”

“是”田明高声应道,向房外走去。

房门突然被推开,几乎撞到了田明的头上。一个报务员冲了进来,叫道:“政委,四团急电”

“什么事这么急?”莫林笑着接过电报看了一眼,随即便面色大变,身体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聂自强连忙扶住他,问道:“政委,怎么了?”

莫林随手把电报递给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聂自强扫了一眼,也是震惊莫名那上面只有四个字:“团长牺牲”

刚刚确定由章风亦代理司令,指挥这场大战。但紧接着就收到了他阵亡的消息,部队的统一指挥立即又成了问题。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谭顺、朱广照,或者是二团长宋自明呢?他们都有指挥团级单位的经验,只要参谋部在旁边指点,还是可以应付的。”

莫林摇了摇头:“司令员和我分析过这几个团长。谭顺手下的是分区战斗力最强的团,但他确是勇力有余,智谋不足。独当一面尚可,但要指挥四个团,经验却差的极多。”

他叹了口气,说道:“朱广照智计过人,善于布局。但最欠缺的,却是和敌人拼死一战的决心,这个人当参谋长是最佳的人选,要当司令员,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他见聂自强有些惊愕,便又说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司令员分析的。”

聂自强点点头,这些人在付永亮的手下征战,都有些年头了。想来他的评判不会有错。

他接着问道:“那二团长宋自明呢?”付永亮对前两人的判断十分的准确。就聂自强的观察,这二人的性格也确是如此,聂自强现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听听他对二团长的看法了。

莫林微一苦笑:“对宋自明,司令员只有四个字,难堪大用唉”最后的这一声叹息,满是无奈之意。

聂自强也愣在当地。这样看来,二分区的主力团长,也只有一个章风亦入了付永亮的法眼。其余的人都没有能力指挥大部队作战。可是,现在付永亮重伤,章风亦牺牲,这二分区还有谁能担当起指挥的众人?

莫林猛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聂自强。一言不发。

聂自强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问道:“政委,你怎么了?”这莫林这样看着自己,不是急疯了吧?

莫林低声说道:“自强,你来指挥吧?”

聂自强愣住了。口齿不清的说道:“政委,你。。你说什么?我来指挥?开。。开玩笑”虽然彼此之间帮过很多忙,聂自强在打鬼子这件事上也是毫不含糊,但毕竟是不同的两支军队,怎么能让别人来指挥呢?再说,八路军人才辈出,军纪十分严明,没有让别人来担任指挥官的道理。

莫林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划着圈。他两只手互相搓着,兴奋的说道:“没错,就是你了自强,你知道现在的形式有多危险么?鬼子出动了上万的兵力,对我们分区进行扫荡。司令员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已经执行了一半了。可是在这个当口,他却重伤昏迷。如果没有人执行计划,那么分区的六千战士,五千民兵,还有十几万的百姓,可就危险了”语气渐渐的急躁起来。

聂自强还是连连摆手:“政委,我知道分区的处境。关键是让我来指挥作战,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再说,我来指挥,你们能放心么?”

莫林一摆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让你来,就一定信得过你”

他这里万般恳求,聂自强只是不同意。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匪夷所思,鬼子对付永亮等分区高层的刺杀,原本是配合正面作战的一次重要的行动,但却被聂自强等人破坏。而章风亦的牺牲,更是使莫林乱了章法。这才有了对聂自强着近乎无理的要求。但仔细想来,这也确实是当前最佳的选择了。

聂自强坐在桌子旁,莫林围着他不住的乱转,嘴里不断的说着各种理由。可是聂自强就是不松口。作为一个年级轻轻、没有太多的大兵团作战、又是民间抗日武装的领导人,聂自强也确实是不敢领导这上万的部队,更不敢指挥着别人的部队,去和鬼子决战。一旦自己指挥失误,或是军令不通,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了。

莫林见聂自强紧闭着嘴唇,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就是不同意。心中更急。他是知道聂自强的本领的。他更加可以肯定,在抗击日军的问题上,聂自强的立场之坚定,绝不下军。这在过去一年多来,特别是救援军区司令部的事情上,已经有了准确的定论。在分区目前的困境下,聂自强是最佳的、也是最后的人选了。

莫林坐在了聂自强的对面,说道:“自强,现在的困难和局势,我已经和你说的很多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这块根据地只有方圆百余里,已经是分区最后一块地盘了。”

聂自强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来,看着莫林。数次来往,他知道二分区的控制的地域非常的广泛,人口众多。可是现在怎么缩水的如此厉害?

莫林语气沉重起来:“最近这几个月,日军最我们的压缩十分的厉害。根据地逐渐的缩小,物资更是极度匮乏。如果我们能守住这里,那么这上万人的部队还有安身立命之处。如果失守了,我们就只好化整为零,转移到敌后去了。到那个时候,老百姓会遭受怎样的痛苦且不去说,就是这些战士,在严酷的环境中还能剩下多少,也是很难讲的。唉,我估计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说完,偷眼看着聂自强。

莫林人老成精,看人极准。通过几次的交往,他早已发现了聂自强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心软。此时,他正是用的“攻心为上”的策略,想要说服聂自强。

事实上也是这样。聂自强对鬼子出手极狠,到现在为止,落在他手里的日军士兵,还没有一个能活得性命。可是对待自己的士兵,他却是心肠极软。为了战士的伤亡,甚至还和付永亮大吵了一次。

听了莫林的话,聂自强暗暗一叹。这个政委真不愧是政工干部,这一番言辞,正刺中自己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他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莫林大喜这个闷头葫芦一样的人,终于吐口了他笑道:“很简单,只要你按照司令员的作战计划执行下去,把进犯的鬼子击退,就可以了”

聂自强暗暗叹息。这莫林说的极是轻巧,什么计划,什么击退。虽然付永亮已经有了计划,可是在这其中,天知道还有多少变化,多少机巧,要消耗多少精神体力。一个不小心指挥失误,造成部队的全面溃败,那自己可就要留下千古骂名但事情到了现在,分区已经找不出合适的指挥官,自己也只有勉力而为,和当前的这股鬼子较量一番了。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担任指挥可以,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莫林:“你说,只要是合理的,都没有问题”

聂自强:“一,立即电告军区司令部,请他们派出合适的指挥员,尽快赶到分区,指挥战斗。”

莫林:“可以。电报在司令员遇袭的时候就已经发出去了,军区司令部应该很快就有所反应。”

聂自强:“二,封锁付司令遇刺的消息,以免造成军心动荡。所有的命令还是以他的名义发出去”

莫林:“没问题。我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了,不会有任何的泄露。”

聂自强:“三,我制定的计划,要经过你们的参谋部审核,再发出去,由作战部队执行。”

莫林一愣,寻思了半晌,才问道:“自强,这样做,你不怕对你会有所牵制么?要知道,战机稍纵即逝,参谋部审核,可是相当浪费时间的”

聂自强笑道:“莫政委,你把所有的家当都交到我的手中,不对我有所牵制,你能放心的下么?”

莫林哈哈大笑:“好你个聂自强,真有你的好,就这么办了”

无论再怎么放心,但聂自强毕竟是外人。如果不能对他的命令审查,那么司令部中自莫林以下,绝对是食不知味,寝难安席了。

聂自强站起身来,说道:“我要看看付司令的作战计划”

随着地图摊开,二分区此次最大的机密,在聂自强的面前逐步的延展开来。

虽然经过了日军的挤压,但二分区的作战部队的数量,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共计四个团,六千余人,另外还有近五千人的民兵。但聂自强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战术,在分区的各级单位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们的火力根本无法和日军相比。另外,民兵也难以派上用场,手持土枪土炮、大刀梭镖的农民走上战场,只能成为日军的靶子。

此次扫荡,日军派出了万余人的部队,向着分区汹涌而来。他们从东、北两个方向,分作了三路,齐头并进,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了过来。左路的日伪军共计三千余人,从新安县出发,直扑分区的粮仓——风店镇而来。中间一路日伪军数量最多,达到四千余人。他们从门堂县出发,目标是分区的关,只要打碎了脑袋,分区的部队就是群龙无首,任人宰割了。右路敌人的数量最少,只有两千余人。而且是日伪军参半,战斗力在三股敌人中,属于最低下的。他们是在攻击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然后担当中路敌人的侧翼。但明眼人只要看到,自然知道日军的用心——这是一路诱饵部队,只要他们受到了攻击,中路的主力立即就会回援,将攻击部队包围起来,加以消灭。

付永亮的计划是早就制定好了的。他把分区的三个团派了出去,和敌人纠缠在一起。中右两路都是竭力阻挡日军的进击,左路却是虚晃一枪,然后诱敌深入。付永亮把战斗力最强的一团紧紧的握在手里,即使是前方的战事再吃紧,也没有放出去。就是在等着左路的日军。

战斗已经进行了两三天,左路的鬼子并不敢轻易冒进。但在三团的不断引诱下,他们正在逐渐脱离战役部署,位置逐渐突出。只要再过一两天时间,就可以把一团放出去,加以包围击溃了。

聂自强看着地图上用红蓝两色铅笔画出的敌我态势,耳中听着副参谋长田明的解说,心里对付永亮十分的钦佩。这个计划虽然用的还是老办法,但组织严密,设计精巧,如果继续执行下去,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问道:“田副参谋长,左路的鬼子数量达到三千之众,我们的两个团一共也只有三千左右,怎么能把鬼子包围歼灭呀?”

田明笑道:“不是两个团,是三个团”

“三个团?”聂自强有些不明白了。

“是三个团。”田明说道:“攻击左路敌人的时候,我们会把阻击中路敌人的四团悄悄撤下来,由地方武装负责牵制,而四团则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左路,和一三两个团共同作战,再配合两千地方武装,是可以击溃敌人的。”

聂自强明白了,原来还有移花接木之计。

“现在的态势如何?”聂自强问道。

田明说道:“两个小时前,各部刚把敌情汇报上来。”田明看了看地图:“中路和右路的鬼子齐头并进,没有突出部。二团四团正在和他们激战,迟滞他们的行动。左路的日军和中右两路的距离正在逐步加大,战机即将成熟。”

聂自强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刚接手指挥,对情况并不了解,现在还是处于了解情况的阶段。只有对敌情十分的熟悉了,才能真正的接过指挥权。

田明见他没有什么事情,便走到了一旁,忙别的去了。

时间慢慢过去,好像只是一会的功夫,便已天色大亮。

聂自强伸了个懒腰,接过一名战士手中的毛巾,草草的擦了两把。自从答应莫林之后,他就把刘正田龙赶出了八路军的司令部,自己一个人单独留在了这里。

聂自强端起粥碗,狼吞虎咽的吃着。一夜的工作,他真的很饿了。

刚刚吃了几口,门外跑进来一名报务员,说道:“二团急电”

聂自强站了起来,伸手去接。旁边的田明上前几步,抢在了手里。一边看着,一边走向墙边的地图。

聂自强的眉头一皱,便要说话。但又想了想,自嘲的一笑,坐了下来,端起粥碗继续吃饭,只是再也不像刚才那么香甜了。

这样的急电,从来都是先由最高指挥员先过目,然后才轮到参谋人员。古今中外的军队都是如此,为的就是尽量争取时间,把应对措施下发到部队。可是,现在是聂自强担任司令,田明却抢过了电报,这却有些不合常理了。而聂自强初来乍到,也不好说什么。

聂自强慢慢的把早饭吃完,又倒了碗水喝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田明和一般参谋围着地图,指指点点,低声商量着什么。

聂自强看也不看上一眼,看着窗外树上的两只鸟儿欢叫,觉得很是有趣。

又过了一会,田明拿着电报,走到了聂自强身旁,说道:“聂队长,情况有些变化”

227掣肘

“什么事?”虽然心里对田明十分的不满,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聂自强还是能分清轻重缓急的。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只怕是拂袖而去,对二分区的生死存亡再也不理了。

田明说道:“四团来的电报,中路的日伪军突然加大了攻击力度,并且兵分两路,相隔十余里,呈钳形攻击前进。四团的阻击越来越困难,部队的伤亡很大。”他的脸色很是难看,显然是为当前的敌情所困扰。但对刚才的举动,却没有丝毫的在意。

聂自强走到地图旁边,仔细的看着参谋人员的标注。此时,他已经把心中的不满抛开,全心的投入到对敌情的分析之中。

一众参谋围在他的身旁,屏声静气的看着他。屋中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聂自强问道:“中路的日军为什么突然兴奋起来?这是个关键问题。”

田明说道:“电报中没有说。”

聂自强问道:“他们除了加大力度,有没有别的举动?比如说向左路的敌人靠拢。或者是步步为营?左右两路的敌人有什么变化?”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但田明没有一丝的迟疑,随口答道:“没有别的举动,只是攻击的力度变的更加猛烈,他们还在原有的路线上前进,左右两路的敌情没有变化。”

聂自强点点头,指着地图说道:“这就说明,这次行动是中路敌人自己的意图,并没有两翼的配合。出现这样情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可能是他们发现我们正面的阻击力量不足,想要大军碾压过去。也有可能是指挥官心态的改变。这些我们不去管他。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情况我们怎么应对?”他的目光看向周围的十几个参谋。

这些参谋感受到他的目光,都惭愧的低下了头。刚才,他们各抒己见,争论了半天,却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是完美,但在别人的攻讦下,却又立刻崩解。一直讨论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结果。这才想起向聂自强询问。

聂自强间众人都低下了头,便看向田明。

田明也是摇头,显然没有应对的措施。

聂自强随口说道:“命令二团,向左路的敌人发起攻击,调集周围的地方武装协同攻击。要做出企图包围的姿态。引诱中路的敌人放慢速度,向左路靠拢”说完,走到桌边,又端起水碗喝着。

此言一出,司令部中立时一片惊叹之声众参谋没有想到,自己十几个人争论了好一会都没有定下来的对策,到了聂自强的手里,只是几分钟就应对完成,而且听起来十分具有可行性。

只有田明还是皱着眉头,他看了看地图,寻思了好一会,才走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问道:“聂队长,这个计划你有几分把握?”

聂自强看着他,笑道:“一分也没有”

“什么?一分也没有?”田明惊异的问道。

“是的,一分也没有。”聂自强强忍着怒气,说道:“计划毕竟只是计划,在没有发现敌人的应对措施之前,一切都只是设想。但是,左路的敌人本来就是作为诱饵存在的,现在我们做出攻击包围的姿态,正是敌人最高兴看到的。所以,我有很大的把握他们会放弃中路的攻击,转而向左。”

这番话他是耐着性子说的。将近两年了,聂自强在聂家军中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只是现在置身于友军之中,又接受了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指挥权,为了万余部队和十几万百姓的生死存亡,他才如此的克制着自己的性子。耐心的解释。

田明听了,又走到地图旁边看了好一会,才拿起笔,写下了命令,让电报室发出。

聂自强在一旁看着,连连摇头。战场之上,分秒必争。这田明优柔寡断,敌情只是一个小小的变化,就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在指挥岗位的。如果让他担任军事主官,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害人害己。

房门一响,莫林走了进来,他一脸的笑容,坐到了聂自强的身边,问道:“自强,怎么样,还习惯吧?”

自他进房,聂自强就是一言不发。此时见他问话,才懒洋洋的答道:“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答应你担任这个狗屁指挥官”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简直就是不把莫林当成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员了。此言一出,屋中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都是一脸的怒容,直视着聂自强。

聂自强还是那么懒懒散散的坐着,一点也不把大家杀人的目光放在心上。他环视着众人,面色渐渐变冷。此时只要有人说出一句不敬的话,聂自强立时抬腿就走,不去管他人的死活。

莫林看了看聂自强,突然哈哈大笑:“自强,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来,跟老哥说说”转头向众人说道:“你们干什么,想要造反哪?都干活去”

聂自强扫了莫林一眼,竖起了大指,赞叹道:“莫政委,我服你了”

聂自强知道,田明所作所为的背后,一定有莫林的指示。所以田明才那么明目张胆的抢电报、审查方案。其实想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全部的家当都交到了聂自强的手里,必然会有所牵制。但聂自强只有二十岁,心高气傲,平时在聂家军中又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自然不会受这份闲气。

而这莫林明知道事情的起因,还能谈笑自如,对聂自强十分过分的话并不放在心上,显然是不知摸爬滚打过多久的老油条了。比起聂自强的喜怒形于颜色,高明到不知哪里去。

两人在这里说话,但整个司令部却是忙成了一团。鬼子距离这里只有数十里,前方有近万人在战斗,粮草弹药等物资不断的运送上战场,只经过了简单包扎伤员送进野战医院。后方正在坚壁清野,群众也在疏散。整个村子一片繁忙。

正在谈笑间,又是一封急电送进了指挥部。这一次,聂自强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眼角都不扫一下,任凭田明接了过去。

莫林只是和聂自强说笑着,也是不理不睬。

田明和十几个参谋又是一番谈论,甚至发生了几次不大的争吵,但最后显然还是没有结果。他又拿着电报找到了聂自强。

聂自强一脸的微笑,看着田明,问道:“又怎么了?还是搞不定啊?”

田明面色沉静,不见一丝异色。对聂自强的讽刺之语,不做任何的反应,实在让人佩服。他军事上的才能平常的很,可是就凭着这份厚厚的脸皮,将来在政治上的建树,就是不可限量。

他把电报递了过来,说道:“敌情又有了变化,这是三团的电报。”

聂自强只是看着他,没有接电报。三团面对的是右路的敌人,正是此次反扫荡最重要的突破口。但聂自强心中对莫林和田明的掣肘反感的很,甚至已经有了就此放手,不再理会的想法。

田明见聂自强不理自己,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莫林。

莫林哈哈一笑,拉起聂自强的手,走到了地图旁边,说道:“田副参谋长,把最新的敌情向自强汇报一下。”

田明说道:“三团来电报称,右路的鬼子正在向中路靠拢,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意图,看似要放弃先前的攻击目标,和中路的四千敌人合兵一处,如果那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了,以前所做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聂自强叹了口气,问道:“他们以前的攻击目标在哪里?”虽然心中不满,但现在是关系到十几万人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是不能撒手不管。

田明回道:“是风店镇。那里是分区的粮食集散地,最重要的区域之一。不过,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了。司令员在接到敌人将要扫荡的情报后,往风店镇运送了几百车‘粮食’。”

聂自强想了想,笑道:“付司令真是大才运送假粮食,让敌人多了一个攻击目标。如果三路鬼子都向分区的指挥部攻击,那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太近了,我们的回旋余地也太小了。高,实在是高”

莫林说道:“司令员的指挥能力在军区都是有名的。不过自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鬼子不会是看穿了我们运送的是假粮食了吧?”

聂自强问道:“风店镇的守卫怎么样?”

莫林说道:“很严密,那里隐藏着我们的秘密,自然不会松懈。”

聂自强随口说道:“应该不会泄密,鬼子可能是另有原因。这样,咱们把付司令的计策再用一遍”

周围的人一愣,随即纷纷叫好。只要让鬼子知道又有一批粮食运输到了风店,那么他们必然拼命的前进。

莫林拍着聂自强的肩膀,笑道:“自强,我就知道,什么问题到了你的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你相信我就好”虽然在约法三章中,有一条是参谋部审核聂自强的作战计划,田明的做法,已经不是在审核,而是防备了。所以聂自强心中十分不满,话中带着尖刺。

莫林毫不在意,只是说笑着,岔开了话题。而田明则忙着布置任务,安排部队,忙的不可开交。他去电讯室发报,时间不长,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叫道:“政委,中路的鬼子没有向左路靠拢,攻击更加猛烈,四团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所有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了聂自强的身上,就连刚才还有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的参谋,也是一脸的惊愕。

聂自强看着众人,笑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计划出现了失误,调整就是了。付司令就没有计划失败的时候么?”

莫林也道:“敌情变幻莫测,谁也不能使常胜将军。自强,我相信你”

聂自强笑道:“这个时候说相信,就是有些不相信了。”也不待莫林回话,自顾自的转身,看着墙上的地图。

过来一会,他问道:“左路的敌情有什么变化?”

田明说道:“没有变化,还是和刚开始一样,攻击节奏缓慢,战斗力低下。”

聂自强喃喃说道:“不应该呀,左路被围攻,中路大军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他猛然回头,看着田明,问道:“你派了多少部队围攻左路的敌人?”

田明一愣,随即便是脸色一红,讷讷说道:“派。。派了一个营”

“什么?”聂自强立时大怒他手指着田明,高声问道:“只有一个营?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我让你派多少人?说”

自承担起了指挥的重任,聂自强一直都是温言细语,好像没有多大的脾气。这时突然发怒,立时镇住了司令部中的所有人员他指挥着二千余众,也是领兵大将,此时勃然大怒,磅礴的气势立即压住了全场。几个胆小的参谋已经是面色大变,噤若寒蝉了。

田明吓得连退了几步,颤声道:“派,派出全。。全团攻击,再。。再配合。。地方部队。”

聂自强面色通红,额上青筋直蹦:“你为什么擅自篡改我的命令?是怕死的慢么?”他在了几个圈,高声叫道:“你是二分区的人,我没权利处置你,这要是在聂家军,老子立即枪毙了你个兔崽子”他把面前的桌子拍得山响,桌上的地图、铅笔等物被震的直跳

莫林也是瞪着田明,心中对他极是不满。自己只是让他审核聂自强的命令,在参谋部通过后,他竟然没有全面执行。这人的胆子太大了但是,他毕竟是分区的副参谋长,这个关键的时候,还是要保一保的。

莫林拍着聂自强的肩膀说道:“自强,消消气,咱们可以再把你的命令执行下去嘛。立即通知二团,向敌人发起全面的攻击”

聂自强双手捶着桌子,叫道:“战机呀,战机呀我的政委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如果再增派部队围攻,很可能被日军识破这是我们的牵制行动他们只要置之不理,加紧进攻,我们就要一败涂地了”

莫林愣住了,问道:“那该怎么办?”他是政治干部,不懂军事,更加想不到,只是这么一次小小的失误,就有可能造成全线的溃败。他看着一旁垂着脑袋的田明,心中大恨但事情已经如此,也只有再想办法补救了。

聂自强看着地图上的敌我态势,久久无语,心中思考着对策。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命令地方武装,在左路敌人的周围进行多点骚扰,迟滞他的攻势,营造包围的意图。二团正面迎上去,把敌人切割下来一部分,快速歼灭。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决心”一口气说完计划,他又叹了口气:“这样进攻,战士的伤亡一定很大”转头看着畏缩在一旁的田明,高声骂道:“这都是拜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所赐”

莫林亲手记录了聂自强的命令,转身交给一个参谋:“交给电讯室,立即发出去”

他问聂自强道:“自强,这个计划行不行?要不要准备备用计划?”

聂自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这要看部队打的怎么样,是否全力执行计划。还要看日军指挥官的军事素养等等。唉”他长叹了一口气:“日军大兵压境,数量并不比我们少,武器装备、训练程度、兵员素质等各个方面,远在我们之上。这个时候正是要团结一致,共抗外敌的时候。只要稍有偏差,就是万劫不复可是在这里,我看不到团结,有的只是猜忌。也没有上下齐心,有的只是牵制和掣肘与其这样,还不如就此罢手,倒落得个干净”

说完,他拿起桌山的帽子,向屋外走去

莫林连忙上前拉住了他,连连陪着不是。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狭隘。

他把聂自强按在凳子上,嘴里不停的做着自我批评。

按照聂自强的性子,原本是真的要就此一走了之。但想到这万余部队,十几万百姓,也只好回到地图前。这一次,他真的是强忍着性子了。

莫林问道:“现在怎么办?”

聂自强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着敌人的应变之策。如果他们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应对,那么一切还好说。如果鬼子不理左路是危险,中路直取目标,那么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莫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危险么?”他是政治干部,不了解军事上的事情。在他看来,凡是都有解决的办法,那里知道军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

司令部的众人都是一声不发,只看着聂自强在屋中走来走去。脚步声没有一刻的停息,大家都在等着二团的电报,这一次,真的到了二分区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但电报却始终没有踪影。

两个小时过去了,屋中还是一片沉静。

突然,房门被骤然推开,电报员冲了进来:“二团急电”

228战局

田明上前几步,随即停了下来。他转回头,正看见莫林满面怒容,而聂自强则一脸的冷笑。他低下了头,又退了回去。

聂自强一摆手:“拿来我看”

接过电报,一眼扫去,聂自强便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声。

莫林急问道:“怎么样?中路的鬼子转向了么?”电报就在眼前,他却不敢伸手去拿。

聂自强把电报递了过去,说道:“没有二团集中了所有兵力,配合一千多地方武装,已经歼灭了三百多鬼子。正在试图包围其余的日军。可是中路的鬼子竟然视而不见,还是向着四团的阵地猛攻。他们兵力充足,已经连续冲破了两道防线。四团有些支撑不住了”

莫林心下大急,问道:“那怎么办?中路的鬼子的目标正是我们的指挥中枢,如果让他们攻击过来,指挥的稳定性就无法保证了”

聂自强对他的话不理不睬。转身看着地图。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如果按照他最初的应对,二团全力出击,对左路的敌人全力攻击,那么中路的日军必然不会置之不理,一定会转而向左,前去围攻二团和地方武装。这次的危机就会化于无形。可是田明的自作主张,却让鬼子看破了八路军的计策,竟然完全不顾左路的危险,拼劲全力突破了四团的两道防线,这样一来,作为二分区的关——司令部就十分的危险了。

战场的局势变换极快,好像只是瞬间,形式便急转直下,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聂自强皱着眉头看了好久,才说道:“政委,准备撤退吧”

莫林大吃一惊没想到聂自强会说出这样泄气的话。他抓住聂自强的手臂,问道:“自强,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聂自强摇摇头:“没有了。如果你想,可以命令分区的所有部队拼死抵抗,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莫林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两眼直直的发起愣来。

聂自强说道:“现在只有放弃根据地的核心,用空间来换取时间,调整部署,对敌人进行全面的反击我们在这里,就好像是站在灯下,目标太明显了。只有再一次隐身到黑暗之中,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掌握住战斗的主动权”

莫林面容木讷,心中万分的后悔。如果能让他在选择一次,他绝不会去牵制聂自强,更不会让田明这个笨蛋出现在指挥部中

他问道:“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聂自强说道:“司令部全面转移,三团和四团撤出战斗。跳到外线暂时休整,等待下一次的命令。”

莫林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吩咐撤退,可是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那二团呢?他们不撤出战斗吗?”

聂自强看着地图,冷冷一笑:“中路的日军自以为看破了我的计划,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如果我不能让他们后悔,也就白打这两年的仗了”他转身说道:“命令一团出击,对日军的左路进行包围,全力围歼司令部的直属部队全部参加战斗三团四团撤出战斗后,对敌人进行骚扰,牵制鬼子的行动”

一旁的田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聂自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向着莫林说道:“政委,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三四十里,是时候撤退了。”

莫林点点头,神态沉重。虽然撤退转移在八路军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却实在有些窝囊。本来计划周密的方案,竟然因为一个人的愚蠢,导致了满盘皆输

他正要宣布命令,却忽然问道:“自强,你去哪里?是和我们一起走吗?”

聂自强摇摇头:“我手上还有一个营,我要带着他们参加左路的攻击我倒要看看,这伙鬼子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聂自强率领部队赶到六十多里外的左路战场的时候,包围圈刚刚形成。

在接到司令部的命令后,谭顺的一团全力赶路,和二团及一众地方部队,向着战斗力低下,而且又彷徨犹豫的左路敌人猛攻,当敌人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已经被四千余人的八路军部队包围。

其实,包围鬼子的部队的战斗力也是良莠不齐。一团的战斗力在分区首屈一指,但二团却是下游水平。而那些地方部队,虽然斗志昂扬,可战斗力却是低下的很。摇旗呐喊尚可,要说到战场杀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奈在包围圈中的日军部队,也只是一支诱饵部队。其中有一半的皇协军,那一半的鬼子,也是些老弱残兵。所以中路的鬼子在看破了聂自强的围魏救赵之计后,才不管不顾的向着分区司令部突破,根本就是不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聂自强走进了临时指挥所的时候,谭顺正和二团长宋子明在地图前,低声研究着什么。他们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聂自强,连忙站直了身体,说道:“自强,你可来了。正等着你拿主意呢?”

聂自强的一个营飞奔战场的时候,莫林就把司令员遇刺重伤、由聂自强代理指挥的事情,通报了各个团长。所以,八路军才放任聂家军才能进入战场。

聂自强和二人打了招呼,便问起战局。

谭顺说道:“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了,左路的鬼子有所损耗,又刚刚被二团消灭了三百多人。在我们现在的包围圈中,一共有一千四百多名日伪军,他们龟缩在长七里,宽五里的地域中。包围圈刚刚形成,敌我双方都在构筑工事,准备决战”

聂自强看着地图,说道:“为什么要构筑工事,而不是尽快攻击?”

“这。。。。”二人互相看着,都有些回答不出。

过了一会,谭顺才说道:“面对强敌,先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不对么?”

聂自强说道:“我们面前的,是强敌么?”

一句话问住了二人。在司令部的时候,聂自强就从敌情通报中,了解了左路敌人的状况。知道他们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决心,都是三路敌人中最弱的。此时眼见分区的两个主力团长竟然摆出了阵地战、持久战的架势,心中更是不喜。

“付永亮是怎么带手下的?怎么这几个团长都是榆木疙瘩,一点机灵劲都没有?”聂自强暗暗想到。

谭顺挠挠头,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开始进攻么?”

聂自强问道:“敌人现在在做什么?”

宋子明说道:“在挖战壕”

聂自强拿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只见对面阵地上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隐约之间可见无数的人影在其中晃动。战壕已经挖了半人深,鬼子和伪军还在拼命的挖掘。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指着地图说道:“把北面的包围圈打开,一团从东向西、二团从西向东,其余部队由南向北,全面攻击,把鬼子赶出分区去”

谭顺问道:“我们四面包围着鬼子,正好可以全部歼灭。怎么又要网开一面,放他们的生路啊?”

这一刻,聂自强赶到了深深的无奈。如果是付永亮下达命令,无论是否理解,这些团长也会立即执行。要是聂家军中有这么罗嗦的营长,聂自强也会立即剥夺他的指挥权,换上一个听话的来。可是,现在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多费口舌是难免的。

他耐心的解释道:“如果敌人没有构筑工事,那么我们用倍于他们的兵力攻击,因为鬼子战斗力弱,还有一举全歼的可能。可是现在敌人的战壕已经有半人深,而且前后三条,具有一定的纵深,攻击的难度已经极大的增加了。我们能在中路的鬼子到来之前击溃他们,已经是万幸了。唉,最好的时机已经被你们错过了”

谭宋二人惭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聂自强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但他还是一脸的严肃:“把命令发出去,十分钟后开始攻击”

十分钟的时间并不算长,尤其是在第一次攻击发起前。火力的配备、人员的调配、突破口的选择,都需要时间。但命令既然下达,无论是否准备好,都要在规定时间内发起攻击

时间一到,八路军的阵地上响起了震天的炮声

两个主力团的团属炮兵猛烈开火,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向了日军的阵地虽然炮弹极其有限,甚至只有区区的几十发,但也正因为这样,八路军的炮击极其准确,鬼子的战壕里血肉飞溅,士兵们的肢体飞上了半空

炮声就是命令三面的阵地上同时响起了嘹亮的号声

“杀——”无数的喊杀声响成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响彻了大地成群的八路军战士冲出了阵地,向着鬼子尚未完成的战壕冲了过去战士们端着步枪,快速的向前冲杀最前排的机枪开始扫射,雨点般的子弹向着鬼子笼罩了过去

日军没有想到正在挖掘战壕的八路军突然开始了攻击。当炮弹落到了头上的时候,许多人只来得及趴倒在地上,以躲避四散的弹片。八路军的炮弹打进了战壕,一个个躯体被肢解,猩红的血液流淌在黑色的土地上

八路军开始冲锋了无数喊杀声震响在鬼子们的耳际,本就没有多少斗志的日军士兵更加的害怕,他们在带队的长官的催促下,勉强拿起面前的枪支,开始向往射击。轻重机枪也喷吐出道道火舌,向着冲锋的人影舔舐过去。

战士们立时倒下了一排但后面的依然毫无惧色,快步向前冲去二百米掷弹筒开火了,榴弹向着鬼子的轻重火力点覆盖过去。顷刻间,很多的日军机枪被炸翻,机枪手伤亡惨重,阵地上的火力立时大减

趁着这个机会,战士们冲进了百米之内

聂自强看着面前的战场,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他置身于正面战场,在这个方向,只有不到两千名地方部队和他手中的一个营。那些县大队的战士和民兵,手中的枪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土枪土炮。一支中正式步枪,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极好的了。可就是这样的武装,面对着武装到了牙齿的鬼子,依然是毫不畏惧,拼命的向前冲杀

两个主力团的炮弹很少,只能顾及自己的攻击方向。在这个方向上,没有炮火支援。可战士们还是发起了亡命的冲锋,用血肉之躯迎向日军的子弹

在阵地的后面,聂家军的一个营的战士,为冲锋的士兵提供着火力支援。他们手中的各式枪支火力全开,向着鬼子的阵地拼命的射击轻机枪和步枪的子弹飞蝗一样扑向日军

此次运送粮食,聂家军挑选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战士,这些战士心理素质好,军事技术高。但他们的手里只有轻武器,重机枪、迫击炮都留在了根据地,以至于在火力强度上,不能完全压倒日军。

李自平站在聂自强的身后,轻声问道:“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击?”

