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崛起 - xp1024.com
《中世纪崛起》


第一章 魂穿异境

(各位准备入坑的书友兄弟,请您务必先阅读“作品相关”,了解背景。)

积雪,薄土,无字碑。

他用一座空空的坟墓埋葬了过去的一切。

从一个猝死的失意小职员附身到一个遭人追杀残存记忆的中世纪小贵族,他已经在这片陌生的中欧荒谷密林中残喘了一年。

一年的时间让他慢慢融入了这个被称为最黑暗的时代,也彻底融进了这副保留着原主记忆的身躯并继承了原主的能力,曾经的名字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他现在的身份是亚特·伍德·威尔斯,一个被夺爵剥地的伦巴第男爵之子,一个流落在勃艮第伯国南境荒谷森林中的猎人。

三年前这幅身躯的原主,时岁十八身负重伤的亚特?伍德?威尔斯跟随被剥夺领地爵位的父亲一路向北躲避敌人的追杀,逃进了这片密林中。

去年初冬,原主亚特随父狩猎时不慎失足摔下断崖造成重伤,躲在山谷缺医少药,很快原主便因为得不到救治在一个暗夜中死去,而就在此时另一个时空里猝死的他将灵魂附进了这具残存记忆的躯体中。

已经咽气的亚特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但是亚特的父亲却在不久之后怀着屠家灭族的仇恨抑郁而终,临终前老威尔斯将陪伴自己一生的骑士剑递给了终日魂不守舍的亚特,让他发誓要洗雪耻辱、重振家族......

一年来,灵魂穿越的他一直借助原主的本能生活在这片森林中,靠打猎维持生存。

他无法对身处的这个世界进行超前预知,因为前世的他根本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历史,而且他隐约发现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类似时空,所有的一切是似而非,相似却又不是。

来到这样一个世界,或许他只能一直这样躲在荒谷密林之中虚度一生......

直到两天前的一场重病让他几度挣扎在地狱的大门几乎再次丧命,渡过一劫后的他幡然醒悟,终于决定不再将第二次生命苟延残喘下去......

…………

俯身将最后一抔带着积雪的泥土抹在了坟墓上,他摸了摸木碑,心里默念着:“埋葬过去的一切,即刻起,我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我将属于这个时代。”然后以亚特自名的魂穿者拿起靠在碑上的牛角步弓,头也不回朝着密林中走去。

无论胸怀怎样的壮志,眼下最紧要的是得先活下去......

......……

狼皮毡帽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静静的观察着四周,突然,抬手拉开一张牛角步弓,一支破甲箭矢顺势而出——

“噗~”一头眼窝被利箭刺入的野猪被剧痛激得猛蹿出去,边跑边不停地哀嚎。

亚特收起猎弓,快步跟了上去。

跑了许久,野猪终于因乱闯乱撞把箭矢攮入脑中,扑通一声倒在了一雪堆中,抽搐着四肢。

亚特调整了急促地呼吸,箭步冲上前去,拔出一把泛着暗红色金属光泽的猎刀,从野猪的脖颈处刺向野猪的心脏,片刻,白雪就被染成一片褐红……

雪地里堆着一摊野猪的肠肚内脏和满地鲜血,一个扛着野猪、尾拖冷杉树枝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雪地里只留下了一串被树枝扫得模糊不清的脚印……

一缕炊烟正在冉冉升起。此时,密林深处一间木屋前的小溪边,亚特清理着野猪的肝脏,刺骨的溪水在他长长的发髻上垂成冰条。

亚特宰杀猎物后会立刻掩埋大部分内脏,但肝脏他一般会留下来。

他提着清洗干净的野猪肝脏转身走进小木屋,和寒气刺骨的屋外相比,小木屋算是出奇的温暖了,圆木砌成的墙壁粗糙而厚实,冬茅草叠起的屋顶密不透风,木屋中间石条堆砌的地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让这间小小的木屋中热浪腾腾。

小屋的最里面是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木床,墙上挂着一张牛角步弓和一张橡木单弓,装满箭矢的皮质的箭囊悬在一边,一把约两英尺多长的短剑挂在墙上,木屋的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

几块野猪肉在陶罐中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气。

亚特随手将猪肝丢进锅中,待肉汤煮沸之后摸出一小包粗盐捏碎放入锅中,然后拿起木勺舀起汤汁,凑到嘴边吸溜了一口,滚烫的汤汁落入肠胃,一股暖流顺势而上,浑身舒畅……

一顿丰盛的猪肉大餐让大病初愈的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夜幕降临了,这片中欧的森林更加寂静。

亚特从床底拖出一只大木箱,打开铁锁,慢慢抬起箱盖,一套精致的锁子甲静静的躺在箱子里,在跳跃的篝火映衬下,闪着银色的光芒。他双手捧起沉重的锁甲,感受着它的冰冷与力量。

一块浸过热油的亚麻布擦拭着锁甲的每一个铁环,他思绪渐远,考量着如何完成原主的夙愿……

屋外的狼嚎打断了亚特的思绪,他起身取下墙上的短剑,拿起桌上一把一英尺半的猎刀,裹上熊皮袄,起身出门,挨个打开木屋外围木制栅栏周边的陷阱。

回到木屋,拍了拍头上的落雪,带上木门,走到屋中央,拾起几段柴火,扔进火堆中。

继续走到木箱旁,拎起锁子甲,轻轻放到床上,木箱底部露出了一套白色十字罩衫、皮制腰带、一套上身皮革护甲,黑色长靴。一把三英尺半的骑士剑静静的躺在那里,乌兹精钢锻造的剑身布满重锤锻打后的细纹,暗灰色的金属光泽掩盖不住褐黑色的血影……

............

晨光伴着寒气透进小木屋,燃烧殆尽的火堆中还残存着微红的炭炽。

亚特掀开羊毛毯子,起身穿上亚麻布的内衬上衣,裹上床头的熊皮大袄,来到盛满清水的木捅前,双手捧起冰冷的清水,猛地拍到脸上~

“啊~舒服!”

一声大叫后亚特清醒无比。

陶罐煮沸了昨夜剩下的肉汤,撒了一把又黑又硬的面包屑泡在汤中,木碗装的香浓猪肉面包汤让亚特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亚特望着栅栏外,这个帝国数百年的分裂和战乱让这片山谷森林成了无主之地,更是动物王国,棕熊、森林狼、麋鹿、野猪、山羊、野狐、山兔等各种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

漫长冬季来临前的整个秋天,亚特都穿梭于丛林间和猛兽狡狐们周旋,几个月的辛苦是值得的,各色皮毛已经挂满了墙壁,其中还有一张熊皮和两张上好的鹿皮,遗憾的是那张狼皮已经破损,凶残的野狼在被陷阱困了三天后仍然爆发了凶残,殊死搏斗中亚特只得用猎刀不停刺向野狼的腹部...

亚特极少离开山谷,一则因为敌人这些年来仍未停止对威尔斯家族“余孽”的追杀,外面危机四伏。二则因为外面的世界并不比山谷里过得轻松,尤其是对一个仅靠原主残存记忆苟活的“外乡人”来说。

但是漫长的冬季就要来了,亚特必须在大雪封山前备好过冬的食盐、大麦、面包和一些日常用品。

在荒谷北边一片荒原的尽头,距山谷五日路程的蒂涅茨郡城是勃艮第伯国最南境的一个小城,也是离山谷栖身地最近的一个有自由市场的城堡,那里是亚特与这个世界唯一有联系的地方,山谷中无法自产的东西都得从那里获取。

早饭过后,亚特开始收拾行囊,他把木墙上的皮毛取下来平铺在木屋门口的平地上一张张整理好,大大小小近四十张皮毛用破旧亚麻布包好后再用藤蔓制作的绳索捆绑成厚厚的一摞,转身走进木屋,垫脚取下火坑上方悬梁上吊挂的一块重约三十磅的熏制鹿肉,用桦树皮包裹好后放在皮毛上。

忙完这些,亚特脑门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休息片刻,亚特来到木床前,弯腰从床底拖出木箱,打开后取出一个羊皮做的钱袋,叮当作响的钱袋里是亚特这些年仅剩的点钱财——十枚马克大银币、二十四枚德涅尔小银币和一堆铜板芬尼。

亚特取出五枚马克、十枚德涅尔和一把芬尼装进另一个皮制钱袋。接着取出了一个厚实的亚麻布包裹,从装粮食的陶罐中拿出了最后一个约三磅重的杂麦面包,又用猎刀割下木梁上一块还未来得及熏制的野猪肉,一小包用树叶包好的食盐,打包好赶路用的吃食,然后转身取下短剑系在腰上,背上牛角步弓和皮质箭嚢,一把暗色发亮的猎刀插入刀鞘,拿起床头的兔皮毡帽扣在头上,灭掉火堆,走出木屋,用结实的藤索绑好木门上,扛起大包皮毛,迈上了去蒂涅茨皮货贸易的旅程...…

…………

第二章 荒原狼踪

太阳爬上了树梢,密林中的积雪开始消融。或许是没有人畜行走,灌木草丛展现了它超强的繁殖能力,三个月前刚刚整理过的林间小路再次被灌木草丛覆盖,亚特不得不拔出短剑边走边砍,勉强开出一条小道。化雪后的丛林更显泥泞,当亚特踏过山丘溪流穿过密林曲径依稀能看到密林边缘草地的时候,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林间小道没有延伸到密林边缘,亚特担心栖息之地被仇人寻到,所以密林里的小径入口被刻意隐藏了,尽管三年来他从未发现过从这边经过的行人。

从原主残存的记忆和自己浅薄的学识中,亚特知道身处的这个世界和他原来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重合,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对两段历史都一样陌生,靠着原主的记忆基本摸清眼前这个世界便已经够了。

据说在这个帝国鼎盛的时期,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商道,来自北方大陆的麦粮、亚麻布、毛呢、天鹅绒等货物源源不断地穿过北端的这片密林,经过峡谷平原,南出蜿蜒曲折陡峭幽深的山涧直达富庶的南欧平原,而南方大陆的黄金、珠宝、香料、染料、生丝甚至东方的丝绸瓷器也通过这条路线流向整个北方大陆...…

不过,沧海桑田,数百年的荒芜已经让这里已经变成了山禽野兽的天堂,曾经的繁华富饶已然变成了土层上浓密的森林草丛。

穿过这片密林,汗水已经浸透了亚特的内衬,伫立在眼前的这片荒原上,一阵冷风袭来,让亚特感到寒意之余又有了一阵轻松畅快,他将沉重的山货放到草地上,敞开熊皮大袄,一团白雾从他的胸膛升起...

取下猎弓箭囊和短剑,席地而坐,打开鹿皮水囊,一口凉水灌得太猛呛得他咳嗽不止。稍事休息,就着凉水勉强咽下几口杂麦面包后,亚特又收拾行装启程了,他要在太阳落到山头前赶至荒原北边的一条小溪边,那条小溪是整个荒原里唯一的水源……

…………

夜幕降临,在一片广袤荒原的中,横亘着一条细细的水带,水带边燃起了一堆微微的篝火,啪啪作响。火上烤得滋滋作响的野猪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用枯枝串着的杂麦面包已经烤出了焦香,鹿皮水囊被搁在稍远的地方吸收着篝火的余温,也慢慢变得温热。

亚特背靠一堆皮毛山货,抽出腰间的木柄单刃猎刀,伸手割下一块焦黄色的猪肉,再小心的取出盐包,捏一小撮盐粒均匀地撒在烤肉上,然后就着烤面包享受着味蕾的满足...…

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让亚特热气上涌,四周的寒气也被这堆微微的篝火驱散不少。亚特起身再次到营地四周收集枯枝灌木,小溪上游有一大片灌木林,许多的枯枝落叶顺着溪流漂到这里,在溪水两岸的河滩上留下不少,这些枯枝落叶倒也勉强够篝火弱弱地燃烧一整夜,要知道在这冬季的雪夜荒原,没有篝火的夜晚将是地狱。

夜已经很深了,一天的旅程让亚特感到些微疲倦,他眼皮越来越沉……

“嗥~~~”

亚特猛地惊起!

“嗥~~~嗷呜~~~”狼嚎声越来越近。

短短的一息,亚特已经系好短剑猎刀,几支铁头轻箭扣在握弓的左手上,右手已经引箭搭弓,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动不动...

半晌,他缓缓放下了猎弓,他仔细辨析了狼嚎,这不是群狼,只是两三匹在荒原上追猎的荒原狼。

也仅仅是稍稍放松了一点,亚特凭借原主的本能和三年来的学习立刻做出反应————将所有的枯枝落叶全部堆在了篝火上,霎时间篝火猛烈的燃烧起来腾起高高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旷野。

亚特赶紧从火堆中抽出了一支燃烧的粗树枝当做火把,不断在营地附近的河滩上捡拾枯枝落叶和未被融雪浸湿的干草不断加入火堆中。

“希望这堆明火能让野狼们畏惧~”亚特祈祷着。

尽管亚特不停地向四周搜寻可供燃烧的柴草,但是在这荒原中植被有限,而他也不敢摸黑跑到更远的地方收集,火堆越来越小,没有火光的保护,天知道狡黠的荒原狼会不会从他身后突然出现。

他已经在森林里生活了三年,深知狼的凶残与狡猾,在有充足准备和陷阱的帮助下,面对一匹被困三天的丛林狼,亚特尚且差点丢了性命,这是没有遮蔽的荒原,是荒原狼主宰的狩猎场,此刻他变成了猎物。

残月一点点下坠,已经快要接近荒原尽头的山峦线,寒气越来越浓,篝火的余烬还在微微泛着红光,亚特抱剑侧卧在火堆旁,大半夜的极度紧张抽空了他的精气,困意一阵阵袭来...

上半夜,在篝火剧烈燃烧后,狼嚎渐渐远去,在这片多年无人踏足的荒原上,明火对狼的震慑作用很明显。

周遭的安静和困意让亚特渐渐放松了警惕,他的眼皮又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

“啪”

“嗷~该死”

亚特被一截炸裂木炭弹起的火星烫了一哆嗦,他赶紧抖去手上的火星~

拍完亚特潜意识瞥了一眼残月的位置。

这一瞥,吓得他一个激灵。

离他不到十步远的两块小岩石之间,两只射出幽幽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

一匹离群的荒原狼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那双尖耳朵并不象别的狼那样竖得笔挺,毛色灰暗,牙齿变黄,体形削瘦,唯有尾巴是雪一般的白色,在月色的阴影下就像是断了一截尾巴似的,肯定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昨晚,被火光震慑的那几匹荒原狼在远远的伫立观望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去,它们不怕两腿的直立动物,但它们畏惧那团明晃晃的烈焰,就在几匹荒原狼消失后不久,一匹年迈体弱的老狼又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暗影里.......

大雪覆盖后的荒原,年迈的孤狼已经追赶不上荒原蹬羚和体型稍大的猎物,它已经很久没有饱食过,炙烤食物的香气将它吸引过来,它畏惧火光但又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在静静地潜伏了大半夜以后,远处的篝火正在一点点变得微弱......

当亚特的警惕开始下降昏昏欲睡的时候,孤狼的机会终于到了,它用绵软的脚掌着地身体贴紧地面,悄悄地、缓缓地挪向燃尽的火堆,猎物一步步靠近,就在孤狼即将扑向猎物的时候,火堆中传来一声爆裂,孤狼被吓得紧退了几步,缩回了暗影中......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孤狼摄于亚特手中的发着寒光的利刃,亚特恐惧孤狼泛着绿光的眼睛和龇咧的尖牙,一人一狼就这么对峙着~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了,我会先倒下的...”亚特紧绷的思绪不停地飞转,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对付野狼的记忆,无论是原主还是自己的。他不想死,至少他不愿恶心地死在一匹瘦骨嶙峋、赖皮赖毛的老狼口中。

孤狼似乎也察觉到了猎物垂死挣扎前眼中发出的凶光,它轻轻地向后退了半步,身躯下伏,鼻翼翕动。

亚特眼睛死死盯住孤狼,右手持剑,左手轻轻地摸到腰间,缓缓地拨出猎刀,左脚向前轻迈半步,右脚微微弯曲,身体略略前倾。

“吼!”孤狼快了半步,一息间已经冲到了跟前,纵身一跃扑向亚特。

亚特双腿一顿,半曲身形,堪堪躲过孤狼致命的扑咬,孤狼摔在地上腾起一片尘土,旋即折身伏地冲回。

亚特已经失了半步,孤狼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只得委身半伏,转身直面孤狼,此时他已经不再颤抖,体内的狠劲一股股上涌,右手持剑砍向孤狼,左手的猎刀从腰腿间向上刺去,孤狼一口咬住了短剑,可是却没躲过来自侧下方的猎刀。

“嗷儿~”右肋被刺中的孤狼吃痛哀嚎一声,跳到了几步外。亚特乘胜甩手掷出左手的猎刀,刀把狠狠地敲在孤狼的后腿骨上,孤狼“呜”的又是一声哀嚎……

出于本能,受到致命威胁后,孤狼开始呜咽着后退,在亚特一声大呵作势要冲上去持剑挥砍后,孤狼终于认识到了猎物的强大,侧身开始撤退~

缓过一口气的亚特眼盯着缓缓后撤的孤狼,疾步退到火堆旁,扔下短剑,迅速曲腿下蹲,拿起猎弓,拔出一支轻箭,搭弓急射向十余步外的孤狼,孤狼委身一躲,利箭擦皮而过,钉进了草地......

望着一瘸一拐渐渐离去的孤狼,亚特再也没有力气射出第二支箭,一夜的对峙和几个回合的搏斗抽空了他的所有力气,见孤狼重伤而逃,消失在地平线,他身体一软,摊在了地上……

第二日,天刚微微发亮,亚特已经就着昨晚剩下的烤肉咽下几口杂麦面包,匆匆收拾好刀剑猎弓,扛起整理好的皮毛山货,快步离开溪边营地。

昨夜的惊险让他后怕不已,如果不是炸裂的火星烫醒了自己,让自己有最后的时间应急;如果袭击他的是那几匹壮硕的荒原狼而不是年迈的孤狼;如果危机关头他没有挥出致命的突刺...…只要任何一个如果变成现实,此刻都已变成了一堆挂着烂肉的碎骨。

顾不得头昏目胀、浑身酸软,亚特朝着荒原北方从太阳刚抬头走到了日上中天。

他很累很乏,但是他担心孤狼继续纠缠,更担心昨天离去的几匹荒原狼再返,如果被几匹荒原狼跟了上来,那就不会再有幸运和如果了。

中午,亚特没敢再生火烤肉,将就着在一片荒原巨石堆中割了一片熏鹿肉吃了几口,在遮阴处在躺了一会儿,日头刚刚西斜便再次起身上路。

当太阳坠到山头的时候,亚特已经接近荒原北部边缘,荒草地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稀疏的桦树林,桦树林北边半日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名为莱恩的庄园村落,那是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巴泽尔·克里斯的一处庄园。

亚特加快了脚步,从去年春天开始,这条通往北方的道路上开始出现了零星的盗匪,为了以防万一今晚他要在桦树林中休息,那里有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

来到废弃小木屋,天已经黑透了。亚特摸黑捡拾一堆枯木树枝,在木屋的火塘中生起了火,简单吃喝后,木屋里很快响起了阵阵鼾声,一夜无话~

次日中午,亚特已经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一大片平整过的农田,冬小麦已经种下了,农人们只需要等待春风唤醒幼芽。

穿过大片农田的尽头,有几棵高高的橡木和赤松,树下稀稀疏疏的分布着二十来间用石头、松木和茅草搭建的矮顶小屋,屋顶冒着烟气,烟气被寒风吹向村子中心,在那里有一个长约两百英尺,高约五十英尺木石堆砌的圆形堡垒,圆堡顶部是环形垛墙和一个简易木制瞭望塔,一扇铜扣铆钉橡木大门镶嵌在圆堡底部,几口四方小窗从下至上排列大门上方——

那是巴泽尔男爵的庄园城堡,但是巴泽尔男爵并没有住在这里,这只是他名下的一个小庄园,由他的家臣管家照管。

亚特走进村子,泥泞道路两旁的小屋里走出了一些农民,他们裹着破旧的亚麻布,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干草,佝偻着腰,用呆滞而警惕的眼光打量着亚特。

他们在去年夏末的一个傍晚见从南方来的亚特,不过亚特并没有在村中停留,所以当管家带着两个庄园守卫赶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莱恩村,当时管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条没敢去追这个村民口中貌似森林强盗的家伙。

今天中午,当瘸腿铁匠向管家汇报说去年夏天那个家伙又来村里时,管家心里一紧:“怕是被强盗盯上了!”

“乔恩,他们来了多少人?村外还有没有?”管家立即追问道。

“没~没有其他人~就那~一个年轻的猎人”瘸腿铁匠答道。

管家犹豫片刻,让仆人紧闭庄园大门,吩咐仅有的两个庄园守卫穿上皮甲带上武器随他去看一看。

而此时,亚特正栖身盘坐在村口一颗橡木树下,不远处坠着三五个手持农具木棍稍显敌意的农夫,他有点后悔进村子了。

以前为了尽量不惹人注意亚特都是远远绕过村子。

去年当他扛着沉重的货物赶路,为了节省时间壮着胆子从村中穿过时望见了那座庄园,后来在蒂涅茨的酒馆里得知这个名为莱恩的小村是巴泽尔男爵的领地后,亚特就决定带着山货过来碰碰运气,以勇武好战闻名的巴泽尔男爵说不定会对熊皮狼皮感兴趣,或许能狠宰一笔,买一个高价。

不过亚特实在该打听一下这个徒有贵族身份的巴泽尔是个什么东西……

…………

管家早已来到村口和农夫们嘀咕了好一会儿,又派了一个腿脚利索的家伙出村探查一番后,领着守卫和几个农夫走向亚特。

亚特没有等来巴泽尔男爵,却等来了一个秃头大耳、满脑肥肠的家伙,那家伙略微靠后,借农夫的身形将自己挡住,探头看着亚特。

“哪里来的强盗,你可知道这是巴泽尔男爵的庄园?”管家吼了一句,又缩回了头。

亚特看着眼前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不禁一阵鄙夷。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手,亚特微微躬身道:

“尊敬的大人,请允许我向英勇的巴泽尔男爵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如您所见,我并非森林强盗,我只是一名来自南方的猎人。”亚特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枚小银币恭恭敬敬地递给胖管家。

“只是猎人?”管家从农夫背后挪了出来,慢慢走到亚特跟前接过银币放在手里掂着,仔细打量了亚特几眼,又瞧了瞧亚特身后的一大包山货皮毛。

村外哨探的人回来在管家耳边嘀咕了几声,管家顿时变了嘴脸。

“你最好没有在我家男爵大人的领地偷猎,不然有你的罪受!”确认了来者身份后,管家仰头踱步来到亚特身后,用短腿踢了一脚皮货堆,转头示意大家放松些。

“都有些什么呀?”

“尊敬的大人,这里有熊皮、狼皮、鹿皮、鹿角、狐狸皮、貂皮和一些其它动物皮毛,都是好东西。”亚特如数家珍。

“鹿皮?这倒是好东西,不容易得到。”

不是强盗来袭让管家轻松了不少,亚特一口一个“大人”更让一辈子为人奴仆的胖管家很是受用,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倒也挺顺眼,他已经决定只收这个顺眼家伙一张鹿皮的过境税了。

管家收起裙摆,蹲身弯腰,打开包袱,挑出一张颇有卖相的鹿皮,转身离去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两张兔皮扔给两个守卫,望着一脸淡定离去的背影,亚特刚刚明白过来——这是强拿呀!!!

“大人,我已经向领地的主人缴纳过税赋了,这两张兔皮也送给您了,可您手里的鹿皮价值六十枚铜芬尼”亚特向前追了几步。

管家停止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像是瞧见怪物一样盯着亚特。

“伙计,你以为你是上帝的使者吗?你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男爵大人神圣的领地,你带着一大堆来历不明的猎获踏上男爵大人的领地,难道就用两枚小银币打发我吗?”

“我问你,你说你是从南方而来,可有漆印文书?我现在怀疑你这些皮毛都是从东边巴泽尔男爵的森林里偷猎来的!!”管家瞪眼抖着八字胡,一脸的凶恶~

“怎么样,伙计,现在这张鹿皮还值钱吗?”

望着一脸奸相得意离去的背影,亚特强忍了拔剑将他砍翻的冲动,收起散落一地的皮毛,“假以时日,我会加倍奉还……”

第三章 乱世将至

亚特忘记了疲倦,直到月挂树梢的时候,他才拖着重如铅块的双腿,敲开了牧羊人的小石屋,用两张兔皮换了一碗热呼呼的浓汤麦糊和一张干草铺就的床……

天刚放亮他又启程。

离开山谷的第四天日落时分,蒂涅茨教堂高高的尖顶已经依稀可见。

紧赶慢赶,亚特比往常少用了一天的时间来到蒂涅茨。

从一座凸起的小丘上望去,不远处的蒂涅茨被夕阳染成了泛着金光的昀红色。

蒂涅茨是一座中欧平原常见的木石方形城堡,它基于罗马帝国时期的军堡扩建而来,城堡周长约一千六百英尺,由四面长四百英尺,高三十英尺,厚七英尺的石墙合围而成,城墙四角建有四座高出城墙十英尺、可容六名守城军士的圆形木制箭塔(瞭望塔)。

城墙南北各有一个高十二英尺、宽十英尺镶嵌铁栅的双开橡木巨门,一条宽约十英尺的硬土道路横贯南北,城堡内部以道路为界被规整的化为四个部分,东南是栅栏包围的以低矮木屋为主的自由市场;西南多是木石结构排列稍显整齐由双层民居(富人区)和酒馆、皮货铺、武器铺、铁匠铺、裁缝铺构成的商业街区;西北侧是奴隶市场;东北方是杂乱而密集的贫民窝棚,那里汇聚着逃难的流民、乞讨者、破产的自耕农...

方形内堡式的领主大厅坐落在城堡中心,与方墙圆顶条石高塔的蒂涅茨教堂隔着南北大道向望。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堡是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奥托的直领封地之一,由侯爵的家臣—彼埃尔·迪昂子爵代为管理。

亚特来到南城门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

“停下,打开包袱检查!”一个手持短矛,身穿棉甲,外披羊皮袄,头戴半圆盔的城门卫士拦住了亚特。

亚特取下兔皮毡帽,露出面目,冲卫士微微一笑。

卫士认出了亚特,慢慢收起了短矛。亚特轻轻推了推卫士的肩膀,将他带到了一旁,伸手递上五枚芬尼,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城市青壮劳工两三天的薪酬。

卫士左右瞧了瞧,转头告诉亚特还得拿出五枚芬尼,因为城门税吏换了,他还得给新上任的税吏一些甜头,不然亚特这大包皮毛山货肯定得缴纳重税。亚特看了看城门口端坐在长条木桌后的税吏,对卫士点了点头,又从钱袋中取出五枚芬尼,卫士接过铜币,顺势放进缝在皮袄内侧的钱袋中,转身冲城门口的税吏和另外一卫士点点头...

缴纳过“特殊商税”的亚特走进城门时没有受到税吏的盘查,亚特和他身上的一大包皮毛山货就像空气一样穿过税吏身边~

“走到哪儿都是一个德行,钱才是上帝的使者!”亚特腹谤着。

不过亚特还是很高兴的,按照“十税一”的标准,亚特这包皮毛需要缴纳大致四十芬尼的商税,因为认识守城卫士,他仅仅付出了十芬尼的“特殊商税”便能顺利进城。

穿过城门后,亚特径直走向城堡西南侧,那里有一个兼具酒馆和旅店的客店。在付给了店主人五个芬尼后,亚特被一个小酒保带到了客店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亚特放下包袱取出三枚芬尼转身递给了酒保,吩咐酒保送一份像样点的晚餐到房间来。

片刻,酒保用托盘送来了晚餐——一小块精麦面包、一碗加了粗盐的麦糊、两块烤猪肉、一份陶罐装着的苹果肉汤还有一杯客店自酿的酸果酒。风卷残云般吃完这份价格不菲的晚餐,亚特的五脏六腑得到极大满足。

吃摆晚饭,拒绝了敲门的酒馆女郎,亚特便一头扎进了木床上的羊皮毛毯中。倒不是亚特洁身自好,只是因为他觉得活着不易。

............

清晨的太阳刺痛了亚特的双眼,亚特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走出了房间。显然亚特没睡好,昨晚楼下醉鬼们的喧嚣持续到深夜。

来到一楼,空空的大厅里只有两个酒保在打扫昨晚醉鬼们留下的一片狼藉。亚特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招手叫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酒保。

“给我来一份简单点的食物”说着递过一枚芬尼,小酒保接过芬尼,转身走进了酒馆伙房。

亚特揉了揉眼,透过木格窗户望向酒店外的巷道,数天前的那场大雪已经融化汇聚成泥泞中的水坑,巷口有几个提着篮子叫卖苹果面包的小贩,三三两两的城市居民缩着脖子经过巷口,奔向各自的求生之所,这座南境城堡苏醒了。

“请您慢用”酒保端来一碗插着木勺的麦片粥。

几口吃完麦片粥,亚特拿起托盘中两苏比的找零,叫过小酒保递给了他。这是当地自产的一种小铜币,大致六苏比可以换一枚芬尼。

小酒保欣喜地接过两枚小苏比,看向亚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谄媚,要知道在蒂涅茨城中一个食宿自理的壮年劳工日薪也就两芬尼,而管吃管住的酒保一个礼拜的薪酬只有五芬尼,算下来日薪不到五苏比。

“伙计,我想买一头驮驴,但是冬季大集市已经过了,小集市也还得等十来天,你知道现在还有哪儿有卖的吗?”亚特想买一头驮驴帮他运输猎物和皮毛山货赚些钱财,否则仅靠一己之力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改变现状。

小酒保低头想了想,转身过去和另一个酒保嘀咕了几句。

“骡马商队已经离开了,不过上个月城北有一个粮食商行破产了,粮行原有不少运粮的驮马牲口,前段时间有骡马商队买走了一大批,或许还有剩下的,您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小酒保跑过来告诉亚特。

亚特要过破产粮行的详细地址并吩咐小酒保帮他看管好货物后就离开了客店。破产粮行位于西北侧靠近奴隶市场的一排石屋中,粮行大门半掩,门前空地的拴马柱上并没有驮马牲口的踪影。

亚特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去时大门咯吱一声,一个头戴毡帽,身穿皮袄,脚踏牛皮冬靴的胖老头走了出来。

“日安,伙计,你这么早来这儿是要买粮食吗?哦,实在抱歉,粮行已经破产关闭了,你可以去自由市场或者去教堂那边的粮店看看。”老头望着亚特善意地提醒。

“日安,先生,我听说粮店有一批驮马牲口要售卖,打算来碰碰运气。”亚特朝胖老头微微一躬身。

“呵呵,伙计,我可不是什么先生,我只一个平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看来你运气不佳,如你所见牲口已经卖完了,粮店的主人昨晚也离开了蒂涅茨,可怜的家伙,整个运粮商队被强盗杀光了,他的独子也没有幸免。”胖老头低声叹息,右手在胸前画着圣十字号。

“谢谢您,上帝与您同在。”亚特说罢便转身离去。

“嘿,伙计,你打算买什么牲口?驮马吗?”亚特刚刚迈出几步,胖老头叫住了他。

亚特本不想耽搁时间,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回头告诉了胖老头他想买一头毛驴帮他驮货。

“嗯~毛驴没有,不过我那儿倒是有一头壮硕的骡子。粮店主人无力支付这半年的房钱,便将那头骡子折价卖给了我。本打算开春后卖给附近庄园的,你要是愿意我倒是可以卖给你。”胖老头正苦于无处饲养那头骡子,便更加卖力地吹嘘那头骡子体格如何健硕、皮毛如何光泽。

亚特被说得有点动心了,虽然骡子比毛驴食量大耗费多,但骡子驮得更重,跑得更快,耐力更强。

亚特和老头约定日落时去老头暂存骡子的地方瞧瞧,然后便回到了客店。

此时客店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在靠窗的角落,一个来自近郊的乡绅、一个身着亮色毛呢冬衣的商人和几个城里的自由民正围在一名骑士身边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述在战争中和旅途上所经历的种种险遇和趣闻。

这个骑士留着一部大胡子,年纪却并不很大;肩膀宽阔,身材高挑,却很清瘦,头上留着褐色短发,穿着一件有铁甲痕迹的皮外衣,束着一条铜扣串成的腰带,带子上系了一把短刀,短刀上套着角质的刀鞘,腰间挂着一支出门旅行用的长剑。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谈天,不时地向店主使个眼色,要他斟酒。

“高贵的骑士,您可见过不少世面啊!”其中有个市民说。

“是啊!你们当中见过这种世面的可不多。”那骑士骄傲地答道。

“往后自会多起来,我去年到过普罗旺斯南方的博格丹城,那里的繁华和富饶...”商人一脸神往。

“博格丹在哪里?”一个市民打断道。

“伙计,你应当问它的旧址在哪里,因为现在这地方已经没有了。今年夏天威托特公爵授意瓦德?伯雷伯爵攻占了博格丹,博格丹给烧毁了,什么都被抢光;市民也都逃光了。邻近的农民都逃到森林里去,地也都荒了。”骑士叹息道。

左脚刚踏上木梯的亚特心里咯噔一跳,“瓦德?伯雷”这个名字太刺耳了,当年就是这个强盗出身的“伯爵”设计陷害并吞并了威尔斯家族的领地,此后又不断派人追杀威尔斯父子,企图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听说要打仗了,普罗旺斯的弗拉迪斯公爵无法忍受伦巴第公国的野蛮行径,已经派了柯拉伊侯爵带军队驻扎博格丹北边的维尔诺,跟着又派了奥列斯尼伯爵去大陆北边召集军队。我已经购备了出征需用的甲胄和马匹准备投奔到奥列斯尼伯爵那里去...…”骑士高高的嗓音继续响起。

整整一个上午,亚特的灵魂都在痛苦挣扎中度过,骑士的话点燃了原主复仇的火焰,乱世将至,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他可以跟着骑士投奔奥列斯尼伯爵,他要亲手斩下瓦德?伯雷的人头,用瓦德?伯雷的鲜血洗雪耻辱......

可是热血刚刚沸腾,这副身躯的新主又猛地一瓢冷水浇了下去。

且不论能否战胜拥有强盗军队的瓦德?伯雷,如今亚特只是一个隐没于山谷里的猎人,一只壮硕的羔羊而已,投奔奥列斯尼伯爵的军队也就能做一名轻步兵或弓箭手,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当上农兵队长。

然后呢?被当做某次战役冲阵的炮灰,埋身于某块湿漉漉的草皮下;或是在某次攻城战中被砍下一只胳膊,余生就吊着另一只胳膊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好心路人扔下的一枚苏比......

“这都不是你想要的!!!你重回这个世界难道是为了替人送死?你不怕死,但是你也不能白白送死!难道你忘了你父亲“直到羔羊变成雄狮”的遗言了吗?”亚特身体中两个灵魂在不停地斗争、厮杀……

直到中午时分,理智才战胜了冲动……

一身虚汗,面白唇乌的亚特拖着步子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碗豌豆肉汤、一块裸麦面包,亚特在简单地吃过午餐后方才恢复了血色,留下了一芬尼饭钱和五芬尼房费后亚特回房拿上货物出了酒馆大门。

太阳都快落山了,亚特才汗涔涔地从最后一家裁缝铺里出来。整整一个下午,亚特都穿行在制革匠、皮毛铺和裁缝铺当中,在那些皮匠和商人口中,亚特的皮毛好似从地上捡来的树叶一样廉价,亚特不断重复着捕猎的辛苦和危险,皮毛色泽的光滑......

最终,在皮毛铺中一张品质上佳的熊皮仅卖了一百二十芬尼,一张品相一般的鹿皮倒是换回了六十芬尼,因为随着帝国森林法的愈加严格,鹿皮越发紧俏。一张稍有破损的狼皮以二十芬尼的价格卖给了制革匠,五张狐狸皮和六张貂皮在裁缝铺换回了一百芬尼;三十磅熏鹿肉在领主大厅的后厨换回了二十五芬尼。

至于剩下的一堆野兔、松鼠等小动物的皮毛被皮毛商挑挑拣拣后扔下十二枚芬尼便打发了。

亚特有些无奈,大集市已经过了,大批的商人商队已经离开了蒂涅茨,很多商品价格都开始下降了,整个秋天的辛苦与冒险就换回来不到三百四十芬尼。

来到位于自由市场东南侧城墙根时,太阳仅剩余晖。除了大小集市,平常这里很清静,很多简易木棚和草席都空着。顺着胖老头的指示,亚特很快找了那个简易羊圈。

胖老头正踮着脚张望,他担心那个小伙反悔不来了,那他还得花钱养着这头骡子。

“上帝呀,你终于来了,可冻死老头了”胖老头揉搓着双手上前几步。

“大叔,我这不来了嘛,天快黑了,我们来瞧瞧骡子吧。”亚特眼睛立刻被这头骡子吸引了。

这是一头壮年马骡。厚实的头颅,稍长的耳朵,肢体稍显稀薄、蹄窄,青黑色短鬃毛,长尾巴,身高约五英尺半,在高度和身形上更接近马,叫声似驴且有马嘶的特征。

“伙计,满意吧?虽说这家伙食量比毛驴大了点,但不择食、好养活,力量很大,耐力还很强......”胖老头瞧见亚特的表情,这笔买卖多半能成。

亚特确实很喜欢这头壮骡,忍不住凑近它摸摸皮毛、看看牙口、轻拍肩臀~

“大叔,您给说个价。”亚特一口爽快话。

亚特以七百五十芬尼的价格买下了这头马骡。当晚便在胖老头的家中签了买卖契约,当然亚特没有留下真名,而是画了一个十字。

............

亚特要准备返程了,一大早他就背弓系剑牵着青骡来到马鞍匠的铺子。

马鞍匠是一个秃头白胡子的老头,他从十五岁开始在马鞍铺当学徒,如今已经是蒂涅茨最老的制鞍匠了。鞍具铺的墙上挂了七八具各色鞍具,既有精致华美的紫杉牛皮镶银马鞍,也有朴实无华的松木铁皮驮鞍,亚特却被一具桦木蒙皮镶铁马鞍吸引。

“孩子,你很有眼光,半个月前一位大胡子骑士老爷来到这里交给我一张图纸让我制作了这副马鞍,这副马鞍左右鞍板很寻常,但是前后鞍鞒却大有不同……”老鞍匠摸着胡须走到亚特身旁细细介绍。

亚特当年随父参加圣战时在耶路撒冷见过这种改进后的马穆鲁克鞍。当年亚特就是被骑在这种马鞍上的萨拉丁骑兵砍成重伤......

思绪回到鞍具铺,亚特说明来意后,老鞍匠叫学徒牵过青骡测过肩宽胸围。

“孩子,你要的太急了点,我这儿也没有现成合适的鞍具。这样,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儿有一些旧驮鞍和废弃的马鞍,我很快就可以改制一个鞍具给你的骡子用,如何?”老鞍匠提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亚特欣然接受了老鞍匠的建议。

在老鞍匠和学徒改制鞍具的时候,亚特正穿行在蒂涅茨的粮行、面包坊、铁匠铺、武器铺、裁缝铺和杂货铺中。

他花了四十芬尼在教堂边的粮行买了六十磅脱壳小麦,用三十芬尼在面包店买了十只三磅重的裸麦面包;一套厚实的亚麻布长袖冬衣花了他八十芬尼,一柄扁斧、一把锯子、一支铁凿、一柄钢锉和几枚锲钉要了六十芬尼,武器铺一个修补过的旧羊皮弓囊五芬尼,最后在杂货铺花了二十芬尼买了一包重约一磅的粗盐、一小陶罐烈性麦酒和一些琐碎的小物件。

太阳开始西斜,当亚特扛着一大包东西来到鞍具铺时,老鞍匠和学徒正在给青骡装鞍具。

仓促间改制的鞍具算不得精美,松木镶铁蒙皮马鞍为主加上一软一硬双层鞍屉、结实的皮革肚带、一对旧马蹬、修补过的蹬革皮、前后各两根鞘绳、尾酋……老鞍匠非常细心,还给青骡换了缰勒、搭了马褥套、修过蹄、钉上了蹄铁。

亚特取出一枚银马克付给了老鞍匠,拒绝了四芬尼的找零。一整套皮实的鞍具要价一百四十芬尼,亚特知道这笔买卖老鞍匠没赚什么钱。

收拾妥当,准备骑上骡背时,亚特又回望了一眼墙上那副马鞍,略略思索,从钱袋中挑出一枚银德涅尔,转身送到老鞍匠手里。

“请在那副马鞍的前鞍鞒上镶一枚渡银十字架,并替我转告那位大胡子骑士——愿上帝与他同在。”说罢便翻身上骡,信步离去。

从蒂涅茨鞍具铺出来,天空已经泛起落日红晕,城门护卫没有理睬出城的行人和商队。亚特骑着青骡出城时,三名骑手正带着二十几个轻装短矛步兵回城,他们是五天前郡长迪昂子爵派出去剿灭强盗的队伍,看他们一脸倦容和垂头丧气的模样,显然是无功而返。

队伍领头的方旗骑士好奇地打量着高头青骡,骡背马鞍上左系一把旅行短剑,右挂一套牛角猎弓,鞍后鞘绳上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马褥套,中间鞍脊上端坐着一个面色白净、长发短须、眼如鹰隼,身着亚麻长衬,外披熊皮大氅的青年男子。

亚特低了低头,轻夹骡腹,快步离去。

第四章 亡命大师

莱恩西南方三十英里,拉梅尔山脚下的小溪旁,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如枯柴的老头正顺着溪水蹒跚向北。

到达这条小溪前,老头已经沿着拉梅尔山脉走了一个多月,身后早已没有了追兵的踪影。一个月来,他穿行于密林深山,蹒跚在无人小径,绕过城堡和村庄,风餐露宿、饮霜食雪,躲避着一切人迹,靠着一小袋黑豆和草根山鼠撑到了这里。再往前走一天,穿过眼前的荒原就是勃艮第伯国南境了。

“该死的天气”老头轻声咒骂着一步步迈向雪原中的那堆巨石,裸露的脚趾已经皲裂流脓,背上的一道道伤口渗出暗色的鲜血......

莱恩南方约二十英里,骑在青骡上的亚特取下挂在前鞍的水囊,灌了一口加了麦酒的清水。他心情不错,昨晚钻进农田边的干草垛中美美地睡了一晚,青骡也跟着美美地饱食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返程路上亚特绕道开了莱恩庄园,他记下了庄园管家的仇,但是现在不想多生事端。

青骡的脚力没有让亚特失望,离开蒂涅茨的次日傍晚,来时经过的那片巨石堆已经出现在白茫茫的雪原中,今晚他打算在巨石堆中落脚。

飘雪的天空越来越灰暗。亚特跳下青骡,取下绑在鞍后的马褥套和一捆木柴,卸下鞍具、摘掉缰勒,抽出一捆干草放在一块巨石堆下,青骡在巨石下吃草,亚特则抱起枯木准备转过巨石寻找可避风雪的地方生火御寒。

刚刚转过巨石,亚特眼睛一瞥,惊得急退一步,扔掉木柴,顺势拔出腰间的猎刀。

就在转角处,一个黑影蜷在那儿。

“有狼!”亚特心道要糟,后背紧靠巨石,猎刀平举胸前,轻轻挪身探头...…好半会儿,他才慢慢放下猎刀。

“杂种!”亚特重重的骂了一句。

......

亚特慢慢靠近这个倒在巨石堆中的家伙,半蹲靠前用短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毫无反应,便挑开衣襟,上前取下那人腰间用破旧亚麻布作柄的半截镰刀......

雪已经停了,烧得正旺的火光将巨石堆照得彤红,亚特面朝火堆、背靠巨石,手里捏着半截烤得焦黄的裸麦面包。火堆旁侧卧着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头。亚特检查过这个老头,没救了——气若游丝,满背渗血的伤口,脚踝浮肿,双脚发紫,脚趾流脓......腰间的粮袋里只有一只咬掉脑袋冻得硬邦邦的小山鼠和几颗松子儿。

亚特将他拖到了火堆旁,灌了几口热水便不再多做理会,他不是上帝,无法拉回一个即将迈进天堂的人。

直到次日大早开始收拾行装时,亚特也没再去探探老头的鼻息心跳。

收拾停当,亚特将小半块裸麦面包和那把破镰刀放在老头身旁,又归拢了火堆剩余的余烬。做完这些,亚特便翻身上骡大步离去。

“我已经做了我全部该做的,我不能带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回山谷浪费粮食……”

“我没有见死不救,因为老头早已经气绝了……”

“上帝是仁慈的,他可能已经清醒过来,吃过面包离开了……”

整个早上,亚特的脑海中都是那个老头的影子,他不得不承认前世的记忆让自己有些妇人之仁。

“该死!!”

“吁~~”亚特勒住了缰绳,掉转骡头。

......…

一个月后。

无名山谷、森林木屋的栅栏处,亚特正牵着青骡从五英里外的一处峡谷归来,骡背上驮着一只四蹄紧绑“咩咩”叫唤的野山羊。

“老爷,您回来啦~”一个内着短衫、下穿长裤、外套羊皮袄、面色红润的老头迎了上来,接过亚特手中的缰绳,将野羊扛了下来。

“库伯,你别再叫我老爷了,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老爷,你就叫我亚特好了。”亚特再次纠正这个叫库伯·阿尔弗德的倔强老头对自己的称呼。

“好的,老爷~”库伯微微一躬身。

一个月前亚特的仁慈救了这个老头的命。将老头驮回了山谷木屋后,亚特凭借三年来积累的常识将一些有用没有的树叶草根捣碎后一股脑敷在了老头身上。老头的生命也够顽强,浓汤淡水加上门边草床屋中地炉将他从天堂拖回了人间。不到十天,老头就可以从草床上爬起来替亚特生火做饭;半个月后,老头把木屋里外修修补补,给院子外的栅栏缠上麻藤加固。

老库伯不怎么爱说话,更没有提及他的过去,亚特也没有刨根问底地打听,谁没有个不愿四处宣扬过去。

不过亚特看得出来,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老头过得都很艰难。在身上的伤病基本养好后,亚特曾有意无意的问过老库伯是否要离去。

“外面是吃人的地狱,这里才是真的人间。”库伯摇头拒绝。

“只要您让我留在这儿,我愿意当您的仆人。”库伯说得很真诚。

亚特不置可否,他养不起闲人,但也不愿将可怜的老头撵走。

接下来的一个冬天,亚特见识了老头的能耐,也庆幸自己没有将这个老头丢在荒原中喂狼。

三年前,亚特一个夏秋才修建了这个仅十七英尺长,十五英尺宽的圆木茅顶小屋,此后几年,亚特也只是为了防止野兽袭击,在木屋四周稀稀疏疏地围上了一人高的栅栏,总之,很是简陋。

伤愈后的老库伯一直在敲敲打打、削削砍砍。他用添了茅草的粘土给木屋的外墙敷了厚厚一层,又在向阳的木门旁开了一扇装有木格的小窗;冬天晚上需要整夜烧火取暖,小屋里总是充斥着浓烟,于是老库伯在进门左侧木墙根用石头粘土做了一个带有烟道的壁炉,亚特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有能耐的倔强老头……

严冬来临,游荡在森林里的动物越来越少,除了隔三差五的骑着青骡到几个陷阱碰碰运气外,亚特很少出门狩猎了。天清气朗的时候,亚特牵着青骡到森林里猎点野鸡野兔,库伯则提着亚麻布袋在附近的树林中捡拾松果、山毛榉、橡栗、榛子等干果或是采摘可食用的草根野菜。

从蒂涅茨买回的一些简单工具在老头手中变成了上帝之手。白天,他或是跟着亚特上山捡干果割牧草,或是在小木屋附近敲敲打打;夜里,他就在壁炉旁用零碎的木料做些方桌圆凳或是木碗汤勺。

“老爷,我们可否将东边栅栏拆了扩建一下?”库伯停下了手中活计,抬头对正在剥兔皮的亚特说道。

“为什么?”亚特觉得现在的栅栏已经很结实耐用了。

“这段时间我把东边的那片杂木林收拾平整了,我想我们可以将东侧的栅栏拆了扩建,然后把栅栏外的马厩和小羊圈迁进栅栏里,我很担心青骡和那只山羊,这几天我在附近看见了狼脚印。”库伯担忧的说道。

亚特被说服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亚特就成为了老库伯的得力助手。

…………

溪水上的冰层在微风吹佛下开始一点点消融变薄,木屋这边忙碌了一冬的叮梆声刚刚安静下来。

溪水北侧,此时已经换了模样。

一块长约五十英尺、宽约三十英尺的平整开阔地被一圈一人多高的尖顶桦木栅栏密实地围着,大门正对小溪;

进得大门,右侧靠墙是一个立柱茅顶四周装有木栏的马厩,马厩旁是一个羊圈,一匹青骡和一只山羊正在里面吃着牧草;

大门左侧,原来的栅栏围墙已经彻底拆掉,一条铺有鹅卵石的小径从大门通向原来的木屋,木屋对面新建了一个长约十英尺、宽约八英尺的茅顶小屋。大小木屋之间是一条宽约十英尺的过道。

大木屋壁炉前的木桌上,一大盘煮得软烂的羊肉冒着香气,两只大木杯斟满了兑水麦酒,壁炉前的木制烤架上一只抹了蜂蜜的烤兔正在滋滋冒油。

尽管兑了清水,一大杯麦酒下肚,亚特已经有些微醺了,老库伯更显醉意。

“老爷,今天是我这些年来最愉快的一天了。”库伯打着酒嗝儿说道。

“是呀,你是个有能耐的倔老头,短短三四个月就改变了这里。现在,你也有自己的房子了,你成为了这片无人山谷的第二个居民。”亚特欣喜地说道。

老库伯仰头喝下杯中剩下的麦酒。

“老爷,墙上的那行字是您的家族箴言吗?”库伯半眯着眼望着亚特背后的墙。

“直到羔羊变成雄狮”库伯嘴里轻声念道。

亚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他讶异地盯着眼前这个老头。

“是的老爷,我识字,也会写字。”库伯眼睛轻轻转向亚特。

“请您原谅我一直隐瞒我的过去,我应该向您坦诚…...”老头借着酒劲将他的过去娓娓道来。

…………

四十五年前,库伯·阿尔弗德出生在普罗旺斯南方的阿尔费罗修道院。没错,他是修士的私生子。

幼年的库伯在修道院长大,接受了系统的神学教育。

十三岁那年,修士病逝,尚未成年的库伯被赶出了修道院。此后的七年,库伯当过乞丐、做过小偷,在酒馆中做过管饭不管钱的酒保,在码头当过扛包的力工,也在商行当过伙计......

二十岁那年,库伯的人生有了转折。

那年,库伯跟着一个商队来到热那亚,在热那亚圣教堂遇到了正在修缮殿堂的老工匠师,老工匠师发现了库伯这个能读会写的人才,便收库伯为学徒教授建筑技艺。

凭借聪慧天资,仅仅做了三年学徒,库伯便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建筑工匠,不久,老工匠师将女儿嫁给了库伯。

经历过苦难人生的库伯懂得努力与拼搏。此后的十年间库伯给商人建造过城镇石屋、给骑士老爷设计过庄园城堡、参与建造过教堂修道院......

三十二岁的库伯已经是热那亚的一名年轻的工匠师。

三十七岁那年,库伯独立设计督建了布萨拉修道院,凭借这一壮举,库伯被热那亚建筑行会评为建筑匠师,这让他名震一时。

可是接下来,库伯的人生急转直下。

在成为建筑匠师的第二年,拉帕洛的一处修道院发生了垮塌,主设计师畏罪自杀,曾经参与过设计修道院的库伯顺理成章的当了替罪羊。教会法庭认定库伯有罪,罚没了他所有的财产;建筑行会取缔了他建筑匠师的资格并终生禁止从事建筑行业。

怀着一腔愤恨的库伯携妻带子离开热那亚,回到了阿尔费罗,在一片无主的荒原上开荒种地。

天道酬勤,五年的汗水将无主的荒地变成了肥沃的良田。

就在生活有望的时候,邻近的领主老爷和郡里税务官开始频频来访。领主老爷要求“收回”这片原属于他的“良田”;税务官则逼迫库伯缴纳“欠缴”五年的巨额粮税。

库伯不堪压迫,据理力争。终于惹怒了领主和税务官,他们勾结一伙强盗袭击了库伯的小农庄,女干杀了库伯的妻女,割下了儿子的头颅。

侥幸逃得一命的库伯四处躲藏、苟延残喘,伺机复仇。

去年夏天,南方的伦巴第公国大肆入侵普罗旺斯南境,整个南方一片慌乱。

库伯趁机溜回了阿尔费罗,暗杀了税务官,并在领主情妇的床上用一把破镰刀割下了领主独子的人头。

于是,领主对库伯展开了千里追杀......

这正是在逃亡途中,亚特救下了他。

“也是逃亡!看来世道险恶呀?”亚特不仅感慨。

“老爷?我没听懂。”库伯没听懂亚特的“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库伯,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吧,仇家找不到这里。”亚特出言安慰。

…………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门前小溪下游稍远处,一片约有半英亩的开阔地中,一人多高的杂草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的灰烬。亚特左手扶轻犁右手挥长鞭,像模像样地驱赶着青骡…

“老爷,您还是停下吧,您实在没有当农夫的命。”老库伯赶紧上前抢过亚特手中的耕犁。

“您这时深时浅忽快忽慢的耕地法,再强壮的挽马也吃不消,而且将来麦苗也长不均匀~”老库伯笑着接过亚特手中的耕犁。

“在你那儿像手臂一样好使的耕犁,到了我这儿怎么就不如一把破铁锄呢?”亚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弯弯曲曲深浅不一的一垄地,挠了挠头,悻悻地说道。

一个月前,严冬刚过亚特就带着银币骑着青骡去了一趟蒂涅茨。回来时,青骡背上除了两大袋脱壳小麦和裸麦面包外,还驮了一张单铧轻犁和几把铁锄、铁耙、短镰等农具,前鞍的布袋中则装着大麦种子。小麦和面包是亚特要买的,他们不可能天天食肉;种子农具则是在老库伯的强烈恳求下买的。

亚特前世今生都见过农夫种田,自己却从未耕地,他不认为非得靠种地求生,山谷和森林的猎物足以满足自己,就算加上库伯,辛苦点也总是能养活的。可是倔老头在偶然发现山谷南边的一片开阔的荒地后,不停地恳求亚特让他去试着开垦出来~

拗不过倔老头,亚特只得同意了。

亚特还知道,在无名山谷南方半日路程,穿过一个低谷,便是一片夹在两条南北延伸山脉间的辽阔平坦谷地,无名山谷这边的小溪一直延伸进那片谷地,汇成了一条涓涓流淌的河流。当年刚到无名山谷的时候,亚特和父亲去探索过那片山谷平原,那是一片更加辽阔和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不过亚特暂时可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库伯,不然这个倔老头非得立刻嚷嚷着将整个谷间荒地开垦成肥沃的良田。

随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荒地中的大麦也一点点发芽抽穗。望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麦苗,老库伯脸上的褶皱也一天天舒展。

刚刚忙完给麦地围上荆棘枯枝的活计,老头又开始忙活喂养牲口了。

三天前,亚特带着猎弓进山准备射几只山鸡野兔回来尝尝鲜。春夏季节,万物生长繁殖,亚特是很少进山狩猎的,可是连续几个月的熏肉和浓汤让亚特吃得有些腻了。

在一处树洞里,亚特发现了七八只刚刚断奶的野猪崽儿,在确定母野猪不在附近没有危险后,便悄悄地抱走了三只小猪崽儿。

回到木屋,兴冲冲地将猪崽儿交给库伯,让他抹上野蜂蜜做几只烤乳猪犒劳一下五脏六腑。

可是老头盯着几个小猪崽儿的眼睛又发光了……

“库伯,没用的,我试过养不活的。”亚特说着赶紧拔出猎刀打算亲自动手。

“老爷,老爷,等等,您让我试试,肯定能养活~”库伯跨步上前阻止了亚特。

老头又开始犯倔了。于是,在关了两只野山羊的羊圈旁,又多了一个睡着三只小猪崽儿的猪窝。

………

“老爷,您看我们的羊圈是不是太空了?还能不能再去套几只野山羊回来?”倔老头拍着粘在胸前的碎牧草叶,朝亚特走过来。

“你以为那是你家的羊群吗?现在那些家伙都学机灵了,根本就不会钻我的陷阱~”没吃上抹蜜烤乳猪的亚特情绪着实不高,而且亚特可没打算一辈子就躲在山谷中和牲口麦田打交道。他需要种田,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要不明天我去碰碰运气……”

“随你!”

………

暑气慢慢消散,初秋临近。

整整一个夏天,亚特显得无所事事。往年春夏狩猎较少的日子,亚特会在小木屋里保养修理猎弓箭矢、制作套夹笼网等陷阱工具。而更多的时间他是在修补木屋,清理排水沟壕,加固木栅栏。而今年夏天,亚特显然是多余的人,除了夏末时帮着老库伯抢收大麦外,其它大多时候他或是在木屋里保养制作秋猎工具,或是骑着青骡背着猎弓探索山谷的深处~

初秋来临时的无名山谷充满了丰收的喜悦。

老库伯精心照料的垦荒地将积攒了数百年的肥力全部贡献了出来,五十磅大麦麦种经过一个春夏的生长变成了三百五磅的麦粒;羊圈里的野羊也源源不断的产着鲜奶,猪窝里最终存活下来的一个小猪崽儿也变成了一头比两只山羊还要肥硕的家伙,连木屋的四周都种满了野香芹、卷心菜……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给自足了。

“或许就这么躲在山谷中也是不错的。”

“别忘了你发过的誓言。”念头刚出现便被浇灭了

............

第五章 意外之财

无名山谷内这般丰收的喜悦没有感染到山谷外的世界。

自去年夏天博格丹失陷以来,普罗旺斯南部战局愈发不利。

严冬刚过,伦巴第公国就向普罗旺斯南境展开了一场更大规模的入侵,尽管奥列斯尼伯爵从北境征发的军队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南境一线各个重要城池军堡,但是普罗旺斯南境仍然被伦巴第一城一堡地蚕食着。

祸不单行。

秋收刚结束,威托特公爵又召集起一支近三千人的军队亲自北征,他沿着拉梅尔山脉一路向北纵深突破普罗旺斯东部各个要塞……

此时,丢失东部战略要塞维尔诺的柯拉伊侯爵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军且战且退,一路退守至中部重镇奥斯塔……

普罗旺斯南部沦陷区和东部即将成为战区的城市自由民以及稍有资产的小领主和乡绅们早早携家带口北上逃避战乱。普罗旺斯东部山区失去制约的强盗们也日益猖獗。

入秋以后,勃艮第伯国南境涌入越来越多北逃的难民,他们有来自维尔诺的自由市民,也有来自阿尔费罗的农民乡绅,甚至连奥斯塔地区的人也开始北逃。威托特公爵对占领区实施了最贪婪的掠夺和最残酷的屠杀,被攻陷的城镇乡村变成了地狱,即将沦为战区的城市和乡村人人自危。

九月底,弗拉迪斯公爵征召了北境所有十七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壮年男子,一支由五千余名战兵和三千辅兵、劳工的组成的军队由弗拉迪斯公爵亲自率领驰援奥斯塔……

…………

三天前,沿着拉梅儿山脉自北向南的商道上,一个内穿丝绸衬褂外着灰色棉布长衫,腰挂一把镶有黑色玛瑙匕首的商旅模样的中年胖子压在一头毛驴背上,阳光照着他的秃头晃得刺眼,他身后是一支由十辆上坐马车夫的单牵双马四轮大车以及八名身穿皮甲,手持短矛,腰悬长剑的商队护卫组成的蓬车商队;

商队后面,坠着一大群结伴同行的行商小贩和浓妆艳抹低胸束腰女人,他们或是驮着熏肉羊腿的屠夫或是背着苹果洋葱的农民甚至是空手随行的流浪乞丐,一行人日夜兼程地赶赴奥斯塔。他们就像秃鹫嗅到了腐肉一般兴奋,战争对他们而言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前方商队突然停止前进,所有的篷车缩到一起围成了一个方形的车阵,商队护卫们全都持矛拔剑警戒着前方。

秃头大肚的商队头领此刻正站在护卫中间,一边擦着头顶的汗水一边询问着前去探路的护卫。

“你确定是四个骑手?”秃头问道。

“是的老爷,我看得很清楚,四个骑手外加一匹驮着货物的马。”年轻护卫肯定地答道。

“打着什么样式的旗帜?”秃头追问。

“没有旗帜,也没有着甲。”年轻护卫答道。

“奇怪了,没有旗帜也有没着甲,这是哪位大人的军队?”秃头自言自语。

“不管有没有危险,所有人都拿上武器,做好战斗准备!瑞克,你去把迪安家族和奥列斯尼伯爵的纹章都竖起来。乔恩,你去后面告诉那群尾巴,前面可能有危险,怕死的赶紧逃命,不怕死的过来帮我们护卫马车,事后有赏!”秃头对身边的人命令到。

不到一会,商道南边漫起一阵烟尘。四个头戴兜帽、身穿便装,腰悬长剑的骑手纵马奔驰而来,刚刚看到篷车商队,四个骑手就勒马停了下来。

对峙了片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对身边几人轻声吩咐了几句后,四个骑手就驱马下了商道,从道旁的农田绕过商队后策马向北狂奔……秃头转身呆呆地望着身后漫起的一路尘土,心里纳着闷~

警戒刚刚解除,商队车夫们正待驱车前进,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一大团尘土腾起……

“我们是勃艮第伯国迪安家族的商队,受普罗旺斯奥列斯尼伯爵雇佣,正在向奥斯塔运送军粮,请你们让开商道,否则你们将承受奥列斯尼大人的愤怒!”秃头手指篷车上的飞鹰纹章旗厉声吼道,声音却有些发颤。

对面是十几个骑着驽马劣驹的蒙面骑手,他们身后跟着三十几个手持钝刀长棍衣衫褴褛农夫模样的小喽啰。

追逐几只野兔的豺狼,却碰上了一群肥美的羔羊……此时强盗们显然不惧怕已被战事搅得焦头烂额的伯爵大人。

日落时分,除了一地暗红的血迹,这条商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无名山谷东北方,一条峡谷出口边斜坡上的巨石旁,亚特正在往套了嘴笼的青骡身上抹狼粪。

最近一段时间亚特经常骑着青骡在森林外的荒原追寻荒原狼的踪迹。

去年初冬那次狼袭给亚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让他坚信这片荒原上一定生存着为数不少的荒原狼,荒原狼的皮毛可比森林狼的贵重得多。在做好充分准备后,他决定冒险一试,要是能捕到几只毛皮完整的荒原狼,今天冬天他和库伯的日子将会过得更好。

二十多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沿着山谷小屋北方的森林边缘,向东北骑行小半日路程,有一条通向群山深处的峡谷,峡谷深处是一群荒原狼的巢穴。

亚特已经摸清狼群出猎的规律,于是花了三天时间在峡谷进口处布置了几个超过十五英尺的深坑陷阱。这里距狼巢不远不近,又是群狼回巢的必经之路,群狼归猎时的警惕性较弱,陷阱猎获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不出意外,今天日落前群狼应该归猎,亚特一大早就牵着青骡藏身于谷口斜坡下风口的巨石后。

日头刚刚西斜,亚特背靠巨石席地而坐,拿起水囊倒出一抔清水喂到身前青骡嘴边,青骡正待低头饮水,突然眼睛一张,脑袋往后一扬。亚特立刻察觉了警情,翻身腾转,左手操弓右手捏箭,搭弓引弦轻身转出巨石......

峡谷前的荒原,一个头戴兜帽身着便装的骑手一马当先,两个身穿轻甲、手持骑弓的骑兵一前一后紧追着。

兜帽骑手是伦巴第公国一个伯爵的内府骑士,半个月前他和三个手下受命带着一封给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密信和二十枚价值超过两万八千芬尼的金饼作为“见面礼”从维尔诺出发穿越敌境前往勃艮第伯国宫廷首府贝桑松城。

潜行半月,除了在拉梅儿山下差点被一伙强盗伏击外,一路都还算顺利。眼看已经到了勃艮第南境,再往北骑行一日就能抵达蒂涅茨,届时他们将在当地驻军护卫下前往侯爵大人的宫廷。

可是刚刚进入勃艮第国境不久,他们便被七八个普罗旺斯北境的轻骑兵给咬住了。从中午他和三个手下分散突围到现在,身后的两个轻骑已经在这片荒原上追了他一个下午,兜帽骑手胯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

峡谷就在眼前,逃脱的希望越来越大,兜帽骑手用套马刺的长靴猛踢马腹,战马嘶鸣着猛冲几步一跃而起,跨过一堆狼粪。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重箭破空的撕裂声,兜帽骑手后背被破甲重箭射中,旋即一头栽下马背,刚才用力踢马的右脚滑进了马蹬,于是战马又将兜帽骑手拖行了十几步方才停下。

当先一个轻甲骑兵见兜帽骑手受伤落马,便策马扬鞭冲向峡谷。就在狂奔至兜帽骑手十余步马蹄踏上一堆狼粪时,身下战马身形一矮,掉进了深坑……

后面一个轻甲骑兵见势不对,立刻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持弓四望,摸索向前,他探了一眼掉进深坑摔断脖子的同伴便绕过深坑一步步挪到兜帽骑手身旁。

亚特在兜帽骑手还没进峡谷前就已从山腰巨石悄悄摸到了谷口的一丛枯草后面。此时,正准备弯腰探查兜帽骑手鼻息的轻甲骑兵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后仅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一支扁头轻箭已经从拉满的弓弦上轻扭着箭身飞了出去~

啾~伴随着箭矢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一支轻箭刺穿了轻甲骑兵的喉咙。

射倒轻甲骑兵后,亚特迅速上前跨上兜帽骑手的战马去追回轻甲骑兵受惊奔走的马匹。在追了一英里后,距离越拉越远,身下的马儿也越跑越慢,亚特只得放弃。

日落前,亚特只来得及取走地上轻甲骑兵身上的武器盔甲,便将尸体推入深坑中,然后用战马驮上背部中箭昏迷不醒的兜帽骑手回到了山谷木屋。

…………

次日清晨,山谷木屋。

“库伯,准备好没有?”亚特一边整理鞍具上的绳索一边转头朝老头的木屋问了一句。

“老爷,都收拾好了,那个家伙伤得太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用藤条绑住了他的手脚。”库伯一边走出小木屋一边将那把换了木柄的半截镰刀别进腰间。

“别带那把破镰刀了,用这个。”亚特说着拿起一把短剑扔给老头。

“等等,库伯。”说着亚特就转身进屋,取下墙上那把橡木单弓和树皮箭囊递给老库伯。

“老爷,我不会这个呀~”老头拿着单弓箭囊有些举足无措。

亚特接过单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做了一个引箭上弦拉弓瞄准撒放的动作,然后把单弓拍到库伯怀中。

“就这几个动作,多试几遍。要是有危险你就远远的拉弓瞄准就行,射不射得中无所谓。”亚特说道。

“就是做做样子呀,这个我可以。”老库伯学着亚特做了一套动作。

老库伯没怎么骑过马,不敢纵骡飞奔,直到日上山头,一少一老才骑着一马一骡来到距狼谷不远处的一处密林。

两人将骡马藏进隐蔽处,背弓带剑,斜挎着一大捆麻绳,从峡谷一侧的山坡半腰潜行过去。

在半山腰观察了许久,确认峡谷口没有任何异动以后,亚特握弓捏箭、躬身低头朝谷口挪去,老库伯则在亚特身后二十余步缓缓跟上。

下到谷口,昨天傍晚留下的痕迹没有丝毫变动。亚特示意老库伯避开几个陷阱深坑后,来到了谷口最前面的一个深坑,他探头望了一眼,深坑底部倒栽着两人一马,人已气绝多时,马还在轻声嘶鸣着。

“库伯,一会儿你找个隐蔽处,观察谷口两边,一旦有情况立刻放箭示警。”亚特将绳索一头系在旁边的树干上,双手紧握麻绳,吩咐库伯一声后便开始顺着绳索降到坑底。

…………

“老爷,那匹伤马怎么处理,就这么烂在坑里也太可惜了。”老库伯望着坑里的伤马一脸的痛惜。

“没办法,拉不上来,就算拉上来也治不好,只能杀了割些肉带回去。”

亚特说着摸出了猎刀再次下到坑底,摸到了马匹心脏的位置一刀捅进去,伤马微微挣扎了两下就毙了命,亚特割下了两大块马腿肉让老库伯吊了上去......

将“猎物”捆绑装好,亚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紧了紧青骡背上的鞘绳。

“行了,走吧。”说罢亚特翻身上马,老库伯也爬上骡背......

在深坑旁一块稍微平整的空地上,一座低矮的坟堆刚刚堆起,两个异乡的灵魂将永远游荡在峡谷之中。

回到木屋,天已经黑透了。

简单地吃过老库伯煮的肉汤麦糊,亚特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羊皮信纸,借着壁炉里的火光一字一句地揣摩着,思绪万千……

“老爷,全都清理过了,东西可着实真不少。”老库伯从院子里走进木屋,将一大摞物品扔在屋中的木桌上。

亚特望着满桌的物品,不由一阵欣喜。

两个死去的轻骑兵留下了一整套鞍具、两顶半圆护鼻铁盔、两件制式深灰色充棉亚麻长衣长裤、两件短袍披风、两套双层牛皮甲、两条鞣革腰带、两双牛皮长靴;一面蒙皮圆盾、一支短矛、两柄尖头长剑和两把木柄短刀、一柄战斧,两张牛角骑弓、两个装有三十几只扁头轻箭和十几支菱角破甲重箭的羊皮箭囊;一张羊毛毡毯、一个牛皮水囊、一个深底铜锅、两套木制餐具,还有两个装有十几枚小银币和铜币的棉布钱袋以及一些零碎的物品。

兜帽骑手的东西更是价值斐然:一匹备有全套鞍具的枣红色战马,一套系有牛皮腰带的兜帽长衫和披风,长短阔剑各一柄,精铁匕首一把。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装有三枚金饼和几枚马克以及大堆各色铜币的钱袋,此外还有亚特手上那封羊皮信。

亚特没有捕到荒原狼,但他的收获是在森林中打猎十年也赚不来的。

…………

“行了,库伯,我们该去和那个装死的家伙谈谈了。”亚特压下了心中的激动,从壁炉里取出一根木柴,走出大木屋来到老库伯的小屋里。

不一会小木屋就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过了很久,亚特才从木屋探出身,边走边用一块破布擦着手上的血迹。

“老爷,果真如那家伙说的那样是贵族,我们倒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老头觉得亚特考虑不周,有些担忧。

“库伯,本来我不打算杀他的,如果他是一般的骑士,我可以给他骑士的荣誉和尊严,或许我们也将因此获得一大笔的赎金。但是他不该是伦巴第的人,更不该出生在伯雷家族。”亚特冷冷地说道。

“这是上帝的旨意吧,这个倒霉的家伙。”听了亚特的话,库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屋拖出尸体,放到青骡背上驮到稍远处掩埋了。

此夜,亚特躺在木屋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失眠。从羊皮信和兜帽骑士那里,亚特得知了无名山谷外已是烽烟四起,战乱不堪,或许这将是他立足于这个时代最好的机遇......

“老爷,外面起风了~”库伯抹着手上的血迹走了进来。

“对,马上就要起风了!”亚特脸上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第六章 北逃难民

莱恩西南方,泥泞不堪的南北商道上一群难民正拉着长长的队伍,拖家带口地朝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缓缓行进着。

斯科特?费尔德走出队伍,站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眺望着队伍的前方,在道路尽头隐约可见村落的轮廓。

“艾玛,前方不远有一个村落,你再坚持一下,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喝上肉汤吃上麦粥了”斯科特跑回了队伍中,从儿子手中搀扶过妻子,摸摸她的额头鼓励道。

“爸爸~我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吃点东西。”枯瘦如柴的女儿轻扯着斯科特的衣角哭泣着。

“卡米尔,我的小宝贝,再走一会儿就到了,那儿有熬得浓浓的羊肉汤和大盘的豌豆泥等着你。”斯科特抽出一只手抹了抹卡米尔泥脸蛋上的泪痕。

“罗恩,把包裹给我,背上你妹妹,我们走快点,赶到前面去,到得晚了说不定有没吃的了。”斯科特扭过头伸手接过儿子罗恩肩上的大包行缠,脸上假装出来的轻松立刻消失了。

斯科特是普罗旺斯南边维尔诺近郊的农夫。三个月前威托特公爵率领数千大军包围了维尔诺,斯科特一家就跟着领主大人逃到了奥斯塔,不久传来了维尔诺失陷的噩耗,数千城市居民和农夫或被屠杀或变成了伦巴第人的奴隶。随后,又传来敌军北进奥斯塔的消息,斯科特一家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得继续北逃……

三个月后,斯科特一家已经逃到普罗旺斯北境,南方仍然不断传来城池失陷的消息。在艰难抉择后,斯科特决定带全家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逃到勃艮第伯国。勃艮第伯国没有和伦巴第开战,或许能安全些。于是,斯科特一家和一群有同样想法的难民开始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沿途不断有三三两两的难民加入,北逃队伍一点点庞大,在抵达勃艮第伯国南境时,北逃难民队伍已经有了上百人,他们大都和斯科特全家一样,粮食吃光了,衣物划破了,脚底磨烂了。

三天前斯科特的妻子就开始额头发烫,粮袋里仅剩的一点燕麦吃光了,钱袋早就空了,不过此时就算有钱也没用了,逃难途中谁也不会将救命的粮食买给别人,给多少钱都买不到一颗麦粒。沿途可食用的野草野菜早就被先前经过的人给拔光了,周围彻夜不停的狼嚎让他们没有勇气脱离队伍独自觅食。六岁的女儿和十七岁的儿子已经饿得脱形……

前方就是一个小村落了,或许在那里逃难的流民们能喝上一口掺了麦麸的薄粥……

队伍加快了速度,斯科特掺扶着已经走不动的妻子,催促着紧跟身后的儿子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

眼看就要到队首了,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斯科特放下背上的包裹,将妻子靠在包裹上,吩咐罗恩照顾母亲和妹妹,然后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三四个身穿皮甲手握短矛的骑手跨在马背上,骑手前立着一个端坐马背、铁甲裹身、长剑挎腰的大胡子老爷,他们身后齐齐地站了一排手持长矛面目凶恶的士兵,长矛士兵身后还有几个张弓搭箭的射手。

这群人挡住了流民大军的去向。

“你们这些丧家失国的贱民,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将让你们永远坠入地狱。”大胡子老爷气势汹汹地朝人群吼到。

人群一阵寂静。

“大老爷,求求您了,我们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走出荒原,求您让我们过去吧……”终于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通用语向大胡子哀求着。

大胡子听懂了老头的话,踢了踢马腹,缓缓向老头走过去,老头微微退了半步,顿了顿,又向前跨了一步。

大胡子驱马走到老头身边,围着老头转了一圈,抬起一张布满伤疤的丑脸望了一眼对面的人群。

突然他脸色一变,拔出长剑,狠狠地劈向老头,老头脖子瞬间喷出一蓬鲜血,喷得大胡子一脸……

人群暴起一阵惊恐。

大胡子血剑向前一挥,身后的士兵向人群冲杀而来~

…………

“罗恩,快背上你妹妹往南边跑,东西都扔了,快跑呀”在大胡子驱马走向老头的时候,斯科特就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他推开人群回到家人身边,扛起艾玛,叫上罗恩急急下了道路,脱离人群朝着南方逃跑。

刚刚离开队伍不到三十步,人群中就传来一阵惊恐,接着便是惨叫、哭喊,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

日落时分,莱恩庄园前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流民。他们是白天那场屠杀中的幸存者,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就站在他们身后,一个肥头大耳的秃头正站在一块石板上用通用语大声地训话。

秃头挤出凶狠的神色厉声说道:“你们这群贱种听好了,只要你们乖乖地在庄园里干活,我家老爷就留你们一条贱命,如果有谁敢在逃跑,老爷的长剑正好需要饮血食肉!”

庄园里的大厅,此时巴泽尔男爵正在撕咬一条羊腿。今天他心情不错,在杀掉一大批老弱后,他又得到了十几个青壮奴隶,这批奴隶很壮实,他不打算送到蒂涅茨的奴隶市场,而是留下来替他开垦莱恩庄园附近的荒地。

“老爷,奴隶们都已经签了卖身契,恭喜您又得了一批好牲口。”秃头管家走到巴泽尔男爵身旁献媚。

“嗯~库斯,你的主意很不错,杀掉老弱后留下的都是精壮奴隶,他们可以让莱恩庄园的良田扩大一倍。”巴泽尔男爵又灌了一大杯淡啤酒。

“老爷,我觉得还得让这些贱种饿上几天,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地听话。”秃头管家又献上阴损的“良策”。

“嗯,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有反抗的就拖出去砍了!”巴泽尔男爵毫不在乎奴隶的生死。

“对了老爷,白天抓住的那些女人中我给您选了一个最干净耐看的,已经送到您的房间了。”秃头眼带淫笑地补充道。

听着卧房里传来的女人哭泣声,巴泽尔又是一杯啤酒下肚,摸着大肚子,哈哈大笑……

…………

莱恩东南七十英里,无名山谷木屋。

“老爷,真不用您去了,我一个人能做完。”库伯试图劝阻要和他一块种冬小麦的亚特。

“行了吧,早就让你别继续开荒扩地了,你非得去,现在开出那么大一片地了,难道就这么让它空着呀,再说了,你不是说过这几天麦种不下地,明年就要绝收吗?”亚特坐在木屋门口石块上,手里拿着一双破旧的羊皮短靴穿上。

“今天我们只从剩下的地中选一块最肥沃的播种,其它的后面再补种。明天你跟我去北边荒原转转,那家伙死之前说过他的三个同伙带着大部分金饼朝其它方向逃了,我打算去碰碰运气。”亚特说着就扛起一大袋麦种走出大门。

老头应了一声,赶紧提起铁锄,匆匆关上木门,快步追上泥腿子老爷……

无名山谷木屋北方四十英里,矗立在广袤荒原中的一片巨石堆近来越发热闹。去年冬天,一个猎人和一个垂死的糟老头在这里过夜;今天秋天,四个兜帽骑手和七八个轻骑兵在这里厮杀;现在,它即将迎来第三批客人。

斯科特望着那片巨石堆,眼神中掩饰不住绝望。

他们已经提心吊胆地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中走了两天,除了偶尔能远远看到一群荒原蹬羚外,周遭没有任何人烟,每到夜晚远方还有狼嚎声。

其实巨石堆西边不到5英里,就是来时的那条商道,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成了一群迷途的羔羊,沿着南北商道附近转了两天还是没找到路。

“罗恩,过来扶着你妈妈,我去那片石堆中看看。”斯科特将病重的妻子交到儿子手中,从腰间抽出一把防身的开刃破铁片,压低腰身朝巨石堆中走去。

半晌,石堆那边斯科特招手示意罗恩将母亲妹妹带过去。

“罗恩,你再忍忍,去周边多捡点枯枝干草,你母亲走不动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息。这里有一堆灰烬,说明有人来过,附近可能有村庄,我去四周转转,顺便挖点野菜野草,说不定还能捉到一两只野兔。”斯科特吩咐瘫坐在一旁的儿子。

“卡米尔,替我照顾你妈妈好吗?”他蹲身摸了摸靠坐在巨石边的妻子艾玛,转头对女儿说到。

“亲爱的,我感觉好多了,你去吧~”艾玛勉力抬起瘦如枯枝的手,轻轻拍了拍斯科特……

…………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亚特就和老库伯早早就出发了。

自从亚特有了意外缴获的战马后,青骡就成了老库伯的座驾,库伯不怎么爱骑马,但天天跟青骡打交道,如今也能勉强骑在骡背上快步行走。

亚特身穿皮甲,腰挎长剑,枣红马鞍左挂牛角骑弓,右携羊皮箭囊。老库伯穿了一件长衫亚麻衣,腰系一条鞣革腰带,挂了一柄短剑,青骡鞍前挂着猎弓轻箭。

“老爷,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们还能找到那些人的踪影吗?”库伯骑骡跟在亚特身后,小心地避让着密林小路两旁的树枝。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们可以先到荒原北边的那堆巨石去,从那儿往东边搜寻,如果寻不到踪迹我们再朝南到狼巢峡谷去看看,说不定那儿的捕狼陷阱还能给我们惊喜。”亚特踩着马蹬立起身来透过密林望了一眼前方,再走一会儿他们就能出了密林进入荒原了。

巨石堆中,斯科特正在翻转着火堆上一只穿在木棍上的草原鼠,浓浓的焦香气味弥漫在火堆四周。

“爸爸,烤熟了吗?”卡米尔已经咽着口水问过好几次了。

“来,卡米尔,你先尝尝熟了没有。”斯科特从这只比卡米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烤鼠身上掐下一丝肉条放到卡米尔手心上。

昨天,斯科特在巨石附近转了一大圈,没有丝毫人烟,天黑前,他只带了一大把野菜回到了巨石堆。黑夜降临,远方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狼嚎让火堆旁的一家人无法入眠。

今天一大早,出去找水的罗恩手里捏着一只草原鼠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中午,就着一只烤鼠嚼了一把野菜的斯科特全家围在艾玛身边。她病了好几天,加之食不果腹,现在她已经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了。

斯科特将儿子叫到了一旁。

“罗恩,你今年十七岁,已经是一个男人了。现在,我要你带着卡米尔继续向南方走,直到遇到村庄或城堡才能停下来,记住要带着妹妹活下去。”斯科特无法撇下陪伴他十几年的妻子,但他更不想让罗恩和卡米尔留在这里一起等死。

“不,爸爸,我不走。”罗恩强忍着泪水,一旁的卡米尔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斯科特,亲爱的,你带孩子们走吧。只要孩子们能活下去…我…我就算死了也安心~”艾玛强睁着眼皮,用羸弱的声音对斯科特说着……

一家人正生离死别之际,荒原南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斯科特赶紧制止了孩子们的哭泣,抽出腰间的铁片,爬上了一块巨石,望着南方马蹄声的方向。

只见远处有两个骑马的人影正朝着巨石奔来~

“罗恩,快,带着卡米尔往东边的那片低地跑,把身子压低,快跑呀,别管我们~”斯科特滑下巨石,将铁片递到罗恩手中,又摸出破布衣裳中的水囊和火镰拍到罗恩怀里,将罗恩推往东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骑马的人转眼就到了巨石堆。

亚特首先发现了巨石堆中有人,提弓搭箭对准了那个手持一把小铁刀的男人。库伯也发现了有人,手忙脚乱地掏出猎弓。

男人拼命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女人孩子,紧握小刀的右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僵持了一会儿,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老爷,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男人用带着哭腔的南方口音哀求着,脑袋不停地扣着地面,咚咚作响。

亚特望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女人孩子,拨转马头,道:“库伯,我们走!”

库伯也垂下了猎弓,呆呆地看了几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拉动缰绳跟上了亚特。

“老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能。你救得了这几个人,救得了东边那条道上无数北逃的流民吗?”亚特打断了老头想说的话。

老头哑口,他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大男孩,想了想,又赶上了亚特。

“老爷,我是说他们有两个青壮汉子,我可以带他们给您耕种荒地,种粮养活您,那样您就不用亲自下地了,也不用辛辛苦苦地进山打猎了~”老头做着最后的努力。

亚特顿了一顿,调转马头,看了一脸的希翼的库伯,又瞧了瞧后面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广袤无垠的荒原上,一个身穿皮甲的猎人牵着枣红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匹驮着病弱女人的青骡,一个老头牵着青骡和一个男人在轻声说着什么,嘴里不住地发出叹息,一个大男孩背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女孩的小手捏着一小块熏肉,在落日的余晖下,一行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朝着荒原南边走去......

第七章 荒谷内外

七天后,山谷木屋中。

“老爷,艾玛已经好多了,谢谢您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愿上帝保佑您!”斯科特带着一儿一女齐齐站在木屋门前,朝着站在门口端着木碗吃麦糊的亚特深深地跪地扣头。

亚特慢慢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这种礼遇。

“嗯,斯科特,你们要是愿意就留在这里吧,以后可以让库伯带你们盖个木屋。”亚特对这一家子的感觉挺不错。

满脸沧桑的斯科特是一个心眼活泛却又老老实实的农夫,他能够带着全家从遥远的维尔诺安全的逃到这里,而且能在临危之际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是一个真男人。

罗恩是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有勇气,够机灵,他一直在替父亲分担重任,而且懂得照顾病重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

卡米尔是个活泼的小精灵,在无名山谷中渡过一个星期后,她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每天跟在老库伯身后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老头子喜欢得很。见到亚特,小姑娘也会很淑女地提裙低头做出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艾玛生了重病,在老库伯温暖的木屋里昏迷了两天后清醒了过来,亚特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可怜的女人,但从罗恩和卡米尔的表现可以猜测她也是一个贤妻良母。

“老爷,我想求您个事儿?”老库伯收拾完餐具,走到正在擦拭长剑的亚特身边。

“什么事,说吧”亚特继续用抹了动物脂肪的破布擦拭着剑身。

“昨天斯科特找到我,他说他想让我求您把罗恩带在身边做一个随从。”库伯略略思索了一下言辞。

亚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老头。

“老爷,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罗恩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还不够资格给一个贵族当随从。但是地里的活我和斯科特就可以做完,用不着罗恩,艾玛病愈后也可以做饭喂养猪羊骡马,而且您出门打猎需要一个机灵的帮手……”老库伯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瞧不起农夫的儿子,何况我早已不是什么贵族,我只是一个靠捕猎为生的猎人。”

亚特又想了想,接下来的日子或许自己身边多一个帮手也是极好的。

“罗恩他自己的意思呢?”亚特低下头继续擦拭。

“就是罗恩央求他父亲来找我的~”老头察觉到了亚特语气松动,赶紧补充道。

亚特大拇指在幽幽发光的剑刃上拭了拭锋口,道:“一会儿你让罗恩进来一趟吧。”说罢又拿起另一柄长剑开始擦拭起来。

此时罗恩和斯考特父子正在木屋外焦急地等待。罗恩听见老头唤他进屋,脸上一喜,赶紧跑进了屋内。

看着端坐在木椅上的年轻老爷,罗恩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压抑,他那鹰隼般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箭矢,仿佛洞悉一切,能穿透人心,棕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让人窒息。这种感觉让他畏惧,却又忍不住靠近,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央求父亲向老管家求情……

老库伯不知道罗恩此刻心里的思动,见这个傻孩子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儿,赶紧挪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罗恩回过神来,对亚特深深一躬说道:“老爷,让我给您当随从吧。”

紧张之中,罗恩将老管家教给他的“跟随贤主,忠心耿耿”之类的那些话全忘了。

“明天跟我进山猎鹿。”亚特上下大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壮小伙,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很干脆地让他跟随自己去猎鹿。

“库伯,给他准备一柄短刀和一支短矛。”亚特对老库伯吩咐了一句。

…………

秋已尽很深了,无名山谷中还是一片郁郁葱葱。

亚特扶着罗恩穿过密林往回走,罗恩衣服被树枝和藤刺挂破了好几处,脸上也多了几道渗着小血珠的划痕。

回到木屋,锄完地间杂草的库伯正在商量着给斯科特一家建一座小木屋,见到亚特扶着罗恩进了院子,两人赶紧围了上去问道:“老爷(罗恩),出了什么事?”

亚特将罗恩交给了斯科特,道:“他没事,只不过擦破了皮,扭了脚。”

事情源于今天早上,亚特带着罗恩来到山谷东北方的一处密林中,这里经常有黇鹿出没。黇鹿非常敏感,亚特给罗恩和自己身上抹了掩盖气味的草汁和鹿粪,在密林中静静搜寻时,罗恩的表现都很不错。

在一处低洼处找到了一头灰背白腹的母鹿,他们低着腰一步一步悄悄向黇鹿靠近,眼看接近二十余步,亚特正待拉弓开箭,突然从一侧窜出一匹森林狼直扑向母鹿,本来这也算不得惊险,森林狼不是荒原狼,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双脚兽”,况且它既然扑向黇鹿说明根本没发现亚特两人。

可是突然的变故将罗恩惊了一大跳,他将亚特进山前告诫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惊叫一声后急急拔腿就乱跑。森林狼在猎食的时候最忌讳有其它动物窥视,于是森林狼便丢下母鹿向亚特奔去……

在连连射出两箭并砍了森林狼一刀后,亚特才将那家伙吓退,当惊得一身冷汗的亚特找到罗恩的时候,他已经摔倒在一块石头后面……

“罗恩,你还是跟着你父亲吧。”亚特留下一句话,拿着罗恩的短矛短刀进了木屋。

罗恩深深地低下了头,他感到羞愧难当。

............

山谷内的生活因为斯考特一家的到来打破了以往的寂静,但是也为山谷增添了几分活力和生气。老库伯每天带着斯考特或是饲弄那片麦地或是进山砍伐木材为他们一家修建木屋,病愈后的艾玛也没有让亚特失望,整天带着卡米尔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照顾牲口。亚特则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勘察山谷地形地势上,他现在的钱已经能支撑山谷里的几口人安稳地度过一两年。

但是现在他显然有了更长远的打算。

…………

山谷里是一片宁静忙碌的景象,山谷外却战乱不止。

入冬时,弗拉迪斯公爵的卫国军与威托特公爵的北征军在奥斯塔附近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战役,双方先后投入了近万的军队,对奥斯塔近郊的城堡村庄和大小要塞进行了拉锯式的争夺。

半月前,一支北征军占领了奥斯塔北方一个叫那仑的小城堡,俘获了城堡男爵索罗.埃布尔,随着那仑的失陷,普罗旺斯军队的北路辎重线被掐断,接着那仑西南和奥斯塔南边的城堡要塞也相继失陷,失去战略纵深支撑和后勤辎重保障的弗拉迪斯公爵将军队收缩进了屯有粮草辎重的奥斯塔城,北征军开始包围奥斯塔。

在北征军围城奥斯塔的时候,威托特公爵将军队交给了他的副官指挥,他自己则回到了伦巴第南方,凭借雄厚的财力游说于南陆诸国,向他们雇佣军队助战,将更多的军队沿着拉梅尔山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奥斯塔。

此时的普罗旺斯公国已经是千疮百孔,一旦奥斯塔失陷,敌军将沿着奥斯塔向西扩展,届时南方战线极力维持的稳定态势将被打破,普罗旺斯将失去大半国土。

奥斯塔城内的市政大厅,此时已经变成了弗拉迪斯公爵的行宫和军帐。

啵~

一口浓痰飞进了靠椅前的火堆中。弗拉迪斯挪了挪屁股,将坐姿调整得最舒适。他抬头看了看端坐在火堆两边的贵族军官们,重重地咳了一声,说道:“都别闷着了,说说吧。”

坐在弗拉迪斯左侧的一个伯爵站起来用粗鲁的声音大声说道:“大人,敌军刚刚围城十余天,城中粮草至少可以坚持十个月,士气也还算高,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坚守奥斯塔就好了。”

伯爵的声音刚落下,火堆尽头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立体的中年男爵就站起来反驳道:“大人,我不同意拉法尔大人的意见,从半月前我们退守奥斯塔开始,周边稍远的村镇城堡和大小要塞都陆续失陷,现在我们失去了后方的补给线,而且四周没有了可以骚扰攻击围城敌军的有生力量。目前来看我们是可以坚守十数月,但是我们的粮草迟早要耗尽,士气迟早要低迷。况且,最近哨探来报,说威托特公爵已经回到了伦巴第,他回去肯定是召集更多军队前来围城,或则是想将我们围困在这里然后乘机带兵猛攻西南阵线。所以我认为乘此机会主动出击敌军羸弱部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弗拉迪斯对中年男爵点点头。

“贝里昂男爵,我很赞同你的想法,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的后翼防御的城堡要塞,一旦威托特派更多军队强攻奥斯塔,届时我们只能苦守奥斯塔,一旦敌军长期围困,我们粮食辎重必将耗尽。为了恢复我们的纵深,在奥斯塔外建立一个支撑点,我命你在全军挑选五十人,加上你自己的一百人,一个月内在奥斯塔附近打下一个城堡要塞并坚守下去,用这个城堡要塞作为奥斯塔战区的一个支撑点。”弗拉迪斯认同了这位有眼光的男爵的意见。

弗拉迪斯安排完这一任务,又转头对坐在右侧的副相问道:“瓦里斯,你说说北边勃艮第伯国的情况吧”

一脸憨厚的副相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自从维尔诺失陷以来,伦巴第就派出了三波人前往勃艮第伯国,三批人都被我们截获了,但是有一批漏掉了一个人,我们前去截获的骑兵也不知下落,但是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漏网的那个没有达到贝桑松。从缴获的信件我们知道伦巴第想联合勃艮第伯国南北夹击我们普罗旺斯,威托特那个老东西允诺一旦占领了普罗旺斯全境,他将把我们北境五座城镇和大片土地划给勃艮第伯国。”

“勃艮第有什么异动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据鹰眼回报,目前勃艮第伯国南境有少量领主在集结军队,但主要是防备我们北逃的难民和清剿日益猖獗的群盗。”

“恩,继续关注勃艮第的情况。瓦里斯,我命你作为我的特使去一趟勃艮第的宫廷与伊夫雷亚侯爵密谈......”

第八章 初出山谷

傍晚时分,亚特牵着马回到了木屋。这个秋天由于受到其它杂事的叨扰,亚特的猎获没有去年的丰厚,秋天收获的大麦储量也由于斯科特一家的到来急剧减少。不过更让亚特焦虑的不是山谷众人的吃喝,而是外面时局大变让他觉得时机到来,但是自己又势单力薄,躲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如何才能乘乱崛起。

“艾玛,这段时间总是见不到罗恩影子,他不帮着修建木屋,一天到晚跑哪儿去了?”亚特问着正在给山羊挤奶的艾玛。

艾玛见亚特狩猎归来,赶紧上前接过缰绳,朝亚特一躬身道:“回老爷,这段时间罗恩一直在山林中转悠,他说就算老爷不收他当随从,他也要替老爷追回丢失的猎物。”

“胡闹,你们怎么不早给我说,你们知不知道这片森林有多危险吗!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独自进山被狼盯上了怎么办?遇到棕熊野猪怎么办?”亚特一听大急。

“库伯、斯科特,你们进来。”亚特朝着木栅栏外正在给新木屋挖基的两人。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一旦罗恩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办!!!你们知不知道森林中有多危险。”亚特越说越气。

两人静静地站在亚特面前一言不发,待到亚特气消下一点了,库伯才轻轻说道:“老爷,罗恩是一个知道羞耻的孩子,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他执意要进山猎一头鹿回来给老爷,我们劝不住的。况且,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木屋中亚特发着脾气的时候,罗恩左手杵着根一人长的木矛,右手牵着一只麻藤栓着的野山羊垂头丧气地进了小院,他还是没有猎到鹿......

众人停止了话语,齐齐看向罗恩。

罗恩将野羊赶进了羊圈,拖着疲惫的步伐和破烂的衣裳来到亚特跟前道:“老爷,我没用,没能猎回鹿......”说着罗恩深深的埋下了布满新旧伤痕的脑袋。

亚特看了看罗恩,又看了看院子里的野羊,所有的气恼都消失了。他望了望老库伯,又瞧了瞧斯科特,然后用柔和的语气问罗恩:“会骑马吗?”

罗恩被突然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老~老爷,我没骑过马,但是我以前经常骑驴。”

“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出一趟远门。”

............

晚饭过后,亚特叫过正在准备明日出行物品的老库伯说道:“库伯,这次我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带着斯科特守好这里,尽量待在小屋附近,切记不要出山谷北边的密林,现在外边很乱。另外,现在地里的活儿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你们要将木屋附近的杂树杂草清理掉,平整出一片空地,然后多砍伐些木材修建一座长木屋,就按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样建。”

老库伯听着亚特的话,不停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亚特说道:“老爷,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库伯,乱世已经到来,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说罢双手捧起躺在木桌上的那柄乌兹钢细纹长剑,摩挲着剑身上的那一排铭文,心里默念:“直到羔羊变成雄狮”。

次日中午,老库伯和斯科特一家在小院的大门前送别即将外出的两人

亚特不知道这次出行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备。

亚特头戴半圆铁盔,内着长衫内套,身穿牛皮轻甲,外罩熊皮大鳌,脚穿牛皮长靴,一把精铁匕首插在腰间;身下枣红骏马,前鞍左挂牛角骑弓和羊皮水囊,右悬精钢长剑和蒙皮小圆盾;鞍后绑着一条羊皮毡毯。

罗恩此时也是一身兜帽长衫,外着羊皮袄,脚踏牛皮靴,腰间牛皮锃带上挂了一柄短剑和一把木柄短刀;身下青骡,前挂水囊,后缚一大捆皮毛山货和大块熏制鹿肉,一套马褥套绑在鞍后,内装一条拼接兽毛毯、一袋麦麸、一个深底铜锅两套餐具和几个黑面包以及一些零散物品。

山谷中钱财无用,亚特将所有的钱财全部带走,因为接下来他需要用到很多钱....

..........

天已经一片灰黑,荒原的一片巨石堆中,传来铁器碰撞的叮当声。

“罗恩,别光顾着手中的剑,记住脚盘要稳。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一只脚向前一跨,前脚脚尖指向前方,后脚外旋,腰身微微下沉。”

“握剑时右手拇指放在剑身上,不要觉得奇怪,就按这样做。好,现在试试用梨位式向我劈砍......”

从日落前两人到达这里开始,亚特就开始叮叮铛铛地教授罗恩最基本的剑术,无奈罗恩从未有过剑术根底,直到四周尽黑罗恩始终没能达到亚特想要的最基本的效果。不过作为农夫的儿子,罗恩很是有把子蛮横力气,虽然用剑没有任何技巧招式,但凭借一股子蛮力挥动武器也是能帮些小忙的。

一个下午的“劈砍刺格挡”,罗恩已经四肢酸痛,面白唇紫了。他从未想到练习剑术原来是这样的辛苦。但是他又不想让亚特老爷觉得自己太羸弱,强撑着去生火做饭,喂养骡马......

亚特看着罗恩一瘸一拐强撑的样子觉得好笑,但是他没有丝毫过去帮他的意思。如果罗恩安心的成为农夫的儿子,或许亚特会心软,但是既然他选择成为自己的随从,那他就必须经受住考验,必须要快速成长,因为留给罗恩成长的时间不会太多......

出行第二日,两人已经快要接近蒂涅茨了。

一路行来,两人体会到了南方战乱带来的影响。出了巨石堆向北骑行不到半日,通往北方的商道上,不时有三三两两逃难的人,他们大都衣衫褴褛、瘦如枯柴,他们中很多人根本就坚持不到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道路两旁也不时能看到一睡不起的伏尸。

就算侥幸到达下一个村落或庄园,他们或是被当做恶灵侵占身体的魔鬼驱逐,或是因无力缴纳巨额的“过境税”而被领主们充为农奴甚至卖为奴隶,更有极度贪婪凶残的领主,带兵屠杀流民,掠夺财物,强掳人口。

寒冬将至,北逃的路将更加艰辛......

亚特两人一路避开大队的流民和四处巡猎的领主骑兵,到达蒂涅茨城郊时,已是第三天中午。此时的蒂涅茨已经是一片混乱。

城墙脚下,难民们用枯枝杂草搭起了一圈圈乱糟糟的棚户,篝火上架着陶锅,里面翻滚的不知道是什么汤水,当亚特两人骑马经过的时候,这些人或是仰起头痴痴呆呆地望着他们或是伸出双手乞讨,他们精情萎靡、满脸饥色,其中还有抱着嗷嗷待哺婴儿的妇人。

“两位英俊的老爷,看看我美丽的女儿吧,只要一个芬尼”当亚特两人走出难民棚区边缘的时候,一个像肥猪一样的中年女人抓住了亚特的缰绳,亚特顺着胖女人的手指望过去,几个身形枯瘦瑟瑟发抖的女孩坐在一个破屋门口。亚特厌恶地盯了一眼面前这个抹着浓重劣质香水的胖女人,拨转了一下马头,缰绳从胖女人手中挣脱。

亚特眼中的凶光让胖女人心中一紧,赶紧让开道路,朝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然后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救命~”正待出得难民区,忽然从右边难民营地边缘传来了女人孩子的尖叫声,罗恩立即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而亚特也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过去看看。”亚特对身边的罗恩说道,然后两人骑马向声音传来的偏僻处摸过去。

亚特远远便听见有棍棒着肉的闷响声,转过城墙角看见五个穿着破旧亚麻布的城市流氓在围殴一个男人,男人已经被打得血流满面,但是仍然死死地护住身后的妻女。亚特朝罗恩做了一个小心前进的手势,然后弯下腰尽量避开脚下的杂木枯枝,不过罗恩不小心碰倒了一只破陶罐,发出异响,流氓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身来向后张望着。

“上,他们发现我们了。”亚特一咬牙抽出长剑,向罗恩命令道,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是恃强凌弱的城市流氓。

“怎么回事?是治安官吗?”流氓们看见从城墙后面忽然跳出两个持剑的战士,但是同平日里见到的城镇守卫不同,两个人身上却又是兽皮皮甲。他们慌忙提起棍棒转身向亚特两人冲过来,顿时响起了兵刃碰撞的清脆声音。

“哦呜~~。”亚特右手持长剑,左手拿着一柄匕首,他用长剑进攻匕首防御,左右开弓之下杀得流氓们节节败退。见亚特逼退流氓,罗恩也涌起了血勇,仗着一身蛮力大开大合地用短剑劈砍,三两下将面前一个流氓打翻在地,其余几名流氓看到同伴被砍倒,纷纷止步不前。

“快滚!”亚特见流氓们已经被震慑住了,挥着长剑朝着流氓大声吼道。

几名流氓赶紧扶起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同伴,一溜烟儿地逃开......

罗恩上前查看了围在女人孩子中间的男人,男人瘫坐在地上,看到罗恩走上来,赶紧强撑着支起身子,拖着妻女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救命的话。

罗恩侧身让开,亚特来到男人面前看了看问道:“你们是逃避战乱的流民?”。

“大人,我们是东南波热山区阿尔斯堡的村民,入秋的时候二十几个从波热山下来的强盗,杀死了领主大人并霸占了村堡,强盗们在村堡里无恶不作。我带妻女逃到了这里,刚到抵达就被这群流氓盯上了,他们不但想抢走我的随身物品,还要带走我的妻子,幸亏两位大人救了我一家的性命~”男人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一块破布,按住头上冒血的伤口。

亚特看了男人一家没有大碍,就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谨防流氓们回来寻仇。

一段小插曲没有改变两人的计划。达到蒂涅茨南城门,由于熟识亚特的城门守卫已经被调遣去清剿强盗,他们不得不缴纳了足额的商税才得以进城。

进了蒂涅茨才发现城里已经拥挤不堪,那个叫自由野牛的客店现在已经挤满了从南方逃难而来的富商和乡绅,他们一边搂着穿着裸露的女人,一边操持着浓浓南方味儿的通用语向酒保大声呵斥着索要酒水;大街上随处可见拉人的皮条客和沿街乞讨的流民乞丐,东北的贫民窝棚和西北的奴隶市场已经挤满了流民和待售的奴隶;尽管治安官不辞辛苦地带着城镇护卫在大街小巷巡逻,偷盗抢夺和杀人越货的事不减反增。

混乱的局面严重影响了城市商业的正常运转,许多商队和小贩都不愿来这里进行贸易,人口的大量涌入和商业的凋零让城市治安混乱、税收下降,所以领主大厅不得不提高商税并强征入城税,征收更多的税收来雇佣士兵维持秩序。

亚特这次的所有皮毛山货仅仅换回了不到250枚铜芬尼,不过亚特也不太在意,这点钱权当是两人此次北行的旅途费用。

当晚两人花了四枚芬尼在自由市场的一个背风处将就了一宿,自由市场里有税务官和税吏的巡逻护卫,比城中其它地方要安稳许多,两人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清晨,两人在自由市场的一个小摊边就着一大碗燕麦糊糊吞下一块裸麦面包。日头刚刚升上来,两人就收拾行装启程出了北门,朝着勃艮第伯国南部最繁华的卢塞斯恩城前进。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在经过莱特斯瑞和恩格尔贝格后,于第三天中午抵达卢塞恩。从普罗旺斯到勃艮第伯国,罗恩也算是见识过坚城巨堡,但他还是惊叹于卢塞斯恩城池的宽阔、人口的密集、城市结构的宏大和商业贸易的繁荣,忍不住睁大了双眼,东瞧西看。

卢塞斯恩城堡周长约两英里,城墙高达五十英尺,厚十五英尺,城墙顶的道路可容双马并驱,四角建有高耸的石塔,城墙每隔一百五十英尺设有一座马面和箭塔。城墙东西南北各有一个高二十英尺、宽十五英尺镶嵌的吊栅,吊栅后是一扇包铁橡木巨门;城外是一条环绕三面的护城河,城内商铺林立、广场、教堂、修道院、领主大厅被一条条宽敞平整的铺石大道纵横沟通...

两人牵马跟着进城的商队,走过吊桥,穿过守卫森严的城门,来到城内,寻到一处僻静的旅店住了下来。

第九章 贵人相助

卢塞斯恩的第一天,亚特两人在旅店睡了个好觉,起床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后,亚特吩咐罗恩去城西的塞兰克弗修道院打听一位叫奥洛夫·汉尼斯的修士长老,亚特自己则轻装出行,在城中闲逛。

回到旅店,罗恩已经带回了从修道院打听到的消息。

奥洛夫·汉尼斯已经不是修士长老,他早已荣升为主教并担任了塞兰克弗修道院院长,据说不就之后还将升为卢塞斯恩大教区主教,这段时间奥洛夫·汉尼斯院长都在城北的赫沃夫大教堂督促教堂的改建工程。

中午,两人在旅店吃了一顿丰盛的抹蜜烤鹅和椒盐烤肉大餐,这是亚特第一次亲自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尽管自己的胃已经适应了寡淡无味的面包麦糊,但是他还是怀恋佐料丰富的饭食。

饭后亚特换上从裁缝铺花了一百芬尼置办的一件棕色羊毛细织长衫,罗恩换了一件价值五十芬尼的灰色亚麻夹棉上身短套,两人摇身一变成了城市商人和随从。亚特两人带着三枚金饼出了旅店,走进城市银行行会,花了三十芬尼税费将三枚金饼换成了二十四枚大银马克和一百四十四枚小银先令,将小银币放进一个锈了圣十字的白色棉布钱袋中,又从鹿皮钱袋中摸出六个小银币凑了个整。一百五十枚小银币,这是一个普通城市劳工不吃不喝近三年的工钱。

出了行会大门,亚特将两个沉甸甸的钱袋揣进怀中,拍了拍,招呼门外守候的罗恩翻身上马直奔城北的赫沃夫大教堂。

两人走过了热闹的市场,穿过了宽阔平坦的广场,来到城北的一座因施工改建而十分繁忙的教堂,劳工和建筑匠们从教堂进进出出,他们手里或是推着装青石砖瓦的独轮车,或是扛着一大段木料,或是举着羊皮图纸在指指点点。

“请问奥洛夫·汉尼斯院长在哪儿?”亚特走到一位正在黑色木板上制图的建筑匠师身旁,礼貌地问道。

建筑匠师停下了手中的画笔,转身瞧了瞧身后长衫夸剑商人模样有些怪异的家伙,又回头继续画着,半响才说道:“奥洛夫院长在旁边的小教堂里,不过你们显然迟到了,现在整个工地已经没有需要承包的活儿了。”

亚特没有多说,谢过建筑匠师带着罗恩向一旁的小教堂走去。

小教堂门口的两个持剑卫士拦住了他们,亚特微笑着对一个卫士说道:“阁下,我是奥洛夫院长的一位故人,叫亚瑟?威尔斯,烦请通报。”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卫士转身进了教堂,另一个卫士听说是院长的故人也放松戒备。

过了一会儿卫士走了出来,对亚特说道“亚瑟?威尔斯先生,院长请您进去。”

“请您的佩剑和随从在外等候。”另一个卫士客气地对亚特说道,亚特解下了佩剑交给了罗恩,并吩咐罗恩在外守候,然后跟着传话的卫士进了教堂。

教堂内部采取的是穹式结构,十数根石柱支撑着教堂的顶部,在祭坛的位置凿刻了一个十字形的空洞,阳光从这里穿透形成了一个十字的光束。奥洛夫·汉尼斯院长跪在小教堂神像前,双手放在祈祷台上,沉默不语的低头祈祷。卫士轻轻走上前俯身在院长耳边低语了一句,奥洛夫·汉尼斯院长在卫士的搀扶下起身转向亚特,眯着眼看了亚特一会儿,脸色慢慢变了。

“你不是亚瑟?威尔斯,你是谁?为什么假冒他?”奥洛夫院长语气不善,身旁的卫士也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亚特单膝跪在奥洛夫院长面前,低声说道:“尊敬的主教大人,我的确不是亚瑟?威尔斯,我是他的儿子。”

“你是亚瑟?威尔斯的儿子?”奥洛夫院长还是有些质疑。

“七年前,那时您还是一个随军神父。在圣地伊尔比德东北一个小教堂,您救下了一个被异教徒砍伤的男孩,那个男孩的父亲后来成为了您的卫士。”亚特说着扒开了上衣,露出了肩膀上一道骇人的疤痕。

“哦,上帝呀,你是小亚特!”奥洛夫院长怔了一怔,上前扶起了亚特,给了他一个拥抱。

“上帝祝福你,你怎么跑到勃艮第来了?你父亲他还好吗?”奥洛夫院长将亚特带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尊敬的主教大人,感谢您记得我们,从圣地回来以后,我们遭遇了很多的不测......”亚特凭借原主的记忆,将原主从东征归来后领地被阴谋侵占,父子两人奋起反抗到被仇人追杀北逃至勃艮第伯国南境无人山谷苟延残喘的事一一道来。

奥洛夫院长不住地发出叹息。

他和亚瑟?威尔斯在多年前交往不浅,因为亚特的父亲亚瑟?威尔斯是以男爵的身份自愿充作自己宗教护卫的,这在当时是一度传为佳话,而且在圣地随军的那几年也是奥洛夫·汉尼斯最难忘的传奇时光,也正是因为圣地随军传教的经历让他回到塞兰克弗修道院不久就从修士长老成为了副院长并升至院长......

“哎,我对瓦德?伯雷的贪婪和无耻有所耳闻,但我无法想象他居然让一位替上帝流过血的圣徒,回到家里再流一把泪。”奥洛夫院长叹息道。

“孩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亚特,我很同情你和你父亲的遭遇,但是我没办法恢复你的身份,更不可能替你夺回领地。”奥洛夫·汉尼斯为他们感到愤恨不平,但是威尔斯家族领地远在异国他乡,况且威尔斯家族被夺勋剥地的事情背后还有当地教会的势力,这他绝对无力触及。

“主教大人,威尔斯家族的领地爵位是从我们父子手中被夺走的,我们不敢奢求上帝为我们的无能作赔,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夺回荣誉和尊严!”亚特望着奥洛夫院长的双眼坚定地说道。

“很好,孩子,那我可以帮到点什么吗?”奥洛夫院长松了一口气。

“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

亚特从长凳上站了起来,深深地朝奥洛夫院长躬身行礼,然后说道:“想必您是知道的,自去年夏天开始,南方的伦巴第和普罗旺斯混战一年多了,现在南方战乱不堪,对我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是您知道,我是一个被侵夺封地和爵位的异国流浪者,我一直都躲在森林中苟且偷生,若是没有名分,在勃艮第我将处处受限。而我现在身处的南部边境地区又盗匪肆虐......”亚特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边境治安巡逻官?你是说蒂涅茨南部边境?”亚特想谋一个蒂涅茨南部边境治安巡逻官的职务,奥洛夫院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蒂涅茨郡是侯爵大人的直领封地,彼埃尔子爵在那里管理,他们有自己的治安官吧?”奥洛夫·汉尼斯提醒着亚特。

“是的,我几天前刚刚经过蒂涅茨,那里现在挤满了南方逃来的流民。彼埃尔子爵和他的治安官连城堡和近郊地区的治安都管不过来。如今整个蒂涅茨南部全都是越境的流民和烧杀抢掠的群盗,各地大小领主们都自顾不暇。就在数月前一伙强盗侵占了南境的阿尔斯堡,杀死了当地的领主......”亚特说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的混乱。

“所以你要去做个边境治安巡逻官?你现在一无所有,彼埃尔子爵也不太可能给你什么支持,你拿什么去维持边境治安?孩子,你听我说,现在我在负责改建赫沃夫大教堂,我可以让你做个承包商赚些钱财,或者你可以来我身边做一个护卫。”奥洛夫·汉尼斯对年轻人的冲动表示担忧。

“主教大人,能庇护在您的羽翼下将会是我毕生最大的荣耀。但是我身负洗雪家族耻辱的重任,时刻不敢懈怠。您说得对,彼埃尔子爵和蒂涅茨都不会给予我太多支持,但是他们也会因此给予我最大限度的自由,那样我就可以躲在荒谷中毫不受人限制的悄悄发展......”

“你是说,你想在那片无人山谷中发展?可据我所知,那片地区数百年来荒无人烟,除了野兽和魔鬼你什么也得不到。”奥洛夫院长还是觉得年轻人异想天开,不过仔细想想,眼前这个小伙子和当年不顾一切随军前往圣地的自己何其相似......

“孩子,你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是的,矢志不渝!”

奥洛夫院长低头沉思了良久后抬手拍着亚特的肩膀站了起来,道:“好,孩子,我帮你。十天后来塞兰克弗修道院找我”

亚特听了院长的话,放下心来。然后他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个绣着圣十字的白色钱袋,单膝跪在奥洛夫院长面前,双手奉上钱袋说道:“主教大人,这是给塞兰克弗修道院和赫沃夫大教堂的贡捐,请您务必收下。”

奥洛夫院长一边拒绝着亚特的捐赠,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亚特手中绣着圣十字的钱袋,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能闯一番事业。

最终,奥洛夫院长收下了亚特的“贡捐”,一则因为他正在四处筹集改建大教堂所需的大量钱财,二则是替亚特这个有“黑点”的异乡人在勃艮第伯国取得一个边境治安巡逻官的身份需要钱财打点,哪怕这个职位只是一个不值钱的平民官。

第二日一早,奥洛夫院长就带着两名护卫乘马车去了宫廷所在地贝桑松。

事情的发展和亚特最开始的计划有些出入,亚特原先是利用原主的身份打算请奥洛夫院长给他一个修道院劳工承包商的名分,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南方招揽流民,带回无名山谷开垦土地荒田,再慢慢聚集力量,徐图发展。可是当亚特得知奥洛夫·汉尼斯已经荣升为主教任职修道院院长并可能升为大教区主教的时候,他就决定走一步快棋险棋....

第十章 首任巡境官

贝桑松城中心,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宫廷里,来自卢塞斯恩的奥洛夫院长正在治安大臣的公事房里商议着一个话题。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整个南部边境都是一片混乱,我们的很多教堂和修道院都被饥饿的流民和强盗骚扰,我们确实需要这样的勇士替我们守卫边境。”奥洛夫院长讲完了话,靠在大靠椅上盯着治安大臣。

治安大臣安静的听着,心里也在盘算。最近南方边境不断传来的治安告警让他十分头痛,南部边境一线各城堡和村寨都自顾不暇,领主和市政官们也只能尽力维持辖区基本稳定。随着大陆南端战火的蔓延,大量流民北逃,勃艮第南方边境治安压力越来越大。

“阁下,您说的那个叫亚特......”

“亚特·伍德·威尔斯”

“对,就是这个亚特,他是什么来历?”治安大臣问道。

“他的父亲曾经是我在圣地耶路撒冷随军时的护卫,他本人随父参加过圣战,是一名圣徒也是一名出色的圣团士官。”奥洛夫院长答道。

治安大臣摸了摸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对奥洛夫院长说道:“在蒂涅茨郡设立边境治安巡逻官或许是可行的,不过现在宫廷不可能拨付钱财,只能靠当地的领主和城堡自筹,而且宫相大人那儿还得游说一番......”说着他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银制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瞥了一眼奥洛夫院长的袖口。

奥洛夫院长心领神会,向站在一旁的随身护卫招了招手,护卫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钱袋,轻轻地放在治安大臣面前的桌子上。

治安大臣放下酒杯轻轻捏起钱袋掂了掂,微微一笑,说道:“今天宫相陪侯爵大人去会见普罗旺斯的使臣了,我明天就去给宫相汇报这件事,阁下回去稍候几天,到时候我会派人将任命书送到卢塞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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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个巡境官有爵位吗?”

“没有”

“上面会派给巡境的士兵吗?”

“估计得我们自己去招募”

“那总会给钱给粮吧?”

“可能会,但是希望很小”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人脸色越发难看,答的人倒是心如止水。

罗恩对亚特老爷用一百五十枚银币去换一个有名无实的巡境官表示极大的不解,在他眼中一百五十枚小银币足够他们全家四年的全部吃穿用度。

“罗恩,以后你就会懂了。现在,你该继续练习剑术了。”亚特没和罗恩继续啰嗦,用手中的木棍敲了一下罗恩的肩膀,朝着旅店的后院走去。

罗恩拖着短木棍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在等待消息的这几天里,罗恩没少挨亚特的棍子。尽管每天都在挨揍,罗恩的剑术也没有大多进展,亚特也知道让罗恩学习高阶剑术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就只是教他最基本的步伐、用剑起势和劈砍刺格几种攻防剑术。

在叮叮梆梆的击打声和棍棒着肉的闷响里,时间过得很快。

第十日一大早,亚特就带着罗恩骑马来到修道院门口,在等待了一顿饭的功夫后,亚特被护卫引进了修道院院长的公事房中。

身穿长白衣、腰系圣索,围着领带,胸前挂着镀金十字架的奥洛夫院长刚刚做完晨祷回到这里,他招手示意亚特过去,亚特上前行了跪礼并亲吻了院长的权戒。

奥洛夫院长面带慈祥的微笑,让亚特坐在他身旁。

“亚特,不负使命,你的任命书到了。”说着奥洛夫院长从他的公事桌上拿起一卷用暗红色细带捆着的羊皮纸递给亚特,亚特双手接过轻轻打开。

羊皮纸上首中央写着“任命状”,下面是用鹅毛笔书写的几行隽秀的拉丁文:

“因南境多乱,边关不稳,乱民多出,群盗四起。为国境安稳,万民乐业,特任命亚特·伍德·威尔斯为边境治安巡逻官(巡境官),统管蒂涅茨郡南部边境巡防,缉拿盗贼,抵御山蛮,维安治稳,便宜行事。”

右下角是勃艮第伯国治安大臣的签名和印章。

亚特看着这些由宫廷文书们誊写的文字,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激动,有了这么一张纸,自己就算有官方身份了。

“亚特,随着任命书用送来的还有治安大臣的私信,他在信中告诉我,宫相同意了在伯国南部边境设置治安巡逻官的建议,而且在南方边境一线四座边关郡城都设置了巡境官,巡境官是一个临时职务,名义上归宫廷治安大臣统管,待组建完成后报给治安大臣。但是巡境队伍组建和补给供养都要由所在地郡城城堡和村寨负责,治安大臣已经传令南部边境各城镇村寨给予巡境官支持。可我觉得南境那些家伙不会理会这道软绵绵的命令。另外,任命书中的‘便宜行事’看似给了巡境官很大的自由权力,实则是告诉巡境官们自备给养物资、自筹人员装备……”奥洛夫院长对亚特即将赴任的边境治安巡逻官深表担忧。

“孩子,情况就是这样。另外,我这里有一封给彼埃尔子爵的私信,信中告诉他你是我故友的儿子,请他多多给予照顾。不过我和彼埃尔子爵的私交甚浅,这封信能有多大作用我也不知道。”奥洛夫院长又从桌上抽出一封盖有封漆印的信件交给亚特……

拿到任职文书的亚特辞别了奥洛夫院长,转身出了修道院。

见亚特出了修道院,罗恩牵着骡马快步上前问道:“老爷,您的任命书下来了吗?”

亚特点了点头。

“太好了,现在您是一名巡境官了!”罗恩发自肺腑的感到高兴。

“罗恩,我们还不能高兴太早,情况果然如我所料那样,宫廷只给了一个巡境官的空架子。”亚特语气很平静,因为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他现在需要这个空架子。

此次北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亚特两人开始准备返程事宜。

吃过中饭,罗恩推开了亚特的房门。

“老爷,您让我找的粮店我已经找好了。我问了来往的商队,南方各城镇的粮食都比卢塞斯恩贵,我寻遍了卢塞斯恩的大小粮行,一家家地对比价格,发现城西一家粮行的黑麦和大麦最便宜,脱壳的黑麦一芬尼五磅,大麦一芬尼四磅,不过都是些陈粮。城南一家粮行的小麦最便宜,购买量大的话一芬尼就能买三磅。”罗恩将这几天的成果汇报给亚特。

亚特用手指敲击着房间里的小木桌,脑袋里思索着。

从山谷出来的时候,他带走了所有的钱,除去给奥洛夫院长一百五十枚小银币和两人旅途的食宿及骡马草料的消耗后,亚特的钱袋中还剩下二十九枚大银马克、三枚小银德涅尔、一些零散的芬尼和各色小铜币,大约还剩四千三百芬尼。

他打算先去南边招十几户流民到山谷谷间地开荒种地。等开荒种地的事宜安排妥当后,再去组建边境巡逻队伍。

按亚特的计划,先期招收的流民需要先供应一个月的过冬粮食,待寒冬过后再让库伯和斯科特去外面购买能支撑到垦荒地出产季节的口粮。先期过冬的粮食按招收十户流民、每户三口人、人均每日一磅粮食计算,需要一千三百余磅,后面需要的粮食更多。亚特断定越往南走粮价越贵,卢塞斯恩的粮价应当很便宜,所以他让罗恩去城中打探,打算购买一批粮食带回山谷。

“罗恩,让你找的马车找到了吗?”亚特抬头问道。

罗恩抠着脑袋答道:“老爷,我倒是去找过了,不过价格太贵了,车马行中一辆新的单牵镶侧板两轮马车要六百芬尼,一辆四轮木制货车更是高达一千芬尼。在木匠铺定制会便宜点,但起码要等一个月。商行货栈我也问过了,他们的马车要么不卖,要么要价很高。”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会儿我们去赫沃夫大教堂工地那儿看看,我记得那里有好几架废弃的马车,或许我们能买来请木匠修修。你去请个木匠到大教堂工地,我先去过去看看。”亚特想了一会说道。

两人出了旅店,各自奔走忙碌。

第十一章 力工殴斗

亚特骑马来到教堂工地,却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木材和石料散落一地,亚特下马走近听得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管你什么狗屁行会,我们只认哈德尔老爷定下的规矩,他说过排序领签卸货,这些木材石料就是我们这些力工今日的活计,任你是哪个行会说的我也不认。谁敢抢我们这活,我就敢放他的血。”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道:“大鼻子奥多你不要仗着有几分力气就在这里逞凶。若要动拳头,我们也不怕你们,你若要讲道理,便随我去行会说,便要去奥洛夫主教大人那儿也随你。”

亚特下马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一大鼻子壮汉在寒冬中赤裸着上身,正与一个留山羊胡的家伙瞪眼对峙,两人身后各站了一帮人,都是工地力汉打扮。那山羊胡干瘦的样子,比那大鼻子矮了半截,却是一点不怕,原来身后人比对面多了将近一倍。

大鼻子不屑道:“呸,去行会说理?谁不知道你是行会的人,是你行会的人强要人家车行雇你的伙计搬运……”

那山羊胡尖声打断他,吼道:“什么叫强要人家雇我们,我也是按规矩做事,不比你们多收一个铜板,如何逼迫车行?你去问问车行的人,我们可曾逼迫他们?”山羊胡身后一群人纷纷附和。

大鼻子冷笑道:“车行不敢得罪你们,我不需问他们,我亲眼所见,不须对质?任你怎么说,这趟活我们做定了!”

山羊胡这边一听,群情汹涌,纷纷摩拳擦掌,山羊胡大声道:“你们不讲道理,就别怪我们野蛮,我早就看你们这群乡下来抢食的野狗不顺眼了,今日就拼个生死,别废话,大家给我上。”

山羊胡一群人一起发声呐喊,纷纷从身后操起棍棒,一窝蜂向对面冲过去,大鼻子那方也毫不示弱,也从身后拿出石块棍棒。

显然双方都是早有准备。

围观人群见势不妙,纷纷退后。亚特也牵马退后了几十步。

工地中乒乒乓乓打得热闹,两边人都是抬木扛石的力工,日日吃苦受累,虽看着精瘦,却都是身强力壮、好勇斗狠的粗汉子,一打起来就十分激烈。山羊胡一方人数众多,大鼻子一方人虽少,却似乎更有默契,几人一堆不分散开,虽说谈不上什么配合,但总好过对方一窝蜂地乱冲乱撞。

一时间两拨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两边各倒下几人。

那山羊胡自己躲在后边没上,口中连连招呼手下力工猛攻,而大鼻子颇为悍勇,看样子很有打斗经验,他带着几个人手持短木棍左挡右打已击倒数人,冲得面前四五个对手连连退后,看到自己一边也倒下几人,又听那山羊胡还在后面叫嚣,心中一怒,猛地冲前几步,挨了旁边两棍,将正面一人杵倒在地,随即便不顾旁人,手中短棍舞成风车般,只朝地上那人打去。先前怕出人命不敢打头,此时也不管了那么多,一阵乱打,地上那人用双手抱着头,惨叫连连,不一会就头破血流。

大鼻子身后一个红发矮个子又带人上来抵住两边,面前的四五人一看地上那人惨状,心中发虚,忙躲开大鼻子正面,大鼻子正等着这机会,立马丢下地上那人,从缺口一个冲刺就到了山羊胡身前,挥棍朝山羊胡头上打去……

............

当罗恩带着木匠来到教堂工地的时候,一场精彩的群殴已经结束了,山羊胡被大鼻子闷头一棍敲倒在地,大鼻子也被后面赶来助阵的城市流氓一顿围殴,修道院的武装卫士及时赶到现场,平息了事态。双方各有损伤,不过没有死人。

这种冲突和群殴在各个工地随处可见,见怪不怪,只不过这次的规模大一点,事态严重一点罢了。

最后那个叫哈德尔的劳工承包商来到工地,显然他也有些畏惧山羊胡背后的行会势力,在居中调解了一会儿后,认定大鼻子一方有错在先,需赔偿对方病养费,并将大鼻子一行驱逐出工地......

亚特看着相互搀扶离开的力工,转身对罗恩吩咐道:“罗恩,你来得正好,你瞧见那群离开工地的力工了吗?你跟过去瞧瞧他们住在哪儿,回来告诉我。”

............

“啊,上帝呀!!!”城墙根下的窝棚里传来阵阵惨叫。

奥多抹着满头的汗水不知所措,他有些后悔今天盛怒之下带着伙计们和行会那帮人拼命了。

大鼻子奥多和窝棚区中其他十几个伙计大多都是卢塞斯恩附近村庄的破产农夫,他们或是被领主侵占了土地,或是被重税逼得弃田流浪他乡,失去生计的他们不得不拖家带口来到卢塞斯恩求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他们是流浪的野狗,处处受人欺压......

“阿尔贝,你们忍着点,一会儿我再凑点钱给你们请个医士。”阿尔贝和躺在稻草堆中的几个劳工都头破血流,面色惨白。

奥多出了窝棚,来到围在窝棚外的一群力工中间。

“奥多大哥,刚刚赔了那群杂种伤病费,大家身上没有几个铜板了,刚才摸了一圈,凑了不到八芬尼,怕是不够请医士的。”红毛矮个子将几枚铜芬尼和一小把各色小铜币递到了奥多手中。

奥多孤家寡人一个,平时做工得到的几个工钱要么喝了酒,要么分给了身边拖家带口的伙计。慷慨的好处是他在这帮力工中很是有些威望,加上臂力惊人,大家都尊称他为铁臂奥多;坏处却是他身上从来没有过夜的铜板。

正在众人为无钱治疗伤患而苦恼之际,一个身着皮甲、外穿皮袄、腰挎长剑的家伙带着一个随从走到了众人身边。众人一惊,以为是行会那帮人请来城市卫兵寻麻烦来了。

奥多推开众人,挺身来到两人跟前,吼道:“今天是我唆使大家去的,和他们无关,要抓就抓我”。

“你们是好样的。”亚特笑着对奥多和身后的众人说了一句。

众人疑惑不解,这不像是来寻仇的......

“阁下是?”奥多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我们是从南方来的,今天在工地上看见各位痛打行会那帮流氓,很是解气,想来和大家交个朋友。”亚特说着朝窝棚中走去。

众人纷纷给两人让道,奥多瞧见两人身后确实没有跟着其他人,便随着进了窝棚。

“他们都是被棍棒击伤,对手有些分寸,没有打碎骨头,请个医士治治,几日就会好起来。”亚特对众人说道。

众人对突然出现的两个家伙感到莫名其妙。

在窝棚里看了一会儿,亚特对跟出来的奥多说道:“你是大鼻子奥多?”

奥多看了一眼亚特,又瞧了一眼罗恩,莫名其妙地答道:“对,我就是奥多。请问阁下是谁?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亚特环视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不瞒各位,我是即将赴任蒂涅茨南方边境的巡境官,我需要招募一批勇士随我南下巡防边境。”亚特顿了顿,让众人消化消化。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现在南部边境很是混乱,我受宫廷治安大臣之命组建边境巡逻队,负责缉拿盗贼,抵御山蛮,维护边境安稳。若有想当兵吃粮的伙计,明日中午前到城南铁匠铺旁边的酒馆来找我。”说完亚特从怀中摸出两枚德涅儿递给到奥多手中。

“大人,您这是何意?”

“我既然来了,岂能对躺在屋里的兄弟不管不顾。记住,明天中午城南铁匠铺旁旅馆,过时不候。”说罢便带着罗恩离开了窝棚区。

第十二章 豪义三兄弟

卢塞斯恩城外墙根下的贫民窟。

众力工围坐在一个窝棚里,只见窝棚四壁都是些枯枝,挂着些干茅草,四处漏光,地上支着几块条石,上面铺了些木板干草。

“反正我是受够了这野狗般抢食的生活,我想去闯闯。奥多大哥,你怎么看?”红毛矮个子打破了沉静。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铁臂奥多身上。

奥多坐在上首,用左手揉搓着右肩上的淤伤,抬头瞪着红毛说道:“出去闯闯?红头鬼,你知道南方现在有多乱吗?你知道那个巡境官可靠吗?别忘了你乡下还有一个老不死的父亲等你养活。”

被称作“红头鬼”的家伙叫卡扎克,原本是卢塞斯恩北边楚格城附近一个村庄的农夫。三年前他家得罪了领主,被领主收回土地撵出了庄园,母亲和妹妹相继病死,今年秋天他父亲给卢塞斯恩近郊一个乡绅家喂牲口时又被牲口踩断了脚掌。已经二十岁的卡扎克至今未娶妻,如今全靠跟着奥多一行在卢塞斯恩城里城外做力工养活自己和卧床父亲。

卡扎克此时被奥多教训得说不出话来。他真的厌倦了处处受人欺压的生活,若不是家中有养病的父亲没人照料,他真的会跟那个巡境官去南方闯一闯。

“大家伙静一静,我知道大家都已经厌倦了这野狗般的生活,但是你们很多人都有妻儿子女,他们还等着你带着铜板和粮食回家。”奥多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明天早上,没有家室的伙计可以跟我去城南酒馆看看,如果那个巡境官确实可靠,我们再商量去不去投靠。有家室的就不要去了,你们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不要钱的面包吗?当兵本就是拿脑袋换粮食吃,如果真去边境剿匪,不定那天就被剁了脑袋。你们要是死了,你的妻子儿女连野狗都做不成了。”奥多大声说道。

众力工都停止了议论,屋里一阵寂静。

“你们也别在这儿商议了,这是大事,得自己拿注意。都散了吧,回去想仔细了,明天再来找我。”奥多将众人赶出了他的小窝棚。

众力工聚集商议的时候,亚特正带着罗恩在一家粮行门口和店主讨价还价。

“小伙计,我看你和你家主人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一芬尼三磅的脱壳大麦已经全城最低价了,再说你又只买一千磅,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店主人被罗恩缠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昨天问你你还是一芬尼四磅,今天怎么就涨价了?你这是不守信誉!!”罗恩指着店主的鼻子责问道。

店主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我说小伙计,现在外面越来越乱了,南方很多城市粮价已经快翻倍了,你昨天来的价格肯定不是今天的价格,明天兴许还要涨价,你今天要是不买,明天可就不一定是一个价格了~”

“……”

亚特抱着双手站在一边看着罗恩和粮行主人你来我往,他突然觉得罗恩有做商人的天赋。

见两人僵持不下,亚特也不再当看客,上前一步对店主道:“伙计,虽然我们这次买的不算多,但以后肯定需要购买更多的粮食,如果你这次能把价格往下压压,我可以考虑以后长期从你的粮行订购粮食。”

店主仔细端详了一眼亚特,见他不像说假话,便道:“嗯~那好吧,不过你们得再买些黑麦。”店主已经被罗恩缠的口干舌燥,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而粮行中的黑麦都是库存了好几年的陈粮,有些发霉了,店主也正愁卖不出去。

亚特点头同意。

最终他们以一芬尼三磅半的价格买下了一千磅大麦,又花了一百芬尼买了三百磅黑麦、几根裸麦面包和一袋小麦粉。

末了罗恩又白饶了店主一大袋喂牲口的麦麸。

给了店主一百芬尼定钱,亚特吩咐将粮食打包装好,明日下午过来取,然后就带着罗恩回了旅店……

…………

旅店一楼的酒馆里,罗恩正抓着一大块烤肉往嘴里塞,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嘴里的肉还没有嚼烂,又拿起一块精麦面包往嘴里送,还含混不清地和亚特说着话:“老~爷,您招那帮力~工干嘛?南边多的是流民逃兵,费那钱干嘛~”

亚特拿起桌上的木桶酒杯,喝了一小口淡啤酒,笑着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罗恩,没有答话。

招收力工进入自己的巡境队伍是临时起意的,今天在工地的群殴中,亚特看到了力工们非凡的战斗力,尤其是那个叫奥多的家伙,敢打敢拼,还懂得一些战阵配合,有军官的潜力,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不过这些力工们虽然过得艰苦,但是不像南境那些流民一样失去了家园完全无依无靠,不到万不得已力工们是不会抛家弃子跟自己去南方边境拿脑袋换口粮,所以亚特不敢肯定明天有没有人来找他。

“罗恩,你觉得那个叫奥多的家伙怎么样?”亚特又喝了一口啤酒问道。

罗恩将埋进汤碗的脑袋抬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汤汁儿,盯着亚特想了一会儿答道:“我肯定打不过他,那家伙的臂膀太壮了。”

“还有呢?”

“嗯~那家伙挺有勇气担当,咱们去的时候只有他敢站出来。”

“还有吗?”

“没有了”

亚特对罗恩的回答不置可否,又继续问道:“你说他明天会来吗?”

“肯定会。”

亚特对罗恩回答得如此肯定感到惊讶,追问道:“你怎么能肯定他会来?”

“因为今天那家伙的眼睛一直盯着您腰间的长剑,那种眼神就像饿得太久的饥民看见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一样。”罗恩继续低头对付着盘中的烤肉。

“哈哈,罗恩,你倒是挺细心的。来,陪我喝一杯......”

—————

次日吃罢早饭,罗恩骑着青骡带着八十枚芬尼去木匠铺中取回昨天花了一百五十芬尼买来的一架废弃的镶铁侧板四轮马车,八十芬尼是给木匠铺修复马车的钱。马车的轮辐损坏严重,侧板有很多破损,老木匠只说是尽量修缮,但是就算修好也最多能用一年半载。

亚特自己则坐在旅馆门口的长桌上,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门口呆坐了一个上午,丝毫不见那帮力工的影子,亚特有些失望。罗恩已经牵着青骡拉着马车回到酒馆的马厩旁,卸了车轭,将青骡牵回马厩。

罗恩进门看见亚特独自坐在门口,问道:“老爷,他们还没来?”

亚特苦笑着摇摇头,道:“罗恩,看来你的眼光不准呀。”

“行了,你去收拾一下行囊,一会儿我们去粮行装粮食,下午就启程回蒂涅茨。”亚特不无遗憾地说着。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上楼时,一个红头发的家伙站在旅馆门旁侧头朝门里望了一眼,然后又溜走了。

旅馆外巷口,奥多正和一个力汉朝里张望。见红头鬼卡扎克做贼般地溜了回来,奥多朝着卡扎克的脑袋一巴掌拍过去,呵斥道:“干嘛像贼一样,不会好好走路了吗!”

卡扎克抓了抓头发,陪着笑对奥多说:“那位巡境官大人还在,不过看样子是要离开了,咱们得赶紧......”

“着什么急,大家记住一会儿不要乱说话。”说罢,奥多带着几个人朝旅馆走去。

酒保敲响了亚特的房门,“尊贵的客人,有三位伙计说是来找您的。”。

亚特赶紧放下手中的行囊,跟着酒保下了楼。

只见那个叫奥多的家伙正和两个力工站在旅馆门口。

看见亚特下来,奥多当先上前,向亚特躬身道:“大人,我们仔细考虑您说的话,决定来您这里看看。”

亚特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众人跟着奥多进了酒馆。

“各位请坐。”亚特请三个力工在长桌上入座。

亚特环视了在座的三人,都是昨日殴斗中冲在最前面的家伙,他们身穿粗布短衣,半露臂膀,皮肤黢黑,肌肉遒劲,拘谨中透着一丝悍勇。最后他把目光扫到黑发碧眼身材粗壮的奥多身上,看得出来,奥多是这三人的主心骨。

亚特把目光停在了奥多身上,“那么,奥多,你和你的伙计们愿意加入我的巡境队伍吗?”

“大人,我们都是卢塞斯恩的力工,厌倦了四处乞食受尽欺凌的生活。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死。”奥多说道。

亚特点点头表示赞同并示意奥多继续说下去。

奥多得到肯定,底气足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我们想跟您去,但是我们要确认您说的话是否真实?”

“情理之中,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罗恩,去我的房间里把任命书取出来。”亚特转头对端立在身后的罗恩吩咐道。

“各位,能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吗?奥多,你先说。”趁着罗恩离开这会儿,亚特仔细端详众人。

“好的大人,我出生在北边斯泰法附近一个叫索罗的村子,父母和弟弟都在饥荒中饿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为了讨口饭吃,我就四处流浪,三年前来到卢塞斯恩当力工糊口。”奥多将自己的过去三言两语说完。

奥多朝一旁的卡扎克看了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卡扎克有些紧张,望了一眼另一个人,见他没有先说的意思,只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我叫卡扎克,大家都叫我红头鬼,我~我~”

“平时的能耐都哪去儿了?”奥多反手拍了拉扎克一巴掌然后对亚特赔笑道:“大人,红头鬼平时挺会说的,您别看他个子不大,打架可是一把好手。”。

亚特点头看着卡扎克,笑着道:“嗯!也是一个好家伙”。

奥多替卡扎克和另外一个人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奥多和那个被称为铁锤巴斯的家伙都是孤家寡人,红头鬼卡扎克家里有一个伤残躺在床上的父亲,奥多本来是不想让他加入的,但是他坚持要和奥多一起去南方闯闯。

三人刚刚介绍完,罗恩就捧着羊皮纸下来了,亚特接过羊皮纸,打开丝绳,将任命书平展开放到奥多几人面前。卡扎克准备伸手去拿,奥多一巴掌将卡扎克的手拍了回去,卡扎克赔笑着悻悻地坐下。

“大人,您别见怪,我们都是粗人。其实我们都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只是图个安心罢了。既然大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也就没有顾虑了。本来今天还有几个伙计想来,我没让,我不知道大人您需要招多少人,担心他们选不上,而且

他们大都有妻有子,要是跟我去南方丢了性命我没法向他们家人交代。”

亚特点点头,“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奥多、巴斯可以随我南下。但是卡扎克,你走了你父亲怎么办?”

卡扎克听了亚特的话很是焦急,他担心亚特不要他,忙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奥多。

奥多纠结了一会才低声问道:“大人,我们还想问一问,去南方当巡境兵有没有薪酬?我和巴斯无所谓,主要是卡扎克,他将老父亲托付给一个伙计照顾,承诺将当兵的薪酬带回去供养父亲。”奥多的声音有些小。

“奥多,我说过,跟着我是当兵吃粮。既然你们愿意提着脑袋跟我走,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实不相瞒,我的巡境队伍目前就我和罗恩两人,我们将在春天来临前组建一支超过十人的巡境队。组建完成前,大家都没有薪酬,我只负责各位的吃住。待队伍组建完成后,除了吃住全包,我将给你们不低于十五芬尼一周的薪酬,如果杀敌立功或是有缴获,还另有奖赏。不过先说好,南边很乱,巡境也危险,伤残送命都有可能,如果怕了就留下来做个力工。一旦吃了我的粮,拿了我的饷,就得把灵魂留给上帝,把身躯卖给魔鬼。怎么样,干不干?”亚特说得很严肃。

三人转过头过低声讨论,他们当力工一天工钱不到两芬尼,刚够自己一人吃饱,有家室的伙计们一天累下来连吃顿饱饭都算奢侈。相比之下巡境士兵的待遇不错,光是吃住全管就够吸引人了,况且一周还有十五芬尼的薪酬。至于生死,既然敢来,还真就没有怕过。

于是三人都异口同声说道:“愿为大人效命”。

“罗恩!让酒保多拿些啤酒和烤肉过来,我要和三个好汉喝几杯......”

第十三章 南归遇伏

卢塞斯恩通往蒂涅茨平坦的商道上,青骡拉着一辆装满粮食的四轮马车咯吱咯吱的缓缓前进,一位披甲挂剑的骑手跨马在前,两个精壮的随从步行在后。

“奥多,昨天你真的一个人打倒好几个人?”罗恩一路上都缠着奥多给他讲昨天工地殴斗的经过。

“嗯,真的,就那群整天仗势欺人的家伙,我一个人能干翻一群。要不是修道院的护卫们及时赶到,那个山羊胡早就被我揍死了。那家伙仗着是力工行会的人,整天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流民。”

“要是我当时在场,一定冲上去帮你们狠揍那帮狗腿子。”罗恩对昨天错过那场精彩的群殴很是遗憾。

“罗恩兄弟,群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真要是打红了眼,下手可没个轻重,说不定一棒子下去就让你见了上帝。唉,若不是被欺负得忍无可忍,我是真不愿带着伙计们去和那帮杂种硬拼,要真被打断腿脚没钱医治,一条命也就这么丢了。”奥多显然还在担心窝棚区躺在草堆中受伤的伙计们,不知道那个半神半巫的医士能不能治好他们的伤。

“上帝保佑!”奥多心中默念。

罗恩察觉到了奥多心中的担忧,拍拍奥多的肩膀安慰道:“奥多大哥,你不用担心,医士已经给他们治过了,而且昨天也给他们带去了一些粮食,他们肯定能熬过去的。”

昨天奥多几人在确定加入亚特的巡境队伍后,这位年轻的巡境官大人显示了他的慷慨与仁慈,他预支给三人每人三十枚芬尼的薪酬,让他们可以安顿好南下事宜,另外还给了奥多五十磅粮食让他带给窝棚区的受伤的兄弟们。

征得亚特同意后,奥多让巴斯陪卡扎克回村里将伤残的父亲接到卢塞斯恩的棚户区居住,奥多将自己的窝棚送给了卡扎克,方便他父亲居住养伤,而且奥多还将预支的薪酬给了卡扎克十芬尼让他多买些粮食留给父亲,剩下的二十芬尼给了重伤的阿尔贝一家,他希望这些钱能撑到阿尔贝伤愈做工。

与卡扎克和巴斯两人约定尽快在蒂涅茨汇合后,奥多回到自己的窝棚裹了一件破旧的粗麻短袄,将一个深桶铜锅卷进一张破烂的兽皮毯,捆在肩上,操起草堆上一根橡木粗棍,关上木门,告别力工伙计们,只身随亚特南下。

罗恩很钦佩奥多的义气和豪爽,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对了,奥多,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打架?”罗恩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奥多。

奥多转头朝罗恩笑了笑,道:“打架有什么可学的,就是操起棍棒劈头盖脸地一顿猛挥。”

奥多又想了想,道:“不过倒也好像有些技巧……”

…………

南归的路程,因为携带粮食马车,加之积雪路滑,亚特一行的速度慢了不少,直到离开卢塞斯恩的第七天傍晚,三人才抵达距蒂涅茨郡城半日路程的一片树林。

有罗恩和奥多跟在身边,饲喂骡马、拾柴生火这类琐碎的事就不用亚特亲力亲为了,他正坐在一块干燥的石敦上用匕首剥着一只野兔。

为了早点赶回蒂涅茨,亚特没有在莱特斯瑞和恩格尔贝格停留修整,一连多日的赶路,几人风餐露宿,天天啃裸麦面包,喝小麦糊糊,罗恩和奥多倒是很习惯,不过亚特却无法忍受嘴里的寡淡无味,中午他离开队伍钻入道路旁的树林中不一会儿就抓回了一只肥硕的野兔。

罗恩已经把火生了起来,亚特将剥皮掏肚的野兔用树枝串起来放到火边炙烤,不一会儿飘出了一阵焦香~

亚特翻转着手中的烤兔,对一旁拿着木勺搅拌铜锅里麦糊的罗恩说道:“罗恩,奥多呢?你去叫他过来吃点兔肉。”

罗恩把嘴凑到木勺边,尝了一点,咂吧咂吧嘴,答道:“奥多去拾柴了,他说晚上冷,火堆烧旺点能暖和些。”

亚特朝林中看了一眼,又转头盯着烤兔~

咯噔!亚特心中一凛……

............

奥多手里抱着一大捆枯枝,从树林中朝亚特两人过来,他慢慢靠近火堆,绕过罗恩,将枯枝柴草轻放在亚特旁边,然后顺势附在亚特耳边轻声说道:“大人,林中有人跟了过来,他们在监视我们~”说罢若无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胸前的碎叶枯草。

“罗恩,林中有人~别转头看!”亚特从烤兔上撕下一块肉塞到罗恩的手中,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从铜锅中舀起一勺麦粥,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大声说道:“罗恩!这麦糊一点味儿都没有,你去取些盐来。”亚特朝罗恩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

罗恩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一摇一晃地朝马车走过去。

树林另一边,长发披肩的刀疤脸正躲在一颗倒下的枯树后面,身后趴着两个手握尖头木矛的家伙。刀疤脸目光移到左边一个土堆后面,朝一个手持阔斧的家伙点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埋伏在林中的一共有六个人,他们中有四个北逃的难民,一个边境上的惯匪,五个人被一个叫疤脸胡斯的普罗旺斯逃兵统领。

数月前胡斯在南方边境地区烧杀抢掠,他的队伍一度发展到二十多人,可是后来因为争夺一个有十来户人家的村庄与一伙逃兵组成的悍匪发生火并,当场被杀了七八个,胡斯败退到荒原中。

祸不单行,在荒原上流窜了十数天后,胡斯决定带着剩下的同伙去洗劫一个叫莱恩的小村庄,不曾想这个平日只有两三个庄园护卫的小村庄居然有一个身披铁甲的大胡子骑士带着几个披甲长枪的骑手冲了出来。

胡斯的队伍近乎全灭,只有脸上挨了一刀的胡斯和手下一个惯匪逃掉了。两人不敢继续在南边做匪,于是又裹挟了四个北逃流民在蒂涅茨北边一带活动。

从今天中午到现在,疤脸已经跟了这支运粮小队大半天了,慑于对方的长剑短弓,他们迟迟没有动手,直到三人进了树林,刀疤脸才觉得时机到了~

刀疤脸见对面一个家伙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恐生变故,举手向前一挥,埋伏在两边的盗匪鬼叫着冲了出来。

距马车不到三五步,罗恩见势不妙,急步冲到马车边,左手抓过骑弓箭囊扔向亚特,右手握住剑柄扯剑出鞘~

亚特转身单手接住罗恩扔过来的骑弓,胡乱扯出箭囊中的一支轻箭,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手持战斧的壮汉就快冲到眼前,亚特顾不得瞄准,抬手放弦,扁头轻箭擦着壮汉的肩膀刺进了身后一个刀疤脸的左臂,巨大的冲击力将刀疤脸带了一趔趄,摔倒在地。就这一瞬,壮汉已经扬起阔斧劈向亚特的脑袋,来不及拔出第二箭的亚特将手中骑弓砸出,侧身滚向壮汉,顺势抽出腰间匕首。

挡开飞来骑弓的壮汉还未及反应,大腿根就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顿时一软;亚特右腿蹬地,停止了滚动,举身朝地上的壮汉猛扑过去,壮汉出于本能往左一挪,亚特扑了空;壮汉翻身压上,右手掐住了亚特的脖子,左手去抢亚特手中匕首,万急之中,亚特腾出左手抠起一把泥土,朝壮汉眼睛敷过去,壮汉收回左手抹眼睛里的泥土,亚特猛地挥起持匕首的右手,一声利刃破骨的脆响,匕首从左耳插进了壮汉的头颅……

另一边,罗恩正被两个手持尖头木矛的家伙包围,他双手握剑,压低身体猛力朝两个对手的下盘扫去,两个家伙吓得退了好几步,罗恩趁势横挥长剑冲近其中一人,大叫着砍了过去,对手用木矛格挡,木矛被长剑拦腰斩断,那家伙吓得瘫坐在地,罗恩正待收剑刺去,旁边一根木矛刺进了罗恩的大腿,眼见罗恩被刺倒,强盗手中木矛再次冲向他的腰腹。

罗恩命悬一线,亚特顾不得对付不远处中箭倒地的刀疤脸,忙拔出壮汉头上匕首,朝罗恩身侧举矛的家伙投掷过去。只听“啊”的一声,剧痛痉挛让举矛强盗脱掉了手中木矛,试图转身反手去拔背上的匕首,却痛倒在地……

相对亚特的惊险和罗恩的危机,奥多这边就轻松多了,面前两个手握木叉的家伙与其说是强盗更不如说是拿着农具的老实农夫,奥多随手操起火堆中一截燃烧的木棍毫无畏惧地冲了过去,左劈右挡,连连挥向对手,柴火棒棍棍着肉,打得两人身上火花四溅,毫无招架之力。不下片刻,两人就丢下木叉,抱头飞也似地逃进树林……

大势已去,刀疤脸赶紧扔下手中长刀、捂着中箭流血的肩膀挣扎起身,撒腿就撤,瘫坐在地的家伙也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跟着跑了……

奥多跑过来捡起壮汉身旁的阔斧,追了过去,亚特大声呵住,示意不要追击,然后冲过去扶起痛得直叫唤的罗恩,仔细检查一番,所幸木矛不够尖锐,只是刺破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将罗恩交给奥多包扎处理伤口,亚特转身拾起地上的长剑,手握剑柄,高举起过顶,重重落下,将被匕首刺中后背的家伙钉在地上,死得透透的……

一场反伏击战不到一杯酒的时间便结束了。无算对有算,亚特三人在不及防备的情况下果断反击,以一人轻伤的代价杀死对方两人,其余四人全都被打退……

“啊~痛死我了。奥多大哥,我会不会死?”罗恩抱着右腿疼得满地打滚。

“行了,就刺破了点皮肉,没那么容易死。快别叫唤了,就你这胆儿,还帮我揍人?”奥多扯下裤腿上一块布,将罗恩的右腿草草地扎了一圈,勉强止住了血。

亚特已经将周围巡视了一圈,确认强盗们已经跑远。

“怎么样,罗恩没事吧”

“大人(老爷),他(我)没事”

“好,奥多,你赶紧收拾一下,这里不安全我们尽快离开。”

奥多起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武器,扒光地上两个家伙的衣物和随身物品。

亚特套车牵马,将罗恩放到马车上,临走前又转身拿起阔斧,将地上两名强盗的头颅砍下来扔到马车上。

亚特的这一突然举动把罗恩和奥多两人吓得不浅。

“老~爷,您这是~”罗恩不敢直视身边摆放的两颗张嘴瞪眼血淋淋的头颅。

“罗恩,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

第十四章 赴任巡境官

“你给我个死人有什么用!!!你说他是大盗胡斯,人都被你剁成肉酱了,谁TM能认出他是哪个杂种?”蒂涅茨领主大厅公事房中,彼埃尔子爵对着城市治安官鲍勃一顿臭骂。

鲍勃的胖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自今年初夏彼埃尔子爵的一车丝绸香料被一个叫胡斯的强盗抢走后,恼羞成怒的彼埃尔子爵多次派遣治安官带着城镇卫兵追剿,可治安官鲍勃平日带着手下几个喽啰在蒂涅茨欺良压善还行,追剿城外的悍匪他是没这个胆量的,一连带人在南方转悠了好几趟,都是空手而归,气急败坏的彼埃尔子爵发出最后通牒。

于是几天前鲍勃带人去南边随便砍了几个流民,将一个稍显精壮的家伙砍了十几刀,带到彼埃尔子爵这儿企图蒙混过关。

挨骂归挨骂,鲍勃却并不担心彼埃尔子爵会免去他治安官的职位,因为他有强大的靠山。此刻他姐姐或许正在某个角落里和尊贵的宫廷副相尽鱼水之欢,尽管是偷偷摸摸的。

彼埃尔骂过之后,心情平复了不少,他没打算和眼前这头肥猪继续纠缠。

“鲍勃,看看这个吧。”说着将一张盖有宫廷治安大臣印章的羊皮纸扔给了鲍勃。

鲍勃接过打开看了一遍,激动地大吼道:“什么时候冒出个巡境官?还要我们给予支持!!!去他的巡境官,蒂涅茨的治安不需要狗屁巡境官。”鲍勃抬头瞧见彼埃尔子爵面色不善,赶紧收住了吼叫。

“你吼个什么?治安大臣的命令说得很清楚,巡境官是巡逻南方边境,清剿盗匪,抵御山蛮,管不到蒂涅茨城,抢不了你的位子。”彼埃尔靠在椅背上,右手轻抚额头。

“宫廷没有钱财,物资装备却要我们来供应,功劳还得归治安大臣!那个老东西倒是会算计。”鲍勃出口不逊。

“鲍勃,闭上你的臭嘴,治安大臣不是你那个妖娆姐姐能惹得起的。不过,现在我们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我已经下令继续提高商税和入城税,等冬天过了再招十五个城镇卫兵,这样我就有一百名士兵了,你的治安队也再招几个,凑齐十个人。你给我记住,不准再招那些流氓杂碎了,你至少先得把蒂涅茨附近的治安给我稳定下来。其他的等那个巡境官到任了再说。”说罢将鲍勃轰了出去。

“亚特?伍德?威尔斯,威尔斯家族,勃艮第没这个家族呀~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彼埃尔拿起羊皮纸,嘴里念道着。

…………

“老爷,我很好奇,您究竟是什么人?跟着您到现在,我越发觉得您不简单。”罗恩躺在马车上嘴里嚼着兔肉,对一旁骑马并行的亚特说道。

亚特笑道:“我也很好奇,那你认为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罗恩扶着侧栅坐立起来,盯着亚特的眼睛很认真地答道:“第一次看到您,我以为您是杀人不眨眼强盗般的领主;跟您到了山谷木屋后,我觉得您是一个了不起的森林猎人;北上的这段时间,您更像穿行于宫廷的政客;可是在蒂涅茨城外和昨天那场伏击中您又变成了一个战力高强、行侠仗义的流浪骑士。”

亚特低声笑了几声,指着脖子上一条瘀血发紫的掐痕对罗恩说道:“你可见过差点被强盗掐死的侠义骑士?”

“那您终究还是杀死了那个强盗!”罗恩还是很佩服自家老爷。

“罗恩,你说得不错,如果不是杀死了那个强盗,现在放在车上的该是我们的脑袋了。你要记住,对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杀死他,然后再补上一剑。”

罗恩扭头瞧了一眼脚边的头颅,点了点头,默念道:“杀死他,再补上一剑!”

这时,在前面探路的奥多提着阔斧走到亚特跟前说道:“大人,前方好像就是蒂涅茨了。”

“嗯,奥多,注意看好粮车。”说着就催马上前……

蒂涅茨北城门外的空地屎尿遍地,臭气熏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难民窝棚区已经扩展了一倍,相比这些用枯枝树叶搭建狗窝般的草棚,奥多在卢塞斯恩城根下的的窝棚简直就是贵族老爷的宅邸。

几人带着粮车通过的时候,窝棚四周投射过来一道道饿狼般的眼神。亚特骑马持剑在前,罗恩半坐携弓在上,奥多提斧紧跟在后。一路紧张而过,到得城门见到门洞中的几个守城卫士,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腰挂短剑小军官模样的守城卫士提溜着腰带,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拦住了亚特的马,抬头瞧了瞧马上的人,厉声喝道:“下马!货进城交商税,人进城交入城税。”

亚特没有丝毫打算下马纳税的意思,他现在有宫廷任命的官职,那怕只是平民官那也不是寻常平民,他拿剑指了指身后的粮车,狠狠道:“这是军粮,你敢收税?”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是宫廷委派的巡境官,进城需要交税吗?”

小军官一听顿时来了气,自打当上这个小队长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巡境官?哪儿冒出个巡境官来!

“骑了匹破马就当自己是大老爷了?可有漆印文书?”小军官认定面前这个家伙是装腔作势企图逃避纳税。

“奥多,把我的漆印文书取出来。”亚特笑着对奥多说道。

奥多会意,从马车上提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扔到了小军官的怀中,小军官登时吓了一跳,头颅掉到地上,滚到了亚特马前。

亚特翻身下马,弯腰抓起地上头颅,送到小头目眼前,“看仔细了,这就是我的漆印文书。”

小军官已经被突然的一惊吓得说不出话。

亚特侧身对小军官身后几个持矛相对的卫士说道:“我是宫廷治安大臣委任的边境治安巡逻官,今日到蒂涅茨赴任,赶紧把路让开。”说着将头颅递给奥多,翻身上马,驱马上前,众卫士只得收起短矛让开道路……

亚特骑在马上,心中诸多感慨,以前每次进城都是赔笑着想方设法少交一点赋税。今日再到蒂涅茨,他也能跨马直入了,亚特喜欢这种感觉。

————————

“你就是亚特?”

“尊贵的子爵大人,我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这是我的任命书。”亚特将任命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彼埃尔。

彼埃尔单手接过任命书,道:“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他注意到了亚特脖子上深深的淤痕。

亚特大致讲述了前日在北方树林中遭遇几个强盗伏击的事。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现在那两个家伙的头颅就在大厅门口。”

“嗯,看来治安大臣委派你来巡境是找对人了。亚特,你是哪里的人?我似乎没有听过勃艮第有威尔斯这个家族。”彼埃尔低头翻看着亚特的任命书,随意地问道。

“大人,我不是勃艮第人,我是伦巴第人。”亚特答道。

“伦巴第人,那你怎么~”

“大人,我父亲曾是奥洛夫·汉尼斯主教在圣地时的宗教护卫。”亚特还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将奥洛夫·汉尼斯主教替他杜撰的身份说了出来,并将主教写给彼埃尔子爵的私信呈了上去。

彼埃尔接过私信拆开漆印仔细看了一遍,心中道了句“难怪”,然后放下私信直起腰背对亚特说道:“怪不得如此英勇,原来是奥洛夫主教大人的宗教护卫,感谢主教大人对我的关心,请你代我问候主教大人。”

身为勋爵贵族的彼埃尔对奥洛夫即将升任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的传言早有耳闻。不过蒂涅茨并不属于卢塞恩斯教区,他会给予奥洛夫主教足够的尊敬,但也仅仅如此。

“亚特,治安大臣和奥洛夫主教大人都希望蒂涅茨及南境地区给予巡境官支持,不过你要知道,我名义上管理着一城四堡十五个村寨,但是除了蒂涅茨和附近的两个小庄园,其它地方都是各位大人和勋爵们的采邑封地,我根本管不到。我的粮食和税收也只够勉强维持蒂涅茨城。”彼埃尔生怕亚特要钱要粮。

“另外,你也看到了,现在南方大陆战乱四起,蒂涅茨已经快变成普罗旺斯的流民营地了,我还得挤出钱粮救济流民防止他们闹事。除了钱粮物资,剩下的能给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彼埃尔一脸真诚地看着亚特。

亚特早就猜到了彼埃尔不会给予自己任何实质性的支持,不过他还是做出了一副极度失望的表情,低头沉默许久。

“大人,可是治安大臣临行前告诉我蒂涅茨地区肯定会给予我支持,还让我在一年之内让侯爵大人看见一个稳定的南部边境,如果没有任何钱粮物资,我这巡境队伍根本组建不起来,我怎么向治安大臣和侯爵复命。”亚特拉出了侯爵和治安大臣的虎皮。

“亚特,不是我不想支持你,可是你瞧瞧,蒂涅茨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已经三次提高赋税了,现在我也只能勉力维持现状。”彼埃尔抱着胳膊,一副万般为难的样子。

亚特又是一阵低头沉默。

半晌,彼埃尔才无奈地说道:“要不这样,我允许你自行到全郡各村镇收缴治安税,能收多少全凭运气。另外,你可以在南部边境商道上设卡收取一年的商税,收到的钱也全部供你巡境所需。”

亚特心中暗骂,各村镇庄园都是骑士和勋爵的采邑领,且不说能不能在被领主疯狂压榨的村庄收到治安税,估计还没进村,那些把领地视若禁脔的领主们就得带兵冲杀出来;设卡收商税看起来可行,平常时节蒂涅茨城按十税一缴税,就算除去上缴宫廷的部分,一个月也能获税近三十马克(约四千五百芬尼),这些钱足够维持六七十名士兵一月的给养。可现在南方战乱,南北商道断绝,除了极少数有武装护卫的大商队敢于穿过混乱的南境来勃艮第进行商贸外,大多数商人已经停止了商贸活动。在边境设卡收税,亚特遇到的只能是乞丐般的流民和他惹不起的大商队。

“大人,您知道现在的状况,领主们的治安税是不可能收到的,现在南方战乱商道断绝,边境设卡收税也是没用的。”

“那你想怎么样?说说你的想法。”彼埃尔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巡境队是负责南境巡边的,我们不可能驻扎在蒂涅茨城,所以我想请您将莱恩南方四十英里处拉梅尔和波热山脚下的一小块没有封主的土地划给巡境队作驻地,并允许我招收流民开荒种地以资军用。”亚特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彼埃尔略加思索,拉梅尔和波热山脚下是边境地区,那里已经是勃艮第伯国最南端了,多年无人问津,暂时划拨给亚特也无所谓,点头道:“那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原和密林,只要你能种出粮食全都归你,我不收一粒粮食。不过流民你得在蒂涅茨城外招募。”

“蒂涅茨不给我物资给养,我的士兵也得生存,所以清剿盗匪的缴获归我自用,不予上缴。”

“只要你能缴获得到,我同意。”

“最后,希望您能拨付给我五百磅粮食,十支长矛、三柄阔剑、五柄重锤战斧和一批冬衣营帐,若是能再拨付几张步弓就更好了。”亚特知道彼埃尔不可能拨付这么多武器,他只是漫天要价而已。

“粮食你就别想了,我知道你从北边带来了一大车粮食。如果不是因为你要组建巡境队,我都想拿走一半。武器的话,我可以给你八支根短矛、一柄阔剑和三把战斧重锤,冬衣营帐一概没有。”

“你别着急感谢我,我是有条件的。第一,你必须在明年春麦播种前组建一支不少于十人的巡境队伍,并开始在南境巡逻维持治安。第二,不得借巡境之名抢掠流民商队,你要是有胆量抢领主们的村庄那就随你。第三,你缉捕的盗匪山蛮要先交给我,由我将他们处死或押送宫廷。当然,我不白拿你的功劳,一个普通盗匪六十芬尼,群匪小头目两百芬尼,大头目五百芬尼,被追缉的大盗另算。不过你要能证明他们是盗匪,所以最好别随便砍些脑袋来骗钱。”

“怎么样?”彼埃尔盯着亚特的眼睛。

亚特想了一会儿,觉得条件不算过分,便点头答应。

“好,就这么办吧,你现在就是蒂涅茨南境治安巡逻官了。”说罢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摇,门外的侍卫推门进来。

“杰瑞,你带这位新上任的巡境官去文书官那儿,告诉他发一条告示,宣布巡境官赴任。”

亚特跟着侍卫推门而出,一个圆头胖脸的家伙正往门里走,两人擦身而过,胖脸家伙剜了亚特一眼,恨恨地转头进屋。

治安官鲍勃刚进屋就一脸的愤愤不平,“大人,你居然还是给了那个家伙武器,还让他设卡收税!”

“鲍勃,你看见大厅外的头颅了吗?”

“看见了”

“它们像是土匪强盗的头颅吗?”

“没仔细看,有一个挺像。”

“那就是了,人家是带着奥洛夫·汉尼斯主教的私信和两颗血淋淋的“礼物”来的,我能让他空手回去吗?你要是能带个真强盗的头颅送我,我也给你武器。”

“大人,我~”

“行了,有事说事,没事退下吧。”

“我是来和您商议增加治安队薪饷的事......”

......

第十五章 领取武备

蒂涅茨军营马厩旁,亚特用木勺搅着铜锅中的麦糊对坐在一把破木凳上喝粥的罗恩问道:“罗恩,你的腿怎么样了,能走路了吗?”

“老爷,还有些疼,不过已经好多了。您给我抹的是什么草?我的伤口好的很快。”罗恩对亚特用捣碎的野草敷伤口的治疗方法很是好奇。

“罗恩,如果你不想被教会裁判所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话最好还是别多问。”亚特对使用这种“异教徒”的疗伤之术一直很小心谨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他是知道教会那帮人对待所谓“异教徒”的手段的,他生怕被人发现告到教会给自己带来撇不清的麻烦。

亚特上前打开罗恩腿上缠着的亚麻布,看了看伤口的愈合情况,说道:“罗恩,既然你腿伤快痊愈了,等过一两天我们就得回山谷了。”

“老爷,巴斯和卡扎克他们也该到蒂涅茨了吧,怎么还没赶上来呢?”罗恩有点担心那两个家伙拿钱跑了。

亚特更担心两人路上出了事,“再等等吧,办完最后一件大事我们就回山谷。”

“好的老爷,我们已经出来一个月了,我都开始想念父母亲和卡米尔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放心吧,躲在荒谷中是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况且木屋里有足够的存粮。”亚特安慰道。

两人谈话时,奥多从领主大厅旁边的库房走了出来,到了亚特两人身边说道:“大人,昨天晚上城北的那家粮行进了强盗,偷走了几百磅小麦,幸亏我们没有寄存在那家粮行。现在我已经把粮车和一应物品都拉进了官仓,不过官仓那个管事手真黑,居然要收我们两芬尼的看护费。”

这几天亚特三人在蒂涅茨的军营马厩边借宿,奥多晚上都是抱着战斧睡在粮车上的,就怕粮食被偷。

“两芬尼就两芬尼吧,总比被偷走了粮食要好。奥多,一会儿吃完饭你去城南的自由市场买一个熬粥用的大陶罐。钱还够吗?不够我再给你点。”亚特对奥多吩咐道。

“够了,大人您昨天给我买农具的钱还剩十几芬尼呢。”奥多说着就走到煮麦糊的铜锅边拿起木碗舀了一大勺。

“罗恩,一会你跟我去一趟军营的武器库,彼埃尔大人拨付给我们的武器该去取了,久了恐怕就不好拿了。”

.............

武器库旁的小房中,一个肥头大耳的武器库管事将亚特递上的印有彼埃尔子爵印信的一小片羊皮纸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管事大人,这份武器调拨单有问题吗?”亚特轻声问道。

管事抬头看了一眼亚特,一阵蔑笑:“武器调拨单没有问题,不过最近彼埃尔大人不断地招募青壮流民充作守城士兵,库中怕是凑不齐这么多武器了~”说着朝亚特腰间的钱袋瞥了一眼。

这要是还没懂就是蠢驴了。

亚特背过身去,取下腰间钱袋,从里面摸出三枚芬尼,狠一狠心又掏出两枚,转身递到管事手中。

管事起身掂了掂手中几枚成色上好的铜芬尼,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突然换了笑脸:“想必您就是刚赴任的巡境官大人吧?彼埃尔大人已经吩咐武器库给您预备了一批武器,今早治安官大人想要更换掉给您准备的武器,是我好说歹说才给您留下来。”

亚特暗骂了一句治安官,跟着管事来到武器库。

武器库是蒂涅茨军营的最核心,库房是一间条石垒砌、铁门大锁的房屋,门口有一个持矛士兵站岗守卫。

库中的确显得有些空荡,武器架上零散地摆放着一些长短铁矛头、缺口的剑、短柄手斧、半圆铁盔、皮甲、长钩刀、硬头锤等武器盔甲,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几把十字弓和墙角码放整齐的一捆捆箭矢。

管事引着二人来到一个角落,指着墙角的一捆铁头短矛和几柄阔剑战斧道:“巡境官大人,这些就是彼埃尔大人给您调拨的武器,请您过目。”

亚特对罗恩点点头,罗恩上前仔细数了数,确是八支根短矛、一柄阔剑和两把战斧、一柄重锤。

正抱着武器离开,亚特无意中扫见了一旁破木箱中凌乱放着大推铁矛头。亚特把怀中短矛交给罗恩,走到破木箱边,拿起一支矛头看了看,这些铁矛头都是矛尖有些磨损或是矛杆断裂换下来的,属于裁汰下来需要重制或回炉锻造的废旧武器。

亚特拿起一根矛头用拇指擦拭着锋利的矛刃,心中一亮,起身指着破木箱对武库管事道:“管事大人,这些都是更换下来需要回炉的废旧武器吧?”

管事点点头,“嗯,对呀。”

亚特心中一喜,取下腰间的钱袋笑看着管事,道:“现在,这些废旧的矛头已经被送到军营铁匠的熔炉里了,不是吗?”说着就摸出一大把芬尼……

最终亚特花了五十芬尼,以废铁的价格选了十根还能勉强继续使用的铁质矛头,尝到甜头的武库管事又给亚特推荐了几套破旧的冬衣和武装衣,亚特当然一一买下……

亚特两人肩扛手提着一大捆武器被服回到军营马厩的时候,奥多正在提着木勺给两个坐在铜锅前的人木碗里添麦糊。

没错,他们就是迟迟没有来蒂涅茨汇合的巴斯和卡扎克两人。

见亚特过来,两人赶紧放下木碗,起身脱下头上的破布毡帽,向亚特鞠躬道:“大人,我们来迟了,愿意接受惩罚。”

亚特将武器放下示意两人坐下,问道:“怎么会晚到好几天,路上出了什么事了?”

卡扎克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我们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几个强盗,为了避开那些家伙,我们绕开了大道,结~结果走错路了,我们在西边绕了好远才找到来蒂涅茨的路。”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罗恩在一旁问道。

“我问了守城的卫士,他说新到任的巡境官就住在城中军营马厩旁。所以我们就一路找了过来。”巴斯回答道。

“好了,你们来得也算是时候,再晚一两天我们就离开蒂涅茨了。”

亚特看巴斯和卡扎克两人手里端着满满两大碗麦糊,问道:“你们吃饱没有?”

巴斯看了看木碗,不好意思道:“刚盛上,还没来得及吃。”

“行了,别吃了,今天我们聚齐了,我带你们去城中的酒馆好好吃一顿。”

亚特说着朝奥多吩咐道:“奥多,你带卡扎克把这些武器物资一块送到官库中,然后来自由野牛找我们。”

“罗恩巴斯,我们先去酒馆。”

说着就带罗恩和巴斯离开军营朝城中最大的酒馆走去......

............

时间尚早,酒馆中还没有吃饭的客人。

一身皮甲长剑后面跟着好几个随从的亚特引起了酒馆主人的注意。店主见贵客临门,赶紧上前迎候。

当店主看清亚特的面貌后吃了一惊,笑问道:“这不是猎人兄弟嘛?你又来城中售卖皮毛山货了?”

店主又看了看亚特的装扮和身后的几个精壮汉子,发现了眼前这个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寡言少语的猎人了。

“伙计,你这是?”店主将亚特上下打量了一番。

罗恩走上前来,傲气地对店主说道:“我家老爷可不再是什么猎人了,他现在是被宫廷任命的南境巡境官!”

店主一脸的不可思议,看了半天,道:“原来城外张贴的告示说的就是你呀!你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新上任的蒂涅茨郡南境治安巡逻官?”

亚特笑着答道:“是的,我就是告示上的那个家伙。”

“欧,我的上帝,欢迎巡境官大人。”店主躬身朝亚特行了一礼,让开过道请亚特一行人进了酒馆......

众人落座,店主用托盘装着几大杯啤酒送到桌上,笑着道:“巡境官大人,这几杯就是我请您的,祝贺您升任巡境官,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店主为商多年,迎来送往,精通阿谀之术,如今昔日的无名小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宫廷任命的巡境官,虽说不管辖蒂涅茨城中事务,但是他的态度还是要转变,况且值此乱世,手中有刀剑的人自是高人一等。所幸往日和这个猎人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也不曾得罪于人。

亚特对店主态度的转变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这也是亚特要谋求一个身份的原因。

“多谢你了,给我们准备丰盛些的食物吧,我会照价付给你钱。”

“行,请您稍候。”店主转身走进后厨,亲自为亚特几人准备食物。

奥多几人顿觉脸上有光,兴致高涨。

亚特轻轻咳了一嗓子,道:“各位,两天前我已经正式赴任巡境官,既然现在大家都聚齐了,我就顺便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招募流民,彼埃尔子爵已经答应划拨一块土地作为我们的驻地,并允许我招募流民开荒种地,我打算扯着这面旗帜......”

第十六章 招募流民

蒂涅茨城南外的空地,一口大陶罐中咕嘟嘟吐着白雾,一个红头发的家伙正卖力地往火堆中添着柴火,火苗剧烈地跳动着,从陶罐飘出的麦香一阵阵传入窝棚区,很快里面就如同炸了锅,饥饿的流民们纷纷闻着香味儿涌了出来,篝火陶罐周围立即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大人小孩盯着陶罐直流口水。不过奥多、巴斯、罗恩三人持矛握斧站在边上,倒没有人敢冲上来明抢。

一旁站立多时的亚特见周围已经来了不少流民便对奥多点点头,奥多转身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吼道:“大家都安静!所有人都给我安静!!都TM给我安静!!!”

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

奥多继续吼道:“这是新上任的南境治安巡逻官亚特大人。我家大人要招募一批流民随军去南边开荒种地。大人仁慈,在开荒地种出粮食之前,大人都管吃管住,现在来应募还给每户发十磅脱壳大麦。”

人群立即骚动起来,如果真的管吃管住,一家老小就不用在这里挨饿受冻等死了。

场面安静以后奥多继续道:“开垦出来的土地将分给大家租种,第一年不收赋税,以后也只五税一,而且耕种五年后地就完全归你们自己了,劳役赋税肯定比你们以前的领主老爷要轻,这样的好事,你们去哪儿找!”

众人原本静静的听着,听到这个条件立即嗡嗡地议论起来。

一个流民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位老爷,南方不是打仗吗?我们好不容易逃到北边来,可不敢再回去了。”

奥多看了一眼这个瘦不拉叽的流民,抬头对所有人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普罗旺斯北部,是此处东南边的一个平静的地方,那里是不会有战乱的。”

流民们议论纷纷,亚特在一边看着这些人,他们大都是衣衫不整、枯瘦如柴的身材,站作一群群的,显然他们是按同地同村站堆的,每群中都有一两个领头的,其余的人就围在他身边商量着。

其中一群人多的流民商议完毕,出来一个身材稍壮的领头人问道:“这位老爷,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强盗山匪吗?万一遇到强盗山匪打劫,那可就得丢了性命。”

“你们放心,我们大人就是巡境官,专门缉捕强盗,剿杀山匪的,强盗山匪不敢来劫掠大家。”

那领头人又问:“那我们都去,能不能先给些粮食钱财,我们也好准备好了跟你们走。”

奥多眼睛转了转,这人分明是想趁机占点便宜,钱粮给了他,若是跑了上哪去找,他摇头道:“要跟我们去的,我们自会安排,再说了,给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也是要挑选的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周围密密麻麻的流民都犹豫着,毕竟好不容易逃到北方,又要跟着回南边,说是没有战乱盗匪,然而谁的心中都没底。

奥多不急不慢地说道:“大家可想好了,你们要是愿意呆在这里冻死饿死也随你们,要是愿意跟着巡境官大人随军种地,说不定还能过上顿顿面包、天天浓粥的好日子。”

奥多见众人仍有些迟疑,便侧了半步露出了身后的亚特,道:“这位就是我家大人,他是宫廷治安大臣亲自任命的南境治安巡逻官,跟着他你们是不会吃亏的。”奥多身后一身皮甲,外披皮鳌、腰挎长剑的亚特确有一份威武霸气。

那一个领头人上前一步靠近亚特,问道:“这位大人,你们招多少人?”

亚特很不喜欢这个领头人,他现在人太少,不会在同一个群体中招募太多人,否则这些人抱成一团,闹腾起来如何好管,他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领头人了。

亚特没有理会提问的领头人,对着周围的人大声道:“我是巡境官亚特,你们要是不想让妻儿子女在这里冻死饿死就跟着我走,只要被我选上的,马上就可以喝粥,今天晚上还有一顿肉汤泡面包,以后开荒种地也不会饿着你们,我总共就招十户人,选满了就不要了。”

一听只招十户,可这里的流民足足有两三百人,城北的还没赶来,要是人多了被选中的机会可就小得多了,有些人一急,人群便蠢蠢欲动。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您看看我能不能选上。”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流民走出来大声说道。

亚特仔细一看,原来是二十多天前从流氓手中救下的那个男人。

有了第一个敢站出来的,还是个熟人,亚特松了一口气,对奥多微微一点头,奥多走出来,翻过那流民的手掌,满手厚厚的茧子,奥多又拉开他破烂的衣服,右肩上也是道道疤痕,应当是长期牵犁挖土的农夫。

奥多点点头,让他站到亚特跟前,亚特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个家伙跟斯考特一样精瘦的样子——皮肤黝黑、形态憨厚,只是相比上次在城外之时更加瘦弱。

亚特问道:“上次着急赶路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

“老爷,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叫罗伦斯,东南波热山下阿尔斯堡人,今年秋天带着家人逃到这里的。”

“我记得你有妻女吧?孩子多大了?”

“回大人,女儿十二岁了”

“好了,你被选上了,你们可以去喝粥。”

罗伦斯听了赶紧回到人群牵出妻女,来到亚特跟前重重行了跪礼后方才径自到了陶罐边,卡扎克已经装好几大碗麦糊糊等着他们,罗伦斯一家人也顾不得烫嘴,抱着木碗就喝起来。

周围流民见罗伦斯一家狼吞虎咽再也忍不住,又跑出几个围着奥多要报名。

奥多看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连忙道:“好了,大家一个一个来。只招十户,再晚可就没了。”

一群流民连忙排好,奥多一个一个看,几户都符合亚特事先定下的要求,所以就让他们走到亚特跟前接受再次挑选。

一连几户都是男人壮实,没有子女或是子女都十多岁的流民家庭,他们都通过了亚特的选拔,跑到陶罐边吃起来……

周围流民见别人喝粥止不住吞咽口水,不再顾及排队乱纷纷涌到奥多身边,巴斯和罗恩拿着短矛战斧连声恐吓,才勉强没让他们趁乱哄抢。

这些流民说来也可怜,整个冬日都是靠着蒂涅茨郡城救济的几碗麦粥吊着命,但那麦粥几乎全是清水,所以众人看到陶罐中冒着香气的浓粥,谁还忍得住?一时间人群沸腾,有些来得晚的拼命往前面挤,撕扯叫骂声响作一片。

又一个通过奥多挑选的流民来到亚特面前,“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回~回大老爷,我叫林恩,今年二十一岁。”

“有没有子女?”

“有一儿一女。”

“都多大了?”

那个叫林恩的流民在亚特面前站久了,更加紧张,声音有点发抖:“一,一个四岁,一个六岁。”

亚特低头思索着,自己是要招人去开荒种地的,这么小的孩子什么活都干不了,自己还得浪费粮食养着很不划算,所以亚特打算拒绝这个拖家带口的流民。

“你~”

亚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两个小孩已经跌跌撞撞扑过来,准备去陶罐边喝粥,那流民忙拦住两个孩子,连声道:“大老爷还没答应呢,等等!等等!”

两个小孩都是衣不蔽体,头发脏得如同沾了泥的麻绳,结在一起成了一条条的形状,伸出的手也如干柴一般,后面追来一个相似模样的瘦弱女人拉着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都仰头看着亚特,黑乎乎的脸上挂着两筒鼻涕,亚特甚至没分出来谁是男孩谁是女孩,两个孩子的眼中都失去了孩童天生的纯真,剩下的只有哀求。也不知他们跟着逃难的父母饿了多久。

“你~”亚特那个“你”字在嘴边挂了好久,后面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罗恩和卡扎克几人都静静看着他,等他决定。

“你~被选上了。”亚特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那流民忐忑地等了半天,终于得到了好消息,他和他妻子孩子都一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亚特扶起那流民和小孩,让他们一家赶快去喝粥。

“罗恩,罗恩,你过来。”

罗恩跑了过来。

亚特附在罗恩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你就站在我前面,奥多选过的,只要是家中有老人和不到十岁小孩的,一律不收。”

亚特还是让罗恩替他做了这个坏人。

于是后面的挑选就有了三道程序,奥多只管看流民身体是否强壮、面容是否憨厚;罗恩则询问被奥多选中者家中情况,而亚特就在最后装装样子表示自己才是最终的决定者。

中间一连有好几个通过了奥多的选拔却没被罗恩选中的流民家庭,几户流民老老小小都跪在罗恩面前哀求,罗恩跟随父母一路北逃早已见惯了更悲惨的光景,丝毫不为地上流民的哀求所动。

亚特看着丝毫不受触动的罗恩,心中不禁感叹:“这世道容不得我这般假仁义呀……”

不到一个上午,亚特几人便挑选好了十二户三十一个流民,这三十一人大多来自普罗旺斯南北各地,经过重重挑选,除了那户亚特特许的流民,其他的都是吃苦耐劳的青壮男女和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他们都将是耕田种地的好手。

一群被选中的流民在陶罐边狼吞虎咽,周围的流民都流着口水,羡慕地望着三十几吃得肚皮滚圆的幸运儿,久久不肯散去。

“奥多,再去问问流民中有没有工匠,最好是铁匠、建筑匠。”

过了半天奥多才带过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老头名叫巴德,本是奥斯塔城中的一个木匠,独子战死后老木匠带着老妻和幼孙逃到蒂涅茨,彼埃尔大人将流民中的所有工匠都招进了城中,但他年老体弱还偕老带幼,始终没能进入蒂涅茨城中。

在刚才的挑选中,老头也直接被奥多轰走。

“老爷,他只是个老木匠,还带着老婆子和小孙子~”罗恩提醒亚特。

亚特也很无奈,流民中的手艺人早就被彼埃尔大人选进了城中安顿,沉默思考片刻道:“带上,让他给库伯帮帮忙做做副手,兴许还可以做点农具。”

然后叫过奥多、罗恩、巴斯和卡扎克几人,围了一个小圈,亚特对他们道:“让他们下午在此处集合,把壮年男子都挑出来,记住他们的名字,然后再按户发粮食。”

......……

第二日清晨。

天上飘起了纷纷落落的雪花,大地被铺成一片白色,一个跨马骑手带着四个持械壮汉护着一群身背大包小包东西的流民走在通往南方的道路上......

第十七章 先发制人

奥斯塔城弗拉迪斯公爵的军帐里,瓦里斯副相正在汇报北上出使勃艮第伯国的情况:“公爵大人,伊夫雷亚侯爵拒绝了增兵救援的请求,但是他也承诺不会进攻普诺旺斯北境,据我们的鹰眼探报北境确实没有大规模的军队集结调动。”

“伊夫雷亚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他在坐等我们和伦巴第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他再从中获利。不过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北境的安稳了,只要我们在中部战线稳住局面,他就不会进犯北境。”

副相继续道:“另外,我此次北上,看见沿途很多普罗旺斯的难民向北越过边境逃到勃艮第伯国,现在从隆勒索到蒂涅茨一线都是我们北逃的流民,北境各地的强盗山匪也更加猖獗。”

“瓦里斯,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我们所有的精力要集中在中部战线上,等战事稍缓了再理会吧。现在宫相去北边催征钱粮了,你暂领宫廷事务。”

两人刚结束交谈,侍从就进来报告贝里昂男爵求见。

“快带他进来。”

贝里昂男爵着甲挎剑走进军帐,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向弗拉迪斯公爵汇报了战况:“大人,历经十数天的奋战,卡尔克堡抵挡住了敌军的攻势。伦比冯那个家伙十天前带着两百残军退回了维尔诺,但我们也伤亡惨重,我带去的一百五十人经过卡尔克堡外野战和攻城后只剩下不到百人,攻下卡尔克堡后我又招募了一批农夫,但是在这次守城战中折损近半,我的骑士也战损了两个,现在卡尔克堡中只剩下一个骑士和不到八十名士兵了。”

弗拉迪斯公爵安慰道:“贝里昂你做得很好,守住了卡尔克堡我们就有了侧翼掩护和战略纵深。卡尔克堡必须坚守,但我现在没办法给你补充兵员,入冬大雪封道,伦巴第的补给线开始中断,我已经传令整个中部战线转入反攻,再过几天我就要带着奥斯塔城中一半的军队进攻维尔诺。”

“进攻维尔诺!大人,现在是冬季,天寒地冻的,如何行军打仗?”贝里昂惊道。

“你认为天寒地冻无法行军作战,敌人也想不到我会在此时进军。威托特已经调走了两千军队去驰援中部战线,趁现在维尔诺防御空虚,我要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

“趁那些家伙还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亚特对围在身边的奥多、罗恩几人轻声说道。

带着粮车南下的流民队伍刚过莱恩村不久,就有影子开始远远坠在队伍后面,流民中已经有些波动情绪。

“奥多,你带卡扎克悄悄绕到后面去看看我们身后的尾巴,注意别被他们发现。”

“罗恩,你骑我的马到四周哨探一下,不可走得太远。快去快回。”

“巴斯,注意看好那些流民,让他们不要惊慌。去把罗伦斯叫过来,一会儿你们去把车上的铁矛取几根下来,发给那几个胆大些的男人。”

察觉到危险临近,趁着队伍修整,亚特迅速做出应对。

一个月前在蒂涅茨城外被亚特救下的那个男人跟着巴斯快步走了过来,焦急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罗伦斯,一路过来你都表现得不错,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们被强盗盯上了。一会儿巴斯会给你们几个胆壮力足的每人发一根短矛,你就负责带领他们守护在人群四周,一是多一份护卫,二是要防备我们自己的人群骚乱。你懂我的意思吗?”亚特对眼前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说道。

“放心吧大人,我和妻女的命都是您救下的,您的命令我一定做好。”

“好,现在你跟巴斯去领一把短剑,待会儿再给挑出来的那五个人一人发一支铁矛。”

巴斯带着罗伦斯去执行亚特的命令了。

不一会儿,奥多带着卡扎克跑了回来,他对亚特说道:“大人,尾巴不见了!”

“老爷,四周没有任何人影。”罗恩也骑马奔了回来。

情况出乎亚特的预料,身后的尾巴已经跟了一个上午,没理由会突然消失。

亚特环视四周,梳理着思路,当目光望向南方时他恍然大悟:“他们要动手了,地点就在南边的树林。”

亚特果断做出判断。

“那怎么办,我们绕不开树林,但是进了树林又会被伏击。”罗恩有些焦急,上次树林遇伏让他仍有后怕。

“大人,会不会是他们假装在前头埋伏,引我们分出力量去清剿,然后再袭击我们后面的流民队伍。”沉默良久的奥多提出了质疑。

亚特抬头看了一眼奥多,他讶于这个长年混迹在低层力工中的家伙居然能有如此清醒的头脑。

“奥多,如果想诱使我们分兵,他们应该会特意暴露南撤准备埋伏的意图,而不会悄悄地离开。不过你考虑的情况有可能会发生,所以我们这样做......”

............

天上的雪花还在纷纷落落,白茫茫的大地上,一个身披熊皮大袄的跨马骑手带着四个持矛壮汉护着一群身背大包小包东西的流民走在通往莱恩庄园南方桦树林的商道上,马背上的骑手挠了挠因伤口愈合而瘙痒的大腿,侧头望了一眼西南方渐渐模糊的几行脚印,口中念叨着:“老爷的方法能行吗?”

骑手口中念叨的老爷正在树林边缘蹲身辨识雪地上脚印,此刻,他又变回了无名山谷中与狼群野兽搏斗的森林猎人。

“大人,您的判断没错,他们是从西边绕了一大圈才进入树林的。”卡扎克垫脚举目眺望,一排凌乱的脚印从林线西边一直延伸到这里。

“他们有九个人左右,还有一匹马。”亚特仔细辨析着地上凌乱的脚印。

“能搞到马匹,还会跟踪设伏,这伙人不是一般的流民强盗,一会儿大家要万分小心。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赶跑他们,实在不行就得及时撤退另想办法。”亚特的直觉告诉他,这伙人不好对付。

“罗伦斯,你不是我的士兵,我给你退出的机会,你可以回去和罗恩一起护卫其他流民。”亚特对这个自愿加入偷袭行动的农夫说道。

“大人,我是不会回去的,不赶走这帮人我们就过不去这片树林,我的妻子女儿还得继续当流民。”罗伦斯语气很坚定,中午亚特询问有没有流民愿意跟着去偷袭强盗的时候,只有他勇敢地站了出来。

亚特走过去拍了拍罗伦斯的肩膀,将系在腰间的蒙皮小圆盾解下来递给了罗伦斯。

环视众人,奥多穿了件单层牛皮扎甲,手里拎着战斧,腰间挂了短剑;巴斯肩扛一柄从卢塞斯恩带来的大铁锤,腰带上插着罗恩的木柄短刀;卡扎克双手握着一把单刃长刀,罗伦斯右持短剑,左提圆盾。

挨个检查了众人的武器,又将挂在脖子后的半圆盔戴上系好,整理了皮甲肩带,抽拔了腰间精钢骑士剑,摸了摸匕首和箭囊,将背上的骑弓取下试了试弦。

一切准备就绪,亚特当先钻进树林,身后四人依次跟上。

一路追寻足迹,到得一处土堆后,亚特停下脚步示意身后几人坐下稍事休息,轻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前看看。”说罢就从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搭上弓弦,朝不远处商道穿过树林的地方摸了过去。

............

树林中商道上,三个壮汉正在将几棵砍倒的桦树和松树连着枯枝一块拖到道路中间设置路障。道旁两边的草丛和树后各有几名手持战斧、短矛、阔剑等长短轻重武器的大汉,在道路对面一处突起的岩石下还有一个身背箭囊手持短弓的箭手。

亚特伏身在一颗倒地的枯树后面,迅速抬头观察一下又赶紧缩了下去,如此数次,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伙强盗的情况,于是转身贴着地面往奥多几人藏身的巨石转移......

回到藏身的巨石,接过卡扎克递过来的水囊,亚特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放下水囊抹了抹嘴,对盯着他的几人说道:“情况不妙,敌人比我想像的还要强,他们有十一个人埋伏在道路两侧,人人手持重兵利刃,还有一个弓箭手。”

众人倒吸一口气。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咱们才五个人,若是对方都是强兵壮汉的话,一旦被粘上我们跑都跑不掉。”奥多分析了形势。

“可是任由这样下去,就算咱们避开了伏击,一旦这伙人摸清了我们的虚实,到时候强攻而上我们照样抵挡不住,剩下那些流民都将是待宰的羊。”巴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敌我力量的悬殊超过了亚特的预料,强攻而上必然损伤惨重,可是如果让他们继续在旷野中坠着,一旦摸清了南下队伍的虚实,还是会选择强袭.....

一种局势失控的无力感渐渐涌上亚特心头,就像去年冬天荒原上那次遭遇狼群一般。

第十八章 亡命追逐

形势危急,亚特额头已经渗出薄薄一层密汗。他闭上了眼睛,仔细搜索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从他幼时接受训练到随父东征一次次险战再到山谷中与群狼野兽搏斗……可这些片段都没有告诉他该怎样面对如此危局。

“指望不上你了!靠自己吧。”

“比错误决断更蠢的就是不做决断。”亚特心中默念着下了决心。

“我们改变一下计划,除了武器和水囊,大家将身上多余的东西全都卸下来,藏在这块巨石下面。一会儿我们对那些盗匪发动突袭,我一旦下令撤退,大家不可恋战,立马随我撤退。若敌人没有追击,我们就伺机继续偷袭,直到他们被灭掉或是逃走。如果他们追击,大家一定要紧随我撤离,然后死死拖住他们,为队伍通过争取时间。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掉队。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轻声齐答。

几人悄悄摸到了树林道路附近,他们已经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低声交谈。亚特身体伏下,将几只轻箭叼在嘴里,用胳膊肘着地向前爬行,身后几人也趴到地上向前摸去。

大道一侧土坎上的灌木丛后,两个强盗正蹲在那里全神贯注地盯着大道的北边,灌木丛的旁边,三个手持短刀和手斧的家伙正在几颗松树后面尽力隐藏身形。

等待肥羊送到嘴边的野狗们不会想到他们的后背已经露给了野狼。

距离拉近到能清楚地看到面前两个强盗颈窝,亚特缓缓起身,取下口中一支轻箭搭上弓弦,回头朝左边奥多三人示意攻击三个刀斧手,三人点头。亚特又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举着圆盾喉结嚅动嘴唇发白的罗伦斯,示意他掩护自己。

猛地腾起,张弓放弦,轻箭钉进了一个强盗的后背,一息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的强盗们已被射倒一人。身旁奥多几人也跟着轻箭冲了上去,一阵兵器碰撞和剑斧撕裂骨肉的破裂声传入亚特的耳朵,奥多和巴斯、卡扎克三人前后呼应,左右掩护,配合很默契,锤倒一人后又将面前的两个持斧强盗逼下土坎,退到大道上;亚特身旁的罗伦斯正举着圆盾抵挡对面连连砍来的长刀,显然他敌不过持刀壮汉,只得节节后退。

亚特再次取下口中一支轻箭,拉弓瞄准罗伦斯面前晃动不止的目标……

突然听得“咻~绷!”一声,亚特胸前一顿,一支菱头弩箭挂在了锁甲的铆接环扣上,轻箭长距离飞行后余下的冲击力仍将亚特推了一趔趄,他低头一看,挂在锁甲上的弩箭箭头虽然没能扎进去,但是箭尖还是刺破了一层破肉,血水也流了出来。亚特来不及理会,重新拉弓转向道路对面向这边冲将过来的弓手,用力拉圆弓弦。

“嗖~”的一声,扁头轻箭朝对面飞了过去。

刚刚逼退两名强盗的奥多见亚特中箭、罗伦斯被逼退,赶紧回援,冲上去飞起一记重脚将罗伦斯跟前的壮汉踢翻在地。

拔出胸前轻箭的亚特看到对面六个敌人已经冲了过来正欲跳上这边土坎,而巴斯和卡扎克即将被敌人包围,赶紧大吼:“撤!撤!”,随后扯起地上的罗伦斯,往密林中飞奔。

奥多几人也没有理会眼前的敌人,脱身紧跟亚特往密林中逃去。

大道这边,盗匪头领扔下了手中的十字弩,刚刚带着几个手下跳上土坎,己方已被射倒一个,重锤敲晕一个,还有一个家伙后背重重的挨了一脚,半天没爬起来。

发动偷袭的几个家伙已经钻进了密林,背影渐渐消失。

“TM的!”

“诺伊留下,其他人全都给我追上去!”盗匪头领对刚刚被踹倒的家伙吼道,转身取下背上的步弓抽出轻箭对着前方几个背影又射了一箭……

“奥多,他们追过来没有。”亚特一手按着胸口滴血的创口,一边对紧跟身后的奥多问道。

刚才冲得最猛的奥多小臂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血水顺着小臂往下流。

“追过来了,有八个人。”奥多喘着粗气答道。

亚特拉过体力保存最好的罗伦斯说道:“罗伦斯,你马上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会我们引着追兵向南跑,你确定安全后赶紧向北出树林沿着商道回大队,告诉罗恩让他立刻组织流民通过树林,我们在荒原巨石汇合。让他注意林中可能还有强盗。”

说完亚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强盗们有停止追击的意思,他拿起骑弓,抽出一支轻箭,一个深呼吸,瞄准对面人群,然后箭头抬高一尺,拉满弓弦……

“咻~”一声轻箭飞离弓身,越过树梢,飞到空中,刺破一片雪花,停止上升,然后俯身冲向密林中的几个人影......

笃~~

持弓头领扭头看了一眼从天而降钉在身旁树干颤抖着羽尾的箭矢,他本来打算停止追击收队返回,但这挑衅的一箭让他这个自喻为神射的弓手觉得耻辱,他要抓住那群混蛋,将那个弓手的指头一个一个地掰断。

于是两帮人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始终保持一箭之外的距离,却又始终不会拉得太远。

————————————————

大道另一头,骑在枣红马上的罗恩已经让队伍停下原地休息。他策马来到一处小丘上,眼光所极之处,横亘东西的树林已经能看见轮廓,大队都快到树林边缘了,可是前方还不见来人踪影,罗恩心理越来越忐忑——肯定是出了问题。

按照原定计划,亚特带着奥多几人绕过大道悄悄进入树林,如果确有伏兵则背后发起突袭将其消灭或打退,如果没有伏兵,他们会立刻回援。无论有无伏兵,若是进展顺利现在应该已经有人回来报信。

罗恩驱马回到流民队伍,叫过几个持矛的男人,道:“巡境官大人他们估计是去追击强盗了,在大人回来前,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你们几个要看护好大家,时刻注意四周的动静。”

几人都点头回答。

罗恩又走到围在马车四周席地而坐的流民中,笑着大声说道:“各位听我说,巡境官大人现在正在追剿一伙小毛贼,大人吩咐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们。所以现在大家就在这儿好好休整,一会儿到了前面的树林我们就生活做饭,晚上大家吃顿热乎乎的肉糜麦粥。”

众流民本来还有些担心被强盗袭击一直焦虑不安,现在听了巡境官大人贴身随从罗恩兄弟的话,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人群中又传出了一些轻松的交谈声。

罗恩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桦树林,一脸的轻松和笑意消失了,嘴里念道:“老爷,您可别出事呀。”

嘴里刚念完,一个持矛男人就跑过来告诉罗恩大道南边出现一个人影......

————————————————

“大人,我们不能再引着尾巴跑了,再这么耗下去非得累死。”卡扎克追到亚特身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亚特脸上已经被汗水浇透,头盔挂在脖子后,头顶冒着一团团白气,从箭囊中抽出最后一支菱形破甲箭,猛地定住身形转身仰天又是一箭,射完拔腿就跑,边跑边对卡扎克道:“我早就下令加速摆脱了,你没听见吗?”

“啊!”卡扎克扭头看了一眼始终咬在身后的追兵,又瞥了一眼早已丢掉重锤战斧的巴斯和奥多两人,赶紧掖紧腰间的长刀,脚下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

一箭之地外,追着亚特几人跑了大半个下午的持弓头领衣服被划破脸也被割伤,已经累得不成人样。他想放弃这场毫无意义的追击,但是他心中憋着一口闷气......

持弓的强盗头领名叫加里,自称撒旦之箭,他曾经发誓做不了上帝之盾就做恶魔之手。这半年来他一直混得不错,凭借过人的射术和谋略,他和手下的逃兵喽啰们连连得胜,不但烧杀抢掠了大量钱财,还战胜了一小支前来清剿的勃艮第军队。就在他打算干最后一票然后再占领一个小村庄过个舒服冬天的时候,居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给打了闷棍,不但杀死了他两个得力部下,对方还不停地挑衅自己,他必须杀死前面那几个家伙......

咻~~~噗!

“啊~啊~我中箭了,救我~”

终于还是有一个倒霉家伙被箭射中了,他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呜哇乱叫。

持弓头领停止了追击,回去看了一眼:一支破甲箭刺穿了倒霉家伙的小腿骨——没得救了。

一路追来,持弓头领也曾连连向前面的背影发箭,可是人家是逃,一箭射去,背影越跑越远,箭矢最多只能砸脚后跟;反过来,自己是追,箭矢总是迎着脑袋飞来。尽管距离过远,箭矢失了力道,但是这种不公平的对射让追在后面的人时刻提心吊胆,就怕哪支不长眼的箭矢咬到自己。

“首领,求您救救我,救救我,我还能走,不要丢下我~”地上的家伙试图爬起来,但是他的腿已经失去知觉了。

持弓头领看了一眼地上的家伙,又转头看了一眼再度拉开距离的敌人,扭头便要离开。

“别管他,继续给我追!”头领阻止了几个打算停下来的手下。

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

双方继续在这片树林中追逐着......

“大~人,刚才~您~射中了一个,他~他们~只有七个~人了,我~们和他们~拼了吧。”卡扎克已经脱力了,他实在跑不动了。

“不~不行,一旦~被粘上,想跑都没~机会了”亚特想过折身和追兵硬拼,但是从对方遇袭时快速精准的反应来看,对手显然不是普通强盗,他不愿带着奥多几人去送死。

前胸已经被血水打湿了一片,亚特放缓脚步停了下来,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胸腔仿佛要爆炸,喉咙里传出一阵阵血腥味儿。

卡扎克和巴斯跟着跪倒在地,捧起地上的积雪往嘴里猛塞;奥多左手捂着右臂伤口,蹒跚着极力跟了上来,靠在一棵柏树上。

亚特左右四周看了一眼,他们和罗伦斯分开后,先向南跑了一段,接着又沿林线南段朝西边一直跑到现在。他不理解为什么后面那群家伙还咬着不放,他从未见过如此意志坚定的强盗。

追在后面的这伙意志坚定的强盗见前面几人停了下来,也脚下一软,纷纷倒在了雪地中,好几个家伙累得倒地呕吐着~

跑吐血的两伙人,就这么隔着一箭之地,谁都不想再往前挪一步……

第十九章 消失的脚印

商道穿过树林的地方,罗恩在罗伦斯的协助下组织流民队伍快速通过树林。

来到刚才激战的地方,道路上还横放着几棵路障,两边却不见丝毫活着的人影——那个叫诺伊的家伙早就骑马逃得没了影踪。

罗恩指挥流民搬开路障后,在罗伦斯的带领下来到路边的土坎上找到了一具被箭矢射透胸背当场断气的尸体和一个被重锤击倒昏厥不醒的强盗。罗恩拔出短剑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手起剑落,给晕厥的强盗和断气的尸体各补了一剑,让喘气的去死,断气的死透。

身后众人寒毛竖立。

“罗伦斯大哥,你们快些收集地上武器,扒光他们的衣服,带走一切有用的东西,顺便再捡些枯枝柴草装上马车。”说罢回到流民队伍中,催促大家快速通过……

____________________

横亘东西起伏平缓的树林里,无聊的追逐戏无休止的继续着。两帮人你停我就歇、歇够我就追、你追我又跑,跑得快吐血了,那就都停下来歇一歇。

亚特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和奥多的伤口都已经包扎止住了血,而且跑跑歇歇的,几人体力也恢复了一些,除了腹中传来阵阵恼人的饥饿感,几人已经麻木得察觉不到疲惫了。

“我们就快要甩掉尾巴了。”亚特对瘫坐在地上的三人说道。

巴斯撑起腰身看了一眼树林那头躺了一地的追兵,问道:“怎么甩得掉?那群杂种还是跟得这么紧~”

亚特咽下一口含化了的雪水,指了指已经开始灰黑的天空,“因为天快黑了~”

树林那头,持弓头领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快给我起来!!天黑之前再追不上,我就射穿你们的脑袋!!!”说着抽出一支重箭瞄向了倒在地上不肯爬起来的同伙。

他已经魔怔了!

“卡扎克快起来,那群疯子又TM追来了~”巴斯拉起了逃跑途中踢中石头伤了脚的卡扎克,起身继续往西边跑。

亚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阻止几人继续往西边跑,道:“等等,我们不往西跑了,向北跑,再转向东边!!”奥多几人没搞懂亚特的意图,但是他们还是跟了上去。

持弓头领赶到的时候,亚特几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北方。

亚特边跑边朝后面望了一眼追上来的尾巴,催促道:“往南跑,快些,再快些,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跑到南边林线边缘。”

亚特告诉奥多三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南边跑,只要和追兵拉开足够距离,他们就能甩掉尾巴了。

于是看见一线希望的众人仿佛多长了两条腿一样,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两伙人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已经看不见那群家伙了,怎么办?”一个小喽啰舔着干枯发紫的嘴唇,跑到持弓头领身后说道。他的意思是追不上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你是瞎子吗!!看不见人影,还看不见脚印吗?你头蠢猪,赶紧给我追。”持弓头领用充血的眼球盯了一眼喽啰,喽啰吓得赶紧跑开。

就这样又加速跑了半顿饭的时间,两伙人拉开了近半英里的距离,此时夜色开始在树林中弥漫~

树林南部荒原的轮廓已经能透过几排桦树松树隐约可见。

亚特再次改变了方向,朝着东边与树林边缘线隔了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并行奔跑,跑了一会儿,看差不多可以了,亚特对身旁几人吼道:“奥多,你和卡扎克停下,赶紧找根大树枝,最好带树叶的。巴斯,你跟我继续往前跑一段。动作快些,我们就要逃脱了。”

奥多和卡扎克两人收步停下,取下腰间的短剑跑到一边的矮松下,砍下一根带着大片浓密松叶的树枝。

亚特则带着巴斯继续朝东偏北的方向冲出了一百来步,骤然一停,拦下跟上来的巴斯,道:“倒着退回去!”

“啊?大人~”

“倒走,退回去,快!!”亚特已经开始扭过头沿着来时踩下的脚印往回退走。

巴斯有些明白亚特的意思,也学着扭过头瞥着身后的脚印别别扭扭地后退......

“快快,往南边,跑出树林,到荒原上去,奥多,你带头,其他人踩着奥多的脚印走,快!!”说着抢过卡扎克手中的树枝,边退边用树枝清扫雪中一排向南的脚印......

片刻后,从这里望去,众人的身影已经被密林遮挡,只剩下四排凌乱的脚印引向东北方密林中心。

过了好一会儿,持弓头领才带着已经跑岔气的喽啰追到了这里,他凭借黑夜前最后一点白雪反射的余光大致分辨着地上的四行脚印,“往树林中间跑了,追!!!杀死一个,赏钱两百芬尼。”

............

天空彻底被黑暗笼罩,四人已经跑到了离树林边缘一英里的荒原中,身后还拖着一条带着松针的大树枝。

“混蛋!杂种!胆小鬼!!!啊~~~”

树林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亚特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嘴里念叨:“终于甩掉了”,喉咙里发出来咕噜噜的笑声~

几人心中的弦“嘣”的一声断了,齐齐瘫倒在无尽的暗夜中,劫后余生的几人都闷声笑了......

............

在雪地中躺了很久,融雪带走了他们体内燃烧的热气,汗水开始结冰。

“哼~”蜷缩在雪地中的亚特被一阵寒意冻了一哆嗦,他望了望四周,挣扎着爬了起来。

“起来了,伙计们,我们得离开了。”他叫醒了沉睡的奥多几人。在浑身湿透的时候,睡在雪堆中的人往往是醒不过来的。

“他妈的!真冷”巴斯醒来浑身开始颤抖。

“大人,走哪儿去?天太黑,我们看不见路。”奥多脱下靴子,用双手不停地揉搓自己的冻得失去知觉的脚掌。

“是的大人,四周一片漆黑,我们辨别不了方向也走不了路,除非我们有火把照明。”巴斯和卡扎克也学着奥多揉搓着冻僵的手脚。

“我能看见一点。”亚特站起来整理了衣甲武器。

奥多三人望向亚特,觉得不可思议,“大人,您有鹰眼?”

“没有,我也看不清,但是可能比你们稍微好点,我能看到大致轮廓。”亚特没打算给几人解释什么是夜盲症。

亚特带头在前,巴斯押尾在后,手臂受伤的奥多和踢了脚的卡扎克走在中间,一行人在茫茫夜色中朝着一个大约是东南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于是消失多时的脚印又出现在众人身后……

第二十章 平息骚乱

荒原巨石堆中,流民队伍已经安静下来,他们经历了一整天的提心吊胆和一个下午的匆忙赶路已经疲惫不堪,在巨石堆中生火做饭吃过一顿热腾腾的麦粥后,大家都挤在篝火旁相继入睡。

罗恩在罗伦斯的帮助下安排好了守夜人后独自坐在巨石上望着北边。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老爷还没有到巨石堆汇合,会不会出事?”罗恩心里默念道。

流民队伍得知险些被强盗埋伏的消息后越来越焦躁,下午已经有两个家伙吵着要离开队伍各自逃命。罗恩带着罗伦斯和几个持械男人极力维持秩序,但是除了罗伦斯,其他几个临时充任护卫的流民也有些动摇。

罗恩从来没有管理过这么多的人,面对这种杂乱的局面,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胡思乱想中黑夜已经快结束,东方的天空有了些暗灰色的光亮,罗恩也支撑不住倒在巨石上睡着了。

刚梦见回到山谷木屋和父母妹妹喝着香气诱人的肉汤,罗恩就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叫醒,

“罗恩兄弟,快醒醒,快醒醒,有人偷粮食。”

昨夜负责看护粮车的是罗伦斯,天明时分,他跳下粮车去稍远的地方撒尿,可刚提上裤子回来就看见昨天叫嚷着要各自逃命的那个家伙从粮车上扛起一袋大麦准备跑路,罗伦斯当场将他拿下。

偷粮的家伙正蹲在地上被几个流民护卫看押着,他的老婆正在和其中一个流民护卫大声争吵着:“你算什么东西,以为给人家当条狗就了不起了?凭什么抓我丈夫!你们快放了他!”

罗恩推开围观的流民,来到粮车旁看了一眼地上抱头的盗粮者和掉在地上的粮袋,本就心乱如麻,此刻更是怒气涌上心头的罗恩拔剑就要冲上去。

“罗恩兄弟,罗恩兄弟,冷静点,你不能就这么杀了他。”见罗恩要拔剑上去砍了那个家伙,罗伦斯赶紧劝下。

“大家本就人心惶惶,你要是就这么杀死了他,大家会乱掉的。还是等大人回来再说吧。”罗伦斯见过昨天罗恩给强盗补剑的情景,知道这个愣头青肯定敢一剑砍了那个家伙的脑袋,可是这样就会引起更大惊慌,说不定会带来无法控制的动乱局面。

罗恩听了罗伦斯的话,看了一眼周围屏气凝神盯着自己的流民,还是将拔出一半的剑收回了剑鞘。

罗恩走到偷粮夫妇身边大声呵斥:“你们两个贪婪无耻的混蛋,为什么要偷粮食?”

那个男人蹲在地上没有说话,倒是他的女人指着罗恩的鼻子骂到:“你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骗我们说要去的地方没有强盗山匪骚扰一定很安全,可是昨天跟在我们身后的是什么人?昨天在树林中打算拦下我们的又是什么人?你别告诉我你们那个什么巡境官大人去追击强盗去了,都去了这么久了,谁知道是不是被强盗给杀了?既然主人都没了,还去开什么荒种什么地?大家还不如现在就分了粮食各自跑路,好过跟着你们这些骗子去送死。”

听了这个泼妇的话,流民们也愈加不安,人群中有些骚动了。

这个嘴巴恶毒的女人想煽动大家,罗伦斯察觉情况不妙赶紧跳上粮车大声道:“大家听我说,昨天确实有强盗打算埋伏我们,但是被巡境官大人给识破了,带着我们偷袭了强盗,当场杀死了两个强盗,然后大人就带着几个勇士将强盗追杀到了树林中。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他们亲眼看见树林中两具强盗尸体。”罗伦斯指着昨天见过罗恩补剑的几个流民护卫。

一个流民护卫站了出来,说道:“是的,我亲眼看见树林中有两具强盗尸体,罗恩兄弟还给他们补了一剑。”另外几个流民护卫也纷纷点头。

毒嘴妇人见人群开始倒向罗恩一边,又大声吼道:“或许他们是真的去追强盗了,可是一夜不归,谁知道是不是被强盗~~”

罗恩拔剑上前指着毒嘴妇人,打断了她的话:“大家听我说,巡境官大人原本是宗教护卫,是神的旨意派他来这片混乱不堪的地狱驱逐恶魔拯救庶民。他是上帝之盾,不仅英勇善战,还得到了神主的庇佑,肯定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而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了她自己的贪欲,就想让大家陪她们去送死。你们仔细想想,跟着我家老爷这几天,你的妻儿子女可曾饿过肚子?你们可曾被一个强盗山匪近身袭扰过?除了我家老爷,还有谁能保证你们温饱,护卫你们平安?离开了这支队伍,在外面吃人的乱世中你们还能活多久?这两个混蛋偷走我们一袋粮食,大家就少了几碗活命的麦粥,她们偷的不是粮食,是我们大家的性命呀。”罗恩的话句句掷在大家心头,人群一片沉默。

罗伦斯站在粮车上,朝挤在人群中的妻子使了个眼色,罗伦斯的妻子抓起地上一块硬土就朝毒嘴妇人砸了过去。

“强盗~”

“坏人~”

“女巫!”

“打死她们~”人群中响起了对盗粮夫妇的咒骂,随即就是一顿拳头着肉的闷响。

待人群发泄过后,罗伦斯带人将满身泥土口痰,满脸抓痕淤伤的盗粮夫妇绑到了粮车上用破布塞住了毒嘴妇人的嘴。

流民们本来就是来自各地,大家都是为了活命才走到一块,毒嘴妇人的恶意被罗恩兄弟识破后大家对着两人一通发泄,心中的躁动也就平静了一大半,只是去追剿强盗的巡境官大人没回来,大家心头的担忧仍然是抹不掉的。

“罗恩兄弟,人已经绑好了,大家现在也安静下来了。”罗伦斯走到罗恩身边说道。

罗恩对这个一路过来表现不俗的精瘦汉子很是钦喜,他真诚地说道:“罗伦斯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一路帮我,我是控制不住局面的。”

“罗恩兄弟,你已经跟厉害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杀鸡都得闭着眼睛。”罗伦斯笑着答道。

罗伦斯看了一眼呆坐在地上无所事事的流民们,转头对罗恩提议:“罗恩兄弟,我们可不可以先让大家生火做饭,只要嘴里有吃的手里有忙的,大家也就安定了。”

罗恩想了想,眼下稳住流民最重要,至于早些吃饭也无关紧要,于是点头同意。

得知可以提前吃饭的流民立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有的收集积雪融水,有点捡拾枯枝生火,有的来到粮车找罗恩领取大麦。不一会儿,巨石堆就飘起阵阵浓烟……

第二十一章 仁慈的惩戒

荒原雪地,几个步履蹒跚的人正行走其中。

逃离了追杀的几人在无边夜色中摸黑走了一个晚上,亚特能辨别大致的方向,但还是迷路了,他们先向东边走了大半夜,又转向东南方,临近天明时,早就应该出现的商道始终没有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中。几人有些慌乱了,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地上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几串脚印,没有任何痕迹。

巴斯跑到正在一块石头上举目眺望的亚特身边,脸色焦急地说道:“大人,奥多快不行了。”

奥多小臂上被利刃划开了一条口子,虽然比亚特胸口的箭伤严重,但血已经止住了,本来不会有大问题,可是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们一直在不停地逃命不停地奔跑,加上天寒地冻,肚中没有一粒粮食体力流失过多,一个不算重的伤口现在成了致命的重患。

亚特跳下石头,来到坐在雪地中的奥多身边,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将小臂上的破布打开,伤口已经开始红肿发紫。

“奥多,还能坚持吗?”

奥多点点头,但是他的脸色苍白嘴皮也开始发紫,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亚特从地上抓了些雪敷在奥多额头上,然后让巴斯和卡扎克去周边看能不能捡些柴草生堆火。

“大人您看,那个方向好像有股烟,前方会不会有村落?”卡扎克跛着腿兴奋地跑到亚特身边,告诉这一欣喜的发现。

“走,朝那个方向走。”

于是四人相互搀扶着朝烟雾升起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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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有一伙强盗过来了!”持矛站在一块巨石上望哨的流民护卫朝人群中大声吼道。

罗恩扔下手中的木碗,腾了起来:“该死!肯定是生火的浓烟把强盗引过来了。”

“大家不要慌,有武器的跟我来,其他人都到巨石堆中藏好。”

罗恩带着罗伦斯和另外四个手持短矛的流民护卫跑到“强盗来袭”的方向,他拔剑站在几人前头,准备迎接“强盗”的冲锋......

半晌,罗恩的剑越垂越低,眼睛越看越直,“老爷?老爷!!!”

............

亚特看着从巨石堆中跑过来的罗恩几人,放心了不少。

“罗恩,其它的待会儿再说,你赶紧去烧些热水,再煮些麦粥。”亚特将骑弓和骑士剑扔给罗恩,扶着奥多直接奔向火堆。

“罗恩兄弟,大人他们怎么了?”罗伦斯跑过来问道。

“先按大人说得做。”

............

卡扎克把脑袋埋进了捧在手中的木碗,用舌头将最后一颗麦粒卷进了嘴里,站起身来拿起木勺伸进火堆上的铜锅中,把铜锅刮得赫兹赫兹响,刮了半天也没刮出几颗麦粒。卡扎克转过头对正在给奥多喂麦粥的罗伦斯说道:“我说罗伦斯老兄,你能不能再煮一锅小麦粥。我的牙缝还没有填满呢~”

罗伦斯准备起身去煮第二锅小麦粥,亚特阻止了罗伦斯,“行了,就吃这些吧,他饿得太狠了,再吃会撑死的。”

“卡扎克,你该学巴斯吃完就睡一觉,醒来就吃中饭了,中午我给你们几个单独煮肉汤泡面包。”罗伦斯对卡扎克说道,卡扎克舔吧舔吧嘴只得作罢。

罗恩正在给亚特清洗伤口,胸口的箭伤不深,血已经凝固了,手臂和脸上都有划痕刮伤,脚掌上的水泡已经磨烂了。他没有问眼前这几人过去的一个下午和晚上经历了什么,因为他们满身的伤痕和丢失的武器已经告诉了一切。

亚特睡了一会儿,确切的说是沉睡了一整个上午。当他醒来的时候,罗恩已经将一大碗连骨带肉的炖肉送到了他的跟前。他抓起一根肋骨就撕咬起来,刚嚼两口就吞了下去,然后扭头看了一眼绑在粮车上的两个人问道:“罗恩,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起来”

罗恩将手里一块烤的焦香裸麦面包递给了亚特,答道:“他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嚷嚷着要离开队伍各自逃命,今天早上居然还打算偷粮食跑路。最可气的是那个女人还煽动大家哄抢粮食。要不是罗伦斯大哥拦着我等您回来处理,我早就一剑将这两个混蛋砍死了,当时我和罗伦斯……”

罗恩讲述了流民队伍发生的事情。

“嗯,你做得很好。”亚特听了罗恩的讲述,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罗恩和罗伦斯的处置方法很得当,既稳住了流民队伍又惩治了盗粮夫妇。

吃完跟前的食物,亚特起身走到奥多和卡扎克身边查看了伤情,卡扎克踢伤的脚趾有些红肿,但不会有大麻烦;奥多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小臂上的伤口也恢复了肉红色。

确定几人伤情无碍后,亚特穿上皮甲拿起长剑走到粮车旁,流民们跟着亚特围了上来。

绑在粮车上的两个人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浑身脏兮兮,满脸的淤伤和抓痕,罗恩解释这是早上流民们殴打的。

亚特走到男人身边,用剑鞘抬起他的脑袋,牙齿被砸掉了几颗,右脸肿得像烤熟的发酵面包。

亚特转过身指着绑在粮车上的两人对围观的流民们大声说道:“各位,想必大家比我更了解他们的事情。我先不着急处理这两个家伙,我想再给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有谁想离开的,只要留下我发给你们的粮食,我用手中的剑起誓——我绝对不会强留。”

亚特举着长剑环视着众人,等了片刻,流民队伍没有任何响动。

“好,既然大家都选择留下来跟我走,那我就得告诉大家,我招募你们不是去享受人生的,吃我的粮食就得听我的话、做我的事、守我的规矩!你若本本分分地做人,我就给你安安定定的日子;你要是心存不善,那我手中的剑将让你知道上帝是如何惩治罪恶的灵魂。”

说完,亚特拔出长剑直指绑在粮车上的男人,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声。

“你叫什么名字?”亚特问道。

“努~尔多~”男人的已经吓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努尔多,我问你,你可是自愿加入我的随军垦荒队伍的吗?”

“是~是的,我的~大人”

“那这几天我可曾让你们饿过肚子?”

“没~没有~”

“那我可曾让强盗抢掠你们的财物,威胁你的生命?”

“没~没有,大人”

“那你们为什么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偷走粮食?你们为什么唆使大家陪你们去送死?”亚特的责问近乎咆哮。

一旁被扯了嘴中破布的毒嘴妇人知道厄运将至,脸色愈发惨白。

“我们知错了,求您饶恕我们。我们愿意给您做奴隶,只求您饶我们不死。”女人的脸上淌着鼻涕和眼泪,不停地哀求着亚特。

“不,我不会让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伴在我的身旁。”亚特眼神充满杀意。

“我代表上帝和正义之神,宣布对你们罪恶灵魂的审判。”亚特将长剑举过头顶对准男人的头颅。

“啊~~~~”男人张嘴闭眼大叫着,好像只有叫喊才能消弭内心的恐惧,他一旁的女人已经吓得晕了过去,围观人群中胆小的已经别过了头。

梆!

长剑没有砍下男人的头颅,而是斩断了绑在马车上的麻绳。

“留下我给你们的粮食,带走你的女人自生自灭吧!”

............

望着两个消失在茫茫雪原的背影,罗恩在亚特身边轻声问道:“老爷,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是不是太仁慈了?不杀了他们如何能震慑这群流民~”

“仁慈?你觉得他们能在这片荒原中活下来吗?罗恩,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动刀剑的。”

亚特说完就回到了继续南下的流民队伍中......

第二十二章 袖珍木堡

山谷密林,木栅小院旁的大片空地此时已经被一间长六十英尺、宽二十英尺、高约八英尺圆木和茅草搭建的木屋占据了,进得木屋只见两排铺了厚厚干草的地铺,地铺中间是一个六英尺宽的过道,过道尽头老库伯和斯考特两人正在一个黏土做成的大壁炉前讨论着。

“老管家,您说这黏土做的壁炉能经得住火烧吗?用不了几天就得裂口吧”

“我给黏土中加了河沙和干草,加上小火烧焙后没那么容易裂口,就算真裂口了大不了再敷上一层黏土就是。估算着日子老爷他们也该回来了,我得赶在他们回来前修好这间窝棚。”说着库伯又往壁炉中扔了一截柴。

“窝棚?老管家,您这要是都叫窝棚的话,那些真的窝棚就得叫猪窝了。”斯考特是真的佩服老管家能耐,短短二十余天就建成了一间密实的大木屋。

这时,卡米尔一蹦一跳地跑进木屋来对蹲在大壁炉前的两人说道:“管家爷爷、爸爸,午饭已经做好了,妈妈让我来叫你们。”

“卡米尔,去告诉你妈妈,我们马上就来”斯考特捏了捏卡米尔的小鼻子说道。

斯考特扶起蹲得太久腿麻的库伯,问道:“老管家,您说老爷他们出去三十几天了吧,怎么还没回来呢?真让人担心”

库伯拍了拍手上的碎木屑,笑着对斯考特说:“你是担心你的儿子吧?放心,别看老爷年纪不大,他可厉害着呢,罗恩跟着老爷不会有事的。”

说罢出了木屋,向斯考特家木屋旁的小棚子走去。

山谷小屋北的密林边缘,波热山西侧余脉和拉梅尔山东侧余脉在这里汇合,形成了一个宽约一英里的密林谷口,谷口往南就是茂密的森林,往北就是广袤的荒原。

此时,密林谷口迎来了数百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一大群流民和几个武装护卫在这里停住了脚步。

“大人,这就是我们的驻地?”卡扎克一脸的不可思议。

“再往里走就是森林了,可外面这些荒原也开垦不出土地呀!”罗伦斯踢了踢脚下荒原,贫瘠得连杂草都长不高。

后面的流民们也纷纷走上前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大片密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亚特对身旁的一群人说道:“大家原地休息。”

“巴斯,带人把马车上的物资全都卸下来,马车拉到密林中藏好,记得拿树枝和干草盖上,一会儿我们就进密林。”

“罗恩,你骑我的马回山谷木屋,告诉老管家我们回来了,让他做好准备。”

亚特对围在身边的人陆续发出命令。

休息了一会儿,亚特站上了一块凸出的土堆,对坐在地上的流民们大声地说道:“穿过这片密林,往南走小半天,在那儿有全新的生活在等着你们。”

说完跳下土堆来到几个手下身边。

“一会儿我在队伍前头带队”

“奥多你还虚弱,骑上青骡跟在我身后。”

“罗伦斯你找几个壮实点的男人背上粮食和农具物资,招呼其他流民走中间。”

“巴斯和卡扎克押在队尾。”安排完每个人的任务,亚特开始指挥流民们进入密林。

............

午后的阳光刺透了茂密的丛林,被云杉赤松的枝叶撕扯成一缕缕光束投射到林间未融化的雪堆上。

亚特走在其中颇感惬意,他身后跟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他们都对要到达地方即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

一行人在密林中穿行了足足半个下午,当他们绕过过一座低矮的山丘时,一片平整的开阔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开阔地中有四座茅顶木屋由北向南一次排列,最北侧是一个由尖头桦木栅栏密实地围着内有大小两间木屋和马厩羊圈猪棚的院子,好似一座微型的木堡。院子南墙根下以栅栏为北墙搭了一个长宽约十五英尺的木屋,木屋往南约六十英尺的地方有一座长长的矮顶木屋,在矮顶木屋的东北侧是一个由几根棒支撑的简易伙房,里面用石头砌了一个灶台。整个平地的四周还围了一圈用木材废料简单合围的半人高的栅栏,外围栅栏前的缓坡上种满了卷心菜、萝卜、豌豆等冬季蔬菜,缓坡底有一条涓涓流淌的溪流,顺着小溪往南稍远处还有一大片麦田......

在夕阳下发出金黄色璀璨的光芒,一切显得那么的安静而祥和~

老库伯和斯科特一家正在外围栅栏的木门处迎接北行队伍的归来。

三十几个人齐齐的站在山丘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奥多以为亚特所谓的林中木屋只不过是一座低矮破烂的猎人木屋。他坐在青骡背上,张着嘴眼睛直瞪瞪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亚特问道:“大人~这~这是您的领地?您还是一位骑士领主?”

亚特也被惊呆了,他走的时候斯考特家的木屋刚刚搭了一半,可是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袖珍版的木堡村落,“奥多,我也是第一次见。”

“啊???”

“走吧,先回家。”亚特说着第一个走了过去。

............

夜色来袭,山谷中的这个木屋小聚落烟火通明,矮木屋前的空地上升起了大堆的篝火,流民们围坐在火堆边闻着伙房飘来的一阵阵肉香和麦香,小孩们在伙房周围盯着铜锅中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炖肉,大人们则在述说着心中的喜悦和快乐.

他们都是失去家园的流浪者,今天他们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独院木屋中,亚特正将锁子甲摊在腿上认真的擦拭,库伯坐在矮凳上汇报过去一段时间情况:“......十天前,我和斯考特去勘查过那片土地了,我们已经划定了几片适合耕种的地块。老爷,家里的事情就是这样,另外流民们全部都安排进新建的木屋中了,里面有干草地铺和壁炉不用担心他们受冻。我把我的屋子腾给了奥多他们三个人,这样他们就不用去和流民挤一块了。”

“伙食上我让斯考特把我们剩下的熏肉全都拿出来了,用洋葱和卷心菜炖了一大锅的肉汤,今晚每个流民都能喝上一大碗肉汤再加上一小块面包,麦粥管够。”

亚特不停地点头:“库伯,你考虑得很周全。这样,一会儿你把奥多三人、罗恩、罗伦斯还有那几个流民护卫都叫到这间屋子来,然后让艾玛给我们单独送些食物过来,我要好好款待一下他们几个。你和斯考特就辛苦一下,照顾好外面的流民。”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安排一下。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天一早你带新来的流民去溪水中洗个澡,然后烧水把他们的衣物被褥都烫一遍,我可不希望他们将疾病带到这里来。”注①

“老爷,天气这么冷,怕是没人愿意去溪水中洗澡~”

“那我不管,要是嫌溪水太冷就自己烧水洗澡,反正都得洗漱干净,包括奥多你们几个……”

亚特可不希望这群流民给这里带来大规模的疾病。

............

夜已经很深了,可快乐的气氛还在继续。巨大篝火四周,吃饱喝足后的流民们围坐在一起载歌载舞。

栅栏木屋中,亚特正在木桌前和众人碰杯饮酒,艾玛用野果酿的一大罐兑了烈性麦酒的果酒已经快见底,众人已经微醺。

下午奥多在库伯的小木屋中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精神很好,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打着酒嗝对坐在身旁的罗伦斯说道:“罗伦斯兄弟,你为什么不加入大人的巡境队伍呢?那天你表现得很勇敢,大人肯定愿意招募你。”

众人停下手中的酒杯看向罗伦斯。

罗伦斯看了一眼围坐在周围的众人,把目光停留在亚特的身上:“大人,恐怕我得让大家失望了,我和他们几个一样,之所以拿起武器只是为了不让妻儿子女被强盗袭掠。相比长剑短矛,我们更喜欢农具和铧犁。”

“但是如果大人有一天需要我,我一定放下铁犁,以性命相予。”罗伦斯说得很真诚。

亚特对着罗伦斯和几个参与护卫的流民举杯道:“感谢各位的挺身而出,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以后也将会成为最优秀的农民。”

众人都举杯将果酒一饮而尽。

月亮已经垂到了树梢,无名山谷中的晚宴接近尾声了,亚特带着奥多众人出了木屋栅栏,来到了矮屋前的空地上。

“大人~”

“老爷~”

流民们纷纷起身朝亚特深鞠躬。自家乡战乱之日,他们已经在异国他乡流浪了太久,像野狗一样残喘着最后一口气。他们对这个带他们来到这片乐土的巡境官大人发至肺腑的敬爱和感谢。

亚特走到人群中间,站在篝火旁,眼睛扫过了每一个人,然后大声说道:“各位,从今天起,你们就回家了!你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你们可以世代居住在这座木堡中,你们将是这片山谷中的自由民。”

亚特停顿了片刻,指着南边又道:“从这里往南出了山谷还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等着你们去耕耘、去播种、去收获,只要你们勤劳耕种老实做人,我将保证你们生活安定、衣食无忧。”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最大的渴望就是安定的生活和肥沃的土地。

“明天大家继续修整一天,后面的事我的管家库伯会给大家安排。”

人群中一片应诺之声。

第二十三章 清理物资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木屋窗格刺醒亚特,他掀开皮毯下了木床,罗恩早已将一个盛满清水的木桶放在桌上,屋中壁炉前还热着一大碗肉汤。

亚特用清水冲洗了一把,端起肉汤一饮而尽。

“罗恩,罗恩!”

罗恩正在马厩里给青骡和战马喂黑豆,听见亚特的声音赶紧放下袋子跑了进去,“老爷,您叫我?”

“去把老管家找来,然后上好马鞍备好食物,我们今天要去一趟南边谷间地。”亚特边说边穿衣服。

罗恩出门寻了老库伯,不一会儿库伯就进来了。

“老爷日安。”

“库伯,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我打算再去南边谷间地看看。你今天要做三件事,第一是给木堡中的所有人登记造册;第二就是清点我们的所有物资,包括粮食、武器、牲畜、农具、土地、零碎品等;耕田种地的事我一概不懂,你可以让奥多他们给你打下手。所以第三件事就是拟订一个开垦谷间地的安排,可以把斯考特还有罗伦斯他们叫到一起商议,晚上我回来听你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另外,带回来那个老木匠以后就交给你,帮你做点木工活,他的老婆子和小孙女去艾玛的伙房帮忙。现在我们万事开头,要用好每一个人,小孩当女人用、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但是要给艾玛说这段时间天冷大家还得拼命干活,所以要保证大家能吃饱。我们的粮食不多,让大家有空就多去采些野菜野果,我也会带奥多他们去狩猎,时不时的给大家炖些肉汤。”

说完亚特就回到床边,从床底木箱中取出用破羊皮纸包裹的鹅毛笔和一小罐墨水递到库伯手中,道:“墨水太金贵,省着点用,羊皮纸没有了,你就用桦树皮替代吧。”

吩咐完库伯后,亚特出了木屋推开对面小木屋的大门。奥多和巴斯、卡扎克三人正七倒八歪的挤在木床上,亚特走过去,拍了拍床边的卡扎克。

卡扎克抹掉眼角的眼屎,迷糊着双眼看着来人,小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推醒了身旁两人。

“大人,我们昨天喝多了点,睡过头了。我们马上起来,马上起来。”

“奥多,手臂上的伤口怎样了?”

“大人,昨天您给我抹了那些药汁,伤口没有继续溃烂了,还凉飕飕的。”

“嗯,那就好。今天我要去一趟南边,你们不用跟我去,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一下,早点去吃饭,伙房可不会给懒鬼们留食。”

罗恩拎着亚特的武器皮甲进来告诉亚特马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

亚特接过罗恩手中的皮甲套在身上,系好腰带,挂上长剑,走出了大门,跨上马背。罗恩骑上青骡跟了上去。

............

两人骑马沿着木堡前的小溪一路向南,穿过密林峡谷,不到中午两人就出了山谷,来到了谷间地的北部边缘。

眼前是一片呈喇叭状的开阔地,溪水出谷的地方谷间地宽不到一百英尺,右侧有一个低矮缓坡,缓坡上是一块平整地;再往南不到两英里,地势陡然开阔,最宽处达一英里,两边波热山和卡梅尔山余脉的一连串山峦一级级升高,直到与主脉齐高。溪水进入谷间地后变得平缓,河面也更开阔,河流从谷间地中间穿过,弯弯曲曲地流向南边,在南方六英里处绕过一座靠右侧山脉的平缓小山丘后又向南方流去。谷间地数百年无人经营,土地上荒草丛生,有些地方茅草长得比人还高。

两人驱马走出谷口,沿着河岸向谷间地南方走去,右岸上的杂草很明显的被人砍出了一条小道,每隔数十步还有一条通往荒草地深处的小路,小路上有一些新翻开的地皮——应该是库伯和斯考特前段时间来勘查时留下的。

走了约一英里,之前开出的道路中断了,两人骑马勉强在荒草中缓慢前进。

“老爷,荒草中有动静。”罗恩骑着青骡往半人高的荒草中望去,荒草丛在抖动着。

“可能是野猪、野兔一类的动物吧,受了惊吓,我们要小心些。”说着取出马鞍上的骑弓握在手里。

一路南行,除了一人高的荒草丛难以穿行外,两人倒也平安无事,偶尔出现的野物也都被惊吓得四散奔逃。

日头西斜的时候,两人才刚刚抵达谷间地那座靠右侧山脉小山丘下,两人将骡马栓在小树上,往山丘顶部爬去,小山丘不高,不一会儿两人就爬上丘顶。山丘顶部有片半英亩左右的平地,几棵矮松和桦树稀稀疏疏的长在这里,山丘西侧是一段陡崖,而东坡缓缓伸向河边,被河水环绕形成了一个三面临水的小半岛。

亚特站在山丘顶,右手搭在额头上往南边望去,河流继续流向西南,经过一片杂草荒原进了一片密林中,极目望去,密林更南方还有一大片山丘和盆地交错的土地,一直蔓延到南方的峡谷。

在目不能极的远处,山涧峡谷继续南延,一直顺着卡梅尔山脉冲到伦巴第北部的平原……

这是亚特第一次深入谷间地勘察全貌。

“老爷,太神奇了,您说谁能想到在这群山森林之中居然有这么宽阔的土地。”罗恩已经被眼前的广袤土地惊呆了。

“是呀,我也没想到。据说这里在数百年前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商道。不过现在这里是被上帝遗忘的角落。”

中午,两人就在山丘脚下就着清水吃了些面包,便开始返程。

天黑前,两人赶回了木堡。伙房前众人手里捧着木碗餐具围在铁锅陶罐前等着艾玛放粥。站在队尾的卡扎克看见了外出归来的亚特,赶紧上前问好,替亚特牵了缰绳。

“卡扎克,今天休息得怎么样?”

“大人,我们都休息好了,上午帮老管家给大家登记造册和清点物资,下午我们和大家一起到密林中砍回了许多的木柴。”

“好,你去吃饭吧”

亚特将马交给了罗恩,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小院中。库伯还在和斯考特、罗伦斯以及几个农夫商议开荒种地的事情。

“老爷(大人),您回来啦”众人给亚特打招呼。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库伯和斯考特还有罗伦斯来我这儿,我想听听你们商量的结果。”亚特说着回到了木屋中。

......

罗恩刚刚收拾完木桌上的餐具,库伯就带着几人提着矮凳和木墩子进了木屋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亚特放下了手中的木杯,对库伯几人说道:“咱们一件一件来,库伯,你先说说流民登记造册和物资清理情况。”

库伯拿起了几张平展的桦树皮,说道:“好的老爷,经过清理造册,木堡中有农户十三户三十四人,其中壮年农夫十三人,农妇十一人,十岁以上孩子六人,十岁以下孩子四人;木匠一人,还有他的老婆子和小孙女两人。另外就是罗恩、奥多四人和您我两人,共计四十三人。”

库伯又翻出另一张桦树皮念道:“物资方面,除了农夫们自带的一应物品。我们暂有土地两英亩,存粮一千二百多磅,农具二十一件,四轮马车一两、骡马各一匹,此外还有斧头木锯铁锅炊具等一些零碎物品;武器方面,短矛十一根,矛头十个,长刀剑三柄,短刀剑七柄,战斧五把、弓四张,箭五十余枝,皮甲三套,铁甲一套,铁盔两顶,圆盾一面,鞍具三套,被服等物品八套以及一些行军毯、水囊、磨刀石等零碎物品。粮食和武器暂存在奥多他们那间屋子,农具放在马棚中。每天的取用都由我在管理着。”

库伯将桦树皮交到了亚特手中,亚特接过大致的扫了一眼还给了库伯,“物资的事,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不要传出去,尤其是存粮数。”

“是呀老爷,现在一天最低消耗三十磅大麦,以后开荒种地日均消耗得超过四十磅,我们的存粮最多能坚持一个来月。而且春种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种子,春种后直到秋收前我们还得供应大量的粮食......”库伯整理着手中的桦树皮说道。

“嗯,库伯,你不用担心,粮食物资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主要是做好开荒种地和木堡中的事情,斯考特、罗伦斯你们要和老管家一起分担。”亚特对几人道。

“物资的事就这样,接下来说说开垦荒地的事情。库伯先说,你们几个可以补充。”

“老爷,开荒种地是件大事,很多问题我们要边做边解决,但是今天我找来了斯考特、罗伦斯和一些农夫商量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亚特看着库伯点头示意他继续。

“前段时间我和斯考特去南边谷间地仔细勘查过,谷间地大体是比较肥沃的,尤其是靠近河流的地方大都是黑土。不过整个谷间地杂草丛生,草根深深地扎进了土中,开垦起来会很吃力。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沿着河道两侧各三百码往南半英里开垦出以河流为界的两片荒地,大约有一百英亩土地。这两片土地最肥沃同时靠近河流也方便取水灌溉。”

“嗯,沿河道两侧先开垦最肥沃的土地是可以的。库伯,划定开垦范围的时候多划定一些作为我的军屯地,先按供应十五个士兵的粮食划定。”

“好的老爷。在开垦的具体步骤上,我们觉得还是采用焚草法最简便。为了不让大火过多的蔓延,我们可以先沿着边界砍出一道宽达三十英尺的隔火带,然后点火焚烧隔火带内的荒草,这样就不用花大力气去割草了,而且杂草焚烧后的灰烬还可以增加土地肥力。”

“嗯,可以。这段时间天气不错,积雪快融化完了,杂草干枯后也容易点燃。”

“是的老爷。等杂草焚尽后,就要组织所有人趁土地还没有冻结前赶紧翻耕、平整、耙地......”库伯将开荒步骤一一道明。

“好了,库伯,我说过我不懂农事,开荒种地的事情由你负责,斯考特和罗伦斯你们几个协助老管家。如果有问题就告诉我,我也会尽力给你解决。库伯,我相信你。”亚特对这个曾经的建筑匠师和农庄主很有信心。

“还有要补充的吗?”亚特对其他几个人问道。

罗伦斯站了起来,对亚特一鞠躬。

“罗伦斯,你不用拘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大人,我想问~问您,开垦出来的土地怎么分配,麦种怎么办,还有~还有就是第一年真的不缴纳租税吗?”罗伦斯的问题也是所有农户关心的问题。

“我说过要给大家足够的土地耕种,刚才老管家说了,他计划的土地足有一百英亩,我是这样打算的:等土地开垦出来以后,壮年男女人均分配三英亩,十岁以上孩子人均两英亩,第一年不收税,以后五税一,五年后土地归你们。农具无偿借给你们用,第一年春秋两季的麦种我也会借给你们,你们收获以后还我。作为条件你们得把我的军屯耕种好。”

“库伯,你估计那些土地能产多少粮食?”

“第一年的话一磅麦种最多能产三磅粮食,以后的话估计能产五磅。”

“啊?可是你今年的麦地五十磅麦种产了三百五十磅粮食~”

“那是地太少,我天天都在地里侍弄,亲自给每一颗麦苗浇水除草,当然收得多。现在这么宽的土地,不可能像那样耕种。而且我们目前没有重犁和挽马,仅靠铁锄和轻犁是没法深翻出肥土的......”

由于缺少足够的农具和牲畜,新开垦出的土地只能薄薄的翻耕一层,土地的肥力发挥不出来,预计第一年春季耕种后的收获,除去归还和预留来年麦种,大家也就能勉强够糊口,不会有盈余。

一屋的人对开荒种地的事情商量了大半夜,大致计划好了分工安排、农具使用、食物供应等诸多事宜。

第二十四章 开垦荒地

艳阳高照,谷间地北部一个低矮缓坡上,架在火堆上的大陶罐冒着白气,陶罐中的肉糜麦粥正在咕噜咕噜地沸腾翻滚,一个农妇和一个老婆子正在卖力的搅拌着,几个小孩子将四处捡拾的木柴小捆小捆地往火堆旁搬运。

从低矮缓坡望去,眼前是一片忙碌景象——河流两边的荒草丛中各有十几人弯腰在割、锄、砍、拔,荒草地中几道宽阔的隔火线已经快完成了。

今天是开荒的第三天,木堡中的所有人都参与到了垦荒活动中,艾玛将伙房也搬到了谷间地,亚特将所有人分成了六组,沿着划好的边界分别砍出隔火带,割草的镰刀不够就将长刀短剑分发下去,农户们镰刀、铁锄、长刀短剑齐上阵,他们得趁着天气晴朗杂草干枯抓紧时间砍出隔离带然后放火烧掉。

河流上几根圆木搭建的简易木桥上,卡扎克和巴斯两人正扛着两大捆茅草运往对岸的缓坡下。

“你说一把火烧掉就得了,非得砍出什么隔火线,费这事儿干嘛~”卡扎克对这个费时费力的隔火线很是不理解。

“就知道抱怨,你懂什么,还一把火烧了,你知道火点起来会不会烧到两边的森林?要是引火烧了山林,你去扑灭吗?惹怒了森林之神就拿你去祭神(注:本地小神,与上帝不冲突。)。”巴斯对絮絮叨叨的卡扎克轻声吼道。

“巴斯,我没有埋怨,我只是太久没有做过农活了,一下子适应不了。”卡扎克讪讪地答道。

巴斯停了下来,转身对卡扎克说道:“你太久没干过农活了?你看大人在干嘛!往日在卢塞斯恩当力工比这累多了,你怎么适应的?闭上你的嘴,干活。”

卡扎克悻悻地闭上了嘴。

河流另一边的荒地中,亚特正在用短剑将一片茅草连根斩断,奥多跟在身后将砍下的茅草捆成大摞。罗恩将一大捆茅草搬到低矮缓坡前的空地上,然后从一个木桶中舀起一碗清水喝了下去,又取下腰间的水囊灌满清水拿到亚特身边。

“老爷您歇歇吧,喝口水。”罗恩将水囊递给亚特。

亚特直起身来用衣袖揩干了脸上的汗水,接过水囊坐在草堆上大口地灌下。无论是这副身体的原主还是现在的本尊,亚特都没有从事过繁重的农活,若不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给自己的未来创造一份稳定的根基,亚特是不会主动干这个的。相比耕田种地,他更愿意去森林中与狼群野兽搏斗。

正在出神时河对岸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他们已经将河流左岸荒地的隔火线开出来了。

亚特站起来垫起脚尖望着对岸,转头对身边的农夫大声鼓劲道:“伙计们,对面已经完工了,咱们也得加把劲呀。”说罢就将水囊还给罗恩,继续弯腰砍草......

不多久,河岸右边也传出了欢呼声。

............

谷间地,河流两边,沿着隔火线每数十步就站着一个举着火把的人。

亚特右手杵着骑士剑,左手将圣十字架放在胸前,单膝跪在缓坡下的隔火线前,低头念着:“主,求你降福这片物产丰富的土地。请依你的慈惠使这里年岁丰收。你眷顾大地,普降甘霖,使大地丰收;你灌溉田畦,又犁平土壤,使雨松软土壤,降福植物生长。主,愿你的脚步走过每一块农田,使这里常滴流脂油;愿你的气息吹拂每一颗禾苗,使这里在万物凋敝的寒冬也能长出生命的嫩芽。主,我们相信,你的应许是对全地所有信靠你的孩子的最大的慈爱;我们相信,有你的赐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流奶淌蜜的福地!阿门!”

身后众人跟着在胸前画着圣十字,口中念着“阿门”。

这是精神力量,对于一群流离失所的异乡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上帝的祝福和庇佑更重要的了,所以亚特继承了原主对上帝的信仰。

亚特起身接过库伯递来的火把,上前点燃了第一棵枯草。希望的火苗在这片上帝遗忘的沃土蔓延升腾。

“点火~点火~点火~”各处都传来点火的声音......

老库伯颤颤巍巍地接过亚特手中的火把,声音都有些颤抖:“老爷,我已经很多年没像今天这样激动过了。”

亚特目光移向库伯点了点头,又全神贯注地盯着腾起的火苗。

大火烧了半个下午,几十个农民零零散散地在焚烧后的大片黑色平整地中将没有烧透的草杆和杂树枝收集到一堆继续点火焚烧。

亚特正在低矮缓坡上和库伯、巴德两人商量搭建临时窝棚的事情。

“库伯,接下来就要进入最艰难的垦荒耕地了,这个地方离我们的木堡太远,这几天带着大家奔走在木堡和谷间地之间耗时耗力,所以接下来我们要一边开垦翻耕土地一边搭建临时的窝棚。我看这块缓坡高地就很不错,靠近河流,地势稍高又还平整。”

库伯四周看了看,答道:“嗯,我也这样认为。这块平地窄是窄了点,但是搭建几个大窝棚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这里靠近树林取材方便,加上我们这几天收集的茅草,人手足够的话两三天就能搭建起一个窝棚。”

“好,这件事马上办,一会儿我就让罗恩骑马回木堡取工具来,今晚女人和孩子回木堡休息,男人留下来收集木料挖地基,明天我再让奥多他们三个帮你们搭建窝棚。另外这里多年荒无人烟,周边密林中肯定有野兽出没,所以我打算给罗伦斯和斯考特他们两个配发一支短矛充作护卫。”

刚商定了在谷间地搭建临时窝棚的事情,远处的荒地中就传来了一阵笑声,只见罗恩手里拎着东西从荒地中一路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哈哈,您看这是什么?”罗恩举起手中一只被大火烤得焦黑的野兔。

“奥多大哥他们还发现一头被浓烟熏死的野猪,地中肯定还有没来得及逃走山鸡野兔……”

“好,你去告诉大家仔细搜搜,今天晚上吃肉喝汤......”

当天晚上,留在谷间地的男人们吃了一顿烤野兔和洋葱野猪肉熬的浓汤

............

第二十五章 初步训练

奥多和巴斯、卡扎克几人做了多年的力工,做工打架都是一把好手但是他们对耕田犁地的事情已经很生疏,所以亚特也没打算让他们几个参与开荒种地,更何况这几个伙计是亚特接下来立锥乱世的核心力量。

在帮老库伯搭建完谷间地窝棚后亚特就带着罗恩和奥多三人在木堡中训练,他没有像原主自幼接受的骑士训练那样去训练这几个月余前还是农夫和力工的手下,对他们而言如何快速掌握最实用的杀人技和自卫术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作为未来的核心力量亚特又不希望眼前这几个家伙永远只是精锐的士兵,所以亚特将自幼接受的骑士训练中最简单最实用的部分挑出来作为奥多几人的训练内容。

首先是剑术。对于这个时代的平民来说学习完整的剑术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所以亚特就像教授罗恩那样直接将自己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剑术中最实用的劈、砍、刺、挡几个动作交给几人。其次,从实战角度考虑,几人除了学习一些基本剑术外,主要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学习长短矛、战斧、重锤、长刀等武器的使用,这些武器不像剑那样训练繁杂、价格昂贵,这些武器不仅容易得到更容易熟练地掌握使用技巧,而且临战也能发挥强横的战力。然后作为第一代核心力量,亚特对罗恩奥多几人的要求绝不是普通士兵能企及的,他们每日除了要练习刀剑斧矛以及攻防对战以外,还必须轮流学习基础的骑术,最起码要能驾马奔驰。最后也是最困难的学习文字。当亚特提出要让几人学习通用文字的时候,几人都感到震惊,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习文字,学习文字知识可是贵族和教会的专属特权;而且他们并不认为与刀剑为伍的日子需要文字和知识来助力,最后在亚特的坚持下几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不过效果可想而知,这些能将战斧重锤挥舞得如使臂膀的汉子面对歪歪扭扭的文字的时候只能抠脑摸头......

确定了初步训练内容以后,接下来的日子几人白天都操着木剑棍棒相互拼杀,每日众人身上都会多几处淤青,当然偶尔挨揍的也会是亚特自己;平心而论,若是一个一个地冲阵,奥多三人加上罗恩都不是亚特的对手,可是几人一旦组成相互照应的阵形,亚特就疲于应对了,尤其是奥多巴斯和卡扎克三人,他们在当力工时就经常与其他力工互殴,三人组成一个对战阵形相互间配合默契攻守得当,往往能抵挡住亚特的剑盾攻势,甚至能偶尔反胜。夜晚的时候,亚特会在木屋中尝试教授几人一些简单的通用文字、提出一些计算方法,每到这个时候,几个满身臭汗的家伙都会忍者困乏呵欠连天地听亚特的教授......

为了平衡众人的情绪,辛苦的训练之余亚特也会带着几人进入山林中狩猎,一方面可以在狩猎中训练大家的阵型配合,练习攻防之道,彼比之间形成更加默契关系;另一方面无论是奥多几人还是在新开荒地中耕作的农户们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和劳作,对粮食尤其是肉食的需求大增,亚特要给存粮不多的木堡添一份生活的保障,在亚特的指挥下,每次进山捕猎几人都能带回来一头野猪或是山羊麋鹿等猎物。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罗恩奥多几人在每日不断地训练中战技得到提升,彼此间的关系也更加的密切。

木堡中的农夫在库伯和斯考特、罗伦斯几人的带领井井有条地开垦荒地,而尽管亚特时不时带人进山打猎增添肉食,木堡中的存粮也仅够支撑二十来天。两次在树林中险些被伏的经历让亚特放弃了派库伯和斯科特去北边买粮食的打算,决定亲自带着罗恩奥多四人去蒂涅茨郡中各地村镇庄园碰碰运气,他可没忘了彼埃尔子爵答应他自行征收治安税的事情。

出发前的晚上,亚特将库伯几人叫到了他的木屋中,吩咐在他外出筹集粮饷的这段时间木堡中一应事宜由库伯负责,斯考特和罗伦斯两人协助库伯管理。

亚特告诉几人当前木堡众人的主要任务是开垦荒地等待明年春耕播种,若是天气实在太冷而土地冻结无法翻耕的时候,就领着大家从木堡出发开辟出一条通往北边密林边缘的马车道,待天气实在冷得连外出做工都不行的话就带着大家建设完善木堡,反正就一个宗旨,“这里绝对不能养闲人。”

外出筹集粮饷成败难定,为了保险起见亚特给库伯留下五百芬尼的购粮钱,如果外出征粮的队伍没来得及在木堡粮食告罄前带粮食归来,库伯就得自己组织人手去北边有庄园村落的地方购买口粮了。

“库伯,我走的时候会给你们留下一些武器,你让巴德在空闲时间去砍些山榉、白蜡、橡木等优质木料回来制作矛杆,把那些铁矛头都给我做成短矛,暂时发放给几个信得过、有胆气的农夫,让他们在我们外出时护卫木堡的安全,若是万不得已必须出去买粮食的话也必须多带些人和武器,外面已经是乱世了,我们得时刻小心谨慎。”

“罗伦斯,我们出去这段时间由你带头负责木堡的安全,现在我们人多了地宽了,一是要谨防狼群猛兽的袭击,二是要防止我们内部有人不安分。你给原来那几个参加过护卫的伙计每人发一支短矛,组建木堡临时守卫,平日干活的时候武器也要带在身边。”

“斯考特,你也加入山谷的临时护卫,协助老管家看好家里,我们会尽快带着粮食回来的。”

“另外,你们得告诉大家,除非得到老管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这里,更不能随意出北部密林。”

“是,老爷(大人)”

......

安排好木堡众人,亚特就带着奥多几人开始准备外出的事宜。

寒冬已到,外面的流民和强盗山匪不会太活跃,所以亚特猜测这一趟出行不会太危险。考虑到此次外出的目的是外出筹集粮食物资,所以亚特只打算携带三天的口粮、一辆马车和一匹拉车的马,青骡要留下来帮库伯耕地。

但是到蒂涅茨郡各地筹集粮饷可不能太寒酸,为了不让那些村民和领主们将几人当作流民或是强盗,亚特带人去森林中采集了一些乌桕叶、槲叶等树叶让木堡中的农妇们制成黑色染料,将木堡中原有的披风和收集的亚麻布拿出来全部染成了黑色,制作了六套形制统一的黑色披风罩袍,有了型制统一的罩袍披风,至少能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有“官方”背景的人。

亚特自己身穿双层皮甲,头戴护鼻铁盔,外罩熊皮大鳌,背负牛角骑弓,腰挎精钢骑士剑和匕首;奥多穿上了另一件双层皮甲腰间挂、罗恩穿了修补后的单层皮、卡扎克和巴斯各穿了一件棉甲武装衣,亚特给四人的牛皮腰带上都挂了一柄短剑或是斧头重锤,所有人都手中都握着一支铁制短矛。

奥多四人统一武器装备、外套黑色披风罩袍以后,还真显得整齐划一、精神抖擞,悍勇的气势立马就有了。

“出发!”

第二十六章 筹集粮饷

当几人到达荒原巨石堆的时候,晴朗了十数日的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当晚众人只得在巨石堆中歇脚,好在他们从山谷木堡出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装了不少的薪柴,不然他们只能蜷缩在薄薄的毡毯中熬过这个寒冷的夜晚了。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奥多将盛了半碗稀麦粥的木碗递给了亚特,亚特接过看了一眼木碗问道:“怎么这么稀?”

奥多敲了敲架在火堆上的深桶铜锅,对亚特答道:“大人,我们带的粮食不多,这次出来筹集粮饷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我们得省着点吃粮食,免得到时候饿肚子。”

“是呀大人,您说我们这次能征集到粮饷吗?那些爵士老爷的钱粮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郡里的税务官来村里给宫廷收税,被爵士老爷带着士兵当场打掉了几颗门牙,然后税务官就像野狗一样夹着尾巴离开了~”卡扎克对爵士老爷们的蛮横无理深有体会。

亚特没有理会几人的话,他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从那些领主们的谷仓和钱袋中抠出粮饷来但是他得试一试。而且就算征集不到粮饷,他还可以在乡间各地收购粮食,总比在蒂涅茨城买高价粮要划算得多。另外,这次在蒂涅茨全郡范围筹集巡境粮饷还是为了摸清全郡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对群盗流寇的了解。如果仅靠亚特几人,他们连强盗流寇的影踪都摸不到。

在巨石堆避了一夜风雪,次日中午雪花刚刚停止亚特就带着几人坐着马车往东边走,他们要先到最东边的安德特堡去看看,那儿是蒂涅茨郡东边最偏远的一个镇堡也是勃艮第伯国东南山区边境。

一行人赶着四轮马车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来到此行的第一站安德特堡。

安德马特堡是蒂涅茨东南部波热山脉脚下邻近施瓦本公国的一个军堡,勃艮第伯国男爵安塔亚斯·柏尔格在这里镇守牧边。安德马特堡很小也很破旧,从两百年前为了抵御山地蛮族修建这座军堡以来,再也没有扩建或者彻底修缮过。安德马特堡由高约十五英尺,周长不过四百五十英尺的石基木制圆形围墙合围而成,堡中有一座三层石屋和二十来间茅顶木屋,此外还有一个仅驻一名年迈神甫的小教堂;堡墙外依附了一些低矮的茅草窝棚,还有一个小规模的市场。整个安德马特堡和依附军堡周边的居民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五十人,堡中仅有常备守卫十五人。而安德马特堡辖区的土地包括三个采邑村庄和七八个零散的庄园等小聚落,平日里这片近三万英亩的土地就靠安塔亚斯男爵和他的一个内府骑士带着十五名士兵护卫守牧。而几个村子和聚落中除了几个勉堪一战的骑士外,那些临时征召起来服役的农夫战力几乎可以忽略,因为他们更适合手扶犁铧而不是握着铁矛打仗。

当亚特一行人赶着马车出现在安德马特堡西边一英里外时,堡中的警钟就开始叮叮铛铛的响个不停。

过了很久,一个骑手带着三四个穿着破旧冬衣的持矛卫士出了军堡朝几人走来。

骑手驻马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发现来人没有明显恶意,才带着手下靠近了亚特几人,

骑手提起短矛指向亚特几人,道:“阁下,请停下你们的脚步,如果再往前踏出一步,你们将会被视为对男爵大人领地的侵犯。”

亚特示意身旁几人放松,然后大声对骑手说道:“我是宫廷治安大臣亲命的蒂涅茨南境治安巡逻官,奉宫廷之命奔赴蒂涅茨各地征集巡境粮饷。”

骑手心里一阵嘀咕,他从未听过南境治安巡逻官这个职位,但是看着眼前几人的着装打扮和制式武器,他也不敢太过怠慢几人。于是告罪一声,吩咐一个手下回堡中叫来了老教士。

过了好一会儿,步履蹒跚的年迈神甫在护卫的搀扶下来到城外。

“上帝与您同在。阁下,请问您有文书吗?”老教士在护卫口中得知来人身份,很礼貌的问了亚特一句。

亚特从怀中取出了两份羊皮纸,一份是宫廷的委任状,另一份是彼埃尔子爵以蒂涅茨郡郡长名义准许亚特在全郡辖区征收治安税的授权令。不过显然彼埃尔子爵并没有及时将这些文书发往辖区各地,至少安德马特堡暂时还没有接到这些文书。

年迈神甫接过两份羊皮纸,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又将加盖印信之处仔细辨识,然后对骑手点了点头。

确认了来者的身份,骑手让开了道路将几人请进了军堡石屋中。

堡中的仆人给亚特几人端来些面包和豌豆肉糜羹,几人就坐在昏暗破败的领主大厅中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木盘中的食物。

在堡外巡视了一圈的骑手从门外进来了,他一边解下腰带上的短剑一边对亚特几人说道:“巡境官大人,我是安塔亚斯男爵大人的内府骑士德鲁伊,很不凑巧男爵大人昨天去了南部山区。”

“尊贵德鲁伊爵士,感谢您的款待,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和男爵大人商议,请问我该怎么找寻男爵大人?”亚特是一个没有贵族头衔的平民官,若想这里得到礼遇他必须给予眼前的骑士足够的尊重。

德鲁伊骑士也显示了他的谦卑恭逊,客气道:“男爵大人明天应该就会回来,您安心地等待便是。晚上我将为您准备了一间客房,不过军堡房间不多,您的士兵们就得在谷仓将就一晚了。”

“感谢之至。”

当晚,在荒原中挨饿受冻了两天的亚特几人在安德马特堡中安稳地睡了一觉。

…………

直到次日中午安塔亚斯男爵才带着七八个士兵和十几个拖家带口的农夫回到安德马特堡。

当得知一个自称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的家伙来到堡中的时候,安塔亚斯男爵心中一阵疑惑,这些年来除了每年的纳税季节蒂涅茨郡中会派人前来征税外,这个偏远而安定的边区已经很久没来过陌生人了,还是个宫廷委派的什么巡境官,难不成是事情败露了?

初见亚特几人时安塔亚斯男爵还觉得几人很有一股子悍勇气势,可听说亚特只是一个没有贵族头衔的平民官后,安塔亚斯男爵的态度就冷淡了不少;当亚特说明此行目的是征集粮饷以后,安塔亚斯男爵脸色越来越差,看他的表情就差没拔剑相对了~

说明了来意强调了巡境队的作用后,亚特仍然努力说服眼前这个面善的男爵,“尊敬的男爵大人,我知道安德马特堡境内多是贫瘠的山地,但是相比那些钱粮,您领地的安稳不是更为重要吗?”亚特盯着男爵的眼睛说道。

安塔亚斯仍是一脸的轻视,平静道:“巡境官大人,我想我领地的治安还不需要一支没有影子的巡境队来维持吧?”

“是吗?那您今天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我猜他们都是遭了山匪无家可归的人吧?我绝不否认您的勇气和战力,但是您想想仅凭安德马特堡中的十来个守卫和临时征召起来的二三十个农夫,您能将那些流寇群盗赶回波热山区吗?”

亚特不待安塔亚斯回答,低头看着手中转动着的角制酒杯轻声慢语地说着:“还有,入秋前你辖地的阿尔斯堡被一群山匪强占了吧?那可是您的一个骑士采邑领,不知道阿尔斯村堡里的爵士老爷逃出来没有,要是您不尽快将阿尔斯堡从山匪手中夺回来并救出那位可怜的骑士老爷,恐怕到时候侯爵大人和宫廷就得派其他贵族来安德马特镇守牧边了。”

安塔亚斯心中咯噔一下,他并没有将阿尔斯堡被山匪攻占的消息上报给宫廷,因为这样的失地之罪足以让他丢了爵位。他这半年来多次征召领地农夫组建军队去收复阿尔斯堡,可是他手中除了几个骑士及侍从还有自己手中十多个军堡守卫勉强有些战力外,征召的几十个农夫每每刚一接战便被凶狠的山匪们冲散,如此几次下来都没能收复阿尔斯,倒是自己战死了不少的领民。

“侯爵大人已经知道了阿尔斯的事情了?”男爵语气中略有一丝慌乱。

亚特喝下一口酒,道:“要是侯爵大人知道了,您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吗?不过要是您不能尽快收复阿尔斯堡侯爵大人迟早都会知道的,我猜那个时候宫廷一定会派兵帮助您的。”

“哼,最迟明年夏天我就能夺回阿尔斯堡。”安塔亚斯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亚特站了起来踱步到安塔亚斯跟前,道:“您当然能夺回来,不过要是能在不被宫廷知晓的情况下,有一支友好而强大的军队来给您助阵,或许您能更快收复阿尔斯。”

“你是说你的巡境队伍?就他们几个人吗?”男爵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长桌另一头的奥多几人。

“包括他们几个精锐。”亚特没有直接回答安塔亚斯的问题。

“你能带来多少人?”安塔亚斯男爵盯着亚特的眼睛问道。

“明年春天结束前,我能带着超过十名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前来助剿;至于能超过多少,那就得取决于您了。”

安塔亚斯听懂了亚特的话中之意,问道:“哦,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大人,我说过宫廷让我组建一支巡境队伍维护南部边境治安,但却宫廷只给了我一张破羊皮纸就把我打发过来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拿了我的钱粮后会带精兵来助剿?”

“您不用信任我,事实上您没有更好选择,如果您不能在侯爵大人得知这条坏消息前夺回阿尔斯,您今天省下的钱粮只会让接替您的贵族老爷过上一段富裕的好日子。而且您要是想悄悄地邀请周边其他领主带兵助剿,您得付出比我更大的代价。”

安塔亚斯男爵用手指在酒杯上轻轻敲,思索了片刻回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恶毒的嘴巴打动了我,让我再想想吧。”

最终,亚特从安塔亚斯男爵的领地中征集到了一千八百磅小麦和一千二百芬尼的军饷,不过他只带走了安塔亚斯男爵许诺的三分之一,剩余的部分要等明天春天结束前亚特带着不少于十二名精锐士兵到安德马特堡时才能兑现。

另外,安塔亚斯男爵同意若是能夺回阿尔斯堡,他会将山匪的钱财物资拿出四分之一来作为亚特的报酬。

约定好出兵助剿事宜后,当天下午亚特几人就赶着马车拉着征集到的粮饷离开了安德马特堡。

罗恩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军堡门口目送几人离去的安塔亚斯男爵,忍不住心中的喜悦,笑道:“老爷,这也不难呀!我们第一站就征集到这么多的粮饷。”

亚特拿起水囊灌了一口清水,看了罗恩一眼道:“罗恩,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安塔亚斯男爵是傻瓜吗?他早就看出来你们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他打发我们一些粮饷只是为了堵住我的嘴,他不想让宫廷过早知道他丢失了阿尔斯堡的事情。”

奥多凑到亚特身边,歪着脑袋问道:“可是我看他和您谈条件的时候不像是敷衍呀?”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真的会帮他清剿山匪。”

“啊,那我们得抓紧时间训练了,不然真打起来可不是靠一身衣服就能获胜的。”奥多听了亚特的打算对几人说道。

…………

果如亚特预料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日子,亚特几人的征粮集饷任务四处碰壁。

除了安德马特堡以外,蒂涅茨全郡中都没有其它大的村庄受到流寇强盗攻占,而经常被强盗流寇们袭扰的那些小聚落要么无人理会它的安危,要么就是榨不出一粒粮食的赤贫农奴,这些地方渴望有人来帮助他们剿匪,但是却拿不出一粒钱粮;位于蒂涅茨和木堡之间的莱恩庄园亚特根本没有去,因为他知道不可能从巴泽尔男爵那里得到任何便宜,而且亚特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好感。

亚特费尽了口水,把宫廷治安大臣甚至把奥洛夫·汉尼斯主教都搬了出来,可是最终也就在剩下的村堡聚落中征集了不到八百磅发霉的杂粮和三百芬尼的军响。

眼看已经在全郡各地奔走了七八天,除了在各村堡聚落安置了一些收集盗匪情报的耳目和打听到了境内强盗流寇的大致情况外,征集粮饷任务收获甚微。亚特只得取下虎皮大旗安安心心地同领主老爷和乡绅们做起生意。

蒂涅茨郡辖区地势较北地而言多山崎岖,但是这些年没有经历战乱,山间平地良田收获的粮食也算丰收。尽管农民们年年辛苦也难以养家糊口,但是领主老爷和大小乡绅们的谷仓中可从来不缺少等着发霉的粮食。近年因普罗旺斯战乱不止南北商道断绝,往日南方的粮商们停止了四处收购粮食,所以领主乡绅们的谷仓积压了大量粮食。

亚特带着几人四处讨价还价,用大致一芬尼六磅的价格买下了八千磅未脱壳的小麦。这个价格比现在蒂涅茨市场粮价便宜一半有余,但是比以往奸诈粮商们到各地收购时的价格又略高一点。

作为高价收购的条件,亚特要求领主和乡绅们自行负责将粮食送到木堡北部密林边缘,这个时节强盗流寇们也消停下来了,加上亚特承诺带着士兵护卫运粮队伍的安全并支付一定的报酬,领主乡绅们也就欣然答应下来。

这一趟亚特等人走遍了蒂涅茨南部的大小镇堡村庄和庄园聚落,仅仅筹集了一千四百磅各种新陈不一的粮食和七百芬尼的军响。因此他不得不花了一千七百芬尼自行购买了一大批粮食和少量食盐炊具等必需品。这些粮食肯定不够撑到垦荒地收获,而且亚特剩下的芬尼连春耕的麦种都买不齐了,愁呀……心里想着这些,亚特愈发感到肩上的压力巨大。

外出筹集粮饷的第十三天,在木堡中存粮就快告罄的时候,亚特五人和一群车夫押着七八辆牛车马车抵达了木堡北部密林边缘。当罗恩骑马回来告诉库伯组织农夫去密林边缘搬运粮食的时候,罗伦斯已经挑选好了七八个随同北上购粮的农夫......

第二十七章 建设与训练

自从亚特带回大批的粮食后,山谷木堡众人的心也就踏实了不少。

刚刚完成了一半的谷间地开垦任务随着土地彻底被冻结成铁板无法下锄而停工了。库伯按照亚特之前拟定的计划,开始着手打通木堡和北部密林边缘的马车道,为了缩短工期减少工量,库伯带着巴德从木堡出发划出了一条通往北部密林边缘最短最平坦的路线。

于是在亚特几人带着粮食回木堡的第七天,声势浩大的修路工程正式开工,木堡中大部分因土地冻结而赋闲待工的农夫农妇都投入到了开辟马车道的工作中,他们被分作三个批次,一批人顺着库伯标记好的路线将沿途的树木杂草砍断,第二批人负责清理树木杂草的根部并挖掉地面凸起填平凹陷,最后由第三批人就用重木桩捶打地面将地面夯紧夯实。按库伯的说法这种筑路方式是最快最简便的一种,如果稍微讲究一点的话马车道还必须用粗石奠基、碎石平整,道路两侧开挖排水沟渠,但是考虑到人力不足、取石困难且耗费太高,亚特采纳了最简便直接的筑路方式,就是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进展速度也非常缓慢。

在开辟马车道的同时,木堡的建设工作也没有止步。为了给小麦脱壳,农夫们群策群力做了一个简易的石磨,并在伙房旁搭建了一个小磨坊和面包烤炉;在亚特的独院中又用修路砍下的木料搭建起了一个结实的圆木茅顶谷仓。帮着库伯指挥修建马车道的老木匠巴德被亚特叫回了木堡中,专门负责用修路砍回来的橡木、白蜡树等优质木料制作了几面简单厚实的木制圆盾和十支铁头短矛。堡中会简单缝纫的农妇们也在艾玛的带领下赶制了一批黑色罩袍披风。

木堡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各项如火如荼的建设工作,只有奥多罗恩四人例外。

为了提高四人的实战能力,亚特每天都会带着四人在木堡空地前练习基本骑术和对战拼杀以及盾牌短矛阵型,此外亚特充分吸收了奥多和巴斯卡扎克三人力工群殴时的阵型,加以改进后作为几人的日常训练项目之一。

这种改进后的三人战阵由一个胆气过人的主攻手持矛盾或刀剑斧锤在前,两个助攻手持矛盾刀剑在后。三人战阵进攻时一人领头,两人配合掩护冲杀敌阵,遇强敌时收缩靠背防御,加上手中武器配合圆盾,在实战中的表现很是不错。这种三人阵型对个人的武力要求不高,但是对三人之间的配合能力要求较高。

每日上午亚特就带着四人用长短木棍对打对杀练习个人战技,下午训练三人战阵和短矛圆盾攻防战阵,晚上亚特就尝试着继续教授几人读识通用文和一些简单的军事策略……

就这样每天不停地重复训练了一月有余,奥多几人无论是个人战技还是阵型配合上都有了很大进步,至少他们已经不再是靠一股子血勇亡命冲杀的蛮汉力工。用巴斯的话说,要是现在再去和那些行会流氓们殴斗,他们三个可以轻松撂倒七八个……

…………

这天夜晚,在亚特的木屋中,围坐在木桌旁的奥多众人打着呵欠听着亚特无聊的授课,“昨天晚上我讲了个人战技的训练,今天我再给你们说说战阵配合和军纪。想必你们都有体会,在这段时间的训练中你们若是单个与我对战,我一个人几乎能打倒你们所有人,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开始个人战技的训练,我知道怎么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对手毙命,而你们不久前还是力工和农夫,你们的个人战技在短时间无法得到更大的提升。而之前奥多你们三个在卢塞斯恩的力工中战力很强是因为你们的对手也是从未有过训练的力夫,大家都不懂战技,下手也都留了余地,所以力气大点的、敢拼命的总能占到便宜。”

“可是一旦你们真的和强盗流寇还有山匪对阵之时,你们的力气和血勇都成为不了绝对的优势,因为你们的对手都是常年厮杀的亡命之徒,有的甚至是从军队中逃出来的家伙,他们比你们还有血勇,而且他们往往知道如何把你们一招毙命。所以面对战技比你们还要强横的对手时,战阵配合就显得尤为重要。仔细想想你们这段时间打赢我的那几次是否都是靠紧密默契的战阵配合实现的?尤其是奥多巴斯和卡扎克你们的三人战阵,奥多在前冲杀,卡扎克和巴斯居后掩护,势利时一攻而上,势弱时缩团防御,我进攻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将面临另外两人的剑斧矛锤的攻击……”

“此外,在面对敌方势众时我们还要熟练运用矛(剑)盾一线阵型,这种阵型可以抵挡住敌方的第一波死命冲锋,待敌方冲势受阻以后再分散成三人战阵予以反攻……”

围坐桌边的巴斯、卡扎克和罗恩三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他们知道每日训练的战阵实战作用很大,但是他们体会不到亚特说的阵型配合理论,倒是奥多有些开始理解群殴混打和军阵对战的区别,他听了亚特的授课方才发现自己以前带着巴斯和卡扎克两人能打败人数众多的对手也不全是因为他们力大敢拼,而是因为和一哄而上的对手相比他们几个还是有一些的战阵配合的。

亚特的声音继续响起,奥多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讲完战阵配合,我们再说说军队的纪律。严格来说我们还算不上军队,我们即将组建的巡境队也只是缉拿盗贼抵御山蛮的民团治安队伍,但是我们仍然要有一支军队的纪律。我想你们永远不会忘记在树林中被那伙强盗追杀的经历!我总觉得那帮强盗不是一般人,他们肯定是军队中逃出来的,至少有军中士兵作为精锐骨干。黏着我们整整追了一个下午呀!!你们想想若是没有绝对的纪律约束,那群混蛋能这么拼命追?”

“你们可能会问我军纪是什么?对那群强盗而言,军纪就是一旦首领发令,那怕是跑死也得继续追下去。在今后我们正式组建巡境队以后,大家也必须遵守军纪——让你冲,就是箭雨矛林也得上;让你撤,就是金山银堆也得退。我这样要求你们,你们将来也这样要求你的手下士兵……要知道我这里不仅有诱人的粮食军饷,还有用来行刑的利刃钢刀……”

众人对军纪的理解可能不算透彻,但是对那日被强盗追杀一个下午的事却永生难忘,而且朴素的他们认定吃人粮食拿人薪饷就该听人命令。

奥多大声说道:“大人说得在理,就像我们以前打群架一样,若是你们几个都不听话我的话,该上的时候不上,该跑的时候不跑,那我们早就被卢塞斯恩的行会流氓们赶出了城,所以现在我们就绝对听大人的命令!!”

“对,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这个军纪是什么,但是大人让我冲我就冲,让我撤我就撤。”巴斯积极响应,罗恩和卡扎克也纷纷表态。

…………

木堡前溪水上的冰层开始变薄,最寒冷的深冬时节已经过去了。

谷间地的冻土开始软化,库伯停止了马车道修建工程,将重心又转回了翻耕新开垦的荒地上。

随着天气开始变得温暖,在山谷木堡中窝了半个冬天的亚特也决定要外出组建巡境队伍了。

冬末的一个傍晚,亚特将库伯、奥多罗恩四人、罗伦斯和斯考特两人叫到独院木屋中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宴会。

宴会结束时亚特对众人说道:“各位,两年前的今天,这里还不能称为木堡,因为这里只有一间破木屋和一个苟延残喘的森林猎人;一年前的今天老管家库伯来了,在他的辛劳建设下,破木屋变成了现在的木堡独院,这里有了两间木屋一个马厩和满圈猪羊;今天,这里有五六间木屋,四十几口人,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最主要的是木堡中有了希望,大家都能看见祥和富庶的日子在招手。而这一切都是在坐各位带头努力的结果。”

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尤其是库伯,他是这座山谷木堡的亲历者之一,他同这座木堡一与俱荣。

亚特继续道:“你们都是我最信赖的人,山谷木堡需要你们继续努力付出。”

“斯考特和罗伦斯你们今后主要负责协助老管家将山谷中的事情做好,尤其是新开垦地的翻耕播种需要你们带头。”

“罗伦斯,你除了带头做好农地里的事,还得负责平时木堡众人的安全,这次老木匠赶制了一批短矛和木盾我会留下一些,明天我就从堡民中选出几个有勇力的壮汉组建一支护堡队,护堡队由你任队长,队员平时耕田种地,闲暇时由你领着大家在周边巡逻,我准许护堡队进山猎获野物。另外几个护堡队队员每月单独从木堡中领十五磅粮食作为酬饷,你作为队长每个月领二十磅粮食。斯考特也加入护堡队,其他队员就从那次参加流民护卫的伙计中选三个。”

安排完罗伦斯和斯考特两人,亚特将目光转向了老库伯,道:“库伯,和上次一样,我出去这段时间木堡中的一应事宜由你负责。另外在新垦地翻耕结束后,你要立刻组织人手去蒂涅茨南边的各个村堡聚落购买麦种。我们还有两千五百芬尼,这次我给你留一千五百芬尼,你要赶在春种前先购买一批麦种,不然等春天来临流民土匪出来四处活动后粮食就没那么好买了,至于剩下缺额的麦种我再想办法。”

“莱恩庄园就不要去了,其他的村庄聚落我都去过也和当地的领主乡绅们谈过了,到时候你就说是南境巡境官亚特派来收购粮食的人,他们会帮着把麦种运到北部密林边缘。罗伦斯,到时候你要带着护堡队跟老管家一起去。”

吩咐完了山谷诸事,亚特将话题转移到巡境队组建问题上。

“奥多,这次我们要去普罗旺斯北部边境地区招募巡境士兵,你们另外再去库中准备十个人的武器装备和十五个人一个月的粮食物资,明天下午我们出发。”

众人应诺各自去准备,一夜无话。

次日中午,堡中留守的库伯和罗伦斯、斯考特几人帮着亚特一行扛着武器和粮食送到了北部密林边缘。这次亚特带走了青骡和枣红马,连停在密林边缘的马车上也装了五百磅脱壳大麦,十支铁矛、十五面自制的简易木制黑色小圆盾、十套黑色罩袍披风还有一些刀剑斧锤和毡毯炊具等物品。而亚特和奥多几人也都是全副武装,一身黑袍披风。

一行人骑马乘车朝着北边巨石堆行进,于傍晚抵达巨石堆,宿营一夜之后转向西南朝普罗旺斯北部边境奔去……

第二十八章 招募士兵

初春时结,天气乍暖还寒。

普罗旺斯北境,卡梅尔山脚下北方商贸重镇基茨比城中,亚特刚刚从城市书记官的公事房中出来,他花了十枚铜芬尼从书记官手中换来了一份允许在城外招募商队护卫的文书。

亚特对等候在门厅外的奥多四人命令道:“你们带着文书沿城墙四周转一圈,告诉那些难民我们招募之事,就重复几句话:今日下午北城招募商队护卫,凡入得初选之人发给大麦两磅,最终被选上做护卫的勇士管吃管住还发薪饷。”

接到命令,几人分别奔赴各城门外,沿着城墙窝棚四处宣扬招募商队护卫之事。

…………

当天下午,城北门外一个用来斩首的木台上堆了几大袋粮食。奥多站在木台上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估计得有一百多人,而且其它地方还有人源源不断的地朝北门汇聚。

奥多看了一眼亚特,亚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有了在蒂涅茨招募流民的经验,奥多轻车熟路,用略带北地口音的通用语大声对人群说道:“各位~静一静~静一静!”

待人群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大家想必都是听说我们招募商队护卫,但是这次招募护卫是有条件的。”

奥多稍微顿了顿。

“第一,我们的商队护卫要去北方的勃艮第伯国,而且还可能与土匪强盗拼命。第二,最好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壮男人。第三,商队护卫不得拖泥带水,所以除非确实勇武过人,其他有家室的一律不招。如果你们有满足这些条件的,尽可以上来试试,只要能过了我这一关就可以拿走两磅大麦,要是能过了我身旁这几位兄弟的关,就可以拿走十磅大麦。过了我和我兄弟这两关的人就留下来相互比试,输了的拿上应得的十磅粮食走人,赢了的就可以去我家老爷那里备选护卫;若是最终被我们老爷选上了,你就可以跟我们走了,我们保证你吃饱穿暖,每周还有至少十芬尼的薪饷,将来若是有了功劳,老爷另外还有升赏。各位,想来领取免费粮食的赶紧赶快。”

人群中议论纷纷,围在这里观望的基本都是青壮,那些老弱在听说是招募商队护卫时就放弃了。

奥多见大家只是观望无人出头,便继续道:“大家可能不相信,我和身边这几位兄弟在几个月前都还是一群力工和流民,你看我们现在怎么样?天天吃饱穿暖,你再看看我们这身罩袍披风,威风不威风?”

奥多说罢朝罗恩使了个眼色,罗恩也站上了木台,用纯正的普罗旺斯口音大声对台下众人说道:“刚才这位兄弟说的都是真的,我原本是维尔诺近郊一个农夫的儿子,今年初秋时我们全家逃到了北边勃艮第伯国,路上差点饿死,幸亏是我家老爷仁慈救了我们,我就当了老爷的随从。自从跟了老爷,每日从不缺少吃食,见天还能吃面包喝肉汤~而且老爷以后还按时发给我薪饷,我们全家都活了下来,过得还很滋润。”

台下众人一听罗恩那熟悉的乡音,看了看这位年轻小伙一身威武的黑色罩袍披风,想象着他口中描述的生活,不禁有些向往。

罗恩继续添火:“尤其是独身一人的兄弟们,你们看看自己还剩下什么?在这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就剩下一条烂命了,不如拿出些男人的血勇跟着我们去赌一把。我们老爷只招十个人,你要是再像个女人一样犹犹豫豫的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人群骚动片刻,后面一个汉子推开众人挤进了来,道:“我来试试,今天这份粮食我还拿定了。”

汉子跳上木台,站到奥多面前道:“这位兄弟,你给看看我能入选吗?”

奥多看了看此人相貌,估计年龄超过了三十岁,但是体格还算健壮,伸手在汉子的腰腹肩臂捏了捏,骨骼粗壮皮糙肉厚,体格还算合格。奥多便问了汉子家中是否有其他累赘,汉子回答孤身一人,奥多觉得此人身体强健且没有市侩和**气,符合亚特的挑选标准,于是让开通道让他进入下一关。

坐在一张破桌后的罗恩对汉子说道:“我们三人中你选一个身形相仿的比试一番扳手腕,若是能坚持三十个数不被扳倒或是能扳倒对方就算赢了。”

汉子在几人身前比了比,挑了最壮实的巴斯。

巴斯挽起了袖口,将粗壮的右臂放在了桌子上,对汉子说道:“来吧,像个爷们一样。”

汉子看了一眼台下众人,转过头来“趴”的一下坐到了巴斯对面,撸起破布袖口,将右手抵上了巴斯的手臂,两人开始发力,两人的手臂开始颤悠......

“一~二~三~四~...十五~十六”罗恩在一旁大声报数。

“二十三~”

啪~巴斯猛地发力将汉子的右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巴斯举手拍了拍对面汉子的肩膀,说道:“兄弟,去拿上粮食回家吧。”

罗恩从木桶中舀了两大碗脱壳大麦,装到了汉子的兜起的衣服上,汉子满脸遗憾地下了台。

见第一个汉子真的得了粮食,一个年轻汉子也上前跳上木台,顺利通过了奥多的第一关。

第二关中他选了身形相仿的罗恩作为挑战对象。他没有像刚才那个汉子一样冒冒失失地一开始就用尽蛮劲,而是和罗恩抵手相互僵持了一会儿,再慢慢发力和罗恩拼时间,将罗恩死死锁住坚持了三十个数,虽然最终被扳倒,但是还是顺利通过了第二关。

年轻汉子来到亚特身前,他知道这才是点头做数的主人家,于是鞠躬一礼。

亚特上下打量了一眼年轻汉子,不到二十岁,身形精瘦,眼窝有些凹陷。

“叫什么名字?原先是干什么的?”亚特问道。

“回老爷,我叫杰森·弗莱明,十七岁,是拉梅尔山脉南部山脚下一个猎户的儿子,我和父亲去年被村里的骑士老爷带去维尔诺守城,结果~父亲被杀了,我一个人从城里逃了出来。”

“那你会用弓箭?”

“小时候学过,但是父亲说当猎人一辈子都是过着野兽般的生活,所以把我送到了骑士老爷家当仆人,我就再没用过弓箭了。”

“我们可是要和土匪流寇干仗的,敢不敢跟我去拼命?”

“只要您让我吃饱饭,还能按时给我发薪饷,我就敢!”杰森答道。

“好,你可以去一旁稍微休息一下,等一会人齐了再作最后的比试。”

得到亚特允许的杰森走下木台站到了一旁的马车边上耐心等待……

双层选拔一直进行了半个下午,奥多四人轮番把守两个关口,到太阳落到山头时马车旁已经站了一大群强壮的孤身汉子。

招募初试已经结束,半个下午有近七十个人上台应招,过了第一关的约有五十人,而第二关通过了二十人之后便结束了招募。亚特只打算从这二十人中挑选出十个作为巡境士兵,而且亚特有意避免在同一地方招募太多的士兵。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在这个寒冬余威尚未消尽的时节里,这是一场难得的娱乐盛景。

为了让剩下的二十个人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能发挥各自实力,亚特让罗恩取出些从基茨比城中面包坊烤制的裸麦面包让众人吃饱喝足。

待马车前的二十个壮汉吃饱喝足后,亚特站在他们面前大声说道:“你们都是我从众多汉子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你们无疑都是适合跟我去打土匪的人选,但是我只要你们当中最优秀的十个人。所以接下来,你们要相互比试,各自选择一个身高体型相仿的对手摔跤角力,最终站着的人跟我走。”

于是在直到天黑前,北城外的空地上都是壮汉们摔跤角力和人群中呐喊助威的声响,连守城卫士都被惊动。

得知亚特几人是在招募商队护卫并看到书记官出具的漆印文书以后,几个护卫才离去。

最终对决的结果出来了,十个年轻壮汉赢得了摔跤角力,他们当中有贵族奴仆、矿工、力工、农民,也有逃兵和城市流浪汉(流氓),不过在第一关中那些看起来就像**和狡猾之辈的家伙就被淘汰了,所以留下来的也算是纯良之辈。

亚特来到准备领了粮食悻悻离去的十个壮汉身旁,对他们说道:“各位,你们虽然被他们打倒而输掉了摔跤角力,但你们也是一群好汉子,我这里再给各位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在勃艮第伯国南境有一片肥沃的土地需要人耕种,你们若是愿意随我北上,我可以分给你们土地租种,我不仅供给你们吃住直到收获粮食,而且承诺第一年不征收任何租税......若是将来各位还想当兵吃粮的话也是有机会的……”

剩下的人都是身强体壮的孤身汉,他们大都能凭借一身力气在这里生存下去,除了有三个做过农夫性情比较老实木讷的伙计愿意随亚特北上耕种荒地外,其余的人都悻悻离去。

挽留了输了比赛的人,亚特转过身对胜出的十人说道:“兄弟们,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的人了,你们只要是听我的话、为我拼命,我就保证各位衣食无忧,还按时发放薪饷。现在大家就随我们进城,今晚我就在城中请大家吃面包喝肉汤......”

众人一阵欢呼。

吃罢丰盛的晚餐,在基茨比城中的露天广场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上午亚特就带着新招募的青壮开始返程......

第二十九章 队伍初建

十天后,亚特带着十几个统一黑色罩袍披风的精壮汉子,从南边一路招摇到了蒂涅茨城中。

蒂涅茨市政大厅,彼埃尔子爵站在公事房的窗户边看着楼下小广场上一色黑袍披风排列整齐的巡境士兵,转过身来对坐在木凳上的亚特说道:“伙计,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些。一个冬天时间你还真筹齐了这支巡境队伍。嗯,看起来比城中治安队的军士还要有威势些。”

亚特扭动了一下坐姿,对彼埃尔子爵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巡境士兵,他们都有杀贼剿匪的勇力。”

彼埃尔子爵看了一眼亚特和亚特身后站得挺直的罗恩,道:“嗯,你尽快到书记官那里给巡境士兵们登记造册吧,我会写信将巡境队伍组建完成的事情报告给宫廷治安大臣。另外冬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南边普罗旺斯和伦巴第还在中部一线打得火热,东部战线的要塞维尔诺上个月刚被弗拉迪斯公爵收复了,但是本月初又被伦巴第攻占,现在东部战火又开始向北蔓延了,我们面临的难民压力将更大,蒂涅茨南部地区还会更混乱,所以你要做好你分内之事,带着你的巡境队维护南境地区的治安稳定。”

亚特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委婉地提出了要钱要粮的请求,“大人,现在巡境队有十几张嘴等着粮食供养,您看~”

彼埃尔子爵坐回了靠椅,右手敲击着桌面打断了亚特的话,“行了,我不想听你哭穷也不和你啰嗦,你没让我失望,所以我再给你拨付五百磅粮食和一千二百芬尼军饷,外加三顶军帐。”

亚特喜出望外,正要表示感谢,彼埃尔子爵接着道:“不要高兴太早,我的钱粮不会白给!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您请说。”亚特端正了坐姿。

“去年秋天东南边境的阿尔斯堡被一伙波热山上的山匪攻占了,若不是上个月在蒂涅茨城中抓到一个从阿尔斯堡逃出来的小偷,我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这种失地之罪的大事安塔亚斯那个杂种居然敢瞒着我。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派兵去夺回阿尔斯堡,那样的话宫廷和侯爵大人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我需要你代替我去帮助安塔亚斯收拾残局......”

............

从彼埃尔子爵的公事房出来时,罗恩说出了对彼埃尔子爵行为的不解,“大人,既然彼埃尔大人已经知道了阿尔斯堡被山匪攻占,他怎么不亲自发兵去征讨或者直接命令安塔亚斯男爵征召士兵去收复呀?为什么还得花钱让我们悄悄地协助安塔亚斯男爵?难道这样就能瞒过宫廷?”

亚特双手插在腰间的牛皮腰带上,边走出领主大厅边回答:“彼埃尔大人是人精,既然安塔亚斯男爵没有正式上报阿尔斯堡之事,他是不会主动去过问的,一旦将来宫廷和侯爵大人怪罪下来,他还可以推脱安塔亚斯男爵隐瞒了他,他不知情。就算会受到失地之罪的牵连也总比知情不管好得多,而且现在他可管不了阿尔斯堡,阿尔斯堡只是他名义上的辖地,而蒂涅茨城的安危才是他最切身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让收买我悄悄地去帮助收复阿尔斯。”

“至于给了我们这么多粮饷,他可是一举两得。我们多拿他一份钱粮就得多替他卖一份命,而且他肯定会给宫廷和奥洛夫·汉尼斯主教回报说蒂涅茨郡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无偿给予了巡境官莫大的支持~”

“真TM狡猾,这些贵族老爷们的肠子比婆娘们的织布机还TM绕……”罗恩忍不住骂了几句粗口。

“好了罗恩,至少我们得到了实惠。至于帮助安塔亚斯收复阿尔斯那是我们本来就打算要做的事情,我们还能因这事从彼埃尔大人这儿得到些粮饷就是赚到了。”

“彼埃尔大人要求我们春耕结束前去安德马特堡,我以新募巡境士兵需要进一步训练为由请求在蒂涅茨城中驻扎半个月,这半个月我们的粮食供应由蒂涅茨负责,你去把我们自带的和郡中拨付的粮食物资寄存到仓库中,然后通知奥多安排食宿。”

罗恩领命而去......

.............

在蒂涅茨城中军营广场空地上,一座可容三人宿营的军帐中燃起了几支蜡烛,亚特席坐在帐中上首位的地铺毡毯上,奥多和罗恩、巴斯、卡扎克四人分别坐在下首。

“士兵们都安置好没有?”亚特问道。

罗恩回答道:“大人,除了轮值的哨卫,其余人都睡下了。”

“嗯,今晚把你们几个叫过来开这个军议,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去书记官那里登记造册,一旦登记造册完成,我们的巡境队就算正式成立了。我打算把你们几个作为军官报上去,现在宫廷不会在意你们这些所谓的“军官”,你们也不会因为这个虚衔得到宫廷的任何好处,毕竟连我这个巡境官也只是临时职务,但若是将来宫廷能给一些升赏,你们作为记录在册的“军官”说不定也能因此沾点好处。”

“你们几个都是最早跟着我的人,仅去年一个冬天我们就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巡境队伍马上要成立了,从现在起我们就必须时刻准备和强盗、流寇、山匪拼命,你们的脑袋和我一样已经挂到了矛尖上。”

亚特顿了顿,继续道:“提着脑袋干活就该有值得你们卖命的收获,将来我的实力强大了,自然也不会亏待大家。但现在我们人少势弱,我只能让你们吃饱喝足,每月按时领薪饷。”

奥多几人静静地听着,他们知道亚特要给众人暂定职务薪饷了。

“现在我先说说我对巡境队暂时的士兵编制安排:巡境队暂时编为战斗组、小队、队三级。一个战斗组三人,两个战斗组为一个小队,两个小队为一队,我自任队长。现在我不任命组长和小队长人选。除了我以外全队有十四人,奥多、巴斯、卡扎克你们三个各自挑选三名新兵分成三个组进行训练,奥多第一组、巴斯第二组、卡扎克第三组,挑剩下的一名新兵暂时作为我的护卫由罗恩负责带领训练。半个月后四个组的士兵进行比试,我再根据你们四人训练士兵的成果和平时的表现任命你们。对于薪饷,十名新兵每周暂发薪饷十芬尼,你们四个每周暂领薪饷十五芬尼,待半月后训练比试的结果出来了我再根据你们的职位调整薪饷。”

“这半个月的时间就训练三个项目:个人战技训练、三人战阵训练、矛盾线阵训练,这些都是你们过去一个冬天里在山谷木堡中日日训练的项目,尤其是矛盾线阵训练,这是我们最主要的战阵,你们都基本掌握了要领,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把学到的本事教授给新兵。”

“奥多,除了训练新兵外,你还要暂时负责全队的后勤诸事,哨卫轮值和粮食物资由你负责安排。”

“巴斯,你暂时负责军纪。另外除非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巡境队营地,尤其是不要去惹那些守城军士,我们占了人家的营盘,他们正想找麻烦;但若是有外人敢强闯营地,一律拿下。”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亚特环视一圈帐中几人。

罗恩扭动了几下屁股正待发言,亚特直接打断,道:“罗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暂时只有这么多新兵,而你无论是个人战技还是战阵训练都要稍逊他们一些,所以先给你一个新兵训练,你要是能把这个新兵训练好了,我照样可以任命你做小队长。”

听罢罗恩只得将肚子里的苦水咽下。

第二日,亚特带着书记官和他的助手来到了巡境队的驻地,一个个将巡境队中军官士兵登记造册并画了十字摁上手印,亚特在造册文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亚特?伍德?威尔斯。最后随着书记官在这份羊皮纸上盖上了带有彼埃尔子爵公羊纹章的铜印,勃艮第伯国蒂涅茨边境治安巡逻队正式成立,这份文书将会跟着彼埃尔子爵的火漆信一起被送往宫廷治安大臣的公事房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蒂涅茨的军营广场一角每天都有新兵对杀对砍和奥多几人用棍棒抽打新兵的着肉闷响声,以前亚特训练他们时所挨的棍棒他们全部都施加到了新兵们身上。

罗恩看着一旁的奥多几人已经开始训练各自小组三人战阵,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连基本的持矛举盾动作都还没学会,心里不由得一阵焦急,对着跟前的新兵吼道:“杰森,记住圆盾一定要举到胸前,它是保护你的胸膛和腹部而不是用来挡你这颗大脑袋的,你的眼睛要能看见对手!!短矛要搭在圆盾右上缘平举,平举!!平举呀~”

“嗷~”

罗恩一棒子打到了杰森的肩膀上,杰森被这一棍打得更加慌乱,完全忘记了罗恩教的持矛举盾动作要领~

于是罗恩又得吼叫着从头开始教这个比他还大一岁的笨家伙……

............

在巡境队正式组建后的第一个礼拜日,亚特给众人发了薪饷并允许所有人休息半日,巡境队军营中除了奥多和一个哨卫留守外,其余的人都出去了。

蒂涅茨城东南自由市场一个搭靠在城墙根下的草棚里,一口大陶罐中正煮着慢慢一锅的动物内脏和杂肉,草棚中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上坐了四个身穿黑色罩袍披风的家伙,小酒馆主人将四大碗杂碎浓汤端到了木桌上,又从一旁的圆木桶中倒出了几大杯自制的苹果酒。

一个肤色黢黑体型壮硕的家伙举起木酒杯将杯中果酒一口灌下,然后直接伸手从面前的木碗中抓出一块煮烂的肥肠塞到了嘴中大嚼起来,然后含糊不清地对身边一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伙计说道:“杰~杰森,要我~说~你还算幸运的,罗恩小长官打人不算狠~”

大黑汉对面一个喝得面色微红的伙计也附和道:“是呀杰森,你也看到了我和图巴这几天被奥多长官打得才叫狠,你看图巴手臂上全是淤伤……”说着起身撸起了图巴的袖子,露出了小臂上被木棍击打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名叫杰森的家伙看了一眼图巴手臂上的青黑色淤痕,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好像相比图巴而言自己的委屈似乎也就没什么了,他愁眉舒展转移话题问道:“其他那些伙计去哪儿了?”

红脸汉子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说道:“他们呀~去城东北的贫民窝棚找乐子去了,那些个大胸姑娘......”

红脸汉子讲得眉飞色舞,杰森听得面红耳赤。

在破旧草棚酒馆中喝酒的就是巡境队中第一新兵组和护卫组的士兵,现在蒂涅茨城中物价腾贵,城中稍好的酒馆一杯小麦啤酒就得花半个芬尼,一份烤猪肉和裸麦面包再加一碗豌豆肉汤就得4芬尼。这几名新兵一周薪饷才十芬尼,他们舍不得全部拿去喝酒,所以就在城东南的自由市场中找到了这间破旧的草棚酒馆,每人花了不到两枚半芬尼就买到了半桶自制的苹果酒和几大碗油腻腻的杂碎浓汤,几人已经接连喝了几大碗果酒,都有了些醉意。

自由市场中新兵们喝着果酒的时候,城西南的一家名为自由野牛的旅馆(兼酒馆)中亚特正在巴斯和罗恩、卡扎克三人的陪同下宴请蒂涅茨武库管事。

肥头大耳的武库管事已经在巴斯和罗恩众人的轮番攻势下喝得面红耳赤,他举起了酒杯大声对亚特说道:“没得说,亚特大人,今后只要是拨付给您的武器物资,我一定给您备留最好的。”

亚特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侧身附在胖管事耳边说道:“皮特管事,您说我要是通过武器库向蒂涅茨的铁匠铺和武器铺订购武器盔甲,会不会便宜些?”

胖管事用迷离的眼睛看着亚特,答道:“亚特大人,武器库的订货清单彼埃尔大人会亲自过目的,这个~有些困难呀~”说罢晃了一晃酒杯一饮而尽。

亚特朝卡扎克使了个眼色,卡扎克端起桌子上的小酒桶给胖管事杯中倒满,奉承道:“蒂涅茨城中谁不知道皮特管事的能耐,只要是您想做,没什么是干不了的。”

胖管事很受用卡扎克的奉承话,笑着端起酒杯又是一大口下肚,笑道:“哈哈,夸张了、夸张了,不过蒂涅茨城中还真没有我皮特办不了的事,你要你们能开出合理的价格……”

..............

当晚喝得烂醉的胖管事没有回家,亚特另外给酒店主人付了六芬尼房钱,吩咐店主人找个贴心的姑娘好好“照顾”胖管事。

而亚特几人也打着酒嗝回到营地中……

第三十章 比武任职

春天已经来临,但周遭仍有些寒意。

在蒂涅茨驻扎半个月后,巡境队新兵迎来了训练比试。军营广场空地上整齐地站着一排身穿黑色罩袍披风、左手拎圆木盾、右手持短矛的士兵;奥多三人分别站在自己训练的三个士兵后边,罗恩则站在他训练的士兵身边。

广场四周围了一圈前来观望的蒂涅茨守城卫士和闲散市民。

“真有一股子威势。”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感慨。

人群中一个抱着手臂军官模样的人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天天训得跟牲口一样,还站不好就奇怪了。”但这个军官虽然讨厌这群整天像牲口一样训练的家伙,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往那儿一站立马就有了一股气势,和自己那些站得歪七倒八的守城卫士就是不一样。

亚特没有理会远远围观的人群,他盯着眼前的士兵,大声说道:“你们训练了半个月,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的成果。比试分为三项,第一项矛盾一线阵,第二项三人战阵,第三项个人战技。前两项三个战斗组之间比,第三项士兵单人对战。前两项获胜的奖励小组半桶啤酒,第三项获胜的奖励个人五芬尼铜币。”

“现在开始第一项,矛盾一线阵。”

“听我命令——列阵!”

吼!

众人一声大喝,提盾齐胸,平举短矛,眼睛直视前方,左腿弯曲,右腿后蹬半步,身体略前倾。

亚特从左至右扫视了一眼,众人动作基本整齐划一,奥多训练的第一组最为规范,罗恩训练的那个年轻士兵则有些慌乱,手脚微微颤抖。

“防御箭矢!”亚特接着喊出第二声命令。

“吼!吼!”

三个战斗组各自收缩,以横阵时中间一人为中心不动,左右两人分别收缩到其身前身后,一个蹲身持盾护腿,一个斜后举盾护头;罗恩的阵型缺了护腿的圆盾。

亚特上前依次检查了四个战斗组的防御阵型,虽然都做到了基本动作,但是有的三面圆盾间缝隙过大,有的三个人不在一条线上,导致身体暴露在圆盾保护外。

“列阵!”

“吼!”三个缩在一起的人又分开,恢复了刚才提盾举矛站成一排的阵型。

“前进!”

“吼!吼!吼!”众人保持提盾举矛的姿势,大吼三声,向前迈出三步。

最右侧的罗恩用余光瞥了一眼因步子迈得过小而落后一截的杰森,心中已将他打骂了一万遍。

“进攻!”

“吼吼吼!”众人保持姿势不变,平举的短矛向前刺了三次。

“收阵!”

“吼!”众人起身收腿,圆盾放回左侧,短矛立在胸前。

亚特走到了站在后面观看的奥多几人身边,说道:“第一项比试结束,新兵第一组和第二组动作比较整齐,但第一组的阵型更严密,第一项比试新兵第一组获胜。”

亚特命令所有士兵回到原位。

“接下来进行第二项,三人战阵。”

“第一组和第三组对阵,第二组和护卫组对阵,赢的两个组再相互对阵,比试以主攻手被击中为输。我加入护卫组。”亚特从奥多手中接过了一面圆木盾和长棍,站到了罗恩右侧当助攻手。

奥多的第一组和卡扎克的第三组开始了三人战阵对阵,士兵手中的短矛换成了一端沾了白灰的长棍。

大汉图巴是第一组的主攻手,他提盾在前,手中长木棍直指对方战阵,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主攻手。图巴身旁的两个助攻手持盾护着左右。

听见奥多长官一声进攻命令,图巴带头冲向对方战阵,转眼间两个战阵撞到了一起僵持住了。见己方战阵开始被推得后退,图巴拼力往前一推,对方稍微后退半步,露出一个缝隙,图巴找准时机,将木棍顺着缝隙捅了进去……

另一边亚特加入的护卫组也在和第二组进行对阵。这段时间亚特忙于结交应酬蒂涅茨城中的一些诸如守城队长、武器库管事、谷库管事、农事官等权贵人士,千方百计地为木堡和巡境队索要农具种子和武器物资,还得监督指导奥多四人的训练,所以只能抽空参加罗恩护卫组的训练。导致的结果就是护卫组三人的战阵配合缺乏默契。

尽管对方战阵士兵顾及亚特的颜面,可是他们也是刚刚训练出来的新兵并非战阵高手,即使想故意输给护卫组也把握不了尺度。所以配合不算默契的护卫组接连败退,不到一会儿杰森就被对方的主攻手捅了一棍,下场去了。

剩下亚特和罗恩两人的三人战阵反而变得强大些,尽管亚特为了比试的公平更多地只是积极防御,但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罗恩举起木盾利用人少灵活的优势,避开了对方的主攻手,直接绕道右侧助攻手身旁,连连猛戳右侧助攻手的下盘,对方阵型因此受了扰动,罗恩便提矛击打对方主攻手的木盾,全神贯注猛力进攻的罗恩没有注意到左侧一支长棍已经捅了过来......

............

第一轮对战中,第三组刚刚对峙一会儿就被第一组主攻手寻了空隙将主攻手捅下场。护卫组在失去左侧助攻手后很是勇猛地攻击了对手一把,但是由于罗恩忽视了左翼防护被第二组助攻手捅了一棍败下场去。

第二轮对战,第一组对战第二组,两组势均力敌,在场上拼杀对峙了许久。但随着体力的快速流失,第二组的阵型开始松动,两个助攻手明显跟不上主攻手的步伐,两翼护卫开始暴露出来。第一组的图巴三人始终咬牙坚持靠在一起,主攻手察觉到了对方的战阵松动,便领着两个助攻手猛地撞了上去,第二组的阵型被生生冲散......

亚特见第二组倒在地上的伙计被第一组的士兵扶了起来,转头宣布:“第二项三人战阵比试,第一组胜。”

接下来的第三项个人战技比试中,获胜希望最大的第一组大汉图巴没能取得最终胜利,个人战技第一被第三组的精廋汉子西蒙·坤茨拿下了,对这个结果亚特不奇怪,西蒙·坤茨原是普罗旺斯南方的一个职业赏金猎人,因为杀了一个领主的次子被追杀,他一直在普罗旺斯北边各地游荡,靠给商队做护卫和在城市作行会打手维持生计。

比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奥多买回了半扇羊肉,请了蒂涅茨城中的一个厨子,在驻地一角点起了篝火架起铁锅炖了整整一锅的羊肉羊汤;亚特也兑现了他的承诺,从啤酒铺中带回了一木桶三十磅的淡啤酒奖励给了第一组,又当着众人的面亲手将五芬尼铜币递到了西蒙手中。

第一组在奥多的授意下将大桶啤酒分给了巡境队众兄弟,于是巡境队众士兵人人都能一手抓着连骨头带肉的羊肉一手端着满满一碗啤酒,享受着艰苦训练后难得的清闲与放纵。

晚宴持续到了半夜,见大家都吃饱喝足后,亚特将巡境队全体军官和士兵都集中到了篝火边团团坐下。他站在篝火旁,大声说道:“各位,是上帝的旨意让我们聚到一起,你们成了我亚特的士兵,也将成为我亚特的兄弟。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训练,你们已经掌握了一个职业士兵最基本的技能,我们在蒂涅茨驻扎的期限到了,明天我们就要开拔去南方边境各地剿匪治安。”

“现在我正式确定目前我们的士兵分配并任命军官、确定薪饷。”

“在招募更多士兵扩充前巡境队分为战斗组、小队、队三级。战斗组士兵三人,由三人战阵主攻手为组长;两个战斗组为一个小队,小队长兼第一战斗组组长;两个小队为一个队,队长由我兼任。”

亚特公布的巡境队伍编制和之前军议时的差不多,最近半月来众人的训练也是基本按战斗组进行,所以没感到意外。

“新兵第一组改为第二战斗组,图巴为组长,新兵第二组改为第四战斗组,西蒙为组长。第一战斗组和第三战斗组分别由巴斯和卡扎克从剩下的士兵中挑选组建,杰森编进巴斯的战斗组。”

亚特停顿了片刻,让众人细细厘清士兵分配编制。

“第一、二战斗组组成第一小队,巴斯任小队长兼一战斗组组长。”

“第三、四战斗组组成第二小队,卡扎克任小队长兼三战斗组组长。”

“罗恩做我的随身护卫兼骑哨兵,领小队长薪饷”

众人安静了片刻~

巴斯和卡扎克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奥多,最优秀的奥多没有能成为小队长让众人感到奇怪,但是奥多却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很快谜底就揭晓了。

亚特拉长了声音:“奥多·费尔南,自随我南下以来表现最为优异,因此我任命他为巡境队副队长,负责训练士兵、管理军响和武器物资、执行军纪......”

“薪饷方面,普通士兵周薪十芬尼,战斗组组长十二芬尼,小队长十五芬尼,副队长十八芬尼。”

这段时间亚特四处索要或是购买了一批守城军队换下来的军靴、腰带、毡毯等军需物资和短刀阔剑、手斧页锤、箭矢等武器,还通过武器库管事购买了几把做工稍微粗糙的武装剑和几套武装衣、皮甲。因此在武器方面普通士兵配黑色橡木圆盾一面、六英尺半的短矛一支、黑色罩袍披风一套,所以普通士兵也配发了牛皮腰带和一把十三英寸左右的木柄短刀(剑)。而战斗组组长的武器在普通士兵基础上加了一把约十八英寸的短剑或是战斧页锤;小队长在普通士兵武器基础上加了一把三英尺的阔剑或武装剑外加一套武装衣。奥多和罗恩比其他小队长还多了一件单层皮甲。

在零碎物资方面所有巡境队士兵每人还有一套餐具、一双皮靴、一个水囊、一个羊皮囊包和磨刀石等零碎物品。每个小队配有一顶军帐,全队还有一架马车和两骡(购买)一马以及一批粮食麦种和农具工具……

..........

第二日清晨,向彼埃尔子爵辞行后,亚特带着他的巡境队伍走出了蒂涅茨南城门,一路南下......

彼埃尔子爵站在南城门上的墙垛后望着一行南下的背影,对身边的侍卫长问道:“他真的将巡境队伍分成了三级编制?”

侍卫长答道:“是的大人,我昨晚安排人在他们驻地旁亲自听到的~”

彼埃尔子细细思考了一下亚特的队伍编制,嘴里念叨着:“亚特,你到底是宗教护卫还是森林猎人?或是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身份?......”

第三十一章 恶狗当道

蒂涅茨城南十五英里的处的一个叫温切斯顿的小庄园,治安官鲍勃带着一大群人在庄园中等待着从北边来的队伍。

鲍勃身边站着一脸焦急的庄园主,庄园主望了一眼北方,有些不安地问道:“鲍勃大人,您说我们这么做要是被彼埃尔大人知道了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鲍勃用右手中指剔着牙缝中的碎肉,歪头瞥了一眼庄园主人,蔑视道:“我说埃欧特,你也就这点出息,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还没受封骑士呢~要不是宫廷副相大人看在你那死去的老爹多年为奴服侍他的面上,你这庄园早就被收回了。你能不能也争口气,和你爹一样弄个终身骑士的头衔~”

见埃欧特还是愁眉不展一脸担忧,鲍勃出口安慰道:“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家伙在宫廷根本没有后台,甚至连这个宗教护卫的身份都是假的,城门卫士告诉我,半年前这家伙还是一个与野兽争食的猎人!没权没势的,你怕个什么。”

“啊?一个猎人冒充宗教护卫!那你去告诉彼埃尔大人呀!这可是重罪。”

“哼,我早就告诉他了,可是彼埃尔大人不但没有任何的问罪,居然还把答应拨付给我的武器粮饷转手给了那个杂种!在城中我也就忍了,现在那个杂种出来了,我得让他把吃下的全吐出来。”鲍勃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这次要是帮我办成这事了,我就去副相大人那儿替你求情,让他给你册封终身骑士。”

庄园主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庄园护卫和五六个手持农具木叉的农奴,又看了看治安队十来个握剑提斧的军士和一群前来助阵的城市流氓地痞,定了定心,道:“行吧,不过要是将来彼埃尔大人怪罪下来,您可得挡住。”

治安官鲍勃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个软蛋,他没有理会庄园主,转过头对身后的一大群人说道:“伙计们,一会儿给我狠狠地揍那帮杂种,除了那个狗屁巡境官,其他喽啰杀一两个也没关系。拿回了钱粮物资,大家都有份。”

身后的众人一阵欢呼。

这时一个治安队的军士从庄园外跑到了鲍勃身边,道:“大~大人,他们快到了,但~但是已经发现我们了。”

“怎么会,还有那么远怎么可能发现我们?”

“他~他们有一个哨骑!”

“什么?就那十几个杂碎还能有哨骑?”

“行了,那我们也不用埋伏了,伙计们,跟我上。”

............

亚特没想到蒂涅茨城的轮廓刚刚消失在身后,他就遇到了队伍初建以来的第一个“敌人”。早就听谷库管事说彼埃尔大人是将治安队的粮饷转拨给了巡境队,以为治安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是在蒂涅茨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鲍勃,现在看来这家伙憋了一肚子的坏水是打算在城外吐出来。

“罗恩,继续哨探,摸清他们的人数,不要靠得太近了防止他们有弓箭。”

罗恩领命调拨缰绳,骑着青骡朝温切斯顿庄园方向跑去。

“全体止步,列队。”

“奥多,把马车拉到那边的草垛边藏起来。”亚特拔出腰间骑士剑。

罗恩回来告诉了对方的人数和武器状况,巡境队全体在道路旁一块休耕的土地上集结列队。等了好半天,远处的庄园中才冲出了两个骑着马领着十几个手持长剑短矛的家伙,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拿着农具木棒等五花八门武器的农夫和地痞流氓。

见治安官鲍勃骑着黑马信步来到了七十步外,亚特握着骑弓端坐在马背上,从前鞍箭囊中抽出一支轻箭搭上弓弦,伸出舌头舔了舔风,然后拉满弓弦瞄向了鲍勃。

蹦~嗖~

桦木制成的轻箭扭动着箭身,呈仰角朝对面的黑马飘去。

骑着骏马带着一大群“勇士”的治安官鲍勃此刻感觉威风至极,直到天空中落下的一支轻箭擦着马头没入硬土中,鲍勃才吓得勒马止步。

鲍勃望着七八十步外骑在枣红马上的亚特和他身后列阵整齐的巡境队士兵,心里没缘由的有些打鼓。

“埃欧特,你TM快让伙计们给我列阵,列阵!”

鲍勃身后跟上来的一大群乱哄哄的喽啰们在几个流氓头领的呵斥和棍棒声中勉强站成了一排歪歪扭扭的阵型。

亚特右手握弓捏箭,左手牵起缰绳驱马上前,来到鲍勃面前二十余步。

拉了缰绳停住了马,亚特厉声呵道:“治安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勾结土匪流寇袭击我的巡境队吗?”

鲍勃蠕动着喉结吞下一口口水,强撑着答道:“亚特,你个杂种,不仅拿走了我要的武器,还夺走了本该属于我治安队的粮饷物资。今天你若是乖乖留下粮饷物资滚蛋,我也就不追究。你若是敢顽抗,我让你和你的野狗们提着脑袋下地狱。”

亚特扫视了一圈鲍勃身后歪歪扭扭的阵型,又看了一眼鲍勃身下的骏马,轻蔑地对鲍勃说了句:“就你也配骑这么好的马?可惜了这匹骏马。”

然后就调拨马头,奔回了自己的阵列。

鲍勃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扭过头对身后骑马紧跟的几个流氓头领吼道:“给兄弟们说,冲过去砍死那群杂种,砍倒一个赏钱三十芬尼。”

............

刚刚驱马回到自己的军阵,对面就开始鬼哭狼嚎地冲锋了。

亚特和罗恩将骡马牵到了后面栓好,各自走到了线阵两边负责侧翼掩护。

“巡境队,矛盾线阵,列阵!”

“吼!”

矛盾一线阵型中,奥多弓步持盾举矛居中,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冲杀过来的人,巴斯的第一小队在左,卡扎克的第二小队在右;罗恩持盾握剑站在最左侧,亚特最右侧。

一个照面,对方已喽啰们经冲到了二十步距离处,而对方的两个骑手却远远的拖在队伍后面“督战”。

“前进!”

“吼!吼!吼!吼!…”

矛盾线阵跨着整齐的步伐铿锵有力地向前走......

线阵左侧第一小队第一组的助攻手杰森此时正随着嘴里的吼声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着步子。他感觉喉咙干涩、鼻腔发苦,握着矛与盾的双手已经沁出了汗水,要不是瞥见身旁的巴斯长官高大威猛的身躯,他几乎要转身逃跑了。

眼看一大群手持剑斧短矛棍棒木叉的家伙已经冲到了五步左右的距离了,突然右侧传来了巡境官大人的命令——进攻!!

吼!吼!吼~

杰森闭着眼睛将搭在圆盾上的铁矛猛地往外一刺!

噗~只觉得手中短矛像划破了羊皮一样出现了一阵顿滞感紧接着重物撞击了木盾,杰森右腿使劲蹬着地面抵挡住冲击,然后右手中的短矛连连刺出~

“三人战阵!”

听见这个声音,杰森口中生津,吞下一口口水,喉咙一阵舒服,他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侧身靠在巴斯长官身旁,举盾挡住了巴斯的右翼,然后跟巴斯长官冲向人群……

鲍勃呆在了马背上。

对方举盾持矛朝这边齐步走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可是手下的军士和喽啰们已经冲了出去,他也没办法让大家停下来。

直到对面一声“进攻”,十几支铁矛几乎在同一时刻刺了出来,尽管有些铁矛刺了空,但是仍有两三个手下没来得及止步,被铁矛刺中~

双方在木盾前僵持了片刻功夫,眼看人数占优的自己人就要冲垮对方盾阵,可对方的盾阵突然分开,变成了三个人一团的四五个阵型。

从总体人数看鲍勃优势明显,但是放到每一个正在对砍对杀的喽啰身上就变成了一个对付三个敌人,而且三个人还形成了犄角之势相互掩护,根本没法近身......

尽管人数占优,可是平时善于欺凌弱小的治安队和那些地痞流氓们缺乏真正的血勇,在被对方砍翻刺倒五六个人后,他们终于变回了过街的老鼠......

亚特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精钢骑士剑上正滴着鲜血~他看了一眼追上前去的奥多将手中短矛投掷出去,铁矛刺进了一个家伙的后背将他钉在了地上;巴斯正带着一个战斗组追击逃命的敌人,罗恩也跟在巴斯战斗组的后面追去。

亚特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喽啰,而是踮起脚找寻那个胖家伙。

“混蛋,快TM给我冲回去,给我回去!”骑在马上的鲍勃挥舞着剑试图阻止手下喽啰的溃退,但是喽啰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儿,像是长了四条腿一般只顾四处亡命奔逃。

树大招风,骑在马上的鲍勃成为了追击逃敌的奥多和巴斯罗恩几人的目标。亚特见鲍勃被围困试图打马逃走,赶紧跑回草垛旁跨上马背追将过去。

鲍勃用马刺狠狠地踢打马肚,身下战马腾跃而起跳出了包围朝庄园中奔去,鲍勃正庆幸逃出包围捡得一条命,下意识地骑在马背上扭头望了一眼身后,这一望吓得他一哆嗦——骑着枣红马、张臂持剑的巡境官亚特朝他飞奔过来……

亚特左手握缰右手持剑向鲍勃撵去,两匹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亚特夹紧马腹,胯下战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指令加快了步伐,亚特的长剑在触到鲍勃时转了一下剑身,剑背狠狠地拍在了鲍勃的后背上。

鲍勃被拍下马背,摔滚到地上。

亚特前奔几步翻身跳下马背,来到鲍勃跟前,将剑直指在地上摔得快断气的胖家伙,“治安官大人,您还打算继续追究我吗?要不,请您砍下我的狗头好让我下地狱。”

鲍勃痛得眼泪鼻涕不住地往下淌,死亡的恐惧和摔马的疼痛让他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求求您亚特大人,都是我的错,求您原谅我,我是宫廷副相的人……”

亚特眼冒凶光,狠狠地说道:“原谅你是上帝的事,而我只负责送你去见上帝。”说罢双手举起手中滴血的长剑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鲍勃的惨叫响起~~

…………

“老爷,您为什么留下那条恶狗的命?要我说干脆一剑捅死算了。”罗恩提着滴血的武装剑跟在亚特身后。

亚特没有杀掉胖鲍勃,不过为了让这个讨厌的混蛋得到教训,亚特剁掉了他半边耳朵。

这次和治安队的战斗中巡境队第四战斗组组长西蒙被战斧砍了半边左臂受了重伤痛得昏迷过去,此外还有三个士兵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居中带队冲锋的奥多脸上也被短矛刮出了一条口子,巴斯的腿上被木叉戳了一个洞……

战损不算小而战果也挺大。面对人数是自己的两三的敌人,巡境队士兵没有被冲垮。

此战中,亚特斩杀治安队士兵两人、砍翻一人;奥多砍死一人、砍翻一人;巴斯的第一小队刺倒四人;卡扎克的第二小队刺死一人、打倒两人;罗恩追着五六个城市流氓和农夫跑了近半英里......

“奥多,你没事吧?”亚特走到正在给西蒙包扎伤口的奥多跟前问道。

奥多在亚特的帮助下将包扎好伤口的西蒙抬上了马车,然后对亚特惋惜道:“大人,我没事,可是我们辛苦训练的士兵就这么被打残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受伤的,要是不能及时救治可能也活不了了,那些混蛋真TM手狠!!”说着一拳捶在了马车上。

亚特喉结嚅动,拍了拍奥多的肩膀,安慰道:“我一定会医治好他们的,至于那些混蛋,我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三十二章 大肆“掠夺”

一场低烈度野地遭遇战已经结束了。

罗恩将周围巡逻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回到战场提起手中的剑准备给倒在地上受伤没死的敌人补上一剑。

亚特挥手止住了罗恩的动作,令道:“罗恩,不用补剑了,留下他们还有用。你去告诉巴斯只需要占领小石堡并把守庄园主要通道就行了,其他的人不用管。一个小庄园都TM过多久了还没拿下,伤兵还等着进去救治呢。”

巴斯和卡扎克奉命带着七八个士兵去占领温斯顿庄园,庄园里逃回了不少的治安队士兵和农奴,所以巴斯他们一时难以清理干净。

又过了片刻,巴斯才跑过来告诉亚特已经占领并清理干净了温斯顿庄园,于是亚特吩咐奥多将伤兵全部运到温斯顿庄园中。

“把这些敌方伤兵和俘虏都押进庄园关起来,给我看好那头缺耳肥猪。派人警戒四周,我要赶回蒂涅茨。”亚特对巴斯命令道。

“罗恩,你去把马牵过来,随我回蒂涅茨找彼埃尔大人。”说罢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

蒂涅茨城中,彼埃尔子爵正在公事房中大声呵斥守城队长:“你现在才跑来报告还有什么用,你TM怎么就不知道阻止那头肥猪?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人,谁知道鲍勃那个家伙居然是带那些人去围堵巡境队的~~”

“行了行了,你赶紧带三十名护卫军士赶到温斯顿庄园,祈祷巡境队那些家伙还没有来得及砍下鲍勃的猪头吧!!”

“您怎么知道被杀的一定是鲍勃?”队长咕哝道。

“你懂什么,快去!”

守城队长刚准备出门集合士兵,门外侍卫报告巡境官亚特求见。

该来的还是来了,彼埃尔飞快地思考着怎么化解这场不好收拾的闹剧。

亚特进了公事房一声不响地站在了彼埃尔的方桌前。

半响,彼埃尔子爵才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鲍勃还活着吧?”

亚特从怀中掏出半只耳朵,放到了彼埃尔的木桌上。

彼埃尔看了一眼半只耳朵心弦一松,道:“也好,是得给他一点教训了,不然他以为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冷静考虑,毕竟他后面的人是你我惹不起的。若杀了他,你也别想在勃艮第伯国好好活下去了。”

“大人,我若想杀他就不会留到现在。”亚特冷冷地答道。

“不过我的士兵死伤惨重,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治安大臣和奥洛夫主教那儿也不会让您就这么过去了~”

站在一旁的侍卫长见亚特对彼埃尔子爵毫无敬畏,大声呵斥道:“亚特,你算什么东西,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勋爵贵族。还有,不要总是拿宫廷和主教说事,谁TM不知道你以前是……”

“杰瑞,闭嘴。”彼埃尔呵住了侍卫长。

彼埃尔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望了一眼亚特和身后的罗恩,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们谈谈怎么收拾这场愚蠢的闹剧吧~”

亚特逐一提出了条件:第一,立刻派遣蒂涅茨城内的医士和教士们到温斯顿庄园救治伤兵;第二,由蒂涅茨出钱赎回鲍勃和治安队的士兵;第三,温斯顿庄园主埃欧特交由巡境队自行处置。

“亚特,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你,我立刻派医士去温斯顿庄园;第二个条件可以考虑。但是第三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温斯顿庄园是宫廷副相贝尔纳·卡佩伯爵封给埃欧特父亲的土地,现在老埃欧特爵士去世了,所以庄园理论上就成为了副相的直属封地。你若是想打温斯顿庄园的主意就得想想怎么面对副相的怒火。不过温斯顿庄园中有一些埃欧特的个人私产,这个你倒是可以和他商量商量......”

这次彼埃尔基本没有拒绝亚特的条件,原因有三。其一,亚特是治安大臣的直属官,蒂涅茨郡没有权力直接处置他,如果亚特真的将这场闹剧的起始报告给了治安大臣,彼埃尔肯定也会受到宫廷的责问。其二,鲍勃和治安队士兵全都被扣押在了温斯顿庄园,彼埃尔可以忽视治安队那些杂种的性命,但却不能让鲍勃死在自己的辖区内,他不敢得罪副相大人。其三,彼埃尔是一个颇有爱才之心的人,他欣赏眼前这个来历不明又心狠手黑的家伙。

亚特最终从彼埃尔子爵那里得到了两千五百芬尼的赎金和五千磅粮食麦种作为巡境队战损的补偿。作为条件,亚特必须保证将鲍勃和治安队剩下的士兵连同他们的武器一起安全送回蒂涅茨城,同时,亚特必须在明日中午前撤出温斯顿庄园并保证庄园不受到破坏和大肆掠夺......

当亚特随同侍卫长杰瑞带着几个医士和教士回到温斯顿庄园的时候,奥多又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他们刚离开温斯顿庄园不久,在野地遭遇战中逃得一命的埃欧特见庄园被攻占,情急之下带着几个庄园护卫和农奴试图夺回庄园,袭杀了一个在庄园口放哨的巡境队士兵后被及时赶到的奥多抓住并砍下了一只手臂。

“混蛋!你TM是怎么安排哨位的?你们的眼睛都TM瞎了吗?”没想到战斗中没有死一个士兵,战斗结束后居然还被人家抹了脖子,亚特出离的愤怒。

“把那个杂种给我拖上来!”

面如死灰的温切斯顿庄园主埃欧特被巴斯几人像死狗一样拖了上来,怒火中烧的亚特不顾侍卫长的劝阻一剑砍下了埃欧特的脑袋。

亚特用血红的眼睛望着侍卫长,轻声道:“杰瑞大人,您可以带着鲍勃大人和他的士兵回去复命了”

侍卫长也为亚特的“凶残”感到心惊,“亚特大人,我无意指责您,但是您杀了埃欧特恐怕宫廷副相那儿不好交代呀。”

“多谢您的提醒。”

“奥多,送杰瑞大人离开。然后派两个战斗组武装巡逻,若是有人在庄园中出入,一律格杀!!”

侍卫长带着胖鲍勃和一群士兵离开了庄园后,亚特对身边的罗恩说道:“罗恩,去找纸和笔,我写一封信你连夜骑马送往卢塞斯恩亲手交给奥洛夫主教大人,告诉他……”

............

望着一人双马朝北飞奔而去的背影,亚特攥紧了放在剑柄上的左手,转身令道:“奥多,强征庄园中的所有牛车马车,带走能带走的一切钱粮物资,谷仓中带不走的粮食麦种全部散发给庄园中的农奴,今晚我们连夜南归~”

“是!大人,埃欧特的妻子儿女怎么办?”

“留下些口粮,把他们交给教士。”

“是!”

............

得知埃欧特被杀的消息彼埃尔子爵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三十几名守城士兵赶到了温斯顿庄园主,等一行人来到庄园时,将温斯顿庄园“洗劫”一空的巡境队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看到庄园本身完好无损,也没有更多的人员伤亡,彼埃尔松了一口气,自言道:“亚特这个家伙至少还是知道底线的。”

…………

六天后,贝桑松宫廷侯爵宫殿中,宫廷副相贝尔纳·卡佩伯爵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咆哮,“侯爵大人,这就是鲍尔温大人手下的人!竟敢公然围攻占领我的庄园,还杀死了我手下一位爵士的儿子、掠夺我庄园中的财产。侯爵大人,我请求您还我一个公道,砍了那个藐视王法的杂种。”

坐在副相贝尔纳下首木凳上一直未开口的治安大臣腾地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副相大人,您一直在说是我手下的巡境官毫无理由地攻占了您的庄园掠夺您的财产、杀戮您的封臣,可我得到的消息却和您说的不太一样。”说着治安大臣从袖口中拿出一份拆开过的火漆信上前双手呈给了伊夫雷亚侯爵。

“侯爵大人,这是昨天卢塞斯恩的奥洛夫·汉尼斯主教代为呈交的一封信件,奥洛夫·汉尼斯主教愿意为信件的真实性作保。请您过目。”

侯爵接过羊皮纸,打开看了一会儿,抬头盯着宫廷副相问道:“贝尔纳,温斯顿庄园被袭掠、庄园主被杀的消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副相望了一眼侯爵手中的羊皮信纸,答道:“是蒂涅茨城治安官鲍勃?思科瑞快马送来的,他还在解救被攻占庄园的战斗中受了重伤~”

侯爵转头对坐在上首年迈的宫廷首相问道:“首相,彼埃尔有没有就此事向你报告?”

“侯爵大人,宫廷每五天才能接到一次蒂涅茨送来的驿信,按时间看现在彼埃尔的信件应该已经到宫廷了,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赶紧取来给我。”

不到一会儿,一个宫廷侍卫就将一封火漆完好的驿信递到了侯爵手中,他拆开了驿信,对比着两封信件看了一会儿。

“哼,副相大人,拿去看看吧~”侯爵说着将两封信件扔给了额头冒着冷汗的副相。

副相还未将手中信件看完,治安大臣的声音又响起了:“侯爵大人,这个名叫亚特的巡境官自去年赴任以来已经清剿了两伙盗匪,并斩杀了四名强盗,其中还有一个在南境猖獗多年的惯匪。而且他还训练了一支精锐的队伍,正奉命在南境各地巡逻治安,剿匪缉盗。”

治安大臣顿了顿,望了一眼副相,继续道:“而据我所知,副相大人口中的这个名叫鲍勃的蒂涅茨治安官在任的一年多时间中,不仅没有缉杀过一个强盗流寇,而且传言他在蒂涅茨治安官任上为非作歹、欺压良善。去年秋冬,南方边境涌入大量流民,宫廷责令各地清剿流寇山匪,而这个治安官不但没有抓到半个盗匪,反而砍了不少平民的脑袋冒领军功……”

............

宫廷副相贝尔纳伯爵和治安大臣鲍尔温伯爵之间隐忍了多年的暗斗终于被伯国南方边境一个小小的庄园事件引燃......

一天以后,温斯顿庄园事件的处理结果出来了,蒂涅茨治安官鲍勃?思科瑞免去一切职务召回贝桑松等候发落,原本指望来南境斩获军功后能顺利册封骑士的鲍勃希望落空了;而对南境巡境官亚特的惩罚就有些软绵绵了——责令南境巡境官亚特退回从温斯顿庄园掠夺的一切物资,今后不得再踏入温斯顿庄园领地半步。

第三十三章 简单葬礼

当宫廷对温切斯顿庄园事件的处理结果送达蒂涅茨的时候,亚特已经带着巡境队回到了山谷木堡。

因为这次在温切斯顿的遭遇产生了不小的死伤,山谷木堡没有了原本的热闹,重伤士兵的哀嚎整日不停地响起,战死士兵的尸体刚刚入殓,回到山谷木堡后所有巡境士兵紧绷的心弦突的松开,跟着就是情绪十分低沉。

“老爷,裹尸布和墓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去主持安葬仪式了。”老库伯推开了木门,轻声对亚特说道。

“好,伤员都安置好了吗?”

“老爷,伤员都安置好了。除了西蒙以外其他人都伤得不算太重,敷上药草休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西蒙的伤情怕是不妙,他的左臂几乎被砍断,治不好了,如果想保住性命恐怕得锯掉才行,我将他单独安排到了我的小木屋中养伤。”库伯也为巡境队这次的战损感到痛惜。

二十几天北上蒂涅茨前亚特带着这群年轻气壮的汉子回到木堡时他们还生龙活虎,可是出去一趟就一死一重伤还倒下好几个。库伯也算是经历过生死大劫之人,但是此刻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沉重。

埋葬战死士兵的墓地选在木堡东侧山腰一块平整地上,挨着亚特一年前亲自埋葬的空墓。

此时山腰平地上站满了送葬的人,除了巡境队的全体士兵外还有库伯、罗伦斯、斯考特、巴德等一众堡民。墓穴旁停放着一具躺在木板上被亚麻布包裹着的遗体,墓穴前插着一架十字墓碑。

亚特穿了全套的皮甲和黑色罩袍披风,腰间挂着精钢骑士剑,巡境队全体官兵也统一黑色罩袍披风手持武器站在亚特身后。亚特将剑插到棺木前的土地上,单膝跪地双手掌在剑柄上,低头轻声念着:“万能的上帝,请您张开臂膀让这片大地收下英灵的躯体。英雄已经远离,愿他的灵魂能在天国世界里重生。阿门。”

“阿门~”

“阿门~”

身后众人纷纷低头画着圣十字,祈祷英魂在天国重生。

众人对战死的士兵不熟悉,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生平经历,也就省去了歌颂生平事迹的环节,而且这里也没有神职人员更没有教堂,所以对亡灵的祷告和弥撒也就由亚特亲自主持简单地一笔带过了。

为了体现葬礼的军队特色,战死的士兵穿上了一件刚刚下发没多久沾血的黑色披风,遗体也由巡境队士兵抬入了墓穴,盖上土后巡境队全体官兵围站在墓穴四周,口中山呼“吼!吼!!吼!!”的迎战声......

............

一场简单的葬礼结束了,亚特回到了木屋中召集了奥多三人和库伯、罗伦斯、斯考特几人议事。

“大人,罗恩还没醒,是不是叫醒他。”奥多问道。

“他一口气跑了整整七天,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库伯,你先说说一下木堡中的情况。”

“好的老爷,首先我说一下荒地开垦情况。截止日前,谷间地荒地已经全部开垦出来,共有耕地一百二十英亩,其中军屯二十英亩,但是之前缺少重犁农具,荒地翻耕得很薄,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土地全部分给了农户。粮食方面,之前木堡有存粮麦种约六千磅,十天前我带人去蒂涅茨各地收购了四千磅麦种,本来这些粮食麦种还不够春耕的种子,但是您这次又带回一批粮食麦种,农夫们已经将所有的粮食物资从密林边缘搬回了木堡中,初步估计至少得有八千磅,现在我们春耕的麦种应该够了,但是这些粮食还不能支撑山谷众人到麦子秋收时节。”

“堡民方面,您上次带回的三个伙计都安排去开垦荒地了。”

“牲口方面,连上您这次带回的牲口木堡中有了两匹军马、三头耕牛、一匹驽马、两匹骡子、一头大驴、三头猪、五只羊,其中军马和骡子是属于巡境队的军骡军马”

“农具物资方面。我们有了五架牛车马车、三具重犁、十五套铁制农具和一大批铁器和布匹等日常物品。另外,您这次带回来几大袋食盐可算救了大伙,这段时间木堡食盐奇缺,我严格限定每天的用盐量,但是大家劳作繁重,没有食盐根本提不起劲头。”

“建设方面,这段时间木堡这边又搭建了一间小木屋和一个简易库房,现在我们粮食和牲口多了,我打算在木堡中再修建一个大的牛棚马厩。另外,现在谷间地的缓坡上又搭了一间茅草屋,木堡中的大部分农户为了耕种方便都已经搬到了谷间地,现在大木屋中住进了巡境队的士兵。”

“老爷,山谷木堡中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亚特认真地听着,现在山谷木堡就是他的根基。

“库伯,现在我们有了耕牛驽马和重犁铁农具,耕地最好是再深耕一遍,至少沿河最肥沃的土地要深翻一遍。现在我们粮食麦种不多,每户可以先播种一半土地,剩下的若是后面有了麦种再补种。物资中将五百磅粮食、一辆铁栅四轮马车和两匹战马、两匹骡子分给巡境队做军资,其它的全部充入木堡库房由你负责调拨。”

“目前木堡最主要的任务是完成春耕播种,等春耕播种结束后木堡要重点做好两件事,一是继续开垦荒地,我们的堡民农户还会增加,需要更多的土地供养他们。二是修通从密林边缘到木堡、木堡到谷间地的道路,木堡到谷间地的道路只需要修成可容人畜通行的便道即可。如果以上三样事都做完了,你就带着大家在农闲时多修建些木屋,尤其是谷间地,以后新来的农户分配完土地后都要搬到谷间地去。”

“好的老爷。您说以后还会增加农户?”

“对,我还会继续招募流民,继续开垦荒地。”

库伯点头。

“罗伦斯和斯考特你们两个要继续协助老管家做好山谷木堡诸事。”

“另外,我们现在钱粮充足些了,库伯你们几个木堡中的负责人平日除了要做分内之事还得帮助我管理木堡之事,所以你们也该有一份薪饷,现在木堡中钱财无用,但是以后我会安排人从外面购买一些日常用品等简单的商货,大家有些薪饷可以过得更好些。罗伦斯和斯考特按照巡境队普通士兵对待,每周十芬尼薪饷;老管家和奥多一样每周领十八芬尼的薪饷。另外老木匠巴德这段时间很辛苦也很勤快,所以他也领十芬尼的薪饷,木堡的薪饷由库伯负责分发。”

库伯听完站起来说道:“老爷,他们几个领薪饷就行了,我就不用了。”

“库伯,自从你跟着我以来就没消停过,你现在是木堡的大管家,凡是都要你多费心,我不能让你白白替我流汗。”

听了亚特的话库伯心中有些感动。

第三十四章 经验教训

亚特安排了山谷木堡近期的重点任务,然后转向奥多几人。

“奥多,你说说士兵的情况吧。”亚特的声音明显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奥多还在为温切斯顿庄园中士兵安博被袭杀的事心存愧疚,“大人,安博的死都是我的过错,我不配做这个副队长~”

“奥多,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可以自责但是不要沉浸在自责中。记住这次教训吧。”

“继续说下去。”

奥多调整了一下情绪,打起精神说道:“是!大人。这次温切斯顿庄园遭遇战,我们战损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三人,巴斯的腿也受伤了,共计伤亡六人,全队几乎人人带伤,不过我们的战果也不错,面对数倍敌人当场击杀四敌,击倒八敌,其中第一小队第二战斗组表现优异,罗恩也很勇猛。现在全队还能打仗的士兵有十一人,另外受伤较重的两人治疗一段时间应该能也能归队。战获方面,在温切斯顿我们缴获了一套镶铁皮甲、一柄重剑、两柄铁链枷、一支骑枪、两把武装剑、两张步弓、两面鸢形盾、三支短矛和三柄短剑,另外还缴获了一匹黑色战马。我统计了一下,目前我们所有的武器军资可以勉强装备十八个轻步兵,两个轻骑兵,四个弓箭手。但是经次一战,我们在补充兵员并加强训练前不再适合外出清剿山匪流寇。大人,我的话讲完了。”

奥多说完了巡境队的事,亚特补充道:“钱财方面我补充一下,这次我们从蒂涅茨城先后两次得到了四千多芬尼,在温切斯顿又缴获了约七千五百芬尼,此外还有少量的银器。加上之前剩余的,我们目前已经有了近一万四千芬尼,这些钱可以支撑我们山谷木堡和巡境队一年的消耗,而且秋收以后堡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我们的钱可以支撑近两年。”

“大人,还是打仗来钱快,要是能再遇到几个温切斯顿我们就可以养活更多的士兵了。”巴斯听完亚特的话一扫阴霾,站起来兴奋地说道。

“巴斯,温切斯顿庄园这样的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遇到。这次我们拿走了庄园中的钱粮物资,不知道宫廷副相的怒火会不会烧到我们身上,虽说我已经请求奥洛夫主教大人出面帮我们,但是说不定灾祸将至呀。不过既然做了就别怕,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亚特说完,见坐在角落中的卡扎克有些沉默,便问道:“卡扎克你有没有补充的?”

卡扎克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抬起了头沉重地答道:“大人,此次战斗中,我的小队战损最重,一个组长重伤,基本废了,一个助攻手也死了,我现在很后悔没像奥多和巴斯那样狠狠地训练他们。所以,我觉得我们以后的训练要更狠一些,让大家平时多挨棒子,总比战场上挨刀子要好。”

亚特重重地点头,道:“是呀,这都是血的教训呀。你们几个下去后要多和士兵们一起总结经验教训,尤其是在这次突发战斗中出现的问题。比如我们的三人战阵就存在明显缺陷,三人战阵中三个人只能同时进攻一个目标,缺乏有效的进攻力度。而且作为三人战阵的主攻手体力毕竟有限,一旦战斗陷入僵持主攻手体力耗尽之时三人战阵便失去了攻击力。另外从防御来讲,三人战阵三面受敌,一旦其中缺失某个防御面,剩下的人就会暴露在敌人的刀剑斧矛之下,这次第四战斗组的西蒙就是因为陷入鏖战时左翼助攻手受伤失去防护又没有及时补充助攻手而被敌人趁弱砍断了手臂......”

面对巡境队现行军阵和训练中出现的缺陷亚特也一时无法拿出万全之策,原本他以为自己借鉴后世弄出的三人战阵能发挥巨大作用,但是在“体力就是战力”的时代这种军阵显然有些水土不服。三人战阵在蒂涅茨比武任职的时候亚特就察觉到了它在攻防中的缺陷,只是他没想到缺陷会这么大。不过现在自己手下的士兵人数太少,再好的阵型也没有人去组建,所以除了使用这个时代通用的矛盾线阵外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阵型。

“分散的三人战阵以后只作为我们的辅助军阵,只在新兵训练中进行,战斗中也主要用于追击残敌和零星分散作战,但是战斗组的编制仍然暂留,不过战斗组一般不单独作战,我们以两个战斗组组成的六人小队为基本作战编制。今后我们军阵训练重点还是放在密集的矛盾线阵(简称盾阵)上,不过我们的盾阵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盾阵的厚度不够,仅靠一排持盾士兵容易体力不支而且后面也没有增援支撑的力量,这个问题的解决需要等将来士兵人数充足以后我们再增加盾阵排数以及阵型变换和前后更替补充……”

“各位,我们的训练和军阵中肯定还存在不少这样的缺陷,这些都需要我们在平日的训练和战斗中加以改进,这次改进战阵训练的事情我会亲自去做,你们下去以后也要多加思考。”

众人点头称是。

“巴斯,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大人,眼看天气就要转暖了,我们不仅要开始巡境治安,还得去安德马特堡助剿,而从这次的战斗表现来看,我们的士兵的人手和战力恐怕还是不够呀~”巴斯提出了巡境队人手不足战力低下的问题。

“嗯,巴斯提的问题也是当前我们巡境队的问题。这样,明天你去问一问上次跟我们回来的三个年轻汉子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巡境队,若是愿意就把他们编进来,另外,我还会出去招募士兵的。”

亚特顿了顿,继续说道:“温切斯顿庄园的战斗中大家总体表现都不错,你们跟着我,我就不能让你们白白的流血流汗。这次在温切斯顿我们有了些战获,我要给大家分发军赏,普通士兵一人三十芬尼,战斗组组长五十芬尼,小队长以上军官六十芬尼;除了这些,受伤的另外奖励二十芬尼,士兵杀敌一人的奖励五十芬尼,军官杀敌一人奖励三十芬尼。奥多,这件事由你去做,以后军赏就根据缴获数量参照这个标准来。”

奥多应命。

“现在我命令,巡境队在山谷木堡中修整一个月,这一个月你们几个给我狠狠地训练士兵,因为我们马上就要面临更强更凶狠的敌人。”

“巴斯,明天你和罗恩一起随我再去一趟南方边境招募流民和巡境士兵。”

“奥多和卡扎克在木堡中训练士兵。”

“罗伦斯,播种开始前的这段空闲时间你也要参加巡境队的基础训练,然后等农闲之时再训练护堡队农兵......”

几人起身应诺。

…………

亚特带着巴斯和罗恩到巨石堆西侧的南北商道上驻扎了两日,从北逃的流民从中挑选了六户十七个流民和五个稍显精壮的孤身汉子,这些孤身汉子比上次在基茨比城招募的新兵要弱些,毕竟那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总能想办法活下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北逃到异国他乡......

山谷木堡又迎来了一批新居民。

亚特将流民交给了库伯安置,把新招募的汉子连同上次带回来的三个精壮汉子登记造册以后组成了一个新兵队,由奥多亲自负责训练了六天时间,然后按照他们的训练情况与之前的士兵混合,重新组建了六个战斗组、三个小队。

亚特的木屋,这里已经成为了木堡的议事大厅,一张长木桌占据了屋中大部分位置,长木桌四周有七八张木凳,正对大门的上首放着一把靠椅。

端坐在靠椅上的亚特宣布了对巡境队全体士兵的分组编配:第一小队小队长巴斯、第二小队小队长卡扎克,第三小队小队长由副队长奥多兼任。

“各位,士兵的分配就是这样了,多出来的一个士兵暂时交给罗恩,让他做我的护卫。”

亚特又对坐在上首右侧的奥多说道:“奥多,你现在是巡境队副队长兼任第三小队的小队长,不仅要管理军响和武器物资、执行军纪,还得抓好第三小队的训练。”

奥多很是高兴,原本他这个副队长做的事情多、地位也算高,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手下士兵,现在他出任新组建的第三小队小队长可算满足了心意。

而坐在木桌进门处的罗恩就有些沉默了,他一直以为这次能成为小队长,但是上次没有他的份,这次还是错过了机遇。尽管亚特已经事前给他谈过了话,但他还是忍不住面带失色。

察觉到了罗恩的情绪,亚特出口安慰道:“罗恩,你不用气馁,想想你刚来木堡的时候我们只有几个人?而现在我们又有多少人?你不得不承认你和奥多他们的差距,你现在应该努力追赶他们,而不是像个女人一样伤心瘪嘴。”

亚特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但罗恩年纪尚小且武力不强,难以服众,所以亚特只得让他留在身边继续训练培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木堡中又日日响起士兵训练呼喊声和棍棒着肉的闷响声。

第三十五章 改进训练

早春三月,天气已经开始回暖。

山谷木堡前的溪水边,图巴带着两个士兵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这里,他弯腰趴下将脑袋埋进了溪水中拼命地将清凉的溪水抽进快喷火的嘴里,直到肚子灌满了清水才慢慢抬起头来翻身瘫在了溪水旁的草坪上,而图巴身旁的两个士兵已经连爬到溪水边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人影沿着溪水岸向图巴几人一步三倒地跑了过来。

“图~巴~,你说~大人为什么~这么折磨我们呀,我~都跑~吐血了~早知道~就去罗恩小长官那儿当骑兵......”当初在蒂涅茨自由市场喝果酒的红脸汉子吐了一口带血丝的痰,尝试着往溪水边爬去。

图巴喘着粗气说道:“科林~~你~TM没听~奥多大人说吗,去年~他们被一伙强盗~在山林中追杀了一个下午~我们~现在多跑点,将来打不过~至少还能跑得掉。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杰森那家伙被罗恩长官训练得多狠。”

“是呀~罗恩小长官~对自己更狠~”

亚特带着奥多几个跟在亡命奔逃队伍的后面,他们人人手中拎着一根大木棍,但凡是被他们撵上的士兵立马就是一棍子打上去。

奥多几个也已经跑得快岔气了,从今天中饭后开始,到现在日头西斜他们已经追赶着士兵们在木堡和北部密林边缘之间跑了一个来回,几个体力较弱的士兵已经瘫在了途中,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没有食物的饥饿夜晚。

奥多放慢了追打士兵的脚步,来到亚特身边喘着粗气道:“大人,我们这么训练士兵怕是吃不消呀?再说,我们现在还会被人追着跑一个下午吗?”

自从上次在温切斯顿庄园遭遇战中士兵战损严重以后,亚特一直在探索更好的战阵,探索到最后亚特也没想到适合目前巡境队的战阵,不过亚特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战斗拼体力的时代,上次能最终在战斗中获胜,很大原因是手下的士兵都是一贯吃苦耐劳的苦命汉子,他们的战技不佳但是体力却远远高于对手。

不过亚特也知道这种劝退式的训练法太过偏激,他也想着加以改进,进行梯度性强化训练。

“奥多,你当我真的是为了训练士兵逃命吗?我是用这种方式训练士兵的体力和耐力,我们只能用更强悍的体力弥补士兵个人战技上的缺陷。再说我们这样的训练三天才有一次,我已经吩咐艾玛晚饭多加些肉让大家吃好点。”

亚特又回头看看看那些瘫倒在地的家伙,叹了一口气,“你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我们接下来先降低强度,后面再慢慢增加。”

............