聂自强举着望远镜,随口说道:“等一会,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忽然放下望远镜,回头笑道:“你不会是以为我在保留实力吧”

面对着聂自强的诘问,李自平还是一脸的严肃:“开始的时候是的,可是后来一想,队长不是那样的人”

聂自强哈哈大笑:“自平,你真是太诚实了”略略顿了顿,说道:“我不是在保留实力,而是要把最精锐的部队握在手里,关键的时候当做一个拳头打出去”

这时,一团已经冲到了距离日军只有数十米的距离,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向了鬼子的战壕顿时,阵地上一片烟雾升腾而起,爆炸声响成了一片弹片在人群中四散纷飞,扑向脆弱的**敌人的惨叫声响成了一片,反击的火力立时减弱。趁着这个机会,战士们蜂拥进了鬼子的战壕,双方展开了残酷的肉搏

但是,二团的攻击却遭受了极大的阻力,战士们被压制在阵地前百十米处,前进不得。日军的反击炮火在不远处炸出了一道火网,士兵们只能趴在地上,以躲避子弹和弹片的袭击。

一团是分区战斗力最强的团,开战以来又是养精蓄锐,从未参加过战斗。此时上了战场,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了战斗力低下的日军在阵地的各个角落,刺刀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刺进**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来,濒死的惨嚎处处可闻,战士们越战越勇,敌人则不断的后退,渐渐的退出了第一道战壕

聂自强眼见时机已到,立即命令手下的一个营,出击

地方武装虽然战意怏然,但无论军事技术还是武器装备,都不是敌人的对手。此时已经被压制在开阔地中,前进不得。聂家军士兵的强攻,立时为他们打了一支强心针听到身后高亢的喊杀声响起,士兵们立即爬了起来,赶在聂家军的前面,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不断的有人被打倒,甚至连子弹射进**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但没有人退缩,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立即补上去,就在这前赴后继的过程中,他们距离敌人的阵地越来越近终于,在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之后,战士们接近了敌人的阵地

后方,聂家军的掷弹筒火力及时的对日军的阵地进行了强有力的火力压制,轻重机枪被炸得四处翻倒,机枪死伤殆尽。步枪手也是忙着隐蔽。趁着这个空隙,战士们也冲进了敌人的阵地聂家军战士反而落在了后面

一团的攻击部队冲破了日军的阵地后,全团立即一拥而上,展开了全面攻击他们向两侧和纵深不断的前进,对敌人形成了极大的压力

在阵地被攻破之后,这支由日军中战斗力低下的部队和伪军组成了偏军,已经是斗志全失了。日军还有些在拼命抵抗,而那七八百名伪军,却是向后不断的撤退,任凭带队的长官喊破了嗓子,也是无济于事。他们本就没有多少战斗意志,此时又被三面围攻,更是只顾得逃命,管不了其他了。

一方溃败,累及全局一团在敌人的阵地上四处冲杀,地方武装和聂家军的战士也冲了进来,那边二团也在此展开了又一次攻击。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已经损兵折将的敌人无所适从,只能不断的后退,向着没有枪声传来的北方退去。撤退开始的时候还很是缓慢,但随着压力的增加,速度渐渐的加快。只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发展成了全线的溃败此时,日伪军再也组织不起来防线,所有的人都在亡命的狂奔,想要把身后的敌人甩的远远的。

对于这种情况,聂自强已经有了经验。在根据地保卫战的最后一场战役中,栗原就是这样被击败的。他下达了命令,全军展开追击,不要怕建制混乱,只要前面有敌人,就全速追击

229谈判

深夜,在分区临时司令部中,聂自强和莫林对面而坐。

撤退到这里已经一天的时间了。此时二分区最后的一片根据地已经被日军全面的占领,虽然能疏散的百姓都离开了家园,但还是有许多没有来的及撤离的乡亲被围困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在日军的“三光政策”下,他们性命堪忧。

分区的四个主力团都已经撤出了战斗,正在方圆近百里的范围内休整,和日军脱离了接触。而鬼子也忙着四处烧杀抢掠,没有追击。战事暂时处于休战状态。

在击溃了左路敌人,歼其大半后,聂自强找到了莫林,他要和这个政治思想根深蒂固、军事上却是一窍不通的人好好深谈一次。如果他还是对自己诸多顾忌,那就只好一走了之了。

吃过饭后,聂自强把其他人赶出了房间,倒了两碗水,放在了桌上。他看着莫林,一言不发。

莫林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话,说吧”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政委不见了,现在的莫林,形容枯槁,意志消沉。

整整一天了,莫林都处在深深的煎熬之中。此次的撤退,是二分区最仓皇的一次。准备的不足,让许多物资来不及转移,只能隐藏在老乡家里。更加让莫林接受不了的是,先前开局很好的战局,只是因为自己思想上的狭隘,不能完全相信聂自强,竟然导致了全面的失败。许多乡村的百姓甚至来不及得到消息,就那么落到了鬼子的手里。莫林不敢想象,残暴的鬼子会怎么对待他们。每思及此,莫林就心如刀绞。

聂自强看了看他,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莫林说道:“不知道。我是政工干部,军事上的事一窍不通,只有依靠你了”

聂自强笑道:“依靠我?你相信过我么?”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你要是相信我,就不会派那个笨蛋牵制我;你要是相信我,这一次的撤退就不会发生;你要是相信我,根据地的老百姓就不会落到鬼子的手里”说道最后,他双手捶着桌子,额上青筋直冒,怒气冲天

莫林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聂自强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他的心里一直以来,他对聂自强都是极其欣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把部队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才更加的不放心,更加的戒备。如果军中有这样的人才,莫林只会欢呼雀跃。但身份上的差异,使他对聂自强颇有几分忌惮。他一向认为,越是有能力的人,为祸起来,危害就会越大。

但事实证实,也正是他的掣肘牵制,才造成了这一次的灾祸。

莫林擦了擦眼睛,哽咽道:“自强,我知道在这次的失败中,我要负主要责任,我会向军区自请处分,可是,现在我们的一万多人的部队都跳到了外线,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哪”

他方寸已乱,根本没有想到,如果聂自强想要就此离去,又怎会在这里和他浪费口舌?

看着年已四十有余,身为八路军军分区司令的莫林泪流满面,聂自强的心中很是不忍。但如果就此作罢,只怕已经发生的事情将来还会出现。

他狠狠心,继续说道:“我既然坐在这里,自然不会撒手不管。可是,想要我继续指挥你的部队,我有几个条件。”

莫林说道:“你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绝对没有问题。”

聂自强冷笑道:“一天半以前,你也是这么说”

莫林看着聂自强,没有说话。他的眼中满是恳求之意。

聂自强停住了嘴,不再说话。能把身为八路军高级将领的莫林逼到如此地步,他也足以自豪了。

过了一会,聂自强才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以前的约法三章全部作废,如果我再发现有人牵制我,或者是擅自篡改我的命令,我会抬脚就走,招呼也不会打一个。”他看着莫林,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我不会管你有多少部队在作战,更不会理会别人的死活”

话音刚落,莫林立即说道:“这个没问题。田明我会调走,参谋部中所有人都调配给你。作战室、电讯室等部门也会听从你的命令”

聂自强点点头,接着说道:“军区很可能已经派来了负责指挥的人员。我不管来的是谁,既然我接手了,就要指挥到底,直到鬼子全部撤出根据地,我再把指挥权交出去”

这一条说的有些不讲道理。聂家军是聂自强的一言堂,说一不二。可军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部队,如果上级派来指挥员,聂自强却拒不交出指挥权,那么莫林夹在中间怎么办?

莫林低着头,想了一会,才说道:“自强,这一点,嗯,可不可以改动一下?”

聂自强抱着双臂,冷冷的看着莫林,摇了摇头。

莫林明白他的意思。他咬了咬牙,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上级来人,我负责去处理”他心中明白,自己擅自将上万的部队交给一个外人,又拒绝上级指派的指挥员,将来的结局,只怕不会太好。

聂自强却不理会这些,接着说道:“第三,由我的部队担任司令部的警卫,你们的警卫营调到外围去”

莫林猛的瞪大了眼睛:“不行,这不可能”

警卫营是是司令部最后的一道防线,如果把警戒权再交给别人,不用别人说什么,莫林自己就要羞死了。八路军自建军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丧权辱军”的事情。

聂自强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莫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道:“自强,你先坐下,咱们万事好商量”

聂自强的这个提议,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莫林虽说不放心指挥权旁落,但要说到伤害自己的性命,倒还没有这样的心思。他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想释放心中的怨气,以报一天前所收的屈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聂自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猜忌过

聂自强从新坐了下来。说道:“这是我最重要的条件之一,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没的谈了。”

莫林低声说道:“自强,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这个时候,莫林也是心中懊恼。他从长征时期就参加了革命,还从来没有被一个毛头小子逼的退无可退,更何况,这个毛头小子还只是民间看日武装的领导人可是现在的形式,却让他别无选择。四个主力团分别散在不同的区域,正在修整。如果此时日军开始攻击,没有了统一指挥的部队只能各自为战,最后的结局只能是被各个击破。只怕二分区的作战力量就此要烟消云散,真的要是那样,自己就就军最大的祸首

聂自强看着莫林低声下气,便有些不忍。但想到自己所受的闲气,心肠又硬了起来。

两人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你来我往,不住的讨论。过了好长时间,聂自强自觉闷气略消,才放松了口气。二人最后商定,司令部的警戒由双方部队共同承担,但聂自强所在的院落,由聂家军负责安全。

问题商讨完了,莫林松了一口大气。他看着墙上的地图,问道:“自强,现在日军占据了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的部队不能集中,有什么办法打破这种局面么?”

聂自强笑道:“别人或许不能,但是我一定能要不然,莫政委不是白受这个气了么?”

天色已经大亮,屋中的油灯被刘正吹灭,田龙把早饭放在了桌子上,可是叫了队长几次,他还是看着地图,应也不应一声。

虽然在莫林面前夸下了海口,但聂自强并不敢掉以轻心。左路的日军被击溃后,双方的兵力对比变成了一比一。但在战略上,敌人分成了左右两路,各自抱成了一团,相隔四十余里,相互呼应,形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而分区的四个主力团却是分散在各处,难以集中。情况对八路军极其不利。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制定出克敌制胜的策略,难度可想而知。

又过了一会,聂自强忽然高声叫道:“来人”

早就等在一旁的参谋闻声而动,立即上前,问道:“聂队长,有什么指示?”

聂自强:“记录命令”他在地上来回的走动着,又把计划考虑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漏洞,才慢慢说道:“命令。一,二团配合少量地方部队,立即向文昌县前进,务必于下午十八时赶到县城南门,并发起攻击。路上有敢于阻拦的据点,一律清除。事先宜派遣少量部队,化妆占领城门。并且竭力深入,给敌人造成压力。”

“二,一团、四团于天黑后隐蔽前进,秘密占领小杨村及其附近地域。当敌人赶到时,立即从东、北两面发起攻击。尽量杀伤敌人。待日军撤退后,追击十里,然后立即转移到大辛庄附近隐蔽,等待命令。”

“三,三团在左路敌人的周围展开,午夜十二点开始,发起以连排为单位的袭扰。”

命令说完,那参谋又重复了一遍,才快步走出屋外,向电讯室而去。

莫林走了进来,和参谋擦肩而过。他坐到了聂自强的对面,笑问道:“自强,有计划了?”语气自然,完全没有丝毫的监视的意思。

聂自强咽下嘴里的饭,笑道:“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有点眉目了。说到底,还是围点打援、迫使敌人的分兵的老一套。”

莫林哈哈大笑:“既然是老一套,就一定会有很好的效果。鬼子在这一招上吃了不少亏,可还是不停的上当”

聂自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站到了地图边。他把所有的参谋都叫了过来,说是要给他们上一堂军事理论课。但莫林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在向自己解释用兵的道理呢。

聂自强轻咳了几声,用手中的柳条指着地图,说道:“现在的敌我态势大家都十分明了。日军集中而我军分散。虽然数量上相差不多,但论到装备,我们远远落后于鬼子。所以,在这这种情况下,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尽量使敌人分散开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逐步的歼灭他们”

“我所下的第一条命令,是二团攻击文昌县。文昌县市最接近根据地的敌人控制的县城,曾经屡次被我军攻破。二团现在是位置,距离文昌县只有七十多里。急行军的话,只要三个小时就可以赶到。我所下的命令是晚六时发起攻击,那么他们只有白天行军。这一路上敌人据点林立,白天想要隐蔽行踪,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让他们清除沿途的据点,为的就是大造声势,让敌人知道,我军的主力部队正在向文昌行军,很快就会发起攻击。只要他们先期能够占领南门,那么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如果化妆突袭失败了呢?”一名参谋问道。

聂自强说道:“那就只有拼着伤亡,强行攻击了。在这个计划里,二团是最重要的一环。他们攻击的越猛烈,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听着的莫林,聂自强继续说道:“小杨村是右路敌人救援文昌的必经之路。一团和四团是分区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团,所以,这场战斗的重头戏由他们来主演。二团是晚六点发起攻击,这两个团天黑后再以急行军的速度隐蔽赶往小杨村,时间上完全来的及。”

几名参谋低声议论了几句,一人便问道:“聂队长,为什么在您的计划中,两个团是从东、北两个方向攻击,而不是组成包围圈,一举歼灭敌人呢?”

聂自强哈哈一笑,问道:“这也是你们心中的疑惑吧?”

几个参谋齐齐点头。刚才他们议论的,就是这个问题。

聂自强说道:“据我的估计,文昌县被猛烈攻击,必然向这里的日军求救。而右路的敌人距离文昌最近,一定是由他们派出援军。右路的敌人有三千多人,按照以往的惯例,日军会派出一半左右的数量救援,也就是一千五百人。这么多的鬼子,我们要消灭他们需要多少部队,消耗多少时间?”

这句话说完,参谋们又是议论纷纷。他们是指挥中枢的人员,自然知道以往的战例。

聂自强挥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谈论,说道:“如果集中分区的四个主力团,我们会在一天之内消灭他们。可是现在只有两个团,就算是包围了鬼子,最后也会被他们突围而走。与其这样,还不如只从两个方向攻击,尽快的击溃敌人,然后衔尾追击,痛打落水狗”

这番解释,立时折服了众参谋。他们看着聂自强那张清秀的脸庞,心中极是钦服。

过了一会,又是先前那么参谋问道:“聂队长,您为什么要骚扰左路的鬼子?是想消耗他们么?”

聂自强摇摇头,笑道:“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如果是攻击敌人,起到的作用及其有限。甚至有可能被日军包围。所以,就只有用骚扰的战术,让鬼子们不断安生,消耗他们的精神体力了。”

忽然,一直是一言不发的莫林高声问道:“聂队长,你的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聂自强说道:“世上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计划虽然很好,但在敌人的应变措施没有出来以前,一切都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不过,这个计划的成功性,我想至少是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因为所有的步骤,都是我们在牵着敌人的鼻子走。正所谓攻其必救,由不得他们不按照我们的计划来”

深夜,小杨村的东面阵地。

这里是一团的阵地。部队赶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战壕正在挖掘战壕,警戒哨远远的派出了十里之远,只要敌人接近,立刻就会有情报传来。

谭顺看着尘土飞扬的场面,心中对这个计划微微有些抵触。他作战勇猛,敢打敢拼,手中的一团时分区战斗力最强的团级单位。但是,谭顺也有其弱点,那就是目高于顶,在他的眼中,分区除了司令员,政委之外,还没有被他放在眼中的。就连参谋长王民也不例外。但击溃那千余日伪军的一战,让他对聂自强有些佩服起来。这人小小的年纪,看似人畜无害,但用兵却是那么的老练,而且心狠手辣,他手下的一个营,是在那场战斗中唯一没有俘虏的部队。

谭顺和聂自强有过几次接触,但在他手下作战,还是第一次。虽然有些钦佩,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接到命令后,谭顺曾经想发电报询问,却被他的参谋长阻止了。在政委和参谋长的劝说下,他才率兵前来伏击。他暗暗决定,如果这次的伏击失败,那么一定要向聂自强问个明白,要让他知道,分区的部队不是那么好指挥的

正在思量间,外围警戒的士兵突然跑进了指挥所,气喘吁吁的说道:“鬼。。鬼子。。来了”

230激战

谭顺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声问道:“到了哪里?有多少人?”

那士兵平息了一下气息,回道:“有一千多人,距离这里还有七八里路程。他们的侦查并不仔细,就是一个劲的行军,好像很急的样子”

谭顺叫道:“把情况通报给四团全体人员,准备战斗”

黑夜之中,一团和四团的三千余人埋伏在旷野之中,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前方,屏息静气的等待着鬼子的到来。

谭顺置身在第一道战壕,趴在冰冷的土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的黑暗,心中对聂自强的钦佩又增加了几分。这个人能够料敌先机,充分利用手里的兵力,而且能调动敌人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行动。在加上先前的表现,说不定还真的能带领分区的部队击退日军。

他在心里又把计划想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漏洞。才低声向身边的参谋说道:“传我的命令,以我的枪声为号令发起攻击。全团排成三个波次,逐次展开,机枪为前导,步枪上刺刀,谁要敢后退半步,老子要他的脑袋”

参谋连忙把命令传了下去。

时间不长,就见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影不断的晃动。鬼子来了

日军的尖兵布置在大队前百余米处,大约有十几个人。他们并没有仔细的查看周围的形式,只是一路小跑的前进着。事实上,时间也不允许他们有太多的探查。文昌县城被击破了南门,八路军已经在向城内纵深发起凌厉的攻势。时间紧迫,这一千多人的部队,都是一路小跑的赶路。

一路向前,鬼子渐渐接近了埋伏圈

夜色黑沉沉的,能见度很低。在朦胧的星光下,目力所及,也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鬼子的尖兵又只是一路飞奔,根本发现不了八路军的埋伏。

眼见敌人快速接近,谭顺手中的枪抬了起来,向着黑影“砰砰”连开两枪

随着他的号令,田野里顿时枪声大作,黑暗之中,一条条火舌闪动,子弹发出凄厉的呼啸扑向了敌人

最前面的十几名尖兵立即被打倒,后面的大队也是躺倒了一片日军没有想到八路军在这里埋伏了大队人马,在密集的火力奇袭下,立时伤亡惨重士兵们只能趴在地上,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弹雨

谭顺眼见时机已到,猛的挺直了身体,高声叫道:“同志们,冲啊”起身就要冲出战壕身旁的警卫员早就在防备,立即把他拉了回来,叫道:“团长,小心”只是这片刻的耽误,无数的战士便冲到了前面

“杀——”战士们端着步枪,高声喊出了令敌人胆战心惊的口号黑夜之中,雪亮的刺刀闪动着道道寒光,向着日军冲杀过去

所有的机枪都排在了第一排,一面冲锋,一面不断的喷吐着火舌,子弹刮风一样射向了敌人

三个营排成了三道攻击波次,好像大海的潮水一样,涌向了鬼子

日军骤然遇袭,只能卧倒着地上躲避子弹。甚至连机枪的反击火力都没有展开。更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敌人竟然放弃了有力的阵地,也没有充分的火力准备,只是在一阵火力袭击后,便发起了冲锋

但这股日军却不是先前左路的老弱残兵他们经受过良好的训练,又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被武士道精神灌输了的头意志坚决面对着极其不利的局面,鬼子们依然毫不畏惧的站直了身体,即使是被子弹打倒也没有一丝惧色硕长的三八式装上了刺刀,“咔嚓咔嚓”之声连响,一粒粒黄橙橙的子弹落在了尘土之中

两军相距只有不足二百米,仿佛只是眨眼之间,便猛烈的冲撞在了一起,激起了片片血色的浪花

日军原本是纵队行军,但就是这一个中队,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残缺不全。战士们一个冲锋,便将残余的鬼子消灭干净,随后便冲到了后面的队列之前

此时,鬼子兵都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两军相遇,以多打少之下,又是一片日军被淹没但随着敌人两翼部队的展开,八路军的攻击势头渐渐慢了下来,双方的在平原之上,展开了血腥了肉搏

紧接着,后面的两个营也冲了上来,一千五百多名士兵和数量基本相同的日军绞杀在一起,战场上刀光闪闪,枪声阵阵。刺刀刺进**的声音、双方战士拼力厮杀声、濒死的士兵的惨嚎之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人间地狱

正在势均力敌的时候,四团从侧翼冲杀了上来

战士们组成了巨大的风锋矢阵型,最强壮的士兵组成了第一排的攻击锋锐,直直的杀进了日军的阵营巨大的攻击力把鬼子的侧翼绞的粉碎,无数的人影倒下,惨叫声响彻了夜空日军的注意力完全被正面的一团所吸引,当四团冲上来的时候,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攻击力强大的阵型足足杀进了一里有余,才势头减缓,就地和敌人拼杀在一起。但只是这一阵冲杀,便险些把鬼子拦腰截断

巨大的战场上,八路军和日军亡命的厮杀,在这一刻,人性已经完全的泯灭,所有的人表现出来的,都是平时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兽性刺刀弯了,就拳打脚踢,搂抱在一起了,就用牙齿咬,随手从地上捡起什么,都可以作为武器打向敌人。近五千人绞杀在一起,场面极其壮观,极其血腥

八路军人数众多,又是有备而来,无论是数量上还是心理上,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日军已经行军几个小时,又是被伏击,心里难免惶惑。此消彼长之下,鬼子开始慢慢后退,有些抵挡不住八路军的攻势了。

又是十几分钟的厮杀,日军后退的迹象更加明显,八路军的攻势更加凌厉

正在此时,一群约有二百余人的鬼子忽然从后面冲了上来他们发出凄厉的嚎叫,向着战士们展开了凶猛的反扑刺刀刺进了身体,鬼子们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还在向前急冲,直到把手中的刺刀刺进敌人的胸膛身体被子弹击穿,也要扑进眼前敌人的怀里,然后拉响手雷面对着十数倍于己的八路军战士,这些日军没有一丝的惧色,他们的打法完全是以命搏命,只要能打倒敌人,自己是生是死,完全没有顾忌在他们的冲杀之下,八路军战士不住的后退,攻击势头被遏制住了

敌情的变化谭顺看的清清楚楚,久经沙场的他自然知道敌人派出敢死队的目的。他向身边的参谋说道:“一营拦阻敌人的反扑,其余部队,立即绕过这群鬼子的拦截,向日军的后部展开追击”停了一下,又说道:“把这里的情况通报给四团的金副团长。”四团团长章风亦牺牲,现在是副团长金辉率部战斗。

谭顺对敌情的判断极其准确。他手下的两个营扑出去的时候,正是日军开始撤退的时候。战士们眼见敌人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立即展开了全面的追击接到通知的四团也从一旁掩杀过来,鬼子们的动作虽然迅速,却还是被八路军咬住了尾巴,双方一追一逃,向着南方而去

一路之上,日军也曾展开少量部队阻击,以保证大部队的安全撤退。但追击的八路军有两个团之多,那少少的百余人的阻击,又怎能起到作用?往往是阵地还没有布置完成,八路军就已经冲到了眼前。只是一阵冲杀,留下来的鬼子便被打的抱头鼠窜,狼狈而逃。反而白白扔下一地的尸体。

追击一直持续到十几里的路程,眼见鬼子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谭顺和金辉才收拢部队,迅速打扫了战场,然后便遵照聂自强的命令,向着大辛庄转移。

当他们隐蔽行踪,分路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东方微凉,天色渐明了。

谭顺和金辉一路谈笑,走进了村子的时候,却见聂自强和莫林正站在街道上,迎接凯旋的战士。不宽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桌子,上面满是干粮开水,先期赶到的战士们正在不断的取食。

二人连忙快走了几步,向聂莫两人敬礼报告。

莫林一脸的笑容,握住了两人的手,连连说道:“辛苦,辛苦”而聂自强则站在一旁,微笑着一言不发。

谭顺正要说话,聂自强却道:“别忙,咱们先到司令部吃饭,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

走进了司令部,谭顺却再也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道:“真是痛快聂队长,你的计划很好,这一仗,小鬼子损兵折将,再也不敢小瞧我们了”

聂自强笑道:“没那么简单。鬼子伤亡很大,一定会伺机报复。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小心戒备。”

这时,莫林带着几个战士,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说道:“都饿了半夜了,快吃饭吧”谭金二人也真是饿的很了,端起碗便是狼吞虎咽。一时间屋中全是咀嚼之声。

放下了饭碗,金辉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聂队长,咱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他和谭顺一样,都是觉得这一仗十分的痛快。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也歼灭了大量的日军。所以才询问今后的计划。

聂自强看了看谭顺,见他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便笑道:“别忙,仗还有的打。先说说今天的收获吧”

金辉一拍脑门,说道:“哎呀,看我这个记性,忘了汇报了”他先是从冲锋开始,然后是如何的肉搏,如何的追击,向二人做了详细的汇报。

听他说完,聂自强问道:“你们估计,鬼子的损失由多少?”

谭顺随口说道:“至少在千人左右只有几百人跑掉了。我们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弹药补给和有很多。”

聂自强喃喃说道:“也就是还有六千鬼子。”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几人:“按照以往的惯例,日军的伤亡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会开始撤退。他们现在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只要我们再加把劲,就不难把鬼子赶出根据地”

莫林问道:“自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聂自强走到地图前,指着几个黑点说道:“我已经制定了作战方案。第一,对敌人的运输通道进行全面的阻击。这里现在还有六千多日军,每天消耗的粮弹数目十分的巨大。根据情报显示和参谋部的分析,他们的来源一共有三条,附近的合寿县、文昌县和封江县。二团和三团会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分段伏击在这三个县的交通要道,只要见到日军的运输车队,就立即发动攻击。如果能缴获更好,正好能补充我们的不足。如果拦截不下来,也要想办法把它们烧掉总之,决不能让敌人得到一粒粮食和一颗子弹”

谭顺一拍大腿,叫道:“好,够狠”莫林和金辉二人也是连连点头。这六千多人的日军得不到给养的补充,自然会退出根据地。只怕还要遭受八路军的沿途袭扰和追击。

聂自强没有理会三人的叫好,继续说道:“这只是釜底抽薪之计。真正激烈的战斗还要你们两个团来承担”

谭顺哈哈大笑:“我最怕的就是没事情做。你交给我的任务越艰巨,我们团干起来就越有劲”

金辉也说道:“聂队长,虽然章团长牺牲了,可是四团的战斗精神还在,灵魂还在现在战士们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多杀鬼子,为团长报仇有什么任务,你就交代下来吧”

聂自强等的就是两人的话。经过了残酷的战斗,两个团的战斗减员很大,士兵也十分的疲劳。能否承担起接下来的任务,还是个未知数。现在两个团长底气十足,显然部队的情况还是不错的。

他想了想,说道:“日军虽然占领了根据地,但他们不是一动不动的盘踞在那里,根据这几天的侦查,鬼子们不断的分出小股部队,或数百人一队,或千余人一队,对根据地的各个村庄实行残酷的扫荡,到现在,已经收十几个村子被他们烧毁,几百名乡亲被杀。。。。。。”

话还没说完,谭顺猛了一拍桌子,叫道:“这帮狗娘养的。。。。。”他还待叫骂,忽然看到聂自强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便坐了下来,不出声了。但两只拳头还是紧紧的握着。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敌人分兵,正是我们的机会。你们两个团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同样分成几支部队,在敌人活动频繁的地区活动,寻找战机歼敌。记住,部队不宜过散,每个建制要在一定的区域内活动。嗯,你们可以把部队的范围设定到一个小时的急行军的路程之内。这样,即使是遇到规模较大的鬼子,也是能打能逃。”

谭顺和金辉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兴奋。在过去,他们也曾经把部队化整为零,分散行动。但在战斗的时候,往往就要将部队集中,可是像聂自强这样,设定了范围,随时都可以集中兵力歼敌的部署,还是第一次遇到。两人高声应是,就想转身出门。

聂自强叫住了他们,吩咐道:“记住,你们的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尽可能的消灭鬼子分散的部队。但是能打则打,不能打绝不能勉强。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二,尽量消耗日军的弹药,只要能让他们的储备尽快的用完,你们两个团也是大功一件”

此后的几天,占领了根据地的日军开始处处受制。他们派出扫荡的部队,往往遭到伏击,敌人的数量多少不一,有的只有几十个人,有的却多达数百人。他们埋伏在村子里或是田野中,等日军靠近,就是一阵火力急袭。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支数量达到五百多人的日军部队在遇到袭击后,展开了全力的追击。一直追出了三十多里路程。可是鬼子指挥官惊讶的发现,自己面前的敌人越来越多,攻击的阻力越来越大。好像敌人在不断的调兵遣将一样。当他醒悟过来,想要撤退的时候,却为时已晚,自己已经被八路军四面包围了虽然救援部队来的及时,一部分官兵保住了性命,敌人退去。但却被打死打伤三百余名士兵。自此以后,日军遇到袭击,再也不敢追击。

与此同时,日军的运输通道也遭受了致命的打击两个团的八路军战士埋伏在三个县的通道上,只要遇到敌人的运输部队,就是连根拔起,连一人一马也不留下。开始的时候,敌人没有准备,很是遭受了一些损失。到了后来,日军增加了护送物资的部队的数量,想要确保安全。可军的数量达到了两个团,近三千人。鬼子往往是连物资带部队,一去不复返。

这样看似混乱,其实对对八路军极其有利的战斗,一直持续了整整五天

231决战(上)

这一天深夜,分区的四个主力团的团长都被聂自强召集到了一起,济济一堂。

几个人都是大烟鬼,刚刚坐下,便不断的互相敬烟点火,不久,小小的房间内便已烟雾腾腾,即使开着窗子,也是无济于事。聂自强被呛得连连咳嗽,可几个人却是怡然自得,尽情的在烟海之中徜徉。

聂自强又是几声咳嗽,眼中已经流下了眼泪。可是旁边的几人还在吞云吐雾,不断的高声谈笑着。

聂自强已是忍无可忍。他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我先公布会议的第一条纪律。从现在起,任何人不许吸烟。如有违反,立即清除出会场”

谭顺轻轻的吐出口中的烟雾,笑道:“聂队长,吸烟有助于思考,也是二分区的光荣传统,你要入乡随俗啊哈哈哈”一连串得意的笑声响了起来。

一旁的三个团长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倒不是有意和聂自强为难。抽烟完全是无心之举,可是看见聂自强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想和这个一向沉稳的年轻人开个玩笑,所以接着谭顺的话笑了起来。

聂自强冷冷一笑,说道:“是啊,吸烟有助于思考,特别是二手烟我现在就思考一下,一团接下来的任务,有必要调整一下”

此言一出,谭顺立即把手中的烟扔到了地上。他高举着两只手,一副投降的样子:“聂队长,我服了今后您老人家说怎么就怎么”在聂自强指挥后,一团一直处于主力的位子,现在他要调整部队,显然是对一团不利,一向好战的谭顺又怎么能不着急?

聂自强的目光转向了其他几人,大家也连忙熄烟止火。

又过了一会,屋中的烟雾渐清,聂自强才站了起来,走到了地图边,说道:“我上一次给大家布置的任务,大家完成的都很好。在这五天之中,日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根据情报部门的统计,他们的伤亡至少在一千五百人以上。也就是说,根据地中的鬼子,就只剩下最多四千五百人而且,这些人还要照顾至少千人以上的伤员。自从日军扫荡以来,我们的部队数量首次占到了上风”

话音刚落,几个团长立即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自从聂自强接手以来,只是短短的六七天的时间,敌我的兵力对比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聂自强敲了敲桌子,等大家静了下来,又说道:“第二个情况,二、三两个团的任务完成的十分出色。这五天来,敌人只是在今天早上,由扫荡的鬼子跑到合寿县城搜集了一批物资,押运到了敌人的兵营里,不过,我们还是把运输车队烧掉了大半与此相反,我们的后勤物资却是大量的增加。”

他看向谭顺金辉二人:“一团和四团的骚扰行动很成功。不但歼灭了敌人,更重要的是,把日军所剩不多的弹药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估计,鬼子兵的身上的弹药,连一场大一点的战斗都支持不下来了。今天下午,我们发现日军已经有了撤退的征象,他们派出了一千多人,向北前进了二十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停了下来。”

朱广照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又不想撤退了?”