木堡空地的木料堆上整齐地摆放着等待晾干的七八面涂成黑色的橡木圆盾,老木匠巴德正和管家库伯一起制作圆盾。他们将基本风干的橡木和榆木等优质木材用手斧、木锯、凿子和刨子等工具制成一块块厚约一英寸半、长短不一的木板,用几颗铆钉将木板拼接到两根横梁上,然后将其边缘修砍打磨成直径两英尺的圆状,再涂上黑色的染料,最后在两根横梁间加上木制握柄和可调节长短的皮带。

这批新制的木制圆盾比上次赶制的圆盾要更结实耐用,但是由于能做木工的人手太少,两个老家伙一天也就最多能制作一面这样的木制圆盾,就这速度还是因为之前修路时留下了不少的木材,节省了收集木材的环节。

巴德一边用凿子给横梁凿孔一边对身边给圆盾修边的库伯问道:“老管家,您说老爷为什么不制作方盾,那种盾制作起来快得多,而且还能将身体全部遮挡。”

库伯放下了手中的刨子,拿起一面半成的木盾摸了摸边缘毛刺,抬头答道:“老爷说了,方盾太笨重而且方盾的四个角还会阻碍挥刺武器。而这种圆盾使用起来就没有这种问题了,如果这种用铆钉牢牢固定在一起的圆盾再镶嵌铁凸圆于正中、边缘包上铁皮条、表面蒙上皮革就更会坚固了。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能耐,只能先用铆钉和木梁拼接。”

木堡独院库伯的小木屋中。

外面的敲砍锯刨吵醒了躺在木床上的西蒙,他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木墙上,右手捏了捏空荡荡的左袖。已经在这张床上躺了二十几天的西蒙已经心灰意冷,这些年来他能活下来全靠一把子力气和敢打敢杀毫不畏死的悍勇,他跟着这个巡境官北上一是能借此逃避灾祸,二是希望能跟着这个巡境官拼个前途。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没了手臂的西蒙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他不会耕田种地也不会贩货经商,他觉得等待他的将会是驱逐与流浪……

罗恩的妹妹卡米尔手里捏着一把喂山羊的牧草从木堡独院跑到了大木屋前的空地上,“管家爷爷,西蒙大叔又下地了。”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库伯扔下了手中的活计,跟着卡米尔跑进了小院中,看见伤病刚刚好转的西蒙又出来作死,赶紧迎上去搀扶着这个缺了一只胳膊的汉子,“西蒙,你怎么又下床了?你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了,你这一动又得开裂。”

“老管家,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天天躺在床上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老管家,您就放我走吧,与其呆在这里像乞丐一样等着别人施舍,还不如出去被野狼吃了。”西蒙带着哭腔求库伯放他走。

库伯脸色越来越黑,大声呵斥道:“你还是个男人吗?整天像个婊子一样卖弄骚情,没胳膊怎么了?没胳膊你是饿死了还是冻死了?想死还不容易,活着才难。你个懦夫,亏的我家老爷还打算重用你!”

“用我?”低头受教的西蒙以为自己听错了。

…………

“对,用你。”亚特坐在床前木凳上对躺在床上的西蒙说道。

“想必老管家已经和你说了,我打算在蒂涅茨通往普罗旺斯的边境地区驻扎几个士兵设置一个哨卡,一来方便我们控制边境地区的治安。二来也是为了能收取些过往商队小贩的入境税以及从他们那儿获得廉价的货物。另外往来的商旅行人消息最是灵通,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哨卡收集南北各地的消息。不过这件事不急,现在南方战乱北边又盗匪猖獗,根本没有什么商队小贩愿意来北方贸易,加上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我的队伍也缺少士兵,所以还得要等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你就在木堡中安心养伤,伤好了就帮着老管家做些事,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安排这件事。”

“另外,我保留你战斗组组长的薪饷待遇......”

西蒙脸上的愁眉终于舒展,他哽咽着从床上挣扎下来,“大人~”

亚特阻止了准备下地跪谢的西蒙,道:“西蒙,我说过我不会亏待每一个为我流过血的人……”

屋内两人谈话的时候,木堡外的大片空地上,奥多正提着木棍监督巡境士兵们的进行改进后的战阵训练。只见他几步跨到一个冒在线阵前面的家伙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棍棒下去。

“配合配合配合!你TM是在战阵中,谁TM让你跑这么快的?你急着去送死吗?滚回去重来一遍!”

被揍的士兵赶紧爬起来摸着挨打的地方回到了盾阵中。

“收阵”

“吼!”

全体士兵放下圆盾,短矛立在身前,收拢成一线。

“转身”

“吼!吼!”

齐齐向后转身。

“列阵”

“吼”

“前进”

“吼吼吼吼!”

这次的矛盾线阵行进终于要整齐严密些了,奥多又纠正了矛盾线阵中几个明显的错误动作,讲解了动作要点,便让各小队独自训练,“好了,各小队分散训练矛盾线阵和个人战技。”

“第一(二)小队跟我来。”巴斯和卡扎克走出队列各自带着自己的士兵走到了空地左右两侧。

完成基础训练的罗伦斯则要赶回谷间地继续组织农户们翻耕土地,罗恩也带着手下的唯一一个士兵离开单独训练去了。

见第三小队专属的训练场地腾了出来,奥多取下了挂在后背上的圆盾,走进队列中来到了两个士兵身边。

“矛盾线阵,列阵”。

“吼!”第三小队两个战斗组六个士兵站成一线,两人之间相隔两拳之地。

“防御冲阵!”

“吼!”六个士兵将圆盾举到胸前,身体前倾,右腿退半步抵住地面,手中短矛靠在圆盾右上缘。

“攻击!”

“吼!吼!吼!”六个士兵将手中短矛不停地往前刺出。

“收阵”

“吼!”六个士兵收矛放盾,恢复站立姿势。

“防御箭矢!”

“吼!”六个士兵分成两个紧靠的战斗组。战斗组组长半蹲为护住胸前,其余两人分别站和蹲护住正面上下。这样的阵型从正面看去就是每列三面盾牌的两排盾阵。

“结束防御,准备迎敌!”

“吼!”两个呈防御态势的战斗组恢复成一条线阵,变成了防御冲阵的样子。

“补充缺口!”奥多退出了阵型,权当已经战死并让紧密的战阵出现缺口。

“吼~”奥多刚刚退出,左右两侧的士兵都靠向空位,将缺口补上。

奥多走了队伍,来到众人对面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训练了二十几天,你们这群杂种总算有些样子了。好了,接来下我们进行个人战技训练,今天我教教你们如何用战斧将敌人砍成两半~”

空地两侧也传来了第一第二小队的战阵训练声......

............

木堡北侧半英里处还未完工的马车道上,罗恩正在杰森的指导下用干马粪熏烤手中的牛角步弓。

罗恩被马粪的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咳咳,杰森,这个法子能行吗?”

“罗恩长官,这两张缴获的步弓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弓弦和弓骨都已经有些软了,必须得用马粪熏熏才能回弓。”杰森翻转着手中脱弦的弓骨,确保熏得均匀。

“想不到你骑马战阵都很差,但是对弓箭却很熟悉,老爷说了,以后你就充作我们的弓箭手,老爷也会抽空亲自训练你我。”

杰森就是那个被三个小队踢出来的士兵,他在温切斯顿庄园中侥幸刺倒了一个敌人,但是在后面的对阵中又慌了手脚忘记了战阵训练时的配合。由于他没能及时跟上掩护主攻手,导致主攻手巴斯的右腿被一个手持木叉的农奴给戳了一个洞。事后在巴斯的强烈要求下,新一轮士兵分配时杰森被替换了出去,而见识过杰森在训练和战斗中拙劣表现的其他几个军官都不愿接收这个“害人精”,但是亚特记得这个年轻小伙是猎人之子箭术应当有些底子,所以转了一大圈杰森又回到了罗恩身边成为亚特的护卫,兼做弓箭手培养。

自从错失了第三小队的小队长之后,罗恩就跟自己较上了劲。他每天都拼命地训练个人战技和马术,由于他是亚特的直属护卫,而亚特不仅要监督指导士兵训练还得处理木堡中的事务,所以他只能在集中训练之余抽空找亚特教授弓马剑盾然后自己下去苦练。木堡中的军马要用来训练士兵的基本骑术,驽马和骡子都被抽去翻耕土地,所以罗恩只得用一头央求来的大毛驴进行单独的骑术训练。

于是众人每天都能看到完成基础训练的罗恩和杰森两人在这条马车道上骑着驴子、挥舞长剑短矛劈砍突刺树立在道路两旁的茅草人。而反应迟钝的杰森一次次从驴背上摔倒下来,又在罗恩的咒骂声中一次次爬上了驴背......

山谷的暖春在木堡众人的辛勤耕耘和艰苦训练中悄悄来临了。

第三十六章 出征阿尔斯(一)

春耕刚刚结束,蒂涅茨郡东部边境的安德马特堡中就变成了一个大军营,军堡木制围墙上插上了好几杆纹章旗帜,堡中四处都是军帐和篝火。

自去年秋天阿尔斯堡被山匪强占以来,安塔亚斯男爵就没安安生生睡过一个好觉。丧权失地之罪已经够他受的了,还搭上了一个骑士的性命,责罚是免不了了,如果不能尽快收回阿尔斯堡,他这个世袭男爵也就做到头了。所以春耕刚结束,他就征召了领地上的所有的骑士带着士兵集结于安德马特堡。

现在,连上内府骑士德鲁伊这里已经集结了五名骑士、八个骑士扈从以及骑士们带来的六十几个服役农兵。此外,安塔亚斯还在军堡附近直属领地精选了十五个年轻力壮的农夫进入他的军堡护卫中。

军堡附近的行商和小酒贩也都从各地乡村和庄园聚落朝安德马特堡集结,当然其中少不了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本就不大的安德马特堡突然涌入了这么多人显得尤为混乱,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在堡内堡外随处搭锅做饭、拉屎撒尿,原本就臭气熏天的军堡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大猪圈......

............

军堡石屋的领主大厅中,正在召集军议。

安塔亚斯男爵没有多说废话,直奔主题:“这次征召大家来就是要收复阿尔斯堡。情况你们都知道,从去年秋天到现在都快半年了,就算宫廷那帮老家伙全是聋子那现在也该知道阿尔斯堡被山匪攻占的消息了。所以我们必须在宫廷的问罪下来之前夺回阿尔斯,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一个浓眉黄胡子骑士问道:“大人,您去年也打过几次阿尔斯堡,为什么没攻下来呢?”

刚说完这个骑士就觉得有些不妥,赶紧补充道:“大人,我无意冒犯您的威严。”

安塔亚斯摇摇头表示无所谓,道:“去年我本打算静悄悄地带人从山匪手中夺回阿尔斯堡,但是我低估了那些杂种的战力,我两次止步于阿尔斯堡前。这次征召你们来,就是要一举拿下阿尔斯堡。”

另一个面相颇为精干的中年骑士沉声问道:“大人,您是否摸清了阿尔斯堡中山匪的数量以及他们是否有援兵?”

安塔亚斯看了一眼这个名叫克洛伊的中年骑士,道:“去年寒冬来临前我曾派人去哨探过,阿尔斯堡中山匪人数增至四十人左右,但是我们不知道波热山中匪巢里是否还有山匪。”

“四十人?还可能有不止?大人~我们总共也就七八十人,其中有一半是连刀剑都握不稳的农夫,剩下的人也多年未经战阵~~我们这点兵力去攻打人数众多且凶残异常的山匪,恐怕有些吃力。”中年骑士年轻时经历过战争,他知道这支临时拼凑的军队有多大战斗力。

其他几个骑士也低声附和。

安塔亚斯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众人说道:“我也知道这次局势险恶,但是大家都是英勇无畏的骑士,除暴安良本就是上帝赋予你们的圣神使命,怎能因为魔鬼的强大就失去了战胜它的勇气?”

众人低头不语。

安塔亚斯知道此时这些高尚的说教都是苍白的,他望着众人低声说道:“若是能夺回阿尔斯堡,今年我免除大家一半的赋税和服役,攻下阿尔斯堡后我还会拿出一半的战获作为大家的军赏。另外,我还雇佣了一支精锐的队伍前来助剿,估计已经在来安德马特堡的路上了。”

听到了实惠的东西又得知还有援军,众骑士纷纷抬起了头表示一定勤加操练手下士兵,定能一战夺回阿尔斯堡......

望着众骑士离开的背影,内府骑士德鲁伊啐了一口唾沫,道:“都TM一群见钱眼开的家伙。”

“行了德鲁伊,世上没有免费的奶酪面包。若是不能拿回阿尔斯堡,我们现在省下的所有钱财都将留给接替领地的贵族。”

说到这儿他想起了这句话的原主,侧身对身边的德鲁伊问道:“你说那个巡境官真的会来助剿吗?”

德鲁伊想了想,答道:“大人,说好春天结束前来现在都还没个人影,怕是指望不上了......”

…………

“今年怕是指望不上了,您看现在除了流民就是流寇,那条道上连个商贩的影子都看不到。”

通往安德马特堡的道路上奥多跟在亚特的身边讨论在南部边境设置哨卡收税的事,他觉得彼埃尔大人允许他们在边境地区收取一年入境商税的承诺简直就是扯淡。

“是呀,今年是不可能收到商税了,我们只能等明年或是后年再收取,战争总有打完的那一天,商道总会繁荣起来。”亚特说道。

“可是彼埃尔大人只授权我们一年时间收税~”

亚特听罢笑着答道:“是吗?那到时候我们就停止征收入境商税,我们改为征收入镜治安税。这个不需要彼埃尔大人允许,只要我们手中的剑比那些商队护卫的锋利就行。”

这时,罗恩骑着马从前边大道回到队伍中,“老爷,前方没有敌情,再往东三英里就是安德马特堡了。”

“好,继续哨探”

亚特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巡境队士兵大声命令道:“停止前进就地修整,今天晚上到安德马特扎营。”

…………

安德马特堡城中,一个骑手飞奔进城报告西边有一支军队朝这里走来。军堡顿时有些慌乱,尤其是那些城外的农夫和小商贩们以为是山匪来攻打安德马特,全都缩进了军堡中。

当内府骑士德鲁伊带着三四个骑兵来到安德马特西边一座山丘时,他们看见了一支身着黑色罩袍披风的军队在一个骑手的带领下朝自己这边走来,不一会又有两个骑兵加入了队伍。

“亚特?巡境官。”

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德鲁伊自言自语,又对身边的一个骑兵说道:“你回去告诉男爵大人是巡境官亚特大人带着队伍来了。”

然后德鲁伊驱马朝来人跑去,亲自迎接亚特......

亚特没有让巡境队进驻军堡,而是在安德玛特堡外的一块空地上搭了军帐作为营地。亚特在巡境队营地四周分别布置了四个哨位,他倒不是担心有敌人来偷袭,而是对那些毫无纪律约束的征召士兵和农夫们不放心。

晚上安塔亚斯男爵在军堡石屋中宴请了所有来助剿的军队首领,亚特作为巡境队的头领也有幸被邀请参加了晚宴。大盘大盘的牛羊肉往桌子上端,淡啤酒和麦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石屋中洋溢着热情与放纵的豪迈。

一个脸色沉稳的中年骑士端着木制酒杯绕开了几个嬉闹灌酒的家伙,来到坐在末尾的亚特身旁,坐在了一张靠椅上,问道:“你就是男爵大人说的那个前来助剿的巡境官?”

亚特放下酒杯,望了一眼这个身材高大、长发浓须的骑士,恭敬道:“爵士大人,我就是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

“亚特·伍德·威尔斯?没有头衔?”

“是的,我只是一个平民官。”

“哦是嘛,可我看了你带来的那支军队,你可不像是一个没有爵位背景的平民。”中年骑士有些质疑一个普通平民官如何能训练出一支如此面貌的军队,更何况这个平民还有一个貌似贵族的姓氏。

亚特耸了耸肩。

中年骑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亚特说道:“我是来自柏宁肯庄园的克洛伊?德?波旁。”

“您是波旁家族的人?雄鹰之子。”亚特对这个显赫的家族有所耳闻。

“哦,是呀,我为能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而感到荣耀,不过我的家族可不会觉得因为有我而增添光彩......”中年骑士的话里话外总是有些对波旁家族的埋怨。

整个宴会中亚特都没怎么发言,只是静静地坐在长桌的尽头听那些骑士们讲着他们骑士生涯中猎过的野猪、睡过的女人、打过的仗和听过的最粗俗的笑话,席间除了安塔亚斯男爵礼貌性地向亚特致酒外,也只有克洛伊骑士过来和亚特说过几句话,倒不是因为骑士们瞧不起亚特,这是关乎贵族姿态的问题,这群粗人在这个问题上向来是很细心的。

军堡外的营地中,一场宴会也在进行。

安塔亚斯男爵慷慨地给巡境队送来了几大块猪肉和一大桶淡啤酒。奥多安排人炖了满满一锅洋葱猪肉,所有人都分到了不少可口的啤酒。

回到堡外营帐的时候,士兵们已经睡下了,检查完四周的哨位,亚特召集奥多等人军议。

几人环坐在亚特军账中。

亚特观察了一会帐中众人,见众人并未喝醉,点头道:“很好,你们还有最基本的警惕。从踏出山谷木堡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要保持这种随时会遇敌、随时能御敌、随时能攻敌的心态。我允许士兵有松懈的心态,但我不容你们几个军官有丝毫懈怠。”

众人应诺。

亚特拿出一张由罗伦斯口述、他自己执笔画的阿尔斯堡简易地图,道:“安塔亚斯男爵已经下令后天凌晨日出时从安德马特出发,全军向阿尔斯堡开进。”

“目前,集结在安德马特堡的军队一共有六支,总人数在一百左右,除去留守军堡的一个护卫小队,此次参与剿匪的有骑士五名,骑士扈从八人(弓箭手四人);军堡护卫军士二十人(含弓箭手六人),农兵六十二人,我们巡境队二十一人。共计一百一十四人(含骑兵十五人),所有军队由安塔亚斯男爵统领。”

“行军序列上,我们作为全军的第三队,我们前面是克洛伊骑士的军队。”

“若是攻城,安塔亚斯男爵的军堡护卫和骑士及扈从们作为第一梯队,我们是第二梯队的攻坚主力;若是野地对阵,我们巡境队作为全军左翼。”

“现在我说说我们巡境队的具体部署……”

第三十七章 出征阿尔斯(二)

“现在我再强调一遍我们第二小队今日的战斗任务,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第二小队作为巡境队的助攻队。若是攻坚,我们要负责制作和搭设木梯,配合第一和第三小队攀墙。记住阿尔斯堡的木围墙高约十英尺,墙外没有护城河。我们小队要制作两架长约十五英尺的木梯,搭木梯时每个战斗组负责一架,组长搭梯两个组员举盾掩护,直到第一三小队全部翻越木墙后我们才跟着上。”

“若是野地对战,我们小队作为巡境队的左翼,第三小队居中,第一小队右翼,同时我们也是此次剿匪军队的最左翼,我们要确保战斗开始后大军的左翼不会被敌人绕道包抄......”安德马特堡外巡境队的营地中,卡扎克正在根据亚特的部署做战前安排,面前的空地上五名手持短矛圆盾的黑袍士兵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记着长官的话。

营地另一边,腰别铁链枷、身穿皮甲的巴斯已经结束了战前的部署,他踱步在士兵中间,挨个检查了几名士兵的武器装备和水囊粮袋,道:“吃罢早饭全体原地休息等待出发的命令,再次检查武器,把你们的短矛擦亮,把你们的刀剑锤斧磨光……”

…………

军帐中,亚特正在罗恩的帮助下穿上从温切斯顿庄园缴获的镶铁皮甲。

穿戴整齐后亚特对帐中两个护卫下令。

“罗恩,从安德马特到阿尔斯堡需要行军两日,虽然男爵大人安排了哨骑,但是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你和杰森也要负责在行军队伍附近哨探,尤其是途径树林、山丘和高草丛时你们要仔细哨探,谨防伏击。攻占阿尔斯堡的不是简单的山匪,我担心他们会伏击进军的军队。”

“杰森,传令收拾军帐,然后去看看奥多的早饭做好没有。”

杰森出了军帐朝营地旁的临时伙房走去……

相比于亚特营地的紧张有序,安德马特堡中就乱做一团。安塔亚斯男爵的守城护卫和骑士们的扈从还有一些基本的军纪,但是那些被临时征召服役的农兵们就完全不会顾及什么令行禁止了,他们平时忙于耕田种地没有闲暇参加过训练,加之本就是被迫参加这次收复之战充当箭靶和刀盾的炮灰,所以他们的积极性都很差。此时真的要进军开拔之时,大家都有些慌乱,甚至有两个农兵任由骑士和管队长官们如何打骂就是不肯离开军堡随军作战,其他农兵也是一会头晕一会儿肚子疼,在军堡中四处乱窜、拖拖延延。直到安塔亚斯男爵发怒将带头的两个农兵拖出来一顿棍棒狠揍了其他农兵才慢慢老实起来。

原定凌晨日出出发的“征讨大军”,直到太阳都晒得头皮发热了才拖着长长的尾巴出了军堡......

亚特带着整装待发的巡境队已经在堡外等了半个上午,等得他都想冲杀进去砍下几个闹事农兵的脑袋。

奥多陪在亚特身边看着队伍后面一个个衣衫不整,扛着长镰木叉和棍棒铁锤,拖着懒散步伐的农兵,他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大人,跟着这群人打仗真TM难受,这帮混蛋还不如卢塞斯恩的力工兄弟们。”说完回到自己的小队,命令士兵们起立,然后跟在骑着黑色战马的亚特身后加入了行军队伍中。

......……

农兵们没有让亚特“失望”,队伍刚刚行进三英里,百来人的队伍就拉出了近半英里的队形,好些拖在队尾的农兵们都东张西望地想开溜。

安塔亚斯男爵不得不将一个小队的持械城堡卫士派到队尾驱赶那些贪生怕死的农兵追赶行军大队。

行进的队伍刚刚有了稍微严密的队形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农兵们又开始闹着要休息吃饭......

等队伍到达一处树林边缘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到地平线,而这里距安德马特堡仅仅十五英里。眼看天将黑幕,安塔亚斯男爵只得下令在前方树林中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得令的农兵们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的捡柴生火拿出各自从男爵那儿领到的陈麦口粮做起饭来。

各位骑士对手下的农兵们置之不理,好在安塔亚斯男爵还是知晓军事之人,派出了几个哨位和一队哨骑四处巡逻放哨。

德鲁伊爵士骑马来到亚特的营地,对正在指挥队伍搭建军帐和分配轮值的亚特说道:“亚特大人,男爵让你派出一个骑兵随我们去营地四周哨探,然后请您去他帐中议事。”

亚特安排杰森骑马随德鲁伊的人去哨探,然后带着罗恩向林地中央的一顶大军帐走去。

帐中已经开始争吵起来,无非就是几个骑士手下的农兵们为了哄抢几根柴火或是争夺一块平坦干燥的露营地大打出手,而一向争强好胜的骑士老爷们都觉得那些好东西理应属于自己......

安塔亚斯男爵端坐在帐中上首,脸色越来越阴沉,一天憋闷的行军已经让他心生怒火,现在手下的骑士们居然还能为了几根枯枝和一块宿营地就争吵不休。

“够了,都TM的给我安静。”安塔亚斯大声怒喝。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骑士这才愤愤地盯着对方各自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两个骑士的采邑庄园相临,平日中总是少不了因为边界问题产生的摩擦,但是在这个时候还狗斗就显得不识大体了。

亚特听帐中争吵声停止了才掀开帷幕进了帐中站到末尾。

安塔亚斯见众军官已经到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行军暴露了太多的问题,我很怀疑能否指望你们手下的那些混蛋们替我收回阿尔斯堡,不过我先警告你们,如果这次我收不回阿尔斯,你们也TM别想好过,我会在宫廷收回我的封地前先收回你们的采邑。”

安塔亚斯男爵动怒了帐中众人都有些紧张畏惧。

站在上首右侧的中年骑士克洛伊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说道:“大人,并非大家不愿履职尽责,只是农兵们都是临时征召的,确实没有军纪,但是各位骑士们确实在尽力维持士兵们的军纪。”

安塔亚斯男爵对克洛伊爵士还是有些敬重,毕竟克洛伊是当年跟随他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部下,而且这次克洛伊也确实带来了采邑上的青壮农兵和两个骑士扈从,于是安塔亚斯男爵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平复了心态,说道:“你们都是有着荣耀历史的骑士,你们自己或是你们的祖上曾经为了君主征战沙场。上帝赋予了你们勇武让你们享受勋爵荣誉那你们应该忠实地履行你们骑士的诺言。”

安塔亚斯男爵瞥见了站在末尾的亚特,说道:“换而言之,你们应该学学巡境官亚特,他只是应邀前来助剿,但是他的军队在这两天显示出了良好地军纪,我相信他们的战斗力也是惊人的。”

男爵的话音刚落,帐中就响起了一阵蔑视的轻笑,显然这些骑士对这个平民官和他的巡境队最近表现出的军纪不以为然,他们不觉得一支军队的军纪和战斗力有太大的关系。

亚特很是有些尴尬,但是他也不愿在这种场合与他们相争。

当晚的军议除了强调对军队的约束并保持斗志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一夜无话。

次日,各位骑士果然对手下农兵要严格得多,在骑士和扈从们的棍棒威胁下,农兵们早早就收拾完营地,开始往阿尔斯堡赶去,后面一路上也基本没有出现开溜和拖延的事情,因为男爵已经下令德鲁伊骑士当场斩杀敢于懈怠的农兵。

加快行军速度的大队伍在日落前抵达了距阿尔斯堡一英里处的一个密林中,穿过这片密林就是波热山脚下的一片肥沃的土地,阿尔斯堡就建立在一座小山坡的北面山腰,俯视着这片沃土平地。阿尔斯堡是进出波热群山的一个重要门户,因此它尽管只是一个村庄,但是却设有可供士兵站立防御的木制围墙和两座箭楼。

趁着夜色还未弥漫,亚特带着奥多几人来到密林边缘勘查了阿尔斯堡。正如罗伦斯介绍的那样,阿尔斯堡确实是一座易守难攻的木堡,它建立在山脚的缓坡上,大型攻城器械是无法顺利推上去的,而且防守的一方可以居高临下的抛射箭矢和石块。更致命的是,这次大军清剿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山匪们那里,现在的阿尔斯堡前挖了许多的深坑并设置了鹿角拒马,木堡大门和木墙也明显的得到了加固。

奥多看着眼前的阿尔斯堡,摇头叹道:“大人,恐怕这阿尔斯堡不是那么好夺回来的呀,我们得损失多少士兵才能打下这里?”

亚特没有回答奥多的问题而是转身回到了营地中......

安塔亚斯男爵的军帐中,亚特汇报了他们看见的阿尔斯堡防御情况以及他对打下阿尔斯堡可能战损兵力的估计。

“亚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去年我曾经两次在阿尔斯堡前折羽而归,我知道想要打下它是不容易的,不然我也不会征召我领地几乎所有的军队来到这里。”安塔亚斯男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亚特身边,略带轻蔑地问道:“你想离开吗?别忘了你已经收了我的粮饷。”

亚特当然没有想过要离开,他解释道:“男爵大人,虽然我不是一名骑士,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荣誉与尊严,我若是惧怕死亡便不会带着士兵来到您这里。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硬碰硬地去攻打阿尔斯堡可能战损很多士兵,那我们为何不想想其它办法?”

安塔亚斯男爵好奇地问道:“其它办法?”

“对,大人,既然阿尔斯堡现在十分难啃,那我们就不去攻打阿尔斯堡。”

“不去攻打,你是指望那些山匪能乖乖地出来投降吗?就算是围城不打,我们的粮食也消耗不起呀。”

“大人,我的意思是不必强攻木堡,我们这样......”

…………

第三十八章 夺堡战

一整夜密林中都篝火通明,砍树伐木和制作登城木梯的邦邦声以及军官呵斥偷懒士兵的叫骂声远远地传到了阿尔斯堡中,龟缩在堡中的山匪们有些紧张,但是他们却不担心那些几次在堡门下铩羽而归的软蛋们有勇气面对巨大的战损。因为一个冬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将阿尔斯堡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在密林和阿尔斯堡中间的开阔地上,九个人影正摸着黑绕着弯的往阿尔斯堡的右侧方行进。

按照亚特和安塔亚斯男爵商定的计划,亚特将率领巡境队中的精锐士兵趁着夜色掩护携带一架轻便的木梯绕到阿尔斯堡的侧后方潜伏,而安塔亚斯男爵则于凌晨日出前敌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带着大队人马和赶制的木梯猛攻正面,当然,正面攻击只是需要做出拼死攻击的姿态让山匪们将四面的兵力全部集中到正面防御即可。而亚特将带着潜伏的士兵从右侧的木墙上强行闯入,直插敌人心脏扰乱堡中军心并伺机打开大门让大队人马攻进木堡。

亚特从巡境队中挑选了奥多、巴斯、罗恩三人,图巴的战斗组三人以及另外两名参加过温斯顿庄园伏击战并受过伤的士兵,共计九人,临时组成了一个突袭小队,这是巡境队中最有战斗力的士兵,他们每个人都是经历战阵之人,攻击力较强,防御能力也还不错。

为了偷袭方便,除亚特背了一张骑弓外其余几人只携带了一面圆盾和一柄武装剑或战斧页锤铁链枷等趁手武器,安塔亚斯男爵又从自己的守城卫士身上扒下几件皮甲临时配给了参与偷袭的几人,使得他们人人至少有一件皮甲护身。

潜行到了一块巨石后面,阿尔斯堡的木墙已经出现在亚特几人的面前,透过夜色他们甚至能看见木墙上站岗放哨的山匪轮廓。

到了这里,亚特他们就不能再躬身行走了,于是在亚特的一声令下,众人都趴在地上一步步朝木堡爬过去,他们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小心谨慎,一旦弄出响动惊扰了墙上的哨岗,他们潜伏偷袭的计划就没用了。

不到一百码的距离,一行人爬了近一顿饭的功夫,可能亚特他们的声音确实很小,又或是密林中嘈杂的声音太大,直到九人摸到了墙角根下,站在墙上哨望警戒的山匪也没发现几人。于是众人就躺在木墙下的草丛中屏息凝气地休息,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春天的夜晚不会过于的寒冷,但是空气中仍然残留着冬末的煞气。等待是最大的煎熬,在木墙下潜伏了大半夜的几人已经手脚冰凉发麻,他们祈祷着黎明快些到来。

天空终于开始有了些模模糊糊的亮色,随着一抹鱼肚白出现在东方的天际,密林中的剿匪大军终于开始出动了,八九十个士兵扛着五六架赶制的木梯咆哮着朝阿尔斯堡冲了过来。

阿尔斯堡右侧墙上的哨兵被前门传来的巨响吸引了注意力,都转过头望着正门,不一会儿就跑来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家伙让警戒右墙的山匪抽调一半的人到正门防御敌人强攻。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奥多轻声对亚特说道。

亚特竖起耳朵仔细辩识着正面战场传来的声音,按照约定,一旦男爵大人带队绕开了深坑障碍抵达大门前时就会吹响号角,表面上是命令部队攻城,实则是给亚特几人发出信号。

…………

右侧木墙上此时还留了两个警戒望哨的山匪,其余的人全部被调到正面抵御“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

木墙上的两个手持粗制长刀、身穿亚麻短衣的山匪远远眺望了一眼侧翼,确定没有敌人攻击右侧的可能后就转过身踮起脚全神贯注地看着正面方向如火如荼的热闹场面,听着敌人在木墙下震天呼杀声。

突然,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正门总攻开始了。

右侧墙上两个山匪的心都揪起来了,他们心里祈祷着正面的兄弟一定要守住敌人的攻势。

木墙上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木墙边缘一架木梯已经悄无声息地搭了上来……

亚特口衔匕首顺着梯子当先蹿上木墙,跳到一个山匪背后顺势取下口中匕首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腥浓的血水“滋”的一声从山匪的脖子上深深的创口处喷出了出来,另一个哨位也被紧跟上来的奥多压倒在地捅了几刀一命呜呼。

右侧木墙战道上发生的一切被靠墙的茅草屋顶遮挡了部分,除非伸头垫脚,不然其它几个方向注意不到这里的情况。

清理完堡墙上的哨位,掂脚四处观察了一眼,确定山匪的主力队伍都被正面声势浩大的进攻吸引,亚特让开狭窄的战道,木梯上的几人也翻过墙头跳上战道顺着木梯潜进了阿尔斯堡中。

亚特领头带着身后几人躲过了几拨增援正面的山匪,在堡墙和茅草窝棚的掩护下从右侧朝正门摸去……

时间往前推,号声响起前正门外惊天的响动早已经将堡中的山匪们惊醒,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阿尔斯堡村中央一座两层的领主木屋前,面目狰狞的山匪头领身穿一件从前主那里夺来的锁子甲,头戴一顶桶盔,手提一把骑士重剑站在木屋门口,指挥调度手下的喽啰防御敌人。木堡正面不到一百五十英尺的围墙上已经安排了二十几个山匪喽啰,所以他觉得那些拼命攻城的家伙又得兵败城下,铩羽而归。

事实也是如此,尽管计划中正面只是佯攻,但是安塔亚斯男爵还是投入了主要的攻坚力量,他的内府骑士德鲁伊亲自率领十八个守城护卫持矛斧举圆盾拼命往上攻,无奈山匪集中兵力防守正面,石块箭矢满天飞窜,攻城士兵们刚刚接近墙头就被箭石击伤,在当场战死两名士兵后德鲁伊不得不拖着墙下几名伤兵退了回来。

第一次进攻失败。

攻城队伍后面,骑在马上的安塔亚斯男爵从第一轮进攻中就知道了强攻已经不可能成功,他只得寄托亚特的突袭能成功。事不宜迟,他对身边的一个侍卫点了点头,侍卫取出腰间的牛角号,吹出了低沉的号音……

短暂的修整后,阿尔斯堡外军队的第二轮进攻开始了,这次是真的佯攻,所以第二轮攻城的队伍由骑士和扈从们亲自率领,几个骑士都穿着沉重厚实的护甲和头盔,虽然这身装扮并不太适合攻城拔寨,但是箭矢擂石也轻易伤害不了他们。

正面战场陷入了僵局,攻的人上不去墙头,守的人打不下木梯。

正面墙头打得火热的时候,堡内的亚特刚刚摸到正门右侧二十余步距离的一间木屋后面,身后奥多一行持剑握斧举盾半蹲靠在木屋墙边尽力隐藏身形。

藏身木屋斜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中五六个山匪正在将石块和烧开的粪水往木墙上搬运,墙头上的山匪们又接过石头抬上滚烫的粪水往蚁附登城的敌人身上招呼去。

阿尔斯堡的木制堡门就在烧水垒石的空地前方,堡门内侧用一根粗木做杠顶住,五个持矛山匪在此把守。

手握骑弓的亚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几人,点头示意,然后抽出一支重箭搭上弓弦瞄准堡门处的目标。

嗖~

重箭飞过一个正在弯腰搬起石块的山匪头顶,擦着一名往铁锅中倾倒粪水的喽啰耳朵,钻进了堡门处一个小头目后背。

“啊!”突受重击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让小头目脚底一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口吐血沫。

小头目身旁的一个喽啰侧头看了看身旁倒下的家伙,心中疑惑、正待转头,又是一箭射来直插他的面目,随着鼻梁碎裂的脆响,喽啰仰天扑通一声翻倒在地。

连续被射倒两人后,堡门处的众匪方才惊醒,但是木屋后已经冲出了七八个手持剑斧圆盾的家伙。

“分散击杀!”

一声令下,亚特收弓拔剑带头冲向木门,经过一个刚刚放下石块准备拔出腰间短剑的山匪时,猛地横挥手中骑士剑划过山匪腰间,只听见“撕拉”一声利刃划进肌肤的破裂,山匪的肚皮被拦腰割破,黄绿相间的肠子内脏霎时掉了出来。破肚山匪的惨叫还未响起,亚特已经撞倒了另一个举斧砍来的山匪。

此时奥多几人也举盾持剑斧冲将过来加入了争夺堡门的厮杀中。

以“重锤”获名的巴斯在这次突袭战斗中表现十分抢眼,他一手提圆盾一手握链锤(铁头链枷)大吼着冲进敌军中,手中链锤左抡右舞砸得山匪们鼻塌脑陷血浆横飞。由于链锤的特殊结构,山匪们手中的盾牌根本没办法抵挡,掌握链锤使用技巧的巴斯总是上抬半尺,链锤的木柄击打到敌方的盾牌上缘,而铁链另一头的尖刺重铁球在巨大的惯性下砸向敌方的头颅,砸出一脑的红白之物……

有备对无备,突袭的一方总是能占到便宜,一轮突杀下来,堡门前的空地上已经倒下了四五个山匪。但是随着战斗的继续,度过最初慌乱的山匪们在悍匪头目的带领下反应了过来,堡墙上和木堡中陆续赶来了五六个山匪,加上堡门处幸存的几个山匪拼死顽抗,参与突袭的士兵中出现了伤亡。

眼看身后赶来的救兵越来越多,堡门处的山匪仍在顽抗,亚特心中一阵焦急,在格挡住身旁砍来的一柄战斧后,他对正在与堡门处山匪拼杀的奥多和巴斯吼道:“组成矛盾线阵挡住后面敌人,堡门交给我。”

奥多抬脚踢退了一个山匪,拉着巴斯退到后面指挥图巴几人收缩成了一个弧形的盾阵,将堡门与后面增援的山匪隔断开。

亚特也转过身,将背上的圆盾取下朝堡门处的残敌冲杀过去。胸口中了一剑的罗恩见堡门处亚特以一敌三,赶紧将身旁的一个士兵拉到自己的盾位顶替,然后反身加入亚特的夺门战。

盾阵前增援的山匪越来越多,奥多指挥的盾阵一再压缩,很快盾阵就与亚特罗恩两人就挤到了一起。

知晓一旦堡门失守性命难保的山匪表现出悍不畏死的勇力,亚特手中的骑士剑连连挥砍,但是堡门处的山匪利用手中短矛的长度优势招招格挡猛刺......

堡门外响起退兵的号音,蚁附登城的骑士和扈从们开始领着农兵从木梯上往下撤。随着墙头压力的减轻,木墙上的山匪开始往墙下涌,亚特几人的压力陡然剧增。

若是还不能夺下堡门,堡中几人必将殒命于此。

危机关头,亚特顾不得斜插过来的一支矛尖,后退半步举盾挡住身前,纵身一跃朝面前一个山匪猛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而另一个山匪见亚特后背露了出来,举起短矛就往上刺。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逼退一个山匪的罗恩丢下剑盾,张开双臂跨上前死死地抱住了正待举矛下刺的山匪,往后摔倒在地。

亚特扑倒山匪后,右手狠狠地朝对手面门挥去,不一会儿身下山匪就鼻塌脸陷鲜血淋漓。

顾不得正在和另一个山匪滚地互掐的罗恩,亚特捡起滚落到地上的圆盾朝刚刚被罗恩逼退的山匪砸去……

盾阵中,奥多的吼声响起,随着身穿锁子甲的山匪大头领加入增援,他们的盾阵已经抵挡不住……

堡门外,结束扶梯掩护攻城的卡扎克没有退回到安全距离外,他指挥身边十几个巡境队士兵冒着堡墙上落下的石块和箭矢举盾龟缩在堡门处,因为他已经透过堡门缝隙看到正在奋力拼杀夺门的亚特几人。

安塔亚斯男爵也察觉到了堡门处的异动,他赶紧下令修整过的守城卫士,在德鲁伊的率领下再次举盾过顶朝堡门冲去。

与此同时,堡门门洞中亚特已经用捡起的一根短矛将最后一名站着的山匪刺死,他绕过了地上用胳膊扼住敌人脖子的罗恩,直奔堡门抬起了顶门的木杠。

等在堡门外的卡扎克透过门缝看见了亚特的动作,撞开了堡门领着十几名巡境士兵冲杀进来加入了奥多的盾阵中……

堡门已经洞开,但是大队人马却未能全部进入,因为山匪头领已经带着近二十个山匪喽啰将木堡进口堵死,围成了另一堵“人墙”。

成败在此一举,已经有些脱力的亚特喘了半口气,抓起地上的剑盾,拉起被掐死山匪尸体压住的罗恩,又加入了奥多的盾阵中。

堡门处再次陷入了僵局,此时木堡墙头上的防守力量有一半被抽到了堡门处组建“人墙”,堡外居中调度的安塔亚斯男爵没有继续往陷入僵局的堡门增添兵力,他抓住了堡墙防御空虚的档口,果断下令身旁待命的骑士和扈从们卸下盔甲轻装上阵拼死拿下堡墙。

“斩杀山匪一名,赏钱五十芬尼!”安塔亚斯男爵山洪般的吼声在堡外响起。

攻坚队伍跟着响起了震天的冲锋呐喊......

......……

随着克洛伊骑士顺利登上堡墙稳住脚跟,争夺阿尔斯堡的战斗基本就形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当克洛伊和另外一个骑士领着扈从们跳下堡墙时,依仗铁甲桶盔在堡门前死战不退的山匪头领意识到了败局已定,他撇下堡门处死守的手下,在两名心腹喽啰的掩护下偷偷朝木堡后面撤退。

正在向前挥刺短矛的罗恩瞥眼发现了山匪头领匆匆离去背影,他大声对一人之隔的亚特吼道:“老爷,跑了、跑了。”

亚特扭头喝道:“什么跑了?”

“匪首、匪首”罗恩一边焦急的说着,一边用手中短矛指向了转过屋角的山匪首领。

在刚才的堡门争夺战中,巡境队有好几个人被这个匪首打倒,况且匪首的人头也是最值钱的,亚特岂能让他就这么溜走。反正堡门处局势已定,夺下阿尔斯只是时间问题,亚特便从战斗中抽身,将仍在奋战的奥多拉出了战阵。

当亚特带着奥多和罗恩追到木堡后面围墙时,匪首已经爬上了木墙,正准备翻过墙头逃窜。

亚特见状立足取弓飞速射出一支轻箭,轻箭插进了匪首的小腿,剧痛痉挛使匪首从墙头摔到了战道上,接着“扑通”一声掉落到地上晕了过去。一个喽啰本来还打算下去救匪首,望见追杀过来的亚特几人,又转头看了另一个已经翻过墙头的同伴,最终还是放弃了救人的打算,跟着翻过墙头朝山上逃去。

“别追了,猎物在这里。”亚特对打算跑上墙头翻墙追去的罗恩吼道。

第三十九章 惊天秘谋

亚特拿过奥多手中捡来的一支短矛用矛尖戳了几下摔晕过去的匪首,确定没有危险后走了过去,取下匪首的腰间裎带将其双手紧紧地反绑在身后,接着让奥多替罗恩简单包扎后去警戒四周。

而亚特自己则取下腰间的水囊,摘下匪首的桶盔,将囊中水从匪首的头顶淋下。

匪首被冷水激醒,迷糊着睁开了双眼,抬头看见了一个持剑正对自己的家伙,仔细一看就是刚才在堡门处拼杀的家伙,匪首惊得一退,想起身逃走却发现双手已被绑在身后,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

亚特将剑尖对准匪首,道:“别挣扎了,逃不掉的。”

匪首恶狠狠地盯着亚特,满脸杀气。亚特没和匪首多说废话,直接一剑削下了匪首的左耳。匪首痛得满地打滚,脸上的戾气霎时被死亡的恐惧替代,嘴里连声求饶:“大人~,求~您放过我~”

“放过你?你可知道你的脑袋至少能换回五百芬尼。”

“大人~,我有钱,我给您钱。”匪首想用手去捂住耳朵,但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双手。

“我想要你的钱财,但不需要你给,我们自己会去取。”亚特说着又做出要割下匪首另一只耳朵的架势。

匪首将头紧紧地贴在堡墙上,恐惧的看着亚特手中滴血的剑,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我有更多的钱~很多~只有我知道藏在哪儿?”

亚特停住了准备砍下的剑,厉声问道:“在哪儿?快说”

匪首抓住了一线生机,心中的恐慌得到了一丝缓解,恢复了些理智,咽下一口唾沫,望着头顶的堡墙道:“大人,您先让我翻过堡墙,翻过堡墙我就告诉您,反正那些钱财我也带不走了。”

亚特岂不知狐狸的狡猾,根本不给匪首答案,直接一剑刺进了匪首的大腿,右手握着剑柄一拧,匪首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

“你若再不说,可就没有腿逃命了。”

“我说!我说!财物就埋在领主木屋旁的马厩下,马厩下~”

得到答案的亚特不再扭动插在匪首大腿上的长剑。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答完我就放你走。”亚特拔出了插在匪首腿上的长剑。

匪首似乎从亚特的眼中看出了生还的希望,赶紧答道:“大人,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亚特将头靠近了匪首的脑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攻占阿尔斯堡?别告诉我你们是想掠夺这里的财物。”

“我~我们~只是贪图阿尔斯堡的财富~”匪首的眼神有些躲闪。

亚特将长剑抵住了匪首的脑袋,眼中又露出杀意:“我说过,别说你们仅仅是为了财富就敢攻占阿尔斯堡。”

匪首见糊弄不了,只得和盘托出了攻占阿尔斯堡的最终目的。

匪首确是波热山中一个大山匪,去年夏初波热山区匪巢中来了一个自称是施瓦本霍亨索伦公爵宫廷护卫骑士的家伙,他带来了施瓦本公国宫廷的一份印信……

原来,施瓦本公国受到南方伦巴第公国的挑唆,意欲向西边的勃艮第伯国扩疆,但是两国多年没有交战,施瓦本要先试探勃艮第伯国以及它背后勃艮第公国的反应,而若是出兵犯境又担心勃艮第伯国以及它身后强大的勃艮第公国举兵杀来,于是山匪强盗成为了施瓦本公国试探勃艮第反应的最佳选择,除了波热山区的这股山匪,北方各地都有一批山匪强盗受了施瓦本公国的收买,攻占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村寨和哨所。

据匪首交代,那位骑士告诉他若是他能带着手下喽啰攻占并守住波热山下的阿尔斯堡,施瓦本公国就册封匪首为终身骑士,并将阿尔斯堡封给他做采邑。此后,那位骑士也多次带着武器和物资来到匪巢,而且还帮助训练山匪。

去年初秋时节,匪首在那个骑士的指挥下顺利地攻占了阿尔斯堡,他们在堡中烧杀抢掠了一段时间后,那个骑士严令他们不得再掠夺毁坏村堡。于是接下来他们就开始修缮加固堡墙,并故意放走了一些外逃的农民,好让勃艮第宫廷早日得知阿尔斯堡失守得消息。可是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们只等来了安塔亚斯男爵带着几个守城卫士和一二十个农兵来,他们几次都将来夺堡的敌人打退,而那个骑士也带着一个勃艮第对边境不太重视的结论回到了施瓦本。

年初,在得知安塔亚斯男爵陆续召集领地军队消息后,匪首不断在波热山区大小匪巢中招兵买马,手下喽啰达到了近五十人,他也将自己的匪巢搬到了阿尔斯堡并定决心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然后静待施瓦本公国宫廷承诺的册封。

然而他却没料到居然被亚特的巡境队潜伏进了堡内……

…………

“所以说,你们只是施瓦本公国在勃艮第伯国边境布下的一枚棋子?”亚特听得惊目骸耳。

“对,对大人,那个骑士说这里将会是他们进攻勃艮第伯国的一个前哨~”在保命面前匪首已经不在乎什么保守秘密了。

“嗯~~”亚特点头沉思。

“那你还有其它财物吗?”亚特从思绪中缓过神来,笑着问匪首。

匪首一阵疑惑,“大人,您~什么意思?”

“我同意放过你了,可是那边还有两个手下,他们可还没同意,你得再拿钱找他们买命~”

“杂种,你这没有灵魂的恶魔……”知道被戏耍的匪首突然暴怒。

亚特叫过不远处警戒望哨的罗恩,命令道:“在其他人赶来之前让这个家伙永远闭嘴。”说完朝堡门处的战场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背后传来的咒骂和惨叫声……

讯问匪首的这一会儿时间,堡门处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安塔亚斯男爵亲自带兵爬上了堡墙,顺着堡墙战道将堡中的山匪团团围住,而失去头领的山匪们也很快放弃了抵抗。

中午战斗完全结束时,除了战死和因士兵泄愤而被屠杀的外,阿尔斯堡中还剩下了二十几个山匪。

攻下阿尔斯堡后,安塔亚斯男爵派出了守城卫士四处巡逻并严惩了几个闹事哄抢财物的农兵。直到下午那些杀红眼的士兵们才恢复了一些理智和镇定,砍杀声响了一个上午的阿尔斯堡终于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救治伤兵,处理善后。

一场迅速而激烈的攻城夺堡战下来安塔亚斯男爵统领的进攻方战死十五人、重伤十人、轻伤三十余人,死伤惨重,其中死伤的一多半是临时征召的农兵;而守城方死了不过三十二人,其中还包括战后因士兵们泄愤而被斩杀的九个俘虏。仅从双方战损来看,几乎是两个半攻城士兵换一个山匪,就这样的战损比还是在山匪受到了内外夹击的情况下产生的,若真是强行攻城拔寨,估计得有一半的士兵的性命要永远的留在堡墙前。

作为此战首功的巡境队得益于安塔亚斯男爵战前调拨的皮甲和自带的圆盾防护,经事后清点全队只有两名参与潜袭的士兵战死,但是受伤人数却高达九人,其中有七个是堡内夺门的士兵,另外两人是在堡外掩护登城时被石块和滚水所伤。参与偷袭夺门的九人个个带伤,卡扎克被削掉半截手指、巴斯小腿被砍了一斧险些伤了骨头、罗恩胸口中了一剑砍破了皮甲,就连亚特自己也在堡门处被短矛划破了手臂......所幸潜袭战中剩下的七人都没有致命伤,倒是城外一个掩护登城被滚开粪水烫伤的家伙有些性命之危。

亚特望着满地的伤兵和尸体,对跟在身边的几人吩咐道:“卡扎克,你负责处理战死和受重伤的士兵,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他们包扎一下,你自己也去包扎一下吧。”

“罗恩,去把轻伤能行动和没有受伤的士兵全都集合起来,那些杂种肯定在私分财物,去晚了就没了。”说罢就朝阿尔斯堡中央的二层领主木屋走去,罗恩挑选了五个士兵赶紧跟了上去……

…………

阿尔斯堡正门前一间干燥的木屋中,两个被安塔亚斯男爵解救出来的阿尔斯村民正在照顾经过简单包扎的伤兵,房子中燃着一堆地炉篝火,篝火上煮着一锅浓汤。

图巴卸下了身上厚实的皮甲,坐在木屋的墙边沾着清水在一块小磨石上给满是缺口的战斧开刃,磨斧的动作幅度稍微有点大,扯得他包扎过的腿伤有些开裂,他口中“嘶”了一声,赶紧调整了姿势。

图巴身边躺着一个脑袋包了厚厚一层亚麻布的士兵,鲜血已经浸了出来凝成了暗黑色的血渍和结痂,伤兵刚刚苏醒,挣扎了一下想起身喝水。

“科林,你个杂种还真TM命大,被重锤敲了脑袋居然都没死。”图巴放下手中的长剑战斧,左手半扶起科林,右手端起放在地上的一碗温热的肉汤送到了科林嘴边。科林轻轻张嘴呡了一口,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口中轻声问道:“矮个子去哪儿了?”

图巴放下木碗重新拿起战斧开始磨刃,过了半响才低声答道:“矮个子已经被上帝召唤去了。”

科林心中一阵难受,在早上夺门战斗最危急的时刻,他被一柄重锤击中,若不是身边的矮个子替自己挡住了接连而来的重击,现在他应该换个地方躺着了。

听着木屋中呻吟号叫的伤兵,科林第一次觉得活着居然是如此幸福,紧接着就是劫后余生的心悸。

木屋破门被推开,一个跛脚的士兵抱着几个掺了啤酒花的发酵小麦面包走了进来,挨个儿给伤兵身边放了一个,说道:“这是大人给你们找来的精麦面包,你们先吃点好的,大人晚点来看你们。”

图巴两人和这个有些呆傻的士兵熟识,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图巴停止手上动作,抬头问道:“杰森,你个笨蛋,让你在堡外扶着木梯你也能伤了腿脚?”

杰森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墙边的图巴,傻笑着走了过去,将手中剩下的三个面包全部给了图巴和科林两人,然后摸着脑袋傻笑道:“可不是嘛,被堡墙上扔下来的石头砸了脚掌~没~没事,没伤着骨头。”

“大人让我告诉你们好好养伤,他一定会治好你们的。那我先走了。”说罢又对着图巴和科林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望着杰森离开的背影,图巴嘴里嘟哝了一句:“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做个傻子真好~”

......……

“这群杂种还真把我们当成傻子了,这里已经变成了匪巢,怎么可能只有那么点财物?”奥多愤恨不平地说道。

战斗结束后,当亚特带着罗恩和几个士兵赶到堡中作为山匪大本营的二层木屋时,一大群人已经在里面为争夺财物大打出手,安塔亚斯男爵亲自带着卫兵来调解并承诺将公平分配缴获财物方才稳住了局面。经过事后清点二层木屋中搜出的财物还不够这次出兵的靡费。而奥多怀疑是安塔亚斯男爵或那些先到的骑士私藏了大部分金银财物。

亚特走出了木屋,来到了木屋旁的马厩边,掀起皮甲裙就撒了一泡尿,然后对跟过来的奥多说道:“奥多,我告诉你一件秘密......”

第四十章 分赃杀俘

安塔亚斯男爵也不太相信已经成为匪巢的阿尔斯堡居然没有多少金银财物,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四处翻找山匪们可能藏匿的财物,并且将幸存的山匪们一个个进行审讯逼问金银财物的下落,但是直到生生打死两个山匪也没能听到一句想要的答案,安塔亚斯男爵只得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经过清点,堡中搜出来的金银财货折算下来还不到一万两千芬尼,不过金银钱财不多但是物资却不少,堡中存有粮食万五千磅,各色杂马八匹,耕牛六头,猪羊三十几只,武器盔甲七十余件,此外还有一批劫掠而来的天鹅绒、瓷器、茶叶、香料和麻布等未及消耗的贵重货物。

晚上,安塔亚斯男爵在领主木屋中与几支队伍的首领召开军议,木屋长桌前围坐了一圈首领,作为主攻力量的亚特和内府骑士德鲁伊也在列。

安塔亚斯男爵坐在上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道:“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经过几个山匪小头目的确认,阿尔斯堡中确实只剩下这些金银钱财,据说山匪们多年来劫掠的财货都被匪首用来招募兵马、购买武器物资了,他们打算长期坚守在阿尔斯堡,堡中钱财不多但是物资却还是不少,现在召集你们就是要商议一下如何分配这些缴获。”

听见男爵要商定分配战获事宜,几个先前为私分财货而大打出手的骑士又开始闹腾起来,克洛伊爵士率先发言,他站了起来,举起了被擂木砸伤的左臂说道:“大人,这次登城作战中,我们最先登上堡墙,杀死杀伤五个山匪,而且我们损失也是很大,我有三个农兵战死,手下一个扈从被滚开粪水烫伤基本没救了,这战获分配时理应多给我一份。”

一讲到分配战获,平日一向谦逊的德鲁伊骑士也激动了,“若是讲战损,我们守城卫士率先发动猛攻,在攻城和堡门战中战死了三个士兵,重伤了四个,还有好些个轻伤,我们应当分大部吧?”

几个骑士见势立马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说自己出兵多损耗大,有的说自己杀敌多战功高。

“大鼻子,你TM还好意思说杀敌最多?你杀的都是什么敌?都TM是已经投降的山匪喽啰~”

“那也比你这个躲在木梯下不敢往上冲的胆小鬼要强……”

几人越说越激动,险些拍桌子摔板凳打起来。

安塔亚斯男爵气得眼冒怒火,从座位上腾起,拔出长剑“啪”的一下拍在木桌上,喝道:“都给我安静!打仗时推三阻四,分钱时饿狗争屎。”

众人稍微安静,安塔亚斯男爵落座,呼匀了气息,看着坐在末尾的亚特说道:“巡境官亚特,你是这次收复阿尔斯的首功,你觉得该怎么分?”

屋中几人都齐齐看向亚特。

亚特整了整衣甲,看了一眼众人道:“各位勋爵大人,这次能攻下阿尔斯堡离不开各位大人的英雄善战,更离不开男爵大人的调度指挥。但是各位也都见识到了阿尔斯堡的坚固和山匪们的顽抗,若是没有巡境队士兵偷袭堡门,就算搭上所有士兵的性命也不一定能拿下,我们巡境队参与偷袭的士兵为了能让各位尽早攻入堡内,当场战死两人,剩下的人人带伤,还有几个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而且,男爵大人之前就答应过我拿出四分之一的缴获作为我助剿的军费……”

在场有六支队伍的首领,而亚特一人就想要拿走四分之一的缴获,众人当然不会答应,于是又是一阵争执…

直到深夜,经过安塔亚斯男爵软硬兼施左右调解,最终确定了按军功为主兼顾考虑出兵人数和战损人数的分配标准。根据这个标准,亚特可以分到接近六分之一的缴获,他自己也在成为众人焦点的钱财马匹盔甲上做出了让步,少要些钱财马匹盔甲,但是多争取了一些粮食、牲口和其它物资。

亚特的巡境队最终分到了一千二百芬尼的钱财,六千磅粮食,两匹杂马,一头耕牛、三辆马车和十五匹亚麻布以及几袋香料、食盐;缴获武器中的盔甲好剑和强弓箭矢自然是争不过那些骑士老爷,但是亚特以巡境队武器战损过大无处补给为由头向安塔亚斯男爵索要了两套破损的皮甲、七支短矛、四柄短剑和一件棉甲、一批被服军靴裎带等零碎军资,另外那些损坏严重的武器也被亚特派人捡了回去。

战获分配的事情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众人也离开木屋各自回到堡内外的营地中休息。

见众人离去,亚特走到安塔亚斯男爵身边俯身问道:“大人,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俘获的山匪?”

安塔亚斯男爵端起桌上的木杯喝了一口,说道:“还能怎么办?把那些家伙全部拖回安德马特堡杀了,借此震慑一下领地周边不安分的家伙。”

亚特道:“大人,反正您抓回去也是杀了,不如把那些俘获的山匪交给我怎么样?”

“交给你?你要那些被魔鬼侵占了灵魂的杂种做什么?”

“蒂涅茨的彼埃尔大人曾答应我可以用山匪流寇的人头去他那儿换钱,不过您得写一封信证明他们是攻占阿尔斯的群匪,而且我也需要农奴……”

“你可以拿去换钱?”

“对,我可以。”

安塔亚斯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

于是,阿尔斯堡中被俘虏的山匪除了一个重伤不治死去的外,其余的全部交给了亚特处理。

第二日,处理完物资领取和伤兵安置救护的亚特带着几个士兵来到了关押俘虏的牲口棚中,从看押的守城卫士手中接管了俘虏。

“罗恩,把村民们带上来。”罗恩领命将四五个幸存的阿尔斯堡原住村民带到了牲口棚前。

亚特站在村民们前面,大声说道:“各位不用怕,现在这些恶魔已经被我们打败了,今天请你们来就是要指认出他们中的大小头目或是那些欺压良善、为恶多端的悍匪。指出一个悍匪奖励一芬尼、头目两芬尼......”

村民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一会儿,纷纷上前指认。

经过一轮仔细甄别,二十名山匪中有四人是被匪首逼迫加入群匪的阿尔斯堡村民,有十一人是匪首刚刚从周边四处裹挟来的流民和破产农夫,他们大都没有做下太过邪恶的事;剩下的人中有两个小头目和三个老悍匪,他们是攻占掠夺阿尔斯的祸首。

亚特将俘虏的山匪全部押到了堡外的一块空地上,让巡境队里留在堡外掩护登城而没有亲身经历战阵厮杀的士兵们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将那五个头目和悍匪斩首,借此锻炼士兵们的胆气,同时也能震慑留下来的俘虏。

行刑的时候正值中午,阿尔斯堡外一处空地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和农民。亚特站在空地前披甲挎剑,身后站着代表安塔亚斯男爵前来监斩的德鲁伊骑士。巡境队小队长卡扎克负责这次行刑,他指挥十来个士兵将罩头堵嘴五花大绑的山匪头目和悍匪拖到空地中央,并强令剩下的十五个山匪在士兵的看管下一旁观刑。

杰森就是被选中行刑的五个士兵之一。他站在一个被捆绑住手脚瘫在地上的悍匪身旁,手中握着一柄阔刃剑,眼前的这个悍匪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胯下飘出阵阵屎尿恶臭。

准确来讲杰森和参与行刑的其他几个士兵是不同的,他参加过温斯顿庄园战斗并斩杀过一个敌人,虽然是那个家伙主动撞到他的短矛上被刺死的。

攻城时杰森是痛恨这些山匪的,这些魔鬼让很多的兄弟战死在堡外,甚至包括两个巡境队中日夜相处的同铺兄弟。战时的杀意和狠劲随着战斗的结束也就慢慢的消落下去,现在看着瘫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悍匪,他又有些不忍心。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行刑的士兵,他们握剑持斧的手也都有些颤抖。

不待杰森多想,巡境官亚特的声音已经响起,“我,勃艮第伯国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代表勃艮第伯国蒂涅茨东南边境守牧者、勃艮第伯国男爵、猎鹰家族的安塔亚斯·柏尔格大人宣布你们的罪孽,并代表上帝赐予你们最后的裁决。”

说罢朝组织行刑的卡扎克点了点头。

“准备,举剑!”卡扎克的声音响起。

杰森握紧了手中的阔刃剑,慢慢往上举。这时瘫软在地的悍匪嘴里已经发出惊恐呜咽声。

“瞄准脖子。”卡扎克的命令继续响起。

杰森高举的手抖得很厉害,他不得不用左手紧握右手好让自己停止颤抖。

“砍!”

杰森瞅准了悍匪的脑袋,紧咬牙关狠狠地一剑劈了下去,手中只觉一顿,阔刃剑竟卡在悍匪的颈骨中而头颅并没有被斩断,尚未断气的悍匪在地上伸腿蹬脚挣扎,痛苦得身形扭曲变形。

一击不成的杰森已经慌了神,吓得丢下手中的武器连连后退。

小队长卡扎克的咆哮声响起,他看见行刑的五个士兵中竟然有三个没能一剑毙命,对行刑的士兵吼道:“一群杂种,都给我回去补剑,杀不死悍匪我就打死你们。”

等候在一旁的各组队长官们也走出了队伍,将退缩的士兵踢了回去,拔出腰间剑斧扔给他们,直到逼着行刑士兵们一剑一斧地将地上悍匪捅死或砍成肉泥......

空地周边原本打算看热闹的友军士兵和农夫中有很多人都是在昨日战斗中经历过对阵厮杀见识过死人的,但他们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这些自称巡境队的狠家伙给在场的所有人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第四十一章 丰厚战获

安塔亚斯男爵也从山匪俘虏和获救村民们那儿得知了施瓦本公国对勃艮第伯国的惊天密谋。

为了确保阿尔斯堡的稳定,收复失地的军队全部被安塔亚斯男爵留在这里驻扎下来,亚特的巡境队也被安塔亚斯男爵以每天五十芬尼的薪酬留下来协防,他每天都要带着罗恩骑马随同德鲁伊爵士带领的骑兵在阿尔斯堡四周哨探,防止施瓦本军队的突袭。

驻守阿尔斯堡期间,安塔亚斯男爵派出了骑兵带着给宫廷的急报赶往了北边的贝桑松,亚特也顺便给宫廷治安大臣写了一封信,信中报告了自赴任巡境官以来的一应状况,按照安塔亚斯男爵的意思,他们的信中将战事的缘由变成了安塔亚斯男爵率众军抵救援并抗住了前来攻打阿尔斯堡的波热山区群匪并从俘获的山匪那里得知了施瓦本公国受伦巴第公国挑唆意欲侵犯边境的阴谋,请求宫廷尽快派出军队到东部边境各地守备。

接下来一连七八天阿尔斯堡周边都没有异动,安塔亚斯男爵也从领地各处找来了一些医士和教士神甫来阿尔斯堡救治战斗中受伤的军官和士兵。虽然巡境队中也分到了一个医士,但是亚特拒绝了那个动不动就是开刀放血的医士的救助,而是每天坚持给伤兵们清洗伤口、更换绷带,晚上再悄悄给受了外伤的士兵敷上捣碎的药草泥。尽管亚特倾尽全力治疗巡境队中受伤的士兵,然而那个被烧开粪水烫伤的士兵皮肤已经溃烂,最终也没能活下来。

到目前,巡境队已经有三名士兵战死。天气逐渐变暖战死士兵的尸体无法保存运回山谷安葬,亚特只得在阿尔斯堡外找了块平整地将三个战死的士兵简单埋葬。

巡境队死伤过多,尽管奥多全力供应士兵丰盛的食物,变着花样地提升士气,甚至偶尔给士兵们的晚餐加了淡啤酒,但是巡境士兵们却免不了因战友死伤和极度紧张后心弦绷断产生的情绪低落。

对此亚特也无能为力,毕竟巡境士兵中很多人在数月前还是普通的农夫、牧民、力工......

驻守阿尔斯堡的第十五天,周边仍然没有任何异动,安塔亚斯男爵有些无力支撑一支近百人军队每日产生的巨大消耗,而快要结束服役的农兵们觉得春小麦刚刚播种需要锄草灌溉,纷纷闹着要回家。安塔亚斯男爵不得已只能留下内府骑士德鲁伊带着十个守城卫士驻守在这个仅剩二十余户村民的阿尔斯堡,然后遣散了所有应征前来的军队……

遣散军队的前一天晚上,阿尔斯堡中举行了晚宴,所有人都从男爵那里得到了各地购来的猪羊肉和淡啤酒,领主木屋中更是一派热闹,除了各支队伍的首领外,在收复阿尔斯战斗中立有大功的部分士兵也被邀请到了宴会中。

酒过三巡,安塔亚斯男爵端着杯子来到亚特身边和他饮了一杯啤酒,说道:“亚特,你真的要离开吗?你若能留下来帮我再驻守一个月,我愿意供给你们的吃喝,另外再一次性付给你一千八百芬尼的军响。就一个月,等我回去招募足够的军队和农民来驻守阿尔斯堡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亚特起身给男爵斟满酒,然后举杯回敬了一杯,答道:“男爵大人,能够和您这样伟大的勇士一同击退地狱的恶魔将是我此生莫大的荣耀,我将永远传颂您的英勇。至于您说邀请我们驻守的事,请您原谅我不能答应您,因为宫廷赋予我的职责是巡视南境维护治安,此地战事已了而南境战乱不止流民盗匪四起,我必须回到南境履行我的职责。”

亚特从安塔亚斯男爵眼中看出了失望神色。施瓦本极有大军犯境的可能,但是眼下男爵手中没有可用之兵,他人数不多的守城卫士需要镇守伯国东南山区要塞安德马特堡,领地的其它军队经过收复阿尔斯的一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在宫廷做出反应前,他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去招募军队和农民来驻守这个边塞要地。

亚特低头沉思了许久,抬头对安塔亚斯男爵说道:“大人,我有一个缓解您当前困境的办法,不知您是否愿意听。”

“说来听听。”

“从去年开始,蒂涅茨南方各地涌入了大量的流民,而我将在今后的时间里在南境各地巡逻治安,如果您信任我的话可以拨付给我一批钱粮,我替您到蒂涅茨南方各地招募流民和军队……”

安塔亚斯男爵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拖过亚特身边一张木凳坐了下,追问道:“你具体说说怎么招募流民和军队?”

…………

次日中午,从阿尔斯堡返回安德马特堡的道路上,几支军队牵牛拉马带着钱粮物资和伤兵重患匆匆地赶回安德马特堡,然后各自返回各自的领地村庄聚落。

见四周没有外人,奥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驱马赶到了位于队首的亚特身边,轻声而兴奋地轻松汇报了离开阿尔斯堡时在领主木屋旁马厩中挖出的金银财货,“大人,我们这次赚了!!”

战时从匪首口中讯问来的关于其私藏财货的秘密亚特只告诉了奥多和罗恩两人,并要求他们守住这个秘密,驻守阿尔斯堡时人多口杂,亚特一直没有去将马厩中匪首私藏的财货取出来。但是开拔前的一个夜晚亚特难得地主动担任了守夜值哨的任务,趁着众人熟睡之时,亚特借机派奥多和罗恩两人悄悄摸到马厩中将财货取了出来。

匪首没有欺骗亚特,马厩中私藏的金银珠宝比从阿尔斯堡中搜刮出来的要多得多,经过初步清点共有五枚金饼、四十五枚银马克、六十三枚德涅尔,折合一万三千多芬尼。此外还有一架象牙镀金配银制挂链的金十字架、两只黄金铸造的小酒杯、三个银制餐盘、一颗翡翠珠、一串玛瑙项链和一件精美的瓷器小瓶,这些精致华美的宝物饶是见过世面的亚特也估计不了价值,但是它们的价值应该不会比那些钱币少。

一路行进,在安德马特堡附近一个通往西边的岔路口,克洛伊骑士骑着战马来到巡境队中找到亚特,说道:“亚特,我就不跟着大队回安德马特了,我从这里直接往西边走一天半就到柏宁肯了,我已经向男爵大人辞行了,我再和你告个别,若是将来你到访柏宁肯,我一定用最高礼节欢迎你。”中年骑士克洛伊是勋爵中少数愿意和平民亚特做朋友的人,克洛伊本身是一个善于战阵之人,所以对战力强横的亚特及他率领的巡境队也很是看好,加之亚特在分配战获时替克洛伊说过好话,两人在驻守期间也多有来往,私交甚好。

亚特跳下马背,恭恭敬敬地朝克洛伊爵士行礼告别,“尊敬的克洛伊爵士,我将永记与您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情谊,愿上帝保佑您。”

............

在安德马特堡内简单的修整了一天,安塔亚斯男爵兑现了给予亚特出兵粮饷的剩余三分之二。另外还预付给了亚特一千芬尼招募流民和军队的钱,亚特也承诺将在二十日之内为安塔亚斯男爵招募三十个流民和十五名士兵,作为回报事成之后亚特将得到五百芬尼的薪酬或是等价的粮食。

第二日清晨亚特就整理好一应物资带着巡境队开始返程。

来时的二十一人、一辆马车和两马两骡变成了或站或躺的十八个士兵、十五个充当苦力的俘虏、四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四马两骡一头牛、还有众人肩扛手抬的粮食货物。

付出的代价很大,收获的东西也很多……

前行一日后,亚特命令奥多和巴斯两人带着牲口马车物资以及巡境队士兵押解俘虏们先行赶回山谷木堡修整,一是继续治疗伤患、恢复士气,二是将严加看管的俘虏带回山谷木堡交给老管家库伯,让俘虏们做苦力赎罪。亚特已经告诉这些尚可挽回的俘虏,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做奴隶、拼命地干活,将来可以恢复他们的自由身份。

而亚特自己则领着骑术较好的罗恩和卡扎克两人,携带部分钱财珠宝和几颗山匪大小头目的头颅朝北方奔去,战后士兵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是亚特自己还不能休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

三人纵马奔驰不到两日就抵达了蒂涅茨。此时的蒂涅茨又开始涌入了大量南边来的流民,这里治安更加混乱,每天都有偷盗抢劫闹事的流民被守城士兵捉拿,蒂涅茨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

时过几个月,“劫掠”温切斯顿庄园的后遗症开始出现了,当亚特几人来到蒂涅茨市政大厅的时候,彼埃尔子爵拒绝接见亚特,而且命新任的治安官将宫廷勒令亚特退还温切斯顿庄园一切财物并不得进入温斯顿庄园领地的处罚决定告诉了亚特。

亚特当然不可能执行这道软绵绵的处罚决定,但是他带去的人头也没能换回来一枚铜币而且彼埃尔子爵派人明确的告诉亚特,别想再从蒂涅茨城中获得任何的武器和物资支持,因为宫廷副相已经私下严令彼埃尔孤立这个治安大臣亲命的巡境官,为了不得罪副相彼埃尔只得服从。

手中匪首头目的脑袋没有了作用,蒂涅茨郡城也不欢迎巡境队的人了,亚特只得将土匪的头颅送给新任的蒂涅茨郡治安官然后退出蒂涅茨城在城北野地中露宿一夜。

在蒂涅茨碰了一鼻子灰的亚特几人继续北行奔赴卢塞恩斯......

第四十二章 “知恩”“图报”

赫沃夫大教堂的改建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奥洛夫主教照例每周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到这个工地上来监督进展。

当亚特几人赶到赫沃夫大教堂的时候,奥洛夫主教正在工地旁临时搭建的小教堂中和工地的几个建筑匠师商讨如何加快工程建设速度缩短工期。

亚特带着罗恩和卡扎克二人从塞兰克弗修道院来到了赫沃夫大教堂工地旁的小教堂。

见小教堂门口站着一个身披铮亮锁子甲、外罩纯白圣十字罩袍披风、手握骑士剑的年轻宗教护卫,亚特知道找对地方了,反身将手中缰绳递给了罗恩,让他和卡扎克一边等候,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小教堂门口的宗教护卫认识亚特,面带微笑说道:“亚特,你又是来求见主教大人的吧?”

亚特上前向宗教护卫行礼鞠躬,答道:“威廉爵士,上帝赞美您。没错,我是来求见主教大人的,又要麻烦您代我传话了。”

这位叫威廉的年轻小伙是奥洛夫主教的随身护卫,刚满二十一岁的他已经被册封为宗教骑士。威廉爵士在半年前和亚特打过交道,也知道亚特和奥洛夫主教的渊源,所以他对亚特也算客气,“亚特,请你稍微等候一会儿,现在主教大人正在和建筑匠师们谈话。”

“好的,感谢您的提醒。”亚特就站在威廉的身旁耐心等候。

威廉见亚特一个人等在这里有些无聊,笑着说道:“亚特,你上次在温切斯顿的事情干得真棒,连主教大人都夸你不畏强暴,敢与邪恶斗争。”

亚特正想从威廉这儿了解一些消息,说道:“温斯顿庄园的事多亏主教大人助我渡过险关,不然我可承受不起宫廷副相大人的怒火。所以这次我来就是要当面感谢主教大人的圣光照拂。”

威廉将紧绷的身躯稍稍放松,道:“是呀,接到你的急信后主教大人立刻赶往了宫廷,亲自找了治安大臣给你求情。”

亚特对奥洛夫主教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的情义很是感动,他带着感激地情绪说道:“愿万能的上帝赐福我们伟大的主教大人。”说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

“威廉爵士,我还想问您一些事。”亚特轻声对威廉说道,然后转过身四处张往了一眼确定四周无人后将几枚小银币悄悄地塞到了威廉的怀中。

威廉假意推脱了一下就顺势将银币捏在了手中,低声道:“你说。”

“去年我来卢塞斯恩的时候听说主教大人将从助理主教荣升教区主教,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的,主教大人在争取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的位置。”

威廉左右望了望,附在亚特耳边说道:“但是现在主教大人遇到了一些麻烦……”

亚特从威廉那里得知随着赫沃夫大教堂改建工程的深入,奥洛夫主教面临的困难也越来越大,最主要的是工程资金的短缺。而如果他不能在现任卢塞斯恩主教德若瀚荣升都主教前将教堂改建完成,那他就没有足够辉煌的伟绩去竞争空缺的卢塞斯恩教区主教位置,所以奥洛夫主教打算将塞兰克弗修道院的部分地产和采石场买给了那些富商和贵族,而且他还多次发动教徒为改建赫沃夫大教堂的伟大圣迹捐财纳贡。

另一方面,奥洛夫主教已经加入了宫廷治安大臣的阵营,而作为条件,治安大臣也要帮助奥洛夫主教坐上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的位置,反过来奥洛夫主教要帮助治安大臣与宫廷副相斗争直到治安大臣取代宫廷副相的位置……

亚特很是幸运,他理论上的顶头上司和他“父亲”生前旧友是一个阵营中的同盟,只要奥洛夫主教和治安大臣的关系维持不变,亚特这个临时任命的巡境官总是能做得安稳些。

两人在门口的密语嘀咕快结束的时候,几个建筑匠师从小教堂中走了出来,威廉见教堂中客人都离开了示意亚特稍等,然后转身进去通报。而亚特则回到罗恩身边,从马鞍上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打开看了看,又对罗恩命道:“罗恩,去把那只瓷器取出来。”

罗恩见亚特要加重礼物价码,问道:“老爷,已经够贵重了,还要加送呀?”

“不用管,你去取来就是。”

罗恩回到自己的马边,小心翼翼地从小木箱中取出了一只用亚麻布层层包裹的陶瓷花瓶,轻轻开打裹布放进了亚特手中的精美木匣中。

亚特捧着木匣回到门口等待奥洛夫主教的召见。

不一会儿,威廉出来传亚特觐见,亚特跟着威廉走进了教堂中。

奥洛夫主教还是半年前的那身装扮,只是从那慈祥而更加憔悴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这半年来过得很是辛苦。

亚特用左臂将匣子环抱在腰间,急步上前单膝跪地,奥洛夫主教伸出右手让亚特触吻他的权戒,然后轻轻将亚特扶起,道:“愿上帝保佑。我的孩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蒂涅茨南境巡逻边境维护治安吗,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亚特微微低着头保持谦恭的姿势答道:“主教大人,这次来卢塞斯恩是专程拜访您的,一是向您汇报这半年来我的情况,另外就是感谢您对我的照顾。”

奥洛夫主教让过通道,示意亚特坐下说话。

亚特抱着木匣子端坐在奥洛夫主教面前的祈祷长凳上。

主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亚特手中的木匣子,问道:“这半年你过的可好?上次你信中也没来得及多说其它事情,现在就和我说说吧。”

亚特将自上次离开卢塞斯恩赴任宫廷南境巡境官以来多次遭遇山匪流寇、组建巡境队伍、温切斯顿庄园遭遇战以及收复阿尔斯堡的事情简要地给奥洛夫主教讲述了一遍。

奥洛夫主教听得滋滋称奇,说道:“愿上帝保佑。孩子,我当时以为你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名分,然后在蒂涅茨做些小事徐图再起,没想到短短半年你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大事。看来你比你父亲更有勇气,我相信你能替家族雪耻。”

“这次你协助安塔亚斯夺回阿尔斯堡本来也算是收复失地之功,不过既然安塔亚斯不想让宫廷知道阿尔斯堡曾经被攻占过,那你也只能先报一个抵御山匪群盗匪了,不过我会在治安大臣那里替你争取一些军功的。”

亚特起身向奥洛夫主教鞠躬表示感谢,然后将手中的木匣双手捧到奥洛夫主教面前,嘴中真诚地说道:“主教大人,我生性愚钝,如今又身份低微,多亏您的帮助我才能得到这个巡境官的职位,虽然还只是一个平民官,但是已经让我在恢复家族荣誉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而且您上次还在温切斯顿庄园事件中慷慨地救助了我,让我免于恶人的报复。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对你的感激与敬意,只能为您改建赫沃夫大教堂的圣神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罢轻轻将木匣打开,只见精美的木匣中躺着一架象牙镀金银链圣十字架和一只精致的陶瓷小花瓶。圣十字架是宗教圣物不好估价,但是象牙镀金制作的肯定价值不菲,而那只精致的陶瓷花瓶经过卢塞斯恩城中瓷器珠宝商人鉴定应该是从东方瓷器之国经过亚细亚商旅传来的,最少价值七千五百芬尼,若是卖给喜欢收藏瓷器的王室贵族或富商巨贾的话也许能买到数万芬尼,亚特听到东方瓷器的价格当场就一惊,若不是地域和交通限制他都想立马离开这里跑到遥远的东方贩卖瓷器。

回到现实,奥洛夫主教虽然是一个有原则的圣徒,但他绝非迂腐之人,他知道亚特肯定在温切斯顿庄园和阿尔斯堡中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亚特一下子就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让奥洛夫主教有些意外。

“孩子,我帮你完全是因为念及与你父亲的旧情,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这样。”奥洛夫主教看着亚特的眼睛,说得也很真诚。

“主教大人,请您不要拒绝一个虔诚的圣教徒对上帝的诚意。您在为上帝改建赫沃夫大教堂,作为上帝虔诚而平凡的仆人,这是我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而且我也希望上帝的光芒继续照拂我的人生……”

亚特说得很隐晦,他是为在奥洛夫晋升教区主教出一份绵薄之力,同时也希望奥洛夫主教以后能多多给予照顾……

奥洛夫主教最终接受了亚特的重礼。

亚特在奥洛夫主教身上的付出立马就得到了回报。当奥洛夫主教得知亚特打算等将来时机成熟在勃艮第伯国和普罗旺斯间做商业贸易赚钱时,当即表示会给亚特一个替赫沃夫大教堂和塞兰克弗修道院进行宗教货物采购的旗号,这样将来亚特的货物在很多地方就可以免交商税而且也不容易被各地领主和行会敲诈勒索,不过主教也告诉亚特南北贸易并非看上去那样容易做,这趟水很深很浑……

当然,亚特也暗示一旦将来赚了钱,他会让奥洛夫主教从中分一杯羹,不过奥洛夫显然也没打算分食亚特的面包……

在与奥洛夫主教的交谈中,亚特还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宫廷治安大臣对刚刚赴任半年的亚特印象不错,因为治安大臣一共任命了四个南境巡境官,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亚特是真真正正地组建了一支精锐的巡境队伍并开始认真履行职责,所以治安大臣已经开始考虑向宫廷首相和侯爵大人建议单独给亚特的巡境队提供一些粮饷军资,而且打算将亚特征辟为勃艮第伯国的南境治安官,不再是临时设置的官职。如果这次在阿尔斯堡的功劳能够引起宫廷的足够重视,估计治安大臣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能兑现了。

亚特和奥洛夫主教在小教堂中交谈了小半个上午,直到教堂的午钟响起,奥洛夫主教才示意亚特离去......

第四十三章 优质兵源

这次来卢塞斯恩亚特带着罗恩和卡扎克住进了城中一家靠近商行街区的旅馆。拜访完奥洛夫主教,亚特带着两人回到旅馆吃饭休息。

吃罢中饭卡扎克就向亚特告假回到了卢塞斯恩城外的力工窝棚里,他要回家探望托付给力工兄弟照顾的老父亲,顺便将这几个月存下的军响带给那位力工兄弟。

临出门时亚特叫住了卡扎克,问道:“卡扎克,你身上有多少钱?”

卡扎克摸出腰间的钱袋数了数,他三个月来的军响有一百八十芬尼,加上温切斯顿战斗的军赏九十芬尼,平日吃穿不花钱,除了在蒂涅茨和安德马特堡花了五十芬尼买东西喝酒和找女人外,他钱袋中还剩下了二百二十芬尼。这些钱本来也足够卡扎克的父亲好好地生活大半年了,但是考虑到还得花钱治病和给那位照顾父亲的力工兄弟一些辛苦钱,手中钱财就有些不足了。

亚特听完算了一小会儿,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了十枚小银币,放到卡扎克手中,道:“这是一百二十芬尼,拿去给你的父亲。我们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卢塞斯恩了,多给你父亲留点。”

卡扎克正待拒绝,亚特打断道:“这些钱算是从你阿尔斯堡军赏中提前预支的。罗恩,去把卡扎克的马牵过来,让他骑马回去。”

卡扎克感激地看了一眼亚特,收下了银币,然后和罗恩去旅馆马厩中取马。

当鲜衣怒马的卡扎克回到卢塞斯恩城外的力工窝棚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众力工难以相信半年前还和他们一起为了养家糊口而在工地货栈扛包下力的红头鬼卡扎克居然穿着一身黑色罩袍披风劲装,腰挂短剑,跨着骏马回来。

此时,奥多送给卡扎克赡养老父亲的窝棚中已经挤满了人,卡扎克坐在正中的一张木凳上唾沫星子满天飞,“……就这样,我们才从山匪手中夺回了阿尔斯堡,不过我们有三个兄弟战死在阿尔斯堡,还有很多兄弟都受了伤。我自己也在攻进堡门和山匪厮杀时被砍了一刀,切掉了半截手指。”说着卡扎克撸起了衣袖亮出了手臂上几条刚刚愈合结痂的刀伤和被削去半截小指的右手。

“现在我已经是宫廷南境巡境队的小队长了,巴斯也是小队长,而奥多兄弟已经成为了副队长,奥多在巡境队中是仅次于我们巡境官大人的长官......”

窝棚中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卡扎克添油加醋后精彩的讲述,仿佛身临其境,他们有些羡慕当时跟着那位巡境官南下的三人。他们知道卡扎克平日是有些唇巧舌滑,但是人家身上的衣甲武器和尚未痊愈的刀伤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末了,卡扎克还拿出了二十芬尼让人去城中买来了半扇羊肉,在窝棚前架起铁锅炖了满满一大锅香浓的羊肉,请来窝棚中一些关系要好的力工兄弟吃肉,说是感谢力工兄弟们帮他照顾瘫在床上的老父亲。

在众人出去烧火架锅煮羊肉的时候,卡扎克单独将帮他照顾老父亲的那位力工兄弟叫进了窝棚中。

“巴布,感谢你帮我照顾父亲,现在他还不能下床自己走路,所以还是需要你帮我照顾他。这是我留给他接下来大半年的粮食和伤药钱。”说罢从钱袋中摸出十五枚小银币递给了巴布。

“这是你帮我照顾父亲的辛苦费。”又从钱袋中掏出四枚小银币递了过去。

这个叫巴布的力工接过了卡扎克递给的粮食伤药钱,但是说什么也不愿接受卡扎克给的辛苦费,“卡扎克兄弟,以前你和奥多巴斯兄弟几个可没少照顾过我,要不是你们帮我,我拖家带口的早就被那些流氓地痞赶了出去。”

在卡扎克的坚持下,巴布最终接受了卡扎克送给他的辛苦费,并且保证会好好照顾卡扎克的父亲,让卡扎克安心跟着巡境官做事。

巴布离开后,卡扎克来到半卧在木床上的父亲身边。

卡扎克的老父亲本来因儿子的回来很高兴,但是听卡扎克讲起了过去半年的种种凶险遭遇后,他又为儿子感到担忧。

“孩子,要不你还是回卢塞斯恩吧,老老实实地做力工,不要去拿性命冒险。”

卡扎克坐在床边,掖了掖搭在父亲身上的一条拼皮兽毛毯,安慰道:“父亲,没事的,我不是活着站在您面前吗?跟着亚特大人我每日有吃有喝有住,还能按时领军响。要是我回到卢塞斯恩,恐怕我连自己都难以养活,怎么可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卡扎克的父亲也知道力工的日子艰难,便不再多说,只是叮嘱卡扎克一定要好好活着。

卡扎克将钱袋中仅剩的三十多枚芬尼全部交给了老父亲……

............

卡扎克在窝棚中“宴请”众力工兄弟的时候,亚特正带着罗恩从一家银匠铺中出来。卢塞斯恩是一个商贸城市,城中各类商行店铺众多,亚特和罗恩带着自阿尔斯堡马厩中取出的金杯银盘和珠宝来到各个商行店铺中兑换成了六枚小金饼和二十枚银马克,折合共计一万三千多芬尼,如果亚特能将这些贵重货物卖给那些贵族富商肯定能换回更多芬尼,但是他没有这个时间精力也没有这个渠道,所以只能让那些商行店铺从中赚去一笔。

傍晚时候,罗恩在亚特的指示下在旅馆中布置了一桌丰盛的食物酒水,因为卡扎克又带来了五个想要投靠亚特的力工兄弟。他们中有两人独身汉子想进入巡境队做士兵,另外三个人都是破产的农户,他们虽然有家室,但是子女都已经十多岁了,满足亚特招募堡民的基本条件。

原来,在卡扎克窝棚外的“宴会”中,一些听了卡扎克讲述巡境队待遇和山谷木堡生活的力工兄弟纷纷表示希望卡扎克引荐加入巡境队或是举家搬到山谷木堡中耕种土地,知晓亚特招募士兵和流民条件的卡扎克在窝棚区做了一次初选,他们五个就是被卡扎克初步选中的人。卡扎克知道亚特需要招募人手,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这五个人一定能被选中,而且这种事他不会僭越做主,所以干脆将他们五人带到了亚特面前挑选。

听过卡扎克的汇报,亚特又亲自与几人问过话,直接决定将这五个人都收下,但是亚特还是对这五个人尤其是要加入巡境队伍的两个孤身汉子说明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要老实本分听命于他的要求,五人都毅然答应。

于是亚特让几人回去做好南下准备,两日后的早晨在城南门口汇合。

旅馆中众人欢歌笑语不表。

第二日等回到窝棚住了一夜的卡扎克归来后,亚特骑马带着两人来到了卢塞斯恩北方三英里处的一个采石场,昨天在威廉口中得知塞兰克弗修道院名下还有一家即将易主的采石场时,亚特就打定主意从这里的矿工中招募一批士兵补充到巡境队中。

亚特知道这些石场中的矿工常年都处于繁重的劳动之中,身体自然强壮,而且开采石块不同于耕田种地,矿工们需要跟着矿头的指挥一起抡捶、一起抬石,彼此间需要协调配合,具有一定的团队意识,对于命令也更容易执行。

总而言之,矿工绝对是优质兵源。

“大人,我们就这么去采石场招募士兵能行吗?修道院采石场中的矿工大都是奴隶、战俘和苦役犯,这些人更多的人是矿奴,没有矿主允许他们是不能随意离开采石场的,我们没有经过奥洛夫主教同意,那些矿头和管事可不好对付,他们不会让我们挖走那些矿工的。而那些自由矿工大多兼着石匠的活,他们的地位和薪酬可不低,估计也不会跟我们走。”卡扎克在卢塞斯恩接触过那些矿工,对采石场的情况自然也有些了解。

亚特颇有胜算地答道:“若是平常时候去那里挖走那些矿工,矿头和管事当然不会答应,但是现在采石场马上要换主人了,新主人肯定不会用原来的矿头和管事,反正也不能继续任职,只要能给些甜头,他们才不会在乎是否有人来挖走手下的矿工。”

卡扎克听罢细细思考,觉得也有些道理。

…………

塞兰克弗修道院的采石场位于卢塞斯恩北边一个叫斯顿的小镇,这个人口不足百人的小镇中生活的大多是采石场的矿头和自由矿工们的妻儿子女。

小镇有一间小酒店,几人栓了马进入酒馆,叫过店主人问道:“伙计,你知道采石场的管事大人在家吗?”

店主见亚特几人劲装配剑,绝非寻常平民,恭敬地答道:“老爷,管事大人现在去采石场了,得有一会儿才会回来。”

“好,那烦请你多准备些肉食面包和啤酒,然后去采石场替我们请来管事大人,就说是奥洛夫主教派来的人。”亚特说罢从钱袋中拿出了十五枚铜芬尼递给了店主,店主捏着铜币满面堆笑地答应了,转身吩咐店中酒保准备食物酒水,自己则一路小跑往镇北的采石场而去。

过了不一会儿,采石场管事就在店主的指带下来到了小酒店。

进得小酒店木门,石场管事见木桌上围坐的几个人都很陌生,顿了顿方才进去。

亚特见店主引着一个身着紧身外衣敞胸披肩,脚穿长筒袜靴鞋,头戴羊皮小帽的中年男人进来,起身迎了上去。

石场管事赶紧脱帽致敬,随亚特入座。

管事盯着亚特,问道:“阁下,我从未见过各位,你们不是塞兰克弗修道院的人吧?”

“我是奥洛夫主教大人以前的宗教护卫,这次来这里是有事求您。”

“宗教护卫?有事求我?”采石场管事一脸疑惑。

亚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提起木桌上的酒罐给石场管事杯中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又给自己杯中斟满,缓声道:“管事大人,我听说这座采石场马上就要卖给一个宫廷里的贵族了,是吧?”

“阁下,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不喜欢饶舌。”

亚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管事大人,我想从您这里买人。”

管事疑惑不解,“买人?阁下是想买矿工?您也有采石场?”

“实不相瞒,我现在是宫廷南境巡境官,负责维护南境治安,我需要能招募一批不怕死而且绝对听命于我的人跟我去南方清剿山匪流寇。”

管事放下心来,他还以为是修道院派人来清查采石场的账目,要是来买人的话他就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管理采石场了,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出逃,流失几个矿工上面也不会在乎了。

“巡境官大人,您倒是会找人。不过修道院将采石场交给我管理,我有职责将他完完整整地交给新的主人。”管事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亚特将木杯与管事手中木杯碰了一下,接着说道:“采石场的新主人可不会因为矿工一个不少而奖赏您,但我却会因为您手中的矿工减少而感谢您……”

话都说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亚特以替奥洛夫主教组织商队到南方采购改建教堂所需物资为由从采石场临时挑选一批矿工充作力工和护卫,每挑走一个矿工支付管事五十芬尼,至于将来怎么给采石场新主人交代,那就由管事自己去解决了。

第四十四章 “买卖”矿工

久恐生变,亚特当天下午就来到采石场招募(购买)士兵。

采石场依山而立,好几座山丘都被挖开了一大半,断层的斜坡被开成了多级阶梯状,每层阶梯上都有抡捶掌钎开采石块的矿工,那些被采下来的大石块由三五个搬运工一组顺着阶梯旁开出的羊肠小道抬到山下的空地上,山下空地上十几个石匠将石块砍凿成条石,等在一旁的铁板马车再将这些条石运往各个建设工地。采石场四周建有哨岗,一是防止有人来盗采条石,另外就是防止矿工们逃走。

据采石场管事介绍,整个石场有一百二十多名矿工。由于他们地位低下、生活艰苦,哪怕是最丑陋的寡妇都不愿意嫁给他们,所以矿工大多都是孤身一人。

亚特几人在管事的带领下牵马来到采石场的工棚前,工棚中几个正在歇息的矿头见石场管事带着几个人过来,赶紧上前迎接。

管事对迎上来的矿头们说道:“这些是奥洛夫主教大人派来的人,他们奉命从采石场临时挑选一批矿工组建商队到南方替主教大人采购改建教堂所需的物资。”

亚特笑着和大家点头致意,罗恩和卡扎克则卸下马背上的一桶淡啤酒搬进了工棚中,放在了木桌上。

亚特指着木桌上的啤酒道:“各位矿头辛苦了,这些啤酒就当是我替奥洛夫主教大人带给各位的慰劳。”

亚特请矿头们喝酒的时候,石场管事拉过一个心腹矿头吩咐道:“你一会儿去把矿工们集中到这里来供这位大人挑选。”

矿头扭头扫了亚特几人一眼,靠到管事耳边犹豫着低声问道:“管事大人,这些矿工大都是各地送给修道院的奴隶和服刑的劳役犯,恐怕就这么带走不妥吧?”

管事瞪圆了眼睛盯着矿头,不耐烦道:“妥不妥由我说了算,况且这是些都是暂时派去做力工的,有奥洛夫主教的人看着又跑不掉,等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来的。”

“鬼才会相信他们能回来,看来又得往上报病死暴亡了~”矿头心里嘀咕了几句,慑于管事平日的淫威还是乖乖地执行了命令。

吩咐完矿头,管事转过身对亚特说道:“大人,你们得快些挑选,我这边还得抓紧时间开采条石。”

亚特笑着点头答应。

采石场上空响起了铜铃叮叮铛铛的声音,矿工们三五成群的往木棚汇聚,不一会儿就有七八十个矿工站在了工棚前的空地上。

看矿工到了大半,管事对亚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亚特右手搭在腰间剑柄,站上了工棚前的一个小木台,罗恩和卡扎克两人也直直地站在身后,亚特洪亮的声音响起:“各位矿工兄弟们,我奉奥洛夫主教之命来这里临时招募一批力工和护卫随我的商队去南方采买货物,你们都知道现在南边普罗旺斯和伦巴第正在打仗,随我南下是有危险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跟我去冒险,凡是愿意跟我走的,一路让你们吃饱穿暖,每周还有五芬尼的薪饷。你们平日只需替我赶赶马车、搬运货物,如果遇到了流寇山匪就提个棍子帮着壮壮声势......”

底下矿工中传来一阵响动,他们很多人都是已经在采石场劳作了多年的奴隶和囚犯,日日风吹日晒、抡捶砸石,干着牛马的重活,吃着猪狗的食物,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艰苦的生活了,不用亚特多加煽动,已经有几个矿工跃跃欲试。

亚特的声音又适时响起,“不过,既然是替主教大人做事,我也是要挑选一番的。第一须是青壮之人,年老体弱的一律不要;第二须是孤身之人,有妻儿子女的一律不要;第三须是勇武之人,胆小怕事的一律不要。认为自己符合条件的就站出来,我只招募十个人,招满就不要了。”

不待亚特说完,一个下穿宽敞麻裤上身裸露二十五六岁的矿工已经站了出来。

亚特对卡扎克和罗恩二人点点头,两人跳下木台走到那矿工身边。卡扎克像买牲口一样捏了捏矿工的腱子肉又掰开牙口瞧了瞧。通过了卡扎克的初步挑选,矿工又来到罗恩面前。

经历过战阵厮杀的罗恩已经没有了半年前的羞怯,在这个比他还高一头的矿工面前他自有一股气势,仰头问道:“伙计,你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来的这里?”

矿工毫不避讳,答道:“我叫奥博特,本是奴隶,被转卖到了这里。”

“杀过人没有?”

“没有,不过我不怕杀人。”

“好,你被选上了,去一边登记造册吧。”

矿工奥博特离开人群,走到了木棚底下的木桌前,石场管事手里捏着一支鹅毛笔,将羊皮纸上奥博特的名字画了一个圆圈。

第二个上来的矿工对着罗恩一顿溜须怕马,接着自吹自擂,罗恩根本没多问,直接将他淘汰了,因为按照亚特事先给罗恩定下的标准,凡是油嘴滑舌有市井流氓气和太过暴虐不易统管的人一律不要。

第三个因斗殴失手杀人被罚苦役的矿工顺利通过了卡扎克和罗恩的考验,在管事那儿“登记造册”后站到了奥搏特身边。

接着就是第四第五个……

亚特制定的标准对这些矿工而言不算太严苛,下面的矿工中有一小半的人站了出来接受挑选,但是罗恩刚刚挑选淘汰了不到三十个矿工便已经招满了十人,这是石场管事允许亚特带走矿工的上限,也是亚特打算招募的人数上限,因为现在巡境队总共只有十八人,而这些矿工与那些力工是不同的,他们大都不是良善之人,若是招募过多必将给巡境队整体战力和军纪带来不良影响,所以亚特并没打算将这是十个人全部充入巡境队,他以后还会从这十个人中继续挑选……

在等待挑选出来的矿工们回窝棚简单收拾家当准备离开的时候,亚特和管事来到了一个避开众人视线的地方,将三枚大银马克和六枚小银德涅尔放到了管事手中,管事掂了掂,取出一枚成色上好的银马克看了看,高高兴兴地放入了自己的钱袋中……

............

傍晚,亚特三人带着十个矿工回到卢塞斯恩城北的小旅馆住下,亚特请矿工们饱食了一顿肉汤燕麦粥和裸麦面包。

当夜罗恩和卡扎克打算轮流看哨防止矿工们逃跑,亚特阻止了两人。这些人是不会逃走的,他们大都是挂了名的奴隶和苦役犯,一旦逃跑被抓将面临更加残酷的处罚;而亚特承诺让他们吃饱穿暖还额外有一些薪饷,他们应当不会主动离开的。

果然,第二日一大早亚特推开房门就看见了那个叫奥博特的矿工就带着其他几人等在自己的房门前。

“大人,感谢您赐给我们丰盛的食物和温暖的住所,请您给我们分派我们今日要做的活。”奥博特弯着腰对亚特说道。

亚特看了看眼前这群鞠躬弯腰的矿工,说道:“我想你们大概也猜到了我并非临时招募你们去行商。你们已经被我从采石场买走了,只要你们好好替我做事,以后是不会回去做矿奴了。虽然是我买了你们,但我没打算让你们一直做我的奴隶,以后我会从你们当中挑选出合适的人进入我的巡境队,一旦成为我巡境队中的士兵,就不再是奴隶或苦役犯身份了。就算没被选入巡境队,只要安心勤奋地为我服役两年,我也会恢复你们的自由民身份。”

几名矿工心中一阵惊喜,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将获得比在采石场做矿奴稍好的境遇,没想到他们还能有恢复自由民身份的机会~

“愿上帝保佑您,尊敬的大人。”众矿工纷纷跪下以头着地。

亚特叫起了众矿工。

“今日吃罢早饭,我会从你们中挑选几个人随同进城采买货物,剩下的就带着旅店中歇息,食宿我自会安排,但是你们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多生事端。”说完亚特就带着矿工们下楼。

罗恩已经安排好了众人的饭食,矿工们那桌是一大桶豌豆麦糊,亚特和罗恩卡扎克这桌是加了精盐的肉汤泡面包。

众人都吃得很香。

这一天,亚特带着罗恩和几个矿工在卢塞斯恩城中转悠了一整天,花了两千芬尼买了一辆木制镶铁四轮马车和一匹青口壮骡,另外还采买了一批粮食、熏肉、农具、食盐和粗麻布等物资,还给十个衣着破烂的矿工置办了一身粗布短褐。

亚特再次感叹钱不够用,一天下来三千多芬尼就没了。

不过意外的是,那些得到了粗布新衣的矿工们并没有感到高兴,他们认为新主人越是慷慨,接下来的道路就会越是危险......

在卢塞斯恩停留了四天,亚特就带着一行十数人出了卢塞斯恩南城门踏上了南回的道路。为了应对路途中可能出现的危险,亚特从卢塞斯恩城中的比武场中买来了十根比赛用的长棍,没有武器的十个矿工人手一只长棍防身。

不过这次南归的路途没有上次那样的惊险,不到五天众人已经到达蒂涅茨境内。

第四十五章 修整

天气渐暖,山谷木堡前的小溪旁百花争艳,山谷中一派生机勃勃。

除了在堡中有木屋的斯考特一家外,所有的农户都搬到了谷间地,农户们已经在谷间地缓坡上建起了四五座大小窝棚,缓坡四周用荆棘和杂木树枝围了一圈简易的栅栏防止野兽偷袭。

木堡已经成为了巡境队的专属驻地,现在这里驻扎了从安德马特归来的士兵和从卢塞斯恩新招募的力工、矿工。先期赶回的巡境队士兵在奥多和巴斯的带领下经过几天的修整已经开始进入训练。而那十五个战俘被奥多集中关押在木堡旁一间临时用杂木枯枝搭建的小窝棚中,由巡境队的士兵轮流看押。

一个月前的阿尔斯堡收复战中战死三个士兵,一个面部受创的士兵由于伤口溃烂无法治疗,伤势蔓延到了左眼,虽然最终顽强地活了下来,但是左眼彻底瞎了。

目前巡境队除了亚特以外能继续战斗的还剩下了十六人,四名军官和十二个士兵。

北上卢塞斯恩队伍返回山谷木堡的第三天,阳光刚刚升起,正在木堡马厩给几匹马喂食和刷毛修蹄的罗恩就听到了亚特的呼唤,他匆匆地将布袋中的黑豆和麦麸全部抖进了长条食槽中,大声答应着往亚特的木屋跑去。

“罗恩,老管家和你父亲昨天送新来的农户去谷间地了,本来说今天不回来了,但是我明天就打算外出给安塔亚斯男爵招募流民和士兵,所以我今天要安排一些事情,你一会儿就去谷间地把老管家他们三个叫回木堡来议事。对了,把西蒙也叫回来,就说我有其他安排。”

罗恩领命从亚特的木屋出来,取下了马厩中的一副鞍具,经过小院,穿过木门,跑到了木堡中的伙房里对正在单独给亚特做早饭的母亲身边说道:“妈妈,老爷已经起床了,您一会儿把食物送过去。”说罢准备离开。

罗恩的母亲绕过灶台拉住了他,道:“罗恩,老爷的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吧,卡米尔在等你呢,我给你留了一块美味的蜂蜜面包。”

罗恩从卢塞斯恩回来时给家人带了一些香料食盐和几个发酵过的抹蜜大面包,艾玛很是舍不得吃掉。

“母亲,那些面包是我带给你们吃的,你们不要给我留了,我早就吃过了。老爷命我赶去谷间地叫老管家和父亲他们回木堡议事,我得马上出发了。”罗恩抱着鞍具朝新建的牲口棚走去。

艾玛转身从灶台上拿起一块裸麦面包掰下一块,走到牲口棚前塞到罗恩的怀中,“老爷吩咐的事那你就快去办,面包拿着在路上吃。”

罗恩接过面包揣入怀中,牵出一匹青骡上好鞍具跨上骡背奔出了木堡大门。

木堡外沿着小溪往南不到半英里的一大块空地上,奥多正在对刚刚从卢塞斯恩招募来的力工和矿工开展最基础的训练,新招募的备选新兵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训练,他们还没有适应列阵、前进等号令,对奥多的命令反应迟钝,队形也总是歪歪扭扭,奥多倒也不急,相比那些农夫,这些矿工和力工兄弟对命令的执行已经算好的了。

奥多叫停了眼前的新兵,转头对正在空地另一边训练老兵的卡扎克吼道:“卡扎克,把你的小队带过来给他们做示范。”

卡扎克听令喝住了正在用长木棍练习对阵冲杀的士兵。几个士兵停止对杀,跟在卡扎克身后走到新兵们面前。

“矛盾线阵,准备!”卡扎克带着几个士兵站成整齐的一排。

“防御列阵!”

“吼!”随着卡扎克的命令,几个士兵一声大喝,提盾齐胸,平举长棍,眼睛直视前方,左腿弯曲,右腿后蹬半步,身体略前倾。

十二个新兵刚到山谷还未曾见过巡境队士兵训练,眼前的这些士兵不同于一般军士和护卫的样子,他们既感到震惊又有些新奇,他们见过领主们训练士兵,但是从未见过天天操练士兵的军队,在他们的认知中,每周能训练两三天的士兵就是精锐了。

“前进”命令继续响起。

“吼!吼!吼!”士兵保持提盾举棍动作,大喝三声向新兵跨出三步。

一个新兵被这突然的几声大喝有些吓住,往后退了几步。

“胆小鬼!你再敢退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奥多气恼地将那退后的矿工踢倒在地......

空地另一边,巴斯的小队也停止了训练,坐在地上看着那边的示范训练。

第一小队第二战斗组组长图巴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转手朝身边一个士兵的脑袋就是一巴掌:“都TM怪你这个笨蛋,要不是矮个子没了我们少了一个组员,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加入我的战斗组。”

从阿尔斯堡回来后,伤愈的杰森被暂时安排进了图巴的战斗组参加训练,但是由于这个笨蛋兵的加入,从来都是佼佼者的第二战斗组一下子成为了落后者。

杰森摸了摸脑袋,赔笑着说道:“图巴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战阵我就不知道怎么抬脚迈步了。”

一边的科林也愤愤地骂道:“杰森,我拍死你算了。你说说,你加入第一小队的这几天,我们被奥多长官骂过多少次了?射箭骑马都还不错,可你为什么就练不好战阵呢?现在罗恩长官回来了,你还是回去跟罗恩长官吧。”

“我还想回去呢~说好了把我当弓箭手训练,结果还是回来和你们一起了~”杰森嘴里嘟囔着,扭头看向正在提盾举棍给新兵做示范的奥多。

......……

木堡这边,亚特正在对送食物过来的艾玛吩咐晚上给宴会的事。

“一会儿你把士兵们的早饭做好了就去准备晚餐,如果忙不过来就把木匠巴德的老婆子叫上帮忙。另外,今天晚上虽然新来的人不参加晚宴,但是也要给他们的晚餐加一份熏肉浓汤。”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准备。”说完艾玛掩上房门离开。

亚特几口将桌上木碗中的肉汤泡面包屑喝下,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皮甲骑士剑套上,拉开木门出了小院来往木堡的大门走去,在木堡中嬉戏玩耍的卡米尔和巴德的小孙女见到亚特出来,赶紧屈膝行礼,口中叫着老爷。

亚特走到了木堡大屋旁一间二十英尺见方的屋子,这里已经成为了堡中的木工作坊,老木匠巴德在这里不停地给亚特制作盾牌和长棍短矛。自从亚特承包了巴德一家的食宿并每周按时支付薪饷,老木匠的积极性越来越高,他除了要负责给亚特制作修复盾牌矛杆外还承担了一些房屋修建和木制器具的制作修复工作。

见亚特老爷出现在门口,巴德赶紧迎上去,“早安,老爷。”

“早安,巴德。”

亚特从木工桌上拿起一只刚刚制好的矛杆,对巴德说道:“老管家给我说了你这段时间为木堡做的事,辛苦你了。”

巴德诚惶诚恐,答道:“是老爷将我们全家从外面带回了这里供我们吃住还给我薪饷,上帝也养不活懒人,所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巴德又指了指木屋角落里的一大堆制作木盾的半成品木材,“老爷,现在您的士兵越来越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如果您能给我派一个帮手就好了,那怕是学徒也行,至少可以帮我做些粗活,我老了,劈劈砍砍的活需要人搭把手~”

亚特答应了老木匠的请求,许诺尽快给他安排一个帮手。

亚特简单地在木堡中转悠了一圈,察看了谷仓、牲口棚和四周的围栏,然后出了大门往堡外的训练场走去。

“全体集合!”见亚特来到训练场,奥多大声命令士兵们停止训练集合成两列,老兵在前新兵在后。

亚特来到站在队首的奥多几人身边,说道:“奥多,新兵训练我先不管,一会儿你带着老兵训练矛盾线阵,在阿尔斯堡我们已经看到了紧密矛盾线阵的威力,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士兵们还是欠缺配合,而且盾阵在面对敌人集中一处破阵的时候,盾阵就没我们想像的那样结实了。另外个人战技也要抓紧训练,你们几个记住,训练时不要担心受伤,现在流血流汗是为了在战斗中能留下一条命。”

奥多点头赞同。

亚特突然又想起一事,道:“对了,上次在阿尔斯堡夺门战中,我看巴斯使用的链锤(铁链枷)十分凶猛,而且链锤不想武装剑那样难得,威力却丝毫不亚于阔剑骑士剑,尤其是在对付敌人盾牌盔甲的时候更能发挥强大战力,如今我们也缴获了不少的链锤,你把链锤的训练也加到士兵个人战技训练中,我看巴斯使用链锤很不错,让他做链锤训练官~”

“是大人!我会去安排的。”

“好了,奥多带新兵去那边训练。”

“剩下的人听令”

“矛盾线阵,列阵!”

“吼!”

“防御!”

“吼”

…………

训练场中响起了亚特和巴斯卡扎克几人的咆哮声,在一旁单独训练的新兵看着老兵们在棍棒中嚎叫,步伐不由得更加凌乱。

训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众人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亚特才命令士兵停止训练回木堡吃早饭。

回木堡的路上,亚特对跟在身边的奥多几人讲述着训练士兵的注意事宜,“士兵的个人战技训练要从我们经历的两场战斗中总结那些最实用的,我们的士兵不是从小接受剑术训练的骑士老爷,他们更关心如何在自保的同时能快速的杀死敌人。最主要的是要熟练的掌握格挡、劈砍、突刺这几个基本的动作,另外就是可以把你们和行会流氓群殴时的那些招式用上,是难看了点,但是战斗中敌人可不会因为你招式好看而放过你一条性命。另外对确实不适合使用训练剑术的士兵着重训练阔斧重锤等重器。上次在阿尔斯堡对付山匪头领的时候若是能多几个手持重锤的士兵,一人一锤下去,再厚实的链甲也保不住性命。”

“士兵的臂力和体力要继续加强,每天早中晚都要举三百次石块和重木,每三天一次长距离奔跑,跑在最前面的吃肉,落在最后的吃屎。”

“至于骑术,小队长以上指挥官必须学,士兵中有这个天赋的也要学,其他人只需要能勉强稳坐马背就行了。”

“另外就是军纪。”亚特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盯着奥多,“这段时间打架闹事的士兵不少吧?另外我听说昨天晚上有士兵进入伙房偷了面包?”

“大人,是这样的~”

奥多正欲解释,亚特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负责执行军纪,你把这个人找出来,这次我就不严惩了,饿他一天就行。但是你要尽快想一想怎么约束士兵的纪律,我们现在人越来越多了,如果没有军纪约束我们将成为一瘫烂泥。”

奥多惭愧地点头答应……

第四十六章 木堡议事

正午时候,吃罢中饭的士兵们回到大木屋稍作休息以便积蓄体力迎接下午繁重的个人战技训练。

回到大木屋,两个刚来木堡的力工一头栽倒在铺满麦秆的地铺上,一个大鼻子的家伙揉着被木棍敲肿的肩头,低声埋怨道:“红头鬼就是个骗子,尽说什么吃饱穿暖薪饷优渥了,也没说需要如此此繁重的训练,天天都练,侯爵大人的宫廷护卫也没这么训练的。”

见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大鼻子继续埋怨:“奥多大哥也是,说是会好好照顾我们,没想到他说的“照顾”就是抓着我们的尾巴不放,看把我揍得~”

“大鼻子,都说了不要叫奥多大哥要叫他奥多长官,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身旁一个短发宽脸的力工望了一眼木屋中的其他士兵,悄声对大鼻子说道:“我们已经算不错了,你看巡境官大人打那些老兵,那才叫狠,你看人家老兵有没有一句怨言?再说了,巡境官大人都说了,平时多挨揍总比打起仗来挨刀子要好,我昨天看见那些老兵身上的伤疤,那叫一个吓人。”

“韦兹兄弟,我没有埋怨,只是想到以后天天都要这么训练我怕吃不消。”大鼻子赔笑道。

“吃不消?那些矿工兄弟怎么吃得消?当初是谁舔着脸让卡扎克给巡境官大人求情的?既然来都来了就别给我们力工兄弟丢人。巡境官大人可是一早就说过要守规矩,你要想逃可别拉上我。堡门口可还绑着一个偷奸耍滑的家伙。”

………

士兵们在屋中休息的时候,木堡小院屋子里正在召开议事。

亚特端坐上首,手里摆弄着一支鹅毛笔,粗布短褐的库伯沾满泥土的手中捧着一张桦树皮,他正在汇报木堡中的一应状况。

“老爷,由于我们得到了足够的麦种,开垦出的一百多英亩耕地和二十英亩军屯已经全部播种,我们播下了一万八千多磅麦种,今年秋收时我们估计能收获五至六万磅麦子,除去预留明年的麦种外,还能剩下接近四万磅粮食;按照您之前的安排,第一年不征税,我们只能从农夫那儿收回借出去的麦种,我们从农户那里拿回的麦种也能够支撑五十个人一年的食物。农夫们自己剩余的粮食也能够支撑一整年,而第一批农户今年冬麦的粮种需要用他们手中的粮食来交换,以上这些都是要等秋天的时候才能确定的事。另外上次您招募来的十七名流民还没有分配土地,这些人暂时耕种军屯。”

“目前,木堡中的粮食储量并不乐观。春种以后我们的粮食仅存八千多磅,而距离我们秋收还有五个多月。我们已经有堡民六十五人,巡境队包括两名伤兵一共有三十一人,每天消耗粮食至少一百四十磅,存粮仅够两个月的消耗。”

亚特听罢库伯土地粮食的汇报,对他说道:“现在我们钱财稍足,粮食可以继续到外面购买,你要确保木堡中有至少三个月的粮食储备。”

“好的老爷,我也会继续组织人手去外面购买。”

“嗯,如果要外出采买货物你要提前给我讲,我派人随行护卫。继续说。”

“钱财方面,我们现有的钱财足够支撑至少一年军费和粮食消耗。”钱财一直由亚特亲自管理,库伯不便多说。

“牲口方面,历次缴获和购买木堡中有了四匹军马、四头耕牛、一匹驽马、三匹骡子、一头大驴、四头猪、八只羊。”

“农具物资方面我们有了五辆四轮马车,四架两轮驮车、八具重犁、五十套铁制农具和一大批铁器工具以及食盐、布匹等日常物品。”

“所有的农具牲口都是木堡中的,暂时由我负责借给农户使用,以后等农户收获粮食了可以用粮食租换农具牲口和物资。”

“建设方面,木堡中又修建了一个牲口棚,我将粗制的石磨搬进了小磨坊。谷间地那边现在有两座大窝棚和三四个农户自建的小窝棚,我让他们把那块缓坡用荆棘杂木围了起来,能防止野兽袭击。”

“战俘方面,从阿尔斯堡带回来的俘虏被关押在堡外的窝棚里,奥多每天都派了两个士兵在窝棚外轮流看守,他们知道性命无忧还算比较老实。”

“这就是木堡中的概况。老爷”库伯收起了桦树皮朝亚特点头。

“库伯,木堡中的一应事宜有你负责我很放心。春种已经结束,现在木堡有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其一是继续开垦荒地,要在秋收前再开垦出一百英亩荒地;其二是把木堡到北部密林边缘的道路打通,我们的马车一直停放在那里,物资也要人肩扛手抬进木堡,很不方便。修建马车道的劳工就是那十五个战俘。这些战俘虽说作恶不多还有恢复良民的希望,但是仍然要严加看管,平日不能让他们吃饱,一个月后根据他们的表现再说。战俘的管理可以让罗伦斯协助你,有四个战俘原是阿尔斯堡的村民,罗伦斯应该熟悉,也方便管理;其三就是陆续组织人收外出购买粮食。这三件事你自己去安排,若是人手不够我可以让奥多安排一些士兵帮你。”

“罗伦斯,简单说说护堡队的情况。”

和斯考特一起坐在左侧桌尾的罗伦斯正在用手搓着满脚的泥土,他没想到亚特居然会接着问他护堡队的事,他紧张地站了起来,朝亚特鞠躬,“大~人,您让我说?”

“罗伦斯,不用紧张,你说。”

罗伦斯悄悄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道:“好的大人,按照您的命令,除了斯考特兄弟外我还从农户中挑选了五个较为精壮的汉子进入护堡队。护堡队一共有七人,两柄短剑和七支短矛。我们在春耕播种前集中训练过三天,但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只能带着队员们在雨天和晚上抽空做些简单的训练,我也不~不太会训练,护堡队也只能驱赶野兽,防止野兽袭击。”

“嗯,没事,护堡队建立的初衷主要也就是保护大家不被野兽袭击的,不过我再给你们一个任务—协助老管家维持堡民治安,以后还会不断有流民来到这里,他们当中肯定有不守规矩的家伙,你们要协助老管家处理这些杂碎。此外你还可以在农闲时组织堡民中的青壮进行一些训练,这个暂时不做强制要求,你和老管家商量着办。”

“还有让斯考特担任护堡队队副。你们两个平时主要协助老管家管理木堡和领着堡民们干活;护堡队的训练也要抓一抓,毕竟巡境队离开时你们要护卫山谷众人的安危。你们的薪饷升一级,参照巡境队战斗组组长发给。”

“多谢大人(老爷)”罗伦斯和斯考特两人齐声谢过。

安排了木堡中的诸多杂事,亚特端起桌上盛满清水的木杯喝了一口,话题转向了坐在右侧的几位巡境队指挥官,“奥多,你是巡境队副手,简单说说情况吧。”

奥多不像库伯一样能把事情都记在树皮上,所以他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大人,巡境队出征阿尔斯堡的时候加上您一共有二十一人,在阿尔斯堡收复战中我们战死了三个士兵,其中第一小队战死两人,第二小队重伤两人,第三小队战死一人。重伤的两个士兵其中伤愈归队的一个,另一个面部被砍伤导致左眼失明,不能归队了。巡境队原有的士兵还剩下了四名军官和十二名士兵,外加两个伤兵。我们的几个小队都缺人,新招募的十二个力工和矿工这两天开始了基础训练,他们比原来从流民中招募的新兵容易训练些,我觉得可以全部纳入巡境队。”

“武器方面,我们这次在阿尔斯堡收复战中武器磨损比较严重,尤其是木盾和剑,这次战斗中我们盾牌的劣势明显,战后清点下来有十三面木盾破损、四把武装剑不能使用、五支短矛断裂还有两套皮甲和十套罩袍披风破损,我们没有铁匠,损坏的铁质武器没办法修复。不过我们也从阿尔斯堡补充了两套破损的皮甲、七支短矛、四柄短剑、两柄链锤、一件棉甲以及一批被服军靴腰带还有一批战场上捡回来破损严重的武器。事后经过一番修修补补,我们目前的武器皮(棉)甲和罩袍披风还能够勉强装配二十五个士兵,老木匠也在抓紧制作木盾和矛杆~”

“军资方面,目前我们有四匹军马、两匹青骡和一辆镶铁四轮马车、还有三顶军帐以及一些配给士兵们的腰带、水囊、军靴、磨石和餐具等零碎物品。”

“军饷方面我们从发薪饷开始到现在过去的两个多月,我们已经发了近两千芬尼的薪饷。”

奥多能说的也不多,简单汇报了军队的情况就结束了发言。

亚特又分别听了巴斯和卡扎克罗恩三人的汇报,他们总结了阿尔斯堡战斗中的经验教训以及近来的训练情况和士兵的状态,并提出了适当增加士兵薪饷的建议。

“好了,今天召集你们来议事是因为我决定明天就要外出给安塔亚斯男爵招募流民和士兵,而且我也要勘察一下在边境设置哨卡的事情,另外也得出去摸摸流寇和山匪强盗的情况。刚才我已经安排了木堡中的事情,现在我安排一下军队的事。”

“首先是要将阿尔斯堡战斗中的军赏下发下去,参照温切斯顿庄园战斗的军赏加倍发放。其次就是安排军队的训练,从明天起军队开始加强训练,主抓战阵训练和个人战技训练。新兵训练半个月后由奥多负责暂时编进各个小队中,最终的人员编制等我从外面回来后再做安排,这段时间你们给我狠狠地训,同时也要搞好军纪。具体的训练项目和日程上早上我已经给奥多讲过了。最后就是今晚开一个军功宴会,所有参加阿尔斯堡收复战的士兵都参加,另外库伯、罗伦斯、斯考特、巴德和那两个伤兵也参加,新来的力工和矿工不参加但是也要给他们做一些肉食。这个事我已经给艾玛安排了。”

“就这样,各自回去做事吧。”

…………

第四十七章 巡视谷间地

军功宴会第二天,亚特吃罢早饭就在库伯的陪伴下出了木堡往南,他打算离开前到谷间地巡视一番。

此时的谷间地已经换了模样,去年初冬时节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现在这里开始慢慢变成肥沃的耕地,两大片农田以河流为界分布两边,灰黑色的土壤一直延伸到嫩黄色荒草的边缘,五六个农夫拎着布袋在地里补播麦种,两边是来往耕地和河流之间用木桶提水给麦种浇灌的农户。

亚特两人出了山谷直奔谷口旁的缓坡,几个正在缓坡四周给栅栏加固的农妇和小孩看见亚特的到来赶紧上前屈膝行礼,口中问候着他们的“领主”大人。

不到三十英尺高的缓坡上此时已经建起了好几座茅草窝棚。罗伦斯的妻子正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棚中生火烧水,一旁的另一个陶罐中烧开的清水已经温凉,另一个农妇抱起装满温水的陶罐往缓坡下的农田走去,地中那些忙碌了一个早上的人们急需一口干净的热水。

“大人,日安。”罗伦斯的妻子虽然还显得消瘦但是脸上也有了润色,她看见亚特几人朝伙房走来,起身低头问好。

亚特朝她点头致意,问道:“凯瑟琳,你丈夫在哪儿?”

“回大人,罗伦斯一大早就带着护堡队的几个人去南边的荒地了,知道您要来谷间地,他说要去抓几只野兔给你尝尝。”

“嗯,那我得好好谢谢他。”

亚特俯身看了一眼陶锅中的清水,对罗伦斯的妻子问道:“凯瑟琳,你知道安塔亚斯男爵已经收复了阿尔斯堡吗?”

“知道的,罗伦斯和我说过,是您帮助男爵收复的阿尔斯堡。巡境队的几个兄弟也是在收复阿尔斯的战斗中殒命的。”

“凯瑟琳,跟我说实话你们想不想回阿尔斯堡?”

罗伦斯的妻子从火堆旁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问道:“大人,是不是罗伦斯惹您生气了?我给您赔罪。”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亚特赶紧扶起她,说道:“罗伦斯一直都做得很不错,我只是在想你们或许更愿意回到阿尔斯生活,毕竟那里是你们的故土。”

“大人,我们在阿尔斯只是租种领主老爷土地的自由农,过的仅比那些农奴稍好一些。现在在这里我们能租种更多的土地,交更少的农税,而且您还给了罗伦斯一份差事,我们愿意待在这里成为您治下的领民。”

“好,凯瑟琳,这些话昨天罗伦斯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只是再问问你。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想,那就安心地待着这里替我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好了,先带我们去看看粮仓吧。”

凯瑟琳答应着将手中的半截柴火放进火堆中,领着亚特朝空地中间一个圆木围砌密实的仓房走去。

仓房小门被一把从温切斯顿庄园带回来的铁锁栓住,凯瑟琳取出腰间的钥匙打开铁锁,推开木门。仓房不大,不过八英尺见方,里面是几层木料搭成的架子,每层架子上都放着几袋粮食,顶层放着一大袋食盐和熏肉干。

“大人,这些就是谷间地众人的食物储备,还有八百磅脱壳麦子,罗伦斯每隔半个月就去木堡找老管家领取一次粮食,这些粮食都存放在这里,钥匙由我保管,每天也是由我给大家做饭。”

亚特进了小仓房打开一袋麦子伸手进入抓出一把看了看,麦子保存良好没有任何霉变,他将麦子放进口袋,拍了拍手对老管家和凯瑟琳说道:“你们要保管好这些粮食,一是要防止有人来偷盗粮食,二是不能让老鼠偷吃粮食,三是要防止粮食受潮霉变。这些粮食就是所有农户的性命。”

“老爷,您放心,大家都把粮食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不会让粮食出事的。”

“那就好,我们去看看几个窝棚吧。”说着朝几间大窝棚走去。

缓坡上的几间窝棚搭建得比较仓促,亚特走进一间最大的,里面被农户们用破布简单地隔成了七八个单间,窝棚中间是一个地炉,不过天气渐渐回暖,地炉中只有一些燃烧后的灰烬。

屋中陈设简陋凌乱,四处都是农户们自带的破衣烂衫和锅桶碗盘等物品,角落还有一些装屎尿的器具,整个屋里臭气熏天,还好窝棚搭得简陋,四周都透风漏气,否则非得把人熏死。

“库伯,我都说了让他们不要在房中拉撒,为何还是这般臭气熏天?”亚特捂着鼻子责任道。

老库伯一脸的无奈,道:“老爷,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让人在缓坡下挖了一个大坑还盖上了茅草棚供大家拉撒,但是这些人不是贵族老爷,他们已经习惯了随处撒野,加之冬日寒冷众人都不愿出门,他们不是士兵,我也没办法强制他们改掉......”

“管他是不是贵族老爷,这和贵不贵族没关系,这样下去太容易滋生病菌......”

“老爷,滋生病菌是什么东西?”

“哎,算了,以后再说吧!”亚特没打算和库伯讨论这些超时代的东西。

亚特捂着鼻子简单地看了一眼就出了窝棚去查看了农具屋和牲口棚,牲口棚已经空了出来,辛勤耕耘了一个春天的牲畜已经被牵回了木堡中,在那里它们将得到更好的照顾。

这时,外出捕猎的罗伦斯也带着几个青壮农夫回到了缓坡这里。罗伦斯几人手中拎着两个被乱棍打死的野兔,罗伦斯将野兔递给了凯瑟琳吩咐她做一只抹蜜烤兔后来到了亚特身边。

“大人,您来的真早。”

“是呀,我中午就要出去了,所以我得早点来谷间地看看,现在所有的地都种上麦子吗?”

“是的大人,所有开垦出来的耕地全都种上了,现在大家正在给当时播种稀疏的地方补充麦种。而且,我们还在缓坡西边的那些稍微贫瘠些的地方种了这豌豆洋葱和一些杂菜,这样我们夏秋的时候就有蔬菜吃了。”

亚特望了一眼缓坡西侧,那里的杂草已经被刚刚发芽的各色菜蔬嫩芽取代。

“大人,现在是否把农户们都叫回来?”罗伦斯问道。

“算了,让大家抓紧时间把地里的活做完吧,木堡还有很多事需要大家去做,就不要耽误大家了。我这次来只是看看这里的情况,再就是听听你们还有没什么急需的东西,我这次出去可以带回来。”

罗伦斯低头想了想,答道:“大人,这里有粮食有窝棚,我们已经很是满足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尽可以说出来,能办到的我一定想办法去做。”亚特说。

“大人~是这样的……”

原来,昨天宴会结束后罗伦斯回到谷间地告诉了农户们亚特将来这里看大家,当时就有几个农户向罗伦斯请求是否能请亚特大人修建一座简易的小教堂,让这些漂泊异国他乡的人们能够得到灵魂的归属和上帝之光的照拂。

亚特听完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问道:“罗伦斯,我听老管家说你给自己建了一个小窝棚,我能去你家坐坐吗?”

“荣幸之至。请!”罗伦斯让开了道路,引着亚特和库伯两人来到大窝棚后面一个做工稍显精致的小窝棚。

“大人,这间窝棚时老管家和巴德帮我盖的,小是小了些,但是还算结实。”

亚特和库伯进了小窝棚,这里面和那间大窝棚比起来就整洁得多了。窝棚也是杂木和茅草搭建的,但是四周的木墙确是密不透风,窝棚中间挖了一个地炉,但是现在地炉上安放了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只小陶罐和几套木碗餐具,木桌下有三个矮脚凳,木桌里面正对柴门的地方有一张铺上了松软干草的木床,木床上还有一张羊毛毡毯和几件清洗干净的亚麻布短衣。

罗伦斯请亚特和库伯坐到了桌边,亚特示意罗伦斯也坐下,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我想说我现在还没打算在这里修建教堂,原因有三个。第一,现在我们这里一切都是初建,大家必须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到建设山谷之中。第二,这里并不属是任何一个领主的封地,我们在这里可以悄悄地耕田种地,没有人来收取赋税,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我们的主意。但是不管如何我们在这里开垦土地是不合理法的,我不希望太引人注目。若是我们想要修建教堂,就必须向蒂涅茨教区请求派来教士或神甫,到时候这里就不是一片无人知晓的土地了,那些贪婪的领主和贵族不会坐视这片肥沃的土地被一个没有领地的平民长期占据。当初彼埃尔大人允许我们不缴纳赋税是因为他以为我是在密林外的荒原开垦荒地,他们都知道,那些地方是边不出一粒粮食的。第三,一旦这里有教会介入,我们就必须缴纳教会的什一税,这些税赋都是需要农户来给付的......”

当然,亚特不会告诉罗伦斯第四个原因——他表面无比虔诚地信奉上帝和诸神,但是他深知那些被私欲和贪婪填满心神的神职人员会给这片乐土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况且这是一个神权之上的时代,教会到的地方很容易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名正言顺的取得这块“领地”并找到“合适”的神职人员前,他是不会让教会插手这片山谷的。

罗伦斯和库伯两人仔细咀嚼着亚特的话,他们虽然也想修建教堂以便向上帝祈祷赎罪,但若是修建教堂会影响山谷的未来发展,那他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亚特见两人已经基本接受了他的想法,接着道:“当然,我也知道大家都希望这里成为神主之地,所以我想你们可以在空闲时间组织大家准备修建一个临时的小教堂,地点就在木堡中。但是暂时我还没打算去请神甫来入驻,修好以后库伯可以带着大家做些祈祷,至于弥撒、祷告、告解之事暂时就不用,等以后我找到合适的神甫以后再说。”

库伯满脸疑云,问道:“老爷,我~这能行吗?”

“心中有上帝,处处是天堂。就这样吧,怎么和堡民们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接下来亚特在罗伦斯和库伯的带领下来到农田中看了看土地和麦种的撒播情况,又给在地里的农户们交谈了几句,鼓励大家在老管家和罗伦斯、斯考特的带领下努力干活,让大家早日过上富足安定的日子。

中午,亚特和库伯在谷间地与众农户一起吃了一顿烤兔肉,下午亚特便回到木堡带上了罗恩西蒙和那个再次被“退”回来的“傻兵”杰森离开木堡......

第四十八章 勘查边境

拉梅尔山脉另一侧的山脚下,普罗旺斯和伦巴第的战争还在僵持。

去年寒冬时节,弗拉迪斯公爵带着奥斯塔城中一半的军队收复了维尔诺,但是好景不长,刚刚收复了维尔诺城,普罗旺斯中部就传来的格布尔即将失陷的噩耗,作为整个中部战线支撑点的诺布尔一旦丢失,整个普罗旺斯的战线将打破稳定的局势,届时伦巴第的军队将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紧急时刻弗拉迪斯公爵只得留下少量军队驻守维尔诺后带着大军奔赴中部驰援格布尔,随即维尔诺再次落入了伦巴第军队的手中。

奥斯塔又一次成为了伦巴第军队的争夺目标,兵力被抽走了一半的奥斯塔城中守军顽强地抵抗了伦巴第军队三次大规模的攻城和无数次袭扰,许多人都认为奥斯塔成失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奥斯塔城东北方的卡尔克堡中,贝里昂男爵正在对他的内府骑士交代守城的事,“瑞德,我把卡尔克堡交给你了,堡中的存粮省着点吃,一旦敌人大举进攻,一定要赶紧向奥斯塔求援。这里是奥斯塔的后方物资中转地,一旦卡尔克失守奥斯塔将变成一座死城。所以你一定要坚守住这里,我这次去北边快则二十天慢则一个月,我一定会带着足够的粮食和士兵回来的。”

内府骑士瑞德回头望了一眼城堡中仅剩的六十余名士兵,重重地点头。而贝里昂男爵则跨上战马,带着四个骑兵和价值五万芬尼的银币直奔普罗旺斯北部边境,他希望在那里能招募九十名士兵和购买到足够供给一百五十名士兵六个月的粮食……

.............

卡尔克堡北方骑马七日路程的巨石堆中,一堆篝火正冒着热烈的红焰,篝火四周坐着四个人,亚特将手中装了麦酒的皮囊扔给了断臂的西蒙,说道:“喝口烈酒,保证你能睡个好觉。”

西蒙伸出右手接过了亚特递来的皮囊,用牙齿咬开了木塞,昂起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用袖口擦了嘴,将皮囊还给了亚特,道:“大人,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在商道上设置哨卡收税能行吗?我们手中的剑矛还不一定比那些商队护卫锋利。”

亚特将皮囊挂回了身下的马鞍上,答道:“西蒙,你说得对,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让那些大商队缴纳赋税,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那些小商贩手中赚些散碎的钱,事实上我也没打算今年就能靠这个养活我的巡境队。我现在就开始在边境设卡更多的是为了让过往商旅慢慢习惯这个哨卡,等将来我们有这个实力的能让他们交税的时候,他们才不会觉得突兀。况且我还打算趁着现在商人们不敢南北贸易的空挡,打通来往普罗旺斯和勃艮第的商路,不然我弄来那么多马车货车有什么用,而边境哨卡无疑是重要的环节,通过哨卡我们可以拦截过往商旅车队......”

西蒙隐约领悟到了亚特的打算,道:“您是打算用士兵打通商贸渠道,再靠南北商贸赚钱养兵?”

“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这里面还有许多要解决的东西~”

亚特西蒙两人正在讨论设卡收税事情的时候,罗恩已经带着手下的士兵杰森骑马在巨石堆四周巡逻了一圈,罗恩牵马回到巨石堆中的栓马绳前,卸了两匹马的鞍具,添了些草料后来到火堆旁向亚特复命:“老爷,四周一英里范围内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我和杰森今晚轮流值守放哨,他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好,那你赶紧睡会儿吧。”

罗恩领命转身从自己的马褥套中取出毡毯铺到了火堆旁,解下了腰间锃带和阔剑放在身旁,枕着马鞍没一会儿就鼾声响起。

亚特两人也停止了交谈,各自缩进毡毯中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杰森已经在余烬上生起了篝火,篝火上铜锅中的麦粥正咕噜噜的冒着香气。西蒙还没有完全适应一只手穿衣挂剑,腰间的锃带一直扣不上;罗恩已经结束放哨回到了篝火旁脱了靴子烘烤有些僵硬的脚趾。

亚特背着一把骑弓从巨石堆外的荒原中回来,将手中一只肥硕旱獭扔给了杰森:“本来打算猎只野兔,却碰到了这个早起的大家伙。”

“罗恩,一会去把马喂了,我们吃完早饭就往边境走。”

罗恩穿上皮靴,起身走到栓马绳前,拿起装草料和黑豆的袋子给四匹马和一匹驮粮食物资的青骡喂了饲料......

太阳升起之时,四人已经策马来到了巨石堆西南方二十英里处的商道,这里是拉梅尔山脚下的一片平整荒芜的土地,一条从拉梅尔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流穿过这里往东方流去,这条小溪也是普罗旺斯公国和勃艮第伯国的东部边界。

或许是时间尚早,这条商道上还没有过往的行人,四周也没有人烟村落。亚特立在马背上眺望着南边不远处商道旁的一座小土丘,对身边几人说道:“走,我们去那座小土丘看看。”说着就踢了几下马肚朝土丘奔去。

小土丘离商道不过五十英尺远,高约十五英尺,周长约七十英尺,土丘上有几颗杂树和一堆草丛。这座小土丘是这片平整荒地中唯一一个制高点,加上靠近一座古老是石桥,是一个绝佳的岗哨位置。若不是因为土地太过贫瘠无法耕种周围没有村居聚落,这里或许早该成为一座边境要塞。

“西蒙,你觉得在这里设置哨卡如何?”亚特下马来到土丘顶部,右手搭着额头望着远处的商道。

“大人,从地势来讲这里设置哨卡当然是合适的,但是周围没有任何的城堡要塞,一旦有敌人围困,这里将成为死地。”跟在亚特身后的西蒙环视四周。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我以后打算在昨天宿营的那片巨石堆中修一座临时驻地,以后待巡境队士兵足够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那里驻扎一支军队,若是哨卡这边有危险,可以及时增援。”

“大人,那为何我们不直接在将这里作为巡境队的驻地,这里至少离水源更近。”

“不行,我们是以设卡收取入境商税为由派驻士兵的,若是在这里驻扎的士兵人数太多容易引起边境纠纷。这个哨卡我只打算常驻一个小队的士兵,六个士兵也能震慑住寻常的小商队,遇到拒不纳税的大商队也不必强留,我还有其它手段让他们乖乖纳税。”

“其它手段?”

“这个你暂时不用考虑,你首先想想设置这个哨卡的事情,等下次我们回木堡了以后就组织人手过来修建。岗哨就建在这块土丘上,不用太大,有一两间木屋,一个马厩和一座哨塔就行,四周用削尖的木料围成木墙,遇有警情就火速飞马到巨石堆驻地求援,然后把大门一闭,守到援兵到来即可。只要勃艮第伯国和普罗旺斯公国不宣战,这里不会有大规模的军队出现,平常商队护卫也段然不敢公然围攻勃艮第伯国的哨卡。”

“大人,您说得对,只要蒂涅茨还承认我们这个哨卡是得到授权允许的,我们就没有危险,但是~”

“你是担心彼埃尔大人不承认我们?”

“是呀,近来肯定是收不到什么商税了,等南方战乱平息往来商贸繁荣之时恐怕我们这个哨卡也会被撤除了,彼埃尔大人也只答应我们收取一年的商税,况且上次温切斯顿庄园的事情把他得罪得不小。”

“西蒙,你所虑也不无道理,但是别忘了我是宫廷任命的巡境官,只要宫廷能认可我,蒂涅茨郡就做不得主了,我牢牢抓住奥洛夫主教大人这条线,为的就是能打通宫廷这条路。”

亚特和西蒙又在土丘上商议了一会儿设置哨卡的具体事宜,然后下到商道,对正在将骡马背上物资卸下的罗恩和杰森两人吩咐道:“杰森,你去周边弄些木柴和清水,我们就在这儿埋锅造饭,一会儿该有流民路过了。”

........

果然,道旁火堆上的麦粥还没有沸腾南边商道上就开始出现了三四个携家拖口的流民。他们早就望见了土丘这边升起的炊烟,但是担心是强盗流寇拦路抢劫,站在了远处观望久久不肯过来。

直到铜锅中薄薄麦粥散发的淡淡香气顺着微风飘到了他们的鼻中,一个破衣烂裤形容消瘦的男人终于壮着胆子靠近了小土丘。

男人先在小溪石桥的另一端盯着这边火堆处观察了好一会儿,亚特几人也不去过问,继续围坐在火堆旁烤着随身携带的熏肉干。那个男人咽了好些口水,才弱弱地大声问道:“几位老爷,我们是从普罗旺斯避难来的流民,身上已经没有钱财了,请问我们可以通过这里吗?”

“为什么不可以通过,我们不是山匪强盗,没打算拆了你的穷骨头熬汤。”罗恩拿着大木勺愤愤说道,他已经把铜锅中的麦粥都煮烂了,那些家伙还不过来。

男人见亚特几人都是披甲挂剑,还是迟迟不肯过来。

亚特拍了一下杰森的脑袋,说道:“你去告诉他我们是替一个领主的庄园招募流民的,要是想喝粥吃粮就快些过来备选。”

杰森摸了摸脑袋起身朝男人走去,和颜悦色地给男人讲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男人确认了几人不是流寇山匪后跑回后面招呼几个流民上前来......

第四十九章 巧招流民

“这位小老爷,我都和您说过了,我们真的是去蒂涅茨找人的,他是蒂涅茨城北一家粮行的店主。求求您就放我们过去吧,要不您看看想要点什么,我都给您。”胖老人开始俯身打开自己的包裹取出了几个裸麦面包和一把零碎的钱币。

“行了行了,你这些破烂我要来做什么?我就想要你们的人。”

老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两个家伙也跟着跪了下去。

这已经是拒绝罗恩招募的第二波流民了,先前的那几个正在铜锅前喝着麦粥的流民得知亚特是想要将他们送到勃艮第伯国东南部边境地区波热山下的一个村堡时,吓得扔了木碗就跪下求饶,他们后悔被麦香四溢的薄粥蒙了双眼,而且认定这几个让他们白吃白喝的家伙就是替奴隶主拐骗奴隶的人贩,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沦落为丧家失地的流民,但至少他们还保留了自由民的身份,若是被骗去做了农奴甚至奴隶,那才是真的永无天日。

罗恩已经有些气馁,他没有理会跪倒在地的流民,来到坐在火堆旁磨剑的亚特身旁,“老爷,这~怎么和我们之前招募流民时不一样呀?您看之前我们招募时那些流民多主动。”

亚特把磨得锃亮的骑士剑收回了剑鞘,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盯着被杰森“看押”的流民说道:“罗恩你想想,换做是你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有一群持刀带剑的人冒出来对形单影只的你说要带你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好日子,你会不会去?”

罗恩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如果他们是恶人,我一个人想跑都跑不掉。”

“那要是一个人对你们一群人说同样的话呢?”

“那我会考虑考虑,毕竟我们人多,就算对方是恶人也会畏惧我们人多而不敢乱来。”

亚特转头盯着罗恩的眼睛道:“现在我们就是那些被当成“恶人”的拦路者。”

罗恩若有所悟,“怪不得前几次我们一说管吃管喝招募流民,他们就争着抢着备选,原来是因为狼多肉少胆子大。”

“可是老爷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大群的流民经过呀,偶尔路过的三两个流民都不敢应招。”罗恩又开始抓脑袋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我原以为这个时节会有不少流民逃往北边。”按照亚特的打算也是照搬前几次招募流民经验,在一大堆流民经过的地方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麦粥,等流民们口水滴到下巴的时候再宣布招募流民去开荒种地,然后就带着招募的流民送到安德马特堡交给安塔亚斯男爵领钱完事。

可是现在的情况和亚特预计的差别有点大,他不知道普罗旺斯已经严令北境各地阻止大规模的难民北逃,东部地区成规模的流民队伍已经被挡在了东北方重镇基茨比,这段时间从这条商道逃往勃艮第伯国的难民大部分是零散漏网的,小部分是确实在北方有亲属投奔且还能够买通哨卡放行的“富有”难民。

“罗恩,我们换种方式吧。”亚特思考了一会儿,来到那几个难民的身旁。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我不打算留下你们了。”

胖老头抬头望了一眼亚特,道:“大老爷,您肯放我们走了?”

“我不放你们走还能怎么样?不过,你们吃了我的粮食可不能就这么离开。”

胖老头一幅了然的样子,从包裹中取出几枚铜芬尼打算递给亚特。

亚特摆手拒绝,“我像是贪图你这几枚铜板的人吗?看见那条小溪流了吗?你们去那条溪流里面收集石块堆到这座土丘上,干到傍晚我就放你们走,而且走之前我还再让你们白吃一顿麦粥。”

胖老头没有明白亚特究竟想干什么,但是既然人家肯放他们离开,他也也只得照做。

亚特转过身对被杰森暂时看押的先前来的几个流民说道:“你们也一样,吃了我的粮食就得替我做事,去搬石块,我向上帝保证傍晚就放你们离开。”

西蒙看着下到溪水边捡拾石块的五六个流民,挪到罗恩身边疑惑不解地问道:“罗恩兄弟,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咱们是来招募流民的,又不是疏通河道的,这个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老爷想干什么,但是既然他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两人议论之时,亚特已经回到了火堆旁。

“西蒙你去看着那些家伙,别让他们偷懒。”

“杰森,继续煮麦粥,往锅里面加些熏肉和食盐把香气给我熬出来。”

“罗恩,你去站在桥头,若是有过往的流民就告诉他们,我们这里需要人手干活,凡是愿意出力的就管一顿饱饭。吃完饭干完活就可以走人。不要提及招募流民之事。”

............

于是,在日上中天的时候,来往小溪和土丘的“工地”上又多出了几个吃过白食正在干活的家伙。

傍晚来临前,土丘四周已经有了十七八个流民,他们得知只要替这几位老爷做些简单的活计就能得到食物后全都毫不迟疑地下到溪水边开始搬石块......

晚饭吃罢,最先到来的五六个流民已经离开。但是土丘这里还有十来个流民选择留了下来继续干活,因为供他们吃喝的几位“善人”说了:明天还需要人去收集石块、砍伐木材,他们决定留在这里再混上几顿饱饭,等这里的活干完了再走,反正他们到的下一个地方也不一定有吃食,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

夜幕时分,溪水旁的土丘周围燃起了两堆篝火,一堆篝火边挤满了吃饱喝足的流民,另一堆篝火是正在用木棍串着熏肉放在火焰上炙烤的亚特,焦香味儿已经漫开。

罗恩栓好马匹青骡后回到了火堆旁,“老爷,战马和青骡已经喂过了,今晚西蒙和杰森负责照看牲口物资,那些流民好像都挺老实的,应该没有人会起坏心思。”

“嗯,告诉西蒙还是要小心些。”

罗恩继续说道:“老爷,您这个办法真厉害,用一顿麦粥就留住了这些零散的流民,照这样下去不到两天这里就得汇聚百十来个流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他们之中替安塔亚斯男爵招募足够的流民和士兵了。而且我们顺便还提前收集了足够的石块和木材,到时候我们再修建哨卡就能省下了不少的事。”

“但是老爷,我们这次只携带了四百五十磅粮食,加上我们几个各自携带的口粮也就够供给五六十人十来天,况且我们还要带着招募的流民士兵去安德马特堡。”

亚特将烤得冒油的熏肉撕下一大块让罗恩给杰森和西蒙送去。等罗恩回来后又撕下一块递给罗恩,自己将手里剩下的狠狠地啃了一口,嚼了半天才答道:“罗恩,我知道粮食不够,不过我们可以在去安德马特堡的路上购买粮食,只要我们招募到足够的流民士兵,安塔亚斯男爵就会按约付账,我们不用替他省钱。”

............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土丘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木材石料堆场。罗恩几人领着七八十个流民往来于土丘溪水和一英里半外的卡梅尔山脚密林砍伐搬运木材石料,土丘上还有七八个稍微老弱些的流民和半大的孩子在努力将五六十根粗细不一的木材和大堆的石块整齐地码放在土丘顶部。

土丘下面已经架起了五口流民自带的大锅,几个老婆子正在添柴加火,大锅中煮着香浓的麦粥。

离开安德马特堡的第十六天,距离和安塔亚斯男爵约定的时间仅剩四天,亚特决定在这七八十个流民中替安塔亚斯男爵招募新的村民和驻守士兵。

暮色还未降临,但是剧烈燃烧的火堆在略显灰暗的荒原中格外醒目。

罗恩站在了土丘顶,对围在篝火旁等待放粥的流民们大声说道:“各位流民兄弟,麦粥一会儿就煮好了,我们老爷说这两天辛苦你们了,你们的活已经干完了,今晚的麦粥里加了肉糜,大家吃饱喝足以后就可以离开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骚动,他们这两天在这里干着些不轻不重的活却能混到一天三顿麦粥,这样的便宜是逃难途中难得遇见的……

一位干瘦老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朝土丘上的罗恩说道“这位小老爷,您可不可以和你们大老爷说说,让我们大家再干几天活?我看各位大老爷是打算在这里盖房子吧?我们可以给您做苦力,只要各位老爷能给我们一口饱饭吃就行。”

罗恩听罢一副万般为难的表情:“这~过几天我们就有人会来这里修建房屋,根本不需要人。你看你们一天得吃掉多少粮食,这些粮食本来是打算给前来修建房屋的工人的,我家老爷发了善心才挪给你们吃。不过现在你们人太多了,我们实在养不起。你们吃完这顿麦粥趁着天色还早赶紧上路去吧。往北再走个三五天就能遇到人烟了,虽然这一路上流寇山匪和强盗很多,但是你们已经穷得什么都没有了,想来也不怕流寇山匪抢劫,这些家伙一般也不会杀人,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们砍下一两条胳膊腿什么的。”

干瘦老头脸色开始变得惊恐。

“对了,我得提醒你们,最好是不要在此处向北四日路程一个叫莱恩的村庄停留,那里的领主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我已经亲眼看见有好几波路过的流民被他杀掉,活下来的人也被他卖给了奴隶主。”

“还有,蒂涅茨现在也缺粮食,你们最好不要在蒂涅茨停留,直接绕过蒂涅茨往北再走十来日,到了卢塞斯恩城或许有条活路,那里的人对南边来的流民和乞丐要稍微好些,至少不像蒂涅茨城那样时不时屠杀些老弱流民~”

人群中一阵冷气倒抽之声,他们已经对北逃之路的艰辛有过心理准备,但却不曾想居然是如此的危险重重。

“小老爷您快别说了,这两天我看了各位老爷的举止,你们肯定都是善人。若是各位老爷同情我们这些丧家失地的可怜人,就给我们指条活路吧。”干瘦老人带头向罗恩求情,回过神来的流民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哀求声。

罗恩不为所动,继续大声吼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难不成还得我家老爷天天供你们吃喝吗?各位,什么都不必说了,吃完饭赶紧离开。”

“我们明天还得赶去南边的基茨比招募农户呢?”

罗恩第二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干瘦老头肯定是听见了,“小老爷,您说要去基茨比招募种地的农户?”

“嗯,对呀,我们是替一位贵族老爷招募的。今年那位老爷的领地大丰收,他打算再招些农户去种地。所以那位贵族老爷委托我们到南方招募一批流民替他耕种土地,那些老爷心善,说了只要是去了的就分配土地发给粮食农具,以后若是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以的。不过人家给出的条件优越,要求就高了,必须得是精壮的农夫农妇。”

“小老爷,干嘛跑到基茨比招募农户。我们这儿不是现成的吗?”干瘦老头说道,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零零碎碎地附和。

罗恩一脸的不屑,“人家贵族老爷说了,必须是精壮的汉子和壮妇,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瘦得跟干柴棒似的,也就是我家老爷心善才让你们做些活计赏你们几口饱饭。现在基茨比多的是青壮农夫,我们去那儿更容易招。”

这时,另一个稍显壮实的汉子喊道:“小老爷,现在普罗旺斯宫廷已经不准流民北逃了,我们都是悄悄跑出来的。再说了,我们这都是饿的,要是能吃上几天饱饭,照样是精壮汉子。”

罗恩有些不耐烦了,“可是我家老爷已经事先和基茨比的执政官大人说好了要去基茨比招募农民,根本没打算在这里招人。”

干瘦老头着急了,“小老爷,求求您给大老爷说说我们都是壮劳力,只是奔波太久加上难以温饱才会显得羸弱,只要能吃饱饭,用不了半个月大家就有劲了。”

“这~我~我怎么去说~你们还是赶紧吃了麦粥离开吧。”罗恩说着跳下土丘来到大锅前要替众人分发麦粥。

几个自觉能被挑中的流民上来围住了罗恩,纷纷表示要烦请罗恩替众人求求情。

正在此时,外出狩猎的亚特“很凑巧地”回来了,罗恩挨不过众人的哀求,只得答应去替众人说说情,而亚特在几番拒绝后最终也只得“勉强”同意在这些流民中招募农户和士兵……

就这样,经过两天的等待和一出拙劣的表演,亚特成功地招募了三十六个流民和十名士兵,这个数目基本达到了安塔亚斯男爵的要求,不过亚特却没怎么挑选精壮,凡是愿意留下的全都被招募了。

而那个和罗恩一唱一和的干瘦老头也将在抵达安德马特堡后从亚特那儿领取十芬尼的“辛苦费”和二十磅粮食……

当晚,不愿意应招的流民吃过晚饭就不情愿地离开了。

第五十章 拒绝招揽

伴随着天边的鱼肚白,流民队伍的背影消失在商道北边拐过山脚的地方,这座热闹了好几天的边境土丘终于清净下来,只留下了一摞摞码放整齐的木料石块和几堆还冒着热气的篝火余烬……

…………

太阳升起的时候,边境线南边,三个骑着战马、利剑铁甲,举着褐底飞马纹章旗的骑手从南方商道朝边境土丘奔驰而来。

到得土丘下一个骑手下马来到道旁的篝火余烬中探手摸了摸,起身对后面骑在马上的贝里昂男爵说道:“大人,炭灰还是温热的,应该没有离开太久。”

另一个骑手从土丘上跳下来,道:“大人,那几摞东西是木料和石块,没有其它东西。”

贝里昂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什么人会在这个地方堆积木料石块?打算在这里修城堡?这点木料石块也不够呀~莫名其妙!”

说罢拨转马头,转了圈看了看,对手下两个骑手吼道:“好了,不管这些了,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明天赶到蒂涅茨。”

三匹战马嘶鸣着沿商道一路向北奔去......

贝里昂男爵此次北上招兵买粮颇为不顺,基茨比聚集了大量逃难的流民,但却没人愿意跟他回已经陷入战乱的卡尔克堡送死;至于筹集粮饷更是难上加难,原本就缺少粮食储备的基茨比迫于宫廷的严令,滞留了大量北逃流民,想要阻止难民继续北逃,就得拿出粮食满足他们一天一顿的清汤麦糊,这些粮食根本吃不饱,只能吊着一条命等死。

筹粮无果的贝里昂男爵不得已只能留下两个侍卫在基茨比继续招兵,然后带着两个手下和大部分钱财越过边境到勃艮第伯国南境寻粮……

商道东边几英里处的巨石堆中,西蒙离开了东行的队伍骑马返回木堡,亚特命令他尽快赶回木堡和库伯商议修建边境税卡之事。

巨石堆这边,罗恩和杰森正在给选为士兵的十名汉子和稍显精壮的三个农夫分发削尖的长木棍。这些木棍是前两天流民们从拉梅尔山脚密林中砍来的,罗恩昨晚带着他们临时赶制了十五根长约七英尺的木矛,木矛的矛尖用篝火烘烤过,很是坚硬。

分到木矛的人被集中到了空地上,亚特打算教他们如何尽量显得有些战力。

“伙计们,我毫不隐晦我们这两天可能会遇到的危险,这条路上虽然不会向通往蒂涅茨郡城的那条商道那样容易引起流寇强盗们的注意,但是这里靠近山区密林,可能会有零星的山匪出没,所以我要给你们分发木矛防身壮胆。当然若真是和山匪打起来了我也没指望你们去白白送死,我只需要你们尽量做出颇有战力的样子就行,我们一行数十人还有十几名“士兵”和三名骑兵,寻常山匪看到我们早就逃命了。”

十三个青壮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之前还有些害怕,但是现在人手一件武器,加上还有三个骑兵护卫自然是比较安全的。

亚特继续说道:“直到我们抵达安德马特堡之前,你们十三个人暂时分为两队,分别由罗恩和杰森带领,别看他们年纪不大,却都是打过硬仗杀过山匪流寇的勇士,你们要服从他们的命令。”

“此外,既然要作出士兵的样子,你们行路时就不能随意的把武器乱放,队形也要整齐些。一会儿罗恩和杰森会教你们若何扛矛和保持行军队形。”

罗恩和杰森在巨石堆旁的空地上给两个临时组建的小队进行了简单的“训练”后一行人又继续启程。

…………

三天后,蒂涅茨城中,贝里昂男爵刚刚从彼埃尔子爵的公事房中出来。此次北行购粮的计划没有他想像的那样顺利,蒂涅茨城已经变成了普罗旺斯难民的集中地,南方战争大规模爆发以来的一年半,这里已经陆续汇聚了近千名逃难的人。蒂涅茨的粮食本就只能维持城堡和周边几个庄园的供给,一下子涌进上千人,这一千张多出来的嘴巴已经把蒂涅茨掏空了。彼埃尔子爵已经向贝桑松发出了三封告急信,但是南方边境的四个郡都涌入了大量难民,贝桑松也疲于应对,只是在去年入冬前给蒂涅茨拨付了三万磅杂粮,说是剩下的让蒂涅茨自行筹集。自行筹集!~平日连税赋都不愿按时缴纳的各位领主们此时全都选择自保,他们收获的粮食囤积在谷仓中,等待商贸恢复后那些成群结队的粮商们前来收购。对于郡长征集粮食的命令他们或是置之不理或是交出一两车陈年杂粮应付了事。

“大人,怎么办?既然彼埃尔子爵不愿出手相助,我们是不是继续往北边的卢塞斯恩或贝桑松走走?”回到城南的旅店,侍从对满脸愁云的贝里昂男爵问道。

“从这里出发骑马到卢塞斯恩需要三天,回来时若是买到了粮食得花更多的时间返回,卡尔克堡怕是支撑不了这么久,我们必须尽快带着粮食和士兵回去。”

贝里昂男爵站起来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透过旅店二楼的格窗看着天空,思索了良久,道:“我们自己去蒂涅茨全郡各地收购粮食。”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了施瓦本公国陈兵欲进犯勃艮第伯国东部边境的消息,宫廷的征兵令已经发到了各个郡,战火即将点燃。

“大人,看来北方也快要乱起来了……”

............

“勃艮第伯国马上要卷入战乱了?”

安德马特堡中,亚特被安塔亚斯男爵提供的消息惊讶到了。宫廷已经传来了消息,前段时间伯国东境四处奔出攻占村堡哨站的山匪流寇就是施瓦本公国雇佣前来试探勃艮第反应的棋子。

月初,施瓦本公国从中部地区调集了两千多名士兵开始陈兵边境,勃艮第伯国东部一线各军堡要塞纷纷加强戒备,时刻准备抵御敌军进犯。

“亚特,宫廷已经知道阿尔斯堡失守的消息,不过因为我及时收复所以对我不予追究。现在边境告急,宫廷严令我加紧征集粮饷训练士兵做好防务。我们这里靠近山区,敌人大规模犯境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为了应对可能会爆发的边境战争,安塔亚斯男爵已经将失去继承人的阿尔斯堡封给了他的内府骑士德鲁伊,由德鲁伊骑士全权负责守备阿尔斯堡,而且安塔亚斯男爵还给领地各村堡庄园聚落下发了征召令,在未来几个月他将集结超过四十名常备士兵和六十多名征招农兵,加上驻守阿尔斯堡的士兵和应征的劳役农夫,安塔亚斯男爵将强征近两百多名士兵和农兵,这几乎耗尽他领地内全部的人财物。

安塔亚斯男爵站在石屋楼顶哨塔,转头盯着站在身后的亚特说道:“亚特,我再次向你发出邀请,现在我这里缺少精锐士兵,更缺少像你这样的指挥官。若是你愿意归于我的旗帜下战斗,我向你承诺三年之内让你晋升骑士勋爵。尽管你一直强调你只是平民官,但我看得出来你身负着某个家族的荣耀。”

亚特有那么一瞬心动。

觉醒后的这半年他埋葬了前世那个懦弱的灵魂,拾起这幅身躯原主的一切,不停地杀戮、不停地征战,为的就是能在这个时代取得立锥之地,为的就是能在这个异样的时代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这样一个天赐的良机摆在他的面前他本应接受。但是经过一年的奔波厮杀,亚特已经在山谷无主之地开辟了一片实际控制的“领地”和近百人的“领民”,虽然现在他的身份还只是一个临时委任的平民官,但是他预感自己能在这个即将混乱的世间挣扎出一片黎明。若是一旦归于安塔亚斯男爵的羽下,他就必须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且今后处处受人限制......

“男爵大人,原谅我不识时务。我向您保证,若是将来有一天您需要我贡献卑微的力量,我将在您的旗帜下并肩战斗。”

安塔亚斯男爵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但是他也没有多做挽留,按约定支付了亚特五百芬尼作为帮忙招募流民的薪酬。

堡中诸事繁杂亚特没有多作停留,在军堡中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亚特就带着罗恩和杰森两人骑马离开了安德马特。

..................

“罗恩,今天你也听到安塔亚斯男爵的话了,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拒绝他的招揽。”从安德玛特返程的路上,亚特对跟在身边的罗恩问道。

罗恩没有任何思考,直接答道:“老爷,我觉得您是明智的。”

亚特勒住了缰绳,看着罗恩的眼睛说道:“为什么?你可知道对于一个平民来说册封勋爵意味着什么?那是多少人毕生的梦想。”

“老爷,若是寻常平民断然是不会拒绝这天大的荣耀的,可您不是寻常平民。老管家曾经说过,从您招募大批流民开垦谷间地的时候,您就注定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森林猎人。您所图谋的不仅仅是一个终身骑士的爵位吧?”

“哦?你能看出来?”

“老爷,不仅仅是我,就连奥多他们私下也议论过这件事,您所拥有的“领地”和“领民”已经是一名骑士的全部,您现在只是缺少一个正式的名义而已。”

“自从去年跟随您北上开始,短短七八个月时间我们已经经历了四次战斗,身边先后有四个熟悉的兄弟永远离去,我有时也会害怕,怕在自己在下一次战斗中再也无法站起来。可是我总觉得用生命跟您去冒险是值得的,因为你是一位正在崛起的新贵,而我也将是护卫在您左右的勇士。”罗恩说得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亚特听着罗恩的话良久没有回音,“罗恩,你今年多大了?”

罗恩被亚特突转的话锋打乱了思绪,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爷,我~我~今年快十八岁了。”

“听你说的话我还以为你已经二十八岁了。”

“嗯?老爷,我没懂您的意思。”

“行了罗恩勇士,我们继续赶路吧。”

第五十一章 遇匪

“我们继续赶路吧,希望在下一个村子能有收获。”贝里昂男爵叹口气,踢了踢马腹。

他们已经在蒂涅茨郡中各地转了两天,但是收获寥寥。从北边的温切斯顿到南边的莱恩,从西边的萨普再到东边的布拉,所有经过的村堡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出奇的一致——首先是在听说他们目的是购买粮食后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因为那些领主家的陈粮已经开始霉烂了,他们当然想早些将“吃不完”的粮食换成闪闪发光的银币。但是一听到贝里昂男爵要求必须将粮食送到普罗旺斯边境后,众人堆在脸上的笑容立马变成了褶皱。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平日出门都得三五成群、携刀带剑的混乱时节,若是拉着惹人眼红的粮食上路,无异于一个脱光衣服的绝色女人在一群饥渴难耐的男人中行走,通往蒂涅茨南部边境的道路关口要经过无数的密林荒原和深谷山丘,每一棵树木和每一块石头的背后都可能有一群凶残的盗匪在磨着牙等待猎物送上门,而那些正为粮食发愁的流寇强盗们绝不会让一粒粮食从自己的“领地”安全离开。

值此乱世,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没有几十个精壮的士兵押阵,是没有人敢带着大量的粮食经过强盗肆虐的地方。而现在各地大小领主们只能组织瘦弱不堪的农民拿起木叉锄头“护卫”他们神圣的领地不被贪婪的流寇强盗们侵犯。

在被拒绝过几次后,贝里昂男爵已经将粮食的价格提高到了寻常年份的两倍,而且承诺将另行支付一大笔运输的费用,就这样最终也只有一个被银币壮足了胆的乡绅答应了贝里昂的条件,将谷仓中已经开始霉变的三马车陈麦高价买给了贝里昂男爵,三个被乡绅吹捧晕了头的农奴受雇当起了赶车的马夫。

“大人,照这个速度还没等到我们筹集足够的粮食卡尔克堡中的士兵就已经饿死了~”在带着两千磅粮食朝着东边行进的途中,棕色长发的侍从耷拉着脑袋说道。

“最东边还有一个叫安德马特堡的地方,我们去那里最后碰碰运气吧,若是还不能筹集到足够的粮食,我们就回基茨比。”贝里昂男爵已经气馁了,他带着足以购买几万磅粮食的钱却只买到了不到两千磅霉变的陈麦,卡尔克堡几十个士兵可能刚刚饿着肚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死了最后一个跳上城头的敌人,而自己却在这里徒劳无功地转悠着……

…………

一条通往安德马特堡的密林中,一伙纠集不久的山匪正在这里谋划一桩大买卖。

山匪头领扛着一把伐木工用的巨型手斧,扭动着丑陋的脸对负责打探消息的山匪喽啰问道:“一只眼,你TM到底看清楚没有,到底是不是三个人?他们后面还有没有跟着大队人马?”

因偷窥领主夫人洗澡而被挖去一只眼的山匪喽啰舔着嘴角答道:“大头领,我用我剩下的一只眼向您发誓,的确只有三个人三匹马还有一头骡子,而且好像还是两天前经过的那几个骑手。不过这次他们身后没有跟着十几个士兵。”

“是那几个家伙呀?你看领头的有没有旗帜?可别是某位路过的贵族。”

一只眼继续撺掇,“大头领,没有纹章旗,也没有军旗,虽然三人都身着黑色罩袍披风,但是没有军队的标记,应该就是几个富有些的商队武装护卫。我看那几匹马可是不错,正好抢来给您这样的英雄。”

山匪大头领原本是蒂涅茨西边临郡的一个普通的自耕农,二十岁那年家中的耕牛突然发狂,撞伤了村中骑士老爷,平素一贯强壮的骑士居然重伤不治,没几天就开始吐血,接着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闯了惊天大祸的他只得逃命异乡,靠着拦路劫掠落单的商旅勉强糊口,南边的战乱和勃艮第伯国南境日益严峻的治安让他觉得自己的时代来临了,于是在大半年前他开始裹挟招募一批歪瓜裂枣加入自己的队伍,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已经洗劫了好几个小聚落,得到了一些粮食和少量的钱币。几个小胜利让头领体会到了群匪劫掠的快感,于是他们的胃口愈来愈大……

大头领回头看了一眼林中躺在树下草地上休息的十几个手下,他们都是新近入伙的流民和逃出庄园的农奴,已经失去一切的他们将生命作为了求食的最后赌注,因此尽管武器简陋衣甲不齐,但是众人却总能凭借一身舍命的悍勇在打家劫舍中屡屡获成。

“杂种们开工了,都给我沸腾起来,抢完这票,回家喝酒吃肉。”

歪七倒八在密林中的喽啰们纷纷吼叫着操起身边的农具和棍棒跟着大头领和几个“老兄弟”朝东北边的马车道奔去。

从安德马特堡西归的马车道上,亚特三人正在策马奔驰,返程的道路就没有安静过,出了安德马特堡没多远就有三三两两的流寇盗匪隐隐出现在几人的视野之中,他们就像饿极了的野狗,不敢贸然攻击雄狮但却总是嗅着猎物的味道坠在身后伺机而动。

罗恩对陌生密林的恐惧已经深深地在心底扎了根。

每次经过密林之时,他总会骑马飞奔在密林边缘,确定绝对没有埋伏之后才回像过街的老鼠一样紧张地通过。

“老爷,前边的密林中有动静,不确定是不是有危险。是不是绕道走?”罗恩从密林边缘奔驰飞奔回来。

亚特看了看朝密林中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但是罗恩既然说有动静,那就还是绕道吧。他们就三个人,若是在密林中一旦被群匪缠上那就很难顺利脱身。

亚特从鞍鞒上取下骑弓握在手中,对跟在身后的杰森命令道:“杰森,北边有河流阻挡无法绕行,你沿着密林一箭地之外向南哨探,看看能不能绕过这片密林。如果有危险立马返回。”

杰森一声应诺,拨转马头朝南跑去。

看着杰森的背影逐渐消失,亚特从跳下马背,把缰绳递给了下马的罗恩,道:“罗恩,我们就在这里歇歇,你来给马喂些粮食饮水,我去周边警戒。”然后就抽出一支轻箭,爬上了道路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张望警戒四周。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杰森骑着累得粗气喘喘的马回到了道旁石块处寻到亚特,道:“大人,不行,南边地势越发陡峭,走路或许能爬山绕过,但是我们有马匹青骡,怕是爬不上去。”

亚特召回了警戒四周的罗恩问道:“你能确定密林中有异常吗?”

罗恩点头答道:“老爷,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埋伏着的山匪,但我肯定密林中绝对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亚特相信罗恩的话,来时在这片密林附近就有几个尾巴跟了他们半天,只是摄于人多势众才不敢贸然攻击。现在孤孤单单的三个人返回了,那些尾巴可能就要变成牙齿了。

亚特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往东是一片宽阔的平原,除了密林,四周也没有什么遮挡,应该不会被突袭,就算有危险也能骑马奔逃。

“走,找个地方生火做饭。”

“老爷,我没听错吧~生火做饭?我们不赶路了?”罗恩已经准备好同去年在莱恩南方桦树林那样反袭敌人后背了。

“不然呢?你都说了密林中可能有危险,我们为什么还要着急着去送死。”

“可是我们没法绕开这片密林呀。”

“我也没打算绕过密林呀,可是我们又不着急赶路,等个一天半天也没关系。若是林中真的有埋伏,他们可没有耐心等这么久,到时候要么撤退离开,要么冲出密林来攻击我们。我们现在只需要人不卸剑马不下鞍就行,吃饱喝足养足马力后一旦有危险上马往东跑就行了。”

“也对~反正跑得掉,我们又不着急,那就等等呗。杰森,你去捡些木柴来,我们今天中午烤熏肉吃。”

............

密林中的一块缓坡上,十几个手麻脚软的山匪还在这里趴着,他们都歪着脑袋拧着脖子齐齐地望向密林东边的道路。

大头领身旁蜷伏着的龅牙壮汉终于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咆哮道:“大头领,那几个杂种还能不能来?我TM脖子都快拧断了。要我说提着斧头冲出去就得了,非得搞什么埋伏~”

大头领趴在地上扭过脖子盯了壮汉一眼,狠狠道:“你TM再不趴下,我就砍了你的猪腿。”

壮汉知道大头领是真的敢砍下他的猪腿,悻悻地趴回了地上,嘴里嘟哝:“真TM憋得慌,还不如回去继续当流寇~”

大头领只当没听见壮汉的牢骚,转头对身边的一只眼命道:“你个死瞎子,那几个杂种到底来了没有?”

一只眼也奇怪,都过去小半天了,就算是爬也该爬过来了吧~

正纳闷儿时,一个放哨的喽啰跑了回来。

一只眼起身一脚踢了过去:“混蛋,谁让你跑回来的?人呢?”

小喽啰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脚印,结巴道:“二~二头领~那几个杂种在密林前空地上生火做饭~”

“什么?生火做饭!!你瞎了吧?这才什么时候,不好好赶路吃什么饭?”一只眼又是一脚过去将小喽啰踢翻在地。

小喽啰都快哭出来了,趴在地上带着哭腔答道:“大头领,二头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还在烤熏肉吃呢~”

山匪大头领阻止了一只眼准备踢出的第三脚,指着密林外上空飘起的淡淡黑烟道:“行了,一群废物。走,跟我杀出去!”

第五十二章

“大人,前边树林中有人!”密林西边,贝里昂男爵的侍从急急驱马回赶。

贝里昂男爵叫住了行进的小队伍,缓声对侍从说道:“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

侍从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答道:“恐怕有十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些木叉铁棍和少量的刀斧。”

男爵听说密林中有十几人开始些微的紧张。尽管对方可能只是普通的山匪喽啰没有什么精良武器,但是“野狗”们真要是坠着尾巴时不时咬上一口,他们三个骑兵也是疲于应对的。

“大人,不过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好像是冲东边去的。”侍从补充道。

“不管怎么回事先上去看看,你们三个把马车和粮食藏到石堆后面。”贝里昂男爵对负责赶车的三个农奴命令道。

待粮车在石堆后面藏好,贝里昂男爵从前鞍的箭袋中取出了一把制作精良的骑弓,领着两个侍从向密林中悄悄摸去......

密林的另一边,篝火前的亚特三人刚刚将手中的烤熏肉嚼了一半,密林中就传来了一阵吼叫。

罗恩拎着出鞘的武装剑从石块上跳了下来,“老爷,看清了,有十来个家伙。手中提着刀斧和木矛棍棒,没有弓箭。”

“罗恩,把马备好,随时准备往东边撤。”

“杰森,找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往人群中仰天射出五支轻箭,射完上马准备撤退。”

亚特一边往道旁的石堆上爬,一边对身边的罗恩和杰森两人下令。

爬上石堆顶部,四周一览无遗,三百余码外的西边密林边缘十几个手提木棍刀叉的山匪在几个拖着巨斧、握着长刀的头领悍匪模样的壮汉带领下朝这边冲了过来。

亚特从腰间的箭囊中抽出四只轻箭用小拇指紧紧的扣住,随即又取出一支搭上弓弦,随着一声声弓背拉伸发出的“咯吱”微响,骑弓开始慢慢弯曲拉满,桦树制作的箭杆直指天际,箭头的另一边是冲在最前面距亚特不到两百码远嘶吼着往这边冲锋的几颗黑豆大的脑袋。

绷、恘~

牛角骑弓的张力全部释放到了桦杆轻箭上,箭杆扭曲着身形脱离了弓弦,渐渐远离了弓身,远离了石堆,朝着天际飞去,最终变成了亚特眼仁中的一个小黑点......

山匪“一只眼”作为二头领向来是悍勇的,他带着三个老流寇和精壮汉子冲在队伍最前面,按照山匪大首领立下的规矩,第一个冲上去的人事后能拿走一件心怡的战获,他早就盯上了那匹黑色的骏马,所以比寻常时候更为悍不畏死。

眼看和那三个杂碎只有一百多码距离。“一只眼”停下脚步等身后的喽啰跟上来,无意间望了一眼天空,眼仁中出现了一粒黑点,黑点慢慢变大,慢慢明晰......

噗通!

轻箭随着“一只眼”摔倒留下的空隙钉到了身后跟着的一个老流寇腿肚子上,老流寇被突然的一箭射倒在地,不停地哀嚎。

“一只眼”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地上打滚的喽啰,吼道:“闭嘴,都TM飞了这么远杀不死你的,别TM装死,赶紧给我起来冲。”

喽啰听罢停止了翻滚,抱起右脚看了一眼,轻箭飞的太远,根本没有多大力道,只是刺破了一层皮挂在了腿肚子上。

喽啰刚刚站起来笑着庆幸自己捡得一条小命,另一只接踵而来的重箭斜插进了他的腰腹,他低头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一只眼”,捂着肚子慢慢蹲了下去……

“大头领,他们有弓箭手,射得很准。”一只眼对十余步外的山匪大头领说道。

“我不瞎!”

“告诉伙计们分散些,不要挤在一堆当箭靶。”大头领说着就佝着腰继续往前快步急走。

话音未落,又是一支轻箭射来,虽然插进了泥土中没有命中,但是也给冲锋的山匪造成了巨大的恐惧感。刚刚跑出几步,又是一支轻箭从另一个方向射过来……

山匪们在几个头领悍匪的威逼下放慢步伐佝偻腰身朝着黑烟升起的地方靠拢过去。

距离一步步缩小,打头的山匪已经接近亚特不到一百步,另一块石头上的杰森已经射完了手中的五支轻箭,尽管一箭都没有射中,杰森还是按照亚特的命令跳下石块跑到罗恩身边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准备撤退。

亚特盯着冲在最前面的家伙,自己已经射出了十支箭,这个家伙左躲右闪,连一根毫毛都没伤到。亚特转头看了一眼已经上到马背随时可以撤退的罗恩和杰森两人,从箭囊中挑出一支破甲重箭,突然转身抬弓引箭,将手中骑弓拉到极致,屏住呼吸瞄准了冲在最前头的山匪。目标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亚特甚至已经看到了这个山匪只有一只眼睛的面目。

“风~”亚特心里默念着......

............

“风~”站在密林边缘的贝里昂男爵手中骑弓已经快要拉满,他眼睛紧盯着一个朝着对面弓箭手冲去的山匪,用余光注视着空地中的茅草杆。

呼吸越来越稳,手臂越张越开,“嗖~”东西方两支箭矢几乎在同一时刻呼啸而出。

片刻,密林外空地中同时倒下了两个人,一个前胸中箭刺穿胸肺,一个后背中箭伤了脊骨。

“二头领死了!”

“大头领倒下了!!”

“后面有骑兵冲了出来!!!”

冲锋的山匪们顿时炸了窝。

原本是十几个人围攻三个人,突然间变成了十几个人被两波骑兵腹背夹击。

亚特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密林中射出了惊人一箭,已经看到了三个骑兵提矛握剑朝空地中的山匪冲将过去。

片刻迟疑,看清了一个骑手扛着的褐底飞马纹章旗,亚特一边跳下石堆一边对准备逃走的罗恩和杰森吼道:“不撤了,有援兵到了,跟我冲上去。”

说着就跳上马背冲了上去,抽出腰间的骑士剑朝空地中的人群奔了过去。

“猎人”们不曾想到当他们向肥硕的“兔子”扑去的时候,自己的背后却被“野狼”盯住,六个骑兵对阵十几个山匪,局势已经成了一边倒。

在追杀掉四个山匪后,四处追击的骑兵拨转马头回到马车道上汇合。贝里昂男爵正将骑士重剑对准刚刚苏醒过来的山匪头领。

头领被后背突然的一记重击砸中背脊当场晕倒在地,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一柄骑士重剑抵在了他的脑门上,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重剑的另一端先响起了讯问:“你们还有没有同伙。”

声音明显带着南方腔调。

大头领迷糊着眼左右望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二头领已经倒在地上丝毫没有动静。

大头领慌了,咽着口水问道:“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话还在喉咙中,重剑已经划破了头领的脸,一阵冰凉的麻木后是无法驱散的剧痛。

贝里昂男爵没有理会地上翻滚的山匪,继续厉声问道:“还没有没其他同伙。”

说着将重剑刺入了山匪的大腿不断地扭动剑柄。

“啊!!~~大人,没有了没有了!没有其他人了。”山匪惨叫着吼道。

贝里昂男爵停止了搅动,山匪的惨叫声也小了些。

男爵的讯问声继续响起:“从这里往东边走,还有没有其他山匪流寇?”

山匪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止住了因剧痛而颤抖的牙关,屏住气答道:“大人,还有,还有好几伙。”

“你知道他们在那些地方吗?”

“不~不知道。他们都是四处打劫的,哪里有猎物就去那里抢……”山匪把知道的情况都抖了出来。

亚特已经回到了道路上,下马来到了已经审讯完山匪的贝里昂男爵身边,“尊敬的阁下,多谢您及时出来伸张正义。”

贝里昂男爵没有急着答话,让侍从将山匪大头领拖到一边杀掉,然后才缓缓转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哪个领主的士兵?”

“大人,我是勃艮第伯国宫廷南境巡境官,负责在蒂涅茨郡巡逻边境维护治安。”

“巡境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负责维护蒂涅茨郡的治安?看来你没有做好这个巡境官,我们一路过来,蒂涅茨境内人人都因山匪流寇横行而惴惴不安。你们三个壮马长剑的汉子居然被十几个杂碎农夫和小盗匪围着打。”

亚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教训,虽说心里有些憋屈,不过巡逻边境维护治安确实是自己的职责,至少名义上是自己的职责。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眼前这个贵族老爷的责难,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您是南方来的人吧。”

男爵身边的侍从答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普罗旺斯公国拜伦堡的镇守者、宫廷禁军侍卫长、泰比利亚斯家族的贝里昂男爵大人。”

亚特也没有接侍从的话茬,而是指着侍从身后马鞍上的精弓对贝里昂男爵问道:“刚才那一箭是您射出的吧?您可真是神射手。”

贝里昂男爵这才缓了缓语气,指着亚特手中的骑弓道:“你箭术也不错,只是这把骑弓太软了。”

“这把骑弓是从伦巴第人那里缴获的,他们的弓箭向来都是软绵绵的。”

“你还和伦巴第人交过手?”

“偶然为之。”

有了共同的敌人,贝里昂男爵高高的架子就立马放了下来。两人越说越多,越说越广。

亚特从贝里昂男爵口中得知了南方战局,也知道了贝里昂男爵此行的目的是购买粮食而且还没有筹集到足够的数量。

看着贝里昂男爵一脸的无奈,亚特脑袋转了几转,对贝里昂男爵说道:“尊贵的男爵大人,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第五十三章 临时扩编

“你还有军队?”贝里昂男爵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巡境官居然还真有巡境士兵。

“是的大人,我有一支巡境队。但是人数不多。”

“有没有十个人?”

“加上他们两个,我有十六个士兵,还有十二个正在接受训练的新兵。”

贝里昂男爵眼中闪过希望:“亚特,你和你的巡境队士兵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雇佣,为我运送粮食到普罗旺斯的奥斯塔附近。我愿意支付你足额的薪酬。”

“大人,我可以帮您护卫运输粮食,但是我的巡境队一个月前刚刚在安德马特堡参加剿匪,损失严重,现在正在驻地修整。如果您想雇佣我帮你护送粮食,您可能得有足够的条件让我心动。你要知道,这一路上不仅要面对凶狠狡诈的山匪流寇,现在普罗旺斯中部地区还是战区,想要安全地将粮食送达可是不容易的。”

贝里昂男爵已经焦头烂额了,那里还在乎亚特的条件:“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条件。”

亚特低头想了想,答道:“男爵大人,您今天替我解了围,我也不会用贪婪来报答您的仁勇,我答应带着我巡境队的全部士兵帮助您运送粮食到奥斯塔,但是您得支付我每天一百五十芬尼的薪酬,如果需要参加战斗,战斗期间每天至少支付三百芬尼,当然我相信是没有普通的群匪强盗敢来抢劫一只数十人护卫的运粮队的,况且您那面纹章旗帜可是比十个士兵还管用。”

“你的条件不算过分,我答应了,等你召集你的士兵后我会先支付你一个礼拜的佣金。一个礼拜后我会按天支付,另外你士兵的军粮由我负责。如何?”

“成交!”

亚特和贝里昂男爵约定三天后带着全部巡境队士兵和五辆四轮马车到索恩村与男爵汇合。

............

回到山谷木堡,亚特在木屋中召集几位军民管事紧急议事。

“库伯,巡境队马上要离开木堡去普罗旺斯中部替一位贵族护送军粮。之前安排的事情你们几个商量着去做,另外让罗伦斯再挑选几个青壮堡民加入护堡队,由护堡队派人看押修路的战俘,谷间地诸事暂由斯考特负责。”

“西蒙,修建哨卡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大人,修建哨卡的事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我已经和老管家还有奥多大人他们商议过了,我们从阿尔斯堡的战俘挑选七个老实的,那个伤了眼睛的伤兵也调去准备修建哨卡,另外再从护堡队中调三个人出来,另外老管家把木匠巴德也暂时调给了我,一共十三个人。工具不是很多,但是有巴德老木匠的指点应该也是够了”

“西蒙,你带着粮食物资尽快启程去边境着手修建哨卡。奥多,调拨一些简单的武器给西蒙,边境那儿不太平,总要有防身的武器。”

“是,大人。”

“奥多,今天中午开始停止训练,下午修整,明天随我南下护送军粮。新兵的训练是否已经完成了?”

“大人,新兵基础训练已经完成,从昨天开始已经暂时编入了三个小队,在老兵的带领下开始战阵训练。武器和盾牌也基本配置齐全。”

“好,那我们商议一下巡境队扩编事宜。”

涉及扩军大事,几人都倍加重视。

“这次我打算将巡境队扩编四个小队。第一二三小队各抽调一名老兵进入第四小队,各小队缺的士兵从新兵中挑选补齐。”

“新组建的第四小队,由原第第一小队第二战斗组组长图巴担任小队长,各队缺失的组长由小队长提名,我来任命。”

“巴斯的第一小队,卡扎克的第二小队,奥多的第三小队,图巴的第四小队,每小队六人,一共二十四人。所以这次除了增加一个小队外,我还打算给罗恩的哨骑队增加一个人。”

“罗恩,我准许你在他们挑选前先在新兵中挑选一个适合当骑兵训练的充实你的哨骑队,加上你和杰森,你的哨骑队就有三个人了,哨骑队直接归我指挥,同时也作为我的卫队。”

“奥多,我记得第三小队有一个不太愿意训练打仗的家伙,是吗?”

奥多有些惭愧,他的第三小队有一个士兵比那个人称“傻兵”的杰森还差劲,他原本是普罗旺斯南方一个杂货商贩的学徒,被亚特在边境商道招募士兵时选中。这个家伙在平时训练中就喜欢偷奸耍滑也经常受罚,奥多本想将这个家伙逐出巡境队,但是上次在阿尔斯堡的战斗中,这个家伙却表现出了一些悍勇,在关键时刻居然杀死了一个山匪小头目,救下了几个士兵的性命,加上巡境队战损颇大,所以奥多只得将此人留在巡境队中。

“大人,这个士兵虽然平时训练之中偷奸耍滑,但是上次在阿尔斯堡也是立了战功的,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将他驱逐出巡境队。”

“那好,既然他不想训练和打仗,那就让他负责给巡境队做饭喂牲口。你是巡境队队副,也负责全队粮食物资军器管理,所以这个杂兵就直接归你指挥。”

“好了,都回去准备吧,我们晚饭后开始整编。”

…………

木堡外的小溪旁,几个新兵正在溪水中冲洗身体,倒不是因为他们爱干净,而是亚特严令士兵每周至少洗漱一次,而且繁重的训练也让他们浑身都是黏糊糊的臭汗。

一个体型精瘦带着强悍体魄的新兵一边捧起水往身上淋,一边对身旁搓着背上汗泥的壮汉说道:“奥博特,刚才奥多大人已经讲了下午我们就会被编入第一小队,而且马上就要外出了,是不是要去剿匪?我好像还没准备好。”

大汉站起身来,拿起岸上的一条破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答道:“怕个什么?巡境大人说了,只要在战斗中累计斩杀三名敌人,就能恢复我们的自由民身份。死算个什么,死了也能恢复灵魂的自由。据说我们要去的小队是之前战力最强的小队,那个叫科林的战斗组组长砍下过好几个敌人的脑袋,很是悍勇。跟着他我们或许用不了一年就能重获自由。”

…………

木堡大屋中,正在收拾行装给缺口短剑磨刃的科林抬头看着将腰间短剑换作阔剑的图巴:“图巴,你走了,第二战斗组就剩下我一个了。”

图巴将腰间锃带扣紧,走到科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科林,你以后就是第二战斗组组长了,新来的两个士兵下午就会来找你,你以后一定要严格训练他们。只有平时训练好了,在战场上才更容易活下来。”

“奥多长官命我马上去亚特大人那儿,一会儿新兵到了你就带着他们去巴斯长官那儿领武器装备。”

临走到大屋门口,图巴转身对这个日夜相伴的兄弟说道:“科林,这次大人的命令下得很急,我估计危险不小。我若是死了,请你把我的遗体焚烧,将来若是有机会再带回普罗旺斯南方一个叫卡帕奇亚的小镇,我身上所有的钱财都将成为你此举的佣金。”

“图巴,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不像是你呀!”科林觉得图巴荣升小队长理应高兴才对。

“科林,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想起了一起从基茨比被招募来几个战死的兄弟,你还记得矮个子战死前的晚上说过什么吗?”

科林回忆了半天,答道:“他说他的家乡被伦巴第人占领了,他很想将来能回去~”

“是呀,当时我也就随便那么一听,也没细问他的家乡在哪儿。当奥多大人问我他来自何方时我都不知道,所以他的灵魂永远也回不了家乡了。我也想回家,那怕只是灵魂。”

科林从未想过回家,他早已经没有了家人:“图巴,我要是死了就埋在这儿,所以你一个铜板都别想从我这儿骗走~哈哈。”

…………

木堡独院中坚固的库房中,这里是整个木堡最重要的仓库之一,存放着巡境队的所有重要物资,包括全部的武器盔甲盾牌、香料食盐布匹贵重货物以及部分军饷。

奥多正在将一个头发金黄、眼窝深陷的年轻人带到库房中:“斯宾塞,这次你如愿了,不是不想训练作战吗?以后你就负责所有人的吃喝、分发士兵的武器装备以及我派给你的杂活。听说你做过杂货商人的学徒,这个难不倒你吧?不过你要记住,所有从这里发出去的物资必须有亚特大人或者我的命令,你要是敢乱来,我要你脑袋。”

金发家伙以为自己会被巡境队除名,正愁将来生计如何解决之时奥多告诉了他将离开战斗队伍去做一份既有薪饷又不必时刻面临严酷训练的“美差”,虽然是一份打杂的活计,可是金发家伙却是很乐意。

奥多带他进了库房,里面是十几套摆放整齐的武器——短矛、短剑、木制盾牌、黑色罩袍披风、各种刀具、战斧以及水囊皮靴锃带等零碎的军资。

“一会儿我会派人来协助你给新兵分发武器和军资,你从库房中挑出巡境队士兵的全套军备,你是老兵,不用我给你讲每个士兵的武器装备吧?”

金发家伙就像以前在杂货商人手下一样仔细而迅速地清点了一番库存武器装备,然后转身问道:“奥多长官,我们至少需要十二套短矛短剑和木盾,就算用杂刀战斧代替短剑,也只够八套呀?其他的各色武器也凑不齐四套呀?”

奥多笑道:“看来大人让你做这些杂活倒是选对人了。你只需要按照来领取武器装备的军官要求分发就行。另外你的全套武器要交回库房,反正你一般也不需要参加训练和打仗,所以只需要黑色罩袍披风和一把短刀就行了。”

“是,奥多长官。我马上就准备。”

…………

木堡的伙房中,艾玛正在几个农妇的帮助下烘烤裸麦面包,伙房的简易烤炉中正烘烤着五六个面包,每个面包重三磅半,一个加了粗盐和碎菜叶的面包是一个士兵三天的标准主食。伙房中的藤条筐中已经烤好了二十几个这样的大面包。这些面包易于携带,份量很足,而且由于添加了少量的食盐粉末,味道也算可口,若是再配上少许的熏肉,就能更好的补充士兵体能,极大地激发士兵的战力。

…………

谷间地,刚开荒出来的土地上。飞马奔来的罗恩正在向谷间地管事兼护堡队正副队长的罗伦斯和斯考特传达亚特的命令。

“罗伦斯大叔,大人命你在堡民中再挑选五个青壮进入护堡队,然后从护堡队抽调三名有勇力的汉子随西蒙去边境地区修建哨卡,另外你还得负责看押那群战俘,协助老管家带领他们修通马车道。谷间地这边暂时交给我父亲管理。”

罗伦斯放下了手中的铁锄,答道:“是,我立刻召集护堡队农兵回木堡。”

闻讯的斯考特问道:“罗恩,是不是要打仗了?”

第五十四章 “杀鸡”儆猴

“是不是要打仗了?”

“谁知道,突然就来了这么多士兵。”

“南方战线还没有蔓延过来呀~”

“行了,别啰嗦了,赶快逃命吧,一会儿城堡关闭了就进不去了。”

正在堡外农田中给耕地锄草的农夫赶紧扔下手中的农具,一溜烟朝萨普堡奔去。

萨普堡外一英里处,一队黑衣士兵押送五六辆装空载的四轮马车的队伍朝着缓缓行来。

萨普的领主是名叫高尔文?于格的老男爵,当然能使用“于格”这个姓氏就表明了他是勃艮第伯国皇室伊夫雷亚家族的一叶偏枝。

从老父手中继承了男爵勋爵和萨普这片肥沃的领地以来的二十年中,高尔文男爵除了跟着郡长参加过几次大规模清剿土匪外,还从未参加过大型战役,每次上级长官和封主要求他服兵役的时候,他都会缴纳一笔不菲的免役费加以应付,由于几乎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商贸之事上,高尔文男爵领地军队战力低下,手下士兵除了少数用来护卫镇堡以外大都变成了长期奔波在外的商队护卫;领地仅有的三个骑士都和他们的封主一样善于经营商贸而不善征战,与其说他们是骑士不如说是骑在马上的商人。

这个很少受外界侵扰的乐土难以培养勇士和英雄。

不经战阵的高尔文男爵没有一个军事勋贵的荣誉和仁勇,但是他却在经营领地上有独特的天赋。

萨普位于莱恩村西三十英里一个东西北三面环山的谷地,是蒂涅茨郡西境最肥沃的良田,从萨普穿过南方绵延数十英里的丘陵地区就是普罗旺斯北境,这些年来高尔文男爵充分利用萨普的地位优势与普罗旺斯进行商货贸易,萨普成为蒂涅茨郡中最为富庶的镇堡,高尔文男爵也因为在商贸中的天赋秉异被贵族们戏称为“商贾勋贵”。

不过今年高尔文男爵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前年夏天南方的普罗旺斯和伦巴第开始打仗,高尔文敏锐地发现了巨大的商机,他断定战乱一起,普罗旺斯必将需要更大数量的粮食输入。所以在过去的一年半中,他领地内播种的粮食比往年多了近一倍,他也确实因此赚了不少的一笔钱。但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南部丘陵地区涌进了好几伙群匪强盗,他们大多是从普罗旺斯北逃的地痞流氓在一些逃兵的带领下占据了那片丘陵,不但大肆劫掠周边村落,还伏击过往的商队。

横贯数十英里丘陵的小商道是高尔文粮食南运的主要通道,随着丘陵商道被群匪占据,高尔文的脖子就被狠狠地掐住,数十万磅粮食堆积在萨普堡的谷仓中发霉。这个乱世之中,手中拥有大量的粮食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自去年秋收以来,高尔文男爵已经接到了无数次“借粮”的信件,有各地领主的,也有蒂涅茨郡的,但更多的是来自那些蜂拥而起的山匪群盗。尽管高尔文男爵加固了镇堡围墙,又征召了二十几个领地农兵加入城堡护卫,但是他每日仍是惴惴不安。

这样的日子直到一个陌生的运粮队伍从东边到来萨普才得到改善。

亚特和他的巡境队现在受雇成为了贝里昂男爵的运粮护卫队。在看到亚特二十几个精壮的士兵后贝里昂男爵改变了在蒂涅茨各地零星收购粮食的决定,而是带着二三十人拉着空车翻过道路崎岖的山区进入了萨普堡,他知道这里积压了大量的粮食,而当地的领主却无力将粮食运出。

一行人到达萨普堡后,大腹便便的领主高尔文男爵亲自出门迎接众人,“贝里昂大人,没想到您又回来了。”

“是呀,高尔文大人,您不是说没有人护送粮食嘛,所以我就自己带兵来押运粮食了。这下你可以放心把粮食卖给我了吧。”

领主高尔文笑吟吟地将众人引进了堡中。

萨普堡的围墙虽说也是木制的,但相比穷酸的安德玛特堡的破败却是“城高池深”。高尔文男爵知道自己的财富是无数歹人窥视已久的,所以他花费了不少的钱财来修建镇堡木墙。高约三十英尺的堡墙将这个拥有一百多户领民的小镇牢牢围住,堡墙四角建有木制箭楼和望塔,堡墙四面共有四十来个护卫和农兵把守,堡中另有二十来个常备士兵,若是想硬攻进来,估计要付出上百人的伤亡代价。堡中有一座石头堆砌的三层方形塔楼,塔楼顶还有垛墙和射孔,楼顶安了一架铁臂巨弩,方形塔楼的后面是一片宽阔的领主内宅府邸,这里也是整个萨普堡最庄严大气的地方。堡中的百余座民居大多是木制或石垒,村民们也面色红润身体健壮,一片富庶景象。

“高尔文大人,看得出来您是一位精明的领主。”亚特走在镇堡的硬土道路上,对着在前带路的高尔文男爵说道。

高尔文男爵转身看着劲装挂剑的亚特,问道:“阁下是?”

贝里昂男爵引荐道:“这位是蒂涅茨宫廷南境巡境官,这次就是他带着士兵帮助我押运粮食。”

“南境巡境官?莫非你就是亚特·伍德·威尔斯?”高尔文想起上个月接到的一封来自蒂涅茨的印信。

“我想起来了,上个月郡中传来了一封印信,里面就提到了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

“巡境官,信中说你是负责缉拿山匪维护治安的,现在萨普堡周边可是很混乱的,你是否应该履行你的职责,将猖獗在南方丘陵中的山匪群盗清剿一番?”

对蒂涅茨而言,由于群山的阻挡萨普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小镇,外界信息传入得比较慢,因此亚特在征集粮饷的时候也没有翻过群山进入萨普堡。

“高尔文大人,既然您看到了蒂涅茨的信件,想必也知道了各地需缴纳治安税并提供巡境队物资军饷的消息了吧?”既然来了,亚特就必须找高尔文征收治安税,这个时候他可不会管对方的勋爵有多高,毕竟自己是“宫廷的官”。

只要有人来清剿南部丘陵地区的山匪群盗,疏通萨普通往普罗旺斯的商道,高尔文很愿意为此出一笔费用,“亚特,堡外那些黑衣人全都是你的士兵?”

“对,他们全都是巡境队的士兵。”

高尔文停下脚步,转身摸着肥嘟嘟的下巴问道:“你认为多少钱足够让你替我重新打通南部丘陵这条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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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我都不愿意!”

“早知道还是得回普罗旺斯,说什么我也不加入这个巡境队。你说我们这半年时间哪次外出没有死伤几个?我从普罗旺斯逃了出来就是为了躲避战祸,平日牲口般地操练我忍了,时不时面临性命之危也罢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去打得火热的奥斯塔,去了奥斯塔还能回来吗?”

萨普堡外的巡境队临时营地,两个巡境队的士兵正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争论着什么。不愿跟随亚特南下的士兵叫班森,是亚特去年在蒂涅茨招募的流民之一,原本是被安排进了开荒种地的队伍,结果又被巡境队士兵优厚的待遇诱惑加入了巡境队。他孤身一人从普罗旺斯南方逃到了勃艮第,就是为了逃避战争,没想到在阿尔斯保住的一条小命却要回到战火纷飞的奥斯塔,他已经认定了这次有去无回,所以想拉着巡境队中一位交好的兄弟趁天黑以后逃进山区。

“要走你走,我不想走,我现在是战斗组组长,每日能吃饱喝足,还能有足额的薪饷。我为什么要逃,在这里很危险,逃出去就安全了?你逃出去试试,外面多的是山匪流寇擦亮了刀剑等着你。”另一个士兵断然拒绝了班森的撺掇。

班森起身愤愤地低声吼道:“行,你就跟着去南方吧,战死的时候不要后悔今天的愚蠢决定。”

班森指着靠近营地的一片密林,道:“我会在晚饭后找个机会溜走,你要是想跟我一起逃走,我会在那片树林中等你一会儿。”

“你自己走吧,不用等我,你最好在大家发现你之前逃掉,不然等待你的可不会是几顿棍棒。”

在僻静处专心地争议的时候两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中蹲着一位拉屎的金发伙夫。

…………

“什么?这个狗杂种!!我说总感觉他这两天不对劲。大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正在军帐中尝试用通用文写名字的奥多听了斯宾塞的汇报,心中怒火腾起。

自从亚特宣布巡境队将随一位来自普罗旺斯的男爵大人护送军粮南下后,这个名叫班森的士兵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行军路上也总是借着各种名义离开队伍,原来是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奥多附到斯宾塞耳边轻声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们这样办......”

夜幕降临时,巡境队的营地飘出了肉糜麦粥诱人的香气,刚刚上任的“伙房管事”斯宾塞正在深桶铜锅前将手中的裸麦面包一块块掰碎后扔到锅中。

几个巡境队的老兵围坐在斯宾塞跟前的篝火边大声地谈笑着,“我说斯宾塞,你当初为什么就心甘情愿的当一个伙夫?”

斯宾塞对这些老兵们的冷嘲热讽没有感到丝毫的羞愧,舔着脸道:“为什么?怕死怕累呗,天天训练得跟牲口似的,还时时刻刻面临着战死的危险,我们那次外出没有几个兄弟战死战伤~我就是受不了训练和性命之危才甘心当起这个伙夫的。要我说,这次南下不知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山谷木堡……”

就在篝火前几个人大声谈天论地的时候,巡境队副队长兼军法官奥多走到了篝火前大声呵斥道:“斯宾塞,你这个杂种,竟敢在军中扰乱人心,你想死吗?”

几个篝火前的老兵吓得赶紧散开,斯宾塞也被奥多从篝火堆前揪到了营地空地上,奥多厉声问道:“斯宾塞,你已经因为畏惧训练的艰苦被大人罚做伙夫,难道你还想大人亲自砍下你的脑袋吗?”

斯宾塞趴在地上愤愤不平地答道:“奥多长官,我要是知道加入巡境队最终还是要回到普罗旺斯,说什么我也不会干的。我本就只是一个杂货商人的学徒,为了躲避战祸才逃到异国他乡,自从加入巡境队以后不是平日牲口般地操练就是日日冒着性命之危随大人巡境。上次在阿尔斯堡我就险些丢了性命,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去打得火热的奥斯塔,奥斯塔已经变成了地狱,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战死,谁不害怕!”

奥多顺手抽出篝火中的一段柴火往斯宾塞的身上一顿猛打,燃烧一半的柴火被奥多挥舞的火星横飞,营地中正准备吃晚饭的士兵纷纷围拢上来。地上的斯宾塞已经被揍得满地打滚,奥多手中的柴火已经生生断成好几截。

围观的士兵也被奥多吓得不浅。

直到地上的斯宾塞没了动静,奥多才扔掉手中的柴火棍,转身对围观的士兵大声吼道:“你们都听着,我现在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有人还觉得训练辛苦或是畏惧战死战伤就立刻站出来,我可以向大人请命,让你们脱下盔甲武器,离开巡境队、离开山谷木堡,任你们自生自灭。”

周遭一阵寂静。

人群中一个士兵正欲出言,身旁的人立刻制止了他的动作。

“我再问你们一次,有没有人想离开巡境队?”奥多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半晌还是没有人吭声。

“没有人是吧?好,既然没有人想离开那就给我安心地待在军中。我们巡境队训练艰苦还时刻面临性命之危不假,但是你们想想,在这乱世之中,哪个地方是真正的安稳之地?又有那个领主老爷愿意给替他卖命的士兵每日充足的食物和优厚的薪饷?你们之中有很多人在半年前还是即将倒毙逃难路途的流民或日日受人奴役的矿奴力工,可是现在呢?你们终日饱食,腰间钱袋也是从未有过这样的鼓囊,为何你们能享有如此优渥的待遇?那是因为你们能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艰苦训练,是因为你们用性命相搏……”

…………

“奥多,你处置得很对,这样应该也能产生些效果,但是这也不能根治士兵心中的怨念和畏惧。不过我们暂时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你要看紧那个士兵,一旦叛逃,立刻执行军法。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杀只鸡给猴看,让他们知道巡境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亚特眼中泛出浓浓杀意。

“另外那个挨打的伙夫怎么样了?”

“大人,他没事,我们只是做样子给士兵们看的,所以看着劈天盖地其实根本没用劲。”

“好吧,奥多,明天我们在这里修整一日,后天一早我们就护送粮食赶往普罗旺斯……”

第五十五章 突然来袭

经过一整天的磋商贸易,贝里昂男爵从萨普以略高于往日购价的价格买进了两万磅脱壳小麦,高尔文本想高价卖出粮食,无奈现在商路不通,粮食必须依靠贝里昂男爵带兵往外运,而且贝里昂男爵承诺以后将陆续在萨普购入大量粮食以作军资。为了表示出绝对的诚意,高尔文无偿提供了十二辆可载重一千五百磅的镶铁四轮马车和并安排了十名车夫赶车,当然粮食送达卡尔克堡后贝里昂男爵有义务让亚特的巡境队将马车和车夫安全送回萨普。

高尔文和贝里昂两位男爵在商议购买粮食的间隙,也与亚特商定待巡境队从普罗旺斯押运粮食回来后帮助男爵进入萨普南部山区剿匪的事宜。

“本来南方商道这些年来一向很安稳,但是从南方战乱以来就陆陆续续出现了好些盘踞山中的盗匪......”高尔文男爵将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南下商队屡屡遭袭的事情给亚特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作为一个有权有钱的贵族高尔文不可能任由盗匪在自己的领地中猖獗,在前段时间高尔文男爵也组织了两个骑士和三十几个领地的护卫士兵前往南部丘陵中试图清剿盗匪,结果却被山匪们引着在复杂的丘陵中四处乱窜还遭袭战损了好几个精锐士兵。

高尔文男爵摩挲着拇指上一枚罕见的翡翠扳指,抬头看着亚特,道:“亚特,情况就是这样。毫不避讳的讲,虽然我身为男爵,但是我对行军打仗之事一窍不通,我领地的几个骑士也都更善于和金饼银币打交道。况且那些盘踞在丘陵中的杂种就是一群老鼠,四处躲藏,根本摸不到他们的行踪。”

“男爵大人,您说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这次运粮南下我会注意观察地形和敌情,待我从南方归来以后再和您详谈剿匪之事如何?不过佣金的事我得和您提前商议好……”亚特说出了自己理想的佣金,等待高尔文男爵和他还价。

“好!就是这个价,只要能顺利清剿盗匪,钱不是问题!”

亚特没想到眼前这个商人贵族如此直爽,和高尔文男爵简单地谈论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正待拉开公事房大门,木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碰”地一下撞到亚特身上,对方身材娇小,被亚特反弹到了地上。

亚特赶紧上前扶起地上的人,四目相对之间亚特竟有些迷失——身下之人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五官秀丽......

对视了一小会儿,亚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失礼仪。

“高贵的女士,原谅我的粗鲁。”亚特缓缓将地上的女眷搀起来,轻轻一声告罪便逃也似离开了。

女眷的眼神追逐亚特离去的背影......

“咳咳~洛蒂,你乱闯我的公事房干什么!”高尔文男爵打断了女眷的迷离,轻声呵斥道。

女眷被轻呵声喊回了神,又看了一眼门外,恢复了脸上表情,转头对高尔文男爵大声责问道:“父亲,我听说您要让我同迪安家族联姻?”

高尔文对独女洛蒂向来宠溺,在婚嫁之事上也尊重洛蒂的意愿,但是这个心高气傲又喜好独特的孩子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夫婿,再任由她这样任性下去洛蒂就得成为“圣女”。

高尔文男爵轻抚额头,用略带责骂的语气道:“洛蒂,你以前拒绝勋贵世子,现在你又不想嫁商贾巨富。你都十九岁了,若是再不出嫁难道你想要做修女?你母亲说得没错,这些年我就是对你太过宠溺,我不会再让你如此任性下去了!!”

洛蒂听罢壮着胆子反驳道:“您也不看看您都找了些什么样的人?不是纨绔勋贵就是油滑商人......”

高尔文听罢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嫁给什么样的人?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找!!!”

“我要嫁给真正的勇士......”

............

渐行渐远的亚特隐隐听见了公事房中的争吵声,他摇了摇头将刚才脑海中的漂亮影子甩了出去,离开领主宅邸朝巡境队在萨普堡中的临时营地走去......

第三日清晨,浩浩荡荡数十人护送着十七辆四轮马车,载着两万三千磅粮食从萨普堡正门出发,沿着马车道朝南部丘陵行去。

按照昨日商定的部署,贝里昂男爵的一个侍从骑兵带着罗恩和杰森在车队前方两英里哨探,一旦有险情立刻策马回奔车队告警;奥多带着第三小队的士兵在车队后半英里处衔尾而行,当车队遇袭之时负责增援,防止被围歼;车队侧翼山坡密林各派出一个士兵相距百步哨探敌情;亚特和贝里昂男爵则亲率剩下的士兵车夫居中行走......

南行的车队之中,持矛背盾的矿工新兵奥博特跟在一辆四轮马车旁,身后的另一名新兵一路不停地低声和他嘀咕着,很明显这个新兵有些紧张。

“奥博特,你说我们这么多人,真有盗匪敢来抢劫吗?

奥博特没有理会。

“你说大人为什么把人分散得到处都是,一旦强盗来了可怎么办?”

奥博特还是没有理会。

新兵毫不在意奥博特的沉默,继续道:“你说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完这趟?”

奥博特有些恼火了,一路上这个新兵嘴巴说个不停,废话都快把他的耳朵堵住了。

“你说……”

“闭嘴你个胆小鬼!怕死当初就别跟着来,来都来了还担心这些有屁用,还不如想想在山谷中训练的保命战技。”

奥博特的声音有些大,走在他们前面的战斗组组长科林回过头低声叱喝:“行军队伍不得大声喧哗!你们想尝尝军棍的滋味吗!”

两人禁声不语。

车队缓缓行进的时候,南部丘陵山区深处的一个岩洞中,几个山匪头目正在大声争论着。

他们就是高尔文男爵口中盘踞在南部丘陵中的群盗山匪,平日中这些人都是分散在各自的“领地”打劫来往的商队和行人。不过近来他们的生存之路越来越艰难了,一是因为盘踞在南部丘陵地带的盗匪越来越多,抢饭碗的人多了,日子自然不好过了。二是因为这条盗匪猖獗的商路上来往的商队越来越少,尤其是萨普堡的粮队在被拦截几次后已经有好个月没有在这条通道上来往了。盗匪们曾经商议过结伙去攻打萨普堡狠赚一笔,但是萨普高高的寨墙让惯于欺软捏弱的盗匪们望而止步。

生存越来越难得盗匪们已经收拾起行囊打算离开这里到东部各地继续劫掠,但是两天前一个从萨普跑出来的眼线给面临生存之忧的盗匪们带来了惊喜。

这个眼线是萨普堡中的一个懒鬼,平日一惯的游手好闲,整日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自然也是经常被高尔文男爵的卫士抓住打骂,因此这个懒汉怀恨在心,居然主动找到盗匪甘愿成为潜伏在萨普堡中的眼线。

两天前当贝里昂男爵带着数十人来到萨普买粮食的时候,这个懒汉就盯上了他们,他用几杯劣质啤酒从高尔文男爵的家奴口中套出了这次运粮队的出发时间和粮食数量后立刻跑到了丘陵中向盗匪头目告了密。

于是,得到好消息的盗匪头目才召集了丘陵中大大小小五六伙盗匪到这个岩洞中商议劫掠车队之事。

岩洞中乌烟瘴气,五六十个山匪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手里拿着形色各异的武器,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嚼着四处劫掠来的食物,喝着劣质的啤酒,大声地嚷嚷叫骂着。

岩洞里侧一块稍显平整的地方,七八个盗匪头目正在商议如何劫掠车队。

一个疤脸大胡子头目说道:“要我说,管他什么黑衣人,大家一股脑地冲上去,宰杀十几头绵羊后那些家伙自然就逃命了,到时候把马车赶回来分粮了事。”

“不行不行,眼线说那群黑衣人不像是普通商队护卫,他们都是精壮汉子,而且都是统一武器着装的,我担心他们是从军队来的精锐士兵。贸然攻击反倒是容易掉进陷阱。”人数占多的盗匪头目连连摇头。

洞中众匪一时陷入了沉寂。

一个穿着女人衣服尖脸猴腮的家伙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出了一计:“我们不能强攻车队。对方绝对是有准备的,强攻不下我们肯定要吃亏。所以我们可以这样办......”

......……

离开萨普的第二天傍晚,天边还泛着落日的余晖。车队停止了前进,在一处密林外的空地中安营扎寨,连续两天平安无事让紧张了一路的众人稍稍放松了心弦。

亚特正在罗恩的帮助下将身上沉重的镶铁皮甲卸下,“罗恩,奥多他们是否已经安排好今晚的哨位?”

罗恩一边将铁甲放到了地上平整开来一边答道:“老爷,已经安排好了,巴斯的第一小队负责今晚的哨卫,现在正在吃饭,饭后他们就会去四周戒备。”

“现在没人放哨,你先随我去周边再巡视一圈,我总感觉这两天太过安静了,这片数十英里的丘陵中盘踞着七八伙盗匪,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看见一丝盗匪的足迹,这个太不正常了。”

罗恩笑道:“肯定是那些家伙看我们人数太多战力太强早就跑得远远的了。您看这两天我们不是都平平安安的过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亚特望着跟随自己多时的随从,心中不由紧张:“这仅仅是你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这么想,说是现在强盗都得绕着我们走。”

亚特赶紧绕过罗恩,从地上拿起铁皮甲套在身上,便往外走边吼道:“让所有人都到粮车边集合备战,快。”

说罢就系好长剑腰带拿起骑弓箭囊出了军帐朝贝里昂男爵的帐中奔去。

贝里昂男爵连锁甲都未卸下,穿着沉重的锁甲坐在帐中。

“大人,我觉得不对劲,这两天太安静了,而我们现在太放松了。”

男爵起身看着这个年轻的巡境官,道:“我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野狼从来不会在咬破你喉咙前发出声响。我刚才已经让我的两个侍从去周边巡哨了。”

亚特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军事贵族的警觉性,这是在战火中浸淫过的人才具备的洞察力。

二人的谈话刚刚结束,帐外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亚特心叫不好,立刻转身出了军帐,营地一侧的密林中已经冲出了数十个手持长短武器的盗匪......

…………

“集合备战!!!”

紧急集合命令响起的时候,“逃兵不成”的班森刚刚放下木碗懒懒散散地收拾武器行装。

突然间,一个战斗组组长猛然拔出了他腰间的长剑,大喝一声:“趴下!”

班森扭过头,正好看见密林边缘一个穿着灰白衣服的女人从林中跑了出来。

“不,不对,那个女人手中提着刀,而且长得十分难看,好像还长着胡须。这究竟是哪家的女人,如此丑陋的女人为何会出现密林中?”班森脑中突然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

然后,更多的人从林中跑了出来。一个疤脸大胡子的男人突然张弓搭箭,弓被拉开...…

这个时候班森终于明白科林突然喊趴下是什么意思了。

“该死的,盗匪来袭。”班森只来的及在心中狠骂一句,然后就感觉左肩膀突然被一股大力击中,整个人侧后摔在了地上。瞬间肩膀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一转头,便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正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箭支入肉不深,但殷红的鲜血已经流淌开来,浸透了他那件黑色罩袍披风。

突然的中箭和剧烈的疼痛让班森的脑子突然一下子炸了开来,这一下,他心中极度恐惧,完全不知所措。只能躺在地上,惊恐如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

亚特已经向密林边缘连连射出了三箭,百十来步的距离转瞬即至,眼看盗匪就快冲到了跟前,亚特边抽箭上弦边朝着惊慌的人群吼道:

“集合列阵!!”

“盾阵防御!!!”

“车夫全都躲到粮车边,不准乱跑。”

巡境队的士兵也勉强算是经过严格训练,度过最初的惊慌后在队长、组长和老兵的带领下很快做出了反应。二十几个士兵在亚特的吼声中面向密林边缘结成了一个线型盾阵。

已经射出了五支轻箭,冲过来的盗匪已经被亚特射倒两人,空地上的盾阵也基本成型。

“稳住!”

盗匪距离还有二十步....…

“稳住!”

盗匪还有十步....…

举盾站在阵中的奥博特听着对面的嘶吼声和箭矢钉在木盾上的“咄咄”声,只觉胸腔中心脏咚咚乱跳,喉咙一阵阵发干发紧,右手已经因为紧握短矛而有些变白发青。

“顶!!”

巡境官亚特命令在耳边响起,奥博特将右腿后撤半步,身体略前倾,用盾牌抵住了一把挥砍过来的手斧和一个撞过来的女装壮汉,壮汉的力气很大生生将奥博特往后抵退了半步。

“刺!”

随着一声令下,十几支短矛和刀剑斧锤透过盾牌缝隙往挤在盾阵前的盗匪们狠刺猛砸而去,盾阵前后开始响起了阵阵利刃破肉的撕裂声和重锤碎骨的惨叫声......

第五十六章 反败为胜

二十几人组成的紧密盾阵挡住了大部分盗匪的冲击,随着盾阵稳住阵脚后不停刺出的短矛长剑和狠砸去的重锤战斧,盾牌前的盗匪出现了大量的伤亡,不到一袋水的时间已经有五个盗匪倒在了盾阵前。

见盾阵一时无法正面突破,一个盗匪头目带着三个喽啰试图绕过盾阵袭击侧背。

正将手中骑士剑从一个盗匪腹中拔出的亚特看见了试图绕过盾阵的几个盗匪,大声对正在盾阵左侧的罗恩吼道:“罗恩,侧翼有敌。”

罗恩提盾砸倒了面前的一个敌人,然后从盾阵中拉出了正在不停挥动短剑往面前砍的杰森,朝左侧几个盗匪奔去。

罗恩赶到侧后方的时候,几个盗匪已经砍翻了两个没来得及躲进马车底的车夫,已经举斧朝地上一名嗷嗷直叫的中箭士兵砍去。危急之中罗恩没有丝毫迟疑,捡起地上一支短矛当做标枪用力掷向举斧的盗匪,落到伤兵胸前的手斧跟着它的主人被短矛弹开,举斧盗匪倒下的瞬间,杰森已经横拉着短剑冲了上去一记横劈将另一个喽啰手中的长刀砍出了一个缺口。杰森加入后,罗恩杰森两人靠背结成一个盾阵,抵挡着三面围攻的盗匪。

堪堪躲过一劫的班森停止了翻滚,度过了最初的惊慌和剧痛后他也找回了血勇,他知道若是罗恩和杰森挡不住这几个绕过来的盗匪,自己也逃不过下一把砍来的斧头。

班森的左肩中箭整只左臂都已经麻木,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右手支撑身体慢慢站起来,拔出腰间一把木柄短刀大叫着朝三个围攻罗恩和杰森的盗匪刺去,正在猛砍罗恩木盾的盗匪没有注意到身后冲过来的班森,班森忍痛跨出了几步,一下子撞到了盗匪的后背,盗匪被冲击力带了一个趔趄,木柄短刀没进了后背。盗匪往后扭了扭头,一口血水从胸肺涌了上来,瘫软倒地,抽搐不止。

失掉一个对手后罗恩和杰森的压力顿减,在手臂浅浅挨了一刀后,罗恩将手中的阔剑刺进了盗匪头目的腹部,剩下的一名喽啰在罗恩和杰森两人轮番劈砍下终于也支撑不住,且挡且退,试图回到大队中。

盾阵前,盗匪们已经自发地放弃了强攻,试图绕到侧翼躲避盾阵中不断刺出的利刃,但是盾阵在亚特和奥多几人的指挥下不断地调整着方向,始终将正面对准大部分盗匪。

盾阵两侧零散的盗匪已经被贝里昂男爵和两个刚刚赶回来的侍从死死地盯住。贝里昂男爵和两个侍从都是经历过惨烈战阵的勇士,面对七八个盗匪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剑矛在他们手中没有一点点的花样,动作简单干脆却招招致命,不下片刻已经有三个盗匪倒在了贝里昂男爵的剑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地上的局势开始出现了扭转。虽然巡境队中也有几个士兵倒下,但是盗匪已经在盾阵前扔下了十来条人命,然而盾阵却没有丝毫被攻破的意思,刚刚因士兵倒下而露出的缺口立马会被旁边的人填上。

杀死最后一名绕过盾阵的盗匪后,罗恩并没有急着回到盾阵中,他带着杰森快步跑到拴马桩前,解下了两匹战马缰绳,跳上马背、勒转马头,朝着盗匪的后背方向绕了一个半圆,待马速提高后,朝着盗匪掷出一支短矛,然后拔出腰间阔剑斜拉着朝盗匪的后背冲击过去。

盗匪后面的几个喽啰看见了从侧后方飞奔过来的骑兵,惊得大叫:“骑兵!!骑兵冲过来了!!”说罢不顾前面奋力拼杀的同伙,自顾自地开始往来时方向撤逃。

听见了同伙警报的几个盗匪回头瞥见了冲将过来的两个骑兵,纷纷倒退着往后撤,这一撤带动了身边好几个人的连锁反应。

当罗恩和杰森奔马过来的时候,七八个盗匪已经逃出了十数步,罗恩和杰森驱马冲进了盗匪中,只听得一阵断骨裂经的闷响,好几个盗匪被战马撞倒撞飞......

“分散追击!”

“吼!”

盾阵在一声巨吼中分成了五六个三人战阵,朝着渐渐后退的盗匪们斩杀过去......

“亚特,别追了,上马拦截,别让他们跑进密林了。”见战局已定,贝里昂男爵阻止了打算带兵追击的亚特。反身跑回了栓马桩,取下缰绳翻身上马,领着两个侍从朝密林边缘奔去。

亚特也跟着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

另一边,尖脸猴腮头目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他事先猜想到了这帮黑衣人是不好对付的,所以思虑再三想出了麻痹敌人然后突然袭击的战术。

这三天以来,数十个盗匪隐藏在距离车队五英里以上的树林中远远的跟坠着,他们已经吃了几天的硬面包就冷水,为的就是不让车队的护卫发现行踪,希望给车队造成无人敢打主意的假象。事实上他们也基本做到了。往日的时候黑衣人在宿营前都会提前将周边两英里范围内巡视一番,然后不间断地派出士兵巡逻放哨,但是今天他们只是草草地巡视了营地周边,并未仔细地勘查,而且负责站哨的人也迟迟没有进入哨位。

尖脸猴腮头目果断地抓住了时机,力主天黑前发起突袭。然而他不会想到营地中的黑袍兵反应如此的迅速,他们还未冲出密林黑衣人已经开始集合,待他们抓住最后时机冲出密林时,十几个黑袍兵已经在空地上集结列阵,并且不断有黑袍兵加入盾阵......

不过现在尖脸猴腮头目已经来不及思考人数占优的己方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打败,内侧被短矛刺了一个血洞的大腿开始麻木,为了能悄声接近车队,他们的马匹都藏在密林深处,先前奔逃的五六个喽啰已经钻进了密林,一旦那些家伙牵走了保命的马匹,受了伤的他就真的跑不掉了。

还有十数步就能钻进密林,他大骂搀扶自己逃命的两个手下加快步伐,踉踉跄跄地朝密林扑去。

眼看马上就能进入密林,右侧突然冲出了几个骑兵,尖脸猴腮头目还未来得及转头看一眼便被一匹战马撞到在地,眼前一片黑暗......

......……

天已经黑透,密林前的空地一片篝火通明。

营地周边半英里奥多亲自带着两个完整的战斗组不间断地持械巡逻,防范可能出现的敌情,毕竟傍晚的战斗中还是有十几个喽啰逃进了密林,而他们的大头领现在正关押在营地中,他们随时有可能冒险劫营。

营地中几堆篝火旁血战余生的巡境队士兵一边嚼着烤得焦香的熏肉一边大声吹鼓着自己在傍晚战斗中的悍勇和战绩。

一座大军帐中“伙夫”斯宾塞正在三个士兵的帮助下给一个肚皮被划开的伤兵“治疗”,他将伤兵掉出来的肠子拼命地往肚子里面塞,不停外涌的血水将斯宾塞的双手浸湿,剧烈的疼痛让伤兵不停地挣扎吼叫。

斯宾塞朝着几个帮忙的士兵吼道:“废物,让你们三个按住他,你们都TM是软蛋呀?”

瞥眼瞧见一旁坐着一个肩膀中箭的伤兵,斯宾塞转头呵道:“那个谁,眼瞎呀,快TM过来搭把手。不就中箭嘛,装什么死,赶紧滚过来。”

骂完伤兵斯宾塞继续往肚皮中塞肠子,嘴中还不停地唠叨:“真TM倒霉,一天天累得跟牲口似的,还得充当“理发师”,早知道还TM不如当战兵......”

旁边的小帐篷中杀猪般的阵阵惨叫声盖过了救治帐篷中伤兵的嘶吼,贝里昂男爵抱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亚特用剑柄将尖脸猴腮丑家伙的手指头一根根敲碎,每敲碎一根就是一阵震天嘶吼。

“我最后问一遍,你们还没有没其他同伙,匪巢在哪儿?”

尖脸猴腮面目扭曲呲牙咧嘴,牙关已经咬出了血迹。手指已经被敲碎了三根,他快疼得晕过去。

“放过我,我把所有的财物都给你。”尖脸猴腮从滋血的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亚特接过了罗恩递过来的一撮盐,慢慢撒到了尖脸猴腮的腿伤处,尖脸猴腮惊恐地看着撒到大腿内侧血洞上的白色粉末,“杂种,你撒的什么东西?”

亚特盯着血洞口慢慢融化的碎盐粒,道:“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用手指将盐粒摁进了伤口。

“啊!!!~~~~~~~~~~~~~~~~~~”

......……

“罗恩,明日清晨你和杰森快马赶回萨普,告诉高尔文大人这里的战事,并请他带兵来这里接管俘虏。”

“对了,你告诉他,南部丘陵的盗匪基本都在这里了,剩下的几个小喽啰不会对他的商队造成大的影响了。所以让他别忘了提前给我支付一定的薪酬,剩下的部分等我们安全回来以后再商议。”

“老爷,我们这么快就扫清了南部丘陵的盗匪,怕是高尔文大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拿出薪酬了。”罗恩见识过商人的狡诈,更何况这个商人还披着贵族的外衣。

亚特将手上滑腻腻的血迹抹到军帐门帘上,道:“我猜高尔文大人是有信誉的贵族,他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况且他还有那么多的牲口和马车等着我们送回去。”

亚特抬起了罗恩还在滴血的手臂看了一会,道:“去找人包扎一下,然后下去休息吃点东西。对了,去把巴斯和图巴找来。卡扎克就算了,他受了伤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好的老爷。”

见罗恩朝篝火走去,亚特转身进了自己的军帐,贝里昂男爵的两个侍从正在将尖脸猴腮的尸体从帐中往外拖,亚特进到帐内,朝贝里昂男爵说道:“大人,我们该商量一下是否有必要将这些盗匪一举歼灭了~”

第五十七章 继续赶路

“大人,我们真的不去清剿盗匪了吗?”奥多对贝里昂男爵不让巡境队清剿丘陵中盗匪之事十分不解,但是巡境队已经受雇于人,不得不听从贝里昂男爵的安排。

对贝里昂男爵来说,相比于清剿几个盘踞在密林山谷的盗匪而言早日将粮食和在基茨比招募的新兵带回卡尔克堡才是燃眉之事。

这次营地突袭战中,亚特的巡境队一个士兵战死,两个士兵重伤,四个士兵轻伤,轻微刀剑伤者无数;此外还有两个萨普派来的赶马车夫被杀。

盗匪也几乎全军覆没。经过战后清点和审讯,这次参与突袭车队的盗匪一共有六伙五十七人,战斗刚开始不久盾阵前就倒下了七八人,罗恩杰森几人在阵后也斩杀了三个;在盾阵解散、下令追击之后,又追杀了四个盗匪。除了最终逃进密林的两个小头目和七八个喽啰外,剩下的盗匪不是倒在地上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就是被缚住了手脚绑在马车轮毂上成为了战俘。

原本巡境队当场斩杀的也不过十来人,可是那些受伤倒在地上的伤残盗匪变成了杀红眼的士兵们泄愤的对象,但凡是不能从地上爬起来的盗匪全都被士兵们补上一刀毙命,所以事后清点,盗匪居然被斩杀近半,巡境士兵几乎人人手中都沾了盗匪的血。此外单是贝里昂男爵和两个侍从就斩杀了八个人。

盗匪们穷困多日,战获当然不会太多。当巴斯带着士兵赶到密林中藏匿战马地方的时候,战俘口中的八匹杂马青骡只剩下了一马一骡,满地掉落的武器倒是不少,但是盗匪们的那些长棍短刀和手斧铁叉亚特实在看不上;最终也只收集到了两三套皮甲棉甲、三四柄缺口武装剑、十几支长刀短矛和三十几枚小银币以及一百多个铜芬尼。据说丘陵深处匪巢中还有不少金银财宝,但是贝里昂男爵急于运粮赶路不肯多生事端,况且逃走的盗匪说不定已经搬空了匪巢,亚特也只得作罢。

“亚特大人,我家老爷请您去帐中议事。”贝里昂男爵的一个侍从从帐外进来,打断了奥多和亚特的讨论。

亚特起身整了整衣甲,对奥多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战死兄弟的葬礼,我会邀请贝里昂大人和高尔文大人参加。另外,将那两位重伤的兄弟安排到高尔文大人带来的马车上,我会请高尔文大人带回萨普进行治疗的。”

奥多点头应诺,出了军帐。

亚特也跟着侍从出了军帐来到了贝里昂男爵的军帐中。

高尔文男爵正在帐中和贝里昂男爵侃侃而谈,这次车队意外遇袭竟然能将盘踞南部丘陵的盗匪一举歼灭,扼住萨普咽喉的手终于松开,通往普罗旺斯的商道重新畅通。

“亚特你来了,快坐。我正在和贝里昂大人讨论你的巡境队呢。我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容易就把丘陵中的盗匪歼灭了。”高尔文男爵的语调中有止不住的兴奋。

亚特径直走到一张充作矮凳的木桩旁,一屁股坐了上去,望着帐中两人答道:“高尔文大人,我们也不曾想到丘陵中的盗匪会这样的猖獗,竟敢袭击数十人护卫的车队,不过现在好了,几十英里的丘陵中已经没有了大股盗匪。不过想必您也是看到了,这次突袭战中,我们也是死伤惨重。”

高尔文扭头看了看帐帘外的营地,对亚特说道:“你无需过多担忧,你的几个伤兵我一定会带回萨普好好治疗。”

“多谢高尔文大人的慷慨仁慈。另外,那些盗匪战俘也请您一并带回萨普关押。我已经将其中的头目和悍匪清理干净,剩下的都是些胁从喽啰,我将会把他们带回去充足苦力和奴隶。”

“好,没有问题,我不会让他们饿死在我的监牢之中。此外,我还打算给彼埃尔子爵大人写一封加急印信,汇报你的卓越战功。”高尔文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鹿皮钱袋,递到亚特手中。

“亚特兄弟,这是我承诺的剿匪薪饷,三十五枚大银币。为了补偿你死伤的士兵,帐外的那匹马我也送你。”

高尔文男爵是慷慨的。按照事先商议的条件,亚特出兵助剿南部丘陵盗匪,高尔文男爵支付高达五千芬尼的军费,这是巡境队近两个月的全部军费支出。现在高尔文不仅足额支付了军费,还额外赠送了一匹价值超过一千五百芬尼的成年壮马。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亚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面包,问道:“什么条件?”

“你得安全地把我的车队带回萨普,这支车队是我商队的三分之一,我得靠这些马车为我赚钱。”

这个条件不算太苛刻,亚特答应下来。

军帐外,奥博特正在科林组长的带领下将盗匪的尸体一具具拖到大坑中掩埋。

奥博特实在忍受不了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歪嘴瞪眼的尸体,“哇”的一下将早上吃的肉糜麦粥吐了个干净,他擦了擦嘴,对熟视无睹的科林说道:“科林兄弟,你就不恶心嘛?”

科林盯了一眼跟前被砍了半边脑袋的尸体道:“怎么不恶心,我现在一想到吃肉就恶心。”

“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

“都不怕是吗?你那是看得少了,今年春天我们在阿尔斯堡,那场面~更TM恶心。战后好几个星期我都没吃一口肉,看见那红白相间的肉糜糊糊就想起来满地的绿肠子和脑浆子,就像这个~”科林短剑挑起一堆红白之物递到奥博特面前。

“哇~哇~哇~”

奥博特还没听完就跑到一旁抱着肚子拼命呕吐,奥博特身边另一个拖尸体的新兵看见了奥博特嘴里喷薄而出的呕吐物,胃中一阵翻腾,四处响起的呕吐声不绝于耳……

“一群没用的新兵软蛋!”正在大坑边从盗匪尸体中搜刮可能漏网财物的“伙房管事”斯宾塞朝着跪在地上呕吐的新兵啐了一口唾沫,转身用短剑柄敲碎了盗匪尸体的满口龅牙~

“斯宾塞,你个混蛋去哪儿了?该做午饭了!”奥多粗犷的声音响起。

“奥多长官,我马上就回去生火。”斯宾塞将手伸进了尸体豁开的口中,掏出了一颗银制的牙齿在衣服上擦了擦,狠狠地亲了一口,揣进了怀中。

中午将战死的士兵埋葬后,高尔文男爵和七八个堡中骑兵带着战俘伤兵赶回萨普,而南下的车队则继续带着粮食继续赶路。

......…………

沿途没了盗匪袭扰的担忧,南下车队行进得很顺利。一天半后,车队已经出了山区到达普罗旺斯北部边境地区。

到了普罗旺斯地界,气氛就陡然开始变得严峻,各个交通要道和大小村堡要塞都有全副武装的军队在驻守巡逻,关卡也越来越多,盘查越来越严密。好在车队有贝里昂男爵的旗帜,一路通关过卡倒也无人阻拦。

当晚车队在一个叫辛普朗的边境要塞中过了一夜,辛普朗的领主盛情款待了贝里昂男爵,巡境队士兵也被准许在辛普朗堡中稍微“放松”。身上身上积攒了许多薪饷的巡境队老兵们满脸坏笑地奔赴了辛普朗大街小巷的“战场”,而那些刚刚加入巡境队不久的新兵们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一则是因为他们被勒令就在营地守卫粮车,不准外出。二则是因为他们薪饷确实不多,接受不了辛普朗女人高昂的辛苦费。

望着三五成群结伴外出寻乐子的老兵,一个刚刚加入的卢塞恩斯力工新兵恨恨道:“MD,等我攒够了薪饷一定大吃大喝一顿然后找两个姑娘陪我好好睡一觉!!”

刚刚路过的卡扎克听到两个新兵的讨论,停下脚步说道:“格尔,你不用等攒够薪酬了,大人说了到了基茨比就给你们发军赏,你杀了一个盗匪,按照这次的战获你至少有六十芬尼,到时候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卡扎克兄~不,卡扎克长官,是真的嘛?这么快就发军赏吗?”名叫格尔的力工士兵对这个熟悉的兄弟长官问道。

“大人亲自对奥多说的。说是战斗艰苦,不能亏待大家”卡扎克还有下半句没说完——现在不花以后怕就没命花了。

辛普朗堡中大小酒馆欢声笑语一夜不断……

次日凌晨,士兵归营后车队继续上路,朝着辛普朗东边的基茨比继续行进。

通往基茨比的道路上虽说也有零星的盗匪窥视运粮车队,但是手上血迹未干的巡境队士兵警惕性很高,零星盗匪见猎物的獠牙过于锋利都没敢袭扰。

运粮车队正要赶往的目的地,此时正在进行一场盛况空前的士兵招募,贝里昂男爵的另外两个侍从这段时间受人指点,雇佣了几个城中厨子熬粥炖肉,企图通过美食诱人,招募南下卡尔克堡御敌的士兵和役夫。

两个侍从受贝里昂男爵命令在基茨比招兵已有半个多月,但是很多流民一听是要回南方尤其是回到战火纷飞的奥斯塔地区立马就缩着脖子走开。半个月下来,尽管开出了高额的军饷,两个侍从仅仅招募到三十几个贪财不怕死的亡命徒。

不得已侍从只得打着贝里昂男爵的旗帜请求基茨比的领主阿尔多·科波拉子爵派人协助他们在城外开出不菲的薪酬,连雇带征地招募了一批强弱不一、老幼皆有的难民。

一个侍从用木勺搅拌着锅中已经快要冷掉的麦粥,恨恨地说道:“可怎么办?那个书记官也TM是个骗子,说什么在难民堆中熬几锅热粥就能招到许多壮汉。你看,老爷要是回来看见我们两个只招募到这么点人,我们怎么交代?”

另一个侍从也愁眉苦脸:“我都给你说了你还不信,谁能为了一顿麦糊就跟着我们南下送命。”

第五十八章 不愿送死

天气开始慢慢变得炎热,初夏已经悄悄的到来。

奥斯塔战区普罗旺斯军民的情绪却是一片冰冷,普罗旺斯和巴伦第僵持一年多的战争局势随着南陆东边施瓦本公国的暗中加入而陷入越发被动的局面。

一个星期前施瓦本突然宣布支持伦巴第攻打普罗旺斯。原本普罗旺斯和伦巴第的战争只是两个公国之间的领土纷争,如今施瓦本隔着数百英里群山峻岭宣布与普罗旺斯开战,这就变成了欧陆南部的一场巨大变局的开端。

时局如此,勃艮第公国为了不让施瓦本和伦巴第太过强大,指使隶属的勃艮第伯国派兵进入东部边境地区威慑和牵制施瓦本,阻止施瓦本军队大规模南下西进。原本就紧张万分的勃艮第伯国东部边境开始出现了零星的交战,这些交战名义上都是边境领主的自主行为,但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勃艮第有意在试探和激怒施瓦本。

勃艮第伯国在四省二十一郡先期动员的两千军队除了派驻各个要塞城堡外,剩下的全部投放到了东部边境地区。

此时,位于贝桑松的勃艮第伯国侯爵宫廷正在继续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军事力量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大规模战事。

当再次征集军队的命令传到第涅茨城的时候,彼埃尔子爵的脑袋都快炸裂了。

按照宫廷的命令,蒂涅茨全郡必须再召集不少于五十名自带武器粮食和一应装备的士兵在两个月内赶赴贝桑松集结,宫廷将对新召集的士兵进行短期的整训后补充到可能爆发战争的东境一线。

蒂涅茨领主大厅公事房中,蒂涅茨城外的一个大庄园主安布鲁·瓦兹男爵正在和彼埃尔子爵大声抱怨:“大人,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宫廷的命令。若是只是需要五十个服劳役的农夫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我们到哪儿去找五十个武装士兵。上次宫廷征召军队我连自己的内府骑士都派出去了,我一个男爵现在手中只有不到三十个士兵,而我的其他领地也都陆续被征召走了一批农兵。”

彼埃尔子爵也被安布鲁嚷得心烦,大声呵斥道:“你抱怨什么?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近两百的守备军团士兵上次被抽调了一半,我说了一个不字吗??我让你来是为了商量出解决办法的,不是来听你抱怨的。”

安布鲁男爵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对坐在靠椅上的彼埃尔子爵说道:“大人,蒂涅茨郡并不是您的领地,城中守军也不是您的私军,我们在这里并没有真正的权力。郡中各地村堡都是各位伯爵和子爵们的零散封地,我们还是早日放弃这份差事回到宫廷吧,我那个庄园主当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到宫廷在侯爵大人身边做个近臣。”

“我还是想回到宫廷去,可是我到蒂涅茨郡已经三年了,没有任何的功绩,如何有脸面回到侯爵身边?近来郡内盗匪猖獗,四处动乱不堪,蒂涅茨的这摊烂泥有谁愿意接手,难道让侯爵大人亲自来蒂涅茨坐镇吗!!”彼埃尔子爵想到这里气得将手中的银酒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安布鲁赶紧上前捡起了酒杯放回桌子上,安慰道:“大人,郡内盗匪横行又不是您的错,都是普罗旺斯那些北逃的流民引起的,再说,现在不是有一个巡境官在郡中维护治安嘛,听说安塔亚斯就是在这个家伙的帮助下才成功收复阿尔斯堡的,想来有这个家伙在,兴许郡内治安能稍稍稳定下来。”

无意提到了“巡境队”几个字,公事房中两人脑中锃地一亮,一个变通之法应运而生。

..............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当初就是为了每天两顿麦糊才跟着大人南下拼命的。”

傍晚时分,车队营地中,奥多正在将吃罢晚饭的士兵集中到一堆篝火旁开始给众人进行宣讲鼓动。最近巡境队士兵中出现了畏惧南下的苗头,作为巡境队副队长兼任军法官的奥多在亚特的授意下担负起了稳定士兵心思的任务。

“当时在卢塞斯恩我们几个受到行会的排挤,眼看是活不下去了,是大人将我们带到了南方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如今不过大半年时间,我经历了三次战阵、一次突袭,还曾在树林中被盗匪追杀了一个下午。我要是说不怕死那绝对是TM骗人的,但是怕归怕,可我每次面对敌人的刀剑之时总敢拔剑与他们搏命。你问我这是为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混蛋,上帝的圣光照不到的地方必须得靠自己去杀出一片黎明……”

围坐在篝火旁的士兵们开始发出零零碎碎的呼应声。

正在一旁的临时“伙房”中洗刷深桶铜锅的斯宾塞瘪了瘪嘴,嘴里低声嘀咕道:“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撺掇着大家卖命呗。尽TM说些虚的,直接说发钱发粮升官不就得了,非得像个书记官一样啰哩啰嗦的~”

斯宾塞的嘀咕声刚停,奥多的声音又响起:“刚才那些都是鼓劲的虚话,我再说点实在的,我们大家都是因战北逃的流民或是像奴隶般乞活的贱民,说不定哪天就冻死饿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可现在呢?大家饿过肚子没有?挨过冻没有?拖欠过薪饷没?”

面对奥多一连串的提问,士兵们都坚定地摇头否定。

“这就对了,大人供我们吃喝、给我们发饷、教给我们自保和杀人的战技,凭什么?”

“凭什么?”奥多又问道。

众人静听不语。

“凭的就是我们愿意跟着大人去卖命。有人不怕死但没人不想活,怕死不丢人,但是既然吃了一份军粮拿了这份军饷,那就该对得起主家的这份付出。若是敢畏战逃避那我手中的战斧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站在军帐外看着篝火旁和士兵们侃侃而谈的奥多,罗恩低声对亚特说道:“老爷,你说这个奥多大哥怎么就这么能说会道~他到底是不是力工出身的~”

亚特没有直接回答罗恩的疑惑,他也不会告诉罗恩这些话都是自己点拨奥多的,而是笑着说道:“所以我让他做巡境队的副队长。”

亚特转移了话题,问道:“罗恩,半年多了,你跟着老管家学会了几个词没有?”

罗恩笑着摸了摸头,“老爷,我倒是也学了几个词,可总是学着学着就忘了~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嗯,你们毕竟不是教士或贵族,让你们学习文字确实有些过分。但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还是试着多学几个字吧,说不定有一天你就成为贵族了。”

“老爷,我可没敢奢望能成为贵族,我就想将来能有一座小农庄,当个乡绅老爷~”

“哈哈,好了,跟我去巡哨。”说着就取下军帐旁的一支火把,朝着营地边的哨位走去。

............

一天后,运粮车队顺利达到了基茨比城,贝里昂男爵将所有的粮食暂时存放在了城中的军营中,安排完车队的事物之后,贝里昂男爵来到了亚特在城中广场空地中的营地。

“亚特,这是你今日的佣金薪酬,三百芬尼。”说着将二十五枚小银先令递到了亚特的手中。

亚特接过银币问道:“大人,您还有其他事吧,这点薪酬还值不得您亲自给我。”

贝里昂男爵有些心思被猜透的尴尬,轻笑着说道:“我亲自来找你确实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议。你知道我这次北行一是为了筹集军粮,这个目的现在基本已经完成了;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招募一批士兵随我进驻奥斯塔城北的一个叫卡尔克堡的要塞抵御伦巴第军队的进攻,但是目前我只招募到了不到一半士兵,这可很是不妙......”

亚特已经猜到了贝里昂男爵想要说的话,轻声打断道:“大人,您是想继续雇佣我的巡境队随您去作战?”

贝里昂男爵一脸放松:“和聪明人打交道简单得多。”

亚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理,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为什么?”贝里昂男爵原本以为像亚特这种类似佣兵和赏金猎人的家伙应该不会拒绝高额的薪酬。

“大人您也发现了,我巡境队中大都是新兵,他们刚刚加入巡境队不久不堪战阵,对付几个盗匪都有些吃力,何况是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

贝里昂男爵觉得亚特只是在推脱要价,笑着道:“亚特,你那些黑袍士兵的战力我已经见识过了,虽然缺少了些久经战阵的杀气,但是军阵和战技都是不错的。你要是愿意随我南下作战,我愿意支付你每日一千芬尼的薪酬,如果能有战获的话另有奖赏......”

两人在军帐中讨论了许久,最终亚特还是拒绝了贝里昂男爵的邀请。

亚特不是莽夫,他知道现在奥斯塔战区的局势不容乐观,他之所以接受男爵的雇佣护送粮食南下一是因为他欠贝里昂男爵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况且男爵给出了高昂的军费;二是他想带着巡境队南下感受一番战争,借以锻炼士兵的胆气;三是他想亲自看看南方战局,亲身探索这个时代。

至于坚决拒绝贝里昂男爵雇佣参战的原因也有三条:其一是他知道普罗旺斯军队在奥斯塔战区肯定死人无数且处于劣势,不然贝里昂男爵不可能亲自到北边募兵买粮,此时去奥斯塔参战纯属送死,亚特将巡境队作为自己崛起的根基,他绝不会让巡境队陷入覆灭的险境;其二就是巡境队刚刚成立仅仅半年多,虽然经历了一些战斗,但战力仍然较弱,加上许多老兵新兵都是从普罗旺斯逃避战乱才加入巡境队的,这次南下护送粮食尚且有打算逃跑的人,若是告诉他们要去打得激烈的奥斯塔战区参战,肯定会引起队伍人心不稳;其三是亚特的重心还是在勃艮第伯国,按照之前传出的风声分析,勃艮第伯国可能面临数十年未遇的危机,而危险中总是伴有难得的机遇......

迫于无奈的贝里昂男爵只得下令在基茨比城中再停留两日,亲自到城内城外各地招募士兵。而亚特也下令巡境队在城中稍作修整,并发放了上次丘陵战斗的军赏。

第五十九章 摸哨

战争永远没有游吟诗人口中那样的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渡过最初的热血澎湃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恐慌和煎熬。

离开基茨比城的第五天,一百二十多人的车队马不停蹄地赶路,傍晚时已经到达了奥斯塔战区边缘地带的一个小村庄。

在这里众人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战争摧毁一切的力量。

这个名叫哈迪斯的村庄本是一个常住村民超过两百的大村落,距离奥斯塔城不过两日路程,靠着南北商道的支撑变成了来往商旅行人临时落脚的地方,若是没有战争,这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成为一个繁荣的商贸小镇。

如今,昔日的旅店酒馆货铺商行全都变成了一堆堆焦黑色的泥碳,平整的村中道路上满是雨水冲刷后残留的褐红色斑斑血迹,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有三两只红眼呲嘴肚子空瘪的野狗在废墟中将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拖出来撕咬啃食。野狗已经近乎疯狂,对废墟旁涌入的人群丝毫没有畏惧,不停地撕咬尸体,从尸体的肚皮中掏出了腐烂的肝肠肚肺大嚼起来~

“嗖~”

“呜~呜~呜~”

一支箭矢从杰森的骑弓中飞出,刺入了一只野狗的肚子,引得野狗一阵哀嚎挣扎。其余的两只野狗被着突然的一箭惊地退后两步,血红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行人,抖动着鼻翼,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见敌人太多,两只野狗与人群对峙一会儿后只得望着没有吃完的尸体逃进了废墟之中~

“老爷,这~也太~记得去年初秋时这里虽然有些混乱,却还是一片繁荣之地,不过大半年时间,这里竟然已经变成了地狱。”罗恩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亚特没有回答罗恩的话,跟着贝里昂男爵单膝下跪,捏着脖子上的十字架,手在胸前挂着圣十字,口中念着祈求上帝的祈祷语,身后众人也纷纷画着十字低头低声祈祷。

贝里昂男爵起身回到亚特身边,吩咐道:“今晚大队就在这里扎营,晚上你安排好哨卫之后挑选两个机灵些的骑兵随我往南哨探,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伦巴第军队的控制区,万事小心,不可有丝毫的大意。”

亚特领命,问道:“大人,大队是不是去村外找一个隐蔽的树林作为营地,在这里扎营是不是有些危险?”

贝里昂男爵环视了一下四周,答道:“伦巴第军队不能控制奥斯塔周边所有地区,所以那些杂种才将这里变成焦土废墟,既然他们已经将这里烧毁应该就不会轻易回这里来了。你让人找几间完整些的房子让士兵们全都睡进屋子,养好精神。生火的时候注意些,尽量让残墙断壁遮挡一下火光……”

“好的大人!”

亚特转身去安排扎营休息和哨探之事。

............

黑夜已经降临,通往卡尔克堡的商道上出现了六个骑着棉布包了战马马蹄的骑兵。

哈迪斯到卡尔克堡不过一日的路程,但是越是接近战区核心遭遇敌人的可能性越大。贝里昂男爵为了不让车队被大股敌人盯上,决定趁着夜色带人摸清敌情。

贝里昂男爵三人分别领着不熟悉道路的亚特和罗恩、杰森三人各自组成三个两人哨探小组,一组沿着商道往南走,另外两组分别与商道相距两英里往南哨探,三组人约定日出前无论有无敌情都必须赶回哈迪斯。

亚特和贝里昂男爵两人亲自负责危险性最大的商道路线。

两人驱马一路南行,月上中天之时到达了卡尔克堡外十英里处的一个小庄园,这里本是卡尔克堡领主的私人农场庄园,由管家博格代为管理,庄园主体是一座高约三十英尺的垒石塔楼,塔楼下低矮的围墙中有几间小屋,围墙外的民居已经全部焚毁、夷为平地。

高高的塔楼中有几点火光,飘出了几声醉酒汉子的叫骂声。

塔楼顶部垛墙上插了两支火把,一个受到长官排挤的倒霉家伙正在垛墙边蹲着打瞌睡,闻着楼下塔中飘上来的阵阵啤酒肉气,倒霉家伙心中已经将他们咒骂了好几遍。

半眯着眼睛的家伙没有想到,两个全副武装的敌人已经潜伏到了庄园外不到两百码的地方。

“大人,卡尔克堡是不是已经被围了?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设置关卡隔断通往卡尔克的道路。”亚特盯着面前这个充作哨卡的庄园塔楼问道。

贝里昂男爵也不敢肯定,但是他知道伦巴第军队人数不足,围攻奥斯塔尚且有些吃力,怎么可能在围攻卡尔克堡的时候还有余力派出军队在这里设卡。

“亚特,我觉得卡尔克应该是没有被围攻,我猜他们只是想隔断卡尔克与外界的沟通,让堡中人失去外援的希望,然后再集中力量强攻。”

“走,我们先绕开这里到前面哨探,若是确实没有围城,我们再回来想办法干掉这几只看门狗~”贝里昂男爵说道。

两人退回了庄园外藏马的草垛处,牵了马绕过庄园朝卡尔克一路探去。

结果果如贝里昂男爵所想,卡尔克堡并未围城,只是周边要道陆陆续续被伦巴第的军队封锁,周边许多村寨被屠戮,敌人企图割断卡尔克堡一切的物资人员供给。

亚特和贝里昂男爵两人骑马回到哈迪斯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另外两组哨探早已经回到了哈迪斯。

“大人,我们在月中时赶到了卡尔克堡外一英里左右的地方,一路上没有发现敌人的哨卡和巡逻,我们经过了两个零星小聚落,都已经成为了废墟。杰森那一组也差不多。”

确认了卡尔克堡没有被包围,贝里昂男爵召集了自己的侍从和亚特手下的巡境队几个指挥官在帐中商议如何拔掉横挡在通往卡尔克堡商道上的那座哨塔......

天光大亮,经过商议,众人制定了一个比较可行的行动策略。

临近中午,南下的车队才懒洋洋地拔营上路。等众人到达庄园哨塔北边两英里地的一个山丘时,天已经太阳已经落下,周遭只是在落日余晖下有一些灰暗的亮光。

车队大部停在了山丘背后避风处藏起来,由图巴的小队和贝里昂男爵的一个侍从在这里看护粮食和新募的士兵。巡境队余下的人在贝里昂男爵的带领下拉着一架装满粮食和食盐麦酒等货物的四轮马车朝道路南边庄园方向走去。

暮色蒙蒙,庄园塔楼上的垛墙上两个手持弓弩的士兵正在笑谈着往日在普罗旺斯境内烧杀抢掠奸**女时美妙绝伦的经历。

他们正在为谁上过的女人最多而争论的时候,道路北边出现了一架四轮马车和两个赶车的马夫。

“站住!!”一个士兵用蹩脚的通用语大声朝那边喊到。另一个士兵赶紧下楼给哨卡指挥官报告。

四轮马车停了停,隔着四十来步朝着庄园喊话:“是博格老爷吗?我们是给卡尔克堡送粮食的商人,请让我们过去。”

站在庄园门口,一身铁鳞甲头戴尖顶铁盔的哨卡指挥官乐得嘴都裂开了,刚刚在这里驻守了七八日,便有肥羊自己送上门。

“哈哈,博格老爷已经变成一条死狗了,你们也不用去卡尔克堡了,就把货物留在这儿吧。”

指挥官明显带着伦巴第口音的话将懵里懵懂的几个车夫打醒了,他们察觉了这里已经被伦巴第的敌军占领,赶紧调转马头朝来路回奔。

“留下两个人,其他人给我追上去!!”

“大人,会不会是陷阱?”指挥官身边一个士兵提醒到。

正在指挥官有些犹豫之时,塔楼上的士兵扣响了手中的弓弩,弩箭在弓弩的巨大张力的推动下飞速朝马车俯冲去,马车上的一个装满麦酒的坛子被弩箭打碎,香浓的酒水顺着马车流到了地上,不一会儿就飘到了塔楼指挥官的鼻中。

指挥官抬头大声问了垛墙上的士兵:“前方有没有埋伏?”

垛墙上的士兵顺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地方望去,灰麻麻的远处根本看不清。他望着渐渐远去的几辆马车,心中一阵焦急,“大人,没有埋伏。您赶紧追上去,晚了可就跑掉了。”

指挥官再也没有顾虑了,叫上了塔楼中的六个衣衫不整的士兵跨上了马厩中的仅有的三匹战马,三骑四人一前一后的顺着洒落在地上的麦酒香气朝道路北方一路追上去……

追击的七个敌兵刚刚离开塔楼,三个手持短刀短剑的黑衣人悄悄地摸进了塔楼~

商道北侧马车上,斯宾塞正在一边打马奔驰一边拼命将马车上的粮食往地上扔。

科林见这个家伙将车上的货物不停地往地上扔,赶紧阻止道:“斯宾塞,你干什么,为什么往地上扔??”

斯宾塞一把推开科林的手,答道:“扔下些货物,才能引着鱼儿不脱钩。”

“你TM就是个杂种胆小鬼,明明就是嫌货物重了跑不快。我们的任务是引诱敌人进伏击圈的,跑太快敌人追不上怎么办?”

“追不上?你TM回头看看,都快咬着屁股了。滚,别挡我。”说着又将一袋粮食扔到了地上。

紧追在后面的指挥官刚开始还确实担心前方有诈,但是看到马车上陆陆续续扔下的重物,确定马车上的人确实是亡命奔逃,终于坚定了决心。

“伙计们,快追呀!前面马车上肯定有好东西,谁抢到就归谁!!!”说罢狠狠踢了几下马腹,身下战马加快了步伐,身后的几个士兵也像饿汉见了女人一样兴奋地追了上去。

拉货的马车如何能跑得过战马,眼看着一开始领先六七十步的马车越拉越近,一马当先的哨塔指挥官已经兴奋得大叫了起来,手中的阔剑被他抽了出来做出了一个准备砍杀的姿势。

突然!商道转角的地方,马车急急停住了!

一支重箭朝着指挥官的面门飞来,接着商道两边的草丛中冲出了二十几个黑衣士兵……

第六十章 战区

“奥多长官,我们没追上,让他给跑掉了。”

庄园北边的商道旁,带着巡境队一个骑兵前去追杀哨塔指挥官的杰森悻悻地向巡境队副队长奥多报告战况。

“废物!中了一箭的人你们都追不上,平日里怎么训练的?”奥多的呵斥声响起。

贝里昂男爵亲自指挥的诱伏战取胜了,当二十几个埋伏在商道两侧的巡境队士兵冲出来的时候,追击猎物的贪狼变成了被屠杀的老鼠。不到半小时,地上就躺下了六具敌兵尸体,而巡境队只不过有四个轻伤。但是被亚特射中左胸的那个指挥官居然在混战中得以逃脱,一旦这个家伙引着大队的敌兵追击,庞大的车队就万分危险了。

“奥多,不用责备他了,赶紧去让车队快速通过,尽快进入卡尔克堡。一会儿要是被追兵缠上了,我们这么多人是跑不掉的。”

“好的男爵大人”

奥多转过身对一旁指挥士兵补刀的两人吼道:“巴斯卡扎克你们两个赶紧清扫战场,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武器盔甲和贵重物品一律交由你们保管。”

“杰森,你骑马去北面告诉图巴他们赶紧带车队过来..........”

三人领命各自去忙碌。

斯宾塞也很忙碌,按照巡境队的惯例,战斗结束后清扫战场时所有的武器盔甲和价格超过二十芬尼的贵重财货都必须上缴巡境队战后酌情分配,但是为了激励士兵英勇作战也允许他们保留一些零碎物品和不贵重的财货。

斯宾塞作为巡境队的一名老兵,又是这次诱伏战的重要“首攻”,当然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特权。此时他正在一具被戳成筛子的敌兵身上四处翻找,武器盔甲他根本不会动,不是他有多遵守军纪,而是因为他对那些东西实在不感兴趣。钱袋已经翻找过了,十几枚铜板悉数收下;现在他要找的是士兵们通常都会随身携带的圣十字架,有些富有士兵的圣十字架是银制的。但是斯宾塞翻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圣十字架的影子。

“杂碎,身上连个圣物都没有,怪不得上帝没有庇佑,让你惨死在这里。”斯宾塞可不会在意那些身上佩戴了圣十字架的敌兵也没能活下来。

科林气呼呼地冲着斯宾塞走过来,吼道:“斯宾塞,你个杂碎!打仗的时候你怕死人,搜刮财物的时候你又TM的变成勇士了。”

“早说了让你别扔粮袋,你非得扔,现在好了,奥多大人让我们去把路上扔掉的货物全都捡回来。”

“啊?”斯宾塞抬头讶异一句。

“走吧,还望着干嘛?指望我一个人去呀”

“我~我还得按令清扫战场呢~”

科林那里会被斯宾塞的借口蒙骗,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要砸过去,“信不信我砸碎你的狗头?”

“好好好,我去!我去!”

“可惜了这一地的好东西~”

........................

“可惜了这件好东西。”

罗恩站在哨塔的垛墙边,手里端详着一架破损的弓弩。

罗恩就是跟着亚特摸进哨塔的三个黑衣人之一,当斯宾塞和科林假装商队引诱哨塔中的敌兵追出以后,他们三人就悄悄地进入了塔内。

或许是多日无人敢来袭扰这个哨卡,塔中的人十分放松。当三人关了塔门一路往上摸到塔顶垛墙的时候,两个留守的士兵居然还站在垛墙边笑着观望追捕猎物的同伴。

亚特当先俯身潜到了一个士兵的身后,一剑刺破了他的喉咙;跟在后面的罗恩稍稍晚了半步,面前的士兵已经有了防备,罗恩一剑挥砍过去的时候,那个士兵用手中的弓弩格挡了一下,弓身被阔剑砍裂,与亚特合力杀死这个士兵后,罗恩捡起地上的残弩心疼得直叫唤,这种十字弓是军中重器,通常都是由一些大型城堡和大领主们的精锐军队掌握,就连蒂涅茨的武器库中也仅有六七架这样的重弩。

“行了罗恩,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观察一下四周,若是有敌情赶紧告警。我先下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说着亚特就顺着木梯下了塔楼。

天已经黑透了,一架空车停在了庄园中,巡境队七八个士兵正在哨塔中清点战获,这个哨塔估计是临时设置的,庄园中原有的一切都被敌兵掳掠干净,塔中除了少量的存粮物资外并没有其它的武器和财货。一翻搜刮下来也只找到了小半桶啤酒和几袋裸麦面包以及一些士兵的零碎物品,加上从杀死的敌兵手中缴获的,也只有两千多芬尼的钱币和八套武器盔甲以及两匹战马。

望着马车上码放的武器盔甲,贝里昂男爵将亚特拉到一边说道:“亚特,我想和你商议一下,你知道我现在招募了这么多的士兵,但是卡尔克堡中缺少武器盔甲,我们库存的武器尚不能将新招募的士兵全部配齐。所以我想你们否将这次缴获的武器卖给我,尤其是那架十字弓,这中守城利器我手中也只有八架。我愿意出价一千芬尼购买这架十字弓,那架破损的我也一并买了。其它的武器你定个价格,我不还价。”

“贝里昂大人,这次能拔掉这个哨卡本就是您的主意,你本就应该分一份战利品,至于其它的武器我只留下四件皮甲,其它的都给您。作为条件那两匹战马全都归我,如何?”亚特也缺少武器装备,但是现在贝里昂男爵比亚特更需要这些东西。

最终亚特得到了四套厚实的皮甲和两匹战马,当然贝里昂男爵还是支付了亚特一千芬尼的武器费用。

众人没有在庄园中多做停留,清扫一番后立刻启程往卡尔克堡奔去……

抵达卡尔克堡的时候,天刚放亮。

往日这座奥斯塔北边毫不起眼的城堡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修罗战场,城墙到处都是破损的痕迹,城墙跟下还有一些破损毁坏的攻城器具。

城墙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箭塔上的弓箭手紧张地盯着远处,迎着风猎猎作响地褐底飞马旗在城头飘扬,紧闭的城门前设置了许多的鹿角拒马。守门的士兵卡看到了慢慢靠近的车队,仔细观察发现车队领头打着自家男爵大人的旗帜,赶紧报告了守城的指挥官。

不一会儿,大门洞开,几个骑兵从门洞中冲了出来。

领头的骑士匆匆跳下马,来到贝里昂男爵身边,“大人,您可回来了。上个星期敌军一百余人前来攻城,我们险些丢掉了卡尔克堡。”

“进城再说,城外不安全。”贝里昂男爵说完就带着车队进了卡尔克堡,堡中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

亚特带着巡境队进入卡尔克堡刚刚在一处茅草屋中躺下,堡墙上就响起了一阵阵牛角告警的号音,一队巴伦第骑兵就从北面商道朝卡尔克堡冲了过来。

亚特顾不得一夜赶路的疲惫挣扎着从草铺上爬了起来,叫起瘫睡在屋中的罗恩和杰森,往门外走去。

“罗恩,去把他们叫起来。”

罗恩一边穿甲挂剑一边朝另一个草棚中跑去~

亚特爬上了城墙,城墙外一箭地之外三十几个骑兵一字排开对峙着。三十个人不算多,但是三十个骑兵就不算小的场面了。亚特讶于伦巴第军队的反应力,短短几个小时骑兵就已经追赶了过来,幸亏他们没有在庄园多做停留,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城外的三十几个骑兵由一个打着灰熊纹章旗的家伙的带领着,亚特对伦巴第贵族体系是比较熟悉的,但是他不记得伦巴第有使用黑熊纹章的家族,大概是在这次战争中新出现的军勋。

骑兵的首领独自驱马来到堡门外五十余步的地方止步,朝着城墙上的人恨恨地吼道:“待到攻下卡尔克,我定将你们杀尽。”

首领的话语中自带一种摄人的胆魄和杀气,杰森不禁心中一禀,脚肚子有些酸软,“大人,这些家伙~怎么比那些悍匪还要~~”

“比悍匪还要吓人是吧?”亚特笑看了一眼身边杰森,不得不承认,城下这些骑兵身上确实有一股子久经战争的杀气,这种杀气不是打死几个悍匪就能获得的,只有在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人才能拥有。

“亚特,看来这两天你们是走不掉了。”不知什么时候贝里昂男爵已经站在了亚特身后。

“贝里昂大人,您是不是该派兵出去应战一番?”杰森弱弱地问了一句,在他的记忆中,这种场合应该像游吟诗人口中那样,勇敢的守护者率领军队冲出去将入侵者赶跑。

贝里昂男爵和亚特同时笑了起来,“小伙计,游吟诗人口中吹嘘的话可是信不得,这种时候出去应战才叫傻瓜。”

“加强防守,严防偷袭。”对身边的人下达了命令,贝里昂男爵就下了城墙。

“亚特,让你的人都回去继续睡觉吧,养足精神,晚上我在内堡举行宴会,邀请你和你的指挥官们一同参加。”

城外的骑兵在风中不停地谩骂挑衅,任由城外骂得口干舌燥城墙上士兵丝毫不为所动,敌兵们没了趣只得打马离开。

亚特环视了城墙上披甲执锐的青壮士兵,心中不禁感慨——看来普罗旺斯还是有精兵悍将,伦巴第想一举占领普罗旺斯的野望怕是没那么容易实现了……

晚上,卡尔克堡中响起了一片欢腾,贝里昂男爵此次北行给卡尔克堡带回了紧缺的粮食,招募了七十几个士兵,虽然这些临时招募的士兵算不上精锐,但是有百战余生的老兵领着守城倒是没什么问题。

卡尔克堡又可以坚守上几个月了。

第六十一章 突围(一)

接下来的几天卡尔克堡的局势越发不妙,盘亘在城堡周边村寨的零星敌军越来越多,每日都会有一批敌军前来堡门前叫阵,虽然城内士兵严守军令闭门不出,但是敌兵每天谩骂不止,实在可恶,堡内的守军都憋着一肚子气。

车队来到卡尔克堡的第三日下午,堡外照例来了几十个敌兵,这次不光是叫阵的敌兵,他们还押着十几个从周边村寨掳掠来的老弱妇幼。

十几个无辜的平民被押跪在堡门外一百五十余步之外,身后站着七八个手持利刃裸露上身的士兵,士兵们脸上带着坏笑,剑斧在平民们的脖子上一放一拿,只惹得跪在地上的农夫惊吓的眼涕横流,惨叫不止。

几个敌军骑兵冲到近前,在卡尔克堡门前不住地耀武扬威,将一些残肢断臂四处乱扔,大声对墙上的人指点谩骂,见墙上无人回应又跑回平民身边用短刀挨个划破平民的喉咙........

堡外一片凄凉绝望的哭喊,凄厉的叫喊声揪人心疼,城墙上人人脸色难看。

贝里昂男爵站在墙垛后,手捏得嘣嘣作响。

“这群牲口!大人,让我带人冲杀出去吧!”贝里昂男爵身边的一个骑士已经无法忍受眼前这般耻辱。

今日来的敌军人数不到三十人,都没有穿重甲,而且只有五个骑兵,看起来是很容易将他们打败。

“伊文,你没发现今天有什么不对劲吗?”贝里昂男爵对身边咬牙切齿的骑士问道。

伊文骑士只为敌军在他们面前屠戮普罗旺斯平民而愤恨不已,也没太注意到敌军今天的变化,抬头看了看敌兵。

“大人,他们的骑兵大部不见了。”

“他们的骑兵肯定躲在后面,一旦你带兵杀出去,他们肯定会冲出来,所以我们还得继续忍住。”

伊文骑士指了指城外已经快要杀尽的平民,又指了指城墙上红眼的士兵,吼道:“难道就让那些杂种在我们面前屠戮我们的平民?大人,这是莫大的耻辱!!!”

贝里昂男爵瞥了一眼身边的骑士,低声吼道:“丢失了卡尔克堡才是莫大的耻辱,你现在出去若是被骑兵围攻,我是否带兵出来救你?若是我也中了伏击,还有谁来守卫这座城堡?奥斯塔被敌军围城,若是我们不能给奥斯塔留一条后路,到时候被屠杀的将会是城中上万军民。”

“那我们就这么眼看着?”

贝里昂男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去悄悄把所有的弓弩手调过来,放弩射杀,能杀几个算几个......”

........................

卡尔克堡内,亚特正在训练巡境队的士兵,当然他也在帮助贝里昂男爵训练新招募的士兵。

这些新幕的士兵之前几乎都是市民农夫,亚特和奥多几人必须得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持矛握剑,如何使用盾牌,如何规避刺过来的刀剑斧枪。

从车队到达卡尔克堡交付粮食之日,贝里昂男爵与巡境队就终止了雇佣,但是卡尔克堡这两日始终有敌兵出现,巡境队无法带着十几辆马车和车夫顺利通过战区,因此亚特不得不在卡尔克堡停留等待时机,贝里昂男爵无偿供应了巡境队和车队的食宿,作为回报亚特答应替男爵训练新兵,这样男爵就不用从城墙上抽调人员来训练了。

看到伊文骑士带着七八个弓弩手悄悄地摸上了城墙,亚特拉住骑士匆匆走过的骑士:“伊文爵士,发生了什么事?”

“亚特,男爵大人让我带弓弩手上城射杀城外的敌兵。”

来卡尔克堡几天了,贝里昂男爵一直对城外挑衅的敌兵视而不见,但是今天却要射杀敌军。

“罗恩,穿上护甲跟我去墙头看看。”亚特决定上去看看。

来到城墙垛口处,城外的杀戮已经停止了,地上全是一滩滩褐红色的血水,十几条尸体瘫在一地。

七八个弓弩手悄悄摸到垛墙下,透过垛口往了往城外,一百五十步、两百多码的距离对十字弓来说并不算远。弓弩手蹲在垛墙后一字排开,用绞盘上弦,将弓弩特制的圆头短箭放到了箭槽中。一旁的贝里昂男爵取了一张牛角步弓,在轻箭上绑了一条红色的丝带,张满弓弦朝着城外敌军方向仰天抛射出去,轻箭嗖地冲上天空变成黑点,过了一会儿,带着红色丝带的轻箭钉在了敌军跟前数十步的距离。敌军见城头居然射来一支轻飘飘的箭矢,引得一阵哄笑。

垛墙后边,只见弓弩队长伸出头来瞧了瞧城外迎风飘扬的红色丝带,半蹲身躯,将十字弓微微上扬了一个角度,身旁七个弓弩手都跟着队长的动作将手中弓弩上扬。

“准备~”

“放!!”

垛墙后一阵嘣嘣直响。

八支弓弩重箭突然从垛墙后窜了出去,斜冲上天……

敌军阵营还在哄笑。

但是当七八个黑点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八支重箭瞬间射倒了三个士兵,一匹战马被射中马颈,猛地一仰将背上的骑士摔了下来。

好戏还没有结束,敌兵还在四下寻找偷袭的弓弩手,墙垛后面的十字弓已经上好了弓弦,正在将弩箭放进箭槽。

蹦蹦蹦~!!!

又是八支重箭飞了出去。这次敌兵四散开来,弩箭只射中了一个敌兵。

这次,轮到城墙上的士兵们大笑了,多日的怒气被这几支重箭全都射向了敌军。

“好了,弓弩手停止射击,省些箭矢。”

亚特知道十字弓射程选威力大,但是两百码以外还能保持这样精准度却是少见了。

“贝里昂男爵,您手下的弓弩手真是厉害。”亚特由衷的赞叹。

伊文骑士笑着对亚特说道:“亚特兄弟,这些弓弩手是我们大人亲手训练出来的,和我们的那些弓箭手一样,他们个个都是神射手。”

亚特见识过贝里昂男爵的射术,自叹自己的射术还是比不上贝里昂男爵。

看着城外的一英里外奔腾而出的骑兵,贝里昂男爵转头对亚特说道:“亚特,今晚是你们离开的时候了,若是错过了今晚怕是你们就没那么容易跑掉了。”

见亚特没有理解意思,贝里昂男爵指着城外解释道:“这两天敌军开始在周边集结了,我猜他们前日围攻奥斯塔不利,打算强攻卡尔克堡了。”

“趁现在敌军还没有将卡尔克堡包围,你要突围出去。”

亚特脸上全是愁容,伦巴第的步兵在四周驻守,骑兵在巡弋,亚特带着二十几个士兵如何能让十几辆马车和许多车夫安全突围。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们独自突围的,昨日我接到奥斯塔的命令,今晚我们将袭击城外敌军的军营打乱敌军的部署。到时候你们就趁机从我们撕开的缺口逃出去。”

亚特理会了贝里昂男爵的意思,回到:“多谢大人!”

贝里昂男爵摆摆手,“下去准备吧,今晚月圆前我们就要行动了。”

.......................

夏日夜晚湿热的暑气笼罩着普罗旺斯中部的这座小城。城外的商道上十几辆马车载着数十名黑衣士兵、车夫。

在这个车队前方一英里左右的地方,二十余骑骑兵正牵着战马悄悄地往北侧商道旁的一片空地走去。

卡尔克堡中军队以驻守步兵为主所以缺少骑兵,但只有这次袭扰能给敌军阵营造成混乱,巡境队才能乘着混乱突破伦巴第军队的防线,所以知道守军骑兵不足的亚特带着罗恩和杰森两人也加入了贝里昂男爵袭营骑兵队伍。

罗恩和杰森第一次参加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二十几个骑兵对他而言已经是规模不小的骑兵阵仗,紧张之余罗恩还是颇为兴奋。

他牵着包了马蹄的战马跟在亚特身后丝毫不敢发出声响。出发前贝里昂男爵再三叮嘱,夜袭的关键就是必须出奇制胜,若是被敌人提前察觉有了防备,自己的二十几个骑兵非得在敌营中留下十几具尸体。

杰森和罗恩差不多,汗水已经浸透亚麻布内衬,沾了汗水的皮甲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罗恩长官,一会儿我就跟着大人和你~”杰森有些紧张过头,如果再不说点什么他感觉自己会憋疯。

“嘘!!噤声!”罗恩转过头轻声喝道。

杰森吞了一口唾沫,拍拍牵着的战马,又紧握了别在腰间的战斧,大步跟上了队伍。

卡尔克堡北面五英里处的一处山坡下安扎了二十几顶军帐,经过哨探,这里驻扎着一百八十几个伦巴第的士兵。卡尔克堡连续几日的静默让敌军放松了警惕,他们不会想到城中的守军有胆气敢出城夜袭。

伊文骑士亲自带着四个士兵匍匐前进,悄悄摸到了山坡上的哨卫身后十几步,一声喝响,几人从地上腾起,冲到两个哨位身边一剑将他们刺死。

天空中月光较大加上几人动手不够利索,哨卫发现了敌袭,临死前大叫了一声,山坡下营地中听见了哨卫的惨叫~

“所有人上马,跟我冲上去。”

贝里昂男爵一声令下,二十几个骑兵齐齐跨上战马。

亚特跨上马背,趁着朦胧的夜色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商道,一队隐隐的黑影正急急朝北赶去。

“罗恩杰森,你们两个一定要跟紧我,冲过一轮后直接往北边跑。”

“是!”

三人狠踢马腹,战马嘶叫着朝山坡冲去……

第六十二章 突围(二)

当贝里昂男爵率领二十余骑冲上山坡顶端准备俯冲的时候,敌军营帐外十余步已经集合了二十几个手持长矛身着重甲的重步兵,他们迎面朝着南边山坡飞速冲下来的骑兵,将手中的长矛矛尖斜上对准来敌,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形成了一个对抗骑兵冲锋的长矛栅栏阵型。

伦巴第的军队能够长驱直入普罗旺斯不是没有理由的,在面临夜袭的时候,他们显示出了不容小觑的急变能力。

贝里昂男爵见识过敌军这种长矛栅栏阵型的厉害,望着敌营中不断涌出加入拒马阵的敌人兵,在两军相隔五十步的时候他大声对身后跟来的骑兵命令道:“分成两队,左右绕行,中间集合冲杀!!”

二十余骑自动分成了两队,分别转向左右两侧,绕过营帐前的长矛拒马阵型直扑大营。

敌军拒马阵发现了贝里昂男爵分兵绕道的目的,长矛拒马阵立刻从中间断开,分别朝左右两侧快速移动,只要顶住了骑兵的第一轮冲击,营中的大部分士兵就能反应过来加入长矛阵,一旦长矛阵成型,单凭这二十余骑轻骑兵是没有办法冲透营地的。

然而今晚战争之神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山坡的坡度给了夜袭骑兵一个很大的加速冲击力,平常五十步距离已经足够长矛拒马阵分开护卫两侧,但是今晚借着坡度战马马速快了不少,在长矛拒马阵到位挡住骑兵之前,两队骑兵已经与长矛拒马阵擦过而过,直直地冲进了没有栅栏护卫的营帐。

夜黑风高,月色依稀。

一个刚从朦胧睡意中惊醒过来的伦巴第士兵正打算掀开军帐到外面瞧瞧发生了什么,只见一匹战马嘶鸣着冲过来,一柄骑士剑直直地砍向了他的头颅,在他眼前一黑之际,脑海中闪过的是一个外着黑色罩袍披风、鹰眼如钩的黑影。

亚特将营帐门口这个尚在穿衣系带的家伙一剑毙命,然后拨转马头勾身取下营帐外一支火把,拿着火把绕着营帐点了一圈,瞬间整个营帐好似泼了火油一般的剧烈燃烧起来,营帐内正在四下翻找盔甲衣服领取武器的士兵被大火团团围困,一个引火烧身的敌兵正在帐中倒地翻滚企图灭掉身上的火焰,但是他忘了了地上全是凌乱的兽皮毯子和羊毛毡子,结果身上的火引燃了地上的被服毡毯,更加猛烈的火焰迅速点燃了另一个士兵的衣角~

营帐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亚特不再理会军帐中的惨像,扬剑踢马继续往北冲杀,“罗恩杰森继续冲,冲透营地后往北边跑!”

杰森跟着亚特罗恩冲进了敌营,但是他没有罗恩那样纵马灵活,在军帐遍布的军营中他的战马行动不便,刚刚驱马加速撞倒了一个冲出营帐的敌兵,一支长矛就刺进了身下战马的脖子,战马吃痛高高扬起前蹄,咚的一声翻到在地。

战马上的杰森顿时摔背过气,左腿马被死死的压住。喘过一口气的杰森试图从挣扎起身的战马身下抽出左腿,但是刚刚刺倒战马的敌兵没有给杰森爬起来的机会,一支长矛已经绕过马身朝着杰森的脖子刺过来。

杰森的眼中全是绝望,他没想到自己逃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要死在亡命的起点,他紧闭了双眼,咬着牙关等着那支滴血的长矛刺进自己的身体。

砰!一声撞击声传入了杰森的耳朵。

“起来,躺在地上等死吗?”伊文骑士一声怒呵将手中骑兵长矛伸向杰森,杰森拽着矛杆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阔剑取下马鞍上的骑弓箭囊回头心疼地看了一眼已经爬不起来的战马,一瘸一拐地朝罗恩跑去。

........................

山坡下敌军营地杀声四起火光冲天之时,山坡另一侧的商道上十几辆载着巡境队士兵和车车夫的四轮马车正在拼命地朝北疾驰,由于没有粮食货物,除了装载一些军资装备和粮食战获的马车外,车队还空余了十六辆马车,平均一辆马车载两人几乎是空车行进,跑起来十分快。

月光下,奥多雄厚的声音响起。

“巴斯,你上前带队,夜色不明切记不能走错路带偏方向。”

“卡扎克,你居中,注意左右两侧的敌情。”

“图巴,你押后,不能让一辆马车掉队。”

“雷德(哨骑新兵),你跟我走,我们赶到车队前方一英里处哨探。”

奥多一边骑在马背上吩咐着突围车队的任务分工,一边侧过头看着山坡另一侧传来的冲天火光,心中暗自为参加袭营的亚特三人祈祷。

亚特抱着被长矛戳伤的右臂,大声对冲透敌营的贝里昂男爵说道:“大人,我们马上就离开了。愿上帝与您同在,胜利永远属于正义之师。”

“再见亚特兄弟,上帝保佑你。”贝里昂男爵说罢调转马头,带着身边剩余的十几个骑兵再次冲向敌营……

“罗恩,把杰森扶上你的马,我们去追赶车队。”

罗恩将被倒毙战马压伤的杰森扶上了自己的马背,翻身上马跟着亚特一路朝北奔去......

在北边的一处小山丘上,亚特驻马回望了远处的漫天火光,沉默了片刻,拨转缰绳紧夹马腹,奔马追上罗恩和杰森两人......

........................

当亚特三人两马追上车队的时候,车队停在了距离卡尔克堡北边八英里处的一片小树林中。

奥多赶到的队伍后面,拉住了亚特的缰绳急急汇报情况:“大人,我们刚才到前面的庄园探查了一番,庄园塔楼上又有亮光,我们担心被敌人发现,没有靠近。”

“庄园外的道路上有没有设置路障?”亚特最关心的是敌人是否封闭了通往北边的道路。

“没有路障,也没看到有巡逻的士兵。”

亚特拿着罗恩递过来的肉干撕咬了一口,低头咀嚼了一会,说道:“来不及再摸哨了,我猜庄园中驻守的敌兵不会太多,我们强行闯关。现在全体噤声!再歇息一个小时,给马匹牲口喂草饮水。”

说完亚特就走到战马跟前,取下水囊和磨石,拔出刚才袭营中被砍出缺口的骑士剑,坐在地上仔细打磨起来。

小树林中众人坐在马车边休息,卡扎克带了第二小队的士兵到树林前后放哨,各战斗组组长也在忙着检查组员的武器装备。“伙房管事”斯宾塞从一辆马车上取下了裸麦面包分发给士兵和车夫,顺便安抚一番那八个惊魂未定的马车夫。

片刻后,大队就开始冲关......

.......................

修建在南北商道边的庄园塔楼上站着五个伦巴第的士兵,他们是被临时抽调来这里驻守的新兵。数天前这个庄园中设卡的八个老兵被屠戮一空,侥幸逃脱一命的哨卡指挥官回到大营后被拖出去狠狠地打了一顿。这里是控制北方往奥斯塔地区运送粮食物资的重要通道之一,所以伦巴第军队又派了刚刚拉到奥斯塔战区的新兵小队驻守在这里。

“长官,我们要不要下去拦截?”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杵着手中的短矛问身边的小队指挥官。

小队指挥官也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一个老兵,他借着月光望着飞驰过来的马车车队和马车前领队的几个模糊的骑兵,想起几天前北边商道上的惨状,心中早已下定主意打死也不出庄园一步,“你是瞎子吗?没看见对方人数众多呀?还有好几个骑兵。若是自己人还好,若要是敌军,你有几颗脑袋让人家砍??”

“再说了,司令官大人只是让我们拦截从北边运输进来的粮食物资,他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谁让你去拦截了?去,再去检查一下庄园大门关好没有。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了,若是又被敌人摸了哨,我先砍下你们的脑袋再去和敌人拼命。”说完小队指挥官就离开了塔楼垛墙,躲进了哨塔里面,两个体型稍壮的士兵也跟着溜了下去。

垛墙上只留下了两个平常颇受欺压的小个子新兵颤抖着看着南北滚滚而来的车队。

车队已经顺利通过了庄园哨探,亚特还没有回味过来。他已经做好带着罗恩卡扎克以及另一个巡境队哨骑强行冲卡为后面车队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但是当车队经过庄园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哨塔顶部垛墙后冒出的两颗黑乎乎的脑袋,庄园中既没有设卡拦截,也没有出兵攻击,甚至连一支箭矢都不曾朝车队射过来。

“难道不是敌军?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呀?”亚特心中一阵莫名其妙,不过能够安然突破奥斯塔战区最后一道“防线”,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亚特勒了一下缰绳,反身朝着身后紧跟上来的车队吼道:“不用管后面,车队加速前进争取在天亮前奔赴哈迪斯村。”

说罢用剑鞘拍了拍战马,领着车队急速朝北驶去。

........................

庄园哨塔的小队指挥官透过房中的哨孔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转过头恢复了往日的戾气,低声对身边几人说道:“你们几个记住,要是司令官大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今晚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更没有车队经过。若是谁的嘴巴出去乱讲,我一定把他的烂舌头割下来。”

第六十三章 商人商机

“奥多,安排所有人就地修整,趁着天还未亮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罗恩带人去周边一英里哨探。”

“卡扎克,你的小队负责哨卫。”

亚特对身边的几个指挥官一一下达命令。

车队安然通过庄园哨塔后一路驰骋,经过一夜的奔波在月落树梢前抵达了哈迪斯村废墟之中。惊险的突袭战斗和连夜的奔波让亚特感到疲惫,但是现在仍然身处交战区域周边随时可能出现敌情,所以亚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让斯宾塞稍微包扎了一下被长矛刺破的手臂后,亚特又起身四下查看巡境队的士兵和车队的车夫的情况,他不希望这个时候手下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

过了一会儿,带着哨骑在周边哨探的罗恩回到了废墟中。得知周边一英里范围内没有任何敌情,亚特稍稍放松,和衣着甲靠在一面坍塌的土墙上不消片刻眼皮就合到了一起......

........................

“是谁?!”

一声暴喝惊醒了浅睡中的亚特,睁开眼只见奥多握斧对准了废墟中的一个柴草垛。

“慢慢出来,否则我的战斧就剁了你的狗头!”奥多的声音继续响起,周边被惊醒的士兵也都拿起了武器包围了柴草垛。

过了半晌,柴草垛中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头发蓬乱,满脸血污的家伙从柴草垛中慢慢爬了出来。

奥多和士兵看着这个鬼魅般的家伙,缓缓地将手中武器放下去。

“慢慢站起来,不要乱来。”奥多退后半步命令道。

这个家伙双手抱在头上,慢慢起身站了起来。

眼前这个浑身血迹破衣烂衫的家伙打扮得像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但是他的领口处却能看到内穿了一件优质的纯白色亚麻细布内衬,而且他体形颇为富态怎么看也和这身打扮不相称,显得特别怪异。

“图巴,再派人去四周仔细看看,不要放过一丝危险。”奥多命令图巴去四周搜索一番。

“你是谁?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奥多的讯问声响起。

怪异家伙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看了看包围自己的众人,问道:“你们不是伦巴第军队?也不是南方人?”

奥多被这一问问懵了,这家伙好似并不惧怕他们这群手持利刃钢刀的陌生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奥多不想和这个怪家伙多说。

“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伦巴第那些嗜血的杂种~这位大人是北方人吧?”怪家伙开始将身上的破烂衣裳脱下来。

奥多也有些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弄昏头了,正欲抬斧劈砍恐吓一下他。

“您别急,我说,我说,我叫萨尔特·美第奇,是一位小商人………”

原来这个名叫萨尔特·美第奇的中年人是大陆南方的一个行商,自少年时起就跟着一个老行商在南陆各地做些小生意。

去年冬天因战乱停业观望一年多的他终于决定趁着普罗旺斯和伦巴第战争之际大发战争财,于是他倾尽多年积蓄还从城市商行那里借贷了一大笔货款,从北方各地高价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和急需的物资打算偷运到战区买个天价。结果他雇佣的商队刚刚摸到战区边缘就被伦巴第军队截杀,多年的积蓄悉数被抢,车队随员全部遇难,他自己机灵地提前换上了一身破烂衣裳,靠着抹了人血钻进死人堆中装死才逃过一劫......

罗恩看着蹲在马车边像饿狗一样啃食着裸麦面包被噎得白眼直翻的萨尔特,对身边的巴斯说道:“还真是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得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亚特走到萨尔特身边递过一个水囊,萨尔特抱起水囊咕噜咕噜地灌了一肚子清水。

得知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份和经历后,亚特当时就有了招揽之心,他蹲下来靠近坐在地上的家伙,道:“萨尔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萨尔特将水囊还给了亚特,抹了抹嘴边的水渍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面包,鼓鼓囊囊的嘴里含混不清地回答道:“没~地去了~都赔光了~~当乞丐吧。”大难不死的萨尔特倒是没有那许多的伤感。

亚特很是佩服眼前这个洒脱的商人,道:“跟我走如何?”

萨尔特停止了咀嚼,盯着眼前这个军官模样的年轻人,又望了望他身后的那群黑衣士兵,答道:“大人,您是要我成为您的战士吗?我可拿不稳刀剑。”

亚特笑道:“不不不,让你这样的人去当战士可惜了,我会给你一份体面的活计。”

萨尔特不加思索地答道:“那行,我跟你走。”

“你倒是干脆,你就不问问我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萨尔特大大咧咧地答道:“问什么,我看你们绝不像是平民善类,跟着你们绝对没错。”

亚特被他这个回答给逗趣了,笑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们不是平民善类还敢跟着我们走?”

萨尔特放下了面包,面色凝重地自语道:“坏人好呀,这个世道只有坏人才能活下来。”

众人相对无语......

........................

车队离开哈迪斯以后就基本逃离了战区,四周再也没有伦巴第军队的骚扰,但是车队的行进也并非一帆风顺。

车队南下奥斯塔战区的时候,因为有贝里昂男爵的旗帜,加之是往战区运送军粮,一路各个哨卡和各地的领主都没有阻拦,当然也就不用缴纳各种税赋。但是当亚特带着车队回程的时候,那些被战争搜刮了家财的领主们可就不那么客气了,他们恢复了本性,对领地上经过的任何东西都必须揩下一层油,哪怕是铁棒他们都能刮下一层铁屑。

尽管亚特有贝里昂男爵写的漆印文书证明他们是帮助奥斯塔战区运送军粮的车队,但是那些领主根本不理会一封书信,亚特虽然带着士兵,可毕竟是在人家的领地上,只得乖乖地纳税过卡。

一路被领主们以各种名目征收税赋,饶是一向能忍的奥多都都勾起了脾气:“大人,真TM难受,带着空车过境还得缴纳那么多的商税,真想打死那些杂碎领主!”

亚特也有些无奈,现在普罗旺斯北方各地也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一旦亚特在这里和当地的领主们发生纷争,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刚刚加入巡境队的商人萨尔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众人困境的办法。

萨尔特加入巡境队的这两天都是跟着“伙房管事”斯宾塞干些生火做饭管理军资的杂活,在和斯宾塞的闲聊中他得知了这支军队的身份背景和此次南下的目的。

“大人,您就让这十几辆马车空着回北方?”萨尔特不可思议地看着亚特。

亚特不明所以,“这些马车中有几辆是我的,我打算在基茨比购买几车物资带回去。”

“那剩下的十几辆马车呢?空着?”

“那是另一位贵族老爷的车队,不是我的。”

“可它们现在归您管理......”

按照萨尔特的想法,亚特的车队将在回程的路上从各地城镇领主手中收购他们手中因战乱积压的商货。

现在是战乱时期,许多领主手中积压了大量的货物,他们的货物既不能卖到南方战区,又没有北方商人来收购,所以很多领主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仓库中的商货一天天霉烂变质。尤其是普罗旺斯盛产的果酒、香料和橄榄油,这些平常时节颇为贵重的货物在战争时期就显得那么的低贱,毕竟果酒香料不能替代粮食面包,连食物都供给困难的时候,奢侈品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于是接下的来路程,亚特带领的车队就摇身一变,从着急赶回萨普的空车队变成了在北方来普罗旺斯各地收购货品的武装商队。

身份决定待遇,各地领主得知亚特是来收购货物的北方商人以后,态度立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早早地就等在城堡大门处迎接带来金钱的商队,既然购买了他们积压已久的货物解决了燃眉之急,过境的时候当然也不需要缴纳任何商税了..........

经过六天的辗转,抵达基茨比的时候车队的八辆马车已经载满了各色货物,既有普罗旺斯本地特产的香料、橄榄油、葡萄酒,也有南边的铁器、食盐、布匹、胡椒、丁香,甚至连中亚和东方的生丝、锦缎、茶叶和瓷器都有不少。

得益于商人萨尔特一张堪比诡辩家的嘴和熟练的商业技巧,这些从各地收购来的货物价格几乎是寻常年份的一半,八车货物只花了亚特一万两千多芬尼。

亚特本还可以多买些货物,但是一则因为安全起见他并未将所有的钱财都随身携带,他身上剩下的钱财也不多;二则他第一次购买如此多的货物,若是运到萨普的时候高尔文老爷不收购货物,那亚特就得自行变卖处理,风险比较大。

展现了自我价值的萨尔特得到了亚特的重视,亚特给他分了一匹青骡作为座驾,时刻跟在亚特的身边。

萨尔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队,说道:“大人,这些货物若是能平安送达北边勃艮第,价格将翻上四倍,不过这些马车不是您的,而且这个时节带着这么多的货物穿过漫长而危险重重的南北商道都是不容易的。所以也只能把货物卖给车队的主人了,但是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售价抬高些,绝不让您的银币白白的花出去。”

亚特确实在萨尔特的身上看到了一位优秀商人的影子,但是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身边这个商人的操守品行,“萨尔特,我一直没问过,你有家室子女吗?”

萨尔特一贯的无所谓,“我有一对儿女,不过他们现在都跟着我的前妻嫁给了一个老实的农夫。”

对于萨尔特家庭的不幸亚特并不感到奇怪,作为一个行贾商旅,他常年奔波在外,自然是照顾不了家庭,没办法给家人亲情温暖,加上行商不比耕田种地,今日锦衣玉食,明日可能就是沦落街头,这样没着没落的日子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愿接受的,日子长了萨尔特的妻子自然不愿跟着他担惊受怕。

第六十四章 谈婚论嫁

车队在基茨比修整了两日,亚特又让奥多护着萨尔特在基茨比城中的自由市场购买了一些零碎的货物。

亚特自己则带着罗恩几人试图在基茨比城招募一批工匠,最好是能招募到几个山谷中稀缺的武器匠人或铁匠,但是战争年代铁匠武器匠人可是最为金贵的人才,各地领主视若珍宝。几人一连在城外转了两天都没有遇见愿意随他们北上的工匠,而城内的工匠都是各个行会的成员,亚特根本带不走他们。

无奈亚特几人只招募了三个愿意随他们去北地冒险的青年汉子。

第三日清晨,在基茨比城外的一个路边小酒馆,亚特与罗恩和奥多、巴斯、卡扎克、图巴几人打算在小店中吃一顿比较丰盛的早餐,顺便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任务分工。

亚特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奥多,士兵车夫们的食物都安排好没有?”

围坐木桌四周的几人停止了聊天谈笑。

奥多回道:“大人,店主已经熬制了一大锅美味的鲜肉汤送到了营地。”

“好,店主,可以给我们上菜了!”确定士兵已经安排了食物,亚特才开始军官们的早饭。

酒保用托盘装了六个盛满熏肉和豌豆麦糊的盘子送到了六个人面前,另外每个人还得到了一杯普罗旺斯自产的葡萄酒。

亚特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将盘中的熏肉割下一小条,捏起来在木盘边的橄榄酱中轻轻地蘸了一下,放入口中咀嚼起来,酱香和肉香在口腔中盘旋,亚特颇为享受。

亚特这次携带的货物较多,满载的马车无法翻越萨普东面的山区,所以亚特打算让奥多把属于自己的货物先带回山谷,“奥多,你们要多加小心,从这里到木堡都一路都不太平,宁愿麻烦一些也要确保绝对安全;路过边境哨卡的时候给西蒙他们留下一些物资。”

“罗恩,这次你就带着杰森跟着奥多先回去,一路要听奥多的安排。”

两人点头称是。

吃罢早饭,亚特在营地中亲自给巡境队全体官兵发放了薪饷。

中午前,南下回归的车队分成了两队,一队由奥多领着第三小队全部、第四小队第二战斗组以及罗恩和杰森两个哨骑共九人带着属于亚特自己的五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从基茨比一路北上,经过边境哨卡到达勃艮第伯国然后返回山谷木堡;另一队则由亚特亲自率领剩下的士兵,护送着属于高尔文老爷的十二辆马车和八个车夫从基茨比西边穿过丘陵赶回萨普,将车队交给高尔文老爷后再从萨普翻过山区回到山谷木堡。

........................

萨普堡迎来了南下回归的车队,十几辆马车上载满了各类南货。

自萨普通往南部的商道中断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南货来往了,萨普西边通往临省的商道也行人稀疏。

而这十几车从南边收购回来的货物足够维持萨普小半年的贸易。高尔文男爵对亚特带回来的货物照单全收,而且给出了平常年份高出一半的价格。

十二车货物卖出了两万八千芬尼,除去购货款,亚特这一趟就赚了一万六千芬尼。当一袋鼓鼓囊囊的银马克递到亚特手中的时候,亚特第一次发觉赚钱原来可以这样容易。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容易赚到的钱必须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能活着将钱揣进自己的口袋,这一路过来会路过无数的山谷密林,每个地方都可能有利刃钢刀等着舔血弑命。

当晚,高尔文男爵兴高采烈地在萨普的城堡中为满载回来的车队众人设宴款待,巡境队上次在丘陵战斗中受伤的士兵也被邀请到了宴会上。

高尔文男爵丝毫没有贵族的高姿态,他频频与亚特几人举杯对饮,亚特喝下一大杯甜美的葡萄酒,略带微醺的脸对着宴会主人说道:“高尔文大人,这趟南下我发现南方战局有些不稳,伦巴第的军队已经在中部地区开始扎根,恐怕战争不会在短时间结束,所以您最好是趁着这个时节抓紧与普罗旺斯的贸易。另外,虽说南部丘陵中暂时没有了大股的盗匪,但是绵延数十英里的山地丘陵是盗匪们的绝佳藏身之地,若是南方战局继续恶化下去,那些地方迟早还是会被大股山匪强盗占据的,您得早做打算才是。”

高尔文男爵也是面带微红,长长的胡须上沾满了酒水汤汁,“亚特,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现在我也无能为力,本来萨普还是有几十个商队护卫,可是这一两年商队屡屡被盗匪劫掠,我的商队护卫死伤很重,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敢加入我的商队护卫了。况且,我刚接到急令,宫廷又开始征兵了,上次我缴纳了巨额的免役盾牌税才躲过了一劫,这次宫廷严令各地必须服役,取消了以税代役,我必须派遣军队北上集结准备参加战斗~~”

亚特心中一惊:“施瓦本犯境了?”

“那倒还没有,不过现在东部边境局势危险,两国开战已成定局了~乱世将至呀……”高尔文男爵说完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葡萄酒饮尽。

亚特也端起了酒杯,心中默念道:“乱世将至~乱世将至~~”

............

正在深思出神的亚特没有注意到宴会大厅的角落里有一双迷离的眼睛正痴痴地盯着他。那双迷离眼神主人的名字叫洛蒂·于格,是高尔文男爵的独女(注:非独生女,高尔文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十九岁还没能嫁出去的美丽姑娘。

洛蒂身姿高挑、面容姣好,虽不算绝色美人,但也不是一般村姑所能比的。她之所以长到十九岁还嫁不出去,除了自己对夫婿的要求过高以外,也是因为高尔文老爷在贵族中的名声不佳、地位不稳。

高尔文男爵虽然是贵族,但是由于他从来不愿为领主出兵作战,一心沉醉于金银财货,在贵族圈中的名声向来不好,而高尔文男爵背后的于格家族又受到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多年的打压,若不是颇有家财四处结交,萨普早就更换了领主。所以没有那个贵族愿意和这个处处受压制的贵族达成政治上的姻亲联盟。而那些愿意和高尔文男爵建立姻亲关系的无非是两种人——贪图高尔文的家财或是同样受到打压。

洛蒂曾经发誓要嫁给一个勇敢的战士,现在,她觉得心中那个勇敢的勇士出现了......

男爵夫人的贴身侍女从宴会大厅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洛蒂的肩膀,道:“小姐,夫人让您过去陪她一起用餐。”

洛蒂可高兴坏了,急急提起裙摆,往主桌走去,侍女赶紧跟上,替洛蒂抬起了落地裙摆。

见洛蒂走了过来,高尔文男爵站了起来,拉着自己的女儿对亚特介绍道:“亚特,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宝贝女儿,叫洛蒂。”

“洛蒂,这位是宫廷南境巡境官亚特先生。”

洛蒂轻轻地托起裙摆,对着亚特行了一个屈膝礼。

“亚特先生,谢谢您替我父亲打败了丘陵中的恶魔,您真是一位勇士。”洛蒂甜美的声音响起,面带羞涩却又忍不住瞟了亚特一眼。

亚特见过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在普遍都是十四五岁嫁人的时代,一个十九岁还没有嫁人的贵族女孩却是少见。

亚特左手扶右胸,右手微微上扬,身体前躬点头,“能得到像洛蒂小姐这样天生丽质的女神夸奖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

洛蒂被亚特赞美的话给甜到心底了,呆呆地站在亚特面前看着他,忘记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洛蒂,你该去陪着你母亲用餐了。”父亲高尔文轻声提醒洛蒂。

洛蒂红着脸回到了母亲身旁。

整个宴会中,一道柔美的眼光总是盯着亚特那不算迷人的脸庞,搞得亚特都有些不好意思。

…………

第二日,太阳高挂之时亚特才刚刚从高尔文男爵宅邸客房中醒来。

昨晚的宴会上高尔文男爵和他的骑士们频频与亚特碰杯对饮,亚特也不断地带着手下的巴斯卡扎克回敬宴会主人,一来二去已是喝得伶仃大醉......

一个仆人已经在门外端了一盆清水侍候亚特起居洗漱。

亚特推开大门,被侍立在门口的仆人惊了一下,他不理解为什么高尔文男爵为何会对自己这样的客气,就算他替高尔文男爵消灭了丘陵盗匪打通了商路,可那也是支付了高额薪酬的,没必要这样礼遇有加~~

亚特从仆人手中接过木盆,说道:“你可以回去了,替我谢谢你家老爷的热情。”

仆人深深一躬,客气地对亚特说道:“亚特大人,我家老爷让我侍候大人洗漱,然后请大人去参加老爷的家宴。”

亚特是彻底糊涂了,他和高尔文男爵的交情还不值得高尔文以家宴相待吧。

“你家老爷有贵宾接待吗?”亚特觉得可能只是顺便邀请自己。

仆人摇头,“除了老爷夫人和小姐外就是您参加了。”

亚特带着满脑的疑惑回到房中洗漱,然后让仆人去到巡境队的营地中替自己取一件稍微干净些的常服过来换上。

跟着仆人走过高高的门廊穿过了整洁的庭院来到了高尔文老爷的府邸内宅,亚特一边感叹于“商贾贵族”高尔文男爵的富庶,一边思索他单独设家宴邀请一个平民的目的。

“亚特大人,请进。”

仆人推开了内宅大厅的木门,高尔文一家人已经围坐在了大厅的长条木桌旁。木桌上摆上了一些抹蜜面包、杏仁奶胡萝卜、黄油豌豆、葡萄干拌沙拉、洋葱奶酪派,每个人面前还有一杯淡啤酒和银制餐具。

亚特一脸疑惑的在仆人指引下进了大门,高尔文一家人朝着亚特起身示意,亚特赶紧微微鞠躬还礼。

落座以后,男爵夫人满脸和蔼地对亚特说道:“亚特先生,昨晚你喝得太多了,为了给你醒醒酒,我们特地为你单独设了一场家宴,桌上都是清淡的食物。”

亚特礼貌地朝男爵夫人点头:“尊贵的夫人,感谢您圣母般无微不至的关爱。”

男爵夫人会心一笑,转头对身边的高尔文男爵说道:“亲爱的,我们可以开始了。”

高尔文男爵低头轻声道:“感谢圣主赐予我们食物,阿门”

“阿门”

“阿门”

亚特喝了口淡啤酒,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洛蒂小姐总是不停地朝自己看过来——

“难道?不会吧?”

亚特千思万想也没料到男爵是邀请他前来谈婚论嫁。

“亚特,我向你手下的士兵打听过,听说你还未娶妻,是吗?”高尔文男爵性格比较直爽,他没有等到酒过三巡就提出了宴会的目的。

亚特有些不知所措,答道:“是的,我还未娶妻。”

男爵夫人听罢喜上眉梢,道:“听说你都二十二岁了,也该有位贤慧的妻子了。”

洛蒂听着父母的话,饶是平日外向的她也羞涩地低下了头。

高尔文男爵灌下了一大杯酒,踌躇半天,叹气道:“说实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要将女儿下嫁给一位平民,不过我相信你不是普通的平民,或许洛蒂的选择是正确的……”

……………………

第六十五章 蒂涅茨的来信

“老爷,您都二十二岁了,也该有位贤慧的妻子了……

山谷木屋中,老管家库伯的口吻和高尔文男爵夫人出奇的一致。

在萨普堡的家宴中高尔文男爵夫人很委婉地表示了他们不在乎亚特的平民身份,希望将高尔文男爵的独女洛蒂嫁给亚特为妻。

同时高尔文男爵希望亚特能以他的名义带着巡境队中不少于十名自备武装的士兵去蒂涅茨郡城集结应征服兵役,这十名应征士兵是蒂涅茨郡中摊派的兵役,此外高尔文男爵还得派遣自己手下骑士亲率私军五十人替封主(高尔文男爵的封主并非彼埃尔子爵)出征,作为一个不谙军事的贵族,应付封主的兵役已经力不从心,蒂涅茨摊派的兵役只能雇佣别人代行了。

当然,代替服役期间的所有费用一概由高尔文男爵支付。

高尔文男爵的第二件事实质上就是高价雇佣亚特的巡境队代替出兵服役,亚特本就不打算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作壁上观,所以他欣然接受。既然是雇佣关系,亚特也没有和高尔文男爵客气——第一,亚特向高尔文男爵索要了两套皮甲、五柄阔剑战斧重锤、五支短矛以及两百支轻重箭矢作为出征的武器供给;第二,高尔文男爵必须向亚特支付十名代替服役的巡境队士兵每人每天十芬尼的薪饷,直到宫廷宣布士兵结束服役;第三,代替服役的十名士兵名义上由巡境队副队长奥多带领。亚特也承诺受雇的巡境队士兵死伤自理,但是所有战获自得。

高尔文男爵必须将全部精力放在与普罗旺斯的商贸和供应上级封主的兵役之中,所以欣然接受了亚特的所有条件,与亚特签订了雇佣契约并给亚特写了一份印有纹章的文书证明奥多是高尔文男爵派遣到蒂涅茨郡中服兵役的士兵指挥官。

至于亚特与洛蒂小姐的嫁娶之事,亚特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因为以一个平民身份迎娶以为贵族小姐,将来亚特必然会在高尔文男爵面前处于被动地位,况且他还想着将来能攀上一个有权势的贵族小姐,借力崛起。

“老爷,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是着娶妻之事您确实可以考虑,且不说寻常农夫家的男人十四五岁就要娶妻生子,就是普通贵族之家十六七岁也该是婚嫁的时候了,虽说您一心想要洗雪家耻重振家族,但是这并不影响您娶妻生子呀。”

库伯靠近了亚特耳边,轻声说道:“况且,如果您能够娶洛蒂小姐为妻,或许您复兴家族的事业还能得到于格家族的支持,不是吗?”

听完老管家的话,亚特思索了良久,对围坐在木屋长桌边的奥多罗恩几人问道:“各位,你们怎么看待这件事?”

奥多几人都只是在萨普堡中见过洛蒂小姐一两次,对高尔文男爵的这个独女并没有过多了解。

奥多轻声答道:“大人,这是您的私事,我们本不便多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您是可以考虑的,且不说其它的,我觉得洛蒂小姐挺适合做一位贤惠妻子的。她虽是贵族小姐但是丝毫没有贵族小姐的做作,也没有一般贵族小姐的盛气凌人。”

卡扎克也笑着附和道:“是呀,上次在高尔文老爷的宴会上,洛蒂小姐可是好几次主动地与您碰杯饮酒……”

方桌前众人都三言两语的发表各自的意见,但是众人的一致看法是亚特应该娶洛蒂小姐为妻。

“大人,山谷木堡也该有一位善良贤惠的女主人了。”坐在长桌末端的斯考特做出了一句简短的总结性发言。

亚特抬起了头,说道:“好,既然高尔文老爷和洛蒂小姐不嫌弃我这个没有身份的平民,我也没必要惺惺作态了,我一会儿就给高尔文老爷去信,告诉他等宫廷的服役结束以后我就去萨普和洛蒂小姐订婚!!”

木屋中响起了阵阵欢呼声。

亚特抬手压了压止住了众人的欢呼,“好了,我们还是说说替高尔文男爵出兵服役的事……”

按照和高尔文男爵的约定,亚特的巡境队将抽调十个武装步兵和一个骑兵(代表高尔文男爵本人)前往蒂涅茨郡登记造册,然后跟着彼埃尔子爵开赴宫廷集结成军,再又宫廷安排去前线防守边境或是参加战斗。

亚特并没想过真的只让奥多带着十个士兵出征,他打算等巡境队修整训练一段时间后主动去找宫廷治安大臣,请求治安大臣允许他带着巡境队的士兵开赴东部边境参与作战,若是运气好能够在与施瓦本的战争中立下军功,他或许能够在奥洛夫主教的帮助下得到一个骑士的头衔,那样的话他的心中的霸业又能迈出一步……

但是亚特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根本不需要自己去争取,有时候幸运(或是厄运)总会主动找上门……

............

回到山谷木堡的第三天,亚特正在木堡外的空地中督促巡境队士兵训练,这时一直在北边负责监督战俘修筑通往密林边缘马车道的罗伦斯着急忙慌地跑回了木堡,寻到了亚特。

罗伦斯明显是一路不停地奔跑回来的,站在亚特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些面白唇紫体力不支,亚特让罗恩赶紧扶着罗伦斯休息片刻、喝了几口清水。

缓过劲来的罗伦斯向亚特报告了一条重要的消息——在密林中修筑马车道的他们发现了密林外荒原中升起了黑色浓烟,罗伦斯带人摸到了密林边缘哨探,浓烟是在距离密林边缘好几英里外的地方升起的,罗伦斯不敢出密林去仔细哨探,所以才奔回木堡告警~

“奥多,集合士兵整装待命。”

“罗恩带着你的哨骑队跟我出去一趟。”亚特想到了什么,赶紧叫过罗恩回木堡牵马装鞍随他奔赴北部密林边缘哨探。

原来,亚特同彼埃尔子爵和安塔亚斯男爵都说过,若是遇有紧急情况就到莱恩庄园南方数十英里处密林边缘巡境队的驻地找他,传信的人只需要燃放一堆黑色烟火,他就会赶到。但是现在亚特也不能排除有敌人来袭的可能,所以让奥多备战待命。

通往北部密林边缘的马车道已经修筑了大半,亚特带着罗恩杰森和雷德三个哨骑纵马奔驰在林中新开的马车道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来到了筑路的工地。

工地中有两个临时搭建的窝棚,一个是战俘的,另一个是护堡队农兵的。此时,忙碌的工地已经安静下来,库伯指挥护堡队农兵将战俘全都赶回了窝棚中看押,然后亲自带着三个有胆气的青壮农兵拎着短剑在马道尽头靠近密林的方向戒备。

见亚特几人驱马赶到,一个看押战俘的农兵上前汇报了情况。亚特示意农兵去将库伯几人叫回来。

不一会儿,库伯就回了工地走到亚特身边说道:“老爷,密林边暂时没有情况。”

“好,库伯,你们先停工戒备,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

……………………

荒原中两个正在往火堆中扔干狼粪的骑手的确是彼埃尔子爵手下的骑兵,他们前几天被安排了一份苦差事——到莱恩庄园正南方穿过一个巨石堆继续往南二十五英里处的密林边缘寻找到蒂涅茨南境巡境队的驻地,并给巡境官亚特带去一封信件。

两个骑手知道南边盗匪横行,此行颇多危险,所以接到这个任务后是千般不愿万般推脱,直到彼埃尔大人的副官许下了重赏之后两人才一路打着彼埃尔子爵的旗帜走走停停地朝南部边境地区走去。沿途路过村堡庄园时两人都会停下来歇脚打听,一旦有任何盗匪出没的消息两人就坚决不走,必须赖在庄园村堡中等上一两天,待匪患平息以后才继续上路......

就这么走一天歇两天的懒散着,两人用了六天时间才到达荒原巨石堆,结果在荒原中遇到了几只落单的荒原狼,两人被吓得四处乱窜,导致迷失了方向,在荒原中转悠了两天才基本找对地方……

不管怎么说,两人还是大致找到了巡境队所谓的驻地周边。于是就在距离密林边缘三英里处的地方生起了一堆加了狼粪的篝火,他们也只打算在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等一天,若是明天上午还没有巡境队的人出现他们便会撒腿撤了。

……………………

亚特四人骑马来到了浓烟升起的地方,看到了两个正在往篝火中扔狼粪和青树枝的士兵,确定了周边没有危险后亚特带着罗恩驱马上前。

篝火旁的一个士兵发现了南边奔来的两个骑兵,赶紧拉起同伴牵过战马准备逃命……

过了一会儿士兵发现对面过来的两个骑手并没有敌意才安心地在原地等待。

亚特带着罗恩下马慢慢靠近了火堆~

“巡境官大人!!!”

“巡境官大人???”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的相同内容的话却是一惊一喜两种别样的心情。

惊的那位认识亚特,因为去年冬天在蒂涅茨北门处亚特扔给了他们小头目一颗血淋淋的盗匪头颅,那个头目回去后竟是吓得有些痴呆,直到现在疯疯癫癫的小头目还在蒂涅茨的教堂中接受教士的驱魔,所以他被突然出现亚特惊了一跳。

喜的那位也认识亚特,因为在亚特还是一个森林猎人的时候,那个家伙从亚特手中得到过不少的酒水钱,当然他也给亚特省下过不少的税费。去年入冬后他就被抽调到剿匪的队伍中,所以他不知道这个昔日的猎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因而感到十分欣喜。

“巡境官大人?你都成了巡境官大人了,我就说过你肯定不会一辈子当猎人的,还真让我给说中了!!”相比那个受惊的士兵,这个曾经和亚特“熟识”的士兵就放松了许多。

“罗恩,让杰森他们过来,这里没事。”

罗恩对着后面的小土丘吹了一个响哨。

亚特转身对“熟识”士兵说道:“沃尔兄弟,许久不见你了,可还安好?”

那位名叫沃尔的士兵望了望亚特身后跟上来的两个全副武装的骑兵,咽了一口唾沫,“大人,我~我挺好的~您现在可真了不起,手下都有三个武装骑兵了。”

亚特拍了拍沃尔的肩膀,道:“辛苦了沃尔兄弟,你们是来给彼埃尔大人传信的吧?信件呢?”

另一个士兵这才回过神,赶紧走到马鞍前的囊袋中取出了一封保存完好的漆信,恭恭敬敬地交到亚特手中。

第六十六章 见习骑士

蒂涅茨的领主大厅中,彼埃尔子爵正在听书记官阅读一份来自贝桑松宫廷的羊皮漆印文书,羊皮文书中明确答复了彼埃尔子爵恳请宫廷授权他册封五名见习骑士的请求,信中写明只要是能无条件为勃艮第伯国宫廷提供三十名自备武器、自负薪饷的武装步兵或是五个自带马匹武器的骑兵,并且义务为侯爵大人服兵役半年以上的自由民都可以被册封为见习骑士,若是这些见习骑士能够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待战后可以正式册封为骑士。不过信中明确指出这些受册封的见习骑士是终身见习骑士,除非能积累战功升为骑士,否则不能世袭,更没有一寸封地。

书记官合上了羊皮书信,对坐在靠椅上的彼埃尔夸道:“大人,您不愧是侯爵大人身边出来的人,你早就料到侯爵大人会同意您的建议,这不,您的请命书刚刚递上去,宫廷那边就立马允诺了。若是真的能有五个前来应征的见习骑士,宫廷就不会强要我们派遣五十名士兵了。”

彼埃尔子爵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这是替侯爵大人分忧,你看着吧,这个办法用不了不多就会在伯国的其它省郡传开,用一个没爵位没封地的见习骑士虚衔就能召集到一大批自备武器军饷的士兵,到时候侯爵大人只需要提供一些粮食便能额外获得大批的军队,我想侯爵大人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丝毫吝啬的。”

“可信中说过,只要在战争中积累下军功,见习骑士将会被正式册封为骑士的。”

“没错,可是你想想真的打起仗来,军队的指挥官是会让花费重金训练和供养的军队冲在前面送死还是会让这些没花宫廷一枚铜币的见习骑士和他们的士兵们当送死鬼呢?”

“那肯定是让不花钱的充作送死鬼呀!!”

“所以说能够活下来的人不多,还能积累战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倘若真有能熬到战争结束还积累了战功的见习骑士,那便是真的勇士,这样的人就算正式册封为骑士也是理所应当的。”

书记官点头称是,放下羊皮纸,从桌上拿起一个琉璃酒瓶,殷勤地给彼埃尔子爵倒了半杯葡萄酒,笑吟吟地说道:“大人,我的那位商人哥哥颇有些钱财,也想让我的侄子招募一批士兵服役参战,您看这~~”

彼埃尔子爵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着对书记官答道:“只要能带兵作战,当然是可以册封见习骑士的,不过我先给你说好,一旦上了战场可是刀剑无情,若是在战场上殒命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是当然的,想要成为一名骑士跃身贵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

“……阁下若是珍惜荣耀,渴望功名,我以侯爵大人和迪昂家族的名誉作保,定会在阁下凯旋归来就之时为你求得一个骑士的勋爵。盼你能来。彼埃尔·雅更·德·迪昂。”

亚特念完放下的手中的羊皮信纸,对木屋众人问道:“各位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奥多静静地听完了信件,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大人,跃身贵族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信中只说您在两个月内带领三十名武装士兵或五名骑兵去蒂涅茨集合然后北上贝桑松宫廷服兵役便能被册封为见习骑士,但却丝毫没有提及服役军队的军饷支付和物资供给问题,一旦我们离开山谷奔赴战场,粮食物资供给才是最大的问题。但时候若是宫廷不供给我们粮饷,我们还怎么打仗?指望抢掠敌人吗?”

山谷木堡的木屋中,巡境队四个小队长和木堡三位民事官都集中到了这里讨论这封刚刚送达的信件。

这封信是在宫廷答复彼埃尔子爵之前就已经从蒂涅茨出发了的,这样内容相似的信件还有另外八份从蒂涅茨城发往全郡各地,只要是有实力的自由民都可以接受邀请带着三十名武装士兵或者五个骑兵到蒂涅茨城接受彼埃尔子爵的挑选,一旦被选中就会立刻在蒂涅茨城受封成为见习骑士。

不过和其它八封信不同的是,亚特收到的这封是彼埃尔大人亲笔书写的,因为彼埃尔子爵见识过亚特的巡境队士兵,和其他可能临时被征召起来的农夫相比,他觉得亚特的巡境队是一支最具潜力的“军队”,他担心亚特看透这个见习骑士的实质后不会应招,所以亲笔写信给亚特,极力邀请亚特带着巡境队服役参战。

一向对奥多言听计从的巴斯今日颇有主见,他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奥多长官说得虽然不错,可是我们的本意也是主动向宫廷请求随军作战呀,现在大人不但能名正言顺的随军参战,还能册封一个见习骑士的头衔,若不是战争,这是多少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机遇。一旦成为了见习骑士,大人的身份就变了,我们也能以军队自称了。”

奥多一向负责管理巡境队军资粮饷,巡境队每日所耗物资巨大,所以他对后勤供给的重要性认识得更为深刻,他反驳道:“可是按照我们之前的打算,巡境队外出作战是要蒂涅茨郡和宫廷提供武器粮饷的,现在彼埃尔大人的信中对这两样东西闭口不提,多半是既不想出钱,也不想出粮食。没有了固定物资来源,三五日还能对付,若是战争持续一年半载,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众人都接不上话了,他们的确只是被见习骑士的头衔迷惑,没有深入的思考过离境作战的劣势。

“但是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

经过一个下午的讨论,众人达成了一致意见——接受彼埃尔子爵的册封。

具体的细节计划大致是这样:北上服役的巡境队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战斗人员,包括名义上替高尔文男爵服役的奥多十一人和在蒂涅茨接受册封见习骑士条件的五个骑兵另外加上十个武装士兵,由亚特亲自率领随军作战;第二部分是库伯领头、商人萨尔特协助、罗伦斯带着表现良好的战俘为主力的随军商队;第三部分则是由剩余巡境队士兵和堡民中自愿参加出征的青壮组成的商队护卫兼预备队。

这三个部分既独立存在,又相互密切关联。

战斗队伍自是不必多说,以作战为主;随军商队主要是往来于军队和各地之间进行贸易,不求能赚钱,只需要能确保作战队伍的日常后勤供给;第三部分主要负责护卫随军商队的安全,同时也要为作战队伍提供人员补给。

这次出征所耗必定不小,一旦蒂涅茨和宫廷都不承担任何的粮饷,亚特也能通过这三个部分的协调配合养活几十人的士兵和商队。若是经营得当,亚特除了能养活自己外,说不定还能在战争中赚上一大笔……

为了能全力以赴此次出征,亚特对山谷木堡和巡境队做了一个临时性的重大调整。

首先是山谷木堡这边。由于库伯和罗伦斯将要随军出征,所以山谷木堡的一应事宜到时将暂时由斯考特打理,护堡队会留下大半农兵护卫山谷木堡,马车道停止修建,阻断山谷木堡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防止陌生人闯入山谷,以确保根基稳定。

其次是随军商队人员编制问题。随军商队的主要任务是在出征的军队和各地之间来回穿梭,一方面是为亚特的作战队伍筹集粮食,另一方面是与勃艮第伯国各地进行战时商业贸易。随军商队的总管是老管家库伯,具体的商业贸易由新加入的落魄商人萨尔特负责,罗伦斯主要负责管理随军商队的力夫和马车牲口,届时将有两个护堡队农兵和这段时间修路中表现良好的五个战俘作为随军商队的车夫力工;为了护卫随军商队的安全,卡扎克以及他的第二小队五个士兵将作为随军商队的武装护卫,跟随商队来往于军队和各地之间。

最后的是巡境队的人员编制。上次南下奥斯塔战区运送军粮的旅程中,有一个士兵当场战死,那个肚皮划破的重伤在萨普堡也没救过来,另一个重伤的现在还躺在木堡单独的房间中治疗。

一趟南下,巡境队折损了三个士兵、一匹战马。

但是收获也挺丰厚,最大的一笔是贝里昂男爵和高尔文男爵支付给亚特上万芬尼的高额佣金,在丘陵突袭战中,缴获一马一骡,高尔文男爵又赠送了一匹壮马,还收集到了三套皮甲棉甲、三柄缺口阔剑、四把战斧、十支短矛和五百芬尼钱币;此外还俘虏了六个盗匪小喽啰。在庄园哨卡的战斗后,大部分武器盔甲被贝里昂男爵拿去,亚特得到了四件皮甲和两匹优质战马。

不知不觉中,亚特已经有了八匹军马,可供近五十人的武器,十八套各色盔甲。

在回程的时候又招募了三个青壮补充到巡境队,弥补了战损的三名士兵。

亚特对巡境队的人员编制暂时没有做大的调整,基本维持了原有的状态。只是又从护堡队中招收了一个农兵转为巡境队士兵,而巡境队中一个骑术较好的士兵被抽调到了罗恩的哨骑队。

天已经黑了,众人已经在木屋中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

“目前先这样安排,明天我带着罗恩的哨骑对先去蒂涅茨接受册封,奥多带着巡境队继续在木堡中训练,巴斯卡扎克和图巴你们几个一定要配合好奥多的训练。我估计起码还有一个月才会正式出征,所以你们这一个月就给我狠狠地操练士兵。”

“库伯,你这段时间你慢慢教斯考特管理木堡诸事,抓紧时间修筑道路,但是最后半英里就不要打通了。此外你要多观察一下那个萨尔特,看看他是否值得信赖。”

“罗伦斯,你现在要慢慢从谷间地的农事中抽出身来,加强战俘的管理,同时你要带着护堡队的农兵多去参加巡境队的训练,我会让奥多再给你拨付一批缴获的武器供你加强护堡队。”

“斯考特,你即将暂管山谷木堡诸事,你要把握好两件事,其一就是做好农田耕种之事,尤其是几个月后的秋收;其二就是维持山谷木堡众人的安稳,对外要防范陌生人闯入,对内就是要防止堡民闹事;其三就是搞好粮食物资的供应,这次我们从外边带回来不少的粮食物资,能保证山谷这边大半年的供应。等我们都走了以后,你还要管理好护堡队和战俘。”

“好了,各自下去准备。今天晚上举行宴会,论功发放南下军赏。”

众人纷纷起身应令,各自散开忙碌。

第六十七章 册封仪式

第二日中午,亚特就带着罗恩的哨骑队,一行五人出了山谷木堡朝北奔去。

亚特并没有着急直接去蒂涅茨,而是转过巨石堆朝南先去看了看位于普罗旺斯北部边境地区的哨卡。

往日的溪水边的土丘已经被一圈长宽约六十英尺、高约十英尺顶部削尖的圆木围住,木墙中有一间可住八人的木屋、一个简易的伙棚、一个石头小仓库、一个马厩;土丘顶部建了一座高三十英尺的木塔,木塔由四根巨木支撑,上面建有一个可容四人的茅顶平台,一架木梯连接上下,木塔既是哨塔又是箭楼。哨卡围墙的大门正对着商道开着,大门外边建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小棚子,到时候收取商税的税吏就能将小棚子作为公事房。

当亚特到达边境哨卡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临近中午,哨卡的建设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巴德正在指挥几个战俘将修整好的木料拼接成两个拒马,到时候只需要开各两个拒马便能封锁或是打开南北商道。

巴德正在指挥几个战俘将修整好的木料拼接成两个拒马横放在商道中间,到时候两个可以挪动的拒马就是控制这条南北商道的“大门”。

木塔上的一个护堡队农兵发现了从北边奔驰过来的骑兵立刻对哨卡周边忙碌的人告警,于是哨卡周边忙碌的人立刻扔下了手中活计,拿起工具缩进了哨站之中紧闭大门……

……………………

“西蒙,我给你记一功,我没想到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这个哨卡建了起来。”亚特在西蒙的陪同下进入哨站大门,哨站有别于兵站,所以只可以容纳七八个哨兵驻扎,哨站中的一应建筑都比较矮小简易,但是却能保证驻守在这里哨兵的正常生活。

西蒙是一个重伤退出巡境队战斗队伍的老兵,本以为会被巡境队抛弃甚至逐出山谷自生自灭,但是他没想到亚特会在他伤愈后交给他一份重任,所以他格外的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大人,自我们开始修建哨站以来,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在赶工,晚上都是打着火把在做活;期间我还学了您的方法,用两顿麦粥招募了一批过往流民来帮助砍伐木料收集石块开挖基脚。”

“这段时间有没有敌人来骚扰你们?”

“敌人骚扰倒是没有,不过一个星期前南边来了几个骑兵,据说是普罗旺斯北境守护者,他们隔着桥询问了我们的身份和修建哨站的目的。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勃艮第伯国南境治安巡逻队,修建哨站是为了维护边境治安,顺便收取入镜关税。那些人观察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嗯,只要那些人不公然攻击哨站,也无需理会他们。”

“大人,我看您带了四个哨骑过来,您是要?”

不待亚特回答,罗恩就迫不及待地接过话头:“老爷这次是要去蒂涅茨受封见习骑士的,老爷关心哨站这边的建设进展,所以绕过来看看你们。”

西蒙满脸兴奋:“是真的吗?大人您要获得骑士头衔了?”

亚特一脸淡定,“是见习骑士,没有爵位,没有封地,也不能世袭,不过若是能立下战功,或许也是能够去掉“见习”成为正式骑士。”

“恭喜您大人,现在您有正式的名分了。”西蒙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一荣俱荣,亚特的身份地位提升,跟在他身后的众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亚特详细给西蒙讲了彼埃尔子爵的来信以及他自己的计划。

“西蒙,此次外出作战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现在任命你为边境哨站的指挥官,享受小队长薪饷;本杰明(伤眼士兵)留下来做你的副手,享受战斗组组长薪饷。哨站除你们两个之外再配四个士兵,从修筑哨站的战俘中挑选两个最可靠的恢复自由身份,护堡队暂时留下两个农兵协助你。四个士兵都和巡境队士兵同等薪饷待遇。过几天奥多会给你送来六个士兵的全套武器装备和一匹军马,顺便将修筑哨站的人带回山谷。以后你们的粮饷也会有人定期送过来。若是有必要你们可以临时招募过往流民补充人手,但是要仔细鉴别,而且事后要报我知晓。”

“是,多谢大人。”西蒙应命。

亚特让罗恩去把独眼的本杰明叫到了木屋中。

“西蒙、本杰明,你们两个记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哨站这边需要做好三件事,其一是让哨站在边境站稳脚跟,要谨防可能出现的敌袭。其二是尝试着收取一些入镜商税,暂时收取的数额要小,只收取有马车的商队商税,一辆马车收取十芬尼的入镜商税,让商旅们慢慢习惯在这里缴纳商税。其三就是在通过哨站招募流民和士兵,还有就是各类工匠,尤其是铁匠和武器匠,招募一批就通知木堡过来接走一批。”

“你们两个是我巡境队出来的人,都是跟着我拼过命流过血的兄弟,我就把哨站交给你们两个了。”亚特对屋中的两人交心置腹地说道,他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抽调,这两个为他拼过命的士兵是他目前所能信赖的。

中午,众人在哨站中吃了午饭,亚特给参与修筑哨站的众人都发了十芬尼到五十芬尼不等的奖赏,众人自然是情绪高涨。

午饭吃罢,亚特五人骑上饱食水草的战马朝着北边疾驰而去。

…………

离开哨站的第二日下午,一行五骑抵达了蒂涅茨城,彼埃尔子爵在公事房中接见了亚特。

彼埃尔请亚特入座,侍从给两人倒了一杯葡萄酒,彼埃尔端起酒杯对着亚特说道:“你最终还是来了,我听说你都有四个骑兵了,了不起呀!”

“对,彼埃尔大人,我临时凑了几个骑兵,您的信中不是说清楚了吗?必须带着三十个士兵或是五个骑兵才能备选册封见习骑士的。”

“备选?亚特,那是对其他人的,其实只要你能来,我就会册封你的。”

彼埃尔顿了顿,道:“当宫廷再次要求我征召士兵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手下的黑衣士兵可让我影响深刻,不过你的巡境队士兵怎么没跟着来?”

“大人,他们正在驻地进行训练。”

彼埃尔喝下一口酒,说道:“说到驻地,送信的人回来告诉我他们根本没找到你所谓的驻地在哪儿?难道你的巡境队是驻扎在地下的吗?”

亚特知道彼埃尔不会打巡境队驻地的主意,但是他还没打算让人知道山谷木堡,至少现在还不行。

“大人,信使到的地方就是我们的驻地,只是稍微偏离了一些。”

彼埃尔没有继续追问,“好了亚特,既然你来了,明天就去蒂涅茨教堂和其他四个人一起参加册封吧。”

“其他四人?”

“对呀,见习骑士的头衔虽小,也不是寻常可得的,若不是宫廷急于召集军队,哪能这么慷慨地册封?所以当然有不少人前来备选的,前几天我已经选出了四个,我猜你一定会来,所以单独给你留了一个名额。”

“多谢大人”

“好了亚特,去找我的书记官,他会带着你们准备明日册封的事宜。虽然这次册封一切从简,对骑士装备的要求也有所降低,但是基本的仪式还是不能省略的。”

亚特出了彼埃尔的公事房找到了书记官,书记官带着亚特来到了领主大厅的一个房间中进行了沐浴,记下了亚特的姓名、受赐的箴言、拿走了他的骑士剑,然后将抱着盔甲的亚特带到蒂涅茨教堂一个封闭的小房间中和其他四个等待册封的人一起守夜祈祷。

其他四个人已经在蒂涅茨等了两天,这个名叫亚特的家伙一直没到,众人都是有些恼火,但是明日就要册封,他们也没打算在这个关头找亚特的麻烦。

五个人就这样在小屋中守着自己的盔甲渡过了无聊的一夜。

第二日正午,见习骑士的册封仪式在蒂涅茨教堂的圣殿中正式开始,册封仪式由彼埃尔子爵亲自主持,他代表的是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侯爵伊夫雷亚·雷蒙德,参加册封仪式的是彼埃尔子爵召集到蒂涅茨城中来见证的两位男爵和五个骑士以及蒂涅茨郡中的一些闲散的贵族和受封者的家眷亲随。

跪在教堂中的其他几个人都是蒂涅茨郡中各位贵族勋爵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是有财力招募士兵购置武器装备的富商之子,他们大都家底殷实,所以他们册封仪式上的武器盔甲都较为奢华。

而亚特并没有为这场见习骑士的册封仪式做过多准备,他只是穿了一件父亲当年留下的全身锁子甲,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腰间一条牛皮腰带。这身盔甲和身边四人油光蹭亮的铁鳞甲、板链甲比起来就略显寒酸了。

教堂主教亲自给跪在圣像前的五人做了弥撒,头顶抹了圣油。

一切准备做完以后,彼埃尔子爵站到了五人跟前,对着五人说了一通关于骑士荣誉、骑士信仰、骑士义务的话以后,然后领着跪在地上的五个人进行了宣誓——

我将友好对待弱者

我将勇敢面对强者

我将和做错事的人战斗

我将为不能战斗者战斗

我将帮助那些请我帮助的人

我将视战友为兄弟

我将忠实效命于封主

……………………

“我宣布,从即刻起,你们正式成为勃艮第伯国的见习骑士。你们将拥有自己的纹章旗帜,你们将带着自己的军队去完成一个骑士与生俱来的战斗使命。”彼埃尔子爵挨个用骑士剑拍了拍五个人的肩膀,送上一柄骑士剑和一句赠言以后正式宣布五人成为了效忠于勃艮第侯爵的见习骑士。

简单的仪式结束了,亚特正式成为了一名勃艮第伯国的见习骑士。

第六十八章 血眼啸狼

册封仪式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完成新晋骑士册封的五人被蒂涅茨的纹章传令官带回了领主大厅的公事房中。

纹章官从公事房中的木架中抽出一本厚厚的羊皮书放到木桌上,又从木桌中拿出几张空白的羊皮纸,将沾了黑色墨汁的鹅毛笔拿起,对站在公事房中的几人说道:“各位爵士大人,你们可以说出对自己骑士纹章以及燕尾旗的要求了,城中的匠师将根据你们的要求设计出骑士纹章并制作出纹章戒指、印章以及饰有纹章图案的燕尾旗,不过你们得为这三样东西支付两百芬尼的费用,毕竟我们的匠师是需要吃饭的。另外,如果你们对材质有特殊要求,那就得另行支付一定数额的材料费用……”

听了纹章官的介绍,几人都站在原地思索一番。

一个富商之子走到了纹章官的木桌前坐下,从钱袋里掏出了五枚大银马克扔到了纹章官的面前。

纹章官一枚枚拾起,笑岑岑地谄媚道:“迪安少爷,恭喜您晋升骑士,您这样慷慨的贵族理应有一个高贵而特别的纹章。那么,请问您想要哪样的图式呢?”

这个名叫迪安的富商之子笑着答道:“我倒是想要一个独特的纹章,但是我父亲已经说了,我的骑士纹章必须用他的商行纹章图式,所以你就按照我家商行的纹章图式制作纹章戒指以及印章和燕尾旗吧。不过我的纹章戒指和印章要镀金,燕尾旗面料要用上好的生丝,旗边要锈上金黄色的丝线……”

纹章官在羊皮书中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迪安的家族商行纹章,然后提笔在空白羊皮纸上记录下了迪安的要求。

“好的,迪安少爷,您的戒指印章和旗帜将会在三天之内送到您的府邸中,请您静候。”

“好的,谢谢”

迪安站了起来,朝着屋中剩下的几人微微一躬,道:“兄弟们,我得先走了,晚宴见。”

接着另外三个新晋见习骑士分别上前向纹章官说出了自己对纹章戒指和印章旗帜的要求,他们要么富商之子要么就是小贵族的次子,他们也都沿用了自己家族的纹章或是在家族纹章的基础上做出细微的变动后作为自己的纹章。

亚特是最后一个上去的。

他从怀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枚大银马克和五枚小银先令递给了纹章官,道:“剩下的几芬尼是你的酒钱。”

纹章官今天已经赚够了钱,不在乎亚特这几枚铜币,轻笑着接过钱币,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放进了桌上的铁盒子中。

“亚特爵士,您想要什么样的骑士纹章?”纹章官打着呵欠拿起鹅毛笔问道。

(应广大书友呼应,此处的血眼啸狼纹章旗太过中二,暂时删除,如果想好了再补上。)

“您对戒指印章和旗帜有其它特殊要求吗?”纹章官收起了亚特的羊皮图纸问道。

“没有了。”

“那好,请您三天后的中午来这里领取您的纹章戒指和印章旗帜。”

………………

傍晚,蒂涅茨的市政大厅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经过白天简单的册封仪式之后新晋的五个见习骑士合资举办了这场晚宴,亚特作为新晋见习骑士之一也为这场晚宴支付了两百芬尼的费用,这个价格不算高,因为新晋的富商之子迪安少爷出资了一千芬尼举办宴会,这种场合亚特当然不会去攀比,他只拿出来宴会组织者规定的最低标准,因为他要把钱用到接下来巨额的战争糜费之中。

出资最少当然也就成为不了宴会的焦点,当迪安与蒂涅茨郡中参加宴会的众贵族交杯换盏的时候,亚特正与罗恩等几个属下在大厅的角落中大块朵颐,两百芬尼买来的粮食足够巡境队所有士兵饱饱地吃上一个礼拜。

杰森将盘中的一大块烤熏肉吃光,又喝了一大碗肉汤,抹了抹沾满汤汁儿的嘴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也去那边和那些贵族老爷们碰碰杯?”

罗恩将抹蜜白面包扔到盘中,剜了一眼杰森,恨恨道:“去干嘛?是你认识几个贵族还是有哪位贵族认识你?你就安静的吃吧,今晚这样的美食是你这个穷汉一辈子也吃不上几回的。”

见杰森和两个哨骑埋头吃东西不再多嘴,罗恩才轻声对亚特问道:“老爷,你看那个迪安少爷,也太能出风头了,恨不得整个宴会的人都都围绕他一个人转。我昨天看了他招募的三十个士兵,除了几个像商队护卫的家伙,其他的士兵肯定都是强拉入伙的农奴和流浪汉。”

“罗恩,如果没有这个迪安少爷,我们还得为这场宴会多支付几百芬尼,人家多给了钱,理所应当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罗恩也只得悻悻闭嘴。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出于基本的礼节亚特还是找到了迪安和其他三个见习骑士与他们一一敬酒,毕竟他们是一同宣誓效忠的“兄弟”。

其他几人也在这几天听说了亚特以及他的巡境队,他们最开始对亚特的蔑视也因为亚特这一年多来的战绩慢慢消失,其他几人都没有经历过战阵,对即将亲临的战事也是多有忐忑,所以他们对已经战阵的亚特多少有些仰目,只是那个叫迪安的家伙对亚特始终嗤之以鼻。

彼埃尔子爵见几人聚在一堆,也端着酒杯来到几人跟前,几人当然对这个为他们册封的子爵大人很是感谢,纷纷举杯。

彼埃尔一一回敬几人。

“各位爵士,你们五个新晋见习骑士的文书今天下午已经启程送往贝桑松了,按照宫廷之前的命令,你们还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在七月第一个礼拜天之前,你们必须全副精良武装骑着战马带着足额的武装士兵到这里集合,然后我将亲自带着你们和你们的士兵前往贝桑松集结整训。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答道。

“好,爵士们,尽情享受这场晚宴吧,乱世来临,这样的盛宴可不常见了。”彼埃尔子爵将杯中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在一个体态丰润的侍女陪同下迈着微醺的步伐离开了宴会大厅……

亚特拒绝了一位浓浓香水味的贵妇“单独聊天”的邀请,准备带着吃饱喝足的几个属下离开宴会。

“雷德,走啦!还TM看,小心掉进那些女人胸前的深沟里爬不出来。”罗恩拉着盯着大厅暗处贵妇目不转睛的雷德往外拖。

雷德已经二十岁,但是从未尝过女人的滋味,更何况是浑身香气打扮妖娆的**贵妇,“罗恩长官,我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亚特听罢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罗恩说道:“罗恩,晚上你们不用回旅店了,明天午饭前来旅店集合。”

亚特知道这些士兵平日积攒了不少的薪饷,而山谷木堡中没有酒馆商铺让士兵消遣,所以亚特允许巡境队士兵在绝对安全的时候去消遣找乐。

罗恩放开了雷德,对亚特说道:“老爷,让雷德他们去就好了,您身边不能没有人。”

亚特笑着点头。

罗恩转过身对雷德三人传达了亚特的安排,嘱咐他们不要在蒂涅茨城中惹事生非。

一夜无话……

三日后,亚特按约来到了领主大厅纹章官的公事房中。

纹章官从木桌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粗制的木匣子递给了亚特,“亚特爵士,这里面装着您的纹章戒指以及印章和燕尾旗,另外还有一份蒂涅茨郡给您出具的的身份文书,请您过目。”

亚特接过木匣子打开,戒指和印章放在了一个折叠整齐的细麻布燕尾旗上面,他拿起了铜制的戒指和印章看了看,一头血眼啸狼反刻在戒指和印章上;又取出燕尾旗展开,黑底血眼啸狼纹章印在了旗帜上面;身份文书是用牛皮誊写的,上面有彼埃尔子爵的署名和印章。

纹章官翻开了木桌上厚厚的羊皮书,对亚特说道:“爵士大人,您要是觉得这个纹章符合您的要求,请您在这个纹章集册中盖上您的印章,这样您的纹章就将正式生效。”

亚特看了看纹章官面前的羊皮书,翻开的那一页中描画了亚特的骑士纹章,并在底端用娟秀的拉丁文书写了纹章使用者的姓名、爵位、家族箴言、封主等信息。

亚特接过纹章官递过来的装有融化火漆铁勺,轻轻地滴在了羊皮纸上,将手中的印章摁了上去,一个血眼啸狼纹章印就盖好了。

纹章官将羊皮纸上的火漆吹干合上纹章集,对亚特说道:“亚特爵士,愿上帝与您同在,祝您在战场上立下战功,早日剪掉纹章旗上的燕尾。”

“多谢,上帝与您同在。”亚特收起了木匣子转身出了纹章官公事房……

“罗恩,通知你的哨骑,我们一会儿就离开蒂涅茨返程……”

一行五骑带着亚特的纹章旗帜印信出了蒂涅茨朝着南边一路奔驰……

第六十九章 战前训练(一)

亚特一行五人纵马奔驰了不到一天半的时间便来到了荒原巨石堆,一路行来路途肯定不会太平,但是一个盔甲重剑的骑士和四个全副武装的轻骑兵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沿途虎视眈眈地流寇强盗还在犹豫是否冒险一击的时候,亚特几人已经纵马离开了,所以几人回程中也没有受到袭扰。

巨石堆中,罗恩接过杰森递过来的一块烤熏肉放进嘴里撕咬了一大口,滴油的嘴巴里兴奋地嘟哝着:“老爷,我们巡境队要是全是骑兵的话,那我们再也不会惧怕那些山匪流寇了,一通打马奔过,那些杂种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到,哈哈。”

“罗恩,你以为骑兵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这次你也看到了,和迪安他们比起来,我们的这些战马充其量只能算是行军马或是旅行马,木堡中的剩下的马匹甚至连行军都难以胜任。这还只是战马,还有骑兵的武器盔甲、长枪、马甲以及战马每日消耗的大量草料和粮食,木堡中的军马军骡每天消耗的草料和粮食数量太过巨大,我都不得不让谷间地组织农户去收割牧草,我们从外面买回去的黑豆全都拿去喂马了,在木堡和谷间地有稳定的粮食收益之前,我们很难再增加骑兵数量了。你们现在还是把仅有的骑兵训练得精良些吧。”

罗恩的满脑热情被浇灭了。

“不过,我们的队伍一定会越来越庞大的。”亚特觉得不应该打击罗恩的激情和自信。

“罗恩,下午我就要回山谷木堡了,你带着雷德把这封私信送到萨普堡,我在信中告诉了高尔文男爵我晋升见习骑士之事,并且承诺了和洛蒂小姐的婚事。另外,我提出了向高尔文男爵借一批武器盔甲和几个医士工匠的请求,我猜高尔文男爵不会拒绝我,所以这次你们两个要安全地将这些物资和人员带回山谷中来。快去快回,我们没有时间耽误了。”

罗恩领命下去准备,不一会儿就带着雷德跨马朝西边奔去……

当天傍晚,亚特带着杰森和剩下的一个哨骑赶回山谷木堡,众人自是为新晋为见习骑士的亚特感到由衷的高兴,自发地组织了一场小型的晚宴为骑士亚特庆祝一番,和蒂涅茨城中的那场宴会比起来,山谷木堡中的庆祝晚宴就寒酸了许多——半只猎获的烤野猪、一大锅放了香料和野菜的浓肉汤、十几个烤得焦黄的裸麦面包配上一大桶从艾玛那儿买来的自酿野果酒,巡境队全体官兵和几个木堡管事也是彻夜狂欢……

.......................

无名山谷中又开始了新一轮高强度的训练,自从得知要参加勃艮第伯国和施瓦本公国在东境地区的边境战争之后,巡境队的几个小队指挥官都拼了命地训练各自的小队士兵。

奥多自离开卢塞斯恩南下的大半年中已经完全适应了从力工到军队指挥官的角色转变。或许是多年在众力工兄弟中养成的指挥和管理习惯,他的军队指挥和管理水平在亚特的点拨下突飞猛进,多年来不断带着卢塞斯恩的力工兄弟们抢地盘群殴,他比一般人更懂得战阵杀技和协调战阵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接触了亚特的军事训练之后,他也渐渐开始觉悟一支强大军队的锻造方法。

自从亚特委任他为巡境队副队长并负责巡境队的日常训练后,他每日都督促几个小队长和战斗组长们认真进行训练,还不断地用当年在卢塞斯恩做力工时和这大半年来的战斗(殴斗)事例告诉士兵们个人战技和战阵训练的重要性。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打起仗来你若是臂膀上的劲头比敌人多一分,那你手中的阔剑便能砍进敌人的脑袋;反过来,你的臂力不如敌人,那你就得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长矛刺进你的肚子。那怎样才能增强臂力?除了我们日常的比武打斗外,主要还是大人教给我们的举重训练,每日早中晚各举重木段两百次,时间久了,你的臂力自然也就强了……”

亚特穿了一身轻薄的亚麻布短衫和牛皮短靴,腰间挎着一柄骑士剑抱着双手在不远处看奥多给训练休息间隙士兵讲解训练项目作用,从蒂涅茨城册封归来以后,亚特就暂时放下了山谷中的一切琐碎事物,专心地督促指导士兵训练,增强与指挥官以及士兵的协同。此外,他还亲自训练四个小队长和哨骑队四个骑兵,除了训练个人战技和战阵配合外主要是教授几位指挥官一些战时行军、安营扎寨、防御敌袭设施建筑、昼夜岗哨、紧急时的命令传达与撤离战区顺序以及辩识敌情、分析战势等技巧,不过亚特也知道这些专属于军事贵族的知识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几个指挥官全部学会,所以亚特只能强迫他们记住一些最常用最基础的东西,然后通过实战来运用和领悟。

山谷木堡强训期间,罗恩和雷德带着萨普堡高尔文男爵暂借的两副镶铁皮甲、两柄阔剑、三把战斧、两柄链锤、十支短矛、两百支箭矢、两百磅精铁以及一个医士和两个铁匠来到了山谷木堡之中。

另外高尔文男爵为了祝贺亚特荣升见习骑士,还赠送了亚特一件特制的盔甲,这套盔甲的主体是一套带兜帽护喉和护膝的全身锁甲,锁甲外边镶嵌了许多的板甲铁片,胸腹和后背都有大块的板甲保护,此外在肩部和膝肘处也有护甲。这套板链复合甲做工十分精致,铆接的锁甲环密实牢靠、整钢打制的板甲也很厚重,配上一顶加了锁甲衬垫的鼻盔,这套盔甲比起亚特自己那身全身锁子甲要坚实许多,当然价格肯定也贵得多,恐怕高尔文男爵在慷慨之余也要肉痛很长时间了。

亚特不知道的是高尔文男爵一开始只打算送给亚特这个未来的女婿一匹优质的骑乘马,这套板链复合甲是洛蒂小姐再三恳求以后他才忍痛割爱的。

转回木堡外的训练场,巡境队的士兵们又开始了个人战技训练,巴斯的第一小队和卡扎克的第二小队正在用二英尺长的橡木棍和圆木盾练习对阵厮杀,获胜者的奖励就是失败者晚餐时的那份烤熏肉;奥多领着自己的第三小队在角力;新任小队长不久的图巴则用棍棒赶着自己的第四小队士兵沿着空地边缘不停地奔跑,一旦被他追上的士兵必定会狠狠地挨上一棍……

木堡通往北部密林边缘的马车道上,亚特正带着罗恩的哨骑队在马车道上练习骑马砍杀,十二个茅草编织的假人顺着马车道摆了参差不齐的长长一排,亚特骑在黑色战马上,右手握着阔剑,眼睛盯着五十步外的一大排茅草人,轻夹马腹缓缓起步,右手阔剑慢慢提起,然后脚下马刺轻踢马腹,胯下战马立刻腾速奔驰,五十步的距离眨眼即至,亚特骑在马背上的身体略往右侧倾斜,手中阔剑跟着亚特的右手起伏,茅草人的“头颅”依次被割下来,亚特又纵马跑出二十余步方才停住战马,回首看了一眼一共有六个茅草人被“斩首”,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士而言这个斩杀成绩不算优秀,但是对于哨骑队这几个刚刚学会在马背上拔剑挥砍的家伙来说,十中五六已经是不可逾越的战技了。

“在策马冲敌的时候,一定要协调好战马和你的身体。尤其是你身下的战马,你要能保证它是按照你预想的路线往前冲锋,所以在你身体侧位的时候,要学会用握缰绳的手操控战马……”亚特一边给一旁的哨骑讲解,一边身体右倾左手控缰为众人示范如何纵马挥砍。

“好了,就这样,罗恩领着大家开始训练。”

众人开始在马车道上排成一条纵队在罗恩的带领下朝着茅草人慢慢冲将过去……

…………

傍晚之时,木堡小院中响起了亚特的声音,他在自己的小屋中为战斗组组长以上的指挥官讲授战斗之事。

“……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勃艮第伯国东境地区防守,到时候我会尽量争取到东南边境驻守,因为那里靠近安德玛特堡,我们对周边要相对熟悉一些,加上有安塔亚斯男爵照顾,于我们更为有利。”

“你们要记住,我们将要面临的是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施瓦本军队而非流寇强盗,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根据彼埃尔大人所说,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防守东境一线,所以我们从后天开始要加入城防攻守训练,罗恩已经在谷间地找到了一处可以充当城堡防守的低崖,到时候四个小队中一个小队守另外三个小队攻,守住了有赏攻下了也有赏,守不住或是攻不下的就要受罚。这件事奥多下去带着大家准备,尤其是制作攻城梯。”

“接下来我再说说军令传递,首先我要给你们讲讲号角……”

小屋的角落中,第四小队队长图巴认认真真地听着亚特传授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与战斗有关的技巧,这些军事谋略类的东西若不是亚特这样的有着丰富军事训练的指挥官亲自传授,恐怕图巴一辈子也难以接触得到,加上他是五个小队长级别军官中实力和资历最弱的,所以他倍加珍惜每一个进步和提升的机会......