金辉摇摇头:“不可能,鬼子现在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军,他们不撤退,在这里等死么?”

聂自强笑道:“不管他们撤不撤,我们都必须打上一仗”

朱广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既然鬼子要撤退了,就让他们走好了。还打什么?”

聂自强摇摇头:“以鬼子的残暴,在撤退之前,一定会对根据地进行彻底的破坏。烧杀抢掠,实行三光政策。我们现在打上一仗,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可以尽最大程度的保存根据地的元气。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甚至可以说,此次战斗的意义,还在原来的几次战斗之上。”

众人听了,才明白这场战斗的重大意义。大家看向聂自强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敬佩。而莫林的心里,更是好像扳倒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只要聂自强按兵不动,那么这一次的战役,就算是胜利了,而且是在他的指挥下大获全胜的。他完全可以功成身退。可是聂自强为了能保存根据地的元气,竟然还要和鬼子大战一场。他为了八路军的根据地如此的精打细算,自己竟然还猜忌过他,想一想自己的胸襟,真是太狭隘了。

过了一会,莫林才问道:“那该怎么打?”

聂自强在地图前沉思着,莫林的话惊醒了他。他看看众人,笑道:“很好办。鬼子一直在寻找我们的主力,以求决战,只要我们部署得当,就会一战功成”

大家的兴致立即被提了起来。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这一次,我们会采用先前的办法,把敌人一点点的引出来,直到他们全军出动,和我们决战”

“首先,二团派出一个营的兵力袭击日军。当敌人追击的时候,把他们引到我们设伏的地方,然后全团发起攻击。鬼子会向后方求援,当敌人的援军来到的时候,三团再出击。然后日军再次求援,四团再出击。就这样,兵力越滚越多,雪球越滚越大。直到敌我双方的全部兵力都投入进去。到那时,鬼子就算想撤退,也来不及了”

众人虽然都是沙场宿将,征战已久。但这样的计划却是闻所未闻。在战斗中,最忌讳的就是逐次投入兵力,添油战术。可是聂自强的这次计划,却又完全使用这种战术。这么做,真的会有好的效果么?

谭顺迟疑的问道:“聂队长,我们真的要用这种方法么?为什么不开始就四个团一起上,和敌人决战呢?”

聂自强摇摇头:“日军的步兵虽然弹药损失的很严重,可是他们的炮兵却没有参加太多的战斗,炮弹的储备还很充足。所以,我们只能把敌人引到预定的地域,在那里,我们会修建完善的防御工事,以防止日军的炮兵对战士造成太大的伤亡。”

朱广照紧皱着眉头问道:“可是这种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呀”

几个团长纷纷点头。在聂自强的指挥下,他们取得了接连的胜利。可是这一次,心里实在是没有把握。

聂自强笑道:“怕什么?我们是添油战术,鬼子也是啊而且我们的工事齐备,人员以逸待劳,完全占据了上风。有什么可怕的?”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脸上的凝重立时被轻松所代替。会议室中的气氛再次欢快起来。

正在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莫林忽然说道:“自强,日军毕竟还有将近五千人,我们在数量上虽然占据了上风,可是打阵地战,我们一定能打赢吗?”

大家立时停止了说笑,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说道:“一定能打赢”

众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自从相识以来,聂自强从来都表现的十分的谦逊。说话做事,就算是有十分的把握,也只说七分。可是今天,为什么他这么肯定?

聂自强见几人都直直的看着他,不由的笑道:“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长花了?”

一句笑话,大家却都没有笑。谭顺问道:“聂队长,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啊?”

几人连忙摆手,纷纷解释,会议室中人声嘈杂,乱成了一锅粥。

聂自强连连摆手,笑道:“我是开玩笑呢你们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其实很简单,”他看着众人:“还记得情报部门的预计么?鬼子的弹药,已经不足以支持一场大战了只要我们守住阵地,抵挡住日军的冲锋,那么就必然会胜利的难道鬼子还能变出子弹来么?”

“我们在哪里伏击鬼子?”

“就是这里,”聂自强指指脚下:“大辛庄”

又是一天清晨,聂自强坐在指挥部中,端着水碗看着地图,心情很是放松。

虽然是决战,但他的心里反而没有太多的负担。前几次,部队在前方战斗,他都是在彻夜不眠中度过。可是这一次,敌人没有充足的弹药,无法展开全力攻击。就算是不懂军事的人,也可以看出,胜利就在不远处向八路军在招手了。

聂自强看了看敌我态势,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参谋回道:“正在按照计划进行。鬼子的援军已经来了,加上先前的敌人,一共有一千多。二团已经全力展开,正在和敌人激战。”

聂自强问道:“鬼子的火力怎么样?”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

那参谋笑道:“炮火很猛烈,可是各种枪支的火力却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可以看出,他们的弹药不多,正在尽量节约。”

聂自强点点头,说道:“我到前面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到二团找我”

二团是最先与敌人接触的。他们派出少量部队,吸引部分日军,然后逐渐增加数量。果然,日军中计了,也在不但的增兵。一场精心策划的决战即将开始。

聂自强来到二团的时候,正是战斗间隙。

在战壕的前面的开阔地上,零星的躺倒着日军的尸体。从数量上来看,鬼子并没有全力攻击,似乎是试探性的试探着八路军战斗的决心。

经过精心的准备,八路军的阵地已经非常的完善。前后五条战壕,构成了大纵深,宽正面的防御阵地。战壕有一人深,一米多宽。挖出的土堆积在后面,形成了前低后高的地势。每两条战壕之间有交通壕相连,人员的调配和弹药的运输完全不用上到地面。机枪火力点,配置得宜,所有的连射火力都可以直接接敌,没有射击死角。几门仅有的火炮部署在阵地的中间,当做了一样保护着。

聂自强走到宋子明的身边,问道:“情况怎么样?敌人攻击了几次?”

宋子明放下望远镜,说道:“就攻击了一次,还是试探性的。说来也怪,我们整整一个团摆在这里,鬼子不急着进攻,还在等什么?”

聂自强皱了皱眉头,用望远镜向对面观察着。

千余米外,日军正在调整兵力。一队队的鬼子来回跑动着,布成了防守的阵势。队伍的前面,前后两排轻重机枪已经部署到位,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八路军的方向。

聂自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情况好像有些不对。鬼子一直在寻找八路军的主力决战,以求一举歼灭。可是,现在一个团的部队摆在这里,他们竟然只是部署防守,并不急于粘着敌人以防逃脱,这时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聂自强问道:“其余的部队展开了么?”

宋子明回道:“正在按计划展开。我们这里增加了兵力,日军也会很快就派出部队的。战场的形式正在如同我们所预料的那样,逐步形成决战。”

聂自强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按照常规,战斗虽然还没有完全开始,可军的局面摆的这么大,日军绝对不会只派出一个大队的兵力来攻击。这前后五条战壕,显然不是一个团所能填满的。难道鬼子的指挥官没有看到,或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不会,敌人的指挥官至少是中佐大队长级别,不会连这么点常识都没有。那么,鬼子这么镇定,而且出兵缓慢,其中的原因在哪里呢?

宋子明看出了聂自强的不安。问道:“聂队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聂自强摇摇头:“没什么。部队加快展开,一团留作预备队,其余的两个团加速进入战壕,派出少量部队,对敌人进行试探性的进攻,看看他们的反应”

按照原来的计划,聂自强是把战斗力相对较弱的三团作为预备队,而一团布置在正面最为艰苦的位置,来承担日军的疯狂进攻。可是心中的不安,却使他调整了部署,把一团握在手里,当做最后的底牌。

一声令下,隐藏在背后十几里的两个团进入阵地。数千名战士好像涌进大海中的鱼,全部冲进了战壕,五条战壕瞬间被填满,各式枪支架好,成箱的手榴弹分配了下去,摆在了前沿。战士们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敌人的动向,随时准备战斗。

当部队进入战壕的时候,前沿指挥所同时前移,来到早已准备好的隐蔽部中。参谋、作战、通讯、警卫等各部门各就各位,时间不长,指挥部已经正常的运转。

聂自强走进指挥部,随口命令道:“四团分出一个营,正面攻击”现在情况不明,只有用这种办法来试探敌人的用意了。

三百余名战士冲出了战壕,向着鬼子的阵地走了过去。他们并没有停下来整理队形,只是在前进中调整。走出了三百余米,前后三条散兵线就已经形成。

战士们慢跑起来,速度渐渐加快。转眼之间,便向着日军的阵地狂奔起来一个声音高声叫着:“同志们,冲啊”

“杀——”战士们发出了怒吼步枪上的刺刀映着耀眼的日光,闪动着刺目的光芒

鬼子的炮兵开炮了炮弹呼啸着扑向了冲锋的人群,炸出了一片片血肉了浪花敌人的炮火极猛,炮弹炸出了一道铁与火的屏障,把冲锋部队分成了前后两截

战士们卧倒在地,慢慢的向前匍匐前进。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经司空见惯,在敌人优势的火力下发动攻击,对八路军战士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距离鬼子的阵地越来越近。突然,枪声震天般响起,敌人开火了

各种枪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了一片,声音震耳欲聋无数子弹好像从天而降的暴雨一样,扑向了卧倒在地上的战士们立时,战士们出现了更大的伤亡在敌人交叉火力的压制下,攻击的士兵只能趴在原地,忍受着鬼子疯狂的火力

“轰。。。”“轰。。。”八路军阵地上的炮兵开炮了抢劫了几次敌人的运输队,炮兵的炮弹充足起来,准确的炮火更加的犀利长了眼睛一样的炮火打在没有工事掩护的日军之中,立时带来了极大的伤亡。最前沿的机枪更是损失惨重,敌人阵地上的火力顿时大大的减弱

趁此时机,战士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向着敌人的防线匍匐了过去

正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大批黄色的身影是日军的部队

显然,这些部队原来隐蔽在远处,在战斗开始之后,他们便开始向前运动。在增加己方士兵信心的同时,也在八路军的心上,压上了一颗沉甸甸的大石头

这些日军队形整齐,前后井然有序。显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他们仿佛铺天盖地而来,向着战场冲了过来

聂自强的脸色一片灰白,两手微微的颤抖。他放下望远镜,说道:“部队撤回来”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232决战(中)

“他妈的,上当了”聂自强想到。

日军显然是早有准备,才能伏兵于外,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突然出现在八路军的眼前。

聂自强指挥分区的部队,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所部署的战斗任务,进行的都十分顺利,四个团斩获颇多。而日军的反应却是极其平淡,似乎他们的指挥官能力低下,没有太多的办法应对八路军的各种攻击。对于自己部队的伤亡,也只能默默的承受,或者是把火气撒到老百姓的头上。

可是现在,聂自强终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敌人放出的烟雾而已

鬼子不是应对乏力,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在等着八路军自己展开最后的决战,等着敌人送上自己最想要的局面到了这一刻,他们才倾尽全力,行最后一击

日军的指挥官也真是够狠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是狠绝他不动声色的承受了聂自强的几次计划,承受了手下士兵的大量伤亡,为的就军的疏忽大意,为的就是今天这两军对垒,决一死战的局面

聂自强倒背着双手,看着地图。两手微微的颤抖着,他只有努力控制着。

忽然,他发觉到了不对敌人的弹药怎么能支撑下这场大战?

聂自强叫道:“来人去把作战处长叫来”

时间不长,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出现在隐蔽部中,正是作战室的负责人鲁安刚。

聂自强头也不抬,问道:“把关于截击敌人运输队的战况汇报一下。”

鲁安钢略一迟疑,不知道聂自强为什么问这些。但他记忆力极好,随口说道:“这方面的战斗,是二团三团共三千余人、经过了五天的战斗完成的任务。五天之中,两个团共进行大小战斗十三次,击溃日军运输队九队,毙伤敌人千余人,缴获了大量的物资。”

聂自强抬头问道:“就这些?”

鲁安钢一愣:“就是这些。如果聂队长想要更详细的报告,我可以写成材料送过来。”

聂自强摇摇头:“我不要什么材料。你再想想,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鲁安钢迟疑的摇头:“没有什么了。一共就这几次战斗,我不会记错的,这些都有记载。。。。对了,地方部队还有过关于日军运输队的报告”

聂自强急问道:“什么情况,快说”

鲁安钢说道:“是一个县大队报告的。当时是战斗开始的第二。。不,第三天,他们一共二百多人,配属于四团,在执行骚扰鬼子的任务。他们遇到了一支敌人的运输队,一共只有十几车的样子,这个县大队发动了袭击,可是鬼子护送的兵力达到一个中队,他们的战斗力太差,只有撤退了。”

聂自强问道:“那是什么方向?”

鲁安钢:“是右安县方向。”

右安县?那是东面的一个日军控制的县城,有十几万人口,是敌人的一个重要的补给基地只是距离战区的路程,比起其他三个县城要远上几倍。看来,日军用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他们不断的派出运输部队,吸引了自己的目光,然后从遥远的右安运送给养。那支地方部队遇到的,很可能只是日军的先头部队,用来探路的

聂自强看着鲁安钢,低声问道:“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不及时汇报?”语气阴森,满是杀意

鲁安钢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说道:“我以为这只是。。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所以。。所以没有。。。。”

“很小的事?”聂自强暴怒了“就是这件很小的事,就要使我们一败涂地,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你这个作战处长是怎么当的,简直糊涂透顶”

指挥部中立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是随和的聂家军队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连作战处长也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聂自强还是不依不饶,手指指着鲁安钢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长的又肥又粗,就是一肚子浆糊,敌人这么明显的动向,竟然从你的手中轻轻放过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他这里口沫横飞,骂的酣畅淋漓,鲁安钢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可是指挥官开口骂人,也不敢还口,只能竖起耳朵听着。

一旁的莫林听了一会,觉得聂自强的火气应该消了一点,才上去劝道:“自强,有话慢慢说,咱们八路军的队伍里,不许骂人。”

政委相劝,聂自强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挥挥手,把鲁安钢赶出了指挥部,才坐到了桌前,看着面前的地图,苦思对策。

现在的形式,是绝对不能首先撤退的。日军大军压境,数量达到五千之众。就算是用一个团殿后,他们也能从两翼绕过去,追击后撤的部队。而八路军离开的坚固的工事,难以组织起有力的阻击,就只有被不断的追击,然后溃败。就像聂自强对付鬼子一样。

可是,敌人粮弹充足,又该怎么对付呢?阵地战?己方的火力处于劣势,日军的炮火会对战士们构成严重的威胁。运动战?敌人不会给自己从容布置的时间。聂自强一时找不出应对的计策。

莫林问道:“自强,怎么了?敌情有什么变化么?”他见聂自强骂完了鲁安钢,就在查看地图,显然是有极大的难题。

聂自强长叹了一声,把莫林带出了指挥部,来到战壕中无人的地方,才把情况说了一遍。

他的话黑没有说完,莫林就已经是面无人色了。他沉静了一会,才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是撤退还是就地抗击?”

聂自强看了看远处的战士,低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撤退先和鬼子打一打,我再想想办法,也不一定就是战败的局面”

莫林说道:“自强,分区这几千人的部队,就完全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打,直接下命令就是了如果有不听话的,就让他直接来找我”

聂自强看着莫林,深深的点了点头。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政委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此时,日军已经开到了战场,正在挖掘战壕。数千人的部队完全展开,占据了极大的正面,所有人都在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工兵铲,把松软的泥土向两旁堆积。在望远镜中,日军的工事也是前后五条战壕,呈环形配置,中间配以交通壕,形成了网状结构。可以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比起八路军的阵地,更加的完善合理。

聂自强见了,心中更加烦闷。这才是日军指挥官的真实能力只看阵地的布置,就可以知道,他有着小心谨慎的性格。即使是处在上风,也绝不允许出现一丝的疏漏。这样看来,找到他的破绽,然后加以攻击的可能性极小,还要另想办法才行。

他走进隐蔽部,向参谋说道:“命令部队严加戒备,防备敌人的炮火袭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战士们在战壕里随意的谈论着,看着对面敌人的阵地一点点的形成,火力点配置完毕。经验丰富的战士都知道,鬼子的攻击就要开始了。

终于,三四百名日军跳出了刚刚挖好的战壕,来到了地面。开始整理队伍,慢慢的向阵地逼来。

天空中响起了炮弹划过的啸声,日军的炮弹在阵地上爆炸了战士们躲在战壕之中,任凭泥土飞溅到自己的背上,一动不动。枪支都抱在怀里,阵地上只留下几个观察哨,前后五道战壕,只有几个人影一动不动的伫立在战壕中。

鬼子越来越近,当他们逼近二百米的时候,第一道战壕中一声令下,所有的战士同时站直了身体,向着日军开始射击震耳的枪声突然间响了起来,鬼子一片片的倒下去

聂自强看着敌人的进攻,心中很是纠结。倒不是因为日军的这次试探性攻击。从发现中计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他还没有找到应对的方法,这在过去时从没有过的事情。难道这次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么?

阵地上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鬼子的攻击被阻挡住了。他们卧倒在阵地前百余米处,面对着八路军密集的火力,无法前进一步,只能就地展开还击。但日军的部队全身都暴露在平原上,和战壕中的八路军相比,劣势十分明显。伤亡在不断的增加。

而冒着敌人的炮火的八路军战士们,也是不断的有人倒下。日军的炮兵将大量的炮弹倾泄到了阵地上。战士们只能挺直了身体,忍受着炮火的煎熬。

日军眼见攻击受阻,便改变了战术。机枪就地展开火力掩护,步枪手快速向前突击,而炮火更是加大了袭击的力度

八路军战士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眼见攻击的日军越来越近,战士们在炮火的覆盖下伤亡也在增加。宋子明增强防御的命令下达,第二道战壕中忽然冒出了无数的人头,战士们手中的枪支纷纷射出子弹,向着鬼子笼罩了过去

进攻的日军立时便支持不住了虽然他们的炮火猛烈,但参战的八路军战士有一个团之多,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让敌人的攻击严重受阻。他们只能渐渐后退,再也无法对战壕施加压力。

鬼子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就此被打退

枪声刚刚停止,宋子明、朱广照、金辉三个团长就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指挥部中。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自然能够感到战况的不利。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三人,笑道:“干嘛,来逼宫来了?”

朱广照摇摇头,说道:“聂队长,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就别瞒着了,实话实说吧”

聂自强的面色逐渐沉静下来。他倒背着手,来回走几趟,才问道:“你们都看出什么了?”

宋子明说道:“敌人的攻势凌厉,刚才就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就让我们前后两道战壕参战。再加上他们出现的形式,显然,事情好像不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的。”

朱广照和金辉连连点头。

聂自强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对。战况的进展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接着,他把自己的分析向众人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金辉便说道:“留一部分兵力阻击敌人,其余的部队退出战场,我们不和鬼子打了不就行了么?”

聂自强摇摇头:“现在的形式是谁先撤退,谁就会被敌人追击。我们的火力远在敌人之下,如果被他们追上了,展开野战,只能是一败涂地。”

众人听了,都是不言不语,指挥部中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之中。

聂自强笑道:“都怎么了?还没都最后的时刻,我们先支撑一段时间,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几个人还是不声不响。聂自强的指挥能力他们都知道,面对敌人,过去他都是极快的做出反应。可是这一次,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却还是一筹莫展,显然是没有什么好的措施。几人自问能力还在聂自强之下,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坐在一旁的莫林笑道:“大家应该相信自强。过去他带给了我们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我相信,这一次也一定能度过难关我们的部队从组建开始,经历过了那么多的坎坷,比现在危急的形式也曾经经历过,不是也都闯过来了么?没有什么好怕的”

莫林做的是政工工作,鼓动人心向来是他的长项。现在这种情况下,正是他发挥特长的时候。此言一出,几个团长立时便振奋起来

金辉站了起来,高声说道:“政委说的对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自强,你就想办法吧我们相信你”

朱广照也说道:“是啊,聂队长,司令员一向称赞你的能力,说在二分区,没有人能和你相比。和鬼子打仗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几个,你就静下心来想办法就行了”

宋子明也是连连点头称是。

聂自强激动的和几人握手,说道:“感谢大家的信任我一定会带领大家,争取最后的胜利,给鬼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计议已定,几人又聊了聊部队的情况,便各自返回团部,莫林也跟着宋子明去查看二团的情况。

看着几人消失在战壕的深处,聂自强笑了:“这个时代的人,太好骗了”

回到指挥部中,聂自强看着桌上的地图,又开始了苦思冥想。但脑子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半条妙计。无奈之下,他只好回想古时的各个著名的战事。官渡之战、肥水之战、赤壁之战。。。。。可是还是一条也用不上。聂自强的指挥,向来是随心所欲,脑子一转,便是一条克敌制胜的妙计,从来没有用过这个笨办法。现在第一次用出来,还是得不到半点帮助。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战场上突然传来鬼子炮击的轰鸣声,敌人的攻击就要开始了

聂自强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日军的攻势一定是极猛烈的,但以八路军的战斗力,应付几次还是能够做到的。怕的就是最后没有办法撤出战场。就算是两败俱伤,也是分区所承受不起的。

这一次,鬼子的准备时间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炮弹把前后三条战壕犁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战士们的伤亡不多,但炮弹在头上轰鸣,泥土不断的在身上拍击,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紧接着,日军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派出了三个中队,将近六百人的部队排成了宽大的正面,前后三条散兵线,向着八路军的阵地扑了过来

当攻击部队接近四百米的时候,炮兵的火力更加密集,炮弹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了战壕的前后几十名迫不及待露出头来的战士立即死伤,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五十米敌人的步炮协同能力极强,当步兵冲到了战壕前五十米的地方,炮兵才停止了炮击而步兵已经上好了刺刀,向着战壕扑来

八路军和日军打了几年的仗,对他们的这一套也是司空见惯了。就在炮击停止的同时,无数的人影从战壕里站了起来,他们手中的手榴弹冒着嗤嗤的白烟瞬间,无数的手榴弹飞上了天空,遮天蔽日

正在展开最后的冲锋的鬼子立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手榴弹在他们的身边爆炸,一层层一片片,巨响串联在一起,比起枪声来也是毫不逊色鬼子们被炸倒在地,无助的哀号着。第一条散兵线瞬间便被粉碎

紧接着,第二条散兵线又冲到了战壕前

就这样,双方在这片平原之上,展开了血腥的决战

当这一次攻击的三个中队被打退之后,日军的炮兵立时又向战壕开始了炮击,二十分钟后,又是三个中队开始攻击

鬼子的攻势如同大海的潮水,一波连着一波,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233决战(下)

激烈的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在24小时之中,日军先后发动了七次正面攻击,两次侧击,在黑夜之中,还进行了三次夜袭这一切,都牢牢的抓住了八路军的部队,使他们没有时间,也不能进行撤退的工作。在白天的攻击中,发了疯了鬼子一次接着一次的冲击着阵地。往往是千辛万苦的打退了上一次进攻,下一次的攻击紧接着就来了有一次,日军竟然使用近千人的部队,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击,战火燃烧到了阵地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现在,聂自强才真正领教到了日军指挥官的能力那一次次冲击,仿如无穷无尽的浪潮,而且一浪高过一浪,八路军的阵地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最危险的时候,阵地的前三道战壕都已经失守,聂自强组织了两次的敢死队,才击退了敌人。但是,经过了日军不间断的炮火轰击,战壕已经有很多地方坍塌,毁坏极多。如果再战斗一天,战士们就要在土坑中抗击敌人了

又是一次攻击被打退了,战场上一片狼藉。在阵地的前沿,无数的鬼子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他们有的肢体断去,有的开膛破肚。死状也是千奇百怪,或是仰天倒着,或是蜷缩着身体。有几个甚是全身漆黑一片,是被活活烧死的。步枪、机枪、掷弹筒扔的到处都是,钢盔,背囊随处可见。潺潺的鲜血流成了小溪,在低洼的地方凝聚成了一滩滩紫黑色的血块。更多的鲜血渗进了土里,但刺鼻的血腥味还是充满了平原。

八路军的阵地上也是死伤枕籍。牺牲的战士的尸体歪倒在各处,被炮火熏得黑黑的脸庞上,还带着生前的表情。他们手中的步枪大多已是没有了子弹,腰间的弹囊也是空空如也。受伤的战士在包扎伤口,大多数士兵在搬运战友的遗体,他们的表情已经有些麻木,泪水已经流干,剩下的只是满腔的怒火

天色黑沉沉的,浓重的铅色云朵压的极低,好像就在人们的头顶。田野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地上的灰土被吹的扬起了十几米高,竟然有些飞沙走石的味道。

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聂自强和金辉在阵地上到处游走,检查着战士们的伤亡、弹药的剩余等情况。看着满目的疮痍,战士们默不作声的抬着阵亡战友的尸体,聂自强心中又是止不住一阵抽痛

都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才酿成了今天的惨剧如果再小心一点,再仔细的分辨一下敌情,甚至是派出少量部队展开试探性的攻击,都有可能避免这次面对面的消耗战此时,聂自强的心中被懊悔充满了。

金辉看了看聂自强,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原本那个自信满满、面貌清秀的指挥员不见了,面前的是一脸的油汗硝烟、眼中满是血丝的憔悴的面容。他的眉头紧锁着,身上的迷彩服浸透着几片血迹,还有两个破口。

金辉拍了拍聂自强的肩膀,笑道:“自强,这没什么从打扛起枪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活多久更何况现在是和小鬼子对着干,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我想同志们也都是这个想法。不用后悔,你指挥的已经很不错了”

聂自强心中更是感动。在最关键的时刻,身边的战友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先前是莫林,现在是金辉,这个只是四团代理团长的老战士

他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感受着田野之间充满了凉意的冷风,语气低沉的说道:“可是,还是由于我的原因,这些战士才置身于这个有死无生的局面之下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他们带出火坑,为分区保留一部分火种,以待将来东山再起”

金辉问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聂自强摇摇头:“没有鬼子的指挥官太狡猾了,紧紧的咬住我们,不留一丝空隙。想要付出很少的代价撤走,是不可能的。”

金辉笑道:“那就不走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就赚了”

聂自强说道:“不行,必须撤退我想好了,今天晚上,我率领聂家军的一个营断后,分区的部队趁着黑夜后撤”

金辉一愣,随即说道:“你们只有三百多人,不可能阻挡敌人的进攻。”

聂自强目光渐冷:“挡不住也要挡我们的火力强劲,伪装成一个团还是可以的。只要鬼子以为大部队还在阵地上,就会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正面,你们正好趁机后撤,只要将来打跑了鬼子,我们今天的付出就没有白费”

金辉听出了聂自强已萌死志。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连连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不可能让聂家军的兄弟自己留下那样的话,八路军就没脸见人了。。。。。”

两人正在争论着,忽然,天空中落下了豆大的雨点,大雨下来了只是片刻之间,大雨就达到了对面不见人的程度,无数的雨丝连接了天和地,晶莹白亮。雨滴打在地上,灰尘的气息扑鼻而来,混合在了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之中。

阵地上的战士们纷纷跳到战壕之中,想要躲避大雨。但战壕中无遮无拦,又哪里避的开?

聂金二人也连忙跳了下去。这里距离指挥部还有一段距离,大雨骤然而起,也只好学着战士们的办法,先跳下去再说了。

聂自强抱着头蹲在地上,耳中听的电闪雷鸣,雨声隆隆而起,心思急转,能不能趁着大雨的时候撤走呢?

这时,旁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战士在他的耳边说道:“这雨太大了还要下上一两天,兄弟,我们得准备冒雨打仗了”基层的战士并不知道最高指挥官已经更换,这战士还当聂自强只是普通的士兵。

聂自强微微一个愣神。他看着这名老战士,高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要下一两天?”

那战士一笑,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打鬼子之前,我在家里种了十几年的地,雨是大是小,我还没有看错过”

聂自强寻思片刻,猛的战了起来,高声向金辉说道:“你去找一找在家种过地的老战士,看看他们对这场雨的看法包括持续的时间。雨势的强弱等各个方面。快去”

天上下着大雨,全身都已湿透。可是指挥官下了命令,金辉还是带着警卫员冲进了雨雾之中,

聂自强抱着双臂,将刚才灵机一动想到才计策,又在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思考了几遍,感觉没有什么漏洞,便安静了下来,等着金辉的回报。

时间不长,金辉就回到了部队。他全身被浇的湿透,雨水顺着钢盔留下,脸上倒是洗的干净了许多。他跑到聂自强的身边,高声说道:“我找了十几个人,他们的说法都不一样。不过,都说这雨小不了,还得下上很长时间”

聂自强站了起来,看看天地间茫茫的雨丝,说道:“回指挥部,召集团长以上干部,布置任务”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四个团长,暗暗好笑。他们都是分区的高层领导,平时对自己了军容风纪都十分的在意。可是现在,一个个却好像落汤鸡一样,他们的脚下,都是一汪水迹,头上倒是擦干了,可身上的衣服还在不断的淌着水。

聂自强笑道:“怎么样?这场雨够劲儿吧?”

几人看到他的笑容,都是一愣。这一天的时间,聂自强的脸色都是冷冰冰的。虽然不是愁眉不展,可也没有一丝的笑容。现在忽然笑了,难道是有了破敌的良策?

谭顺问道:“聂队长,你想到办法了?”

聂自强啊笑道:“怎么,想不到办法就不能笑了?我把大家叫来避避雨,聊聊天,难道不行么?”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睛都是一亮血战了一天,指挥员断没有把领兵大将叫来聊天的道理。聂自强这么放松,显然是找到克敌制胜的方法了

看着众人闪烁的眼神,聂自强的心中一阵愧疚。他慢慢说道:“这次战斗,是我指挥失误,让大家受苦了”说着,低下了头。

几个团长想到这一天来的苦战,牺牲的战士。都是心中黯然。会议室中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聂自强说道:“这场大雨来的太及时了。在雨中,鬼子难以摸清我们的动向。是打是撤,我们占据了主动。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打败这股敌人。。。。”说着,他指着地图,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谭顺便猛的跳了起来,叫道:“聂队长,我服了你了这么绝的办法都想的出来,这回鬼子要是还能支撑下去,我就脱下这身军装,回家种地去”

大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只有莫林皱着眉头斥道:“谭团长,注意你的言辞”

谭顺一摆手:“政委,我也就。鬼子不打跑,你就是让我老谭脱军装,我也不会干的”说完,哈哈大笑。

相对于别人,朱广照要冷静的多,他一直在看地图,过了一会,才抬头问道:“聂队长,要是鬼子不追来怎么办?现在是他们主攻,我们主守,战斗的主动权还握在敌人的手里”

聂自强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根据我的判断,我们开始撤退,敌人不会就此罢手,一定会追来的。你想,他们装聋作哑,付出了那么多的人员和物质的代价,就是为了这次的会战,好一举歼灭八路军,一劳永逸。我们撤退,他们一定会开始追击,好在追击中歼灭。击溃我们”

金辉点点头:“说的有道理只要鬼子追来,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聂自强说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谁来断后?”

几千人的部队开始后撤,一定要强有力的后卫,阻挡敌人的追兵。

谭顺叫道:“除了我们一团,谁还有资格当这个后卫?”说着,眼角扫过其他的三个团长。

众人看着他在那里叫嚣,都忍不住跳了起来。宋子明斥道:“战斗打了一天了,你们团就打了两个多小时,你不断后谁断后?”