............

小屋在的木堡库房中,“伙房管事”斯宾塞最近又多了一个新的任务——跟着高尔文老爷派来的老医士托马斯学习救助伤患技巧。

老医士托马斯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白胡子老头,他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蹩脚庸医学习医术,经过七八年的学徒生涯,他终于成为了一个“理发师”,但是自从一场重病之后,托马斯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质疑传统的治疗伤患的医术,竟然开始像那些丛林中的“巫师”一样用一些奇怪的法子治疗病患,虽然他救活的人不少,但被他弄死的人也很多,所以渐渐地大家就不愿意接受他的治疗,并威胁他若是再敢用那些邪恶的药物给人们治病就将他扭送到教会裁判所中。不过幸好托马斯曾经救过高尔文男爵一条命,高尔文男爵迫于亏欠托马斯一个人情才明里暗里给予庇佑。

因此当亚特提出向高尔文男爵暂借一个医士之时,高尔文男爵首先就想到了要把这个“祸患”踢出萨普堡。

当托马斯来到山谷木堡中无意间发现了木堡管家库伯偷偷用林中草药碾碎了给伤兵疗伤之时,他心中积郁的阴霾一扫而空……

此时,他正带着斯宾塞将森林中采来的树叶草根挑选出可以治病疗伤的草药封存备用。

库房外,借着伙房木棚搭建的铁匠铺正在敲敲打打,从萨普来到山谷木堡的铁匠二十七八岁,刚刚出徒不久,常年和炭火红铁打交道的他眉毛头发总是烤得焦焦的。铁匠拿起一柄缺口严重无法继续使用的阔剑放到火炉中煅烧融化铸成可供护堡队农兵使用的单刀短剑和铁矛,尽管他不是专门的武器工匠,亚特还是给他和他的学徒支付了每天六芬尼的薪酬,所以他才愿意昼夜不停地赶工打造和修缮武器。

第七十章 战前训练(二)

谷间地南方十英里河水转向处的小山丘,此时热闹非凡。

山丘西侧一处高约六英尺的断崖上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攻防战,防守的一方是巴斯的第一小队六名士兵,进攻的一方是其它三个小队的十几名士兵,巴斯“城防军”手持长长的带叉木棍,一次次将“攻城军”靠过来的简易登城梯叉开,“城墙”上的士兵将一块块硬邦邦的土块不停地往下面扔。尽管下面的人不停地用手中盾牌格挡,“攻城”士兵个个都满身满脸的泥土。

“城墙”下二十余步处,哨骑队士兵也在罗恩的带领下用裹了破布的箭矢朝“城墙”上抛射,几个哨骑的射术本就不佳,何况是仰射,所以十之八九都是射空……

“攻城”战场外一百余步处,新来的医士托马斯和“伙房管事”斯宾塞正在给几个士兵处理伤口,虽然这场“攻防战”只是一场训练,但是箭矢土块横飞、棍棒木叉乱舞,总会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土块打得鼻青脸肿或是擦破皮崴了脚。

医士托马斯给面前被土块砸破了头的士兵清洗了伤口又绑上了一块破布止住了血,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杀”得火热的“战场”,好奇地询问正在烧水的斯宾塞:“嘿,伙房管事,你家大人这是要干嘛?好好的士兵非得这般折磨,还没上战场就伤了这么多人,我是从没听过这样的训练方法。”

斯宾塞将手中的柴火往地上一扔,歪过头狠狠地对医士道:“老家伙,我都给你说了不要叫我伙房管事,我的名字叫斯宾塞!!!”

白胡子医士耸了耸肩。

斯宾塞看了一眼那边,继续道:“说到我家大人,那可是了不起的,据说他是一位没落的贵族后裔,曾经去过圣地,参加过圣战见识过大场面,他的训兵法子当然不能与一般人等同,这就叫~呃~就叫~那个训练时流的血就是战斗时留的命~”

斯宾塞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嗯!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白胡子医士咀嚼了一下斯宾塞说的话,摇摇头继续给伤兵包扎:“这是什么怪道理,士兵平日把血都流光了早就去见上帝了,那还有机会上战场~~”

斯宾塞一时也回答不上了。

白胡子医士继续道:“我说伙计,你个体格壮硕的汉子是怎么来伙房做饭的?你做的食物也不怎么样呀?”

斯宾塞的自尊又一次被践踏了,他站了起来,反驳道:“你个死庸医,我做的食物不好吃你有本事饿着肚子。再说了,我可不是伙夫,我身兼库管、医兵、锱兵,你以为是一般人能胜任的???”

白胡子医士咂了咂嘴,盯着眼冒火星的斯宾塞,“什么活都干~也就是干杂活的呗~”

斯宾塞面色愈加不善,白胡子医士看他拳头紧攥,赶紧说道:“别忘了奥多大人说的,你现在是我的学徒,你要敢打我,我立马告诉奥多大人。”

斯宾塞气不过,提了木桶往河边走,嘴里咕噜着“老不死的嘴真臭,怪不得被撵到这里~”

…………

“攻防战场”那边,亚特站在断崖边上张弓瞄准了正在组织士兵举盾掩护架设登城梯的“攻城指挥官”奥多,奥多忙于指挥士兵掩护登城,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脑袋和身躯已经暴露在盾牌外面,当胸口传来一阵疼痛之时,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失去了盾护,恼得捶胸顿足,但是按照事先约定,他已经算是“战死”了。于是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因为进攻方指挥官的战死而宣告结束……

…………

小山丘下的空地中,巡境队的士兵们都歪七倒八地坐在地上就着一碗肉汤啃着手中的裸麦面包。

亚特的声音在士兵们的吸溜和咀嚼声中响起:“今天是我们第五次训练城堡的攻防,正如大家所经历的,任何一座城堡都不是轻易能攻下的,这段时间以来,攻防士兵各种方式都试过,能强攻下来的不多。当然攻城锤和投石机在攻城时能发挥更大作用,但是一座坚固的城堡不是几颗石头或是一段重木能撞塌的,且不说这些攻城武器本身的原因,你们想想,守城的一方能让敌人安安心心地使用这些攻城器械吗?今天我们使用的是土块和裹了布的轻箭,战场上可就是用擂石滚木和火罐热油了…………”

“……所以一座坚城的攻守在通常情况下有两种有效的方法:其一,对攻城方而言就是围城,守城一方被围困城中,粮食物资得不到持续地补给,时间久了物资匮乏、士气低落,自然是守不了城。就像奥斯塔战区的奥斯塔城和卡尔克堡一样,伦巴第军队并没有强行攻城,而且将奥斯塔团团围住并截断外界的物资供应,活活饿死城中守军。其二就是打入城堡内部。就像我们收复阿尔斯堡的战斗一样,派一支精锐的军队潜入坚城,从内部打乱敌人的部署,然后里外呼应。”

亚特端起木碗喝了一口热汤润了润喉,继续道:“那么同样的,作为守城方要想坚守城池也需要做好两点,其一是保证城内粮食物资充裕,士兵武器盔甲精良,作为守城方,在敌方强攻时是具有明显优势的。但若是敌方围城,那就必须保证城中有比敌人多一顿饭的粮食。敌军也是人,而通常应征来的军队服兵役期满以后都是不愿继续留下来作战的,若是守城一方能坚持到敌方兵役期满或是粮食耗尽,那就是胜利。其二就是要防潜防袭,当一座城堡过于坚固,敌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潜入城中作乱,所以一定要加强巡逻处置突发敌情……”

士兵们似懂非懂的点头,倒是第四小队队长图巴合了合嘴放下手中的餐具,轻轻问道:“大人,那我若是进攻方如何让守军粮食耗尽?反过来,我要是守方又如何保证能让敌军粮食断绝呢?”

亚特扭头赞许地看了一眼这个新晋的小队长,大声对所有人道:“图巴这个问题问得好,攻守双方都想耗尽对方粮食物资,那怎么才能做到呢?对攻守双方而言都要学会建立城外的支撑,就像贝里昂男爵坚守的卡尔克堡对于奥斯塔城来说就是支撑;同样的,卡尔克堡外的那个道旁庄园哨卡就是伦巴第军队的一个支撑。卡尔克堡的作用之一就是袭扰伦巴第军队的粮食锱重,而道旁庄园主要作用就是为了断绝卡尔克堡的粮食运输,此外,还要派出骑兵或步兵袭扰敌方的物资供应地,就像我们进入奥斯塔战区时见到的那些变成废墟的村落…………”

……………………

谷间地热闹非凡的时候,山谷木堡中也是一片忙碌。

军队出征在即,木堡也在为此次出征准备着,从军粮面包熏肉到罩袍披风军靴再到木碗木勺水桶,一应器具物资都要备足。也幸亏这大半年来巡境队不停地作战不停地缴获不停地从外面购买大批的粮食、布匹、工具和原料回木堡,加上有库伯和老巴德两个匠师以及木堡中抽调出来的一批半大小孩和农妇,经过一个月的赶制,军队出征的物资基本备齐——三十套黑色罩袍披风以及腰带短靴水囊餐具、三十套改制的鞍囊包、三十五面橡木圆盾、四十支长(短)矛、十五柄阔剑和二十柄短剑、十柄长短战斧(页锤、链锤)、十五套各色护甲(皮甲)头盔,另有一百五十个重约一磅的裸麦面包和一千磅随军携带的脱壳小麦、六顶军帐、木锯铁锹等工具、一辆四轮马车。

老木匠的老婆子拿起一个用风干藤条作骨架、外覆厚实亚麻布和少量牛皮、加上两条牛皮肩带,类似鞍囊包的东西,对正在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的艾玛问道:“艾玛,这个东西不是骡马牲口用的鞍囊嘛~背在士兵身上能行吗?”

这种被称为行军背囊的东西是亚特设计的。前段时间南下长距离行军时士兵们随身携带的个人炊具、被褥、干粮、零散物资都是随便用破布一裹然后挂在短矛上或是系在腰上,活脱脱的山匪模样。回到山谷木堡后,亚特亲自指挥艾玛和几个手巧的农妇参照前世的背包缝制了三十几个简易的“行军背囊”,这种背囊就其实就是悬挂马背上的鞍囊加了两根肩带而已,只不过用藤条做框架,容量大了不少,而且还在背囊上另外缝上了几条鞘绳,士兵可以将无法装入背囊的单兵武器盾牌绑在背囊上携行。不过作为披甲执锐、身负重物的士兵而言这种背包也只能用来携带少量个人物品如餐具、干粮、磨石、被服,当然盾牌、头盔也可以绑在背囊上携行,不过其它辎重还是必须由专门的锱兵劳役负责以免影响士兵作战。

“我家男人说了,可别小看这个东西,这玩意儿看起来像牲口驮的鞍囊,但是确实能装许多东西,而且背在背上既牢靠也轻松,还不会影响士兵行军作战。你说我们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将牲口用的东西放到人的身上,亚特老爷可真是个奇人.....”艾玛将手中粗线绕了一个实结,拿起小刀割断多余的线头......

木匠作坊里,巴德正在几个农妇的帮助下用自制的染料给披风和木盾画上亚特的黑底血眼啸狼纹章,老木匠的画工不算精致,但是作为辨析敌我确认身份的标识还是足够了。

木堡库房中,老管家库伯也在忙碌。新加入的落魄商人萨尔特已经进入了角色,库伯正带着萨尔特在库房中挑选既不占地又能在北方各地卖出高价的货物,生丝绸缎和香料茶叶食盐等货物当然是首选,然后才是葡萄酒、亚麻布、橄榄油、干果等货物,按照事先商议的计划,这次随军的商队只携带五车货物,所以带走的货物都是要经过反复挑选。

作为山谷木堡唯三能读识书写通用文的人,萨尔特享受了很高的待遇,他刚刚加入不久,就被亚特任命为木堡管事,享受罗伦斯和斯考特两人一样的薪饷待遇。这份薪饷远远比不上萨尔特以前经商时的收获,但是现在他身无分文,能够得到这份高薪饷而且很体面的工作也是感到幸运。

“老管家,我看了我们的马车,基本都是没有镶铁的木轮车,若是用单马长途拉货,一次最多能拉八百磅的货物,若是能够双马或是双骡拉货,一次能拉一千五百磅。再重的话马车就承受不了了。现在木堡中马匹牲口不多,我们只能用单马单骡拉货,所以重货就暂时不要带上了。”萨尔特一边用削尖的炭头在桦树皮上写写画画,一边对正在盘算货物的管家说道。

老管家看着库房中堆积的货物,对萨尔特点头道:“萨尔特,你是商旅行家,这些东西你说了算,我只是帮你清点货物而已。”

萨尔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被众人尊为木堡大管家的老头,自尊心和荣誉感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他在山谷木堡中并没有因为商人身份受到轻视,相反倒是因为他识字又识货,总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如果将来真能赚到足够的钱让他翻身,他倒是打算长期呆在这个地方。

第七十一章 整装待发

六月的最后一天,天气已经有些酷热难耐。

站在谷间地缓坡上放眼望去全是一片诱人的青黄色,午后的热风带着麦苗的清香扑面而来。

谷间地的一百二十多英亩新垦地上的春麦已经快到收割时节,按照库伯和一些经验丰富的农户估测,这一百二十英亩经过农户们精心照顾的耕地能够产出近八万磅麦子,脱壳以后也能有七万多磅粮食,除去归还木堡和预留明年春耕的麦种,农户们还能留下近三万磅粮食,因为第一年不缴纳粮税,这些粮食足够供应堡民们一年的消耗。

亚特在斯考特和新任谷间地管事(低于木堡管事)兼护堡队副队长林恩的陪同下巡视谷间地。

谷间地的所有农户农忙时各自负责耕种分配给各家的土地,农闲时由几位管事统一安排劳作任务。现在春麦收割时节还未到,农户们比较清闲,所以除了少部分人被派去木堡那边帮助做工服杂役外,大部分的人都在继续开垦新的荒地。早先开垦出来又没来得及播种春麦的荒地上种了燕麦黑麦等“贱麦”或是豌豆、菜豆、甘蓝等菜蔬作物,实在没有粮食菜蔬播种的新垦土地干脆就让它长些山木樨、苜蓿等优质牧草以供饲养马匹牲畜所需。

亚特来到缓坡下的麦田,薅下一把麦穗搓开麦壳露出了里面略带青黄的白色麦粒,取出麦仁放进嘴巴细细咀嚼,未完全熟透的麦粒还包着一层微甜的浆汁。

“斯考特,军队马上就要外出征战了,这次出征我不仅带走了山谷中的全部军队,还带走了老管家和罗伦斯,所以山谷诸事就全靠你在家管理了。这次出征短则两三个月,长的话一年半年也说不准,所以我需要你担起山谷的重任。”

亚特停了停,望了一眼充满丰收气息的谷间地,继续道:“斯考特,你也是漂泊异国他乡的人,深知土地对农户万分重要,无论是木堡还是这片谷间地都是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一滴血一滴汗创造出来的,无论我们的军队走到哪里,这里终是我们的根基,我现在把根基就交给你了,你不要让我的士兵在战场厮杀的时候还担心后方根基不稳。”

斯考特表情严肃,他从一个携妻带子逃命的流民变成一位颇受器重的民事官都是眼前的这个人和眼前这片土地赐予的,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他对亚特的忠诚也是坚定的。况且他的儿子罗恩也天天伴随在亚特身边。”

“老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其它的我不敢说,等您凯旋归来的时候,我一定将山谷原原本本的交回您的手中,甚至比现在更好。”

亚特点头,对着斯考特和新任的管事林恩继续道:“我领兵出征期间,你们两个要把握好两件最主要的事,其一是组织好谷间地的粮食收割与土地开垦耕种,这个事情你们都是有经验的,我不多说。其二就是维护山谷中的安稳。北边密林边缘的马车道暂时不要修通,用密林屏蔽外界,任何人不要轻易离开山谷。至于山谷周边,前段时间我已经组织士兵沿着山谷一日路程范围内进行了一场彻底的巡查,没有发现人烟和盗匪活动的迹象,周边应当是没有隐患的。护堡队除了被我抽调走的农兵,你再招募几个农夫进来,巡境队受伤的士兵暂时安排进护堡队,这样加上你们两个凑足十个护堡队农兵,我会让奥多给你们拨付一批军队淘汰下来的武器。这些护堡队的农兵绝对足够你维持山谷的安全了。另外,那些战俘中老实可靠的我会留在山谷中交给你使役,留下来的战俘可以给他们一些自由,但是暂时不要让他们接触武器和重要物资,这个你自己把握,总之一条就是不能让山谷陷入危险。如果确实有重大危机,你们就去南部边境的哨站请西蒙支援,若是还不能解決的,万不得已之时就去萨普堡向高尔文男爵求助,当然,我想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发生……”

亚特在谷间地与两人交代了许久,直到农户们忙完活开始回谷间地缓坡村落吃午饭,亚特才停止了与二人的交谈,在谷间地和护堡队的农兵们一起吃了一顿罗伦斯妻子单独做的丰盛午餐。

下午便带着斯考特和林恩回到木堡参加出征前的木堡宴会......

山谷木堡中整整训练了一个月的士兵没有能够休整。各战兵小队长正带着士兵在木堡武器库中领取小队士兵的武器装备,包括六套全新的罩袍披风、六面镶铁条的橡木圆盾、六支七英尺榉木短矛、两柄阔剑、四柄短剑、两套皮甲铁盔、六把短刀匕首、两把战斧(或链锤、页锤)、六双短靴以及六套用于携带毡毯、磨刀石、木碗、水囊、干粮等私人物品的行军背囊,此外每个士兵还需要携带两个裸麦面包、五磅脱壳小麦以及一条半磅重熏肉和一小包粗盐。这些都是每个士兵需要单独携带的物品,除此之外,每个小队还单独有一顶军帐、几张毡毯和铁锹、手斧木锯等扎营工具。

哨骑队也很忙碌,所有哨骑不仅仅需要领取骑兵的武器装备,更需要出征前养护好自己的战马。

作为哨骑队队长,罗恩已经能够熟练地给战马更换蹄铁、修剪马蹄、清理皮毛,哨骑队的战马经过一个月的精心贴膘饲养又变得体态壮硕。哨骑队的制式武器装备和普通战兵有所不同,除了通用的罩袍披风和腰带短靴背囊短刀餐具外,每个哨骑都配有一柄骑剑(或是长柄页锤等重兵器)、一支十英尺带矛翼的长矛、一张骑弓(猎弓)、五十支装箭袋、一件皮甲和铁盔。除单兵配置的武器装备外,每匹战马还配了全套鞍具、一套自制的黑色马袍、喂马袋和小木桶,马褥中还携带了五十磅黑豆和精饲料,另外哨骑队还配了一匹专门驮黑豆麦麸和精粮的大驴。

货物仓库里,库伯和罗伦斯、萨尔特三人正在组织七八个战俘将挑选出来的货物搬运到木堡北部的密林边缘,木堡所有的车辆都隐藏在北部密林边缘,所有货物将在那里装车待运。

这片山谷中日渐繁荣,两年前这里只有一间猎人茅草小屋,而如今这里已经是人畜兴旺、仓满库实。

历次缴获和佣金以及上次在萨普堡贩卖南货赚的钱加起来,亚特已经拥有了近三万五千芬尼的钱财,亚特现在没有充足的马车和护卫商队的士兵,所以他只打算拿出一万芬尼交给库伯和萨尔特,加上这次从木堡带出去的货物变卖以后的资金将是亚特商旅之途的起始资金。三千芬尼交给斯考特维持山谷和边境哨卡正常运转,剩下的两万二千芬尼将作为亚特此次外出作战的开支消耗。

土地粮食不必说,山谷中一直是依赖从外面大量地购买粮食物资度日,谷仓中的余粮在满足出征军队和商队携带的基本口粮以后也只能维持山谷不到一个月的消耗,所幸谷间地的麦子马上就要收获,众人心中不必担忧。

牲口器具也是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亚特有八匹军马(多为骑乘马和驮马)、四头耕牛、一匹驽马、四匹骡子、两头驴子、两头猪、十二只羊;六辆四轮马车,四架两轮驮车、十具重犁、五十套铁制农具和一大批铁器工具。

山谷中已有堡民二十五户八十五人(含护堡队、医士、铁匠)、军队士兵三十二人(含伤兵两人)、哨站守卫六人,此外还有没被宣布获得自由身份的战俘二十人。

........................

按照计划明天就是军队出征的时间,出征前的晚上,为了提升士气,木堡举办了一个宴会。

士兵们得知即将奔赴战场,紧张之余还有几分期待,尤其是参加过战斗的老兵,他们已经开始有些喜欢战场拼杀操纵生死的快感,而且只有战斗才能获得战获和军赏。

军官们对战争也是期待的,虽然亚特暂时还没有明确地提出军功晋升,但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亚特会继续扩军的长期打算,只有在战斗中他们才能获得更高的资历和威望,他们的地位才能顺理成章的得到提升。

亚特也知道这次出征不同于以往剿匪运粮。这次是和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施瓦本军队作战,很多人可能会埋身异乡,对普通士兵而言光是靠说教和憧憬是不能提气的,所以他在宴会上宣布了作战军队外出征战期间的薪饷——普通士兵每周二十芬尼、战斗组组长二十五芬尼、小队长三十芬尼、副队长四十芬尼,其他享受相关待遇的人员薪饷照此发放。一个普通士兵薪饷比城市普通工匠的薪饷还高,而且所有的食宿由军队供应,当然士气高涨。

晚宴结束后,亚特召集了所有小队长以上指挥官和木堡管事、护堡队队长等人在自己的小屋中召开军议。随着参加会议的人越来越多,亚特的小屋已经有些拥挤。

亚特把靠椅搬到了木床边坐下,环视了满屋的人,他们是军事或民政指挥管理者,也是亚特一步步壮大的骨干和希望。

众人以屋中长桌为界,进门左侧依次坐着奥多、罗恩、巴斯、卡扎克、图巴五人,右侧坐着库伯、斯考特、罗伦斯、萨尔特、林恩五人。这样的座次排序并非亚特有意为之,仅仅是因为以前亚特习惯让库伯和奥多分坐两侧方便问话,所以众人渐渐形成了军民官分坐两侧的惯例,倒也方便。

亚特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见众人也安静下来,道:“各位,今天除了边境哨站的西蒙兄弟,我们山谷木堡和巡境队全体军事官和民政官都聚齐了,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安静的聚在一起议事。军队出征和随军商队的诸多事宜我们已经多次商议过,我不再过多赘述。今天我想给大家提提士气。”

屋中众人有些讶异,以前在木屋中召开的议事会亚特都是开门见山的听取各位管事报告各自事宜或是安排军民事物,今天亚特却没有安排任何事务。

亚特抬了抬手,盯着众人道:“各位不必惊讶,有些话我给你们中的有些人讲过,有些人也猜得到我想说什么。”

亚特顿了顿,说道:“我是一位没落的贵族之后,身负振兴家族、洗雪耻辱的重任。前年初冬时我得知了南方的伦巴第和普罗旺斯开战便觉得时机来临,所以这一年多以来我不停地招募农户和士兵,不断地四处奔波厮杀,为的就是在乱世之中挣扎出一条道路………”

“现在,我已经被宫廷委托彼埃尔子爵册封为见习骑士,我虽然还没有爵位封地,也不能改变你们的平民身份,但是此次出征作战若是能立下战功,我就可能被正式册封为骑士,享受爵位和封地,到时候跟着我拼命流血的各位必将与我俱荣……”

第七十二章 率兵北上

蒂涅茨城中,应征北上贝桑松集结的军队陆续到齐,驻地最远的巡境队已经在蒂涅茨城外的临时军营驻扎了一天,但是那个名叫迪安的商贾之子却迟迟没有到来,倒不是因为他自己不愿出征,而是那些临时召集的那些流民和农奴逃散了不少。

原来,一个月前迪安为了能够带着足够的军队到蒂涅茨受封见习骑士,哄骗了一批流民和农奴跟他到蒂涅茨走了一趟,但是后来几个流民知道了事后还得跟随迪安北上服役甚至作战,畏战之下便撺掇其他农奴流民一起逃逸……

此时迪安正在焦头烂额地四下招募流民和农夫,甚至连他家的商队护卫都被抽调了好些进入出征队伍。

在蒂涅茨城与其他几支军队一同驻扎了一日,巡境队的士兵们才真正感受到己方军纪和战力的强大。

彼埃尔子爵的郡城守备军队不必说,他们是蒂涅茨郡常备的职业军团士兵,有宫廷和整个蒂涅茨郡的物资钱粮供养、每日接受严格的训练,其战力当然不会弱,但是这支紧剩百人左右的常备军队是蒂涅茨郡的最后防线,只要不是敌军大规模犯境,他们轻易不会离开蒂涅茨郡城外出作战。

而另外三个见习骑士征召的军队就大不相同了,见习骑士本就没有领地和领民,无人给他们服兵役,所以见习骑士们只得四处招募,这些临时招募的士兵多是逃难的流民、本地的破产农民甚至是强抓的农奴,他们身体羸弱、衣衫不整,除了少数几个见习骑士的随从勉强配齐了长矛短剑和皮甲铁盔外,大部分临征士兵的武器都是短铁矛、木矛甚至是木制链枷、木叉和柴刀棍棒;他们的营地也是一团乱遭,见习骑士和随从们倒是自己携带了军帐,但是临征士兵们就没人管了,他们除了能每天两顿从自己的长官那儿领到几碗续命的麦糊外,其它的都是自生自灭。每顿用餐时亚特巡境队飘出的麦香和肉香都能引来大批的口水直流的临征士兵的围观,但是巡境队营地四周全幅武装的岗哨让这些可怜的家伙只能望而却步。

七月的第一个礼拜天,迪安的军队终于抵达了蒂涅茨城。迪安的军队和其他三个见习骑士的军队相比起来就强了许多,一是因为体弱胆小的流民和农奴都逃跑了,剩下的都是稍微精壮的士兵;二是为了凑足人数,他从自家的商队中抽调了七八个护卫进入北征军队;最后就是因为迪安颇有钱财,他征召的军队是有少量薪饷和充足食物供应。

应征军队到齐后,彼埃尔子爵出现了,他带着蒂涅茨的书记官给应征的军队一一登记造册,此次应征的军队是五个见习骑士带来的一百多名士兵和四十几个随军杂役,这个兵额比宫廷要求蒂涅茨郡见习骑士提供的出兵数多了不少,所以彼埃尔子爵还是很满意的。彼埃尔子爵满意的结果就是驻扎城外的军队都得到了半扇从城中带出来的猪肉和两桶劣质果酒,这也是应征军队从蒂涅茨郡中得到的唯一物资供给。

在兵役造册文书上,亚特带来的是五个骑兵和一支随军商队。带着辎重兵和杂役的军队不少,但是专门带着随军商队出征的就不多见了,不过彼埃尔子爵没在这个问题上为难亚特,爽利地为随军商队开具了一份运送军资车队的证明,有了这份证明,随军商队在勃艮第伯国境内就能少缴甚至免缴各种商税。

“亚特,你的军队明明还有二十五名重装步兵和十个随军役夫,你为什么只报五个骑兵?”彼埃尔子爵不理解亚特为什么少报人数,因为宫廷给各支军队的粮草是根据各军队上报的人数确定的,许多指挥官为了多吃空粮纷纷虚报兵额,而亚特却少报兵额。

亚特指着没有接受造册登记的士兵说道:“大人,这次出征宫廷已经说了自备军饷,我既不能从宫廷拿到一份薪饷,也不指望宫廷提供给的少得可怜的粮食草料。我现在已经凑足了五个武装骑兵,剩下的人全是我个人名义雇佣的军队,这样宫廷只能指挥我的五个骑兵。我没必要让宫廷另外再多一批可以使役的重装步兵,免得到时候我的步兵被那些指挥官们拿去当炮灰。况且,重装步兵中有随军商队护卫,剩下的重装步兵中还有十一个是萨普堡的高尔文男爵委托我送到郡中集结的,他们可不是我的士兵。况且一个见习骑士拥有太多的军队可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我可不想让人猜疑我。”

彼埃尔子爵看了一眼那些士兵,明明就是亚特巡境队的士兵,他心中鄙视了一把,嘴里道:“高尔文那个懦夫,我还以为这次他怎么也得带几个士兵来蒂涅茨做做样子应付一番,没想到他还是当了软蛋。”

亚特还想解释一下高尔文还得应付封主的兵役所以不能亲自来郡中服役,但是彼埃尔子爵显然不想多谈。

彼埃尔子爵瞄了一眼亚特,轻笑道:“你现在做起游侠骑士了?四处给人当佣兵?上次在萨普南部剿匪是收了高尔文的钱财吧?”

亚特没有否认,他不觉得拿钱做事有什么感到耻辱的,“子爵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的巡境队有精壮的优秀士兵,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有充足的物资供应,宫廷和郡中可没有支付我多少钱粮物资,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我自己解决。况且我拿了钱是当真做事的!”

彼埃尔子爵没有真的责备亚特的意思,他拍了拍亚特的肩膀,道:“亚特,我只是提醒你,你是一个骑士,那怕是见习骑士你应该珍惜骑士的荣誉。”

“多谢大人提醒。不过既然说道这儿了,我还是得和您说说,您曾经可答应过我用山匪流寇换取钱财和武器物资的,我可没忘这事……”

..................................

礼拜一,应征的军队从蒂涅茨出发了,彼埃尔子爵亲自领着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从蒂涅茨北门出发开往贝桑松宫廷。

对于多年不经战事的勃艮第伯国来说,一支一百五十多人的军队已经算是规模不小了,沿途不少的村落和村民纷纷离开草屋到道路两侧围观;一些头脑敏锐的小商贩看准了商机,提着篮子推着小车跟在北上队伍的后面叫卖从乡间收购的水果菜蔬和鸡鸭鱼鹅以及熏肉鲜蛋等货物,亚特军队自带了不少的粮食和熏肉辎重,但是对于水果鲜蔬和鲜蛋鸡鸭等物亚特还是令下购买了一些。

天黑扎营的时候,好几个穿着暴露的职业女人闻着银币的香味尾随军队而来,她们徘徊在军营的四周等待和偷摸出营的士兵做些皮肉生意......

............

正式升任巡境队辎重官的斯宾塞这近来十分的忙碌。他不仅仅要负责军队三四十名士兵劳役的一日三餐、安营扎寨、协助医士治疗伤患、统计发放军饷等诸多杂事,还得负责管理派给他的两个随军战俘劳役;除此之外,在随军商队还没有和军队分离之前,他还得负责商队的吃喝住宿。原本就是因为受不了训练苦累和战场厮杀的斯宾塞现在更累了,不过或许是他做过商贩学徒的原因,他对军队中这些琐碎的杂事倒还颇为顺手,干得也有几分模样,所以亚特便让他当了这个与战斗组长平级的辎重官。

此时辎重官斯宾塞正在指挥两个战俘劳役给士兵和商队做饭,他手里拿着半截从小商贩那儿顺来的胡萝卜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着,趾高气扬地对火堆旁忙碌的劳役说道:“你们两个杂碎给我听好了,跟着我是上帝对你们的眷顾,你看看那些被派去砍树挖沟搭建营寨的劳役多苦多累?你们两个只需要在这里捡柴生火做饭打打下手就行了,还能有机会多吃两口热食,要是你们立功了,我还会去给大人说恢复你们的自由身份......像我这样的长官你们上哪去找?”

两个战俘劳役当然是对斯宾塞千恩万谢。

斯宾塞用拇指抠了抠嘴里的食物碎屑,不再理会火堆旁的两个家伙,扭头看着营地四周忙碌的战兵和八个战俘劳役,嘴里嘟哝到:“周围又没有敌人,劳神费力地搭建营寨干什么?”

……………………

巡境队军营四周每隔一英尺就挖了一个坑洞,坑洞中依次安插了四英尺长的削尖木桩,木桩将整个营地包围起来,只留下一个六英尺宽的营门,亚特一边检查着木桩是否牢固,一边对身边的几个指挥官说道:“不要质疑我让你们练习搭建营寨,我们平日剿匪尚且被盗匪流寇袭击过营地,况且这次出征面临的是敌国的军队,若是现在不多多练习,上了战场你们都不知道如何扎寨。”

亚特摸到了一根朽木削尖的木桩,转过头责问道:“这段栅栏是谁找的木头?”

卡扎克红着脸站了出来答道:“大人,是我们小队找到的,我认为周边没有敌情无人前来袭营,所以没有多加挑选~”

“带着你的人去林中找十根结实的木料回来,晚饭第二小队不准喝肉汤。”亚特一脚踢断了木桩,径直朝自己的军帐走去。

羞愧难当的卡扎克待亚特离开后,咆哮着对小队的士兵吼道:“没听见吗?全部给我去砍树!”

……………………

站在巡境队营地不远处军帐门口的内府骑士杰瑞对彼埃尔子爵说道:“大人,您说这个亚特究竟想干什么?一天到晚不停地折腾他的士兵,那些家伙也还听他的~”

彼埃尔笑着答道:“我都打听清楚了,仅他手下的普通士兵每周薪饷就有二十芬尼,指挥官薪饷更高。你要是能给出这么高的军饷,人家也能听你的。”

内府骑士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高的军饷?还供应武器装备和粮食物资!这个家伙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粮饷???”

彼埃尔子爵耸了耸肩,转身进了军帐。

第七十三章 泄愤私斗

北上的第八天,彼埃尔子爵带领的应征军队行进到了卢塞斯恩。

对于许多的临征士兵而言卢塞斯恩是个大到无法想象的城市,为了缓解士兵们多日来的怨气,彼埃尔子爵特许所有应征士兵在卢塞斯恩城外休整一日。

亚特的巡境队驻扎在了卢塞斯恩北城外的空地,紧邻迪安的军营。他没有允许士兵进入城中放松而是让斯宾塞组织了几个士兵进城购买一批鲜肉果蔬和啤酒回到驻地打算给士兵们举行一个简单的晚宴。

而亚特自己则带着罗恩来到塞兰克弗修道院拜访奥洛夫·汉尼斯主教。

在修道院的院长公事房中,亚特见到了奥洛夫主教。

吻了权戒以后奥洛夫主教将亚特轻轻扶起,满脸慈笑地说道:“孩子,恭喜你,我在宫廷得知这次册封的二十一个见习骑士中有你名字的时候我是真为你感到高兴,我相信你远在天国的父亲也是会为你的荣耀而感到欣慰的。”

亚特低头画着圣十字,虔诚地答道:“感谢上帝,是圣主的光辉和父亲的英灵照拂了我。”亚特顺便怀恋了一下他的“便宜”父亲。

奥洛夫主教让仆人拿过了一个盒子,亲手打开递给了亚特,道:“孩子,我知道你肯定会到卢塞斯恩来见我,所以我早就给你准备了一份庆祝你晋升见习骑士的礼物。”主教将盒子中的一条银制十字架项链取了出来,亚特俯身低头让主教给戴上。

奥洛夫主教拍拍亚特的头,道:“孩子,我本来打算派一个随军的神父跟着你的军队,让他替上帝庇佑你和你的士兵,但是这次宫廷征召了大量的军队,连修道院中的许多修士都被抽调随军,而赫沃夫大教堂已经完工,我也急需大量的神职人员,所以我只好将这条随身的十字项链送给你,让它庇佑你。”

亚特暗自庆幸奥洛夫主教没有可供派遣的随军神父,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个神父,因为巡境队军中携带了许多还未经教会认可的草药,而使用这些草药极有可能被教会理解为使用邪药和巫术,况且亚特接来下要做的事情可不一定能得到教会的允许。

“尊敬的主教大人,感谢您的厚爱。听说您已经荣升为卢塞斯恩教区主教,我由衷地为您感到高兴,这次我从南方给你带来了一套东方来的瓷器,作为您荣升的祝物。”说着他示意罗恩将一套瓷器酒杯送了上来。

亚特十分敬慕这个慈祥的老人,不仅仅是眼前的老人为他谋求了不少的实利,更是因为这个老人是他父亲生前效忠的主人与朋友。

奥洛夫主教打开锦盒摸了摸这套价值不菲的瓷器,又合上了锦盒推了回去,“孩子,礼物你带回去,上次你送我的那套瓷器已经很是珍贵了,现在赫沃夫大教堂已经基本完工,我也不用四处募集钱财了,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你现在更需要这些东西。另外,鲍尔温伯爵已经从治安大臣荣升为宫廷副相兼军事副臣,你们这批征召的军队就是归他统领,鲍尔温伯爵也曾经在给我的私信中提过想见见你,所以你到了贝桑松以后千万不要忘记拜访一下伯爵大人,而他最是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你要是能在伯爵大人身边谋个临时的差事当然最好不过了……”

奥洛夫主教最后还是拒绝了亚特的礼物,现在他已经是卢塞斯恩的教区主教,渡过了最缺钱的时候,他不会再接受亚特的馈赠,而且他帮助亚特很大程度上确实是因为亚特的父亲生前是他的好友,奥洛夫主教很珍惜和亚特父亲当年的那份纯甄情谊......

............

辞别了奥洛夫主教离开修道院回到城外驻地的时候,巡境队的驻地周边围观了许多的人。亚特见势不对赶紧带着罗恩拨开人群,只见奥多正在和人理论什么,而巡境队的士兵全都披甲持械出了军帐对峙。

“我的士兵明明看见了你们有人偷走了我们的一桶啤酒,你们必须还给我。”一个粗鲁的嗓音在巡境队的营地边响起。

扯着嗓子吼叫的是迪安家族的一个商队护卫小头领,这个小头领平日在自己的军队中颇为跋扈,对普通临征士兵动辄打骂。今日迪安爵士带着亲随进入城中消遣,留下这个家伙照看营地,估计是这几日对巡境队心存不满,觉得他们太出风头,也或是喝得太多有些飘忽,现在竟敢主动跑到巡境队的营地挑事。

“杂种,这桶啤酒明明是我从城中买来的,你TM居然厚着脸皮说是你们的!”斯宾塞卷起了袖口就要上前与护卫小头领殴斗。

奥多一把拉住了眼冒血光的斯宾塞,呵斥道:“你是猪吗?没看出那个杂种就是想挑事吗?彼埃尔子爵昨日刚刚严禁军中私斗,你想犯军令吗?”

“你们这群杂碎,偷了我们的酒还不承认,穿身黑袍就真以为自己是勇士了,杂碎……”小头领器焰嚣张,醉酒的丑脸叫骂得面红耳赤。

北上行军的这几日,小头领对黑袍巡境队颇多妒恨。这些黑袍士兵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头领手下的几个商队护卫都顿失光彩。

今日小头领喝了些酒,但是意犹未尽,他本是打算找巡境队的士兵讨要几杯啤酒喝,但却被斯宾塞冷言冷语相加,加上主人迪安对这支巡境队伍也颇为厌恶,所以小头领才借着酒劲壮胆与他争执起来。

小头领本是理亏,争吵几句打算就此息事宁人,但是身后围观看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平日憋了一肚子怨气的临征士兵好不容易找到了宣泄口,纷纷鼓噪小头领。小头领被身后众人架上了台阶抹不开颜面,只得借着酒劲继续与斯宾塞胡搅蛮缠。

见奥多阻止了斯宾塞上前与小头领殴斗,一场好戏就要降温,人群中好事之人阴阳怪气地叫嚷了一句:“你们这些黑袍兵平日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今日做起了脓包软蛋?”人群中一阵哄笑嘲讽。

巡境队士兵的脸憋得通红,奥多的脸更是憋得通红,作为巡境队副队长,他真想拔剑砍死眼前这个癞皮狗然后再将起哄闹事的杂碎们全都打趴下,但是他还身兼军法官,这种明显有违军令的事情,他是不能带头去做的......

进退维谷之际,亚特的身影出现了。

亚特走出人群,拔出腰间骑士剑缓缓朝争执的几人走去,将剑架在了小头领的脖子上,呵斥道:“未经允许持械擅闯军营,斩首!难道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吗?”

天地良心,真的没人告诉过小头领“持械擅闯军营斩首”的规矩,况且他们是友军小头领腰间的武器也根本没想过要出鞘。

不过站在小头领面前的是对方的最高指挥官,而且还是一个见习骑士,他说的话小头领自然不敢反驳。

声威利刃之下小头领瞬间矮了半截,低声嘟哝道:“大人,您的士兵偷了我的酒,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而已~”

“对,黑袍士兵偷了酒。”身后众人也都附和,不过气势比刚才小了不少。

亚特将剑从小头领的脖子上放了下来,拎着骑士剑环视了一圈营地外起哄看热闹的众人,又转头看了看奥多,奥多坚定的摇头表示否认。

“伙计们,这位兄弟说是我的士兵偷了他的啤酒,而我的士兵又否认了这件事。我猜他们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在撒谎!”众人没搞清眼前这个大人是想说什么,但是亚特却了解众人只是想架秧子看热闹随便扔石子撒气的坏心思。

“伙计们,我猜各位并不关心他们谁撒了谎,各位想要的只是让他们殴斗一场吧?到时候或许你们还能乘机扔上两块石头吐一口唾沫。”

亚特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人群,继续道:“你们中有很多人整日对着我的军中指指点点,早就对我们不耐烦了吧?”

人群中出现了一些骚动。

“什么偷不偷酒的,你们就是想找我们干一架,又担心违背子爵大人禁止私斗的军令,所以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闹事!”

众人的心思被识破,都有些尴尬,人群中几个闹得最厉害的家伙准备悻悻地离开。

亚特见有人想溜走,赶紧制止:“那几位兄弟别走,对,就是那个大胡子和小眼睛伙计,你们别急着开溜,这儿还有好戏呢!”

几个想要溜走的人被人群盯上了,他们碍于面子,只得留下。

“既然你们中有人想和我的士兵干一架,那我就成全你们,既能出气,还不用担心违背子爵大人的军令。”

人群中霎时闹哄哄的,好几个家伙都竖起了耳朵听着,他们是真的手痒痒。

“很简单,你们挑选出十个勇士,与巡境队一个小队的六名士兵进行对阵,若是你们赢了,我的士兵给你们道歉,我将亲手为你们奉送两桶啤酒和两块熏肉;若是你们输了,给我的士兵赔礼道歉,以后见了我的士兵都乖乖地绕道走。”

“这不是私斗而是比武训练,不算违背军令,你们敢不敢?”

亚特提剑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大声吼道:“敢不敢?”

披甲持械的巡境队士兵见事态得到控制,纷纷收回了手中的武器,若是没有军纪约束的比武训练,他们有信心将营地外的杂碎全都干趴下。

“有何不敢!比武就比武。”一个内着软铠甲、外穿全身板链甲、腰缠纹花锃带的家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着亚特说道。

来人正是小头领的主人——见习骑士迪安。

“迪安大人,你来的正好,免得到时候说我乘你不在的时候欺负你的人。”亚特收剑入鞘,走到了迪安跟前。

迪安自幼生活在富商之家,凡事都争强好胜,近日和亚特的巡境队一起行军扎营,那些黑袍士兵处处显得精悍和威武,而相比之下自己手下的士兵就好似一群山匪喽啰,他心中自是憋了火的,而且迪安发现亚特随军商队中居然带着南货,这让迪安起了戒备之心。今日在城中酒馆消遣作乐,正待快活之时手下士兵急报自己的人受巡境队欺压,迪安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了军营,正赶上了这一幕。

“亚特大人,什么十个对战六个?你是看不起我手下的士兵吗?我要求公平的比斗!而且,既然比武就该多些战利品,何必拿些劣酒烂肉来糊弄我的人,要比我们就比大些~”说着迪安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钱袋抓出一把大银马克扔到亚特跟前地上,二十几枚价值近三千芬尼的大银币散落一地。

亚特低头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银币,抬头答道:“好,那我就替我的士兵谢谢迪安大人的慷慨了。罗恩,去把我的那套铁皮甲取来做赌注。”

…………

一场“比武大赛”即将在卢塞斯恩城外的空地中举行。

不仅应征北上集结的一百来个士兵全都前来围观,连城外的小贩、市民和游手好闲的流氓地痞也都纷纷围在空地周边看热闹。

彼埃尔子爵今日没有在营中,不过就算他在也不会阻止一场公平有序的比武训练。

比武的一方是亚特的巡境队图巴第四小队六名士兵和四个战俘劳役,另一方是迪安军中的十个精壮护卫和随从。

亚特的六个士兵黑色罩袍披风,整齐威武,四个战俘劳役本来也是惯于厮杀的强盗山匪,血气腾腾;迪安一方的七个护卫常年奔波厮杀,戾气逼人,三个随从精于训练,战力不低。

围观的人群也没有闲着,有钱有物的纷纷交出赌注,无钱无物的也扯着嗓子呐喊助威。

“奥多长官,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要参加这场比武!”平日一贯不喜欢厮杀殴斗的斯宾塞今日被激起了血勇,主动向奥多申请参加比武。

奥多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斯宾塞,又转过头看了看亚特,亚特点头同意。

“你上去指挥战俘劳役,若是你先趴下了,我让你吃屎!”奥多对斯宾塞狠狠道。

斯宾塞走进了空地中,接过一个战俘手中的短木棍让他下场,然后对剩下的三个战俘劳役低声说道:“其他的人有战兵应付你们不用管,一会儿打起来你们把那个小头领给我盯紧,我们一起对付他,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谁先把他干倒了,晚上我就请谁喝啤酒吃熏肉!”

几个战俘劳役因为戾气未散,被认为还有危险,因而这次倒霉被亚特带着出征做劳役,一路受苦受累,有怨气还不敢发泄。

平日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战兵他们不敢招惹,但是今日前来闹事斗殴的杂兵他们可一点都不怵,以前做匪时没少和这些护卫杂兵打交道,自然知晓他的虚实。

“开始!!!”

比武训练在另一个看热闹的见习骑士喝令声中开始了。

亚特的巡境队六个战兵站成整齐的一排,提盾举棍一声暴喝。

对面的十个士兵被突然的一喝惊了一跳,赶紧举起了手中制式不一的盾牌做出格挡的姿势。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黑袍士兵也未发动攻击,几个护卫将头伸出盾牌又立刻缩了回去,猥琐的模样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哄笑声。

场边观战的迪安见自己的人失了声势,捏着拳头吼道:“给我冲上去打死他们!!!”

迪安的十个士兵举起手中棍棒朝着巡境队的士兵冲将过来~

巡境队这边,图巴的小队士兵右腿后移举盾前倾已经组成盾阵迎接对面的野蛮冲击,没有携带盾牌的斯宾塞和三名持棍劳役站在盾阵后面防备两翼。

“砰~!砰~咚~咚”冲将过来的迪安士兵猛烈地撞击着图巴小队的盾阵或是用手中棍棒猛地朝盾牌击打。

趁着图巴小队抵挡住了对方士兵的野蛮冲击,斯宾塞带着三个劳役,举起木棍从盾阵右翼冲出,斯宾塞一脚踢翻了一个企图绕过盾阵袭击后方的“敌兵”,领着三人绕到了正在盾阵前“破阵”的“敌兵”身后,丝毫不理会挥舞过来的棍棒,在生生挨了两棍之后摸到了小头领的身后。

小头领多年护卫商队,也是见识过阵仗的,发现身后有人之后并未慌乱,而是倒提着手中木棍狠狠地朝身后捅去,淬不及防的斯宾塞没想到小头领人未转身武器却先到了,腹部被木棍重重一击忍着痛退后了几步。

“给我干!!”斯宾塞揉着肚子对刚刚摆脱了“敌兵”纠缠的三个战俘劳役吼道。

小头领扭头看了一眼被捅开的家伙,继续对付着眼前难以突破的盾阵。眼看面前的盾阵在他的重击下有些松动,小头领正待发出致命一击时,没想到在一声“三人战阵”的命令声中刚才还密实的盾阵突然分开成两个独立的盾阵,居中的小头领面前一空,接着就是两侧同时呼啸而来的六根棍棒。小头领还未及反应就已经被至少两根棍棒击中,等到想起来组织士兵分别攻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身闷响,身体一个趔趄——刚刚被捅开的那个家伙又带着三个人冲了上来…

这次斯宾塞四个人不再理会周边打来的棍棒,专心专意地将小头领围在中间,五英尺长的木棍四面八方的朝小头领招呼,小头领举盾挡住左侧,右侧一根棍棒落下,提棍挡住前面,后面又是一棍……

……………………

站在空地后面观战的奥多见斯宾塞四人不停地围殴小头领一人,倒霉的家伙已经被打得无力招架,而其他的“敌兵”被两个配合紧密的战斗组死死地拖着无法对受困的小头领进行救援。

奥多有些担心出现大的伤亡,对亚特说道:“大人,士兵们手上没有轻重,如此打下去恐怕迪安大人的士兵要有伤残的?”

亚特望了一眼对面恨恨盯着自己的迪安,漫不经心地答道:“奥多,你被狗咬过吗?对付那些咬人的狗,你必须将它们打疼打怕,打到它见着你就夹着尾巴绕道走为止,不然这些恶狗还得时不时跳出来咬你一口。”

奥多不再多说。

场地上,斯宾塞带着战俘劳役围殴小头领的时候,图巴正在指挥自己的战斗小组将四个“敌兵”一步步逼退,他们绕过了地上被击中头部晕厥过去的“敌兵”,朝四个退步的家伙冲去……

迪安没有想到,这些平日装腔作势的家伙居然如此悍勇,这些士兵单打独斗未必能完胜自己的士兵,但是这些家伙根本不轻易分开,他们总是躲在盾牌后面,三个人举盾防御各个方向,像一个移动的盾堡让人打不散也啃不动,等围攻的士兵稍有破绽,立马就会有长棍或是短棒从盾牌后面招呼出来~

三人战阵中的图巴看出来“敌兵”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血勇,他果断下令:“分散击杀!”

两个战阵瞬间分成六个持盾举棍的单兵,分别朝着“敌兵”冲去……

打红眼的斯宾塞险些将小头领活活揍死,而场外的观众们也在棍棒着肉的闷响中倒吸着凉气。气急败坏的迪安大人甚至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准备冲进场中砍杀巡境队士兵,当然他最终还是没敢上去,因为巡境队营地中三队列阵待发的士兵已经提起木盾、举起武器......

“都给我住手!!”

最终,这场更像是赌气斗殴的比武训练在从城中赶回来的彼埃尔子爵的呵责声中宣告结束。

第七十四章 大军集结

“亚特,你够厉害的呀,军队还未完成集结就被你干趴了好几个,你干脆把我也一起干掉算了。”气急败坏的彼埃尔子爵在军帐中对着亚特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下午的那场“比武训练”中尽管双方使用的都是棍棒,但是红眼以后手上都没有轻重,迪安手下的十个士兵有六个被当场打趴下,小头领的头被打破,右手被打折,脸都肿成了猪头,估计以后再也拿不起武器了,其他的几个士兵也都受伤不轻;亚特巡境队中的士兵也有几个受伤……

“大人,这件事情是那些家伙挑起的,我并没有违背您的军令私斗,我们是在比武训练,况且我的士兵也受伤了。”亚特对彼埃尔子爵偏袒言语不甚服气。

彼埃尔不想继续追究亚特的过失,军中士兵殴斗之事不可能禁绝,况且他事后也找人讯问过,的确是迪安的士兵主动到巡境队营地中闹事,而闹事的士兵此刻已经躺在了营中。

此事只得就此作罢。

一场“比武训练”之后,亚特的收获是巨大的,他不仅获得了一个月的军饷,而且还着实震慑了那些对巡境队指指点点的家伙,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招惹挑衅“黑袍军”~

回到巡境队营地,晚宴照常举行,宴会的气氛因为下午那场精彩的比武训练而更加浓烈,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欢宴。

宴会上,亚特对辎重官斯宾塞提出了特别表扬,因为这个曾经被逐出战兵队伍的家伙不仅在做饭打杂的活计上干出了成绩,今天还能血勇拼战,而且懂得当先消灭敌首破坏敌兵指挥的道理,当然他不知道斯宾塞根本没懂这个道理,他仅仅血气上涌想揍小头领一顿而已。

不过,作为那场比武训练的始作俑者,斯宾塞却没有加入到这场晚宴的快乐氛围,因为那个家伙此时正躺在军帐中呼呼大睡。白天的那场“比武训练”中斯宾塞当先一个人领头冲阵,而后又挨了好些棍棒,最后还带人围殴小头领,饶是他十分血勇还是受了不少伤,战后抽空了力气加上伤痛来袭,回到营中就倒下昏睡过去。

亚特不会将太多精力放到这些琐事上,他更关心随军商队的贸易情况。

“库伯,今天在城中各商行看得怎么样了?”亚特对从卢塞斯恩城中回来的老管家问道。

老库伯将手中的木碗轻轻放下,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汤汁儿,对亚特答道:“老爷,今天我和萨尔特将卢塞斯恩大小商行货铺都打听了一遍,食盐、布匹和橄榄油葡萄酒干果等货物在这里价格比较高,生丝绸缎、茶叶以及香料瓷器等贵重货物最好是带到贝桑松去售卖,毕竟那里的达官贵人多。”

亚特听罢对萨尔特问道:“萨尔特,你的意思呢?”

萨尔特在城中转悠了一整天,午饭都没顾得上吃,现在正在盘坐在篝火旁大块朵颐,听了亚特的问话,萨尔特翻着白眼将口中的熏肉咽下,喷着食物残渣对亚特答道:“大人,我和老管家的意思差不多,也是将贵重货物留到贝桑松售卖;而且,我们在卢塞斯恩售货后空出的车辆可以停在卢塞斯恩继续购买一些北方盛产的大麦、生铁以及皮毛、天鹅绒、毛呢等货物运到南边各郡售卖,回程的时候我们又可以从南边各郡购买货物北运。反正大军集结完后还需要整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与其让商队空闲着等军队开拔,不如拉出去做些贸易,商队除了为您解决粮食物资供应外,还得赚钱不是~”

亚特暗自钦佩商人的精明,“萨尔特,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的商队第一要务是为军队筹集出征期间的粮食物资,其二就是要赚钱养军队,我们军队每月仅战时军饷就需要两千芬尼,每月粮草消耗一千芬尼,目前我手中的钱财仅能支撑不到八个月的开支,若是开战以后还需要补充武器盔甲,那将是一笔更大的消耗。战争胜负难测,若是不能在战场上缴获,我们只能依靠商队勉力支撑。”

萨尔特又吞下一口面包,鼓着腮帮子道:“大人,我们带来的这批货物大多是上次从普罗旺斯半价购进的,花费不到六千芬尼,自南北商道阻断以后,北方的南货大都从大陆东西流入,价格上涨了许多,我估算了一下,亚麻布、食盐和橄榄油等货物可以卖出购货价三倍的价格,而生丝绸缎和茶叶香料等贵重货物起码可以卖出四倍以上的高价。这批货物能卖出近两万芬尼,我建议将这笔钱暂时投进商队。不过接下来的贸易就不可能如此赚钱了,因为我们还不能越过边境到南方普罗旺斯采买货物,现今勃艮第伯国南境的货物购价也腾贵,而且卖价也不可能达到购价的三倍之高……”

亚特握着杯子仔细听着萨尔特的分析,考虑了半晌,对商队的两位管事说道:“库伯、萨尔特,商队的具体事务你们商量着去做,总之牢记商队的两个主要任务。另外,这次在卢塞斯恩你们可以订购几辆马车扩大商队的规模,售价上不去就让数量上去,目前商队有五辆马车,你们可以再购买四辆马车和拉车的骡马。”

然后亚特转头对临时编进商队的罗伦斯吩咐道:“商贸之事由库伯和萨尔特主理,你主要负责管理好两个随队农兵和五个战俘力工以及拉车的骡马牲口,另外我把卡扎克的第二小队暂时派给商队充做护卫。两个护堡队农兵暂给周薪十芬尼,战俘力工没有薪酬,但是食物要管饱~”

“你们先到了各地探探路,若是觉得商贸通畅,我再从军费中抽出一些钱给你们采买货物……”

............

第二日上午,应征北上的军队又拔营启程,这次北上的军队规模更大,因为卢塞斯恩省的应征军队和大量的随军劳役民夫也陆陆续续往贝桑松集结而去,等队伍走到距离贝桑松不到十五英里路程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了五百多人,这些人除了有两百多人是卢塞斯恩省各郡征发的军队外还有一百多的随军力工和劳役,除了一个卢塞斯恩的子爵外,其余大都是由各地男爵或骑士率领着。

从蒂涅茨来的军队和其他几路人马一起进入了贝桑松城,被几个宫廷卫士引着来到了城中的广场。

这个一英亩大的广场周边是贝桑松大教堂和勃艮第伯国侯爵宫廷,广场已经被数十顶各色大小军帐占据,穿着各式军服盔甲打着各种纹章旗帜的军队在其间穿梭,亚特估计这里起码已经集结了上千的军队和民夫劳役。军营周边的空隙已经挤满了各类商贩,有卖粮食菜蔬的,有卖水果干货的,有卖熏肉咸鱼的,有卖柴草炊具的,甚至连奴隶贩子和“皮肉贩子”都开始从四面八方自发的往这里集结,宫廷不得不派出更多的守城护卫四处巡逻,维持治安。

宫廷卫士将蒂涅茨来的军队引到广场上划定的驻地后,带着彼埃尔子爵和五个见习骑士往宫廷走去,因为蒂涅茨郡是侯爵的直属封地,和其它军队不一样,他们将直接交由侯爵的亲随军官指挥。

作为整个伯国的统治最核心,贝桑松宫廷自有几分雄伟,巨石垒砌的高墙、高耸的塔楼、厚重的铁门和城门处盔甲精良、体态雄壮的宫廷卫士……

众人来到城墙处,卸下武器,穿过长长的城门洞,眼前一片整洁明亮,洁白的宫殿、精致的雕塑、长长的回廊以及往来交织如梭的官员、卫士、仆人……

“真气派!”

一个见习骑士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感叹宣出口。

穿过宫廷花园转过回廊,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宫殿西侧的一个小厅堂。

宫廷卫士小队长对几人说道:“各位大人在此稍候,侍卫长正在侯爵大人那儿议事,一会儿就会来会见各位。”

小队长指着小厅堂中的木桌道:“这是宫廷给各位准备的一些餐点,各位请享用。”说罢就转身出了厅堂。

几人各自坐下,吃了些水果面包和啤酒,不一会儿,一身铠甲戎装的宫廷侍卫长就带着一个骑士模样的人来到了小厅堂。

“彼埃尔兄弟,多日不见你却更显消瘦了,镇守南境把你给折磨坏了吧?”宫廷侍卫长一进门就给了彼埃尔子爵一个热情的拥抱。

彼埃尔子爵和侍卫长寒暄了一会儿,将侍卫长领到桌前对亚特几人介绍道:“这位是杰弗里?德?查理子爵,侯爵大人的宫廷侍卫长。”

“杰弗里,他们是蒂涅茨新晋册封的见习骑士,分别是亚特、迪安......”彼埃尔子爵一一介绍几个见习骑士。

侍卫长面对亚特几人就没有了对彼埃尔子爵的热情和笑脸,他一本正经地与几人见礼,然后吊着桑音说道:“诸位爵士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既然能被彼埃尔大人选中册封,想必也都是智勇之人。这次宫廷征召各位就是给各位一个建立功勋的机会,各位一定要珍惜,按照宫廷的安排,蒂涅茨来的军队归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大人直领,这位是鲍尔温伯爵的内府骑士查尔斯?巴伯,你们几个暂时由查尔斯骑士带领。”

浓眉大眼不苟言笑的查尔斯骑士上前与众人点头致意……

“你们可以跟查尔斯骑士走了。彼埃尔兄弟,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待会儿去书记官那儿交接文书以后去一趟内庭,侯爵要见你。”侍卫长待了不到一碗粥的功夫就离开了。

于是亚特几人又跟着查尔斯骑士出了宫廷。

查尔斯骑士招过宫门外等候的侍从,转身对几人吩咐道:“各位,晚餐的时候我会代替伯爵大人来军营巡视你们的军队,过几天还会有几批应征军队开赴这里,届时我们再统一安排各位的军队番号、确定各位的任务,这两天你们要严加看管各自的军队,不要给伯爵大人添乱……”说完就跨上战马绝尘而去。

“就这么完成集结了?”原本还打算与查尔斯骑士攀攀交情的迪安望着消失的背影,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兄弟们,时间尚早,要不我们去找个酒馆喝些麦酒?听说贝桑松的麦酒可着实烈性~”一个见习骑士提议道。

“好呀,走,迪安兄弟,我们找个地方喝酒消遣去~”另一个见习骑士拉着迪安的袖口领过武器后朝城中最繁花的地方走去。

受邀的“兄弟”当然是排除了亚特的,自从上次在卢塞斯恩和迪安闹僵以后,亚特与其他四人就形成了两个阵营,他们不敢轻易招惹亚特,但是也绝对不会与亚特亲近。

亚特也不愿与这些勋贵少爷多打交道,倒是乐得他们这样。

亚特挂上了骑士剑,径直回了城中广场上的营地,因为他还需要带着奥多和十个士兵去广场兵役登记处为高尔文男爵登记摊派到郡中的兵役。

第七十五章 舍近求远

回到广场军营后亚特带着奥多和第三小队以及第四小队的四个战兵来到了广场角落的一个军帐中,这里有宫廷派来专门登记各地应征军队名册的书记员。

高尔文男爵派遣的服役士兵同五位见习骑士的军队不一样,他们和那些蒂涅茨郡征召的农夫劳役一起统一由宫廷调遣,所以兵役登记的书记官在收了亚特悄悄递上的两枚银马克之后,将原本派遣给另一个领兵子爵的十一个临征士兵划拨到了鲍尔温伯爵直属军队名下,然后再由亚代为管理,反正现在兵员混乱那个领兵子爵也不一定知道还有十一个应当划拨给他的士兵,就算知道了,到时候一句“宫廷副相的意思”也就打发了。

处理完集结造册之事,亚特回到了自己的营中给几个指挥官交代了安营扎寨的事项后带着罗恩按照奥洛夫主教告诉的地方去拜访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

走过熙熙攘攘的商行街道,穿过热闹非凡的酒馆旅店,亚特两人终于看到了宫廷副相鲍尔温的伯爵府邸。

两人刚刚转过街角靠近伯爵府邸,恰好看到本应在酒馆旅店和姑娘们消遣的迪安从伯爵的府邸出来,看着迪安得意的笑容,亚特知道这个富商之子肯定是设法摆脱了另外三人独自拜访伯爵大人,估计还和伯爵大人攀上了交情~

罗恩看着一摇一摆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酸溜溜地说道:“不愧是商人之子,这种攀权附贵的本事确实不俗,看那得意的样子,估计已经得偿所望了吧。”

亚特没有接罗恩的话茬,因为罗恩没注意到他们自己也正在攀附权贵。

来到高墙厚璧的伯爵府门口,两人自报了身份又悄悄给守门护卫递上了一份“辛苦钱”以后,府邸的卫士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将亚特两人带了进去。

鲍尔温伯爵有自己的封地和庄园地产,所以他的府邸很是豪华,进了大门便是一座设有喷泉雕塑的精巧花园,花园四周是穹顶雕花、红瓦白砖的楼房,七八个穿着细亚麻短衣的仆人在府邸中行走忙碌…

管家带着两人走进了正门对面的一栋高楼,顺着紫衫木梯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一个秃头大腹身穿无袖宽松“修尔科”的老头子坐在书桌前,木桌上放了不少的火漆印信,木桌后是一大排摆满羊皮书册的墙架。

管家轻轻走到桌前,俯身说道:“老爷,这位是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见习骑士亚特。”

“亚特爵士,你眼前的就是宫廷副相、军事副臣、伯国东境镇守者、温特图尔省伯爵鲍尔温大人。”管家直起身来对亚特介绍。

亚特上前半跪在鲍尔温身前,低头抚胸道:“尊敬的副相大人,愿上帝与您同在。”

般尔温伯爵上下打量了一番亚特,笑着问道:“你就是亚特,奥洛夫主教在圣地的宗教护卫之子?”

“是的,大人。”

鲍尔温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亚特身边抓起了亚特持剑的右手看了看,对着亚特那只满是握剑留下厚茧的手说道:“看来从蒂涅茨城传来的那些报功的信件说得都是真的,你是一位称职的巡境官。小伙子,你知道吗,我在任宫廷治安大臣的时候任命了四个边境治安巡逻官,但是只有你一个人真正的发挥了作用,彼埃尔曾当着我的面夸过你,那个傲气的家伙可是很少夸赞别人的。”

“都是宫相大人的功劳!”亚特省略了“副”字。

鲍尔温好似没有听见亚特的“口误”一样,一如常态的笑着对亚特勉励道:“小伙子,这次宫廷征召你们来参加与施瓦本的战争,对你们这些见习骑士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若你能在这场战争中立下功绩,我一定会帮你剪掉方旗上的燕尾。”

鲍尔温庶务繁忙没有时间精力与亚特多说虚话,他直接问道:“亚特,你专程到我的府邸来见我,有何要事吗?”

亚特扭头招过门口等待的罗恩,恭敬地答道:“我仰慕宫相大人许久了,远在南境时便想着有一天能一睹您的尊容,若不是宫廷征召,我还没机会能见到您,这次我从南方普罗旺斯给您弄来了一套东方的瓷器,借以表达我对您的敬意~”说罢亚特从罗恩手中接过打开的锦盒递到了鲍尔温跟前。

鲍尔温瞄了一眼锦盒,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和灿烂,“好!好!既然这是你从遥远的南方带来的宝贝,那我就不推辞了。”鲍尔温递了一个眼色,管家很自觉地走上来接过了亚特手中的锦盒。

“亚特,你们这批应征军队归我统管,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吗?”

亚特将自己希望被派驻到东南方前线边境冲突区驻防的想法提了出来。

鲍尔温讶异道:“亚特,我没听错吧?我以为你会像刚才那个富商之子一样提出要留在我身边谋一份远离战场的差事,你居然主动提出去边境冲突区,你要知道边境地区随时都在爆发小规模战斗,若是施瓦本大举进攻,边境也是最先受到进攻的!说实话,凭借奥洛夫主教的关系,你完全可以在我这儿谋一个安全又有油水的运粮官,若是做得好了,也是容易得到军功的。况且边境也不差你们几个……”鲍尔温止口,没有说出“送死鬼”这个词。

亚特摇了摇头,道:“大人,从我央求奥洛夫主教为我谋求一个巡境官的临时职位之时,我就放弃了安稳,决定将头颅顶挂在利刃之上……”

鲍尔温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找到亚特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着声音道:“你是一个有信仰的勇士,我成全你的伟业。”

“管家,去把查尔斯叫到书房来……”

一番争取,鲍尔温伯爵答应了亚特带兵前往东南边境地区驻守的请求,同意亚特的军队驻守东南边境地区一个叫塔尔的废弃军堡,当然亚特的几个骑兵和一二十个步兵坚守一个庄园绰绰有余,但是想要守住一个深入敌境的废弃军堡是不够的,所以鲍尔温伯爵特意将自己封地前来贝桑松集结的三十名临征武装农兵和二十名劳役调给亚特,此外,宫廷将命令就近的要塞领地为亚特驻守塔尔堡提供必要的粮草物资,伯爵还以私人名义给亚特赠送了一架十字弓、三捆弩箭和八支长矛和三百支箭矢。

…………

“老爷,您真的打算舍近求远去边境最危险的地区搏命吗?伯爵大人都说了,跟在他身边一样能够得到军功。”出了伯爵府罗恩对亚特问道。

“罗恩,你跟了我快一年了,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畏惧生死的人?”

“老爷,您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

亚特快步离开,对紧跟身后的罗恩说道:“所以我是认真的,只有最危险的地方才有最大的机遇,没有战争,我不知道要杀多少山匪流寇才能获得一个正式骑士的头衔,不经历真正的战场厮杀,你们永远只是维护治安的郡中治安民兵。”

罗恩知道自家老爷所图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巡境官和见习骑士的虚衔,他再也没有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又走了几步,亚特问道:“你是担心军队中有人不愿意跟着我去冒险搏命?”

罗恩犹豫着答道:“是的老爷,有些话士兵们是不敢当着您的面说的,但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愿意时刻准备着掉脑袋。”

“这样的人多吗?”

“也不多,只有那么两三个士兵偶尔发发牢骚......”

亚特停下脚步,盯着罗恩问道:“罗恩,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畏战的人中有小组长以上士兵和军官吗?不用对我搪塞避讳。”

“那倒还没有,就是几个士兵有些畏战的言语,尤其是那些没有经历过战阵厮杀的新兵和战俘劳役。”罗恩答道。

亚特松了一口气,“只要小组长以上精锐的士兵和军官能够沉得住气,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罗恩,我说过:有人不想活但是没人不怕死。要想要别人愿意拎着脑袋做事,总得有足够的理由。”

罗恩低头想了一会儿答道:“所以您才会提高所有人的薪饷,实行战时薪饷?这样大家才肯提着脑袋跟您做事?”

“对,这只是眼前最近最直接的理由,我能给出一个比别人高的薪酬,当然需要做比别人更危险的活计。但是这只是最基本的,除此以外,我还要不断地提升身边人的地位,让大家知道跟着我能奔出一份光明的前程,所以我为什么要建设山谷、为什么要争取一个骑士头衔,那是因为只有把山谷建设好了,大家才有一个稳定的家,只有获得了正式骑士身份,我才能让你们成为骑士侍从,你们才能有机会摆脱平民的身份跻身贵族光耀家族造福子孙,对于一个平民而言,这才是真正值得搏命的理由....…”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城中广场军营的方向慢慢走去。

第七十六章 血色战斧

贝桑松广场军营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酒馆中,一个上身赤裸、下穿宽敞麻裤身材壮硕的醉汉正借着酒劲与店主胡搅蛮缠。

红胡子麻脸的酒馆主人撸起了袖口,把胖脸贴到了醉汉的鼻子上,低声吼道:“安格斯,你TM都在我这儿欠下多少酒钱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把你卖给奴隶贩子都换不回几枚银币,若不是看在你是多年邻居的份上,我早就叫人把你轰走了,你还有脸跟我讲情份骗酒喝?”

“快滚!!”店主指着店门口。

那个叫安格斯的醉汉丝毫不理会店主的冷嘲热讽和咆哮声,打算绕过店主自己跳进酒柜中翻找酒水。

店主一把抓住了醉汉的胳膊不让醉汉进酒柜,醉汉被扯得心烦,反身对着店主的脑袋就是重重一拳,店主的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淌。

“安格斯,你个杂种!”店主一声怒喝,酒馆后堂的几个酒保伙夫全都提拎着棍棒家伙来到前厅将醉汉团团围住。

几个喝酒的客人见场面气氛不对,纷纷抱着酒杯躲到了一边,边喝酒边起哄。

醉汉靠在酒柜前的木台上,看了看围住自己的几个恶狠狠的壮汉,笑着对店主道:“嘿,伙计,看来你今天是有准备的咯?”

店主捂着血流不止的鼻梁,恨恨地答道:“安格斯,我敬重你曾经是一个勇士,但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彻底成为了一个流氓杂碎,今天我必须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

醉汉取下腰间的裤带缠在手上,偏着头啐了一口唾沫,答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喽啰杂碎也想给我教训?来吧!”

说完醉汉就抡起拳头朝店主人砸去……

……………………

亚特带着罗恩推开了一个街边拉皮条的艳妆女人,径直朝军营方向走去。前面的酒馆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行人和小贩,酒馆中嘣嘣邦邦的一阵乱响,陶罐摔碎和木桌破裂的声响不断传出,棍棒呼啸和拳头着肉不时响起,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阵的惊叫和欢呼。

“老爷,前面酒馆好像有人在斗殴~”罗恩停在街口掂脚望了一样前方人群说道。

亚特根本没打算像那些闲极无聊的市民一样去围观看热闹,“无非是流氓闹事,没什么可关心的,走吧。”

罗恩也觉得和战阵对杀比起来街头流氓殴斗确实无聊乏味,紧赶了几步追上亚特。

两人正待从酒馆门口围观的人群后面绕过的时候,一个全身赤裸的醉汉被几个酒保从酒馆中抬着扔了出来,引得围观的女人们盯着醉汉的下体一阵惊呼~

“滚!若是再敢靠近我的酒馆,我一定让你爬都爬不动。”酒馆主人朝着门外扒得精光的赤裸醉汉吼道。

一个鼻青脸肿的酒保见醉汉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丝毫没打算放过他的意思,拎着半截断裂的烧火棍走上去捅了捅醉汉,发现醉汉并没有死,便朝着醉汉吐了一口浓痰,扭曲着红肿的脸朝着醉汉吼道:“呸!你不是自称血色战斧吗?爬起来给我一斧头呀~杂碎!乖乖地滚到街边做乞丐吧!”说着就抡起棍子打算再揍一顿,借此抚慰自己刚才被揍得青肿的脸。

“够了!”店主人阻止了挥棍的酒保。

刚刚走过酒馆门口的亚特突然停了下来,罗恩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亚特身上。

“老爷,怎么了?”

“罗恩,你听见刚才那边说什么了吗?”

罗恩莫名其妙,答道:“有人说“够了!””

“前一句?是不是有人提了“血色战斧”!”

罗恩想了想,“对呀,是说的血色战斧,老爷,血色战斧是个什么东西?”

罗恩正抬头问亚特,亚特已经返身钻进了酒馆门口的人群中。

酒保口中调侃的“血色战斧”落入亚特耳中霎时响起了惊雷。

“血色战斧”是这幅身躯的“原主”亚特当年随父参加东征时所熟悉的一个称呼。

六年前,十六岁的原主亚特刚刚成为一名圣团军士,在一次战斗中,亚特所在的圣团分队遭到当地军队的伏击,领队的圣团骑士、骑士侍从和十数名圣团军士当场被射杀,亚特和剩下的三十几个军士在一个叫安格斯的年轻军士长的率领下拼命顽抗,身边兄弟一个个战陨、身下战马一匹匹倒毙,战斗到最后战士们手中的长矛折断、短剑卷刃,那名军士长用手中卷口的剑割破一个敌兵的喉咙以后,捡起了敌兵丢下的长柄战斧咆哮着策马朝密集的敌人冲杀过去,军士长冲阵暴起的腾腾血雾沸腾了战士们的血液,身后的战士纷纷捡起敌人的武器,爬上自己的战马朝着敌军发动最后的死命冲锋,军士长一马当前挥舞着长柄战斧在敌军中发疯般地砍杀,生生从敌军中杀出了一条突破口……

那场伏击战中两百异教徒骑兵伏击了亚特所在的圣团分队。分队中一个圣团骑士、五个侍从和三十七个军士当场战死,剩下的十三个圣团军士跟着那个拎着血色战斧的军士长冲出包围,进入了茫茫的荒漠~

敌军不停地追击,军士长带着亚特他们在沙漠中奔逃了整整一日,等摆脱敌人追击的时候,亚特他们已经迷失了方向,幸存的十几个士兵在沙漠中走了五日,烈日将伤口处的脓血炙烤成黑色的结痂,身上的铁甲已经烫得发亮,沙漠中没有水源,没有医士,也没有上帝的圣光,到了最后,大家只能靠着宰杀自己的战马饮血食肉才没有全军尽没,最终十三个逃出敌军埋伏的士兵只有八个人走出了沙漠回到了圣团的据点。

自那以后,那个军士长就在圣团中被战士们称为“血色战斧”……

从沙漠中幸存归来以后,亚特的父亲老威尔斯男爵就将亚特调到了自己所在的圣团分队,不久以后心灰意冷地老威尔斯男爵又带着亚特撤离了圣地返回家乡……

........................

亚特蹲下身来,将地上如死狗般趴着的醉汉翻了过来。

“军士长?”亚特讶异地喊道。

地上的醉汉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罗恩,去找件衣服来。”

罗恩虽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酒馆中,扔给了一个酒鬼两枚银币后直接脱下了他的粗布外套,顺便捡起了地上的一条短裤,跑出店门口给醉汉穿上。

亚特再次尝试叫醒醉汉,但是醉汉仍然没有动静,“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人群不明所以,纷纷闭口不言。

这时,酒馆主人犹豫着站了出来,答道:“这位大人,这个家伙在我店中醉酒闹事,被我赶了出来。”

亚特站起身来,对店主问道:“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安格斯?道尔,是我的邻居~这位大人,您认识这个家伙?”

亚特没有理会店主的问话,转头盯着地上的醉汉,醉汉翻了个身,哼哼了几声。

亚特不知道这个曾经的勇士到底经历什么,他摇了摇头,侧头对店主说道:“伙计,既然他是你的邻居,那就请你把他送回家吧~”

“大人,这个家伙不仅欠了我的酒钱还砸了我的酒馆~我可不愿送他回去。”店主极不情愿地说道。

“他欠了你多少钱?”

“嗯~大概~起码得有一~二百芬尼,嗯,算上今天他打碎的东西,二百芬尼!”店主看了看亚特的穿着打扮,开出了一个很高的价码。

亚特从腰间的钱袋中摸出了两枚银马克扔给了酒馆主人,“找几个人把他送回家里。”

店主接过银币放到眼前嘻滋滋的仔细瞧了一遍,叫过几个酒保将醉汉抬起来往城东走去。

“罗恩,你先回营地,我晚些回去。”

罗恩领命回了广场营地,亚特则跟着酒馆店主往醉汉的家中走去......

........................

破败的木屋、陈旧的家具、布满灰尘的房间、满是酒臭的毡毯,陶罐和酒瓶在地上滚来滚去,老鼠在角落中肆无忌惮,这就是曾经的圣团军士长“血色战斧”安格斯?道尔在贝桑松的家。

亚特从木屋的角落翻出一把破烂的木凳,靠在木床边坐下,看着眼前这个嘴角流着涎水的醉汉,自言自语道:“看来失意的圣战士不止你一个呀~”

亚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破败的木屋中,回忆着原主在圣地经历的一幕幕场景,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员猛将收入麾下……

天慢慢变黑,不知不觉间亚特已经睡着了……

突然,亚特感觉到了异动,睁开眼的时候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放在了喉咙上。

“不要动,你的脖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硬。”身后满是酒气的声音响起。

亚特捏紧了双手,不紧不慢地说道:“放松!军士长,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脖子上的短刀缓缓松开。

木屋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翻找声和火镰打擦的脆响,接着木屋中就亮了起来。

安格斯拿起蜡烛凑进了亚特的脸,惊讶了一下,“你是~是~小威尔斯~亚特?”

“是的军士长,我是圣团军士亚特·伍德·威尔斯。”

安格斯也就惊讶了那么一下,瞬间又冷淡了下去。他走到木床底下取出了一个酒瓶,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冒着酒气对亚特说道:“亚特少爷,你不是离开圣地回家乡了吗?怎么跑到勃艮第来了?你专门来找我的?我还不值得一个贵族少爷亲自拜访吧~”

安格斯围着亚特转了一圈,拨了拨亚特的链甲兜帽,“伙计,没想到你现在都这么高了~你那个病恹恹的老爹还好吗?”

“家父已经离世了~”

安格斯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调侃道:“那我现在该叫你亚特男爵了?”

“威尔斯家族已经被夺走勋爵~我现在是勃艮第伯国的见习骑士。”亚特直直地坐在原地,任由安格斯在身边转悠。

安格斯停止了转悠,走到亚特跟前,上下扫视了一遍,放下酒瓶沉默不语。

亚特打破了沉寂,问道:“军士长,我今天在酒馆门口看见你被人揍了~”

安格斯笑了一下,又拿起了酒瓶喝了一口,“那个店主是我曾经的邻居和好兄弟,我欠了他的酒钱,找个机会让他揍一顿,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将酒帐一笔勾销了~”

亚特环视了木屋,转头对安格斯说道:“军士长,我猜你这些年过得不怎么好吧?”

“嗯,如你所见,确实不怎么好~”安格斯一脸的无所谓。

“你现在还在当兵?”

“不不,当兵那点薪饷可满足不了我现今“奢华”的生活,我现在是一个出色的游侠。”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亚特不想与一个装睡的人说太多虚话,他直接说明来意:“军士长,我现在响应宫廷的征召带着士兵参加与施瓦本的战争,我希望与你这样优秀的勇士继续并肩作战、建立功勋,你只要愿意,我可以给你很高的薪酬。”

安格斯一阵冷笑:“呵呵呵~见习骑士?应征?作战?亚特,我猜异教徒的钢刀战斧没吓破你的胆子,但是烧坏了你的脑子吧?一个见习骑士带着七八个拿着农具的农夫就敢妄言征战疆场建立功勋?”

亚特丝毫不为所动,驳道:“我的胆子留在了身上,不知军士长的胆子是否还在那片食人的沙漠中~”

安格斯看亚特目光坚定不为他的嘲讽所动,顿失了兴趣,又仰头喝下一口烈酒,道:“你走吧,我不想再和武器打交道了。”

亚特不再多说,起身推开破木门,出门的时候,亚特指着墙上一柄擦得程亮、泛着血光的长柄战斧,轻声道:“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的信仰。”

“我的军营在教堂广场西侧,想好了可以来找我。”声音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第七十七章 勇士加盟

第三日正午,广场旁的酒馆前又围上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酒馆内,安格斯一手拎着店主的衣领,一手摁着一个酒保的脑袋,“胖子,交出钱或是让我揍一顿扒光衣服把你扔街上。”

安格斯本想去酒馆找店主借些芬尼去城中买套合身衣裳再买柄短剑然后去找亚特,他横竖总不能空着手去投奔人家吧~

结果到了店中才知道亚特已经替他偿还了债务,而且还被店主敲诈了不少钱,安格斯气得直接将酒馆中的几个酒保和伙夫狠狠地揍了一顿。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枚铜币……”胖子店主鼓着青肿的眼睛,冲着安格斯咬牙切齿地说道,接着酒馆中就传来的拳头着肉声和店主的惨叫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上穿破旧亚麻外衣,下套粗布短裤,腰间缠着布带的安格斯出了酒馆,左手握着一个麦酒陶瓶,右手掂着一个装了二十枚小银先令的钱袋子,朝着城中的裁缝铺和武器铺走去......

........................

贝桑松教堂广场军营西侧,亚特的军帐中,刚刚从卢塞斯恩城做完南货贸易的随军商队主管库伯和萨尔特正在向亚特汇报在卢塞斯恩城中的贸易情况。

“大人,这次我们在卢塞斯恩卖出了大部分货物,总共卖出了一万三千二百五十三芬尼,除去本金,一共赚了九千一百八十芬尼;剩下的香料、丝绸和少量瓷器估计能买八千芬尼,估计能净赚六千芬尼。本来我还打算在卢塞斯恩将南货清空后再买些货物,但是利润太少而且我们着急赶到贝桑松同您汇合,所以我和老管家就商议不在卢塞斯恩多做停留。”

“在城中贸易之时没有受到刁难吧?”亚特问道,毕竟他们是外来的商人。

“刁难倒是没有,毕竟现在南货奇缺,我们货物也少......”

萨尔特将商队的贸易盈利情况向亚特做了详细汇报。

亚特听完对商队两人吩咐道:“好,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们会在贝桑松整训。你们尽快将手中的贵重南货处理干净,然后从这里购买货物去南方各地售卖,但是估计你们没法在军队开拔前从南方到贝桑松,所以到时候若是军队离开了,你们直接从贝桑松出发,沿着国王大道往东南的塔尔堡追赶我们,记住,当你们从贝桑松出发追赶我们的时候,商队的货物全部换成粮食物资和武器,具体的数额一会儿下去和奥多商议。”

库伯和萨尔特两人应诺后出了军帐。

城外空地上,三十名武装农兵正在接受奥多的训练,他们都是从鲍尔温伯爵的直属领地中另行征召的农夫,这着人大多是自耕农,自己携带粮食和武器前来履行四十日的兵役,他们的武器制式不一,除了少数富有的农兵携带了短剑和短矛和斧头铁锤等武器外,大多数农兵只是将家中的镰刀、铁叉等农具作为武器带来作战;而那些前来充做劳役的农户更是连根木棒都没有带来,全都是用一块破麻布装了些杂粮碎麦打成包裹就前来服役了。

“各位听好了,你们既然被调派到我们这儿来,就要遵从我们的规矩。凡是不收规矩的,我们定会严惩。”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你们将接受我的训练,我将把训练中表现出色的十二个人单独编练成两个小队,这两个小队的农兵不仅仅由我们免费提供充足的食物和武器,而且还能获得每周四个芬尼的薪饷,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提供粮食还发给薪饷的好事在哪儿才能遇到?全让你们给赶上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你们都给我不要命地训练,我们只挑选最优秀的十二个人!”奥多站在勉强排成三排的农兵面前,扯着嗓子吼道。

奥多又转向另一侧站得歪七倒八的劳役农夫说道:“你们这二十个人也一样,若是有愿意接受训练挑选的,也可以站到农兵那边去一起训练,过几天若能被选中,一样享受特别的待遇。”

劳役农兵中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跃跃欲试却被几个年纪较大的老人阻止了,因为他们可知道,充做劳役还能在战斗之时躲远些回避战火,若是去当农兵了就不敢再逃离战阵了,否则是要被军法官当场砍了脑袋的。

“好,既然都不想过好日子,那就算了,不过军队开拔前这段时间你们也不能闲着,留下六个精壮些的在这里接受最基本的训练,其他人一会儿全都派去城外疏通护城河,这是宫廷摊派的任务……”

…………

亚特不停地在自己的军帐内踱步,他今天没有去督促军队和农兵们的训练,他还在等一个人的来到。

距离见到安格斯军士长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安格斯的身影始终没有踏入军营半步。

“难道是我看错了?”亚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失落感也越来越重。

又等了半个下午,亚特终于放弃了,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人,又或是以自己现在的条件还无法让一个优秀的战士主动投靠,于是亚特穿上盔甲,挂上武器离开了军营来到了东城门外的空地中,巡境队的三队战兵和一队哨骑正在这里进行战阵训练,三十个农兵也在奥多的嘶吼声中拿起棍棒木叉学着战兵的动作挥砍突刺~

没有理会战兵的训练,因为他们自有各自的小队长监督,亚特直接来到农兵训练的地方。

奥多离开农兵队伍,径直来到亚特跟前,“大人,这些家伙几天前还是耕田种地的农夫,让他们和战兵一样的训练实在是困难至极,若是能有个一两个月的时间,我还能勉强让他们完成基础训练,但是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礼拜,怕是~”

亚特看了一眼累得歪七倒八乱作一团的农兵队伍,想了想,对奥多说道:“你一个人是训练不出来的,这样,让你的第三小队所有战兵出来训练这些农兵,五个战兵每人训练六个农兵,你就专门负责指导监督战兵训练农兵,要是谁训练得好或是谁训练的农兵一个礼拜后被挑选出来的人多我就给谁军赏,挑选一个农兵给训练他们的战兵教官五芬尼军赏。”

奥多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笑着脸道:“大人,这个方法好,战兵们熟悉我们的训练,让他们来训练农兵再好不过了,而且一个人训练六个人总比一个人训练三十个人要好得多。”

“嗯,就这么办吧!”亚特命令道。

奥多领命跑到了第三小队,不一会儿第三小队的战兵就开始挑选各自训练的六名农兵了~

亚特见第三小队的战兵领着农兵们进入了训练,又来到巴斯图巴和卡扎克的小队指导一番后便来到了罗恩的哨骑队,亲自带着几个哨骑练习弓马骑射……

正在亚特和哨骑队训练得热汗长流的时候,辎重官斯宾塞跑到了城外的训练场地,寻到亚特报告有一个游侠模样的人闯进了军营要找他。

亚特赶紧骑上战马奔回了城中军营。

一个身穿旅行兜帽长衣、腰缠牛皮裎带、斜挎短剑、背负长柄战斧的家伙站在亚特军营门口,摇着头打量着正在营中接受罗伦斯训练的六个劳役农夫。

亚特跳下战马来到安格斯面前紧紧地拥抱一会儿,“军士长,你终究还是来了!”

安格斯拍了拍亚特的肩膀,说道:“亚特,你说你手下就这么十来个连武器都配不齐的农夫,你还扎下好几顶军帐~给谁看呢?”

亚特看着一旁训练的劳役农夫,尴尬地说道:“这些都是军中劳役,我的士兵在城外训练。”

安格斯扭头看了一眼,说道:“那还差不多,对了,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军士长了,就叫我安格斯。”

“那就带我去看看你手下的士兵吧,我得知道我是否放心把身后交给一群不相识的家伙。”

“当然的,军士长,跟我走吧。”亚特让开了道路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斯宾塞,去城中找一家酒馆,我要宴请我在圣团时的军士长,我的恩人安格斯?道尔阁下。”

安格斯停了下来,转身对身后的斯宾塞说道:“伙计,广场东边那家就不用去了,估计店主不会欢迎我。”

斯宾塞莫名其妙,亚特猜测可能是安格斯在广场东边酒馆失了颜面不想再去,低声吩咐斯宾塞找其它酒馆……

…………

安格斯看着面前鲜衣怒马的三十来个黑袍士兵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见习骑士的军队,“威尔斯家族不是被剥爵夺地了吗?他们都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军队?”

“军士长,黑色罩袍披风的这些是我去年冬天开始召集训练的士兵,他们多数已经经历过战斗,不过大都是和土匪流寇拼杀,只有一次和伦巴第的军队打过伏击战。旁边的三十个是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调派给我的农兵,他们今天刚接受训练。你在营地中看到的是伯爵派给我的劳役和我自己随军的劳役,另外我还有一支随军商队……”亚特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自豪感。

安格斯还是有些怀疑,“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供养这么多人?”

“大多是从山匪流寇那儿抢来的,我还给人当商队护卫,自己也做南货贸易赚些钱……”

安格斯渍渍称奇,看着眼前的士兵问道:“你的士兵一周训练几次?”

“除了礼拜天和战斗期间,其它时候每日早中晚皆要训练,主要是个人战技训练和战阵对杀训练。”

“你从哪儿召集的这一帮人?”

“他们大多是南方逃难的流民,还有不少的力工、矿工以及少量收服的山匪流寇……”

“厉害!你居然用圣团骑士的训练节奏训练这些农夫流民~”

“军士长,你要试试他们的实力吗?”

“当然~”

…………

夜幕降临后,贝桑松城西一家僻静的酒馆中此时热闹非凡,军队小队长以上指挥官和随军商队的库伯萨尔特罗伦斯三人都参加了亚特为安格斯举行的宴会。晚宴不算奢华,小酒馆中能够提供的菜肴有限,无非是面包烤肉和洋葱煮梨炖肉加上一些肉糜豌豆等食物,不过酒水倒是不错,众人已经喝了整整两桶淡啤酒。

除了亚特以外,众人都是平民出身,没有多少顾虑和架子,军队的几个指挥官在和安格斯互碰酒杯豪饮几轮过后都开始称兄道弟,安格斯也是来者不拒,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

“军士长,怎么样?愿不愿意加入我?”宴会进入尾声的时候,亚特明确地向安格斯提出了入伙邀请。

众人安静下来,盯着安格斯等他明确的答复。

安格斯看了一眼众人,举起杯中酒,大声说道:“以上帝的名义,我,安格斯?道尔,愿意与亚特?伍德?威尔斯以及他的兄弟们并肩作战,直至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以上帝之名!”

“以上帝之名!!”

“干杯!!!”

第七十八章 废弃的军堡

“军士长,你真的不想当这个副队长?上帝可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亚特,我早已不是什么军士长了,我没叫你亚特大人,你也千万别再叫我军士长了。至于你的这个副队长兼哨骑队队长的职位,我看奥多兄弟已经做得够好了,哨骑队罗恩小兄弟也做的不错。再说,我是真的不想在战场上还得牵挂手下士兵的安危,你就让我一个人多好!”

自“圣团军士长”“血色战斧”安格斯宣布加入亚特的军队以后,亚特就一直在考虑安格斯的军职问题,作为一个参加过圣战的精锐战士,安格斯的个人战技和战斗经验甚至超过了亚特自己,不过眼下亚特这支小军队中的职务已经安排完毕,经过亚特的亲自协调,确定了安格斯出任副队长兼哨骑队队长军职,与奥多平级,现任哨骑队队长罗恩回到亚特身边做侍卫长,这个结果也基本得到了众军官的一致认同。不过当亚特给安格斯宣布这项任命的时候,安格斯当场拒绝了。他不想担任任何职务,他只愿意跟在亚特身边没有任何负担和拖累地单打独斗。

“那你愿意做一个普通士兵,拿着每周二十芬尼的军饷?你要知道,副队长的战时军饷是四十芬尼!”

安格斯摸着脑袋考虑了一会儿答道:“亚特,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当这个副队长,但是我不做哨骑队长,我拿副队长的军饷,但是我手下不要一个士兵,嗯~我可以协助奥多兄弟训练士兵,战斗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边就行了。”

亚特很想让安格斯当副队长兼哨骑队长,毕竟一个被选为圣团军士的战士绝对是最优异的骑兵,能够成为军士长肯定也是出色的指挥官。不过可能安格斯心中有症结,所以亚特也不好太过强求,只得接受,旋即亚特召开军议宣布了安格斯的军职——巡境队副队长,负责协助奥多训练军队,战时归亚特直接统领。

............

在贝桑松集中整训了一个星期,亚特的军队就要开赴东南边境地区驻防。

吃罢早饭,军队已经收起营帐、归拢人员准备完毕,内府骑士查尔斯代表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来到广场军营给亚特的军队送行,并带来了宫廷签发给亚特的任命书——格拉鲁郡塔尔堡驻军指挥官。

“亚特兄弟,宫廷给格拉鲁郡的命令两天前已经发出了,届时格拉鲁郡将给你们拨付一批修缮驻防塔尔堡的粮食物资,但是你们不能全部指望格拉鲁郡,若是他们能完全供应一个军堡的消耗,作为军事要冲的塔尔堡也不会被废弃几十年无人问津,所以你们自己还是要有充足的准备......”

亚特告别了查尔斯骑士,领着数十人出了贝桑松东门后南下,沿着通往东南边境的国王大道一路前行。

出了贝桑松城,亚特的军队自动分成了三个行军段,最前面的是罗恩的哨骑队,最后的是巴斯的第一小队,居中的是第三和第四小队以及两个经过挑选的农兵小队,队伍的核心是亚特亲率的十几名农兵和三十个劳役,一辆装满物资的四轮马车走在队伍中间。

随军商队已经在卡扎克第二小队的护卫下带着九辆载满北货的马车南下贸易,他们将在完成这次南北贸易后从贝桑松带着大量的粮食物资自行前往东南边境塔尔堡与军队汇合。

人多了队伍大了行军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当一行九十多人的军队穿过了北地肥沃广袤的平原进入东南丘陵地区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国王大道上行军了八天,队伍沿途一路的粮食物资消耗都是靠在道路两旁的大小城镇采买,等抵达格拉鲁郡境的时候,军队的粮食物资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不少,马车早已经满载,随军的劳役们肩上都扛了不少粮食物资,连未被选中的农兵每人肩头也扛上了一袋粮食。

图巴右手握着腰间的长剑剑柄,跟在亚特身边,道:“大人,这一路过来倒是丝毫不见山匪流寇的影子了。”

亚特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道:“北地和南境不一样,这里大都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加上多年不经战事,农户们能够专心农事,大家能吃饱喝足了自然不会拎着脑袋讨饭吃。再说了,现在各地军队都通过这条国王大道派驻东部边境,大股的巨匪大盗恐怕早就被军队清剿,小股的山匪流寇也就敢拦截过往的行人小贩,所以一路平安而过也不奇怪。”

图巴一副了然的表情,还待再问,前去格拉鲁城交涉的奥多和罗恩骑着马奔回了大队。

“大人,赫瑞思?威坦维子爵大人一会儿将亲自带着城中的贵族官员前来迎接我们。”奥多下马急急来到亚特跟前。

一个子爵勋爵的郡长亲自迎接小小的见习骑士,这让亚特很是意外。

不过接下来奥多的话就解开了亚特的疑问。

“赫瑞思子爵将直接派人带着我们去塔尔堡,让我们不必进入格拉鲁城了,说是驻防军堡重要,不能耽误时间,而且他们好像也没打算给我们供应粮食物资。”

亚特没想到这个赫瑞思子爵也是个极为吝啬的家伙,塔尔堡是格拉鲁郡刺进施瓦本公国西境的一颗铁钉,若是塔尔堡能够派兵驻守,多了一道防线的格拉鲁城就压力顿减,对于这样的一支重要的友军,赫瑞思子爵居然还是如此的吝啬。

果然,没过多久十来个人就出现在了大道的岔路口,为首的正是格拉鲁郡郡长赫瑞思子爵。

亚特咬着牙策马上前与赫瑞思子爵见礼。

一番寒暄过后,赫瑞斯子爵笑着说道:“宫廷的文书我已经收到了,有你们这支精锐的军队驻守格拉鲁的门户,施瓦本的军队就不敢在郡中肆意横行了。”

亚特不想与眼前这个精明商人一样的勋爵多说虚话,转移话题道:“子爵大人,宫廷委派我带兵驻守塔尔堡,但是我这儿有几十张嘴巴要吃喝,若是打起仗来,武器物资的损耗更是巨大,宫廷派我来的时候明确的告诉我,驻守塔尔堡期间由边境属地供应粮食物资。”

赫瑞思的脸色开始变了,笑吟吟的表情慢慢塌下去,“亚特骑士,宫廷只说属地各村镇为驻守军队提供必要的粮食物资,可没说明是格拉鲁郡专门供应,塔尔堡已经废弃多年,只是靠近格拉鲁郡而已,可算不得格拉鲁的属地。况且,这次征召的军队和劳役都是自备粮饷的,四十日服役期内宫廷是不需要提供粮食物资的,所以格拉鲁郡也没有责任为你提供必要的粮食物资。”

“赫瑞斯大人,我们不辞辛苦来到边境驻守,为的是增强边境守军力量,况且塔尔堡主要是护卫格拉鲁郡,若是子爵大人一点不肯为我们提供粮食物资供应,我只好回报宫廷说守军无粮无饷,无力驻守一座空堡,请求将军队派到其它地方驻守,反正只要是御敌,哪儿都是一样完成使命。”说完亚特就直瞪瞪地看着赫瑞思子爵。

赫瑞思子爵也没打算真的一点物资都不供应给前来驻守塔尔堡的军队,但是眼下作为御敌边境的格拉鲁郡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边境多年未经战事,全郡各村堡庄园兵力之和不足三百,而且先前还被抽调了一百到宫廷集结调遣。现在赫瑞思正在动员郡中一切力量加强防守,而正在修缮加固的郡城也需要大量的人财物。所以赫瑞思子爵也是想着能在塔尔堡省下一笔是一笔。不过眼前这个小小见习骑士语气颇为坚定,赫瑞思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带兵回宫廷,所以赫瑞思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让步……

…………

亚特的军队在赫瑞思子爵侍卫长的带领下从岔路口往东开往废弃的塔尔堡。

奥多步行跟在亚特身边,低声说道:“一千二百磅粮食也就够军队不到半个月的消耗,不过六张步弓和一千支箭矢倒是还能在守城中发挥些作用,关键是派来的几个木匠铁匠作用大,若是没有他们指导,我们的劳役连把凳子都做不出来,更别说那些守城器械。”

奥多说的正是赫瑞思子爵调拨给驻守塔尔堡军队的人员物资,两个木匠和一个铁匠是亚特再三恳求下赫瑞思子爵才勉强同意调拨的,山谷木堡中有木匠铁匠,但是老木匠巴德年纪太大,根本无法长途行军作战,那两个铁匠是高尔文老爷借给亚特的,亚特无权要求人家冒险参加征战,在贝桑松城中但凡是对战争有用的工匠早就被宫廷征集或是被其它军队聘用。

“这个赫瑞思大人是个难缠的人,我们以后想要从他手中抠些物资怕是不容易了。”奥多继续说道。

亚特听罢停了下来,转过头对奥多吩咐道:“嗯,所以等明天军队进驻塔尔堡后,你马上派人去格拉鲁城中找赫瑞思大人索要人员物资,反正东西不到手就不停地催促。”

………………

军队往东行进了整整一日,第二天清晨时候才抵达了这个位于施瓦本与勃艮第东南边境地区的废弃军堡。

塔尔堡是一百多年前修建的一个军堡,距离最近的格拉鲁城约三十英里,位于施瓦本进入格拉鲁郡最方便快捷的道路上,许多年前塔尔堡是东西贸易的重要关口,但是随着北方平原商道的贯通,这里既没有商队来往,周边也没有良田沃土需要守卫,加上多年没有发生战事,所以渐渐的失去了商城和军堡作用,自三十多年前最后一批驻守的军队撤走后,到现在为止,塔尔堡从未有过军队和常住居民,只有偶尔路过的行人和猎户时不时会在塔尔堡中暂停歇息。

废弃的塔尔堡建在道路旁不到两百码的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坡顶,军堡城周约为六百英尺,墙基八英尺是由条石堆砌,向上的十余英尺是木石混合外堡城墙,墙上有可容三人并行的走道战位,每隔五步就有一个垛口,外堡城墙四周有箭塔;外堡墙内有五六间破败的房舍,外堡大门往里四十余步是一座圆形条石内堡,内堡高约五十英尺,有三层,每层都有箭孔,内堡顶部是垛墙围着的宽阔的哨塔,哨塔可容二十多个弓箭手同时登塔;内堡靠里的一侧还有一些废弃的库房、兵营、马厩、训练场和一口仍在冒水的水井,一条从大道延伸出来的小马车道直直通向木堡大门,不过此时的军堡已经没有了大门,仅外堡城墙就有三处坍塌,内堡还算坚固,但是整个军堡废弃多年,内堡里面杂草丛生,也着实需要好好清扫一番。

第七十九章 修缮军堡

“奥多,你带一个小队的士兵进入军堡仔细搜索一番,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角落,确保没有危险。”

“罗恩,带着你的哨骑往东十英里哨探,遇有敌情立刻返回,若无敌情,继续往东哨探五英里。”

“其他人原地休息,一会儿进驻塔尔堡。”

塔尔堡西侧的大道上,亚特送走了领路的人,对着身边的几个军官一一下达命令后朝着军堡旁的一个座小山坡走去。

“军士长,你看这个地方适合防守吗?”亚特对跟着爬上小山坡的安格斯问道。

安格斯环视了一圈四周,并没有直接回答亚特的提问,“我若是施瓦本军队的南线指挥官,肯定会占领格拉鲁郡,因为这个郡的地势比其它地方要高得多,只要占领了格拉鲁郡,就能集结军队俯冲直下自南向北一举攻占敌国边境各地。但是也正因为这里地势高,从施瓦本进攻这里需要携带大量粮食辎重翻山越岭,这样的地形不适合大量军队的行军作战,所以我觉得不会有大股的军队攻击这里。”

安格斯顿了顿,指着马车道往东延伸的位置,“若是真有军队进攻格拉鲁郡,我猜最有可能从这里进来,因为这条马车道是通往格拉鲁郡城最近的道路,行军打仗不是贸易经商,能够直抵要害的时候,敌人是不会从更远更崎岖的南方山区绕道进入格拉鲁郡腹地。所以呀,亚特大人,你是真的想打仗呀!选了这么个地方~这里前后都没有村堡庄园作为支撑,一旦被围城,连个前来解围的援兵都没有。人少了守不住,人多了养不起,被围了不好救,所以赫瑞思子爵才会宁愿放弃这个咽喉要塞,也不在这里派驻一兵一卒。你倒是真的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亚特不停地点头赞同安格斯的观点。

“军士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地方能否守得住?”亚特再次追问。

安格斯略加思索,答道:“守得住,但是你不一定守得起。”

亚特来了兴致,“你能说详细点吗?”

安格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想要守住这座军堡要冲必须满足三条,第一,你有足够的能力将眼前的塔尔堡修缮并加固,至少要能经受得住敌人重型投石机抛射出的巨石和攻城锤的重击;第二,你要能在塔尔堡周边建立哨塔和候台,当塔尔堡受到强攻之时,你必须有支撑和支援力量。来时的路上我已经看到了两座坍塌的候台,我猜塔尔堡往前走还有其它哨塔;其三,堡中必须储备足够的粮食饮水和武器辎重,尤其是粮食和城防急需的擂石滚木和火油弓箭。满足了这三个条件,在这么个狭窄的地方,你肯定能守住。不过赫瑞思子爵举全郡之力尚且不能满足这三点,你能满足吗?退一步讲,你若真的做到了这三点,我想到时候敌人就不会从塔尔堡这儿进攻了,与其在这儿用士兵性命填坑,敌人不如辛苦些绕道南方山区而行,那个时候你劳神费力打造的坚墙堡垒就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要塞,你建立功勋的愿望就落空了,这里不是你的封地,将来也不可能封给一个见习骑士,,宫廷或许会因为你修复了一座废弃军堡而嘉奖你,但是你终究只是给他人造了安乐窝。除非你根本没有打算死守这里.....”

说到这儿,安格斯停了下来转头盯着亚特,问道:“你根本就没打算死守这里对不对???你是想以此为据点主动进攻!!!”

亚特看着安格斯的眼睛,没有否认。

“你疯了吗?就你手下这点人,防守这个军堡还略有胜算,若是想主动出击......”安格斯当真以为亚特疯了。

亚特盯着安格斯焦急的表情,笑道:“我还没有愚蠢到带着这么几个人大张旗鼓地攻打施瓦本军队和要塞。”

听了亚特还算冷静的话,安格斯舒了一口气,道:“你是打算去袭击他们的零星据点和后方辎重线?就像我们在圣地时那些异教徒对我们所做的那样?”

亚特转身看着通往施瓦本边境的马车道,“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带着这么多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宫廷守住一个废弃的军堡。这是最好的时机,从格拉鲁往东俯冲而下就是施瓦本西南最肥沃的良田沃土和军队的重要辎重补给线,那里不仅仅有富饶的村镇,更有战争所需的粮饷物资源源不断地经过,那些忙于准备攻占勃艮第伯国北方富庶之地的施瓦本军队一时半会还不会想到兔子也敢咬雄鹰。这样做不算光彩,但是却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安格斯细细品味亚特的话,脸上僵硬的表情慢慢舒展开,理会亚特战术的他笑了一下,兴奋道:“那我们可就有事情做了!说不定一场战争下来,大家都能变成富人。”安格斯摩拳擦掌。

…………

两人又站在小山坡上观测了一下军堡及四周,粗略讨论了一下塔尔堡的防御问题。

过了一会儿奥多来报军堡中一切正常,亚特回到大队中,叫过几个军官命令道:

“巴斯,把你的小队分成两组,一组占据周边小山坡放哨,另一组去沿着马车道巡逻,不用走太远,东西两英里范围内即可。”

“奥多,带着剩下的人进入军堡,把军堡收拾一番,争取今晚让大家头上能有片遮风避雨的屋顶,然后立刻着手修缮塔尔堡~”

“是!”

“是!大人。”

奥多和巴斯两人领命各自行动起来。

亚特和安格斯又围着塔尔堡转了一圈,察看了军堡的条石墙基和坍塌的几处外墙,塔尔堡的墙基还很完整坚固,坍塌的几处外墙也不是人为损坏的,只是年久失修后的自然垮塌;损坏最严重的是塔尔堡的堡门,这座堡门不知什么原因,被人为的破坏过,两扇橡木做的巨门被拆得七零八落,巨门上的所有铆钉和铁条框全都被撬走,就连巨门的木料也被来往行人和猎户用手斧一点点砍下做了生火做饭的柴薪,两扇木门已经没有办法重新安插到军堡门洞上的卡槽之中。

安格斯抽出后背上的战斧,甩手砍到地上腐朽的巨门上,巨门一下子被砍下一大块,安格斯拿起一块捏成了粉渣,道:“亚特大人,这个堡门怕是最难修复的,一时间上哪儿去找这么高大的橡木,就算找到了,要做成两扇巨门又得耗费多少时间精力~”

亚特不是工匠,一时也没有办法,看了一眼摇头道:“一会儿让木匠过来瞧瞧吧,看能否找到替代的法子,先进去看看……”

…………

“走,进去看看,说不定这里面还能找到前人埋藏的宝物,我在做行商学徒时听过这样的传奇故事。”斯宾塞说罢就提着一把铁锹带头钻进了塔尔堡内堡,身后几个战俘劳役纷纷拿着树枝赶制的扫帚跟了进去,随后内堡中就传来了铁锹挖土的声音。

“辎重官,奥多大人让我们来这里将内堡清扫出来,我们在这里寻宝不好吧?”一个胆小的劳役紧张地看着外面,侧身对斯宾塞说道。

斯宾塞催促几个战俘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转过头对胆小的劳役说道:“你懂什么?我这也是在清扫内堡,我要确保这里没有任何蛇虫鼠蚁。”

说着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将铁锹扔给胆小的劳役,命令道:“你来,继续挖~”

寻了好半天,除了一些烂陶碎瓦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斯宾塞扔掉手中的碎瓦片悻悻地对几个劳役说道:“行了行了,都TM别围着看了,赶紧抓紧时间干活吧,把内堡清扫出来,我们从哨塔开始清扫。”斯宾塞扛着一根枯树枝沿着内堡楼梯往上走去……

内堡外另一侧,十几个农兵正在劳役的帮助下用堡内割下的杂草和枯枝给外墙根下的几间破旧木屋搭建屋顶、修补破洞,让屋子尽可能遮风挡雨,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们都将住在这些木屋之中。

外堡破损处,亚特和奥多几人正在仔细勘察,外墙破损处多为木石混合结构,这样的破损不是堆几块条石就能补上的。

奥多看着后墙处一个五英尺宽的缺口犯了难,“大人,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修复堡墙的难度,这些木石混合的筑墙方法我们都不会呀。”

“你这几天组织士兵和劳役把外墙能够修缮的地方尽可能的修缮好,那些实在完成不了的地方就等老管家随商队来了塔尔堡再说,他是建筑匠师出身,这些问题难不倒他。”亚特胸有成竹地说道。

奥多恍然,“对呀,老管家是建筑匠师出身,修复堡墙堡垒对他来说只是简单的小事而已。”

“嗯,不过你们不能坐等老管家来指挥修缮,商队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这儿。我们必须先保证塔尔堡的基本防御能力,那些暂时无法完全修复的破损处也要用结实的木料暂时封住。”

“是,我马上去安排人开始修缮。”

木堡正门处,图巴带着手下士兵和几个劳役在堡门前空地中用木棍画了一个长约三十英尺,宽约二十英尺的框,他们打算将框中的泥土全部挖空,形成一个十英尺深的坑,到时候将有一架木板桥架设在坑道上方供行人马车进出,挖出的泥土合着堡中的杂木和碎石将堆在堡门门洞中,将门洞封堵住,只留下一个横竖十英尺可供车马进出的出口,而那两扇巨门也将被木匠削去腐朽的部分改成一道能挡住出口的小堡门,遇有敌情就撤掉木桥、安上堡门。这也是权宜之计,反正亚特也没打算死守这里。

众人正在军堡中忙碌的时候,罗恩带着哨骑队的三个骑兵回了塔尔堡。

“罗恩,怎么去了一个上午才回来,前方是否有敌情?”

罗恩将战马交给杰森,抹了一把满脸的尘土,答道:“老爷,前方十五英里内没有敌情,我们又往前哨探了五英里到了山区和平原的交界地带,我带着雷德悄悄摸到了一处废弃的哨塔中,在哨塔里面发现了有少量军队驻扎过的痕迹,但是周边没有敌军踪影,哨塔再往前就有零散的村落了,我们担心暴露就没有继续哨探。”

亚特仔细听过,吩咐道:“以后不要冒冒失失地擅自行动,若是哨塔中真的有敌军驻守,你们很有可能会暴露,一旦被敌人察觉到我们进驻了塔尔堡立刻起兵攻打,我的所有计划都落空了。”

罗恩只是单纯的想替亚特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确实没有顾虑太多,此时被亚特训斥,心中有些委屈。

亚特见罗恩有些失落,安慰道:“行了,你们做的也不错,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下去跟着奥多去格拉鲁城中找赫瑞思大人催促承诺拨付给我们的物资。”

罗恩离开后,亚特对安格斯吩咐道:“军士长,一会儿你带几个农兵去马车道上设置一个临时哨卡,从今天开始,这条马车道上不允许任何人从这里来往勃艮第和施瓦本,以防敌人过早知道塔尔堡有军队驻守……”

第八十章 截获军情

军队驻守塔尔堡的第六日清晨,一支骑兵小队依次冲出狭窄的门洞踏过门前的简易木桥,沿着马车道朝着东边奔去,骑兵身后腾起一片尘土。

骑兵队伍的首领就是亚特,塔尔堡的基础防御工事修缮完毕之后他决定带着安格斯和罗恩几个轻骑兵深入施瓦本境内亲自哨探一番。

日上树梢时,五个骑兵已经到了距离塔尔堡二十英里处的一个山坡下,这里已经是施瓦本的国境之内,亚特几人将战马藏到了坡下树荫隐蔽处,然后爬上了坡顶,站在几棵杂树后眺望山坡下平坦宽阔的土地。

从亚特几人站的位置极目望去,在天际线边能隐约看到一个白点,那是施瓦本西南边境重镇特布伦城,特布伦往西就是距离这座山坡最近的比尔滕堡,比尔滕堡周边零星的分布着四个村寨庄园和十来个小聚落。庄园聚落四周平原上金灿灿的麦田中农夫们正在收割第一批早熟的麦子。

雷德看着金黄色滚滚的麦浪,料定山下的村寨庄园必定十分富庶,就连那些小的聚落肯定也存有余粮,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人,我们是先去“攻打”那些庄园村寨还是先去“占领”那些小聚落?”

亚特正待开口回答,安格斯的声音响起:“现在可不是最好的时机,农夫们还没将麦子收割完成,也还没有缴纳税赋,更没有将多余的粮食换成银币,这个时候去抢他们你什么都得不到,反而会引起领主们的强烈反应。”

亚特点头道:“我们暂时还不能去劫掠这些农户,我们目前的任务是在做好塔尔堡防务的基础上,扮作山匪流寇去袭扰他们的军队辎重线或是拔掉一些小的哨卡据点和聚落。”

“为什么要扮成山匪流寇?”罗恩不理解,在他的脑海中军队的战斗从来都是面对面地冲阵厮杀。

“小伙计,你这又是犯傻了,你今天要是敢打着勃艮第军队的旗号四处攻城掠地,明天就会有大批的军队前来围攻,而且他们会首先怀疑我们是来自格拉鲁郡的军队,然后他们肯定会派兵沿着你身后的马车道攻占塔尔堡,再进军格拉鲁郡,没有那支军队会容忍一匹饿狼出现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现在施瓦本公国还没有全面宣战,格拉鲁郡还算安稳,若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导致格拉鲁被攻陷,那我们就别想安生了。但是若是我们扮成一般的山匪流寇就不一样了,军队不会被惊动不说,那些已经收足了税赋的领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清剿一些山中出来乞食的山匪流寇……”安格斯为罗恩解释道。

亚特由南至北再由北至南细细扫视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南边十几英里处的山区。

“军士长,你看到那边的山峰了吗?”亚特挪到安格斯的身旁,抬手指着南边山峰。

“你是说我们将从那里出来袭扰他们?”

“从那里出来,当地人更会把我们当做普通的山匪流寇,这样才能最小程度地减小施瓦本公国军队和城堡领主的猜疑。只要不出现大量的军队,我们这些人对付那些村寨庄园的护卫绰绰有余了。”

亚特转身对安格斯说道:“军士长,明天你带着罗恩去那儿哨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可以从塔尔堡直接通往那片山区的道路,然后在那附近找一个能囤积物资的隐蔽处。”

“好的。我明天就带罗恩去哨探一番。”

几人又在山坡上眺望了一会儿,记下了山下的村寨庄园和零散聚落的大小、分布、往来道路,然后便折身上马返回了塔尔堡。

…………

众人刚刚返回塔尔堡,就见到奥多带着战兵在塔尔堡西侧马车道上的临时设置的哨卡前围住了一群人,亚特打马上前,只见几个商旅模样的家伙正拔剑与奥多对峙。

“怎么回事儿?”

奥多放下手中长剑,走到亚特身边,“大人,这些人自称是施瓦本的商人刚刚从勃艮第贸易归来,现在两国出于临战状态,哪还有商人敢跑到敌国贸易?而且他们五个持械的家伙只携带了一车不值钱杂货,根本不像是商队,我们上前拦截,有一个骑马的打算逃跑,被赶来的战兵追截后他们又拿出大量的银币企图收买士兵放行,我打算搜身讯问,他们居然拔剑反抗!大人,怎么办?”

亚特听罢拔出长剑走进人群,对着一个披甲持剑的家伙挥手就是一剑,直接将那个家伙的脑袋砍出一条豁口。

剩下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被围上来的战兵刺倒砍翻。

“留下两个活口,其他的全部杀掉。”亚特从怀中扯出一块破布,抹掉了剑身上的血迹,返身跳上马背进了塔尔堡。

…………

塔尔堡内堡中,一个被折磨得鼻青脸肿浑身伤痕流血的家伙被捆在内堡的柱子上,亚特还在用木棍狠狠地砸向他的肚子。

上午被围杀的那些家伙平日里是经商贸易的商旅,不过他们的隐蔽身份是伴作商旅打探消息的“鹰眼”。经过一番刑讯,另一个被留活口的家伙已经交代了他本是勃艮第的商人,但是这次主要是被那个捆在柱子上的家伙引诱,带着他的人以商旅身份到勃艮第伯国充作打探消息的“鹰眼”。他们已经哨探到了勃艮第伯国在东部边境一线的重要军队部署,这次是带着他们绘制的勃艮第军队布局图绕过防守严密的北部边境从东南山区潜回施瓦本。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废弃数十年的破旧军堡居然有守军驻防,一路紧张的他们到了山区自然心态松懈,却不曾想居然跳进了刚刚驻守在这里的亚特军队设置的哨卡中。

亚特将一桶冷水泼到了晕厥的“商队头领”身上,“商队头领”呻吟着又醒了过来:“伙计,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真实目的,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亚特掏出了腰间的短柄猎刀,指着柱子上那家伙的裆部说道:“你若是再不说,你就别想做一个完整的男人了。”说罢就让罗恩解下那家伙的裤带。

柱子上的家伙朝着亚特啐了一口血水,呲牙咧嘴地吼道:“杂种,魔鬼,你们这些该死的魔鬼,有本事就一剑刺死我!!!”

“还能说话就好。”亚特一把扯下了那个家伙的裤子,将短刀慢慢的探向他的裆部。

那个家伙被捆住了手脚,只能用脑袋不停地挣扎,眼看短刀就要割了上去,那个家伙终于崩溃了,带着哭腔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亚特出了内堡,接过罗恩递上来湿布擦干了手上的血迹,“罗恩,你们几个进去继续上刑,把他嘴里的能掏出来的东西全部给我掏出了,想到什么问什么,留一条命就行。”

“亚特大人,我们暂时可以安心地行动了。”安格斯笑着对亚特说道。

“军士长,虽然施瓦本在西南边境地区没有专门集结驻扎常备军队,但是当地领主们肯定还是有一些防守力量,若我们的动静闹得太大,当地的留守军队肯定会集结起来对付我们,短时间来看特布伦和比尔滕留守的一百五十人还不足以攻下塔尔堡,但是我们必须在这里驻守半年以上,这么久的时间北方军队若是迟迟没有大规模交战,施瓦本的军队随时可以抽出兵力折返西南边境来对付我们。所以我们暂时还是要谨慎行动,等施瓦本在北方打得抽不出身的时候,我们再搞些大动作,到时候他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对付我们了。”

“嗯,这样确实要稳妥些。”

“军士长,下午你带着我们缴获的敌情和那个“鹰眼”去一趟格拉鲁城,请赫瑞思大人派信使将这份施瓦本军队的调动情况递给宫廷。我也会写一份私信给鲍尔温伯爵汇报我们驻守塔尔堡的情况,你让信使一并带去。”

“另外,我再派人跟你去格拉鲁城购买一些粮食物资,商队还未回来,我们必须再储备些粮食物资以防不测……”

不一会儿,罗恩也出来了,他走到亚特身边轻声道:“老爷,那个家伙肚子里的话已经掏空了,人也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死了。”

“嗯,给他弄碗麦粥吊着命,一会儿军士长会把他带到格拉鲁郡交给赫瑞思大人。”

“好的老爷,但是另外那个胆小的喽啰怎么办?杀了吗?”

“那个家伙挺配合我们的,而且他确实有过经商的经历,虽然是勃艮第人,但是精通施瓦本语,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暂时先留着吧,把他交给斯宾塞充作苦役,不过得给我把人看好了,不能让他跑掉。”亚特交代完就登上了外堡城墙巡查哨岗。

外墙上,巴斯和图巴的两个小队士兵正在劳役们的协助下将从塔尔堡附近砍伐来的木材加固外墙上的几座箭塔和瞭望塔,另一些劳役则将从塔尔堡周边收集来的石块每隔十来步摞成一堆。

内堡顶部的哨塔上,一架自制的小型人力投石机正在两个木匠的指挥下进行组装试行,一颗小陶罐大小的石头被装进了投石机的兜网中。

“开砲!!”

随着一声喝令,两个站在投石机前端的士兵将木杠另一端的牵引绳齐声向下用力一拉,兜网中的石块随着投石机的木杠运动划出一条长长的弧线,达到顶点后石块脱离兜网,朝着塔尔堡前无人的空地飞去。

“才一百多英尺远,威力太小了,再加一根牵引绳~”木匠看了一眼堡门前的标记,对身边的另一个木匠说道。

木匠又找来一根粗麻绳系到了投石机的另一端……

第八十一章 “山匪”劫掠

塔尔堡东南方的一条猎人小道上,四个骑兵和十二名步兵穿过山丘密林朝着东南山区与平原的交界地带奔去。他们全部穿着破烂的衣裳,除了五六个人配有皮甲长剑外,剩下的人大多拿着铁叉链枷和单刀棍棒,好似一群啸聚山林的悍匪强盗。

穿行了大半日,众人来到了一处隐藏在密林中的小山洞,山洞洞口不大仅容三人并行,洞口有杂树青藤遮掩,轻易发现不了。

“亚特大人,这就是我们找到的隐蔽处,我进去看过,里面还不小,能容下二三十人。从这里往东步行小半日出了山区便是一条南北大道。”安格斯拔出长剑砍断了洞口的藤蔓,亚特进去查看了一番。

“就这里了,里面很干燥也藏得住东西。”

“罗恩跟我前去哨探一番,剩下的人在这里稍事休息,等我的命令。”

…………

施瓦本西境山区边缘,一条横亘南北的大道旁两个人影正躲在密林中窥视着道路上的一个哨站。

自今年初春施瓦本与伦巴第结成军事同盟,确定了向勃艮第征伐的策略之后,这个边境南端的大道上就建起了不少这样的哨站,它们的作用主要是为了保护运往军队集结的北方边境的粮饷辎重。自战局紧张以来勃艮第伯国并没有派遣军队袭扰施瓦本边境的迹象,哨站的守军一次次被削减抽调至北线,所以这些哨站也渐渐地变成了过往辎重队的临时歇脚点。

“老爷,三天前我和安格斯大人数过了,哨卡里面原本只有四个士兵一匹马。现在多了一些人,估计是运送辎重的车队在这里歇脚。”

亚特盯着哨站看了好一会儿,哨站的木墙仅有不到十英尺,若是只有四个敌兵,亚特倒是敢带兵直接冲上去攻占下来,但是现在哨站中有辎重车队驻扎歇脚,若是贸然进攻,车队护卫和哨站敌兵一起顽抗的话,估计就得留下不少的人命才能拿下这座哨站。

“罗恩,这前后你们哨探过没有?是否还有其它庄园据点或是哨站塔楼?”

罗恩仔细回忆了一番,答道:“往南半日马程是没有庄园据点和哨站塔楼的,但是往北大约十七英里处有一座小庄园,就是四天前我们在山坡上看到的那座山脚下的小庄园。我们就到了这些地方,再远的地方就没去了。”

亚特想了一会,道:“你去南边再哨探一遍,我留在这里观察一会儿。”

罗恩走后亚特悄悄摸到了哨站附近,摸清了哨站中除了四个士兵外大约还有七八个辎重队的车夫和护卫。

…………

第二日清晨,亚特带着十几个人埋伏在哨站北边五英里处大道一侧的密林中,众人正在密林中磨刀开刃等待从哨站出来的敌军辎重车队。

日上树头,就在众人以为辎重队今日不会开拔的时候,前去哨探的杰森跑了回来。

杰森流着汗水跑到亚特身边报告道:“大人,敌军辎重队已经带着四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过来了,距离这儿不到一英里,车队有四个车夫、三个步兵、一个骑兵。”

“所有人准备。”

“军士长,一会儿你带着罗恩和杰森负责拦截住大道前后,防止有人逃脱。”

亚特取下背上的牛角步弓,抽出几支菱头重箭插到了面前的地上。

大道南边,负责运送一批军粮和武器辎重到北方边境的辎重车队在一个辎重官的率领下缓缓前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这条大道运送军资了,自从半年前当地驻军对山区的几伙大的群匪进行清剿后,这条道路就安静了许多,一开始的时候辎重官还一路小心翼翼地行进,生怕遭遇盗匪的劫掠,但是每次路过都相安无事,久了也就放松了。

刚刚转过一个突出的山头,道路上就出现了一段枯木,辎重官还在纳闷这根枯木怎么跑到道路中央的时候,一支重箭带着呼啸声扎入了他的心口。

“敌~敌……”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辎重官就扑腾一声从马背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辎重队众人见头领落马方才反应有敌袭,纷纷举起手中长剑短矛护卫四周。

亚特已经带着十几个战兵从密林中冲了下来将辎重车队团团围住。

“弃械不杀!!!”亚特拉满弓弦,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施瓦本语对护卫在车队周边的几个护卫吼道。

一个穿着皮甲的护卫急声对身边护卫和拿着短矛的车夫说了几句,然后举着长剑领头开始朝亚特方向奔过来,亚特手中弓弦一松,这个皮甲护卫头上重重受了一击,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弃械不杀!!!”亚特再次吼道。

剩下的的两个护卫和四个车夫见倾刻间已方两个首领被射杀,对方又人多势众,不远处还有三个骑手在盘亘,只得缓缓放下武器跪在了地上。

“军士长!带人在四周戒备。”亚特朝不远处游弋的安格斯大声说道。

“奥多,把他们给我押到密林中去绑在树上。”

“图巴,把马车和这两具尸体都拖到密林中。”

说完亚特就踏过皮甲护卫的尸体,牵了辎重官的马走到一辆四轮马车旁,掀开覆盖马车的大毡布,车上用柳条筐装了许多的裸麦面包,亚特又打开了另外几辆马车,大都是装的熏肉咸鱼和脱壳大麦等军粮,此外还有二十几面码放整齐的蒙皮圆盾和三十几杆没有装矛头的白蜡杆和两百多磅锻造武器用的精铁铁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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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以后,山前道路上一个运送军资的辎重车队由北至南缓缓前行。为首的辎重官骑在暗红色战马上啃着一块熏肉,七个护卫车夫赶着四辆马车紧紧地跟在身后。

安格斯整了整身上还沾着敌军辎重护卫血迹的皮甲,对骑在马上的亚特问道:“亚特大人,这样能行吗?”

“当然骗不过他们,但是总比一大群人拎着武器冲过去要好得多。一会儿你一定要抢占大门,不能让他们关门龟缩死守,否则我们还得强攻哨站。”

半个小时后,伪装成刚刚离去辎重队的亚特一行已经出现在了哨站北边半英里的位置。

哨站的守兵看了车队的旗帜,分明就是早上离开哨站的那支辎重队。

“这些混蛋在干什么?怎么又返回来了?”哨站指挥官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队,嘴里骂着。

“是不是前面有危险,他们才折返的?”一个士兵答道。

“不像呀!你看他们丝毫没有慌乱,还走得慢悠悠的。”士兵自言自语。

哨站指挥官踢了一脚身边的士兵,喝道:“你,上去看看,他们这是犯了什么病!”

挨了一脚的士兵提了提裤子,慢慢朝百十来步处的车队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车队这边,所有人都微微将头低下,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剑柄和身旁的短矛上。

亚特左手拿起水囊假意喝水挡住了面部,右手已经摸到了挂在鞍鞒上的剑柄上。

车队慢慢靠近了上前查看的士兵,士兵挥手拦住道:

“嘿!我说你们干嘛低着头~~”

“你们~嗯?”

士兵猛然发现折返的辎重队已经换成了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不好!快关......”士兵出于本能地喊了一句,但是亚特劈砍过去的长剑将他口中的剩下的词永远封住了。

“TM的,有敌袭!”哨站指挥官见不远处倒下的士兵,嘴里连道糟糕,赶紧反身往哨站大门跑去。

敌兵发现车队身份的那一刻,手持长柄战斧的安格斯已经离开车队,率先朝着哨站冲了过去。奔跑中他发现了反身跑向哨站大门的敌兵,两人相隔不过十余步,眼看敌兵即将进入哨站,正待闭上大门,安格斯一边猛冲一边将手中的长柄战斧慢慢举过头顶然后用力一挥,长柄战斧在巨大的力量挥甩下,在空中划出一条高高的弧线,拖着长尾飞向了慢慢闭拢的大门。

“碰!”一声重锤击物的闷响,长柄战斧深深嵌进了哨站大门中,但是大门还是被关上了。

“MD!这个杂种跑得真快。”安格斯忍不住一句大骂。

“行了,赶快强攻吧,赶在他们升起狼烟前攻下这里。”

“奥多,把马车赶到墙下来。”亚特说着就从马鞍后取下圆盾,准备亲自带人踩着马车翻过围墙进去强攻。

“亚特大人,我来领头。”安格斯拔出战斧,跑到马车上取下了一面圆盾,顺势就跳上了马车。

“也好,你带人从这边强攻,奥多带人从另一边翻墙,我从正面翻进去,里面的人有弓弩,大家听我命令一起翻过去。”说完亚特又叫人牵过一架马车带着罗恩跳上马车,做出攀爬跳跃的姿势。

“攻!”一声令下,三架马车上的六个人同时攀上了木墙,哨站中果然射出了一支弓箭和一支弩箭,不过慌乱之中围墙上突然出现了六个脑袋,持弓握弩的两个士兵一时心慌,如此近的距离也只有一支轻箭射中了人,不过被射中的那个人正是亚特。

当哨站中传来兵器交锋和刀剑入肉的响声时,亚特正横躺在哨站木墙外的马车上,一支扁头轻箭擦着他的锁骨深深地扎进了左肩,一阵冰凉麻木之后是无法驱除的剧痛,他试图挣扎起来,但是剧痛很快就浸入了脑门淹没了全身,他感到四肢绵软无力、眼前的一切慢慢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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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之中,亚特躺在一片炎热的沙漠之中,惨烈的日头炙烤着大地,亚特的口中灼热,四肢无力、腿脚发麻,他很想站起来找口水喝,但是手脚像是不属于自己一样无法使唤。

就在亚特焦躁不安的时候,一匹荒原狼慢慢朝他走了过来。心中正疑问沙漠中为何会出现荒原狼的时候,荒原狼已经口滴涎水走到了亚特身边低头开始撕咬他的肩膀。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感一点点传入了大脑......

“啊~!!!”

亚特疼得一声大叫,眼前的沙漠和恶狼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里握着一支扁头轻箭的安格斯以及正在清洗伤口的罗恩和围在床前的奥多几人。

“水,给我水。”亚特虚弱的声音响起。

罗恩赶紧将水囊打开凑到亚特的嘴边,亚特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呛了一口水后才停了下来。

“战事如何?”亚特想起身,但是挪动撕扯到左肩的伤,疼得亚特呲牙咧嘴。

“大人,我们攻下了哨站,狼烟被我们及时扑灭了,但是敌兵顽抗,我们又有两个士兵受了轻伤,不过不影响战斗。下午我已经派人去将密林中的人接到这里。南北两边我都派了哨探,周边暂时没有敌情,一切安好。”奥多站过来答道。

“好!”说完亚特又倒下昏睡了。

第八十二章 反客为主

哨站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亚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左肩上的箭伤处敷上了从山谷医士那里带来的特制草药,最为疼痛的劲头已经过去了,现在剩下的就是酸麻和热肿痛。

“老爷,您醒了?”罗恩端着一碗加了香料熬得浓浓的肉汤来到亚特床前。

“罗恩,外面都安好吗?”亚特右手支着身体忍痛坐了起来。

“老爷,奥多和安格斯两位长官都安排妥当了,白天的俘虏和车夫被奥多长官连同缴获的物资一起送到那个山洞里了,安格斯长官在哨站南北东五英里处都设置了骑兵哨位,哨站中没被带走的物资都集中在一起,一旦有敌情,我们放一把火就可以撤离。”

“到现在还没敌兵前来,估计也没被人发现。”

亚特思索片刻,道:“索性我们就在这儿驻扎几日,说不定还能再等到一批辎重。安格斯和奥多在哨站里吗?”

“奥多长官回来了,安格斯长官刚刚出去巡哨。”

“那你去把奥多叫进来。”

罗恩把汤碗放在了亚特床边的一张木凳上转身出了房间寻找奥多。

看了一眼木凳上的肉汤亚特才发觉腹中一阵响动饿意上涌,想伸手去端汤碗肩膀却又传来一阵剧痛。

“真TM倒霉!!”亚特心中一阵暗骂。

刚刚忍着剧痛把木碗端起放到嘴边罗恩就带着奥多进了房间。

“奥多,俘虏和辎重都安排妥当了吧?”亚特有些虚弱,声音不大。

奥多上前蹲在床边,答道:“大人放心,俘虏物资都藏进了山洞,途中我杀了一个试图逃跑的敌兵护卫,剩下的全都捆在山洞中,我派了四个战兵看守,然后又派人回塔尔堡组织劳役和士兵来山洞将物资俘虏运回军堡中。”

“极好!你们搬运物资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

“应该没有,运送到山洞的路途中我派了人哨探。大人,白天您受伤未醒,我们不敢冒险带你离开这里,现在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奥多问道。

亚特喝了一口肉汤,摇头道:“不急,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就别把自己当客人,索性再住几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得到一些粮饷辎重。”

奥多低头想了一会利弊,不无担心地对亚特说道:“大人,这样做是不是冒险了一点?这里毕竟是敌境,要是被围住了,我们一个都别想跑掉。”

“嗯,确实是有些冒险,所以一会儿安格斯回来以后你给他说,从明天开始以哨站为中心南边和东边五英里、北边八英里派出哨骑放暗哨,每个哨位都要携带干狼粪,遇到大型辎重队或是紧急敌情立刻点燃狼粪预警。除了几个胆大心细的士兵穿上敌兵的军服在哨站中充作敌兵外,其他人全都埋伏在哨塔中,猎物进来以后就给我扑上去。另外,哨塔中准备好马匹车辆,一旦有大量敌人前来,我们放一把火就快速撤离。”

“这件事由你和安格斯两人负责。”亚特对奥多吩咐道。

“是,大人!”

奥多领命后没有离开,他看着亚特被包得鼓鼓囊囊的肩膀问道:“大人,那您是不是先回塔尔堡中养伤?这里有我和安格斯也能应付。”

“我的伤还不算太重,虽然暂时不能参加战斗,但是骑马逃命还没问题。”亚特看着自己的肩膀答道。

…………

攻下敌境哨站第三日下午,亚特穿着敌兵的罩袍带着箭伤在哨站门口观察大道南边。

反客为主驻守哨站的这两天多时间,哨站里已经关押了两个过路的啤酒商贩、一个杂货商人和六个路人,亚特照例强收了他们携带的所有财货,但是这些人只是平民,亚特还没有滥杀的习惯,所以也只是将这群人暂时关押在哨站的一间破屋中。

奥多从哨位下来,走到亚特身边说道:“大人,已经过了两天,南边还没有敌军辎重车队过来,若再等的话就容易暴露了。”

亚特眺望了一眼南边,既没有狼烟也没有回报的哨骑,“按照俘虏交待的,基本上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批辎重从南边经过这里运往北方,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下一批辎重队也该到了。”

“是该到了,但是上一个辎重车队三天还没有到达下一个哨站,估计下一个哨站的敌军也会有所怀疑了,他们可能会派人前来查看。”奥多答道。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做好撤离的准备,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撤退到西边的山区。”

“是。”奥多自去安排。

亚特正欲转身回哨站中休息,南边一骑哨骑飞奔而来......

“是否有敌情?为何没有燃放狼烟?”奥多抓过杰森的缰绳急急问道。

杰森跳下马背吞了一口唾沫,对亚特和奥多两人说道:“大人,南边过来了一个打着红底飞鸟纹章旗的车队,两架马车、七个护卫,其中还有两个骑兵,估计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达到这里。”

“终于还是来了,七个人护卫两架马车,肯定是贵重的物品。大人,打不打?”奥多有些兴奋。

“打,肯定要打,我们这几天担惊受怕的,不就是为了等他们吗。”

“不过敌方有七个人,还有两个骑兵,我们不能大意。”

亚特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对围在身边的几人吩咐道:

“杰森,快马去东边和北边通知安格斯和罗恩赶回来。”

“图巴,让其他人全都躲进哨站中设伏,有弓弩的士兵找个好位置,会骑马的士兵藏到哨站后面,一会儿哨骑回来以后也埋伏在哨站后面,只要前面一开打,所有骑兵全都给我冲过去砍杀。”

“奥多,让他们几个到那片空地上生火烤肉,把火给我烧得烈些,肉给我烤得香些,再摆上几个空酒桶。”亚特指着哨站大门口伪装成敌兵的三个士兵说道。

............

一个小时后,七个士兵护卫的车队缓缓朝哨站走了过来。

哨站大门洞开,一旁空地的篝火上一整块熏制猪腿正烤得滋滋冒油,篝火旁的酒桶斜倒在地上,三个衣着不整的醉酒哨站守卫歪七倒八的躺了一地。

“一群杂种,让他们驻守哨站,他们居然敢醉成这副模样。”车队的头领骑在马上看着哨站大门旁醉成一瘫烂泥的几人恨恨地骂到。

头领身边的骑手下马走到篝火边踢了一个醉倒在地的士兵,士兵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醒过来,骑手又踢了一脚,还是没醒,不过旁边的一个士兵被弄醒了,他揉着眼慢慢爬了起来。

“混蛋!!谁让你们喝酒的?你们指挥官在哪儿?”骑手对着满身酒气的士兵吼道。

懵头懵脑的士兵抬手指着哨站,用带着南方腔调的口音含糊不清地答道:“长官~官,喝醉了,在~里面睡觉~”说完又瘫倒在地。

“杂碎!!”骑手朝着瘫倒的士兵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回到了骑马头领的身边。

头领望了一眼大门洞开的哨站,对着身后的车队招了招手,领头走进了哨站。

马下的骑手牵马准备跟上去,但是看了一眼篝火上滋滋冒油的烤肉,不禁口水上涌,放了缰绳朝篝火走去。骑手刚弯腰准备取下烤肉,无意间瞥见了地上醉酒士兵压在身下的右手中正紧握着一柄已经出鞘的短剑,正待翻开醉酒士兵看一眼,士兵眯着的眼睛突然一下就睁开了。

“咦?你们……”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哨站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阵弓弦击发的嘣响。接着这个下马的骑手就被突然腾起的“醉酒”士兵扑倒,当一柄短剑刺入胸膛的时候,骑手眼角处正是一队从哨站后面冲出来的骑兵……

这是亚特唯一一场没有亲自上阵的战斗,当他假意醉酒给前来问话的骑手指向哨站里面的时候,这场精彩的伏击战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四张骑弓和一把十字弩将当先进入哨站的骑马头领直接射成了刺猬,剩下的五个敌兵被哨站两侧冲出来的骑兵团团围住,在斩杀了两人之后,其他的敌兵全都扔掉武器跪在了地上。

仅仅用了一碗汤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车队头领至死都没明白为何已方的哨站会突然有这么多箭矢飞来索命......

“大人,这阴招真TM好用。”奥多从哨站中走了出来,对着坐在篝火旁的轻揉肩膀的亚特说道。

“也是敌人太大意,连个哨探都不派。”亚特笑着说道。

“这是他们自己的国境,他们自己的哨站,如何会想到居然被一群敌军光明正大地占据了,哈哈。”奥多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走,去看看马车里都装了什么好东西。”亚特将右手递给奥多,奥多使劲将他拉了起来。

两人没有理会被士兵用长剑短矛看押的俘虏,直接来到两架马车前掀开厚厚的毡布,掀开毡布那一刻,两人的眼睛都瞪直了——马车上整整齐齐得码放着崭新的盾牌盔甲,经过清点,车上不但有十五套制作精良的双层皮甲和护鼻铁盔以及三十面镶铁蒙皮圆盾,还有三套泛着精铁质地的锁甲和一套铁鳞甲。

掀开另一辆马车的毡布,车上装的也全都是精良的武器:二十柄带鞘长剑、十柄短剑、二十支精铁矛头、十张牛角步弓、五捆轻箭、两捆重箭、两捆弩箭,还有三架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十字弩。

看着两架马车上的武器和哨站内外的战俘物资,亚特顾不得肩膀上的箭伤,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奥多,收拾东西,我们撤了……”

两个小时后,这条大道上只留下了一座腾起熊熊火焰的哨站……

第八十三章 商业蓝图

敌境哨站西北方的塔尔堡,留守军堡的第一小队队长巴斯忙着组织人手将从敌境缴获来的辎重运到军堡库房中。

“老管家、萨尔特管事,你们一路辛苦,又刚刚到这里,先下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卡扎克和罗伦斯协助就行了。”巴斯对正在库房中码放和清点物资的库伯和萨尔特两人说道。

“我们没事,这里有我们负责就行。你多带些人手再去趟山洞,早些把物资都搬回来。那些马车虽然一时带不回来,但是千万别破坏掉,找个地方隐藏好,后面我们再想办法弄回来,以后老爷扩充商队肯定需要大量的马车。另外,你们若是能见到老爷,就让他赶紧回来,他受了箭伤,不能冒险行事。”

巴斯听罢点头退出了库房,组织人手再次返回边境的山洞中搬运货物。

萨尔特清点完库中的辎重,将手中的桦树皮递给库伯,说道:“老管家,早知道大人还能缴获这么多粮食和武器,我们就该在贝桑松购买一批其它北货沿途售卖,这样我们还能再赚上一笔。”

库伯接过桦树皮,看了树皮上密密麻麻的货物名称和数字,这张桦树皮上全都是出征以来随军商队贸易货物的购售和钱财的收支明细,库伯虽然识字,但是不曾经历商旅,所以也看不懂萨尔特的记录,他只是看了一眼大致的收支钱币数额便将桦树皮还给了萨尔特,“萨尔特,老爷现在是一头初醒的睡狮,光看他在山谷和南部边境的布局就知道他所图非小,我看得出来老爷还是很器重你,否则你也不会刚刚加入就成为木堡和商队管事,你记住只要把事情做好了,老爷肯定不会亏待你。”

萨尔特点头称是,“老管家说得对,我本是一个落魄之人,是大人给了我一次翻身的机会,我定会好好把握......”

两人正在库房中谈话的时候,巴斯冲了进来,告诉了两人亚特带兵凯旋归来的消息,“大人他们又在哨站中截获了一批辎重,全都是精良的武器盔甲……”

库伯和萨尔特赶到内堡的时候,亚特正躺在内堡中由斯宾塞给他崩开的伤口清洗换药。

“老爷,箭伤严重吗?”库伯急急地走到亚特面前,查看了一番左肩上的伤口。

“没什么问题,没有伤到骨头,本来已经开始愈合了,在回来的路上骑马颠簸又有些裂口。”亚特看了一眼还在往外渗血的亚麻布绷带说道。

“老爷,不能大意,这几天您说什么也得在堡中休养,等伤口愈合了再出去吧,天气开始热起来了,若是伤口溃烂,您将性命难保。”库伯担心地说道。

亚特右手看了看屋中围着的几个属下,道:“也好,我就在塔尔堡休息几天养好箭伤。”

“奥多,你多带些人将山洞里的物资全都运回来,注意隐蔽行踪,尽量不要让人发现。回来以后给参加外出作战和留守军堡的士兵军官发放一次军赏,晚上做些丰盛的食物犒劳大家。”

“军士长,塔尔堡周边的哨位就由你负责安排,骑哨和步哨都要设置。”

“罗恩,你协助军士长布哨,另外要把俘虏的那些敌兵看管好,不能让他们跑了或是作乱。”

“库伯,这座军堡的基本防御我们已经修缮了一遍,但是还有很多漏洞,你现在来了就带人把军堡在加固一遍,尤其是外堡。我没打算死守这里,也没打算长期驻守,但是我们至少要能够守住敌军的小规模进攻。现在敌军还没注意到塔尔堡,但是时间久了这里肯定会暴露。”

这时,巴斯上前说道:“大人,怕是我们已经暴露了,昨天下午的时候,哨兵看到东南山头有人在窥探,当我带人爬上去的时候,山头上已经没有人影。我们猜测是猎人,但是也可能是敌军的哨探。”

亚特听罢沉思了一会儿,道:“最近把哨位向四周外移两英里,若是有敌情立刻回报。”

“我昨天已经安排下去了。”巴斯答道。

“极好!”亚特夸赞了巴斯一句。

“库伯,看来你没办法休息了,你得抓紧时间加固军堡。”亚特转向这个已经随着商队奔波月余的半老头子。

“没问题,老爷,我能行。”老库伯褶皱的脸上充满刚毅之色。

“萨尔特留下说一下随军商队的事,其他人都各自干活吧。”

众人闻言纷纷离开了内堡,各自忙碌。

其他人都离开以后,亚特将商队管事萨尔特叫了过来,道:“萨尔特,坐下吧。”

此时的萨尔特已经不再是数月前亚特从奥斯塔战区边缘救回来的那般落魄模样,他是一个商人,对穿着打扮比较在意,发放了薪饷过后,他首先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合适的衣裳,现在看起来也颇有富贵相。

萨尔特将一张桦树皮递给了亚特,亚特接过略略看过一遍。

“萨尔特,这一路还算顺利吧?”亚特开口问道。

“大人,有老管家亲自统管和扎卡克、罗伦斯两位的协助,这一路都顺利。”萨尔特客气了几句。

“萨尔特,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直爽的人,这些虚话就不必多说了。老管家从未经商,哪里能够统管商队,我让老管家跟着商队走主要是因为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你知道我现在的家底太薄,就是指望这支随军商队勉励支撑。战争劫掠固然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急需的钱财物资,但战获终究不是长久的事,况且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每次都有,所以我很重视贸易,以后我需要更多的钱财来支撑,我的商队还会不断扩大。你若是能帮我把商贸做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

萨尔特整整衣襟坐直了身体,看着亚特的眼睛答道:“大人,刚才老管家在库房刚和我谈过这个话,他说您是初醒睡狮,让我好好替您做事,你也不会亏待我。”

萨尔特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三十五岁,本就是经不起折腾的年纪,上次在普罗旺斯商队覆没以后我本以心灰意冷。但是偏偏又遇见了大人您,还让我管理商队,这次随军贸易我才知道乱世之中金钱只有和刀剑待在一起才是安全的。所以我一定会替大人好好经营商队。不过~”萨尔特有些不好开口。

亚特动了动身体,问道:“不过什么?直说。”

“不过,我从骨子里面就是一个商人,商人就是为了钱,所以我想~”

“你是想我给你涨薪饷?”亚特打断道。

“不不,大人,作为一个商队的管事,您现在给我的薪饷已经不算低了。只是~我想要在将来从您的商贸之中分成。”

“分成?”亚特对眼前这个商人的要求感到诧异,他也不太懂这个时代的商贸之事。

“是的大人,您是一个军事贵族,行军作战是您擅长的;而我是一个商人,经商行贾是我擅长的。一个军事贵族想要经商而不受世人的鄙夷就需要一个代理人,而我经商多年,虽然最终家财散尽,但是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一枚铜芬尼变成一枚银马克。而我需要您承诺,等我把您的商队经营好以后你得让我成为这个商队的合伙人之一并从商队的利润中分成。”

“分成?以商队现在的规模一趟南北贸易就能赚近万芬尼,你想要分多少成?”亚特脸上有些不快,现在他给萨尔特的薪饷等同小队长薪饷,但是这个商人却想从商队利润中分走几成,未免也太贪心了些。若是放在后世,一个刚刚入伙的员工绝不会提出这样愚蠢的要求。

“大人,我想您是误会了。”萨尔特察觉到了亚特脸上的不悦,赶紧解释。

“我说的分成是商队的一种经营方式。就目前而言,南北商贸受战乱影响出现了暂时的停滞,所以随军商队一趟贸易能挣不少的钱,但是这样的战争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一旦南北商道畅通,就会有无数的商人恢复南北贸易,到时候您的商队就不一定能竞争过那些大商队和大商行,你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的赚钱了。”

亚特思考了一下萨尔特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恢复了些脸色,问道:“你的意思是一旦战乱停止我会被其他商队或是商行打压下去?”

“有这种可能,若是您维持现在这样的商队规模,自然没有人会打压您,但若是您向把商队继续扩大,甚至想依靠商队维持您军队的扩张,仅仅是那些巨贾富商就会想方设法将您排挤掉,更不用说那些子爵伯爵大人和行会的巨头了,现在他们都因为战乱消停下来了,可战乱一止,他们便会蜂拥而上,拼命挤占因战乱而空虚的行市。”

亚特右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破桌,思考着萨尔特的话,过了半晌,抬头问道:“你说的这些我会仔细考虑一番,但是这和你说的分成有什么关系?”

萨尔特脸上的紧张之色舒缓了一些,答道:“大人,我说的分成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出于私心,我是商人,自认为还是略通经商赚钱之道。若是我没有机会翻身也就罢了,现在您给了我一个翻身的机会,我肯定还是想在拼一把劲,但是如果您只是每周给我固定的薪饷,数额固然不少,但是对于一个商人而言按月领取薪饷是不可能激起我拼命做事的热情。但若我效命的商队有属于我自己的一份,那我当然会拼命让商队多挣钱,因为商队挣得越多,我自己也能获得越多。”

见亚特有些不解,萨尔特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您现在每周给我一芬尼的薪饷,我带着您的商队每周能赚一百芬尼。可若是您给我百一的分成,我可以给您赚一千芬尼。那样的话虽然我多了九芬尼的回报,但是您却能多九百芬尼的利润。”

亚特知道萨尔特的意思,但是他有意多听听这个时代商人的思维,假意不理解萨尔特的话,问道:“那我若是直接给你每周十芬尼的薪饷呢?”

“那我最多能给您赚回五百芬尼。大人,这个和您开出的薪饷没关系,这是一种身份的区别,经商不同于行军打仗……”

亚特打断了萨尔特的话,道:“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给你分成,你就是替自己做事,所以觉得有劲头,自然也更努力做事;若是我给你固定的薪饷,你就会觉得永远是在替别人做事,赚多赚少的就不太在意了。那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想效忠于我,是吗?”

萨尔特赶紧站起来连连摆手否认:“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亚特笑了笑,挥手示意萨尔特坐下,“不要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

萨尔特慢慢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你说的第一层意思我大概懂了,但是这件事我还得再思考思考。你再说说第二层意思。”

萨尔特见亚特确实没有动怒的意思,便接着说第二层意思,“大人,我说的第二层意思是从商队的发展以及您军队发展来说的。”

亚特听到这儿更有兴趣了,他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地听着。

“刚刚说了您的商队将在战乱之后失去优势,甚至有可能受到其他商队行会的排挤,那是因为您根基不深、商脉太浅,南北商贸从南边的热亚拉到北方的阿佛尔,数千英里的路程,每一段商道,每一座城市都有许多的商人在经营,我们的商队暂时还能在他们蛰伏的时候出来行走贸易,一旦战乱停止,他们就会阻止一切同他们抢肉的野狼,您的军队不可能与所有的商队行会作对。”

亚特点头称是。

萨尔特受了鼓励,继续道:“所以您需要商贸合伙,让那些占有行市的商人接纳您并在您的商队中投入然后获取一份利润,这样的商人我认识不少,他们有的是工坊主,可以为您提供最廉价的货物,有的是商铺店主,可以售卖您商队的货物,有的是城市行会首领,您的货物必须经过他们的允许才能进入他们的城市,有的是靠给商人放贷孳息,若是您想赚更多的钱,将来还必须有自己的商铺,商铺需要人管理,而您也必须让管理商铺的人有充足的理由为您谋取更高的利润……”

萨尔特为亚特讲解了许多经商行贾的事情,亚特听罢感叹于这是时代商人思维的超越,这些数百上千年以后的商业思维居然会从一个落魄商人的口中说出来,亚特顿感压力巨大......

“刚才说的是商队发展,我再说说军队发展。我跟随您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一个问题,您每周支付给军官和士兵们大量的军饷,但是您的军官和士兵们却不知道如何花这笔钱,在山谷木堡中没地方花钱,外出作战的时候没时间去花钱,平日衣食住行均由军队供给不用花,而您的军官和士兵又大多是独身汉子。他们的军饷只能用钱袋装着放在身边发霉。若是他们能将一部分的军饷投入到商队中,商队再根据他们投入的份额给予他们相应的利润分成,这样他们的军饷就能有用处,他们也能靠军饷赚取的利润供养自己和家人。而对于那些军官,您甚至可以直接根据他们的军职大小确定他们在商队中的分成。这样一来只要商队能赚钱他们也能不停地获利,他们的切身利益与您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自然对您更是忠诚,将来您也就不用必须为分给他们采邑土地发愁了~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前提是您的商队和军队能够有足够的实力。目前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借着这个战乱的机会狠狠地赚一笔钱,有钱了才能扩充商队规模,才能有发展的资格……”

…………

一整个下午,亚特都在听萨尔特讲解商队的发展蓝图,他这次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见识浅薄。

第八十四章 盗匪肆虐

一连在塔尔堡休养了二十余天,亚特的箭伤基本愈合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剑术训练,只是拉弓射箭还有些吃痛。

这二十多天中,塔尔堡的城防在老管家库伯的指挥修缮下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固,军堡外墙木石结构坍塌处也被库伯填补上。

此外在库伯的指挥下,塔尔堡正门右侧小山坡上一座垒土木制候台已经建立起来,候台由四面高二十英尺的尖顶木栅栏包围,内有一个高三十英尺、可容八个弓箭手同时射击的箭塔,仅有一个可容单人通过的窄门开在候台侧后方,候台四周布满了深坑陷阱,陷阱内有削尖抹粪的木刺。

候台和军堡相隔不到一箭之地,任何一方受到攻击,另一方均可发箭助守。若遇敌军围攻塔尔堡,将有八个经过简单箭术训练的士兵进驻候台,候台的作用是给进攻塔尔堡的敌军侧翼造成袭扰和伤亡,让他们不能专心攻城,所以射出的箭矢能否击中目标都是次要的,只要能把大量的箭矢抛向敌军军阵即可;反过来也是一样,若是敌军进攻候台,那也将面临来自候台和军堡两个方向的箭矢擂石。

…………

塔尔堡后侧的空地中,十个茅草人被竖在后墙跟下,五十步外,十个引箭拉弦的士兵正在杰森的嘶吼下纠正拉弓握箭的姿势,十个士兵身后还有两排等着训练弓箭的士兵。

让士兵学习基础箭术是亚特进驻塔尔堡后才开始的,之前亚特缺弓少箭,加之精准的箭术并非短时间就可以练成,所以亚特只要求哨骑队和小队长以上军官必须进行箭术训练,而士兵并未做此要求。但是现在亚特手中十几张多余的步弓和数千支箭矢,而且作为守城一方并不需要有太精准的箭术,所以亚特也开始让普通士兵和服役农兵练习弓箭,他的要求是每个人都能拿起步弓将手中的箭矢朝着敌人抛射过去,至于是否能命中目标就全凭运气了。

塔尔堡的防御除了加固外墙和设立侧翼候台外,随军商队还从北地购买了一批用小陶罐密封的火油,这种火油是攻城守城利器,不易购买,所以商队也只购到了四十罐火油,这些火油罐将在守城的关键时刻通过内堡塔楼的投石机抛射到敌军阵型,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或是扰乱敌军阵型,亚特还遣人去格拉鲁城购买和索要了十几捆各类箭矢,加上随军携带、商队购买和之前缴获的,塔尔堡中已经有两千多支箭矢,它们都将在守城时变成敌军头顶夺命的利器。

亚特养伤的这二十几天,军队并没有歇着。

期间奥多和安格斯分别带领乔装成山匪流寇的士兵到施瓦本西南边境地区袭扰敌人的辎重线或是“攻占”一两个零散的小聚落,两支队伍都取得了一些战获,但是自从敌军辎重哨站被毁、两支车队被劫掠之后,施瓦本加强了防御力量,各处哨站守备力量明显增强,辎重车队的护卫人数也有所增加。

奥多在带领十个战兵拦截一个运粮车队的时候被马车上埋伏的弓弩手反杀,幸亏奥多反应迅速,在战死一人重伤两人后得以逃脱。事后亚特处罚了奥多,停发了他三个月的军饷,但是保留了他的军职。

另一边,安格斯带着四个哨骑袭击了一处小农场庄园,但是农场主是一个经历过战阵的伤残老兵,他带着两个庄园护卫凭借石砌围墙和两张猎弓生生将安格斯几人抵挡了半个下午,后来周围的庄园聚落派人前来解围,安格斯只得带着哨骑无功而返。

然而让亚特颇感意外的是施瓦本西南山区中消停多时的盗匪流寇可能是受了亚特军队袭扰的影响,在看透施瓦本西南边境各地防御空虚的现状过后纷纷结成大小不一的群匪群盗,断路拦截、突袭、设伏各种各样的本事轮番上阵神出鬼没。

施瓦本西南边境各地突然盗匪肆虐。

而勃艮第军队进驻塔尔堡的消息也不出意外的被施瓦本人知晓了,他们派出了一支哨探的哨骑在塔尔堡东边试图接近哨探,但是被安格斯带着哨骑和战兵赶走以后便再无踪影,亚特猜测他们将会在平息西南部匪患以后再集中兵力攻打塔尔堡。

塔尔堡内,亚特正在准备一次大规模的袭扰战,为了一次袭扰战,亚特已经提前五天开始谋划。

五天前,比尔滕堡南方五十英里处的一个大庄园中接到了一封神秘来信,信件是一个自称山中之王克鲁尔的群匪首领写的,信中那个自称山中之王的家伙要求这个大庄园在五天之内为他的“军队”提供十万芬尼的军饷或是等价的粮食货物,否则他将集结“山中大军”攻下这座庄园将庄园劫掠一空并让庄园寸草不留。

一开始的时候这个贵族庄园主以为这封信只是山匪流寇的敲诈勒索的把戏所以并未在意,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庄园周围小村庄聚落接连受到好几批身份不明的盗匪袭击,这几批盗匪人数加起来超过六十人,这下子庄园主就真的感到恐惧了,他一面抓紧时间招募农夫组织训练并加固庄园围墙,一面不断派人向比尔滕堡告急,声称西南边境地区的所有盗匪流寇都将集结攻打他的庄园,并承诺比尔腾堡守军若能帮他打跑这群盗匪,他将拿出两万芬尼作为守军助剿的军费。

比尔腾堡的牧守者杰弗瑞?冯?特朗男爵正为西南边境日渐猖獗的匪患头痛不已,而这群贪婪残忍的野狼居然还敢集结攻打大庄园村堡,所以杰弗瑞男爵当即同意了庄园主派兵助剿的请求,但是杰弗瑞男爵还是略懂军事之人,他在比尔腾堡周边各地征召农夫组成剿匪军队的同时,也没忘记了派出哨兵查探一番塔尔堡驻军的动静。

…………

显然那封“宣战书”是亚特派人送到那座庄园中的,为了让庄园主相信真有群匪将要攻占他的庄园,亚特派出了两支十数人的战兵从还未暴露的猎人小道进入施瓦本,变换各种衣服和旗帜在大庄园周边村落袭扰劫掠,并制造出群匪集结的假象。

而塔尔堡这边,在制造了比尔腾堡南边大庄园“群盗进犯”的假象之后,所有的军队全部收缩回军堡中。从五天前开始,塔尔堡大门紧闭,外墙上站满了精锐的守城战兵,一副死守塔尔堡绝不会外出主动的挑事样子。不过那些精锐的“守城士兵”全都是换上战兵衣裳的农兵和劳役,真正的精锐战兵此刻全都在塔尔堡的空地中集结准备出发。

塔尔堡内堡中,军队指挥官全都围站在亚特跟前。

“昨天已经有一伙敌军探子来窥探塔尔堡,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比尔腾堡报告我们死守不出的情况。中午军士长已经带着两个哨骑去干掉沿途可能藏匿的敌军暗哨,并进入比尔腾堡周边哨探,若是比尔腾守军大部去南边剿匪,那我们就按计划攻占比尔腾堡。”

“这次突袭比尔腾堡的军队由我亲自指挥四个战兵小队和哨骑队全部出动,罗恩的哨骑队负责在比尔腾堡周边巡哨预警并拦截可能逃出去报信的人,尤其是南边。”

亚特眼光转向站在前面的奥多:“奥多,先发夺门的战兵挑选出来没有?”

奥多上前答道:“挑选出来了,六个士兵都是各队最精锐的老兵,全部内着皮甲,外穿施瓦本军队的衣服。”

亚特又问库伯道:“库伯,让你们准备的马车准备好没有?”

“老爷,八辆空的镶铁四轮马车已经停在堡门口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塔尔堡的防务暂由奥多负责,随军商队所有人员暂时归奥多指挥,库伯协助奥多驻守塔尔堡。各自准备去吧。”

众人纷纷离开内堡,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

奥多并没有跟着众人离开,待内堡中仅剩亚特一人的时候,奥多走到亚特身边,表情略带委屈地对亚特说道:“大人,我知道上次是我的失误让军队受了埋伏损失了战兵。但是我还是想跟着您去攻打比尔腾堡~”奥多十分想跟随亚特攻打比尔腾堡,他认为只有再立战功才能洗刷他上次拦截敌军辎重队被反杀的耻辱。

亚特盯着奥多的眼睛,表情严肃语气坚定地答道:“奥多,我和你说过了,那次中伏的事情并非全是你的过错,而你的过失我已经处罚了,所以你不用总是把这些过失放在心上。这次攻打比尔腾堡不带你去是因为塔尔堡这边必须留一个主心骨,我把所有战兵都带走了,这里只剩下一些农兵和劳役,若是有突发敌情,必须要有一个镇得住的军官指挥他们。我们能想到突袭比尔腾堡,那施瓦本军队也有可能突袭塔尔堡,若是塔尔堡出了问题,深入敌境的我们将退无可退。所以让你留守塔尔堡是因为这里离不开你。”

奥多还是带着不情愿地表情坚定地离开内堡去巡查外墙上的“守城军队”了,这也是亚特欣赏奥多的地方,尽管极不情愿但是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

傍晚的时候,前去摸哨打探的安格斯策马回到了塔尔堡。

“军士长,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亚特赶紧下了外墙询问安格斯。

安格斯把缰绳递给了堡门后的一个农兵,答道:“亚特大人,一切顺利。正如您所料,我们在南边十二英里的一个山坡处发现了两个敌军暗探,我们悄悄摸上去杀了一个,从另一个暗探的口中得知了周边没有其他哨探,而且他没受住刑讯,交代了比尔腾堡守军大部已经出发突袭南部“集结”的群匪,城中守兵不足二十人的消息。我后来也潜到了比尔腾堡周边,发现比尔腾堡大门紧闭,堡墙上确实只有几个零星的守兵,我估计也就十来个守兵。现在我让两个哨骑在东边路上警戒,防止再有人来哨探。”

亚特激动地挥了挥手,“军士长,我们这几天没有白忙,我们的计划开始发挥作用了。”

亚特说罢朝着正在外墙内侧磨剑的罗恩吼道:“罗恩,传令全军开拔,我们连夜奔袭比尔腾……”

第八十五章 攻占比尔腾(一)

夜幕降临,皎洁月光下的车道上亚特和安格斯带着四个战兵小队、一个哨骑队、两个集训过的农兵小队,共计四十人,分乘四匹战马八辆马车在哨骑的引领下朝着东边施瓦本国境摸黑挺进。

在大队前面探路引道的罗恩打马返回了队伍,“老爷,我遇到了两个留守的哨骑,他们说前方没有敌情,也没有敌哨。”

亚特借着月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跟在队尾压阵的安格斯的身影隐约可见。

“罗恩,带着哨骑队与大队保持三英里距离哨探。”

“巴斯、卡扎克、帕特斯(第三小队第一组组长暂领第三小队)、图巴,各小队是否跟上。”亚特依次叫过四个战兵小队指挥官。

“是。”四个战兵小队长回答到。

“农兵是否跟上?”亚特继续吼道。

“跟上了。”

“没问题。”

两个临时任命的农兵队长依次回答。

“好,加快速度,所有人跟紧。”

............

东进的队伍飞速奔走在月光笼罩下的马车道上,月落时分队伍已经停在了山区的边缘。

亚特和安格斯换上了从施瓦本辎重队缴获来的罩袍,身后的六个精锐战兵也都换上了敌兵的衣服,所有参与作战的士兵全都躲进了马车之中,马车上覆盖了一层干草然后用毡布盖上伪装,每辆马车上都树着一面施瓦本的旗帜。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亚特和安格斯两人骑马带着六个“辎重队护卫”绕过沿途的村庄聚落朝着比尔腾堡的方向行进。罗恩则带着三个换装的哨骑兵在车队周边悄悄跟进。

天光大亮,比尔腾堡南边大道上一支辎重车队正在朝着堡门慢慢行进。

堡墙上,负责留守比尔腾堡的内府骑士正不停地打着呵欠,昨天杰弗瑞男爵率大部南下剿匪后,整个比尔腾堡就是他的军职最高。老虎离了山,猴子自然要称王,昨晚他叫了城中的几个职业女人到领主大厅吃喝玩乐了整整一夜,直到属下来报城外过来一个辎重车队的时候,在女人的肚皮上耕耘了一夜的内府骑士还抱着两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呼呼大睡。

被打扰了美梦的内府骑士爬起来狠狠踹了报信人一脚,然后裹了衣服提了桌上的酒杯上了堡墙。

“扰了我的美梦,真是群杂种。”内府骑士站在堡墙上抠着眼角的眼屎,然后将手中酒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一个小喽啰垫脚望了一眼南边越来越近的车队,好半天才答道:“大人,好像是我们军队辎重车队~”

内府骑士趴到堡墙上看了一眼南边模模糊糊的军旗,嘀咕道:“还真是~走,下去看看他们这趟有没有携带私货,要是有的话又能顺手敲一笔酒钱了~”内府骑士哼着小调子准备下到堡门外。

小喽啰想了一会儿,拉了一把内府骑士,“大人,男爵离开之前要求我们不放任何人进入比尔腾堡,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内府骑士停了下来,他才想起大军已经南下剿匪,现在比尔腾堡是一座空城。

“嗯,你提醒得好,我们不能大意。告诉守门的伙计,把大门给我看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放任何人进城。”

…………

亚特领着伪装成敌军辎重车队的士兵慢慢靠近了比尔腾堡,他已经能看到比尔腾紧闭的大门。比尔腾堡是施瓦本在西南边境的一个重要的边境城堡,比蒂涅茨城小得多,但是却比安德马特堡大了不少,因为地处肥沃的平原地带,比尔腾堡的富庶也是安德马特堡比不了的。同样是因为多年没有战乱,所以比尔腾堡的城防并不严密,仅有的一个堡门外既没有吊桥也没有闸门,仅仅只有两扇镶铁橡巨木大门将堡内外隔离。

亚特引着车队靠近了堡门,看见堡墙上站了一个端着酒杯的家伙。

“嘿,伙计,比尔腾堡现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快快离开。”堡墙上的家伙朝亚特吼道。

亚特转头示意车队停下,然后朝着堡门上说道:“我们是从南边往北境运送武器辎重的车队。我们可以不进城,我们就在城外扎营就行了。但是我们想在这里修整半日,能否让我们从城中购买一些酒水犒劳一下大家,伙计们赶了七八天的路,确实辛苦。”

亚特说罢抬头盯着堡墙上的家伙,那家伙有些动摇。

“大人,我可以多付给您些银币,由您帮我采买酒水送出来,剩下的钱就当是您的辛苦费了。”亚特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装了银币的钱袋举了起来。

内府骑士听了城下车队头领带着浓浓南味儿的口音,见辎重车队已经开始往道旁的空地挪动,一副就地安营扎寨的样子,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行吧,那我就辛苦一趟,帮你弄些酒水出来。”说着就下了堡墙来到堡门处。

“开堡门,我出去一下。”内府骑士让守卫打开堡门。

六个假意给牲口卸车的护卫早就注视着堡门,就在城堡大门掀开一条缝的时候,他们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转身冲向了堡门。

而八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毡布突然被掀开,二三十个手持圆盾利刃的士兵跳下马车跟在六个夺门的战兵身后冲了上去。

堡门刚刚开了拳头宽一条缝,内府骑士的眼仁中就出现了六个飞奔过来的人影,还未及反应,六个家伙壮硕的身驱已经猛地撞上了堡门,堡门受猛力一击,一下子张开了半人宽。

内府骑士退后一步双手拉着堡门拼命想合上,一柄战斧却朝着面门呼啸而来……

安格斯这次没有再让堡门关上,当几个夺门的战兵稳住了堡门裂缝的宽度以后,他冲到堡门前,从那个中了飞斧一命呜呼的倒霉家伙身上飞跨而过,然后提起手中长剑就是一阵挥砍,堡门门洞中响起了声声惨烈的叫声。

不一会儿,比尔腾堡就大门洞开,数十个手持利刃的士兵涌进了城内。

亚特提着出鞘的长剑,骑马进入堡门,见堡门已经被安格斯稳稳地控制住,他对身边的三十几个士兵令道:“图巴的第四小队留下占领堡墙稳住堡门,其他人以小队或战斗组为单位,分散击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危险的角落。”说罢亚特就带着图巴的小队登上了堡墙,沿着堡墙清理可能还在顽抗的敌兵……

…………

“快快快,有个家伙躲进了酒馆。”

第一小队第二战斗组组长科林发现了一个躲进城中酒馆的敌兵,他拎着滴血的长剑,带着手下的两个战兵踢开了酒馆的木门,冲进酒馆搜索残敌。

还未到用餐时间,酒馆中仅有的几个酒客第一时间就逃走了。科林几人一路摔桌子踢板凳摸到了酒馆的酒柜前,酒馆店主已经被突然闯进来的持剑者吓坏了,他呆呆地立在了酒柜后直瞪瞪地看着科林。

“逃进来的家伙去哪儿了?”科林吼问道。

酒馆店主根本听不懂科林的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我TM问你逃进来的家伙躲在哪儿?”科林见眼前这个家伙根本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眼急。

店主还是不住地摇头,脸色充满恐惧之色。

“杂种!”科林说着就要砍过去。

身旁的一个士兵赶紧对科林说道:“组长,组长,他听不懂我们的话!”

科林这才反应过来。

“缴械不杀!”科林想起来之前长官教他们的一句施瓦本话,身后两人也跟着吼道缴械不杀。

这回酒馆店主终于听懂了,赶紧点着头乖乖跪倒在地。

在酒馆中搜索了半天,终于在酒馆后厨的杂货堆中抓到了这个敌兵,在此情此景之中,他们可没有多余的人员精力去看押敌兵俘虏,所谓的“缴械不杀”也只是针对平民,所以科林并没有理会敌兵不住地哀求,直接抬手一剑将这个涕泪横流屎尿齐下的家伙砍翻在地,然后带着士兵出了酒馆继续往下一处可能藏有敌兵的地方奔去……

半个小时以后,比尔腾堡中的厮杀声渐渐停止,肃清堡内零散残敌后,除了把守街口和大道的几个士兵外,二十几个士兵都聚集到了比尔腾堡的领主内堡前。因为在混乱之中有三个敌兵带着几个堡民龟缩进了内堡,此刻内堡的大门已经被他们死死地封住,安格斯和巴斯卡扎克正在组织士兵试图用一根粗木撞开内堡大门,但是内堡箭垛中不断飞来的箭矢给他们造成了袭扰,安格斯不得不组织其他士兵顶着圆盾掩护撞门的士兵。

稳住了堡门以后,亚特也来到了内堡前,几乎每个城堡都有内堡,内堡一般都是领主们起居之地,也是整个城堡最后的防线,领主们的金库和贵重财货库都会设在内堡之中,若是不能攻占内堡,那此战的缴获就会折扣,而深入敌境的军队不可能慢慢在比尔腾堡挨家挨户地搜刮钱财,所以他们必须拿下内堡尽快卷了财货在“剿匪大军”反应过来折返救援前离开比尔腾堡。

“别撞了,去找根更大的粗木过来。”亚特朝正在带人撞门的巴斯吼道。

巴斯让士兵撤到了安全的距离外,然后带了人去城堡中寻找更粗更重的木头作破门锤。

亚特看了一眼内堡箭垛,又对卡扎克命道:“卡扎克,你去找些干草,再用些浸水的茅草生起浓烟,把大门处全都给我用浓烟盖住,让他们的弓箭瞄不到准头。”

卡扎克也带了一个士兵去将内堡周边民居的屋棚上的茅草扯下来洒上些水……

过了片刻,巴斯几人抬着一根二十英尺长的粗木跑了回来,很明显巴斯带人拆了人家的房梁。卡扎克围着内堡大门外点燃了好几堆干草然后将浸了水的茅草扔了上去,几大股浓烟就升了起来,不一会儿内堡大门上空就被浓烟笼罩。

“两个盾牌掩护一人,给我上!”亚特朝着身边的士兵吼道。

四个战斗组的士兵刚好三人一组合力抬起粗木房梁,穿过浓雾,猛冲十几步撞到了内堡木门上。

比尔腾堡多年未经战事,杰弗瑞男爵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打到他的内堡,所以内堡大门也只是厚些的木制大门,在重木房梁的一次次重击下,内堡大门的门杠开始出现裂缝。

“砰!!!”一声巨响,内堡的大门终于承受不住重击,门杠断裂,大门洞开……

比尔腾堡彻底被攻占了。

第八十六章 攻占比尔腾(二)

比尔腾堡南部五十英里处的一个庄园中,杰弗瑞男爵的“剿匪大军”算是彻底闪了腰。

杰弗瑞男爵大张旗鼓地集结了一百多名士兵(农兵)前来南部庄园剿灭群匪,然而他们等了整整一天,别说群匪,周围连个毛贼的影子都没看到。

此时庄园中不断传出争吵声。

杰弗瑞男爵可不管到底有没有剿灭攻打庄园的群匪,庄园主承诺给他的两万芬尼出兵“军费”可一个铜币都别想逃;但是庄园主可就不干了,一个山匪流寇都没碰到却想讹走两万芬尼,这让吝啬了一辈子的他心里不停地滴血。

杰弗瑞男爵不停地拍打着桌子,语气近乎嘶吼:“老伙计,是你在信中万般恳求又开出了两万芬尼的开拔军费我才劳神费力地从领地集结军队来替你助剿,你自己的消息有误与我有何关系,我费心费力地召集军队你当我是来参加你的宴会呢?”

“要是你再不把钱拿出来,我就自己带人去翻找!!到时候可别说我的士兵比那些山匪强盗还要野蛮。”杰弗瑞男爵语气中带着威胁之意。

庄园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怪声怪气的答道:“男爵大人,我得提醒您,这座庄园是霍亨斯家族的直属封地,而且您别忘了比尔腾东边还有一个特布伦城。”

闪了腰的杰弗瑞男爵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敢用郡长和霍亨斯家族来威胁他,他的脾气彻底发作了,“来人!”

等候在门外的侍卫长推门进来了。

杰弗瑞男爵对着侍卫长命令道:“查瑞斯老爷忘了他的钱放到哪里了,你带人去庄园中帮他好好找找,一定给我搜仔细些!”杰弗瑞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侍卫长领命正要转身出门,庄园主赶紧一把拉住侍卫长,然后扭头挤出一个别扭的笑脸对杰弗瑞男爵低声下气地说道:“男爵大人,您消消气、消消气,我没说不给呀~”

杰弗瑞男爵朝着侍卫长递了一个眼色,侍卫长退出了房间。

庄园主继续挤着笑脸说道:“大人,您看我这庄园今年欠收,农户们都无法裹腹,一时间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您看能不能少拿些?也给大伙留点活命的钱粮~”

杰弗瑞男爵一声冷笑,讽刺道:“你庄园中的农户确实都穷成了饿鬼,那是因为你这个吸血鬼敲了他们的骨头榨油。他们穷我相信,可是你喊穷我可一点都不相信。两万芬尼,一枚铜币都别想少。”

“八千芬尼~”

“两万芬尼!”

“一万芬尼,再多就是要我的命了~”

“一万八千芬尼,再少我也要你的命!”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杰弗瑞男爵和庄园达成了一致,庄园主忍痛交出了一万五千芬尼的“军费”,而杰佛瑞男爵承诺留下十个士兵在这座庄园中继续驻守一个星期,抵御可能再次出现的盗匪。

“去庄园中抓几只猪羊宰了,晚上我们替查瑞斯老爷举办庆功宴,让伙计们吃饱喝足休息好,明天一早我们拔寨返回比尔腾堡。”杰佛瑞男爵走出了庄园内堡大门,对跟在身边的侍卫长命令道。

…………

“时间不早了,杰弗瑞要是识破了南边群匪集结的圈套,现在他该率军返回了,天黑以前我们必须离开比尔腾堡。”亚特不断地催促在比尔腾堡中四处奔走搜索(搜刮)的军官和士兵。

比尔腾内堡前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缴获的物品,从耕牛马车到铁夹砧台,从香料黄油到粗盐麦粉,从布匹绸缎到皮毛鹿角,从被服毡毯到铁锅炊具……凡是能卖钱、用得上、带得走的统统堆在这里等待装车。

在内堡府邸中经过一番拷问,城堡的管家交代了杰弗瑞男爵的金库所在,亚特带人从金库中起获了一个装有三百枚大银马克和二十四枚大金币的箱子,管家交代这些价值七万七千多芬尼的钱币是杰弗瑞男爵的全部财产。

众人都不相信一个富庶城堡的男爵多年的积蓄只有这么点财力,纷纷要求再次拷打奄奄一息的管家,但是亚特还是相信的,毕竟杰弗瑞只是一个男爵。多年前亚特家在最富庶之时也不过供养着五十个常备士兵,除去庞大开支后,家中余财也不过十万芬尼,而现在施瓦本正处于战乱之中,杰弗瑞必须拿出大量的钱财支持战争从而获得封主的青睐,此外他还必须供养和装备更多的士兵来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大规模征战,在维持庞杂的开支过后还能有七万多芬尼余财已经不算少了。

当然除了钱币,亚特还从杰弗瑞的内堡中搜出了五套银制餐具、三件精美的瓷器以及为数不少的珍珠玛瑙和丝绸锦缎等贵重物品,亚特估计这些物件起码价值两万芬尼。

不过让亚特遗憾的是,比尔腾堡的武器库几乎是空的。这个也不难理解,北方才是主战场,各地的辎重军械都优先供给北方大军,比尔腾堡肯定也是要抽调不少武器盔甲运到北方,况且杰弗瑞男爵刚刚征集了大量的军队去南部“剿匪”,武库中仅剩的长矛短剑和盔甲盾牌肯定被杰弗瑞悉数带走了。

亚特的军队只从比尔腾堡留守敌兵身上缴获了十几套武器盔甲,另外在杰弗瑞男爵的卧室中搜出了一架狩猎用的十字弩和一柄精钢短柄战斧。

内堡外的搜刮也在紧张地进行中,除了穷人的茅草窝棚和圣主的教堂没有人去搜刮外,城堡中的酒馆、杂货铺、铁匠铺、皮匠铺、啤酒坊、面包坊以及稍微富有些的民居都成为了亚特军队重点照顾的对象,酒馆啤酒坊和面包坊等地只要乖乖交出钱财和贵重货物就能息事宁人,但是铁匠铺、皮匠铺和武器铺这些地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收缴钱财物资外,铺中的一切工具原料甚至铺中工匠连同他们的家眷都被军队一并打包带走,这些都是亚特急需的物资和劳力,他可不能就这么留给敌人。

内堡空地前,亚特正在指挥士兵将粗略清点后的缴获物资往马车上装载,内堡前除了八架随军携带的四轮马车外,还停了三架四轮马车和六辆两轮牛车以及八九头毛驴骡马耕牛和十几只猪羊牲畜。

巴斯从内堡地牢中走出来找到了亚特,汇报道:“大人,内堡地牢中关押的人都审问过了,除了两个确是犯了重罪的外,另有十二个交不起赋税的农奴、八个奴隶和三个小商贩。”

亚特听罢感到诧异:“你还会施瓦本语?”

“那三个小商贩是勃艮第贩布的行商,他们会萨瓦本语。”巴斯解释道。

“哦,怪不得。”

“那两个重犯留下,其他的人给些食物全都带走,让他们帮忙搬运物资。”亚特将这些可能有用的人一律带走。

巴斯又问道:“大人,杰弗瑞的内属家眷怎么处理?”

“他们都是贵族,我们不能伤害他们,但是要是就这么放了我也是不甘心的。”

亚特停下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把杰弗瑞的妻子和儿子带走,其他的人等我们走了以后再放了。让他们给杰弗瑞带个信,一个月之内拿五万芬尼送到塔尔堡赎回他的妻子和儿子。”

巴斯转身离开去安排。

不一会儿,负责把守堡门和堡墙的图巴回到了内堡前,“大人,刚才哨骑回报周边没有敌情,罗恩现在已经带着哨骑跑到南边二十英里处布置了哨位。”

“好,你把堡门把守好,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离开,现在我们是提着脑袋行事,不能有丝毫大意。”

............

“给我搜仔细些,不能有丝毫大意,这些家伙肯定还藏匿了财货。”第三小队第一组组长帕特斯带着两个士兵正在一户民宅中收缴财货。

帕特斯的皮甲内衬已经换成了一件崭新的细亚麻长衣,脚上也穿上了一双厚实舒适的牛皮短靴,腰间还挂了一个精致的鹿皮囊包,里面全是缴获的镀银十字架项链等零散小物件,另外两个士兵身上的衣服鞋袜也都换成了更昂贵舒适的,怀中也都装了些零散的物品。

按照亚特的军规,贵重财货和武器盔甲辎重必须上交,但是这些零碎的物品是可以归士兵私有的。

这间民宅的另一边,卡扎克正带着第二小队的士兵在收集民户家中的铁锹、铲锄等农具,屋外的牛车上还放着两架犁铧。

卡扎克身后的一个士兵羡慕地看着正在民居中搜刮财货的兄弟,对着卡扎克埋怨道:“长官,我们收集这些农具干什么,塔尔堡周边又没有农田耕地。这些东西又笨重又占地方的,还不如多抢些粮食回去。”

卡扎克回头吼道:“韦兹,你哪来的那么多话,既然大人安排了自然是有用的,你若再多嘴,我就免了你的组长之职。”

那个叫韦兹的组长立马闭了嘴,收回眼神,右手伸进怀中摸出一套从面包坊主人那里缴获来的精致刮胡工具又看了看,满意地笑了笑,紧步跟上了卡扎克。

比尔腾内堡领主卧室中,安格斯正在给一个重伤的士兵治疗,这个士兵是在攻打内堡的时候被内堡垛墙上扔下来的一块重石击中,圆盾保护了他的头部,他的脚掌却被重石砸碎,整个脚面已经碎成了肉泥,几根白森森的趾骨露在外面。

安格斯将伤兵紧紧地绑在床上,两个协助的士兵将伤兵砸碎的脚掌放到一块木墩上摁住,安格斯给伤兵灌了一大口烈性麦酒,嘴中塞了一块破布,又将剩余的麦酒全都洒到了伤兵脚掌上,在伤兵因剧痛而发出沉闷的嘶吼之时,安格斯从壁炉炭火中取出一柄烧红的精钢短柄战斧,迅速举起用力一劈,伤兵碎烂的脚掌部分就被齐齐砍断,伤兵痉挛了一下就晕死过去。

“你们两个找块干净的布给他包扎止血,若是血止住了就敷上药草,剩下的事只能交给上帝了。”安格斯吩咐完就抓起床单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又擦干了精钢战斧上的血迹,摸了摸乌黑发亮的斧身,将战斧别到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去查看另外两个腹部受了箭伤和背部重重挨了一剑的伤兵……

............

夜色降临,比尔腾堡外一条由十数支火把组成的长长火龙正朝着东南山区方向慢慢行进。十几辆大小马车载满了货物,刚刚获得自由的农奴和奴隶也兴高采烈地扛着粮食农具跟在马车旁边。

车队的前方是骑马领队的亚特,车队两旁是披甲执锐的三十几个战兵,车队后面是一边驱马前进一边朝后面张望的安格斯。在大道的更南边,是一整天都不停游弋哨探的罗恩哨骑队。

面对这一群明火执仗来历不明的家伙,沿途的村寨庄园都紧闭大门龟缩不出,直到长长的火龙遁入了西面的山区,几个稍微胆大的家伙才出了寨门向西边观望,却听见身后比尔腾堡方向传来了凄惨绵绵的牛角号音~

“妈呀!有敌人攻打比尔腾堡!!!”几个家伙擦着冷汗又缩进了村堡寨墙。

第八十七章 猎人猎物

车队到了山区边缘停了下来,几个队长都围在亚特身边。

“巴斯卡扎克,带着你们的小队护送车队、伤兵和俘虏回塔尔堡,告诉奥多加强防御,从现在起时刻准备承受施瓦本军队对塔尔堡的进攻。”

“图巴,你带着第四小队和两个农兵小队然后再从那些农奴和奴隶中挑选一些壮实些的伙计,从这里开始沿途给我挖坑,挖深挖大,挖得随意些,那些山坡边缘也挖些坑洞,然后在深坑中安插一些尖刺木桩,让敌军吃些苦头,最好是寸步难行。”

“帕特斯,你领着第三小队带上工具去周边找找有没有可以绕行的小道,如果有的话全都给我设置上陷阱圈套,就像山谷狩猎时我教给你们的那些猎狼陷阱一样。”

“军士长,罗恩回来没有?”

“还没有,但是另外两个哨骑已经回来了,我让他们在东边放哨。我一会儿再去南边看看,罗恩和杰森应该在追赶大队的路上了。”

“好,你马上去接应一下他们,我担心他们遇到敌人了。”

安格斯应答一声便翻身上了战马,朝罗恩杰森两人哨探的方向奔去,其他几人也各自去执行亚特安排的任务………

…………

天已经快放亮了,比尔腾南部五十英里,当一匹从比尔腾堡周边村堡借来的快马顶着夜色冒险奔到南部庄园的时候,辛苦耕耘一夜的杰弗瑞男爵正枕着庄园主秘密情妇的肚皮睡觉。

侍卫长得知比尔腾堡遭受突袭的噩耗之后,吓得直接冲进了杰弗瑞男爵待的客房中,推醒了淌着口水的杰弗瑞男爵报告了比尔腾堡失陷、守军尽数被杀的噩耗。

杰弗瑞男爵听完冷汗直流、睡意全无,跳下床抓着侍卫长的衣领吼道:“你TM说什么?”

侍卫长也有些懵了,咧咧地答道:“大人~比尔腾堡被人攻占了,守军被杀,城堡被抢,夫人和少爷也被~”

“也被什么~快说!”

“夫人和少爷被敌人虏走了~”

“啊!!!”杰弗瑞男爵一屁股瘫坐在了床上,半晌才慢慢爬起来,喝了一杯庄园主情妇递过来的葡萄酒后才恢复些镇定。

“你赶紧去准备几匹快马,我们先赶回去,其他人马上集合开拔返程。”

“快呀!你TM还愣着干嘛!”杰弗瑞一把推开了缠在身边的女人,拉着侍卫长急急出了房间朝着庄园外的军队营地跑去……

中午时分,七匹快马吐着白沫奔回了比尔腾堡,杰弗瑞几乎是拖着身子走进的城堡。

嘶嚎哭喊声充斥着整个城堡,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平民正在将被扒光衣甲的守军尸体运往城外的墓地,有的尸体前围着号啕大哭的亲属,街道上零碎物品散落一地,两旁稍好的房屋中也都是大门破损,屋里被捣得一片凌乱。

回到内堡前,空地上还堆着一些敌人没带走的桌椅板凳和旧衣物,内堡大门已经破裂,门前两侧还有几堆茅草燃烧后的灰烬。

内堡中,幸存的仆人还在收拾凌乱不堪的领主大厅,整个内堡中所有像样的东西都被抢走了,甚至连墙壁上铁制的烛台和男爵的靠椅都被一并带走。

在回来的路上报信人已经告诉了杰弗瑞袭击比尔腾堡的是一群伪装成辎重车队的勃艮第军队,他们攻占城堡后杀掉了所有守军,搜刮了城堡中的一切物资,然后大摇大摆地带着十几辆满载财货的牛车马车遁入了西边的山区。

杰弗瑞男爵第一时间想到了驻守塔尔堡的勃艮第军队,而且他也猜到了所谓的“群匪集结”只是勃艮第军队的阴谋,他们将杰弗瑞的大部军队骗到南部庄园以后趁机突袭了防御空虚的比尔腾堡。

“杂种!魔鬼!无耻之徒!”杰弗瑞男爵站在内堡的领主卧室门口朝着被搬空的房间咆哮了三声,愤怒中带着深深的耻辱……

一个小时后,七匹还没来得及休息好的战马又忍着疲惫在主人马刺的踢打下朝着西边的山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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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堡东边马车道上,几片枯叶被微风轻轻吹起,枯叶下一层薄薄的新土露了出来。渐渐西斜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火辣刺眼的午后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七匹快马腾起的烟尘弥漫了整个马车道,一马当先的是杰弗瑞男爵手下的侍卫长,他穿着精铁链甲、头戴锁甲兜帽、外罩蓝色格子罩袍,手中握着一支骑矛,腰间挎着一柄长剑,煞是威武。

“大人,再往前就进入山区了,我担心敌人会在路旁设伏,是不是集结大队以后再进去?”侍卫长勒住缰绳,反身对紧跟上来的杰弗瑞男爵说道。

杰弗瑞男爵驻马观察了一会儿道路及两侧,并没有伏兵的迹象,但是既然敌人能想到“群匪集结”的阴谋,他也不敢保证这条路上绝对没有敌人设下的阴谋。

杰弗瑞想了想,对身后两个从南部庄园主那里借来的骑兵说道:“你们两个沿着这条马车道往西边哨探一番,遇敌即返,我们在这儿等后面的大军前来。”

两个骑兵只是庄园主临时雇佣的护卫,他们是不愿意替别人冒险,毕竟杰弗瑞男爵又不是自己的雇主。

其中一个骑兵看了一眼平静的马车道,又看了几眼周边的小山丘,推辞道:“男爵大人,这一路过去可不是很太平,说不定还有埋伏,查瑞斯老爷只是让我们跟您回比尔腾堡,没说还要去敌境哨探呀~”

杰弗瑞男爵瘪了瘪嘴,从怀中摸出两枚银先令扔给了两人,“若是能探到有用的消息,我再给你们两枚。”

两个骑兵接过扔来的银币,放到阳光下仔细瞧了瞧,笑着收入了怀中,腆着笑脸道:“男爵大人放心,我们兄弟两个一定摸到塔尔堡的墙根下,顺便再抓一个舌头回来向您请赏。”

说着就绕过前面的侍卫长打马前行,两人骑术颇佳,战马踩着地面扬起尘土打着蹄花飞奔着朝西边驰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两个骑兵,侍卫长生起了爱才之心,对杰弗瑞男爵说道。“大人,这两个家伙虽说油滑了些,倒是两条好汉子,回来以后可以考虑把他们雇佣过来为我们所用。”

杰弗瑞男爵看着两人的飞驰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的话音刚落,道路那边突然扑通一声巨响,两匹战马的身形突然从平静的地面消失在了,接着就是一阵战马嘶鸣合着人声惨叫……

.............

二十英里外的塔尔堡,此时热闹非凡。

塔尔堡驻守的军队战兵和劳役本有九十多人,加上还没有离开的随军商队和从比尔腾堡释放的囚犯,塔尔堡中已经驻扎了一百三十多人,而且内堡牢房中还关押着一批敌兵俘虏和俘获的几户工匠。

留守塔尔堡的奥多和库伯几人忙得脚不沾地,奥多既要将返回的军队安排到塔尔堡的各处增强防御,又要接收带回来的俘虏和囚犯,还得负责安置伤兵并给归来的军队准备食物,奥多手下的辎重官斯宾塞已经累得眼冒金星了。

突袭比尔腾堡的军队带回了大量的战利品,这些东西过于庞杂,负责清点造册的库伯和萨尔特只能大致地整理记录,那些能够快速在北地售卖出高价的货物被挑选在一边,随军商队将在施瓦本军队攻进来之前带着这批货物先行离开;那些能够用于塔尔堡防御或是维持军堡运转的少量武器盔甲、部分工具、大部粮食都堆放在内堡的大厅中,这些东西暂由奥多手下的辎重队负责保管调度,满足军堡的日常开销;而那些被服家具铜锅陶罐之类暂时还用不上又不好售卖的物件就被存放在了修缮好的军堡仓库中,等待以后军队撤离塔尔堡的时候一并带回山谷木堡中。

塔尔堡的防务已经在军队突袭比尔腾堡的时候做出了细致的部署。内堡塔楼顶的一架投石机被木匠改成了四人牵引拉发,投石机旁边有好几堆陶罐大小的石块;外墙上的走道战位上每隔五步就有一个手持短矛身背圆盾的士兵,每个守城士兵身旁都有一堆码放整齐的石块,另有一个战斗组的士兵在外墙上来回巡逻;外墙正面的两座箭塔中都储备了十捆箭矢,每个箭塔中均有四个临时充任的弓箭手和弩手驻扎。

堡门门洞中倚靠着一扇橡木门,一旦遇有敌情大门会被嵌到门洞的凹槽中并用两根粗杠从里面顶住。

堡门外的坑洞上的木桥变成了一座简易的吊桥,两根粗绳斜拉在外墙正面,有两个士兵负责收放。

塔尔堡前右侧的小山坡,此时的候台中也驻守了三个战兵和五个农兵,这里备置了六张步弓和两柄十字弩以及八百支箭矢。候台前的缓坡上布满了大小错落的坑洞陷阱,缓坡两侧的土石被挖走筑墙。若是敌军想要占领候台只能从正面布满陷阱的缓坡强攻而上。

............

塔尔堡东边的大道上,安格斯和罗恩飞马奔了回来,一见到亚特就汇报了山区谷口前来哨探的两个敌骑掉进了他们设置了一整夜的陷阱中,“亚特大人,你这几年的猎人没有白做,现在从东边山谷口往西五英里的马车道上全都是陷阱坑洞,就算敌军不会踏入陷阱,仅仅是填平那些坑洞就得花上他们一整天的时间。”安格斯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

亚特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对安格斯和罗恩说道:“军士长、罗恩,你们两个带几个箭术较好、腿脚利索的士兵去东边偷袭敌军。你们要潜伏好,遇到适合的机会就远远地射上几箭,若是敌人派兵追杀,你们就立马遁入山丘中,等敌兵回去了,你们又粘上去袭扰他们,能不能杀敌不重要,反正只要他们还在这条道上就不能让他们安生。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森林中和野狼打交道的猎人,他们就是猎物……”

第八十八章 塔尔堡防御战(一)

塔尔堡内堡中,亚特一边用木勺舀着碗中的豌豆麦糊一边对坐在桌前的随军商队几位主管吩咐商队接下来的安排:“库伯、萨尔特、罗伦斯,你们明天一早就出发,杰弗瑞男爵已经在比尔腾堡辖区内征召集结军队,估计这一两天敌军就会进攻塔尔堡,所以你们尽快离开,否则就走不了了。”

“这次我要留下所有的战兵防御塔尔堡,所以随军商队的护卫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一会儿奥多会从我们自己的劳役中挑选五个忠诚可靠的伙计配给武器充作商队护卫,另外我再把带回来的那三个小商贩交给你们,他们已经确定要跟着我了。这次又给随军商队增加了四辆马车,如果你们担心商队的随员护卫不够可以在商途中自行招募,但是一定要招募可靠之人。”

“我们这次捅到了施瓦本的痛处,他们肯定会尽一切力量拔掉塔尔堡这颗钉子,塔尔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会面临危机,所以你们商队这次外出有三个主要任务。”

“其一是将这段时间缴获的物资运往北地售卖,然后再购买一批守城武器派人送回塔尔堡,尤其是火油、箭矢和弓弩,如果能招募到一批肯前来塔尔堡守城的勇士更好,鲍尔温伯爵的应征农兵和劳役的役期快结束了,我不能保证能将他们全都留下来,若是这几十个人走了,塔尔堡就会流失一批守城力量。”

“其二是替我带两封私信给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我在信中报明了塔尔堡的情况以及这一个来月我们的战绩,希望副相大人能为我们叙功,另外你们把那三套瓷器和五枚大金饼带给副相大人,告诉他这是他派来的农兵劳役缴获的战利品,副相大人是个明白人,他能懂我的意思。如果副相大人询问塔尔堡需要什么,你们就说希望调拨一批守城军械,最好能严令格拉鲁郡派兵助守塔尔堡;奥洛夫主教那里暂时不需要送东西,你把信件送给他就行了。”

“其三是派人回山谷木堡看看,我们已经出来近两个月了,山谷那边全靠斯考特一人支撑,我放心不下,你们派人回去看看,顺便带些物资回去。”

随军商队的三位主管仔细听着,一一记下了亚特对随军商队的任务安排。

老管家库伯记下了亚特安排的任务后又提起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马车,“老爷,东南边的山洞附近还藏着不少四轮马车,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运走,我想趁现在施瓦本的注意力都放在塔尔堡的时候想办法将那些马车弄回来。”

亚特喝了一口麦糊,抬头道:“我倒是想弄回来,那些马车全都是运送军资的镶铁四轮双驾马车,扔在野地里真是心疼。不过现在东边的道路受阻,我们运不回来的?”

库伯靠近了亚特,胸有成竹的说道:“老爷,我有办法。从比尔腾堡往西南一百多英里有一条小商道,那里平日很少有商旅过路,但是从那条道路往西南再走一百二十英里就能直达安德马特堡,我们可以从那条路把空马车弄回山谷木堡。”

亚特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带回来的那三个商贩曾经为了躲避过境商税偶尔从那条道路上绕行,他们熟悉道路。”

“可是这那一路上可不太平~”

“老爷,我们可以去找安塔亚斯男爵帮忙,大不了给他一些辛苦钱。”

亚特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办法总比让那些马车烂在野林中要好些,便同意了库伯的方法,“这件事情放在最后去做,我写一封信带给安塔亚斯男爵,你们再带一份厚礼给男爵大人,只要安德马特堡那边还没有爆发战乱,我想他应该会帮这个忙。”

库伯笑着点头答应,然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老爷,既然我们要派人回山谷木堡,那是不是给高尔文老爷和洛蒂小姐也带个信?虽说还未订婚,但是您外出征战想必他们也是牵挂着的。”

亚特一直以来都专心战事,确实没有考虑周全,听完老管家善意的提醒方才发觉自己居然把未来岳父和未婚妻抛到了脑后。

“嗯嗯,应该的,应该的,那你们也替我给高尔文老爷和洛蒂小姐带些礼物,让斯考特安排人送去。”亚特脸有些微红。

随军商队几位管事离开以后,亚特又派人找来了刚刚结束袭扰回到塔尔堡修整的安格斯和罗恩两人。

安格斯腿部受了点轻伤情绪不高,但是罗恩却很激动,因为在前两天的袭扰战中,他一个人就斩获了两个敌军哨探,虽然参加袭扰的士兵付出了一死一伤的代价,但是他们六个人袭杀了五个敌兵并成功将二十几个前来排除沿途陷阱和哨探军情的施瓦本敌兵逼退,让施瓦本军队进攻塔尔堡的计划又推迟了好几天。

亚特放下木勺走到安格斯身前蹲身检查了一遍他腿上的伤情,“军士长,看来你是被圣主眷顾的幸运儿,这支菱头重箭若是再偏半根指头,你的一条腿就算是废了。”

安格斯悻悻地答道:“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猎人居然会掉进猎物设下的陷阱中,为了驱逐我们五个人,敌军居然派出了二十个精锐士兵,都是我的失误才让我们的兄弟殒命。亚特大人,以后我还是单独行动吧,我是真不想带兵。”

亚特拍了拍安格斯的肩膀,安慰道:“军士长,你也不必要求罚没军饷,这次士兵战死并非你的失误,你不用受罚,再说行军作战不可能没有战损,若不是你带着罗恩他们几个,或许我们就不止一个兄弟殒命了。”

罗恩也连连出言安慰安格斯。

“敌军不久就会大举进攻塔尔堡,现在驻防塔尔堡的士兵略有盈余,而我也说过我们不会死守塔尔堡,明天随军商队将离开塔尔堡返回贝桑松,商队也是防御塔尔堡的一支隐形的力量,运气好的话他们将带回一批守城军械并招募一批雇佣护卫前来塔尔堡,但是这支力量一时间还不能发挥作用,所以我决定再在塔尔堡外围派遣一支军队作为塔尔堡的外围防御力量。”

听到这儿,安格斯和罗恩两人都打起了精神。

“这支外围小队人数不用太多,八个人即可,它的主要任务有三个。”

亚特顿了顿,让两人记住。

“第一个任务就是继续袭扰施瓦本军队,若是施瓦本军队打算长期围困塔尔堡,那他们肯定要通过东边的马车道运送物资,塔尔堡周边只有一条大道可以运送大量物资,但是这里山丘密林小道遍布,这支小队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在敌军的辎重线上进行袭扰。”

“第二个任务就是作为塔尔堡的外部助防力量,在塔尔堡受围之时堡中想要主动出击风险太大,所以当塔尔堡受到强攻的时候你们要从敌军背后袭扰。”

“第三个任务就是作为塔尔堡和外界沟通的信使,当塔尔堡中有重要军情需要往外传递的时候,我们会在内堡塔楼上升起狼烟,然后你们就绕到塔尔堡后面的山丘顶,我们会用弩箭将信件递给你们,具体的取信地点我们再商议。此外若是塔尔堡受到无法防御的攻击时,你们要赶去格拉鲁城寻求支援。”

“这支小队我想交给你们两个统领,军士长为主官罗恩为副官,小队的士兵由你们自己去选,无论是战兵还是农兵甚至是劳役战俘都可以挑选。小队士兵除了携带必须的武器盔甲外还要携带足够的食物和物资,接下来很长时间你们都将在山丘密林间和敌人周旋,敌人也肯定会派出军队清剿,你们要带领着大家灵活应对,不管是设陷阱下圈套还是放冷箭打埋伏,只要能杀敌的招数全都给我用上,暂时放下你们作为战士的荣誉,像野狼一样撕咬猎物!”

…………

塔尔堡忙碌着准备防御的时候,施瓦本境内比尔腾堡也在组织一场大规模的军队集结。

自从比尔腾堡被攻陷以后,杰弗瑞男爵就陷入了彻底的狂怒之中,他一面向郡城特布伦请求派遣军队进攻塔尔堡,一面自行从封地中发出急征令,杰弗瑞男爵领地中凡是十七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没有伤残的男子必须携带粮食和武器装备到比尔腾堡集结;杰弗瑞妻子的家族不仅提供了两万芬尼的军费资助,还派遣了十八个精锐的步兵交给杰弗瑞男爵指挥。

连同上次还未遣散的“剿匪大军”,杰弗瑞短短的五天之内集结了两百多人的“军队”,其中骑士五人、骑兵(含骑士及扈从)二十人、步兵六十人、弓箭手十五人、武装农兵三十人、随军劳役八十余人,这次集结几乎榨干了杰弗瑞男爵领地内所有的力量,领地南方连各村堡庄园防御山匪流寇的军队都被抽调一空。

杰弗瑞男爵是一个军事贵族,也曾随父参加过一些大小战役,但是城堡被攻陷劫掠、妻儿被虏的耻辱让他等不及细细谋划筹备,在比尔腾堡沦陷后的第六日,杰弗瑞男爵没有理会从郡城特布伦发来的“暂缓进攻”的命令,直接带着临时拼凑的两百多人的军队和少量赶制的攻城器械沿着马车道开赴塔尔堡……

…………

塔尔堡东边十英里,“西征大军”前方半英里处,由新晋内府骑士兼侍卫长贝亚德爵士率领的十个哨兵正在哨探道路两旁一箭之地的各处山丘和密林,在几天前清理塔尔堡守军设置的陷阱路障之时,道路两旁的山丘密林中时不时冲出几个袭扰的敌兵或是射来几支冷箭,现在大军进发,他们吸取了教训,提前派出哨兵占领各处山丘密林,确保军队不受零星袭扰。

就在贝亚德站立的密林北侧山丘顶部一丛杂草中潜伏着八个塔尔堡的士兵。

“军士长,我们要不要去袭扰一下?”在草丛中趴了一个上午的罗恩轻轻舒展了一下手脚,对着身旁一直死死盯着前方的安格斯问道。

安格斯扯下嘴里咀嚼了半天的草根,轻声对罗恩答道:“他们吃过亏现在哨探得很仔细,若是我们强行袭扰倒是可能会被缠上,反正亚特大人在塔尔堡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箭矢擂石,且让他们趁热去吃一顿吧。”

“伙计们,撤!”说完安格斯就带头匍匐倒退,不一会儿八个身影就隐进了山丘另一侧的密林之中……

两个小时后,塔尔堡迎来了自重建驻兵以来的第一批敌人。

站在塔尔堡内堡塔楼上的亚特没有料到杰弗瑞男爵会在首轮进攻中就带来了数百人的军队。

看着塔尔堡前铺满马车道的敌军,亚特心中腾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激动。

从建立巡境队以来,他面临的敌人多是零星的军队或是山匪流寇,参与和指挥的战斗多为偷袭骚扰,而这次他将与男爵和骑士们率领的军队正面交锋,尽管他有城墙和工事保护,但是指挥这种堂堂之阵还是让他有些紧张,一个正确的决定会让敌军抛尸城下,一个错误的决定会让自己背负人命,无论如何这里注定会留下许多的白骨。

按照亚特事先的安排,第一轮塔尔堡防御战将由奥多负责,奥多在塔尔堡外墙正对马车道的方向派驻了两个临时编制的战兵小队和两个农兵小队(包括八名弓弩手)共计二十四人,由卡扎克和图巴具体指挥;外墙左右后三面地形崎岖不易进攻,所以仅各派了三个人防守,内堡塔楼上有两个农兵和四个劳役操作投石机;而塔尔堡侧翼的候台由巴斯带着七名弓手(临时充任)负责驻守。

塔尔堡中除了两个临时编制的战斗小队(包括战兵农兵和劳役)留作预备队外,其余的所有人(囚犯、劳役、农奴)全都为外墙防守的士兵提供帮助,从搬运箭矢擂石、递送武器到救治伤员、制作食物都是他们在负责,甚至在守城关键时刻这些人还必须捡起战兵的武器加入战斗。

敌兵抵达塔尔堡后并未进行战前修整,仅仅一个小时的仓促准备,第一轮试探性进攻就开始了。

第八十九章 塔尔堡防御战(二)

第一波试探性进攻的敌军有三十人左右,他们扛着三架长约三十英尺的粗制云梯。从攻城敌兵的武器和服饰来看,第一波试探性进攻的主要是少量步兵领着二十来个配备了简单武器的农兵,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用生命去试探塔尔堡堡墙的“高度”。

站在堡门正上方的奥多从未独立指挥调度过这样的阵仗,他显得颇为紧张,在敌军距离堡门还有一百七来步的时候他已经下令墙上的弓箭手开始射击,当七八支箭矢轻飘飘地飞到敌军前方的时候,也确实给那些原本老实本分的农夫造成了恐惧,不过当他们看见箭矢一支不落的全都掉在他们面前十余步远时心中的恐慌立马就消失了大半~

奥多尴尬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内堡塔楼,站在楼顶的亚特只是点头鼓励。

片刻后,敌军冲进了八十步,这个距离是步弓抛射的杀伤范围,但是接踵而至的几支轻箭不出意外的全都射了个空,仅有一个敌兵肩膀被轻箭擦破一层皮。

“弓箭手等敌军登城时两翼直射!”奥多见临时充任的弓弩手准头着实不高,及时叫停射击,免得浪费箭矢。

攻城敌军那边,当三十来个负责首轮进攻的农兵抵达塔尔堡外墙下时,后面的十几个弓箭手也紧跟了上来站在刚才墙上射来轻箭掉落的地方,齐齐拉满弓弦,朝着塔尔堡外墙就是一顿齐射。

敌军弓箭手的箭术显然比外墙箭塔中的弓弩手们强上许多,十几支轻箭几乎都是擦着胸墙落下的,这十几支飞来的夺命轻箭给守城的士兵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墙头上受了一顿轻箭打击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木盾格挡,木盾上顿时一阵“哆哆邦邦”的声响。

奥多刚放下盾牌,一架木梯就靠上了左侧的外墙垛口。

“叉拍杆!!!”奥多赶紧下令垛口后的士兵用叉拍杆将靠上来的木梯推下去。

“拿叉拍杆!推翻这群杂种!!”卡扎克和图巴的吼声响起。

垛口后的几个士兵操起放在走道战位上的叉拍杆,对准伸出墙头的木梯用力往外推,但是木梯底端的敌兵死死地摁住了木梯底部,墙上守兵一时无法推开木梯;而三架木梯上敌兵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攀登。

“扔擂石!!弓箭两翼直射!!”眼看形势不利,奥多顾不得城外射来的零星箭矢,扔下盾牌举起一颗陶罐大小的擂石朝着外墙下的木梯底部扔了下去,奥多身旁的士兵听了奥多的命令也赶紧抱起擂石朝木梯底部砸去。

外墙左右两侧,卡扎克和图巴站在自己的战兵附近,一边指挥士兵往下扔石块,一边取下背上的步弓抽出轻箭往敌军弓箭手的方向抛射。他们在亚特的亲自教导下练习过弓箭,虽说箭术也不好,但是比那些临时充任的弓弩手还是要略强一些,两人在士兵扔下擂石的时候已经接连射出了四支扁头轻箭,他们站在高处又有胸墙掩护,具有一定的优势,射出去的七八支箭矢还是击中了两个敌军弓箭手,不过如此远的距离轻箭已经失去了势力,除非命中要害,否则砸在敌兵身上也只是能刺破一层皮。不过这样从高处飞来的箭矢还是给敌军弓箭手造成了影响,在接连承受几轮箭矢袭击以后,敌军弓箭手陆续撤退。

塔尔堡外墙下,从天而降的擂石把企图登城的士兵砸得头破血流,除了少量步兵配备了蒙皮圆盾外,大部分农兵是没有盾牌盔甲。一顿擂石下来当场砸死一个、砸伤三个,底部稳住木梯的农兵散开以后失去了支撑的木梯直接被墙上的守军推翻,几个还没来得及下来的敌兵跟着推翻的木梯重重地摔倒在地,半天没有响动。

随着敌军后阵的一声牛角号音,攻城敌兵拖着尸体扶起伤兵急急地退了回去,第一波试探性攻击不到半顿饭的时间就结束了......

............

塔尔堡外墙上,一个面颊被流矢击中的持叉拍士兵和一个左手小臂中箭的扔擂石士兵被一直躲在安全处的劳役农夫们上来抬下去接受治疗。

外墙内侧墙根下的木屋中,辎重官斯宾塞不仅要负责给塔尔堡众人制作食物,现在还得充任“临时医士”。

斯宾塞一手摁着茅草地铺上满脸血水不停叫唤的伤兵,转头对屋外矮檐下正在为守城士兵制作食物的战俘劳役吼道:“懒鬼!!你眼瞎呀?还做什么饭,赶紧过来给我搭把手!”

这个被称作懒鬼的家伙是巡境队收复阿尔斯堡时俘获的山匪喽啰,在山谷木堡参加过修建道路,因为表现较好被罗伦斯挑选出来作为随军劳役参加征战。这个家伙虽然被称作懒鬼,但是干起活来颇为老实卖力,还跟着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技巧,深得辎重官斯宾塞的“器重”,无论大活小活一律使唤这个家伙去做,不过跟着斯宾塞的这几个月,这个消瘦的战俘劳役吃得倒是不错,已经开始发胖了。

“辎重官,奥多大人让我们必须准时为墙上的兄弟提供热乎的饭食,我忙不过来呀。”懒鬼拎着铁勺流着粗汗跑进了木屋中,满脸无奈地对斯宾塞说道。

“你是猪嘛?就你会做饭吗?你不会去找两个躲在屋檐下看热闹的杂碎过来做饭吗?你这猪脑子,怪不得随军商队不选你去做随员!”

“去找人呀!杵在门口等我踢你屁股吗?”

懒鬼赶紧放下手中的铁勺去另一间木屋中找人来帮忙......

外墙上,刚刚指挥完第一轮防御的奥多还在忙碌,他在卡扎克和图巴两人的配合下调整了外墙正面的守军位置,在几处容易搭上木梯的地方加强防守力量,并让守军两人一组配合:一人持盾抵御敌兵登城前的箭矢,另一人操作叉拍杆或是扔擂石。

刚刚布置完堡墙上的防守,他又奔到了墙下组织闲置的劳役和农奴往外墙走道站位上运送擂石或是收集敌军射进堡内的箭矢。

塔尔堡的内堡塔楼上,亚特正抱着手臂仔细观察着堡外的敌军阵营。

第一波攻击显然只是敌军试探塔尔堡防守力量的棋子。攻击停止后,山坡下的敌军才真正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有的人在将两架木梯绑到一起增加登城木梯的长度,让守军的擂石无法伤到撑住木梯底部的士兵,同时也能让守军的叉拍杆更难推倒木梯;有的人在将零散的部件组装成两面巨大的木顶盾,攻城的时候木顶盾下的士兵合力扛起盾牌前进,既能挡住城上不断飞来的箭矢,也能扛住滚落下来的擂石;还有的人在稍远的地方砍伐木材搭建军帐并围上栅栏筑成营寨。

敌军没有制作攻城车和破城锤,显然他们已经知晓塔尔堡的地形,笨重的攻城车和破城锤是无法在敌军的打击下顺利的推上斜坡,而且高高的攻城车很容易在斜坡上倾倒。

一队敌兵离开了后阵朝着塔尔堡右翼的小山坡摸去。

敌军显然注意到了小山坡上的候台,尽管第一轮进攻中那座候台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一支箭矢,而且从敌军的角度看过去也没发现一个驻守在候台中的守军,但是略知军事的杰弗瑞还是猜到了候台的作用并派出士兵爬上那座小山坡试图打探一番。

山坡候台中,负责驻守的第一小队长巴斯正靠坐在候台箭塔木墙边,透过木墙的小缝隙看着山坡下五个小心翼翼靠近的敌兵。

按照事先的计划,除非塔尔堡中响起三声短促的号角,否则候台这边是不会轻易向进攻的敌军发出一支箭矢的。

通往山坡候台仅有一条非常狭窄陡峭的小路,这条小路仅容两人并行,再多的敌兵也不能一拥而上,而且整个小路上全是事先布下的陷阱,若想攻下候台,敌人必须付出更大的伤亡。

果然,一个领头企图接近山坡候台的敌兵刚刚爬到小山坡的半腰便一脚踏进了陷阱坑洞中,几声惨叫过后便气绝而死。后面跟上的四个士兵爬到深坑陷阱边缘查看,掉进陷阱的倒霉家伙已经被坑洞中的尖木桩扎成了肉筛。

“这些杂种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此阴险的招数也能用上,魔鬼!杂种!!”敌兵彻底愤怒了,自数天前进入山区开始他们就不断地遇到这种伪装极好的陷阱坑洞,一个不小心掉进坑洞中就是肠穿肚烂钉成肉泥,已经有好几个士兵被这种陷阱杀害。

骂完以后,四个敌兵再也不敢大意,一步一摸索地朝着坡顶爬去。刚走不到十步,几人就真的发现了面前一大片蓬松的土壤,几人料定必是陷阱无疑,用手中的短矛一戳,果然塌下一大片,这个坑洞比前一个大得多,众人跳不过去,于是纷纷商议从旁边的土坎绕行。

可是一个胆大的家伙刚刚跳下土坎,脚底立马就传来一阵剧痛,仔细一看,整个土坎下的枯枝落叶中全是插在地上抹了人畜粪便的小尖刺,根本没办法下脚。这些剩下的敌兵再也不肯前进一步,只得抬起刺穿左脚的敌兵退回了营阵中。

“来吧,都来吧,这里多的是陷阱等着你们。”坐在候台木墙下的巴斯笑着咬了一口手中的熏肉,身边几个从缝隙中看热闹的士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

继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大约三个小时以后,太阳已经西斜,吃过热饭、准备稍足的敌军在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中开始了第二轮进攻。

这次进攻的敌军不再是几个步兵带着农兵那么简单草率。

进攻的敌军大致分作三波,当先的是扛着两面木顶巨盾的士兵,每面木顶巨盾下藏着二十个身披链甲头戴铁盔的精锐战兵,他们将是第二波攻城的主力;木顶巨盾后面是四架加长的登城木梯,每架木梯由五个携盾的农兵抬着,他们将在木顶巨盾的左右两侧分别架设木梯,让巨盾下的战兵能顺着木梯快速地攀登上去;登城木梯的后面是十几个弓箭手,他们将在已方战兵登上墙头前进行几轮仰射,为登城的战兵提供掩护。

塔尔堡面临一场真正的战斗......

第九十章 塔尔堡防御战(三)

第二轮进攻伴随着敌军后阵悠长的号角声开始了,塔尔堡中负责指挥第二轮防御战的还是奥多,作为守城一方,敌我兵力悬殊不到三倍,敌军又没有充足的战前准备,甚至连攻城器械都缺乏,这样的城堡攻防战于守方更有力,所以熟悉塔尔堡防御体系的奥多应该能应付这次进攻。

不过从敌军的状态和目前的时间来看,杰弗瑞男爵显然是想在第二次攻城中一举拿下外墙,所以亚特再也没有抱臂观望了,他带着两个作为预备力量的小队在内堡中磨矛砺剑,做着随时加入防御战的准备。

塔尔堡外墙上,奥多在几处可能出现敌军登城木梯的地方都增派了至少两个人防守,若是一旦确定敌军登城的位置,周围垛口的守兵也将驰援;外墙下一直躲着的劳役和农奴也被挑选了三五个胆气稍足的上到走道战位上抛扔擂石。

敌军第二波攻城的步骤和第一波试探攻击差不多,最先发难的是后阵的十几个弓箭手远程抛射了几轮轻箭,试图扰乱外墙垛口后面守军的秩序,但是这次奥多吸取了教训,当一轮轻箭飘飞过来的时候,负责持盾掩护的士兵及时双手各持一面盾牌顶到了自己和作战士兵的头顶,而箭塔中的弓弩手也在几位射术稍佳的指挥官(哨骑)指导下调整了射击的角度,这次射出的轻箭明显比上次远了不少,尽管失了准头,但是却能稳稳的飘到敌军弓箭手的头上,这样不对等的抛射尽管不会给敌军弓箭手造成实质性的死伤,但是居高临下的俯射和居下朝上的仰射带来的差距让敌军弓箭手在几轮对射中始终处于下风。

不过敌军负责指挥弓箭手的一个擅射骑士也及时调整了弓箭手的攻击策略,他将十五个弓箭手分散到了五六处角度刁钻的位置。这些位置距离塔尔堡更近更便于抵近射击堡墙上的守军,但却是堡墙上箭塔的射击死角,以箭塔中弓弩手的射术在如此零散的范围和刁钻的角度想要射中城下的敌军弓箭手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当敌军弓箭手散开以后,外墙箭塔中的弓弩手也干脆停止了射击,把箭矢留给即将登城的敌兵……

“杰弗瑞男爵有令,凡登上堡墙的士兵,一律赏钱五十芬尼;杀敌一人,赏钱一百芬尼;率先攻占外墙的小队,赏一千芬尼!”塔尔堡堡门前的斜坡下,一个骑着战马的蓝袍骑士立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对进攻的士兵吼道。

金钱的魅力是永恒的,当塔尔堡堡墙下的敌兵听见了后方飘来的银币“香味”之后,霎时如吃了猛药般的激动,口里不停的嘶吼着号音,扛盾抬梯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塔尔堡外墙上,卡扎克正在身旁士兵持盾掩护下举起手中的步弓朝着城下的零散弓箭手射击,这些家伙在遭受两边箭塔的几轮俯射之后分散开来射击墙头的守军。卡扎克是几个小队指挥官中射术比较好的一个,他已经瞄准了外墙正门左翼六十余步外的一个敌军弓箭手,这个家伙总是躲在箭塔射击死角,时不时朝外墙上射来一箭,墙上的士兵已经有一个被射中了头,若不是侥幸有铁盔护着,这个守兵肯定会被当场射杀。

卡扎克将头轻轻往垛口上靠了靠,瞄了一眼那个敌军弓箭手,只见这个家伙手中的弓箭正在朝卡扎克右侧的一个士兵瞄准,步弓弓弦已经开始拉引。卡扎克没有迟疑,操起手中的步弓抽出一支菱头重箭搭上弓弦便开始引弦,敌军弓箭手没有注意到堡墙上垛口处伸出的一支箭矢,只是专心地瞄准城头上一个守兵的脖子。就在这个敌军弓箭手拉满弓弦的立刻待发的时候,不料堡墙另一边的垛口里却突然射来一支重箭,敌军弓箭手还不及收弓躲避,那只菱头重箭便一下子飞蹿而来,咬住了敌军弓箭手的右臂,巨大的冲势将这个家伙一下子推摔倒在地......

卡扎克刚刚放下步弓,一架木梯便搭上了他面前的外墙垛口,接着就传来了一旁奥多“准备接战”的嘶吼声。

卡扎克扔下步弓,对身边的几个士兵命道:“所有人准备迎战!叉拍杆!”

说罢就带着身旁掩护的士兵操起了放在地上的叉拍杆,试图合力将搭上墙头的木梯推下去,但是敌人改进后的木梯倾斜角度更小、更为牢固不易推翻,接连试了几次都无法推翻木梯,而此时木梯上两个身披皮甲手持圆盾长剑的敌兵已经登上了木梯,开始往墙头方向攀爬。

“长矛!盾阵!”奥多的嘶吼声响起。

随着奥多一声令下,外墙垛口各处的士兵都集中到了那四架木梯搭墙的地方,基本上每个敌兵登城处都有五名守城士兵在垛口左右两侧列阵等着。

图巴作为任职最晚的小队指挥官,资历最浅战绩平平,但是他的各方能力都比较均衡,在第一波试探性攻击中,也只有他负责的墙段自始至终都没有让敌兵接近墙头。

“将长矛伸出垛口横扫!”图巴指挥身旁的士兵将一根十英尺的长矛直接伸出垛口。

那个持盾爬上来的敌兵眼看就要靠近垛口,正待举起圆盾格挡正面刺来的矛尖,却不料对面的长矛根本没打算直刺,而是虚晃一下之后改为横向猛扫过来,敌兵护住了正面,长矛却是从右侧猛扫过来,木梯上的士兵没有防备侧翼的袭击,右侧猛受一击,脚步不稳,直接被拍下了木梯,栽到堡墙下摔得背过气......

塔尔堡左翼箭塔中,四个弓弩手齐齐对准了靠近箭塔的一架木梯上的登城敌兵,在一个临时担任指挥的弓弩手命令下,四支轻箭一齐朝着那名敌兵射去,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大的目标,加上四支同时瞄准的箭矢,四声“嘣”响过后,那名敌军身中两箭摔下木梯一命呜呼,四名弓弩手又开始集中瞄准另一架木梯上当先的一个敌兵。

这是亚特根据第一轮攻击经验改进后的射击方式,箭塔中的弓弩手们射术却实不佳,若是每个人负责一个目标兴许一个都别想射中,但是若四个人同时瞄准一个目标集中射击,在如此短的距离内,想要一发不中都是困难的。在采取这种群射战术之后,外墙两边的箭塔在敌军登城后短短的半碗汤的时间里就已经射死射伤了起码四名敌军......

经历了短暂的虐杀,塔尔堡外墙正面最惨烈的交锋开始了。尽管守军用长矛、叉拍不断阻止敌兵登城,但是这些精锐的披甲步兵在金钱的推动和盔甲盾牌的掩护下还是不断跳上堡墙。

不过守城一方仍然占据了优势,每一个靠了登城木梯的垛口处都有四五个提盾持矛(剑)的士兵在驻守,守在垛口处的守军或是三人一组形成盾阵,或是两人一组交替掩护攻击。只要有敌兵顺着木梯从垛口跳下来,那他立刻将同时面对四五支长(短)矛或是长剑的攻击,能防住上面却暴露了下面,能躲开左翼刺来的短矛却中了右翼砍来的长剑,加上有奥多、卡扎克和图巴三位勇毅过人的指挥官亲自操剑挥砍,跳上堡墙的敌兵基本上活不过三五个回合就被斩杀。

第三小队第一组组长帕特斯是最早的巡境队士兵之一,原本只是普罗旺斯一个逃难的庄园护卫,在进入亚特的队伍以后屡立战功,升任战斗组组长并偶尔临时担任第三小队的指挥官。

帕特斯领着两个临时编进小组的农兵防守右端堡墙的一处登城木梯左翼,当一个身披重甲手持铁锤的巨汉跳上墙头的时候,连连抵挡住了帕特斯几人四次直刺过去的短矛,这个家伙身上的皮甲外又裹了一层厚重的铁板,矛头刺上去只是一道窝痕、阔剑砍上去只是一根白条,巨汉手中的重铁锤左右乱舞毫无章法,但是凭借一身蛮力巨汉已经将一个右翼守军的臂膀砸塌。

眼看巨汉后面的木梯上又一个敌兵即将登城,帕特斯顾不得巨汉旋转挥舞的重锤,在身旁士兵的短矛和盾牌掩护下,蹲下身躯,在走道上打了一个滚,摸到了巨汉的脚下,巨汉看见了滚过来的帕特斯,用力一锤挥开了左侧刺过来的矛头,直接一锤子朝着脚下的帕特斯砸上去,帕特斯双腿踢蹬,顺势滚落到了巨汉身后,扔了手中武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巨汉的腰身,然后右脚使劲朝垛墙一蹬,巨汉刚刚因为重锤砸空失去了平衡,身后突然被猛力一推,整个人直接被推倒了走道边缘,巨汉极力稳住身形准备腾出手击打抱着腰身的帕特斯,帕特斯根本没打算松手,而是双脚继续发力,紧抱着巨汉一同掉下走道站位,“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外墙内侧的石板上......

塔尔堡外,站在攻城大军后阵的杰弗瑞男爵见手下最精锐的步兵虽然已经在墙头损失殆尽,但是他们也几乎在墙头站稳了脚跟,于是杰弗瑞男爵果断下令剩下的二十个精锐步兵和十个下马骑兵(骑士)领着第一轮攻击的武装农兵和挑选出来的劳役农夫一股脑地冲杀上去,企图让精锐步兵撕开的口子不断的扩大直至占领外墙。甚至连杰弗瑞男爵本人也骑着战马带着自己的侍卫队冲了上去不断朝堡墙上放箭射击。

堡外的厮喊声大作,内堡中的亚特接到了塔楼上士兵敌军大举进攻的警报,他预感这是杰弗瑞男爵最后的拼死进攻。

“两个预备小队全都上外墙作战”

“投石机暂时用不上,让投石兵带上武器作为准备小队随时准备上墙作战。”

“吹号角,让候台开始袭扰敌军侧翼!”

亚特一边拔出腰间骑士剑,一边领着内堡中待命的士兵出了内堡登上了塔尔堡的外墙上。

外墙上最先登城的四十个敌军精锐步兵已经死伤二十余人,而占据优势的守方也付出了三死五重伤的代价。

就在两个预备小队登上外墙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垛口被敌军攻占,防御垛口的五个守军一死两伤,剩下的两个守军被三个站住脚跟的敌军打得节节后退,其他几处垛口也因为敌军大举进攻而岌岌可危。不过这种危局在亚特带着预备小队的士兵加入以后明显得到改善。

亚特肩伤还未痊愈不能拉弓射箭,所以他跟着冲上了墙头,用手中的骑士剑拼命地向着不断跳上堡墙的敌兵砍去......

外墙左右后三面的几个守军见堡墙正面厮杀得太过激烈,而这三面因地势原因一直没有人来进攻,所以他们在每面堡墙各留下一个守兵放哨之后,其余的六个人纷纷握剑持矛冲到正面支援守军。

塔尔堡的外墙正面一度陷入了僵局,因为攻守双方都在不断地增加后援力量,进攻的人被困在木梯和垛口处,防守的人一时也不能将所有登城的敌兵赶下墙头。

在右翼侯台中焦急观望的巴斯心中早就窜起了火,敌军对塔尔堡的第二轮攻击力度突然增加了数倍,眼看外墙墙头就快被敌军站稳脚跟,若是敌军后援军队顺着墙头的缺口撕裂了守军防线,那塔尔堡的防御就将陷入绝对的被动局面。

就在僵局一时无法打破的时候,塔尔堡中响起了三声短促的牛角号音。

侯台中的巴斯如释重负,猛吸了一口气,大声喝令道:“弓弩手,给我瞄准敌人的侧翼射空一个箭囊!”

侯台中的弓弩手腰间都挂着两个羊皮箭囊,每个箭囊里面有扁头轻箭二十五支、菱头重箭五支,这些弓弩手一次也最多能放完三十支轻重箭矢,再多的话他们就拉不开弓弦了。

当侧翼侯台一轮轮箭矢飞来的时候,城下的敌军阵营开始出现剧烈的波动,靠近木顶巨盾的敌兵立刻躲进了巨盾底下,而那些没挤进巨盾又没有盾牌的农兵和少量步兵可就惨了,他们一面要躲避从塔尔堡外墙箭塔中不断射来的箭矢,另一面还得承受从侧翼侯台中俯射而来的夺命利刃。最主要的是后续增援的敌兵纷纷躲进了城下的巨盾中,登梯攀城的敌兵人数锐减,失去后援补充的登城敌兵很快就抵挡不住守城方配合紧密的矛盾阵,又被斩杀了三个士兵之后,几乎在墙头上立住脚跟的敌军终于崩溃,开始反身退回木梯,并从木梯上仓皇撤离……

“呜~~~”

后阵督战的杰弗瑞男爵望着墙头不断退缩的士兵,转头看了一眼西边渐渐落下山丘的太阳,叫骂了一句后命人象征性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

亚特提着一柄滴血的骑士剑站在塔尔堡外墙上,听着敌军的牛角号音和身边的欢呼呐喊,看着西边的一抹残阳,他知道塔尔堡真正渡过了一劫~

第九十一章 攻城为下

一场激烈的防御战结束了,亚特接过了奥多手中的指挥权,开始在塔尔堡中救治伤患、安排修整、布置城防。

白天参与外墙防御战的二三十个主力战兵和农兵退下墙头进入内堡和墙根的木屋中修整,那里面有舒适的茅草地铺和温热的肉汤麦糊在等着他们。

外墙上的守兵换成了两个预备小队和堡中的劳役农夫,夜间敌军不会有大规模的进攻,外墙上的守兵主要任务是防止敌军夜袭骚扰。

堡墙上战死的守军尸体被安葬在了塔尔堡后墙下的一处空地中,而那些被斩杀的敌军尸体在剥掉武器盔甲搜刮干净之后一律扔下了墙头,这些尸首自有敌军派劳役过来抬回去,对于抬尸首的敌军劳役,亚特并没有予以击杀。

天已尽黑,亚特披甲挂剑在塔尔堡的外墙仔细巡查了一遍,每一处可能出现敌军夜袭的位置他都会再三嘱咐轮值守兵一定要谨慎不可有丝毫大意,并且他还让几处轮值守兵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墙下扔一支燃烧的柴火。

巡视完外墙防守之后,亚特又远远地查看了一眼右翼的候台,见候台上巴斯打着火炬也在四处观望放哨亚特才放心下来,随后他又下了墙头进入墙下木屋中亲自查看了伤兵救治情况……

直到深夜亚特才带着满脸倦容回到内堡中召集几个小队指挥官总结今日战斗经验教训并安排塔尔堡接下来的城防诸事……

…………

攻城为下,在塔尔堡经受挫折后杰弗瑞男爵终于清醒过来。

两轮仓促的进攻中,杰弗瑞手下的士兵战死重伤三十几人,而这些死伤的士兵大多是他手下的精锐步兵,其中还包括五个借来的客兵,甚至连他手下被称为第一猛汉的侍卫皮奎尔也下落不明,据说有人看见他被推下了塔尔堡的外墙内侧,然后就再也没人看见他的身影。

塔尔堡外杰弗瑞的营寨中一片鬼哭狼嚎,伤兵大都是被箭矢和短矛击中,营中的医士和杂役正在给伤兵们医治,天气日渐炎热伤口极易腐烂生蛆,这些重伤士兵大多救不活了……

绕过埋锅造饭的杂役、穿过四处斜躺的士兵、躲开营中巡逻的哨卫,一个外出刺探军情的“鹰眼”走进了杰弗瑞男爵与几位骑士议事的军帐中。

这个“鹰眼”是数日前绕道潜入格拉鲁郡打探塔尔堡守军消息的施瓦本探子,他在格拉鲁郡中乔装打探了数日才基本摸清了塔尔堡守军的防御力量。

“塔尔堡中守军居然有一百余人???”杰弗瑞男爵听完“鹰眼”的回报吃了一惊。

在大半个月前施瓦本的探子曾试图靠近塔尔堡哨探敌情,却被塔尔堡派出的哨兵驱逐,此后施瓦本的哨兵几乎再也没能靠近过塔尔堡,不过在“南部剿匪”之前,杰弗瑞的哨兵曾成功靠近过塔尔堡,并得出了堡中守军数为三十人左右的结论,在比尔腾堡遇袭后,加上释放的囚犯,杰弗瑞猜测塔尔堡中能够充作守军的人数约为五十人,现在“鹰眼”却回报塔尔堡中居然有一百来人驻守,这让杰弗瑞男爵难以置信。

“是的大人,根据见过这批守军的格拉鲁郡民回忆,月余前从勃艮第北方前来驻守塔尔堡的敌军及随军劳役大致有八十人,后来他们从比尔腾释放了二十个囚犯,期间还有过一支商队前来过塔尔堡,但是几天前又离开了,所以粗略估算下来塔尔堡中应当有一百多人。”探子“鹰眼”再次确认了一遍塔尔堡中守军的力量。

集结数百人打了一天的猛仗,居然连对方的人数都没弄清楚,这让杰弗瑞男爵羞愧难当,憋得紫红的脸上阵阵发白,“混蛋!是谁负责那次哨探塔尔堡守军数量的?把那个杂种给我拖出去砍了!!!”

过了半晌也没有人回答。

“是谁!”杰弗瑞男爵厉声吼道。

侍卫长见杰弗瑞男爵快要动怒了,赶紧上前轻声对男爵说道:“大人,那次是您的内府骑士格力夫爵士亲自哨探的~”

“又是那个混蛋!!”杰弗瑞将手中的陶杯摔得粉碎,他对那个玩忽职守的家伙恨得牙痒痒,若不是格力夫已经被杀死,杰弗瑞真的会亲自砍下他的脑袋。

帐中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儿,杰弗瑞才恢复了平静,说道:“怪不得塔尔堡的那些杂种敢主动招惹比尔腾堡,原来他们还藏着那么多人,失策!失策呀!!”杰弗瑞男爵若是知道塔尔堡中有如此多守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盛怒之中贸然发兵强攻塔尔堡,至少要精心谋划善加准备之后再带兵前来塔尔堡。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强攻暂时行不通了,我们另想其它办法……”

杰弗瑞男爵的军帐中响起了讨论声……

…………

第二日一大早,熟睡中的亚特就被守城士兵叫醒,原来敌军从堡外射来了一支带着羊皮信的箭矢。

亚特接过羊皮信纸展开,看完笑了几声,叫过士兵召来几个指挥官议事。

不一会儿,奥多几人就来到了亚特休息的内堡中,亚特将信件上的内容念给几人。

“总之,杰弗瑞那个家伙给了我们三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放了他的妻儿带着我们缴获的财物撤出塔尔堡,他保证不予追击;第二个选择是放了他妻儿并交出七万芬尼的钱财,他答应撤兵;第三个选择就是我们继续死守塔尔堡,而他说施瓦本的大军将会攻下塔尔堡,屠尽所有守军。”

“诸位怎么看?”亚特放下手中的信纸,抬头对众人问道。

卡扎克一脸的愤恨不平,“这个家伙哪像是战败的样子?让他带钱来赎人,他却一副吃定我们的样子,要我说我们根本就不需理会,看他有多少士兵让我们斩杀。”卡扎克显然是在昨天的两轮防御战中受了鼓舞,信心十足。

“我也觉得没必要向敌军示弱,我们目前正处于优势,敌军暂时还攻不下塔尔堡。不过我最担心的是敌军围城。塔尔堡中粮食可供应七个月左右,但是若敌军长期围困,军堡中粮食迟早会耗尽。并且若是施瓦本不断朝塔尔堡增兵,一旦杰弗瑞手下兵力充足器械齐备之后肯定还会强攻塔尔堡,塔尔堡的堡墙是否坚固敌军不知道我们自己还是清楚的~”奥多没有反对卡扎克的观点,但是他从守城物资消耗和敌军后援力量的角度多考虑了一些。

亚特转头对图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图巴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坚毅地回答道:“大人,我们这次外出征战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杀敌建立功勋,如果就这么走了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出来。”

几人说完以后,亚特定了调:“既然你们的意思基本都一致,那我们就继续守下去,我们的辎重还可以坚守数月,敌军也不可能真的征发大军围攻塔尔堡半年,且不说北方战事一触即发施瓦本一时无力调遣军队,仅仅是格拉鲁郡的数百郡兵就会让杰弗瑞忌惮几分。如果我们能再扛住敌军的几次攻击,那提出条件的就该是我们了。”

亚特清了清嗓子,命道,“你们几个听着,从即日起塔尔堡要严防死守,敌军可能强攻也可能偷袭,无论那种方式我们都必须有充足的应对准备。奥多,你要管控好军堡中的军械武备和粮食物资,既要保证军堡中众人的吃喝,又要确保粮食物资能支撑半年以上。”

“那些从比尔腾堡带回来的工匠要厚待,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让他们替我们加固军堡、修缮武器军械,告诉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在塔尔堡服役半年,我可以恢复他们的自由。至于杰弗瑞男爵的妻儿要看管好,给他们提供可口些的食物和足够的被服,我留着他们还有大用处。”

…………

接下来的两天,杰弗瑞的军队没有再强攻塔尔堡。

期间敌军几次试图夺下右翼的候台,但是沿途遍布的陷阱和来自候台与塔尔堡两个方向的箭矢和滚木礌石让杰弗瑞的军队每次都丢下几条人命后无功而返。

认清现实的杰弗瑞男爵开始细细谋划围城之事。

首先他做出了长期围困塔尔堡的架势,一面派人往西边建立哨卡封锁了塔尔堡与格拉鲁郡的道路联系,让格拉鲁的军队无法支援塔尔堡,一面又派人回比尔腾征集粮饷辎重征发军队劳役并向特布伦郡城报告塔尔堡战况并再次请求派兵支援。然后杰弗瑞就开始加固设立在塔尔堡外的营寨,并派出劳役四处砍伐木材制作攻城器械,同时还不断遣人对塔尔堡劝降……

…………

游弋在塔尔堡周边山丘密林的安格斯小队还在潜伏,两天前敌军大举进攻塔尔堡的时候这支小队就埋伏在距离敌军后阵不到半英里的一处山丘顶观察战场,一旦塔尔堡外墙守军陷入绝对被动局面,这支小队就会从敌人的身后突袭,让敌军不得不掉头灭掉屁股上的火焰,但是自始自终塔尔堡的守方都处于优势地位,所以安格斯一直没有突袭敌军后阵。

这两天从敌军营寨中分出了几支队伍在塔尔堡周边设防,敌军企图封锁塔尔堡在外界的联系。

这下子安格斯的小队就开始行动了,他们不断袭扰敌军,或是时不时冲出来斩杀一两个敌军哨卫以后又突然消失在山丘密林中,或是在敌军巡哨的路线上设置几个陷阱圈套,亦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朝着敌军营寨放几支冷箭点一把火,总之,安格斯的小队自敌军打算安营扎寨长期围困之后就没消停过。

杰弗瑞男爵不甚其烦,一怒之下派出了手下的两个骑士带着十几个精锐士兵去清剿安格斯的小队,但是安格斯带着罗恩几人在群丘密林中四处乱窜与围剿的敌军周旋,甚至还跑到了比尔腾南部的庄园村寨中劫掠了一番,这种神出鬼没的招数让杰弗瑞男爵手下习惯了堂皇战阵对杀的骑士们伤透脑筋,他们在山丘密林中转悠了数日之后不得不放弃了追剿无功而返。

敌军刚放弃追剿不到半日,消失在密林中多日的安格斯又带着罗恩七人返回了塔尔堡附近,开始了新一轮的袭扰……

…………

战场之外。

八天前,格拉鲁郡接到了塔尔堡守军指挥官的私信,信中说塔尔堡守军在数日前突袭了比尔腾堡,俘获了比尔腾堡杰弗瑞男爵的妻儿,并告诉赫瑞思子爵施瓦本军队即将发兵攻打塔尔堡的消息,让格拉鲁郡做好应战准备。

这封突然传来的信件险些让格拉鲁郡郡长赫瑞思子爵一口水呛死,他还在为施瓦本军队即将对勃艮第伯国展开大规模进攻担心不已的时候,塔尔堡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主动去挑衅雄狮;一旦施瓦本盛怒之下大军进犯,塔尔堡的那个家伙倒是可以卷起背囊跑路,但是塔尔堡后面的格拉鲁郡可就惨了。

赫瑞思子爵万急之中下令全郡进入临战状态,郡城大门紧闭,郡中各庄园村寨如临大敌。这样紧张地防守了一个礼拜也没见施瓦本的军队踏入格拉鲁郡境半步......

直到昨天赫瑞思子爵才想起应该派人去塔尔堡看看,然而哨探的人距离塔尔堡还是十几英里便被敌军哨卫驱逐了回来。

惊魂初定的赫瑞思子爵冷静下来,开始积极筹备应战事宜,并试图取得与塔尔堡的联系……

…………

一天前,位于贝桑松的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大人接到了一封紧急书信,信件是勃艮第伯国派往施瓦本公国的“鹰眼”快马传回来的,信中说一个礼拜前施瓦本西南边境有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朝勃艮第伯国境内进发,这支军队的目标就是废弃多年的军堡塔尔堡。

而就在这封紧急军情传到鲍尔温伯爵手中的当天,两个自称从塔尔堡来的商队管事给副相大人带来了塔尔堡守军指挥官亚特的一封私信,亚特的私信中汇报了他袭扰比尔腾南部各地哨站聚落并设计骗走守军后攻占了比尔腾堡的事情,跟着这封私信一起送到伯爵府的还有几件战获而来的珍贵瓷器和几枚大金饼~

“这个家伙,胆子够大、招数够黑,不过我挺喜欢!”鲍尔温伯爵看过私信拿起一套精美的瓷器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对亚特做出了评价。

“我马上去宫廷觐见侯爵大人,现在我们有充足的理由开战了……”

…………

两日后,在边境集结数月的勃艮第伯国军队主动对虎视眈眈的施瓦本军队展开了全面的进攻,积压大半年的战争“骆驼”被最后一根叫塔尔堡的“茅草”压垮了……

第九十二章 转守为攻

勃艮第和施瓦本正式宣战的第十八天清晨,塔尔堡还在坚守。

这十八天杰弗瑞的军队再也没有强攻塔尔堡,而塔尔堡外的敌军人数也渐渐增加,二十几天前强攻塔尔堡战斗中受伤的敌军被送回了比尔腾堡修养救治,再次强征的四十个农兵和十五个工匠连同他们的工匠学徒一块被送到了塔尔堡外的敌军营寨。

此后的十数天,堡外敌军营寨中好似一个大型的木工作坊,十五个工匠领着几十个劳役在营寨中日夜忙碌,六架加装了铁钩的长木梯已经制作完成,一架大型配重投石机和一架盾顶破城锤在工匠们的敲敲打打中也基本成型,再过三两日便能投入使用。

“看来杰弗瑞那个家伙是打算将塔尔堡一攻而下了。”奥多陪同在亚特身边看着山坡下叮叮梆梆忙碌了十数天的敌军营寨,心中免不了有些紧张和担忧。

塔尔堡的外墙除墙基为条石垒砌外,其余大部分都是土木混合结构,这样的墙体是无法承受重型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强烈撞击,一旦敌军的投石机制作完成,几波巨石轰砸之下,塔尔堡的外墙必然会坍塌,到时候失去墙体保护的守军将面临面对面的肉搏。

亚特一脸严肃地看着山坡下的敌军营寨,尽管他猜到敌军会继续围攻塔尔堡,但是他没想到杰弗瑞男爵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作这样的重型配重投石机和盾顶破城锤。

塔尔堡受围的这近一个月,亚特通过游弋在周边的安格斯小队收到了一封从格拉鲁郡城传来的急信,亚特知道了勃艮第伯国和施瓦本公国已经全面开战,而且西边的勃艮第公国也按约出动军队协助勃艮第伯国,既然北境已经开始了大规模的征战,南部边境战事压力本应会减小一些,毕竟这里不是主战场,更多的军队应该北上集结作战,但是杰弗瑞男爵好像丝毫没受北境战争的影响,只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塔尔堡中......

亚特回过神来,答道:“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死守塔尔堡,因为这个地方根本死守不住。”

奥多没弄清楚亚特究竟打算怎么办,心中的担忧却是一分没有减少,“大人,可是我看他们的攻城器械马上就要制作完成了,估计也就是最近几天就会大举进攻,我们除了拼死防守还能怎么办?”

亚特轻笑了一声,扭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汉子,驻守塔尔堡的这一两个月他的不仅要协助亚特指挥作战,还要训练士兵、管理杂务,一头棕发竟然开始泛白。

“奥多,你怕不怕?”亚特问道。

奥多没有丝毫迟疑,坚定地答道:“大人,我本就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脑袋掉了也不会眨一下眼,只是想到跟着您刚刚打下一片基业,若是就这么死在了这个废弃的军堡中,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不怕死就好,不怕死的人才应该活下来。”亚特说了一句让人费解的话。

“奥多,点燃狼烟召安格斯回来,然后再挑选十五个腿脚利索胆气够大的士兵,杰弗瑞沉不住气了,我们今晚就行动。”亚特向奥多交代了几句就走下外墙。

杰弗瑞男爵确实沉不住气了,特布伦郡城已经两次发令催促他或是一个月之内西进占领勃艮第伯国东南边境要地格拉鲁城以便对北部的低地形成威慑,或是立刻撤出塔尔堡挥师北上支援已经开始激烈交战的北地军团。

杰弗瑞男爵当然不想去北边,那里每天都在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士兵死伤无数,况且他的妻儿还被关押在塔尔堡的地牢中,所以尽快攻下塔尔堡挥师西进是杰弗瑞的最佳选择,为此他不惜强征比尔腾辖区所有的工匠前来塔尔堡营寨制作攻城器械,为的就是能积蓄力量一举攻下塔尔堡。

............

塔尔堡东南方五英里处的一个小山洞里,安格斯和罗恩带领的小队在这里藏匿了三天,小队的八个人也减为了五个人。

自离开塔尔堡独自成军四处袭扰敌军的二三十天中,安格斯小队已经杀死击伤了十一个敌兵,而站稳脚跟的施瓦本敌军也不断派出小股精锐战兵清剿他们。在这二三十天中,尽管安格斯带着大家四处周旋藏匿,但是这支小队还是付出了战死一人重伤两人的代价,战死的兄弟已经就地安葬,重伤的两人被绕道悄悄送到了格拉鲁郡城治疗。

小山洞中安格斯和两个士兵生起了很小的一堆篝火在煮肉汤,最近这十几天为了不让清剿的敌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众人一直不敢生火做饭,生怕篝火产生的浓烟暴露小队的位置,也幸亏现在天气还算热不担心受冻,但是一连啃了十几天的硬面包和熏肉干,众人腹中已是叫苦连天。

最近一两天敌兵停止了搜索追剿,安格斯才带着剩下的士兵找到这处小山洞,在洞中生起了一小堆篝火煮了些肉汤面包屑。

端起小铜锅美美地喝下了一大口肉汤面包,安格斯顿觉腹中一阵舒爽,他把铜锅递给了篝火旁的另一个士兵,然后打算出去替换在外放哨的罗恩和杰森两人回来喝口热汤。

刚刚钻出山洞口,罗恩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军士长,塔尔堡方向升起狼烟了!老爷在召唤我们!”

安格斯赶紧钻出了洞口,跟着罗恩爬上了洞口上的山坡顶,望着远处高高升起的两柱狼烟,心中猜测是不是塔尔堡受到了突袭。

“罗恩,把杰森叫回来喝几口热汤,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准备绕回塔尔堡。”说罢就反身回到山洞中指挥大家开始收拾武器物资。

............

塔尔堡内堡中,亚特召集了几位指挥官商议一件要事。

“偷袭敌营?”几人同时惊呼。

“对,偷袭敌营。”亚特坚定地说道。

“敌军的重型攻城器械已经快要完工了,若是等他们用那些器械攻打外墙,我们甚至连还击的力量都没有。”

“可是现在敌军已经有了防备,他们的营寨中设置了高高的栅栏,哨兵时刻都在营寨中巡视,我们如何能偷袭得了敌营?”卡扎克提出了质疑。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就去找杰弗瑞男爵提出开城投降。”亚特说出了匪夷所思的“投降”二字。

几个指挥官一时惊得哑口。

亚特笑着为众人解疑,“当然不是真的投降,现在杰弗瑞男爵有了重型攻城器械傍身,肯定觉得稳操胜券,现在去投降是最容易让他相信的,也是最容易让他松懈的......”

…………

早饭过后,关闭了近一个月的塔尔堡堡门打开了,放下简易吊桥后亚特骑着战马带着一个士兵扛着自己的血眼啸狼纹章旗缓缓地朝敌军营寨走去,停在了敌军营寨外一箭之地。

不一会儿,杰弗瑞男爵骑着黑色战马出了营寨,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朝亚特走来。

这是自袭击比尔腾堡以来两位军队指挥官第一次和平的会面。

“尊敬的男爵阁下,我请求与您进行一场和平的谈判。”亚特立在战马背上微微朝杰弗瑞男爵躬身。

杰弗瑞男爵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他具备贵族的所有涵养,虽然他恨透了眼前这个手段卑劣的家伙,但是他还是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礼,“爵士先生,我猜你是出城投降的吧?”

亚特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塔尔堡,摇头道:“不不,我是来和您谈判的,如您所见,塔尔堡还像一块磐石般矗立在这儿。”

杰弗瑞男爵嗤笑了一声,指着身后营寨中的攻城器械,道:“在它们面前,塔尔堡只是一堆沙子,我不用和你谈判,你若不肯出来,我自会进去。”

亚特一副小把戏被拆穿的样子,略带沮丧地说道:“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庞然巨物面前我无法再坚守这种军堡。”

亚特调了调坐姿,看着杰弗瑞的眼睛道:“男爵大人,我决定一会儿就将您的夫人还给您,我向上帝保证,您的夫人在塔尔堡中没有经受任何委屈。”

亚特的话挑起了杰弗瑞男爵的神经,他不顾一切地围攻塔尔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救出妻儿。

“算你识时务,你若是放了我的妻儿~”杰弗瑞停了一下。

“你没打算释放我的儿子!!??”杰弗瑞喝问道。

“男爵大人,我还没傻到让您没有丝毫顾及,要是手中没有盾牌,我怎么敢放心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

“无耻!”杰弗瑞男爵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男爵大人,我们还是谈谈条件吧,我已经打算放弃塔尔堡了,您看到的那两道狼烟是为了告诉格拉鲁郡塔尔堡已经失守,让他们准备迎接施瓦本的大军进攻。我的诚意很足,若是您能考虑我的条件,您将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塔尔堡,然后长驱直入格拉鲁郡~”亚特一脸的真诚。

“条件?我身后的投石机和破城锤就是最好的条件!”杰弗瑞男爵心里已经放松了,但是他不会蠢到立马和亚特谈条件。

“男爵大人,请您息怒。我当然畏惧您铸造的攻城器械,最坚固的城堡也经受不住它们的摧残,但是您可能会因此付出不少士兵的性命。而且这还会影响您独子的安危。”亚特又变成了一副无赖的样子。

杰弗瑞男爵心中一阵气结,过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说出你投降的条件吧……”

…………

奥多听“谈判”归来的亚特陈述了谈判的条件,提出了疑问,“敌军后撤二十英里让我们带着所有物资安全撤离,还得给我们两万芬尼的‘开拔军费’~这个条件也太离谱了吧?敌军现在占据优势,他们不会答应这个条件吧?”

“他们确实没有答应,反而让我交出从比尔腾堡“搜刮”的钱财。”

亚特笑着说道:“敌人不会答应是正常的,但是我们不这么提就不正常了。我们越是显得贪得无厌,敌人越是相信我们是真的打算投降。”

“经过一番争讨,杰弗瑞男爵答应先率军往东撤退十英里,我们在交出三万芬尼给杰弗瑞以后可以带着剩下的物资安全撤离。作为条件,我承诺将在明天一早安全撤退后再把独子归还给他,并保证不毁坏塔尔堡的一切城防工事,连同侧翼候台一并完整地交给他,这样一来他不仅不用再战损一兵一卒还能获得一个防御工事完备的军堡。这样的条件他没理由拒绝,所以今天中午敌人就将陆续拔寨后撤。”

亚特从靠椅上站了起来,命令道:“奥多,将各小队战斗组组长以上军官和挑选出来的十五个精锐战兵叫到内堡中给他们通报我的计划,并严令他们不得外传。其余战兵农兵继续坚守城防,告诉劳役们准备收拾行装,做出撤退的样子。塔尔堡这边就交给你负责,你不但要做出即将撤退的样子打消敌人的疑虑,还得谨防敌人耍花招趁机突袭塔尔堡,我们能使阴招敌人也能。”

奥多点头称是。

“图巴,去把杰弗瑞男爵的夫人从地牢中带出来,让她携带三万芬尼的金币回到杰弗瑞男爵营寨中。另外记住,一定要让男爵夫人看到塔尔堡中收拾物资准备撤离的动作。”

“巴斯,今晚的夜袭由你和卡扎克随我带兵去,挑选出来的十五个士兵全都配发一套皮(棉)甲,然后每人携带一个火油陶罐。天黑以后从后墙放绳索偷偷出去,所有参与的士兵左臂上缠一个白色布条,防止夜袭误伤。”

“卡扎克,你去后墙看看安格斯他们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就把这张纸条射过去。”亚特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小截羊皮纸递给卡扎克,纸条上简单的交代了安格斯小队在夜袭中的任务。

几人都陆续离开,丝毫没有为即将开始的阴谋感到任何不安。

也难怪,这些人原本都是最底层的劳苦之人,在和敌人的战斗中,贵族绅士的荣誉和礼节在他们眼中还抵不上一支轻箭。这样也好,真要是换做一群贵族勋爵作属下,亚特毫无信誉的行为绝对会被部下认为是莫大耻辱,甚至会让起他们抗命。

亚特坐回了靠椅上,右手敲打着桌面静静地思索如何完善这个即将开始的阴谋。

第九十三章 夜袭敌营

日头西斜,塔尔堡内外一片忙碌。

自亚特与杰弗瑞男爵达成撤兵投降的约定之后,杰弗瑞男爵就开始下令撤营让道。

他已经在塔尔堡前耗费了太多时间精力,来自特布伦的军令不断催促他西进或是北上,他当然有信心在几天后的攻击中一举拿下塔尔堡,但是投鼠忌器的杰弗瑞担心塔尔堡中的那个无耻之徒会对他的独子下毒手,况且强行攻下塔尔堡也确实会折损不少宝贵的战兵,最后就算攻下了塔尔堡也只能得到一片废墟。既然堡中的那个家伙知道死守必败愿意弃城奔逃,杰弗瑞男爵当然不会拒绝他的投降条件,被那些家伙带走的钱财物资他一定会从格拉鲁郡中加倍掠夺回来。

此时,杰弗瑞男爵手下的少量战兵和大部农兵劳役工匠已经带着攻城器械和大量物资后撤五英里进驻临时营地,而他本人则亲率所有骑兵(骑士)以及战兵主力留守在塔尔堡外继续监视塔尔堡中的守军,他也担心塔尔堡中的守军会趁着他拔寨后撤之际突然派出军队袭杀他的军队。

通过从塔尔堡出来的杰弗瑞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虽然塔尔堡外墙上还驻守着士兵,但是塔尔堡中众人确实是在收拾物资装车准备撤离,这让杰弗瑞男爵放心了不少。

天色渐晚,在基本确定塔尔堡中不会有异动之后,杰弗瑞男爵留下了几个哨兵继续监视塔尔堡,然后也带着大部军队慢慢悠悠地往东边十英里处的临时营地赶去。

明天中午,杰弗瑞男爵的军队将前来接收一座完整的塔尔堡……

…………

塔尔堡外墙箭塔中,观察了堡外一个下午的亚特见天色已晚,敌军大部正在后撤,阴谋计划付诸实施的机会已经来了。他立刻转身下了外墙,来到了整齐站在后墙根下的十七个军官士兵跟前。

“巴斯、卡扎克,准备行动了,安格斯他们已经找到了敌军临时营地,我们将绕道赶到敌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敌军大部之前奔赴敌营。”

“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并尽可能斩杀敌营中的工匠,但是那两个主持制作攻城器械的匠师要给我留下来,其次才是焚毁粮草辎重和杀伤敌军士兵劳役。切记,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可恋战,偷袭成功之后沿原路返回塔尔堡,奥多和巴图会在塔尔堡接应我们。”

“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齐声答道。

“出发!”

一声令下,十几个内穿盔甲、外着黑色罩袍披风、左臂绑着白条、腰间挂着阔剑战斧页锤、后面系着火油陶罐的精锐战兵爬上后墙,顺着绳索滑下了堡墙,消失在无边的夜色和密林之中……

…………

沿着山脊北侧往东摸黑行进了半英里,参与夜袭的一行人遇到了等候在这里的安格斯。

“军士长,如何?”亚特直接开口问了安格斯最紧迫的问题。

“亚特大人,敌营设在东边五英里左右一个道旁的小山窝里,他们没有搭建营寨,营中大都是劳役农夫和工匠,只有十几个士兵,投石机、破城锤和登城木梯等器械都在营中。罗恩他们三个还在敌营外隐蔽监视。”安格斯简洁明了的回答了亚特的问题。

“军士长,天太黑我们看不清路,沿途的路标设置好没有?”

“确定敌营驻地后我来回跑了两躺,找到了一条最近的小路,我在沿途设置了标识,还留了一个兄弟在一处靠近道路的岔口放哨。”安格斯考虑到夜袭军队不能点火照明,又担心黑夜中迷失方向,所以他不仅在通往敌营的便捷小道上进行标记,还派了人在途中接应放哨。

片刻后安格斯引着一群黑衣人在黑暗密林中奔走疾行……

当杰弗瑞男爵的军队大部刚刚行进了不到一半距离的时候,十几个黑影已经出现在了塔尔堡东边九英里的敌军临时营地北侧密林中。

“老爷,终于又见到您了!”罗恩从密林杂草丛中钻了出来,紧紧地抱了一下亚特。

亚特拍了拍罗恩的肩膀,黑暗中他看不清罗恩的面容,但是从罗恩坚强有力的臂膀中他能感受到一名最优秀的勇士正在成长。

“罗恩,这些天辛苦了你们了,过了今晚你们就可以回塔尔堡修整。不过现在你们还要随我再战一场。”说着让巴斯给安格斯罗恩五人左臂上绑上了白色布条。

前去小山丘顶观察敌营的安格斯摸了回来,他摸到亚特身前,轻声说道:“亚特大人,敌军还没有察觉,敌营中还有些混乱,敌哨巡逻得也很稀松,攻城器械在营地最北侧空地上,工匠们集中到了营地靠右的一顶营帐中。”

亚特大致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安格斯和巴斯卡扎克罗恩几人,下令道:“军士长带巴斯和十个战兵负责斩杀敌营中的工匠,罗恩、卡扎克带领剩下的人跟我去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完成任务后再到这里集合,我们沿原路撤回塔尔堡,若是敌军顽抗我们就不要恋战,快速撤离。”

众人低声应命。

十数个装满火油的陶罐被集中到了亚特亲领的这支负责焚毁攻城器械的小队士兵身上,然后众人轻轻拔出腰间的武器,爬上山丘,借着敌营中的微微火光摸了过去……

…………

施瓦本大军临时营地,众人紧绷多日的心弦松懈了,因为今天早上塔尔堡中的守军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开城提出投降。

杰弗瑞男爵一声撤营的命令下来,营寨众人全都干脆利落地收起营帐拆掉栅栏,他们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此时,杰弗瑞男爵和他的军队大部还没有回到营地,营中众人缺少管束,他们或是拿出陈粮小麦生起火堆煮着麦香四溢的浓粥,或是摸出豌豆拿出木杯猜赌,赌注不过是几颗洋葱或是一截熏肉,让众人颇为享受的是不再强攻城堡的战后轻松氛围。

最为快乐的是制造重型投石机和盾顶破城锤等攻城器械的工匠们,虽然他们是被强征而来的,但是杰弗瑞男爵可不曾亏待过他们,充足的食物优先供应,最重最累的活都有苦役和农夫代劳,甚至今日杰弗瑞男爵欣喜之下还给参与制作攻城器械的十几个工匠每人发了十芬尼的奖赏,因为这次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塔尔堡这些工匠位居首功。

现在,这群得了赏赐的工匠们都集中在一顶专门配发给工匠的帐篷中喝着淡啤酒猜赌豌豆,满是酒气的营帐中还不时传出某位工匠吹嘘自己在木匠(铁匠)中技艺超群的声音。

而就在众工匠兴致高涨的时候,殊不知一群夺命的黑影已经悄悄摸到了营帐附近……

营地靠北一侧,一架重型配重投石机、一架盾顶破城锤、六架挂钩登城梯以及四面木顶巨盾摆放在一边的空地中,四个施瓦本士兵围坐在攻城器械旁的篝火堆前谈天论地,篝火上还烤着几块裸麦面包和一只野兔。

篝火背后不远处的黑暗中,两个巡哨的施瓦本士兵已经变成了两具割断喉管瘫在地上滋滋喷血的尸体。

亚特和罗恩将手中滴血的短刀在尸体上擦干放回了腰间刀鞘,然后朝身后学了一声鸟叫,身后突然出现了几个黑影。

“上!!!”亚特一声轻呵,拔出腰间的骑士剑跟着八九个黑影冲向了篝火……

“啊~~~魔鬼!魔鬼!!”

暗夜中突兀出现的八九个黑衣魅影将篝火旁的敌军士兵吓得瘫软在地连连后退,两个胆气稍足的敌兵刚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拿起身旁的短矛便被突袭的魅影当场斩杀,还在后退的两名敌兵也被黑色魅影摁在地上捅了几个血窟窿。

“泼火油,给我烧!!”亚特带头取下了腰间的一个火油陶罐,打开蒙皮封口,将陶罐中的火油不停地往重型投石机上浇,身边的士兵也纷纷取下陶罐往空地中的攻城器械上浇火油,见十几罐火油已经全部浇到了这些攻城器械上,罗恩从篝火中抽出了几支燃烧的柴火递给了身边士兵引燃了火油~

这些本就是木制为主的攻城器械在火油的助力下快速的燃烧,不一会儿敌营空地中就升起了熊熊的烈焰。

敌营中的其它士兵和农兵苦役见营中失火,纷纷赶过来扑火,却不料还未靠近那片火海便遇到了一群冲杀而来的黑衣魅影……

…………

敌营工匠帐篷中,袭击者几乎将帐中工匠扑杀一空,当然那两个匠师保住了性命成为了夜袭者的俘虏。

安格斯和巴斯带领的十个士兵在工匠营帐外遇到了几个零散的敌兵,敌兵反应很快,当即拔出武器与突袭者拼杀,但是突袭者人数较多装备精良,不消片刻几个敌兵就成了躺尸。接着十数个黑衣魅影就冲进了工匠营帐,找出了那两个衣着打扮明显不同的匠师后,其他的人被一通砍杀,帐中十几个工匠和七八个工匠学徒刚刚弄清发生了什么便迎来了一顿刀剑挥砍,十数个匠人惨死帐中,血水染透了营帐……

焚毁攻城器械、斩杀营中工匠后的黑衣人见形势大好,并没有立刻撤退,而是又趁乱点燃了敌营的粮草辎重,并大肆斩杀了敌营中四处乱窜的士兵农兵和苦役农夫,直到有人反应这是夜袭后方才带头逃窜进了营地四周的山丘密林或是一股脑往东边奔命......

见营地中还能站立的人渐渐变少以后,二十几个黑衣魅影才停止屠戮,拖着几个混战中受伤的己方士兵和俘获的两个匠师退回了黑夜之中~

.............................

东方燃起的熊熊烈焰染红了整片天空,当打着火炬领着二十几个骑兵(骑士)和数十个士兵行走在弯弯曲曲马车道上的杰弗瑞男爵看到东边火红的天空时,心中突生了一阵无法抑制的恐慌,他撇下了后面的步兵带着骑兵毫不顾惜地踢打着身下战马。

在黑夜中行了不到两英里,一个骑着战马的骑手就迎面冲了上来,黑夜中骑手和杰弗瑞男爵的两匹战马险些对撞。

“大人,敌袭!敌袭!!”骑手捂着腹部的剑创滚落下战马。

杰弗瑞跳下马背,接过身后骑兵递过来的火炬放到落马骑手脸上一照,心中一阵冰凉,因为这个骑手就是他派去管理临时营地的直属骑士。

杰弗瑞男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回了营地,看到的却是粮草辎重营帐马车变成了烈火中的薪柴,辛苦打造的攻城器械全都湮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魔鬼!杂种!!我要杀光你们!!啊~~~~~~”

杰弗瑞男爵夹杂愤怒的惨叫声响彻了夜空。

第九十四章 战里战外

“大人,看来杰弗瑞那个家伙是彻底疯了!”奥多将盾牌举起,抵挡着城外漫天射来的箭矢。

杰弗瑞男爵确实已经彻底疯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塔尔堡的守军会在暗夜中摸黑绕道偷袭他的后营,他以为那个无耻之徒既然是带着自己的纹章旗前来和谈投降的,至少还会残存一丝骑士的荣誉与信仰,然而那个无耻的家伙居然从一开始就是设下的一个阴谋圈套。

临时营地被摧毁了,所有攻城器械和粮草辎重尽数焚毁,营中工匠被屠戮一空,十几个战兵死伤大半,营中农兵和苦役或死或伤或逃,当杰弗瑞男爵赶到营地的时候营中只剩下满地的哀嚎和一片无法扑灭的火海。

杰弗瑞男爵又一次失去了理智。

当天晚上,他带着二十几个骑兵、四十几个步兵、十几个弓箭手和所有幸存的农兵以及苦役不惜一切地强攻塔尔堡堡门,在缺少攻城器械和盾牌护卫的情况下杰弗瑞的军队承受着塔尔堡和侧翼侯台两个方向的打击,在留下七八具尸体过后杰弗瑞不得不吹号收兵,拖着伤兵撤出。

但是杰弗瑞并没有放弃攻城,他指挥手下所有弓箭手和能持弓射击的骑兵(骑士)不停地朝塔尔堡的外墙仰射,毫不顾惜箭矢的消耗。

一番漫射之后,杰弗瑞见塔尔堡中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一支轻箭都没有还击,仿佛对城下的杰弗瑞军队视而不见一样。

杰弗瑞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知道已经无法攻克塔尔堡,第二日清晨便开始组织士兵强攻塔尔堡侧翼的侯台。

二十几个下马骑兵(骑士)和几十个步兵弓箭手轮攻侯台,驻守侯台的是一个农兵小队,他们没能在敌人的强攻下守住失去陷阱(已被敌军陆续拆除填平)庇护的侯台,只能在塔尔堡弓弩的掩护接应下从侯台侧面放下绳索撤回了塔尔堡,不过他们在撤退之前浇上了火油放了一把火将木制侯台付之一炬。

后营遇袭的第二日中午,杰弗瑞男爵站在被夷为平地的侯台基座上朝着塔尔堡猛射了一通弓箭。

亚特举起盾牌挡住了侧翼小山坡上射来的几支箭矢,然后接过了罗恩递上来的一支裹了布条的菱头重箭,提起牛角步弓搭上重箭拉满了弓弦瞄准杰弗瑞男爵。

“嗖——”

一支重箭朝着杰弗瑞男爵划着弧线飞驰而去,杰弗瑞身边的侍卫长赶紧举起木盾挡在了男爵身前。

“咄~~”重箭带着颤尾钉在了盾牌上。

半晌,杰弗瑞男爵拨开了挡在身前的侍卫长,折断了钉进盾牌的重箭取下了箭杆上的信纸——

“一月之内凑足六万芬尼赎回独子。——您卑劣的敌人。”

杰弗瑞男爵血红的眼睛开始泛黑,接着脑中一片混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几个贴身侍卫赶紧将杰弗瑞抬下了小山坡。

傍晚,围攻塔尔堡近一个月的施瓦本军队抬着昏迷不醒的杰弗瑞男爵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塔尔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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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堡西南方三十英里的格拉鲁郡城中,赫瑞思子爵手里捏着一封从塔尔堡送来的信件,信件的主要内容是报告围攻塔尔堡的施瓦本军队已经兵败撤回了比尔腾堡。

悬在格拉鲁郡头顶的利剑终于放了下来,赫瑞思子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塔尔堡被围的近一个月时间中格拉鲁全郡上下人人自危,赫瑞思子爵不停地从领地征召士兵囤积粮食辎重,处于山区的格拉鲁郡比不得比尔腾堡人丁兴旺物产富庶,除去抽调到北方战线的军队,全郡剩余的常备军队不足一百人(还有一些哨站需要士兵驻守),而郡城格拉鲁中只有不到八十个战兵驻守,郡中各村堡庄园的农兵和庄园护卫加起来也就一两百人,既没有崎岖险峻的地势阻挡,也没有丰裕的粮草物资供应,连驻守的士兵都差了一截,面对施瓦本公国随时会犯境的军队,赫瑞思子爵着实捏了几把冷汗,也无数次咒骂塔尔堡中那群捅了狮子屁股的混蛋。

咒骂归咒骂,塔尔堡被围期间赫瑞思子爵还是从格拉鲁城守军中挤出了一支二十人的小军队由一个直属骑士率领前去支援塔尔堡,但是这支军队刚靠近塔尔堡西边十英里便被杰弗瑞派出的八个骑兵拦截了回来;另外他还曾试图通过山林小道向塔尔堡运送一批箭矢武器,然而这批箭矢武器最终却变成了施瓦本军队进攻塔尔堡的助力。

尽管知道塔尔堡是格拉鲁郡的一道坚强防线,但是赫瑞思却始终不敢将为数不多的守军全都带去支援塔尔堡,所以他只能默默祈祷驻守塔尔堡的那群家伙能多撑些时日,最好能撑到宫廷抽出精力派兵支援格拉鲁郡……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这封报捷信的到来。

赫瑞思子爵对塔尔堡那个家伙的卑劣手段感到不耻,但是无论如何塔尔堡守住了,格拉鲁郡的危机基本解除了,至于从格拉鲁郡南边商道过来的敌军他就没那么担忧了,毕竟南边还有一个郡城和两座城堡在前面抵挡,敌人轻易到不了格拉鲁郡。

赫瑞思子爵端起桌上的银制酒杯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后亲切地对送信的罗恩说道:“小伙计,你回去告诉亚特爵士,就说我对他的功绩表示祝贺,我会在呈送宫廷的报捷信中表明他的卓越战功。另外我会准备一些劳军物资和守城武器,你们一并带回去吧。”

罗恩朝着赫瑞思子爵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多谢子爵大人,我一定会将您的慷慨带给我家老爷,另外,塔尔堡中缺少医药,敌军围困这段时间又出现了一批伤兵需要安排到格拉鲁郡接受治疗,请您予以他们仁慈。”

“当然,他们都是最勇敢的战士,理应得到最优渥的待遇。”赫瑞思子爵欣然答应。

交递完信件安排了伤兵,罗恩就领着哨骑队剩下的杰森和雷德,带着一辆装载箭矢短矛等武器和果酒熏肉等食物的四轮马车赶回塔尔堡……

………………

两天后,格拉鲁郡城西北九十英里的贝桑松宫廷,一封从东南边境格拉鲁郡传来的加急火漆印信在宫廷侍卫和文书员的层层传递下送到了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的书桌上,鲍尔温拿起桌上的印信打开,信中简略地写了塔尔堡守军的主要战绩,然后报告了施瓦本军队兵败撤退塔尔堡安好无损的状况。当然赫瑞思子爵没忘在信中加上自己在塔尔堡防御战中的突出作用,按照信中的言辞好像塔尔堡能守住全靠他运筹帷幄一般,虽然知道信中会参假,不过这种时候鲍尔温伯爵可不会过多计较,反正塔尔堡守住了,施瓦本的军队被击退了,格拉鲁郡危机解除了,鲍尔温伯爵也不用从交战激烈的北线战场抽调军队去驰援格拉鲁郡了。

鲍尔温伯爵叫来了自己的侍卫,把这份报捷信递给了侍卫,道:“你把这封信交给书记官,让他记录塔尔堡众人的战功。另外,你去告诉迪安,那批农兵和武器物资就不用送去格拉鲁郡了,直接送到东边的瓦尔德城去,那里马上就要面临施瓦本北地军团的大举进攻了,他们更需要支援。”

“至于格拉鲁郡那边,你让信使带话回去,让他们继续给予塔尔堡支持。告诉赫瑞思和亚特,一定要严守塔尔堡,不可让北线受到敌军居高临下的威胁。”

………………

贝桑松南方一百九十英里,山谷木堡北部密林边缘。

老管家库伯已经带着六架空的镶铁四轮双架马车回到了这里,随同老管家一同回来的除了两个商队的人以外还有四个安德马特堡的车夫。

原来,在半个月前随军商队完成了从塔尔堡带出来的货品贸易后回到南方各地收购南货,库伯留下萨尔特和罗伦斯负责随军商队诸事,他自己则带着一个商队护卫和一个熟悉道路的小商贩前往安德马特堡请求安塔亚斯男爵派人协助他将藏匿在施瓦本国境的六架马车弄回山谷木堡。

安塔亚斯男爵看了亚特亲笔信也欣然接受了亚特赠送的一柄精钢长剑和一套皮甲,然后爽快地答应了库伯的请求,找人寻来了两个常年往来施瓦本南境做些小买卖的商贩带着几匹骡马陪同库伯一行乔装进入施瓦本取回马车,安全起见安塔亚斯男爵还派出了五个手下精锐的守城卫士暗中保护库伯一行。

回程的路上库伯一行也遭遇几伙拦路打劫的山匪流寇,多亏安塔亚斯男爵派来的五个士兵及时冲出来斩杀了山匪,库伯一行人才能安全返回安德马特堡。

安塔亚斯男爵颇为仗义,为了确保库伯能带着马车安全返回,他不仅借给了库伯几匹拉空车的牲畜,还派了几个强壮的车夫持械随行~

“斯考特,你不用问了,老爷很好,罗恩也平安无事,其它的话回去再说,你先让人把马车藏好,这可都是些宝贝,施瓦本军队的辎重车,每辆车能拉两千磅货物。”

“对了,你快让人回木堡准备些肉食酒水,这几个车夫兄弟是安塔亚斯男爵派来的护送车辆的,让他们好好吃喝休息,明天他们还得带着骡马牲口回安德马特堡。”

库伯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对事先得到消息前来迎接库伯的斯考特和林恩几人吩咐道。

斯考特安排人卸下马车藏进了密林中,然后带着库伯一行回到了山谷木堡。

自亚特带着军队离开木堡后,斯考特就安排了几个护堡队农兵驻守在这里。

现在谷间地农田中的麦子已经全都收割完,一百多英亩肥沃土地中生产的粮食堆满了山谷木堡的大小仓库,这些粮食中只有一部分是农户们归还给木堡的春耕种粮,其它的都是农夫们自己的粮食。这些粮食都是归农户所有,但是考虑到大量的粮食存放在谷间地的简易窝棚中不安全,所以在留了充足的口粮后,其余的粮食全都暂时存放在木堡的仓库中,不过这些粮食农户们随时可以领走。

“老管家,老爷他们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回到山谷木堡安顿好众人的食宿,斯考特还是忍不住问了库伯几句。

库伯喝下了一大口香气腾腾的肉汤麦糊,抹了抹胡子上的汤汁儿,耐心地对斯考特说道:“老爷带着一支军队进驻了东南边境的一处废弃军堡,他们还袭扰了施瓦本国境获得了不少的战利品,随军商队离开的时候老爷他们正在军堡中驻守。”

库伯顿了一下,继续道:“罗恩也平安无事,他在战斗中立了不少军功,老爷现在很赏识他,你和艾玛就放心吧。”

斯考特得知亚特老爷和自己的儿子都平安无事,便放心了不少,还待再问,库伯却转移话题问起了山谷木堡诸事,斯考特一一回答。

“现在麦子已经收割了,谷间地众人除了要继续开垦荒地外还要建设谷间地的村落,现在农户们手中有些粮食了,他们可以在闲暇之余再建一些茅草屋,一来有妻儿子女的农户可以单独居住,二来老爷回来以后肯定还会继续招募流民来山谷中种地,我们还需要给后面新来的流民们提供食宿。”

斯考特点头称是。

“我带回来的那个商贩叫尼尔,是老爷从敌人手中解救回来的,他腿脚有伤不便行动,不能长期随商队做事,此人虽有些商贩气,但是还算老实可靠,最难得的是还能识写一些字,我把他就在山谷中做事,以后山谷的人员物资登记造册之事可以让他去做,给他提供食宿,薪酬暂时按护堡队农兵发放。”

“好的,我会安排。”斯考特答道。

库伯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递给斯考特,道:“这是老爷写给萨普的高尔文老爷和洛蒂小姐的私信,你派人连同我带回来的那些珠宝首饰和丝绸一并送到萨普交给高尔文老爷,就说是我家老爷从战场上带回的问候。”

“我会让林恩带人亲自去一趟萨普。”斯考特答道。

“对了,离开塔尔堡的时候罗恩也让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回来,就在这个包囊中,你一会儿拿回家去吧。”库伯说着起身取来了放在门口的包囊递给斯考特。

斯考特脸上泛起了笑意,嘴里却埋怨道:“这个家伙,净乱花钱。”说完就笑着接过了库伯手中的包囊。

库伯看着斯考特一脸的笑容,道:“罗恩是个好孩子,我当初没看错他。”

库伯又想起了事,对斯考特说道:“还有,我明天又得启程去追赶随军商队,一会儿你陪我去谷间地看看。边境哨站我就没时间去了,你让林恩从萨普返程的时候去哨站看看,让林恩告诉西蒙他们老爷安好,让他守好边境哨站……”

“是……”

第九十五章 商路难行

驻守塔尔堡的第七十天清晨,罗伦斯带着随军商队派出的一支分队返回了塔尔堡,这支商队分队携带了三架马车:两车鲜肉菜蔬等粮食辎重,一车箭矢火油等守城器械。得益于攻占比尔腾堡后的一番劫掠,塔尔堡中的粮食储备还算充足,但是鲜果菜蔬奇缺,因为当时劫掠比尔腾堡时这些不易保存的货物直接被忽略了,而格拉鲁郡的鲜果菜蔬小商贩也不敢带着这些鲜货来塔尔堡贸易,所以这次随军商队带来的几车物资让塔尔堡众守军甚是欢喜。

跟着分队归来的还有十七个商队招募前来驻守塔尔堡的青壮和一份奥洛夫主教写给亚特的私信。

粮食物资被存入了塔尔堡中的库房,青壮交给了奥多和安格斯安排训练,此时亚特正读着奥洛夫主教的私信。

奥洛夫主教信中夸奖了亚特在边境驻守期间的英勇战斗,也承诺一定会请宫廷为亚特叙功,奥洛夫主教还在信中强调亚特的军队必须保持对上帝的敬畏之心,一是不能侵扰教堂圣地,二是不可滥杀平民无辜......

罗伦斯正坐在对面的木凳上向亚特报告随军商队的事宜。

“大人,老管家和萨尔特管事现在正在苏黎世城中,这次商队的南货贸易遇到了大麻烦。”

亚特听言心腾的一下绷紧,赶紧问道:“什么大麻烦??”

“由于我们这次携带的南货太多,苏黎世城中的南货商贸行会对我们百般刁难,他们说我们带进苏黎世的南货售价太过低廉严重扰乱了苏黎世的南货行市,勒令我们携带的货物必须涨价并要求以后凡是运入苏黎世的南货都要向行会缴纳十五税一的税款或是向行会支付一万芬尼会费后加入行会成为苏黎世商贸行会的一员,否则他们将扣押我们的所有货物。”

“大人,那十几车南货价值近五万芬尼呀!!!”罗伦斯语中带着无法遏制的焦虑。

亚特听罢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复,追问道:“你们没给他们看蒂涅茨郡出具的运送军资的漆印文书吗?”

“一开始就给他们看了,他们说这些南货大都不是军需物资,所以不予承认,甚至还威胁我们是挪用军队辎重队私携物资,要把我们扭送宫廷严惩。”罗伦斯一脸的气愤。

“那你们有没有想办法打通行会的关系?”

“没用,老管家和萨尔特管事事后找过几个行会的首脑,试图给他们送些财物了结此事,但是人家根本不收。现在商队被行会武装盯上了,我们的货物根本出不了苏黎世,若是按照行会定的那些货物价格,我们根本没办法与当地的南货商行竞争。”

“老管家和萨尔特管事现在正在试图联系城中南货店铺,看能不能将涨价后的南货销售出去......”

“萨尔特也曾经给我说过商队规模扩大以后肯定会遇到各地大商人和行会的排挤,可现在还处于战乱之中,南北贸易基本断绝,苏黎世也确实需要南边来的货物,为什么这个时候行会突然站出来刁难南货商队呢?”亚特回想起了萨尔特曾经讲过行会的力量。

“罗伦斯,你们在其它地方有没有受到刁难?”亚特向罗伦斯问道。

“没有呀,我们从塔尔堡带去的货物售价也很低,但是根本没人管,在其它地方也都挺顺利的,就是从南方收购南货回到苏黎世不久,我们刚找到落脚的地方,行会的人就找到了我们。”罗伦斯仔细回忆着。

“那就怪了~为什么呢?没道理呀~”亚特低头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到问题的结点。

过了半晌,罗伦斯试探着问道:“大人,您能不能写信去求求副相大人,看他能不能出手帮帮我们。”

亚特摇头道:“现在鲍尔温伯爵正在为东部战事忙得焦头烂额,哪能理会我们这些小事,况且以我们和鲍尔温伯爵大人的关系,他还未必肯出手相助。”

亚特又想了片刻,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奥洛夫主教大人现在是卢塞斯恩教区主教,他肯定认识一些苏黎世的达官权贵,说不定能在行会中有些影响,现在我们只能向主教大人求助了。”

说罢亚特就反身拉出了放在床底的木箱,取出了一套鹅毛笔和碳墨信纸开始给奥洛夫主教写信,亚特在信中说明了随军商队的目的是为了支撑塔尔堡驻守军队的巨额开销,并讲了商队目前遭遇的困境,最后希望奥洛夫主教能出面帮助协调,期间所产生的费用均由商队自行承担。

“罗伦斯,我现在必须驻守塔尔堡,不能亲自去见主教大人。你明天就带着商队分队和这封私信赶回苏黎世并和库伯萨尔特一起去卢塞斯恩寻找奥洛夫主教大人,请他务必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告诉库伯和萨尔特,让他们给我稳住,行会那些家伙一贯的欺软怕硬,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和这些人打交道,现在服软了以后就强硬不起来。”亚特吩咐道。

罗伦斯接过了盖了火漆的私信吹干以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腰间的囊袋中,抬头对亚特答道:“大人,不用等明天了,我吃了午餐就带车队启程,事情早些解决商队就能少些损失。”

“好,让斯宾塞给你们准备些可口的食物。”亚特很欣赏罗伦斯的干劲......

罗伦斯离开后亚特还靠坐在木桌边思索如何解决商队遭遇的难题,为了今后的发展,商队还会不断地扩张,这个过程中肯定还会遇到许多诸如此类的难题,如果不能提前思量如何解决,等战乱结束后就更难处理这些难题了。

亚特还在沉思的时候,安格斯走了进来,见亚特丝毫没有反应,他轻轻敲了一下亚特面前的桌沿。

“亚特大人,这么入迷,该不是在思念你的那位洛蒂小姐吧?”

亚特回过神来,对着安格斯笑了一下,沉下脸来道:“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事。军士长,我们的随军商队在苏黎世遇到麻烦了,苏黎世商贸行会扣押了我们的货物......”亚特将随军商队在苏黎世遇到的刁难给安格斯详说了。

安格斯抓了抓头发,道:“这下就难办了,我在苏黎世长大,见惯了行会那般帮家伙的嘴脸,尤其是商贸行会,他们的成员都是一些颇有钱财势力的大商人,不仅和宫廷的达官显贵盘根错节,商贸行会手下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行会卫队,而且苏黎世城中许多地痞流氓也在为行会做事。这帮人心狠手黑,为了私利不择手段,不好对付。”

亚特双手蒙面抹了一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行会的人就会找上来。我已经让罗伦斯给卢塞斯恩的奥洛夫主教大人带信,请求主教大人出面帮助解决。”

“嗯,眼下也就教会的人能让行会那些家伙有所顾忌,亚特大人,你倒是挺会找靠山的。”安格斯笑道。

“我现在抽不开身,商队的困难只能在奥洛夫主教的帮助下靠库伯和萨尔塔他们自己解决了。”

“对了军士长,你们去比尔腾那边哨探的结果如何?”亚特索性暂时不去想商队之事,将精力集中在塔尔堡周边。

安格斯直了直身体,严肃地答道:“我就是来给你说这事的,昨天我带着罗恩在比尔腾周边哨探了一番,比尔腾堡城墙四周现在有数十个精兵把守巡逻,防守得十分严密,周边的村寨庄园和大小聚落全都紧闭寨门,各处道路行人断绝,整个比尔腾辖区人人自危。看来杰弗瑞那个家伙已经吓破了胆子,他还担心我们会趁势再次攻占比尔腾或是带兵掠夺周边村寨庄园。”

“杰弗瑞男爵暂时不会再出门了,但是还是要防备特布伦城那边的敌军,你让罗恩的哨骑队继续监视边境的动态,稍有异常立刻回报。”

亚特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军队已经连续作战了两个月,趁着这段时间周边平静,我打算让军队也修整训练一下。前段时间士兵伤亡不小,各小队都有缺员,这次罗伦斯又带来了一批青壮,连同那些已经恢复自由身份的战俘劳役一起编入新兵队,你和奥多两人抓紧时间对新兵进行基础训练,然后再重新编入战兵小队。新兵训练之事奥多主抓,你协助。另外你看塔尔堡所有士兵中有没有适合做骑兵的,如果有这样的士兵你挑出来让他们跟着哨骑队一起单独由你训练。”

“对了,鲍尔温伯爵的那些领地应征农兵劳役现在怎么样了?”

“奥多正在争取能留下一些有战兵潜质的农兵,目前已经有四个孤身的汉子确定要加入我们,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安格斯答道。

“嗯,愿意当战兵的都留下,只要人数不多到时候我给鲍尔温伯爵报个战死就行了。其他人如果决意要离开,就给些粮食钱币让他们回家,毕竟他们超期服役了这么久,现在塔尔堡战事压力不大,他们又大都是有家室田地的,我们也不好强留。”

安格斯领命离开后,亚特静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商队遭遇的困境,嘴里不禁念道:“商路难行呀~”

........................

苏黎世的商贸行会公事房中,一身锦衣华服的见习骑士迪安正在和行会首脑约翰.乔治交杯换盏。

“约翰叔叔,这杯酒我代表家父敬您,感谢您为我们家族伸张正义。”迪安端起银制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行会首脑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行会首脑也跟着喝了一大口,拍着偏偏大腹答道:“你父亲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经商多年,他的事我怎么会坐视不管。况且蒂涅茨到苏黎世的南货贸易路线一直是你们家族在掌握着,那个贱民刚刚侥幸晋升见习骑士便开始妄想趁着战乱插手南北贸易,当真以为这世道就是他作主了,还天真了些。你回去转告你父亲,让他放心,我一定让那些虎口抢食的贱民知道什么叫商路难行!!!”

行会首脑放出了几句狠话,然后摸着桌子上鼓鼓囊囊的钱袋大声地笑了出来,迪安也跟着陪笑了几声。

笑了一会儿行会首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迪安低声问道:“迪安,你现在在副相大人身边负责押运军资,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迪安贼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附到行会首脑耳边轻声说道:“我已经把那批新征的军粮换成了您库中的陈粮运往了东境战线,那批军粮明天就送到您的粮行中~按老规矩,赚的钱我拿三分。”

行会首脑听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第九十六章 背后的刀子

“你们怎么会招惹到行会?”

库伯和萨尔特站在赫沃夫大教堂一侧的偏殿公事房中接受奥洛夫主教的询问。

“主教大人,我们确实不知道怎么会得罪行会的人,贝桑松城缺少南货,我们低价从南方各郡购买的南货运到贝桑松也只是卖给城中的南货商铺,并没有自行低价销售到行市上,这种事对当地行会没有造成损失呀!当地商人能用更低的价格购买到战时紧缺的南货,他们也没理由反对呀!”萨尔特低声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不解。

“嗯~我虽不懂商贸之事,但是我也知道现在贝桑松乃至北方各地都奇缺南货,贝桑松商人对低价运来的南货欢迎还来不及,确实不应该压制你们。不过,既然行会出面为难你们,肯定还是有原因的。”奥洛夫主教也分析不出原因。

奥洛夫主教又拿起手中的信件看了一遍,问道:“你们的那批货物价值多少钱?”

萨尔塔看了一眼库伯,库伯点了点头,“主教大人,这批十三车南货在贝桑松能换回近六万芬尼。”

奥洛夫主教惊讶了一下,“你们的商队现在规模这么大了?”

“我倒是记得亚特曾经给我说过他想靠贸易赚钱,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想组建一支三五架马车的车队替那些商旅运输货物,没想他居然敢一下子铺开了这么大的阵势。我当时也曾答应过他可以用赫沃夫大教堂采购的名义进行一些贸易,但是现在你们的南货数量太过巨大,这个由头显然是行不通了。”

奥洛夫主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收起了亚特的私信对站在跟前的两人说道:“贝桑松商贸行会大首脑约翰·乔治是一个十足的大商人,此人生性贪婪狡诈,而且在宫廷中根结不浅和很多权贵都有往来,是个不易应付的家伙。”

库伯和萨尔特两人的心沉到了谷地。

“不过他在卢塞斯恩教区承揽了几座教会矿场,我们也有些交集,我马上写封私信给他,你们把信交给他然后再带些财物送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库伯和萨尔特两人听罢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行会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得了主,既然行会缠上你们了,肯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而且以后他们还是会盯着你们。你们回去给亚特带话,若是他真想做南货商贸就要考虑一个万全之策。不过你们还是要提醒他,作为一个骑士沉醉于商贾道路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让他考虑清楚。”

萨尔特一脸严肃地听着,然后虔诚地答道:“主教大人说的极是,我家大人也和我们说过,他会忠实地履行一个骑士的天职——替上帝守护人间的正义,以后商贸之事他也不会亲力亲为,而且我家大人还不止一次地说过等商队赚钱以后他会拿出固定的份额捐赠给教会作为修建教堂普惠教众的圣奉,让上帝的光芒照耀世间的每一寸土地。”

奥洛夫主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和蔼地说道:“到底是为我主战斗过的圣徒,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你们去吧,如果行会的人还百般刁难你们,我就亲自去找他们。”

库伯和萨尔特两人画着圣十字退出了教堂偏殿公事房,急急地赶回了贝桑松......

............

贝桑松商贸行会公事房中,行会首脑约翰·乔治看着奥洛夫主教的私信,心中一阵怒火上涌,对着身边的随从轻声呵道:“迪安这个混蛋,他不是说那支商队的主人是一只无依无靠的野狗吗?那这封奥洛夫主教大人的私信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去把迪安给我找来。”

“老爷,可是那批货物价值数万芬尼呀,就这么放了?”

“数万芬尼?动动你的猪脑子,我在卢塞斯恩的三座教会矿场一个月的收入就不止这个数!!我能得罪教区主教?”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给我混出去找迪安!”约翰咆哮着。

随从赶紧转身去城中寻找迪安。

“站住!”

行会首脑又叫住了随从吩咐道:“你让仆人把那三位客人带到偏厅中等候,再端些酒水点心上去好好招待,不可怠慢,等迪安来弄清情况了再说。”

库伯和萨尔特罗伦斯坐在行会偏厅中焦急的等待,他们已经将奥洛夫主教的私信和一盒价值一千芬尼的珠宝送到了行会首脑约翰·乔治的公事房中,虽然约翰还没有接见几人,但是这次他们受到的待遇明显好了不少,上次他们来见约翰的时候被晾了一个上午后才出来一个仆人直接将他们撵走,甚至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老管家,您说这次有希望吗?”罗伦斯问道。

库伯心里也有些忐忑,所以闭口不答。

倒是久经商场的萨尔特端起了一杯果酒,信心十足地对罗伦斯说道:“我们就耐心等吧,这事儿能成。”

“又晾了我们半个上午,我怎么觉得还是没指望呢~”罗伦斯还是一脸的愁容。

萨尔特喝下一口果酒,笑着对两人说道:“虽然还是晾着我们,但是至少这次我们有地方坐着还有酒水点心,若是事情没有着落,我们早就被赶出去了。这次是奥洛夫主教大人出面,行会敢欺负一支无名的商队,但是绝对不敢招惹教会的人。况且,奥洛夫主教是卢塞斯恩教区主教,约翰在卢塞斯恩还有几座矿场呢......”

果然,仅仅过了一顿饭的时间约翰的随从就推开了偏厅大门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对几人说道:“各位先生,我家老爷请各位去他的公事房中。”

库伯和罗伦斯一脸的惊喜,萨尔特却丝毫不感到意外。

“老管家,一会儿可否让我和约翰谈?”萨尔特对身边的库伯请示道。

“当然,这方面你才是真的行家。”库伯爽利地答道。

于是几人就跟着随从出了偏厅大门。

几人刚刚出了偏厅来到正堂就看见一个背影匆匆地走出正堂大门,那个背影消失在大门的时候还用怨毒的眼神回头剜了一眼正待走进公事房的三人。

“那不是迪安少爷吗?他来这儿干什么?”眼神最好的罗伦斯认出了那个背影,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

“你看错了吧!走,我们还有正事呢”萨尔特拉了一把罗伦斯,几人走进了约翰的公事房中。

踏进公事房的那一刻,饶是见多识广的萨尔特心中也不禁称赞屋子主人的富庶与奢华——地上铺着羊毛毡毯,墙上挂着名贵画像,顶上吊着镀银大烛灯,窗框上嵌着琉璃片,满屋的摆设是雕塑瓷器,屋中的家具都是紫杉木制,连待客的靠椅都蒙了一层软皮。

见三人进了屋中,约翰礼貌性地站起来致意:“想必几位就是亚特爵士的商队管事吧,请坐。”

三人坐在了约翰公事桌对面的蒙皮靠椅上。

“奥洛夫主教大人的信我已经拜读了,各位先生,若是你们能早些说明你们和主教大人的关系,那我们之间就不会产生这些误会了。”约翰笑着说道。

“约翰老爷,我家大人不愿为了这些小事去打扰主教大人。只是主教大人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们和贝桑松商贸行会产生了些误会,担心我们鲁莽冲撞了行会的各位老爷,所以才会主动过问此事。”萨尔特开始胡扯,不过这种半假半真的话让人不愿全然相信却又不敢全都不信。

约翰听罢果然眉毛紧促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笑脸,道:“当然,亚特爵士是主教大人的宗教护卫之子,仁慈搏爱的主教大人当然不会让亚特爵士陷入不必要的麻烦。”约翰不相信奥洛夫主教会主动出手帮助这些人,但是谁又敢说一定不会呢……

“约翰老爷,那我们的这批货物~?”萨尔特试探着问道。

约翰停止了思索,抬头笑着答道:“你们带来的那批南货没有问题,都是办事的人错误地理会了我的意思,我会让他们把你们商队的货物归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萨尔特就知道这个家伙的内心没有他那笑吟吟的胖脸那样灿烂。

“只不过你们这批南货得买给行会指定的几家商铺,这些商铺都是行会首脑们的,反正是公正的买卖,给谁都是一样不是?”约翰提出了第一个条件,商队这批便宜的南货必须买给贝桑松城中几家指定的商铺,当然这些商铺大都是约翰自己的。

“约翰老爷,这件事我就可以答应您,只要您能保证给予我们足够的公平。”萨尔特爽快地答道。

“嗯,当然,当然~嗯~”约翰答道。

萨尔特见约翰还有些意犹未尽,轻笑着道:“我猜约翰老爷还有条件吧?”

约翰摸了摸嘴角的几根胡须,脸上恢复了些严肃,道:“阁下是个明白人,我也不绕圈子。这次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是以后你们不能再从蒂涅茨到贝桑松这条线上继续南货贸易了!”

萨尔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在整个勃艮第伯国所有的南货贸易路线中,只有蒂涅茨到贝桑松这条路线是最佳路线。因为从南边伦巴第沿海各大港口卸船的南货只有沿着普罗旺斯东部山区的维尔诺、奥斯塔、基茨比再穿过北方边境输入蒂涅茨及周边省郡才是最便捷的路线。南货不比其它货物,南货大都是香料、珠宝、生丝、绸缎、染料、陶瓷、茶叶等贵重物品,只有在伯国北方的卢塞斯恩和贝桑松等大的城市才能有足够的商人和权贵购买这些货物,而蒂涅茨城到贝桑松的距离相对其它省郡而言又是最近的一条,因而蒂涅茨到贝桑松这条线是南货贸易的“黄金之旅”。

近两年是因为南方大陆战乱不断这条商路才暂时断绝,南货商人们不得不绕道东西线多走几百上千英里到北方贸易,但是战乱终会结束,一旦南北商道畅通,这条线立刻会变成流淌着黄金白银的“河流”。

常年浸淫商旅的萨尔特虽然无缘插足这条线上的南货贸易,但是他也是知道这条“黄金河流”的“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怎么样各位?”约翰打破了萨尔特的沉思。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萨尔塔想起了亚特通过罗伦斯从塔尔堡带回来的话,态度突然强硬。

约翰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态度突然转变,一时竟有些语塞。

“你们当真以为仗着奥洛夫主教就可以在南北商道上立稳脚跟吗?”约翰的语气不善,笑吟吟的脸突然冰冷。

萨尔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问道:“约翰老爷,我已经打听过了,您并没有插足这条南北商道,我们的商队不会对您的利益产生丝毫的影响,您没有理由为了一条毫不相干的商道与一个潜在的合作伙伴厮杀。”

“谁说毫不相干,你们的存在威胁到了......”约翰察觉到了自己险些失言,赶紧闭口。

“我们威胁到了谁?”萨尔特追问。

“你们威胁到了贝桑松的南货贸易行市的稳定。”约翰改口答道。

萨尔特知道这些都是托词,但是他也不再追问,“约翰老爷,我不管是谁在背后捅我们的刀子,但是像您这样成功的商人贵族应该是睿智的,我刚才说了,你不应该和一个潜在的合作伙伴厮杀,况且这个伙伴还受到圣光照佛......”

“哦?潜在的合作伙伴?这个提法很新鲜,我倒是想听阁下说说......”约翰恢复了平静,好奇地问道。

............

半个小时以后三人离开了约翰的公事房。

约翰答应归还商队被扣押的货物,他还承诺以后商队贩卖的其它货物贝桑松商贸行会将会予以公正的待遇。但是在南货贸易的问题上约翰始终没有松口,他甚至还威胁商队以后再运进贝桑松的南货将不会被任何一家商铺会收购......

“老管家,看来想捅死我们的人和约翰老爷关系不浅呀,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萨尔特一边走出行会正堂大厅一边思索。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了,停步对身旁的罗伦斯问道;“罗伦斯,你刚才说你看到的那个从约翰公事房出来的人叫什么?”

面对突然的一问,罗伦斯有些懵了,“好像~好像是迪安少爷?嗨,我就看了一眼,兴许是看错了,迪安少爷应该带兵在东境打仗。”

萨尔特沉思了一下,又问道:“这个迪安少爷好像是蒂涅茨郡一个富商之子吧?”

库伯回忆了一下,答道:“嗯,好像是,老爷提过那么几句,他是因为家中资助了不少钱财给宫廷打仗才被册封为见习骑士的,对了,迪安少爷和我们老爷有过冲突!”

“家中是蒂涅茨的富商,还和大人有过冲突~”萨尔特自言自语念叨着。

“老管家,我知道是谁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了!”

............

第九十七章 战场晚宴

十二天以后,塔尔堡迎来了难得的热闹与盛宴。

随军商队在库伯和萨尔特罗伦斯三位管事的率领下由十三个商队护卫(兼车夫)拉着十三架马车回到了塔尔堡,这次随军商队只携带了少量的守城器械和粮食物资,因为按照亚特的安排,随军商队这次来塔尔堡的主要目的是将出征以来历次缴获和掠夺的战利品往山谷木堡中运送。

亚特的军队已经无偿替宫廷服役了三个月,按照鲍尔温伯爵的安排三个月后将会有另一只军队前来塔尔堡换下他们。

接下来驻守塔尔堡的三个月时间会有两种情况发生。

最坏的一种情况是塔尔堡会面临施瓦本大军围攻,以塔尔堡的防御情况,面对人数众多、准备充足的敌军是绝对无法坚守的,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亚特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军队撤离到格拉鲁郡城中驻防。第二种情况是直到服役期结束塔尔堡也不会再遭到敌军的攻击,剩下的服役时间亚特就当是在塔尔堡中休养训练军队。

但是无论那种情况塔尔堡都不需要继续囤积大量的粮食物资和留守过多的劳役农夫,所以亚特打算趁着现在周遭比较平静时间比较充裕,让随军商队早些将塔尔堡中堆积的物资和闲置的劳役农夫以及战俘带回山谷木堡,将来就算要跑路也能少些累赘。

跟着随军商队一起回来的除了人员物资外还有三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塔尔堡东边的施瓦本军队暂时应该会消停下来了,因为北方战线战事越来越激烈,施瓦本和勃艮第伯国都不断地调派军队奔赴战场,双方在边境线上为了每一座军堡每一个城镇都争得尸横遍野,而且随着勃艮第公国派出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精锐战兵加入北方战场,施瓦本军队的进攻步伐也越来越吃力,施瓦本公国不得不再次强征各地军队投入北线战场。

这个消息应证了罗恩他们打探的军情。七天前特布伦郡城守军被抽调了一百五十多人支援北部战线。特布伦郡城守军被抽调了一大半士兵以后,比尔腾就更老实了,堡中守军绝不踏出城墙一步。

三天前亚特曾带着几个骑兵去比尔腾周边转了一圈,整个比尔腾连条狗都不敢出来朝着他们叫一声,不过之前一直通过山区边缘道路运输军资的施瓦本辎重队宁愿跑远些也要绕开比尔腾一线,加之各个村堡庄园和大小聚落都闭门不出严加防备,亚特再想要劫掠一番也是不容易了。

第二个消息是查明了给商队捅刀子的人就是见习骑士迪安。在解决了商队货物被扣押的事情后,萨尔特特意去调查了这件事,他买通了一个商贸行会的仆人,得知了迪安家族确实和约翰交情很深,而且迪安还成为了鲍尔温伯爵身边负责征集和押运军粮的辎重官,这可绝对是个肥差,而且经常在伯爵身边转悠也更容易得到赏识。

迪安的父亲是蒂涅茨郡中实力最雄厚的南货商人,在南陆战乱之前他们家族独占着从蒂涅茨到贝桑松的南货贸易路线。

北上集结时迪安看到了亚特的随行商队中携带了不少的南货,当时他就起了敌意,所以才会一路刁难亚特的军队,卢塞斯恩军营中的那次冲突也是他有意安排的,本是为了震慑亚特并趁机警告他不要插足南货贸易,但是不曾想却被亚特的“黑袍军”打得个落花流水,此后迪安得知亚特自行请愿去边境送死,他也就渐渐放心下来,因为他知道边境地区即将成为尸山血海,亚特也极有可能成为尸体堆中的一具。

然而让迪安意外的是在不久前家族来人说南方突然出现了一支十数辆四轮马车的大商队在南部各省郡城镇收购南货,商人之子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一只想要从睡狮嘴里抢肉的野狗,结果派人一打听,这支商队居然就是那个亚特的随军商队,这下子迪安就得新仇旧恨一起算计了……

所以就有了后来随军商队在贝桑松的遭遇。

亚特听罢以后方才细细想起率军北上迪安一路的种种行为,他也知道以后他还会和迪安以及他背后的商人家族不断冲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三个消息是从库伯那儿知道了山谷中的详细情况,上次罗伦斯走得急,没有细细汇报山谷的情况,这次库伯归来以后亚特专门详细询问了山谷的情况。在得知山谷一切正常,谷间地粮食丰收,荒地又不断开垦以后,亚特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是放下来了,因为山谷在亚特心中的位置太重要了,那里有他这两年来为了立足这个时代付出的所有汗水与获得的收获。

今晚塔尔堡中的宴会很丰盛,为了欢迎随军商队的归来和犒赏塔尔堡众官兵劳役数月来的功绩,奥多特意让伙房宰杀了一头猪和一只羊,猪羊都是从比尔腾堡抢来饲养在军堡中的,平时舍不得宰杀,因为这些猪羊是能够长期饲养保存的鲜肉,除了新鲜的猪羊肉外还有商队从北地带来的几大桶酒水和一批鲜果菜蔬。

战兵和伤兵能够得到足够的肉块和酒水果蔬,新兵、护卫和普通劳役能得到少量的肉块和大碗的肉汤以及足够的裸麦面包,就连关押在内堡地牢中的战俘囚犯也能得到一份掺了肉汤的麦糊……

塔尔堡内堡二层,一张拼凑的“大长桌”旁围坐了十个人,居中上位的当然是亚特,围坐为“长桌”四周的依次是老管家库伯、副队长奥多(负伤)、副队长安格斯、哨骑队长罗恩、第一小队队长巴斯、第二小队队长卡扎克(负伤)、第四小队队长图巴、护堡队队长罗伦斯、随军商队管事萨尔特,这些人是亚特身边最核心的人,他们是亚特雄图霸业的最强助力。

塔尔堡内堡一层,一张用木板临时搭成的矮桌四周也围坐了一圈人,他们分别是第一小队第二战斗组组长科林、第二小队第二战斗组组长韦滋(负伤)、第三小队第一战斗组组长帕萨特和第二战斗组新任组长班格达(原组长战死)、第四小队第二战斗组新任组长克里多(原组长重伤)、哨骑队骑兵杰森和雷德(负伤),以及一个在塔尔堡防御战中有突出战绩且自愿留下加入亚特军队的原农兵队长安德鲁,这些人是亚特军队的中坚力量,也是这支军队最核心的战力。

刚刚加入亚特军队不久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的安德鲁显得有些局促。这个和亚特年龄相仿的农兵队长本是约纳省的一个山中樵夫,家中父母俱在还有一个弟弟,鲍尔温伯爵征召领地农户到贝桑松集结充作农兵参战,安德鲁不出意外的被征召了,然后被意外的派给了亚特的军队,而后因为身体壮实被奥多选进了农兵小队,他是怀着送死的心跟着亚特上的战场,但是在战场上这个相貌平平战技一般的年轻樵夫凭借在山中砍柴时偶尔持弓打猎积累下的射术,在驻守侧翼候台期间一人射杀了三个敌兵。后来他所在的农兵小队队长战死,安德鲁就被奥多临时任命为农兵队长并负责指挥了最后一次候台守卫战。

十数天前大部分农兵和劳役农夫都领了超役期钱粮离开了塔尔堡踏上了回家的路,但是安德鲁不甘心再回到家乡当一个苦命的樵夫,所以他选择留下来加入亚特的军队。这次内堡晚宴他能参加一是因为他是留下来的农兵中“职位”最高的,亚特有意让他在扩军以后做一个战斗组组长,同时也是想给新加入军队的农兵们树立一个好标榜……

安德鲁端起了面前一个木制锥形杯,又喝了一大口淡啤酒,然后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木桌上交杯换盏的众人,安德鲁不善言辞却是很善于学习,从一开始在贝桑松集结时开始他就表现出了比较强的学习能力,算是农兵小队中个人战技和战阵训练入门较快的。而且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他越来越觉得面前的这支黑袍军队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军队都不一样,因为他从未见过一支军队能想他们这样训练士兵。在他的家乡,领主们都有自己的军队,但是那些军队士兵从来不会忍受这样繁重密集的训练,也不会有这样严明的军纪以及这样高的军饷待遇,凡此种种,一切都让安德鲁感到新奇,也让他更加坚定要成为这支军队中一名出色的战士。

“安德鲁兄弟,来干一杯。”与安德鲁在候台中并肩作战过的科林主动过来和安德鲁碰杯。

“科林长官,多谢您的照顾,若不是您当时拉了我一把,在候台中我早就被敌人射死了。”说罢安德鲁爽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科林也将杯中酒喝光,然后打着饱嗝仰起微红的脸对安德鲁说道:“安德鲁兄弟,你是农兵队长,我只是组长,我既然叫你兄弟,你就不要再长官长官的叫我了,军中只有战兵小队长以上才算指挥官。”

安德鲁笑着摸了摸头,转身到酒桶旁给科林和自己的杯中又斟满酒。

科林端起酒杯拉着安德鲁对着这张木桌上的几个战斗组组长说道:“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叫安德鲁,以后就是我们的战兵兄弟了。来,让我们为安德鲁兄弟的加入共举一杯!”

“共举一杯!”

“并肩作战!”

众人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

塔尔堡内堡外,除了外墙上站岗放哨的四个士兵和八个劳役,其余的士兵和劳役全都在享受这场难得的战场宴会。

一连数月的激烈战斗,他们斩杀了许多敌兵,但是也有不少身边日夜相处的士兵兄弟重伤倒下甚至永远离他们而去,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感到伤心,也为活着的自己感到庆幸,无论怎样他们还能站在这里喝着酒嚼着肉,他们是被圣主挑选的幸运儿……

第九十八章 战争间隙

塔尔堡晚宴后第二日中午,亚特召来了随军商队的三位管事。

“你们三个在处置行会的事情上做得不错,我也知道行会那帮人没有那么好对付,既然贝桑松这条商贸路线一时打不通,随军商队暂时就不要去贝桑松做南货贸易了,你们先在塔尔堡中休息几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需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塔尔堡的物资和我们俘虏的工匠、解救的无辜囚民以及愿意归顺的战俘一起带山谷;第二件事就是派人沿着北部战区边缘招募一批受战乱影响而破家的流民,把他们带回山谷木堡开荒种地,如果有遇到有工匠愿去山谷的话可以给高些的薪酬。第三件事就是去招一批十二三岁的半大孤儿,暂时不用太多,十四五个就行了,以后可以再招,各地的教堂和修道院中有很多这样的孤儿,你们可以以商队善举的名义去挑选,挑选的标准就三个——男孩,身体健壮,头脑灵活。”

罗伦斯听罢好奇地问道:“大人,您要这群半大孤儿来干什么呀?既不能耕种土地产粮食也不能持矛握剑上战场,用不上还特别能吃,养着这群大半孩子太费钱粮,还不如直接买壮年奴隶,再说现在战乱四起到哪儿都能招募到青壮流民替您耕田种地甚至行军打仗。”

亚特端起桌上盛满清水的木碗喝了一口,笑着答道:“这些半大男孩我并没打算让他们耕田种地,暂时也不指望他们上阵打仗。”

“那您是打算~?”罗伦斯提出疑问,库伯和萨尔特两人也侧耳倾听。

“我打算让他们在山谷中学习通用文、教授他们战技战术、教给他们算术医术,并让他们拥有圣神信仰。”亚特一句话就带过了他招募孤儿的目的。

“您是想培养一批像骑士侍从一样的男孩?”萨尔特有些明白亚特的深意。

“有这么个意思,但是不会像骑士侍从训练那样复杂,我就是想让他们成为我未来军队和领地中的中坚力量。”亚特淡定地说道。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罗伦斯可能不是很理解,但是库伯和萨尔特理解了亚特的深意,他们知道亚特是要“锻造”一批自幼接受他训练的“武器”,这批“武器”将在数年以后成为他立足于乱世的最锋利的剑刃……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

亚特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沉思,几人回过神来听亚特安排。

“你们在完成这几件事的过程中顺便把卡扎克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和安德鲁在家乡的家眷也接回山谷中,具体的地方你们去问他们两个。卡扎克的父亲由木堡供养治疗,病愈后可以给他一份看管库房的轻松活计,安德鲁的家人也可以优先在谷间地分配土地。若是还有其他人有亲眷想接到山谷的,你们可以一并接到山谷中,这件事让奥多协助你们处置。”

“好!”几人应声答道。

“等这几件事做完了你们就暂时留在南边做些简单的商货贸易,至于买什么卖什么就由你们自己做主,如果实在觉得没有门路就去萨普找高尔文男爵帮忙。”亚特对随军商队的几位管事说道。

几人记下了亚特的安排。

萨尔特听罢点了点头,然后还是面带忧色地说道:“大人,若是您想靠商贸养活军队,我们就必须插足南货贸易,商贸一途上无论哪样货品都比不上南货贸易赚的钱多,来的钱快。”

亚特拿起桌子上随军商队的账册扫了一眼,一支十三辆马车的商队一趟南货贸易不到一个月就能净赚两万四千芬尼,这些钱能够维持亚特军队四个月的战时军饷和粮食消耗,若是平时甚至可以维持一支四十人的军队小半年的日常开销(除了武器盔甲)。这还是在战乱时节南货不易收购且收购价格腾贵的情况下能赚到的,若是能在战争结束前抢占南货贸易的路线,再组建一支更大规模的商队,那商队赚的钱就能让自己的军队扩充几倍。

“萨尔特,你说的我都明白,等我结束驻守塔尔堡的兵役任务正式册封骑士以后,我会亲自去铲锄这条商路上的障碍。”亚特说得很平静,眼睛里却腾着杀气。

萨尔特知道亚特自有安排,所以也不再多说,准备继续向亚特汇报商队的账目和货物的进出情况。

“萨尔特,这些零碎的东西我就不听了,我既然敢把商队交给你,那我就是放心你,你自己做好就行。”亚特只关心商队的大事不愿过问细枝末节,而且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计较这些。

…………

三天以后,随军商队带着十几辆载满物资的马车和三十几个随员(劳役、囚民、工匠和战俘等)在十六个武装护卫(兼车夫)的押送下离开了塔尔堡,经过格拉鲁郡穿过南边山区道路从安德马特堡返回山谷木堡,尔后库伯将离开随军商队返回山谷中,因为山谷最重要的冬麦播种的时节快要到了,而且亚特交给了库伯一项在木堡扩建士兵营房以及在谷间地新建窝棚住所的任务,因为在塔尔堡的驻守任务结束后亚特很快就要带着扩编后的军队返回山谷,而且接下来的时间还会不断有人加入山谷。所以库伯必须回去主管山谷木堡和谷间地诸事,为亚特接下来的扩张作好准备。

……………

塔尔堡这边。

十一月的第一天,比尔腾堡的杰弗瑞男爵派自己的侍卫长带着四万六千芬尼的钱币和两匹战马来到了塔尔堡,亚特也不是毫无信誉的人,他接过了使者送来的钱币,牵走了战马,然后就将养得白白胖胖的杰弗瑞男爵独子交给使者带回了比尔腾堡。

接下来的时间,塔尔堡和比尔腾堡之间进入了默契般的平静,塔尔堡守军不越过山区边缘,比尔腾堡的军队也不跨进山区一步。

…………

进驻塔尔堡的时候亚特带来了三十个战兵加上十个战俘劳役以及鲍尔温伯爵调派的五十个农兵劳役。

在这几个月的偷袭、劫掠和防御等战斗中,驻守塔尔堡的士兵农兵战死战伤了二十几个,其中仅战兵战死者就有五人(其中包括一个战斗组组长和一个哨骑兵),重伤不能再战者三人(其中包括一个战斗组组长),轻伤治愈者八人(其中包括两个小队长);抽调的农兵战死五人,重伤两人,轻伤一人;甚至连劳役也在守城战中两死一轻伤。

亚特对所有战死的人无论是士兵农兵还是农夫劳役全都安排了一场简单而庄严的葬礼,还给那些抽调到亚特军中有家室的死伤农兵和农夫劳役每人支付了一百芬尼的安抚费让同行者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亚特认为花费的这笔钱是值得的,因为这批返乡的农兵和劳役会四下传播亚特军队在东南边境地区与敌人的英勇战绩和指挥官亚特的仁慈博爱。

战死的战兵中有两个人在山谷木堡中有亲眷,亚特特意嘱咐库伯回山谷后给予这两个家庭每户两百芬尼的安抚费,另外亚特还决定从谷间地开垦出来的土地中给每个家庭单独划拨一英亩作为战死英魂家属的永享土地,这一英亩土地永久不征税。

而那几个重伤不能再作战的士兵在军队返回山谷以后也会根据他们的伤愈情况另做安排,若是不能再为军队作战,山谷木堡也会根据他们的军职和战功支付安抚费并划拨一英亩到三英亩不等的土地供他们耕作,这些耕地在十年内不用缴纳任何税赋。

其他非战兵的参战伤员也不同程度的享受山谷木堡的优待。

亚特的这一系列举动获得了军队上下的一致赞扬,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战死战伤后自己或是家人生活没有着落。当然亚特也给大家说明了,这种优待能够执行下去的前提是将来他能顺利获得山谷那片土地,不过众人心中至少是有一个盼头的。

有减员也有增员。

塔尔堡防御战前,亚特在比尔腾得到了一批囚犯和工匠,塔尔堡防御战后,随军商队也带来了十七个青壮勇士,随军商队和抽调的农兵劳役离开后,除去安置在格拉鲁郡城中的伤兵,塔尔堡中还剩下二十二个战兵、二十六个新兵(其中包括留下的农兵和挑选为士兵的战俘劳役)以及五个留下来的杂役和几个关在内堡地牢中不好处置的敌兵战俘。

在接下来的时间,亚特一边防备东边的敌人,一边训练军队。

时间很快进入了十二月,新兵训练完成以后,为了方便军队的协调指挥,亚特将塔尔堡中的所有士兵进行了一次临时编队。

完成训练以后塔尔堡中有四十八名士兵(包括指挥官),亚特为了保持军队战斗力,防备可能出现的敌情,暂时没有将新兵老兵打乱建制混合编组,而是抽调了八个优秀的新兵补足原来几个战兵小队的缺员,然后再将剩下的新兵暂时组建成新的小队,暂时称为新兵小队(原有小队称为战兵小队)。

战兵第一至第四小队以及哨骑队暂时保持原有指挥官不做变动。剩下的新兵组建三个小队,三个新兵小队的暂任指挥官是亚特与奥多安格斯几人商议后挑选出来的几个有过战斗经验的农兵劳役或是训练中表现突出的新兵,新兵小队的军官军饷待遇暂时比战兵小队指挥官低一级;新兵小队普通士兵每周军饷为十五芬尼,也比战兵低了一些。

第九十九章 最后一票

时间转眼进入了冬天,飘落了数日的大雪将山野沟壑都染成了白茫茫一片。

骤冷的天气也让战争开始降温。

中陆和南陆四个国家之间日渐陷入僵局的战争随着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雪暂时停滞,各地的军队都缩进城堡或是躲进营寨中升起火堆抵御严寒……

塔尔堡的守军也迎来了难得的清闲时光,由于屋外全是厚厚的积雪不便活动,士兵的个人战技和战阵配合训练不得不暂时停止。

内堡二层,铁盆中木柴燃烧升起的火焰让整个屋中温暖如春,一身厚实亚麻便服的亚特正在一张木桌前教授几位军队指挥官读识通用文。

教授军官读识通用文在巡境队成立之初就已经开始,但是奥多几人出身卑微,不仅是他们自己,甚至连他们的父祖辈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专属于贵族和教会的奢侈品,所以从一开始的文字教授过程中几位指挥官就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抵触,他们一看到这些歪七扭八的符号就一阵头痛,况且他们从来不认为学习文字和行军打仗有丝毫的联系,加之后来由于忙于训练士兵、四处剿匪征战,众军官的通用文学习也是时断时续,而后随着战斗不断,亚特也更加偏重教授军官们如何行军作战和训练士兵。

但是随着塔尔堡防御压力的减小,军队的作战任务也变少,众军官除了训练士兵外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做,所以亚特就把战斗组组长以上军官和战兵精锐每隔一天就全都集中到内堡中教授基础的文字。

讲授的东西很简单,基本就是一些常用的战斗术语和命令,例如“进攻”、“撤退”、“侧翼”、“掩护”、“山坡”、“密林”、“敌人”以及数字符号等最为基础实用的通用字,所有小队长以上军官每人每天必须学会三个字词,战斗组组长每天必须学会两个字词,若是达不到这个标准,那将会面临每个字词一芬尼的惩罚。

起初几位军官是不愿接受的,在亚特一再坚持并抬出军法以后众人才迫于军法勉强愿意坐在屋中听亚特一个字一个字的拼读书写。

一连二十几天的文字学习,除了本来就略能读识文字的安格斯外,其他众军官几乎每天都要缴纳一两芬尼的罚款,这笔钱对高军饷的军官来说不算太多,但是对他们来说却颇为耻辱,所以被罚几次后众人也开始在学识文字上下了一点功夫。

令人意外的是刚刚成为新兵第一小队队长的安德鲁居然是学识文字最快的人之一,当然那个之二就是亚特的贴身随从、哨骑队队长罗恩。罗恩是由于常跟随在亚特身边,经常看着亚特书写文字,所以耳濡目染之下对文字学习多一份熟练。而安德鲁则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在村中小教堂出没,教堂的教士用通用文书写布告的时候安德鲁都会好奇的看着,所以他对通用文比其他人更为熟悉。

时间就在塔尔堡众人闲适的驻守中慢慢走到了十二月末。

…………

大雪封路,内外无忧,已经一年多没有安安静静打猎的亚特恢复了猎人身份。

他头戴兔皮毡帽、身披羊皮大袄、脚踩鹿皮长靴,背负牛角步弓、左插精铁短剑、右挂羊皮箭囊,身下跨了一匹身形矮壮的旅行马,这身打扮让亚特瞬间找回了这些年在山谷密林中的打猎求食的闲适感。

自第一次走出山谷北上卢塞斯恩开始,亚特已经快要忘记这种在密林中如野狼般穿梭觅食的日子,现在手下的人多了,面临的事多了,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让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尽量少犯错,所以真的能静下心来享受片刻悠闲的机会就显得更弥足珍贵。

然而他今天注定还是无法享受这场悠闲的狩猎生活。

为了追踪一头麋鹿,亚特今天跑得有些远,沿着塔尔堡东南的猎人小道,在积雪覆盖的密林山丘间骑马穿梭如飞,不知不觉中亚特已经跑到了接近比尔腾的南部边缘。

站在一座山坡顶端,亚特俯视着山下,一座白墙红瓦的庄园府邸在一片荒凉的苍白色和十几间零散破落的茅草房中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亚特认识那座庄园,因为数月前他亲自给庄园主写了一封“价值”十万芬尼的勒索信。

亚特立在山顶的一颗赤松下一动不动地观察了许久,那座庄园的围墙上仅有一两个披着羊皮大袄的护卫在不停地来回走动,庄园府邸的屋顶冒着腾腾烟气……

观察了很久,亚特揉了揉冻僵的手指,抬头瞥了一眼山下那座华丽的庄园府邸,扬起嘴角轻声笑道:“查瑞斯老爷,看来您得兑现信中十万芬尼的承诺了~”

说罢返身退下山坡,牵过系在树上的缰绳跨上马背朝着西北塔尔堡方向奔去……

………………

两小时以后,亚特的身影出现在了塔尔堡堡门处,负责值守堡门的安格斯见亚特几乎空手回来,一边笑着接过亚特手中的缰绳,一边拨弄着马鞍上的两只野兔取笑道:“我说亚特大人,你去了大半天结果就逮到了两只“大老鼠”呀~这玩意儿能够嚼几口?早说让你带我一块,你非得一个人去,要是带上我,带回来的指不定是一头野牛!”

亚特跳下马来将野兔取下来扔给了安格斯,道:“你要是嫌肉少一会儿你就别吃我烤的抹蜜兔肉。”

“军士长,你快去把奥多他们几个全都叫到内堡二层!”亚特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一边朝内堡走去。

安格斯还以为亚特开玩笑,道:“亚特大人,就这么两只老鼠您还打算举行宴会呢!”

亚特停止了脚步,回头笑着对安格斯说道:“我是认真的,你去把他们叫来,明天我们去施瓦本公国举行宴会!!!”

安格斯听罢亚特的话,跑上来靠近亚特问道:“你是说我们明天又要行动了?”

亚特点头称是。

“终于能出门活动活动筋骨了,再关在军堡中我的骨头都快僵硬了。”说罢安格斯将两只野兔扔给了堡门后的士兵,朝着奥多几人待的屋子跑去……

…………

“我们明天再去敌境干最后一票!”亚特兴奋地对还未坐下的奥多几人说道。

“最后再干一票???”奥多听罢一头雾水。

“对,今天我打猎的时候无意间闯到了比尔腾堡南部的山区边缘,在那里的一处山坡上我看到了一个庄园,就是我们设计骗过杰弗瑞军队的那座庄园。”亚特说道。

罗恩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答道:“嗯嗯,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座比尔腾南部最富有的庄园,我们当时以山中盗匪的名义送去书信扬言要庄园主查瑞斯老爷缴纳十万芬尼的军费,不然我们就率山中大军去围攻他的庄园。”

亚特环视了一圈桌边的几人,道:“我们当时只是为了引诱出比尔腾堡中的敌军。但是今天我在山坡上想了很久,我们为何不趁着那些家伙防备松懈再去干一票,我观察过了,那座庄园中最多只有五六个护卫,而且现在防备也很松懈。”

“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突袭南部庄园?可是现在大雪封道,我们抢再多东西也带不走呀,尽管现在也不担心山区边缘的大道上会有敌军出现,可是我们也没办法让马车在雪地中前行呀!”巴斯提出了疑问。

“我们不用马车,这次我们也不用大肆劫掠一切物资,我们只带走庄园中最值钱又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首先金银财货,其次是盔甲武器,最次才是贵重的货物,这场大雪一停宫廷就会派另一支军队前来塔尔堡驻防,我们何不在离开前在去施瓦本打打猎,就当是施瓦本欢送我们返乡的礼物。”亚特搓着手,语气中略带一种兴奋。

桌边众人早就在塔尔堡中憋不住了,大雪以后连士兵的训练都暂停,众人除了在内堡中学习文字就是在兵营中插科打诨,无聊得很,所以亚特的决定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好,那我们现在就思考一下如何夺下这个富庶的庄园……”

内堡中几人开始讨论如何用最小的代价下攻下那座庄园。

经过一个小时的讨论,一个阴损的招数又出来了。

…………

第二日清晨,天空还是一片暗灰色。

比尔腾南部庄园中一胖一瘦两个裹着厚厚冬衣皮袄的庄园护卫蜷缩在庄园寨墙垛口后的走道战位上打盹。

庄园中公鸡打鸣声吵醒了一个浅睡中的瘦护卫,他伸了个懒腰,抖落了冬衣皮袄上的厚厚积雪,然后抬头看着庄园府邸屋顶上腾起的热气,心中将安排他守夜的庄园护卫队长一阵痛骂。

惊醒的瘦护卫发觉腿脚僵硬,靠着垛墙慢慢挣扎着站起来,他本想活动一下筋骨,却被寨墙下两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胖子,快醒醒。有敌情!有敌情!”瘦护卫一边惊叫一边用脚踹醒了身旁仍在熟睡的胖子。

胖子一个哆嗦醒了过来,赶紧摸起掉落一旁的短矛惊恐地问道:“敌人在哪儿?敌人在哪儿?”

“在那儿!”瘦护卫指着寨门处的两个黑影。

胖子顺着瘦护卫颤抖着的手看过去,原来是两个穿着破旧亚麻粗衣的“倒路尸”。

这种冻死饿死的流民最近可不少见,南北大陆都在发生战乱,交战地区大量的平民家园田地被毁,为了活命战区平民不得不拖家带口地四处流浪乞讨。天寒地冻,这两个家伙原本肯定是想爬到庄园门口等主人开门以后讨上一碗续命的清汤麦糊,却未曾想到还没等到主人开门便被冻死于寨门外。

“瘦子,去,把这两个穷鬼拖到一边埋了去,不然一会儿老爷起来看见了又得骂我们。”胖子推了瘦子一把,让他去把寨门外的尸体拖远些埋了。

“又是我去,你怎么不去,这个月我都拖了两回了,我不干,这次得你去。”瘦子不想干这份晦气又不讨好的力气活。

胖子看了一眼寨门外的“尸体”,又回头看了一眼庄园府邸,对瘦护卫说道:“老爷他们一会儿就起来了,要是让他们看到了这两具“倒路尸”,我们两个今天都别想吃饭。”

见瘦子还是不动,胖子放弃了,“得,一人一个,埋完了赶紧换岗回去喝口热汤。”说完胖子沿着寨墙转了一圈看了看墙下有无异常,又垫脚看了看远方,确定只有两个“倒路尸”而没有任何危险后才回到瘦子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瘦子被“热汤”二字吸引,忍不住心动了,点头跟着胖子下了寨墙……

第一百章 有备而来

时间退回昨天下午。

亚特打猎归来决定要在离开塔尔堡之前去比尔腾南部庄园最后再抢一把,几个闲极无聊的军官立马同意了亚特的决定,在七嘴八舌中一个更为阴损的招数被几人给谋划了出来。

昨天下午,塔尔堡中十二个全副武装的精锐战兵在亚特的亲自率领下沿着猎人小道朝着南部庄园飞奔而去。

天色黑尽前,十三个影子出现在了南部庄园背后的山区边缘。

在寒冷的黑暗中静静等候了大半夜,庄园寨墙上值守放哨的两个护卫终于撑不住,在瑟瑟寒风中裹着冬衣皮袄蜷缩在垛口后面沉睡过去。确定寨墙上值守放哨的护卫睡着后,亚特带着十几个士兵摸到了庄园的墙根下。

自从南部庄园受到山中盗匪威胁以后,查瑞斯老爷就不断地加固加高了庄园寨墙,这座寨墙高近三十英尺,顶部外侧有伸出墙体的倒刺状削尖的木桩,云梯和攀墙钩绳都不易搭上墙体,敌人更是不容易穿过倒刺爬上墙头。

既然木梯和攀墙钩绳都用不上,亚特一行索性不准备这些东西,他们准备的是几套破破烂烂的流民衣裳。

天亮前,十三个人靠近了庄园寨门,悄声悄气中,有十一个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寨门两侧厚厚的积雪中。

天刚放亮,一声鸡鸣中,两个身着破烂衣裳的家伙喝了一大口烈性麦酒后直直地倒在了雪地中一动不动……

两个穿着破烂家伙刚刚倒下不久,寨墙就响起了几声惊恐地呼叫声。

墙上两人嘀咕了小半天后,倒在雪地中冻得快要僵硬的第四小队战斗组长克里多才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下梯声。

这已经不是克里多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早在几个月前在敌军哨站中反客为主的时候,他就扮作过醉酒躺地的敌军哨兵蒙骗施瓦本辎重车队。

这一次克里多故伎重演轻车熟路,和亚特一起把十一个士兵用积雪“埋伏”在寨门两侧并清理掉足迹后,克里多接过亚特手中递过来的烈酒,灌了一大口,然后抽出了一柄短刀握在手中,跟着亚特一起顺势倒在了寨门口的雪堆中。

庄园寨门里,胖护卫带着瘦护卫来门洞中,透过寨门的缝隙再次朝着门外四周观察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任何人以后,胖护卫才指挥瘦护卫一起慢慢地将重重的门杠取下,让后拉开一条一英尺宽的缝隙,将脑袋伸出去四下观望了一眼,门外除了积雪更厚、几个粪堆更高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雪下得可真大!”胖护卫用力推开了寨门,门外的积雪都快没到小腿肚子。

“走走,赶紧拖走。”瘦护卫推了一把胖子,一脚踏进了雪地中。

胖瘦两人出了寨门走了三五步,来到了倒在雪地中一动不动地两具流民“躺路尸”跟前,瘦子轻踢了尸体一脚,嘴里骂道:“杂种,死都不会挑地方,非得麻烦大老爷我来给你埋尸,这俩穷鬼真TM不是好东西。”

“行了,干活吧,一会儿老爷起来看到了又得骂我们偷懒睡觉让陌生人靠近庄园了。”胖护卫说着弯下腰挑了一具比较瘦的准备拖走。

可是刚刚拉住“尸体”,胖护卫就觉得不对劲,“咦~好像还是软乎的~还挺热乎~是不是~”

推断还没说出口,一柄单刃短刀就已经从“尸体”的身下刺了过来,胖护卫的话随着脸上痛苦而又讶异的表情憋了回去,望着身下睁开牛铃般大眼的“尸体”,胖护卫无法相信自己已经被一柄利刃捅进了心窝~

旁边,瘦护卫也被突然暴起的“尸体”紧紧地压在身下捂着嘴,脖子上正滋滋地往外一股一股冒血。

“别管了,行动!”亚特轻声对身旁还在捅第二刀第三刀的克里多说道。

克里多拔出短刀插进了腰间刀鞘,跑到寨门一旁踢开了一个雪堆,露出了下面用麦草遮盖住的科林——“科林!行动了!”

科林翻身从积雪堆中腾起,捡起压在身下的阔剑和盾牌扔给了克里多,然后冲进了庄园寨门。

寨门两侧的十来个高地不一的“粪草”雪堆也突然变成了十来个冲进寨门的身穿轻甲铁盔手持利刃圆盾的黑袍战兵。

…………

当亚特率领十几个精锐战兵冲进南部庄园的时候,庄园府邸里侧,庄园主查瑞斯老爷刚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身姿曼妙的波斯女仆,这个波斯女仆是他今年秋天花了大价钱托人从南方奴隶贩子手中购买来的,查瑞斯几乎每夜都要同这位极其妖艳的女仆忙活到半夜。

查瑞斯越看这个身边人越是觉得欢喜,忍不住将手伸进被窝中一阵摸索。

突然,庄园前院响起了一阵躁动。

“哪个杂种在外面大吵大闹!!!”查瑞斯兴致被扰,怒气冲天。

查瑞斯老爷的暴呵声刚刚落下,庄园管家就急急忙忙地闯进了房间,惊恐万分地说道:“老爷,不~不~不好了!盗贼打进来了!”

…………

庄园前侧,五六个刚刚起床的庄园护卫拿起武器抵挡了不到半碗汤的时间便被突然冲杀进来的亚特一行斩杀在庄园中。

“巴斯带两个人关寨门,警戒放哨,别让寨堡外的农夫们进来!”

“奥多带三个人去把庄园中所有人给我赶到一间房中关押,若是有人敢持械反抗,一律格杀。”

“其他人占领庄园各处通道,军士长、罗恩随我去找找我们的查瑞斯老爷。”

亚特对着身边扑杀完庄园护卫的精锐战兵一一吩咐,然后抓起一个庄园仆人问清了主人卧房位置后,带着安格斯和罗恩直奔庄园主查瑞斯老爷而去。

亚特三人刚刚穿过庭院冲进一座修饰华美的二层小楼,便撞到了一个身裹熊皮大袄手持精铁长剑的家伙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半老头子气冲冲地下了楼梯。

两波人猛的一个照面都还未及反应,场面顿了一瞬,然后就响起了刀剑挥砍碰撞的金属脆响。

有安格斯和罗恩在,亚特并没有亲自和手持长剑的查瑞斯厮杀,不消片刻,查瑞斯就被握着短柄战斧的安格斯给摁在了地上不敢动弹,至于那个胖管家已经变成了罗恩剑下一具抽搐着的尸体。

“啊~”楼梯上面一个用被毯裹身的女人看见楼下的一切,吓得一声尖叫跑回楼上去。

罗恩提着滴血的长剑追了上去,不一会儿罗恩又提着剑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来。

“老爷,老爷,那个女人是异鬼。”罗恩一脸的恐惧。

“来人!把查瑞斯老爷押下去看管好!”亚特朝屋外吼道,一个战兵跑进来拎起被腰带捆绑的查瑞斯老爷往门外去了。

“走,我们上去看看。”亚特说着就握着骑士剑,提起盾牌领着两人小心翼翼地朝楼上摸去。

过了半晌,楼上陷入了一阵沉默。

看着蜷缩在床头瑟瑟发抖的波斯女仆,安格斯闭上了快滴出涎水的嘴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对身边紧张戒备的罗恩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异鬼?”

“嗯!”罗恩将剑对准了床上的女人。

“你是普罗旺斯人,你没见过波斯人?”安格斯好奇地问道。

“波斯人是什么人~”

“……”亚特和安格斯两人头上一阵黑线。

“这个异鬼就交给你了,军士长,我们走。”亚特拉着眼珠子快掉出来的安格斯下了楼梯,把罗恩和这个被他称为“异鬼”的波斯女人留在了卧房中……

…………

“查瑞斯老爷,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们才来吧?”亚特拎着一把短剑对绑在柱子上的庄园主查瑞斯说道。

查瑞斯一脸惊恐地问道:“你们是谁?”

亚特转动着手里的短剑,将短剑在查尔斯老爷的眼前不停地晃悠,“查瑞斯老爷您可真是健忘。您忘了?去年秋收时您收到了一封自称山中之王克鲁尔的家伙送来的信,信中让您为山中大军筹集十万芬尼的粮饷,可是都过了好几个月了,看您的样子把这事给忘了吧?”

查瑞斯一脸惊恐,“那个~那个不是圈套吗?难道你真是山中的……”查瑞斯没有继续下去。

亚特晃着短剑点头道:“对对,我就是克鲁尔,山中之王。瑞斯老爷,为了保全您的性命,是不是该把欠我们的十万芬尼兑现了?”

查瑞斯听罢就晕了过去。

“军士长,你们把这个家伙弄醒,拷问他金库的位置。”说着亚特就出了屋子去指挥士兵们挑选最有价值的武器装备和贵重财货……

庄园武器库中,克里多和科林两人正在指挥几个士兵将库房中的一架十字弩和六张步弓、五柄精铁阔剑、一套铆接长衫锁子甲、一套带护喉的板链甲、五套双层镶铁片皮甲以及一顶桶盔和四五顶护鼻铁盔往外搬运,至于其他的短剑战斧和长矛钉锤盾牌等武器装备也统统搬到院中堆积着,庄园前院还有几个士兵在收集变成尸体的护卫身上的武器装备。

自从上次庄园受到威胁后,查瑞斯老爷就陆续从各地购置了不少的武器装备,本来这些武器盔甲是装备一支前来庄园驻守的雇佣护卫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庄园并没有盗匪前来袭扰,吝啬的查瑞斯老爷心疼钱财,所以遣散了雇佣护卫收回了配给他们的武器存进了武库中。

查瑞斯如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花了大量钱币购来的武器装备最终成为了敌人手中的战利品。

第一百零一章 满载而归

三个小时以后,南部庄园的前院中已经堆积了不少的武器装备。

安格斯用沾满鲜血的手揉着脑袋朝正在前院查看武器装备的亚特走去。

亚特递给安格斯一碗热水,问道:“怎么样,查瑞斯的金库藏在哪儿?奥多他们已经将庄园内外翻了个遍,仅仅搜出了不到六千芬尼的钱财,庄园仆人们交代查瑞斯这个家伙贪婪至极,这些年他榨干了农户们的油血,他的钱财肯定不止这点数。”

安格斯将沾满血水的手在腰间衣服上抹了一把,接过亚特递过来的木碗喝了一口,答道:“查瑞斯那家伙要财不要命,很难对付,打得只剩一口气了,连金库的影子都没说一句。他仗着自己是一个贵族就以为我们不敢弄死他。”

亚特对这种视财如命的家伙也感到棘手,因为查瑞斯爱财,所以庄园金库的位置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庄园管家可能知道一星半点,但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躺在地上冰冷的尸体。

“继续拷打,他以为我们不敢打死他,那就往死里打,现在我们正和施瓦本打仗,有谁来理会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杀了一个讨人厌的小贵族!”亚特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因为查瑞斯多年来无妻无子孤身一人,这样的人没有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产生一丝的顾虑。

安格斯正打算折身进去继续拷打,负责看押查瑞斯的雷德就跑了出来,“大人,那个家伙死了!”

“刚才不是还有一口气吗?就这么死了?”安格斯走过来问道。

“您出来的时候他就只剩一口气了,刚才我见他一动不动,就上去探了探鼻息,没气了~”雷德耸了耸肩。

“MD,这个杂种!”安格斯咒骂了一句。

亚特跟着两人走进了拷打查瑞斯的屋子,只见绑在柱子上的查瑞斯已经在安格斯和雷德两人轮番上刑之下变得体无完肤,脸上全是刀刃花开的口子,眼鼻口都冒着黑红色的鲜血,身下一地的屎尿和着浓血。

亚特挥手扇开了扑鼻而来的恶臭,对雷德吩咐道:“雷德,把这个杂种放下来抬到一边,等我们走了自有人来替他收尸。”然后就和安格斯一起离开了屋子。

奥多已经领着巴斯和罗恩两人带着士兵将库房中的所有能带走的武器盔甲和贵重物品全都集中到了前院中,士兵正在将搜刮出来的剑斧盔甲、弓弩箭矢等武器装备和绸缎生丝、香料食盐、银制器具等贵重物品往从庄园马厩中牵出来的四匹马、三头骡子的身上装载。

奥多见亚特过来,迎上去问道:“大人,庄园中所有的武器盔甲和银制餐具以及贵重布匹和衣物等方便运走的东西都装上牲口了,庄园中的两个铁匠和一个木匠也已经连同他们的家人一块抓了起来,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亚特看了一眼院子,骡马牲口上基本上都是驮的大包成捆的武器盔甲,地上还剩下没装上的东西将由士兵们扛走,至于其它稍显笨重的东西由于不方便携带都没有搜刮出来。

“奥多,查瑞斯那个杂种宁死也不肯说出金库的位置,他已经被打死了,现在我们得不到他的钱财了。”

奥多听罢有些失望,“这个杂种留着钱财难道还能带到地狱中享受?活该被打死。”

“奥多,我们现在没拿到钱,就这么走了我可不甘心。”亚特摸着下巴说道。

“军士长,你会点施瓦本语,你去把庄园中的农奴和奴隶全都放出来,告诉他们,只要跟我们走替我们做事就可以恢复平民身份,我们保证他们能过上温饱的生活。让他们替我们搬运物资回塔尔堡。”

“然后你再带几个士兵去庄园寨堡外,找一批农夫过来帮我们运送物资,告诉他们只要替我们运送物资,等我们走了以后他们可以任意取用庄园中的一切东西。这些农户平日被查瑞斯欺压得太惨,告诉他们查瑞斯已经死了,他们该拿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了。嗯,若是有人暴力反抗,就地斩杀一两个。”

安格斯领命忙碌去了。

亚特又转身对奥多说道:“奥多,你让所有人再去庄园中搜刮一遍,把山谷中缺少的铧犁农具和工具等物全部给我拿出来,连同庄园里外的所有耕牛驽马毛驴全都牵走。有了奴隶农户和耕牛驽马帮忙我们运东西,我们就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拿不到钱我就搬空这座庄园。”

“好!!!我马上去!”奥多兴奋地叫过整装待发的士兵再次进入庄园中一通搜刮。

…………

又是好一阵忙碌,日头西斜的时候,南部庄园的前院中已经堆起了好几摞物资,除了用马骡牲口驮上的武器盔甲和贵重物资,地上还摆放了八架铧犁、二十几套农具和铁制工具、普通布匹、被褥衣物、成袋的裸麦面包或麦粉以及不易制作的日常用具等零零碎碎的物资。

十三个枯瘦如柴衣不遮体的庄园农奴(奴隶)和十个寨堡外破衣烂衫的农夫正站在前院的另一侧接受安格斯的安排。

安格斯并不熟练的施瓦本语夹勃艮第北地口音的腔调响起:“我家大人说了,只要跟我们走,老老实实替我们做事,我们不仅不会让你们有性命担忧,还会给你们充足的食物,将来还会恢复你们的自由身份并分给你们土地耕种……”

…………

亚特看了一眼众人肩扛手抬的财货物资,又回头瞥了一眼庄园中无法搬走的好东西,心中有些不舍,但是如今大雪封道,马车无法前行,之前又没打算抢走这么多东西,所以也没想过带上马匹牲畜。

不过,在即将离开战区返乡之际还能获得这么多的财货,亚特心中还是颇为满意……

一个小时以后,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士兵押着二十几个扛着物资的奴隶农夫,牵着十来头驮着武器盔甲和农具器械的骡马耕牛消失在了庄园后面的茫茫山丘之中……

南部庄园寨墙外的农户窝棚中,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男人被强盗掳走充当力工的家里女人孩子哭成一片,而那些家中平安无事的农夫农妇们则悄悄地靠近了平日连多看一眼都会挨打受骂的庄园,几次试探之后,终于有胆子大的家伙溜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扛着一大袋粮食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遭匪的恐慌就变成了丰收的喜悦。

…………

“罗恩,你确定要带这个女人回去?你该不会是迷上那个女人了吧?你们在卧房中真的什么都没做?”

返回塔尔堡的路上,巴斯不停地询问罗恩关于那个波斯女人的事。也不奇怪,作为一个二十几岁还孤身一人的汉子,面对如此妖娆的美艳女人怎能不多几分心思。

罗恩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巴斯大哥,我是真没骗你,我当时以为她是异鬼,着实吓得不浅,后来老爷说她是什么波斯人,是从圣地东边掳掠过来的奴隶~不过她居然会说一些普罗旺斯话。”

“本来老爷是打算放她离开的,不过她主动要求跟着我们走,她说她会医术,能帮我们治疗伤病。所以老爷才同意带她走的。”

“我可给你们说好,老爷交代过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会医术的话,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宝物,你们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罗恩对着身边几个围过来的军官士兵吩咐道。

巴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谁打她主意了?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异教徒长什么样子而已,既然大人吩咐了要善待她,我们自是不会胡来。”说着瞥了一眼跟在奴隶中间的那个波斯女人……

一行数十人扛着从庄园中抢来的货物在山丘密林中穿行了许久,直到深夜,众人才打着火把回到了塔尔堡中,留守塔尔堡的卡扎克带人出了堡门迎接满载而归的一行人。

“卡扎克,通知伙房给大家做些热乎的粥汤,走了大半夜了,大家又冷又饿的。”亚特对前来迎接的卡扎克吩咐道。

“奥多,让他们把武器装备送到武库中,其它东西存进库房中。”

“安格斯,一会儿让那些农夫去喝些汤粥,然后问问他们有没有愿意留下的,愿意留下的管吃管住,将来一样分土地,若是不愿留下的话,告诉他们吃完饭就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雪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落,但是施瓦本方向始终没有动静。

南部庄园惨遭劫掠、庄园主查瑞斯爵士被杀的事情似乎也被这寒冷的天气冰冻住了。作为查瑞斯封主的霍亨斯家族也并没有因为封臣被杀的事情扬起多大的浪花,只是派出了一个骑士带着几个士兵暂时接管了这座庄园,或许过不了多久,查瑞斯的那些远亲就要开始为争夺这座富庶的庄园而吵得不可开交。

干完最后一票的塔尔堡守军也彻底进入了冬眠,现在塔尔堡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等到这一场大雪融化,前来换防的军队就该抵达塔尔堡了,只要将塔尔堡完整的交到新来的驻军手中,亚特为期半年的兵役就算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回到山谷木堡等待宫廷为亚特以及他的军队叙功了。

第一百零二章 撤离塔尔堡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塔尔堡守军为庆祝基督弥撒举行了一场简单而隆重的晚宴。在塔尔堡中闲置了近半个月的众人对这次宴会无比的期待。

根本不需要亚特安排,天刚放亮士兵们就自发的聚拢在了军队辎重官斯宾塞的周围听从这位“伙房管事”的调遣。

“科林兄弟,奥多长官准许我们把最后一头肥猪宰杀了,你们就负责那头猪。”

“韦兹兄弟,伙房中的烤面包快吃光了,晚宴我们不能就吃麦糊糊,所以你们几个就负责靠些裸麦面包。对了,烤房中有一小袋细麦粉,你们单独给大人和各位长官烤些白面包。”

“班格达,那头羊就交给你们了。”

“安德鲁,嗯,你们好像没什么事做了,那你们就去周边砍些干柴杂木回来吧,奥多长官说晚上可以在空地中烧上一堆篝火。”

“其他人去把训练场的积雪清扫干净,然后来伙房帮忙打杂……”

斯宾塞一一给众人安排活计。

塔尔堡内堡中,亚特正在召集几位小队长以上军官商议撤军的事宜。按照宫廷的计划,下个月将会有新的军队前来塔尔堡换防。

亚特端坐在内堡木桌主位上,看着几位军官,道:“等换防的军队接手塔尔堡以后我会带着少量士兵去贝桑松,亲自向副相大人汇报这半年来塔尔堡守军的战况,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能在贝桑松剪掉纹章旗后的燕尾。”

“撤离塔尔堡以后,奥多带着军队大部沿着西南方向经过安德马特堡返回山谷,把我们带回去的人员物资交给库伯安置。直到寒冬结束军队应该不会再有重大的作战任务,返回山谷以后所有官兵恢复平时军饷,让军队休整一段时间。”

“军队叙功和军赏之事你们也可以先准备,罗列一个大致的方案,等我从贝桑松回来了再论功行赏。休整一段时间以后还是要进行训练,如果积雪太厚的话实在不能训练的话就带着士兵帮库伯他们建设山谷木堡,具体的事情你可以和库伯商议。”

“好的大人,那您会带多少士兵去贝桑松?”奥多问道。

“军士长和罗恩我会跟着我去,然后再选十个会骑马的精锐战兵跟我去,其他人由你们带回山谷。”

“挑选士兵的事情交给军士长去办,罗恩去马厩中挑选几匹能远行骑乘、看起来壮实些的马,凑足十三骑,其他的骡马牲口全都交给奥多带回去。”

“另外,我再交给你们一项任务,这项任务不急,但是你们几个都要仔细思考。”

几位军官都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

亚特顿了顿,继续道:“这次返回山谷后我会扩编军队,我初步估计会陆续把战兵人数扩充至五十人,另外我还会请求宫廷保留我南境巡境官的职务,后面我也会专门成立一支在蒂涅茨郡南境巡逻治安的队伍。你们几个回去以后根据我们这一年来经历的战斗,思考一下怎么组建军队和巡境队,包括士兵的分队编组、武器盔甲的装备、各级指挥官和士兵的军饷待遇、士兵训练的项目等诸多事项,这些东西你们先自己思考然后再相互商议讨论,不过我建议你们回去以后和自己的组长士兵讨论一下,多了解士兵们是怎么想的,有什么好的想法都可以记下来,等我回来以后我会专门和大家商议这些问题……”

亚特讲得有些口干,起身来到壁炉前提起一个铜壶倒了一碗热水喝下,然后转身继续说道:“各位,这半年的时间你们跟着我厮杀拼命,我不会忽视你们为我受过的伤流过的血,自此一战,我们将不再是躲在山谷密林中的无名之辈……”

……......

天色渐晚,塔尔堡后侧的训练场中燃起了一堆高高的火焰,在亚特的举杯圣祝中众人期待已久的基督弥撒晚会开始了,篝火旁的铁制烤架上半头掏了内脏剥了皮的肥猪正在滋滋冒油,一口深桶大铜锅中加了洋葱茴香的带骨羊肉冒着滚烫热气,一个劳役正在将半盆切碎的干苹果往羊肉汤中倾倒。篝火旁的一条长桌上摆满了烤面包、烤猪肉、熏肉香肠、切碎的洋葱、苹果、卷心菜等食物,桌子边缘放着两个装满淡啤酒的圆酒桶。

作为这场宴会的“高层”人物,亚特和几个指挥官并没有在内堡中单独享用美食,他们将斯宾塞特意给军官们准备的白面包和抹蜜烤肉分发给了所有的士兵和劳役(包括解救的奴隶农夫)。

在热烈燃烧的篝火旁,亚特接受着军官士兵们一轮又一轮的祝酒。在晚宴开始前罗恩已经带着哨骑四下打探过确定周遭没有危险,亚特不用担心有突发敌情,所以是来者不拒逢酒必干。

基督弥撒晚宴的负责人斯宾塞见军官们已经和亚特碰过杯,端着一大杯淡啤酒走向亚特。

亚特仰着微红的脸对前来敬酒的斯宾塞说道:“斯宾塞,你办的这场宴会很不错,这几个月来你也很辛苦,奥多都给我讲了你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当初你不愿训练更不愿上战场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懒虫懦夫,看来现在我要重新认识你了。”

斯宾塞没想到亚特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心里有些激动,右手微微颤抖着举杯道:“大人,我当时确实是怕战死也怕训练累,但是现在我干这些零零碎碎的活计倒还也觉得充实,跟着您这样的大人,值!”说完斯宾塞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亚特也仰头喝了一大口,放下被子对斯宾塞说道:“你还不能喝醉了,一会儿记得让人给外墙上驻守放哨的兄弟送一份猪肉羊汤上去,他们很辛苦。”

“放心吧大人,我已经派人给兄弟们送过去了。”斯宾塞答道。

“嗯嗯,极好极好。你自去吃喝吧。”

斯宾塞又转身一一给奥多安格斯和罗恩巴斯等几位长官敬酒......

............

基督弥撒后的第八天,从贝桑松前来接防的军队在一个叫艾西尔·迪亚的骑士带领下抵达了塔尔堡,这支军队有八十几个人,其中有六十个士兵(包括四十个军团士兵和二十个应征农兵)、十二个劳役以及三辆装满了粮食辎重的马车。

亚特将接防军队迎进塔尔堡后,在内堡中给艾西尔爵士和几位军官举行了一个简单欢迎宴会。

“艾西尔大人,这座军堡从今天起就交给您来守护,现在塔尔堡周边没有敌情,一则是因为现在是冬季,敌军不便行动;二则是因为之前半年我们已经把比尔腾堡的军队打残了,只要施瓦本不从北地抽调军队围攻塔尔堡,这里的防守应当没有问题。”亚特给坐在主位上的艾西尔大略讲解了一下塔尔堡周边军情。

艾西尔是宫廷一位达官显贵的次子,他是在听说亚特在塔尔堡的功绩以后主动要求前来塔尔堡驻守,希望在这里能建立功勋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见习骑士都能在这里立下战功,艾西尔自认为还是比眼前的家伙要强上几分。

“嗯,亚特爵士,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既然我接手了这座军堡,我一定将这里变成一座最坚固的堡垒,无论施瓦本的那些杂种派多少人来,我都会让他们殒命城下!”

“另外等我的军队在军堡中休息两日我便会带着手下勇士去进攻比尔腾堡,北线打得热闹,我们这边也不能冷冷清清的。”艾西尔一脸的傲气。

“艾西尔大人,比尔腾堡现在防御严密,还是谨慎些为好~”亚特担心这个年轻的家伙盛气太足当真带着人去比尔腾堡强碰,善意地提醒道。

艾西尔骑士一脸骄傲地答道:“战士就应该不畏强敌,若是就打算龟弱在这座军堡中,那我何必要不辞幸苦地跑到这里来?”

“呃~您说得也对~”

…….........

“老爷,我看这个家伙野心有些大,看他的架势率军攻打特布伦的事他都能干出来。”离开内堡后,罗恩悄声对亚特说道。

“行了,既然他不肯听劝,我们多说也没用。你去催催奥多他们抓紧时间整理物资,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塔尔堡……”亚特说罢就径直走向了塔尔堡后侧空地上的大军临时营地走去,因为内堡和几间木屋亚特已经慷慨地让给了新来的驻军享用。

第二日一大早,亚特就带着四十八个士兵、五个劳役、十三个奴隶以及两户从南部庄园俘虏来的工匠与家眷,赶着骡马牲口驮着物资农具朝西行进。至于那些地牢中的顽固敌军战俘,亚特将他们交给了新来的驻军,这些人估计不会在敌人身上浪费粮食,战俘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塔尔堡外,艾西尔骑士带着一众军官送别亚特军队,亚特在离开之前还是劝说艾西尔对出兵攻打比尔腾堡的事情一定要慎重,但是意气风发的艾西尔对亚特的话不以为意,亚特只得预祝他们能在比尔腾堡创造新的战绩~

撤出塔尔堡的当天晚上,亚特率军进入了格拉鲁城中,赫瑞思子爵亲自举办了一场简单的晚宴为亚特送行,亚特为了对赫瑞思子爵在塔尔堡受到围攻期间伸出援手表示感谢,特意从缴获的战利品中挑选了一套精致的银制餐具和几匹生丝作为礼物送给了赫瑞思子爵,并且亚特还为城中医治军队伤兵的医士向赫瑞思支付了高额的费用。

亚特对这个赫瑞思子爵印象还不算差,虽然为人吝啬,但是在关键时刻能分清轻重缓急,此人能镇守东南边境多年也是有道理的。

众人没有在格拉鲁郡城过多耽搁,休整一夜后军队分成两部,奥多接了在城中养伤的士兵带着军队大部朝西南行进返回山谷,而亚特则带着安格斯和罗恩率领十个精锐骑手朝西北贝桑松奔去。

第一百零三章 威风凛凛

一行十三骑纵马奔驰在白雪皑皑的国王大道上。

为首一骑头戴锁甲兜帽和护鼻铁盔、内着棉甲内衬、外穿长袖板链锁甲,手肘精铁护臂、脚穿牛皮长靴,腰插精钢匕首和单刃短刀,披着黑色纹章披风斗篷;身下黑色战马,前鞍左悬牛角骑弓和羊皮箭囊、右挂精钢长柄骑士剑,后鞍马褥套上放着一面蒙皮圆盾,一支骑兵短矛和一柄战斧悬挂左右鞘绳。

身后两骑头戴护鼻铁盔、身穿半身锁甲、内着棉甲内衬,外罩黑袍披风,战马前鞍挂着骑弓重斧,后鞍放着圆盾马褥套,投矛囊袋绑在鞘绳上,其中一人手中擎着的一杆长八英尺的纹章旗,底端顶在右马蹬上。十个身穿各色棉甲、外着罩袍披风的骑手紧跟旗后,他们也都或背弓挂剑或马挎骑矛。

十数匹军马踏着地上层层积雪扬起蹄花,发出阵阵隆隆巨响。

道上零星路过的行人和奔赴战线换防的军队纷纷规避躲让这一队气势汹汹的骑兵队伍,脸上厌恶的神情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和钦羡。

“老爷,真威风!跟着您一年多了,这是最威风的一次。”罗恩右手擎着血眼啸狼纹章旗,催马赶上亚特兴奋地说道。

亚特放缓了马速,让身下战马自由踱步前行稍作休息,然后微微扭头对罗恩说道:“这次是为了壮声势才带了这么多骑手去贝桑松的,我们骑兵到底有多大战力别人看不出来你们难道不知道?除了你们几个哨骑,其他人连骑马都只是勉强,更不用说骑射挥砍了,都是架子,没什么威风的。”

罗恩的自豪感并没有被亚特的冷水浇灭,他立马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十骑,尽管知道他们大多只是刚刚能拼力控马稳住身形的新骑手,但是这种领着大队“骑兵”冲锋的快感让他沉迷,他直起身体催马跑了几步,坐上马鞍转头对安格斯说道:“军士长,我们回山谷以后一定要训练一支真正的骑兵!”

安格斯踢了踢马腹,笑着答道:“训养骑兵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不过要是亚特大人能赚到足够的钱,我们将来一定能训练一支精锐的骑兵队伍。”

“那好,到时候我一定要加入这支骑兵队伍,骑在战马上冲锋陷阵杀敌立功……”

…………

为了不让身下军马太过疲惫,一行人在国王大道上驰行了两天才抵达贝桑松东南十英里处的一个小镇,亚特下令所有人在小镇中歇息修整一夜第二日再进入贝桑松城中。

这里虽说只是一个小镇,但是由于紧邻伯国宫廷贝桑松城,因而自是比其它地方富庶,所以镇中酒馆旅店商铺作坊一应俱全,镇中道路比较干净整洁,马车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大都身着厚袄头戴毡帽,十分富态。

“穿过这条街在小镇的另一头有家叫归乡人的小旅店,我们今晚就在那家旅店歇息如何?”作为土生土长的贝桑松人,安格斯对贝桑松周边的情况十分熟悉。

“在这里你比我熟悉,这些事你定夺就行了。”

亚特盯着镇中的一家南货商铺,目不转睛地对安格斯问道:“军士长,像这样的小镇中也有南货商铺?”

安格斯回忆了一下,答道:“一般的小镇是不会有南货商铺的,但是这里靠近贝桑松,经常有路过歇脚的南货商队和小贩,所以才会出现南货商铺。”

“那这里受行会的管制吗?”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一年前贝桑松北边有一个小镇上的南货商铺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家伙给洗劫了,有人传言是贝桑松的商贸行会派人做的。”安格斯转头看了一眼刚刚经过的南货商铺,继续道:“这家南货铺肯定是刚开的,我去年春天来过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一家皮匠铺。能在行会的眼皮底下开南货铺,这家铺子背后肯定有行会的影子......”

一路闲聊,不一会儿一行人就走进了这家叫做归乡人的旅店,从旅店主人看见安格斯后那略带慌张的神情上可以猜到安格斯肯定在这里充当过强拿强要骗吃骗喝的城市流氓。

安格斯盯着一脸恐慌的店主看了小半天,咂了咂嘴,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羊皮钱袋扔给了店主,道:“鲁尔,这是我欠你的钱,拿去吧,剩下的钱就当我们今晚吃住用度。”

瘦弱的店主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安格斯,小心谨慎地打开了装满了铜芬尼和小银币的钱袋,抬头瞥见了门外站立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店主猛地收起钱袋拍到安格斯怀中,连声道:“安格斯老爷,钱您拿回去,吃喝随您,只求您别抢我的店铺别伤害我的家人。”瘦弱店主带着哭腔身形一矮,都快要下跪了。

紧跟安格斯身后的亚特和罗恩两人满头黑线,罗恩附在亚特耳边悄声嘀咕道:“军士长之前是做下了多少恶事才能让店主如此惧怕。”

亚特只是轻声笑了笑,耸了耸肩。

安格斯被店主弄得十分尴尬,之前他确实经常在这家旅店中吃拿卡要,也曾打过店主抢过店中钱财,但是现在他已经改邪归正,这半年来他的军饷和分下的军赏已经积攒到了千多芬尼,他这次是真打算找店主还清欠账。

见尴尬的场面一度僵持,机灵的罗恩赶紧走上前去对旅店主人说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见习骑士亚特爵士旗下军队副官安格斯.道尔阁下。”

店主听罢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于是罗恩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是宫廷东征归来的军队,来你店中吃住,所用钱财不会少你半枚铜币。”

店主知晓了门外的一行人不是安格斯带来抢掠店中财货的强盗后惊恐的表情这才舒缓。

安格斯已经被店主弄得很不耐烦了,“还呆着干嘛?去准备酒水肉食呀!”

店主赶紧将钱袋收入怀中,笑呵呵地跑进了店中后厨准备食物。

“亚特大人,让你笑话了~不好意思~”安格斯尴尬地摸着头将亚特带进了店中。

店中最长最大的木桌上坐着的几个流浪佣兵见十几个披甲挂剑的家伙一涌而进,赶紧站起来给他们腾出了位置。

一行人依次入座,不一会儿店主就带着两个酒保抬着一个木制托盘给亚特这桌送上了食物——半只事先准备好的烤羊、几大木碗肉糜麦粥、一大桶洋葱炖肉、两盆苹果冻梨以及一整桶淡啤酒,店主不敢得罪这群士兵,所以桌上碗盘盆桶中的菜肉果蔬都装得满满的。

亚特心有所思,对面前大盆大桶的食物不是很有兴趣,草草地吃了一块羊肉喝了两杯啤酒后就返回了自己的房中歇息。

桌上剩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平日中难得与亚特共餐的普通士兵见亚特离开这才放开了束缚。这几日鞍马劳顿,赶路的时候经常是就着路边雪水吃上几口硬邦邦的裸麦面包,口腹早就叫苦连天,亚特一走众人纷纷解衣松扣,抓起桌上的肉蔬酒水就往嘴里猛塞猛灌,不停地高声谈论着他们在塔尔堡这半年来所经历的战阵和斩杀的敌人,不一会儿旅馆中的客人都纷纷围坐在大长桌周围听着一场场发生在东南山区的传奇故事,而旅馆主人忙上忙下为众人添菜倒酒,怀中钱袋在他蹿前跺后的动作中碰得叮当作响。

旅馆中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店主后厨的食物都快耗尽的时候众人才撑着圆滚滚的肚皮各自回到房中歇息......

次日上午,罗恩推开了亚特的房门,送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包羊肉汤糊,亚特起身在罗恩的帮助下穿上了一套沉重的板链锁甲,然后端起木碗一口将羊汤面包糊倒进了嘴里咕噜咕噜咽了下去。

亚特抹了一把嘴角问道:“士兵们都吃了早饭没有?”

罗恩一边替亚特系上腰带一边答道:“伙计们都已经吃过了,现在正在楼下休息,随时可以出发。”

亚特很满意,他还以为士兵们昨晚彻夜欢宴现在都还在房中熟睡,但是他们却已经准备好出发,“好,我们进贝桑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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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行十三骑从东南方朝着贝桑松奔来的时候,贝桑松东门城头的守军指挥官着实挥了一把汗冷,因为贝桑松城周并没有一支打着血眼啸狼纹章旗的骑兵队伍,而十几个骑兵的一次冲锋能冲垮上百人的农兵队伍,所以突然出现的陌生骑兵队伍让守城指挥官心中一惊,担心有突发警情,赶紧下令城下守兵收起吊桥紧闭城门,城上弓箭手也奔赴了垛口准备放箭。

亚特看出了东门城头的异动,挥手止住了身后的队伍,然后叫过罗恩吩咐了几句。

罗恩举着纹章旗孤身一人驱马缓步走到了城墙下对着城上守军报明了身份并递上了宫廷的文书,守军指挥官叫来了门洞中识字的税吏看过文书后又仔细核对一遍才令人放下了吊桥,开门迎接这支从战场归来的军队。

进入贝桑松以后亚特让安格斯将骑兵队伍带到了城中教堂广场的军营中安置,而他自己则带着罗恩进入宫廷去书记官那里交接完成兵役的文书,当亚特在书记官公事桌上的羊皮纸上写上名字并盖下印章之后,这场勃艮第伯国和施瓦本公国之间的战争对他而言就算是暂时没有关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宫廷能抽出精力为这一批册封的见习骑士叙功论赏,亚特纹章旗上的燕尾或许将在不久之后就能被剪掉。

亚特出了宫殿大门取了武器跨上战马,对跟在身边的罗恩说道:“罗恩,我们回军营驻地取上礼物去拜访鲍尔温伯爵大人,我可没指望宫廷那些权贵能主动想起我们在塔尔堡流过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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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骑士采邑

当亚特领着罗恩抱着一只装着五十枚大银马克和几颗玛瑙的锦盒来到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的府邸时,鲍尔温伯爵正在宫廷大殿中与原宫廷副相现任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争得不可开交。

争论的焦点是宫廷对服役期满应当叙功论赏的见习骑士如何分封采邑封地的问题。

去年夏天宫廷囿于财力限制为了征召一批精锐的军队应对东境的战事压力,在侯爵大人的提议下宫廷向整个伯国境内下达了册封见习骑士的命令,随后不久就有数十人参加见习骑士的册封遴选,最终有二十四名应招者被册封了见习骑士,这批见习骑士中除了三个有门路背景的留在后方担任一些容易立功又没有太多危险的军职外,其余的二十一个人全都带着自己的军队开赴战场同施瓦本军队作战。

二十一人中,有六个人的灵魂永远地驻守在了东境战场,还有八个人是躺在马车上被人拖着回的贝桑松;剩下的七个全须全尾归来的幸运儿中只有四个是立下了战功的,另外三人大战刚开始不久就被北线战场惨烈的战斗吓破了胆,无论指挥官如何严令,这三个人都拒不肯冲锋作战,结果被恼羞成怒的战场指挥官以临战退缩拒不履命的罪名给关押了起来,这些家伙不仅不可能被册封为骑士,更将面临军法的严厉制裁。

对战死的见习骑士,宫廷出于平息死者家族怨气的考虑保留了他们终身见习骑士的身份,死者家族的土地在十年内不用缴纳除战争税以外的所有税赋,但是见习骑士的身份是不能继承的,他们的英勇战死只能为自己的家族带来十年的免税特权。

对重伤无法痊愈的见习骑士区别对待。经东境战场发回宫廷的文书核实,八个重伤者中有五个是立下了战功的,这五个重伤见习骑士会被宫廷剪去燕尾旗,但是由于他们已经不再适合作为骑士为宫廷领兵作战,所以这五个人只能享有终身骑士的头衔和特权荣誉,宫廷不会给予他们采邑封地。另外三个刚刚上战场还没来得及杀敌就重伤的倒霉家伙只能享受和战死者一样的待遇——终身见习骑士、享受十年免税权。

战死、抗命、重伤者的处置都得到了宫廷众人的基本一致认可,争端的关键在于留守的三个人和有战功的四个人之间,因为他们都是有资格获得骑士头衔和采邑封地的人。

这批二十四名见习骑士都是以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奥托的名义征招册封的,他们的爵位封地都必须由侯爵大人自行安置。

爵位简单,无非是一纸印信文书。

但是封地问题就犯难了,伊夫雷亚侯爵的直属领地都是伯国最富饶肥沃的土地,这些封地早就被侯爵最心腹的家臣亲眷或是宫廷权贵分割干净,就算是像蒂涅茨郡城这样不是很富庶的封地也交由侯爵曾经的侍卫长彼埃尔子爵代管,而宫廷中其他有封地的伯爵子爵和权贵大臣都不可能将自己的封地交出来让宫廷分封给这批见习骑士,毕竟这些见习骑士是侯爵的封臣,有地的大贵族们既不能从这些人身上收取赋税,也不能要求这些人为自己领兵作战。

伊夫雷亚侯爵不断居中协调,最后只得拿出税赋减免、商贸特权、宫廷官职作为条件从各位勋贵手中换取封地。

由于战争主要发生在东境温特图尔省,鲍尔温伯爵的封地中战死的骑士比较多,空出来无人继承的领地也有一些,鲍尔温伯爵为了替伊夫雷亚侯爵分忧并借此巩固在侯爵心中的地位,他自愿拿出了两个骑士领交给宫廷处置,当然伊夫雷亚侯爵还是为此给予了鲍尔温一个宫廷传令官的官职和温特图尔省亚麻布的经营特权。

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见鲍尔温在侯爵面前出了风头,也拿出了自己在蒂涅茨郡南部的温斯顿庄园交给宫廷作为骑士采邑......

最后伊夫雷亚侯爵从贵族手中换来了五块骑士采邑(采邑中建有城堡和领民)。

但是面对四个在前线立下战功的见习骑士和三个在后方有背景靠山的见习骑士,如何分配这五块土地就演变成了另一场争论。

三个留守后方的见习骑士中有两个在宫廷中有靠山,他们有一个人是侯爵夫人兄弟的次子,另一个是宫廷军事大臣的私生子,这两个人已经确定了会被册封为骑士并各自分封一块肥沃的骑士采邑,另一个叫迪安的见习骑士打通了财政大臣贝尔纳的门路,他的家族私下里拿出了六万芬尼的巨款打算从贝尔纳手中“买下”温斯顿庄园,所以一向精明吝啬的贝尔纳伯爵才会慷慨地拿出自己的庄园交给宫廷处置。

当财政大臣贝尔纳提到迪安这个名字的时候,鲍尔温伯爵立马就坐不住了,这个家伙一开始是投奔到鲍尔温伯爵门下的,他的家族给鲍尔温伯爵送去了巨额的财物,并在鲍尔温伯爵手下谋取了一个军资押运官的军职,但是后来鲍尔温伯爵发现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居然绕开自己暗中与贝桑松的商人勾结,吞没了不少军资大发横财,鲍尔温伯爵原本打算狠狠地惩治一下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但是迪安事发后立马转投到了财政大臣贝尔纳手下,而且他的家族似乎还和宫廷中的权贵有交结,鲍尔温伯爵迫于死对头贝尔纳伯爵和一些宫廷权贵的压力,只得放弃了对迪安的深究。但是现在贝尔纳居然提出将温斯顿庄园分给迪安作采邑,鲍尔温伯爵当即提出了强烈地反对意见。

“贝尔纳大人,若是温斯顿庄园还是你自己的封地,那怕你赏给一个最卑贱的奴隶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现在温斯顿庄园收归宫廷,作为宫廷副相我坚决反对将这座庄园封给这个叫迪安的家伙!!”鲍尔温伯爵硬生生地将财政大臣的提议顶了回去。

贝尔纳瞪了一眼鲍尔温,眼前这个老家伙暗中夺去了他的副相之位不说,还在宫廷中处处与他作对,他当即反驳道:“副相大人,您总不能因为迪安受不了您的暴虐离您而去就处处刁难人家,迪安在为宫廷服役的这半年中不辞辛苦地来回奔波运送军资,而且他的家族为了保卫侯爵大人的领土奉献了数万芬尼的战争捐税。这样的忠勇之人难道不应该厚待吗?况且迪安就是从蒂涅茨出来的,将温斯顿庄园封给他作骑士采邑正好适合!”

鲍尔温伯爵一时气愤险些说出迪安家族给了财政大臣巨额贿赂的事,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也曾收过迪安的钱财,到嘴的话又变了,“若是按来处分封采邑,那见习骑士亚特也是从蒂涅茨郡来的,而且他是实实在在战场立下的战功,那温斯顿庄园更应该分封给他!”

贝尔纳听到亚特这个名字,火气蹭蹭往上冒,指着鲍尔温伯爵的鼻子吼道:“亚特那个杂种,他曾经像强盗一样劫掠过温斯顿庄园,还残杀了我的封臣!这样的杂种也就副相大人能看得上,现在居然还想霸占温斯顿庄园,做梦!”

鲍尔温是故意用亚特这个字眼刺激贝尔纳,他扭过了头,对着殿中众人道:“贝尔纳,温斯顿庄园的事情早有定论,到底是谁的错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见殿中两位重臣又要开始扯出陈年往事争论,伊夫雷亚侯爵厉声喝住了两人,道:“现在谈论的是立功见习骑士的采邑问题,你们把这些烂事扯出来干什么!!”

殿中两人见侯爵大人有些怒意,方才瞪着眼各自坐回两侧的靠椅上。

“鲍尔温和贝尔纳两位考虑的都有道理。但是现在宫廷只剩三块骑士采邑,却还有五个骑士需要分封,且不说采邑的好坏,仅仅是谁封地谁不封地就是一个大问题,所以我们还是先谈论一下这个问题再考虑其它的吧~”年迈的宫相大人见鲍尔温和贝尔纳两人带偏了话题,赶紧出来和稀泥。

殿中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于是接下来殿中众权贵大臣又开始根据剩下五个见习骑士的战功、家族背景、利用价值等诸多因素考虑哪些人能够获得封地,哪些人只能册封骑士而不能获得采邑封地……

廷议一直持续到了正午时分,这场廷议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的家族势力和宫廷斗争,以至于真正的战场军功到最后只是一个次要得不能再次要的影响因素。

作为一个在勃艮第伯国没有真正家族背景的异乡人,一枚卷入宫廷副相与财政大臣私人斗争的棋子,在塔尔堡立下显赫战功的见习骑士亚特没有得到与他战功对等的公正待遇。

“侯爵大人,我认为无论如何应该分封给亚特爵士一块骑士采邑,您的领土还在面临敌国的进犯,面对周遭的饿狼,您需要他这样忠勇无畏的勇士替您守护,而怠慢一个立功的勇士会让其他为您征战的勇士心寒。亚特虽然是伦巴第人,但是他与伦巴第有破家灭族的仇恨,他手下的军队我见过,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全都是精锐战兵,若是以后宫廷需要再次征召,他将是一支利箭。并且他和他的父亲还曾是奥洛夫主教的宗教护卫,这样一位忠于上帝、忠于您的勇士不该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鲍尔温为亚特做着最后的尝试。

伊夫雷亚侯爵也觉得有些亏待这个在东南边境立下战功的勇士,但是作为一个伯国的主人他需要考虑各方的平衡,“我也知道这样对他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鲍尔温,勃艮第伯国现在需要更多更有力量的家族支撑,我只能先顾眼前。放心吧,我不仅会册封他为正式骑士,而且还会赏赐他足够的金钱作为补偿。”

伊夫雷亚侯爵转头对财政大臣贝尔纳说道:“贝尔纳,从宫廷帑库中拿出五万芬尼给亚特.伍德.威尔斯,两万芬尼给大卫.帕特里克(另一个立功见习骑士)作为没有分封采邑的补偿,如何?”

贝尔纳连连摇头,道:“侯爵大人,宫廷帑库为了应对这场战争已经快要耗尽了,而且战争还在继续,伯国的商税农税受战争影响一再缩减,那些自由城市也拒绝向我们增缴税赋,宫廷帑库必须留下足够的金币维持伯国的运转。”

财政大臣见侯爵大人一脸为难的表情,继续道:“给大卫的两万芬尼倒是勉强能挤出来,但是给亚特的五万芬尼太多了,怕是有些困难。况且我可听说这个善于劫掠的家伙在施瓦本抢了不少的钱财货物,他还会未必看得上宫廷补偿的钱币。”

贝尔纳又想起了什么,笑着站出来对侯爵说道:“侯爵大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嗯,你说说看?”伊夫雷亚侯爵身体前倾认真听着。

“据蒂涅茨郡的税务官来信说,这个叫亚特的家伙曾主动提出并在蒂涅茨南方边境的一座桥头设置了一道税卡收取入境商税,既然他喜欢在那儿设卡收税,那索性就将那座鞘连同周边的土地一起赐给他做采邑,这样他也得到了采邑封地,宫廷也能省下大笔金币,两全之策。”

贝尔纳的话音刚落,鲍尔温就提出了反对,“贝尔纳大人,亚特在边境设卡收税是因为当时蒂涅茨郡拿不出钱财供应边境治安巡逻队才想出的权宜之计,南部边境那里全是连杂草都不易生长的荒原硬土,如何产粮?周围百十英里连个村落庄园都没有,现在南北商贸阻断仅靠商税收的钱你让他如何供养军队?”

“副相大人,您说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为了一个立下些许战功的小小见习骑士百般刁难侯爵大人,难道那个亚特是您的私生子?”贝尔纳的话就明显是挑拨鲍尔温和伊夫雷亚侯爵的关系而且带着辱骂的意思了。

鲍尔温当即跳起来指着贝尔纳的鼻子骂道:“贝尔纳,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贝尔纳也不是善人,不顾身旁宫相的劝阻,与鲍尔温当庭对骂起来。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伊夫雷亚侯爵终于发怒了。

“把南境那座桥头税卡连同周边五英里范围的土地封给这个亚特做采邑,十年内不收任何税赋,然后帑库再拿出一万芬尼赏给他,就这样。”伊夫雷亚侯爵一锤定音。

“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如何应对寒冬之后的战事问题......”

............

下午,伯爵府邸的公事房中,鲍尔温伯爵打开了亚特放在桌子上的精致锦盒看了一眼,合上盒盖推给亚特,道:“亚特,你把东西都带回去吧,你的事情我尽力了,但是显然迪安那个杂种在宫廷中的势力不小,我没能给你争取到温斯顿庄园作为骑士采邑,侯爵大人已经在廷议上决定了将蒂涅茨郡南境的那座桥头税卡连同它周边五英里范围的大片土地封给你作为骑士采邑,为了弥补你,侯爵大人还特意让宫廷帑库拿出了一万芬尼给你。为了你的事情我在廷议上与财政大臣撕破了脸皮......”

亚特丝毫没有为鲍尔温伯爵带来的“坏消息”感到意外和难过,他整个上午都在思考如何合理地拒绝宫廷给他的其它封地,然后再把山谷那块土地收入囊中。

亚特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脸上绝望失落的神情却无法抑制:“既然侯爵大人已经决定了不给予我一块真正的采邑,我就不让您为难了,毕竟您已经为我得罪了宫廷权贵,我不能再给您添乱,奥洛夫主教大人那儿我也会把您做出的努力告诉他。”

“至于桌上的东西并不是我送给您的私礼,这是我对您领地中战死在塔尔堡的勇士英魂的补偿,请您务必替那些战死的英灵收下。”

鲍尔温为亚特的诚挚动容,他又摸一下桌子上的锦盒,想了想,道:“亚特,要不你加入宫廷禁卫军团吧。我可以让你当一个军团方阵队长,你手下的士兵都可以带进军团,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亚特还真担心鲍尔温伯爵会将他纳入宫廷禁卫军团,这样的话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亚特表现了一丝的惊喜,然后又立马恢复了失落,低声道:“多谢宫相大人的美意,宫廷禁卫军团中权贵势力更多,我又是一个只懂战争厮杀的贱民,尽管有您和奥洛夫主教大人的照拂,但是在各种势力交杂的军团中我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不过~”亚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说出来,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就算是为了那些战死塔尔堡的英灵。”鲍尔温拍了拍桌上的锦盒。

“宫相大人,您知道宫廷封给我的那片采邑根本没办法产出一粒粮食,而我也是真的想训练一支效忠于侯爵、效忠于宫相大人您的精锐军队,但是训练士兵需要钱粮供应......”

“亚特,你是不是有其它的想法?直接说出来吧。”

“宫相大人,我想请您向侯爵大人请命为我册封一块土地。”

“哪块土地?”

“蒂涅茨南方边境,波热山和拉梅尔山之间的那片荒谷。”

鲍尔温在脑海中努力回忆搜索了一遍,模糊地想起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片山谷,问道:“你要那片无主荒谷中的废土有什么用?据我所知,那个地方数百年来都荒无人烟,杂草丛生、野兽出没,你难道指望在那里种粮食?”显然鲍尔温伯爵也没亲自去那片谷间地看过。

“我和我父亲这些年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一直藏在那片荒谷密林中,家父的尸骨也埋在那里,家父是从那里倒下的,所以我想从那里站起来。另外我也希望您能保留我巡境官的职务,这个位置是您给我的,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

亚特将希望把荒谷废土封给他做采邑并保留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的愿望对鲍尔温和盘托出。

鲍尔温思考了一会儿如何运作,道:“保留你巡境官职位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做主,但是若想再封一块土地作为采邑,那你估计就得放弃宫廷赏赐的一万芬尼,尽管是荒谷废土那也是可以种出粮食的......”

“可以!”亚特爽快地答应了。

............

三天后,勃艮第伯国宫廷对立功见习骑士的采邑封地问题拿出了定论。

亚特?伍德?威尔斯晋升为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骑士采邑为蒂涅茨郡南境税卡一座包括周边一英里范围的土地以及波热山与拉梅尔山间荒谷中三千英亩的无主荒地,两块骑士采邑十年之内不缴纳赋税;同时亚特担任的宫廷南境治安巡逻官成为宫廷的正式官职,巡境队中常备的五名士兵按军团轻装步兵待遇由蒂涅茨郡代表宫廷拨付武器薪饷。

第一百零五章 半个圣徒

宫廷对这一批见习骑士的晋升仪式比册封时更为简单,但是作为这批宫廷护卫骑士的封主,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亲自坐在大殿铁座上参加晋升仪式。

亚特和另外六个见习骑士站在宫廷大殿中,另外五个重伤立功的骑士由他们的侍从带着纹章旗代为参加,宫廷传令官用一把渡银的剪刀为十二名见习骑士剪去了纹章旗上的燕尾,晋升骑士的十二人半跪在侯爵面前跟着纹章官宣誓效忠伊夫雷亚侯爵,侯爵大人亲自赏赐了新晋骑士每人一对铁马刺,然后宫廷文书官当着满大殿的宫廷权贵大臣宣读了对七名新晋骑士采邑的分封。

傍晚时候宫廷为十二人举行了一场宴会,然而侯爵大人和多数权臣勋贵都没有参加这场宴会,一方面是因为这场晚宴的主角只是一群小小的骑士,还值不得他们亲自参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宫廷巨头们现在正为东境的战事困恼,实在没有精力。

亚特只是带着罗恩和安格斯两人在晚宴上露了个脸便离开了,因为已经成为亚特生死对手的骑士迪安处处给亚特添堵,他在宫廷中“朋友”众多,自然有不少小权贵附和迪安一起孤立来亚特。

第二日上午,宫廷书记官派人到亚特军营中送来了伊夫雷亚侯爵签发的宫廷护卫骑士及骑士采邑的册封文书,亚特接到文书后就去拜别了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带着十几个骑兵奔赴卢塞斯恩。

“老爷,迪安那个家伙处处为难您,等我们回到蒂涅茨了一定找机会揍死那个杂种。”奔赴卢塞斯恩的路上,罗恩对驱马在前的亚特说道。

亚特不以为意地答道:“揍他一顿有什么用,我会让他牢牢地记住亚特这个名字,永生难忘。”

“大人,你是没看到迪安那个恨不得撕碎我们的样子,若不是知道我们带了十几个精锐的士兵,他估计都敢带兵闯营了。”自从亚特晋升骑士以后,安格斯就改变了对亚特的称呼。

“军士长,我倒是不怕他像恶狼一样的扑过来,毕竟我现在是骑士,他还没胆子无故杀掉一个有勋爵的新晋贵族。但是恶狼易防毒蛇难躲,我们做过毒蛇,知道毒蛇的危险。”亚特冷冷地答道。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给你设下陷阱?或是暗中对付你?”

“有这个可能,他既然能勾结行会扣押我们的商队货物,那就有可能做出更恶毒的事情~尤其是我已经和他结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

“那我们是不是先下手?”安格斯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暂时还不行,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去做这些事,现在我们不是在敌境,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王法的制约。”亚特否定了安格斯的提议,因为现在他已经是一个骑士,必须有底线,而且这里不是敌境,行事处处有约束。

“战胜敌人最好的方法是让自己变得比敌人更强大。你们两个永远记住这句话……”亚特说着就轻夹马腹,身下战马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动,缓缓加快了奔驰的步伐......

............

离开贝桑松的当天下午一行人抵达了卢塞斯恩,在城北的一家旅馆中住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亚特带着罗恩来到了赫沃夫大教堂,亚特并没有直接去教堂中拜会奥洛夫主教,而是先找到了教堂的掌管圣捐圣贡的执事报明身份后向教堂捐赠了五千芬尼的巨额圣捐,他特意吩咐执事要在他离开教堂以后才能向奥洛夫主教大人报告这件事。

一切妥当,亚特带着罗恩在宗教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奥洛夫主教的公事房中,奥洛夫主教的护卫已经和亚特比较熟识了,他一路不停地向亚特打听发生在东部边境的战争之事,显然这也是一个希望在战场建立功勋的家伙。

见到亚特,奥洛夫主教一如既往的一脸慈祥,而且脸上的光泽也越来越红润。

奥洛夫扶起了半跪在地上的亚特,双手扶着亚特的肩膀上下端详了一遍亚特,微笑着说道:“很好!能够完完整整地从战场上回到这里。”

“主教大人,是圣主的光辉照拂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了敌人射出的弩箭之下。”亚特说罢就摸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奥洛夫主教赠送给他的十字架。

“嗯嗯,你在敌境的英勇事迹我已经从你的信中知道了。虽然你的许多做法没能秉承骑士的传统道义,但是在对付恶狼的时候,聪明的猎人总是不会与它面对面的搏杀。”

“孩子,你永远要记住,你要学会做半个圣徒半个魔鬼,对待敌人要像魔鬼一样凶狠,对待已方要像圣徒一样仁慈。”奥洛夫主教是从圣地归来的人,他知道亚特的战法是从异教徒那里学来的,奥洛夫不是迂腐的圣徒,所以他并不反感亚特在对付敌人时层出不穷的“阴谋”。

“我记下了!”亚特重重点头。

“嗯,对了,这次宫廷给你叙功论赏没有?我还没有接到宫廷邸报。”奥洛夫主教一直很关心亚特军功封赏的问题,为了不让毫无依靠的亚特被宫廷那些权贵大臣湮没了功绩,他两次写信给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希望他能帮助亚特争取一份公正的待遇,这正是因为亚特自身的卓越战功加上奥洛夫主教的特意叮嘱,鲍尔温伯爵才会在廷议上尽力为亚特争取,尽管这份人情中掺杂着鲍尔温和贝尔纳两位权贵之间的斗争。

亚特给还未收到来自贝桑松宫廷邸报的奥洛夫主教讲了自己获得了一个骑士身份和两块骑士采邑。

“我没想到现在宫廷的各方势力斗争如此激烈,一个立功的勇士居然连最基本的公正待遇都不能得到。”奥洛夫主教还是为亚特没有受封一块像样的骑士采邑感到遗憾愤恨。

“你最终还是得回到那片密林荒谷中,但是你确定你能把那个地方建成一个真正的骑士领吗?”奥洛夫还是为亚特的打算感到一丝担忧,因为奥洛夫根本不知道那片荒谷中的现状。

“主教大人,那片荒谷中埋葬着我父亲的尸骨,威尔斯家族哪里倒下,我亚特就从哪里站起来!”亚特坚定地说道。

奥洛夫主教看着亚特坚定的眼神,双手在胸前画着十字,过了半天,问道:“孩子,我还能给你提供点什么帮助吗?”

“主教大人,多谢您的慷慨,我这次来除了向您汇报我的现状并亲自感谢您几次三番出手帮助我以外,确实还有两件事情想要求您。”亚特不想在父亲的挚友面前虚以委蛇,他知道奥洛夫主教是真的愿意帮助他。

“孩子,你说吧,若是能上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奥洛夫说道。

“第一件事,我现在有自己的骑士领地了,我领地中有一些农户和士兵,他们跟着我生活在蛮荒之地非常希望上帝的光芒能刺透密林荒谷照拂每一个信奉他的圣徒。所以,我打算在我的骑士领中为神主修建一座小教堂,但是我需要一位愿意替上帝守牧圣徒的堂区神甫,如若不行,能有一个传播我主福音的教士到我的领地中也好。”亚特打算在山谷中修建一座小教堂,与其在以后被教会强行派驻神职人员,还不如自己主动请求教会派驻。

奥洛夫主教毕生专注于传播上帝的福音,这种主动请求为圣徒寻找宗教庇佑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拒绝。

“这是传播上帝福音的好事,这个忙我肯定帮你。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奥洛夫问道。

“主教大人,通过上次我的商队在贝桑松被扣押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

亚特详细给奥洛夫主教讲了自己希望依靠商贸赚钱建设领地、供养军队的打算,并阐明了目前商队遇到的最大问题,他提出希望能让奥洛夫主教背后的教会为自己的商队撑腰,作为回报亚特愿意捐献商队利润的二十分之一作为教会教产收入,用于修建教堂、传播福音、救济教众的费用。

第二件事就不是奥洛夫主教一句话的事情了,奥洛夫主教有些犹豫,但是他最终还是答应仔细考虑亚特提出的第二件事情。

在奥洛夫主教的公事房中谈了很长时间,直到快到中午,亚特才拿着奥洛夫主教亲笔写的信离开教堂,带着信件来到了塞兰克弗修道院……

…………

“什么?凭什么让我去?”塞兰克弗修道院中,正在圣恭堂擦拭地板的修士哈米什得知修道院院长把他发配一个废弃数百年荒谷中的一个小教堂传播福音的时候,他当即拒绝。

传达命令的教士厌恶地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家伙,道:“凭什么?就凭你只是半个圣徒!”

这个被称为“半个圣徒”的修士叫哈米什?马修,年二十五岁。他的父亲曾经是一位商人,他那异教徒的母亲因生他而难产死了,他父亲无法接受这个一出生就带走了母亲性命的小恶魔,认为是这个小杂种是上帝对他的惩罚。所以哈米什在五岁那年就被他父亲扔到了修道院,从此以后他的父亲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死是活,不过他也不关心。

在修道院长大的哈米什并没有变成一个虔诚的圣徒,他从小就不是安分守己的苗子,小时候总是干些调皮捣蛋放荡不羁的事情,不是剪掉修士的头发,就是偷吃圣食,不仅喜欢捉弄告解的圣徒,还经常跑到修女院偷看修女们换衣服,这二十年中他前前后后在五六个修道院(教堂)待过,却没有一个修道院能容忍他三年以上。

不过,哈米什有一项天赋,他十二岁就能熟读圣经,到十六岁的时候他已经能背下圣经的全部内容并且写得一手优美的拉丁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这么多修道院(教堂)愿意捏着鼻子收留这个家伙。

塞兰克弗修道院是他唯一待的时间超过三年的地方,因为修道院的前任院长现任卢塞斯恩教区主教奥洛夫是一个颇为包容的人,他看中了哈米什的对圣经的非凡才能,宽宏大度地容忍了他身上的缺点,并且在哈米什来到修道院不久就晋升他为执事。

不过奥洛夫主教升任教区主教后,新上任的修道院院长对这个家伙就没那么客气了,在上个礼拜哈米什偷偷跑到城中的隐蔽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回修道院后,新任院长将他整整关了两个礼拜,然后罚他跪在圣像前擦一个月的地板。这种事对哈米什来说稀松平常,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当他听说修道院院长打算将他打发到勃艮第伯国南方边境一片荒芜数百年的密林山谷中做一个教士的时候,他本能的拒绝了,虽然现在他在修道院的日子过得并不滋润,但是至少这里衣食温饱、性命无忧。

当即他离开了圣殿,跑到院长的公事房中打算争论一番。

修道院院长十分罕见地接见了哈米什,耐心劝道:“哈米什,这是奥洛夫主教大人的意思,他说让我们修道院挑选一位有渊博学识和非凡才干的年轻修士随一位骑士去他的领地传播圣主的福音,将主的光芒带到黑暗之中。整个修道院中还有那个年轻修士的学识比你还渊博?所以经过我和众长老的商议,就派你去好了。”

哈米什当然不会答应了,自幼在修道院长大的他对这些被圣光笼罩的家伙可没多大的敬畏和好感,他用脚趾头也知道是院长与诸位长老想借此机会将他赶出修道院,为修道院除去一个祸害。

“院长大人,您说这是奥洛夫主教的意思,奥洛夫主教可曾指名道姓地让我去?”哈米什可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你!”

“就算主教大人没明说,难道我和院中长老就不能决定吗?”院长有些恼怒。

“不能!主教大人离开修道院的时候嘱咐我潜心钻研圣经,领悟圣意,我现在还没领悟到圣经的精髓,我还不能离开这里。”哈米什开始耍无赖。

修道院院长对这个家伙有些应对无力,憋了半天,还是忍下了一口气,拿出了准备好的“糖果”,道:“我和众长老也商议了,你若是愿意去那里,我们将晋升你为堂区神甫!二十五岁的堂区神甫,这可是奇迹。”

这颗“糖果”对哈米什来说就够有诱惑力了……

最终,哈米什答应了修道院的安排,同意去那片骑士领做一个堂区神甫。

第一百零六章 返乡

“老爷,您确定这就是派给我们的神甫?我怎么觉得他一点也不像是上帝的使徒。”罗恩说罢又扭头看了一眼爬在黑骡背上醉得东倒西歪的堂区神甫哈米什?马修。

哈米什已经跟着亚特的队伍往南行进了三天,刚和亚特几人见面的时候,这个家伙还保持了一个神职人员的严肃和清修,但是随着离卢塞斯恩越来越远,他的本性就开始不断暴露,一开始只是在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躲在一边喝些葡萄酒,这倒无伤大雅。慢慢地这个哈米什和安格斯这个嗜酒的家伙打成了一片,两个人都对酒有特殊嗜好,尤其是烈性麦酒,但是这个叫哈米什的家伙酒量着实不好,还没喝上几大杯麦酒就开始醉了,丝毫不顾一个神职人员的庄严肃穆,经常倒头就睡。

结果一路走一路喝一路醉,这个家伙用赶路的时间睡觉,再用睡觉的时间醉酒。同行的人都一致认为亚特是被修道院院长给骗了,这根本就是从大街上随便拉来的一个酒鬼剃了半圈头发塞给他们充数的。

但是有两个人却对这个率性神甫的看法不一样。一个人是安格斯,他在圣团中做过军士,和教会的神职人员交集颇多,他最厌恶那些做作虚伪的神职人员,那些整日一脸严肃的“圣徒”背后不知道干了多少糜烂之事,反倒是这种率性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清修”之人。另一个喜欢这个神甫的人就是亚特,在和哈米什接触的这几日,他发现这个外表不羁的家伙其实是一个饱学之士,他对圣经教义地领悟非常透彻深刻。

不过山谷中领民们需要一个有使徒样子的神职人员为众人带去上帝的光芒,所以亚特还是得想办法让这个家伙改一改这种放荡不羁的性格,至少在信徒们面前要保持一个上帝使徒的样子。

亚特回头看了一眼爬在黑骡上昏睡的哈米什,笑着对罗恩说道:“他绝对是一个无比虔诚的上帝使者。”

…………

蒂涅茨郡城,守城卫兵急急跑进领主大厅向彼埃尔子爵报告哨骑队发现城外三英里处一支十数骑的骑兵队伍正朝城中走来。

“那支队伍有没有打出旗帜?”彼埃尔子爵镇定的问道。

“哨骑说没看清,好像是黑底纹章旗,骑兵全都身穿黑色披风。”

“黑底纹章旗,黑色披风,难道是那个家伙回来了?”彼埃尔自言自语道。

“行了,应该不是敌人,让北城守兵谨慎些就行了,不用关闭城门。”彼埃尔说着穿上了熊皮大袄,系上裎带挂了剑出公事房叫过侍卫跨上马背朝北门奔去……

彼埃尔登上城头,抬手举眉眺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伍,渐渐看清了骑兵队伍的方旗纹章旗帜,对身旁的守城队长摆了摆手,道:“是巡境队的人,亚特那个家伙晋升骑士了,一会儿把他带进我的公事房来……”

…………

“亚特,你没让我失望!我知道你能在战场立下战功。”彼埃尔给坐在公事桌对面的亚特递上了一杯葡萄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那么,现在我该正式称呼你为亚特骑士了?”

“子爵大人,我应该感谢您,若不是您给了我一个机会,我现在还在边境清剿山匪流寇。”亚特说得很真诚。

彼埃尔子爵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你有两块采邑?其中一块是温切斯顿庄园吗?”

“不不,温切斯顿庄园已经封给了迪安,我的采邑是南部边境桥头的税卡和南部卡梅尔山脉东侧的一片峡谷荒地。”

“我也猜到了温切斯顿庄园不可能封给你,三个月前迪安的父亲已经开始四下活动,连我这儿他都来过。温切斯顿庄园周边土地肥沃,若是能遇到精明的领主经营,定当能变成又一座富庶的庄园。不过就算得不到温切斯顿,那也不该就分封给你几块废土呀?你的采邑是不是也太~~”彼埃尔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因为现在已然定局的事情多说无益。

彼埃尔转移了话题,道:“你也不必太过失望,毕竟能晋升骑士并受封领地对于一个刚刚册封见习骑士不久的平民来说已经够幸运了。我看了你的文书,你现在还兼任宫廷南境巡境官,宫廷命蒂涅茨城供养你辖下巡境队中五名常备士兵,这件事我答应下了,但是拿了我的钱粮就得替我办事,你要让你的巡境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最近南方的山匪流寇们趁着东境战乱各处兵力空虚之际很是猖獗。去年深秋时一支从北边来的商队在莱恩庄园南方的一片桦树林中被一群强盗打劫,商队中被当场斩杀八人,所带货物也被劫掠一空。事后我带人去查看过,死者的创伤几乎处处致命,这些家伙不是一般人,我怀疑是逃兵或是悍匪。”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伙人的话,那伙强盗我是接触过的,当时我刚赴任巡境官,也是在那片桦树林中,被那群强盗追杀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我还是趁着天黑才躲过他们的追杀。那群家伙战力不凡而且军纪严明,我当时也猜测是军队中出来的人。”亚特回想起当时在桦树林中被追杀的情景,那种被一群饿狼追着撕咬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

“现在郡中有六伙大的群匪和十余支小股盗匪流寇队伍,他们主要盘踞在南北商道和东西马车道两条路线周边,每一处山丘密林都可能是他们的巢穴,现在他们除了劫掠过往行人商贩,甚至开始公然劫掠一些小的庄园聚落。大部兵力派遣去东境作战以后,我在蒂涅茨郡城中的守备兵力仅有一百多人,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守备军队都派去清剿盗匪。既然现在你回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关心吧,我除了定期供应给你五个士兵的军饷粮草,我还给你调拨十支铁头翼矛、十面盾牌、五柄武装剑、两张牛角弓、三套皮甲以及两千芬尼军饷,另外我再传令全郡各军堡庄园村寨全力配合你清剿盗匪,只要你能从领主们的钱袋中征到治安税也随你去做。我只需要你在小麦秋收之前给我交上三十颗盗匪人头,如何?”彼埃尔已经被郡中肆虐的盗匪弄得烦不胜烦,这些家伙穿行在崇山峻岭和密林深谷之中,出入无常行踪诡莫,彼埃尔几次发兵清剿都只是在斩杀了几个小喽啰后无功而返。

“既然我接下了巡境官的职务,必定会忠于职守,何况子爵大人如此慷慨,我定将不负宫廷和大人的厚望。这次从战场归来,我就打算组建一支专门的巡境队伍,专职于清剿郡中盗匪,畅通南北商道。大人您拨付的武器我照单全收,另外我还想向大人提出两个小小的请求。”亚特本就打算继续训练军队清剿盗匪,现在能得到彼埃尔子爵的支持也是意外之喜。

彼埃尔子爵也是一个直爽之人,道:“武器盔甲我只能给你这么多,士兵我比你还缺,钱粮我也是尽量挤,再多我这边就得饿肚子了。其他的你尽管说,能满足你的我尽力就是。”

“武器钱粮和士兵我不会再开口了,我想要您允许我做两件事,第一个是允许我在郡中招募流民青壮,我现在有自己的骑士领地,我需要人去山谷中替我开荒种地。”

“没问题,我答应。”

“第二个请求就是我想为巡境队找一块驻军营地,地点就在莱恩庄园南方二十英里处南北商道旁的一处巨石堆中,那里靠近商道,又处于南北东西道路叉口,方便巡境队四下出兵巡逻维持治安。

“那个地方在无主荒原中,划给你的巡境队驻军也行,只不过那周围没有耕地也没有树林,怕是驻守在那里你连生火做饭的薪柴都需要从远方运送。”

“这些事我自己会解决。”

“那就行,这个条件我也答应了。”

“多谢大人!”亚特站起来朝彼埃尔子爵轻轻一鞠躬。

“一会儿你去书记官那儿交接一下文书,我就不送了你们了,你自行离去吧。”彼埃尔子爵放下杯子说道。

…………

“罗恩,带几个人去城外招募青壮流民,这次我只要青壮,最好是孤身男人,如果有半大孩子的流民家户也可以招募进来。另外再派人去城中购买一些锻造武器的精铁。”

“军士长,你随我去武器库领取彼埃尔子爵大人拨付给我们的武器装备,以后我们还要扩军,现在能多备一些是一些。”

亚特出了大厅,边走边对等候在大门外的罗恩和安格斯吩咐道。

一天过后,十三个骑兵护着一位黑袍神甫领着十来个青壮流民扛着一批武器装备和少量粮食物资往南方奔去。

接下来的行程并不是一帆风顺,沿途的情况正如彼埃尔子爵说的那样,一路过来已经有好几波影子出没在队伍四周,不过因为队伍有十几个骑兵护卫,所以那些家伙隔着很远就四散奔逃了。

“大人,那伙强盗肯定不是普通人。我看了他们背后有骑着战马的人在指挥跟踪。”安格斯打马赶上了走在队首的亚特。

“他们当然不是普通盗匪,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莱恩庄园的管家。”亚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莱恩庄园?大人,您是说那些强盗是莱恩庄园中的人乔扮的?”安格斯有些不敢相信。

“对,那个胖管家的样子我不会记错。”

“军士长,您是没见过那个庄园主的凶残样子,前面我们全家随着流民大队逃难至此,那个庄园主直接带兵对流民们进行劫掠屠戮,若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已经成为一堆白骨或是庄园中的奄奄一息的农奴了。”罗恩对在莱恩庄园外的遭遇还耿耿于怀。

“大人,既然是一群杂种,我带人去把那个家伙抓起来杀了!”安格斯一路过来被人跟得厌烦,早就想冲过去对那些饿狗一样的尾巴一顿砍杀。

“军士长,我会让你杀个够的,不过不是现在。”亚特用马刺踢了踢马腹,身下战马轻嘶一声加速向南冲去。

第一百零七章 凯旋归来

因为有流民的拖累,直到第四天下午亚特的队伍才抵达山谷密林北部边缘,而先前赶回去报信的罗恩和杰森两人正领着奥多、库伯以及巴斯、卡扎克、斯考特和罗伦斯等人站在密林边缘的空地中静静等待。

“大人,这就是您的采邑?”安格斯对即将来到的山谷充满了期待,跟着亚特出征作战的这大半年,他不止一次的听罗恩奥多他们谈起过山谷木堡和谷间地这些字眼,从众人的谈话中,他能看出这个山谷在众人心中的重要地位,这片土地也将是他今后生活的地方,所以安格斯心中也有一丝期待。

和那些被招募的流民一样,当安格斯看到荒原尽头两条山脉之间一片密林的时候,心中的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他没想到亚特口中所谓的山谷就是这片山间密林。

“这片密林中能长出庄稼?就这地方还需要招募流民去种地?”

这是每个第一次到达这里的人心中发出的第一个疑问。

“安格斯,这只是入口,真的山谷还要往里走小半天,不过现在通往山谷木堡的马车道基本修通了,所以到山谷木堡的时间也缩短了一大半。”库伯看出了安格斯心中的疑惑,赶紧对跟着队伍走进密林的安格斯解释道。

果然往密林中走了不到二十步,一条止于密林边缘的十英尺宽的马车道出现在众人眼中,马车道两旁还堆积着不少的码放整齐的木材。

“老爷,您出征的这大半年时间,斯考特他们又组织人手对马车道进行了修整,在地面疏松的路段填上了一些石子,几段跨溪流的地方也都加固了木桥,那些没被商队带走拉货的马车也被拆开抬进来再装好后拉回了木堡中保存,剩下的二十余步只需要两三天便可以打通。”走在队首陪同的老管家库伯对亚特介绍了马车道的修建情况。

亚特跳下马背站在马车道上用脚跟的马刺踢了踢路面,硬邦邦的道路完全能让载重马车安全通过,他满意地转过身对跟在库伯身后的斯考特说道:“嗯,这条道路修得很不错。斯考特你们大家辛苦了,等过两天我会给你们议功的。现在军队回来了,你从明天开始就带人把剩下的路段全部打通,下次商队回来就可以通过这条道路直接把马车赶回木堡中了。”

斯考特心中颇为得意,这条马车道虽然主要是在库伯和罗伦斯的指挥下完成的路基建设,但是后续的修整加固是在斯考特的亲自指挥下完成的,但是这个老实的农夫还是保持了一贯的谦虚,道:“大人,这条马车道是在老管家和罗伦斯的指挥下完成的,我只是做了些修修补补的小事。”

“库伯和罗伦斯的功劳我不会忘记,但是你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该记住的我不会忘掉。”

亚特又看了几眼道路周边,对库伯吩咐道:“库伯,过段时间你派人在密林边缘靠近路口的地方开出一片适合做营地的空地修建一座驻军营地,以后我们的军队大部会驻扎在这里,一来能通过这座营寨守住山谷北口,二来也能控制整个北部荒原。先修一个哨站大小的营寨,后面再陆续扩建。木堡中有足够的工具,修建营寨的材料就用那些修路砍下来的木材。”

“好的老爷,我明天就调拨人来这里修路,道路打通以后他们就留下来修建营寨。”库伯记下了亚特的安排。

…………

行走在便捷的马车道上,众人仅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以往一个上午才能走完的路程,很快队伍就接近了山谷木堡。

安格斯跟着队伍转过一座低矮山丘,一片平整的开阔地出现在他惊喜的眼仁中,七八座茅顶木屋错落有致,外围一大圈一人多高的尖顶桦木栅栏密实地将聚落包围着,围墙中屋舍马厩和谷仓作坊一应俱全,一座有三间木屋和一个小马厩的独院被圈在栅栏之中。外围栅栏四周五十余步范围内的树木被砍伐一光,栅栏大门前的缓坡及围墙四周的空地中是修整过后的土地,沿着木堡大门下了缓坡经过门前小溪上的木桥往南不到半英里,有一块平整的练兵场,图巴正带着几十个士兵在场中厮杀训练,练兵场继续往南稍远处还有一片覆盖着薄薄积雪的麦地。

“军士长,这个聚落我们叫它木堡,木堡中的那座小院子是我的屋子,这些年我一直住在那座木屋中,木堡是老库伯来了以后才陆陆续续修建起来的。木堡对面的空地是我们的练兵场,南边的那片麦地是库伯自己开垦出来的,顺着麦地旁的那条小路沿着这条小溪往南继续走上小半天,穿出一个峡谷后就是一大片平整肥沃的土地,大军出征之前我们已经在那片谷间地开垦了一百多英亩河边最肥沃的耕地。这半年他们又开垦出了不少新耕地,明天我会去谷间地巡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亚特对身边惊讶地瞠目的安格斯介绍这座历时近两年才建成的山谷木堡。

安格斯眼睛盯着正在升起炊烟的木堡和迎候在木堡大门处的十几个堡民,侧过头对亚特问道:“大人,这就是你说的猎人小屋?”

亚特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要想法设法把这个地方变成你的骑士领,原来荒谷密林中还藏着这样一片乐土。”安格斯忍不住夸了一句。

“行了,走吧,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赶紧去看看吧。”说着亚特就带着队伍朝木堡走去……

当亚特骑着战马带着军队踏进木堡的那一刻,迎候在堡门处的堡民们纷纷鞠躬行礼,迎接这片废弃山谷数百年来的第一位领主亚特?伍德?威尔斯大人。

无论士兵还是山谷堡民,此刻他们的内心都是无比激动的,除了亚特自己,山谷中所有人都是这一两年来陆续进入这片山谷的人,他们有的是普罗旺斯因战乱失去家园的流民,有的是被领主榨干土地的破产农民,有的是在城市角落和矿场中靠蛮力挣扎求生的贱民劳工奴隶,有的是被迫流落山林靠劫掠为生的盗匪喽啰,当然也有被亚特军队从战场上掳掠到山谷中的战俘。

不管怎样,当亚特被正式册封骑士并授予这片骑士采邑的时候,他们作为亚特手下的第一批领民和士兵,这片土地理所应当的也会成为他们的土地和家园,只要亚特的地位稳定,他们就都能合理合法地在这片土地上耕耘收获、繁衍生息,而且从这一两年来的接触中,他们也认定了亚特会成为一个好领主……

亚特的心情也是激动的,从一个在山谷密林中靠打猎为生的猎人到一个拥有军队和领地领民的骑士,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虽然他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民,但是作为一个失去领地和勋爵的没落贵族后裔,这份功绩也能对得起埋身异国他乡怀恨而终的父亲,接下来的一切就是他为了自己,为了威尔斯家族而奋斗了,他坚信自己还可以走得更远……

抛开了脑海中的思绪,亚特又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

“老爷,离开随军商队返回山谷木堡后,我又带人扩建了一次木堡,原来的谷仓和武器库被我推倒重新修了两座,木堡中的屋舍也新建了两座,在伙房旁我又专门修了两间木工作坊和铁匠铺,木堡中马厩牲口棚不好扩建,所以我在木堡南侧重新修建了一个大的牲口棚,以后除了军马军骡外,其它牲口都可以喂养外木堡外的牲口棚中。目前木堡中的房屋可以满足五十人的日常起居住用,但是若还需要增加木堡常驻军队或堡民,我们就需要把外围栅栏推掉重建。”库伯向亚特简单介绍了木堡中的新格局。

“另外,从塔尔堡带回来的人员以及商队陆续招募的流民青壮除了被奥多挑选进军队做新兵的外,其余的全都被调到谷间地开垦荒地,那些工匠暂时被留在木堡中做事,斯考特专门派了护堡队的农兵看管他们,这些人还不是很适应这里,但是暂时也没有逃跑的迹象。”

亚特刚刚出征归来,暂时还没有精力理会这些杂事,“库伯,山谷诸事你和斯考特他们几个先商量着办,我刚刚从外面归来,需要休整一两日,山谷诸事你们整理一下,过两日我会召开一次议事,你们在议事时一并汇报,我们到时候再逐一商议。”

“好!那您先回屋中休息,其他人的食宿之事我会去安排,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现在山谷木堡中粮食物资稍显充裕,晚上谷间地会派几个人返回木堡参加为您和凯旋归来的军队准备的晚宴。”库伯对这些事情一向安排得很仔细,亚特也非常放心。

“军士长,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一会儿让罗恩带你去四周转转,食宿之事库伯会给你安排,我要回房中休息一下,若是你觉得无趣就来小院中找我。”亚特托着安格斯的肩膀,指了指木堡中的单独小院落,然后把战马缰绳递给了罗恩,自己一边解下腰间裎带一边径直走向了阔别已久的独院小木屋……

木堡大门处自有库伯和斯考特领着几个堡民为最后一批凯旋归来的军队和新加入的流民们准备食物,暂配屋舍,奥多几个军官也往对面的练兵场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领地

山谷木堡,独院小屋中。

亚特坐在屋中靠椅上用一块沾了油脂亚麻布擦拭着桌上的骑士剑,暗灰色剑身上的细细纹路还是那样清晰,只是暗红色的血迹更深,这些血印沁入了剑身中,永远也无法抹掉。

浸了热油的亚麻布让骑士剑又恢复了它的金属光泽,亚特将擦拭完的长剑归入了剑鞘中,然后又整理了木箱中的白色罩杉,印着红色圣十字的罩衫经受不住岁月的历练,纯白的色泽开始渐渐灰暗发黄。

紧张地战斗了大半年,亚特的精神每天都高度集中,回到山谷木堡,进入这间独院小屋后亚特感到无比的轻松,整理完物件,亚特觉得困意阵阵上涌,收起木箱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响起……

…………

军队凯旋归来的当天晚上,一场热闹非凡的庆功宴会在山谷木堡中举行,这场宴会是在没有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举行的,所以众人吃了很多食物也喝了很多酒。

负责木堡伙房的是罗恩的母亲艾玛,军队的辎重官斯宾塞这几日也领着几个军中杂役在伙房中帮忙。

艾玛这个曾经瘦弱不堪的女人在木堡中生活了一年多后居然开始发胖,现在在山谷木堡中,艾玛一家是最为富有的,斯考特是木堡管事,领着战斗组组长的薪饷,罗恩是哨骑队队长,小队长待遇,艾玛是负责木堡伙房,她和卡米尔的每日吃食都由木堡供应,这个家庭几乎不用花费一分钱用来吃喝,而且这个勤劳的女人在闲暇之余还经常带着木堡中的女人孩子上山采摘野果酿制果酒和果脯,自家酿制的那些酒水和果脯再卖给那些身有余财无处花费的士兵和农兵。

这一年来,她家的房子已经从一座茅草屋变成了木头房子,这里也成为了整个木堡中唯一可以花钱的地方。一开始库伯担心艾玛公私不分,用木堡中的粮食物资制作果酒,但是时间久了库伯发现这个女人确实没有这些小动作,便也就同意了她在木堡中卖些酒水果脯,甚至在一批批物资随着军队不断从战场运回木堡以后,库伯征得亚特的同意,直接拨给了这个女人一批食盐、炊具和日常生活用具及少量的农具,让她用这些东西从士兵和农户手中换取钱粮再交还给木堡,当然艾玛也会从中赚取一些零碎的小钱。

渐渐的,艾玛家的房子成为了木堡中的一家杂货商铺,除了享有薪饷的士兵(农兵)外,最早分到耕地收获粮食的农户也偶尔跑到这里用手中粮食换取铁锅炊具、陶器木碗、食盐等货物或是租借一些铁锹斧头等农具铁器。

“卡米尔,别光顾着贪吃了,去给你父亲和哥哥送碗热汤,告诉他们别喝多了。”艾玛从大陶罐中舀起了两碗肉汤,递给卡米尔让她给正在和军官士兵们交杯换盏的丈夫和儿子送去。

卡米尔嘴里叼着一根剔去肉的羊肋骨,双手各托着一碗肉汤朝着木堡空地中一张大长桌边和大家闹得火热一片的斯考特和罗恩走去。

老木匠巴德的孙女和吉尔斯的两个孩子捧着盛着肉糜麦粥的木碗站在长木桌一旁撕咬着几块好心士兵赏给他们的带着肉丝的骨头。

长桌尽头的篝火四周,几个善歌善舞的士兵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扭动着壮硕的身躯,嘴里嘶吼着噪人的欢歌。

篝火的另一边靠近独院的地方单独升起了一小堆篝火,亚特正在和安格斯奥多巴斯卡扎克等人仰起脖子灌下杯中果酒麦酒,他们的脸色在篝火的照映下更加红润……

…………

一场欢宴下来亚特喝了不少杂酒,以至于第二日直到日上山头他才醒来。

出了木屋,罗恩已经在独院马厩中为几人备好马鞍,安格斯也在一旁给自己的战马清理马蹄梳理马鬓。

“军士长,你没喝醉?”亚特一边系上腰间挂剑裎带,一边对马厩旁的安格斯说道。

“怎么没喝醉,只是你昨天说过今天要带我去谷间地巡视,所以起来得早些,不过没想到你倒是睡了这么久,等得无聊了我只好跟着罗恩清理战马了。”安格斯答道。

这下亚特倒是有点愧意了,昨晚他确实心情放松,喝了太多的麦酒和啤酒,所以才酣睡到正午,亚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道:“那是我让你们两个久等了,罗恩,叫上库伯和你父亲,我们去谷间地。”

“老爷,老管家和我父亲早上就骑着青骡去了谷间地,我和军士长是专门留下来等您的。”罗恩答道。

“那行,我们也出发吧!”

罗恩牵出一匹骑乘马将缰绳递给了亚特,然后又出马厩中拉出了另外两匹普通骑乘马,三人跨上马背朝着南边的谷间地奔去……

由于骑了马,虽然道路不宽不便驰行,但是三人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了峡谷口外的谷间地。

刚刚出了峡谷口,安格斯眼前一亮,一条从峡谷冲出的河流将一大片谷间地分割成两块,靠近谷口的河流两岸全是平整过的熟地,几十个农夫正在积雪融化后的土地上翻耕肥土,做着春耕前的最后准备。

谷口右侧的缓坡上,十数个茅草窝棚被一圈杂木和树枝围成的栅栏包围着,几个农妇带着小孩正提着木桶从缓坡下的河流中取水回家做饭,几座茅草窝棚的屋顶上冒着灰白色的炊烟。

取水的农妇看见了谷口出来的亚特三人,赶紧跑回了缓坡上通知斯考特和库伯几人,不一会儿库伯和斯考特林恩三人就出了栅栏迎接前来巡视的亚特几人。

“老爷,您来了,我猜您也快到了,我已经让罗伦斯的妻子为您准备好了食物,等您吃了午饭我们再去谷间地看看。”库伯迎上来接过了亚特手中的缰绳,领着三人走进了缓坡上的聚落中。

走进栅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间木墙茅顶房,这是从最开始的两间大窝棚改建过来的,这两间木屋中一间居住着二十来个刚被调派到谷间地不久的流民,另一间屋中是谷间地的公房兼作库房;两间木墙茅顶房两侧是这几个月尤其是去年粮食秋收后那些手有余粮的第一批农夫们自发修建起来的十来间小茅草屋,这些茅草屋是在老木匠巴德的指导下建成的,虽然窝棚很小结构也很简单,但是搭建得颇为用心,非常的结实耐用;聚落中间空地中是一间谷仓和小伙房,谷仓中储备着谷间地新来流民(俘虏劳役)的口粮,伙房中有一口深桶大锅和几摞陶盘木碗;聚落的最里侧有一个牲口棚和农具屋,谷间地的十数头耕牛驽马和青骡毛驴都是饲养在这里,一旁的农具屋中也挂满了犁铧、铁锹、连枷、铁锄、镰刀等各式农具。围墙里靠山峰里侧还有几间正在搭建的茅草屋。

陪同在亚特身边的库伯介绍道:“老爷,这些牲口农具都是属于木堡的,最早一批收获粮食的农户使用这些农具和牲口都需要支付一定的粮食作为租税,但是租税都很低都在农户们的承受能力之内。那些新来的农户在收获粮食之前暂时可以免费使用这些牲口器具,但是他们开垦出来的也需要由木堡统一分配。现在有地的农户大都已经修建了自家的窝棚,他们也都各自管理吃食,我们的伙房只提供新来农户的食物,现在伙房和谷仓都是由罗伦斯的妻子在管理,林恩的妻子也偶尔在伙房中帮忙。”

“罗伦斯随商队外出,他的妻子也在伙房中做事,那他家的土地由谁耕种?”亚特问道。

“去年罗伦斯家分到了五英里河边熟地,之前罗伦斯忙于木堡中的杂事,如今又随商队外出,所以我安排了四户农户帮助他们耕种土地,罗伦斯在木堡做事也有自己的一份薪酬,所以他也给了那几家农户一些辛苦钱。”斯考特解释道。

亚特考虑了一小会儿,对斯考特说道:“老管家自不必说,以后山谷诸事都需要他打理,木堡旁的那些土地他都没有时间去耕种,所以我早就和他说过暂时不分给他土地。斯考特,你和罗伦斯一样,今后你们都会帮我打理山谷诸事,你们的家室自会由木堡供养,薪酬也不会少你们一分,所以在分配土地的时候你们也要作出让步,我会给你们象征性地给你们分一英亩土地,但是你们不必靠土地求活,所以把土地留给那些专事农耕的农户吧,如何?”

“大人,这件事老管家同我和罗伦斯都讲过,我们都愿意,只要能让妻儿不饿肚子,我们都听从您的安排。”斯考特一家已经是山谷中最富裕的堡民,如今罗恩在亚特身边常随,自己也担任木堡管事,艾玛和卡米尔的吃食也在木堡中支出,确实没有必要再靠土地为生。

亚特最为满意的就是这几个管事对自己的安排颇为顺从。

“老爷,食物准备好了,可以去吃了。”罗恩跑过来说道。

中午,亚特几人就在谷间地的聚落中简单地吃了些食物,稍事休息后就在库伯和斯考特的带领下巡视了一遍谷间地已经收获一次的熟地和新近开垦出的荒地。

“大人,自您出征的这大半年时间,我们组织农户们又开垦出了两百英亩的土地,新开的土地主要是沿着河流两边容易灌溉的荒地,距离河流稍远的荒地等将来粮食充足以后可以开垦出来种植一些果蔬和牧草黑豆,果蔬可以制作菜肴果酒,牧草黑豆可以饲养军马牲口。”斯考特说道。

亚特弯腰抓起一把泥土捏在手中揉搓了几下,土壤呈暗黑色,里面还有几条蚯蚓在扭动,亚特扔了手中黑土,转身对几位管事说道:“耕种之事你们决定,重要的是要能满足山谷众人的吃食,另外农户们必须把划拨给军队的口粮耕地优先种好,其它的事情你们自己把握。”亚特只给谷间地定下了一个大的基调,其余诸事自有库伯带着几位管事安排。

“老爷,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开出足够的荒地后调整一下土地的分配数额,这些土地在耕种一两年之后肥力会有所下降,所以需要进行轮耕轮休,每家农户分配的土地数也需要增加;另外,若是想增加粮食的产量,还需要设法将河流中的水引入两侧的耕地中,尤其是距离河流较远的耕地......”库伯提出了保持土地肥力的两圃制耕作方法。

“引水灌溉的难度有些大,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耕地中挖掘水井,远离河流的土地每五十英亩挖一口灌溉水井。”斯考特说道。

“可以先试试挖水井,这些活计由水井周边耕地的租户合力完成,若是人手不够可以派遣俘虏劳役帮忙......”

巡视了一个下午,亚特现场勘查了谷间地耕地,也同地间劳作的农夫们进行了简单的谈话,鼓励大家辛勤耕种,产出更多的粮食早日过上富足的生活......

傍晚,亚特没有在谷间地吃饭,带着库伯安格斯四人赶回了木堡中。

“罗恩,你明天带人去一趟边境哨站,告诉西蒙安顿好哨站之后回山谷木堡,等过两日商队回来了后我们要召集大家商议山谷今后的发展之事......”

............

第一百零九章 百战勇士

本应在三天前就能回山谷的商队直到亚特回到山谷的第六天才急急地赶回了山谷,而且这次商队不仅没有带回来多少货物和盈利,居然还出现了几个伤亡。

事情起源于一个月前,商队受萨普堡高尔文老爷的雇佣将一批来自普罗旺斯北境的杂货(非南货)从蒂涅茨的临郡布里格郡绕道运往了卢塞斯恩,商队的护卫较多武器也算精良,沿途的一些小股流寇盗匪也不敢袭扰,一路顺利。

二十天前完成押送任务的商队管事萨尔特和罗伦斯在卢塞斯恩购买了一批粮食打算运回南方赚取高额差价,并按亚特的要求沿途招募了一些青壮勇士和十三个半大的孤儿准备返回山谷。

直到十天前回到蒂涅茨郡城时一切都还安好,然而进入蒂涅茨郡城后打着黑底白面鹿头旗的商队就被一群流氓缠上,他们说商队的粮食是从蒂涅茨北方的几个村落中抢来的,纠缠着商队归还抢掠来的粮食,萨尔特和罗伦斯根本不和这些家伙胡扯,直接让商队护卫追着这些流氓当场打趴下了好几个,接着就出现了二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城中流氓打手将商队团团围住,万急之中还是彼埃尔子爵的侍卫长杰瑞爵士带着守城士兵才将那些家伙赶走。

接下来的事情更蹊跷了,蒂涅茨城中一直缺少粮食的几家粮行都不肯按市价收购商队的粮食,纷纷压价,出价甚至比和平时期的粮价还低,一连在蒂涅茨城逗留游说了两天也没能将粮食卖出去,最后萨尔特只得以亚特的名义找到了彼埃尔子爵,不过彼埃尔子爵的城中公仓并不缺粮,抵不住萨尔特的万般请求,彼埃尔子爵才以略高于收购的价格买下了十几车粮食。

萨尔特从彼埃尔子爵模糊的提示中已经知道了是谁在背后给商队使绊子,但是萨尔特想起了亚特说过暂时忍耐的话,所以他也只就当商队是拖着空车返回的,不做计较。

然而接下来,脚下的绊子却变成了背后的刀子。

尽管一路小心翼翼,然而商队拖着空车经过莱恩村南方一片桦树林中的时候,商队不出意外的受到了一伙强盗的攻击,这伙强盗倒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他们并没有拦截商队的去路,而是从商队背后冲出来袭杀了几个殿后的护卫……

“大人,那伙强盗肯定是迪安收买的人,他本意可能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让我们再也不敢在这条商路上行商,但是他们没想到我们这次商队护卫中跟着几个战力不凡的勇士,这次多亏吕西尼昂阁下和克劳斯、史密斯两位勇士,若不是他们主动留下来殿后抵挡了盗匪的追击,恐怕商队战死的就不止三个护卫了……”萨尔特惊魂未定地向亚特汇报了桦树林中的那场遭遇。

那场伏击中,负责断后押尾的商队管事罗伦斯受了剑伤,创口从左肩一直划到右胸,幸亏有一层皮甲保护才没有当场殒命,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还没等商队赶回木堡罗伦斯就晕厥在马车上。另外还有三个押队尾的商队护卫为了抵挡盗匪冲杀永远地将性命留在了那片桦树林中。不过在三死一重伤后,战斗出现了逆转,因为陪同萨尔特走在队首的三个新募的勇士折身返回队尾稳住了局势,并掩护商队逃离了盗匪的追击。

“萨尔特,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罗伦斯和那些受伤的护卫我已经安排托马斯救治,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把那些孤儿交给库伯安置,然后再把那三位勇士叫到这里来。”亚特安抚了几句萨尔特,让他下去休息。

不一会儿,三个新募的勇士跟着罗恩走进了亚特的木屋中。

为首的一人长发短须,内着棉袍、半身锁甲,后颈挂着锁甲兜帽,外罩一件血迹斑斑的灰黑色披风,披风上依稀可见哮狼纹章图式,腰间挎着一柄长剑,牛皮裎带中插着一柄短剑,脚上的长筒皮靴上安着一双马刺。

紧跟其后的两人一个身穿破旧的单层拼接兽皮,腰缠一条破布腰带,紧身长裤的下面是一双兔皮冬靴,此人穿着简陋却背着一张上好的牛角步弓和精致的鹿皮箭囊;另一个人三十来岁,体态粗壮,脸上有两道长长的疤痕,穿着一件缝补过无数次的皮甲,腰间挎着一把阔刃重剑,身后还挂着一柄菱头页锤和一面布满箭洞砍痕的蒙皮镶铁小圆盾。

三人形态不同、穿着各异,但是他们的眼神中都透着一丝无法掩盖的煞气,这种煞气只属于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幸存者。

亚特起身来到长发短须的家伙跟前,盯着他染血披风上的纹章图式问道:“你是贵族?”

“爵士阁下,我的父亲是一位骑士,但是我只是他众多儿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吕西尼昂·费尔舍。”

“你是圣团军士?”亚特注意到了吕西尼昂腰间剑柄上的圣十字纹印。

“三年前跟着教会去过一次圣地,但是不到一年就被打了回来。”吕西尼昂回答得很直白,多年前他确实在那些教士的吹捧下怀着出人头地的野望去圣地参加了对异教徒的战斗,但是刚去不到一年就受了伤被谴返家乡。

“为什么加入我的军队?”

“我刚刚从施瓦本边境结束了一段雇佣契约,回到卢塞斯恩听说有人招募士兵,我就去碰了碰运气,我也从他们嘴中知道了你的战绩和身世,反正都是提着脑袋讨吃食,你名声战绩不错还能给出不低的薪酬,我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我知道你是不错的佣兵,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合格的士兵,改天我会派人试试你的实力。”

亚特说完又来到吕西尼昂身旁背弓家伙的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弓箭手?”

这个家伙明显有些不善言辞,支吾好一会儿才答道:“老~爷,我~叫史密斯~是个~弓......”

吕西尼昂见身旁的家伙半天说不清一句话,接过话头答道:“大人,这个家伙叫史密斯,一个弓箭手,是个结巴,因为欠了我许多钱才跟着我来这里的,以后他的薪酬都要给我。”

那个叫史密斯的家伙吞了一口口水,道:“我~不是~结巴,就是说~不快。”

“随你吧,反正我就叫你结巴。”吕西尼昂瞥了弓箭手一眼。

亚特拍了拍弓箭手的肩膀,道:“你欠了他的钱,那就得拼命做事赚钱,早日还清欠债。”

弓箭手憨笑了几下。

接着亚特走到了最后一个家伙的身边,这个家伙脸上两条骇人的伤疤已经证明了他曾经的悍勇和战绩。

“你就是克劳斯吧?”

“是的大人。”

“身上全是伤疤创口吧?”

“是的大人!”

“为何离开军队?你不像是逃兵。”亚特已经猜到了这个叫克劳斯的家伙肯定出自军中。

“我本是佣兵军团中的重步兵,这些年一直跟着他们打些不知所谓的仗,今天打敌人明天打雇主,我觉得厌烦了,想找个好归宿。”克劳斯是因为听说亚特在东南边境与施瓦本人的非凡战绩过后才离开佣兵军队跟着商队前来投奔亚特的。

“嗯,好,留下吧。”亚特没有和这个硬男人说过多的话。

亚特端详了一会儿站在屋中的三人,然后扭头对罗恩令道:“罗恩,去把军士长叫进来。”

罗恩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安格斯就跑到了独院小屋中。

“大人,你找我?”

“军士长,这三位是新加入军队的勇士,你带他们去和那些新来的青壮一块参加十天的新兵基础训练,他们三个和普通新兵不一样,所以你和奥多要特别照顾他们三个。”亚特将“照顾”两字说得很重,在军中混迹多年的安格斯当然能理会亚特的意思。

“大人,新兵训练?我们还需要参加新兵训练?”吕西尼昂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作为一个参加过圣战的军士,前来投奔一个刚册封的骑士居然还会被当做新兵去进行基础训练。

“吕西尼昂,若是你不愿参加新兵基础训练,那你可以马上拿上帮我抵御盗匪的赏钱离开这里。”亚特冷冷地说道,他知道这个叫吕西尼昂的家伙是个十分难得的优秀战士,但是一个拥有贵族血统的傲气少爷可不是他想要的,若是不能安心归于治下,他宁愿失去一个有异心的优秀战士。

吕西尼昂还没有回答,克劳斯就转身出了木屋朝着木堡外的训练场走去。

“嘿我说~”吕西尼昂看着克劳斯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骂了一句,转头对亚特笑着说道:“大人,我又没说不去训练,只是您也别把我们当新兵对待呀~”说着吕西尼昂就拉着史密斯跟着克劳斯去了训练场。

安格斯望着三个背影,转头对亚特说道:“大人,我刚才听萨尔特说了商队遭遇敌袭时这三个家伙的战绩,他们都是最锋利的剑刃呀,我们得好好用。”

“军士长,别忘了你腰间的长剑有两面刃,越是锋利的剑刃越容易伤到自己。”

安格斯点点头,“所以你让我和奥多磨磨他们的剑刃?”

“嗯,我们的军队还很缺少像他们这样的百战勇士,这几个人以后会成为军队的骨干力量,我不希望他们将那些贵族军队的恶习带到我的军中,我要保证我们的每一个士兵都与我同心同力。”

“行,那我明白了,我会重点照顾他们三个的!”

安格斯离开了木屋,去训练场上“照顾”这三个新来的勇士了,而亚特也坐回了靠椅上静静思考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第一百一十章 集思广益

亚特将自己关在独院木屋中想了一整个下午还是没理清头脑中混乱的思绪,他干脆停止冥思苦想,走出小院叫过正在帮艾玛刷洗炊具的卡米尔去训练场找来了安格斯和奥多两位军队副官。

过了一会儿,奥多和安格斯来到了独院木屋中,亚特正在一张风干的桦树皮上用削尖的炭棒写写画画。

“你们来了?坐吧,稍等了一会儿。”亚特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两人分坐左右两侧。

过了好长一会儿,奥多有些坐不住了,轻声问道:“大人,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亚特双手捧起桦树皮,吹掉了树皮上的炭粉,对坐在桌边的两人说道:“现在我们山谷中所有人都到齐了,我打算明天在木堡中召开一次议事,讨论一下整个山谷今后发展的事情,趁着还有些时间,我想找你们二位谈谈。”

奥多和安格斯心里十分触动,作为军队的副官和亚特身边的得力助手,亚特能在涉及发展大事的问题上征询他们的意见,说明他们已经成为了整个领地的核心之一。

“当然,我找你们来主要是想谈谈军队的事情,值此乱世,手中握着的钢剑才是存活于世的本钱。对整个山谷来说,一支强大的军队才是发展的基础,这次我受封骑士,这片山谷也将慢慢被外界关注,再想要躲起来悄悄壮大已经不可能了,况且现在我们还面临着境内的山匪流寇、境外的敌国军队,眼前的对手来自迪安家族,将来的对手还可能来自山谷内部,无论是境内境外还是现在将来,我们应对这些危机的唯一途径就是不断让自己变得强大。如何产粮赚钱不需要你们关心,你们就想想如何让我们的士兵更骁勇善战,如何让我们的军队更所向披靡。”

“在撤离塔尔堡的时候我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思考战后军队的常备人数、士兵编组、武器配置、军饷待遇、士兵训练等问题,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我想你们也已经和下面的军官士兵讨论过。现在,我想先听听你们讨论的结果。”

说罢亚特就放下了桦树皮,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两个军队指挥官。

奥多欲言又止,亚特看出了他的动作,道:“奥多,你是最早跟着我的人,现在又是军队副官,你先说说吧,从军队的常备人数开始。”

奥多思索了片刻,道:“大人,最近这些天我们一边进行训练一边在和大家商议您吩咐下的问题,总体来说军官和骨干士兵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必须继续训练一支强大的军队,但是在具体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这方面我和军士长的观点就不太一样。”

亚特转头看了看安格斯,安格斯轻轻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有不同的想法是好事,这样才能考虑全面,奥多,那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亚特说道。

“我的想法是必须继续扩充军团(职业)士兵的数量,我们在今年之内最好能以参加过战斗的老兵为基础将军团士兵扩充至六十人以上,骑兵不易训养,但是至少也要扩充至十骑。我们在塔尔堡厮杀了半年,命悬一线血染战袍,然而回到贝桑松那些宫廷勋贵根本没有考虑您的战绩,打完一场血仗差点连块采邑都没拿到,最后分给您的骑士领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自认为的蛮荒之地,更不用说我们的商队处处受人欺压。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们认为您是一个可以肆意揉捏的小人物,而且以后这片山谷沃土肯定会被人发现,到那时我们将面临更多饿狼的觊觎,所以我的想法就是不断壮大军队,让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家伙畏惧我们手中的利剑和嘴里的獠牙。”奥多激动地说道。

亚特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奥多,你一直掌管军队的武器盔甲和钱粮辎重,你应当知道我们军队目前每日所耗钱粮物资的巨大数额。”

奥多点头道:“是的大人我明白,在出征期间军队每个礼拜仅军饷开支一项就超过七百芬尼,粮草辎重的消耗更是惊人。但是我们现存的武器盔甲和辎重因为驻防塔尔堡的半年之中缴获颇多,如果稍微将士兵的武器配备精简一些:普通士兵只配发罩袍披风或棉甲,武器主要是铁矛、短剑、木盾和手斧;战斗组组长配皮甲、铁矛、长剑、蒙皮木盾和半盔;小组长以上军官配锁甲或铁甲护鼻铁盔,武器的话配发铁矛、长剑、战斧、镶铁圆盾;骑兵稍微再装备精良些,另外弓箭手的训养我还在思考。木堡武库中的武器盔甲完全可以装备六十名以上的军团士兵。至于后续的消耗问题,我们外有商队进行商贸赚钱购买武备,内有不少工匠锻造武器盔甲,另外山谷的土地若是不用上缴赋税的话也能留有余粮支撑军队的粮食消耗。而且按照您的安排,我们接下来还会不停地清剿境内的土匪流寇,还会有不少的缴获......”

“至于士兵的编组问题,我们可以沿用现在的编组构架,增加小队的数目,军团士兵的军饷待遇也可以再稍微低一些,另外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组建专门的辎重队设立辎兵、医兵......”

亚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用炭棒在桦树皮上记下几个关键字词。

奥多说了不少,但他的核心思想就是继续扩充军队,用庞大的军队不断提升亚特在勃艮第伯国影响力。

“军士长,奥多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想听听你的不同意见是什么。”

在这种涉及前途发展的关键时刻,安格斯体现出了一位历经战场厮杀战士的沉稳,他一改往日的不羁,坐直身体一脸严肃地对亚特说道:“大人,我的想法和奥多有些不同,我认为军队的发展不应该一味的追求数量的扩充,而是应当注重军队战力的提升,这包括军队武器盔甲的配备和士兵个人战技的培养。”

亚特放下了手中炭棒,盯着安格斯道:“军士长,你的意思是我们发展精锐战兵?”

“对,大人,我第一次在贝桑松见到您的时候您手中有三十个士兵,这批士兵跟着您在南部边境经历过剿匪战斗,气势比较足,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在一年半年前还只是普通的农夫流民,尽管每日不断训练,然而他们的战力也只是比普通的农兵强些,或许和普通军团士兵差不多,却绝对算不上精锐的战士。我们在驻守塔尔堡的半年时间里经历的战斗也几乎都是靠“阴谋”取胜。在以后的战斗中我们不可能一直靠这种方式去获胜,而面临堂皇之战,以我们军队目前的战力来看,战损肯定非常大。”

安格斯顿了一下,继续道:“之前因为随时可能面临施瓦本对塔尔堡的大举进攻,我们的兵力有所扩充也是合理的,但是这样也导致了我们军队士兵战力参差不齐,这段时间的训练中我就发现了这个严重问题,一开始跟着您出征的那批士兵在训练中的表现明显比后来加入军队的那些士兵要强得多,所以训练的时候总是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我的意见是可以适当裁汰一批不适合当作精锐战兵培养的普通士兵成为巡境队士兵或者护堡队农兵甚至是可以分给他们土地做农户,军团的战兵主力规模最好控制在三四十人左右,可以按照轻步兵—重步兵—轻骑兵三个层次培养训练。另外轻骑兵的数量最好还是恢复到原来的五六骑,会骑马行军和会骑马作战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们的那些士兵骑马装装样子还行,若真是骑兵对阵恐怕用不了一个冲锋就得摔下战马了。”

亚特拿起炭棒记下了安格斯的话。

安格斯得到了鼓励,提高了声调,道:“至于精锐战兵的武器盔甲配备上,前几天我去武库中清点了一下,以我们目前的武备情况来看,轻步兵可以内着棉甲外配单层皮甲、头戴半圆铁盔、武器为短矛、战斧重锤短剑和圆盾,那些勉强能用弓和弩的轻步兵可以作为弓弩手培养;重步兵配锁甲兜帽,带护喉,护鼻铁盔,身着武装衣和半身锁子甲或镶铁皮甲,武器短矛、阔剑、战斧、页锤再配一面镶铁蒙皮圆盾;轻骑兵配一匹战马,锁甲兜帽、护喉、护鼻铁盔,内衬武装衣套长袖锁子甲或铁链甲,武器骑矛、骑弓、阔剑、短柄战斧、匕首、钉头锤,再配上一面鸢盾。当然,武库中的武器盔甲类目繁杂,若是想统一装备,我们还需要将各式武器盔甲进行改制,我们的工匠铸造武器盔甲的本事不太行,但是修补改造的能耐还是有的。另外我们裁汰士兵后省下的钱粮军饷可以用来提高精锐战兵的军饷。”

“大人,四十个这样经过严格挑选的精锐战兵配上精良的武器盔甲,只要再经过半年以上的严苛训练,足够对付百十个农兵和盗匪。若是再有一批初通战术战法的军官指挥,我想在蒂涅茨郡中就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我们了。”

“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若是您真的打算培养精锐战兵,为了在将来时机成熟后继续扩军,我们可以考虑一下领地征召农兵的训练的问题。目前,我们的除了军团士兵外还有三支民团军队,分别是即将单独成立的巡境队,山谷护堡队,边境哨站守兵。哨站守兵以后要大量收取过境商税,作用很大,我们今后需要增强哨站守兵力量,但是专职的巡境队可以精简,在巨石堆那个地方设置一个小哨岗常备两三个从军团退出的伤残士兵和几匹快马就行,遇有匪情快马回山谷报警,军团士兵冲杀出去就行了。至于护堡队我觉得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护堡队本意是维持领地平日的秩序以及作为军队离开后领地的防御力量,但是今后我们可以适当增加护堡队的职责,让护堡队负责领地青壮堡民的农闲训练,这些经过基础训练的堡民可以在短时间内集结训练作为补充军团战损的兵源……”

毕竟是在圣团侵染过的军士长,安格斯对军队理解的深度是奥多不能企及的,安格斯提出的很多东西甚至连亚特也未考虑到。

“军士长、奥多,能有你们这样的智者勇士做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大的幸运。你们两个的观点我都非常认可,我一会儿再整理一下你们的观点,我自己也再思考一下,你们今天下去再和军官士兵们多讨论一下,明天我召开议事的时候你们再提出你们的观点供大家商讨。另外,你们下去以后把军官士兵中那些表现优异的人提出来给我看看,我们后续扩军需要更多的战兵骨干和军官。”

“你们下去吧,一会儿把库伯和萨尔特叫到这里来。”亚特起身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奥多和安格斯整了整衣甲出了木屋,不一会儿库伯和萨尔特走进了独院木屋中……

第一百十一章 民政框架

冬末时节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骄阳让山谷中覆盖的一层薄薄积雪彻底消融。木堡中一片祥和宁静,往日喧闹的训练场也不见士兵们的对阵厮杀。

木堡独院,小屋长桌,山谷成为骑士领后的第一次军事民政议事在众人严肃而略带激动的神情中开始了。

按照惯例,军队指挥官和民政管事分座长桌左右两侧,不过这次座位顺序和参加人员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动——长桌左侧依次是奥多、安格斯、罗恩、巴斯、卡扎克、图巴、西蒙,右侧依次为库伯、萨尔特、斯考特、林恩、巴德、托马斯。

军队指挥官变化不大,仅增加了一位军队副官安格斯。

民政这边萨尔特因为在随军商队期间的不凡表现,在山谷民政管事中取得了仅次于库伯的地位,而罗伦斯本应排在斯考特之前,但是由于还在养伤就获准缺席议事会,巴德最近主要协助库伯带领工匠们负责营造之事列席议事,托马斯已经正式加入了山谷木堡,他精通医术,所以也列席了议事会。

议事会召开之前亚特已经分别与军队和民政的几位主要军官管事商讨过,取得了基本的一致意见,现在这场议事会主要是最后确定山谷骑士领今后的发展方向与军民构架。

亚特今天难得的穿了一身从比尔腾堡缴获来的男爵棉袍常服,系了一条牛皮腰带,脚下穿着一双舒适的鹿皮软靴,他端坐在长桌主位的蒙皮靠椅上,手里捏着一支炭棒,身前放着几张风干的桦树皮,左右环视了一圈长桌边的军队军官和山谷管事,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各位,这样的议事会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但是今天这场议事会与以往的不一样,因为现在我们是以这片山谷主人的身份来商议如何将山谷骑士领建得更好。今天我们商议的每一件事都关系着这片土地的未来,也关系到在坐各位的前途,所以大家要多想多说。”

“现在,由山谷管家库伯给大家讲讲山谷骑士领目前的状况。”亚特目光转向了库伯。

老管家库伯从桌子上厚厚的一摞桦树皮中找出了一张最破旧的扬起来对众人说道:“各位,在我面前的是这片山谷这两年来的人员、钱财、物资、土地的登记文册,两年前,那时候整个山谷的人财物地文册加起来也不过半张桦树皮,那会儿我们只有几间破草棚、一块林中的荒土、几户堡民,库房中的粮食还不够我们饱腹。”

说着库伯又抽出另一张桦树皮,指着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文字,道:“这张桦树皮上记录的是老爷赴任宫廷南境巡境官回来后我们清查的人员土地钱财物资时留下的文册,那时候我们有共有四十三人、土地两英亩、存粮一千多磅、农具器械二十几套、骡马各一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爷不断地招募堡民进入山谷开垦荒地……”

“渐渐的,我们山谷中的堡民、钱财、物资、土地越来越多,前段时间我带着尼尔整理造册山谷的人员土地物资的时候,已经用了整整两张羊皮纸和五张桦树皮。”库伯取出了最上面的厚厚一摞羊皮纸和桦树皮,言语中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激动和自豪。

“我是最早跟着老爷的人,也是这座山谷从一片废地到一方沃土的见证人,从废地到沃土,在老爷的带领下我们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各位,这座山谷是老爷的,也是我们大家的,我们的命运同老爷和这座山谷是紧紧绑在一起的,山谷日益繁荣各位也会跟着荣耀......”库伯作为一个阅历丰富能力不浅的人,说出的话自是寻常平民不能企及的。

果然,屋中众人的情绪被库伯的话调动了,连亚特也不觉被库伯的话引得微微一阵激动。

库伯等众人心情平复后,拿起了一张羊皮纸,道:“我现在就简单地说说山谷的现状。”

“堡民方面。除了军队军官士兵和商队属员外,山谷陆陆续续新进了几批人。目前有农户四十五户、一百二十六人,其中青壮男女九十七人;匠户十户、二十五人(含家室),其中铁匠三人,木匠三人,皮匠一人,其他工匠三人,匠户中有两人是施瓦本的匠师,其他的也多为从施瓦本来的匠户,目前他们还没有完全适应山谷,但是已经开始在我和巴德的带领下进行匠造之事。战俘劳役十八人,暂时由护堡队看押做工。另外还有托马斯和波斯女人法娜兹两个医士,商队带回来的十三个孤儿暂时由我和尼尔照顾他们,至于哈米什神甫,他是主的使徒,我们没把他算作堡民,待教堂建好后木堡每月会供给他钱粮。整个山谷骑士领一共有堡民一百八十四人。除了最早一批分有田地收获粮食的堡民可以自理粮食外,我们有一百多张嘴等着木堡的粮食供应,不算军队消耗,每月仅堡民就需要四千多磅粮食。而去年秋收后农户归还的粮种和军队历次缴获的粮食以及我们自行购买的粮食加起来也就三万八千多磅,这些粮食也就只能勉强支撑山谷堡民的消耗,若是加上军队的供应就很难支撑到秋收了。所以我们目前要么大量从外面购进粮食,要么停止招募堡民,这个需要老爷定夺。”

“钱财方面,由于军队出征期间的钱粮武器装备和军饷的巨大消耗,加上这大半年来我们又陆续购买了大量的粮食,所以木堡中原有的钱财基本都用光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军队出征的战获十分可观,物资暂且不说,仅钱财一项就战获了近七万芬尼,加上随军商队赚取的,我们的钱财约有十万芬尼,这些钱财足够应付山谷五年的开支,当然这些钱大部分会陆续拨付给军队使用,所以也不可能完全用作山谷度支……”钱财的问题上库伯本意是不向其他人公布,因为钱财是根基,最好是由亚特自己亲自掌握就行,但是亚特认为暂时可以向核心骨干公布,让大家知道手有钱粮才能心中不慌。

“物资方面。一是房屋,山谷木堡有屋舍八间、作坊两个、谷仓两个、武库一个、伙房一个、马厩牲口棚两个;谷间地有大木屋两间、农户自建窝棚十五间、谷仓一个、牲口棚一个、工具房一间,木堡这边马上会修建一座小教堂,到时候哈米什神甫会入驻教堂替圣主守牧这片山谷。二是马车农具器械,木堡和谷间地有两轮驮货木车三架、各式农具六十二套、铁锅炊具二十五套、各种工具三十一套。三是牲口,木堡和谷间地有耕牛九头、驽马四匹、骡子五匹、毛驴两头,猪六头、羊十二只、鸡鹅二十余只。以上物资不包括军队和商队的部分。”

“土地方面,先期开垦的一百二十英亩土地已经收获过一次,现在有部分已经种上了冬麦,新近又开垦出了两百四十英亩,少部分补种了冬麦。新开垦的土地将在春耕前全部分给堡民,具体的分配事宜还需要另行商讨。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前期开垦的一百二十英亩土地去年秋天收获了近七万磅粮食,除去归还木堡的粮种和农户自留春耕的麦种外,农户们手中还有四万磅余粮。秋粮收获后我们从农户们手中购买了一些余粮,但是考虑到今年春耕可能会扩种的问题,我们没有大量收购农户手中余粮。”

“山谷的简要现状就是这样。”

库伯一口气简要地讲了山谷骑士领的现状,将文册递给了亚特。

亚特接过文册看了一眼,对右侧民政几人说道:“我一项一项说,一是堡民问题,目前我们的堡民快要近两百人,这个数量已经够多了,暂时可以停止堡民的招募,我们先把已经有的人用好。农户耕田种地之事我不多说,你们一直做得很不错。匠户的问题上你们要把工匠作坊建好,我们现在的工匠人数不少,不能留在山谷吃闲饭,军队铸造、修补武器盔甲需要工匠作坊、山谷修建屋舍打造农具工具等等都需要他们出力,作坊的材料若是不够就让商队从外面购买。他们的食宿由山谷供应,以后还会发放薪饷,我还会派人负责管理他们。至于那些从战场带回来的俘虏劳役,让他们参加山谷的一切繁重劳作,无论是开垦荒地、修建屋舍还是或是修建营垒、扩展道路都可以让他们去做,以后军队俘获的战俘都参照这个处理,若是有表现优秀的可以恢复平民身份分给土地或加入军队。那十几个招募的孤儿我有特殊安排,在木堡教堂旁专门修建一座屋子作为堂区学堂,对外就说是哈米什神甫设立的孤儿学校。学堂由库伯和盖伊(获救小商贩)、尼尔(获救小商贩)、托马斯、法娜兹(波斯女人)以及军队军官教他们识字、医术和军事,哈米什神甫也会教导他们神学,若是军队军官士兵家中有合适的男孩愿意送到学堂的也可以接纳,学堂一应开销由木堡供应。”

“二是钱财方面,目前我们的钱财主要是用在购买粮食、支付军饷和管事吏员薪酬上,但是以后军队需要钱财的地方很多,山谷的钱财暂由库伯管理,但是优先供给军队开支。”

“三是物资问题,属于木堡的公物,除了留下重要的牲口、大型农具和工具外,诸如炊具、木制器具、简单农具等零碎物资都可以售卖或是租借给堡民。若是那些堡民家的粮食物资不够也可以让商队代为从外面购买。”

“四是土地问题,细节的东西由库伯领头你们几个管事商议着办,遇到大事再报我。土地问题我只确定一个大方向,那就是——扩地种粮。宫廷封给我的采邑是三千英亩,十年之内不用缴纳繁重的赋税,没有赋税负担,仅仅这三千英亩肥沃的“荒地”就足够养活五百以上的堡民,当然这不包括供养军队。”

库伯用炭棒草草地记下了亚特的话。

“山谷骑士领的情况暂时先介绍到这儿,萨尔特说说商队的事情。”亚特转向了商队管事萨尔特。

“好的大人,我简单说说商队的事情。商队有十三架四轮马车、十七匹驮骡和驮马,其中有四架载重一千六百磅的双驾马车、六架载重一千磅的单驾马车,另外三架是载重八百磅的骡车,木堡中还有七八辆马车,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驮马牲口拉车,而且暂时也没必要用这么多马车;商队护卫五人(战死三人)、车夫六人、包括我和罗伦斯在内的商队吏员四人。离开塔尔堡后,我们没有再经营南货贸易,主要是帮萨普的高尔文男爵往南北各地运送货物赚取佣金,我们自己也在南北各地收购一些杂货赚钱,目前每月除去商队自身的消耗外,每月大致能盈余五千到八千芬尼。商队的账册由我和两位吏员共同记录,罗伦斯负责监管,我每次返回山谷都会将账册交给老管家核查。”

“目前商队的情况就是这样,若是仅靠零星贩售杂货或是充作运货商队,我们很难有更高的盈利。大人,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加入南货贸易!”萨尔特始终心系南货贸易。

“商队南货贸易的事情等我安顿好山谷和军队以后自会亲自去处理,你们暂时还是维持运转。商队护卫增加至十五人,所有护卫也兼任车夫,我会从军队中派几个士兵进入商队,你们自己再招募两名杂役兼马倌。”亚特已经和萨尔特讨论过商队的事情,现在让他再简单说说商队的情况只是为了让屋中众人知晓。

“斯考特,谷间地的事情你不用说了,你就说说山谷护堡队的情况。”亚特将目光转向斯考特。

斯考特知道亚特会询问这件事,显然他也是提前准备好了的,说话也没有结巴,“好的大人,护堡队经过了几次向军队和商队调派人员以及后来陆续招募青壮堡民加入护堡队,目前,护堡队一共有十一个人,罗伦斯是队长,我和林恩是副队长,有两个伤退的巡境队士兵加入护堡队,剩下的就是普通堡民农闲时充任护堡队农兵。除了我们三个队长和两个伤退士兵有木堡发粮食薪饷外,其余的农兵只有在集训和参加木堡派遣任务的时侯能领到当日的粮食。护堡队主要职责是在军队外出期间负责山谷安全,去年军队出征期间山谷并没有受到外敌威胁,只是在一个半月前我们报请老管家关押了一个在谷间地偷东西的家伙,现在那个家伙还在和战俘劳役一起开垦荒地。”

护堡队更多的是农户性质,斯考特也没太多东西需要汇报。

“嗯,好,这次议事会后,我打算将护堡队更名为山谷守卫队,原来的护堡队职责也会有些变动,这个我一会儿会说。”

亚特基本将山谷的几件重要事情理清之后,便开始进行最重要的一项安排——划分民政各项职责,任命各级民政官吏。

亚特坐直了身体,从桌上抽出一张鹅毛笔书写的羊皮纸,对屋中众人说道:“各位,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山谷骑士领的人员越来越多、物资越来越丰盈、土地越来越宽阔,以前我们只需要一两个人领头,大家跟着做就行,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有一百多个农夫农妇,十几口工匠,几十个战俘劳役,还有木堡村落建设、营寨建设等各种各样的杂事,所以为了能让山谷骑士领更好的发展,我们有必要任命一批管事并明确各自的职责,以后那块事情做得好,我会奖赏管事吏员,要是那块事情做得不好,我也会惩罚管事吏员。”

木桌右侧的几个人心里开始咚咚跳,他们有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安排,有的人还不清楚自己即将担任的职务,他们的这份职务并不是宫廷或郡中委任的,但是在这片山谷中,领主亚特任命的“官职”就是得到律法承认的“官职”。

“下面,我宣布山谷骑士领即将设立的几个职务以及管理的事项。”亚特故意停顿了一下,民事一侧的几人都微微坐直了身体。

“设立山谷骑士领民政官一人,负责统管山谷领地的一切民政事宜。”

“设立商贸管事一人、副管事两人,负责商队贸易和日常管理,两个副管事分别兼任商队账册文书员和商队护卫队长。”

“设立山谷屯务管事一人,副管事一人,税吏一人,负责山谷屯田耕地及土地税赋收取事宜,屯务管事兼任山谷守卫队队长,副管事任副队长。”

“设立山谷营造管事一人、兼任守卫队副队长,副管事一人、兼守卫队农兵教官,主要负责山谷骑士领的战俘劳役管理、房舍营寨和道路修建、城堡修筑等事宜。”

“设立山谷匠作管事一人,副管事两人,营造管事兼任其中一个匠作副管事,会施瓦本语的吏员一人,管理领地工匠及匠作工坊,负责铸造修补武器盔甲,打制农具工具,制作木制器械并协助营造管事负责修建之事。”

“设立堂区学堂、山谷医坊以及杂货商铺,学堂文书员由几个识字的管事吏员兼任,杂货铺设一个吏员管理,学堂、医坊和杂货铺由民政官直辖。其它所有的山谷管事都受民政官管辖。”

“对于民政管事及下属属员薪饷问题不再参照军队军饷执行,而是按职位大小按月发放薪饷:民政官月饷一百二十芬尼——管事月饷一百芬尼——副管事月饷八十芬尼——吏员月饷六十芬尼,所有普通工匠和文书员按吏员待遇,匠师和医士按副管事待遇,他们本人的口粮由木堡供应,但是他们的妻儿子女由自己出钱购粮养活,木堡中的粮食物资可以按行市最低价卖给他们。”

“下面,我宣布山谷骑士领民政各级人员任命——山谷骑士领民政官库伯;商队管事萨尔特、副管事尤文(获救小商贩)和拉文(伤退战斗组组长);屯务管事斯考特、副管事林恩、税吏盖伊;营造管事罗伦斯、副管事格尔(伤退战斗组组长);匠作管事由库伯暂时兼任、巴德和罗伦斯(兼)任副管事,吏员尼尔。堂区学堂文书员由尼尔和盖伊兼任,库伯、哈米什神甫、托马斯、法娜兹进学堂教授,军队也会派人进学堂教授训练。医坊暂由托马斯和法娜兹负责,他们除了进学堂教授外,还要负责教授军队专门的医(辎)兵一些基础医术。木堡杂货铺暂由艾玛代管,领取吏员薪饷。”

“以上任命都是暂时的,三个月后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进行调整并正式任命。”亚特卷起了手中的羊皮纸,对右侧众人说道。

等亚特宣布完民政各级管事吏员任命,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卡米尔轻轻敲开了木屋的大门,十分礼貌地朝着屋中众人行了一个屈膝礼,道:“老爷,各位大人,午饭已经做好了,我妈妈问是不是可以先吃午饭。”

亚特站起来对卡米尔笑了笑,道:“卡米尔,去告诉你妈妈,可以把食物送进来了,我们吃过午饭再讨论军队之事。”

卡米尔又朝亚特鞠了一躬,返身跑出了独院,不一会儿艾玛和几个女人就将满满一桌食物送了进来……

第一百十二章 军队框架

一顿简单的午餐过后,领地议事会又开始了。接下来的议事主要是针对军队的问题,军队的几个指挥官表现得有些激动,但是已经知道自己职位的民政官吏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继续坐在木桌旁。

亚特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道:“军队一直是山谷的核心,在乱世之中,一把锋利的阔剑比一张灵活的巧嘴更有用。军队的发展问题我曾经和几位军队指挥官商议过,各位军官和下面的士兵也讨论过,目前我们的军队还绝对算不得强大,正如军士长说过的那样,我们军队的战兵也只能勉强算作军团普通士兵,所以今天商议的军队整编问题我在以后还会根据实战需要陆续调整。”

“好了,我们先让奥多给大家简单讲讲军队的现状。”亚特朝着奥多点了点头。

奥多端坐身姿,拿起一张圈圈点点代替文字(奥多识字不多)的桦树皮,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大人,各位,我简要介绍一下军队的情况。首先是军队的人员:去年夏天应征北上贝桑松的时候我们带去了三十个士兵,在驻守塔尔堡期间我们战死和战伤了八个士兵,包括两名战斗组组长,撤出塔尔堡后,又有一个战斗组组长伤退,目前两个伤退的组长和两个无法正常作战的士兵已经安置到山谷中,伤愈的一个已经回到军队,现在军队中留下的原巡境队军官士兵还剩下二十三人。”

“撤离塔尔堡之前,随军商队也带来了十七个青壮勇士,完成训练以后军队有四十八名军官士兵,在塔尔堡我们没有将新兵老兵打乱建制混合编组,而是抽调了八个优秀的新兵补足原来几个战兵小队的缺员,新兵另行组建小队。战兵第一至第四小队以及哨骑队暂时保持原有指挥官没做变动;新兵组建了三个小队,小队长目前还是那些表现优异的农兵和获得自由的战俘劳役暂任。其中战兵第一小队队长巴斯兼第一组组长、第二组组长科林;第二小队队长卡扎克兼第一组组长、第二组组长韦兹;第三小队队长由我兼任、第一组组长帕特斯、第二组组长班格达;第四小队队长图巴兼第一组组长、第二组组长克里多。新兵第一小队队长安德鲁,第二小队队长奥博特(原巡境队老兵),第二小队队长沃克(原巡境队老兵),新兵小队没有任命组长。哨骑队队长罗恩。辎重队管事斯宾塞,管辖五个随军劳役。另外还有边境哨站一座,守军五人。”

“这次商队又带回来了十二个青壮,我们正在进行十天的新兵基础训练,这批新兵体格强健,都是优质的战兵备选,其中新来的叫吕西尼昂和克劳斯的两个家伙战力很强,我和巴斯联手也打不过他们两。”奥多对这两个新加入的佣兵印象不错,特意提了一句。

“截止目前,军队共有六十五名军官士兵、五名随军劳役,共计七十人。历次的伤退士兵已经交由老管家安置。”

“其次是军队的武器装备。一是盔甲武器,经过历次拨付、战获和购买,目前军队已经装备的和武库留存的加起来如下——盔甲有:铁甲(包括铁鳞甲、板链甲、锁子甲,含部分兜帽、护喉和臂铠、护胫、护裙等配件)六套、皮甲(包括镶铁皮甲、双层皮甲、单层皮甲)二十二套、棉甲(长袍棉甲、武装衣、短袍棉甲)二十一套;桶盔三顶、护鼻铁盔八顶、圆顶铁盔十七顶;镶铁圆盾八面、蒙皮圆盾二十七面、自制木盾三十面、骑兵鸢盾六面。武器有:骑枪三支、长矛十二支、短矛四十五支、投矛十支、长剑十七柄、短剑二十五柄、短刀匕首三十九把、链锤页锤战斧(手斧、飞斧)十六柄,弓箭(骑弓、步弓)十五张、十字弩八架,各类箭矢两千三百多支......当然这些武器盔甲中有不少是损坏的,需要工匠修补后才能继续使用......”

平日没有过多的关注军队的武库装备,看着身旁奥多手中密密麻麻连图带数字弯弯扭扭的满满一张桦树皮,连亚特自己都有些惊讶......

“还是打仗来得快!”坐在桌边听着奥多念着手中的武器盔甲明细,卡扎克忍不住悄声对身旁的巴斯说道。

奥多的声音继续响起,“二是军队战马物资,目前军队有军马十五匹(包括鞍具配件),其中可做战马的有五匹,其余的只能作为骑乘马和驮马;四轮镶铁马车三架、大小军帐八顶、锃带罩袍披风及被服靴五十套、桶锅等炊具三套,配发给士兵的零碎物品暂时没有计数。军队粮草现在已经交给木堡了,军队没有单独留存粮食。”

“最后是军饷消耗问题。自北上征战实行战时薪饷以来,军队陆续发放的军饷军赏和购买武器盔甲的钱财已经超过了三万五千芬尼,军队官兵们手中留有大量的军饷。回到山谷后军队恢复了平时军饷,新兵周饷七芬尼,战兵十芬尼,组长十二芬尼,小队长十五芬尼,副官十八芬尼。随军杂役没有薪饷,但是食宿由军队提供。”

“另外我再说说军队军法执行情况,从去年夏天军队北征开始到现在,军队一共处罚了九个士兵,其中因战场退缩杖责两人、私藏战获杖责关押四人、军中私斗杖责两人、临阵逃逸斩杀一人(宫廷应征农兵)”

“大人,各位,以上就是军队目前的简况。”奥多放下了手中桦树皮,端起身前的木杯喝了一口清水。

“好,接下来西蒙讲讲边境哨站的情况。”亚特跳过了军队的几位指挥官,直接看着西蒙说道。

西蒙很是意外,他作为一个伤退安置的战斗组组长,在最绝望的时候亚特给了他一份重要的职务,他虽然不能像那些战兵一样上阵厮杀,但是他在边境哨站上一直做得尽心尽力。

“大人,去年初夏开始修建边境哨站,到秋收的时候已经全部修建完成。包括我和本杰明在内目前哨站中共有守兵五人,哨塔一座、屋舍两间、仓库一间、马厩一个,军马一匹。”

“从哨站基本完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收取过往商队货贩的入境税,但是从哨站经过的大都是普罗旺斯的流民和北方携带杂货往南售卖的小商贩,所以过去的半年除去哨站日常购买的粮食物资和发放薪饷,我们仅仅结余了两千三百芬尼的税币。”

“每月我和本杰明轮流回山谷木堡向老管家交税币的时候,都会将哨站负责收集到的南北各地的战况和重要事情报给老管家,老管家也都会记录成册的。另外,除了去年入冬时有几个流民试图抢夺哨站中的粮食被我们斩杀了以外,目前哨站还没受到大的威胁。边境哨站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大人。”西蒙站起来对亚特轻轻躬了躬身,然后坐回了木椅上。

亚特接过西蒙的话头道:“嗯,你从哨站收集的消息库伯都给我看过了,你们接下来的时间注意收集南方普罗旺斯以及北方和施瓦本边境的战况消息。税收的问题暂时还不急,现在南北都在发生战乱,商道还未畅通,等战乱稍止以后边境过往商旅就会渐渐多起来,哨站的税币也会多起来。”

亚特又思索了片刻,对西蒙说道:“西蒙,现在我给边境哨站增加一个职责,我会逐渐加边境强哨站驻守力量,也会派吏员去充当税吏,以后除了收取入境税以外,哨站还需要负责收购囤积从南方运来的南货,价格越低越好,最高不能超过蒂涅茨城中南货行市价格除去运输糜费的价格,收购的南货囤积在哨站中,商队会定期来取走货物并交讫货金,凡是愿意将手中南货十分之一按行市价买给哨站的,一律免交入境税。另外在入境税数额上不再延用以前按车取税的方式,以后统一按携带货物价款三十税一的税额收取,入境商旅缴税以后会发给盖有印章的缴税文书凭证,我会让军队在通往蒂涅茨的途中设置关卡查处那些没有足额缴纳税额的商旅。”

西蒙点头应下。

亚特又郑重地环视了一圈军队的几位主要指挥官,从跟前桌上抽出了一张写满文字的桦树皮,对众人说道:“各位,昨天下午我找奥多和安格斯讨论过军队的各项问题,晚餐的时候我也同几位小队指挥官和新来的吕西尼昂与克劳斯等人交谈过。我采纳了各位好的想法,梳理出了军队暂时的常备人数、士兵编组、武装装配、士兵训练、军饷薪酬等思路,为什么说是“暂时”,是因为我在最近和大家的商讨中发现大家说得都各有道理,而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一时还说不上那种想法是最好的,这些梳理出来的思路需要我们在军队的训练和战斗中去考验,当然我们以后也会根据军队的战斗需要不断地去调整和完善。”

“现在,我先说说军队的常备人数和士兵编组问题。”

“从即日起,整个山谷骑士领的军队分作四个部分,分别是军团、巡境队、哨站守兵、山谷守卫队。”

“军团为整个山谷骑士领军队的核心。军团编组如下——

一个战斗组三人、设非军官组长一名;

两个战斗组为一个小队,设军官小队长一名,兼第一组组长,一个小队共六人;

两个小队为一个中队,设军官中队长一名,配辎(医)兵、护(令旗)兵)各一人,小队辎护兵属于战兵需要参加战斗,一个中队共十五人;

哨骑队(轻骑队),设哨骑队长一人,副队长一人,骑兵四人,共计六人;所有哨骑骑兵严格挑选,普通骑兵按战兵组长待遇,哨骑副队长按小队长待遇,哨骑队长按中队长待遇;

辎重队,常备辎重官一名、小队长待遇;医士文吏各一名、组长待遇;杂役辎兵六名(非战兵,配短刀匕首、薪饷低)。辎重队主要负责管理军资军饷,运送物资、士兵食宿、搭建营垒、治疗伤兵。

新兵队,不常设军官,新兵队队长由三个中队长轮值兼任,战兵小队长或优秀战兵轮值充任教官,新兵队主要是招募和训练新加入的青壮,完成基础训练通过考验后新兵才能纳入军团按战兵待遇。

三个中队加哨骑队和辎重队为军团。军团设指挥官一人,副官两人,两位副官管辖下级军队同时分别负责军资、军饷、军法、军情、医护、募兵、训练、警戒等。

军团中除了劳役、新兵和医士吏员不属于战兵外其余军官士兵均为战兵。

鉴于我们军队士兵的战力战技和供养军队的诸多问题,军团暂时只满编第一、第二两个中队,第三中队只搭一个架子。这次议事会后,军队会裁汰一批士兵进入巡境队、哨站、山谷守卫队甚至直接淘汰为农户堡民,这件事情后面我会专门安排。

军团各级军官士兵军饷改周饷为月饷,待遇如下:辎兵杂役月饷二十芬尼、新兵三十芬尼、普通战兵七十芬尼、组长八十芬尼、小队长一百芬尼、中队长一百一十芬尼、军团副官一百二十芬尼。所有军团军官士兵食宿被服武器盔甲一概由军团拨付。”

亚特顿了一下,继续道:“下面我再说说军团暂时的武器盔甲配备情况。军团士兵武器配备按照新兵—轻步兵—重步兵—轻骑兵—重骑兵配备。”

“新兵配发一支短矛、一面木盾、一套罩袍披风,训练时武器用木棍代替;”

“轻步兵为军团所有普通战兵,配棉甲(武装衣或单层皮甲)一套、半圆铁盔一顶、铁矛一支、短剑一柄、圆盾一面,那些能用弓和弩的战兵可以配弓弩考虑作为弓弩手培养;”

“战斗组组长以上为重步兵,配内衬棉甲的双层皮甲或镶铁皮甲一套(中队长以上配长袖锁子甲)、护鼻铁盔一顶、武器短(长)矛、阔剑、重斧(重锤、链锤)、镶铁蒙皮圆盾一面;”

“轻骑兵即哨骑,配战马一匹、内衬棉甲(武装衣)外罩半身锁甲或镶铁双层皮甲一套、兜帽内衬、护喉、护鼻铁盔各一,武器投矛(标枪)、骑剑、短柄战斧(飞斧)、页锤,再配上一面鸢盾,若是骑兵中有各自擅长的武器也可自行配置。”

“我、安格斯、罗恩、吕西尼昂作为重骑兵,但是目前只装配稍微精良些的盔甲,主要与轻骑兵一同行动,待以后重甲充足再做打算。”

“其它诸如短刀匕首和裎带水囊之类的小件物品我就不一一罗列了。以上武器盔甲我们武库中没有这么多的库存,暂时优先配给老兵,等以后购买或是缴获到足够的武器盔甲后再全员配备。”

亚特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了一圈低声讨论的众人,这个武器盔甲的配备是经过多次讨论和思索的,能基本得到大家的基本认同。

亚特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好了,接下来我宣布军团各级军官的任命。”

亚特话语一出,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辎重队:队长斯宾塞,医士文吏暂缺,辎兵劳役由原随军劳役转任。”

“哨骑队:队长罗恩,兼任我的护卫,副队长暂缺。哨骑骑兵在军团中严格挑选,宁可暂缺也不能将就。”

“军团指挥副官奥多,辖军团第一中队、辎重队、新兵队,协管山谷守卫队,负责军资、军饷、医治、募兵、主管新兵训练,协助战兵训练;”

“军团指挥副官安格斯,辖军团第二中队、哨骑队,负责军法、敌情、警戒、主管战兵和骑兵训练。”

“我自任军团指挥官,统管军团,自辖第三中队、巡境队、哨站。”

对于亚特、奥多和安格斯三人的任命和分工众人不觉得意外,这半年来基本也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格局,他们关心的是接下来的任命。

“军团第一中队。中队长巴斯;第一小队队长科林、第二小队队长克里多。”

“军团第二中队。中队长卡扎克;第一小队长韦兹、第二小队队长帕特斯。”

“军团第三中队暂时不满编,中队长图巴;第一小队队长班格达、第二小队队长暂缺。第三中队暂时没有士兵,图巴和班格达先负责新兵队训练。”

“原新兵小队队长安德鲁和沃克调任军团战斗组组长,其余组长由各中队长自行挑选,报我批准任命。”

众人对这份任命人选也不感到奇怪,只是对空缺的两位职位或有不解。

亚特看出了众人的疑惑,解释道:“哨骑队副队长和第三中队第二小队长的位置是给那两个新来的留下的,前提是他们能顺利完成十天的新兵训练并经过我的考验。”

众人释然。

亚特扭了扭坐姿,继续道:“按照以上安排,除了军团指挥官,三个中队和一个哨骑队只需要不到四十名战兵。但是我们目前有六十几名士兵,所以我们要裁汰一批的士兵,这些裁汰士兵中较优秀的派往巡境队、哨站驻守或是进入商队做护卫车夫,稍微差些的送到新兵队再次进行三个月的训练,三个月后训练较好的士兵补充进各处,那些不再适合做士兵的人交给民政负责安置处理。这件事情是比较复杂的,还需要时间慢慢去做。”

“哨站守兵属于军队,按小队级待遇,驻地边境哨站。常设一正一副两名指挥官和四个守兵,另外增派一个税吏。主要职责驻守边境维护边境治安、收取入境税、收集消息、收购南货。哨站指挥官西蒙、副官本杰明,原驻守士兵保留一人,其余三人由我另行派遣。税吏暂缺,后续由商队招募。”

“另设蒂涅茨宫廷南境治安巡逻队,属于军队,按小队级待遇,驻地巨石堆。常设队长一名和士兵三人,奥博特任巡境队长,士兵由军队调派。主要职责是稽查过往商旅行人、收集敌情、警报匪情、维持治安,当然另设的巡境队不再是清剿盗匪的主力,巡境队只需要遇有匪情时飞马快报就行,我自会带兵去清剿。”

“另设山谷守卫队由原来的护堡队转隶,属于民政与军队共辖,常设一正两幅三位队长和一位教官,由斯考特任队长,罗伦斯、林恩任副队长,格尔任教官,守卫队的士兵有两个来源——军队伤、退但是还能勉强作战的士兵和领地内挑选出的青壮领民,在紧急状态下俘虏中表现良好的也可以征召到守卫队中作战,立下战功的可以恢复自由民身份。山谷守卫队的主要职责有两项,其一是负责守卫山谷的安稳,包括对外防敌、对内治安,包括协助营造管事管理战俘;其二就是在农闲之余负责训练山谷中的青壮领民,以后军队的战兵兵源主要是来自山谷骑士领,所以我们必须训练青壮领民,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如何拿起武器追随我上战场。山谷守卫队的三位队长和一个教官不再单独领取薪饷,守卫队的普通士兵只在参加训练或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给每日两芬尼的薪饷。守卫队几位指挥官的武器装备常备一柄短剑、一面木盾、一套棉甲,普通士兵不常备武器盔甲,军队裁汰的武器盔甲交给山谷护卫队存放在木堡中,在训练和执行任务时发放给集结的普通农兵。我再次重申,山谷守卫队主要属于民政管辖但是也受军队调遣,将来对外就说是村民自发组织起来防止野兽袭击的,免得惹人猜疑。

亚特合上了手中的羊皮纸,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以上就是山谷骑士领所有军政、民政构架以及人员任命,同样,三个月后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情况调整和正式任命。”

屋中众人纷纷起身......

第一百十三章 整编军队

领地议事会后的第九天,山谷木堡武库中。

“班森,你真的要加入巡境队,你要是留在军团中兴许还能升任战斗组组长,巡境队里可是没有战斗组组长的,而且巡境队驻地的巨石堆周边什么都没有,你可要想好。”新任巡境队队长的奥博特对打算加入巡境队的班森说道。

班森扛起了辎重官斯宾塞调拨给新巡境队的四支短矛和一顶军帐,转身对奥博特说道:“我倒是想留在军团,但是明天军团就要开始裁汰士兵,我~我肯定干不过那些家伙,反正是要被裁汰,我还不如主动要求加入巡境队,这样还能留些颜面。”

奥博特一把拉住了转身出门的班森,盯着他的眼睛道:“班森,你TM是不是还想当逃兵?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当士兵可以主动要求去做堡民。别到时候跟我去了巨石堆再跑,我可丢不起这人。”

班森转头对奥博特说道:“奥博特,你别乱说,我可从没想过要当逃兵。”

奥博特带着一脸鄙视的表情看着班森。

班森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看了一眼奥博特,道:“好吧,我以前是想过要逃,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自从我在萨普受伤以后,就真的没想过要当逃兵了,再说现在南北四处都是战火,我能逃到哪儿去?我对圣主发誓,我是真想跟你去巡境队。”

奥博特还是直直地盯着班森。

班森被盯得寒毛直立,“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受不了军团每日不停地训练和折磨,想着跟着你能轻松些、自在些。再说我去年在萨普被山匪袭击肩上受了箭伤,直到现在右臂还不能太过用力,在塔尔堡的时候箭伤发作险些被施瓦本敌军砍死在墙头,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早就已经成为了塔尔堡外的一堆白骨,我就觉得跟着你或许能活得久些……”

奥博特放开了钉在班森脸上的眼睛,道:“我可事先给你说好,别以为跟我去了巡境队就是到了天堂,那里每天都要面对流民商旅和盗匪流寇,你可别以为轻松自在,你要是只想活得久些,现在后悔退出军队去做一个耕田种地的农夫还来得及,若是一旦定下跟我进入巡境队绝对免不了打仗,若是但时候你还想着逃逸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可不想去当农夫,耕田种地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你放心吧,我一定服从你,绝不给你丢人!”班森拍着胸脯应承道。

“行吧,走吧,一会儿还得去谷仓领粮食。”奥博特说着就抱起地上的阔剑和棉甲锃带,领着自己的第一个士兵走出了武库……

…………

木堡杂货铺旁的一个小木棚中,艾玛家小酒馆的一张破桌上,已经被任命为亚特军团第一中队第二小队战斗组组长的原农兵小队队长安德鲁正在和原农(新)兵小队的几位兄弟喝着艾玛自制的野果酒。

一个浓眉大胡子的家伙灌下了一大口酸酸的果酒,咧着嘴说道:“安德鲁兄弟,你现在倒是好了,直接被任命为战斗组组长,可是我们这些伙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我们都是刚刚加入军队不久的新兵,既没有那些老兵的战绩,也没有他们的战技,估计明天就得被裁汰下去。”

安德鲁用手抓起木盘中的一块裸麦面包,放到一旁陶罐中的汤汁儿中蘸了一下,塞进嘴里大嚼了几口咽了下去,抬起头对桌边的几人道:“要我说你们几个也是太小看自己了,你们虽然没有那些老兵杀的人多,但是你们也都是经历过厮杀的男人,也都有一身勇力,怕什么?难道你们就真的比那些老兵差了?再说了,就算没被选中战兵,还有巡境队和哨站可以去嘛~就算万一没被巡境队和哨站选中,你们还能进入新兵队,三个月努力训练,以后还有机会被挑选进军团。就算是最坏的结果,被交给山谷木堡安置,你们还能分到土地成为农户,有何不好的?”

安德鲁又看向了身旁的浓眉大胡子,道:“尤其是你,你以前在村里只不过是一个替乡绅老爷放牛的牧人,现在大人把你家人也接了过来,你就安心分地做农户有何不好的?这里租税这么低,若是能分到五六英亩土地,足够你养活妻儿子女。”

浓眉大胡子端起木碗喝了一口麦糊,张开沾满麦糊的嘴说道:“要真没办法,当农户我也是愿意的。可是若能成为战兵,每月就能得到七十芬尼军饷,军团还能管我吃住,我的所有军饷就能留给我的妻子和几个孩子。这样的好事真真难得……”

“那也得能留下性命去领这份薪饷才行,像你这样有妻儿子女的家伙最好不要进军团,跟着军团随时都可能外出征战,那脑袋可不是你自己的……”

安德鲁见几人有些丧气,喝了一口果酒叹气道:“唉,既然选择了提着脑袋讨吃食,也就别在乎这些了,反正大家明天努力就是,若是能和你们几位兄弟一起并肩作战,倒也是极好的。”

“不说这些了,艾玛大婶,您再拿些果酒和熏肉过来,算我的,待会儿一并支付~”

…………

第二天,木堡外的军队训练场上,除了几个主动要求进入哨站和巡境队的士兵经过挑选后预先被哨站和巡境队带走了以外,军队剩下的五六十人全都集中在训练场上。

此时,军团副官奥多正在对场中几十个士兵训话,他带着略带嘶哑的声调大声说道:“军团裁汰士兵的命令已经在九天前给各位通报过了,按照大人的命令,从今天开始军队就开始挑选最精锐的士兵进入军团,比较优秀的可以进入哨站和巡境队,没被选上的暂时收归新兵队进行为期我三个月的训练,然后再次挑选新兵队中的精锐组建第三中队。”

“今天的挑选分三个部分,首先挑选能骑马作战的轻骑兵,你们之中若是有人觉得自己能够勉强骑马作战,一会儿就站到罗恩长官的身后,由他们挑选适合做骑兵的士兵,一旦被选上就是战斗组组长待遇。”

“其次就是挑选能拉弓射箭的弓弩手,若是有人觉得自己射术还行,可以站到一边,杰森会考验你们的射术,通过考验的可以直接留作战兵。”

“最后就是挑选战兵,挑选战兵的考验分作两个部分,其一是个人战技,包括臂力、耐力、剑术、短矛、用盾;其二是战阵,包括三人战阵和线盾阵。个人战技主要是士兵间的拼杀,战阵由你们自己组合,每六个人一个队,相互拼杀。”

“我和三位中队长会挑选出最优秀的士兵加入军团成为战兵。没有被选上的进新兵队。”

“好了,你们现在开始商议,午饭过后开始挑选,各小队打乱编组,自由参加挑选~”

几十个士兵纷纷散开,各自准备活动筋骨,或是寻找熟悉的兄弟组合成队……

训练场的另一边,训练用的长短木棍正在乒乒乓乓的响着,亚特正在和新加入的骑兵吕西尼昂用长棍木盾进行对阵厮杀。

通过前段时间的观察,亚特已经确认了面前这个叫吕西尼昂的家伙战技不凡,毕竟是骑士的儿子,也曾经历过战阵厮杀,和奥多这群纯属靠蛮力和悍不畏死杀气作战的平民士兵不同,吕西尼昂的战斗技巧更强,一招一式都是攻守得当,几番拼杀下来,亚特虽然能压过对手,但是他自己也颇感吃力。

亚特揉了揉被敲得阵痛的肩膀,低下手中木棍伸手打算拉起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左右翻滚的吕西尼昂,道:“伙计,我知道你不满被我弄到新兵队参加训练心有怨气,可是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记住,要能分得清战场和训练场,刚才若不是我刺中了你的肚子,或许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得掉着胳膊了。”

吕西尼昂趴在地上捂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道:“大人,您刚才为什么不躲开?若是我手中的不是木棒,恐怕你那只胳膊早就没了。”

亚特将吕西尼昂一把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若真是战场,我的肩上一定有一层护甲,你的剑没那么容易砍掉我的胳膊,反倒是你自己,无论你腹部有没有着甲,刚才的木棍换做长剑都可以桶穿你的肚子。你刚才的招式不一定能让敌人死,但是敌人的剑绝对不会让你活!”

吕西尼昂看了看自己腹部深深的印痕,体会到了亚特以攻为守剑术的奥妙,将手中的短棍双手递给了亚特,低头道:“大人,惭愧。”

亚特一把挡开了吕西尼昂递过来的木棍,道:“好了,这里是军队不是比武大赛,我也不是来和你决斗的。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把你赶到新兵队训练十天,不是因为觉得你们战技战力不够,而是想让你们知道,自你们进入我军中那一刻,一切都是从新开始,无论你们过去斩杀过多少敌人、打倒过多少对手,你们现在都是我亚特手下的军官和士兵。我需要的不是单打独斗四处逞凶的游侠,而是服从于军团的精锐战兵。若不是你这几天在新兵队表现还算不错,我一定会将你赶出山谷。”

“吕西尼昂,从即刻起,我任命你为军团哨骑队副队长,小队长待遇,月饷一百芬尼。一会儿你去找罗恩,他比你小,但是他是你的长官,若是不服,尽可以来找我。”

说罢亚特就朝着另一边正和安格斯打作一团的克劳斯走去……

…………

两天后,亚特军团三个中队(一个缺编)的四十二名精锐战兵(含军官)已经全都挑选出来,军团的主力是参加过战斗的老兵,也有一少部分表现优异的新兵被挑选进了军团,而未被选进军团的士兵将再次被挑选进哨站、巡境队和商队充作护卫,或是留在新兵队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再作挑选安顿。

接下来的时间,军团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训练,原先的小队和战斗组在这次整编中基本都打乱了,各中队和小队又必须重新训练磨合士兵间的战阵配合,而奥多安格斯和几位中队长小队长们又开始商讨军团士兵训练的事宜。

刚刚初步梳理完山谷骑士领和军队的亚特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忙碌,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从萨普堡传来的私信……

第一百十四章 再临萨普

木堡独院小屋中,亚特手里拿着一封私信,对屋中围坐的库伯和奥多安格斯三人说道:“高尔文男爵在信中说了三件事,其一萨普派去宫廷集结作战的军队在东境战损惨重,一个领兵骑士在战场受了重伤,高尔文男爵的领地军队严重缩水,“

“二是萨普堡最近受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盗匪的袭扰,高尔文男爵带着城堡护卫击退了试图破墙的盗匪,但是那些家伙总是出现在萨普周边,对萨普堡虎视眈眈,高尔文男爵派人清剿过一次,但是那些家伙躲躲藏藏,总是无法剿灭他们,最近萨普周边又聚集了好几伙盗匪,有联合起来攻打萨普堡的意图,高尔文男爵已经向蒂涅茨郡发出了助剿的急信,但是郡中一直没有回音,所以他又派人向我求助。”

“第三件事就是送来了一匹战马祝贺我晋升骑士,另外高尔文男爵在信中含蓄地提出了让我去萨普和洛蒂小姐举行订婚仪式。”

说罢亚特将私信递给了库伯,库伯看了一眼又传给了安格斯,然后看着亚特,道:“老爷,助剿的事情我本来插不上嘴,但是既然高尔文老爷想请您去助剿,想必也是确实无法自行处置,您即将和洛蒂小姐结婚,高尔文老爷也将成为您的岳父,这份请求您怕是无法拒绝。况且您还兼任着巡境官,萨普也是您治下,您于情于理都应该带兵去助剿。”

“至于说和洛蒂小姐订婚的事情当然是美事。您也曾说过出征归来就要去萨普向高尔文老爷求亲,现在人家都主动提出来了,您也是该有所行动了。”

亚特摸了摸肩上隐隐发痛的箭伤处,答道:“助剿的事情我是肯定会帮忙的,毕竟我的商队以后还可能需要高尔文男爵的照拂,况且这也确实是我的职责。只是和洛蒂小姐订婚的事情,我还得再准备准备。”

“您是担心现在木堡中没有一座像样的房子作为您和洛蒂小姐的新婚住所?”

“嗯,我总不可能让她同我住在这间茅草屋中吧?”

库伯笑了笑,答道:“老爷,新婚房舍的事情您不需要太担心,就算您现在去和洛蒂小姐订婚,那也得四十天以后才能将洛蒂小姐接到山谷中来完成婚礼,这段时间让我修一座军寨或是城堡不行,但是让我带人先给您修几间新房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亚特有些疑问,问道:“四五十天的时间够吗?洛蒂小姐在萨普居住的府邸可是十分奢豪的。”

“老爷,我们暂时不可能建造奢华的府邸,但是现在领地中有工匠也有劳工,若是能暂缓其它的建筑活计,我们集中所有的工匠和劳工,应该能在五十天内建成一座木石混合结构的双层领主府邸,就像一些简易的府邸那样的结构,就在这座独院中,推倒这间屋子和对面我的那间小木屋,扩建起来。一层是领主大厅、公事房、厨房、仆人屋、存储室;整个二层都是您和洛蒂小姐的卧房和憩息处。正好我们从塔尔堡带回了不少的精美的器具,这些东西都可以放在新建的领主府邸中......”

“不行不行,把你的房子推了扩建领主府邸,那你自己住在哪儿?”

“老爷,我可以在木堡中的谷仓中先住一段时间,等各项建设完成之后我再建一间小屋子,反正我都是孤身老头子,怎样都可以。”

“那不行,你是我山谷骑士领的民政官,怎么能让你住谷仓中呢?这样吧,你们修建府邸的时候把那座马厩拆了,你同时在那个地方修建一座木屋,作为你今后的宅邸。”

“这座独院以后将是您自己的府邸,我怎么能挤占您的地方呢?”库伯拒绝了亚特的提议。

“有何不可?您是我的民政官,也是我的内府大管家,你跟我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合适的。”亚特坚持要和库伯做邻居。

库伯又想了想,只得点头同意:“那行吧,但时候我就在您的府邸旁先建一座小窝棚住下,等您的府邸修好了我再让人给我自己修间木屋。”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可以,不过在修建领主府邸的时候其它营造建设也不能全都停止,至少小教堂和堂区学堂继续修建,我不能让哈米什神甫和那些孤儿们天天和士兵们挤在一起。至于其它的营造之事可以稍微延后,如果劳役不够的话可以将新兵队的士兵派来参加修建,另外春耕还未开始那些闲暇的农户也可以抽派一批人手来木堡修建。”

库伯点头称是。

“奥多,时间不多了我担心萨普堡有危险,我明天打算把军士长和哨骑队带到萨普去,若是需要军队助剿我会派人来调拨军队。现在我们的军团士兵整编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士兵的训练,我们现在主要是训练战兵的盾阵,三人战阵在今后的零星战斗中还会发挥作用,所以三人战阵也不能放弃。军团训练的就按我们之前商议的办法去做,具体的训练由你和几位军官商议着开展。这次我可能会离开十来天,等我回来以后要看到你们的训练效果.....”

“是,大人。”奥多应命。

............

第二日上午,吃过早饭的亚特就带着安格斯和哨骑队的六个骑兵匆匆离开了山谷,朝着西边的萨普堡奔去。

经过山谷北部密林边缘的时候,亚特停下来查看了北部关口军寨的选址,回到山谷后的这段时间,库伯曾带着老木匠巴德来这里勘察过,他们将北关军寨的地址选在了马车道出密林口的右侧缓坡上,这里距离马车道仅有五十余步,距离密林边缘仅十余步,是右侧缓坡上的一块平整地。

“大人,我们已经将附近长宽一百步范围内的树木全都砍伐一空,砍下来的木材堆放在一旁备用。现在我和格尔正带着他们在这里挖掘基脚,划出一个大致的军寨区域,后面修建军寨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将寨墙建起,军队可以带着军帐驻扎进来,然后再慢慢修营房,建塔楼……”营造管事罗伦斯还在养伤,副管事格尔管理战俘劳役还行,可是对匠作之事也一窍不通,所以军寨修建暂由匠作副管事巴德负责,格尔协助管理劳役。

“军寨修建之事不能仓促,这里是整个山谷的北部关口,也是军队以后的主要驻地,我们的军寨宁肯修得慢些,也要修得牢靠些。尤其是寨墙,如果能用石砌更好。”

巴德连连点头,接着又提出了异议:“大人,将军寨修得牢靠些倒是没问题,但是整座军寨寨墙都用石砌不太可能,因为这周边多是密林荒原,石料难寻,况且打磨石料耗时耗力,恐怕~”

“既然石砌不行那就用土木吧,两面木墙之间用添了麦草和碎石子的粘土填上。这种土木构造的营造办法我之前和库伯讲过,他见过这样的营造办法,具体的你可以多问问库伯。”

巴德是老木匠只精于匠作之事,营造之事虽然也略懂,但毕竟所见不多,他对亚特提出的土木混合建构之法不甚明了,但是他还是答道:“既然大人和老管家已经想出了营造办法,那我就去向老管家多询问询问,不过我猜按您的构筑办法工期就要久些了。”

亚特站在缓坡上,越过缓坡下的树梢看了一眼密林外的荒原,道:“这个没有问题,在军寨建好以前军队可以暂时驻扎在密林外的荒原中……”

“那就行,既然要垒土,我就让人把军寨外墙基脚再挖深些……”

.........

一行人离开密林边缘继续西进,在荒野中宿营了一夜,第二日中午时穿过了峰峦重叠狭窄崎岖的山间小道抵达了位于山谷之中的萨普堡。

因为前段时间盗匪强攻了萨普堡寨,萨普堡寨四周的农房屋舍都遭了盗匪洗劫,所以此时的萨普堡寨门紧闭,四处田野道路上都空无一人,村寨外的窝棚石屋都被盗匪焚烧劫掠一空。

亚特一行八骑距离萨普堡寨还有一英里远的时候,萨普堡中就响起了御敌的号角,二十几个手持长矛军械的城堡护卫赶上了寨墙城头。

亚特领头进入两箭之地,下令停止前进,让罗恩擎着自己的纹章旗去寨门前禀报。

罗恩打着旗帜策马飞奔到城墙下,向城墙上的护卫头领报了亚特的身份。城墙上的护卫头领闻知是前来助剿的骑士,并没有着急打开城门,而且离开了墙头回到村中向高尔文男爵求证。

不一会儿,高尔文男爵就领着几个随从上到城头,看见了城下的报门人正是亚特随身的侍卫,赶紧令人打开寨门亲自下来迎接。

大半年不见,高尔文老爷更见富态,只是往日总是笑吟吟的脸上掩盖不住几分忧色。

“亚特,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高尔文热情地拥抱了一下亚特,又看见了亚特身后的六七个骑兵,问道:“你没带军队过来?”

“高尔文大人,我接到您的私信后担心萨普堡有危险,所以立马就带人赶了过来。现在我的军队刚刚从北地征战归来,正在整编休养和加强训练,我先过来摸清敌情,若是确实需要大量军队过来进剿,军队可以在三天之内赶来萨普堡。”亚特解释道。

高尔文听了这话心中便放心了不少,赶紧让开道路让亚特几人进到城堡之中。

罗恩和高尔文已经熟识,亚特又向高尔文引荐了安格斯和吕西尼昂两人,高尔文得知两人的身份后自是多了一分亲热。

进得城堡,城墙上站了几个城堡护卫和二十几个临时征召的农兵,他们在前段时间的防御盗匪战斗中取得了胜利,所以气势很足,而且高尔文男爵在关键时候颇为大气,不仅每日提供充足食物酒肉,还给应征农兵们发放了奖赏,加之又是保卫家园,所以这二十来个农兵倒也确是有一股子悍不畏死的架势。

“高尔文大人,这些都是您新募的城堡护卫吗?”罗恩对走在队前的高尔文问道。

高尔文转头笑了笑,答道:“前些时日萨普被盗匪围攻,我的所有护卫都留在村中防御盗匪,这些日子稍微平静些了,大部分护卫都被派去护送我的商队,现在驻守城堡的多是我领地的农夫青壮。”

“高尔文大人牧民有方,连您治下的普通领民青壮个个都是精壮男人,我到活不少的地方,见识过不少的城堡,能像萨普这样富庶的地方不多见。”走在堡中整洁的道路上,看着两旁的木屋和房舍,安格斯也忍不住夸赞萨普堡的富庶。

高尔文笑了笑,答道:“各位过奖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商货贸易,也挣了一些钱财,所以不需要过多的向领民们伸手,而且领民中也有跟着我做些商贸的,也不乏有赚了前的乡绅,所以手中稍微富裕些。”

笑谈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高尔文老爷的领主府邸,亚特身后众人又是为高尔文府邸的奢华和精美一阵夸赞,引得高尔文男爵笑脸吟吟。

“各位,请进大厅稍事休息,我会让仆人准备些简单吃食给各位填肚子,晚间我会为各位举行一场简单的宴会。”

安排完其他人,高尔文来到亚特身边,轻声说道:“亚特,你随我进内宅,我有事同你商议~”

亚特转头看了一眼安格斯和罗恩几人,安格斯作了一个笑脸,然后带着其他人走进了领主大厅……

亚特只得跟着高尔文老爷进了府邸内宅......

第一百十五章 订婚仪式

高尔文领着亚特进了内宅厅房后让亚特坐上主位旁的蒙皮靠椅,然后吩咐了侍立在一旁的女仆去叫来夫人和洛蒂小姐。

高尔文从主位旁的木桌上拿起了一盏盛满葡萄酒的银制酒杯递给亚特,然后坐在主位靠椅上摩挲着手中的权戒,轻声说道:“亚特爵士,想必你也知道我这次请你来不仅仅是为了让你帮我清剿萨普附近的盗匪吧?”

亚特已经猜到了高尔文男爵的心思,他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回答道:“高尔文大人,我知道您和夫人小姐的意思,这也是我这次来萨普想要和您商议的事情。只是想必您也知道了我的情况,我现在刚刚晋升骑士,我的采邑只不过是一片荒谷,连个城堡都没有,不知道您和夫人愿不愿意让洛蒂小姐嫁到山谷中随我吃苦?”

高尔文转过头,端起了靠椅边的银制酒杯抿了一口,叹气道:

“亚特,或许你不知道,二十年前我刚刚从洛蒂的祖父手中继承了他的男爵爵位,那时候萨普空有一片肥沃的土地,而领地的领民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当然,这不是诋毁我的父亲,他确实是一位勇敢的贵族战士,但是他太过于沉迷英勇善战的美德,领地中每一枚铜币都被他用到战斗上,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也没有像那些领主长子一样吃过一顿美味的食物。

所以当我从父亲手中接过萨普男爵领的时候,这里只有一座破旧的小城堡和五十几个衣衫褴褛的领民,连一个普通骑士的领地都比我这儿富庶。”

“也就是在那年,洛蒂出生了,我抱着这个比我脑袋还小的家伙看了整整一天,我暗暗发誓要拼尽全力创造财富让我的家人享受一个贵族该有的生活。”

“此后的这二十年我一直沉醉于商贸财货,在贵族中没有获得一个好名声,正如你听到的那样,人们都叫我“商贾勋贵”,甚至一直有人想削去我的男爵头衔剥夺我的封地,若不是我手中颇有些钱财,恐怕现在早就成为了一介平民。”

“但是如你所见,我在这二十年中让曾经那座破旧的小城堡变成了现在富庶的萨普堡,我领地中的领民人数超过了五百,谷仓粮食成堆、领民安居乐业。”

“也正是因为我沉迷商贸,加上一些家族纷争的原因,洛蒂今年都快二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心仪的人,因为我名声不佳又是宫廷排挤的对象,所以真正的贵族又不愿意与我们结亲,而洛蒂又看不上那些富商之子。因为我“商贾勋贵”的臭名,洛蒂也曾起誓要找一位勇敢的战士作为生命中的另一半。这些年偶尔也还是有些小贵族的儿子前来向洛蒂求婚,但是洛蒂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直到你的到来。”

“你第一次来萨普的时候是跟着普罗旺斯的贝里昂男爵一起的,那会儿你还是一个平民官,但是洛蒂找到我表达了她的心意,她说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确定了你就是上帝赐给她的那位勇敢的战士。”

“说实话,我一开始不愿意让洛蒂嫁给你。你只是一个靠卖命糊口的家伙,我怎么放心让我的洛蒂跟着你整日提心吊胆,但是仿佛印证了洛蒂的话,你立马就在萨普南方丘陵中打败了一大群山匪,帮我打通了商道,我那会儿觉得你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或许你也能像我当年在萨普一样,而洛蒂对你更是青睐有加。在洛蒂的劝说下,夫人也对你颇为中意,所以才会有你回萨普后的那场家宴……”

“你出征东境的这半年,洛蒂对你很是担忧,尤其是在接到你从战场送回来的私信和礼物后,洛蒂便越来越魂不守舍……所以我在得知你返回领地后派人给你送去私信……”

亚特听得也心生触动,他没想到在他外出征战拼杀的时候,在远方还能有一个贵族小姐在日夜思念自己。

“高尔文大人,我也很喜欢洛蒂小姐,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我的真实来历……”亚特将自己(原主)的真实身份和不幸的遭遇都通通向高尔文男爵坦白出来。

高尔文男爵听了亚特曲折离奇的身世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平静地说道:“亚特,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在你和洛蒂确立了定亲的意向后,我专门派人去普罗旺斯和宫廷打听过你的身世,对于私下打听你过往的事情我得请求你的原谅,但我必须得了解洛蒂未来夫婿的一切,我不会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交给一个不明来历的家伙。不过当我从南方的一个商人朋友那儿得知你的身世后,我对你又多了几分同情和敬佩。”

“愿上帝庇佑你父母的灵魂永享安乐。”高尔文低头画了一个圣十字。

“感谢您!”亚特也在胸口画了一个圣十字。

高尔文继续道:“作为一个在数年前还是逃亡异国他乡的没落贵族,你能靠一己之力训养一批善战的勇士并得到宫廷的认可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尤其是在不久前我接到了宫廷传给各地的邸报文书,看到了你已经被正式册封为骑士的消息,我更加坚信洛蒂的选择是正确的,所以我才会急着催促你前来萨普与洛蒂订婚,你要知道,像你这样因战功而新晋的军事贵族可是很惹人眼红的。”

亚特被高尔文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既然您不嫌弃我目前的境遇不佳,那我就没什么值得多说的了,只是我还是想知道洛蒂小姐的想法,想必上次您派去我山谷的铁匠已经回来告诉您我领地的现状,我现在连一座像样的府邸都还没有,不知道洛蒂小姐愿不愿意......”

“我愿意!”

亚特的话音还未落下,洛蒂的声音就响起。

她刚进门便听到了高尔文和亚特的谈话,焦急之中生怕父亲说错话惹得自己心仪的人不快,于是忍不住吐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愿意,亚特爵士。”洛蒂慢慢地走进了厅房,挪动到了亚特跟前,颔首轻声答道。

亚特被洛蒂迷到了。

洛蒂一袭白色织锦缎的紧身长裙、肩上搭了一条貂皮披肩,身姿娇美的洛蒂小姐在这身精美华服的衬托下显得美丽动人,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一双透亮的大眼睛好像两颗镶嵌在清秀脸蛋上的珠宝一样泛着光芒。

亚特很少面对女人而感到心动,可这次他的心就像喝了烈性麦酒一样控制的迷情乱跳。

“洛~~蒂,洛蒂小姐。”亚特有些口吃......

洛蒂被亚特呆呆的样子引得娇唇上扬、弯眉一笑。

亚特还在盯着眼前的洛蒂看,嘴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听说你在战场受了箭伤,伤愈了没有,让我看看。”洛蒂说着就要上前掀开亚特的衣领,吓得亚特连连退后。

“哼~”高尔文老爷在一旁轻声咳嗽了一声,洛蒂赶忙停下手中动作。

“洛蒂,你母亲呢?她怎么没跟着过来。”

洛蒂转身朝高尔文行了一礼,答道:“母亲去后厨吩咐仆人给亚特爵士准备食物了,我就先过来了。”

“那你就坐下吧,等你母亲过来了我们再商议事情。”高尔文被洛蒂的主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亚特,洛蒂是个直性子,她听说你受伤了,担心了许久。”高尔文解释道。

亚特坐直了身体,笑着答道:“刚才是我不好,让您和洛蒂小姐见笑了。”

亚特站起来朝洛蒂浅浅一躬身,道:“洛蒂小姐,多谢你的关心,幸亏有您父亲送我的盔甲,箭矢被盔甲卸去了力道,入肉不深,现在我的箭伤已经痊愈了。”

洛蒂也为刚才的举动有些羞意,盯着亚特看了一眼,便借口去后厨给母亲帮忙,逃也似的离开了内宅厅房,而亚特的眼睛也一直追着洛蒂的身影消失在了廊坊转角处……

…………

来到萨普的第三日正午,在洛蒂父母亲友和安格斯罗恩等亚特属下的见证下,亚特?伍德?威尔斯和洛蒂?于格的订婚仪式即将开始。

洛蒂挽着高尔文老爷的胳膊,在她母亲和弟弟的陪伴下走进了教堂大门,萨普教堂的正门下本堂神甫早已身穿襟带和洁白的法衣和圣索迎候多时。

“男爵大人,恭喜您。”本堂神甫朝着高尔文轻轻一礼,高尔文回了一个礼。

“那么,我们请两位受圣主祝福的年轻人进去开始仪式吧!”本堂神甫将亚特和洛蒂两人迎进了教堂圣殿。

萨普教堂正和萨普堡一样的奢华而庄重,琉璃窗、圣主像,明亮的烛台、洁净的厅堂,圣殿中的长椅子上已经坐满了前来观礼的亲友,他们大多是萨普堡中有些声望的骑士贵族、乡绅长老或是富庶的领民,当然领地中不少的平民也自愿来参加了这场难得的喜事,安格斯和罗恩以及哨骑队的士兵则坐在靠前的位置,他们就算是亚特的亲友了。

亚特和洛蒂在高尔文和夫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圣殿圣像前的台阶上,本堂神甫正对圣殿,拿起一份记载了两人身份的精致羊皮纸,再次提问核实了两人的身份。

然后神甫走到亚特和洛蒂两人的中间,拉起了两人的手放到一块,对着亚特问道:“亚特?伍德?威尔斯,我以圣主使徒的名义向你提问,如果神圣教会同意,你是否愿意和你面前的洛蒂?于格小姐订婚?”

亚特虔诚地回答:“以圣主的名义,我愿意!”

神甫点了点头,又转首看着洛蒂,问道:“洛蒂?于格,我以圣主使徒的名义向你提问,你是否愿意和你眼前的亚特?伍德?威尔斯爵士订婚?”

洛蒂深情地望着亚特,道:“以圣主的名义,我愿意!”

神甫缓缓地抬起两人的手,放到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用拉丁文祝福道:“我以圣父圣子神圣的名义为你们订婚,阿门。”

“阿门~”

“阿门!”

圣殿中响起了一片祝福的声音。

待众人安静以后,神甫轻轻松开了两人的手,对着亚特和洛蒂两人道:“你们两个已经得到了圣主的祝福,现在可以交换你们的订婚戒指了。”

这时,亚特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下了骑士权戒,轻轻抬起洛蒂的手,将权戒戴到了洛蒂的手指上,道:“亲爱的洛蒂,以你手上的权戒为名,我和我的一切都将归你所有,我永远忠诚于这份圣神的爱。”

洛蒂也从自己的手指上取下一枚镶嵌了宝石的戒指,戴到了亚特的小拇指上,含着幸福的泪花看着亚特,道:“以戒指为名,我愿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教堂圣殿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整整一个下午,萨普都沉浸在领主女儿洛蒂小姐订婚宴会的欢乐氛围之中。亚特也和高尔文男爵商议,将在山谷领主府邸修建完工以后带人来萨普堡迎娶洛蒂小姐,而高尔文男爵也承诺将出资从萨普和周边招募一批最优秀的工匠前往亚特的山谷骑士领帮助他早日修建完成府邸……

第一百十六章 透露风声

订婚宴会上亚特被热情的萨普堡民和乡绅长老们轮番敬酒,尽管有安格斯和罗恩吕西尼昂几人挡酒,他还是喝了不少,在高尔文老爷的府邸内宅客房中昏睡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中午亚特才扛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侍立在门口的女仆赶紧托着一套崭新的常服内衬走进客房侍候亚特穿戴。

“不用了,我自己来。”亚特拒绝了仆人的侍候,自己接过衣裳穿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侍卫呢?”亚特问道。

仆人低着头答道:“回亚特老爷,现在是正午,您的侍卫昨天喝多了,现在还是前厅客房中睡觉。昨晚是洛蒂小姐亲自侍候您睡下的,今天一大早洛蒂小姐就来看过您,现在小姐去内宅厨房给您准备食物了。”

一个贵族小姐亲自为醉酒后的自己侍候起居,亚特有些尴尬,他对着面前的这个女仆说道:“是嘛,那你替我谢谢洛蒂小姐。”

女仆忍不住轻声笑了笑,道:“亚特老爷,感谢的话您还是留着亲自给我家小姐说吧,她一会儿就来了。”

仆人的话音刚落,一身丝绸紧身便装的洛蒂小姐就端着一个木制的小托盘从廊坊中走到了亚特的客房中。

“洛蒂,谢谢你,昨天我喝得太多,让你费心了。”

洛蒂将托盘放到床边的木桌上,端起一碗熬得香浓的鹿肉汤,递到亚特手上,道:“昨天你的侍卫罗恩为了替你挡酒喝得太多,我又担心仆人们照顾不周,所以我就亲自安排你睡下,不过你的侍卫们可真厉害,把我弟弟和堡中的骑士乡绅长老们都灌得不省人事。尤其是那个罗恩昨晚和菲利克斯喝到了半夜,我刚才去看了菲利克斯,他还在房中呕吐。”

亚特笑了笑,道:“菲利克斯刚满十五岁和罗恩年纪相仿,两人倒也是能喝到一块。”

洛蒂替亚特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锃带,轻声道:“嗯,是的,菲利克斯昨天已经和父亲商议了,他说要父亲向你求情,让你允许他进入你的军团中历练一番。菲利克斯从小被父亲宠溺,现在难得愿意吃些苦头历练一番,到时候你可别拒绝他的求情。”

“你父亲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封主家中接受侍从学习?”

“前年父亲把菲利克斯送到乔纳森子爵家中当侍童,没想到菲利克斯刚去不久就把乔纳森大人的独子给揍了一顿,结果他就被乔纳森夫人给送了回来。菲利克斯本性憨厚,就是脾气不好,稍微不顺他意他就要动手。”洛蒂抱怨着自己的弟弟。

“菲利克斯若真想来我军团历练,也不用高尔文大人亲自来说了,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不过你得给你父亲说好,进我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吃苦受累是少不了,偶有战伤也无法避免,到时候你们可别说我没照顾好他。”亚特接触过菲利克斯,他对这个未来的妻弟感觉还挺不错,虽然自小倍受宠爱,但是性格还是很大气,而且和高尔文男爵不同,这个家伙喜欢战阵之事,也有些武技。

“那行,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和菲利克斯。”说着洛蒂就拿起了亚特换下的内衬衣物打算离去。

“洛蒂,这些衣物还是让罗恩去洗吧,我可不好意思让一个贵族小姐为我做这些杂活。”亚特赶忙制止洛蒂。

“行了,把鹿肉汤喝下。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赶紧把你的骑士府邸建好~”洛蒂说着面带羞涩的离开了亚特的客房……

…………

下午,萨普领主大厅公事房中,亚特安格斯两人正在和高尔文男爵以及他的内府骑士兼城堡护卫队长商议御敌剿匪的事情。

“高尔文大人,现在我们最大的困难不是担心那些强盗会来攻打萨普堡,而且如何将那些四处流窜的野狼剿灭干净。自我赴任巡境官以来,我剿灭过好几批盗匪,但是基本都是他们主动攻击我,我们很少能追踪到这些家伙的踪影,他们基本都没有固定的巢穴,往往是抢劫一个聚落住上几天,等吃空了又转到下一个地方继续劫掠。”亚特轻轻敲打着桌面说道。

“是呀,前段时间我也派人去清剿过,但是那些杂种引着我们在山岭沟壑中四处转悠,我们追了两三天,又担心山匪流寇趁机袭扰萨普,所以我们只得返回。结果那些杂种又开始出现在萨普周边。”高尔文老爷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焦虑

亚特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高尔文大人,您的商队多久能回到萨普?”

“商队运送一批陈粮到普罗旺斯,估计能在两天后返回萨普。”

“商队有多少护卫?”

“这次运粮的商队只有十八辆马车,但是我派了二十八个护卫和车夫,这些护卫是我萨普的精锐力量,我担心那些杂种袭扰我的商队,所以增加了商队护卫。”

亚特听罢静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又和安格斯嘀咕了几句,然后转头对高尔文说道:“高尔文大人,我这里有一个计划,说出来我们大家商议一下。”

高尔文愁眉舒展,道:“你快说说。”

亚特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屋中几人道:“我们可以用商队做诱饵,引诱盗匪来劫掠,然后我们再将盗匪一举剿灭。”

“你说详细一点。”高尔文放下酒杯倾身问道。

“那些盗匪之所以冒险攻打萨普,不过是为了劫掠堡中钱财,前段时间他们在萨普碰了钉子知道萨普这块肥肉是吃不下了。现在他们游荡在萨普四周肯定是贼心不死,既然他们想吃肉我们就把肉送到那些野狼的鼻子下,让他们流着口水吞下。”

“高尔文大人,萨普领民众多、人员复杂,我猜村中肯定有盗匪的眼睛,既然这样,您就让人“失口”透露下个礼拜将有一支商队运送一批钱币和贵重货物到普罗旺斯,然后……”

亚特轻声对屋中几人道出了一个诱狼出洞、设伏反击的计策......

接下来的两天,亚特带着安格斯和罗恩吕西尼昂几人在萨普堡中替高尔文男爵训练城堡中的守卫和征召农兵。

让亚特意外的是高尔文男爵虽然对战阵之事没有多少兴趣,但是萨普堡武库中的武器盔甲储备却不少,按菲利克斯的话说他父亲就是一个守财奴,为了守护萨普堡中的财物和保证商队不受盗匪流寇的袭扰,这些年他父亲可没少购买武器盔甲配备给城堡守卫和商队护卫。

既然是为了增强萨普堡中的守卫力量,亚特在征得高尔文男爵的同意后,将萨普武库中的长矛短剑和战斧盾牌等器械一股脑地发给了堡中的青壮,除了二十几个已经成为城堡护卫的农兵配备了棉甲、铁盔和长矛阔剑盾牌等武器盔甲外,另外还给三十几个堡中的青壮男人分发了一支短矛、一柄战斧或一把单刀等简单的武器,一旦真有群盗攻击,这些手有武器又经过简单训练的青壮在保卫家园的关键时刻也是能发挥重要作用的。

进入萨普的第六天,高尔文男爵前往普罗旺斯运送粮食的商队回来了,商队首领向高尔文男爵汇报了商队这次南北贸易的情况,高尔文也将亚特叫到了公事房中。

“亚特,你坐我这边来。”高尔文将亚特引到了自己的身旁靠椅上。

“马丁,你再给亚特爵士讲讲商道上的情况。”高尔文对站在公事桌前的商队首领说道。

“是,亚特大人,这一路我们商队一共遇到了两波盗匪,其中一波在萨普南方十五英里处,另一波在南方四十七英里的一个废弃小村庄中,因为我们商队随行的护卫较多,所以两波盗匪都没敢靠近......”商队首领将南方商道上的情况细细禀明............

另一边,安格斯和罗恩也在忙碌着,按照亚特和高尔文男爵的安排,他们正在萨普守卫队长的帮助下悄悄地将萨普守卫和商队护卫中最勇武的青壮挑选出来拉到高尔文男爵的府邸庭院中装配精良的武器盔甲单独进行训练,这批经过精挑细选的勇士一共有十二人,他们都是跟随护卫商队多年的护卫或是城堡守卫中的佼佼者,安格斯给他们配发皮甲棉甲和阔剑、战斧盾牌等武器盔甲,然后专门带着他们练习如何隐藏在马车中对偷袭的盗匪进行突然反击以及如何组成盾阵相互杀敌自保......

............

在萨普领主府邸中众精锐闭门训练的时候,萨普堡中最大的酒馆中,萨普领主高尔文男爵的独子菲利克斯少爷正在酒馆中与几个领地中的贵族乡绅之子喝得面红耳赤。

菲利克斯又灌下一大杯麦酒,操着含混不清的语气对身边几人说道:“我说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跟着我去普罗旺斯的呀,我最近要去一趟普罗旺斯,你们可以跟着我去玩几天,这些时日天天关在城堡中,都快憋疯了。”

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华丽的乡绅之子打着酒嗝说道:“菲利克斯少爷,好好的去普罗旺斯干嘛,现在四周盗匪横行,出去多危险。”

菲利克斯转头说道:“这次我们悄悄地去,而且有勇士护卫,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可想好,要是想跟我出去见见世面的就早些说,过两天我就要出发了,可别到时候说我没带上你们。”

“菲利克斯少爷,究竟是什么事还得要你这位少爷亲自去,以前不都是你家商队去普罗旺斯吗?”另一个纨绔子弟问道。

菲利克斯又将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麦酒,看了一眼四周,让几人附耳倾听,“这次我要带着五万芬尼和一批货物前往普罗旺斯换购一批贵重南货。我父亲说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慢慢接手他的商贸生意,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做大生意,你们要是愿意跟我去,到了普罗旺斯我可以从货款中偷偷拿出五百芬尼让你们去玩乐?怎么样,去不去。”

“五万芬尼的贸易你就拿五百芬尼给我们,沿途这么危险,我才不愿去。”一个乡绅之子大声说道。

菲利克斯赶紧止住了这个大嗓门家伙的话,“小声点!!我这次会伪装成买杂货的小商队去普罗旺斯,那些盗匪看不上眼的,而且有商队护卫在,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我们……”

菲利克斯醉酒后透露的“秘密”很快就被几个同样醉酒的贵族乡绅之子捅了出去。

当晚,一个萨普堡中的跛腿闲汉趁着夜色深沉悄悄地从一个狗洞中钻了出去,消失在萨普堡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第一百十七章 引狼出穴

初春深夜,一支车队悄悄从萨普堡正门潜出,沿着通往普罗旺斯的商路进入了南部山丘密林。

这支车队携带了四辆马车,由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前行。马车用麦草和杂货掩盖,每架马车里面各藏着四个披甲执械的青壮护卫。安格斯和吕西尼昂也各自带着哨骑队的两名哨骑躲在马车上。

离开萨普进入南部丘陵以后,亚特和罗恩则携带武器粮食离开车队摸黑潜进了商道两侧的密林之中,悄悄地坠在车队左右。

接下来车队一反常态,白天扎营休息,夜间摸黑赶路,这样的行进方式异常缓慢,直到第三天黎明破晓时,车队才行进到距离萨普堡二十九英里处的一个丘陵峡谷中。

峡谷一侧的陡崖顶部,几个黑影出现在一抹灰白色晨野之中。

背负一柄缺口阔斧的山匪二首领把手伸进裤裆里抓了一把,不耐烦地说道:“首领,干吧!都TN跟了两天了,这些杂种肯定带了好货,他们白天扎营休息,专挑黑夜赶路,大白天还派要人隔断四周不让我们靠近勘查,肯定就是怕遭抢,若是没有携带贵重财货,那些一贯娇生惯养的杂种怎么会吃这样的苦头?瘸子带来的消息肯定是真的。”

山匪首领瞪圆了眼睛就着黎明前的一丝亮光紧紧盯着就快通过峡谷的车队,四辆马车在商道上压出了深深地车辙印,很明显是装载了沉甸甸的货物,绝对不会像看起来那样只装载了一些麦草杂货。

山匪首领把嘴中嚼碎的草根吐了出来,说道:“这群人太过小心谨慎,我们夜晚看不清马车的情况,白天又摸不近他们的营寨,跟了两天了,连他们携带的货物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股人肯定不简单,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为好。现在我们手下好不容易又聚起了三四十个伙计,可不能大意。”

山匪首领在去年遭过一次难,那会儿他刚刚带着七八个流寇加入了一支大群匪,结果第一次跟着群匪偷袭运粮车队就被一群黑袍兵给打得落花流水,也幸亏他机敏过人,见势不对拔腿就撤,不然他现在早已经成为了烂泥中的一堆白骨。

自那以后,这个山匪首领消停了不少,但凡是有精锐护卫的商队一律不去招惹,只靠劫掠过往的小商贩和行人度日,偶尔也壮着胆子带人偷袭一些三五户农户的小聚落,奸淫掳掠一番,在领主带兵赶来之前又一溜烟儿地躲进了密林山丘之中……

这样的日子直到身边这个山匪二首领的到来,山匪二首领是一个杀了长官带着几个**离开军队的逃兵,他在去年冬天加入了山匪首领的队伍,因为有些勇谋,被首领晋升为山匪的二首领。这个家伙胆子够大,心也够黑,在加入不久后就带着手下的几个**袭击了一处十来户人家的聚落,杀光老弱,掠尽财物,将农夫逼作山匪,农妇沦为玩物,此役过后山匪二首领威望猛增,这伙山匪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接下来胆子越来越大的二首领带着山匪们四处攻击小商队和小聚落,收获颇丰,这伙山匪队伍也越来越大,从十二个衣衫褴褛的喽啰很快就扩张到了近三十个人人手持武器的群匪。

野心勃勃的二首领说服了畏畏缩缩的山匪首领,在不久前强攻了方圆百十英里最富庶的萨普堡,然而众匪刚刚爬上寨墙就被堡中护卫和青壮领民一顿暴打,留下七八具尸体后铩羽而归。

二首领心有不甘,在萨普周四盘亘了许久,又收罗了一群零散的流寇强盗组成了更大的群匪队伍,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十。

数日前,山匪在萨普堡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说萨普堡的领主独子将携带巨额钱币和贵重货物前去普罗旺斯贸易,山匪众首领商议过后认为不能让这些巨额钱币货物就这么溜走,且不说闪闪的金币银币惹人眼馋,若是萨普堡是想用这些钱财到普罗旺斯雇佣军队前来进剿他们,那他们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干上一票。

不过二首领立刻带人强攻的提议没有得到山匪首领的认可,因为他注意到萨普眼线提供的另一个消息——萨普堡中来了一群黑袍骑兵,虽然眼线一再强调他们只是前来萨普与领主女儿订婚,但是首领对去年的那群山匪的遭遇心存怯意,所以迟迟不肯下决心……

“首领,怎么样?干吧!”一个举着单刃长刀的喽啰也在一旁聒噪鼓动。

山匪首领正打算低声呵斥多嘴小喽啰的时候,山中传来了几声鸟叫,然后峡谷出口的车队中响起了一阵躁动。

“你这个笨蛋,赶紧给我把钱捡起来装好!!”菲利克斯对着一辆马车旁的护卫士兵厉声吼道。因为这个士兵在拉马前行的时候没注意路上的石头,马车车轮咯到了石头,车上一只装满银币的小木箱摔落地上,木箱中钱币洒落了一地。

车队的几个护卫如临大敌,赶紧上前围在了那辆马车的四周警戒,赶车的士兵着急忙慌地将地上的钱币往木箱中装。

菲利克斯跳下马来,气冲冲地奔到士兵跟前一脚将笨手笨脚的士兵踹倒,“让你TM的找死!赶紧捡起来藏好,少一枚银币我要你脑袋!”

士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手将地上的钱币归置进木箱,然后把木箱放回马车上,用麦草将木箱盖了又盖,藏了又藏。

菲利克斯假意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后才转头看了一眼峡谷口外渐渐发散的晨光,对身后车队吼道:“天快亮了,往前走出峡谷,到谷外的那座小山丘旁安营扎寨!”

车队又慢慢前行出了峡谷开赴谷口外的荒丘……

…………

“首领,钱!钱!!全是钱!!!你这次相信了吧?我就说这群杂种肚子里面藏着好东西,怎样,我们去挖开他们的肚子!!”二首领看见了刚才峡谷商道上的一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饶是山匪首领再小心谨慎也架不住要吞下一块已经送进嘴里的肥肉,他咽了一口口水,对身边几个山匪轻声说道:“走,再去前后查看一番,若是前后都没有人跟着,今天我们就召集伙计们吃了这块肥肉!有这么多钱财,伙计们可以吃喝不愁了!”

很快坡顶上几个跟踪望哨的山匪顺着山脊溜进了密林之中去车队后面确定没有伏兵……

峡谷另一侧山顶的密草丛中,亚特和罗恩正伏在这里。直到几个山匪的身影离开山头,亚特才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对一旁的罗恩吩咐道:“罗恩,我估计野狼已经上钩了,你一会儿回车队,告诉军士长他们做好准备,估计山匪今天就会动手。我去跟踪山匪,争取能摸清他们的匪巢,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来,我们还可以直接杀进狼巢!”

说完亚特的身影就追着山匪的尾巴消失在密林之中。

见亚特离开后罗恩折身翻下山坡,朝着峡谷外车队驻地的荒丘跑去……

峡谷外荒丘旁,车队停了下来。

安格斯在得到四周没有人窥视的信号后,从马车上的麦草中钻了出来。

“安格斯阁下,我已经派出哨位四周警戒了。”菲利克斯走到马车边,替安格斯清了清满身的碎草。

安格斯伸了伸腰扭了扭头,对菲利克斯道:“菲利克斯少爷,赶紧让人把营帐搭起来,刚才你们的动作我已经听见了,既然亚特大人发出了“诱敌”信号,说明那些山匪就要动手了。”

菲利克斯赶紧吩咐几个护卫士兵合力搭起了三个营帐,不一会儿蜷缩在马车上的士兵就陆陆续续摸进了营帐中继续躲藏,而荒丘四周可能出现山匪窥视的地方都安排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放哨,以确保营地的情况不会被山匪眼线看到。

罗恩从峡谷中朝营地走来,菲利克斯赶紧上前迎候。

“怎么样罗恩兄弟?亚特大人呢?”菲利克斯焦急地问道。

罗恩一边盯着营中马车,一边说道:“我家老爷说山匪今天应该就会动手了,让营地做好准备,随时应对群匪的突袭。老爷现在去追踪山匪去了,他说若是野狼不肯进陷阱我们就冲进它的巢穴中。”

“太好了!!!”菲利克斯脸上抑制不住的一阵激动,他提心吊胆的摸黑在这条商道上行进了两三天,但是那些山匪强盗却迟迟不肯动手。手下的护卫也怨言颇多,尤其是那些蜷缩在马车上不能动弹的人已经快憋疯了,这两天就差在裤子里拉屎撒尿了。

菲利克斯带着罗恩钻进了营帐找到找到了安格斯。

“安格斯阁下,亚特大人已经传回话了,山匪今天应该就会动手,他现在去追踪山匪巢穴了,让我们随时准备应对山匪突袭。”菲利克斯不懂战阵之事,所以一路过来安营扎寨和哨位防御的事情都是由安格斯部署,然后菲利克斯亲自去安排。

“菲利克斯少爷,你现在做三件事,一是让四周的哨位提高警惕,但是表面上要看起来有所松懈。二是让其他暴露在外的士兵护卫生火把熏肉烤上,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三是马上给军帐中的青壮护卫送些食物进去,让他们填饱肚子以后披甲执械,随时准备冲出营帐厮杀。另外,你最好告诉士兵和护卫,杀死一个山匪你会奖赏他们多少钱币,野外厮杀不比守城护卫,拼的是一股子血勇,土匪为了钱财有拼劲,你也得让你手下的护卫士兵有杀匪领赏的拼劲……”

菲利克斯一一记下,转身出了营帐安排去了......

..............

车队驻地西北方十英里处的密林中,一个废弃的聚落里三十几个山匪正在擦刀磨剑,山匪的几个首领在一间快垮塌的废墟中商议着劫掠的具体步骤。

经过几个粗莽男人的一阵咒骂争论,一个简单粗暴的袭营计划就形成了。

山匪二首领扯下了背后的阔斧,站在一块石头上,对着在废墟中忙碌的山匪喽啰们吼道:“伙计们,首领说了,马上出发,今天带着伙计们发大财了!!!”

众喽啰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叉棍棒,一阵嘶吼狂叫,眼仁中仿佛全是亮闪闪的金币银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堂皇”对阵

亚特匆匆赶回车队营帐中,一边让罗恩帮忙套上厚重的铁鳞甲,一边喘着粗气对营帐中的安格斯和菲利克斯罗恩几人说道:“狼群已经出洞,一会儿就该到了,所有人做好准备!”

菲利克斯赶紧出了营帐向其它几个营帐中埋伏的士兵护卫传达亚特的命令……

…………

正午,日上当空。

谷口外荒丘南部密林中,三十几个手持阔剑短矛和镰刀斧头的山匪正俯身悄悄行进着。在他们的前方三百余步,车队的营地中正冒着炊烟,车队的护卫们正在一堆篝火旁嚼着熏肉喝着果酒享受一夜赶路后难得的轻松时光。

首领躲在一丛灌木中抬起头观望四周,他察觉到了一丝反常,轻声说道:“不对!他们的哨位全都撤回去了!这不应该,这几天他们为了防止有人窥视营地,每次扎营都会派出哨位屏蔽四周。”

山匪二首领也探头四处观察了一下,看着营地中升起的炊烟,道:“肯定是回营吃饭了,现在正是他们松懈的时候,我们趁此机会冲杀出去!”

“不行不行,小心为好,再观察一会儿,你再派人去四周仔细看看确认一下有没有人影,我担心他们还有伏兵。”越是安静首领心中越发觉得没底气。

二首领已经对这个没有果断之气的家伙有些不耐烦了,他驳道:“首领!你可别再犹犹豫豫了,一会儿他们吃完饭就该派出哨位了,一旦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就得战死多少好伙计!”

“兄弟们,先到先得!跟我冲,抢了财货进城消遣。”首领还待犹豫,二首领已经不再理会他的命令直接带着几个**悍匪起身冲了出去。

“杂种!”首领口中轻骂了二首领一句,也只得带着亲信的二十几个山匪主力跟在二首领几人身后三十余步冲了过去。

眼看二首领已经带着七八个**悍匪冲进了车队营地,突然营帐中出现了异动,十几个披甲执盾的士兵鬼魅般地冲出了营帐,朝着冲进营地的二首领和冲锋在前的悍匪一顿劈砍猛刺。

山匪首领眼仁中出现了几个身穿黑色罩袍披风的影子,他当场呆在了原地,旋即,他反应过来。

“撤!!撤!!有埋伏!!退回营地!!”首领反应迅速,拖着从身边经过的山匪三首领就往回跑。

围在身边的二十几个山匪见车队营地突生异变,又听见首领撤退的话,纷纷停止冲锋掉头跟着首领的屁股影子遁进了密林......

“首领,二首领还在前面拼杀,他们被围住了,撤不出来,我们是不是接应一下?”三首领对首领说着解救二首领的话,逃命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个杂种,我都说了有异常,他还带着人冲锋,既然他想送死就让他死去吧!!”首领说着步子迈得更大,两旁的树木嗖嗖的从身边刷过......

亚特没有参与护卫和士兵对营中山匪的围杀,他的眼睛盯着这七八个山匪后面的二三十个逃遁的背影,显然山匪的主力已经识破了车队营地中有伏兵,他们留下了几个冲锋的悍匪自顾自的逃走。

车队营地中,菲利克斯在一个贴身护卫的掩护下对一个领兵冲进营地的山匪头目连连劈砍,菲利克斯从没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的战阵厮杀,上次萨普保卫战中他也只是站在垛墙后朝着墙下的强盗抛出了几支轻箭。

在护卫的保护下,菲利克斯胆气上涌,手中的阔剑挽着剑花的朝山匪头目招呼过去,动作大开大合,阵势颇为凶猛,然而一套动作下来连山匪的皮毛都没伤到。

“快速斩杀,留下几人看护营地,其余人追击残敌!”亚特一声令下,安格斯等人纷纷将跟前的悍匪砍翻刺倒在地。

罗恩见菲利克斯还在和山匪头目周旋打斗,猛地一脚将面前的山匪小喽啰踢翻在地,然后提起手中阔剑冲过去,扬剑朝着山匪头目侧后方狠狠一剑劈砍而去,阔剑斜着砍进了头目的右肩一直剌进了头目的脖子根。

罗恩抬起右腿朝中剑头目后背猛蹬一脚,将剑拔了出来,对菲利克斯吼道:“别卖弄你的虚把式了!快结束战斗,追击残敌!”说罢就转身跟着亚特和安格斯的脚步朝密林中追了过去。

菲利克斯眼中血气上涌,剜了一眼罗恩,将手中阔剑狠狠地刺进了倒地身亡的山匪头目胸膛:“他是我的!我的!!”

说着又面露失望之色,拔出尸体上的剑跟着罗恩追了上去......

山匪这边。

首领已经吓破了胆,他一直担心车队的前后四周有伏兵,所以在决定偷袭车队前他再三派人四处哨探。然而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车队营地中为何会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的伏兵。

“首领,追~追上来了!”山匪三首领已经跑得快喘不过来气了。

“多~多少追兵。”

“看~不清!在后面~两~百来步坠着我们的屁股不放。”

“一~群~杂种!这么远了~~还TM追着不放!”后面的追兵已经坠着他们的屁股跑了好几英里,而且越追越近,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在山匪的面前是密林间一块平整的开阔地,首领已经知道无法顺利甩掉身后的追兵,只得做困兽之斗。

首领立在空地中间喘匀了气,然后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厚背砍刀,对身边跟着的山匪们吼道:“MD,跑不掉了!伙计们,在空地中列队应战,让那些杂种知道我们的牙齿有多锋利!!”

山匪喽啰们不知道这群护卫中黑袍兵的身份,也没有尝试过他们刀剑的厉害,现在被一群家狗追了小半天,心中窝了一肚子火,纷纷在首领的鼓动下停下脚步拿出武器在几个小头目的呵斥声中排列阵型,几个手中握着单弓的悍匪也将箭囊中的箭矢插在地上调试弓弦……

密林另一边,追击残匪的车队士兵护卫也累得粗汗淋漓。

“老~老爷~他们~停了下来~列阵了~”跑在最前面的罗恩反身向亚特报明了残匪的动向。

亚特没想到这群残匪居然还有胆量列阵对杀。

“所有人~止步修整!”亚特挤出一口唾沫吞下,对身边跟来的士兵和护卫吼道。

密林中所有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取下腰间的水囊喝些清水湿润一下干渴难耐的喉咙,然后将背上的盾牌取下,挥动着手中武器。

“列阵!”安格斯的声音响起。

密林中,二十来个士兵护卫站成一线,将手中盾牌举到胸前,刀剑锤斧靠在盾牌边缘。

“听令,慢步前进。”二十几个人挪动着小碎步,从密林边缘往林间空地移动。

亚特带着哨骑队的几个无马骑兵站在队伍的最右侧,他们几人手中盾牌都紧紧靠在胸前,步调整齐、气息平稳,眼神充满煞气,和旁边队形歪歪扭扭、口中喘着粗气的萨普士兵护卫形成强烈的对比。

两军相隔百余步,空地另一头山匪阵型中三三两两的射来了几支轻箭,轻箭在如此远的距离已经失去了力道,除了落到萨普士兵护卫那边的几支轻箭稍微扰乱了一下阵型外,几乎没有对追击一方造成影响。

“大人,是否发箭反击?”杰森打算取下背后的牛角步弓反击残匪。

“对准后面压阵的那些悍匪抛射三轮。一会儿你们几个冲快些,打乱残匪阵型,让萨普的士兵跟在你们身后冲阵……”

…………

“一会儿你们冲慢些,让新来的人打乱敌人阵型,若是顺利的话你们再冲阵。”山匪首领对几个最心腹的喽啰悄声吩咐道。

片刻,空地两边的阵列都在移动,两边相隔已经不到五十步。

四十步,追兵阵型有些动乱,旋即被罗恩和吕西尼昂几人厉声呵住。

三十步,山匪中有几个家伙停止了步伐,被督战的首领一脚踢走。

二十步,两方人都停了下来,手中武器轻轻挥动。

山匪三首领举起了手中的钉锤对面前的山匪喽啰大吼道:“冲呀!杀光那群杂种,抢光他们的财物!!”

二十几个山匪喽啰鬼哭狼嚎着朝对面冲杀过去。

山匪三首领也正待跟着喽啰们冲将过去,首领一个大脚将他踢翻在地,“笨蛋!冲过去送死呀!!”

山匪三首领还没明白过来。

“逃命呀!!!”首领说着就带着一个心腹朝密林中大步遁去。

山匪首领根本没打算同追兵拼命,他只不过想鼓动手下喽啰小匪兵拖住追兵为自己逃命争取时间,在他看来,值此混乱世道,流寇山匪随时都能聚起一大批,只要留着自己一条命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

当空地中与追兵对阵厮杀的山匪喽啰们发现对方虽然也只是寻常城堡守卫,但是手中武器装备却颇为精良。

不过常年刀剑底下乞食的山匪们在垂死挣扎之时也爆发了不容小觑的战力。

追击一方虽然有几个强悍的黑袍兵领头,但在见识到那些悍匪野兽般地冲阵后,来自萨普的护卫士兵们明显支撑不力,没有人领头的左翼被砍倒几人过后开始溃阵,左翼的护卫开始被挤压到中间,甚至有一两个护卫有退逃的动向。

“军士长!左翼!左翼!!”亚特在对战之余瞥见了左翼失势,急对中阵冲锋的安格斯吼道。

安格斯将身旁的吕西尼昂拉到自己的战位上填补空缺,然后拎起战斧朝左翼冲过去,一斧劈倒了一个悍匪,然后抡圆战斧逼退了即将冲散左翼的几个匪兵。

左翼有安格斯加入以后稳住了阵脚,已经打算溃退的几个左翼护卫又折身跟在安格斯后面打起顺风仗。

虽然刚才左翼出现了危机,但是因为右翼和中间有亚特和罗恩、吕西尼昂几人领头,追击一方的阵形始终处于优势。

垂死挣扎的匪兵们发现自己的最后一搏根本无法逆转局势,片刻前的血勇消耗殆尽,而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他们身后的主心骨已经抛弃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匪兵阵型松动,追击一方冲进了匪兵阵中厮杀......

菲利克斯这次终于找回了自信,他手中的剑已经沾了两个山匪喽啰的鲜血。尽管躺在地上的两具山匪尸体衣裳破破烂烂,手中的武器也不过是打谷连枷和割麦镰刀,而菲利克斯自己不仅手握阔剑而且身穿铁甲。

菲利克斯剑术花招太多,加上第一次对阵杀人,斩杀两个山匪喽啰后他已经有些脱力,他昂起头,浅笑着一脸骄傲地对身旁刚刚砍杀一匪的罗恩说道:“罗恩兄弟,我杀了两个!”

罗恩抬头看了一眼菲利克斯方向,眼中突然露出了惊恐,因为一个山匪已经举起了阔斧朝着菲利克斯背后砍来。

万急之中,罗恩已经来不及让菲利克斯躲避,他扯出插在地上尸体中的剑,顺手横挥着阔剑朝菲利克斯砸过去。

菲利克斯毫不明白为何罗恩会突然脸色巨变,见罗恩的剑已经砸了过来,菲利克斯本能的往右侧一闪,躲开了罗恩扔过来的阔剑。

刺拉~

身后阔斧沿着菲利克斯的左臂护甲划拉了下来。

罗恩跑过来猛地将山匪撞倒在地,顺势拔出腰间猎刀刺进了山匪的眼眶中。

菲利克斯这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偷袭,一身冷汗霎时浸透了内衬。

“MD,好险!”菲利克斯拍了拍胸膛。

“这是战场!握好你的武器,警惕你的四周!!”罗恩一把拉起菲利克斯,然后捡起地上的阔斧加入另一侧的混战之中......

有算对无算、厚甲对布衣,这场“堂皇”对阵在僵持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之后战局出现了一边倒的势头,二十来个山匪失去了首领的操控又看着身边的同伙一个个倒下,崩溃之中只得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大人,残匪投降了!”安格斯将染血的战斧在尸体衣物上擦干了血迹,放回了背后的战斧囊袋中。

“军士长,让菲利克斯带人看押俘虏救治伤兵,你带哨骑队的人跟我去追击匪首。”

说罢亚特引剑入鞘,朝山匪首领逃遁的方向奔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名远扬

匪首领带着两个最心腹的手下在众位喽啰匪兵的“掩护”下一路狂奔,向着匪巢行进;而刚刚结束对阵厮杀的亚特则带着几个脱下沉重铁甲的哨骑战兵从一条便捷小道直接赶赴山匪巢穴。

山匪巢穴中,留守的几个山匪小喽啰正在翘首以盼,若是这次首领能带着伙计们顺利抢下那个肥得流油的车队,未来许久他们都将顿顿面包天天肉汤,他们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遁入山中为盗匪,为的就是能吃饱喝足。

一个山匪刚刚趁着大部山匪离开,悄悄潜入匪巢边缘那间关押虏掠农妇的房中好好消遣了一番,正提着裤子往外走,就看见几个匆忙的影子朝这边跑过来。

“嘿!伙计,你们怎么先回来了?是不是已经抢下了商队?”山匪朝几个黑影大声吼道。

回答的不是人言,而是一支直钉咽喉的轻箭……

“罗恩,你带杰森在周围哨探,遇有敌情用响箭告警。其余人休息片刻跟我杀进去,匪巢中留守山匪不多,山匪首领应该还没回来,我们杀光留守山匪后静待匪首归巢~”亚特说罢就停下歇息了小片刻,借此恢复一路狂奔消耗的体力。

“军士长,你带两个人从废墟后面绕过去,我带两人从前面攻进去,据我之前的观察,这片废墟中只有四五个留守的山匪,杀光以后把尸体藏好,我们一会儿在废墟中间的空地中集合。”

说着亚特就抽出腰间的剑,带着雷德和吕西尼昂往前面摸去。

一路斩杀了两个毫无防备的山匪喽啰,亚特和安格斯两队人顺利在废墟中间的空地中汇合。

不一会儿,罗恩跑进废墟中报山匪首领正领着两个家伙朝废墟前门跑来。

众人来不及休息,赶紧躲进了废墟前面的几堆杂草中藏起来。

果然,不消片刻战场抛弃手下伙计独自逃命的山匪首领拖着沉重的步伐闯进了废墟中。

“杂~杂种,跛子他们呢?这群杂种肯定趁我们离开去消遣那些婆娘去了~杂碎!”山匪三首领一边咒骂着留守匪巢的几个喽啰,一边扶着首领往废墟中前进。

“别~别管了~拿了钱财~收拾东西~赶紧跑,要是这个地方被那群家伙知道,就该追过来了。”山匪首领想着赶紧收拾匪巢中贵重的财物带着几个山匪喽啰赶紧逃遁。

不料,首领的话音未落,一支轻箭就呼啸着刺进了三首领的胸膛,接着几个鬼魅就从废墟两侧冲了出来,将首领几人团团围住……

“大人~我~我投降~”山匪首领眼露绝望之色,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亚特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山匪首领。

接下来就是对首领和残存一息的几个山匪进行拷问,逼问他们匪巢中的贵重财物,这也是亚特为何会不辞辛苦带人冲进匪巢活捉首领的原因。

按照常理,作为一支有数十个喽啰的群匪巢穴,这里本应该能搜刮出不少的金币银币和贵重货物,然而这次亚特他们失望了。

亚特面对的是一伙颇有志气的群匪。原本山匪首领在去年参与袭击南下运粮车队逃命后,回到匪巢接手了众匪留下的财货,手中钱财不止万数。后来他带着手下的七八个山匪在周边抢掠行人和小村落,也收获不少,手中存钱一度超过了三万芬尼。然而自从山匪二首领加入后,首领手中的钱财就越来越少。因为新加入的山匪二首领志气很大,他希望能成为萨普南方丘陵数十英里范围内最大的一伙山匪,他们甚至给自己取了山狼军团的名号。为了实现他们的志向,这群山匪一边四处劫掠扩充队伍,一边从各地购置武器装备。结果人越来越多,钱却越来越少,不得已他们只得向富庶的萨普进军,却又被铁钉扎了手……

“MD,遇到一伙装腔作势的穷匪!!”安格斯大骂一句,朝着山匪首领狠狠地踢了一脚。

罗恩在一旁道:“军士长,还是熟人呢~他说去年袭击的那支运粮车队就是我们押运的,这个家伙肯定就是逃脱的那几个山匪,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了~还真是有缘分~”罗恩也狠狠地踢了首领一脚。

亚特坐在屋中的破凳子上,从铁锅中舀了一碗麦糊拿起木勺吃了几口。他原以为能缴获许多财物,然而拷问了首领又搜刮了整个匪巢,也就搜出了五千芬尼的银币和一些不值钱的粮食。

“大人,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些山匪都杀了?”安格斯进来询问亚特。

亚特将手中木碗一扔,道:“杀了?便宜他们了!把他们捆好带回营地,我要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于是,几乎空手而归的亚特几人将山匪巢穴中被关押的农妇释放以后,押着被缚住手脚的山匪首领和几个喽啰返回了车队营地。

…………

菲利克斯跑出营地迎接押着山匪首领返回的亚特一行,兴奋道:“亚特大人,您捉住了山匪首领?太好了,这下都齐全了,连同首领一块全都押回萨普砍了,把他们的脑袋掉在萨普的寨墙上,看还有没有人敢对萨普俯视眈眈。”

“菲利克斯,其他的山匪呢?”

“全都绑在马车上。有几个残匪趁你们离开之际挣脱绳索反抗,砍伤了我们三个护卫,然后被我带人宰了。”

亚特怒上心头:“你TM是怎么搞的?居然被擒获的俘虏反咬一口!!!蠢货!!!”

之前对阵时就有五六个护卫被悍匪砍倒,战后居然又被干三人,自己辛苦训练的精锐护卫居然就这点战力,亚特如何能不光火。

菲利克斯确实被胜利冲昏头脑一时麻痹大意,被亚特一顿训斥胸中的豪气全无,但是嘴上却还是不服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亚特不想多和这个一向傲气的纨绔多说,“这些都是你父亲手下的精锐,想想回去如何交代!”

菲利克斯自知险酿大祸,也不敢与亚特争执,低声问道:“亚特大人,剩下的俘虏怎么办?”

“挑选悍匪砍下脑袋,其余小喽啰全都放了~”亚特平静地说道。

“什么?亚特大人,我一定听错了吧?”菲利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亚特将山匪首领交给罗恩捆进营帐中,转身看着菲利克斯道:“菲利克斯,你没听错,我打算把这些山匪小喽啰全都放了~”

“为什么?难道您要让他们继续盘踞在山中为患吗?”菲利克斯质疑道。

“菲利克斯,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把他们都放了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将盘踞在南部丘陵和萨普周边山谷密林中的所有盗匪全都清剿干净,就算我们今天把这些杂碎全都杀死,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有盗匪袭击你们的商队,甚至对富庶的萨普堡俯视眈眈。如果我们能给这群山匪留下最深刻的记忆,然后把他们放走,或许通过他们的嘴巴能让周边所有的盗匪知道萨普是不能招惹的。”

“想想吧~我们能杀光所有的盗匪吗?”

亚特不等菲利克斯细想,便对安格斯和罗恩众人吩咐道:“传令下去,让萨普的护卫和士兵挨个询问找出悍匪枭首,余下的喽啰全都砍下大脚趾和右手大拇指,然后告诉他们,以后凡是属于萨普堡高尔文男爵家族的东西,山中众匪若是再敢动一丝一毫,下场如此。”

安格斯和罗恩下去组织萨普的护卫和士兵给关押的十五六个山匪动刑,一时间,车队营地中遍地哀嚎,情状惨不忍睹……

而山匪首领作为亚特的老熟人并没有被处死,他享受了特别的待遇,两根脚趾和两根手指被砍,耳朵被割掉一块,眼睛还被生生剜去一只,受完这些刑罚以后,亚特让人给首领裹上了厚厚的一层破布,止住了他的血,然后将他交给了那些断手断掌缺耳朵的山匪,亚特令人当着所有残存一命的山匪的面将七八个悍匪砍下头颅,并勒令残存山匪抱着这些血淋淋的头颅滚出营地各自逃命。

“你们给我记住!今天惩罚你们的是黑袍巡境人——宫廷护卫骑士、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

这是亚特对着离去的山匪吼出的最后一句话。

............

“亚特大人,你是用这一招震慑山中盗匪呀!”菲利克斯有些明白亚特的用意了。

“菲利克斯,我说过我们无法剿杀所有的盗匪,很多话通过盗匪自己的口口相传比我们自己吹嘘要实在得多。”亚特望着离去的背影说道。

“是呀,这样一来,所有山匪都该知道您的威名了~”菲利克斯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敬意。

亚特见菲利克斯情绪不高,知道自己刚才训斥他的话有些过重,出声鼓励道:“菲利克斯,以后战场上不要再大意了,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让日夜相伴的兄弟命陷危局。不过这次你的战阵表现也算不错,回到萨普我会将你的战功如实向你父亲禀明的。”

“行了,回萨普吧,我们还有死伤的士兵需要救治和安葬。”说罢就返身走进营地,吩咐收营返回萨普……

…………

南方丘陵中的这场剿匪战斗很快传遍了四周,萨普上空高悬多日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躲在萨普堡寨中的领民也开始陆陆续续返回各自的农田房舍,重建自己的家园。

“黑袍巡境人”的残忍恶名也渐渐在盗匪们的口中传播,他们一边发誓要杀尽这群魔鬼,一边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千万不要招惹这群嗜血的家伙。

作为人们口口相传的人物,亚特和他的士兵在剿匪归来后又在萨普堡中驻了六天,他们替高尔文男爵训练了二十几个领地守卫士兵,然后带走了高尔文男爵的独子菲利克斯进军团历练,亚特也和高尔文男爵商议将在合适的时间派几个精锐的军团骨干到萨普堡中继续替高尔文男爵训练士兵。

而高尔文男爵也体现了他的慷慨,他不仅给亚特赠送了一匹军马、一套镶铁扎甲和三副复合棉甲(武装衣),还承诺将把自己经营的一条商路暂时分给亚特的商队,直到亚特开辟出自己的商路。

收获还算丰厚的亚特已经出来十数天了,完成和洛蒂小姐订婚仪式又解除了萨普危机后,他带着安格斯罗恩和轻伤痊愈的杰森雷德几人离开萨普,驱马返回山谷骑士领……

第一百二十章 边境哨站

亚特带着哨骑队众人离开萨普后并没有直接回山谷骑士领,而是出了山区以后往南奔驰,朝着边境哨站而去。

初春时节,积雪融化,南北商道上泥泞不堪,众人身下都是勉强挑作战马的军马,在淤泥陷蹄的道路上始终无法加速前行,离开萨普后的第二天傍晚,众人才看到荒原中的边境哨站。

作为荒原边境百十英里唯一的有军队驻守的地方,这里居然开始形成一个小的临时聚落。

自从去年秋天哨站基本建成以后,来往普罗旺斯和勃艮第的流民和过境小商贩纷纷在哨站周边搭建小营帐驻脚修整,甚至有一个精明的普罗旺斯逃难小商贩在边境哨站旁边的空地中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窝棚煮些麦糊卖给过往行人,当然,这个小窝棚是经过西蒙同意并缴纳赋税的。

去年冬天逃难到勃艮第伯国的南方流民有不少人留在了哨站附近,严冬刚过,有一部分人已经启程往更北方乞食,而那些手中还有一些口粮的流民还待在这里,等待天气转暖以后再北方求生,因为相比北方漫长而危险的旅程,这座哨站至少还有士兵驻守,周遭也没有盗匪袭扰。

若不是这里没有可供耕作的土地,他们甚至想留在这里当一个农户……

“大人,我还以为您要等春耕结束以后才能到哨站来巡视,没想到您现在就来了。”边境哨站指挥官西蒙和本杰明出了哨站迎接前来巡视的亚特。

“我们刚刚从萨普剿匪归来,这里是我的领地,我很关心这座哨站的情况。行了西蒙,给我们安排食宿,在马上颠簸了两天,我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吃点热食。”亚特将缰绳递给西蒙,径直走进了哨站。

边境哨站按照亚特的构想建在了溪流小桥北边道旁的一个小土丘上,土丘周围有一圈二十英尺高的尖顶木栅栏,土丘最高处立着一座哨塔,哨塔周边有两间屋舍、一个仓库,一匹军马在马厩中吃着干草。哨站大门处有一个持矛的士兵把守,哨塔上还有一个手持十字弩、腰挂号角的士兵放哨。哨站正门前五十英尺处的商道上有一排木障拒马,来往的车队行人经过时都必须停在拒马前接受盘查后拒马挪开方才能顺利通行。”

哨站的木墙栅栏根下有七八个破麻毡布搭建的简易营帐,简易营帐前升起一堆堆篝火,一些流民围坐在篝火四周取暖。

西蒙见亚特进门时瞥了一眼哨站栅栏外的几个流民营地,主动对亚特提道:“大人,哨站外的营帐和窝棚都是过往流民临时搭建的,这些人都经过仔细盘查,确定没有危险后我才允许他们留下的。”

亚特一边朝哨站中的屋舍走去,一边对西蒙说道:“你这么做没错,这个地方是我的领地,既然是领地就需要领民,以后这里将成为普罗旺斯东部进入勃艮第伯国的第一道关卡,我除了想让这里变成一个边境哨站和税卡外,还想将这里慢慢建成一座南北货物的中转地。以后无论是从南方运来的香料、生丝、瓷器、绸缎等南货,还是从北方经过的皮毛、粮食、天鹅绒等北货,我都希望他们能在这里进行一次贸易,若是有可能,我想让这座哨卡变成城镇,替代掉蒂涅茨在南北贸易中的地位。”

“所以目前,若是有机会能让这里变得繁荣起来,只要不威胁哨站的安危,你们尽可大胆去做,我刚才看见栅栏边有一座卖食物的小窝棚,像这样的窝棚可以允许他们建,只要缴纳税赋服从管制都可以自由设立。”

“另外这次我已经吩咐商队招募一批能识会算的吏员,这座哨站也将分来一名,到时候若是真有想长期驻在哨站这片地的流民,只要经过你们盘查又登记造册以后都可以成为我的领民,接受我的庇护。哨站这个地方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所以驻地领民最好是挑选会经商贸易的,那怕是杂货商贩,也能不依靠土地谋求一条活路。”

西蒙点头称是。

“这件事情可以着手尝试着去做。我看哨站周边有十几个流民,反正他们也是闲着,等过两天天气稍好的时候,你们可以在哨站旁边划出一块平整的土地,让这些流民去砍伐树木修一圈栅栏,建成一个微小的自由市场,若是有过往商旅想就地兜售货物,可以进入栅栏内交易,你们哨站负责管理这个市场。另外还可以让过往行人四处宣扬边境地区建了一座小的自由贸易市场。”

“等自由市场真的建立起来以后,我们就可以通过这个自由市场慢慢操控南货贸易了!”亚特越说越激动。

西蒙一时没有理解其中奥妙,他似懂非懂,问道:“大人,若是这个地方变成了繁荣的自由市场,甚至变为了一座商贸城镇以后,那些心存歹念的家伙就该打这里的主意了~”

亚特轻松地笑了笑,答道:“西蒙,你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支军队,我的军队不是为了作样子给人看的,若是有人敢对我的领地企图不轨,我一定让他尝尝我刀剑的厉害。而且,你要记住这个地方是我们自己的领地,在我们自己的领地上,一切皆由我们自己做主。若是后面你担心哨站这边遭受攻击,我会再从新兵队中挑选士兵进入哨站守卫。

“至于先前给边境哨站定下的招募流民的任务可以暂时停止,因为现在山谷中堡民已经不少了,开垦的和荒地需要时间才能产出粮食,我也要把钱财精力更多的放在军队和商队的事情上,若是再继续招募流民耕地,我怕吃不消。不过普通流民不再招收了,若是有工匠、商人、医士、识字者等有一技之长的人还是可以继续招募到山谷之中。”

“还有两件大事是你们哨站必须做的,其一是继续收取过往商队入境税赋,我已经让商队去雕刻啸狼印章,以后凡是过往哨站的商队按规矩缴纳赋税后方可发给盖上印章的文书,从哨站一直到蒂涅茨,我都会派人稽查,若是发现商队没有边境哨站发给的完税文书,我一概没收货物,加倍惩处。其二,我交给你们一项秘密任务,以后但凡是与迪安家族有关联的货物,经过哨站时你们一概给我截下收取五一分重税,若敢不从就地扣下货物,就说是这片土地的领主、宫廷护卫骑士、蒂涅茨南境治安巡逻官亚特下的命令,若是他们敢来硬的,你们暂且放过,然后飞马回报山谷,我会带兵来处置。从现在起,我要慢慢扼紧迪安家族南货贸易的咽喉!”

西蒙轻轻点头,但是心存顾虑,道:“大人,从去年秋天开始到现在,这条商路上打着迪安家族旗号的商队我也就见过三次,每次他们都带着大量的商队护卫,如果和他们硬拼的话我们恐怕~”

“西蒙,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刚才说了,你要记住这块地方是我们自己的领地,其它地方我不管,但凡和迪安家族有关联的商队经过这里,都不能让他们轻松的路过,你要是能自行处置的自行处置,无法自行处置的就快马报我,明着抢掠迪安家族商队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但是从边境哨站到蒂涅茨漫漫百余英里,这一路山匪流寇可着实不少~~”

西蒙一副了然的样子,坚定地说道:“大人放心,背后有您和军队做靠山,我就不怕了。”

亚特点头赞许了几句,话题回转道:“当然,扼住迪安家族脖子的事情只是一个细枝末节,边境哨站的主要任务还是收取商税、收购南货、维持治安、发展自由市场这几个主要的事情,你们也要把握这几个主要的事情去做。”

“西蒙,记住,对待朋友要像阳光一样温暖,而对待敌人要像寒冬一样刺骨~”

“是大人,我记住了!”

亚特从哨站屋舍中的一张矮凳上站起来,道:“好了,西蒙,你陪我去看看你们的粮食物资和武器储备……”

说着亚特又在西蒙的陪同下将哨站中的仓库看了一遍,了解了士兵们的吃穿用度,并承诺将在回到山谷后派人给哨站送来一批武器盔甲和被服用品。

晚上,边境哨站为亚特安格斯和罗恩众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宴会,亚特也在宴会上给予了哨站守兵一些赏赐,众人自是一片欢乐……

第二日,亚特带着安格斯和哨骑队的骑兵沿着哨站前的溪流上下二十英里巡视了一遍,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拆除溪流上下所有可以通过行人的桥梁,确保从普罗旺斯通往勃艮第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且亚特对哨站下令,让他们告诫过往行人商旅以后凡是不经过哨站而进入勃艮第伯国的行人商旅一律定为私闯领地,一旦被抓住,必将严惩!

巡视过边境哨站,给西蒙本杰明两位指挥官面授机宜确立了哨站发展的大致方向过后,亚特带着随员离开了边境哨站,一路北行东转,朝着位于莱恩庄园南方的商道旁的巨石堆新巡境队驻地行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建设诸事

抵达巨石堆的时候天已经黑尽,驻扎巨石堆的哨兵发现了几个黑影正朝着他们靠近,由于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亚特会前来驻地巡视,巡境队几人心中紧张了一大把,以他们几个人的战力若是真有一群骑马盗匪前来袭击,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新任巡境队队长奥博特得知大队不明身份的骑兵前来,赶紧出了营帐,牵出配给巡境队的快马,吩咐一个会骑马的士兵上马随时准备奔赴山谷报信,然后自己穿上盔甲,拿上武器站在了巨石堆中最高最大的一块石头上准备迎敌。

奥博特拔出了腰间的阔剑,对紧靠在身旁的班森说道:“班森,你来错地方了,你以为这里安全,可是我们遇到的第一批敌人就是一队骑兵,这次若是能活下来,你还是回军团吧~”

班森听闻止住了些微的颤抖,强撑着答道:“行了,来都来了,说这些干嘛,这都是上帝的安排,在萨普那次我就该死了……”

“所有人,准备迎敌!大人和军团会为我们复仇的!”

班森和另一个巡境队士兵握紧了手中的短矛木盾,眼睛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影子……

“奥博特,我是罗恩!老爷前来巡视巡境队!”

隔着百余步,一马当先的罗恩向巨石堆中大声吼了几句。

“不是敌人!是大人来了!!我们不用死了!!”班森说道,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巨石堆的模样发生了一些变化,巨石堆不大,两顶军帐搭建在中央巨石旁边的空地上,一堆篝火上挂着一只深桶铜锅。原先巨石堆中大量的小石块被奥博特几人清理出来,堆积在营地四周形成了一圈高约两英尺的石墙。石墙内堆着几大摞木材。

“大人,这些木材是我们从山谷带来的,这附近没有树林,所以我们只能依靠从东边一英里外的那条小溪流中捡拾从上游冲下来的枯枝落叶生火做饭。等下次商队回山谷后会帮我们再运一批木材,到时候我们会在驻地修建栅栏围墙并建一座小哨塔~大人,以后山谷不仅要为我们定期运送粮食物资,连薪柴都必须由山谷供应~”

亚特来到篝火旁拿起木勺舀了一勺铜锅中的食物尝了尝,道:“味道还不错,你们驻守在这片荒原中确实辛苦,我已经给库伯说过了,你们的物资供给优先供应,商队往返山谷经过这里的时候也会给你们留下一些物资,这段时间我也考虑了一下,仅靠你们四个人驻守这么大一片土地确实太困难,所以等下一批新兵队训练结束后我还会给你们增派几个士兵。”

“多谢大人……”

…………

第二日一大早,亚特就离开巨石堆返回了山谷。

返回山谷骑士领后的亚特每天忙碌着两件事——训练军队和建设领地。

现在军队的训练主要由奥多和安格斯两人带着三个中队长负责,但是亚特同时也要负责训练奥多和罗恩巴斯等几个中队长,期间亚特召开了几次军队议事,经过讨论,确定了军队今后一段时间的主要训练项目是个人战技训练、战阵配合训练、战法训练。

个人战技训练主要沿袭巡境队时期的士兵个人训练项目,包括士兵体魄训练、剑矛刀斧盾锤训练和选择性的进行骑术、箭术等训练。士兵训练日每天早中晚各需要奔跑两英里、举重三百次、摔跤角斗一次,用这些训练内容增强士兵的个人体魄;刀剑矛斧的训练主要是在几个中队长以及奥多、安格斯、吕西尼昂、克劳斯等几位刀剑矛斧盾技艺突出的军官指导下进行训练,教官指导后士兵两人一组进行对杀;骑术箭术训练并非每个战兵都能学习,只有那些具有一定天赋的士兵才能被挑选出来进行骑术和箭术训练,当然这些被选出来的士兵在今后的晋升之时也会享有优先资格。

战阵配合训练在之前的训练中稍作调整,三人战阵训练在堂皇对阵中发挥的作用不会太大,但是在对付盗匪和小规模分散作战时据有一定的优势,所以三人战阵虽然不再是军队训练的主要项目,但是亚特将它作为小队训练的内容保留下来。与此同时,盾阵的训练成为军队训练的主要内容,在两军对阵之事,能够熟练掌握手中盾牌,配合组成牢固盾阵的步兵能够有效抵御敌军箭矢的抛射和士兵的冲锋;经过实战对演和军议讨论,军队战阵配合训练中改进了原先盾阵战力层次单一的缺陷,新的盾阵中增加了破阵重步兵,他们不但身穿比普通战兵厚重的盔甲(铁甲、棉甲或皮甲),连手中除了剑矛以外的页锤、重斧、链锤等武器也比普通战兵武器更具破甲破阵能力,在对阵之时,这些重步兵将在普通战兵盾阵的掩护下作为突破敌阵的主要力量,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他们将作为死士拼力突破敌军阵型,带领身边普通战兵冲杀陷阵。

战法训练是最近刚确立的训练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

军法学习、军事知识学习、伤患救治学习。军法学习是告诉士兵军中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确立了逃避战役、违抗军令、临阵脱逃、私藏战获、军中滋事、欺压良善等十余条会受到严惩的事情,并颁布了斩杀敌兵、突破敌阵、擒获敌兵、上缴战获、训练突出等十足项会受到军队奖赏的事情,以上皆为军法学习,这些军法经过几位军队指挥官的商讨同意后,由亚特执笔亲自写在军法文册上,由识字军官每日向士兵宣讲,让每一个士兵都能知军法畏军律;

普通士兵的军事知识学习十分简单,主要是奥多、安格斯、吕西尼昂和克劳斯几人教授,让士兵熟练掌握一些军事命令的意义,掌握军号号音,掌握一些突袭、夜袭、防御、行军、侧翼掩护、正面进攻等简单的战术,当然还包括学习一些最简单的与行军打仗关系密切的通用文。

而小队长以上军官的军事知识学习就要深入得多,军官的军事知识学习由亚特和安格斯两人亲自教授,他们不仅要学会如何训练士兵和带兵冲锋陷阵,还必须掌握如何行军、扎营、建立防御线、布置哨位、分析军情、保证军队供给等等诸多事宜,这些东西军官们一时难以接受,他们不觉得指挥三十个士兵作战还需要学习这么多繁杂的东西,但是亚特一再强求,众人也只得硬着头皮端坐在亚特周围听着记着;

伤患救治学习是士兵和军官们最为积极学习的,因为他们的身份决定他们每个人都可能在下一场战斗中受伤,如何自救或救治身边同伴,减少伤亡是所有人最关心的,毕竟每个人都很惜命,山谷医士托马斯给军官士兵们教授如何识别金盏花草、水蓟草、荨麻、艾草等可以治疗伤患的药草和罂粟、颠茄、鹅膏蕈等有毒有害的草类,教授士兵军官们如何用新鲜的蜂蜜处理创伤,如何用亚麻布包扎伤口以便伤患能坚持到医兵或医士赶来救治。普通士兵只需要学习最为基础的医护术,而每个中队的锱(医)兵和辎重队的医士和所有锱兵必须跟着托马斯医士熟练掌握救治伤患的技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堂区学堂,在堂区学堂接受训练的是十三个商队招募的大半孤儿,后来林恩和罗伦斯也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学堂接受训练,学堂属于民政官管辖,但是它却主要是军队的储备力量。

和木堡小教堂一样,在库伯赶工修建领主府邸的同时,教堂和学堂的建设没有停步,库伯调派了几乎所有谷间地闲置的农夫和战俘劳役来木堡中进行营造,在领主府邸刚刚完成基脚的时候,一座精致的小教堂和宽敞的学堂已经基本完工了,小教堂有三个部分——弥撒和布道祈祷等仪式用的圣殿厅堂、供信徒忏悔的内殿兼告解室和提供给神甫起居的卧房公事房。由于整个教堂中只有哈米什一个神职人员,所以教堂很小,除了圣殿稍微大一点、装饰精致一些外,其它的地方都一切从简。

而相比教堂,学堂就要宽敞许多,学堂的主体是三个部分,前面是学习的厅堂,厅堂中有十几条长桌木凳和一块挂在前面可以书写的木板,每张条桌上都有几张桦树皮和几截炭棒,学堂的后面是供学堂学徒们睡觉的大卧房,卧房中有二十来个铺了厚厚干草的地铺和兽皮被服以及几张用来吃饭的桌椅,为了保持卧房温暖,还在末端建了一个取暖的壁炉,卧房隔壁是一间稍微小些的屋子,供给学堂吏员使用。

学堂正式成立的那天,亚特带着军队的指挥官和民政诸位管事来到学堂为十几个学堂学徒庆贺,亚特告诉这些孤儿学徒,从今以后这片山谷骑士领就是他们的新家,并鼓励学徒们努力学习,早日成为军队和民政柱梁……

除了忙于军队训练之事,亚特每日都会抽空去领主府邸建设工地看看。

不久,萨普高尔文男爵的独子菲利克斯骑着战马带着两个挑选的贴身随从和十几个从各地招募的工匠来到了山谷骑士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建设领地(一)

随着菲利克斯带来的十几个工匠加入山谷骑士领的建设大军,位于木堡独院中的双层领主府邸很快就完成了主体框架的搭建,工匠们正将一块块修整光滑的厚实木料往框架上拼接,一个长宽约六十英尺的木制框架的两层府邸已经基本成型。

这天一大早,亚特刚刚从木堡外的营帐中出来,他没有直接去南边空地上的军队训练场,而是径直走进木堡,来到独院中忙碌的工地中,一座二层木屋的框架已经完成,工匠和劳役们正在将一块块修砍平整的木板往框架中嵌合。

正在一张羊皮图纸上勾勾画画的库伯见亚特过来,赶紧放下手中鹅毛笔迎了上去,“老爷,府邸的木制框架部分已经搭建完成,府邸底层用土石抬高了一英尺,自基脚往上五英尺的墙根全部用石块围砌并用调制的黏土填缝,往上的部分就全用优质木材搭建,这样房子的根基稳而且不易受潮,一层有大小五间屋子,正中间最宽的是领主大厅,左侧两间是您的公事房和库房,右侧是厨房和客房,在厨房外面打通墙壁还会建一个小木屋作为仆人屋。二层是你的独处之地,按照您的要求设有领主卧房一间、贵客房一间、小公事房一间、杂屋两间,领主卧房中还配有您要的洗漱室,卧房旁有一间密室;在二层的里侧还会修一个茅房,茅房下面是牲口棚,二层外侧面向山谷溪流一边有一个小露台。另外现在木堡的工匠稍足,可以在二层上再加一层屋顶阁楼。”

亚特轻轻取下库伯身前木板上的图纸,仔细看了一遍,库伯不愧是建筑匠师,制作的图纸结构清晰、构架合理,“很好,就这样做,你们要兼顾速度和质量,这是我的第一座府邸,我不希望刚刚住进去就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说罢将图纸还给你库伯。

库伯双手接过图纸,答应道:“老爷放心,我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府邸的建设上。”

库伯指着工地中进进出出忙碌的工匠和劳役,道:“这段时间所有的工匠和劳役全都昼夜不停地赶工,估计还有二十来天就能基本完工,到时候只需要把从塔尔堡运回来的一应器具摆放进府邸中,您就可以入住了。”

亚特欣慰地点头,道:“工匠和劳役们都辛苦了,这段时间大家劳作繁重,你要嘱咐伙房给工匠和劳役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另外告诉工匠们,除了应发的薪酬外待府邸完工之时我还另有一份赏赐,劳役也一样。”

“好的老爷,我一定转达您的恩赏之意。”

府邸修建工地中工匠劳役众多,无需亚特亲自上手,所以巡视了一圈亚特就出了独院来到了位于扩建后木堡中央小教堂旁的堂区学堂中。

堂区学堂与小教堂紧挨着,但是比小教堂还要大一些,里面有三间屋子,除了作为教室的大厅、作为学徒睡觉吃饭的卧房,另外还有一间小些的屋子是波斯女医士法娜兹的屋子,由于这是一个女人,亚特不好将她安排到托马斯的山谷医坊中居住,所以只能在学堂中给她单独划出一个房间居住,既方便法娜兹在学堂教授医术,也顺便让她就近监管学堂学徒们的日常生活起居。

亚特走进学堂,学堂的早课是由哈米什神甫教授学徒们基础的神学知识。

哈米什神甫昨晚喝得伶仃大醉,现在给学徒们授课时嘴里还不停地打着酒嗝,亚特站在教室门外,透过木门的缝隙听着这个不正经的神甫给孩子们讲述着圣经故事,“......在此之后,亚伯拉罕不顾周遭的质疑,率领族人踏上充满艰险的旅途。途中他经历了无数的考验,目睹了罪恶索多玛的灭亡。他的事业被后人继承,摩西率领族人摆脱法老奴役,以各种神迹确立了犹太人的地位,并以十诫和耶和华定约。”

“好了孩子们,今天的圣经故事就讲到这儿,你们把新学的五个字母写一遍。”哈米什看见了门外亚特的影子,结束了授课直接来到教室门外。

“日安,哈米什神甫。”亚特微微低头向哈米什问好。

“日安,亚特大人。”哈米什点头回力。

“你到山谷中已经月余了,怎么样,还习惯这里吗?”亚特问道。

“非常不错,在这里至少没有人会因为我喝酒而责骂我,而且这里的果酒味道很不错。”

亚特也对这个神甫感到很奇怪,他没有其他神甫清修苦行的觉悟,平日也放荡不羁,毫不在乎教会的清规戒律,不过这个怪家伙在主持教堂圣事的时候还是能回归本位的,所以亚特不仅不去刻意纠正什么,甚至还让库伯给与哈米什充足的酒水物资供应,所以这个在外不受人待见的家伙在山谷中过的十分滋润。现在哈米什神甫不仅要负责小教堂中的事务,他还要负责助理堂区学堂。

按照之前的安排堂区学堂是由民政官直管,但是后来库伯几人提醒了亚特,为了不惹人猜忌将学堂完全挂靠在教堂的名下更为恰当些,亚特采纳了众人的意见,堂区学堂对外宣称是培养信徒和收养孤儿的场所,而且堂区学堂主要学习简单通用文、算数、军事训练、神学、医术等。另外军队也会挑选一些机灵聪慧的士兵不定期进入学堂学习。

“哈米什神甫,以后教堂的一应物资都由我提供,另外我还会让民政官每月给教堂拨付一百二十芬尼的费用供你使用。”亚特不希望教会的势力在他的领地无限制的蔓延,也不希望哈米什借助宗教的力插手他对领地的统治,所以一开始就要用钱粮物资堵住哈米什的胃口。

哈米什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理会了亚特的深意,道:“就我个人而言是无所谓的,但是日子久了教会肯定会注意到您的这片富饶的土地,到时候我若是教会想要在您的土地上收取圣赋(什一税),那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不过,我不会插手你的世俗事务,你也不能插手我的个人生活,我离开繁荣的卢塞斯恩来到这个偏僻的山谷可不是听你和我讲什么清修树德的话。”

亚特被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神甫给逗乐了,他知道这个神甫本性纯良,只是嗜酒如命而且总是不修边幅,但是这对他的统治是无害的,限度内的纵容也是无妨。

“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

“极好!”哈米什打了一个酒嗝,掀开腰间的裙角取下了藏在里面的酒囊喝了一口......

两人正谈着话,手中抱着一大捆各色药草的波斯女人法娜兹从外面走进了学堂,朝着亚特和哈米什神甫两人微微躬身问好便推开木门走进了教室。

哈米什的眼睛随着这个波斯女人移动了一会儿,皱着眉转头对亚特说道:“亚特大人,我刚刚说了不想对您领地的庶务指手画脚,但是让一个异教徒教女人授圣徒的孤儿是不是有些不妥?况且这个波斯女人教授的医术多是一些没得到教会承认的东西,还有那个医士托马斯也是,净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疗法给救治伤患。现在您的领民不多,这里也还算封闭,若是以后人多口杂了,恐怕会引起教会的注意,到时候怕是宗教裁判所的人......”

哈米什本是一个十分开明的神职人员,他对这些有神奇疗效的医术表示能勉强接受,但是作为一个从小侵染在宗教中的人,他十分清楚教会对异端的态度,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个待他不错的小领主。

亚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他而言是绝对接受托马斯和法娜兹的医术的,而且他自己也经常用前世了解的医术救治伤患,但是作为这个黑暗时代的精神统治者,教会不会容忍挑衅上帝权威的异端出现。

“哈米什神甫,感谢你的忠告,但是你也看到了托马斯和法娜兹的医术确实颇有实效,也替我救治了不少的伤兵。况且托马斯本来就是虔诚的圣徒,而法娜兹也愿意接受洗礼成为一名圣徒,既然都是圣徒,那他们所使用的医术也只是传递上帝的圣光,让圣徒免受病魔的侵蚀和折磨。我想这个是上帝希望看到的吧?”亚特知道这中糊弄的话是不可能将哈米什说服的,但是他希望哈米什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亚特的诡辩显然是无法说服哈米什的,他摇头道:“亚特大人,我只是提醒您要注意这些事,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哪些圣殿中的头头脑脑们整天想的事。”

“不过你让那个波斯女人洗礼的事情倒是一个好办法,至少在人们将她当做异教徒的时候我们还有说辞去搪塞一番。”

亚特点头称是,然后透过门缝朝屋子里看,只见波斯女人法拉兹正在将手中的一株金盏花草高高举起,让学徒们仔细辨别,然后说道:“孩子们,你们记住这种草名为金盏花草,它的主要作用是治疗溃烂的创伤、加快伤口的愈合,而且这种草研磨成粉并掺入少量颠茄粉末后能够减缓疼痛,但一定要控制好剂量......”

“还真捡了个宝贝!”亚特心理念了一句,然后转身继续和哈米什神甫商议给这个异教徒女人洗礼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建设领地(二)

在山谷木堡中处理了一些庶务之后,亚特派人叫回了跟着吕西尼昂学习骑术的罗恩,带着他出了木堡往北部密林边缘而去,他要亲自去检查一下密林边缘军堡的建设。

中午时分,亚特带着罗恩骑马来到了位于山谷密林北部边缘地带的军团驻地军堡建设工地,伤愈赴任不久的营造管事罗伦斯正带着二十几个农闲堡民和战俘劳役在进行军寨的基础建设,宽阔平整的缓坡空地上四处都是搭建脚手架和抬树锯木不停忙碌的人。

军堡的墙基已经挖好,沿着之前划定的范围四面各挖出了一条深宽各六英尺的深沟,深沟两侧埋上两排三十五英尺高的粗木,两排粗木之间间距五英尺左右,两排木墙间用掺杂了碎石和麦草的粘土填充,黏土中竖插韧性较好的藤条树蔓作为骨架,然后用木桩重锤夯实……

四面堡墙同时动工,已经筑起了半人高的墙体。

亚特走到已经初显堡门轮廓的正墙边,转身跳进了两排高木制成的挡板中,接过了营造副管事格尔手中的木桩重锤,狠狠地朝粘土上砸去,加了麦草小碎石的粘土在重锤的捶击下一点点夯实。为了不让粘土风干后脆裂,除了加入麦草外,还在粘土中不规则地插上了柳木枝条和韧性较强的杂树枝叶,这些枝条会像筋骨一样将粘土固成如铁板一样,一面四五英尺厚木石结构的堡墙可以抵挡大部分攻城器械的冲击。

这四面厚实的堡墙只是第一层防御,在堡墙的四角还会修建四座箭塔,墙头也会有垛口和战位。待外墙修好后,军堡中还会陆续修建一些房舍、马厩、水井、库房、铁匠铺以及作为内堡的石砌高屋。当然,这样的军堡也只是最简陋的,作为一个新晋骑士,以亚特的身份和财力暂时也只能修建这样的军堡作为自己驻军的城堡。

“罗伦斯,你创伤刚好就不要亲自去参加劳作了,你管理好建设工地的工匠劳役就行了,重活累活就交给手下人去做。”亚特对刚刚放下手中活计陪同亚特的营造管事罗伦斯说道。

罗伦斯轻轻摁了摁结痂的伤口,道:“大人,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碍事,现在工匠和劳役大都抽调到木堡中昼夜不停地建造领主府邸,军堡这边的进度缓慢,我想着多一个人总能快一些建成。”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但是你现在是管事,许多事情无需你亲自动手,你要做的是让手下的人知道他们该干什么,怎么去干,干得如何。你最大的作用是当脑袋而不是当手脚,如何让手下人最大的发挥作用,如何让手中的任务最好最快的完成才是一个管事敢考虑的事情。就比如建设这座军堡,现在你缺少人手,而打制粘土堡墙需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完成一整面墙的夯实,否则时间长了,粘土干结后容易形成断层,将来也容易裂缝坍塌,这项任务就需要许多人同时动工,现在你人手不够就不应该把他们分散铺开,而是应该集中人力先把筑墙需要的粘土、麦草、碎石、藤条等材料混合备齐,等粘土制作好以后再集中人手同时将粘土材料灌入挡板中用最快的时间打板夯实让粘土结成一整块,这样筑成的堡墙才最结实……”

罗伦斯仔细听着,记下亚特的吩咐。

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乏人才,只是许多有才之人无法遇到合适的机遇而已,就像斯考特和罗伦斯,如果没有遭受战乱或是没有遇到亚特,他们或许一辈子只能和耕牛土地打交道,一辈子都是老老实实的农夫贱民。而现在他们都是领地的管理者,手下都有几十个人,他们的气势和能力都在一步步增强。

这就是所谓的时世造就英雄。

“军堡的建设任务不是很急,我计划用五到八个月时间完成军堡外墙和垛口箭塔建造,一年半的时间建成内堡和房舍水井马厩武库等建设,而且等我的府邸建成以后我会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这里来,所以你不用着急,一定要把军堡的堡基给我筑得坚实些。以后这里是进出山谷骑士领的重要门户,若是有人想打山谷的主意,这里将是首先受到冲击的地方,这座军堡的作用有多重要不需要我多说吧?”

罗伦斯连连点头,用沾满黏土的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我懂了大人,我一定不会让手下人偷工减料。”

“好,你给参与建堡的工匠劳役们说,若是干得好,待军堡建成以后我一定会按功劳赏赐的,让他们踏实干。另外在食物供应上你们也得用心,要让大家吃饱,肚子饱了才有劲……”

交待了几句,亚特拿起一柄重锤,亲自来到已经干结成型的外墙墙根处狠狠地砸了十数锤,测试了土木结构外墙是否坚固,十几锤下去风干的土墙只是出现了几个白印子,亚特满意地点头,这种版筑之法夯筑的堡墙或许比不得条石垒砌的石堡,但是总比简单的木堡要坚固许多。

“不错,这个挺好。罗伦斯,今天你把这边的事情交给巴德和格尔,下午随我回木堡,今晚我要在木堡中商议给领地的各处地方命名,如今我们的领地大了,不取个名字管理起来颇为不方便。”

“大人,您说得对,我会将建设军堡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返回木堡......”

............

傍晚,山谷木堡中,一众军官和民事官都聚在亚特的军帐中。

亚特端坐在上首,听着众人对骑士领各处命名的提议,萨普的菲利克斯作为山谷的识字贵客列席了这场命名会议。

“诸位提出的名字都是不错的,但是我认为领地各处的名字要简明易记,那些繁长的名字就算了,一切从简。”

亚特从小桌上拿起了墨迹未干的桦树皮,对众人说道:“刚才各位讨论的名字我记了下来,结合我之前的想法,提出如下命名意见:山谷木堡称木堡,作为我骑士府邸所在地,也是整个骑士领地的军政核心所在,以后民政诸位管事的公事房就设置在木堡领主府邸周围。”

“南部谷口缓坡上的村落称为谷间地村,包括谷口沿河两岸已经开垦出来的数百英亩的土地和耕种土地的农户都划入谷间地村。”

“山谷北部密林边缘正在修建的军堡称为北关堡,寓意为北部关口,以后作为军团主要的驻地。”

“北部荒原的巨石堆称为巨石镇,目前是新建的巡境队哨站和驻地,主要负责哨卫治安、预警备盗,以后我会将那里变成南北商道的一处歇脚之地,所以称为“巨石镇”。”

“至于南部边境采邑的哨站及周边领地,目前就称为边境哨站。”

亚特放下桦树皮,环视一圈帐中众人,道:“诸位,以上就是我对领地各处命名的意见,诸位是否有异议?”

帐中众人听罢低声交头接耳。

做客山谷骑士领不久的高尔文男爵独子菲利克斯还没有习惯亚特凡事和属下商议的规矩,在萨普男爵领,他的父亲高尔文男爵偶尔也会召集领地的骑士和乡绅商议领地的重要事项,但大多数时候领地重事要事都是由高尔文男爵一锤定音,所谓的议事也只是象征性的征询。

但是来到山谷骑士领的这段时间,领主亚特经常召开类似的议事会,而且他是真的听取参议人员的意见建议。私下里菲利克斯也悄悄给他这个未来的姐夫提过醒,出身小贵族的菲利克斯对权力的领悟是有天赋的,他认为亚特凡是和属下商议的习惯将不利于亚特对领地的统治。

亚特明白“妻弟”菲利克斯的意思,但他不是为了培养一批没有思想的奴仆,将来他更需要一批有思想有能力的“助手”替他管理规模越来越大的军队和领地领民,所以亚特才会事事与众人商议,让众人更多的参与思考和决策。

坐在末尾矮凳上的菲利克斯思考了一会儿,起身说道:“亚特大人,您领地各处的命名倒是简单易记,不过这些名字是不是也太简单了?其他的也就算了,您的领主府邸所在的城堡就叫“木堡”?怎么也得有个华丽些的名字吧,最简单也得以您的家族“威尔斯堡”命名吧~”

亚特看着菲利克斯笑了笑,示意他坐下,然后缓声说道:“名字确实取得简陋了些,但是我不想取一些惹人注目的名字。目前我最担心的就是外面的人对这片山谷虎视眈眈,以后山谷迟早要被外人知晓,若是我们取一些响亮而惹人侧耳的名字,怕是慕名而来的人更多,低调些好,低调些好。”

“至于“威尔斯堡”这个名字挺不错,但是这个名字我还要留着将来用......”

众人虽然也觉得亚特的命名太过简陋,但是既然亚特已经确定了名字,众人也不再提出异议,反正只是名字而已,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好,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异议,那库伯就将各地的命名抄录成册并向全体士兵堡民传达,以后大家就这样称呼各地。”

众人称是。

亚特又简单地安排了一下军队训练和领地民政诸事,众人便离开军帐各自忙碌。

“罗恩,你一会儿去把法娜兹叫到我的军帐中,我有要事和她商议......”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洗礼异教徒

正在堂区学堂卧房中配制外伤药剂的波斯女人法娜兹听到罗恩传达亚特命令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天还是来了。”

放下了手中的药草,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脸,然后穿上了一件轻薄的外衣,跟着传令的罗恩出了木堡来到堡外亚特的军帐中......

“老爷,法娜兹到了。”罗恩说罢就放下帐帷离开自去忙碌。

亚特正低头在一张简易木桌上提笔写写画画思考领地发展问题,见法娜兹到了放下手中的炭棒,挥手示意法娜兹上前说话。

法娜兹心里也摸不透这个年轻领主大人的意思,便缓缓挪到了亚特的身边,然后开始轻轻拉下了自己的衣裳......

“你干什么???”亚特被法娜兹宽衣的动作惊了一跳,赶紧起身退后两步。

波斯女人法娜兹被亚特的动作彻底懵住了,双手还轻轻提着上衣衣襟,白皙滑腻的肩膀已经露了出来。

“大人,您不是让我来侍夜吗?”法娜兹一脸困惑。

“罗恩告诉你来侍夜?”

“罗恩兄弟说让我来您的军帐中......”法娜兹自然而然的觉得亚特是终于憋不住*,趁着还未结婚想要在她这里**一番。

亚特盯着法娜兹滑腻雪白的肩膀和傲人的*,轻轻吞了一口唾沫,尽力将脑海中的杂念抛了出去。

倒不是亚特对这个美艳的波斯女人不心动,若她只是寻常女人,睡了也就睡了,若是将来洛蒂无法接受亚特有其他女人,给点钱打发掉便是,但是眼前这个波斯女人精通医术,她的医术和那些半神半巫半医的“理发师”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所以尽管垂涎法娜兹的美色,但是亚特一直都压制着心中的*火。而且除非法娜兹自愿,亚特也不允许属下任何人对她有非分之做。

在亚特眼中,波斯女人法娜兹更是治病救人的医士和学者,绝非满足*望的女奴,这也是他不顾异议坚决留下一个异教徒的原因。

亚特轻咳了一声,道:“我想你误会了,请你穿上衣服。”

说着为了避免尴尬亚特转身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清水。

饶是谙熟男女之事、阅人无数的法娜兹此刻也面带羞涩尴尬不堪,她慌忙提上了衣服整了整衣襟领口,然后低头站在原地。

亚特放下木杯,转身看了一眼衣冠整齐的法娜兹,示意她坐下说话,但是法娜兹仍然低头站在原地。

“法~法娜兹女士。”亚特已经宣布了恢复这个波斯女奴的自由身份,用一个“女士”的称谓也算合理。

“法娜兹女士,你已经来到山谷有月余了,是否习惯这里,平时有没有人欺负你?”亚特故作镇定,轻声问道。

平日这个波斯女人口齿也算不错,不过刚才的尴尬还未消退,她一时也不止如何回答。

亚特见没法寒暄绕圈子,所幸直奔主题,道:“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同你商议一件事情,我知道你是从东方贩卖过来的奴隶,但是作为一个精通医术的医士,我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可是你毕竟是一个异教徒,如果你想在这里长期待下去,恐怕你得接受洗礼,成为上帝最虔诚的信徒......”

原来亚特是真的让她来军帐中商议事情,这倒显得法娜兹自己行为不够检点了,脸上的晕色变成了赤红。

亚特说完半天不见法娜兹回应,他抬头看着这个波斯女人,用征询的语气问道:“法娜兹女士,这个~你不同意洗礼吗?”

法娜兹回过神来,嗫喏道:“大人,您是说改变我的神灵吗?”

“嗯~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在这个地方若是不接受洗礼,你将永远是异教徒......”

“虽然我并不认为您信奉的神灵比我们的神灵更好,但是我听从您的安排。”法娜兹并不愿意改变自己的信仰,但是多年的奴隶生活已经磨灭了她的希望,现在她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获得久违的尊严,已属不易。

“那好,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明天让哈米什神甫给你安排洗礼的事情。”亚特松了一口气。

三言两语就说定了洗礼的事情,因为刚才尴尬的一幕,说完正事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帐中氛围一下了又开始尴尬。

“那个~学堂的学徒们让你费心了,都是些半大男孩,最难管教了。”亚特及时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话题。

“孩子们都挺听话的,他们都是被遗弃的孤儿,现在得到大人仁慈的照顾,都很珍惜。”法娜兹应承了两句便又没了话。

亚特本想同这个波斯女人好好谈谈了解一下她的过去,但是现在气氛异常,亚特只得作罢,“你先回去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来找我,若是我不在木堡中你可以找老管家,我已经吩咐老管家对你多加照顾。”

“多谢大人。”法娜兹逃也似的离开了亚特的军帐。

望着施然离去的背影,亚特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端起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口清水。

“假正经!”亚特暗骂自己一句。

............

哈米什神甫办事简单高效。当亚特和他说了法娜兹愿意接受受洗让他安排洗礼仪式之后,哈米什只用了半天就安排好了洗礼仪式。

洗礼仪式的圣物哈米什全都齐备,圣诗班就由学堂中的学徒兼任,见证洗礼的教徒也是现成了,而且这里不是卢塞斯恩,一切从简,反正只要神甫哈米什承认,法娜兹立马就能成为虔诚了教徒。

中午,以亚特为首的七八人来到位于木堡中央的小教堂中。

一身长白衣的哈米什神甫和堂区学堂的十几个学徒已经在教堂圣殿中做好了准备。洗礼仪式的主角法娜兹正在教堂最前排的座位上祷告预备。

主持仪式的哈米什见所有参加仪式的人都到齐了,便朝充作圣诗班的十几个学徒点头示意,圣祝的唱名声在教堂的圣殿中响起;待唱名结束后法娜兹立即走出座位跪在圣台前面已摆好的垫子上。

“请所有的教友信徒为受洗者祷告。”哈米什对圣殿中的所有参与者说道。

亚特领着大家从座位上站起来,歌颂起圣经中的祷告语。

主持洗礼仪式的哈米什来到跪在圣台前的法娜兹身前,问道:“法娜兹,你是否愿意接受耶稣基督作你个人的救主,让他成为你心中唯一的真神?”

法娜兹答道:“以灵魂起誓,我愿成为上帝的信徒。”

哈米什继续道:“现在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为你受洗,除去你灵魂中所有的恶魔和邪念。”说罢朝一个端着陶盆的学徒点点头,学徒上前。

哈米什将手放进陶盆,指头蘸水在法娜兹的额头画了一个圣十字。

“从即刻起,你便是我主虔诚的信徒。阿门!”

“阿门!”众人纷纷念道。

学徒用一张干净的亚麻布为法娜兹擦去了水渍,法娜兹和参与仪式的众人在教堂中领用圣餐并接受大家的祝福。

一场教徒的洗礼仪式就完成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府邸建成

早春三月,万物复苏。

随着一阵欢呼声响起,山谷骑士领的第一座领主府邸顺利建成。

亚特穿戴整齐,迈着轻快的步子领头走进了自己的第一座府邸,这是他在这个时代拥有的第一座“宅邸”,这座建筑绝对算不上豪华,甚至连萨普堡中稍显富裕的乡绅家宅都比亚特的领主府邸阔气,但这是这座山谷荒废数百年以来最奢华的建筑,而且这也是亚特来到这个世界后拥有的第一座属于自己的宅邸。当然,那座曾经的猎人小屋做不得数。

这座石基木制结构的府邸,无论是领主大厅还是厨房公事房都显得明亮干净,亚特没有采用这是时代惯用的封闭式的建筑风格,而是在新建的府邸中开了许多用来采光的栅格窗户,整个府邸除了库房和密室以外其余的房间都有窗户。这种建筑风格一开始并没有得到众人的认可,他们觉得这样四处开窗的府邸建筑无论是防敌袭还是防盗匪都存在明显缺陷。不过亚特只用了一句话就驳回了众人的不解——“若是敌人和盗匪都跑到木堡领主府邸中了,难道诸位还打算躲进这座府邸中苟活?”

进入府邸领主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二十英尺、宽五英尺的木制长桌,长桌左右两侧各摆放了几根长条凳,上首主位上摆放了一把从塔尔堡带回来的蒙皮靠椅,这是比尔腾堡主人的座椅,不过此刻它成为了亚特的专座。主位靠椅的背后是一面木墙,木墙上嵌着一个狼头和两柄交叉的破剑。领主大厅左右各两个房间,分别是领主公事房、库房、厨房和大客房,在进门左侧有一架木梯通往二层,二层是亚特的私人空间,除非贴身护卫和仆人,其余人等未经允许不能擅自进入。

亚特当先来到大厅长桌主位,坐上了蒙皮靠椅,然后挥手示意属下的军官和民政管事分坐两侧。

待众人坐定之后亚特环视了一遍长桌边的人,按照惯例,亚特右手边的是军队的指挥官,依次为奥多、安格斯、罗恩、巴斯、卡扎克、图巴,作为独立编制的边境哨站指挥官西蒙、巡境队队长奥博特和客军指挥官菲利克斯也作为军官列席;亚特左手是民政的管事,依次为库伯、萨尔特、罗伦斯、斯考特、巴德、托马斯和林恩、尤文、拉文、格尔,本来作为上帝使徒的堂区神甫哈米什也应该被邀请到这里,但是亚特已经和哈米什达成了教俗互不制约的默契,所以哈米什自觉地拒绝了亚特客套的邀请。

领主大厅在座的都是亚特的军队和民事官员,也是跟着亚特一起共过生死的战友,亚特就是想与他们一同分享收获的喜悦借此进一步凝聚人心。

亚特轻轻敲了敲桌沿,待众人稍微安静以后笑着说道:“诸位,艾玛已经带人在厨房中制作食物,你们很快就能吃到一顿丰盛的美食。不过在用美食庆祝我府邸建成之前,我还想与诸位安排一件最近的大事。”

“想必诸位已经猜到了我想要说的是什么,没错,就是关于迎娶萨普堡高尔文男爵独女洛蒂小姐的事情。”

众人轻声笑了起来。

亚特的声音继续响起:“按照我与高尔文男爵和洛蒂小姐的约定,待领主府邸建成以后就要前去萨普迎接洛蒂小姐前来山谷骑士领完成婚礼,现在府邸建成了,我也该兑现我的诺言。”

“第一件事是确定日期,昨天我已经同老管家和哈米什神甫商议了,婚礼的时间就暂定在三月的最后一天,但是最终的婚礼时间还得征得高尔文男爵和洛蒂小姐的同意。”

“第二件事是邀请参加婚礼的人,我们山谷骑士领的重要领民和军队自不必说,主要是从外面邀请一些贵客前来参加婚礼仪式。这个就是要多加考虑的事情。最近我拟草了一份邀请的名单,我给各位念念。”

“首先是距离最远位于北方的鲍尔温伯爵大人和奥洛夫主教大人;然后是我们曾驻守过的格拉鲁郡赫瑞斯子爵大人以及蒂涅茨郡彼埃尔子爵大人,在然后是安德玛特堡的安塔亚斯男爵和克洛伊骑士,至于来自萨普堡的贵客就需要高尔文男爵和洛蒂小姐定夺了。本来南方的贝里昂男爵我也想一并邀请,不过眼下南方正值战乱,恐怕贝里昂男爵是没有心思前来参加一个小骑士的婚礼了。”

“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思索讨论了片刻,库伯起身道:“老爷,其他的人还好,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怕是~”库伯欲言又止。

亚特点头表示明白库伯的意思,回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鲍尔温伯爵估计不会参加我的婚礼,不过奥洛夫主教虽然不一定会亲自前来,但是他应该会派人代为参加。库伯,像婚礼这样重要的事情不管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是否会参加,我们都要向他们发出诚挚的邀请,参加与否是他们的事情,邀请与否就是我们的事情了,这关乎一种态度和礼节。”亚特就差给库伯解释他是在阿谀奉承了。

库伯了然。

“第一件事我打算派菲利克斯去做,婚期时间暂定在三月的最后一天,你明天就返回萨普堡将我的意思转达给你父亲大人和姐姐,关于邀请萨普堡的贵客名单也请你到时候一并带回来。另外若是高尔文大人和洛蒂小姐对婚礼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或是安排也请你一并带回来。”

“第二件事情由哨骑队的骑兵去完成,我会亲自制作一些邀请参加婚礼的文书交给你们,你们骑马飞奔各处将文书和我的诚意送达。现在各地都不安全,所以每处送信的哨骑不得低于两人,这件事情由罗恩去安排,奥洛夫主教和鲍尔温伯爵那儿必须由你亲自送达,另外一会儿我会让库伯准备一份礼物,你带给主教和伯爵大人。现在是三月的第五天,你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将邀请文书送达。”罗恩起身应命。

亚特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是准备婚礼所需的物资。高尔文大人是男爵,他肯将独女下嫁于我,我自然也不能让高尔文大人脸上无光,况且我也想给洛蒂小姐准备一场稍显隆重的婚礼。我打算拿出五千芬尼作为此次婚礼的开支,山谷中现在粮食还算充足,但是举行婚礼筹办宴会所需的物资这里几乎没有,所以我们需要从外面大量的购买。小到布置婚礼现场的蜡烛,大到供贵客歇息的帐篷,具体购买的物资清单由库伯带着几个民政管事商议,可以让你们的妻子也出出主意,女人的心思总要细致一些,等菲利克斯从萨普堡回来以后再听听高尔文大人和洛蒂小姐有没有要求,确定货品清单以后商队就立刻启程到外面去购买婚礼所需的物资。”

“第四件事就是婚礼期前后的安稳问题。这个问题看起来和婚礼的关系不大,但却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亚特顿了一下。

“诸位,在这场婚礼之前,虽然我们的军队四处征战但整个山谷却一直是在悄悄发展。在乱世之中,只有蛰伏的兔子才不会被猎鹰追捕。然而一旦这场婚礼举行,整个山谷就暴露在了世人的眼皮下,到时候绝对不会缺少眼红的恶狼对山谷虎视眈眈,这些事我们都要提前想到。”

众人只是为即将举行的庆典由衷的感到高兴,却忘记了庆典背后隐藏的危机,尤其是军队的指挥官,他们这一年以来一直在外作战,深知外面的世道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而这片恍如隔世的山谷是他们心中最后的乐土,他们无法容忍恶狼在身边虎视眈眈。

“大人,我们决不能让外面的贪狼进入山谷之中!好不容易有了一片安生的土地,要是有人敢对山谷心怀不轨,我第一个站出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亚特说出婚礼过后山谷可能面临的危机之时,反响最激烈的并不是军队的几位指挥官,而且一向寡言少语的屯务副管事林恩。

也不奇怪,林恩本是最早一批进入山谷的北逃难民,他有妻子和一对年幼的儿女,一年前在蒂涅茨郡城招募流民的时候,他家本不符合条件是亚特格外开恩招募了他,如今林恩一家不仅在山谷中获得了土地,收获了满足温饱的粮食,而且他本人也被亚特任命为副管事,每月享有足额薪饷,这样的生活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作为这片山谷中的第一批获益最大的“领民”,短短一年时间他便已经与这片山谷融为了一体。

“林恩,老爷正在商议如何面对可能发生的危机,你激动个什么?”库伯觉得林恩有些失态,轻声呵斥了林恩几句。

林恩也察觉了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向亚特躬身赔罪,然后悻悻地坐回了条凳上。

亚特并没有为林恩的失态恼火,相反他朝林恩点头鼓励道:“其实林恩说得很好,他的情绪是激动了一些,但是他对这片山谷乐土的感情是真挚的。我们需要这样的领民,若是现在或是将来我们的每一个领民和士兵都能有林恩这样与山谷共存的情感,那我们的拳头永远是攥得紧紧的。”

众人也都点头,林恩受了鼓舞,脸色彤红,情绪更加激动,不过他没再失态了。

亚特待众人情绪恢复,继续道:“我说的是我们可能面临的危机,这种事只要我们提前有充分的准备,危机就能得到顺利化解……”

“第一,做好应对准备。婚礼期间,军队除了留守一个中队同山谷护卫队一起在山谷中维持治安外,其余的全部到山谷外巡逻哨卫。那些还在新兵队训练的士兵也暂时编入军团和巡境队以及边境哨站增强军队的力量,待婚礼结束后再召回。”

“第二,做好贵客的迎接。现在各地盗匪猖獗,客人们前来参加婚礼的时候极有可能受到盗匪的袭扰,其他路段我管不了,但是一旦客人进入蒂涅茨郡郡界,我们就要保证沿途没有盗匪骚扰。这件事也交给军队去完成,奥多和军士长负责制定计划,一是派兵沿途巡逻,二是在郡境迎接护卫来客。”

“第三就是严格把控进入山谷的人员。除了受邀前来的贵客及家眷,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入山谷,这件事也交给军队去做。而且应邀来参加婚礼的贵客也不要让他们去谷间地,若是有人想去就说道路太远,野兽出没。”

“以上三件事奥多和军士长你们两个尽快带着中队长们讨论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然后再商议。”

“至于山谷暴露以后面临的问题,我们到时候再根据具体情况商议。婚礼的具体事宜由库伯带着民政诸位管事负责,奥多代表军队配合民政完成婚礼......”

“艾玛,可以把食物端上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丰厚嫁妆

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山谷木堡迎来了第一批参加婚礼的客人,他们是来自萨普堡的高尔文男爵内亲内属和挚爱亲友。

三天前亚特亲自带着奥多、安格斯、罗恩等一批亲随前往萨普堡迎接洛蒂小姐前来山谷中完成婚礼仪式,高尔文男爵毕竟是一个颇有身家和地位的贵族,随同高尔文男爵前来山谷木堡参加婚礼的亲友属下及领地贵族、乡绅足足有八十余人(包括二十个护卫精兵),就这规模还是考虑路途遥远且需要人员留守领地,经过再三精减后的人数。

随同高尔文男爵前来山谷木堡的还有十辆满载礼品物资的马车(其中六车嫁妆),由于人员车辆太多,高尔文男爵不得不取道南方的普罗旺斯经过边境哨站绕到了山谷。为了保证这支参加婚礼队伍的安全,亚特派出了两个中队的士兵前去护卫。

此刻,木堡外军队训练的平整空地上全都是供客人休息的帐篷,由于木堡房舍有限,除了高尔文男爵一家人住进了新建的领主府邸外,其余的贵客都被安排进了木堡中经过细致清理的房舍之中,原来居住在木堡中的堡民被安排到了谷间地暂住;军队除了维护治安的一个中队外其余的也被临时调到了北关驻扎,空下来的训练场变成了贵客仆从或是护卫随员驻扎的营帐。当然也有不少的来客自备了帐篷,所以亚特也专门划出了一块空地供贵客们搭建营帐,营区周围也有山谷的军队士兵哨卫。

从三月开始,亚特就忙碌的脚步就没有停止过,他一面要抓紧军队的布防和巡逻,确保前来参加婚礼的贵客不受沿途盗匪袭扰,一面还得准备婚礼的诸多事宜。

亚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自己的领主府邸,不过这段时间领主府邸里住着高尔文男爵一家人,洛蒂小姐提前住进了二层的领主卧房,高尔文男爵夫妇被安排进了二层的贵客房中,而亚特自己还是住在堡外的军帐中。住进府邸的高尔文男爵一家没有丝毫嫌弃府邸简陋的意思,因为亚特亲自参与设计和建筑的这座府邸虽然没有萨普堡男爵府邸宅院那样的奢豪,但这里窗明几净,装饰简单,处处透着一股子清闲和舒适,所以住进来的高尔文一家也颇有受用。

顺着木梯来到二层,洛蒂的贴身女仆奥莉正端着一个装了食物的托盘下楼,见亚特上楼赶紧退到一旁,屈膝行礼,笑道:“亚特老爷,我家小姐还让我把这些食物送到您的帐中,没想您自己过来了。”

“奥莉,你把食物放回洛蒂小姐的卧房,我一会儿亲自去拜访。高尔文老爷在公事房吗?”

奥莉点头。

亚特上了楼梯敲门进了二层小公事房,吃罢仆人送来午餐的高尔文男爵和夫人正在公事房中休憩。

“高尔文大人日安,男爵夫人日安!”亚特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男爵夫人站起身来绕过公事房中的桌子,轻轻拉着亚特坐下。

“亚特,我们正打算一会儿派人来找你。过两天你和洛蒂就要举行婚礼了,我和老爷打算同你说一下洛蒂的嫁妆。”男爵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然后拿起了高尔文男爵面前的一份羊皮纸递给亚特。

“我们就洛蒂这么一个女儿,能看着她嫁给心怡的人我们是极高兴的,虽然你这里是简陋了一些,但是这几天我也看到了,你领地的领民很是尊崇你,而且据说也是你一手建成了这座木堡,我想洛蒂能嫁给你这样锐进的人也是值得的。”

“虽说我们只是于格家族一支无人问津的旁支,但是这些年我家老爷挥血洒汗也挣下了一份不薄的家业。这次洛蒂出嫁,除了我们带来的六车农具铁器、生丝绸缎、皮革衣物和贵重器具物资作为洛蒂的陪嫁物品外,我们商议再给你十万芬尼的银币和三间位于卢塞斯恩和科多尔(西境行省府城)的南货商铺作为嫁妆,至于萨普堡的亲友属下和贵族乡绅们带来的礼物你也收下。此外洛蒂的一个贴身女仆和两个杂役厨师也一并跟过来,以后洛蒂不在我们身边了,有熟悉的贴身仆人照顾我们也能放心一些。之前我和老爷本意是将萨普堡的一座庄园作为嫁妆送给你,但是我们仔细想了想,我们不能将菲利克斯将来的领地割送给你,我不想给你和菲利克斯埋下隐患。”

亚特看着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礼品货物清单,心里直感叹贵族人家出手阔错,虽然他没能得到一块萨普堡中肥沃的土地,但十万芬尼的钱币和三间获利丰润的商铺却价值更高。

亚特不是清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洛蒂结婚有一定原因是贪图高尔文男爵的家财,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丈人和岳母给的嫁妆越贵重,将来洛蒂在木堡的地位也就越高,不过亚特也确实喜欢温柔娴熟而又大气能干的洛蒂小姐,否则他也不会仅仅为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就娶了洛蒂。

见男爵大人打算啰啰嗦嗦讲个没完,高尔文男爵轻声打断了夫人的话,道:“亚特,我是十分看好你的,从一介平民到跻身贵族你用了不到两年时间,但是以后不管你想要取得多大的功业,千万不能辜负我女儿对你的一片心意。而且今后行军打仗也要万分注意,别让你背后的女人为你的性命担忧。”

“另外作为新起之秀,你要记住时刻低调为人,不要四处招惹麻烦。前段时间我听说你和蒂涅茨的迪安家族产生了芥蒂,你可得小心些,迪安家族树大根深,轻易不要去招惹。如果你想继续经营南货贸易,我可以把萨普西线划几条出来交给你经营……”

“对对,你千万不要去招惹迪安家族,那些人一贯的心狠手黑......”男爵夫人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亚特认真地听着高尔文男爵和夫人孜孜不倦的教诲,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思绪却早已经飞到了对面卧房中同洛蒂小姐谈天说地......

...................

接下来的几天,山谷北边的巨石镇巡境队驻地不断地快马回报有应邀前来参加婚礼的贵客抵达,而亚特则带着罗恩的哨骑队出了山谷亲自前去迎接。

到了婚礼的前一天,所有邀请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到齐了,鲍尔温伯爵不出意外的没有前来,不过鲍尔温伯爵让前去送信的罗恩带回了一柄做工精致短刀作为庆祝亚特婚礼的礼物,这柄短刀的价值或许还没有罗恩带去的礼物贵重,但是却是鲍尔温伯爵的随身之物,表示了鲍尔温伯爵对亚特还是有些器重;相比鲍尔温伯爵,同样没能亲自前来的奥洛夫主教对亚特的婚礼就重视了许多,奥洛夫主教派遣自己的贴身侍卫威廉爵士带着五个宗教骑兵和一批贵重礼物赶到了山谷,彼埃尔子爵和赫瑞思子爵也派了自己的内府骑士前来山谷代为参加婚礼,而安德马特堡的安塔亚斯男爵更是带着克洛伊骑士亲自进入山谷参加。

一时之间,山谷木堡涌入了大量的客人。

负责内外治安的军队指挥官们自不必说,民政的几位管事副管事和一应吏员也带着山谷中挑选出来的二十几个农夫农妇在木堡中忙前忙后,不仅仅是要为婚礼布置场地、制作食物,还要给客人及家眷随员准备每日的食物消耗以及马匹牲口的草料饮水......

一两百人也不算多,但是突然之间涌入,小小的木堡有些应对吃力,而且前来参加婚礼的贵族之间也难免有勾心斗角、恩怨情仇,贵族不会在人家的婚礼上失态,但是那些仆人和护卫就不好说了,所以每日木堡中总会有一些小摩擦和纠纷,亚特不得不加派士兵维持治安。不仅如此,亚特还得防备别有用心的“客人”对亚特领地格外好奇地探索......

就在亚特快支撑无力的时候,三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来临,众人期待已久的婚礼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圣婚礼

三月的最后一天中午,骄阳正艳。

一身绣金连体长裙、镶珠腰带、头戴幔帷轻纱的洛蒂小姐挽着高尔文男爵的胳膊从领主府邸缓缓走了出来,罗恩的妹妹卡米尔和林恩的儿子作为花童手捧鲜花紧跟在新娘洛蒂的身后。

教堂门口,以安塔亚斯男爵和几位贵族内府骑士代表为主的宾客将新郎亚特簇拥着当先进入小教堂,新郎亚特和男傧罗恩在持礼神甫哈米什的陪同下来到圣殿圣坛前面。

随着唱诗班圣祝歌声的响起,新娘洛蒂由在教堂门口手捧蜡烛的引路童前导下,由高尔文男爵陪同进入教堂。走到圣坛前面,亚特上前一步伸出左手从高尔文男爵手中轻轻接过了洛蒂的芊芊细手,两人双双缓步到圣坛下。

小教堂中,作为观礼和见证人的贵族乡绅和他们的家眷以及木堡军民管事代表纷纷落座。

哈米什神甫见一切准备就绪,抬手示意唱诗班停止歌颂,然后清了清嗓子,道:“主所亲爱的弟兄姊妹,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在上帝及众位见证人面前,见证新郎亚特·伍德·威尔斯爵士和新娘洛蒂·于格小姐在上帝面前进入神圣婚约,这个婚约是我主耶稣基督所赐福、上帝的诫命所管理,也是人世之间最神圣的婚约。因此,这个婚约是不能草率、轻易举行的,应以神圣、谨慎及敬畏上帝的心进行。”

哈米什又抬头面向观礼的宾客,问道:“各位亲友信徒,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在上帝和他的天使及圣徒的面前,见证两个灵魂的融合,我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向你们询问,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知道任何一种导致这两个灵魂不能合法结合的原因,请现在陈述出来。”

教堂中众人缄默表示没有异议。

哈米什又转过身对着圣坛下的亚特和洛蒂两人问道:“亚特爵士和洛蒂小姐你们已经表明你们的心愿,愿意共同进入这神圣的婚约,也没有人证明你们不配进入这神圣的婚约。如果你们知道在你们之间尚有拦阻你们进入婚约的因素,在上帝及众人面前希望你们大胆表明出来。”

“以上帝之名,我们之间的婚约纯净如伊甸园中的圣水。”亚特和洛蒂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既然所有的见证人及两位新人对这段婚约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开始婚礼仪式。”

“亚特爵士,你是否愿意娶洛蒂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以上帝之名,我愿意!”亚特语中略带激动。

“洛蒂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亚特爵士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

“以上帝及圣母玛利亚之名,我愿意!”

哈米什点头,继续道:“请两位新人交上戒指接受上帝的祝福。”

亚特和洛蒂分别转身从罗恩和卡米尔的手中接过了两枚金戒指放到了哈米什神甫手中捧着的圣经上。

哈米什托起两枚金戒指,口中念道:“让我们一起祈祷,人世的缔造者、精神的给予者、永久得救的赐予者,我主上帝赐福这两枚戒指,让戴上它们的新人得到主的庇佑,阿门!”

祝福完戒指,哈米什对两位新人道:“现在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退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戒指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永不破裂。”

然后哈米什神甫将一枚小的戒指拿起递给亚特,亚特右手拿着戒指,左手拉起新娘洛蒂的右手,说道:“用这枚戒指,我娶你为妻,我给你我的金银,用我的一生爱你护你。”说着轻轻将戒指戴到了洛蒂的无名指上。

洛蒂此刻已经感动得泪花涌动,她也接过哈米什神甫递过的戒指,哽咽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完成了戒指交换仪式,哈米什神甫示意两位新人将手放在他手中的圣经上,道:“让我们低头祷告,全能永在的上帝,求你赐下清洁的心、正直的灵,不让私欲拦阻我们认识你的旨意,也不让软弱拦阻我们顺从你的旨意,如此,我们才能借着耶稣基督,在你的光中看见光明,在你面前得到真正的自由。求您与我们同在,从今时直到永永远远。阿门。”

祷告以后,哈米什神甫大声对教堂中所有的人宣告:“根据上帝赐予我们的权柄,我宣布亚特·伍德·威尔斯爵士和洛蒂·于格小姐正式结为夫妻。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亚特轻轻掀开了洛蒂的头纱,露出了早已感动得梨花带雨的娇美脸庞.....

教堂中响起了一阵欢愉地祝贺声。两位新人在教堂中分享同一个被上帝祝圣过的圣餐面饼,饮同一杯祝圣过的葡萄酒。

接下来就是宴会和狂欢活动。

宴会上参加婚礼的亲友们将一捧捧鲜花花瓣和谷粒撒到年轻夫妇的身上,同时口中说到:“多生,多生。”

当然,教堂外的美酒和盛宴早就准备妥当,参加婚礼宴会的男爵、骑士以及贵族乡绅们纷纷举起酒杯与作为新郎的亚特庆贺,当然作为男爵的高尔文和安塔亚斯也是宴会的焦点,尤其是高尔文男爵,虽然他的名声不佳,但作为于格家族的人,他的地位也是比在场的人更高的,况且他还如此的富有。

喝到兴致高涨,整个木堡中充满了欢歌笑语,人们载歌载舞一派热闹......

............

夜幕降临,面带微醺的哈米什神甫带着侍童用圣水和乳香祝福领主府邸二楼亚特和洛蒂的婚床。

待来前为婚床祝福的众人离开以后,忙碌了一整天的亚特终于能带着酒后旺盛的精力同自己的新娘洛蒂度过一个难忘的新婚夜。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领地女主

时间进入了四月,亚特和洛蒂婚礼后的第五天,随着高尔文男爵带着一众亲友离开山谷返回萨普,热闹了半个月的山谷木堡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天早晨,忙碌了近一个月的亚特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直到洛蒂的侍女奥莉敲开卧房门将盛丰的早餐送到卧房木桌时,亚特方才睁开惺忪睡眼。

而初为人妻的洛蒂早就起床在木床旁的桌子上写写画画。

亚特示意奥莉放下早餐退去,然后爬起来穿上衣物,走到洛蒂身后捏着她的肩膀,问道:“亲爱的,你在写什么呢?”

写得出神的洛蒂放下了鹅毛笔,扭头仰视着刚刚睡醒的亚特,嘴角上扬,答道:“亲爱的,我正在计算婚礼耗费的钱粮物资。这张纸是库伯大叔今天早上送来的物资消耗清单,我算了一下,加上我父亲从萨普带来筹备婚礼的物资,这半个月时间我们消耗了近三万芬尼。”

然后洛蒂又拿起了另一张礼物清单,道:“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带来的礼物清单也出来了,除了品目繁多的珍珠玛瑙等首饰只能大致估价外,与其的布匹、葡萄酒、天鹅绒、金银器具和农具物资加起来大致能值一万五千芬尼,此外库伯大叔说安塔亚斯男爵和彼埃尔子爵大人还赠送了一批武器装备和一匹军马,这些东西直接划归了军队,我没有计算。”

亚特接过洛蒂手中的两张清单,婚礼的消耗超出了他的预算,因为现在四处战乱频繁,而婚礼需要的物品又大多是比较奢华的物资,所以商队外出购买的费用超出了不少,而且高尔文男爵为了减少亚特的负担,也从萨普带来了许多的物资。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吃好喝足了,婚礼结束后该亚特和洛蒂两人心痛钱财消耗了。

不过看着另一张清单上宾客带来的礼物,亚特沉重复杂的心思又轻松了不少。除了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只是象征性地赠送了一柄精美的短刀外,其余的受邀请的宾客是真带着丰厚的礼物前来山谷的。奥洛夫主教派贴身护卫威廉骑士给亚特送来了价值六匹天鹅绒、六匹生丝、四件质地优良的锦缎常服、两套制作精良的银制餐具,这些礼物加起来价值近四千芬尼;其次就是安塔亚斯男爵和克洛伊骑士的礼物,安塔亚斯男爵给亚特送来了一头耕牛、十只羊、一匹军马以及几件武器盔甲(棉甲),克洛伊骑士则给亚特带来了五头猪、六百磅脱壳小麦和一顶精铁打制的桶盔。东境格拉鲁的赫瑞思子爵托人给亚特带来了价值五百芬尼的布匹和珠宝,蒂涅茨郡的彼埃尔子爵则带着五柄阔剑、十柄战斧重锤和链枷、两张步弓、两副棉甲、五套武装衣和六百芬尼的礼金,亚特知道彼埃尔子爵赠送他这些武器盔甲是在提醒亚特不要忘记自己清剿盗匪维护治安的使命。至于那些从萨普前来山谷参加婚礼的宾客赠送的礼物亚特就没一一细看了,从炊具铁锅到翡翠玛瑙类目繁杂,甚至还有一个萨普的小乡绅赠送了亚特一个年迈的牧奴……

亚特放下了两张羊皮纸,轻抚洛蒂的额头,道:“洛蒂,辛苦你了。正如你所见,和富饶的萨普堡比起来我的骑士领更像一个破败的贫民窟,以后你得跟着我受苦了。”

洛蒂抬手握着亚特的手掌,道:“我亲爱的丈夫,我付与终身的不是金钱财富,我与你一见钟情的时候,你只是一介平民巡境官,当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拥有爵位和领地的骑士,我嫁给的是一颗奋发向上且坚韧勇毅的心。我父亲很富有,但是他太过沉迷于金钱财富,失去了一颗勇敢的心,所以我才发誓要嫁给一位真正的勇士,我想我的誓言实现了。”

饶是两世为人,亚特也被洛蒂的话感动了,像洛蒂这样出身名门且家财无数的贵族独女若不是因为“年纪太大”迟迟未嫁,如何能安身到亚特的命运之中。

“同心同行,两不相负~”亚特抚摸着洛蒂的头发,不经意间轻声蹦出一句蹩脚的话。

“亲爱的,你说什么?”洛蒂没听懂刚才亚特深情地话。

亚特察觉失言,改口道:“没什么,我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对了,我还想和你商议一件事……”亚特坐下来给洛蒂商议一件思虑多日的事情。

“让我去学堂给孩子们授课?”洛蒂听了亚特的话,感到万分不可思议。作为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洛蒂从未想过世俗女人可以去教会学堂给孩子们授课。

洛蒂来到木堡也有大半月,她知道木堡的小教堂旁边有一个堂区学堂,亚特对别人说那是哈米什神甫主动要求建立的教会学堂,专门教授一批从外面救助回来的孤儿,这些学堂学徒还在婚礼上充任过唱诗班,但是现在亚特告诉洛蒂这批孤儿其实是他专门从外面招募的,而且他们也不仅仅是接受神学教育,文字、医术甚至军事训练都是这些学徒的学习内容,现在亚特又想让洛蒂亲自教授孩子们经商算术……这些带给洛蒂的思想冲击过大,她一时还没能接受。

亚特知道洛蒂这样从小生活在高层,接受传统教育的贵族小姐和库伯奥多等人不同,她们会出于本能的拒绝没有得到普遍认同的新鲜事物。

“洛蒂,你想想,我让这些孤儿从小接受全面的训练,等他们长大以后既能当神职人员侍奉上帝,也能成为博学多识的学士,甚至那些勇敢的孩子还能成为军队的指挥官,驱逐恶魔护卫家园,有何不好?上帝创造出人,为的就是建成一个美丽安宁的伊甸园,而这些拥有学识技能孔武勇毅的孩子既有对上帝最虔诚的信仰,也有造福世人守卫正义的力量,有何不妥?”

“亲爱的,这~”洛蒂一时无法反驳,但是却又总是觉得不妥。

亚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于是不再试图急着用大道理说服洛蒂,“洛蒂,你想想,你从小跟着父亲大人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的学识,尤其是跟着他学会了不少经商必备的算术技巧,你又不能像一样四处经商,这些技巧若是不能传授给别人岂不是可惜了?况且你以后还愿意像以前一样整日端坐在内宅中?你就不想给自己找一份有乐趣的事情?”

亚特的话说到了洛蒂的心坎上,她未出嫁前,父母亲整天将她关在内宅中不让她出去。而现在她的丈夫给了她一份既能走出内宅,又能替丈夫分担重任的事情,洛蒂有些心动。

“可是~可是让世俗女人教授教会学徒~这个~”洛蒂还是有些担忧。

亚特轻轻拍了拍洛蒂的肩膀,肯定道:“没关系,在其他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而且以后你作为我的妻子,这片领地的女主人,只要你愿意,凡是内务皆可以归你管理。”

洛蒂更是惊讶了,睁大了眼睛问道:“我还可以管理领地?”

“对呀,为什么不可以?呃,不过我说的是领地内务~”

“比如?”洛蒂开始对亚特的提议感兴趣。

“呃,比如管理领民们的婚嫁、打理我的内府账目、管理你父亲送给我的三间商铺,协助库伯管理税收、审核账目、发放民政管事吏员每月的薪酬......”

洛蒂眨了眨眼睛,盯着亚特笑道:“你就是让我给库伯大叔做助手呗?你倒好,娶了一个免费给你做属下的妻子......”

亚特嘴角轻扬,会心一笑。

洛蒂轻捶了一下亚特的肩膀,道:“我和你说一件事,这次婚宴还剩下了不少的食物,我想把那些客人没吃完的食物拿到谷间地去分给领民们食用,这次婚礼他们很多人都没能前来参加,我想我们应该同他们分享......”

为了给宾客腾出空间,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领地实力,亚特只让少数的领民代表参加了宴会,其他大多数人都被禁止离开谷间地,所以他们还没能分享到自己领主婚礼庆典的欢乐气氛。现在作为女主人的洛蒂能考虑到为领民分发食物,亚特当然同意,这样既能收获领民人心也能树立女主人仁爱慈祥的形象。

“当然可以,我非常赞同,我让库伯安排一下,我们下午就去谷间地和领民们分享食物。”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战戟军阵

因为婚礼和领地建设的事情,亚特这段时间将太多的精力分散到了领地的庶务中。婚礼结束后又在山谷木堡府邸中陪新婚妻子洛蒂度过了一个星期的腰累而快活时光,亚特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新建的骑士府邸一楼公事房中,亚特拿着一封从蒂涅茨城中送来的信对安格斯和奥多道:“彼埃尔子爵拒绝了我册封你们为见习骑士的提议。”

听了亚特的话,奥多和安格斯两人并没有产生太多的失落感。

亚特在向蒂涅茨郡递出那封请求册封见习骑士的书信的时候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在这个时代,没有显赫背景和高贵出生的平民哪怕只是想要获得一个没有勋爵和土地的见习骑士头衔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亚特能够有幸获得见习骑士的头衔只因为他本就是男爵之子,具有所谓的贵族血统,而且赶上了伯国亟需作战军队的机会。

而奥多和安格斯两人虽然也在东境与施瓦本的战争中立下了军功,但是显然这些军功还没有达到让他们突破“贵族壁垒”的条件。

安格斯毕竟阅历丰富,他对大贵族们的心理比较了解,“大人,如今宫廷对骑士的册封限制得越来越严,您还只是一个刚刚获封的骑士,若是急着册封骑士扩充势力,恐怕就算宫廷那边也是不会允许的,况且周边那些领主也不会容忍身边出现越发强大的势力......”

亚特也觉得自己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急着替属下索要“功名”的鲁莽之举有些不妥。但是目前他需要手下的人不停的替他卖命,若是不能让他们看见一条实实在在的晋升之道,怕是久了手下的人也会心存芥蒂。

“是我太过急躁、思虑不周,我只是想为你们谋取一个晋升的阶梯,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阶梯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容易攀登的。”亚特苦笑着摇头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大人,感谢您能处处为我们着想。能够跟着您这样的领主,是我们毕生最大的荣耀。”奥多激动地说道。

亚特看着奥多,笑道:“奥多,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这些好听的话。荣耀暂时给不了你们了,流血拼命的事情却急等你们跟着我去做。”

两人知道亚特又要开始大动作,于是坐直了身体等待亚特的命令。

“上个月,商队外出采购婚礼物资的时候遇到了不少的麻烦,最要命的就是盗匪流寇肆虐的问题。自从去年东境战端四起以来,蒂涅茨各地的盗匪越发猖獗,现在郡境内有二十人以上的群匪增加到十余股,零星的盗匪更是多如牛毛,商队在带着货物回程的时候就受到了两波盗匪的袭扰,商队护卫一死两重伤,商队的护卫有些动摇了,有两个胆小的家伙向萨尔特提出了要调离商队。前段时间我忙着婚礼诸事,没有精力理会这些野狗饿狼,现在婚礼事毕,我们的军队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安格斯愤愤道:“就是,上个星期我带着哨骑队护送宾客回萨普,返程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零星的流寇和山匪,哨骑队在宿营的时候就险些被一伙流寇偷袭,若不是吕西尼昂及早发现了异常,或许哨骑队就要产生伤亡了。蒂涅茨郡内多群山密谷,又是东部南北通行的要道,若是不及早清剿这些盘踞的盗匪,恐怕宫廷那边就得怪罪于你了,毕竟你还挂着巡境官的职务。”

奥多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前天驻扎在巨石镇的巡境队派快马回报,他们在巡逻商道的时候经常看见道路周边有三五成群的流寇山匪出没,而且近来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队伍频繁出现在巨石镇驻地周边,人数不详。”

亚特听罢皱眉问道:“这件事怎么没有报给我?”

奥多赶紧解释道:“大人,巡境队只是例行汇报情况,而且巨石镇驻地也没受到袭扰,您说过在您新婚休息期间军队日常事务无须向您禀报。经过我和军士长共同商议向巨石镇驻地增派出了一个小队的战兵进驻巨石镇并巡逻周边。”

“嗯~前段时间我确实有些松懈。”亚特前段时间确实新婚燕尔日日与娇妻相伴,没有过多理会军务。

“军士长,今日带着哨骑队的骑兵去巨石镇驻地周边清扫巡逻一番,最好能把窥视巨石镇的那伙人干掉,至少要把他们赶跑,然后接下来的时间你带着哨骑队在全郡范围内探查山匪流寇的踪迹,把郡内的盗匪情况给我摸透。”

“奥多,从明日开始,军团战兵全部调回木堡加强训练。现在我们士兵每日训练的强度很大,你要让辎重队锱兵给训练的士兵们提供充足的食物,每日的食物中加一些肉食和鲜蔬,我不想我们的士兵因为吃得不好而无法承受繁重的训练。”

“大人,战兵的食物已经很是充沛了。若是再添加肉食果蔬,怕是军资消耗太过巨大。现在近军队每月军饷和物资消耗已经超过六千芬尼,还不算武器盔甲的配置......”

想到每日巨额消耗,亚特的脑仁就有些发疼。军队是头吞金兽,民政也耗费不少,亚特金钱来源单一,除了微薄的领地税赋外也就商队能赚些钱财,亚特只能靠出征的缴获和洛蒂的嫁妆维持运转。而手中的钱币也只能维持不到两年的消耗,就这还是不继续扩张势力的前提下。

“金钱消耗的事情由我和民政来考虑,军队这边只需想着如何起升战力就行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下令木堡工坊修复了战损的武器盔甲,而且试制了一批长柄链锤和新式武器,另外我也让商队购进了一些武器盔甲。我们要继续改进军队的训练和战阵,五月开始军队开赴郡境各地清剿山匪!”

“是!大人。”奥多和安格斯两人起身大声应命。

............

木堡的匠作工坊里,几个从东境战场俘获回来的工匠正在两个施瓦本匠师的指导下试制一种被成为战戟的长柄武器,这种武器长约十英尺形似长矛,只不过矛头一侧上加了一柄沉重的战斧,另一侧加了一根锋利的镰刀弯钩,矛头可进行刺杀,斧头可用来劈砍,弯钩则用来钩下骑兵和披甲步兵。

负责制作这种新式长柄武器的施瓦本匠师双手提起一柄已经成型的战戟,对亚特说道:“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战戟矛尖部分改扁刃为菱尖,经过测试,这种菱状矛尖的破甲力很强。另外在握柄处有一个凸楔,士兵能很方便地根据凸楔判别斧与钩的位置,钩斧矛尖的下面还有一段一英尺半的包铁,敌人很难砍断。”

亚特接过匠师手中的战戟握在手中,然后转过身挥舞突刺了几下,感觉有些太过沉重,放下战戟用有些蹩脚的施瓦本语对匠师问道:“迪姆,战戟前端的重量是否能再减轻些,前段如此笨重士兵在使用的时候就失去了灵活,动作一旦缓慢就很容易被敌人格挡开。”

这个施瓦本匠师年近四十,本是施瓦本公国特布伦城中的一个铁器匠师,数月前比尔腾堡的杰弗瑞男爵用高薪将连同另一个叫卢卡的木工匠师一起被请到比尔腾堡制作攻打塔尔堡的大型攻城器械,然而两人刚刚把大型投石机做好,就被亚特夜袭俘获。两人自是不担心生命之危,毕竟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是最难得的人才,所以跟着亚特来到山谷不久,在亚特的礼遇和一年后放两人归乡的承诺下两位匠师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不仅为亚特修复了许多战损的武器,还替亚特改制了一批军队裁汰下来的破损严重的武器供山谷护卫队农兵使用。

这支被称为战戟的武器就是两位匠师带着几个工匠根据亚特的设计草图打制的,这玩意儿也算不上首创,因为在东南山区那里的山地民军就是使用类似的武器,只不过山民军队十分贫穷,他们手中的武器只是将伐木用的手斧同割麦用的短镰合为一体再加上一根粗制的矛杆。

匠师迪姆拿起战戟掂了掂,道:“大人,我们已经将斧头部分的重量减轻过了,若是再减轻重量,战戟劈砍的时候就失去了力量。”

亚特挠了挠头,看着近十英尺的长柄,问道:“这家伙主要是刺钩啄抹,劈砍动作不算多,不过既然戟头部分的重量没办法减轻,那就把长柄稍微缩短一些。按照这个样式打制两柄交给军队试用,然后根据军队的意见再作修改。”

迪姆点头称是。

亚特又拿起一柄重锤链枷(长柄链锤),双手握住五英尺长的木柄,来到工坊的空地前瞄准一面用来测试武器的破盾牌前,扬起链枷木柄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朝着盾牌狠狠砸去,木柄顶端铁链链接的箍铁带钉重球直接将盾牌砸出一个大洞。

“这家伙威力够大!再制作四柄长柄链锤,同样交给军队试用反馈。”

“让你们给备制的超长铁矛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我们正在加紧赶制长矛杆。”

“好,这个不用急。”

亚特拿着重锤链枷回到工坊木棚中,对工匠们夸道:“各位辛苦了,今晚我让伙房给各位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迪姆和卢卡两位匠师各奖赏二十芬尼,其余工匠各奖励十芬尼。巴德,一会儿你去找老管家领钱。”亚特奖励了一番众工匠,顺便收买人心。

工坊众人自是对亚特百般感谢。

............

时间很快来到了四月中旬,山谷的天气还算凉爽。

木堡外训练场,军团的几名指挥官围坐在蹲身演示的亚特四周,认真地听着亚特对新型战阵的详解:“六人阵型角色分配为四防两攻,四名负责防御的枪盾兵装备短矛、盾牌,也装备短剑、手斧、页锤等短兵器;一名战戟兵和一名链锤兵(长柄链锤)作为攻击主力。枪盾兵组成盾墙,战戟兵作为副攻手由小队长充当,负责指挥小队运动和挑选攻击目标,链锤兵作为主攻手负责致命一击。对抗盾墙时,在不挤压的情况下,枪盾兵用十英尺的短矛保持拒止范围,战戟兵伺机直接杀伤敌人的同时也可以用钩镰钩挂敌人的盾牌、衣甲或是战马,把敌人从阵型里拽过来,由链锤兵锤杀或者枪盾兵直接刺杀。盾阵挤压时,枪盾兵放弃短矛换短兵前压,两名攻击手利用长兵器直接打击对方。”

为了让军官们能直观地理解新型战阵,亚特还用不同的石块代表不同兵种在地上演示。

“当然这种战阵还有一些问题,其一是四个枪盾兵组成的盾阵能否足以维持战线的稳定;其二是战戟和长柄链锤由于重量原因不可能做的太长,当盾阵加厚的时候后面的人就不能隔着己方盾阵作战。”

“目前这种战阵我还在思索,我觉得成型后的战法应该是形成一定规模的坚固盾阵,以军团战兵为骨干,骨干背后安排装备长枪的农兵增加阵型厚度,整个战阵后方以弓箭、十字弩、投石器压阵,轻骑兵负责侧翼袭扰,精锐重步兵组成的突击力量从一翼突破、再向中军突击解决战斗......”

第一百三十章 战前整备

一个星期后,木堡外的新兵训练场,被军团裁汰的三十几名士兵和新招募的青壮还在这里接受第三中队长图巴和班格达、克劳斯两名小队长的训练。

“伙计们,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可要努力了,大人已经下令两天后开始对新兵队的士兵进行这个这个考核,也就是考验你们的训练效果,凡是表现最优异的新兵将会晋升为战兵,组建第三中队;表现合格的新兵将被派遣到巡境队、边境哨站或是商队;表现差的士兵将被剔除军队进入木堡做农夫并自行转为山谷守卫队农兵,若遇扩军山谷守卫队农兵将被优先招募......”

“两天后的新兵考核主要有两个内容,其一是对新兵个人战技的考核,包括体力耐力、武器使用、多人对杀。二是对新兵战阵训练的考核,这次战阵考核的内容主要是我们近几天一直在练习的新型战阵。”

“好了,现在由班格达和克劳斯分别带领你们进行训练。”

班格达和克劳斯两人领命各自带着十几个新兵开始训练......

待新兵开始训练以后,图巴转身对亚特微微一躬,道:“大人,您看如何?”

亚特眼睛盯着拿起棍棒木盾训练新型战阵的新兵,对图巴说道:“我和奥多、安格斯最近都忙于训练战兵熟悉新战阵,无暇顾及新兵队的训练,你们几个就要多费心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的第三中队大部士兵都要从新兵队中挑选,你把新兵训练好了,以后你的第三中队战力才能不至于太差。那个克劳斯身经百战是个难得的勇士,你要把他用好,凡事多向他指教,虽然你是他的长官但是这种虚心求教的事没什么丢人的......”

图巴点头受教。

“对了,最近我打算正式组建一个gongnu小队,战兵那边已经在挑选gongnu手,新兵队里你也挑选一番。”

“是!”

训练场的另一边,奥多正在将稍微善gongnu且近战实力不强的战兵挑选出来作为gongnu兵备选,站在一旁的几个中队长和小队长看着要从自己的队伍中挖人都面色不佳。

一旁箭垛前,原哨骑队的杰森正带着新加入军团的佣兵弓箭手史密斯测试挑选出来的备选gongnu手。

看着一个士兵刚刚拉弓射出五箭就开始双臂发抖,有些口吃的史密斯对杰森悄声说道:“杰杰森兄弟,这这个不不行,手上没劲,拉不了拉不了几次弦”

这是杰森第四次更换队伍了,从步兵到骑兵,从骑兵到步兵兼职弓箭手,再从步兵回到骑兵,现在他又被调来组建专门的gongnu小队了,不过这次杰森心里着实高兴,因为亚特将他升任为新建的gongnu小队队长,算是晋级了。

身旁的史密斯是刚刚加入山谷不久的佣兵弓箭手,在新兵队完成基础训练后,连同吕西尼昂和克劳斯一起被直接晋为军团战兵,对于一个历经战阵的佣兵,这也是他应得的厚待。晋升战兵后史密斯并不擅长战阵训练,个人战技也非常一般,但是他射术很好,所以亚特将他直接当做精锐弓箭手,调给了正在组建gongnu小队的杰森充任副队长,亚特本意是让史密斯做队长,杰森为副,然而佣兵史密斯新加入不久而且说话也不利索,亚特还不太放心,所以让他屈居副职,但是史密斯却很是惊喜,因为在他以前的雇佣军团中弓箭手并不会受到优待,甚至连普通步兵的待遇都比他要高。

杰森看着眼前正在射箭的那个士兵,侧过头满脸无奈地对史密斯答道:“没办法,各位长官都将队中战兵视若珍宝,轻易是不会让他们离开的,他们只是将那些战力最差最弱的战兵挑出来给我们备选”

杰森说的是实情,已经在数月前经过挑选的战兵基本都是各中队各小队留存的精英骨干,小队长和中队长们如何肯轻易送到gongnu小队去?所以挑来挑去也只有两三个战力稍逊的战兵送到了杰森这边备选......

“这这样下去不行不行呀,大人让我们们再挑选四四个gongnu手,这这那够呀。”

除去拨付给边境哨站和巨石镇巡境队驻地的两柄弩和两张弓以外,现在木堡武库中有不少十几张弓箭和四柄十字弩,军团中能射箭的军官士兵单独配置了弓箭,另外亚特还打算组建一支六人的专职gongnu队为军队提供远程火力支持。

“大人也猜到这个结果了,不过目前就算挑选出足够的士兵让他们马上达到临战的要求也是不容易的。作为弓箭手你肯定知道弓箭不是重锤链枷,没有三五年的训练根本训练不出来,所以大人告诉我gongnu小队主要以十字弓为主,那玩意儿训练难度要低一些,士兵容易上手......”

木堡北方,山谷密林边缘。

军团副官安格斯正带着哨骑队执行巡逻任务顺便训练一番骑兵,自从吕西尼昂和亚特的妻弟菲利克斯带着两个骑兵侍从加入哨骑队以后,哨骑队的战力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人才多了矛盾就少不了。能够加入哨骑队的都是有能耐的人,自然不是随便服人的。

首先就是骑士次子身份的雇佣骑兵吕西尼昂,他并非平民出生,而且又参加过圣战,见多识广武力较强,所以对年轻的哨骑队队长罗恩不甚服气,从他加入哨骑队成为副队长后就一直对罗恩心有不服,然而无奈罗恩是亚特的贴身侍卫,也是亚特的心腹,虽然年轻但是也经历过不少的阵战手里沾过不少敌人的鲜血,所以他还能勉强接受。

但是吕西尼昂对同样新加入的菲利克斯少爷的态度可就不那么善意了。

菲利克斯本质上也算不得纨绔,不过他的确是男爵独子,性格中自带着一股子傲气,加上在萨普堡时一贯地呼风唤雨,所以加入亚特军团后,除了他姐夫亚特和年龄相仿的好友罗恩以外,对其他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敬畏和友善,和雇佣兵出生的吕西尼昂的关系尤为不佳。

吕西尼昂自认为阅历丰富经战无数,对年仅十五的菲利克斯经常以兄长前辈自居,而且作为骑士次子的吕西尼昂对身为长子的菲利克斯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所以吕西尼昂经常借着副队长的身份为难菲利克斯;而菲利克斯也自持身份对吕西尼昂的命令顾若惘闻。两人各有各的骄傲,谁也不服谁。

哨骑队队长罗恩不善处理这样的复杂关系,直辖哨骑队的军团副官安格斯也不屑管这挡子事,反正只要不影响作战打仗,他根本不在乎士兵间的鸡追狗斗,用他给亚特的话说就是只有从血泊中一起爬过来的人才会成为兄弟......

密林边缘的荒原上,几排木杆茅草假人树立在一百余步外,茅草人前三十步的地方划了一条线。安格斯骑在战马背上,战马后鞍的囊袋中装着五支投矛{标qiang},他顺势取出一支投矛握在手中,对立马瞪眼对视的吕西尼昂和菲利克斯说道:“听好了,你们两个不是都不服气吗?看到那边的茅草人没有?策马飞奔七十步然后在划线处掷出投矛,每人五支投矛,命中多者胜出,败的那个给胜的那个喂马三天。”

“吕西尼昂先来!”

吕西尼昂闻声轻夹马腹,身下战马踱步出列。虽然吕西尼昂自幼受过骑兵训练,而且这些年也一直骑马作战,但是奔马飞掷投矛的技能也是刚接触不久,他侧身从后鞍囊袋中抽出一支投矛,抬手过肩,脚跟马刺轻轻一踢,身下战马开始缓缓迈步前进,踱得二十余步,马速突然变快,吕西尼昂手中的投矛矛尖上扬,到得划线前吕西尼昂就着马速抛出投矛,投矛在战马飞奔的势力和吕西尼昂的臂力下高高飞起、冲势惊人,然后吕西尼昂拨转马头,贴着地上的划线朝侧翼奔去,煞是英气......

但是投矛并没有命中,准确地说是飞过了十余步......

“花架式”菲利克斯对吕西尼昂的表现嗤之以鼻。

“该你了!”安格斯对菲利克斯道。

菲利克斯在学习投矛的时候要认真一些,他回忆了一遍安格斯平日教授的投矛抛掷技巧,让身下战马以匀速奔跑,到得划线处也大力将手中投矛抛出,投矛命中了一个茅草人的大腿。见主人命中,菲利克斯的两个侍从大声欢呼。

但是接下来调整好力度的吕西尼昂由连中两次,而菲利克斯后面三支投矛都落入了茅草人之间的缝隙里......

最终的结果,两人五发都只命中两支投矛。

两人都铩羽而归,安格斯瞥了一眼两人,然后横提缰绳猛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冲将出去,奔至划线前三十余步,安格斯飞出一支投矛,投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命中茅草人的腹部;精彩还没有结束,掷出第一支投矛以后,安格斯身体后仰,又从囊袋中抽出一支投矛,趁着马蹄还未到达划线处,第二支投矛已经飞将出去,再次命中。

安格斯拨转马头,战马扬蹄侧转,擦着地上的划线往侧翼奔去......

奔马回到张口呆望的众人面前,安格斯对吕西尼昂和菲利克斯吼道:“没用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鸡争狗斗,你们两个,给全队喂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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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战前整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清剿盗匪

五月,经过几个月的修整训练,亚特终于决定带着军队在整个蒂涅茨郡境清剿山匪强盗。

这次大肆清剿盗匪原因有三,其一是想通过清剿武器装备落后和战斗力低下的盗匪来训练军队的实战能力,顺便也能从盗匪那儿缴获不少的战利品供养军队开销;其二是为了自己下一步打通南货贸易东线做准备,无论如何只有这条道路上没有肆虐的盗匪袭扰以后,才可能有商旅南来北往的开展贸易,他自己的商队也才能平安顺利的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而接下来的步骤也才可能走得下去;其三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影响力,无论是在蒂涅茨郡中形成一定的声望还是给宫廷的那些贵族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以此吸引他们的注意。

亚特深知“打败盗匪容易,寻到踪迹太难;部分歼灭容易,全部围歼太难”,所以他的的清剿计划是从南部边境哨站为起点,由南向北形成碾压之势,一边清剿零星盗匪,一边将分散各地的盗匪往北边的荒原和密林中驱赶。

整个五月,军队在蒂涅茨郡南方各地与山匪流寇进行了五次战斗。

得益于之前在全郡各地庄园村落中安插的“鹰眼”以及边境哨站从过往行人商旅那里收集的消息,亚特掌握了南边一批人数较多的盗匪的踪迹,从五月初率兵出山谷,仅仅二十余天,亚特就带着军队斩杀了十七名盗匪,俘获了胁从喽啰三十余人,缴获钱财三千多芬尼、粮食两千余磅、耕牛马匹等大牲口六头。这样的战获并没有达到亚特的预期理想,不过这些山匪强盗确实也不富裕,要是真有钱有粮的人家也不会冒险端上这只容易掉脑袋的饭碗。

军队也是有战损的。除去武器盔甲的损耗,在几次战斗中亚特军队战死三人、重伤五人,这些战死重伤的士兵大都是晋升战兵不久的新兵,打仗的时候畏畏缩缩不敢直面敌人,甚至将敌人扑倒后举起的剑斧却又迟迟不敢砍下去,结果就被反省过来的悍匪反杀。

剿灭了南部的几伙盗匪以后,亚特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亲自尝试过亚特军队的厉害以后,散布在蒂涅茨南境的盗匪们开始向北方流窜,或是逃到北部荒原中或是藏进密林山谷,更多的是往莱恩、索恩、布拉一线的村堡庄园附近聚集,因为除了南北商道也只有这些地方还能有粮食物资供盗匪们劫掠。

一时之间,蒂涅茨郡城中不断接到各地盗匪袭扰的警情,尽管事先收到亚特的信件,知道这是亚特清剿盗匪的的策略,但是彼埃尔子爵在抓耳挠腮间还是狠狠地将“罪魁祸首”亚特咒骂了一顿。

骂归骂,事情总得解决,况且亚特是真的在办事,所以冷静下来的彼埃尔子爵在安抚郡中各地、严令加强防备的同时还不断派人传令催促亚特尽快将军队往北方移动,及早肃清祸害各地的盗匪。

而亚特虽然办实事,但是绝对不会办吃亏的事。他一面向彼埃尔子爵索要钱粮物资和武器装备,一面以筹集粮饷清剿盗匪的名义向受到盗匪袭扰的郡中各地村落庄园收缴用于剿匪的治安税。

当然,这次亚特收税的过程比一年前征集粮饷的时候顺利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各地已经被盗匪弄得提心吊胆,更重要的是亚特是带着军队进村入堡的,往日那些敢驱逐郡中税吏的小领主们见亚特兵强马壮,纷纷笑脸相迎,然后乖乖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钱财物资。

他们是明智的,也算是被迫的,因为就在不久前一个拒绝向亚特缴纳剿匪治安税的小村堡在亚特领兵退出的当晚就受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强盗突袭,村中的乡绅被杀,几个富户也被抢掠一空。尽管亚特明确表示那个村堡的遭遇绝对不是自己所为,但是他们前脚刚走人家马上就遭了匪,说和他没关系有谁敢相信呢........

反正不管如何,自那以后各村落庄园的表现就积极了许多,常常是亚特带着军队刚刚走到村口,领主乡绅们就已经拎着钱袋带着粮食迎候在村堡路口......

“克劳斯长官,你说大人已经向他们解释过了那晚的事情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为什么那些村庄见到我们还是如同见到山匪一般呢?”离开布拉村的道路上,第三中队第二小队的一个新晋士兵忍不住轻声询问小队长克劳斯近来村民们看向他们的眼神为何会如此异样。

克劳斯沉默了半晌终于侧身对这个刚晋升战兵不久的家伙悄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士兵想了想,道:“大人都说了和我们没关系呀,而且我们在村子里面确实什么也没干呀!”

克劳斯笑了笑,道:“和你确实没关系,不过那天晚上安格斯大人和哨骑队的人去哪儿了?为何村堡中只有辱骂了大人的乡绅和两个富户遭了匪而其他村民却安然无恙?”

士兵答道:“那晚哨骑队不是派出去巡哨了吗?”

“巡哨?巡哨能巡一夜?巡哨能把衣甲染满血迹?伙计,你把我们大人想得太简单了!”说罢克劳斯停止了对话,示意士兵专心行军......

行军队伍队首,骑马前行的亚特身边跟着军团副官安格斯。

安格斯落后亚特半个马头,轻声笑叹道:“大人,这些家伙就是这样,你要是不给他们一点威胁教训他们还真能把我们当做讨食的。你看,现在不是顺从许多了嘛”安格斯笑着拍了拍前鞍鼓鼓的囊袋,

亚特轻轻拉了一下缰绳,试图减速让安格斯落后的半截马头追上来,但是安格斯始终保持半个马头的落后,亚特不再理会,微微扭头答道:“有些家伙就是这样不识大体,好言好语相劝他对你嗤之以鼻,只要你亮出了刀剑他立马就能跪下。他们也不想想,我虽然收钱,但是我是实实在在做事的,总好过郡城里那支只管收粮缴税而从来不干事的守备兵要强吧......”

亚特顿了顿,道:“不过这种事以后还是尽量少做,毕竟这里不是敌境,我们的士兵也不是不分敌我只顾掠夺的盗匪。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让军队染指这些阴谋的,特别是对自己人。”

“大人,以后接触的人和事多了,这些脏活迟早是需要人去做的~”

“以后?以后我自有安排!”

安格斯不再追问追问脏活累活的问题,而且转移话题道:“大人,这次我们一路招摇下来,恐怕会引起更多人的猜忌,周边那些领主们不会放心让一头醒狮安睡身旁的。”

安格斯的疑虑不无道理,亚特答道:“军士长,从我受封骑士获得采邑的时候,我们就注定要受到窥视,何况不久前我刚在山谷中大肆庆典,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人恐怕早就已经在磨刀擦剑了。这次我带着军队到各地也并非仅仅是为了征缴剿匪治安税,我主要的目的是带着军队出来转转,让那些窥视和猜忌我们的家伙看看我们的獠牙,也好思量思量是不是有那副尖牙利齿吃了我们……”说完亚特轻夹马腹带着菲利克斯和两个骑兵随从在村前路口朝西边返回。

跟在两人身后的步兵带队军官望了一眼东边的道路,停下脚步问道:“大人,我们不去东边的安德马特堡继续征缴了吗?”

安格斯转头看了一眼这个红头发的军官,笑道:“卡扎克,你还真的被钱财给糊住了脑袋?东边的安德马特堡是安塔亚斯男爵的领地,我们还没穷到压榨朋友的境地~”说完安格斯也打马西行跟上亚特。

卡扎克这才想起安塔亚斯男爵和自家大人交情匪浅,“对对,我们怎么能敲诈朋友的钱呢。”

卡扎克自言一番,跑回战兵队伍中。

三十个全副武装的步兵和几个辎重兵押着五辆满载粮食蔬果和布匹物资的四轮马车加快了脚步跟上了骑兵的步伐。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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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清剿盗匪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发危机

从布拉村往西的道路上,亚特正带着载货而归的征税队伍满怀欣喜地往囤积物资的巨石镇驻军营寨返回。

突然,西边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响,过了一会儿,终于看清骑在马背上的人——正是哨骑队骑兵雷德。

亚特赶紧打马上前,雷德勒住缰绳来不及喘气,急急说道:“大人,不好了,巨石镇营寨受到一伙强盗攻击,目前奥多大人和罗恩长官正在组织士兵防御,强盗有近百人,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雷德脸色苍白,手腕和大腿处都有血迹,身下战马也被利刃割开了几道不浅的创口,很明显他是冒险突围出来报信的。

“tmd,失算了!”亚特心道不妙。

“卡扎克、图巴,你们两个把粮食物资就地卸车藏匿,让所有战兵坐上马车快速回援巨石镇。”

“所有骑兵马上随我先行驰援巨石镇。”

亚特下完命令便猛踢马腹冲了出去。

安格斯制止了准备继续跟上来的雷德,让他就地包扎伤口后留守看押物资,然后领着身后的菲利克斯三个骑兵策马追了上去......

这样的突faqing况确实是亚特没有预料到的。

原来,自从基本结束了蒂涅茨南境地区的剿匪任务之后,亚特这十来天就一直在郡境中部地区征集粮饷、收缴治安税,一来是让军队稍事休整积蓄力量应对接下来的剿匪战斗;二来是趁机向各地“搜刮”一批钱粮以资军用。

为了方便行事,所有征集的粮饷物资全都囤积在巨石镇巡境队驻地的简易营寨中,待征集完毕以后再由贸易归来的商队统一运回山谷骑士领。巨石镇周边偶有盗匪出没,为了保险起见,亚特也命令奥多领着第一中队战兵、哨骑队大部骑兵、新组建的gongnu小队、辎重队大部辎重兵以及巡境队驻地士兵一共三十八人留守看护这些物资。

按寻常道理来说,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是没有盗匪有胆量公然招惹官军的,更何况这支军队还是专门负责清剿盗匪的强军。

不过世事无常,对敌人阴谋诡计无奇不用的亚特就遇到了这样一支胆大心黑还智谋颇多的盗匪队伍......

巨石镇巡境队简易营寨,战斗愈发惨烈。

经过两次攻防,围绕巨石堆修建的十英尺高的石基木栅围墙已经被打开了三个缺口,十几个悍匪已经分散从三处缺口冲了进来与守军厮杀。

奥多让巴斯、罗恩和吕西尼昂各领着几个士兵分散到三处堵住缺口,他自己则拎着短柄重锤链枷带着剩下的战兵和奥博特手下几个巡境兵防守敌人攻势最猛的营寨正门。

营寨正门地形最开阔,五六个盗匪正抬着巨木撞击寨门,寨门两侧还有几架粗粗赶制的木梯搭上了围墙,几个手持利刃的悍匪不顾墙下伸出的战戟短矛,直接跳下了墙头滚落进墙内。

奥多猛蹿过去,趁着地上的悍匪还没有站立起来,一记链锤就给悍匪脑袋开了瓢。他提起还滴着红白血浆的链锤,转头朝营寨中间箭塔上的gongnu小队吼道:“塔上gongnu手给我拼命地攒射,顶住这波攻击援兵就快到了。”说罢又领头冲到了另一处跳下两个悍匪的墙根处......

营寨后侧的缺口处,罗恩已经身中两创,虽然他穿了一套厚厚的镶铁双层皮甲,但是悍匪手中的带钉铁锤还是砸破了他的盔甲,大腿内侧也被一支短矛刺中。罗恩身后的一个新晋战兵也受了轻伤,而且初次经历陷入绝境的战兵显然有些慌乱,见罗恩被围攻受创他竟然一时间忘记上前掩护,后侧缺口即将被撕裂!

距离后侧缺口二十余步的左侧缺口处,在战力强横的吕西尼昂固守下,缺口已经基本被堵住。他瞥眼瞧见了后侧缺口处罗恩失势,匪兵大量涌入,他对身边的小队长多里克吼道:“把敌人赶出缺口,然后守在这里。”说罢吕西尼昂抛出了手中阔剑钉死了一个悍匪,然后抽出腰间的页锤,挤出守缺口的队伍朝后侧无力应对缺口处渐渐涌入的匪兵的罗恩几人奔去......

“你们几个给我继续带人往正门攀墙!”

巨石镇营寨正门外两百余步,这次突袭巨石镇的盗匪大首领“撒旦之箭”加里正在后阵指挥督战。

盗匪首领加里不会想到今天他们围攻的这支驻地防御军队的正是一年前他们在莱恩庄园南方桦树林中追杀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那支巡境队。

自从那次亡命追逐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加里带领的这支盗匪队伍在郡中四处活跃,依靠劫掠庄园村堡、勒索乡绅富户、吞并零星盗匪团伙,队伍越来越壮大,手下匪兵人数一度达到了六十余人,而且几乎人人都手持铁制武器,少量悍匪头目甚至还装备了皮甲棉甲。

他们在半年前就已经成为了整个蒂涅茨郡中实力最强的强盗队伍。

一个月前,盗匪首领加里迎来了一个危机转机并存的绝佳发展机遇。由于五月初亚特率领军队在郡境南方大肆剿匪,许多南方的残匪开始向北地转移,而势力最强的加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残匪的最佳投奔对象,在收容吸纳了许多的零星残匪后他再次吞并了几支规模稍小的盗匪队伍,现在加里手下的匪兵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二十人。当然,这些盗匪中真正能发挥战力的精锐{悍匪}也不到四十人,其余的大都是充做炮灰的胁从小喽啰{流民农夫}和他们拖带着的老弱妇幼家眷。

十天前,自觉手中兵强马壮的加里终于决定干一票大的——抢夺囤积充足的粮食物资后继续招兵买马,然后占据一块稳定的地盘建立自己的“自由王国”。

经过详细地探查分析,加里选中了亚特囤积物资的巨石镇巡境队驻地营寨,其一因为这里不断囤积从郡中各地搜刮的粮食物资,且数量越来越大;其二大部的黑袍兵被亚特带去郡中各地耀武扬威,这里的守军人数不多;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一旦给这支负责剿匪的军队予以重创,且不说能扫除这支盗匪势力发展的最大障碍,还能在诸多盗匪团伙中形成巨大的声望......

不过加里也不是莽撞之辈,为了保险起见加里一边勘查战场制定阴谋计划,一边派人联络了另外两支实力较强的盗匪队伍。

一天前,经过仔细谋划和精心准备的大盗加里基本摸清了这支剿匪军队的bingbushu和路程安排。

今天上午,加里领着一百七十余匪走出了西北密林山谷向荒原巨石镇挺进......

一个响应加里号召前来合伙作战的盗匪首领捂着胳膊提着一柄卷刃的单刀,从攻营战场回到后阵,开口就骂道:“加里,你的人都tm是一群软蛋,一个木制寨门打了半个下午还没有攻下来。我手下的伙计又被赶出了缺口,若是正面还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我可就要带着兄弟们撤退了。你当那些征集粮饷的黑袍兵是好惹的?一旦他们赶回来增援,到时候我们想撤都撤不走了。”

加里起身,抬起寒光凛人的眼仁望了一眼面前的首领,阴冷地答道:“增援?跟着那个家伙去征集粮饷的大部份是步兵,就算一路狂奔也要傍晚才能赶到这里,那时候我们早就攻下了这个破地方。何况他们根本来不了了......”

“一个破军寨还tm啃不下来?你们几个跟我一起上!”虽然语气沉着,但是加里还是取下了背上的牛角步弓决定亲自上阵督战,让手下匪兵尽快占领这座简易的军寨,只要占据了军寨,到时候是带着战获离开还是留下来占领这里都算是有个着落。

巨石镇东北方十二英里,密林边缘道路穿过的一处峡谷谷口右侧山坡顶,几排人影正从绿油油的青草丛中探出脑袋望着东边的道路,东边的道路上五个策马奔驰的骑手黑豆般的轮廓正在一点点放大。

“父亲,是几个骑兵过来了,我们要不要拦截伏击?”一个穿着崭新亚麻衣服的半大小子瞧清了东边的来人,转头低声向指挥伏击的盗匪二首领问道。

蓬头垢发满脸泥土体态憨实的盗匪二首领抬头望了一眼东边,思量了一会儿答道:“让下面的人撤掉路障放他们过去,大首领是让我们伏击阻截黑袍狗的大部人马,若是提前暴露了,恐怕我们的伏击就失去了作用。”

“让兄弟们藏好,放这些小鱼过去,大鱼还在后面。”二首领对身边的盗匪下令。

二首领又想起了什么,塌下胖脸对身边的半大小子命道:“一会儿打伏击的时候你留在最后面,若是我们胜了你再上去,若是我们败了你就赶紧跑回去给大首领报信。记住不准冒险,你要是出了事,你母亲非得杀了我。”

半大小子一脸的不服气。

谷口另一边,心急如焚的亚特一马当先领着身后的骑兵队伍急急奔赴巨石镇驻地,他们早到一刻,坚守在巨石镇的守兵就能多一份获胜的希望。

然后智者百虑,必有一失。

当骑马冲过谷口的时候,内心挂念巨石镇安危的亚特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地方是否会有匪兵埋伏,他只管不停地踢马飞奔,很快就冲过了谷口。

或许是参与的阴谋诡计多了,也或许是没有亚特那样的焦急,在骑马冲出谷口的时候,安格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个十分容易藏匿伏兵的谷口。这下意识的一瞥,安格斯还真发现了一条被人踩塔的青草便道直直通向谷口一侧的小坡顶,道路旁的草丛中也突兀地出现了几段木料。

“大人,不好,谷口山坡可能有伏兵!”安格斯追上了前面的亚特,急急汇报道。

亚特闻言猛拽住缰绳,身下战马嘶鸣一声两只后腿弯曲擦着地面急停了下来,他调拨马头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谷口坡顶,一口冷气抽进了胸肺。

“tmd,我们遇到了狠角色!”亚特已经看到了谷口坡顶的盗匪,盗匪察觉阴谋暴露索性不再藏匿。

“怎么办,是不是又冲回去警告后面的队伍?”安格斯也有些失了方寸。

“不行了,冲不回去了,敌兵肯定有准备,再进入谷口我们就得遭殃了。”

“那怎么办?后面的战兵必须经过这里。”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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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突发危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峡谷伏兵

没有其它道路了,后面的人绕不过来的。”安格斯骑马到周边转了一圈,试图找到能让大队人马绕行的道路,但是这里是密林山谷,周围地势陡峭,若是想绕过谷口道路,除非能像猴子那样爬山攀岩。

在东边更远的地方或许有其它能绕行的道路,但是巨石镇危在旦夕,他们绝对没有时间去慢慢探索一条通往巨石镇的其它道路。

听了安格斯的汇报,亚特极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反正若是后面的战兵队伍不能增援巨石镇,仅靠他们几个骑兵驰援也是救不了火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后面的人知道谷口有埋伏不要一股脑毫无防备地闯进圈套。

“军士长,我们两个盯着谷口的那些杂种,防止他们冲击我们。”

“菲利克斯,你们三个分别去密林中砍下松树枝点燃三堆篝火,用黑烟给后面的队伍告警。”

“好的,姐夫”度过最初惊慌的菲利克斯赶紧带着两个随从驱马往稍远处的密林边缘奔去。

菲利克斯几人刚刚将树枝和枯草堆积在不远处的地方准备点燃,谷口坡顶上的盗匪就察觉到了几人的意图,为了阻止几人给后面的大队人马报信,山坡顶的盗匪分出了七八来个开始往冲下山坡朝这边冲过来,企图驱赶亚特几人不让他们点燃火堆。

若是一二十个人过来亚特或许会撤退,但是仅仅七八个盗匪喽啰就想赶走他们,那也太低估他们了。

亚特立在马背上观察了一圈周边,确定敌人没有绕圈偷袭可能以后从战马前鞍中取出了一柄制作精良的弓,然后抽出几支轻箭备用,“军士长,跑在最前面的三个归我,后面的全都交给你了。”

安格斯笑了一下,从后鞍囊袋中取出了两支投矛{标qiang}试了试手,然后朝亚特点了点头。

亚特弯弓搭箭,瞄向了靠近两人一百来步距离的一个领头的盗匪,猛地撒放,箭矢擦着弓骨飞了出去,眼看轻箭即将命中目标,那个盗匪突然改变了路线,箭矢从盗匪身旁擦过钉进了地上。

“md!”亚特轻骂一声,又搭上了第二支轻箭。

这次亚特没有着急射出,他估算了一下那个盗匪的行进路线,将箭头瞄准了盗匪左前侧三步的地方。

“嗖”

“噗”盗匪被亚特的箭矢击中肚子,倒地翻滚抽搐。

亚特又接连射出了三箭却只射中一个盗匪,眼看盗匪就快奔进五十步,安格斯没有等亚特射倒第三个人,握起投矛夹马往冲过来的盗匪奔去,一支投矛飞天而起,划过空气将冲在最前面的家伙死死地钉在了地上,连挣扎抽搐都没有就一命呜呼了。

亚特看着安格斯冲将上去,收起弓箭抽出腰间骑士剑也朝跑来的几个盗匪冲了过去......

“软蛋!杂种!八个人打不过两个!”盗匪二首领对冲了一半逃回来的三个喽啰一顿臭骂。

“二首领,我们要不要再多派几个人下去?”一个悍匪问道。

“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敢返回去报信,至于后面的队伍就算知道这里有埋伏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们这里有六十几个人,还有不少gongnu手,就算硬碰硬也不怕他们。”盗匪二首领显然也知道了谷口西边那几个人的厉害,况且对方是骑兵,人家就算打不过也跑得掉,所以也没再打算派人下去驱赶那几个放火警告后队的家伙。

于是埋伏在谷口山坡的六十几个盗匪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干脆或站或坐,等待东边驰援的大队人马。

谷口西边,三股青黑的烟柱升了起来。

亚特见谷口埋伏的匪兵没有打算再派人来驱赶的意思便收弓入囊,走到安格斯身边分析道:“军士长,那些杂种明显是在等后面的大队来了以后才会一股脑冲下来,他们想利用谷口两侧的地势优势滚落礌石抛射箭矢,或是高位冲锋击垮我们的行军军阵。如果我们担心军阵被冲破,就只能在谷口外列阵应敌,到时候若是敌人不与我们对阵厮杀,那双方就只能僵持,这样他们就能顺利拖住我们的援兵。”

安格斯也有些慌神了,巨石镇那边还在受敌人围攻亟待援兵解围,但是现在大部援兵即将被困在这个谷口,“md,无论是对付施瓦本的敌军还是啸聚山林的悍匪,从来都是我们用尽阴谋,今天却没想到被一群杂种盗匪给算计了。”安格斯一脚踢翻了面前的一块石头。

亚特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浸出的冷汗,攥紧拳头思索了一会儿,下了决心。

“军士长,如今没有万全之策了,后面的队伍只能硬闯谷口了!若是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巨石镇,恐怕奥多他们就支撑不住了。巨石镇丢失事小,我们不能损失那些精锐的战兵和军官,况且若是敌人最终的目标是山谷骑士领,那我们就将一招棋败痛失所有。还有,现在看来懂得乘虚攻打巨石镇并选在这里设伏的绝对不是寻常盗匪,我怕这背后还有更大的力量......”

安格斯也知道这突发的危机一旦无法解决,亚特必将元气大伤,之前的一切努力或许都将付之东流,他思索片刻,坚定道:“你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我们后面的战兵是乘坐马车驰援的,所以速度不会太慢,我估计再有两顿饭的时间他们就该到达这座谷口了,我要冲过谷口去指挥大面的大队强闯过谷口,你带菲利克斯他们三个扛着我的纹章旗赶回巨石镇,让坚守在巨石镇看到我的旗帜知道援兵将至,这样他们或许能多撑一会儿。”

安格斯知道亚特的意思,坚守危城最重要的就是有援兵的希望,若是知道援兵将至,巨石镇的守军或许能多坚守一刻。

“那你怎么冲过谷口返回寻找大队,我刚才看了埋伏在坡顶上的那些家伙手中有不少的gongnu,况且现在敌人已经在谷中设置了路障,就算骑马你也根本跑不过去。”安格斯以为亚特要利用奔马闯过谷口。

“我自有办法,走!”

话音未落,亚特已经跨上马背朝西边奔去,安格斯和菲利克斯几人赶紧上马追去。

跑了半英里转过一个路口,确定山坡密林遮住了谷口坡顶伏兵的视线,亚特跳下马背取下马鞍上的弓囊箭袋系在腰间,然后拦住赶来的安格斯将缰绳扔给了他,道:“军士长,巨石镇就拜托给你了,无论如何要坚持到我带着援兵赶到。”

安格斯还没反应过来亚特已经钻进了密林,打算爬上陡峭的山坡潜伏绕过谷口伏兵与后面的大队汇合......

峡谷东边三英里处的马车道上,西行疾驰车队队首的卡扎克不停地抖动着手中的马车缰绳,跑了半个下午的拉车驽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图巴,你tm快跟上,去晚了就只能给奥多他们收尸了!”卡扎克转头看了一眼坠在队伍最后面的图巴,图巴乘坐的那辆马车已经快跑不动了,估计拉车的青骡已经跑炸了肺,嘴角的涎水中带着血沫。

图巴心里也万分焦急,只能毫不顾惜地抽打着拉车的青骡,试图跟上急行的车队。

卡扎克见图巴慢慢撵了上来,回过头继续催马。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马车道转角的地方。卡扎克本能地扯紧了缰绳,马车在撞上人影前急急停住了,车上坐在的五个士兵被掼倒一堆。

“大人?大人!您怎么......”

“让所有马车停下,把图巴叫过来。”满身伤痕的亚特打断了卡扎克的疑问。

不明所以的卡扎克赶紧下令车队停止前进,然后跑到后队叫过了图巴来到亚特跟前。

“前方峡谷有埋伏,车队过不去了。”亚特直接告诉了两人前方的致命危机。

两人听罢都道糟糕。

“大人,这可怎么办,前方峡谷有伏兵,附近也没有其它道路。奥多他们一定还在坚守巨石镇,若是我们不能赶到救援,恐怕”卡扎克语带哭腔,没敢继续说下去。

亚特招来一个学过几天包扎技巧的辎{护}兵,让他给刚才攀岩爬山时留下的伤口止血,然后对面带忧色却又无计可施地两人说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如今之计只能是硬闯谷口的圈套了,都是我一时大意,看来这次我们要出血了......”亚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没有时间感叹了,亚特开始布置战斗任务,“一会儿闯谷口的时候卡扎克带着第二中队的士兵集中所有的盔甲在waiwei,不计伤亡地抵挡,图巴带人负责在最短时间里清理路障......”

这时,包扎伤口的士兵犹豫着打断了亚特的话,弱弱地说了一句:“大大人,不用硬闯”

几位指挥官听言将目光聚焦到了这个晋升战兵不久的士兵身上。

这名士兵显然平日不善言辞,此时被几位大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一时竟然不敢开口。

亚特见士兵半天不敢开口,回了个神,道:“不用怕,说出来。”

士兵得了鼓励又盯着自己的直系长官图巴,图巴看了士兵一眼,急道:“你看我干什么,大人让你说你赶紧说呀,急死个人!”

士兵咽了一口口水,嗫喏道:“往回走三英里,就是我们刚才路过的那条小溪,顺着小溪往南走两英里然后在转向西边,有一条山中野物饮水走出来的小道可以直接绕过前面的谷口后回到马车道上。”

亚特眼中霎时泛出欣喜,追问道:“那条道路能让全副武装的士兵通过吗?”

士兵答道:“能,虽然那条路很崎岖而且岔口很多容易迷路,但是我熟悉那条路”

“你是怎么知道这条秘径的?”嘴快的卡扎克刚刚说出这句话就发觉自己失言,他才想起面前这个士兵在加入亚特军队之前是活跃在蒂涅茨郡中的一个山匪喽啰。

“卡扎克大人,那个,我我之前曾经跟着一伙山匪在这一带谋生”士兵尴尬地说道,脸色微红。

犹如暗夜中突然发现了一丝亮光,亚特的心中的阴霾被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士兵扫去了大半,他拍了拍士兵的肩旁,道:“伙计,如果你能带着我们顺利的绕过峡谷回到马车道,战后我给你记功!”

危机中出现了转机,亚特没有丝毫迟疑,果断让所有的马车调转方向往回路,来到士兵口中的那条小溪后他留下了三个辎重兵带上马车往东赶到藏匿物资的地方将物资装车送到最近的村堡看护,然后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沿着溪水杂木野草丛生的岸坎朝南奔去。

这条秘径估计也就只有常年混迹崇山峻岭与剿匪官军周旋的山匪才能顺利走出去,且不说趟溪水爬陡坡钻荆棘,仅仅是不见天日的密林就能让闯进去的人迷失方向。

在那个士兵的带领下,二十几个人擦破了皮、划碎了衣,东转西绕的跑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冲出了密林,见到了久违的马车道。

亚特喘匀了一口气,将被荆棘划破的几处布条撕下捆扎了一下崩开的伤口,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已经是巨石镇正北方,再往南跑四英里就能到达增援战场。

“所有人原地休息,喝口水吃点食物,然后整理衣甲武器,恶战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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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峡谷伏兵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死关头

杰森,你tm到底看清楚没有,到底是不是大人带着援兵回来了?为什么半天还没有踪影。”发誓不再参加战斗的辎重官斯宾塞在生死关头还是不自觉地拿起了武器,虽然只是躲在箭塔上朝营寨外的盗匪时不时射出一支弩箭。

“刚才出现在匪兵后阵的绝对是大人的旗帜,史密斯你说是不是?”gongnu小队队长杰森射出了跟前箭囊中最后一支箭矢。

史密斯将脚底最后一袋箭囊踢到了杰森脚下,然后答道:“是是亚特大人的的纹章旗。但但是又消失了。”

斯宾塞将十字弩顶到地上,左脚踩进踏环,双手使劲将弩弦搭上悬机,然后将一枚弩箭放进箭槽对准了一个拎着铁头棒从寨墙正门挤进来的匪兵......

一声闷响,刚刚挤进寨门的匪兵被弩箭的巨力顶了出去。接着一支从营寨外飞来的箭矢又直直地命中了刚才射出弩箭的家伙......

寨门处御敌的奥多回头望了一眼箭塔,然后扭头一斧砍断了一只从寨门裂缝中伸进来的手......

就在寨门将破之际,匪兵终于忍受不了如此大的伤亡,营寨外传来了一声“撤退”的命令,蚁附在营寨寨门和缺口处的匪兵们纷纷撤退。

这是第五次打退匪兵的进攻了,估计不会再有第七次,第六次进攻将决定所有幸存者的命运。

奥多用最后一丝力气将一具匪兵尸体拖到了寨门下抵住,然后抹了一把被血水敷住的眼睛,拖着战斧捡起地上的链锤缓缓转身看了一眼这座千疮百孔的营寨。

巨石镇营寨的防御战斗已经基本宣告结束。

寨墙的三处缺口不断撕裂,正门已经被匪兵们用重木撞出了半人宽的裂缝。三十几个士兵在一座栅栏围建的简易营寨中面对近百名攻势凶猛的匪兵已经坚守了整整一个下午,现在巨石镇驻军营寨中还能喘气的加起来不到二十人,能提起武器作战的更少......

巨石镇营寨东边一英里处,安格斯带着菲利克斯和他的两个骑兵随从驻马观望巨石镇营寨的战斗情况。

下午和亚特分开后,安格斯按照亚特的命令带着三个骑兵擎着血眼啸狼纹章旗先行一步赶到了巨石镇,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数十个匪兵正在围攻营寨,他清楚地看见营寨已经出现了三处缺口,大量的匪兵正在从缺口处往里面挤。

安格斯本想带着三个骑兵突袭匪兵后阵,给匪兵造成一定混乱,但是匪兵后阵居然还设置了暗哨,安格斯几人刚刚打马提速,暗哨就响起了警报,营寨外放箭的是七八个匪兵弓箭手纷纷回到后阵朝安格斯几人抛射箭矢阻止几人靠近,十几个留守后阵的匪兵已经列阵.......

突袭后阵失败的安格斯只得举着纹章旗在敌兵弓箭射程外绕着营寨跑了一圈。

这一圈还是有作用的,当血眼啸狼旗出现在守军视野中的时候,营寨中传来了山呼,接着很快他们就打退了匪兵的一次进攻。

安格斯见形势有缓便带着菲利克斯三人试图从侧翼袭扰匪兵的后阵,但是无奈匪兵后阵中有一个箭术高手,在视野开阔的荒原中骑马的四人成为了活靶子,菲利克斯的一个骑兵随从当场被射下战马,所幸没有命中要害。

袭扰不成,安格斯只得退出匪兵视野之外游弋伺机......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杂种,为何会如此难以应对?”菲利克斯右手捂着被流矢擦伤的右臂,血水浸湿了衣襟。

此时安格斯心中也万般无奈。不远处的巨石镇营寨寨墙出现多处缺口,寨门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被撞开了裂缝,虽然守军再次击退了匪兵,但是安格斯也知道营寨内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生死只是接下来的一瞬之间。

“军士长,怎么办?亚特大人为何还没有带着后队援军赶来?”菲利克斯也看出了营寨一攻即破,已是万分危急。

安格斯扭头看了一眼北方,丝毫不见援兵的踪影,又转头盯着巨石镇,咬紧了牙关,道:“菲利克斯,带着你的人去峡谷那边接应大人,我怕他们是在谷口遇到了dama烦。若是我没能活下来,你告诉他又欠了我一条命。”

“军士长,你要干什么?”菲利克斯从安格斯的眼中看出了赴死的决绝。

“没有下一次进攻了,接下来的进攻将是最后一次。我要代替亚特给坚守在营寨中的兄弟们一个交代。”安格斯打算拼死冲击匪兵了。

“军士长,我”菲利克斯欲言又止。

“菲利克斯,你只是暂居军团的客军,况且还是男爵独子,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让你为军团效死。你不必心存愧意。”安格斯知道菲利克斯没有胆量与他一同赴死,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说完安格斯就策马往南奔去,他是想绕过正面匪兵的视线,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候从后侧某个地方对攻城匪兵发动突然袭击......

巨石镇外的匪兵后阵,此时也传来了激烈地争吵声。

“说什么也tm不打了,再打下去我手下的兄弟就死光了。墙里的那群杂种到底是什么做的?二三十个人挡了我们五次进攻!”一个并伙作战的盗匪首领急眼了。

在一个下午的进攻中,近百人的匪兵在营寨内外扔下了二十几具尸体,几个响应加里号召前来助力的群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实力最气最强的加里还在坚持,恐怕剩下的首领早就带着人跑路了。

“我同意疤脸胡斯的话,再tm打下去根本不用那个杂种巡境官来清剿了,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另一伙盗匪首领也大声附和。

那名叫疤脸胡斯的盗匪首领损失最为严重,这一年来他好不容易聚起了三十来个喽啰,打算在蒂涅茨好好经验一番,如今却被弄到这里战死战伤了一半的兄弟。

他指着这次战斗的策划者破口大骂:“加里,你tm就是个骗子,说什么守军人数不多一攻即下,我们都攻了一个下午了,那群杂种还在坚守。说,你是不是那个杂种巡境官派来的人?!!!”

加里身旁的一个悍匪见疤脸胡斯对自己的首领如此不敬,抬起单刀作势要砍,“你tm再敢胡说我砍死你!”

疤脸胡斯那里会被吓到,他扬起手中阔斧一把将悍匪手中的单刀劈开,恶狠狠地说道:“首领们说话,还轮不到你个小杂种插嘴,你若再放屁,小心我劈开你的狗头!”

悍匪还待还嘴,大首领加里阻止了二人,道:“最后一轮进攻,敌人必败!战后我多给你们分一成。”

“上一轮进攻你也是这句话。这次要去你自己带人去,我的人需要休整片刻。”刚才声援疤脸胡斯的首领阴阳怪气地说道。

作为整个战斗的组织谋划者,此刻大首领加里心中也有些气馁。参与这场战斗的一共一百五六十人强盗山匪,他自己手下的一百来号人分作了两拨,大部人马被二首领带去东边的峡谷设伏阻止黑袍兵大队战兵增援巨石镇,剩下的三四十个精锐伙计{多为悍匪}留在身边连同几伙召集起来的盗匪一起攻打眼前的巨石镇营寨,攻下营寨不仅能挫伤剿匪军队的锐气,更重要的是能缴获大量的武器装备和粮食物资,这些东西将会成为他继续发展壮大的基础......

但是眼前这座简易营寨的坚固程度超出了加里的预料。九十几个匪兵对战三十来个守军,攻打了一个下午攻破了好几处寨墙,但是每次即将破营的时候守军就爆发了惊人的战力,匪兵不是军队士兵,无论是个人战技还是战斗意志都不如那些守军强悍,所以每次只要战损稍大,进攻的匪兵都会立刻撤退,更为重要的是前来参加战斗的几伙盗匪首领各有私心,谁都不想战损过大......

“一群杂种!”

加里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缓了缓气,道:“既然各位不想最后拼死一战,那就先修整片刻,我再去营寨前招降,我猜他们也顶不住了......”

巨石镇营寨内,奥多抱着满脸血污的巴斯眼中闪烁着痛苦的泪光。

巴斯倒下了,在第五次战斗末尾,巴斯带着仅剩的两个士兵死守营寨右侧最大的缺口,当时营寨寨门即将被攻破,奥多带着所有能喘气的人抵御正面,没有后援的巴斯在最后关头提着一柄重锤咆哮着直接撞出了缺口,在缺口外与四五个匪兵厮杀,双拳难敌四手,满身创伤的巴斯被一个匪兵一击链锤砸塌了铁盔,当场血流满面,轰然倒地。

“奥多大人,救不活了”负责战场救治的辎{护}兵无奈地朝奥多摇了摇头。

“你个gouzhong,你凭什么说巴斯长官救不活了,你给我救,马上救!”科林一把抓住了辎{护}兵的衣领,带着哭腔吼道。

“科林,你给我住手!”奥多朝着这个小队长吼了一句。

科林放开了辎{护}兵的衣领,哭泣着跪在巴斯身边不停地给巴斯擦拭糊满脸的血水。

奥多扯开了科林,看了一眼几乎没有气息的巴斯,用嘶哑而异常平静的语气对辎{护}兵吩咐道:“把巴斯长官抬到营帐中简单包扎清理一下,让他走得安详些”

然后奥多踢了一脚还跪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小队长科林,狠狠道:“别tm像个软蛋了,你要真伤心就拿起他的武器给我把缺口给我守住!”

刚准备转身,箭塔上就传来了警报:“奥多大人,匪兵又上来了!”

“所有人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奥多嘶哑的咆哮声又开始响起。

“等等,奥多大人,匪兵只有三个人。”箭塔上又传来消息。

“三个人?”奥多没弄清盗匪究竟想干什么。

“警戒营寨四周,严防匪兵使诈!”然后奥多爬上了箭塔。

营寨外,匪兵大首领加里带着两个悍匪走到了寨门前,对着箭塔上的杰森吼道:“伙计,叫你们指挥官出来说话。”

奥多闻言爬上了箭塔,突然觉得寨墙外的匪兵首领看着眼熟,但是又回忆不上是哪里遇见过,索性不去想,大声喝问道:“强盗杂种,有本事就打进来,耍什么阴招。”

与奥多一样,匪兵首领也觉得箭塔上的守军指挥官似曾相识,但是同样想不起是谁,“伙计,我知道你们已经守不住了,下一次进攻你们都将殒命。但是我钦佩你们悍不畏死的血勇,决定给你们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只要放下武器开门投降,我保证不伤害你们,受伤的伙计我还可以予以救治。”

奥多听罢朝塔下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一群野狗也敢冒充恶狼!投降?你若是放下武器投降,我倒是可以留你一条命给我家大人做奴隶。”

加里没有被奥多的话激怒,他看着箭塔上的奥多,笑道:“你家大人?就是刚才被我们射跑的那个狗屁巡境官?”

加里指着东边的荒原,讥笑道:“刚才他已经被我给射死了,他的手下已经拖着尸体往东边逃了,你们就别指望他了。而且我还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你们的黑袍兵大队人马在东边峡谷被我派人伏击了,现在估计尸体已经摆满了谷口”

“tmd!”奥多不待匪兵首领说完,一把抢过身旁弩兵的gongnu抬手就朝寨墙外的匪兵首领射去。

加里本能地往身旁一躲,弩箭钉进了身后一个悍匪的脚掌,引得连连惨叫声。

“你将为你卑鄙的行为付出惨重代价!”匪首加里恶狠狠地吼了一句,赶紧拉起伤兵退了回去。

奥多又朝着匪首啐了一口血痰,然后朝塔下观望的士兵吼道:“兄弟们,我们是军团士兵,就算死也不会向盗匪投降,何况大人刚才已经出现在了匪兵后阵,他肯定是在谋划如何歼灭匪兵,大家千万不要相信盗匪的诡计,我们虽然伤亡惨重,但是那些杂种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要撑过下一次,投降的就该是盗匪杂种了!”

“大人说过,生死之际,拼的就是最后一口勇气......”

就在奥多快将残军的战斗意志再次点燃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奥多大人,我们投降吧!”如晴空炸雷的声音从寨墙下的角落中传出。

一个满脸血污的士兵取下铁盔跪在地上哭喊着,“守不住了我们扛不住下一次进攻了你睁眼看看,我们还剩下几个喘气的,你想让兄弟们都死光吗?”

奥多呆在了箭塔上,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守军士兵被突然的变故懵住了,营寨中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气氛快要降到冰点的时候,一个提着重锤的小队长从军帐中冲了出来飞起一脚踢翻了跪在地上的怂蛋,然后举起重锤——

“砰!”一锤将地上家伙的脑袋砸碎。

小队长指着地上脑浆四溅、双腿抽搐的怂货拎着重锤抬头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吼:“谁tm还想投降?还有谁!!!”

营寨中还能喘气的士兵全都站了起来,望着地上的尸体,他们已经彻底惊呆了。

就在这时,寨墙外匪兵后阵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号角,匪兵们在盛怒的匪首威胁下开始准备最后一次进攻。

“所有人准备御敌!科林去负责右侧缺口。”奥多喝令一声,然后从箭塔上直接跳了下来......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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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生死关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降奇兵

所有人~整理——武器盔甲——准备战斗!”巨石镇北方一英里处,亚特已经累得快要喘不过气,说话都得分成好几段。

半个小时前,正带着援兵奔跑在马车道上的亚特遇到了骑马前来报信的菲利克斯和他的一个骑兵随从,从菲利克斯口中亚特得知了巨石镇即将破寨覆灭而安格斯决心舍身成仁的噩耗。

亚特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让菲利克斯随从到前方探路谨防再次受伏,一边命令身后士兵卸下身上除了武器盔甲外所有的累赘物资,然后他拒绝了菲利克斯递过的缰绳亲自领队朝着巨石镇毫不惜命地狂奔,希望能赶在匪兵破营前抵达战场。

得益于士兵们几乎日日不断地奔跑耐力训练,从遇到报信骑兵到抵达巨石镇北方半英里处,整支军队无一人掉队,有几个新晋战兵嘴里已经咳出了血丝。

趁着士兵整理武器的档口,亚特极目看了一眼南边半英里外的巨石镇,那里的战斗似乎还在继续,震天的嘶吼声仍不时传来。

“还好,还有一丝机会。”亚特心里默念着。

“大人,战兵都准备好了,我们冲上去吧!”卡扎克心系营寨众人安危,顾不得让长途驰援的士兵多一刻修整,打算直接投入战斗。

亚特又看了一眼半英里外的战场,对卡扎克命道:“让护兵吹响号角!所有人成战斗阵型冲锋!”

巨石镇营寨内,战斗已经进入贴身肉搏的阶段。

寨门已经被破开,五六个悍匪已经冲进了营寨内与残余守军进行最后的拼杀。

奥多被三个悍匪围在中间,他抡圆了手中的战斧朝身边的匪兵砍去,三个悍匪也不停地寻到空隙刺上一剑或是砍上一刀,身受多处创伤的奥多已经是濒死前最后的疯狂

后侧缺口处,罗恩大吼着踢翻了面前的一个匪兵,但是冷不防地一支短矛从背后深深刺进了他的另一只小腿,他身形一顿,半跪在了地上,转身用剑格来了身后另一支直刺后背的短矛,却不料前面一柄页锤砸向了他的头颅,罗恩本能的偏了一下脑袋,页锤砸到了他的肩膀,他似乎听到了一声锁骨断裂的脆响,不过幸运的是页锤只是砸裂了肩甲铁片

寨墙左侧的缺口已经失陷了,吕西尼昂开始从缺口往营地中间撤退,借着寨中营帐旁的几颗巨石与悍匪周旋,他晃眼瞥见了被悍匪页锤砸倒的罗恩,一直短矛矛尖已经高高举起正要落到罗恩的身上,吕西尼昂扬起手中的短剑朝持矛匪兵扔了过去,剑柄砸在的匪兵的后脑,匪兵当即被砸了一趔趄,短矛也歪着钉进了罗恩身边的地中

营地正中间的箭塔下,第一中队第二小队队长克里多倒在了这里,他的脖子被悍匪的厚背大刀砍掉了大半,最后一丝皮肉相连的脑袋歪向一边,跟前的悍匪正扬手中砍刀打算将脑袋连接身躯的最后一点皮肉斩断

箭塔上,gongnu小队长杰森射出了箭囊中最后一支重箭,然后生生折断了左肩上的箭矢,抽出腰间的短刀,爬上箭塔围栏,从十五英尺高的箭塔上纵身跳下,直接砸中了刚刚砍下克里多头颅的悍匪,手中短刀也插jin了悍匪的眼窝

营寨正门外,安格斯的战马已经倒毙,战马身上插满了箭矢和折断的短矛,马腿几乎被砍断。战马旁十余步,手持血色长柄战斧的安格斯挥斧斩断了一支刺过来的短矛,然后助力几步猛力撞向了围拢过来的匪兵,将围拢的包围圈撞出一个缺口

巨石镇营寨北方两百余步的匪兵后阵,匪兵首领听着营寨中震天的厮杀声,看着不远处被七八个人包围仍能破阵的落马骑手,心中不禁一口凉气倒涌,“这些地狱里面的恶魔跑出来干什么!”

加里知道从他把最后的七八个精锐派上去的时候这场战斗已然定局,但他怎么都觉得是自己失败了。

最后一场战斗已经投入了他所有的兵力,围攻寨外落马骑手的匪兵已经是他身边最后的几个亲随护卫,连精心培养的七八个弓箭手都已经放在弓箭拿起短矛投入到夺取营寨的最后战斗中。

十几个精锐战兵领着十几个巡境兵和杂役都能让他折损近四十人,加里已经没指望谷口伏击的五六十个匪兵能凯旋归来了

将手下十来个残余悍匪领到一旁观战的疤脸胡斯冷冷地看了一眼加里,加里知道那种贪婪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自此一役,失去势力的他将永无翻身之日了

“呜~呜~呜~~~”冲锋的牛角号音响彻了荒原。

巨石镇战场北方,一支黑袍兵列阵向攻击营寨的匪兵发起了死命冲锋。亚特拔出骑士剑,冒着血眼冲在队伍最前面。

前方攻城拔寨的匪兵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支军队是从那里冒出来的,疤脸胡斯惊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惊慌问道:“加里!怎么回事?哪来的黑袍兵?”

匪首加里也慌了神,就算埋伏谷口的六十几个匪兵被歼灭,黑袍兵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加里一把捡起亲随掉在地上的牛角,朝着巨石镇营寨吹响了集结撤退的号音

营寨中最后还在坚守的几人已经听见了北方传来的冲锋号角,这种号音是他们熟悉的军团冲锋号。

援兵终于到了!!!

“兄弟们!援兵到了,杀光这群杂种!”科林血液中最后的疯狂被点燃,他双手握柄横挥一锤砸塌了一个匪兵的面门,然后跳起来猛撞向缺口处涌入的匪兵

“嗡~~~~嗡~~~~”

匪兵第六次进攻在一声凄惨悠长的集结{撤退}号中宣告结束。

奥多阻止了打算带兵出寨追击敌人的吕西尼昂和科林两人,让仅剩的十来个人守住营寨防止有变,然后他拖着伤臂爬上了箭塔,眺望着北方军团战兵对匪兵的战斗

看到匆匆集结成型的三四十个匪兵被列阵攻敌的已方黑袍士兵冲破阵型,然后已方黑袍兵开始成分散追击阵型斩杀匪兵收割人头,战斗形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奥多心弦终于断绷,噗通一声倒在了箭塔平台上

“菲利克斯,带上你的随从跟我去荒原边缘阻截想要逃跑的匪兵,这群杂种今天一个都别想跑!”亚特说罢收起了滴血的骑士剑,翻身跨上菲利克斯牵来的战马朝荒原周边零星逃逸的匪兵追杀而去。

巨石镇北边,匪兵首领之一的疤脸胡斯正不停踢打着身下的杂马,他几乎已经摆脱了身后越来越远的黑袍追兵。

还没来得及高兴,黑袍兵后面三个骑着战马的骑手已经朝着他追了过来

杂马不可能跑得过战马,常年混迹山林密谷的盗匪骑术也不可能好过经常跨马作战的骑兵,疤脸胡斯跑了不到一袋水的时间就被亚特几人追了上来。

疤脸胡斯见已经跑不过追兵,噗通一声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泪眼婆娑地向亚特大声求饶。

亚特让菲利克斯继续带着随从绕着圈追杀那些逃得最快的残匪,然后他跳下马背抽出骑士剑缓缓地走向跪在地上求饶的家伙,亚特知道能骑马的盗匪至少也是战力不低的头目,所以他不敢大意。

缓缓走到盗匪面前,亚特大声喝令盗匪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片刻。

“是你!”

“是你~”

“杂种!那次让你跑了,你居然还敢来攻打我的营寨!去死吧!”亚特根本没和这个盗匪废话,直接抬手一剑将地上盗匪的喉咙刺穿,抽出剑将尸体的脑袋给剁了下来,然后提着血淋淋的头颅跨上马背,走的时候还没忘朝地上的无头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时近傍晚。

巨石镇东北方密林间的峡谷,设伏的匪兵还在焦急等待。

一个悍匪站起来又坐下,然后又站起来跑到立足观望东边的匪兵二首领跟前问道:“二首领,都tm等多久了,那些黑袍狗该不会是不敢从这儿过了吧?”

匪兵二首领将右手搭在额头上,趁着落日余晖极目眺望了一眼,没有回答悍匪的话。

就在众人等得焦急万分的时候,西边的马车道上突然出现了几个仓皇奔逃的人影。

“快,带几个伙计下去看看。”

不一会儿,下去查看情况的悍匪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不好了,打败仗了!战败了!”悍匪连滚带爬地到了二首领跟前。

二首领一把提起了摔倒在地的悍匪,吼道:“慌什么,说清楚些。”

“大首领他们被黑袍狗围歼了,兄弟们都被抓了,除了望风而逃的北地那伙软蛋,只有山下的这几个兄弟逃了出来。”

“什么?哪来的黑袍狗?我们守了一个下午,根本没有人经过这里。”

“那几个兄弟亲眼看见的,一大群黑袍狗从后面突袭了他们,兄弟们死伤惨重,连大首领都被俘了。”

二首领一阵眩晕。

接下来谷口设伏的匪兵们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分歧的焦点就是要不要去解救被剿匪军队抓住的盗匪大首领。五六十个盗匪很快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二首领为首的少数老兄弟,他们力主去巨石镇救出盗匪大首领,另一派是人数占多的新加入的匪兵,他们本就是被吞并或是新加入的小喽啰,如今大势已去、首领被俘他们理所应当的要各自奔命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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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天降奇兵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损惨重

夜幕降临,巨石镇驻军营寨篝火通明。

巨石镇防御战胜利了,但是亚特却遭受了自两年前孤身走出山谷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挫败。

留守巨石镇营寨的战兵第一中队几乎覆灭。中队长巴斯头上被重锤砸出了一个血洞,虽然现在还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但是殒命几乎已成定局,中队的两个辎{护}兵一死一伤;第一小队战死两人、重伤两人;第二小队战死三人、重伤一人,小队长克里多头颅被匪兵砍下。

驻守巨石镇营寨的巡境队几乎覆灭。七名巡境队士兵战死三人、重伤一人,临阵欲降扰乱军心被当场处决一人,整个巡境队能站起来的只剩下队长奥博特和一个受伤的士兵。

新组建的gongnu队死伤过半,两个弩手战死、一个弓箭手重伤,小队长杰森摔伤了右腿。

辎重队战死一人,辎重官斯宾塞被匪兵箭矢击中肩胛因剧痛晕死过去。

军团副官奥多身受四创、持斧的右手小指被连根斩断。

军团副官安格斯身中三箭,所幸护甲较好,箭矢入肉不深性命无忧。

哨骑队队长罗恩肩膀被重锤砸中、两只大腿被短矛刺伤、胸前被砍了两刀,不过幸运的是他穿的镶铁皮甲配有铁制护肩,所以才没被砸断肩骨;哨骑队骑兵雷德和菲利克斯的随从身负创伤;吕西尼昂虽然久经战阵没有受到致命重创,但是被利刃削去的小半只耳朵永远也长不出来了......