朱广照也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在后面闲的抓虱子这回该让你来尝尝滋味了”

聂自强笑道:“谭团长,做人要厚道啊”

谭顺也不反驳,哈哈大笑。血战进行了一天了,他的团只是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冲上来打了一仗,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后面养精蓄锐,这后卫的活计,还真是非他莫属。

聂自强摆摆手,止住了大家的笑声,说道:“就这么定了。一团担任后卫,负责全军的安全。谭团长,你的责任很重,不管鬼子的攻势如何激烈,你都只能慢慢后退,速度决不能太快如果你让一个鬼子冲过了防线,我绝不轻饶”

谭顺立正道:“放心吧队长,后撤的距离不长,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决不让敌人冲破防线”

聂自强点点头,环视着众人,说道:“我们的后撤,一共只有十四里。速度一定要不急不缓,让敌人以为我们有大批的伤员要携带。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倾全军之力追击”

“是”众人立正站起,轰然应诺。

聂自强:“下面,我开始布置任务。。。。。。。”

这一场大雨,足足下了大半天的时间。当暴雨持续到了一个小时后,便小了一些,但也是连绵不绝。豆粒打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竟然隐隐有些疼痛的感觉。战士们开始的时候还蹲在战壕里,但是不久之后,就跳上了地面——战壕里的水已经到了腰部,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填满

地面上没有防御工事,只有挖战壕之后的浮土堆积着。但在大雨之下,也都变成了泥浆。几千人趴在泥泞的土地上,不敢稍动。

即使是这么大的雨。日军还是进行了几次攻击。当然,攻击的力度很小,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和八路军保持接触,以防他们逃走。

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下来。聂自强的部队也开始了调动。

一直在后方跃跃欲试的一团被调上了阵地。二三两个团开始后撤。至于四团,早就悄悄的撤出了阵地,被派做了它用。

鬼子立即感觉到了八路军的异常动向。他们又开始了凌厉的进攻一时间,阵地上的枪炮声再一次响起说起来,这些鬼子也真是不同寻常,攻击已经持续了一天了,但依然是锋锐异常

作为分区战斗力最强的团,一团的战斗力也不是泥捏纸糊的。看着别人打仗,战士们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次上了战场,自然要打个痛快双方刚一接上火,就激烈异常

但这些,聂自强都已经不理了。他带着两个团,慢慢的的后撤。

十几里的路程,八路军足足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完。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团三次后退,他们每隔四五里,就有一道预设阵地,就这样牵着日军全军,向聂自强的定计之处走来。

在八路军阵地后方十四里处,有一条河,叫做小凌河。这条河宽有三十多米,只有半人深左右,水流很是平缓。一条不知建于什么年代的石桥,凌驾在河上,沟通了两岸。石桥宽有五米左右,很是坚固。当初设计撤退方案的时候,聂自强曾经想过炸毁石桥,断绝敌人追击的道路。可是河水太浅,起不到阻挡追兵的作用。

这一场大雨,成全了聂自强。

来到石桥之上,看着桥下滚滚的洪流,聂自强心中大定。大雨之后,河水暴涨,距离石桥只有一米多的距离。按照聂自强的计策,这对鬼子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时间不长,部队都已通过了石桥。在聂自强的指挥下,他们以桥头为中心,远远的埋伏了下来,只等着敌人落入圈套。

又过了一会,谭顺的一团也通过了石桥。在他们的后面,是隐隐约约的鬼子的黄色的身影。

一团冲过了石桥,在距离桥头不远的地方布置了一个营的兵力阻击敌人。其余两个营快速向前奔跑,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这样的战术不会引起鬼子的丝毫怀疑。这里地形奇特,只有一个五米多宽的出口。利用有利的地势阻击敌人,是常用的战术。

一会的功夫,日军便追击到了桥头土黄色的身影刚刚出现,便被密集的子弹打倒了一排

但日军也早已料到八路军的战术。冲上桥头的士兵立即卧倒,开枪还击。河对岸的鬼子则架起机枪,疯狂的射击,实施火力支援。那一个营的战士卧倒在平地上,没有什么优势,他们的数量又是很少,只是片刻之间,便被打的抬不起头来。

面对着这种情况,八路军只好撤退,把桥头让给了日军。

转眼之间,大量的鬼子冲过了桥头

聂自强在望远镜中看着这一切。当鬼子冲过来的时候,便向身边的参谋说道:“可以开始了”

“嗵,嗵”,两颗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

234家事

两颗红色信号弹飞上了半空,在亮白的天空下,分外的刺眼

随着信号弹的升空,在极远之地,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这声响极大,即便是远远的传来,依然是刺得人耳鼓生疼脚下的大地在不住的震颤,就连河水也在微微的晃动着

桥上的鬼子们惊呆了他们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着上游,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声音来的极其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数千名鬼子的心头。

这时,已经有千余名日军冲过了桥头,他们在开阔地上组成了圆形的防守阵地,以防备八路军反扑。但大地的震动,竟然使士兵脚下颤抖,有些站立不住

士兵们都惊慌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指挥官拿着望远镜,向上游观察着。渐渐的,他们的眼睛都瞪大了,嘴里更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河水的上游,出现了一面高达数米的土墙这土墙不断的变换着形状,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日军冲来

仿佛只是一瞬间,“土墙”便来到了极近的地方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哪里是土墙,分明是数米高矮的洪峰

洪峰中裹杂着大量的泥土,树木等物,呈现了一种黑漆漆的颜色。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不断的翻滚着,仿佛一头怪兽,向着石桥扑来

桥上顿时一阵大乱士兵们哀号着,四处奔逃。他们不断发出绝望的嚎叫,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恐万分,有的向前,有的向后,拥挤在了一起没有人指挥,也无法指挥,这时,各级官佐和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分别,都是那么的惊慌,那么的绝望

转眼之间,洪峰扑到了石桥河水拍击在桥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激荡的河水飞腾其数米之高,和上面的水流一起,将桥上的一切掩盖原本十分坚固的石桥好像玩具一样,被分成了四五节,在河水中翻腾了几下,便沉到了河底。

桥上的日军全部落在了水里,他们嚎叫着,翻滚着,极快的向下游冲去很快,大多数人都已不见了,河面上只剩下几十个小小的黑点,远远的翻滚着

此时,聂自强也在率领手下的士兵,疯狂的向着远处逃命

河水的高度超过了河岸极多,早已不只限于河床的范围汹涌的河水扑上了地面,向着远处的大地涌去

原本在河岸边布防的日军也是大乱所有人都向着下游奔逃但人的双腿又怎能跑过洪水?瞬间,这千余鬼子又被卷入了滔天的洪水之中

河岸的另一边,鬼子也在逃命

河水依然在向着远处汹涌而去淹没了大地,淹没了农田和树木。向着八路军追去

此时,几千军也早已没有了阵型。他们亡命的狂奔着,向着远处逃去

渐渐的,洪水追上了八路军战士。但已经没有了凶性。河水从脚踝淹没到大腿,然后是腰际,终于,到了胸口的时候,便不再上涨

聂自强大出了一口长气他高声叫道:“所有人手拉着手,谁也不许掉队”他心中暗暗庆幸,预先便被伤员转移,不然的话,只是这一场洪水,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其中

终于,在十几里之外,八路军战士逃出了洪水的范围

看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聂自强还是心有余悸。他对身边的参谋说道:“命令各团,报告伤亡情况”

那参谋面有难色。他挠了挠头,有些迟疑的应道:“是,队长”

聂自强知道他的难处,笑道:“尽力而为吧”这一阵狂奔,部队完全散乱,团长找不到营长,营长找不到连长。要在这一片纷乱中找到四个团长,其难度可想而知。

在大雨骤然而下的时候,聂自强的心中便有了初步的计划。他经常看着地图,对这一带的地形早已心中有数。他知道,在部队后方的十余里处,就是小凌河的流经之处。最初,他还只想着利用大雨,把部队撤下来,然后炸断石桥,断绝日军追击的道路。

可是,老战士的话给了他极大的提醒如果雨一直下,甚至是下到河水暴涨的地步,是不是可以用来反败为胜呢?他派金辉去找种过地的老战士询问,就是想要判断出这场雨能下多长时间,雨量能达到什么地步

在布置计划的时候,聂自强派出四团,在小凌河的上游找到了一片河床宽阔,河水平缓的地方,拦木为堤,垒土为坝,把河水储存起来。待他的信号弹升空,就炸毁堤坝,让汹涌的河水冲向下游,利用自然的力量歼灭敌人

在他的计划中,原本是要在河边布下埋伏,等石桥截断后,便一涌而出,把过河的鬼子完全歼灭可是,他错估了河水的力量。没有想到河水竟然能冲上河岸,险些酿成大祸

也不知是谁高声喝叫,紧接着,战士们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在热烈的欢呼着,数千条手臂扬上了半空各个连队的红旗挥动着,在沸腾的人群中分外的耀眼

这一场大战,八路军被鬼子打的全无还手之力,险些就要全军覆没。可是,只是一场洪水,没有耗费一枪一弹,数千名日军便葬身河底,做了鱼虾的食物这又怎能不让战士们欢欣鼓舞,热血沸腾?

夜晚,八路军的营地一片热闹的景象。莫林把缴获的食品拿出来犒赏三军。虽然只有一点点肉食,但食物还是可以吃饱的,这已经让习惯了半饥半饱的战士们兴奋的像过年一样了几个团长也聚集在指挥部中,尽情饮宴。

在这一片胜利的情绪中,聂自强却率领手下的部队,离开了二分区。他离开根据地已经很长时间了,那里也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聂自强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本来以为,这一次运送物资,只要几天时间就能返回,却没想到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一个营的人马还是化装成日军的模样,晓行夜宿,大摇大摆的向西平方向行去。

接近根据地的时候,聂自强便派人接洽。他没有让众人迎接,只是让他们在会议室中等着,大战之后,他要了解根据地的情况。

回到队部,看着眼圈熟悉的人和物,聂自强的心中一阵安慰: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手下的这些也都逐渐成熟起来了,大战之后,虽然没有自己主持大局,居然也是有模有样,条理分明。

走进了会议室中,聂家军的一众营连长也都赶了过来。大家见面,自然是一阵寒暄询问。

看着大家热情的样子,聂自强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战斗最危险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让八路军撤退的准备。幸好有了一场大雨,才化解了危难。

他见如云并没有在,便问道:“大小姐呢?”这个最想见的人缺席,让他心里有些失落。

文章笑道:“大小姐到附近的村子调粮去了。最近饥荒闹的挺严重,我们拨出了一部分粮食救济老百姓,队里的存粮不多了。”

聂自强点点头,坐了下来,说道:“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参谋长,你先说说。”

聂自强临走的时候,是安排文章和刘洋共同主持大局。这二人一文一武,只要配合的好,即使是日军前来进攻,也能应付自如。但现在大战已经结束,自然是要以生产恢复为主了。

文章把面前的打开,看了看,说道:“战斗刚刚结束,队长就带人走了,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他看着聂自强,微微笑道:“这一战,聂家军是大获全胜所以,我们研究了一下,把根据地向周围做了大面积的扩展现在的面积,是原来的一倍也就是说,我们的战略纵深已经达到了将近五十里”

聂自强一拍桌子。叫道:“好干得好这样一来,就更不怕鬼子的扫荡了”

在战斗之中,聂自强便感到了战略纵深的缺乏。如果有了回旋余地,这场战斗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当初押运粮食离开的时候,聂自强就曾经把自己的想法向几人说过,只是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成绩

啧啧赞叹了一阵,聂自强才问道:“基层政权开始建立了么那些村子的群众基础都怎么样?”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只是占领了这片区域,但其中的百姓并不欢迎聂家军,那么还是难以开展工作。

文章知道他的担心,笑道:“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我们现在在西平和附近的几个县里的知名度很高,老百姓知道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并不排斥聂家军。基层政权已经开始建立了,大多数都是退下来的伤残士兵担任村长。这些士兵经受过我们的教育,对聂家军很有归属感,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些村子都会像原来的村子一样,成为我们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聂自强满意的点点头。这番解说有理有据,也符合事实。看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锻炼,文章在内务方面的能力,又有所提高。

过了一会,聂自强问道:“刚才说的都是喜讯,有没有什么困难?”

听了他的问话,文章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当时的一场大战,对我们的根据地的破坏不算严重。就只有刘洋放火烧掉的村子。老百姓也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就只是些家具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在打仗的时候我们没有注意,战后统计损失的时候才知道,鬼子的这次进攻,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最严重的,就是粮食方面。”

“粮食方面?”聂自强有些不明白。

“是的,”文章接着说道:“两支部队,攻击五六千人往来冲杀,都是在平原上。换句话说,也就是在田地里。”他合上了,语气有些沉重:“我们估计,今年的收成,要比去年少两到三成,明年的春天,会发生饥荒”

“不会发生饥荒的”聂自强笑着摆摆手:“我们没有粮食,鬼子的统治区有啊只要我们到外线作战,把敌人的粮食抢过来,不就行了么?”

“常言说的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说缴获黄金不太容易,不过一点点粮食,还是不难得到的”聂自强对这个问题很是乐观。

最近一段时间,文章都在为粮食的问题而苦恼,这时听了聂自强的话,不由的苦笑道:“外线作战,哪有那么容易鬼子在根据地的周围修筑了大量的据点,派驻了重兵。把根据地完全与外界隔绝起来。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个方面。事实上,我们现在缺的物资还很多。只是因为现在还有些储备,所以表现的不太明显而已”

在回来的路上,聂自强已经知道鬼子的据点是如何的密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鬼子能修建据点,我们就能把它们打掉正好可以用这个机会训练新战士。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已经不是过去了力量很小的时候了鬼子不服,就打到他们服为止鬼子不怕,就打到他们怕为止就算是敌人大兵压境,我们也有一拼之力”

十几个人看着慷慨激昂的队长,都有些不明白,怎么过去谦和的聂自强,现在变得这么暴力了?

聂自强指着刘阳问道:“说说部队的情况。”

刘阳识字不多,但记忆力极好。他随口说道:“这一次战役,我们先后和两股日军作战,战士们的伤亡很大。据战后的统计,部队战斗减员达到五成也就是说,聂家军又一次伤亡过半”

聂自强手指轻轻扣着桌子,低头沉思着。离开根据地的时候,他就估计到了这种情况。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感觉了呢?回想到在指挥八路军的时候,也曾经用一个营的兵力试探敌人,他便有些不寒而栗: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了?难道真的向付永亮说过的,这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成长的必由之路么?

过来好一会,正在众人都在以为队长是在向阵亡将士默哀的时候,聂自强才抬头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兵员都补充了么?”

刘阳答道:“情况很好,可以说,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经过残酷的战斗,战士们的战斗技术和意志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虽然伤亡过半,但是部队的精气神还在,气势还在新战士补充上来后,经过了初步的训练,已经融入了聂家军中。只要再有一段时间,恢复战斗力,甚至是不原来更强,也不是不可能”

“新战士的招收已经完成,兵员已经补充到位了。在原来的根据地中,人力接近枯竭,能上战场的青年要么是在部队中,要么是在民兵队伍里。这些新战士,都是从刚占领的村子里选拔的。身体素质很好,就是时间还短,就是完成了最基本的训练。”

聂自强很是满意刘阳的工作。无论是带领民兵抗击日军,还是战后的部队恢复工作,他他都完成的很好。看在,这真的是副队长的最佳人选

想了想,聂自强又问道:“有什么困难没有?”

刘阳苦笑了一下,说道:“还是药品的问题本来我们的西药就不多了,又经过了这么一场大战,部队伤员很多,把最后的一点储备也都用光了要不是我们击溃的两股鬼子,缴获了一批药品,说不定有多少战士会因为药品的缺乏而死去”

聂自强说道:“没有通过别的途径想办法么?”

文章说道:“想了,都想了陈欣宜那里去过电报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大小姐甚至冒着危险亲自进城,去找过去的一些关系,可是也没搞到。说起来,都是鬼子封锁的太严了,就是搞到了,运送到根据地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聂自强挠了挠脑袋,也是没有办法。粮食的问题还好说,实在不行就去攻打鬼子的县城,抢一批回来。可是这西药可不是地里长的麦子,随处可见。这真的是一道无法解决的难题。

这一次会议,有意外的欣喜,也有困难极大的难题。搞得聂自强的心情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他笑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块说出来。”

话音刚落,李建伟站了起来,说道:“队长,骑兵连要散花了”

聂自强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会散花呢?”

李建伟马上说了起来。原来,骑兵连在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相应的,损失也是很大。这损失不是人员上的,而是战马的损失聂家军中没有专业的兽医,在这次战斗中受伤的战马没有人能治疗。李建伟曾经找过西园寺俊男,可是西元却说让他治疗战马是对他的羞辱,把李建伟臭骂了一顿,然后赶出了门外李建伟去找文章。但文章只是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现在连人用的药品都不够,怎么治马呀”就这样,李建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伤的战马死去,没有丝毫的办法。现在骑兵连虽然有一百四十多人,但是战马就只有不到一百匹了。

聂自强看着激动的满脸通红的李建伟,挠了挠脑袋,无话可说。

235游寺

永平禅院,位于西平县城西南三十多里处。始建于隋朝,历代均有修缮,是方圆数百里最著名的寺院,也是一处游览胜地。太平岁月,虽然百姓日子过的清苦,但寺中也是善男信女云集,香火鼎盛。

这一天,聂自强带着白氏姐妹,穿过了近二十里的敌占区,来到寺中游览。

回到根据地后,聂自强很是忙乱了一阵。虽然文章、刘阳以及如云都是能力出众,把各种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毕竟聂自强才是聂家军的首领,很多事情还要他来拿主意。大战刚刚结束,聂自强就为八路军运送粮食,离开了根据地。现在终于回来了,各种迫在眉睫的大政方针也亟待解决。所以,聂自强集中了全部精力,处理着各种事情。

在处理政务的间隙,聂自强也和如云相聚频繁,卿卿我我。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云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常常是两人谈笑甚欢的时候,她却忽然郁闷起来。聂自强曾经不止一次的询问原因,但如云要么言辞闪烁,要么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解释。

如果是在现代,自己的恋人出现了这种情况,聂自强就要怀疑她是移情别恋了。但几近两年的接触,他对如云的为人十分了解。要说她的思想发生了动摇,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可是为什么出现了这种情况,聂自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在这期间,聂家军的各支部队频频出击,根据地周围的各个据点建了又毁,毁掉了又重建。被派驻在附近的日伪军都好像是住进了鬼门关一样,整日战战兢兢。也有一些鬼子叫嚣着不怕聂家军,但凡这样的据点,都没有存在超过三天。就这样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周围的据点都被聂家军打的缩回了脑袋,整日里装聋作哑,对公路上的情况也是不闻不问。用聂自强的话说,就是把他们打怕了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文章等人才放心聂自强带着白氏姐妹穿过敌占区,去永平禅院散心。当然,要说完全放心,那也不是。但聂家军是聂自强说了算,他拿定的主意,别人无法反对。

来到了寺院前,随行护卫的李自平、任五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跟随的,是飞虎队的一半队员,还有十三名男女护卫,队部警卫排也来了一半,一共有一个排的兵力。在穿过两个据点的时候,队员们的神经都绷到了极点。如果只是一般的任务,大家也不会紧张,大不了就是打过去,把阻挡彻底击碎。但是今天不一样,聂家军最重要的人物在队伍之中,谁也不敢稍有大意。就这样胆战心惊的走过了这二十几里的路程。

聂自强站在寺院的前,看着宽敞又有些破败的大门,极有兴致。他的左右是白氏姐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三人开始了这样的站位。

这寺院极是宽阔雄伟,占地面积极大。极目望去,庙宇连绵。还有着几分昔日的辉煌景象。

寺院的大门宽大,共有两丈有余的宽度。只是红漆剥落,露出了里面的木质的颜色。两旁的朱红色院墙也是斑斑驳驳,显得很是凄凉。院墙内的大殿上的朱瓦满是荒草,偶尔传来的几声钟鼓之声,也似乎带着无尽的哀愁。

大门的两旁,是一副木质的对联,虽然油漆落尽,但端庄的隶书还是那么的古朴:“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游人。”横批是:“回头是岸”。

聂自强摇头晃脑,赏鉴个不停,似乎颇有心得。

一旁的如雪见他看了很久,还是原地不动,便说道:“一副对联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到里边去。”

聂自强目不转睛的看着对联,说道:“写的好啊,真是说道我心里去了。仔细想一想,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干什么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酒囊饭袋,混吃等死,还不如皈依我佛,求个清净”

如雪小嘴一撇,笑道:“哎呦,什么时候有了出家的念头了?你要是出了家,我姐姐怎么办?”

聂自强笑道:“我出家做了和尚,你姐姐可以当尼姑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如云白了他一眼,斥道:“在禅院之前,不要开这种玩笑小心佛祖怪罪”

听了她的话,聂自强便是一愣。两年之前,也有一个女孩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而且就是因为她,自己才来到这个时代。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还好么?有没有时常的想起自己。这样想着,他不由得便沉默了下来。

如云见他不再做声,以为是自己说的重了,便向他的身边靠了靠,握住了他的右手。聂自强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便拉着如云的手,向寺内走去。

永平禅院声闻方圆数百里,历史悠久。香火繁衍,连绵不绝。只是日寇占据了西平之后,百姓的日子过的更加清苦,捐资的香火就少了大半,以至于一座千年古刹,竟然落得寺院破败、无力修缮。这时虽不是农忙时节,但寺中烧香拜佛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寺门内的两侧,是四大天王的雕像。这雕像高都有丈余,面目或红或蓝或白,都是怒目横眉。手中一持琵琶,一持宝剑,一持赤龙,一持宝伞,俯视着幼小的**凡胎。

聂自强看着这四尊雕像,觉得很有意思。过去虽然游览过护国寺,但那寺中并没有四大天王。他向如云问道:“这四个都是什么人?”

如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聂自强的知识系统性极强,但对这些宗教事务接触的极少。所以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只是在这庄严佛地,嗤笑也是罪过。她连忙止住了笑声,解释道:“这是佛教的护法神,又称护世四天王。是二十诸天中的四位天神。。。。。”她知识十分渊博,口齿更是伶俐,把些枯燥无味的佛教故事,解说的生动详细,身边的众人都听得很是入迷。

聂自强原本是随口一说,就是想让如云开怀一笑。但想不到如云竟然真的知道这些故事,渐渐的也听的兴趣十足。

众人一边听着故事,一边出了天王殿,向后面走去。走过了一个小小的广场,前面是一座佛殿。正对着殿门,肥头大耳的弥勒佛正向着众人哈哈大笑。这座雕像高有两米以上,袒胸漏腹,左膝高高翘起,一只提着念珠的手搭在上面,神态悠然自得,栩栩如生。在殿门的两旁,也是一副对联,上联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下联是:“开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了半晌,才长叹了一声:“容天下难容之事,说的轻巧,真的容的下么?”

如雪笑道:“就是一副对联而已,哪来的那么多感慨”

聂自强看了她一眼,说道:“所以说你天真呢佛教的信仰,是叫人一心向善,修个来世。像我们这样一身硝烟,两手血腥的人,真的不应该来这里。”

如雪听聂自强说她天真,立时小脸一沉,说道:“既然不应该来,你为什么还来呢?”

聂自强笑道:“我是来这里参禅悟道的。这两年来,我这手上也有了几千条的人命。而且时时刻刻也都在想着怎么样杀更多的人。我要在这里洗涤心灵,然后。。。。。”他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如云接着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对聂自强知之甚深,当然不会相信他会就此罢手。

聂自强回过身来,手指着庙门,说道:“只要出了这个门,我还是两手拿枪,干我要干的事。如果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他这话说的声音很高,在空旷的广场上,甚至有了一丝的回声,而且,这里是佛寺,他说了“佛挡杀佛”四个字,可以说是极大的不敬。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殿门内轻轻的传出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三人在这里闲谈,警戒早已布置到了天王殿内,但里面的八名队员,竟然不知道还有人在大殿之内

宋磊闪身挡在三人面前,轻斥道:“出来”手指一弹,一颗小石子倏然飞出,向着大殿去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子,却发出凌厉的呼啸声

那石子击穿窗棂,飞入大殿之内。但就此消失,竟然没有了声响。

宋磊眼中目光一闪,向前走了两步。他虽然听到了大殿之内压抑的极低的呼吸声,却没想到那人竟然也是高手,自己三成力量射出的石子,竟然被他接了过去。

殿中传来一阵声响,夹杂着战士们的叱喝声。过了一会,几人押着一人走了出来。

这人是一名老僧,眉毛胡子都已花白,满脸的皱纹,也看不出多大年纪。身上穿着一袭僧衣,洗的泛白,上面都是各种污渍,还补着十几块补丁。脚下的僧鞋也露着脚趾头。这人拉拉遢遢,被队员们推搡着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嘴里不断的念佛。

聂自强推开宋磊,走到老僧的面前,双手合十,说道:“大师,受惊了”一摆手,挥退了众人。

那老僧合十低首,说道:“施主,老僧有理了。”说罢,转向宋磊:“这位施主好俊的功夫。一颗石子,就把老衲逼了出来。”手掌摊开,把一枚带血的石子递了过来。

宋磊哼了一声,没有伸手去接。石子被接了过去后,他以为殿内的是个高手,一时间很是兴奋。但石子带血,显然这人已经受了伤。宋磊便兴趣大减。

老僧也不以为意,又把石子握在了手中。向聂自强说道:“施主虔诚拜佛,佛祖自会保佑。但刚才的话,却是有些过了”

聂自强笑道:“大师,我也知道过头了。这里是禅院,不应该说什么‘佛挡杀佛’的话,还请大师原谅”说罢,合十一躬。

老僧连忙说道:“施主言重了几句言语,佛祖自然不会怪罪。但您说身负数千条人命,又说出了庙门,又会大开杀戒,这份凶厉之心,却实在要不得”

聂自强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言辞不敬,老僧前来问罪。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不敬毫不在意,竟然是劝说自己的。不由得一笑,问道:“那按大师说,我该怎么办?”

老僧说道:“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施主一心向善,自然能将危厄化于无形”

聂自强笑道:“我现在能吃能睡,有什么危厄?”说罢,向宋磊看了看。

那老僧注目看了聂自强一眼,又低下了眉头:“施主,你这一生,可说是人上之人。但却有一道大关口,只怕会危及性命”

类似的话,宋磊早就和聂自强说过,所以他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我知道。”

旁边的姐妹二人却不知道这件事,心下大惊。两双妙目同时看向聂自强。虽然急切的想要询问,但他正在和人谈话,便强自忍住,并不插言。

老僧一惊,问道:“施主知道?”

聂自强:“是啊,早就知道了大师,你看我能过去这一关么?”

老僧并没有去看聂自强的面相,只是说道:“这一次劫难,只怕是要危及施主的性命。能否安然度过,实在是不好说。老衲相学不精,如果施主有时间,不妨去请教方丈师兄,想必能求个结果”

聂自强摇摇头:“我的时间很紧,大师的好意,先谢过了。”

如雪问道:“大师,我们怎么做,这场劫难才能来的小一点?”姐妹二人家教极严,在这种情况下,本是不应该插言的。但事关聂自强,如云又哪里忍得住?

老僧想了一下,说道:“就只有平时多做善事,多积福报了。这位施主一身正气,绝不是奸佞之人,但戾气太盛,只怕是杀生太过,阴德有损。只要他放下心中的执念,与人为善,自然不会损及性命”

聂自强笑了,按照这老僧的说法,就只有放下手中的枪,和鬼子“为善”了。可是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杀了自己来的痛快。他看了看大殿,忽然问道:“大师,如果现在有人要来烧了永平禅院,杀光禅院的诸位大师,你说该怎么办?”

老僧一愣,显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本寺从未余人结怨,又怎么会有人想要对本寺不利?”

聂自强:“我说的是假如。”

老僧站在那里想了又想,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有拼却一死,以身殉寺了。”

聂自强笑道:“是啊,大师也知道这个道理。我现在所做的,和大师想的同一件事。只不过你为的是区区一个永平禅院,我为的是天下黎民。”

他左右走了几步,才又说道:“有的人手中握着屠刀,冲进我们的家里杀人放火,只跟他们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没有用的。只有打掉他们手中的刀,并且斩断握刀的手,让他们流血,让他们疼痛,才能彻底断绝他们的觊觎之心”

“我所要经历的,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危难而已。比起百姓的血泪,国家的伤痛,那是不值一提。只要能打跑强盗,就算是真的有性命之忧,又算的了什么?”

这番话是聂自强的心底之言。从知道自己将有一场大的危难,甚至会伤及性命之后,他就在时刻为今后打算着。包括扩充部队,锻炼战士,选拔人才,甚至是积存了大量的钱财,都是为了真的有一天自己倒下了,聂家军也能继续存在下去,继续为抗战大局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一番话说出,旁边的数十名战士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这才是他们的队长,才是那个面对着鬼子毫无惧色的队长他们只觉得热血上涌,真恨不得山门外就有鬼子,可以大肆冲杀一阵

白氏姐妹也都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崇拜爱恋之色。

那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原来施主胸怀大志,是老衲多事了”

聂自强笑道:“大师。。。。。”

正在此时,远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枪声

众人大惊这时他们身处敌后,四面八方都是鬼子的据点。如果敌人突然来袭,只怕难以脱身战士们把手伸向身边的布包、背筐等物,眨眼间,几十个人手里都提着各式的枪支

老僧合十道:“阿弥陀佛”

聂自强不再理他,叫道:“出去看看”几十人转身向外跑去。

来到院门外,门口四个战士也都提着枪,正在向远处观看。李自平问道:“什么情况?”

一名战士回道:“不知道,枪声响的很突然,距离很远,至少有三四里地”

聂自强左右看了看,指着禅院的高墙说道:“上去看看”

236怀特

聂自强踩着战士们搭起的人墙,爬上了围墙,拿着望远镜,向远处观察着。

只见三四里之外,有两伙人正在追逐着。跑在前面的只有一个人。他身材高大,一身的洋装,右手捂着左肩,正在拼命的向前奔跑。他不时的回身开枪,阻挡追兵。但每次开枪,换来的都是更加密集的子弹。

后面的人有七八个之多,都是一身特务打扮,手中挥舞着驳壳枪,一边追击开枪,一边喊着诸如“站住,再不站住就打死你”“小子别跑”之类的废话。这些人枪声不断,渐渐的向永平禅院跑了过来。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有些不明白,这都是哪路的神仙,怎么跑到这里开枪追逐?但是,后面的显然是便衣队的特务。想到这里,聂自强手指着前方,说道:“后面的八个人干掉。”

虽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是战士们都知道怎么做了。十几个士兵手持步枪,隐蔽在树后,举枪瞄准着。队长并没有命令立刻救援,显然不用在乎前面那人的生命,战士们也并不急于射击,只是在等待着。远处的几人越来越近,枪口下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打”一个字冷冷的从李自平的口中吐了出来。

“砰砰。。。。。”枪声接连响起,不缓不急,后面的人纷纷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还行,十七枪”聂自强笑道。他对士兵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枪声响起,前面的人立即卧倒在地,动作娴熟标准。但随即他便发现的异常:枪声是从前面传来的,正在追他的人发出了一声声惨叫等枪声停止,那人爬了起来,先是向后看了一眼,便快步向禅院走来。

十几个士兵跑了出来,他们让过那人,向着被打倒的特务跑了过去。但经过那人的时候,都有些惊异的不住看着。

此时,聂自强也在诧异的看着那个捡了一条命的人:这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以上,体型健壮,身上穿着一套西装,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款式做工,明显不是普通的货色。他的右手提着一支极罕见的左轮手枪,左肩还在不断的流着血,半条手臂都已经被浸透,脚下步伐也后写踉跄。

最奇特的是他的相貌。这人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竟然是个外国人

“怎么是个洋鬼子?”聂自强暗暗想到。

那人径直走到聂自强的身前,深鞠一躬,说道:“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字正腔圆,竟然是标准的中国话。

聂自强一愣,他还在搜肠刮肚的回想着曾经学过的外语呢,想不到这人的中国话说的并不比自己差。他连忙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先生不用放在心上。”回身说道:“给他处理一下”

一名战士拿着纱布走了出来。那人也不客气,站立着不动,任由战士给他上药包扎。

战士的纱布缠的极紧,但那人眉头都不皱一下,面色如常。聂自强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看了看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战士,随口问道:“这些人为什么追你?”

那人长叹了一声,说起了自己的来历。原来,他是美国人,叫汤姆斯。怀特。出生在俄亥俄州的一个农民的家庭。战争爆发前,他跟随着叔叔来北平经商,虽然本钱不多,但仗着货品新奇,很是发了一笔大财。可是中日战争爆发,他叔叔怕辛苦赚到的钱折在中国,便回到了美国。但怀特年轻气盛,不肯放过机会,就留了下来。这一次,他和手下的一个伙计来西平采办土产,却遇到了特务队的敲诈抢劫。伙计落到了他们的手里,生死不明。他自己拼死冲了出来,如果不是遇到了聂自强,只怕也要横尸荒野了。

说完,怀特没口子的向聂自强道谢。这人在中国已经有些年头了,口齿便给,如果不是这副相貌,聂自强真的以为他是个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油条了。

聂自强回手指着身后的永平禅院,笑道:“在中国,什么事都讲缘法。我们在这里相遇,也是佛祖的意思”说完,向如云眨了眨眼睛。

如云点了点头。

这时,怀特肩上的上已经包扎完毕。他活动了两下,便向聂自强说道:“还没请教先生的大名,日后也好涌泉相报”

聂自强笑了出来。想不到这个谎话连篇的洋鬼子,竟然还知道“涌泉相报”他随口说道:“我叫聂自强,这些都是我的兄弟。”

怀特猛的睁大了眼睛,惊呼道:“你就是聂自强?”