一份最沉痛的统计......

坐在营帐中的亚特没有擦去为受伤的几位军官包扎伤口时沾满双手的血迹,用血红的眼睛看着组织清剿残匪的卡扎克:“卡扎克,清剿结束没有?有没有漏网的残匪?”

卡扎克看着眼中布满血丝的亚特,第一次发觉自家大人的面目也会如此狰狞,“大~大人~结束了~但是跑掉了十几个残匪~其中还有一个头目~”卡扎克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亚特腾地一下站起来,火冒三丈,喝问道:“你们干什么去了,居然漏掉了十几个残匪?还tm跑了一个匪首!”

卡扎克直直地站在亚特面前,低头一动不敢动。

亚特狠狠地瞪了卡扎克一会儿,又发现自己对这个同样在增援战斗负伤的属下太过严苛,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坐下冷声问道:“俘虏甄别审讯完没有?”

卡扎克也察觉亚特语气稍缓,提了一口气答道:“匪兵已经审讯甄别完了,俘虏的五十几个残匪中有十二个悍匪,其中有四个大小头目。”

“匪首找出来没有?”

“找出来了,估计您还认识这个杂种。”

亚特抬起头惊讶道:“我认识?”

卡扎克动了动,答道:“您还记得莱恩庄园南方桦树林中的那场亡命追逐吗?”

亚特站起身来,“你没看错吧?你确定是那个追杀了我们整个下午的悍匪?”

“大人,我能确定,那双疯狂而冰冷的眼睛我至今都记得,就是那个杂种没错。”

“tmd,原来是那个杂种,走,带我去看看。”亚特将手上的血迹在护甲裙摆上抹了一把,然后拎起靠在木凳上骑士剑随卡扎克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几十个残匪被麻绳捆住手脚跪在营寨空地中挤作一团,周围是一圈手持利刃杀气腾腾的黑袍士兵。

亚特走到一个被挑断脚筋缚住双手瘫倒匍在地上的家伙跟前,一脚将这个家伙踢翻过来,接过卡扎克递过的一截燃烧的木柴凑近脑袋一看,尽管战败被俘,但那双眼睛仍然沸腾着煞气。

地上的匪首双眼死死盯着亚特,鼻翼抽动,滴血的嘴角扬起阵阵瘆人的杀意。

亚特想起了那个被追杀的下午,那个跟在亚特几人身后的夺命煞神就是地上这般的狰狞面目。

“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你还记得我吗?”亚特语气冰冷。

地上的家伙剜了一眼亚特,眼神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又腾起了浓浓杀意,“是你!当日没能杀了你这个只顾逃命的软蛋,没想到今日落到了你的手里。杂种,给我一剑!”

“落到我手里了还如此嚣张!说,为什么要率匪攻打我的营寨?是不是受人指使?”

“今日我不带兄弟们灭了你们这群黑袍狗,难道等你明日来灭我?杂种,有本事和我单独比斗!”

亚特心中所有的怒火腾起,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bishou就朝着地上的匪首眼仁戳去。

“啊~啊!啊~~~~”匪首疼得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抽搐。

“杂种!我要用你的头颅祭奠我战死兄弟的英灵!”说完亚特就扔了bishou双手握剑,高高挥起狠狠朝匪首的头颅砍去,一剑砍断了半边脖颈,接着又是抬手一剑,匪首的头颅滚落在地~

“啊~!”其他被俘虏的残匪见亚特一言不合就提剑剁了匪首头颅,吓得纷纷后退拥挤一团。

卡扎克也没料到亚特会三言两语不合就砍了匪首的脑袋,但是他知道亚特怒气正盛,也不敢多说一句......

卡扎克追上了提剑回营的亚特,问道:“大人,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亚特停了一停,转身看了一眼抖如筛糠的残匪,淡淡地说了一句:“从他们嘴里撬出一切有用的消息,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卡扎克赶紧点点头。

亚特的话还没说完,“明天一早全部斩首,这次不留一个活口。”语气就像吩咐晚餐吃什么一样的淡然。

卡扎克倒吸一口冷气......

巨石镇营寨仅有的一间木屋里,头受重创的巴斯静静地躺在茅草地铺上,头上裹着厚厚的一层棉布,血已经不再流淌了,面色却已经由苍白变成了青灰。

从力竭昏睡中清醒过来的奥多一直呆呆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巴斯。

“大人,我知道巴斯已经救不活了,可他始终还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我不忍心就这么放弃他......”奥多哽咽着,悄悄用裹着棉布的右手抹了一把眼角。

亚特起身拍了拍奥多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菲利克斯已经快马赶回木堡带托马斯他们过来了,你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的。”

“大人,我们这次损失太重了”

亚特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都是我的错,南部剿匪进行得太顺利,让我错误地低估了盗匪的实力,这次是我害了大家。”

“大人,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错。我们都没想到这些杂种居然敢主动攻击我们。”

“算了,这件事我们后面再讨论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治伤员恢复军中。你也不要再这样了,战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走,我们先去看看军士长和罗恩他们。”

亚特正准备领着奥多出门,带着第三中队负责waiwei巡逻警戒的图巴匆匆地走进门来。

“图巴,是不是埋伏在谷口的匪兵打过来了?”亚特上前询问。

“不是大人,我们在北边抓住了一个企图袭营的小强盗。”图巴汇报道。

“抓住个小强盗需要你亲自回来汇报吗?砍了!”奥多狠狠道,若不是按照惯例需要对俘虏甄别审讯,奥多早就让人把营寨中的残匪一刀砍了。

图巴知道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赶紧解释道:“大人,奥多大人,我们刚抓住那个小杂种,北边就出现了一伙匪兵大喊着要赎回那个小杂种。”

“赎人?我还正要去追剿,他们自己却送上门了。和他们废什么话!大人,我带兵去杀了那些杂种!”奥多说罢就要带兵出去追杀送上门的残匪。

亚特止住了正在气头上的奥多,对图巴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赎回那个小强盗?”

“好像那个小杂种是外面那群残匪头目的儿子......”

“带着儿子当盗匪?”亚特低迷的情绪被吊了起来。

“走,带我去看看。”

寨门处,两个士兵正摁着一个在地上不停挣扎的半大小子,他的衣服被撕破、脸带淤青、口鼻流血,显然刚才被士兵们泄愤殴打过。

“放开我,你们这群黑袍狗!放开我!”地上的小盗匪嘴里不停地嘶嚎辱骂。

身旁的士兵一脚朝这个家伙的肚子踢过去,吃了痛的家伙呲牙咧嘴终于停止了叫骂。

“放开他。”亚特命到。

士兵送开了手,小盗匪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突然朝亚特撞了过来,亚特抬腿猛的一脚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半大小子踢翻在地。

亚特这一脚用力过猛,地上的家伙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亚特上前蹲身,抓起小盗匪的头发将他的头拎起来,问道:“小小年纪,就敢做盗匪?”

小盗匪像一匹被猎人捉住的小野狼一样死死地盯着亚特,然后一口血痰吐到了亚特身上。

“小杂种,找死!”两个黑袍士兵对着地上的家伙又是一顿狠踢猛踩。

等地上的家伙被揍得差不多了亚特抬手示意士兵停手。

“伙计,说说吧,既然都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亚特对这个小盗匪产生了一些兴趣。

地上的家伙被打得口吐血沫,但是仍然十分强硬,“你们这群黑袍狗抓了我们大首领,那些杂碎胆小鬼不敢来,我可不怕你们。”

亚特听罢浅笑了几声,地上这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盗匪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游侠骑士的义气。

“来人,把他的大首领带过来还给他。”

一个士兵坏笑了一下,走到刚才斩杀匪首的地方拎起了还在滴血的人头跑了回来,将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了地上小盗匪的跟前。

扑通一声,地上的小盗匪被吓得一个冷颤,挣扎着远离这个面目狰狞的头颅。

“诺,我把你家的大首领还给你了,你可以开口了。”亚特轻言细语的说道。

但是地上的小盗匪显然突然被惊恐过度,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头颅半晌不动,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原来傍晚盗匪二首领领着十几个还愿意听命于他的老兄弟摸到巨石镇北部准备营救自家大首领,但是众人看到巨石镇已经被防得滴水不漏的严峻局势后便开始打退堂鼓。

这个盗匪二首领本是一个被迫为匪的普通农户,因为他曾经救过大首领加里的命又资历较老且为人憨实易于控制,所以被升任盗匪二首领。不过这个农户出身的二首领做事优柔寡断、胆气不足,所以在比较了敌我优劣之后他就不愿冒险了。

犬父却出了虎子。

二首领的半大儿子性格与他父亲截然相反,平日里跟在盗匪大首领身边抡刀挥斧胆气出奇深受匪首喜爱,被匪首加里引为心腹,当他听到父亲要带着兄弟们撤退的时候,他的倔脾气就犯了,趁着他父亲不注意扛起武器就只身闯了过来。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被巡哨的士兵逮住一顿暴打......

“大人,那个老家伙还在一箭地之外喊话,求我们让他赎回这个小杂种。是不是派人去追剿?”图巴走到亚特耳边问道。

“先别急,跟我出去看看,注意警戒周边,防止残匪们使诈。”反正陪葬的人已经够多了,只要价码合适,亚特也不在乎放过这么一个小喽啰。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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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战损惨重

第一百三十七 心狠手黑(一)

巨石镇驻军营寨北边半英里,十几残匪仗着夜色漆黑亚特的军队不敢轻易追击,壮着胆子与wàiwéi巡逻放哨的黑袍士兵隔着数百步对峙着。

亚特在图巴几人的护卫下走出营寨来到两军对峙的地方。

一箭地之外,举着火把的中年男人一会儿盯着不远处巨石镇营寨观察守军的动静,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身后的残匪兄弟们是不是弃他而去,显得十分焦急。

亚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图巴,图巴摇头表示周围没有异样,然后亚特上前几步,大声问道:“听说你要找我赎人?”

中年男人听到对面有人问话,赶紧垫脚看了一眼,语带颤音的答道:“巡境官老爷,是我要赎人。求您不要杀了我儿子,他只是协从小喽啰,况且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如果您能仁慈地放过我们大首领,我也愿意花任何代价赎回他。”

亚特听得出来对面的残匪头目是真的着急,这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你家大首领已经去地狱了。至于你家的小杂种我暂时还没动手宰了,不过那个小杂种可凶猛得很,我怕他手里已经沾过不少鲜血。你想要赎回一个作恶多端的盗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二首领听闻大首领已经被杀,心里反而轻松了一把,赎回一个盗匪小喽啰总比赎回一个强盗首领要稍微简单些。

“大老爷,我儿子为匪不久,手里可没有罪恶。我们都是被逼为匪的苦命农户,只要大老爷饶了我儿子一命,我愿答应您任何事。”

中年男人说完以后对面久久没有回音,等了一会儿,中年男人赶紧继续求央求道:“大老爷,不管你是要钱还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只求您放了我儿子。”

对面还是没有反应,中年男人可是真的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对面磕头叩首,又是一阵苦苦哀求。

过了许久,对面终于传来了一句话,“你是不是这伙残盗的头目?”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时没听懂这个问题,想了片刻,满脸狐疑地答道:“是~~是的,大老爷,我是他们的二首领。”

回答了这个奇怪的问题后对面又陷入了片刻沉寂,然后终于传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五天以后你孤身一人带着三千芬尼的钱币来这里赎回你儿子,记住就你一个人来,否则我就宰了那个小杂种。”

中年男人听罢赶紧回道:“大老爷,不用五天,我马上回去筹钱,明天就能把赎金送过来。”

“我说五天就五天,来早了我也会宰了你的小杂种。”亚特朝对面吼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径直回到了营寨中。

营寨北边的十几个残匪又驻足对峙了一会儿终于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

直到下半夜,亚特都在忙着指挥人手救治白天战斗中重伤轻伤的士兵,由于有一定医护技巧的辎重兵也伤亡惨重而且这里没有专门的药草和救护用具,亚特只能命人将营寨中囤积的棉布取出来用铁锅烧水煮透后用篝火烘干拿来给那些身受刀伤箭创缺胳膊断腿的伤兵清洗了伤口再包扎上棉布止血作为暂时的救急处理,然后尽力吊着他们一条命等着托马斯和法娜兹两位医士赶来救治。

“罗恩,忍着点,这种药粉有些疼。”亚特拆开了罗恩腿上的止血的棉布,然后将随身携带的山谷医坊配制的草药粉敷进了罗恩的创口中。

“啊~~~真tm疼!!!”罗恩惨叫了一声。

“知道疼是好事,至少你的腿还能保住。”亚特说着看了一眼躺在帐中地铺上昏死过去的士兵,膝盖以下已经被砍断,厚厚的棉布还在沁血。

“老爷,我的腿真的还能保住吗?我不会成瘸子?”罗恩缓过了腾劲,低声询问亚特。

“如果在其它地方你的腿估计就废了,但是你很幸运,因为我们有两个白衣天使。”

“天使?白衣?”罗恩一句也没听懂。

“我是说我们有托马斯和法娜兹两个医术很强的医士。”

“法娜玆女士还能勉强算天使~托马斯那个家伙~我看他的衣服一点都不白~”罗恩说笑了一句。

“啊~~~~~!!疼!!!”亚特趁着罗恩不注意又将一把药粉敷进了另一个创口。

“好了,好好休息,明天跟托马斯他们回木堡休养伤兵,最多半个月时间你就可以像野马一样狂奔了......”

亚特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又巡视了一圈营寨的防御,吩咐修缮寨墙的士兵加快进度,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军帐叫来了负责拷问盗匪俘虏的卡扎克汇报讯问情况。

“......大人,从俘虏们口中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我拷问的时候打死了两个小头目,这些消息应该是可信的。”卡扎克揉了揉拷问俘虏时因泄愤而打得红肿的手。

从俘虏那里拷问出了几个比较有价值的消息。

其一就是今天前来攻击驻军营寨的盗匪是整个蒂涅茨郡境中势力最大的一伙,匪首加里面对咄咄逼人的黑袍剿匪兵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联合了另外两支实力较强的群匪主动出击、挫敌锋锐。按照俘虏们交代,匪首加里是打算攻下营寨掠夺武器物资以后攻打蒂涅茨西边靠近山区的一个偏僻村寨然后占地为王,发展壮大。

其二交代了这伙盗匪的巢穴位置,以及匪巢中留守的一批老弱妇孺,但是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匪巢中已经没有剩下多少钱财物资了,因为匪首加里为了实现野望不断地招兵买马扩充势力,匪巢中这两年抢掠的钱财物资几乎被挥霍一空。

其三就是交代了郡中其他几伙人数较多的盗匪的位置和实力情况,前段时间为了联合盗匪一起攻击黑袍剿匪军队,他们走遍了郡中大小匪巢,所以对盗匪分布十分清楚。

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数月前莱恩庄园的胖管家带着一个自称迪安家族的人前来联络匪首加里,他们想暗中花钱请这伙盗匪袭扰劫掠一支南货商队,不过匪首加里不愿与那些道貌岸然却心狠手黑的杂种来往,所以当时就拒绝了......

亚特听完汇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在一旁候命的卡扎克吩咐道:“今天就先这样,你一会儿安排完哨卫之后也歇息一会儿。”

“另外,我收回将俘虏全部斩杀的成命,明天一早你带人对俘获的盗匪再仔细甄别一番,留下几个可堪一用的喽啰,其余那些盗匪头目、悍匪以及为恶多端或是杀害我们兄弟的杂种全都挑出来,明天我要用他们的脑袋祭奠我们逝去的英魂!”亚特因身心俱疲而红肿的眼睛满是杀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黑手狠(二)

第二日一大早,亚特在伤兵营帐中探视了一圈后来到了营寨外半英里处一块用来处决盗匪俘虏的空地,除了战场被斩杀和重伤无人救治死掉的盗匪,这里还剩下四十二名大都受了伤的俘虏,新编第三中队十几名战兵手持重斧站在俘虏后面,周围有几个在守卫营寨战斗中伤势较轻的士兵拎着武器观刑,顺便充当waiwei戒备。

图巴将经过卡扎克甄别的俘虏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分作三堆,第一堆是五个大小盗匪头目,第二堆是三十个作恶多端的悍匪和手里沾了士兵鲜血性命的恶匪,第三堆是七个免堪改造驱使的喽啰。

与图巴简单交代几句后亚特挎剑来到行刑的地方,没有多说废话,抽出骑士剑抵在地上,冷声道:“我,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南境治安巡逻官亚特·伍德·威尔斯以上帝正义和人间秩序捍卫者伊夫雷亚·奥托侯爵的名义对你们实施制裁,用你们的头颅和鲜血祭奠为正义战死的英魂。”

然后亚特朝主持行刑的图巴微微点了点头。

“行刑开始!”图巴对着站在后面的第三中队战兵下令。

第三中队第一小队长班格达站出来,命令小队的五个战兵依次走到五个盗匪大小头目身后,盗匪们知道死期将至有的闭眼沉默有的试图挣扎。

“上来几个人给我摁住!”

图巴一声命令,又出来了几个战兵将挣扎得厉害的俘虏死死摁住。

“开始行刑!”

五个手持重斧的战兵走到俘虏身侧,扬起手中重斧对着俘虏的脖子狠狠地劈砍下去,一时间人头落地、血浆迸飞,后面等待行刑的盗匪们吓得张口瞪眼屎尿齐下臭不可闻。

杀完五个头目又将第二堆瘫软在地的三十个俘虏分作三次枭首,巨石镇驻军营寨外人头滚滚落下,地上暗红的血水汇成一条赤色的溪流......

第三堆的七个盗匪俘虏已经快要疯了,他们亲眼看见往日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兄弟们被这群黑袍兵像野狗一样拖出去斩首,然后任由面目狰狞的头颅四处滚落。

下一轮就到他们了。

第三堆俘虏中有一个胆小的家伙受不了如此恐怖的场面,不停口吐白沫竟被活活吓死。

亚特对图巴使了一个眼色,图巴令克劳斯的第二小队行刑。

克劳斯带着战兵将瘫成烂泥的六个人连同一具逐渐僵硬的尸体拖了出来,已经砍得手软的战兵们再次擦干重斧上的血迹,更换缺口的斧头准备砍下最后几个杂种的狗头。

瘫跪在地的几个喽啰已经没有了人样,战兵们从背身拎着他们的手臂跪好以便行刑。

就在扬起的重斧落在人头前的那一刻,亚特上前挥手止住了行刑的战兵。

“上帝告诫我们要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敌人足够的仁慈,我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听说你们几个都是作恶不多的小喽喽,或许我该给你们之中善良的伙计一次重生的机会。”

六个处于崩溃边缘的盗匪喽啰恍如掉崖前抓住了一根藤草,纷纷呜呜地向亚特祈求活命。

亚特来回踱步在六个跪在地上的喽啰面前,将三个看起来稍微机灵顺眼些的喽啰挑选了出来。

“把这三个被上帝照拂的幸运儿带到我的军帐。”

“其余人,包括那具尸体全部斩首!”

三个从地狱大门里被拽出来的“幸运儿”忍不住瘫坐在地仰天大哭......

战斗结束后的次日一大早,得知巨石镇惨烈战事的山谷民政官库伯一边让医士托马斯和法娜兹迅速准备药草器具随菲利克斯赶往巨石镇救治伤兵,一边紧急集结了山谷守卫队的二十个农兵分发武器到北部密林边缘的军寨建设工地警戒待命,随时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

接下来的几天亚特一直忙着救治伤员处理善后。

尽管托马斯和法娜兹两位医士极尽所能地为伤兵们提供救治,但还是有三个身受重创的士兵永远的离去。

巨石镇驻军营寨,稍事休息后的奥多正在给亚特汇报情况,“大人,需要继续治疗的轻重伤员已经被老管家他们全都运回了山谷,战死兄弟的遗体也一并被带回山谷埋葬。过几天商队就会回来,营寨里囤积的物资到时候就可以让商队运回去了,所以我建议老管家不必再带人跑一趟。”

“嗯,这两天周边有没有异常?”

“没有,我已经将waiwei的哨位安排到了巨石镇四周两英里,还组织了一个小队巡逻。”

“那就好,我们现在不能再有丝毫的大意。我的一个失策害死了这么多兄弟,这些都是我们的精锐呀!”亚特想起巨石镇一役战死那么多士兵,心里悲痛万分。

奥多心中最伤痛的劲头已经过去了,“大人,巴斯昏迷不醒生死未知,克里多也战死了,第一中队仅剩下小队长科林和包括辎兵在内的五个士兵,第一中队已经被打废了,剩下的士兵怎么安置?”

第一中队是整场营寨坚守战中决定性的支撑力量,若是没有他们的驻守,面对近百名来势汹汹的匪兵仅靠一座用栅栏包围的简易营寨是不可能守住的,所以最精锐的军团第一中队战损最大。

“第一中队剩下的士兵暂时由科林统管,跟在你身边暂时协助你训练新兵,等缓过劲来后再以这几个士兵为基本扩军重建第一中队。”亚特只能暂时将第一中队残部交给奥多直接统带。

两人在军帐中谈话的时候,外出的安格斯回到了营寨中。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沿着巨石镇西边的商道两侧每隔一英里就安插了两根顶着盗匪人头的木杆,六十几颗人头插满了近三十英里的道路,我相信经过这条商道的路人将永生难忘。另外菲利克斯也已经带着匪首和七八颗盗匪头目的头颅去蒂涅茨郡城上报战果。”

“大人,这下我们要在整个蒂涅茨名声大振了!”安格斯满脸兴奋,丝毫不在乎身上的箭伤。

“是呀,死了这么多兄弟,我们也该扬名了。”

“正好你回来了,我要和你们说一件事,这件事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安格斯和奥多两人上前一步,靠近亚特。

“明天那伙残匪的二首领就要带钱来赎回那个小杂种了,我想我已经找到替我们干脏活的人了......”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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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心黑手狠(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强盗剿匪官

巨石镇坚守战后的第五日清晨天方刚亮,哨兵回报北方来了一个孤身骑手,亚特让哨兵将来人带到营寨中,然后命人去叫来安格斯并把关押在营寨中的小盗匪带进军帐中。

来人正是残匪的二首领,骑着一匹杂马带着三千芬尼的银币前来赎回他的儿子,这两天他已经看到了西边商道旁的一颗颗人头,这给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和恐惧,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将匪巢迁到了另一个隐蔽的峡谷,临行前他已经下令还跟在身边的十几个老兄弟随时准备逃命,一旦他傍晚前还没有回去剩下的残匪就会带着家眷另谋出路。

当残匪二首领屏声凝气走进寨门的时候,营寨中全是手持利刃眼带杀气的士兵。

二首领喉结蠕动,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身边的士兵,士兵将轻轻一推,示意往里边的军帐走。

进了一顶稍大的军帐,他的儿子被塞住了嘴,由两个士兵押着跪在地上。

二首领正要上前去看看儿子,亚特的声音响起,“把二首领的少爷带下去。”然后亚特摒退了其余士兵,帐中只剩下了亚特安格斯和残匪二首领三人。

“你已经看到你儿子了,怎么样,我是一个讲信誉的人。”亚特坐在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

二首领的脑袋跟着被押走的儿子转了一圈,直到消失在帐外。

“巡境官大老爷,钱我已经带来了,一枚铜币都不少,求您放了我的儿子吧~”二首领态度极为恭敬,语气中带着哀求。

亚特和安格斯对视了一下,笑道:“当然,你很守信。”

“那我是否可以带儿子离开了?”二首领愁眉顿展。

亚特和安格斯直直地盯着二首领并不答话,二首领面色又开始紧张起来。

又过了片刻,面前两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残匪二首领眼睛越睁越大,手指一松钱袋滑落,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老爷,您可是说过让我拿钱赎人的~”

安格斯浅笑了一声,上前捡起地上的钱袋掂了掂,说道:“我家大人是答应会放了你儿子,但我们可没答应过你。”

二首领瘫在了地上,对于这样的结局他是有准备的。

就在二首领绝望地等待外边的士兵将他拖下去斩首的时候,端坐在木椅上的亚特从安格斯手中接过了钱袋,缓缓踱步到二首领的面前,将钱袋扔进了他的怀中,二首领没有接住,钱袋又掉落地上。

“我不会杀你。”

瘫在地上的二首领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亚特。

“你没听错,我不会杀你,你的儿子也一样。”亚特一脸真诚的样子。

可是亚特越是这样的一副真诚模样,残匪二首领的心就越是咚咚直跳,他摸不清面前这个砍头如切瓜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大老爷,您要是觉得赎金太少我立马回去......”

“不不不不,我不需要赎金。”亚特打断了二首领的话。

“那您需要什么,您说,我都答应您!”二首领语带哭腔。

“真的什么都答应?”

“真的!真的!我什么都答应,只求您能放过我和儿子一条贱命。”二首领抓住了亚特的甲裙,就像抓住了一棵救命茅草。

亚特看了一眼安格斯,安格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走过来打算扶起跪在地上的二首领,但是二首领说什么都不敢起来。

“起来吧。”亚特弯腰假意搀扶了一把地上涕泪满面的二首领,地上的家伙终于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雷多安,雷多安·法伊,是吗?”

“是的大老爷,我本是郡北的一个平民,实在活不下去才当了强盗。若是您能绕了我,我愿意留下来给您当奴仆。”如今保命要紧,二首领也顾不得其它。

“当奴仆的事情可以放一放,现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务给你留着。”

二首领一头雾水,他实在想不出来一个骑士勋贵会交给一个残匪首领什么样的任务,但是现在他终于能确定自己和儿子的脑袋算是保住了,至少暂时保住了。

“大老爷,您说吧,什么任务?”

“你手下还有多少匪兵?”亚特问道。

“这这个”二首领以为亚特是想将他手下剩余的苦命兄弟一网打尽,因此犹豫不决。

“你放心吧,我对你手下那几个小喽啰还看不上眼。”亚特猜到了对方的顾虑。

二首领放松了一些,恭恭敬敬地答道:“我本只是二首领,大首领一贯大权独揽,平日里我仅有十来个老弱属下。本来我们已经有一百五十多人,可是前些日子您和您的勇士们杀害不不,是剿灭了一大半,剩下的又各自逃命去了。如今我身边还有十三个愿意跟我的老兄弟,然后还有就是他们无处可去的几户家眷。”

“你们做盗匪还带着家眷???”亚特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呀大老爷,进山为匪的多是活不下去了苦命贱民,做强盗也就是为了让妻子儿女有一口吃食不是”二首领一脸无奈。

“做了强盗你们倒是有吃食了,那些被抢掠的平民农户又得饿死。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这些废话了,从今天起,你和你手下的喽啰们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我来供养你们。”亚特爽利地说道。

二首领眨巴眨巴眼,没听懂亚特的意思,“大老爷,我没听懂您的意思。”

“从今天起,你和你手下的伙计就是我的属下。”

“您是说让我和我的兄弟们投入您麾下做军中士兵?”二首领万分惊喜,能够成为吃粮拿饷的士兵怎么也比当那整日担惊受怕的强盗山匪要强许多。

一旁的安格斯听了二首领的话不禁笑了出来,“你倒是想得好,成为士兵?就你手下那些杂碎你认为能成为士兵吗?”

“那大老爷的意思是?”

亚特拍了拍二首领的肩膀道:“从今天起我任命你为巡境官辖下的剿匪官,参照我军队的战兵待遇,每月从我这儿领军饷七十芬尼。”

二首领还没反应过来,亚特又说道:“不过剿匪官的职位是隐蔽的,你的另一个身份是活跃在蒂涅茨郡中的一个盗匪首领,而我是藏在你背后的影子。”

二首领虽为人憨实却也绝非愚蠢之辈,听完亚特的话又细细咀嚼了一遍,有些理解亚特的深意,抬头说道:“大人,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亚特见二首领立马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知道自己选对了人,看向二首领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雷多安,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很幸运你就是一个聪明人。”

亚特说着坐回了木椅上,指着帐中的一张矮凳示意二首领坐下,但是二首领根本不敢坐,毕恭毕敬地站在亚特面前腰身微躬等待亚特下令。

“我知道你们这伙强匪已经被我打残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大事。你回去之后做好三件小事。一是稳住手下一直追随你的兄弟,不让他们散了;二是尽量吸收一些零散的盗匪扩充你的队伍,吸收人手的时候一定要挑选一下,不要什么杂碎都混了进去;三是摸清郡中势力较大的几股盗匪踪迹,等过段时间我会出兵清剿他们,等我把他们打得差不多了你再去吸收一批残匪精锐。”

亚特顿了顿,轻声对匪首说道:“第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盯着莱恩庄园,前段时间我听说有一支盗匪是从莱恩庄园出来的,你把他们给我盯紧了......”

亚特附耳交代了几句。

“至于以后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匪首雷多安连连点头,表示完全听从亚特的安排。

“大人,既然现在我都已经是您的属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儿子带回去了?”匪首雷多安低声问道。

亚特笑了笑,“你想让你儿子回去继续做强盗山匪?你的儿子暂时就不用跟你回去了,我会把他安排到我的领地中好生看管,若是他表现不错的话我还可以将他带在身边做个随从。跟着我不比跟着你做强盗好得多,不是吗?”

亚特见雷多安还是面带忧色,宽慰道:“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为我做事,你的儿子绝对性命无忧。以后你若是想把其他的家眷送到我的领地享受好日子,也是可以的。”

匪首雷多安知道亚特是想把他儿子扣做人质,但就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如此。

亚特见雷多安面色恢复平静,又指着安格斯说道:“这位是我军队的副官安格斯,以后他会专门负责同你联系。”

雷多安赶紧朝安格斯深鞠一躬。

安格斯也笑着说道:“恭喜你,剿匪官雷多安,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十天后正午时分,我会带着三个人押运一批拨付给你的粮食物资来商道北边桦树林入口处,你带几个绝对信得过的手下在那里等着接收。我带去押运物资的三个人就是五天前俘获的匪兵,你也都认识,他们就留下来帮你做事,你给他们安排个小头目的位置。”

亚特一旁补充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们之中有我安插的眼线,但你若敢放跑他们或是杀了他们,我会亲手剁了你儿子的手指。”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对上帝发誓绝对忠诚于您。”匪首雷多安连忙表态。

亚特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钱袋,拉起雷多安的手拍到他手中,“这三千芬尼就算是我拨付给你重组队伍的军费。今天我们说的事情除了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懂吗?”

雷多安赶紧点头,接过了亚特第二次递来的钱袋。

“行了,你可以离开这里开始履行剿匪官的职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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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强盗剿匪官

第一百四十章 枭首者

巨石镇坚守战后第七天,因为一贯充当信使的罗恩受伤回山谷养伤,带着随从去蒂涅茨郡城向郡长彼埃尔子爵汇报战况战果的菲利克斯回来了,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前来核验战功的几个郡中吏员及士兵,当然还有彼埃尔子爵以郡长名义给予亚特的一些嘉奖物资和武器军械。

菲利克斯到达蒂涅茨以后,大肆吹嘘,扬言宫廷护卫骑士、巡境官亚特率军击败了数百盗匪,斩杀悍匪近百人,盗匪大首领枭首,其余一众匪徒也都尽数砍头云云。

这样的话本就是真真假假,加上菲利克斯确实带去了不少的盗匪头颅,郡中剿匪大捷的消息越传越开,起初还有人不相信击退数百阵斩近百,但是随后不久南边商道上数十英里的道路两旁都是盗匪头颅,这下子整个蒂涅茨郡都沸腾了。

军帐中,菲利克斯唾沫横飞地说着在蒂涅茨郡城大肆宣扬剿匪战斗时郡民们欢声叫好的情景,“姐夫,这次你的名声传遍了整个蒂涅茨郡,郡民们都称你为“枭首者”,彼埃尔子爵还说要将蒂涅茨的剿匪功绩上报贝桑松宫廷,到时候你的名字可能就要传遍伯国了。”

对于受到盗匪肆虐的蒂涅茨郡而言,一次能击溃数百盗匪、阵斩近百匪兵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功绩,但是这样的功绩郡中必须加以核实以后才敢往宫廷上报,若是谎报军功可不是什么小事。所以彼埃尔子爵在接到亚特的报捷文书以后立刻挑选了一个郡中吏员带着几个士兵南下核验战功。

亚特搓着手对菲利克斯吩咐道:“你去告诉奥多,让他给前来查验的郡中官吏们准备些可口的食物酒水,等他们吃好喝够了再带他们去查看战场,清点人头。”

中午,奥多命人给前来查验战功的郡中吏员士兵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和酒水,在吏员士兵们喝得半醉之际,奥多又递给了领头的吏员几枚小银币,验功吏员带人看了一眼营寨外满地血迹的战场又找人询问了几个战斗细节,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战功查验任务就结束了。毕竟商路上盗匪的人头就在那儿立着,每隔一英里就有两颗脑袋,好算得很。

下午,吃饱喝足的郡中验功吏员拒绝了奥多热情的留宿,带着一个战绩属实的结论离开了巨石镇,等待亚特的将会是蒂涅茨上报后来自宫廷的嘉奖。

而“枭首者”亚特的名气在郡中也越传越广......

“枭首者!我看枭了他自己的脑袋还差不多,吓退几个比农奴强不了多少的盗匪喽啰有什么了不起的。”

蒂涅茨郡城南边的温彻斯顿庄园府邸中,庄园的新主人宫廷护卫骑士迪安在领主公事房中走来走去。

一身绸袍、体态精瘦的大商人老迪安端坐在房中书桌后面闭目沉思。

迪安见父亲不为所动,继续鼓噪道:“父亲,您说是不是,那个杂种只是运气好罢了。”

老迪安睁开了眼,轻声呵斥道:“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如此沉不住气,给我坐下。”

迪安耷拉着脑袋乖乖坐下。

过了一会儿老迪安的声音响起:“让你派人去打探那支商队,有消息没有?”

“传回消息了,我们的人在西边看到过那支商队。自从我们在贝桑松扣押了他们的货物以后他们就没怎么从事过南货贸易了。上次我们买通的人袭击他们商队以后这些胆小的杂种连蒂涅茨这条商道都不敢在走了,如今据说是在帮萨普高尔文那个老东西运输货物。”迪安满是鄙夷地回答,他觉得经过在贝桑松和桦树林中的教训,亚特的商队已经彻底认输了。

但是大商人老迪安毕竟是商海沉浮多年,老谋深算,他知道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对手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安宁的背后必定隐藏着汹涌波涛。

“你认为对手已经认输了?”老迪安问道。

迪安一脸的自信,“还能怎样?一个贱民出身的杂种能有多大的本事。”

老迪安见儿子说话做事不深加思索,顿时怒气上涌,呵道:“愚蠢!你真当那个亚特是服软认输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他为最近何会不惜伤亡沿着南方商道一路向北追剿盗匪肃清流寇?只看他在南方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所图非小。你没有注意最近来蒂涅茨的南货商贩几乎断绝了吗?而且最近我们的商队经过南部边境的时候都被强征重税,你认为他只是想敲诈我们的钱财出出恶气?”

“南货商贩断绝是因为最近盗匪实在太过猖獗了,那些黑袍狗又四处打仗,有谁敢带着贵重的南货走在南边的商道上。况且那个杂种的商队再也没有经营过南货了,如今甚至连蒂涅茨这条商道都不敢走了,这难道不是已经向我们认输服软吗?”迪安不服气。

“那是人家正在攥紧拳头!一旦他肃清了南方的商道两侧,肯定会恢复南货贸易,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萨普高尔文的女婿,虽然高尔文那个软蛋不会插足东线的南货贸易,但是别忘了高尔文身家巨万,一旦那匹野狼得到了高尔文的资助,到时候我们就要付出更大代价了!”

“迪安,你给我记住,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而且你的对手并非贱民出身,他是男爵之子!”

“被废黜的男爵之子”迪安小声嘀咕。

“废黜的男爵也是男爵!”老迪安见儿子此时此刻还低眼瞧人心中火气更盛。

迪安见父亲就要发火了,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迪安也觉得脾气太大,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道:“第一,我们南下采买货物的商队要增加护卫人数,说不定哪天那个家伙就敢吞了我们的商队,如果人手多一些他至少还是会多一分忌惮。同时我也会招募更多的护卫进驻庄园,防止他对温切斯顿庄园再起歹意,这种事他之前是干过的;第二,我会继续联络北方各地的行会,让他们都孤立那支商队,就算他能将货物运到北地,我也让他无处售卖;第三,你得继续让莱恩庄园豢养的那批人替我们盯紧那个杂种,一旦他的商队从蒂涅茨这条道路经过,一律给我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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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枭首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研制“大杀器”?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二楼,洛蒂正在给趴在床上的亚特清理伤口,当看到亚特胸前背后满是新旧伤痕的时候,洛蒂再也没忍住轻声哭了出来。

亚特听见背后的哭泣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爬起连声安慰道:“亲爱的,你哭什么。我这些都是擦伤,是翻山越岭的时候被石头树枝划破的。”

洛蒂越哭越伤心,亚特赶紧上前搂着洛蒂,“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我都看见了,这次你手下战死了那么多的士兵。那天菲利克斯飞奔回来告诉库伯大叔你们遭到盗匪袭击死伤惨重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洛蒂边说边抽泣。

“亲爱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是怕死干脆做一个农夫。你不是最崇拜勇士吗?勇士就是一群与死神博弈的人。”

洛蒂停止了哭泣,梨花带雨地看着亚特,“可是我现在不希望你是勇士了,我不想你再去冒险......”

亚特一下子就被堵住了嘴,女人的心怎么说变就变,上一刻还想让你做无所畏惧的英雄,下一刻就想让你当安生乞活的农夫~

“老爷,军官和管事们都到齐了,是不是准备开始议事。”门外响起罗恩的声音。

“我马上就来。”

亚特抬头瞧了瞧门外,俯身在洛蒂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亲爱的,你放心吧,你的勇士没有那么容易被死神带走。”然后就披上了衣甲出门跟着腿脚还有些不利索的罗恩朝楼下走去。

下到一楼领主大厅,军队的军官和民政的诸位管事已经全都到齐了。

亚特直接来到主位坐下,看了一圈低头不语、情绪低迷的众人,开口道:“你们是打算低头认输吗?都把头抬起来!”

众人这才纷纷抬起头。

“无法否认我们在巨石镇蒙受了重大的损失,许多兄弟都战死在了战场,但是我们终究还是取得了战斗的胜利,活到最后的还是我们。”

“如今就是这样的一个世道,实力稍弱就会被人欺压。这次盗匪们敢袭击我们的驻军营寨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实力不强,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用数十英里的头颅向盗匪们展示了我们的盾有多坚、矛有多利。”

“然而不可否认,我们的实力终究是不够的,这次我们的守军拼死挡住了匪兵的攻击,援军也碰巧找到了救援的捷径。但是下一次我们还能如此侥幸吗?下次若是还面临这样的危局,各位还能这样端坐在这里吗?”

亚特看着众人,众人都沉默不语。

“今天把诸位召来就是商议下一步如何快速增强山谷骑士领实力的问题。”

“库伯,你是民政主官,你先说说如何增强领地民政实力。”

库伯看了看众人,道:“其他的不多讲,目前民政这边主要的措施就是不断地招募流民扩充领地的农户,然后开垦更多的土地播种更多的粮食,如今粮食就是一切的根基。”

“去年播种的冬小麦已经开始收割,按照之前的约定谷间地第一批分地农户将会在七月初向木堡缴纳“五一税”,加上军队前段时间从郡中征集和木堡中现存的粮食物资以及农具牲口储备,我们还可以招募五十户流民进入山谷开垦和耕种土地,所以我建议再次开始招募流民进入山谷。”

“不过现在谷间地村已经太过拥挤无法满足新进领民的居住,若是继续招募流民,我们必须沿着河流修建第二个村落,位置我们已经选好了,就在谷间地南方三英里处的一块河岸高地,地势稍高又方便取水而且周围也有大片平整荒地可供开垦。”

库伯说完了继续招募流民开垦荒地的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刚才说了土地和粮食是一切的根基,土地粮食得到保证以后就是钱财的事情。”

“木堡中现在有十数万芬尼的钱财,这些钱看起来不少,但是用起来就显得不够了,且不说每月巨额的薪饷,仅仅是每日军队士兵和需要木堡供养的新进领民、工匠、俘虏劳役,他们每日所食用的粮食就是一笔惊人的消耗。”

“所以我要说的第二点就是赚钱,赚更多的钱。”

“目前我们赚钱的门路不多,除了边境哨站每月时多时少的能收取五六百芬尼的入境税外,就剩下商队能带来稍微丰厚些的收入。但是商队自从受到对击暂停南货贸易以后,一个月也就能赚取不到四千芬尼,这个收入远远不能支撑军队和民政巨额的消耗,所以接下来我觉得还是要想办法打开南货贸易的道路~”

库伯身旁的商队管事萨尔特连连点头,“是的大人,若是不能趁着现在战乱未止尽快立足南货贸易,一旦战乱稍平那些蛰伏的南货巨头站了起来,我们再想插足就没有机会了!”

亚特重重点头,对着民政几位管事令道:“从现在起,山谷骑士领再次开始招募流民青壮,这件事我会交给边境哨站和巨石镇驻地去做,一旦南北商道上的盗匪剿清以后会有更多的流民往来,我会让他们招募。山谷这边要做好流民的接收准备,无论粮食供应还是房舍搭建,另外,山谷领民越来越多,管理的战俘也越来越多,治安问题你们一定要做好,我不希望领地内部乱成一团,所以山谷守卫队要着力维护山谷的秩序。”

“民政的诸位管事全力配合,做好分内之事。”

“另外,北关军堡建设加快进度,若是这次巨石镇能有更加坚固的堡墙护卫,我们也不至于死伤这么多战士。从即日起,领地中除了农事不能耽误以外,其余的所有事情都让位于北关的建设,之前的战俘和最近抓获的盗匪俘虏全都给我派到北关筑城,民政的所有力量都优先供给北关军堡建设。等冬麦收割以后,斯考特带着守卫队农兵到北部密林边缘勘查一遍,除了我们修建的马车道以外,其余所有可能潜入山谷的林间小道和野兽踏出的道路都给我封闭或布置陷阱、埋设尖刺,要保证出入山谷的道路仅此一条。”

营造管事罗伦斯和屯务管事兼守卫队队长斯考特起身应命。

亚特示意两人坐下,继续说道:“商队这边,剿匪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残匪我会让军队继续清剿,如今南北商道上基本没有了盗匪袭扰,我打算开始着手南货贸易。”

亚特终于还是决定要动手了。

“商队的事情后面我要同萨尔特你们几个单独商议。”

亚特转头对安格斯说道:“军士长,奥多带兵驻守在巨石镇,军队这边的事情你给大家讲讲。”

安格斯点头,对着众人说道:“军队最近有三件重要的事情,其一是继续招募和训练士兵补充战损并扩建军队,包括巨石镇驻地和边境哨站都要增派常驻士兵,这件事情由奥多负责;其二就是继续清剿郡中的残余盗匪,确保郡中不再有大股盗匪肆虐,这件事由我负责;其三就是扩建山谷守卫队,这次巨石镇遇袭让我们受到重创,大人担心今后山谷也会遭遇这样的情况,为了确保军队外出作战期间山谷的防守力量,大人决定扩编山谷守卫队,守卫队随征随到的常备农兵扩至二十人,当然守卫队农兵只是相对常备,除了每周派五个农兵轮值协助营造管事看管战俘外,也就是集结训练要稍微频繁些,但守卫队农兵主要还是以耕田种地为主,轮值、训练以及执行交派任务期间农兵的食宿由木堡供应并发给每人每日一芬尼的薪酬。”

“除了常备二十个守卫队农兵外,山谷骑士领中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经过挑选的青壮男子都登记造册编入山谷守卫队,忙时种地做工、闲时集结训练,平日为民、战时为兵。扩编山谷守卫队的具体事宜我会等奥多回来以后同民政诸位管事一同商议。”安格斯言简意赅,扩编山谷守卫队的事情亚特早就已经下了决定,他只不过是宣布亚特的决定而已。

亚特又同众人商议了一番伤兵救护安置和幸存士兵战赏以及领地荒地开垦、粮食收割等事宜。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一个上午过去了。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各位下去之后各自做好分内之事。库伯留下,你们都散了。”

见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厅中只剩下库伯一人,亚特将库伯带到了一旁的公事房中关上了大门。

“库伯,让你收集的东西都准备好没有?”亚特低声对库伯询问道。

库伯看着神神秘秘的亚特,一脸难为情地答道:“老爷,您要的木炭粉末很容易得到,就算是硫磺也可以继续让商队去那些炼金术士那里购买,但是您说的那个什么硝石实在没人听说过,根本没法弄到。”

亚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没有接触过那种大杀器,但是他自己搜肠刮肚也只能回忆起炭硫硝这三种原料,至于如何调配、怎么确定各种原料的份额比例实在想不起来。

“你真的没听过硝石这个东西?”亚特问道。

“老爷,我曾经只是一个建筑匠师,这些炼金术士的东西我真的没听过,而且萨尔特也曾经问过几个炼金术士,他们也没听过这种东西。老爷,您究竟准备用这些东西干什么?”库伯实在不理解庶务缠身的亚特最近为何会关心这些炼金术士的玩意儿,还显得如此神秘。

“库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要干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片领地的未来。”

库伯重重点头,不再多问。

“木炭和硫磺你用陶罐分开装好了送到我的密室中,既然外面买不到硝石,那就只能尝试自己制作了。”亚特说道。

“自己制作?”

“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先试试看吧。你去取几桶疏松的沙土混上牲口尿液和稀释的粪便,放置在阴凉的地方静置一段时间,然后……”

库伯皱眉点头,勉强应下。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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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研制“大杀器”?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组建武装商队

巨石镇战斗后的第十七天,亚特在山谷木堡正式组建了武装商队。

商队配有十八辆四轮马车及拉车牲口、十五名兼车夫的武装护卫、一名专职马倌、一名杂役、一正两副三位管事,共计二十人。商队护卫配无纹章黑色罩袍一套、短矛一支、盾牌一面、刀剑锤斧弓箭任选其一,平时为车夫,遇险为护卫,商队护卫享受吏员待遇,月饷六十芬尼;马倌主要负责饲理商队的骡马牲畜,同享吏员待遇,月饷六十芬尼;杂役负责整个商队的食宿和随队辎重管理,月饷五十芬尼。

商队的职责有三,主要职责当然是贸易经商赚取钱财;次要职责是替军队购买武器盔甲、马匹、精铁,招募铁匠、工匠、医士等领地急需的人才;最后一个隐蔽的职责就是替亚特收集情报、打探消息。

亚特是一个骑士,骑士的天职是在战场上行军作战。为了避免世俗指责一个军事勋贵沉迷商贸,正式组建的武装商队寄名高尔文男爵,商队打出的旗帜也是高尔文男爵的蓝底金羊鸢尾花纹章旗。

“高尔文老爷已经回信了,他允许我们将武装商队寄名到他的旗下,而且他还打算将萨普到西边科多尔省的其中一条商道交给我们暂时经营。”商队管事萨尔特拿着高尔文男爵的信件对亚特说道。

“我岳父是担心我插手东线南货贸易得罪迪安家族,所以才让我经营西线,但我却没打算从自家人的钱袋中掏银币。我布下了这么大的阵仗,死了那么多兄弟,为的就是东线商路。”萨普西边三省的南货贸易路线是高尔文男爵数十年开拓出来的,也是他毕生的心血。亚特可没打算分高尔文男爵碗里的羹,况且对于亚特的领地来说萨普西线的商路需要绕道普罗旺斯北部边境,路途遥远,因而并不是最佳的贸易路线。

“其他不管,货物准备得怎么样了?”亚特问道。

“在之前的几个月,商队一边为高尔文老爷押运货物掩人耳目,一边利用高尔文老爷的途径暗中到普罗旺斯北方各地收购南货拉到边境哨站中囤积。加上边境哨站这几个月强行收购的北上商旅的货物,我们已经囤积了十五车南货,收购价三万五千芬尼,若是能顺利售卖,初步估计能达到八万芬尼,除去商队的薪酬和消耗,我们可以净赚四万多芬尼。这还只是最低的估值~”萨尔特说得眼冒精光。

“四个多月的时间你们才收购十五车?平均下来一个月还不到四车南货。”亚特的语中带有责怪的意思。

萨尔特赶紧解释道:“大人,我们收购南货都是悄悄进行的,为了不惹人怀疑我们每次都不敢大批量的买进,所以缓慢。况且现在普罗旺斯北方各地的南货储备也不多,十五车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努力了。”

亚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好吧,十五车就十五车,等打通了这条黄金河流,我们就不怕没有货源了~”

“护卫的事情你们是否办妥,有没有给护卫们强调这趟旅途可能出现的危险,你要和他们说清楚,若是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大人,我已经同护卫们强调过了,有两个有家室的护卫退出了,我和老管家已经另外从山谷守卫队中挑选了两个青壮补充了进来。其余的护卫大都是商队从外面招募的一批勇士,他们都是悍不畏死的。”

“嗯,事先退出不算脱逃,若是临阵敢退缩,我手中的剑也不仅仅是对敌人用的。”

“大人,我知道。我还会再确认一遍。”

“行,你下去准备吧,明天中午我会带着少量精锐战兵随同商队一起出发,我们先到边境哨站装载货物。”

萨尔特离开以后,亚特命罗恩去将安格斯叫到了公事房中。

“军士长,我明天就要离开山谷去打通商路,等巨石镇驻地稳定下来以后奥多要忙着招募和训练士兵准备扩军之事,清剿盗匪稳定郡境秩序的重任我就交给你了。”

“此次外出我只带着罗恩和菲利克斯以及他的随从,山谷这边奥多留下第一中队科林他们几个帮助招募和训练新兵,我已经下令第二、第三中队暂时交由你指挥,吕西尼昂和哨骑队的剩余骑兵一并交给你指挥,这些战兵全部交给你去剿匪,我希望在我外出回来的时候你能将蒂涅茨郡中的匪患基本平息。”

亚特压低了声音,对俯身靠近的安格斯说道:“军士长,雷多安是我们藏在密谷丛林中的一柄利刃,只要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中我们就能控制好这柄利刃。你曾经说过我们以后需要做脏活,我想这柄利刃就是用来替我们做脏活的。”

“这次剿匪你要充分利用雷多安提供的消息,争取将郡中几伙大的盗匪一举剿灭。老规矩,匪首和悍匪杀掉,勉堪一用的带回山谷做奴隶,其余可杀可不杀的让雷多安接收壮大队伍。不过也不能让雷多安的势力过大,让他把手下人数控制在五十以内,如果雷多安表现的好的话等做完这几次活让他把手下匪兵的亲眷悄悄接到山谷中安置。另外,让雷多安摸清从莱恩庄园跑出来的那群杂种,找个机会以剿匪的名义给我灭掉那头肥猪......”

“好的,我都记下了,我会去安排的。”

第二天中午,亚特领着伤愈的罗恩、菲利克斯以及他的一个随从跟着正式组建的武装商队从山谷木堡出发了。

来到北关军堡建设工地以后,亚特让商队空载的马车拉上了十几车事先备好的木料,这些木料都是运到巨石镇驻地供他们修建和加固寨墙的,经过巨石镇一战,亚特更加重视巨石镇这块飞地,所以打算让巨石镇驻军将简易的营寨修筑成一座坚固的木制堡垒,而且驻守的士兵人数也扩充到接近一个中队的规模。

入夜时分,一行车马赶赴了巨石镇驻地。

奥多和第二第三中队的士兵还在这里暂替巡境队士兵驻扎防守,被打残的巡境队还需要从木堡新兵队和山谷守卫队中抽调士兵重组。

营寨内军帐中,奥多和巡境队队长奥博特坐在一张矮凳上听着亚特吩咐。

“奥多,过两天安格斯就会来巨石镇接手第二个第三中队,到时候对外剿匪的战事就交给他处理,你就回到山谷中专心负责招募训练士兵的事情,还有山谷守卫队改编的事情你也要负责。我把科林留下给你做副手,若是人手实在不够的话可以同安格斯或是库伯商借。我这趟外出短则二三十天,长则一两个月,等我回到山谷后我希望你已经基本完成了第一中队的重建和第四中队新建任务。另外巡境队和边境哨站驻守士兵也扩编至十人左右......”

亚特给奥多强调了一遍近期的扩军目标。

和奥多谈论了一会儿,亚特看了眼一直低头不敢直视自己的巡境队队长奥博特。

“奥博特,抬起头来。”

奥博特抬了抬头。

亚特出言宽慰道:“为这次巡境队出逃兵的事情你已经被罚了一个月的军饷,此事也无需再过多自责。”

“大人,是我治下无方,手里居然出了这种杂种败类,受罚是应该的。”奥博特脑袋又低了下去。

“行了,像个女人一般啰嗦。你要真的自责就给我把巨石镇筑牢守好,把手下的士兵训练得更强一些。这次扩军以后你手下的士兵更多了,如何让他们变得坚毅勇武才是一个军官该考虑的。”

亚特说着又想起一事,对两人问道:“这次扩军的时候巡境队人数会增加,我打算将巡境队扩为两个小队十二人,两个小队轮流驻守巨石镇和巡逻商道郡境。第一小队由奥博特亲自率领,第二小队还需要一个小队长,你们有没有好的人选?”

奥博特想了想,答道:“大人,士兵班森在这次坚守战中表现不错,虽然受伤还在休养,但是伤愈后应该不影响作战,可不可以考虑让他当第二小队队长。”

亚特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对奥多问道:“班森~是不是当时在萨普堡准备当逃兵的那个伙计?”

奥多点点头。

亚特又仔细思索一会儿,盯着奥博特的眼睛,问道:“你可知道这个家伙曾经打算当逃兵?”

“我知道大人。他曾经还劝过我同他一起逃跑,但那只是曾经的班森,班森在东境战斗和以后的历次战斗中都表现不错,这次巨石镇守卫战更是斩杀了两个匪兵。”

“你愿意为这个家伙做保?”

“以我的人头为他做保!”奥博特语气很坚定。

“既然你这个长官愿意用人头为他作保,那就让班森伤愈归队后出任巡境队第二小队队长,享受战兵组长待遇。”

“多谢大人。”

“好了,我们继续说说重建寨墙的事情,我这次专门携带了大批的木料运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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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组建武装商队

第一百四十三章 哨站发展

南部边境哨站,哨站指挥官西蒙和班杰明正陪着亚特几人在哨站四周巡视。

哨站指挥官西蒙落后半步对亚特解释道:“大人,接到您的命令我们就开始加固哨站的围墙。入夏以来南边北逃的流民又陆续在哨站附近停留了一批,我和班杰明商议了一下,拿出了哨站储备的粮食招募了一批青壮流民为我们修缮加固围墙。现在不仅哨站寨墙加固了一遍,连围墙四周都已经全部安插上了一人高的尖顶拒马桩。哨站围墙加固后,停留在哨站周围的流民们又自发地在他们的窝棚waiwei用杂木枯枝搭建了一圈半人高的栅栏。”

亚特早就想到了处于南北大道上的哨站会越来越热闹,但是哨站发展速度之快还是出乎了亚特的预想。

数月前这里只有一座驻扎五人的边境哨站和周边四五个用枯枝落叶和破布烂帷搭建的临时窝棚。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围绕土丘上的哨站周边已经搭建起了两个茅草屋、七八个窝棚以及一大圈包围着的低矮栅栏,这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简略版的小型土丘—外庭式“城堡”。

亚特满脸惊喜地看着人气日渐兴旺的边境哨站,出口夸道:“西蒙本杰明,我没看错你们两个!”

“大人,这都是您的功绩,若不是前段时间您带着军队将南部肆虐横行的盗匪清剿一空,也没有人敢往来这里。”西蒙谦虚之余不忘赞扬一番亚特。

亚特挥手笑了笑,道:“既然这里真的能发展成一个村堡聚落,那就让它继续扩建下去争取成为一座边境的新建小镇吧,反正如今这里已是我们的领地,也没人敢来对我建设领地的事情指指点点,等这趟北上归来,我会从军队伤退的士兵中再挑选几个精干的兄弟派到这里加强驻守力量。待人手充足以后你们还要经常带着士兵沿着溪流上下巡逻,不能让那些奸商流民从这条溪流的其它地段潜入。”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流民,你们干脆按照我上次说过的那样就在紧邻哨站的空地上用尖顶栅栏围一圈,把这里变成一座边境小集场,在集场中搭建一座茅草棚准备几口铁锅和几张地铺,就当做一个小旅店,安排几个可靠的人经营,以后南来北往的商贩都可以在这里驻交交易。然后你们再从那些过往驻脚的商旅行人那里中收取一些商税维持集场运转。”

“至于那些愿意永久留下来的流民你们也可以挑选一番然后登记造册,让他们也成为我们的领民,然后再从造册过的领民中挑选一批青壮充作农兵,当哨站驻军人手不够的时候可以让这些青壮农兵充任。”

“哨站周边的绝大部分土地不适宜耕种,但是沿着溪流两岸的少量土地应该也能勉强栽种些贱种杂粮,等流民登记成领民后给那些家中有青壮加入农兵的农户分配几块沿着溪流两岸划出的土地供他们耕种,这些土地和山谷一样,第一年不收取任何税赋以后征收五税一,耕种五年后一样可以归农户永久耕种......”

“这件事情你下次回木堡的时候同老管家商议一下,让他给你把把关,再看看木堡那边能否给予些耕牛农具粮种等物资上的支持。”

新建集场、登记流民成为领民并尝试在溪流两岸贫瘠的土地上耕种这几件事情都是亚特看到边境哨站的现状之后临时起意的,既然这里是宫廷册封给他的领地,他当然想着能让这块荒芜的土地繁荣起来。

交代完了这些事,亚特又回头看了看溪流两岸贫瘠的土地,纠结了片刻,终于决定将思虑良久的东西拿出来。

“西蒙,我再交给你们一项特别的任务,这件事由你亲自负责。”

西蒙以为亚特要交给自己重要的秘密任务,赶紧侧耳倾听。

亚特附耳在西蒙身边轻声说了起来,时不时指指溪流边一块靠近哨站的土地又指指哨站里的马厩和哨站外的一堆堆粪便。

西蒙听着亚特的话,眼睛越挣越大,脸色越来越白。

“大人,这怎么能行???让种子在这些污秽之物中生长,这是对神灵的亵渎!!!要是让教会知道了恐怕我们都得上火刑架。况且将种子放进加了粪便的土地中,真的还能生长吗?”

亚特知道对信仰无比虔诚的教民而言,“粪肥”绝对是不洁之物,谁敢往地里撒粪便那就是破坏被上帝祝福过的土地。而且粪便是女巫、巫师、恶魔施展法术的材料,敢拿这个当肥料的话,地里的庄稼减产了才正常,如果高产的话那是要上火刑架的。

“西蒙,所以说我让你亲自负责去做,而且最重要的是沤肥和施过肥的那块地要在四边各插上一架十字架。曾经有一位修士告诉过我,东西南北插上四架十字架以后的土地就成为了上帝庇护的圣土。待播下种子的时候再找四个最虔诚的教徒跪在四架十字前祈祷,然后定期浇灌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上帝和神迹。”

西蒙半信半疑,问道:“大人,十字架真的能驱走粪便中的邪物让粮食丰收?”

“西蒙,我们要相信上帝的神迹。这个方法我也是偶然听一位过路的修士讲的,他说上帝拥有将不洁之物转为滋养之物的能力,这些堆沤过的人畜粪便和杂草淤泥经过上帝的感化就会变成催生种子力量。”亚特知道若是强行推行粪肥肯定会引起巨大的抵触,但若是这个过程有上帝力量的参与,那将来发生的一切就是神迹了。

见西蒙还是心存疑惑,亚特道:“你就当我是渴望证明上帝的奇迹吧,反正若失败了就是我们的心还不够虔诚,说明我们还要继续向上帝祈祷。”

反正亚特已经安排了,西蒙索性不再多想,点头应下。

“好了,我们回库房看看萨尔特他们清点完货物没有。”说着亚特转身领着众人朝哨站中走去。

亚特几人刚刚迈进哨站门口,哨塔上就汇报有一支商队从南边过来。

“走,我们去看看。”亚特又折身带着几个人朝哨站前的商道拒马路障走去,站在一旁观察并示意哨兵和吏员不用理会自己的存在。

四个护卫车夫赶着三辆打着旗帜的马车缓缓朝哨站走来,走到石桥上,车队首领止住了步,朝哨站这边观望了几眼,只身走到拒马路障前,对哨兵说道:“伙计,我们是从普罗旺斯来的商队,我们能通过吗?这是我们的漆印文书。”显然他们之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哨站。

哨兵接过文书打算呈给亚特,亚特挥手指着吏员。

吏员从哨兵手里接过文书打开看了看,确实盖有勃艮第伯国财政大臣和商贸行会的印章。

“你们是不是替迪安家族运货?我家主人和迪安家族有交情,但凡是迪安家族有关的车队一律优待。”吏员问道。

“迪安家族?我们可不敢与迪安家族攀交情。”显然这支商队与迪安家族有过节。

“你们带的是什么货物,有没有南货?”吏员继续问道。

“没有南货,只有一些皮毛熏肉和干果山货。听说现在北边要安定一些了,我们是空车北上收购粮食的。”

“这些货物价值多少?”

“一百五十芬尼,可能还要少一点。”

吏员估计了一下货值,然后示意哨兵去检查一番。哨兵仔细查验了一遍马车,朝着吏员点点头。

“缴纳五芬尼的过境商税,在蒂涅茨郡境范围内你的车队都将受到宫廷南境巡境官的保护,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你可以凭借我们给的纳税文书来哨站或是此地东北方二十英里商道西侧的一处驻军营地求救。”

首领摸出五芬尼递给了吏员,接过吏员递上来的一片盖了啸狼纹章印的桦树皮,仔细端详了半天,他是第一次见到交了税还给出具文书,虽然这份文书只是一张写了几行字的桦树皮。

“你们要拿好这张文书,后面会有巡逻的士兵查验你们是否持有这张文书,若是弄丢了,那就得被当做擅闯边境扣押的。”

首领听罢赶紧将巴掌大的桦树皮揣进了怀中。

“对了,以后若是你们手里有南货或是武器盔甲和精铁等货物,都可以送到这里来贸易,我们会高价收购你们的货物,而且只要是拿出十分之一南货与我们交易的商队都可以免除入境商税。”吏员补充了一句。

首领点点头答道:“只要你们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价格,我们会与你们交易的。”

“很好,你回去以后也可以给普罗旺斯的商人兄弟们说说,这个地方欢迎各地的商旅兄弟,我们会以贵宾之礼相待。”吏员说罢朝身后招招手,拒马前的哨兵将路障移开让车队顺利通过。

亚特围观了哨站查验、收税、出具文书以及放行的过程,十分满意,“很好,你们就按这样做.........”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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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哨站发展

第一百四十四章 螳螂捕蝉

六月中旬,天气开始日渐炎热,蒂涅茨郡却罕见地下起了大雨。

南北商道穿过桦树林的地方,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骑手坐在一匹黑色战马上,身后一架盖了毡布的两轮驴车上满载着粮食和少量熏肉,三个穿着破旧披风的男人跟着驴车旁边,一行四人朝着桦树林中疾步走去。

桦树林中,等待多时的盗匪首领雷多安正掂着脚翘首相盼。

“大首领,他们来了,四个人一辆车。”一个盗匪喽啰冒着雨回到了桦树林中。

雷多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两个心腹吩咐道:“记住了,这几个兄弟都是上次逃散了自己找回来的,这些粮食物资也是他们抢的。记住了,千万别说漏了嘴,否则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两个心腹喽啰连连点头。

“走,我们去迎接一下几位兄弟。”

说着就领头冒雨走出桦树林,朝疾驰过来的几人奔去

雷多安跑步上前拉住骑手的马缰,抹了一把雨珠露出笑脸道:“安格斯大人,劳您亲自送粮食物资过来,属下实在是万分感谢。”

骑手掀开披风斗篷,对马前的匪首说道:“雷多安,从今天起你们称我为道尔,我称你为大首领。”安格斯还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盗匪之中,这样会给亚特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匪首略一思索明白了安格斯的意思,忙改口道:“是是,道尔大人。这里雨大,我们往树林中避雨吧。”

安格斯让跟来的几个人把驴车藏好,然后驱马跟着匪首走进了桦树林中的一处隐蔽之地。

“这是大人拨付给你的第一批物资,大麦六百磅、熏肉五十磅、粮袋下面还有十柄刀剑斧头,连同这辆驴车也一并拨付给你了。”

“多谢大人慷慨仁慈,请您替我向大人表示谢意。”

“大人说了,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他的属下,他不会让你和你手下的兄弟们饿着肚子替他做事,只要你们肯认真做事,粮食物资绝不会少你们一分,若是能为大人立下功劳,赏赐钱财也是可以得。”

“不过你们要是敢耍花样,大人也不介意南边的商道上再多添几颗头颅~”

雷多安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一定竭力为大人谋事。”

“那就好,另外告诉你,你的那个儿子已经被安置到大人的领地中,等他身上的戾气消尽以后大人会安排他进入神甫的堂区学堂学习,你不用担心他……”

“多谢大人照顾我的儿子~”

安格斯看了看左右,低声向雷多安问道:“大人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正在着手办,现在我手下已经聚起了二十八个伙计,加上您带回来的三个老兄弟,一共三十一人,目前在全郡我们的势力排在第三位。排在第一的是蒂涅茨郡城西边山区的一伙人,他们有六十几人;第二的是索恩附近峡谷的一伙家伙,他们有四十几人。其余的都是十几二十人的小队伍和零散在全郡的散匪流寇。”

“他们的匪巢你都摸清楚没有?”

“几股实力强的都摸清了匪巢所在,连进出的道路我们都已经记下了。至于剩下的零星盗匪流寇总是四处流窜,不容易摸清他们的巢穴。”

“嗯,莱恩庄园那边的事情有消息没有?”

雷多安凑近了安格斯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向附近山中的盗匪们打听过了,莱恩庄园确实不干净。巴泽尔男爵纵容庄园管家组织手下招募的一批精壮的流民地痞在周边劫掠农场和聚落,他们还经常埋伏在山林密谷间拦截过往商旅行人。”

“这些披着人皮的杂种有多少人?”安格斯问道。

匪首想了想,答道:“人数倒是不多,不到二十人,但是其中有几个从军队逃出来的兵匪,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也颇为精良,甚至还有几个骑兵。”

安格斯听罢沉默了片刻,抬头低声对匪首吩咐道:“最近大人要亲自带着一大批贵重南货从南方过来,你派人悄悄去莱恩庄园告诉那些杂种,就说想联合他们拦截这支庞大的商队,到时候”

“山谷木堡最近派遣了一批农兵到巨石镇暂时守卫营寨,所以我可以带着两个战兵中队提前潜在预设埋伏地点外半英里左右的地方,只要你这边吹响号角,我们就会立刻奔杀出来。到时候雷多安也会配合我们潜伏,等我们和莱恩庄园的那些杂种打起来以后雷多安会带着手下趁机袭击莱恩庄园,然后我们会很凑巧地经过莱恩庄园,顺便赶跑这群攻击莱恩庄园的盗匪”

亚特静静地听着安格斯与匪首雷多安商议的计划,然后抬头问道:“这个计划只有雷多安一个人知道吧?”

“是的,我再三叮嘱他要保住秘密,直到最后一刻才能说出来。到时候就算雷多安他们帮不上忙,我们自己的商队护卫加上三十个战兵也足以对付莱恩庄园的那些杂种了。”

“那行!就这么办。商队明天一早继续朝北方行进,你回到巨石镇带兵提前赶往预设地点,摸黑潜伏,千万不要被人发现踪迹,我会让护卫们将武器藏起来,让那些杂种以为我们实力虚弱。”

“是,一会儿我就回巨石镇带着战兵先行出发。”

“对了,告诉雷多安,让他想办法把莱恩庄园中关押的农奴给我挑选一批精壮的带出来,这些农奴都是最强壮的流民,被那些杂种用来当牲口使唤太可惜了,我要把他们救回山谷骑士领好生善待,以后无论是耕田种地还是进入军队都将是最好的人选。”

“大人考虑周到,我会把你的吩咐转达给雷多安。”

“行,那你出发吧。”

历史不停重复,昨日的画面总是在今日续演。

当变成盗匪头目的莱恩庄园管家领着手下十七八个“悍匪”同另一伙强盗联合伏击一支庞大商队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场群狼伏猎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自己。

时间退回两天前。

一个从南边桦树林中出来的男人悄悄进入莱恩庄园找到了庄园胖管家,悄声自报了身份并邀请庄园管家一起谋划一笔大生意。此时巴泽尔男爵已经回到了另一处更奢华的庄园城堡,所以莱恩庄园中又变成了胖管家的独立王国,但是莱恩庄园的事情均是胖管家一言定局。

而自前年巴泽尔男爵亲自带兵劫掠了一批从南方逃难至莱恩庄园的流民大发了一笔横财后,劫掠流民和过往商旅车队已经成为了莱恩庄园敛财暴富的手段,靠着招募悍勇地痞和青壮流民莱恩庄园暗中组织起了一伙战力不俗的强盗队伍,这伙强盗平日里以庄园护卫的身份驻扎在莱恩庄园,明正言顺地强收过往莱恩庄园的商税和过境税,当遇到身怀巨财的行人或是不能强征暴敛的商旅车队的时候,这些庄园护卫就会乔装成山匪强盗对其围追堵截

强抢掠夺获得的收益太大,所以当庄园胖管家听到“山中人”提供的消息过后当即心痒难耐,不过他还是多了一个心眼,派出了两个骑手奔赴了南方商道查看了一番,证实了“山中人”提供的消息。

贪狼怎么会让飞进嘴里的肥羊就这么溜走,庄园管家当即派人与“山中人”联系,双方经过合议制定出了这么一个老套的伏击计划。

视线回到桦树林中,匪首雷多安不时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密林。

雷多安身边一个小喽啰见首领不停地观望身后,问道:“大首领,要不我还是带几个伙计去后面查看一番?”

雷多安转过头厉声责问道:“查看什么?看把你机灵的,给我好好待在这儿哪都不准去。”

小喽啰本想表现一番,却被当头一呵,心里十分委屈,嘀咕道:“没什么可查看的你还望个什么”

雷多安不理会小喽啰自言自语,扭头对几个悍匪小头目说道:“一会儿我们不要着急冲锋,对面的那伙人武器精良战力强横,等他们冲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听到没有?”

“是”

“好的”

商道另一边,一个体态精廋贼眉鼠眼的家伙佝偻着腰回到了商道旁一灌木后面,对着满头热汗的蒙面胖首领说道:“管家,肥羊来了!肥羊过来了!”

蒙面胖首领抬起手对着精廋家伙就是一巴掌,大骂道:“混蛋,都给你们这群杂种讲了多少次了,出来干活的时候不要暴露身份,你们是tm想死吗?”

精廋家伙赶紧改口道:“大~大首领,肥羊进来了!很肥很肥,而且没什么防备,看来是从南方来的一群杂种,以为那群黑袍狗把北地的盗匪都剿空了,居然连护卫都不怎么带。”

“没带护卫?”

“对,十六辆马车,只有四五个武装护卫,有三个骑手。”

“有没有打着那个家族或是那位贵族的纹章?”

“没有,连商队旗帜都没有打。”

“没有旗帜?还不带护卫?怎么可能!你个杂种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就是没打旗帜~”

“奇怪了~不合常理呀~会不会有诈?”蒙面胖首领摸着肚皮自言自语。

“你,再去探查一番。”

“你们两个去后边看看。”

蒙面胖首领对身边几个手下下了令,然后从灌木后面站起来朝对面招了招手。

过了一会儿,商道对面跑过来一个中年汉子,他摸到蒙面胖首领身边,轻声喝道:“你tm想干什么?肥羊马上进来了,你还啰嗦什么?”

蒙面胖首领隔着遮面布陪了个笑脸,道:“雷多安兄弟,那只肥羊会不会有问题,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中年汉子瞥了一眼蒙面胖管家,轻笑道:“就你们这点胆子也学着我们做山中王?我的人也回报了南边那支商队的情况,要早些知道他们连护卫都没怎么带,我还要你们来干什么。你要是担心就马上退出,我的兄弟们还正想独享肥羊呢~”中年男人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蒙面胖首领一把拉住中年男人,摘下蒙面布腆着笑脸,“雷多安兄弟,你看你,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肥羊身边一共也就二十几只狗,仅您手下就有三十几个勇士,我这边也有十几个精锐,怕他们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怕就赶紧离开,现在不用你们的帮忙这只肥羊我也能吞下,别到时候你既不想出力又想要喝汤,到时候就算我答应,我手下的兄弟也不答应。”雷多安侧脸对着身后的家伙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胖首领剜了一眼离去的背影,狠狠道:“杂种,迟早灭了你们!”然后胖首领又将蒙面布戴到了头上。

见中年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商道对面的草丛中,蒙面胖首领身旁一个眼目阴狠的悍匪问道:“大首领,怎么样,打不打?”

“打!不但要打还要给我拼命打。一会儿你带伙计们冲最前面,争取多宰几只狗,到时候我们用人头说话,免得对面那群家伙说我们出兵少,欺了我们的份子。”

“放心吧,我们肯定比那些山中的杂碎要强得多。”

桦树林南边入口,亚特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商队副管事拉文,拉文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商队护卫们交代了几句,商队立刻分作成并行的两列前进,二十来个护卫随员走进了两列马车中间,手摸到了藏匿武器的马车车厢里。

见车队都准备妥当,亚特轻轻退了几步,让战马身形处于两侧马车的遮挡之中,然后一声令下车队朝桦树林中缓缓走去。

不一会儿,车队就行进到了桦树林最深处,亚特看见了商道上一堆看似随意摆放的石块知道即将进入预定的设伏地点。

“传令下去,所有人小心戒备,随时准备行动。”亚特侧身对跟在身边的罗恩下令。

罗恩拨转马头,大声对后面的车队吼道:“大老爷说了,所有人加快脚步,前面就是宿营地了,到了地方让大家吃肉喝汤。”

车队众护卫立刻警惕起来,将手攥紧了刀柄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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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螳螂捕蝉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黄雀在后

这群杂种心真大~都进了狼窝了还tm嚷着要生火做饭,我看他们这顿饭还是到地狱中吃吧。”商队旁三十余步的密林中,一个蜷伏在石头后的匪兵轻声嗤笑道。

另一个放哨的匪兵扯了一把这个抬头哨探的家伙,道:“走,肥羊进嘴了,赶快回去告诉管家,不,告诉大首领。”

“走!”两个影子像草蛇一样消失了......

桦树林最深处,蒙面胖首领看着现身道路转角处越来越近的车队,心中总有点说不明的异样感觉——这支车队马车分列商道两侧,所有的车夫随员都走在马车中间,他们虽然大都只是没有武器盔甲的车夫,但是行进举止间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精悍。

一愣神间,车队距离埋伏地点已经只有百十来步。

“大首领,肥羊进嘴了,是不是抢先冲上去?”蒙面胖首领旁边拎着厚背大弯刀的悍匪已经有些按耐不住。

“再等等,放近些更有把握。”蒙面胖首领决定再观察片刻。

眼看车队走进了五十步,蒙面胖首领仍然压着手下的悍匪不让冲锋,他总是觉得这里面的味儿不对。

就在胖首领手下人焦狂之际,对面的山中盗匪却急急下了先手,几支轻箭已经从对面射向了五十步开外的车队......

“tmd,蠢蛋!”

蒙面胖首领大骂了一句对面那群沉不住气的盗匪,然后赶紧拍着身边的悍匪吼道:“冲上去,全都给我冲上去!别让对面的杂种抢了战功!”

拎大弯刀的悍匪领着十五六个手持刀斧棒锤的精壮恶汉鬼吼着朝五十步外商道的车队冲杀过去。

几乎就在悍匪冲出来的同时,商道上的车队突然停顿,然后两列马车开始变换阵型。

亚特和罗恩、菲利克斯几人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协助队首的两辆马车调转车头,将两辆马车的尾部对着冲杀过来的悍匪,两侧的十几辆马车也都车身斜摆靠拢,牲口被藏进了锯齿状的马车阵型中。

短短一瞬间,车队所有的人员牲口都被十几辆马车拼凑的紧密车阵围在了中间......

“呜~呜~呜~”紧接着三声号角从车阵中响起......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冲锋在最前面的悍匪见面前的车队突然变阵,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还等什么,一个冲锋就砍杀完了!”

停步的悍匪被身后冲上来的另一个家伙推了一把,便不再犹豫举起弯刀朝车队冲杀过去。

商队另一侧,刚刚下令放完几支轻箭的匪首雷多安压住了想要跟着冲锋的手下匪兵,冷眼旁观着止步于五十步外车阵前的盗匪,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深处,又回头盯着眼前的战场......

自从战败以来他接触这支黑袍军队费时间并不长,但是这支军队给了他异于寻常的感觉,他知道,就算没有巨石镇营寨的那次惨财,等待他们这支盗匪的也必然将是覆灭的命运。

不过此刻雷多安是侥幸的,因为他是站在那帮人的身后而非对面,只要自己对那些人还有用,他以及他儿子乃至手下兄弟的性命都是暂时无忧的。

“上帝选择了让我成为幸运儿。”雷多安仰望着天空,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大首领,您说什么?”二首领对雷多安问道。

雷多安低下头,轻声吩咐道:“准备撤退吧。”

“所有人迎战!”站在车阵中的亚特见十几个悍匪已经冲到了阵前,大声喝令护卫们迎战。

十几个商队商队护卫顺势从身旁的马车车厢中抽出了盾牌短矛、刀剑锤斧,举起武器防备着车阵外试图杀进来的盗匪。

蜷缩一团的肥羊突然拿出了武器、露出了獠牙,这让一惊未定的盗匪们又慌了一下神。

“怎么回事?”刚才领头冲锋的悍匪再次懵住了。

旁边的匪兵一刀劈开了马车的毡布和车厢中的货物布袋,一整袋精细的海盐从车厢中洒落了出来,匪兵又劈开了另一辆车的毡布,马车中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绸缎、香料、洋红、明矾等珍贵的南货。

“全是南货!赚了!赚了!!”匪兵抓起一把雪白的海盐对悍匪吼道。

悍匪脸上也全都是惊喜的表情,刚才的疑问被他一下子抛到了脑后,“伙计们,跟我冲进去宰了这群肥羊。”

说着悍匪就朝着面前的一架马车攀爬起来试图从马车上翻越过去砍杀露出獠牙的肥羊。

悍匪刚刚爬上车顶还没来得及站稳,一支短矛就直直地刺向悍匪的胸腹,悍匪见势不妙一个转身从马车上折身滚落而下掉在地上躲过一劫。

“杂种,还挺厉害的。”说着悍匪又往旁边一架马车走去,希望能寻到马车间的缝隙钻过去,但是寻了几辆车都没有找到缺口。

这时肥头大耳的蒙面匪首终于带着一个心腹冲了上来,见手下悍匪都围在车阵四周转悠,高声骂道:“你们这群软蛋,平日里征服女人的狠劲去哪儿了?给我硬冲进去!按阵斩的人头分赏!!!”

发了狠的悍匪瞪着眼睛朝车阵周围的匪兵吼道:“大首领说了,强攻!!按阵斩人头分赏!”

同样绕着车阵摸寻半天的匪兵们知道没有捷径,纷纷响应悍匪的号召开始从几个地方同时攀登马车或是钻入车底往车阵中强攻......

五十步外的道旁草丛后,雷多安率领的三十几个盗匪还在观望。

一个新近加入这支盗匪队伍的惯匪见大首领迟迟不肯出兵冲锋,焦急地喝问道:“雷多安,你tm还在等什么?我们再不冲锋一会儿人家破阵了我们如何有脸争夺战获!”

这个惯匪自持带了几个精锐匪兵入伙,对行事一向犹豫寡断的大首领雷多安多有不服,如今成为大首领的雷多安早就对这个家伙起了杀意。

“你吼叫什么?对方肯定有诈,我不能让兄弟们冒险,再等等。”

惯匪听了匪首雷多安不温不火的话,登时恼羞成怒,跳出来指着雷多安的鼻子骂道:“雷多安,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软蛋,算我瞎了眼。兄弟们,愿意离开这个软蛋的跟我冲上去,抢了财货我们自立旗帜。”

惯匪这么几句鼓动还真有几个贪财不要命的家伙积极响应,很快惯匪身边就有了五个喽啰。

“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冲上去?那群肥羊已经撑不住了,只要我们加入战阵,立马就能获胜!”惯匪还在鼓动,但是雷多安身后的众人看大首领丝毫不为所动,纷纷偃旗息鼓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

惯匪见其余匪兵没有动作,破口大骂:“都tm是一群软蛋!”

然后转身看着站到自己一边五个喽啰举起手中的斧头兴奋地吼道:“伙计们,跟我冲上去,抢多少得多少!”

一行六人像疯狗一样朝五十步外的车阵扑了过去......

匪首雷多安一声轻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几个隐约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眼仁中。

“兄弟们,我们上当了,后面有伏兵!”雷多安对着身后的二十几个匪兵吼道,声音虽大却没有丝毫慌张。

匪首的话音刚落,新晋的二首领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话:“大家不要慌,大首领已经猜到敌人有伏兵,兄弟们赶紧跟着我们往北撤。”

二首领的话稳住了惊慌的众人,说完几位首领就带着一众匪兵顺着商道朝北边莱恩庄园方向一溜烟儿地逃遁了~

车阵前的战斗刚刚进入状态,亚特预计安格斯即将带兵抵达战场,下令将车阵挪出缺口吸引盗匪进入车阵,最大可能的拖住盗匪的脚步以图全歼。

当正面的车阵突然出现一道缝隙的时候,一直无法破阵的匪兵们想都没想顺着缝隙就冲进了车阵。

忽一冲进七八个手持精良武器的悍匪,车阵中防御压力陡然剧增。

亚特将带血的骑士剑归入剑鞘,捡起地上的短柄链锤朝一个冲进车阵的悍匪砸去,一锤将悍匪的肩膀砸塌,看着不断涌入的悍匪,大声吼道:“菲利克斯带人负责侧后三翼,罗恩拉文上来跟我一起挡住正面。”

听到命令的三人冲过挤作一团的护卫,各自来到战位于冲阵匪兵拼死搏斗......

另一边,安格斯领着二三中队的三十名战兵冲出了密林,战场距离他们已经不到百步。

“班格达率小队留守预备,遇有逃匪立刻带队追击,力求全歼盗匪。”

“卡扎克率中队沿两翼包围,从外向内挤压。”

“图巴你亲自带克劳斯小队随我杀进车阵中。”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虽然从莱恩庄园出来的盗匪武器精良战力不凡,但是面对数倍于己且军械盔甲齐备的军队战兵,这些常年欺压平民商旅的悍匪根本招架不住,战斗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商道上战兵们正在清扫战场救治伤员,尽管战前有充分准备、战时有车阵抵挡,但是战后还是清点出来了一些伤亡。

在刚才防御车阵的时候,一个商队护卫被跳进车阵的悍匪一斧砍断了胳膊,战斗之时来不及救治失血至死;另有两个护卫在车阵缺口的地方被四五个冲杀进来的匪兵围殴,若不是亚特带着罗恩及时上前增援,这两个护卫就不止是身受轻伤。

负责waiwei警戒追击的班格达押着一个蒙面的胖子回到了亚特身边,低头说道:“大人,追回了这头胖猪,但还是排掉了一个杂种。”

安格斯对着班格达喝到:“让你带人追击逃敌,两个杂种你还让跑了一个?”

班格达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嘀咕道:“我们扛着战戟和短矛在树林中穿梭不便......”

“你就不会将武器放下空手追击吗???”安格斯更是光火。

班格达不再解释,低头受教。

亚特没有理会安格斯和班格达两人,径直走到跪在地上的蒙面人跟前一把扯下了蒙面布,露出了一张惊恐的猪脸。

“大管家,你还记得我吗?”

胖家伙抬起头看了一眼跟前的人,端详了半天,“老老爷您是?”

亚特笑了笑,道:“大管家可真是忘事,不知道您从我这儿夺走的鹿皮好用不好用?”

胖家伙又抬头仔细端详了一遍,讶异道:“你是那个山中猎人?”

亚特蹲了下来,笑着对胖家伙说道:“对对,我就是给您送兔皮的那个山中猎人。”

胖家伙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一下子站起来抱住亚特的胳膊,身后看押的士兵赶紧上来将胖家伙拖走,胖家伙一边挣扎一边央求道:“伙计,你给你家主人求求情,让他留我一条性命,我愿意为自己支付赎金。”

正在教训班格达的安格斯听见亚特这边的动静,走过来笑看着胖家伙拙劣的表现。

“大人,看来这头肥猪是把你当成商队的护卫了。”

胖家伙听见有人称这个猎人为大人,瞬间结舌,“你~你~你是商队主人?”

亚特看着胖家伙不说话。

胖家伙一下子跪倒在地,“大人,我错了,求您放过我,求您放过我一条性命~”

亚特不想和这个肥猪多说,“你当年抢了我一张鹿皮,我本想将你的皮剥下,看你现在态度不错,我放过你了。”

胖家伙听了亚特要放过他的话,立刻停止了哭泣,“多谢大人仁慈,多谢大人仁慈。”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但是身后的士兵仍然将他押得死死的。

“大管家,您看您着什么急,我是说我不计较您当年抢夺我鹿皮的事情了,可是您伴作盗匪劫掠商旅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呢?”

胖家伙一下子又瘫在了地上。

亚特从腰间抽出了骑士剑,高举剑柄口中念道:“我,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蒂涅茨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代上帝和人间正义宣布对你的惩罚。”

说完扬剑狠劈下去,一声惨叫中胖家伙的头颅滚落地上......

卡扎克从跨过地上的滚滚人头,对亚特问道:“大人,俘获的盗匪怎么办?”。

“全都砍了,一个不留!”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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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黄雀在后

第一百四十六章 曲线复仇

赶紧给我把大门打开,若是让我们自己强攻进来,绝对将你们几个杂种全都砍了,一个不留。”雷多安身边扛着一把钉头大棒的悍匪朝着莱恩庄园的圆形内堡上的四五个庄园护卫吼道。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庄园护卫畏畏缩缩地从圆堡顶部分垛墙伸出脑袋看了一眼楼下的盗匪二首领,惊呼道:“您不是几天前从山里来的客人吗?您不认识我了?我还给您倒过酒的。”

护卫小头目认出了喊话的盗匪,赶紧与他攀旧交。

盗匪二首领看了一眼雷多安,雷多安点了点头。

“伙计,你既然认识我那就赶紧把门打开,一会儿我保证留下你一条性命,若是你们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钱财物资也少不了你们的那一份。”二首领朝着圆堡顶端高声答道。

“大老爷,不行呀,管家没有回来,我们不敢擅自打开堡门迎接各位兄弟呀~”

雷多安有些不耐烦了,吼道:“你不用等你们的胖管家了,我已经把他送到上帝那儿忏悔去了,想活命的赶紧开门。”

圆堡顶端沉默了片刻,雷多安以为庄园护卫即将放弃抵抗下楼开门投降,却不想垛墙后突然射来了一支弩箭,险些命中站在堡门前的雷多安。

雷多安惊退半步,将身形掩进了一个持盾的喽啰身后,大声喝令道:“伙计们,抬重木,给我砸开堡门,杀进去一个不留!!!”

说着几个匪兵在几面盾牌的掩护下,扛着从庄园农户家里“强征”来的一根巨木房梁,冒着圆堡上不断射来的箭矢和飞落的滚木,拼命撞击圆堡大门。

庄园护卫们敢拼死顽抗是有理由的,这座庄园圆形内堡的大门确实十分坚固,七八个悍匪抬着重木撞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堡门有丝毫动摇的意思,倒是雷多安手下的匪兵喽啰被射倒砸伤了好几个。

见手下损失不小,雷多安有些心心疼,下令停止强攻。

雷多安思索了一会儿,指着身边几个心腹悍匪道:“你们几个,去把庄园中的农户给我抓过来,让他们扛着重木给我撞门,你们就在周边用刀斧给我看着,逼他们给我上。”

“大首领,您真是有办法。我马上去办。”

二首领说着就带匪兵们朝庄园的农户家奔去……

一个小时后,莱恩庄园中央的圆形内堡中,盗匪二首领带着几个匪兵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庄园护卫拖进了圆堡,然后顺着石梯上了二楼找到了匪首,上前问道:“大首领,刚才破门的时候那几个杂种伤了我们五个兄弟,现在是不是全都砍了,一个不留?”

匪首拿着一只银制餐盘对着一口四方小窗端详了半天,转身对二首领问道:“你们拷问出点什么没有?问完了就全都宰了。”

“已经打死了一个庄园护卫,剩下的人交代莱恩庄园里确实就只剩下了这点钱财贵货,庄园中也没有其他地方藏匿财物,粮食倒是缴获了不少,已经装满了两架马车。”

雷多安将银盘扔回了桌子上的小木箱中,抓起一把箱中的小银币和大铜币,骂道:“他们黑了那么多行人商旅不可能就这么点钱财。tmd,我们来晚了,值钱的东西肯定刚被巴泽尔那个老杂种给带走了。”

“大首领,要不我们再去庄园农户家中搜刮一番?”

雷多安转身训斥二首领,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那群穷棒子已经被庄园里的这些杂种给榨干了,你能搜刮出个什么来?我们现在不是一般盗匪,怎么能成天搜刮那些贱民家的破盘子烂锅?要抢也是抢那些乡绅富户。”

二首领点头连连,“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算了?你动动脑!我们就不能把这座圆堡再搜刮一遍?你让伙计们把稍微值钱点的、好带走的、山里家眷们需要的全都给我拿走,把那六架牛车驴车给我装满,连同耕牛牲口和农具铁器全都带走。”

二首领问道:“耕牛和农具铁器我们要来做什么?我们山中又没有地方种粮食。”

“我们拿去没有用,南边的人拿去有用,这次就得了不到三千芬尼的钱币,一会儿你拿什么留给后面的人?”

二首领顿悟,反身跑下楼阻止匪兵们搜刮庄园农户,然后带着大家将圆堡内外搬空......

天将黑未黑,莱恩庄园中的数十个盗匪已经宰杀了一口肥猪吃饱喝足,庄园中几架牛车驴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匪首一声令下就可以满载而归。

一个匪兵喽啰用手抠出一根卡在牙缝中的碎肉扔进嘴里嚼了两口吞下,对身边的小头目问道:“瑞格兄弟,为什么大首领还不下令撤退,再等下去郡中的军队就该打过来了。”

小头目抬头看了一眼圆堡塔楼上翘首望着南方的匪首雷多安,对小喽啰喝道:“让你等你就安心等,几位首领自有安排。”

小喽啰不再多言,拍着滚圆的肚皮耐心等待。

庄园中央圆堡塔楼上,匪首雷多安瞪着眼睛望着南方。

身旁的二首领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大首领,他们怎么还不到,再等下去要是周边的领主带兵来救援,我们就跑不掉了。”

雷多安没有回到二首领的话,问道:“那些挑选出来的精壮农奴都处理好没有?”

“我先让人给他们分了食物,等他们吃了我们的食物以后当着剩下的农奴宣布他们加入了我们,然后说要把他们绑了再带回山里去,这样他们就成为了盗匪,南边的人也可以明正言顺地抓走他们了。”

“行,做的不错。”

又过了片刻,南方终于出现了一支十数辆马车和数十个战兵的军队。

“来了,快,让伙计们收拾物资向西南撤退。”雷多安对二首领令道。

莱恩庄园西南方一英里处,一场黑袍军队与山中盗匪的遭遇追逐战打得震山响。

黑袍军队派出了三十几个战兵将“一触即溃”的盗匪往南方追杀了近五英里,直到盗匪们留下十七八个新入伙还没来得及得到武器的“匪兵”殿后并抛弃了大量的耕牛骡马农具和铁器布匹等货物后,方才带着三架驴车“轻装”逃进了山丘密林之中......

“军士长,盗匪们都跑了,就留下了一群没有武器的喽啰,全都抓住了。”

“剿了这么多盗匪,第一次见这样的,用没有武器的喽啰殿后,还抛下这么多耕牛马车和农具物资......”追击已经结束,莫名其妙的第三中队长图巴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到安格斯身边。

安格斯望着遁入密林中无影无踪的盗匪浅笑了一声,然后对图巴问道:“有没有受伤的士兵?”

“哪有什么受伤,连盗匪的影子都没摸到。军士长,您为什么不让战兵放手去追?”

“这是大人的命令,你不要问为什么。”

“可是~”巴图还是觉得十分不解。

安格斯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种重大的事情向图巴这类亚特身边的心腹军官透透气,悄声说道:“有些事情你知道就行,不要说出去。”

图巴静静地看着安格斯等待答案。

“你没有发现那群盗匪的匪首有些眼熟吗?”

图巴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追击时留下的那个匪首模样,片刻后惊呼道:“他不就是那个小盗匪的......”图巴闭嘴不敢再说。

安格斯点点头,轻声道:“如今我们的地方大了、人也多了,面对的敌人对手也多了,大人也不容易,我们做属下的应当时刻为他着想,这一点你得学学卡扎克,他早就看出来这群盗匪有问题,但是他一个字都不多问。”

“军士长,我~”

“行了,把牛车物资和“匪兵喽啰”全都带上,我们沿着商道继续往南追剿袭击莱恩庄园的那群盗匪。”

桦树林北方商道,一个哨骑飞马奔回驻扎在莱恩庄园外的商队营地。

马速稍缓,罗恩便跳马落地跑到亚特跟前轻声道:“老爷,一切顺利,盗匪们抛下了许多物资和喽啰兵,然后遁入了密林中,军士长正带着军队继续往南追剿。”

“好,罗恩你去莱恩庄园告诉庄园里的农户,就说袭扰他们的盗匪已经被巡境官大人赶跑了,莱恩庄园安全了。”

罗恩又跨上马背朝莱恩庄园奔去......

菲利克斯见罗恩离去,端着一碗肉糜麦粥递到了亚特手中,问道:“姐夫,你为何不让商队进入莱恩庄园中修整歇息?”

亚特笑了笑,道:“我已经去过了,就不再进去了。

菲利克斯没有听懂亚特的话,“你不是一直跟在车队这边吗?什么时候进去的?”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腿上的刀伤不疼了?”亚特岔开了菲利克斯的话题。

莱恩庄园遭匪的第二天晚上蒂涅茨郡中才接到匪情急报。而送来消息的并非莱恩庄园的人,而是巡境官辖下的两个骑兵。

“你是说亚特爵士碰巧带兵路过赶走了占据庄园的盗匪?”彼埃尔子爵不怎么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对,三天前我家老爷替高尔文男爵运送一批货物路过莱恩庄园的时候遇到一伙强盗攻占了庄园,恰巧我们剿匪的军队也在周围,所以我们连同商队护卫赶跑了强盗,但是因为我们要护卫货物安全所以就没有继续追击,不过我家老爷派出了军队继续追剿。”罗恩回答得不卑不亢。

“哼,南边的匪患没有剿灭他不履职巡境官却改做了车夫。是什么货物值得一个骑士亲自运送?”彼埃尔子爵得知莱恩庄园出现匪患,对亚特不务正业的行径有些不满。

彼埃尔不想在这个年轻的士兵面前多说,“你回去告诉亚特,让他路过蒂涅茨的时候来我这儿一趟。”

“是,子爵大人。”罗恩行礼退出了公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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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曲线复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织情报网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那个杂种?”

“我确定,就是他。”

“他们有多少人?多少马车?”

“十五辆马车,二十几个人。马车有毡布遮盖,看不清是什么货物,但从车辙印来看应该都是满载重货。”

“tmd,那个杂种居然还敢带着货物走这条商路,我看是活够了。传令下去,让庄园里的所有士兵和护卫全都集结,随我杀过去宰了那个杂种。”

wenqiete庄园领主府邸,骑士迪安血涌脑门,叫嚣着要带着手下的士兵冲杀南边来的一支商队。

就在迪安要转身出门的时候,大商贾老迪安走了过来。

“你给我站住!遇事如此急躁,怎么能成大事。”

迪安反身走到他父亲跟前,道:“人家都从我们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带着货物通行了,难道我们就这么坐视不管?”

“那你就打算带兵冲杀出去?你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也就二十几个!”

“二十几个车夫还是二十几个精锐士兵?人家打没打贵族旗帜?是不是替权贵们押运货物?你搞清楚了没有就要冲杀出去?”

面对老迪安的几句责问骑士迪安瞬时哑口,转头看着汇报消息的随从,随从也摇头耸肩,“好像是蓝底金羊鸢尾花纹章旗帜。”

“蓝底金羊鸢尾花?不是高尔文男爵的纹章吗?”老迪安口中念道。

“高尔文那个老家伙从来没有插手过蒂涅茨这条商道,怎么可能打出高尔文的纹章旗?”迪安不信。

“人家是高尔文的女婿,他为何不能打着岳父的纹章旗帜?当初让你对高尔文男爵独女主动些,你就是不听。如今那个家伙得到高尔文男爵的助力,背后又有教会的影子,怕是不易对付了。”

“当初是那个老女人嫌我身份低微才不愿嫁给我的再说了我都有女人了”

“不要和我提你那个贱人,我告诉你,别说你现在已经是有骑士爵位,就算你是一个贱商儿子我也不允许你和那个女人结婚。”老迪安想到儿子从贝桑松带回来的那个妖艳jinu就是一肚子气。

迪安见父亲动怒,赶紧转移话题,“那我们该如何对付那个杂种,难道就这么让他从我们的钱袋中拿走银币?”

老迪安怒气稍缓,想了片刻,道:“如今他已经有了贵族身份,我们不能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用在明面上。”

“这样,你收拾一下,亲自赶往北地的几个南货售卖的城市拜访一下当地的行会首脑们,给他们带些礼物,告诉他们一定要把这伙势力给我扼杀掉......”

“告诉你家主人,谢过他的热情,但是进庄园休息就不必了,我还要带着货物北上,况且宫廷已经严令过我不得再踏进wenqiete庄园半步。”

温切斯顿庄园南部道旁,迪安家族管家带着几个随从来道口迎候这支北上的车队,庄园主人很“热情”的邀请车队进入庄园休息,但是亚特知道庄园中的那个家伙恨不得将自己剁碎,所以他可不会送羊入狼口。

不过亚特多虑了,迪安家族的人还没有愚蠢到在自己的领地中谋害一位骑士勋爵。

站在wenqiete庄园的领主府邸塔楼上看着朝着北方渐行渐远的车队,一生商海沉浮的老迪安突然有了一丝无法名状的惊惶......

当亚特率领车队抵达蒂涅茨郡城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为了让风餐露宿五六天的车队护卫和随员们能在蒂涅茨得到充分的休息,亚特不惜花费重金在城中那家叫自由野牛的旅店包下了五间客房让护卫和随员们能有一张稍微舒适的床睡觉,能吃上几口稍微可口的食物慰劳顿顿麦糊硬面包的肠肚。当然,那些手中有余钱的护卫随员们也少不得让店主叫来几个漂亮姑娘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然后一起做些耗费体力的事情。

亚特在旅店大厅和萨尔特、拉文和菲利克斯等人喝了几杯果酒吃了些食物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中。

罗恩没有向菲利克斯那样的嗜酒,见亚特起身回房也跟着离开。

“罗恩,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乐一番,你钱袋中的银币可不少。”亚特军中不禁酒色,只要没有危险和作战任务,亚特允许手下军官和士兵们消遣寻乐。

罗恩倒不是不想和菲利克斯他们一样饮酒作乐,不过他时刻记着自己是亚特的贴身侍从,所以更应该常随左右。

“老爷,那些女人长得真不怎样,我可不愿意将就。”罗恩笑着说道。

亚特被这个心腹侍从的话逗乐了,“你还挑上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没,肯定没有!”罗恩连连否认。

亚特就像逮着一个偷面包的馋嘴猴一样,诈问道:“那我听他们说你可是喜欢上了领地中的一个姑娘。”

“老爷,你们别听他们瞎说,我不喜欢奥莉。”

亚特还真没想到常随左右的“半大小子”罗恩还真开始启蒙了,盯了一会儿他才发现罗恩已经面带微红。

“就是喜欢也没关系,你都十八岁了,早就该有心上人了,等这次回山谷了我就同夫人讲讲这件事,只要夫人和奥莉不反对,我可以把奥莉嫁给你当妻子。”

“不不,老爷,奥多长官和军士长两位年长的都还没有娶妻,我哪能比他们还着急~”

“哈呵,你年纪不大想法还不少。那行,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先给他们娶妻,然后再把奥莉嫁给你。”

“嘿嘿,那,那我就谢谢老爷了~”罗恩一脸傻笑。

又打趣了一会儿,亚特让罗恩去楼下叫来了旅店主人。

旅店主人早就与亚特熟识,如今亚特不仅成为了一位骑士勋爵而且经常光顾这家旅店,已然是店主眼中的贵客,所以听得亚特吩咐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跟着罗恩蹭蹭跑上二楼敲开了亚特的房门。

“亚特大人,您找我?”旅馆店主抹着脸上的粗汗,微微一弯腰。

亚特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果酒递给旅馆店主,说道:“迪格,我们认识多久了?”

名叫迪格的旅馆店主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将酒杯放回桌上,恭敬答道:“亚特大人,我们已经认识五年了,那会儿您还是一个英勇的猎人。”

店主迪格很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个曾经的山中猎人。

“是呀伙计,我们都认识五年了。这些年你对我挺不错,我很感谢你。”

“大人说笑了,我一个贱民那值得您来感谢,能侍奉您这样的新锐勋贵是我的荣耀。”

亚特知道像迪格这样的商人一贯的圆滑,所以也不再与他客气,直接说道:“迪格,我想给你一份赚小钱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

“有兴趣,我答应。”迪格闻知有钱赚,当然是一口应下。

“你不问问我让你干什么,你就一口应下。”

迪格满不在乎地答道:“亚特大人不可能让一个贱民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其他小事我又何必多问,只要大人您吩咐就行。”

“好,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从现在开始,我每月都会固定给你支付三十芬尼的薪酬,你负责帮我打听并记录来往旅店的南北客人口中的消息,以后我的商队经过蒂涅茨的时候会从你这儿取走消息。如果我有想打听的消息也会通过商队告诉你。你记得你店中有一个机灵的小伙计,你可以让他负责这件事。”

迪格的这家旅馆算是蒂涅茨郡中最大的旅店,南来北往的商旅行人很多,他们也喜欢在醉酒之余高谈阔论路途的见闻,所以这个钱是很容易赚的,“亚特大人,您算是找对人了。不过您主要想知道那些消息呢?我这里每日过往行人商旅无数,从他们嘴里得到的消息也太多。”

亚特想了想,道:“平日里主要打听三种消息。其一是战事。无论是勃艮第和施瓦本在东境的战事还是普罗旺斯和伦巴第在南方的战事,只要是你听到的都可以记录下来。比如伯国东境施瓦本占领了那座城堡,普罗旺斯有没有向伦巴第反扑等等。其二是了解伯国南北大事,只要是你觉得感兴趣的,无论是宫廷权贵之间的内斗还是加增赋税等等都可以记下来。其三是郡中诸事,那位勋爵册封土地,谁家庄园又易主。”

亚特抵近迪格的耳边说道:“尤其是郡城中发生的大事和迪安家族的事情~”

迪格听了亚特悄声的话,惊问:“大人,您是想~?”

“你放心,我不会有非分之想。这些消息你也只需顺便打听,不用刻意去做。”

迪格方才放心一些。

“亚特大人,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亚特点头,从怀中取出钱袋取出一枚银马克递给迪格,“这是你三个月的薪酬,剩下的就是今晚的食宿钱,以后我会让人按时给你给直付薪酬,如果你做得好了我还会给你增加薪酬。”

“以后我的人南来北往都会入住你的旅店,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助力的也可以通过我的商队带话~”

迪格得了意外之财又结交了一位新锐的勋贵,自是万分高兴。

待旅馆主人离开以后,罗恩对亚特问道:“老爷,您是想在郡城中安插一只眼睛?”

“对,我们偏居南方山谷,消息闭塞,若是不能安插耳目如何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的商队是打探消息的一双耳目,以后我还会在贝桑松、卢塞斯恩以及科多尔等要地安插耳目替我打听消息。”

“像酒馆旅店和商铺货场等地最是行人密集,消息也最为灵通。我还打算在我岳父送我的三间商铺和岳父家族分布在各地的酒馆旅店和商铺中安插耳目,以后这些地方就称作鹰眼。等我们在各个要地都安插好鹰眼,再由商队将各点连成线,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织起一张巨大的网。”

“网?”

“对,一张能知晓整个世界的蜘蛛网。”

“罗恩,我再给你增加一项职责,等这张网织好以后,由你亲自负责管理。你可以先想想如何去做。”

“啊!!老爷,我不会呀。”

“我可以让你会”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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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织情报网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拦路“虎”

在旅店中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亚特便来到领主大厅公事房中等候彼埃尔子爵的召见。

罗恩已经将彼埃尔子爵的话转述了亚特。作为宫廷护卫骑士和巡境官,亚特虽然不受彼埃尔子爵的辖制,但是人家毕竟是宫廷和侯爵在蒂涅茨的行使王权的代表,所以亚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听训。

但是见到亚特以后,彼埃尔并没有显示过多的责怪之意。

“亚特,我知道你经商行贾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宫廷册封给你的土地过于荒芜,你自谋生路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牢记并忠实自己的职责,你刚刚在南方剿匪中获得一些胜利,此时你更应该带着你的士兵乘胜追击彻底肃清郡境匪患。”

亚特端坐下首认真听着,不停地点头称是,态度极其恭敬。

“子爵大人,您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的士兵需要吃喝、需要装配武器盔甲、需要发放军饷薪酬,受伤需要救治、立功需要奖赏,这些都是要用钱来支撑的。况且我也已经将军队主力留在南方继续清剿残匪。”

“五月末,也就是我们剿灭郡中最大的那伙群匪之时,我手下士兵战死重伤二十余人,活下来的几乎人人带伤。这些战死的士兵需要安抚亲眷、重伤的士兵需要救治、活下来的士兵需要战赏提气、战损的武器盔甲需要补充。您看到的是我的士兵斩杀了多少盗匪,却没看到我每天需要耗费多少钱财。”

“我知道您想说我可以降低士兵军饷,招募廉价的流民农户充作士兵,但是这样的一群杂兵只能扛起农具装装样子,如何能打得过那些嗜血的悍匪

“子爵大人,仅看您训练的郡城守备兵就知道您是一位精通军事的贵族,您应当知道训养一批精锐战兵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郡城守备军队有全郡的赋税和宫廷的军资军费做保所练精兵也就不到两百,若是我不靠经商行贾赚些钱财,怎么养活手下的士兵,如何完成宫廷交给我的巡境治安的职责。”

“如果宫廷或是蒂涅茨郡中能给我拨付足额的粮饷军资和武器盔甲,我肯定能专心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彼埃尔子爵本是想把亚特叫来训斥一通,让他专心清剿盗匪,这样也能了却宫廷的一块心腹大患,但是却不想这个家伙上来就是一通诉苦,把彼埃尔没有说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你不用每次见到我就给我叫穷,宫廷让蒂涅茨郡给你供给的钱粮物资和武器盔甲我可是没有克扣你半枚铜币,你近来也没少从郡中各地征集剿匪税赋,我也不曾向你索要过半芬尼剿匪获得的战利,况且这个巡境官的职位是你自己去寻到的,如今你却向我哭穷叫惨。”

被彼埃尔这么一说亚特也有些哑口,公事房桌前桌后两人一时陷入了沉寂。

过了半晌,彼埃尔子爵打破了沉寂,“这次叫过来除了提醒你不要忘记巡境官的职责外,还有两件事要和你说说。”

“第一件事是你上月在南部剿匪的战功宫廷已经做出了回应。宫廷治安大臣得知你“阵斩”盗匪近百的战绩之后非常高兴,报请宫廷给你拨付了两千芬尼的军赏,但是这笔军赏抵达蒂涅茨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千芬尼,你不用问我为什么少了一半,我只能说上面送来多少我一枚不少的全都给你。另外宫廷将你的战绩写成邸报传各地宣扬,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彼埃尔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钱袋和一份邸报扔给亚特。

亚特接过钱袋看都没看收入怀中,然后展开羊皮邸报看了一遍。

“五月,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率兵清剿盗匪,斩杀悍匪近百,宫廷厚奖。”亚特念了宫廷邸报末尾毫不起眼的短短一行字。

“厚奖?一千芬尼还不够抚恤战死士兵的亲眷。”亚特对宫廷的吝啬表示不满。

“是两千芬尼。”彼埃尔子爵纠正了亚特。

亚特冷笑了一声将邸报放回了桌上。

彼埃尔子爵没有理会亚特的情绪,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给你忠告。你仅仅是一个新晋的骑士,但是据我所知你手下的精锐士兵已经超过五十,而且我听说你领地中还有为数不少的集训农兵,加上巡境士兵和边境守兵,这样的兵力已经是半个男爵的常备军队数,我不关心你拿什么养活这几十上百张嘴,我关心的是你如何让你周边的领主们睡得安稳,我现在代宫廷管理蒂涅茨郡,我不希望在郡境中领主之间洞luan厮杀。”

“另外,我听说你近来在边境扣押过往商队,虽然边境石桥那块领地是宫廷赐给你的采邑,但是拦截商旅的事情恐怕不妥吧?而且你扣押的商队携带的大多是北行的南货,你知不知道这些商队背后的人都是哪些人?你考虑清楚没有?”

亚特没想到自己的势力扩张已经开始产生负面影响,但是这都是扩张途中不可避免的事情,“多谢子爵大人善意的忠告,我知道我迈出的每一步意味着什么。”

彼埃尔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很多时候他只会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你有自知就好,另外,未来一段时间你和你带着的商队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杰瑞,替我送亚特爵士离开。”

从领主大厅回到旅馆中,商队管事萨尔特已经带着大家将所有货物装车待命。

亚特走到萨尔特身边,令道:“你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商队护卫给我睁着眼睛睡觉。”

然后他转身对罗恩和靠拢过来的菲利克斯两人令道:“你们两个从车队中挑选几个机灵勇武会骑马的护卫组成两个哨卫组,轮番在车队周边两英里范围内巡哨,发现任何异动就飞马告警。”

“拉文呢?拉文!”亚特对正在检查货物装载的副管事拉文吼道。

拉文赶紧跑到了亚特身边。

“拉文,从今天开始,每天中午生火做饭和晚上宿营歇脚的时候你都带着护卫将商队马车围成车阵,就像在南边桦树林中排列的阵型那样。白天罗恩和菲利克斯要负责探道,夜间的哨位由你负责,你是军团出来的,一切哨卫之事全都按照军团要求去做。”

“是!大人。”

自离开蒂涅茨郡以后,亚特率领的车队一路小心谨慎,然而一路北上再也没有强盗袭击或是心存不轨的家伙对车队虎视眈眈。

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走了五日,亚特终于在卢塞斯恩南方一个叫恩格尔贝格的自治城市遇到了露出獠牙的恶狼。

恩格尔贝格是伯国为数不多的完全自治城市之一,由于这里靠近卢塞斯恩且商业并不算繁荣,所以亚特也从未在意过这个比蒂涅茨郡城大不了多少的城市,然而麻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驻扎城外的第二天一大早,车队营地就被三十几个从城里冲出来的城市守兵包围。

为首的是一个自称城市税务官的家伙,他声称亚特的车队没有主动向恩格尔贝格城缴纳新颁布的商税所以奉命前来收缴商税。

亚特在这条路上走过许多次,也曾经带着商队途径这里,以往只要车队不进城恩格尔贝格都没有权力征收商税。

“我的车队并未进城,为什么要向你们缴纳商税?”萨尔特与前来“征税”的治安官据理力争。

“你若是三天前经过这里确实不需要征税商税,但是近来盗匪猖獗,为了保护过往商旅,三天前执政官大人刚刚颁布了法令,从两天前开始,只要是经过恩格尔贝格城及其周边半英里范围内的南货商队一律受到恩格尔贝格城的庇护,接受庇护当然要缴纳商税。不然我们拿什么供养军队庇护你们这些商旅?”

说着税务官反手指了指包围在车队周边的几十个披甲执械的城市守卫士兵,他的意思很明确,若是车队不主动缴纳他们就会用武力强征。

萨尔特看着周围几十个恶狠狠的士兵,知道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而且就是冲着这支车队来的。

“大人,您看?”萨尔特转身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亚特悄声询问。

亚特对商队副管事拉文附耳交代几句,然后走上前看着扬脸翘鼻不可一世的税务官,开口问道:“迪安家族给你了多少钱?”

“你管他给了我多少钱!”税务官突然说漏了嘴,赶紧改口道:“我是说没人给我钱,我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恩格尔贝格城中的执政官还没有愚蠢到随意更改市民议会制定的法律。宫廷给予恩格尔贝格城的自治辖区是城墙之内,城墙以外全市侯爵的领地,你敢擅自带着城市军队出来劫掠商队?你有没有看清这支商队的主人是谁?”亚特的语调不高,但是语气却十分强硬。

税务官没想到迪安口中的莽夫居然还知道市民议会和自治城市的辖界,一时失了气场,便开始蛮横起来,“你就说缴不缴纳商税吧!我的士兵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就是明抢了。

就在亚特吸引税务官注意的时候,拉文和罗恩菲利克斯几人已经回到车队中将商队护卫集中到一起悄悄拿出了车上的武器。

亚特从怀中掏出一个鹿皮钱袋,拎起钱袋摇了摇,钱袋中的银币叮叮当当的发出诱人的脆响。

税务官以为亚特见己方人多势众已经认输,眼睛直瞪着亚特手中沉甸甸的钱袋。

“那么税务官大人,我该支付多少商税呢?”亚特浅笑着问道。

税务官已经势在必得,对方又颇为识大体,于是拖着腔调缓声答道:“看你态度不错,这次就不增缴你拖欠税赋的罚款,看你马车不少,就缴纳五千芬尼的商税吧。”

“什么?五千芬尼!!!!”萨尔特听了税务官的话瞬时怒火烧心。

亚特挥手止住了萨尔特,低头慢慢从钱袋中寻摸了半天,抠出了一枚最破旧的铜芬尼扔到地上。

“赏给你的,拿钱滚蛋。”亚特冷冷地盯着税务官。

税务官看着地上的那枚破旧的铜芬尼,脸上一片紫红。

“杂种,你当我是逃难的流民呢!!!”税务官指着亚特的鼻子骂道。

“你要是流民,我会考虑再给你一枚。”

“一群不要命的杂种,今天我让你学会敬畏强者。给我上!”税务官下令身边的城市士兵将车队拿下。

就在税务官喊出命令的那一刻,车队的车夫瞬间从马车中抽出了武器,依靠马车列成阵型与城市士兵们对峙起来。

城市士兵被突然变故惊了一吓,纷纷驻足不前。

税务官也没想到刚才还是手无寸铁的车夫们为何突然变成了战士,瞪眼呆呆看着面前的车队。

“你你你们难道想抗拒律法,你不怕受到制裁吗?”

“受到制裁?受到制裁该是你吧,税务官大人。一个税务官未经执政官和治安官的允许,擅自带着军队出城劫掠一个男爵的商队。若是一会儿你再战死几个城市士兵,恐怕更是无法向你的长官交代吧,若是被宫廷知道你们越境出兵,你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吧!!”

亚特的话句句戳到税务官的痛处。

税务官确实是迪安北上买通的一个官吏,迪安给了税务官一千芬尼的银币,让税务官设法扣押一支从南边过来的南货商队,并承诺事后再给三千芬尼的辛苦费。在迪安的口中,这个无依无靠的新晋小骑士只是一只虎口夺食的野狗。所以税务官找到城市守卫军队中的几个小军官用几顿美酒纠集了这三十来个兵痞悄悄跑到城外赚外水。

原以为一顿恐吓欺诈就能让车队乖乖地交出巨额钱财,或是在对方拒绝交钱之后顺势扣押车队。无论交钱与否,税务官都能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

但是情况似乎并没有税务官预想的那样乐观,抛开对方骑士勋爵的地位和车队旗帜上的纹章,仅仅是突然拿起武器的二十来个车夫和几个精锐随从就让税务官忌惮。他可是私下带着城中士兵外出的,这些士兵也只是陪在他身边装装样子、壮壮声势,若是真的打起来死伤几个,他就没法交代了。

税务官的脸由润红到紫红,再由紫红变成了铁青……

就在两波人在城外拿起武器僵持不下的时候,城中跑出来了一个守城士兵,守城士兵与税务官附耳嘀咕了几句,税务官看了一眼守城士兵,士兵点点头。

“我记住你了!”税务官放下了一句狠话,悻悻地招手带着守城士兵们撤回了恩格尔贝格城中。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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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拦路“虎”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流涌动

在恩格尔贝格城外有惊无险的渡过一劫过后,亚特下令车队立刻启程离开恩格尔贝格赶往卢塞斯恩。

到达卢塞斯恩的时候天已经黑尽,这里是奥洛夫主教的地方,亚特不太担心会有人在这里自己找麻烦。

商队找了一家货栈寄存了车马货物,商队的护卫随员们吃过货栈提供的晚餐就在马厩旁的空地上铺上麦草盖着毡毯席地而睡,这样既能省下大笔的费用也能照看贵重的货物,虽然亚特对手下人一贯慷慨,但是让护卫随员逢城便住旅店也太过奢侈。

安排完车队和护卫随员以后,亚特带着几位商队管事以及罗恩菲利克斯几人挤在货栈的客房中和衣而眠简单对付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亚特草草地在货栈中喝了一碗浓汤麦糊,然后叫来了几位管事和随从。

“商队将在卢塞斯恩停留两日,然后就北上贝桑松。拉文,你挑选一半的护卫留在货栈看管货物,另一半的人可以自行安排,但是告诉大家不要出城更不要惹事生非,晚餐前必须回到这里。”

“是大人。”商队副管事兼护卫队长拉文大声应答。

亚特点点头,又对萨尔特和尤文说道,“你们两个今天去城中的各个商铺联络,将那些价格相对便宜的南货尽量多销售一些出去,那些在卢塞斯恩买不上价钱的贵重南货再送去贝桑松,所以在这里能卖多少就先买多少。你可以暗示一下那些商铺,我们的商队背后有奥洛夫主教的影子,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大人,我知道怎么做。不过卢塞斯恩城中也有商贸行会,只怕”

“没事,在奥洛夫主教的地方,行会还没头胆量扣押我们的货物,至于贝桑松那边我们就不能急着进城了。”亚特担心的是南货最大的行市贝桑松的销路问题,在卢塞斯恩行会一般不会傻到得罪奥洛夫主教的人。

“行,您这么说我就有些底气了。”萨尔特也觉得卢塞斯恩并非南货最大的倾销行市,在这里出售的贵重南货也不算多,应当不会引起商贸行会的忌惮,况且这里还有教会的照拂。

“罗恩、菲利克斯,你们两个随我拜访一下奥洛夫主教大人,然后再去看看岳父大人送我的商铺。”

“罗恩,别忘了带上送给威廉爵士的礼物。”

罗恩指了指放在一旁木桌上的木盒,道:“放心吧老爷,早就准备好了。”

“嗯,不错。”

“菲利克斯,给赫沃夫大教堂的圣捐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千芬尼,全都换成了亮闪闪的小银币。”菲利克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圣十字亚麻布钱袋在手中掂了掂。

“很好,一会儿我觐见奥洛夫主教的时候你们两就去找圣捐执事,告诉他这是我对赫沃夫大教堂虔诚的敬意。”

罗恩和菲利克斯两人应命。

赫沃夫大教堂内殿的主教小公事房,这里是奥洛夫主教会见重要来客的地方。

奥洛夫主教没有了往日一贯的轻松和慈祥。

亚特行礼后端坐在公事桌前的靠椅上望着奥洛夫主教的脸,轻声问道:“主教大人,您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奥洛夫已经将亚特当做自己人,心事也不过多隐藏,道:“给你说说也无妨,但是你听听就行了,不要出去乱讲。”

“当然,我保证。”

奥洛夫主教点点头,缓声道:“自从与施瓦本的战事以来,侯爵大人身体日渐衰弱,侯爵大人欲将爵位和伯国交给尚在襁褓中的世子罗贝尔。”

亚特听罢大吃一惊,虽然亚特只是偏居一隅的小骑士,但是他还是知道世子罗贝尔·奥托是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奥托和第三任妻子勃艮第公国阿图瓦伯爵之女玛姆蒂的独子,时年不到两岁。

最为重要的是阿图瓦伯爵和贝尔纳伯爵是亲兄弟。换而言之,将来的伯国统治者是贝尔纳伯爵的外侄孙。

如果罗贝尔世子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纪还好,而现在他还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幼子。一旦伯国大权交给小世子,那将来肯定是侯爵夫人摄政,而侯爵夫人一定会倚仗叔父贝尔纳伯爵。

到那个时候,一直与贝尔纳伯爵明争暗斗的鲍尔温伯爵及明里暗里支持鲍尔温伯爵的奥洛夫主教肯定会被排挤甚至遭到清洗......

亚特理清了这个关系,瞬时也就理解为何奥洛夫主教会面带忧色了。

“现在鲍尔温伯爵和我都刚刚坐上副相和教区主教的位置,立足未稳,我们只能向上帝祈祷侯爵大人能够多撑几年。”奥洛夫主教说着低头在胸前画了一个圣十字。

的确,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之所以能在宫廷斗争中取得优势地位,一切都是依赖伊夫雷亚侯爵对两人的倚重。

鲍尔温伯爵自不必说,奥洛夫主教能够晋升教区主教也全都是因为伊夫雷亚侯爵一直抵挡着来自勃艮第伯国大主教和罗马教皇两个方面的压力,不然奥洛夫能否升任卢塞斯恩教区主教还是一个未知的迷。

一旦伊夫雷亚侯爵倒下,支撑鲍尔温伯爵阵营的决定性力量也就顷刻瓦解。

树倒猢狲散,躲在大树底下的亚特也就失去了来自上层的庇护~

“主教大人,我曾经听外面传言说侯爵大人不能生育,那罗贝尔世子~”亚特刚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果然奥洛夫主教起身轻呵道:“这些话怎么能从侯爵大人的宫廷护卫骑士嘴里说出来!!这种话你再也不能说了,听见没有?”

亚特赶紧起身向奥洛夫主教赔礼:“是,这样的话绝对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我一定记住。”

奥洛夫主教得了亚特的保证方才放松一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身体前倾,悄声说道:“如今这种时候,每一句说出口的话都必须反复斟酌。”

接着奥洛夫主教更是抛出了一条惊天秘闻。

“侯爵欲意传位世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侯爵没有亲兄弟,但是侯爵的远房堂弟,勃艮第公国南方年轻的隆夏伯爵弗兰德于格好像有与世子争位的意思,鲍尔温大人和弗兰德伯爵私交不错,据说已经开始谋划了~”

奥洛夫主教说的东西信息量太大了,亚特一时难以相信,“隆夏伯爵?就是那个被伊夫雷亚侯爵的祖父奥托三世老侯爵囚禁过的隆夏伯爵?”

“对,不过现在隆夏伯爵爵位已经传到了弗兰德手中。老侯爵当年为了得到勃艮第伯国的大权,将弗兰德的祖父,也就是老侯爵的亲哥哥囚禁了十五年,并将尚且年幼的弗兰德父亲一家驱逐到了勃艮第公国南边的穷山之中,后来老侯爵彻底掌控勃艮第伯国以后才放了他哥哥并且请求公国册封了一个隆夏伯爵的爵位给打发了,老隆夏伯爵也改姓为“于格”以示放弃奥托家族的继承权。”

“如今老隆夏伯爵的嫡孙以勃艮第伯国宗室嫡系的名义要求获得伯国的统治权,恐怕将来伯国是要混乱了~”

说到这里,奥洛夫主教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你的那个岳父高尔文于格男爵算起来是弗兰德伯爵的堂叔,但是在当年伯国纷争之中高尔文的父亲作了“骑墙者”才没有被老侯爵清洗,但是老侯爵始终是压制嫡系的那一支族人,所以这些年你岳父也是在勃艮第伯国中隐忍着。”

亚特没想到伯国波澜不惊的湖水下居然暗流涌动,但是对于一个躲在南方密林荒谷中的小小骑士来说,这些宫廷的斗争还轮不到他去操心。

奥洛夫主教也只是抱着倾诉心中抑郁的心态给亚特讲述这些秘闻,他咳嗽了一下将话题拉了回来,“对了,你这次来卢塞斯恩有什么事情吗?”

亚特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坐直了身体,答道:“主教大人,这次我是来打通商道的......”

卢塞斯恩城中的一座“红磨坊”,在女人房中操劳了一个上午的商队护卫刚刚拎着裤子走出了大门。

两个等候在一旁小巷的男人见护卫出门赶紧跟了上去,走到护卫跟前,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顺势从一个男人的袖口中滑落到地上。

“伙计,你的钱袋掉了。”其中一个男人指着地上的钱袋对商队护卫说道。

护卫低头看见地上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赶紧弯腰拾起收取怀中,“是我的,对,就是我掉的。”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朝身后的小巷招了招手,一个身着华丽的富家少爷就带着两个随从朝护卫走了过来。

“是这个杂种偷了我的钱袋!来人,把他抓起来送到治安官那里。”富家少爷一把抓住了护卫的衣袖。

护卫也不是善人,他抬手挥开了富家少爷的手,吼道:“你是谁?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钱袋?”

“凭什么?凭你怀中有我的钱袋!”

护卫捂着衣怀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离开了。”说着就想从富家少爷的身旁溜走。

富家少爷再次拦住了护卫的去路,身边两个随从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你敢不敢让我搜身?我的钱袋中有五枚小银币和四十枚铜币。”说着就要上前搜身。

护卫连连后退不让富家少爷靠近,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个随从的剑也抽了出来。

护卫转头看了一眼刚才让他捡钱袋的家伙已经消失在街角,心知遭了暗算。

扑通一声,护卫跪倒在地,“少爷我错了,是我一时贪财,我还给您,还给您。”说着就从怀中掏出钱袋要塞给富家少爷。

富家少爷身旁一个随从上前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护卫,狠狠道:“你刚才不是挺凶狠吗?还敢推我家大人,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他是宫廷护卫骑士……”

迪ānlā开随从,上前对着跪在地上的护卫挤出一个笑脸,道:“想让我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替我做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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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暗流涌动

第一百五十章 南货商铺

奥洛夫主教大人已经答应我会在我出现问题的时候亲自出面,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把主教搬出来。八八读书,.2↘”出了大教堂,亚特边走边和罗恩菲利克斯几人说道。

“姐夫,你真的要强行打开东线商道吗?行会的势力真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我父亲经商几十年也没动过东线南货商道的主意。”菲利克斯在高尔文男爵的影响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商贸之事,他对各大城市中的行会势力有所耳闻。

亚特没有回答菲利克斯,反问道:“菲利克斯,你知道我手下的士兵战力为何会比一般的军队强横吗?”

菲利克斯答道:“当然是你训练得好呀,有哪个领主能像你这样让士兵每日不断的训练。”

“还有呢?”

“还有你的士兵军饷高、待遇好,武器装备也比较精良。”

“那为什其他的领主军队不能像我一样训练军队?”

“那个领主能像你这样的慷慨。再说了,像你这样养兵耗费太过巨大,没有谁能承受得起。”

亚特点点头,答道:“我的士兵能战力强横的根本原因是我愿意在他们身上花钱。钱才是最大的武力,武力既是最大的财源。”

菲利克斯沉思片刻若有所悟。

“行了,不耽误了,你应该知道你家在卢塞斯恩的商铺在哪儿吧?带我去看看。”

三人跳上马背朝城中奔去......

走过宽阔的街道石板路,穿过人来人往的热闹小巷,三人牵马来到了卢塞斯恩城中心最繁荣的地带。这里商铺酒馆和工坊货摊林立,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菲利克斯带着亚特和罗恩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到了街道的中央,一座两层的木楼出现在几人眼中,二层木楼的两旁分别是一个裁缝铺和一个大酒馆。

菲利克斯领头带着亚特两人跨进了商铺,铺中三面墙上钉着几排木架,木架上全是琳琅满目的各类商铺,一匹匹码放整齐的亚麻布、棉布、绸缎等布料,一袋袋食盐、肉蔻、茴香、胡椒等香料,一桶桶橄榄油、葡萄酒等酒水佐食。

三个商铺伙计在向客人们介绍货物,一个记账员模样的老头靠在正门对面一张高桌后面记录账册,记账员身边跨立着一个腰挎短剑的壮汉,显然就是商铺的护卫了。↙八↙八↙读↙书,.※.o◇

进门右手是一扇厚重的木门,木门另一侧应该就是存放贵重货物的库房。

进门左手边,一架木梯直抵二层,一个身着棉布短衫、腿脚有些微跛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个商人模样的家伙说笑着往楼下走。

短衫中年男人刚刚走下楼梯便看到了在铺中观望的菲利克斯,于是刚刚将客人送走就赶紧快步走到了菲利克斯身边,欣喜而意外地问道:“菲利克斯少爷,您什么时候来的卢塞斯恩,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来说说,我该亲自去接您的。”

说完忙替菲利克斯拂去身上的尘土。

菲利克斯拒绝了中年人的热情,指着亚特介绍道:“肯奈姆,这位是我姐姐的丈夫,宫廷护卫骑士亚特爵士,也是这间南货商铺的新主人。”

然后菲利克斯又向亚特介绍道:“姐夫,这位是肯奈姆,这间南货商铺的管事。他是萨普人,以前是父亲一支商队的副管事,因为受了腿伤不便行走而向来做事踏实所以被父亲派到卢塞斯恩管理这家商铺。”

菲利克斯刚介绍完,肯奈姆就摘下帽子向亚特鞠躬行礼,“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今天能见到您是我毕生的荣幸。”

亚特微微点头回礼,眼睛却始终盯着这个叫肯奈姆的笑脸中年管事。

“这是一个商路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精明商人。”这是亚特第一眼看见肯奈姆的印象。

肯奈姆看着亚特身后的年轻小伙子,诧异了片刻,说道:“半个月前我已经收到了老爷的书信,他在信中告诉我将把这间商铺赠送给洛蒂小姐的丈夫亚特爵士。我一直在等着您派人来接手这间铺子,我会尽快把商铺中的账册和近半月盈利的钱币清理出来交给这位新任的管事。”肯奈姆看着亚特身后的罗恩说道,他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亚特轻轻笑了笑,道:“我可没打算更换这间商铺的管事,况且我身后的这个小伙计连他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显然不是做商铺管事的材料,既然你是我岳父大人信任有加的人,我没有理由替换掉一位优秀的商铺管事。”

“那您这次是~”

“我这次是带着商队北上打通东线南货商道,只是顺便看看这间商铺而已。”

“您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从南边来的~~”肯奈姆差点把“野狗”两个字说了出来。

“你之前听说了我会来北方?”亚特没想到人还未到,事情已经传过来的。

“我是听行会的那帮人说的,他们说有一个南方的,南方的一个商人要来搅乱北地南货行市~”

“看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行出发了。”亚特笑了笑。

肯奈姆觉得一楼人多不是说话之地,将几人引到了二楼,来到一个会见贵客的房间里关上门,请亚特和菲利克斯几人坐下,道:“菲利克斯少爷,亚特爵士,你们真的就是行会那帮人口中的南方来人?”

亚特点点头,问道:“对呀,怎么了,难道他们想把我赶回南方吗?”

肯奈姆叹气道:“怪不得行会的人没有把我叫过去,原来是对着我们的人憋坏呢!”

“你说详细些。”亚特追问道。

“两天以前,城中行会首脑召集城中大小南货商铺去议事,我还奇怪为什么没有叫我,后来我找到一个熟识的伙计一打听,他说行会要联合大家对付一支从南边来的南货商队,当我问及细节的时候,另一个伙计叫走了我的熟识。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最近大家都绕着我,原来是因为您~”肯奈姆没有继续说下去。

亚特双手抱面沉思了一会儿,放下手对几人说道:“既然卢塞斯恩城中的行会已经决定要扼杀我们,那萨尔特他们今天也很难找到南货的售卖商铺了。”

菲利克斯和罗恩点了点头。

“亚特大人,您这次带了多少南货,实在不行就全部送到这间铺中售卖吧。”商铺管事肯奈姆说道。

亚特想了想这间商铺的规模,摇头答道:“不行的,这间商铺不可能吃得下十五车南货,况且既然人家想要对付我,以后这家商铺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肯奈姆也陷入了苦恼之中,商贸有商贸的规矩,在这个地方甚至整个伯国,商贸的规则历来就是由大商人们组成的行会操纵。从收购运输到集结贩卖,他们已经瓜分了整个南货贸易行市的各个环节,任何妄想插足的势力都将成为他们的生死敌手。

听了亚特说今后日子不好过的话,肯奈姆深以为是,点头道:“大人,我猜用不了多久行会手下豢养的城市流氓们就会开始来铺中骚扰了。”

“肯奈姆,这间商铺每月能有多少盈余?”

肯奈姆闻言准备起身去取账册给亚特查验,亚特摆手示意肯奈姆口头说说就行。

“大人,如今虽然南货行价暴涨但是南货货源不足,而卢塞斯恩城中南货商铺很多,我们商铺在城中的实力很弱,所以货源更是奇缺。您现在看到铺中货物不少是因为月余前高尔文老爷绕过行会耳目悄悄从西线偷运了几车南货囤在铺中售卖。因而这个月除了支付薪饷缴纳税赋以外还盈余四千二百八十三芬尼,但是之前每月盈余不到两千五百芬尼。若是行会决意扼杀我们,恐怕盈余就更少了,若是行会每日派一些城市流氓来铺中捣乱,怕是能不能继续经营下去都成问题......”

“肯奈姆,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危局,你需要做两件事。其一为了防范别有用心的家伙来铺中滋事,你再招募两个可靠些的护卫来铺中守卫,你也告诉铺中的伙计们若是有人敢来闹事直接给我轰打出去。其二,奥洛夫大主教是我父亲的故友,他愿意帮助我们。你这两天亲自去赫沃夫大教堂找圣捐执事,以这间商铺的名义每月主动向教堂捐助两百芬尼,这笔钱从商铺盈余中支出,你可以跟执事暗示这间商铺的主人就是我。另外今晚我要在城中宴请一个叫威廉的爵士,他是奥洛夫主教的贴身侍卫,与我有些交情,今天你也去参加宴会认识一下威廉爵士,若是今后遇到无法解决的危局,你可以向威廉爵士求援。”

肯奈姆没想到亚特竟然和卢塞斯恩教区主教有交情,讶异的同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对手至少有所顾忌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还有一件事你立刻去办。”

肯奈姆身体前倾听亚特吩咐。

“你肯定认识卢塞斯恩南货行会首脑,你去联络一下首脑,就说南边的客人想亲自拜访一下他。”

“是!大人,我马上去行会跑一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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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南货商铺

第一百五十一章 角斗士贾法尔

回到货栈,萨尔特几人果然无精打采的坐在货栈的客房中。∈八∈八∈读∈书,.2∞3.↓o

“萨尔特,事情进展得不顺利吧?”

“是的大人,城中没有商铺愿意接手我们的南货。”

“刚才我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卢塞斯恩的行会想要扼杀我们,他们已经结成联盟抵制我们的南货。”

萨尔特听了亚特的话,情绪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大人,连卢塞斯恩的情况都如此恶劣,恐怕贝桑松......”萨尔特已经不对贝桑松抱有希望。

“大人,那我们是不是请奥洛夫主教亲自出面帮我们渡过难关?”罗恩本能的想到请主教出面协调。

亚特环视了一圈屋中众人,道:“主教大人是最后的解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去惊动主教大人。”

“况且对商人来说,动辄就用权势来压制肯定不是最佳的计策。我已经让我们商铺的管事去约行会的首脑,等我们见到人了解了情况再说,只要我们给出的条件足够优渥,我相信他们是不会一直与我们为敌的。”

亚特索性不再多想,抬头对萨尔特吩咐道:“萨尔特,下午你们就不用奔波了,你们下午去城中找一家热闹的酒馆,然后准备一桌丰盛的食物美酒,我要宴请威廉爵士。”

“大人,如今商队陷入绝境,还举行欢宴?”

“我宴请威廉爵士是有原因的,你只管去做就好了。”亚特不容置疑地答道。

萨尔特想到威廉爵士是奥洛夫主教的贴身宗教护卫,瞬时也就明白了亚特的用意。

当天晚上,亚特领着萨尔特罗恩菲利克斯等一行人在卢塞斯恩城中最奢华热闹的酒馆为威廉爵士举行了一场私人宴会,亚特几人陪着威廉爵士一直欢声笑语到深夜才将威廉送回了教堂中。

回到货栈残月已经落下当空。

亚特让人送来了一碗肉汤压住了酒劲,听着肯奈姆汇报联络行会首脑的事情。

“大人,晚宴的时候不便说,行会首脑一开始拒绝会见您,他一口咬定您就是来扰乱北地南货行市的。后来我暗示了您和奥洛夫主教的关系,他才勉强答应同您见一面,但是他借口最近事务繁忙抽不出空闲,所以没有约定具体的会面时间。”

“他抽不出时间见我们,那我们就主动去找他。你知不知道这个首脑有没有经常出入的地方?我们或许可以去等着他。%∷八%∷八%∷读%∷书,.≮.※o”亚特问道。

“他除了外出经商,大多数时间是待在行会大厅的,但是我们贸然去行会大厅恐怕不太妥当......”

“除了行会大厅,他还有没有私下经常出入的地方?”

肯奈姆回想了一会儿,答道:“他貌似很喜欢地下角斗,时不时会到城外的一处地下角斗场观看角斗。”

“好,你想办法摸清楚他何时会去城外的地下角斗场,我们就去角斗场拜见一下这位行会首脑。”

“好的大人,我会安排人去打听的。”

就在屋中几人商议如何会见行会首脑的时候,屋外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黑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处......

抵达卢塞斯恩的第三天傍晚,亚特带着萨尔特、罗恩、菲利克斯及其肯奈姆几人来到了城外西南的一处废墟之中。

这片废墟是千年前帝国城邦时代的一处大型斗兽场,经过千年的破败,如今这里只剩下了大片断壁残垣。不过尽管地面的建筑部分已经坍塌毁坏,但是斗兽场的地下部分却得以残存,于是这里就成为了富人和自由市民们寻求血腥刺激的地方。

来到斗兽场的地下入口,两个护卫模样的壮汉拎着斧头站在这里,一旁的破木桌后坐着一位山羊胡老头,凡是进入地下角斗场的人必须先缴纳一芬尼的入场税。

罗恩走到入口处摸出几枚铜币扔到破桌上。

山羊胡老头拾起铜币装进了一个木盒中,看了一眼罗恩身后披甲挎剑的亚特几人,懒洋洋地吩咐道:“这里是德拉瑞大人{城中一位贵族}的地方,进去以后不能滋事。”

罗恩没有理会山羊胡的话,绕过护卫踏上了进入角斗场的石梯,亚特几人紧跟其后。

一踏进地下角斗场,满地的稀泥裹着粪便和呕吐物,迎面扑来一阵阵血腥腐臭的味道,阴暗的地下角斗场传来阵阵沸腾和喧闹,角柱上燃烧着的火焰在震天的嘶喊助威声中跳动,几十上百个疯狂的市民和角斗喜好者拥挤在角斗场四周,角斗场中间的天井石板空地上,两个“角斗士”正在厮杀。

这些所谓的“角斗士”大多是被贩卖的青壮奴隶和战俘,他们被奴隶主用性命供人们寻求刺激。当然也有不少的自由佣兵和游侠在这里靠武器赚钱谋生。

眼见一个“角斗士”被打倒在地口中不断喷涌鲜血,周边观战的人群尖叫声更在猛烈,获得优势的一方被人群的尖叫呐喊冲击得血脑膨胀,后退几步,朝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几步猛冲,然后腾起身躯弯起胳膊肘狠狠地朝地上喷血的家伙砸去,胳膊肘砸断了地上家伙的喉管,地上那可怜的家伙抽搐挣扎了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

“哈哈,我们的勇士乔尔获胜了,恭喜给乔尔下注的老爷们,你们又tm赚了一大笔。”一个身材矮胖龅牙麻脸的丑陋男人跳到了天井空地中举起了刚刚杀人的那个“角斗士”的右手。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几个角斗场的护卫上来将地上血涌满地的尸体拖走了。

“各位大老爷们,接下来出场的是来自遥远圣地霍姆斯的勇士贾法尔,他手中的页锤已经砸碎了六颗脑袋,今天勇士贾法尔将单挑三个壮汉,赌注押一赔三......”矮胖丑男在场中来回走动叫卖。

这时,一个身形壮硕浓须黑发的家伙chìluǒ着上身拎着一柄页锤从阴暗的角落中缓缓走到角斗场中间。

踱步到空地角斗场,这个家伙用深陷的眼睛看了一眼众人,左手从脖子上扯出一个十字架高高扬起。

紧跟着贾法尔出来的还有三个手持锤斧的大个子。

“贾法尔!贾法尔!!”矮胖丑男振臂高呼调动气氛。

“贾法尔!!”

“贾法尔!!!”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显然这个叫贾法尔的“角斗士”声望不低。

“想赚钱的伙计还tm等什么!!赶紧下注。”矮胖丑男趁着人群激动赶紧让大家投下赌注。

观战的人群纷纷向“战绩卓越”的勇士贾法尔tóuzhù……

亚特的目光从这个角斗士的身上移开,环视了一圈角斗场二层的独立包厢,希望在那几间专供权贵们观战的席位中看到行会首脑。

亚特将目光转向了肯奈姆,肯奈姆摇摇头,“大人,可能他过一会儿才到。”

“行吧,那我们就等一会儿。”

“反正也得等着,你们要不要也去押一注?罗恩,你替我去押那个家伙一注。”说着掏出钱袋取了六枚小银币递给罗恩。

最喜爱热闹的罗恩和菲利克斯两人闻言也掏出了几枚银币挤进人群向那个勇士贾法尔押了一注。

“萨尔特,你们两个不去碰碰运气?我看那个家伙实力很强。”

萨尔特和肯奈姆对视一眼,笑道:“大人,我们对这种血腥的角斗不感兴趣。”

“好吧,你们就去门口盯着首脑吧,一会儿他到了再叫我。”

角斗场中的打斗已经开始,亚特说完就跟着罗恩几人挤进了人群中。

角斗场中的打斗充满血腥但是确实精彩异常。

能够靠角斗这一行当求生的大都是身强体壮且颇有武力的人,他们或是战败被俘的战士或是靠刀剑求食的佣兵,那些流氓地痞之间的群殴和这些角斗士比起来简直是野狗互咬。所以他们之间的打斗才能吸引这些寻求血腥刺激的人们尖叫着掏出钱币。

“老爷,我看这三倍的赌注我们赢定了,那个家伙肯定是军队中出来的,您看他几乎每个动作都是致命的。”

亚特看着在场中和三个对手周旋打斗的贾法尔,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顺利地砸倒了一个手持阔斧的壮汉。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以为胜局已定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贾法尔手中砸向敌手的页锤突然折断,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敌手已经抡起重锤砸向了他的头颅。

一个侧身躲闪,对手的重锤砸空,接着退后几步与对方两人拉开了几步距离。

“武器,动了手脚。”贾法尔用蹩脚的勃艮第语朝场地外主持角斗的管事吼道。

贾法尔知道肯定是有人在他的页锤上动了手脚,否则这柄跟随他作战多年的武器不会如此容易折断。

“武器——有问题——换!”贾法尔看着场地外的管事再次吼道。

贾法尔对面的两个壮汉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角斗管事,因为按照惯例,角斗士有权在武器意外毁坏的时候要求更换。

角斗场的管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是正常的武器战损,角斗继续!”

显然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阴谋。

两个壮汉得了默许,相视一笑,拖着阔斧重锤朝手无寸铁的贾法尔包围过去。

贾法尔心道不妙,与两个对手周旋着一步步退到了亚特几人站的角落。

“不公平!”菲利克斯大吼了一句。

“对,不公平!!”罗恩跟着菲利克斯附和起来。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人群中响起了抗议声。

角斗管事丝毫不理会人群中的抗议声,看来他是吃定了看客们的赌注。

亚特并没有跟着人群起哄,他侧身从罗恩的腰上解下一柄战锤,直接扔到了贾法尔的身边。

贾法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亚特,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战锤,冷笑一声朝两个对手冲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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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角斗士贾法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遭遇暗杀

老爷,投出去十枚小银币收回来四十枚,若是能像这样赚钱,我们干脆也开家地下角斗场好了。八八读书,.2√3.¢o”罗恩捣腾着从角斗场管事那里领回来的一大把银币叮叮作响。

亚特没有理会罗恩和菲利克斯两人在面前“分赃”,眼睛看向拎着战锤朝自己走来的那个来自异域的角斗士。

“你想干什么!!!”发现有人拿着武器靠近,罗恩挡在了亚特跟前。

亚特拨开罗恩,笑着说道:“他是来归还武器的。”

果然,那个角斗士走到几人跟前双手捧着战锤奉上。

“尊敬的——阁下,我——叫贾法尔——如您~所见,一个靠武器~求生~的异乡人。”

这个角斗士说勃艮第语的时候口齿不清,夹杂着浓浓的异域口音。

亚特示意罗恩上前接过战锤,答道:“我叫亚特伍德威尔斯,和你一样是个靠武器求食的异乡人。看你的样子我猜你是从圣地来的?”

贾法尔也上下打量了一下亚特,当看到亚特腰间剑柄尾珠上十字架纹印的时候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你——是——圣团骑士?”

亚特怔了一下,拍拍腰间的骑士剑,笑答道:“那是它曾经的主人。”

贾法尔这才放松了一些,说道:“谢谢~您,亚特~阁下,不过~您给~了我武器,我让——您赢钱。扯~平了。”

亚特转过头看了一眼罗恩手里鼓鼓的钱袋,点头道:“是的,你并不欠我。”

“愿主——保佑你!我得去~找——想害我的~杂种了。”贾法尔朝亚特微微一躬,然后返身朝角斗场内部走去,他肯定要找角斗场管事报复。

刚刚走进暗影,贾法尔就看见五个黑衣兜帽怀揣杀器的陌生人朝着角斗场中央靠近。

“一群弑命者来这里干什么?”常年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贾法尔对这群靠夺人性命为生的家伙并不陌生,况且他也曾经和这群人一样杀人为生。

贾法尔也就心里想想而已,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够多了丝毫不觉得稀奇。

就在与贾法尔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掀开披风,从腰间亮出一张上弦的臂弩对准了角斗场边围观的亚特……

“嗖~~~”一支涂了毒的细小弩箭从二十余步外直直地飞向亚特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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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看着贾法尔的身影消失暗影中,转头对罗恩和菲利克斯两人问道:“怎么样,钱分好没有?我的那一份呢?”

罗恩赶紧抓起二十几枚小银币放在钱袋里递给亚特,亚特伸手接过装进钱袋的时候不小心漏了一枚银币,银币叮当一声掉落到地上。

就在亚特弯腰去捡银币的时候,“砰!”“嗖~”“噗”三声,一直箭矢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来,钻进了身后一个男人的喉咙。

一击未成,持弩者身边的四个黑衣人已经抽出了藏在袖口的单刃短刀朝亚特疾步靠近。

二十步外,亚特还没反应过来黑衣人的目标就是自己,他转头惊看了一眼身后脖子被洞穿倒地抽搐的男人,还打算俯身去看看,但是瞥眼瞧见了四个身穿黑色披风的家伙正急急朝自己奔来。

“有危险!”亚特出于本能地朝罗恩菲利克斯两人喊了一声,然后顺势拔出了骑士剑。

四个黑衣人没有理会罗恩和菲利克斯两人,径直举起短刀捅向亚特。

腰间长剑还没来得及出鞘,一把利刃已经快要捅到身上,亚特握着剑柄往后一退,撞倒身后一个察看地上中箭家伙的男人,周围的几个人都赶紧后退几步露出了一块空地。

拔剑格挡,亚特连连避开了两柄直逼心腹的短刀,一脚踢歪了第三柄捅过来的利刃,第四个黑衣人已经冲到近前,四个人开始合围亚特。

这时,罗恩和菲利克斯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武器支援亚特。

有了罗恩和菲利克斯的支援,亚特侧后两翼的压力顿减,靠着一柄骑士剑与四个黑衣人周旋。

“笃!”“嗖~”一支弩箭再次离弦。

“弩箭!!!”亚特闻声一下子蹲了下去,但是弩箭飞向了身后来不及躲闪的罗恩。

罗恩抬手一挡,弩箭刺穿了左臂......

顷刻间爆发的殴斗让角斗场乱成一锅粥,角斗场四周观战的人群四散奔逃,站在角斗场门口静候行会首脑的萨尔特和肯奈姆两人开始还以为是角斗士们在疯狂打斗,等人群惊散以后他们才发觉是自家的人被一群黑衣人围杀。

萨尔特反应快些,他几步冲到角斗场入口对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吼道:“快,里面有人想杀我家大人。”

两个护卫闻言赶紧提上武器顺着石梯往下走,当几人刚刚下到楼梯底部,角斗场的管事上前给两个护卫使了一个眼色,两个护卫停了下来走到了管事身后。

“你,你们为何不去救人?!!”萨尔特对着角斗场管事吼道。

“我们从不插手客人之间的纷争,这是我们的原则。”角斗场管事一脸的坏笑。

萨尔特情急之中上前一把夺过护卫手中的阔斧转身就要冲上去帮被围杀的几人。

肯奈姆则一把抓住了要上去拼命的萨尔特,“你干什么?”

“干什么,上去帮忙呀,他们快撑不住了。”

“你上去有什么用?你只能给他们添乱。”

“你给我放手,难道我就这么看着?”萨尔特说着就要推开肯奈姆的手。

肯奈姆扯着萨尔特的衣服不放,扭头对角斗场的管事吼道:“被围杀的那个贵族是奥洛夫主教的私生子,他要是死在你的地方,我保证主教大人会将你们全都送上绞刑架。”

角斗场管事听罢楞了一神,看了一眼肯奈姆,又看了一眼被围杀的亚特几人,犹豫不决......

角斗场中央,亚特的手臂已经被黑衣人割开了两条口子,鲜血不停地往外流。这些黑衣杀手明显是针对亚特而来,从一开始就咬着亚特不放手,尽管有罗恩和菲利克斯拼命掩护冲杀,但是亚特还是被四个黑衣杀手围在了中间,菲利克斯举着阔剑试图冲开包围圈救出亚特,而罗恩中箭的手臂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沉重,直至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二十余步外,手持臂弩的家伙再次将抹了毒的弩箭放进了箭槽,目标对准了四个黑衣人中间的亚特,右手的食指放到悬机上轻轻按压,悬机一点点被扣动......

“砰!”

一声重锤破瓜的爆响,按压悬机的手指松开了。

贾法尔将钉头大棒换到左手拎着,右手捡起掉在地上的臂弩,抬手一箭钉进一个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背后一阵剧痛,面目扭曲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柄布满铁钉的粗棒已经迎面砸来......

有了贾法尔的助力亚特面前的压力顿减,罗恩已经倒下但是菲利克斯还在勉力坚持。

三个对四个,一击不成的黑衣人本就失去了先机,如今又失去了人数优势,很快就被打得连连退后。

就在亚特几人快将黑衣人打退的时候,角斗场的几个护卫冲了上来帮助亚特彻底打退了前来暗杀的黑衣人,黑衣人拉着一个受伤的同伙从退回了角斗场阴暗中,场中只留下两具被锤碎头颅的冰冷尸体……

“菲利克斯别追了,警戒四周。我要赶紧救罗恩,弩箭有毒。”亚特顾不上身上流血的伤口,俯身半扶起罗恩撕破他的衣服,露出已经开始发紫的箭伤处。

“肯奈姆,这附近那里有医坊?”

“大人,只有城里有医坊,在城北。然后就是修道院中有救治伤患的圣医所。”

“圣医所就算了,我们去城北医坊。”

“萨尔特,赶紧去外面找一辆马车。”

萨尔特赶紧起身往外跑。

“来不及了,必须先处理一下。”亚特让肯奈姆扶着罗恩,然后抽出腰间bǐshǒu一刀砍断了箭尾,左手摁住胳膊,右手捏住刺穿的箭头猛力一拉,弩箭被顺着创口生生扯了出来。

“贾法尔兄弟,帮我去取一支火把。”贾法尔起身跑到石柱上取下一支燃烧的火把。

亚特将bǐshǒu放到火焰上烤了一会儿,bǐshǒu刀尖微红之后亚特将撕下的破布塞进罗恩嘴里,然后掰开罗恩胳膊上的创口,用烧红的bǐshǒu剜掉紫黑色的烂肉。

“呜~~~~”

中箭昏迷的罗恩被痛醒,肯奈姆死死摁住剧痛挣扎的罗恩。

“忍住,烂肉必须全都剜掉,否则你的胳膊就废了。”亚特一边冒着粗汗一点点剜点中毒的碎肉,一边让罗恩尽力忍耐。

剜掉烂肉以后亚特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草药粉末敷住了创口,然后割下自己的棉布衣袖紧紧包扎创口止血。

“马车怎么还没到?”亚特看着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罗恩焦急地问道。

“不等了,菲利克斯背上罗恩,我们往城里赶。”

菲利克斯将阔剑收入剑鞘,弯腰背起罗恩往外走。

“亚特大人,您也得止血。”贾法尔看着亚特身上的创口还在滴血。

“我没事,死不了。贾法尔兄弟,如果你愿意护卫我们直到安全的时候,这只钱袋就是你的了。”亚特说着捡起地上的钱袋扔给贾法尔。

贾法尔掂了掂钱袋又还给了亚特,“等你—活下来—再给。”

然后贾法尔瞪眼剜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角斗场管事,狠狠道:“你—等着。”说罢就跟着亚特走出了角斗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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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遭遇暗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妥协退让

抵达城北医坊的时候,天色已经尽黑。

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萨尔特回到货栈调来了五个从军团转入商队的护卫,城北的这间小巷中的医坊此时已经挤满了手持利刃的护卫。

一身黑色麻布外衣的医士正在助理的协助下用锋利的小尖刀给罗恩清理胳膊上碎烂的腐肉,白天情急之中亚特也只是用bǐshǒu剜掉了大部分中毒的烂肉,但是若那些已经被毒物浸染的碎肉继续留在罗恩身上,罗恩绝无保住性命的希望。

医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悄悄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接受包扎的亚特,忍不住问道:“大~大人~您的这种方法真的能行吗?我觉得为了保住这位小伙计的性命,还是锯掉整只胳膊,胳膊虽是少一只却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挖掉碎肉解毒的救治方法简直是在异想。”

亚特没有理会这个医士的话,一进门这个老家伙匆匆看了一眼就断定必须给罗恩截肢,否则罗恩必然殒命。

亚特对医士的话表示理解,这也确实是大多数医士最佳的救治选择。可是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壮伙计而言,失去一条胳膊无异于丧命,不到万不得已,亚特绝对不会让人动辄就要拆胳膊卸腿,所以他强令医士用沸水煮透刀具以后再给罗恩一点点割掉中毒的碎肉。

“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记住,一定要将烂肉清理干净排出脓血,敷上我带的草药然后再用煮透烘干的棉布包扎伤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上帝了。”

医士觉得这些救治的方法简直是异端,但是看着屋中手持刀剑斧锤的精壮护卫,他只得将这些话咽进肚子,丝毫不敢违逆。

医坊昏暗的屋子里,贾法尔一脸震惊地看着亚特指挥医士给罗恩救治,这种救治的方法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他的家乡这些救人的医术都是习以为常的,只有那些自诩为圣徒的家伙才会在这种事情上迷信宗教的力量。

“亚特—大人~您—真的—不是—圣团骑士?”贾法尔再次提出了疑问。

亚特拍了拍给他包扎的护卫示意可以离开了,待身旁没有其他人后抬头对贾法尔答道:“我的确不是圣团骑士,我曾经是一位圣团军士,参加过圣战。而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曾是一个马穆鲁克骑兵?你不用骗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

贾法尔索性不再隐藏,低声道:“我—本是-叙利亚-艾米尔的侍卫,主人-被杀,逃到这里-流浪。”

亚特暗自惊喜,原来贾法尔的身份不仅仅是马穆鲁克还是一位军中精锐,怪不得这个家伙战斗力如此强悍。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是说你完成我的这一单雇佣之后。”

贾法尔眉头轻皱,眼中闪出了一丝的失落神色,但是立马又恢复了常态,答道:“角斗场—复仇,再—流浪。”

“那个角斗场管事肯定会防备着你,恐怕你没那么容易复仇,不过这是你应该去做的。”

“嗯~至于流浪的事情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对于你这样一个久经战阵的勇士来说常年与臭虫老鼠们争夺食物实在是一种遗憾,等你完成复仇以后如果你愿意继续跨马驰骋,你可以到南边的蒂涅茨郡来找我,我是蒂涅茨郡的巡境官,你可以去郡城中一家叫做“自由野牛”的旅馆询问我的踪迹。”

亚特十分想招揽这样的勇士,那怕他是曾经的敌人,但是对于这种习惯流浪的人,亚特也不会急于要求人家归入自己的麾下。

贾法尔耸耸肩,答道:“如果—我—活着—会—考虑。”

“好,我会等你。”亚特知道贾法尔不善言辞,便也不再多与他交流,转而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萨尔特带着拉文来到了医坊中。

“查出来没有?是不是我们自己内部出了叛徒。”亚特对两人问道,因为亚特今日的行踪并没有对外人提及,排除了身边几个亲随和管事的嫌疑之后,也就只有商队护卫可能偷听告密。

萨尔特和拉文都把头深深地垂下了。

“是谁?”亚特语气不善。

拉文缓缓抬起头答道:“是商队新招募的一个护卫,今天上午这个杂种说前天在城中一家酒馆丢了东西,告假出去取回来,当时我也没多想便同意了,结果这个杂种一直没有回来。刚才我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问身边的人,他们说那个杂种是奉我的命令出去办事~~”

“大人,都是我的错,我招募护卫的时候没有详加辩识,居然让这个杂种混了进来。我一定要把这个杂种抓回来挖开他的肠肚!”拉文说得咬牙切齿。

萨尔特转头看了一眼拉文,带着责问的语气说道:“那个杂种现在肯定躲了起来,你上哪儿去抓他?我只是担心他会把我们在南边桦树林中的事情抖落出去,那样的话我们就陷入了被动,而且巴泽尔男爵那里~”

亚特摆了摆手,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这种事情也难免,你们回去以后对商队护卫再次严加挑选和看管。”

亚特说罢又转过了头,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没想到对手会直接用这一招。”

“想杀了我,你的刀剑还没那么锋利!!!”亚特眼中的杀气腾起。

“你们回去告诉商队随员护卫,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离开货栈半步,另外你们要将货物看好,我担心对手还会对货物下手。”

“是,大人。”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萨尔特和拉文两人刚刚离开,菲利克斯就回来了。

“姐夫,威廉爵士已经亲自带着我去塞兰克弗修道院打过招呼了,修道院那边已经答应让我们将罗恩送去养伤,副院长亲自会见了威廉爵士和我,而且他承诺会单独给罗恩准备一建屋子养伤,还会派专门的修士照顾罗恩。”

“好,罗恩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我们马上把他送到修道院。”

…………

遇刺的第二日下午,在奥洛夫主教的亲自过问下,卢塞斯恩执政官下令全城通缉暗杀宫廷骑士亚特?伍德?威尔斯的杀手,并声称要严惩雇凶杀人的幕后黑手,城外角斗场的主人也派了亲信带着礼物向亚特表示歉意并许诺一定会协助治安官找到那群暗杀亚特的黑衣人……

…………

傍晚,卢塞斯恩行会大厅,商贸行会首脑公事房中。

“亚特爵士,你昨天的遭遇我已经听角斗场的管事和肯奈姆说过了。我向你保证我对这件骇人的阴谋丝毫不知情,你是侯爵大人的宫廷护卫骑士,况且又和奥洛夫主教的关系如此亲近,作为一个商人我不可能让事情朝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公事房中,卢塞斯恩商贸行会首脑杰佛尔看着身缠沁血棉布的亚特,一脸真诚地说道。

亚特用没有被包扎的左手端起了身前的一杯葡萄酒摇晃了几下,答道:“杰佛尔老爷,就我个人而言绝对相信以您的智慧肯定不会参与这种愚蠢的阴谋。但是我带着商队来到卢塞斯恩的这段时间处处受到行会的排挤,现在人人都知道行会将我视作仇敌,要说我被暗杀的事情与行会无关,恐怕其他人就不那么相信?”

“昨天奥洛夫主教问我是不是行会派出的杀手,我给主教大人解释了应该不是行会干的,但是主教大人还是将信将疑并说一定会让那些残害贵族和圣徒的魔鬼受到惩罚。”亚特扯出了奥洛夫主教的旗帜吓唬杰佛尔。

杰佛尔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与奥洛夫主教关系匪浅,至于是不是真如亚特口中说得那样就无法求证了,但是杰佛尔可以肯定角斗场管事说亚特是奥洛夫主教私生子的事情应该不是真的。

“亚特爵士,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希望主教大人因为这些琐事而动怒。所以我会尽力说服卢塞斯恩城中的南货商铺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你的货物,但是我没办法允许你的商队进入卢塞斯恩的南货市场。”杰佛尔如今已经陷入被动,本来他就是顶着奥洛夫主教的压力扼制着这支突起的商队,如今盟友又犯下了如此低劣的错误,他只得选择退让一步。

亚特一听杰佛尔的语气,与当时在贝桑松的情况一样,又是想用一次性的妥协息事宁人。

“杰佛尔老爷,我不是向你求食的乞丐流民,如果只能卖出一批货物,我何必亲自带着商队北上?况且现在北地南货奇缺,而我有这个能力从南方源源不断地向北地输送南货,我认为您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稳定且庞大的货物来源。”

杰佛尔笑了笑,“亚特爵士,您认为一支十几辆马车的商队提供的货物量算得上庞大?”

亚特耸耸肩。

“你知道你的对手一个月能为卢塞斯恩输送多少南货吗?三十辆满载的马车!就这个数量还是因为如今南陆战乱不止商道阻断。”

“他们手中有三支这样规模的商队,这些年整个伯国北地的南货几乎都是由他们供给,若不是他们家族一直没有得到贵族的身份作为盾牌,恐怕他们早就成为伯国最富有的家族,如今那个家族有了一位骑士勋爵,又攀上了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亚特爵士,我承认不敢得罪奥洛夫主教,但是作为一个靠行货贸易生存的商人,我更不敢得罪实力雄厚的盟友和决定商人生死的财政大臣。”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商人的艰难困苦。”杰弗尔算是向亚特交底了。

亚特手中的酒杯没有继续摇晃了,他曾经听说过迪安家族在商贸中实力雄厚,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实力雄厚到这种程度,能在战乱之时组织近百辆马车的货源,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若是自己不能乘着战乱立足,恐怕一旦战祸停止,迪安家族在商贸一途上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将亚特刚刚萌芽的商业势头给压制下去。

“亚特爵士,你带来的十五车南货我们全都收下,这也能让你狠赚一笔,你也不必往贝桑松走了,那里的情况比你想像的更艰难。”杰弗尔看出了亚特眼中的犹豫和退意。

亚特也就犹豫了片刻,立刻又恢复了决心,“杰弗尔老爷,感谢您善意的提醒,但是东线这条商路我还走定了,如果将来我能立足这条商道,希望您能给予支持。”

杰弗尔浅笑了一声,答道:“亚特爵士,等你把南方的那个家族说服了我们再谈这个话题。”

亚特端起酒杯,起身来到杰弗尔桌前,将酒杯往前一举,“多谢杰弗尔老爷的指点,干杯。”

杰弗尔也拿起就被轻轻一抬,“别忘了替我向奥洛夫主教解释一番。”

“当然。”亚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出了公事房……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下反制

从行会大厅回到货栈的路上,亚特一脸的阴沉,菲利克斯带着五个挑选出来的商队护卫跟在亚特四周也一言不发。∝八∝八∝读∝书,.◆.o+

回到货栈,萨尔特和拉文肯奈姆几人正在货栈庭院中来回踱步,见亚特进来纷纷围拢询问与行会首脑的会面结果。

“失败了,行会还是不允许我们在卢塞斯恩长期售卖南货,但是他们迫于主教的压力愿意按价收购这次我们携带的十五车货物。”亚特一边往货栈客房中走,一边对围拢过来的几位管事说道。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萨尔特眉头紧皱。

“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切的根源在迪安家族。迪安家族这些年已经完全控制了勃艮第伯国东线南货贸易运输线,他们的势力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东线贸易的每一处土地。只要迪安家族一句话,整个东线南货行市就将失去大量货源,所以没有哪一个城市的南货行会敢轻易得罪迪安家族。这也是我们处处受行会压制的原因,迪安家族早就给沿途各地的行会吩咐扼制我们。”

“迪安家族的势力有如此强大?”萨尔特毕竟只是南方普罗旺斯的一个小商人,他对北边的情况不甚了解。

肯奈姆是勃艮第伯国土生土长的商人,他对迪安家族的实力比其他人要更为了解一些,“萨尔特管事,迪安家族从五十年前就开始经营南货贸易,他们的势力遍布伯国,就算是在伯国西境地区都还会受到他们的影响,这些年高尔文男爵在西境地区的南货贸易就经常受到迪安家族的欺扰,不过高尔文男爵毕竟是贵族,加上东线才是南货的“黄金河流”,所以迪安家族才一直没有公然侵占西境南货行市。”

说着几人已经走进了客房中,亚特坐在靠椅上,对身边的几个亲随和管事吩咐道:“这次北上之行算是失败了。但是我也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和突破口,过几日我就要返回南方开始反制了。”

众人不知道亚特口中的“反制”究竟是怎么办,但是众人也没详问。

亚特继续说道:“我安排一下各位近期的任务。”

众人立刻集中注意力看着亚特。

“萨尔特,你有两件事情要去做。其一,行会已经答应放过我们这批南货,所以你立刻去城中各处南货商铺洽谈南货售卖的事情,除了留给我们自己商铺的货物,其余的全都给我卖出去,价格就按行市价,一枚铜币都不能少。其二,待南货售卖出去以后,你亲自带着四千芬尼的钱币去一趟贝桑松求见鲍尔温伯爵,将钱币送到伯爵府,就说这是我商队上半年的盈余红利,你要委婉地将商队目前的困境告诉伯爵大人。另外,我会给伯爵大人写一封信,信中我会向伯爵大人请求设法增加巡境官辖下的巡境士兵人数。”

“完成这两件事情以后,你亲自去一趟贝桑松城中教堂广场旁的一家叫啤酒堡的酒馆,那家酒馆的主人是军士长的朋友,你告诉他,我们愿意每月给他薪饷,雇佣他为我们打探宫廷的消息,尤其是未来一段时间宫廷对南方的反应……他打探到的消息送到我们卢塞斯恩的商铺中再进行下一步传递。》八》八》读》书,.∞.o◎”

“是大人,我一定做好这几件事。”萨尔特答道。

亚特又将目光对准商铺管事肯奈姆,说道:“肯奈姆,卢塞斯恩城中商铺应该不会遇到大问题,行会既然已经放过了我们,你那里应当不会在受到骚扰,但是现在一切行事要低调,不可与行会的人起冲突。另外每月给教堂的圣捐不能断。你如今每月的薪饷是多少?”

“啊,大人?”

“我问你高尔文老爷原来每月给你支付多少薪饷?”

“每月七十芬尼,食宿全都是铺中公账支出。”

这个薪酬也是大多数商铺管事的薪酬。

“从这个月起,你的月酬升至八十芬尼,其余待遇不变。”

“多谢大人慷慨,我一定竭力为大人做事。”肯奈姆没想到自己不仅保住了商铺管事的职位,还能提高薪饷,自是对亚特心存感激。

“肯奈姆,你在萨普堡有妻子儿女吧?”

“大人,我的妻子和一儿一女都留在萨普堡的。”

“嗯,那我再交给你一项秘密任务。”

肯奈姆侧耳倾听。

“我要让卢塞斯恩的商铺成为我在北地的耳目,以后商铺在正常经商贸易售卖货物的同时,要替我打探和收集各种有用的消息,近来一段时间你主要是打探宫廷对南方的反应或是一切与我们有关的消息。从贝桑松传来的消息也由你这里收集。”

“如果是一般的消息,你收集起来记录在册,以后会有人定期来取,如果是紧急的消息,你就专门派人送到南方蒂涅茨城中一家叫做自由野牛的旅店,另外你每月去威廉爵士那里领取一份宫廷邸报,连同北地收集的消息一并送到南方。传递消息所需耗费从铺中公账支出,你做好账册就行。”

“行,大人,我尽力去做。”

“拉文,商队护卫的清查任务做得如何了?”亚特看着坐在末尾的商队副管事兼护卫队长拉文问道。

“大人,已经全部清查完毕了,经过清查,军队转入的护卫没问题,其余商队护卫大多是身份清白的,这个有旁证和佐证。有两个新募不久的护卫身份不明,我已经给了他们一笔钱财辞退。”

“好,以后招募护卫的时候一定要清查清楚,而且护卫要严格看管。这几天我也交给你一项任务。”

拉文起身听命。

“你最近两日带着几个机灵些的护卫去卢塞斯恩四周的矿场和工地招募一批精壮的矿工和力工,就以招募商队护卫的名义。你是军队出来的,招募新兵这一套你应当熟悉。”

“是大人。”拉文大声答道。

“好了,各自做事去吧。菲利克斯贾法尔你们陪我去一趟奥洛夫主教那儿,然后去看看罗恩。”

塞兰克弗修道院的一处僻静的房舍中,面色苍白的罗恩静静地躺在木床上,一个刚刚从房舍中走出来的修士撞到亚特的身上。

“亚特爵士,您又来看罗恩兄弟了?”修士已经认识亚特了。

“你好德莱克修士,感谢您照顾我的兄弟,上帝赞扬您的仁慈。”亚特对着出门的修士行了一礼。

“替上帝救治他的子民本就是一个修士应该做的,何况亚特爵士是奥洛夫主教的朋友。”

亚特又与修士寒暄了几句,便转身对菲利克斯吩咐道:“菲利克斯,你跟着德莱克修士去一趟修道院的圣捐执事那儿,把我们给上帝的供奉带去。”

菲利克斯拿着一只装了五百芬尼钱币的圣十字钱袋跟着照顾罗恩的修士去向塞兰克弗修道院递交圣捐。毕竟罗恩身受重伤,需要在修道院中休养不少时间,这也算是亚特对修道院照顾罗恩的一点回馈,而且收了钱财做事理当更用心。

房舍床榻上,罗恩已经听到了亚特的声音,他睁开眼极力挣扎想坐起来,但是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

亚特快步上前按住罗恩让他躺下。

“罗恩,你个家伙命真大,那天晚我也已经在思考如何向你的父母交代了,结果你硬是挺了过来。修道院的圣医所执事说过了,你死不了了。”

罗恩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这次我们北上之行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我们没打开北地行市,不过这批货物我们还是售卖出去了。”

“暗杀我们的那群黑衣人应该就是迪安家族派出的杀手,接下来我要回南方对迪安家族进行反制。”

“你就安心在修道院中养伤,肯奈姆会经常来探望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肯奈姆就行。等你的伤势完全痊愈之后肯奈姆会安排你南下返回山谷。”说着亚特又轻轻拆开了罗恩胳膊上的棉布绷带,察看了罗恩的伤势。

亚特指着跟在身后的贾法尔,对罗恩说道:“这位是贾法尔兄弟,是他救了我们,这段时间也是他在护卫我的安全。”

贾法尔上前朝躺在床上的罗恩微微点头表示打招呼,罗恩也动动头示意。

“好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南下了,你安心养伤,我在南方等你归来。”

罗恩点头答应,眼角闪烁着泪光。

三天过后,萨尔特和拉文在货栈客房中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大人,在肯奈姆的协助下,我们的货物仅仅用了半天就销售出去了,如今北地各处都奇缺南货,行会刚刚下令解除对我们的压制就有好几个南货商铺找到了我们要求收购南货。这批南货赚了四万三千二百芬尼,除去这段时间商队自行的耗费和给修道院、教堂以及行会首脑们的打点,我们赚取了大概三万八千芬尼,加上返程再收购一些北地盛产的粮食毛呢和纺织品,尤其是粮食,现在南陆战乱粮食需求量很大,如果我们能把粮食买到普罗旺斯的话也能赚不少钱。”

亚特听罢点头答道:“商队返程货物采买的事情你做主就行,但是别忘了购买一批武器盔甲和铸造武器的精铁原料,另外你带马倌去骡马行市看看,若是能挑选几匹适合驯养作战的军马更好。”

“好,大人,这些事我会安排妥当。我再说说去贝桑松的事情。”萨尔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漆印文册呈给亚特。

“这是鲍尔温伯爵大人从宫廷治安大臣那里为您出具的扩编巡境队的文书,前段时间您在南境的剿匪功绩让治安大臣十分欣喜,所以治安大臣允许您将巡境队扩编至二十人,但是宫廷{蒂涅茨代行}只负责十个士兵的武备粮饷,剩下的由您自行筹备。另外,我自作主张给治安大臣带了三百芬尼的礼物~请大人原谅。”

“没事,你做得很对,是我疏忽了,这些钱计入商队公账。”亚特接过了萨尔特递过来的文书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

“对于我们和迪安家族的事情鲍尔温伯爵有没有带话?”

萨尔特迟疑了一下。

亚特看出了萨尔特的迟疑,道:“无事,他们都是自己人,贾法尔兄弟也值得信任的。”

“伯爵大人只让我给您带了一句话——迪安家族是贝尔纳伯爵那边的人。”

亚特沉吟片刻,“鲍尔温伯爵会暗中支持我们的。”

“这件事就这样,你今天就去城中采买返程货物,明天中午我们开始返程。”

“好的大人,我立刻下去安排。”

萨尔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客房。

房中就剩下拉文一人,亚特问道:“招募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大人,我们用两天的时间跑遍了卢塞斯恩周边的几座矿场和几处力工聚集的地方,招募了八个矿工、十二个力工,这些人基本都是孤身青壮,没有拖累,而且我在招募的时候都详细清问过底细,应当都是可靠的人。”

“矿工为什么只有八个人?”

“大人,矿工不比力工,各处矿场的矿工大都是矿奴,矿主是不会让矿奴随意被挖走的,更何况是青壮。而自由矿工又大多是有家室拖累的,所以就只招到了八个。”

“行吧,二十个也不算少了,你挑选几个可靠些的补充商队护卫缺口,其余的全都带回山谷交给新兵队进行训练。”

“是!大人,要不要给这些新募的青壮一些棍棒木矛做防身武器?”

“可以,每人发一支比武训练用的棍棒,就去城中比武场购买那些淘汰的。”

“是,我马上去做。”

亚特吩咐完事,走出了客房来到庭院找到菲利克斯和贾法尔,“你们两个陪我去一趟教堂,我要亲自向奥洛夫主教辞行。”

抵达卢塞斯恩的第十二天,南城门口。

“贾法尔兄弟,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护卫陪伴,若是将来你想加入我的军队,别忘了来蒂涅茨郡找我。你也可以等我的侍卫罗恩伤愈后一起南下。”亚特对城门口送别的贾法尔说道。

贾法尔手里捏着一只鼓囊囊的钱袋,眼睛盯着亚特,“亚特—爵士,您—是个—不错的—领主,我会的—去找你。”

“好,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说罢亚特翻身上马,带着菲利克斯以及商队和二十个新募的青壮押运着十几车满载粮食物资和武备精铁的马车走上了返回南方的商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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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南下反制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封锁边境

愚蠢!愚蠢!愚蠢!!”

温切斯顿庄园中,迪安被他父亲骂得抬不起头。∈八∈八∈读∈书,.≦.o≧

“我们是商人,你知道商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是稳定的秩序!是严格遵守的规矩!!”

“你怎么会愚蠢到收买人暗杀他?他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吗?就算你得手,一个新晋贵族骑士被暗杀,难道宫廷不会追究吗?你不知道他背后是宫廷副相和卢塞斯恩主教吗?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对手等着拿住我们的把柄吗?一旦事情败露被人拿住了证据,你如何面对宫廷的责罚?你个蠢货想过没有!!!”老迪安已经骂得快断气了。

迪安的母亲赶紧上前扶住了气得站不住的老迪安,出声替儿子解围:“迪安不也是为了尽快消除一个对手嘛~再说,万幸的是北地传来消息说那个家伙根本没有死,而且派去的人也没有活口被抓住。”

“可是结果呢?结果是那个杂种把十五车南货全都买给了我们的盟友!!你知不知道,按照我事先的安排,那个杂种的货物将全部砸在手中,一枚铜币都别想得到。”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儿子!!”老迪安又指着迪安的鼻子骂道。

坐在角落中的迪安早已经面红眼赤,现在他终于听不下去,跳起来一脚踢倒了靠椅,恨恨道:“那你就让那个杂种做你的儿子好了!!”说罢便摔门而出又一脚踢翻了一个送酒水的仆人。

老迪安指着门外对妻子喝道:“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儿子!”

“我儿子怎么了?他哪比别人差了?你为何就这么忌惮一个不起眼的小小骑士?”迪安的母亲还在维护儿子。

“小小骑士?这两年他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南边商道上钉着多少悍匪的头颅你知道吗?他手下有多少亡命徒你知道吗?他是一个危险的对手,一旦动上了刀剑,这种人是不会惜命的。我们派人暗杀他,他就不会派人暗杀我们吗?”老迪安已经猜到亚特接下来肯定会有反制措施。

迪安母亲听说有人要与自己一家拼命,瞬时慌了神,“那~那怎么办?要不我们主动与那个家伙求和?”

屋中沉寂一会儿,老迪安恢复了一些冷静,阴损的眼睛睁得鼓圆,咬着牙道:“求和?就算他是悍匪,我迪安家也不是肥羊!”

“迪安家族不是肥羊,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据这几天从蒂涅茨城传回的消息,迪安家族正在以招募商队护卫的名义集结游侠和佣兵,而且迪安家族几支商队最精锐的护卫也被调回了迪安家族在蒂涅茨城西南的农场和温切斯顿庄园中加强防备力量。⑤∨八⑤∨八⑤∨读⑤∨书,.●.●o而且雷多安也传来密信,迪安家族的人正在联络郡中几股盗匪,想让盗匪充当他们的猎狗,不过那些盘踞山中的强盗已经被我们打怕了,没有几个盗匪响应迪安家族。”

山谷木堡中,由于罗恩重伤未归,对外情报收集的职责暂时由负责军情的安格斯担任。

亚特将桌上木盘中的抹蜜面包撕下半截递给坐在对面的安格斯,然后拿起剩下的半截狠狠地咬一口,鼓着腮帮子答道:“看~看来迪安家族是以为我们这群“悍匪”会鲁莽到直接带兵攻打他们的农场和庄园了。”

安格斯也将面包送到嘴里咀嚼了一口,称赞道路:“洛蒂夫人制作的面包真可口。”

“洛蒂做了十几个这种抹蜜面包,晚点她会让人给你们几个送去。”

“多谢大人和夫人。”

亚特将嘴里嚼烂的面包全都吞了下去,说道:“几个面包而已,还不值得你说句谢谢。军士长,反制计划准备得如何了?”

安格斯将手里的面包放下,靠近了一些答道:“西蒙那边传回了话,从今天上午开始,边境哨站已经开始封锁道路,所有南来北往的商队和携带货物的行人一律被强令就地返程。在军队完成扩编调驻边境哨站之前,商队的护卫暂时驻扎在边境帮助哨站封锁边境。另外我已经让吕西尼昂带着哨骑队沿着商道来回巡逻,一旦发现有越境的抢旅一律扣押。”

亚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稳稳答道:“行,封锁边境的事情已经给郡中呈报了,反正问起来我就说查到近来有不少南方奸商暗中串通郡中盗匪给他们提供武器辎重,而我最近要大肆出兵一举剿灭郡中匪患,为了防止南方商人继续暗通盗匪,我必须要将边境封锁一段时间。”

安格斯也端起酒杯呡了一口,有些顾虑地答道:“这样一来,也一并得罪了其他权贵~是不是~”

“你放心,我针对的只是迪安家族,而这条商道上只有他们一家在运输南货,我已经给西蒙吩咐过了,只要是我们惹不起的权贵和没有携带南货的商队,扣押一天半天后就会放行。他们掐断我的北地通道,我就扼住他们的南部咽喉,我不信他们还能带着南货翻越卡梅尔山。”

“但是这样会不会激怒对手,他们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准备,随时准备迎接对手的刀斧矛剑。扩军布防的事情准备得怎样了?”

“按照你的安排,第二和第三中队驻扎在巨石镇营寨,随时可以应对敌人对巨石镇的攻击或是快速增援边境哨站。”

“新兵队那边,奥多已经完成了新兵基础训练,这批二十个完成训练的新兵主要是表现良好获得自由身份的战奴{俘虏}和从莱恩庄园解救出来的农奴,此外还有少量青壮流民和守卫队农兵。这些新兵的战力比之前招募的流民要强一些,奥多觉得可以挑选十来个最优异的新兵编入第一中队,让第一中队在几个老兵的带领下尽快恢复战斗力。这两天奥多又在日夜不停地训练你这次从北地带回来的那批矿工和力工。”

“至于新建第四中队的事情我觉得可以暂缓,因为我们马上要面临危局,为了保证军队核心战斗力,我认为不该将二三中队的老兵抽调出来。预备组建第四中队的新兵可以单独编成一个临时小队配发武器盔甲调到巨石镇营寨协助防守。”

亚特听完没有急着答话,按照原计划,北上之行设法打通商道之后他将返回山谷将军团再次进行整编,除了重建第一中队外还会新建第四中队。

但是现在他面临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危局,军团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必须随时保持最佳战斗力,况且他原计划要出任第四中队队长的罗恩也被留在卢塞斯恩养伤,既无领头的老兵也无合适的军官,所以现在也只能先设法度过面前的危局。

“昨天我已经和奥多商议过了,重组的第一中队暂时由科林任中队长,其余的几个幸存老兵分别出任小队长和战斗组组长等职位。至于第四中队就暂时不新建了,拟编入第四中队的十名新兵暂编为第四小队按战兵对待。把第二中队的那个战斗组长安德鲁调出来任第四小队队长。”

“重编第一中队和暂编第四小队进驻巨石镇营寨。第二第三中队和gōngnǔ小队调去边境哨站驻防。边境那边才是最需要他们的地方。”

“另外,你告诉奥多和库伯,让他们增加山谷守卫队的训练频次,一旦下令,山谷守卫队立刻奔赴北关军堡工地驻防,我担心对手会绕过巨石镇营寨袭扰我们的山谷骑士领。”

“是,我记下了。”

“好,你和奥多两人尽快完成整编,然后把巨石镇和边境哨站驻防到位。奥多完成最新一批的新兵训练后会坐镇巨石镇,而你就专门负责边境哨站。这几天我留在山谷这边亲自调度边境哨站和巨石镇驻防军队的粮食辎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可能会面临孤立的状态,我必须保证军队没有后顾之忧。”

安格斯拿起桌上的抹蜜面包几口塞进嘴里,然后转身出了公事房。

安格斯离开以后,亚特朝着门外吼道:“菲利克斯,你准备一下,下午陪我去一趟谷间地,我要亲自去督促谷间地征收粮税和收购农户余粮的事情。”

在与迪安家族的斗争结束之前,亚特无法再派人外出大规模筹集粮食,他必须做好仅依靠谷间地产出的粮食维持愈加庞大局面的准备,所幸今年谷间地粮食丰收农户们除了缴纳约定的赋税以外还能拿出余粮换取钱币......

七月,南部边境哨站。

一座驻军营寨与哨站隔着百余步拔地而起。营寨由四面尖顶木桩围成栅栏,营中搭着六顶大小不一的军帐,营寨空地中士兵的厮杀训练声震天响,营门处有两个披甲持矛的士兵站岗。

百余步外的哨站前商道,路障已经架到了溪流上的石桥,哨站驻军全体出动,或是在路障哨卡前拦截搜查过往的行人商旅,或是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沿着溪流上下巡逻。

往日停留这里歇脚的流民们也察觉了氛围日渐紧张,纷纷收拾起破烂包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里只剩下了已经登记造册成为领地领民的十几个青壮还在为军队加固围墙、制作拒马、挖掘陷阱。

南部边境已然一派战火将至的模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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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封锁边境

第一百五十六章 摩擦升级

你们凭什么扣押我们的货物和商队随员护卫?你知不知道这批货物是迪安家族委托我们运输的?”边境哨站旁的空地中,一个商队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对本杰明吼道。∟★八∟★八∟★读∟★书,.2▲︾

“我都说了,北边正在大规模清剿盗匪,为了防止盗匪劫掠商队扩张实力,在清剿结束前携带南货的商旅都是不能通过的。我都警告你返程了,你非得硬闯,若不是你有行会出具的文书,我都怀疑你是给盗匪输送物资的同谋。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暂扣你们的物资和随员。当然,你们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们,而且这里给你们提供的食宿也很廉价,每人每天五芬尼的食宿费用,你们有十二个人,每天六十芬尼,你先交纳十天的吧,十天以后你们应该能返程了。”本杰明说罢指着路障边的税吏,示意将食宿费用交给税吏记录在册。

“你们简直就是强盗,你们就不怕”

本杰明抽出腰间短剑抵在管事的脖子上,狠狠道:“我们怕不怕迪安家族是我们的事情,从现在起你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当做私通盗匪的奸商宰了。”

本杰明转头对身后两个哨站守兵令道:“你们两个,替这位管事去把他们的食宿费取来。”

两个哨站守兵笑嘻嘻的朝扣押的商队跑去。

商队管事一脸惊恐无奈地看着独眼刀疤的本杰明,丝毫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时,一个哨站守卫跑到了本杰明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本杰明看了一眼那支队伍的纹章旗,吩咐道:“放行,他们是郡中拉贝尔男爵的商队,肯定和盗匪没有关系,我想也没有盗匪敢抢掠他们,放他们过去,让他们给拉贝尔男爵带去亚特大人的问候。”

本杰明面前的商队管事又开始抗议了,“大人,为什么那支商队就能顺利的通过,而我们就必须遣返或被扣押?不公平。”

本杰明狠狠道:“你一个低贱的商人能和拉贝尔男爵作比较?给我滚回去老实待着。”

“你们给我听好了,留在这个栅栏里你们是安全的,一旦擅自走出这座栅栏,你们就会被当成袭营的盗匪,一律斩首。”说罢就径直离去……

“这都怎么回事,怎么就光盯上了和迪安有联系的商队。”商队管事自言自语着一脸绝望地回到了集中扣押商队的栅栏里,原本用来当集市的栅栏空地已经扣押了三支替迪安家族收购运输南货的商队。

山谷木堡,军团的战兵已经全部调派出去驻守巨石镇和边境哨站,这里只剩下了十七个从北地新募的力工和矿工还在接受新兵训练。为了应对山谷外的危局,军团所有的战兵都抽调了出去,所以新兵训练只能由巨石镇坚守战中基本伤愈的三个战兵负责,亚特也会偶尔到训练场亲自训练这批新兵。

七月的第二个礼拜,头部重创瘫痪了一个多月的原第一中队长巴斯终于能勉强说话了。

当卡米尔将这个喜讯告诉亚特的时候,正在训练士兵的亚特扔了手中的战戟就飞奔回木堡中,径直跑进了巴斯修养的小木屋。

“你个杂种,我就知道你可以恢复。”亚特极少在属下面前爆粗口,但是巴斯能在头部受创瘫睡月余的情况下回复语言能力,亚特是极度高兴的,在这之前亚特认为巴斯今生将再也不能开口。

重伤瘫床的这一个月,巴斯已经瘦成了一根枯棍,眼窝深陷,面色腊黄,四肢干枯,头上还缠着厚厚的棉布。∟★八∟★八∟★读∟★书,.2▲︾

从巨石镇战场抬回山谷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殒命,是奥多和卡扎克跪求亚特再请医士救治一番。

亚特也对这个最早跟随身边的力工感情深厚,他央求托马斯和法娜玆倾尽全力将巴斯留在了人间。

巴斯昏睡了整整五天,直到第六天才睁开了眼睛,但是重锤砸坏了他的头颅,除了能吞咽清汤麦粥以外再也无法做出其它动作。

亚特专门派了一个领地的孤寡农妇昼夜不停地守候在巴斯身边,侍候他吃喝拉撒,每日托马斯和法娜玆也会按时替巴斯更换伤药,检查头伤。

这样在床榻上瘫痪了一个月,直到现在巴斯才能勉强说话。

“大~人~,我~也以为自已活~不下去了。~我已经~见到过~上帝了~”巴斯的声音很小,气息也很微弱,两句话他必须分成数段才能讲完。

亚特上前扶着巴斯,让他重新躺回床上,“你不要急着坐立起来,好好再躺几天,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说完亚特叫过那个一直在侍候巴斯的农妇,“卢西亚,从今天开始给巴斯每餐的食物里面多加一些鸡肉和鱼肉,让巴斯能尽快恢复往日的雄壮。”

“另外,你这段时间照顾巴斯辛苦,一会儿去夫人那儿领取三十芬尼的赏赐和五十磅粮食。”

“多谢老爷的恩赏。”卢西亚的丈夫死在了塔尔堡,她有儿女需要扶养,这段时间木堡供养她一家老小,现在还能得到赏赐自然感谢亚特。

亚特又转过头看着面色蜡黄的巴斯,“巴斯,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在一个月之内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军团需要你的回归。”

巴斯眼角沁出了泪花……

“我说不出话的时候~奥多告诉我~罗恩也重伤了~”巴斯用虚弱地声音关心着常随亚特身边的机灵伙计。

亚特刚刚还欣喜的表情被满脸的沉重替代了,“你昏迷期间我带着商队北上打通商路,但是被迪安家族收买杀手暗杀,罗恩为了掩护我中了毒箭,如今还在卢塞斯恩的修道院中休养。”

“不过有修道院照顾,他应该没事。”

巴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亚特又陪在巴斯床前谈了一会儿,给巴斯讲了讲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一些重大战斗和外面的局势......

“父亲,他们居然敢扣押我们的商队,这次我再也无法容忍了,我要带着士兵打烂他的破哨站,杀光他的黑袍狗。”wēnqiē私tè庄园领主府邸,迪安已经暴跳如雷。

自卢塞斯恩暗杀失败以后,迪安一家预感亚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段时间迪安家族从各地招募了数十个佣兵并召回了二十几个自家精锐商队护卫,加上留守的庄园护卫及士兵,共计八十余人守护自家的一个庄园和一处农场,一旦失心疯的亚特敢率兵攻打他们的合法领地,他们将顺利成章地在领地中干掉“入侵者”。

然而近百人守护了两片土地半月有余,连黑袍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在迪安一家以为亚特识时务不敢对迪安家族妄行刀兵的时候,南部边境地区传来了自家和盟友商队被边境守兵扣押的消息。

“你没听见吗?他是以清剿盗匪,阻断盗匪物资劫掠途径的名义暂时封锁边境,虽然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毕竟也算是在法理之中的,那里不仅是那个家伙的法理领地,更是整个伯国的边境,若你贸然带着人去攻打,将来怎样向宫廷交代?如今宫廷的势力斗争微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那些权贵们肃清敌手的把柄。”老迪安商海沉浮多年,所思所虑当然不可能凭借一时喜怒。

“父亲,您就是思虑太多,若是当初那个家伙刚刚才北地战场南归时我们就买通人干掉他,如今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迪安对父亲凡事过分思虑的性格表示不满。

老迪安没有理会迪安的话,继续沉思片刻,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迪安听闻一个箭步冲上去,贴在老迪安跟前问道:“父亲,什么办法?”

“去找财政大臣主动争取一个运送宫廷物资的名义,然后雇佣一支佣兵假扮成我们的商队带着文书去边境闹一闹,如果他们不敢动手我们以后就硬闯,如果他们敢动手杀人,哼哼,劫杀替宫廷运送物资的车队~这个罪名也勉强够我们率兵征伐了~”

“这个能行?他们不会愚蠢到劫杀有宫廷委派文书的商队吧?”

“事先不出示文书,他怎么知道商队运输的是什么货物。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派人去交涉一番,说不定那个家伙能知难而退。”

“……总之,迪安家族派来的人希望我们知难而退,另外他们愿意赠送六千芬尼的军费换取那三支被扣押商队的自由。”山谷木堡内,骑马赶回的安格斯汇报了一天前迪安家族派人来边境哨站的交涉情况。

“六千芬尼就想打发我?钱你收下没有?”

“当然,肉都送进嘴了,我怎么能吐出来。不过三支商队还扣押着,派来的人也被我打了回去。”

亚特三声大笑,“军士长,干得漂亮!这六千芬尼就当是他们赔给罗恩的伤养费。”

笑罢亚特面色又开始阴沉,“我在南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要激怒迪安家族。”

“军士长,山谷这边粮食物资已经快要准备好了,边境那边你们继续给我遣返扣押商队,奥多这几天也会带着巨石镇的驻军巡逻商道。记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关乎我们将来的生死发展,使用任何手段都算不过分。”

安格斯知道亚特的这步棋走得很艰险,但是若是走不出这步棋,将来他们就无缘这条躺着黄金的河流,更没有钱财支撑庞大的军费消耗。

“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我懂。我一定陪你走好这段险途。”安格斯回答得也很坚定。

“好。”

“对了,大人。我们的鹰眼传回了消息。迪安家族现在已经从各地招募了近百人的佣兵和护卫。另外,雷多安也派人传回了密信,说最近有一伙盗匪在纠集各地群匪试图反扑边境哨站,看来迪安家族也是下了血本,被我们打趴下的盗匪也敢站出来。”

亚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放下酒杯答道:“昨天我也收到彼埃尔子爵的私信,他在信中将我大骂了一顿,让我赶紧解除边境的封锁,避免事态严重。”

“彼埃尔子爵也在信中暗示了迪安家族正在四下活动,他提醒我行事要思虑清楚,在洞乱时代,一个骑士小贵族的死并不会激起多大浪花。”

安格斯听罢笑了一声,“大人,看来彼埃尔子爵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呀~”

“军士长,倒不是彼埃尔子爵低估我们的实力,只是迪安家族的实力确实不敢小觑,只要他们肯花钱,两三百人的雇佣军团他们是能纠集的,若真的有两三百佣兵攻打我们任何一处,那情况将是很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们能拿出比这笔巨款更多的钱财……”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倾巢而出,至少要让他们顾虑自己的巢穴。”

“你说得对,我们也要在他们倾巢出动的时候有所顾虑。军士长,两件事,其一,你安顿好边境守备以后带着两个战兵中队以追剿盗匪的名义给我去蒂涅茨郡西南农场周边转几圈,不用剿匪,就给我全副武装在迪安家族面前转几圈;其二,你给雷多安下令,让他密切注视wēnqiē私tè和西南农场,一旦迪安家族出兵攻打我们,你让雷多安立刻给我攻击迪安家族的领地。”

“你再给雷多安送去一批粮食物资,你给他说若是抢掠迪安家族得来的钱财,我全部拨付给他,他可以设法纠集其他盗匪势力。对了,告诉雷多安,他的儿子已经被我安排进了神甫的堂区学堂学习文字和战技,那小子表现不错,让他不用担心。”

“另外,密切关注迪安家族的一切动态,我要知道对手的任何行动。你让吕西尼昂带着哨骑队不间断地打探消息,让鹰眼也给我把迪安家族盯死。”

“是,我立刻着手安排。”

安格斯刚刚走出亚特的公事房,中箭伤愈的军团辎重官斯宾塞就匆匆地走进了房间。

“大人!”斯宾塞进门朝亚特行了一礼。

“斯宾塞,坐!”亚特让斯宾塞坐在公事桌对面。

“箭伤痊愈了吧?”

“多谢大人关心,已经痊愈了,就是变天的时候阴痛无比。”

“箭矢击中骨头还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我会让托马斯他们想办法医治你的箭伤。”

“多谢大人。”

“大人,我是来给您汇报军队粮食辎重的准备情况。”

“经过这半年外出筹集购买和谷间地缴税,目前山谷中有存粮近六万磅,经过与老管家协商,民政拨付给军队两万磅小麦作为军粮。边境哨站驻军最多,调拨一万磅粮食,巨石镇驻军营寨调拨六千磅,考虑到北关军堡也要入住山谷守卫队,也调拨三千磅粮食备用,另外按照您的安排,新兵队作为机动力量预备增援各处,所以也准备了一千磅随军携带。”

“大人,这些粮食储备足够各处驻地三个月食用。”

“另外,商队从北地带回的武器盔甲已经全部配发给士兵,包括守卫队农兵。工匠作坊那边也在昼夜不停地打制武器,目前武库已经被搬空了,战事一起,武器盔甲的补充也将是一个难题……”

亚特听完问道:“医坊制作的创伤草药粉末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派辎重兵协助托马斯和法娜玆两位医士制作了大量止血药粉,民政也派了人协助采摘草药,收集材料~”

“好,武备的事情我让商队去南方购买。你先做好粮食辎重的调拨运送。”

“是,大人。”

斯宾塞离开房间,亚特叫来了菲利克斯,“你去把老管家和诸位管事请到公房事中,我要和他们交代这段时间的山谷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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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摩擦升级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气氛紧张

七月中旬天气炎热异常,但是勃艮第伯国南方的一处边境哨站气氛却凝成了冰点。℃八℃八℃读℃书,.■.o↑

三天前,边境哨站已经发生了一次小guīmóchōngtū。冲突的起因是一支二十多人护卫的南货商队拒绝哨站的遣返,当驻军打算扣押他们的时候,二十几个护卫抽出了武器反抗,结果被驻扎哨站旁的军团战兵一战击溃,阵斩七人,其余护卫全都被收缴武器捆绑关押。当然,商队携带的货物也一并没收。

两天前,得知商队被截杀的迪安家族终于坐不住了,他们一边向蒂涅茨和宫廷状告边境守军公然劫掠负责运送宫廷辎重的商队,扬言要去边境哨站“救回”被“guānfěi”bǎngjià的商队,一边将招募和召回的佣兵及护卫集结,在宫廷护卫骑士迪安的亲自率领下近百人的“迪安军团”从温切斯顿庄园出发,朝着南部缓慢移动。

一天前,蒂涅茨城中派出了两波人马分别奔赴迪安家族和山谷骑士领调解矛盾,彼埃尔子爵知道亚特和迪安家族的这场血腥冲突在所难免,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在自己代管蒂涅茨郡期间出现领主间的厮杀冲突,更何况这场小领主之间的小guīmóchōngtū还蒙上了宫廷权贵斗争的阴影……

中午刚刚送走了代表彼埃尔子爵来山谷骑士领调解的杰瑞爵士,亚特就在领主大厅召集所有留守山谷骑士领的管事。

“战事已成定局,我们几天前击溃的那支商队居然是迪安家族设下的圈套,如今有了名义,迪安家族临时拼凑的军队已经开始南下了,我下午就会带着完成基础训练的新兵队离开山谷,山谷骑士领我就交给各位了。”

“斯考特、罗伦斯、格尔、林恩,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将山谷守卫队常备农兵带到北关军堡工地驻扎,军堡的外墙已经有五英尺高了,你们就驻扎在军堡中,给你们准备的粮食辎重一并运过去。八八读书,.2↘敌人应该不会打到这里来,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备。另外,你们挑选几个机灵的农兵去巨石镇南边建立一个哨位,如果巨石镇受到攻击需要增援,哨位立马回报,你们就带着守卫队火速奔赴巨石镇驰援。”

四人齐声应命,满脸激动。

“库伯,山谷木堡和谷间地就由你留守,现在小麦已经收割完毕,你让所有的造册青壮农兵都聚集到木堡这边,一来要进行集训,随时准备支援北关军堡或是接受调遣,二来帮助匠作工坊打制和修补武器。这段时间不要担心钱粮物资的消耗,这次我们赢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财货进入山谷。另外,你从造册农兵中再挑选几个悍勇可靠的伙计组成治安队,告诉大家,在军队回来之前若是有战奴{没有获得自由的战俘}或领民趁乱闹事,直接斩杀。”

“好的老爷,您放心吧。”库伯起身回答。

亚特低头又想了想,继续吩咐道:“给堂区学堂的学徒们也发放短矛单刀等武器,让他们组成巡逻队在山谷骑士领巡逻放哨。让雷多安的儿子当这个临时巡逻队队长,那个野家伙在盗匪窝里待过,胆气够大。”

“好的大人。”

回答完以后,库伯犹豫了一下,附耳低声向亚特问道:“老爷,最近听说高尔文男爵身体不好,是不是让夫人回萨普探望一下高尔文男爵。”

亚特听完库伯的话还是有些感动,他知道这个半老头子是担心山谷骑士领形势危机,想让洛蒂回萨普堡躲避危险,这样也能让亚特心中少一份牵挂和担忧。

亚特感激地看了一眼库伯,答道:“库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夫人与我说过,她已经是这片山谷的女主人,她不会在危机时刻抛下领民独自寻求安稳,她誓与诸位一同守护这片山谷.......”

“姐夫,吕西尼昂已经带着哨骑队回来了,我们是不是马上出发?”菲利克斯直接闯进了二楼卧房。

亚特正在洛蒂的帮助下将一套改造过的板链甲穿戴上身,“让吕西尼昂带着哨骑队休息片刻再出发,给战马饮水喂食。”

回身看了一眼洛蒂,亚特又把走出门的菲利克斯叫了回来,“菲利克斯,我的意思是你就替我留在山谷协助指挥山谷守卫队,山谷骑士领不留下个战兵军官坐镇我始终不放心。况且你姐姐也想你留下来守护她。”

洛蒂看着菲利克斯连连点头。

菲利克斯笑了笑,“行了姐夫,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现在我是你手下的战兵,我有随军作战的权利。”

“既然你承认你是他手下的战兵,你就该遵守他的命令,他让你留下来守护山谷你就应当服从!”洛蒂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出去冒这趟风险,盗匪突袭巨石镇和上次北行遇刺都让菲利克斯受到威胁,洛蒂不想让萨普男爵继承人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姐,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是亚特爵士的手下,我是旅居军团的客兵指挥官,我要带着我的士兵为亚特爵士作战。”菲利克斯干脆耍起了无赖。

洛蒂气不过,急得都快哭了。

亚特赶忙连声宽慰,“洛蒂,菲利克斯迟早要撑起萨普于格家族的重担,你该让他历练一番,况且跟在我身边,我也会照顾他的。”

洛蒂还是泪眼婆娑,“把我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同时送到战场,我如何能不担心”

“好了,没事的,我向上帝保证,我们会安全的返回山谷。”

“菲利克斯,让新兵队集结待命,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边境哨站封锁的第十五天,亚特率领最后一支队伍离开了山谷骑士领。

这支由二十个刚刚完成基础训练的新兵和六个哨骑兵以及三个客军骑兵{菲利克斯及两个随从}组成的队伍将会是接下来这场武装冲突中唯一的一支战斗预备队。这支队伍将游弋于巨石镇驻地和边境哨站,那里有需要他们就奔赴那里支援。

北关密林边缘,二十几个新兵排成两列坐在地上稍事休息。

亚特正在给初次出征作战的新兵们鼓舞士气,“各位士兵兄弟,从今天开始你们享受战兵的待遇——按月领军饷、杀敌有奖赏、受伤有医治、伤退有土地、战死入天堂。”

“而且经过这一次战斗过后你们将被直接纳入军团战兵,你们之中将会有人因功晋升战斗组长、小队长、中队长,你们的地位将随着你们脚下敌手的头颅一步步抬升……”

新兵心中对初次出征的恐惧在亚特煽动性的话语中一点点缓解,他们倒不是为了什么理想信仰而战,主要是在这段时间他们已经熟知亚特军团战兵的高额军饷和各种作战奖赏以及伤退救治安养。

这些新兵全都是生活在底层最穷苦的“贱民”,他们从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原来可以变得值钱,所以被亚特一鼓舞,新兵们的士气很快就提了起来,虽说无法驱逐对死亡的恐惧,但是至少他们有了咬牙冲锋的动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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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气氛紧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防一援

巨石镇驻军营寨,距离上次的战斗刚刚过去不到两个月,这里已经彻底改变了模样。▲-八▲-八▲-读▲-书,.◇.o≧

月余前还只是稀稀疏疏削尖栅栏围城的寨墙已经变成了密实的环形木堡,寨墙墙角挖了深沟埋设了尖桩利刺,寨墙的顶部还有防止攀墙的倒刺,寨墙内侧有供士兵站立防守的走道战位和上下的简易木梯,营寨中的箭塔也在原来箭塔的基础上扩建升高,以便为gōngnǔ手提供更高的抛射角度。

由于把所有的木料都用到了修建和加固营寨,巨石镇驻军营寨中还是只有一间用来存放粮食武备的小木屋,小木屋旁有一个用杂草枯枝搭建的伙房,除此之外所有的驻军全都住在帐篷中。

值得一说的是巨石镇驻地指挥官、巡境队队长奥博特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他下令在营寨的角落挖了一个大坑,士兵们每日必须将粪便倒入大坑,大坑有一个小洞与墙外的陷阱深坑相连,士兵们的排泄物就顺着小洞流进了阻挡敌人的深沟中。因为有这个收集粪便的大坑,所以巨石镇驻地没有其它地方的屎尿遍地臭气熏天。

亚特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注意干净的人,为了防止疾病肆虐,他曾经下令山谷骑士领禁止领民随处便溺,这项规定在山谷木堡得以坚决执行,但是在谷间地和其他地方就收效甚微。如今能在巨石镇看到意志得到执行,亚特还是比较欣慰的。

“大人,昨天我亲自带人去北边哨探了一番,迪安带着的军队的前哨已经驻扎在了北方桦树林边缘,据最后一批从蒂涅茨传回的消息,迪安似乎还在纠集佣兵,我估计最近几天他们就要继续越过荒原南下了,但是我无法判断他们会不会绕到巨石镇这边攻打一番。不过我已经下令停止巡逻,只留下几个会骑马的伙计在北边放哨,其余的士兵全都收缩到巨石镇准备御敌。”巨石镇营寨军帐中,奥多在向亚特汇报军情。

亚特敲打着腰间剑柄思虑了一会儿,答道:“他们肯定会先攻打巨石镇,只有解决掉巨石镇驻军,他们才能确保身后没有威胁,但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边境哨站,所以他们也不会在巨石镇损耗过多的力量。即使是攻打巨石镇应该也只是进行警告性攻击,让守军不敢出营袭扰他们的后路。”

“大人,我们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边境,那里有两个精锐战兵中队、一个gōngnǔ小队和七八个驻地守兵以及二十几个商队护卫{其中多数要离开战区},而巨石镇这边只有两个重组新编的战兵中队{小队}和十个巡境队士兵,若是敌人真的强攻巨石镇恐怕”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不敢说敌人一定不会将巨石镇作为强攻目标,甚至连山谷都可能成为敌人的攻击目标,所以我才让巨石镇和北关军堡相互支援,斯考特和罗伦斯会派人在巨石镇南方五英里设置观察哨,一旦巨石镇遇到无法抵抗的攻击需要支援,你们就在营寨中燃烧狼烟,观察哨看到狼烟后会火速回报,北关军堡会带人增援。反之如果哨探到敌人绕过巨石镇攻击山谷,你就带兵给我狠狠地捅敌人的后腰。另外,我会带着新兵队和哨骑队在边境哨站和巨石镇之间的某个地方隐藏,一旦这两处有任何一处陷入危局,我都会及时赶到增援。¥♀八¥♀八¥♀读¥♀书,.2≠◆”

“我也仔细思考过,迪安并不是想劫掠我的领地,他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挫败我在边境的封锁,所以他们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南部边境。边境哨站才是主战场。”

奥多听了亚特“三点防守、互为依仗、机动支援”的安排之后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大人,我会拼命死守巨石镇的。”

“我相信你,记住,你们首要的任务是坚守巨石镇,次要任务是保护山谷门户北关军堡,最后才是设法袭扰敌军后路、切断敌军辎重线,万不得已才作为支援边境哨站的生死之军。”

“是,我记住了。”

巨石镇北方桦树林与荒原的交界处,二十几顶各色帐篷乱七八糟的四散一堆组成一座临时营地。营地中随处可见生火做饭、赌博嬉闹的士兵,他们有的身穿铁甲腰挎阔剑重斧,有的挂着短甲手持长矛页锤,但更多的人是衣甲破烂手里拎着弯刀和短矛,略略看来手里有武器的起码得有十人。

营中不仅有兜售酒水面包和苹果肉干的小商贩,甚至连衣着暴露的女人和奴隶贩子也混迹其中。

这就是迪安家族耗费巨额拼凑的“迪安军团”。

一个衣着破烂拎着战斧的家伙正在与另一个身穿皮甲手持阔剑的佣兵对峙着,他们即将完成一次角斗,胜利的一方将有权邀请那个站在一旁摆弄fēngsāo的女人跟自己去树林中撕扯一番。

眼看两个眼冒血光的家伙就要厮杀,营地里终于出来了一个指挥官模样的男人对着两人咒骂一通,两个斗鸡一样的家伙这才相互瞪眼退去……

“你们都tm给我听好了,在打趴那群黑袍狗前你们若有任何人敢私斗,我定会让他一辈子也拿不起武器!”指挥官模样的家伙拎起武器指着围在周边打算看热闹的众人。

众人唏嘘了一声便四散开了......

桦树林中,距离这座临时营地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吕西尼昂带着两个哨骑潜伏在杂草丛中观察着不远处的营地。

“记好,骑兵十人、重步兵三十来人,轻步兵四十余人,杂兵十几人,小贩jìnǚ七八人;轻步兵里有十几个gōngnǔ手;帐篷二十一顶、辎重车七辆、没有攻城器械。”

“副队长,要不要干掉他们的哨兵?”趴在吕西尼昂身边的哨骑兵悄声问了一句。

吕西尼昂看了一眼桦树林中懒洋洋的敌兵哨卫,将嘴里嚼碎的枯草吐掉,道:“算了,现在时间还早,若是被缠上了不好脱身,大人只是让我们摸清敌军人数,不去冒这个风险。”

“撤”说着吕西尼昂就倒着退进了桦树林西边的一块山洼里,那里藏匿着他们的战马。

“我已经派人去哨探过了,南边的那座巨石堆营寨中大约有五六十人,那些黑袍狗防得很严密,我的骑兵还想再靠近点被驱逐了回来,所以人数可能不太准确,但是五十人是有的,而且那种营寨很坚固,wàiwéi还有壕沟。”

“迪安军团”营地中央,一个佣兵队长正在向指挥官迪安爵士汇报哨探的军情。

迪安一身铁甲劲装,虽然天气炎热,但他的盔甲却十分厚重,这也是可以理解,毕竟作为一个身价显赫的贵族,他的命是最重要的,反正穿得再重也有身下战马承担。

“你们觉得有没有把握一举攻下那座木盒子?”迪安对身旁的几个佣兵队长问道。

一个浓须光头的男人接过迪安的问题答道:“迪安大人,我认为不用理会这座木堡,反正我们的目标是边境的哨站,如果巨石堆这座木堡防守得很严密,我们就得用兄弟的性命去填坑,但时候就算打下了这里,我们带谁去南边打仗。”

“我不同意拉希德的观点,如果我们不攻下这里,到时候这些杂种跳出来捅我们的后背可就麻烦了,再说若是在南边久攻不下,我们还得指望通过这条商道运输和补给粮食辎重呢”另一个佣兵队长从“战略”角度考虑到了后勤补给线的问题。

迪安瞥了一眼提出攻打巨石镇的这个佣兵队长,他可不认为打下一个小小的边境哨站需要多久的时间,“我同意拉希德队长的观点,一个小哨站,最多两天就打下来了,需要什么补给辎重?我们携带的粮食足够半月的消耗。”

刚才说话的那个佣兵队长还想反驳一下,迪安直接打断道:“就这样,我们的士兵已经集结完毕,明天一早就越过荒原向边境哨站开进,争取在一个礼拜内踏平南边的那座狗笼子。”迪安可不愿意每天供养这么庞大的一支佣兵队伍,早些结束战斗就能省下一大笔钱财。

不过迪安也不得不考虑巨石镇对“军团”的威胁,所以他对身边的一个佣兵队长吩咐道:“拉希德,为了妥当一些,明天我们还是把军队拉到巨石堆那座木盒子周围转一圈,让那些黑袍狗知道我们的刀剑有多锋利,我相信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出来骚扰我们了,等我们到了边境地区,还有人来拖住他们。”

第二日中午,“迪安军团”在巨石镇驻军营寨西边半英里耀武扬威了一番,对着营寨守兵吼叫了一阵便离开巨石镇继续南下了。

看着呜呜泱泱离去的一群敌兵,站在箭塔上的奥多一头雾水,“这群杂种,究竟想干什么?就这么走了?”

科林拎着一柄重锤站在奥多身后,看着已经消失在荒原尽头的敌兵,满脸遗憾的说道:“我还想着他们能派几个小杂碎来攻击一番,这么大动静结果就冒了个泡~”

迪安精心安排的炫耀武力的游行在驻地守兵眼中变成了一场猴子游街的把戏……

“科林,你派两个会骑马的士兵跟在那群杂种后面哨探一番,小心这些杂种耍阴谋。”

“是!”科林咚咚咚几步蹿下箭塔去安排士兵衔尾哨探……

“若是论耍阴谋,我还没见过比我们大人更擅长的。当时我们在东境和施瓦本军队打仗的时候,每一次战斗都是阴谋诡计无所不用,我还记得那次攻打一个叫比尔腾堡的城堡……”

巨石镇和边境哨站之间商道西侧五英里的一处峡谷中,雷德正在吐沫横飞地给新兵们讲述去年秋天在勃艮第伯国东境与施瓦本人的战斗故事。

作为那场战斗的参与者,雷德几乎亲身经历了每一次战斗,加上这个家伙自己加上了一些夸张的英勇战斗情节,只把亚特说成了一位无往不胜的战神。

菲利克斯听着不远处雷德精彩的故事,对亚特问道:“姐夫,你们当时真的把施瓦本人打得不敢迈出城堡一步?”

亚特用bǐshǒu割下一块烤猪肉放进嘴里咀嚼几口咽下,笑着答道:“当时我们确实打得施瓦本人不敢走出城堡,但是也没有雷德那个家伙说的那么厉害。你要知道,任何绝妙计划的实施都是存在巨大风险的,如果不是兵力悬殊太大,我更愿意与敌人进行势均力敌的堂皇之战。”

“那这次你会不会使用计谋?”

亚特停止了咀嚼,“这次我们与对手的冲突肯定不会受到宫廷的支持,就算我把“迪安军团”全灭掉也不会受到一丝嘉奖,说不定还会引起无法预料的灾祸,所以我不会花太多心思去斩杀多少敌兵,但若是迪安不懂知难而退,我也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的。”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负责哨探的吕西尼昂带着两个哨骑兵纵马回来了,“大人,敌人没有攻打巨石镇,他们只是在巨石镇营寨前叫嚣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现在正在开赴边境的商道上,还有五英里就经过此地东边的商道了。”吕西尼昂战马未停就跳下马背冲到了亚特跟前禀报。

亚特将手中的烤猪肉扔给了吕西尼昂,“你们赶紧吃些东西喝口水,我们一会儿就奔赴边境哨站。”

吕西尼昂带着两个骑兵稍微休息给战马饮水喂草。

亚特挥手招过三个临时负责新兵队的伤愈老兵,吩咐道:“一会儿我会带着哨骑队奔赴边境准备最后的战斗,你们带着新兵队的士兵就潜伏在这座峡谷中。我会让菲利克斯带着他的随从和你们在一起,他们三个骑兵负责哨探,无论是巨石镇还是边境哨站遇到危局燃放狼烟,你们都要火速驰援并按我给你们安排的战术进行袭扰作战。如果没有特别的警情,你们就待在这里按兵不动。切记,你们只是整个战斗的预备力量和最后支援,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也不要外出作战!”

“是!大人!”

“是,大人!”

“是,大人。”

勃艮第伯国南境东部,纵贯南北的商道上,一支近百人的军队正在缓缓向南开赴,为首的军队指挥官骑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上踏着蹄花往前行进,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胸中顿时升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伙计们,给我加快速度。”说着就用马刺猛踢身下战马,骏马嘶鸣着猛地往前冲出,紧跟迪安身后的几个贴身护卫也踢马跟了上去,只留下一大帮步行的士兵翻着白眼看着像傻子一样胡冲乱撞的迪安几人……

“又tm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贵族傻子。”一口浓痰从佣兵队长的啐了出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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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三防一援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陈兵”边境

杂种亚特,别躲在你的狗窝里了,带着你的黑袍狗出来……”

“懦夫!胆小鬼!野种!~”

南部边境临时营寨北边一箭之外,迪安的几个随从立在马背上扯着嗓子朝临时军寨中的守军叫骂。⑤∨八⑤∨八⑤∨读⑤∨书,.●.●o这样的谩骂侮辱从清晨到傍晚一直未停。

“迪安军团”昨天中午就已经抵达了边境哨站附近,他们焚毁边境哨站周边的窝棚和各种路障建筑之后在哨站北边一英里外的商道西侧扎下了军营,这些人不愧是以军旅为生的人,他们行军途中的懒惰松散随着战争的来临几乎瞬间消失。一路的打架斗殴和嬉闹赌博都不见了,这些以战斗为生的人全都归于沉寂,整个营地中除了生火做饭的杂役和运送物资的牲口在喧闹以外,只剩下了磨刀擦剑和调弓试弦的声音。

这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军队,所以亚特和安格斯经过商议决定先坚守不出,挫败敌军的锐气。

“史密斯!”亚特喊道。

gōngnǔ小队的暂任队长史密斯闻言爬上了箭塔。

“大~人~~您~您叫我?”

“那几个杂种都骂了一整天了,现在都快天黑了,该送他们回营休息了。”亚特指着箭塔下的gōngnǔ小队营帐。

“好~我~早就~想射死那杂种~了。”史密斯笑着几步跳下箭塔,组织gōngnǔ小队的gōngnǔ手准备射杀寨墙外辱骂了一天的几个杂种。

由于叫骂的敌兵所站的位置已经超出了步弓的最大射程,史密斯根本没有动用弓箭,他把配给gōngnǔ小队的六架十字弩全都取了出来,让六个gōngnǔ手在营地中列成两排,然后史密斯取下背上的步弓,在一支扁头轻箭上绑了一根红色布条,站在gōngnǔ小队前面,引箭上弦对准几个叫骂敌兵的方向抬手仰天拉弓。

嗖~~~~~~

一支轻箭越过营寨寨墙,朝着立在马背上的敌军飞去,箭矢不出意外的落到了几个叫骂敌兵跟前,差着三十余步的距离,引得几个叫骂的敌兵一阵大笑,骂声更高。

史密斯转过头看着箭塔上观察箭矢落点的亚特。

“敌前三十五步,前后三步,正,无风。”亚特朝营地中的史密斯说道。

史密斯点点头,扭头对gōngnǔ小队的士兵吼道:“正前方,无风,一百五十步,试射准备!”

身后的六个gōngnǔ手上弦放箭,将手中gōngnǔ抬高成一致角度,史密斯走到几人身旁观察调整了一下gōngnǔ的角度。→八→八→读→书,.↓.o≥

“射!!!”

六支弩箭几乎同时飞了出去,越过最高空朝一百五十余步外的几个立马敌兵飞去。

六支弩箭刚刚离弦,gōngnǔ手已经开始了下一次射击准备。

“笃!笃!笃~”六支弩箭越过了敌兵,chājìn了他们身后的硬地中,爆起一层灰土。

几个敌兵面面相觑,他们这次这些害怕了,但是却没有停止谩骂,因为箭矢越过他们有十余步。

“敌后十步,正,无风。”观察落点的亚特再次吼道。

“正前方,一百四十步,无风——射!”

gōngnǔ手微微降低gōngnǔ角度,又是六支弩箭飞出。

片刻之后,立马叫骂的敌兵中传来了几声惨叫,随后就乱作一团,几个慌乱的敌兵拖着落马伤兵跑回了营地。

“命中两骑!”亚特笑着对营中gōngnǔ手吼道。

营中也暴起了欢呼。

“哈哈,大人,你的这个,这个定点覆盖射击的办法真厉害!”安格斯看着一百四十步外被射下马的敌兵,忍不住夸道。

这种定点射击是亚特结合前世的记忆思索出的一种射击技巧。由一个精通箭术的弓箭手用弓{弩}飞出的“标箭”落点来修正目标距离和风向,确定距离和风向以后之后再进行覆盖射击。

gōngnǔ小队的gōngnǔ手在训练之始就不苛求单人的射击精度,而是强调小队所有gōngnǔ手之间的协同,在训练中要求所有gōngnǔ手{尤其弩手}掌握五十步到两百步之间弓箭和gōngnǔ的各点射击角,一旦确定目标距离以后,gōngnǔ手们就会确定大致的抬弓角度,然后gōngnǔ小队长再根据风向、地形等因素进行抬角微调。

“军士长,这种射箭方式也只是初试,等将来我们弓箭手足够多了才可能正真发挥作用,况且现在我们库中十字弩形制不一,弓力大小很难把握,实用性其实并不大。等以后我们能自行打制gōngnǔ以后看能不能达到我的预想效果。”亚特知道自己的这种定点覆盖射击技巧就目前而言并不实用。

“大人,你说他们明天会不会强攻?”安格斯问道。

“我就等着他们强攻,等他们在营寨下撞得头破血流以后我再出营和他们堂皇对战。”

“可是再这样辱骂下去,我们的士气~~”安格斯十分担心士气问题。

“挨骂总比挨刀子好,你是精通军事的人,你应当能看得出外面那些佣兵的战力,现在他们来势汹汹,若我们贸然出击,能有多大战胜的把握?”

安格斯摇摇头,“这群人里面有不下二十个精锐的佣兵,其他人肯定也是经常临阵作战,没有绝对的获胜把握。”

“所以我坚守不出,这些人虽然战力强横,但他们是为钱作战的,攻击坚城固堡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拼命的,就算他们真的攻城,我们的士兵在坚堡中固守也不会吃亏。”

“我们这里囤积的粮食物资足够三个月的,但是他们携带的粮食估计仅够二十日,我看他能不能坚持围攻三个月!”亚特狠狠道。

“他们没有理会巨石镇,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打算建立辎重运输线,也就是说他们想尽快完成战斗,等敌人快坚持不住地时候,我再与他们对战。”

亚特说罢对安格斯和卡扎克、科林令道:“严守军寨,谨防偷袭。”然后就爬下了箭塔回到营帐中休息。

如此一连三天,“迪安军团”每日不停地在营寨前谩骂侮辱,不过这次他们不敢再骑马,而是在盾牌的掩护下隔着两百来步嘶吼着。

围城的第四日清晨,经过与几支雇佣兵首领的不停地争吵与妥协,迪安终于让雇佣兵们下定决心开始强攻营寨。

不过这群只效忠于金饼银币的雇佣兵面对坚墙壁垒可没有殊死搏斗的觉悟,他们在得到迪安支付的巨额攻城赏赐以后也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二三十个佣兵喽啰对驻军营寨进行了一次登城攻击,当两个战兵中队全都派到寨墙上防御以后,战死五六人的佣兵们立刻就退了回去,守军方仅付出了一死两轻伤的代价。

迪安握着剑在后阵急得直跺脚,扬言要将最先退回来的士兵斩首,但是他始终没敢砍掉那个领头退缩的佣兵队长的脑袋。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且不说每日支付给佣兵们的巨额军饷和粮食物资的消耗,仅仅是未经宫廷允许率兵攻击贵族领地的罪名就够迪安受的了,他们多在这里呆一天,迪安家族对手们手中的把柄就多了一分。

寻常时候领主私斗也可能无人理会,可是如今伯国正缺士兵,而手里有兵的骑士却忙于借口进行私战,尽管迪安家族有一个“牵强”的出兵理由和某个宫廷权贵的授意,但是宫廷是无法容忍这种事情持续下去的。

围攻边境哨站的第五日,“迪安军团”营帐中争吵声响了一个上午。

宫廷即将派遣蒂涅茨郡城守备军前来边境武力调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迪安的耳中,而且温切斯顿庄园和自家农场也传来了受到盗匪袭扰的消息,迪安是真没想到亚特会任由自己每日不停谩骂挑衅而坚守不出,原本打算一击而成的“迪安军团”已经包围了五日却连亚特的影子都没见到。

如果再等下去,蒂涅茨郡守备军一到,迪安就得乖乖地撤军。

“最迟两日,郡城守备军就会南下了,两日之内,我必须攻下这座营寨、踏平那座哨站!”迪安喝住了帐中还在争吵的众人。

“今天下午再赶制一批攻城器械,明天一早开始强攻,我迪安家的护卫领头冲锋,各位首领带着士兵紧跟我们后面,第一支打进敌营的队伍赏银币五千芬尼,杀敌一人,赏钱五十芬尼。”

万般无奈,迪安只得用巨额的战赏刺激这帮佣兵的血勇……

第二日,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

“大人,看来他们坚持不下去了,今天估计会有血仗。”安格斯看着北方营地中来往赶制攻城器械的敌兵,预感决战即将到来。

“我还想着他们怎么也得再围个十来天,没想到这样沉不住气。科林,让人把狼烟点燃,给菲利克斯他们发信号。”

“卡扎克,吹号角,让西蒙他们准备迎敌强攻。”

片刻后,一股黑烟伴随着低沉的号角音直直升空。

“迪安军团”营地门口。

“这群黑袍狗放狼烟给谁?难道他们还有援兵?”一个佣兵队长看着不远处临时营寨中升起的狼烟对身边的迪安问道。

“不可能,我事先都派人打探过,他们一共不到百人,除了边境这边外就只剩下巨石堆那边的守军了。”迪安答道。

“迪安大人,我们还是谨慎些好,这里虽然距离巨石堆很远,但是也不能断定巨石堆的黑袍狗不会前来支援。”

“放心吧,巨石堆那儿的黑袍狗没有精力支援这里了,他们现在应该龟缩在木盒子里防备围攻他们的群匪呢~”迪安一副尽在掌控的样子。

“稳妥起见还是派人沿着商道往北警戒为好。”佣兵队长说道。

“行吧,我会派人去的,你们准备攻击,今晚我要用那个杂种的头盖骨盛酒!”

“少爷,少爷,狼烟!南方升起狼烟!!”边境哨站西北方的山区边缘,睡梦中的菲利克斯被飞马赶回的随从惊醒。

菲利克斯从毡毯中坐了起来,扣掉了眼角厚厚的眼屎,“终于升起狼烟了,再等下去我都快要疯了。”

“走,我们回峡谷带新兵队出谷驰援边境哨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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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陈兵”边境

第一百六十章 “战火”四起

哨站旁临时驻军营寨的第二次攻防战刚刚结束。▲-八▲-八▲-读▲-书,.◇.o≧

“军士长,灭火救人,填补空位。”

“史密斯,集中gōngnǔ手向攻击哨站的敌军仰天漫射,掩护西蒙他们撤退。”

“吕西尼昂,观察营寨外有无敌军埋伏圈套,哨骑队随时准备出营寨袭扰敌军后阵,让他们无法专心攻打哨站。”驻军营寨里,亚特站在箭塔上一边观察着转向攻击哨站的敌军,一边部署士兵防御备战。

从太阳升上正空以来的一个小时之中,被巨额战赏激起血勇的“迪安军团”仗着人数优势对营寨寨墙进行了两次猛烈的四面围攻。

第一次攻防战中,亚特站在箭塔上握弓指挥,三十几个精锐的战兵分布四面,在营寨战兵的拼死守卫和哨站gōngnǔ箭矢的漫射支援下,攻击的敌军留下了七八具尸体后拖着受伤的士兵退下了寨墙。

第二次攻防战敌军改变了战术,他们没有急着蚁附登墙,而是先对着临时营寨进行了一轮火攻,当上百支燃烧的箭矢飞进营寨中点燃营帐和木制寨墙箭塔的时候,敌军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前一刻还在扑火的守军不得不放弃扑火抽身登上寨墙防御敌兵攻击,一时之间临时营寨中火光冲天、杀声不绝,第一lúngōng击中居中指挥的亚特也不得不亲自登上寨墙参加防御战。

不过就在攻守双方隔着一道木制寨墙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积极防御的哨站守军突然打开木门,西蒙和本杰明带着十几个哨站守军{包括一些留守的精锐商队护卫}砍倒了七八个监视戒备的敌军后向攻击临时营寨的敌兵冲杀过来。哨站守军的出击打破了攻守双方的僵持态势,后阵受扰的“迪安军团”不得不撤回部分士兵救援后阵,如此一来攻坚出现缺口,营寨守军顺利打退了敌人的第二次攻击,敌人又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和嚎叫挣扎的伤兵后撤退了。

见敌军攻坚失利,西蒙拖着几个战伤的士兵在史密斯gōngnǔ小队的箭矢掩护下退回了哨站中,而有几个佣兵队长带领的“迪安军团”也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哨站,相比有数十个精锐战兵驻守的临时营寨,边境哨站的防御较弱,也只有打下着这座“侧翼侯台”后他们才能专心攻打临时营寨。

“迪安大人,下午请你带人防备营寨中的敌人出来救援,我们必须先带人去踏平那座哨站,否则我们无法安心攻打营寨。”佣兵队长一边抹着满脸的鲜血,一边对后阵“督战”的“军团指挥官”迪安说道。⑤∞八⑤∞八⑤∞读⑤∞书,..o≈

迪安从未亲历过战火,即便是在与施瓦本的“国战”中,他也只是一个躲在后方运送军粮、贪污军饷的辎重官,昨日的试探性攻击还未让他震撼,但是今天的两轮死命猛攻却让他体会到了战争从来不是如他所想那样的豪情壮志,临战的嘶吼、伤兵的哀嚎、死尸的狰狞都让他感到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迪安大人?迪安大人!!”佣兵队长提高声调叫醒了失神的迪安。

迪安一个惊颤回过了神,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佣兵队长忍住了心中的鄙夷,不满地答道:“我说接下来的战斗请你带兵防备营寨守军出营袭扰,我带人先去把那座哨站踏平,否则我们无法安心攻坚。”

“好,好,可以”迪安一连说了几声。

佣兵队长瞥了一眼迪安,自顾自地组织另外几支佣兵队伍回营修整准备攻击哨站。

“那个谁,你过来。”迪安随手叫过一个自家的商队护卫。

“你们几个带人给我防备营寨中的守军。”

说完迪安就招过几个贴身护卫上马朝后方奔去,他要离这片弑命的地狱更远一些......

边境哨站西北五英里,菲利克斯及两个随从正带着二十个新兵队士兵沿着山区边缘在树林阴影的掩护下朝着边境哨站驰骋。

“加快~速度,我们~早一些赶到,他们就能~多一份获胜的力量!”菲利克斯牵着战马疾步走在队伍最前面,口中急急喘气,胸膛剧烈起伏。

从清晨接到狼烟告警到日上当空,一个上午的时间二十几个人狂奔了二十几英里,身后这些新兵也不愧是力工矿奴出身,他们奔跑了一个上午无一人拖尾掉队。

按照亚特事先的安排,潜伏在西边峡谷中的这支队伍承担着突然袭击的任务,所以他们并没有走平坦的商道而是擦着山区边缘驰援边境战斗。

又疾驰了一会儿,这支队伍来到山区树林边缘一处能看到边境哨站的缓坡。

一个随从指着缓坡东边的一片冒着烟的建筑,惊呼道:“少爷,看,那边的营寨里还在冒着黑烟!亚特大人他们会不会已经~”

“胡说!他们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打败。”菲利克斯虽然呵斥着随从,但是看向东边的眼光中也满是焦虑。

三个负责新兵队的老兵也围到了菲利克斯身边,“菲利克斯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直接冲上去?”

菲利克斯转着眼珠思索,他担心若是贸然冲出去被敌人提前发现有了防备,那突袭的目的就无法实现。而且一旦己方无法协同两面攻击,他们这二十几个人很有可能被敌兵纠缠剿杀。

“不急着冲出去,你们三个带着大家躲在这里随时待命,我先潜伏过去查看一下情况~”

北方巨石镇驻军营寨。

“这群杂种想干什么,打也不打,走也不走。”科林站在塔楼上看着对峙在巨石镇北边半英里的那群盗匪。

从两天前开始,这群来历不明的盗匪一直徘徊在巨石镇附近,他们既不攻打巨石镇驻军营寨也不离开,一旦守军表露出击迹象,这群家伙立马又后退,等守军回到营寨,他们又黏了上来。

“这群家伙就是派来拖住我们的,他们肯定是担心我们出兵支援南部边境。”奥多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四十几个盗匪模样的家伙。

“不知道大人他们怎么样了,这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安德鲁也牵挂着南方的“主战场”,那个地方的成败才是决定生死的。

“好了,我们不要多想了,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坚守巨石镇,守住了这里才是给大人分忧。奥博特,下午你们巡境队负责值哨,给我把眼睛看远点,小心那些杂种分出人绕道去攻击山谷。”

“是!”奥博特领命带着副队长班森去四周查看了。

奥多盯着不远处打算安营扎寨的群匪们,心生一计,对身旁两人说道:“科林、安德鲁,你们各自挑选三个机灵可靠的士兵,今天晚上我带你们悄悄出去偷袭敌营,那怕只是斩杀几个放哨的盗匪也能给营中士兵们提提气!”

“既然来了就得让这群杂种留下几条胳膊腿!”

“大首领,既然都来了我们真的就不去试试?”

蒂涅茨郡城西南方一日路程的一处大农场,雷多安带着手下的四十几个匪兵已经在农场周边盘旋了五日,除了刚刚从山林中冲出来的时候试图强攻农场外,他们再也没靠近农场中央的围墙。

不过农场中的二十几个护卫也绝对不敢踏出农场的石墙半步,任由雷多安领着匪兵们劫掠农场周边的农户,焚烧农户们的房子和农具。

“我倒是想杀进去把他们抢光,可是里面有二十几个精锐的护卫,我们也只有不到五十人。这几天也从周边抢了不少东西,我们再围个五六天,等南边传来消息了我们就撤退。”

身旁的二首领附在雷多安耳边悄声说道:“可是南边来人说这次若是能从迪安家族抢到东西,全都归我们,他们枚铜币都不会索要~如今郡城的守备军也南下了,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盗匪二首领的话再一次提起了雷多安的勇气,往日连想都不敢想的迪安家族农场如今就像一个tuōguāng外衣的女人那些一把剪刀对着自己威胁着靠近就拼命的话,这如何能让这群悍匪忍得住~

雷多安眼光不停地在农场和东边之间游荡,过了好久他才下定决心,“这样,下午你亲自带着几个老兄弟去周边哨探一番,要确定周边不会出现其他军队和敌人,尤其是温切斯顿庄园那边,然后我们再商议一下能不能设法用最低的代价攻下这座农场。”

巨石镇驻地西侧数英里处的商道上。

原宫廷侍卫长、现任蒂涅茨郡郡长彼埃尔子爵亲自带着八十个郡城守备兵沿着商道南下调停亚特和迪安两位骑士之间的“冲突”。这场看似只是小骑士之间矛盾的小guīmóchōngtū背后却有两股宫廷势力斗争的影子。

五天前宫廷传来命令让彼埃尔子爵亲自率领郡城守备兵南下阻止边境冲突,但是彼埃尔子爵显然不想参与两股势力的斗争,他只希望自己抵达边境的时候两波人已经自行分出了胜负,到时候无论谁获胜都与他无关,两股势力都不会得罪。也是因为存在这个私心所以彼埃尔子爵率领的郡兵用了整整两天集结准备,然后用了三天才行进到巨石镇西边的商道。

彼埃尔子爵跨在战马上看着两个从东边回奔的骑兵,待骑兵冲到跟前,大声问道:“为什么没带巨石镇的驻兵来见我?”

骑兵跳下马背,急急答道:“大人,他们来不了了,巨石镇那座营寨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围住了,我们远远地看到至少有五六十人。”

彼埃尔子爵听罢一惊,“不是说迪安把所有人都带到南方去了吗?哪来的人围攻这座驻军营寨?”

“不知道,看样子这些人也不像是军队,他们更像是,更像是盗匪。”骑兵答道。

“盗匪?”彼埃尔子爵心中一喜,他本不愿急着南下,如今遇到了盗匪,正好由理由停留了。

“传令所有人转向东边,我们先去把攻击我们的盗匪剿灭了再说!”

“啊?大人,盗匪并没攻击我们呀~”

“我说他们攻击了就是攻击了!既然碰上了就得咬上一口,所有人跟我去剿匪!”彼埃尔说着拨转马头,领着军队朝东边巨石镇开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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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战火”四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擒获敌首

南部边境哨站,原本只是一场简单的攻占“侧翼候台”的战斗变成了整场冲突的爆烈点。77dus

第二次强攻临时营寨的战斗结束以后,“迪安军团”退回营地生火做饭休息了一个中午。

太阳刚刚西斜,以几支雇佣兵为主的攻城军队跑到哨站南边避开了北边临时营寨的不断飞来的箭矢开始全力攻击作为临时营寨“侧翼候台”的哨站。

哨站由西蒙和本杰明率领的边境守兵以及留守下来的商队护卫坚守,哨站虽然不大,但是经过前段时间加固木墙设置尖庄拒马已经变得十分坚固。

敌军对哨站进行了一轮试探性攻击以后便匆匆开始了强攻,但是哨站的围墙顶端设置了倒刺,围墙前也布满了各种陷阱坑洞以及尖庄拒马,面对佣兵们的攻击,十几个守军已经坚守了半个小时,哨站内已是火光冲天。

临时营寨这边射出的箭矢无法支援哨站防御,眼看哨站防守压力越来越大,亚特不可能坐观哨站沦陷,所以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亚特决定就趁这个机会与敌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亚特站在箭塔上观察了许久,“迪安军团”分作了三个部分,留守营地的杂兵和伤兵、攻打哨站的佣兵、营寨前防备的商队护卫,他们之间隔得较远。

“吕西尼昂准备好没有?”亚特一边整理盔甲一边走向备马挎鞍的吕西尼昂。

吕西尼昂牵过亚特的战马把缰绳递给亚特,“大人,正门外有敌兵把守,我们冲不过去,只能出门往右侧奔跑一段然后再绕到哨站那边。”

亚特接过缰绳透过寨墙缝隙看了一眼临时营寨门外一箭之地隔断营寨与哨站的那支敌兵,他们已经举起了长矛弓箭,随时准备迎接营寨里面出来支援哨站的守军。

“我们不去救援哨站了,出门以后先直接冲向右侧躲避敌人的箭矢,然后再从侧翼冲击防备我们的那些敌军,最好能把门外的敌军引开,给军士长他们开一条道路。”

“军士长,如果我们能把这群看门狗引开,你留下几个守营的弓弩手后直接带所有战兵冲击强攻哨站的敌人后翼。”

亚特的这个战术安排也是权宜之计。如今敌军分作了三部分,精锐的佣兵正哨站前僵持不下,临时营寨这边只有三十来个由迪安家族商队护卫组成的队伍防守,从局部来讲只要分割了两波有战力的敌人,亚特就能各个击破,所以他计划带着哨骑队的骑兵引开守在门口的敌人,让安格斯带着战兵全力攻击被哨站黏住的佣兵。

片刻过后,亚特亲率吕西尼昂的哨骑队从营寨中冲了出去先朝右翼策马狂奔避开了一波早就上弦的箭雨,然后他们调转马头利用战马的速度优势趁着营寨外的敌军尚未反应过来直直冲了过去,奔腾的战马在敌阵中生生撞开了一条缺口,冲透敌阵的哨骑队没有离开,而且吊着敌兵的胃口攻攻退退,不到一会儿防备营寨的敌兵果然被哨骑吸引,在几个悍勇护卫的带领下朝哨骑队冲杀过去……

营寨门前顿时一空,安格斯抓准机会果断带着两个中队的战兵出营寨朝哨站冲了过去,还在试图强攻哨站的佣兵分出大部人马与冲过来的人对战。不一会儿,攻击哨站的剩余敌军人马也跳下围墙加入了野战对阵。

很快,以边境哨站为中心的一场攻防战变成了激烈的野战......

“菲利克斯少爷,怎么样,我们该支援了吧?那边已经打成一锅肉糊了!”

哨站战场西边一英里的一处低洼中,菲利克斯带着二十几个新兵在这里趴了许久。

中午前,趁着“迪安军团”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哨站那边震天的厮杀声的时候,机灵的菲利克斯带着大家从西边的山区密林边缘匍匐着爬到了这里,他们距离“迪安军团”的营地不到两百步,敌营中伤兵的哀嚎和杂兵劳役慌乱的脚步都已经能隐约听得到。

自家兄弟正在和敌军殊死搏斗,而且由于精锐战兵人数不多自家一方已经开始出现了劣势,菲利克斯此刻心里也很着急。

看了一眼提出冲锋支援的这个老兵,又低头想了一会儿,菲利克斯说道:“好,我们必须冲上去助阵了,不过我们先去把敌营中的杂兵干掉,顺便烧毁他们的营帐辎重,后营打乱或许能够挫败敌军的士气,也说不定能逼他们分出一部分人回来救援后营,然后我们再冲杀出去效果更好。”

于是,当边境哨站的冲突进入白热化,攻守双方在野地中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支队伍已经悄悄摸进了“迪安军团”的营地,对着营中留守的杂兵和伤兵一顿猛劈乱砍,这些新兵上阵打仗或许战力很差,但是面对手无寸铁的杂兵和伤兵他们还是十分勇猛的,不消片刻“迪安军团”的后阵营地就烟火四起,惨叫连连。

原本在后阵营地和战场之间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负责“后阵督战”的迪安发觉了自己的营地出现混乱,留下两个随从替他“督阵”,然后赶紧带着三个随从返回营地平息骚乱,结果刚刚冲回营地门口就撞上了一群杀得血脉喷涌的陌生士兵,双方都顿在了原地。

“你们是?”迪安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身份。

“迪安?他是迪安!!!”菲利克斯一眼认出了面前的人,对着身边的士兵吼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了悬念,二十几个刚刚杀人放火的新兵将迪安及随从几人死死地围在中间,双拳难敌四手,迪安在带着随从杀掉了两个新兵之后被擒获,随从当场被砍死,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拳脚把迪安打得眼鼻喷血,晕死过去。

“住手,别打死他,别打死他,留着有用,留着有用!!”菲利克斯极力推开围殴迪安的愤怒士兵,将被打得半死的迪安拖了出来。

“你们几个把迪安绑起来。”

“走!擒获了敌首,我们就用这个家伙去卸下他手下士兵的武器!哈哈!!”菲利克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万没想到作为指挥官的迪安会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离开战场带着几个随从救援营地。

哨站外的平地中,安格斯带领的二十几个战兵还在与抽出身的佣兵决战,西蒙和本杰明也从哨站中冲杀出来两面夹击敌兵,佣兵在关键时刻的野战能力确实不容小觑,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他们还能有条不紊地进行战斗,而且佣兵们也抓住了战斗的关键点,他们基本没有过多理会哨站中冲出来的驻军,而是集中力量攻击从临时营寨中出来的精锐战兵,安格斯率领的战兵队伍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战场另一边,亚特亲率的哨骑队也无法抽身,三十来个迪安家族商队护卫被他们引到了哨站北边半英里的地方,为了防止这群护卫回援哨站前的正面战场,他们必须不停地游弋冲击,拖住敌人阵脚。

“大人,不行呀,军士长他们快撑不住了,我们必须回去支援一下,哪怕是一轮冲击也能缓解他们的压力。”吕西尼昂已经看出了安格斯他们开始显出劣势。

亚特控马转了一圈,看了一眼还跟在身边的几个骑兵,又看了看被自己分割开来的几十个敌军,道:“不行,他们已经陷入混战了,我们冲过去也没多少作用,现在我们只能拖住这群敌兵不让他们支援主场战。”

“现在只能指望我们最后的支援了......”亚特立马眺望了一眼西北方的密林边缘,眼中流露了一丝失望之色。

“行了,再跟我冲击一次。”说着亚特猛踢马腹举起手中的骑士剑朝企图靠近拼命主战场的迪安家族护卫冲过去……

“迪安被俘了!”

“迪安被俘了!立刻投降!”

“迪安被俘了!立刻投降!!”

“立刻投降!!!”

就在安格斯带着战兵快要支撑不住地时候,数百步外的地方响起了震天的呼喊声。

二十几个人齐声喊了十数声,战场节奏慢慢缓了下来,厮杀打斗的士兵们纷纷停止了动作,除了倒地伤兵的哀嚎,战场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怎么回事?”结束又一轮冲锋正在与敌军对峙的亚特转向了吕西尼昂。

“大人,那边在喊“迪安被俘,立刻投降”。”吕西尼昂答道。

“大人,迪安被俘虏了?迪安被俘虏了!!!”

“是菲利克斯少爷,是菲利克斯少爷他们抓住了迪安!!!”吕西尼昂惊呼。

亚特惊醒过来,“哈哈,抓住了迪安?抓住了迪安!”

“你们的主人被我擒获了,赶紧投降!”亚特朝对峙的敌人吼道。

亚特对面的迪安家族护卫们也懵了,他们一时还没明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至少他们也没有再动作的意思了。

二十几个押着迪安的士兵就这样在诡异的宁静气氛中穿过两边无数双直直瞪着他们的眼睛冲进了临时营寨。亚特和安格斯、西蒙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各自拖着伤兵和战死的尸体对峙着慢慢退回了营寨和哨站……

边境战斗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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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擒获敌首

第一百六十二章 边境“和谈”

奥多大人,不好了,西边又出现了一支打着旗帜的队伍!!”箭塔上的奥博特急声告警。▲-八▲-八▲-读▲-书,.◇.o≧

正在营帐中同选定夜袭的士兵商议今晚行动的奥多蹭地一下站起来,“怎么可能?鹰眼传回消息迪安家族的军队基本都集结在边境,哪里冒出来的军队?”

“你看清楚没有,是不是迪安家族的纹章旗?”

“距离太远了,看不清。”

“所有人准备迎战。走,上去看看。”奥多几步就爬上了箭塔,看见巨石镇西边的一英里左右的地方一支队伍正在疾步前行朝营寨挺进。

巨石镇北边半英里,强盗营地。

“大首领,糟糕!放哨的兄弟回报说西边出现了一支来路不明的队伍!”一个盗匪头目喘着粗气向包围巨石镇营寨的匪首说道。

“慌什么!”

“迪安家族的人不是说不会有人支援这些黑袍狗吗?会不会是迪安家族派来帮我们的人?”

“不知道,放哨的兄弟担心危险,还没等对方靠近就跑了回来。”

“没用的杂种!让他们放哨什么都没看清回来干什么?让他们继续去哨探!”匪首对手下这群贪生怕死的喽啰很是不满。

头目刚刚离开匪首又对身边的几个悍匪命道:“小心为好,传令下去,让伙计们给我把东西收拾好,一旦有问题就立刻往北边撤退!”

盗匪营地中响起了杂乱的躁动……

“大人,盗匪仅有四五十人,是不是直接冲过去?”彼埃尔子爵的侍卫骑士杰瑞哨探归来。

彼埃尔子爵已经很久没有上阵厮杀过了,颇为心痒,而且近两年他也不断整训郡城守备兵,面对一群武器都配不全的盗匪正是检验士兵战力的绝佳机会。

“不用集结列阵,各队直接给我快速冲过去!”

“杰瑞,集合骑兵,跟我一起率先冲锋!”

彼埃尔子爵说罢就抽出了腰间的剑,领着十余骑率先朝盗匪营地冲杀过去……

“是郡城守备兵!!郡城守备兵!!”安德鲁认出了擎着纹章旗领头冲锋的那支骑兵是郡城守备军团。

“哈哈,上帝降临我们的头上,集合士兵,随我出营合击盗匪!!”

不一会儿,驻守巨石镇的奥多带着二十几个士兵出了营寨,冲向了正在被郡兵厮杀屠戮的盗匪……

蒂涅茨郡城西南农场,浓烟滚滚。

四五十个蒙着口鼻的匪兵正趁着浓烟笼罩庄园守兵无法看清的机会,顺着赶制的木梯往石墙上攀爬。

“大首领,这个方法能行?”一个悍匪问道。

雷多安站在一箭地之外,看着烟雾弥漫的农园没有回答。

原来,这一幕出自雷多安手下叫瑞格的小头目,他提出了在农场外墙下燃烧青枝湿草制造烟雾阻挡守兵视线,然后趁着守兵视野不清的无法射箭防御的机会从各处攀登石墙的计谋。

雷多安几个首领商议后觉得这个方法难度不大,反正就算失败也就是损失几个喽啰而已,所以也就采纳了这个建议。

于是这天下午便有了迪安农场烟雾弥漫,匪兵趁机蚁附登城的热闹场面。↙八↙八↙读↙书,.※.o◇

过了小半天,当烟雾开始消散的时候,农场中传来了匪兵的欢呼声。

他们得手了。

“大首领,成功了!我们打下了农场外堡,所有守兵护卫全都躲进了内堡。”盗匪小头目瑞格满身血污的跑了回来。

雷多安听罢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哈哈,瑞格,你个杂种还真聪明,这次算你的首功,一会儿让你先挑选财物!”

雷多安边说边带着几个心腹急急朝农场奔去。

农场外堡中几十个匪兵正在四下抢掠。这座农场是迪安家族的老巢,虽然迪安家族已经举家搬进了温切斯顿庄园居住,但是这里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所以也还算富庶。

“大首领,那些杂种肯定把最好的东西都藏到内堡了,我们是不是一举拿下内堡?”二首领问道。

雷多安看了一眼比外墙更高更坚实的内堡,摇了摇头,道:“算了,能打下外堡已经是意外之喜,内堡太坚固打不下来,而且我们动静太大容易招来灾祸。”

“你让兄弟们给我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抢走,我们尽快返回山中。”

傍晚,一支盗匪队伍满载着劫掠而来的财货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迪安家族的西南庄园,隐没在密林山谷之中。

温切斯顿庄园中,老迪安在领主府邸大厅里来回踱步。

傍晚,自家的农场传来了被盗匪攻占的噩耗。虽然迪安家族在蒂涅茨郡中还有几处农场和宅邸,家眷也都居住在郡城中,但是西南那处农场是迪安家族起家的地方,老巢被盗匪攻破老迪安自是怒气难平。

“老爷,是不是向郡城上报匪患让郡兵去追剿?”迪安家族的护卫队长上前低声请示。

老迪安转头看了一眼护卫队长,但:“现在商道都躲进山谷密林了,还追剿什么?况且郡中军队被彼埃尔子爵带走了大半,他们怎么可能还派兵追剿盗匪!”

“所幸盗匪仅仅攻破了外堡,我们的贵重财货都留在内堡中的~”

老迪安闭眼想了一会儿,吩咐道:“你让温切斯顿庄园中的护卫和那些佣兵给我加强防守,温切斯顿庄园不能有任何闪失!另外,把那个没守住西南农场的杂种给我狠狠打一顿,撵出我的农场。”

说完老迪安踱步到一张靠椅上坐下,自言自语道:“是哪来的盗匪居然敢动我迪安家族的领地~”

第二日一大早,两个骑兵从南边的商道驰向温切斯顿庄园,还隔着半英里一匹马就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另一匹马也是吐着血沫闯进了温切斯顿庄园……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上前查问情况的庄园管家酿酿跄跄地冲进了领主府邸。

刚刚从睡意中惊醒还没穿衣的老迪安一巴掌扇到了管家脸上,喝骂道:“慌慌张张的,给我好好说!”

管家捂着被打肿的脸,低声说道:“老爷,迪安少爷他~”

老迪安一个激灵,一把抓住管家的衣服,“迪安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迪安少爷被敌人抓住了!”

“啊?我们战败了吗?”

“不是,仆人骑马回来说战斗本来都快获胜了,结果迪安少爷突然被敌人抓住了,现在我们的军队正在边境与敌人对峙。”

老迪安一下子瘫坐在穿上。

“迪安他~?”

“仆人说迪安少爷没被杀,只是被敌人关了起来。”

老迪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庆幸道:“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敌人有没有提条件?”得知独子还活着,老迪安松了一口气。

“敌人没提条件,就是让您亲自去边境接回少爷。”

老迪安在床上坐着缓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恢复了一些镇定。

“你派人快马向贝尔纳伯爵求救。”

“准备马车护卫,我们去边境救人,希望彼埃尔子爵已经到了边境~”

“彼埃尔子爵大人,您可能不再需要继续南下了。”

巨石镇驻地营寨,奥多走进了彼埃尔子爵的营帐中。

彼埃尔昨日刚刚剿灭了一股盗匪,心情很是愉悦,一大早醒来就让仆人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大杯葡萄酒。

不过当他听着奥多说不需要继续南下的时候,手中的酒杯明显的抖了一下,“你家大人赢了?”

“没有赢,但是我们抓住了迪安。”

“什么!你们把迪安抓了?迪安还活着吗?”

“那个家伙还没死,我家大人还没愚蠢到直接杀了他。”

彼埃尔提着的心放下了,他一口喝下杯中的美酒对仆人吩咐道:“你去告诉杰瑞,收拾营帐,立刻随我奔赴边境。”

“你叫奥多是吧?”

奥多点头,“是的子爵大人。”

“奥多,你让你们的人赶紧去南边告诉亚特,让他无论如何不要乱来,我随后就赶到边境。”

“另外,昨天抓住的那个匪首我要带走讯问,其余的喽啰交给你们自行处置。”

奥多微微躬身,“如您所愿。”

边境攻防战后第三天中午。

“这些家伙还真是忠诚,雇主都被我们抓了还像一条狗一样守在寨门前。”卡扎克陪同亚特看着临时营寨外列阵对峙的那群雇佣兵说道。

安格斯笑了一声,答道:“雇主没有死,佣金也未交付,他们当然还得继续等下去,这群人可不是替迪安那个软蛋拼命,他们的忠诚永远只属于亮闪闪的银币~”

自迪安被意外擒获之后,这群佣兵和迪安家族护卫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迪安家族的护卫自不必说,主人被俘虏他们也没有胆量敢自身逃回去,而那些佣兵也确如安格斯说的那样,雇主未死、佣金未结,他们也只能继续履行契约,每日派出士兵来到营寨前列阵对峙并要求亚特归还迪安。

亚特也懒得理会这群佣兵,实在闲得无聊了就让人射出几轮箭矢扰乱一下敌军阵型……

“大人,北边有动静!”寨墙上负责防守的图巴大声吼道。

边境两支军队对峙了三天,直到这天中午一直规模庞大的军队才急急赶到边境这里。

“大人,是彼埃尔子爵大人和迪安的父亲。他们把营寨驻扎在了北方两英里的地方,彼埃尔子爵要亲自与您对话。”前去哨探情况的吕西尼昂回到了营寨。

亚特闻言安排了营寨防御便走出了营门亲自迎候仅带了几个贴身侍从前来的彼埃尔子爵。

亚特轻夹马腹,身下战马碎步前进了一段来到了彼埃尔的跟前,“彼埃尔大人,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救援边境。”

“救援?枭首者亚特需要别人的救援?”彼埃尔冷笑了一句。

“你别和我说这些虚的了,我本是奉宫廷的命令前来调停你和迪安骑士之间纠纷的,不过现在看来我的任务变成了阻止你残杀一个宫廷护卫骑士。”彼埃尔子爵语气不善。

“子爵大人,我得冒犯指正您的说法,我并不是与迪安爵士私战,我是代表宫廷在与攻打伯国边境的乱军打仗。现在那群乱军还在对边境虎视眈眈,更何况这伙乱军的首领迪安爵士还和郡中盗匪有着暗中联系……”亚特的语气也不太友好,他可不想给彼埃尔子爵留下一个容易说服把控的印象。

如今亚特是优势一方,说话自然有底气,彼埃尔也不与他多费口舌,“说吧,你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放了迪安,如今他的父亲正在我的军帐中等着回信,只要你的条件不过分,我相信他会答应的。”

“子爵大人,烦请您告诉他,如果他想让迪安活命就亲自来我营寨中谈条件……”

这天,伯国边境一座临时营寨中,一场小贵族之间的谈判在彼埃尔子爵的亲自主持下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经过讨价还价和彼埃尔子爵的居中协调,最终亚特与迪安家族达成了一致。

迪安家族向亚特支付五万芬尼的军费消耗和伤亡赔付;迪安家族在半月之内给亚特送来五匹健壮的战马和马鞍载具;迪安家族撤走所有军队并承诺不对亚特的领地及领民军队进行打击报复。

这些条件太过容易?对,以上条件对迪安家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亚特还有一条最重要的条件——允许亚特的商队加入勃艮第伯国东部南货贸易。

前面的几个要求只是迪安家族对这次战败的赔偿,最后一个才是赎回迪安性命的条件。

涉及巨大商业利益的问题,老迪安表现出了一个商人应有的狡诈,他始终不在这个问题上松口,甚至愿意支付十万芬尼的赎金代替亚特的这个条件。

但是亚特经营了这么久,死伤了这么多士兵,最终的目的还是打通南货商道,所以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最终,在彼埃尔子爵的调解下,亚特和老迪安各自妥协一步。迪安家族允许亚特的商队涉足东线南货贸易,但是老迪安把亚特提出的三十辆马车的规模砍掉了一半,老迪安承诺为亚特“说服”北地南货商贸行会,让亚特的商队顺利成为行会的成员。看得出来十五辆是老迪安能够容忍亚特插足南货贸易的极限。

既然是谈判,亚特也得拿出条件。

其一,亚特承诺在得到军费马匹之后释放迪安,并且在此期间绝对保证迪安的安全;

其二,亚特立刻解除边境封锁,释放关押在临时营寨迪安家族商队,归还扣押的部分货物{最值钱的已经被亚特运回了山谷,只得作罢},并不得再对迪安家族商队征收报复性商税。

以上谈判条件经由彼埃尔子爵亲自作为中间人督促执行。

边境冲突平息,结局不算圆满,但也能差强人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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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边境“和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勇士归来

边境冲突平息后亚特军队继续驻扎了十天,直到确定迪安家族确无异动之后亚特才把军队收回了山谷,驻扎北关军堡空地。③≠八③≠八③≠读③≠书,.↗.o●但是亚特并没有拆除在边境修建的临时营寨,而是让西蒙把临时营寨修缮加固以后成为边境骑士领的一处军堡,今后边境哨站扩充的守兵和征召农兵将驻扎于此。

这次边境冲突亚特的收益颇丰,除去战损消耗和士兵伤亡安抚之外亚特盈余了四万芬尼的“战争赔偿”和五匹精良的战马,最主要的是亚特的商队将能够顺利插足南货贸易从这条流淌黄金的河流中份上一杯羹......

回到山谷当天,一封从宫廷传来的令信被郡中的信使快马送到了亚特的领主府邸中。

令信是以宫廷首相的名义署发的,信中对亚特擅自发动私战并扣押宫廷护卫骑士的行为行进了斥责,严令亚特在接到令信后即刻释放被扣押的宫廷护卫骑士迪安。

亚特对这份令信置之不理,因为随同这份令信同时送达的还有一大摞文书信件。这些文书信件中除了安插在北地的几处“鹰眼”传回的情报以外还有一份鲍尔温伯爵亲自写给亚特的私信。

鲍尔温伯爵在私信中对亚特在南部边境的战斗给予了夸奖。如今宫廷两股势力之间的斗争十分微妙,鲍尔温伯爵相对而言处于弱势一方,亚特在南部边境让归属于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阵营的迪安家族吃了亏,这让一直处于被动的鲍尔温心中小小的痛快了一次。

鲍尔温伯爵透露宫廷其实根本无暇顾及南部边境的这场小冲突,这份令信完全是宫廷首相碍于财政大臣的情面才署发的,因而亚特根本不必理会首相这封软绵绵的令信,战胜的一方就该享受应有的战果,宫廷那边自有鲍尔温伯爵应对,而且鲍尔温伯爵也暗中示意已经将亚特作为亲信力量看待。

有了鲍尔温伯爵抵挡来自宫廷的压力,亚特自然也就对立刻释放迪安的命令置若罔闻,他以迪安家族不信守骑士诺言的名义向老迪安增加了一万芬尼的赎金,并要求老迪安在五日之内将赎金和战马送到巨石镇,否则每隔一日他将增加五千芬尼的赎金......

亚特放下了两份信件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摞邸报等文书,抬头对菲利克斯吩咐道:“菲利克斯,你让伙房给郡中信使准备些可口的食物,然后带他去库伯那儿领取八芬尼的赏赐,告诉信使以后为我传递文书信件都有赏赐。∟★八∟★八∟★读∟★书,.2▲︾”

菲利克斯转身出门,亚特拿起了从各地收集的情报消息细细研读起来。

过滤掉零星琐碎的消息,亚特从“鹰眼”们传回的情报里获知了几件重要的事情。

首先是南方普罗旺斯和伦巴第的战局。五月,当亚特在郡中轰轰烈烈地进行剿匪战斗的时候,普罗旺斯也对侵入国土的伦巴第军队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反击战役,从东边卡梅尔山下的奥斯特到中部的拉布苏瓦再到西边的瓦朗斯,整个普罗旺斯中部一线所有的军队都同时行动,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将战线向南推进了上百英里,收复了五座城市和二十余个城堡要塞。东部地区的奥斯塔城彻底接触了危机,战线移动到了奥斯塔和维尔诺之间的丘陵地带。伦巴第公国的军队进入普罗旺斯两年,如今耗费巨力攻占的领地被夺回怎么可能咽得下气,于是威拖特公爵纠集南方军队打算再次北方。

虽然普罗旺斯在最近几个月取得了相对优势的战局,但是战争持续数年,普罗旺斯既没有伦巴第商贸发达而积累的财力,也没有勃艮第土地肥沃而繁荣的农业,因而当伦巴第在南方集结军队的时候,普罗斯旺派出了宫廷副相北上勃艮第伯国请求支援……

北方,勃艮第伯国与施瓦本公国的战斗由于勃艮第公国的介入而取得了优势地位。今年三月僵持了一个冬春的东境战事发生了逆转,勃艮第公国派出了三千精锐的战兵奔赴东部边境,将侵入勃艮第伯国的施瓦本军队一举驱逐出境。六月,勃艮第公队撤退以后施瓦本公国又开始陈兵边境,但是勃艮第伯国和施瓦本公国的边境战争暂时也不会大规模爆发,双方都冷静了下来。

七月,勃艮第伯国宫廷向整个伯国下达了命令,宫廷号召伯国各地的商旅者从北地收购粮食物资运往南方,支持普罗旺斯反抗伦巴第。同时,宫廷也在准备组织军队派往普罗旺斯增援作战。

其次是宫廷内部的斗争。根据奥洛夫主教的宗教护卫威廉爵士提供的消息,勃艮第伯国的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身体日渐衰弱,宫廷医师已经对侯爵的疾病回天无力,就在世人都认为侯爵即将把伯国的统治大权交给世子的时候,“世子罗贝尔并非侯爵亲生”的传闻开始流传,侯爵对此不置可否,但是将爵位传给世子的事情也一直没有下文......

就在伯国被这条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勃艮第公国西南方的一处偏远山区,隆夏伯爵弗兰德于格正在自己的领地秘密宴请一批昔日的旧属亲族和封臣勋贵,年轻的弗兰德伯爵看似对勃艮第伯国局势毫不在意的外表下其实早已波涛汹涌。

亚特放下了手中文书,右手抚着额头细细分析着目前的局势,试图在复杂的局势中寻找一条对自己最佳的道路。

如今整个南陆洞乱不止,乱世之中危机与良机并存,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才能迅速的崛起。如今自己实力还很弱,若想崛起于乱世就需要把握一切可能的机会。

宫廷的斗争还轮不到亚特去操心,他现在只是一枚势微小棋子,整个棋局的走向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变成权贵们不愿轻易舍弃的一枚棋子。

思索了半天,亚特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他让菲利克斯将几位心腹的属下叫到领主大厅中商议下一阶段的安排。

战事刚刚结束,整个山谷都在休养,所以诸位管事和军官也都还聚集在山谷,不一会儿领主大厅中就坐满了人。

见众人已经到齐,亚特停止了与库伯的低声交谈,“各位,休整了十几天,缓过劲来没有?”

众人一阵舒心的笑声。

“好了,没缓过劲来也得干活了。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商议我们接下来的事情。”

“经过边境一战,我们不仅获得了巨额的赎金和几匹优良战马,更主要的是我们顺利打通了南货贸易的商道,一旦我们插足了南货贸易,我们就能源源不断地赚钱养兵,扩充实力。”

亚特看向商队管事萨尔特,说道:“萨尔特,一旦北地商贸行会将我们纳为成员,你就带着商队立刻开始打入北地南货行市,你要在半年之内在北地建立稳定的南货售卖渠道,如果你认为条件合适可以在北地几个重要的城市固定一批南货售卖商铺,待将来时机成熟了我们还可以设立自己的南货商铺直接处理商队携带的货物。”

“大人,迪安家族真的会让北地的行会接纳我们吗?他们会不会处处为难我们?”萨尔特提出了担心。

亚特点点头,道:“你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迪安家族是不会甘心让我们插足南货贸易的。但是目前他们也不会有大的动作,他们能决定我们商队在北地的生死,我们也能扼住他们南部的咽喉!经过这次的边境战斗,他们已经尝到了我们拳头有多硬,我相信他们不会再轻易和我们拼命了,因为我们比他们更敢拼命。”

“大人说得有理。”

亚特环视一圈众人,大声道:“我打算将我们的商队、商铺以及这条商道统称为欧陆商行,欧陆商行隶属于民政,暂由萨尔特监管。奥洛夫主教和鲍尔温伯爵也会从中分一杯羹,我要用商行的利润为我们争取一份庇护。”

“萨尔特,你们几个下去以后商议一下如何建立和扩张欧陆商行的事情。另外,等商队稳定了北地的南货行市以后,我会慢慢转向南方,如今南陆战乱不止商贸凋敝,正是我们进入的绝佳机会,我打算在半年之内建立一支南部商队,专门负责从南陆收购南货运到边境哨站地区囤积,然后再由北地的商队将货物从边境运到北地售卖。迪安家族将我的商队规模砍掉了一半,我就想办法去南方把剩下的一半补回来。”

“是大人,我会开始着手这件事情。”

“不用着急,你先把我们在北地的脚步迈稳了再考虑南方的事情,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没有插足南方商贸的资格和条件。”

“是,大人。”

亚特安排完商队的事情,又转过头对着民政的诸位管事说道:“各位,如今我们在伯国南部取得了一席之地,也取得了暂时的安宁,我相信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我们山谷骑士领以及巨石镇和边境哨站地区都不会受到外敌的侵扰,这段时间是绝佳的发展壮大的时机,所以各位要尽力让这几处繁盛起来……”

就在亚特对着民政诸位管事交代未来一段时间继续招募流民、开荒种粮、建设北关军堡、修建房舍、打制武器盔甲等诸多事宜的时候,负责在山谷wàiwéi巡逻训练的哨骑队派人回到了山谷木堡中。

“大人,罗恩兄弟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异域武士!”

亚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喜道:“走,去迎接我们勇士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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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勇士归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骑士荣誉

山谷木堡中,伤愈归来的罗恩被匠作工坊里叮叮铛铛的敲打声惊醒了睡意,他从自家小木屋中的干草铺的床上爬了起来,望了一眼摆满铁锅炊具和杂货的屋子,穿上一件亚麻布短衣推开木门。¥♀八¥♀八¥♀读¥♀书,.2≠◆

罗恩的母亲,勤劳的女人艾玛正在小木屋门口用一张从领主府邸厨房借来的密筛将粗麦粉里的麦麸筛出来,密筛下的小木盆里已经有了厚厚一层雪白的细面粉末。

“罗恩,你再回屋躺会儿,等我把白面包烤好了你再起来吃,今天中午你父亲要从谷间地回来,中午我们吃一顿白面包配苹果炖肉汤。”艾玛一边笑看着罗恩,一边继续手里的筛糠的动作。

昨天亚特亲自在领主府邸为伤愈归来的罗恩接风,这是罗恩伤愈归来在家吃的第一顿饭,所以艾玛打算花大价钱给罗恩做一顿美味的抹蜜白面包和苹果炖猪肉。

如今罗恩一家已经算得上整个山谷骑士领最富裕的领民了,白面包配炖肉这种往日根本无法想像的食物也能咬牙吃上一顿。

“妈妈,我都说了没必要做得这么丰盛,就做些肉糜麦糊就行了,昨天我已经在老爷那儿吃得够好了。”罗恩不希望母亲为自己如此糜费。

艾玛手中活计停了一下,抬头道:“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好不容易全须全尾的回到了我们身边,无论如何也得让你吃一顿最好的食物,否则下次~”说道这里艾玛停住了,她哽咽了一下,泪水忍不住奔出了眼眶。

罗恩赶紧上前保住母亲,出声安慰道:“妈妈,我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嘛?我可是被上帝庇护的幸运儿,魔鬼是无法夺走我灵魂的。”

艾玛哭声更大了,啜泣道:“罗恩,你不要再跟老爷一起打仗了,回来和你父亲一起种地行不行?”

罗恩松开了母亲的肩膀,盯着母亲的眼睛答道:“妈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能离开老爷!!!您想让我当逃兵吗?”

艾玛一时语塞,但是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涌。

罗恩再次抱住了艾玛,连声宽慰了许久才勉强止住了母亲的哭泣。

“妈妈,卡米尔去哪儿了?一大早就没见到她。”罗恩转移了话题。

“说到你的妹妹,她现在被夫人选中做小侍女,每天跟随着夫人身边,夫人很是喜欢她,还亲自教她学做小淑女。∷八∷八∷读∷书,.2∞≠”艾玛想到自己的小女儿有幸被领主夫人选中做贴身侍女,愁眉稍展。

“那真是太好了。”罗恩由衷的高兴。

“妈妈,那我们干脆把这顿丰盛的食物留到晚餐吧,我想邀请老爷和夫人一同来分享。”

艾玛犯了难,“罗恩,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精面制作足够的白面包,你存下的军饷以及我和你父亲的薪饷都要用来支付修建新房的巨额费用~”

“没事,老爷昨晚又给了我一百芬尼的赏赐,我们多买些麦粉请人帮忙筛磨出来就是。”罗恩说着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

艾玛接过了罗恩递过来的钱袋,笑道:“好,那我再从木堡中买些肉食和菜蔬,配上我刚刚酿制的果酒,我们也邀请亚特老爷和洛蒂夫人共进晚餐。”

说道晚餐艾玛想起了昨天晚上堡民们的纷纷议论,邹眉看着罗恩,问道:“对了罗恩,你怎么把一个异乡人带回了山谷?我听堡民们都说这个家伙是个异教徒,是从圣地来的恶魔。”

罗恩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对母亲说道:“妈妈,你怎么能和那些堡民一样想呢?老爷不是说了嘛,贾法尔兄弟是虔诚的圣徒,他是百战勇士,是应邀前来同我们一起守护山谷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连哈米什神甫都没有异议,你可不能再说什么异教徒的话了!!”罗恩嘱咐母亲不能说错话。

“贾法尔,你在这片被上帝照拂的圣地也待了这么多年,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一定要谨慎对待,对外我会说你是主动皈依上帝的圣徒。记住,千万不要说错话,尤其是在对上帝虔诚的信仰问题上。”领主府邸公事房中,亚特再三给新加入的贾法尔强调对上帝的信仰问题。

贾法尔从胸前拿起十字架举起来对亚特说道:“亚特~大人,我都~明白。注意的,我会。”

亚特点点头,“你明白就行,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我的领民嚷嚷着要把你送上火刑架。”

“你以前是骑兵,现在你还做骑兵。这次你们骑回来的马是肯奈姆给你们的骑乘马,过两天我会让辎重队给你更换一匹优良的战马,刚好最近有几匹战马会送到山谷中,作为一个马背上的勇士,你可不能骑着杂马作战。”

“我有一支哨骑队,就是你们在北边荒原看见的那支。如今我打算把哨骑队队长罗恩调任战兵中队长,你就出任哨骑队的副队长,一切食宿武备均由军团供给,每月发给军饷一百芬尼。”

“哨骑队队长将由吕西尼昂出任,他曾经和我一样是圣团军士,但是如今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所以把他当作可以信赖的兄弟。”

贾法尔听着,微微点头,“大~人,我~听你的~命令就是了!”

亚特欣慰地点了好头,站起身来走到贾法尔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贾法尔兄弟,欢迎你的加入。暂时忘记心中的仇恨,只要安心替我作战,我会让你复仇的。”

贾法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坚定的答道:“我~相信你!”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下午我会亲自把你送到哨骑队去。”

“放我出去!你们不能像罪犯一样囚禁我,我要求享受一个骑士应有的尊严和礼遇。”山谷木堡小教堂狭窄的忏悔室中,迪安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自从亚特撤军后,迪安就被“礼请”到了山谷之中,被俘的迪安是享受特权的骑士勋爵,所以也不能当做普通的战俘随意关押,但是亚特不希望心怀不轨的人在自己的领地乱转,思前想后亚特让人把迪安送到了哈米什神甫的教堂之中“忏悔”罪行,并派了两个养伤的士兵专门“陪同”这位贵客。

虽然不曾遭受非人的nuèdài,但是整日被关押在狭窄的木盒子里不许外出的生活让迪安备受煎熬。

“放我出去,我要见亚特,他算什么骑士?居然连最起码的骑士荣誉都不遵守。”迪安还在不停的吼叫。

哈米什神甫终于忍受不了迪安的狂躁和嘶吼,从教堂前殿转到了忏悔室,对着迪安吼道:“你个混蛋给我闭嘴,都做了人家的俘虏了还好意思每日大吼大叫,我要是你就该找个老鼠洞躲起来。上帝怎么会让你这样的混蛋成为骑士!”

迪安可不理会神甫的教训,他从小生活在富裕的商贾之家备受宠溺,这样的苦日子那里是他该经受的,“你个蹩脚的神甫,你懂什么,若不是那个杂种豪不顾惜骑士的荣誉用阴谋偷袭我,我怎么可能成为他的俘虏。”

“是嘛?如果你当时能够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与我对战,我的士兵怕是也没机会抓住你吧。说起来,我的士兵好像是在后阵营地抓住的那个“充满荣誉与骄傲”的迪安骑士。”一个声音接过迪安的话头响起。

亚特踱步来到了教堂忏悔室门前,示意士兵打开忏悔室的木门放迪安出来。

迪安从忏悔室走出来,适应了一下光线,抬起高高的头颅说道:“亚特爵士,我要求你给予我骑士的礼遇。”

亚特轻笑了一声,道:“迪安,你真的好意思以骑士自居?”

“为何不可?我是宫廷侯爵亲自册封的护卫骑士!”迪安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那好,骑士迪安,我给与你一次获得荣誉的机会。”亚特侧身让开了位置,露出了跟随在身后的罗恩。

“跟在我身后的是我的贴身侍卫罗恩,他昨天刚刚伤愈归来,因为月余前我在卢塞斯恩的地下角斗场遭到一群黑衣人的暗杀,罗恩为了保护我身中毒箭。现在,罗恩代表和我与你决斗,只要你能够打败他,我就给予你贵宾的礼遇。如果你被他杀了,我也会向世人宣扬骑士迪安是英勇地战死在决斗场上。”亚特说着就从腰间抽出了骑士剑扔到迪安的跟前。

迪安微微后退了半步,看着地上泛着暗红血色的剑刃又看了看眼中泛着杀意的罗恩,迟迟不说话。

“迪安,我给你三个机会。”

“一”

迪安丝毫不动。

“二”

迪安微微抖了一下。

“三!!”

迪安呆在了原地。

亚特上前俯身捡起骑士剑,对看押的士兵令道:“把这个软蛋给我关进去继续忏悔,或许只有上帝才能让他拾起一个骑士的尊严。”

“对了,我还得和你说一下,你那个精明的父亲犯了一个傻,他居然企图通过宫廷施压让我无条件将你释放。因为你父亲的不遵守诺言,所以我决定提高你的身价,赎金增加一万芬尼,我已经派人给你的父亲送信去了。”

说罢亚特不再理会气得发抖的迪安,转头对哈米什神甫说道:“哈米什神甫,谷间地那边建起了第二座村落,今天是农户们入驻新村落的日子,这些虔诚的圣徒希望你能代表上帝给予新家园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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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骑士荣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扩充实力

边境冲突结束后的一个多月,山谷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迪安家族在半月前派人到巨石镇交付了六万芬尼的赎金和五匹上好的战马及马具,亚特履行诺言放回了被扣押了半个多月的宫廷护卫骑士迪安,亚特与迪安家族的矛盾暂时得到缓解;

第二件大事是从北地几个商贸行会传来的消息。八月初,勃艮第伯国北方卢塞斯恩和贝桑松两座城市的南货商贸行会正式邀请“高尔文男爵的东部商队”加入行会,商队规模为十五辆马车,成为行会成员后的商队将享受行会的南货售货行市并承诺接受行会的约束,亚特仅需为此缴纳一千芬尼的会费,亚特正式立足南货贸易;

第三件大事就是亚特扩编了军队。从今年五月开始清剿盗匪到八月边境冲突完全平息,亚特军队经历了几个月的不停战斗,士兵和武备损失很大,为了恢复和扩充实力,亚特在得到迪安家族的六万芬尼赎金后派遣商队外出购买了大批武器盔甲和精铁皮革等材料,在武备得到修缮和补充后亚特带着奥多、安格斯等人对军队进行了新一轮整编扩充。

军团作为常备{职业}战兵是战斗的主力,趁着这段时间山谷外部局势较为平和,亚特将第二第三中队的部分老兵抽调出来与新兵混合,恢复了第一中队的编制,第一中队由科林任中队长,一个名叫罗杰-穆勒的新入年轻佣兵为第一小队长,另一个小队长是巨石镇战斗幸存下来的老兵;第四中队也因为罗恩的归来顺利组建,罗恩任中队长,安德鲁和一个伤愈的老兵任小队长。至此亚特手下军团步兵人数达到了四个中队六十人。

另外因为贾法尔的到来以及迪安家族送来的五匹战马,亚特将哨骑队的规模扩到了八骑,由吕西尼昂和贾法尔分别出任正副队长。

杰森的腿伤在休息了几个月以后也基本恢复,虽然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但是这也不会削弱一个弓箭手的战力,杰森回归后的gōngnǔ小队有了八个gōngnǔ手。

辎重官斯宾塞伤愈之后,辎重队得到重建,如今辎重队配备了一个粗通文字能够计算的吏员和三名经过托马斯法娜玆两人教授了救治之术的“医兵”。

除了军团以外,边境哨站、巡境队、山谷守卫队的规模都得到扩充。边境哨站的常备守军扩充到十五人,另外给边境哨站增加了十五个应征农兵的名额,共计三十人;巨石镇驻军{巡境队}兵额扩充为十五人,如果巡境人员不够的时候可以向山谷提出临时派遣;山谷守卫队更名为山谷守备军团,目前只是一个空架子,由原来的守卫队常备农兵组成,由已经确定不能回归军团的巴斯出任守备军团指挥官,在他伤愈能勉强作战之前由斯考特和罗伦斯几人负责守备军团的训练和征集之事。

总计下来,亚特手中的常备军队{含常备农兵}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山谷守备军团在战时可扩充至六十人以上。这样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骑士的上限,甚至已经接近一个势弱的男爵势力。

这些还是明面的军队人数,因为在蒂涅茨郡西南方的山谷密林之中,还有一支五十人左右的“特殊军队”受制于亚特,这支“特殊军队”近来平静了许多,因为上次他们抢掠了一个农场收获了许多的粮食和物资。

除了这以上三件大事,山谷及巨石镇和边境哨站也有一些不小的事情。

首先,山谷和边境哨站两块骑士采邑开始了新一轮流民招募。因为郡境盗匪得到扼制以及南方因战乱粮食减产,饥饿的流民绕过普罗旺斯军队的拦截开始大量往北地逃难,边境哨站已经成为了一座流民停脚歇息的营地,西蒙和本杰明在得到一批通过商队购买的粮食之后开始大量挑选招募青壮流民,这些流民中有一部分被留在了边境造册成为领民,其余的大都被送到山谷骑士领成为农户,亚特两处骑士采邑的领民达到了一百六十余户,五百四十多人{不包括军队和匠户以及战奴},边境和巨石镇还在不停地招募流民,商队也不断地从北地购买粮食物资运往各处领地支撑亚特的扩充步伐。

对于宫廷护卫骑士亚特·伍德·威尔斯超出骑士应有的领民军队人数扩充势力的行为蒂涅茨郡来信提出了质疑,但是如今宫廷斗争日益激烈根本无暇顾及偏远南方一个小领主,亚特也就置之不理了。

其次是山谷骑士领谷间地村以南三英里的地方建起了第二座名为库蒂姆{意为河边地}的村落,谷间地村因为地势的原因只能容纳五十户农户,而新建的村落地势比较平坦,民政官库伯和营造管事罗伦斯带着一群人在一处河岸地上划出了一大片不易耕种的土地,筑上栅栏,从谷间地分出的八十几户农户自行在栅栏内建上了草棚和木屋,这里的农户多是刚刚分到土地还没能自产粮食的新募流民,他们活命的粮食和配套的农具牲口暂时由民政供给。

最后一件事情是年初亚特巡视边境哨站时让西蒙整理的那片沤过肥的土地收获了贫瘠土地应有产量近两倍的粮食。这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当粮食收获的时候,亚特亲自带着堂区神甫哈米什前往边境哨站收割那小片土地上的粮食并当着众人的面将粮食磨成面粉做成了美味的面包吃下。

哈米什知道亚特带他奔赴边境的意思,所以在吃下那片土地产出的粮食制作的面包以后,哈米什对上帝的奇迹表示了极大的叹服,并向蒂涅茨教区汇报了这一奇迹。蒂涅茨教区对此不置可否,得到默许后,亚特开始在山谷进行沤肥试点,从木堡南边库伯当年开垦的那片土地开始施用粪肥,当几个农夫捂着鼻子将木桶中堆沤过的人畜粪便倾倒在地里的时候,二十几个被选出来围观学习的农夫都露出了异样的神情,看得出来,他们一时还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不过这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

............

等忙完这些事情,时间已经推到了八月中旬。

中欧南部的这座山谷暑气依旧笼罩着。

山谷木堡学堂中,第三中队小队长班格达额头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这不仅仅是酷暑难当,更是因为学堂中哈米什神甫在木板上画下的线条符号太过复杂难以辨认。

班格达已经将手里的炭棒捏得粉碎,歪着头对身旁不停扭动身躯的克劳斯问道:“克劳斯,你记住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吗?”

克劳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呲牙咧嘴地答道:“我要是知道这些歪歪扭扭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就不会被罚没一个礼拜的军饷了。”

班格达眨巴眨巴眼,把视线从克劳斯的脸庞移到了新编第四中队第一小队长安德鲁身上,瘪嘴嘀咕道:“你说安德鲁他怎么就那么厉害?神甫教授的文字他每天都能写下来。”

克劳斯也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樵夫的儿子?他该不会隐瞒身份,或许他是某位贵族的次子又或是被教会学院赶出来的修士?”

“不可能,当时我们镇守东境塔尔堡的时候还有同村的征召农兵和他一起来的,大家都叫他樵夫安德鲁。”

“哎,上帝给了我们同样健壮的身躯,却又给了他聪明的头脑。”

“行了,吃过晚饭我们去请他喝几杯果酒让他再给我们单独讲讲今天学的东西,不然明天早上考验文字的时候又得被罚没军饷。你说这都什么事,哪有让平民天天学习什么文字的,难道还要我们颂扬圣经吗~”克劳斯的语气中略带抱怨。

“这是大人的命令,你敢不听吗?又不是你一个人被逼坐在这里,连守卫队的几个农兵队长都坐在这儿呢。”班格达环视了一圈端坐在学堂同样头冒热汗苦脸愁眉的众人。

这是亚特对手下军官训练的一个缩影。自整编扩军完成后,亚特一边监督诸位军官对军团战兵进行训练,一边带着安格斯和奥多两人亲自对军团小队长以上的军官进行单独训练。平日间亚特就带着军队在北关军堡外的荒原中进行体能耐力、个人战技、军阵配合等训练,礼拜日士兵修整的时候亚特就将军官们带回山谷木堡的堂区学堂由哈米什神甫教授文字,当然他也会抽空给军官们教授一些常用的战术词汇。

这种特殊的训练对从未有过机会识字的军官们来说难度太大,加上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许多军官都不太能接受。好在亚特之前已经开始尝试教授他们文字,配合罚没军饷、点名批评、晋升限制等手段,一众军官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狭窄的学堂内一边听着神甫教授枯燥乏味的符号,一边思索着晚上是否去木堡中的小酒馆花钱喝上几杯果酒......

.............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公事房中,亚特正在与匪首雷多安的儿子谈话,“马修,这是你父亲托人带给你的东西,我猜这应该是你母亲亲自给你缝制的。”亚特将一件棉布缝制的贴身内衬递给桌子对面的半大小子。

马修接过衣服捏在手里半天不说话。

“说,为什么不想在堂区学堂待了?”亚特坐在靠椅上抱手盯着对面的家伙。

马修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答道:“老爷~我不想在学堂里和那些小孩一块,我想跟您一起出去打仗。”

亚特笑了一声,“小孩?他们可不是什么小孩,那些伙计将来都是我军中的指挥官和领地的管事官吏,你若是能像他们一样专心学习、努力训练,将来我也会让你成为军官或领地管事。”

马修的脸涨得通红,“老爷,我~我坐不住,每天都被囚禁在屋子里听神甫的唠叨,我觉得自己都快憋疯了。”

“所以你就和学堂的伙计们打架,用这种方式让我将你从学堂除名?”

“我~~”马修没有继续说下去,算是默认了。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得知你有机会跟着神甫学习文字并接受骑士侍从训练的时候有多高兴?你父亲本是一个老实的农夫,为了让你活下去才做了强盗,难道你以后还想继续当强盗吗?你母亲下个月就要来山谷居住,到时候你打算怎么给她讲?”亚特提高了声调。

马修听了有些激动,反驳道:“老爷,我没打算继续做强盗,我只是想进入您的军队做一个士兵。反正哈米什神甫也说了我根本不适合继续待在学堂~”

亚特听罢哭笑不得,这个盗匪首领的儿子天生就是一颗好战的种子,做盗匪的时候敢只身闯营,如今被收进了堂区学堂,每日都要和学徒们打上一架,弄得学堂的学徒们都十分惧怕这个“野蛮人”,这家伙对战技训练十分喜爱,但是每到教授文字的时候便坐立不安,堂区学堂的几位管事吏员也对他无可奈何。

亚特思索了片刻,从桌子上抽出了一份军官需要学习的文字清单递给马修,说道:“这是一份军官需要学习的文字清单,一共五十个字词,你若是能在一个月之内将它们全都学会,我就破格将你收入军团并跟在我身边做贴身护卫。这一个月我不要求你必须待在学堂,无论你用何种方法学习这些文字都行,一个月以后来找我。”

马修站起来接过亚特手中的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羊皮纸,眉头紧皱了片刻,然后抬头坚定地看着亚特,“老爷,一个月后您别忘了您说过的话。”

亚特将拳头放在心口,“我以骑士的荣誉作保。”

“好,老爷,我信你。”

………………

山谷木堡艾玛家的小酒馆中,今日热闹非凡。

几乎所有的军团军官和有闲钱傍身的战兵都回到了山谷中,这些人有实力享用价格昂贵的酒水和美食。

小酒馆的草棚里,科林正带着几个第一中队的老兵和新加入不久的小队长罗杰一起饮酒。

“罗杰,你真的是磨坊主的儿子?”科林问道。

“曾经是,但是我家传承三代的磨坊被我的醉鬼父亲给换成酒了。”

“所以你去做了佣兵?”

“对~我还做过商队护卫,这次我本是打算隐没身份安心跟着格尔队长做一个商队护卫,但是刚加入不久我就意外被挑选留在了哨站,而当时哨站即将被那些佣兵攻下,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

…………

第一百六十六章 聚焦南方

“大人,我已经带着战奴和劳役们建起了三座大的草屋,所有从谷间地迁过来的领民都住进了草屋里,如今天气还很炎热不用担心受冻,等农户们安顿下来以后我会带着大家继续砍伐木材陆续修建一批农房屋舍,争取在寒冬来临前让所有人都能住上自家的草棚木屋。”山谷骑士领南部谷间平原新建的村落中,营造管事罗伦斯和屯务管事斯考特正在陪同亚特一行巡视。

亚特推开了草屋木门,因为农户都被派出去开垦荒地,所以屋子里面里面空空的,但是屎尿恶臭却扑面而来。

亚特捂着鼻子有些恼怒地对斯考特问道:“斯考特,难道你没给新来的农户讲山谷中的规矩吗?才刚刚住进来多久就给弄成这样!”

斯考特赶紧上前解释,“大人,我们已经给大家讲过不许随处便溺的规矩,但是现在这边还没有修建倾倒收集粪便的坑洞,所以~”

“挖个坑洞能费你们多少时间?我看你就是没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斯考特被责骂得不敢出声。

亚特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严重,退出草屋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我知道让你们这么做有些为难,但是这不仅仅是为了让大家不再像猪狗牲畜一样生活在屎堆尿坑中,更主要的是我们需要收集更多人畜粪便沤制粪肥。你们都看到了我们在边境哨站那里用粪肥种出的粮食有多丰收,以后我们的土地都会使用人畜粪便沤肥,你们现在不提前收集,等到冬麦播种的时候你们用什么施肥?”

“大人,我们真的要把肮脏的粪便洒到耕地中吗?”屯务副管事林恩还是没有完全接受使用粪便施肥这种怪异的事情。

亚特扭头看了一眼林恩,耐心解释道:“林恩,我都说了,施到耕地中的是经过沤制的粪肥,那些是经过上帝祝福过的圣物,它们会让我们的小麦长得比茅草还要茂盛。”

库伯也随声附和,“是呀,哈米什神甫已经说过了,这是上帝施予我们的赏赐,我们无法拒绝上帝的仁慈。”

亚特朝老库伯点了点头,吩咐道:“库伯,修建集肥坑沤制粪肥的事情由你亲自过问,我不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领民们还将人畜粪便随处倾倒。粪肥的收集沤制作为我对屯务管事履职的一项考核任务。”

跟在亚特身边的几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亚特见几人态度都不太决绝,心知一时难以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或许等木堡那边的“粪肥试点”耕地高产之后众人才能勉强接受,“沤肥的事情算是我的命令,你们执行就行了,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情我自会承担。”

“老爷,您说的话我们照做就是了。”斯考特答道。

亚特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个得力的管事。

“你们几个都参与过谷间地的建设,也都熟悉新建村落和开垦荒地的事情。土地粮食是我们山谷的根基,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才能真正的安心。”

“罗伦斯,现在北关军堡的外墙已经筑好,军队也已经驻扎进去,内城的建设可以慢慢来,你要继续留下一部分工匠和战奴劳役在这里修建房舍,让大家能在寒冬来临前都有一个温暖的房舍居住。”

罗伦斯点头称是。

“斯考特、林恩,屯务的事情一直由你们负责,谷间地的屯务做得很好,你们要继续把库蒂姆村附近的土地开垦出来种上粮食。”

斯考特和林恩两人也纷纷应下。

“库伯,你是民政官,领地的一切民政事宜均由你把控,现在木堡粮食物资和农具牲口也算充足,你要调拨好各地所需的粮食物资,如果木堡中缺少的,若是匠作工坊不能自制,你就吩咐商队外出购置,不要怕花钱,我们今天用出的每一枚铜币都将十倍百倍的收获回来。”

老库伯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老爷,您放心,我会带着大家让您的领地日益繁荣起来的。”

“嗯,对了,我上月签发的领地法令你们也要给所有领民说清楚,让大家熟悉我们的规矩,我的法令并不严酷,但是事关领地的安稳你们不能轻视。如今我们人越来越多了,光靠管事们约束是不够的,我们要让所有领民心中有所敬畏。”

“老爷,您的法令我们已经给所有领民宣读过了,木堡那边也建了监牢和刑场,如果有人敢违背您的法令我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亚特连连点头,抬头看了一眼村落外荒地中的点点黑影,道:“走,我们去看看开垦荒地的农户们~”说罢带着一众人出了新村落的栅栏围墙,朝正在周边荒地翻耕土地的农户们走去………

.............

八月,在亚特忙于巡视领地建设聚力发展农业的时候,勃艮第伯国正在向整个国境发令号召有实力的商旅在北地收购粮食南下贩卖,借以支持普罗旺斯对伦巴第的战争,为了鼓励商人们积极行动,普罗旺斯和勃艮第两国的宫廷同时下令——凡是从北地售往普罗旺斯的粮食将免除一切的商税和入境税。

当然,作为勃艮第伯国北地商贸行会成员的欧陆商行也接到了这份号召令。欧陆商行管事萨尔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售出商队携带的南货之后他开始组织人手在北地大批量的收购粮食囤积在卢塞斯恩租下的货仓之中。

“萨尔特管事,我们囤积这么多的粮食是不是太过风险,如今南方战乱多发,若是没有太多商人愿意购粮南下,这些粮食就坏在我们手里了。”卢塞斯恩的商铺管事肯奈姆跟随在萨尔特身边清点着入库的粮食,看着堆满仓库的粮袋,他有些担心萨尔特的这一举动风险太大。

站在肯奈姆的角度,他的担心也并非多余,宫廷之所以用免除一切税赋的条件号召商人携带粮食南下贸易就是因为商人们知道南方不是轻易能去的,商人愿意为金钱冒险,但是不愿为金钱丢命。如今萨尔特囤积的粮食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家商队能够运载的上限,一旦到时候其他商人不敢购粮南下,北地又不缺粮食,到时候再指望靠北地或是山谷自行消耗这些粮食难度可想而知。

“肯奈姆,你不知道现在南方的情况,也不了解我们大人的心中想法。大人和我说过他要想办法带着商队南下打开南陆的商道,如今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大人有军队傍身,又认识普罗旺斯的一个贵族,其他商队可能不敢南下,但是大人可不会惧怕。”萨尔特胸有成竹。

见肯奈姆还是有些担忧,萨尔特安危道:“你放心,就算我们不南下普罗旺斯,我们还可以将这些粮食陆续运到边境囤积,大人在边境有一片领地和军堡,那里可以大量囤积粮食物资。你想想,就算我们到时候不会亲自南下,南方的商人是不是也会主动北上购粮,如果我们能将粮食运到边境就可以为商人们省下不少的路程,到时候就算我们赚取一些运费也至少是不会亏的。”

肯奈姆这才安心一些。

“肯奈姆,你对卢塞斯恩周边熟悉,趁着今年的粮食刚收获不久量足价低,你在安顿好商铺事情之后再带人到周边收购一批粮食囤积在仓库中。明天我要先雇请车队替我们运送第一批粮食到边境囤积。”

“萨尔特管事,您还雇佣车队?行会不是只允许我们拥有十五辆马车吗?”之前的事情让肯奈姆心有余悸,他可不敢再得罪行会的人。

“放心,行会只是限制我们南货的携带量,并没有说不让我们雇佣车队运输粮食,再说现在宫廷号召商人南下贩卖粮食,行会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那好,那您这躺南下顺便把商铺的账册和最近三个月的盈利带回去,大人说过卢塞斯恩这间商铺的盈利直接交由洛蒂夫人管理。”

“可以,我会派人去商铺中取。”

萨尔特看身边无人,附在肯奈姆耳边轻声说道:“另外大人还让我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听说最近侯爵大人身体不佳,宫廷已经暗流涌动,大人让你想办法多打听一些宫廷里面的消息,贝桑松的“鹰眼”只能收集一些流言,大人需要真实些的消息。”

“好,等把购买粮食的事情忙完以后我会亲自去一趟贝桑松,我认识一些宫廷里的人,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二楼的公事房中,洛蒂正在清算亚特最近半年的收支,提笔写写算算,洛蒂放下羊皮账册看着亚特道:“亲爱的亚特大人,你的金库消耗太快了,如今每月仅军饷和军费就要支付近万芬尼,民政和商行需要的薪饷也是巨额,前段时间你购买武器盔甲以及追加商行资金以后金库中只剩下了不到十万芬尼,按照你目前的消耗,这些金库存下的钱财仅能勉强支撑一年。”

洛蒂放下账册站起来绕到亚特身后揉着他的肩膀道:“我以前埋怨父亲沉迷商贾不专军事,现在我终于明白抛开不想引人注目的因素不讲,仅仅是供养一支军队所需的巨额耗费就够我父亲头疼的了。”

亚特抬手抓住了洛蒂的手摩挲了一会儿,答道:“是呀,军队才是吞金巨兽,我还是实力太弱了,不敢一下子将军队扩充得太过庞大,到时候我拿出不银币支付军饷和军费糜耗,我的军队肯定不会像如今这般战力强横。”

“亲爱的,难道你的军队真的只能靠银币去维持战力吗?”

亚特摩挲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双手缓缓蒙面叹了口气,半天才答道:“目前来看确实只有银币才能维持我军队的战力,如果我的军团没有高额的军饷、充沛的军费和绝好的待遇,有谁能像牲口般接受我每日不断地训练?又有谁能毫不惜命的为我战斗?”

“安格斯曾笑说过我花在一百个战兵上的钱可以招募八百个农兵,但是我相信我的一百战兵能打败一千个那样的农兵。”

洛蒂绕到亚特跟前,“所以为了赚取更多的银币,你打算继续带着商队进入普罗旺斯?”

亚特眼睛盯着桌子上萨尔特带回来的那份宫廷颁布的“南下售粮”号召令,坚定地说道:“对!最混乱是时代即将来临,我要让自己的刀剑更加锋利,这样才能在黑暗中杀出一片赤色黎明!”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农兵方阵

九月,暑气渐消,大陆中部山区的这座密林峡谷一片忙碌和繁荣气象。

北关军堡,士兵的训练声飘荡在暮暑之中。

安格斯抱手观察者在军堡空地中带领中队士兵训练阵型的罗恩,忍不住走上去喝停了阵型,吼道:“罗恩,你要把握你的位置,你现在是步兵指挥官不是哨骑队长,你的任务是居中指挥中队的士兵,控制战斗动作、协调行动步伐,你不能急着领头冲锋。你要时刻记住,单个士兵的战力是不能打败敌人的,你需要把你的士兵攥成一个硬拳头砸向敌人。”

安格斯指着突出的罗恩几人,道:“你看看你自己,你的位置是居中的,一旦你领着两个护卫突出冲阵,两个小队的士兵就必须加快步伐追赶你,结果好好的线阵就变成了“猪突”阵,你的侧翼也会暴露在敌军的刀剑之下”

罗恩羞愧地将头低了下去,他从开始参加战斗就是以骑兵的身份常随亚特身边,虽然一直也跟随步兵进行基础训练熟悉步兵战斗技巧,但是却没有亲自训练步兵的经验,所以在接手第四中队之后他的练兵技能就有些跟不上了。

安格斯察觉了罗恩的情绪,抬手拍了拍罗恩的肩膀,缓声道:“你要把手下的两支小队当做你的左右手,你和你的中队士兵是融为一体的,你是他们的头颅,你总不能伸着头颅作战吧?”

罗恩抬起头看着安格斯,道:“是,军士长,我记住了,我是兄弟们的脑袋。”

“嗯,去吧,再练一次中队冲锋阵型。”

罗恩转身开始组织中队士兵重新演练中队集体冲锋的阵型……

北关密林外的荒原中,亚特和勉强伤愈的巴斯正带着斯考特罗伦斯和林恩格尔几人训练守备军团的农兵,山谷地里的粮食已经收割完毕,土地也进行了翻耕,领地的农夫们有了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除去被营造管事调派去库蒂姆村修建房舍的劳役农户外,领地所有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农夫全都被集中到北关进行集中训练。闪舞

除了常备随时可以集结)的二十几个原守卫队农兵,这里还聚集了一百来个经过造册的普通农兵征召兵),这些农兵大都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训练,所以对行军作战的事情一概不通。

不过亚特也没指望这些天天和镰刀铁锄打交道的农夫能够像战兵一样,所以发给普通农兵的武器也只是山谷匠作工坊自制的长矛,这种长矛的矛头是由军队淘汰的战损武器熔化后打制的轻质带翼铁矛,矛杆由桦树和白蜡木等优质木材制成,长度达到十二尺。除了长矛以外每个农兵腰间还有柄一英尺半长的木柄单刃刀,这柄粗制的短刀就算是农兵的贴身副兵器了,至于护甲铁盔什么的就不能奢望了,亚特打算以后再给农兵们配发一件黑色罩袍统一服制也就够了,不过对于只负责护卫山谷安全的农兵而言这样的武器配置也不算寒酸了。

亚特将这一百来个普通农兵五十人一组分成两个连队,组成两个阵型密集的长矛方阵,再让另外二十几个配发了战戟剑斧的常备农兵掩护侧翼和薄弱部位。

然而训练了整整两天,这群普通农兵还是无法达到亚特预想的基本效果,农夫们根本无法保持想像中的严密阵型,尤其是在稍微移动之后整个阵型就乱成了一锅麦糊,反应呆滞的农夫们刚刚走出几步就开始左顾右盼地寻找自己身边的“战友”,他们根本无法接上战鼓敲击出来的节奏。

“行了,今天不训练列阵行军了,你们先让大家熟悉一下防御阵型。”亚特看了农兵们的表现,摇着头停止了混乱的行军训练。

巴斯听完就准备亲自组织农兵排列防御阵型,但是亚特一把抓住了巴斯,道:“巴斯,你的头伤还需要休养,你不用亲自去训练了,你就在旁边看他们几个训练,指出他们的问题就好了,千万可别让你头上的伤口复发了。闪舞”

巴斯摸了摸头上缠着的一层薄纱,笑着答道:“大人,没事,只要不是剧烈的训练我都能扛得住,在木屋里躺了几个月,我得动一动。”说罢就扛起地上一根长矛朝集合列队的农兵走去。

“伙计们,跟我一起好好训练,农兵集训还有三天,等集训完毕之后大人会给大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训练优异的伙计还会赏赐几杯美味的果酒。”

两个农兵方阵里响起了一阵笑声,这些普通农兵虽然没有任何军饷,但是在农闲集训期间亚特会提供充足的食物让他们吃饱,所以大家参与集训的积极性还算不低。

巴斯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站在一旁手持战戟刀斧的二十几个常备农兵们吼道:“来,战戟刀斧农兵准备,我们再演练一次。”

站在方阵外围的常备农兵举着战戟刀斧进入方阵正面和两翼掩护。

“大家记住了,长矛方阵防御的时候一定要列成密集阵型,第一排的伙计蹲身用脚抵住矛柄末端、矛头上扬,第二排的伙计半跪斜举,后面的伙计平举长矛,矛尖正对敌人……”

亚特看着巴斯和斯考特、罗伦斯几人进入方阵中挨个指正农兵的动作,便离开农兵方阵训练场,顺着密林中开出的马车道回到了北关军堡中继续监督几个战兵中队和哨骑队弓弩队的训练……

如此忙碌着一直到了九月中旬。

数天前欧陆商行传来消息说经过一个半月不间断地收购运送,他们已经在边境哨站囤积了近十万磅粮食,这些粮食大多是从贝桑松和卢塞斯恩附近收购的,也有一小部分是从蒂涅茨郡中零星筹集。

由于今年伯国国境粮食丰收,加上商行是直接从农场主和农户们手中直接购粮,所以十万磅粮食共计花费不过两万五千芬尼,加上沿途消耗和雇请车队的费用,一共也就三万芬尼,按照目前普罗斯旺国境的粮食价格,这十万磅粮食起码能够卖出六万芬尼,刨去内耗成本至少也能赚两万芬尼。

前后忙碌近两月才赚取两万芬尼,相对于南货贸易而言利润确实不算高,不过亚特只是想通过粮食贸易打通普罗旺斯的南货商道,所以就算亏损钱财也是要去做的,何况现在还能赚取不少钱。

九月的第二个礼拜日,亚特决定将山谷庶务和军团事宜交给手下诸位管事和军官,自己则亲自带着少量军队护送运粮商队南下普罗旺斯。

但是亚特今天却被一件小事纠缠。

“马修,你别再缠着我了,我说了不让你去就是不让你去,你没能完成我交给你的考验,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领主府邸内,马修已经纠缠了亚特一个上午。

马修没能完成一个月前亚特交给他的考验任务,昨天亚特亲自考校他字词学习的时候马修只写出了四十个字词,亚特当即吃了一惊,这个平日在学堂里连一个字词都不愿学的“野蛮人”居然能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掌握四十个颇有难度的文字词语,说明马修确实是个有天赋的家伙,而亚特也更加确定要逼着这个家伙在学堂中继续接受训练。

但是这个有天赋家伙却倔犟得出奇,他不是学不会,是真的不想学。所以今天一早他得知亚特要带着少量军队南下运粮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跟着南下。

“老爷,我昨天晚上回去已经把剩下的是个字全都记下了,您再考我一次,我一定全都能写下!”马修扑通一声跪倒在亚特跟前。

亚特是真拿这头倔驴没办法,前段时间亚特专门私下找过几个学堂学徒逼问这个家伙的情况,原来马修为了不继续待在学堂,居然用食物做酬劳买通几个学徒每日同他斗殴,这个让人苦笑不得的“真相”让亚特始料未及,他本来还打算将欺凌同伴的“野蛮人”好好修理一顿,结果听了学徒们的坦言亚特又对这个家伙手足无措了。

硬的不行亚特只得用软的,他拉起跪在地上的马修,轻声说道:“你看,如今你的母亲也搬到山谷中居住,她在山谷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难道你愿意撇下她?等你陪着母亲熟悉山谷以后再说行不行?”

“老爷,我母亲不用我陪,现在木堡中管吃管住,母亲每日还在伙房中做工,比在山里好多了,她很适应这里。”

亚特有些急了,“那你父亲呢?你父亲可是亲自带话说让你好好待在学堂,他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一个读识文字的官吏。”

“我父亲就是一个胆小的人,当年做盗匪的时候他就不让我跟着伙计们出去。”

亚特干脆不和马修多说,“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学堂,如果再敢闹事,我就把你关进监牢!!!”

马修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头深深地磕到地上说什么也不再起来。

亚特仿佛看到了当年强求着跟随北上的罗恩,只不过跪在跟前的>>

这个家伙要比当时的罗恩倔犟百倍。

就这么跪了一个中午,亚特终于动摇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书,深吸一口气,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从普罗旺斯回来以后你继续回到学堂,等你学够两百字词之后才能再和我提进入军团的事情。”

马修的腿脚已经僵硬了,他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坚定地答道:“好~我答应您~”

“你去找辎重官斯宾塞,让他给你准备一匹骑乘马和一套棉甲和短剑,记住,出了山谷你就暂时充作我的护卫随从,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是,老爷!”马修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公事房,脸上堆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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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农兵方阵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南下普罗旺斯

安顿了山谷中的诸多杂务,刚刚在山谷领地中喘匀了气的亚特又得外出了。

虽然现在亚特已经不是一个森林猎人,但是他仍然在重复过去一样的事情,只不过外出猎获的不再是麋鹿山羊,而是亮闪闪的银币和一切有利于扩充实力的机会。

没办法,一个骑士僭越男爵的权力供养了一支“庞大”的常备军队和大量的领民,这些人是需要他寻找“食物”填饱肚子的。

此次南下普罗旺斯危险重重,但是亚特也不可能带着所有军队一同南下,抛开巨额耗费不讲,一个临邦的小领主未经授权带着为数不少的军队进入他国国境,这会导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亚特只打算将哨骑队的八个骑兵带走,然后剩下的事情只能靠商队的护卫了。

勃艮第伯国南部边境,哨站旁的营寨中堆满了用毡布盖着的粮食,五六个边境农兵手持着哨站发放的长矛短剑在营寨周边巡逻护卫,一辆辆空载的四轮马车进入营寨然后变成沉甸甸的轮辐将营寨门外的硬土压出一行行车辙印。

营寨里,亚特正带着萨尔特几人清点这次需要运往普罗旺斯的粮食。

萨尔特拍了拍最后一辆马车上的粮袋,将毡布绳带又系紧了一遍,对亚特说道:“大人,一共二十五辆马车,我们自己商队十五辆车,另外还雇佣了十辆马车和车夫。运送的粮食有两万七千多磅,除去车队护卫随员和随行军队一路的消耗,我们大致能将两万五千磅粮食运到奥斯塔城。”

亚特看了一眼营寨中堆积如山的粮食,满意地点头答道:“我已经派菲利克斯回萨普告诉我的岳父从萨普运送二十车粮食到基茨比集合,这样我们南下的车队就有四十五辆马车,这应该能稍微引起普罗旺斯权贵们的注意了。从基茨比到奥斯塔这段道路最为凶险,我们合成一支大规模的车队也能相互照应,应当会稳妥一些。”

萨尔特点点头表示赞同,“大人,如果这次能有幸得到普罗旺斯宫廷的经商特许,加上我再设法联络一批昔日的商人朋友筹集他们手中的钱财和分享他们曾经的商路,我们应当可以趁着乱世顺利打入普罗旺斯的南货贸易行市。”

“嗯,希望如此。如今普罗旺斯受战乱的影响,许多的商人都停止了贸易活动,手里捏着大量的钱币不敢出门,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让他们手中的金币生出银币,我想他们是愿意承担风险将钱币交给我们去经商的,尤其是那些靠借贷钱币收取孳息的银币商人,他们不会甘心让自己钱袋中的银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等我们进入基茨比与我岳父的车队汇合后,你就带几个精壮护卫离开商队自行去联络昔日的商友,告诉他们我们有这个实力让他们手中闲置的钱币孳生盈利。我会尽快从普罗旺斯宫廷那里取得经商特许,然后……”

亚特正在和萨尔特商议如何联络普罗旺斯商人从他们手中筹集钱财的时候,商队副管事拉文进入营寨走到亚特的跟前,“大人,车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立刻出发。”

亚特停止了与萨尔特的谈话,看了一眼营寨大门外沿着商道的长长队伍,答道:“传令下去,南下车队立刻启程。”

拉文转身传令,亚特也整了整衣甲带着萨尔特出了营寨,跨上马修牵过来的战马,挥手叫过哨骑队队长吕西尼昂,“从即日起,哨骑队两人一组,以车队为中心,分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不间断哨探,遇有任何异动立刻返回警告。”

“是大人,我已经安排下去。”吕西尼昂坐在马背上答道。

“走!我们追上队首。”说罢就轻夹马腹,战马迈开脚步朝车队队首疾步驰去……

…………

一路南下,普罗旺斯遭受战乱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明显。

从边境到基茨比的道路大多是了无人烟的荒原,但是一路上车队已经遇到了三波尾行的盗匪,不过这些在荒原中拦路求生的家伙与其说是盗匪不如说是野人,他们根本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遮挡身体,蓬头垢发身型枯瘦,手里捏着几根杂木棒和几把破铁片就迫不及待的对运粮车队发起攻击,这些人是真的饿疯了,他们知道冲上去可能被打死,但是不冲上去肯定会饿死,饥饿让他们陷入了疯狂。

亚特对这些坠在后面的尾巴既同情又憎恶,但是他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他绝对不可能做一个滥竽救济世人的圣母,所以他命吕西尼昂和贾法尔带着哨骑队直接将尾随的“野人”割枯草般歼灭了……

…………

带着几十辆马车,在小股盗匪不断地袭扰下,亚特一行走了五日才抵达普罗旺斯的北境重镇基茨比附近。

距离基茨比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那些闻到粮食味的普罗旺斯粮商早就迎候在了商道上,希望用高价从亚特手中收下全都粮食。

但是亚特断然拒绝了。他的目的是用这批粮食换取普罗旺斯宫廷的注意,借着输送粮食的由头从普罗旺斯宫廷获得一份经商的特许,再以此为契机打开普罗旺斯的南货通道,在战乱之时立足的通道将在战乱结束后为亚特提供源源不断地银币收入……

普罗旺斯的粮商们被亚特拒绝后一个个垂头丧气,没办法,如今南陆粮食奇缺,有粮食的才是上帝,况且这个“上帝”还是有勋爵带着大量护卫和骑兵的友邦贵族。

就这样又被粮商们纠缠了一路,天已经快要黑尽的时候亚特的车队才抵达基茨比城中。

刚刚住进城中的货栈,基茨比城的领主就派亲信前来寻找亚特了。目的根本不用多想,就是为了粮食。

亚特可以不理会粮商们的苦苦哀求,但是他不可能无视基茨比城领主的请求。

周旋了半夜,亚特不得不卖出了六辆马车的粮食给领主,好让领主用这批粮食“救济”基茨比城中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难民。

“老爷,他们真的会将粮食拿去救济城中的饥饿难民吗?”望着眼角挂着泪水离去的领主亲信,马修问道。

萨尔特轻笑了一声,答道:“明天一早,这批粮食就会变成那个仁慈领主粮铺中货物,伴随着一个难民们卖儿卖女也拿不出的天价。然后那个领主就会抱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夸奖今天这个在我们跟前哭成泪人的亲信~”

“真tm不是东西!”马修啐了一口唾沫。

“老爷,我们为什么要买给他们粮食?要我说一粒粮食都不给他们!”

“行了,基茨比对我们而言是个重要的地方,我不能轻易得罪这座城市~”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贝里昂子爵

在基茨比饥民堆中提心吊胆地停留了两天,第三日正午从萨普绕道前来基茨比汇合的运粮车队方才抵达城中,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整天。77dus

“菲利克斯,怎么回事?路上出了什么事吗?”亚特看着面色不善的菲利克斯问道。

菲利克斯脱下了沉重的盔甲,一屁股坐在了屋中的矮凳上,愤恨道:“别提了,从进入普罗旺斯开始,一路就没消停过。从萨普出来直到靠近普罗旺斯国境都挺顺畅,毕竟现在大股的盗匪已经被剿灭了,但是没想到……”

菲利克斯亲率的这支车队刚刚走出山区进入普罗旺斯国境往东走就被一个个沿途的城堡主纠缠住了,普罗旺斯宫廷已经下令运粮南下的勃艮第商人不用缴纳任何赋税,各处关卡要塞也必须放行。这些领主也不会公然违背宫廷的严令,不过虽然没有南方战区那样饿殍遍野,但是北方领主们也需要粮食供养领民或是安抚流民,所以萨普的运粮车队一路都受到领主们的纠缠,他们都想从萨普的车队中截留一批粮食。

“你怎么摆脱的?”

“还能怎么摆脱,萨普的粮食从来都是刚刚出山区就被边境的人买走,我们很少带着粮食往东走这么远。以前还好,今年南陆粮食锐减,各地都缺粮,人人都想咬上一口,如果我敢送一口气,这十五车粮食都别想抵达基茨比了。所以我就一个个断然回绝。”

“你就不怕得罪沿途的领主?”

“我怕什么?高尔文男爵的名字在其他地方或许没什么用,但是在普罗旺斯北境中部地区还是有些用处的,每年我们的粮车都会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普罗旺斯北境各地,他们还不敢对我们怎样。况且我也答应过段时间会单独再让萨普堡运些粮食卖给他们。”

亚特赞许的夸了菲利克斯几句。

“嘿嘿,谁让你是我姐夫呢。你吩咐过的事情我必须得做好呀。对了,如今车队已经到齐了,你打算如何将这么大规模的车队带到奥斯塔,我可听说从基茨比到奥斯塔的路途可不太平,叛军、逃兵、难民和人数众多的盗匪,这些家伙可不会让冒着香气的面包从自己的嘴边溜走。”

亚特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答道:“仅仅靠我们自己运送这么多粮食穿越盗匪乱军横行的道路确实危险,所以我打算先去找贝里昂男爵,请他设法帮助我们运送粮食,而且普罗旺斯宫廷那边也需要贝里昂男爵的帮助。”

第二日,亚特将两支运粮车队安置在了基茨比城中货栈,自己带着哨骑队和菲利克斯几人跨上马背朝奥斯塔附近的卡尔克堡奔去。

一路的情况果如预料的那样,刚刚出了基茨比没走多远,沿途的盗匪就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这些拦路劫掠的家伙可不是荒原中的那些野人,他们很多都是由逃兵和叛军率领的青壮流民,任何时候这些人都能有办法让自己吃饱。

不过盗匪再厉害也还是不敢对全副武装的骑兵队伍动手,所以一路有惊无险,亚特带领十来个骑兵用了不到两天时间抵达了奥斯塔城东北方的卡尔克堡。

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抵达卡尔克堡的时候,却险些与贝里昂插肩而过,因为贝里昂即将带着军队奔赴维尔诺战区。

“亚特兄弟,没想到你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骑士,我现在应当尊称你为亚特爵士咯。”贝里昂的内府骑士引着亚特一行进入卡尔克堡。

“不过是侥幸罢了。贝里昂男爵近来可好?”亚特问道。

引路的内府骑士停止了脚步,转身笑看了亚特一眼,说道:“亚特兄弟,我刚才忘了告诉你,贝里昂大人已经因战功晋升子爵爵位,任职东境第一军团指挥官,领兵六百其中三百常备兵、三百征召兵)。而且你运气很好,今天下午贝里昂大人就要带着军队奔赴维尔诺战区了,如今我们的军队正在和伦巴第军队争夺维尔诺,我们是六月底才从维尔诺北方撤回来修整的,一个礼拜前伦巴第人又纠集了一个佣兵军团进入维尔诺北边的丘陵地区,我们必须投入更多的军队维持战线。”

内府骑士说罢又开始带路,侧身对亚特问道:“听守城士兵说你是运送粮食南下贩卖的,你的粮食呢?没跟着一起过来吗?”

亚特答道:“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来求助贝里昂~贝里昂子爵的……”

“让我派军队替你护送运粮车队?”

贝里昂将一个斟满葡萄酒的银制高脚杯递给亚特,苦笑道:“亚特兄弟,你能亲自带着粮食南下我很钦佩你,我不是不愿意帮助你,如你所见,我的军队马上就要开赴战区与伦巴第人作战,我实在没有精力和兵力去替你护卫粮食。请你见谅,我恐怕得让你失望了,如果我这次能活着从战区返回,你再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亚特没有在普罗旺斯布置“鹰眼”,通过北逃流民收集的消息有限,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贝里昂已经晋升子爵而且成为了一个正规军团的指挥官亚特名下所谓“军团”只是自诩)。

短暂思索后,亚特握着酒杯站了起来,说道:“贝里昂大人,这支运粮车队您还必须得派人去护卫,毕竟车队押运的粮食是您接下来战斗的保障。”

“是我战斗的保障?我听错了吧。”贝里昂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没听错,我运送的这批粮食是供给您军队的粮食。”亚特答道。

贝里昂放下了酒杯,“亚特爵士,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贝里昂大人,您的军团马上就要继续南下作战了吧?据我所知,如今整个普罗旺斯国境都奇缺粮食,更何况是南方战乱地区。您手下的军团有六百人,加上您自己还有两百多私兵,这八百张嘴可是需要大量粮食供养的,我猜现在普罗旺斯宫廷也在为战区粮食的事情发愁吧,否则怎么会联合勃艮第伯国颁布号召令还给予南下售粮商人各种税赋的免除呢。”

贝里昂听了亚特的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亚特示意他继续。

亚特也将酒杯放到桌上,严肃地说道:“这次我携带了三十四辆马车的粮食,预计能为您的军队提供三万五千磅军粮,现在普罗旺斯南部战区的粮价已经涨到了每磅三分二枚铜币,有的地方甚至高达每磅粮食一枚铜币,但是我这次携带的这批粮食仅以每磅半枚铜币的价格买给您,无论您是作为自己军队的军粮还是转手贩卖给其他人,都能赚上一大笔。”

“而且我在边境囤积了十万磅粮食,这个囤积量还可以继续增加,只要我能确保南下运粮车队的安全,我可以源源不断地为您或是东境战区提供粮食供给。”

亚特说出的条件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贝里昂听完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看来你不仅仅是成为了一个骑士。”

“三万五千磅低价粮食!你的诱饵足够大。说吧,你的条件。”贝里昂不想和亚特绕弯子。

“我只有两件事情需要请求您的帮助。其一,我的军队没有授权不可能擅自进入普罗旺斯国境,而商队的护卫人数和战力有限。既然是为您运送的粮食,你得派人保护车队不受沿途盗匪乱军的袭扰,如何?”

“如何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倒是可以派遣我驻守在卡尔克堡的领主私兵到基茨比城押送运粮车队。不过你要保证后续会有源源不断地粮食从勃艮第运过来卖给我。”

“可以!我会以低于战区市价两成的价格将粮食买给你,而且保证数量。”亚特答道。

“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我想第二个条件才是你此次南下的目的。”贝里昂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

“是的大人。我的第二个请求就是希望您能为我引荐宫廷财政大臣,并帮助我获得一份准许在普罗旺斯经营南货的特许状。”亚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贝里昂一脸的疑问,“如今普罗旺斯受战乱影响,许多商路都已经断绝,难道你还打算来普罗旺斯经商?况且现在四处乱象横生,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难道还有谁不让你经商吗?你何须一张特许状。”

贝里昂说的是实情,一个战乱不止的国度必然商业凋敝,那些平日垄断各类行市的行会早就烟消云散,这个时候只要有胆量在战乱中带着商队经商贸易,根本没有谁去理会。

“大人,您说得没错,如果我只是想乘着战乱冒险赚一把钱币我根本不需要普罗旺斯宫廷的特许。但是我相信战乱总有平息的那一天,因为普罗旺斯有您这样的杰出将领。等到战乱停止的那一天,我擅自进入普罗旺斯经商贸易的行为将会变成不合理法。”

贝里昂听罢静静分析了一会儿,方才明白眼前这个小小骑士心中的谋划颇大。

“那你有什么样的条件让宫廷>>

授予你经营南货的特许?”

“粮食、铁料、皮革、毛呢和一切南方需要的货物。尤其是粮食,普罗旺斯宫廷若是授权我十辆马车的南货特许,我将提供二十辆马车的粮食供应;如果宫廷授权我五十辆马车的特许,我将提供一百辆马车的粮食供应,而且价格绝对低于战区收购市价。如今普罗旺斯粮食产量锐减,而战争的继续需要大量的粮食供应,我想宫廷没有理由拒绝用一张特许状换取一条稳定且数量不小的粮食供应渠道。”

“您说是吗?”亚特将酒杯与贝里昂轻轻地碰了一下。

贝里昂回了回神,答道:“第二件事情我得考虑一下,不过第一件事我可以先答应你。”

“来人!”贝里昂朝门外喊到。

一个随从推门走了进来。

“传令卡尔克堡守军指挥官,让他挑选五十个精锐的守兵以我的名义跟随亚特爵士去基茨比护卫一批军粮。”贝里昂命道,然后转头对亚特说道:“亚特兄弟,我今天必须出发赶往奥斯塔城集结。我先派遣我的领主私兵随你北上运粮,等你把粮食运到奥斯塔城之后我再同你商议第二个条件,如何?”

亚特微微一鞠躬,“感谢您的帮助,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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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贝里昂子爵

第一百七十章 贸易特许

进入普罗旺斯的九日傍晚,在贝里昂子爵的五十个领主私兵护卫下,亚特的运粮商队一路催马疾行,终于顺利抵达了普罗旺斯东境重镇奥斯塔城。77dus

昔日雄伟的重镇奥斯塔城如今已是满目苍痍,高大的城墙被攻城器械砸得千疮百孔,城门是一片烈火焚烧后的焦炭色,城墙下的护城河里还漂浮着没来得及打捞起来的残肢断臂和尸骨残骸,扑鼻的恶臭让人不敢呼吸。

“亚特爵士,你们终于到了,大人已经在城中拖延了两天,就是为了等你送来的军粮。”贝里昂的内府骑士从城门中走了出来,对漫天的恶臭毫不在意。

“纳多德大人,护城河里的尸骸为何不清理出来?这恶臭实在是~”亚特咳了几声。

“嗨~这些尸体都是伦巴第人留下的,前段时间我们已经清理掩埋过一次,现在城中守卫不足,那有心思去管这些杂种。况且这些腐烂的尸体也能成为护卫奥斯塔的一道障碍。”纳多德一脸的无所谓。

“这个~你们能受得了?”

“久了也就习惯了,看着这些杂种在臭水沟里腐烂,士兵们也能出了一口恶气。”

“好吧,我们去见贝里昂大人。”亚特拍着纳多德的肩膀往城门走去。

作为一个军事重镇和人员物资中转站,奥斯塔城中并不缺少士兵。各地开拔维尔诺的军队都会到这里集结待命,四面八方的粮食辎重也在奥斯塔城中汇合然后再运到各自的战场。

忙而不乱,杂而有章。普罗旺斯能面对凶猛地伦巴第人坚守两年且将战线拉回维尔诺也绝非侥幸。

一行人拉着数十辆马车穿过了破败的街头,挤出来往的士兵队伍,抵达了位于城中教堂广场的军营。

贝里昂早已经站在营地门口等候着押送粮食的亚特。

亚特见贝里昂子爵居然亲自在营门等候,疾步上前朝贝里昂行礼,“贝里昂大人,三十三辆马车路途消耗了一车粮食)已经全部送达,请您派人接收。”

贝里昂叫过军团辎重官吩咐他与运粮车队接洽。

“亚特兄弟,走吧,到我的营帐喝杯果酒休息片刻,我们晚上去见宫廷财政副臣,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给副臣说过了,副臣让我带你去见见面。”贝里昂让开道路让亚特进入营中......

晚上,奥斯塔城领主大厅。

身型消瘦一头白发的宫廷财政副臣马赛洛伯爵在公事房中接见了贝里昂和亚特两人。

马塞洛颠覆了亚特对财政官这个职位的印象,在他的印象中管理一个公国财政大权的重臣应当是大腹便便满脑肥肠的模样。不过在战祸横飞的普罗旺斯当财政官确实也不容易,且不说因战乱而凋敝的商业和税收,仅仅战争所需的巨额糜费就够这些财政官们焦头烂额了。

进到公事房中的时候,马塞洛伯爵还在昏暗的蜡烛下看着一份公国的税赋统计文册,见有客人进来,马塞洛放下羊皮文册,抬头看了一眼,问道:“贝里昂,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勃艮第骑士吗?”

贝里昂上前朝马塞洛伯爵行礼答道:“伯爵大人,这位就是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这次他响应号召从勃艮第伯国携带了数十辆满载粮食的马车前来驰援我们。”

“亚特爵士,在你面前的是普罗旺斯宫廷财政副臣,马赛洛伯爵大人。”

亚特上前朝马塞洛伯爵深深地鞠了一躬,“上帝祝福您,尊敬的伯爵大人。”

“亚特爵士,你能为我们提供多少粮食?”马塞洛伯爵庶务繁忙,没有时间和亚特闲谈。

“伯爵大人,我在勃艮第伯国有一支二十辆马车的商队,从接到宫廷的号召令开始,他们就源源不断地从伯国北地收购粮食运往边境囤积,目前我已经囤积了十万磅粮食,而且囤积量还在不断增加。然后我会再雇佣车队将粮食运送到普罗旺斯,只要沿途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我可以将粮食直接运送到奥斯塔城,至于再往南我就不敢保证了,毕竟奥斯塔南边是战区,没有哪一支车队敢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越战火横飞的地区。不过我把粮食送到奥斯塔以后,剩下的路程就可以完全让军队自行携带或是让辎重队送到战区了。”

“亚特爵士,说实话,二十辆马车对于急需军粮的普罗旺斯来说简直微不足道,不过你是第一个把粮食运到奥斯塔的商人,而且果如你所说的那样能源源不断将粮食送到奥斯塔,倒也算得上为我们分了一份重担。所以你提出的授予南货贸易特许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你。我代表宫廷授予你二十辆马车的经商特许,不过你也要履行你的诺言,每月为我们运送不低于四十辆马车的粮食。”

亚特没想到财政副臣能如此爽快地答应,心中颇为惊喜。

刚刚说完惊喜,财政副臣就提出了下一个条件,“不过~”

亚特脸上的欣喜停住了,“不过什么?伯爵大人。”

“不过贝里昂答应你的条件我得修改一下。你要自行护送粮食,我们不可能给你派遣军队。现在维尔诺战区已经进入了最惨烈地战斗阶段,我们的每一个士兵都要奔赴战场,我不可能抽调人手帮你护送车队,如果我派了军队护卫你的车队,其他商人怎么办?”

若是没有普罗旺斯军队的护卫,亚特的商队是无法安全将粮食送达的,“伯爵大人,您是知道普罗旺斯北地的情况的,商人们不敢南下的根源就是因为北边盗匪乱军肆虐,十支车队有八支会被劫掠,如果没有军队护送,恐怕~”

“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们能派出军队护送商队,那我何不让他们到南方将伦巴第人早日赶出普罗旺斯国境?”

“当然!您说的也是实情。”亚特没有否定马塞洛的话。

沉吟片刻亚特说道:“您看这样如何,我自行承担运粮车队的安全,但是您得代表普罗旺斯宫廷授权我派遣一支军队进入普罗旺斯国境专门护送车队。而且,我送到奥斯塔的粮食价格也得略微上调,毕竟额外派遣一支护卫军队的糜费太高。”

马塞洛听亚特要提高粮价,心中有些排斥,如今普罗旺斯国库空虚,他必须谨慎地使用每一枚铜币,犹豫了片刻,马塞洛答道:“授权你派遣一支小规模军队护卫车队的事情可以商议,但是你要保证进入普罗旺斯的军队不能给我添乱。”

“至于提高粮食价格的事情恐怕我得拒绝,如今奥斯塔粮食行市的收购价格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每磅一芬尼,若是再涨价宫廷就不会从你这儿收购粮食了。”

马塞洛见亚特沉默不语,也退让了一步,说道:“这样吧,粮价不可能上涨了,我再额外授予你一个宫廷财政大臣旗下行商代理人的身份,待将来战乱平息以后你可以特许经营一段商道。如何?”

亚特想了想,觉得也只能如此了,“行吧,我答应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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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贸易特许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南方商队

奥斯塔一行亚特的收获不小,收购价为每磅四分之一芬尼的粮食在奥斯塔卖出了五分之四芬尼的价钱,而且以后买给普罗旺斯宫廷作为军粮的粮食价格更将会达到每磅一芬尼,这个价格扣除漫漫长途的运输糜费和商队内耗薪酬之后也能获取翻倍甚至两倍的盈利。77dus不过相比堪为暴利的南货贸易而言贩卖粮食的利润就不会让人在意了。

“二十辆马车,这足够我们收集供应北地的南货了。大人,您的这个办法真不错,迪安家族将我们商队的规模砍了一半,我们就在普罗旺斯把另一半找回来,迪安家族的势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插手普罗旺斯的南货行市。”自离开奥斯塔城之后,商队副管事拉文一直骑马跟在亚特身后,此次奥斯塔之旅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所以拉文也很是高兴。

“拉文,你说得没错,等我们在普罗旺斯立足之后就能自行在南方低价收购南货,这样比在勃艮第伯国南方收购南货价格要便宜许多,而且一旦我们形成了自己稳定的货物来源,我们就能慢慢控制北方的南货行市,到时候迪安家族就得掂量掂量是否敢限制我们了……”

就在亚特对拉文憧憬着称霸南货贸易的时候,一直负责在车队附近哨探护卫的吕西尼昂飞奔到亚特身边,急报道:“大人,车队左翼一英里距离的地方出现了一群尾随的影子,人数不少,但是都是步行。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拉文,让所有护卫警戒。”

拉文拨转马头去安排车队护卫持械警戒。

亚特又对吕西尼昂问道:“车队正前方有没有敌人或者有没有埋伏?”

“正前方由贾法尔亲自哨探,没有敌情和埋伏。”

亚特低头略加考虑,对赶上来的菲利克斯令道:“菲利克斯,传令所有人全都乘上马车,我们快速通行。”

车队立刻行动起来,所有人都坐上了空载的马车,长长的车队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这群胆小鬼,跑得可真快。不过看样子他们的马车是空载的,算了,不追了,伙计们撤!”

尾随亚特车队的大群影子停止了追击,任由一溜漫天的尘土扑向北方……

又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后面的路程亚特干脆就让所有的商队随员和护卫都乘上马车快马疾驰,这样众人就能快速通过危险地段,就算沿途有危险也能将马车组成车阵抵御冲击。

一路疾驰,用了三天时间,南下送粮车队顺利返回了基茨比城。

十数天前派出联络普罗旺斯经商友人的萨尔特也带着喜讯回到了基茨比城。

基茨比城中一家酒馆中,亚特为商队护卫随员及雇员举办了一次简单的宴会,庆祝南下之行的初步成功。

“大人,普罗旺斯的商道几乎全都断绝了,如您预料的那样,普罗旺斯的商人们早就为钱币闲置而焦头烂额,他们说只要我们确实有这个实力,他们愿意为我们欧陆商行借给钱财扩充势力,但是他们除了要按期收回借出的银币以外,还要求收取投入钱财孳利所获的四分之一作为报酬。”

“大人,四分之一的分利份额确实高了些,不过我们现在最是缺钱的时候,我们急需大量银币注入欧陆商行,所以我初步同意了他们的条件并许诺会说服您同意。”

亚特听了点点头,端起酒杯与萨尔特碰了一下,“萨尔特,既然我派你去与他们洽谈,那就是绝对信任你的,你说的话就是代表我的意思。”

萨尔特双手捧着酒杯有些激动地对亚特说道:“多谢大人对我的信任。”说罢就一口饮下杯中酒水并顺势给亚特斟满酒杯。

“大人,如今您拿到了普罗旺斯宫廷的南货贸易特许还有幸成为了宫廷的行商代理人,有了一张特许状和一个特殊的身份,那些商人更愿意与您合作了。明天我就带着这两份文书去找那些商人朋友谈谈,争取尽快从他们的钱袋中拿出银币……”

亚特仔细听着萨尔特的打算,待萨尔特说完以后亚特补充道:“我们可以和商人们签订借贷契约,用经商特许作为保证。你告诉那些商人朋友,如果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够为他们赚取不少钱财的话,我希望成为他们的“商贸代理人”与他们签订“合作契约”,他们的银币作为欧陆商行的份额,我会给他们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盈利分成……”

“另外,欧陆商行的南方商队马上成立。如今我有了一个普罗旺斯宫廷行商代理人的身份,可以在普罗旺斯境内公开的招募商队车夫护卫,我想好了,南方商队由二十辆马车和三十个随员包括管事、护卫、车夫、马倌、杂役)组成,成员大都从普罗旺斯招募,他们比勃艮第伯国的人更熟悉这里的情况,不过商队管事需要由我们派人担任,护卫和车夫中也需要有我们的人领头,等过段时间我会让几个合适的伤退军团士兵进入南方商队担任护卫,你也从我们北地的商队中抽几个可靠的伙计到南方商队中做事。我先给你五万芬尼去租借马车、雇佣随员并开始陆续四处行动。”

“北方商队已经基本进入正轨,也没有太多需要拼闯的地方,我打算暂时安排罗伦斯去接管北地商队,而南方商队则由你亲自率领,毕竟普罗旺斯是你多年经商之所,而且有许多事情需要你这样优秀的商人才能处理,我也实在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亚特拍了拍萨尔特的肩膀。

萨尔特倍受感动,“大人,您放心吧,我一定让欧陆商行在普罗旺斯扎根生长,枝繁叶茂。”

“不过大人,我有一个请求。”萨尔特说道。

“你说!”

“大人,南方商队的吏员和车夫随员可以招募普罗旺斯人,但是骨干护卫我希望用拉文率领的北地商队的人马,北地商队护卫大都经历过战阵,而且像拉文这样的护卫队长本身就是从您的军队出来的,如今普罗旺斯的情况比勃艮第伯国更为凶险,有他们护卫左右我才能更放心。”

亚特放下酒杯思索了片刻,确如萨尔特所言,如今勃艮第伯国南方商道已经因为历次剿匪而平静了许多,加上北地商贸行会已经接纳了欧陆商行,所以北地商队的危险并不算高,招募一般的青壮也能胜任护卫。但是普罗旺斯不一样,这个国家正处于战乱肆虐的境地,公国各处混乱不堪,如果没有一支可靠的随队护卫,南方商队想要立足发展是很困难的,而亚特即将派遣的军队也只是护送粮食南下,他们不可能一直护卫商队四处收购南货。

“行,我答应你的请求,除了留下几个老护卫重组北地商队护卫队伍,其余的护卫我全部调拨到南方商队中来,另外不足的人手由你和拉文亲自招募。”

“那太好了,多谢大人。”萨尔特再次举起酒杯。

亚特也端起桌上酒杯轻轻与萨尔特碰了一下,问道:“萨尔特,你的一对儿女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你想不想把他们接到山谷中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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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南方商队

第一百七十二章 “裁减”军队

从奥斯塔返回基茨比的第二天,亚特带着商队准备北返勃艮第伯国,留下萨尔特拉文以及几个得力的商队骨干在普罗旺斯组建欧陆商行南方商队,后续从哨站运往奥斯塔的粮食将由这支南方商队负责运送,而亚特也会派遣一支军队专门护卫运粮商队的安全。77dus

回程经过基茨比北方的荒原时再也没有受到那群“野人”的袭扰,这些盗匪也不是笨蛋,十数天前哨骑队斩杀“野人”的血迹未干,他们再饥饿也不敢再对这群嗜血的家伙虎视眈眈。

南下普罗旺斯的这一趟不算精彩刺激,但是亚特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他不但能将从北方低价收购粮食运到普罗旺斯卖出高价,还在贝里昂的帮助下获得了进入普罗旺斯南货行市的授权特许,这个东西在战乱时节或许作用不大,但是一旦战乱平息,他将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普罗旺斯国境经营南货商贸。

一行人乘坐马车回到了边境哨站,众人并未在边境停脚歇息,车队将最近一段时间“拦截”的一批南货捎带上后就继续开往巨石镇,车队将在巨石镇稍微休憩几天过后继续北上行商购粮。

回到巨石镇的时候,这里正是一派忙碌景象,几十个被俘虏的盗匪正在往巨石镇营寨中关押,几大马车的财货物资也在巨石镇营寨入库。

原来一个礼拜前,雷多安传来密信报告最近郡中又出现了一伙势力不小的盗匪在联络零星残匪打算抢掠郡中的几处富裕庄园。

接到这个匪情后,奥多和安格斯经过仔细商议谋划,在这群盗匪攻下一座郡中富裕庄园准备撤退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将这伙盗匪歼灭,从盗匪手中缴获的钱财物资归还了一部分给庄园主,但是那些“无法追回”的财货也只得作罢……

自此蒂涅茨郡中再也没有大股盗匪出没,“巡境官”算是完美履行了宫廷授予他的职责。

亚特在巨石镇营寨中一边享用着伙房特意为他准备的食物,一边听着坐在跟前矮凳上的两个心腹军官汇报剿匪的情况,夸道:“这次的剿匪做得很好,尤其是时机把握得不错,我们替庄园主们赶走了盗匪,也能从盗匪那里得到一些战获补充军费,算是双赢双利。你们下去后根据缴获的情况给参加剿匪战斗的士兵分发军赏。”

帐中的奥多安格斯两人轻声笑了起来。

亚特待两人笑罢,接着问道:“安格斯,军团整训的事情进行得怎样了?”

安格斯答道:“大人,战兵整编训练的事情已经基本完成,四个中队的战兵经过一个多月的合练彼此之间开始协调,整训期间有两个新晋士兵因为训练不合格被裁汰到了守备军团做农兵,我们另选了两个新兵晋升战兵,其他人均达到了您的要求。现在战兵已经开始进入实战训练,这次剿匪的主力就是重建的第一中队和新建的第四中队,他们的战力比第二个第三中队要差一些,但是再训练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赶上来了。”

“罗恩的表现怎么样?”亚特问道,他对这个特意下放到军团步兵中锻炼的心腹很是关心。

安格斯看了一眼奥多,奥多点点头,安格斯答道:“罗恩还是有些游侠豪气,在这次剿匪的过程中他抛下了中队士兵带着三个手下咬着匪首追了一个下午,虽然最终抓到了匪首,但是手下士兵也一死一轻伤,他自己也受了轻伤,现在正在军帐中休养。”

“怪不得他一直没来找我,原来是犯了错误没有颜面来见我。你们有没有下令不得私自追击?”

“这个倒没有,所以罗恩也算不得违背军令。”

“嗯罗恩虽然没有违背军令,但是他的倔脾气和愚蠢让我们损失了一个精锐的战兵,罚没他半个月的军饷,让他好好反思一下。”

“是,另外”安格斯欲言又止。

“另外什么?”亚特示意安格斯说下去。

“另外,彼埃尔子爵十天前派人来查看了我们的士兵人数,郡中好像对我们僭越权力私自扩军的事情有些~彼埃尔子爵希望我们裁减军队人数,让郡中安心一些。”

亚特放下了木勺,满脸不痛快,答道:“不必理会,我们扩建的军队没有占用郡中一点粮饷武备,他们限制不了我。再说了,现在宫廷根本无暇顾及我们,只要我们不出去惹麻烦,对他们也不会有影响。”

安格斯答道:“是呀,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彼埃尔子爵好像确实担心我们在郡中作乱。这次剿匪的事情就被彼埃尔子爵责骂了一顿,他说我们是故意等盗匪攻下庄园后才去剿匪的,目的就是借盗匪之手“抢掠”郡中富户。反正郡中不会为这次剿匪替我们向宫廷报功……”

亚特笑了笑,“这个事情我不置可否,反正就算宫廷发下赏赐,钱财最终也没有到达我的钱袋中,无所谓。”

“不过军队人数太多也确实会招来猜忌,我们得想办法隐藏一下。”

沉思了一会儿,亚特想到了最近要派军队南下护卫粮食,说道:“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我要派一支军队南下普罗旺斯护送粮食,我们就把第二和第三中队派去护卫粮食,对外宣称这两个中队是商队雇请的佣兵护卫,反正商队是挂在高尔文男爵名下的,他总不能说高尔文男爵的商队雇请佣兵的行为是僭越吧?就这样,我立刻写一封私信给彼埃尔子爵,就说我裁汰了一半的军队……”

安排完“裁军”之事,亚特又转向奥多问道:“新兵招募训练和武备辎重的事情进展如何?”

奥多欲起身回答,亚特挥手制止。

“大人,经过前段时间的整编以后,军团新兵队基本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又从领民中挑选了五个青壮进入新兵队接受训练,同时边境哨站和巨石镇也在招募一批适合当做战兵训养的青壮流民进入新兵队,目前我们又有了十二个新兵,他们正在山谷木堡外的训练场接受新兵基础训练,负责训练的是第三中队。”

“武备辎重方面,前段时间经过商队外出购买和山谷匠作工坊自行铸造修缮,我们的武器基本足够士兵使用,木堡武库中还有一些备用的刀剑矛斧和盾牌弓箭等武器。但是我们奇缺盔甲,自从我们结束东境战役以后,几乎所有的战斗都没有缴获太多盔甲,诸如锁甲、铁鳞甲、皮甲扎甲这类的盔甲又不易购买,补充十分困难。好在这段时间匠作工坊开始在两个匠师的带领下制作一些简单的铁盔和胸甲板甲此板甲非全身板甲,更类似铁甲片),但是缺口仍然很大。”

“其他诸如军帐、罩袍、靴子、被服、水囊、餐具等物也在逐步备齐。”

“不过大人,我们这段时间的军费糜耗太大,是不是将军团的武备稍微简化一些,诸如盔甲之类的重器是否可以暂时不要装配所有士兵,等以后有了足够的钱财再议?”

亚特听罢也叹了一口气,答道:“是呀,我们已经半年多没有和正规军队做战了,光靠清剿盗匪获得的武器盔甲和钱财物资实在太过微弱,商队现在又刚刚起步,养兵压力确实太大。”

“还是得想办法走出去以战养兵呀~”亚特用木勺拨弄着小桌上的肉汤。

奥多顺口答道:“大人,反正我们要派遣军队南下普罗旺斯运送粮食,为何不顺便到普罗旺斯接受他们的雇佣为普罗旺斯人作战呢?伦巴第人可是很富有的,他们的军队装备也应该很精良。”

安格斯被奥多的话点醒,说道:“大人,您还记得北地“鹰眼”传回的消息吗?贝桑松宫廷最近正在招募一批军队南下普罗旺斯驰援,如果我们能搭上宫廷派兵南下的机会,不仅能够名正言顺地南下作战,还能得到宫廷提供的粮饷军费,将来若是能立下战功,想必宫廷也会认可的。”

“不过若是成为宫廷的征召军队、拿了宫廷的粮饷,我们就得处处受人调遣,也就失去了许多的自由,将来行动起来也颇受限制~”

亚特闭眼思索着奥多和安格斯的话,过了良久,他睁开眼答道:“你们说得有道理,我可以去争取一番~”

“这件事我晚点再做,奥多,你一会儿派人快马回山谷把罗伦斯带到巨石镇来,告诉罗伦斯让他暂时将营造管事的事情交给格尔去做,我要让他接管一段时间商队。另外再让巴斯挑选几个老实可靠的守备农兵随罗伦斯一起护卫商队北上。”

“是,我马上派人回山谷传令。”

两天之后,一支商队带着亚特写给鲍尔温伯爵的私信朝北方远,而当亚特也带着军队和战俘及战获返回山谷修整,或许在短暂地修整之后,他又得带着军队四处征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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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裁减”军队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南下参战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中,一众军官和民政管事齐聚于此,气氛稍显紧张。

“鲍尔温伯爵传来私信,今年施瓦本公国开始将战场转为支持伦巴第公国攻打普罗旺斯公国,勃艮第公国和勃艮第伯国为了支持普罗旺斯打退伦巴第人,也合计招募了三千二百多名士兵分作西、中、东三个军团奔赴普罗旺斯各处战场。”

“此次勃艮第伯国派遣的南下支援军队编为东部军团,共计一千三百余人,从普罗旺斯东境方向沿着拉梅尔山边缘进入普罗旺斯。作为宫廷护卫骑士,我需要率领至少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应募,但是我打算率领不低于四十人南下,宫廷说了,超出十人部分的算是雇佣兵。根据鲍尔温伯爵的安排,我们会被编入东部军团,东部军团的人数是最多的,分为四个连队、十六个旗队{注},加上骑兵队、gōngnǔ队以及辎重兵,共计一千二百余人。东部军团由一个子爵和三个男爵率领,负责驰援普罗旺斯东部战区四个要塞城市,鲍尔温伯爵以军事副臣的名义给我留了一个东部军团旗队长的军职,领兵六十,若是我们自带的战兵不够的话东部军团会从招募的士兵中分配精锐补足缺额。为了给予我最大的自由,我率领的旗队将作为整个军团的前哨,条件允许的话我们可以不用跟随军团而独自行动。”{注:六十步兵为一个步兵旗队,旗队长通常为方旗爵士;四个旗队为一个连队,连队指挥官通常由男爵出任;两至六个连队为一个军团,军团指挥官由子爵及以上勋贵出任。以上编制仅针对正规军队,不代表佣兵团和各类私人武装。}

“这份行动自由是我用三十颗伦巴第人分头颅为承诺换来的,鲍尔温伯爵说已经将我们当作他的嫡系对待,我们不能让伯爵大人失望。”

“此次南下参战形势凶险,因为伦巴第公国历来富庶,他们不仅有钱雇请大量的佣兵军团,而且伦巴第军队本身的武器盔甲很是精良,士兵的战力也很强横。他们是比施瓦本人更厉害的对手,不然普罗旺斯也不会被伦巴第人侵占国土两年多而迟迟不能将他们击退。鉴于此次南下危险重重,所以在南下以前希望大家都把反对意见或是异议说出来,现在提异议我们还可以商议,一旦进入战区,我可就要实行战时军法了。”

“说说,从民政开始。”

山谷中大多数人都是从普罗旺斯北逃过来的流民,民政诸位管事中更是普罗旺斯战乱流民居多,所以当亚特决定要带着军队南下参加对伦巴第人的战斗之时,国仇家恨顿时涌上他们的心头。

“老爷,没什么说的,去。伦巴第人这些年残杀了多少普罗旺斯的无辜平民,他们的手中沾满了我们兄弟亲人的鲜血,可惜我没能加入军团成为战兵,否则我也要跟着您南下,不过我的儿子罗恩会替我完成这个心愿的。”斯考特表现得最为激动。

普罗旺斯是斯考特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父祖先辈和亲属族友,有他的土地耕牛和屋舍宅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依靠辛劳的双手在给领主缴纳不菲的税赋后再为儿女挣下一片家业,子孙后代过上富足的生活,甚至成为村里的乡绅长老……

不过这一切都被伦巴第人给打破了,他们提着刀斧剑矛残杀每一个遇见的无辜平民,烧毁他们的房舍,践踏他们的农田,欺辱他们的妻女~斯考特对伦巴第人已经深深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同样是普罗旺斯人,同样对伦巴第人恨之入骨,但是民政官库伯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老爷、各位,我同你们一样憎恨伦巴第人,我也想将他们一个个脑袋剁掉,踩在脚下。但是带着军队进入遥远的普罗旺斯南境作战并非简单的事情。在坐的各位基本都亲自参加或是参与过一年前对施瓦本人的战斗,你们应当知道和敌国军队打仗不同于郡中剿匪,其他且不论,仅仅是辎重补给一项就能让人把头皮发疼。去年在伯国东境与施瓦本人打仗,我们算得上是国境作战且有当地领主的支持,尚还需要一支规模不小的随军商队保障粮食物资和武器盔甲的供应。而普罗旺斯经过两年的战乱,国境之中人财物粮均已经消耗殆尽,我们进入普罗旺斯以后拿什么供养军队?指望普罗旺斯宫廷拨付?他们要是能供应足够的粮食物资,那就不用从勃艮第引粮商南下了。而且普罗旺斯境内比勃艮第伯国混乱百倍,各地乱军盗匪肆虐,就算我们有商队,也是很难跟着军队四处活动的……”

库伯这几年一直负责亚特的领地庶务和供给保障,所以对行军作战之外的困难理解更深。

库伯说完以后屋中沉寂了一会儿,异国作战粮食物资和武器盔甲难以保障是实情,尤其是在普罗旺斯南方战区那些打得乱成一片的地方更是如此。

亚特见众人的激动情绪有些被浇灭,说道:“各位,库伯说的是实情,军队作战期间的给养保障问题确实需要我们多加思考。不过大家可以放心一点,既然是勃艮第伯国宫廷派遣的军团,伯国一定会想方设法为南下的军团提供粮食物资补给,这也是宫廷提前数月颁布粮商南下号召令的原因,他们不会让南下打仗的军队断了粮饷。即使勃艮第伯国宫廷在一段时间内无法供给我们充足的粮食物资,我们还有自己的南方商队可以自行供给,此次南下第二第三两个战力最强的中队战兵将主要负责与南方商队的护卫们一起确保我们的商队不受沿途盗匪乱军的袭扰,相对于与伦巴第人打仗的第一第四中队而言,你们的任务更加危险和繁重,带着粮食辎重穿行战乱区是十分不容易的。”

听了亚特的话,众人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点。

“民政这边还有没有异议?”亚特问道。

民政诸位管事均摇头。

“老爷,既然是您思虑周全的决定,我们一定听令,民政这边您就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担忧的。”库伯代表民政表达了决心。

亚特朝几人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军队的几位指挥官。

“军队这边,有什么想法提出来。”

“大人,我和安格斯已经在思考如何行军作战了。”奥多和安格斯本来就是主导南下参战的,他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军队带到普罗旺斯,如何与伦巴第人作战等细节问题,所以他们并没有对南下参战之事表示异议。

亚特将目光移到了守备军团指挥官巴斯的身上,巴斯的头部受创,每逢天变之时都剧痛无比,所以他已经不再适合返回军团作战,因而亚特让他正式出任守备军团指挥官,主要负责护卫山谷骑士领的安稳,在亚特外出期间也一并统管边境哨站驻军和巨石镇巡境队。

“巴斯,军队南下以后你的军职最高,不论是山谷骑士领还是巨石镇和边境哨站都需要你统领指挥,你的任务很重,有什么想法吗?”

自从头部重创之后,这个本就不爱多言的男人更加沉默寡言了,但是涉及职责问题,他还是多说了几句,“大人,如今蒂涅茨郡的盗匪已经基本平息,郡中各处不会受到太多盗匪的袭扰,我们所要防备的是来自迪安家族的阴谋诡计和虎视眈眈。您和军队离开以后我们面临的最大危险就是迪安家族可能会变着花样地袭扰我们的几处领地。如今山谷骑士领已经暴露,我最担心对手会对这里下黑手。”

“嗯,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巴斯答道:“我建议在军队外出期间将守备军团常备农兵扩至三十人,而且增加领地造册农兵的集结训练次数,一旦有警情守备军团农兵可以随时战斗。”

亚特思索了一会儿,如今山谷骑士领粮食物资还算充裕,多征召几个常备农兵以及增加农兵训练频次的事情都还能支撑,点头道:“同意,这件事由你负责,民政诸位协助巴斯守好家园。”

亚特继续看着军队的几位军官,说道:“军队这边我就不用再询问异议了,军队的天职就是服从指挥,你们下去以后安抚动员士兵,让大家做好南下的准备,然后再思考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奥多,你负责督促辎重队做好武器盔甲和武备辎重的分发配置,另外再找民政拨付一个月的军饷和军费,虽然我们受宫廷招募,享受宫廷供养,但是自己还是要有一个防备。”

“库伯,催促一下工匠们,匠作工坊打制的武器盔甲要尽快交付军队,我们需要携带一些备用的武器盔甲南下……”

又安排了一下几处领地募兵募民、开垦荒地、兴建房舍、拓延道路等事情之后,亚特扭过头看了一眼库伯,又转眼盯了一眼巴斯,说道:“库伯、巴斯,我的家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老爷{大人}放心!”

“好!五天以后军团开拔,赴蒂涅茨郡城集结南下。”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谋败露

十月,暑气消退,阵阵轻风吹拂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的边境要塞城市蒂涅茨。77dus

天气虽已微凉,但是蒂涅茨郡城却一片盛夏般的火热景象。

从七月初宫廷颁布募兵令注)到十月初应募者开始从四面八方聚集蒂涅茨郡,短短十来天蒂涅茨郡城外搭建的东部军团临时营地已经住进了六百多应募士兵,前来报名应募的人日日不断,临时营地一再扩建,招募官们抹着额头的汗水为应募者登记造册签订契约并根据其特长编入各队。注:募兵以花钱招募职业士兵为主,不同于服兵役的征召兵。募兵通常由官方供给粮饷,应募者多为自备武器盔甲的自由战斗者。)

不过比应募官们更忙碌的还有两波人,一波是负责维护蒂涅茨郡城及周边治安的治安队和郡城守备兵郡兵),城外军团营地前来应募的“自由战斗者”大都是闻着血腥的恶臭和银币的芳香而来的,这群手里有武器盔甲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类,或许昨天他们还是扛着刀剑锤斧靠着拦路打劫为生的盗匪……

为了不让前来集结应募的家伙扰乱郡城及周边的安稳,彼埃尔子爵将全部治安队和半数的郡城守备兵都派到了营地和附近维持治安或是组织巡视周边乡村庄园,整日脚不沾地自是忙碌。

另一类忙碌的人自然是小商贩和职业女人,他们是营地的另一个主要组成部分,人数已经接近两百,而且数量还在增加。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宫廷在东部军团正式集结成军之前是不会给这些前来应募的家伙提供粮食物资的,所以应募者必须自掏钱袋养活自己。那些穷酸一些的“自由战斗者”会从城中或小商贩手中购买粮食熏肉和菜蔬瓜果自己在营地中生火做饭;而大多数人都是在小商贩们用破烂毡布搭建的棚子里交上几枚铜币换取一大碗加了肉糜的麦粥和清水,钱袋鼓囊些的职业佣兵还会多花几枚铜币让小商贩们拿出几杯自家酿制的劣质麦酒和一盘苹果炖猪排。

职业女人更不用讲了,只要有独身男人聚集的地方,无论如何也少不得她们的影子——递上两枚铜币,牵起心怡的丰满胖妇,找到一处适合的“战场”,在旁人熟视无睹或热情围观中伴着激烈的起伏耕耘洒汗,完事拎起蔽裤径直离开……

亚特一行是不喜欢这个场面的。抛却混乱不堪的场面不讲,仅仅是近千人排泄粪便屎尿所产生的气味就够得受了。这里不是贝桑松,根本没人考虑城市病疫的问题,所以在军队集结之前不会有人管理营地众人的吃喝拉撒,这些粗鲁惯了的家伙随处拉撒屎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枕边是否有一大堆粪便相伴。

“上帝,这可~真TM臭!这些混蛋就不能稍微跑远一点处理屎尿吗?非得像群牲口一样!”菲利克斯捂着鼻子看着这个庞大的集结营地,忍不住一阵埋怨。

亚特也不想多待片刻,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没有丝毫讲究的习惯,平日人群稀疏也就罢了,尽管大家都随意倾倒粪便也还能被轻风吹散恶臭,只要不介意鞋子沾满粪泥也能忍过去。可是一到这种人员集结的时候,肮脏恶臭就成为了萦绕不去的魔鬼。

“行了,让大家不要进入营地,告诉斯宾塞今晚我们自己找块干净些的空地扎营。”亚特对身边的一个士兵吩咐道。

“巴斯和罗恩带着士兵跟辎重队去安营扎寨,哨骑队自行放马饮水,弓弩小队负责哨卫戒备。”

“奥多、安格斯,你们两个随我进城,我们去看看领兵的那群贵族是否已经到了蒂涅茨。”

说着亚特就轻夹马腹朝蒂涅茨城走去……

“我就知道你会闻着血腥味前来加入南下军队,像你这样不安分的家伙如何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骑士采邑中甘当一个踏实的领主。”蒂涅茨城中领主大厅公事房,彼埃尔子爵万忙之中抽空接见了亚特。

“彼埃尔大人,您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吧?”亚特从怀中取出两颗成色上佳的珍珠放到了彼埃尔子爵的公事桌上。

彼埃尔拨弄了两下桌上的“贵重礼物”,双指捏起其中一枚最为闪亮的珍珠举到额头上方对着窗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说道:“东西我收下了,但是你别指望用这些东西把我嘴里难听的话堵回去。”

亚特识趣地答道:“当然,我愿意听取您善意的忠告。”

彼埃尔将两颗珍珠放进了桌上的一个木盒里,严肃地盯着亚特说道:“有些事只有当着你的面才能讲,不好听,但是你不得不听。”

“第一件事,是关于你和迪安家族的纠纷。这件事情我不想去深究谁对谁错,我只关心结果。你们两个一同受封的骑士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就开始内斗厮杀,还死了不少人。侯爵大人对你们两个都不是很满意,如今伯国正是需要士兵增强军队的时候,你们两个受侯爵大人亲自册封的骑士居然忙着内斗这三个人无法接受~不管你们最终胜负如何,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你们的身上。”

亚特听完不以为意,反正如今已经做了,也没吃亏,至于侯爵大人的怒意那根本不是针对两个不起眼的小骑士的,鲍尔温和贝尔纳两位伯爵之间的内斗才是让病危侯爵头痛不已的烦恼。

“第二件事,关于你的军队人数问题。一个骑士拥有接近一百个常备士兵,连拥有更多领地的男爵都不一定能维持这样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何况一个小骑士。僭越权力豢养私兵,你是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你的士兵没有占用宫廷和郡中的一分粮饷,你手中军队多寡与旁人无关。但是亚特,我告诉你,你已经引起旁人的忌惮了,而且已经有人向宫廷告密,扬言你想豢养私兵吞并别人领地,甚至有传言说你的野心着实不小~~~”

亚特听罢有些激动,反驳道:“大人,以上帝的名义,我对侯爵和宫廷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宫廷需要我拱卫边境,我即召即到;宫廷需要我维持治安,我拼命剿匪;宫廷需要我南下参战,我没有丝毫迟疑。我自认为无愧于心、无愧于封主、更无愧于上帝。”

彼埃尔笑了两声,“亚特,如果世上之事都是如你所想的那样,上帝就不需要洗涤世人的罪恶了。据我所知,你的对手已经开始收集你的罪状。”

“我的罪状?”

“行了亚特,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

“大人,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彼埃尔见亚特还装糊涂,心中有些不爽,站起身来踱步到亚特跟前,缓缓说道:“你在山谷密林中还有一支见不得人的队伍吧?”

亚特想起身辩解,彼埃尔挥手制止,“亚特爵士,我在宫廷旁观这些小把戏的时候,你还在伦巴第学习如何跨马。所以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一样看待,好吗?”

亚特不语,表示否认。

彼埃尔见亚特不为所动,一一罗列。

“五月,勒瓦尔村。你们前脚刚走,当天晚上那几个顶撞过你的富户就被盗匪潜入杀害,宅邸财货被洗劫一空。”

“七月,莱恩庄园被一伙来历不明的群匪攻占,盗匪在搬空庄园财货以后被意外出现的你带兵赶走,这个事情够巧合的。”

“八月,就在你的边境骑士采邑被迪安家族带兵围攻的关键时刻,一支从西南山林密谷中跑出来的群匪攻占了迪安家族的农场,我猜这伙群匪可能是出于巧合才在这种关键时刻专门找护卫严密的迪安家族的麻烦。”

“九月,一支盗匪攻打郡中一处富裕庄园,就在盗匪攻下庄园搬走财货准备逃遁山林的时候,你的军队出其不意地杀了出来,将这伙盗匪歼灭。这或许也是巧合吧。”

坐在靠椅上的亚特额头已经开始沁出一层薄汗,他有些坐不住了。

彼埃尔降低声调继续说道:“亚特爵士,有些事没人管不代表没人知道。有些人总以为自己行事天衣无缝,可以蒙蔽所有的眼睛堵住所有的嘴巴,但是却没有预料到总有上帝在盯着。”

“亚特爵士,现在你还敢说郡中其他领主敢安睡你的身侧吗?你还敢说宫廷和我无需忌惮你吗?”彼埃尔停止踱步,双眼死死地盯着亚特。

经过了短暂的惊慌之后亚特恢复了一些淡定,缓声说道:“我想既然您给我说了这么多东西,想必是不会忌惮我的。彼埃尔大人,或许我并没有您所听所见的那样不堪。”

彼埃尔盯着亚特的眼睛看了许久,亚特也干脆迎着彼埃尔尖刺般的眼神不退缩。

“好吧!”

彼埃尔终于收回了眼神,“希望你不是我所听所见得那样不堪。亚特爵士,千万别让我后悔当初举荐你为见习骑士,而且我真的希望你成为一名忠诚于上帝和侯爵大人的骑士。”

“如您所愿。”亚特起身微微躬身>>

低头。

彼埃尔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亚特,侯爵授权我镇守这个南境小郡,我已经在蒂涅茨做了四年的郡长,还有不到一年时间我就可以返回宫廷任职。我不指望在一块不属于自己的领地中成就一番伟绩,我只希望在我的任期中不出现大的动乱。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亚特重重地点头,“多谢大人,我明白。”

“好了,你回去吧。再有三天军团就要从蒂涅茨开拔南下了,你好好准备吧。上帝庇佑你。”

“上帝与您同在。”

亚特说罢就退出了彼埃尔的公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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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阴谋败露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旧人相遇

蒂涅茨城,自由野牛酒馆,一个身着半身锁甲、手握维京剑、满头长发的家伙正在和几个郡城守备兵对峙着,一旁的烂醉酒客们不停地大声鼓噪。77dus

事情的起源是两个好色佣兵争夺酒馆中新来的一个“绝色”女人。争夺的结果就是手握维京剑的家伙将另一个拎着厚背大砍刀的家伙刺倒在地,地上那个破衣烂衫的佣兵死没死不知道,反正直到有人叫来巡城郡兵这个家伙也再没动过。

“伙计,我劝你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跟我们回市政大厅,治安官大人会给予你公正的裁决。”巡城队长模样的郡兵小军官伸着手中阔剑对准了那个脸上挨了一刀的佣兵,小军官身旁的三个郡兵也都将短矛直直地指向他。

长发佣兵手中的维京剑握得更紧,用略带施瓦本口音的勃艮第语答道:“是这个家伙先动的武器,我们之间是公平的决斗,你们无权抓我。”

“不,假话~”

“抓走他!”

“砍了他!”

“斩首!”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更何况被围的家伙还是一个该死的施瓦本人,所以这些已经喝得烂醉的酒鬼趁着酒劲瞎起哄。

本来打算息事宁人的巡城队长面对鼓噪起哄的酒客下不来台。这样的私下决斗每天都在上演,若是他们逢事全都管上一遍,怕是整个蒂涅茨的郡兵也都不用干其他事了。

不过就这么离开也是要不可能的。

就在左右为难的巡城队长准备命令手下士兵冲上去强攻佣兵的时候,在城中刚刚面见了东部军团领兵子爵和几位男爵的亚特带着奥多和安格斯两人闯进了酒馆中。

即将燃起的“战火”被瞬间冻结,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亚特三人身上。

亚特看了一眼店中对峙的两波人,又看了一眼围观的酒客,霎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眼光,毫不在意地走到了酒柜后的店主跟前。

“迪格,给我们准备一顿中饭,我们就在这儿吃。另外晚上再安排一间客房,准备一桌可口些的食物,记得备上几桶葡萄酒,酒一定要波多尔勃艮第公国一个优质葡萄酒生产庄园)庄园出产的,晚上我要宴请贵重客人。”

迪格正在为店中的混乱局势紧张不已,不想亚特却突然出现。

“大~大人,您怎么来~来了?”一向精明善言的迪格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哦,我受宫廷招募,加入东部军团南下普罗旺斯作战。”亚特简单地答道。

“大人,您看这~今天店中出了事,恐怕不能为您~”迪格示意店中紧张的对峙。

亚特转头看了一眼另一头拔剑相对的两波人,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取下腰间骑士剑,漫不经心地走到了两波人之间用剑鞘拨开了双方的武器,“我是亚特伍德威尔斯,你们都放下武器。”

一个小个子郡兵瞪了一眼亚特,狠狠骂道:“哪来的酒鬼,郡兵抓捕杀人犯,哪能轮到你多舌。”

一旁的小军官根本来不及阻止小个子郡兵的话,见亚特盯着小个子郡兵,赶紧上前赔罪,“巡境官大人,这个家伙不认识您,请您原谅他的冒犯。”说着小军官一脚踢开了刚才口出逊言的小个子郡兵,朝着亚特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亚特将目光从小个子郡兵身上挪了过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军官,觉得面前的家伙有些眼熟,但也叫不上名字。

“这里是怎么回事?”

“巡境官大人,那个佣兵杀了另一个倒霉的伙计,我们正准备把他抓回去交给治安官大人讯问惩治。”

亚特听完就不再理会小军官,径直走到那个长发佣兵跟前,上下端详了一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长发佣兵知道眼前这个人肯定是个贵族,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救自己一条命,所以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恭敬地答道:“大人,我叫特里铎克.冯.霍亨索伦。”

亚特抬头惊讶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家伙,“你说你的姓氏是什么?”

“霍亨索伦~”名叫特里铎克的长发佣兵已经习惯了人们惊讶于他响亮的姓氏。

“你是霍亨索伦家族的人。”亚特十分感兴趣。

“这个~勉强算吧。我是一个小贵族家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许等到我儿子的时候就没有机会冠以霍亨索伦这个姓氏了。”特里铎克的语气中并没有对自己姓氏的骄傲。

亚特听出了这个佣兵口中的阵阵酸楚之意,便不再多谈姓氏问题,转而指着地上淌着血的倒霉家伙,“这是你干的?”

特里铎克看了一眼地上的家伙,一脸无奈地低声答道:“大人,我没想杀死他,是这个家伙先拔的刀。”

亚特看了看这个佣兵的身型骨架,又看了看他握剑的姿势,是个出色的战士。

“想活命吗?”亚特低声问道。

特里铎克毫不犹豫地点头,将维京剑垂了下去。

“那就照我说的做。”亚特轻声说罢,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奥多和安格斯两人,两人点头表示会意。

“你们两个,去看看那个伙计死没死?”亚特大声命道。

“是,大人。”

安格斯大步走到了躺在地上的家伙跟前,俯身探了探鼻息,可是早已经没有丝毫气息出入。

安格斯抬头看了一眼亚特,大声答道:“大人,人没死,还有一口微弱的气息。”

刚才被小军官踢开的郡兵还想凑上前看看,被走过来的奥多给顺势挡住了。

“大人,既然人没死,我们赶紧抬回营地让医士救治一番吧!”奥多向亚特请命。

“嗯,人没死就好。”

“迪格,叫几个店中伙计把受伤的倒霉鬼送到城外的军营救治,伤药钱由我支付。”亚特对旅馆店主吩咐道。

“啊!嗯嗯,是大人,马上马上。”迪格赶紧答道,然后招手叫过两个店中酒保跟着奥多一起抬着已经有些僵硬的“伤者”逃也似的离开了人多眼杂的酒馆。

待奥多抬着“伤者”的身影消失之后,亚特将目光收回到店中,指着身后的特里铎克对小军官说道:“既然人没有死,这个佣兵也就不用必须跟你回治安队了吧?”

“这个~巡境官大人~可是他~”小军官也不知道如何处置。

亚特拍了拍小军官的肩膀,说道:“人没有死,我也会救治。这个伤人的家伙我也不会放过的,我会让他受罚的,你放心吧。”

地上的人已经被抬走生死不知,对方又是比自己地位官职大的勋爵,巡城小军官也不敢提反对意见,恭敬地答道:“既然巡境官大人愿意不辞辛苦的亲自处理这场醉鬼间的小纠纷,我们听命就是。”说着小军官就收起了武器让开道路。

“军士长,把这个伤人的家伙押回营地询问严惩。”

安格斯假意抓住特里铎克的手,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押着”他离开旅馆。

等“伤人者”也被押离之后,亚特走到酒柜前对店主迪格说道:“算了,中午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你记着晚宴的事情。”

亚特又看了一眼还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几个巡城郡兵,又对迪格吩咐道:“这几位郡兵兄弟辛苦了,给他们准备一顿可口的食物和酒水,所费钱财算我的。”

巡城队长赶紧上前答谢。

“行了,我还得回军营,你让大家都散了。”

“是!巡境官大人。”小军官开心地回答。

亚特转身出了旅馆,身后传来小军官呵斥人群散去的声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亚特带着一站一躺两个闹事家伙从蒂涅茨城中返回临时军营的时候,城外自家的军营也一片混乱。

罗恩正率领第四中队十几个战兵与一队来历不明的军队持械对峙着,巴斯和吕西尼昂几人也领着各自的士兵在一侧防备。

与罗恩对峙的军队人数也就不到二十人,除了少数人有半身锁甲和皮甲棉甲外,其余的大部分人只有一顶铁制圆盔和一套形制勉强统一的罩袍裎带,这群人衣甲虽然寒酸,但是手中的武器也还算齐备,刀剑斧矛和步弓圆盾也都能看到。

“这个地方是我们先占的,我们已经搭起了营帐,我们军中有令,野外扎营,营地二十步以内不准有人靠近。”罗恩拎着阔剑直逼对方,他其实就是不愿让来历不明的人驻扎在自己周边。

对方的小头目也不是善茬,他抬刀格开了罗恩的阔>>

剑,狠狠地答道:“我们也是宫廷招募的军队,如今城外适合扎营的地方不多,凭什么在你们营地旁扎营就不行?哪有如此霸道的人!伙计,我警告你,我家大人是宫廷护卫骑士,若是一会儿他从城中回来知道你们像猪狗一样驱赶我们,小心你的脑袋。”

“少TM拿爵位吓唬人,我家老爷也是宫廷护卫骑士~”罗恩停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刚才说什么?你家大人也是宫廷护卫骑士?”罗恩放下了手中的阔剑,惊奇地问道。

“你家老爷大人)是谁?”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亚特伍德威尔斯大卫.帕特里克)爵士!”两人再次同声而出。

“我听大人提起过亚特爵士。”

“我还亲自见过大卫爵士!”

“哈哈!原来是亚特爵士的军队。”握刀的家伙彻底放下了手中武器。

“你要一开始就说是大卫爵士的军队,我就不会冒犯了!”罗恩也收回阔剑尴尬地摸了摸头。

“行吧,那我们~”

“那你们就扎营在我们的旁边,我会给我家老爷解释的。”罗恩很是慷慨大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

“那就多谢兄弟了,我一定向我家大人转达你们的慷慨~”

“哈哈!”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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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旧人相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东部军团

深夜,蒂涅茨城自由野牛酒馆一间僻静的客房中推杯换盏热闹非凡,这场私宴从傍晚时分开始一直持续到了现在。77dus

宴会的主角是勃艮第伯国宫廷侍卫长杰弗里德查理子爵,另外三个领兵的男爵也都是宫廷内侍勋爵和宫廷军务官。

让亚特意外的是鲍尔温伯爵的内府骑士兼贴身侍卫查瑞斯巴伯爵士也被安排进了东部军团并与几个领兵男爵一样担任了其中一个连队的指挥官。

不过更让亚特意外的是东部军团基层步兵指挥官中骑士并不多,仅有的十二个骑士有八个被安排进了军团中军指挥官直辖的骑兵队,剩下的包括亚特在内的骑士成为了旗队长,率领着几个最精锐的步兵旗队。按照规定,亚特手下的哨骑队本来是要纳入中军骑兵队的,不过亚特率领的是军团前哨队伍,加上鲍尔温伯爵的照拂和一顿美酒美食的攻略,杰弗里子爵也就大手一挥将亚特的哨骑队“调拨”前哨部队率领。

杰弗里子爵晃了晃剩下的一点杯底,带着醉意对亚特说道:“亚特,多谢你的盛情款待,但是今天我们已经喝得太多了,恐怕再喝下去我们就无法回营了。”

“子爵大人,军团还未正式集结成军,您不必一定要回营。我已经安排酒馆给几位大人备下了客房,各位大人就在这里歇息就是。”亚特早就为几位军团长官准备好了歇息之处和暖床之人。

“行了,我必须得回军营,你们若是想留下就留下继续吧,记得明天中午前回营就是。”

杰弗里又对亚特说道:“亚特爵士,如果你想挑选精锐士兵一定要在明天之内挑选,后天一早我们就得将所有应募的士兵编入各支连旗队。”

“奥多安格斯,你们继续陪几位大人享用晚宴,我去送送子爵大人。”说着亚特就起身跟着杰弗里子爵走出了房门,房间里又响起了酒杯碰撞的声音……

一夜豪饮酣睡,直到第二天日上当空奥多和安格斯才从酒馆二楼的客房中醒来,当然和他们一同醒来的还有几个军团的领兵勋爵贵族。

两人来到一楼的大厅中,迪格迎上来问候了一句。

“迪格,亚特大人起来没有?”奥多问道,他想起今天还得挑选精兵,而因为自己宿醉已经耽误了半天时间。

迪格招手示意酒保给宿醉醒来的几人准备一些醒酒的清淡食物,然后答道:“亚特大人今天一大早就离开这里返回军营了,他说他自会带着巴斯、罗恩和吕西尼昂几位大人挑选精锐,让几位大人安心歇息醒酒……”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勃艮第伯国南下普罗旺斯军队在蒂涅茨城集结成军,正式命名为东部军团。确如鲍尔温伯爵信中所说那样,军团由宫廷侍卫长杰弗里子爵率领,分为中军指挥和四个步兵连队,中军指挥部为军团头脑,除了统领四个连队以外还直辖一支一百二十骑的骑兵队以及前哨队、弓弩队、辎重杂役队等几支队伍。

军团成立的仪式十分隆重,杰弗里和彼埃尔两位子爵亲自参加了军团成立的仪式。一个从贝桑松大教区亲自南下主持仪式的大主教带着七个随军神甫在蒂涅茨城外的军营外搭起了高高的圣坛,然后大主教领着一众神甫开始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宗教仪式,无非就是向上帝惭悔即将开始的战争罪行祈求上帝的原谅并保佑出征士兵平安回来的祝福。

“愿上帝庇佑虔诚的信徒。阿门!”

“阿门~”军团中响起阵阵祈祷声,纵然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佣兵和军团职业)士兵,他们还是希望能带着军饷和缴获的战利品不损丝毫地回到这里。

仪式结束后就是军团应募士兵的分配和各级军官的正式任命。

不出意外的是亚特被正式任命为东部军团前哨队指挥官,领步兵六十、前哨骑兵和弓弩队各八人亚特自己的哨骑队和弓弩小队),共计近八十人,这个领兵数额是除了由杰弗里子爵亲自率领的骑兵队外最大的编队,前哨队由中军直辖,直接听命于杰弗里子爵。

出乎意料的是本应派遣到连队一级的随军神甫居然被派遣到了前哨队伍中随行。这个事情完全出乎了亚特的意料,如果他要是知道派遣随军神甫是杰弗里子爵对亚特那顿晚宴答谢的话,估计亚特一定会后悔自己请了几位军团指挥官。不过和亚特不同,前哨队伍中的士兵们对随军神甫的事情颇感意外和惊喜,对他们而言能有一个上帝的使徒常随左右守牧护卫既是他们最大的庇佑,尤其是亚特从军团中另行挑选的十几个精锐士兵。

罗伯特·瑞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勃艮第伯国北地神甫。

在接到勃艮第伯国首席主教的南下随军令之后,罗伯特所在的教堂当即拍板派遣他南下蒂涅茨集结待命,跟随新组建的东部军团南下普罗旺斯国境,为与伦巴第人作战的军团士兵带去上帝的祝福和神圣的庇佑……

这种苦差事能够光荣地落到罗伯特的身上一点也不奇怪。一个自幼长于修道院能读会写的神甫在专研圣经之余居然迷上了那些世俗学士们鼓弄的歪门邪说,他常常提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东西,甚至妄想通过一些实证验证上帝创造的这个奇妙世界,这让他所在的教堂主教对他很是不满,若不是因为他确实也在专研上帝之说且信仰虔诚,教会一定会把他当作异端送上火刑架。

不过这个罗伯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为人太过直率,不通世故。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派到这里来的重要原因。

反正不管怎样吧,罗伯特神甫极不情愿地加入了南下普罗旺斯的东部军团,成为了前哨队的随军神甫;亚特也极不情愿地接纳了杰弗里子爵善意的回赠,领着这个看起来一脸不乐意的神甫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中……

东部军团集结成军的第三天,军团开始南下。一千多人的军队人数本来也不算太多,然而当一千余人浩浩荡荡地离开蒂涅茨沿着南北商队朝南方挺进的时候,一支几乎同等规模的队伍也衔尾而随。这支队伍的成员十分复杂,从买卖粮食菜蔬的小商人到贩卖奴隶的奴隶贩子,从带着工具修补铁锅被服的铁匠裁缝到专门为军团打制修缮武器盔甲的铁匠皮革匠,甚至厨师、奴隶、女支女、小偷和自由佣兵都混迹其中,更不提那些军团士兵们携带的家眷。

一千余人的军团生生拉出了数英里的行军队列。

人多了事情就繁杂,加上军团辎重队还需自行携带许多的粮食物资,军团的行军速度怎么也不可能快得起来。

“大人,都TM五天了,连勃艮第的边境都还没出,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计普罗旺斯也撑不到援兵赶到了,到时候军团也不需要继续南下了,趁着伦巴第人还没有追到边境来赶紧掉头回撤吧。”边境哨站,奥多望着北方零星的几个往来商旅,忍不住将龟行的东部军团挖苦了一顿。

作为大军的前哨,亚特带着军队已经抵达边境哨站一天半,结果后面的军团大部居然还在距此半日的路途中,这样的行军确实让人憋屈。

“行了,军团人数太多,而且身后的尾巴太大太长,而军团也必须仰仗这支大尾巴提供辎重给养,所以行军也必然无法加速。”亚特但是对大军团行军之事表示理解。

“奥多别再埋怨了,你去催催西蒙,让他们尽快准备一顿食物,等军团经过我们边境领地的时候给军团军官士兵们提供一分温热的汤水饭食,这也算是我作为领主的心意。”

又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东部军团终于抵达了边境哨站,由于这里是从勃艮第伯国进入普罗旺斯国境前的最后一处有领主的土地,军团指挥官杰弗里子爵下令军团在边境哨站扎营修整了一天,亚特慷慨地给军团所有士兵不包括尾巴)提供了一份热气腾腾的清汤麦糊,当然送到军官们营帐的食物肯定不会只是可以照出影子的麦糊。领主亚特的这一慷慨善举获得了整个东部军团从上到下许多士兵和军官的认同,尽管只是一碗不起眼的热汤水,也代表了领地主人的一番心意,况且这碗热汤水将是众人在勃艮第伯国的最后一次歇脚饮食。

亚特也将借着军团南下的机会,将近来囤积在边境哨站的十五万磅粮食跟着军队一起运到了基茨比城中囤积,然后再由刚刚组建不久的欧陆商行南部商队将粮食运到奥斯塔城。

在边境哨站附近修整一日,东部军团正式迈出国境,踏上了普罗旺斯的漫漫征程,前往基茨比修整待命,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战争与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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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东部军团

第一百七十七章 肃清乱军(一)

普罗旺斯东北边境重镇基茨比城,勃艮第公国和伯国)南下援兵东部军团的第一个驻军城市。77dus

东部军团抵达基茨比之后,普罗旺斯宫廷派了一个宫廷军务大臣和一众宫廷权贵亲自探望军团官兵并为军团送来了十几车粮食熏肉和啤酒果酒。

东部军团是勃艮第伯国派往普罗旺斯的驰援军队,所以军团的粮饷应该由勃艮第伯国提供,但是普罗旺斯为了提升士兵士气给军团每个士兵都发放了二十芬尼的军赏,军官和勋贵们的赏钱当然更高。

随同赏钱一起送到军营的还有一批普罗旺斯人,他们是被宫廷征召来替东部军团指明地形、引导道路的山区猎人。作为整个军团的前哨,亚特也分到了一老一少两个猎人。

为了适应普罗旺斯的环境并保持士兵的战斗能力,杰弗里子爵命令东部军团在基茨比停留五日进行调整训练。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亚特带着手下几个军官对军团派遣的三十个精锐士兵经营了疯狂的训练。

这三十个士兵按照亚特的惯例被分成了两个中队,曾经做过佣兵的罗杰和新近加入的特里铎克两人被临时提拔为两个新编中队的中队长。

亚特本来是打算从第二和第四中队抽调战兵率领这两个新编中队,但是考虑到必须保持两个核心战兵中队的战斗力以及雇佣兵管理的特点问题,亚特最终决定让在佣兵军团厮混多年的罗杰和特里铎克率领他们,至于两个中队的四个小队长也都是挑选的几个老实可靠且战力不俗的老佣兵充任。

既然是在亚特麾下听命作战,亚特当然不会亏待他们,这两个经过亚特几人精心挑选出来的新编中队的佣兵战斗力并不低,仅从单兵的战力而言甚至有不少百战佣兵要比亚特军队的战兵还高。

能者多得,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亚特慷慨地给予所有临时编入亚特麾下的精锐佣兵与战兵相同的军饷待遇,不过小队长和中队长军官的待遇要稍微低一级,分别享受战斗组长和小队长的军饷。

亚特军队的军饷比东部军团支付的佣兵军饷要高不少,所以亚特必须自行贴付超额的部分,不过亚特需要靠这些人拼命杀敌立功和缴获战利品,亚特事先约定了分给佣兵们缴获战利品的三成,亚特留下七成,毕竟亚特按月付出了佣兵们巨额的军饷。

驻扎基茨比修整的第四天傍晚,刚刚结束一整天忙碌训练的亚特被杰弗里子爵派人急急地召到了军帐中。

“亚特,军团南下奥斯塔的计划要延期了,因为……”杰弗里子爵坐在营帐中的一张简易木桌后对亚特说道。

原来,今天下午一支普罗旺斯运送军粮的辎重队被奥斯塔北边的一所乱军袭击,三十几个运粮兵被杀,五万磅军粮被抢。

“如果没有稳定的粮食辎重运输线,我是不敢轻易带着军团南下的,一旦粮食辎重得不到保证,数千人吃喝什么,到时候别说打仗,恐怕我们手下的士兵都得哗变。”

“你该猜到我把你叫来的原因了吧?”杰弗里看着亚特说道。

“大人,我是军团前哨,为军团开辟道路是我的职责,我没有什么推迟的。”亚特坚定地答道。

杰弗里子爵一下子站了起来,绕过木桌拍了拍亚特的肩膀,“好,我就是要你的这句话。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后我要一条没有乱军袭扰的辎重线。”

“大人,您是否了解敌情?”

“我之前也不了解。直到今天下午我才知道有一股近百个受伦巴第人蛊惑的乱军盘踞在基茨比到奥斯塔之间的道路上,据这里的人说,这股乱军平日只敢袭扰掠夺往战区贩卖粮食物资的商旅车队,最近肯定是因为普罗旺斯在南方动作很大,他们估计是受到指令才公然劫掠军队辎重队,企图扰乱普罗旺斯军队的粮食运输线。”

“近百人?是超过一百还是不足百人?有没有固定巢穴?武器盔甲如何?领头的是谁?”亚特一连串提问。

“不,这些我都不知道,前来给我报消息的人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这~~~”亚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杰弗里从木桌上抽出一张盖了火漆纹印的文书递给亚特,道:“这是我和普罗旺斯宫廷军务副臣联名署发的令信,你拿着这份文书可以要求普罗旺斯各地的领主协助你肃清辎重线上的乱军,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份令信调动当地的守备兵和领主私兵。”

亚特双手接过漆印文书,“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能满足的我尽力满足。”

亚特将文书卷起来捏在手中,说道:“如果我能剿灭乱军,我需要全部的战获。您想必也知道我手下军队的情况。”

杰弗里思虑片刻,答道:“行,只要剿灭乱军肃清通道,战获我不取一分,而且我还会给你记上一份战功。另外,若是乱军人多势大,你还可以申请军团派兵协剿,就让大卫爵士随时准备协助你,如何?”

“多谢大人。”

亚特接下了这份艰苦的任务……

接到肃清乱军的命令后,亚特立刻率领前哨队伍离开基茨比城前往南方的运粮辎重线一带行动。

对于肃清这条道路的事情亚特理所应当的积极。于公,这是前哨队伍的职责所在,若是不能消灭袭扰辎重线的乱军,军团南下后的粮食辎重将无法稳定;于私,这条辎重线也是欧陆商行南部商队的商道,南部商队一直苦于这条商队的混乱而不得不依靠军队的护卫,若是能借此机会清理掉这些拦路虎,自己的商队行动将更加便捷安全,况且这也是要计入军功的……

离开基茨比的第二日清晨,前哨队伍在一个基茨比南方四十英里的一个小城堡经过一夜的修整即将开始肃清行动。

经过与几个事发附近领主的交谈,亚特已经初步摸清这股乱军的情况。

这支乱军是由一伙投降伦巴第人的普罗旺斯逃兵率领,他们在伦巴第人被打退之前一直是伦巴第军队中的一支“走狗”军队。

伦巴第人在今年普罗旺斯的新一轮反攻中处于劣势地位不得不节节败退。但是伦巴第人为了袭扰普罗旺斯军队的后方,留下了这支熟悉当地情况的乱军,这支军队起初的人数不到五十人,主要是袭扰替普罗旺斯军队运送粮食的商队车队,近来得知勃艮第伯国将派遣东部军团南下作战之后,这支乱军更加活跃,不断袭扰运粮车队,甚至连军队的辎重车队都成为了他们的攻击目标。

“吕西尼昂、贾法尔,从即刻起哨骑队分作两个小队,你们两个各自率领一队哨骑乔装潜入南方道路附近哨探乱军消息,遇有情况立刻回报我。”

吕西尼昂和贾法尔两人应命,转身出帐带着哨骑队四处哨探。

“罗恩,你也挑选几个机灵的战兵乔装一番到附近打听这支乱军的踪迹,近百人的队伍经常出入,不可能完全隐藏足迹,你们去把敌人的尾巴给我揪出来。”

“是老爷。”罗恩也出了军帐挑选士兵。

“奥多、军士长,你们随我去联络附近的几个领主,看能不能让他们出兵协助我们清剿这支乱军,毕竟乱军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仅仅靠我们这些人是无法完全肃清乱军的。”

“行,没问题。”奥多和安格斯两人一口同声的答道。

经过几队人马两天的努力,终于找到了这支乱军队伍的踪影——就在前哨驻扎的城堡东南方十二英里,低矮丘陵地带的一处小湖泊附近就是一支乱军的巢穴。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就在亚特摸清了乱军踪影打算带着前哨队伍和四十来个附近领主拼凑的守备兵和私兵对乱军发动进攻的时候,一封神秘的信件通过一个不知名的平民送到了亚特的军营中。

“叛军约我们后日一早前往此地南方八英里处大道西侧的平地中进行对战。”亚特手里扬这一封让人渍渍称奇的私信。

“强盗主动出击军队,还是以正式请战书的形式。看来这支乱军的胆量不小,胃口也不小。也或许是他们把我们当作了普罗旺斯本地的农兵队伍。”亚特笑谈道。

“不过这样也好,胜负就是几个冲锋的事情,省得我们思前顾后的安排行军作战计划。”

这是一个阴谋?

亚特还真考虑了这个问题,毕竟在一年前,现在乱军那个位置的人叫亚特伍德威尔斯,当时在对付施瓦本军队的时候也是阴谋诡计无奇不用,还是那句话——阴人太多了,容易“阴”自己,所以为了避免乱军耍花样,专门派遣了安格斯带队前往预订的交战地点蹲守,一旦有异常立刻反应。

安格斯亲自带人哨探了一番,乱军们>>

确实没有设计阴谋的意思,所以亚特命前哨军队开拔,提前答道预订地点抢占有利地势……

一场肃清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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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肃清乱军(一)

第一百七十八章 肃清乱军(二)

十月底,天气微凉,乌云盖日。77dus

基茨比城到奥斯塔城之间一个叫巴多内基亚的小镇东北牧场中两支军队东西相对而列。一场勃艮第伯国南下军团前哨军队和普罗旺斯东境的一支乱军队伍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牧场东部靠近密林一处地势偏高一点的缓坡上整齐的排着东部军团的前哨部队。

当先一排是安格斯亲自率领的吕西尼昂部八骑哨骑,一行九人都全身着甲少量板链甲和铁鳞甲,多为锁甲、棉甲和皮扎甲),头上戴着护鼻铁盔和桶盔,手中擎着一支骑矛,腰间挎着武装剑或战斧、页锤,战马马鞍上还挂着投矛和飞斧囊袋,身下的几匹健壮战马打着响鼻踢着前腿。

亚特奥多两人与哨骑队并肩而立。

哨骑队后面是充当战斗主力的四个战兵中队,六十人。第二和第四中队站在队列最中间,作为中军,是冲阵攻坚的主要力量,两个中队的武器制式比较统一,为“四防两攻”注)阵型的制式武器——短矛圆盾和战戟链锤配上短剑战斧页锤等个人兵器,士兵的盔甲也较为统一,普通战兵主要半身锁甲内衬棉甲,佩戴护鼻铁盔,小组长以上军官着全身长袖锁甲或扎甲板链甲;新编的第一第三中队雇佣兵中队)分别位列左右两翼,相对中间的两个中队而言他们身上的武器盔甲种类繁多,样式各异,有些富裕一些的佣兵能穿戴内衬武装衣的全身锁甲并加装护鼻铁盔和护喉项顿以及肩甲护臂等精致的护甲,手中的武器也是阔剑长斧重锤或长矛配盾牌;而那些相对穷困一些的佣兵只能穿上一件破旧的棉甲,手里握着一柄缺口的长柄战斧和短矛木盾。注:第一百二十九章战戟军阵。)

不过虽然两个佣兵中队武器盔甲良莠不齐,但是他们都是有过两年以上佣兵经历或参加过五次以上战斗尚能存活下来的战场老兵,所以战力不容小觑。

排在战斗序列最后面的是杰森率和史密斯领的弓弩小队。弓弩手头戴兜帽内衬),身着武装衣内衬)棉甲及少量短袖半身锁甲,武器为步弓和十字弩,腰间配短剑、匕首,每个弓弩手身前还插了两根尖顶粗木,十几根粗木组成了一道栅栏,这是为了防止弓弩手被敌军骑兵或破阵步兵冲击的一道“城墙”,弓弩手们就站在“城墙”后发射箭矢。

战斗部队阵型后面一百来步是前哨队伍的辎重队,由辎重官斯宾塞和两个专职的医士文吏带领六个杂役辎兵组成,他们并非战斗人员,但是也配备了几件诸如短矛、短剑、单刃刀等防身的武器,辎重队的四周有几辆装载粮食物资和武器盔甲的四轮马车,这几辆马车是经过改造的特殊马车,平日里这些马车与寻常无异,但是在野地战斗之时,这些马车会首尾相连组成一个车阵“城堡”,马车外侧加装了一块特制的大木板,形成高高的侧厢,这样的改造大大提升了车阵的防御能力,能够保护辎重和辎兵杂役等非战斗人员的安全,在紧急时刻数量众多的这种马车也能快速围拢组阵,成为防御敌军尤其是骑兵突袭的一道城墙。

在前哨战斗部队和辎重队之间还有一支普罗旺斯当地两个骑士率领的三十几个士兵,这三十几个士兵中除了十来个骑士侍从和当地守备兵勉堪一战外,其余大多数只是临时被征召起来的老弱农兵,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国家战乱不止,大多数青壮都被军队征召奔赴战场。亚特并没有指望这支当地“军队”能够发挥多大的战力,这群人的主要作用是壮声势并负责保护前哨部队不受后方可能出现的敌袭。

亚特阵型对面三百余步外,普罗旺斯的乱军队伍也队列整齐严阵以待。

肉眼可见,乱军的人数在一百二十人左右,从步兵人数来看,亚特处于劣势,但是亚特有哨骑队和弓弩小队以及当地领主军队,所以总体而言双方势力相当。

看着对面军阵中士兵的武器装备,亚特知道这群乱军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一些。可能是有伦巴第人的暗中支持,也可能是趁着战乱抢掠到了足够的钱财武备,这些乱军的武器盔甲相当精锐,阵列中许多的乱军都穿戴了锁甲铁盔,甚至有少部分的乱军头目和精锐还配备了板链甲和铁鳞甲;乱军手中的武器也颇为精良,长剑短矛和圆盾阔斧等制式武器几乎人手一样,不过可能是因为这群乱军长期活跃在山区丘陵之间的缘故,他们几乎没有专门的骑兵,仅有的几匹战马也被几个头目模样的家伙跨在身下长威风。

奥多立在马上看着对面的军阵,无不担忧地说道:“大人,看来敌军主动来信与我们对战也是有倚仗的,您看他们武备和阵型都不像是一般的盗匪逃兵拼凑的。”

安格斯一口吐掉了嘴里嚼碎的草根,侧脸对奥多说道:“要是这群乱军是盗匪流寇拼凑的,那倒也不需要我们来剿灭了,当地的守备兵和领主私兵虽然战力着实一般,但是对付真要发起狠来,集结兵力对付百十来个群匪流寇还是能行的。既然需要我们来肃清,那肯定是难啃的骨头。”

“行了,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奥多,吹号角,准备战斗。”

亚特想早些结束这场硬仗。

“呜~~呜~~呜~~”

三声号角催征,亚特身旁身后的士兵都停止了一切动作,披甲执锐静待冲锋命令。

军阵左翼,特里铎克身着一套长袖全身锁甲,头戴一顶护鼻精铁头盔,右手握着长柄页锤,左手提着镶铁圆盾,这是加入亚特军队以后特意为他配发的武器盔甲,他原来的半身短袖锁甲被收归了武库,但是自带的维京剑还挂在腰间。

特里铎克转头看着中军两个中队士兵全都阵列严整、静默无声,完全不同于他之前战斗过的所有军队或佣兵军团,心中念叨:“这些家伙~搞得我都有些紧张了。”

“伙计们,三声号响,准备战斗!一会儿给我划开敌人的肚皮,砍下他们的狗头!”特里铎克平举手中页锤高声呼喊着。

他身旁的十几个佣兵也都用武器击打着手中的盾牌,高声附和……

“嗡~~~嗡~~~~嗡~~~”乱军阵营当先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几个骑马的头目率领着百十来个乱兵以中军突阵楔形阵)朝缓坡上的亚特军队冲了过来。

“形不符实~”奥多看着明知处于低位地势的敌军居然直接冲锋陷阵,瞬间觉得敌人只是披着狼皮的野狗。

眼看敌军中军前锋已经冲进了两百步,亚特不为所动。

一百八十步,不动。

一百六十步,不动。

一百五十步,亚特朝安格斯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朝军阵后方的弓弩小队大声令道:“弓弩手,阵前一百四十步,敌阵中军,五箭速射!!!”亚特的命令响起。

杰森接到命令,大声立刻吼道:“弓弩小队,敌阵中军,五箭速射!准备试射。”

“放!”

“蹭蹭蹭蹭蹭~”一阵弓弦震动的声响。

“嗖嗖嗖~~”七八支轻箭越过已方军阵,腾空朝冲将过来的敌阵飞去。

箭矢刚到一半负责观察落点的史密斯已经完成了预测,大声吼道:“阵~前~一百二十步,抬高射~角。”

说着史密斯率先将步弓仰角抬高一寸,身旁的弓弩手纷纷将手中步弓和十字弩按照自己的弓力大小调整射角。

“一轮齐射,放!”

一阵箭雨腾起,飞向敌阵。

第一轮飞箭腾空,第二轮又开始准备。

“二轮齐射,放!”

又是一轮飞箭朝敌阵冲过去……

嚎叫着朝缓坡冲在最前面的敌军中军被接连而至的几波箭雨当场射翻了五六个人,吃了痛得冲阵敌军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手中无盾的敌兵纷纷规避或躲进了就近的盾兵身后。

“哨骑队,跟我冲!!!”看着冲阵敌兵中军受阻,安格斯果断抓住机会,狠夹马腹冲出阵型,率领哨骑队八个骑兵朝减速的敌军冲杀过去。

九支骑矛朝前平举,长长的矛杆与战马头颅齐平,尖锐的铁矛头刺破空气,发出低沉的破空音。

九匹壮硕的战马踏着蹄花借着缓坡的坡度极速朝敌阵冲过去,百十步的距离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就在众人以为一个骑兵冲锋就能踏碎敌军冲阵、挫败敌人锐气的时候,变故突起。

即将被哨骑队踏平的敌军中军突然朝左右两翼挤压,生生在一瞬间让开了一条七八步宽的道路,冲势太猛地哨骑队根本来不及调整方向,只得从敌阵的缺口中冲了过去,扑了个空。

更加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原本看起来是中军突前,两翼随后的“猪突”冲阵阵型居然>>

在躲开哨骑队冲锋,靠近亚特军队阵前五十余步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

敌人中军自刚才躲避骑兵形成的缺口为中线分成了两部分,两部分别领着左翼和右翼的五十来名乱兵朝亚特军队的左右翼奔去,留下了二十几个手持长矛的乱兵拖住了哨骑队的步伐……

奥多看出了敌人的阴谋,“不好!敌人是假意冲击我们中军,他们的真实意图是攻击我们左右两翼!”

“大人,是否让中军两个中队分别加入左右两翼御敌?”奥多想出了一个正规中矩的应对策略。

亚特没有答话,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敌人不可能会选择在处于劣势地势的情况下贸然迎着弓箭和骑兵的威胁冲击中军。

而安格斯率领哨骑从高处冲锋的时候敌军中军也没有丝毫退缩和防御的意思,考虑到事先亚特派人监视和屏蔽战场,敌人不过可能在这段冲锋的路上做手脚,所以亚特料定敌人肯定不是如他所见得那样强攻中军。

再考虑中军两个中队和侧翼两个中队从武器盔甲到士兵军纪上的差异,亚特大致推断敌军会攻击看起来“很弱”的左右翼,只是亚特没有想到敌人居然会用一个中军“分裂”的方式巧妙躲开骑兵冲锋,而且顺势同时分作左右两部分别攻击侧翼,让亚特的中军一时无法反应增援那一边……

“避敌精锐,出其不意,分击薄弱”——很精巧的战术,敌军指挥官有几分阴谋诡计的天赋。

但是亚特更不是善类。

他没有采纳奥多拆散中军第二第四中队)分别支援左右两翼的建议,而是将计就计,集中力量从侧翼围攻一部敌军,先嚼烂一块骨头之后再去撕碎另一块肥肉。

亚特的这个冒险决定是建立在没有得到支援的那一边能够在兵力相对弱势的不利情况下支撑到中军回援,否则一旦侧翼崩溃,剩下的部分将面临夹击的危局。

所幸敌军的判断失误,看起来衣着不整、武备不一的左右两翼并非如他们所见的那样羸弱不堪,相反,这些经过挑选佣兵的不但拥有佣兵战斗经验丰富、战斗能力强横飞优点,还具有佣兵少有的坚韧和勇毅。

“巴斯罗恩,带队随我绕道攻击右翼敌军后侧!”

亚特将中军两个中队的士兵拉出了阵型,绕过已经和右翼接战的敌军正面,跑到了敌军的侧后……

“敌军侧后,全体冲锋!!”亚特拔出骑士剑,朝陷阵的右翼敌军挥去。

“跟我冲!!!”奥多领着一柄长柄重斧,领着巴斯罗恩以及他们的两个中队朝右翼敌军冲去。

当右翼敌军指挥官瞥见亚特的军队并没有按照他预想那样分割中军支援两翼的时候,他有些慌了,如果是按照预订计划,他们将会在左右两翼都保持绝对的兵力优势。

但是现在亚特选择冒着失去一翼的风险集中力量优先歼灭右翼,那乱军期待的人数优势在右翼就不复存在了……

从冲锋号角响起到现在不到片刻,这片牧场中就爆发了最激烈的战斗。

在左翼,普罗旺斯乱军以五十余人的队伍攻击十几个佣兵,尽管后阵的弓弩小队见左翼无人支援不停地发箭精准射击左翼敌军后部,但是随着两军交融,弓弩小队只得停止放箭,眼睁睁地看着左翼的中队节节抵抗,步步后退。

阵型右翼,战斗也陷入胶着。普罗旺斯乱军五十来人,勃艮第伯国军队四十几人,两军兵力相差不大,亚特手下的士兵战力更强。

随着一阵残肢乱舞和鲜血飞溅之后,亚特一方开始有了优势的迹象。

亚特并没有直接参加陷阵冲锋,他握着出鞘的骑士剑立在马上观察战斗形势。

右翼虽然开始出现优势,但是左翼的局势十分危机,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后备队支援左翼!!”亚特飞马穿过两翼战场之间的缝隙,朝一直处于观战状态的普罗旺斯当地领主军队吼道。

“亚特大人,左翼已经撑不住了,现在右翼更需要我们,我们立刻加入右翼战团。”负责指挥三十来个当地士兵农兵)的骑士刚刚回答亚特便开始朝已经确定优势地位的右翼奔去。

“混蛋!”亚特心中狠狠骂了一句。

“弓弩小队,放弃射击阵地,持械支援左翼!”下完命令亚特就拨转马头,朝节节败退的左翼冲过去,于此同时,摆脱长矛乱兵纠缠的哨骑队也绕了一个大圈朝薄弱的左翼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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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肃清乱军(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肃清乱军(三)

军阵左翼,新编佣兵第三中队长特里铎克提起盾牌推开了两个围攻上来的敌兵,然后后退一步看着围得越来越紧的敌阵,心中顿生退意。

“早知道是来送死,还tm不如被送到治安官那儿~”特里铎克心中嘀咕了一句。

近五十个披甲执锐的敌兵围攻十五个佣兵,纵然佣兵们战力不俗,但是面对战力相当规模又数倍于已的敌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

就在特里铎克快要支撑不住准备放倒一个逼杀过来的敌兵然后退到右翼的时候,六七个扔了弓弩抽出短剑单刀的弓弩手离开了栅栏围墙朝左翼驰援。

有了六七个弓弩手的加入,左翼稍微稳住了一下阵脚,正待败退的特里铎克又犹豫着挥动手中页锤朝盾牌外的敌兵砸了过去。

“伙计们!再坚持一会儿,右翼马上要获胜了!”亚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着声音而来的是利剑破甲的爆响和骨肉碎裂缝清脆。

“佣兵所向无敌!!!”特里铎克见指挥官亚特并肩作战,心中的退意全无,大吼着后退半步,抬起左手圆盾跳将起来冲到围攻的敌兵面前,右手的页锤拼命抡圆朝敌兵头颅砸去,一声又一声闷响……

指挥官的个人魅力并不能决定一场势力悬殊战斗的胜负。尽管亚特亲自加入左翼战斗后佣兵们士气着实高涨了一下,萌生的退意也因为指挥官的到来而消褪了一些,但是战斗的趋势是无法逆转的。

又倒下了两个佣兵和一个弓弩手,左翼的战斗人数锐减到十二人,敌兵的优势更加明显,左翼再次开始步步后退……

“不行了,撑不住的,退守右翼吧!”特里铎克扔了左手盾牌,腾出的左手捂住了被单刀砍中的右臂。

亚特抛出手中盾牌砸退了一个逼上来的敌兵,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激烈战斗的右翼,又看了一眼策马飞奔过来的哨骑队,道:“哨骑队冲过来了,且战且退,再坚持一小会儿!”说着后退半步骑士剑由下至上劈开了一个冲过来的敌兵下颚,剑刃卡进了敌兵颚骨中。

关键时刻,安格斯率领哨骑队彻底摆脱了敌兵的纠缠,冲到了左翼敌兵后侧,九个人跳下马背,举起手中的阔剑重锤和战斧链枷朝左翼敌兵的后背砸去。

腹背受击之下的乱军们终于放松了对左翼正面的攻击力度,开始分出十几个人应对后面冲杀过来的下马骑兵,左翼的战斗压力稍微减小了一些………

右翼战团,奥多领着巴斯和罗恩两个中队以及佣兵中队和打顺风仗的当地军队已经将战场优势不断扩大,乱军的队伍被三面围攻死伤过半,当负责领头冲阵的罗恩彻底击穿乱军阵型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胆小的乱军经受不住压力拔腿就跑,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奥多抡斧斩断了一支砸过来的钉头锤,一脚踢开了敌兵,对身后的巴斯命道:“巴斯,给我堵住这群杂种的退路,一个都不准放跑!”

巴斯领命扯出了五六个酣战中的战兵,绕到敌兵身后基本堵住了唯一的缺口,然后就是又一通酣战。

被亚特教训过不止一次的罗恩这次又犯了错,他还是改不了做骑兵时一马当先领头冲阵的习惯,在一人之力冲透敌阵之后他没有回到外围修整,而且直接折身又冲进了敌阵中,手里握着一柄阔剑左右冲杀,成为了乱军敌阵中的“绞肉器”。

然而杀红眼的罗恩根本没有注意敌兵已经被四面包围,没有了退路的他们将目光聚集到了孤身冲入阵中的罗恩,开始集中力量对付罗恩,罗恩应对无力,被刺中了两剑。

第四中队的战兵也杀红了眼,他们和自己的中队长罗恩一样太希望用一次彻底的胜利奠定自己在军团中的地位,眼见自己的指挥官被围在敌阵中腹背受敌,第四中队的战兵拼命呈楔形队往敌阵中穿插渗透……

奥多见右翼一方胜局已定,而左翼陷入了僵局,大声对身边的战兵吼道:“第二中队战兵立刻回援左翼,大人他们撑不住了!”

第二中队的十来个战兵立刻退出了战斗,往左翼战团支援。

撤走了十来个精锐战兵以后,被围杀的乱军稍微缓了一口气,他们不再理会已经接阵而战的罗恩和他的几个透阵战兵,而且趁着第二中队战兵回援左翼而出现的缺口拼命突围,奥多极力阻拦逃兵,但是困兽犹斗的乱兵们在得到一线生机后表现了惊人的躲避和奔跑能力,第二中队撤离的短短一瞬,十来个乱兵从还没来得及收拢的缺口逃了出去,根本不理会还在坚守的“乱军兄弟”,自顾自地四散奔逃,剩下的人也终于支撑不住,陆续放下手中武器跪地求饶……

“罗恩,这里交给你了,再放走一个敌兵我要你好看!”

“罗杰,带着你的中队跟我去左翼支援。”

奥多留下罗恩和当地领主军队处理已经开始弃械投降的敌兵,然后领着罗杰率领的佣兵加入了也初显优势的左翼战团……

从催征号角响起到战斗结束,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乱军大部被歼灭,少部被俘,极少逃脱。

战场中的一处石块上,特里铎克索性撕下了被利刃砍破的衣袖,就着这块碎步草草包扎了一下肩膀上淌血的伤口。

亚特拖着疲惫地脚步挪到不特里铎克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沾满鲜血的右手取下腰间的水囊,打开木塞将清水从头淋下,然后将水囊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

“差点让你丧命,早知道就让你带着蒂涅茨郡城的监牢中了。”亚特说着将水囊扔给了特里铎克。

“亚特大人,既然我答应效忠于你自然会竭力为你作战的。”特里铎克接过水囊,但是胳膊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剧痛了一下,引得特里铎克一阵龇牙咧嘴。

“行了,别说虚的,我若不是亲自来到你身边并肩作战,恐怕这会儿你已经逃到基茨比了。”亚特揭穿了特里铎克的真实模样。

特里铎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举起水囊猛灌了一口。

亚特继续出声,“不过你最终没有逃走,你和诸位佣兵兄弟一样同我并肩战斗。若不是你们,左翼早就败了。想逃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们都勇敢地留了下来,谢谢你。”

特里铎克听了这话,心头的怨气和尴尬化解了大半,“多谢大人出言宽慰。”

“没什么多谢的,兄弟们为我流了血,这是对勇士最起码的尊重。”亚特看着特里铎克胳膊上粗粗包扎的伤口,对正在指挥救治伤兵的斯宾塞令道:“给特里铎克清理包扎伤口,保证他的双手不会受任何可能的威胁。”

斯宾塞赶紧去寻找医士……

待斯宾塞离开以后,亚特抓住了牵马过来的菲利克斯,说道:“菲利克斯,让大家赶紧救治伤患清理战场,我们尽快撤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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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肃清乱军(三)

第一百八十章 争功夺利

一场肃清南下辎重线上乱军的战斗结束了。

亚特以战死十二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余人的代价击溃乱军,阵斩乱军六十余人,其中大多是投降后被佣兵泄愤túshā的,因为在这场对战之中两个新编的佣兵中队尤其是左翼佣兵战损最大,十二个战死的士兵中有六个是坚守左翼的佣兵。

战斗结束后最主要的就是救治伤兵和清理战获。

战死战伤士兵的安置救治自有奥多带着辎{护}兵处理,而亚特正在忙碌的是战获的询问。

乱军在附近是有巢穴的,亚特没费多少功夫就询问出了乱军的巢穴,但是当亚特带着罗恩第四中队和哨骑队飞奔到乱军们占据的一处偏僻村落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片狼藉——村落中仅有的七八间破旧不堪的房舍草棚被先行逃回来的乱军一把火烧了,从乱军屠刀下幸存下来的十来个原住村民正在挥舞着木棍树枝企图扑灭自家草屋中的烈火……

村中唯一一座石屋里原本藏匿着乱军近期劫掠而来的钱财物资和粮食辎重,但是此时几乎所有方便携带的钱财都被残兵洗劫一空,连贵重货物也被抢走不少,只有那劫掠而来的满满一屋子的军粮还没来得及焚烧{石屋不易点燃,残余乱军刚刚点燃粮食却因没有助燃物燃烧缓慢而被亚特带人及时扑灭}。

亚特一脚踢倒了摇摇晃晃的石屋大门,扫视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屋子和刚刚扑灭火的战兵,“有没有贵重财货?”

“大人,这里只剩下粮食了~”

亚特扭头对安格斯命道:“军士长,你立刻带着哨骑队跟着乱军逃跑的方向给我追,他们肯定带走了不少财货,若是一切顺利你们就带着东西直接回营地,再派个人回来回报我就是。”

安格斯二话不说立刻转身跳上战马,招呼哨骑队骑兵顺着村民们所指的村西方向飞奔而去……

亚特见哨骑队消失在村口,叫过跟上来的罗恩指着屋中堆积的粮食,命道:“罗恩,找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带着你的士兵立刻把粮食运到另一间屋子中藏好,一会儿那支当地的军队就得闻着味赶过来了,这群杂种打仗的时候畏畏缩缩,分战获的时候恶狗吃屎,刚才在战场上不听我的命令,现在一粒粮食都tm别想分到。”

“快,让你的人给我搬。”

罗恩领人扛起粮袋就往外跑,“我知道村中那儿能藏粮食,我马上去。”

罗恩的话音刚落,巴斯也带着一个小队的战兵跟了过来,“大人,战场那边安顿得差不多了,奥多长官担心这边有危险,让我带人过来看看。”

亚特看着屋中堆积如山的粮食,对巴斯说道:“你来得正好,一会儿你带人在村口等着,若是那群当地军队闻着味过来了,你就告诉他们逃跑的乱军卷着大量的财货往东边跑了,就说我已经派军队追上去了,我命令他们参与追击,若是能追上逃兵,我分给他们三分之一的财货。”

“逃兵携带财货往东边跑了?”巴斯问道。

“没有,他们去西边了。我就是要让这群当地军队吃屎。”

巴斯也看了一眼正在搬运粮食的第四中队战兵,点了点头,追问道:“若是他们不肯去“追敌”执意要进村怎么办?”

“我都说了是命令他们去西边追敌,若是不听,你手里的武器是摆设吗?”

“是,大人!”

巴斯领着五个战兵回到村口盯着刚才战斗的方向。

果然没一会儿,两个骑士就各自带着两三个侍从骑着马着急忙慌地赶到了村口。

“亚特大人在哪儿?我们来驰援了。”一个骑士朝着站在村口的巴斯问道。

巴斯对这个不听号令只打顺风仗的普罗旺斯小领主十分厌恶,而且这个家伙明明手中有二十几个私兵{农兵},结果亚特拿出普罗旺斯军务大臣签署的命令,让他派兵助剿的时候,他却让一半的私兵去“剿灭”境中强盗,只带着十来个弱不禁风的老弱农奴跟随亚特上战场。

此时得了亚特密令,巴斯的态度更差了,语气不善地答道:“斯坦利大人,逃跑的乱兵带走了巢穴中所有财货,我们的战兵去追击残匪了,我家大人下令让两位大人来了以后立刻朝东边沿着山路追击,夺回的财货自有你们的一份。”

另一个骑士听完就打算拨转马头朝东边山路追去,但是与巴斯对话的普罗旺斯本地骑士斯坦利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斯坦利看了一眼村中腾起的烟火,又隐约看见村中有士兵移动的身影,回道:“你说往东就往东?我们偏不往东!走,村中肯定还在战斗,我们去驰援!”说着斯坦利就要绕过巴斯几人朝村中奔去。

巴斯一把抓住了斯坦利的战马缰绳,狠狠道:“我家大人有令,让二位立刻去追击残敌。二位大人是打算再次抗令吗?”

斯坦利身后的侍从跳下马背,冲上来一把推开了巴斯,骂道:“贱民!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如此对我家骑士老爷说话,想死了吗?”说着就要拔剑。

骑士侍从的剑还未出鞘,巴斯身边的战兵已经将两个骑士和他们的几个侍从围住,战戟矛剑斧直直指向几人。

“你们要干什么?想残杀骑士勋爵吗?”刚才推巴斯的那个侍从一脸凶狠,心中却发了怵。

巴斯根本不理会这条仗势的恶狗,走到两个骑士身边,道:“两位大人,根据普罗旺斯宫廷军务大臣署发的命令,在肃清乱军期间您们二位将受我家大人的统制,今日团战之时两位违抗大人军令险些让乱军得胜,如今两位再次违抗军令,难道你们就不怕军法吗?”

另一个骑士见势不妙下马扯了一扯斯坦利,又缓声对巴斯解释道:“斯坦利爵士并没有违抗军令的意思,他只是担心亚特大人在村中有危险,所以着急了一些。既然大人让我们去追击残敌,我们领命就是。”

这个言和的骑士说罢就打算拉着斯坦利的战马缰绳转身。

斯坦利一把推开了言和的骑士,指着巴斯的鼻子骂道:“拿着张破纸还真tm把自己当成宫廷军务大臣了,我今天就不去追击残敌,我看他亚特能将我怎样?”

斯坦利跳下马背顺手抽出了腰间的骑士剑,“贱种,立刻滚出我的视线,否则我让你知道我手中长剑有多锋利。”

巴斯丝毫不为所动,出身低微的他天生对这些自持身份高贵将一切人视若贱民的小领主深恶痛绝,只有这种外强中干的人才会在平民面前装出一副凶残的样子,果真如自家大人这般的勇敢骑士根本不会在低微的平民面前耀武扬威。

“斯坦利大人,我再次向您申明,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东部军团前哨指挥官亚特?伍德?威尔斯爵士奉普罗旺斯宫廷军务大臣和东部军团指挥官大人的授令统领肃清乱军的军队,亚特爵士命令您带着手下士兵追击残敌,以期彻底歼灭乱军为东部军团南下清除障碍,你不得违抗军令。”

斯坦利将骑士剑一下子伸到了巴斯的脖子上,朝着巴斯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贱种,你若再不让开,我割下你的狗头!”

巴斯缓缓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浓痰,看了斯坦利一眼,突然左手反手一掌挡开了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骑士剑,然后右手抡起重锤砸向了斯坦利,斯坦利提剑一格,重锤狠狠地砸到了骑士剑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斯坦利手中的骑士剑生生震脱。

然后巴斯又抡起重锤一锤砸到了斯坦利的肚子上,这一锤虽然收住了力量,但是还是将斯坦利砸退了几步,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把这几个违抗军令的乱兵抓起来!”巴斯对身边几个战兵令道。

五个战兵直接冲上去将斯坦利手下的两个侍从打翻在地,然后死死摁住不放。

“这位兄弟,不能杀了斯坦利爵士,不能杀,不能杀!”刚才言和的骑士见场面瞬间失控,赶紧上前制止。

“放心大人,我们只是捉拿违背军令的乱兵,怎么处罚他们是各位大人的事情,我不会僭越。”巴斯面无表情地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立刻带着我的人去追击残敌,立刻去。”

“大人,不必了,您就待在这里就行了,一会儿您给我们做一个见证,是斯坦利大人公然违背军令的。”巴斯客气地对言和的骑士说道。

“当然,当然~没问题~没问题~”

…………

乱军藏匿的村落里,石屋中的粮食已经基本搬空,亚特将最后一个扛着粮袋的士兵拦下,吩咐道:“告诉你们中队长罗恩,让他一会儿把村中所有可用的马车牛车全都给我集中起来,后面我会派人来将粮食运走。”

“是大人。”士兵扛着粮袋喜滋滋地朝村中一间木屋跑去。

扛粮士兵刚刚出门,第二中队的一个战兵就跑了进来,低声对亚特说道:“大人,如您所料那两位骑士果然闻着味过来了,不过斯坦利大人拒绝执行您的军令,被巴斯长官给扣押了。”

亚特看了一眼村中还在忙碌的罗恩中队,又瞥了一眼追敌没有回音的安格斯和哨骑队,对报信战兵吩咐道:“告诉巴斯,让他把那两个人给我看紧点,就说我现在正带着士兵清理村中残兵,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去处理。告诉巴斯,不要轻易伤了两位骑士,他们毕竟是友邦的勋贵骑士。”

“不过若是斯坦利手下的随从士兵敢继续闹事,杀一两个杂碎也无所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深夜闲谈

当天晚上,肃清乱军的前哨军队直接驻扎进了乱军曾经盘踞的村落中。

安格斯一脸倦容地走进了村中石屋,来到屋中一张破桌跟前端起了一杯清水灌了下去,说道:“大人,村落四周的哨位已经布置妥当了,村中也派了一个战斗组轮值巡视。”

亚特正坐在屋中壁炉前烘烤一只乳鸽,屋中焦香四溢。

“军士长,辛苦了。”亚特将木棍收了回来,借着壁炉火光观察了一下乳鸽是否烤熟,然后连着鸽腿扯下半只烤鸽递给安格斯,“桌上纸包里有磨碎的精盐,撒些在上面味道更好。”

安格斯也不和亚特客气,今天一整天都在奔波战斗,匆匆咽下的几块裸麦面包早在腹中消耗殆尽,如今那里还客气得了,接过亚特递过来的烤鸽,随便捏起一小撮精盐撒在上面,将烤鸽连骨带肉几口吞进了肚子里。

安格斯用手指抠下了一丝嵌进牙缝的碎肉,放进嘴里嚼了一口,道:“真香!大人,再给我来一块。”说着就要将亚特手中剩下的烤鸽再撕下一块。

亚特急忙回收烤鸽护在身后,“我都烤了半天了才做好,你倒好,想一口吞完。下次,下次让你吃够。”说罢亚特就转身一口咬在了烤鸽身上,扯下一大口嚼进嘴里。

安格斯瘪了瘪嘴,又吮吸了一遍沾了油荤的手指,“等这次征战结束返回山谷,你得给我准备五只烤鸽和十个抹蜜面包,外加一整桶葡萄酒。”

亚特几口咽下了烤鸽,又喝了一杯水清了清嗓子,答道:“没问题,等回山谷了我让洛蒂给你们做抹蜜面包,我再亲自给你们烤鸽肉。”

打趣了几声亚特恢复了一些严肃,问道:“军士长,追剿回来的财货都收好没有?”

安格斯也收回了笑脸,答道:“钱财都收好了,那几个知情的残余乱军也被我们全都斩杀了。”

“我也没想到这群乱军居然会藏匿这么多钱财,整整六万多芬尼呀,肯定还有我们没追缴到的,这群杂种哪来的这么多钱财?”安格斯一想到追击乱军后搜出的大袋金饼银币,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不奇怪,这群乱军是受伦巴第人控制的,伦巴第人在普罗旺斯国境屠戮劫掠了两年,手中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沾血的金饼银币。这群跟着伦巴第人无恶不作的野狗肯定也捞了不少财货的。”

“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其他人提起,如果被东部军团那些权贵长官知道了,我们肯定得割下一大块肉分给他们。”亚特吩咐道。

安格斯点点头,“行,我知道,除了哨骑队和奥多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哨骑队我也下了禁口令。”

安格斯想起了今天下午被以违抗军令而软禁的两个当地领主,问道:“大人,那两个普罗旺斯的骑士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们分一些战获?”

“还能怎么办,人家无论如何也是出了兵出了力的,若真是能靠一张令信就处置这两个骑士,这两个家伙早就被宫廷派到战区对付伦巴第人了。”亚特知道不可能真的把这两个本地骑士怎样,所以他也只是以违抗军令的名义把两人单独“安置”到了一间屋子里好吃好喝供着。

“那~我们是不是分给他们一些钱财打发掉?”安格斯问道。

亚特想了想,答道:“钱财我一个铜币都不给他们。”

“这样,分给他们两千磅粮食作为出兵军费。告诉他们,因为他们不肯执行军令追击残敌,至使残敌携带大量财货辎重逃遁,如今只收缴了五千磅粮食,给他们两千磅已经够多了。”

“呃~另外,俘获的乱军除了留下几个大头目外,其余的人都交给他们处置,不管是送到普罗旺斯宫廷邀赏还是当作奴隶贩卖都还能赚不少钱。他们那点战力也就值这么多。这些事你去做。”

“几十个战俘?太便宜他们了,为何不自己留下?”安格斯对亚特将战俘都送人的举动表示不解,以前每次作战亚特都会从俘虏中挑选一批人留用或充作劳役战奴,但是这次亚特根本不打算留下战俘。

亚特认真地回答道:“军士长,这群乱军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投降敌军欺压自己人,他们早就没有了忠诚和信仰可言,我不希望我的领地中有习惯做叛徒的人存在。”

安格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行,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处理那两个骑士勋爵。”

…………

前哨驻扎的村落中,一处破旧的大木屋门口篝火旁,罗恩和特里铎克正在低头俯身打磨手中缺口的武器。

特里铎克试了试短剑的刃口,挥动了几下,肩上的伤口被扯痛了,“嘶~真tm倒霉。”

罗恩见特里铎克的肩膀绑带有些渗血,赶紧放下手中阔剑打算替特里铎克重新包扎一遍。

痛劲过了的特里铎克又恢复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行了,罗恩兄弟,一会儿就结痂了,不用再包扎了。”

罗恩还是替特里铎克紧了紧绑带,“小心些总没错,托马斯医士曾说过,血液流失过多会带走我们的灵魂,所以战场止血很重要。”

“怎么可能,若是血液能带走灵魂,那些经常替病人放血治疗的医士不都成死神了!”特里铎克对罗恩的话不以为然。

“托马斯医士就觉得那些动不动开刀放血的医士就是夺人性命的死神。你见过有几个重疾的病人被医士放血后活过来了?”罗恩答道。

特里铎克一想,还真没几个人靠着放血疗法治愈伤病,大多数时候病人被放血后病情更加恶化,甚至一命呜呼了,“那~那是因为病人病情太重了~”特里铎克自己说得都有些不自信。

“行,我们不提这个费脑筋的事了。”特里铎克看了一眼木屋前空地中摆着八九架大小不一,形制各异的马车牛车驴车,问道:“我们还得亲自将缴获的粮食运回军团?这得花多少时间呀~”

“谁说这个需要我们军队运送了?我们的南方商队最近刚好在基茨比修整,老爷已经令人去调遣商队过来了。”

“亚特大人在普罗旺斯还有一支商队?”特里铎克知道亚特在北地有一支南货贸易的商队,但是没想到在普罗旺斯也有一支。

“嗯,对。南方商队刚成立不久,规模和北方商队差不多,同属于老爷的欧陆商行。”

“欧陆商行?是行会吗?”特里铎克更加惊讶。

罗恩其实也不太懂这个欧陆商行是干什么的,反正他只知道自家老爷是靠这个欧陆商行经商贸易赚钱养兵,“这个欧陆商行也不是行会,它是~它是那个,老爷名下所有货物收售渠道、商铺、商队和商道的总称。嗯,就是这个意思。”罗恩也只是照着别人告诉他的转述给特里铎克。

“对了,这个欧陆商行也有军队的钱财投入,军团中有很多军官和战兵都把积累的军饷交给了欧陆商行打理,按照商行萨尔特管事说的,投进欧陆商行的军饷就会成为下蛋的母鸡,每年年底欧陆商行都会根据他们投入的钱财数量分发孳息盈利。军团供给一切的吃穿住用,大家的军饷又没地花,所以很多人都把军饷交到了商行。”罗恩补充道。

“闲置军饷投入商行赚钱?”特里铎克越来越听不懂。

“嗯,就是这个意思,老爷说过与其让大家的军饷待在钱袋中发霉,不如让大家的大银币跟着商行去生小银币,等这次征战回山谷,你也可以把军饷和战赏交给商行打理。”

“那你有没有把钱财交给商行?”特里铎克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家今年在山谷新建了一座房子,我和我父母的军饷薪酬都花在了房子上,没有闲钱。不过这次南下回归后我就会把积攒的军饷和军赏拿出来投入到商行中。”

“你们~就不怕商行吞了你们的钱财,或是经商贸易亏了?”

“呃~所以就有些拖家带口和胆子小的战兵不敢把钱投到商行中。不过所有的军官都是投了钱的,如今我们的商队占据了南货贸易行市和商道,肯定不会亏损,况且大人都承诺过不会让大家吃亏,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人越说越广,越谈越有趣,特里铎克又是一个阅历丰富的佣兵,嘴中有讲不完的精彩故事,而罗恩又乐于倾听特里铎克的战斗故事,聊着聊着不觉间就到了深夜,负责上半夜哨卫的图巴打着呵欠来到了两人跟前,蹲身把双手伸到火堆上烤了一会儿,说道:“罗恩,该你的中队派人值守放哨了,上半夜没有什么异常,就是站在外面有些冻手冻脚,值哨不能生火,你最好让兄弟们带上披风。”

罗恩将手里半截没啃完的烤裸麦面包递给图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答道:“行,我马上带兄弟们去接防,图巴大哥你就坐我这个地方取取暖。”说着留给图巴腾出了位置。

图巴将小半截裸麦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行~了~,我~就~不耽误了,还得安排~兄弟们吃点东西睡觉修整,哨卫就交给你了。”

“放下图巴大哥。”罗恩说罢就拎起阔剑系在腰间朝自己中队士兵修整的空地篝火堆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赴战场

在乱军盘踞的村落修整了两日,南方商队从基茨比拉着空车赶到了村中将缴获的数万磅粮食运走,这些粮食将被运到奥斯塔城贩卖给普罗旺斯宫廷和贝里昂子爵的辎重队作为军粮。

第三日一大早,得知乱军已经肃清剿灭的东部军团从基茨比南下,亚特也带着前哨队或站或躺的士兵离开村落进入南北大道回归了军团。

不过经过肃清乱军的战斗后,亚特手中的兵力反而增加了一些,因为被派遣到普罗旺斯充作南方商队护卫的卡扎克第三中队也回到了亚特身边。

卡扎克回归以后亚特将佣兵第三中队划入战损严重的佣兵第一中队,组成新的佣兵第一中队,而卡扎克中队则仍保留第三中队番号……

乱军盘踞村落西南方的大道上,东部军团在这里驻扎歇脚。

中军指挥官营帐内,亚特正在向杰弗里子爵汇报肃清乱军战斗的情况。

“军团长大人,战斗情况就如我所说这样,前哨队在与普罗旺斯乱军的这场对战中战损十分严重,我麾下的第一中队几乎被全灭,第三中队也伤亡巨大,整个前哨队几乎战损三分之一,所幸战后有一支勃艮第伯国的商队与我交情很好,他们主动派出了一支商队护卫加入我的麾下作战。”亚特简单的汇报了肃清乱军战斗的始末,也交代了前哨队突然多出的十五个士兵的来源,但是对此战缴获以及那支“义军商队”的真实来历只字未提。

杰弗里子爵是宫廷出来的军事权贵,他只在乎亚特是否顺利完成了他交付的任务。

当然战获也是他关心的话题,虽然他承诺不会索取亚特一丝一毫的战利品,但那是从军团角度予以承诺的,绝非代表他个人,若是不能通过战争获取利益,杰弗里子爵何必放弃贝桑松宫廷舒适的生活,不远千里奔赴战乱不止的普罗旺斯行军作战。

所幸亚特是一个“懂事”的属下,三千芬尼的银币外加半车生丝毛呢和食盐布匹,这是亚特赠送给杰弗里子爵的礼物。

“亚特,这次你在肃清辎重线乱军的战斗中战绩不菲,我已经下令书记官将你的战功记录在册,等回到贝桑松以后,这些战功将和之后的战功一并上报给侯爵大人,想必侯爵大人一定会因为伯国有你这样的勇士勋爵而感到欣慰。”有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掂在手里,杰弗里子爵对亚特的态度都和善了许多。

杰弗里子爵夸奖了亚特几句,又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问道:“我听说你把两个协助你剿匪的普罗旺斯骑士关押了一整天,有这个事?”

亚特心中暗骂了一句那两个软蛋,恭敬地答道:“军团长大人,我倒没想到这两个混蛋会先找您告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亚特还待倾述两个当地小领主的抗令恶行,杰弗里子爵抬手止住了亚特的话,道:“你放心吧,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将两人诽谤你的话压下了,我相信你不会无故的关押他们,再说了,我怎么会因为异国人的诽谤就责怪一个勇士呢,你不必理会他们,我自会公正对待你的。”

钱能堵嘴塞耳,果真如此。

亚特自是万般感谢杰弗里子爵的英明,并暗示将在以后的战获中继续给予杰弗里子爵一定的“表示”……

回归军团后的安抚救治伤亡士兵,修缮补充战损武器盔甲一律不详表。

总之,作为东部军团南下普罗旺斯的第一场战斗,亚特的名声在整个军团中越来越响亮,加之亚特在军团中为人低调,与人和善,很快就有一些旗队长频繁造访亚特的军帐,此后南下的一路但凡安营扎寨后,亚特的军帐中从来不缺少饮酒畅谈的军团军官。

如此五日,东部军团一千二百余名士兵和几乎同等规模的随行人员终于抵达了普罗旺斯东部战区边缘,也是整个东线战场的支撑点——奥斯塔城。

再临奥斯塔城,亚特已经不再是那个央求贝里昂引荐宫廷财政副臣的贵族小商人,所以当奥斯塔的诸位权贵官吏在城中领主大厅为东部军团举行宴会的时候,宫廷财政副臣马塞洛伯爵对出现在军团军官队伍中的亚特颇为惊讶,马塞洛伯爵甚至亲自与亚特碰杯表示欢迎,马塞洛伯爵的这个无心之举又将亚特在军团中的地位抬了一阶。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负责与东部军团接洽的普罗旺斯宫廷军务副臣给支援东线战场的东部军团简单地介绍了奥斯塔与维尔诺之间如火如荼的战斗情况。

“各位来自北地的勋爵勇士,原谅今晚的宴会没能表达我们对北地客人千里驰援的谢意。如今普罗旺斯各地战乱不止,奥斯塔更是刚刚从伦巴第人的围城之中摆脱出来,所以我们拿不出像样的美食款待各位。不过今日欠下各位的美酒佳肴待赶走伦巴第人后一定加倍奉上。”

宴会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举杯对发言的军务副臣表示感谢。

军务副臣仰头一口饮下了杯中的美酒,继续道:“诸位,作为普罗旺斯东部战区的统帅,我近来颇为踌躇失意。就在下午,我接到了来自南方丘陵战场的军报——五天前,伦巴第人已经从南方的热亚纳地区招募了一支八百人的雇佣步兵进入了维尔诺北边的丘陵地区,有了这支雇佣兵的支援,伦巴第人很快将战线北推了二十几英里,我们好不容易稳住的战线开始北退。也就这短短的五天时间里,我们战死了一百二十几个勇士,失去了三个村落和一座城堡……”

“……勃艮第伯国军队在北地和施瓦本人的战争事迹已经传扬到了大陆南方的普罗旺斯,我们很庆幸能与勃艮第伯国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军队的邻居成为友邦,普罗旺斯能够得到勃艮第公国和伯国的支持是幸运的,奥斯塔南部战区能得到东部军团这样一支劲旅的驰援也是幸运的。我希望你们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能替我们狠狠地教训南方的那群饿狼,让凶残的敌人滚出普罗旺斯的每一寸土地……”

“上帝属于我们,光荣属于我们!阿门!”

“阿门!阿门!……”大厅中响起了阵阵祈祷音,人们纷纷再次举杯……

次日正午,东部军团驻地中军指挥营帐中,一众军官正在一张沙盘前仔细聆听军团指挥官和普罗旺斯宫廷副臣商议的作战方案和防御部署。

杰弗里子爵站在沙盘正面,看了一眼环绕的军官们,说道:“按照普罗旺斯宫廷的要求,我们近一阶段的任务是固守奥斯塔城与维尔诺之间的几座城堡要塞,抵御伦巴第人随时可能发起的新一轮反攻。”

“由于一个礼拜前有一座最南方的城堡已经被伦巴第人攻占,所以我们需要驻守防御的城堡数减少为三个。不过,还有一个更艰苦的任务需要我们与一支普罗旺斯的本地军队一起去完成,那就是夺回几天前失陷的那座城堡并坚守。”

“我命令,东部军团第二、三、四连队分别入驻三个城堡,协助当地民团军队守卫三处城堡。”

“军团第一中队、骑兵队大部、弓弩队一部、前哨队全都,共计四百二十人随同中军前去收复被伦巴第人新占领的城堡。”

“辎重队和随军南下人员留守基茨比城,为三处守军及收复失地军队提供粮食辎重和武备器械补给。”

“明天一早,所有驻防城堡的队伍各自开赴驻防地点……”

“是,领命!”第二三四连队的一众军官纷纷起身应命,并转身走出营帐安排驻防事宜。

待其他连队军官离开以后,杰弗里子爵叫过几个留下的军官围拢,沉声说道:“诸位的任务比他们要艰巨万分。他们是固守坚城,然而诸位将同我一起去攻打坚城堡垒,随同攻城的士兵中有许多人可能会埋身于此,不过与死亡相伴的是不朽的功勋和荣耀。”

听完杰弗里的话,第一连队的一个旗队长问道:“军团长大人,既然收复这座城堡如此艰巨,为何不让整个东部军团一同前往?”

杰弗里看了一眼这个军官,赞许地点了点头,答道:“原本我同你的观点一致,直接率领这个军团夺回那座城堡就行。”

“但是战局并非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如今收复那座城堡是迫在眉睫的任务,但是坚守另外三座城堡也刻不容缓。一旦这三座城堡再被伦巴第人攻下任意一座,整个奥斯特与维尔诺之间的战局都将发生倾覆性逆转。普罗旺斯人用鲜血和性命维持的战线又将北移,奥斯塔城或许又将陷入战火……”

“鉴于以上考虑,普罗旺斯宫廷希望我们一边固守城堡,一边全力收复南方的那座城堡……”

“接下来我安排一下收复南部城堡的部署。”

“首先是军团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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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开赴战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潜伏哨探

这次我们不会驻防城堡,因为有一个更艰巨的任务需要我们去完成。77dus”

亚特顿了顿,吸引了一众军官的注意力。

“数天前伦巴第人再次攻占了刚刚收复不久的索尔堡,索尔堡位于奥斯塔城南方四座护卫城堡要塞的最南端,接近维尔诺,是进出维尔诺的门户,伦巴第人想从索尔堡出发继续攻占奥斯塔周边,所以在索尔堡囤积了三百多兵力和大量武备军械,而且兵力还在持续增加;普罗旺斯也希望收复索尔堡而后南下收复维尔诺。所以索尔堡成为了近来两支军队争夺的焦点。”

“东部军团的第二、三、四连队将分别驻防另外三个城堡,防止伦巴第人继续夸张势力。军团其余的军队全都会被派去攻打索尔堡。我们前哨也在进攻索尔堡的军务中,并负责哨探敌情、清理路障、破坏候台哨站的前锋任务。”

“你们下去立刻准备出发,士兵自行携带本人五日份的军粮,辎重兵再携带前哨队五日份的粮食,比地往南多是低山密林,马车无法进入,所以各位让士兵们尽量多携带一些粮食。我们明天傍晚前需要开赴到索尔堡东北边的一处密林深处,那里有贝里昂大人派的哨兵接应我们……”

前哨指挥军帐中,亚特将军团的战斗部署简单给军官们讲解了一遍,然后诸位军官就返回各自的队伍准备……

五日后。

普罗旺斯东南山丘密林之中,与北地不同的是这里还弥漫着暑末的腾腾热气。

前哨队已经在这片茂密的丛林中驻扎藏匿了五天,为了不让伦巴第人察觉踪影,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生火做饭,每日只能趁着夜晚在一个密闭的小草棚里生起一小堆篝火煮上一些麦糊肉汤。

辎重官斯宾塞这几天颇为苦恼,身藏南方密林之中,比地经常是一阵小雨半日骄阳,异常潮热,又不能生火做饭,每日生水裸麦面包已经让许多战兵的口生疮泡,腹泻不止。加上只能静静地潜伏林中不敢活动,而湿热的密林更让无所事事的士兵们焦躁不安,“奥多长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密林向伦巴第人发起攻击?士兵们每日抱怨饭食难以下咽,周身湿热难耐,今天中午又有两个士兵腹泻不止,怕是又得躺下了。”

奥多正坐在地上脱了长靴将已经肿胀发白的脚掌放在透过树枝的太阳下烘晒,他也一脸的愁容,“让大家再忍耐一两日,大人这几天正在带着哨骑队四处哨探,他们已经确定了几处攻击目标,估计就是这两天就能结束蛰伏向伦巴第人发动攻击,到时候解决了伦巴第人的外围军队,我们就可以离开这要人命的地方。”

前哨队藏匿身影的密林西南五英里处的一个小山坡杂草后,亚特已经带着哨骑队的菲利克斯和雷德两人在这里蛰伏了整个下午,菲利克斯的脸上已经被蚊虫叮咬了好些处,虽然蛰伏前亚特指挥几人用稀泥抹了面,但是火辣的太阳直挂头顶,杂草矮木中又吹不进一丝凉风,所以汗水早已将防蚊虫的泥土冲掉,露出了本地蚊虫最为喜爱的异国“美食”。

“真TM遭罪,该死的地方。”菲利克斯心中一阵咒骂,但是也不敢动手去抓挠,只能将脸埋在地上轻轻地剐蹭解痒。

菲利克斯的左侧两步,亚特的遭遇并不必他好,汗水已经在头下积成了一个小水坑,脸上也被蚊虫叮咬得几处红肿。

绝非几个人刻意磨练自己的意志和忍耐力,实在是山坡下方的伦巴第人候台哨站相隔实在太近,除了候台哨站箭塔中四处瞭望的哨兵,偶尔还会有一队巡逻的敌兵从几人藏身处不远的山坡小道经过。

这里是索尔堡外围最大的一处驻军候台哨站,估计也是攻下索尔堡最坚硬的一块外围攻坚点。

这里本是索尔堡领主在堡外的一处私宅农庄,依山环溪而建,背后是亚特几人潜伏的小山坡,当前是一条三面环绕的小溪流。

农庄宅邸虽然不大,但全都是条石堆砌,方形外墙长宽各约五十英尺,高约二十英尺,石墙厚度很大,以至于伦巴第人可以直接站在石墙墙头观察瞭望。

石砌外墙有一扇橡木镶铁大门,顺着大门往里走同样是一栋方形石砌内堡,内堡是比外墙更坚固的建造结构,除了一道铁栅门以外,基本就没有进出内堡的通道。

整个候台哨站中有二十三个伦巴第守军驻扎,箭塔、垛墙、明哨、巡兵一应俱全,一个几乎完备的防御点。

亚特将头埋在地上左右摆动磨蹭了几下,缓缓扭头对一旁的菲利克斯悄声问道;“菲利克斯,记住敌军的防御部署没有?”

菲利克斯轻轻点头。

亚特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雷德,问道:“雷德,记住敌军的行动踪迹没有?”

“大人~其它都记下了,但是敌军暗哨变动频繁,摸不清他们的动向。”雷德的声音异常轻弱,生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亚特看着太阳已经偏向了东南,就算再潜伏下去也哨探不出什么东西了,“行了,慢慢撤退。”

说着亚特就领着两人倒退着一点点往山坡另一侧退去……

当亚特几人带着一脸红肿和满身碎布回到前哨藏身的密林时,安格斯和吕西尼昂率领的两支哨探队伍已经回到了这里。

斯宾塞给晚归的亚特递上了一块裸麦面包和一个水囊。

亚特接过干硬的面包和装着生水的水囊,眉头轻皱,这几天连他自己都已经被裸麦面包和生水折腾得不行,不过作为指挥官他是最没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斯宾塞看了一眼眉头轻皱的亚特,转身钻进小草棚拿出一只木碗,木碗中装了几粒暗黄色的粗盐。

斯宾塞一边用木勺将碗中的粗盐碾碎,一边对亚特说道:“大人,用清水调制一碗盐水,把裸麦面包掰碎放进去泡一会儿再吃,味道着实不怎么好,但总比直接咽下剐喉咙的硬面包要好一些。”

亚特听完就将裸麦面包一点点掰下放进斯宾塞调配的盐水中,泡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端起来用木勺送进嘴里。

“嗯,确实好了不少。你倒是有办法。”亚特对着斯宾塞夸奖了几句。

“没办法呀大人,都是逼出来的。一天就只能吃一顿软和的热食,伙计们都逼疯了,整日抱怨我做出的食物越来越难吃。”

亚特仰头一口将碗中泡软的盐水面包倒进嘴里,对斯宾塞说道:“告诉大家,苦日子快到头了。我们明天就要行动了,等完成了战斗任务,我给大家一整天的时间吃喝。”

斯宾塞终于松了一口气。

亚特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对营地中众人大声说道:“所有小队长以上军官到我营帐军议!”

然后又对斯宾塞吩咐道:“斯宾塞,你去把贝里昂大人派来的那两个哨兵也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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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潜伏哨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外围战斗(一)

蛰伏密林的第六天,亚特终于率领前哨队开始向伦巴第人在索尔堡周边的几处候台哨站和巡逻队动手。

按照亚特的安排,此次攻击的目标一共有四处,分别是三个候台哨站和一支巡逻队。其中攻击难度最大的一处就是小山坡下的那处石砌农庄。

为了尽可能的降低农庄宅邸的攻击难度,亚特将前哨分作了四个部分——奥多率领卡扎克第二中队偷袭一处驻有八个哨兵的小村落;罗恩带领自己的第四中队攻击一个设置在道路分叉口的小哨站;安格斯率领哨骑队负责伏击一支由五个伦巴第骑兵组成了巡逻队。

而作为整个索尔堡争夺战外围战斗的核心,亚特将亲自率领图巴的第三中队和佣兵第一中队以及弓弩小队和辎重队潜伏在小山坡另一侧的密林中伺机待发。

由于山下农庄是整个索尔堡外围防御体系的一个支撑点,一旦其他几处受到攻击,农庄中的伦巴第军队应当会给予支援,待农庄中的敌兵被吸引部分支援各处之后,亚特将会亲自带着前哨大部人马攻击农庄……

几支队伍已经奔赴各自战场。

山下农庄东北方六英里,奥多率领的卡扎克第二中队正在一条接近伦巴第人驻守小村落的山间小道上悄然无声地摸近。

这个小村落本是一个伐木场,后来居住的伐木工多了而且靠近运送木材的道路,所以才慢慢变成了一个十数户人家的村落。

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伐木工和平民的踪影,大多数人在战争开始不久就拖家带口地逃往了北地,成为了普罗旺斯北逃流民中的一员,而那些不愿背井离乡的老弱也被都攻入普罗旺斯国境的伦巴第人屠戮一空。

所以如今整个村落中只有八个伦巴第守军,当然,还有几个劫掠来的普罗旺斯女人被伦巴第守军当作奴隶和谢欲工具。

当十几个黑影沿着密林边缘靠近村落的时候,村中的伦巴第人还在肆意妄为,女人们凄惨地声音不绝于耳。

“奥多长官,那群杂种正在村中欺凌俘虏的女人,村口和哨塔上只有三个敌哨。”前去村外哨探敌情的第一小队队长韦玆摸了回来汇报情况。

“奥多长官,趁着敌人没有防备,我们杀过去吧!”卡扎克已经无法忍受村中传来的阵阵凄惨叫声,那些伦巴第杂种不知道在如何虐待那些可怜的女人。

奥多看了看天色,太阳还差一点才正挂头顶。

“我们这边的攻击主要是迫使山下农庄的敌人派兵支援,所以我一会儿会故意放跑报信人。而大人交代过我们和罗恩最好在正午时分同时动手,不然一旦他们还未动手而敌人被惊醒,他们那边的攻击难度就大了。”奥多低头分析道。

于是众人又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太阳正空之时,奥多才一声令下,十几个精锐战兵一溜烟地冲出了密林,一个个顺势扑倒在地,沿着村外的杂草灌木一点点朝伦巴第人驻守的村落摸近……

“色棍,你们tm完事了没有!该到我了,一会儿你再弄死了我还怎么享用。”小村落中一间稍微宽敞的木屋门口,一个伦巴第士兵捂着下身透过门缝观察屋中的污秽光景,然后急不可耐地对屋中几人催促道。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材短小满脸汗珠的“瘦竿”推开木门走了出来,一边提拎裤子一边朝刚才催促的伦巴第士兵骂道:“下次再敢催我,我直接把那些女人全弄死,一个都不给你留!”

门外喊话的伦巴第士兵根本不理会“瘦竿”的威胁谩骂,迫不及待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家伙,朝屋中跑去,顺势摔上了木门。

“瘦竿”弯腰爬在门缝处意犹未尽地观望了一会儿,满脸汗珠变成了得意的银笑,“比我差远了,没用的家伙~”说着“瘦竿”就回转起身,朝村外的哨岗和塔楼走去,那里还有三个刚刚加入不久的新兵抬头踮脚等着自己去替换。

“瘦竿”一路哼唱着伦巴第的乡村小调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村口哨岗,但是定眼一看,哨岗木棚和塔楼上根本没有哨兵,却见几颗脑袋露在哨岗旁的背阴处。

“瘦竿”只当是放哨防备的几个新兵偷懒睡觉或是躲在背阴处闲谈,一边朝哨岗走去一边气冲冲地骂道:“你们几个混蛋!居然敢趁着我们不在偷奸耍滑!!”作势要上去殴打几人。

可是当“瘦竿”快要靠近几颗脑袋的时候,他突然发觉了不对劲,因为伴随他的谩骂,几颗脑袋并没有丝毫动作。

噌瘦竿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阔背单刀,刀刃朝前缓缓走向哨岗。

瘦竿看到了三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依靠在哨岗的木板上,早已经气绝多时。

“不好!敌袭!”瘦竿一声惊呼转身想逃,可是哨岗另一侧却突然冲出了十几个手持利刃锤斧的陌生人……

就在奥多一行人砍瓜切菜般斩杀小村落伦巴第敌兵的时候,山下农庄西北方四英里的南北道路交叉口,伦巴第人追杀一个普罗旺斯流民乞丐的消遣场景正在上演。

追逐“流民乞丐”的两个伦巴第士兵止住了脚步,望着始终撵不上的背影,叉着腰喘着粗气,对身边的一个伦巴第士兵说道:“这个~杂种~绝对不是~流民,肯定是敌军派来~哨探消息的,抓~抓住他,领赏~赏钱。”

另一个伦巴第士兵也双手撑着膝盖累弯了腰,答道:“对~,跑~跑得,这么快~绝对~不是~平民!追~”说着就拖着武器朝三十步外的背影冲了上去。

三十步外,罗恩也累得粗气连连。

显然这个被追赶的普罗旺斯流民乞丐就是罗恩假扮的。跟着亚特的时间久了,罗恩已经不知觉间将亚特对付敌人的阴谋诡计全都学到了手,那怕是以少对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硬拼。

这不,统共也就六个哨兵的小哨站罗恩也要用点“阴谋”分散击破,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罗恩小题大作,实在是因为这个六人驻守的不起眼的小哨站中居然有两张步弓和一架十字弩,而且小哨站地处道路交叉口,周围连棵树都没有,想隐蔽接近都难,为了尽量减少战损,他只得用上“阴谋诡计”。

罗恩在极速奔跑的时候还不忘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身后的追兵,更得注意不能跑得过快而让敌兵失去追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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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外围战斗(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外围战斗(二)

就这样一前两后三个人追逐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小哨站的影子消失在一个拐弯处。

两个伦巴第追兵已经距离罗恩不到二十步,口中还咿呀鬼叫着,估计是命令罗恩停下投降的话。

罗恩借着余光看了一眼两侧,追兵已经进入了伏击圈,他索性停了下来,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哈哈~他~投~降了,抓~抓住他。”追得最欢实地那个伦巴第士兵因脱力而惨白的脸上露出了笑脸,又是几枚银币到手。

然而就在两个伦巴第士兵沉浸在收获战俘刑讯领赏的时候,变故突生。

第四中队第一小队队长安德鲁的身影从罗恩身旁的树荫中闪现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第一小队的五个战兵……

追兵瞬间变成了俘虏,而后成为了两具滋滋流血的尸体……

路口小哨站,四个伦巴第守军警惕地看着四周,刚才那个普罗旺斯流民必定是前来哨探军情的探子,否则两个同伴不可能追了这么久。

如今这里正是两国交战之地,可千万不敢大意,所以留守的四个伦巴第人张弓搭箭、心弦紧绷。

过了许久,哨站南方的道路上才出现了三个人影——两个身着伦巴第人军服的士兵押着一个衣衫破烂双手后“绑”的普罗旺斯流民乞丐。

显然这个被俘虏的“流民乞丐”并不老实,一路都在挣扎,企图从两个伦巴第人的押解中挣脱开来。

眼看三人距离小哨站越来越近,小哨站中的守军指挥官朝着押解归来的两个“伦巴第”士兵吼道,“怎么样?有没有异常情况?”

两个“伦巴第”士兵还没来得及回答指挥官的问题,被押解的“流民”突然暴起想逃走,一个士兵几步上前一脚将“俘虏流民”踢翻在地,然后两个士兵就对着地上的俘虏一阵狠踢猛踹,惹得小哨站中的几人连声大笑,欢喝不止。

两个“伦巴第”士兵踢打了俘虏一会儿,俘虏更加挣扎,两人只得死死摁住地上的俘虏,然后朝小哨站中招了招手,示意派人过来帮忙制服地上的家伙。

“你们两个,上去搭把手。”小哨站指挥官命令身边两个士兵上前帮忙。

两个弓箭手将手中步弓靠在一边,走出哨站朝不远处的两个同伙跑去。

“你们两个笨蛋真没用,两个人制服不了一个杂种。”上前帮忙的弓箭手对着死死摁住俘虏的两个士兵嘲笑道。

“我说你们~”另一个弓箭手的声音哽住了,因为他们发现了两个伦巴第士兵衣甲上的血迹以及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跑!~”当先反应的弓箭手转身欲逃,一把木柄短刀已经插进了他的后背。

“你们,不是~”另一个士兵反应稍微慢些,直到腾起的“伦巴第士兵”将短刀捅进了同伴的后背,他才发现穿了熟悉衣甲的居然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敌~”

一个字刚出口,地上的俘虏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双腿,将他往后一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接着就是一把木柄猎刀直刺胸背。

与此同时,十几个鬼魅的身影从哨站四周冲杀过来……

路口小哨站没有了伦巴第人的影子,至少没有能喘气的了。

过了不一会儿,小哨站被一把火点燃,留下了被扒光衣甲武器的赤裸伦巴第尸体在烈火中爆出焦香……

如果说奥多和罗恩率领的两支队伍的战斗多少有些阴谋诡计的味道,那安格斯亲率的哨骑队的战斗就绝对能算得上是公平的骑兵对决和冲杀追击。

这倒不是因为安格斯的风格与奥多和罗恩迥然不同,而且预先设计的一场伏击战泡了清汤。

按照安格斯原本的打算,他将率领哨骑队骑兵在一处伦巴第巡逻骑兵每日巡逻的必经之地设下埋伏,等巡逻的伦巴第骑兵过路的时候,几个陷阱一踏,几支利箭乱飞,再加上几个骑兵冲锋砍杀,用不了一碗饭的时间,伦巴第骑兵就是全灭。

除非伦巴第人突然改变路线,这样的事情太过偶然。

然而“偶然”的事情往往是必然发生——今日这支伦巴第骑兵更本没有走既定的路线,他们在达到安格斯设伏地点前调转马头,朝着奥多负责突袭的小村落急急奔去。

安格斯当然不知道这几个骑兵只是惦记前两天抓获的几个普罗旺斯女人还藏在小村落中,今日骑兵队指挥官与小村落守军约定会去消遣女人,所以他改变了这几日行军巡逻的路线,打算绕到小村落中耽搁一会儿。

安格斯可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以为奥多的攻击受阻或是敌人得到了消息要去增援,所以安格斯顾不上埋伏不埋伏,直接一声号角止住了伦巴第骑兵的步伐,然后带着哨骑队直接掩杀出来。

伦巴第人并非以骑兵见长,但是安格斯遇到的这支骑兵巡逻队战斗力并不低。

听到不同于已方的号角音后,伦巴第骑兵并没有表现出惊慌,他们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在道路上与安格斯率领的哨骑队隔着一两百步对峙着。

六个对战九个,没有丝毫优势但也不是绝对劣势,所以伦巴第骑兵并没有选择逃跑。相反,从两国战争开始到现在,伦巴第的骑兵在战场上几乎没有败给普罗旺斯人,所以伦巴第人为数不多的骑兵有着傲世一切敌人的底气。

不过显然这些人信心有些过头了。

当吕西尼昂和贾法尔领着菲利克斯雷德等人与伦巴第骑兵在道路上的第一轮对冲下来以后,有两个伦巴第骑兵当场被划破肚皮,击碎胸骨,另一个混战中摔下马背。

见势不对,剩下的三个伦巴第骑兵赶紧跑下道路,绕着弯地逃离哨骑队。

想跑?大家都是骑兵,凭什么让你跑!

所以安格斯一声令下,九个哨骑更着伦巴第骑兵追了上去……

驻军农庄后面的山坡上,亚特的脸色异常难堪,因为正午已过,连他都能看到西北方升起了一股浓烟,期间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伦巴第士兵从东北方跑回了农庄。

但是四处爆发的战斗根本没有引起农庄伦巴第人的重视,他们不但没打算派兵救援,连从东北方奥多手里“遗漏”出来的那个士兵也被安排到了农庄寨墙上的防御力量。

本意想借四面开花战术诱蛇出洞的计谋变成了敌人提前防备的预警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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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外围战斗(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攻坚拔寨(一)

小山坡的密林杂草丛中,图巴看着山下农庄里的伦巴第人全都攀上墙头,周边巡逻放哨的哨兵也全都撤回了农庄石墙后面,一副大战来临的景象,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亚特问道:“大人~这~不应该呀?周边乱成了一锅麦糊,难道这里的人就不知道去增援一番?我们的计策被庄园里的守军识破了?”

当西北方浓烟升起而农庄内的守军丝毫不为所动的时候,亚特就已经知道自己诱敌出城分割而击的计划失败了。

显然农庄里的伦巴第守军指挥官不是那么容易上当。

“图巴,把贝里昂大人的哨兵叫过来。”

图巴缓缓后退,然后起身去叫来了贝里昂子爵派来协助亚特军队的两个哨兵。

“亚特大人?”一个哨兵爬到了亚特身后。

“我的计划没有成功,敌人选择死守不出。”亚特说道。

“我需要你们两个帮我给贝里昂大人带个信,就说我要强攻这座农庄,希望贝里昂大人能帮我抵挡来自索尔堡和其它方向的伦巴第援军。”亚特对两人吩咐道。

“亚特大人,您需要我们抵挡多久?我们现在要应对东南部丘陵中的热亚纳佣兵,手中兵力不足,不可能一直把军队拉到索尔堡附近。”一个哨兵说出了困难。

“告诉贝里昂大人,若是我攻下了这里我就立刻燃放狼烟;若是没能攻下这里,后日中午贝里昂大人的军队可以自行撤退。”、

“行,我们立刻返回。”哨兵答道,然后就朝藏匿马匹的地方隐去。

“图巴,带人把守农庄周边的所有道路进出口,断绝敌人与外界的联系。另外告诉大家不用藏了。”

“派人去找到哨骑队,让他们在农庄周边三英里范围内巡哨,屏蔽周边的一切敌人。”

图巴领命,起身去忙碌。

“斯宾塞,斯宾塞!”亚特朝山下的辎重队吼道。

斯宾塞听到有人召唤还没反应过来,从藏匿的灌木丛中伸出了一颗脑袋,“不是说不能大声说话嘛?吼这么大声~”

“长官,大人好像在叫您~”斯宾塞身边的一个杂兵提醒道。

斯宾塞这才反应过来是亚特在叫自己,赶紧扯掉身上的藤蔓枯枝树叶吐出嘴里的草根,钻出灌木丛朝山坡上跑去。

“大人,怎么不隐藏了?”斯宾塞喘着粗气问道。

“敌人已经察觉了我们的策略,我们没必要隐藏了。斯宾塞,你带辎重队找个地方生火做饭,做一顿丰盛的食物,让大家好好吃上一顿。然后你再带人赶制一批攻城器械,下午开始正面强攻。”亚特看了一眼山坡下的农庄,对辎重官斯宾塞吩咐道。

斯宾塞看了一眼农庄周边的地势,答道:“大人,伦巴第人驻守的农庄三面都有溪水环绕,想要搭木梯正面登城难度恐怕不小,我们可能得在那条小溪前留下不少的性命。”

亚特转过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一向只负责军团辎重杂务的辎重官,或许是旁观的战斗多了,他都能分析出一些战斗的门道。

亚特看了一眼斯宾塞,点头答道:“我也知道那条溪流阻挡了我们进攻,但是现在敌人躲在庄园石墙后面坚守,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出来与我们对战,除了强攻,我们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当然,您之前的计划已经没办法继续实施了,我们只能强攻。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下攻击的方向?”斯宾塞说道。

亚特又转头看了一眼斯宾塞,回或头环视了一圈,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从后面?”

“对,从后面。不知道这群伦巴第人是蠢还是轻视敌人,他们没有在我们脚下的山坡上设立候台,而山坡最靠近农庄的地方比农庄里的最高的塔楼还要高一些,而且山坡最近处距离农庄石墙不到五十英尺,这个距离完全可以依靠木梯甚至直接伐木做成木桥搭上去。虽然山坡比较陡峭,但扛着攻城器械往下走总比平地上要省力一些,况且我们还不一定能顺利跨过那条横在面前的溪流。”

亚特听罢仔细观察了一下斯宾塞说的那几个点,之前没想过要强攻,所以也就没注意农庄与小山坡之间的距离问题,现在经斯宾塞一提醒,倒还真是一个值得一试的办法。

“斯宾塞,你说得有道理,强攻正面肯定会战损不少伙计,干脆试试你说的这个办法。”

“传令所有没有战斗任务的军团士兵,吃罢午饭后全都在山坡背面就地砍伐木材制作登城器械!”

山下农庄,伦巴第守军指挥官正在端着一杯美酒庆祝自己英明决策得到应验。

农庄后面山坡上暴露的身影说明了普罗旺斯军队的确是准备攻击农庄哨站,若是中午他带着军队出门增援被攻击的几处小哨站,那他们一定会中了普罗旺斯人的计谋。三十几个守军驻守一个石砌外墙的农庄基本是没问题的,若是分出一半兵力去增援以后就不敢保证了。

“怎样?我说这是普罗旺斯人的阴谋吧?想把我们引诱出农庄堡墙然后再袭击外援士兵或趁虚攻入庄园中。出发前伯爵大人再三交代一定要坚守索尔堡的这座外围候台哨站,我们可不能有丝毫大意。”

“你们给我记住了,敌人的阴谋诡计被识破,他们很可能会正面攻击我们,虽然我们正面虽然设置了陷阱坑洞也有溪流阻挡,但是各位一定不能大意,各自负责的墙段一定要守住。除非万不得已,不允许任何一边随意分派兵力增援其它地方,守住你们自己那段城墙才是最重要的,我到时候自会带着我的侍卫扈从作后备队......”

就在这个伦巴第守军指挥官给一众军官头目分配守城任务的时候,一个警戒放哨的伦巴第士兵冲了进来。

“敌人这么快就开始进攻了,是正南进攻还是侧翼登城?”伦巴第指挥官问道。

“大人~都不是,敌军并没有在正面和两翼集结备战。他们在山顶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哨兵答道。

“他们撤退了吗?”帐中另一个头目军官模样的人问道。

“也没撤退,他们的哨兵还在观望。”

“那你不好好放哨瞭望,跑进来干什么?”那个军官有些不耐烦。

“大人,我们听到山坡后靠近山顶的地方传来了乒乒乓乓的伐木声。”

“他们在山后伐木做什么?”伦巴第守军指挥官一阵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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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攻坚拔寨(一)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攻坚拔寨(二)

大人,不是传令下午就要强攻农庄吗?他们在山顶伐木做什么?”奥多让人将两个受伤的士兵送到了辎重队,然后抬头看着山坡上忙碌的一群人,走到亚特身边问道。77dus

奥多带着卡扎克第三中队最先返回前哨队大部人马集结的小山坡北侧,他们攻克了东北方的那个小村落之后“不小心”放跑了一个伦巴第士兵,然后把村落中的伦巴第人斩杀一空,将小村落里伦巴第人劫掠的财货连同他们的武器盔甲一并带走。

不过那几个普罗旺斯女人就没能救出来了,因为当奥多围攻村中伦巴第人的时候,伦巴第人将几个女人全都杀掉然后再等着被奥多手下的士兵斩杀。

“他们在准备攻击农庄的攻城器械。”亚特放下木勺答道。

“准备攻城器械为什么跑到那上面去?”奥多追问。

亚特将手里吃了一半的肉汤麦糊递到了奥多手中,答道:“我不打算直接强攻农庄正面了,我们要从山坡上俯冲而下,靠着木梯树桥攻进去,所以我让辎重队带人就地取材制作器械,免得下午还得从山下搬上去。”

奥多接过木碗的手停住了了,“大人,从山上攻击?我没听错吧???”

亚特又从怀中取出半截裸麦面包掰碎了放到奥多手中的木碗里,答道:“你去看了农庄的地势和山坡的距离就懂了。不过我需要麻痹敌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所以一会儿你吃点东西之后就带着佣兵第一中队和卡扎克第三中队去农庄正面的空地转一转,再假装赶制攻城器械,等我发出信号之后你们也要假意对正面攻击一下,你在正面吸引的守军越多我在后翼攻击的难度就会越小。”

“是,大人。”奥多答应一声就抱着木碗仰头喝下了一大口热腾腾的肉汤麦糊和碎面包屑。

日头西斜,阳光照射农庄,山坡南面正处背阴,从农庄哨塔上迎着刺眼的光芒望去,一片灰蒙蒙的宁静。

仿佛是在对比山坡上的宁静,农庄前溪流南方的空地上,杀声震天。

奥多率领着佣兵第一中队和卡扎克第三中队的三十几个士兵正扛着粗粗赶制的三架木梯列阵朝农庄进攻,一大群人像是疯了一样扯着喉咙嘶吼,仿佛拼命的嘶吼就能将溪流阻断把石墙震倒一般。

不过三十几个“疯兵”的嘶吼虽然没能阻断溪流震垮石墙,但却着实让农庄石墙后面的伦巴第人紧张无比,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汗珠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这群疯子,攻城就攻城,吼得让人心慌。”墙头一个伦巴第小军官看着农庄外列阵而来的军队,一口唾沫咽下了喉咙。

“弓箭手放箭,让这群野兽去地狱吼叫!”伦巴第守军指挥官一声令下,弓箭手们隔着一百八十余步就开始抛射箭矢。

嗖~嗡~~

攻守双方之间的空中响起了箭矢破空的低沉或尖锐音。

“盾阵防箭!”

一百五十步开外,步弓轻箭基本没有了力道,但是命中要害依然可以夺人性命,所以奥多一声令下两个中队所有的矛盾兵全都蹲身举盾,抵挡来自农庄石墙上的一轮轮箭矢。

伦巴第守军的箭矢也不是无限的,农庄石墙弓箭手抛射了三轮之后见只有一两个倒霉的攻城士兵中箭,便停止了毫无意义的漫射。

箭雨消停,冲阵的号角又该响起了。

呜~~呜~~呜~~

三声号角催征,三十几个士兵放下圆盾,拎起武器又开始朝农庄正面嘶吼着冲锋......

狮子在扑向猎物的时候从来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农庄后翼山坡北侧,伴随三声催征号角响起,亚特朝着身后待命的士兵大手一挥,隐藏多时的战兵第二中队和第四中队以及弓弩小队全都跟着亚特顺着山坡上的一条小道跑到了另一侧山腰,他们将从山腰朝山脚处的农庄石墙发起攻击。

亚特身后的士兵除了携带攻城盔甲武器之外,还扛着三架五十英尺长的木梯,而且没有扛木梯的士兵每两人一组还扛着一根尖端削平的五十英尺长树干。

来到伦巴第人视野的临界处,亚特示意身后暂停,然后从山腰观察着正面的战斗:

奥多率领三十几人已经冲到了溪水边,正在伦巴第人箭矢的袭扰下尝试用木梯做桥或是直接跳过溪水。到了这里,佯攻的队伍也出现了伤亡,因为溪水这一条线是伦巴第守军弓箭射击的最佳射角,伦巴第人又不知道身后才是主战场,所以他们就将所有的箭矢都送到了徘徊在溪水一线的“攻城”军队身上。

亚特取下了背上的精良步弓,抽出了三支菱形破甲箭捏在手里,对身后的弓弩小队命令道:“杰森、史密斯,挑两个射术好的士兵跟我来。”

说罢就借着太阳光线的掩护朝山腰正面躬身弯腰而去,杰森点了两个射术不错的弓弩手跟了上去。

亚特挑选了一个射界绝佳的位置蹲了下去,然后对跟上来的几人说道:“看到没有,敌人已经被正面的攻击吸引注意力,他们只留了三个哨兵防备后翼,为了给伦巴第人一个惊喜,一会儿我们要干掉这三个哨兵。记住,最好一击毙命,你们四个两人负责一个敌哨,我负责最左边的那个。我数三下就放箭,明白没有?”

“明白~”四人低声应答。

亚特点点头,旋即握弓抽箭,引箭上弦,身边几人也跟着亚特的动作张弓搭箭......

“准备!”

“一”

弓弦开始拉伸。

“二”

弓弦绷到极致。

“三!”

嗖嗖嗖~五支破甲重箭或是扁头轻箭扭动着身形前后而出,两两一,三组各自奔向山坡下的目标......

农庄后翼石墙上,三个防备后墙的伦巴第士兵根本无心观察后翼的情况,他们虽然站在后侧石墙上,但是心思早就被正南的震天厮杀吸引,他们不仅仅是好奇正面战斗情况,更是担心普罗旺斯军队会跨过溪流越过陷阱攻上石墙,正面守军的每一个失误都可能会成为他们丢掉性命的原因,尽管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是最晚结束性命的。

不过今天他们的担心显然没有多余,但是夺命的敌人不是来自正南的。

农庄后翼一个伦巴第哨兵还在歪着头窥视正面战场热火朝天的景象,身边的一个同伴直接倒下,伦巴第哨兵低头一看,身边的同伴眼框和胸膛各中一箭,两支箭羽还在抖动,而地上中箭的同伴霎时没有了响动,连抽搐一下都没来的及。

“有~”

伦巴第哨兵还没说出第二个词一支菱头重箭就击穿了他的背脊直直地钉进了他的胸腔,将他告警的话堵在了嗓子眼,紧接着是另一至箭矢插到了他的后颈,一个趔趄将他直直击倒在地......

几乎同时,又是两声飞箭破空。

农庄后翼三个伦巴第哨兵几乎就要被同时击杀,但也就是几乎,因为就在亚特撒手的那一瞬,一阵穿堂风突起,亚特手中射出的那一支箭矢命中了伦巴第人的肩胛,这个伦巴第哨兵在中箭后本能地瘫了下去,隐藏在了石墙后。

所幸这一记重击砸中了哨兵的骨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在倒下的一瞬间就休克了。

“射偏了~”亚特有些羞愧的说了一句。

“死~没死?”史密斯问道。

“不知道,好像没动静。哨塔上的弓箭手也没注意到。”杰森答道。

“别管了,动手!”亚特也不再纠结是否射杀了那个伦巴第哨兵。

“杰森,你带着弓弩小队留在山腰找个合适的位置随时准备压制敌人的弓弩手。”

“图巴、罗恩,沿着山坡往下冲,在敌人察觉之前动作尽量轻缓一些。”

亚特领着三十个人扛起木梯,抬着树干压低身体朝山下极速而去,山坡多荆棘灌木和尖锐碎石,三十几个人抬梯扛木一路往下滑行,手脚被挂破刺烂,甚至有几个倒霉士兵摔进了荆棘丛被倒刺挂住无法脱身......

农庄哨塔上,一个弓箭手射光了跟前的箭囊,正打算喊后翼闲置的哨兵再送几囊箭矢上来,却发现后墙空无一人,他定眼一瞧,三个哨兵正直直地瘫在了墙垛后。

眼光再顺着后翼方向往山坡上望去,弓箭手一声惊呼。

“敌~敌人!!敌人!!后山有敌人!!!”弓箭手大叫着向身边的同伴告警。

弓箭手头目也发现了后山上一队队扛着木梯树棒的不明人影在朝山下移动,大声喝令道:“弓箭手转向射击后山敌军!”

七八个伦巴第弓箭手调转方向开始朝后山上的人影射出箭矢。

然而这几个伦巴第弓箭手的箭矢还没来得及撞到后山上俯冲而下的人影,却迎面飞来了六七支扁头轻箭。

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段,弓弩小队正在不停地张弓搭箭,借着绝对的优势地位狠狠压制农庄哨塔伦巴第人射上来的箭矢。

有了弓弩小队的压制性射击,俯冲队伍的压力减小不少,趁着伦巴第人大部还没察觉,亚特一声令下,所有压低的身体全都立了起来,接着山坡坡度猛力朝山脚距离农庄后墙最近的那一处地方。

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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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攻坚拔寨(二)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攻坚拔寨(三)

伦巴第人慌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敌人居然会从后面的山坡俯冲而下攻击农庄,这样的战术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77dus

“上当了!正面只是佯攻,留下几个人守正面,其他所有人全都去后墙御敌!”伦巴第守军指挥官得知后翼山坡上冲出了敌人,方才察觉正面的“疯狂攻击”只是吸引守军注意力罢了。

防守正面的伦巴第守军立刻分出了二十来人转向后墙,但是两架木梯已经搭上了后墙。

最先赶到后墙的几个伦巴第守兵试图将搭上墙头的木梯掀开,但是木梯是从高处往下搭过来的,木梯另一端已经站上了几个士兵,轻易无法掀开。

转瞬之间,第三架木梯和几根长长的树干也并排搭了上来,形成了几架连接山坡和石墙的木桥。

伦巴第守兵只得慌忙举起武器,准备迎接从上自下冲过来的敌人......

“木桥”另一边的山坡上,亚特一边用圆盾抵挡农庄哨塔上偶尔射过来的箭矢,一边喝令身边士兵往木梯木桥上冲。

第三中队的小队长克劳斯是最先冲上木梯的,他左手提着圆盾抵挡斜上方的箭矢,右手拎着一柄重斧,脚踩木梯朝石墙小心而迅速地移动。

三十英尺的距离转瞬即至,克劳斯很快就到达了木梯尽头的石墙处,四个伦巴第守军正伸着手中短矛和剑斧等着克劳斯撞过来。

克劳斯驻脚停顿了片刻,希望找到石墙后伦巴第守军的破绽然后再跳过去拼杀。

就在这短短片刻,旁边木梯上冲过了一个第四中队的战兵,那个战兵想都没想直接盾牌护住胸前,一个冲锋跳跃,砸进了伦巴第守军中,旋即响起了刀剑交刃的劈砍脆鸣。

冲进伦巴第守军中的那个战兵也确实悍勇,虽然被短矛刺中了大腿和腹部,但却一个人生生将四五个伦巴第守军逼退了一步。

眼看冲过去的战兵即将被冲上来的守军围杀,克劳斯后退两步猛力前冲,借着冲势一跃而起,跳到了这个战兵的身后,一面替这个战兵抵挡三面来袭的矛头剑刃,一面挥舞着手中重斧朝敌人劈砍过去。

战力强横的克劳斯稳住了石墙后的一小块缺口,山坡上的攻城士兵立刻抓住机会鱼贯而入,五六个跳上墙头的攻城士兵将重伤战兵和克劳斯共同撕开的一个小口不断扩大。

好景不长,就在口子即将撕裂的时候,伦巴第守军指挥官带着三个身穿厚重半身板甲的重装步兵冲了过来。

这些躲在“铁罐头”里的伦巴第士兵毫不躲避攻城士兵的刀剑斧锤,拎着页锤战斧等重武器在破口处左抡右砸,两个攻城战兵当场被砸倒在地,破口一点点压缩,后面木梯木桥上的攻城士兵也无法像之前那样顺利地跳进墙垛,只能站在木梯木桥上举着盾牌等待前面的士兵战死后跳进他们的空缺,拼命维持缺口的宽度。

而另一侧的山坡上还站着许多攻城士兵,毕竟木梯和木桥承载有限,前面的人填不进去后面的人也只能着急等待。

一时间,出其不意的后墙主攻战场陷入了僵持......

农庄正面,奥多率领的两个中队驻足在了溪流南岸。

农庄石墙后的哨塔上已经没有箭矢集中射而来,墙头的守军数量也顿然减少。

虽然无法得知后墙主攻战场的情况,但是奥多通过正面守军的人头数也猜测到伦巴第人已经将绝大多数守兵调到了后墙防御,想必自家大人的压力不小。

奥多拨开了两个举盾挡在身前的士兵,朝两边边的卡扎克和特里铎克罗杰几位军官大声说道:“敌军将兵力调到了后墙,大人他们的攻击阻力肯定非常大。伙计们,我们的任务是佯攻吸引敌军注意,现在敌军不理会我们,我们就得动点真格让伦巴第人将兵力拉回正面。”

“伦巴第人在这片空地中设置了陷阱,为了稳妥起见,我需要带人去躺一遍,有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奥多料想伦巴第人既然敢抽调正面多数守兵到后墙,除了断定正面是假意佯攻外,肯定也是留了一手阴谋的尽管哨探事先已经知道空地中大致的陷阱布置),所以他打算亲自带几个不怕死的勇士去趟一条路。

身边沉寂了片刻,旋即站出了几个士兵,都是卡扎克中队的人。

特里铎克见自己身边的佣兵没有人出头,有些羞愧,赶紧站了出来,罗杰也不甘示弱跟着站了出来。

“卡扎克和特里铎克留下指挥后续士兵,罗杰带两个人从左侧绕过去,记得绕过大人说过的哪几处陷阱坑洞,不知道伦巴第人有没有其他陷阱,你们小心些。”

“韦玆,带着你的手下跟我从中间过去,你们两个持盾掩护我。”

说完奥多就让扛着木梯的士兵将木梯搭在溪流两岸,形成几座小木桥,奥多和罗杰两组人分别从左侧和中间渡过溪流,然后各自带队朝农庄缓缓摸去......

待奥多罗杰两组人离开,溪流对岸的剩余士兵立刻顺着木梯跨到了对岸。

幸亏亚特带着哨骑队的人提前哨探过农庄记下了伦巴第人在农庄正门到溪流之间可能的安全路线,当奥多和罗杰迎着农庄哨塔上零星射来的箭矢缓步朝正门移动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不下五处陷马坑和尖桩陷阱,如果事先不知道敌人设置了陷阱而疯狂冲锋,不知会有多少人掉进坑里陨命。

奥多两组人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设置陷阱的地段,墙头的伦巴第人开始掷石块和飞投矛,奥多两组不能再往前继续趟路。

“正面强攻!!!”奥多举着盾牌扭头朝溪流边的军队大吼一声。

卡扎克率领着二十几个士兵扛着三架木梯顺着奥多几人趟出的道路极速朝农庄正门奔去。

这次,正面攻城的士兵没有再嘶吼嚎叫了,他们要把所有的力气全都用到待会儿的登城作战中。

看到原本只是在溪流对岸佯攻的敌兵转眼冲到了石墙下,留守防御正面的几个伦巴第士兵慌张了,他们一面搬起墙后的石块往墙下抛掷,一面大声呼喊后翼守兵增援正面。

伦巴第守军指挥官此时更加慌张了,后墙出现敌军已经让他受了一惊,所幸自己带着几个贴身的精锐板甲步兵压住了缺口正僵持不下,此刻听见正面的敌人直接绕过了陷阱开始强攻,伦巴第指挥官也应对无力了。

“给我把敌人赶下墙头!”指挥官大声命令手下士兵。

伦巴第人知道正面也有强敌攻城,只有解决掉后墙登城的敌人他们才可能抽身支援正面。

值此危机时刻,伦巴第守兵也展现了应有的战斗力,悍勇的克劳斯也在几个伦巴第板甲步兵的逼迫下一步步后退。

亚特也没想到伦巴第人会在缺口即将破裂的时候突然派出了板甲步兵,这些身穿板甲的步兵几乎没有人能伤害得了。

亚特已经站在山坡边射光了箭囊中的箭矢,他看出了伦巴第人即将扑灭后墙缺口处的战火,如果还不能立稳脚跟,他们就会被撵下墙头,“罗恩,你不是喜欢冲阵吗?最后的机会了,跟我冲上去打开缺口!!!”

亚特抽出了腰间的骑士剑,跳上一架木梯,勒令木梯上等待跳墙过去的士兵退回,然后自己左手持盾右手举剑,从山坡一侧奔向了墙头,然后猛力一跳,越过墙头砸进了伦巴第人中间~

罗恩和图巴紧跟着也从不同的地方直接砸到了伦巴第人身上,完全不顾及伦巴第人当空刺过来的剑矛刀斧。

这也是逼不得已,自从和施瓦本打仗袭击哨站中箭以后,亚特很少将自己陷入最危险的境地,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了。

只见亚特扔掉了被伦巴第人矛尖刺破的圆盾,人还没从地上站起,手中的骑士剑已经抡了一圈,割破了身旁好几个敌兵的小腿,然后就是拼命格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武器......

农庄正面,三架木梯已经稳稳地搭上了墙头,墙下士兵两人一组扶住了木梯当时墙头守兵推开,木梯上特里铎克和卡扎克已经攀登了一大半,头顶伦巴第守兵正将石块往他们头上砸去,几人赶紧停止攀爬用圆盾护住头顶,石块被盾牌格开,却落下砸中了墙下一个没有铁盔的扶梯佣兵,当场脑浆炸裂。

特里铎克看了一眼那个倒地抽搐的佣兵,咬牙攀登几步,一跃跳进墙头,率先登城......

“所有人撤回内堡,板甲步兵断后掩护!”当特里铎克身影出现在墙头的那一刻,伦巴第守军指挥官深知外墙失陷>>

自然定局,他在关键时刻没有丢失一个百战勇士的智慧,趁着登城敌兵人数不多,果断下令所有伦巴第士兵停止外墙抵抗,退回内堡据守。

内堡是比外墙更坚固的地方,而且他已经令人将粮食饮水和箭矢武器等生存战斗需要的辎重全都搬进了内堡,只要坚守内堡不出,他们照样能够熬到援军到来或是攻城敌军自行退去。

或许亚特还得在这个农庄的内堡门口撞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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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攻坚拔寨(三)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火烧“石炉”

伦巴第人退到农庄内堡以后死守不出,内堡虽小却全是条石垒砌,坚固异常。77dus奥多组织了好几批士兵抬着破门木向内堡大门发动攻击,但是始终无法打开内堡大门。

“大人,内堡大门太过坚固,无法撞破,而且敌人不停地从内堡箭孔中往大门处倾倒火油和沸腾的粪水,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士兵被烫伤了。”奥多邹着眉头回到亚特身边说道。

亚特挥退了替他包扎腹部伤口的护兵,忍着痛答道:“我已经看见了,让伙计们停止攻击,退回安全地带歇息待命。”

奥多看着亚特缠在腹部的棉布已经开始往外沁血,无不担心地说道:“大人,要不您先到农庄外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养伤,待会儿我再带士兵们用巨木冲一次内堡。”

刚才的后墙决战中亚特身先士卒,带着罗恩几人在最危机的时刻冲进了伦巴第人的阵中,饶是亚特战斗经验和能力很强,缺也被墙头拼死顽抗的伦巴第人用短矛刺中了腹部,菱头短矛攮穿了他的板链甲,刺破了肚皮,所幸一旁的罗恩及时赶到砍翻了那个敌兵,矛尖才没能捅进去。

“我的伤没有什么大事,包扎止血就行了。内堡大门暂时不要强攻了,大门内有铁条栅栏,硬撞是没有用的,你派人给我盯紧内堡,防止敌人有阴谋。另外,抓紧时间救治伤兵,有几个失血厉害的士兵得赶紧止血,否则就拉不回来了。”

“罗恩,叫所有中队长到堡门处议事,让大家一起想办法。”

罗恩领命离开,过了一会儿,未在战斗中受伤的几个中队指挥官都集中在了农庄外墙大门口。

众人经过一番争论,最终摒弃了强攻内堡的计划,商量出了一个攻心战和“火烧石炉”的策略......

攻克农庄外墙的当天下午,前哨队除了留下两个战损较重的中队战兵把守外墙监视内堡敌军以外,其余所有的士兵和辎重队杂兵全都扛着斧头木锯到农庄周边的密林中砍伐树木捡起枯枝,士兵们往返于农庄和密林之间,将一颗颗松木和一摞摞干柴运到农庄外堆积。

等天色将黑之时,农庄外墙大门墙根下已经堆起了高高的一大堆棍棒木柴,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四处收集柴火的时候,内堡大门外监视伦巴第人的士兵也没闲着。

亚特给几个嗓音大的士兵教授了几句简单的伦巴第语,让士兵们轮流不停地朝内堡中喊话。

“出门投降,缴械不杀!”

“杀了指挥官,提头来领赏!”

“今日不出降,明日头落地。”

就这么几句话,几个士兵不停地重复,过了一会儿待其他士兵学会以后就变成了三五个人一组轮流朝内堡伦巴第守军劝降。

伦巴第守军根本不惧怕围城的,毕竟他们在内堡中囤积了不少的粮食饮水和武器辎重,只要堡门不破,坚守十天半月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索尔堡一定会想办法前来救援农庄内的伦巴第人。所以内堡中的伦巴第人对堡外的劝降声充耳不闻。

不过这样的傲气也就持续到了第二日凌晨。

一大早,当伦巴第人睁开紧张一夜刚刚眯上的眼睛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内堡四周的墙根全都堆满了枯枝干柴和极易燃烧的松木。

伦巴第人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昨天攻城的敌兵四下收集柴草枯树,原来是要将闷在石砌内堡里的自己做成“焖锅肉”,这下子伦巴第人真的慌了,他们赶紧将内堡囤积的水从内堡箭孔和堡顶哨塔外墙根倾倒,不过刚刚倒了几桶清水伦巴第人就停止了毫无作用的动作,因为他们绝望的发现,内堡外的敌军已经在柴火堆中浇上了火油,况且这么多柴火,内堡里囤积的水更本不够浇头柴草......

亚特看着士兵们趁夜堆放的柴草已经围满了内堡墙根,朝奥多点了点头,奥多一脸坏笑的离开墙头开始让士兵们准备放火。

不过在让伦巴第人变成“焖肉”之前,亚特还是打算再劝降一次。

“内堡里的守军听好了,我是你们面前军队的指挥官,我已经给了你们一整夜的投降思考时间,你们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开门投降,否则我就点燃柴火,让你们尝试炼狱般的烈火。”亚特喊出了一口多年未用的纯正伦巴第北地口音。

“你是伦巴第人!!!”自退守内堡以来一直没有发言的伦巴第守军指挥官透过内堡箭孔朝外面问了一句。

亚特没有回答。

“你既然是伦巴第人,为何会替普罗旺斯狗卖命?”

亚特仍然沉默不语。

伦巴第守军指挥官见亚特沉默不语,自当是他动了心,继续吼道:“我是伦巴第公国瓦德伯雷伯爵旗下的前哨领兵男爵,你若愿意带着手下的勇士向我投诚,此战之后我可以让你获得享用不尽的财富和地位。”

“普罗旺斯人已经快要被我们灭国了,你没有必要效忠一个已经垂暮的君主,相信我的话,投降我们的普罗旺斯人尚且能够获得他们永生无法想象的财富和荣耀,何况你是一个伟大的伦巴第勇士。”伦巴第守军指挥官越说越激动。

亚特脸色越发阴沉,倒不是因为伦巴第守军指挥官劝降的话,而是他听见了“瓦德伯雷”这几个字。

“奥多,放火!”亚特对墙下的奥多一声喝令。

奥多早已经带着士兵点燃了火把,听见亚特一声令下,奥多带着七八个士兵将燃烧的火把抛向了内堡墙根下的柴火堆。

火把顺利地落到了内堡柴堆下,火苗跳动着接上了枯枝一点点柴堆点燃,不一会儿就开始升起烟尘,紧接着就是腾起的烈焰......

“所有人给我盯紧内堡大门,一旦敌军冲杀出来,立刻予以斩杀。”亚特一声令下便转过身看着南方的索尔堡方向。

“军士长,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兵队伍绕过贝里昂大人的军队从东南方一条猎人小道穿插了过来,十人左右,吕西尼昂长官正带着几个哨骑与他们周旋。”

农庄南方三英里处的道路岔口,雷德勒住缰绳,身下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停在了安格斯的身前,“军士长,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兵队伍绕过贝里昂大人的军队从东南方一条猎人小道穿插了过来,十人左右,吕西尼昂长官正带着几个哨骑与他们周旋。”

安格斯将水囊挂回了腰间,转身对菲利克斯令道:“菲利克斯,吹号集结。”

菲利克斯的侍从取下了牛角号,鼓着腮帮吹出了低沉的集结战斗号音。

不一会儿,贾法尔领着一个哨骑从西边的巡哨位飞奔而来。

“安格斯~大人,怎么~了?战斗?”贾法尔拉住缰绳转了一圈,操着不太娴熟的勃艮第语问道。

“伦巴第骑兵躲过了贝里昂大人的封锁,从东南方绕了过来,估计是来驰援农庄候台哨站的,吕西尼昂已经将他们拖住了,我们得去赶走他们。大人说今天就会攻下内堡,我们不能让敌人知道内堡还有伦巴第守军顽守,这样他们才能死心。”

“走~战斗!”贾法尔听懂了安格斯的话,抽出了腰间的长柄战锤。

安格斯跳上马背,领着五六个哨骑朝东南方杀去......

在哨骑队组成的屏蔽线更南方,贝里昂子爵派出了一支一百五十余人的军队在伦巴第军队同样农庄候台哨站必经的道路上驻守着,同时其他方向的几支普罗旺斯军队也做出了要攻打索尔堡的样子,正是由于有贝里昂子爵派军队全力牵制索尔堡的伦巴第军队,这两日亚特才能不受干扰地攻打农庄及周边的哨站......

目光拉回农庄内堡战场,内堡附近警戒放哨的士兵全都撤到了外墙上,因为燃烧的火焰和浓烟已经把整个内堡笼罩了,柴火燃尽之前里面的伦巴第人估计是跑不出来了。

不过这圈火一时半会也不会熄灭,因为这里是丘陵山区,最不缺乏的就是用来生火的干草木棍。

内堡中,二十来个伦巴第守军正感受着温度的陡然高升带来的窒息感和呛鼻浓烟的折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垒筑墙体的条石越来越热,而堡内的空气也被条石传导的热气引燃。

“水,我要喝水,给我水!”一个伦巴第士兵掀开了自己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甲,吵着要喝水解热。

但是内堡中囤积的饮水有限,为了长期坚守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让士兵用了,所以伦巴第指挥官断然回绝:“喝光了水,你拿什么坚守待援?”

士兵反驳道:“大人,再这>>

么热下去不喝水,大家都得变成烤猪。反正是死,不如喝够了水再跳进火堆中,那也比活活渴死要好得多。”

“你敢扰乱军心?不怕我一剑剁了你的脑袋!!!”指挥官开始拿出往日的淫威镇压士兵内心的躁动。

威胁了几句指挥官又放缓了语调宽慰道:“伙计们,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的援军肯定快到了,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一支庞大而战无不胜的伦巴第军队,只要大家坚守住了这场战斗,我定会为大家请求封赏,想想你们的妻儿子女都在等着你们带着战功和赏赐回去......”

指挥官的用南方伦巴第的援军抵消士兵心中的绝望,再用战后丰厚的军功战赏激活士兵们的勇气。

在指挥官的慷慨激昂中,伦巴第士兵的勇气和坚韧几乎重燃了起来。

直到内堡外传来了一阵伦巴第语,“施米特男爵,我是索尔堡的骑兵队副队长佩德罗,你们出来吧~我们失败了~普罗旺斯的军队封锁了救援的道路,冯比伦子爵派我们来看看你们是不是~”

亚特没让这个俘虏的伦巴第骑兵继续说下去,拍了拍安格斯的肩膀,“军士长,把他带下去。你也下去把包扎伤口,这里天气炎热,可别让创口溃烂了。”

然后亚特扯着嗓子对内堡吼道:“施米特男爵,你可以继续等下去变成烤猪,或是光荣地带着士兵向我投降,我将给予你贵族的礼遇。”

过了好半天,内堡中依然没有丝毫回应,只听见几声刀剑对砍的金属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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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火烧“石炉”

第一百九十章 诈降

退据内堡顽抗的伦巴第人在烈火焚烧下投降了,不过施密特男爵却没有投降。《,.2■⊥

当内堡中发言称要投降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个守军指挥官的时候,亚特就知道内堡中的伦巴第守军发生了争执火并。

“奥多,让人把内堡正门的柴火挑开,弓箭手和第二中队的士兵在内堡门外戒备,如果里面的人敢带武器出门,一律格杀!”

奥多令人用长杆挑开了堆在内堡大门处的柴火,给伦巴第守军让了一条出来的道路,然后带着图巴中队和gongnu小队披甲持械警戒在门外。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已经将大门处的火推开,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慢慢走出来。”亚特用伦巴第语令道。

内堡大门处的火堆拨开以后,铁条栅栏被里面的人转动铰链缓缓抬起,露出了被烧得焦黑的橡木大门。又过了一会儿,橡木大门被慢慢推开,一个伦巴第守兵掀开门缝朝外面偷瞄了一眼,然后大门一点点打开。

走在最前面的是伦巴第守军指挥官施密特男爵,身形壮硕的施密特身上挂着几道滴血的伤疤,有两处是昨日后墙战斗中留下的,但是更多的是刚才内堡内斗中新增的,从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可以确认,刚才内堡内斗中他是失败的那一方。

“尊敬的指挥官大人,我已经将施密特男爵带到了您的面前,请您给予我们承诺的待遇。”因为难忍酷热而敞开衣甲的伦巴第士兵躲在施密特男爵身后对外墙墙头上的亚特说道。∷,.2∞≠

亚特从外墙上走了下来,来到大门处看了一眼这个小军官模样的伦巴第士兵,轻蔑地答道:“你们几个小喽啰还值不得让我丢失我的骑士荣誉,卸下武器挨个慢慢走出来,不要耍花样。”

两个伦巴第降兵推着麻绳绑住双手的施密特男爵慢慢走出了内堡大门,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投降伦巴第守军正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从内堡中走出来。

见出来的伦巴第降兵确实丢盔弃甲,waiwei紧张戒备的士兵慢慢放松了警惕,不用再战损一兵一卒就攻下内堡让伦巴第人乖乖投降,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了。

如果没有转折的话。但是转折这个东西总是喜欢出现在这种结局几乎圆满的时候。

仇恨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得以平复。当伦巴第人押着施密特男爵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挪窝地走出内堡时,原本只是警戒伦巴第人的罗恩看到了施密特男爵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带着野兽一样的军队袭击tusha他们村落的伦巴第指挥官居然就是眼前这个贵族,不过那会儿他还只是一个骑士而已。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昨日战斗中没来得及细看伦巴第守军指挥官长相,如今看见了旧敌,罗恩怎么能忍得住,“是你这个恶魔杂种!!!”

罗恩弯下腰捡起地上一块石块就要朝施密特男爵冲过去。

本来罗恩也是有分寸的,他只是想给这个屠村恶魔一石头砸个头破血流,所以他手里拎的是地上的石块而不是腰间的阔剑战斧。

“罗恩,你想干什么?给我站住!”奥多见罗恩要违抗亚特的军令,赶紧上前几步想追回冲动的罗恩。

可是正怒气冲天的罗恩那里还顾及那么多,眼看着手里的石块就要砸到施密特男爵的头上。

也就是在罗恩冲过去的这么一瞬间,押着施密特出来的两个伦巴第降兵突然松开了扭住施密特胳膊的双手,从施密特的背后抽出了两柄木柄短刀,直直地朝罗恩刺过去。

罗恩的瞳孔瞬间放大,举起准备砸向施密特的石头顺势改变的方向,朝一个挥刀冲过来的伦巴第“降兵”砸了过去,伦巴第“降兵”侧身躲了一下石块,石块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躲过了第一个伦巴第“降兵”刺过来的短刀,却没能躲过第二个“降兵”挥砍过来的刀刃,锋利的木柄刀刃从罗恩的左侧面颊颧骨位置一直剌到了下巴,若不是刚才砸第一个伦巴第“降兵”用力偏移,罗恩的半个脖子也就被这一刀斩断了。

突来的生死一瞬,罗恩整个人都懵住了,右手本能地捂着还没有痛觉的左脸颊,左手下意识地将那个砍中自己的伦巴第“降兵”推开。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更大的危险来临——原本丢盔弃甲垂头而出的伦巴第“降兵”纷纷猛然抬头,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柄柄短刀或是bishou,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攻城敌兵冲去,而那些还没走出内堡的伦巴第士兵全都身披盔甲手持利刃嘶吼着冲了出来。

“大人危险!”跟着罗恩追出去的奥多根本来不及反应,目睹罗恩被劈砍的同时又瞥见了两三个个伦巴第“降兵”持刀握剑朝外墙大门处的亚特冲了过来,只来得及喊出了一句告警的话。

说实话,亚特也不曾想到伦巴第人居然会走这一步险境。

时间退回上午,从被俘伦巴第骑兵告知援兵无望的那一刻起,守军指挥官斯密特男爵就在开始琢磨如何能摆脱亚特设下的烈火炼狱,是那几个不听号令公然要违抗军令的伦巴第士兵点醒了施密特男爵,于是他经过短暂的思考想出了这个计谋。

亚特在外墙上听见的剑斧脆鸣和厮杀惨叫的声音都是真实的,不过取得胜利的并不是“投降派”,施密特在斩杀了几个违抗军令且有投降倾向的伦巴第士兵后,吩咐手下将自己捆绑,然后再脱下盔甲武器,身藏利刃短刀,假意开门投降。

按照施密特的计划,一旦出门的七八个最精锐的伦巴第士兵在内堡大门处挡住了敌兵,为后面全副武装的士兵争取到了时间,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定能够趁着敌兵反应不及快速控制庄园大门,然后再夺门而逃。

一步险棋,但却是一步好棋,只有生死关头的投降才最是容易让人相信。

不过罗恩的一时冲动却破坏了施密特男爵精心设计的阴谋。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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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诈降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战利品

亚特一脚踢开了冲过来的伦巴第士兵,然后后退了一步遁入警戒的已方士兵身后,“盾阵御敌!!!”

下完命令亚特就捂住了肚子,刚才踢出的一脚用力过猛,被短矛刺中的伤口被崩裂了,血水沁透了缠绕腰间的棉布。

“关上大门!”亚特右手捂着肚子,左手拉着一扇木门关上。大门处正待向内堡伦巴第人冲杀的图巴中队小队长班格达听了亚特的命令停下脚步返身一起关上了外墙大门,将伦巴第人的生路断绝。

“班格达,守住大门,一个伦巴第人也不能逃走!”亚特命令班格达带人守住大门,然后捂着肚子顺着木梯爬上了石墙。

“弓箭手自由射击,注意不要误伤自己人。其余人全都给我下去围杀伦巴第人。”亚特将留在石墙上警戒的士兵全都派下去参与围歼敌人的战斗,而他自己则一把夺过身边一个弓兵手中的步弓抽出一支轻箭就往墙下伦巴第人放箭……

外墙下的战斗虽然发生得十分突然,但是胜负早已定局,伦巴第士兵仅二十来人,而除去农庄四周警戒放哨的士兵在这里也还有前四十几人;伦巴第人经历了多年战争战斗经验丰富,但是亚特手下士兵或是百战佣兵或是日日训练作战的精锐军团战兵,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不可能获得胜利。

不过伦巴第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敌兵硬战,他们只是打算用计夺门而逃,争取不投降而活下去。

片刻,战斗果然朝着应有的结局走去,随着一个个伦巴第守军倒下,还能顽抗的人越来越少了。

安德鲁带着自己小队的士兵将三个伦巴第人步步紧逼,他手中的战戟菱尖已经捅进了一个伦巴第人的腹部,伦巴第士兵两只手紧紧握着战戟不让矛头继续深入,脸上露出了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杀光他们!!!”罗恩捂着被短刀划破的脸颊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安德鲁令道。

安德鲁几人听令直接攮出短矛挥砍剑斧将几个被逼到角落的伦巴第士兵全都杀死。

农庄后墙下,施密特男爵和五六个伦巴第士兵且战且退,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一场旷日持久的国战让他从一个骑士晋升为男爵,除了不停地向大封主供奉缴获的金银财宝外,施密特自身的才能也是很强的。

但是纵然是天大的战力和超群的才能智谋,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被人围杀。

身边最精锐的护卫亲兵一个个被砍翻在地,施密特也终于支撑不住,被图巴一锤砸中了肩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图巴还想再给这个心黑手狠的伦巴第贵族一锤,将他永远的送到上帝的身边,奥多却一把抓住了图巴举起重锤的双手,“留着这个贵族比杀了他更有用。”

图巴的重锤并没有放下,他还是狠狠地扬起,朝着一旁倒地shenyin的伦巴第伤兵头颅砸去,红白之物四处迸溅......

“阁下,我是伦巴第公国拥有领地的军团领兵男爵,我要求获得救赎的权力,你可以以我的名义向伦巴第军队或我的家族索取赎金,但是请你保证一个贵族应有的尊严。”施密特男爵的胳膊刚才被图巴砸脱臼,他只能吊着一只胳膊忍着剧痛和亚特交谈一个骑士对一个战败贵族应有的权利和应到遵守的规则。

亚特蹲在施密特男爵的跟前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足智多谋”的伦巴第指挥官,脸色十分难看。

“因为我的愚蠢决定,我手下又战死了六个士兵。而你的士兵也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亚特狠狠地说道。

“奥多,让士兵们把所有伦巴第敌兵全都就地斩杀,一个都不用留!”亚特也并非全是怒气上涌,他知道这些伦巴第人是不可能留下来为他所用的,反正已经有了一个男爵在手,那些普通士兵也就不值钱了,所以干脆杀了让士兵泄愤。

施密特男爵急了,“爵士阁下,他们既然已经投降了,你应该给予他们仁慈。”

“仁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给了你们活下去的机会,但是你们用阴谋回应了我。”

“好吧,我的士兵需要一些杀戮平息心中的怨气,你很幸运,因为你留着还能买个好价钱。”

“把我们的施密特男爵大人押下去关好,他可是我们的金库。”亚特不想与这个伦巴第贵族高谈阔论,令人将他押了下去。

亚特不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他的付出都是为了更丰厚的回报,比如此时整个农庄候台哨站中的一切武器盔甲和粮食辎重。

这处农庄是索尔堡的前哨堡垒,也是伦巴第人向再次北上攻打奥斯塔城周边三座城堡的中转站,虽然伦巴第人还没开始在这里囤积大量军队北上的武备物资,但是这里存有的东西也不少。

经过初步清点,农庄和其他几处小哨站共计缴获全套的步兵盔甲{锁子甲、棉甲、皮甲含头盔等}三十五套、零散盔甲二十套、剑斧锤矛刀盾等武器一百二十余件、步弓三十张、十字弩八架、各类箭矢六十捆{五十支装}、火油五十罐;

武器盔甲的囤积量还不算大,而物资的缴获就让人惊喜了。伦巴第人是带着劫掠普罗旺斯财富的目的而来的,两年多的时间,就算士兵们已经将最大的劫掠所得运回了伦巴第,但是这里仍然搜出了四万芬尼的钱财和大量的银制器具以及抢掠而来的布匹、香料以及贵重的财货,当然被俘的施密特男爵怎么也得值个十万芬尼,不过那笔钱就不是亚特一个人能吞下的。除了金银财货以外,农庄内堡仓库中还堆积了六万磅脱壳小麦,这些粮食将成为伦巴第北上前锋军队的军粮。

让亚特感到惊喜的是农庄牲口棚里还饲养着八匹品相上佳的优质战马,这些战马应该是伦巴第骑兵们的对阵作战马,平日里骑兵们都是骑乘普通军马巡逻放哨的,这些宝贵的战马只有在骑兵对战的时候才会被带上战场,不过,现在他们都属于亚特了;另外安格斯带着哨骑队打败了伦巴第巡哨的骑兵,也缴获了三匹巡哨杂马。

亚特军团此次千里南下奔赴异国他乡{普罗旺斯流民出身除外}参加战斗,亚特也不想亏待手下的士兵,所以在收缴武器盔甲、军资财货和粮食辎重以后,亚特下令全军所有的士兵{包括佣兵和杂兵}都可以自由搜刮一些战利品,尤其是那些佣兵,他们还没有习惯亚特凡贵重战获必先上缴的规矩。

听到亚特允许自行搜缴部分战利品的命令后,最为激动的当然是佣兵第一中队的十七八个雇佣兵,他们应募加入东部军团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战场上缴获更多的战利品,和亚特手下的军团士兵不同,这些佣兵只有靠战场缴获的战利品才能维持一个没有税赋支撑的全职战士的消耗。

“这次死了这么多伙计,亚特大人总算想起让大家喝上一口汤了。”一个佣兵在地上剥去盔甲武器的伦巴第士兵尸体身上一阵搜刮,这样的事情干得多了一切显得轻车熟路。

“罗杰兄弟,你也一起来呀,尸体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呢。”佣兵热情地邀请第一中队第一小队长罗杰加入搜刮的行列。

说来奇怪,罗杰站在一旁并不想同这些佣兵一起哄抢尸体中的零星财货,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不愿像这些佣兵一样恶狗吃屎。

其他亚特军团的战兵也差不多,他们接到亚特允许搜缴战利品的命令后并没有急着与雇佣兵们争夺尸体上的钱财,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雇佣兵们哄抢。

说不上原因的傲气。

当然,再干净的麦粉中也有沙粒。

“都tm一群傻子,多好的机会就这么看着!”

“其他人我不管,你们几个今天必须给我多多搜刮一些财物,等这次南伐回到山谷,我得建一所像样的房子,再娶一个大屁股村姑给我做妻子,再生下几个儿子~”内堡中,辎重官斯宾塞一边翻找着尸体上藏匿的钱袋和银十字、铜勺子等物品,一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辎重官,奥多长官叫你去找他。”一个士兵跑到忙碌的斯宾塞身边传令。

斯宾塞一脸的不耐烦,答道:“伤兵救治的事情已经安排护兵去做了,晚饭时间也没到,物资也清点了~奥多长官叫我去干嘛?”

“没听清楚,好像是说让您找个地方藏匿物资,明天下午军团就要派人来这里驻防了~”

“嗯!是得先藏一些战利品,否则军团那些人可不会甘心让所有战利品都归于我们自己所有。”说道事关整个亚特军团利益的事情,斯宾塞却也毫不含糊。

“你们几个给我继续搜,仔细些。”斯宾塞对自己手下几个杂兵吩咐了一句,然后就急急忙忙地朝奥多所在的地方走去......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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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战利品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急救伤患

接下来的两天,亚特一边派人以农庄候台为中心布置防御、巡逻放哨,一边派人催促仍驻扎在奥斯塔城的杰弗里子爵尽快派人前来接防,替换征战乏惫的前哨队伍。

俘获的伦巴第领兵男爵施密特已经被普罗旺斯宫廷派人接到了奥斯塔城关押,剩下的事情将有普罗旺斯宫廷与伦巴第公国谈判,无论是用来交换被伦巴第人俘虏的贵族还是索要巨额的赎金,亚特都能从中获得一份份额不低的收益,当然还有一个令人羡慕的俘获敌军贵族指挥官的军功。

前哨队的周遭并不太平,那支被安格斯带着哨骑队轰杀的伦巴第骑兵残步返回索尔堡后向索尔堡镇守指挥官冯比伦子爵汇报了前沿哨站已经被占领,所以等贝里昂子爵解除对索尔堡援兵的封锁后伦巴第指挥官冯比伦子爵先后派出了三支队伍试图收复前沿哨站,但是亚特指挥打退。

此役前后经历了八次大小战斗,亚特军队斩获了六十几个伦巴第兵{多为战后杀俘};己方损失也不小,原本的两个佣兵中队近三十人只剩下了十七个全须全尾,战损最是严重。图巴第二中队、卡扎克第三中队、罗恩第四中队战死五人、重伤六人,由于这里天气潮湿炎热,许多伤兵的创口并不易愈合,与伦巴第骑兵对战中哨骑队战死一人一马、重伤两人、全队人人带伤,除了不参加战斗的辎重队以外,只有gongnu小队没有战死重伤,只有两个弓兵在后墙攻城战中被农庄哨塔上的敌弓兵流矢击中。

整个军团没有战损的只有科林率领的重编军团第一中队,他们最近一段期间一直常随护卫南方商队,最主要的商道之前已经被亚特率兵肃清过一次,所以一直也没遇到重大的损失。

两天前,驻扎在奥斯塔的南方商队得到亚特传去的密令,带着十六辆空车来到了刚刚收复的农庄中,他们从农庄离开的时候,十六马车全都载满了货物。

南方商队离开的同一天,距离此地不远与热亚纳雇佣兵在丘陵山区缠斗的贝里昂子爵也派来了十几辆牛车马车和二十几个辎兵杂役受邀来到农庄中,他们离开的时候车拉人扛的全都是交战区最紧缺的粮食辎重......

“大人,军团长杰弗里子爵派了辎重官过来清点武备辎重,书记官也带人跟着过来记录战功。您是不是去见见他们?”农庄内堡二层一张橡木条桌前,奥多向正在提笔写信的亚特报告东部军tuanpai人前来接洽事宜。

亚特双手将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两张羊皮纸拎起吹干墨迹,对奥多说道:“让斯宾塞去接洽军团辎重官,这次我们给军团上缴了三万磅粮食和三十几套武器盔甲,辎重官的嘴巴都该笑得裂开了。”

“可是施密特男爵现在关押在奥斯塔城中,恐怕军团也知道农庄中原本的粮食武备~”奥多担心军团责怪他们私扣粮食辎重和武器盔甲,毕竟这次和上次肃清乱军不一样,杰弗里子爵并没有允许亚特私吞所有战获。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死了那么多士兵,难道还得乖乖把战获双手奉上?最精良的武器盔甲已经全都穿到了战兵身上,稍微好些的也被商队偷偷运走了,剩下的破衣烂甲才是伦巴第人留下的。让斯宾塞告诉军团辎重官,就说这两天伦巴第人不断来袭,他们潜入农庄焚毁了大量粮食武备,我们就抢出了这些东西,正好墙根下还堆着许多灰烬,正好作证。”

“辎重官能信?军团指挥官们能相信?”

“他们要是不信就该自己来收复失地,仗是我们打的,人也是我们死的,能给他们上缴一些战获已经不错了,那些指挥官都不是愚钝的人,况且我已经密令萨尔特将带回去的贵重财货悄悄给各位大人送去一份,相信得了我的“礼物”,他们也不会和我较真的。”

奥多一脸了然之色,继续道:“辎重官那儿我就派斯宾塞去应付,可书记官那儿恐怕您得亲自去过问一下,毕竟涉及军功上报的问题,轻易不好得罪。”

亚特将两封吹干的信件放回桌上对折封口,端起烤融的火漆各滴上一滴,然后取出自己的纹章印摁了上去,两封火漆印信就制成了。

“这两封火漆印信是给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的,我在私信里面言明了我们的战功,到时候军团若是敢manbao军功,自会有人替我出头。”

亚特抬起头来对奥多吩咐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军团书记官那儿也确实不好得罪,免得将来论叙军功的时候麻烦。这样,你亲自陪同书记官到几处战场查验军功清点敌兵人头,晚上让伙房准备一桌酒肉,我亲自款待他们一番。”

“对了,准备几枚小银币,这次我要将你们几个的军功正式上报给宫廷,你们都是宫廷造册的东部军团军官,也该享有军功晋升了。”

“是!大人!”奥多有些激动。

奥多离开以后亚特朝楼下招呼了一句,“菲利克斯,让人准备几匹战马,我们去查看一番waiwei警戒哨位,顺便让军士长他们回来歇息片刻。”

农庄候台收复战后的第六天,杰弗里子爵终于派了一个旗队前来接替亚特驻防。而亚特也带着前哨队伍返回奥斯塔城稍作修整,以备接下来对索尔堡的战斗。

亚特前哨队战损了不少士兵,但是返回奥斯塔城的时候人数却增加了不少,因为在消灭掉农庄和周边几个小聚落村庄的伦巴第后,被伦巴第入侵者赶进密林之中的普罗旺斯原住民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家园,然后罗恩便带着人去将那些家园尽毁的普罗旺斯原主民招募到军队中。

这些能活过伦巴第人tusha的人多是青壮农夫和山野猎人,他们既有作为战兵的潜质又多是失去牵挂孤身成年男子,更主要的是他们痛恨伦巴第人,杀敌报仇的愿望强烈。

不过亚特如今身在东部军团之中,不可能随意扩充手下军队规模,所以他将新募的二十几个普罗旺斯青壮编入了前哨辎重队,对外宣称是自愿跟随前哨队充作杂役的普罗旺斯义民,这些人将在奥斯塔城接受新兵训练,然后他们中的少数佼佼者将补充各中队的战损,晋为军团战兵。

就在亚特骑在马背上思索下一步打算的时候,负责军队庶务的副指挥官奥多着急忙慌地赶到队首拉住了亚特的缰绳,说道:“大人,罗恩又开始说胡话了,额头和身上都很烫,脸颊上的刀伤也有些泛白浮肿,您赶紧去看看怎么办。”

罗恩再次倒下了。这次是因为普罗旺斯南方丘陵地区潮湿炎热的天气让罗恩脸颊的伤口无法愈合而有些溃烂。

亚特很自责,不是因为他一时失策中了伦巴第人的计谋让罗恩徒增创伤,而是因为罗恩被短刀划破脸颊后他没能及早注意,当罗恩包扎完伤口后自言无大碍后亚特便真的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所以也就没把罗恩的这道“破相”的创口当作大事对待。

但是仅仅五天,罗恩脸颊的伤口就开始发生溃烂,而创口溃烂又让罗恩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他在昨日晚上睡下后便没再醒来过......

亚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急忙跟着奥多往队中的辎重队走去。

“大人,现在天快黑了,这里距离奥斯塔城就算驾马车飞驰也要明天傍晚才可能到得了。看罗恩的状态,恐怕是撑不到明天晚上了。”奥多对这个一起日日并肩战斗的小兄弟感情深厚,如今这个家伙再次徘徊生死线,奥多如梗在咽。

“今天给他喂没喂托马斯研制的创伤药?”亚特问道。

“医兵早上给他喂了一次药粉,中午又喂了一次,本来没再说胡话安静的睡了一个下午,但是这会儿又开始了~”

亚特赶到罗恩躺着的马车时,几个医护兵正在用煮沸放凉的温水给罗恩脸颊的创口清洗换药,他们知道罗恩是亚特的心腹,所以也格外的用心救治。但是这些医护兵只是在山谷跟着托马斯和法娜玆两位医士学了一些救急的医术,对付寻常创伤尚且勉强。

亚特观察了一下罗恩的病情,如今罗恩已经不是简单的刀剑创口了,刀伤在面部,距离脑袋太近,估计是伤口感染烧坏了脑袋。

“病魔已经侵入了罗恩的脑袋,所以他才会胡言乱语,必须赶紧救治,不然来不及了。”亚特也不愿和身边人解释感染这个跨时代的词,他告诉大家罗恩是病魔侵入大脑。

“传令下去,军团停止前进。”

“奥多,安排大家就地扎营,先给罗恩搭建一个帐篷。另外传令军士长负责警戒放哨。”

“斯宾塞,斯宾塞!”

斯宾塞几步跑了过来,“大人?您叫我?”

“我们还剩下多少葡萄酒?”

“呃~我们还剩小半桶。”

“麦酒呢?”

“就剩一小罐了。”

“军士长那儿还有一水囊烈性麦酒,你马上去找军士长借用一下。”

“大人,您~您要喝酒??”斯宾塞不明白为什么平日并不嗜酒的亚特大人为何此时需要这么多酒水。

“救罗恩用的。葡萄酒是上帝之血,只有上帝的血液才能驱除罗恩身上的病魔。”

“啊~是!我马上去取酒。”斯宾塞跑着去队尾找寻四下巡哨的安格斯借酒。

傍晚营帐中,罗恩被tuoguang了衣甲躺在一张马车侧板拼凑的木床上。

亚特将水囊中的烈性麦酒倒进手中然后不停地在罗恩的全身抹擦,然后让几个医护兵用木盾作为扇子朝抹了麦酒的罗恩使劲扇风降温。同时,辎重斯宾塞也亲自为罗恩换掉敷在额头上的沁了凉水的棉布毛巾,过了一会儿,再次重复......

这样一直持续到天色黑尽,罗恩滚烫的身体才开始缓缓恢复正常,而亚特也被累得够呛。

“行了,今晚应该能熬过去了。你们记住每个一个小时给罗恩长官喂一次煮沸的温水,如果他身体再次发烫,你们就重复我刚才的动作,麦酒没有了,你们可以用葡萄酒代替。”

“大人,就这样吗?”奥多关心的问道。

“剩下的,就替他祈祷吧,希望上帝会继续施予勇士罗恩仁慈和怜爱。”亚特在胸前画了一个圣十字,就掀开帐门离开了......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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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急救伤患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放弃“立功”机会

亚特率领的前哨队伍经历了一系列战斗过后终于在奥斯塔城得到了十几天喘息的机会。+∧,.※.→o

奥斯塔城毕竟是普罗旺斯公国东部重镇,尽管战乱让城中百业凋零,但是相比南方山丘密林中的不见天日,这里仍然是天堂一般的地方。

这十几日里,亚特不但给众人按时发放了军饷,还提前将部分战斗军赏按照战功大小下发给了众人。

有了钱财傍身,士兵们自然是要潇洒一番的,尤其是那些临时加入前哨队的雇佣兵,他们多年的习惯就是趁着还有一条小命赶紧花光钱袋里的每一枚铜币。

一时间,奥斯塔城中的几家原本冷冷清清的酒馆旅店都热闹了起来。

佣兵们在厮混宿醉的时候,隶属于亚特的军队战兵并没有大肆挥霍,倒不是亚特不允许士兵在非战斗时间内到安全的地方厮混,只是这段时间亚特对战兵的训练任务太过繁重。

因为亚特接到军令,东部军团原定攻击索尔堡的队伍将在本月末集结,到时候亚特就要带着前哨队伍再次南下,加入强攻索尔堡的队伍。

为了让战兵们尽可能减少伤亡,亚特一边派人收集索尔堡的城防情况,一边让奥多和安格斯组织士兵针对索尔堡的防御进行模拟攻城演练。

奥斯塔城教堂广场,东部军团驻地。

“罗恩,你又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很遗憾你英俊的脸庞上永远留下了一道勇士的痕迹,希望奥莉不会嫌弃你。”亚特拍了拍伤愈归队的罗恩,笑说道。

“老爷,您又救了我一命。”罗恩劫后重生,身体还是比较虚弱,所以语调也很低。

“我只是让你多活了一个晚上,是罗伯特神甫把你从上帝身边拉了回来。我倒没想到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神甫居然还有这个本事,你倒是该去好好谢谢他。”

作为前哨队伍的随军神甫,罗伯特在抵达奥斯塔后并没有跟随前哨队继续南下作战,亚特觉得这个神甫态度过于消极,所以也顺了神甫的心意,将他留在了奥斯塔城中教堂替前哨队祈祷。

然而当亚特带着躺在马车上的罗恩回到奥斯塔城后,得知罗恩被病魔侵入大脑的罗伯特主动提出要给罗恩治疗。

亚特当然一口回绝了这个请求,他可不想罗恩被神甫用十字架抽打或是抹上圣油猛灌洋葱酱汁以此驱魔。

不过罗伯特很快打消了亚特的顾虑,他告诉亚特,罗恩并不是被恶魔侵入了头脑,而是面颊刀伤的毒素浸进了脑袋导致思绪混乱身体发热。

亚特听了罗伯特神甫的话着实吓了一跳,这句话若是从“异端医士”托马斯的口中说出来倒还可以理解,但是一个神职人员居然有这样的超时代的悖逆认识,颇为诡异。

罗伯特神甫在仔细观察了罗恩的伤口以后找来了一把腐肉蛆放到了罗恩面颊溃烂的腐肉上,让驱虫啃噬掉烂肉,然后他派人回到教堂从自己的囊袋中取来了一些莫名的药草粉末调配成药膏敷在了罗恩清理干净的刀伤处。

如此往复一个礼拜,罗恩溃烂的创口终于开始愈合,罗恩也再次站了起来。

经过这件事,亚特对这个没有存在感的神甫的态度也发生了转折......

“罗伯特神甫是挺不错的,不过我总觉得他不太像神甫,他嘴里总是喜欢念叨一些听不懂的东西。5v,.●.●o”罗恩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脸上的棉布,因为伤口愈合长肉有些su艳g。

亚特知道罗恩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并未接过这个话题,“既然你已经快要伤愈了,就赶紧去奥多那儿把第四中队的训练接过来,军团长已经传令我们下个礼拜开赴索尔堡。”

十一月第三个礼拜日,秋寒终于袭击了普罗旺斯东南地区。

维尔诺北方两日路程的waiwei要塞索尔堡外人头攒动。

勃艮第伯国南下驰援普罗旺斯的东部军团第一中队、骑兵队、gongnu队、前哨队五百余人加上原来驻守索尔堡的普罗旺斯守军残部九十几人,总计六百多人止步于索尔堡城北。

索尔堡,伦巴第人进攻东部重镇奥斯塔城的第一道关卡要塞。座落在维尔诺北上大道旁一片过河平地上的这个要塞虽然名为军堡但却是一座城池。

索尔堡的防御分为三层——

最waiwei由四面长一百八十英尺、高三十五英尺、厚八英尺的条石高墙合围而成,城墙四角和中间城门上都建有木制箭塔{哨塔},八座箭塔上依稀可见巨弩的身影,城墙南北东西各有高十英尺、宽八英尺拉阀铁栅结合橡木双扇堡门一座,就waiwei城防而言,这里和蒂涅茨郡城十分相似;

城堡的第二层防御需要俯瞰,那是一条环绕整个索尔堡的二十英尺宽沟,同寻常护城河不一样,这条宽沟并非自然形成,他是索尔堡的镇守者们数十年来的功绩,而且这条宽沟是在城墙内,宽沟中先埋设了尖桩铁刺,然后再将流经的河水引入灌满,这条宽沟兼具护城河与污水排泄道,不仅处处有危险,更是屎尿漂浮、臭不可闻;

宽沟的里侧还有一排十英尺高的栅栏围墙,这是索尔堡的第三层防御,条石外墙和木制栅栏之间有四架吊桥,从第一层防御到第三层防御必须经过这四架吊桥,否则就得考虑从处处埋设尖桩铁刺且臭不可闻的宽沟里游过。

过了这三层防御,便是索尔堡的城区,里面从领主大厅教堂圣殿到市民住宅酒馆商铺一应俱全,只是经历了多年战乱这里早已经没有了繁华景象,除了来来往往厮杀卖命的士兵,这里也只有为了金钱愿意卖命的军资{粮食武器}商人还敢进出。

不管别人如何想,反正亚特对攻下索尔堡没有心怀多大的希望。

这里比蒂涅茨郡城稍小,但是其防御力是蒂涅茨城的数倍。且不说三层防御每一层都能绞杀无数人的性命,仅仅是驻守在城里的三百个伦巴第守军就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自从索尔堡北部的几处前哨被东部军团攻占以后,伦巴第人在数日之内就将索尔堡的防御军队由一百八十人增至三百余人。

伦巴第与普罗旺斯两个公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年,两个公国都是强弩之末,这种时候还能够在一个不算太大的城堡驻扎三百人,伦巴第也是倾尽全力了。

不过这就苦了攻城一方的东部军团,六百人攻打一百八十人驻守的城堡尚且可以集中优势寻找敌军防御薄弱部位拼命一击,也有获胜的可能性。但是六百人进攻三百敌兵驻守的坚城,获胜的可能性就几乎不存在了。

杰弗里虽然久居宫廷但也不是军事白痴,他在得知伦巴第人增加守城军队以后当即废止了原先的攻击计划,一边让六百军团余部在索尔堡北边安营扎寨建立一个坚固的营盘防止索尔堡伦巴第守军出城袭扰,一边传令东部军团驻守另外三个城堡的三支连队派各派出一半兵力前来索尔堡加入攻城军队。

六个旗队三百六十人在三日之内全都集结于索尔堡城北营地。

九百七十人,这是杰弗里男爵进攻索尔堡的全部力量。若是平原野战,只要战术得当,三倍于敌的军队数量完全可以占据优势地位,获胜的把握很大,但这次不是野地浪战而是攻击坚城利堡,面对据守坚固城防且拥有优良武器盔甲战斗经验丰富的伦巴第人,胜败不敢妄言。

“军团长大人,前哨队自从南下普罗旺斯以来已经经历了大小战斗近十次,尤其是攻打农庄候台的时候战死战伤太多,现在整个军团只有我手下的士兵战损过半,我们实在不适合再参加登城作战。”索尔堡城北营寨中军营帐中,亚特在向东部军团指挥官杰弗里子爵请求免除前哨队的攻城任务,他已经预感到这次攻打索尔堡就是用人命推墙填沟。

杰弗里子爵需要战力强悍的军队作为进攻索尔堡的“破城锤”,放眼整个东部军团,只有前哨队用显赫的战绩证明了非凡的战力,杰弗里当然想让亚特率领的前哨队作为攻坚主力。

但是再锋利的刀刃也不能不停地劈砍,何况这柄刀刃背后的主人还是宫廷的一位权贵。

杰弗里陷入了纠结,他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权衡利弊。他当然可以强令亚特留在攻坚队伍中,但是这样就可能会损失一支可堪一用的精锐队伍,同时也可能得罪背后的权势。

思索了良久,杰弗里还是希望能将亚特留下,用这支利刃尖刀一举捅破索尔堡的城防。

“亚特,你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你的表现很是满意的,鲍尔温伯爵在举荐你来军团的时候就让我多多给你立功的机会,若是你愿意留下来攻城,破城之后我可以给你计首功,这样的一份军功加上鲍尔温伯爵的运作,结果你应该能懂。”杰弗里子爵希望通过军功晋升来刺激亚特的野望。

见亚特不为所动,杰弗里子爵继续道:“至于手下的士兵,战死了还可以招募的,你最近不就招募了一大批普罗旺斯青壮补充你前哨队的战损吗?等你将来晋升爵位扩充领地以后,有的是人愿意归于你的麾下,杀敌立功哪有不死人的,到攻城时候你就随我在中军指挥军队就行,根本不需要你亲自上阵~”

所谓攀得公侯位,万人成枯骨,杰弗里子爵说的话句句狠毒,但是句句在理。

“军团长大人,您可能听说过,在东境侥幸获得军功晋爵之前,我只是一个山中猎人,是我手下的伙计们用血汗为我挣得的一份功绩,行军打仗或死或伤都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我希望我手下的伙计能多一分活的希望就少一分死的风险。”

“而且恕我直言,若想强攻索尔堡,您得做好战损一半士兵的打算。”

亚特的话有些刺痛杰弗里子爵,他这次南下普罗旺斯作战的根本动力就是建功立业晋升勋爵,东部军团的士兵并非他的私兵,只要保证士兵不会哗变,战死多少他都不会心痛,他就是要踩着人头往上爬。

“亚特爵士,你这些话最好不要四处乱讲,否则我会以扰乱军心治你的罪!”杰弗里子爵语气不善。

“还有,到时候得不到足够的军功可别到鲍尔温伯爵那儿说我没给你足够的机会。”

亚特恭恭敬敬地朝杰弗里子爵鞠躬行礼,答道:“多谢军团长大人体谅,我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而且我相信鲍尔温伯爵也不希望我的所有的军队对折在普罗旺斯,伯爵大人还等着我带这军队返回勃艮第伯国听从他的调遣。”

亚特已经搬出了鲍尔温伯爵,杰弗里子爵再强留就不恰当了,于是他不耐烦地说道:“中军骑兵队本来负责防御维尔诺方向的伦巴第军队,既然你想自保,就代替骑兵队负责waiwei戒防吧,每隔一日派人回中军汇报军情。另外我得告诉你,在我需要你参加攻城的时候你若有丝毫迟疑我定会军法严惩。”

“是大人!”

杰弗里子爵背过身挥了挥手示意亚特离去,然后自顾自地研究索尔堡的城防攻伐图……

“大人,我们真的不用参加攻城战斗了?”前哨队的营区军帐中,安格斯奥多得知亚特推掉了攻城任务之后都有些不敢相信。

和亚特的观点一样,安格斯和奥多对强攻索尔堡所怀抱的希望不大,就算是一举强攻下索尔堡,也得十死七八。

“杰弗里子爵极力想把我们留下来作为攻城主力,并承诺在破城之后给予我们收复索尔堡的首攻。但是我拒绝了,天大的功绩也需要有人去受领,若是跟随我的人都战死在那堵城墙下,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功绩。”

安格斯和奥多两人都低头沉默不语,他们明白亚特放弃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大人,我替士兵们谢谢你。”安格斯轻声说了一句。

“好了,或许索尔堡并没有我们所猜想的那样坚固,到时候你们可别抱怨我放弃了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就行。”

奥多和安格斯两人都轻声地笑了一下。

“军士长,你即刻出发,带着哨骑队到索尔堡南方找到军团骑兵队,告诉他们前哨队即将接防waiwei戒备任务,然后你们寻找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作为我们的防御阵地。”

“奥多,让大家收拾营寨,我们今天下午就离开军团去waiwei戒备,走晚了我担心有变数。另外,通知辎重队携带足够的粮食辎重,军团这边最近恐怕难以供给我们足够的粮食物资了。”

亚特对两位军队副官下达了命令,两人各自领命忙碌。

两人离开后,亚特也开始规整自己的武器盔甲,自从罗恩离开哨骑队成为步兵指挥官以后,亚特身边一直没有合适的贴身随从,菲利克斯偶尔客串一把随从的任务,但他是男爵独子,总是被当作仆人对待也是不妥的。

亚特想起了伤愈后罗恩希望回到自己身边的请求,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得早些把罗恩调回身边了。”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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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放弃“立功”机会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与火的地狱

战争从来都没有丝毫的精彩,剥去了阴谋诡计的外衣后,战争仅剩下一座碾压枯骨的磨盘,只是一场地狱死神们的盛宴。77dus

索尔堡,注定会成为一片血与火的地狱。

伦巴第人是强大的,他们早就为这场死亡盛宴准备好了刀叉,就等着东部军团往他们的餐盘中送上新鲜的人肉。

索尔堡的外墙是这场盛宴的第一道开胃菜,对伦巴第人而言也是最美味的一道菜。

勃艮第伯国南下东部军团进攻索尔堡的战斗从十一月份第四个礼拜一清晨开始打响。

军团指挥官杰弗里子爵不是白痴,第一轮试探性攻击绝对是送命的角色,所以充当攻城先锋的绝对不可能是杰弗里从宫廷禁卫军中挑选出来的军团第一连队,那是杰弗里子爵腰间的宝剑,轻易是不可能拔出来的。

充当第一轮试探攻击炮灰的是军团第军团第三连队的两个旗队一百二十余人。第三连队是由雇佣兵组成的连队,而第三连队第四旗队的队长就是亚特的熟人宫廷护卫骑士大卫帕特里克,两个担任主攻的旗队就是由他暂时统领。

大卫虽然是与亚特一同接受册封的宫廷护卫骑士,但是他的待遇比亚特更差,由于没有采邑封地,这个名义上的宫廷护卫骑士一直从事着佣兵队长的活计四处替人押送商队解决纷争。

不过这个倒霉的骑士可是实打实的战士,他手下的二十来个士兵个个勇武过人,进入东部军团后这个钱囊空空的骑士硬是省吃俭用从军饷中抠出了一笔钱送给了军团指挥官,换得了从军团中挑选精锐佣兵的机会。

大卫从军团中挑选出精锐佣兵之后将他们与原来的手下士兵混合编组,并且在南下普罗旺斯的月余中狠命操练,所以放眼整个东部军团除了第一连队的宫廷禁卫军精锐和亚特的前哨队,步兵中也就大卫的第三连队第四旗队还能数得上号。

大卫虽然过得落魄,但绝不是愚蠢,这种当先锋做炮灰的事情他可不会轻易答应。

杰弗里子爵封功晋爵那一套用在亚特身上或许作用不大,但是用在这个连封地都没有的军事新贵身上就不一样了。

军团指挥官杰弗里仅用了一个“首战登城,战后请封采邑”的承诺就让大卫甘当攻城第一箭。

城外五百余步的攻城军队后阵,四架赶制的配重投石机活钩被重锤砸脱,配重块压着抛杆短臂快速落下,轴承另一头弹兜里的巨石被抛杆长臂的巨力托起弹出,在空中划着弧线朝索尔堡北城飞去。

十几轮下来,北城墙头也只砸塌了几块墙垛,并没有多大意义。

“传令,开始攻击!”杰弗里一声令下。

一声牛角号音悲鸣,首攻指挥官大卫爵士跨马拔剑挥舞着朝北城疾步驰去,身后的一百余个眼冒凶光的士兵见指挥官身先士卒,纷纷狂奔着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大卫身后的士兵就冲到他前面。

可千万别误会这些佣兵们血液中流淌着卫国杀敌的高尚情操,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国不国家不家的事情,况且他们为之征战的也不是自己的家园,能让这些佣兵们不顾生死的源头只是“金钱”二字,因为杰弗里子爵同样向充当炮灰的佣兵们许诺,今日首攻无论成败与否,只要能攀上城墙的士兵都可以享受破城之日肆意劫掠的资格……

一百二十个攻城士兵扛着十架登城梯朝北城门呼啸而来,北城墙头上的伦巴第守军未感到丝毫恐慌。

索尔堡北城外墙上仅仅战立着三十个伦巴第重装步兵和三十个弓弩手,一来是因为他们知道第一波攻击强度不会太大,根本不用投入太多防御力量,二来也是因为伦巴第人故意隐藏一下北城的防御部署守兵人数)。在外墙里侧,还有六十几个伦巴第士兵整装待战。

攻城军队进入城下两百步,城头的箭塔和墙垛后开始飘出零星的箭矢。箭矢数量不多,但是也给冲锋的攻城一方造成了袭扰,箭矢落地,士兵们纷纷避让,前进的动作缓了下来。

冲进一百五十步,箭雨来袭。

伦巴第人善用弓弩,尤其是十字弩,来自热亚纳地区的十字弩成为了伦巴第人守城利器,一百五十步距离射杀群团目标,对于强弩而言根本不需要瞄准,北城墙头守军用三十余架十字弩不间断地攒射织下了一道箭矢网,将攻城的一百多人紧紧地罩住。

城下攻城士兵薄薄的盔甲根本挡不住弩箭箭矢粗短而沉重的身躯,弩箭发出夺命的破空音收割着攻城士兵的性命,那些配备了盾牌的士兵只能半曲身形将盾牌高举抵挡死神的来袭……

又一支弩箭飞过两百余步距离命中了身下战马马铠,大卫担心敌人的箭矢伤了宝贵的战马,所以赶紧跳下马背取下盾牌将战马驱赶回后阵。

“继续冲,登城便是立功!”大卫举起手中盾牌,对身前冲锋受阻的士兵大声鼓气。

士兵们是现实的,他们爱财,但是也惜命,任由指挥官如何鼓动,面对不断攒射的箭矢他们还是不愿冒死冲锋。

大卫见敌人箭矢确实太过猛烈,鼓动了一会儿也安静了下来,“所有携盾的士兵就近靠近攻城梯,掩护攻城器械靠近。”

持盾牌的士兵听令纷纷靠拢就近的攻城梯,十几面盾牌组成一个盾阵掩护攻城梯朝北城墙头逼近,每隔十余步就得倒下一两个被弩箭击中的倒霉蛋........

见攻城敌兵靠近墙角三十步,伦巴第守兵突然停止了弓弩攒射,战场突然陷入鬼魅般的宁静。

攻城一方可没有精力去思考敌兵为何会突然停止攒射,都跑到这个距离了,前面就是有陷阱他们也得跳下去。

城下果然有陷阱。

当攻城士兵抬着登城梯赶到北城墙根的时候,他们没有在意墙根外三十步范围内有许多被重物砸出的浅坑,就在士兵们准备将登城梯搭上墙头的时候,北城内墙处传来了一阵投石机转动的咯吱声,紧接着便是一个个人头大的陶罐从内墙后往外抛出,陶罐全都无一例外的砸到了攻城士兵的身后,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并没有对城墙下准备攀墙的士兵造成丝毫的伤害。

砸了好几轮,破摔的陶罐已经在攻城的士兵身后形成了一道合围的碎片包围线。

“怎么回事?”大卫站在墙下六十余步的距离,高举着盾牌疑惑地看着那一道陶罐碎片。

大卫的眼睛瞪圆了,恐慌直袭击脑门。

“火油!!!火油!!!”大卫忍不住惊慌地吼道。

十几支燃烧的箭矢从攻城士兵的头顶斜下飞过,钉进了陶罐碎片合成的包围线中,猛烈的火焰瞬间腾起,一道比人还高的火墙将攻城的士兵围在了城墙根下。

城下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城头的伦巴第守兵纷纷从墙垛后抱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装满火油的陶罐往城下抛掷,陶罐砸到地上爆裂,火油飞溅到攻城士兵们的身上。

终于有士兵察觉了异常,一个士兵放下刚才挡碎陶罐的圆盾,看着盾牌上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惊呼道:“火油!是火油!快撤!”说着就退出登城的队伍往外跑,但是刚刚转身就看见了身后的一道火墙,接着一支“火箭”从墙头射下,擦着盾牌而过,盾牌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索尔堡北城墙根下血与火的地狱中响起了令人心颤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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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血与火的地狱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耻混蛋

索尔堡南方五英里,一处地势稍高的缓坡上的临时驻军营寨中,安格斯步履沉重地走进了亚特的中军营帐,缓声道:“大人,噩耗。→,.↓.o≥”

亚特正在擦剑的手停住了,没有抬头,“首攻死伤过半吧?”

“几乎尽没~”安格斯语调格外低沉。

亚特惊地一抬头,“什么?怎么可能?”

“准确的说是当场战死了六十五人。一百二十人的攻城士兵在冲到墙下的过程中倒下了十几个,还没开始爬墙便被活活烧死一大片……剩下被烧伤的也都救不活了,恐怕连首攻指挥官大卫爵士也难逃一死。”

“首攻指挥官是大卫?”亚特一脸的不可思议。

“以他的见识绝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任务。”亚特对这个骑士兄弟还是有些了解,怎么说大卫也是打过大仗的。

“我打听了,杰弗里子爵把给你说过的话向他降低一等重复了一遍。”安格斯答道。

亚特了然,“是呀,大卫需要一份像样的战功为自己谋取一块采邑封地。”

“大卫爵士和受伤的士兵们怎么安置的?”

“军团辎重队大部正留守奥斯塔城为军团筹备粮食,现在军团中根本没有足够的辎兵去救治伤患,那些被烧伤的士兵只能躺在地上等死,不过军团辎重队来了也没用,要是刀伤剑伤什么的他们还能碰碰运气从地狱门口捡回一两条人命,可是救治这烧伤的士兵~我看还是指望上帝的仁慈吧!”安格斯想起今天中午回军团汇报waiwei戒防情况时看到的惨况,忍不住摇头叹息。∵,.↗.▲o

“可怜的大卫爵士,据说他本可以独自逃回的,当伦巴第人用火油围住攻城士兵的时候他是在火墙外的,不过当时他却发了疯的冲进了火海企图救出自己的士兵,结果被火油陶罐砸中桶盔,据说烧得面目全非。”

亚特原以为首攻队伍的战损主要会来自蚁附登城时墙头伦巴第守军的箭矢擂石和长矛刀剑,没成想第一轮试探攻击连索尔堡的墙头都没能摸到就被烧死了这么多人。

其实当亚特得到这条痛心消息的时候,首攻队伍战死士兵的数量已经攀升到了六十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那些被火油烧烂了皮肉的士兵注定是活不下来了。

“伦巴第人都tm不是东西,太阴险了。”安格斯忍不住大骂了一句。

“大人,我没说你。”安格斯立刻察觉了自己的把亚特也一并骂了进去,赶紧出声解释。

“你说得并没错,放眼整个大陆,还真就只有靠商人立身的伦巴第尤其善于阴谋诡计。”亚特中肯而打趣的说了一句。

“军士长,你告诉奥多,让他派两个医术较好的医兵回军团给大卫爵士和他的士兵们救治一番,毕竟大卫爵士与我同为宫廷护卫骑士,而且一路南下我们和第四旗队关系不错,能帮就帮帮吧。”

“大人仁慈。”

“另外,我记得大卫爵士手下有几个战力非常剽悍的伙计,你看看他们还活着没有,如果还活着就想办法把他们拉到前哨队来,等大卫爵士醒了再归还,反正现在大卫躺下了,就算我们不拉拢过来也会有其他人惦记着,放我这儿兴许将来还能要回去。”

“军团长那儿~”安格斯担心杰弗里子爵不会容忍亚特公然从军团中挖走精锐。

“军士长,你放心吧,我们的军团长现在恐怕是没有精力来理会这些小事了。”

安格斯心里有了底便应下了。

“大人,你说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我们能不能拿下索尔堡?”安格斯问道。

亚特把手中的骑士剑归入剑鞘,站起身来答道:“能,如果连索尔堡都拿不下杰弗里子爵也就不用当这个军团长了。但是拿下整个军团的兵力也就只够填满索尔堡这个魔窟了,要想继续往南挺进,恐怕就得从中部战线抽调普罗旺斯军队了。”

“大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以最小的代价夺取索尔堡,按照目前这个战损,若是你能在关键时刻帮助军团拿下索尔堡,那便是不可磨灭的军功。”

亚特规整衣甲调了一下腰间骑士剑的位置,叹息一口气答道:“一开始我的打算是加入攻城队伍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在奥斯塔演练索尔堡攻城战斗。但是当我亲临城下,看到索尔堡的防御之时就改变了主意。索尔堡的守军指挥官叫冯比伦子爵,在整个伦巴第公国都是以善使阴谋诡计立名的。”

亚特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过了半晌他轻声说道:“当年就是他和瓦德伯雷设下诡计坑害我的父亲,威尔斯家族的爵位和领地也是被他们夺走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替军团分忧。但是现在我们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吧。”

“中午东边暗哨传回消息,一支从维尔诺出来的军队企图绕到军团北侧,我猜他们是想袭扰军团的辎重线。暗哨已经摸到了他们的踪迹,晚上我要摸黑把这支军团剿灭,你也跟我一起去。”

索尔堡北城外东部军团驻军营寨中军营帐。

“伤兵救治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你了,辎重队的人怎么还没到!一群废物!!!都三天了还没把粮食辎重运过来,近千人等着他们运送给养。”

“还有,让你们制作的攻城器械怎么还没完工?若不能赶在大雪之前攻下索尔堡,你们还等着在城外过冬吗?”

杰弗里子爵指着营帐中负责军团辎重管理的军团副官一通责骂。

军团副官站在一旁垂头丧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见副官脸色一阵红白,杰弗里吸了一口气缓声问道:“去城中劝降的人回来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副官的脸色立刻变青了,弱弱地答道:“军团长,我刚才就是准备给您说这个事~”

副官犹豫了不绝。

“你倒是说呀!伦巴第人愿不愿意把索尔堡卖给我们?”

副官斗争了一会儿,闭眼答道:“伦巴第人把我们派去劝降的人全都给杀了。”

杰弗里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从靠椅上跳了起来,“什么?那送进去的钱财呢?”

“价值六万芬尼的金银财宝全都被伦巴第人夺走了,书记官的人头被他们扔出了城墙,嘴里还被塞了一封信,信中对我们一通谩骂,还说会将我们给敌人供奉钱财的事情四处宣扬~”

“无耻混蛋!!!”杰弗里一把将公事桌掀翻在地……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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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无耻混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攻城不利

伦巴第人将东部军团派去劝降的书记官一行斩杀的暴行让杰弗里子爵彻底愤怒了,杰弗里子爵知道想通过给钱劝降的方式拿下索尔堡是不可能了。

不过杰弗里子爵还是期待着能在南方的维尔诺城中渡过一个光荣而温暖的冬天。

首攻失利后的第四天一大早,东部军团开始对索尔堡发起强攻。

这次强攻动用了整个军团的兵力。

索尔堡的四座城门有三座都处于东部军团的攻击之中,仅有南城门缺了出来。

攻击的队伍被分成了四个大小不一的部分——北城门仍是主攻方向,由军团精锐的第一连队和弓弩队共计近三百人负责,辅助攻城的器械有四架配重投石机、一架覆顶破城锤、二十架登城梯;东西两侧的城门各由第二、第四连队派来的一个旗队负责,均配有两架投石机和破城锤、登城梯等器械;在北城外的后阵,杰弗里子爵亲自率领第二、四连队剩余的旗队以及骑兵队共计二百四十人作为候补队伍,一旦某个攻击面撕开了口子,这些人将猛扑上去撕裂缺口。

中军指挥三声催征号角响起,东西北三面同时展开攻击。

这次并非试探性攻击,所以投石机是士兵冲锋前的重头戏,索尔堡周边几乎所有庄园村庄里适合拿来作为投掷物的石块都被搬到了投石机后面堆放。

八架投石机不停地摇摆着长短臂将人头大的石块砸向索尔堡的外墙,索尔堡外墙上碎石飞天,垛墙后的伦巴第守兵被砸得更本不敢抬头,几十轮投掷下来,索尔堡外墙上的箭塔被砸得四处坍塌,外墙里侧的宽沟落石打得臭水四溅,偶尔一两块飞得远的石块冲到了内城,将城中的房舍砸出一个大窟窿......

北城墙垛后,一个伦巴第小兵蹲在垛口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城外的四架投石机不间断地朝墙头飞来擂石,擂石砸在城墙上震得整个墙头都在颤抖。

“普罗旺斯人的投石机真tm厉害,这么远威力还这么大。”伦巴第小兵身旁一个年纪稍长得老兵说道。

小兵已经被石块砸来震天的巨响和颤动吓得半死,哪能听见老兵的话。

“和你说话呢,小杂种。”老兵伸脚踢了小兵一下。

“我~我~怕死。”小兵蹑蹑诺诺地答道。

“没用的东西,这么厚的城墙,他们还能砸穿?”

老兵鄙夷地瞥了一眼小兵,然后打算抬头瞧一眼城外,就在这时,一颗石球砸穿了墙垛,老兵的脑袋瞬间被削掉了......

“对,就这么给我砸,四架投石机全都给我钉着那段城墙集中猛砸,砸不塌整个北城,我还不能在墙垛上砸出一个缺口吗?”北城攻击队伍中,第一连队的指挥官对操作投石机的士兵大声令道。

投石机对坚硬的条石外墙作用不大,他索性不再遍地开花地给伦巴第人送石头,而是集中所有投石机攻击一处墙垛。这不,四架投石机不停地抛掷,北城那段墙垛上很快被砸出了缺口。

又对准那处缺口砸了好一会儿,指挥官令道:“投石机给我继续砸,直到攀城士兵冲到城下。”

“破城锤小队,攻击北城大门。”

“盾兵掩护弓弩小队靠近城下,弓弩掩护步兵登城。”

“步兵旗队,进攻!”

傍晚,持续了一整天的索尔堡攻防战仍在继续。

白天主攻的北城的军团第一连队险些占领了北城外墙,可是当十几个精锐步兵刚刚在被砸出窟窿的那段墙头立足,二十几个身穿半身板甲的伦巴第重步兵就从门洞中冲上墙头将攻上来的军团士兵全都给打退了回去。

这些身穿半身板甲的重装步兵是伦巴第人最精锐的战兵,他们身上的盔甲由南陆的盔甲匠师们打制,普通刀剑锤斧更本无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攻入普罗旺斯两年来,伦巴第人就是靠这些躲在铁板后的重装步兵在一次次战斗中扭转局面。

攻城战从早上持续到傍晚,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进攻强度,所以当太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东部军团中军指挥吹响了撤退的号音,那些被伦巴第人砸得步步紧退的攻城士兵终于得到救赎,纷纷顺着登城梯跳下城墙,逃也似的返回后阵。

主攻的北城战场尚且如此,两侧佯攻战场更是不堪,雇佣兵们可都是领军饷吃军粮的人,他们眼中可没有丝毫的荣誉感可言,若不是东部军团给予了他们充足而稳定的军饷以及攻城后允许劫掠的承诺,这些雇佣兵面对坚城恐怕连佯攻助力的事情都不会卖力。

第一天的强攻功败垂成,东部军团付出了四十八死,三十二重伤,八十余人轻伤的代价。

杰弗里子爵再次碰灰,情绪十分低落。

接下来的几天,军团基本放弃了登城蚁附的策略,改用制造攻城塔、聚集破城锤的手段。

但伦巴第人也是有着充分准备的,他们使用了大量的投石机、火油等远程武器攻击军团的攻城塔和破城锤等器械,早在东部军团进入索尔堡前,他们已经将城外的各点进行了标记,索尔堡城内的投石机总能准确的将火油罐砸到攻城队伍制作的攻城塔和破城锤。

一连攻击了数日,东部军团制作的攻城器械几乎全都被伦巴第人破坏掉,士兵也死伤惨重。

没办巴第公国是火油的主要贸易源,他们拥有大量的火油储备,在北地视如珍宝的火油对他们而言只是寻常物品......

十二月中旬,热闹了十数天的索尔堡外墙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是因为东部军团经历了近半月的艰苦战斗,武备辎重消耗太大、士兵过于疲惫、士气十分低落,索尔堡的外墙仿佛已经成为了东部军团不可逾越的高墙鸿沟。

二是因为天空开始飘雪,积雪覆盖了整个索尔堡内外,城外地面湿滑,于攻城一方而言实在不利。

索尔堡北边的东部军团营寨。

除了一些巡逻和值哨的哨兵以外几乎没有人走动,士兵们都窝进了营帐中躲避严寒,整个营地一片清冷。

与寂静清冷营地形成强烈对比,中军指挥营帐中满是噪热。

包括另外三处城堡驻守的军团指挥官在内的整个东部军团所有旗队长以上军官全都聚集在杰弗里子爵的营帐中,营帐四周都摆了烧着木柴的火盆,军官们围坐在两侧争论不休。

杰弗里子爵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都给我安静!让你们来是商议如何攻下索尔堡的,不是听你们争攻夺利哭穷叫惨的!军团的武备物资就剩这些,我要把力量集中到索尔堡战场,那里还能给其他地方分派物资?你们驻守三处城堡的守军先想办法自行筹集,等拿下索尔堡了军团再补上。”杰弗里子爵平定了营帐中军官们为了索要武备物资喋喋不休地争论。

见帐中终于安静下来,杰弗里子爵侧头对坐上一旁的第一连队长查瑞斯骑士说道:“查瑞斯,给大家说说军团最近的攻击情况。”

查瑞斯抬起头看了一眼帐中众人,说道:“十二月初以来,军团对索尔堡展开了六次强攻,最有希望获胜的一次我们已经拿下了北城外墙,但是当我们立足城墙后伦巴第人不顾城上混战的守军,直接向城头抛掷了大量火油,连同墙头伦巴第守军一起生生烧死了三十余人,烧伤者更多。”

“一个礼拜前,我们停止了强攻,派出了一支精锐的战兵小队通过西城水刀潜入了索尔堡城中,打算焚烧敌军粮食辎重,但是伦巴第人早就防备我们偷袭,他们将城中的粮食分别藏匿储存在十余处地方,而且都是条石垒砌的石屋,我们的潜入士兵仅仅焚毁了两处就被伦巴第人发觉,潜入城中的六名精锐全都战死。”

一个军官提问道:“焚烧粮食不成,难道不能切断城中水源?城外的河水是由一条人挖的水渠引入,我们直接从外面把水渠填上不久行了吗?”

“我们试过,而且还曾在入城河水中投过毒,作用不大,伦巴第人早已经在城中挖掘了几口深井,根本不缺水源。之前我们已经派人潜入城中向水井投毒,但是伦巴第人居然还在几处驻守军队的房屋中挖了几口井。我们向城中露天深井中投毒,伦巴第人直接改用藏在屋内深井取水~”

“经过两次潜入偷袭,警觉的伦巴第人已经将河道和几处可以潜入得暗口给封了起来,每日城中都有大量的军队巡逻放哨,现在别说一个外人了,就算一只陌生的老鼠进入城中都会被伦巴第人抓住。”查瑞斯骑士一脸的无奈,能够想到的阴招他们都已经差不多用光了。

“根据我们从被俘施密特男爵那里得到的消息,索尔堡城中储备了八个月的粮食辎重,而且在他被俘过后伦巴第人还陆续将几批粮草辎重运进了索尔堡,如果指望围城索尔堡,恐怕我们是没有那么多粮食物资的。况且维尔诺的伦巴第军队也不会一直坐视不管,一旦我们在丘陵地带的普罗旺斯友邦军队无法牵制南方的伦巴第军队,东部军团就得面临伦巴第援军的威胁~”

查瑞斯骑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东部军团目前的情况,帐中众人听得都摇头晃脑。

“行了,战况都了解了,局势也清楚了,现在各位能言善辩的指挥官们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叫苦的废话就不用讲了,直接说有用的东西。”杰弗里子爵环视了一圈众人。

一众军官都偃旗息鼓,纷纷低头不语。

杰弗里嗤笑了一声,“平日一个个智勇非凡,现在需要你们了,你们倒谦恭了。”

“亚特爵士,你不用躲在最后面,你是中军前哨,不是一般的旗队长。”

“你不是很擅长出其不意吗?说说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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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攻城不利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釜底抽薪

亚特爵士~亚特爵士!”查瑞斯见正在出神的亚特没有理会杰弗里子爵的话,赶紧提醒他。77dus

“对不起军团长大人,您刚才问我什么?”亚特赶紧把目光从帐中火盆里燃烧的薪柴上转移到了杰弗里子爵的身上。

杰弗里子爵一脸的不高兴,“你要是喜欢那个火盆,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是现在是让你来商议攻城策略的,不是让你对着火盆思春的。”

帐中众军官忍不住一阵大笑。

“军团长大人,我想问一下索尔堡城中的薪柴都堆放在哪儿?”亚特突然出声问道。

杰弗里被这一句莫名其妙的提问惹得有些恼火,“我是让你思考对策,你管伦巴第人的薪柴放哪儿?你难道要找他们借薪柴——”

杰弗里刚刚说完“薪柴”一词便停了下来。

“亚特爵士,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杰弗里脸色突缓,紧声问道。

亚特思索片刻从营帐末尾走出一步,答道:“军团长大人,我们身处城外,自然是不担心缺少薪柴的,但是索尔堡城内就不一样了,小小的索尔堡城中并没有树林灌木可供伦巴第人砍伐,每日制作食物需要的薪柴自不必讲,如今寒冬来临,城中必然需要大量的薪柴生火取暖。”

杰弗里眼前一亮,起身疾步走到亚特跟前,“你是说焚烧城内的薪柴!”

“对!伦巴第人能预料到我们可能会潜入焚毁粮食辎重,但应该想不到我们会烧掉他们的薪柴,他们不可能连薪柴都藏进石屋中吧?到时候城中没了薪柴,就算他们储备了十年的粮食也没用,更何况伦巴第人还需要用薪柴取暖御寒,他们总不能把火油用来取暖吧,而城中多为石砌房屋,他们就是想拆了木板当薪柴都不够。”

“一旦城中没有了可以长期坚守的物资保障,到时候伦巴第人或许会投降,或许会出城与我们野地对战。不管那种结果都比现在这样要好得多,我们实在没有时间消耗在索尔堡外了,再过一段时间积雪封道我们的辎重线就会被积雪阻断了......”

屋中众人都瞪眼竖耳听着亚特的话,他们从未想到过去焚毁伦巴儿守军的薪柴,对他们而言随处可以砍伐的薪柴实在没能入眼,说实话,亚特也是刚才盯着帐中燃烧的火盆突发奇想的一个方法。

“刺探索尔堡城中情况的是骑兵队,你们知不知道城中薪柴的堆放位置?”杰弗里对骑兵队长问道。

众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聚集在了骑兵队长身上。

骑兵队长被众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答道:“军团长大人,这个~当初刺探的时候没说要注意伦巴第人把薪柴放在什么地方了呀~再说,无缘无故谁会注意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放在哪儿~”

众人脸色一阵失望神色。

“城中共有两处大量堆积薪柴的地方,一处是东城自由市场距离东城外墙不到八十步,另一处是在北城教堂旁荒地,这两处堆放的薪柴如果省着点用的话支撑半年应该没问题,考虑到寒冬需要生火取暖,也能用上三五个月吧。对了,领主大厅马厩旁的空地中也堆了不少薪柴,不过比起另外两处就不算多了。”众人都默然的时候查瑞斯骑士说话了。

为什么他能知道城中薪柴的堆放位置,因为潜入索尔堡烧毁粮仓和朝井水投毒两次任务都是查瑞斯骑士负责的,为了摸清城中粮仓和水井的位置他当然会对城中各处布局要清楚许多。

“可是知道城中薪柴堆放位置也没什么用,就算伦巴第人不可能专门派人看守薪柴,可是现在整个索尔堡防潜的警戒做得很严密,你想潜入城中放火不是那么容易的。”查瑞斯提出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

“是呀,经过前两次的潜入,我们已经不太可能在伦巴第人的眼皮底下放火了。”杰弗里子爵刚刚提起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好不容易有一个不错的主意却再次受阻,众人又是阵阵叹息。

就在众人要放弃这个绝计的时候,一直不曾发言的军团辎重官说话了,“军团长、各位大人,其实不用再次潜入城中。”

众人全都将目光挪到了这个不起眼的“伙夫杂役头目”身上。

负责管辖辎重队的军团副官像捡了个宝贝一样,鼓励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要是真的能行军团长大人一定会重赏你!”

“对对,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杰弗里也随声附和。

辎重官腰肥肚圆,头顶光秃秃的,一看就是喝了不少油水,平日中大家都这个家伙态度算不上多好,但是此刻众人看向辎重官的眼神都是期待和赞许。

“军团长、各位大人,我们虽然不能进城,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投石机把火源投入城中。”

“投石机根本抛射不到那么远。”一个军官提出质疑。

“若是投掷石球当然不可能抛这么远,但是换成比石心球轻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火油罐?”亚特对辎重官说道。

“亚特大人果然足智多谋,就是用投石机抛射火油陶罐,火油罐能肯定能落到柴火堆上,不过需要想办法引燃火油,我们不可能指望火油自己燃烧或者请伦巴第人帮忙点燃吧。”辎重官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这个不难,我有办法。”亚特接过话头答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解决了摆在众人面前的一个个难题。

“好!好!!既然这个绝佳妙计是你们三个共同想出来的,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三个去完成,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为你们请功!”笑意终于长挂杰弗里子爵的脸上。

接下来的几天亚特留在了北城外的军团营寨,他与查瑞斯骑士和军团辎重官三人整天就围着投石机和火油罐潜心研讨。

“亚特爵士,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用火绒包着炭粒作为火种。”

营寨旁的空地,辎重官手里抱着一支封口密闭的陶罐,陶罐中装着蓬松的火绒,火绒最心中是一颗保持燃烧状态的炭粒。在一定时间内,只要打碎外面密闭的陶罐让火绒炭粒与空气接触,用不了一会儿就会引燃明火。

在火绒陶罐的旁边,还有四十几只装了火油和火种的密闭陶罐。

“辎重官大人,投石机都测试过没有?能不能投中?”亚特问道。

“我让投掷兵们选了两架做工比可靠的投石机进行试投,投掷兵们根据查瑞斯爵士提供的距离进行了演练,应当没问题。”

“好,我们去给军团长回报一下,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十二月第三个礼拜日,阳光照耀着南陆大地。沉寂多日的索尔堡攻防战场在一个原本应该清修礼拜的时间爆发。

东部军团第一连队、第二连队两个旗队、第四连队两个旗队、弓弩队共计七百余人从东西北三面再次开始“强攻”索尔堡。

不过这次的“强攻”只是做给伦巴第人看的,目的是吸引更多伦巴第人登城备战,为亚特几人的密谋创造更好的条件。

话又说回来,即便是佯攻杰弗里子爵也是认了真的。精锐的军团第一连队推着攻城塔和破城锤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对着北城又是一通猛攻;其它两个方向的攻击队伍也声势浩大。

北城和东城外的后阵,六架投石机不停地朝城内抛掷石球,索尔堡城墙被砸得四处碎石飞溅。

在六架投石机中,有两架投石机抛射的方向和弹兜里装载的抛掷物都不太一样。

这两架投石机对准的目标并不是索尔堡的外墙,而是越过城墙瞄准了东城的自由市场和北城的教堂外荒地。

投石机弹兜里装载的投掷物业不是一般的石球,而是与火油罐和火种罐重量相仿的小石块。

当然,这是两架投石机在试射。既然是试射当然不可能直接用火油火种罐,一是因为试射若是用上了火油火种,一旦没能命中薪柴堆,说不定就会引起伦巴第人的警觉。二是因为东部军团可不是伦巴第人,火油这种东西颇为宝贵,军团武备库中存量不多,也不可能直接拿它们来试射。

与两架投石机配合的是两座高高的攻城塔,他们被攻城队伍推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慢慢朝城墙靠近。

攻城塔上派了专门负责观察落点纠正方向的士兵举着旗帜给投石机当“眼睛”。

北城外军团攻击后阵,一枚石块被投石机好好抛起,越过墙头飞进了索尔堡。

亚特搭着手观察着攻城塔上士兵,见士兵朝右挥舞了几下旗帜,亚特转身对投石机下的十几个士兵令道:“把投石机朝右移动半步。”

十几个士兵喊着号子抬起投石机基座一侧,将沉重的投石机往右挪动了半步。

“发射!”

投掷兵将石块放进了弹兜,然后举起重锤敲开了锁梢。

石块被投石机抛射出去,划着弧线朝索尔堡飞去。

过了一会儿,攻城塔上的士兵又向上挥舞了几下旗帜。

“TMD,又飞过了!”亚特骂了一句,接着对身边的骑兵令道:“你们几个,取下一块小的配重条石。”

士兵们将配重条石从投石机前端的配重框里取出了一块,然后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又过了片刻,攻城塔上的士兵终于放下旗帜双手交叉挥舞。

“行了!行了!!”亚特激动的绕过投石机,对投石机后一个待命的骑兵令道:“你赶紧去东城看看辎重官大人那边准备好没有。”

骑兵领民跳上马背朝东城方向跑去。

眼看佯攻的队伍就要靠近城墙,若是这边还不能完成抛射,佯攻队伍就得撤退了。

就在亚特等着焦心的时候,骑兵终于回来了,“亚特大人,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火油罐给我全都抛射出去!!”

亚特一声令下,二十几个火油罐全都被投石机抛射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七八个装着火绒炭粒的陶罐飞到过墙头…………

“今天城外的人都怎么了?石块全都砸到了教堂那边,他们想把上帝给砸出来吗?”

看着一个个石块落到了北城教堂附近,几个北城外墙上的伦巴第守军忍不住嘀咕起来。

另一个士兵嗤笑了几声,调侃道:“谁知道,可能是一直攻不下索尔堡,那些杂种急眼了吧,不过他们就是把教堂砸踏也没用呀,上帝永远站在伟大的伦巴第这边。”

“哈哈~”一群伦巴第守兵纷纷大笑起来。

就在士兵们被城外敌人的愚蠢举动逗笑不止的时候,城头指挥防御的伦巴第军官盯着那些“砸偏”落到教堂旁荒地柴堆上的破碎陶罐。

“那东西不像是石块!”指挥官惊呼了一句。

然而破碎陶罐中的火绒和炭粒接触了空气,已经燃起了火苗。火苗不一会儿就接上了火油罐里洒落的黑色火油,薪柴堆被点燃了,火势迅猛窜起……

“不好了!东城的薪柴堆起火了!!”另一个士兵瞥见了火势更猛的东城自由市场的薪柴堆,惊呼告警。

“灭火!灭火!!赶紧去灭火!!”伦巴第指挥官对身边的士兵大声吼道。

呜~呜呜

就在墙头士兵打算去扑灭教堂旁薪柴堆刚刚升起的明火时,城外传来了三声号角沉响,这不是撤退的号角……

东部军团中军,杰弗里子爵已经看见了城东城北两处腾起的浓烟,但是杰弗里子爵并没有按预订计划那样让佯攻的队伍撤回,他选择趁机向索尔堡发起新一轮实质攻击,反正士兵的战死也是在所难免的,说不定还能趁着城中混乱一举拿下索尔堡外墙。

这就苦了原本只是佯攻的军队,他们根本没做好真打得准备,原本应该响起的撤退号音变成了催征号。

再怎么不愿意总不敢抗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当天军团攻城队伍并没有拿下外墙,不过索尔堡城中的两处薪柴堆被烧成两大片灰烬,凶猛的火势也窜到了两处薪柴堆周边,将十几间木屋给烧得只剩下一地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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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釜底抽薪

第一百九十八章 艰难围城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一场罕见的大雪袭击了南陆大地,在这本该温和多雨的南陆,寒冷异常。77dus

比这个天气更冷的是索尔堡内伦巴第人的心,和他们冻僵的身体。

一个礼拜前城外敌军焚毁了他们的薪柴,原本根本看不上眼的东西突然之间变成了城内的重要战争物资,伦巴第人不得不削减了用来生火取暖的薪柴而躲进同样寒气刺骨的石屋中躲避严寒,每日都有经受不住寒冷的伦巴第士兵倒在石屋内一觉不醒。

伦巴第守军的士气低落,作为始作俑者的东部军团中士气同样不高。城内的伦巴第人缺乏薪柴,而城外的东部军团急缺粮食。

因为在焚毁索尔堡内薪柴的当天晚上,伦巴第人居然趁着城外人兴奋庆功而警惕放松的时候派出了一支精锐队伍摸黑潜出,带着火油偷袭了东部军团的粮草。

东部军团也曾料想到敌人会予以反击,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伦巴第人的报复会如此迅速而让人措手不及。

泼了火油的粮草很难扑灭,伦巴第人又毫不惜命的阻挡救火的士兵,结果等军团士兵们斩杀了阻挡的伦巴第偷袭者之后,粮草已经被焚烧了大半。

东部军团炸了锅。

屯兵围城,粮草为首。一旦没有了充足的粮草维系,再精锐的军队也无法支撑。

军团指挥官杰弗里子爵为了稳住军心,立刻派了辎重队携带大量钱财返回奥斯塔城筹集粮草辎重。

如果没有这场暴雪,或许危机也能顺利攻克,结果一场暴雪下来,东部军团的辎重线彻底被阻断了,就算辎重队能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辎重,在积雪融化前他们也不可能顺利地运到索尔堡城外。

帐外的积雪已经齐膝,但是天空中仍然飘着鹅毛般的雪千,看着这丝毫没有放晴的天空,杰弗里子爵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军团长大人,随军的粮食已经不足六日份,士兵们的口粮必须再次缩减,我建议将每日两餐调为每日一餐,麦糊再稀一些、裸麦面包中再掺杂一些树皮草根,这样或许能撑个十天半月,说不定到时候积雪融化,辎重队就能带着粮草从奥斯塔城赶过来了。”军帐中,负责军团辎重管理的军团副官向杰弗里子爵请示再次从士兵本就无法饱腹的军粮份额中削减部分。

“不是让你带兵去索尔堡周边的庄园村寨中再搜刮了一遍吗,怎么只剩下六日份的粮草?”杰弗里右手抚额愁容满面。

“大人,索尔堡周边的庄园村寨早就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被伦巴第人给劫掠干净了,别说粮食了,就是破烂衣物都被伦巴第人给焚烧一空。”副官想起了周边被劫掠屠戮一空的庄园村寨就是一肚子苦水。

“东边友邦军队那边~能不能借给我们一些粮食?”

“我亲自带着您的私信去找贝里昂子爵大人了,但是他们的情况也不妙,我们这边好歹还是屯兵围城,士兵作战少,粮食消耗稍缓。他们那边每日都有战斗,士兵吃不饱东西那有力气打仗,而且如今暴雪阻断道路,友邦军队照样也是粮草辎重无处补给。不过贝里昂子爵还是答应支援我们两千磅军粮,可是这两天积雪更厚,一时也运不过来呀~”

“马车过不来,你不会派遣士兵过去搬运吗?两千磅粮食也能支撑三五日。另外派人给东部军团驻守其他三处城堡要塞的军队传令,让他们各自为索尔堡围城军队挪调五日份的军粮,等积雪稍化就赶紧派人运送过来。”

“大人,这恐怕~”

“恐怕什么?”

“其他三处也都粮草供给困难,况且那几处城堡要塞中还有普罗旺斯友邦军队,我们的守军可能愿意紧咬牙关从嘴里抠出一些粮食送过来,但是那些普罗旺斯守军~~~”

“这我都知道,这不是救急嘛~告诉普罗旺斯友邦军队,就说这些粮食算是借用的,一旦我们的辎重队运粮南下,我立刻派人归还。就这么样,赶紧去办。”

“是大人。”副官苦着脸走出了中军指挥营帐……

副官离开后,杰弗里子爵继续站在营帐门口看着外面漫天的飞雪,突然他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侍卫长问道:“那个亚特最近在干什么?如今大雪封道,维尔诺的伦巴第人也不可能北上救援索尔堡,外围根本没必要派那么多人戒防。他为什么还没归营?”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已经给他传令可以先回营修整一段时间,等积雪融化后再回外围戒防。可是亚特爵士说必须留守外围,守护大军安稳。”侍卫长答道。

“他真这么说的?”

“嗯,是这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这个时候一旦回营,我们自己随军携带的粮食还不都得全部上缴呀!军团粮草被袭,如今又被大雪封道,恐怕再过几天他们连清汤麦糊都喝不上了。”

与索尔堡城北营寨军团士兵忍饥挨饿形成强烈对,此时索尔堡南方前哨队的驻军营寨中,亚特正在帐中围着火盆同奥多安格斯等几位心腹军官吃着刚出锅的肉糜麦粥泡裸麦面包。

“大人,他们那是活该,您都提醒过伦巴第人随时可能会出城报复结果谁都重视你的话,这能怪谁?只能怪他们自己。”奥多鼓着腮帮子愤愤不平。

安格斯放下手中的裸麦面包,答道:“话虽这么说,但我们毕竟是东部军团的一支队伍,若是东部军团对索尔堡久攻不下,我们也得被困在这里,时间久了我们一样的挨饿受冻。”

亚特将最后一口麦糊倒进嘴里,放下木碗叹息一口,缓声说道:“是呀,军士长说得对,现在我们身处军团之中,与军团一与俱荣。我们从遥远的勃艮第跑到这儿来,可不是为了在这冰天雪地中忍饥挨饿。早日完成军团使命带着军功归家才是大家期盼的。”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奥多抬头问道。

“难道您想出了破城的好方法了???”奥多赶紧追问。

亚特苦笑了一声,“军团那么多优秀的指挥官都想出不破城之法,我能有什么快速破城的计策。”

奥多几人兴奋的表情消失了。

“不过替军团解决燃眉之急的方法我倒是想到了一个。”

“您是说为军团筹集急需的粮食?”安格斯猜出了一二。

“筹集粮食的事情我猜军团辎重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十二月初勃艮第公国为普罗旺斯送来了六十万磅军粮,作为重点战区的东部战线分到了二十万磅,这批粮食中有十二万磅囤积在了奥斯塔城中,加上之前勃艮第伯国粮食商人们运到奥斯塔贩卖的粮食储备,只要军团辎重队携带了足够的钱财,筹集三五万磅粮食还是没什么问题。”

“现在军团面临的困难不是筹集不到粮食,而是如何尽快将粮食送到索尔堡战场。”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大雪封道,运粮的马车根本无法在没膝的积雪中负重前行。”奥多说道。

“一般的马车确实无法在积雪中前行,但是有一种车可以。”亚特神秘地说道。

亚特并没有给众人揭晓答案,而且让菲利克斯去叫来了从高山上下来的佣兵的罗杰。

“罗杰,给大家讲讲你们高山山民在冬季使用的那种载货马车吧。”亚特对走进营帐的罗杰说道。

“大人,那种马车叫雪车,或者叫雪橇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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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艰难围城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面“楚歌”

东部军团驻军营寨中军营帐内,亚特向军团长杰弗里子爵描绘着一种可以在厚厚积雪中运送货物的工具。77dus

“雪橇?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东西。”杰弗里子爵听着亚特的描述,心中不解。

“大人,这是那些常年积雪、道路不畅的高山山民们使用的一种运货器具,它没有车轮,仅靠底部的翘板在积雪上滑行,山民们一般靠人力拖拉,但是也可以用驽马和驯鹿牵引。因为勃艮第和普罗旺斯等低地国家冬季很少会出现今年这样厚的积雪,所以也就几乎没人会使用这种东西。”亚特再次解释。

“这东西真的能载着货物在雪地上滑行而不会陷入雪中?”杰弗里再次问道。

“对,可以,我确定。”亚特坚定地答道。

“那太好了,亚特,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你返回奥斯塔让辎重队派人制作一批你说的这种运货器具,然后将军团所需的粮食全部运过来。有了粮食,我们就可以和伦巴第人继续耗下去了。”萦绕杰弗里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一点。

但是亚特显然没有杰弗里那样的释然,“军团长,我的话还没说完,靠我说的这种雪橇运送的粮食也只能解决军团的燃眉之急。因为这种器具并不能像马车那样一次运载上千磅的货物,而且奥斯塔城中的木匠也不多,这种东西制作虽然不难,但是短时间也不可能赶制太多,况且拉车的驽马骡驴在积雪中牵引也颇为吃力,速度必然不快。我想了一下,以目前我们的实力,一次最多能运送六到八千磅粮食。”

杰弗里敲打着桌子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道:“目前军团急需粮食供应士兵稳定士气,就算六千磅粮食也能支撑一段时间,更何况有了这个东西我们也能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辎重。”

“就这样,你带几个人立刻启程返回奥斯塔着手这件事情,奥斯塔的粮食早一天运到这里,我们就多一份和伦巴第人对峙的实力。”

亚特从军团长那里领受了从奥斯塔紧急运送粮食的任务,返回前哨营地将前哨队交给了奥多和安格斯之后便带着几个辎兵和护卫骑兵朝北返回奥斯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索尔堡上方的天空难得的晴朗了一日,然而积雪刚刚融化紧接着又是一场大雪,刚刚消融的雪水变成了冻层,如此一来地面上的积雪更不容易融化了。

就在东部军团储备的粮食即将告罄的时候,军团辎重官和亚特两人押送着十来架赶制的雪橇车出现在了东部军团北方。

这批粮食仅有六千五百磅,若是按照寻常消耗的话也就够军团七八日的食用,但是在绝境之中出现了希望,军团上下自是士气高涨。

士兵们纷纷围在这十几架雪橇车旁看着一袋袋粮食装入粮仓营帐。

这次再也不用亚特提醒了,军团士兵们自发的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粮食。

“军团长,我有个建议。”亚特顾不得一路踏雪归来的疲惫,来到中军指挥营帐中与杰弗里商议一个计谋。

“亚特爵士,你这次也算是为军团解决了一个难题,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尽可以说出来,我一定采纳。”

“大人,我们押着粮食归来的时候,索尔堡城头有士兵在观察我们,他们肯定是想知道我们究竟运来了多少粮食。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仅仅运来了不到万磅军粮,肯定断定我们无法长期围困。”亚特分析道。

“嗯,你说得有道理。伦巴第人之所以还能坚守不降,就是仗着我们粮草被毁。”

“所以呀~我们这样……”

第二日中午,当索尔堡城中的守军正庆幸城外敌人运来的粮食不足万磅的时候,又一支同等规模的运粮车队出现在东部军团营寨外。

接下来的三五天,每日早晨或是傍晚都会陆续出现这样的运粮车队拉着用毡布盖着的粮食来到东部军团的营地,每次粮食的到来士兵们都会欢呼雀跃。

伦巴第人怀疑这些辆车就是数日前运抵的那一支车队,或许这就是敌人用来扰乱守城军心的,但是谁又能肯定呢~

于是,伦巴第人心里又开始发慌了。

其实伦巴第人的猜想并没有错,自从数日前亚特带着十来架雪橇返回后,更本再无一粒粮食运抵营寨,北城上伦巴第人看见的“运粮车队”只是那支雪橇车队拉着干草趁夜摸出营寨等着第二日再次返营的辎重队。

不过,亦真亦假的事情总是让人不愿全信却也不能不信。

在造成军团营寨中拥有“数万磅”军粮的假象后,辎重官再次带着雪橇车队返回奥斯塔,不久之后他们将再次带着真正能救命的粮食运抵军团。

然而对索尔堡内伦巴第人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第一天,索尔堡内的守军接到一封从城外射过来的劝降信,信中告诉伦巴第守军,伦巴第军队在南方打了一场打败仗,被普罗旺斯军队斩杀了数百人,溃不成军的伦巴第人已经放弃了维尔诺城退守到普罗旺斯南部边境一带,索尔堡内的伦巴第守军已经变成了无人支援的孤军。

索尔堡守城指挥官看完这封信件后令人用投石机抛出了一颗普罗旺斯俘虏的头颅算是回答。

第二日,东部军团派来一个稍微吃饱食物的连队摆出了阵仗,作势要攻打索尔堡。

可是当伦巴第人从躲避风寒的石屋中拖着瑟瑟发抖的身躯握着冰冷刺骨的武器登上城墙防御时,城外的敌军居然全都隔着数百步围在篝火旁取暖,等到城上的守军快要被冻僵准备撤回时,城外的人又开始鼓噪起来。伦巴第人又不得不拿起武器坚守墙头。

等到伦巴第人热血上涌,准备和攻城敌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城外的人又开始三五成群的围在篝火旁取暖。

如此往复,伦巴第人都快疯了。

更绝的事情还在后面,除了定时不定时的“攻城”袭扰,索尔堡的四面城墙一箭地之外,每天都各有十来个“闲散”的士兵来到这里生起一堆大火,架上一口大锅,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食物,这些烤着篝火吃着热食的士兵嘴里每日都重复吼唱着一些伦巴第公国的乡间小曲,全TM是思念家乡、渴望亲人团聚的调调~

不用说,这些都是智者亚特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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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四面“楚歌”

第二百章 十万火急

一月下旬,普罗旺斯东南丘陵地区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77dus

伦巴第人终于坚持不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索尔堡内的薪柴被消耗殆尽连城中的木屋都被拆掉当作薪柴使用,更是因为城外的守军已经获得了比较充足的粮食辎重。

自第一批六千五百磅应急军粮被运到东部军团的驻军营寨后,奥斯塔城又攻克了积雪的阻挡,用雪橇车陆陆续续将好几批粮食辎重运抵索尔堡城外,东部军团有了较为充足的物资保障,在与伦巴第人的对峙中占尽了上风。

杰弗里子爵想在维尔诺城过冬的愿望已经落空,既然春天来临之前是不可能南下攻打维尔诺,他索性就和伦巴第人在索尔堡外熬过这个冬天,至少围城的东部军团有粮食物资和充足的薪柴,不会忍受冻饿之虞。

围城的人不着急,守城的人可是坐不住了。

进入一月以来,索尔堡内的伦巴第人已经三次出城袭扰东部军团,不过东部军团士兵人数更多,伦巴第人的几次偷袭都没能占到便宜。

索尔堡城中,寒冷的天气已经夺走了二十余人的性命。城中薪柴奇缺,守军已经将城中能够找到的木板棍棒全都拿来生火做饭,城北教堂的阁楼和钟塔都被拆掉劈城柴火,作为索尔堡第三道防线的那一圈木制栅栏也被冷得发疯的伦巴第士兵偷偷拆下来作为取暖燃料。

伦巴第的杂兵们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地设法搞到柴火将仓库中堆积如山的粮食做成能让士兵饱腹的熟食。

最可怜的是那些伤兵,寻常士兵还能不顾军官的斥责,四处拆墙扒栏弄点柴火取暖,可这些伤兵就只能躺在冰冷刺骨的石屋里忍受严寒,城中柴火奇缺,能制作的熟食不多,所以仅有的热汤热粥都被健壮的士兵哄抢一空,轮到伤兵的时候,就只能喝上一口凉透了的清汤麦糊……

伦巴第守军指挥官们陷入了守城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在这短短的数月艰难守城中伦巴第人逐渐分成了三个阵营。

人数占多的是突围派。他们是伦巴第军队的支柱,手中握有一些保持战力的士兵,他们认为守城必死,不如趁着还有一口气带着精锐士兵突围冲杀出去,就算暂时丢了索尔堡,只要保存实力,将来迟早还可以再夺回来。不过他们认为就算弃城也不能空着手走,一定要带着一些敌人的脑袋回维尔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折抵失城之罪。

军职较高的是坚守派。他们多是领兵男爵和方旗骑士,这些人认为弃城奔逃有损尊严,而且弃城以后很可能会面临宫廷的严惩,况且他们已经通过维尔诺城飞来的信鸽知道了索尔堡周边的形势并非敌人所说的那样严峻,而且维尔诺城已经告知他们将在冬季过后派兵解围,所以他们坚定决心要守住索尔堡。反正作为高高在上的贵族他们是不用担心没有熟食饱腹和炭火取暖的。

势力最弱的是投降派。他们多是伦巴第平民雇佣兵,为了劫掠普罗旺斯的财富伟大理想不辞劳苦从伦巴第公国各地集结而来。作为仅次于奴隶劳役的第三等人,他们享受着最艰苦的战斗和最廉价的报酬。攻城拔寨必须冲在最前面,坚守城池必须站在最上面,等到瓜分战利品的时候他们就得落在最后面了,伤兵最多、获利最少。

自从城中薪柴被焚毁以后,这些平民雇佣兵们就很少能享受篝火带来的温暖,城中仅有的那些优渥待遇全都被贵族老爷手下的精锐强占,他们只能从“老爷兵”手里讨来一些残羹剩饭。面对侵入骨髓的寒气和空空如也的肠肚,看着身边一个个倒地不起的伙伴,这些人既不想出城突围作战,更不想坚守死城坐以待毙,他们恨不得立刻冲出城去跪在地上给城外的敌军狠狠磕上几个响头,然后流着口水从敌军手中接过刚刚烤熟的野猪腿拼命地撕咬吞咽……不过,这些人是不敢将心声说出来的。

两派争一派看,最寒冷的一月就这么过去了。

二月初,索尔堡城中的伦巴第守军指挥官们终于争出了个结果——既不是坚守孤城也不是强行突围,而是与敌军协商后弃城南归。

伦巴第人确实坚持不住了,城中士兵已经开始哗变,再硬撑下去就不用敌人攻城了,他们自己都会杀光自己人。

一向诡计百出的冯比伦子爵也无计可施,只能妥协。

所以在二月的第一个礼拜五,东部军团指挥官杰弗里收到了一份从城中射过来的信,信中索尔堡守军指挥官冯比伦子爵声称索尔堡内薪柴已经耗尽,他们已经无法做饭和取暖,所以他们愿意弃城……

北城外东部军团驻军营寨指挥营帐。

杰弗里站起来裹了裹身上的熊皮大氅,对进来汇报的军团副官问道:“弃城?伦巴第人只说弃城不是投降?”

“是的,军团长大人,伦巴第人信中只说是要弃城,并没有提一句投降的话。”副官将信件双手呈给了杰弗里子爵。

杰弗里接过信件仔细研读了一会儿,一脸重石落地的轻松,“弃城好!伦巴第人要是声称投降的话我还真担心其中有诈。不过伦巴第人狡猾异常,我们也千万不能大意,传令军团所有士兵加强戒备,防止伦巴第人袭击营地。”

“是!不过军团长,我们是不是派人与伦巴第人谈一谈弃城接防之事?”

“不不,我们不进城了,这次让伦巴第守军派人出城来谈。”杰弗里想起了初到索尔堡时被杀死的劝降书记官。

伦巴第人同意了杰弗里子爵的要求,派了一个领兵男爵带着几个随从出了索尔堡北城,来到两军阵营对垒之间的空地洽谈弃城接防之事。

伦巴第人提出守军指挥官冯比伦子爵将率军从索尔堡南城撤出索尔堡,城中守军愿意留下价值十五万芬尼的金银财宝作为买路钱,并抛下十几个伤兵让东部军团斩杀领功。

作为交换条件,东部军团必须解除南城围兵,放伦巴第人安全南撤返回维尔诺城并承诺不得追击南归的伦巴第人。

杰弗里基本同意了伦巴第人的要求,不过他将买路钱提到了三十万芬尼,而且留下来的伤兵人数增加到三十人。

最终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协商,两军终于基本达成共识——伦巴第人留下二十五万芬尼劫掠而来的金银财宝和二十个“无法救治”的伤兵,换取一条畅通无阻的南归道路。

未免夜长梦多,伦巴第人定于洽谈后的第二日上午早饭后全军撤出索尔堡……

然而此时索尔堡城领主大厅内,伦巴第守军的几位主要指挥官却在密室中谋划着有一个诡计。

事情的变数源于傍晚天色将黑之时,北城外东部军团中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悄悄离开营寨,消失在夜色中。

东部军团的人当然走得隐蔽,但是城外放哨的伦巴第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今晚城外营寨中的燃起的篝火数量少了近一半,哨兵指挥官将这个消息上报给了守军指挥官。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老奸巨猾的索尔堡守军指挥官冯比伦立刻决定放弃原来被逼无奈的弃城计划。

密室中,冯比伦子爵一身精良的板甲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乌黑的亮光,鹰隼般透亮的眼睛镶嵌在深陷地眼窝中,消瘦的体型却给人格外沉稳的感觉。他敲了敲面前的木桌,沉声道:“各位,通过北城外敌军营寨的篝火数量已经确定了今晚有一半的士兵离开了营寨。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些出营的敌军应该正在我们南归路上的某处地方设下埋伏等待着我们。”

“大人,这群杂种言出不守!已经说好收我们的钱让我们走,结果居然还想伏击我们。要我说我们就该坚守不出,我们把内城木栅栏全都拆下来当作薪柴,总能再坚持十来天,说不定哪时维尔诺就会派兵救援我们。”一个坚守派军官说道。

“坚守十来天?十来天过后怎么办?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坚持不住了,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敌人不再让我们顺利出城,难道你要等着我们的士兵全体哗变吗?能够安然离开已经是上帝再照拂我们了。”一个投降派军官驳斥道。

“大人,要我说根本不用怕他们的埋伏,反正坚守也活不下去,索性就与那些杂种拼了,总有人能突围出去。”一个突围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紧接着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争吵起来。

“都给我闭嘴,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计策了吗?”冯比伦一声轻呵,屋中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大人,您还有更好的办法?”一个军官问道。

冯比伦眯缝着双眼分析道:“既然城外敌军将主力悄悄调到南方设伏,那现在他们的营寨中肯定只有少量士兵和杂役和随军平民。也就是说现在敌营>>

的兵力并不充足~”

“可是,会不会是哨兵看错了,或者敌营中今晚就没燃烧太多篝火,亦或是敌人设下的圈套?”阴谋诡计用得多了,伦巴第人总是喜欢揣度敌人的行为中是否存在陷阱。

“我也有些担心敌人的意图,从围城以来敌军对我们使用的各种诡计来看,也不能排除这其中有阴谋。”冯比伦也有些犯难。

“不管怎样,这都是绝佳的战机,不能错过。”

“传令,明天比平日早两个小时生火做饭,让士兵们吃饱喝足,擦亮武器盔甲,随时待命。”冯比伦对副指挥官令道。

“明天一早我们再观察城外敌营早饭升起的炊烟,再次确认敌军人数。若是敌营真的空虚,我们就从北门杀出,偷袭敌营,抢夺薪柴物资后迅速返回索尔堡,有了薪柴物资,我们就可以继续坚守待援了。”

“是!!!”一众军官都很兴奋。

索尔堡南方,前哨队驻军营寨,一个传令兵带着军团长杰弗里子爵的令信来到亚特的营帐。

“什么?军团长大人要在伦巴第人南归路上设伏?”亚特惊讶地问道,这个消息太过突然。

“哪来的伦巴第人?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亚特追问到。

传令兵将今天白天伦巴第人打算弃城南归以及杰弗里子爵精心设下埋伏的事情简要地向亚特说了一遍。

“伦巴第人到底还是坚持不住了。”伦巴第人能撤走亚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松了一口气,亚特突然觉得那里不对,抱头想了半天,惊抬起头问道:“军团长带走了多少人?营寨中还有多少士兵留守?”

“军团长也担心伦巴第人耍诈,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只带了第一连队和弓弩队以及少量骑兵三百多人到南边设伏,营寨中还留守了近四百人,加上辎兵杂役和随军商民,共计约六百人。”传令兵答道。

“也正是因为人手不够,军团长才传令让您带着前哨队去预设地点参加伏击。”传令兵补充到。

“你们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被伦巴第人发现?”亚特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伦巴第人没那么容易欺骗。

“应当是没有,我们是在天色将黑之时摸黑出营的,伦巴第人看不见得。”传令兵答道。

“嗯~”亚特摸着下巴沉思着。

“奥多安格斯,如果你们是伦巴第人,你们会不会发现城外围军潜出?”亚特对身边的两位军官问道。

“大人,军团长大人是趁着夜色带兵悄悄出营的,又是绕着密林而行,城内守军已经没有外围哨点,应当不会被发现。”奥多答道。

“军士长,你觉得呢?”亚特目光转向安格斯。

安格斯邹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答道:“我也觉得不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敌人足够敏感细致,能够察觉营寨内与异于寻常的举动,比如过于安静或是突然增加外围警戒。”

“没有,军团长吩咐营寨一切照旧,并没有增加警戒。”传令兵答道。

亚特突然灵光一闪,急问道:“军团长有没有让营寨中照常升起往日数量的篝火?”

传令兵突一惊醒,“不好,军团长大人没有安排这件事,伦巴第人弃城的时间太紧,军团长急着部署设伏的事情,没来得及考虑这个细节。”

“亚特大人,伦巴第人应当不会这样警觉吧?”传令兵说道。

“别的军队指挥官或许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但是冯比伦那个老家伙说不定了。”

“那军团长的设伏计划不是就无法实施了?”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军团长的伏击计划,我担心的是军团营寨的安危!”亚特有些心急。

“不会吧,军团长大人留守了四百余人在营寨,就算伦巴第人袭营也占不到便宜。”

“军团精锐被调走,若是敌人死命突袭,结果难以预料。你马上回报军团长,让他赶紧率兵返回营寨,伏击南归伦巴第人只是在军功上添彩,若是被伦巴第人反杀袭营,那就是功亏一篑了。”

“亚特大人,那您还去不去设伏?”

“我不去了,我立刻带前哨奔回营寨。”

“奥多、军士长,传令前哨队立刻备整武器盔甲,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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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十万火急

第二百零一章 星夜驰援

第二百零一章星夜驰援

东部军团的waiwei戒防营地距离索尔堡本来也不算远,寻常情况下通过大道也就三四个小时便能到达。,.@.∞o

但是亚特为了尽快返回军团营地驰援,选择了一条林中小道直插过去,不过此时积雪刚刚消融道路异常湿滑泥泞,加之天色尽黑,前哨队连续跑了三个小时还没看到索尔堡的影子。

“tmd!”通往索尔堡的林中道路上,一个身负重甲的战兵摔倒在地。

班格达伸手拉起了滑倒在地的安德鲁,问道:“伙计,没事吧?”

安德鲁起身整了整武器盔甲,用手把满身的淤泥抠掉,又把靴子上沉重的泥土在石头上剐蹭干净,答道:“班格达长官,我没事,就是踩滑了。”

“班格达长官,大人为何如此着急赶回索尔堡?伙计们摸黑在泥泞中滚爬了一夜,太累了~”一夜不停地奔驰让安德鲁这样的老兵都有些吃力。

班格达已经升任战兵第三中队第二小队长,按照亚特对军团的规制小队长已经是军官了,作为军官“服从军令”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大人下令奔赴索尔堡,你哪来的这么多怨言?”

安德鲁将手伸到一旁的石头抹掉厚厚的淤泥,“我没有抱怨,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时间太急,大人也没来得及做战前动员,听说好像是军团营寨那边出了紧急情况,大人要带我们驰援军团。军士长已经带着哨骑队前行驰援了,估计情况万分紧急。”班格达也跟着将靴子上沉重的泥块剐蹭掉。

“把你的两个士兵照看好,不能让他们掉队了。5∞,..o≈”班格达吩咐道。

“是,我不会让伙计们掉队的。”

星夜摸黑驰援,等亚特率领前哨五个中队{四个战兵中队和一个佣兵中队}以及gongnu队八十余人抵达索尔堡东南方山丘密林边缘的时候,天已经放亮。

率先赶回军团营寨的安格斯返回前哨队找到了亚特。

“大人,可能是我们多虑了亚特,军团营寨并没有遭到伦巴第人的偷袭,我已经将你的猜想汇报给军团副长了,军团副长认为我们多虑了。他命令我们尽快赶到杰弗里子爵身边参加伏击。”安格斯一脸倦容,一夜的奔驰让安格斯也疲惫不堪。

得知军团营寨并没有受到攻击,亚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是我高估索尔本内的敌军了。”

在湿滑泥泞的道路上急驰了一夜,亚特也感到非常吃力。

“奥多,你赶紧让队伍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口食物,我们就在这里静静地等候,我还是担心伦巴第人使诈。”虽然军团营寨并没有受到伦巴第人攻击,但是亚特出于直觉还是打算违抗军团的命令,带着前哨队潜伏在密林中直到伦巴第人撤出索尔堡。

“大人,军团长和军团副长都命令我们参加伏击,如果伦巴第人确实没有异动,恐怕军团会追究你违抗军令~”安格斯善意的提醒到。

“军士长,我知道违抗军令将会面临的后果。不过索尔堡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目标,一旦拿不下索尔堡,或是军团这边出现了问题,我们这次南下作战也就到此为止了。杰弗里子爵仅仅为了给军功添上一些彩头就敢冒险带着精锐伏击伦巴第人,我认为他是不明智的。”亚特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好吧,只要顺利拿下索尔堡,相信军团长也不会太过追究你抗命之事的。不过到时候分配军功的时候,恐怕就得~”

“算了,稳妥起见吧。”安格斯没有再啰嗦了。

“我带哨骑队休息一会儿,伙计们跑了一夜,也辛苦了。”安格斯自去安排哨骑队的事情。

索尔堡北城外军团营寨。

兼任军团副官的一个领兵男爵在营帐中来回踱步,今日星晨{天亮之前}前哨派人回传了伦巴第人可能会根据营房篝火数量猜出军团营寨空虚的情况,并且警告伦巴第人有袭击营地的可能。

军团副官虽然不太相信伦巴第人会袭击营地,但他还是加强了警戒防御,不仅营寨增加了哨卫,连索尔堡的四座城门也都增加了哨兵。

就在留守的军团副官也惴惴不安,心里打鼓的时候,手下一个心腹军官进到营帐中。

“大人,索尔堡内的伦巴第人送来了几箱价值十五万芬尼的金饼银币和贵重珠宝,说这是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将在伦巴第人从南城离开的时候再派人送给我们。另外,攻城塔上的哨兵回报城中的伦巴第人好像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撤离了。”军官说道。

“让人把伦巴第人送来的钱全都收下,另外告诉伦巴第人,让他们不要耍花样。另外若是说好的价钱他们敢少给一枚铜币,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军团副官说道。

“大人,不会的,伦巴第人给的东西只多不少。”

心腹军官靠前一步,附耳说道:“大人,趁着辎重官还没有清点,我们是不是~”

军团副官咧了一嘴,“这个~不好吧~”

心腹军官轻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趁着军团长不在,我们能多捞点就多捞点。反正到时候就算查出来少了一些,我们再推给狡猾的伦巴第人不就行了。”军官一脸坏笑。

“这~”军团副官还有些犹豫。

“大人,我们少拿一些不就行了。”

军团副官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们做得隐蔽些,别让其他人给发现了~”

“是!我一定不会让人察觉的。”

军团副官满意地笑了笑,心中念道:“看来伦巴第人确实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撤离索尔堡了~”

“大人,东西已经送到城外敌营了,不过送东西的人被堵在了营寨外很远的地方,没能看清敌营中的情况。”索尔堡内,一个军官向冯比伦汇报道。

“好,士兵们都准备好没有?”

“大人,都准备好了,挑选了两百三十几个士兵,他们已经吃饱喝足集结在北城外墙下,就等着您的命名便能冲杀出去。”

“城外的敌人没有察觉什么吧?”

“没有,虽然他们今早加强了警戒哨卫,但是并没有大动作。”

冯比伦将手握在了腰间剑柄上,看着城北方向,沉声道:“传令,突袭敌营!”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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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星夜驰援

第二百零二章 定局一战

老爷,军团副长又派人过来责问我们了,说再不赶去设伏地点就来不及了,伦巴第人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出发了。≤,.▽.o√”罗恩来到了正捏着一小块裸麦面包慢慢啃的亚特身旁说道。

“都是一群贪心难满的家伙,他们还真当伦巴第人是那么好对付的?若伦巴第人如此容易中伏,那索尔堡上的旗帜早就该更换了。”安格斯已经被军团副长的催促惹得有些厌烦。

“伦巴第人会不会中伏不敢确定,但是他们要弃城撤退的事情应该假不了了,刚才我们在南门附近放哨的士兵急报说伦巴第人的辎重队已经开始走出南城门,而且索尔堡四面城墙上的守军全都撤了下去,估计是在南城集结准备弃城南归了。”

“军团副官带着两个旗队和骑兵队正绕过西门赶往南城,一是监视出城的伦巴第人,二是一旦伦巴第人撤离索尔堡,他们将立刻从城门大开的南门接管索尔堡,以防有变。”罗恩也觉得伦巴第人弃城而走的事情并没有问题。

面对围城敌兵弃城而走时让沉重物资先行离开,后面军队确认安全后再最后撤离,这也符合正常逻辑,所以亚特此刻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揣度了。

安格斯看出了亚特的动摇,轻声问道:“大人,要不我们还是走小道赶到军团长设下的伏击点,就算最终没能伏击伦巴第人,军团长那儿也能交代过去不是。”

亚特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吧~等伦巴第大军出南城以后我们就赶赴——”

亚特突然停顿了。

“听!什么声音?是不是迎敌号角!!!”

亚特竖起耳朵听着。

嗡~嗡嗡~嗡嗡嗡~

几声御敌号角传到了索尔堡东南方的密林边缘。

“不好!!!北城传来御敌号角!!!”安格斯惊呼一声。

“奥多!集结军队!进入战斗状态,向北城进发!!!”亚特朝奥多令道。

“军士长,你亲率哨骑先行赶赴北城,不要着急迎战,我带步兵随后赶到。”

安格斯领命,赶紧取下马头上的饲料袋,牵起缰绳跳上马背领着哨骑队向北城方向冲去……

北城,年近四十的冯比伦亲自率领两百多精锐的伦巴第士兵朝东部军团驻军营寨冲杀而去,贴身跟随冯比伦的就是那三十几个身穿半身板甲的伦巴第重甲步兵,不过与一般步兵不同,这些人可是骑在马背上冲锋的,他们会保留体力用在冲锋作战的关键时刻。

冯比伦老谋深算工于心计,他先用十五万芬尼的金饼银币和珍贵财货放松围城军队的警惕,然后又派人押着十来车“贵重”的辎重从南门率先撤离,让围城敌军认为他们已经物资先行,军队必然撤离索尔堡。

等到东部军团副官完全相信伦巴第人已经开始撤离而带着两个旗队和骑兵队近两百士兵赶到南城监视“护送”的时候,伦巴第人突然冲出城门杀向了北城外空虚的驻军营寨。▲≥,.√.≧o

如果说副官率兵到南城前军团营寨还有不少兵力,那么这会儿营寨真的就空虚了,两百来个战力一般的平民佣兵和辎重兵根本不能抵挡伦巴第人,至于那些随军平民商贩更只能是拖累。

所以当营寨外攻城塔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御敌号角的时候,军团营寨中还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几个哨兵哭喊着冲回营寨急呼敌军袭击之后,几个留守的军官才想起应该马上集结士兵列阵御敌。

然而稍一迟疑就错失了战机。

军团营寨距离索尔堡北城本就只有千余步,算上哨兵察觉北城大门洞开到军官听到告警并仓皇集结散在营寨的士兵出营列阵,伦巴第人的数十个黑甲骑手已经冲到了营寨前,而后面的大部伦巴第士兵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了过来。

营中士兵还没来得及集结列阵,伦巴第人已经冲到营门处与正待出营的军团士兵绞杀成一团。

殊死一战,最高指挥官冯比伦的亲自率领军冲锋,伦巴第人的血勇瞬间激发。根本不用军官们多数一句,伦巴第士兵全都抛却了对死亡的畏惧,毫不惜命地朝东部军团的营寨猛攻。

营寨门口,东部军团的士兵虽也拼死抵抗,但是面对突然来袭的伦巴第人仍是应对乏力,加之三十几个伦巴第重甲步兵突前破门,营门处的战斗很快就出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营寨中留守的军团士兵被伦巴第人的重锤阔斧和钢刀利剑杀得横尸满地,那些留守在营寨中的辎兵杂役和随军平民面对突然的灾难都慌乱了手脚东逃西蹿,突进营寨的伦巴第人完全是砍瓜切菜,营中很快变成了修罗地狱……

冯比伦抬手一挥一砍,将精钢长剑斜劈进了士兵的脖根,被砍中的士兵突一吃痛,五官骤然扭曲,丢掉手中的武器双手抱住露在外面的剑刃,试图不让长剑继续深入。

冯比伦抬起一脚,直踹士兵的腹部,顺势将长剑猛地抽出,长剑顺着士兵的脖子被扯了出来,也将士兵紧握剑刃的双手手指一并齐根剌断,倒地的士兵企图用双手捂住脖根的巨大创口,但是双手手指早已经不见了,脖根处猩红的血水喷溅而出~

冯比伦拎着滴血的长剑扭头瞥了一眼身后方向,回过头看着已经冲进营寨大肆斩杀敌人的伦巴第士兵,对跟在身边的亲兵护卫吼道:“传令,不可恋战,收集薪柴辎重,焚毁营寨,迅速返城!!!”

几个亲兵跑到了营门中,对着杀红眼的伦巴第士兵吼道:“不可恋战,收集薪柴物资,焚毁营寨,迅速返城!!!”

冲进营寨四处追赶砍杀溃败敌兵的伦巴第人听到了军令,立刻停止了对溃兵的虐杀,转而四处寻找马车牛车,将营寨中堆积的薪柴搬到马车上准备运回索尔堡内。

见营寨中可堪一战的敌兵几乎都被斩杀或是跪地投降,冯比伦果断留下五六十个士兵看押降兵收集辎重破坏敌营,然后带着剩下的大部精锐顺着南城敌兵回援路线堵截。

伦巴第人的袭击太过突然和迅猛,以至于东部军团营寨被攻破的时候在南门外监视“弃城敌兵”的军团副官才刚刚着急忙慌地领着军队往北城营地回援。

可是刚刚经过西城门,军团副官率领的回援队伍就与冯比伦亲率的阻截军队撞上了,两支人数相当的军队一碰面立刻就陷入了混战……

东部军团驻军营寨东南方,亚特正带着前哨五个中队和一个gongnu小队九十几名战兵拼命驰援,隔着数百步,亚特已经看见了营寨中火光腾起,一群伦巴第人正押着十几辆马车急急走出营寨往索尔堡方向迅速返城。

安格斯率领哨骑队七八个骑兵吊在返城的伦巴第军队四周袭扰拖延,只见伦巴第人一边分出了二十来个士兵驱赶袭扰的骑兵,一边拉着马车直奔索尔堡北城城门,此时索尔堡北门洞开,三五个士兵在城门处迎候返城的伦巴第士兵。

“奥多,率第一第二中队奔赴索尔堡北城门,占领北城门,堵住伦巴第人的退路。”

“特里铎克,率佣兵中队支援营寨,若是营中有大量敌军就放弃救援,火速奔赴北城门堵截敌军退路。”

“卡扎克、罗恩、杰森,率队随我截杀伦巴第人,不能让他们带着薪柴退入索尔堡。”

几位指挥官各自领命,带着自己的队伍分作三支队伍朝着目标全速挺进。

冲到押送薪柴辎重的伦巴第人跟前五十步,伦巴第人再次分出三十来人慌忙列阵迎接冲杀过来的敌军,为剩下的几个押着辎重赶赴北城的伙计顶住攻击。

亚特勒住身下战马,拨转马头朝身后追上来的三四十个士兵令道:“列阵冲锋!”

卡扎克和罗恩赶紧让军队减速,大致列阵以后朝着三十余外主动冲过来的伦巴第人对冲过去。杰森则停止脚步,取下腰间箭囊,让gongnu小队朝着一冲即至的伦巴第人射出了一轮箭雨,刚刚射到三人,己方军队就与伦巴第人接了火。

对于突然出现在东南方向的这支敌军援兵伦巴第人同样很诧异,但是这些伦巴第人没有选择溃退逃跑,而是变作两队分别抵御骑兵和步兵的冲击。

刚才在东部军团营寨中一通砍瓜切菜让伦巴第人产生了所有东部军团士兵都是羔羊的错误认知,他们认为只要顶住一波冲击,这些敌兵自然会不胜战力,轰然溃败。

伦巴第人显然不知道这支“意外”出现的黑袍兵战力有多强悍,一个照面下来,呈楔形猪突阵列的黑袍兵一下子就刺透了伦巴第人的阵线,将三十来个伦巴第人分裂成两部分,然后黑袍兵也以猪突阵型中线为轴分成左右两部,将伦巴第人为分割而战。

轻敌的伦巴第人以为一如刚才在营寨中一样,稍微列队一个冲阵便能冲垮敌人,然而他们终究还是为自己的轻敌付出惨重代价。

前哨队已经修整了一两个月,这期间也就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waiwei驱逐战,养足了精力的前哨士兵将积攒多日的煞气和勇力全都倾泻到了这三十来个伦巴第人身上。

不到一会儿,无力支撑的伦巴第士兵就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四散奔逃……

亚特刚才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他骑在战马上跟着gongnu小队的人观战,同时迅速分析着战场的形势。

卡扎克和罗恩已经将押送薪柴的三十几个伦巴第敌兵击溃,正在灭杀马车队伍中的几个残兵。而安格斯也带着哨骑队牵着二十来个伦巴第人兜圈子。

军团营寨那边,特里铎克已经将躲过伦巴第袭营者tusha的士兵组织起来扑灭营中火势,一个士兵跑到了亚特身边告知伦巴第袭营的大队人马正在西门堵截军团副官率领的队伍,让亚特火速增援。

“传令特里铎克,让他派人处理这批薪柴,千万不能让伦巴第人把它们运进城。”

报信士兵领命飞奔回营寨。

“罗恩、卡扎克,放弃追击,归整士兵随我去西城增援。”亚特朝正待追击残敌的卡扎克罗恩两人吼道。

“杰森,让奥多带着科林和图巴赶赴西城,伦巴第军队正在西城和我军混战!”亚特见北城城门已经被伦巴第人关上,索性让奥多也去增援。

索尔堡西城外,冯比伦亲率的伦巴第精锐战兵已经同军团副官率领的两百多士兵成胶着状态,东部军团的两个步兵骑兵虽然战力平平,但是留守的骑兵队确是军团精锐,当步兵正面拖住了伦巴第人的攻势之后,骑兵队分作两部分别从左右两翼不断冲击伦巴第人,一直坚守孤城的伦巴第人并没有专门的骑兵队,根本无力对抗骑兵的袭扰。

所幸冯比伦身边的板甲重步兵战力非凡,正面对抗的军团两个旗队步兵已经开始出现溃败态势……

就在伦巴第人刚刚获得战场优势的时候,亚特率领着七八十人出现在了西城转角的地方。

“大人不好,北城外突然出现了一支黑袍军,我们押送薪柴的军队被尽灭,现在那群黑袍兵已经朝我们后阵冲过来了!”一个伦巴第军官找到了居阵指挥的冯比伦,向他汇报这个噩耗。

冯比伦惊地一回头,果然看见一支阵列严密的黑袍军队正朝他们的后阵冲杀过来。

“tmd!上当了,敌人还有伏兵!!!”冯比伦一阵惊呼。

眼见功败垂成,冯比伦一声怒喝:“后阵转向,迎接后阵敌兵!”

他打算同敌军鱼死网破。

“大人,不可!我们已经失败了,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带着大部精锐突围出去了。”军官止住了冯比伦的冲动。

冯比伦看了一眼前阵,又看了看后阵仅两百余步的黑袍敌军,恨恨道:“传令,所有人向西南突围!!!”

“大人,伦巴第人弃阵逃跑了!朝西南方跑了!!”安格斯对骑马冲锋的亚特呼喊道。

“前哨队,转向西南,追击伦巴第人~”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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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定局一战

第二百零三章 大获全胜

伦巴第人是明智的,若是他们再稍微迟疑一会儿,亚特率领的前哨一定会从背后拼死咬住不放。77dus

不过陷入胶着状态的军队可不是一声令下便能随意撤离的,且不说两个步兵旗队已经将伦巴第人的前阵缠上,仅是那一支游弋外围的骑兵队伍就不会轻易让伦巴第人离开。

若是没有一支突然出现的援兵,或许这支骑兵会明哲保身,在已方溃败前主动撤出战斗保存实力。但是现在战局出现了惊天逆转,他们当然不会错失一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永远不会改变,军团骑兵队察觉了伦巴第人撤退的意图后毫不迟疑地咬了上去。

咬住伦巴第的七十几个骑兵队还是分作了两队。一队四十余人不停地在伦巴第人四周兜着圈子阻挡他们前进,还时不时冲近扔出几柄飞斧或是抛掷几支投矛;另一队三十来人更绝,他们在骑兵队长的带领下列成箭型骑兵阵,不停地朝奔逃的伦巴第人两侧冲过去,将伦巴第人的队伍分割成数段,然后被追杀出来的军团步兵们分散围杀。

就这样在骑兵的缠斗拖延和穿插分割下,伦巴第人奔逃的残军再次被一点点消耗,等伦巴第人快逃到密林边缘的时候,出城时两百多人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其他的或是成为了躺在泥地中的横尸碎肉或是成为了跪地求饶的俘虏,更多的是被追赶而来的军团赶过来的士兵给团团围住……

“亚特大人,军团副长命令你率前哨追击残敌指挥官,伦巴第军队指挥官是冯比伦子爵,要是能抓住他,我们可就立下大功了!”军团副官的传令亲兵找到了正指挥围歼一支落单伦巴第残军的亚特。

“你们自己怎么不去追,这种天大的好事你们肯让给我们?”亚特身边的弓弩小队长杰森对传令兵讥笑道,杰森知道军团副官是不敢去招惹冯比伦身边的重甲步兵但是又舍不得放走这块肥肉,所以才让亚特的前哨队去碰钉子然后军团副官再带人坐收渔利。

“这个~军团副长大人要指挥军队歼灭伦巴第人大部人马,没有精力去追击小股”传令兵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

“行了吧,不就是打不过指挥官身边的那群板甲步兵呗!”杰森笑道。

“亚特大人,您得注意一点,那群重甲步兵确实很难对付,不然军团副长也不会让精锐的前哨队去追击。”传令兵显然是在刚才的战斗中领略过那群板甲重步的可怕之处。

亚特见奥多已经带人将十几个伦巴第残兵尽数围杀,又看了一眼已经被骑兵队一步步蚕食追赶到密林边缘的那支伦巴第精锐队伍,对传令兵说道:“你去告诉军团副长大人,让他尽快肃清残敌清扫战场归整军队,最好是能立刻拿下索尔堡,现在索尔堡内几乎是一座关了门的空城,不管是劝降还是硬攻,都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另外,你们最好派人把军团长大人找回来,我们需要军团长和他带走的两百精锐作为支撑。”

“至于那支板甲残兵就交给前哨队,我们能剿杀几个算几个。一定提醒军团副长,索尔堡才是最核心的,只有当军团旗帜插到领主大厅的时候,索尔堡才真正属于我们。”

亚特对传令兵交待了几件事便朝杰森弓弩小队暂时充任护兵队)令道:“吹号集结,向残军指挥官冲锋!”

一声令下,七八十个前哨队士兵从战场各处抽身集结,在亚特的亲率领下朝着被军团骑兵队紧紧咬住的冯比伦板甲重步兵冲去。

冯比伦身边只剩下了六十来个士兵,其中就包括二十几个最心腹的精锐板甲重步兵,此时这些板甲重步兵已经下马步战,将军团骑兵死死地挡在外围,且战且退。一旦退入密林之中,敌人的骑兵就无法再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

眼看距离密林边缘仅剩下百十来步,一个眼尖的伦巴第军官发现了一支黑袍军队正朝他们冲过来。

“大人,那支黑袍军又TM缠上来了!”

冯比伦挥剑挡开了一支抛掷过来的投矛,瞥了一眼朝自己冲杀过来的黑袍士兵,“又是这群黑袍狗!让板甲步兵放弃外围,全都集中都前面,冲破敌骑的阻挡,我们尽快突围进密林中!”他并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等着与亚特的前哨决一死战,而是选择尽快突围出去保存部分实力。

可是军团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冲破的,他们也看见了冲过来的已方援军,所以军团骑兵放弃了对伦巴第残敌的兜圈包围,而是集中二十几个骑兵挡住了伦巴第人前方的密林,以“墙式冲锋”的阵型从正面压制伦巴第人……

“步兵跟上,从左前右前两翼冲击敌军阻挡他们的退路。奥多率第一第三中队负责左前翼,卡扎克率第二第四中队负责右前翼,军士长率哨骑队追杀漏网的残敌,弓弩小队随我绕道残敌前方。”亚特一边操纵战马碎步前进与步兵保持一致步调,一边对跟随左右的几个军官下令。

前哨队迅速分作四个部分加快步伐朝伦巴第人奔去。

“抵近伦巴第残敌左前翼后,科林第一中队靠前、图巴第二中队居后,先挤压残敌外阵,再用盾阵围歼。若是有零星敌人脱离军阵,不要追击,自有骑兵会收拾他们!”奥多猛跑着抵近伦巴第人,口中对身后的两个中队进行战前最后的部署。

百十步距离也就一个照面的时间便冲到了。

奥多抽出腰间囊袋中的两柄飞斧,左右手同时扬起借着快跑冲锋的势力朝二十余步外的伦巴第敌军阵中投掷而去。

飞斧在空中转着圈的砸进伦巴第人阵中,一柄劈中了一个普通伦巴第人的胸膛,砍断了他几根肋骨,胸肺被砍破,血沫从创口中流了出来;另一柄飞斧砸到了重甲步兵的铁盔上,直接将那个倒霉家伙震晕倒地。

“投掷飞斧!!”第一中队长科林见奥多投出的两柄飞斧砸中了两个敌人,也下令让自己手下的士兵抽出腰间配发的飞斧朝敌阵中飞掷而去,虽然普通士兵没有奥多那样的力气和准头,但是十几柄飞斧迎头落地,密集阵型中四五个伦巴第士兵应声倒地。

“盾阵!冲阵!”奥多一声令下,然后提起了手中镶铁橡木圆盾,朝伦巴第人的左前翼碾压过去。

伦巴第残军阵营中,冯比伦在几个亲兵护卫和十几个板甲重步兵的掩护下朝着密林拼命冲击,而外围的几十个伦巴第普通士兵已经被围攻上来的黑袍兵彻底咬死。

见周遭已经被追上来看看黑袍敌兵合围,一个伦巴第军官心知率军突围已成空望,他挤到了冯比伦的身边焦急地说道:“大人,已经不可能全部突围了,您赶紧带着上马吧,我带着士兵们掩护您突围。”

一向沉稳持重的冯比伦此刻也有些慌乱了,他本想带着着几十个士兵和剩下的精锐板甲步兵一并突围,这样回到南方以后他还能借着这些精锐勉强恢复实力,但是目前来看,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了。

“我不能抛下士兵们独自逃命!”冯比伦对军官说道,他不想让手下人觉得指挥官是贪生怕死之辈。

“来不及了大人,要是您都被抓住了,我们才是真的惨败。”军官一脸真诚地说道。

“我是您的护卫骑士,让您活下去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职!”

“如果我还活着,请您不要忘记我~”

得,这个军官原来是为了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只有作为封主的冯比伦子爵能够活下来并安全返回南方,他这个骑士军官才有可能获得救赎的机会。换言之,一旦冯比伦安全离去,他立马会放下武器向敌人投降。反正只要有人支付赎金,作为贵族骑士的他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冯比伦假意推辞了几句也就听从了手下的建议,骑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战马,在几个亲兵护卫和十几个精锐板甲重步兵的拼死掩护下从围拢过来的敌军包围圈中撕开了一个裂口,从裂口中纵马飞奔出去,朝西南方逃去~

“冯比伦逃了!!!”眼尖的杰森看见了敌阵中冲出了一支骑队,看见了被众人护卫的指挥官。

“想逃?没那么容易。”亚特轻笑一声,跳上战马。

“传令战兵快速肃清残敌!让军士长带哨骑队随我追击!”亚特对杰森吩咐一句便猛踢马腹,战马嘶鸣着朝冯比伦逃跑的方向追去。

路过军团骑兵队的时候,亚特对骑兵队长说道:“艾伦大人,敌军指挥官突围了,我要带兵追击,请你跟我一起追击残敌。”

骑兵队长看了一眼已经跑出三十余步的冯比伦率领的少量精锐,又看了一眼被骑兵围在中间无法脱身的伦巴第大部残军,犹豫了起来。

亚特看出了骑兵队长并不想去啃硬骨头,说道:“我带>>

人冲在最前面,你负责支援我就行。他们身上肯定带着大量的钱财,抓住了冯比伦所有缴获的钱财全都归你。”

骑兵队长本来不想再去追击冯比伦,一则因为今天他已经斩杀了足够的敌兵,军功肯定不小。二则是他手下的骑兵还在堵截伦巴第残军大部人马,不想轻易抽身。最主要的是他也知道冯比伦身边的护卫和那群骑马的板甲重步兵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弄不好他又得战损不少士兵。

不过亚特提出率兵首冲,自己只是支援作战,加上“金币”二字的诱惑,他很快做出了决断,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留下骑兵第一中队继续合围,其余骑兵全都撤出跟我去追击冯比伦。”

于是,军团骑兵和前哨哨骑队共四十余骑朝奔逃的冯比伦追去……

正午,当南方设伏的东部军团长觍着脸回到索尔堡的时候,一场惊险异常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索尔堡的城墙上插上了东部军团的旗帜,围攻数月的索尔堡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复了。

索尔堡城中领主大厅,杰弗里子爵拍着桌子对一屋子军官发火。

“你们怎么能让冯比伦那个老家伙跑了?四五十个骑兵追不上十几个敌人?无能!!!”军团长杰弗里一肚子的火气朝着亚特和军团骑兵队长宣泄了出来。

其实真正让杰弗里气愤的不是放跑了冯比伦,而是他自以为绝妙的伏击计划居然差点让整个东都军团覆灭。

“军团长大人,冯比伦那个老家伙身边的护卫太厉害了,我们的骑兵被引入了密林中根本无法发挥战力。”骑兵队长向杰弗里解释道。

亚特站在一旁静静地发呆,他没有回应杰弗里子爵的责问。

今天上午的追击战斗充满了戏剧性,亚特根本不愿多讲。

时间回到追击冯比伦的战斗,当时亚特率领哨骑队和军团骑兵一起将冯比伦追击了十几英里,如果继续沿着南方道路追击,冯比伦肯定逃不过,不仅是后面越来越近的追兵紧咬不放,别忘了南方道路前方还有军团长率领的军团精锐第一连队设下了埋伏。

冯比伦也情知骑马已经跑不过,所以见势不对立刻让身边士兵全都抛下马匹钻进了密林。

钻密林就钻密林,军团骑兵队也并非不能下马作战,见残敌弃马进密林,亚特和骑兵队长也跳下战马穷追不舍。

就在追兵快要撵上残敌的时候,冯比伦来了一手让人措手不及的阴招—他命令手下士兵将随身携带的大量金币银币看来也是做好了阴谋不成,立刻逃命准备的)四处抛洒……

金灿灿亮闪闪的金币银币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惹得追击的军团骑兵不得不停下来将满地散落的“陷阱”一个个排除掉……

冯比伦用价值两三万芬尼的金饼银币“收买”了追兵。

亚特也只能望着冯比伦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射空了腰间箭囊

不管如何,也算是大获全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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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大获全胜

第二百零四章 战利分配

收复索尔堡的第五日,城内的肃清残敌、布置防御的事情已经基本结束了。

围城数月、伤亡数百,为的就是攻下城池后分配城中战获的这一天。

得益于伦巴第公国充裕的国库,索尔堡内有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和武器盔甲,至于金银财宝和贵重货物更是不缺,毕竟伦巴第人是入侵别国国境,刮地三尺掠夺财富的事情肯定是干了不少,所以尽管大批财富已经被伦巴第人运返南方,但是这里还是剩下了数量巨大的库存。

天气依旧是寒冷的,但是整个东部军团的人心是无比温暖的,索尔堡领主大厅里的气氛也是无比激烈的。

军团副官正拿着一份索尔堡内缴获的战利品清册向大厅中参加军议的全体旗队长以上的军官进行通报,“各位,经过数日的搜查和清点,索尔堡内缴获的战利品已经基本造册了。这次战获太大,按照规矩我们必须向勃艮第伯国宫廷上缴三分之一的份额,这个我们没办法违抗,毕竟军团所有人的粮饷都是贝桑松宫廷支付的,军团长大人已经将这批战利品清册连同各位的战功一起呈报贝桑松宫廷,过不了多久宫廷就会派人南下查验军功并带着战利品,所以这部分大家就别打主意了。”

作为整个东部军团的“雇主”,勃艮第伯国宫廷会抽取三分之一的战利品,这个是写入雇佣契约的条款,而且这次战利品太过丰厚,不是三两千芬尼的小事,所以大家也不敢提瞒报之事。

之前亚特率领前哨队攻打下索尔堡北方的农庄后就上缴了战利品,道理是一样的。

军团副官见大家没有任何异议,继续说道:“上缴完贝桑松宫廷的份额后,东部军团将从剩余的战获中截留五分之一的份额作为日常额外支度军费,这些钱财主要用来购买额外的粮食菜蔬以及补充宫廷欠缺的粮饷。”

东部军团千里南下,贝桑松肯定无法完全保证军团粮饷供应,军团经常需要自行就地购买,加上偶尔举行庆功宴会、奖赏士兵、购置一些无法从北地运送又急需的战争物资等等,这笔钱都是由军团先行垫付的,所以东部军团会从战利品中抽取五分之一的份额。

这五分之一的份额最终进入了谁的钱袋就没人能左右了,估计是杰弗里子爵和几位男爵拿大头,不过人家是高阶勋贵多拿多占也是应该的,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认可。

副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杰弗里子爵,杰弗里点了点头。

副官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各位注意了,接下来的战利品分配就需要大家一同商议了。”

大厅环座的众人纷纷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今天参加军议的都是军团旗队长以上的中高阶军官,也都是收复索尔堡的有功之人,所以你们这批军官将分配战利品中的五分之一。”

作为参加了收复索尔堡战斗的十余位军团指挥官,这些人享有对战利品优先、高额的分配权,这也是军官们肯跟随军团拼死作战的动力来源,这些钱是纯属于军官个人的所得。

不过那些驻守在其它几座城堡要塞的军官就没这个优先分配的权利了,至于最终他们是否能从索尔堡分一杯羹就得看军团长是否足够慷慨了。

“等军官们的份额分配以后,剩下的所有战利品将按照军功大小分给各连队和中军指挥直辖的前哨、骑兵、弓弩、辎重队,由指挥官们再自行分配给手下低阶军官和士兵。”

“好了,我们一项一项来,首先是给军官们的那五分之一怎么分配……”

一个军团文吏将一叠文册递给军团副官,副官接过来翻开羊皮文册,道:“这里记录了自东部军团进入普罗旺斯以来所有呈送给贝桑松宫廷的军功,诸位中有不少人的名字都在这本报功文册中,按照军团长的意思,我们将以文册中的杀敌军功为分发战利品的主要依据,然后就是将各位在战场作用大小、士兵武器战损、军纪等诸多因素都考虑一番,最后确定一个战利品的分配份额。各连队和旗队的份额确定也可以照此执行。”

说着军团副官就开始照着文册上记载的杀敌军功和其他优异表现逐一罗列。

大厅中的众军官们也认认真真的听着,生怕属于自己的军功被记到其他人头上。

“不对呀,军团副长大人,怎么历次围城之战中总是第一连队的人位居首攻?我们第三连队虽然没有全体参加围城战,但是我的连队有两个旗队都折在了北城下,我手下的旗队长大卫爵士至今还在营帐中休养,几十个精锐士兵也都殒命北城。若是数十个被烈火焚烧的勇士都不能换回一份公平的军功,那以后还有谁愿意替军团拼命作战!”第三连队的指挥官是从一座西边的要塞赶来的,他虽然并没有亲身参加索尔堡收复战,但是他麾下的两个旗队是覆没于北城外墙下的,所以他必须得争取一把。

见第三连队的连队长出来替麾下士兵出头,第四连队长也站了出来,责问道:“副官大人,若是说道收复索尔堡的军功,恐怕就不能只算参加索尔堡收复战的伙计吧?诸位想想,如果没有我们坚守几处要塞,钳制伦巴第援兵的行动,你们能安心地攻打索尔堡吗?我觉得我们这群坚守三处城堡要塞的军队也应该得到一份战利品。况且我们第四连队也是派了士兵参加攻城战的,他们更是理所应当的享受战利品。”

几处坚守城堡要塞的连队长和参加攻城作战的旗队长们也纷纷起身嚷嚷着要瓜分战利品。

“你们说的军团长自会考虑,自会考虑!”军团副官出声平复另外几处驻守的军官。

“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军功文册……”

军团副官继续举着一本文册念叨了起来。

等罗列到亚特的时候,亚特听见了副官口中念着:“肃清基茨比南道叛军盗匪杀敌六十三,攻破索尔堡外围候台哨站杀敌四十六,俘虏伦巴第男爵一人、骑士三人,哨卫索尔堡外围杀敌六人,献计焚毁索尔堡敌军薪柴计军功,星夜驰援军团、破坏伦巴第阴谋、西城一战杀敌二十八人。”

以上是对亚特和前哨队的军功记载,基本都符合实情,亚特也并没有计较三五颗敌军人头的误差。

“不过亚特爵士,你在肃清叛军和索尔堡外围候台哨站战斗中都已经获得了价值不菲的战利品,所以那两处军功将不被作为分配索尔堡战利品的依据。”军团副官泼了一瓢冷水。

亚特可就不答应了,若是他能提前进入索尔堡藏匿部分金银财宝他倒可以绅士一些,问题是东部军团进城的时候,他还在同骑兵队一起追击残敌,如果少了那两处军功的支撑,他能从索尔堡获得的份额就会减少许多,况且这个还涉及后面分配给前哨队的份额。

“军团副长大人,你要这么说可就让人寒心了。若是没有前哨队肃清叛军盗匪,军团能顺利南下奥斯塔?若是没有前哨队拼死拿下外围候台哨站,大军能围城索尔堡?前哨队自进入普罗旺斯以来,那一场战斗没有战损大量士兵?没有前哨队,现在军团还在基茨比过冬呢!!!啃石碰钉的时候前哨队都要勇往直前,吃肉喝汤的时候就得落于人后,那有这样的事情!!”这种群狼分肉的时候亚特可不会同长官讲尊卑。

军团副官见亚特突然怒火上涌,急忙宽慰道:“亚特爵士,你干嘛还急眼了?肃清叛军盗匪的战斗中所有战利品都被你一个人独吞了,这个没假吧?索尔堡外围候台哨站战斗过后军团也没能从你这儿那走多少东西,这个也没假吧?你已经得了不少了~”

亚特一听,火气更盛,根本不和军团副官多说,直接走到杰弗里子爵跟前问道:“军团长大人,肃清叛军盗匪的战斗当时根本每人愿去,是您说的战利品全都归我的,这个您得承认吧?况且一群杂碎盗匪能有多少战利品?那次缴获的物资还tm不够前哨队战损。”

“索尔堡北边候台哨站攻破以后,我可是把大部分的战利品都送到军团了,连俘获的伦巴第男爵和骑士我都交给了军团处置,那可是价值十万芬尼的战利品!!!而且从农庄里搜刮出来的钱币和武器盔甲我也上缴了大部分!您说,我还剩下点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打下索尔堡了,告诉我之前的军功不算数,那接下来攻打维尔诺城前哨队就改为辎重队好了,反正就算前哨队全都战死也换不来一份公平的待遇!!!”亚特说得含血愤天。

屋中众人沉默了片刻。

“亚特爵士,根据施密特男爵和几个伦巴第骑士交待以及事后的清点,你们打下北部农庄以后可是足足少了二三十车粮食辎重和贵重货物,这个恐怕~”军团副官小声地说道。

亚特确实在攻下索尔堡北部候台农庄后让商队偷偷运走了十六车货物,而且还慷慨地给贝里昂子爵赠送了十几车粮食辎重。

亚特看了一眼军团副官,又转过头对杰弗里子爵说道:“军团长大人,当初攻打农庄候台的时候,您可是请贝里昂子爵派军队在外围助力的,战后贝里昂子爵派人拉走了一部分粮食辎重作为出兵助力的军费,这件事您是知道的,我事后也给您专门回报过。”

杰弗里咳了一嗓子,“嗯,有这个事。”

“所以呀,副长大人,前哨队真没留下多少东西。”亚特对军团副官说道。

“那可不管,你亚特已经得到不少战利品了,这次分发战利品的时候前哨队就该少分一些。”一个军官说道。

“对!!”

“对对!~”

一众人都附和。

“你们一个个,打仗死人的时候没说让前哨队少做一些,现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让我们少分,那以后死人的事情全都让给你们好不好?”亚特据理力争。

一众军官又开始不停地争吵。

整整一个下午,索尔堡领主大厅中充斥着军官们争吵辩论的震天声响……

经过杰弗里子爵左右斡旋和居中调节,最终确定了一个大致的分配份额。

亚特个人从军团分到了两万五千芬尼的钱财、三匹战马、五套锁子甲;

前哨队因为战功显赫,加上杰弗里子爵有意将前哨队归入自己身边作为精锐战队,所以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给予了前哨队足够的倾斜——钱币六万芬尼、半身板甲五套、锁甲二十套、铁鳞甲五套、皮甲扎甲二十三套、棉甲五十套、铁盔四十二顶,刀剑矛斧盾等武器八十余套,弓弩十套,此外还有五车酒水熏肉和食盐布匹等货物。

若是加上之前亚特自行缴获和藏匿的战利品,已经非常丰厚了。

不过亚特还是不停地向杰弗里子爵诉苦,请求杰弗里子爵用索尔堡城中被伦巴第人关押奴役的一批青壮奴隶和宝贵的工匠弥补他在战功分配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杰弗里子爵挨不过亚特的纠缠,只得答应亚特自行挑选一些有用之人归入麾下。

亚特扯着杰弗里子爵的虎皮就在城中四处搜刮,将一批青壮奴隶和武器盔甲工匠、各行业手工者拢进了自己的队伍。

攻下索尔堡的第十天,普罗旺斯宫廷也派出了人给予东部军团军赏,亚特又得了一笔不菲的份额……

索尔堡收复以后,商业头脑异常敏锐的南方商队管事萨尔特根本不用亚特的提醒,火速从北方采买了大量的酒水蔬果等消耗品赶到索尔堡,用廉价的货物从刚刚分到战利品和军赏的军团雇佣兵手中赚取了大量的钱财。

当然,萨尔特也没忘记从各地收罗一批性感妖艳的职业女人带到索尔堡同那些被寂寞煎熬了数月的士兵们一同庆祝胜利的喜悦。

当军团众人得知这支商队的背后是亚特的时候,大家又给这位智勇的骑士送上了一个“快乐之源”的谑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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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战利分配

第二百零五章 战后休整

索尔堡城西南的民居区由于数年的战乱已经人去楼空,前哨队进驻索尔堡后直接占下了五六间紧挨着的石屋作为营房。77dus

一座逃亡的普罗旺斯商人留下的宅邸被辎重官斯宾塞安排给了亚特作为指挥官营房,原本被无数次搜刮的宅邸已经空空荡荡,但是斯宾塞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些躺椅和精致的家具送到这里布置了一番,被斯宾塞这么一捣鼓,这里还有点过富商日子的感觉。

亚特正躺卧在壁炉前的躺椅上端着酒杯与商队管事闲谈,这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萨尔特,给贝里昂子爵大人送去的东西送到没有?”亚特晃了晃杯中美味的葡萄酒,轻轻与萨尔特的酒杯碰了一下。

“大人,送东西的伙计已经回来了,贝里昂大人让人带了话回来,说感谢您的慷慨,他将牢记亚特伍德威尔斯这个名字。”靠坐在木椅上的萨尔特一脸轻松地答道,这段时间他也忙得够呛,能够百忙之中坐下来歇一歇也是不错的。

“另外,贝里昂大人已经答应等战事稍缓以后就替我们向普罗旺斯宫廷请求准许南货贸易特权的事情,让您放心。”说到这里萨尔特微微身体前倾。

“嗯,你们商队以后要多与贝里昂子爵联络,如果贝里昂子爵需要商队做什么,那怕是稍微亏损些钱财也要尽力去做。贝里昂子爵已然成为了普罗旺斯宫廷新贵,战争结束以后我们能否立足普罗旺斯的南货行市就得靠贝里昂子爵的助力了。

“大人,我懂这个道理,和贝里昂大人的关系我会用心经营的。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请您决断。”萨尔特放下了手中酒杯。

“你说。”

“上月初,北方商队罗伦斯管事派人送信,说安德马特堡的安塔亚斯男爵也想加入我们的南货贸易。您这几个月一直在南方打仗,安塔亚斯男爵派人找到了罗伦斯管事,请他向您带信,安塔亚斯男爵想从我们手中买一些南货,通过安德马特堡售往勃艮第伯国东境临郡。”

亚特端起了酒杯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答道:“库伯也在信中说了这件事,安塔亚斯男爵也派人找过他。”

“你有什么看法?”亚特走到萨尔特跟前问道。

萨尔特赶紧从靠椅上起身,答道:“我觉得您可以考虑让安塔亚斯男爵加入我们,毕竟他已经明确了只会走安德马特堡一线将南货从勃艮第伯国东南山区走近道运往伯国东境售卖,这条路线与我们经营的南货贸易路线并不存在冲突。而且让您的朋友从南货贸易中分一杯羹总好过全让那些北地的奸商把东境的钱都赚光了要好些。不过就怕安塔亚斯男爵无法顺利打通东境的南货行市。”

萨尔特又接着释疑道:“不过安塔亚斯男爵好歹也是边境镇守男爵,手下也有军队,想来也不怕沿途的盗匪,况且他已经找到了我们,说明他已经找到了打通商道和行市的门路。大人,如果安塔亚斯男爵真的能打通东南方通往东境的那条商道,那我们的南货售卖渠道也就增加了一条,这可算是互利双赢得事情。只要我们能牢牢地掌握南货贸易的货源,安塔亚斯男爵就会一直是我们的朋友。”

亚特站在壁炉前摇着酒杯思虑了一会儿,对萨尔特吩咐道:“你回去以后告诉安塔亚斯男爵,就说我愿意让朋友分一杯羹。而且开始的半年我们贩卖给他的货物钱款可以等他售卖出去以后再支付,如果卖不出去的南货还可以退还给我们。而且以后贩卖给安塔亚斯男爵的货物价格比其他人低一成。”

亚特说完又补充一句,“现在安塔亚斯男爵应该也很缺钱,你就告诉他,我愿意赠给他两万芬尼作为打通那条商道的底金。不过作为回报,我得拥有那条商道五分之一的份额,等以后赚钱了我得从中抽取五一。”

萨尔特眼前一亮,主动将酒杯靠上了亚特的酒杯,“大人,明智之举!”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此次北返以后就亲自去一趟安德马特堡与安塔亚斯男爵洽谈此事。”亚特吩咐道。

“对了,这次攻下索尔堡之后我招募到了一批工匠和作坊工人,他们暂时收归辎重队管理。这些人被伦巴第人奴役了数年,苦不堪言,我给他们讲了山谷骑士领优渥的生活之后他们都愿意去山谷替我做事,你这次北返的时候将这批人一并带回山谷。告诉库伯,这些人可都是难得的人才,让库伯用好他们。”

萨尔特点头应下。

“还有一件事我得和您说一说。最近迪安家族的人太过安静了,这个很不正常,像老迪安那样野狼般的豪商巨贾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我怀疑迪安家族的人憋着坏呢~”萨尔特对最近迪安家族的安静有些莫名的不详之感。

“我们在北地的鹰眼有没有察觉到迪安家族的异动?”亚特问道。

“迪安家族是否有异动没发现,不过从贝桑松传来的消息说,最近数月勃艮第伯国宫廷形势颇为微妙。有传言说伊夫雷亚侯爵已经羸弱不堪,尚在学步的世子罗贝尔即将接手伯国大权。不过暗地里另一个声音却越来越大——罗贝尔并非侯爵亲生子,而侯爵也有意将伯国另付他人。偏偏就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一直偏安勃艮第公国东南一隅的隆夏伯爵弗兰德于格千里造访贝桑松,进入宫廷看望了他那个已经没有多少感情的堂兄。”

亚特紧捏了一下手中的酒杯,看来奥洛夫主教告诉他的暗流已经开始翻起浪涛。

亚特将酒杯放到了躺椅边的木桌上,悄声对萨尔特说道:“告诉你一件密事。”

萨尔特附耳倾听。

“自去年入秋以来,弗兰德伯爵已经开始四处联络旧属亲族,我的岳父高尔文男爵是弗兰德伯爵的亲族,所以他也在联络之列。根据我岳父提供的消息,弗兰德伯爵已经得到勃艮第公国宫廷的支持,或许你听到的传言是真的”

“啊!!!那勃艮第伯国岂不是要内乱了?”

“这几个月我们刚刚从各地招募了一批因战乱而落魄的小商人进入欧陆商行,想的就是等战乱一停就立刻扩充商行,若是勃艮第伯国一卷,您苦心建起的这条商贸道路可就~”

萨尔特担心的是动乱导致商道断绝,苦心经营的商道又可能被阻断了。

亚特出声宽慰道:“有些事并非我们能够左右,我们顺势而为吧,况且有的时候一场战乱也能让原来顽固的势力得到清洗,我们或许也能因战得利。”

亚特和萨尔特的想法不太一样,他倒是觉得战乱对一支刚刚崛起的商业势头或许并非覆灭之灾。

见萨尔特还是心神不宁,亚特转移话题,问道:“你回普罗旺斯好几个月了,有没有找到你的一双儿女?”

提到儿女,萨尔特的神情明显柔和了许多,“多谢大人的关心,我已经在普罗旺斯西边的一座小城堡找到了我的儿女。”

“哦,是吗?恭喜你。怎么样,你前妻肯让你把孩子们接到山谷吗?”亚特关心道。

萨尔特一脸的自豪,“那个老女人自从跟了农夫以后经常吃不饱饭,普罗旺斯四处战乱,他的贱农丈夫自己都快饿死了,那有粮食供养别人的孩子。”

“我的前妻甚至都想和孩子们一块随我北上回山谷。”

“那好呀,你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萨尔特一脸不屑,“儿子女儿我确实放不下,但是那个黄脸婆我可没有一点眷恋,如今我走南行北,只要兜里有钱,还怕找不到漂亮女人?”

“哈哈,那你可得好好挑一挑。”亚特笑说道。

“南方不太平,你尽快将孩子们带回山谷安置。我会给库伯吩咐,你的儿子就进入堂区学堂作学徒,让他长大后成为一个比你更优秀的人。至于你的女儿就安排到夫人身边做小侍女吧,夫人很喜欢小孩。”

萨尔特当然很感激亚特,他知道堂区学堂其实就相当于骑士学院,能从那里学成的将来肯定会成为不一般的人,“大人,我的儿子十三岁了,能进入学堂做学徒是上帝和您的仁慈爱护。不过我的女儿才五岁,怕是只能给洛蒂夫人添麻烦。”

“斯考特那个小精灵女儿也才五六岁,那个小家伙现在可是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侍女,你女儿和卡米尔年龄相仿,两个小家伙在一块也有趣一些。另外,我也会让艾玛替你照顾你女儿的吃穿起居,你就放心吧。”

萨尔特内心十分感动,连连朝亚特鞠躬行礼,口中说着千恩万谢的话。

“行了,我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你没有了后顾之忧,做事才能更卖力,我也算是为了自己。”

萨尔特立刻表态,“定当竭力为大人做事!”

又与萨尔特交谈了一些如何扩张欧陆商行势力的琐碎之事后亚特离开>>

了自己的营房,到旁边作为伤兵临时救治所的货栈探望伤兵。

这里除了亚特麾下前哨队的伤员以外,还有不少军团其他队伍送来的伤患。

倒不是因为军团中没有救治伤患的医士和理发师,主要是在那些人手下能活下来的机会太小,动不动就是放血截肢和灌肠,原本的一个小创口被这些庸医一治,直接去见上帝了,所以那些见到过亚特手下伤兵存活率的军官纷纷将手下受伤的精锐送到前哨队的救治所中。

不过这些可不是免费的。

亚特来到救治所的时候,这里已经住满了伤患。辎重官斯宾塞正在帮助随军神甫罗伯特给一个被伦巴第人关押虐待数月早已不成人形的战俘割除腐肉。

见自家大人过来巡视,斯宾塞赶紧放下手中的血淋淋的剃刀,不顾“主刀”神甫的瞥视径直跑到亚特跟前,“大人,您又来看望伤兵了?您真是一个仁慈的伟人。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辎医)兵们好好照顾伙计们的。”

亚特笑看着这个辎重官,点点头,夸奖道:“斯宾塞,你做事我放心。”

斯宾塞得了鼓励夸奖,脸上笑得像花儿一样崔璨。

亚特在斯宾塞得陪伴下走到了罗伯特神甫身边,“罗伯特神甫,感谢你用上帝之手挽救了这些勇士的性命。”

罗伯特拎起带着碎肉的锋利剃刀,对亚特说道:“亚特大人,我只能替上帝尽可能地挽留这些即将跨越生死线的可怜人。决定他们是否靠近这条生死线的是你们这些世俗的贵族军官,若是没有你们递给他们的刀剑,这些孩子本应该沐浴在上帝的圣光下,享受辛勤耕耘后的丰收喜悦。”

又是一个反战派。

“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您。”亚特说得很恭敬。

罗伯特也知道像亚特这样的军官还不能左右一场战争,所以也不再多说,转身低头继续清理伤患肩膀上的碎肉。

亚特正待离开,晃眼瞥了一下木板上的伤患,总觉得十分眼熟。

“斯宾塞,这个伤兵是那个旗队的?”亚特对身边的斯宾塞问道。

斯宾塞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家伙,答道:“这个人呀,不是军团士兵,他是被伦巴第人关押在索尔堡内地牢中的一个战俘。今天早上几个普罗旺斯的伙计将他送到了我们这里,说这个伙计好像还是从勃艮第伯国南下参战的流浪骑士,好像叫~叫这个~雷耶克哈雷德,不对,应该是雷耶克·哈罗德,那些普罗旺斯伙计叫他黄金酒桶。”

“大人,这个家伙一看就是被伦巴第人俘虏后关押虐待过,全身都没有一块好肉,本来是送到军团辎重队救治的,结果更本治不好,他那几个普罗旺斯属下听说我们这边能治重患,就给送过来了。我想着这个家伙好歹是个骑士,等他伤愈之后总能搞到一些钱财支付救治费,所以就接下了……”

亚特根本没有听清斯宾塞后面的话,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躺在木板上被罗伯特一刀一刀划拉的家伙——破烂的亚麻布外衣已经被撕扯磨碎成布条,脚底满是皲口和脓水,脚踝和手腕处是被铁镣铐磨破的结痂,肩膀依然宽阔、身形依然高挑,但是胸膛突起的肋骨和空瘪的腹肚抽空了他的雄壮,往日那部褐色的大胡子和一头精干的短发已经打着绺结成粗硬的板块散乱的耷拉在头上,深陷的眼窝和高突的面颊骨倾诉着他遭受的苦难。

亚特终于想起了这个熟悉的面孔。三年前,蒂涅茨自由野牛酒馆中,那个侃侃而谈并扬言要自备武器盔甲南下普罗旺斯作战的褐发大胡子骑士。

亚特还在鞍具铺替这个勇士的马鞍上镶了一枚银十字。

时隔数年,亚特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再度见面……

“大人~”

“大人。”

“大人!”

奥多叫醒了正在出神的亚特。

“嗯?奥多,什么事?”亚特回过神来问道。

“大人,大卫爵士想找您谈谈。”奥多说道。

“大卫爵士?好,我知道了,你让他去我的营房稍候,我马上回去。”

亚特转过身对斯宾塞吩咐道:“斯宾塞,这个伤患是我的故友,你务必将他救活!”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啊?这是您的朋友?”斯宾塞还没反应过来。

“好好,我们一定尽力,一定尽力。”斯宾塞追着将亚特送出了货栈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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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战后休整

第二百零六章 仗义襄助

营房宅邸中,大卫和他手下几个残存的士兵踟蹰不安地等待着。77dus

亚特一进门,大卫赶紧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亚特跟前轻轻地行了一礼,“亚特爵士,我是来向您表示最衷心的感谢的,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和身边的这几个伙计都得烂死在战场。”

“如今我已经基本痊愈,我和伙计们得考虑一下未来的打算了,这次来也是希望听听您的建议。”

亚特看着这个已经被烧得面目狰狞的骑士兄弟,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悲凉感。

作为战损最严重的一个旗队长,大卫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公平待遇,军团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大卫并没有参加,于是这个可怜的骑士连同他的旗队一块总共只分到了不到三万芬尼的份额和几套破旧的武器盔甲,而且由于他手下的士兵大多是军团调派的佣兵,所以第三连队的指挥官又拿走了他手中的两万芬尼,一场战斗下来他的旗队近乎全灭,自己身边的士兵也只身下五人,心灰意冷的大卫决定退出这场战争,带着仅剩的几个兄弟返回勃艮第伯国。

亚特走进屋中,从木桌上拿起一只酒杯倒上葡萄酒亲手递给大卫,出声安慰道:“大卫爵士,你的遭遇我也听说了,我曾尝试为你争取一份公平的待遇,但是人微言轻而且如今你的实力几乎全都覆灭了,所以军团也不可能在战利品上给予你补偿,不过你的军功已经报给了贝桑松宫廷,我相信以你的功劳和杰弗里子爵答应的条件,从宫廷获得一份骑士采邑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大卫接过酒杯并没有喝下去,他端着酒杯站在亚特面前不肯坐下去,“亚特爵士,我已经知道你在军议上为我争取利益的事情,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我是一个没有丝毫依靠的平民骑士,如今手下的伙计也都基本死光了,能得到一些战利品已经是军团长大人的恩赐了,我也不去争了。”

“大卫爵士,你能这么想最好,现实如此,多生抱怨也无济于事。”亚特拍着大卫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话。

见大卫还是不肯坐下而且一脸难为情的样子,亚特疑问到:“大卫爵士,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为情的事?”

大卫将酒杯放下,面露难色地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亚特大人,如我所说,像我这样完全没有背景的骑士很难立足,一年前在伯国东境和施瓦本人厮杀了数月立下了许多战功也只是从宫廷得到了一个无名无实的骑士虚衔,连寸土的采邑都没能得到。如今我在索尔堡虽然战损了几乎所有的士兵,但是却并没有立下多少实际的军功,就算杰弗里子爵愿意替我给宫廷争取一番,最终的结果怕是也难以预料。”

亚特听完点了点头没有发声,他知道大卫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大卫接着说道:“亚特爵士,您在宫廷有依靠,而且您也深得宫廷的器重,我~我想~我想带着仅剩的几个伙计投入你的麾下,做一个普通的士兵。”大卫的声音异常微弱。

亚特听完内心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然后仔细一想又归于平静,因为他已经猜到大卫此行的真正目的应该不会是要求归入麾下。

他给自己则斟了一杯葡萄酒,找了张靠椅坐下喝了小口,看着一脸不自然的大卫爵士和他身后几个身有创伤的士兵。

“请坐下说话吧。”亚特再次让大卫坐下说话。

大卫挨着靠椅边拘谨地坐下了。

亚特盯着大卫的眼睛,道:“大卫爵士,我会亲自给鲍尔温伯爵写一封私信,信中我会把你举荐给伯爵大人,也会将你希望获得采邑封地的想法告诉他,并恳求伯爵大人为你在宫廷周旋一番。”

大卫眼神中的不安和踟蹰瞬间消失了,“亚特爵士,这~,我不知该怎样感谢您。”

“大卫爵士,如你我这样的人能够在这乱世之中立足实属不易,相互帮衬扶持是应该的,更何况你我同是接受宫廷册封的骑士,本就是兄弟。”亚特也说得很真诚,在东境战争结束后册封的骑士之中,亚特与这个大卫爵士关系最为亲密,而且这个人确实是有一身真本事的。

多结交这样的朋友是绝对无害的。

“如果回到北方以后你还有需要我助力的地方可以传信给我,能帮忙得我定会尽力。”亚特对“投靠”之时丝毫不提,免得大家都尴尬。

不过大卫的面色并未完全开朗,显然还有难为情的事情。

确定了亚特确实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大卫干脆放下了心中的包袱,鼓着气说道:“亚特爵士,你的慷慨已经让我感动于心,但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亚特爽快地答道。

大卫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手下士兵,转过头对亚特说道:“如今我也不怕您笑话了,我还想向您借一笔钱财。”

大卫从勃艮第伯国南下时身边有二十几个士兵,这些人是跟着他从勃艮第伯国东境活下来的死忠,大都是他家乡的朋友亲族,此次南下二十几个青壮仅剩了五六个人人带伤的伙计。

大卫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答应过要带着伙计们南下建功立业,如今大多数人都被断送异国他乡,大卫在深深自责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要给那些战死他乡的兄弟送回一份厚重的抚恤金,以告慰英灵。

而且,经过两次不公平的际遇以后,大卫也知道必须得给自己找一个坚实的依靠,亚特已经答应会将他举荐给宫廷权贵,但是权贵家的宅邸是需要用大量金饼银币敲门的。

“亚特爵士,我这次的战利品实在太少,除去北返耗费外仅够我支付战死兄弟的抚恤,所以我……”

“可以!”亚特打断了大卫的话。

“亚特爵士,您刚才说~”大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亚特真诚地看着大卫,“我说我答应借给你钱财。告诉你需要多少?”

大卫那张被火油摧残的狰狞面目上终于显出了一丝轻松和喜悦,扭曲的五官也松弛了许多,“亚特爵士,我想找您借一万芬尼,您放心,我一定会设法在半年之内将这笔钱亲自送到您的骑士采邑。”

大卫说完以后亚特并没有予以回答,他低头沉思了起来。

大卫刚刚舒展的五官又开始紧绷了,“亚特爵士,如果一万芬尼太多的话七千芬尼也可以。”大卫担心他借的太多亚特又反悔。

亚特抬起头盯着大卫,“大卫爵士,我借给你两万芬尼。我想你在支付那些战死兄弟的抚恤金后还得继续招募勇士恢复实力,不然你拿什么说服鲍尔温伯爵为你争取采邑封地?而且,你不可能空着手去见伯爵大人。伯爵大人喜欢那些从东方传过来的丝绸瓷器和珠宝财货,你务必要从这笔钱中拿出一部分来准备这些礼物。”

“至于归还之事,也不用半年期限了,若是明年春天我能受邀到你的骑士采邑做客的时候再说这件事吧。”

大卫彻底被亚特感动了,眼眶中滚动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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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仗义襄助

第二百零七章 突然的调令

二月初,寒冬大雪。

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大卫帕特里克落魄的身影消失在索尔堡北方的积雪大道上。

亚特静静地站在城墙上,任由鹅毛大雪飘落一身。

看着大卫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亚特心中的那种紧迫感更强,他知道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界,只有实力才是最坚实的依靠,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实力也突然覆灭了,他的结局一定比大卫爵士还要悲凉,毕竟他自己树敌太多……

“大人~”

“大人!”

亚特被呼喊声拉回现实,“奥多,有什么事?”

奥多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积雪,说道:“大人,军团长大人请您去领主大厅,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亚特又回望了一眼北方,转过身对奥多说道:“我知道军团长大人要说的事,他想将前哨队改为中军卫队,直接常随军团长左右。你觉得我该不该答应军团长?”

奥多拍掉了肩上厚厚的积雪,又替亚特拍掉了积雪,亚点头表示感谢。

“大人,这种大事最终必须由您定夺。不过对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些想法。”

“说来听听!”亚特看着奥多被冻得彤红的脸。

“大人,常随军团长身边固然是好事,一旦成为了军团长得心腹,以后但凡立功受赏的好事肯定是优先的。”

“但是!”奥多紧接着就是“但是”。

“一旦跟在军团长身边,我们就少了许多自由,以后凡事都得绝对听从军团长的命令,且不说独自行动时我们私下藏匿战利品的事情不能再做了,若是那一天军团长心头一热,要亲自指挥我们攻城拔寨,那我们是不是必须得听从军团长大人的命令?大人,这支军队是您自己的,其他人可不一定会珍惜我们手下一刀一剑砍杀出来的精锐士兵。”

“可是我们已经接受了军团长大人的恩惠,你要知道,若是军团长大人无意将我们纳入麾下中军卫队,恐怕我们也得不到那些金银钱币和武器盔甲。”亚特已经接受了杰弗里子爵的“馈赠”,一时还真想不出拒绝招揽的话。

奥多眼轱辘转了转,笑说道:“要不您先答应军团长,反正春天来临之前军团是不可能继续南下作战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待在城中修整训练,而且作为军团长身边的近卫精锐,您可以多想军团长索要一些军团武库中优良的武器盔甲,这些东西可是不容易得到的,尤其是伦巴第人留下的半身板甲和十字劲弩,这些家伙实在不错,可惜北方的匠师打造不出如此精良强悍的武器盔甲。”

亚特还真被奥多给提醒了,反正最近一两个月也打不了打仗,跟在中军不但能免除外出哨卫警戒的繁苦任务,还能趁机从军团索取一批精良的武器盔甲,毕竟作为中军卫队,在这些事上还是有特权的。

“走,我们立刻去见军团长。”亚特拍着奥多的肩膀就顺着石梯下了城墙,踏着积雪朝索尔堡领主大厅走去……

整个二月,东部军团都蜷缩在索尔堡中修整蓄力,等待寒冬过去之后聚力对维尔诺发起最后的攻坚,一旦维尔诺城攻克,普罗旺斯东境基本就完成了战略反攻,到时候中部和西部国境也会顺势发起总攻,伦巴第人战败之日已经不远。

至少高层的权贵们是这么认为的。

二月,索尔堡及周边发生了几件不算小的事情。

其一,索尔堡东边,贝里昂子爵率领的普罗旺斯军队击退了伦巴第雇佣兵,再次攻克了一座名叫纽伦堡的要塞,这座要塞是伦巴第人在东南丘陵地区的一个重要支撑,纽伦堡的收复意味着在东南丘陵地区,伦巴第人仅剩下维尔诺城一个支撑点,普罗旺斯东境战势一片大好,贝里昂子爵也因为收复纽伦堡受到普罗旺斯宫廷的嘉奖,弗拉迪斯公爵亲自抽身到纽伦堡巡视了一番,与贝里昂子爵促膝长谈。

其二,东部军团驻守的另外三处城堡要塞全都换成了普罗旺斯新募的征召兵,驻守三地的军团军队全都集结在索尔堡,等待另外几支普罗旺斯的军队前来汇合,然后准备南下征伐维尔诺城。

其三,东部军团经过短暂的募兵和训练后进行了一次整编,人数基本恢复了南下时的规模。而原本的军团前哨队改编为军团中军卫队,旗队级,下辖五个步兵中队、一个哨骑队、一个弓弩小队和一支辎重队,军团的人都称中军卫队为小军团,因为东部军团拥有的兵种中军卫队全都齐备。

成为精锐的中军卫队以后,亚特果然没有闲着,他一边让手下军队趁着战争间隙刻苦训练,一边不停地朝杰弗里子爵索要武器盔甲和要求提高中军卫队的军饷。

每日不停地索取已经让杰弗里子爵都有些后悔将这支队伍收归身边了,但是考虑到接下来攻打维尔诺的时候还需要这支劲旅出大力气,所以他也只能尽力满足亚特的各种要求。

亚特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反正不管能不能要到,他总是会带不停地去叨扰杰弗里,一旦杰弗里点了头,他便扯着虎皮拉大旗,买通军团辎重官将军团武库中的东西尽可能多的变到自己士兵手中。

一时间亚特成为了军团的众矢之的,许多原本有可能是其他队伍装配的东西都神奇地变到了中军卫队手中。

那些对亚特不满的军官背地里可没少咒骂。

亚特当然知道“吃得多,拉得多”的道理,杰弗里子爵之所以能对亚特的种种行为充耳不闻,需要的就是中军卫队能在维尔诺城下拼死一战,奢望着能靠着这柄矛尖一举攻下维尔诺。

不过攻下维尔诺夺得首功也是亚特自己想要的,维尔诺和索尔堡不太一样,攻打索尔堡就算立下首功,结果也不过是得到一份军赏和优渥的战利品,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得到一个嘉奖令,不过也就如此。

但是维尔诺就不一样了,维尔诺城是东部战区最后一座坚城要塞,是万众瞩目的地方,一旦在这里立下首功,肯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且不说军赏战利,但时候肯定能获得一份足以说服众人的军功,凭借这份军功以及背后的运作,晋升一个男爵是肯定稳妥的,或许运气好的话还能因功实封领地......

索尔堡城北的一个临时搭建在路边的草棚里,军团中军卫队的几个军官和士兵正在一张破烂的大木桌前啃着连皮带肉的羊肉,他们身前的破木桌上摆着大桶劣质的葡萄酒,一只缺口的锥形木桶杯在几人手中来回传递。

木桶杯传到了安德鲁手中,他仰起头一口将杯中剩下的劣质果酒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的韦玆看着安德鲁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笑问道:“安德鲁兄弟,怎么样?这酒不错吧?”

安德鲁将嘴里的果酒残渣吐出来,答道:“实在不怎么样~太酸太涩,比艾玛女士家小酒馆自酿的蜂蜜果酒差得太远了。”

韦玆笑着一巴掌拍在安德鲁头上,“不怎么样你tm还一口给喝光了!一点都不给我留。”

韦玆抢过安德鲁手中的杯子,将仰头将杯中最后一滴残酒滴进了嘴里,砸吧砸吧嘴,“这里的酒太贵了,舍不得多喝。”

弓弩小队队长杰森摇晃着空空的酒桶,道:“是呀,韦玆大哥,我现在很怀恋山谷,等这次回到山谷,我一定要花钱把艾玛女士家的果酒全都喝光。”

“小伙计,你不是要攒些军饷回山谷建一座小房子吗?怎么,不打算给自己弄一个小窝棚了?没有自己的小窝棚,你打算以后和自己的女人在野地里播种?或者你干脆把那个姑娘接到军营中来,伙计们给你腾一块地方。”第二中队的第二小队长帕特斯取笑道。

木桌边一众小军官都跟着大声哄笑起来。

刚刚初通人事的杰森被一群人这么取笑,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在山谷中确实有一个心怡的农户姑娘,两堆年轻干燥的柴火曾在野地里激烈地燃烧过。他本还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却不想早已巡逻的士兵发现,所以这群无聊的老伙计总喜欢把这件事拿出来取笑,个别经验丰富的老伙计还经常给杰森予以指导。

见杰森已经羞臊得满脸通红,军职最高的第三中队长图巴出声对哄笑的几人呵斥道:“你们一个个家伙,自己没本事还笑话别人!有本事你们自己也去找一个心怡的姑娘,你们要是能找到姑娘愿意跟你们捡柴生火,我把自己的军官营帐让给你们去折腾。”

一众人又干笑了几声。

“图巴长官,我们一天到晚的四处征战,说不定那天就掉了脑袋,有那个姑娘愿意嫁给我们?这次南下作战,我们身边又战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有那么多兄弟都身负重伤~”一个战兵想到身边那些死去的兄弟,忍不住地发出了悲伤的语调。

“你tm喝酒就喝酒,说这些话干什么~”韦玆骂了一句这个战兵。

一众人的兴致立刻消失了,大家都沉默不语,这个热闹的小酒棚突然陷入了静默。

“让道让道!紧急军令!”

“让道让道!紧急军令!”

几声传令骑兵的开道声打破了众人的沉寂,三匹快马贴着这座道旁的小草棚飞驰而过,朝着索尔堡城中领主大厅而去……

杰森看着传令兵擎着旗帜飞奔而过,对图巴说道:“图巴大人,好像是勃艮第伯国的传令兵,是不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不知道,来索尔堡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从伯国来的传令兵。”

索尔堡领主大厅,杰弗里子爵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的加急火漆印信,对着门外的侍卫喊到:“来人!”

侍卫推门进来。

“速传查瑞斯和亚特来我公事房!”

侍卫领命离去。

杰弗里将火漆印信放到桌上,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东境被攻占一座小城堡为何要调走东部军团的战兵?还偏偏是他心腹的查瑞斯和亚特。”

杰弗里双手抚面,仰天轻叹一声,“看来快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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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突然的调令

第二百零八章 静水深流

查瑞斯和亚特赶到索尔堡领主大厅公事房的时候,杰弗里子爵的脸色依旧铁青。

进入房间过了许久,杰弗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亚特和查瑞斯两人都一脸的莫名其妙,待在房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军团长大人,您这么着急把我们叫过来是有紧急的战况吗?”查瑞斯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怪异的静默。

杰弗里坐在公事桌后,抬头看了一眼两人,“你们不想继续南下作战了?”

查瑞斯和亚特面面相觑,一脸不知所云。

“军团长大人,我没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亚特说道。

杰弗里仔细瞧了瞧查瑞斯又看了看亚特,发现两人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就在刚才,贝桑松宫廷传来了紧急战报,本月初施瓦本公国突然打破了与勃艮第的停战契约,连续攻占了东境数座城堡要塞。宫廷召集你们二人速回勃艮第伯国,加入收复东境失地的军队。贝桑松宫廷将另外再从南境招募三百人进入军团。”说着就将桌上的火漆印信推给两人。

查瑞斯上前两步从桌上拿起了信件,退回亚特身边一同看了起来。

“军团长大人,东境战火突起,宫廷为何会急召我们回去?宫廷完全可以将南境招募的三百人调派东境作战。”亚特对这一明显不合理的安排提出了质疑。

“你继续看就明白了。”杰弗里子爵并没有正面回答。

当亚特看到印信落款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勃艮第伯国宫廷副相、军事副臣鲍尔温。

亚特没再说话了,因为他隐约的猜测到这份突然的调令背后肯定有许多无法示人的秘密。

杰弗里子爵右手抚额,闭眼沉思状,过了半晌道:“贝桑松宫廷传令你们接到命令后立刻起身返程。”

“说实话,东部军团马上就要南下维尔诺城大战,在这种时候将我收下两支最精锐的步兵调走,我并不是很能接受。不过军令就是军令,我只能毫无怨言地执行。”

“你们一会儿去找军团副长交接一下,把军团额外配发给第一连队和中军卫队的武器盔甲以及粮食物资全都归还武库。”

亚特一听要将额外配发的武器盔甲和物资归还军团,立刻就急眼了,“军团长大人,这些武器盔甲可是您亲自答应调拨给中军卫队的,士兵们刚刚穿上就脱下,这个不好吧~再说了,就一些破损严重的棉甲扎甲和缺口刀剑断杆长矛,这点东西您也要收回去?”

杰弗里瞪着眼睛答道:“你当我是瞎子呀!你从我这儿拿走的武备清单确实是一些不值钱的破旧东西,但是你从武库领走的可不是清单上的那些物品。”

“我对你的小动作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你已经成为我最倚仗的精锐。如今你们要调离我的军团,难不成我还得把这些额外的武备送给你不成?”

“东西都被你给带走了,我拿什么给新来的军队配发武备?你指望我靠着一群身穿破旧麻布的农夫去打下维尔诺城吗?再说了,你们回到伯国以后自有更加精良的武器盔甲,还未必能瞧得上我这些破旧东西。”

亚特这段时间也确实扯着杰弗里子爵的虎皮从军团索取了不少的武器盔甲,如今人都要走了,杰弗里子爵当然不会让人财两离去的事情发生。

见杰弗里子爵态度决绝,亚特伸手轻轻碰了碰一直发呆的查瑞斯。

查瑞斯从呆想中回过神,答道:“好的,军团长大人,我会尽快向军团移交额外的武备和物资。”

亚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查瑞斯,心中将查瑞斯暗骂了好几遍……

刚刚踏出领主大厅,亚特准备拉住查瑞斯打听一些隐秘的信息,毕竟查瑞斯是鲍尔温伯爵身边的内府骑士和贴身近卫,想必他一定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深意。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查瑞斯接到这封火漆印信后的反应来看,他确实比亚特更了解这件事背后的深意。

查瑞斯停止脚步,左右观望无人,一脸严肃地对亚特问道:“亚特爵士,你认为自己是伯爵手下可以依靠的一支力量吗?”

亚特略作思索,抬头坚定地答道:“亚特伍德威尔斯愿意成为鲍尔温伯爵手中的一柄利刃。”

查瑞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伯爵大人并没有看错你。”

查瑞斯往马厩走了几步,亚特跟了上去。

“亚特爵士,你常在南境,对宫廷的形势所知不多。自从侯爵大人病危以后,在伯国君主问题上贝桑松宫廷已经日渐分作了三个阵营。”

“以宫廷首相为首的一众老派权贵对宫廷之事已经不再多加言语,他们很多人只关心自己手中的利益。”

“以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为首的阵营坚定地支持年纪尚小的世子罗贝尔继承伯国的大权,因为世子罗贝尔是贝尔纳伯爵的外侄孙,年幼的世子掌权,必然是侯爵大人背后掌控伯国,而贝尔纳伯爵一定会权倾伯国。”

“我家伯爵大人多年与纳贝尔伯爵不和,所以以我家伯爵为首的阵营对世子罗贝尔继承伯国大权之事暗中反对,且不说世子继位后政敌会处处排挤我家伯爵大人,仅仅是世子的身世问题就是一颗最危险的种子~”

亚特惊问道:“外面传言世子非侯爵嫡子,难道是真的?”

查瑞斯沉重的点点头。

“那传言东南山区那位年轻隆夏伯爵的事情是不是~”亚特声音极小。

“去年入秋,弗兰德伯爵曾密邀封臣旧属去勃艮第公国南方的隆夏城聚集,鲍尔温伯爵也去了。没过多久,弗兰德伯爵就亲自前来贝桑松探望卧病在床的侯爵大人,两人在房中密谈了一夜,那晚两人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自那以后侯爵夫人就封闭了宫廷内府,侯爵大人再也没有召见过外人了。直到我受命南下普罗旺斯,连鲍尔温伯爵都没能再见到侯爵。如今整个伯国的军政要务都是由几位宫廷重臣联席署理。”

“此次我率领的第一连队是伯爵大人从宫廷禁卫军中挑选出来的心腹,宫廷禁卫军已经多年不经战事,与施瓦本公国的东境战争中禁卫军也没有参战,所以伯爵让我带着这批禁卫南下作战,也是为了让士兵们历练一番,他们回到北方以后或许将成为一支新军队中的骨干军官。”

查瑞斯说的很简单,但是包含的信息量颇为巨大。

亚特还待追问几句,前来索尔堡传令的两个勃艮第伯国传令兵找到了亚特两人。

“查瑞斯大人,终于找到您了。”显然两位传令兵认识查瑞斯。

查瑞斯也很惊讶,因为这两个人正是鲍尔温伯爵府邸中的护卫。

“怎么是你们两个?”

两个传令兵从遥远的贝桑松一路颠簸而来,风尘仆仆,满脸倦容。

“一路辛苦了,一会儿随我去城东军营好好歇息。”查瑞斯对两个传令兵说道。

一个传令兵看了一眼四周,对查瑞斯和亚特说道:“两位大人,我这儿有伯爵大人给你们的口信,必须要亲自传给二位大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查瑞斯将几人带回了军团第一连队的驻军营房中,关上了房门。

“你们可以说了。”查瑞斯说道。

一个传令兵轻声说道:“一月初,贝纳尔伯爵一派突然开始从西境的索恩、科多尔两省秘密召集军队,鲍尔温伯爵预感敌方已经开始谋划大清洗!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伯爵大人密令,让您和亚特爵士火速赶回勃艮第伯国东境约纳省集结,伯爵大人将从约纳省征召士兵组建军队,伯爵麾下的三个子爵和十一个男爵已经收到了密令,约纳省已经悄悄集结了一千二百名士兵。”

查瑞斯追问道:“隆夏伯爵那边呢?”

“隆夏伯爵那边的情况我们不清楚,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隆夏伯爵刚刚将十几车金银秘密运送到约纳城,这笔钱是约纳省新建军队的军费。”传令兵随时鲍尔温伯爵的内府卫兵,但是所知也不会太多。

亚特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他原以为宫廷的斗争还轮不到自己关心,却不想自己早已经被绑上了这架战车。

“另外,我告诉两位大人一个好消息,在我们南下之前,伯爵大人已经开始在宫廷四处活动,为二位大人争取领兵男爵的爵位晋升。”

亚特又是一喜,原来晋爵升位的事情早就已经有人开始在为自己运作了。不过也就是欣喜了那么一会儿,亚特又恢复了冷静。

世上绝无免费的面包,鲍尔温伯爵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为自己谋取爵位,想必是需要亚特用性命相报了吧~

查瑞斯并没有亚特那样的内心波澜,显然他早就知道了鲍尔温伯爵的安排,而这次领兵南下作战也不过是为了给查瑞斯骑士一个积累军功的机会。

“伯爵大人还有没有其他吩咐?”查瑞斯问道。

传令兵回想了一下,答道:“伯爵大人还吩咐,让你除了将自带的禁卫军士兵一起带回东境外,还要尽量从东部军团中挖走一些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兵,新建的军队需要这些人作为骨干和支撑力量。”

“好,我记住伯爵大人的命令了。”

“来人,带两位传令兵下去好好歇息一番,给他们准备些啤酒果蔬,再找两张舒适的木床。”查瑞斯朝屋外喊了一句,一个贴身侍从推门进来将两个传令兵带了下去。

房中仅剩下查瑞斯和亚特两人。

“亚特,你都听见了,觉得如何?”查瑞斯问道。

“查瑞斯爵士,这些事情你早已经知道了吧?”亚特坐上靠椅,看着查瑞斯的眼睛。

“你是指哪件事?晋升男爵爵位的事情?当然,否则我为什么要不远千里的跑到普罗旺斯受苦。至于你嘛~伯爵大人确实很欣赏你的能力,况且你的背后有奥洛夫主教的助力,所以这次运气好的话你也能晋升爵位。”查瑞斯答道。

亚特点点头,“晋升爵位的事情我确实很意外,不过贝桑松宫廷即将燃起的烈火恐怕不是谋划了一两日吧?”

“亚特爵士,你是聪明人,我想你早也听到了一些支言碎语,你认为伯爵大人会容忍自己的敌人操控伯国大权吗?”

亚特摇摇头。

“所以,从你册封宫廷护卫骑士之后,整个勃艮第伯国就已经是静水深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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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静水深流

第二百零九章 领兵北返

索尔堡武备库门口,军团辎重官指着一大堆破旧的皮甲棉甲和战损严重的刀剑锤斧,对前来归还武备物资的斯宾塞说道:“斯宾塞,你们从我这儿领走的武器盔甲可不是这些破烂货。∵,.↗.▲o你现在拿这些破烂来糊弄我,不好吧?”

斯宾塞一脸的痞相,从怀中取出几张羊皮纸拍到一堆破烂上,“辎重官大人,您可看仔细了,这几份武备物资清单上罗列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我们可一样都没少。”

“你少tm在这里给我耍痞,你们从武库中拿走的是这些东西吗?你们拿走的全是新缴获的精良武备!我给你说,你们拿走的那些武备都是军团长默许的,归还武备的事情也是军团长亲自下的命令,到时候军团长要是责怪起来,你家大人可承受不起。”军团辎重官语气异常强硬。

斯宾塞呆呆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军团辎重官,眨巴眨巴眼,靠近一步扯了一下辎重官的袖子,用十分恭敬的语气说道:“辎重官大人,您别生气,别生气呀”

军团辎重官“哼”了一声,转过头闭眼不再理睬斯宾塞。

斯宾塞跟着转到了军团辎重官跟前,笑脸岑岑地说道:“辎重官大人,你别着急,我家大人可没说不归还那些武备。”

军团辎重官听了这句话,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丝缝隙,“你家大人还算白明事。你说你们都要离开军团了,怎么好意思把军团额外配给的武备一并带走,你们都带走了,后面来的兄弟穿什么?用什么?亚特大人他也是知兵善战的人,难道忍心看着军团的兄弟在维尔诺城下光着身子打仗?”

“不能!不能!”斯宾塞附和道。

辎重官的怒火平息了一些,转过头看着斯宾塞,道:“那你们快些把那些武器盔甲送到库房中来呀!明天一早你们就要离开了。”

斯宾塞听罢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在身前揉搓,表情万分为难。

军团辎重官见斯宾塞半天没有声响,催促道:“你倒是回去收缴去呀?”

斯宾塞抬起头,挤出一个十分别扭的笑脸,“辎重官大人这个,这个有点小麻烦”

军团辎重官的眼皮子猛地跳了好几下,“什么麻烦!哪来的麻烦?”

斯宾塞扯了扯辎重官的衣角,示意一旁说话。

军团辎重官看了看身边的几个辎重兵和武库吏员,一巴掌拍开了斯宾塞的手,“有话就在这儿说!”

斯宾塞凑上前踮起脚尖附在军团辎重官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军团辎重官的眼睛越睁越大,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你们竟敢私下贩卖武备辎重!!!”

“嘘小声点,小声点”斯宾塞赶紧止住了军团辎重官的吼叫。

军团辎重官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赶紧收声,“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军团早有禁令,属于军团的武器盔甲一律不准私自售卖。你们不怕被军法处置吗!!”

斯宾塞一脸的无奈,苦笑着道:“没办法,我们的士兵军饷太高,而且战死战伤都要由我家大人出钱安置,我们还得靠这些小商贸挣钱养兵。不设法弄点钱财哪能行?”

“再说了,没有生财的门道,哪有金灿灿的东西填满您的钱袋”斯宾塞说着就转过身,将一支钱袋迅速放进了军团辎重官敞开的怀中。⊙√,.2●≥

若是往日,辎重官也就顺势接下了,但是今日军团长下了严令,他那里还敢接,连忙要退给斯宾塞。

斯宾塞一边阻止辎重官的动作,一边说道:“您放心,我们不会为难您,绝对不会为难您。”

辎重官被斯宾塞“不为难”的话吸引,也就没再和他推辞怀中鼓鼓囊囊的钱袋。

“虽然我们已经将那些从武库中拿出的武备辎重卖给了商贩,但是我家大人交代一定将这笔钱财如数归还军团。这样一来军团还可以再用这笔钱购置武备。”

军团辎重官听斯宾塞这么说,心里还是提吊着放不下,“军团长大人是命令你们交出武备,你还给钱财算是怎么回事~”

“武备辎重肯定是拿不回来了,要不您还是让军团长大人惩治我们吧。”斯宾塞耸了耸肩。

军团辎重官长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将那批武备买了多少钱?”

斯宾塞伸出五根手指。

辎重官以为卖了五万芬尼,喜上眉梢,“你们可真厉害,居然卖了五万芬尼!”

斯宾塞连连摇头,挥着手补充道:“五千~是五千芬尼~”

辎重官一听差点晕过去,指着斯宾塞的鼻子骂道:“什么???你们就卖了五千芬尼?那些武备价值至少两万芬尼,而且还不是能随便买得到的。你tm骗谁呢?”

“辎重官大人,我可没骗你,如今索尔堡售卖缴获盔甲武器的人可不少,我们又着急用钱,所以价格就格外低贱了。”

“这是五千芬尼,全都归还给军团。”

斯宾塞趁着辎重官正气得一塌糊涂,赶紧将一只大钱囊放到地上,转身带着几个辎兵牵着马车拔腿就跑……

“军团长大人,亚特那个家伙明显就是想吞了军团额外配发的武备,五千芬尼和一堆破烂就想换走那么多精良的武备,他倒是变成了精明商人,却把我们都当成傻瓜了。而且那十几个军团分配给他的雇佣兵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宁愿支付高额的弃约惩罚也要跟着他们北返~”

“查瑞斯那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归还武备,他就挑了十几件破损严重的铁鳞甲和扎甲给我们。更过分的是他这两天居然在军团中大肆挖人,个战力强悍的低阶小军官都被他给挖走了。”

“军团长大人,要不我带人去他们的营房将武器盔甲都收缴上来,再扣押下那些隶属于军团的士兵,我谅他们也不敢反抗。”

索尔堡领主大厅,军团副官正在汇报查瑞斯和亚特两人的种种劣迹。

杰弗里子爵提起桌上的钱袋掂了掂,道:“你也是从宫廷的漩涡中逃出来的人,如今两边的人我们都不敢得罪,这两个家伙就是抓准了这点才敢如此嚣张的。如今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军团了,难道你还想用军法制裁一下他们?你就敢保证将来获胜的一方不是他们?”

军团副官被问得哑口无言。

“算了,就这样吧。”杰弗里一屁股榻到靠椅上,双手拂面。

“对了,让你给贝尔纳伯爵送出的密信送去了吗?”

“已经派人悄悄送出去了,贝尔纳伯爵得到这条消息一定会感激您的。”军团副官答道。

“夹在两阵之间,生存不易呀~”杰弗里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索尔堡城中西南方的一间货栈中正房中,内着长袖锁甲外套精良半身板甲的亚特正在召集中队长以上军官议事。

屋中众军官此时全都脱下了平日所穿戴的盔甲,换上了伦巴第人精良的半身板甲配长袖锁子甲,显得异常精悍,人人士气高涨。

亚特环视了一圈众人,道:“看着各位身上的盔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诸位都是宫廷禁卫军首领。”

屋中一阵哄笑。

“诸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们要北返的消息了。昨日我们接到从贝桑松宫廷传来的军令,宫廷严令我们接到命令后立刻动身北返,所以明天一早我们就得率军北归。”

“大家在索尔堡训练了月余,厉马秣兵,本是打算在维尔诺城立下赫赫战功以后凯旋而回,但是现在既然传令我们北返,肯定是有重大的战斗需要我们,所以各位别沮丧,杀敌立功的机会还有一大把。”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今天叫各位来就是安排北返之事。奥多,你先讲讲军队伤员安置和北返途中粮食物资准备的情况。”亚特对坐在身旁的奥多说道。

奥多朝亚特行了一礼,说道:“大人、各位,我先说说物资,这段时间我们军队的粮饷物资全都由军团供应,所以我们只有少量存粮。宫廷的命令来的太突然,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做充足的准备,军团那边也不再拨付我们军粮,连粮库都不敢再私下买给我们粮食,所以我不得不让辎重队花高价从索尔堡城中黑市购买了军队五日份的军粮,缺额的部分只能北返途中购买。查瑞斯爵士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他比我们人多,消耗的粮食更大。”

“战获物资方面,根据大人“轻装简行”的命令,我们已经对军队进行了紧急换装,所有士兵都换上了精良一些的武器盔甲,那些被淘汰下来的破旧盔甲武器连同五千芬尼一起归还给了军团,现在整个军队上下全都是兵强马壮,武备精良。军队换装后还剩余的一批精良的武器盔甲全都整理装车随军北返。其他诸如布匹、毛呢等商队还未及运走的战利品不方便随军携带,所以我将这批货物买给了城中的商人,价格还算合理。”

“至于军队中不便随军北返的重伤士兵就有些麻烦了,我们的商队至少要二十天以后才会再临索尔堡,而这些重伤士兵又不适合跟着军队长距离行军,除了留下来养伤,一时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本月又有三个重伤士兵死去,其中两个已经在城外墓地安葬,另一个战死的士兵在山谷中有亲眷,所以我们将其火葬,骨殖将同另外两个兄弟的骨殖一起带回山谷交给他们的家人。”

“时间仓促,以上就是我对军队庶务的安排,请大人示下。”奥多说罢静静地看着主位上的亚特。

亚特沉思一会儿,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重伤患?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奥多略加思索,答道:“辎重队救治所zhonggong有我们的重伤士兵十一人,经过罗伯特神甫和我们辎兵的救治,有望治愈的有四五人,其余的也已经从地狱大门拉了回来,虽然痊愈无望,但是活下来肯定没问题。”

“这样,辎重队留下两名医兵暂时照顾我们的重伤士兵,等我们的商队抵达索尔堡以后,让商队设法将这些重伤患运回山谷。”

“好!”奥多应声。

亚特突然想起了罗伯特神甫,问道:“对了,罗伯特神甫答没答应加入我们?这是一个难得的好神甫,我可还指望他继续为我们传递上帝的福音。”

奥多摇摇头,“罗伯特神甫很是犹豫,他说他是大主教亲自挑选南下随军的神甫,未经允许轻易离开无法向教会交代。”

亚特吩咐道:“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跟我走,贝桑松教会那边自然有我去应对,让他不必担心。另外,你告诉他——跟我走,我让他有机会实现心中的信仰。如果他还是不肯走的话,就让我们的商队想办法带他回山谷,反正这个神甫我要定了。”

亚特现在对这个叫罗伯特的神甫视若珍宝,这个神甫不仅有一身难得的本事{救伤患、能计算、有学识},而且还具有怀疑传统探寻真理的精神。

“是大人,我再去劝劝。”

“算了,我亲自去劝他。”

亚特与奥多交代了一番军团庶务,又转头对安格斯问道:“军士长,说说军务之事。”

安格斯看着屋中众人,说道:“经过二月新一轮的招募训练和整编,我们陆续新晋了十个战兵,算是补足了各队战兵的战损缺额。此次北返,军队保持中军卫队的编制规模,五个步兵中队加上哨骑队、gongnu小队和辎重队,除去暂时留下来的伤患,此次北返共计一百零五人。”

“根据索尔堡waiwei军团巡逻哨位传回的消息,伦巴第人已经被全都赶到了南边,北返的道路基本是畅通的,沿途仅有一两处地势复杂的地段有盗匪出没,不过我们人数多,想来一般盗匪也不敢袭扰我们。”

“以上是军务要事。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禀报。”

“你说。”

“雷耶克爵士已经基本痊愈了,他想加入我们的军队。”安格斯说道。

这个叫雷耶克哈雷德的流浪骑士在亚特的救治所中昏睡了三天,在罗伯特和辎{医}兵的全力救治下这个家伙捡回了一条性命。

雷耶克加入普罗旺斯军队后被任命为步兵旗队长,不过在长达数年的战争中他几乎失去了身边所有的士兵和兄弟,如今他手下仅有两个士兵兼侍从,暂时寄居亚特的营中。

在得知亚特即将率军北返以后,雷耶克拒绝了东部军团的招揽,毅然决定跟随救命恩人回北方,永远的离开这片伤心的土地。

亚特本来就想着招揽这个战斗经验丰富的流浪骑士,只是一直念及对方也是骑士勋爵身份,招揽的话不好说出口,不过现在既然人家主动提出来了,亚特当然不会拒绝。

“告诉雷耶克爵士,欢迎他的加入,我将与他并肩同行。”

“是!”安格斯应命。

“所有人,今晚早些歇息,明天凌晨,军队北返!”11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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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领兵北返

第二百一十章 边境小镇

离开索尔堡北返的第四日,放晴多日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时间,整个世界被皑皑白雪覆盖。

奥斯塔城中,亚特望着丝毫没有减弱的漫天飞雪,对站在身旁的随军神甫罗伯特夸道:“罗伯特神甫,幸亏有你及时的忠告,不然我们这数百人就得被困在荒无人烟的野外了。耽误时间事小,要是随军携带的军粮耗尽饿死人就麻烦了。”

罗伯特被亚特说服了,答应加入亚特的队伍。至于亚特究竟靠什么说服的罗伯特就无人知晓,反正自那之后的几天,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亚特也再次被罗伯特渊博的学识震惊,罗伯特确实不该去做一个天天关在修道院或教堂清修的圣职人员,他更是个去做一个探究世界的大学士。

当两支北返的军队抵达奥斯塔南方两日路程的时候正准备安营扎寨过夜的时候,罗伯特神甫突然找到亚特,让亚特务必催促军队立刻出发,连夜摸黑赶路,在一天之内奔回奥斯塔城,因为罗伯特预言在接下来的一天之内会有大暴雪降临,届时大雪封道,军队必然被困在荒野中。

亚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劝动了查瑞斯,两支军队摸黑打着火炬奔驰了一夜。

果然第二日天还未亮,一场大雪骤然降下。数百人冒着雪花在越来越模糊的道路上又不知疲惫跑了半日,终于在大雪封道前赶到了奥斯塔城中……

“亚特大人,这些只是我多年来经验的积累,只要善于观察和领悟,你就会发现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充满了神奇力量。”罗伯特并不觉得这种预知天气的事情有多难,只是寻常人根本不会像他一样去领悟世间存在的真理罢了。

“是呀,人们太过关注教会对圣经的注解,而忽视了上帝真正想给世人传递的圣意。就像这天上的雪从那里来的?雪花落地之后又为何化作奔流而去?湖中的水又是怎样幻化为天上的云彩?这一切都的背后都有一种神奇地力量在操纵一切,我倒是认为这才是我们应该去探寻的圣意真谛,而非整日拿着一本圣经曲解上帝的意志。”在“开明”的罗伯特面前,亚特说出了以往不敢对人提及的“异端邪说”。

罗伯特对亚特这些“异端邪说”深以为然,“教会的那帮人,他们已经失去了对上帝最原始最纯洁的信仰。上帝希望将光芒普照世间,但是教会却剥夺了信徒查阅和理解圣经的权利,所有圣经的释义都被教会牢牢把控,扬言传播上帝福音的教会却成为了阻挡在信徒和上帝之间的一堵无法逾越的城墙。更有甚者,教会那帮贪婪的首脑们居然以上帝之名搜刮信徒一生辛苦积累的财物,我听说教会上层中有人建议向信徒兜售免罪符,只要信徒向教会缴纳足额的钱财,他们可以代表上帝免除信徒的一切原罪。”

“亚特大人,你说,上帝什么时候沦为了教会敛财的工具?”

“教会那帮首脑当真该下地狱!!!”罗伯特神甫越说越激动,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教会。

“嘘!!!罗伯特神甫,小声些!这些话我们私下无人的时候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四处宣扬!要是被教会裁判所的人听到了,你可禁不住十字架下的烈火~”亚特本只是有感而发,没想到把罗伯特心中的怒火引燃,他紧张地左右张望,赶紧制止罗伯特的耸人危言。

罗伯特也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压低了声音,“亚特大人,你说得对,是我太过激动了。探寻上帝的真谛固然重要,但是保住我们的性命貌似更为紧迫。这些话我也就是和你说说而已,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提及。”

“罗伯特神甫,外面太冷我们还是进屋喝杯葡萄酒吧。”两人并肩走进了烧着炭火的营房中......

亚特和查瑞斯率领的数百人在奥斯塔城中停留了三日,这期间亚特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奥斯塔城中挑选招募了十几个多少有些手艺的各色工匠和各行工人,这批人中有失去生计的老木匠、有还未出徒的铁匠学徒、有逃难的裁缝、有破产作坊里的织布工人......这些人在辎重官斯宾塞巧舌如簧的“鼓吹”和那些原普罗旺斯士兵对山谷优渥生活的证实下,纷纷放弃了“重建家乡”的伟大理想,卷起破旧的包裹加入了北上的队伍,这些没有土地束缚的人知道自己身怀手艺,到哪儿都不会缺口饭吃。

亚特也不管这批人有没有作用,反正只要是手上有点本事的,统统挖走。

第二件事就是再次带着价值不菲的礼物拜访了普罗旺斯宫廷财政副臣马赛洛伯爵。

最近半年普罗旺斯在与伦巴第人的战争中连连获胜,眼见持续数年的战火有了扑灭的希望,这个在战乱中为公国财政税赋操碎心的精廋老头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战争后普罗旺斯面临着国家财政商贸恢复等诸多难题,作为财政副臣的马赛洛伯爵当然欢迎像亚特这样能带来商业复苏的人,所以在亚特奉上的不菲礼物作用下,马赛洛伯爵百忙之中抽出了片刻时间接见了亚特一面。

亚特这次拜见财政副臣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因为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没到直接和财政副臣谈天说地的时候。

抵达奥斯塔的第四日,漫山遍野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亚特和查瑞斯两支军队在奥斯塔城中自行购买足够支撑到基茨比城的粮食物资后便再次启程了,毕竟北方有要事等着两人,也不好多耽误。

一路北上,这支军队再也没有遇到过险情,一是因为拥有数百全副武装士兵的队伍已经算得上是规模“庞大”,别说那些靠打家劫舍求生的山匪流寇不敢靠近,就算是伦巴第敌军也不会轻易来招惹。二是因为普罗旺斯北方的战乱已经基本平息,各处都有普罗旺斯的驻军和民团军队把守,秩序得到了恢复。

战乱平息后,受益最大的是那些苦难的平民,道路两旁被伦巴第人践踏焚毁的村庄聚落也陆陆续续有返乡的难民开始敲敲打打,重建他们多灾多难的家园。

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十余日,队伍终于抵达了北境的最后一座重镇基茨比城。

亚特本来还打算再在基茨比城招募大批青壮流民带回山谷种地,但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毕竟如今普罗旺斯战乱已经快要平息,这些在家乡拥有土地的农人都想重返家园,回到自己的土地上耕耘收获回归平静的生活,所以任凭负责招募的人如何鼓吹,他们都不愿再次抛弃故土,漂泊异国他乡。

最终亚特也只招募到了二十来个没有土地束缚的破产农户随军北上……

出了基茨比,也就进入了普罗旺斯和勃艮第伯国之间广袤的荒原无人区。

众人从南方的索尔堡到勃艮第伯国南境荒原,这支队伍几乎纵贯普罗旺斯南北,辛苦异常。

等数百人抵达勃艮第伯国南境边境哨站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

隔着半英里,亚特已经看到了边境哨站那边升起的一股股炊烟,西蒙和本杰明已经接到了亚特的命令,哨站已经提前准备好为军队接风洗尘。

短短四五个月,边境哨站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亚特勾画出的民居区栅栏里修起了七八座木屋草屋,空地中的那片围起来的集镇中也有过路行商搭起了货摊,一座兼作货栈、旅馆、酒馆和杂货铺的大木屋中坐满了来往的客商。

边境哨站的两座驻军营大门前都设有拒马路障,手持短矛腰挎阔剑的哨兵盘查来往的行人商队。

哨站南边溪流两岸,沿岸两侧稍微平整肥沃些的地方有十几个农夫农妇正在翻耕土地,他们要趁着这轮积雪融化后土质疏松的机会为开春以后的播种做好准备......

刚刚加入亚特队伍的流浪骑士雷耶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座人气旺盛的陌生小集镇,问道:“亚特大人,这~这是您的采邑?我记得三年前南下普罗旺斯经过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土,没想到现在居然已经成为了一座边境集镇!”

“是呀,我去年深秋路过这里的时候都还没这么繁荣。看来我们的亚特爵士不仅有能征善战的战士,连建设领地的精干部属也是不缺的。”查瑞斯也跟着夸道。

边境哨站副指挥官班杰明上前答道:“各位大人,这片地方都是我家大人亲自划定的,大人早就预料到这个地方必然会成为往来行商旅人歇脚休息的出去,所以提前让我们动工修建了一些房屋草棚和货栈旅馆。如今南方战乱稍微平息一些,往日里躲避战乱的商人和流民都纷纷开始往来南北,加上周边全是荒野废土,所以聚集在这里的人就慢慢多起来了。”

“是吗?看来我还得再夸夸亚特爵士了。”查瑞斯笑道。

亚特看着日渐繁荣的边境哨站,内心也忍不住一阵欣喜,这里是自己的合法采邑封地,或许他构想中的那座边境商贸重镇就将在不久的将来拔地而起。

“请吧各位,过了那座石桥就算回到勃艮第伯国了。我已经吩咐手下准备了足够的酒肉汤食,大家就在这里舒心地歇息一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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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边境小镇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近乡情怯

三月的夜晚,寒气依然浸骨。

勃艮第伯国南方边境的这座小镇刚刚结束了一场规模盛大的晚宴。

作为领地主人的亚特几乎搬空了小镇中所有储备的啤酒果酒和熏肉菜蔬,让两支艰苦行军作战数月的数百士兵酣畅淋漓地吃喝了一晚。

亚特更是带着手下的几个指挥官亲自在集镇中的那座旅馆中为查瑞斯骑士及其军队指挥官举行了私宴,酒水有限,亚特和奥多安格斯等人并没有开怀畅饮,而是将珍贵的高档酒水让查瑞斯等人尽兴。

漂泊数月,如今回到自己的故土,军官士兵们都十分轻松,所以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结束......

............

深夜,热闹了一整晚的小镇终于安静下来,边境小镇驻军指挥官西蒙单手端着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用脚掀开了安扎在哨站中的营帐门帘,边进边对坐在一张木凳上的亚特说道:“大人,查瑞斯爵士他们已经安排进旅馆中住下了,其余的士兵也都住进了军寨中搭建的帐篷里。”

西蒙将铜盆盛着的热水放到了亚特的跟前,“这是您要的热水。”

“要不您还是去旅店中住,我让人把商客赶出来,给您腾出一间客房就是。”西蒙劝道。

为了优先满足查瑞斯爵士和手下几个指挥官的住宿需求,亚特并没有住进集镇中的那家旅店中,而是在哨站里紧挨着库房搭起了营帐。

“西蒙,我们还指望着靠那间旅店赚钱的,在经商一途中,客人就是上帝,你要是赶走了这个客人,或许他以后就不会再光顾我们的旅馆,那我们就失去了一条赚钱的门路。”亚特拒绝了西蒙的建议。

“那要不您住进我们的营房,我和士兵们去和军寨中和伙计们挤一挤。”西蒙又考虑让亚特住进自己的营房。

“得了,你们那个窝里除了虱子就是臭虫,我还真住不下去。再说了,我可不能占了士兵们的窝棚,让伙计们寒心。”亚特又拒绝了西蒙的建议。

“要不~”

“停停停~你又不是辎重官,那么关心我的住处干什么,我就住这儿,挺好!”

亚特打断了西蒙的话,指着脚下的冒着腾腾白气的热水,道:“有了这个东西,在哪儿我都能睡得着。”说着就脱下了湿漉漉的牛皮长靴,将有些泛白发肿的脚放进了热水中,一脸的享受。

闭眼享受了一会儿热流上涌的舒适感后,亚特睁开眼睛看着西蒙,问道:“西蒙,今天宴会上大家夸你的话都听见了?”

西蒙会心的笑了一下,谦虚地答道:“都是长官们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您和老管家交代过的事情。”

亚特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我要求你们做的事情并不简单,你能做得如此优秀我很满意。这也证明当初我没选错人。”

“大人,这里面也有本杰明兄弟的一份功劳,如今我只有一只残臂,很多事情都是本杰明兄弟亲自带着大家一起去完成的。这不,这会儿本杰明还在忙着给友军士兵和我们自己军队的长官和士兵兄弟们安排住处。”西蒙不忘替手下的兄弟表一份功劳。

“你们做得都很不错,我也很欣慰。等我这次从东境归来以后给你们叙功。”

“多谢大人。”

寒暄鼓励了几句,亚特进入了正题,道:“难得能安静下来,你就顺便给简单地我讲讲这段时间边境这边的情况。”说着亚特将身边另一张木凳推给了西蒙,示意他坐下说话。

西蒙拉过木凳坐上,缓缓答道:“大人,哨站这边的建设您都已经看见了,我给您讲讲最近发生重要些的几件事。”

“行,你说说。”

“先向您禀报一下最近几个月哨站征缴的过境商税。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二月末,四个月时间我们一共收缴了一万三千芬尼的商税,但是由于要修建房舍、采买器具、招募流民以及哨站驻军和吏员等人的吃喝用度,除去支度后一共上交给山谷民政七千二百芬尼,税吏那儿有账目文册可以核查。这点钱确实不多,但也是因为入冬以来过往的商旅车队骤减引起的,等到春夏来临之后商税数额肯定会激涨。”

亚特点点头,道:“目前边境的商税数额虽然是少了点,但是胜在稳当。以后商道繁荣以后自然会多起来的。对了,有没有商旅车队拒绝缴税或是避税越境?”

“有!上个月我们的巡逻哨兵就抓到一伙企图从下游偷渡越境绕开哨站的商队。我把这些人抓住以后直接扣押了他们的货物,人也关了两天,逼着他们缴纳了十倍的惩戒商税后才放他们离开的,我告戒他们若是再敢逃税,等待他们的就不仅仅是关押几天惩戒了。”

“嗯,对这些敢逃税的就要心狠一些,免得他们以为我们是吃白食的软蛋。那你们有没有遇到过硬闯哨卡的商队?”

西蒙来了劲,“有!去年深秋有一支自称是北方某位贵族的商队,仗着有人撑腰且商队护卫强悍,直接冲了我们的哨卡,还打了我一耳光。”

“怎样?你们打回去没有?”

“当时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忍下了一口气,等那支商队过去以后我们绕道快马飞报了巨石镇驻军。结果那支商队在巨石镇北方的荒原密林交界的地方被一支突然出现的大股盗匪袭击,死了好几个护卫,货物也被抢去了不少。”

“没拿到我的缴税文书就想安安稳稳地经过我的领地?门都没有。”亚特狠狠道。

“是的大人,自那以后就很少有商队敢无视我们的存在了。不过貌似也有人向郡中状告我们暗通盗匪,郡中也派人来查实过~”

“不用理采他们。”亚特说道。

提到蒂涅茨郡,西蒙补充了一句,“大人,说道郡中,我还想起一件事。”

“嗯?”

“蒂涅茨郡城曾两次派人到边境哨站收取税赋,但是我都拒绝了,他们扬言还会再来,直到我们缴纳赋税为止,这群人拿着彼埃尔子爵的手令,不好对付。”

宫廷只答应不征收亚特两处采邑的土地税赋,但是游离土地的商税问题就没明确了,所以眼红的蒂涅茨郡才会派人向哨站征收赋税。

“如果下次郡中再有人来,你也不必与他们周旋了,你就让他们亲自来找我!”

“好,大人。”

“那我再给您讲讲哨站这边商贸货物的事情。经过萨尔特和罗伦斯两位商队管事以及南北两支商队的运作,目前已经有一批商旅车队经常往来边境交易货物,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的直接与哨站进行商贸,将携带的货物中抽出一定份额买给我们。”

“不过上个月安塔亚斯男爵派德鲁伊爵士来哨站这边进行了一次南货贸易,萨尔特管事亲自与德鲁伊爵士洽谈,安塔亚斯男爵的商队从我们囤积的南货中赊买了价值一万八千芬尼的南货,所以现在军寨库房中货物存量很少。萨尔特管事说等今年开春以后我们这里将会有更多的商旅和货物往来。”

“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反正边境哨站这边一切向好。”

亚特将脚不停地在热水盆中揉搓,十分满足。

“很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们就维持目前这样稳定的势头,若是以后继续新建房舍,一定不能随意四处修建,要按照我之前给你们划定的区域修筑房舍,我可不想这里以后变成乱糟糟的一团,如果你们有困难的地方,及时向山谷上报,我会吩咐库伯给予你们帮助。另外也今天看了哨站旁边的军寨,去年为了应对迪安家族的进攻军寨修得有些仓促,虽然后来你们又挤出了一番,但是还不是很完备。接下来你们要在军寨上多花些心思,不但要加高加厚外墙,还要继续在外墙周边挖掘深坑壕沟、设置陷阱拒马,军寨是边境哨站的堡垒,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记下了!不过这事又得花费不少钱粮物资~”

“钱粮物资你不用太担心,这次南下普罗旺斯作战我们又获得了不少的战利,你就放手去做,边境能自给最好,若是不够就向山谷申领。”

西蒙托了底,心气更足了。

亚特闭目休憩了一会儿,睁开眼直身笑着对西蒙问道:“我听说你最近迷上了哨站边平民区的一个姑娘?”