聂自强笑道:“聂自强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值得冒充么?”他话锋一转,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怀特惊讶的说道:“聂先生,难道你不知道你有多有名么?附近的几个县城,都张贴着悬赏你的布告,方圆百里内的人们,都传诵着你的事迹天哪,你真的不知道么?”

聂自强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得意。想不到日本人竟然悬赏自己了。只是不知道顾家几何?他笑问道:“鬼子出多少钱悬赏我?要是多的话,我就自己把自己卖了”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旁边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怀特伸出了右手:“五万大洋”他的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聂自强一撇嘴:“才五万大洋我就值那么点钱么?鬼子们太不识货了”

如雪插嘴道:“那你觉得自己值多少?”

聂自强笑道:“要是五十万还差不多我得让鬼子知道我的厉害,这样他们的悬赏才能上来”他转身说道:“自平,今晚把根据地外十里范围的据点都给我炸平了”

“是,队长”李自平说道。

聂自强随口一句话,就决定了数百名鬼子和伪军的命运。

怀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聂自强偷眼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欲言又止,便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怀特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咱们就此别过”说罢,双手一拱,便向外走去。

怀特连忙说道:“聂先生留步”他拦在了聂自强的身前,有些迟疑的说道:“聂先生,我。。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先生见谅”

“不用客气,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聂自强正等着他拦住自己呢。

怀特说道:“聂先生,现在西平的特务都在抓我,我又受了伤,你看能不能让我。。让我到你的地盘上躲一躲?”说着,用满是期盼的眼神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有些迟疑:“到我的地盘上。。。不是不行,可是,咱们只是初见,我对手下的兄弟没法交代啊”

怀特在中国已经有些年头了,对这种语气很是熟悉。他连忙说道:“聂先生,我可以向你们捐助五千大洋,为中国的战争贡献一点力量”

聂自强两手一拍,哈哈大笑:“这样就说的过去了怀特先生,你现在是聂家军的贵宾了”

怀特:“多谢聂先生”

聂自强:“你跟着我们走,我会负责你的安全。”

三十多人排着松散的队形,把聂自强和白氏姐妹护卫在中间,向根据地行去。怀特被安排在队伍的前面,身边有两名战士贴身保护。

李自平走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说道:“队长,这个人来历不明,让他进入根据地,不太妥当吧?”

聂自强看着怀特高大的背影,笑道:“他要是来历清楚,我还不一定请他去呢”

李自平这才知道,原来队长早已看出了他的可疑之处,是要把他带进根据地。那里是自己的天下,自然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他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怎么还有他的大洋啊?咱们又不缺钱。”

聂自强看着这个实心眼的副队长,说道:“我要是不要他的大洋,他能放心去么?”

后面的如雪说道:“放心,你们这个队长,鬼着呢”

晚上,聂自强在队部中大排盛宴,款待这个叫做怀特的美国人。虽然还没有弄清他的来历,可是再怎么说,也是收了人家的五千大洋,一些友好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

聂家军的各个营连长,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出身,谁也没见过洋人。这时见了金发碧眼的怀特,都是十分的惊奇。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奇怪的人存在。特别是怀特异常的形貌和比中国人还中国人的语言结合在一起,更是让众人大为感叹。酒宴上的气氛十分的热闹。

让聂自强想不到的是,着个怀特酒量极大,酒到杯干,从不推辞。而且十分的健谈,酒到酣处,便把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随口道来,出口成章。到了最后,酒宴上只听他一个人在讲话了。

聂自强的酒量极浅,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敬了一杯酒,然后便偃旗息鼓,不做声了。但众人是他的手下,谁也不敢得罪他。但有了几分醉意的怀特却是连连向他举杯,每一杯都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到了最后,聂自强已是五六杯就下肚,醉意盎然了。

这乡间的农家土酿,后劲极大。酒宴结束不久,聂自强就觉得天眩地转,脚下也踉跄起来。他乘着醉意,向白氏姐妹的住处走去。

来到小院之外,只听得房间内一阵琴声传来,悠扬悦耳。聂自强笑着自言自语道:“如云又在弹琴了”两人独处的时候,聂自强也常常让如云弹琴给他听,看着面前的绝色玉指轻挥,神情悠然的样子,聂自强便会想起那日花园中的情形,心中更增对她的爱恋之情。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屋子,只见如云一身白衣,长发披肩,正在全神贯注的弹奏着面前的一架古琴。一双晶莹雪白的玉手轻柔的挥动,面色沉静自然。琴音悠悠,自她的指尖下流出。

聂自强轻轻的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身旁。细心感受着琴声。如云抬头见了他,手指忽然一乱,但随即调整过来。又低下了头,继续弹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琴声悠然而散,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间。聂自强这才睁开了眼睛,笑道:“如云,你的技艺进步了。只是这琴声中,怎么多了一丝浮躁之气?”

如云站起身来,正要回答。聂自强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他只觉得如云的手微微一颤,好像是要抽出去,但马上停了下来,任由他握着。

聂自强微感诧异。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不待如云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你最近总是这个样子,别别扭扭的,问你原因,你又不说”

如云看了看他,低下头,不做声。

聂自强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问道:“现在只有我们俩,能告诉我原因?”

如云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聂自强看着她如花娇颜,因羞涩而微微透红的脸颊,不禁微微笑了。过往的种种,一时完全涌上心头。他心头火热,俯下头去。慢慢的向如云的脸颊靠了过去。

如云立时瞪大了眼睛,樱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马上就闭上了眼睛,面色更红,之路一块晶莹的美玉一般

聂自强的嘴唇吻在了如云的唇上她的樱唇是那么柔软,那么的香嫩,还有着几分冰冷。聂自强把心中的玉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叩开她的贝齿,更加深切的吻着

渐渐的,如云的身体不再僵硬,她靠在聂自强的怀里,两只手抓着他的背后的衣服,开始了热烈的回应两人拥吻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二人才渐渐的分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羞涩。过了一会,聂自强笑道:“男女朋友之间接吻时非常正常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拉着如云的手,就要做到凳子上。

忽然,如云把他的身体转了过去。手推着他的后背,把他向门外推去

聂自强笑道:“干什么呀,咱们说会话嘛”但如云毫不理会,就这么将他推出了门外,回手关上了房门

聂自强派了拍门,叫道:“如云开门,咱们聊聊天。”但房内没有回应。过了一会,里面的油灯忽然灭了。

聂自强还待再敲,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吃吃的笑声。他回过身来,不由得十分窘迫。只见身后,刘梅带着七八名男女护卫,正站在那里偷偷的笑他。众人手捂着嘴,勉强抑制住笑声,但也忍的十分辛苦。

见聂自强满面通红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众人更是大感有趣。刘梅大声笑道:“怎么咯队长,被赶出来了?”

大家再也压抑不住,立时哄堂大笑几个男护卫眼泪都笑了出来

聂自强咳嗽了两声,斥道:“谁敢胡说,扣你们的军饷”他倒背着双手,做出旁若无人的样子,挺胸抬头的走出了人群。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聂自强只觉得头疼欲裂,嘴里更是干渴的很。他连喝了两大碗凉水,烦闷欲呕的感觉才渐渐消退。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回味着昨晚的事情。如云的唇是那么的香甜、那么的软糯,又是那么的热情似火。就算是冰冷,给他的感觉也是那么舒服。想着这些,他禁不住笑了出来。喃喃说道:“这种事情,以后不妨多做些”

刘正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没有听清他的话,便问道:“队长要在什么事?我去告诉参谋长他们”

聂自强哈哈大笑道:“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的”

过后的几天,聂自强都没有看到如云。他只当是女孩子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但奇怪的是,就连平时经常在他身边吵吵闹闹的如雪也不见了踪影。这可是件奇怪的事。

但聂自强却没有时间去考虑如雪为什么不来的问题,他要忙的事情很多。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聂家军的元气正在逐渐恢复。新招收的战士逐步成熟起来,战斗力渐渐增强。受伤的战士正在慢慢的痊愈归队,兵工厂的生产也是如火如荼。新近占领的村子的基层政权已经组建完毕,开始了正常运转,百姓正在逐渐归心。扩大了一倍以上的根据地正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这一天,聂自强又被李建伟拦在了半路上。这些天,只要见到聂自强,李建伟就是不住的询问骑兵连的事情,弄的聂自强只要见到了他的影子,就立刻抬腿跑掉。

李建伟拉着聂自强的衣袖,问道:“队长,我的骑兵连怎么办啊?我们连马都没有,还叫什么骑兵连?简直连步兵都不如”

聂自强的头立刻变得有三个那么大。面对着这个痴念十分严重的连长,他又不忍心呵斥,就只有用语言安抚了。他挠挠头,说道:“我正在向办法。。。。”

李建伟道:“一个月前你就在想办法,到现在还没想出来么?队长,你是不是想要把骑兵连合并到步兵连队去?”说着,眼睛直直的看着队长。

聂自强被他哀怨痴缠的眼神看的汗毛倒竖,向后连退了两步,说道:“我没那个意思骑兵是聂家军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只能加强,怎么会撤销编制呢?”

李建伟张嘴又要说话,聂自强眼见着西园寺俊男远远的走来,便连忙说道:“我还有事,咱们以后再聊”说着,迎着西元快步走了过去。

237生意

来的正是西元寺俊男,身边跟着怀特。他刚刚在医院换了药,左手吊在胸前。

聂自强迎着西元走了过去,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西元是真的有事来找聂自强的。他也不顾旁边有人,说道:“聂队长,现在的情况十分的糟糕。我这个医生就要失业了”

聂自强的三个头立时变成了六个大。李建伟和西元提出来的问题,都是现在最难以解决的事情。他长叹了一声,说道:“西元,我一定想办法尽快解决。再有一些时间,部队战斗力恢复了,我就去把鬼子的县城打下来,你到城里随便挑,看中了什么,咱们就拿什么”

西元是全聂家军最不把聂自强当做队长的人了。他皱着眉头,斜着眼睛问道:“再有一些时间?还要多长时间?前几天李副队长指挥夜袭,伤了十几个士兵,我手里的最后一点药都用在他们身上了。今天这位怀特先生换药,我还是搜了一下库底子。明天他就没有药可用了。如果伤口感染,你别说我没用心治”

聂自强看了看怀特强壮的身材,笑道:“如果是因为怀特先生,你就没必要操这个心了。他比一头牛还强壮”说着,用拳头在怀特的胸膛上捶了两下。

怀特在旁边,把两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想了想,说道:“聂先生,你们很缺药品么?”

聂自强说道:“不是很缺,是根本就没有了唉,想起这些事,我就头疼”

怀特看了看左右,说道:“聂队长,咱们借一步说话。”

聂自强笑了。从看到怀特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不是个普通人。他手中的大口径左轮手枪,在全中国也是极罕见的。而且在枪战中,动作娴熟,判断弹着点十分正确。在七八条枪的射击下,也只是肩膀受伤。如果没有受到过长时间的严格训练,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对中国的语言人情,实在是太熟悉了。试问一个只是面对着社会中上阶层做生意的美国人,怎么会连普通老百姓的村言俚语都能随口道来?这只能说明,他是仔细研究过中国的。这两条联系在一起,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几天,怀特在双峰村中到处乱走,身边并没有人跟随。但黑暗之中,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聂自强这么做,也是有恃无恐。聂家军的兵工厂、物资仓库等重要的设施都在地下,部队又分散在各处,村子里只有温良的一营在警卫。他只是走马观花,又能看出些什么?至于武器装备,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聂自强把刘正田龙都留在了原地,和怀特并肩走着。来到了村外的一颗大树下,聂自强坐在了地上,又拍拍身旁的地面,笑道:“来,坐下谈。”

怀特也不推辞,坐了下来,笑道:“聂先生,咱们做笔生意怎么样?”

聂自强立时来了兴趣:“什么生意说来听听我对生意很感兴趣,特别是怀特先生的生意”这人身份特殊,现在又是主动提出,显然其中大有竹杠可敲。

怀特看着齐膝高的麦苗,说道:“我在中国做了将近十年的生意,不敢说朋友遍天下,不过比起聂先生来,还是要多一些的。一些你们搞不到的东西,在我来说,是易如反掌”

聂自强笑道:“我们紧缺的物资很多啊其实,我一直对美国的武器很感兴趣,要不,你帮我联系一些飞机大炮吧,这是我现在最紧缺的了”

怀特十分英俊的相貌立时变成了苦瓜脸。他苦笑道:“聂先生,你把我当成罗斯福了吧?靠着朋友的帮忙,我还能搞到一些你们想要的东西,可是这飞机大炮,你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聂自强哈哈大笑:“跟你开玩笑呢你就是真的联系到飞机,我也付不起那么多的钱啊说吧,你能联系到什么东西?”

怀特的苦笑也是做戏的成分居多。闻言马上正言说道:“药品我能搞到你们急需的西药”

聂自强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目光中审视、怀疑之意十分明显。就在怀特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的时候,聂自强才问道:“什么时间交货?数量有多少?价钱怎么算?”

怀特说道:“时间嘛,至少也得一个月。数量不会很多,但足够你们用上一阵子了。还有,你不用付钱,所有的款项由我来结。”刚才聂自强看着他的时候,怀特只觉得自己被一只狼盯了好久,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是想到身上的任务,才勉强一动不动。

聂自强哈哈大笑,他两手一拍,叫道:“成交我这就回队部,安排接收的事情”说着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就要转身离开。

怀特急了,一把抓住聂自强的衣袖,说道:“聂先生,你。。你还没听听我的条件呢?”

聂自强一愣,问道:“你还有条件?不是像那五千大洋一样,捐给中国作为抗战之用的么?”

怀特听了他的话,都快哭了。那五千大洋是用来保命的,难道这个精明过人的队长会不明白?他连忙说道:“聂先生,我十分同情中国人,也愿意为你们的战争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但是,我们是在做生意,我给了你们货,是要请你帮我做事的。”

聂自强又坐了下来,长叹道:“你们美国人啊,就是不实在。我们拼了命在打仗,你们连捐点药品都要回报,太不仁义了这在中国老百姓里叫什么来着?”

怀特被他弄的心神大乱,随口说道:“抠门儿”随后反应过来,脸色一红。

聂自强正色说道:“没错,就是抠门儿”说罢,直直的看着怀特。

怀特脸色更红了,这些年来,他仗着美国人的身份,为人又乐善好施,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现在忽然出了个并不买账的聂自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他喃喃的说道:“聂先生,你这话。。这话。。。有点。。。。”

聂自强一挥手,大度的说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怀特的头有点晕。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说道:“我的那个伙计,就是被西平便衣队抓走的那个,还记得么?”

聂自强说道:“记得,你说过。”

怀特点点头:“他跟了我将近十年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请聂先生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如果他还活着,就把他救出来”

聂自强想了想,问道:“你的这个伙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

怀特没想到他第一句问话,就切中的要害。他随口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么?中国人不是更应该救么?”

聂自强摇摇头:“你说反了。现在这年头,中国人的命不值钱,劝你一句,还是别费力气了,有这个时间,你能再找十个中国伙计”说罢,偷眼瞧着怀特。

怀特没想到聂自强竟然有这样的理论。他本来想在这个问题上隐瞒一下。等条件谈成了,聂自强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可是这个人竟然如此的精明,看来是要说实话了。

他说道:“这个朋友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是美国人。”

聂自强哈哈一笑:“美国人是我们的朋友,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要救出来不过。。。美国人的命很值钱的,我们来说说条件吧”

怀特的心情大起大落,已经有点不堪重负了。他低声问道:“什么条件?”

聂自强笑道:“就是药品啊,你忘了么?”

怀特:“不是说完了么?你把他救出来,我给你药品。”

聂自强:“数量呢?我救出个四肢健全的美国人,你该给我多少药品呢?是一箱,还是一火车皮?”

怀特跳了起来:“没有那么多我上哪去给弄一火车皮药品去?”

聂自强嘴角一撇:“没有就没有,你激动什么?大不了这笔生意咱们不做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是会负责你的安全的。”

怀特眼冒金星:“你说你要多少?”

聂自强:“各种西药,麻醉药、消炎药、纱布、手术器具,只要是战伤用得上的我都要一千箱”

数量十分巨大,但怀特已经有些麻木了:“我弄不来那么多最多二百箱”

聂自强摇摇头:“太少了看来你朋友在你心中没什么地位。八百箱”

怀特已经失去了耐性,在和这个人谈下去,只怕立即会口吐鲜血,倒毙当场了:“最多四百箱”

聂自强:“一口价,五百箱不行就拉倒”

怀特一咬牙:“行,五百就五百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朋友完好无缺”

聂自强笑道:“我这人做生意最是守规矩,有名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救出那个美国人的时候他还剩下几肢,送到你面前就是几肢,绝不会半路上丢什么零件”

怀特头晕目眩,站起时脚下一个踉跄,他捂着脑袋说道:“我把他的照片给你。”

聂自强接了过来,这是一张一寸的照片,似乎是从什么证件上撕下来的。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带着几分微笑。

聂自强赞道:“好漂亮的小伙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定金?”

怀特愣了一下,才明白后一句话是向自己说的。他对聂自强的这种语言艺术十分的不适应,勉强稳了稳心神,才低声问道:“什么定金?”

聂自强笑道:“咱们生意的定金啊你向我订货,是要先付一半定金的。你在生意场上打滚了这么久,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吧?”

怀特胸口烦闷欲呕。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我现在没有订金。人救出来后,一次性付清,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聂自强点点头,眼珠转着,没有说话。

正在怀特惊讶于聂自强为什么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只听他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看你也挺为难的,这样吧,什么时候你的定金到位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救人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我这就去找人来送药。”怀特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站起来,但脚下没有丝毫的力气,便连忙扶住身边的大树。勉强向前走了几步,才想起这是在敌后,到哪里去找人?他向聂自强说道:“聂。。先生,能不能把你的电台借我用一下?”语气中有着十足的无奈,看着聂自强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吸血鬼一样,那么的无助,又满含着怨恨。

“没问题”聂自强说道。脸上的笑容非常的灿烂。

第四天,李自平就率领十二名飞虎队员出发了。

在怀特发出电报的第三天,保定的龙组成员便发来了消息,一共二百五十箱药品器械,已经送到了联络站。这么多的药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运来的。

事情拿到了会议上研究。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研究的了。虽然在敌人的绝对控制区内救人,是十分危险的事。但怀特提出的交换条件,是聂家军无法拒绝的。再怎么说,这件事也比派兵攻打敌人的县城来的容易。最后,还是决定由李自平带队,出发到保定去救出那个叫做汤姆斯的家伙。

在定金送到之前,聂自强便命令西平的龙组查找汤姆斯的下落。时间不长,就有消息传回。那个美国人已经被送到保定了。似乎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被抓的消息被严格保密,就连佟翻译都是一知半解。

聂自强掰着手指在数日子。虽然在怀特面前表现的十分不在乎,但在内心里,聂自强还是非常看重这条线的。只要这件事办好了,今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药品供应部队。可能价钱上会是个天文数字,但总比战士们拿着生命去换药品好的多了。

时间慢慢过去,直到第三天,保定方面才有消息传回来,而且是不好的消息。

到了保定后,李自平便和城内的龙组取得了联系。得知了汤姆斯的关押之日本陆军监狱。在严密的组织后,李自平指挥进行了一次渗透突袭,但是功败垂成,还有一个队员重伤。

接到消息的第二天,聂自强就带着余下的十二名飞虎队员,向保定潜去。

陆羽楼是保定一座非常有名的茶楼,座落在最繁华的南市口。楼高三层,装饰的古色古香,向来是高官显贵,文人雅客聚集的地方。保定城被日军占领后,这里的生意清淡了许多,但依然是城里首屈一指的茶社。

在陆羽楼三层的听雨轩中,聂自强背手而立,看着窗外的灯火,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保定距离西平只有二百余里,也是任家生意的一个重要的据点。在任家被毁后,这里的相当一部分伙计也被吸收进了龙组。但是和西平一样,他们平时都是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无法接触到真正的军事机密。这次李自平的失败,就是由于弄到的监狱地图并不详细准确,对敌人的兵力布置所知不多,才没有进去多远,便被敌人的暗哨所察觉。

聂自强到了保定后,并没有急于攻击监狱。自己手里只有二十四人,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征战之道,首重军情。想要把这件事办的四平八稳,就必须在情报上下功夫。

他让龙组汇总了一个看似没有什么道理的情报——保定日伪军各部门的负责人的姓名,爱好、家人等等。重点是在日军内部工作的中国人的情况。他看着情报,整整分析了一天的时间,才拿定了主意。

今天他要会见的,就易打开缺口的一个人。

正在思考之间,房门突然一响,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打的整整齐齐。脚下崭新的皮鞋一尘不染。头上梳着中分式头型,油光锃亮。白净的脸庞,鼻梁上架着眼镜,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一身的书卷之气。

这人走了进来,见了聂自强,便是一愣。随口问道:“这里就是听雨轩吧?”

聂自强走到桌边,笑道:“没错,就是我找你杨翻译,请坐”一摆手,身后的刘正走了上来,在两个杯子里斟满了茶水,又退到了后面。

杨翻译却没有坐下,他皱眉看着聂自强,问道:“今天的信是你送的?你是什么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聂自强笑道:“还是坐下来说吧,站着挺累的。”

杨翻译却不领情,厉声问道:“说”右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后腰。

聂自强却是毫不在意,笑问道:“真的让我说?”

杨翻译点点头,手伸向了衣襟下。

聂自强喝了口茶,说道:“杨福森,今年32岁。早年毕业于燕京大学,是系的高材生。抗日战争前,到日本东京的帝国大学深造,回国后,在保定市政府谋了一个差事,直到战争爆发。日军占领保定后,便委身于日寇,当了日军宪兵队长小泽太郎的翻译,一直到现在。”

238救人(上)

“六年前结婚。妻子田荣,是你的大学同学,在家乡苦苦等了你五年。你们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名叫杨振。你家三代单传,所以这个孩子是你的命根子。平时娇惯的很,很怕受一点委屈。”

“你这个人很是贪财,为了钱财,曾经和上司反目。当上了翻译之后,更是出了名的没有钱不办事。不过你很会为人,对日本人巴结,小泽太郎颇为器重你。你当了这几年的翻译,没有什么大恶,还曾经看在钱的份上,救助过八路军的联络员。不过这些,小泽并不知道。”

说完,聂自强端起茶杯,悠闲的喝了一口。

杨福森却是脸色雪白,头上不断的滴落汗滴。这人把自己的底细探查的如此透彻,显然是心怀不轨。就算是他没有什么动作,但只要把八路军的事传来出去,自己也是生不如死。他猛的拔出手枪,指向聂自强,低声吼道:“你。。你要干什么?”

聂自强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这人如此的沉不住气,能干什么大事?他对指着自己的枪口并不在意,剥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笑道:“别拿这废铜烂铁吓唬人,连保险都没开,真不知道鬼子是怎么训练你的”

杨福森的手慢慢垂了下来。问道:“你把我调查的这么详细,到底想干什么?”

聂自强磕着瓜子,笑道:“想让你当我们的内应”

杨福森一惊,说道:“那不可能掉脑袋的事我从来不干”略一停顿,又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八路军?”

聂自强说道:“我就是聂自强”自己的名字在西平地区家喻户晓,想必处在日军核心的杨翻译对这三个字也不会陌生。

果然,杨翻译发出一声惊呼,叫道:“你就是聂自强?”

聂自强笑道:“如假包换”时间有限,他也不想再费口舌,直接说道:“按我的脾气,你的所作所为,直接一枪就毙了。。。。”

杨福森浑身一哆嗦。他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但自从听到“聂自强”三个字,就已经知道,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他对聂家军的规模十分清楚,知道那是一支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抗日队伍。他们既然找上了自己,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考虑到你没有什么大恶,所以才找上你,给你一条出路。”聂自强继续说道:“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和我们合作,给我想要的情报。二,把你做过的事透漏给日本人,让你也尝尝宪兵队的酷刑,你应该知道那种滋味的”

话刚说完,杨福森手中的枪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真是狠毒啊要是一枪毙了,也就是一枪之苦。可他们竟然要把自己送进宪兵队,那可是人间地狱啊到那时可是真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想起饱受酷刑的那些人的惨状,杨福森更是浑身抖个不停,汗如雨下,双脚不断的颤抖,竟然站立不住。

聂自强微一摆手,刘正走了过去,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聂自强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国人,心中很是鄙视。这样的翻译不同于伪军。伪军大多是为了一口饭,又没有什么文化,才出卖了自己。但这种人受过高等教育,明晓事理,他们出卖的就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灵魂这样的人比鬼子更可恨直接就该一枪杀了,一了百了。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聂自强压下了这种冲动。

过了一会,杨福森已是目光呆滞,嘴唇颤抖。他喃喃的说道:“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的思想受到聂自强的牵引,不自觉的往严酷的刑罚上去想,更是被吓得颤抖不已。

聂自强笑了笑,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一个小小的布袋。“哗啦”一声,十根金条倒在了桌上黄澄澄的金条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聂自强说道:“只要你为我们办事,这些就都是你的了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你没有任何的危险。而且,这件事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打扰你。你好好想想,十根大黄鱼,你要多长时间才能弄到?现在,只要你伸手,这就都是你的了”他就像一个魔鬼一样,不断的诱惑着面前的人。

看到金条,杨福森心念大动。他自幼家境贫寒,对金钱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占有**。此时这么多的金条摆在他的面前,极大的冲击着他的心理底线他的手向上抬了起来,想要把金条抓起来,可是,内心的极度恐惧,又使他缩回了手。

他看着聂自强,颤声说道:“聂队长,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才五岁,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像我这样的人有的是,你去找他们吧对了,皇协军第三大队的大队长季凡,平时就对皇。。鬼子不满,你们可以去找他谈谈。。。。”

聂自强一摆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现在找的是你今天你和我们合作,这些金条就都是你的,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明天小泽太郎就会知道你干过的事情而且,你的家人现在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一个不好,你就只能给你的儿子收尸了唉,那么可爱的孩子,我还真下不了手”说完,向杨福森身后的战士做了一个手势。那战士轻轻抽出柳叶刀。只要杨福森再次摇头,战士就会收起刀落,取了他的性命

聂自强虽然对鬼子极狠,手下从没有活口,但让他杀害只有五岁的孩子,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但杨福森却不知道这些,他听到聂自强这么说,立刻指着聂自强哭喊道:“魔鬼你是个魔鬼呜呜呜。。。。”

聂自强摇摇头,那战士手中刀扬了起来

这时,杨福森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叫道:“聂大爷,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吧他才五岁,什么也不懂,我。。。我愿意和你们合作,一切都听你的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吧。。。。。”连连磕头不已。

聂自强长出了一口气,上前扶起了杨福森,笑道:“杨翻译,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快起来,聂家军不兴这一套”

杨福森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没有什么骨气。在聂自强的反复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被击破心理防线,答应合作。按照常理,策反内线是不能用这种方式的。这样只能让被策反者心中怨恨,为将来埋下祸根。但聂自强此次来保定,只是想救出汤姆斯。也就是说,这条内线只想用这一次就废弃掉,至于是否归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飞虎队二十多人携带枪支,埋伏在敌人的心脏,时间长了,必然会为日军所察觉。现在,争取时间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聂自强站在如家大旅社的顶层房间的窗子前,用望远镜向远处的宪兵队观察着。

如家大旅社是保定城内最大的旅社之一。楼高四层,在城里也算是很高的了。最难得的,是它南面的房间正对着宪兵队,有两三里的距离。站在四层楼顶,宪兵队院子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昨天,在陆羽茶楼收服了杨福森之后,聂自强便带着他换了地方。在一家饭店的包间里,对他进行了详细的询问。令战士们十分兴奋的是,杨福森知道汤姆斯的下落而且此时,那个美国人正在宪兵队的地下刑讯室里接受严刑拷打

杨福森还说道,汤姆斯是在西平落网的。当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美国人,但是却被他逃跑了。他们是在和西平的一个地下组织接头的时候,被便衣队侦知,从而暴露的。但汤姆斯是美国人,身份十分敏感,所以才送到了保定,关进了陆军监狱。他是昨天被提送到宪兵队,接受拷问的。

宪兵队的院子占地极大,前后两栋三层楼房,还有十几排平房。构成四个较小的院子。里面戒备森严,围墙高达三米以上,墙上还布着铁丝网。前后两道门,都布置了双岗,士兵们荷枪实弹,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几个院子里行人如织,往来不绝。按照杨福森的供诉,这里面共有二百多鬼子,都是日军的宪兵,军中的精英。

聂自强看着院子,将里面的建筑和桌上的地图一一对照。这地图是杨福森画出来的,虽然潦草一些,但十分的真实。关押汤姆斯的地牢,就在后面一栋楼地下。

聂自强暗暗庆幸,还好这汤姆森被关进了宪兵队。如果是在时刻都戒备森严的陆军监狱,救人的机会就更少了。宪兵队虽然也是警戒严密,但总的来说是外紧内松,比起监狱来,那是松懈的很多了。

观察了很长时间,聂自强的眼睛有些酸痛。他眨了几下眼睛,正要放下望远镜,却又立时注视起来,他被一些人吸引了目光。

后面的楼里,走出来一群人。这些人都穿着黄呢子的军装,肩上的肩章显示,都是些佐官。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人。这人有五十多岁的年纪,生的器宇轩昂。一张国字脸,皮肤白皙,两道浓眉,一双大眼,顾盼之间威势十足,神情间很是悠然,又带着几分书卷之气。他的身材颇高,体型修长,一身剪裁的十分得体的军装穿在身上,在身材矮胖的日军军官之中,更显得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聂自强的目光落在他的肩章上,两颗五角星竟然是中将

聂自强知道,在这保定城中,将官已是凤毛麟角,说到中将,那就只有一个——保定城防司令官,鹤林秀

聂自强心中大动:这里距离宪兵队只有一千多米,如果由飞虎队员用狙击步枪射击,击中的可能性很大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人。但是,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能冲动这次进城,主要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实施斩首行动

就在一迟疑之间,鹤林秀已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旁,他钻进了车厢,前后四辆摩托车护卫着,向院外驶去。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揉了揉酸胀的双眼,说道:“退房,召集所有人员,在一号隐蔽地点开会”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射进办公室,把室内的一切都映照的十分的明亮。墙上的军旗也是一片金黄。

小泽太郎从椅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天的工作就要结束了,又可以尝到秀子那绝妙的手艺了想到美味的饭菜,小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真是有点饿了。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小泽的贴身警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小泽眉头一皱,斥道:“你不知道敲门么?出去”

警卫立正道:“是,阁下”然后又迟疑的举着手里的东西,说道:“可是这个。。。。”

小泽问道:“那是什么?”

警卫道:“是给您的一封信,有人裹着石头扔进院子里的。”

小泽说道:“拿来我看”多年的工作经验,使他立即意识到这封信的不寻常。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六个字:“小泽太郎亲启”。

小泽眉头一皱,什么人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留信?信并没有封口。小泽抽出信纸,只看了一眼,便立时大怒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叫道:“混蛋”

他把信封在桌子上一倒,里面滚落出一枚金戒指

小泽猛的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桌子,叫喊道:“来人,来人”

房门推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小泽道:“立即集合队伍,向西城进发”

“是,阁下”士兵们又冲出了房间。

一名中佐走了过来,低声问道:“阁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这样动怒?”

小泽看了一眼和自己私交不错的中佐,把信纸递了过去。

那中佐接过看去,只见上面只有少少的数十字:“小泽,秀子现在在我的手里,还有你们的孩子,如果你还想见到活人,就准备五百根金条,今天晚上十二点,送到西城龙福庵门口的大石头下。不然的话,就准备收尸吧”

那中佐看罢,也是气得胸膛起伏。占领保定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还没有发生过这样和大日本皇军叫板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用雷霆手段,粉碎这次挑衅行动

他急喘了几口气,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忙问道:“阁下,能不能是假的?秀子在侨民居住区,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劫走的。”

小泽气得满面通红,他把手里的金戒指扔了过去,叫道:“你看看这个,能是假的么?”

中佐接过看了看,翻转过来,只见里面刻着“小泽秀子”四个字。他点点头,说道:“不错,这是秀子的。”

小泽太郎年近四旬,在国内有妻子和三个孩子。但来到中国后,他又娶了侨民的女儿秀子,作为侧室。这在驻屯军的高级军官中十分普遍,虽然为军纪所不许,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秀子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按照日本出嫁从夫姓的习俗,改姓小泽,并且请小泽为自己打造了一枚戒指,把名字刻在了里面。

那中佐义愤填膺的说道:“阁下,这是对我们大日本皇军的挑衅,应该马上汇报给鹤林司令官”

小泽摇摇头:“不用,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虽然很多人都有侧室,大家也是心照不宣。但这件事汇报给司令官,就是暴露在阳光下,自己无法解释了。而且,自己身为宪兵司令,如果解决不了这件事,那还有什么脸指挥宪兵,面对同僚?