西蒙的脸刷一下红了。

亚特看着这个独臂汉子一脸羞涩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迷恋女人的,这有什么值得脸红的?”

“那个姑娘是从哪里来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亚特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是我家乡临郡的农家姑娘,父母都在战乱中死去,去年初冬北上躲避战乱,走到哨站这边的时候已经快被冻死了~我看她可怜——”

???“你看她可怜就把她引到你的床上温暖了一把~”亚特笑着打断了西蒙的话。

????西蒙脸色更红了。

?亚特不再调侃西蒙,正经地说道:“你既然都和人家姑娘滚了床,那就明正言顺的让她给你做妻子,这件事情等我从东境归来以后亲自给你们操办。不过你得把她送到山谷中居住,我会保证你们有时间团聚。”

“多谢大人!!”能够合理合法的拥有一个女人,西蒙当然高兴。

“行了,你要真想谢我,就和你的女人多生几个儿子,我们将来需要更多的栋梁支撑起一片天地......”

............

“你要是真想套住男人的心,就得给他多生几个孩子,有了孩子的牵绊,男人们才可能时时挂念这个家。你看亚特那个家伙一走就是数月,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也真放心得下。”

“等他从普罗旺斯回来,你们一定得给我生一个外孙。”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二楼的卧房中,洛蒂的母亲、高尔文男爵夫人、亚特岳母大人刚刚从萨普来到山谷中探望自己的女儿。

“母亲,亚特也是为了我们将来过得更好才四处征战的,他在战场厮杀已经够艰辛的了,我可不能再给她添乱。”洛蒂时时不忘维护自己的爱人。

“才嫁过来多久就处处替他说话。”男爵夫人抱怨了一句。

“母亲,这段时间父亲大人在做什么?上次我回萨普的时候他不在家,这次他也没跟着您一起过来看看我。”洛蒂岔开了母亲的话题。

想到自己的老男人,男爵夫人又是一阵抱怨。“你父亲那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一心只顾经商赚钱,从来不管外事。如今年纪老了倒是开始醉心世事了。上次你回萨普的时候他受邀去了一趟隆夏,结果自那以后就经常外出,十天前他跟着隆夏的佛兰德伯爵去了第戎......”

男爵夫人发觉自己说得太多,停止了发言。

“您继续说呀,父亲去第戎干什么?佛兰德伯爵是我那个堂哥吗?我记得我们从未与这个堂哥来往,什么时候父亲又和他关系如此密切了?”

“或许是商贸上的来往,嗨,我们不理这个老东西了,管他一天到晚瞎折腾些什么。”男爵夫人停止了这个话题。

“你现在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男爵夫人抚着洛蒂的手问道。

“母亲,其实这里真的没您想像的那样艰苦。山谷中一天天繁荣,领民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木堡这边的情况自不必说,您都看见了,就算南边谷间地那边农户们都能有足够的粮食填饱肚子,那边的谷间地中已经建起了两个村落,荒地也被开垦成了良田沃土。我想过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萨普堡。”

男爵夫人点头表示认可,如今山谷马车道已经贯通,进出都可以乘坐舒适的马车,而且木堡这边也越来越繁盛,从酒馆货铺到工坊学堂都一应俱全,更难得的是生活在这里的领民都充满了希望和活力,领民们对带给他们优渥生活的亚特很是尊崇,作为领主夫人的洛蒂在山谷中也享受着领民们的爱戴。

“嗯!要说亚特这个家伙经营领地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这点倒和你父亲有些相似。”男爵夫人也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是呀,亚特既有父亲大人的精明强干,更有父亲大人不具备的勇武,这样的男人才更值得托付。”洛蒂说到自家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满脸的幸福感。

“等他回来了你可别这么夸他,先责骂他一顿,不然他还以为你是容易对付的。”男爵夫人给女儿传授驭夫秘诀。

洛蒂抿嘴笑了几声,“对了母亲,菲利克斯近来给您写信没有?”

男爵夫人面色一下了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可别给我讲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自从跟他姐夫南下以后就没给我们写过一次书信!”

“亚特倒是在传回的书信中提过菲利克斯,说他挺好的,在东部军团中也立下了不少战功。亚特让我们别担心,他会照顾好菲利克斯。”洛蒂赶紧出声宽慰母亲。

“一门父子,两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爵夫人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块骂了进去。

............

阿秋!

菲利克斯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亚特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菲利克斯,发现他右耳彤红,调侃道:“菲利克斯,怎么了?是哪家姑娘在思念你呀?”

菲利克斯咧笑着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我还没心爱的姑娘呢~”

安格斯打马上前一步,戏说道:“菲利克斯少爷,那你可得抓紧了,你的罗恩兄弟就有心怡的姑娘在家里思念着他。”

亚特转头发现罗恩并没有并肩跟上,扯了扯缰绳,移到了罗恩身边。

罗恩的左脸面颊上永远地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疤,英俊的面庞被一道刀疤撕扯,突生几分狰狞。

自伤愈之后罗恩再也没有过笑容,除了亚特以及奥多安格斯几个长官外,他也很少再与人交谈,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

“老爷,要不我这次就不回山谷了,我去追赶奥多长官,和战兵们一同先行北上,您替我给家人带个平安就好了。”罗恩坐在马鞍上,低头细语。

“不行!跟我一同回山谷,这是军令!”亚特语气生硬。

“可是我~”罗恩抬起头,眼中闪着泪花。

“一道伤疤不该成为阻挡你回到亲人身边的障碍,爱你的人也不会因为一道光荣的伤痕而将你拒之门外。”

亚特指着安格斯马鞍后面挂着的几个装着战死士兵骨殖的木盒,对罗恩说道:“你这次不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妹妹和那个等着你的好姑娘,下次你就可能被装在盒子里跟我回家。”

亚特话语一处,众人都沉默不语。

罗恩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地跟上了亚特的战马。

“大人,我们到巨石镇了。”安格斯立在马背上指着不远处一座高高的哨塔。

亚特抬手搭眉,起身看着正在升起炊烟的巨石镇驻地营寨,“刚好,赶上他们的晚饭了!”

一行五六人打马朝巨石镇奔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归家

三月第二个礼拜日,山谷木堡的小教堂内聚满了礼拜的信徒。

山谷骑士领领主夫人洛蒂正带着众领民接受堂区神甫哈米什的祝福,这些前来教堂礼拜的信徒多是木堡堡民和谷间地那边最早的一批农户,他们已经基本能够解决温饱,所以有闲暇来到木堡这边追求内心的信仰。

全能的主,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或作脱离恶者〕

因为国度、quánbǐng、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阿们!!!

阿门~

“洛蒂夫人,您可以起来了,圣主已经听见了您的祈祷,他会让圣光降临您的头上。”礼拜祈祷已经结束,但是洛蒂还在圣殿圣像前低头扣指虔诚地祈祷。

“全能我主,愿您的光芒能引导爱人归家的道路,让我爱的人和他的勇士们平安凯旋。”洛蒂缓缓睁开眼,右手在胸前画着圣十字。

“尊敬的哈米什神甫,圣主一定能听见我卑微的祈求?”洛蒂轻声向堂区神甫哈米什问道。

哈米什也画了一个圣十字,宽慰道:“圣主能听见每一个虔诚信徒的祈祷,您的丈夫和他的勇士们肯定能平安归来。”

“多谢您,神甫。”洛蒂被贴身侍女奥莉扶起,朝教堂外走去。

洛蒂出了教堂,艾玛已经带着卡米尔和萨尔特的小女儿等候在门口,艾玛的胳膊里挎着一个木篮,篮子里面装着小面包、苹果、葡萄干、干果等食物。

教堂外的空地上,完成礼拜祈祷的三十几个领民都静静地候在这里等着他们的领主夫人。

洛蒂出了教堂门,泯笑着看了一眼教堂外众人,贴身侍女奥莉从艾玛的手中接过了篮子跟在洛蒂身侧。

洛蒂从木篮中取出了两小块面包亲手递给一个前来教堂礼拜的领民农妇,然后又取出一个苹果弯腰递给了农妇身旁的小女孩手中。

“多谢夫人,上帝祝福您。”农妇朝洛蒂屈膝鞠躬。

洛蒂微微点头,又走向下一个领民跟前……

这是自从亚特南下征战以来,洛蒂几乎每个礼拜天都会亲自做的事情。

布施的食物也不算多,更值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是一种善举,洛蒂希望通过自己的施善布德为远方的爱人祈福。

洛蒂将篮子里的面包苹果或干果葡萄挨个递到领民们手中,领民也都怀着感恩的心接受领主夫人的善意。

刚刚布施到一半,木堡大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欢呼,一个木堡巡哨的农兵奔到了教堂门口,鼓着眼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大人!是大人~大人他们回来了!!!”

一众人还没有听清农兵的话,呆在了原地。

“谁回来了?”艾玛上前问哨卫农兵。

“大人!是亚特大人!还有安格斯长官和你家的罗恩长官,他们回来了,马上就到木堡了!”农兵兴奋地答道。

人群中一下子嗡嗡炸开了,纷纷涌向堡门处。

洛蒂也提起裙摆,在艾玛和奥莉几人的陪同下疾步走到堡门处。

众人翘首垫脚看着北边的马车道,没过多会儿几个骑着雄壮战马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球中。

亚特一马当先,引着众人顺着马车道慢慢走近木堡。

来到人群跟前,亚特跳下马背踱步来到被人群环卫中央的洛蒂跟前,“我回来了~”

洛蒂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形态消瘦满脸胡茬的男人看了半天,突然抬手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前,然后一把抱住了这个日思夜想的人。

人群中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躲在队尾的罗恩被人们的欢呼声感染,鼓足勇气慢慢挪动到前排,对着跟在洛蒂身边的艾玛喊道:“母亲,我回来了~”

艾玛挤出来,看着这个被刀疤撕扯着脸庞的年轻人,惊叫一声:“罗恩?你怎么了!!!”

匡通~

奥莉手中提着的篮子掉落在地,她眼睛直直瞪着罗恩的脸,连连退了好几步。

罗恩脸上刚刚浮起的笑意慢慢凝固......

............

下午,山谷木堡中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大却很热闹的宴会,归家的人们饱餐了一顿日思夜想的味道。初到的人们也得到了一顿迎新的美食。

夜晚,骑士府邸一楼领主大厅中,亚特已经脱下了征战时沉重锁甲和板甲换成了一套舒适的绵袍常服,满脸的胡茬也被洛蒂给刮得干干净净。

以库伯为首的民政官吏都聚在这里,巴斯由于已经升任山谷守备军团指挥官,负责军队外出征战期间山谷以及所有亚特领地和势力范围的安稳任务,所以亚特也让他参加了议事。

“诸位留守山谷数月,辛苦了。这次时间紧迫,军队已经先行开赴东境准备再次与伦巴第人打仗,我们这次也只是停脚回来看看山谷,过两天我就得出谷追赶军队。今天把各位叫过来就是听听山谷大事,安排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重要任务~”

民政的几位管事分别对荒地开垦、粮食播种收获、村落建设、北关军堡进展、木堡匠作工坊运作、学堂学徒教授、守备军团招募训练等诸多事情简单地向亚特做了禀报。

亚特安静地听着手下骨干管事的禀报,时不时对他们的工作提出鼓励夸奖和安排部署,“刚才听见诸位的介绍心中万分欣喜,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不仅没有放松手中的任务,而且还超过了我对你们的预想。这次是没有时间给诸位叙功了,等我们从东境归来,我定位各位论功。”

“接下来,除了山谷中本就要做的事情外,你们还得做好几件大事。”

“其一是好好安葬我们带回来的英灵骨殖,他们的家人亲眷也要好生安置,该发放抚恤金的足额发放,该享受的一切待遇也都不能折扣。另外我从普罗旺斯带回来的这批人也要妥善安排,适合进入工坊的进入工坊,适合安排种地的去开荒种地。”

“其二,从立刻起,民政开始组织人手征集粮食,囤积在木堡中。主要通过外出购买粮食为主,山谷农户们手中又余粮的也可以按价收购。你们不但要设法保证山谷粮库中有众人一年的粮食储备,还要保证在军队需要山谷粮食支援的时候能拿出足够的粮食。”

“以上两件事属于民政范畴,由库伯牵头,各位全力配合。”

“其三就是加强山谷守备军团建设。南陆普罗旺斯和伦巴第的战争虽然有扑灭的趋势,但是远远没有到战火尽灭的时候。而北方更是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山谷守备军团要进入新一轮扩编整备,同时与边境哨站小镇和巨石镇巡境队驻军营寨加强联络,我要确保军队外出征战期间没有后顾之忧。这件事情由巴斯牵头去做,库伯以及民政诸位予以全力支持。”

“另外就是领地中的其他琐碎的要事。首先是堂区学堂......”

又给一众人安排部署一应要事,直到残月西斜方才结束议事。

回到楼上,亚特原本以为洛蒂已经歇息,但是推开房门,洛蒂正穿着轻薄的纱衣半卧床榻上深情地凝视着他。

亚特那里会不明白阔别多时的妻子此刻的心意,反手关上房门猛扑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北上征伐

第二日清晨,骑士府邸。

哐哐哐!

哐哐哐!!

正在卧房中“晨练”的亚特两人被一阵拍门的声响给打断。

羞涩的洛蒂赶紧扯过衣服盖在身上,然后推着怒火中烧的亚特去开门。

亚特一脸的愤怒,光着身子气冲冲地走到门口骂道:“谁tm一大早敲门!”

“姐夫!是我,菲利克斯。”菲利克斯隔着门焦急地答道。

亚特闭眼呲牙,恨恨地问道:“你一大早敲我房门干什么?”

“姐夫,急事,开门!”菲利克斯又拍了几下门。

亚特白了一眼,打开了房门。

菲利克斯看着全身chìluǒ的亚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洛蒂,心知自己坏了两人好事,赔笑道:“姐姐姐夫,不好意思,坏了你们好事。”

“有事快说!”亚特十分光火。

“姐夫,罗恩不见了!”菲利克斯说道。

亚特反应了一下,贱笑道:“罗恩不见了不是很正常吗?奥莉也一块不见了~”

“姐夫,我没开玩笑,罗恩突然不见了,连同他的战马和武器盔甲都不见了。”

菲利克斯察觉了罗恩从回到木堡到昨天宴会结束都情绪异常,所以今日一早他就去找罗恩一块打猎散心,但是当菲利克斯来到罗恩家的新房舍时,却发现早就不见了罗恩的影子,连同他的战马和武器盔甲一块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恩昨天的情绪就有些异常,昨日太忙没来得及和他谈谈,都是我的失误。”亚特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变成了一丝担心。

“你是说他的战马和武器盔甲都不见了?”亚特对菲利克斯问道。

“可不是嘛~现在艾玛夫人都快急疯了,央求我来找你。”

这时,洛蒂裹上衣服走了过来,“你们赶紧去问问奥莉,昨天傍晚奥莉被罗恩叫去了一会儿,奥莉回来的时候面色不善。”

菲利克斯扭头跑下楼去仆人房中寻找洛蒂的贴身侍女奥莉......

“罗恩这家伙,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洛蒂低声埋怨道。

“是我大意了。”亚特说着回床边穿上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呀?”洛蒂追问道。

“去告诉大家不用担心罗恩,他肯定是去追赶军队了,我让军士长赶紧追上去看看~”说着亚特跑下了楼。

“可怜的罗恩~”洛蒂叹了一口气......

由于罗恩的私自离开,亚特一行原本打算多休息一天的计划也被取消了,回到山谷的第三日一大早亚特便集结回家探望亲眷的几个士兵,匆匆上马而去。

............

接下来的三月上旬,查瑞斯和亚特的两支军队都在马不停蹄地日夜兼程,除了途经卢塞斯恩的时候亚特单独去拜见了奥洛夫主教以外,再也没有进入沿途的城堡修整。

一路北上,两支军队终于在三月中旬抵达勃艮第伯国中枢——贝桑松。

在贝桑松城外简单的修整了三日,鲍尔温伯爵责成宫廷粮仓和武库给两支军队调拨了一批粮食辎重和武器盔甲。

贝桑松城中鲍尔温伯爵府邸,这是亚特第三次进入伯爵府,但是前两次不同,这次亚特是以鲍尔温伯爵心腹的身份应邀前来。

鲍尔温在内宅单独的公事房中接见了亚特,一向老成干练的鲍尔温伯爵也开始有些面带倦容,刚刚坐下不久他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宫相大人,您应该多注意身体,伯国还需要您这样的支柱。”亚特说着就将一个小盒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鲍尔温伯爵跟前。

鲍尔温接过盒子,轻轻打开,发现盒中生丝绸缎上放着一小块褐黄色的木段,他眉头紧皱,看着这个不知何物的丑玩意儿。

但是一股淡淡的异香袭入鼻腔,鲍尔温捏起小木段在鼻子下嗅了嗅,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这是~这是石木香?”

亚特还担心鲍尔温伯爵不识货,看来权贵们的见识还真不少。

“宫相大人真是见多识广,这确实是石木香,东方的商人称其为沉香,是我花高价从一个波斯商人手中买来的,不过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稀少,所以也就才弄到这么一点。我想宫相大人近来定是操劳过度,每日刮下一点碎末焚烧取香,能够让您安神醒脑。”

鲍尔温又将石木香放到鼻子下闭眼嗅了一会儿,睁开眼看着这个年轻人,笑着说道:“那我就收下你的心意了。”

鲍尔温将木盒关上,放到了身后的木桌上,然后对亚特说道:“时间不多,我们简单说说。”

“这次把你们从普罗旺斯调回来,是因为宫廷这边即将发生大事。虽然目前看来还算平静,但是阴云当空,暴雨随时都可能降临,我得有万全的准备。想必一路北上,查瑞斯也给你讲了许多的事情,我也应该大致了解目前整个伯国复杂的局势。”

亚特微微点了点头。

“伯国大权之争已经成为定局,世子背后的势力和弗兰德伯爵之间各有强弱,我既然已经把赌注下到了弗兰德伯爵身上,就只能随着他一直走下去。”

“想要顺利夺得伯国的大权,一场夺位大战是无法避免的。说实话,世子背后的势力很强大,整个伯国四省二十二郡中的西境两省十郡都属于他们的势力,剩下的省郡中还有不少中间派、骑墙派和不表示立场的自由城市。我们在伯国仅有约纳省和**省北部地区是完全被我控制住的。当然隆夏地区肯定是支持弗兰德伯爵的,勃艮第公国那边也有意通过扶持新的君主达到进一步控制勃艮第伯国的目的,所以我们也暗中得到了勃艮第公国的支持。”

“现在,我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尤其是培植一批可堪征战的指挥官。这也是我为何让你和查瑞斯北返的原因,查瑞斯自不必讲,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战功卓著的军事勋贵,而你的战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次我想为你晋升爵位,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替我领兵作战。”

鲍尔温说得很直白,亚特也听得很明白。

“多谢宫相大人的栽培,亚特?伍德?威尔斯甘愿为宫相大人赴死。”

鲍尔温得了亚特的承诺,心中十分满意,“我还指望你将来也能成为伯国的支柱,你可不能战死疆场。”

交代了伯国大势,鲍尔温将重点聚焦在了东境约纳省的战事上。

原来,传令亚特和查瑞斯北返东境收复失地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鲍尔温把两人及其手下军队抽调回来只是为了增强他身边可供调遣的军队势力,防备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

至于收复失地的事情只是需要查瑞斯和亚特做做样子,再顺利争取一份可以让鲍尔温提出为二人争取军功晋爵的理由罢了。因为约纳省那座被施瓦本人攻陷的城堡已经被鲍尔温派人攻打了数次,如今只需要两人带兵去敲上最后一棒就行了。

“城中的施瓦本人已经支撑不住了,你就带着手下士兵直接最后攻击就行了,当地的军队会协助你的,收复失地之后你就驻守一段时间,宫廷这边我自会替你运作。”

“至于查瑞斯,他不会同你一块去攻打施瓦本人,他还要去约纳省招募训练军队。不过在收复失地的军功册上肯定会有他的名字,你也不用多心。”

“我懂,我懂!”

鲍尔温起身从木桌上拿起份羊皮文册,“这是我以约纳省领主的名义署发的令信,严令在你收复失地并驻守期间周边各城堡要塞和领地庄园予以你支持。”

亚特起身接过令信,放进怀中。

“大人,那我就告辞了。”

“去~”

............

在贝桑松修整数日,在鲍尔温伯爵的授意下,亚特又从宫廷的武备仓库中领取了十余套皮甲扎甲和短袖半身锁甲以及作为磨损备用的刀剑矛斧。

根据宫廷的安排,亚特手下这一百来人被编为一个独立缩编的连队,宫廷的出兵文册上的正式称谓是边境守备军团暂编第一连队,相当于宫廷派遣地方作战的禁卫军,指挥官当然就是宫廷护卫骑士亚特?伍德?威尔斯。

既然是相当于宫廷禁卫军的军队,亚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宫廷的军费供养,鲍尔温伯爵作为宫廷副相和军事副臣,让一个百十来人的军队享受禁卫军的待遇还是能做主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暂编第一连队的士兵都会领取一份比平日略高的军饷。

亚特也对军队进行了一些整编,把新加入的流浪骑士雷耶克调入第四中队暂任中队长,原第四中队长罗恩调回身边组建侍卫队,罗恩任侍卫队长兼军法官,同时负责管辖亚特的整个情报网。

“大人,挑选精锐给您组建侍卫队我们都支持,但是罗恩兄弟挑了六个精锐,有四个是我哨骑队的骑兵,我们哨骑队带上我一共才十个骑兵,他一下子就要走四个,这是不是有些太~”吕西尼昂跑进亚特的军帐不停地抱怨罗恩手太黑。

“罗恩是受我的军令去全军挑选精锐的,我给你们说了要予以全力支持的。”

“大人,我们肯定支持,可是也不能就顶着我们哨骑队拔毛~”

亚特咳了一声,“嗯嗯~不能,不该,这个我得给罗恩说说~”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兵临城下

罗恩,侍卫队的士兵你已经挑选了几个?”通往约纳省边境要塞瓦隆堡的道旁临时营寨指挥营帐中,亚特对站在跟前的罗恩问道。

“老爷,已经挑选了六名最精锐的士兵,但是他们的长官都不是很愿意放行。”罗恩在挑选组建侍卫队的时候,几乎全都是挑选的战力最为强悍的精锐士兵,那些士兵大半都是从巡境队时期一路跟着亚特的,大小战斗几乎全都经历过。

“吕西尼昂找到了我这儿,他说你都快把哨骑队的毛给拔光了。”

“老爷,侍卫队全需要骑马作战,而善于骑马作战的几乎都在哨骑队,我当然得上哨骑队挑选。”

“罗恩,我想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侍卫队今后的主要职责并不是参加战斗。侍卫队的职责有五,其一是常随我身边充任亲兵护卫,执掌军旗军号,传递军令;其二是在军团战兵作战不利或是需要予以战斗支持的时候作为支援队伍助战;其三是作为军法队监督全军、执掌军法,惩治不法士兵;其四是由于你负责我的情报网,所以侍卫队也兼有负责收集整理情报消息的职责。但是敌情军情的收集暂时还是由哨骑队负责,因为战时我不可能把整个侍卫队全都撒出去收集敌情。其五是执行我交代的其他任务。

“明白了以上五个主要职责,你就应当知道侍卫队并不是主战力量,挑选侍卫队士兵的时候也不需要把那些精锐的战兵聚到我的身边闲置,最精锐的战兵都被你挑走了,各支直接临战的队伍就会削减战斗力。”

“你应该挑选那些机灵一些的,最好粗通文字的士兵。至于骑马作战倒是其次,能御马就行,而且最为侍卫队长,你也需要对这些侍卫进行训练,总能变成强兵的,而且等这次返回山谷之后,我还会从堂区学堂挑选一批受过训练的学徒进入侍卫队,他们更适合成为侍卫队的主力。”

“现在我们士兵人数不多,你就先挑选四个士兵进入侍卫队,哨骑队挑选一个人就够了。”亚特定了调。

“老爷,我明白了。”罗恩干脆地应命,准备转身离开。

“罗恩!”亚特叫住了正待掀开帐帷的罗恩。

“那天你离开以后我找奥利问过了,她并没有嫌弃和拒绝你的意思,只是一下子人家小姑娘一下子受不了心仪的人遭受如此巨大的创伤,你不必耿耿于怀,她说愿意等你回去。”亚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引导一下罗恩心中的症结,他担心这个最亲密的贴身随从淤积心病。

罗恩右手掀着帐帷,侧面回头看着亚特,低沉地答道:“老爷,我没事。敌人在我脸上留下的伤疤我会加倍偿还。”说罢就出了营帐。

亚特一声轻叹,脑海中全是刚才罗恩侧面时那道狰狞的刀疤......

沿着国王大道行军九日,宫廷禁卫军暂编第一连队抵达了约纳省边境要塞瓦隆堡西面的一处小村庄,这里距离瓦隆堡不到半日行程。

闻知宫廷派遣的军队到达,当地军队派人前来迎接,但是迎接的军官们脸上可没有对援军到来的热情。也不难理解,当地军队在瓦隆堡前与施瓦本守军和外围援军奋战了月余,最苦最硬最难的仗已经被他们打过了,眼见失地收复在即,却派来一支宫廷的“老爷兵”前来收割战功,任谁也不会乐意这种事。

好在亚特也考虑到了当地军队的感受,刚一到达战场附近便邀请那些攻城作战的当地军官前来营中代表鲍尔温伯爵为他们举行慰问宴会,还将随军携带的三车酒水果蔬赠送了给了当地军队。

宴会上,亚特暗示了自己的态度,他和并未率军前来的查瑞斯只要攻城破阵收复失地的首功,战斗中缴获的一应战利品和其余零散军功全都交给当地军队处置。

有了亚特的表态,当地军队的态度稍稍转变,表示愿意继续协助宫廷禁卫军参加收复瓦隆堡的最后一战。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亚特将军队开进了瓦隆堡附近,撒出哨骑队和巡逻哨兵勘查战场。

瓦隆堡是勃艮第伯国东边边境上的一座平原要塞,放眼十数英里全是盛产小麦的肥沃良田和人口稠密的村落庄园,本是富饶之地。

不过自从施瓦本和勃艮第伯国宣战以来,这座边境重镇的瓦隆堡及周边就变成了荒原,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平民的伤亡逃逸,连往日生机盎然的农田耕地也失去了活力,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杂草丛生。

沿途村落庄园残垣断壁的破败景象自不必讲,几经战乱的瓦隆堡也墙塌城破浓烟四起。

“亚特大人,瓦隆堡城高二十五英尺,环形堡墙长约三百英尺,全是条石垒砌,东西两座城门,堡中有内堡。原有施瓦本守军约有六十人,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守城武器军械,还裹挟了三十来个附近的青壮农夫在城中驱使。我们三百余人围着瓦隆堡攻打了二十余日,攻塌了三处堡墙,斩杀守军近二十人,敌军在城堡外设置的陷阱坑洞和壕沟拒马已经被我们清除。”一个战场引路的当地军队骑兵小队长向亚特简单地介绍了一番情况。

“外围是否有敌军的援兵?”亚特问道。

“若是没有敌军援兵,我们早就夺下了瓦隆堡,也不用劳烦宫廷派兵前来。”

骑兵指着东边说道:“距此两三日路程的奥南、布凡、伯塔以及更远些的布雷迪盖伊都有施瓦本的驻军,几处敌军人数在两千人以上。而且还有一支五十人规模的施瓦本骑兵队伍经常游弋在瓦隆堡四周。我们的边境重镇热内、梅迪耶尔和卡普勒迪埃三地驻守的军队时时防备着那几处的敌兵,根本不敢前来支援瓦隆堡的战斗。”

亚特赶紧让罗恩取来了一张地图,看着粗制地图上的城堡要塞位置,“看来施瓦本人是早有准备,他们拖住了可能增援的几处守军,让你们没有强力的增援力量。”

“就是呀,我们攻打瓦隆堡的三百军队中只有不到百人是附近领主们集结的精锐,剩下的两百来人全是刚刚丢下农具拿起刀剑的农夫,这月余的战斗已经让我们战损了八十多人。而且每次眼看我们就要攻下瓦隆堡的时候,那支游弋的施瓦本骑兵都会背后袭扰我们,等我们放弃攻城返身对付他们的时候,这些杂种又绝尘而去。我们的拼凑的骑兵不足三十,根本无力追击。”

亚特听罢骑兵的介绍,环视四周,低头沉思片刻,对骑士问道:“你们有没有攻击的好计策?”

“亚特大人,我们虽然缺少精锐战兵,但是有不少攻城器械,周边几个城堡要塞虽然没能派遣士兵支援作战,但是他们运来了不少的投石机。这段时间我们也主要是靠投石机砸塌堡墙登城作战的。但是瓦隆堡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城堡,收复之后还得驻守,一旦我们让堡墙破损太过严重,将来我们修缮起来也很困难,说不定我们城墙还未修复施瓦本人又得打过来~”

亚特挠了挠头,“自家的城堡,不打不行,打坏了也不行,难办~”

“罗恩,回营传令中队长以上指挥官军议。”

命令完罗恩,亚特转身对引路的骑兵说道:“伙计,烦请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各位指挥官,请他们立刻来我营中商议破城的计策。”

骑兵领命跳上马背离去。

亚特对跟随勘察战场的安格斯问道:“军士长,战场你也看过了,有什么想法?”

安格斯盯着已经有着残破的瓦隆堡,说道:“鲍尔温伯爵的意思是尽快收复瓦隆堡,我们不可能长期围困,所以目前看来只能强攻,所幸当地军队已经将敌人的城防打得千疮百孔,攻下瓦隆堡应当不算困难。只是游弋外围的那支骑兵实在讨厌,我们强攻瓦隆堡的时候必须防备着他们背后捅刀。”

“我与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们先回军营和大家议论一番再定夺。”

说完也跨上战马,朝驻军营地奔去......

三月末,严冬开始褪去,勃艮第伯国东境地区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飘在身上,微微寒意生起。

经过短暂的修整商议,抵达瓦隆堡的第二日中午亚特便带着军队来到瓦隆堡西门外半英里的地方列阵。

亚特身穿黑色兜帽披风,骑在战马上立于队首。

身后是罗恩率领的侍卫队,再后面是五个战兵中队和弓弩小队,他们身上也都穿着加了防水涂成的改良披风,黑压压一片。

阵列两侧,各有几架大小规制不一的投石机,由当地军队派出的投掷兵操纵。投机机两侧还有六十余名当地军队的精锐士兵,他们也将在攻城的最后一击中发挥助战作用。

攻城军队后阵两百余步是斯宾塞带领的辎重队,他们已经将急救伤兵的军帐搭起,军帐边也支起了几口铜锅烧着热水。

瓦隆堡战场外围,一支四十个骑兵和一百三十余步兵组成的外围军队在一个边境男爵的率领下列阵以待,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那支施瓦本骑兵......

面对突然出现的一支陌生军队,瓦隆堡中的施瓦本人也十分紧张,城堡里的告警号角一直吹个不停,城中残存的守军也全都登上的堡墙。

今日一战,既分高下,也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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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兵临城下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举破城

传令兵,吹号进攻!”亚特端坐战马,对身边的侍卫队命令道。

几个侍卫队士兵取下了腰间的牛角号,昂起脖子吹出了三声沉闷的号响。

“堡前三百步,前进!”

“堡前三百步,前进!”

各支中队里都传来了指挥官们前进的命令。

士兵们听着号音和军令慢慢朝瓦隆堡挺进,来到堡门前三百余步处停下。

前进的过程中,亚特和侍卫队顺势就移到了攻击阵列的后面。

站在列阵队首,负责指挥具体作战的军队指挥副官奥多左右看了看,大声喝令道:“投石机抛射,步兵攻城队准备!”

队列两侧投石机下面的投掷兵开始转动绞盘,给投石机的弹兜里转弹,不过异于寻常的圆形擂石或方形条石,这些投掷兵们将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装进了弹兜,这些鹅卵石是亚特令人在附近的溪流中收集起来的。

投掷兵操作投石机的时候,步兵阵列的士兵也将披在身上的披风脱下,露出穿在身上的板甲鳞甲和扎甲锁甲,或是爬上攻城塔,或是钻进破城锤,还有部分精锐战兵扛着登城木梯准备蚁附登城。

第一中队被安排负责破城锤,中队长科林率先领着十几个士兵钻进了破城锤中,破城锤长约三十英尺,底部两侧各装有三个大木轮,顶部有一层尖顶式木盾,木盾上还覆盖了一层泼了水的兽皮沙土,破城锤里吊有一根尖头包铁的重实木。

作为中队指挥官,科林向来喜欢身先士卒,钻进攻城锤后,他直接冲到了最前面,双手握在撞木边的木桩上,看着投石机向瓦隆堡抛射石块。

躲在城堡墙垛后的施瓦本守兵等着城外投石机飞来几颗没有多少杀伤作用的圆石,他们并不太过哭啥这种东西,毕竟以投石机的抛射频率,这些稀稀疏疏地条石根本无法对守军造成致命威胁。

但是施瓦本人失算了。

往日抛射圆形石弹的投石机今日并没有飞出头颅大小的圆石,弹兜散开以后,每座投石机都有一二十颗拳头大小的鹅卵石飞出。

这些鹅卵石在抵达瓦隆堡上空之后分散开,如撒网一般扑向墙上守军。

鹅卵石砸在条石堡墙上连一片白印都不会留下,但是这如此密集数量的鹅卵石飞过如此远的距离再砸到人身上,那结果就惨不忍睹了。

看着鹅卵石一窝蜂地飞向堡墙,听着堡墙后阵阵惨烈惊慌的嘶叫,科林一阵阵血气上涌。

“这群杂种,现在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哈哈”破城锤里一个攻城士兵忍不住高声大笑。

士兵笑罢扭头对撞木另一侧的科林问道:“科林长官,这是哪位大人想出的好主意?”

“不是哪位长官想出的妙招,听说是第三中队那个曾经做过牧羊人的兄弟想出来的主意。军议上大人要大家想一个既不能大肆破坏堡墙,又要杀伤敌军的办法,军议后图巴听从了那个士兵的建议,收集了许多河石(鹅卵石),把投石机弹兜里的擂石换成了那些河石,你看砸死砸伤了那么多敌兵。”

“这次过后,那个出主意的兄弟肯定会受到军功嘉奖,说不定还能因此晋升军职。你们以后有什么好的主意别tm给我憋在肚子里堆屎,就算是个屁你也得给我放出个响来。说不定就能熏死敌人呢~”

身边一众士兵都放声大笑起来。

呜~呜~呜~

三声号角响起。

卡扎克拔出了腰间的阔剑,举起手中镶铁圆盾,对着身边的十几个身穿厚重半身板甲的战兵吼道:“第二中队,城堡右侧,冲!”

说罢就当先朝瓦隆堡堡墙冲去,身后的士兵们也纷纷抬起登城梯,跟着卡扎克的身影追了上去......

“第三中队,城堡左侧,成盾阵掩护冲锋!”图巴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兵分作两组,两人扛梯,其余人举着盾牌掩护登城梯朝城堡靠近。

见其余几个中队的士兵已经开始冲锋,站在攻城塔上的第五中队(原佣兵中队)中队长特里铎克焦急万分,因推动攻城塔的是当地军队派来的劳役,他们不敢冲得太猛,所以移动速度太慢,估计那几个中队士兵登城的时候攻城塔还在朝堡墙移动。

“罗杰,这速度太tm慢了,我们下去推!”说罢就几步并作一步跳下了攻城塔,加入了推车移动的人群中......

另一侧攻城塔上的第四中队中队长雷耶克(流浪骑士,新任)见特里铎克带着战兵跳下了攻城塔,也一声令下,带着第四中队的士兵加入了推行的人群......

“杰森,停止远射,跟在攻城塔后面朝堡门前进,等靠近百步距离了再压制墙头的敌人。”奥多对隔着一百五十余步,仰天漫射的杰森弓弩小队命令道。

杰森挥手叫停了朝墙头抛射的弓弩手,拎起两袋箭矢追上了一步步前进的攻城塔......

攻击阵列的后面,亚特立马挎剑观察着战场形势的瞬息万变,眼见冲得最快的卡扎克第二中队即将靠近堡墙跟,亚特对罗恩命道:“传令,投石机抛射目标向内堡延伸十英尺,猛砸敌人的脚后跟,专打他们堡墙后的人。”

“传令,请友军跟随破城锤和登城木梯,一旦堡门破碎或立足墙头便立刻开始强攻,告诉他们最先攻入瓦隆堡的军队可以自由收缴战利品。”

罗恩领命而去......

瓦隆堡内,施瓦本守军开始慌乱了,根据外围援军提供的消息,他们也知道有一支百人规模的勃艮第军队前来攻城,但是他们却没料到这支前来的军队武器盔甲如此精良。

城外进攻的主力军队几乎都是一身板甲锁甲,最不济的也身披双层皮甲或铁片扎甲,这样的盔甲装备绝非之前那些身穿棉甲甚至无甲的当地农兵组建的军队可以比拟。

瓦隆堡中负责指挥守城军队的一个施瓦本男爵阴沉着脸站在内堡塔楼上看着城外的敌军,从牙缝里念道:“这是从哪处地狱冒出来的一群魔鬼?”

话音刚落,一颗飞脱的河石(鹅卵石)就砸到了身旁的柱子上,砸出一片木屑。

施瓦本男爵一把扯过身边持盾的士兵挡在身前,然后侧身对侍卫令道:“飞鸽。告知城外我军骑兵:敌军势猛,守城不利,请袭敌后阵,减轻守城压力。速发!”

侍卫听令折身跑下塔楼,释放传令信鸽。

罗恩指着从瓦隆堡飞向东边的两只信鸽,对亚特说道:“老爷,您看,堡中有信鸽飞出。”

亚特瞥了一眼天空,说道:“城中的施瓦本人怕了,他们在求援。”

“传令军士长,让他率领哨骑队协助东边的外围军队务必将那支施瓦本骑兵阻截。”

亚特身后一个侍卫拨转马头,绕过瓦隆堡朝东边的阻击军队而去。

瓦隆堡下,第二中队第一小队长韦兹最先开始登城,他左手顶着木盾抵挡来自堡墙墙头的箭矢和雷石滚木,阔剑横衔在口中,右手握着木梯一步步往上攀爬,守城敌兵试图用叉拍杆将木梯掀开,但是这次搭上墙头的登城梯上加装了铁钩倒刺,一旦勾住墙头之后轻易根本无法掀开。

韦兹三步并做两,二十余英尺的距离顷刻便至。

侧身一闪,韦兹躲过了一柄直刺过来的短矛,左手的木盾朝着一个黄发麻脸的施瓦本敌兵砸去。

施瓦本士兵刚才一矛刺空,又被木盾边缘顺势重重一击,登时砸塌了鼻梁,痛得抱面蹲身。

韦兹趁着身前一空的缝隙,顺势跳上了墙头,取下衔在口中的阔剑,猛劈向另一个举着厚背单刀冲过来的施瓦本敌兵,精钢阔剑砍上了厚背单刀,两柄嗜命的兵器撞出了一阵火星震得两人持刀握剑的手都麻木了。

作为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兵,韦玆看着面前这个阔背宽腰的施瓦本敌兵臂力蛮横,更本不再与他正面对抗。他后退半步,提盾弯腰,挡过了敌人砍过来的一刀,一个猛蹿绕到身后,反身一脸劈进了敌人的后背,在敌兵身上撕开了一道创口。

施瓦本士兵也是杀红了眼,根本不在意背后的创口,折身又是挥刀猛砍向韦玆,韦玆还未站稳忙举盾抵挡,被巨力推翻在地。

敌人厚背单刀再次扬起,韦玆躲闪不及眼见要挨上一刀,突然施瓦本敌兵身形一顿手中的单刀脱落,接着便扑通一声倒在韦玆跟前。

跳上墙头的卡扎克一脚踩在倒地敌兵的后背上,将嵌入敌兵后背的战斧拔出,对倒地的韦兹吼道:“韦玆,稳住缺口,让后面的兄弟登城!”

说罢就扬起战斧朝另一个冲过来的敌兵奔去。

第二中队登城墙段的下方,攻城锤里的科林正指挥士兵喊着号子将撞木往后拖,然后一齐用力撞向堡门。

但是用木板拼凑修复的瓦隆堡堡门并没有看起来那样脆弱,破城锤已经在堡门上砸了数十次,每次堡门都只是微微震动了几下。

“tmd,施瓦本杂种用什么修的堡门,怎么如此坚硬?”破城锤下的士兵口干舌燥,已经有些脱力。

数十轮撞击,科林的衣甲被汗水浸透,他也察觉了异常,再坚固的堡门数十轮撞击下来也不可能纹丝不动,而且自从他们撞门以来,墙头上的施瓦本敌兵根本没有朝他们扔过一块石头、射过一支箭矢。

“停!”科林让士兵停止撞击,走进门洞中趴在堡门上透过缝隙往里观察。

“tmd,上当了!”科林一声哀嚎。

原来狡猾的施瓦本守军人数实在不足,无力分派守军守卫堡门,所以他们干脆就拆了瓦隆堡中的几座石屋,将堡门门洞用条石堵死......

“堡门被条石堵死了,撞不开的。所有人跟我从木梯登城!”

十几个战兵从破城锤下钻了出来,分作两部分奔往一旁的登城梯......

登城梯上战兵全力登城的时候,右侧的攻城塔也终于抵达了墙根,特里铎克指挥第五中队的十几个士兵快步爬上了塔顶平台。

“放下木桥,准备冲锋!”特里铎克一声令下,士兵砍断了拉住木桥的绳索,木桥落下,搭上了瓦隆堡的墙头。

可是施瓦本守军也早有准备,木桥刚刚落下,四五个装有火油的陶罐就被砸到了木桥上,接着就是一支裹了棉布的火箭引燃了洒落的火油,攻城塔木桥上瞬时燃起了烈火,阻挡了攻城塔上士兵的冲击。

特里铎克望着熊熊烈火,内心万分焦急。

作为刚刚加入亚特军队不久的指挥官,他急需用战功提升自己的地位,所以每次战斗他都格外拼命。

登城梯上的两个中队已经攀上了墙头,若是他再不抓紧机会,破城首攻就无望了。

“取下你们的水囊,把自己浇一遍!”特里铎克取下了腰间的羊皮水囊,拔来木塞脱下头盔从头淋下。

水囊中的水当然不够浸透全身,但是总能发挥点作用。

墙头上的施瓦本守军见攻城塔木桥上的火势越来越猛,料定攻城敌军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冲过来,所以仅留了三个士兵看守墙段,剩余的七八人全都冲到了已经被登城的地方企图将敌人赶下去。

施瓦本人原也没错,一般人面对嗜命的烈火更本不会冒险一冲。

但是今天他们遇到了不要命的狠角色。

当三个留守的一边紧张地将手中短矛对准攻城塔木桥,一边张望着另一侧激烈的战斗之时,一个左手举着圆盾,右手握着维京剑的“火人”冲出了火墙,飞跃而起,扑向了三个留守士兵。

三个守兵还未及反应便有一人被扑倒在地,维京剑贴着喉咙一抹,地上士兵殷红的鲜血就喷了出来。

接着就是第二、第三、第四个冲过火墙的“火人”~

“这个特里铎克,不要命啦!”

“吹号!强攻!!!”

隔着三百余步的亚特已经看清了瓦隆堡城头的形势,第二中队和第五中队已经站稳了脚跟,墙头的施瓦本敌兵败局已定,他命令士兵全力登城,以两处登城点为破口,撕裂瓦隆堡的防御。

呜!呜!呜!呜!呜!~

瓦隆堡下所有未登城的士兵都听见了急促的催征号角,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往两处破口冲击。

两处破口因为支援力量的激增被迅速撕裂,整个堡墙很快被一片黑色湮没~

瓦隆堡外墙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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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一举破城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骑兵冲阵

中午,飘落的细雨停了下来,乌云消散,天空开始透亮。

经过一个上午的进攻,瓦隆堡争夺战已经陷入了白热化,攻守双方正在依托每一处街口巷道来回拉锯。

堡内的防御情况根本不是当地军队所言那样的不堪一击。

施瓦本人早就有了外墙被攻破的准备,所以当外墙被攻城敌军占领后,施瓦本人且战且退并点燃了街头巷尾堆积的木柴木具和城堡中一切能燃烧的东西,内堡塔楼上也不停地射下箭矢,施瓦本人想以此阻挡攻城敌兵的攻势。

显然他们是在等待wàiwéi的强劲援兵。

施瓦本人的坚守顽抗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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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隆堡东边四英里处,河流流经此地,河流两岸原本是片片规整的良田耕地,但是边境休而复燃的战争让这里变成了一片举目无边的杂草荒原。

这里是整条河流最佳的渡口,河滩很宽、河水很浅,行人牲畜都可以徒步涉水过河,百十年来人畜践踏而过,这里已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道路。

河流东边半英里的道旁平地中,一百三十余名身穿各色盔甲{多数人只是一身棉甲甚至无甲}、手持长矛短刀或柴斧镰刀的瓦隆堡附近农兵在一个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和他的二十几个领主私兵率领下集结于此、列阵迎敌。

阵列两侧百余步是两座不足百英尺的缓坡小丘,阵列前面是一排粗制的拒马,再前面是一片刚挖不久的不规则陷马坑,这里应该是附近十数英里范围内抵御骑兵的最佳战场。

在骑马男爵的喝令和领主私兵的打骂声中,征召农兵们竭尽全力保持一个相对严整的步兵阵线,他们不知道这样一排排的阵型是否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幸存下来,反正他们只是习惯性地服从而已。

百十个列阵农兵的对面山丘缓坡上,近四十个武器盔甲和罩袍号衣五花八门的骑兵立马于枯黄的荒草之中。

他们有的骑着雄壮的优质战马,身上穿着厚重的铁甲链甲甚至是板甲,liánzhàn马都被披上了马铠;有的内穿武装衣外套铁鳞甲,身下战马也有一层薄薄的护甲;但是多数只是身穿轻甲头戴薄盔的轻骑兵,战马也只是挑选过的骑乘马或是军马。

四十来个骑兵加上一百多步兵,依托有利地形和提前准备,如果仅仅是阻挡一支五十余骑轻骑兵的话,倒颇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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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阵型右翼,菲利克斯一身板链甲、外面还罩着从伦巴第人那里缴获的半身板甲,身下的黑色高头战马虽然没有加装马铠,但是比起身边其他大多数当地骑兵而言也算是品相优良。

菲利克斯心中的优越感越来越强,他踩着马蹬站了站,对一旁的哨骑队副队长贾法尔问道:“贾法尔,怎样?这次你找到自信了?虽说亚特大人将我们定为轻骑兵,但是相比这些当地的普通骑兵而言,我们也算是重骑兵了?”

“菲利克斯~~少爷~,我~家乡~没有重~骑兵,太笨重~不便~长距离奔跑~和袭扰。”贾法尔结结巴巴地答道。

“是吗?那太可惜了,我还是喜欢重甲骑兵冲阵时那种震天动地的气势,那才是一个骑士梦寐以求的战场~”菲利克斯一脸的向往。

“将来我一定要在萨普建立一支强大的重骑兵军队,然后带着他们去参加世上所有的比武大赛。我要成为最伟大的骑士!一会儿若是施瓦本骑兵来袭,我一定要冲在最前面,你们谁都别挡我!”菲利克斯拍着身下战兵的脖子,情绪十分激动。

吕西尼昂听了菲利克斯的话,调转马头对菲利克斯说道:“菲利克斯少爷,亚特大人再三交代不允许任何人在战场上逞英雄,你忘了?”

“没忘,没忘~我只是说冲前领阵,并没有想擅自离阵冲击~”菲利克斯笑着说道。

几人谈话间,安格斯策马回到了右翼哨骑队。

“危急战况!”安格斯人未至声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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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阻截阵地东方三英里,一支六十余骑的施瓦本军队正策马奔驰而来。

这支骑兵并不是当地军队口中的那支五十余骑的轻骑兵,而是由二十骑轻骑兵和四十五骑重骑兵组成的强大骑兵队伍。

骑兵队中有三面燕尾纹章旗,显然是三位即将成为骑士的准贵族率兵前来驰援瓦隆堡。

在这支骑兵队伍的后面,还有一个骑兵临时营地,营地中是数量更大的骑兵骑乘马和驮运武器盔甲的骡驴。

六十余骑成两列纵队踏马奔驰在雨后泥泞的道路上,扬起漫天泥土。

骑兵队伍两翼各有数骑轻骑兵探路放哨警戒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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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有变,前来支援瓦隆堡的施瓦本骑兵并非五十骑轻骑兵,他们有轻骑兵,但更多的是重甲骑兵!人数在七十人左右,友军的哨骑还未靠拢哨探便被驱逐,所以没来得及摸清敌骑人数和武备情况。”安格斯简单地给哨骑队众骑兵介绍突发战况。

“安格斯长官,若是五十个轻骑兵我们尚可以借助步兵拖延阻挡,但是六十余骑重骑兵一个墙式冲锋便能碾碎我们,我们是不可能挡得住的,先撤退?伺机再战,看能否依靠相对的灵活勉强拖住敌军援兵。”骑战经验丰富的吕西尼昂提出了撤退伺机的建议。

“大人给我们下的军令是协助友军无论如何也要拖住施瓦本援军,为瓦隆堡战场维持一个稳定的后翼让军队安心攻城。况且现在撤退也来不及了,且不说过了这条河还有没有机会拖住敌兵,下面那群农兵怎么办?他们可跑不过骑兵的~”安格斯拒绝了吕西尼昂的建议,虽然这可能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敌人骑兵真如您说说的那样强大,那我们就指望这支临时拼凑的杂骑兵和农兵拖延抵挡?大人手下可就这点骑兵种子。”吕西尼昂当然舍不得让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哨骑队面临赴死一战。

“可现在根本来不及去给大人报信,若他们已经攻下瓦隆堡能据城坚守还好,若我们的军队还在城下攻坚,一旦放这些重骑兵过河袭击后阵,你想让我们的军队覆灭吗?”安格斯还不知道瓦隆堡外墙已破,他只能从整个战场的角度考虑,坚持要拖住敌援为攻城军队赢取时间。

显然具有战场全局性思维的不止是安格斯一人,当地军队的几个高阶指挥官也如安格斯一样考虑,他们接到了命令也是死守关口御敌援兵。

“各位骑兵指挥官,男爵大人令你们下去紧急军议。”那个领兵的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派侍从召骑兵指挥官们紧急军议。

安格斯策马往步兵阵地奔去,其余几个骑兵首领也跟了下去......

过了片刻,一众骑兵指挥官回到了山丘,带着数十个骑兵下了山丘,绕到了山丘西面隐藏起来。

步兵阵营也在男爵的指挥下变换了阵型,原本被充作炮灰居于前阵的农兵被换了下来,男爵将手下武备稍好、战力稍强、军纪稍严的领主私兵摆在前阵,那些手里有长兵器和简易盔甲的农兵安排在中间,实力最弱武备最差的临征农兵被放在了后阵,十来个gōngnǔ手继续居于最后。

从阵型的变换来看,这个男爵也确是打算拼死一战......

............

三月,雨疏风骤。

下了一个上午的漫天细雨刚刚歇脚,刺骨的寒风又开始肆虐。

河边阻截阵地,勃艮第伯国东境当地军队正排列着还算严密的阵型等待着东边那支施瓦本骑兵队伍的到来。

在士兵们迎风瑟瑟发抖中,一阵战马踏地的轰鸣声响起,脚下的大地也似乎在微微震动。

东方半英里,施瓦本骑兵队伍的影子已经依稀可见。骑兵大队伍停在了半英里外,他们派出了一个轻骑兵小队绕着战场哨探了一圈。

施瓦本轻骑兵哨探过战场,策马来到步兵阵前两百余步。一个白面棕发绿眼球的施瓦本轻骑兵用蹩脚的勃艮第语吼道:“让开渡口,否则铁蹄踏碎你们的骨头!!”

步兵阵列这边,士兵们纷纷看向立马一侧的阻截战场指挥官。

边疆男爵瞥眼看了看齐齐望向自己的士兵,对身边的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离开阵列绕过拒马来到步兵军阵前面,背对着施瓦本骑兵掀开甲裙,翘起两瓣满是疮疤的屁股左右晃动。

步兵军阵中响起了一阵哄笑和欢呼声。

施瓦本轻骑兵受了侮辱,骂了几句便拨转马头回到了骑兵大队。

不一会儿,东边就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六十几个轻重骑兵开始打马加速朝步兵阵地冲过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战马踏地发出的声响跟着寒风迎面吹来,冲击着步兵们脆弱的耳膜,大地的震动让步兵们双腿开始跟着瑟瑟发抖~

男爵带着几个侍从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喝令道:“稳住!稳住!!”

步兵对战骑兵的天然劣势源于人对强大力量的本能恐惧。看着一堵高头大马和重甲骑兵组成的城墙扑面砸来,莫说是一群刚刚放下农具不久的农兵,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战兵也不可能全无惧意——步兵阵型中开始出现慌乱,居中居后的临征农兵最先开始动摇,几个拿着镰刀连枷的农兵开始一步步后退,企图挤出阵营往后跑。

男爵对着身边的侍从一挥手,侍从抽剑打马来到了那个刚刚挤出阵型的农兵面前,抬手一剑将他砍倒在地。

“临阵脱逃,立斩!!”男爵大声吼道。

士兵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准备迎接重骑兵的冲击。

阵首,二十几个手持长矛的领主私兵将矛尾驻地、矛尖斜上、双手紧握矛杆。士兵们喉结蠕动,紧张地左右张望,企图从身边士兵那里得到安全感,但是身旁伙计脸上的恐惧感可一点不比自己的轻。

半英里的距离队伍骑兵而言也只是一个瞬息的时间,六十匹载着重甲士兵的战马轰隆隆地朝步兵阵型奔来,已经抵进了一百五十步。

“gōngnǔ手!!!”男爵一声令下,十来支箭矢飞跃步兵阵型朝越来越近的敌骑飞去,箭矢落到穿了盔甲的骑兵身上,大都被盔甲弹开,仅有一两支幸运地击中了战马,让骑兵阵型微微乱了一下。

倒是那些匆匆布下的陷马坑让前排的敌骑被掼倒了七八匹战马,马背上的骑手也被摔飞,没有被折断马蹄的战马翻身站起,在骑兵的操控下继续冲锋。

“迎敌冲击!!!”

第二轮箭矢根本来不及发射,敌骑已经冲到了跟前。

啊~~~~!!!!

步兵阵型前排的士兵都扯着嗓子吼了出来,这一吼倒是减轻了心中的恐惧。

然而却挡不住敌人战马飞跃而起,跨过拒马踏入了步兵阵型中......

............

“军士长!敌骑已经撞上步兵了,该我们冲锋了!”菲利克斯听着山丘另一侧震天的马嘶人吼,早就急不可耐。

安格斯阻止道:“男爵大人还没有吹号,敌骑还没有被步兵缠住,再等!”

菲利克斯又退回了骑兵阵列。

呜~~~呜~~~呜~~~

三声号角响起。

“骑兵队,冲锋!!!突袭敌骑侧翼!!”一个领队骑士听见了山丘另一侧的号角。

四十余骑勃艮第骑兵策马绕过山丘,出现在施瓦本骑兵的右翼。

“楔形猪突阵!”领队骑士再次发出指令。

十五六个身披重甲的骑兵冲到了冲击阵列的最前端,其余轻骑兵退到两翼,呈楔形阵朝施瓦本骑兵队伍的右翼直刺而去。

安格斯率领身披半身板甲的哨骑队居于阵型靠前,是楔形阵的尖锐。

吕西尼昂、贾法尔、菲利克斯、雷德等人依次落后半个马身策马挺进。

“迎敌!”

四十几个骑兵纷纷将手中骑兵长矛或骑qiāng平放,矛尖直指施瓦本骑兵侧翼,身下战马也喘着粗气开始提速快奔......

施瓦本人对此是有提防的,他们知道勃艮第人有一支数量不多战力不强的轻重混合骑兵队,但是无法判断他们将从两座山丘的哪一处出现,所以施瓦本重骑兵冲击两丘之间步兵的时候,轻骑兵被分散左右两翼护卫。

见右侧山丘出现了一支骑兵队,施瓦本人没有丝毫惊慌,右翼的十来骑轻骑兵顺势拨转了马头,举起手中骑矛,也加速冲了上去。

一个照面,两支骑兵队伍撞到了一起,五六匹战马被巨力掀翻,七八个骑兵瞬间落马......

楔形猪突阵刺透了敌右翼轻骑兵,继续朝敌重骑兵“腰身”捅去。

穿过了第一道敌骑的薄薄阵型,菲利克斯顿时气血直涌脑门,瞳孔放大,面色彤红,张嘴嘶吼,胳膊夹紧了骑矛,马靴上的马刺不停地猛击马腹,身下战马嘶鸣着狂奔向敌军骑阵......

砰~

砰~砰~

砰~砰~砰~

楔形猪突阵扎进了施瓦本人的重骑兵阵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 溃败

寒风凛冽,落日西斜。

瓦隆堡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聚集了“宫廷禁卫军”和当地步兵精锐的攻城队伍用半个下午的时间肃清了瓦隆堡外墙到内堡之间的残敌和障碍,然后攥紧拳头砸向了施瓦本人顽抗的内堡塔楼。

亚特将内堡攻坚的战斗交给了奥多负责,他自己则带着侍卫队四处巡视,清剿街头巷尾民房窝棚中可能藏匿的施瓦本残兵,顺便监督已方士兵不得违反军令与友军哄抢战利品。

在堡中的一个牲口棚里,侍卫队抓住了一个藏进粪堆的施瓦本士兵,他在上午的外墙攻守战中受了重伤,战斗激烈无人救治,施瓦本士兵将他拖到这里就扔下支援墙头战斗去了。

中午,外墙失守,这个伤兵眼看勃艮第军队攻进了瓦隆堡,只得钻进了牲畜粪堆中躲起来......

罗恩将满身牛马粪便的伤兵拖了出来,用剑指着地上浑身是血臭气熏天的家伙。

地上的施瓦本伤兵口中不停地哭泣哀求,希望亚特能放过他一条命。

亚特看着施瓦本伤兵腹部沾满了粪便的创口,淡淡道:“救不活了,杀了。”

说完便走到一旁取下腰间的装着麦酒的水囊喝了一口,看着罗恩抽出腰间木柄猎刀,俯身扼住施瓦本伤兵的脑袋,猎刀顺势割断伤兵脖子上的血管,血水顺着伤兵的创口涌了出来。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这时,衣甲沾满血迹的奥多跑过来找到了亚特,他瞥了一眼被罗恩割喉在地上抽搐的施瓦本敌兵,对亚特说道:“大人,内堡已经攻破,我们抓住了施瓦本守军指挥官,他砍死了内堡中七八个被掳掠的勃艮第平民,然后放下了武器走了出来。”

“那家伙真tm不是好东西,他身边的两个骑士和一众士兵几乎都战死了,他自己却觍着脸要求我们给予他贵族战俘的礼遇。若不是友军兄弟要留着他换取赎金,我真想一斧劈开他的狗头。”

亚特将手中水囊递给奥多,看着浓烟弥漫的内堡,说道:“算了,当地军队那帮伙计们也不容易,打了一个来月,就指望着能从瓦隆堡缴获些战利品和赎金,就让这只施瓦本狗多活几天。”

“你再给士兵们重申一遍军令,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与友军士兵争夺战利品,等战事结束以后我自会按照军功大小下发军赏。”

亚特担心若是与当地军队争夺战利品,不仅可能闹出乱子,还可能无法顺利拿到收复瓦隆堡的首攻,毕竟整场战争他只是最后打了一场战斗,路都是当地军队用性命铺好了的。

“对了,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让辎重队立刻开始建立救护所救治伤兵,友军的伤兵也一并救治。然后加强外墙和内城布防,防备可能出现的敌军援兵。”

“是!”奥多喝了一口亚特水囊中的麦酒,将水囊还给亚特便领命离去。

亚特看了一眼抹去猎刀上血迹的罗恩,吩咐道:“罗恩,瓦隆堡的战事结束了,你立刻带两个侍卫去东边渡口阻截战场看看情况。军士长他们一直没有派人回信,我有些不放心。”

“老爷,我马上就去。”

罗恩将猎刀归入腰间皮鞘,叫过两个侍卫朝堡门处的拴马桩走去。

罗恩刚刚来到拴马桩前,一个哨骑队骑兵就纵马跑进了瓦隆堡堡门。

“吁~”雷德左手勒住了粗气连连的战马,整只右臂都被鲜血浸透。

“罗恩~长官,大人在~哪儿?”雷德着急问道。

“老爷在堡中,出什么事了?”罗恩停止解战马缰绳的动作,紧张地看着雷德。

“渡口战败,施瓦本骑兵~冲过来了!”

“啊!!!”

“快跟我去找老爷~”

罗恩折身领着雷德跑向了亚特所在的位置......

............

“大人,败了~敌人有重骑兵,步兵垮了,我们的骑兵打散了。”雷德跑的有些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施瓦本骑兵过来了,就在后面!”罗恩补充到。

雷德咽了一口唾沫,喘匀一口气,道:“对,安格斯大人不知道外墙已破,正率领哨骑队和残存的友军骑兵袭扰拖延施瓦本重骑兵,让我先跑回来叫你们撤退或是御敌。”

亚特来不及追问哪儿冒出来的施瓦本重骑兵,急忙带人登上了瓦隆堡东门外墙垛口......

............

勃艮第伯国拼凑的骑兵队伍已经在渡口的骑战中被打散,留下了十余骑或死或伤的骑兵后剩下的骑兵都突围或是被驱散。

而施瓦本骑兵队伍在击垮渡口的步兵、驱散混合骑兵之后,留下了轻骑兵驱赶残敌打扫战场,然后三十多骑重骑兵策马踏过渡口往瓦隆堡方向疾驰......

相比其他几支骑兵队伍,哨骑队的骑兵还算幸运,除了报信的雷德以外,到现在仍然跟在安格斯身边的还有包括副队长贾法尔在内的四个骑兵,他们五个人又一路收拢了三五个跑散的当地骑兵,组成了一支由安格斯临时统领的骑兵队,追上了往瓦隆堡方向驰援的施瓦本骑兵队伍,借助轻骑兵相对灵活的优势对施瓦本那些身披重甲的骑兵进行袭扰拖延。

............

瓦隆堡东门外一英里,两支骑兵队伍正在奔走交战。

安格斯左手控马,右手抽出了战马后鞍囊袋中最后一支投矛,举起投矛,转动缰绳,朝左侧六十步开外的施瓦本骑兵队列冲去,安格斯身后的一众骑兵也提起骑矛或抽出刀剑斧锤紧随其后。

靠近施瓦本重骑兵队伍二十余步,安格斯身体左手松开缰绳抓住前鞍鞍鞒,身体后倾,右手的投矛矛尖斜上,然后左手使劲一拽,腰腹用力带动身体瞬间前曲,投矛被顺势投掷出去,直直地飞向了施瓦本骑兵队列......

砰~

一个施瓦本骑兵身下的战马被投矛击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后面一匹奔驰的战马也被踢翻,引起了混乱。

施瓦本骑兵原本只想尽快赶到瓦隆堡外墙袭扰攻城敌军,减小城内守军压力,但是一路被骚扰他们终于受不了这支勃艮第轻骑兵。

施瓦本人派出了五个重骑兵分出队列,朝安格斯等人冲杀过来。

“撤!”安格斯一击命中绝不停留,手中缰绳右拉,战马贴着地往右翼跑去。

贾法尔的投矛早已经抛完了,此时手中正握着一张骑弓。他调整缰绳跟上安格斯的战马后便放开了缰绳,让战马自行奔跑,然后张弓搭箭,身体左倾后扭,在跳动的马背上斜后瞄准了追击而来的施瓦本骑兵。

嘣~

破甲菱箭离开了贾法尔的骑弓,扭动着箭身朝一个举着骑qiāng奔驰而来的重骑兵飞去~

这名施瓦本重骑兵全身披甲、头戴桶盔,连身下战马都用马铠挡住了前胸和头颈,一座移动的铁塔是不惧怕来自正面的箭矢的,所以施瓦本骑兵根本没有做出避让的动作。

然而施瓦本骑兵低估了贾法尔的射术,贾法尔的箭矢避开了骑兵和战马的披甲部位,直直地钉进了马蹄上面一点的脚踝骨。战马前蹄吃痛失去平衡,身形一顿滚倒在地,把马背上的重甲骑兵狠狠地摔倒在地,折断了脖子~

一个重骑兵落马摔死,敌人又是轻骑兵,施瓦本重骑兵们追了数十步见敌骑越跑越远,便停下了脚步转向追赶大队......

............

“军士长,万幸!我军已经夺下了瓦隆堡!”一个哨骑队骑兵已经看到了瓦隆堡外墙上飘起的几面纹章旗帜。

“走!绕道返回渡口,看能否找到吕西尼昂和菲利克斯少爷他们几个~”见攻城军队已经据城坚守,安格斯顾不得让身下粗气大喘的战马休息片刻,立刻拨转马头朝东边的渡口赶去......

............

渡口战场北方八英里,平原密林交界的地方,七八个被打散的勃艮第骑兵逃到了这里,他们大都已经力竭,两匹重伤的战马倒毙在地上。

吕西尼昂和菲利克斯也在其中。

渡口阻截战斗中,当勃艮第轻重混合骑队冲进施瓦本人的骑兵阵列之后并没能刺穿敌人的阵型,而就在两支骑兵混战的时候,被施瓦本重骑兵踏碎了前阵的步兵阵型崩溃了。

步兵的四散奔逃让施瓦本骑兵抽出了身,他们没有理会崩溃的步兵,折身将陷入阵中的勃艮第骑兵团团围住......

步兵已经崩溃,眼见骑兵也要覆灭,那些临时拼凑的勃艮第骑兵队长纷纷下令撤退自保。

但是已经砸进敌阵的骑兵们如何能轻易撤退,他们被施瓦本的骑兵死死咬住。

最终,只有十来个骑兵顺利抽身,而另外的近二十个骑兵就被扔在了敌阵中苦苦突围。

混战中,安格斯和贾法尔凭借精湛的骑术和骑战能力从施瓦本人的包围中撕开了口子,领着三四个哨骑兵冲了出来。

吕西尼昂本来也是有机会突围的,但他在混乱中瞥见了被击落下马的菲利克斯以及守在身旁抵挡施瓦本骑兵的贴身随从,于是吕西尼昂不顾危险冲了上去。

所幸施瓦本重骑兵们的首要目标是驰援瓦隆堡,所以他们见勃艮第军队已经溃败,留下了十几个轻骑兵追击残敌打扫战场后便跨过渡口往西奔去。

压力顿减的吕西尼昂将重伤的菲利克斯抱起横搭上了战马,冲着空隙逃了出来......

............

吕西尼昂将菲利克斯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左腿腿骨被战马踩断,左胸被砍了一刀,另有几处轻伤。除了被踩断的左腿,身上倒也没有其它致命伤,只是现在人已经晕过去。

“菲利克斯少爷!菲利克斯少爷!”吕西尼昂将菲利克斯轻轻扶起,把水囊对准菲利克斯的嘴唇灌了一小口清水。

咳~

咳咳~

啊~~~~

菲利克斯刚被呛醒咳了几声便立刻大叫起来,因为被踩断的左腿传来了剧痛,菲利克斯开始抽搐打滚。

吕西尼昂赶紧摁住了菲利克斯,对身旁人吼道:“来人,帮我摁住他,他受伤了。”

一个当地骑兵上前死死摁住了菲利克斯。

而吕西尼昂则轻轻掀起裤腿,查看菲利克斯那只已经紫青血肿有些变形的血淋淋的左腿。

吕西尼昂心中一凉,骨折处已经开始坏死了,“完了,如何向大人交代~”

............

“安格斯长官,我们发现了马蹄印,应该是我们的骑兵,朝那片密林去了~”一个哨骑队骑兵指着远处的那片密林。

“谨慎靠近!”

安格斯带着哨骑队的几个残兵追到了密林边缘......

第二百一十八章 遍地英魂

瓦隆堡内,亚特站在墙头上来回踱步,时不时趴在垛口上抬手搭眉朝东边张望。

就在亚特望眼欲穿的时候,两个骑兵擦着暮色边缘回到了瓦隆堡。

亚特转身几步跨下了石梯,等候在东城门口。

一个哨骑队的骑兵隔着好几步就侧身跳下了战马,跑到亚特跟前,“大人,我们在东北方九英里密林边缘找到了吕西尼昂长官和菲利克斯少爷,那里还有一些溃散的友军骑兵。”

亚特听说找到了吕西尼昂和菲利克斯两人,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一些,至少两人还活着。

“他们两人怎么样了?”亚特问道。

“吕西尼昂长官受了些伤,无性命之忧。但是菲利克斯少爷~”骑兵有些犹豫,他知道这是自家大人最担心的事情。

亚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抓着骑兵的衣甲瞪眼追问:“菲利克斯战死了?!!!”

“没~没有~菲利克斯少爷还有一口气,不过他腿被敌军马匹踩断了,吕西尼昂长官为了带他突围,没能及时固定断骨,我离开的时候菲利克斯少爷的腿伤处已经变紫发黑了~”

亚特一把放开哨骑兵,转头朝城内吼道:“斯宾塞!斯宾塞!!把斯宾塞给我叫来。”

亚特打算让辎{护}队立刻启程去将菲利克斯运回来救治。

“算了,来不及了,叫上罗伯特神甫,带上所有的救治器具,快!”亚特赶紧补充。

“罗恩,备马!”

............

夜晚,平原边缘密林中。

小腿骨折的菲利克斯终于在一种名为“波斯罂粟”的褐色膏体状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亚特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但是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

“罗伯特神甫,你身上为何会有这种东西?这种东西罕见不说,可是极为金贵的。”亚特对正在给菲利克斯骨折的腿伤处敷上捣碎蚯蚓泥的罗伯特神甫问道。

罗伯特一边将木碗中的蚯蚓碎泥抹到菲利克斯肿胀发黑的断骨处,一边答道:“两年前,贝桑松大主教头痛病复发,听人说东南山区的山民们有一种神奇地药物能治疗头痛,大主教就命我去山民那里取回了一些,我私藏了一小包。这种黑乎乎的东西虽然难看了一点,但是镇痛作用比颠茄还要强得多。”

亚特点了点头。

“神甫,菲利克斯的腿~?”

“亚特大人放心,菲利克斯少爷的腿骨并没有被碾碎,而且幸运的是断骨并没有刺破皮肉,加上吕西尼昂他们也采取了一些救急的办法,只要好好休养,有治愈的希望。”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段时间我发现你的士兵们好像对伤患救治的事情多少都会一些,就像这断骨用夹板固定的医术~不该是寻常人会的。”

罗伯特对亚特及其军队士兵表现出的种种异常行为表示不解。

“神甫,我的领地中有两位医士,我的军官和辎护兵都曾接受过那两位医士的教授,所以对战场救治的事情稍微懂一点点。”

“是吗?那等这次跟你回你的领地后我一定得见见你领地中的两位医士~”

............

当晚,亚特一行留在了密林中,躺在密林中身受重伤的除了菲利克斯以外还有另外两个当地骑兵。

不过那两个可怜的家伙被施瓦本骑兵的骑qiāng刺中,一个刺破了腹部,肠子都露了出来;另一个被砸塌了胸骨,已经开始咳出血沫。

亚特出于人道让辎护兵给两人包扎救治了一番,但是两个可怜的家伙哼叫了一夜,终究没能等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

第二日一大早,亚特和安格斯各自带着侍卫队以及哨骑队摸到了渡口战场和东边的施瓦本骑兵临时营寨哨探了一番,确定施瓦本士兵已经离去。

两支骑兵以渡口战场为中心,绕四周数英里范围内进行了搜寻,经过一个上午的搜寻,收拢了十来个在草丛麦地里躲藏了一夜的残兵。

渡口附近还有满地被剥去武器衣甲、搜光钱财物品的尸体,包括亚特麾下哨骑队的三个哨骑兵......

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亚特缓步走到了一具被虐杀得仅剩头颅和躯干的尸体跟前。

亚特认识这具被砍得肢体破碎的尸体,这具尸体生前曾一刻不离地护卫在菲利克斯的身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同敌人拼死顽抗,为的就是让主人多一份活下去的机会。

若不是这具忠心的尸体和那个已经战死在普罗旺斯的英魂,年轻气盛的男爵独子菲利克斯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四下寻找了片刻,亚特将被施瓦本人砍碎的肢体归拢回来,摆放在躯干四周,然后取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尸体上。

“伙计,我们将永远铭记你的忠勇,愿你的灵魂在天国安息。”说罢亚特低头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亚特缓缓起身,对罗恩吩咐道:“罗恩,把我们的三位勇士遗体带走,其余的尸体等着友军们自己来处置。”

罗恩环视满地的尸首,饶是再心狠也免不了心中升起的一阵悲凉,“是~老爷。”

安格斯走过来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带上遗体走~别看了~”

............

收复失地的第二个夜晚,瓦隆堡内并没有热闹的庆功宴会。

由于突发的敌情,原本的五十余骑轻骑兵变成了六七十骑以重骑兵为主的混合骑队。

为了给攻城军队争取时间,渡口阻截战中包括两名骑士、十一名骑兵、四十二个征召农兵和领主私兵共计五十五人当场战死,事后还有十余人因伤重无法救治陨命,轻重伤兵人数更多。

一场wàiwéi阻击敌援的战斗,伤亡战损已经超过了攻城主战场的近三倍,不得不说是一场惨败。

瓦隆堡破败的内堡领主大厅,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一脸阴沉,死了那么多人,他没办法让自己提起情绪。

“男爵大人,我已经让手下的辎重队协助各位大人救治那些受伤的伙计们。另外,我会向宫廷禀报今天发生在伯国东境的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您是如何率领一支临时拼凑的军队抵挡住施瓦本恶魔的脚步,为攻城主战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亚特将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挤了出来。

男爵抬起头,打量了一遍亚特,觉得亚特也并非虚情假意,说道:“亚特爵士,收复失地的首功我们不会和你抢了,如果你真的想为这些战死的英魂做点什么,那就等你回到宫廷后尽力为这些死伤的伙计们争取一份抚恤~”

亚特重重点头应下。

“好了,我们商议一下报功文册的事情。”

男爵拿起来鹅毛笔,开始给贝桑松宫廷撰写瓦隆堡收复战中众人的军功战绩......

............

瓦隆堡收复战结束了。

由于当地军队早已经在瓦隆堡下攻坚十数次,城内的施瓦本守军的防御力量已经基本被耗尽,所以当亚特率军攻城之时,一举拿下。

不过攻城虽然顺利,但是亚特军队的战损也不小。攻打外墙时战死七个、重伤三个,攻入城中后与施瓦本人在街头巷尾拉锯战和攻打内堡的时候又战死了两人、重伤两人。

最让亚特心疼的是那三个战死在渡口阻截战场的三个骑兵,步兵的战损虽也心痛,但招募训练终归要简单一些,哨骑队骑兵可都是花了大力气才勉强训练出来的,一下子连人带战马和武备战损三骑,连自己的妻弟也受了重伤~

亚特心头着实滴了血。

战损不小,但是战场之中的收获却不大。

按照事先的约定,攻下瓦隆堡以后所有的战利品都归当地军队,毕竟当地军队在瓦隆堡下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所以亚特对战利品的分配只字未提,不但如此他还严令麾下士兵不得争夺瓦隆堡内的任何战利品。

不过当地军队的几个指挥官还是善于把握人心的,不管是出于对亚特和他手下军队的认可还是因为亚特是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身边的心腹,当地军队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还是给亚特送来了价值两千芬尼的银币和几件缴获的武器盔甲。

对于缺盔少甲的当地军队而言,这份礼物也不算太轻。

战利品的事情亚特不强求,但是其他获益上亚特就不会客气了。

首先是渡口阻截战的军功。攻城战首功归亚特是鲍尔温伯爵早就安排的事情,亚特无需多言,但是按照事先的约定攻城战场以外的军功交由当地军队自行处置。

不过在渡口战中,安格斯带着哨骑队参与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当步兵溃败骑兵大队逃散以后,只有安格斯在收拢残兵对施瓦本重骑兵袭扰拦截,还斩杀了好几个敌兵,这份军功亚特是要替安格斯及哨骑队一众争取的。

其次是那六个被施瓦本人虏掠守城又躲过了敌人屠刀的平民,亚特也要了过来。这批青壮边民被强虏到瓦隆堡中替施瓦本人守城,尽管不是自愿而为,却已经背上了叛国者的罪名,当地军队本打算将他们全部斩首。但是亚特认为这六个经历过战火焚烧的青壮边民总比那些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农夫更适合作为战兵补充兵源,所以亚特用五百芬尼从当地军队的行刑斧下将他们换了回来,这几个人将参照俘获得盗匪喽啰那样被带回山谷改造后作为战兵兵源待用。

............

四月,“宫廷禁卫军”暂编第一连队在瓦隆堡驻守了十余天,这期间施瓦本人派出了一支规模不大的军队到瓦隆堡外转了一圈,他们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再次攻占瓦隆堡,只是来确认那个施瓦本男爵的生死并同当地军队商议支付赎金的事情......

四月第三个礼拜二,亚特率军离开了瓦隆堡。

毕竟供养一支近百人的军队对深受战乱祸害的边境地区而言也是一份沉重的负担,所以在周边几个城堡要塞相继抽派士兵驻防瓦隆堡后,亚特就带着军队离开了东境踏上了返回贝桑松的路程。

第二百一十九章 晋勋男爵

贝桑松宫廷大殿,热闹异常。

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已经很久没有在大殿中廷议,伯国的一应军政要务均由宫廷议会决议。

宫廷议会由宫廷首相、军事大臣、宫廷副相{兼军事副臣}、财政大臣、内廷总管、宫廷dàfǎ官、掌玺大臣七位宫廷重臣主宰,伯国日常要务均由这七位重臣商议决定。遇到重大事务则传令宫廷子爵以上勋爵和边疆伯爵{有封地、区别宫廷伯爵}、直领地郡长等权贵赶赴贝桑松参加宫廷议会。

不过由于宫廷副相鲍尔温和宫廷财政大臣贝尔纳两人同时也是约纳省和**省的领主,相比其他宫廷大臣实力更强,所以两人的地位超然。

年老体衰一脸倦容的宫廷首相靠坐在大殿正位铁座旁的蒙皮靠椅上,无精打采地看着铁座两侧座椅上争吵不休的重臣们。

“各位,今日是召各位前来是为了决议三位骑士晋升男爵的事情,你们不要再为那些皮毛小事来回争吵了。”宫廷首相终于无法容忍众人喋喋不休的争论,发声制止。

“没什么值得商议的,马丁努斯爵士为侯爵大人侍卫了这么多年早就该晋升男爵。而查瑞斯不过是给副相大人做了几年贴身侍卫,有什么功绩值得夸耀的?”

“更别提那个叫什么亚特?伍德?威尔斯的,那个野家伙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金银财宝,竟然能让我们的某些重臣替他说话。我看那位重臣也是太缺钱用才会如此狼狈吃相。如果实在缺钱,完全可以向宫廷税赋借贷,用不着靠收取贿赂糊口。”

宫廷财政大臣贝尔纳阴阳怪气,话锋直指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

鲍尔温伯爵摇头叹息一声,淡淡地对贝尔纳回敬道:“上帝给了我们一张巧嘴,可有些人却用它来排便,实在可惜~”

“您说是吗?贝尔纳大人。”

宫廷军事大臣和宫廷dàfǎ官一阵大笑。

贝尔纳涨红了脸,起身指着鲍尔温伯爵的脸骂道:“鲍尔温!你别以为夺了我的相位就可以将我踩在脚下,你要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鲍尔温也噌地一下站起来,高声说道:“我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不遗余力地清除宫廷中的奸臣,让伯国不再被那些躲在女人裙子下的小人祸害。”

鲍尔温的这句话就有些重了,含沙射影地指向了内廷的那位年轻侯爵夫人。

此话一处,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在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候,这种话实在太过敏感。

“鲍尔温!你给我闭嘴,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把这些危言耸听的言论带到廷议上。”

年迈的宫廷首相终于坐不住了。在铁座旁坐了十年,他逐渐厌倦了宫廷复杂的斗争,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地勉强支撑下去。

最近几年伯国内外交困,这个侍奉过三代侯爵的年迈老头越来越无力应对,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容忍整个伯国在他的眼前崩溃,所以他凭借这最后的一点威望尽力让这把沙子捏作一团。

“是,首相大人~”鲍尔温可以无视政敌的颜面,但是他不能将宫廷首相当空气,至少现在还不能。

“奥马尔,你是掌玺大臣,勋爵晋升的事情由你管辖,说说你的想法?”宫廷首相再次把话题拉回正轨。

奥马尔混迹宫廷数十年,从一个小小的边疆男爵变成了掌管一国国印、辖理晋爵升职的掌玺大臣,靠的就是老于世故左右逢源,如今这种时候他谁也不想得罪,谁也不敢得罪。

“首相大人,我觉得鲍尔温伯爵和贝尔纳伯爵两位大臣说的都有道理,只要几位大人商议出了结果,我一定全力支持,到时候所有的文册都由我来代劳了。”

“奥马尔,首相大人是问你对晋升男爵的事情谈谈自己的看法,你得说些有用的话~”刚正不阿的军事大臣对掌玺大臣处处圆滑的派头有些不满。

“斯雷因伯爵,你既然都开口了,想必有很多想法,那请您说说?”宫廷首相对这个一身戎甲,身材伟岸的军士大臣说道。

斯雷因常年在外率兵打仗,功勋卓著,在整个伯国名气威望很高,而且性格直爽不善权谋,属于不偏不倚的中坚派,不过今天这场廷议中,他却坚定地站在了鲍尔温一头。

“各位大人,勋爵晋升从来都是以军功战绩为重,倒不是说我袒护军队中的士兵军官,试想若是没有这些士兵军官在战场厮杀抵挡外敌,各位还能坐在这大殿中争吵不休?”

“我认为不管是查瑞斯还是那个亚特,他们两人都是在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他们的报功文册在我的公事桌上都是最厚。其他不说,仅仅是在普罗旺斯收复索尔堡以及东境从施瓦本人手中夺回瓦隆堡这两件收复失地的军功就足以让两人晋升男爵,我觉得我们今天需要讨论的不该是能否晋升两人,而是商议是否给予新晋男爵封地的问题~”

“至于马丁努斯爵士,我只能说他找了一位有权势的堂姐。”

军事大臣对立下军功的人有天然的认同感,况且作为军事大臣就是要为这个国家培植一大批精锐的士兵和优秀的指挥官。

贝尔纳哪里会善罢甘休,他侧身而坐,端起了身旁木桌上的酒杯呡了一小口,冷笑一声,“看来今天收了巨额钱财的还不止一位大臣呀,还是打仗好,只要敢杀人能掠夺就有的是钱财填满那些大臣肚子里的窟窿。”

“贝尔纳,你也不要总说这种无用的话,如果你对查瑞斯和亚特两位爵士的晋升有异议就说些实在的理由。”首相已经对两派人之间的鸡争狗斗有些不耐烦。

“理由?好。查瑞斯那个小东西我就不讲了,他是我们鲍尔温大人的心腹,鲍尔温大人任人唯亲想在伯国安插自亲信大家都能理解,我暂且同意。”

“不过那个亚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晋升男爵?就凭他跟着军队打了几次顺风仗?就凭他靠着勾结盗匪四处劫掠?就凭他做奸商敛财?就凭他残杀贵族同僚?”贝尔纳一口气罗列了亚特这些年来的重重不法事。

“贝尔纳,你不要胡口乱说,凡是得有根据!”连首相都觉得贝尔纳编织的罪名太大。

“首相大人,我们话都是有依据的。去年七月,南境蒂涅茨郡一个叫迪安家族的几处庄园突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群盗袭击,强盗攻破了庄园,杀死了许多无辜平民还洗劫了庄园中的一切财物。事后有人密报这支盗匪是受了那位黑袍巡境官的指使。”

“去年初冬,卢塞斯恩省的一位勋贵从普罗旺斯采买了一批货物留作冬天使用,途径亚特的那座边境哨站时因不满被敲诈而强过关卡,那些人居然勾结一股盗匪打劫了车队,杀死十余名护卫,抢夺大量钱财。”

“根据事后的追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们那位负责清剿盗匪的亚特大人。”

“至于杀害无辜的事情,我想大家还记得那个野蛮人两年前在温切斯顿庄园的罪行?这是无法挣脱的事实。”

“而且据当地的知情者告发,南境蒂涅茨郡有一个村落的几位乡绅因不满被这个叫亚特的家伙欺诈而稍有反抗,结果那个野蛮人刚走,这几户乡绅就被人杀害。”

“还有巴泽尔男爵的管家,多么温良和善的老伙计,居然在离家不远的密林中被人杀害。就在老管家被杀不久,这个亚特就带人从那片密林中出来了。这可真是够巧合的。”

“至于劫掠货源,甘当奸商的事情我想根本不需要多讲。一个骑士不张扬骑士精神,靠着暗中操控的盗匪和手下一起亡命徒强占商道、打压对手,这些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贝尔纳一口气将他知道的各种不法事全都倒了出来,有了这些危人耸听的罪名,他不信鲍尔温还能达到目的。

大殿众人都交头接耳,觉得不可思议。

“咳咳~”首相咳嗽了一嗓子,止住了众人的议论。

“鲍尔温,贝尔纳说的都是真的吗?”

鲍尔温早就猜到了贝尔纳会把这些事情扯出来,他不急不躁,缓缓起身,“贝尔纳,你一口一个据查,你能拿出证据?你一口一个知情者,请问知情者是谁?是不是那个每月都要往你府邸送去大量钱财靠着财政大臣躲避商税的迪安家族?”

“你!”贝尔纳指着鲍尔温哽了一句。

“我什么?我说对了?你的事情我不多说,那我就说说你刚才指摘亚特爵士的那些罪名。”

“你给亚特爵士罗织的罪名拿不出证据,我却能拿出你那个心腹的迪安家族的罪证。既然你说亚特爵士勾结盗匪,那我们就从盗匪说起。”

鲍尔温从袖口中取出了一份羊皮文书,缓缓打开,“去年夏天,迪安家族招募私兵对宫廷南境巡境官麾下的驻军营寨和宫廷护卫骑士亚特名下的边境采邑进行了侵扰,这本是小领主间的私战,也没什么值得多说的。不过,当蒂涅茨郡郡长彼埃尔带兵去调解的时候,撞上了一支攻打巡境队驻军营寨的群匪,群匪被彼埃尔带兵歼灭,抓住了几个匪首。这伙群匪可不简单,他们都是受到一位叫迪安的贵族雇佣~”

“各位,这份文册就是几个匪首的供词......”

............

暮色降临,勃艮第伯国都城贝桑松仍是一派热闹景象。

城西伯爵府邸中,鲍尔温伯爵正在公事房中与亚特密谈。

“查瑞斯已经被晋升为宫廷领兵男爵{有薪俸无封地}。你的事情也已经基本定局。不过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顺利,贝尔纳那个杂种在宫廷的势力很强,背后又有侯爵夫人撑腰,他反对的态度尤其强硬。在是否让你晋升男爵的事情上几位大臣争议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还是我公布了你的真实身份是伦巴第北部男爵独子且与伦巴第公国有灭族夺勋的深仇大恨之后宫廷才答应将你晋升为边疆男爵。”

“虽然爵位是边境男爵,宫廷却不愿再给予你另行封地。宫廷决定将你骑士采邑所在的那座山谷全都授予你作为封地,我也知道那个地方根本就是荒谷,而且还处于伦巴第、普罗旺斯还有我们勃艮第的交界,很多地方连归属都不明确,不过有块封地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些。”

亚特听完沉默了片刻,起身鞠躬行礼,“如此已经很是感激大人了。”

“不过,您看是否能让宫廷扩大我在南部荒原边境的那块封地~”

鲍尔温连连摆手,“不行了,我已经试过了,若那个地方只是一片荒原,封给你也无所谓。但是短短一年你就将那里变成了一座扼守关口的边境小镇,如今贝尔纳已经盯上了你的那座小镇,扬言要向那个小镇征收商税~”

“那怎么能行!”亚特可不想让宫廷插手自己的领地。

“你放心,我已经言辞拒绝了贝尔纳,说如果要征收商税,就用他名下的两座庄园同你交换采邑。”

“这次除了一个边疆男爵的身份和一座荒谷,我还给你争取了一个宫廷东境军务副官的军职,战时可作为军团副官领兵,拥有在东境地区招募集结军队的权力,而且每月还能从宫廷领取两百芬尼的军饷。”

“多谢大人!我一定竭力为大人效忠!”亚特表了忠心。

“你这几天就安心地在贝桑松等着宫廷晋升你为男爵的委任书和封地的特恩状。另外,男爵以上勋爵就算是宫廷封臣了,按规制你得去宫廷大殿觐见侯爵大人,不过侯爵大人卧榻内廷,已经很久不参加廷议,所以觐见的事情也由七位重臣代行。你这几天要到另外几位大臣那里走动走动,贝尔纳就算了,其他的大臣你可不能忽视。尤其是军事大臣和宫廷dàfǎ官那里,他们两人可是着实为你说话的。”

“多谢大人提醒。”亚特恭敬地答道。

鲍尔温挥挥手,“好了,你退下,和贝尔纳争吵了一天,我也乏了。对了,记得把你晋升男爵的好消息告诉奥洛夫主教......”

第二百二十章 面授机宜

从伯爵府出来,天色已经尽黑。

伯爵府管家将亚特送到了府邸大门,恭敬地笑道:“恭喜你亚特大人,下次你再到府邸的时候我就该称呼您为男爵大人了。”伯爵府管家将亚特送出门以后并没有返身的意思。

今天下午等待鲍尔温伯爵的时候都是这个府邸管家在招待亚特,此时说了祝贺的话又不返身,亚特当然不会是石头脑袋,他从腰间取下钱袋,摸出五枚银德涅尔{小银币}递给管家,“老管家,今天还得多谢您对我悉心招待,平日您侍奉伯爵大人很是辛苦,这点银币就当是请您喝杯啤酒了。”

伯爵管家连连推迟,“亚特大人您误会了,我只是有点小事想同您商议。”

亚特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是在想不到这个老管家有什么事情可以同自己商议,“老管家,您请说。”

老管家脸上堆满了笑容,“亚特大人,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侄子在贝桑松城中经营一家杂货铺,偶尔也贩卖一些零碎的南货,我听说您有南货渠道,想着能不能请您给帮忙给说说,让我的侄子可以获得稳定一些的货源。您放心,收购价格一律按行市价格支付,绝不压价。”

亚特感叹生活在国都的人头脑就是不一般,连一个憨实的老头都如此善于经营,他看着一脸憨笑的管家,轻声问道:“老管家,恐怕那家杂货铺不是您侄子的?”

老管家又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好!既然是老管家侄子的商铺,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三天以后您让您的侄子到教堂广场的军营中来找我,我会安排这件事的。而且既然是老管家侄子的商铺,那价格肯定不能按寻常商贩对待,凡是供给您侄子的货物,售价削减十分之一。”

反正亚特正愁不易打开贝桑松的南货行市,既然有权贵的商铺主动找上门,亚特索性给老管家一份厚礼,建立一份“坚固”的情谊,说不定那天就用上了。

老管家听完当然是喜笑颜开,对亚特的慷慨大方称赞不绝。

见亚特终于同伯爵府管家谈完,早就等候在府邸门外马厩旁的罗恩撇下几个侍卫快步跑上前,“老爷,结果怎么样?您是否已经成为了男爵?”

亚特故作一番深沉,塌着脸走了两步,“我现在还是宫廷护卫骑士~”

罗恩一听,泼了一瓢冷水,“老爷,这帮权贵真让人心寒~”

亚特停步转身看了一眼这个耷拉着脑袋的贴身侍从,一下子笑开了,“看看你,好像是你没能被晋升男爵一般!我只说我现在还是骑士,可没说过几天不会改变称呼~”

“您是说您晋爵了???”

“恐怕是的~”亚特答道。

罗恩跑到马厩旁,对着几个侍卫兴奋地说道:“太好了,伙计们,我们老爷晋升男爵了!!”

几个侍卫当然也是一阵欢呼。

“回营再高兴,一个小小男爵看把你们给激动得,这里是伯爵府前。”亚特走到马厩中,从拴马柱上解下了缰绳。

“老爷,不用回营了,奥多大哥和军士长自掏钱袋在城中广场军营旁的酒馆给您准备了一场晚宴,就等着您带着晋爵的消息去喝酒呢!”

“是嘛,那好,我们今晚去喝酒!”

亚特跳上了马背,朝那家酒馆策马而去。

当晚,亚特在那家安格斯“朋友”的酒馆中畅饮了一夜,直到深夜亚特才带着侍卫队返回了军营,而奥多和安格斯几位军官就留在了酒馆客房中享受贝桑松姑娘的热情侍奉......

............

第二日一大早,酒还未醒的亚特就急急准备了一番,带着侍卫队策马往卢塞斯恩奔去,他要第一时间将晋升男爵的消息告诉奥洛夫,因为亚特知道奥洛夫在整件事情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如今这种时候还能游离于宫廷权争又可以让各派势力都忌惮的,也就只有教会了。

卢塞斯恩赫沃夫大教堂偏殿的主教公事房中。卢塞斯恩教区主教奥洛夫仍然是一脸的慈祥和蔼,但是他那慈祥的眼神中折射出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这是久居上位者锤炼的气质,绝非捏拳瞪眼能装出来的。

“孩子,能够亲眼看着你恢复男爵爵位,我感到万分欣慰。全能的上帝眷顾每一颗虔诚的心,你那远在天国的父亲想必也会为你今天的成就感到高兴。”奥洛夫主教说着在胸前画着圣十字。

“感谢全能的上帝!也感谢上帝忠诚的使徒,是他将圣主的光芒照拂到了世间的每一寸土地。永远赞美上帝和他的使徒!”亚特对奥洛夫主教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

“宫廷是否赐予了你男爵封地?”奥洛夫问道。

亚特一脸的遗憾,“宫廷仅仅将我骑士采邑所在的荒谷赐予我做封地。”

奥洛夫手指轻轻摩挲着胸前的象牙镀金十字架,道:“授予你边疆男爵的爵位又不给予你一块真正的男爵封地,宫廷那帮人也确实太过敷衍。”

看奥洛夫的样子,亚特知道他对自己得不到真正封地的事情也是早有预料。

“宫廷那边我和鲍尔温伯爵已经尽力为你游说,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比较圆满了,只要有了这个身份,封地还可以等你再立功绩以后慢慢获得,一时也不能太贪心。”

“主教大人说得对。”

奥洛夫见亚特很识时务,欣慰地点点头。

过了片刻,奥洛夫严肃地问道:“孩子,你知道这次为何鲍尔温伯爵会着急将你召回勃艮第伯国,而且积极地为你争取晋爵吗?”

“我记得上次您给我分析了如今勃艮第伯国的内外形势,加上最近我得到的一些密闻消息,我猜到了一些。”

奥洛夫点点头,“你能猜到就好,这样你也能有比较充足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主教大人,我最近感觉宫廷里很是平静,整个伯国也都是波澜不惊,这也太过安静了~”亚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奥洛夫笑了笑,“安静?孩子,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是最宁静的,越是这样你就越该有危机感。”

“去年冬天我到第戎城拜见勃艮第公国首席主教,在第戎大教堂中遇到了弗兰德伯爵,都已经找到首席主教那里了,看来这位年轻的伯爵是决意要夺回贝桑松的那张铁座了,你还是祈祷侯爵大人能在病榻上多支撑些时间......”

“孩子,不管怎样你既然已经卷入了这场漩涡,就要做好万全准备。”

亚特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招揽人才

“宫廷里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今天你来了我也给你说点小事。”

“您请讲。”亚特侧耳倾听,态度及其恭敬。

“这几个月我已经理清了整个卢塞斯恩教区的事务,我发现以前负责整个教区宗教货物采买的那家商行有许多的猫腻,我决定另行更换几家商行。之前我也给你了一份采买宗教货物的名义,我现在给你一个将这那张羊皮纸变成实实在在的合作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喜从天降,亚特一时呆在了奥洛夫面前。

作为凌驾于世俗世界之上的特权阶级,教会的富庶程度是惊人的,能够与教会建立实实在在的贸易关系是多少商人梦寐以求的。

“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说了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能达到教会的要求,我也会收回这个机会。而且我不再打算让一家商行独揽整个卢塞斯恩教区的宗教货物,所以你暂时也只是负责赫沃夫大教堂的货物采买,若是做得够好,我再考虑将城外的修道院的采买之事交给你打理。”

“孩子,凡是都要把握力度,无论是经商赚钱还是行军作战。”奥洛夫谆谆教诲道。

“是,主教大人。”

“你一会儿去找教堂执事,他会给你交代这件事情~”

............

再次返回贝桑松后,亚特逐一登门拜访了掌控宫廷议会的另外几位重臣,除了军事大臣和宫廷dàfǎ官百忙之中放下身段亲自会见了亚特一面,其余的权贵都没有亲自接见亚特,不过亚特还是照样把一批价值不菲的玛瑙、香料、丝绸等礼物给了几位重臣的管家代为转呈。

当然,这里面肯定不包括财政大臣贝尔纳。

接下来等待宫廷召见的几天,亚特也并没歇息,除了监督军队的日常训练外,他还带着安格斯以及侍卫队走访了贝桑松以及周边几座城市的比武场和角斗场。

亚特个人武技算不上十分出众,所以他可不是专门去参加比武角斗大赛的,除了在贝桑松城中的比武场玩了一场弓箭大赛外,其余时候他都是带人游说于比武场合角斗场的后台。

没错,亚特想从比武角斗场招募人才。不过亚特游说招募的对象并非那些活跃在场上的勇士,他看中的是那些在勇士背后负责训练教导的人。

他们大多是从军队伤、退的老兵,他们有的曾在宫廷禁卫军中做过士兵,有些是常年跟随佣兵军团战斗,但是由于年纪过大或在某次战斗中不幸重伤而不得不退出战场。

这些人或是年纪过大,或是身有伤残,相比那些失去手脚沦为乞丐的伙计,能够在比武场和角斗场求得一碗残羹冷炙已经够幸运了,所以他们的薪酬也就和普通的力工差不多。所以当亚特提出聘请他们进入军队充当教官且讲明了优渥的待遇后,这些人根本不用多讲,立马收拾东西去军营登记造册。

出了角斗场,侍卫队长罗恩一脸的困惑,“老爷,您若真的想招募战斗经验丰富的勇士进入军队大可直接招募那些角斗士或是佣兵,这群缺胳膊少腿的老家伙能干些什么?”

“而且享受战兵待遇还每月军饷八十芬尼,这已经是我们的战兵战斗组长的军饷待遇了,是不是太高了?我都打听了,这些人一切自理每月也就六十五芬尼的薪饷。”

“罗恩,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还能被比武角斗场招募,那就说明他们在训练角斗士和指导比武骑士的事情上又拥有寻常人无法企及的能力,不然他们早就沦为街头巷尾的乞丐了。”

“接下来我们将面临新一轮军队扩充,无论是军官培养还是新兵训练都需要战斗经验丰富且善于教授的人来充当教官。身怀个人勇武战技是一回事,能将勇武战技传授于人又是一回事。”

“等这次回山谷以后我要建立一个军官学堂,以后凡是要晋升为军官的人必须在军官学堂接受训练以后才能赴任。”

随着爵位的晋升,开办军官学堂的必要性越来越高,亚特打算从挂靠在教堂的堂区学堂中分出一个军官学堂,专门训练军队的指挥作战人才,待将来时机成熟以后再扩建为军校。

“老爷,我们的堂区学堂不就有训练军官的作用吗?何必再建一个军官学堂?”罗恩不解。

“堂区学堂目前虽然也承担着培养军队人才的职责,但也是培养民政系统管事吏员的地方,我需要一个专属于军队的学堂。”

“哦。那现在已经招到两个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再招募一些这个“教官”~”

“继续招募!我已经给特里铎克和雷耶克几人交代了,他们也在通过那些曾经的佣兵伙计们召集一批老佣兵进入军队。”

............

在贝桑松停留了一个礼拜,由于繁杂的过程,宫廷的晋爵文书迟迟没有下来,不过亚特可就有些等不住了。

从东境归来以后,亚特手下的百十多名士兵就被取消了宫廷禁卫军暂编第一连队的旗号,既然不属于宫廷军队,自然不能再接受宫廷供养。

连人带马一百五十余张嘴每日消耗的粮草数是巨大的,况且这里是货都,粮食草料的价格腾贵,亚特不算缺钱,但是让军队天天在这里当吞金兽也不是亚特能够支撑的。

所以亚特决定带着侍卫队留在贝桑松等待宫廷觐见,而让军队先行南归。

四月末,北上东伐的亚特军队终于在奥多和安格斯两人的率领下收拾行装启程,踏上了回归南方山谷的道路。

军队副官奥多进入亚特的军帐中汇报军队后勤杂务的情况,答道:“大人,菲利克斯少爷已经被送到了卢塞斯恩,住进了塞兰克弗修道院,我们留下了一个士兵照顾菲利克斯少爷,而且卢塞斯恩城中的南货商铺肯奈姆管事也曾是高尔文老爷的人,他已经接手了菲利克斯少爷。有他们在,您可以放心了。其他的重伤士兵也一并安排进了修道院,我们按您的要求给修道院捐献了圣祝。等他们伤愈之后将由商队的人将他们带回山谷。”

亚特点点头,问道:“军士长呢?”

“军士长带着哨骑队和几个辎重兵先行出发了,他们按您的安排到沿途周边的各城堡要塞和村镇中招募破产农户、矿工、力工和手工者,而我则带着大部步兵沿着南北商道南下,我们将在蒂涅茨郡城汇合,让后一起返回山谷。”

“好,你们就按计划行事,先回山谷修整,其余事项等我回来以后再定夺。你去忙。”

“是!”奥多领命离开营帐。

亚特刚刚端起酒杯准备喝上一口葡萄酒,罗恩就掀开了帐帷,“老爷,罗伦斯大叔到贝桑松了。”

亚特赶紧放下酒杯,“快,把罗伦斯请进来。”

罗恩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一脸清瘦皮肤黝黑的罗伦斯就走进了营帐。

“大人!”

罗伦斯正待行礼,亚特连忙上前扶住,“罗伦斯,辛苦你了!”

“大人,辛苦倒是没什么,就怕我做得不好,无法为大人分忧。”做过了商人连说话都不一样了。

“在北关军堡干得好好的突然把你拉出来经营商队,也算是为难你了。”亚特出声安慰道。

“大人,辛苦倒是其次,主要是我从未经商行贾,之前也只是跟着萨尔特管事帮忙打压,突然让我接受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我每天都胆战心惊,生怕那件事出了问题给您添乱。”罗伦斯说得也是事情,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只是因为当年跟着斯考特和老管家在开荒屯田中表现出众而被选做山谷护卫队副队长,既而成为副管事,接着就跟着商队外出了几趟,回到山谷后升为匠作管事。

无论是种田还是修军堡,罗伦斯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辛勤倒也能胜任,但是突然让他成为一支商队的管事,连文字都不识几个的罗伦斯确实感到万分吃力。

“大人,当时您急需建立南方商队,萨尔特管事必须抽身去南方,我迫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接手北方商队,但是这半年多以来,我每天都万分小心的经营商队,然而商队的收益还是有所下降。所以,这次回到山谷以后您还是再另选择他人管理商队,我还是回去修军堡或是种地都行~”

亚特看罗伦斯不像是谦虚,考虑到商队经营确实需要许多经商行贾的经验,点点头,“行,我答应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找人替换你。不过这段时间你还得给我撑下去。”

“我原本计划在贝桑松建立一家商铺,但是考虑到其他原因暂时就不建了。不过最近鲍尔温伯爵的管家找到了我,他想扩大商铺规模并与我们建立商贸往来,我答应了,你这两天就找时间去一趟南城城门口旁裁缝铺边上的那家杂货铺同管事商议一番,以后我们的南货将给他们供应一份。”

“大人,可我们的南货只能运到卢塞斯恩,贝桑松我们不能去的。”

“你放心,我已经同他们谈妥了,他们自己去卢塞斯恩接收货物,你们只需要给他们预留即可。至于价格嘛,按行市减少十分之一。”

“是!我懂了。”罗伦斯答道。

“另外让你们招募第二批孤儿进入学堂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大人,我们已经招募了十三个年龄在十五岁左右的男孩,按照您的要求,都是身体健壮,头脑灵活些的。而且我们还招募了四五个粗通文书的吏员、商贩,这些人以后可以进去商队或是留在民政使用。”

“极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宫廷觐见

四月中旬,天气回暖,整个勃艮第伯国大地笼罩着春日的熙和与勃勃生机。

而此刻的贝桑松宫廷大殿中却一派肃静和清冷。

大殿殿台上,七把橡木靠椅分列铁座左右两侧,七位勃艮第伯国宫廷重臣分座两边,殿台正中的铁座空着,宫廷首相紧靠在铁座旁直身端坐,他代表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主持这场封臣觐见册封的仪式。

殿台下方,勃艮第伯国宫廷子爵和边疆子爵以上的勋爵代表站在殿堂两侧,他们受命前来见证和观礼。

殿堂四周和橡木巨门处各有一排身穿黑玄甲、头戴羽翎盔、手持权斧的宫廷铁卫(宫廷侍卫)。

殿台左侧,掌玺大臣手里捧着一张花边金印的羊皮文册,宣读着文册上的告赦......

大殿偏厅,亚特一改往日铁甲戎装的装扮,换上了一身价格昂贵质地上佳的男爵常服。

听着大殿中阵阵热烈的欢呼声,亚特悄悄地在常服上开干了手心渗出的一层薄汗,心里骂道:“真tm没出息,紧张什么?”

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拼杀了这么多年,亚特已习惯了战场杀戮,面对生死也能波澜不惊,然而今天这场觐见却让他内心有些微微波动。

过了许久,宫廷引礼官推开了偏殿的大门来到亚特跟前,“亚特大人,随我进大殿觐见吧~”

作为站在侯爵夫人一派的内廷引礼官,这个趾高气昂的家伙显然对亚特这位新晋的封臣勋贵没什么好感,语气完全没有刚才召见马丁努斯时的那几分殷勤。

亚特收起眼光中的闪烁,恢复了尖锐的眼神,起身拍了拍常服褶皱,大大方方地跟上了引礼官的步伐。

殿门打开,大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将眼光齐齐转向缓缓走进殿堂的亚特。

“宫廷护卫骑士,亚特伍德威尔斯爵士觐见!”引礼官朝着大殿铁座一声唱喝,然后侧身让出了道路,示意亚特自行上前。

殿堂两侧众勋贵也纷纷回到原位肃立。

亚特抬起穿着牛皮长靴的脚,迈着稳重的步伐,一步一踏走到殿台正下方停住脚步,眼睛直直地望着殿台上的诸位重臣。

当亚特的目光迎上财政大臣贝尔纳的时候,贝尔纳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诸位,我还有要事处理先离开了,你们自己在这儿欣赏给猴子加冕吧。”

说完就不顾众人的眼光,径直离开了大殿,留下殿中众人一片嘈杂议论。

“各位安静!各位安静!”宫廷首相无奈地瞥了一眼贝尔纳离去的背影,抬手喝止了众人的吵闹之声。

“财政大臣确有要事处置,晋爵仪式照常举行。”

“请掌玺大臣宣读宫廷对亚特伍德威尔斯爵士的任命书。”宫廷首相对捧着文书站在一旁的掌玺大臣说道。

掌玺大臣点了点头,走到殿台中正,缓缓打开一张精致的羊皮纸,大声念道:“秉承上帝和人间君主的神圣旨意,晋升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亚特伍德威尔斯为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授予勋爵封地......”

掌玺大臣手中的任命书十分简单地写明了晋升亚特为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授予他位于伯国南境拉梅儿山脉和波热山脉之间的大片山谷作为封地,这片封地从立刻起属于勃艮第伯国国境,受蒂涅茨郡管辖。任命书中还注明了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可以享受的封臣勋贵礼仪,可以册封的骑士数额,应有的军队规模等等。

宣读完亚特的任命书,掌玺大臣又从身旁侍从端着的拖盘中取下出了一张镀金花印文册,那便是特恩状。

“......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享有对其男爵领地除叛国罪以外的审判裁决权力,享有对土地、磨坊、道路、桥梁、工坊、商铺等一切能创造价值的事物征收赋税的权力,享有对男爵领地中大小官吏的任命权力,享有在领地中征召士兵抵御外敌的权力......未经领主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擅闯领地,否则领主享给予擅闯者惩戒的权力......”

“作为勃艮第伯国的封臣,你将直接效忠于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奥托侯爵以及伯国侯爵爵位继承者,当你的封主向你发出军事征召、税赋征收和一切封主享有的封臣义务时,应当无条件的满足封主的命令......”

掌玺大臣讲了许多的东西,无非就是亚特将在领地中享有的各种“独立决断”的权力,以及当上级封主(伊夫雷亚侯爵)需要封臣提供军队、税赋等义务时,亚特必须无条件地予以满足。

“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你是否清楚明白作为一个封臣的所有权力与需要履行的所有义务?”掌玺大臣终于合上了那份特恩状,抬头看着大殿中的亚特问道。

亚特站直了身体,目光聚集在掌玺大臣手中的特恩状,大声答道:“以上帝的名义,我已经了解作为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的一切权力,也清楚地理解作为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及其继承者封臣而需要忠实履行的一切义务。”

掌玺大臣将手中的特恩状放到了托盘上,引着侍从端着托盘走下了大殿来到亚特跟前。

“亚特男爵,请你伸出双手,接过你的男爵任命书和封地特恩状。”

亚特将双手托起。

掌玺大臣将两份文册放到了亚特的手中点点头,然后回到了殿台上,朝宫廷首相行了一礼便坐到了一张靠椅上。

首相站起身来,对着大殿中一众勋爵说道:“从即刻起,亚特伍德威尔斯将冠以男爵的名义,跻身勃艮第伯国封臣勋贵之列。让我们为亚特男爵欢呼~”

大殿中沉默了片刻,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欢呼声......

宫廷觐见的当晚,鲍尔温伯爵府邸中。

“亚特,今天的觐见你自己也体会到了晋升男爵是多么的不易,为了让你顺利晋爵,我和奥洛夫主教不知道游说了多少宫廷勋贵。即使你现在已经力排众议晋升男爵还是有许多的顽固和政敌处处为难你。这便是现实!”

“不过你也该庆幸,你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

鲍尔温给亚特鼓了一会儿气便回归了正题,“宫廷觐见过后你便成为了拥有封地的男爵,虽然你没能获得一块像样的封地,但是我对你经营领地的本事也是有所耳闻,况且你好像也不是靠领地养兵蓄力的。”

“我已经把你作为我的心腹对待,很多话我也不隐瞒你。我之所以竭力将你扶上男爵的位置,为的就是锻造一柄利剑,待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将拔出利刃,挥剑直指敌人~”

“你的封地在南境的荒谷之中,那里远离宫廷,也隐没于世人的目光之外,所以我授予你一项任务。”鲍尔温停顿了一下。

亚特端坐身体微倾,“大人,您说!”

“如果不出意外,隆夏伯爵将在明年春天“觐见”侯爵,我希望你能在明年春天前训练一个五百人以上的精锐步兵军团,一旦得到密令,立刻奔赴我的封地约纳城集结!”

“我会给予你军费和武备的资助,这件事后面自会有人来联络你。”

“你不用担心宫廷这边的规制,一切有我替你抵挡!”

亚特听得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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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宫廷觐见

第二百二十三章 清理家贼

贝桑松教堂广场旁的酒馆中,罗恩推门走进了亚特的房间,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水,说道:“老爷,治安大臣还是不肯见我们,不过推迟了好几次,他的管家终究还是收下了我们送去的礼物。”

亚特从靠椅上站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只要肯收钱事情就好办了。看来我的顶头上司治安大臣也做了中间派,想两边都不得罪,怕是到头来两边都得不到好。”

“老爷,您已经是边疆男爵了,完全可以自行任命官吏,为什么还要花钱扩大巡境官的职责和巡境队规模?”罗恩对亚特重金贿赂治安大臣扩大巡境官职责范围的事情表示不解。

亚特扬起头喝下一口葡萄酒,赞道:“还是波多尔的葡萄酒品质最佳,喝了这种酒,再喝其它的葡萄酒就不对味儿了。”

“罗恩,如果仅仅是一个荒谷封地,我可无法完成副相大人交给我的使命。而且山谷太过封闭,山谷只是我们的根基,要想长远发展,还得牢牢守住南境的商道。而我的特恩权仅仅在山谷男爵领有用,要想控制商道,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地理由。既然我们已经建立了供巡境队驻守的巨石镇营寨,为何不再巡境官和巡境队的问题上找到立足点?”

“一旦得到了治安官的允许,我要将巡境队的规模扩大至五十人,在边境哨站到蒂涅茨这条商道沿途建立巡境队哨岗,一旦沿途哨岗建成以后,整条商道就真正的握在了我的手里。到时候我就可以控制整个伯国东部贸易线了~”

“可是迪安家族以及那些从那条“黄金河流”中渔利的贵族豪商们能够坐视我们操控商道?我们在贝桑松城中的鹰眼回报,最近这些日子迪安家族的人可是经常出入贝尔纳伯爵的府邸,而且据报老迪安还曾受侯爵夫人的邀请进入过内廷~迪安家族那条恶狼虽然在南方的动静小了一些,可是他们在贝桑松的动作可越来越大。”罗恩说道。

“迪安家族在宫廷里做了什么事知道吗?”亚特问道。

“宫廷防备太严,更本无法打探内廷的消息,但是我们的鹰眼买通了一个贝尔纳伯爵府中经常来这里喝酒的仆人,通过仆人探听到了一些迪安家族与贝尔纳伯爵的密谋。”

亚特闻言放下了酒杯,问道:“什么密谋?”

罗恩回忆了一下,答道:“貌似迪安家族花费巨资在贝尔纳伯爵的封地索恩省建了一个叫什么“阿萨辛派”的东西。至于这个“阿萨辛派”是什么东西那位仆人也没弄清楚,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仆人,稍微隐秘的事情都会把他们支走。”

“老爷,虽然我们不知道迪安家族在憋什么坏,但是不得不防!”

亚特重新坐回了靠椅上,手指不停地在木桌上轻轻敲打,嘴里念道:“阿萨辛~阿萨辛~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过这个词~”

亚特低头从脑海中搜索了许久也回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罗恩,给贝桑松的鹰眼传令,让他们必须摸清迪安家族弄的这个“阿萨辛派”是什么东西!而且之后但凡是与迪安家族或是贝尔纳伯爵有关的消息都必须通过欧陆商行的途经传到你这儿汇总。”

“是老爷,我会去安排。不过我想同您商议一下,能否提高我们步在贝桑松城中鹰眼的薪酬和任务度支?这里是国都宫廷,鹰眼们打探消息往往需要向达官显贵的仆人们行贿,而且要经常请人来酒馆中吃喝,这笔花销太大,鹰眼们的薪酬还不够收集消息。”罗恩如今负责整个情报网络,他当然要为手下的人考虑一番。

亚特听罢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同意你的建议。一会儿你去找胖子(安格斯友、酒馆主人、鹰眼),他是贝桑松情报点的头目,你们两个商议一个具体的数额和可行的分发计划后再来找我。”

“对了老爷,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向您汇报。”

“说!”

“上次北方商队到贝桑松见您,我们在商队中的鹰眼给我报了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亚特抬头抬头看着罗恩。

“是关于高尔文老爷送给您的另外两处商铺的事情......”

“那两处商铺肯定有问题!都快半年了才获取了不到两万芬尼的盈利~这怎么可能?而且我已经查过账册了,通过商队带回来的账册肯定是伪造的虚假账目。”

山谷木堡中,领主夫人洛蒂坐在府邸一楼亚特的公事房中与山谷民政官兼管家库伯交谈。

“夫人,罗伦斯说他亲自去看过,证实那两处商铺确实经营惨淡,商铺管事不得不将居中囤积的大量货物折价售卖。罗伦斯一向可靠,应该不会做出欺骗我们的事情。”库伯赶忙向洛蒂解释。

“库伯大叔,问题应该不会出在罗伦斯管事身上,但是他不是萨尔特管事没有经营商货的经验,对于商人的本事他也所知甚浅。我怀疑的是我们的那两个商铺管事出了问题~”

“这个夫人,我也不懂商货贸易的事情,您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处理?现在我们手中缺少善于经商的人,若是直接将那两位管事革除,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选”库伯听闻洛蒂的话,也犯了难。

洛蒂放下手中的账册,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对库伯说道:“库伯大叔,你赶紧派人赶到萨普堡,把那两个商铺管事的妻子儿女全都接到山谷来,就说是我念及他们的丈夫在外辛苦,接他们到山谷来做客。其余的事情等我丈夫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库伯想了想,不由得对领主夫人另眼相看,“夫人,我会让巴斯派守备农兵去萨普把他们接过来。”

“库伯大叔,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洛蒂取出了一份山谷新建村落的粮食物资支出账册。

“这是新建村落的粮食领取账册,按照以前每个新进堡民的粮食份额,青壮每人每天一磅,孩子每天半磅。开春以后耕地开垦的任务繁重,青壮提高到了每人一磅半。但是我核算了最近一个月的粮食粮食消耗,即使按照最高的份额计算,新建村寨一个月多领取了一百二十磅粮食。本来这点粮食对于山谷而言也不算什么,但是我们不能容忍有人在属于山谷的物资里做小动作。”

库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答道:“夫人,这段时间我把精力都放到北关军堡工地了,确实没注意新建村寨那边的动静。我立刻带人去新村那边巡视,把那个管事的家伙革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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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清理家贼

第二百二十四章 招摇过市

四月下旬,勃艮第伯国南境倒寒中渲染着一派盎然春意。

蒂涅茨郡城外空地的流民营区已经日渐空虚,来自普罗旺斯的北逃流民们或是继续北上到各地乞活,或是被郡中的领主乡绅们收作农奴,但是更多的人是得知普罗旺斯战局平缓,战乱即将平息,因而都结束了漂泊,返回被战火摧残的家乡~

流民营地南边数百步的平整地上,一个军队临时营地搭建在这里,这是蒂涅茨郡长给南归军队划定的临时营地。

营地四周用简易的拒马栅栏合围,进出营地的出口有两名披甲持械的哨兵守卫。营中的军帐中不时传来几声士兵的吵闹谈笑声。

营地正中,一定稍大的营帐里,奥多正在听取辎重官斯宾塞得汇报,“......奥多长官,情况就是这样,彼埃尔子爵再次拒绝了我们士兵进城修整的请求,说是担心士兵进城扰乱秩序。”

奥多摆了摆手,叹气道:“算了,不让进城就不进城。但是派人采买粮食蔬果总可以?军士长招募的人太多,起码还要三天才能赶到蒂涅茨,我们的随军粮食可不多了~”

“这倒是可以,不过彼埃尔大人只让辎兵携带马车进城。而且规定只能采买不超过两日的粮食物资,他说我们要是把郡城中的物资都买空了,城中的市民郡兵就没有足够的粮食了。”

奥多有些恼怒了,问道:“我们就算加上伤兵和新兵也不足一百五十人,偌大的一个郡城难道连一两百人的物资储备都没有吗?”

“这个~反正彼埃尔大人是这样说的,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

蒂涅茨城南箭塔。

彼埃尔子爵站在垛口后面表情凝重地看着城外那座安静的军营。

彼埃尔子爵的侍卫长杰瑞站在身后,说道:“大人,您说南边的那位是不是势头也太猛了一些?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靠着贩卖兽皮山货度日的小猎户,短短这几年他已经成为了宫廷边疆男爵~若不是看到宫廷邸报和文书,我都不敢相信。”

彼埃尔仍是直直地盯着城外军营,没有答话。

杰瑞继续念道:“如今宫廷已经将南边的那片荒谷划归了蒂涅茨郡,南边的那位也将成为您治下的一位勋贵,不过看他的势头,又是一块壁炉中的火石,烫手得很呀~”

“据说他们一直在四处招募流民、破产农户和各类工匠,又通过那两支商队从各地收购粮食物资囤积,怕是所图不小。而且我们派去边境小镇征缴商税的吏员几次三番的被他们打发走,如今您也不能按计划返回宫廷,接下来我们不仅要面对郡中已有的那些难缠的勋爵,以后还得对那位新贵多一份防备了~”

彼埃尔眼珠动了一下,侧目呵斥道:“防备谁?他们是敌人吗?这些话以后少说!”

杰瑞发现自己说得太多,赶紧道歉:“大人,是我多嘴了~”

“告诉郡兵,把城外的军营给我盯紧了,若是他们敢乱来,一律严惩不贷!”说罢彼埃尔子爵又瞥了一眼那座军营,转身离去了~

............

又过了四天,就在城外军队粮草物资即将耗尽的时候,蒂涅茨郡城北方终于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

这支队伍人数在两百左右,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的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破旧包袱,有的肩上扛着铁锹锄头和链枷轻犁,有的推着两轮木车,车上装着纺锤织机和碎布料头,有的抬着铁砧拎着重锤,还有的穿着粗布敝衣空着手走在队列中。

队伍的四周,有五六个跨着战马的骑手游弋护卫。

队首,两个身披重甲、腰挂利剑的首领轻握缰绳,任由身下战马在道路上踱步前行......

没错,这支队伍就是安格斯奉命招募的一支“民军”,队首两人正是新晋的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和军队副官安格斯?道尔。

在贝桑松接受宫廷觐见过后亚特就立刻启程南归,在蒂涅茨北方的莱特斯瑞城赶上了带着大队人马南下的安格斯一行。

眼看队伍越来越近,蒂涅茨郡城紧闭了城门,派出了几个骑兵上前查探......

不一会儿,郡城骑兵打马返回了城中,直奔领主大厅。

“什么?数百人?他从哪儿弄来的数百人?”彼埃尔从领主大厅的休憩室躺椅上站了起来。

“是的大人,亚特男爵说这是他从北地招募的一批领民,他要带这些人去南边开垦他的封地~”站在门口的杰瑞答道。

“传令!让亚特男爵来我公事房!”

“是!”

侍卫长杰瑞刚刚走出领主大厅,亚特已经带着几个侍卫朝这里走来。

杰瑞立刻又返身回到休憩室,向彼埃尔汇报亚特来访......

............

领主大厅公事房中,彼埃尔挥退了仆人,他拎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和亚特都倒上了一杯葡萄酒,两手各端一杯,走到亚特跟前递上一杯。

亚特赶紧起身双手接过,然后再轻轻坐下。

“亚特男爵,这杯酒算是我对你晋升男爵的祝贺。”说完彼埃尔昂起脖子一口饮下。

“多谢子爵大人的盛情!”亚特也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客套完两句,彼埃尔的脸色就开始沉下来,“亚特男爵,你先是派遣一支百多人的军队围在郡城外,现在又带着数百“民军”而来,是不是太过招摇,幸亏我是了解你的,换做其他人恐怕得敲响警钟了。”

“子爵大人,我想您一定是多心了,我的军队没有任何异心,他们只是太过疲惫,想在蒂涅茨郡城修整歇息而已。至于两百多招募的流民和农户,他们只是受邀到我封地替我开垦土地。这件事是得到宫廷允许的。”

彼埃尔并不想与亚特纠缠这些琐碎的事情,他直奔主题,“这些事我就不和你纠缠了,我直接给你说说郡中的打算。”

“您说~”亚特放下酒杯,坐直身体。

“你现在是有封地的宫廷边疆男爵,按照宫廷规制,你的封地应当属于蒂涅茨郡下辖的一个男爵领。既然你获得了宫廷的特恩权,想必也知道需要向郡中缴纳土地赋税以及为伯国军队缴纳战争税的义务?”

“而且你在边境领地中设置哨卡强征过往商税,原本说好让你征收一年,结果你已经把那里变成了一座边境小镇,这份商税中恐怕得上缴部分到郡中~”

彼埃尔子爵担心亚特成为又一个无视郡中税赋征收的顽固勋贵,趁着亚特羽翼不丰,向亚特提出了征缴赋税的要求。

亚特对此早有准备,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向郡中缴纳赋税和商税的事情,“大人,我愿意忠实的履行作为宫廷封臣的一切义务。”

“但是......”

............

“大人,彼埃尔子爵那儿是不是彻底被我们给得罪了?”南下返程的路上,奥多对骑在马上的亚特问道。

亚特一脸的无所谓,“不得罪彼埃尔子爵,我们每年就得将土地和商税收入的十分之一上缴给蒂涅茨郡,我们现在每年的赋税收入不算高,十分之一也不算太多,若是将来我们的赋税巨额增加,每年十分之一的份额,那是一个多大的数目?”

“可是我们的商队必须经过郡城,也经常在郡城歇脚,要是彼埃尔子爵有意刁难我们,恐怕~”

“我会拖欠郡中和宫廷的赋税,可我暗示了彼埃尔子爵每年会按时送给他一万芬尼份“特殊赋税”,而且这个数额还会随着我封地赋税的数额增加。”

“彼埃尔子爵的脑袋不是木头,蒂涅茨郡中不向宫廷缴纳赋税的封臣可不止我一个,而我又主动提出每年单独给他一笔钱财,他没有理由与我撕破脸皮。”

奥多一脸了然神色。

这时,探路的哨骑队奔马回报队伍前方温切斯顿庄园主人带一众家眷在道路上迎候亚特男爵,“大人,老迪安希望您和一众长官能进庄园中做客,他们将用最高的礼节欢迎新男爵。”

亚特左右盼望,笑道:“看来迪安家族是想拦路打劫了,走,我们今天去迪安家吃一顿。”

“老爷!迪安家族居心叵测,恐怕主人的背后藏着刀子~”侍卫队长罗恩阻止了亚特。

“老迪安不是他那个傻瓜儿子,这种蠢事他不会做。”

亚特顿了顿,“稳妥起见,奥多和侍卫队随我进庄园,其余人都在庄园外就地驻扎戒防。”

当晚,亚特在温切斯顿庄园享受了一顿美味的美酒食物,而且老迪安还给庄园外驻扎的数百人的军队和领民送去了足够吃两日的粮食和肉食菜蔬。

温切斯顿庄园的领主迪安骑士还在贝桑松,所以他的父亲老迪安主持了这场盛大奢华的宴会。

显然是亚特多虑了,整场宴会中老迪安对亚特一行的态度恭敬有佳,恭维的话也说得恰到好处,处处透露出一股豪商巨贾的处事风格。

亚特与老迪安推杯换盏,好似多年的好友相聚......

............

“大人,这个老迪安确实不像他那个儿子那般~他是不是在向您祈和?”回营的路上,并未贪杯的奥多对面红耳赤的亚特问道。

亚特回首望了一眼庄园门口驻足相送的老迪安,转过头,满脸的醉态迷离突然消失,眼神中透出了一阵杀意,“这才是一条真正的毒蛇!”

............

接下来几天亚特带着数百人的庞大队伍一路招摇过市,沿途的村寨庄园和大小聚落的领主乡绅们纷纷带着粮食物资和贵重财货迎候在村旁道路,“礼送”新晋男爵过境......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杀人立威

向强大于自身的力量表示屈服,这是人的本能。

一路南下,无论是出于自愿巴结还是为了破财免灾,蒂涅茨郡南北大道沿途的各村寨庄园聚落都会派人给亚特的这支队伍送来一些粮食、菜蔬、酒肉或是毛货布匹。

对于那些稍微距离大道远一些的村寨,亚特也会派安格斯率领哨骑队和辎重队一手拿着刀剑一手拖着空车,给那些领主乡绅们带去新晋宫廷边疆男爵和续任巡境官最真挚的“问候”,当然那些小领主和乡绅们也会感谢亚特男爵的问候,并将辎重队的空车装满......

就这样亚特不仅解决了队伍粮草物资空缺的问题,收获了不少的贵重财货。

但也总有那么几个冲破本能束缚的人存在于世,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从世间消失。

莱恩庄园就是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这个破地方从一开始就没让亚特舒心过,而且亚特从鹰眼那里得到消息,莱恩庄园一直同迪安家族来往密切,迪安家族经常通过莱恩庄园刁难亚特的商队......

以前亚特身份卑微也就罢了,如今他都晋升男爵了,这个破地方连像老迪安那样做个样子都不愿,着实令人失望。

杀人立威,这本就是亚特立足蒂涅茨郡的第一步打算。

正巧,赶上了莱恩庄园......

............

莱恩庄园南方半日路程的桦树林中,辎重队已经率领着大队新募的领民和军队的伤患及新兵继续南归,而亚特则带着近百个战兵停在了密林中谋划着一场小小的阴谋。

密林中的一片营地中,哨骑队队长吕西尼昂刚刚带人摸黑跑到莱恩庄园哨探军情,此刻他正在向坐在篝火堆旁的亚特几人禀报。

“大人,我们探查清楚了,巴泽尔那个杂种就待在莱恩庄园中,他们知道我们肯定会途经这里,所以庄园中加强了戒备,巴泽尔把其它几处领地的士兵都调到了这里,庄园围墙中一共有三十几个士兵,庄园外还有五十几个农兵。”

“从武器盔甲来看,庄园围墙中那三十来个士兵应该是巴泽尔的领主私兵,武器盔甲还算精良。庄园外面的那些农兵就不好说了,反正都是填坑的货色。”

“吕西尼昂,下去休息,准备明天的战斗。”亚特挥退了吕西尼昂。

篝火堆旁仅剩下了亚特、奥多、安格斯和罗恩四人。

“军士长,雷多安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亚特对安格斯问道。

“已经安排妥当了,他已经带着手下的人赶赴巴泽尔的另一处大庄园。按路程计算,后天他们就能赶到,我让他们赶到后立刻开始攻击,若有强阻立刻撤退。若是那边一受到攻击就快马求援,莱恩庄园最早可以在后日正午接到消息。”

“对巴泽尔那个杂种来说,莱恩庄园只是一个小地方,只要我们藏得够深足以让巴泽尔放松警惕,等他派兵增援另一处大庄园的时候,我们再以追剿逃匪的名义攻入防备稍弱的莱恩庄园~”

“可是巴泽尔也不是傻瓜,他已经派人坠在我们身后,百多号人要想绝对的隐藏是不太可能的。若是突然加强围在警戒防备,那就更容易暴露我们的意图了。”奥多提出了安格斯计划中明显的漏洞。

“奥多,蒂涅茨郡的鹰眼已经摸清楚了,巴泽尔手下也就不到八十私兵,分别驻守在他的男爵领地、郡东北的大庄园和莱恩庄园中,雷多安他们攻打的那座庄园守兵不足二十,而且都不是什么精锐。如果巴泽尔敢冒险不让莱恩庄园的守兵去增援,那便任由雷多安攻下那座大庄园好了。宫廷治安大臣觉得蒂涅茨郡匪患平息,不太愿意扩大巡境官实力,那我们就让治安大臣知道这里匪患依久肆虐~”

“可是巴泽尔毕竟是男爵勋贵,您又刚刚晋爵,会不会~”安格斯担心这件事会让亚特受到宫廷的责难。

亚特还没回答,负责情报收集的罗恩就答道:“军士长,你放心,老爷早就已经摸清了巴泽尔的底细。巴泽尔的男爵位是从他的祖父那里世袭而来的,传言他的祖父曾是某位有龙阳之好的宫廷权贵的男宠,因为倍受权贵的喜好最后竟被册为男爵。”

“巴泽尔从他那位男宠祖父手中接过爵位后一贯的凶残贪婪、四处作害,根本不受人待见。自那位权贵和他的祖父死后宫廷也没人为他出头,他自己也还没有子嗣。彼埃尔子爵早就想把这个杂种铲除,只是由于巴泽尔颇有些勇武,而且手下也有不少亡命徒,所以彼埃尔大人才迟迟没有动手。”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奥多和安格斯都被这些寻常不可能得到的消息惊讶到了。

罗恩嘴角微扬,狰狞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得意神色,“老爷花重金在各地布下的鹰眼还是有大作用的,而且老爷早就开始关注巴泽尔那个杂种~”

亚特清了清嗓子,对几人吩咐道:“罗恩,明天早上你带着我的密信快马奔赴蒂涅茨郡,告诉彼郡长大人我们追击了一伙盗匪跑进了莱恩庄园,我们怀疑莱恩庄园里的人窝藏郡中盗匪,我将以宫廷南境巡境官的名义带领军队进入莱恩庄园搜剿盗匪。”

“军士长,雷多安那儿抓住的盗匪就由你负责,把他们与莱恩庄园和巴泽尔的事情给我坐实,拿到供词证据。”

“奥多,明天带军队继续南下,然后穿入密林北返潜伏,明天一早派人把后面的那条尾巴给我砍了。”

“是!”三人齐声应命......

............

五月的第一天,蒂涅茨郡最南端的莱恩庄园阴云密布。

莱恩庄园内堡大门紧闭,塔楼上站满了手持gōngnǔ的护卫,庄园外的几处进出口也都有持械士兵把守,如临大敌......

一支百人的军队在庄园外列队待命,几个骑兵游弋wàiwéi阻断外界。

巴泽尔如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支军队真的会对自己下手,他纠集手下军队驻守莱恩庄园只是为了给那个新晋男爵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但是却不想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巴泽尔的勇武确实过人,面对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只带了七八个骑兵就敢出庄园对峙。

“巴泽尔大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请您交出藏在莱恩庄园的盗匪,否则我就要带人进庄园搜查了!”亚特立在马上,朝百余步外的巴泽尔吼道。

巴泽尔跨着一匹高头大马,身穿铁鳞甲头戴加了锁甲衬垫的鼻盔,手里拎着一柄阔斧,身后跟着七八个骑兵。

“你是哪来的野东西,敢若敢擅闯我的领地,我一定将你的尸体剁碎喂狗!”巴泽尔对着亚特骂道。

“巴泽尔,我以宫廷南境巡境官的名义要求你将藏匿在莱恩庄园的盗匪交出来,否则我将带人进庄园搜剿!”亚特再次提出警告。

巴泽尔一向的骄横跋扈,那里受到这种威胁,所以异常愤怒,“杂种,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将你碾碎你的骨头!”

巴泽尔面色异常凶狠,但是他的内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因为今天一早他就接到自己另一处庄园遭遇盗匪袭击的消息,尽管他已经猜到这件突发的状况肯定与南方的那个家伙有关系,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一处大庄园,他不可能让盗匪攻破,所以他急忙派了十几个私兵和二十几个农兵赶回大庄园增援。

站在巴泽尔手中并没有多少可用的精锐士兵,他所倚仗的就是揣测亚特也只是摆摆阵仗吓唬人,一个新晋男爵还没有胆量攻打另一个男爵的领地~

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对手的胆子有多大。

“军士长,战斗一开始你们立刻跑到后面切断巴泽尔的退路~”亚特悄悄对身边的安格斯吩咐道。

“奥多,进攻!”

亚特突然一挥手,奥多带着百十名士兵朝巴泽尔以及他身后的莱恩庄园扑去~

骑在战马上的巴泽尔看着直接冲向自己的士兵,眼神中不时惊恐而是怀疑,他不敢相信那个家伙居然真的敢在一个领主面前攻打他的领地,而且还是在两军谈判的时候,这也太不讲规矩~

“老爷,敌人打过来了,打过来了!”巴泽尔身后的一个骑兵惊慌地吼道。

巴泽尔恢复了清醒,血气也涌上了他的头颅。

“杀死那个杂种!!!”巴泽尔抬起手中阔斧,狠踢马腹朝亚特冲杀过去......

............

战斗的结果没有悬念,因为亚特自己都没想到巴泽尔居然敢带几个骑兵走出庄园与自己对峙。

换作其他人或许会讲究贵族间的交战法则,等巴泽尔回到庄园后再唐璜对阵,但是基于习惯的贵族交战法则到了亚特这儿连枚铜币都不值。

所以亚特直接让士兵冲击了胆气十足的巴泽尔。

若是仅论个人勇武的话,巴泽尔的武技战力确实足够强横。安格斯带着哨骑队的哨骑兵将巴泽尔死死咬住,而后又冲上来两个中队的步兵合围。

手持阔斧的巴泽尔带着几个骑兵居然在合围中逼退了几次围歼上来的士兵。直到被杀红眼的士兵也激起了血勇,完全不顾对方的贵族身份,刀剑矛斧加上gōngnǔ一块招呼,才将巴泽尔的战马砍翻,巴泽尔也被射得像刺猬一样......

在哨骑队和两个中队步兵围攻巴泽尔的时候,奥多也率领身下的士兵冲进了莱恩庄园。

庄园中除了内堡里有十几个领主骑兵勉堪一战外,庄园各处把守的农兵在亚特军队面前简直就是切瓜砍菜......

战斗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残敌退守了庄园内堡,而巴泽尔也被砍翻在地,成为了一个重伤的战俘~

............

当晚,莱恩庄园戒备森严。

不过负责戒备的士兵变成了亚特手下的军队。

庄园内堡里,罗恩已经将巴泽尔打得遍体鳞伤。罗恩与这个巴泽尔男爵是有渊源的,如今恶人巴泽尔落到了罗恩手中,他当然不会客气。

“老爷,那些喽啰已经承认了,他们确实经常扮成盗匪劫掠过往商旅行人,内堡中的巴泽尔私兵几乎全都干过盗匪的勾当。不仅仅是莱恩庄园附近,巴泽尔那个杂种的其它几处领地也都一样!”

“既然证据都已经拿到了,大人,我们把这个杂种拖出去砍了!”一个很少发声的侍卫突然站出来要求砍了巴泽尔。

亚特和罗恩同时回头看着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侍卫,正是当年从莱恩庄园中救出来的一个农奴。

“伙计!我答应会让你亲手杀了这个杂种,但是现在留着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传令,今晚军队撤离莱恩庄园,带走一切贵重物品。”

亚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把那些当过盗匪的私兵全都给我杀了,头颅挂到巴泽尔的纹章旗上~”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威名远扬

一年之内两度遭劫,莱恩庄园基本搬空了。

反正距离家门口够近,亚特也不担心东西多了不易搬运,所以他就像当年“洗劫”比尔腾堡一样,将莱恩庄园内堡中的一切物资全都搜刮干净。

金银财宝、武器盔甲、粮食物资、马匹牲口、铁制农具、贵重货物,这些根本不用亚特安排,手下的人已经轻车熟路。

如今山谷的领民越来越多,从铁锅炊具到木桶马勺,从瘸腿木桌到缺角陶罐,从烛台墙钉到针头纺线......但凡是山谷可能用得上而又不在军队征缴上报之列的零碎物品一律都被士兵们卷起来带走。

这些东西是可以拿回山谷木堡从杂货铺中换取等价铜币或是酒水面包的,领有高额薪饷的士兵们虽然也不太缺那几枚铜币,但是穷苦惯了的他们总是舍不得让这些东西扔做一地~

穷怕了,看什么都是宝物。

不过士兵们还是守住了军纪,洗劫的范围仅限于莱恩庄园的内堡,而那些被压榨的农奴们再次逃过一劫,有几个被压榨得不堪承受的农奴甚至主动要求加入巡境官亚特的队伍......

“大人,所有的重要物资全都装车了,整整八车,还不算士兵们自行缴获的战利品。而且我们还从关押的农兵农奴中挑选了二十几个青壮,其中有五六个是主动要求加入我们的,他平时被庄园主欺压过甚~”

“战死和重伤的几个兄弟如何安排?”亚特问道。

“重伤的兄弟昨晚已经被先行派马车送到巨石镇接受救治,战死的兄弟也会被带回山谷安葬,如今都到家门口了,我想让兄弟们的英魂得到一块安息之所。”奥多答道。

亚特赞许地点点头,“传令出发,我们回家了!”

当亚特率领军队押着战俘拖着物资赶到巨石镇驻军营寨的时候,蒂涅茨郡沸腾了。

莱恩庄园被攻破领主巴泽尔男爵被杀的消息{谣言}已经通过那些从莱恩庄园战场上农兵们传遍了整个蒂涅茨。

人们在震惊于新晋宫廷边疆男爵兼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犯下滔天大罪的同时,也为大恶人巴泽尔男爵被杀而举掌相庆。

在郡境为此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蒂涅茨郡城中却有些波澜不惊。

郡长彼埃尔子爵早就接到了巡境官派人送来的紧急信件,他也已经猜到了亚特接下来要犯下的“罪行”,所以当有人禀报莱恩庄园被攻破的时候,彼埃尔面不改色。

“大人,这可怎么办?巡境官带兵擅闯勋贵领地还杀了一个男爵,这事儿可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赶紧给宫廷上报,让宫廷派人来处置那个不知深浅的亚特男爵!”新任的蒂涅茨治安官得到消息已经吓破了胆。

彼埃尔转身呵斥惊慌失措的治安官,“慌什么!莱恩庄园又不是第一次被攻破!再说,你亲眼看见巴泽尔那个杂种的脑袋被砍下来了?”

“大人~您~您的意思是?”

“我在等那个跋扈异常的新晋男爵的第二封信件!”

“第二封信件?”治安官没有明白彼埃尔的话。

彼埃尔并没有解释治安官的疑惑,他踱步在公事房中,自言自语道:“我以为他会拿温切斯顿开刀,没想到他居然看准了莱恩庄园,巴泽尔那个杂种也是撞上魔鬼了,活该!”

两天后,蒂涅茨郡向贝桑松宫廷发去了一份万急火漆印信,随信附送的还有两份由宫廷南境巡境官呈上的文书......

............

温切斯顿庄园中,老迪安在屋中坐立不安。

庄园管家不明白自家老爷各位会如此焦灼,出声宽慰道:“老爷,幸亏您主动向那个魔鬼示好,否则遭殃的就是我们温切斯顿庄园了。”

老迪安停止了走动,瞥了一眼管家,道:“示好?那个家伙会因为我的示好就放过我们吗?他忌惮的是我们背后的靠山!这个杂种太过异端,他根本就无视一切“法则”,你也根本摸不到他的底线,和这样的人交锋,太过危险~”

“老爷,那我们得趁着他还羽翼未丰赶紧除掉他!留着他后患无穷。”管家建议道。

“除掉他?谈何容易。我本想通过财政大臣用勾结盗匪的罪名阻止他晋爵,结果我们却被反杀,花了五万多芬尼才撇清我们的罪名~”

“那是不是让迪安少爷重金豢养的那帮人来~”

“如今也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你立刻派人北上找到少爷,告诉他尽快开始行动~”

老迪安的脸上挂上了阴沉的杀意......

............

温切斯顿南方三日路程的荒原巨石镇,亚特正在巡视驻军营寨。

巨石镇驻军营寨由于地处荒原之中,距离最近的一条时常断水的小溪流尚且有小半日路程,而且周围除了荒草和巨石也并没有其他可以利用的资源,所以内部建设一直处于一个比较落后的状态。

直到现在,营寨中还是只能勉强容纳不到三十人。营寨的wàiwéi防御早在去年夏秋就已经逐步完善,箭塔哨台、垛口战位、尖桩倒刺、壕沟陷阱等一一齐备。

但是木材奇缺,导致营寨内巡境队士兵们还是常住在营帐中,而且每日人畜消耗的饮水也必须派人轮值到东南方的那条小溪流中去背回来。

荒原废土加上水木奇缺,巨石镇设立一年多以来有不少行人商旅来过这里,但是他们最终都摇着头离开了这个不宜居的破地方......

“大人,如您所见,这里并不像边境那样适合形成聚落。木柴的缺乏不说,主要距离附近唯一的水源地太远。我们每天都要用驮马拉着两轮木车去东南方的溪流中取水。而且冬天最干旱的时候连那条溪水都会断流。若是下雪还好我们还能将积雪融化,要真是赶上连雪花都见不到的日子,我们就得跑回北关密林中取水~”

“之前我们曾试图招募一批流民常驻在巨石镇附近,但是流民们来看过这里的情况后扭头就离开了,如今营寨中的几个流民还是因为我们承诺提供食物饮水才勉强同意留下来替我们干活的。”营寨外墙战位上,奥博特跟在亚特身后不停地诉苦。

亚特听罢,挠了挠头,“薪柴的事情还可以让山谷和商队定期派人运送过来囤积在营寨中使用。但是这个饮水的问题确实不好解决,我总不能派人从山谷中给你送水过来?就算送过来,你也内没办法像木柴那样囤积。”

“是呀大人,饮水是最大的困难。我们之前也尝试在营寨及附近挖过井,但是都没出水~”

“你们的水井挖了多深?”亚特问道。

奥博特答道:“起码得有二十英尺深,这也是极限了。再继续往下挖就容易塔井了~”

亚特的手在外墙垛口处敲打了几下,说道:“挖深井!这里是荒原,不是高山,水位不会太深。你找时间回躺山谷,请老管家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设法继续挖掘。我会让山谷中的工匠来这里做这件事。”

“只要解决的饮水问题,你这儿最大的困难就消失了。而且北关军堡主体已经建成,我会让营造管事派工匠劳役带着材料来修建眼前巨石镇营寨。”

“多谢大人!”奥博特答道。

亚特说完饮水困难和营寨建设的问题,转过生对奥博特吩咐道:“奥博特,你是巡境队指挥官,等我这次回到山谷安顿之后就会扩建巡境队,初步预计会将巡境队规模扩至三十人以上。”

“三十人以上?全都挤在巨石镇?”奥博特不觉得增加巨石镇营寨驻军的决策有多高明。

“不不,巨石镇的承载有限,一时间无法承受。我的初步打算是在从南方边境哨站到北边莱恩庄园一线的南北商道上建立哨岗。每隔一段路程就选择一处合适的位置修建一个岗亭哨点,并派驻两三个巡境兵负责各自的那一段路程中稽查、护卫、治安、预警。而巨石镇作为驻地枢纽,管理整条商道~”

奥博特听罢点点头,“这样当然更好,不过需要的投入钱财物资就会巨额增加了。”

“我知道,这笔钱自然会从过往的商旅车队那里赚回来。这也仅是我的初步想法,你也仔细思考一番,等我召集军议的时候提出详细的计划。”

“是大人!”

“走,我们下去看看墙外的陷阱坑洞~”亚特走下了外墙战位,带着奥博特朝营寨外走去......

............

傍晚,从蒂涅茨郡东北,巴泽尔大庄园赶回来的雷多安独子赶到巨石镇拜见亚特。

这个曾经靠憨厚老实上位的盗匪二首领如今已是蒂涅茨郡中势力最强的盗匪头目,手下五十名盗匪虽然人数不算最多,但是人人都配有刀剑矛斧,少数头目还拥有制式的皮甲扎甲,甚至连骑马作战的骑手都有了。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是因为亚特的操纵。

自暗中归降亚特以来,雷多安的“匪军”在郡中诸匪的战斗中就少有败仗,因为每次遇到强硬的对手之时,都会有一支突然出现的黑袍军队将对手打个半残,然后雷多安就领着手下“武器精良、盔甲齐备”的军队痛打落水狗......

一年半载下来,郡中诸匪都知道了雷多安不能招惹,因为他背后有人支持。

亚特暗中支持雷多安,雷多安也是“明事理”的人,每次缴获的贵重物资和武器盔甲,他都会挑选一份最好的悄悄送到巨石镇营寨。

而且他十分服从命令,只要是亚特抬手一指,雷多安就会立刻带人扑上去撕咬......

一官一匪保持着莫名的关系。

............

巨石镇营寨中一顶宽大的军帐中,亚特将亲自斟上一杯葡萄酒送到匪首雷多安的手中,“雷多安,最近大半年辛苦你了,你的事情军士长和奥博特都已经给我讲了。我对你非常满意!”

雷多安赶紧起身,双手接过酒杯,“全都是仰仗男爵大人。若不是您,我恐怕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大人,这次攻打巴泽尔的大庄园,不是我们不肯拼命,实在是因为他们的援兵太过迅速~”

亚特摆了摆手,“这不是你的问题,本来你们的作用就是吸引敌军援兵,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有一份战功。”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今天召你过来,一是为了听听你的想法和需求,你踏实为我做事,我也不能亏待你。这个第二嘛,就是给你交代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任务。”

“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北关军堡

军士长,听说雷多安提出正式率部归降,是吗?”从巨石镇营寨返回山谷的路上,奥多悄悄靠近了安格斯的身边问道。

安格斯轻轻拨了拨马头,让自己的战马贴近奥多,答道:“雷多安是提出要率部加入我们,他愿意成为一支巡境队麾下的巡逻士兵。”

奥多望了望左右无人,道:“军士长,雷多安这条线是你在管理,你得和大人说说,雷多安暂时还不能把身份洗白,我是看清楚了,如今我们的外部局势太过凶险微妙,很多事情都必须靠第三股势力替我们去做。”

“奥多大哥,你放心吧,大人早已经考虑过这些了。”

“那就好。”

两人谈话刚毕,亚特就带着侍卫队从荒原中策马奔了回来,亚特的战马后鞍倒挂着一匹荒原狼,此刻荒原狼已经张嘴吐舌,口流血沫。

“大人,您说去弄点野味,没想到猎了一匹狼回来。”奥多和安格斯两人迎了上去。

亚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让罗恩几人将狼尸从马背上卸下来。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匹狼与我相识。”亚特将骑弓卸弦装入弓囊,笑说道。

两人不解,问道:“您为何会与一匹荒原狼相识?”

亚特指了指地上荒原狼的后腿的一个大骨结,“那还是三年前,那会儿我还是一个山中猎人,那年初冬,我带着猎货前往蒂涅茨售卖......我的猎刀木柄砸中的它的后腿,它吃了痛才逃离了。”

“今天我们去荒原猎兔和獭,隔着很远我就看到了这匹走路一瘸一拐的家伙,老对手相见,我当然不能放它走,所以就把它“请”回来了。”

一众人听着亚特的讲述的与狼搏斗的故事,连连称赞。

“天色不早了,队伍就在前方扎营。让辎重队把这匹狼给我处理了,狼肉熬汤给大家喝,狼皮留给我,我要用它做一顶狼皮毡帽。”亚特对奥多吩咐道。

奥多朝着身后队伍中喊道:“斯宾塞!斯宾塞!”

喊了半天也没见斯宾塞过来。

一个辎重队的辎兵急急跑到了队首,报道:“各位大人,有人偷了粮食要逃走,被辎重官大人给逮住了。”

队伍的末尾,斯宾塞带着辎兵将三个流民模样的家伙绑住手脚摁在地上。

“逃跑不说,你们还tm敢偷走粮食!你说你们这群杂种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放着即将到手的好日子不过,居然要继续做流民?居然还tm敢打我?”

“让你tm的打我!让你打我!”斯宾塞气不过,抬脚狠狠地朝地上几个家伙猛踢过去。

亚特几人来到队尾,拨开了围观的人群,见斯宾塞正在对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斯宾塞!怎么回事?”奥多呵止了斯宾塞的动作。

斯宾塞转头一看是亚特几人,赶紧收手,抹了抹鼻子上渗出来的鲜血,回答道:“大人,这几个杂种偷了马车上的粮食,打算趁夜溜走!被我给抓了现行,他们居然还敢动手反抗!”

亚特走到了地上几人的身边,挥退了摁押的几个辎兵,蹲下身问道:“你们几个,为何要逃跑?是我给提供给你们的食物不够?还是我让你们身处险境?”

“大老爷~求求您放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一个流民鼻青脸肿,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回答我的问题!”亚特冷冷地说道。

“大人,我们不想去那个什么山谷~我们要回家~”另一个流民哭着说道。

亚特转过头,对斯宾塞问道:“你们从哪儿招募的他们?难道是你们诱骗过来的?”

“不不,大人。这些人都是自愿跟我们走的,这几个杂种一路都没说过什么,平日里吃喝一点不比别人少。眼看都要到地方了,居然来这么一手。”斯宾塞也很无语。

“你们几个的家乡是哪里的?”亚特再次问道。

三个人闭口不答。

“他们三个是普罗旺斯北逃流民~”人群中传来了一个答案。

静默了片刻,斯宾塞恍然大悟,“tm的,你们几个杂种原来是想跟着我们一路骗吃骗喝地回普罗旺斯呀?我说你们几个为什么每天那么积极的南行!”

“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们tm的当我们是骡子呢?”斯宾塞越说越气愤,又是上前一顿暴打。

亚特环视了一圈身后围观的众人,喝住了斯宾塞,大声对地上的几人问道:“你们在接受招募的时候,是否出于自愿?是否承诺成为我治下领民?”

地上几人不语默认。

“一路南行,我可否让你们有冻饿之虞?”

几人还是不语沉默。

“好!你们既然默认了,那便说说你们的罪名。”

“作为领民,背离领主擅自逃离,犯下了叛逃罪。”

“为谋私利,偷盗粮食,犯下了盗窃罪。”

“受人阻止不仅不收手,还敢恶意伤人,而且还是军队军官,这是最严重的暴乱罪。”

亚特宣布了几人的罪行,然后停顿片刻,对身边的侍卫长罗恩令道:“将他们全都拖下去,斩首!”

不再理会地上几人撕心裂肺地哀求,亚特毅然转身离开......

北关军堡,山谷男爵领的门户。

坚固的军堡主体已经基本建成,四面各堡墙宽仅一百五十余英尺,墙高二十五英尺,墙底座厚五英尺,顶端四英尺,墙体以加了藤条麦秆作网经的粘土为材料,混合少量的石块,墙中每隔两英尺就有镶嵌了一根木桩;墙头每隔一英尺便有一个垛口,墙头四周和每面堡墙中间都有一座可容六个的木制箭塔。

整座军堡不到蒂涅茨郡城的四分之一,所以也只有一座面向密林道路的堡门。堡门是由铰链控制的落地式闸门,闸门主体是厚重的橡木实门,镶上了从比尔腾堡城门拆解下来的铁条。

军堡中里侧靠近山坡的地方已经建成了一座宽三十英尺、长二十英尺、高十五英尺的单层石砌房屋,这是整个军堡中唯一一座全由条石垒砌且用黏土填缝的建筑,它将作为军堡主人的府邸和整个军堡的内防要塞。

以石屋为中心,左右分别建有五六间大木屋以及库房、伙房、马厩牲口棚、薪柴棚、水井等一应建筑,虽然很多东西还在不断修建完善,但是主体已经基本完成了。

军堡外是一片已经平整的空地,这里将是军堡驻军们平日训练的地方。

“老爷,按照初步估算,北关军堡内平日可常驻士兵百人左右,战时驻扎两百人也可以勉强挤下。”

“堡内场地有限,所以士兵们平日训练的时候必须去军堡外的空地。”

“目前工匠们正在完善军堡内的屋舍和库房,预计最迟在夏天结束前可以完工。但是现在也完全可以驻扎士兵。”山谷民政官兼亚特的管家库伯正陪同亚特巡视北关军堡。

自从罗伦斯被紧急抽调到北方商队以后,曾经做过建筑匠师的老库伯就挑起了北关军堡建设的重担,不停地在北关军堡和山谷木堡中来回穿梭。

亚特一行从军堡石屋出来,走到了堡门下,从一旁的木梯爬上了堡墙。

站在堡墙垛口后往外看,一侧是茂密的密林峡谷,一侧是广袤无垠的荒原,一条人踏车压的道路将两片完全迥然不同的天地连成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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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北关军堡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八方来贺

五月,大地回春,山谷男爵领一派欣欣向荣。

木堡南方的谷间地中满是农户们忙碌的身影,人们将一个经历冬春的小麦从地里收割,变成晒谷场中一片片金黄色颗粒饱满的粮食。

谷间地村旁河岸柳树下,山谷男爵领领主亚特男爵手里握着一支长长的细木杆,木杆的顶端有一条细细的棉线垂到水面,水面上,一羽鹅毛正漂浮水上。

亚特身旁,新晋的男爵夫人躺在绿荫下的靠椅上,幸福地看着自己亲爱的丈夫专心致志地垂钓。

洛蒂摸了摸肚皮,对身旁的亚特低声埋怨道:“亲爱的,我母亲说刚刚怀孕最好待在屋中不要随意走动。你倒好,天天带着我不是采花摘果就是钓鱼捉虾。”

亚特回望了一眼洛蒂,笑道:“别听你母亲的话,每天关在房间里还不得把你给闷坏了?你才刚刚怀孕,趁着还能动就多出来走走,现在是春天,正是花开季节,空气又新鲜,多动动对你和肚子的孩子都有好处。”

“什么空气新鲜~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我看你就是一个人坐在这儿无聊,非得让我陪陪你呗。”洛蒂戳了戳亚特的胳膊。

“嗯!我难得清闲十天半月,你就当是陪陪我咯~”

“快,鱼儿上钩了,今天晚上有鲜鱼汤喝了。”见鹅毛浮漂上下动了几下,亚特鱼杆用力往上一扬,一条肥美的河鱼就被提出了水面。

亚特将一条河鱼放进了一旁已经装了十几条肥美河鱼的柳条框里,“这条河里鱼又肥有多,我一个人怎么钓得完,你说我们特准领民们在捕鱼季节到这条河流中捕捞垂钓怎么样?”

“那好呀,你虽然允许领民们进山狩猎,但是许多老弱和女人孩子是不可能去狩猎的,让他们在各种捕捞,也能给他们餐桌上增加一道美味的肉食。”洛蒂赞同了亚特的意见。

“那好,我回去就让库伯给领民们授予渔猎权。”

............

亚特与洛蒂在河边垂钓的时候,河流下游不远处,罗恩正带着侍卫队的士兵们在河水中嬉戏,这是他们近一年来最为清闲的时光。

军队已经紧绷了太久,而且接下来又将是不停地扩军备战和整编训练,为了让军队的士兵军官们适当的调解放松,亚特给军队特批了十日的修整期。

山谷内外的防御都交给了巴斯麾下的山谷守备军团的农兵。

修整期间并没有核实军功,所以最近几场战斗的军赏也未下发,考虑到士兵修整期间需要花钱,亚特给所有外出作战的士兵军官发放了一个月的军饷,让士兵军官们囊中有饷,心里不慌。

修整期间,有的嗜酒军官士兵整天都守在木堡的酒馆中,用钱袋中的铜币换取艾玛夫人家的果酒和麦酒;

有的军官士兵舍不得大手大脚花钱,于是征得主官同意后三五成群的进入前进中打猎,然后将猎物带回木堡交给伙房一些辛苦钱后由伙房做成美味的食物;

有的军官士兵来到了几处领民居住的聚落村寨,寻找心怡的姑娘,送上一份礼物后带着姑娘去草丛树林里游荡;

也有几个在山谷中有亲眷的军官士兵,将积攒了许久的军饷换成粮食物资带回家里,供养妻儿老小;

而那几个军队中的主官和资历深的军官都趁着有些空闲,拿出军饷,请人在木堡外新划定的区域内修建木屋房舍......

............

河流下游,库蒂姆村往南五英里,沿河山谷平地中的第三座村落已见雏形。

这座即将新建的村落比库蒂姆村更大,民政官库伯带着营造管事麾下的部分工匠、力工、劳役以及接受改造的战俘加上一大批新进山谷而没有得到住所的领民共计一百十七余人在这片经过提前规划的空地上忙碌了三个多月,已经在空地上建起了十余间大小房舍。

而随着新募领民的不断加入,新建村落中的木屋房舍还在不断地修建扩充。

今天不是礼拜日,但是木堡教堂的两位神甫{哈米什是堂区神甫,而罗伯特是暂居教堂的随军神甫。}早早地来到新建村落中为那些刚刚抵达山谷人心未稳的领民们祈祷,告诫他们要遵从上帝的旨意,在这片被上帝选做“伊甸园”的乐土勤劳耕耘、繁衍生息......

作为上帝的使者,两位神甫每一句替上帝传达的旨意都深深地嵌入了领民们的脑海,比大老粗们熬一百次浓粥麦糊还管用。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五月下旬,让自己悠闲了十数天的亚特又开始忙碌了,倒不是军队扩编训练的事情,而是接连而来的一批批前来山谷祝贺的人。

这些人大多是蒂涅茨郡中的大小贵族领主和富商乡绅们。

如今亚特已经荣升宫廷边疆男爵,又兼任着宫廷南境巡境官的职务,而且还把持这控制整个伯国东境商贸命脉的南北商道和边境出入口,加上一向凶悍的巴泽尔男爵还关押在亚特的监牢中,那些但凡是需要经商行贾或是受亚特辖制的人都摸清了风向,纷纷带着贵重的贺礼亲自到山谷中向亚特表示祝贺。

对于这些往常连正眼都不看亚特一眼的贵族乡绅,亚特不愿理会。

那些普通的乡绅富商只能将携带的贵重贺礼送到巨石镇驻军营寨,留下一个名字后便被喝令折返;

对于那些有点头脑的骑士勋贵们,亚特派奥多和安格斯到巨石镇营寨陪同吃了几顿宴会,收下礼物后也就打发走了;

有几个郡中的男爵也亲自到山谷祝贺亚特的晋升,对于这些人,亚特也只是勉强抽身陪同吃一顿简单的晚宴,说几句相互照应互相扶持的客套话之后“礼送”出境......

望着最后一批从山谷木堡悻悻离去的客人,民政官兼山谷管家库伯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老爷,我们如此对待郡中勋爵贵族,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敌视?”

亚特拍了拍男爵常服上的灰尘,答道:“库伯,你也是阅历丰富的人。我今日若是给了他们好脸色,他们就会以为我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等将来需要榨他们骨头熬油的时候,他们就会和我推推诿诿。今日我用冷脸示人,他们方才知道我不是善予之人,以后我的要求他们也不敢随意推脱。这就是人心。”

库伯低头略略思索,道理果真如此。

亚特正待转身回府邸楼上休息的时候,一个哨兵骑马回到木堡,“大人,安德马特堡的安塔亚斯男爵带着几位骑士亲自来向您祝贺,现在正在北关军堡休息,是否准许他们进入山谷?”

亚特转身走到哨兵面前,吩咐道:“快,传令北关军堡好好招待安塔亚斯男爵,告诉他我立刻去北关迎接他的到来。”

然后对库伯吩咐道:“库伯,传令伙房,让他们准备面包熏肉和果蔬酒水,我要盛情款待安塔亚斯男爵。”

............

安塔亚斯男爵率领安德马特堡最得力的两名属下德鲁伊和克洛伊造访山谷男爵领,亚特和夫人洛蒂及军队一众指挥官和民政几位管事接待了客人。

安塔亚斯十分感激亚特不仅允许他低价从边境购买南货通过安德马特堡一线贩卖到东境诸郡,更为亚特资助他两万芬尼的事情感动不已。

出于对朋友真挚的祝贺,安塔亚斯一行给亚特带来了两套锁甲、三匹军马、十架gōngnǔ还有三架马车的山货皮毛和小麦粮食,对于不算富裕的安德马特堡而言这份贺礼已经很丰厚了。

对了,安塔亚斯男爵听说亚特喜爱打猎之后,亲自从伯国东境购买了两只品种优良的猎鹿犬送给了亚特。

福有双至,当亚特刚刚将安塔亚斯一行送出北关军堡的时候,一支骑兵队伍又出现在了北关军堡外的荒原中。

他们是普罗旺斯宫廷子爵贝里昂的队伍。

普罗旺斯和伦巴第人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贝里昂已经将进队开赴了维尔诺南方的边境线上。

当贝里昂子爵通过南方商队得知亚特晋升男爵的消息后,虽然他自己不可能抽身北上,但是他派遣了手下的内府骑士带着一套由米兰顶级盔甲匠师精心打造的全身板甲。

这套板甲本是普罗旺斯宫廷赏赐给贝里昂的盔甲,但是被贝里昂子爵当作最贵重的贺礼送给了亚特,两人身型相仿,倒也十分合适。

这套板甲从护卫腿脚的护脚甲、护胫甲、护膝甲、大腿甲以及马刺到覆盖着手臂和双手的腋盾片、上臂护甲、前臂铠甲、护手甲;从覆盖身体的胸甲、腰部护甲

到覆盖头部和颈部的可拆卸面甲、护颈甲一应俱全。这些还只是整套板甲的大部件,还有许多连接大部件的零碎小件。

最令亚特惊叹的是整套板甲全有精铁打造,却不会太过笨重,一些关节处也处理得非常完美,穿上以后活动并不会太过迟钝。

拿到这副板甲以后,亚特爱不释手。不过他并没有急着穿上这身板甲四处显摆,而且将板甲送到了匠作工坊,让几位匠师仔细研究探索,争取能仿制出这种板甲。

不过研究两日过后,几位匠师直接答复了亚特——无法仿制。

亚特对这个结果也不失望,他只是命令匠师们尽力按照这副板甲仿制一批简易的板甲......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除恶务尽

五月末,刚刚礼送完前来祝贺的客人,攻打莱恩庄园“bǎngjià”巴泽尔男爵的风波就开始吹进山谷男爵领。

不过风波并不像山谷众人担忧的那样剧烈。

首先是“反应迟钝”的蒂涅茨郡派出了以郡长彼埃尔子爵贴身侍卫长杰瑞爵士为首的协调队伍来到山谷。

对于彼埃尔子爵,亚特还是保持足够的尊重,所以当杰瑞爵士一行抵达山谷后,亚特和一众心腹属下宴请了杰瑞,并允许杰瑞到木堡的监牢中探视了一番奄奄一息的巴泽尔。

尊重归尊重,当杰瑞传达彼埃尔子爵意图希望平息这场“领主间纷争”的时候,亚特当场严词反驳,坚持称自己是忠实履行宫廷赋予巡境官的职责,清剿盗匪,维持郡中治安,而巴泽尔被抓回山谷绝非领主间的纷争,而是因为巴泽尔勾结郡中群匪打劫过往商旅、为害郡中平民才被亚特以巡境官的名义扣押的,而且亚特扬言自己已经掌握了巴泽尔的所有罪证,就等着送交宫廷。

“领主纷争”和“剿匪安民”两个说法的性质差距有多大亚特是把稳了的。

最终,前来调停的杰瑞一行也只得在山谷中吃喝了一两天,然后带着亚特强硬的态度离开了山谷......

接着是杰瑞一行离开山谷后的第三天,巴泽尔男爵领地和大庄园的几位管家管事和几个麾下骑士组成“和谈使团”来到了巨石镇,巨石镇立刻派兵将前来和谈的五六个人拘押,然后快马回报山谷。

亚特接到消息后派奥多和安格斯代他去了一趟巨石镇见了那几个“使者”。

那几个伙计确实也是来找亚特谈判的,他们希望能用五万芬尼赎金赎回被亚特关押的巴泽尔男爵。

亚特早就猜到了这些人的目的,所以前去谈判的奥多和安格斯两人坚称要按勾结群匪的罪名让宫廷严惩巴泽尔,而且还将亚特收集的巴泽尔部分罪证送给了“和平使团”一份。

当然也给了“使团”第二个选项,那就是在宫廷定下巴泽尔的罪行之前用二十万芬尼买走亚特手中的罪证。

当然,没有了罪证,巡境官亚特也会释放巴泽尔男爵......

又过了一个礼拜,宫廷派了治安大臣麾下的一个宫廷男爵带着宫廷“息事宁人”的处理原则来到山谷男爵领。

如今整个勃艮第伯国内忧外患,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边境领土纷争和各种内部争斗,哪里能抽出精力处置一个没有任何依靠又惹人厌烦的边境小男爵被抓的事情。

不过终究是一个封臣勋贵,宫廷若是全然不顾也说不过去,所以才有了这个不情不愿的宫廷男爵被抓差到南境处理此事。

亚特再次拾起了应酬接待的那一套。宫廷男爵一到,亚特便美酒美食拼命地招呼,手下的军官轮番上阵,亚特也不停地推杯换盏,对宫廷男爵一行夸赞不停。

在亚特的盛情邀请下,宫廷男爵一行暂时放下了南行的任务,白天由军队护卫着进入山林追熊猎鹿或是钓鱼捉虾,晚上就在亚特的亲自陪同下彻夜狂欢。

常年困在国都宫廷的人那里体会过这些乐趣,几天下来原本还有些自持上邦高位的宫廷男爵很快就放下了架子与亚特变成了宛如多年挚友。

不过交情归交情,问题终究得解决。愉快地玩乐了三天,宫廷男爵终于开始处置巴泽尔的事情。

宫廷男爵先是来到木堡的监牢亲自探视审问了巴泽尔,巴泽尔当然死不承认勾结甚至扮成盗匪劫掠商旅行人的罪行,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已经变成烂泥白骨的莱恩庄园胖管家。

不过亚特早就已经拿到了巴泽尔勾结假扮盗匪的证据,而且还把那些知情的巴泽尔原属下拖出来,给宫廷男爵一一交代了巴泽尔带着他们犯下的罪行。

宫廷男爵连续审讯了几个人,甚至打死了两个巴泽尔的属下,得出的结论都证实了巴泽尔的罪行。

来到山谷男爵领的第五天,宫廷男爵带着罪责属实的结论,押着几个证人离开了山谷,巴泽尔最终的处置结果还得由宫廷定夺,但是宫廷男爵也希望亚特能将巴泽尔先释放回家,等待宫廷的处理结果......

当然,亚特不可能让异常辛苦的宫廷男爵一行空手而去,南下一趟,他们腰间的钱袋中可着实鼓囊了一回。

宫廷派来的男爵一行离开不久,巴泽尔男爵领地的管家和几个仆人护卫也带着一辆载着金币银币和食盐香料、绸缎生丝等金贵货物的马车来到了巨石镇。

由于巴泽尔平日里太过奢侈挥霍无度,加之时间仓促来不及变卖,巴泽尔的男爵领地仅仅筹集了价值九万芬尼“赎金”。

亚特勉强收下了钱币货物,然后把已经半死不活的巴泽尔还给了前来赎人的“使者”。

罪证?对不起,钱不够,而且来太晚了。

巴泽尔只能考虑回到自己的领地后再去设法填满宫廷权贵们的胃口,以减轻自己的罪责,但是降爵甚至夺爵的责罚估计是少不了了。

巴泽尔离开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他看向亚特时眼角露出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二楼公事房中,罗恩、贾法尔、斯坦利{侍卫队士兵}三人直直端地坐在亚特对面的矮凳上。

亚特扫过三人的眼睛,冷冷道:“巴泽尔必须死!”

三人静静地等待亚特的下文。

“我之所以放他离开,是因为我不想那个杂种死在我的领地中或是被人知道是我杀了他,这样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的对手也迟早会拿这件事对付我。”

“不过打蛇不死反被咬,巴泽尔绝对是一条毒蛇,所以我们必须打死他。”

“现在巴泽尔已经离开了我的领地,也是他可以下地狱的时候了。”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挑选你们三个去完成这个任务。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一起制定一个妥善的计划。”

“我有两个想法,其一就是让他死在自己的领地,他平时为害一方仇人自然不少,这样我们的嫌疑也就小了一些,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第二个想法就是让巴泽尔死在温切斯顿庄园......”

............

被释放的第三天,巴泽尔根本来不及养伤蓄力,他要忙着为自己洗脱罪责。

巴泽尔是个暴虐无德的人,但他不是一个愚蠢之辈,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去复仇,而是筹集足够的钱财送到宫廷权贵们那里打点,以期能让宫廷权贵们在金饼银币的驱驶下替自己开脱。

但是平日里巴泽尔一贯的挥金如土过得极尽奢华,所以金库中根本没有太多的储备,加之之前为了赎回自己,把容易变卖和折价的贵重物品都拱手送给了巡境官,现在巴泽尔一时间根本拿出不填满宫廷权贵胃口的钱财。

不过,巴泽尔想到了自己的“盟友”,这些事情他们也参与其中......

............

温切斯顿庄园,巴泽尔与老迪安正在激烈地争论。

巴泽尔将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摔碎,忍着全身的伤痛吼道:“老杂种,平日里抢了钱财你们可没少分,如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却告诉我没钱?我tm告诉你,十万芬尼一个铜币都别想少,若是真把我给惹急了,我直接把你们也捅出来,到时候宫廷责罚下来我顶多就夺勋削地,恐怕你们迪安家族就得灭顶!”

老迪安还真担心巴泽尔疯狗乱咬人,赶紧起身扶着巴泽尔连声道歉,“巴泽尔大人,您不要生气,我绝对没有坐视不管的意思,我们是盟友,您的安危就是我们迪安家族的安危,我怎么可能不出钱出力?”

“哼!出钱出力?我被那个疯狗巡境官扣押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迪安家族有丝毫动静?你还真不怕我把你们给捅出来?”巴泽尔瞪圆了眼珠盯着老迪安。

老迪安默不作声。

“行了,你别tm在这儿拖延时间,若是宫廷定下了我的罪责,再想运作就来不及了。最近这两天我必须赶赴宫廷,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十万芬尼,快点!”巴泽尔将手伸向了老迪安。

老迪安抬头看了巴泽尔一会儿,解释道:“巴泽尔大人,我是一个商人,商人不可能把钱放在金库中生锈,您突然让我拿出十万芬尼,我如何能拿得出来。”

“别废话,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老迪安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万芬尼,我手里只有两万芬尼的货款,剩余的钱我想办法筹集后给您送到贝桑松。”

巴泽尔解下腰间的剑“啪”一下拍在了老迪安面前的桌子上,威胁道:“五万芬尼,天黑前给我准备好,否则我就自己动手拿!”

老迪安摇着头去给巴泽尔准备钱财......

............

傍晚,落日余晖。

温切斯顿庄园东北方,巴泽尔返程的必经之路上,三个身穿衣甲、头戴黑巾的身影潜伏在道旁的灌木丛中,道旁两侧还有十二个手持剑矛刀斧的悍匪跟随。

“雷多安,这些人是否绝对可靠?”罗恩对身旁的匪首雷多安问道。

“小管家,您放心,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信,绝对信得过。”雷多安对身旁的年轻人恭敬有加。

蒙面年轻人点了点头,稍微放大了声调:“你们一会儿给我拿出拼命的本事,事成之后我家迪安老爷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话音刚落,一个摸哨的悍匪就跑了回来。

“大首领,肥羊过来了!五个骑手。”

“所有人准备!”埋伏在道旁的人纷纷压低身躯,没入灌木草丛中......

过了一会儿,道路西南方响起了马蹄踏地的啼哒声。

巴泽尔是真的着急,他必须尽快带着足够的钱财赶到贝桑松,所以从迪安家族那里拿到钱以后,他趁着天色未黑,带着几个侍卫就跳上马背离开了温切斯顿庄园,踏上了返回自己庄园的道路。

纵马疾驰,此刻也顾不得爱惜马力。

落日余晖下的世界显得昏黄灰蒙,巴泽尔没有注意前方马车道路面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新土。

“你们快些跟上,今晚必须赶回庄园!”巴泽尔扭头朝身后打马跟来的几个侍卫吼了一句。

几个侍卫也狠踢马腹,战马嘶鸣着追了上去。

狂奔了数十步,就在策马奔过一段灌木杂草丛的时候,身下战马突然前躯一顿,瞬间失去平衡一阵失重,战马掉进了深坑中......

巴泽尔身后几个骑马侍卫面对突fāqíng况也没来得及勒马驻足,几匹战马都被绊倒,其中一匹战马直接砸进了深坑,压到了巴泽尔的身上......

“冲上去!不留活口!”年轻蒙面人举起了手中的阔剑,朝乱作一团的巴泽尔侍卫冲杀过去。

一个陷阱就废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侍卫摔下马背的时候脑袋砸到了一块石头上,顿时满头鲜血晕了过去。

其余两个侍卫刚从地上爬起来抽剑防御,十几个手持利刃,面容狰狞可怖的悍匪就在几个蒙面人的率领下冲杀了出来。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两个侍卫刚刚举剑便被围攻上来的人砍成了肉泥。

年轻的蒙面青年带着另外两人并没有加入团战,他们直接走到了深坑边缘,其中一人抬起手中的手弩将沾了剧毒的弩箭钉进了一个侍卫的胸背,中箭的侍卫挣扎了一会儿,便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放~过我~放过我~我有钱!给你们钱~”被一摔一压两次重伤的巴泽尔嘴里不停地哀求,他双手抻着压在身上的战马,希望从战马身下爬出来。

但是战马受了惊,不停地在深坑中扭动挣扎,不停地碾压巴泽尔的大腿,引得巴泽尔一阵阵嚎叫。

射死侍卫的那个蒙面人再次将抹了剧毒的弩箭放进手弩箭槽,拉弓上弦卡进悬扣,然后对准巴泽尔的头颅,冷冷道:“你的钱本就是我迪安家族的,不用你给我自己来拿。”

说完根本不再废话,扣动手弩悬机,将弩箭钉进了巴泽尔的眼中......

看着巴泽尔蒙面痛苦嚎叫的样子,持弩的蒙面人眼中全是复仇的满足感......

悍匪们跳进坑洞中,找到了那个鼓鼓囊囊装着金饼银币的钱袋,交给了三个蒙面人,然后都将目光聚集到了那个被称为“少管家”的年轻蒙面人身上。

年轻蒙面人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对一群眼冒精光的悍匪说道:“这个钱袋得还给迪安老爷,余下的全都归你们!”

十几个悍匪纷纷奔向了那几具尸体开始大肆搜刮......

道旁一块石头边上,摔马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巴泽尔侍卫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具尸体一样任由盗匪在他身上搜刮。

“伙计们,撤了!”年轻的蒙面人对着一众悍匪令道,然后走到那个满脸鲜血的侍卫跟前。

一个悍匪指着地上匍匐着的“尸体”,“少管家,死了。”

“迪安老爷交代了不留活口。”年轻蒙面人直接抬起手中阔剑,chājìn了地上“尸体”的后背......

第二百三十章 军官学院

从温切斯顿庄园东北方返回山谷的路上,亚特的侍卫队士兵斯坦利跨在马背上不停地擦拭着手中的那柄手弩,然后对侍卫队长罗恩问道,“罗恩长官,您说那个被补了一剑的家伙会不会活过来?”

“能活过来最好,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的首要任务已经完成。”罗恩语气极为冷漠,就像在讨论一只被宰杀的鸡一样。

昨天傍晚那场埋伏是罗恩、贾法尔、斯坦利以及匪首雷多安四人精心设计的,从摸清目标行动路线、活动趋势、防卫力量、设伏地点、伏击方式,到制定撤退路线、防止泄密、嫁祸迪安家族等一系列的环节均经由几人具体完成,虽然整件事的都由亚特亲自策划,但是能在短短三四天排除一切意外近乎完美地完成暗杀任务,也足以让几人骄傲......

一个礼拜后,勃艮第伯国蒂涅茨郡男爵巴泽尔被杀的消息再次骤然掀起风波。

巴泽尔刚从温切斯顿庄园敲诈了一大笔钱财,结果前脚走出庄园后脚就被杀害,数万芬尼被抢,加上有一个巴泽尔的侍卫在断气之前不停地重复“迪安、迪安”,这下子迪安家族也是百口莫辩。

不过更让世人关心的是巴泽尔死后留下的两处庄园和一片男爵领的归属问题,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些宫廷权贵的宅邸大门就得被渴望封地的无地勋贵们踏破......

............

山谷外的风波并没能影响山谷内的世界。

自巴泽尔气绝的那一刻起,整件事就似乎与亚特没有了直接关系,亚特奖励了前去执行任务的几人并吩咐保密以后便忘记了巴泽尔这个名字......

六月,新一轮忙碌又开始了。

从夏末扩军到现在,亚特的军队一直处于战斗状态,从清剿盗匪到与迪安家族作战,从南方普罗旺斯到北地东境战场,一年之内大小战斗十五次。

激烈的战斗带来的是人员的伤亡更替,军队的战斗经验丰富了{尤其是活下来的老兵},但是整体的战斗力却削弱了。

士兵们在战斗中缺乏有效的配合,士兵军官之间军令传达执行的能力有所下降。

而且接下来将面临一轮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扩军,按照鲍尔温伯爵给亚特下达的任务,亚特这支百人规模的军队将在短时间内扩充至五百人以上。

五百人和一百人之间不仅仅是士兵人数的激增,更是日常训练、士兵配合、军官分配、武备配置、军队编制、辎重供养、指挥体系、军纪维持、军心稳定等等一系列的复杂问题。

如此“大规模”的军队管理对于手下军官而言是一个难题,对亚特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一次挑战。

不过亚特牢牢抓住了一个核心要点——军官和骨干的培养。

一支十人规模的小队伍完全可以由亚特一人操持一切,一支三十人的队伍对他而言也是如使臂膀,一支六十人左右的军队就需要手下得力军官的助力,一支百人左右的军队就得有一套初步管理控制体系。

而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就不可能仅靠亚特自己一手操控,他必须建立一个以各级军官为节点、军令传递体系为线条的指挥网,只有靠这张网,亚特才可能让这支军队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组织这张网的核心任务之一便是培植军官。

军官培植的探索自巡境队时期便已经开始,如今军队的中队长以上军官全都都接受过亚特的这种训练,部分小队长甚至战斗组长也曾接触过这种特殊的训练。

最开始是教授一些简单基础的通用文字、计算,接着逐渐教授军官们如何行军作战,如何安营扎寨,如何筹集粮食物资,如何收集分析敌情消息,如何执掌军法等等,同其他类似规模的军队横向比较而言,亚特手下的军官绝对算得上优异。

不过接受过培植训练的军官毕竟是少数,加上近一年来战斗实在激烈亚特也很少抽空给军官们教授,而扩军之后的军官缺口很大,所以亚特下定决心建立了一个军官学院。

这个军官学院区别以往亚特在战斗间隙对手下骨干战兵和军官的教授训练,它将作为和堂区学堂一样的常设机构。

而原堂区学堂更名为堂区学院,承担的培养军官的职能划归军官学院,堂区学院完全成为民政系统的下辖机构,负责培养民政人才,由堂区神甫哈米什任堂区学院名誉院长,民政官库伯兼任副院长。

军官学院设置在北关军堡的那座石砌领主府邸中,老木匠巴德带着匠作工坊为学院紧急赶制了一批桌椅等器具,军队武库也为学院调拨了一批武器盔甲和军马等武备物资。

第一批进入军官学院做学徒的是军队战斗组长{含少量表现优异的普通战兵}以上的骨干战兵军官二十九人,加上堂区学堂以马修{雷多安之子}为首的八个转隶军队的学徒和守备军团的两个农兵队长{伤退老兵},共计三十九人。{另外从北地招募的那批角斗场训导师也进入学堂旁听一个月,然后分配到军队中担任专职教官{以训练士兵为主,不参加战斗}。

这三十九人暂时从军队中抽离不再担任军职,也不必训练管理军队。他们手下的军队将常驻在北关军堡中,接受奥多、安格斯以及守备军团指挥官巴斯的直接训练。

军官学院第一期暂时没有固定的教员,亚特让堂区学堂的医士托马斯和税吏盖伊兼任军官学院的医术、算术教员,随军神甫罗伯特调到军官学院担任神学及通用文教员;奥多、安格斯任军官学院军事教员,卡扎克、图巴、罗恩、科林、吕西尼昂、贾法尔、特里铎克、雷耶克、斯宾塞以及旁听的角斗场训导师都被安排一边在学院中参加学习,一边还得根据自己的特长进行教授,他们即是学徒也是教员。

亚特自任军官学院的院长。

军官学院的授课分为三个方面,分别是学识教习{包括文字、算术、军队指挥、作战技巧、战法、军法执掌、军情分析、辎重管理等课目}、军事训练{个人战技、士兵训练等}、神学教习{忠于上帝、忠于领主、服从命令}。

六月的第一个礼拜天,军官学院宣布正式组建。

为了显示对军官学院的重视,男爵亚特及男爵夫人洛蒂、军队全体、山谷副管事以上官吏以及哈米什、罗伯特两位神甫全都赶到北关军堡参加了组建仪式。

作为军官学院的首席院长,亚特在仪式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

军官们在学院接受培训的时候,普通的士兵也并未闲着。

在军队正式扩编以前,这些士兵以中队{兵种}为单位被临时编成了七个队——战兵一至五队、骑兵队{包括侍卫}、gōngnǔ队、辎重队。

奥多和安格斯从这七个队中各选出了一名老兵临时作为队长,负责士兵的日常管理,而奥多、安格斯、巴斯各自负责两三个队的日常训练,亚特偶尔也会亲自训练这些士兵。

亚特对这些经历过战火历练的士兵也十分重视,军官是一支军队的头颅,老兵就是军队的骨架。

亚特初步设想在军官以下设置军士{士官},从这批战场下来的士兵中挑选一批精锐晋升为军士,由他们充任小队长乃至中队长等低阶指挥官。

除此以外,军队武器盔甲的制作、修缮、购买以及历次作战的军功核发统计、军赏的下发等等诸多庶务也在步步推进......

六月的第二个礼拜三,在东境战场重伤的菲利克斯被高尔文男爵派人接了回来,随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个战兵和一批伤兵。

高尔文男爵原意是将菲利克斯直接接回萨普堡,待完全伤愈之后菲利克斯将建立一支萨普堡的强军。

但是菲利克斯没有直接回萨普堡,他坚持要回到山谷男爵领亲自向亚特洛蒂以及那些一起战斗过的伙计们道别。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二楼的餐厅里,亚特洛蒂和菲利克斯三人正在享受家宴,侍女奥莉带着一个仆人一旁侍候。

亚特将一串葡萄递给洛蒂,又面前的一块碳烤牛肉用银制刀叉送到了菲利克斯的餐盘里,然后问道:“菲利克斯,让你回萨普堡组建军队是你要求的还是岳父大人安排的?”

菲利克斯把几根啃光肉的骨头扔给了座椅下伸着舌头等待客人赏赐的两只猎鹿犬,又叉起烤牛肉送到嘴里咀嚼几口吞下,答道:“是父亲大人安排的,我本来还想再跟你再历练一段时间,但是父亲好像很着急,他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急迫的想建立一支军队。”

“嗯,岳父大人已经看清了整个伯国的局势,他是希望在乱世中得以自保。”

“是的,他已经将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们于格家族终于要崛起了,想想即将掀起的飓风,我都有些激动了。”

“菲利克斯,你来我军中本就是为了历练一番后再回到萨普,我也同意你回去。不过我这边组建了一个军官学院,我打算让你进入军官学院训练几个月以后再返回萨普,如何?”

“那当然是极好的!那我给父亲大人带信回去,就说我要完成这个~这个军官训练以后再回山谷。不过姐夫,我还想同你商议一件事。”

亚特放下了叉子,看着菲利克斯,问道:“你说。”

菲利克斯也抹掉了嘴角的食物残渣,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找你要几个战兵带走!我的两个随从护卫为了保护我都殒命战场,现在我手下没有一个堪用之人,我若回萨普组建军队,总得有人帮忖。”

亚特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菲利克斯的要求为并不过分,问道:“你想要带走几个人?”

菲利克斯伸出了五个手指,“不多,就五个人!”

“我最多给你三个战兵,只能挑选现任小队长以下的士兵。我即将扩军参战,比你更需要这些骨干。”

“行!多谢姐夫。”

“对了,姐夫,父亲大人特意让我转告你,他让你最近几日尽快到萨普堡找他,他说有万分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巨额资助

一直忙着四处奔波的高尔文男爵突然召去商议要事,作为女婿的亚特可不敢怠慢。他将山谷诸事稍稍安顿便带着侍卫队及哨骑队离开山谷往萨普堡奔去。

马不停蹄,一行人在第二天傍晚达到了萨普堡。

萨普堡还是当年那个萨普堡,当时高尔文男爵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高尔文男爵。

那个勋贵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来的便便大腹消失了,满脸的油光滑面变成了精廋干练,眼色中少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多了几分热情和坚毅或者说多了几分狂热。

高尔文和男爵夫人亲自到萨普堡大门处迎接亚特。

“亚特,恭喜你,现在我也可以称呼你为亚特大人了。”高尔文男爵与亚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岳父大人好,岳母好!”

亚特跳下战马朝两位长者行礼,然后从罗恩的手中接过一个木制锦盒,“这是我和洛蒂送给您们的一份小礼物,这是我从南陆特意为您二位买来的一段石木香。洛蒂有了身孕不便回来探望您们,让我给岳父岳母带回问候。”

男爵夫人接过锦盒嗅了嗅,夸道:“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难得你们两个有这份心意,我就手下了。”

“菲利克斯呢?他没跟你一块回来?”高尔文偏头看了看亚特身后,没发现菲利克斯的影子。

“岳父大人,我在山谷建立了一个军官学院,专门为扩军培植军官。菲利克斯将在学院里接受军官训练以后再返回萨普组建您的军队。”亚特解释道。

“学院?我听说你已经建了一个什么堂区学堂,现在又建学院,给一群平民教授文字,这样是不是太过招摇?”

高尔文又立刻自问自答道:“不过这都什么时候了,也没谁会来追究这种小事了。你那些个军官学院......”

“行了,让孩子回府邸休息一会儿再讨论。”男爵夫人见高尔文还打算继续探讨下去,拉起亚特朝萨普堡领主府邸走去......

............

吃罢晚饭,安顿好手下士兵,亚特便跟着高尔文男爵来到了领主府邸的密室中。

见高尔文神神秘秘的,亚特也摸不清这个岳父大人肚子里究竟藏了什么大事,“岳父大人,究竟是什么大事?”

“你先坐下。”高尔文指着密室中的一张靠椅让亚特坐下。

看亚特坐下,高尔文压低了声音,“想必关于伯国统治权的斗争你也知道了?”

亚特点点头,“这些事情鲍尔温伯爵已经给我说过了。”

“那你应当知道我的立场?”

亚特心想自己这个岳父大人一天到晚跟着那个隆夏伯爵,不知道他的立场都难,“是的,岳父大人,弗兰德伯爵是洛蒂的堂哥,您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说不定那天我就会接受上帝召唤,进入天国。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我是不会把自己陷入这些纷争之中的。”

“不过谁也不会料到伊夫雷亚侯爵会突然病危,而所谓的世子罗贝尔又并非侯爵血嫡。如今侯爵也悔悟,有意将伯国继承权归于弗兰德伯爵,而内廷里的那个女人仗着控制了西境几省就处处阻拦,极尽全力将伯国大位摁到那个小野种的头上。”

“我们如何能容忍这种荒缪的事情发生。而且这些年那个女人对于格一族不停地压制迫害,若是让她的野种登上了铁座,我还不得被贬为贱民?”

亚特对岳父的话深以为然,若是让贝尔纳一派掌握了勃艮第伯国,那小小的边疆男爵亚特可能就会像巴泽尔那样一夜殒命,“岳父大人,我同您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内廷那帮人的对面,这些年来我的敌人可着实不少,若是哪一天我们背后的人失势了,我们岂能善终。”

高尔文揉了揉眼睛,说道:“所以从去年秋末开始我就一直在外奔波,目的就是为弗兰德筹集钱款。”

“为弗兰德伯爵筹集钱款?”亚特并不意外,毕竟高尔文是以豪商巨贾而闻名。

“对,我我已经为弗兰德筹集了一百二十万芬尼的钱款!”

听到一百二十万这个数字,亚特的眼球都快惊出来了,这笔天文巨款几乎可以维持一支三千人规模的普通职业步兵一年的开销,若是加上武器盔甲等武备,也足以招募一支两千人规模的军队。

“您从哪儿弄到的这笔巨款?难道您变卖了~”亚特惊问道。

高尔文点点头,“你猜得没错,我拿出了我毕生的积蓄四十万芬尼,又变卖了名下几乎所有的商铺、酒馆、货栈,连我的商队都卖出了三支,现在我只剩下萨普堡临近的科多尔省的三间南货商铺和一支三十辆车的商队,变卖家产后我又筹集了五十万芬尼,然后我以整个萨普堡男爵领地为担保,向圣团骑士的金库借贷了三十万芬尼。”

亚特听完顿了半晌,抬头说道:“您变卖西境商铺、酒馆、旅店我能理解,毕竟一旦风起云涌,您的这些家产迟早都会被对手盯上,与其让他们夺过去,不如提前换成金饼银币。不过,一下子将一百二十万芬尼交给弗兰德,而且还是向圣团骑士借贷的~这个投入就太过昂贵。这不像您的风格。”

“亚特,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现在付出一百二十万芬尼,说不定将来会变成二百一十万回到我的钱袋中。至于风险,若是我们不能获胜,那些东西迟早会变到敌人口袋里。”

亚特也点头表示认可,“那我也回去同洛蒂商议一下,将您赠送给我们的商铺变卖掉。”

高尔文同意了亚特的打算。

“亚特,今天叫你过来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和你讲。”

亚特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

“这一百二十万芬尼中,有三十万芬尼是属于你的!”高尔文表情严肃,绝非玩笑。

“您~您就是鲍尔温伯爵说过要资助我扩军的人?”亚特瞬间反应过来,他之前还奇怪鲍尔温伯爵为何会慷慨到出钱资助自己供养一支五百人规模的军队,原来羊毛出自羊身。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那个资助你扩军的人。这也是我替弗兰德伯爵筹集钱款的一个小条件。”

“我这辈子在战斗一途上已经废了,菲利克斯或许能重新拾起我扔下的剑,但是他毕竟太过年轻,还需要诸多历练。而这些年你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你就是乱世洪流中的一条游鱼,我相信你。”

“这三十万芬尼将分作两种方式给你,这次你先带走十五万芬尼,你先用这笔钱去招募士兵,十五万也足够五百士兵半年以上的消耗,半年后缺额的部分我们再想办法。”

“剩余的十五万我会拿去购买武器盔甲,我已经在巴黎和周边的几座城市订购了一批武器盔甲,我会陆续运到你的领地装配你的军队。”

亚特心里着实高兴,虽然三十万芬尼远远不足以供养一支五百人规模的精锐军队,但是也足够他拉起一支军队框架......

第二百三十二章 晋爵加官

带着十五万芬尼返回山谷男爵领后,亚特多次召集军队和民政的几个核心属下在公事房中密议,商讨最重要的事情......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密室中,亚特正在将一张张布条罗列在木桌上,反复斟酌。

洛蒂端起一个银制酒杯来到密室递给亚特,问道:“亲爱的,你这些天都在摆弄那些小碎布干什么?”

“洛蒂,这些都是这几年替奥多安格斯他们记录的军功战绩,我现在已经是男爵{骑士身份仍然有效},拥有册封属下骑士的权利。由于对手作梗,宫廷仅仅给予了我四个骑士新册名额,我正在思考如何分配的问题......”

“哦?用这种方式?这个我倒从未见过。”

洛蒂爬在桌上仔细看了一会儿桌上布条,口中念道:“萨普堡遇伏,亲自斩杀盗匪四人,指挥士兵击杀盗匪六人~这是奥多的功绩?”

“对,这只是其中一份,这一排算是奥多的功绩!”亚特指着木桌上最宽的一排布条。

“嗯,奥多应当在册封之中。”

............

六月中旬,天气转热。

亚特召开了自晋升男爵以来的第一次军mínlián席议事会,如今亚特的领地军政民政都已经拥有了议事会的习惯。

军队称军议会,会址在北关军堡;民政称议事会,在山谷木堡领主府邸大厅;两个议事会各自讨论军队事务和民政庶务。

而军mínlián席议事会则探讨决断整个男爵领生存发展的重大事情,由亚特亲自召集。

首次联席议事会在北关军堡的军官学院召开,民政所有副管事以上官吏和军队小队长以上军官都前来参会,军官们识字的那间厅堂中已经被临时改为了议事大厅。

厅堂格局有些像教堂的圣殿,主位上有四张靠椅和一条长木桌,最中间的那张靠椅当然是领主亚特的位置,其余三把座椅分别坐着民政官库伯、军队副官奥多和军队副官安格斯;主位对面是五六排矮凳和斜桌,这本是军官学徒们识字写字的地方,左侧是以巴斯、罗恩等人为首的军队指挥官,右侧是以萨尔特、斯考特、罗伦斯等人为首的民政官吏。

如今的军队和民政已经基本自成一派,两波人之间也没有太多的交集,除了萨尔特、罗伦斯和斯宾塞经常游走于军队和民政之间两边都能说上几句外,其余的人也没有话题,所以大家也就在各自的圈子里交头接耳。

见厅堂中越来越热闹,民政官库伯抬手压了压,和颜悦色地说道:“各位安静,这样的议事会诸位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不需要我多加提醒。”

“现在开始议事会,请老爷讲话。”库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堂中众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纷纷端正坐姿,盯着主位上的亚特。

亚特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道:“各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召开过这样的议事会了,回首过去的这几年,我感触良多,每一次召开这样的议事会都伴随着我们山谷的一次巨大发展。”

“你们中应当有人还记得第一次召开这种议事会时的场景。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平民巡境官,整个山谷男女老弱全都加起来也就仅仅四十余人,山谷中储存的粮食仅够两个月的消耗,那时我们最操心的事情是想尽一切办法填饱大家的肚子。”

“接着我便成为了见习骑士,开始拥有一个名不副实的头衔,那会儿山谷也开垦出百余英亩的土地,人口也开始增加。”

“等到我们与施瓦本人在塔尔木堡厮杀了数月,用敌军的人头铺路走到骑士勋爵并获得采邑的时候,山谷里有了一百八十余户领民,并开垦出了三百多英亩土地,军队数量也达到了六十余人,武器盔甲也日渐精良......”

“近一年来,我将精力几乎都放在了军队上,经常都在外征战。直到昨天,民政官统算出了我麾下的两处封地和一处驻地的人口,共计堡民数超过了一千人,而且这个数额还在增加。不仅领民人数增加,还有土地、工坊、商铺、房舍、磨坊、村落、牲畜、粮食等等,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感谢诸位的话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今天将各位召集前来,是为了给大家这些年来的辛苦一份交代,将我之前给大家许下的承诺初次兑现。”

亚特此话一处,堂下众人皆是心潮澎湃,不过坐在亚特身旁的几位就淡定得多了,毕竟这些事亚特早已事先同他们商议过。

不过亚特没有急着宣布最重要的事情,他吊了吊众人的胃口,“在兑现我的承诺之前,先请民政官库伯、军队副官奥多、军队副官安格斯三位分别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山谷男爵领的概况、军队的情况、山谷外的局势。”

亚特侧脸看了一眼民政官库伯,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

库伯轻轻抬起一张羊皮纸,说道:“老爷,各位指挥官、民政管事。我给各位简单介绍一下山谷男爵领的情况......”

“山谷男爵领,现有领民{不含军队}三百二十五户、一千一百二十人,分驻边境哨站、山谷木堡及南方谷间地三个村落。其中领民人数最多的是库蒂姆村和新建的村落,领民两百零八户,七百八十人,这两处以皆是农户。其余几处以农户为主,间住军属、工匠、医士、吏员、手工者......”

“山谷男爵领,现有的耕地主要集中在南方谷间地三个村落周边,目前已经开垦出四千五百英亩的土地,其中有三千二百英亩是肥沃的耕地,由于肥力较好暂时几年可以不必轮休轮耕;剩余的一千三百英亩距离河岸较远,地力相对贫瘠,需要采取二圃甚至三圃轮耕......”

土地的总量太少,导致整个山谷农户户均耕地不足四英亩,这要是换在其它地方或许连温饱都难以解决,但是谷间地的的土地是河流千万年冲积而成,肥力自不必讲,加上得天独厚的水源灌溉便利以及“沤糞施肥”开始施行,山谷的土地产粮比已经达到种一收六的均值,而且亚特还在不停地回忆脑海中仅存的那些农业知识,改进山谷的农业技术。

“山谷男爵领,现有工坊四座,分别是武器工坊{兼铁匠铺}、木工工坊、纺织工坊和磨坊,四座工坊共有匠师三人、工匠十五人、工匠学徒三十二人、劳工十七人。目前山谷正通过商队招募匠师、工匠和手工者,同时购置工坊所需的工具、器械,按照老爷的安排,南方商队正在从普罗旺斯的那些破产的工坊中低价购买器具,谷间地已经沿河划出了一些地域准备新建各类工坊,但是目前我们的金库储备尚不足,只能建立一些小规模的工坊。此外,酒馆、杂货铺也在扩建......”

“山谷男爵领,现有的收入来源主要有三条,其一是军队历次的缴获战利,这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截止目前已经为山谷民政累计上缴了二十五万芬尼;其二是商队、商铺的贸易盈余,到目前为止,商队已经收回了所有投入,商贸盈余达九万芬尼,两支商队每月盈利在两万芬尼左右,加上三间南货商铺的盈利,每月商贸收益在三万芬尼以上;其三是边境哨站的过境商税的收入。去年全年,边境哨站总计征缴过境商税六万四千芬尼,但是由于哨站的建设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目前盈余不到两万芬尼,但是哨站集镇建成以后商税收益肯定会激增。”

“最后,我要向各位说一下今年领地的治安情况。如今我们的土地宽阔了,领民增加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蛀虫混迹在我们身边。今年,山谷守备军团共计惩治罪犯六人,其中一人因在新建村落中殴斗致死,被守备兵斩首,其余五人都是因盗窃、寻衅滋事、结伙叛逃等罪被罚为奴隶{类似战奴}。上月,领地新建村落中有两个临时任命的吏员贪墨属于木堡的粮食,已经被关押等待着老爷最终定罪。”

“以上是民政要事。”库伯简要地介绍了山谷领地的诸多庶务事宜。

亚特听完简单的布置了几点,“山谷需要继续发展,招募领民的事情可以稍微缓缓,目前主要做两件事,其一是继续开垦土地,增加粮食产出和税赋征收。其二是重点关注各类工坊的设立。吃饱肚皮靠土地,填满钱袋就得靠工商贸易,即工坊、商铺、商队。另外,民政诸位管事也要开始商议一套可行的领地法律,人多事杂容易生乱,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良好的职务。”

“奥多,简要的给大家汇报一下军队的事情。”亚特接着将话语权交给了军队副官奥多。

“大人,各位。军队目前主要分为四个部分,主力是战兵军团,目前战兵军团有五个步兵中队、一个哨骑队、一个gōngnǔ小队、一个辎重队,加上大人的侍卫队,共计一百零三人;其次是边境哨站驻军和巨石镇巡境队驻军,两处共计三十二人;最后是山谷守备军团,目前有常备农兵二十三人,多是军队的伤退战兵和挑选出来的青壮领民。按照大人的安排,新兵队已经归属了守备军团,所以加上等待训练的新兵四十五人,共计六十八人。军官学院另有属于军队的教官和学徒兵{区别于受训军官}十五人。”

“军队经过一年多的战斗缴获,武器盔甲和军械物资十分充沛,初步估计库中武备可以装配两百普通士兵,战兵军团已经更换过一次武备,战兵裁汰下来的武器盔甲拨付给了边境哨站、巨石镇、军官学院,那些受损或是不堪再用的武器物资交由武器工坊修缮或重铸后拨给了守备军团的农兵新兵们使用。”

“今年历次作战的战功正在核查,经过粗略估算,战兵人均的军赏在两百芬尼以上,哨站和巨石镇驻军人均军赏也超过五十芬尼,仅是军赏一项估计就得超过三万芬尼。”

“最后是大致的军费消耗。目前我们战兵军团的人均月饷为七十五芬尼,加上吃喝住穿人均月耗近百芬尼。其余的边境驻军、巡境队士兵、常备农兵和新兵月耗五十芬尼左右。整个军队每月的军费消耗接近一万五千芬尼。”

“一万五千芬尼还只是日常消耗,若是考虑到武器盔甲的折损更换,那就没法估算了。所幸这一年来武备缴获颇多,算是没怎么额外花费。”

“按照大人的计划,我们将在明年开春前扩军至五百人以上,到时候耗费更为巨大。”

奥多说完,堂中众人才真切体会到了养兵的巨额投入。

亚特见众人有些不稳,出声道:“各位,我让奥多给大家讲明军队的巨额消耗,是为了让大家心里有底。不过大家放心的是,虽然山谷金库中盈余不多,但足以维持民政今年的支度,而且我不久后就要开始革新领地各项法令,尤其是土地税赋问题也会改进,到时候山谷各项都会源源不断地产出银币。”

“至于军队的扩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挪用山谷民政的金库,我会给山谷发展预留足够的钱财。至于军费问题各位就不用多议,我自会设法。”

“好!军士长,你说说山谷外的局势。”

“各位,如今山谷外已经开始风起云涌......”

............

众人一一介绍山谷内外的情况后,终于落到亚特的重场戏。

“各位,琐碎的事务我们以后再慢慢探讨,今天,我宣布对宫廷边疆男爵麾下骑士勋爵和见习骑士准爵的提名。”

亚特突然要宣布如此重要的事情,堂中众人一下子挺胸抬背,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

“提名军队副官奥多?费尔南多为宫廷边疆男爵麾下领兵骑士。”

“提名军队副官安格斯?道尔为宫廷边疆男爵麾下领兵骑士。”

“提名守备军团指挥官巴斯为见习骑士。”

“提名侍卫队长罗恩为见习骑士。”

“提名战兵军团指挥官卡扎克为见习骑士。”

“提名战兵军团指挥官吕西尼昂为见习骑士。”

“提名战兵军团指挥官图巴为见习骑士。”

“其余现任军队小队长{含边境哨站、巡境队}以上军官除已具备骑士身份外,均晋升为骑士侍从。”

以上是军队指挥官的晋爵名单。

“特提名山谷男爵领民政官库伯?阿尔弗德为宫廷边疆男爵麾下荣誉骑士。”

话语一处,举座皆惊。“骑士”是军事勋贵,从来都是授予军队的指挥官和获得卓绝军功的勇士,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民事官被册封骑士,那怕只是“荣誉骑士”,这是亚特对库伯的高度认可,也是对民政系统的重视。

“民政诸位管事一律晋升官职。民政官辖下设商务官一人、屯务官一人、营造官一人、工业官一人、治安官一人,分别由原来的诸位管事升任,其余管事吏员一应晋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军民法典

贝桑松宫廷很快就同意了宫廷边疆男爵对属下的册封名册,这中间当然少不了鲍尔温伯爵的斡旋,因为宫廷仅授予了亚特四个新晋骑士的名额,而亚特自任的那些见习骑士可不在授权之内,如今伊夫雷亚侯爵虽是病危,但宫廷对整个伯国的控制仍然是很严格的,至少宫廷可以不承认这些未经授权的册封。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几个有名无实的见习骑士,宫廷也并没有重视,加上有鲍尔温伯爵支持,大家也懒得为这种小事争吵。

至于骑士侍从,那个根本就不算是勋爵,他们本质上只是拥有晋升阶梯的普通平民。

宫廷的效率难得这么快,文书递上去不到半个月三份骑士册封文册和四份见习骑士授予文册就送到了伯国南境的这座山谷,随同这些文册一块抵达山谷的还有鲍尔温伯爵派到亚特军中的小军官。

“宫廷同意了我呈上去的册封名册,我已经让民政准备你们几位骑士和见习骑士的册封仪式,彼埃尔子爵、高尔文男爵、安塔亚斯男爵都会亲自或者派亲信到山谷中参加各位的册封仪式。”

山谷木堡领主府邸公事房中,奥多和安格斯正襟危坐,听着亚特的话。

“今天叫你们两个过来,主要是想给你们吩咐一下对待鲍尔温伯爵派来的三个小军官的事情。”

“我已经见过他们三个,熟人,都是查瑞斯男爵{原鲍尔温伯爵内府骑士}在东部军团第一连队时的士兵,其中有一个曾任过小队长,另外两个也都是精锐战兵。鲍尔温伯爵的意思是扩军后给他们安排几个合适的军职。你们怎么看?”亚特问面前的两位军队指挥官。

安格斯早已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直言不讳道:“大人,很明显他们是鲍尔温伯爵派来监视您的眼睛。”

“大人,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鲍尔温伯爵让您组建的是一支规模超过五百的军队,这在勃艮第伯国也算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就算派几个人过来监视您,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若是想继续得到鲍尔温伯爵的支持,就得接受鲍尔温伯爵这份善意......”奥多认为鲍尔温伯爵的做法无可厚非。

“如果您担心这几个人居心叵测,我们也可以安排人监视控制他们,平日里多他们和善一些,扩军后给予他们几个不大不小的军职,我想他们也不会做得太过。”安格斯提出了一条建议。

“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派谁去监视他们呢?若是太过显眼也不好。”亚特陷入的沉思,想想身边的军官士兵,还真没几个能胜任这份任务的。

奥多想了片刻,欲言又止。

“奥多,你有好的人选?说出来。”

“大人,我觉得辎重官斯宾塞可以去做这件事。”

“理由?”

“斯宾塞是辎重官,并非战兵,平日里有士兵军官交集多,来往密切,他靠近任何人都不该值得奇怪,而且这个家伙是商贩学徒出身,结朋交友是他的长处。”

“而且,他和那几个小军官也很熟识。”

“他们怎么会熟识?”安格斯问道。

“那个~那几个人里面有个家伙曾经同斯宾塞赌豆子,结果被斯宾塞赢得只剩下敞裤。最后还是我勒令斯宾塞归还那家伙部分钱财。事后那家伙竟然还成了斯宾塞的朋友......”

“那好,就让斯宾塞去接近他们。”

............

七月初,热浪来袭,山谷的氛围也热闹到极点。

山谷木堡的教堂外空地上,一座木制十字架被竖立在教堂门口,人们围在十字架四周,观礼一场盛大的骑士册封仪式。

十字架下,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身穿一声擦得油光程亮的板链甲,腰间挎这那柄陪伴他三年的精钢骑士剑,他直直地站立着,眼睛盯着接受册封仪式的七个新晋骑士{见习骑士}。

以奥多和安格斯为首的六个军队指挥官全都是一身制式的锁子甲配黑色纹章罩袍披风,腰间也都挎着一柄量身打制的骑士剑;

“荣誉骑士”民政官库伯的装扮不同于军队的指挥官,他内穿一件轻薄的生丝内衬,外套一件纯棉修尔科外套,头戴一顶罩帽,脚踏一双尖顶皮鞋,这套并不适合老头子的气质,却花了他好几个月的薪饷。

当然为了应景亚特也命人给库伯专门打制了一柄轻质骑士剑,但是显然老头并不适合腰怀杀器。

观礼的人已经到齐,堂区神甫哈米什整了整身上的祭衣,低头对着十字架轻轻在胸前画了一个圣十字,嘴里念叨了几句,然后转过生对围在十字架周边的所有人大声说道:“今天,在上帝和诸位的见证下,两位骑士和四位见习骑士即将诞生。这是人间共主的圣意,也是领主大人的恩典。”

“下面,我们开始册封仪式!请各位受封者朝前一步,面向上帝和封主下跪。”

奥多、安格斯、库伯在前,巴斯、罗恩几人落后半步,屈膝跪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

本来这时应当给每人送上一本圣经,准骑士们将手放在圣经上开始宣誓,但是由于受封的人多,哈米什只得面对而立,双手托起圣经,象征性的让受封的准骑士们对着圣经起誓。

“现在,请你们以上帝之名,向你们的领主宣誓。”

早已被众人练习无数遍的骑士誓词{注}掷地有声地:

对天起誓,以明我志;

不凌弱小,谦度时日;

剑锋所指,莫畏强敌;

凡所邪谬,吾伐其帜!

妇弱童长,战所为之;

囹圄相求,鼎力助之;

妇弱娇柔,终当不犯;

同僚道合,竭力相携;

忠君奉主,至死不渝!

............

“这份誓词是谁写的?听起来真tm提气!”那个叫沃尔特的“特派”小军官对身边的斯宾塞问道。

斯宾塞如今也是骑士侍从了,他在军队中属于副官奥多辖制,所以他名义上就是奥多的骑士侍从。

“这种文采斐然的宣誓词当然是我家大人亲自写的。”斯宾塞满脸得意之色,鼻孔都快翘上了天......

十字架下,册封仪式仍在进行。

宣誓完毕,亚特神情肃穆庄重,缓缓拔出腰间的精钢骑士剑,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托住剑身,走到跪地的准骑士身前,用剑身轻轻拍打着受封者的双肩和头顶,“以上帝的名义,我,勃艮第伯国宫廷边疆男爵、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亚特?伍德?威尔斯接受你们的誓言,从即刻起,我的座下将有你们的一席,我将与你们同生共死,与你们荣辱与共;我接受你们的效忠,也承诺予以你们庇护。”

“从即刻起,我允许你们拥有自己的纹章、旗帜和家族箴言,并保留你们获得采邑封地的权利。”

“以上帝之名,阿门!”

“阿门~”人群中响起了虔诚的声音。

接着表示山呼般的欢笑声,因为一场专门的册封宴会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

册封仪式后的热闹氛围持续了一两日,因为宴会后还有军队或是民政的兄弟好友要另行庆贺一番,所以木堡中艾玛家的酒馆日日爆满。

七月的第二个礼拜三,整个山谷恢复往日的宁静与忙碌。

木堡领主府邸大厅中,趁着大家还未各自散场忙碌,亚特正在同民政诸位官吏召开议事会,边境哨站指挥官西蒙也列席了会议,因为他不仅仅是军队的军官,同时也掌管边境小镇的民政。

“......萨尔特、罗伦斯,招募流民的事情暂时放缓,那你们的任务除了经商贸易和收购普罗旺斯小工坊的主业以外还是要协助军队招募青壮士兵。”

“今天召集各位来除了安排具体的任务,还要给大家交代一项重要的任务。”

众人都竖直了耳朵。

亚特郑重地说道:“撰写法典!”

“没错,就是撰写法典。”

“军队的法典相对简单一些,我已经传令军官学院全体讨论制定。民政法典涉及事务繁杂,需要各位共同探讨。”

亚特拿起了桌上的一张桦树皮,对众人说道:“这是我草拟的一份法典清册,我将要男爵领中所有可能需要法典规范的事项都罗列了出来,主要涉及土地分配、税赋征收、兵役劳役、治安维护、犯罪惩戒、商贸管理等十个大项。”

“目前最为紧要的是土地分配、税赋、劳役、兵役以及治安。我在做巡境官的时候给当时的那几批领民承诺过开荒耕种五年后土地即归开垦耕种者所有。虽然后来招募流民的时候再也没有承诺过这件事,但是我们也要从根本上明确山谷土地的分配和归属问题。我的想法是山谷男爵领中除了已经赐予的战死战伤士兵的少量勋地以外,其余所有土地均收归领主,领民们享有自由民身份,但是只能从我这里租种土地,至于之前承诺过的那批领民如何处置,你们下去以后先讨论一番,无论是弥补钱款还是减免税赋都可以商量。”

“老爷,最早的那几批领民中有是整个山谷中最为富裕的,他们中有不少亲眷在军队或民政中,只要方法得当,相信他们也能支持您的决定。”库伯说道。

亚特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法典清册递给了库伯,吩咐道:“最好能这样,你们下去以后立刻着手开始编撰,我已经请哈米什、罗伯特两位神甫以及堂区学堂参与制定法典。目前我们的领地领民规模不大,法典力求简约实用,那些雍容华贵的词藻就免了,这部法典是给领民们用的,不是给贵族们诵读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研制“草纸”

时间到了七月中旬,亚特将军队的事情交给了奥多和安格斯几人,自己也把主要精力放到了领地建设中。

山谷木堡旁溪流下游的一处小木屋中,亚特和随军神甫罗伯特正在小屋中像炼金术士那样配制一种危险异常的黑色粉末状的药剂,一根沾了松油的麻线正在从一头燃向黑色粉末。

木屋十分空旷,屋子四角都摆放着一水桶,木屋正中间有一张木桌,木桌上的陶盘中装着一小堆黑色的粉末,木桌旁有一面形似巨盾顶部开了一个小窗口的屏挡。

屏挡后面,亚特和罗伯特两人身穿半身板甲、头戴桶盔,十分紧张地看着即将燃烧到黑色粉末的麻线。

火苗顺着麻线一点点靠近粉末,亚特的心越来越紧张。

终于,火苗接上了粉末,然而亚特期待的爆燃甚至爆炸都没有出现,黑色粉末被火苗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燃起来,而且速度十分缓慢。

罗伯特一脸失望地从屏挡后走了出来,取下了厚重的头盔,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扭头对亚特说道:“亚特大人,放弃吧,没用的,这种黑粉药剂的威力还不如火油。”

亚特也取下了捅盔,走到屋中的水桶旁用水浇了一把脸,让自己降降温,“罗伯特神甫,你真的见过那种可以剧烈爆炸的黑色药剂?”

罗伯特摸了摸桌子上已经燃尽的粉末药剂残渣,答道:“当然,以上帝之名。”

“那是一个从圣地归来的神甫带回教堂的,他把那种黑色的粉末药剂装进了一个拳头大的小陶罐里,然后扔进了火堆中,陶罐在火堆中“砰!”的一声爆响,火堆直接被炸灭,柴火四散飞溅。”

“不过教会认为这种药剂是魔鬼交给异教徒的魔法巫术,禁止任何人使用这种东西,而且不久那个神甫也逝世了,所以我就再也没见过那种黑色的药剂。”

“你这种药剂看起来有点像,但是这个威力就~”

罗伯特不忍心打击亚特,因为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来这件小屋中研制这种粉末,就想一个着了迷的炼金术士一样。

亚特内心确实颇为失望,他本以为前世早已见惯的玩意儿应该不难制作,木炭、硫磺、硝石这几种材料他都凑齐了,可问题是他实在想不起三者之间的比配,或者除了这三种东西是否还有其它的添加物,着实摸不清,而且问遍了周遭也每人知道类似的东西,唯一见过这个东西的罗伯特也只是见过而已......

亚特一气之下将木桌上的木碗陶罐桶桶扫落在地,“md,浪费我时间!”

罗伯特见亚特情绪激动,上前笑着劝道:“做不出来也好,你若是真的做出来了,教会就得让你去忏悔了,弄不好还得请你去十字架上烤烤火。”

亚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只得暂时放弃这件“大杀器”,“你说的对,到此为止吧,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再说。”

亚特拍了拍手上的黑色粉末,走出了木屋门,对站在门口的侍卫斯坦利吩咐道:“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收拾好,装进木箱中封存。这间屋子给我锁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是,大人!”斯坦利大声答道。

“大杀器”的研制以失败告终,继续研制下去或许亚特能幸运地调配出最佳配比,不过留给亚特建设领地的时间着实不多,他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

不过万失必有一得。

就在亚特沮丧着脸坐在领主府邸公事房中发呆时,库伯拿着一样东西从外面急步走进了领主府邸。

“老爷,制成了!制成了!!”库伯人未到,声先至。

库伯一向沉稳,能让他都激动的事情应该不小。

亚特从木桌后站起来,走到公事房门口,“制成什么了?”

库伯边靠近边将一份板状物双手递给亚特,嘴里答道:“你让工坊试制的这个“树皮纸”制成了!”

亚特一脸欣喜,赶紧接过库伯递过来的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

这份所谓的“树皮纸”在亚特的记忆里应该称作“草纸”,是一种十分粗糙的纸。制作“树皮纸”的想法源于他在工坊中看见几个纺织工用最原始的办法捶打漂洗羊毛,当纺织工将羊毛捶打漂洗后,水盆中出现了一层夹杂着羊毛的油脂层......

不过眼前的这张板状物与亚特想像的样子相差太多,记忆中的“草纸”已经算是最粗糙了,不过同眼前的这张东西相比,草纸简直同贵族小姐的皮肤一样细腻。

这份“树皮纸”是用桦树皮做原料,经过捣碎、研磨、蒸煮、制浆、捞浆、晒干等工序制作而成。这张“树皮纸”虽然十分结实不会轻易破损,但是距离亚特的设想还有很远距离。且不说纸张的颜色太过暗黄影响美观,主要是它的表面太过粗糙,甚至连粗树皮都镶嵌在上面,根本无法写,而且厚度太大,也不便于储存携带。

“老爷,我知道这东西还无法使用,但是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之前我们捞出的树浆能够结板。”库伯出声解释安慰道。

亚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露出了一个笑脸,“嗯,虽然与我的要求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已经是很大进步了。我认为你们主要问题出在几个地方,其一是捣碎研磨得不够细,你看,纸上还有一条条粗树皮。你让工匠们想办法把树皮捣得再碎一些,磨得再细一些。其二就是颜色太浓,你让工匠向纺织工问问,看他们是如何让羊毛白净的。其三就是太厚,这张纸比桦树皮都要厚,那我干嘛还要用纸,直接用桦树皮不久完了?”

“老爷,我们试过了,若是捞浆的时候太薄,纸张更本无法结板成型。”库伯解释道。

“那应该是因为你们的数浆太粗,而且蒸煮的时间不够。你们尝试着改进一下。”

“告诉试制纸张的工匠,若是能以我教授的方法为基础,再设法制出又薄又白又细腻的树皮纸,我给他们发放奖赏,每人两百芬尼,纸张质量越好,赏金越高!”

库伯一听亚特又要高额悬赏,脸色就开始有些难堪了,如今库伯掌管整个男爵领地的民政,一千多张嘴要吃喝住行,而且屯田开垦、采买物资、兴建工坊、修房筑屋、吏员薪饷等等,没有一项是不花钱的,更别提还有日渐庞大的军队吞金兽。

老头子最近是越来越吝啬,越来越舍不得花钱。

“老爷,我们每月给予工匠们高额薪饷,他们为我们尽心做事是理所应当的,您为何还要额外再给予他们赏金?您现在着急扩军,留给男爵领的钱财本就不多,而且萨尔特已经从普罗旺斯购置了大量工坊器具,我们还要兴建作坊,这钱实在......”

“库伯,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我现在还指望着制成这种纸张以后大量贩卖赚钱。若是不用点激励手段,工匠们也只是尽心做事而已,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制成?”

“研制时多花些钱财是值得的,你相信我!就这么办。”亚特定下调子。

既然亚特心意已决,库伯也不再提异议,“老爷,既然您决心已定,那我便不再多说。不过我得给您透底,月初的时候给军队划拨了二十万芬尼用于扩军糜费和未来大半年的军饷,民政这边仅剩下了十三万芬尼。这笔钱不仅要维持领地日常消耗,还得用来新建工坊,恐怕无法支撑一年的时间。”

亚特也犯了愁,自己如今军民两条线都撒开了。军队自不必说,民政这边新建村落、安置领民、开垦荒地、引入工坊等等,都是十分耗费钱财的事情,而土地税赋、边境商税乃至商贸盈利更本无法填补空额,亚特鼓鼓囊囊的钱袋眼看着一天天瘪了下去......

“你先维持下去,我已经同洛蒂商量好了,我打算把作为洛蒂嫁妆的那两处北地南货商铺卖掉,只留下卢塞斯恩的那间商铺。”亚特打算将位于西境的两间商铺卖掉。

原因之一亚特目前太缺钱,那两间商铺怎么也得卖上万芬尼,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卖上十数万,这笔钱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另一个原因是亚特同高尔文想法一致,一旦伯国内乱,处于贝尔纳势力之中的那两间商铺必然受到巨大威胁,与其让敌手趁乱吃掉,不如自己提前换成金饼银币揣进怀中。

卖掉商铺的事情亚特也与库伯几人商讨,所以库伯也不奇怪,“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两只产奶的羊杀了炖肉,实在有些可惜。”

“库伯,相信我,我们今天扔出去的每一枚铜币都会变成金饼回到我们的钱袋中。”

库伯点了点头,准备离去忙碌。

“库伯,再过几天罗伦斯和萨尔特他们就要带着大量的工坊器械回来了。下午你和格尔(营造副官,暂时负责营造之事)再陪我去谷间地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地方,我觉得你们给工坊选出的地址虽地势地较平坦,但是旁边的河水水流也很缓,将来水锤和水车不好安装使用......”

库伯应声离去。

库伯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罗恩就进来了,“老爷,下午军官学院的要进行比武训练,奥多长官让我回来询问您是否能亲自主持?”

“告诉奥多,下午我要去谷间地,让他和军士长主持比武训练。”

中世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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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研制“草纸”

第二百三十五章 匠作工坊

对于山谷男爵领而言,夏天带来的不仅是炎热的天气,更是日日不停的忙碌气息。

去年冬天播种的冬小麦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趁着天气晴朗,屯务官斯考特指挥农户们在土地里抢收粮食。

那些还未分租土地或是家里没有播种冬小麦的农户们也被调派到麦田中挥起镰刀收割粮食。作为辛苦的回报,雇主会供应他们一天的食物而且在晚餐后给他们装上一磅裸麦面包带回家。

木堡南方谷间地村,以库伯为首的民政一行正陪同领主亚特巡视领地。

谷间地村已经成为了仅次与木堡的富裕聚落,这里居住的都是最早的一批领民,他们不仅租种着最肥沃的土地,而且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亲眷在军队或是民政中领取一份薪饷。就算家中无人领饷,他们租种的熟田熟土也能勉强裹腹。

谷间地村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简易的窝棚区,许多的农户都在原址上新建了房舍,虽然大多也只是草顶木屋,但是相比以前的窝棚而言已经算是奢华了。即使是那些稍微贫穷一些的农户,至少也是将原来四处透风的窝棚重新修缮了一番。

村落中磨坊、谷仓、牲口棚、面包坊、铁匠铺等等一应俱全。虽然所谓的铁匠铺不过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带着他的小徒弟给农户们修修农具、打打镰刀、补补铁锅,换取点度日的粮食;虽然那座所谓的磨坊只有一台人力推动的石磨;虽然那间面包坊只是罗伦斯妻子耕作之余的副业......

麻雀虽小,五脏却也俱全。

“......尊敬的大人,如您所见,我们这里该有的基本都有,但是唯独缺少一座小教堂,那怕只是一间小木屋也行,村民们每次礼拜都要跑到木堡教堂中,十分不方便,所以村民们托我向您提出请求希望您能允许我们自行修建一座小教堂。”跟在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恭敬地对外村中巡视的亚特说道。

这个中年男人是刚刚任命的谷间地村村长,名为鲁本,三十岁左右,曾是亚特手下的一个巡境兵。这个倒霉的家伙两年前在收复阿尔斯堡的战斗中失去了一只脚掌,受伤退出巡境队后被安置到了谷间地,成为一个身负伤残的普通农夫。

这个中年男人为人踏实勤奋,他央求老木匠巴德给他做了一只假脚掌安在腿上,然后就靠着一真一假两只脚每日不停地辛勤耕作,两年下来日子过得倒也不错,而且在村中也有些声望。

山谷变成男爵领后民政官在三个村落各挑选了一个可靠的人作村长管理村中日常庶务,鲁本由于出身军队又踏实肯干,被库伯选中。

亚特对这个巡境队时期的“老兵”也印象不错,听鲁本提及想要在村中修建教堂的请求,他略略思索便答道:“鲁本,你提的请求并不过分,我无法拒绝信徒们获得到上帝庇佑的请求。”

亚特说罢扭头对库伯吩咐道:“库伯,你回去以后同哈米什神甫商议一下,看能否在我辖下的几个村落中各修建一间小教堂,不用太大,能容纳十来人礼拜祈祷就行。”

“老爷,修建小教堂并没有太多问题,不过我们缺的不是小教堂,而是主持教堂的神甫,之前领民们已经不止一次的请求过这件事,只是苦于没有神职人员,我们无法新建教堂。”库伯无奈地答道。

亚特不想在山谷引入太多神职人员,哈米什和罗伯特能承认亚特在山谷男爵领中凌驾于教权的绝对权力,但是换作其他人可就不敢保证了,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向蒂涅茨郡教堂提出增加神职人员的请求。

不过随着领地领民人数的不断增加,这将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库伯,你们下令各村可以先修建小教堂,记住,村中的教堂不要太大。至于教堂神甫的事情可以变通一下,我已经同哈米什神甫商议过了,他会从山谷中挑选几个最虔诚最合适的信徒到堂区学堂中接受神学教育,等完成神学教育之后哈米什神甫会授予他们执事之职并协助哈米什神甫管理那些小教堂。”

“可是执事并没有坚振、听告解、主祭、病人傅油之权。”

“若是需要这些仪式的时候再请哈米什神甫就行了,如今从木堡到谷间地的简易马车道已经修通,我会给木堡教堂配置一辆两轮驴车,哈米什神甫也方便来谷间地......”

............

巡视完谷间地村,亚特一行继续南行,顺着刚刚修建不久的马车道,途经了库蒂姆和南边新建的村落,来到了距离谷间地村六英里处的河流转弯处那座横挡着的缓坡下。

这里已经是目前山谷男爵领有人迹的最南端,一座小型的马场建在缓坡北侧的大片平地中,马场四周没有栅栏,靠近缓坡的地方有一间供牧马人{牧奴}居住的小木屋,木屋旁是一排极为简陋的马厩,十五匹军马正在马厩中打着响鼻吃着草料。

缓坡的南侧,河流在这里转向并突然收口变窄,河水流速也徒然增加。

顺着河岸,一排三间大木屋已经修建起来,河边一大群人正在将几台水力锤和水车安装到位。

没错,这里就是亚特规划的工坊区,目前已经有两架武器{铁匠}工坊使用的水驱锤和一架磨坊使用的水车磨被运抵这里。

武器匠师迪姆和工器匠师卢卡正在指挥营造官辖下战奴{犯人}将水力器械一步步安装到位。

迪姆和卢卡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山谷的生活,由于匠师的身份和精湛的技艺,他们在这里是最受欢迎和尊重的人,所以一年多下来,他们倒也有些喜欢这里了。

山谷民政晋级之后,原来的匠作工坊负责人老巴德自感无力负责整个山谷工坊,主动提出辞呈,亚特保留了老巴德管事的薪饷待遇,将施瓦本匠师迪姆和卢卡提升为工业副官,将吏员尼尔提为管事,三人具体管理整个山谷的匠作工坊之事。

亚特看着那些光着膀子,用木杠将笨重器械抬到河边的汉子,对营造副官格尔问道:“格尔,这些修建工坊区的都是战奴和犯人?”

格尔走上前来,答道:“大人,接到您派下的紧急任务后,我们把负责营造的所有战奴都调到了这里,但是经过军队的几次挑选,我们仅剩三十三个战奴和犯人,连看守战奴的六个农兵都亲自上阵帮助,可还是人手不足。”

“所以经过老管家同意后我们又从距离最近的新建村落中招募了三十几个无地领民前来帮助修建工坊区,每天提供他们两顿食物,下工时还带走一磅粮食,同受雇收割粮食一样。”

“战奴们有没有逃跑或是反抗的迹象?”亚特问道。

格尔答道:“去年修建北关军堡的时候有两个家伙受不了那份辛苦,偷了粮食打算逃跑被我们抓住砍了头,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逃跑,而且我也在战奴中安插了耳目,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我们察觉......”

“很好!不过对待这些人也不能一味的压制,那些犯人不说,但是那些因战被俘的战奴就要稍微善待一些,只要是踏实干活,接受改造的人,我们也要给予他们一定得尊严,平日里也不要缺少他们的食物供应,毕竟这些人之中还有可能进入军队。”

“不过若是有不思悔改,甚至仍心怀不轨的人,一律严惩。若是有胆敢公然违抗、叛逆潜逃者,直接斩杀!”

“是!”格尔大声应答。

亚特收了收戾气,朝第一间工坊木屋走去。

这是武器工坊,也是是整个工坊区最大的一间木屋,屋中有两座火炉、鼓风机和三台特制大铁砧,武器匠师迪姆正在调试被工匠们安装到大铁砧上的水驱锤。

木屋的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从铁锤、冲子、凿子、钢锉、钢錾子、夹钳到木炭柴火等物一应俱全。

见亚特进入屋中,迪姆抽身来到亚特跟前,躬身行礼,道:“尊敬的男爵大人,欢迎您来到武器工坊巡视。”

亚特微微弯腰,笑着表示回礼。

“迪姆先生,感谢您的辛苦付出。”亚特对这个身怀技艺的施瓦本武器匠师也表示了高度的礼遇。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男爵大人,这座武器工坊的主体部分已经完成了,现在正在进行水驱锤和锻制器械的调试,萨尔特先生从外面买进的水驱锤与山谷匠作工坊中原有的锻锤铁砧大小不太匹配,我正在设法进行改制。”

“大概还有多久能开始打造武器盔甲?”

迪姆颔首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答道:“一个礼拜内可以开始运作,不过这座武器工坊刚刚建成,启始阶段肯定会出现各种问题,因而工坊可能会经常停工检修。目前武器工坊除了我和卢卡外,还有五个武器{铁器}工匠和六个劳工,进入正轨后每天应该能打制十套以上的武器{刀剑锤斧矛}或是一套简易半身板甲和一顶护鼻铁盔,待熟练以后应当能打制更多武器盔甲。”

“无妨,初期的磨合是必须的。”

迪姆并不懂“磨合”二字的含义,不过他理解亚特的意思,“男爵大人,一旦这座水力锤锤工坊建成,我们就可以批量打制那种半身板甲。全身板甲的部件太多,我们没有足够的工匠,不过也可以尝试。另外您需要的刀剑斧矛箭我们都可以按您军队的需求打制。”

“不过您得让您的商队为武器工坊提供充足的生铁原料,锻制武器的生铁最好是从施瓦本东境贩卖过来的,那里的生铁更适合制作武器盔甲。”

武器工坊的主业是为军队打制武器盔甲,亚特军队目前的武器盔甲只有两个渠道,或是通过战场缴获,或是通过外出购买。

战场缴获充满的不确定性,且不说能否打胜仗,就算战斗获胜了,缴获的武器盔甲也形制不一、良莠不齐。而外出购买的武器盔甲大都价格昂贵且货源不稳。

如今领地中拥有了能量产的武器工坊,军队的武备问题就能解决半。

武器工坊在为军队打造武备的时候也兼备铁匠铺的作用,在主业之外工坊将为民政制作铧犁、铁锄、镰刀等铁制工具,这些铁制工具将买给领民甚至通过商队贩卖出境赚取一些钱财维持工坊日常运转。

在武器工坊中与匠师和工匠们攀谈了一会儿,亚特又接着巡视了武器工坊下游的纺织工坊、酿酒坊、大磨坊。

建立纺织工坊并非亚特得最终目的,在他的设想中,这座纺织工坊只是为将来批量生产“纸制品”打下基础,因为他发现纺织工坊中许多的工具器械和工序流程都能稍加改进以后用来生产“纸制品”,所以亚特力排众议,将并不适合山谷的纺织工坊引入工坊区,而且让商队从外面收购原材料招募工匠开始运作生产,反正无论是军队还是领民,都需要布匹衣物。

酿酒坊也是亚特重点培植的一个工坊,先期主要生产啤酒和葡萄酒。啤酒的原料很丰富,毕竟谷间地能够产出大量的优质小麦供应啤酒加工,而且啤酒的酿制技术也比较成熟,只要有充足的啤酒花一个熟练的酿酒匠带着三五个劳力一天便能酿制五六百磅的啤酒,而啤酒绝对不用担心销售问题,酿酒坊生产的啤酒绝对不可能过得了北关军堡;

至于葡萄酒生产就得靠后了,因为山谷中从去年冬天才开始在谷间地两侧的缓坡疏松沙土上种植,而葡萄也不可能从外界购买,所以必须得等到领地葡萄量产以后才可能酿制葡萄酒。

亚特还设想将来酿制蒸馏酒。

酿酒坊南边还紧挨着一座正在修建的水力磨坊,这里建成以后将成为最大的一处磨坊。

目前亚特囊中羞涩,手下也缺乏成熟可靠的工坊人才,所以工坊区暂时也就建立了这四座规模很小的工坊,等完成扩军并顺利渡过即将掀起的那场内乱之后,亚特还会再扩建这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颁布律法

整个七月山谷男爵领都是忙碌着的,作为军民两政领袖的亚特每天都不停地穿梭于军队和领地之间。

七月的第四个礼拜五,亚特终于有了一个休息日,本打算带着两只猎鹿犬进山打猎消遣一番,却得到消息山谷中来了一位旧友。

来客正是亚特的骑士兄弟——宫廷护卫骑士大卫?帕特里克。

自去年在索尔堡一别已经大半年未见面,当时的春期之约延迟了数月,不过再见之时亚特已经变成了男爵。

山谷木堡领主大厅,亚特与奥多安格斯几位军队的指挥官陪同大卫一行举行简单的晚宴。

几杯美味的啤酒下肚,大卫开始与众人攀谈,“男爵大人,各位爵士,原谅我的失约,从今年初春到现在,我都一直在同施瓦本人作战,实在无法抽身来见您。”大卫一见面就向亚特表示了歉意。

亚特也大体知道大卫北返以后的情况。从普罗旺斯北归后大卫在亚特的亲笔信引荐下,用五千芬尼的礼物敲开了鲍尔温伯爵的府邸大门,事后鲍尔温伯爵为大卫争取了一份军功赏赐,宫廷护卫骑士大卫?帕特里克因在普罗旺斯战功卓绝,被册封了一座位于勃艮第伯国约纳省东北边境的一座村庄作为采邑......

“......没办法,能够获得一块采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受封后把战死兄弟的骨殖连同安抚金一块送回了家乡,然后带着几个幸存下来的老兄弟去封地赴任。”

“我料想宫廷赐予的采邑不会富庶,因为富庶的的封地怎么也不会轮到我这种微不足道的人去享有。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听人介绍宫廷封给我的那个地方土地十分肥沃,村子也很富裕,领地领民足有一百余户、四百多人,当时我着实兴奋了几天。”

“不过没过两天我就高兴不起来了,仔细打听,我已经是那个地方两年以来的第三位领主了。因为几乎每次那个地方刚刚恢复生机,施瓦本人就会率军前来袭扰掠夺一番。等我来到领地的时候,领民已经离去了大半,领地中仅剩下两百来口老弱。”

亚特听着大卫的遭遇,又看了一眼大卫和他身后随从们身上的精良武器盔甲,料定这个勇敢的骑士肯定还有精彩的故事。

亚特朝大卫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讲。

大卫端起酒杯朝亚特和众人挥了挥一口饮下,用手抹了一把狰狞丑陋的脸,继续道:“我和跟随我到领地赴任的兄弟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那里能容忍施瓦本人欺压掠夺我的领地。很快,我就召集了领地中剩下的二十几个青壮领民,购买了一批武器盔甲装备他们,然后在领地中不停地训练......”

“终于,在初春冰雪刚刚融化的时候,我们埋伏了一支前来劫掠的施瓦本人,当场斩杀八人,击退三十几人。那一战让领民们大受鼓舞,许多原先逃难的领民听闻我们的战绩后纷纷回到家乡,很快我手下就聚集了五十来个青壮领民,而且我领地的修士乔叟也加入了我抵御外敌的队伍,代表上帝协助我们杀退敌人、保卫家园。”

大卫说着侧身让亚特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清瘦修士,亚特点头微微行礼。

“有了乔叟修士的出谋划策,我们不仅接连抵御住施瓦本人的两次报复,还主动出击袭击了施瓦本军队的哨站和几座小型驻军营寨,斩杀三十余敌,缴获了不少的武器盔甲和辎重钱财......”

大卫讲述了他们最激烈惊险的几场战斗,让宴会上的一众军官都热血沸腾。

“男爵大人,我得感谢您的慷慨,若不是您借给我的那两万芬尼的钱财,我也不可能敲开鲍尔温伯爵的府邸,没有鲍尔温伯爵的帮助我的军功也就无人伸张,获得采邑的事情也就遥遥无期。”

“也幸亏您的慷慨,我才有余财召集青壮购置武器盔甲装备领民同施瓦本人战斗......”

大卫举起了手中酒杯,起身朝亚特深深一躬,诚挚说道:“亚特大人,从普罗旺斯战场您伸出正义之手从地狱火中将我救出,到慷慨解囊为我指明道路。没有您,也就没有我和我收下伙计的今天,这杯酒代表我对您最诚挚的敬意!”

大卫一口将杯中酒灌进肚中。

亚特也举起酒杯回敬后一口饮下。

“这次我带来了两万芬尼的钱款和一匹从施瓦本人那儿缴获的战马。钱币是还给您的,战马是作为您晋升男爵的贺礼。”战争的获利是丰厚的,几场战斗下来大卫的钱袋就鼓囊了起来,行事也慷慨大气。

亚特如今是真的缺钱,所以他也不和大卫客气,“大卫爵士,两万芬尼和战马我都收下了......”

大卫一行并没有在山谷男爵领多做停留,因为这次他南下前到贝桑松拜访了鲍尔温伯爵,鲍尔温秘授了大卫“训养士兵,以备驱使”的使命,所以他要急着赶回采邑继续训练士兵,随时接受鲍尔温伯爵的征召。

............

七月末,亚特在民政和军队中分别召开了一次议事会{军议会},这两次大会只做了一件事——宣布军队法令和民政法典。

新兵招募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启动,所以军队现有的人数不算太多,亚特麾下所有战斗组组长{含享受待遇的其他士兵}战兵和军官都在军官学院中接受军官训练,所以也不用另行召集。军议会上,亚特亲自署发并宣读了《军团法令》。

《军团法令》分为三个大的部分,包括禁令十八条、治军十五条、晋退六条。

军法最为重要的是禁令十八条,包括“五斩、六挞、七罚”。

“五斩”即战时违抗军令,斩首;战时临阵脱逃,斩首;战时扰乱军心,斩首;军中私斗夺命,斩首;私藏巨额战获,斩首。

“六挞”指六种受到军棍惩处的情形,即平日顶撞长官、军中私斗伤人、偷盗军资物品、战时丢失武备、训练偷奸耍滑、欺压良善以及主官认为需要鞭挞的罪责,“六挞”在战时或紧急状态下可由主官升罚为斩首。

“七罚”泛指需要接受罚没军饷或是关押禁闭的轻微处罚,比如军官识字不合格、士兵训练未达标、士兵之间争功夺利、行军列阵喧哗等。

治军十五条则包含士兵训练内容标准、战阵技巧、士兵军饷待遇、武器盔甲保养配备、行军扎营巡逻哨卫、军队辎重筹集运输等日常管理涉及的事项。

晋退十条则包含了士兵军官军功的核算、军赏发放的标准、晋职晋级的军功要求、降职降级的惩处标准等等。

整部《军团法令》不到五十条,内容简单通俗,没有繁缛的文字修饰。

亚特要求军队战斗组长以上战兵和军官全都背下《军团法令》,而且以后必须将法令内容传授给麾下所有士兵。新兵队今后训练也增加了一项熟练掌握《军团法令》的内容......

............

相对《军团法令》的简单通俗和奖罚严明,民政系统的法典就要复杂繁琐许多。

民政颁布的法律被命名为《领地法典》,涉及土地分配、税赋征收、兵役徭役、治安维稳、工坊商业等多个领域。

《领地法典》中最为核心的有四个领域。

其一是土地分配,《领地法典》明确规定山谷男爵领的两块采邑土地全都归于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领地自由民{领民}以履行土地义务为条件享有终生租种领主土地的“份地权”,“份地权”以务农人口为单位,每户农户能获得的土地数量取决于其家庭从事农耕的人口数量。土地的具体配租由民政掌控,但是必须基于公正的原则。

享有“份地权”的领民是一种介于农奴和自耕农之间的阶级,他们拥有自由的身份,但却没有私有的土地。每一个宣誓效忠领主、履行领民义务、具有耕作能力的自由领民都可以从领主那里获得一份土地,领民的份地自行经营管理,若是领民失去了耕种能力、拒绝履行土地义务或是违背领地法典则领主有权无条件收回份地。

除了最普遍适用的“份地权”,《领地法典》中还规定了几种特殊的土地分配制度,即“勋地权”、“恩地权”和“公地制”。

“勋地权”主要针对军队军官士兵和民政官员{特殊情况下普通领民也享有},因战伤退或战亡、荣获重大功绩等情况下由领主亲自授予勋地,勋地归授勋者私有,勋地持有者仅需缴纳战争税,其余的税赋一律减免,勋地可以经过一定程序予以继承。亚特曾经授予战死战伤{退役}的士兵永享土地就是“勋地”。

“恩地权”本质上就是领民“份地权”,但是“恩地”在一定时限内享受减免税赋租金等权利。最早几批获得“五年土地归己”的领民就享受“恩地权”,他们租种的土地在十年内享受土地税赋的减免额度。

“公地”是属于民政直辖的土地,由民政出资雇佣农户或是征发战奴{改造罪犯}耕种,收获的作物完全归民政所有,由民政统一调配使用。

其二是税赋征收。随着山谷男爵领土地领民扩张,土地税赋将成为领地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所以亚特提高了土地税赋的征收份额,将领地土地税赋分为地租税{十分之一}、人头税{十分之一}、治安税{低额度}、领地建设税{低额度}以及代教会收取的什一税。

其三是服役问题。亚特决心在领地建立以常备军制为主的军队,麾下军队以职业军队为主,辅助临征兵{农兵}。所以《领地法典》中以缴纳盾牌税替代了领民每年四十天的兵役服役期,这笔税收用来供养军队,同时法典也规定了领民必须按照安排有偿受训{接受一定时间的军事训练,领主给予受训领民食物供应和象征性的薪酬}和紧急状态下无偿响应征召{战争状态下和领地收到威胁时无条件应征};同时针对领民的徭役问题《领地法典》也做出了规定,为了让农户专职耕作生产,亚特允许领民用雇役税代替徭役,只要缴纳了税赋领民便不用必须替放下手中农活强制替领主做工,而他们缴纳的雇役税将用来雇佣力工劳役。

其四是治安问题。面对领地人口剧增,治安日益严峻的问题,《领地法典》中规定了领民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违反准则法条后的惩处措施等等。

与治安法典内容相匹配的还有两个机构的设立——治安官和领地法官。治安官由山谷守备军团指挥官兼任,守备军团的常备农兵兼负治安兵;领地法官由民政官兼任,负责审判、定罪、量刑以及法典释义。

《领地法典》用羊皮纸书写,传领地各处宣读。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招兵买马

八月,盛夏已经来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暑热。

勃艮第伯国东境约纳省一处大型采石场中,数百名身穿破旧粗布麻衣或是干脆光着上身仅穿一条蔽裤的矿工们正在矿场中肩扛手抬。

采石场中间的一间工棚木屋里,亚特手下的军队辎重官斯宾塞带着几个辎重队老兵正在同采石场管事和监工们畅饮着清凉解渴的啤酒,嘴里咀嚼着香气四溢的烤肉。

采石场管事剔了剔牙缝里的碎肉,放进嘴里继续嚼了几下,道:“斯宾塞先生,你放心,既然是军务副官亚特男爵的命令,又有鲍尔温伯爵大人的授意,采石场中的矿工随你挑选,不过那些矿奴可不能带走,他们都是矿主的私有奴隶,矿工我们还可以招募,矿奴我们可没办法补充。”

斯宾塞将桌上剩余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答道:“放心,我只要自由矿工,对那些已经不成人形的皮包骨没兴趣。”

“那这个~”采石场管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示意吃喝过后斯宾塞应该进行下一项内容。

斯宾塞笑了几声,从腰间摸出一只装了六百芬尼钱袋扔到了桌上,“说好了,三十个矿工,任我挑选。”

采石场管事一把抓起钱袋放入怀中,“当然,这是亚特男爵的命令,我可不敢违背。”

采石场管事转身离开了工棚木屋,令人敲响了集结的破钟。

不一会儿,采石场中间的木屋棚四周就围满了矿工。

采石场管事从木棚中拍着滚圆的肚皮走了出来,站在了木棚前的一块大石盘上,对慢慢围拢过来的矿工说道:“伙计们,算你们幸运,宫廷东境军务副官亚特男爵派人前来这里招募军团战兵,你们之中将有三十个幸运的家伙被选中。下面让亚特男爵的募兵官给大家讲讲。”

采石场管事朝斯宾塞挥了挥手,斯宾塞也跳上了石盘开始重复当年亚特在卢塞斯恩北边采石场招募士兵时的剧幕......

招募的结果当然很顺利,矿工绝对是优质的兵源,他们为生存而忍受的艰苦是非常人能及的,所以他们并不认为进入军队成为一名职业士兵会比留在采石场更遭罪。

更何况募兵官允诺的士兵招募条件实在诱人。

这样招募士兵的场景还在勃艮第伯国东境和普罗旺斯公国北境各地上演。

过去的几个月,亚特已经通过南北两支商队招募了一百二十个士兵,他们大都是商队在经过各处商贸城市集镇的时候挑选带回山谷的力工、破产市民、失业护卫、进城流民等,这些跟着商队返回山谷的青壮正在北关军堡驻地接受新兵训练。

军官学院的学徒军官们得到了二十天的修整,因为亚特下令所有学徒军官外出招募士兵,他们以原来的中队为单位跟随着奥多和安格斯两位副官分别奔赴勃艮第东部和普罗旺斯北部招募。

奥多安格斯在抵达约纳城和基茨比城之后再将手下的军官分成若干个招募组,携带钱财、下达招募任务,奔赴周边各地招募新兵。

这些军官都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新兵招募,所以对招募新兵的要求和流程都比较了解。他们首选招募对象是挣扎在最底层的自由力工、矿场矿工、破产农夫,次选招募对象是那些青壮流民、失业市民、樵夫、渔民,最后才会仔细挑选一些具有一定战斗经验且为人踏实可靠的职业佣兵、商队护卫。

在军团步兵大规模招募的时候,也有两支特殊的招募队伍远离了城市要塞和人口聚集的地方,奔赴勃艮第伯国北部零星分布的大小草原和东南山区崇山峻岭密林荒谷之中。

来到草原地区的当然是哨骑队的吕西尼昂和哨骑兵,他们不仅要从草原中招募一批牧民作为骑兵培养,更是带着钱财从牧民们手中购买价格相对低廉的优质马匹作为军马使用。

闯入峻岭秘谷的自然是gōngnǔ小队杰森和史密斯几人,他们顺着山涧密林中的猎人小道,寻找那些隐匿着的猎户。这些人都是职业猎手,他们不仅有一身精湛的射术,对于挖坑埋索、设阱安套这些技巧也是信手拈来。

军官们顶着烈日在各地招募士兵的时候亚特也没闲着,他正带着侍卫队和南方商队在普罗旺斯各地收购武器盔甲。

八月初高尔文男爵从巴黎及周边城市购买的一批价值十五万芬尼的武器盔甲通过萨普的商队绕道普罗旺斯悄悄运抵了亚特的山谷男爵领,这批武备包括一百六十支长短矛、七十柄阔剑短剑和单刀、四十把战斧战锤、二十张步弓、五架十字弩和一万支各类箭矢;一套板链甲、五件半身锁子甲、二十套皮甲和六十套棉甲武装衣,盾牌可以由山谷武器作坊赶制所以亚特把购买盾牌的钱换成了八十顶简易的圆顶盔和阔檐碟盔。

这些武器盔甲勉强能够装备二百来个简装轻步兵,却无法保证每个士兵都武器盔甲齐备,然而亚特是打算建立一支武备齐整的精锐军队,虽然不可能奢望扩建后还能让每个战兵披甲持盾挎剑握矛,但是至少得让普通士兵装配一顶头盔、一件棉甲{号衣山谷自制},手里除了一支长矛外还能装备一柄短剑战斧。

思前想后,亚特从本就不多的军费中挤出了六万芬尼,又从欧陆商行的经营资金中抽出了三万芬尼,加上男爵私库中的一万芬尼,凑足了十万,来到普罗旺斯购买武器盔甲。

亚特到普罗旺斯是有道理的,作为一个战乱了两年多的国家,这里缺少粮食、缺少衣物、缺少一切生存所需的物资,但唯独不缺少武器盔甲和满地的坟墓。

一路马不停蹄,八月中旬抵达了普罗旺斯南方重镇维尔诺。伦巴第军队已经无法承受巨大的军事压力,主动将军队撤离了维尔诺,驻扎到了两国的边境线上对峙。

随着维尔诺敌军的撤离,整个普罗旺斯南部战线所有失陷的城市要塞全都收复,持续两年的国战基本结束。

驻守维尔诺城及周边的是普罗旺斯规模不一的三个宫廷军团,共计一千六百余人,贝里昂男爵也带着他的军团六百余人驻守在城中。

亚特派出商队到北地各处零星收购军队和领主们手中的武器盔甲,然后自己则亲自赶到维尔诺城中拜访贝里昂子爵,希望通过贝里昂子爵的途经替自己淘弄一批武器盔甲。

维尔诺城中最大的一间酒馆,贝里昂子爵盛情款待了亚特几人。

“亚特,没能亲自到勃艮第伯国祝贺你晋升男爵我感到十分遗憾,等到我可以脱下盔甲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到你的那座山谷中做客。”

贝里昂举起酒杯同亚特寒暄几句,正声问道:“如今勃艮第伯国也是暗流涌动,我也听说你是鲍尔温伯爵那一派的心腹,这种时候你抽身来到维尔诺不会仅仅是为了见我这个老伙计?”

在贝里昂面前亚特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他直接答道:“感谢您送来的贺礼只是一个幌子,我到普罗旺斯的真正原因是想通过您购买一些武器盔甲,如您所知,我身处的地方风起云涌,我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应对接下来的危局。”

贝里昂作为普罗旺斯公国中一个倍受重用的新晋权贵,对邻国的大势当然不会全然不知,勃艮第伯国幼世子和隆夏伯爵弗兰德之间迟早会有一战,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作为弗兰德阵营的亚特当然也不会独善其身,所以贝里昂对亚特的打算并不惊奇。

“你需要多少武器盔甲?”贝里昂没打算拒绝亚特的请求。

亚特伸出了两只手指,答道:“至少两百套,而且是轻装步兵的全套武器盔甲。”

对于普罗旺斯宫廷直属的轻装步兵而言,全套的武器盔甲包括一支九英尺的短矛、一柄短剑{手斧}、一把bǐshǒu,一顶铁制圆盔,一套棉甲{或皮甲}、一面盾牌,一条锃带和一双牛皮战靴,当然不同的士兵还会添置一些胸甲、护颈、护肩等。

按照最便宜的全套轻步兵武器盔甲计算,装备一个轻步兵也得至少花两千芬尼,两百套也就是四十万芬尼。

贝里昂差点一口酒呛死,“亚特,你是在开玩笑?两百份全套盔甲?且不说我能不能替你淘弄到这么大批的东西,这些武器盔甲至少需要四五十万芬尼!我都不敢说能拿出来,你还能拿出那么多钱?”

亚特挠了挠头,说道:“贝里昂大人,这不是来找您想办法嘛~两百份全新的整套武器盔甲确实不可能淘弄得到,不过两百套“破旧裁汰”的武器盔甲应当有可能筹齐?而且如今普罗旺斯已经赢得了战争,一旦战火平息普罗旺斯宫廷不可能继续供养那么多的军队。”

“那些被遣散的地方军队手里可有不少的武器盔甲~”亚特小声地提醒了贝里昂思考的方向。

贝里昂抚了几下胸口,顺了一口气,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宫廷已经开始逐批裁撤遣散那些因战受召的地方军队,只要能买通那些军队的指挥官或是辎重官,设法弄走一些武器盔甲也不是难事。反正那些武器盔甲大都是宫廷武库拨付给各地军队的,那些军官们上报一个战损便能让那些武器盔甲从库房中消失。”

“不过从每支军队购买的数量不能过多,不然宫廷武库那儿没办法交待......”

有了门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贝里昂派了身边一个心腹骑士领着亚特一行拜访了东部战区的五六支即将裁撤的临征军队,见到了几支军队的指挥官或是管理武库的辎重官,有贝里昂子爵的亲信陪同,又有金灿灿的金饼银币敲门,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贵族军官们何不乘机赚一笔钱财。

最终,亚特从那些即将裁撤的军队手里以不到市价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了八十支长短矛、一百八十支铁矛头{加装矛杆即可使用}、一百柄各种刀剑、六十把战斧战锤、三十张步弓和两万支各类箭矢;一百六十套棉甲和六十套单层皮甲{扎甲},各色铁盔一百一十余顶,此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军备。

这些武器盔甲虽然都是军队使用过的,但是大都能继续使用。

第二百三十八章 秣马厉兵

时间进入八月,天气异常炎热。

山谷北关外的那片荒原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型练兵场。

三十几位军官分作六七组忙碌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共计招募了士兵三百一十二人,这批新募的士兵中力工、矿工和破产农户占了多数,猎人樵夫、失业市民、商队护卫、青壮流民等占据了少数,经过严格挑选的自由佣兵也有七八个。

三百多新募士兵加上之前商队招募的近百人,共计四百多人被分成了五个新兵旗队,都在北关军堡在接受新兵基础训练。

新兵基础训练由守备军团辖下的新兵教官负责,“新兵教官”一词已经写进了《军团法令》,他们是介于军官和士兵之间的非战斗人员,亚特麾下的“新兵教官”主要由三类人员组成,其一是那些虽不能继续作战但却不必要交给民政安置的精锐伤兵,其二是之前亚特从勃艮第伯国北方招募的那批训导师,其三就是军队小队长以上指挥官可以在需要时受命兼任新兵教官一职。

目前守备军团麾下共有新兵教官十七人,大致分为军阵教官、体能教官、武器教官三类{不少教官身兼多职}。

按照《军团法令》要求,正常情况下所有新募的士兵需接受不少于一个月的新兵基础训练,新兵训练考核通过后才能晋升为战兵,享受战兵待遇。

新兵训练的内容比较简单,与教官种类匹配,也只有三个项目:军阵训练、体能训练、武器掌握。

军阵训练是新兵训练的第一道坎,每天都有伤退老兵转任的军阵教官提着短棍“教授”新兵们如何排阵列阵、结阵分阵、冲阵退阵,那些曾经的力工矿工和流民农户们哪里见过这种专门的军阵训练,开始的那三五天新兵们连最基础的线阵都站不整齐,军阵教官们可不会与这些愚笨的家伙多说什么,稍有失误表示一顿棍棒,几天下来新兵们几乎人人带伤。

体能训练是新兵们的第二道坎。不同于做力工矿工的那种单纯的劳累,所谓体能训练根本就是变着法的折磨新兵。

每天早上天刚微微亮便有体能教官领着短棍将新兵们从草棚{军帐还未到位}里“请”了出来,先是在荒原中来回奔跑两个“两英里”直到太阳升空;吃罢早饭经过半个上午的军阵训练后立刻又是体能训练,三五个人扛着数百磅的重木深蹲起跳举,或是抱起五六十磅的石块不停地举起放下,这种训练一直持续到正午烈日当头才能带着一身汗水回到北关军堡狼吞虎咽之后赶紧休息片刻;下午,日头刚刚倾斜便有开始不停重复上午的训练内容;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能休息?不可能!日落前再次重复来回“两英里”的奔跑训练;终于熬到天黑了,该睡觉了?别急,还有新兵必须学会的《军团法令》,等军官学院派出的教员给新兵们讲解《军团法令》的时候,许多人已经坐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与新兵训练的前两项相比,武器掌握训练对新兵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种难得的休息乐趣。新兵基础训练对武器的掌握要求不高,其目的主要是为了让新兵们熟悉将要使用的武器,以便晋升战兵后方便战兵训练。新兵需要初步了解掌握的武器主要有三种:长{短}矛、阔剑、盾牌。新兵每日的基础训练中,武器掌握训练仅在每日午饭和晚饭前进行一个小时。

承受如此非人的繁重训练,亚特当然不会在其它方面亏待新兵。按照规定,新募新兵在晋升战兵以前每月军饷仅二十芬尼{等同于之前杂役薪饷},但是供给新兵的食物却十分的丰盛。

每日早中晚三餐已经是那些平民贱户们从未有过的厚待{多数人一日两餐},每餐都供应裸麦面包配加了食盐的麦糊更是往日不敢想象的奢望,更让新兵们惊喜的是每天中午都有一碗能见着油荤的肉汤和一份果蔬。每隔三天新兵的餐盘中还能见到一块连骨带肉或是肥腻发亮的炖肉......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优渥条件也有少量新兵禁受不住这种炼狱般的基础训练,或是偷奸耍滑,或是直接要求退出,甚至有人半夜逃跑。

对于屡教不改或是公然叛逃的新兵,《军团法令》已经写得很清楚,轻者鞭笞关押、重者罚为犯奴,罪大恶极影响恶劣的直接斩首示众。

打了九个、关了三个、杀了一个之后,剩下的新兵们就老实了许多,因为他们已经明白刻苦训练等待他们的是每日优渥的食物供应和晋升战兵后的高额军饷,消极怠工等待他们的不仅有教官们手中的木棍,还有军法队{侍卫队}腰间的利剑......

............

新兵接受基础训练的时候,战兵和军官们也在接受着单独的训练。

军队原有的几十个战兵由奥多安格斯两位军队副官和卡扎克、图巴等人轮值训练,新兵教官中几个精于剑术矛盾的“大师”也会时常带领战兵训练。

按照亚特的安排,这些经历了战火历练的老兵将成为新建军队的低阶指挥官和战兵骨干。

相对新兵和普通战兵的战力战技训练,军官们的训练更注重培养一颗聪慧的大脑

北关军堡军官学院的石屋中,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亚特正在亲自为军官们授课。

他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对屋中一众军官说道:“各位,前天我为你们讲解了从战技训练、士气提升、战场计谋三个方面提高军队战斗力。刚才我也为大家分析了一支军队指挥能力的重要作用,那接下来我就详细给大家讲讲怎样像支配左右手一样去指挥一支军队。”

亚特顿了顿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继续说道:“军队的指挥,实际上就是指挥官命令的传递、细化和执行。比如,在收复瓦隆堡的最后一战中,我只是带着卫队在后阵督阵,我所下达的开始进攻的命令是如何得到施行的呢?”

“首先,我得把命令通过传令兵传达给副官{或其他指挥官};其次,副官收到我的命令后思考如何分配攻城锤、攻城塔、攻城梯以及gōngnǔ小队的兵力配置、攻击方向等,然后通过号音或是口令转达给下一级中队长;中队长接到副官的命令后就得具体的执行攻城的命令,负责攻城的几个中队就必须带着士兵进入攻城锤、攻城塔或是扛起木梯冲到墙下,而负责掩护的gōngnǔ小队就得寻找最佳的gōngnǔ射角。作为最底层的士兵,他们必须接到最直接最明确的命令后才能发挥战力。”

“这种指挥官命令的最终执行需要哪几种东西呢?一是执行的人,主要就是在坐的诸位军官,二是军令传递的途经......”

亚特在上面讲得眉飞色舞,一众军官们也在下面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新兵训练的一天天进行,军官学院第一批为期三个多月的军官训练也快结束了。

这批受训军官在这几个月中完全脱离了军队,全身心的接受各种训练,从学识通用文字{有一定学习基础}、简单算术医术到选择战场、排兵布阵,从如何训练士兵、提高士兵战力到严明军纪、奖惩赏罚,从分配武器盔甲、战场安营扎寨到战场征集粮饷、保证军队供给,从步兵的单子战斗技巧到步骑弓多兵种的协同作战探索......

短短两三个月,军官们像填鸭一样被灌输了大量的军队指挥作战知识,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靠几堂军事课就能消化吸收,只能先灌进肚子里等将来军官们在管理士兵和行军打仗中慢慢回味咀嚼......

.............

九月中旬,盛夏傍晚,空气依旧潮热。

木堡门前的溪流浅坑中,亚特和奥多安格斯几人tuōguāng衣物仅穿蔽裤泡在清澈的溪水中享受着炎夏里最难得的一份清凉。

亚特将身体没入水中,头靠在溪水岸的一块平整的石块上,仰天看着满天红晕;两边的奥多安格斯两人也闭着眼睛享受这份悠闲。

“大人,若是再能喝上一大杯啤酒就更好了。”安格斯眯缝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说道。

亚特笑了笑,“别急,罗恩已经去取啤酒了,我今天早上让罗恩带着一大桶啤酒放到了溪水上游的密林中冰镇,这会儿应当是最冰凉的时候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罗恩就带着一个侍卫抱着啤酒木桶和几只木制锥杯朝溪水边走了过来,打开酒桶给每只酒杯中都倒满冒着白色泡沫的啤酒。

安格斯结果罗恩递过来的酒杯,看了看里面淡黄色冒着泡沫的啤酒,问道:“大人,这是我们山谷酿酒坊酿制的啤酒?”

说着昂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一股冰凉顺着喉管灌入了肚皮,霎时间整个身躯都被冰爽浸透......

嗝~~~

“大人,这,这喝起来真tm的舒服!”奥多打了一个嗝,忍不住大声夸道。

亚特也端起酒杯喝下了一大口,“确实不错!酿酒坊的酿酒师是我花了高价从卢塞斯恩聘请的,而且我们酿酒的啤酒花也是购买的最优质啤酒花。”

几人又碰杯喝了几大口,亚特提起了一个重要的话题,“奥多、安格斯,军官学院第一期明天就结束了,新兵基础训练也快要结束了。我们正式成立军团的时间到了,我想再与你们谈谈军团编制、军官任命、职衔改制几个问题。”

“扩建以后军团将命名为威尔斯军团,这是鲍尔温伯爵赐下的名字,我还是打算设置两个步兵连队……”

第二百三十九章 威尔斯军团

九月的第三个礼拜六,北关军堡外练兵场,荒原秋风呼啸着扬起了土垒点将台上高高立起的血眼啸狼纹章旗。

纹章旗下,身着全套黑色板甲、外披罩袍披风、腰挎精钢骑士长剑的亚特跨立在点将台上,秋风扬起他的披风。

亚特右侧站着宫廷边疆男爵麾下领兵骑士奥多和安格斯,他们也是一身精良锃亮的板链甲和黑色披风;左侧站着民政主官“荣誉骑士”库伯和随军神甫罗伯特以及堂区神甫哈米什。

点将台下首是以巴斯为首的雷耶克流浪骑士、罗恩、卡扎克、吕西尼昂、图巴几位见习骑士;

几位见习骑士后面就是以科林和特里铎克以及贾法尔、克劳斯等人为首的骑士侍从;

他们的后面是十几个列为军官的原战斗组组长和原军队战兵老兵;

训练场中最庞大的一群人站在最后面,他们就是刚刚结束新兵基础训练的新募士兵,这些新兵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折磨已经军阵排列形成了习惯,虽然是些花架子,但是四百多人整齐地纵横排列着,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和肃穆感。

点将台下左侧靠着军队的位置还站着十来个身着便装的人,他们就是受邀前来观礼军团成立仪式的民政官员和领民代表;在便装民政后面是三十几个身穿简易罩袍披风的山谷守备军团常备农兵。

“我的士兵们,我的兄弟们。”亚特扯开嗓子吼着,因为这里人数太多,声音稍小就无法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今天,我们共聚在这片被上帝祝福的土地上见证一支强大军队的诞生。这支军队必将是勇毅的,因为我们有智谋双全的各阶指挥官领兵作战,因为我们有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兵领头冲锋,因为我们有果敢坚毅的士兵兄弟一往无前;这支军队必将是忠诚的,从反抗盗匪到收复失地,从肃清匪寇到上阵杀敌,从东境的施瓦本到南陆的伦巴第,这些年来你们之中有许多人是跟随我一路冲杀过来,你们永远是我可以交给后背的兄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支军队必将是信仰的,我们从未欺压过良善,从未劫掠过弱小,我们从未袭扰过教堂,我们像一个骑士一样恪守着一个勇士的荣誉和信仰。”

“你们中有许多人是追随我多年的挚爱亲朋和战场兄弟,但更多的人是刚刚应募加入我军队的新兄弟,能够站在这里成为即将成立的军队的一个成员,你们应当感到于此的荣耀。”

亚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咆哮地吼道:“因为,我,亚特伍德威尔斯,将以上帝之名向你们庄严承诺,定将率领你们这支胜利之师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胜利之师,所向披靡”

“胜利之师,所向披靡”

“胜利之师,所向披靡”

点将台下,数百士兵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大家激动的心情也越来越彭拜沸腾。

人群中山谷几声以后渐渐平息,亚特抽出了腰间的骑士剑,高高举起,指着天大声吼道:“我,勃艮第伯国宫廷边疆男爵、军团指挥官,亚特伍德威尔斯宣布,威尔斯军团从即刻起正式成立”

点将台上台下三声呼喝。

待众人呼喝完,亚特继续说道:“下面,我宣布威尔斯军团军制编制和军官任命”

经过宫廷副相军事副臣鲍尔温伯爵的运作操纵,宫廷已经批准在伯国南境蒂涅茨郡成立一支受制于宫廷军事大臣的边境守备军团,边境守备军团以军团指挥官的姓氏命名为威尔斯军团。

宫廷对这支军队并没有上心,即不发给军饷军费也不拨付武器盔甲,本质上讲这就是一支挂名在宫廷的领主私军,所以威尔斯军团的军制完全由指挥官边疆男爵亚特自行确立。

按照惯例,步兵军团标准编制为六人一小队,两小队一中队、四中队一旗队、四旗队一连队,中队以上就有辎护兵和随员了;军团军职从下至上为普通战兵、小队长、中队长、旗队长、副连队长、连队长、军团副官、军团长,原来的战斗组组长一级取消,小队长作为战兵骨干军饷稍高,但不再作为军官。

经过亚特的深思熟虑,军团下辖三个正连队级编制、两个副连队级编制、五个旗队级编制;

五个直属旗队级编制分别是:军团重甲步兵队、军团弓弩队、军团辎重队、边境驻军、巡境队;

两个副连队级编制分别是:军团骑兵队、侍卫军法队;

三个正连队级编制分别是:山谷守备军团、军团第一连队、军团第二连队。

军团重甲步兵队是一支即将新建的队伍,由着甲重甲重步兵三十人组成,设旗队级队长一人、中队长两人;

军团弓弩队由原弓弩小队扩建,编制人数三十人,含旗队级队长一人、中队长两人;

军团辎重队由原辎重队扩建,编制人数三十人不含临征杂役,下辖武库、辎运队、医护队、伙房、筑营队;设旗队级队长一人、中队长四人;

边境驻军即原边境驻军扩建,编制三十人,设旗队级指挥官一人、中队级副指挥官两人;

巡境队即原巡境队扩建,编制五十人,设旗队级队长一人、中队级副队长三人;

军团骑兵队由原哨骑队改建,编制二十五骑,设副连队级队长一人、旗队级副队长两人,中队级军士四人,普通骑兵享受小队长待遇;

侍卫军法队由原侍卫队改建,编制十二人,设副连队级队长一人、中队级副队长两人,其余普通侍卫士兵战兵待遇;

山谷守备军团为原山谷守备军团升级,编制一百二十人,下辖治安队、新兵队、农兵队含常备农兵,设连队级指挥官一人、旗队级军团副官一人、中队级军官五人;

军团第一二连队为军团战兵主力,是整个军团的战斗核心。

宣布了威尔斯军团的军制,接着宣布众人最为关心的话题,“下面,我宣布军团各级指挥军官的任命。”

“我,自任军团长,统领军团一概军政要务,直辖军团侍卫军法队、军团重甲步兵队、军团弓弩队、边境驻军、巡境队。军团长下设军团指挥营帐,不设级,由两位军团副官、随军神甫、随军医士、文书吏员、仆役等人组成。”

“领兵骑士奥多,任军团指挥副官,兼任军团第一连队长,辖军团辎重队。”

“领兵骑士安格斯,任军团指挥副官,兼任军团第二连队长,辖军团骑兵队。”

“见习骑士巴斯,任守备军团军团长,统领守备军团。”

“见习骑士卡扎克,任军团第一连队第一旗队长。”

“见习骑士罗恩,任侍卫军法队队长。”

“见习骑士吕西尼昂,任军团骑兵队队长。”

“骑士雷耶克,任骑兵队副队长旗队级,贾法尔也是副队长”

以上是骑士见习骑士的军职任命。

“特任命克劳斯为军团重甲步兵队队长;特任命杰森为军团弓弩队队长;特任命斯宾塞为军团辎重队队长;特任命西蒙为边境驻军指挥官;特任命奥博特为巡境队队长。”

以上是旗队级直属队伍的军官任命;

“任命科林为军团第一连队第二旗队长;韦兹为第三旗队长;班格达为第四旗队长”

“任命图巴为军团第二连队第一旗队长;特里铎克为第二旗队长;安德鲁第三旗队长;帕特斯第四旗队长;”

“其余中队级以上军官均由各连队、直属旗队报军团后任命”

亚特宣布完最为重要的军团军制和军官军职之后,便由随军神甫罗伯特和堂区神甫哈米什为新建的威尔斯军团祈祷祝词

一支正规军团的建立绝非仅仅是军队军制的确立和各级军官任命那么简单。

军团成军仪式过后的半个月,整个军团上下都在不停地忙碌,新晋战兵编组、原有老兵分配、军资武器的发放、士兵军官军饷,各级随员的配置等等等等,全都需要一一梳理。

尽管新任命的各级军官经过数月的军官训练对军队的日常管理有了一些理论基础,之前也多少有过领兵经验,但是原来的十来个属下士兵突然变成了五六十个士兵,他们有五六十张嘴和几百只手脚,一下子很多的军官还无法适应。

军官们一时无法适应带来的结果就是亚特的军团指挥营帐成为了最热闹的地方,军官们凡是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要向亚特请示,老兵分配不均需要出面协调、武器盔甲新旧不一需要统一调配,营房军帐、训练场地

凡此种种,亚特和奥多、安格斯几人每天脚不沾地。

这样的忙碌直到十月中旬才基本结束,威尔斯军团终于开始进入正轨,军团战兵开始了各自训练,而亚特也放下的领地庶务,开始将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到军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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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威尔斯军团

第二百四十章 钱粮吃紧

北关军堡军官学院课堂,军官结训后这里又变成了亚特的府邸兼军团指挥营帐。”

管辖军团辎重庶务的副官奥多坐在亚特对面的矮凳上愁眉不展,“大人,武器盔甲分配不均倒还可以将就一些时日,可是第一连队第四旗队和第二连队第四旗队还有一多半士兵没能分发到秋冬被服和罩袍披风,两个旗队长天天找我索要物资,民政派来协助的山谷裁缝匠人手不够根本来不及制作。眼看天气一天天变冷,总不能让士兵们穿着单衣过冬吧。”

前段时间两次军资采购的重点都是武器盔甲,那会儿天气还十分炎热,亚特并未重视军队秋冬保暖被服的问题,而随着时间推移天气渐渐转冷,解决过冬被服的问题迫在眉睫。

亚特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木桌,思索良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传令辎重队,让他们把军队的布料全都交给民政,让民政发动领地农妇们一起来帮士兵赶制秋冬厚衣和罩袍披风,顺便也制作一批鞋袜备用,农妇们缝衣制鞋的工钱由军队支付。”

“一定给给民政说好,被服要缝制结实、披风一定要用混了油脂的染料做涂层,秋冬时节阴冷潮湿,也经常下雨,士兵们有件防水的披风遮挡一下风雨也能保存一些士气。”

奥多细细一想,一拍脑门,“对呀,让领地的农妇们帮忙赶制士兵被服就行了,反正这个时节农活也闲了下来,女人们有的是时间和兴趣做这些缝缝补补的事情。”

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被解决,奥多终于舒了一口气。

可是旋即奥多的脸上又刻满了愁容,“大人,过冬被服的问题算是勉强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武器盔甲的事情怎么办昨天边境驻军和巡境队都派人向我索要武器盔甲,可是目前军团武库中的储备装配军团士兵尚且不足,哪儿有多余的武备调拨给他们。”

“若不是考虑到边境驻军和巡境队也时刻可能面临危局,我都想把他们手中的武器盔甲先收归军团,配发军团士兵。”

奥多是真没办法,经过数年的积累和月余前的几次大规模采购,军团武库本也有不少武备辎重,若是稍微再简陋一点,每人就发给一支短矛或是一柄单刀短剑充数,这些武器盔甲也勉强能装备五百多人。

但是偏偏亚特不想简陋,每个士兵基本的全套武器盔甲和军资物品一样不少。

不想在士兵武器盔甲上打折扣的后果就是成军半月有余尚有近百名军团士兵没有配发武器盔甲,他们每日只能拿着长棍短棒参加训练

奥多继续说道“还有侍卫军法队和骑兵队的马匹问题,侍卫军法队是您的贴身卫队,人数也不多、对马匹要求也不算太高,我倒是勉强为他们配齐了一人一马。”

“不过骑兵队就不同了,虽然只是以轻骑兵为主,但是用来参加骑战的马匹总不能是普通骑乘马吧一个骑兵除了一匹作战战马外至少还需要一匹日常骑乘或驮运武器盔甲草料物资的驮马,最次也得有一匹骡子。而且不仅仅是骑兵和侍卫队,辎重队也需要更多的驮马驽马和骡子毛驴,边境驻军和巡境队也在申领军马。”

“大人,我们之前只有少量的军马储备,尽管上次吕西尼昂他们到北地牧场购买了七八匹军马,但是缺口仍然很大”

听着奥多的话,亚特又开始犯难了,他挠了挠十数日未洗的头皮,眉毛也皱成了一团。

这一切困难的根源就是手中的钱财不足。

按照亚特确定的士兵军饷和伙食被服等消耗,平均每个士兵每个月军饷六十芬尼,其余包括食物、被服、营帐等消耗每月至少四十芬尼,换而言之,每个士兵每月至少一百芬尼的定额消耗。35xs而亚特麾下士兵已经超过六百,每月仅定额军费就超过六万芬尼。就这还不包括昂贵异常的武器盔甲消耗。

留下麾下所有军队士兵三个月的军饷军费之后,亚特手中已经没有半枚铜币的剩余。

“我的岳父大人已经回复了我的求援信,他说菲利克斯返回萨普堡后便立刻着手在萨普堡组建精锐军队,眼下萨普堡也是囊中羞涩,短时间内根本无力支援我们。”

“大人,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补充点军费军团的弓已经上了箭,这种时候可不能断弦。”奥多说道。

“别的办法”亚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已经下令民政征收今年的领民盾牌税,已经收缴了一万八千芬尼的钱币和等价粮食物资,但是这点钱也就够军团一个来月的食物消耗。”

奥多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人,我说的不是从自己身上拔毛,我是说从郡中”

“我还能想不到从郡中刮油一个礼拜前我已经下令巡境队带着巡境兵到郡中各地再次强征治安税,运气好的话能强征个两三万芬尼,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还没我们自己拔的毛多。”

亚特早就派出巡境队到郡中征收治安税,不过与其说是征收税赋,不如直接点说是兵匪过境敲诈勒索。

为了军团正常运转并提升实力,亚特甚至下令让暗中操纵的那支盗匪到郡中几个富裕村落中疯抢一把,不过这种事情也是靠天吃饭,结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大人,要不我们带着军队外出剿匪吧,只要能歼灭几支规模大的盗匪,我们就能靠缴获来度过眼下困境了。”奥多又想到了一个赚快钱的方法。

“剿匪郡中哪还有值得我们动手的盗匪稍微有点规模的都被我们干掉了,现在郡中势力最大的就是雷多安,你让我去剿灭雷多安何况军团刚刚成立,多数士兵连刀剑都握不住,靠他们剿匪我怕还有些困难,至少得再训练几个月。”亚特驳回了奥多的建议。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向鲍尔温伯爵求助,他的封地很大,供养五六百人应该没问题。”

亚特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密信扔给奥多,道“这是鹰眼刚传回来的消息,鲍尔温伯爵在东境约纳省新建了两支千人以上规模的军团,加上原来的一个边境军团,约纳已经供应了近三千人,约纳省的平民怕是已经脱了几层皮。”

开源不成只能回到节流了。

“大人,要不从即日起军团士兵待遇降低一些,军饷不必全发,这样也能节约一些钱财。”

“降低待遇缓发军饷是不可能的,军团刚成立就做这种事容易带来动乱。不过你倒提醒了我,我们可以说服军团士兵自愿将军饷的三分之一投入欧陆商行中,我们再从欧陆商行借出来使用。之前已经有不少军队军官和民政官员在商行中入了股,这也算是一个应急的办法。”

奥多点点头,“那好,明天上午我们可以召开军议,将这件事下达给各级军官,由他们去发动士兵。”

亚特从靠椅上挪动了一下屁股,端正了坐直一脸严肃地对奥多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权宜之计,这几天我同民政的几位官员商议了一个方法”亚特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向圣团骑士借款您打算借多少他们凭什么借给我们”在奥多的认识里,从来都是教会组织向信徒募捐和征税,他从未想过能从教会的钱袋里拿出银币。

“圣团骑士的金库里有几百年也花不完的钱财,我已经打听过了圣团骑士金库近些年专门向贵族和商贾借贷钱款收取孳息。只要我们具备还钱付息的能力,加上有人担保,我们肯定能从他们的金库支借巨款。”

“那您打算借多少”

“五十万芬尼,用整个山谷男爵领作为借款抵押物”

山谷木堡,艾玛家的酒馆中。

军团第一连队第四旗队长班格达正端着一杯啤酒,语气不振的对身旁的重甲步兵队长克劳斯说道:“兄弟,我真是羡慕你,如今你成为了重甲步兵队的指挥官,天天跟在大人左右接受大人的直接指挥。而且你们重甲步兵队享受着最优渥的待遇,我们这些轻步兵是真不能和你们比”

“第一连队两百多人,其余旗队都满编,而我第四旗队不到分配了不到四十人;士兵有缺额先紧着前面的主力旗队分配我也就忍下了,但是在配发武器盔甲的时候,我只分到了十七套武器盔甲,甚至连被服也只分了不到二十套你说我”班格达无奈的语调中带着阵阵酸楚味。

克劳斯给班格达的杯中倒满了酒,安慰道:“伙计,你我该当知足了,从小队长直接晋升为旗队长,这已经是军团对我们最大的优待和奖赏,在轻步兵旗队级军官中你和帕斯特资历最浅,分配士兵和物资的时候当然要轮后,这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我倒不是抱怨,只是看着手下士兵穿着单衣拿着棍棒训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克劳斯又是对着班格达一阵宽慰

班格达和克劳斯在酒馆中饮酒排解苦闷的时候,两个新晋的军团战兵和其他战兵们一起趁着休整日来到木堡杂货铺中购买越冬皮货和日用物品。

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两个人怀中的钱袋太过鼓囊,而且他们鹰隼般的眼睛也时不时瞟向木堡领主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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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钱粮吃紧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投毒

十月第三个礼拜天,军队休沐日,军团所有士兵军官在这一天可以免除训练,征得旗队长以上指挥官同意以后还可以离开军堡到木堡中消遣一番,只要入夜前回营即可。

但是这只是少量身负余财的老兵才能享受的待遇,大多数新兵只能在营帐中睡个懒觉或是花几枚铜币从伙房中购买一些稍好的食物犒劳一下自己。

趁着难得的机会,亚特也将威尔斯军团一众军官邀请到北关军堡的府邸(军官学院课堂)中举行一场小小的宴会,算是将辛苦和抱怨了十数日的各级军官们笼络一番。

石屋中,军官们按照各自的军职大小三个一伙五个一团的入席落座,然后各自同熟识的人谈天说地。

坐在上首长桌亚特两旁的是随军神甫罗伯特和奥多安格斯为首的一众骑士勋爵,除了带兵巡逻放哨的一个旗队长和几个中队长外,其余所有中队长以上军官都坐在屋中。

宴会还未开始,辎重队伙房的伙夫和厨役们将一桶桶山谷自产的啤酒抬到屋中,三五人分饮一桶。

抬上了啤酒,厨役们就把用大拖盘把煮好的苹果炖肉、烤制熏鱼和裸麦面包、浓汤麦糊等食物端了上来。

第一连队第二旗队长科林是巡境队时期过来的老兵,与军团辎重官科林熟识,他敲了敲桌上的那捅重二十磅的酒桶,对辎重官斯宾塞埋怨道:“我说斯宾塞,你也太抠了吧?五个人一桶啤酒,怎么够喝?”

斯宾塞瞥了一眼科林,“你当辎重队是教堂呢?军团只供应食物不供应酒水,这些啤酒还是大人自掏钱袋从酿酒坊买来供宴会喝的,你要是想喝够就自己去木堡酒馆喝,反正你有军饷,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现在军团并不富裕,钱都给你买酒喝了,伙计们吃什么?穿什么?”斯宾塞对科林一通批判。

科林瘪了瘪嘴,“我就是说说,看把你给激动的,吝啬鬼~”

斯宾塞一听更激动了,“我说你个短命鬼,要不我们俩换换,你来当几天辎重官?看你敢不敢慷慨大方。”

“我~”科林当然知道最近军团钱粮物资吃紧,辎重队的营帐每天都被索要武器盔甲和辎重军备的各级军官挤爆,这个辎重官一点都不好当。

两人“争执”间厨役们已经将宴会的食物全都上齐。

坐在主位上的亚特拍了拍蹲在靠椅旁的两只猎鹿犬,然后端起桌上斟满酒的木杯,对厅堂中的一众军官说道,“各位,近十数天来辛苦大家了。今天是休沐日,我特意从木堡那边弄了一点山谷酿制的啤酒犒劳大家。如今军团钱粮物资吃紧,各位也是跟着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总之,诸位都是跟着我从一个位卑职小的巡境官一步步打出来的,我希望大家能与我同心同行,继续并肩战斗!”

亚特自觉自己的宴会致辞稍微长了一点,大家辛苦了十数日,吃喝才是最重要的。

“话不多说,诸位与我同饮这杯酒,干杯!”说完就昂起脖子一口喝下。

“干杯!”堂中一阵轻声欢呼。

亚特喝完酒扭头对随军神甫罗伯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放下酒杯伸手抓起一块带骨的炖肉准备往嘴里送。

可炖肉刚刚送到嘴前,一只蹲在身旁等待主人赏赐碎肉骨头的猎鹿犬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亚特不停地吠叫。

罗伯特端起酒杯笑了几声,对亚特说道:“亚特大人,早就给您说过给猎狗投食是一种错误的做法,看吧,两只懒家伙已经开始向你索要食物了。”

亚特尴尬地笑了两声,他之前确实没养过猎狗,加上记忆里形成了惯性,自从安塔亚斯男爵送来这两只猎狗以后,亚特也没怎么带它们打过猎,平日里都是投食喂养。

“嘘!安静!”亚特对两只猎狗下达了命令,两只猎狗还是继续狂吠。

“安静!趴下!”

若是往常一旦亚特出声,两只猎狗都会乖乖地爬在地上,但是今天两只猎狗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激动。

热闹的宴会大厅开始被阵阵犬吠打断,一众军官都齐齐看向主桌上。

亚特有些难堪,为了不影响宴会举行,他从盘中挑了两根多骨少肉的炖肉扔给了狂吠不止的猎狗。

炖肉扔在地上,两只猎狗不再狂吠,但是它们根本没有去抢食炖肉骨头,而是低头嗅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步对着地上的几块炖肉不停地抽动鼻翼,露出一排尖尖的獠牙。

这是犬类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有的反应。

“今天这是怎么了?”亚特心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平日都十分顺从的两只猎狗今天是怎么了。

“呜~呜~”猎狗还在不停地朝地上的炖肉闷声嘶吼。

一个伙房管事撞开了宴会大厅木门冲了进来。

“炖肉有毒!!!”

“炖肉有毒!!!”伙房管事两声惊呼。

大厅中先是一阵静默,然后便是一阵惊恐,已经将炖肉嚼进嘴里的赶紧吐了出来,还未及放进嘴里的纷纷扔回盘中。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就在亚特对宴会众人慷慨激昂的时候,忙碌了一个下午的辎重队伙夫们终于能稍稍休息片刻,一个伙夫将洗刷炖肉大锅的泔水倒进了伙房旁的猪圈食槽里,看着刚刚饲养的小猪崽儿贪婪地抢食,伙夫从怀里摸出半颗苹果顺着刚刚咬过的地方又咬下一口。

这批猪崽可是军团这个冬天的鲜肉来源,他得把它们养得肥肥胖胖的。

可食槽前的一只最小的猪崽刚刚喝了没几口泔水便退了出来,嘴里开始吐着白沫。

接着其余几只猪崽也开始哼叫着四处乱窜,口吐白沫。

七八头猪突然之间出现这种状况,可把喂食的伙夫吓了一跳,他赶紧跑去叫来了伙房的管事。

伙房管事观察了一会儿开始四肢僵硬倒作一地的猪崽,眼睛越睁越大,眼仁里全是惊恐。

伙房管事丢下了同样惊慌的几个伙夫,折身冲向了正在举行宴会的府邸石屋……

猎狗还在吠叫,但是宴会大厅里已经有些慌乱,大多数军官还没来得及吃下炖肉,但是几个嘴馋手又快得家伙已经咽下了好几块炖肉,此时正蹲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指抠喉管,希望把吃得都吐出来,他们周围的几个军官也都围在几人身边又是送水又是拍背,希望倒霉的伙计能吐出毒物……

一片狼藉。

“给我安静!全体静默!!坐回原位!”亚特拍了一下桌子,对屋中众人大人喝令。

一众人毕竟是军官,听到主官命令,顿时安静下来坐回了原位。

“斯宾塞!”

“在!”斯宾塞从下首的木桌后站了起来。

“赶紧让医护兵过来,救治中毒的军官!”

“是!”

“奥多。”

“在!”身旁的奥多腾一下站了起来。

“你亲自去查看巡逻哨卫,敲响警钟,传令所有巡逻哨卫的士兵进入战斗状态封锁进出道路,然后你带着克劳斯的重甲步兵队镇守军营。”

“是!”

“军士长。”

“在!”安格斯应声站起。

“你亲自带领留守军营的骑兵队骑兵,出北关往荒原中警戒巡哨!”

“是!”

“罗恩。”

“在!”罗恩也站了起来。

“召集侍卫军法队士兵,披甲持械巡逻军堡及周边,遇有可疑之人立刻拘捕,若遇反抗就地格杀!”

“是!”

“巴斯。”

“在!”守备军团指挥官巴斯起身应命。

“你带一队常备农兵赶回山谷木堡,看木堡民政那边是否也有危局,所有危机立刻处置!”

“是!”

“其余军官,立刻返回各自驻地营帐,清点控制属下士兵,记下外出未归士兵,迅速上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帐!”

“是!”

一众军官领了军令,也纷纷找到了主心骨,很快恢复了镇定各自执行命令。

不一会儿,宴会大厅中只剩下了亚特、罗伯特以及医士托马斯和几个护兵。

随军医士托马斯查看了几个躺在地上或爬在桌上中毒的军官,搀扶起中毒表现最明显的第二连队第三旗队长安德鲁,只见安德鲁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面色潮红、瞳孔扩大、口淌涎水伴随着四肢轻微的抽搐,“大人,他们几个都中了毒,应该是精炼后的颠茄或是蛇草花(当地的一种剧毒植物)。”

“还能不能救?”亚特急忙问道。

托马斯摇头叹了一口气,“其他几位长官吃得不多中毒不深,喝些配制的药汤应该就能恢复。但是安德鲁喝了几大口汤,毒物全都在汤里,恐怕是救不活了。”

亚特又把急切的眼光转向了随军神甫罗伯特。

罗伯特也摇了摇头,“亚特大人,若是刀剑创伤我倒能试一试,可是这中了剧毒,我也是无能为力,我只能祈祷上帝能赐予安德鲁兄弟仁慈。”

亚特有些束手无策,军团刚成立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被及时识破没有酿成大祸,但若不能妥善处置,军心必定遭受打击。

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救治中毒的军官。

脑中飞快的回忆,希望能思索出能缓解剧毒的办法,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身边有什么能解毒的特效药剂。

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亚特瞥见了刚才被军官扣出来的一地呕吐物。

“洗胃!”

亚特嘴里蹦出了一个词,在场的各位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亚特不待和众人解释,直接对斯宾塞下令:“斯宾塞,让人去茅厕掏些粪便装入木桶混上清水拿过来。”

“啊?”斯宾塞不明所以。

“快去!”亚特吼了一声。

“哦~哦~是是。”斯宾塞一脸懵懂地带人去准备粪水。

斯宾塞离去后,亚特让护兵给安德鲁腾出了一个位置,好让他能平躺。

不一会儿,斯宾塞提着一大桶泛着食物残渣、恶臭扑鼻的粪水走进了屋中。

亚特想都没多想,拿起桌上的一只空木碗从粪水桶中舀起大半碗,“你们几个给我摁住他,给我掰开他的嘴。”

“大人,您~”托马斯起身组织亚特的疯狂行为。

“托马斯,我是在救他,晚了就没得救了。”来不及解释,亚特拉过一个护兵给安德鲁掰开了嘴,然后将大半碗粪水灌进了安德鲁的嘴里。

粪汁顺着安德鲁的喉咙灌进了胃部……

哇~~

安德鲁一个痉挛,胃中的七荤八素糊糊汤汤全都涌了出来。

哇~~

呕~~

站在安德鲁跟前强撑着的几人再也忍受不住,纷纷转过头呕吐起来

夜深,北关军堡中。

亚特已经回到了军堡府邸专供他居住的那间小屋子中,但是此时屋中聚集了两个贴身侍卫。

“大人,安德鲁已经吐光了苦水,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不过托马斯医士说中毒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一些,我们又给他喂了一些调配的蜂蜜水,不过他只喝了几小口,其余的都吐出来了。”

“其他几个轻微中毒的伙计喝下了一些蜂蜜水,也已经好多了。”辎重官斯宾塞轻声地汇报着中毒军官的情况。

“斯宾塞,你们要妥善照顾中毒的军官,千万不能让他们再出事。”

“让你清查伙房有结果没有?”亚特已经开始清查潜伏在军团中的毒蛇。

斯宾塞答道:“大人,伙房的人已经清查过了,负责今日宴会的是几个老兄弟,我挨个排查讯问了,应当没有问题。”

“不过~”斯宾塞言辞有些闪烁。

“不过什么?”亚特瞪了一眼斯宾塞。

“不过近来伙房忙碌,闲暇之余我们会请几个战兵到伙房帮忙,他们也能借机从伙房中多吃几口面包或是啃几根骨头。但是今日有两个新晋战兵强行来伙房帮忙,然而他们帮忙后并没有吃一点东西便离开了~”

斯宾塞话还没说完,奥多就急匆匆地推门闯了进来,“大人,已经过了回营的时间,但是有三个士兵仍未归营。”

“哪三个?”亚特起身喝问道。

“有一个弓弩小队的老兵,还有两个是第一连队第三旗队的两个新晋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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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投毒

第二百四十二章 搜捕

北关军堡,石屋大厅被火苗跳动的火把照得通亮,大厅中一众旗队长以上军官围在亚特周围。

“大人,下午还在伙房帮厨肯定跑不远。荒原那边军士长已经带着骑兵去追,巡境队也会接到稽查追捕的命令,山谷那边我也3派人传令守备军团和民政对木堡和谷间地的几个村落进行搜捕,我分析那两个杂种最有可能潜入了北关两侧的密林中,他们必然觉得走密林绕行能避开我们的哨卡和追捕,而且我认为他们走东侧的可能性大一些,只要绕过了野狼谷他们就可以北上进入索伦等村落。”

“而北关东西两侧三英里内但凡是能通行的小径都已经设置了陷阱,他们并不熟悉路况,很慢顺利通过那些陷阱,若是我们立刻带人追击,说不定还能追上。”北关军堡内,奥多对亚特分析着。

亚特冷静地分析了片刻,大声喝令道:“传令!步兵各旗队第一中队留守军堡,其余中队全都集结待命参加围捕,让士兵们抓紧制作一批火把。”

“传令gōngnǔ队,将gōngnǔ队中所有猎户出身的gōngnǔ手都抽调出来分配到各步兵旗队和中队做引路人。”

“侍卫军法队,从即刻起开始实行战时军法!”

“是!”

一众军官领命后纷纷离开石屋各自准备……

…………

北关军堡东边两英里处的密林山沟溪流旁,一个身穿黑色罩袍、腰间挎阔剑小军官模样的家伙把火把交给身后的士兵拿着,然后掀起了衣甲裙摆,掏出家伙就对着溪水尿了起来,嘴里碎碎叨叨:“这tm算什么事,非得赶着在大半夜追击,这一片漆黑能搜到什么?我也是tm的笨蛋,居然为了那几枚霉烂的破金币就离开了宫廷来到这么和破地方,干些破烂事儿。”

作为鲍尔温伯爵派到威尔斯军团的军官,他那里受过这份苦。小军官一边埋怨着一边将尿液抖落干净。

“哪个杂种在上游撒尿,没看见我正在喝水呢?”小军官下游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咒骂。

小军官一听冒火了,从士兵手里抢过火把就朝下游骂人的家伙走去,到军队这么久,除了连队长安格斯敢打骂他以外连旗队长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现在居然有人敢骂他,这火气。

“你tm知不知道我是谁?”小军官还未走近便开始回骂。

“我管你是谁!”下游的家伙也不甘示弱,说罢我带着几个手下朝上游走去。

两支火把队伍就这样骂骂咧咧的越走越近。

撒尿的小军官把火把往前一探,看清了对面的小头目,立刻没了火气。

“嗨,我说是谁这么大火气呢?原来是斯宾塞兄弟呀,这溪水声音大,没听出你的声音。”小军官认出了刚才骂自己的就是辎重官斯宾塞。

“你们听出长官我的声音,长官我可偿了你个杂种的尿味儿。”斯宾塞一脸的不高兴,刚才喝了好几口水,说不定就有眼前这个家伙的尿液。

“抱歉,实在对不住。”小军官嬉笑着给斯宾塞赔礼道歉。

“不对呀,亚特大人没说让辎重队参加搜捕呀?你这深更半夜的跟着受这份苦干嘛?”小军官突然想起晚间分派搜捕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让辎重队参加。

斯宾塞挥了挥火把,答道:“是我主动要求参加搜捕的,毕竟那两个杂种是通过我辎重队伙房干下的坏事,我辎重队定会亲手抓住那两个杂种!”斯宾塞说得义愤填膺。

小军官眨巴眨巴眼,问道:“伙计,你们是眼馋那五百芬尼的奖赏?”

斯宾塞心思被戳破,有些不悦,“什么奖赏不奖赏,我辎重队专门挑选了七八个精壮参加搜捕,只是为了抓住那两条毒蛇免得他们再祸害人。”

小军官瘪了瘪嘴,一脸的不相信。

斯宾塞也不想与他多说,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点什么踪迹?”

“一路搜过来,狗屁踪迹都没有,沿途都是陷阱坑洞,若不是有gōngnǔ队的猎户带路我们早就被陷阱给弄死了。亚特大人还真是猎户出身。”

从北关军堡往东的几英里范围内几乎所有能通行的山间小道都被设置了陷阱,小到抓捕野鸡野兔的圈套,大到捕猎驯鹿野狼的深坑拉绳,从自会束缚行动的套索到直接索取性命的弹桩,若是不知情者擅闯,绝对不会轻易进出。

“可不是,若不是队里跟着一个农兵兄弟带路我们好几次都险些踩进陷阱中。”斯宾塞一路过来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一脚踩进陷阱坑洞中被尖刺差穿。

“第三旗队已经有两个倒霉的家伙中了陷阱,被抬回了北关,不过都只是轻伤。”

“斯宾塞,你说亚特大人为何非着急这深更半夜的来搜捕,明天白天不行嘛?”小军官开始抱怨。

“你说你是傻还是蠢?你当那两个杂种是木头呢?过了今晚你去哪儿搜捕?”

“说得也是~走,继续。过了溪水我们两支队伍相隔五十步并行。”

…………

北关军堡东边三英里,这里已经是陷阱区的边缘。

一个身穿黑色罩袍腰挎短剑的家伙一瘸一拐地摸黑前行,因为身后极有可能坠着追兵,而黑夜中任何一丝火光都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的同伴已经掉入了沿途的一个深坑陷阱中被尖桩刺透,为了避免泄密,他已经将同伴杀死。

而他自己也在逃跑的过程中踩了一个弹桩,被拉弯的弹桩刺伤了小腿,所幸弹桩上并没有毒,简单的包扎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摸黑前进。

这次刺杀行动的奖赏必定比他们之前预想的更高,因为首领交给他俩的任务只是刺杀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但是他们却抓住了宴会的机会将剧毒放入了宴会的炖肉中,想来这次宴会过后至少有大半的军官会被毒死。

看着炖肉被抬进了举行宴会的石屋,两个即将得手的暗杀者迅速到一处隐蔽处取了早已准备好的食物饮水和两柄短刀,趁着暮色遁入了北关军堡东边的密林中……

自从同伴被陷阱坑杀之后,一路过来沿途的陷阱越来越少,到这里已经没有陷阱的踪迹。

黑影转过了缓坡上的一块巨石,已经看到了两片山丘之间的那条峡谷道路。下了山丘,沿着峡谷再走上百十步就出了密林进入荒原了,到时候他就会沿着荒原边缘进入最近的村落取了早就准备好的马匹奔逃。

黑影踏上了峡谷中的“道路”,觉得压力顿减,即将逃出升天让他心里越来越激动,脚下的步伐也更加轻快……

黑影回顾了一眼西边的崇山峻岭,面带浅笑,轻蔑地说了一句:“亚特大人,我走了~”

回过头朝着胜利的谷口奔去。

但是正在走向谷口的黑影显然不知道数年前有一个猎人为了在这里猎获荒原狼而挖了一连串深坑陷阱……

扑通……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水刑

天亮时分,搜捕行动仍在继续。

两三百人打着火把以北关军堡为中心,沿着东西两侧密林山谷搜寻了整整一夜,但是结果并没有想象那样顺利,混入威尔斯军团的内奸还是逃走了,准确的说是这次搜捕行动没能将两个内奸都抓住。

“大人,我们找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他被撞锤{注}击断了大腿骨,但是致命伤位于胸口,有人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北关军堡外的空地,负责东侧搜捕行动的奥多带人拖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回来了。

{注:撞锤即一种用重木作摆锤,设有绊发机制的捕猎工具。}

亚特走到尸体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亚特认得这副面孔。此人是商队招募的一个破产农户,长相憨实、为人木纳,自加入亚特军队以来从不多言多语也不与人争执,在新兵队时表现颇为勤奋刻苦,深受教官的喜欢。亚特记得自己在新兵训练时奖励过的那批优秀新兵中就有这张憨厚的面孔。

不过此时再见已是生死相隔,而且最为让亚特恼火的是这个自己心中的憨厚“标兵”居然会突然露出狰狞的面孔,想要将自己和手下一众军官尽数毒死。

“另一条毒蛇呢?”亚特起身冷冷地问道。

奥多自知绕不过这个话题,低头惭愧地答道:“大人,这两人应该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猎头人,他们逃跑的时候十分小心,沿途的踪迹都被处理过,甚至还懂得在岔路口来回奔走,让我们摸不清到底走了那条道……”

“我是问你另外一个人去了哪里?”亚特有些恼怒,他必须要抓住这两个人,一则是稳定军心,二则是他要查清两人背后的影子,只有知道敌人是谁他才能对症下药。

奥多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大人,我们没能跟上另一条毒蛇,他受了伤,所以一路都有血迹,但是当我带着韦玆第三旗队顺着血迹追到东边高山边缘的时候,血迹消失了~”

“数百人打着火把在领路人的带领下追击一个受了伤的人,居然还让他给跑掉了?而且你们自己倒被陷阱伤了好几个,还走散了二三十人,你们都tm是吃草的吗?”

指挥官一阵喝骂,身边的随从和军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亚特很少像今天这样的发火,他揉了揉额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接下来的搜捕任务怎么安排的?”

奥多赶紧抬起头,答道:“大人,我们已经确定逃走的那人肯定往东边去了,所以东边的一百多人天亮以后继续搜捕,我打算将西边的士兵全都拉到东边,以血迹消失的地方为圆心,周围五英里范围内拉开一张大网筛过去。另外,我会让人给荒原中的军士长带信,请他率领骑兵沿着荒原密林边缘向东搜索。”

“同时我也能不排除那个家伙反向潜入山谷木堡和谷间地,所以我会让巴斯带领守备军团对木堡和谷间地及其附近地区展开大搜捕。”

亚特听着奥多的部署,方法虽也算是稳妥,但是太过粗苯,“你说的方式稳妥倒是稳妥,不过这样需要调动所有的力量,在这茫茫密林山谷之中,我们这几百人也只是几只蚂蚁。”

奥多没有反驳,他在等待亚特的下文。

“你们几个都想想,若你们是那个内奸,对山谷东部密林荒谷并不熟悉,你们会选择继续在密林中兜圈子还是尽快摆脱密林会如何逃脱追捕?”

奥多思考了一会儿,“若是我,我会出密林贴着边缘走,这样既能避免在群山中迷路,也能在遇到险情的时候立刻躲进密林中藏身,而且荒原可比密林要容易行走。”

“你们都是熟悉东边的那片地势的,但你们想想,作为一个不太熟悉道路的人来说,哪条路是最容易走出密林到达荒原边缘的?”

众人回忆了一下东边那片密林山谷的地势和血迹消失的位置,异口同声的答道:“野狼谷!”

“大人!东边来信,抓到那个内奸了!”一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士兵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

时间回到凌晨时候的搜捕现场。

斯宾塞率领的辎重队搜捕队和那个叫卡普里维的小军官率领的一个中队士兵在凌晨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迷了路,这二十几个人与搜捕行动的大队人马距离越拉越远,搜捕队追着血迹往正东而去的时候,这二十几个不靠谱的家伙已经朝东北方走了两英里,来到了密林和荒原交界的一处山坡坡顶。

“卡普里维,你真tm是头倔驴,连人家引路的向导都说肯定走偏了,你tm非得犟,现在好了,大队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一会儿天亮集结发现我们走丢了,回去非得挨训,你真tm是个倒霉鬼。”斯宾塞站在山坡上看着黑麻麻一片的荒原,忍不住朝那个叫卡普里维的“特派”中队长一阵埋怨。

按照后半夜他们两支小队伍得到的消息,搜捕的队伍已经抓住了一条毒蛇,而另一条毒蛇受伤后正往东边逃遁。

上面给这两支队伍的命令是作为整支搜捕队伍的最左翼,负责压力最小的wàiwéi搜索,被分配到最wàiwéi,立功受奖的机会几乎就没有了。

所以卡普里维和斯宾塞两人就失去了最开始的那股干劲,加上累了一夜众人都太过疲乏,两个老**带着众人就一路懒懒散散的走过来。

可两人步调太慢,很快就被大队甩开,迷了路~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想想该怎么调整方向追赶大队?”卡普里维也有些焦急。

“我能想什么办法,又不是我带的队!”斯宾塞习惯性地开始甩锅。

“你不是亚特大人手下的老兵吗?各队的老兵都知道一个大致地地形地势,你怎么就不知道?”

斯宾塞到了一个白眼,“我是辎重官,不是指挥官,那会儿大人带伙计们打猎的时候我正在忙于军队庶务,哪有时间跟着来打猎查看地形。”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原路返回呗~”斯宾塞干脆地答道。

卡普里维指着北边的荒原,“下面好像是一个谷口,我们沿着荒原边缘往西走,应当可以返回北关。”

“你知道附近的地形地貌?你确定沿着荒原能回到北关,还是别冒险了,若是密林边缘是南北走向,你我可能得跑到蒂涅茨郡境北地~等你十天半月后才狼狈的回到军营,那时候可就不是挨打挨骂了。”斯宾塞否决了卡普里维建议,折身打算原路返回。

“好~”卡普里维觉得斯宾塞说得有道理,转身前再瞥了一眼山下的峡谷谷口。

“咦~谷口那儿好像有个圆形的黑影~”

“是吗?嘿,还真是。”

斯宾塞搭手看了一眼峡谷谷口的一个黑色的圆影,又看了看地形,“算了,下去了还得爬上来,多累,早些回去休息。”顺着就要转身往回走。

可是卡普里维却不打算节省这点体力,他不管辎重队的人,直接招呼中队士兵下了山坡朝谷口走去……

“嘿,你个傻子!”斯宾塞骂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

日上当空,北关军堡东侧的密林中二十几个士兵正轮流抬着一根木棒。一个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家伙像一头被捕获的野猪般被木棒穿过麻绳束缚的手脚。

木棒上的那个家伙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但是抬着他出山的黑袍兵们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一路过来都有士兵的拳头棍棒陪伴,鲜血也顺着回来的道路滴了一路。

斯宾塞出了密林,看着亚特一行长官下了北关军堡缓坡朝自己走过来,便赶在卡普里维的前面迎了上去,“大人,这是我们辎重队和卡普里维的中队合力抓住的,就在东北方的一处峡谷谷口,这个杂种掉进了一个大坑中摔断了腿,把他拉上来的时候他还持械反抗并打算挥刀自杀,所以我们又砸碎了他的手骨。”

斯宾塞说完心虚地望了一眼怒眼相向卡普里维,稍微缩了一下眼神便带着亚特朝被木棒上的凶手走去。

亚特顺着众人的位置看向密林,一路都是血滴,“你们就打算放了他的血变成肉干?”

“啊?”众人不解。

“我要活口!把血放干了人就死了!你不知道吗?”亚特对斯宾塞责备了一句。

“那~那我给他先包扎止血?”

“快去,再喂着蜂蜜水给他,等他醒了大人我要同他好好聊聊……”亚特说完就背着手返回了营帐。

…………

傍晚,经过包扎止血并灌了蜂蜜水调养的家伙已经苏醒过来。

遍体鳞伤摔断了腿砸碎了手的家伙面色惨白,但是他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痛苦畏惧,反而充满杀意。

他被缚住手脚后又被麻绳一圈圈死死缠在一张长条木桌上,木桌的尾端被人垫高,所以这个家伙保持着脚高头地的奇怪姿势。

这样的姿势已经持续了半个下午,亚特和侍卫军法队就这样或站或坐,直直地看着木桌上的家伙,即不问话也不上刑,诡异般的寂静。

躺在木桌上的家伙终于忍受不住这种诡异的场面,他挣扎了几下,对屋中众人骂道:“杂种,有本事就一剑砍了我,我若是有半句求饶的话便算输!”

亚特见木桌上的人终于开口,睁开了眯缝着休憩的眼皮,缓缓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木桌前,露出一脸诚挚的笑容,道:“伙计,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在没有与你聊好聊透之前,我怎么舍得让你再受皮肉之苦,所以你不要着急。你只要回答我你是谁?从哪里来?为谁做事?然后我就会一剑砍了你,保证你不受一点痛苦,比你那个倒霉的同伴要痛快百倍。”

“想从我这里得到东西,休想,呸。”木桌上的家伙将一口混了浓血的口痰朝亚特啐去,不过由于角度刁钻,血痰划着弧线落到了亚特的甲裙上。

亚特毫不理会,温和地对桌上被绑的家伙说道:“你不必激怒我,在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前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说罢亚特朝身后的罗恩挥了挥手,罗恩提了一桶清澈的井水放到亚特身旁。

亚特附身从木桶中用大木勺舀了一勺清水,轻轻地靠近桌上那家伙的嘴,给他喂了一口水。

桌上那家伙也不客气,一口将木勺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水是好东西,但水也最能让人接近地狱。”亚特说了一句让桌上人莫名其妙的话。

“来两个人帮忙把他的头给扶住。”亚特对身边的侍卫命令了一句,然后从罗恩手中接过了一张轻薄的棉制毛巾,轻轻地盖在了木桌上的家伙面门上。

绑在木桌上的家伙没有丝毫的畏惧也没有任何求饶的话,甚至连摆头反抗都不做,他只当亚特要蒙了他的面再割下他的头。

被毛巾蒙了盖住了脸的家伙安静的等待着最后的死亡……

但是过了一会儿并没有短剑割喉的感觉,反倒是有人拿起木勺朝毛巾上浇水。

桌上的家伙先是感觉一阵清凉舒爽,接着突然……

看着木桌上的家伙不停地伸腿蹬脚,不停地摇头挣扎,亚特知道已经达到了效果。

“每次浇半桶水后就让他缓一缓,然后再把剩下的半桶水浇上去,别把他弄死了。等他开口了再来叫醒我。”亚特对行刑的罗恩吩咐了一句便躺回了自己的躺椅上继续打盹……

…………

亚特刚刚在呜咽挣扎声中眯瞪进入浅睡状态,就被罗恩走过来轻轻拍醒。

“老爷,那家伙愿意开口了,一桶水还没用完。”罗恩无比倾佩地看了一眼自家的老爷。

“哦?这么快就认输了?老爷我还得眯瞪一会儿,告诉他再坚持半桶水,半桶水过后老爷我就睡醒了。”说完亚特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躺在垫了熊皮的靠椅上打盹。

罗恩被刀疤撕扯的脸上满是兴奋……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暗杀组织

“老爷,已经快死了,是不是继续上刑?”罗恩边从石屋中走过来边挽起湿透的袖口。

亚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几颗残星点缀在无尽的夜色里。

“今天就到这儿,别急着把人给弄死了。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让他把阿萨辛教给他们的那些东西全都抖出来,让斯坦利协助你,你们两个要把他抖出来的东西一句不漏的记下来。”

“等他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倒光了再斩首示众。”亚特语气很平淡,但是内心异常波澜。

水刑持续了半个晚上,第二桶水还没灌一半,桌上那个一心求死的家伙就已经屎尿齐下,亚特并没有着急询问,他让罗恩把剩下的半桶水全都用光了才平心静气地审讯。

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只是交待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个杀手,此行的目的是刺杀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他坚称自己只是受猎头人头目的雇佣替人寻仇,但是亚特那里会相信这话,于是又开始了水刑。

那家伙又被一通非人折磨,终于忍受不住供出自己和死去的同伴都隶属于一个叫阿萨辛的组织,也大概知道阿萨辛背后有某位达官勋贵的影子和蒂涅茨郡一位富商的资助……

…………

次日清晨,亚特将奥多和侦骑归来的安格斯叫到了石屋中,对两人说起了昨晚刑讯的结果。

“阿萨辛是一个由异教徒创立的教派,源起于***地区,已有数百年之久,专事暗杀。据那个家伙招供,潜伏在西境索恩城中的阿萨辛并非异教徒的那支,而是由几个流落到勃艮第的阿萨辛成员在一位权贵的招募雇佣下成立的,也打着阿萨辛的旗帜。”

“这个权贵就是约纳省的领主贝尔纳伯爵,不过在这支暗杀组织的背后还有一个影子,一直为他们提供巨额资金供应。”

“就是迪安家族,我们在普罗旺斯打仗的时候,老迪安便开始组建这个暗杀组织,目前阿萨辛已经有二十三人,给我们投毒的便是其中的两人。他们得知我们扩充军团招募士兵后,乔装成两个憨厚的破产农夫混入了威尔斯军团,为的就是将我暗杀掉……”

“据他交代,阿萨辛近来正在谋划一场巨大的阴谋,但是这个家伙只是一个普通的杀手,并不知道阴谋的具体内容,但他频频听到“东南山区”这个词,我猜测贝尔纳是打算用这些毒蛇暗中除掉敌手……”

安格斯听完所有所悟,“怪不得听你说起阿萨辛的时候也觉得耳熟,原来是异教徒的暗杀组织,我想起确实曾在圣地听人说过这个词。”

“大人,这已经是迪安家族第二次派出杀手刺杀您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狠毒,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解决掉这条毒蛇。”奥多对亚特一直不对迪安家族动手的事情感到窝火,迪安家族每次都是杀招,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是怎样的凶险。

“迪安家族已经成为了生死敌手,灭迪安家族的事情我会尽快着手。”亚特也预感迪安家族已经坐不住,这种刺杀绝对不会就此停止。

“大人,尽快是什么时候,要我说直接带兵攻破温切斯顿庄园,将迪安父子抓出来一剑剁了。”奥多有些气急败坏,往日的缜密思虑也少了些。

亚特并没有责备奥多,而且挥手让罗恩取来了一封密信递给了奥多和安格斯二人。

两人拿写信看了半天,异口同声惊问道:“温切斯顿入驻军队了?”

…………

温切斯顿庄园,一片嘈杂喧闹。

以温切斯顿庄园领主府邸所在的小聚落为中心沿着新筑的庄园木制围墙往外,四周的空地上全是五花八门随意搭建的军帐、布棚、草屋,一些穿着破旧冬衣手里杵着锈迹斑斑短矛的家伙或坐或靠,围在军帐草棚前三五一堆的闲谈打闹;

也有不少人将短矛棍棒扔到一边,蹲在窝棚前的火堆上盯着深桶锅里咕噜噜冒着白气的麦糊,一根烧火的木棍不停地伸进锅中搅拌尝试,做饭的人完全不在乎火堆旁另一个肮脏家伙正撅着屁股拉屎;

庄园聚落稍远些的地方,几个拎着刀剑扛着斧矛农兵模样的家伙正大笑着朝那片营地走去,他们肩上的短矛上还挂着几只鸡鸭和一些从周围村落中强抢而来的粮食……

若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温切斯顿庄园已经被流寇强盗攻占,但是这百多号人确是一支隶属于宫廷护卫骑士迪安的“私人军队”。

一墙之隔,庄园内就要好得多。

靠着内墙搭建的七八顶帐篷虽也排列混乱,但帐篷的颜色制式统一,而且往来军帐之间的士兵也与墙外的那些家伙迥然不同,比起墙外的那些流民强盗般的杂碎,墙内的士兵简直就是世上最精锐的勇士。

驻在内墙七八顶军帐中的士兵算是远客,他们是从勃艮第伯国西境索恩省边境军团中抽调出来的一支职业士兵,人数五十八人,一个旗队,率领这支边境军队的是一个西境领兵骑士和两个见习骑士。

与墙外的那群乌合之众不同,边境军团是受宫廷辖制的军队,士兵们由驻地郡境供养,所以他们的衣甲和武器装备也都算齐全,人手一件棉甲一柄短剑配上一支长矛还是能满足的,几个中队长小军官还能加配一套锁甲或皮甲等防御较强的盔甲……

二十几个身穿棉甲,头戴碟盔的庄园护卫模样的家伙在庄园府邸和周边站岗哨卫,他们是迪安家族最精锐的护卫,主要由商队护卫、流浪佣兵组成。

温切斯顿庄园府邸中,那位边境领兵骑士正在同迪安父子交涉。

边军领兵骑士面色有些阴沉,阴阳怪气地对对面两人说道:“迪安爵士,老迪安先生,你们要舍得花钱才行,养兵哪有不花钱的?你当我和手下的士兵都像墙外的那些贱民乞丐一样?要真打起仗来,那些贱民也只能当个替死鬼,你们真正需要的是我手中的几十个百战精兵!”

很明显,这个边军指挥官是来向迪安父子索要军费钱财的。他受领主贝尔纳伯爵的军令带着旗队的士兵跋山涉水来到温切斯顿庄园,可不是替迪安家族守护领地的。

年轻的迪安哪能接受敲诈,一旦开了口子,这些**子的胃口肯定会越来越大。

“康纳大人,您率军前来温切斯顿可不是为我迪安家族守领土的,按照贝尔纳伯爵大人的军令,您的首要目的是防备南方的那支军队,是为伯爵大人做事。而迪安家族不仅给您和手下军队提供驻地还为您提供食物,我们已经足够慷慨了。”

“至于您说军饷一时间无法从西境运过来,这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

那名叫康纳的领兵男爵可不会管这些,边境军团一向是驻地供养,虽然他们只是暂时调到这里驻扎,辎重军饷仍然由西境供给,但是毕竟路途遥远,他可不能指望驻地的官吏能好心把军饷送到这里来。

“迪安爵士,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向您请求拨付军饷,您每次都用这些话敷衍我,我是明理的,当然知道您足够慷慨,但是我手下那些野蛮家伙可就没有我这样的觉悟了,他们不计路途艰险舍弃妻子儿女跑到这个穷地方驻守,为的就是赚取几枚铜币养活一家人,若是军饷久不下发到时候士兵们骚动起来~”领兵骑士缓缓起身有意无意地抽拔了几次腰间的武装剑,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你~”迪安没想到堂堂的边境军团的军队也是这般的无赖,一时间有些气急,噌一下站起来瞪圆了眼睛盯着领兵骑士康纳。

眼看两人像斗鸡一样对峙起来,坐在一旁靠椅一直未出声的老迪安起身抬了抬手,“迪安你坐下,康纳大人也请您坐下。”

迪安知道这次是敷衍不过去了,只能他父亲出马,于是乖乖地坐回了靠椅,领兵骑士也回瞪着迪安坐了回去。

“康纳大人,您的要求我们迪安家族答应了,本周六百芬尼的军饷我会让管家送到您的军营,而且驻扎温切斯顿庄园期间的军饷都由我们迪安家族支付。”老迪安直接答应了康纳的要求。

“父亲!”

老迪安抬手制止了迪安的插话。

领兵骑士见老迪安如此豪爽,心中当然高兴,“那我就替手下那些士兵谢过迪安先生了,我就说迪安家族是蒂涅茨最有钱的家族,在勃艮第伯国都是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吝啬,既然谈妥了这件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领兵骑士就要转身出门,他生怕老奸巨猾的老迪安会突然反悔。

“康纳大人稍等。”

领兵骑士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脸色瞬间铁青,缓缓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言而无信的老迪安,“怎么,刚说出的话就要反悔?”

老迪安浅笑了一声,“康纳大人误会了,我既然已经答应您就不会反悔。不过我迪安家族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事情,您拿了我的军饷就得答应为我做事。”

领兵骑士面色稍虞,“我就知道迪安家族的钱袋是烫手的,说罢,需要我做什么?先说好了,若是需要我带兵帮你拦截商旅或是袭杀对手,那佣金可就不是这点了~”

老迪安笑着摆了摆手,“康纳大人误会了,我迪安家族向来与人和睦,怎么会做这些事。我只是想请康纳大人替我训练军队。”

“训练军队?你是指你庄园外的那群贱民杂碎?他们有什么值得训练的,而且训练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康纳不认为墙外的那些送死鬼有什么值得训练的,若是遇到战斗,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用身躯和性命给敌军造成骚扰并滞缓敌人的行动。

“康纳大人,您是精通军事的优秀指挥官,以您和您手下精锐士兵的能力,将这百十号人训练得稍微像士兵一点总不是难题?”老迪安已经通过眼线或多或少的知道亚特是从各地招募的一些贱民农夫作为士兵训练的,他想着自己新招募的“私军”也是贱民农夫,或许也是可以训练一番的。

领兵骑士右手摸着下巴低头在房中踱步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手下普通士兵的军饷要提高到每周十芬尼、小军官二十芬尼、我们三个骑士四十芬尼。”

“可以!”

............

待领兵骑士离开以后迪安疾步走到了老迪安身前不满地问道;“父亲,您怎么能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这些家伙一旦尝到了肉腥,胃口就会越来越大。再说了那群招募的贱民还能怎么训练,到时候一人发一支短矛逼着往前冲就行了,何必浪费钱财?”

老迪安端起酒杯泯了一口,半晌才搭话,“你知道什么!南边那个家伙手中的军队士兵就是从贱民中招募的,人家能把贱民训练成精锐,我们为何不试一试?能让手下多一些可战的私兵总是好的。”

“而支付康纳军队军饷也是躲不过的,你还真指望西境能把他们的军饷送到蒂涅茨?时间久了那些野蛮的士兵可不会客气,现在他们还只是偶尔到周边村落打劫还没有威胁温切斯顿庄园,要是欠饷太久,那些人可不会认你是不是友方领地~”

“反正迟早都要给,索性主动些,还能让他们拿了钱做些事。”

迪安被父亲说服了,他无法反驳这些道理。

“父亲大人,您说这些并非不懂,只是眼下我们手中财力实在不足。巴泽尔那个杂种的死让我们平白无故地损失了十二万芬尼打点宫廷和他的封臣,给贝尔纳伯爵资助了二十万芬尼的军费,这次招募士兵又花了四万多芬尼,组建阿萨辛又~”

“嘘!小声一点!”迪安刚出口便被老迪安喝止。

迪安立刻压低了声调,“组建阿萨辛又花了二十万芬尼。五六十万芬尼花出去,我们手里所剩不多了!”

老迪安从靠椅上站起来,踱着步子答道:“这些花出去的钱都是值得的,只要那些权贵的事成了,我们将十倍百倍的收回这些撒出去的钱财。”

“说到阿萨辛,不知道派去南边的那两个家伙得手没有,都tm一个多月了,该传回消息了?”

“迪安,你派几个机灵些的护卫乔装成商队去南边打探一下消息。”

“父亲,没用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越过那座巨石中的驻军营寨,我们打探不到消息~”

“动动你的脑袋,打探消息一定需要跑到人家的屋里吗?若是那个家伙被干掉了,巨石堆的那座驻军营寨必定如临大敌,防御士兵肯定会倍增。”

“那我知道如何打探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窝火

北关军堡外宽阔的荒原训练场,亚特正在观摩一场威尔斯军团的对抗训练。

这是一场准备多时的对抗训练,对抗训练的主力分别是威尔斯军团第一连队和第二连队,gōngnǔ队和骑兵队也弃弓下马以步兵身份加入了第一连队阵营,而重步兵队则加入第二连队阵营。

亚特和五个侍卫军法队士兵作为仲裁官站在训练场外土垒的高台上负责评判两支军队的比赛结果,随军神甫罗伯特也受邀陪在亚特身边观摩这场特别的训练。

两支队伍隔着百余步的距离,列着整齐的阵形,在他们的身后各自平放着一大八小九面军旗。

威尔斯军团的军旗都是竖条状,军旗以血眼啸狼纹章为底,宣示这支军队的统帅者是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啸狼纹章下方是两柄交叉的骑士剑;连队旗的骑士剑下用白色染料书写着拉丁文“第x连队”字样,旗队旗骑士剑下写着“第x连队第x旗队”字样,旗队以下就没有专门的军旗,他们的只有三角纹章旗旗作为身份标识。

今天的训练内容很简单,在场地中线两侧各有一面插在地上军旗,两面军旗间宽一百英尺,军旗两边分别代表两军的领地,双方列阵对向冲锋,首先夺下对方九面军旗的那一支连队便算获胜,不过两支军队必须从两面军旗之间穿过才能进入对方“领地”,若不这样恐怕整个训练场上的数百名士兵都会散成一大片,也就失去了线阵对抗的意义。

对抗训练的双方手持训练使用的长棍短棒,身穿盔甲,提起盾牌,数百人相向而立还真有点对阵作战的感觉。

本来按照亚特的设想还应该模拟真实的战斗情节加入陷阱壕沟、拒马障碍、小股突袭、进攻防守、折返回援、骑兵冲锋、gōngnǔ掩护等诸多的模拟训练内容,但是考虑到参加对抗训练的几乎都是刚刚完成基础训练不久的新兵,亚特便将对抗训练极度简化,双方完全是身着全套笨重的盔甲拿着棍棒盾牌在军官指挥下进行角力。

作为这场训练胜利者的奖励,他们将获得一整天的休沐和整整十桶三十磅重的山谷自产“威尔斯啤酒”以及一头刚刚猎获得野猪。野猪倒不算稀奇,但是休沐日加三百磅啤酒对这些好酒的士兵而言吸引力确实够大。

“挥旗准备!”亚特对着身边的一个充任旗号手的侍卫兵令道。

旗号手从一旁的木架旗槽中抽出了一面黑色的啸狼叉剑军旗,将军旗高高举起,在空中画着圆圈,这个旗号意思“预备战斗”。

随着高台上军旗的挥舞,两支军队开始应旗准备,首先是两面连队旗竖立应旗,接着是八面旗队旗竖立,最后就是一大片三角旗竖起。

整个训练场两边的“军队”都是旗帜飘扬,场面虽谈不上壮观,但也让人心生激动。

亚特左侧,奥多率领的第一连队旗下簇拥着六个精锐的士兵,每面旗队旗下也有三个强壮的士兵作为护旗兵;在护旗兵的前面还有一支二十人规模的队伍,显然他们也是作为护卫“领地”的“守军”,一旦“敌人”突破边境靠近军旗,他们便会上前“厮杀阻止”;在“守军”前面便是作战主力,他们人数接近两百,分作了四排与中线军旗同宽的线阵,在号令吹响后他们将朝“边境”开进并在那里打败“敌军”攻占“敌境”……

亚特的右侧是安格斯率领的步兵第二连队,与第一连队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同,第二连队根本没有安排“留守防御”的队伍,他们每面军旗下仅有两人护卫,其余所有的士兵都将用在“边境冲锋”上。阵型上第二连队也所有不同,他们将军队中最为强壮的五十个士兵挑选出来排列成一个三角锥形阵,五十人组成的锥子后面是三排与军旗同宽的队列。第二连队是以攻为守,一旦冲锋号令吹响以后,这五十人将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敌军”阵型撕开裂口,然后五十个士兵钉进裂口,再后便是所有的士兵都将顺着裂口奔向“敌军”军旗……

“伙计们!想不想打败对手?”

“想!”

“想不想躺在床上喝美味的啤酒?”

“想!”

“那就给我鼓起劲,冲垮他们!”

第二连队长安格斯在做“战前”动员。

第二连队在呐喊鼓劲的时候,第一连队的奥多也举起手中的盾牌,从左至右的调动士兵的士气…:

呜~呜~呜~~~

三声号角吹响。

冲锋!

冲锋!冲锋!

训练场上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两支军队狅叫着朝对方扑过去,两支黑色的铁流很快就猛烈地撞到了一起……

随军神甫罗伯特看着两支缠斗一团的队伍,面带忧色地对亚特提醒道:“亚特大人,您这样训练士兵是不是太残酷了一些。数百人冲锋,那怕是手持棍棒也极有可能出现伤亡。”

亚特目不转睛的盯着训练场中的对抗,答道:“罗伯特神甫,我坚信平日流血战时才能留命。若是训练中不让士兵们流血流汗,他们哪能成为最强悍的勇士?”

“至于伤亡确实难以避免,所以我的医护队就等在一旁,随时准备救治伤患。”亚特指了指训练场下六个医护兵,他们身旁放着三架被称为“担架”的木架布床。

“亚特大人,我还是得提醒你,你的士兵是人而非神,他们都有血有肉,你的训练太过严苛,士兵肯定会抗拒你的训练。”罗伯特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他已经在威尔斯军团中嗅到了反抗的气味,那些跟着亚特一路生死过来的老兵倒还好,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残酷的新晋战兵们可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只是认为亚特是在折磨他们,不满的情绪越加强烈,士兵之间的殴斗以及士兵军官间的矛盾也开始萌芽。

“亚特大人,可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能理解你的用意,不满的种子已经在那些士兵中开始发芽。”

亚特已经察觉到有些士兵开始心生抱怨情绪,在没有接受战火历练前他们还无法理解亚特的这种非人折磨,而高额的军饷并不能让每一个士兵都冲破本性,而且这种由心而生的种子不是严酷的军法能摧毁的。

“罗伯特神甫您说得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军团中出现了好几个因抗拒训练而被军法责罚甚至除名关押的新晋战兵。”

亚特显然也有应对的打算,“所以我打算在军团中新设立随军修士一职,专门负责为军团士兵传导为上帝为领主战斗的思想,负责疏导士兵的不满情绪,负责传达士兵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排解他们心中的怨恨......总之他们将发挥稳定军心、凝聚人心的重要作用。这些随军修士将成为威尔斯军团的一部分,接受军团的管制并享受中队长的军饷待遇,你认为怎么样?”

罗伯特神甫听得胆战心惊,亚特居然想在军队中自行任命教会神职人员,一个小小的男爵竟敢僭越教会的权力,这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亚特大人,千万不能设置这个随军修士,上次您在领地中用会士暂时行事神职人员的权利虽也不符合教会规制,但毕竟能推说神职人员缺失,虔诚的信徒们自发起来侍奉上帝。教会追问起来你们还能勉强敷衍过去。”

“但是在军队中设置随军修士还如同你手下军官一样管制,这件事一旦被教会知道,说你一个世俗领主擅自插手教会神职,这个罪名你可背不起。”罗伯特淫浸教会多年,知道哪些是禁区。

亚特早也想到了这一点,答道:“那我就不称他们为随军修士,我称为思政官,由最虔诚的信徒担任。教会总不会不干涉我设置普通军官?这些人只是帮我控制士兵的思想,并非神职人员。但是我希望您能够教授他们一些上帝和信徒之间的沟通技巧。”

“这个~这个好像~”罗伯特一时也无法反驳。

就在亚特和罗伯特讨论思政官一事的时候,一直负责刑讯那个“阿萨辛”杀手的罗恩急匆匆来到了高台上找到亚特,附耳说道:“老爷,那家伙气绝了。”

亚特扭头轻声问道:“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吗?”

“阿萨辛在索恩城的秘密窝点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暗号、联络方式、活动规律都已经摸清楚……”

亚特留下了侍卫和随军神甫罗伯特继续观礼裁判,自己带着罗恩折身返回了北关军堡中,同罗恩一起审讯的侍卫斯坦利正在割下尸体的头颅,屋中角落里还有另一颗割下不久的头颅……

看着石屋中那具已经僵硬的无头尸体,亚特眼冒凶光,“迪安家族像狗屎烂蛇一样缠着我们,如今再次用这种阴损恶毒的招数对付我们,这次我必须根除迪安家族!”

罗恩听亚特终于要对恶心的迪安家族动手,激动地说道:“老爷,我们早就该干掉迪安家族了,那父子两人太tm恶心了。您下令,我立刻带侍卫军法队潜入温切斯顿庄园割下迪安父子的头颅。”

这口气已经憋得太久了,从见习骑士一直到边疆男爵,迪安家族就像苍蝇一样让人恶心,不仅仅是罗恩等一批年轻气盛的军官早已磨刀霍霍,连一向沉稳容忍的奥多都感到十分窝火,军官们面上不说但私下里都对亚特的“软弱”多有抱怨。

亚特没有着急给罗恩下令,他缓缓说道:“你们私下里都觉得我在迪安家族的事情上太过孱弱,大家心里十分不爽?”

“罗恩,你可知道迪安家族的财富有多少?经过三代人的经营,迪安家族家财至少五百万芬尼!高尔文男爵奋斗数十年,家中余财不过百万。”

“你可知道宫廷里有多少权贵指着迪安家族赚钱赚钱吗?”

“迪安虽然只是一个骑士,但是他的能量比那个巴泽尔要强大得多,杀巴泽尔我眼都不眨,但是贸然干掉迪安的话风险太大,尤其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贝尔纳伯爵正愁没有正当的理由把我们灭掉。驻扎在温切斯顿庄园的那支西境军队就是一个信号。”

罗恩还是有些不服气,“真tm累,还不如在战场厮杀。”

亚特脸色一沉,“罗恩,其他人不愿忍受这份憋屈倒也就算了,但是你以后要负责我的情报网和鹰眼,你必须习惯思考这些让人糟心的事。”

“不过这次我们不用再憋火了,迪安家族胆敢勾结豢养异教徒,谋杀虔诚的上帝信徒,这个罪名足够让迪安家族覆灭了。”

“老爷,那我们不该把这个家伙弄死,我们应该逼问出罪行之后押着他到贝桑松向大主教告发......”

亚特摆了摆手,“还不够,仅仅抓住一个小喽啰还扳不倒迪安家族,而且这件事我们也不能指望贝桑松大主教。”

“哪您的意思是?”

“我要端了阿萨辛的老窝,将他们一网打尽,用一个异教组织扳倒迪安家族!”

“此事必须尽快着手,一旦迪安家族察觉事情败露就没机会了。罗恩,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在军团中挑选三十个最精锐的士兵组成一支临时队伍,从普通战兵到中队长你都可以挑选。”

“等挑选出来以后你和斯坦利专门负责训练这支临时队伍,这两天你们已经摸清了阿萨辛那些杀手的门路,你们就专门针对这些杀手训练这支队伍,让他们学会追踪、潜伏、合围、突击,我也会亲自来参与训练。另我会传令斯宾塞,整个军团武库的武器盔甲任由你们挑选,等完成任务以后再归还。”

“不过时间紧迫,我要在一个礼拜内带着你们去做这件大事,所以你们两个务必抓紧。”

“是,老爷!”一丝复仇的快意浮上了罗恩激动的面庞。

这时北关外的荒原中传来了一阵阵山呼般的声响,训练场的对抗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

“你们两个把这里清理干净,头颅挂上堡门。”说罢就朝训练场走去。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思政官

十一月初,寒气开始肆虐山谷男爵领。

北关军堡石屋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哨兵,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间石屋。

屋中,两个铁盆中燃烧着火红的木炭,给寒气逼人的房间里增添了几分暖意。

就在几天前用来实施水刑的那张长条木桌上,以罗恩和斯坦利为首的七位“特遣队”临时指挥官聚集在这里低声的讨论着。

这支临时组建的特遣队在亚特的全力支持下用了不到两天便正式成立,特遣队人数三十二,一正一副两位队长外加五个六人小队;组成士兵均是罗恩和斯坦利亲自挑选并受到亚特的逐一过审的,他们中有经历过多次生死战斗的精锐战兵{含两个小队长和一个中队长},有熟悉城市生活及格局的新募破产市民,gōngnǔ队的猎人gōngnǔ手们也是重要的组员。

“这次任务的难点和要点有四个:入城潜伏、追踪侦探、突然袭击和逃离撤退。”

说罢亚特指着木桌上他亲自用碳棒画出的索恩城城池格局图,“这是我让几个到过索恩城的士兵和领民口述后绘制的简略图,那几个人也不是索恩城的土著市民,所以这份图也非常粗糙,不过我们先对付着用一下。”

亚特拿起靠在木桌上的一支细棍指着桌面上的格局图说道:“索恩城是索恩省的省城,共有六个城门两座水门,城中有市名六千余人……我们的任务目标就藏匿在北城水门自由市场附近的一座豪商的大府邸中,那座府邸有高墙围着,周边市场人口密集,往来的商旅行人络绎不绝,各色人等庞杂,府邸周边有四处阿萨辛的暗哨……”

亚特为参加行动的几位指挥官大致分析着索恩城的城市构造和索恩城周边的水陆通道,以备参加行动的军官们心中有数。

“我们将要去作战的地方是人口建筑密集的城市,我们的对手也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精通各种阴谋诡计的杀手,所以你们这这支特遣队也要做相应的特殊训练。”

“今天特遣队的训练任务是潜入,罗恩和斯坦利分别率领一半的特遣队士兵,罗恩负责潜入,斯坦利负责防守,你们争夺的目标就是我腰间的骑士剑,地点就在这间石屋中。如果明天早上骑士剑还在石屋中就算斯坦利获胜,反之则罗恩获胜。”

“这两天也交给了你们一些乔装打扮、掩护潜入和设点接应的技巧,你们自己下去商量如何潜与防!”

“记住保密,那怕是特遣队的士兵不到最后一刻也不要告诉他们此行最终目的!”

“是!”几位指挥官齐声应命后离开。

特遣队指挥官刚刚走出石屋,奥多就来到了石屋中向亚特汇报。

“大人,您开出的中队级军官待遇足够一行人,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有七个人来应募您新设的这个~思政官。有五个是军队的,还有两个是民政的人。”

亚特歪头看了一眼奥多,笑着问道:“还真有民政的人?你没给他们说思政官是要跟着上战场而且还得稍微会那么一点文字书写能力?”

奥多答道:“招募条件上说得很明白,思政官首先需要有圣母般的慈爱之心,要能够像神甫一样为士兵排忧解难;其次思政官必须要有伶俐的口舌,要能够引导士兵心中的积怨和离散,让整个军团团结如一;最后思政官需要会一些基础的文字书写能力。”

“好,既然条件都讲明了,我就去看看来应募的人,你一会儿让他们一个个到我的营房中来,我要亲自招募。”亚特说罢就走出了石屋大堂,回到了一旁的那间专属于自己的小屋中……

…………

北关军堡军团长营房中,亚特躺在一把垫了熊皮的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支装了威尔斯啤酒的木制酒杯,半眯着眼。

一个年龄二十左右,一头棕发,身材消瘦,穿着棉甲和罩袍的男人站在门口,进门这么久亚特还未发言,一开始强装的镇定终于耗尽了,他开始有些局促,双手也不知道该放那儿了,只能在罩袍上不停地轻轻揉搓。

“叫什么名字?那个中队的?从哪里来?以前是干什么的?”亚特把这家伙晾了半天,一开口就是一连串问题。

“回~回大人,我~我叫”

“好好回答,我不会吃了你。”亚特漫不经心地说道。

士兵悄悄地吸了一口气,答道:“大人,我叫丹尼斯·奥利希,第二连队第三旗队第二中队士兵,我是从约纳城郊格林镇应募而来的,我的父亲原本是一个面包坊主,我跟着父亲在面包坊中打杂,后来因为我父亲mánbào收入偷缴赋税被税务官没收了面包坊,我是被韦玆大人招募而来的。我家里也曾富有过,所以我也进入教堂学过一年神学,所以我也会一些文字……”这个家伙说发了性,还想继续扯下去。

“停!我问了你才准回答。”亚特制止了这个家伙的啰嗦。

丹尼斯赶紧闭了嘴。

亚特抬了抬头瞥了一眼这个士兵,“你这么消瘦,怎么被招募进的军团的?贿赂了招募官?”

丹尼斯听完连连摆手,然后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大人,我离开格林的时候根本就不瘦,奥多大人带着我们从约纳省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南境,气都没缓过来立马又开始新兵训练,新兵训练每天从早练到晚几乎从未中断过……结果我就~”

亚特一听,原来这位伙计是在最近一两个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轻轻咳了咳,“既然你深受威尔斯军团残酷训练的毒害,想必也能体会士兵们心中的不满情绪,那你就说说怎样能让士兵们心甘情愿地接受军团的残酷训练。”

丹尼斯以为亚特回考他一些圣经教义或是文字书写等能力,没想到直接就问出这么一个难题,他若是知道如何让士兵心甘情愿的接受残酷训练,当他听到挑选招募这个思政官的时候他就不会挤破脑袋冲破中队长的阻拦前来应募了。

不过此时难题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要是不说点什么的话肯定就没戏了。

丹尼斯的眼珠子飞快的上下翻转着,就想当年他父亲翻转烤炉中的面包一样,“大人,我认为要想要士兵们心甘情愿的训练,就得提高军饷,让他们为了巨额的军饷不得不咬牙忍受训练。”

亚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还有吗?”亚特追问。

丹尼斯见亚特还问,又憋出了一个主意,“军饷能牵着士兵走,但是军法能赶着士兵跑。若是想让士兵们服从训练不敢有丝毫懈怠,那便加上军法惩戒,所有人慢怠训练便军法严重处置,而且封锁外出道路。反正周边都是密林和荒原,想跑都跑不掉。”

亚特睁开了眼睛,这个家伙能在突然提问的情况下迅速想到两个确实有些作用的方法,也算是不错,不过这个答案与亚特心中的结果相差甚远。

“丹尼斯,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你回去等待消息。”

亚特并未起身,挥手示意丹尼斯离去。

丹尼斯忐忑不安地离开了亚特的营房。

丹尼斯刚走,第二个猥猥琐琐的士兵就摸了进来,挺高挺壮的家伙一进门就矮了半截,脸上挤出了谄媚的笑容,缺口的满嘴黄牙呲了出来,一看就是善于钻营市民流痞,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样混进来的,亚特瞥了一眼便不想多看。

第一印象实在重要,或许进来的家伙只是想表达对亚特最崇高的敬意,但是亚特却没能享受这份崇高。

亚特不待这个家伙进门站好就直接问道:“士兵每日训练艰苦,对我多有抱怨,你有什么好办法让士兵们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份艰苦?”

“啊?”这个家伙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直腰便当头一问,懵了。

这个家伙为了这场招募挑选可是做足了准备,奉承吹嘘的话准备了一肚子,结果直接上来就开始,他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回答我。”亚特闭着眼说道。

“这个~这~我们这些士兵对您感激还来不及,哪有抱怨?没有!绝对没有。”

回答了两句,弯腰的家伙找到了感觉,口齿突然伶俐起来,谄媚的答道:“大人,您就是上帝派到人间的正义使者和英雄化身,士兵们对您和军官们只有无尽的敬畏和爱戴,绝没有任何异议。我就时常同伙计们说,这个世上也就只剩下男爵大人愿意如此仁慈博爱的对待我们这些贱民了……”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亚特闭着眼说了一句。

这个家伙太过圆滑,明明亚特已经指出了军队存在的问题,他却偏说不存在——奸佞,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担任思政官这样的职务。

佝着腰的家伙突然被打断,心里还莫名其妙,心想自己这些话没有一句得罪男爵的地方,怎么就让男爵不满意了。

“男爵大人?”

“行了,回去做你的士兵,努力训练,多立战功!”亚特还是出声宽慰了几句。

“是~是大人~”弯腰家伙摸着脑袋转身出了门。

接下来的三个是军队的老兵和小队长,他们都知道军团士兵中出现了不安的苗头,但这些家伙口才平平,能力一般,对于军队出现的问题也说不出可行的解决办法,亚特也只得鼓励几句让他们离去。

“下一个!”亚特朝门外喊了一句。

一个影子在门口闪了一下立马又缩了回去。

门外负责招募思政官的奥多抬手就对这个退回来的家伙拍了一巴掌,“软蛋!应募的时候不是挺大胆吗?怎么这会儿不敢进去了!”

“奥多大人~我~我有些害怕,要不~要不算了,我还是回去做农夫~”这个家伙从来没有见到过男爵这样的勋贵,平日里虽然和农夫贱民们油腔滑调口舌伶俐,但是突然要面对领地的最高统治者,他怯场了。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奥多有些恼怒了,亚特让他负责招募思政官,结果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能让自家大人真正满意。

那个怯场的家伙扑通一声就瘫倒,连声哀求,“大~大人,奥多~大人,我~我骗了您,其实我就会画自己的名字~”

原来这个家伙本是一个因为太过懒惰而破产的农夫闲汉,流浪到约纳城后遇到了前来招募的人……

“你敢骗我!”奥多有些气急,抬脚就朝瘫在地上的家伙踢过去,踢得地上家伙嗷嗷直叫。

亚特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再也没有心思躺在椅子上,他起身沉着脸走出房间,看见奥多正在教训那个懒汉。

“行了,把这个这个废物送到营造官那里锻炼一个月。”

“奥多,思政官的事情先这样,等我回来以后再议。”亚特已经不想在这些投机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

“大人!”

一个声音喊住了转身抬起的脚步,亚特扭头回望了一眼围观的人群。

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穿灰黑色贯头式筒形外衣,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御寒披风,脚下套着一双羊皮短靴。

这套衣衫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但是很明显被这个穿上的家伙认真地洗刷过,最为难得的是这个家伙的头发和胡须也都是刚刚修刮过,整个人显得十分整洁干练。

亚特很少在平民中见到过这种人,他转了回去,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走到了那个被奥多踢倒挡在路上的懒汉跟前并没有从他身上跨过去,而且俯身扶起懒汉,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宽慰道:“伙计,你应该感谢男爵大人。谎报实情欺瞒领主,你本该被杖责后关押为奴,但是男爵大人宽厚仁慈,让你去营造官那里赎罪,你要记住这次教训,踏实做人。”说着就将地上的家伙扶到一边。

见这个家伙朝亚特继续走去,伸手制止,“邓尼斯,大人已经说过思政官的事情暂缓再议,你若真有心就下次再来。”

奥多对这个邓尼斯印象不错,提醒他等亚特情绪好一些了再来接受挑选。

邓尼斯本想尝试一下,听得奥多劝阻也不再多说,“好,若是男爵大人需要的时候,烦请奥多大人告知我,我在村中等候大人召见。”说罢又转身准备返回人群中。

亚特来了兴趣,“邓尼斯等一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邓尼斯脸上轻松一个浅笑,转过身不急不慢地答道:“尊敬的男爵大人,我曾是小商人。”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谋定后动

“邓尼斯,虽然你的表现比其他人要出色,但是我还不能直接任命你为思政官。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对威尔斯军团所有旗队长以下的军官和士兵进行一次清查,完成这次清查后我再正式任命你。这次清查你需要做三件事,第一是摸清所有受查者的个人情况,包括名字、招募地、过去的经历等,最好能有人佐证;第二是了解他们思想情绪,主要是他们对威尔斯军团有无抱怨情绪、平日间是否与人争执或发牢骚、是否有训练懈怠的情况。”

亚特坐在靠椅上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对邓尼斯说道:“第三件事需要你暗中进行。”

邓尼斯也身体前倾,附耳认真听着。

亚特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我的军队中混入了敌奸,这些家伙险些将我和我的军官们全都毒死。虽然敌奸已经被我抓获并斩首,但我不敢保证军队或是民政中再无潜伏的内奸。所以第三件事我授意你暗中肃查威尔斯军团中是否还有可疑的人。民政那边我已经安排治安队进行清查,军队这边不宜大张旗鼓地行动。”

邓尼斯从未有过肃清内奸的经验,他当然无从做起,“男爵大人,这个~倒不是推脱,只是我从未听说过如何肃查内奸,也不知如何去入手……”

“我让你做前两件事就是为了第三件事。通过前两件事,你要大致猜测那些人在告诉你来历或是经历的时候言辞闪烁、言不符实甚至刻意编造隐瞒。大致有了可疑对象之后就要通过询问他身边的人,问问他有无可疑的行为,必须经常打探一些不该知道的消息,或是有无无故消失的情况等,通过这些办法锁定一些可疑人员。”

“不过这件事需要做得隐蔽且细致,不能让士兵军官们人人自危。”

“我会请罗伯特神甫或哈米什神甫协助你做这件事,另外在你之前有一个名叫丹尼尔的士兵来应募思政官,我打算让他做你的助手,你们两个一同做这件事。在我回来之前有任何事情你就去找奥多副官。”

“好的,大人~”

…………

“大人,民政这边的清查已经基本结束了,我们重点清查了谷间地南部新建的那两个村庄,对去年春天之后招募的领民进行了逐一清查,发现了五个比较可疑的人,因为经过仔细询问,这几个人的真实来历和之前给告诉民政的来历有些出入,不过一时间还不能断定他们就有问题。所以我已经暗中下令这几个人所在村落的村长和村中农兵密切注意这几个人的动向~”山谷木堡领主府邸公事房中,山谷守备军团长巴斯再给亚特汇报民政清查内奸的情况,库伯、奥多、安格斯几人也坐在屋中参加秘议。

“好,这件事你们要绝对重视,山谷男爵领是一块被我封闭的领地,敌手还能够潜入杀手,说明敌手对我们早有准备,各位千万不可大意。”

亚特目光转向坐在正对面的安格斯,问道:“军士长,给巨石镇和边境哨站的密令是否已经送达?”

安格斯答道:“大人,密令已经送达,奥博特和西蒙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暗中清查,而且两处的防务也按照你的要求做到了内紧外松,每日对外巡逻放哨的士兵没有增加,但是驻军营寨内的防备加强了。”

“军士长,给雷多安的密信你早点送出去,告诉雷多安,做完这件事以后他就可以正式告别盗匪的身份。”

“我立刻安排。”

“巴斯,山谷的守卫情况呢?”