那中佐见他摇头,又说道:“那就调动军队,包围那个龙福庵”按照军制,小泽有权调动一个大队以下的部队。

小泽阴沉着脸,点点头:“命令龟田大队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听候命令”他想了想,又说道:“宪兵队只留下留守人员,其余的人换上便装,埋伏在龙福庵周围。”

“是,阁下”中佐立正道。

沉沉的夜幕中,聂自强隐身在宪兵队对面的民宅内,数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穿着各种服装的人数。数量越多,他的心里越高兴。

不用说,这调虎离山之计,自然是他一手策划的。宪兵队**有二百多鬼子,飞虎队要想潜入而不被人发觉,难度极大。所以,聂自强才用小泽的家人作为诱饵,调出了小泽这头老虎,连带着调走了大部分的鬼子。当小泽到达龙福庵后,又会发现一封信,让他到别的地方赎人。就这样一站接着一站,至少在天亮之前,小泽是不会回到宪兵队的了。

九点以后,宪兵队里就没有人再走出来。但是聂自强并不着急,时间还早的很。

直到十一点半,聂自强才一挥手:“上”

239救人(下)

李自平和一名战士走出了街口。李自平身穿日军少佐的军服,腰上挎着指挥刀。另一名战士也是一身日军的军装,肩上背着三八大盖,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宪兵司令部。

来到了门前,左面的哨兵上前两步,拦住二人,说道:“通行证”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气中也很是傲慢,另一名哨兵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虽然眼前的是少佐军官,但他们是宪兵,并不把普通的低级军官放在眼里。

李自平向身边的士兵点点头,那战士的手伸向了口袋。

就在两名哨兵的注意力都被士兵吸引过去的时候,李自平右手一抬,两枚钢镖直飞而出,射向了远处的哨兵

李自平的镖法颇高,力道强劲。一枚钢镖直直的插在了哨兵的咽喉,另一支打在了胸膛之上,入胸两寸有余那哨兵猛的瞪大了眼睛,发出“咯咯”的声响,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战士拔出腰后的短刀,用力挥出路灯下只见一道电光闪过,柳叶刀划过哨兵的咽喉,发出“嚓”的一声轻响,鲜血直溅而出

李自平一挥手,二十余名士兵分作了几批越过马路,冲到了宪兵队的门口。他们把哨兵的尸体抬到了门后,两个身穿军服、臂带白袖章的战士持枪站在门口,担当起了“哨兵”

聂自强选择的攻击方向是宪兵队的后门。这里距离关押汤姆斯的近一些。门内是宪兵队的一些后勤设施,厨房、仓库、墙角的几间房子是军火库。已是夜半时分,院中并没有警卫,只有军火库方向,有几条人影不时的晃动着。

战士们潜踪匿迹,穿过了后院,来到了小楼的后门。李自平用手一推,“吱呀”一声轻响,楼门并没有上锁。一部分战士在小楼的前后警戒,李自平则带着十几名士兵分作了两组,分别向楼上和地下室而去。

聂自强掩藏在楼前的一丛灌木丛中,手中紧握着驳壳枪,心中默数着时间。到现在为止,行动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十分的顺利。李自平带人进后,会有四名战士进入地下室,带出汤姆斯,余下的十二人则会对楼内分层进行清扫。这里是宪兵队的办公区域,时间已是深夜,楼内除了几个警卫之外,并没有多少鬼子,想来不会有什么阻碍。

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四分钟。按照演练,整个计划会在二十五分钟内完成。李自平进也有六分钟了,楼里没有丝毫的声响传来,想必进行的很顺利。聂自强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汽车、摩托车、士兵的喧闹之声响成了一片聂自强心中一紧,手中的枪口指向了前方。

时间不长,前方走过来一群人。这群人有十几个之多,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保定城防司令官,鹤林秀

鹤林秀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小泽到底去了哪里?”

一旁的宪兵少佐期期艾艾的说道:“这个。。司令官阁下。。。”回答不出。他只是少佐军衔,平时鹤林秀来的时候,只能远远的看上几眼。但现在队部的军官倾巢出动,去营救小泽秀子,就只剩下他留守。见到司令官的紧张,没有高级军官出现的缘由,更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鹤林秀停下了脚步,看着不知所措的少佐,问道:“今天小泽应该职守,现在却不见了踪影,你能告诉我原因么?”语气和蔼,并没有怪罪之意。

那少佐胆气略壮,说道:“司令官阁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鹤林秀笑道:“有什么不该讲的?我是司令官,你应该把知道的情况向我汇报。是了,你是在担心这个,”他笑着摇了摇头,回头说道:“明天一早,把他调到司令部去。”

一名军官说道:“是,阁下”

那少佐立正敬礼,感激的说道:“多谢司令官阁下”调到了司令部,那是高升了一步,又不必担心小泽不高兴,实在是两全其美。

鹤林秀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少佐说道:“是,阁下。事情是这样的。。。。。”他又是担心,又是感激。话语并不是太利落。更何况他在宪兵队只是低级军官,所知道的都只是传闻,真正的事情有好多都只是猜测。所以啰啰嗦嗦,说个不停。

鹤林秀耐心的听着,不时的插上几句话。一群人在楼前说个不停。

聂自强隐藏在灌木丛中,只盼着他们多拖延一些时间。楼内也没有动静,想必是李自平也发现了状况,潜伏了下来。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二十五分了。只要再过五分钟,自己没有发出成功的暗号,另一路伏兵就会发动,鹤林秀必走无疑。虽然击毙日军中将的诱惑时刻在诱惑着他,但想到这二十几条性命,聂自强还是勉强抑制下了冲动。

鹤林秀耐着性子听完了中佐的汇报,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小泽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擅离职守,实在是枉为帝国的军官他不仅带走了宪兵司令部的绝大部分士兵,而且还命令龟田大队做好战斗准备,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沉声说道:“立即派人去把小泽找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说完,向小楼走去。

聂自强的枪口抬了起来只要鹤林秀走进楼内,立时便会发现尸体和血迹,那就只有刀枪下见真章了近二十人乱枪齐发,鹤林秀这十几人马上就会被歼灭,但是,只要枪声一响,自己的行踪立时就会暴露,在这千军万马的保定城内,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鹤林秀一行人渐渐的靠近了小楼,最前面的警卫的手已经握到了门上

聂自强的食指慢慢用力,扳机慢慢的向后靠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火光冲天,一片大火着了起来

十几个日军都停住了脚步,向大火燃烧的地方看去。鹤林秀皱着眉头问道:“是什么地方着火?”

一名警卫回道:“好像。。好像是司令部”

鹤林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司令部?司令部怎么会着火?”这么大的火,一定不是突然着起来的,那就只有。。。有人故意纵火

想到这里,鹤林秀再也呆不住了。他说道:“回司令部”想了想,又说道:“小泽回来,立即让他来见我”

一行人急匆匆的走向了前院,一会的功夫,汽车和摩托车发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聂自强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真是太危险了如果不是在司令部布下伏兵,关键的时候纵火烧毁了厨房,只怕今天就是自己归天的日子了

几条黑影窜出了楼房,向后院走去,其中一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聂自强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他带着在前院警戒的几名战士跟了过去。

走出了院门,来到李自平的身边,聂自强问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伤亡?”

李自平笑道:“没有,楼里的十几个鬼子没有什么防备,又都是军官,战斗力还比不上士兵,杀起来就像斩瓜切菜一样没有难度”

聂自强点点头。走了两步,他突然看到,战士的背上背着一个人,旁边的战士还搀扶着一个他连忙问道:“怎么有两个?”

李自平说道:“这个人和汤姆斯是一间牢房的,搂草打兔子,捎带脚了”

聂自强笑道:“你倒真会捎带脚这个是什么来历?”

李自平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能在宪兵队的,相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聂自强点头同意他的看法。保定的宪兵司令部不同于县城的宪兵队,一般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能和汤姆斯关在一间牢房,这人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前后都有战士在警戒,救出的人和聂李二人走在中间,一行人在速走着,距离宪兵队越来越远。

转过了街角,迎面突然出现一群人。他们身穿老百姓的衣服,手中提着各式枪支,也是在偃旗息鼓的疾走。双方的距离极近,竟然只有十几米远双方在街角相遇,俱都是一愣

飞虎队的战士反应极快,手指微动,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三支百式冲锋枪火力强劲,前面的鬼子纷纷倒地余下的也四散奔逃,躲避弹雨

后面的几名战士也冲了上来,手雷向着敌人扔了过去“轰轰”几声巨响,在鬼子群中爆炸枪声和爆炸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在保定城上空不断的回响

枪声骤起,聂自强大惊,叫道:“快走”说着,转头向旁边的一条小巷冲了进去。身后几名战士背着救出来的人,快速跟上。

李自平一挥短枪:“跟我上”带着七八名战士,冲了上去。

在设计计划的时候,众人便已明确了各自的任务。一旦遭遇敌人,什么人拦截,什么人带着目标人物撤退,都已精确到了每一个人。

迎面来的,正是宪兵队的一部分鬼子。在接到敲诈信的时候,小泽被怒火蒙蔽了双眼,率领队中的大部分人员,向西城龙福庵而去。但在那里埋伏了一段时间,他便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深入的思考这件事情。进驻保定已经几年的时间了,还没有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一次,到底是什么人和自己作对?他想到,如果有人是在调虎离山,自己岂不是中了圈套?宪兵司令部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这里,如果敌人展开突袭,只剩下几十人的司令部绝难抵挡。所以,他命令一名中佐带领一部分宪兵立即赶回来,加强宪兵队的防御。可是没想到,眼看着就要到了,却遭遇到刚刚撤出来的飞虎队

这些鬼子也都是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虽然猝不及防下遭到火力急袭,但在伤亡了十几个人后,余下的也都找好了掩护,向着对面不知道来历的敌人开火,一时间枪声急骤,双方你来我往,打的十分的激烈

交战两分钟不到,鬼子便被打的抬不起头来飞虎队员们枪法精准,火力严密,手中清一色的百式冲锋枪,腰间挂着的,也都是威力巨大的日军制式手雷。而鬼子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无论军事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差的颇多,所以被压在了下风。

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李自平的心中也是十分的焦急。这里是保定,敌人最集中,势力最大的地方之一。枪声一响,全城的军警宪特便会闻风而动,短时间内就会全城戒严。时间急迫,他指挥着战士们且战且走。但是,鬼子们的经验也是非常丰富,知道只要粘住这些敌人,等周围的巡逻队一到,敌人就插翅难逃了。他们尽管遭受的阻力极大,却依然穷追不舍,紧紧的跟在李自平的后面。

双方在城内的小巷中不断的追逐着。一方想要尽快的摆脱,一方却绝不放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交战不停。

时间不等人。李自平见了敌人的战术,心中也是明白他们的想法。他向周围的战士们做了几个手势,战士们都点点头,明白他的战术。

李自平高声叫道:“快走”战士们停止了射击,移动了位置潜伏下来。后面的几名战士快步向远处跑去,脚步声在小巷里踏踏直响,传出了很远。

鬼子们果然中计。他们见对面突然停止了射击,又有脚步声传来,以为敌人又是撤走了,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他们纷纷从隐蔽的地方跳出来,向着小巷的深处追了下去。

前行了几十米,刚刚来到敌人刚才的射击位置,突然,巷子里再次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小巷两旁的大树上、民宅的院墙后,又一次喷吐出条条火舌,子弹如同暴雨一样笼罩向了低处的鬼子这群鬼子没有丝毫的隐蔽,都是在路上向前冲着,完全没有预料到袭击,七八支冲锋枪的严密火力下,顿时纷纷倒地后面的人立即回头,向着黑暗处跑去。紧接着,十几颗手雷飞了过来,炸出了一片火海

拦截了敌人的追击后,李自平带着战士向后跑去。跑出了不远,便看到五六名战士躲在路边,悄声说道:“小心”众人连忙弯腰,矮着身子跑过了这段距离。

李自平问道:“都准备好了?”

一名战士说道:“弄好了。都是六颗手雷一组,一共三组。绊发线设置在胸口高。鬼子敢追来,就让他们尝尝厉害”

一群人走出了很远,才听到断断续续的三声巨大的爆炸声。

兜兜转转,一路上躲避着鬼子的各种巡逻队和哨卡,天色快亮的时候,李自平一行人才回到了隐蔽据点。

刚刚走进地下室,聂自强便迎了上来,问道:“伤亡怎么样?”

李自平笑道:“两名轻伤,没有什么事。“

聂自强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飞虎队员都是军中精英,任何一个牺牲,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他笑道:“快来看看你救出来的人吧”

里面的炕上,一个美国人正紧闭着双目,也不知是在昏睡还是在昏迷。旁边两名战士正在为他包扎伤口。他的身上伤痕累累。鞭子、烙铁的伤痕随处可见。但都是新伤,并没有感染。这让聂自强等人都放下心来。

一个高瘦的中年人正坐在桌前,旁若无人的吃喝着。他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一件紫缎子的长袍已是肮脏不堪。他的身上倒没有多少伤痕,只是在背上有几条鞭子抽过的痕迹。

李自平悄声问道:“他是干什么的?”

聂自强笑道:“米商,保定最大的米商”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李自平眼前一亮:“米商?那不是。。。。。”

聂自强点点头。他上前几步,坐到了桌前。笑道:“商老板,你别光顾着吃啊,我们还等着听故事呢”

商老板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就那么点事,有什么好听的?等我吃完了就全都告诉你”说着,端起水碗连喝了几大口。

聂自强向门口看了一眼,惊叫道:“不好,鬼子来了”

商老板大惊失色,脚下一软,直接钻到了桌子下。

聂自强哈哈大笑,他上前搀扶出了商老板,笑道:“鬼子没来,我和你开玩笑呢”

商老板手指着聂自强,说道:“你。。。你。。。”却只能说出一个字。

聂自强笑道:“你还没吃饱吧?接着吃吧”

商老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长叹了一声:“没有心情了。唉”

李自平站在商老板的身后,向聂自强竖起了拇指。队长就是队长,真有办法只是一句话,就弄得商老板没有了食欲。

聂自强笑道:“既然不吃了,就接着说吧。你是怎么被鬼子抓到宪兵队的?”

商老板长叹了一声,说起了其中的缘由。

240琐事

商老板名叫商振学,是保定市最大的米商。他的商号在全城有数十家分号,并且辐射到附近的县市。虽然比起任家来还是颇有不如,但论到米粮的买卖,在河南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了。鬼子占领了保定后,精明的商老板便不再扩大商铺,十分的低调。但是,伪军、特务等各色人物还是不断的来他这里揩油。面对着这一切,商老板虽然心里在滴血,但表面上还是迎来送往,和各个阶层的小鬼打好关系。

前天,一个喝醉了酒的特务跑到商老板的家里,开口就要借一千大洋。数额巨大,商老板没有答应,那特务就跑到宪兵队出首,诬告商振学把米粮贩卖给八路军。米粮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向来受到严密的控制。鬼子听了密告,立即把他抓了去,并且关到了宪兵司令部中,还没来得及用刑,就被李自平捎带着救了出来。

听了商老板的话,聂自强沉默了片刻,问道:“我们这次救你出来,是不是害了你?”这商老板有家有业,就这么跑了出来,只怕家人会跟着受牵连。

商振学摇摇头:“我曾经设法和家里联系过,我关进去以后,所有的买卖就都被查封了,家人也被赶出了保定城。也好,现在他们就是想找我,也没地方去找了”

聂自强长叹了一声,说道:“宪兵队是出了名的龙潭虎穴,能浑沦个出来的没有几个。你进去一趟还能活着出来,就算是幸运的了。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我们送你出城。”说罢,就要站起身来。

商老板笑道:“小兄弟,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聂自强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的买卖都被封了,有事也办不了了。”

商老板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我商某人了我在这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要是被鬼子在一夜之间就连根拔了起来,也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

他笑了几声,说道:“你小兄弟是个实在人我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还要送我出城,就看在这一点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没有二话”说罢,看着聂自强。

李自平在旁边听着,险些笑出声来队长是个实在人?说这话的人一定是瞎了眼睛这句话如果被怀特听到了,绝对会哭出来

聂自强愣了愣,问道:“我们把你救出宪兵队你都没有一个谢字,怎么我的一句话就让你这么感动?”这人也是奇怪,那么大的恩德也没听他说一句谢谢,可是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被他记在心里。

商振学微微一笑:“救我出宪兵队,那不过是顺便而已。可是小兄弟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能看出来你的为人。”

聂自强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商人,心中由衷的赞叹。这才是真正的老油条看人不从大处观察,却只从小处研究。比起他来,自己还嫩的很呢

想了一下,聂自强说道:“我需要粮食,很多很多的粮食”

商老板看了看周围这二十几个人,问道:“你一共就这几个人,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聂自强笑道:“我叫聂自强”再一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商老板笑道:“你叫什么关我什么事?。。什么?你叫聂自强?”他猛的站了起来,瞪大了两支眼睛,惊讶是问道。

聂自强微笑着点点头。

商老板看着聂自强,问道:“你。。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和传说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聂自强问道:“传说中我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说起过这些,他还真是十分好奇。

商振学说道:“老百姓传言,你身高八尺,体重三百多斤,胳膊有平常人的大腿粗脸色比锅底还黑,络腮胡子,说话声音像打雷可是。。。你真的是聂自强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战士们就“轰”的一声笑了出来好几个人眼泪都笑出来了。

聂自强摸着自己的脸,苦笑道:“你说的是人么?好你个文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咱们回头再算账”文章指挥的龙组负责宣传自己的形象,怎么就宣传成了这样?

商老板迟疑的说道:“你就是指挥着聂家军的聂自强?嗯,那你一定需要粮食了?”

聂自强拍手笑道:“聪明我想要的就是粮食你手里还剩多少,我全都要了”

商老板哈哈大笑:“你全都要了?哈哈,你吃不下的”

聂自强说道:“你太小看了我聂家军了几百万的大洋,我还是拿的出来的。”聂家军打下了永丰和和水两座县城,大肆搜刮日伪汉奸的财产,再加上任非凡的供应,家底极是充足。

商老板嘴角一撇,说道:“几百万?我的粮食源源不竭,你有多少个几百万?”

聂自强有些懵了,问道:“你的店铺都被查封了,哪里来的源源不竭?”

商老板冷笑道:“我商家经营这米铺的生意,也有两代人、几十年时间了。要是鬼子能在一夜之间就连根拔起,我不是白混了这些年了吗?”

聂自强双手抱拳,笑道:“商老板深谋远虑,小弟佩服”从商振学的话中,聂自强听出了端倪,这人一定还留有后手。这佩服二字,是他的由衷之言。前有任老爷子,后有商老板,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在强权之下,这些商业世家,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他还在想着这些事情,那边商老板已经计算起来:“你的手下有三千人,平均每人每天消耗二斤,那么一天就是六千斤。一个月十八万斤,也不是很多嘛”文章宣传聂家军的时候,把兵力夸大,号称三千人。

聂李二人面面相觑,十八万斤不算多,那多少算多?

商老板说道:“一个月十八万斤,我全包了,没有问题可是这价钱。。。。”

聂自强立即说道:“我用高于市价两成的价钱收购现金交易,绝不赊欠”

商振学摇摇头:“我和你们做生意,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这两成价钱,可是太低了老弟,你知道现在的行市,你就是手里握着钱,也没人敢把粮食卖给你。。。。”他口中不断的强调着各种困难,再也不提“没有二话”之类的话了。

聂自强心中暗暗赞叹,这才是生意人从来都是人情是人情,买卖是买**起他们,来自己这种总是被情绪所左右的人,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两人不断的讨价还价,说的口沫横飞,口干舌燥。旁边众人听的头晕眼花,昏昏欲睡。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才商定了最后的价钱。而且,商老板只负责把粮食送到西平的米行,至于最后的这段距离,还要聂家军自己来运送。

一次行动,解决了两件大事,聂自强心中兴奋非常。要不是现在外面鬼子到处搜查,他甚至想去买点酒来庆贺了。

日军的严密封锁直到七八天后才渐渐松懈下来。聂自强等人在龙组人员的掩护下,终于走出了城门,回到了根据地。

这几天,汤姆斯的伤势有了极大的好转。他的体质极好,所受的又都只是外伤,战士们随身还带有药品来使用。回到根据地后,西元立即对他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治疗,

西元带着护士刚刚离开,聂自强就走了进来。他看着炕上的汤姆斯,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老汤,身体没什么事了吧?”

汤姆斯连忙坐了起来,说道:“没事了。聂先生,请坐”示意怀特倒水。

现在的怀特,已经对聂自强又了一种从心里的恐惧。他勉强倒了水,便走到了房间外。他觉得,就算是面对着一头猪,也比对着聂自强来的舒爽。

聂自强喝着水,看着汤姆斯,笑道:“老汤,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汤姆斯一脸的疑问:“有什么正事,还请聂先生指教。”关于救自己出来的代价,怀特已经向他说过了,他觉得怀特做的完全正确。美利坚合众国不缺这几百箱药品,可是自己的性命却只有一条。

聂自强正色说道:“我想和你们长期合作下去。也就是说,我需要你的药品,我也可以提供你们想要的东西。”

汤姆斯摇了摇头:“聂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们都是正经的商人。。。。。”他还要说下去,却看见聂自强撇着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便停住了话头。

聂自强笑道:“我是干什么的,你们都清楚。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也猜到了七八成。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打哑谜了。我说过,我手里也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汤姆斯不再强调自己商人的身份,问道:“你有什么是我们感兴趣的?据我所知,你的军队只有三千人,规模很小,又只是占据了农村,消息封闭。我看不出来有什么能和我交换的。”言下已经承认的聂自强的猜测。

聂自强哈哈大笑:“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的东西。告诉你,我指挥过八路军分区的部队,四个团在我手下将近十天的时间,你说我知道些什么?”

汤姆斯眼前一亮:“你指挥过八路军的四个团?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一定很多。但是,我想你不会把这些都告诉我吧?”

聂自强说道:“当然不会告诉你,八路军是相信我,才把所有的家底都摆在我眼前,我要是再卖出去,那还是人么?不过,我还有其他的好东西”

汤姆斯问道:“有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

聂自强笑道:“那要看你想要什么东西了。告诉你,我和八路军的关系良好,我的很多情报都是经过他们印证的。军统局西平情报组织的负责人和我姐弟相称,我自己手里握着遍布河南省的情报网,这次去保定,你的所有的消息,都是他们提供的。要不然,你在宪兵队呆到现在,恐怕就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了”

他这里半真半假,说的汤姆斯怦然心动。他负责的是一个搜集中日两**事情报的组织,在中国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聂自强说的很好,实际情况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是,多一条情报来源,毕竟是好的。而且,自己付出的只是那些不值几个钱的药品。想到这里,汤姆斯问道:“这件事我自己做不了主,还要请示上级,你想怎么合作?”

听了他的话,聂自强心中大喜抛出了这么多诱饵,这条大鱼终于上钩了虽然还没有咬死,但终于露出口风了他想了想,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们提供药品就行,我会按照行市付款的。至于你所需要的情报,我也会提供,但是,我不能保证能按照你的要求搜集到情报。”

这个汤姆斯和怀特不同。怀特虽然很是机灵,但十分情绪化,只要多绕几个圈子,就把他绕懵了。汤姆斯为人十分的冷静,说话做事直奔主题,和这样的人谈条件,最好的应付方法就是以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

汤姆斯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这里没问题,但是我要请示上级,问题不会太大。不过。。。。”

聂自强忙问道:“不过什么?”

汤姆斯说道:“经过了这件事,我已经暴露了。很快就会调回国内。这里由谁来接手,还是个未知数。这样,我在的这段时间,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至于以后,还要看上级的意思。”

聂自强笑道:“你回到北平后,就尽快向我这里送一批药品,越多越好。等你的继任者来了,我再和他谈条件”

汤姆斯笑道:“你倒是不客气好吧,谁叫你救了我的命呢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聂自强笑道:“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万事好商量嘛”只要汤姆斯上了自己的这条船,尝到了甜头,今后的药品供应就不会断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达成协议。

汤姆斯说道:“我要西平日军的所有情报包括他们的数量、武器装备、分布区域、长官的姓名、爱好、优缺点等等。一句话,你手里掌握的,我都要”说完,目光烁烁的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哈哈一笑:“你倒是不吃亏。货还没付,就先要定金没问题,这就当是我额外赠送的。什么时间要?”

汤姆斯说道:“我在这里还有几天才能走,这样吧,三天之内,有困难么?”

聂自强笑道:“有困难要完成,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完成你老汤开口了,我绝没二话三天之后,完整的资料会交到你的手里。”

汤姆斯说道:“你别以为是我贪心。我这也是在帮你呢”

聂自强一愣,问道:“什么叫帮我?”

汤姆斯笑道:“我拿着资料,会对上司说,老板你看,这是他们先付的货款,他们是很有诚意的”说着,狡黠的一笑。

聂自强哈哈大笑,手指着汤姆斯不住的点动:“你这个老汤啊,狡猾大大的哈哈哈。。。”

汤姆斯也看着聂自强,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这一番谈话,让聂自强对汤姆斯有了更深的了解。这个人虽然在情报圈内混,但相比于其他人,算是重情义的了。尽管他的话也是半真半假,但毕竟能够为聂自强考虑。看来,他还是把救命之恩放在心上的。

走出了汤姆斯的房间,正看见文章在路旁和一名战士说着什么。聂自强走过去,问道:“忙完了?”刚回来的时候,文章非常的忙碌,看现在的样子,好像已经告一段落了。

聂自强笑道:“和你说点事”

文章问道:“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转身向那战士说道:“就按我说的办,你先去吧”

战士向二人敬礼,转身走了。

聂自强说道:“龙组负责宣传咱们聂家军和我的战绩?”

文章奇怪的问道:“是啊,这些你都知道啊?”

聂自强说道:“可是我听到了一些不切合实际的消息,是不是应该拿你是问啊?”

文章立时紧张起来:“怎么,出现负面消息了?可是。。。我没有接到报告啊等一下我查查”

聂自强说道:“不用查了,我就知道什么身高八尺,什么体重三百多斤两个我加起来也没有三百斤还有,我的胳膊有别人的腰粗”聂自强越说越生气,手指着文章:“你说,你这是在宣传我还是在毁我?太过分了”他已经是义愤填膺了。

文章哈哈大笑:“我当时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个呀哈哈哈。。。”他看着聂自强的表情,笑的越来越厉害,他蹲在地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聂自强一把抓住文章的肩膀,把他拎了起来。叫道:“笑什么,你还好意思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章勉强止住了笑声,擦着眼泪:“队长,老百姓传故事,总是越传越走样,他们没把你说成青面獠牙,你就万幸吧”

聂自强愣住了:“怎么,是老百姓的传说造成的?”

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文章又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这时,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把你笑成这样?”

241授衔(上)

聂自强连忙转身,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如云两姐妹来到了两人的旁边。

文章站起身,擦着眼泪说道:“你们聊,我先走了。哈哈哈。。。。”大笑而去。

聂自强恨得牙根痒痒。他向文章的背影叫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必须为我正名要是完不成任务,有你好看的”

如雪问道:“聂大哥,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的火?说来听听。”

看着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聂自强无语了。

如云拉着妹妹的手,说道:“小妹,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

如雪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聂自强愣住了。他看着如雪的樱桃小嘴和猩红的小舌,心头瞬时变得火热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抱着如雪,品尝一下她口中的芳香,听一听她微喘的气息他呆呆的看着如雪,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如云只觉得心中酸楚,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心细如发,自然把这一切都看着眼中。妹妹对聂自强的情谊,她是早已从蛛丝马迹中看的明明白白。但是,让她心中安定的是,聂自强对如雪,从来都是像一样,没有别的想法。所以虽然不时的和聂自强闹别扭,但她还是相信他的。可是见了今天的样子,如云只觉得天都是暗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但如云毕竟是个识大体的女孩。想到今天要问的事情,便强忍住泪水,说道:“聂大哥,我有事要问你。”

聂自强猛的惊醒过来,脸上一片通红,自己都感到了火热。他勉强问道:“有。。有什么事?”

如云左右看了看,说道:“我们去村子外面说吧。”转身自顾自的走了。

如雪有些奇怪:“姐姐怎么了,好像不高兴了。”

聂自强说道:“没什么,一会就好了。”说着,快步上前,拉住了如云的手。

如云用力挣了几下,却没有挣脱,只好任由他握着。以她眼里不揉沙子的秉性,本来是绝对不会再和聂自强有这样的亲密动作的。但妹妹就在旁边,还是要给聂自强留些面子的。

聂自强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思量。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呢?扪心自问,他对如雪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和如云相恋之后,他的全部思绪都在她的身上,对于面貌相同,性格却是大异的如雪,自己只是看做了一个爱玩爱闹的。什么时候竟然想吻她的唇了?就是如云,也只是那天酒后,才稍稍碰触了一下而已难道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女孩?不,不可能,在分别之后,或是战斗闲暇,心中所想的,都只是如云一人而已,对如雪绝没有半点思念之情,那么又是什么原因使自己有了刚才的想法呢?聂自强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一前两后,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向村外走去。

来到了村外,聂自强靠着一棵大树,拉着如云的手,笑嘻嘻的问道:“有什么事情,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云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几分冷笑,说道:“真的吗?问什么都说?”

聂自强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只要你问出来,我有什么说什么我以去世的父母的名义发誓”

这是自相识以来,聂自强所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如云听了,连忙斥道:“又在胡说谁让你发誓了?”她看了看身边的妹妹,暗暗一叹,终于没有问出最想问的话:“永平禅院的大师说你有一场灾祸,你又说师傅也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是姐妹二人来找聂自强的主要目的。从永平禅院回来以后,聂自强就在处理队伍上的事物,然后又去了保定。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空闲,便被两人找了过来。

聂自强笑道:“哪有的事?我和老和尚开玩笑呢,这你们也信?”语气轻松,似乎真的是没有的事情。

如云摇摇头:“你绝不是开玩笑。当时,无论是你还是大师,甚至就连师傅,表情都十分的认真。我虽说年纪小,可是真假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聂自强笑道:“我这人最会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相面真的能看出吉凶祸福?哪有那么神奇的相学,你们别被老和尚骗了”

如雪见聂自强死硬着嘴,就是不吐口,便上前两步,手指紧紧捏住聂自强胳膊上的肉,来回扭动着,嘴里发狠道:“你说不说?总是让我们着急,快说”

聂自强潜运内力,轻轻一震,便弹开了她的手指。笑道:“干嘛,刑讯逼供啊告诉你,我是宁死不屈的”

如雪有些不高兴,还要上去。却被姐姐拉住了。如云看着嬉皮笑脸的聂自强,哽咽的说道:“你。。你刚才还说不骗我,还没有两分钟,就满嘴的谎话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想起他对妹妹的表情神态,心中更是凄苦,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聂自强见她流泪,有些慌了。连忙上前,要去擦如云脸上的泪水。如云躲闪着身子,不让他碰自己的脸颊。聂自强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别再哭了。现在风很大,对皮肤不好。”

如云擦了擦眼泪,回过头来。果然是不再哭了。

聂自强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还要从我受了枪伤,住到任家大院的时候说起。。。”他原原本本的将宋磊如何收自己为徒,为自己看面相说过的话语,一丝不漏的说了出来。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判断:“师傅虽说武功高强,是世上少有的高手。不过说道相学,我估计也高不到哪去。再说,相面本来就是跑江湖混饭吃的手段,要是连这个也相信,咱们就不用扛枪打鬼子了。找个算命的算算,能打跑就打,打不跑干脆投降算了”

他在这里口沫横飞的胡说八道,一旁的如雪却听的聚精会神。不住的点头:“聂大哥说的有道理。姐姐,咱们去找师傅,让他算算什么时候能把鬼子打跑吧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云拍了她的头一下:“小妹别闹”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师傅这么说,永平禅院的那位大师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了。他们说没说有什么方法化解?”

聂自强摇摇头:“没有只能看自己的命了。不过,我这人的命一向硬得很,就算有些沟沟坎坎,也能过去不用担心。”

如雪想了想,问道:“虽说师傅是高人,那位大师也不是凡夫俗子,可是他们的话就一定准么?这命相之说,到底是虚无缥缈了些。”

如云说道:“《麻衣神相》、《奇门遁甲》之数,到现在已经存在了数千年,既然没有消亡,自然有它们存在的道理。这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俗人所能想象的了。聂大哥,千万要小心了带兵打仗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多留一些人。像进入保定救人这样的事情,今后还是少做吧”

聂自强笑道:“我知道了”看着如云关切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收起了玩笑之心,认真的说道:“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会小心的。你没发现么?我身边至少有三道防线”

如云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你自己还是要当心”

如雪却是整日里大大咧咧,对两人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三道防线?我怎么不知道?”

虽然在忧愁之中,如云还是笑了出来:“你知道些什么?成天的东游西逛,对什么事上过心?”

聂自强掰着手指说道:“队部警卫排是第一层。刘正田龙是第二层。师傅经常跟在我身边,是第三层。这还不算外围的部队和飞虎队。实际说起来,我是整个聂家军最安全的人了”他叹了口气,说道:“说道安全,现在的中国,又哪里有真正安全的地方不过我也想开了,活一天,就轰轰烈烈干一场,就算真的死了,也是为国为民,死得其所”

如雪的眼睛红了:“不许你胡说八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姐姐怎么办?”

如云却目光烁烁的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欣赏赞叹之意:“说的好为国为民,死得其所”

刚刚走进队部的院门,迎面便遇到了文章。看到聂自强,文章连忙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队长,陈欣宜来了”

聂自强眉头一皱,说道:“又来了?说没说有什么事?”

文章摇摇头:“我问过了,她不说,只说是有天大的好事。具体的一个字也没漏。”

聂自强笑道:“上回也说是好事,结果送来一个特务。我倒要看看,这回她送来的是什么”

进了门,只见陈欣宜正端着粗瓷大碗在喝水。她两手端着水碗,手指翘成了兰花形状,就算是用着乡下的饭碗喝着白开水,举止神态也是十分的优雅,仿佛是用细瓷盖碗品着极品绿茶一样。

聂自强连连拱手,笑道:“对不住了玉姐,小弟刚刚接到消息,才知道姐姐来了。你也是,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去接你呀”

陈欣宜放下水碗,白了聂自强一眼,嗔道:“有口无心的坏弟弟,要真是给你消息,你还说不定跑到哪里,不肯见我呢”

聂自强高举着双手,连连喊冤:“姐姐太冤枉我了几个月没见你,我晚上做梦都经常梦见你前两天,我半夜被刘正叫醒了,说我喊着你的名字来着”

“是么?”陈欣宜脸上挂着微笑,坐到了聂自强的身边,右手挎住了他的胳膊:“这么想姐姐呀?我就在这里,让你好好的看看”

聂自强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坐到了另一张凳子上,嘴里连连讨饶:“好姐姐,你就别戏弄小弟了。这要是让如云看见,我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陈欣宜趴在桌子上,勉强忍住笑声,但整个后背都在抖动,犹如花枝一般乱颤。乐不可支。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好了,玩笑开完了。该谈正事了。”她喝了两口水,略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问道:“保定城里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保定城里的事?”聂自强摇了摇头:“我最近一直呆在根据地,老实的很,哪里也没去”

“真的不是你干的?”陈欣宜迟疑的问道。

“真的不是我。没事我跑保定去干什么?那里遍地都是鬼子”聂自强说道:“玉姐,我知道自己聪明机智,战斗指挥一流,手下的战士也是如狼似虎,战斗力一流。可是,你也不要把所有露脸的事都安排到我身上啊,这个世界那么大,比我稍逊一筹的人还是很多的”

陈欣宜对聂自强的自吹自擂已经有些免疫力了。她沉吟的说道:“不是你,那会是谁呢?事情干的干净利落,显然不是一般人所为。“

聂自强问道:“保定发生什么事了?”如果连问都不问一下,那就太假了。

陈欣宜说道:“七八天前,有一伙人潜入了鬼子的保定宪兵司令部,杀了十几个人,又悄无声息的把地下室的要犯劫走了。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

聂自强摇摇头:“我没有人落在鬼子手里。会不会军干的?”

陈欣宜摇摇头:“不会。如果军干的,他们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宣传,以激励士气。算了,不去想它了。咱们谈谈正事吧小弟,恭喜你了”

聂自强问道:“为什么恭喜我?”

陈欣宜笑道:“今后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放肆了。我才是上尉军衔,你可是上校了”

聂自强哈哈大笑:“要说到聂家军的规模,我也当得起上校团长的衔。不过聂家军是大庙不收,小庙不要,哪里来的军衔啊”

陈欣宜笑着说:“如果姐姐这座大庙收你,你这小鬼来是不来?”说完,目光直直的看着聂自强。

聂自强笑道:“小弟我自由惯了,受不了别人的约束,姐姐就不要再说了还校的事吧。”他轻轻的婉拒了陈欣宜的招揽,把话题又转回到军衔的事上。这陈欣宜远道而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唉”陈欣宜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聂家军抗敌的事迹在后方的报纸和电台上报道之后,民众的反响很大。为了表彰聂家军的功绩,国民政府指示第一战区,给与聂家军适当的嘉奖。所以,才有了对你的委任。现在第一战区的人员正在西平城内休息。就等小弟去迎接呢”

聂自强听了陈欣宜的话,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他坐在凳着陈欣宜,脑筋急转,思考着这件事的利弊。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聂自强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接受委任?那是不是就要把部队调整到第一战区的作战区域里面啊?即使是不调离西平,以后经常来个特派员什么的,也是够烦的了。不接受?人都已经在西平城内了,如果和军统撕破脸皮,对自己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聂自强处理事情向来极快,但这样左右为难的局面,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陈欣宜的想象中,聂自强这样的民间武装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应该是欢呼雀跃才是。虽然聂自强很是狡猾,但送上门来的好事,想来也不会拒绝。但现在聂自强竟然一声不吭的坐着,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让她心中大为焦急。这聂自强可不是平常的人,不仅心思极快,做事从来不吃亏。而且年轻气盛,在心底里,陈欣宜对他十分的顾忌。

她咯咯笑了几声,问道:“小弟,怎么了?上校军衔送到你面前,还不高兴吗?”

聂自强摇了摇头,叹息道:“上校虽好,只怕小弟无福消受啊”

陈欣宜的心立时提了起来:“聂小弟兵强马壮,威震一方,有什么消受不了的?”

聂自强喝了口水,说道:“我刚才说过,我这人自在惯了,不习惯被人管束。要是军令下来,让我干这干那,我去是不去?去了,违反了本心,不去,违抗了军令。仔细想一想,还是不接受的好”

陈欣宜立时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这次授衔,只是给你个国民政府的名分,今后做起事来名正言顺,不会有什么具体的命令给你的你这样的独立团,在敌后没有三十也有二十,第一战区的部队那么多,哪有时间给你分派命令”

聂自强想了想,才笑道:“既然姐姐这么说了,我就接下了。姐姐的面子是无论如何都要给的”

陈欣宜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听,,说到底还不是怕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聂自强也不回话,只是哈哈大笑。

242授衔(下)

这么长时间,聂自强已经把事情的利弊想了个通透。就算是接受了任命又能怎样?自己的队伍处在敌人的大后方,周围鬼子的势力极其强盛。战区给自己的命令,有道理、能占便宜的就接受,没有道理、要吃亏的就以敌情的变化推辞。这就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他们真的派人来取代自己,又有谁能指挥得动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这些骄兵悍将?不出三天,来人就得乖乖的滚蛋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在战斗中“牺牲”天高皇帝远的,战区能调查出什么来?

所以他才一口答应下来。心中早已是有恃无恐了。

陈欣宜笑道:“战区派来的是一名少将参议,现在就在西平城内,你看是不是迎接一下?”陈欣宜觉得,和聂自强办事实在是困难,哄着、劝着、求着,只要稍不如意,这小祖宗翻脸比翻书还快。

聂自强一惊,站了起来:“少将?这么大的官啊?”

陈欣宜翻了翻白眼:“授给你上校军衔,派个少尉来你干啊?”

聂自强挠挠头,尴尬的笑道:“姐姐别见笑,我是山野村夫,自然不能和你这个城市里的大小姐相比”

陈欣宜说道:“按照道理,你应该去迎接一下的。”

聂自强说道:“这一路上有不少鬼子的据点,我派飞虎队去迎接吧,他们战斗力很强”

陈欣宜暗暗叹息一声:“好吧,这就出发吧”说的冠冕堂皇,但他还是不肯迎出根据地。

中午时分,聂自强率领着手下的一众将官,在**村的南村口,等着一战区的贵客来临。

陈欣宜走后,聂自强便召开了队部的扩大会议,商讨授衔的事情。会上众说纷纭,意见并不是很统一。温良、戴胜等人十分赞同接受,理由是有了**的头衔,做起事来更加光明正大,还可以有一部分给养。李自平代表着一派稳重的干部,对这件事持谨慎的保留意见。观点最明确的是文章和如云,而且两人的看法出奇的一致:接受是接受,想要调动或是派来其他的指挥员,那是想也不要想的。古人的封疆大吏是听调不听宣,在聂家军,“听调”二字都谈不上。

接到飞虎队马上就要进村的消息后,聂自强又故意磨蹭了一会,才来到村口。

刚刚站定,就见远处走来一群人。十几名飞虎队的战士散在四周数十米处,虽然在自己的根据地内,他们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走在队伍中间的,是六个人。除陈欣宜外,还有五个人,其中四个明显是警戒人员,目光不断的向四周观望着。

中间的一人,大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略为肥胖,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绸缎长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一张圆圆的脸庞,白皙的皮肤上不见一丝皱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这人白白胖胖,说是一战区的少将参议,但在聂自强看来,倒更像一个和气生财的掌柜多一些。

看看距离不远,聂自强便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陈欣宜快走了两步,来到两群人的中间,笑道:“聂队长,我来介绍。这位是国民政府第一战区的参议钟良少将。钟少将,这位就是威震敌胆的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

聂自强正要说话,那钟良已经拱手笑道:“聂老弟,久仰久仰老弟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将来必非池中之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聂自强连忙也拱手笑道:“钟长官过奖了。自强后学晚辈,还要请多多指教才是”嘴里说着,心中却十分奇怪。这钟良不仅模样像个是生意人,说话的语气也是非常的随和,没有一点长官的架子。他本来还是要给他个下马威的,现在却不好出手了。

那钟良见聂自强十分的客气,脸上笑容更盛。口中不断的谦逊。两人寒暄了几句,聂自强便向他介绍手下的各个营连长。钟良每个人都笑着说上几句话,十几个人的介绍,竟然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时间已经过午,文章也早已备下了酒席。一行人进到队部中,聂自强张罗上酒上菜,和钟良对饮起来。

钟良一路穿行日军占领区,停停走走,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踏进聂家军的领地。着一路上胆战心惊,受足了惊吓。现在终于安全了,心中大定。便是酒到杯干,毫不推辞。他本来就个性随和,没有什么脾气。兴奋之余,就连宁海也被他拉着,硬生生灌下了两杯。众人见他这个模样,也就暂时放下了戒备之心,放开了吃喝。

这一顿酒宴,直吃到日落西山,夕阳西下,才尽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刚刚吃过早饭,聂家军在**村的所有部队便都集合起来,在打谷场上开始隆重的授勋仪式。二三营虽然因为布防的原因,无法全部参与,但各个营连长却是全数参加。

钟良坐在桌子后面,看着面前的聂家军战士,不由得暗暗点头。他的职位虽然是文职,但久在各部队中走动,却练就了一双观察的火眼金睛。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如何,他只要稍稍留心,便会看出个**成来。

眼前的聂家军战士虽然人数只有七八百,但队列整齐划一,如同刀切斧凿一般,一行行一列列,仿佛钉在地上一样,不动分毫。一营的近四百名士兵排成三个整齐的分队,头上的钢盔乌油油的,身上奇特的迷彩服更是从所未见。数十挺机枪架在队伍的前面,黑洞洞的枪口斜指天际。战士们手中的步枪都上着刺刀,在日光的照耀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虽然人数较少,士兵又都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一股凛冽的杀气直冲云霄,百战精兵的威势尽显

步兵的左侧是机枪连。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排成了两派,长长的供弹板插在枪上,似乎随时都可以射击。乌沉沉的枪身给人以极大的压力。二十四名正副射手站在机枪后面,身形挺拔如松,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前面的长官。后面的弹药排更是精神抖擞,丝毫不让于野战部队的士兵

队伍的右侧,四门七十毫米迫击炮排成了一排,粗长的炮管指向晴朗的天空,似乎还散发着浓重的硝烟味道。他们的身后,是近百名骑兵战士。士兵们的手里紧紧的握着缰绳,肩上斜背着骑枪,一米长的战刀挂在马鞍的右侧,最难得的是这近百匹战马,虽然时有踏踢,却没有更大的动静传出来。

陈欣宜耳中听着钟良讲诉着抗战的重大意义,聂家军的辉煌战绩,向聂自强低声问道:“聂队长,这还不是你的全部家底吧?”

聂自强笑道:“玉姐,你可是冤枉我了除了两另个步兵营在别的地方布防,其余的都在这里了。你看,机枪连、炮兵连、骑兵连,这些特种连队我都摆出来了,还能隐瞒下什么?”

陈欣宜心中认同了聂自强的说法。聂家军只是个民间抗日武装,成立时间又短,家底并不殷实。但她嘴上却说道:“你这人鬼的很,谁知道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聂自强正要狡辩,却听钟良高声说道:“下面,宣读委任状”

聂自强知道,戏肉来了他连忙站起,整了整衣襟,走到钟良面前立正。

只听钟良读到:“国民**军第一战区委任状:兹委任聂自强为国民**军第76军直属团上校团长,受76军辖制。此令,国民政府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民国二十九年三月十七日。”读罢,将委任状双手递到聂自强的面前。

聂自强双手接过,高声说道:“卑职必将为抗战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转过身来,喊道:“演习正式开始”

此时的聂自强,已是身穿上校军官的军装。76军是蒋系的嫡系部队,也就是俗称的中央军。黄色的呢料制服,是中山装的式样。上身的军装有四个明兜,没有肩章,只是在领口上有两个金黄色的领章,上面是三个金黄色的三角星。从右肩到左腰,是指半宽的牛皮肩带,腰间扎着三指宽的腰带。右侧挎着枪套。下身的裤线笔直,更难得的是,脚下的皮鞋光可鉴人。整个人穿戴起来,精神,帅气

聂自强本就身材高挑匀称,面貌清秀,这时穿上了有型有款的上校制服,更显得玉树临风,看的一旁的如雪眼中全是星星。就是沉静的如云,也是满面的欣赏之意。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打谷场上顿时热闹起来各支部队带出了场外,略一调整,便又排着整齐的队伍,开进了场内,开始检阅数百人的踏步响彻了广场

聂自强坐回到钟良的身边,问道:“钟兄,我有没有给手下授衔的权利?就我一个人当官,有点说不过去啊”

钟良十分了解的哈哈一笑,说道:“是啊,兄弟们跟着你拼死拼活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博个出身,也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么?放心吧老弟,关于这一点,长官部早就有了安排了”

聂自强笑道:“钟兄真实太了解我们这些人了”虽然聂家军的战士不是这样的想法,但他也只能照着钟良的意思说下去。

钟良说道:“你这个直属团身处敌后,信息来往不便。为此,长官部已有特令,少校以下的军官,你可以自行决定任免,只要向军部呈报备案就可以了。”

聂自强连连拱手,笑道:“这可要多谢钟兄了这一来,我手下的兄弟可就有盼头了”

钟良摆摆手:“没什么,都是长官的命令,我也就是传达一下。”

聂自强见他有些意兴阑珊,对现在的刺杀对练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便问道:“钟兄,我的这些个士兵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尽管指正,不用客气”

钟良想了想,笑道:“老弟,那就恕我直言了。你的手下,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久战精兵,这一点,从他们的眼神和气势上就可以看出来。不过,这样的士兵,就是在这操场上做这些假模假式的样子,实在是可惜了。他们应该在战场上杀敌,那里才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聂自强愣愣的看着这个商人模样的少将参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将近一天的接触,这钟良处处与人为善,不露一丝锋芒。聂家军自聂自强以下,都认为他是个有职无权的酒囊饭袋,长处只是在人际交往上。可是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不仅观察细致入微,而且见识独到,显然对军略颇为精通。

钟良见聂自强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便问道:“我说错了什么?我这人口没遮拦,聂老弟别见怪”

聂自强惊醒过来,连连摆手:“钟兄说的哪里话。我正在想,到哪里去展示一下我们直属团的战斗力呢嗯,西南方向三十里,有一个鬼子的据点,里面有二百多鬼子。咱们就打它了”

说着,他挥手叫道:“停止演练集合”

随着他的喊声,部队的操练停止,战士们又排成了先前的阵型。

聂自强把温良叫道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温良不住的点头,随后转身去了。

聂自强向钟良和陈欣宜说道:“可以了,咱们走吧。”

钟良问道:“到哪里去?”

聂自强笑道:“钟兄不是要看看聂家军的战斗力么?咱们这就把那个据点平了”

钟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然后再休息一下,天黑了再走。”他是一片好心,这时的冀中平原,鬼子的据点一个连着一个。小股部队的奇袭,还是选在夜晚,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聂自强摇摇头,说道:“那还得等大半天。我是个急性子,咱们这就走”

钟良还要再劝,旁边的陈欣宜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钟良便不再说话。

几人来到村口的时候,不仅钟良愣住了,就连对聂家军颇为了解的陈欣宜都有些不知所以。

攻击鬼子据点的部队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村口,但人数却只有一百多人。另外,还有十几个人扛着一门迫击炮和几个炮弹箱。

钟良问道:“聂老弟,就这一百多人么?”

聂自强说道:“是啊,就是这些人了。”他看出钟良的不安,便笑道:“钟兄,你就放心吧我是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聂自强的话已经说道了这个地步,钟陈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静下心来,等着看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行人开出了村子,在公速行进。此时的冀中平原上,早已是公路密布,交织成网了。鬼子的据点更是每隔十里八里就是一个。部队开上公路不久,前方便出现了一个炮楼。这个据点不大,估计只有二三十人的模样。聂自强等人并不顾忌,依然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钟良眼看着距离据点越来越近。可是聂自强没有下令备战,战士们也没有准备战斗的意思。枪支依然扛在肩上,子弹也没有上膛。就连队形也还是保持着密集。

钟良咬了咬牙,决定不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个聂自强有什么本事,让鬼子和伪军对他视而不见。

出乎他的意料,直到队伍走过了据点,里面的日军也没有开上一枪,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一百三四十人的部队,就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好像隐形一样开了过去。

看到钟良惊愕的神情,陈欣宜知道他的想法,便解释道:“这没什么奇怪的。聂家军在这一带行军,从来都是大摇大摆,不用隐蔽的。日军的据点也不敢阻拦他们。”

钟良不解的问:“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买通了敌人的指挥官么?”说完,自己先是摇了摇头。

陈欣宜笑道:“不是买通,是鬼子和伪军被他们打怕了”

“打怕了?”

“是的。“陈欣宜说道:“这次反扫荡成功后,聂家军军威大振,根据地的面积扩大了一倍以上。而且,为了锻炼新战士的战斗力,更是不断的向周围的日军据点展开清扫。在别人眼里是关卡的据点,就成了聂家军的练兵的场所。这些据点修了又毁,毁了再建。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多少次。被派到这里的鬼子和伪军,就好像被派到了鬼门关一样久而久之,鬼子们就形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关于聂家军的情况,就当作没看见一样,这样才能活的时间长一点。”

钟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着前面已经换上了迷彩服的聂自强,低声说道:“那这西平不是就是聂家军的天下了么?”

陈欣宜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鬼子的城防司令服部玉被他打的再也不敢出城了,只能在城里耀武扬威,控制着各种物资,断绝聂家军的后勤。说到领兵对决,他是再也不敢了。”

部队行进的速度很快,就在两人不住的谈论中,接连越过鬼子的两个据点,来到了此次行动的目的辛各庄据点。

243攻城(上)

辛各庄据点,是日军在西平城外重要的支撑点之一,也是最大的据点。里面共有二百多名鬼子和伪军。据点占地面积极大,共建有三座呈三角形排列的炮楼,炮楼由青砖砌成,高三层,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枪眼。几座营房建在了后面,里面住着一百多名伪军。面对着公路的方向,呈半圆形布置着几个沙包掩体,当战斗发生的时候,这里便是伪军的抵抗的位置。据点的外面是一圈铁丝网,上面挂着空罐头盒子,随着微风不断的摇晃,不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最外围是深达一丈有余的堑壕,只有一个吊桥沟通内外,现在也高高的吊起,炮楼上的岗哨来回走动着,吊桥旁边也设置了双岗,整个据点戒备森严。

战士们来到据点外围三百余米,便迅速展开。战士们布成了前后两道战线,机枪就位,步枪也推弹上膛,仅有的一门迫击炮设置在了六七百米之外。前后只是两分钟的功夫,百余人便做好了战斗准备。

当聂家军开过来的时候,据点里的敌人并没有在意,还以为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从这里路过。但战斗队形展开,鬼子和伪军立即便意识到了,自己才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据点里立时一阵慌乱,喊叫声、跑动声、枪支的碰撞声混成了一团十几个伪军冲出了营房,隐蔽在沙包掩体之后,炮楼的枪眼里也伸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聂自强并不急着攻击,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乱成了一团的据点。直到敌人各就各位后,才向身边的参谋说道:“喊话,让他们投降”

那参谋从背后拿过一个硬纸糊成的大喇叭,向据点里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枪投降,还能有一条活路你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枪响,喇叭被穿透了一个窟窿一个声音高叫道:“去你**聂家军,有种你们就冲过来,爷爷的枪也不是吃素的”“砰”的又是一枪。

聂自强冷笑道:“命令炮兵开炮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炮弹皮硬”

“呜——”迫击炮弹划过天空,发出凄厉的啸声随即落在一座炮楼的顶上“轰”巨大的威力炸穿了楼板,胸墙瞬时间四分五裂砖屑飞溅中,两名哨兵被抛飞到了半空紧接着,又是一颗炮弹打进了炮楼内,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十分坚固的炮楼立即从中间炸断

炮兵只是发射了两枚炮弹,便停止了射击。硝烟和灰尘渐渐散尽,只剩下了半截的炮楼呈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原本高达三层的炮楼,现在只有一人多高,里面的楼板、桌椅等燃起了熊熊大火,橘红色的火苗直冲天际弹药不断的发生着殉爆,子弹发出尖啸四处乱飞,手雷更是轰轰作响方圆数十米范围之内,到处散落着残碎的砖头,十几具鬼子的尸体一动不动的或躺或卧,两三个伤兵高声惨嚎着,但没有人去救助他们,更没有人敢救助他们

钟良惊呆了这聂家军的炮兵远在六七百米之外,射击直径只有四五米方圆的炮楼,竟然发发命中两炮,只是两炮,敌人倚为长城的炮楼便被掀翻,原本是极好的藏身之地的炮楼,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坟墓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日军的据点不敢招惹聂家军了。在这么犀利的炮火面前,任何的砖木结构的防御设施,都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聂自强一摆手:“继续射击,把三座炮楼都给我炸掉”

“轰。。。”“轰。。。”炮声不急不缓的响了起来,炮弹向长了眼睛似地飞向了鬼子的炮楼炮楼里面的鬼子感觉到了末日的来临,一个个都变得疯狂起来各式枪支不断的向外射击着,楼上的掷弹筒也将榴弹抛向了旷野但这最后的疯狂,并没有给已经隐蔽在远处的聂家军带来丝毫的损失。

前后十几分钟的时间,三座炮楼就变成了三堆残砖断瓦住在里面的一个小队的鬼子,也只剩下几个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的伤员

炮火开始转向,转眼之间,几个沙包掩体也飞上了半空

“轰”一颗炮弹落在了营房之上,更加脆弱的营房立时便坍塌了一半哀号惨叫响彻了据点

炮手拿着一发炮弹,正要塞进炮膛,一旁的周立连忙道:“停止射击”

在他的望远镜中,一座营房的窗口伸出了用竹竿挑着的白色汗衫——敌人投降了

此时,聂自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他说道:“让他们高举着枪,走出来”

那参谋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一会的功夫,数十名伪军便从营房中走了出来。他们低垂着头,两手高高的举着枪,满脸的惊慌失措,全身不断的颤抖着。

聂自强放下望远镜,高声命令道:“温良,开始受降整顿各种物资,全部运回根据地,一个弹壳也别留下”

“是,队长”温良应道,带着战士们冲了上去。

聂自强转头向钟陈二人笑道:“战斗结束了。两位感想如何?”

陈欣宜撇撇嘴,不屑的说道:“不就是打下了一个据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钟良双手抱拳,笑道:“聂老弟高明一百多人攻击二百多人据守的据点,士兵们一枪未发,只是使用炮兵,就在十几分钟内逼迫敌人投降,炮火准确,手段高明,让钟某想不佩服都不行啊”

聂自强笑道:“这不算什么,也就是欺负据点上没有重火力支援。要是打县城,就要另当别论了。”

钟良看着压着一群群俘虏走过来的战士,一脸的艳羡:“聂老弟的手下都是能征善战之士,炮兵火力精准,步兵也是不动如山,动如疾风这样的士兵,是任何一个指挥员都梦寐以求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聂自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鬼子硬碰硬的大了几仗,部队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钟良立时来了精神,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你可一定要给我讲讲,打鬼子的故事我最爱听了”

聂自强笑道:“没问题咱们回去立刻备酒,边吃边谈”

三人正在谈笑,报务员忽然跑了过来,说道:“队长,参谋长来电,请你立即返回队部,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聂自强急匆匆走进指挥室,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催人的电报都打到前线去了。”

文章向门外看了看,问道:“那两个人呢?”

聂自强说道:“我让自平陪着吃饭去了。有什么事”

文章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说道:“怀特的另一半药品,一共二百五十箱,还记得么?”

聂自强点点头:“算算时间,这几天也该到了。”

文章摇摇头:“今天上午,这些药品在半路上被服部截去了我派去的一个排的战士,也伤亡了大半”

“砰”的一声,聂自强拍案而起,叫道:“好个服部,竟然扮猪吃老虎,算盘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聂自强极是聪明,只从文章短短的话里,就听出了问题。

自从上次败于如云的火牛阵之后,服部便龟缩在城里,对聂家军的动向不闻不问,任由其发展壮大。在所有人的眼里,服部已经被打怕了,不敢再和聂家军作对了。可是,现在发生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聂自强才明白过来,原来服部不是怕了,而是制造了这样的一种假象,在等待时机,要狠狠的咬聂自强一口果然,机会被他等到了,二百五十箱药品,关系着无数战士的生死这一口咬的即狠且准,在聂家军的身上,硬生生的撕下一块连皮带血的肉来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同聂自强等人所分析的那样,服部在城里的这些日子,并没有闲着。军事上的失败,虽然极大的打击了他的自信心。但作为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军官,服部的抗打击能力还是十分不错的。在经过短暂的消沉之后,他便从新振作起来,开始用别的办法,在不知不觉中,来抑制聂家军的发展。他制定了更加严厉的物资流通法案在西平实施,所有和军事相关的货物,甚至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诸如盐、油之类的物品,都严格限制向农村,特别是聂家军的根据地方向移动。县城的宪兵和特务全部出动,严密监视这些物资。为了迷惑聂家军,他甚至连城外据点的畏敌怯战都不加理会,为的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狠狠的给敌人一个教训

另一方面,服部分析的自己失败的原因。他清楚的意识到,在西平县城内,一定有聂家军的情报组织,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侦查,还是没有破获,但服部依然没有松懈。他在暗中监视着聂家军的一举一动,通过当初不经意间埋下的内线,使敌人的所有大的的动作,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这一次,终于让他抓到了机会内线传来情报,聂家军会有一批药品,通过西平向根据地运输。但具体的时间和运送方法不明。接到情报后,服部便广泛撒网,重点关注通向南方的道路。果然,在今天上午,将六车药品一网成擒,连带着击溃了一个排的守卫士兵。这一仗虽然规模并不大,但服部却是大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文章看着暴怒的聂自强,说道:“咱们必须立即采取反制措施,这样,把鬼子城外的据点都清扫一遍,他打我的运输部队,我就打他的据点”

聂自强倒背着双手,来回的走动着。听了文章的话,他冷笑了两声,说道:“服部以为低调一点,军事上不和我们硬碰硬,采取旁敲侧击的办法,就可以让我们吃哑巴亏了?哼哼,他打错了算盘难道他不知道我是最会欺负人的吗?既然现在咱们军事力量占到的上风,那么在别的地方吃的亏,就在军事上找回来”

他手里数着菩提子,想了一下:“你的提议不错,是必须采取措施。不然的话,周围的各个据点就要趁机还阳了不过,咱们可以做的更狠一些”

“更狠一些?”文章有些不明白。

“对,咱们去攻打他的县城”

文章一惊,连忙说道:“西平城高壕深,城里还有一千多鬼子和伪军,不是那么好打的。而且,我们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消耗兵力。”

聂自强摇摇头:“西平是一定要打的。首先,我已经和汤姆斯达成了协议,还会有几匹药品送来。如果这件事不能给服部一个记忆深刻的教训,那么今后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一句话,我要把他打服了打到就算是药品在他的面前过,他也不敢拦下来为止”

“其次,这二百多箱药品,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鬼子咱们冲进县城,什么军需库粮库都不打,就把县城的医院攻下来,把里面的人员和设备药品,统统劫走我要人所有的人都知道,就算是鬼子的县城,我也是想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在西平这个地界,是我们聂家军说了算”

文章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聂自强的第一个理由完全成立,为了今后的安全,这一仗必须打。但后面的话,完全是在赌气。但他还是十分欣赏聂自强的豪气和霸气这样的人,才配领导军队,才能在纷繁的敌人占领区中开创一片天地,并且生存壮大下去

聂自强见文章没有反对,便说道:“命令部队休息,今晚十点开拔,一点准时开始攻击戴胜和霍启明的两个营也参与攻击,把根据地的防务完全交给刘阳的民兵凌晨时分,一定要打破敌人的城防”

夜晚,天空中无星无月。夜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

聂家军的三个营分别布置在东、南两个方向。战士们挥动手中的工兵锹,拼命的挖着战壕,行进途中,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的在公路上行军,而是在田野中穿行,远远的躲开日军的据点,人马悄无声息的接近了西平县城。

来到城下后,战士们便开始了土工作业,在距离城门数百米处开始布置阵地。敌人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如果没有坚实的阵地,伤亡会增加很多。虽然聂自强并不把守城的日伪军放在眼里,但还是非常的谨慎小心。这就叫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一千五百余人的行动是无法隐瞒的。部队刚刚开始挖掘,城头上便是一阵大乱警报声瞬间便打破了县城的宁静,城头上人来人往,钢铁的撞击声不断的响起,叫喊声也远远的传来。负责警戒的敌人已经发出了战斗警报,城内军营中的日伪军正全速赶上城头,布置防御。

服部站在城头,手扶着垛口,看着黑蒙蒙的城下,心中大惑不解。为什么聂家军要攻打县城?是什么刺激了他们?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上午拦截缴获那批药品的事情了。但是,那只是一些药品而已,怎么聂自强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会不顾伤亡的来攻击县城难道他不知道县城是由重兵把守的么?就算他们战斗力强悍,但在兵力和火力都是相差不多,自己城外还有据点兵力的情况下,胜利的可能性又有多少?难道那个叫做聂自强的人疯了么?

一名参谋上前几步,低声问道:“阁下,需不需要向保定方面请求援兵?”

服部摇摇头:“不用了,敌人打不进城里来的。命令东、南两个方向的据点,立即组织部队,对敌人进行骚扰,迟滞敌人的行动”

聂家军的阵地上,钟良和陈欣宜也在劝说聂自强,做着最后的努力。

在聂自强这个实权派上校面前,钟良这个少将不敢摆一点架子。久在军队中厮混,钟良清楚的知道,聂自强这样的战将,还是给自己这样的“长官”几分面子的。但也只是几分而已。一旦惹恼了这样的人,后果堪虞。

所以钟良的话语很有分寸:“聂老弟,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现在,我们只有这一千多人。还有少量的炮兵。但是城内的敌人数量并不比我们少,城外还有大量的兵力,真要开战,我们占不到便宜的,老弟三思啊”

陈欣宜也道:“小弟,钟少将的话是金玉良言,你可要仔细考虑啊服部这个人我了解一些,作战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你千万小心啊”

聂自强看着两张焦急的面孔,哈哈大笑:“两位,不用担心。我的头脑清醒的很呢”他指着城墙说道:“在你们看来,那是阻碍我们进攻的障碍,可是在我看来,那是限制敌人移动的囹圄只要我们的火力够凶猛,够准确,这道城墙就是鬼子们的坟墓”

“至于据点里的鬼子,我还怕他们不来呢只要来了,就不用回去了”

正说着,文章走了过来:“队长,战壕已经挖好了,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聂自强看着远处的城墙,说道:“让战士们休息,命令炮兵,开始炮击”

244攻城(下)

随着聂自强一声令下,周立的炮兵连立即开始了射击

“轰”,“轰”一连几颗炮弹射向敌人,但不是打在城墙上,就是射在了城墙内,鬼子城头上的士兵的工事分毫无损。

以前的炮兵连,只有四门迫击炮,火力强度有限。这次为了攻击县城,聂自强特地从仓库中调出了两门九二步兵炮,增加了直瞄火力。周立等人也是第一次使用步兵炮,还不是很熟练,但他们毕竟经验丰富,只是十几颗炮弹,就基本掌握了射击飞方法,威力强大的炮弹开始在城墙上爆炸,一个个鬼子的工事开始被摧毁,敌人设置的轻重机枪不断的飞上半空

面对着聂家军的打击,日军也开始了反击设置在城内的炮兵向着攻城部队的前沿展开了压制一颗颗炮弹在战壕的前后不断的爆炸,弹片飞舞,烟尘阵阵战士们只能藏身于战壕中,躲避着猛烈的炮火

双方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展开了激烈的对射

十几分钟后,先期进城的飞虎队员便发来的电报,上面是敌人炮兵阵地的坐标

设置在步兵战壕中的四门迫击炮立即开火,密集的曲射火力打进了城中炮弹只发射了十几发,落在阵地上的炮弹便锐减,显然,敌人的炮兵阵地被击中,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聂自强看着阵地上炮弹爆炸的橘红色火焰越来越少,便笑道:“自平的飞虎队越来越成熟了,回去要给他记上一功”

钟陈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两人的心中都十分的震惊想不到在聂自强冲动的掩饰下,竟然还有这么精巧的布置事先派人进入城中,摸清鬼子炮兵的位置,然后一举消灭。失去了这最大的依仗,破城的难度就已经降到了最低那个叫做飞虎队的小部队的战斗力也不容忽视,他们能靠近戒备严密的炮兵阵地,还能把坐标侦查报告清楚,显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聂自强看了看依然是黑漆漆的城头,笑道:“鬼子也真沉的住气文章,进行下一步计划”

“是,队长”文章转身发布命令。

时间不长,聂家军的阵地上突然枪声炸响数十挺轻重机枪向着城头射击,一道道白色的光线,时断时续的飞上了城头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一个声音高亢响亮:“兄弟们,冲啊”

“杀——”近千个声音立时响起,喊杀声响彻县城内外

“咚咚咚。。。”“哒哒哒。。。。”城头立时冒出无数的火舌,向着城墙之前的开阔地扫射,日军的反击火力开始了轻重机枪无暇向攻城部队的阵地上压制,全都把枪口对准了展开冲锋的部队

可是,聂家军的战士只是站在战壕中喊杀,并没有冲出去没有一丝光亮的夜晚成就了他们的这次“攻击”

城墙上虽然已是饱受炮火的袭击,但轻重火力点还是保存了大部。但聂家军的这次佯攻,使他们完全暴露黑暗中,枪口的火焰即使是在数百米之外,依然是清晰可见所以,他们便成了炮火的袭击目标

刚刚击溃了敌人炮兵阵地的迫击炮立即转向,和两门九二步兵炮一起,向着城头猛烈的开火

一颗颗炮弹飞上了城墙,把已经暴露的火力点一个个敲掉

分钟城墙上的轻重机枪已经所剩无几士兵们也只能趴在没有任何隐蔽物的城头,忍受着敌人炮火的肆虐不断的有人被击中,不断的有人飞上半空或城下城墙已经多处坍塌,原本一马平川的城头上也变得凹凸不平,在严密的炮火下,日军的沙包工事已经消失殆尽

两门步兵炮开始转向,向着城门轰击几颗炮弹爆炸,坚固的城门就已经荡然无存,露出了脆弱的县城

这时,聂家军发起了真正的冲锋一排排步兵冲出了战壕,不声不响的向前冲去他们手中的步枪上着寒光闪闪的刺刀,他们已经做好了白刃战的准备

近千人的冲锋,巨大的脚步声是无法掩饰的。一会的功夫,城上的鬼子便发现了聂家军的冲锋,立时无数的枪弹再一次从城头上射下来,试图阻挡战士们的脚步

射向城头的炮火更加猛烈无数的炮弹落在敌人火力点的周围,拼命的压制着鬼子的射击。周立得到的是死命令:冲锋的脚步不停,炮兵的炮火就不能停

转眼间,步兵已经冲到了二百米之内

突然,城头上的火力变了猛烈了起来,服部已经把预备队调上了城头在城下养精蓄锐的日军并没有遭受任何的损失,人员的装备都十分的完整。此时,他们作为生力军冲到城墙上,接替伤亡惨重、机枪也没剩下几挺的守城部队。

城头上冒出了无数的枪焰,数十处火力点拼命的向着战士们射击,子弹如同瓢泼大雨一样洒向了冲锋的士兵数不清的士兵倒了下去,冲锋的脚步被遏制了

阵地上了轻重机枪还在向着城头射击,压制敌人的火力。密集的炮火更是一颗也没有停止过,炮弹在城头爆炸,炸出一片片火海

攻击的部队中,一具具掷弹筒竖了起来士兵们把一颗颗榴弹和手雷塞进了炮管“嗵。。。”“嗵。。。。”百十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无数的炮弹在城墙上爆炸

虽然威力并不大,但掷弹筒数量极多,而且射击位置就在城下,准确度也是极高,转眼间,城头上的拦截火力大为减少,敌人的轻重机枪更是完全哑火

已经卧倒的战士立即抓住机会,再次跃起,向着城门冲去“杀——”响亮的喊杀声再一次响彻了夜空

最前面的士兵已经接近了城门口

他们已经冲到了城门洞内

突然,城门里面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哒哒哒。。。”密集的子弹把前面的士兵打倒在地敌人在城门内的工事内,至少设置了三挺机枪

机枪拼命的嚎叫,不断的喷吐着火舌,战士们再一次被压制在城门口,丝毫动弹不得

城头上的日军冒着密集的炮火,又开始组织火力反击。子弹渐渐的又密集起来聂家军的战士们被压在了城门口的开阔地上,承受着来自两面的压力,形式已经万分危急

这时,城门洞中的一名战士勉强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闪动的机枪火焰,眼中满是痛恨的目光。他沾满鲜血的手慢慢摸向腰间,抽出了两颗手榴弹,艰难的咬出拉火绳,随后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轰”“轰”两声巨响传来,手榴弹在工事后爆炸了敌人的机枪立时哑火,紧接着,那战士又是两颗手榴弹扔了过去

城门外的战士立即发出巨大的呐喊声“冲啊”“杀——”无数的人影冲进了城门

虽然敌人城墙上的火力再次密集了起来,但聂家军的战士们还是冲破了防御,冲进了城内

眼看着战士们冲进了城,聂自强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形式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要敌人的机枪再拦阻五分钟,战士们就有可能顶不住压力,造成供给的全面溃败。

他说道:“按照原计划向城内攻击,各部注意配合,不要贪功冒进”

“是,队长”一名参谋答道。

指挥部中的所有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务,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但钟良和陈欣宜却是胆战心惊。这么一座敌人重兵布防的西平县城,就如此轻易的被攻破了城门?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钟良走到聂自强的面前,低声说道:“自强,攻击太容易得手了,会不会有诈?”

聂自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放心吧钟兄,没有什么的。”他指着燃起了大火的城头说道:“刚才在那里阻击的日伪军,一共是前后两批,至少有六七百人,机枪也有几十挺之多。在东面的牵制战场,鬼子还布置了至少三百人。这就已经近千了。而城内的敌人一共也只有一千四五百人。还要戒备司令部、宪兵队、弹药库等重点区域,能派上城墙的,也就这么点人。”

钟良点了点头。

聂自强继续说道:“在开战之初,我们就用计消灭了敌人的炮兵,所以在火力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敌人只有城墙一道防线,最激烈的时候,我们用炮兵、轻重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掷弹筒抵近定点清除。开战以来,完全压制了敌人的火力,又用炮兵炸毁了城门,所以,一次攻击就攻进城内,是十分正常的。”

钟良长叹了一声:“今天才真正领略到了聂自强的指挥能力,才真正见识了聂家军的战斗力”

聂自强笑着谦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鬼子打的仗多了一些,有点经验罢了。”

一旁的陈欣宜眼中异彩连连。这么强的部队,一定要把他们收在**的麾下她清楚的知道,虽然已经接受了政府的军衔,但这些在聂自强的心里,是一点分量也没有的。要想真正的把聂家军收入囊中,还要另想办法。

此时,聂家军的两个营的步兵,已经冲进了城内

西平的街道方方正正,路路相通。在布置任务的时候,几个连长对自己的攻击区域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更何况他们大部分都是西平本地人,县城多少都是来过几次的。所以冲进城来后,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即向自己的任务区域展开了冲锋

鬼子完全没有料到聂家军的此次攻击,街上也没有设置用来巷战的街垒等设施,在如狼似虎的战士的冲击下。他们只能连连后退。向着几个重要目标退去。这么做一来是那里有比较严密的防御设施。另外,重点部位也要加强防守。

敌人并不坚决的抵抗,让聂家军进展快速,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攻击到了此次唯一的目标——医院的前面

医院中也有鬼子的防守力量,只是人数极少,战斗力低下。极快的击溃了抵抗之后,战士们便在聂自强的指挥下,冲了进去

这时一座二层的小楼,里面住满了伤兵。十几个护士忙的不可开交,白色的护士服上沾染着血迹。二楼的手术室还在做着手术,走廊上和病房中充满了伤员的惨叫声。

一大群如狼似虎的聂家军士兵冲进了医院,顿时激起了一片血光战士冲进两侧的病房,对里面的日伪军伤兵展开了屠杀这些都是重伤员,有的还刚刚做完手术。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他们就像饿虎爪下的羔羊一样,面对着染血的刺刀,除了哀号,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已经精疲力竭的护士上来阻拦,却被士兵蛮横的推到一旁,刺刀仍然没有任何怜悯的向鬼子的伤病刺去

转眼之间,战士们从一楼杀到了二楼,楼下的病房中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敌军士兵,只剩下几个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全身瘫软的护士

又是一阵屠杀

战士们冲进手术室,把几名医生推了出来,押到了楼下,和护士们一起送出了城外。至于躺在手术台上,已经打开了胸膛的鬼子,就任由其自生自灭了。

紧接着,聂家军对医院进行了彻底的洗劫病房里的病床、手术室中的器械、处置室中的药品、办公室里的桌椅,全都装上大车运走,小楼后面的仓库被打开,储存在里面的各种药品也被洗劫一空

短短的时间,日军西平县的军医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里面的人员和设施都被聂家军搬回了根据地

此次战斗的目标已经达到,聂自强啊立即发出信号,命令全军撤出县城。

当温良洗劫医院的时候,戴胜和霍启明还带领着手下的士兵,对敌人进行着佯攻。但他们的攻击力度并不大,当前方阻力稍大的时候,就原地展开枪战。但他们的攻击方向,一个指向军火库,一个指向司令部。这也极大的迷惑了服部,让他只能全力调动部队防守,无暇他顾。而且,服部做梦也想不到,聂家军全军出动,摆开了这么大的场面,耗费着弹药和战士的生命,竟然只是要把医院劫出县城,来报复自己对运送药品部队的打击。

聂家军本就占据着战斗的主动权。当接到命令后,攻进城中的三个营立即后退,撤出了战斗。日军在没有弄清敌人意图的时候,也不敢轻易追击。县城中的枪声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全部消失。激烈的战斗了半夜的县城,又恢复了平静。

在腹部派出士兵,侦查聂家军动向的时候,聂自强已经率领着手下的战士,向根据地开去。

钟良一面走着,一面回忆战斗的过程。越想,越觉得聂家军的战斗力强大。越想,越觉得聂自强的指挥手段高超。如果说先前攻击敌人据点,只是牛刀小试的话,那么今晚的攻击县城,聂家军就已经锋芒毕露了。炮兵火力凶猛,丝毫不下于久经沙场的日军。步炮协同严密,步兵发起冲锋的时候,轰击城墙的炮弹没有一颗落在自己人的头上。步兵作战勇猛,只是一次冲锋,就冲破了敌人重兵防守的城墙,就算是在嫡系的中央军,就算是中央军的甲种团,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

钟良看着身旁默不作声的聂自强,笑道:“自强,想没想到过换个地方抗击日寇?”

聂自强微微一笑,心想:这就来了他佯作不明白的问道:“换个地方?换到哪去?”

钟良笑道:“以你的指挥能力和手下部队的战斗力,就算是在正面战场,也会大有作为的自强,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想去,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联络”

聂自强想了想,指着身边的战士说道:“他们都人,加入聂家军的目的,就是想要打鬼子,保卫自己的家乡。如果我要带他们离开,只怕聂家军立刻就会散了”

钟良一愣,随即便心中了然。笑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在哪里都是为抗战做贡献嘛哈哈。。”

聂自强看着钟良,也哈哈笑了起来。

他故意找了这个最不能成立的理由说出来,就是想让钟良知道,要把聂家军调到别的地方,那是想也不用想的在他想来,这是接受国民政府的编制后,他们就对聂家军开始动手了其实,钟良完全是出于一片爱才之心,才有了这么一番话语。第一战区却有把聂家军真正的收在麾下之心,但绝不会通过钟良来表达。

当钟良的话出口之后,陈欣宜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通过这段时间来的观察,她对聂家军实力的了解,比钟良认识要深刻的多。军统对聂家军更是势在必得。可是,钟良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第一战区也对这个聂自强动了心思?虽然知道十有**聂自强会拒绝,但陈欣宜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听了聂自强不像理由的理由,陈欣宜才略略放下心来。可是这个家伙对招揽他的人竟然丝毫不给面子,让陈欣宜更加的发愁,将来自己出言招揽他的时候,他会如何拒绝自己呢?

245整顿

回到**村后,天色已经渐亮。战士们行军战斗了一个晚上,匆匆的吃过早饭,便回到各自的营房休息。聂自强和一众营连长统计了战果,回到作战室,开始研究战斗中的得失,进行战后总结。

看着大家熬红了的眼睛,聂自强心中有些不忍。但战后立即开始总结已经是聂家军的一个良好的作风了,而且,今日事今日毕的命令也是他发布的,所以只能把会议进行下去。

各个兵种详细的讲诉了在战斗中所发挥的作用和不足,以及可以改进的地方后,聂自强开始了全面的总结。他的讲话言简意赅,简单明了。在充分肯定了各个营连的作用后,着重表扬了骑兵连和刘洋指挥的民兵。

在服部的防守计划中,原本是要城外的据点集合兵力,对攻城部队进行侧后的骚扰,配合主力守城的。但聂自强派出了只剩下不足百人的骑兵连巡弋,接连击溃了两股来犯之敌,保证了部队后防的稳定。

更有几个据点的鬼子,向根据地开始进犯,在刘阳的指挥下,五百民兵和百十名鬼子在根据地的边缘进行了一场大战。虽然限于战斗力的原因,没有完全消灭敌人,但依然完成了聂自强所下达的任务,没有让敌人踏进根据地半步。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支部队的配合,前方的主攻部队才没有了后顾之忧,全力冲破了城防。

表扬了各支部队后,聂自强便宣布散会,各人都去休息。

他站起身来,正要走出房门,却见文章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又坐了下来。

众人鱼贯而出,哈欠连天的各自回房睡觉。但时间不长,如云、李自平和刘正三人又都走了回来。显然是也是接到了文章的通知。

聂自强打了个哈欠,擦着眼泪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连觉也不让我睡?告诉你,我对你的火气还没消呢”

文章知道他说的是把他的形象宣传歪了的事,当下也不解释。只是皱着眉头说道:“队长,咱们内部可能有奸细”

聂自强大惊,刚刚端起的水碗又放了下去。他看了看众人,只见李自平和自己一样的惊讶,但文章、如云、刘阳三人却是面无表情。显然,他们都已经事先知道了消息。

聂自强说道:“说说你的判断。”文章是个稳重的人,没有根据的事情,绝对不会说出来。

文章点点头,说道:“事情还要从上次服部进攻根据地说起。那个时候,大小姐和刘洋负责防守,在击退了服部后,他们就有了这种看法。关键是服部攻击的时间太敏感了。正是我们主力刚刚开到百十里之外,根据地的防守最空虚的时候。事后我仔细的调查过,佟翻译传回情报,在服部率兵出城前,曾经哈哈大笑,说这一次聂家军在劫难逃了。队长你知道,服部是个非常有城府的人,可是这一次竟然得意忘形,实在是太奇怪了”

听了他的话,聂自强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如果只有这么点证据的话,那就太牵强了。”

文章没有反驳,接着说道:“在服部战败后,东路的栗原就由暗转明,放弃了隐蔽接近的意图,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根据地行进。这才和刘正的民兵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

聂自强随口分析道:“也就是说服部接到了奸细的密报,可是并没有通报给两路日军,而是自己率兵出城围剿。兵败后才通知了东路的敌人,所以鬼子才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想要趁着根据地空虚的时候,一举拿下**村。是么?”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文章说道。

“还有么?”

“这次药品被劫,也很奇怪。”文章继续说道:“在得到消息之后,我就命令龙组全力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现在已经接到了消息。”他拿出了一叠纸:“这五百箱药品,是分两次运来的。第一次没有什么意外,非常顺利。但在那以后,敌人突然加强了对各条道路的监控,便衣队全部出动,四处侦缉。而且他们的行动非常秘密,我们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护送的战士回来后,我也曾仔细询问过。他们是在接近根据地的时候才被鬼子追上的。这就是说,敌人知道我们有这么一批药品,但是具体的运送时间和途径并不知道,所以反应才慢了些。这之后,各条道路上的侦缉就立刻消失了。显然,鬼子完全是冲着这几车药品来的。”

聂自强手指轻叩着桌面,沉吟的说道:“得到了并不明确的消息。所以才四处撒网。捞到鱼后就把网收了回去。嗯,你说的对,我们队伍里是有内奸了。”

李自平疑问道:“可是,任何人加入聂家军,都是受过审查的,怎么会有人混进来的?”

聂自强笑道:“其实,我们的审查并不严格。人手有限,情报来源不广,难免出现漏洞。”

文章低下了头:“审查工作是我来做的,现在出了问题,责任应该由我来负”

聂自强笑了。他摆摆手:“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都是难免的事情。别说是咱们这支地方武装,就是日军、八路军的队伍里,也会有对方的密探。只要今后工作再认真一些就行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轻轻的一番话,就把文章的责任揭了过去。

如云也说道:“我们的队伍经常是一下子涌进几百人。龙组又是刚刚成立的组织,难免有所疏漏。有了奸细揪出来就是了,咱们这么多人,队长又那么聪明,还找不出他么?”

聂自强笑着对如云说道:“我一直以为我的这个优点没人知道呢,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众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劳累了一天,文章又自请处罚,会议的气氛就有些凝重。两人的笑话一说,大家的精神就放松了很多。

待大家笑声略停,聂自强才说道:“有什么想法,都”

刘阳首先说道:“他给服部传出了主力迎向西路日军的消息,但对根据地民兵的布防情况并不清楚,应该是跟随部队出发了。所以,他是战斗部队中的人员。”

聂自强点点头。

如云说道:“他只知道部队要开拔,根据地会很空虚。但对于部队的去向却不知道,所以我们才能顺利的击溃西路的敌人。所以,他的位置应该不高,至多是连长级别。”

聂自强又是点点头。

文章在写了几个字,说道:“问题应该出在从永丰和水两个县招收的那批人身上”

“何以见得?”聂自强问道。

文章的底气很足:“我们只招收了那一批有文化的战士,其余的都是从农村招的兵员。他们当中认字的就那么几个,会写的就更少了。可是永和地区的三百多人,都是学生出身,身边随时都带着纸笔,写情报非常容易。”

如云接着说道:“而且,那批人现在已经有相当数量当上了连排长,剩下的也是战斗骨干,相对于普通士兵,他们更容易弄到情报。”

聂自强看着大家,笑道:“还有别的么?”

文章回道:“我们也只研究出了这些。暂时没有别的了。”

聂自强说道:“那就按照你们的方向侦查,重点是永和地区入伍的士兵。但是一定要注意保密,别弄的部队上人心惶惶的。再有就是,今后的各种情况要注意保密,所有的战斗任务只传达到主力营长和特种连长级别,告诉他们,嘴都严一些,谁走漏了风声,我就找谁算账”

接下来的几天,汤姆斯和怀特、钟良和陈欣宜都相继离开了聂家军的根据地。他们离开后,聂自强就开始对聂家军进行了酝酿已久的整顿。

首先,刘阳被任命为聂家军的副队长,负责平时的训练和日常事务。刘阳是最早跟随聂自强的六名队员之一,开始的时候,聂自强还没有发现他的军事才能。到了后来,他的能力逐渐显现,并且被大家所接受。

最被聂自强和文章所看好的,是他的大局观。一次战斗在普通指挥员的眼中,就只是一次战斗而已。但在有素养的人的眼里,却是整场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是攻是守,是进是退,甚至是胜是败,都对大局有着巨大的影响。而刘阳正是具备了战役指挥员的基本素质,只要加以培养,必然会成为聂家军的一员大将

其实,早在第一次独自率兵保卫根据地的时候,聂自强就有意把他提上来。一直以来,聂家军都只有李自平一个副队长。但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飞虎队的建设上,对队里的事务用心甚少。但那次战斗,因为刘阳的失误,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错失了一次机会。好在第二次的时候,他率领民兵打的很好,这才有了这次的晋升。

在指挥八路军的过程中,聂自强第一次体会到了大兵团作战的优势。在过去,根据地面积狭小,兵力的容量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是这次反击成功,根据地的面积扩大了一倍以上。所以,聂自强的第二件事,就是再次扩张,将现有的兵力扩展到三千人

聂家军现在声势大振,名传半个河南。招收的兵员也就不止局限于根据地的这几十个村子,而是遍布附近的几个县。民兵的编制依然是五百人,并没有增加。但是主力部队却整整扩编了一千人之多三个步兵营各自下设六个步兵连,有将近八百人。飞虎队也增加到了三十六人,都是抽调的作战经验丰富,有文化基础的战士。虽然骑兵部队的战马还没有解决,但聂自强还是个他们增加到五百人的编制,只是没有战马的士兵,暂时当做步兵使用。但训练上却是按照标准骑兵进行的。其余的各特种连队都没有大的变化,维持了原来的数量和装备。

新兵的招收很快就完成了。并且已经融合进了原有的战士中间。有了刘阳的帮助,聂自强也轻松了很多,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考虑其他的事情。

从三月击溃敌人的扫荡之后,聂家军一直没有大的军事动作,从主观上,这是聂家军的指挥层有意为之。经过的去年的百团大战,和年后的一连串的战斗,部队已经十分的疲劳,战士们需要较长时间的休整。而且部队的伤亡很大,战斗力下降明显。虽然补充上来的士兵成长很快,但毕竟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而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来补充的。

另外,随着日军对抗日根据地的控制的加强,从未对后勤发过愁的聂家军也出现的物资短缺的事情。最主要的就是粮食、药品两项了。这也是促使聂家军蛰伏的一个重要原因。不过,商老板和汤姆斯的出现,基本上解决的这两个问题。由此为转机,聂家军再次恢复了活力。

在聂自强看来,部队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很大一部分新战士还没有成熟起来,虽然整体的战斗力有所提升,但还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所以,他要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安排几次大的战斗,来锻炼队伍,打击日军。

聂自强看着墙上的地图,不断的思考着哪里此时最佳的攻击目标。

这时,刘梅走了进来,说道:“队长,两位小姐请你去吃饭”

聂自强顿时一阵头疼。他点点头:“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到。”说着,转头又去看着地图。

最近一段时间,部队上的事情极多,虽然有参谋长和两位副队长承担了大半,但聂自强的工作量还是大大的增加。他的眼中总是布满了红血丝,身体也消瘦了。两姐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如云的工作极其繁琐,整日里忙个不停,最多也只能时常的关心一下,嘱咐聂自强吃好睡好。但如雪的空闲时间却是极多,她闲着无事,就开始研究饮食,要给聂自强好好的补一补。说来也怪,这位二小姐做什么都粗心大意,但在烹调上却是极有天分。乡野之间没有什么好厨师,无处去请教,她就自己研究,回想着当初曾经吃过的美食,试着用作料搭配,结果却十分的出人意料,竟然也能做出色香味形独具特色的美食。比起队伍上的伙夫,那是高出许多了。

她先是把饭菜做好,送到指挥部中,让聂自强和姐姐品尝。在受到表扬后,更是热情高涨,渐渐的竟然能调制出整桌的美食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队长和后勤负责人吃小灶毕竟影响不好,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如雪就把二人叫道姐妹俩的小院中,单独开伙。她们的院里就有小厨房,也十分的方便。

对于有美食可以品尝,聂自强是十分愿意的。平心而论,如雪的手艺比起只会把饭菜做熟的伙夫,那是强的太多了。可是聂自强却并不愿意到小院去吃饭。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看到如雪,他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是想把她抱一抱,亲一亲。而且这种感觉挥之不去,时常萦绕在心头。聂自强扪心自问,自己从未有过左拥右抱的梦想,只要有如云一个,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怎么会对一样的如雪产生这样感情,却是他找不到原因的。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聂自强摘下墙上的腰带系好,带着刘正田龙出了队部,向小院走去。

刚刚走进房间,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聂自强连吸了几口,赞道:“好香二小姐的手艺又进步了”

如雪立时咯咯笑了出来。她是小孩子的脾性,最是喜欢别人夸赞。更何况话是从聂自强的嘴里说出来。她拿起桌边的筷子,塞到聂自强的手中,笑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如云在一旁笑看着二人。

桌子上摆着四道菜,红烧排骨,糖醋里脊,素炒豆芽,凉拌粉皮。红黄绿白,色彩鲜艳,引人食欲。聂自强见了,食指大动,他接过筷子挨个尝了一口,差点把舌头吞了下去。连连赞道:“好手艺就是如意酒楼的大师傅,也没有你做的好”说着,筷子不停的动了起来,嘴里塞的满满的。

如雪笑靥如花,不停的给他夹菜。就连坐在一旁的如云也插不上手。聂自强只是低着头吃饭,也不抬头看姐妹二人。房间里一时都是他的咀嚼之声。

过了一会,如云忽然问道:“聂大哥,这菜好吃么?”

聂自强含混的答道:“好吃,好吃”如云看着他只是不抬头,又怎么不明白他的心中所想。她忽然起了玩笑之心。问道:“聂大哥,你看我们姐妹谁更漂亮一点?”

聂自强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如云的口中说出来,他猛的抬头,愣愣的看着如云。嘴里的食物忽然噎在了嗓子眼,立时不断的打起嗝来他两腮通红,只能一声接着一声的打嗝,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246 6出击(一)

如云笑看着聂自强。//..人前的聂自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占据着主动。从未被人逼到如此地步。话说回来,也就是如云有这样的力度。换做其他人,聂自强的脾气早就上来了。

一旁的如云连忙说道:“怎么了?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端过旁边早已备好的温水,递了过来。

聂自强接过连喝几大口,气息才匀称过来。他看了看如云,笑道:“将我的军是?”

如云还是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聂自强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两张脸,叹道:“你们这样的人,不是人间应该有的!”

如雪一愣,嗔道:“你是说我们姐妹长的象鬼了?聂队长,你可要小心说话呀,现在是二对一!”说着,又伸出了白生生的小拳头,在聂自强的面前来回挥舞着。

聂自强笑道:“要是长成你们这样还是鬼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活人了!我是说,你们长的象仙女一样,不是这污浊的尘世应该有的!”

两姐妹异口同声的说道:“算你有眼光!”

聂自强哈哈大笑,把心中的一点不自然抛到了九霄云外:“你们的容貌没有一丝的区别。可是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如云充满了知xìng美,雍容大方,就好像盛开的牡丹,华贵艳丽,国sè天香。如雪集天地间的灵气于一身,xìng格又有点小嚣张,像香水玫瑰,虽然香气袭人,可是带着尖刺,一不小心,就会扎破手掌,是会让人受伤的!”

他略顿了顿,接着笑道:“这一点,西元一定感受很深!”

如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是知道西元苦追如雪,而如雪对他从不假辞sè的事情的。这时听了聂自强的比喻,便不住的点头,很是同意他的见解。

如雪皱着眉头说道:“别再提那个rì本人了。我就是这辈子没人要,也不会嫁给rì本人!”

如云笑道:“如果把尖刺消掉,会怎么样?”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虽然香气依然,但那就不是玫瑰了。”

如云点点头,没有说话。聂自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的躲闪。这让如云的心里舒服了很多。其实,她是十分了解聂自强的为人的。她也不相信聂自强在和自己热恋的时候,再去和妹妹有什么瓜葛,更不相信他会移情别恋。可是每当看到妹妹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而他又躲躲闪闪的时候,如云的心中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点酸,有点苦,有点辣,还有点凄凉。今天的一席话,虽然是以花喻人,但聂自强看向两人的目光,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再没有这段时间来的惴惴不安。

之后的一段时间,聂家军加紧了训练的进度。也更加频繁的派出战士,对周围的据点进行攻击。只是他们的攻击,不再以攻取据点为目的。而是以锻炼新战士为主。经常是围攻了半夜,消耗了大量的弹药,可是没有几个人的据点还是巍然矗立,双方的伤亡更是少之又少。其实,鬼子和伪军也明白,这是人家拿自己练兵呢。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现在是处在聂家军的矮檐下,不得不低下头颅。

趁着这段休整的时间,而具体事务又有人处理,聂自强天天和宋磊在一起,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不仅剑法逐渐的jīng深,内力也随之深厚。

其实,在聂自强的内心深处,是十分在意宋磊的预言的。从现代穿越到抗战年代的他,比比平常人更加相信命运的安排。现在,他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兴趣而习武,更重要的是希望在关键时刻,武功可以给自己带来安全,以度过命中的劫难。

转眼间,时间已经是五月末的时候。//..聂家军新招收的战士也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是到外线作战,锻炼部队的时候了。

这一次的目标,选在西平东南的安阳县。安阳距离西平有二百多里,是一个只有不到十万人的小县城。城中的rì伪军也只有千人左右,战略位置并不重要。城外的据点也不是很多,密度相对稀疏。

在一个无月的夜晚,聂家军悄然出发,向着东南方向急行。聂自强只带了两千人,留下千余人防守根据地,这一次,他把文章留下,让刘阳跟着自己。这两千人中,新老战士各半。他们化装成rì伪军的模样,分成三路,从不同的方向前进。

两天后,各部到达了指定位置。聂自强随即召开会议,宣布早已制定好的攻击计划。为了保密,他连几个营长都没有通知。

此次的攻击非常简单,还是沿用围点打援的老战术。在安阳的外围,有一个叫做富阳村的据点,里面有一百多个鬼子和伪军。聂自强将派出三百多人的部队,佯攻富阳村,等县城的敌人出援的时候,他率领剩余的全部人员,把鬼子歼灭。然后借势攻打安阳,争取一举破城。

刚刚宣布完作战计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聂自强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攻击还没有开始,如果就被敌人抢先一步知道了他们在这里,那么作战计划就有可能无法进行下去。

他看了看远处黑漆漆的夜空,说道:“自平,派人去看看。”

李自平应声去安排了。聂自强命令全体士兵原地待命,做好战斗准备,不许发出声响。枪声响起的地方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十里,如果是敌人的大部队行动,很有可能发现聂家军的行踪。

时间不长,三名特战队员跑了回来,报告道:“有一百多个鬼子和伪军包围了前面的村子,战斗很激烈,里面是什么人不清楚。不过已经打了一阵,鬼子还没有冲进去!”

聂自强想了想,说道:“温良,派一个连冲破鬼子的包围,把里面的人接应过来。”

“是,队长!”温良答道。他自然听出了聂自强话里的意思。只派出一个连,又是“接应过来”,那就是不用完全歼灭敌人,只要冲破包围圈就可以了。

刘阳看着温良转身而去,有些担心的说道:“队长,这样做会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从而影响计划的实施?”

聂自强笑道:“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只派出一个连,就是不想让敌人摸清我们的兵力。”

刘阳疑惑的道:“那怎么还……”

聂自强说道:“和鬼子打仗的,自然是抗rì的队伍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既然遇到了,帮一把总是没错的。就算是暴露的我们的位置和兵力,可是只要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保存了抗rì力量,也是值得的。计划可以再制定,可是人牺牲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不管是在我们还是八路军,人都是第一位的!”

他带刘阳在身边,就是想要加以调教。所以才不厌其烦的解释。

刘阳点点头,明白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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