巴斯揉了揉有些因天气变化而生疼的头,答道:“大人,自从您下达禁令之后,我已经派出了常备农兵分作三部分在领地各处巡逻,并且在您宣布解禁之前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准走出领地。”

“库伯,萨尔特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爷,萨尔特已经接到密令,他们稍微安顿了南方商旅事务便往回疾驰,应该能在后天中午前回到山谷。”老库伯答道。

亚特听了几人的汇报,点了点头,“诸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出去做一件大事,这件事做好了不仅能扳倒一个强大的对手,而且也将成为崛起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我安排一下这段时间各位的任务。”

几人一听亚特要安排任务,纷纷坐直了身体,面色严肃地听着。

“首先是民政,民政目前的重点任务无非是生产和建设。生产分两部分,其一是粮食生产和土地开垦,今年的冬小麦已经播种,农户们开始闲暇,你要让屯务官带着农户们继续开垦荒地,争取在明年开春前新垦土地一千五百亩以上,另外沤肥沃土的事情必须推广,各村落聚集地必须挖掘沤肥坑收集人畜粪便沤肥。其二是工坊生产,工坊区已经基本建成,民政尽快将供给匠户劳工居住的屋舍修起来,让工坊的匠工家眷们都搬到工坊区居住,等屋舍建成以后要用栅栏将工坊区合围起来派挑选农兵把守,无关的人一律不准进出工坊区。”

“至于工坊的运作之事也要尽快进入状态,酿酒坊已经酿了近千磅啤酒了,为何武器工坊还在调试?”

“老爷,因为武器工坊的器械是从各地收购的,许多部件锲合不严,我们的水力锻锤经常出毛病,匠师们正在设法……”

亚特挥了挥手,“库伯,你是民政主官,这些事你设法解决,我希望我外出归来之时能看到武器工坊为军队源源不断地供给武器盔甲。”

“是老爷。”库伯不再多做解释。

“还有,纺织工坊已经开始出产布匹,这很好,但是研制草纸的事情一定不能落下,我们早些把草纸研制出来,便能早些靠它赚钱。不过我再次强调要让参与研制的匠工们保守秘密,一旦我在外面听见有人透露草纸研制的任何事情,必定深究严惩!”

“是老爷。”

“说完生产再说说建设。目前山谷中已经有两堡、三村、一坊区,由于钱财吃紧我们也不能再新建村落了,所以这个冬天民政在建设之事上就做两件事:一是加固完善已有的堡、村、坊,二是把自北关军堡到南边工坊区的道路继续修缮,以后工坊的原料需要从外面购买,生产的物资也要通过道路往外输送,所以道路就是山谷的脐带。”

库伯用碳棒一一记下了亚特的安排。

安排完民政,亚特转头对奥多和巴斯两人说道:“奥多、巴斯,我和军士长要带着特遣队外出,少则月余,多则数月,军队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奥多主要负责威尔斯军团战兵训练,这次扩军太过急切,招募的士兵参次不齐,这两天又有新募士兵忍受不了严酷的训练企图私携武器盔甲逃跑,我已经让侍卫军法队将两人追回斩首。你要牢牢抓住中队长以上军官,通过他们开控制军队,所有持械叛逃的,一律斩首!新兵训练已过,若是还有人认为威尔斯军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便用行刑斧告诉他什么叫军法!”

“不过也不能一位的军法压制,你也要设法引导排解士兵,我已经让邓尼斯和丹尼尔在军中安抚人心肃清不安分子,罗伯特神甫要随我外出,我已经请哈米什神甫到北关协助邓尼斯安抚军心。你要给予他们支持。”

“至于军队的训练我就不多说了。”

“巴斯,你的头伤经常复发,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是现在山谷非常脆弱,我还不能让你安心休养。既然你是守备军团指挥官,就得担起责任。战兵需要专心训练以备外出作战,山谷的一应安稳秩序就需要你们守备军团来完成。设卡布哨、巡逻治安的事情你就多用心。”

…………

十一月第二个礼拜三,接到密令的萨尔特带着南方商队二十辆马车和三十五和商队随员赶回了山谷木堡。

风尘仆仆的萨尔特顾不上一路的劳顿,刚回到山谷便找到亚特汇报。

亚特得知萨尔特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食物,便亲自安排府邸的厨役给萨萨尔特准备了一份食物递到萨尔特手中下令他吃完以后再汇报情况。

萨尔特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他拿起木勺几口就将木盘中的肉糜豌豆麦糊吞了下去,然后抹了抹嘴起身接过亚特递过来的一杯葡萄酒,说道:“大人,南方的商贸之事已经安排妥当了。接到您的密令后我高价雇佣了两支普罗旺斯车队将今年剩下的南货全都送到了边境囤积,应当足够入冬前的北地南货供应。”

“由于您的把握了机会在战乱时获得了普罗旺斯东部南货贸易特许权,我们成功的在普罗旺斯站稳了脚跟,如今普罗旺斯的商路又开始复苏,入秋以来的几个月,我们南货的收购量已经增长了近一倍。入冬后贸易量会下降,但是明年开春后肯定会继续增长!”

“很好,商队的事情我们后面在讲,我这次召你回来是有紧要的事情。”

萨尔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盯着亚特的眼睛问道:“大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亚特便将迪安家族派人潜入军队投毒暗杀的事情讲给了萨尔特。

“tmD,迪安家族已经疯了!大人,我们不能再隐忍下去了,迪安家族必须灭掉!”连作为讲究和气的商人萨尔特都已经对迪安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看来确实民怨过甚。

“萨尔特,这次我召你回来正是为了彻底干掉迪安家族,这次我要让迪安家族自食其果……”

亚特让萨尔特挑选了五个商队里最为可靠的吏员和护卫继续跟随商队外出,而南方商队剩下的所有护卫都将留在木堡住进木堡中那间巡境队时期的士兵房舍中,跟着商队常年四处奔波的商队护卫能够享受一个难得的半薪长假,自然也是乐意的……

…………

北关军堡武库门口,罗恩正带着几个特遣队士兵在库房中挑选。

如今的威尔斯军团武备仓库已经不是原来那种空空荡荡的样子,尤其是前几天军团中出现士兵持械叛逃后,亚特下令除巡逻值哨和执行任务以外,普通士兵的武器盔甲都统一收归军团武库保管,所有需要的时候再由武库发放到士兵手中。

斯宾塞亲自带着罗恩来到北关军堡后墙下一大间条石垒砌粘土嵌合的石屋前,对守库的辎兵交代了几句,辎兵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铁栅栏,又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橡木实心门。

推开木门,亮光照进了库房中。左侧一排排木架上整齐的摆放着成套的锁子甲、板甲、铁鳞甲、扎甲、皮甲以及数量最多的棉甲{武装衣},当然还有数百顶圆盔、碟盔、护鼻盔、覆颅式半盔、自制铁盔以及少量的骑士桶盔,进门右侧的武器排架上则是种类繁多形制各异的武器,从接近二十英尺的超长矛到仅仅一两英尺长的短柄bǐshǒu和单刃刀,从重达十四五磅的长柄巨斧到中间不到五分之一磅的轻箭,从最远可射三百步的强弩到杀伤不过二十步的手弩,从多种武器合一的战戟到中规中矩的阔剑……

庞杂的武器虽然还无法装配整个威尔斯军团,但是上千件武器盔甲的储备也绝对算得上武备精良。

罗恩吞了吞口水,他从来没有管理过辎重队,也基本不会进入库房,如今突然看到如此庞大的武备储存,自然有些震惊。

“这~也太多了。”罗恩忍不住发出感叹。

“罗恩大人,按照大人的军令,您可以从武库中挑走任何想要的东西。”斯宾塞已经接到亚特的命令允许特遣队从武库中任意挑选需要的武器盔甲。

罗恩砸砸嘴,将嘴角的口水吸溜了回去,从怀中掏出一张物资清单递给斯宾塞。

斯宾塞接过物资清单,念道:“阔剑短剑各一柄、半身锁甲一套、bǐshǒu{短刀}一把、棉甲一套、长靴锃带囊包一整套、手弩一架弩箭三十支……”

“这是每个特遣队士兵标准配备的武器盔甲,你准备三十二套。”罗恩说道。

斯宾塞回忆了半天武库的储备,答道:“罗恩大人,其他的武库能够筹齐,不过手弩我们仅有八架,这东西用处不大,所以商队也就很少购买。”

“那就用小型十字弩代替!”

斯宾塞点了点头,把清单递给了随行的一个辎重队吏员,让他带辎兵进库房挑选准备,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罗恩大人,你们这次是要去做什么?我看你们这三十几个人整条都在训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罗恩看了一眼斯宾塞,答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过你现在最好不要打听,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

“是是,罗恩大人,我先进去督促他们挑选准备了,您稍等……”

…………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送别

北关军堡的训练场中,三十个精壮的士兵整齐地站成两排,三十个战兵的武器盔甲都很相似,一身棉甲外套半身锁甲,腰间挂着阔剑短剑,背上背着手弩强弩。

一个原是军队老兵的特遣队士兵直直站在场中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歪着嘴对排在身旁的特遣队副队长斯坦利问道:“斯坦利长官,马上就要出发了,您还不能告诉我们此行的目的吗?又是手弩又短剑,连盾牌和短矛都不装配,这不像是出去打仗?训练了五六天,我们心里都没个底~”

“大人再三强调不该问的不问,你的耳朵是用来扇风的吗?”斯坦利有些恼怒,最近总有特遣队士兵私下向他打探将要执行的任务。

“我就是问问,你还急眼了~”特遣队士兵瘪了瘪嘴还待再问几句,瞥见亚特已经在安格斯罗恩和随军神甫罗伯特的陪同下朝特遣队走了过来,士兵闭上了嘴紧绷身体,直直竖立。

亚特朝列队受阅的特遣队走去,看见特遣队士兵们清一色的棉甲罩锁甲,皱了皱眉,对罗恩说道:“罗恩,棉甲配锁甲,这可不是普通商队护卫该有的样子。你让士兵们把锁甲内套,棉甲太显眼让士兵们脱了。”

“老爷,眼看越来越寒冷,并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自己的冬衣袄袍,若是穿得太薄恐怕士兵们受不了。”

亚特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便答道:“那你就去同商队护卫们商量一下,用棉甲暂时换下商队配给他们的冬季衣服,特遣队士兵穿他们的衣甲外套,里面再套上锁子甲。gōngnǔ什么的也都藏到马车上,哪有护卫人人配备gōngnǔ的。”

“是,我下去安排。”

亚特走到特遣队跟前,左手扶剑柄,右手贴着大腿外侧,对直直站立的特遣队士兵大声问道:“诸位战兵兄弟,虽然你们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但我可以提前告诉诸位,此次外出凶险异常,你们中肯定会有人躺着回山谷。”

“所以我再次询问各位,是否有人想要退出?直到此刻主动退出的人仍然不会受到任何追究。你们回到各自的旗队还可以一切照常。”

一个特遣队士兵犹豫了一下,微微抬了抬脚,但他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亚特瞥了一眼刚才蠢蠢欲动的那个家伙,再次问道:“有没有人主动退出?此时退出,不做任何追究。”

这次三十几人再无波动。

亚特定了定气,对特遣队士兵吼道:“好!既然诸位无人退缩,我便给的大家讲讲此次在就的特殊军赏——凡是参加行动的特遣队士兵先行发放八十芬尼的军赏,归来后根据功劳另有重赏。若是在执行任务期间战伤则享受最好的医疗救治和退养安置,若战死则享受英魂勋地……”

亚特抛出了一个抹了蜂蜜的“精麦面包”,对这些普通士兵而言,赏钱和勋地是最为实在的追求。

“效忠大人!”斯坦利带头高声吼了一句。

“效忠大人!”三十几个士兵一同吼道。

亚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罗恩吩咐道:“今日休沐,但所有人不得离开北关军堡,明日中午出发。”

“是,老爷。”

…………

第二日上午,山谷木堡通往北关军堡的道路上,一架贵族专用的厢式马车在一个马夫的小心驾驶下缓缓前行,车厢中有一张特制的加了鹿皮羊绒的小靠椅。腹部隆起的男爵夫人洛蒂躺在小靠椅上,贴身侍女奥莉和小侍女卡米尔在车厢中左右侍奉。

亚特轻轻提了提缰绳,让黑色战马稍微放缓脚步与马车齐平,俯身对车厢说道:“洛蒂,就送到这儿,你回去安心养胎,不用跑那么远送我。”

洛蒂并没有回答亚特的话,她掀开车厢的幕帘望了一眼直直盯着车厢的罗恩,对坐在车厢中侍奉自己的贴身侍女奥莉柔声说道:“奥莉,我这儿有卡米尔照顾,你下车去陪陪罗恩。”

奥莉感激地看了一眼夫人,点了点头退出了车厢,下了马车来到罗恩马下,罗恩赶紧跳下战马,牵起缰绳走在了奥莉身旁……

亚特扭头看了一眼罗恩两人,“夫人还是比我细心一些。”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石心脑袋,一天到晚就知道厮杀。”洛蒂嗔怪了一声便不再同亚特说话。

洛蒂不再支持亚特整天奔波厮杀,尤其是肚子一天天隆起之后。

“你若是真的想让我安心养胎,就该放下那些恩怨留在山谷中陪陪我和孩子。”洛蒂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亲爱的,我不是都答应等这次归来我就天天陪在你身边。”亚特有些头疼脑袋大。

车厢中一阵沉默,亚特也不再多说,控着缰绳任由身下战马缓缓踱步伴着马车咕噜声前进。

马车的后面还有一群领民,她们都是特遣队士兵军官的亲眷,亚特再三思虑过后让民政将这些人接到北关为特遣队士兵送行……

抵达北关军堡后,由特遣队乔装的商队已经等候在这里,一干军官们静静地等候在北关军堡前的道路上。

亚特与下了马车的洛蒂拥抱了一会儿,摸了摸洛蒂的肚子,柔声说道:“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牵挂你们。”轻轻在洛蒂额头上一吻,便转身跳上马背,朝荒原方向奔去。

安格斯罗恩以及罗伯特和萨尔特等人也乘着马车紧跟其后……

…………

由于时间紧迫,必须赶在迪安家族发觉自己的计划转移索恩城阿萨辛之前潜入城中将阿萨辛主要成员一网打尽,所以亚特一路不敢有丝毫懈怠,特遣队出了山谷抵达巨石镇后转向南下,经过边境哨站进入普罗旺斯国境,于十一月中旬抵达基茨比城。

达到基茨比城后亚特让萨尔特带着几个商队随员在城中平价收购了一批南货,然后开始西行。

从基茨比往西赶了三天,特遣队由中部山区北上,踏上了通往萨普堡的那条通道上。

亚特曾在这条道路上绞杀过盗匪,“黑袍巡境者”的名声也是在这条道路上被传开的。

时隔两年,这里已经少有盗匪敢出来拦路打劫,尤其是萨普堡的商队更是无人敢惹。

十一月第三个礼拜一,一场大雪降临,整个萨普男爵领全都一片没膝厚雪。

不过幸亏罗伯特神甫对天气的变化颇有研究,他再次预知了这场大雪的来临,所以特遣队又一次打着火把摸黑赶路,终于在大雪封道前顺利抵达萨普堡……

…………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途经萨普堡

十一月第三个礼拜一,一场大雪降临了。

不过幸亏罗伯特神甫对天气的变幻颇为研究,所以他再次成功的预测了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雪。

于是亚特下令特遣队就地赶制了几十支火把,一行人打着火把骑马赶车在黑夜中继续前行……

天将亮未亮,特遣队终于走出了连绵的丘陵进入萨普领界,此时天空已经飘起鹅毛大雪。

骑马在队首的亚特将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火把扔进薄薄的积雪中,火把“滋滋”作响,很快就熄灭了,“罗恩,马上要进入萨普领界了,你骑马去萨普堡向高尔文老爷禀报我们的行踪,我们突然到访,不要让萨普的人误以为是外敌来袭。”

罗恩正准备叫过身边的两个士兵去萨普堡传信,突然前方灰蒙蒙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引弦搭箭的响动,接着便是三个身穿棉甲、头戴碟盔的家伙手持步弓长矛出现在了道路前方挡住了去路。

看着一张直直对准自己的步弓,亚特有些懊悔。

他认为已经抵达萨普领界又是夜晚不会出现危险,便没有安排前哨探路,结果哪成想天都没亮居然会有人拦路阻挡。

“立刻停止前进,放下武器蹲在地上,否则我们的弓弩手就将你射成刺猬!”

亚特没看清对面人的样貌,但是对方恶狠狠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亚特思绪飞快的运作,能在萨普堡门护持械的,应当不会是外人,他吼道:“这位伙计,我们并没有任何敌意,我是高尔文男爵的女婿,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

亚特报明自己的身份后,对面明显放松了一些,虽然还未收弦退箭,但是步弓已经从亚特的面门稍微挪动了一些。

“你往前几步,只准你一个人过来,其余人不准动。”

亚特轻夹马腹,往前几步,看清了道路上家伙的样貌。

“真的是亚特大人!伙计们,是亚特大人。”士兵惊呼一句。

周边传来了收弦退箭的声音。

“亚特大人,您怎么在凌晨出现在这里?刚才我们看见了一支打着火把的队伍出了丘陵,我还以为是群匪或敌军来袭。”

“我来萨普有重要的事情,担心大雪封道所以一夜赶路。”

“原来是这样,那请您先到哨塔中休息一下。”士兵将步弓背到背上,跑上前替亚特牵马往哨塔走去。

这座哨塔其实就是亚特边境采邑哨站的简略弱小版,道路拒马路障、尖顶木栅围栏、三十英尺木塔箭台、一座草屋加马厩、五个驻守哨兵……

刚才招呼亚特的士兵走进木屋中让人抬出了一个燃烧着的炭盆送到亚特跟前,道:“亚特大人,这里没有空房,舍房草屋太脏,就请您在院中稍微歇息片刻,我立刻派人跑回萨普堡通报您的到来,请老爷派人来接您。”

原来他们已经派出哨兵快马回去告警的声音,看来反应也算及时。

“罗恩,给报信的哨兵兄弟一匹快马。”亚特对身后的罗恩吩咐道,然后招呼安格斯和罗伯特萨尔特等人围拢上来借着炭火驱寒补暖……

…………

“姐夫,你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刚才接到警讯我还以为是大股盗匪或敌军进犯萨普堡。”菲利克斯一边微微跛着脚将一行人引入萨普堡的堡门,一边对亚特埋怨。

今日凌晨突来警讯,菲利克斯从被窝中跳了起来令人敲响警钟,萨普堡新练的军队士兵纷纷从营房中跑了出来,全都皮甲持械站上堡墙准备迎敌。

亚特看了一眼下了堡墙在堡门后空地中集结的士兵,稍远的马厩旁还有几个骑兵在给战马卸鞍。

亚特对菲利克斯问道:“菲利克斯,听说你已经编练了一支军队?”

菲利克斯脸上立刻显出了一丝得意神色,“姐夫,如今的萨普堡已经不再是当年羸弱的萨普堡……”

自九月中旬菲利克斯从亚特的军官学院结束训练返回萨普后,他便在高尔文男爵的鼎力支持下开始对萨普堡的军事进行变革强化。

菲利克斯首先整编了萨普堡中原有的农兵护卫和守城兵,组建了一支三十人规模的防御队伍,这支队伍专职守城;此外,菲利克斯还从萨普男爵领严格挑选招募了四十五个最精壮的领民,然后不惜重金购置盔甲武器,组建了一支战力较强的主战军队,这支主战包括十名弓弩手、五个骑兵和三十个披甲步兵,这支军队由菲利克斯亲自指挥掌控,享受高额的军饷待遇,由几个原属于亚特麾下的老兵任军官负责训练并指挥作战。

除了一支守城军队和一支主战军队外,菲利克斯还在萨普男爵领建立了三座外围哨岗并下令高尔文男爵的麾下几个骑士领各自组建一支不低于十人的轻步兵队伍。

“……你们经过的那座哨塔算是最小的一座,我们最大的关卡哨站建在西边的峡谷口,那里已经建了一座哨站,驻军十人,而且这个冬季还征发了一百多领民劳役去谷口筑墙,我们打算在谷口最窄的地方修一堵石墙,这样我们就能屏蔽萨普堡西边的一切威胁。”

谈话间,菲利克斯已经引着特遣队一行穿过了街道,抵达了萨普堡的领主府邸。

“管家,把亚特大人的士兵带到偏院中休息吩咐厨房给士兵们准备食物。对了,你亲自给两位骑士勋爵和罗伯特神甫以及萨尔特管事单独准备一间屋子休息。”

“军士长、罗恩兄弟、罗伯特神甫、萨尔特,你们四位请休息稍候,晚点家父会单独宴请各位。”

管家招呼几个仆人将一行人各自带走。

“姐夫走吧,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内宅等你很久了。”菲利克斯将亚特带入了后堂内宅。

刚刚走进内宅客厅,亚特的岳母便从靠椅上站起来走到亚特身边,“亚特,你怎么突然跑到萨普来了?洛蒂最近怎么样?你说你也是,眼看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你不在家多陪陪她,整天东奔西跑的~”

男爵夫人一边将亚特拉到靠椅上坐下,一边不停地责备亚特抛下怀孕的妻子四处奔波。

高尔文男爵挥手止住了男爵夫人的唠叨,“行了,一天到晚唠叨不停,亚特既然匆忙赶到萨普堡必定是有万分紧迫的事情。”

菲利克斯也追问道:“对呀姐夫,你有什么急迫的事情?我看你商队的护卫全都是你军中精锐战兵乔装的,不像是去经商吧?”

亚特没有作答,而是看了一眼屋中侍奉的几个仆人侍女。

“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把门关上,不叫你们就不要进来了。”

间高尔文男爵挥退了屋中的旁人,压低声调说道:“岳父大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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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潜伏(一)

迪安家族已经疯了!豢养异教徒已经是天大的罪责,教会肯定不会放过他们,而他们居然还敢用异教徒组织暗杀宫廷勋贵,这简直……”高尔文男爵已经语塞。

“岳父大人,我猜测派阿萨辛杀手来暗杀我只是他们的一个末枝,他们最终目的肯定不是我,因为据那个杀手交代,他们的背后有贝尔纳伯爵的影子,而且他还提到了西南山区。”

“您仔细想想,能让贝尔纳那头野狼关注的西南山区是指什么?”

高尔文听罢稍微一思考,眼睛越睁越大,“你是说这个阿萨辛的最终目的是弗兰德伯爵?”

亚特重重地点了点头,“可能性不小。”

“父亲,既然贝尔纳已经准备动手,那我们就不能再等了,我们应该马上告诉弗兰德堂兄,让他立刻起兵!”菲利克斯听罢也惊了一跳,他深知萨普于格家族的命运已经同弗兰德伯爵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若是弗兰德被人杀害,自己一家也难逃厄运。

“不行!起兵的时机还未成熟!”高尔文断然拒绝了菲利克斯的提议。

“勃艮第公国还没有给弗兰德回信表示暗中支持,鲍尔温伯爵那边也还在准备,况且铁座上的那位还未离去,如果仓促间贸然起兵我们就会陷入绝对的被动局面。”

“岳父大人,我也是这个想法,目前我们只是抓住了敌方的一截尾巴,真相还未浮出水面,若是贸然行动恐怕胜算不大。”亚特赞同高尔文谨慎的观点,一旦起兵必然会被附上叛军的罪名,到时候一旦贝尔纳挟侯爵之名追剿叛军,那自己一方将非常被动。

屋中沉默了一会儿,高尔文看了一眼已经有着张惶失措的男爵夫人,说道:“夫人,你去安排一下客人的食宿,中午准备一个简单的宴会。”

“亚特、菲利克斯,你们随我去书房。”

高尔文男爵带着亚特和菲利克斯进入了内宅中的一间封闭的房间内。

一进屋高尔文便关上了房门,转身对亚特问道:“亚特,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亚特看了一眼高尔文,答道:“岳父大人,我此次率领精锐战兵乔装而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亚特将自己的计划对高尔文和菲利克斯和盘托出。

高尔文听完亚特对这次秘密行动的计划安排,思索了良久,说道:“亚特,你的这个计划总体是可行的,成功的机会也比较大,但是有几处地方必须完善一下。”

“首先是潜入索恩城。索恩城是贝尔纳的老巢,近来他已经加强了索恩城的城市防务,你企图乔装成大商队混入城中的计策行不通。因为贝尔纳已经下令所有三辆马车规模以上的商队都必须持索恩城签发的文册才能进入,而且为了防止商队夹带私货逃避商税他们对入城的商队盘查很严密,这也是我将索恩城中商铺卖掉的一个原因。”

“要想潜入城中,你们必须分作几批陆续进城,而且身份必须变换,可以乔装成小商贩、力工、流民甚至乞丐,但是都不能披甲持械,武器盔甲也无法从城门进入,城门护卫盘查十分严格,一旦被查到就可能暴露。”

亚特一听心都凉了半截,自己的计划中乔装商队入城是重要一环,如果不能乔装商队,人员倒还可以分批进城,武器盔甲可就难办了。

“那是否还有其它通道能把武器盔甲运进入?水路?”亚特问道。

“水路进不去,水门是货船进出的主要通道,他们对出城很放松,但是为了防止夹带私活逃避商税,进城水门查得十分紧。不过~”

高尔文浅笑一声,“对于商人而言,再坚固的城堡也有缝隙。在索恩城的西北角的贱民窟有一处商贩们偷运贵重货物进城的小门洞,成人和大宗货物无法进来,但是诸如香料、生丝、瓷器、珠宝等物还是可以通过那个小洞塞进来。那处地方是城中几家商铺的秘密货物入城通道,十分隐蔽。”

“你可以让部分士兵空手分批入城,然后让城外的人将武器盔甲通过那个洞送进来递给城内的士兵。”

“这是潜入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亚特侧耳倾听。

“这件事涉及太大,仅仅靠我们是无法完成的,所以我们必须密信告知奥洛夫主教。若是你的行动成功,教廷肯定会派人到勃艮第伯国清查此事,伯国教会也会派人协助。若是被亲近敌方的贝桑松主教接管了这件事,那就很有可能出现变故。所以你必须让奥洛夫主教设法负责清查迪安家族勾结异教徒成立异教组织的事情,就算不能负责也要参与其中。另外鲍尔温伯爵那儿也得提前知会,让伯爵大人有充足准备。”

“这是我们削弱对手的最佳机会!”

亚特点头答道:“我本是准备行动成功以后再给奥洛夫主教和鲍尔温伯爵密信告知,现在看来我们得提前告知他们了。我立刻写两封密信,请您派可靠的人将密信送给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

“好。”

相比刚刚参与这种上层厮杀斗争的亚特而言,高尔文男爵身为男爵勋贵多年,对上层的局势了解得更为透彻,因此高尔文又与亚特讨论了一番具体的运作方法。比如要以迪安家族雄厚的财力为诱饵让鲍尔温伯爵下定决心彻底根除迪安家族,将迪安家族的财富收入囊中以支撑即将到来的动乱局面;再比如如何去阿维农向教廷揭发、如何制造宗教舆论等等……

一直坐在屋中旁听高尔文和亚特密谋的菲利克斯此时已经热血沸腾,自家姐夫即将搅起的一场风波动乱让菲利克斯感到无比激动,“父亲大人,我要跟着姐夫去完成这件惊天的大事!”

“不行!”高尔文和亚特异口同声。

“菲利克斯,此行太过凶险,而且你的军队刚刚建立,作为统帅你应该留在萨普训练军队、增强战力。而且这件事成败还未知,一旦出了问题,敌手很可能会对我们动手,到时候萨普堡就有可能面临外敌入侵~”

亚特不打算让菲利克斯参与其中,菲利克斯只得作罢……

鹅毛大雪仅仅下了一个晚上加上午便停止,积雪并没能封锁道路,特遣队在萨普堡整修了一天,将从基茨比城购买的南货卖给高尔文之后第二日一大早就启程离开了萨普堡。

高尔文男爵虽然没让菲利克斯参与这场特殊战斗,但他还是派遣了一名曾经在索恩城中南货商铺杂役跟随亚特北上。这个杂役在索恩城中生活了五六年,高尔文卖掉商铺后才返回萨普,因而对索恩城中非常熟悉。

亚特带着特遣队伪装的商队继续西行,经过了谷口那座哨站和石墙修筑工地后,踏上了科多尔省的领界,然后北上朝目的地索恩城开进。

五个骑手和七架马车载着三十几个人在西境两省策马疾驰了五天。

一路过来为了不惹人注目,特遣队一行尽量绕开了那些有重兵把守的城堡城市,沿途的小关卡也是乖乖交钱过境,尽可能的减少停留纠纷。

不进城过镇修整,特遣队一行可就受苦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每天都只能在野地里风餐露宿、夜晚裹着毡毯任由寒风猛灌。

人不脱甲马不卸鞍,一行人终于在十一月最后一个礼拜三抵达了索恩城南五英里处一个小集镇,特遣队就在镇中的一家旅馆歇息。

特遣队一众小队长以上指挥官以都被召集到亚特的房中议事,特遣队士兵就在旅馆中的一间地铺大草屋中休息,萨尔特和罗伯特两人也回到房中休息。

一个旅馆的伙计推开了草屋木门,提着一只香气四溢热雾腾腾的木桶走了进来,招呼道:“伙计们辛苦了,这是你们商队首领吩咐送来的的肉汤,你们先喝些暖和一下,面包和麦粥正在准备一会儿就送过来。”

躺在草铺上呼呼大睡的士兵们被吵醒,打着呵欠起身扣了扣眼屎,准备拿出木碗盛上肉汤喝几口。

“伙计们,你们是那家商队?到索恩城是做什么商贸的?我看你们个个都很精壮,想必做的贸易也是最赚钱的。”旅馆伙计扫了一眼屋中众人,有意无意地问道。

一个特遣队士兵刚刚伸手舀起一碗肉汤,动作停止了一下,将木碗递给刚才问话的旅馆伙计跟前,“伙计,你们也辛苦了,平日里很少喝肉汤吧?这第一碗肉汤该请你们喝。”

旅馆伙计连连摆手,“不不,店主有规矩,我们不能偷吃客人的食物,被抓住要罚薪的。”

“这是我们请你们喝的,你放心喝就是。”特遣士兵坚持要让旅馆伙计先喝。

旅馆伙计接过递过来的木碗,沿着口水一口将浓香的肉汤喝下肚中,“真香!”旅馆伙计砸吧砸吧嘴夸道。

“行了,木桶留下,你们可以离开了。记住,不该问的别问,我们若是告诉你我们买卖的货物,你转头给城中商铺告密涨价,我们还怎么赚钱!”

旅馆伙计赔笑着退出了房门。

另一个士兵从背囊中取出了一只木碗来到木桶前舀了一碗肉汤,“我说道森,你也太小心了吧,你还当真以为这肉汤里有毒呢?”

“大人再三强调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伙计们都过来喝肉汤吧。”

旅店二楼,两个特遣队士兵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放哨,最里侧的房间中亚特正在给特遣队指挥官们分配任务。

“记住,我们距离阿萨辛越来越近,凡事都要谨慎再谨慎!”

“斯坦利,你明天带两个士兵先从南城门进城,摸清索恩城各处城门的守卫情况,看看是否盘查严密,并记下城中各处通行要道是否通畅。”

“军士长,你明日带萨尔特以商人身份去城北水门附近找一处合适的房子租下,这处房子不能距离那座豪商府邸太近,但也不能太远,周围最好有多个进出口方便隐蔽出入。”

“罗恩,你明天随我进城单独找一处安全屋,若是紧急情况下所有人都要躲进安全屋。”

“其余人在这里待命,你们回去将此次行动的目的向特遣队士兵们说清,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也一并告知他们......”

“是!”一众人小声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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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潜伏(一)

第二百五十一章 潜入(二)

第二日一大早,修整一夜的特遣队离开小镇,踏上了通往索恩城的道路。

不久一行人就钻进了索恩城南外树林中一处废弃小修道院中,据萨普堡跟来的那位商铺杂役讲,这处废弃的修道院距离索恩堡不足两英里,原本有几个修士在这里修行,但后来有一伙强盗洗劫了这里杀光了所有的修士,这里本就偏僻又沾满了鲜血所以十数年来除了野兽外再也无人问津。修道院中杂草丛生,房屋不是塌了顶就是破了墙,围墙也坍塌了多半。

临近索恩城又地处偏僻无人打扰,亚特便让罗恩在修道院wàiwéi设置了暗哨将这里作为特遣队的临时营地和城外集结点。

在废弃修道院休憩了片刻,有入城任务的特遣队士兵换上了从萨普堡收集来的各种衣服出了树林朝索恩城几处城门走去......

............

索恩城,勃艮第伯国西境最大的封主城市{区别自治城市},城周两英里、均高五十英尺、水陆共八座城门,一条流水河从城北朝索恩城流来,在北城分成三股,两侧的沿着外城护城河绕城半圈后在城市西南角汇合。

另一股顺着北城水门流进索恩城将索恩城分成两块大小相近的部分,人们称之为东西两区。

河流两岸是整个索恩城最富庶的地方,这里汇聚着索恩城中最高的塔楼和最华丽的屋舍,大多数的城市贵族、教会僧侣、城市官吏、富有商人等都居住在河流两岸,因此这条线上也是商品及贵重货物流通之地;居住在这片区域的人被称为“受禄者”。

以入城河流为中线朝两边延伸出的房屋逐渐变得低矮,街道也越来越狭窄,这些地方以酒馆旅店、铁匠铺、皮革铺、面包坊、酿酒作坊、自由市场、粮行、杂货商铺等为主,这部分城市占比最大,居住在这里的也是索恩城中能养活自己并未城市生产物资缴纳税赋的人;他们被称为“侍奉者”。

再往外走,石砌木制红瓦白砖的房屋就开始慢慢变少,取而代之的是用杂木搭建的草棚木屋或者干脆就是用杂草围起的窝棚,这里居住着城市最底层的人,破产市民、城市流氓、廉价的雇工、富人区的杂役以及为数不少的流民、乞丐;他们靠着河流两岸富人们餐桌上掉落的“面包屑”维持最基本的生计,所以这些人被称为“食腐者”。

城市以河流为线通过距离的远近将数千人口分作了三等,但是有一样东西是三个区域三等人群都无法消除的,那便是满城堆积的粪便屎尿。

贱民“食腐者”居住的地方自不必讲,原本房屋草棚就是胡乱搭建毫无章法,所以尽管是宽仅通人的街道上也都是两侧住户随意倾倒的马桶粪尿;

“侍奉者”所在的街区道路确实要宽阔一些,房舍也要大一些,但是还没有哪个疯子会在自家的房屋中修建一间存储粪便的茅厕,原因很简单,街区地下没有任何的排污管道,与其让粪便堆在家中,不如将它们泼到街上。遇到天晴还好,粪便尿液总能晒干,若是遇到下雨天,那满地混了屎尿的稀泥让人无处下脚;

“受禄者”所在的街区会好点?想多了。富人和穷人对待粪便的差别只有两点,一是富人出门时会尽量乘车或骑马,最不济也得穿上一双特制的“高跟鞋”出门,防止自己陷在粪泥中拔不出来;二是用昂贵的香水涂抹全身,用刺鼻的香味掩盖空气中永远挥散不去的臭味......

亚特几人便是穿行在这熏天臭气中。只见他身穿圆领棉袍,头戴兔皮毡帽,腰系牛皮锃带、棉袍裙摆里是一条细亚麻长裤,脚踏鹿皮长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羊皮短袄的随从,活脱脱一个进城乡绅的模样。

随从挥了挥手,企图驱散扑面而来的臭气,但显然作用不大,只得拥有捂住口鼻,嗡声嗡气说道:“大人,这城里太脏太臭了,我都快被熏晕了,您说这城市之中有什么好的?这些人非得像牲畜一样在粪堆中吃喝睡觉。要我说还是我们山谷中好一些,虽然穷了点,但至少空气永远是干净的。”

亚特将手中装了薰衣草的香袋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笑着说道:“道森,说了叫我老爷!”

“是,老爷。这城里实在太tm臭了,比我们村里的猪圈还臭。”

“所有的大城市都一样,习惯了就好。我听人说西北方最大的城市巴黎,城中的粪便太多,为了不让道路堵塞,人们将粪便运到城墙外堆积,渐渐的粪便已经形成了一道墙,现在那道“粪墙”都快和城墙一样高了,要是有外敌攻打城市,直接爬上粪堆就行了......”

亚特一边同随从谈笑,一边四下观望,他要在索恩城中寻找一处合适的房舍作为特遣队的安全屋,一旦事成不能及时出城或是失败被人追捕,他们就将躲进这座安全屋中。

亚特两人在城中转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终于,从萨普跟来的那个叫米勒思的商铺杂役找到了亚特两人,说他在城东的自由市场附近找到了一处破旧的粮仓。

亚特便跟着米勒思往东城走去找到了那处粮仓。

这处粮仓位于一个狭窄隐蔽的巷子里,虽是两层木制结构却十分破旧,从巷口到库房之间两侧是两边商铺的侧墙,巷道宽不足三英尺,小巷最里端就是库房的正门,正门对面还有一个小后门连着一条两英尺的缝隙通向另一个街区。

由于这处库房闲置太久巷道里无人往来,所以附近的商铺住户都将家中的粪便脏物倾倒在巷口,久而久之巷口便被粪便等物堵塞。

亚特提了提裤腿,踩着粪便堆朝巷中走去,积雪消融后侵入粪堆的雪水将粪堆泡软,一脚踩下去靴子就深陷其中难以拔出。

“tmD!”亚特心中暗骂了一句,他实在不喜欢这种陷入粪堆难以自拔的感觉。

翻越了粪堆,道路便通畅了不少,因为两旁的侧墙没有侧窗,也就没有粪便从天而降。

来到库房门口,木制的大门从里面紧锁,亚特爬到门缝处朝库中看去,因为是当做粮食仓库使用的缘故这里比较封闭,除了两扇门和几处通风口外便没有其它的窗户或通口,库中显得十分阴暗,亚特借着四周缝隙中透过的光亮打量着这间库房。

库房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张霉烂的长桌和几把缺腿的矮凳还能依稀显示出它曾经有人来人往。库房正门右侧有一排木梯通往二楼,但由于房顶漏水木梯已经布满了青苔,估计也没有人敢踏着木梯往上走。

观察了库房构造,亚特退了几步,环视了一圈库房周边的环境,这里的房屋密集杂乱,巷口外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巷中又偏深僻静无人叨扰,加上还有后门可以通到另一条街道,确是一处理想的安全屋。

“米勒思,你知道这间库房的主人是谁吗?”亚特对从萨普堡跟来的那个商铺杂役问道。

这名叫米勒思的杂役恭敬地答道:“老爷,城中的屋舍商铺经常更名换主,百十年来已经很少有外人摸得清这些房屋的主人究竟是谁,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了,这处库房的主人原本在城中经营一间粮行,后来由于痴迷赌博输光了家底,这间库房便抵押给了城南的一家典当行。”

“一般而言屋主允许典当行将房屋租售出去收取租金抵扣借款,不过对于那些屋主不再城中的房屋库店典当行也经常瞒着屋主暗地里租出去赚钱,对屋主却宣称无人租用,到时候屋主就得全额归还欠款。这也是典当行赚钱的一个门路。”

“此处这间库房已经许久无人打理,只要找到典当行肯定也能暗中租下来,而典当行肯定不会让人知道此房已经租出去,比租用那些有屋主管理的库房更隐蔽些。”

亚特没想到短短半天时间米勒思不仅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还额外打探了这么多有用的消息,更难得的是还考虑到了行动隐蔽的问题,“米勒思,你做得极好,事成之后必有赏赐。”

米勒思谦恭地答道:“为老爷做事本就该尽心一些。”

“好,那我们去典当行看看。”亚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朝巷口走去。

在米勒思这个“索恩通”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就在索恩南城找到了那家货币行会旗下的典当行。

典当绝对算是一门赚钱的生意,所以索恩城的这家典当行居于闹市核心地段的一处三叉路口,典当铺周围全是酒馆、旅店,这些地方可不仅仅是吃喝休息,几乎所有的酒馆旅店中都有赌博的赌徒,这些输红眼的赌徒经常把随身的贵重物品拿到典当行中换成银币继续战斗。

典当行门口站在两个身形粗壮的持剑护卫,见亚特三人手无寸铁,护卫看都不看一眼便将三人放行。

此时正值午后,进得铺中只见几个典当柜台上挤满了或典或赎的人。一个佝着腰满面堆笑的店铺雇佣走到亚特跟前,客气地问道:“这位老爷,您是需要典当呢还是需要赎物呢?”

“老爷我既不典当也不赎物,我是来租房的。”亚特低声说道。

雇佣客气道:“那请您到里间稍候,我马上去请副管事。”

雇佣将亚特几人引到了典当铺偏厅中坐下带上偏厅房门后离去。

不一会儿一个商铺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就来到了偏厅。

他见亚特几人并不眼熟显然是外来客商,心中没有太多了顾虑,脱下了帽子朝亚特微微一躬身,“这位老爷,您想租用哪处的房屋或是商铺?或是需要我为您挑选。”

“城东自由市场布行和皮革铺之间那间巷中粮仓,老爷我要从南方运一大批粮食囤在城中,需要一处仓库。”亚特说道。

中年人眼珠飞转,在脑海中搜寻那处库房的信息,突然他眼观一亮,显然是想起了那间破旧的库房,“老爷您可真有眼光,那处库房十分宽敞能囤积十数万磅粮食,而且还带有二层楼阁既能堆放贵重货物也能住人。这条件实在不错,不过就是价格稍微贵了那么一点点,年金三千芬尼?不过您既然能找到这里,想必也是知道规矩的,一旦屋主回来您就得立刻搬出去。”

中年人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亚特。

亚特并有没答话,他微微侧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米勒思,米勒思会意,上前一步说道:“伙计你可别光挑好的讲,那处库房我们是去看过的,年久失修四处漏雨不说,进出的巷道也太过狭窄拉货马车根本无法进入,我们还得另外花大价钱雇佣力工搬运。”

“再说了,这要真是你说得那样好,早就被人给租用了,也不至于巷口被粪便堵塞。所以说,我们就出年金一千芬尼。”

中年人的笑脸一下子僵硬了,“伙计,这不是砍价,这已经是斩首了。”

米勒思在城中多年,对这些人的心态拿得准,“斩首后你好歹还能得到一颗头颅,若是我们不租,你那处库房只能给耗子野狗做窝。”

中年人笑容消失了,看来今天这只肥猫是宰不了了,“伙计,看来你也是明白人,我不啰嗦了,年金两千五,再少的话我们就得赔本。”

“我给你一千五,你那破地方不是一直在赔本吗?能收回几枚铜币总是幸运的。”

“两千三,这是库房屋主开出的最低价,租给你我们真是一枚铜板都赚不到。”

“一千七,我猜将这间库房抵押给你们的家伙光着屁股跑了,你们收取的租金半枚铜币也掉不进屋主的钱袋。”

典当铺管事微微吃惊,看来对方已经打听了那处库房的情况,也熟悉典当行中“暗租”nèimù,“两千二,再不能降了,愿意租的话我可以按季收取租金。”

“一千八,我们自己派人把库房漏水的地方修缮一番,你还能省下一笔修缮的费用......”

典当铺管事与米勒思就这样你进我退,一步步的将库房的租金讲成了一千九芬尼对战两千一百芬尼。

一直在看热闹的亚特最终拍了板,将租金定为两千芬尼一年,先按季度支付了七百芬尼的租金。

趁着典当行雇佣去给亚特找库房钥匙的时候,亚特与管事低声交流询问了一番城中的商业概况,粮食物价的变化、城中货物的来往去处等等,管事做成了一笔生意心情也不错,耐心地为亚特一一解答。

由于典当铺是“暗租”,所以根本不用签订租用契约什么的,拿了钥匙一行人便离开了典当铺。

亚特将钥匙交给了身边的道森,吩咐道:“你明天带两个嘴严可靠的伙计从后门的窄道进入库房,将库房稍微清扫一下,然后去远点的地方多买些便于储存的面包熏肉和啤酒囤积在里面。记住,进出要隐蔽些,最好不要引起外人注意。”

“是,我知道了。”

“我们出城回修道院,看看罗恩他们办完事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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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潜入(三)

亚特三人跟着一群进城贩鱼的渔夫出城绕着圈步行回到修道院的时候,其他几个领了任务的进城小组早已经回到了修道院。

匆匆地喝了一大碗肉糜麦糊,亚特就将几个进城小组和特遣队指挥官召集到了修道院破败漏风的圣殿中汇集情况,一众人随意拉了几张破旧的长条凳胡乱坐下将亚特围在中间。

亚特取下腰间鹿皮水囊拔掉木塞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清水,抹了抹水渍,道:“废话不多说,讲讲你们各自的情况,斯坦利先说。”

斯坦利从长凳上站起,亚特挥了挥手示意坐下说话。

“大人,我已经打探过了,东城城门和北城水门守兵最多盘查最严,进城的人都要搜身,携带的任何物品都要仔细盘查,不过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携带私活逃避商税。西南出城水门和南城城门相对要宽松一些,因为这两座城门主要是出城的人,按照规矩携带货物出城是不用缴纳任何税赋的,所以城门守兵的也没有用心盘查。其余几处城门虽算不上守备森严但是对进城人马车架也是要一一盘查的。”

“城门开关时间和城中宵禁之事打探没有?”

“回大人,索恩城六座旱门在教堂晚钟第一次敲响时{注:晚七点左右}关闭,水门要稍晚一些,但不会晚于第二次晚钟{注:晚七点半左右};等第三次晚钟{注:晚八点左右}敲响后城中就开始宵禁,城市卫队和治安兵就会在城中各处巡逻。”

“而城门打开的时间就是一致的,时间为清晨的第一道晨钟敲响时{注:早上六点左右}。”

“就这些?”

“大人,暂时就这些,为了不惹人怀疑我只简单地向市民们打探了几句便没再多问。”斯坦利有些懊悔没有多打听一些消息,他本以为这些消息已经够用了。

亚特其实并没有责怪斯坦利,因为他给斯坦利的任务中也没有提及其它详细的打探任务,“斯坦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明天你继续进城打探,了解城市卫队和治安兵的巡逻是否严密;是否有人能在宵禁以后出城;几座城门白天和夜晚的守军情况,松紧如何。”

“是!”

“让你去寻找那处暗洞找到了吗?”亚特继续问道。

“找到了,就在城西北角,那里的护城河中水草长得十分茂密,有人在水草丛中藏了一架木排船,我带人悄悄划着木排靠近了城墙根,果然有一个缝隙,但是宽度不足以让人进出。我们记住城外的位置后又从北城混入城中找到了在城中对应的位置,也记了下来。”

亚特点头鼓励了几句,便转向了安格斯,“军士长,我们居住藏身的地方找到没有?”

“找到了。就在城北水门附近一处二层民房,旁边紧挨着一家酒馆,人员往来繁杂不易被人发觉异常。虽然民房很狭窄仅有一间房间,但是宅中有一间地窖可以藏匿士兵。”

“那家民房的主人上个月去贝桑松经商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将房屋交给了邻居帮忙租出,我们已经以经商暂住的由头同屋主邻居逃脱,若是您觉得可以得话明天就能支付租金住进去。”

安格斯有些遗憾地说道:“那家民房确实太过狭窄,三十几个住进去肯定得挤死。但是我和萨尔特巡遍了北城,能满足你所要求的条件的地方仅此一处。”

亚特也犯了难,白天他进城寻找安全屋的时候切实感受到了满足全部条件的房子实在难以找到,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脑中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答道:“军士长,就要那处房屋,你明天就去支付三个月的租金。至于住不下所有人的问题我一会儿再安排。”

“是!”安格斯干脆地回道。

“罗恩,说说你在城中哨探的结果。”

罗恩原本是被安排跟随亚特进城寻找安全屋,但是亚特思虑一番后决定让他带一个士兵去城中侦查北城那处富商宅邸,他要确定此次行动的目标还在那里。

“罗恩?”

罗恩正右手抚摸着脸上那道已经完全结痂的刀疤出神,听得亚特召唤赶紧回过神问道:“老爷?”

“我让你讲讲侦查的情况。”

罗恩答道:“今天我带史密斯侦查了那处府邸,那些杂种还在府邸中,周边的暗哨也基本与内奸交代的一样,分别在酒馆二楼、自由市场的苹果摊、府邸大门处的一个行乞者,但是卖面包的行走商贩换成了叫卖杂货的。为了不让他们警觉,我们没有靠近府邸窥探。”

又与一众简单说了几句找到了安全屋但是不到最后不能透露位置的话后,亚特便开始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从明天开始这场特殊的战斗就要开战,按照之前拟订的策略,结合这些时日打探的消息,我将最后的计划告知各位。”

一众特遣队指挥官坐直了身体认真听着。

“这次行动分为三个部分——哨探、突袭、撤退。对应的我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分成几个组。”

“斯坦利挑四个最为机敏长相稍微普通一些的士兵组成哨探组,你们负责哨探目标的实际人数、府邸地形内设、目标武备等情况。”

“史密斯和道森挑再三个灵活些的士兵组成城内策应组,潜入城中四处观察,熟记城中地形道路分布,思考接应和出城的办法。”

“罗伯特神甫、萨尔特、米勒思,你们三个加上两个染病未痊愈{一路疾驰风餐露宿,有两个士兵患病,经过治疗未能痊愈}作为城外策应组,负责留在这处修道院看管车架马匹,一旦我们出城你们要让车马立刻行动。”

“剩下的特遣队士兵全都属于突袭组,是此次行动的最后一剑。突袭组交给罗恩统带。”

“我和军士长两人灵活安排,哪里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明天一早哨探组和城内策应组随我进城,藏进城北的民房中。罗恩带着突袭组留在这里继续训练夜袭、gōngnǔ和短兵器交战,等我们把城里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会派人接你们和武器盔甲进城。”

亚特说罢环视一圈众人,问道:“有没有疑问?”

“大~大~人,我们~如何~夜袭后逃离出~城?”史密斯仍是有些结巴,但是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慌乱。

“策应之事还需要进城后仔细商议。”亚特心里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还有没有疑惑?”

“大人......”

............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乔装哨探

十二月第一个礼拜天,索恩城北自由市场稍微冷清了一些,一是因为时逢礼拜天许多信徒都跑到了城里城外几处大小教堂做礼拜,二是因为天气日渐寒冷,那些活跃在自由市场中的小商贩们也要躲进屋中渡过一个温暖的冬季。

虽说不如平日间热闹,但是这片街区也绝对不会缺少人气,毕竟还有许多居住在城中的商贩和街道两侧的商铺店主还在经营。

北城水门往南五百余步在闹市繁华地段有一座规模颇大的豪宅府邸,这座府邸不同于城中大多数屋舍那样开放式的格局,而是用一圈八英尺高的条石围墙将府邸围得密不透风,府邸中有一座庭院,通过庭院再走十余步便是府邸的三层主宅,主宅的两侧各有几间低矮的单层木屋,这显然是仆人的住处和马匹牲口及粮食物资饲养存放的地方.....

这种格局通常只有修道院或是领主贵族府邸才有,所以这已经足以显示屋主或是拥有特殊地位或是拥有昂贵身价。

时值寒冬来临,许多城郊的农夫或是赶着骡驴或是拉着牛车进城贩卖过冬的木柴。

豪宅府邸正门街道上就有一个农夫模样的男人牵着耕牛拉着双轮破木车载着满满一车劈好码实打捆的薪柴从东至西走过来,每到一家商铺或是民居门口农夫就会停下来叫卖几声或是犹豫过后战战兢兢地轻轻拍打木门。

不过今天天色已经有些晚,显然附近的民房商铺大都已经买好了木柴,所以农夫的薪柴基本没怎么减少。

“老爷,买不买薪柴?全都是劈好晒干的松木。”

“走走走,我家已经买足了。”

“夫人,您需不需要薪柴,只要三苏比一大捆~~~两苏比也行。”

“一苏比!”

“您看我们也不容易,辛苦了半个月才做好这点薪柴,您发发善心,两苏比行不行?”

“一苏比我买两捆,你要不卖就滚,不要挡在我店前影响我生意。”

农夫犹豫了半天,走到牛车前取下一大捆薪柴,抱到了布店的后厨火炉下放好,然后又出门取下一捆薪柴送到后厨。

布店女店主将两枚缺角的苏比扔给了卖柴农夫后便一屁股坐回了柜台后的靠椅上不再理会。

“夫人,这~这小铜币有破损~”农夫弱弱地说了两句,想让女店主换几枚完好的铜币。

“就这个,愿意就拿走不愿就还给我,一个贱农也挑三拣四的。”肥胖的女店主瞪着眯缝成一条线的眼睛厌恶地对农夫吼道。

农夫哪里见过这种泼妇,见对方态度强硬只得将小铜币收进破布钱袋里微微鞠躬离去。

就这样一路售卖过来,到得这座豪宅府邸门前的时候农夫身后的牛车上还是堆着大量的薪柴。

农夫拉着牛车慢慢走到了府邸,放开牛绳摸到木门前,犹豫了片刻抬手敲响了木门。

咚~

咚~

咚咚~

农夫敲门的动作很轻,生怕敲门太重惹得主人不快,显然是吃过亏的。

“大老爷,要不要薪柴?全都是劈好晒干的松木。”农夫对着大门喊了几句,又敲了几下木门。

过了半天除了几声犬吠以外无人响应,农夫只得满脸失望之色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农夫牵着牛车走了几步的时候,府邸大门掀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厨役模样的人伸出了半边脑袋,“卖柴的,你回来一下。”

农夫脸上的焦虑失望神色立刻消失,换上了惊喜的笑意,拉着耕牛朝木门走去......

豪宅府邸斜对面旅馆二楼的客房窗户微微开启一条缝隙,两个身穿乡绅服饰的男人站在缝隙后面看着对面府邸大门的情况,另一个随从模样的青年男子也透过窗户的木框缝隙观察四周。

乡绅服饰的男人扭头对随从模样的家伙问道,“斯坦利,观察到没有,刚才那几处暗哨有没有异常?”

斯坦利从窗户边退了一步,答道;“老爷,街角酒馆二楼的暗哨今天不在,不知是不是取消了哨位;自由市场的苹果摊和府邸大门处行乞者刚才都有动作,刚才奥利弗敲门朝府邸大门靠近的时候他们明显紧张了一下,我看见他们从衣服中掏出了手弩和短剑;不过那个卖杂货的小贩靠近奥利弗的牛车摸索了一下后又给两处暗哨递了信,那两人就没有动手。”

安格斯又在窗户缝隙处观察了一会儿,轻声对亚特问道:“大人,你是在怎么训练这些士兵的,太会演了。要不是知道他是特遣队士兵,还真就把他当做性格软弱的进城农夫了。”

“奥利弗原本就是一个樵夫,这种进城买柴的事情他根本不用演。”

“难怪。”

这是哨探组的行动现场,拉着牛车贩卖薪柴的农夫正是特遣队的士兵,哨探组已经暗中观察了这座府邸四天,他们根据府邸中厨役外出购买粮食蔬菜的数量大致估算出了府邸中藏匿的人数大致在三十人以下,排除了府邸中的仆役之后阿萨辛杀手应当在二十四五人左右,这个数量与内奸交代的大体符合,不过内奸没有说府邸中有两条恶犬看门守夜。

经过了四五天的哨探侦察,特遣队已经基本摸清了阿萨辛的踪迹、暗哨行动规律等情况。

天气越来越冷,而豪宅府邸中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购买足够过冬的木柴,所以亚特让哨探组的士兵乔装成买柴的农夫靠近府邸,一是为了试探敌人的反应是否灵敏,二是为了尽量看清府邸中的格局布置细节,毕竟对手是精悍的杀手,仅仅靠一个内奸的供述也不可靠。

“老爷,奥利弗没能进入府邸。”斯坦利对亚特说道。

亚特又凑到了窗户边朝府邸大门望去,只见府邸中出来了两个青壮仆人模样的男人,在那个厨役的指挥下两牛车上的薪柴往府邸中搬运,而奥利弗被赶到了一旁乖乖地等候。

眼看薪柴已经快被搬完,奥利弗根本没机会窥探府邸内部,就在这时,一个刚刚走到门口的仆人手中薪柴捆绑的藤条断裂,薪柴散落了一地。

奥利弗抓住了机会,赶紧上前几步帮仆人捡拾散落一地的薪柴。

“不用你帮忙,滚一边等着!”仆人朝奥利弗吼了一句。

奥利弗一脸惊恐地起身,将怀中的几节薪柴放到了仆人手里,趁着起身的动作,奥利弗飞快地朝府邸中扫视了一眼。

“老爷~我~您得快点,我还得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回家~”奥利弗低声下气地对仆人说了一句,马上退回了牛车旁。

仆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奥利弗,朝府邸中走去。

搬完了薪柴后,那个厨役模样的男人掏出了五枚铜芬尼扔给有些拘谨的奥利弗,连找零都没要转身进了府邸,“哐铛”一声关上了府邸大门......

卖了薪柴拿了铜币的奥利弗十分高兴,他牵了牛车准备折返出城,经过府邸旁苹果摊的时候还花了整整一枚铜芬尼买了一大堆焉巴巴的苹果,说是要带给家里的孩子,然后赶在北城关闭前拖着空车出了城......

“老爷,奥利弗已经出城了。”斯坦利气喘吁吁地回到了旅馆二楼。

“尾巴跟出城没有?”

“没有,尾巴跟到了城门,亲眼见到奥利弗出城之后便返回了。奥利弗应当没有暴露。”

“好!我们也撤,我和军士长先走,你跟在后面谨防有尾巴。”

几人先后离开了旅馆,绕着圈朝城西北方的那处民房走去。

............

索恩城外两英里处密林中的废弃修道院一片漆黑。

二十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袄袍的黑衣人在修道院中四处穿行,他们脚下的长靴靴底缠了一块棉布,所以步履十分轻盈。

二十几个人分成了三组,依托修道院破旧的围墙和屋墙破洞练习黑夜爬墙摸哨和近战对杀演练,他们手中的gōngnǔ手弩不时的发出几声“嘣嘣”的放弦声,偶尔也能听到剑鞘敲打身体的声响......

这是城外驻扎的突袭组在进行夜袭训练,按照亚特传出的密信,城内的情况已经基本摸清,最近一两日便是动手的日子,所以突袭组士兵们正在抓紧摸黑训练。

士兵们能在黑夜中看清?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自从两年前亚特被一群悍匪在桦树林中追杀了一个下午而晚上又因手下夜盲迷路后,亚特便开始给军队的伙食中加入了猪肝等动物肝脏和苹果等新鲜果蔬,这些食物也确实让不少士兵拥有了一定得夜视“鹰眼”能力。

突袭组士兵在摸黑训练的时候,修道院东边一架空载的牛车朝这里赶来。

“站住!!!”两个手持gōngnǔ的暗哨突然从草丛中站了起来。

“苹果炖肉!”驾驭牛车的男人对着挡在面前持弩相对的两个黑影吼了一句。

“小麦啤酒。”持弩的两个士兵回了一句放下了手中已经上弦的gōngnǔ,朝牛车走去。

“奥利弗?你怎么这个时候出城了?”一个黑影借着透过乌云隐约的一点月光看清了赶车的人。

“这几天我们已经摸清了目标的情况,今天又靠近那座府邸就是了一次。按照大人的安排,我出城甩掉尾巴以后就要来给罗恩大人传令,突袭组明天一早分批进城,城中已经安排好了接应......”

第二百五十四章 蓄势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一清晨,索恩城几座城门外都拥挤着一大群等待进城的农夫、商贩和流民、乞丐。

冬季最寒冷的时节即将到来,平民农夫和小商贩们得趁着积雪还未完全封锁道路的时候抓紧时间进城售卖货物或是购置过冬的粮食物品;而对于流民乞丐来说只有城市才可能让他们在寒冬中获得一丝生机,尤其是那些被领主乡绅榨干了血的雇农,一年耕作收获的粮食还不够缴纳领主巨额的地租,可怜的雇农根本没有余粮过冬,为了不饿死冻死他们经常拖家带口来到城市中乞讨,等春天来临后再返回村里租种领主乡绅的土地......

簇拥在城门两侧等待开门进城的人群中,有几个家伙挤成一堆抱团取暖,他们披着从爷爷辈那里继承而来的单薄外衣,外衣和肉体间塞满了干草,整个人显得十分臃肿,就像几座自由挪动的草包。

一个流民模样的家伙将手伸进上衣里不停地抓挠,对身边弓着身四处张望的同伴悄声说道:“罗恩长官,这也太tm难受了,干草刺得我浑身发痒。”

弓身张望的伙伴观察了一眼四周,冷冷地答道:“就是干草刺穿你的骨头,你也给我闭嘴!如果你暴露身份,我一定在守军抓到你之前拎断你的脖子!”

弓身四处张望的家伙正是特遣队突袭组指挥官罗恩。

今天是突袭组进城集结的日子,突袭组被散成四支队伍进城,其余三支队伍从西门和南门入城后将直接被策应组带到城北的那家民房地窖藏匿,而罗恩这支队伍不仅要摸进城中,还必须到城西北的贫民区将行动所需的武器盔甲和一应武备运到民房中。

为了尽量减少大队人马活动可能导致的目标暴露,罗恩这一支队伍必须潜伏到贫民窟中等待夜晚降临,到时候斯坦利带着城外接应组通过那处小洞将武器盔甲送进来。

潜伏贫民窟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流民乞丐进城,因为西北贫民窟是城中“食腐者”中最底层人的聚集地,稍微熟悉情况的进城流民乞丐都会先到那个地方占据一席之地。

铛~

铛~

铛~

晨钟响起,索恩城的城门缓缓打开,身穿棉甲手持短矛的守城士兵从门洞中走了出来,用手中的矛杆抽打拥挤在城门口的进城者,让他们退后排队,挨个接受士兵的检查。

等折腾了一会儿进城的人群大致排起了队形后,一个税吏模样的中年山羊胡才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出门洞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桌后面。

士兵们开始放行,每一个经过城门的人都会被士兵们仔细盘查,不过那些连衣服都穿不起的流民乞丐通常不会被仔细搜查,除了他们浑身恶臭让人嫌弃以外,还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夹带私货进城,没有私货就没有收入,士兵们当然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一个守城士兵拦住了罗恩前面的一个棉袍胖子,问道:“等等,你棉袍里面装着什么?怎么会如此鼓鼓囊囊?”

“大人~,没什么,就是穿厚了些,有点臃肿。”胖子拘谨地笑着答道。

“不可能,绝对藏东西了~给我掏出来!!”士兵厉声吼道。

胖子被士兵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伸进棉袍中,摸出了一大根裸麦面包,“大~大人~就一根面包~没了。”

士兵一手抓过了胖子手中的裸麦面包,另一只手伸进胖子的棉袍中摸了半天,确实没有值钱的私货。

士兵有些失望,用裸麦面包敲了胖子的头,吼道:“就一根破面包你还藏着!没收了,滚!”

胖子不舍地看了一眼士兵手中的面包,抱着头快步走开了。

士兵见胖子离去,转头准备盘查下一个。

罗恩赶紧上前,泥土污垢遮挡的脸上挤出了一个丑陋的笑容,边笑还边伸手要掏出单衣里的干草让士兵检查。

士兵恶心地看了一眼罗恩,骂道:“你都tm快饿死了还有脸笑?就你那衣服里除了跳蚤还能掏出个什么?滚!你们几个都给我滚,打扰老爷我挣钱!”

几个流民乞丐被士兵骂进了城,勾着腰驼着背朝城西北走去......

............

索恩城北民房地窖,十几个穿着打扮各异的青壮聚集在这里,他们有的是力工打扮,有的是城市流氓打扮,但更多的是普通进城农夫的模样。

地窖有些狭窄,不可能安放足够的桌椅板凳,所以这些人只能席地而坐手里拿着小块裸麦面包就着清水啃食充饥。

“大~大人,有一队兄弟~还没到。”城内策应组的史密斯已经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除了去接应武器盔甲的罗恩几人,突袭组还有四个人没按时抵达民房中。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意外?”亚特连声追问。

“没~什么大事,那组兄弟~乔装成力工~被守卫勒索,~道森怕有异常~让他们先去码头做工~晚点到。”

原来是因为那支伪装成力工的队伍进城时操着普罗旺斯口音被守城士兵拦下敲诈一笔,接应他们的道森为了谨慎起见并没有直接带他们到北城民房集结,而是让他们先去码头假意转几圈确定安全后再带回来。

“伙计们进来的时候没被人发现?”亚特问道。

“应当~没有。都是从后面巷子摸~进来的,房子四周~都是哨位,没~没人发现。”

为了确保突袭组顺利潜到此处民房集结,策应组和哨探组除了城门接应的几个士兵外,其余的人全都散布在民房四周,突袭组不仅分成了许多批次进入民房地窖,而且每次都是确定无人看到的时候才迅速从后墙窗台翻进来。

“撤退的路线和工具都准备好没有?”

“大人~都~都准备好了。两条出城~路线,一水一陆,另外紧急情况下退回安全屋~屋~的路线也由我一人~独自~反复确认过~”

“好,一会儿我们再去走一遍。”

.........

没等多久,那组在河边码头干了几趟力气活的特遣队士兵也绕着圈子来到了民房后墙附近,负责接应的道森谨慎观察着四周环境,见四周无人过路的档口吹了几声口哨,民房后窗一开便钻了进去......

“大人,我们到了!”尽管天气寒冷,道森却是满脸的热汗。

“好!你们接应组做得不错。”亚特夸了道森和史密斯两人。

“你们到地窖中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已经让哨探组负责wàiwéi警戒,你们就安心蓄力。”

交代完接应组和突袭组,亚特对安格斯问道:“军士长,让你准备的推车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就藏在贫民窟中的一处杂草堆中,我派了一个士兵看守,一旦罗恩他们接到了武器盔甲就会立刻运送到这里。”

亚特点了点头,一边整理自己的棉袍外套,一边对安格斯吩咐道:“军士长,我已经派人挖来了河沙,你带着奥利弗和哨探组的士兵用河沙堆建目标府邸及周边房屋街道的模型,不需要太细致,能让突袭组看懂形势并沙盘演练就行了。我得带策应组再去查看一遍撤退的路线和工具。”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安格斯答应了一句便带着奥利弗下了地窖将近日收集的情报消息用沙盘堆出来以便突袭组士兵模拟演练。

而亚特则带着道森和史密斯两人到城中对特遣队撤退逃离的路线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

礼拜一深夜,索恩城北酒馆旁一间民房大门紧闭,周遭清冷寂静。而民房的地窖中却十分燥热明亮。

地窖中,二十来个精壮内穿半身锁甲、外套黑色紧身罩袍、脚踏包了棉布的长靴,腰间系着短刀短剑、手里抱着gōngnǔ。一个男人正将抹了山茄花{曼陀罗}精炼药水的弩箭分发给这些黑衣人。

“这些弩箭抹了药水,一旦刺破皮肤过不了多久就会让人晕厥。你们要万分小心!”男人说着将剩下的三只弩箭小心翼翼地chājìn了腰间的箭囊中。

地窖的一角,几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正围在一张小木桌边接着蜡烛小声地议论。

“......你们要把府邸内的房间分布和地形刻进脑子里,撤退的路线也要反复回忆。”

“我们身处狼穴,不可能把所有阿萨辛成员都带走,所以我们最紧要的任务是抓住那三个异教徒首领,其余的杀手能抓就抓,若是抓不了就地斩杀,不留活口!”

亚特指着桌上粗制沙盘模型中的豪宅府邸二楼,道:“那三个异教徒阿萨辛核心成员就住在二楼临街的这间房中,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肯定会从二楼跳上后墙逃遁,所以罗恩亲自把守的后墙必须给我盯紧守住了。”

罗恩摸了摸别在腰间的猎刀,重重地点了点头。

亚特又拿起了挂在腰间的一只木制口哨,举起对众人说道:“你们记住,黑暗中无法辩识敌我,也不能大声呼喊,我们就用木哨联络:一声应答、两声集结、三声报急。”

“其余的事情我不再重复,你们自己好好在脑中演练一遍,然后尽可能的闭眼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几天有得累了......”

亚特说完离开了木桌上的沙盘模型,蹭蹭蹭几步顺着木梯上了民房来到黑漆漆的二楼。

“斯坦利,有无异常?”

负责哨探紧戒的斯坦利蹲在窗户边盯着外面,目不转睛地答道:“老爷,布在目标附近的伙计刚刚回传一切正常,敌人的哨位撤了回三处,现在就剩下酒馆二楼的那一个暗哨,我们的伙计已经在他隔壁房间埋伏好,时间一到就冲进去抹了他的脖子!”

“城内守军士兵和治安队情况如何?”

“索恩城向来安稳,治安队夜间从来不出门巡逻,至于城墙上的守军,白天盘查行人压榨钱财他们十分卖力,夜间守城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喝酒,不会对我们构成太大威胁。”

“那好,你让哨探组的兄弟们给我瞪圆了眼睛。凌晨开始行动,你要保证行动之前万无一失!”

“是!老爷!”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夜凶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二午夜凌晨,索恩上空挂着一轮残月。

最近数日都没有雨雪,城中道路还干燥,所以蒙了棉布的长靴踩在路面上仅有轻微的碎步声。

城西靠北通往北水门自由市场的街道上,二十来个黑衣人分作两队贴着两边民房商铺的屋檐阴影悄悄朝城北自由市场中的一座豪宅府邸摸去。二十来人全都保持静默,除了快步移动的沙沙声外再无响动。

越是靠近豪宅府邸,黑衣人的步伐越是轻盈,速度也就越是缓慢,直到靠近府邸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全都蹲身潜伏,静静地等待着。

三百步外府邸旁的一间酒馆二楼的房间,几声破门摔桌的异动还未及传远便被一声利刃穿喉的脆响打断,安静了片刻,客房中闪起了三瞬微微烛火光亮,烛火并不刺眼所以很难引人注意。

但它的作用已经得到发挥——三百余步外的黑衣人又开始移动。

到了豪宅府邸前百余步,黑衣人再次停住,四个黑衣人在一个疤脸头目的带领下离开大队,朝豪宅府邸的后墙摸去。

待五个黑影消失以后,大队黑衣人继续前进,摸到了豪宅府邸的正面墙根下。

“肉!”黑衣人头领对身边的手下轻声说道。

黑衣手下从怀中取出了两大块在剧毒药水中浸泡两天再用香料卤煮过的羊肉,大致看了一眼围墙的位置,甩手扔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围墙内侧传来了一阵轻微响动,接着便是两条恶犬争夺撕扯羊肉的声音,再过一会儿,相继传来几声恶犬哀鸣。

“行动!”黑衣首领一声令下,两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一个半蹲在墙角,另外一人后退几步往前快冲,踏着墙角同伴的肩膀借势跃上了围墙。

攀上围墙的黑衣人并没有急着跳下围墙,而是低头在围墙内侧墙根寻找什么。

果然,骑在墙头上黑衣人在内墙根发现了几个铃铛一样的东西,黑衣人找准了铃铛边的空地,纵身轻跃条了下去,包了棉布的长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进入内侧的黑衣人小心地沿着墙根便宅邸大门走去,沿途他灵活的避开了几处暗设了铃铛的地方,绕过了两条倒地口吐血沫气绝的恶犬。

到了大门处黑衣人将短刀衔在口中,轻轻地在大门门杠上摸索,不一会儿便摸到了一根栓在门杠上的细绳,这根细绳的末端便是宅邸中阿萨辛的第一间木屋,那里面住着三个阿萨辛的杀手,这根绳子在那间木屋中连着一只高悬的陶罐,一旦细绳被扯断陶罐就会掉下摔碎,屋中的负责第一道防御的杀手就会立刻惊醒。

黑衣人慢慢地将细绳绑到了旁边的门柱上,然后缓缓抬起了门杠放到一边,豪宅府邸大门被轻轻地拉开……

直到此时,周遭仍是一片寂静清冷。

十七八个等候在外的黑衣人立刻举起上了弦的手弩gōngnǔ,顺着大门缝隙涌入了豪宅府邸,然后府邸大门又被关上。

潜入的黑衣人立刻分作了三部分,两组人少的黑衣人朝庭院两侧的木屋摸近,剩余的十来人直奔主宅而去。

嘣!嘣!砰!

一个手持采石重锤的黑衣人三下便将主宅的大门生生砸开,身后手持张弦gōngnǔ的黑衣人箭步冲进了主宅中,片刻便传来了弩箭入肉和兵器碰撞的声响……

............

主宅左侧的木屋里,一个年纪不大的黑衣人用整个身体压着一个身着亚麻长袍的男人,年轻黑衣人双手紧握着一把短柄单刀,单刀刀尖距离身下那人的眼睛越来越近,身下那人用双手死死盯着年轻黑衣人的手腕,拼命地让刀尖离自己更远一点,但是年轻黑衣人咬着牙齿喷着口水借着体重一点点将单刀往下压,地上那人眼仁越睁越大,恐惧越来越深。

突然,地上那人猛地用膝盖撞击年轻黑衣人的后背,年轻黑衣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手上一松劲单刀也被地上那人格开,地上那人也顺势一扭,年轻黑衣人被侧摔在地。

原本被摁在地上险些被单刀刺死的那人抓着机会起身反手将年轻黑衣人摁在了地上并一把打掉了年轻黑衣人的手中的单刀,将双手掐到了年轻黑衣人的脖子上。

年轻黑衣人突然处于劣势又失去了武器,根本推不开扼住脖子的双手,双手只能撕扯着扼住脖子的人,整个面部充满了血丝和血筋。

就在这时,一柄短剑从背后直直地刺进了那人的后背心窝,扼住年轻黑衣人的手突然一下子松了。

年轻黑衣人赶紧起身,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惊恐地看着地上被刺穿心脏张嘴嘶声挣扎抽搐的人……

“马修!还tm看什么!没死就给我拿上武器继续战斗!软蛋!”刚才把短剑刺进敌人后心窝的黑衣男子朝地上的年轻黑衣人吼了一句,然后抬手一剑钉进了那人的眼窝,气绝了。

这个年轻黑衣人正式威尔斯军团学徒军官马修,身为盗匪之子的马修在经历了堂区学堂和军官学院之后终于如愿成为了一名军团战士,但是由于他同那几个堂区学堂转隶的学徒都没经历过战阵,所以军官学院训练结束后被放到了威尔斯军团中从普通士兵做起,若是半年后他们几个能通过考核便能顺利成为军官,出任小队长之类的“无阶军官”,小队长一年表现良好的就可以成为中队长及以上真正意义的军官。

这次特遣行动由于马修盗匪出身有颇有勇气和机灵,便被罗恩选出来参加行动,他也是特遣队中最年轻的一个。

在刚才的行动中,马修和另外两个特遣队士兵冲进了这间住了四个敌人的房间,其他两人用gōngnǔ和短剑很快就结束了三敌的性命,但是马修冲进门心慌了一下,弩箭没能射中目标,万急之中根本来不及再次上弦引箭,马修只得扔下手弩抽出单刀同敌人肉搏,便有了刚才一幕……

左侧木屋中战斗顺利结束,但是右侧却传来了惨烈的厮杀和三次尖锐的哨音,很明显攻守双方陷入了死战。

此时主宅内也已经打响,但是马修一组几人没有顾及主宅,而是直接冲进了右侧木屋。

右侧木屋中,战斗已经陷入了胶着。

时间倒退片刻。

由于离宅邸大门较近,刚才外面的声响惊醒了屋中的杀手,黑衣人进屋前已经有一个杀手睁眼摸出了靠在身旁的短斧,并摇醒了睡梦中的另两个同伴。

黑衣人一冲进屋中,杀手朝着门口甩手掷出了手中的短斧,短斧直直地砸中了当先一人的胸膛,力度之大直接将敲断了黑衣人的胸骨。

所幸后面冲进屋中的另外几个黑衣人没给屋中杀手第二次机会,一息之间三支弩箭朝着屋中床铺的位置飞了过去,“噗呲”入肉命中一人。

刚刚掷出短斧的那个杀手已经冲下了床铺,顺势扯出了床头武器架上的一柄短剑,扑向了蹿进门的黑衣人。

黑衣人随手将放空的手弩推到背后挂着,然后取下了衔在口中的单刀短剑,与撞过来的杀手搏杀,两个黑衣人对阵两个杀手,屋中很快就兵刃相交混战一团。

进入这间木屋中的黑衣人只有一个威尔斯军团的老兵,包括受伤倒地的那个在内其余两人都是挑选的新兵,他们虽然身体精壮而且在训练中为颇为出色,但是面对这种突然的近距离厮杀还是有些应接不暇。

那个老兵一剑捅进了面前杀手的大腿内侧,正待提剑抹喉的时候,黑暗中听见了旁边那个新兵黑衣人憋劲呼救的声音,杀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短刀朝着他的胸膛刺去,他睁圆了眼睛死死捏住了刀刃,刀刃却一寸寸没入了他的胸膛。

老兵本想回援,但是跟前伤了大腿的敌手已经朝自己猛扑过来,他只得回神专心对付面前的危局。

旁边的新兵被利刃捅了心脏,挣扎嘶吼了几下便瘫软下去,杀手拔出短刀后呲的一股血水喷出。

眼看仅剩下一个黑衣人还能战斗,屋中的局势就要发生逆转,这是地上那个被砸断肋骨的黑衣人强忍着剧痛在身边,终于他摸到了那架掉落在一旁的手弩,抬起因剧痛而颤抖不止的右手,瞄向了捅杀一人正准备支援同伴的杀手。

嘣——咚!

握弩的手实在抖得厉害,那支弩箭出了箭槽钉进了杀手身后的木墙中。

同伴一死一伤,正在同杀手战斗的那个黑衣人受到围攻越来越吃力,他朝地上的伤者大声吼道:“口哨!吹口哨!!!”

倒地重伤的黑衣人赶紧丢了手弩,摸到了胸前的木哨急促地吹了三声......

相对右侧木屋的战斗,府邸主宅的战斗过程就要顺利许多。

重锤敲碎主宅大门后,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如果说住在木屋中的几个阿萨辛杀手还因为担任府邸内第一道防线有些警觉,那些住在主宅中的阿萨辛成员就要大意许多了。

不难理解,索恩城是安全的,这里是贝尔纳伯爵的根基,是他直接管辖的领地,城市本就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市守军也确实头作用。而且阿萨辛在府邸巢穴wàiwéi也布置了暗哨。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担心,因而阿萨辛的几个黑心头目每天都会半夜抽查防务,这里的防御曾滴水不露。

经过数月后他们的警觉有些下降,但是内外暗哨、墙根报警专装置、大门细线每日都会布置管理,这样的防务本来也确实后严密。

但是阿萨辛的首脑们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在抓住杀手成员逼问了详情后还提前花了七八天时间观察哨探,所以大多数阿萨辛成员直到被捅了刀仍然没有惊醒。

虽然中间也遇到了几次抵抗,但是攻入主宅的基本都是威尔斯军团老兵,他们gōngnǔ箭矢和短刀短剑齐上,很快就把主宅中的阿萨辛普通杀手杀掉或是击晕。

府邸二楼的走道,三个阿萨辛的核心人员有两个被冲上来的黑衣人控制住,剩下一个跳窗而逃。

他们三人在听到楼下破门声后立刻反应有警情,于是提起了抱在怀中的弯刀就开门准备抵抗。

带着四个精锐老战兵上楼的安格斯根本不给三人下楼组织反抗的机会,五架手弩对着三人就是一通齐射,两人当场中箭,挣扎片刻便倒了下去,不过手弩的杀伤力并不大,那两人只是被弩箭上的毒素放倒。

剩下一人由于侥幸被前面两人挡住了飞来的箭矢而躲过一劫,他见势不对立刻折身退入房中关上了房门,拎着弯刀抱起一堆衣物便跳下了窗户……

中世纪崛起

第二百五十六章 撤离

一场杀戮不到半个小时便宣告结束。

豪宅府邸中横尸遍地,七个被破布塞住嘴、麻绳捆住手脚的阿萨辛杀手像死猪一样瘫在了府邸主宅一楼的走廊里,其中就包括刚才的战斗中被手弩射中倒地的那两个阿萨辛核心成员。

走廊两侧的墙上用蜡烛取代了火把,幽暗的火光下五六个黑衣人持弩握剑看押着这些俘获。

浑身湿漉漉的安格斯提着滴血的短剑陪着亚特走在府邸中,他抬剑指着满地的尸体说道:“大人,已经清点过了,目标一个都没跑掉,除了这七个人以外,其余的全都被杀了。为了稳妥起见,我让士兵们把那些中箭晕厥的普通杀手全都抹了脖子捅了心脏。我们自己也战死了三人、重伤了四人,其中有一个被割破了喉咙,怕是撑不到天亮。”

亚特转到了主宅走廊,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接过了一小截微微发光的蜡烛,凑到了因为被弩箭刺中而中毒晕厥的几个阿萨辛主要成员身边,附身翻开地上一人的耳朵,看到了纹在耳背处的一个尖顶魔鬼笑脸图案,这个图案是阿萨辛的图腾,能够在身上纹上图腾,说明他已经是阿萨辛的骨干。

亚特起身,将蜡烛还给了安黑衣人,对身边的安格斯说道:“传令下去,让伙计们给我仔细翻看,凡是耳后有这个图纹的尸体一律把脑袋给我砍下来带走,这些脑袋就是罪证。”

安格斯转身命令收拾战场、清理已方伤员的黑衣士兵将耳后有图纹的尸体全都斩下头颅带走......

刚才的战斗其实并不算太过激烈,藏在豪宅府邸中的阿萨辛成员只是杀手,他们善于在阴暗的角落里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谋取别人的性命,但是当正面突然遭遇更能拼命的悍勇角色之时,两波人的战力又立刻分出了高下。

除了几个阿萨辛的核心成员给夜袭的特遣队士兵造成死伤外,其余的大多数阿萨辛成员刚从睡梦中懵懂清醒便被干掉。

今晚的战斗亚特并没有亲自参加,虽然亚特已经做好了进去与杀手们近战的准备,但是安格斯和恩罗几人坚决反驳,他们实在不敢让亚特冒这种风险,谁也不知道府邸中的敌人究竟有多强悍。

亚特思虑一番后也没有拒绝安格斯几人的提议,突袭组在府邸中厮杀的时候他正带着几个特遣队士兵在府邸wàiwéi警戒,府邸旁酒馆中有两个听见异常动静打算向城墙守军告警的人便是被亚特带人给放倒的......

............

主宅楼梯后响起了一阵急促地步伐,罗恩带着两个黑衣士兵抱着一只沉重的小箱子从楼梯后暗门下的地下密室中走了来,他语带兴奋地说道:“老爷您看这是什么?”罗恩说着打开了小箱子,里面装满了大小银币和金银制品、奢侈品。

“这都是我们砸开地下密室的铁箱子搜出来的,看来内奸没有骗我们,迪安家族没少给这些家伙钱财。”

亚特上前从木盒中摸出一枚崭新的银币,对着走廊中蜡烛发出的微微光亮看了一眼,浅笑了一声,“正好!我们这次出来消耗的费用算是有着落了。”银币叮当一声落入了木盒中。

罗恩将木盒递给了身边的手下,指着地上七个瘫软在地的阿萨辛主要成员,说道:“老爷,这些人我们都要带出城吗?带这么多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撤离?”

亚特没有急着回答罗恩的问题,而是查看了一眼罗恩被那个跳下窗台企图逃走的阿萨辛头目弯刀刺伤的手臂,浸透袖臂的血水已经开始凝结,“受了伤怎么也不包扎一下?”

罗恩低头看了一眼被弯刀撕开的一个小口子,拢了拢手臂上的破布,满不在乎地答道:“就擦破点皮,没事。”

“说话那杂种手中的弯刀可真快,不过幸亏他跳下窗台的时候扭伤了脚,不然我这条胳膊就没了。”

亚特拍了拍罗恩的肩膀以示鼓励安慰,“那个家伙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把能证明他异教徒杀手身份的证物连同他的脑袋一块都取下来堆在门口等策应组运走。”罗恩就像是在说自己怎么处理一只即将放入炖锅的鸡鸭一样轻松。

亚特点了点头,“这几个家伙肯定也没办法全都带出城,不过我在杀了他们之前需要得到他们认罪的供词状书,等退到安全屋后由你亲自审讯,接下来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他们承认罪状。”

“是!老爷。”

............

“大人,已经全都收拾好了,俘虏、头颅、贵重财货还有我们战死重伤的兄弟都准备好了,是不是撤退?”安格斯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对亚特说道。

“不能耽误了,给策应组发信号,让他们立刻把马车牵过来。”

安格斯领命,走到府邸门口,打开大门,用火石点燃了一支早就备好的火把,朝着漆黑的东街挥舞了几下。

没过多久,两架车轮缠了棉布、车轴滴了黄油、驽马包了铁蹄的马车从黑暗中跑了过来停在了宅邸门口。

黑衣特遣队士兵鱼贯而出,将头颅和晕厥瘫软的俘虏放到了一架马车上,然后将战死和重伤的特遣队士兵以及搜剿的贵重财货放到了另一架马车上。

亚特和罗恩带着八个全副武装的精锐黑衣士兵押着那架载着俘虏和头颅的马车朝城东的安全屋走去;而剩余的特遣队士兵和那架携带死伤士兵及贵重财货的马车朝城西南的水门而去。

此次行动的撤离计划马上就要启动。

整个特遣队在完成突袭任务后将分成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战死战伤士兵和行动的武器盔甲,这些人和物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城门离开,所以在西南水门附近有两个策应组士兵和一艘运送鲜鱼出城的木船停泊在一处隐蔽的无人河岸,木船的底仓被隔空用于藏匿死伤士兵和武器盔甲,他们将在西南水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出城;

第二部分就是安格斯率领的大部分特遣队士兵,他们一会儿将分成五组分别换上普通的衣物,在晨钟敲响时混在出城队伍中撤离索恩;

这两部分是第一批撤离出城的人。第一批撤离的人最终会在城外的废弃修道院中集结,然后在安格斯的率领下上演一场“猫追老鼠”的游戏。

第三部分由亚特和罗恩带着最精锐的士兵押着俘获的阿萨辛成员和砍下的头颅躲进安全屋,他们直到风波停止后才会设法带着最重要的人证物证出城。

............

凌晨天方刚亮,索恩城西南水门下停泊着五六艘准备出城的木船,这些木船通常被用来装载诸如粮食一类的大宗货物和鱼虾等河鲜,当然也有少量运送粪便出城的破船,它们是受雇给富人区最讲究的勋贵们清理宅邸粪便的。

在这五六艘木船中就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船,船舱里堆满了已经死掉的鱼虾,这些被城中人挑选后的死鱼死虾一般会被运送到河流下游两岸的小镇和乡村售卖给那些制作熏鱼的工坊和贫穷的农夫贱民。

小木船甲板上鱼虾堆里站着两个小商贩模样的男人,很明显他们就是这艘死鱼烂虾的货主。

一个年轻些的男人一边盯着西南水门的铁闸,一边悄声对身边的另一人问道:“尼科拉长官,您说我们在城北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会不会把城门封闭了?”

那个年纪稍长得男人瞪了一眼,“闭上你的臭嘴!”然后就闭眼侧耳倾听,等待城中教堂的晨钟响起。

当~

当~

当~~

城中几处教堂的钟声相继响起,船上两个男人的脸色一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随着晨钟敲响,西南水门铁闸被城头的铰链缓缓掉起,几个水门的守卫扛着短矛懒懒散散地来到了出口狭窄的码头处,等着给出城船只盘查。

运粪出城的破船第一个摇着船桨驶向了码头,守卫嫌弃地看了一眼破船,对着船尾的驾船的船夫大骂道:“你个杂种,每次都在我值哨的时候运粪出城,你tm存心恶心我是吗?”

说罢看都不看一眼就催促恶臭熏人的粪船赶紧离开。

船夫赔笑了一声,赶紧摇着浆往城外而去。

“早知道我们就用粪船出城,守卫连看都不看一眼,最安全了。”木船上年轻人又悄声嘀咕了两句。

年长男人也不再理会,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放行了粪船接着又是两艘往外运送粮食的货船,守卫也只是跳帮上了货船,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便放行。

终于轮到了运载死鱼烂虾的小木船,水门守卫提起了短矛带着一个士兵跳上了木船,引得木船一阵晃动,险些将站在夹板鱼堆中的两个男人晃倒。

木船的船夫赶紧从船尾几步走到了守卫身边,低三下四地说道:“老爷,您辛苦了,今日我帮这两位老爷运送鱼虾出城。”

守卫随意用脚踢了踢鱼虾堆,看着船夫问道:“怎么都是些死鱼烂虾?老爷我有几天没吃鲜鱼了,嘴馋得很。”

船夫一听,立马表态,“等我送货回来,一定给老爷捕捉几条最新鲜的河鱼,保证让您吃得开心。”

守卫听完浅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夹板上的两个朝着自己谄笑的男人,见他们也是一声平常打扮并无异样便放他们离开。

木船经过了铁闸,钻过了门洞,驶出了索恩城的城界,“快些划,快些划。”

年长男子说完就操起了船舷上的一支船桨,笨手笨脚的划起来......

小木船很快就消失在索恩城的视野......

直到小木船从视野中消失了许久,索恩城中才响起了叮叮铛铛的警钟......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安全屋

索恩城南两英里林中废弃修道院,安格斯焦急的站在修道院破败的塔楼上瞭望,还有一支从西城门撤离的特遣队士兵没能及时赶到这里集结,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修道院后院公墓里几个士兵正在用刀剑掏出几个浅坑,从西南门水路运出的几具特遣队士兵尸体已经被罗伯特神甫率领的城外策应组带着马车在下游一处河岸给运了回来。接下来是艰辛的逃亡,他们不可能带着尸体逃命,而那些在夜袭战斗中受重伤的士兵也只能带到东南方一个偏僻的村落中先安置下来。

过了一会儿,安格斯望见了远处归来的几个身影,几步攀跳下了破败的塔楼,来到了后院公墓,罗伯特神甫正在给几具蒙了白布的尸体作告别仪式。

安格斯打断了仪式,说道:“罗伯特神甫,我们的人都到齐了,不能耽误时间了,我们必须马上撤离,您也要潜入城中给大人他们报信。”

“记住,您进城后先去城东那座教堂,道森会在教堂外接应您,然后再带您去城中的安全屋。”

安格斯说着将一柄木柄短刀递给了罗伯特,以备防身之用。

罗伯特拒绝了安格斯的善意,“我是一个神甫,我身上的圣衣就是最好的防身武器。”

安格斯笑了笑,“您看我把您给当成了普通战兵了,那您一定要小心。”

罗伯特点了点头,草草地念叨了几句在胸前画了十字,示意将几个战死的士兵下葬......

片刻后,热闹了十来日份废弃修道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和破败景象。

修道院外通往南方的道路上突然冒出了一支由两个骑兵和五架马车以及十个乘坐马车的护卫组成的商队急急南下......

一支商队模样的队伍不仅没有携带任何货物,反而让护卫乘车急急离开,这种诡异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了索恩城中中,稍微有些头脑的人就会想到这支队伍必有异常......

............

南方道路上商队疾驰而去的时候,靠近索恩城南门半英里的道路上,一个穿着暗灰色圆领祭披、赶着牛车的神甫模样的人缓缓行进在通往南城门的道路上,牛车上还放着几件神甫常服和一些面包、马铃薯、苹果和啤酒等物,显然这一路过来神甫没少接受沿途平民的“供奉”。

耕牛动作很慢,短短半英里的路程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完。

来到城门处,往日的规程全都变了。换作平日,守城士兵只会认真盘查进城的人尤其是进城的商贩,但是今日进城的人基本不会受的阻挡和盘查,只要自觉缴纳了商税便能顺利入城。

反倒是从城内出来的人会被反复盘查,南门内侧的空地上已经停泊了好几架马车,几个士兵在马车上反复探看,仿佛那些马车木架车轮中藏着金子一样。

神甫下车牵了耕牛过了无人值守的哨岗,收取商税的税吏起身脱了帽子躬身致敬,神甫微微点头回礼。

进入了城门洞,神甫随手抓过一个守城小军官模样的士兵问道:“孩子,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不理会进城之人反倒盘查起出城之人了?”

守城小军官原本因为不能继续盘剥进城商旅有些情绪,但是转身一看是一个游行的神甫,态度立马缓和了下来,恭敬答道:“尊敬的神甫,昨晚城北一处豪商府邸遭了难,强盗潜入府邸中杀光了那豪商的护卫仆人,他们还劫走了豪商的亲眷。邑督大人{类似市长}下令各门严防死守,不能让那些强盗出城。”

“神甫,最近两日您可得小心一些,城中不平静,据北城的兄弟将那些人心狠手黑,豪商的许多仆人护卫都被砍下了脑袋,而且还伪装了宅邸,若不是府邸旁的酒馆中出了人命,治安队赶去看,兴许都发现不了这样的惊天大祸。”

“简直是魔鬼呀~”守城小军官说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神甫满脸惊恐地听完了小军官口中讲述的事情,气愤地说道:“上帝一定会惩罚这群魔鬼的。”

“那怪不得我在进城的路上看见一支急急离开的商队,想必也是听说城中出现了强盗不敢进城做贸易了。”神甫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就打算继续进城。

“神甫您等等!”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军官立马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神甫。

“孩子,你还有什么事吗?”神甫扭头亲切地问了一句。

小军官几步上前,追问道:“您刚才说在城外遇到了一支急急离开的商队?”

“嗯,是的,应当是一支商队,不过他们的护卫都骑马乘车,好像着急离开的样子,马车里也是空荡荡的,想来是打算来城中采购商货的~”

“您看清楚了?他们有多少人马?朝哪边去了?”小军官眼睛越睁越大。

“两匹马五架车,得有二十来个,往南方去了。”

小军官立刻扯过了一个守城士兵,吩咐道:“你赶紧到领主大厅给邑督大人报信,就是有一个队伍朝南方逃了,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强盗。我先带人追上去。”

士兵还有些不知所以,小军官一脚踢了过去,“你tm快去呀!”

“是~是!”士兵反应过来,赶紧朝城中跑去。

小军官不再理会神甫,径直走到一架等待盘查的马车前,一把掀开了马车车夫,“你的马车被我们征用了,晚上来城门口取。”

说着就招呼了两个手下士兵跳上马车驱马出了城门,朝南方奔去......

神甫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画了一个十字架,轻声念道:“上帝原谅我正义的谎言。”

说罢就拉着牛车朝城东走去......

............

正午十分,索恩城中的戒严还未解除。

城东一处荒废多年的巷中粮仓二楼,罗伯特神甫将罩在身上的破烂衣物一件件脱下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乡绅常服。

罗伯特接过亚特递过来的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大口,定了定神说道:“上帝呀,我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跟一个疯子做着一件近乎疯狂的事情。”

亚特接过罗伯特手中的空酒杯,笑着说道:“相比整日在教堂中的清修诵经,我猜你喜欢这种冒险。”

罗伯特静静地盯着亚特看了一眼,脸上浮起了一阵知心的笑意。

“亚特大人,你这处这个~安~安~”

“安全屋!”

“对,你这处安全屋确实找得不错,且不说一般人不会想到“强盗们”会藏在闹市之中,就算想到了也很难找到这个地方来。”罗伯特神甫再次为亚特的奇思妙想折服。

罗伯特进城以后直奔了城东,问过几个路人后便找到了那座小教堂,特遣队的道森果然在教堂门口扮作乞丐等待。

罗伯特神甫没有直接机会道森,他牵着牛车从教堂侧门进去。罗伯特是神职人员,只要有教堂的地方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罗伯特拜访了教堂的司铎{教堂主持},将牛车寄存在教堂后便借着拜访友人的名义离开了教堂,道森也悄悄地跟了上去找到一处无人之地给罗伯特换了装带到了安全屋中。

“罗伯特神甫,城外的事情如何了?”亚特让罗伯特稍微休息了片刻便开始询问正事。

罗伯特也正襟危坐,答道:“按照您的安排,安葬了战死士兵后安格斯爵士已经带着士兵们乔装商队骑马乘车往南疾驰离去,城中的守军已经知道他们的动向,此时应该正在追击......”

按照事先制定的撤离计划,任务完成后安格斯会带着特遣队的大部士兵乔装商队骑马乘车先往南逃离,而罗伯特会告知守军商队的去向,让城中军队误以为那些被俘获的阿萨辛成员就是被那支商队带走,这样对手一定会派大量的军队追截商队。

而安格斯他们一旦达到让对手认定阿萨辛俘虏被商队带出城的目的之后,就会立刻转向东边,做出要带着阿萨辛成员朝东边贝桑松奔去的假象......

一旦成功地误导敌人后,安格斯会在被追上堵截之前将“商队”遣散,把伤兵以遭遇强盗战伤的名义安置在南方一处十分偏僻的村子里,然后让剩下的人分成三五人一组,发给路费后朝着东南方各自奔逃,然后定于在十日内集结于萨普堡......

“等索恩城的军队刚刚摸到“出逃商队”的影子的时候,目标突然凭空消失,我估计阿萨辛后背的那些权贵们肯定得疯掉。”

“亚特大人,你的肚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阴谋诡计?”罗伯特看向亚特的眼光更添了一份不解。

“罗伯特神甫,对朋友像春天一样阳光明媚,对敌人要像冬夜一样阴暗刺骨。”

亚特压低了声调,“我从来只做半个圣徒。”

罗伯特听完沉寂了片刻,答道:“我们都是半个圣徒!”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亚特再次将斟满葡萄酒的杯子递给了罗伯特神甫......

............

粮仓一楼,几个破布塞嘴的阿萨辛核心成员被浸了油的麻绳死死地捆绑在粮仓的房柱上,他们的手筋和脚筋已经被人用利刃挑断,整个人无法站立,所以只能像一头死猪一样悬挂在房柱上。

在他们的跟前摆着一张用柴火棍接上瘸腿的长桌,长桌上一个奄奄一息的阿萨辛普通杀手正一口一口的往外吐水,他的眼神已经焕然,估计再也支撑不到下一次水刑了。

罗恩放下手中已经倒空的水囊,拿起了木桌上一张盖了手印的罪状供词,扬起来对其余几个阿萨辛成员说道:“我还以为他能坚持到第三次水刑,看来我高估了你们的毅力。”

“那么,接下来该到谁了?”罗恩说着走到房柱前挨个的挑选下一个受刑的人。

每走到一个人面前,罗恩都能从他们睁圆的眼睛中看到对死亡的恐惧,经过两个阿萨辛成员的示范,剩下的人已经对这种“温和的酷刑”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罗恩来回走了两次,终于停在了一个浑身发抖的家伙面前,低头一看,地上已经积起了一滩尿迹。

“行了,就你。”

说完两个特遣队士兵就走了过来,将这个浑身瘫软的家伙提拎到木桌上......

............

“老爷,那三个普通的喽啰已经全都招供了,他们供述了所有罪状,道明了他们背后的主谋是迪安家族,但是他们没见过贝尔纳伯爵本人,所以关于贝尔纳勾结异教徒的罪证暂时还无法拿到。不过迪安家族肯定是跑不掉了,这几个核心成员都见过迪安本人,纵使迪安家族有巨万身家也逃不脱这个天大的罪名。”罗恩已经结束了第一轮刑讯拿到了迪安家族的罪证。

“老爷,这几个已经交代了的家伙怎么处置?”

亚特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罗伯特神甫,稍微侧身回避了一下,答道:“留下两个异教徒和那两个头目,其余的全都杀了。把头颅和摁手印的那只手掌留下腌制,这些是最好的物证。”

“那行,剩下的几个家伙我先给他们灌下míyào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罗恩说罢将三份摁了手印的罪状递给了亚特,自己转身下楼处置。

罗恩刚刚下去,一身乞丐装扮的斯坦利就摸了上来找到亚特,“大人,道森回报,索恩城中午饭后有一支骑兵集结出城往南方奔去,道森猜测应当是追击安格斯大人他们去了。”

亚特点了点头,“很好,你给道森传信,让他继续关注城中军队的动向,另外让他密切注意军队对城北那座宅邸是如何处置的。”

“是大人!”

“斯坦利,城中搜捕的治安队有没有过来?”

斯坦利浅笑了一声,“治安队那群人平日恐怕连抓个小偷都困难。今天上午他们在城中几条主要街道和旅馆酒店中转了两圈做做样子,勒索了不少钱财后就收队了。中午听说目标出了城往南方逃遁,这些家伙干脆连样子都不做了,现在街道上已经没有人清查追捕了。”

这些也在亚特的预料之中,他吩咐道:“出了这种天大的祸事,贝尔纳的心腹肯定会万分焦急,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平息下去。你吩咐道森行事务必谨慎。”

“你也要做好wàiwéi的戒备,但凡附近有异常你要立刻回报。”

“是!”

斯坦利转身下了楼,与正在割头的罗恩几人打过招呼后便从后门摸了出去,在后门窄巷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无人注意后方才快步出巷子,挪到了巷口旁的一个流民乞丐身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道森~老爷密令......”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暗渡

索恩城领主大厅邑督(注)公事房内,一个满脸胡须、黑头发、尖下巴的中年男人一把将琉璃酒杯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一巴掌打在了一个身穿全身板链甲骑士模样的年轻人脸上。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注:此处低职高配,相对于省府市长。)

这一巴掌用力过猛,只把骑士模样的年轻人震得身形一侧,中年男人还待继续殴打,旁边一个胡子花白学士模样的半老头子起身劝阻。

中年男人指着年轻骑士的鼻子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让你们抓一伙强盗抓不到不说还tm让强盗杀了三个,我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抓不住那些杂种,你自己剁了脑袋来回来!”

挨了一巴掌的骑士连捂脸的动作都不敢,只是低头轻声辩解道:“邑督大人,不是我们办事不力,实在那些杂种太过阴险狡诈。我带着二十五个骑兵沿着他们的足迹狂奔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刚刚在一处丘陵附近撵上了他们,却不曾想他们居然设下了圈套......”

原来,安格斯一行往南跑了一个上午,中午时他们分出了一辆马车将受伤的三个士兵送到了计划中的那处偏僻村落中休养,然后继续往南行进了一段时间队伍便停了下来。

安格斯一行人可不仅仅是为了逃离,他们更是负担着吸引敌人注意力的重任。所以安置伤兵之后,安格斯将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战力体力稍微弱一些的士兵带着马力不足的马车继续往南跑,在一个叫阿比尔恩的小镇待命,等后队的人赶到集结后再东转朝贝桑松方向奔去。

前队离开后,安格斯带着七个悍勇机灵的特遣队士兵,携带强弓劲弩在一片丘陵中设下了埋伏......

“邑督大人,不知道那些杂种在弩箭上抹了什么东西,弩箭射在人身上立刻就会晕厥,连战马都挺不了多久。我们在丘陵中被射倒了两个骑兵和三匹战马,在追击那群伏击的人的时候又被陆续放倒了五六匹战马,我们的人越追越少,天色也越来越黑,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夹着尾巴回来了?你就不能先跟上去拽住他们的尾巴再派人回来求援?平日里敲诈勒索的那点头脑去那儿了?”中年男人戳着年轻骑士的脑门骂着。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索恩城的邑督埃罗尔·比尔金子爵,他是贝尔纳的家臣之一,常年替贝尔纳管理守护索恩省省府索恩城,算是贝尔纳的一个心腹。

埃罗尔又将那个守城的领兵骑士谩骂了一顿,让他滚回去准备集结一支规模更大的骑兵队伍连夜出城追击。

年轻骑士赶紧带着几个手下小军官便挨罗尔和那位半老头子鞠躬行礼后退出了房门。

等公事房中一众闲杂人等都离开以后,埃罗尔一脸焦急地对半老头子说道:“大学士,怎么办?2闯下了这样的惊天大祸,伯爵大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就算伯爵大人放过了我,要是那些杂种把这群异教徒交给了贝桑松主教,教会那边也不会放过我们,说不定连伯爵大人都会连累!”埃罗尔说着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半老头子听完也沉思了许久,抬头严肃地说道:“邑督大人,我们都不曾想到对手会有胆量跑到我们的家中,看来伯爵大人说得没错,弗兰德和鲍尔温确实不易应对。不过如今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最好是在对手将异教徒送到贝桑松主教(即伯国大主教)那里酿成大祸之前妥善处置。”

埃罗尔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算妥善处置,“大学士,您是伯爵大人最信赖的首席顾问,请您务必帮忙给想个妥善的办法。”

老学士坐回了靠椅摩挲着指间戒指陷入沉思。

埃罗尔不敢有丝毫打扰,也不敢催促,只能拿起桌上的酒杯斟满酒送到老学士手中。

过了半晌,老学士说话了,“邑督大人,如今瞒是瞒不住了,你接下来要做两件事。”

埃罗尔赶紧拖过一张靠椅靠近老学士,侧耳倾听。

“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密信飞鸽发往贝桑松,告知伯爵大人索恩城中的事情,言及阿萨辛已经败露,让伯爵大人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并建议伯爵大人万不得已之时把迪安家族挡在前面。”

埃罗尔早也想过这件事,但是就现在这样直接给贝尔纳发密信,贝尔纳说不定一气之下会砍了自己,“大学士,这~这我也知道,可是我想着能不能等抓到那群杂种之后再给伯爵大人发信,这样我的罪责也能减轻一些......”

老学士连连摆手,“万万不行!这件祸事太大了,一个不谨慎很可能给伯爵大人造成不可弥补的麻烦,你必须马上给贝桑松发信。”

“至于减轻你罪责的事情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

“我猜测那群人往南走只是一个骗局,你想,他们往南走有何用?这种天大的事情只有往上面捅才可能有用。再往上无非是勃艮第公国国都第戎或伯国国都贝桑松才能达到目的。第戎距离太远,而他们在第戎又没有内应,很难达到目的。”

“而贝桑松就不一样了,侯爵大人仍然是伯国君主,宫廷里又有鲍尔温一派的中坚力量,他们最佳的选择应该是设法将阿萨辛带到贝桑松。”

埃罗尔也觉得很有道理,“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在通往贝桑松的道路追?”

“对,必须挑选你手下最精锐的士兵去追击!而且除追击还必须的堵截。你要立刻以伯爵大人的名义传令索恩省沿途各城堡要塞和村镇庄园,但凡是有商队经过一律扣押盘查。”

老学士靠近一些,压低了声调,“最为重要的,你必须派最心腹的人跟着追兵一起行动,一旦抓到那伙人之后必须一个不留全都杀掉,连同那几个祸源一起都要灭口,无论如何不能让阿萨辛这个词出现在人们的眼中!”老学士眼中闪现出浓浓杀意......

“大人,道森回报,第三批出城的军队已经回来了,他们是空手而归的,想必军士长他们已经彻底逃离了。”粮仓一楼的角落里,斯坦利今日换了一身贩卖熏鱼的进城小贩的行头,他的哨位也变到了前门巷口商铺门前的一个摊位。

“斯坦利,传令道森结束哨探任务,让他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准备撤离之事。”

“是大人。”斯坦利听闻终于要撤离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最近这些时日他实在太过操劳,但凡是街面上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提心吊胆,生怕此处安全屋暴露。

此时罗恩也站了出来,“老爷,我们确实得赶紧撤离了,天气越来越冷仅靠一些木炭是无法让伙计们暖和起来的,更主要的是我担心那几个阿萨辛撑不下去了,那两个异教徒已经绝食三天了,仅靠一点清水怕是撑不了多久,若是他们都死了我们手中的证据就失去了力度。”

“绝对不能让他们饿死。这样,你们把麦糊熬稀一些,撬开他的嘴给我灌进去,能灌多少灌多少,灌完以后就喂药,除了吃喝让他们处于昏迷状态。”

“是,老爷。”

亚特安排完了事情,把手伸到了角落的一堆做饭的木炭(注)上烤了烤,自言自语道:“已经过去三天,城中的守备松懈许多了,我们是该出城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注:柴火烟尘太大,为了不暴露目标只能用炭火煮食取暖。)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六,距离北城凶案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城中的戒备已经松懈了下来,因为军队已经确定了行凶的那群人已经南绕一圈后往东边跑了,索恩城派出的军队和沿途各关卡要道正在围追堵截,不过让人颇为意外的是索恩城领主大厅并没有对这件事大肆宣扬,城中市民只知道城北出了凶案,一个豪商府邸被劫掠,至于这个豪商是谁,是哪些人干的都只字不提,甚至连闲来无事到城北府邸看热闹的人也被轰走。

城内戒备解除了,也就只有少量军队还在关注这件事,对普通平民而言就想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中午,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还是西南水门。

数日前运送一批死鱼烂虾的那条破木船今日又从城北往西南水门驶去,不过这次木船上运载的是满满一船的糟粮、黑豆和麦麸,为了防止河水雨水打湿,船夫特意盖上了厚厚的毡布。

船仓甲板暗格中当然夹带了私货,看似老实忠厚的船主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显然他已经尝到了这种砍头贸易带来的巨大甜头。

上次“客人”赠送的整整一船死鱼烂虾让他赚了不少钱,这次又是一船的粮草,虽说都是马匹牲口使用的精料,但是跑到下游稍远的贫穷地区一样能当作廉价的粮食出售。

破木船驶向了水门狭窄的盘查码头,还是数日前的那个守城小军官。

破船靠近后他一步跳上了甲板,在甲板上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见破船居然运着粮食想来船主这一趟得赚不少钱,最近这几日没怎么捞到油水,如今见到一个稍微能赚些钱的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走了,出城不能征缴商税,但是其他方法还是能想出来的......

小军官朝着岸上的两个士兵一吼,“你们几个过来,今天我得好好盘查一下这艘船,指不定就藏匿着强盗悍匪。”

两个士兵从码头边避雨的草棚中散了出来,几步跳上了甲板,说话间就要掀开罩在粮袋上的毡布。

船夫急了,赶紧上前摁住了毡布,“老爷,老爷,不行呀,天上正下着雨呢,您这一打开毡布粮食被雨水打湿,我还怎么卖出去?这可是我一年的积蓄呀,就等着运到那些穷僻的地方换几个铜币。”

船主说着将毡布罩了回去。

小军官那里理会船主的话,“我警告你,赶紧放手,不然我就按勾结盗匪扣押你这条破船!”

船主一向“老实木讷”,那里敢于这些流氓地痞一样的守城士兵争执,“老爷,那您盘查就盘查,可不可以让船驶入门洞中遮蔽风雨以后再掀开仔细盘查?”

小军官一怔,他就是要船主心疼粮草打湿才好乖乖交钱过关,怎么可能让粮草不淋雨。

“码头处才是盘查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让你进门洞。别tm废话,给我搜!”小军官带头一把扯开了毡布一角,一袋袋粮草整齐码放,雨水打在了粮袋上。

船主真的着急了,他赶紧走到小军官身旁,低声讨好道:“老爷,老爷,您看,下次我多给您从河中给您抓几条美味的鲜鱼送过来,让您好好吃一顿河鲜。”

小军官看着正在用短矛往粮袋缝隙中慢慢捅去的士兵,歪过头瞥了一眼船主,“你上次给我带的那两条死鱼险些让我被鱼刺卡死,我不想吃鱼了,最近就想吃点烤肉喝着麦酒。”

小军官说了几句便不再理会船主。

老实人可不是傻瓜,这要是还听不懂船主也别在这条河上求生了。

果然,小军官一看船主开始转过身从怀里掏东西,脸上立马浮现了笑容。

船主依依不舍地将三枚铜芬尼递到了小军官腰间早已经抬起张开的手中。

小军官摸了两下,看都不看一眼,说道:“这还有我的两位兄弟呢~”

船主咬了咬牙,又从怀中钱袋里摸出两枚铜币,拍到了小军官手中。

小军官五指捏拢,朝几个懒羊羊磨时间的士兵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士兵立刻停止了动作,将遮雨的毡布重新盖了回去,“长官,已经仔细盘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行了,放行吧!”小军官朝门洞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士兵满足的跳下了船......

驶离了西南水门,木船夹板粮草副官中响起了一声重重地呼气声。

“呼~~”

“真tm险,那矛尖距离我的鼻子不到英寸。”挤在粮堆中的奥利弗长叹了一口气。

“噤声,这里还不安全。”粮堆中传来了罗恩的轻声呵斥......

下午,这艘木船抵达了河流下游八英里的一处浅滩停泊靠岸等待。

傍晚时分,五个骑手押着两架载人的双驾镶铁四轮马车抵达了河岸浅滩,木船上的“私货”被转移到了马车上,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南行的道路上。

走了一段道路,车队又突然转向西北,一路疾驰而去......

中世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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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暗渡

第二百五十九章 西行

{出于剧情需要,文中距离做了夸大处理,请勿深究!}

索恩城西行半日车程,一条长达数百英里的山脉横档在通往勃艮第公国的平川之上,生生将一片平川分作东西两部。

山脉长度不小但是宽度却不大,从入口到出口,均宽不过十英里,山脉中部像是被巨斧拦腰斩断,一条宽谷便出现在重峦叠嶂之中,成为了连接东西的通道。

宽谷之中有一座繁荣的城堡,那便是勃艮第公国和伯国之间的边境商贸重镇博纳城。

残阳如血,在博纳城东的车道上,一队骑兵押着两架马车朝着博纳城疾驰而来,数日晴朗的道路上拖起一尾扬尘。

“老爷,斯坦利已经先行哨探过,博纳城没有任何的戒备和异样,敌人肯定没有传令封锁边境。我们是不是进城歇息?马跑了许久,必须要休息才行。”罗恩双脚轻踢马腹,身体跟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抖动,带得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

亚特微微起身,将支撑点从臀部移到了脚掌,让已经颠簸了半个下午的屁股缓一缓,然后答道:“人多眼杂,容易出乱子,我们绕过博纳城继续西行,若是遇到村落集镇就停脚休息,若是遇不到就在黑色尽黑前扎营。”

博纳城是边境商贸重镇,但是由于勃艮第伯国和勃艮第公国之间的宗主关系,博纳城的商贸集市作用远远大于边境军事作用,所以博纳城并没有完全封锁伯国通往公国的道路,若是有商旅行人不愿进城,也能直接绕过博纳城自由进出边境。

自暗渡逃离索恩城后,亚特便对着队伍马不停蹄地西行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博纳城,过了博纳城便不再属于勃艮第伯国的国境,就算对手反应过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派遣军队追击。

亚特不希望再最后的关头发生意外,不管是否有异常,他们带着异教徒,进出城门总是免不了要盘查一番,接受盘查就得仔细伪装,倒还十分麻烦。所以尽管哨探回报说城中一切正常,但他还是决定绕过博纳城,赶到下一个有人烟的村落或是集镇中过夜。

车队疾驰绕过博纳城的时候,城中仍然是以前热闹喧嚣,这里汇聚这大小两个封国的贸易,许多商人都趁着时断时续的商道走完今年的最后一趟贸易。

博纳南城城墙的守军看着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从南边一英里左右的道路上疾驰而过,心里都莫名其妙,他们驻守这里多年,很少看见天黑不进城却拼命赶路的人。

越过了博纳城,队伍继续前行了五英里左右,终于在天色尽黑之前来到了一个山谷中的村落。

村子位于马车道旁,经常有往来行人商旅过路歇脚,所以村民们看见一群身穿商队护卫服饰、腰挎短剑短刀的队伍进村时没有丝毫的慌乱。

一个村中长老模样的老头子接待了一行人。

老头子不仅是村中长老,更是村中一家旅馆的店主,几乎所有过往的商旅车队都会在他家歇脚,所以老头子基本上也脱离了农夫的行当,为人处事颇为圆滑。

进入旅店,亚特谢绝了老头派人照料马车的好意,让罗恩带着几个士兵亲自看押。

进入旅店一楼,老头吩咐后厨准备了一大桌熏肉面包和豌豆麦糊等食物,又从酒柜后抱出了一桶品质上佳的啤酒倒满一个木杯,端起木杯一饮而尽将杯子反扣过来以示饮尽,然后才让酒保再拿了几个同样的杯子给亚特几人一一斟满,客气地说道:“这位老爷想必是第一次走这条商路,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不过这条商路已经繁荣了数十年,七八年前还偶尔有商旅行人在路途中遇害,不过自从勃艮第公国派出军队清剿之后,这条路上已经多年没有发生过这类事,所以您可以安心地吃住行走。”

老头说完拍了拍啤酒桶,道:“这桶啤酒就算是我送给各位远客的,以后行商过路但凡是诸位远客路过,无论入驻与否我这里都有一桶好酒等着客人来取。”说完就很自然的离去。

亚特觉得这个老头很有意思,猜到自己有所防备所以第一杯酒自觉地替客人品尝,让客人宽心也免得尴尬,然后又大方地赠送啤酒,扬言只要是路过无论吃不吃饭住不住店都可以来喝一桶啤酒,这样的灵活头脑也只能在这种商贸繁荣之所才能练就。

亚特喝下了一杯啤酒,打量了一眼旅馆,如今天气日渐清冷,就算有商旅行人来往也是急忙着赶到目的地完成贸易,所以这家旅馆客人并不多,店主老头也十分清闲。

亚特端起了酒杯,踱步来到了站在酒柜后清点账册的老头跟前,笑着说道:“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却很少见到阁下这样的精明人,你这一桶随时来取得啤酒,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商旅行人来你店中吃喝歇脚。恐怕阁下不是普通农户出身?”

老头子停下了手中的鹅毛笔,看了一眼亚特,答道:“老爷,老头我不敢在勋贵面前称“阁下”,我叫布里吉特·福斯。您说得没错,普通农户也不会拿着鹅毛笔记账。我家原本是法兰西的一个商旅家族,不过到我这一代的时候已经破败不堪连裹腹都困难,不过所幸父祖留下了一颗经商贸易的头脑才侥幸没饿死,这些年四处行商,到老了才积攒些钱财在村中安置了家业。”

亚特心道果然,看来也是一个商海沉浮的人。

“既然你曾四处经商,那正好请问你,从此处往西北如何才能尽量避开城堡要塞和哨卡关隘而尽快抵达巴黎城呢?”亚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钱袋摸出了五枚价值六十芬尼闪闪发光的小银币轻轻放到了酒柜前台上。

看了一眼台上足够这群人吃喝五六日的小银币,又反复打量了亚特和屋中桌上几人,老头认定这是一支希望走隐蔽道路逃避商税的商队,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轻车熟路,他将银币一枚枚捡起,从容答道:“从此处往西两英里出了山谷就是一片平川,平川继续西行遇到的第一个村庄停下来,找到一个叫桑德拉的中年人,告诉他你们是老布里的朋友。”

“只需要每架马车五十芬尼,他就会带你绕过沿途所有需要盘查收税的城堡要塞和关卡要道,抵达一个叫欧塞尔的港口城市,在那里桑德拉会给你们找到直达巴黎的河船,那些船是往巴黎运送军粮的船只,不用缴税,不过乘坐条件可就实在不怎么样了。”

老头说完特意吩咐一句,“桑德拉每次只接三架马车以下商队的活,若是规模再大他也没办法了。”

老头又看了一眼坐在大厅木桌上喝着啤酒的罗伯特,说道:“不过我看见您的队伍中有神甫随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着教会的旗帜,只要扬言是给巴黎的教会运送捐赠,保证没有人敢拦截征税。”

亚特仔细记下老头的话,又向老头询问了一些商旅之事后便道谢回到桌上认真吃喝,吃饱喝足之后又到马厩中换下了看押车架马匹的罗恩几人......

............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大早亚特结清食宿费之后就带着队伍继续启程,没过多久就达到了旅馆老头所说的那个村庄,给了村口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一枚小铜币以后,亚特很容易地在村子里一座茅草棚中找到了正在与人赌博的桑德拉,找到僻静处言明来意,桑德拉没有丝毫犹豫就接下了亚特的这笔买卖,然后根本不问马车中装载的何人何物,回到破败的草屋中稍微收拾一下牵出了一头骡马便带着亚特一行离开了村子朝南方奔去......

出了山谷以后地形本来很是平坦,西行的道路十分畅通,若是按正常路线驱马驾车行走最多三天也就能抵达河运港口城市欧塞尔。

但是这是一条商道,沿途城堡要塞不少,哨站税卡更是繁多,为了低调行事一行人在那个叫桑德拉的赌徒引领下朝南绕了半天,又西行经过了一些乡间小道,溪流、农场、庄园甚至是踏着农户的耕地绕行,沿途的村庄聚落见识桑德拉带路也都对亚特一行视而不见,显然这里面也是有不少门道。

跟着桑德拉一路行川涉水,直到第五日中午队伍才抵达欧塞尔。路程远了不少道路也十分难行,不过沿途确实绕开了几乎所有的城堡要塞和哨站关卡,即使实在无法绕行的几处偏僻哨卡也被桑德拉几句话给敲定。

五十芬尼一车,人家贵自有贵的道理。

抵达欧塞尔后队伍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小货栈歇息,桑德拉独自去寻找能载队伍到巴黎的河船。

欧塞尔是一个港口城市,处于约纳河中游,起源于东南山区的约纳河到了这里才形成适合大中型船只航行的河运条件,所以这里也算得上是约纳河上的第一座港口城市,沿着约纳河往西北顺流而下,在一个叫蒙特罗福的城市汇入塞纳河,然后再继续航行至巴黎城。

由于欧塞尔的特殊位置和肩负的港口作用,这是少有的不筑城墙、不受行旅商税的城市之一,他的主要收入来源于河运、食宿和贸易。

在港口附近的货栈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桑德拉就带回消息——驶往巴黎的船已经找到了。

亚特留下斯坦利和道森等人看守马车,自己则带着罗伯特神甫和罗恩以及马修几人跟随桑德拉去港口货运码头面见货船船长。

一行人到了码头,这里虽然已经没有了夏秋时节的繁华喧闹景象,但是往来航行和停泊待港的船只仍然不少。

第二百六十章 抵达巴黎

约纳河河道并不宽阔、许多地方水深不够,加之冬季水位下降,所以河面上仍在航行的船只多是小型河船为主,放眼望去也只有一艘停靠在河岸码头的三桅船算得上最大了。

这艘船很明显是由海船改造而来,船身长七十英尺、宽二十六,主桅帆与前桅帆为方帆,尾桅上张三角帆,主桅上则加中桅帆,下则加辅助帆—被绷在船头或船尾以增进航行区域的帆。两层甲板,本来应该有三层但船底被改平以适应河流航道,干舷较高,尾部装有舵,但是首尾堡十分简化。

“大人,这艘卡拉克帆船是由海船改造的,以这条河流命名为约纳号,属于巴黎的城市卫队。它专门负责运输供给巴黎城市卫队的军粮。您将乘坐这艘帆船从欧塞尔沿河直达巴黎城。”桑德拉走在亚特身旁为亚特简单介绍码头上那条船的来历,以便让雇主放心。

亚特对这个时代船舶的认识只限于脑海中的回忆,不过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时代的帆船并让他感到十分失望,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踏浪扬帆的感觉,眼前的帆船各自倒是不算小,但是周身破破烂烂,船舷许多地方都有修补的痕迹。唯一让亚特感到稍好的一点就是在船舶甲板上行走忙碌的水手船工们并没有想象那样的浑身破烂面目狰狞,他们除了皮肤黝黑以外比那些城市力工还要稍微整洁一些。

亚特没有过多关注其它问题,对桑德拉问道:“船行费用是不是谈好了?”

“大人,现在是冬季,船行速度稍慢,从欧塞尔到巴黎大约需要五天时间,所以费用稍微贵一些,船客每人十五芬尼、马匹二十芬尼一匹、马车三十芬尼一辆,如果需要船上提供食物的话另外付钱,不过船员水手们吃得东西味道实在不怎么样,我建议你们还是在岸上提前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粮草。”桑德拉已经同帆船船长谈妥了价格,一路行来桑德拉虽然不多问不多说更不多看,但他已经肯定这群人绝非善类,所以他也没打算伙同船长宰客,这份价格十分公道。

亚特当然不知道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十分廉价了,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也懒得理会这些小事,既然桑德拉已经谈妥他便点头同意了。

一行人踏上了码头栈桥朝约纳号走去。

走到栈桥尽头,一个男人正在指挥船员和力工们将一袋袋粮食搬到船舱中堆放。他穿着紧身皮制长衣长裤,脚踏兔皮靴,腰缠牛皮腰带,头戴船长帽,从背后看去个子也不算高,属于那种放进人堆中,绝对认不出的普通人。

“哈德夫!”桑德拉朝着那个男人喊了一句。

那个男人闻声装过了头,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桑德拉紧赶一步走到亚特前面,对这个叫哈德夫的男人说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大人,他和他的属下要携带两架马车和九匹马到巴黎。”

哈德夫看亚特这身装扮和身后跟着的神甫以及护卫,猜到了亚特肯定是一个贵族,所以他出于礼貌还是脱下了帽子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亚特没打算在这些人面前摆架子,他主动同这个男人打招呼,“哈德夫船长你好,我受勃艮第伯国主教之命运送一些贵重的货物到巴黎,接下来几天就劳烦各位了。”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请您及您的随从带着马车货物今天晚上天黑后到这里上船,我已经为您和您的随从车马预留了位置。不过您得有准备,这是运送粮食的货船,船舱中可不怎么舒适,而且由于您所知道的原因您的随从们不能随意走出船舱。当然,您和神甫大人肯定出入随意。”

亚特点了点没有多说,让罗恩算清了人马船费后将船费递给了哈德夫。

“多谢大人!今晚天黑,请您准时。”哈德夫说完便拎着钱袋踏着木板上了船消失在尾堡中......

回到货栈后亚特让人进入欧塞尔城购买了一些面包熏肉和啤酒等食物,还特意吩咐他们买了一些苹果、冻梨、橘子、李子等果蔬,虽然大多数贵族认为这些水果只能炖煮过后再入口,但是亚特却更喜欢清洗过后直接入口。

“大人,食物酒水已经准备好了。”负责外出采购的道森回到货栈,在庭院中找到了亚特禀报。

“很好。”亚特点了点头。

“罗恩!”亚特喊住了从货仓中走出来的罗恩。

“我们那些宝贵的货物怎样了?”亚特问道。

罗恩原本打算进屋歇息一会儿,听得亚特的询问赶紧转向跑到亚特跟前,“老爷,那个在绕道的时候掉下马车摔进了溪水里的家伙好像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额头像燃烧的炉火一样滚烫。罗伯特神甫给他灌了一些药汤,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巴黎。”

亚特知道那个倒霉的家伙,车队在绕道经过一片溪流浅滩的时候他被河石颠簸滚下马车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溪水中,作为“货物”可没人关心他是否会生病,随便找了一块毡布给他盖上就继续赶路了。

“人是给你看押的,出了问题你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我要你保证在宗教裁判所从他口中撬出真相前他的鼻孔中必须有气息。”

罗恩听完摸了摸头,他又不是医士,从堂区学堂和军官学院学到的那些战场急救根本无法应对这种内伤。

“老爷~这个~我~”罗恩又不敢出口反驳亚特的命令,“货物”确实是由自己负责。

亚特不打算为难罗恩,他对罗恩说道:“你去城中的香料铺买十几根最烈的辣椒回来用陶罐熬煮,稍微有些烫的时候给他灌下去然后再用厚被子给捂上,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痊愈,至少能挺到宗教裁判所的行刑柱上。”

“既然俘虏由你负责,那购买辣椒的钱由你出。”亚特补充了一句。

“啊?香料铺的东西价格~”罗恩有些心疼。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能吊住他的贱命,你可以不花半枚铜币。”亚特不在乎一个必死之人,但现在这个家伙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得保证“货物”能活着到巴黎宗教裁判所。

罗恩低着头沮丧地离开了,十几根昂贵的辣椒得花掉他好几天的军饷。

罗恩刚刚离开,负责哨卫的斯坦利带着桑德拉进来了,“大人,桑德拉要离开了他来向您道别。”

桑德拉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赌徒,一路过来做到了不多说不多问不多看,是一个称职的“引路人”。

“尊敬的大人,我已经完成了使命,现在我该回到我的赌场里渡过一个舒适的冬天了,如果您以后还需要我,请您直接到村中找我。”桑德拉朝亚特鞠了一躬。

“感谢你,我的朋友,我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亚特微微点头表示回礼......

“这味道~真tm难闻,比猪棚还臭。”

约纳号底层船舱中,七八个特遣队士兵拥挤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船舱中十分阴暗,由于不能点火照明,所有的光亮都来源于众人头顶的一盏风灯,或许是使用的年头太久风灯灯罩已经被油烟熏成了暗灰色,灯芯绒的火光根本无法穿透。

与阴暗环境照应的是弥漫四周的臭气,运粮船运输的可不仅仅是小麦大麦和黑豆等谷物,鸡鸭猪羊也是必备的物资,这些动物在抵达巴黎之前必须是鲜活的,所以约纳号的底舱就用来关这些牲畜,而特遣队的士兵连同那几个阿萨辛俘虏一块都挤在底舱中腾挪出的一片空间里。

“还不如我们的战马好,战马至少能站在甲板马鹏里随时吹河风。”那个士兵继续抱怨。

斯坦利一巴掌拍到了那个士兵的头上,骂道:“就你tm的受不了,罗恩大人和我们一样挤在这里,你看他抱怨过一句没有。你再叽叽歪歪我把你绑根绳子扔进河里拖着走。”

看了一眼默默坐在角落里眯着眼休憩的罗恩,那个抱怨的家伙立马停止了念叨。

呵斥完士兵,斯坦利靠近了罗恩,说道:“大家实在太过无聊,罗恩大人您给我们讲讲与施瓦本人的战斗吧?”斯坦利为了缓和士兵们的焦虑和憋闷,提议让罗恩讲讲战斗故事。

罗恩也颇为憋闷,约纳号上待了两天,他觉得比一个礼拜还长,除了深夜能悄悄走上甲板吹一会儿河风外其它时间都不见天日,连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是奢望,幸亏偶尔有船员下来提醒早中晚时间,处于混沌状态的士兵们才知道过了多少天,若不是军队出身敬畏军法和军官,士兵们早就开始挑事宣泄了。

罗恩转头看了一眼身旁被捆绑四肢用毡毯裹身的阿萨辛俘虏,几碗辛辣的热汤下肚,又被毡毯捂了一天,病情果然有了好转。

罗恩起身踢了一脚地上那个花了自己八枚铜币的家伙,拍了拍手,道:“行吧,我再给你们讲讲大人带着我们袭击比尔腾堡南方庄园的那场战斗吧......”

一群士兵纷纷围坐到罗恩身边,这算是他们憋闷旅途的唯一消遣了。

约纳号头层船舱的一小间腾空的杂物间里,亚特和罗伯特神甫各有一张木板床。

作为地位最高的贵族和上帝的使者神甫,亚特和罗伯特的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那个叫哈德夫的船长不苟言笑却也不会连这种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他面见亚特和罗伯特神甫回到船上后就下令让船员将一间稍微僻静的杂物间腾空作为两人单独的舱房。

亚特端起一只酒杯递给了坐在床边祈祷念文的罗伯特神甫,问道:“罗伯特神甫,你是教会的人,你认为我们这次的事情能否全胜?”

罗伯特睁开了眼,“亚特大人,这件事一旦捅到宗教裁判所之后,迪安家族肯定是死定了。不过要想借机扳倒贝尔纳伯爵就没那么容易了。至始至终都是迪安家族的人在与阿萨辛联络,出资豢养他们的也是迪安家族,除了是在索恩城中之外并没有直接的罪证指向贝尔纳。”

“能让迪安家族覆灭就够了。”跗骨之蛆即将覆灭,亚特眼神中浮现一股浓浓的杀意。

十二月下旬,基督弥撒节来临前,法兰西帝国国都巴黎城沉浸在一片热闹氛围中,人们纷纷涌上街头准备着节日所需的物品,辛苦了一年,也就在上帝的节日里能够放下一年的疲惫享受难得的惬意。

虽然对于大多数平民而言所谓的节日也只是能吃上一小块抹了蜂蜜的面包,咬上两口没有多少碎肉的骨头,喝上一口劣质的啤酒,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在塞纳河与马恩河交汇的一处叫沙朗通的货物集散码头,两辆双驾四轮镶铁马车正沿着码头通往巴黎市中心西堤岛的宽阔马车道缓缓行进。

两辆四轮马车上各有一架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家伙,定眼细看赫然是两个被破布塞口的异教徒,第二架马车里还有一个四肢束缚、破布塞嘴的家伙瘫睡一团。

道路两边围观的人群纷纷发出了惊呼,圣战刚刚结束,圣地被异教徒攻陷,那些从圣地幸存的战士为了挽回英勇形象极尽吹嘘异教徒的野蛮强横,所以这些道听途说的平民们看见两个异教徒都纷纷退后避让,胆子大些的就对着十字架上的两个家伙指指点点。

马车前面,一个身着长白衣、系着圣索、圣带,披着十字褡的神甫手里举着十字木架面色严峻地走在队首;一个身穿锁甲、外罩白色披风、腰挎骑士剑的贵族骑士模样的青年男人跟着神甫身后,四个挎着短剑的青壮护卫在马车两侧。

队伍沿着热闹非凡的河岸马车道一路招摇过市,朝着巴黎中心西堤岛的圣母院大教堂走去,那里居住着权力仅此于教皇的法兰西宗主教,整个法兰西帝国最权威的异端裁判所也设置在那座岛上教堂中。

突然出现的队伍缓缓行进了不到半英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巴黎城市卫队士兵就闻讯火速赶到这条街道上。

卫队拦在了队伍前进的道路上,一个指挥官模样的男人走出队伍来到神甫面前止步看了几眼马车及十字架上的两个异教徒,又看了几眼马车旁的护卫和走在神甫后的贵族骑士模样的男人,朝身着庄严祭服的神甫微微鞠躬行礼,问道:“尊敬的神甫,愿上帝祝福您。请问您是从哪里来?到巴黎城中有什么事?您身后的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神甫抬起头,掀开了十字褡的兜帽,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答道:“我是来自勃艮第伯国贝桑松教区的神甫罗伯特瑞伯,我身后的这位是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我们受上帝的旨意,将这两个异教徒连同那个背叛圣主的犹大押送到异端裁判所接受上帝的惩罚。”

罗伯特提高了声调,“这两个异教徒接受勃艮第伯国一个叫迪安的商人家族豢养,并组建了一个名为“阿萨辛”的异教徒暗杀组织,企图暗杀掉所有虔诚信奉上帝的贵族信徒......”

“幸亏勇敢虔诚的圣徒战士亚特男爵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带着他手下的勇士歼灭了魔鬼......”

罗伯特的声音声音越来越洪亮,围拢过来的巴黎市民也越来越多,人们都惊呼。

卫队指挥官听完知道事情太大,于是赶紧派人奔到巴黎西堤岛圣母院大教堂。

不一会儿,一支队伍在一位枢机主教的率领下朝码头赶去......

基督弥撒节前发生了这样耸人听闻的异端事件,不到半天时间巴黎城中就闹得沸沸扬扬。

当然,这件沸沸扬扬的事情也与几个突然出现在巴黎城中四处宣扬的外乡人也脱不了干系......

中世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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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抵达巴黎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异端裁判所

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一座偏院房舍中,亚特带着斯坦利、马修四个属下静静地等候着,一个教堂的宗教侍童端着托盘将葡萄酒和一小盘什锦蔬果放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木桌上,朝着亚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便退出了房门。

斯坦利走到木桌前拿起酒瓶酒杯斟了一杯葡萄酒,送到亚特跟前。亚特接过酒杯泯了一小口就放回了木桌上。

亚特的心里仍是有些忐忑不安,这里是巴黎圣母院,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异端裁判所,记忆中的异端裁判所都是无人愿意靠近的地方,那怕自己是以正义的身份前来,心中仍然免不了一阵紧张。

咯吱~

房间的木门响了一声,罗伯特神甫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亚特压了压心中的忐忑,走到罗伯特跟前问道:“怎么样?”

罗伯特是有神品的神职人员,所以对教会而言,他的地位比亚特这个世俗贵族更高。

这也是白天招摇过市的时候为何要让罗伯特神甫穿着最严肃地圣衣手持十字架走在最前面,除了制造声势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歼灭异教徒打击异端的事情由神职人员更为合适,至于亚特更适合做一个站在上帝身后持剑的虔诚信徒。

罗伯特走到屋角的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大口润足了嗓子,答道:“大人,这件事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异端裁判所总主教和几位大主教亲自对我问询,之前我们商议的话我全都给各位主教大人说了,从迪安家族派遣阿萨辛杀手暗杀您露出尾巴到我们顺着尾巴追到索恩城歼灭阿萨辛组织,中间的有些不怎么适合宣扬的过程我就跳过了。我特意说明了索恩城是贝尔纳伯爵的封地,有意无意地暗示贝尔纳与这些异教徒有不可逃脱的关系。”

“主教大人们十分震怒,尤其是异端裁判所的总主教大人,他自接管异端裁判所以来还从未发生这么严重的异端事件,我估计他会让这件事成为他管辖下的异端裁判所裁决处置的第一宗大案。”

“不过主教们不怎么愿意将贝尔纳扯进这场异端事件中,或许是他们不太愿意牵扯一个高阶世俗贵族。”

“不过您放心,基督弥撒前发生如此恶劣的事情,而且现在整个巴黎城都已经传开了,教会无论如何不会坐视不管。迪安家族绝对逃不掉了。”

今天上午码头到教堂那一路的场景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沿着约纳河和塞纳河漂流了五天,亚特和罗伯特神甫在船上苦苦思索如何将迪安家族豢养异教徒组建异端杀手组织的事情搅成惊天大案。

经过两人的深思熟虑后采取了这种制造声势扩大影响的方式。

约纳号抵达巴黎后,在圣母院最近的码头附近找了一家货栈休息藏身,亚特让罗恩几人找到木匠铺制作了两架十字架装到了马车上,等到街上行人最多的时候拉着两个异教徒招摇过市。

在罗伯特和亚特招摇过市的同时,罗恩和道森带着剩余的人混入人群中、酒馆旅店中四处宣扬勃艮第伯国出了一个极端的异教徒组织,不仅已经暗杀了一个贵族,还打算不断培植力量一步步歼灭所有的信徒。

亦真亦假的话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传言说这些阿萨辛异教徒的最终目标就是攻陷巴黎,焚毁圣母院大教堂,将所有主教以上能与上帝直接沟通的神职人员全都暗杀......

值此圣诞之际,居然有异教徒敢侵入天主圣地,众口铄金一下民愤很快被燃起,东方圣地失守的积愤还憋在心中,如今异教徒打上了家门,信徒们再也不愿忍受了。

从码头到西堤岛圣母院大教堂的路上,不断有两旁的信徒朝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异教徒扔去烂菜叶、臭鸡蛋,情绪激动的信徒直接抓起地上的人畜粪便朝异教徒砸去,个别极端的信徒甚至拎起了墙砖石块招呼上去,那一队巴黎卫队士兵和大教堂中的宗教护卫们不得不极力阻止义愤填膺的信徒,防止马车上的家伙还没走到异端裁判所就被活活打死......

“两个异教徒和一个阿萨辛骨干杀手已经关进了异端裁判所的宗教监狱中,那七八份罪状连同五六颗耳后有异教徒纹章的头颅和手掌也一并交给了异端裁判所。”

“现在教堂外还有许多的信徒没有离去,貌似围在教堂的人还越来特多了。他们纷纷要求异端裁判所立刻将异教徒魔鬼送上火刑架。”

罗伯特一口气说了许多,不得不停下来接过斯坦利递过来的大杯葡萄酒一口喝下,“一会儿总主教还会让你去接受问询,你得想好怎么说。”

亚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必须趁热打铁,让异端裁判所将目光聚焦到迪安家族。”

“斯坦利。”

斯坦利走到了亚特跟前。

“罗恩他们此刻应该还在教堂外的人群中,一会儿你悄悄出去告诉罗恩,让他在教堂外的人群中造势,除了要火烧异教徒外,还要让教会严惩异端组织背后的魔鬼。”

“是大人,我立刻去办。”

过了一会儿,异端裁判所的一位执事敲开了房门,操着浓浓的巴黎口音,对房中说道:“哪位是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

这个家伙只是一个小小的执事,品秩比罗伯特还低一级,但是常年出入于帝国的宗教中心见过的权贵显族多了自然不会把一个来自勃艮第穷乡僻壤的小小男爵看得太重。

“我就是。”亚特闻言也没有任何情绪,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由不得自己称大,赶紧起身回答。

“亚特男爵,总主教大人请您到裁判所审判大厅问话。”执事说着对着亚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亚特看了眼罗伯特,点了点头,取下了腰间配剑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物跟着执事出了偏院。

经过教堂前广场的时候,亚特看见数以百计的信徒仍在围在四周不肯离去,教堂的宗教护卫们手持长矛将人群隔离。

教堂外的人们大都只是抱着看热闹得心态顺便喊几句烧死异教徒的话以表达自己对上帝的绝对忠诚热爱。

人群中不时会响起几声“消灭异教徒,严惩迪安家族”、“烧死魔鬼、烧死迪安”等口号,一开始也没什么人跟着起哄,但是等大家嘴里谩骂的词用光了,也就跟着干吼了起来,至于“迪安”是谁他们也不会去多想。

亚特扭头看了一眼教堂外的人群便跟着执事继续前行。

初到这里的时候没来得及细看,此刻立足巴黎圣母院主殿之下亚特方才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们有多么的伟大,不过亚特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就被执事带进了偏殿。

“阁下,我们不去主殿吗?”亚特认为像总主教和大主教一类的高阶神职人员应当是在主殿中的。

“亚特大人,主殿的穹顶还在装饰绘画,暂时还不能入驻,所以主教们都是在后殿履行神职的。”

亚特扭过头看了一眼主殿中,果然四面各有几排脚手架,十来个匠人画师在给穹顶绘制圣像壁画,偶尔还有一些颜料掉落下来。

亚特不再多言,跟着执事绕过主殿往后走。

进了侧门顺着偏殿全是精美雕塑画像和摆满名贵器具的走廊到了尽头,执事推开两扇雕刻花纹图式的橡木大门,“各位主教大人,亚特男爵已经到了。”

“请亚特男爵进来。”后殿中传来了一个雄浑的声音。

执事推开门对身后的亚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亚特轻轻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殿中。

这座后殿并不算大,是专属于异端裁判所审判议事的地方,所以殿中也没有太过华丽的装饰和物品,不过这里相比主殿而言更多了一份庄严肃穆。

后殿台上坐着几位级别高低不等的主教,居中的那位身着深紫色礼服、头戴高冠、手里握着一根权杖,面色冷峻不苟言笑,身旁几位主教也都是表情肃穆。想想也是,在如此重要的节日时点出现这么严峻的异端事件,几位异端裁判所的主教肯定不会感到轻松愉悦。

亚特缓缓走到殿堂中央,对着居坐主位的那位紫衣主教屈膝下跪低头道:“神圣高贵的宗主教大人,您的仆人、上帝虔诚的信徒亚特伍德威尔斯奉承您的旨意前来接受问询。”

殿台上几位主教缓缓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小贵族还是懂得一些最基本的礼仪,并非野蛮之人。

“起来吧。”端坐主位的紫衣主教虚抬手臂,响起洪亮的声音让亚特起身。

亚特缓缓站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昂头盯着殿台之上。

“罗伯特已经给我讲过了事情始末因果,我们也不再多问了。听说你是勃艮第伯国的一位边疆男爵,你可愿意用你的贵族身份向上帝和异端裁判所起誓,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项指控都是真实的?”紫衣主教已经从罗伯特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致起始经过,他召集亚特觐见只不过是为了最后的确认,毕竟这件异端事件不仅涉及一个可有可无非小骑士,更主要是还牵扯了一个世俗伯爵,他们不得不谨慎。

“我对上帝起誓,以我的名誉和性命做保,我和罗伯特神甫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做出的每一条指控都是基于事实与真相。”亚特抬起头看着殿台上的诸位主教。

紫衣主教点了点头,说道:“你对异端的指控上帝和异端裁判所已经收到了,一经查实我们会给予异端分子最严厉地正义惩罚。”

紫衣主教说完,殿台下一个伺立的执事端着一个放着鹅毛笔和几张羊皮纸的托盘走到了亚特跟前,“亚特男爵,这是您提交给巴黎异端裁判所的人证物证清册以及您和罗伯特神甫的诉词,请您签上您的名字。”

亚特大致翻看了一眼羊皮纸上的文字,基本没问题,便拿起鹅毛笔在末尾罗伯特神甫的名字后面签上了“亚特伍德威尔斯”。

整件事情已经被罗伯特神甫都交待清楚了,亚特的作用也就是谨慎地确认而已,而剩下来的事情自有异端裁判所的人负责,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边疆男爵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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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异端裁判所

第二百六十二章 赶尽杀绝

一群蠢货!十几个人你们都TM抓不住!笨蛋!”

贝桑松城中的一座伯爵府邸中,贝尔纳的嘶吼声传遍了整个府邸,府邸中所有的家臣、奴仆都不敢轻易走动出声,生怕引起自家主人的主意惹来杀身之祸。

一声玻璃瓷器摔地的破裂声响起,接着又是贝尔纳的嘶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向我禀报?”

公事房中传来了几声微微的声音。

“那你们这群杂种抓到人了吗?你们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吗?天啦!我TM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一群猪!”

“滚!!全都给我滚!”

随着几声踢桌子摔板凳的响动,那个索恩城的邑督子爵带着几个骑士军官模样的人匆匆退出贝尔纳的公事房,尽管天气寒冷他们的额头上却挂满了汗珠,逃也似的离开了伯爵府消失在街头。

府邸公事房中,贝尔纳面色赤红,眼珠子鼓瞪得都快爆了出来,他望了一眼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朝门外大吼一声让仆人赶紧收拾。

两个仆人战战兢兢地拿着扫帚进了房间,跪在地上清理满地的碎片,侍候在门口的伯爵府总管赶紧端着一个放着葡萄酒的托盘进了屋,给贝尔纳倒上了满满一杯葡萄酒。

贝尔纳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心中的怒气稍缓,对府邸总管问道:“让你去法比奥那儿打听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总管抬手挥退了屋中两个收拾的仆人,低声对贝尔纳说道:“伯爵大人,法比奥大主教至今没有接到任何关于阿萨辛的消息,也没有任何人向贝桑松大教堂提出指控。埋伏在鲍尔温和奥洛夫两天头狐狸身边的鹰眼也没发现异常。”

贝尔纳闻言更加觉得离奇了,“今天早上从第戎回来的飞鸽也带回了消息,第戎也没发现他们的身影。这群杂种跑哪儿去了?难道他们真的去巴黎了?”贝尔纳越发觉得恐慌,若是真的去了巴黎,那事情就将彻底失去掌控。

“伯爵大人,那些人有没有可能带着阿萨辛去了隆夏山区?或是被鲍尔温藏了起来,或许对算借此威胁您。”总管希望事情往稍微好一点的方向发展。

“但愿如此!但是我们不能心存侥幸,我们必须让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贝尔纳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府邸总管。

府邸总管再次压低了声调,“那两个曾经联络过阿萨辛的仆人已经被干掉了,我把他们埋在了城外一处荒林中。索恩城里知道阿萨辛的几个守城军官都被灭口了,不过埃罗尔子爵和大学士~”

总管的眼中居然也闪过了一丝杀意。

贝尔纳叹了一口气,“阿萨辛没有见过埃罗尔的面,而且他虽然愚蠢但是还知道死活,我会警告他紧咬牙关。不过大学士那儿就有风险了,你给大学士安排一个隐蔽的去处,让他躲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后再露面。”

贝尔纳已经决定放过两人,总管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现在我们的焦点要放到迪安家族,我真TM想一剑砍了迪安那个小杂种,出的什么烂主意,敌人没被干掉自己先引火烧身。”

“既然迪安那个小杂种是整个事情的主谋,又是闹腾得最厉害的,那这个弥天大祸必须由迪安家族承担。”

“你立刻派人去蒂涅茨,把迪安的母亲连同他的那个情妇和私生子一块带回贝桑松,然后告诉迪安父子,若是整件事与我无关,我自会保证他们的女人孩子性命无忧,运作得好的话他父子也能捡一条烂命。”

贝尔纳换上了杀气腾腾的语气,“若是这件事有丝毫牵扯到我贝尔纳,我会将整个迪安家族碾成灰烬。另外传令驻扎在温切斯顿庄园的军队,给我密切注视迪安家族的动向,要是敢让迪安家族的人逃脱,我一样会宰了他们!”

“是,我立刻派人。”府邸总管躬身退出了房间。

等房中空无一人,贝尔纳透过窗户望了一眼西方,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是谁?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蒂涅茨郡,温切斯顿庄园领主府邸中,曾不可一世的宫廷护卫骑士迪安此时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我们派出南方的那两个家伙到现在还没任何消息,难道你还猜不出是谁吗?”老迪安也坐在靠椅上蒙头掩面,焦虑万分。

“可是我们派了几波人去查探过,更本没有异动。”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肯定就是那个人做下的,我们派去的人肯定早就被干掉了,不然无论任务完成与否他们都该退回来了。”

事到如今,其实老迪安已经不在乎究竟是谁跑到索恩城中捣毁了那个巢穴,他关心的是如何应对这场灭顶之灾。

就在昨天,一支贝桑松来的队伍突然闯进了温切斯顿庄园,带着贝尔纳伯爵的口令接走了迪安的母亲和那个妓女情妇以及迪安的私生子。

迪安父子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前来庄园带走亲眷的那个骑士说得很清楚——迪安父子的嘴严密与否将直接决定到整个迪安家族的生存与毁灭。

“父亲,是我毁灭了迪安家族!”年轻气盛的迪安终于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老迪安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贝尔纳伯爵暗示我们只要能保证不乱说,他会设法在背后运作保住你我父子的性命。”

“如何运作?我们在贝尔纳和内廷投入太多的钱财,如今我们手里的剩下的二十几万芬尼的钱财哪够填饱教会的肚子~”迪安有些绝望了。

“我已经下令贱卖我们的所有商铺和商队,西南庄园也会低价卖给我的一位好友。我估算在祸事爆发之前我们能筹集到两百万芬尼交给贝尔纳伯爵帮忙运作,希望这两百万芬尼能将迪安家族从悬崖边拉回来吧。”商海沉浮了一生,没想到会因为一个愚蠢的决定而断送数代人的基业,老迪安眼中闪烁着落寞的泪花。

“我们还得指望南边的那个家伙不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吧”

“......告诉他们,立刻按计划行事。这次我就是要将迪安家族赶紧杀绝。”巴黎城东的一间旅馆内,亚特将一封盖了火漆印章的亲笔密信和一只装满金饼和银币的钱袋交到了罗恩手中。

从巴黎圣母院大教堂异端裁判所出来以后,亚特立刻回到潜伏罗恩几人居住的旅馆,将此次行动的结果以及亚特对事态的预判写成了密信交由罗恩带着一个士兵飞马潜回勃艮第伯国。

亚特猜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对手告密,他必须在对手之前先向鲍尔温伯爵的和奥洛夫主教传信,让两人占领先机设法借机扳倒对手,至少削弱对手的实力。

等罗恩交出密信过后,他将火速回到山谷,传令先行赶回的安格斯组织所有的力量对迪安家族进行绝命反击。

“罗恩,你要记住时间就是一切。这个时候不要心痛马匹,跑死一匹就再买一匹,你早一天赶回勃艮第伯国,我们就多一分胜算。”

“这次的行动将直接关系到我们未来的一切,都寄托到你的身上了!”亚特重重地拍了拍罗恩的肩膀。

“老爷,这一天我们已经等待很久了,我们立刻出发。”罗恩收起了密信和钱袋,转身出了房间,朝马厩奔去......

罗恩出门纵马离去,亚特刚刚端起酒杯喝下一口压住了内心的激动,道森就带着一个体态微胖吏员模样的中年男人来到了亚特的房门前,“大人,这位是银币行会的卢卡·马里克先生,他一直在负责介绍商客贵族与圣团骑士之间的借贷。”

这个卢卡是银币行会一个挂靠的吏员,主要是靠替商人和小贵族办理与圣团骑士之间的借贷业务养家糊口,算是金融中介人,圣团骑士向商人和贵族提供借贷服务,但是过程万分繁杂,许多商人贵族就雇请这些谙熟流程的中介人代为操作。

亚特看了一眼这个一脸和气的男人,答道:“很好,赶快请卢卡先生进房间。”

亚特朝门口招了招手,然后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马修,让旅馆准备几杯可口些的葡萄酒。”

“卢卡先生,我的随从应该已经给你说了我的想法,你能否帮我尽快办妥借钱的事情?”亚特时间宝贵,开门见山的说道。

“亚特男爵,向圣团骑士请求借钱本就有繁杂的过程,尤其您又是来自遥远的勃艮第伯国。按照圣团骑士对贵族借贷的规定,您必须先向圣团骑士提出借贷的署名文书,并附上勃艮第伯国宫廷对您的册封受勋的文册和身份佐证文册,以及您封地位置、土地的大小、领民数量、领地财产、是否有债务等情况的清册。这些东西交给圣团骑士的农人修士进行核审,通过以后交由骑士会议讨论,讨论通过后他们会派人到勃艮第伯国对您及您的领地及财产进行查验,最后才您才能亲自到圣团骑士洽谈并签署借贷契约,以领地或等价财产作为借贷的信保......”

这套流程和后世的银行借贷大致相同,不过等办完这些流程基本也就过来了大半年。

“停!卢卡先生,我愿意花钱雇佣你来帮我做这件事就是因为我没有时间。你直接说有没有捷径?”亚特打断了中介人的话题。

卢卡左右看了一眼屋中的几个人,有些犹豫。

“他们都是我的贴身侍卫,不会多嘴。”亚特打消了卢卡的顾虑。

“有捷径,但是你们得为此支付借款额度五分之一的孳息,且借贷数额不能超过五十万芬尼。”

“哦?请你详细给我讲讲。”亚特来了兴趣,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捷径会让原本百分之五的孳息陡然增加四倍。

“圣团骑士的正式成员是禁止拥有私人财产的,但是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人在家乡有父母亲眷,所以三年前圣团颁布了一条规定,凡是在圣团中侍奉五年以上的普通骑士和军士享有一项特殊救济权,他们一生能向圣团申领一笔不超过三十万芬尼的借款,五年之内还清。这笔钱直接通过内部流程处置,最快三天就能申领到。”卢卡没有说只要按时归还钱款,这笔借款是不收取任何孳息的。

卢卡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我刚好知道有个圣团的骑士达到了申领的年限却还从未使用过特殊救济权。”

亚特了然,显然圣团骑士中有人将这项救济的权利变成了谋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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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赶尽杀绝

第二百六十三章 巨额借款

巴黎城中心最繁荣的地段,一座不算高大却异常华丽的教堂矗立在这里,其实这里根本不是教堂,它只是圣团骑士巴黎总部的一处神殿,进出这里的不是向上帝祈祷忏悔的信徒,而是衣着华丽或举止优雅的商人与贵族。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当然他们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从富可敌国的圣团手里获得一份数额巨大的借贷。

神殿中一间公事房,一个农人修士拿着几份羊皮文册认真的堪验比对,确定了文册上的印章确实属于勃艮第伯国宫廷后,修士抬起头对亚特问道:“我听卢卡说你自称是圣团的一员?”

“九年前,圣地,圣团第三团第五分队,当时我们驻扎伊尔比德,后调至托尔托萨,我的父亲曾是驻扎在托尔托萨城外第七分队的圣团骑士,他叫亚瑟威尔斯。而我的名字叫亚特伍德威尔斯。”亚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与圣团的渊源。

“不过圣地彻底沦陷后我和父亲就跟着东征军队返回了家乡,刚回到家乡我们的领地就被封主阴谋削夺,我们父子为了躲避追杀逃到了勃艮第伯国,我们父子从那时候开始就与圣团失去了联系。”

农人修士赶紧将亚特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叫拿起桌上的铜铃摇晃了几下,一个宗教侍童走了进来,修士将纸条递给了侍童,低声吩咐了几句。

“亚特男爵,您所说的话我们会立刻证实,不过圣团规定凡是无故失联两年以上的圣团成员将被视为主动退出,您和您的父亲已经离开圣团这么多年,而且你现在已经成为了世俗贵族,恐怕很难以圣团成员的名义享有救济权。”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们是因为遭人追杀才被迫与圣团失去联系,并非无故失联,更不是出于自愿。”亚特当然不会说当年他父亲离开圣团全是因为对圣团已经失去了信仰和希望。

修士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公事房中正陷入尴尬沉默的时候一个胡子灰白面色严峻有些年迈的老骑士走了进来,他手里握着那张修士写的小纸条。

老骑士走进房中,挥手制止了准备起身行礼的农人修士,站在亚特身旁对注视着自己的那个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翻,“gloriam.(拉丁文)”。

亚特应激地蹭一下站了起来,脱口而出,“天主旨意(dieu)!”

“孩子,我认识你。”老骑士脸上浮现了一丝慈祥的笑意。

“原谅我爵士老先生,我似乎不记得曾与您相识。”亚特对这张面孔实在没有任何记忆。

老骑士笑了笑,“可能是我的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我认识一个和你长得十分相像的人他叫亚瑟威尔斯,我们曾在一个分团中战斗过,不过后来我调回了巴黎后就再没见过他。对了,我叫亨利·勒内·阿贝尔,是这座神殿的金库管理官。”

“亨利爵士您好,您口中的这个人正是我的父亲。”

“嗯,我听说过亚瑟男爵有一个儿子,看来你已经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

“我们的爵位已经被阴谋剥夺了,我现在是勃艮第伯国的边疆男爵。”

亨利老骑士没有追问亚瑟威尔斯的领地如何被剥夺的事情,既然冠以“阴谋”,说来肯定话长,他觉得勃艮第伯国男爵这个称谓有些耳熟,思考一会儿问道:“你该不会是那个摧毁异教徒异端,押解异教徒来到巴黎的那个勃艮第伯国男爵吧?”

“正是我!”

“上帝保佑你,我说谁能如此英勇,原来是曾与异教徒厮杀过的圣团成员。”

“现在你在巴黎城中的名气可着实不小,连城中的傀儡戏都在上演你们勇擒异教徒的故事。”

亚特也没想法巴黎市会如此习惯经过加工的故事,短短两三天就已经有傀儡戏上演,不过此时他有更要紧的事情,也没心思理会这些。

“老爵士,我在勃艮第伯国有一处领地和一支军队,我现在急需钱财供养发展领地。”

老骑士想起了亚特此行的目的,一脸遗憾地说道:“孩子,并非有意刁难,圣团救济权仅限于归籍在册的圣团成员享有,你和你的父亲虽然都曾是圣团的一员,但是你们现在已经被圣团除册了,除非你愿意再次放弃世俗贵族的身份回到圣团做一名军士。”

“而我的救济权也在一年前行使过了,否则我倒是愿意帮帮你。”显然老骑士亨利也曾使用过这项特殊“权利”。

亚特猜到了事情不可能如此容易办妥,对此他也有所准备。

“老爵士,如果我以曾经的圣团军士为名,用我的男爵爵位和在勃艮第伯国的封地以及我岳父高尔文于格的荣誉作保,是否能用救济权的时限完成普通贵族的借贷?”

十二月二十五日,基督弥撒节,巴黎城街头巷尾洋溢着节日浓厚的庆典氛围。

子夜弥撒过后,人们守在教堂里等待黎明的到来。贵族富户会在这天聚集亲友享受一顿难得的大餐,而普通的市民行走于大街小巷载歌载舞或是聚在酒馆旅店中饮宴,教会曾斥责过这些人像异教徒一样肆意,但是也没怎么禁绝。

与街道上热闹景象形成对此的是城东郊区的一家旅馆,这家旅店不能饮酒,所以完全没有节日的氛围。

旅店二楼,斯坦利敲开了亚特的房门,“大人,亨利老爵士派人送信请您明日一早到神殿中与圣团签订契约。”

“知道了。”亚特正在与罗伯特神甫商议事情,顺口回了一句。

侧耳听见城中的喧闹,叫住斯坦利吩咐道:“今天是基督弥撒节,这几年四处打仗你们都没怎么安安静静地在家里过节,今年看来也得在异国他乡度过了。”

“你今日准备一下,派人去城中酒馆准备一桌丰盛的酒水食物送到旅馆中,不用节省钱财,晚上让伙计们吃一顿大餐。拿到圣团的借款后我们就要立刻启程返回,巴黎的事情办妥了,勃艮第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们去做,让伙计们好好吃一顿,接下来又有得辛苦了。”

“是!”斯坦利还担心亚特忘记这件事,已经准备自掏钱袋准备一场简单的宴会。

斯坦利离开后罗伯特神甫继续与亚特交谈。

“大人,这两天我已经打听到了,巴黎异端裁判所已经组建了一支异端巡回审判庭,他们将在一月上旬出发赶往贝桑松调查迪安家族的异端事件。我因为熟悉勃艮第伯国的情况被巡回审判庭特派为引路人,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同你们一同回程了。”

罗伯特这次的名气比亚特还要大,因为进城的时候是罗伯特穿着白袍举起十字架走在队伍最前列,在教会和巴黎市民的眼中罗伯特才是那个替上帝惩罚魔鬼伸张正义的光辉形象。至于亚特只能算是响应上帝召唤,在上帝使徒的指引下与魔鬼战斗的勇士,那影响力自然要差一些。

不过亚特根本不在乎这些。现在看来这件事对罗伯特和亚特而言都是好事。

亚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既然异端裁判所如此的重视你的作用,你当然得留下来带他们去贝桑松,巡回审判庭有你在对我们更有利。虽然你不是审判庭成员,但是总能发挥一些作用,我专门给你拨付一笔钱财,到时候你就带着巡回审判庭......”

基督弥撒节后一大早,亚特带着两个侍从赶到了圣团金库神殿,老骑士亨利和几个圣团金库的管理骑士再次与亚特进行了面谈,再三确认了亚特的身份以及提供的信保物后与亚特签署了一份借贷契约。

亚特以圣团退役军士的名义,参照救济权的办理时限,用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封地作为担保,从圣团金库中借走了五十万芬尼的钱财,约定八年内归还,还清欠款之前每年必须按时向圣团金库支付一万五千芬尼的孳息。

亚特在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贝桑松宫廷颁发给他的封地文书以及高尔文男爵签名盖印的担保信交给圣团金库后从亨利手中接过了五张十万芬尼面值的汇票并告知密语,亚特拿着凭借这些汇票和密语能从任何一处有圣团金库的城市换取对应的金币银币。当然,这肯定是需要收取一定费用的。

如此短的时间里五十万芬尼顺利到手,这个结果让亚特十分满意,当天晚上他在城中最豪华的酒馆宴请了以亨利老爵士为首的一众圣殿金库管理骑士,宴会后他还单独给亨利老爵士送了一条镶嵌玛瑙宝石价值超过五百芬尼的腰带作为谢礼,毕竟老亨利也算是在这件事情中出了一份力的。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五,亚特到巴黎异端裁判所向几位见过面的主教辞了行,然后带着几个士兵乘坐两架打着纹章旗帜的马车西南而行,因为水路逆行航道不通,他们将沿着弯弯绕绕的陆路用近二十天的时间才能返回山谷男爵领......

中世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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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巨额借款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千里”驰骋

贝桑松城西北五十英里山川与平原交界的地带,这里属于约纳省东北边界地带,往北八十英里是勃艮第公国的国界,往南五十英里就是贝桑松城。

漆黑夜色里,山峦下一片荒凉草原中闪烁着一丝篝火的微光。

一个身穿长棉甲,外套羊皮袄,头戴兔皮毡帽,脚踏羊皮长靴,腰挎手弩短剑的男子裂着腿从稍远的山脚密林线朝火堆走来,他怀中抱着一大摞捡拾的柴火。

男子回到火堆旁将怀中的柴火丢在一边,附身看了一眼放在火堆旁烘烤的裸麦面包和半截烤得冒油的熏肉,对正在给马匹喂黑豆和麦麸的另一个疤脸年轻男人说道:“罗恩爵士,您先过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来喂马。”

罗恩把麦麸袋打开提起,让马将嘴伸进袋中舔食麦麸,得到:“阿隆,你先吃,吃完以后赶紧睡一会儿,下半夜由你守夜。”

这个名叫阿隆的男人是罗恩的直属手下,隶属于威尔斯军团侍卫军法队,牧民出身,在被招募为兵之前曾在一支贩卖马匹的商队中做马夫。因为善于骑术又能骑射被罗恩挑选为亚特的侍卫之一。

他跟随马队经常四处闯荡,所以对北地尤其是勃艮第公国和伯国以及法兰西王国的道路比较熟悉,罗恩受命飞马回奔后就挑选了这个士兵跟随。

从巴黎到贝桑松最短路途三百八十英里,为了寻找方便策马奔驰的道路,罗恩选择了从巴黎东向,横跨勃艮第公国国境后东南而下抵达贝桑松,这条线路道路宽阔地形平坦适合骑马,但是路程超过四百五十英里。

亚特给两人的命令是不惜马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贝桑松向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报信,所以离开巴黎后的这四天他们每天睡觉的时间基本不超过四个小时。

白天自不必讲肯定是赶路。为了在找到更换购买马匹的农场过庄园前不至于跑废马匹,他们白天每奔驰六英里就会停下来让马饮水吃草休息一会儿。

早上天刚亮就出发赶路,由于沿途置换的马大都是普通骑乘马,白天至多奔跑六七十英里后就不能继续奔跑了,这个时候天也基本暗了下来,不再适合骑马奔跑,所以两人会牵着趁着夜色未浓举着过路前行,人走路马也能稍微休息,夜晚步行五六英里后基本也就到深夜了,两人这才会停下来寻找住处或露宿野外,饲养马匹、检查蹄铁,然后草草地生火做点食物咽下肚子后倒头睡上几个小时。

如此一路奔行了四天四夜,中途置换了三匹马才抵达勃艮第伯国国境,这样的经历罗恩曾经有过一次,不过这次路途更加艰辛,饶是已经骑惯了马匹,罗恩的大腿内侧仍然磨破了几层皮,同行的阿隆也好不到哪儿去,连走路都得zhāngkāishuāngtuǐ。

篝火前士兵阿隆也没和长官罗恩客套,他抓起篝火旁的烤面包掰下一半,将腰间的羊皮水囊取下来放到篝火旁稍微烤热,从靠坐的马鞍包囊中取出一只木碗,将烤面包用小刀一点点切碎后放到木碗中,等水温热以后倒进木碗用调成面包糊,就着一块撕下的烤熏肉大口大口地吸溜进嘴里。

狼吞虎咽收拾完餐具后裹上一条羊毛毡毯,头枕马鞍片刻就响起了阵阵鼾声......

罗恩已经喂好了马匹,他拍了拍满手的泥土碎屑回到篝火旁,掀起棉甲裙摆,解开马裤和筒袜的系带,让磨破的带血皮肉稍微在篝火前烤干。

过了一会儿,他才提起裤子附身拿起半截裸麦和一大块烤熏肉,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鞍具前靠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嚼着熏肉和面包,一边紧盯着东南方向,自言自语道:“贝桑松,明天中午必须抵达。”

............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五,当亚特怀揣汇票从巴黎出发的时候,两匹快马已经抵达了勃艮第伯国宫廷所在地贝桑松城郊。

罗恩让阿隆留在城外的一间小酒馆看管马匹,换上一身农夫服饰用破布包住了脑袋御寒,然后出门花了三枚铜芬尼从一个准备进城贩卖木炭的樵夫手中买下了一柳框木炭,朝贝桑松城走去......

罗恩并不知道鲍尔温伯爵的府邸四周已经被贝尔纳派遣的鹰眼盯着,但是处于安全和谨慎考虑他没打算大张旗鼓地从伯爵府邸正门进入,而是提着一柳框木炭向一个老头子一样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地朝府邸伙房后门走去。

咚~

咚咚~

“老爷~最好的柴炭,买点~”声音非常的低沉嘶哑,就像是

多日不曾饱食一样。

又敲了几声木门,“老爷~买点柴炭~”

咯吱~

府邸伙房后门打开,一个杂役奴仆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你个贱民!这里是伯爵府,你要再敢乱敲门我就让人掰断你的手指。”

“大老爷,可怜可怜我,就用这框柴炭换两根裸麦面包~”

佝腰驼背的人感觉还担心对方嫌价贵,赶紧改口道:“黑麦,黑麦面包也行。”

中年奴役看了一眼黑漆麻黑脏兮兮的柳框和还算优质的柴炭,“行,进去放进柴火棚里堆好。我去给你拿面包。”

说着就让开了大门避开脏兮兮的佝腰老头,关上门朝伙房中走去。

听见一声关门声,佝腰老头一下子直起了腰扔下了挎在手臂上的柳框。

正拿着两根裸麦面包的杂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地。

罗恩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坏人!我不动,你马上叫府邸总管来见我,就说是南方友人有紧急之事!”

奴役惊慌地退入了伙房中,朝府邸中跑去,也不知道是否听清了罗恩的话。

显然奴役惊吓之中根本没听清罗恩的话,他带着两个手持短剑的府邸护卫穿过伙房来到后院准备拿下罗恩。

罗恩闭了闭眼,抱着头跪了下来,任由府邸护卫将他摁住......

............

“罗恩兄弟,实在不好意思,那几个奴仆和护卫不认识你,让你受罪了。”伯爵府邸的hòutíng里,鲍尔温伯爵府邸总管一边给罗恩松绑,一边不停地表示歉意。

“不过你这身打扮也太~”总管笑了笑,将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了罗恩。

“总管,没办法,这一两个月实在太过凶险,我不敢有丝毫大意。”罗恩扯下了身上的破布烂衣,套上了总管递过来的衣服。

“嗯!你的谨慎并非多余,最近贝尔纳那只老狐狸在府邸四周布下了不少的鹰眼,你若从正门进来肯定会被盯上。”

“快点,伯爵大人正在公事房等你。”总管拉着罗恩就往府邸内宅走去......

............

“......伯爵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我家大人猜测巴黎异端裁判所会在不久后赶到贝桑松开始调查审判,他建议您立刻开始行动,等异端裁判所的人抵达之后我们就立刻开始反击。”伯爵府邸的密室中,罗恩将亚特交代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鲍尔温伯爵。

鲍尔温听完以后又反复研读着手里那封亚特亲自书写的密信。他已经事先知道了亚特将在索恩城干出的事情,不过一开始他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索恩城是贝尔纳的老巢,想在他的巢穴中带走异教徒难得可想而知。

不过亚特做到了,这让鲍尔温觉得是一个扳倒对方的机会。

“索恩城出了异教徒和异端事件,贝尔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脱掉关系。我会安排人收集贝尔纳的种种罪证,趁着这次异端事件干掉对手,就算不能扳倒贝尔纳和内廷的那帮人,砍断他们的几条臂膀还是没问题的。”鲍尔温料想贝尔纳肯定也有准备,能够直指贝尔纳的证据很难寻找,但是贝尔纳阵营里的其他喽啰总不可能拥有贝尔纳那样的权势,所以他打算砍掉贝尔纳身边的那群爪牙,削弱对方实力。

“奥洛夫主教那儿你马上送信过去,宫廷这边我也会操作。至于你家大人打算做得事情可以立刻着手,宫廷这边自有我应对。”

“一旦异端裁判所进驻贝桑松,我看谁有胆量敢袒护迪安家族!”

鲍尔温将密信放在了烛火上点燃,密室中弥散出一阵焦臭,“罗恩爵士,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去总管那儿领一份赏钱然后立刻回去行动。”

罗恩完成了一个使命,行礼后离开了密室。

不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又从伙房后门离开,他的怀中塞着两大根热乎乎的裸麦面包......

............

第二日中午,两人抵达了卢塞斯恩,罗恩扮成了一个祈祷的信徒混入了赫沃夫大教堂,将亚特的亲笔密信交给了奥洛夫主教。

奥洛夫主教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此事一出,索恩教区主教和贝桑松大主教{伯国大主教}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运作得当的话不仅可以削弱贝尔纳阵营的力量,还可能动摇贝桑松大主教的地位......

离开了赫沃夫大教堂,罗恩派阿隆找来了卢塞斯恩南货商铺的管事肯奈姆,让他准备了四匹好马并吩咐他控制好北地的鹰眼,密切关注贝桑松的动向并及时传回消息。

在卢塞斯恩稍微歇息了半天,次日凌晨罗恩和阿隆一人双马,踏着积雪道路奔向了南方。

两天后的傍晚,蒂涅茨郡南部荒原巨石镇三声号角响起。

“奥博特长官,北面出现了四个骑兵,不对,好像是两个骑兵......”

............

第二百六十五章 匪患突发

“军士长,托马斯医士已经看过,人没什么大事,只是累得晕厥过去了。”

披着一件长衫棉袍的奥多呼着白气走进了北关军堡一间烧着炭火的指挥官营房中,对正在蜡烛下用鹅毛笔写告急信的安格斯说道。

“你说他们究竟连续跑了多久?四匹马中有两匹已经跑炸了肺,另外两匹也驱使过度骑马要一两个月才能勉强恢复。”

罗恩和阿隆在卢塞斯恩南货商铺的帮助下弄到了马匹后便昼夜不停地朝南赶路,这两天两个人基本就没睡觉,除了啃面包充饥和饮马喂食以外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骑马或是步行。等终于抵达巨石镇见到巡境队以后,两人终于撑不住坠下马背晕厥过去,巡境队的人担心出意外所以派人连夜将两人送回了北关军堡。

“不过人没事就好,他们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晕厥了,这么不要命地往回赶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人他们出事了~”屋中有些热,奥多脱下了棉袍放到了靠椅上。

亚特已经离开山谷一个多月,索恩城任务完成后又带人跑到了千里之外的法兰西王国国都,如今亚特的贴身侍卫长罗恩突然返回,两人心里还真没个底。

偏偏罗恩两人身上又没携带密信之类的东西,让奥多和安格斯两人连个准信都没有。

“大人做事一向谨慎,我们在巴黎并没有死对头,他们应当是没有危险。我猜罗恩他们肯定是回来告捷的,大人曾说过一旦定下了迪安家族的异端罪行后就得立刻动手。”安格斯参与了整个覆灭阿萨辛的行动,所以对亚特的部署要更清楚一些。

“但愿~”奥多在胸前画着圣十字。

“军士长,你在写什么?”奥多见安格斯笔下已经写满了一张羊皮纸,疑惑地问道。

“写给蒂涅茨和宫廷治安大臣的匪情告警信,最近蒂涅茨南境出现了大量的盗匪四处劫掠,郡民向巡境队求援,有人声称这些盗匪是迪安家族的私军乔装的......”

奥多看了一眼安格斯笔下的文字,“可是大人还没有~”

“奥多兄弟,罗恩已经回来了,他肯定带着大人的军令。”

奥多想了片刻也点头同意,“你写好了我立刻派人回木堡找老管家盖上大人的纹章,一旦罗恩醒过来确认以后我们立刻送出去。只是不知道雷多安那儿准备好了没有~”

安格斯拿起了粗糙的草纸,将字迹墨水轻轻吹干,“放心,雷多安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

奥多和安格斯两人还在营房中低声讨论,值哨的哨兵敲开了大门,“两位大人,罗恩长官醒了,他着急见两位大人,但走不动了。”

奥多和安格斯两人闻言立刻穿上厚衣服出了房门朝医护队的营房奔去。

走进医护队营房,阿隆还处于昏迷状态,但是罗恩正抱着一大碗温热的清汤麦糊往嘴里猛灌。

见奥多和安格斯进来,罗恩连忙将手中的木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对营房中的几个护兵说道:“你们几个先下去,我们没事。”

医护兵离开以后,罗恩尝试下床,但是双腿又酸又痛,已经无法起身。

奥多和安格斯上前制止了罗恩。

“罗恩,大人是否有密令?”安格斯直奔主题。

罗恩点了点头,严肃道:“老爷军令!”

奥多和安格斯本能地站直了身体。

“令,即刻起奥多和安格斯两位军团副官接管威尔斯军团及麾下所有武装,男爵领全部进入备战。时间即生命,奥多和安格斯两人迅速按计划开始所有行动。”罗恩一字不漏地传达了亚特的军令,松了一口气。

“是!服从大人军令。”奥多和安格斯异口同声。

“罗恩兄弟,大人他们怎么样了?”奥多走到木床边将那碗清汤麦糊递给了罗恩。

罗恩接过木碗将碗中剩下的麦糊一口倒进了嘴里,答道:“奥多大哥,军士长,你们放心,老爷那边一切顺利。他让我快马先行赶回家里,就是要我们在异端裁判所抵达贝桑松之前先行了断迪安家族,鲍尔温伯爵那边已经同意了大人的计划。”

“南下经过蒂涅茨的时候,鹰眼收集了迪安家族最近一段时间的行动。显然他们已经有所准备,老迪安正急忙变卖经营多年的家业,他们将大量的钱财送到了贝桑松,想来肯定是用想用毕生的家财换回迪安父子两条性命。”

安格斯点了点头,“雷多安也传回了密信说最近有一伙战力强横的强盗跑到邻郡四处抢劫,有传言说就是迪安家族的私军乔装的,他们也是想钱想疯了才会大张旗鼓地跑到邻郡劫掠。”

“军士长,我们立刻开始行动,我派人带着你的那两封告警信连夜返回木堡盖印章,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往郡城和贝桑松。你也立刻传令雷多安开始行动。”

安格斯捏紧拳头狠狠地挥舞了几下,兴奋地说道:“终于tmD要割掉这块烂肉了!”

“奥多大哥,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雷多安亲自指挥他们的行动,你也抓紧时间让威尔斯军团备战。”

“好!”

............

寒冬一月,天气正冷。

持续了数日的雪花终于停顿,漫山遍野的积雪在冬日清冷骄阳的照耀下开始一点点融化,原本湮没在一片苍茫白原的道路也一点点重现。

蒂涅茨郡城东边半日路程的一座村庄里炉烟缭绕,村中心一座宅院的正厅壁炉旁裹挟皮袄端着精致银酒杯躺在躺椅上的老乡绅{富农}胡安老爷正小口小口地泯着昂贵的波多尔葡萄酒,小口葡萄酒下肚,老乡绅的鼠尾胡须都跟着颤抖,十分惬意。

这座村庄是蒂涅茨郡城为数不多的直辖村庄,代理领主便是郡长彼埃尔子爵大人。村中没有领主长老{村长}便是国王,这个鼠尾胡须的老乡绅就是村中的长老。

老乡绅的父亲是蒂涅茨郡“新垦运动”最早的一批参与者,父子两代人数十年的辛苦换来近百英亩的肥沃土地,这些土地即便是用最为粗放懒惰的耕作方式也能养活十几户平民家庭。

宅院中有一个中年女仆和两个农奴使役,村中还有八家雇农租种他的土地,而且老乡绅在村中还有一座风车磨坊,他的大儿子也在蒂涅茨郡城经营一家面包坊,这个富裕的乡绅家庭除去缴纳给宫廷领主和教会的税赋后每年能够收入八千芬尼,这份收入已经足够十户城市家庭用度,若是放到乡村更是足够二三十户农户一年的花销。

有了这份殷实的家底,老乡绅年年寒冬都能过得舒适惬意。

不过今年这个冬天老乡绅注定要难过了。

老乡绅喝完了杯底的那点残酒正提过酒瓶续杯,突然前院传来一声爆响,院门被撞开,十来个手持刀斧矛剑身着各色衣物面目狰狞的粗暴汉子闯进了庭院。

蓬头垢发满口烂牙头目模样的男人一脚踢翻了挡在庭院中农奴,将阔斧抵在了农奴的脑门上,恶狠狠地说道:“老实点,别逼老爷我剁了你的脑袋!”

农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有丝毫动作,宅院中的仆人和家眷也都躲进了房中不敢开门。

一个率先冲进庭院的盗匪喽啰从正厅跑了出来,对头目说道:“瑞格首领,胡安老爷在这里。”

凶神恶煞的头目提起阔斧从农奴身上踩了过去,走进正厅对着瘫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老乡绅吼道:“胡安老爷,我代表迪安家族来找您借点钱......”

半天过后,一群盗匪抱着钱箱牵着两架两轮牛车从宅院中走了出来,其中几个赶着猪羊的盗匪腰上还绑着几只扑腾翅膀的老母鸡。

这一趟收获不小,“迪安家族”从老乡绅胡安家中“借”走了一万七千芬尼的钱币和满满两车的粮食布匹和粗盐银器等物资。

队伍首领瑞格骑着从老乡绅家里“借”来的青骡走在最前面,青骡没有鞍具缰绳骑在上面根本跑不起来,所以瑞格也只是为了耍乐而已,他任由身下青骡慢步前行,只顾将手里那只没怎么煮熟的老母鸡拼命地撕扯咀嚼,满嘴的油花滴了一身。

突然一个骑手冲进了村子奔到了他的跟前勒住缰绳,急报道:“瑞格首领,我们的兄弟在布拉村遇到了抵抗,大首领命令你带着伙计们迅速赶往布拉村集结攻坚!”骑手传完令就拨转马头离开,他还得去下一个村落传令集结。

“tmD,还真有不怕死的。留下三个伙计押送财货,其余人跟我去支援大首领。”瑞格一把将老母鸡扔到地上,跳下骡背,扯出了背上的阔斧,领着五六个盗匪朝布拉村的方向急急赶去......

...............

蒂涅茨郡城,领主大厅公事房,内府骑士侍卫长杰瑞拿着两封匪情告警信冲进了房中,“大人,又有两个村庄被盗匪劫掠了,还是打着迪安家族的旗号......”

郡长彼埃尔子爵的公事桌上已经摆了一大堆这样的匪情告警信,信中无一例外的提到了迪安家族。

这段时间原本应该是一年中最消停的时候,毕竟大股的盗匪也是要避寒越冬的,小股零散的盗匪也不能造成大的匪患。

可是今年这个冬天还真就着了魔一般,原本已经平息多时的匪患突然密集爆发。两天之内蒂涅茨郡中有七个村庄和四座庄园被山匪强盗劫掠,而且这些强盗好像事先约定好的一样,专挑村落庄园中的领主富户动手,一进村便喊话“只管富户,不扰贫民”,结果盗匪进村时除了领主富户根本没什么人去反抗。

那些态度稍好的领主富户还算幸运,盗匪们抢走家中值钱的贵重财货后也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少数敢拿起武器反抗的可就倒霉了,原本进村的盗匪一般也就七八个,若是遇到反抗,片刻间就会聚集数十人,拆墙破门杀人放火,将领主富户家劫掠一空不说,走的时候还逼着村中平民进入富户家刮走一切物品......

彼埃尔接过杰瑞递过来的信件,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到了桌上,抬头问道:“你相信是迪安家族的人做的?”

杰瑞摇了摇头,“迪安家族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而且我们的眼线说最近迪安家的那些“野人”都是出没在邻郡,他们也不会总在家门口拉屎。”

“不过我们不信并不代表郡中的那些领主富户不信,这些年来迪安家族的名声可着实不怎么样,加上他们最近豢养的那支私军经常在郡中偷鸡摸狗欺压平民,郡民已经很反感迪安家族了。”

杰瑞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能够在短短两天突然袭击这么多村庄,这些盗匪的来路肯定不简单,绝对有人在背后操纵。”

彼埃尔冷笑了一声,从公事桌上抽出了一份信,扔给了杰瑞,“看看这个,有答案。”

杰瑞拿过信看了一遍,道:“大人,这是巡境官亚特男爵发来的匪情告警信,巡境官有清剿盗匪的职责,这没什么奇怪的?”

“这封信是今天早上送来的,送信的人已经朝贝桑松去了。”彼埃尔子爵补充了一句。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杰瑞放下了信件还是有些不理解。

彼埃尔白了他一眼,提醒道:“巡境队最近的哨岗在南方荒原巨石镇,从受袭击的村落向巡境兵告警再到巡境兵禀报巡境官,巡境官再写信上报郡城,最少需要两天?而这封信是今天早上送达的,距离第一个村庄遭匪仅仅一天半。”

“信中提及索伦、布拉等十余处村落庄园遭受迪安家族匪兵袭击,他们写这封信的时候布拉还没有遭匪~”

“而且你看,整个蒂涅茨除了郡城和迪安家外只有两个地方还没有匪患告警——萨普和安德马特,这两处地方一个是他岳父的领地,一个是他朋友的领地......”

彼埃尔没再继续说下去。

杰瑞略加回味,惊呼道:“大人,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不要胡乱猜测。”彼埃尔打断了杰瑞的话。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派!必须派,既然南方的那位喜欢演,我们就陪着演。你派几个郡城守备军团的士兵去几个遭了匪患的村落庄园看看,至少表示我们并非拿了粮饷不做事。”

“是!”杰瑞沉重的离开了公事房。

房中无人后,彼埃尔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那封盖了边疆男爵纹章印的告警信,自言自语道:“群魔乱斗,凡人遭殃......”

第二百六十六章 摇尾“老狼”

莱恩庄园东南方三英里,一处十分隐蔽的山窝空地中,数十个盗匪正在忙着将粮食布匹、驽马耕牛、精美器具、食盐香料等贵重的货物往山窝中一口山洞中搬运。山洞门口附近的树干上绑着几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

一排燃烧的火把将山洞里照得十分明亮,洞内的一口有人把守的小洞里,三个匪首模样的家伙正围在一个身穿商队首领服饰、背着长柄战斧的男人身边逐一清点查验最近几日的劫掠所得。

安格斯将一口装满了金灿灿亮闪闪金币银币的大铁箱扣上了铁锁,对身边的雷多安说道:“一共是十三万五千八百芬尼,我都记下了。若是带过来的时候少了一枚铜币我都不会放过你。”

雷多安赶紧让身边的二首领和三首领把经过安格斯清点的大铁箱放进了早就挖好的深坑中埋藏好覆上旧土伪装,然后赔笑道:“您放心,我对大人和您一向是忠诚的。”

“我对你是放心的,不过你对手下的人可要多留心。这次若不是瑞格察觉,那几个家伙就得私吞掉六千多芬尼。”安格斯指的是洞口那几个被捆绑的家伙。

在昨天的“借款”行动中,这几个家伙负责一座小庄园。小头目早就起了贪心异念,他带着五个手下杀光了小庄园中的所有人,将庄园中的钱财搜刮干净后准备携款私逃。不过盗匪头目瑞格{眼线之一}早就察觉到了这几个家伙的异常,专门派了手下一个喽啰跟踪,将准备叛逃的几个盗匪抓获。

雷多安额头冒出了冷汗,平日里他对手下喽啰确实不算严厉,毕竟人家是跟着他当盗匪的,吃的是断头食,总不能太过严苛,“这~您看怎么处置这几个家伙适合?要不再把他们的手指剁了?”

安格斯猛地转身盯着雷多安冷冷地看了两眼,雷多安被盯得浑身寒毛竖立。

“大~大人~”雷多安弱弱地说了一句。

“雷多安,你们马上就要接受整编正式成为大人麾下的一支队伍。你觉得是等将来大人亲自替你除掉这些砸碎好呢还是现在由你自己清理掉要好一些?一直以来是我在统带你们,我得提醒你,你的队伍里最好不要出现让大人厌恶的人,尤其是有异心的人最好趁早解决掉。”

“是。我知道如何做了,今晚他们的头颅就会悬挂在洞门口~”雷多安不再多语。

安格斯又对着小洞中的另外两个首领说道:“大人同我说过会让你们成为巡境官麾下的一支巡境队伍,从南部边境哨站到北边蒂涅茨郡城这条长长的商道都将交给你们巡管,以后你们就是宫廷认可的巡境兵,原来的盗匪习性早些改掉。”

“做了巡境兵以后你们就不用再惧怕军队的清剿,更不用担心别的盗匪窥视。你们将成为这支队伍的军官,享受充足的物资给养和优渥的军饷待遇,你们的妻子儿女也会在山谷乐土中昂首挺胸的生活下去,将来你们的儿子也不用背着盗匪的恶名成长。”

“以上帝之名,忠于大人!”盗匪二首领举着拳头说道。

“忠于大人。效忠大人!”雷多安和三首领也跟着表忠心。

待三人停下来以后,安格斯缓了缓面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几日兄弟们也是辛苦了,我做主从“借来”的物资里挑出一头猪三只羊宰杀掉,晚上给伙计们开庆功宴会,嗯,另外把那些鸡鸭也宰杀一些,两个人一只烤鸡烤鸭,酒水管够!”

三人自然高兴,二首领和三首领立刻下去安排庆功宴会。

待两人离开后,安格斯意味深长地对雷多安说道:“今天晚上庆功宴的时候你可以向伙计们把话挑明,直言你要带着伙计们向大人投诚,若是有人不想跟着你去的你不强求,他们自可以离开。”

雷多安听完诧异地看着安格斯,“大人~?”

果然安格斯补充了一句,“我会派瑞格带人把离开的人悄悄干掉!”

“啊?”

“没什么啊不啊的,照做!”安格斯语气不容任何质疑。

安格斯又提醒了一句,“以后叫我军士长或是安格斯大人,我们心里只能有一个“大人”,那边是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

“是,是,大~安格斯大人。”雷多安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口擦掉额头的冷汗......

............

山洞北方,蒂涅茨郡城领主大厅旁郡长的私人宅院里,温切斯顿庄园管家单膝跪地、把头埋得低低的,对着坐在躺椅上的彼埃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子爵大人,我们迪安家族绝对不会如此的丧心病狂,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我家老爷和爵士少爷,您是迪安家族的朋友,您得替我家老爷少爷洗雪冤屈。”

彼埃尔看了一眼摆放在管家身旁的那只木匣子,摆了摆手,“我能如何做?巡境官是宫廷治安大臣的直隶官,我无权辖制。他已经把匪情告警信送到了贝桑松,你家主人若是真的想洗雪冤屈应该到宫廷去求情。”

“子爵大人,亚特男爵虽然是巡境官,但他更是受郡长辖制的边疆男爵,您可以郡长和侯爵代理人的身份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行了,带着东西回去。我这个郡长到底能有多大作用其他人不知道难道你迪安家族还不知道?郡中不听郡长命令的勋贵还少吗?”

管家哑了口。

“迪安老爷若真想息事宁人就该亲自去找亚特男爵,有些话当面才能说透彻。”

“我家老爷已经亲自去了~”

............

巨石镇驻军营寨门前,五六个身穿棉甲外套罩袍手持短矛的巡境队紧紧地围在一辆厢式四轮马车四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哨兵才带着巡境队队长奥博特走出来寨门。

“迪安老爷,这位就是巡境官辖下的巡境队队长、骑士侍从奥博特长官。”哨兵对马车说了一句。

坐在马车车厢里的那个老者见管事的人来了,放下了架子走出了车厢踩着仆人的背下了马车,对着奥博特微微鞠躬,说道:“奥博特大人,我是宫廷护卫骑士迪安的父亲,我有要事同亚特男爵大人商议,还请您准许我们过去。”老迪安的态度十分谦恭,丝毫没有了豪商巨贾的那种姿态。

“老迪安先生,我只是一个骑士侍从,不敢称“大人”,阁下叫我奥博特好了。”奥博特对迪安家族并无好感,所以也不吃老迪安那一套奉承。

“至于阁下说要进去找我家大人的事就算了,我猜阁下过来无非是要说最近有一群打着迪安家族旗号四处劫掠的盗匪希望我家大人不要听信恶人阴谋的话。”

老迪安点了点头,“正是为了这件事,不过奥博特大人只猜对了一半,我这次亲自拜访男爵大人主要是商议为男爵大人襄助军费的事情。”

“这两日郡中突发匪患,男爵大人免不了又要派遣精锐勇士四处清剿盗匪,为了表示我迪安家族与那些盗匪确实没有瓜葛,只要男爵大人能够不计前嫌,我们愿意向亚特大人及他的军队捐赠十二万芬尼的军费。这次我带了两万芬尼,若是男爵大人愿意详谈,我会让人立刻将剩余的十万芬尼送到男爵大人的跟前。”既然来求和当然得拿出诚意,何况对方还是生死敌手。

奥博特表现了一丝犹豫,过了一会儿他舒缓了语气对老迪安答道:“迪安老爷,这件事太大了,我不敢做主,请您先返回,我会派人将您的意愿一字不漏地传达给我家大人,若是大人有意,我们会来您的庄园请您商议。”

老迪安面色稍微难堪了一刻,不过旋即又恢复了平静,若是就这么放他进去他倒还要防备再三,“那行,我就等着奥博特大人的口信。”

老迪安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仆人从马车后搬出了一只沉甸甸的木盒子走到了奥博特身前。

老迪安拍了拍箱子,客气地对奥博特说道:“这只木箱里是价值两万芬尼的金币和银马克,请您转交给男爵大人,就说这是迪安家族的一点点小诚意,希望男爵大人能宽心收下。”

老迪安又对另一个仆人使了一个眼色,仆人赶紧从马车后搬下了两大桶葡萄酒,堆放在寨门口,“诸位巡境队兄弟辛苦了,这是我对诸位的一点心意,也请奥博特大人务必收下。”

“迪安老爷不愧是豪商巨贾,我替兄弟们谢谢您了。您请回去等消息。”奥博特送了客。

老迪安也没再纠缠,上了马车掉头离开了。

望着渐行渐远地马车,巡境队副队长班森对身前的奥博特问道:“安格斯大人果然没有猜错,迪安那匹老狼居然会摇尾巴了。”

奥博特冷冷地看着远方,“大人曾说过,他再怎么摇尾巴终究还是一匹嗜血食肉的老狼。”

“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酒,让牢里的流寇先尝了再分给兄弟们。钱,原封不动派人立刻送回山谷。”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作战会议

南方边境突然爆发的匪患终于传到了贝桑松宫廷治安大臣那里。

不过治安大臣似乎没有一丝意外,因为数天前鲍尔温伯爵已经神奇地向治安大臣“预告”了这场突然密集爆发的匪患。

治安大臣将此事拿到重臣议事会上稍微讨论后立刻签署了一份命令文书,文书内容很简单——传令宫廷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立刻平定匪患,暂扣通匪嫌疑的迪安父子待查。

贝尔纳伯爵会容忍迪安家族被压制?以前不会,但是最近会。因为贝尔纳必须尽量减少与迪安家族的接触,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他自己十分清楚对于迪安家族而言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接下来一段时间才是真正地生死考验。

贝桑松城西鲍尔温伯爵府邸,那个从蒂涅茨飞马传信的骑兵正直直地站在鲍尔温伯爵的跟前,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鲍尔温伯爵了,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仍然无法消散。

鲍尔温没有对这种小角色过多客气,他直接将一封由宫廷治安大臣亲笔署发的命令文书递给了骑兵,说道:“带着这封令信立刻赶回南方,至于你们打探到的迪安家族变卖家业的事情我早就得到了消息,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去处理这件事。告诉亚特,事成之后自然有他的一碗肉汤。”

“是~是,大人。”

“另外亚特曾向我请借一个训鸽人训养信鸽传递消息。训鸽人我借不了,不过我最近又训养了十几只信鸽,你这次带两只回去,以后不算机密的事情可以用信鸽传递。”

“你带话给你家大人,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不要给对手留下尾巴。”

“是!”

骑兵带着宫廷治安大臣令信南下的当天,北地突然发生了多起有预谋的商队劫掠事件,三支运送贵重货物秘密进入贝桑松的商队被截杀,商队货物全都被抢,护卫随员无一幸存。

迪安家族变卖家产凑出的一百六十万芬尼瞬间蒸发,这笔钱完全足够供养两千军团士兵一年的军饷和消耗......

保命钱财被劫掠,迪安家族似乎注定逃不过异端裁判所的正义审判,不过迪安父子应该感到幸运,他们将不用走上异端裁判所的火刑架。

蒂涅茨郡密集爆发匪患的第三天,巡境队的报信人还在赶赴贝桑松的路途中,威尔斯军团已经集结军官召开了军团作战会。

北关军堡大石屋,这里除了是培养军官的学院学堂也是威尔斯军团召开重要军事会议和庆典宴会的地方。

威尔斯军团和山谷守备军团的一众军官都聚集在屋里,包括军团战兵中队级以上军官,边境哨站和巡境队指挥官,山谷守备军团指挥官及三个下属军官,民政官库伯也被特邀列席军议。

还未正式任命的军团思政官邓尼斯由于这段时间表现优异被奥多特批参加了军议,因为军团马上就要作战,那些从未有过战阵经验的新兵肯定会十分紧张焦虑,安抚士兵鼓舞士气的技巧这个小商人出身的邓尼斯确实有一套。

那些靠军功战绩一步步晋升的军官们不是特别喜欢这个靠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当上军官的邓尼斯,不过新兵们对这个思政官接受度很高。他既有随军神甫那样的仁爱慈祥又不会像神甫那样的严肃呆板,每天都在士兵中嘘寒问暖轻易近人。

军官们陆续到齐以后,安格斯和奥多坐上了屋前的长桌上,众人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诸位,接大人和贝桑松宫廷军令,威尔斯军团即将集结备战。此次战斗的主要目标是纵匪劫掠郡中的迪安家族,在坐的各位大都与迪安家族有血仇,大家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恶气,我告诉你们,报仇的机会到了。”

“前段时间有兄弟问我如何才能让士兵的战力迅速提升,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一个最好的捷径,那便是让士兵手中的刀剑沾满敌人的鲜血,刀剑沾满鲜血的时候他们的战力自然会变强。在座的各位大都是从普通士兵一刀一剑砍杀过来的,应当知道一支血染的军队才是最强悍的军队。”

奥多停顿了一下,“时间紧急,你们的士气不需要鼓舞,至于士兵的士气由各位军官和邓尼斯一起去做。现在请安格斯大人给我们讲讲这几人对敌人的哨探情况。”

奥多说罢对安格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格斯直奔主题,“最近几日我们已经探明了迪安家族的军队数量和部署情况,我简要说说。”

“今日,迪安家族已经将所有的商队护卫召回,加上他们去年招募组建的私军、迪安家族的精锐护卫以及那支从已经索恩省调来的边军,共计两百八十人。这近三百人中真正有战力的是迪安家族的精锐护卫、西境边军以及商队护卫中的少量精锐,人数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西境边军中有二十人披甲,三十个精锐护卫都有盔甲和长短武器,这五十个人武器精良而且战力强横,至于其他的人基本就是拿起武器的平民农夫。”

“敌军这三百来人分驻两处,分别是郡城西南的农场和温切斯顿庄园。西南农场是迪安家族的老巢,但是那里曾被盗匪攻破过外墙,迪安家族基本已经把老家底搬到温切斯顿,现在那里基本就是迪安家族的农奴和雇农居住,主要是存放迪安家族的粮食,所以西南农场只有不到三十个普通护卫驻守,武器盔甲十分简陋。”

安格斯起身拿起了一支细棍,指着身后一大块拼接木板上由民政官库伯亲自用碳棒画下的一幅庄园示意图,高声说道:

“温切斯顿庄园就不一样了,迪安家族获封温切斯顿庄园后很是花费钱财进行修整了一番,庄园内不说,他们更是围着庄园修筑了一道外墙,墙头战位和箭塔一应俱全,仅有一扇木门可以出去,外墙四周还挖掘壕沟设置拒马,庄园中有十五架十字弩、三十几张强弓和六千多支箭矢,火油等守城利器也有不少。”

“温切斯顿庄园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所以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拿下温切斯顿庄园......”

“......下面,我分派作战任务。”

一众军官立刻坐直了身体,坐在末排的辎重官斯宾塞和拟任思政官邓尼斯本来听得昏昏欲睡,四周的军官突然坐直了身体,吓得两人一哆嗦,赶紧也学着把身体绷得紧紧的。

安格斯的声调再次提高,“即刻起,山谷守备军团进入战时状态,北关及山谷男爵领由你们驻防。立刻征召山谷造册农兵集结整训,治安队昼夜巡逻治安,新兵队(正在训练第二批三十个新募士兵)停止训练随时准备补充战损。”

“是!”前排的巴斯站起来答道。

“巡境队三个中队留下一个中队驻守巨石镇营寨,其余两个中队全副武装到郡中各地清剿盗匪,巡逻治安,查看郡中匪灾,告诉各地农兵和私兵严守领地,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境,否则按通匪罪一律扑杀。”

“边境哨站,控制边境关卡,任何军队或是携带武器盔甲商队、车队和行人一律不准进入,除非是我们自己的人或是友军。”

“是,遵令!”独臂的西蒙也起身接令。

“军团第一第第四旗队和二连队第四旗队全部,骑兵队、弓弩队、辎重队各派一个小队,共计九十八人攻打西南农场,班格达负责总指挥。”

班格达、帕萨特、吕西尼昂、杰森和斯宾塞起身应答。

“斯坦利率特遣队(未解散)立刻出发,到目标附近潜伏哨探,给我盯紧迪安父子,若有潜逃立刻截杀。”

“是。”斯坦利大声答道。

“罗恩,即刻起,军团行战时军法。”

“是。”罗恩的声音很低沉,执行战时军法意味着很多平日里鞭笞捆打或是关押的军纪都将变成直接斩杀。

“辎重队武库立刻发放武器盔甲,准备攻城器械制作材料和器具,开始计算战时军饷和战备供给。”

“好!安格斯大人。”斯宾塞也学着其他军官起身应答,但是气势就差了那么一点。

安格斯转身客气地对库伯说道:“老管家,民政这边也请您立刻征发劳役随时准备北上支援。”

“民政这边已经提前准备了。”库伯坚定地答道。

“威尔斯军团其余兵力全部集中到温切斯顿庄园,一日踏平迪安家族。”

“是!”其余的军官全都起身齐声应答。

“旗队长以上作战军官留下来商议具体作战计划,其余人回去领取武备、控制士兵、战前动员。”

因入冬积雪暂缓训练而沉寂了十数天的威尔斯军团突然喧嚣忙碌起来。

高阶军官们在北关军堡中商议最后的作战细节;中低阶军官们忙着控制和鼓动士兵,让他们紧张焦灼的心放松一些;思政官也跟着随军神甫到各个旗队中队祈祷祝福。

但是最忙碌的是辎重队,他们已经提前准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武库的八个辎重兵已经脚不沾地,步兵的短矛战戟刀剑斧锤盾,皮甲铁甲鳞甲锁甲都需要按文册下发到中队一级,弓弩队和重甲步兵队的弓弩箭矢和重甲重兵需要单独发放;此外还必须准备战兵作战期间的随军粮食、营帐、医护等所有杂活......

幸亏民政和山谷守备军团派遣了二十几个农兵和劳役进入辎重队帮忙,否则辎重队就得瘫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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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作战会议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征发劳役

北关军堡,军团武库,士兵们来往其间将一件件武器盔甲按着武器备册上记载的样式数量配发给各支队伍。

一个书吏模样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张粗糙的草纸,草纸上条列清晰的记录着每支队伍额定配发的武器盔甲和军资物品。

年轻的武库书吏刚刚交接完一个步兵中队的武器盔甲配发,见到第一连第四旗队长班格达亲自领着三个士兵推着一辆两轮推车朝武库中走来,赶紧疾步上前热情地打招呼,“班格达长官,您怎么还亲自来领取武备?让几个中队长兄弟过来不就行了?”

班格达心情并不是十分美妙,这次下发作战任务的时候他和帕特斯两个旗队被安排去攻打西南庄园,曾经作为战斗主力的自己居然成为了一支非主力队伍,虽然他绝不会抗命,但这让班格达颇为沮丧,这次班格达亲自来武库就是为了给新晋士兵再争取一些棉甲和裁汰的武器,至少让上战场的士兵们能够人手一件武器。

班格达瞥了一眼武库中正在领取武备的军团重甲步兵队,这支队伍人数不过三十但个个体魄强壮、战力过人。这三十人的队伍装配着威尔斯军团最优良的步兵武器盔甲——普通士兵人人配发加装了护肩护臂的半身板甲和挂了锁甲护颈的中盔,连内衬的棉甲都是五层亚麻布,手中的武器也都是重量较大的阔斧、战锤、战戟、重剑,镶铁圆盾等高杀伤武器。

而第一连第四旗队虽然经过两次补充兵额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五人,基本满编,但是武器盔甲的缺额问题更加严重,一个月前交上去的那点武器盔甲就算全都拆成散件也不够人手一件......

“行了,十七套棉甲、二十八顶简易碟形轻盔、二十支铁头短矛,还有十来柄零碎的短刀短剑,这点东西根本装不了一车,费那事干嘛~”班格达的语气中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心酸和落寞,这也是其他人都快领完了装备他才懒洋洋的带着几个士兵前来领取得原因。

书吏一听不对,拿起草纸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无疑地答道:“班格达长官,你们一个月前上交的时候确实只有这些武备,但是这次给你们配发的武备不是这些了。”

“嗯?”班格达不明所以。

“对,您看,这是军团指挥营帐送来的武器装配备册,第一连第四旗队配发的盔甲有:板链甲一套、半身长袖锁甲四套、双层皮甲八套、护胸四层棉甲五十套;武器有:短矛六十支、阔剑十三柄、短剑短刀五十把、手斧三十柄;其余军资也都配齐。”

“伙计,你逗我开心吧?”班格达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奥多大人亲自署发的武备备册。”书吏将那张粗糙的草纸递给了将信将疑的班格达。

班格达接过认真地扫了好几遍,确认无疑。

“我们~军团不是缺少武器盔甲吗?怎么~”

“班格达长官,山谷武器工坊已经能打制武器盔甲,这段时间北地商队专门跑到南方普罗旺斯收购了大量的武器盔甲散件和半成品送回武器工坊拼装赶制,入冬这一个月军团武库已经补充了两批武器盔甲。而且这次奥多大人下令从其它几个旗队中抽调了一批武备配发给你们。”

“这,原来是这样!”

班格达情绪立马高涨了不少,他回过身对推着车跟在后面的士兵大声说道:“军团为让我们一举攻下西南农场特意配齐了所有的步兵装备!卡冈,回去让四个中队长各带两个人来领取各自中队的武器盔甲!”

这名叫卡冈的机灵伙计身兼辎兵、传令兵、旗队长亲兵三职,他常随班格达身边,当然知道自家长官的心情,所以干脆一声应答就迫不及待地朝旗队的营房跑去......

威尔斯军团在北关军堡紧张备战的同时,山谷男爵领也进入了战时动员。

军队外出征战,民政需要动员的主要是人财物,迪安家族送来十二万芬尼的“和解费”后军队暂时不缺钱财,所以民政的动员主要是物资和人力。

物资问题因为战事预计的结束时间不长,所以军团辎重队准备的面包、麦粉、营帐等物也基本够用,民政这边主要是烤制一些裸麦面包和熏肉菜蔬补给军队,此外就是纺织工坊和领地农妇们要缝制一批冬衣鞋袜备用。

物资备齐以后就是人力征发。

山谷守备军团常备的农兵也就三十来人,他们还兼职着治安队的角色,一旦威尔斯军团立刻以后,北关军堡将有守备军团驻守防御直至军团回来接防。

为了防守北关军堡以及随时驰援军队和边境、巨石镇几处地方,山谷守备军团会立刻征召造册农兵集结,此次作战预计时间不长,战斗也不会太过艰难,所以军团指挥营帐决定先期征发二十个农兵集结驻守北关,加上新兵队的那些受训新兵,守护北关错错有余。

农兵征发的事情由守备军团指挥官巴斯和屯务官斯考特两人亲自办理,山谷的农兵早就登记造册,只需要将确定集结的名单下发即可。

人力征发的第二个方面就是随军劳役的征发,军队有辎重队,但若是遇到大型战役或是战事持续过久的话军队数百人的吃喝拉撒就成了一个最困难的问题,这种时候就需要大量征发劳役跟随军队服务,把诸如运送粮食草料、制作攻城器械等杂活累活交给劳役们完成,战兵就可以蓄力杀敌。

木堡南部谷间地,靠近工坊区的第三座新建的村庄,屯务副官兼农兵副队长林恩正在村中挑选第一批备用的劳役。

这座村庄是最新修建的还未命名,居住其中的多是还未分配土地耕种的新进领民,他们还是吃着民政供给的粮食,居住的棚舍也是民政修建的草屋,这些青壮男女在屯务官的统带下开荒垦地。

屯务副官林恩今日的装扮不同于往常,民政系统官员不同于军队军官,他们暂时还没有统一的服饰,民政诸位官吏的衣服取决于他们自己在服装上花费的钱财。

不过屯务主副官和营造主副官同时也是山谷守备军团农兵队的成员,所以守备军团也给他们配发了一套棉甲、一条锃带、一柄短剑外加一件山谷自制的罩袍。平日里屯务官很少装扮这身,毕竟带领农夫耕田种地的时候粗布麻衣配紧身长裤更适合。

不过山谷男爵领进入战备状态以后他的身份就变成了为战争服务的民政官吏,这身装扮更能应景,为了御寒林恩还特意在棉甲外裹了一件羊皮袄。

新建村庄栅栏外门前的空地上,二十来个青壮的农夫分散开来,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闲聊说笑,他们都是编入新建村庄的新进领民,年龄大都在十七八到三十五六之间。

不像那些已经分配土地的农户那怕冬季也还需要侍奉土地,这些人除了按命令跟随屯务官一起开垦荒地以外基本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做,入冬以后他们也就相对闲暇一些,所以此次征发劳役的时候其余两处村庄每村只征发十人,但是这个村庄征发了二十五个青壮。

“伙计们,你们能不能把队形给我稍微排整齐一点,别TM像一群老鼠一样。来,都朝我靠拢列阵!”一个穿着厚厚羊毛呢冬衣,手里捏着短棍的男子朝四散的青壮喊话。

这个男子年纪二十五六上下,名叫杰夫,原是谷间地村的农夫,也是巡境队时期最早的几批“领民”之一,新建村庄的村长因为贪墨粮食被罚做囚奴后,杰夫被屯务官斯考特推举担任新建村庄的村长,他本就是农兵队的造册农兵,成为村长后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农兵队在册小队长,参加过农兵训练的杰夫颇为推崇军团战兵那种站立肃穆的气势,所以担任村长的这段时间他稍有空闲就让村中的青壮练习军阵站姿。

不过现在看来效果真的不怎么样,因为杰夫的一声命令只是让散在各处的青壮挤成了一大堆。

“你们这群蠢蛋!之前不是都教过了吗?后面的人看面前人的后脑勺、两侧的人都肩膀挨着肩膀!快!”

人群稍微挪动了几下,但是依然没有丝毫“阵列”的感觉。

杰夫见屯务副官林恩正抱着手看着这边,心里觉得失了面子,大声对这群青壮说道:“谁TM站不整齐,开春分配租种土地的时候就排到后面!”

青壮们一听“列阵”与分租土地直接挂钩,立马就紧张了起来,他们赶紧收肠刮肚地回忆之前杰夫村长是如何教授的阵列,二十几个人终于勉强歪歪扭扭地有了一点点阵列的样子。

杰夫摇了摇头,朝林恩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色。

林恩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杰夫身边拍了拍肩,“他们毕竟是刚刚招募的流民农夫,慢慢来吧。”

说完林恩正了正衣甲,手放在腰间短剑剑柄上,挺胸抬背语气洪亮地对二十五个青壮说道:“伙计们!”

二十五个人立刻停止了低声议论和左顾右盼,紧张地看着林恩。在他们眼中,林恩已经是很大的官吏了,毕竟在以前的村中,村中长老已经是很威严的存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更是村长上官的上官,而且一身戎装腰挎武器的样子更是威严。

“这次征发劳役的事情想必杰夫村长已经给大家详细讲过了,今天我就带你们去北关集结待命,如果军队战事迅速了结,各位就不用开赴战场,到时候跟着杰夫回家就行。如果军队需要我们支援,大家就跟着我们北上,山谷的劳役征发不需要你们自备粮草,服役期间由民政供给食物,战斗胜利后民政还会给大家发给赏钱,战斗中立功的伙计还另有奖赏!”

一众青壮非常激动,给领主服劳役不仅供给粮食物资还有机会获得赏钱,这样的好事当真是闻所未闻。这番话杰夫村长说的时候他们还有些质疑,现在连屯务副官林恩大人都承诺了,众人心中因为打仗服役的苦恼和担心被冲淡了不少。

林恩简单的给劳役们说了两句,便对身边的村长杰夫吩咐道:“让大家回去稍微收拾一下取了被服餐具我们立刻出发。”

“好的,林恩大人。”杰夫转身指挥青壮们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一支队伍就排着队列沿着新修的马车道北上,经过库蒂姆和谷间地村的时候又有两支劳役队伍加入其中,四十几个劳役在屯务副官林恩和几个村长的率领下朝北关军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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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征发劳役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逃离漩涡

温切斯顿庄园外的一处农田草堆中,两个把身体钻进草垛中的人伸出了沾满草籽的头死死盯着庄园大门方向。

斯坦利将手伸出草垛轻轻蹭了蹭,对身边满面黑泥消瘦异常的人问道:“尼科拉,你确定迪安父子还在庄园中?”

这个名叫尼科拉的男人是第一连队的老兵,特遣队在索恩城完成任务后一直没有解散,这个尼科拉也就一直跟在斯坦利身边做一个特遣队小队长。

“斯坦利大人,昨晚我从狗洞潜入庄园,听到了老迪安的声音,但是内宅防守太严,我没能亲眼看到迪安父子。”

斯坦利点了点头,将一支麦秆放到嘴里咀嚼了几口,“只要老迪安那头狐狸在就行。今天晚上你再进去哨探一番,如果可能得话把庄园内的防御部署记下来,军团进攻的时候肯定能用上。”

“是。”尼科拉轻声应答。

斯坦利缓缓后退,从后面爬出了草垛,“你在此处盯紧,我先去其它几处哨位看看。”

说着就一点点挪动,退到了一处土坎后,躬身在土坎的掩护下朝庄园外另一处隐蔽的哨位摸去......

............

蒂涅茨郡东南的布拉村,二十五六个身穿黑色罩袍披风、手持短矛腰挎短剑的巡境兵在三个骑马军官的率领下朝村中走去,为首的一人正是巡境队队长奥博特,两个扛着血眼啸狼纹章旗的骑手紧跟其后。

布拉村的领主是一位中年骑士,他体型消瘦、面色蜡黄,丝毫没有一个骑士精悍的气质。这也难怪,他虽然像先辈一样在封主面前宣过誓,但是父祖辈英勇善战的血液流到他身上已经淡如薄水,他已经习惯了做一个靠收取地租和税赋过日子的乡绅,手中私兵也不过三人。

不过前几天的一场突然爆发的匪患让他损失惨重,所以匪患过后他在村中征召领民组建了一支二十人的护卫队。

看得出布拉这个骑士也是在这二十几个人身上下了一番功夫的,虽然谈不上什么武器精良衣甲严整,但人手一支短矛还是能做到的。不过在这群进入村庄的黑袍巡境兵面前,这支村中护卫队就显得不忍直视了。

奥博特带着队伍进入布拉一是为了安抚人心,让受到盗匪侵扰的郡民稍微安心,另外就是为了传达宫廷边疆男爵巡境官亚特大人的命令——近日郡中清剿盗匪,各处军队坚守领地无令不得外出,否则按通匪罪论处。

而布拉领主向来与迪安家族有往来,所以成为了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奥博特专门带人进村耀武扬威一番......

南部边境哨站,一支武装商队被拦截在石桥的另一端。

这个季节已经很少会有商队过往,但那些实力强大的商队仍然在寒冬中趁着偶尔的积雪融化天气抓紧时间运载货物囤积居奇,等待来年春季货物最稀缺的时候高价出售。

边境哨站前的那支商队就是带着这个目的冒雪行商的,他们希望趁着这几日积雪融化道路重现的机会赶紧将一批南货运到北地囤积。

不过边境的驻军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通过,无奈的商队管事甚至提出缴纳高屋平常三倍的税赋,仍然不被获准。

理由很简单,北部郡境正大规模爆发匪患,边疆男爵正带着军队四处剿匪,治安十分混乱。

不过驻军指挥官为了让商队不至于无功而返,愿意用南货抵达蒂涅茨的价格全部收购货物。这个价格若是放在平日也确实是高价,但这支商队显然不满足于高价,他们是想赚取巨额差价。

驻军指挥官见商队不愿出售货物也不再多说,将商队轰到了石桥以南,警告他们不得越境半步,否则一律按通匪严惩,然后就派了士兵盯哨不再理会。

商队以为这又是亚特打压商贸对手,控制这条商道的手段,所以就打算将商队驻扎在石桥南端荒原中坐地起价。

不过整整一天过去了,他都派去三波人洽谈价格,但是对方的答案只有一个——停止前进或掉头遣返。根本不再提收购的事情。

眼看这天又得下雪,商队管事只得亲自求情,压低了一成分价格将满满八车货物买给了哨站,然后带着商队灰溜溜地返回了南方普罗旺斯过冬......

.........

温切斯顿庄园北方,靠近蒂涅茨郡城的平原土地中,一支骑兵队伍正在游弋巡逻。

这支骑兵队伍共有二十匹马十五个人,其中有五匹马是驮载粮草辎重的驽马,剩余十五骑全是用于战斗的战马军马。

一匹体态遒劲身形壮硕的安达卢西亚马踱步走在队伍最前端,它罩着一身黑色的棉甲马铠,马头上覆盖着一面战马面甲,战马的鞍具上前挂骑弓箭矢和长剑战锤,后悬投矛飞斧。

骑在这匹骏马背上的正是威尔斯军团骑兵队长——全身着甲的见习骑士吕西尼昂。

吕西尼昂看着前方的平坦土地,拉了拉手中的缰绳,战马停止前进,身后流浪骑士雷耶克和骑士侍从贾法尔两位骑兵副队长也跟了上来。

吕西尼昂抬手一指前方平地中一处“巴掌”大的水塘,对身后两位副队长说道:“我们就驻扎在这里,让伙计们围着水塘驻营,放马饮水。”

雷耶克垫脚抬手举眉,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形,那处临近道路视野开阔,便于观察道路和四周,也便于骑兵封锁屏蔽和作战奔逃,确实不错。

“吕西尼昂,你说北边真的会派兵来救援迪安家族?”雷耶克虽然只是副队长,但他的爵位比吕西尼昂高,所以也就直呼其名。

吕西尼昂对这个大个子骑士感觉也还不错,虽然指挥作战的能力差了一点,但是个人勇武确实不容小觑,“雷耶克爵士,作战会议上也不能确定北边是否一定会派兵救援迪安家族,但迪安家族在伯国经营多年,又有不少权贵靠山,我们不得不防备。这次围城作战骑兵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我们就得全力屏蔽战场,让步兵安心攻坚,不能拿出功绩给步兵看,骑兵队花费如此高昂的军费又得遭人口舌。”

“是呀,骑兵队定二十五人,大人穷极全力也只能凑齐十八个骑兵,说到底还是骑兵耗费太大。”雷耶克也是骑士出身,对供养骑兵所需要的军费糜耗清楚得很。

骑兵队正在水塘边扎营的时候,两个骑兵队后哨纵马飞奔过来,近到吕西尼昂三人跟前,报道:“队长,两位副队,军团步兵队已经抵达了巨石镇北方的桦树林,预计明日中午可以抵达温切斯顿庄园南方一日路程,军团指挥营帐命令骑兵队全力侦稽屏蔽北方,同时注意防备从温切斯顿逃匿的人......”

............

温切斯顿庄园内,众人已经乱成了一锅。

最近郡中发生如此大的dòngluàn,无一不指向迪安家族。

这两日南边的军队动静不小,迪安家族就算是瞎子也该听到动静了。

迪安父子不瞎,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南边那支军队的动作。危机感扑面而来,迪安父子迅速应对。

迪安父子首先想到的是逃走,他们自感祸事尽头无力应对,想到的便是带着财货躲到北方暂时躲避风头。不过如今情况已经十分恶化了,贝尔纳伯爵已经将迪安家族的亲眷扣押,严令迪安父子不得逃离领地,迪安父子就算想跑也得考虑后果,况且温切斯顿庄园还有一支西境边军在从旁监视。

逃离一途绝无可能,于是迪安父子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他们一边派人传令属于迪安家族的那只支商队剩余的护卫全都火速回援温切斯顿庄园并派人飞奔郡城和北地求援。一边整顿温切斯顿庄园和西南农场的士兵护卫,将购置的武器盔甲发放到士兵护卫手中,并拿出大笔钱财给私军{农兵}们发放拖欠多日的薪饷,企图用金钱点燃私兵护卫们的血勇,但是许多私兵本就是流民出身,根本谈不上勇气可言,平日里在军官们的殴打下走走队列做做样子倒还可以,但一听说要同数百军团职业士兵作战,许多人丢下武器盔甲,连夜潜逃。

迪安父子无奈只得一次次抬高薪饷从两处领地强行招募了一大批农夫农奴守卫两处领地,但是还是有鼻子灵敏头脑活泛的农兵趁着军官头目不注意在外出巡逻放哨的时候一去不复返。

迪安父子不得不捉住了几个逃兵砍了脑袋,而且再也不敢派普通农兵外出哨探巡逻,农兵们整日被关在庄园外墙中情绪更加焦躁,迪安父子只能每日供给酒肉食物安抚并许诺战后赏钱赏地。

迪安家族焦头烂额之计偏偏那支驻扎在温切斯顿庄园的西境边军又开始闹腾。

“康纳大人,您说好帮助迪安家族驻守温切斯顿庄园并防备南方的那支军队,如今那支军队有了异动,您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老迪ānlā住了西境边军指挥官领兵男爵康纳的胳膊不放。

康纳反手推开了老迪安的手,满脸和气地答道:“迪安老爷你误会了,我们根本没打算走。”

老迪安指着府邸外正在收拾营帐装车的西境边军,说道:“那你们为何收拾行装?”

“这个,我们是觉得一直待在温切斯顿庄园中太过打扰,我已经在温切斯顿庄园西边十英里的一处村庄里找到了更好的驻军营地,我们还是搬过去比较好一点。”

这tm就是要跑路,还说得如此不要脸。

“康纳大人,这个时候您怎么离开温切斯顿庄园?贝尔纳伯爵的命令......”

“老迪安!你tm少拿贝尔纳伯爵压我!伯爵大人只让我防备南方军队,可没说一定要替你迪安家族守土!”

“这~这~您的军队这段时间一直由我迪安家族供养,这您不能否认?”

“是又怎样?我还替你训练军队呢!我可听说南方那支军队是出来平息匪患的,又没说一定要攻打你迪安家族。再说了,最近传言说是你迪安家族暗中操纵的盗匪四处劫掠,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康纳停止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迪安老爷,我的军队就驻扎在十英里外,近得很,如果你这边有异常我一定会及时赶到,你放心。”康纳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老迪安那能不知道康纳这种趁火打劫的杂种心思,一咬牙跺脚,对着康纳的背影高声说道:“十万芬尼!只要守住了温切斯顿庄园,事后我赠送给您十万芬尼的军费。”

康纳离去的脚步顿了一顿,“这是伯爵大人的军队,我可不敢让他们覆灭在温切斯顿庄园~”

缓了片刻,康纳背着老迪安举起了两根手指,“二十万芬尼~”

............

蒂涅茨郡城,领主大厅。

彼埃尔子爵一身戎装挎剑,自从担任蒂涅茨郡长之后他很少穿上这身盔甲,腰间冷冰冰的精钢武装剑也许久未出鞘。

侍卫长杰瑞一边整理着彼埃尔的衣甲,一边面带忧色地轻声说道:“大人,难道我们非得这样可不吗?”

彼埃尔叹了一口气,“杰瑞,若只是两个小领主之间的纷争,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这次的情况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侯爵大人已经垂暮,恐怕暴风即将来临,我们既然选择了做冷静的旁观者,最好就不要牵扯其中。”

“郡兵集结好了没有?”彼埃尔不想继续解释。

杰瑞答道:“除了留守三十几人守卫郡城外,其余一百八十郡兵全都集结到位,随时可以跟您出城平定匪患。您看我们先去哪个地方合适?”

彼埃尔抬头看了一眼东南,脱口答道:“先去安德马特堡,阿尔斯两年前被施瓦本人攻占,我也该去巡查一下东南边境了。”

“阿尔斯最远,那岂不是要出去很久?”

“当然,时间不久一点,南边的事情如何能平息。”

于是,在温切斯顿庄园派来求援的人抵达郡城的前不久,几乎从未走出过郡城的郡兵旷世罕见地全员出动,跑到根本没有匪情警告的安德马特堡平息匪患巡查边境......

............

第二百七十章 围攻(一)

一月,冬日最寒冷的时候,本该安安静静躲在营房中烤着篝火取暖的日子,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却行走在积雪融化后泥泞的道路上。

这是威尔斯军团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外出作战,虽然作战目标是一个军事实力较弱的骑士,而且沿途基本都是行走在被已方控制的路线上,但军团指挥营帐仍然按照敌境作战的要求规定行军——骑兵队、特遣队、巡境队三支队伍的超wàiwéi哨探屏蔽除外,后续的军团大部也按战时敌境行军设置了前哨后卫和两翼掩护,前后左右各有一个中队的士兵相隔半英里轮流值哨前行。

军团大部沿着南北商道前行,又分为了前中后三段,居前是用骡车驮甲的重甲步兵队和步兵第一连队,居中的是步兵第二连队、gōngnǔ队,最后的是军团指挥营帐{随军神甫、思政官、副官、仆役}、辎重队{含部分随军劳役}、侍卫军法队{负责压阵督战执行军法}。

前中后三支行军阵列中间有百余步的距离,这是为了彼此照应防止中伏包圆。

不过战时敌境行军的样子做出来了,但是速度却没有因此减缓,毕竟这里全是自己控制的区域,没有劲敌威胁,行军阵型更多的是以演练为目的。

威尔斯军团还很穷,仅有的军马要优先配置给骑兵队和侍卫军法队,所以整个威尔斯军团的步兵和gōngnǔ、重甲等队伍中连旗队长这一级军官都没有配马,当然每个旗队还是有那么几匹军马的,不过这些军马大多是驽马杂马用来牵引旗队的军械物资还行,骑上去当战马使用就太过勉强。

时间就是一切,经过两天的急行军,军团大部已经走出了莱恩庄园南方的桦树林,军团前哨已经抵达了莱恩庄园。

自从巴泽尔男爵在温切斯顿庄园外意外被伏击丧命,莱恩庄园就失去了领主。

莱恩庄园连同巴泽尔的另外几处领地一同收归了上级封主,封主为了控制几处领地,各自派了一个骑士暂时接管。莱恩庄园中原本就来了一个年轻的骑士。

不过现在莱恩庄园是无人管理的,因为数日前的那场突然爆发的匪患波及了莱恩庄园,暂管庄园的骑士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十几个悍匪闯进来一同劫掠,莱恩庄园领主府邸原本就被搜刮一空,现在连同新来骑士带过来的一些粮食物资都被抢走了。

骑士倍感羞辱,发誓要回去带兵前来杀光那些盗匪,不过时间又过去了两三日,那个骑士离去的背影始终未曾出现。

当前哨抵达莱恩庄园的时候,庄园中根本不为所动。原因很简单,最近这一年半载以来,不仅军队不会欺压庄园中的农户农奴,连几次三番打进庄园的盗匪都不怎么劫掠普通农户,反正每次兵匪过境遭殃的都是领主府邸中居住的那帮老爷。

曾经的樵夫安德鲁,在塔尔木堡同施瓦本人作战时以临征农兵身份加入亚特的军队,因为作战勇猛屡立军功且头脑聪慧善于学习深受亚特的器重,如今已经是威尔斯军团第二连第三旗队长,一个樵夫在两年时间就成为统管五六十人的中阶军官。

他头戴锁甲护颈中盔,内着一身长衫棉甲,半身锁甲的外面还罩了一件护胸板甲片{仅护前胸},腰间挎着一柄长剑,手里拎着一柄阔斧,一条长长的伤疤从臂肘一直延伸到手背。

莱恩庄园旁有大道绕行,但是如今显然不用再担心擅闯贵族土地遭人驱逐了。当安德鲁带着十几个士兵进入莱恩庄园村口的时候,几个年轻气壮的农夫早已拿出了做好的食物汤水立在村口迎候,来人的面貌他们可能不怎么熟悉,但是那一身饰有血眼啸狼纹章图式的罩袍他们可是熟悉得很。

安德鲁叫过几个村民询问了村中是否头陌生人进出,得知村中一切正常连那个暂管骑士都离开的消息后安德鲁命令莱恩庄园的农户各自回家,紧闭大门,然后十几个士兵在村中搜索哨探了一番继续北上。

不一会儿,数百个披甲执锐的士兵也跟了上来,从莱恩庄园穿插而过分作两队,一队西行朝迪安家族的农场挺进,一队北上朝温切斯顿庄园开去......

一月第一个礼拜天上午,原本是拜主祈福的平安之日,迪安家族的灾难却如期降临。

温切斯顿庄园此时已经被威尔斯军团的四百余人团团围住,包围庄园的士兵们根本没打算在wàiwéi修筑营寨长期困守,战斗会在天黑之前结束,到时候军队会直接驻扎到庄园中。

胜利是肯定的,只是付出的代价大小而已。

军团战兵正在庄园墙外五百余步的地方休整,他们系紧了盔甲、擦亮了武器,抓紧时间从包囊中拿出裸麦面包合着清水啃食;辎重队和随军劳役们拿着锯斧钉锤赶制攻城的登城梯、破城锤等器械。

庄园正门外的军团指挥营帐,奥多和安格斯在接待两个从庄园中空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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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围攻(一)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围攻(二)

午后,太阳刚刚西斜。

一身精良板甲、头戴护面全盔、戎装革履的宫廷护卫骑士迪安呆呆地站在温切斯顿庄园府邸的塔楼楼顶垛墙后,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举着镶铁鸢盾护卫左右,防止庄园外不时射来的流矢伤及正主。

作为坚守的一方,其实迪安家族还未显示出明显的劣势,毕竟有高高的外墙阻挡,墙上除了gōngnǔ箭矢和擂石火油等守城利器外还有五六十个精锐的士兵护卫和一百多个农兵,这些人完全组成将三个防御梯队上墙地方,所以包围庄园的人要想攻入温切斯顿庄园也绝非易事。

不过对于权谋水平一般战力更是平平的宫廷护卫骑士迪安而言,这样的战斗场面确实足够惊心动魄。他不是第一次与这支身穿黑色血眼啸狼纹章罩袍的军队作战,去年在南部边境的那场战斗仍然记忆犹新。

实事求是的讲,如今的威尔斯军团由于扩军太快战力远不及那时的水平,但数百人呜呜泱泱声势浩大地朝外墙猛攻,一向习惯以多欺少的迪安确实心生畏惧,他瞪眼环视着外墙上的厮杀,耳膜充斥着伤兵的惨叫,大腿不听使唤的开始微微颤抖。

温切斯顿庄园的攻坚战惨烈异常?实话讲,与亚特军队在普罗旺斯与伦巴第人的几次攻坚战比较起来,这只是一场低烈度战争。

守军一方的战斗骨干是三十个迪安家族{商队}护卫和那群西境边军,但是真正在墙头上作战御敌的主要还是那百十来个组建不久的领主私兵。因为迪安父子已经把精锐护卫当作了最后的倚仗,这几十个精锐在外墙上是充当镇定剂和督战队的角色,轻易是不会去送死的;西境边军更是如此,他们既不是迪安家族的属臣士兵也不是当地人,帮助迪安家族守土的根本动机来源于战后高额的报酬,他们想要钱,但前提是必须活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群人也不会真拼命。

反观攻城一方,攻势也并不太猛烈。攻下温切斯顿庄园肯定是毫无悬念,其实若真只是把攻下温切斯顿庄园作为终极目标,奥多和安格斯只需要召集重甲步兵队为前锋、军团第一第二连队的几个精锐旗队{第一旗队}主攻,其余士兵佯攻三面,如果稍微忽视战损的话最迟在日落西山前便能结束战斗。

不过按照亚特事先准备好的预案,攻打温切斯顿只是威尔斯军团的一次实战练兵,既然是练兵就必须得让新晋的普通战兵充分感受到战争的那种刀剑挥砍、矛戟入肉血淋淋的氛围。所以坐在军团指挥营帐居中指挥的奥多和安格斯两人小心地分配着各处的兵力配置,时刻关注着墙头的战损,稍微有旗队战损过重便马上让待命的旗队上前交换攻击。

威尔斯军团有没有战损?答案是肯定的,迪安家族的士兵战力很弱但是守城器械可一点不弱。十五架十字弩和三十几张步弓那怕是让稍微受训的农夫操作也是可以杀人的。所以第一lúngōng击威尔斯军团便被齐射的gōngnǔ干倒了十几人,那些初次指挥实战的新晋军官自身的战力强悍战技不俗,但如今需要指挥手下士兵的时候就稍微有些慌张。

在第一lúngōng击时特里铎克率领的第二连第二旗队负责两个墙面的攻势,在慌乱中第二旗队的部分士兵没有听清旗队号角,将另外一个旗队的冲锋号误认为是本旗队的进攻号角,二十几号人在守军第一波齐射中的跑出了盾牌掩护,直接撞上了扑面而来的箭矢,当场被射死三人射倒了五六个。

第一lúngōng击中面对木墙上不断攒射抛掷而来的箭矢和擂石火油,威尔斯军团各支队伍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畏战情绪,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士兵禁受不住这种濒死的折磨在军官的呵斥声中丢掉武器往回跑。

战时军法对这种行为的处罚十分严明,两个畏战逃兵被旗队长当场阵斩,还有三个逃跑的士兵被后阵督战的侍卫军法队抓住一剑剁了脑袋......

目光回到攻守战场,第一二lúngōng击已经让威尔斯军团几乎所有的战兵都得到了机会贴近外墙近身感受箭矢横飞刀剑劈砍的感觉。所以第三lúngōng击伊始军团指挥营帐就调整了部署,一直在后阵观望的军团重甲步兵队被调到了庄园正门领头发起总攻,军团第一二连队最精锐的四个旗队分别向温切斯顿庄园四面外墙发起佯攻。

克劳斯自从跟随吕西尼昂慕名加入亚特的队伍以来一直十分低调,这个佣兵悍不畏死,在战场上无人几乎无人能挡,却不善与人交往,头脑也不够灵活,最喜欢拎着页锤重剑冲锋在前。

吕西尼昂成为哨骑队副队长后曾尝试将这个一同南下的硬汉纳入哨骑队,但是这个家伙精屋步战却学不会骑砍,教授了许久也不见成效,吕西尼昂只得作罢任由他在军队中做一个步兵小队长。

这次在组建军团重甲步兵队的时候,亚特再三考虑决定让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硬汉尝试一下,结果好钢还真用到了刀刃上,克劳斯对白刃攻坚战有特殊癖好,更是颇有心得,他抓住了重甲步兵队尖锋破阵的本质作用,在训练重甲步兵的时候坚持“进攻是最好的防御,简单是最好的战术”原则,所有的重甲步兵一旦出战必定猛冲破阵,而且基本不考虑战法战术的问题,他坚信既然用到了重甲步兵队也就不需要什么迂回、围歼、诱敌等战术了。

重甲步兵队的士兵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他们或许战技平平、或许头脑简单,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特点——身形壮硕、四肢强壮且不惧生死,一旦军官下令,就算是火海他们也敢跳。简单而言就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且性格倔犟的壮汉。

这群壮汉穿戴着威尔斯军团一大半的盔甲,旗队长克劳斯和两个中队长身穿仿制和购买的全身板甲,头盔是全封闭桶盔,身上是密不透风的铁板,连脚上都是铁靴,手里的武器不是页锤链枷就是阔斧重剑。其余的二十几个重甲步兵也都身穿半身板甲,护肩护臂和腿甲一应俱全,手里也都一手举着镶铁圆盾一手拎着重兵器。

一身盔甲加上重兵器,寻常人扛着这些东西跑上一两百步都得气喘吁吁,但是这些壮汉就跟穿着一身棉甲手里拿着短剑一样轻松。

“重甲步兵,有进无退!”随着进攻的号角响起,克劳斯高举手zhōngtè制的加重页锤振臂高呼,然后提起镶铁圆盾朝已经被第一连队第一旗队站稳脚跟的正面墙根下的四架登城梯冲去。

守军发觉了正面的动静,gōngnǔ手在西境边军指挥官和几个迪安护卫头目的调动下急忙调转准心,将箭矢朝冲杀过来的重甲步兵招呼,重甲步兵被压制,只能蹲身举盾承受密集的箭矢打击。

克劳斯将圆盾斜举,十字弩的重箭一次次刺破铁皮钉到圆盾上,冲击力将盾牌砸得一顿一顿的。

“gōngnǔ队集中掩护!”居前指挥正面战场的第一连第一旗队长卡扎克见重甲步兵被压制,迅速朝分散在左右两翼的gōngnǔ队传令。

卡扎克身边的旗号手立刻举起了画有gōngnǔ图式的旗帜,在头顶绕圈挥舞。

杰森看见了正面战场挥舞的旗帜,猛拉弓弦射出一箭,对身边的传令兵令道:“传令史密斯,收拢gōngnǔ手,正面集结掩护。”说罢他一把抓起了插在地上泥土中的五六支箭矢,领着七八个gōngnǔ手朝正面奔去。

gōngnǔ队集结二十几个gōngnǔ手赶赴正面朝着墙头箭塔和几处垛口密集覆盖压制,重甲步兵队头顶飞来的箭矢终于稀疏了一些,克劳斯果断抓住战机领着士兵冲破了最后的三四十步,靠近了登城梯,顺着登城梯顶着滚落的擂石和火油往上攀爬。

重甲步兵在近战时几乎能对轻步兵形成碾压的态势,克劳斯和三个重甲步兵终于攀上了木墙,几个矛手企图用手中的短矛刺死他们,但是矛尖顶上去只在他们的板甲上划出了一条白色痕迹然后就被顶到一边。

克劳斯丢掉了左手的盾牌抓住了垛口的木板边缘,右手的加重页锤从右后方抡起朝垛墙后砸去,页锤脱手直直砸向那个顶刺他的矛手,只听见一声断骨破肉的脆响,守城矛手被砸得鼻塌脸陷。

克劳斯趁着矛手倒地的空当,翻身跳进了垛墙,顺势抽出了腰间的阔剑,朝冲杀过来填补空缺的守军撞过去,迪安家族的精锐护卫和西境边军也不再保留实力,纷纷朝破口的外墙墙段奔去......

...............

“奥多大人、安格斯大人,迪安父子带着十来个护卫退进领主府邸顽抗,迪安家的其余私兵已经全部弃械投降了,第一连队正在肃清残敌,第二连队在围攻领主府邸。但那支西境边军退到了一座民居中既不战也不降,他们要求见男爵大人面谈。”一个侍卫军法队的士兵走进了庄园外的军团指挥营帐向奥多和安格斯两人汇报战况。

太阳还未落山,围攻温切斯顿庄园的战斗基本结束了,整场战役真正的战斗部分前后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当重甲步兵队在墙头立足的时候战局就定了下来,迪安家族的精锐护卫倒是战力不凡,他们给重甲步兵队造成了五死七重伤的战损,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经常在战场厮杀的士兵,在身处劣势敌军又源源不断涌来的情况下很快就无力支撑。

而那支西境边军虽也拼死抵抗了一会儿,但见到局势不对,领兵男爵康纳立刻下令且战且退,他们认为自己是属于宫廷的边军又有勋爵率领,威尔斯军团没有胆量直接团灭他们。

“迪安父子不留活口,直接冲进入斩杀。那支西境边军不是喜欢躲在民居中吗?你们把民居大门给我封死,架柴焚烧,我看tm的有多硬气!若是投降,那几个勋爵可以留下,其余人也全都杀了。”

“奥多大哥,你觉得呢?”安格斯征询了奥多的意见。

“就这么办!这口气都tm憋死我了!”

“传令军队执行!”安格斯对侍卫军法队士兵令道。

侍卫军法队士兵接令,转身跑进了庄园。

不一会儿,温切斯顿庄园中升起了两股浓烟......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射杀

民居的一扇大门和几口窗户已经被人用木板铁钉死死封住,浓烟弥漫进屋中熏得众人根本无法睁眼,剧烈的咳嗽让心肺都快出血了。

西境边军领兵男爵本以为攻进温切斯顿庄园的人会与自己谈判,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是想置之于死地,他慌了,濒死的恐惧绝对不会因为他的男爵身份而得到丝毫的减轻。

屋中退守的四十几个边军士兵也惊慌失措,他们不停地用手中的武器劈砍民居的墙面试图找到一条逃离的道路,但是他们选择的退守之处确实坚固。

“大人,怎么办?出不去了!!!”一个领兵骑士用一块破布蒙住了口鼻,嗡嗡声调中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投降!赶快喊话投降!再晚就t全烧死了!”康纳此时再也无法顾及尊严了,直接下令弃械投降。

“我们投降!投降。”那个领兵骑士对着被封闭的大门高声呼喊,可是门外丝毫没有回应,浓烟慢慢停止弥漫,嗜命的火舌却透过大门和墙缝不停地往屋中舔舐。

“快,大家一起喊投降,一起喊!”

夹杂着惨烈的尖叫,一阵阵请降的声音从已经被火焰吞噬的民居中传了出来。

“图巴长官,那群杂种要投降,是不是让兄弟们把火给灭了?”第二连第一旗队旗队护兵听着火海中刺耳的惨叫,对旗队长图巴说道。

图巴抱着手冷冷地看着蔓延的火势,淡淡说道:“让火再烧一会儿你们再去打开正门,得让这群杂种知道站在威尔斯军团对面的下场。”

大火有烧了一会儿,屋中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估摸着已经有不少退守的边军被活活烧死图巴才让士兵扑灭了正门处的火焰,用撬棍打开了封住的正门。

被烤成了火人的边军丢弃了武器冲出了火海,跑到被数十个士兵合围包抄的空地中,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有几个已经被火焰引身的士兵一边跑出火海一边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把他们全都给我绑了!”合围的几十个士兵纷纷取下了腰间的牛皮绳,跑到场中将三十来个逃出火海的西境边军全都捆拿,然后押到庄园外的空地上,连同那些已经投降的迪安私兵护卫一起逐个甄别斩杀

西境那群边军被烟火烧得投降的时候,温切斯顿庄园领主府邸中的迪安父子仍在顽抗。

温切斯顿庄园的领主府邸原本只是一个小石堡,但是迪安父子接受庄园之后花费了不少的钱财加固扩建,对庄园的防御做了十足的修缮。原本的小石堡扩大了数倍,不仅面积增大,墙体也加厚,堡门很是加装了一层铁栅栏和以前镶铁橡木巨门,所以堡外堆砌的柴草一时半会也没能对固守在石堡府邸中的迪安父子和十几个精锐护卫造成致命威胁。

而且那些精锐护卫已经看到了庄园外投降的农兵和边军正在被甄别屠杀,情知平日做恶过多投降也难逃一死,所以大部分护卫都抱着必死之心坚守不出。

大部分护卫顽固坚守不代表所有的护卫都对迪安父子忠心耿耿。

有两个头脑活泛的护卫知道石堡外围攻的敌人主要目标是迪安父子,所以只要能拿到迪安父子的人头,或许不仅能捡回一份活命的机会,说不定还能换取一份不菲的赏钱。

邪念一生,两个护卫们看向迪安父子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两个护卫偷偷摸到了石堡一楼串联了另外两个交好护卫不经意间靠近了迪安父子开始了行动。

石堡顶层塔楼垛墙后,老迪安右手握着一张上了弦的手弩,焦急地望着蒂涅茨郡城的方向,郡城到此不过十数英里,距离迪安父子派人偷偷告警已经过去了一整天,郡城守备军团就算是爬也该爬到温切斯顿了。

一旦有了郡兵居中缓解,迪安父子至少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

老迪安焦急眺望的时候,迪安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从垛口处往下看着越来越猛烈的柴火,围攻的敌军还在从庄园各处收集柴草堆积到石堡四周。

“迪安,你能不能别再晃悠了!”老迪安终于忍不住朝迪安大吼了一声。

惊慌失措的迪安被一声怒喝惊醒,焕散的眼仁聚起了一丝精神,“父亲,彼埃尔那个杂种是不是也被收买了,为什么还不前来救我们?”

老迪安没有回答迪安的问题,此时他也已经绝望了,一生阴谋阳谋打倒的对手无数,但是任何一种计谋都经不住武力的强攻,况且对手已经截断了自己的一切生路。

“老爷,要不我们开门投降吧。给他们足够的钱财或许能让他们放我们一条生路。”迪安家族资历最老最受信任的护卫头目提出了投降用钱买命的建议。

“老爷,我们投降吧,投降或许能有一条生路,大火再焚烧半天我们就都成烤猪了!”另外一个心腹护卫也随身附和。

老迪安瞬间怒火中烧,他举起了手中的手弩对准了那个劝说自己投降的护卫,“投降?你当那些黑袍杂种是心善之人?这个时候投降就是送死!”

“对!坚决不投降!我们誓死追随老爷和少爷!”一个刚刚从楼下走上来的护卫拔出了腰间的剑,直指那个提议投降的护卫头目,然后一点点朝迪安父子靠拢,另外几个人也纷纷拔剑对准了另外一个附议的护卫和他身边的几个手下。

“老爷放心,我们一定为您战斗至最后一刻,流干最后一滴鲜血!”持剑护卫一步步靠近老迪安,眼神却有些飘散。

迪安也立刻抽出了武器,对准那两个体系投降的护卫。

“老爷、少爷!我护卫了您一辈子,你难道不相信我!留下来肯定是被烧死,开门投降说不定还能祈祷上帝庇佑”

“你个胆小鬼,分明就是怕死找的借口。”持剑护卫距离老迪安越来越近,步伐也越来越不稳,另一只手缓缓地朝腰间放去。

老迪安带着复杂的情绪盯着那个跟随自己一辈子的护卫头目,从那个头目的眼中确实看不见贪生怕死的影子。

老迪安低头任由内心挣扎着,抬头一晃,正好瞥见了那个越看越近的护卫另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老迪安抬手将手弩对向靠近自己的护卫扣动了悬机。

弩箭钉进了那个护卫的后心窝,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左手还捏着一柄匕首。

突发的危机让塔楼垛墙后的众人一时未及反应,另外三个持剑的护卫瞬间冲到了身后的宫廷护卫骑士迪安身边,一个人将剑架到了迪安的脖子上,另外两个人握剑警戒着两边。

“兄弟们,逃不掉了!杀了迪安父子换一条命吧,楼下的人只是要迪安父子的命!”胁迫迪安的护卫睁圆了眼睛惊恐地望着拔剑围上来的迪安家族护卫。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手弩绷弦的脆响,一支弩箭钉进了挟持迪安的护卫脑门,他的脑袋被弩箭巨力一弹,后仰望天,然后一下子瘫软下去。

空气再次凝结,众人缓缓扭过头,看着老迪安手中已经放空箭槽的手弩。

“杀了他们!”老迪安对护卫头目一声令下,护卫头目举起武器朝另外两个站在迪安面前的人扑杀过去,那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身首异处。

老迪安举起手弩的胳膊突然一松,手弩摔落到地上,失魂落魄地对刚才提议投降的护卫头目说道:“告诉楼下敌人,我迪安父子愿意投降”

片刻后,第一连队的传令兵跑回了庄园外的指挥营帐,对奥多和安格斯说道:“两位副官大人,迪安父子提出开门投降,他们愿意给我们奉送五十万芬尼的军费,并让出迪安家族的管辖的所有商道、车队和南货销售行市,愿意成为大人手下的一个家臣,向男爵大人宣誓效忠!”

奥多和安格斯听完相视一笑,直到现在迪安父子还心存侥幸。

“让士兵停止纵火。”奥多朝传令兵说道,然后起身握着腰间剑柄对安格斯说道:“军士长,我在此坐等,你去迎接迪安父子的投降吧。”

安格斯冷笑一声,对刚刚督战归来的罗恩说道:“罗恩爵士,准备给迪安父子送行。”

罗恩淡淡点头,自去准备。

安格斯带着几个侍卫走进了烟火弥漫的温切斯顿庄园,来到领主府邸所在的石堡下,士兵们正在清理石堡大门处的柴火。

待柴火被清理掉露出石堡大门后,大门第二道橡木巨门被推开但是第一道铁栅栏却仍然阻挡着,老迪安在几乎持盾护卫的掩护下出现了铁栅栏后面。

“各位勇士,我是老迪安,我要求面见亚特男爵,亲自向男爵大人投降。”老迪安朝门口喊到。

安格斯看了一眼负责攻击的科林一眼,科林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安格斯答道:“我家大人正在营帐中,迪安老爷若想投降,应当亲自到营帐中拜见大人。”

“没有男爵大人的许诺,我不会投降的!”老迪安没见到正主,心里根本无法踏实。

“我是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麾下的领兵男爵安格斯道尔,我代表男爵大人接受你的投降。”安格斯的语气不容任何商议的余地。

“不!我要求男爵大人亲自接受我的投降。”老迪安最后挣扎。

安格斯不再与老迪安多说,对身边的第一连第一旗队长科林大声命令道:“匪首迪安父子再次拒绝向宫廷南境巡境官投降,继续攻击!”

说完就打算同奥多一起离去。

老迪安见来人离去,敌兵又开始堆放柴草,赶紧大声吼道:“安格斯大人!!我们愿意出去跪见男爵大人!”

安格斯顿住了身形,回了回头,“放下你们的武器,不要做出让我的士兵误会的任何举动。”

石堡的铁栅栏被里面的人慢慢拉起,迪安父子的身影走出了石堡,迪安家族的护卫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盾牌,但他们中有几个人仍然死死地护卫在迪安父子左右。

“迪安老爷,迪安爵士,请随我来吧。你们的条件让我家大人感兴趣,如果你们能让我家大人满意地话或许能保住性命。”

迪安父子当然不可能相信亚特会轻易放过他父子的话,他只是希望能多拖些时间让自己的靠山们能有充足的时间挽救自己。

迪安父子就在两个忠心护卫的保护下朝庄园外的营帐走去,二十几个披甲执锐的士兵押在他们四周。

到了营帐前,罗恩迎候在帐门处,朝迪安父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大人在里面等着你们父子,其余人营帐外等候!”

“我们要跟着老爷少爷进去!”一个护卫大声说道。

安格斯点了点头,罗恩让开了道路,迪安父子和两个护卫走进了营帐。

“你不是亚特男爵!”老迪安看着坐在营帐主位上的奥多,惊呼道。

可是回答迪安父子惊问的是一阵弓弩发矢的嘣响和箭矢入肉的破裂声。

迪安父子连同两个忠心护卫被射死在威尔斯军团的指挥营帐之中。ntent

中世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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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射杀

第二百七十三章 改旗易主

傍晚,蒂涅茨郡城西南,原属于迪安家族的西南农场已经被威尔斯军团两个旗队近百人攻破。

西南农场由堡墙内三十余户农奴雇农及护卫亲眷和农场堡墙外四五十户散居的农户组成,这里防御并没有温切斯顿庄园那样的坚固,迪安家族自从获封温切斯顿庄园之后,基本就将贵重物品和家财转移到了温切斯顿庄园,西南农场堡墙中只剩下一些年老的管事仆人和一些临时招募或强征的农夫守卫。

西南农场中既没有迪安家族的主人镇守又没有可靠的士兵护卫,一年前普通的盗匪尚且能够攻破外墙,职业的军团士兵更是不会太困难。

班格达率军抵达农场后,一边让随行的辎重兵和劳役赶制攻城器械,一边朝农场中喊话,言明威尔斯军团是受宫廷和巡境官亚特男爵之命前来搜剿受迪安家族操控的盗匪,首恶必究协从不问。

西南农场中并没有迪安家族的亲信镇守,加上百多个来势汹汹的士兵一副攻城必下的架势,农场中的人稍微对峙了不久就在几个倍受迪安家族奴役的农奴照应下打开了外墙大门。

迪安家族护卫和几个老管家仆人躲进了内堡中挣扎了片刻,班格达在付出了三死八伤的代价后攻破了西南农场的内墙。

西南农场中并没有缴获到十分贵重的财货,连发给农场护卫的薪饷都是由温切斯顿庄园按时派人送过来,所以班格达搜遍了整个农场也只刮到了不到三千芬尼。

财货没能缴获多少不过其他方面却收获不浅。

从农场护卫身上剥下的武器盔甲倒没什么,这里不是迪安家族防御的重点,护卫们的武器盔甲也简单得很,这些短矛棉甲和单刀匕首送给农兵队倒是合适,对于威尔斯军团的标配武备而言确实太过寒酸。不过此言也有些偏颇,破棍子烂铁片也总比空手好,这些缴获的武器盔甲全都被帕特斯的第二连第四旗队拿走,直到攻打西南农场的时候帕特斯的旗队都还没能实现全员满配,一个旗队只能分成两部分轮流装配武器盔甲进攻。

除了武器盔甲,能够让班格达和帕特斯两位旗队长欣喜若狂的是西南农场内墙中囤积的满满三仓库超过二十万磅的粮食以及上百套重铧犁、铁锄、铁锹、爬犁、镰刀等铁制农具,四架四轮马车,牲口棚里还有十二头耕牛、十五匹挽马和九匹骡驴,至于猪羊鸡鸭等家禽牲畜更是不少。

迪安家族靠商贸发家,但也没忘记向农奴和依附农场生存的租户贱农们压榨血汗,西南农场大多数的农具牲畜都归属迪安家族所有,农户们必须用高昂的租金从农场中租借农具牲畜使用,只有为数不多与迪安家族交好的农户才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农具牲畜。

去年秋天西南农场被一群盗匪攻破之后,农场外围的农户人人自危,纷纷将粮食物资和农具牲畜送到相对安全的农场内堡中,所以这次攻下西南农场收获最大的便是这些粮食和农具牲口......

天将黑未黑。

一个披甲挎剑的中队长拍打着满身的灰尘朝内堡农场主府邸中带人搜刮的班格达身边,禀报道:“班格达长官,我们在内堡后墙处发现了一大堆废弃的马车和散件,是迪安家族商队淘汰下来的,起码有十五架马车。我已经下令农场的木匠和辎重队进行修缮,拼凑出三五架问题不大,但是肯定用不长。”

班格达腾手抓起桌上的一截精面白面包扔给禀报的中队长,自己也将手中剩下的半截塞进嘴里大嚼几口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又没打算让你带着一堆破烂行商,把能带走的物资运回山谷就行,两位副官大人自会想办法把剩下的粮食物资运走。”

中队长将精面白面包揣入怀中,答道:“那行,我去催促他们尽量多拼凑几架马车,反正农场里拉车的牲畜够多。”

中队长刚出门,第二连第四旗队长帕特斯带着一身血迹走进了屋中,他寻到了一杯劣质的啤酒一口饮下,然后说道:“班格达,农场中的残敌已经肃清了,除了沾了我们兄弟鲜血的战俘直接斩杀以外又甄别出了五个平日里喜欢欺压平民奴役的护卫和管事当场杀了,剩下的十几个战俘全都捆绑了起来带回山谷做战奴。”

帕特斯的旗队由于武器盔甲不足,在农场攻坚战中只是充当佯攻和辅助的角色,因此战后肃清残敌清扫战场的任务就由他的旗队负责。

帕特斯可没有班格达那样幸运,能够在临战前突然获得一批武器盔甲的补充,第二连第四旗队还有一半的士兵没能配给武器,许多士兵手里只能拿着自制的木矛充数,所以穷怕了的帕特斯在攻下西南农场后将农场内外所有带铁的东西搜刮一空,铁制农具按照规定必须上缴民政,但是其余的铁制品就没有明确限制,所以西南农场内外从铁钉铁勺到铁锅铁架,从铁制烛台到门上的铁皮铁栅,但凡是与“铁”沾边的东西都被帕特斯旗队的士兵收入囊中。

“帕特斯,我听士兵说你专门派人到农场内外搜刮铁制品,不至于吧?从农场护卫那里缴获的武器盔甲我可是全都让给你了~”班格达觉得帕特斯有些魔怔了。

帕特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班格达兄弟,你如今是全员满配不缺武器盔甲,我手下的伙计们可还有人空着手呢。这次我多收集一些铁制品回到山谷后请工坊的铁匠熔成铁水打制成矛头和短刀短剑,这些武器是我第四旗队的武备,应急的时候就可以自行补充,也不必面临赤手空拳上战场的囧境。”

按照军团法令,旗队拥有自己的指挥营帐,所以也能拥有一定数量和规制的武备,不过班格达还是认为没有必要,“此役过后我们必定能缴获巨额的钱财辎重,按照大人的秉性不会眼睁睁看着军团士兵赤膊上阵,你们的武备肯定马上就能补齐。”

帕特斯还是嘀嘀咕咕地坚持自己的意见,班格达也不再多说,反正无非是辛苦一点罢了。

“帕特斯,给军团指挥营帐告捷的传令兵派出没有?”班格达转移了话题。

“早就派出去了,他们骑马去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吧。”

“那行,你去安排好夜间哨卫,我让人准备些食物,今晚给伙计们举办一场简单的宴会,顺便商议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防务。”

“行,我立刻去办。”帕特斯又给酒杯中斟满喝了一大杯,然后离去。

夜色降临,西南农场迪安家族的府邸中烛光篝火通明,两个旗队所有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和五六个在战斗中表现优异的战兵参加了府邸中的晚宴,其余没有值哨任务的战兵也分到了一块面包一碗炖肉外加一囊啤酒。

宴会上,五个战战兢兢的农场农户代表和三个特邀的农奴也被邀请参加宴会。

五个农户代表都是农场里有些话语权又做恶不多的农夫,他们既担心这群兵匪会杀了他们,又对这群人客气地态度十分好奇。

三个农奴就是在外墙攻坚战中主动响应的人,他们平日里受到迪安家族和农场护卫管事们的严酷欺压,所以才会在军队攻打农场时愤而倒戈。

这也正方便班格达完成军团指挥营帐交代的任务。

作为西南农场战场的指挥官,班格达是宴会的发言人,他在宴会上举杯庆祝了战兵们的英勇表现和丰厚战果,鼓励军官士兵吸取经验,总结教训之类的话。

安顿完军队战斗事宜,班格达终于开始为战战兢兢的农夫和一头雾水的农奴解疑,“各位一定很好奇今晚为何会邀请农场中的几位农夫和农奴参加宴会。”

众人纷纷见目光转向了一直坐在角落中不敢大声出气的八个农场中人。

“今天白天我们已经将农场中平日里欺压平民做恶多端的不义之徒尽数斩杀,温切斯顿庄园那边也该是取得全胜,从今日起西南农场便不再冠以迪安家族的名字。”

八个农夫农奴更是不明所以。

班格达的声音继续响起,“既然是威尔斯军团攻下了这座农场,从今天起这座农场就归威尔斯军团管辖!”

此语一出,受邀参加宴会的几个人终于知道让他们来的目的了,这是要把西南农场改旗易主了,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强占了此地。

西南农场本是迪安家族当年从蒂涅茨郡中购买的公地,没有直接的上级封主,税收、劳役、裁判等权力理论上属于郡长,但是迪安家族在伯国权势根深蒂固,除了每年象征性地缴纳给郡城一点税赋外根本就如同一块自治采邑一般。

如今迪安家族被吞并,胜利者当然有享受战利的权利,至于如何应对郡长和宫廷的责难,自有各位大人操心,所以班格达说得理直气壮,“各位都是平日在农场中有些威望的人,在白天的战斗中也为攻破外墙和甄别恶人出了一份力,所以今天把你们请来就是需要通过你们向大家宣布西南农场今后的归属。”

“伦勃朗。”班格达对着坐在屋中末端沉默不语的老者喊到。

这个老者是农场中为数不多的富裕自耕农,祖上是迪安家族的仆人,因立功被恢复了自由身份并获得了土地,难得的是这个老者平日里并未欺压农场农奴和贱民,相反他还偶尔偷偷帮助一些难以生存的农奴,所以在白天的甄别中老者一家幸运地躲过了行刑斧。

老者闻言起身,仍是沉默不语。

“伦勃朗老先生,我代表威尔斯军团任命你为农场管事,这座农场暂时就由你来管理,春耕夏锄秋收冬养及赋税征收劳役派遣一概庶务均由你管理,每年的税赋季节我们会派人来纳粮收税。”

老者没想到把他叫来是要任命他为农场管事,他当即拒绝,“尊敬的大人,恕我不能接受您的任命。”老者言罢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屋中空气凝结了片刻,班格达笑了一声打破宁静,“伦勃朗,你是在等迪安父子带兵夺回这座庄园吗?且不说迪安父子能否活过今日就算躲过今日也难以活过明天。让你暂管农场只是看你平日里待人和善颇受大家尊崇,再说这是我代表威尔斯军团任命于你,你若敢违背命令,外墙堡门上也不差你一颗头颅!”班格达的话就明显带有胁迫之意了。

硬话说了班格达又接上了软语,“只要你尽心将农场打理好,我们也不会亏待你,每月五十芬尼的薪饷不会少你一分,农场中留下的粮食物资也由你支配,做得好了将来说不定还能晋升一份官职。”

班格达见老者既没有答应也没再出口拒绝,只当是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关系,他还有另一招。

“莫德。”班格达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浑身伤疤的男子站了起来,这个男子就是白天战斗中倒戈策应的农奴之首,他家已经两代为农奴,平日里受尽了迪安家族及农场管事护卫的欺压,妻子和女儿两年前被老迪安卖给了奴隶贩子,家中仅剩一个卧病奄奄一息的母亲和枯瘦如柴的儿子。

“尊敬的大人!”莫德从一张破桌上快步走下来跪在班格达面前。

班格达点了点头让莫德起身,但是莫德坚持跪在地上。

“莫德兄弟,白天多亏你们三个伙计策应,我们才能顺利攻下外墙。作为对你们的奖赏,我代表威尔斯军团宣布恢复你们的自由身份并给予你们每人一百芬尼、三百磅粮食和三件铁制农具作为奖赏。”

“为了表示你们摆脱了农奴身份,你们将获得半英亩的土地,这片土地完全归你们所有,此外你们从农场中租种的其它土地也将同自由农一样正常缴纳租税。你们的身份和土地受到威尔斯军团的庇佑。”半英亩土地根本不可能糊口,但这是一种自由身份的象征。

莫德没想到自己脖子上束缚了几十年的枷锁就这样被摘掉,他还没反应过来,“大~大人~您是说~我们不再是农奴,而且还有自己的土地?”

“对!等明天军团为你们选好土地之后便会出具文册契书。”班格达肯定地答道。

莫德听完兴奋得连连叩首,另外两个农奴也跑到班格达跟前跪地感谢。

待三人一阵叩首感谢之后,班格达让三人起身,吩咐道:“除了嘉奖赏赐,军团还将任命你们三人一份职务。”

惊喜不断,三个刚刚宣布恢复自由身份的人屏息聆听。

“立刻起成立农场护卫队......”

班格达宣布组建西南农场护卫队,由莫德为护卫队长、其余两个农奴为副队长,护卫队人数十五人,由三位正副队长自行挑选农场中忠勇可靠的人组建,护卫队长每月军饷五十芬尼,副队长四十芬尼,普通护卫三十芬尼,食物由农场公仓供给。农场护卫隶属于威尔斯军团。

“莫德,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挑选护卫农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会派驻两个中队的军团士兵驻守此处,驻守军队将带着你们三个训练护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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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改旗易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收获

温切斯顿庄园里仍是有些混乱,一个小小的骑士采邑庄园突然涌入了六七百人实在难以承受。

奥多和安格斯将威尔斯军团大致分作了五部分——两个在白天主攻的步兵旗队和重甲步兵队在庄园外的驻军营地中升起篝火休息用餐;军团第一二连两个第二旗队以及骑兵队、gōngnǔ队负责温切斯顿庄园内和庄园wàiwéi的警戒防备{北地可能出现的敌军};军团两个第三旗队和辎重队负责肃清残敌、收集战利品、甄别战俘、安抚平民等任务;特遣队士兵在攻下温切斯顿后被三人一组散到了更远的蒂涅茨郡城和温切斯顿周边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常反应;军法侍卫队除了监督执行军法以外,还专门负责审讯活捉的迪安家族管家、贴身护卫、仆人等人。

温切斯顿庄园内还在肃清残敌,所以军团指挥营帐和辎重队营帐都还留在庄园外。

军团辎重队队长斯宾塞一脸兴奋地走进了指挥营帐,对正给第一连第四旗队两传令兵重复命令的奥多说道:“奥多大人,温切斯顿庄园的战获已经基本清点出来了。”

奥多看了一眼斯宾塞,抬手示意稍等,然后对传令兵吩咐道:“带令给班格达和帕特斯,务必要控制好西南农场,将那些有胆气、愿意效忠我们的农奴恢复自由身份组成护卫队,让村中有威望的人暂管农场,理顺农场庶务。粮食辎重可以慢慢往温切斯顿庄园运送,其他的事等大人回来以后再定夺。”

传令兵记下了奥多的话,躬身离开了营帐,跳上骑乘马打着火把连夜赶回西南农场。

传令兵走后奥多把目光转向了斯宾塞,道:“简要说说缴获情况。”

斯宾塞拿起了一份草草记下数字的桦树皮,答道:“奥多大人,这次的缴获种类很多,我就挑主要的说。”

奥多点了点头,让身边的一个亲兵倒上了一杯葡萄酒,坐在一张简易靠椅上泯了一口。

“经过我们搜寻,从温切斯顿庄园金库中搜出金币银币共计十七万芬尼,这点钱肯定不是迪安父子的所有财产,我怀疑迪安父子在庄园府邸外或是其他地方藏匿了钱财。不过迪安父子已经死了,我已经给罗恩大人提出了疑问,罗恩大人正在刑讯庄园管家和几个贴身的护卫头目。”

钱财的缴获并没有达到众人的预期,根据鹰眼的消息迪安家族在前段时间疯狂的抛售家产,虽然大部分钱财送到了贝桑松买命,但是迪安父子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迪安父子已经死了,现在只能寄希望罗恩那边能刑讯出点有用的东西。

钱财缴获不尽人意,但是其他方面还是收获颇丰。

“温切斯顿庄园里聚集了迪安家族的精锐护卫和西境边军,那些临时组建的迪安私军也都有些能入眼的武器盔甲。此战我们缴获了弓箭和gōngnǔ五十余张、箭矢五千余支,阔剑、长矛、短矛、战斧、页锤、链枷、单刀短剑等武器两百三十件;全身板甲三套、半身板甲八套、板链甲五套、铁鳞甲四套、皮甲扎甲和棉甲一百二十套,各种盾牌五十面,各类罩袍、冬衣、皮靴等军资一百九十余套。迪安或是觉得骑兵耗费过大,庄园中只有三匹战马。”

这些武器盔甲除了配齐威尔斯军团现有的战兵外还能再装备一百个军团战兵,这也是斯宾塞兴奋的原因。迪安家族有钱,他们的商队和庄园护卫向来都是武备优良,就连新建的私军也都花了不菲的价钱购置武备。

不过这不是最让斯宾塞激动的,“大人,除了武备以外最大的收获是迪安家族的车队!!!”

斯宾塞咕噜咽了一口口水,“四轮镶铁马车四十五架,骑乘马八匹,拉车驽马五十五匹,驮马十七匹,还有七八匹骡驴,这基本是迪安家族商队的一半了。”

由于事发突然,迪安父子只来得及变卖了北地的大部分商铺和一支规模最小的商队,所以西南农场和大部分商队还在迪安父子手中。这次迪安父子自感难以自保,所以把能够快速赶回的商队全数召回了温切斯顿庄园。商队护卫成为了地上的尸体和牢房中的俘虏,而四十几架镶铁四轮马车和六七十匹驽马驮马就变成了胜利者的战利。

光是马车和马匹这笔缴获就远远超过了二十万芬尼,确实值得激动。

“除了钱财、武备以及马车马匹之外,从庄园中还搜出了大量囤积的生丝、棉布、食盐、珠宝等南货,这个得商队的人才能估价,我算着怎么也得值个五六万芬尼。对了,庄园中粮食农具也不少,温切斯顿庄园土地肥沃,看来迪安父子是打算好好经营此地。”

奥多正愁一时间无法将西南农场和温切斯顿庄园中堆积如山的物资运回山谷,这次就迎刃而解了,而且亚特麾下的商队规模又可以继续扩张了。

“你们辎重队赶紧接管这些战获,清理成册后封存准备运回山谷。”

“是!”

斯宾塞不用上战场作战,但是辎重队战前战后不停忙碌,作为辎重队主官的斯宾塞更是操劳,此刻他的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不停地打着呵欠。

奥多看出了斯宾塞眼中的浓浓倦意,起身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斯宾塞,问道:“死伤士兵的安置如何了?”

斯宾塞接过奥多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舔着嘴皮答道:“此战除了阵斩逃兵,我军仅阵亡十一人,重伤七人,但是轻伤的有六十八人之多,基本都是各旗队的新晋战兵。托马斯医士和罗伯特神甫带着医护队的医护兵正在营中救治,但是人手不够我向韦玆和安德鲁旗队借走了所有医护兵。”

“士兵救治的事情不能大意,这些流过血受过伤的士兵最为宝贵。”

“是,我们定当全力救治。”

奥多想起了什么,追问道:“你们在收缴和清理战利品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违背军纪的人?”

军纪军法自有侍卫军法队执行,但是既然长官问到了,斯宾塞也回答了,“有!侍卫军法队抓住了三个私闯民居抢掠的新晋战兵,还有五个藏匿大额战利品的士兵被抓住。罗恩大人还在庄园中审讯没空理会,这些家伙暂时被关押在营中。”

奥多点了点头,如今军队士兵数百人,不管平日管教多严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总会出现一些经受不住诱惑以身试法的士兵,被侍卫军法队抓住的都有七八个,肯定还有没被发现的。

“你们辎重队呢?”

“奥多大人,我对辎重队盯得很紧,能够拿的我们会拼命争取,不能动的,我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斯宾塞喜欢钱,事实上他也靠着战争赚了不少钱,但斯宾塞是一个聪明的人,他宁愿以少积多也不愿以身试法。

“那就好,军团辎重队每日经手钱粮无数,你要管好自己和属下,把你们的手擦干净一些。”

“我们定当谨记!”

“去,清点完战利品就赶紧歇息一会儿,接下来还有得忙。”

............

送走了斯宾塞,奥多走到营帐中的一只盛满清水的铜盆中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疲意瞬间消失,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破布毛巾擦了一把,整了整衣甲带着亲兵朝温切斯顿庄园走去。

进庄园的一路上都有军团巡逻士兵披甲执锐来回穿梭,左臂上绑着白色布条的侍卫军法队士兵也在各处执行军纪,各处路口和堡门等地也都有士兵站岗。

庄园中仍是不是传来一阵阵惨叫呼喊,那是肃清残敌的士兵在挨家挨户搜寻可能藏匿的敌军,顺便将藏匿的贵重财货有组织的收缴出来。

沿途的士兵见军团副官奥多路过,纷纷立足行礼,奥多偶尔停下来鼓励几句或是叮嘱士兵们严防死守,确保不会出现危情。

走走停停地到了庄园中的领主府邸一楼,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屎尿味。安格斯和罗恩带着三个侍卫军法队的士兵正在拷打庄园管家,在屋中角落里还躺着几个血淋淋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奥多抬手稍微在鼻子前挥了挥,走到了安格斯身边,安格斯正在用一张破布擦拭满手的血迹,见奥多进来转身打了一个招呼。

“军士长,有结果没有?”

安格斯朝着角落中啐了一口唾沫,答道:“已经打死了两个,但是结果都不理想。他们供应迪安家族在两处农场和庄园之外还藏匿了三批钱财,那些钱财是迪安父子最后的救命钱,总数超过了五十万芬尼。”

“但是迪安父子藏匿得十分隐蔽,他们只知道其中一处应给是在郡城,但是也不知道具体的藏匿地点。至于其它两处藏匿点他们更是不知。”

安格斯已经拷打至死,或许那几个家伙确实不知道迪安家族钱财的藏匿地点。

奥多看了一眼被罗恩打得遍体鳞伤的庄园管家,“这个管家嘴里挖出东西没有?”

“这个杂种肯定知道一两处藏匿的地点,因为那些护卫和仆人供述至少有二十万芬尼是这个杂种经手过的。”

奥多听罢走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管家,这个家伙为迪安家族侍奉了十几年,深受迪安父子信任。他身形枯瘦,发色浓黑,满身血污、屎尿齐下,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熬过了两次水刑,浑身已经没有地方下手了,但还是咬牙不说。”这一两年来刑讯的事情基本都是由安格斯或罗恩掌刑,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硬气的平民。

“罗恩,先别打了,这个家伙已经不惧生死了,就算打死他也没用。”奥多制止了罗恩的殴打,若是把这个管家打死,那些藏匿的钱财或许就找不到了。

奥多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他有没有妻儿子女或是家属亲眷?”

“你是说?”

“从他妻子女儿下手,马上派人把他的妻子女儿给我抓进来,我看他能不能眼见着妻儿送死!”

不一会儿,被和未甄别的平民农户一同关押的管家妻子和十岁的女儿被送到了行刑的屋中。

罗恩当着管家的面开始对他的妻子女儿施行水刑......

...............

片刻后,罗恩走出了屋子,强睁着血红的眼睛对守在屋外等候安格斯和奥多两人说道:“两位大人,那个家伙招供了!迪安家族的钱财藏匿在蒂涅茨郡城自由士兵角落的一家破烂酒馆木棚底下,还有一处藏在西南农场西北方五英里处的一口废弃枯井中,剩下最大的一闭三十万芬尼的巨款由迪安父子亲自藏匿,管家实在不知道在何处?但迪安的母亲应当知晓一切......”

奥多面色舒缓,对着身后的亲兵令道:“传令特遣队,火速派人到这两处地方把钱财起获!”

亲兵一溜烟地朝庄园外特遣队警戒的方向跑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风波涌起

温切斯顿庄园攻破的第三天,这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六十几个躲过行刑斧的战俘被军tuánpài兵押解回了山谷关押,他们将接受两年的战奴改造,在农兵的严酷镇压下充作苦役和奴隶,直到两年改造后才能恢复自由身份,成为领民农户或是被选入军队。

死去的敌人已经被集体葬入了庄园外的两口大坑,随军神甫罗伯特简单地为这些昨日的敌人举行了葬礼。

不管是死是活敌人已经离开了温切斯顿庄园,这里只剩下了威尔斯军团和甄别后留下的庄园平民农奴。

威尔斯军团丝毫没有撤离的意思,他们甚至还拿出粮食物资安抚庄园的平民奴隶,让这些战战兢兢躲过战火的人勇敢的走出躲藏的草棚木屋。

温切斯顿周边的村落庄园也陆续悄悄派人来附近打探,但他们绝对不敢靠近军团wàiwéi哨岗半步。

庄园府邸大门前的台阶上,还未任命的军团思政官邓尼斯正慷慨激昂地给围拢在府邸前的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平民农奴大声地训话。

台阶下或站或坐的农奴平民们面无表情地听着邓尼斯唾沫横飞的演说,眼睛却始终盯着台阶旁那两口咕咕噜噜冒着白气的大陶罐,陶罐里是熬得香气逼人的豌豆麦糊。

邓尼斯狠狠地咳了两嗓子,终于引回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兄弟们,我就是想告诉各位,你们在迪安父子手只能像牲口一样活着,跟了我家大人,保证让你们从此都能过上最好的日子!”

一个农奴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天寒地冻的他的鼻涕已经快要淌到了前胸,他猛地抬头吸溜了一口,问道:“大~大老爷,我们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邓尼斯一下子被问住了,对于这些农奴而言给他们讲什么衣食无忧的话可就太过抽象了。

邓尼斯左右看了一圈,侧身指着那两口冒着腾腾热气的豌豆麦糊,说道:“看见那两只大陶罐了?每天两顿。管够!”

“隔三差五还能添些肉糜肉汤!”邓尼斯补充了一句。

这样的好日子就形象得多了,平日里只有庄园的护卫和少数自由民才能顿顿都饱食,至于肉糜麦糊对这些贫贱之人而言更是难得一见的奢侈。

“若是大老爷能天天让我们吃饱,我们愿意跟着大老爷去领地做农奴。”

见刚才吸溜鼻涕的那个家伙终于肯上道了,邓尼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不不,不用你们跟着去领地,你们就留在这里替我家大人种地。而且我家大人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豢养农奴,只要你们踏实肯干,我家大人肯定不会一直把你们当作奴隶对待。我们那里有很多曾经的农奴兄弟都恢复了自由,还分租了土地。”

一听恢复自由还分租土地,农奴们心里又有些嘀咕,他们做了多年的农奴还真没见过轻易恢复农奴自由身份的领主,把农奴留在抢掠的土地上,还让人家好好干,当真不敢全信。

邓尼斯正打算给众人解答疑惑,负责熬麦糊的思政员丹尼尔却用铁勺敲了敲陶罐,提醒道:“邓尼斯长官,麦糊已经熬好了。”

邓尼斯正准备挥手示意丹尼尔别急,那些口水流了一地的农奴平民猛地从怀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破碗木杯,一窝蜂地朝陶罐涌去

丹尼尔被抢食的农奴平民挤了出来,抓耳捞腮地回看着几十个抢匪一般的农奴平民,嘴里嘟哝道:“一群饿死鬼~”

转过身,邓尼斯一巴掌拍到了丹尼尔脑袋上,“都说了慢慢熬慢慢熬,你急什么?你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了再放食吗?”

丹尼尔赔笑了几声,“谁知道他们这么着急~”

“行了行了,明天我们去西南农场,你要是再弄砸了我就拍死你!”

“是是!”

丹尼尔连声答道,眼睛瞥向了庄园大门外披甲执锐整军备战的军团战兵,对邓尼斯问道:“邓尼斯长官,您说我们都打完了为什么还不返回山谷?”

“返回山谷?没把这里咽下之前军队不会回山谷的。”

邓尼斯望了一眼庄园外的军团驻军营寨,又看了一眼北方

北方,勃艮第伯国国都贝桑松城。

宫廷大殿沸反盈天,内廷派的一位宫廷子爵愤怒的声音几近咆哮。

“各位,短短两年杀害了两任庄园主、屠戮平民、劫掠村寨,而且遇害的迪安爵士还是一名为国立下战功的宫廷护卫骑士。”

宫廷男爵右手在胸前画着圣十字,“上帝呀,这样的残暴兽行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

“在坐的各位想想,若是任由这只魔鬼野兽就这样肆虐下去,这片被上帝祝福的土地究竟会变成怎样的地狱!”宫廷子爵口的唾沫已经漫天飞溅,面部肌肉不停地抽动,手里不停地在空挥舞。

“我代表上帝和正义要求重臣会议立刻同意派遣宫廷禁卫军团开赴蒂涅茨剿杀魔鬼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和他的地狱军团!”若是这位宫廷子爵的腰间挎了剑,他肯定会做出拔剑劈砍的动作。

不得不说这样富有感染力的演说和生动的肢体动作确实足够让人激动,大殿已经有好几个勋爵权贵对那个嗜血的边疆男爵脱口咒骂。

宫廷子爵还没有结束表演,他转身对满殿的勋爵权贵们说道:“我们每年缴纳巨额税赋供养的禁卫军团正该在这种时候彰显他的作用,若是重臣会议不肯派军队去南部剿杀,我们将停止对禁卫军团军费的征缴供给!”

这句话引起了好些勋贵的赞同,他们又能找到借口拖欠宫廷的税赋了。

说来也怪,换作往日莫说是如此惊天动地的大风波,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会让两派势力争斗不停,但今日完全是内廷派一边的表演,作为对手领的鲍尔温伯爵端坐在殿前靠椅上一言不,甚至连鲍尔温伯爵麾下的人也都保持沉默。

这极为反常。

“鲍尔温伯爵,您认为是否应该同意派兵剿杀那群匪兵?”贝尔纳终于沉不住气。

鲍尔温挪了挪屁股,将身体对着贝尔纳伯爵,说道:“向上帝保证,我被殿这个小丑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得耳朵都快堵住了,你得让这只活泼的鸟儿歇歇嘴,也让我的耳朵清净一会儿。”

贝尔纳被鲍尔温顶得怒火烧,“鲍尔温大人,这是重臣会议,我们正在讨论一场私军叛乱的惊天大案,请您注意您的态度。”

鲍尔温根本没理会贝尔纳的话,对大殿众人问道:“我想问问我们尊敬的贝尔纳伯爵,您是否了解整件事情的起因?你凭什么把这件事情定为一场扰乱?是因为有一支无故出现在南境的西境边军覆灭?还是因为一个通匪的强盗贵族被惩罚?”

贝尔纳打算起身争辩,但是鲍尔温立刻挥手制止。

“我们这位子爵一直在控诉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无故杀害贵族意图起兵叛乱,我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多舌女人的嘴里得到的消息,至少和我所了解的事实是不符合的。”

鲍尔温说着停了下来,转身看了一眼殿的治安大臣,治安大臣缓缓走出来从袖口取出了一张匪情告警册和战事邸报。

“这份匪情告警是八天以前南境巡境官亚特男爵从蒂涅茨郡送过来的,告警信说蒂涅茨郡连日突匪患,郡境受到大量盗匪劫掠而这些盗匪都打着迪安家族的旗号。”

贝尔纳打算出口反驳,治安大臣接口道:“我当然也不愿相信迪安爵士会公然纵匪劫掠,所以我下令巡境官将迪安父子请去调查,哪能想到迪安父子竟敢起兵反抗。”

贝尔纳实在听不下去,厉声道:“请去调查?那个家伙带着整整数百人冲进温切斯顿庄园,顺带把迪安家的农场也一并攻破抢掠,我不知道这如何能算是“请”。”

见贝尔纳伯爵动了怒,治安大臣也不再与他针锋相对,低头不再应答,近来作为财政大臣的贝尔纳已经几次削减治安大臣的钱财拨付,要是把财政大臣给逼急了很可能找借口切断治安大臣的财政供给。

大殿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几个后排的小贵族在低声交头接耳。

“既然大家对这件事存在如此大的异议,那我们就将今天的事情程秉侯爵大人定夺。毕竟这两个人都是侯爵大人亲自册封的宫廷护卫骑士。”

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已经卧床多日,早就不再理会这些事情,况且堆在内廷侯爵病榻前需要侯爵定夺的事情还有一大摞,没有十天半个月侯爵连看都看不了这份呈。

显然鲍尔温用上了“拖字决”,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就再也没有人敢为迪安家族说话了。

以贝尔纳为的内廷派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强烈要求宫廷派兵剿杀至少要将那个边疆男爵抓到宫廷接受审判。

不过鲍尔温是军事副臣,虽然军事大臣有些倒戈的倾向,但他仍然控制这禁卫军团,没有他的命令,禁卫军团根本无法调动。

闹了半天也没得出一致意见,不过财政大臣贝尔纳扬言要削减禁卫军团的军费拨付,鲍尔温威胁一旦军费不足禁卫军团很可能会哗变冲击贝尔纳的伯爵府,双方你来我往,直到傍晚才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一两天,鲍尔温伯爵以军事副臣和副相的名义威势压制了许多靠着迪安家族收益的宫廷权贵复仇的声音,那些宫廷权贵们纷纷私下里商议聚兵南伐

一月旬,第二个礼拜日,喧嚣多日的南下征伐气焰在一天之突然偃旗息鼓。

不知是否出于巧合,这天贝桑松主教接连收到两封署名的告急信和一封巴黎大主教快马送来的加急令信。

两封署名的告急信一封署名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宫廷护卫骑士、宫廷南境治安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信实名揭宫廷护卫骑士迪安及其父亲老迪安豢养异教徒、组建异端杀手组织、残杀教徒和贵族,随信还附了一份罪证清册和认罪状;另一封署名勃艮第伯国卢塞斯恩教区主教奥洛夫汉尼斯,信奥洛夫主教言明查实迪安家族却有异端罪嫌疑,并提出为揭者亚特伍德威尔斯提供宗教保护,避免其受到异教徒和异端组织及其同党残害。

第三封从巴黎来的急信就让贝桑松大主教额头冷汗了——查明勃艮第伯国大教区存有异教徒及异端组织,巴黎宗教裁判所已经派遣异端审判庭奔赴勃艮第伯国,要求勃艮第伯国大主教立刻下令捉拿迪安家族成员,严查异端余党,等待异端审判庭的抵达。

贝桑松大主教受到三封信后本来打算先掩盖风声立刻同伴内廷和贝尔纳伯爵,却不想信件刚刚送达贝桑松大教堂,迪安家族豢养异教徒建立异端组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廷内外。

三封密信一现,另一场更大的风波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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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暗流波涛

迪安家族异端风波持续酝酿,沉默退让多日的鲍尔温一派火速反击。

礼拜一,鲍尔温伯爵领约纳教区主教和卢塞斯恩教区主教联名对索恩教区主教起责问,指责索恩教区主教背离使命,让属于上帝的净土滋生异教徒和异端组织,约纳教区主教还将数年来索恩省大量地宗教事件罗列出了厚厚的一摞异端罪行录,从河水泛滥到耕地绝收,从某处小教堂失火到某地出现女巫事件,但凡是可能违背上帝旨意而生的大小事件都变成了索恩主教布道无方甚至纵容邪恶滋长的罪证。

远在索恩城大教堂的索恩主教连这桩突的异端事件都还不一定知晓便被扯进了异端风波,不过此事一出,索恩主教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毕竟现异教徒和异端组织的地点正式索恩大教堂驻地,一个监管不力是跑不掉的。

礼拜二,约纳和卢塞斯恩教区十五座大小修道院和教堂的主教院长联名向贝桑松大主教施压,要求彻查迪安家族的异端罪行并深究涉嫌参与异端事件的所有人,目标开始对准与迪安家族交好的那些勋贵。

一旦沾惹了“异端”二字,那将会永不复生。所以那些往日与迪安家族交好的勋贵和富商巨贾家族在得知风声后纷纷连夜向贝桑松大主教去信强烈谴责迪安家族的异端罪行并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参与耸人听闻的恶行。

礼拜三,贝桑松大教堂接到一封匿名的信件,信指出迪安父子在此前将家族女眷和巨额的家财送到了一位权势通天的贵族府邸,企图用巨额钱财收买这位大贵族平息异端罪。

信并没有言明是哪位大贵族,但是异端事件的火焰已经引到了贝尔纳伯爵的身上。

同日,驻扎贝桑松城外的宫廷禁卫军团和约纳省东部边境军团大量军官哗变,声称他们自贝尔纳伯爵担任宫廷财政大臣以来大量军团军饷克扣,宫廷的国库公仓用粮商们劣质霉的粮草暗调换各地供给给军团的军粮。

傍晚,一大摞罪证被人匿名送到了宫廷**官的公事房,其指名道姓地说出了迪安家族的商队参与了这些罪行。

第二日一早,哗变的军团军官们将禁卫军团武库打开,士兵全都披甲备战,以随时爆的兵乱威胁,要求宫廷严查偷窃挪用军饷军粮的财政大臣属下国库官和与官吏们勾结的奸商恶贾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两三日之爆,每一件事情都或明或暗的指向宫廷财政大臣、西境守护者、索恩省领主、勃艮第伯国宫廷伯爵贝尔纳。

贝尔纳事先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他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迅猛,他更没想到异端事件会直接被捅到巴黎异端裁判所,事情他预想的更为严峻,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贝尔纳只能被动的应对,先他连夜派亲信把迪安家族的亲眷送出了府邸藏匿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倒不是他想保全迪安家族的亲眷,只是现在他骑虎难下,不能让她们落入对手手。其次,禁卫军团哗变一起,他便加强了府邸的戒备,宫廷内侍也立刻关闭宫门,披甲备战,同时飞鸽传令西境边军和悄悄集结的领主私兵整军备战,贝桑松城贝尔纳一派的勋贵们也纷纷让护卫私兵们戒备。

短短数日整个贝桑松剑拔弩张,受两派暗支持的黑暗武装开始在城出没,开始生liúxiěshìjiàn

暗流终于变成了波涛。

一月第三个礼拜四正午,整个北地一派寒冷肃杀。

整整一年未曾在宫廷大殿露面的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终于出现了。

一架设有靠椅的特制床榻被八个强壮的宫廷内侍小心翼翼地从殿台侧后门抬了进来,宫廷侍卫长全身厚重铠甲,腰挎巨剑在前开路,宫廷席医士和他的三个助手紧紧地跟在床榻边走进了大殿侍候一旁。

床榻被抬到了殿台铁座前轻轻地放下,裹着一身金丝绸缎锦被、盖着整张精致熊皮毡毯的伊夫雷亚侯爵面色蜡黄,他的手里握着一张带着殷红血丝的生丝丝巾。

刚刚坐定,一群宫廷奴仆立刻将八只装着炙红炭火的铜盆放到了床榻四周。

伊夫雷亚极力压制不让自己咳血,但是喉咙一痒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赶紧用丝巾捂住嘴,悄悄擦拭殿嘴角的血丝。

大殿战满了勋贵,但是无人敢有任何异动,往日坐在铁座旁的宫廷七重臣今日也乖乖地站到了殿台下。

伊夫雷亚又咳了几声终于缓解了一些,他轻轻抬起头对宫廷侍卫长点了点头。

宫廷侍卫长右手紧握剑柄,跨前一步,对着大殿高声说道:“侯爵亲令,即日起贝桑松城宣布戒严,宫廷内侍和侯爵亲兵侍卫队将接防贝桑松城防务,除了内侍和侯爵亲兵贝桑松城内不许出现任何披甲持械之人,违抗者按谋叛罪就地格杀!”

“传令伯国省、郡、自治城市各类军队私兵,除非正在执行宫廷军务,否则在都城解禁之前任何军队不得离开驻地,已经离境的军队限期撤回。”

大殿稍微嘈杂了一会儿,伊夫雷亚侯爵终于出手制止liúxiěshì端稳定整个伯国的局势,那些担心殃及池鱼的“旁观者”们长舒了一口气。

伊夫雷亚轻轻地咳了两声,大殿恢复了安静,宫廷侍卫长的声音继续响起,“即日起,暂停宫廷副相、军事副臣鲍尔温以及宫廷财政大臣贝尔纳参与宫廷重臣会议的资格,侯爵将派遣贴身顾问及召回卢塞斯恩伯爵暂时参与重臣会议。”

说到了对鲍尔温、贝尔纳两位重臣的处置,伊夫雷亚从斜躺的靠椅上勉力支起了身体,用病态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殿的两位重臣。

两人察觉了侯爵异样的眼神,立刻走出各自的队列向殿台上的侯爵屈膝行礼表示尊令。

见鲍尔温和贝尔纳两人出列,伊夫雷亚鼓足了力气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些,我还没死!”

语气及其平淡,但是为君数十年的威严杀气也不需要靠强烈的语气渲染。殿一时间针落可闻。

伊夫雷亚就亲自说了一句话,然后又躺了下去。

宫廷侍卫长扭头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侯爵,继续传达上意,“责令宫廷**官、军事大臣和内廷总管组建特别法庭彻查哗变军队提出的军饷粮食之事,几位务必公正,否则按渎职罪论处。”

“巴黎异端裁判所派来的异端审判庭不日就将抵达贝桑松,此事我们已经无法左右,请贝桑松大主教准备迎驾并协助审判庭追查异端。”

贝桑松大主教从殿下走出来,表示一定会全力处置此事。

伊夫雷亚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今天他卧榻出席只是为了让下面的人知道伯国的统治者尚在世间不敢轻举妄动,其余的事情他也无力亲为。

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侯爵应该移驾内廷了。

但是伊夫雷亚并没有着急离开,他张了张嘴轻声对身旁的宫廷侍卫长说了一句话。

宫廷侍卫长转身环视了一圈大殿,说道:“侯爵问,引这么大的风波,那个捅了蜂窝的小杂种在哪儿?”

亚特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嘴里咕哝道:“谁tm在骂我!”

身旁的道森不知道亚特在说什么,疑问道:“大人,您说什么呢?”

亚特啐了一口浓痰,“没什么,我们继续去下一个铁匠铺。”

道森看了一眼街道两旁长长的一溜铁匠铺,道:“大人,您还打算继续招募工匠呢?我们都已经招募两个武器匠和三个铁匠了,他们拖家带口的十五六口人,恐怕会拖累我们南下的速度,况且堡主只允许我们最多带走五名工匠。”

亚特紧了紧身上的棉袍,抬头盯着眼前一长排铁匠铺,答道:“堡主并没有限制我带走多少匠师。这些都是普通工匠,我想再找一位技艺精湛的武器匠师,我打算继续扩建武器工坊,房屋建起来容易但是工坊领头的精良匠师可没那么容易找到。卢卡精通木工但是对武器制作不甚了解,迪姆虽然精于武器制造但他是施瓦本人语言不通且不善管理,加之我给他承诺的服役年限快到了虽然他没有明说要离开山谷,但心始终有牵绊。武器工坊是我们强军的基础,我得早做打算。”说完亚特就踩着没脚的粪泥污水朝下一间铁匠铺走去。

这里是勃艮第伯国北境最繁华的一座城堡,城堡的繁华既不是因为土地肥沃粮食丰收也不是因为商旅往来贸易达,它的名声源于盛产整个勃艮第伯国乃至勃艮第公国最优良的“三铁”——铁矿、铁器和铁匠。

这个因“铁”而起的城堡名为黑铁堡,距离勃艮第伯国国都贝桑松仅三日路程,堡民五百多人,其大半都是铁匠和他们的家眷,黑铁堡周边有十余座大小矿场拥有矿工数百人,黑铁堡生产的铁制品垄断着整个北地的铁器行市,贝桑松宫廷禁卫军团的三分之一的武器盔甲都是由这座城堡打制,连勃艮第公国的一些贵族私军也装备着黑铁堡的武器盔甲。

这座城堡本不在亚特计划的回归路途,或者说亚特的整个回归路线根本就不是按计划施行的。

从巴黎出后亚特一行西南而行,沿着约纳河岸弯弯曲曲的道路朝勃艮第公国行进。

抵达勃艮第公国国都第戎之后,前哨传回消息约纳省已经全境搜寻亚特,但凡是陌生人过境都会收到严格的盘查,许多无辜的路人被当地领主关进了各处的监牢软禁清查。

亚特知道贝尔纳伯爵已经快被逼疯了。

既然无法走近道从索恩省入境,亚特只得带着队伍绕道东北,经过勃艮第公国与伯国的东北边境线从贝桑松北边入境,这条路线基本和罗恩千里驰援的路线一致。

不过他们可没有罗恩那样的运气,自从经过第戎后他们已经遇到了两次暴雪,尽管亚特归心似箭,但是齐膝的积雪还是让队伍计划的路程晚了七天车程,直到现在他们还距离贝桑松六十英里。

而黑铁堡也没在直达贝桑松城的路途上,只是因为亚特在北地一座边境城市见到了黑铁堡打制的铁器,听闻了黑铁堡的名声后不惜耗费时间也要绕到这里。原因很简单,这里不仅盛产铁器,更盛产打制铁器的铁匠和匠师。

山谷男爵领有不少铁匠,也有两个施瓦本匠师,但那些铁匠大部分人也就能打制一些铁锅铁锄和农具等铁器,修缮战损武器的活计也能胜任,但是用来大量打制军队所需的精良武器盔甲就显得十分勉强了。这也是山谷武器工坊一直未能让威尔斯军团全员满配的一个原因。

亚特的时间很急不可能坐在旅馆张榜招募等着铁匠们闻讯而来,所以他才屈尊挨家挨铺登门造访。

黑铁堡的工匠很多,所以这些人在这里并没有其它城堡的地位,不过但凡是身怀技艺的人总会收到有待,况且这里十分繁荣工坊主很少拖欠工匠的薪酬,那些原本还为贵族勋爵亲自招募自己的工匠在听闻要去南境一处从未听闻的山谷后兴致瞬间浇灭。因而在城堡转了快一天了也才招募了五个普通工匠,其两个还只是刚刚出徒的低级工匠,至于匠师更是难得的存在,整个黑铁堡也就九位匠师,他们是各家工坊的座上客,至于武器匠师就更是被工坊主视若宝物,亚特更本拿出不足够的条件挖走这些人。

不过诺大的黑铁堡还是能收获意外的。就在亚特沮丧地从一家规模不大的武器工坊走出来的时候,一个身材粗短、四肢遒劲的年男人挡在了亚特的身前。

道森和另一个侍卫立刻上前挡住了亚特。

“尊敬的大人,听说您正在招募武器匠师?”男人开口说话。

亚特推开挡在跟前的道森,上下扫视一遍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身材着实不高,不过体格倒是强壮看得出来经常挥锤,焦卷的眉毛棕和黢黑的皮肤说明他常年待在炉火前烘烤,看着一身四处破洞的羊皮袄和牛皮围裙谁也不敢说他是富户。

“你是武器匠师?”亚特提出了质疑,武器匠师可都是最杰出的匠才,他们受到的待遇可不那些村庄的乡绅差。看着面前这个家伙,显然没有匠师的样子。

“尊敬的大人,我还不是匠师。”男人很诚实地回答,显然也骗不过明眼人。

“我只要一个武器匠师。”亚特不想耽误时间了,准备绕过这个男人继续去最后几家。

男人从身后解下牛皮囊包,取出一件板甲上臂护甲高高举起,“大人,或许您该给自己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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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宗教庇护

“哦?他还会打制全身板甲?”

“呃~他声称自己会打制全身板甲,不过我问过周围的工匠,这个家伙来到黑铁堡后从来就没有成功打制过那怕一件能用的全身板甲。他打制的板甲散件根本不够灵活,穿上他的板甲基本就变成了一个等着敌人来杀的废铁堆。他花了许多时间和金钱去打制板甲,那些废铁却至今无人问津,他也因此穷困潦倒。”

“不过这个家伙听自负,他说自己正在改造盔甲衔接的散件,等他成功做出精良板甲之时就是荣升武器匠师之日。”

道森擤了一把鼻涕甩到地上,然后将手指伸到裙摆上抹了一把,“大人,要不晚上我再带人去工坊街碰碰运气,说不定白天见过的那几个匠师突然又想开了呢。”

“算了,匠师看来是招不到了。”亚特摆了摆手,他今天已经走遍了黑铁堡的大小工坊,那些匠师根本就对亚特开出的条件不感兴趣,就算有些心动的匠师听闻要跑到南方偏野山区也就不愿再同亚特啰嗦。

倒是那个在工坊区挡路的家伙被亚特甩掉之后又屁颠屁颠的跟到了众人落脚的旅馆,生拉硬拽地缠着道森引荐自己,希望能被亚特当作武器匠师招募。

“大人,那个拙劣的工匠还在旅馆外候着,是不是把他轰走?”道森对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好感。

亚特拿起来桌上的那件上臂护甲看了几眼,和贝里昂子爵送给他的那套板甲相比这简直就是残次品,但至少也能勉强使用,“马修去传话,给他普通工匠的待遇,若是愿意就带走,不愿意就立马滚蛋。”亚特说着将这件上臂护甲扔给了身边的侍卫马修,马修抱着护甲出了房门。

天气寒冷,亚特将手凑到了房中的木炭火盆前烘烤了一会儿,待双手恢复温暖以后起身对侍立在一旁的道森吩咐道:“道森,你一会儿再去城堡传令官那儿看看奥利弗带走的信鸽飞回来没有?都一天半了,别说是骑马,以他的能耐就算走路也该走到了。”

亚特口中的奥利弗正是索恩城乔装成卖柴人在豪宅府邸前哨探的那个特遣队士兵,即将抵达贝桑松靠近一场漩涡的中心,亚特必须要了解这段时间勃艮第伯国的动态,至少要知道迪安家族是否已经如他计划那样被消灭,贝尔纳一派的爪牙亲信们是否受到波及。

如果事态并未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那他就得考虑另一个极端的打算了......

............

深夜,道森捏着一根飞鸽带回的信卷急匆匆地奔回了旅馆,推开房门叫醒了爬在木桌前睡着的亚特。

亚特接过道森递过来的纸条,急不可耐地打开,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迪安家族覆灭,异端风波涌起,诸事顺利进展,速来贝桑松。

亚特将纸条放到了蜡烛火焰上引燃,脸上的倦意慢慢变成了浅笑,“道森,让马修赶紧收拾行装随我连夜奔赴贝桑松。你带着剩下的几个特遣队士兵和新募的工匠及家眷绕过贝桑松直接南下返回山谷。”

道森跟着亚特参与了整件事,也知道其中的风险,他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大人,贝桑松如今十分凶险,您是不是该多带两个侍卫或者我陪您去贝桑松?”

亚特摇了摇头,“后面的大队需要一个稳妥的人率领,而且南下的道路也不见得一切顺利,有你领着伙计们我更放心一些。”

“况且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贝桑松权势复杂盘根错节,若是真的有危险就算我带着你们所有人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就带马修,加上已经在贝桑松等候的奥利弗两人也就够了。就算真的有危险,我们人少也更容易逃离。”

“这~好,我立刻马修准备两匹快马。”

............

一月第三个礼拜五傍晚,夕阳还未落下地平线。

伴随阵阵教堂晚钟,一位身穿冬衣棉袍的年轻男人骑着骏马带着随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贝桑松大教堂,踱步到教堂门口男子跳下马鞍,缓缓屈膝跪在了教堂大殿正门外。

教堂门口的几个宗教护卫见来人直接跪下问话也不搭理,赶紧走进教堂禀报。

此时正值信徒晚祷,贝桑松大教堂内外人来人往,一个男人莫名其妙一动不动地跪在教堂前,这吸引了来往信徒的注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纷纷对这个陌生的跪地男人指指点点。

过了一会儿,一个辅理主教模样的老者带着两个年轻神甫从教堂中走了出来,柔声细语地询问男子为何要跪在教堂门前。

跪地男子见有主事之人出来,抬起了头,大声答道:“谨以上帝之名,我,勃艮第伯国宫廷边疆男爵、宫廷护卫骑士、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正式请求贝桑松大主教给予我和我的领地领民宗教庇护。”

顿了一顿,继续高声说道:“我因揭发蒂涅茨郡商贾勋贵迪安父子异端罪行而受到迪安家族及其同党追杀,他们扬言会重金贿赂宫廷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诛杀我,为了上帝信仰和正义永存,我只得逃到贝桑松向大主教和宫廷申诉并希望借助上帝的力量躲避一场异端灾祸!”说完亚特再次低下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人群中静了一会儿,旋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迪安家族异端事件已经在贝桑松吵得沸沸扬扬,数日来都城剑拔弩张和紧张对峙让所有人都感到强烈不安,如今这个人自称是异端事件揭发者又受到异端余孽和宫廷重臣贝尔纳伯爵的追杀,喜欢热闹的市民们纷纷奔走相告,没一会儿围在贝桑松大教堂的人越来越多。

辅理主教见事态愈发严重,赶紧上前想要扶起跪地的亚特男爵进教堂详说,但是亚特不顾膝盖的疼痛和教堂门前地板的冰冷,发誓在得到贝桑松大主教的宗教庇护前不会起身。

辅理主教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让身边人立刻回去向贝桑松大主教回禀然后对亚特好言相劝,并让宗教护卫们驱散围观的人群。

迪安异端余孽和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要追杀异端揭发者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的消息不胫而走......

............

“贝尔纳大人,我们必须得进行反击,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得被鲍尔温那群人给彻底压死。”贝尔纳伯爵府邸中,内廷派中坚力量的内廷总管、索恩省总督、财政属臣及几人宫廷权贵坐在贝尔纳的公事房中秘密jíhuì。

异端风波以来不到一个礼拜,索恩主教被迫暂停了教职,贝桑松国库总管和六位国库官连同几个负责运送粮食辎重的运输官被关进了宫廷监牢待审,与迪安家族联盟的几家大小商行和几处行会首脑都被勒令前来贝桑松接受调查,迪安家族归属的内廷派人人自危。

内廷总管尖锐的声音继续响起,“鲍尔温那个老东西已经把魔爪伸到了我们几个身上了,今天傍晚dàfǎ官找我索要几个涉嫌参与国库贪腐案的内廷管事宦臣被我给挡了回去,但是他扬言要向侯爵状告我包庇罪犯。”

索恩总督也跟着说道:“大人,我从索恩省赶赴都城的时候听闻有一支人马潜入了索恩省暗中清查索恩省历年向宫廷缴纳的税赋情况,索恩省这些年在宫廷税赋上动的手脚太大,恐怕这些事不容易瞒得住。”

贝尔纳一听有人暗中清查自己领地历年的纳税情况,立刻恼羞成怒:“tmD,他鲍尔温就敢说约纳省历年的税赋征缴没有问题?敢查我,我也派人去查他。”

内廷总管阻止道:“贝尔纳大人,来不及了,鲍尔温先行了一步,我们此时行动已经失去了先机,侯爵只会认为我们是打击报复,而且约纳省mánbào的税赋肯定不及索恩省。我们如今最该做的是找到对方的致命弱点反戈一击。”

最棘手的问题也在于此,一时间房中陷入了沉寂,或坐或靠的内廷派们都在搜肠刮肚地思考如何发出致命反击。

不过内廷一派太过被动,一开始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此时根本只能被动应对。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坐的各位必须保全自己。对方来势汹涌我们只能舍弃一些羽翼以求自保,你们回去以后尽量擦干净自己的屁股,实在擦不干净的就安排人替你们挡罪。”

贝尔纳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对屋中众人强调:“你们都要给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牵扯到侯爵夫人和世子身上,就算你们自己下狱也不能说出任何威胁到夫人和世子的话,一旦世子地位动摇,我们所有人都将无法自保。”

屋中众人都神情肃穆的点头。

“大人,那个边疆男爵就是一只附骨蛆,留着绝对是后患,我们拿鲍尔温他们没有办法,但总该设法将这个杂种除掉!”一个财政大臣属官咬牙切齿地说道。

贝尔纳正打算出声斥责属官的愚蠢公事房门被府邸总管敲响。

“有什么急事非得在这个时候打扰我们!”贝尔纳呵责了一声。

府邸总管弯腰赔礼,急急走进房中,“老爷,贝桑松大教堂派人送信......”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利益

贝桑松城西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府邸中,鲍尔温伯爵亲自陪同亚特进用晚餐。

鲍尔温伯爵手里握着一把镀金的餐刀,将银制餐盘中用香料炖煮过的牛肉里脊切下一小块放入嘴中,然后端起镶嵌了宝石的玻璃酒杯泯下了一口波多尔特供葡萄酒。

放下酒杯,鲍尔温满足的感叹了一句,“这是自侯爵卧病一年来我吃得最舒心的一次晚餐,来让我们为了这次小胜干一杯。”

鲍尔温再次举起了酒杯。

亚特也轻轻地举起了酒杯朝鲍尔温致意,然后捏着高脚酒杯轻轻放到嘴边泯了一口,波多尔特供葡萄酒口感绝佳,但是亚特此时却没有多少心思品酒。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伯爵府拜见鲍尔温,但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伯国最有权势之一的人一同用餐,礼仪得体,表现得落落大方,但这肚子却饿得咕噜咕噜叫。

鲍尔温是世家勋贵,用餐太过讲究,亚特也不敢在伯爵面前太过放肆显得没有分寸,尽管鲍尔温一再让亚特随意,但亚特始终还是随意不起来,一边尽可能显得优雅的陪餐,一边给鲍尔温讲述从杀手下毒被察觉追捕直到奔赴巴黎异端裁判所揭发异端的整个过程。

过程本就艰险刺激,加上亚特靠一种被称为联想夸张的叙事手法自行编织的那些紧张刺激的情节,听得鲍尔温伯爵连连称赞兴致高涨,一场两人的简单晚宴足足吃了一个小时。

鲍尔温终于吃饱了,他接过仆人送上来的丝绸面巾轻轻地擦了擦嘴,笑着对亚特说道:“我原本还担心你到贝桑松后会出现意外,准备让你直接住进我的府邸,现在看来不用了。”

“你这招可真狠,明明知道贝尔纳和法比奥都是内廷一派,偏偏跑到教堂前一阵闹腾,还弄得整个都城人人知晓。现在但凡是你在贝桑松出现任何危险,人们都会自觉地联想到贝尔纳伯爵,法比奥大主教也无法向巴黎异端裁判所交代。”

亚特知道贝桑松对他而言是凶险之地,所以他入城的第一站并不是躲进鲍尔温伯爵府邸中,他大摇大摆地跑到贝桑松大教堂扬言受到迪安家族余孽追杀还将贝尔纳伯爵牵扯其中,如此以来那些恨不得将亚特碾碎的勋贵们就不再敢对亚特动手,至少在异端事件平息之前绝对不敢。

“伯爵大人,此事能否予以对手重创?”亚特最关心的是异端事件引起的上层波动,他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但他身处低位又初到风暴中心,对于上层的斗争不甚明了。

鲍尔温用丝巾擦了擦手,扔到桌上,道:“亚特,你如今也是我们的一员,你当知道权谋斗争的纷繁复杂,若是一招便能彻底打倒对手的话,权力的游戏将会变得十分乏味。”

“贝尔纳那个老东西看来是早就有所准备的,我根据你送回来的消息派人去索恩城寻找那些与阿萨辛有联系的人,不过你提供名单上的那些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连贝尔纳的那个大学士顾问也无影无踪,我猜他们都被贝尔纳给干掉了,如此以来我们就没办法抓到贝尔纳与阿萨辛之间的直接把柄。而且迪安父子已经被你杀掉,我们更是无法将异端的火焰引到贝尔纳的身上。”

“那我杀掉迪安父子是不是?”亚特还担心自己的决策失误。

鲍尔温伯爵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对,迪安家族绝对不能久留,而且就算他们活着接受审判也是绝对不会供出贝尔纳的,相反他们会拼命替贝尔纳撇清与阿萨辛的关系,只有保住了贝尔纳他们才有活命的希望。”亚特轻轻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下定决心不让迪安父子活着接受审判。

仆人又给鲍尔温和亚特杯中斟满了酒,鲍尔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兴致高涨地说道:“这次异端事件和因此而牵扯出的一系列罪行已经让我们的对手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迪安家族已经被你干掉,他们企图买命的钱财也落入了我们的掌控,这几日与迪安家族结盟的豪商巨贾和各地商贸行会也纷纷争抢着与迪安家族撇清关系,还有一些看清形式的豪商巨贾转投到我的麾下,如此一来对手便失去了一大财源。”

“这个礼拜我发动了所有力量,让禁卫军团哗变引出国库贪腐案牵扯出一大批贝尔纳的亲信,而奥洛夫主教和约纳省教区主教已经联合了两个教区的数十位主教和修道院院长联名向阿维农教廷申诉,借此向伯国大主教法比奥施压,要求他深究严惩异端余孽,尤其是那些与迪安家族交好的权贵和商贾。这些人都是内廷派的羽翼,我要一步步蚕食对手......”

一直以来,鲍尔温一派与内廷派的斗争中都处于相对劣势地位,之前靠着侯爵的支持勉强将劣势扳平,但是侯爵的卧病再次让鲍尔温陷入了劣势,也正是因此鲍尔温才秘密联络隆夏伯爵佛兰德希望成为新君派的核心力量拥立新主彻底翻身。

迪安家族异端事件无疑是新君派的一场胜利,以此为突破口新君派将对内廷派发动猛烈的攻势,为即将到来的惊天巨变积聚力量。

作为始作俑者的亚特也因为几次征战中的优异表现和这次异端事件中的突出作用晋为新君派的中坚。

“亚特,两天前佛兰德伯爵从隆夏飞鸽传来密信,他在信中提及确实在隆夏城搜出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不过那两个家伙在被抓住之前服下了毒药没能留下活口审讯。弗兰德已经增加了贴身侍卫,隆夏城也进行了一次彻底清查。弗兰德伯爵在信中特别夸赞了你的忠勇,让我代表他对你进行嘉奖。而且这次事件你也确实立下了首功,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晚餐都快到末尾,鲍尔温终于拿出实惠的东西。

亚特刚刚准备开口,鲍尔温赶紧补充了一句:“亚特,钱的事情你就不要开口了。虽然我截获了迪安送往贝桑松的一百六十万芬尼,但是最近发动对内廷派的力量已经花去了数十万芬尼,剩下的钱必须留作将来起事的军费。”

“你不打这笔钱的主意,我也不追究你在温切斯顿和迪安家族农场中的战获。迪安家族经营百十年肯定不止这一百六十万,你们搜刮的钱财无论多少都归你所有,但是威尔斯军团的一切军费也都由你自行负责,我需要把有限的财力集中到东境军队和禁卫军团中。”

亚特一听鲍尔温不打算从一百六十万芬尼巨款中分自己一杯羹,情绪瞬间低迷了不少,他还没接到威尔斯军团的详细战报,此次战斗中威尔斯军团是否战获了足够的钱财也不曾得知。

“伯爵大人,您是军事副臣深知养兵艰难,仅仅是供养五六百人吃喝住用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况且我一直遵从您的命令将威尔斯军团打造成一支能征善战的强军,若是没有充足的钱财做底,这一切都将是妄言。”

亚特说的是实情,威尔斯军团一年仅是军饷和粮食消耗就超过三十万芬尼,更别提高昂的武器盔甲费用。而亚特的资金基本全靠战获,欧陆商行又受到征战的影响和故有势力的诸多限制每月盈余不定,但以现在的规模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年入三十万芬尼。

鲍尔温听完也沉默了片刻,他也知道亚特确实不易,所封领地不到半个男爵领,商队又处处受限制,“亚特,钱财之事我暂时无力支援,这样吧,我会设法让你接管迪安家族从蒂涅茨到贝桑松的这条南货商道,迪安父子一死这条商道必定会成为众人最眼红的遗产,我会倾尽全力替你争取,不过你自己也要设法尽快的立足。你不是控制着南部边境哨卡吗,正好你就把罗普旺斯东北部进入勃艮第伯国的南货全都控制起来,控制住了这条商道,你的收益了就不只是一百六十万芬尼了。”

亚特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不惜用异端罪行诛杀迪安家族并触动伯国上层诸多权贵的利益,为的就是取代迪安家族在勃艮第伯国的商贸地位,这才是最大的利益。

“伯爵大人,控制商道我没问题,不过各地行会和豪商巨贾那儿~”

鲍尔温大手一挥,“只要你能控制住商道便扼住了北地南货商人的脖子,到时候我再稍微施压便能让他们就范。只要能让钱袋鼓鼓囊囊,迪安或是威尔斯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况且这次迪安家族的同盟们肯定会遭受打击,正是你立足的绝佳机会。”

亚特脸上的失望之色慢慢褪去。

鲍尔温再次端起酒杯,趁着举杯饮酒的时候观察了亚特一眼,犹豫了片刻正待放下酒杯说话,亚特的声音响起。

“伯爵大人,我有一是相求!”

鲍尔温将吐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些微不快,“嗯,说。”

亚特正襟危坐,言辞正色地说道:“伯爵大人,控制商道之后我打算将麾下的欧陆商行扩张,我预感欧陆商行会在伯爵大人和诸位勋贵的帮助下日渐壮大。不过我既然已经投身伯爵大人麾下,欧陆商行自然也是伯爵大人的。”

鲍尔温听言脸上突发光彩,憋在肚子里的为难话已经被亚特自己给提了出来。

“这~”鲍尔温假意要推迟。

“伯爵大人千万不要推辞,您和弗兰德伯爵谋划的是惊天大事,所需钱财肯定不少,就算将来事成之后如何控制伯国也是需要两个大人竭尽全力的,作为属臣自然该为封主分忧。所以我愿拿出欧陆商行每年利润的三分之一作为您和弗兰德伯爵谋事的襄助,另外我今天的一切都少不了您的拼力提携,所以按原来的约定扩张后的欧陆商行仍然有您的什一......”

一顿简单的晚餐让鲍尔温伯爵彻底将亚特引为了心腹。

亚特拿出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商业利益分润给鲍尔温伯爵以及他所代表的新君派,换来的是新君派对亚特的鼎力支持。

付出的结果也立马兑现,鲍尔温承诺会让宫廷将已经失去领主的莱恩庄园和属于蒂涅茨郡的迪安家族西南农场尽快归入亚特的麾下成为亚特男爵领地的一部分,而且鲍尔温也授意亚特驻军强占温切斯顿庄园。

边境哨站、巨石镇、莱恩庄园、温切斯顿庄园,四个点足以控制那条流淌着黄金的“商贸河流”,况且几处领地周围的大片土地和领民也将为亚特带来丰厚收益......

接下来亚特又在贝桑松待了几天,他将自己了解的关于迪安家族的异端罪行有选择的向贝桑松大主教交代,以此亚特在整个风波中的主导作用就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属于宗教和上层之间的斗争,亚特也只能静静观望。

来到贝桑松的第三天,亚特带着几个侍卫来到了圣团骑士勃艮第伯国分部,扣除掉三千芬尼的费用后亚特从圣团金库中提走了四十九万七千芬尼的借款。

亚特当然不可能自己带着数十万芬尼南下,所以他又花了两千芬尼雇佣了专门押送钱财的圣团骑士将这批巨额借款押运到蒂涅茨郡交付。

处理完这些事,亚特带着三个护卫悄悄地离开了贝桑松。

经过卢塞斯恩的时候专门拜访了奥洛夫主教,向奥洛夫主教交心交底地详细禀报了自己最近半年的动向以及整个迪安家族异端事件的始末。

奥洛夫是彻彻底底虔诚的圣徒和好人,但他绝对不是老实之人,他对权谋的热爱不弱于任何世俗贵族,所以他并不反感亚特所做的事情,不过他还是从信仰和品格上对亚特提出了要求。

亚特当然侧耳倾听,末了还以“传扬上帝圣德,播撒圣恩”的名义为哈米什神甫争取到了宗教任命权,哈米什可以任命亚特男爵领中的低阶教职。

从奥洛夫主教那儿出来以后,亚特秘密召见了潜伏在贝桑松城和卢塞斯恩城中的两位“鹰眼”总管,听取了他们获得的情报并给他们下达了密切监视异端事件的命令。

一月第四个礼拜三,离开山谷男爵领数月的亚特终于飞马踏上了返回领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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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利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强占

二月初,最寒冷的时节,勃艮第伯国东南山区边缘的蒂涅茨郡更是如此。

温切斯顿庄园外墙大门后,两个身穿棉甲罩袍、裹着厚厚羊皮袄的士兵拄着短矛围在门洞后的篝火旁取暖。

一精瘦一憨厚两个士兵跺着脚哈着白气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精瘦士兵用烘烤暖和的手捂住冻僵的耳朵,对憨实士兵问道:“伙计,这次军赏都发了几天了,你想好怎么用那笔钱没有?”

“不用,积攒起来有大用处。”憨实士兵哈着白气答道。

“说你是乡巴佬你还不承认,当兵打仗就是把头颅顶在矛尖上过活,谁都不知道哪天就头颅就落地,你把这么多军赏存着干什么?明天轮到我们休沐,带着你那一百五十芬尼军赏跟我去郡城酒馆美美的喝上一天,晚上再找几个姑娘作陪,包管你一个礼拜都满面红光,滋滋~那些姑娘*****......”精瘦些的士兵眉飞色舞地给憨厚士兵连比带画描绘着郡城自由野牛酒馆中陪酒女朗的曼妙身姿和精湛的技艺。

憨实士兵红着脸听着精廋士兵的传情描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憨实士兵回过了味儿突然脸色一沉,朝篝火中啐了一口浓痰,“呸,你个坏种净tm使坏,分明就是你想让我花钱请您去耍乐。我告诉你这些钱我要存起来回山谷修间木屋娶个女人,你tm少打我钱袋的主意。”

精廋士兵被识破了意图也不懊恼,继续劝道:“修房子?你知道现在山谷木堡那边修一间木屋需要多少钱吗?”

憨实士兵摇了摇头。

精瘦士兵伸出了一只手指头挥了挥,“整整一千芬尼!光是从民政购买建屋土地都得花五百芬尼,还得花钱请人砍伐木材和搭建木架,少了一千芬尼根本修不起一间像样的房子。”

憨实士兵犯难了,他不知道如今山谷房价已经涨到上千芬尼了,“这个~那我的钱就不够了~”

精瘦士兵继续引导,“所以呀,反正也不够干脆痛快点花掉,省得心里有牵挂。我没能得到杀敌军赏,仅有的二十芬尼参战军赏连同上个月剩下的军饷全tm输给了辎重队那群杂种,钱袋里剩下的那几枚铜币实在不够去郡城吃喝一顿,看在我们是一个中队的伙计面子上你绅士一回带兄弟去潇洒一次。”

见憨实士兵脸越拉越长,精瘦士兵立马改口道:“要不这样,你借给我三十芬尼,等下月发军饷了我再还给你。”

憨厚士兵根本不接招,“自从跟辎重队那些老家伙赌博以来,你哪个月的军饷在钱袋中呆过三天以上?我给你借钱,你拿什么还我?”

“吝啬鬼!留着钱给你娶妻生子。”精廋士兵朝篝火堆中吐了一口浓痰。

憨实士兵一脸不屑,“你要是勇敢些,被我砍倒的那个迪安私兵就是你的战功了,谁tm让你在关键时刻缩了一脖子,现在我得了军赏你又开始眼红了。”

“你等着,下次再打仗我一口气干掉三个敌人,绝对比你多拿军赏,到时候看谁眼红!”精瘦士兵自觉尊严受到践踏,扬言要在下一战中洗雪前耻。

精瘦士兵发誓立约意气风发,对面的憨实士兵却突然直身肃立,闭口不言眼睛不停地翻转着朝精瘦士兵递眼色。

精瘦被吓了一跳,悄悄往右扭过头瞥了一眼,本以为是长官巡哨,身后却空无一人。

精瘦士兵回过头骂道:“你个杂种不信就不信干嘛还吓唬人。”

话音未落精瘦士兵的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身形一顿朝右边摔倒在地。

邓尼斯赶紧上前扶起摔倒在地的士兵,替他拍掉身上的雪沫,“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思~思政官大人~”精瘦士兵点头哈腰致意。

邓尼斯退了两步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都说了,兄弟们叫我邓尼斯大哥就好了,虽说男爵大人恩准你们值哨时点篝火取暖但你们也要专心值守,这道门后面的兄弟们可都是安心将性命交给你们了。”

两个值守的士兵羞愧的低下了头。

邓尼斯既不是军事长官也不是军法官,他只是善意提醒,见两人已经面带羞愧,邓尼斯又露出了笑脸对精瘦士兵说道:“刚才我听见你说要杀敌立功领取军赏。很好,我们这些做士兵的就得靠杀敌立功积累财富晋升地位,这次你表现不算优异,但是下次你肯定能行。”邓尼斯对着精瘦士兵一通鼓励。

精瘦士兵只是一时被同伙的吝啬激怒了才夸的口,他不认为自己下次就能有胆量将矛头刺入活人的身体里。

邓尼斯又对憨实士兵鼓励了两句,问道:“我刚从庄园外的军营中出来,男爵大人是否在府邸中?”

“思政~”

“嗯~!!”邓尼斯做了一个沉脸的表情。

精瘦士兵立刻改了口,“邓,邓尼斯长官,男爵大人正在北边的道路上巡视哨卡工地。”

邓尼斯看了一眼北侧的道路口,转身替精瘦士兵扯了扯衣角领口,道:“记住了,下次把“长官”改为“兄弟”。”

“你们继续值哨,继续。我得去找男爵大人禀报一番。”说着邓尼斯拍了拍自己有些褶皱的棉甲罩袍,折身朝温切斯顿庄园北边的商道哨卡走去......

............

温切斯顿庄园北侧汇入南北商道的岔口,筑营队队长指挥着十来个庄园农奴修建一座控制道路的哨站关卡。

正在修建的哨卡是按照南部边境哨站的模样设计的,不过这里紧挨着温切斯顿庄园有驻扎军队的堡垒,哨站主要作用是拦截盘查过往商旅行人,而负责护卫哨卡的军队完全可以在庄园中驻守,所以哨站并没有高高的外墙栅栏,也不用挖掘御敌的深坑陷阱。道旁正在搭建的一间木屋只是为了让守关的士兵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道路两段已经摆设了拒马木栅,平常都是处于关闭的状态,过往行人在拒马前接受盘查缴纳过境税后才能通行。

道路两旁的耕地都有沟坎,想要绕行避关也不是容易的。

亚特站在哨站木屋后的一块土丘上观望着修建工地,军团副官奥多和侍卫长罗恩在身旁侍候。

奥多指着土丘下的商道,“大人,哨站建成后庄园里每天将派出五个士兵轮值守卫,盘查来往商旅行人,不过这里距离郡城太近,商人们大都外郡城缴纳过商税,若是我们又征收一边商税,恐怕那些商人会反感,彼埃尔子爵那儿也不好说话。”

亚特看了一眼北边蒂涅茨郡城的方向,这段时间蒂涅茨郡发生了许多的大事,但彼埃尔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也算是对亚特的变相支持,加上这些年彼埃尔确实不曾为难过自己,所以亚特没打算将彼埃尔子爵放到对立面。

“过境商税一定要收,不然我建这个哨站干什么。不过税额要低些,就按郡城商税标准的五一收取,这些税收足够养活哨站,至于彼埃尔子爵那儿我会将税收的三分之一送给他,如此他也就不会反感了。”

“至于那些商人,以前迪安家族抽取的商税一点也不少,而且他们向我交完税后从温切斯顿到南部边境我都保证他们一路平安,省下给盗匪的那笔他们终究是赚了,他们是商人这点头脑还是有的。”

“大人说得有理。”

“莱恩庄园派去的驻军有没有回信?”两天前亚特稍微歇息片刻理顺温切斯顿庄园诸事后派兵进驻了莱恩庄园。

莱恩庄园本是巴泽尔男爵的领地,巴泽尔不明不白的被“盗匪”袭击身亡后莱恩庄园最近才被一位骑士暂管,亚特让卡扎克带着一个旗队的士兵直接进驻了莱恩庄园,那位骑士根本不敢有任何违抗,收拾东西立马带着几个士兵灰溜溜的离开了。

“大人,莱恩庄园和西南农场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卡扎克回信说现在正在清查莱恩庄园的土地和农户,这一两年巴泽尔那个杂种抢了不少流民做农奴,莱恩庄园已经开垦出来的的土地至少有两千英亩,不过莱恩庄园的土地比不上温切斯顿周边土地肥沃,更是比不上我们山谷谷间地的那些沃土。莱恩庄园的土地就算全部耕种也就能养活一百五十来家农户。”

“西南农场要稍微好一点,土地虽然少了一些但是比较肥沃,而且有溪流过境方便灌溉,若是用上沤肥沃土的办法应当能养活两百来户领民。”

“最好的地方还是温切斯顿庄园,这段时间我带着辎重队测量了土地,仅已经开垦的土地就足有三千七英亩,还未开垦的肥地至少还有两千英亩以上,而且庄园东边有一片三条溪流汇集的大湖泊,庄园西南五英里就有一片密林山丘......”

温切斯顿庄园领地中有山有水还有肥沃的土地,的确是绝佳的种田之地,而且这里并不像山谷男爵领那样的闭塞,更能吸引人前来。

“若是能拥有这里~”奥多一脸的向往。

亚特看了一眼北方,又回望着庄园外威尔斯军团驻军营寨,浅笑道:“这里已经属于我们!”

第二百八十章 百万芬尼

天空连日飘雪,气温异常阴冷,温切斯顿庄园府邸中亚特却忍不住扯了扯领口让浑身的热气散发出来。他看了环视了一圈,迪安父子请能工巧匠制作的橡木长桌四周坐满了威尔斯军团旗队长以上的军官以及接亚特命令专程从山谷男爵领赶到温切斯顿庄园的屯务副官林恩和营造副官格尔两人。

亚特端起身前木桌上的啤酒杯,仰头蠕动着喉结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阵凉意灌进腹中让他舒服了不少,他继续说道:“伙计们,温切斯顿是个好地方,山林湖泊河流沃土加上一条横穿领地贯通南北的商道,我喜欢这里。”

“不过这里是宫廷伯爵贝尔纳的一处域外直属领地,他绝不会容忍我们霸占这里,所以温切斯顿必然还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不过如今正值寒冬并不适合军队长途作战而且这段时间贝尔纳肯定会被异端事件引起的诸多祸事缠身,所以我觉得再开春异端事件平息以前贝尔纳还无力顾及温切斯顿庄园。”

亚特将手摸到了腰间的精钢匕首上摩挲着,“昨天我与奥多讲温切斯顿庄园已经属于我们,他问我们如何应对宫廷和贝尔纳。我的答案很简单,用刀和剑应对。”

“我花了如此巨大的代价训养军队,为的就是应付这样的局面。我已经给宫廷送去呈信,以彻底肃清郡中盗匪的名义请求宫廷准许威尔斯军团部分士兵暂驻温切斯顿庄园,等待积雪稍微融化便四下出动清剿盗匪。”

“我决定将军团第一连第一旗队和第二连第一旗队留下驻守,军团辎重队、骑兵队、弓弩队各留下部分人马协守。除了温切斯顿庄园外,驻守军队还要负责控制西南农场和莱恩庄园,宫廷还没有正式将莱恩庄园和西南农场封给我,我们不能大意。”

亚特将目光落到了坐在罗恩身旁的卡扎克和图巴两人,道:“暂任卡扎克为驻守军队指挥官,图巴为指挥副官,你们两个要带着大家把这三处地方给我守住控稳,若遇紧急军情派骑兵飞速回北关告急。”

“是,大人。”

“是,大人。”

卡扎克和图巴两人立刻起身应明。

亚特又将目光转向了长桌末端从山谷赶来的林恩和格尔两人,这次两人受命带了几个娴熟的吏员赶到温切斯顿庄园中,接受亚特的任务。

“林恩、格尔,让你们来是为将来经营新领地做准备。温切斯顿、莱恩和西南农场拥有适合作为耕地的沃土近万英亩,领地中还有河流湖泊和山丘密林,是绝佳的种田之地。你们两人和你带来的吏员们必须要明年四月开春之前将三处领地已经开垦或适合开垦的耕地情况、河流湖泊中是否有充足的渔货、能否引用河流湖泊水灌溉、三处领地中的劳力数量、农具牲畜的缺额等事情给我摸排清楚。三处领地都已经任命了负责庶务的村长,他们会协助你们,若是人手实在不够可以同卡扎克商议借调士兵协助。”

“你们两个记住,山谷是我们的家,但这里是我们家门口的粮仓谷地,以后除了继续发展山谷以外我也会招募大量的领民分到这几处地方种田。你们这几个月做的事情就是为以后打下铺垫。”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不负大人重任!”林恩如今做了屯务副官薪饷不低,所以也内穿了一身棉袍外面还披上了一件羊皮袄,而且他还偶尔被安排到木堡堂区学堂接受哈米什神甫的教导,所以也学会了几句文邹邹的话。

格尔相对沉默些,只是跟着起身点头应命。

安排完了驻守军队和民政的要事,亚特开始准备威尔斯军团大部回撤之事。大乱在即,亚特必须让威尔斯军团不断训练加强战力,而温切斯顿并没有训练的场地和充足的训练器械,所以亚特决定带着战力相对较弱的另外几支队伍撤回北关继续训练。

“此处暂时无忧,威尔斯军团也该回北关继续训练了。军士长带着特遣队押送迪安父子的尸首去蒂涅茨郡并接运圣团骑士送到郡城的借款,等他们一回来我们就立刻开拔,奥多带着大家准备回撤事宜。”

“奥多和罗恩留下,其余人散会!”

“大人,这里有四轮镶铁马车二十五架,拉车驽马三十匹。从西南农场以及温切斯顿庄园搜刮的粮食农具及耕牛牲口已经连同重伤的士兵一起提前派人送回了山谷,这些马车主要是运送军队的武器盔甲和粮食辎重。”温切斯顿庄园外,斯宾塞正在为亚特介绍物资运送安排。

威尔斯军团此次北上的战获主要来源于温切斯顿庄园和西南农场,西南农场主要的缴获是粮食和农具牲畜,温切斯顿庄园缴获的主要是武器盔甲和迪安父子囤积的大批马车货物,当然还有从温切斯顿庄园中搜刮逼问出来的三十八万芬尼巨款。此战并不算激烈所以许多的士兵吃没能立下杀敌首功,因而分发出去的军赏也就不到两万芬尼。

缴获三十八万、借贷五十万加上原本还剩余的十来万,亚特如今手中可以挪用的资金已经达到了近百万芬尼。

另外若是人力也算财富的话,这次俘虏的战奴多达一百三十五人,亚特没打算做奴隶贸易,所以这些人基本都会成为战争奴隶进行两年的“劳动改造”,这是亚特领地建设的一支主力军。刚刚结束北地商队管事临时任职回到山谷男爵领复职营造官的罗伦斯又得忙碌了。

二月第二个礼拜三,阴云散尽天清气朗,连续数日的骄阳融化了地面的积雪,然而烈日之下却更加清冷。

蒂涅茨郡城南下道路在这里分叉,一边顺着泥泞的大道南偏西通往边境哨站另一边则是通往巨石镇的旷阔荒原。

荒原中有草皮铺垫,所以积雪融化后并没有形成泥泞,荒原中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呈品字形分作三个方阵前进,每个方阵都由两个旗队一百二十余人组成。品字形方阵的左右两侧是两支游弋的骑兵队伍,品字形方阵的后槽凹部里是一支背着弓弩箭矢的弓弩兵。

品字方阵后面两百来步,一支数十架马车组成的辎重队紧跟其后,马车上大都是粮食辎重和多余的武器盔甲,但是其中一辆马车十分特别,它有镶了铁制栅格的封闭车厢,两对车轮也都是特制的加宽铁皮轮,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是披着马铠的青壮大挽马。

这样的马车显然不会用来装载普通货物,它最大的作用就是押运金饼银币和异常贵重的货物,车厢中装载着仅百万芬尼的金币和大银马克,尽管是大面值的金饼银币,但是重量仍然很大,那怕是特制加宽的马车车辙也好几次陷入了雪后泥泞的道路中。这架马车每次沦陷负责护卫它的七八个特遣队士兵都得提心吊胆一次,虽然这一路上基本已经没有大股盗匪况且还有一支庞大的军队伴随,但斯坦利几人还是警惕万分,生怕有丝毫懈怠。

感谢迪安父子考虑周到,不仅为亚特无私的馈赠了数十万芬尼的钱财,连同押运金银的特制马车都已经提前备好。

军团辎重队辎运队队长斜望了一眼走在队中的特制马车,咽了一口口水后又将目光放眼前方缓缓行进的军团战兵方阵,扭头对辎重官斯宾塞抱怨道:“辎重官大人,您说大家都盼着赶紧赶回北关军堡修整两天,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练习什么敌境行军~看把那些战兵给折腾的,连累我们也只能压着步子走。”

斯宾塞跟在一架装满盔甲的马车旁,手里捏着几颗赌博用的骨制骰子一边走一边研究,听了属下的抱怨斯宾塞一把将骰子收拢放入怀中,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军阵,答道:“军团指挥营帐认为野地行军十分重要,所以趁着时机恰当赶紧让战兵们实地演练战时行军。”

斯宾塞说着想起了什么,扭过头大声对辎重队两旁扛着短矛懒散行进的辎重队护卫兵吼道:“tmd,你们干什么呢?这是敌境行军演练,辎重卫兵必须全程警戒,你们tmd就这么护卫粮草辎重!去给我往两翼散开,短矛给我拿稳!精神给我警惕些!”

懒懒散散走在辎重队两侧充作护卫的十来个杂兵赶紧将短矛竖立紧握,强打精神假意朝四周警惕的观望。

斯宾塞回过了头,低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得向奥多大人申请训练一支真正的辎重卫兵了。”

“辎重官大人,您说什么?”身旁的辎运队长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军队回北关了能休整几日吗?来我们打个赌,就赌军团返回北关后能不能修整。我押十芬尼赌不会休整。”

斯宾塞又转向了身边的其他几个辎兵,“有没有人跟注的?有没有?押一赔五!押一赔十!”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他们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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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百万芬尼

第二百八十一章 山谷木堡

巨石镇,蒂涅茨南部荒原中唯一有人定居的地方。然而这里几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也没有可以狩猎打渔的森林湖泊,甚至连能够供给居民生存的饮水都取用不便。

不过在两位有些经验的挖井人的带领下驻地巡境士兵和依附的几户领民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挖了三口深井,终于成功挖出了一口水井。

巡境队长奥博特和几个巡境队军官陪同亚特站在一口用条石垒砌得像圆形城堡一样的深井旁,指着井口说道:“大人,深挖水井的办法确实不容易,我们挖了三次才摸到水线,最深的一次足足挖了四十六英尺,有一次井壁突然松垮险些把班森和另外一个挖井的兄弟给埋在里面。”

这时巡境队中队级副队长班森终于用吊绳从深井中提起了半桶清水,他将清水倒进了一只木碗中双手递给亚特。

亚特接过木碗,看着这个曾经打算做逃兵的男人,一年多前群匪攻击巨石镇的那场战斗让他脖子上多了一道伤疤,整个人也因为一道伤疤显得更为精悍,“班森,当时奥博特推举你为副队长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现在看来你并没有让奥博特失望,也没有让我失望。”

亚特说完端起木碗像灌酒一样一口饮下,这里的井水并不是很甘甜,但是亚特却喝得很爽口。

亚特放下木碗对身边的众人鼓励道:“这口井只是你们迈出的第一步,只要大家肯努力,我相信你们能把巨石镇建成一座荒原中绿洲。”

当然仅是鼓励的话还是不够的,他继续说道:“此次回山谷我会同民政商议,让民政在今年开春后专门调拨人财物着手改善巨石镇的环境。像这样的水井还会继续挖,有了足够的水源以后民政会在巨石镇边建一座牲畜棚,饲养一些猪羊鸡鸭供巨石镇食用。巨石镇周边的土地长不出粮食,但一些灌木杂树和苜蓿牧草总能勉强生长,说不定过上几年这里就是一片生机盎然的密林。”

“只要你们忠心为我效命,我绝不会让你们一直吃亏受苦。”

“多谢大人处处为属下着想,我们一定会为大人尽心竭力,用生命完成大人的军令。”奥博特管的人多了,说话自然也多了几分上层的味道。

身边的几个巡境队军官也纷纷出声表态。

亚特欣慰地点了点头,对奥博特说道:“走,我们再去看看你们新建的牢房。”

奥博特一行有陪同亚特巡视了驻军营寨中修建的牢房,这几年关押着巡境队缉拿的盗匪以及那些企图逃避过境商税或是持械反抗的过境商旅行人。这些人的命运有三种,最轻的是等待缴纳惩罚性税款后释放,其次是被扭送回山谷送到营造官麾下作为奴隶接受改造,最重的便是那些悍匪和不知悔改的持械商旅行人,巡境队通常不会留下这些恶人浪费粮食,等待他们的将是由亚特或是军团指挥营帐署发的斩首令。

巡视完巨石镇,亚特来到巨石镇营寨中新建的一间木屋中召开了巡境队中队长以上议事会,给巡境队安排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任务。

在巨石镇修整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威尔斯军团继续往荒原深处的北关军堡挺进。

为了尽可能的让军队掌握敌境行军和行军作战阵型的快速转换,亚特命令奥多和安格斯带着威尔斯军团大部继续边走边练习军阵和行军阵列。

而亚特自己却脱离了大队领着罗恩几名贴身侍卫带上从巴黎带回来的礼物,跨上战马提前赶回山谷木堡......

............

山谷木堡,这里即使山谷男爵领的发源地,也是整个男爵领地的统治中心。

同样是男爵领的领主驻地,山谷木堡虽没有高尔文男爵经营下的萨普堡那般的富庶繁荣,但这里的崛起之势也着实令人震惊。

如今的山谷木堡规模几乎在两年前的规模上扩大了整整一倍,民政官库伯不愧是建筑匠师出身,他在堡垒城池的布局设计上确有过人之处。

随着山谷南部谷间地三座村寨和一个工坊区的建立,山谷木堡这边原本杂乱的布局得到明显改善,库伯将原来的木栅外墙周边又开垦出了一大圈空地,加以平整后划出了三片区域,分别是民居区、畜养区和商贸广场,wàiwéi民居区陆陆续续有一些富庶起来的领民和军属开始从民政那里购买地皮修建屋舍外,畜养区也建起了几座饲养猪羊鸡鸭的木棚,但是那片商贸广场中全是长出荒草的空地除了堡中的孩童偶尔在里面嬉戏打闹之外基本无用,许多人不理解民政官库伯的用意,不过亚特却十分赞许。

为了让居住wàiwéi的领民拥有安全感,库伯在wàiwéi修筑了一道杂木树枝做的外墙并设下了南北两道“堡门”。

同wàiwéi稀稀疏疏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木堡高墙栅栏内的热闹景象。

木堡尖顶栅栏内侧是整个山谷男爵领最为“繁华”的地方,东北角的两层半领主府邸自然不必多说,它由库伯亲自设计监造,绝对算不上奢华但十分大气;

领主府邸旁就是民政官库伯的屋子,这个老头子至今独身一人,所以他的房子也就是一大一小两间茅顶木屋,大间他自己住,小间住着派给他的仆人,亚特多次提议为库伯再建一座宅邸,但是库伯每每拒绝;

与库伯房子背靠背的是新建的一大排木屋,足有六间并排的隔间,这里是山谷民政的公事房,民政官、屯务官、商务官、营造官、工坊官以及他们的属员都占有一间房子作为公事房,房中有一两张简易的木桌和几把矮凳,不过诸位民政官员大都长期各自奔走忙碌很少能坐在公事房中,倒是兼任治安官的巴斯会和兼任法官的库伯经常在这里审判罪犯;

民政公事房外便是以斯考特家新房为代表的民居,能够居住在木堡中的大致有三类人——军队军官士兵亲眷、民政官员属吏以及享受吏员待遇的工坊工匠、商队随员和少量的富庶领民,他们家中基本都有人吃公仓粮食领军饷薪酬,所以基本可以脱离土地定居于此。

艾玛家的房子没再作为酒馆旅店,库伯将那间最开始作为士兵营房的大间草棚木屋稍微改造以后成为了木堡中兼酒馆、旅店、商铺于一体的地方,艾玛仍然受民政之托带着几个士兵军官家眷管理这里,继续享受吏员薪饷待遇。

木堡内堡中心仍然是小教堂和堂区学堂,去年秋收后库伯下令营造副官格尔带人将教堂扩建了一番,如今的教堂比原来大了不少,教堂中除了堂区神甫哈米什外还有四个被选出来跟着学习的分堂执事;这些人跟着哈米什背下了一些《圣经》要义,只要亚特带回了上级教会允许哈米什任命低阶教职的权利后就会成为几处领地的神职人员。

紧挨教堂的堂区学堂中屯务管事盖伊正在教授基本的数字计算之法,坐在堂下已经是第二批堂区学徒,这些学徒中大部分是从军队民政和领民家庭中挑选的大半孩童,而第一批学徒中以马修为首的几个悍勇些的大男孩被调入了威尔斯军团中,其余留下来的第一批学徒也进行被安排进入工坊、屯务、商务、营造等民政系统中接受事务官训练,估计再过一年半载这些人就将是民政的主力管事吏员。

教堂往里原本是磨坊、铁匠铺、木匠铺等地,如今工坊作坊被搬到了谷间地南边的工坊区,这里只留下了一间修理木器铁器的小铺子,其余的空间基本也变成了军民官属的居住区。

磨坊面包坊和山谷医坊也在这片区域,这三处都是民政管辖,医坊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已经有三间房舍,两间大的居住伤患另一间小的是医坊医士的住所。医士托马斯调任随军医士之后这里便成了波斯医士法娜玆的住所。

自从接受洗礼成为教徒以后,领民们最开始的那种排斥感已经消去,加上法娜玆确实医术过人又在堂区学堂担任教授,她也越发受到众人的尊重。

不过人美闲话多,法娜玆本来就长得十分艳美,晋升民政管事后领着足额薪饷偏生又十分喜欢那些“妖娆”的打扮,所以总是会传出一些亦假亦真的绯闻。最开始人们猜测领主亚特会将这个女人收作qíngfù,但是亚特很快就迎娶了萨普堡男爵独女洛蒂,这个传闻也就不了了之;然后慢慢地传言亚特的左膀右臂奥多和安格斯都与法娜玆有瓜葛,因为两人确实因为伤兵救治的事情偶尔会找法娜玆议事,其实奥多和安格斯两人真的只是为了公事,奥多是北地土著,他只喜欢北地那些腰粗屁股大的女人法娜玆在他眼中绝对算不上美人,而安格斯虽然曾垂涎法娜玆的美色,不过他因为参加过圣战和异教徒之间有天然的仇恨,他可没打算让波斯人常伴枕边;最后的绯闻是与商贸官萨尔特,法娜玆喜欢打扮自己,但是之前山谷中很少能得到那些奢侈品,所以法娜玆经常央求外出经商贸易的萨尔特替她购买一些饰品香薰等物回来,萨尔特可是独身汉子,时间久了萨尔特就开始动心思了,每次回山谷萨尔特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望儿女,而是带着专程给法娜玆买的礼物敲开医坊大门......

亚特对这些并不关心也没有精力去管,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就任由发展。

山谷木堡算得上是整个山谷最安稳的地方了,不过作为“统治中心”这里肯定还是有士兵把守的,木堡外溪流下游的那片空地曾是巡境队时期的士兵训练场,如今已经变成了山谷守备军团指挥营帐{指挥部}驻地,空地上建起了几座营房,治安队和农兵队常备农兵驻扎其中,关押战奴罪犯的牢房也在驻地旁。

山谷木堡中每日都有一个小队六名农兵持械站岗,堡门处两人、领主府邸大门两人,还有两个农兵负责四处巡逻哨卫。

第二百八十二章 惩罚

军团即将南归的消息早已经传回了山谷,那些在木堡中居住的军属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迎接自家男人的凯旋,尤其是那些威尔斯军团新晋战兵的亲眷,他们还没适应男人外出征战时的提心吊胆,听说得知自家人外出并未战死战伤都庆幸万分。

木堡外靠近北边道旁一间茅草树枝搭建的低矮草棚里,一个鼻涕淌过嘴的小男孩望着在木床边忙碌的中年女人,女人头上裹着御寒的厚厚亚麻布拖出了木床底下那只破木箱,取出了一只用破旧亚麻布缝制的钱袋。

这只钱袋中是自家男人积攒了数月的军饷,母子两人每天基本也就花不到半芬尼从杂货铺买些大麦燕麦自己去磨坊磨成粉后用柴火烘烤一些简单的食物,倒不是没钱,军团战兵的月饷超过了六十芬尼,若只是供给母子两人吃喝已经十分富余。

女人省吃俭用主要是为了能够攒些钱早日在木堡中修建一间像样的木屋,这间窝棚是民政替威尔斯军团战兵亲眷搭建的,窝棚里只能勉强放下一张木床和一张小木桌后,母子俩只能在窝棚旁同另外几户新募的外来战兵亲眷共用一个火炉,自家男人的军饷全都送回了家里积攒,女人自己则一边带孩子一边在木堡中替军官家眷和富裕领民们做些杂活。

不过得知丈夫快回家的消息后,女人思前想后还是狠心从钱袋中摸出了七枚铜芬尼别进腰带中,然后关上木箱,拉过木门,带着孩子朝木堡内墙走去。

女人拉着孩子来到木堡面包坊中买下几根精面面包,又从杂货铺中割回一块熏肉火腿,思虑良久,又为自家即将归来的男人买了整整一陶罐山谷自产的威尔斯啤酒。做完这些,女人一脸满意地抱着大摞酒水食物走出内堡,女人身边的男孩手里捏着艾玛女士送的一颗小苹果,一边吃一边蹦蹦跳跳。

刚刚出了木堡外墙转角朝自家小窝棚走去,小男孩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穿棉袍常服,腰间挂着精钢骑士剑,怀里抱着一只锦盒的男人。

女人正准备上前扶起孩子,抬头一看吓得赶紧抱着酒水食物就要下跪,“男爵大人,原谅孩子冲撞了您。”

亚特将锦盒递给了身后的罗恩,一把抱起了摔倒在地吓得不浅的小男孩,拍了拍男孩的头,“小伙计,真有劲,要是你的个子再高些就能撞破敌人的城墙了。去,回到你妈妈身边。”

小男孩捏着沾满灰尘的半截苹果躲回了母亲身后。

“起来,夫人在木堡中吗?”亚特对低头跪地的女人轻声问道。

“回男爵大人,夫人在府邸中没有外出。”

“好,你起来。”亚特说着就绕过跪地的女人朝木堡走去,几个看见领主大人归来的堡民本想大声奔走相告,被亚特制止......

木堡府邸中一楼领主大厅,得知军团即将返回,一个仆役正在将大厅里的长桌收拾干净,男爵大人很喜欢在这张长桌上召开议事会。

领主大厅里侧的领主公事房中,男爵夫人的贴身侍女奥莉将北地商队送回来的账目清册一张张翻开整理后放到木桌上。小侍女卡米尔站在另一旁用一柄短而锋利的薄片木工刀小心翼翼地削尖羽毛笔的切口,然后将削好羽毛笔放到木桌一角,再拿起另一支磨平的羽毛笔开始重复;木桌的左上角除了一排五六支刚刚削尖的鹅毛笔外,还有用玻璃小瓶装着被称为铁胆墨汁的贵重墨水,这种墨水是商队从外面高价购买的,它是一种从栎瘿或者其他树木的树瘿中提取出的汁液}与铜粉混合制成的,它还需要添加些树胶作为增稠剂,这样的墨水价格当然不低,不过写出来的字迹也十分清晰且不易褪色。

木桌后面,一把垫了羊毛的蒙皮靠椅上坐着山谷的女主人洛蒂?于格。怀胎八月,洛蒂的肚子已经鼓得很大,以至于她只能稍微后仰身姿才能顺利书写。

寒冬一月过后,南北两支商队都停止了贸易,进入了休整期,洛蒂也趁着这个机会将包括南北两支商队在内的亚特麾下所有队伍一年来的账册逐一清查核算,这项技能山谷中有人勉强会,但是无人精通,所以洛蒂只得亲自动手。

洛蒂手里拿着鹅毛笔时而蘸上墨水疾书测算,时而停手将羽毛笔别在耳后拿起账册反复比对。

“奥莉,把木架上最下面右手边那一摞账册中倒数第二张抽出来给我。”洛蒂发现北地卢塞斯恩城中南货商铺去年六月有一笔账目数出现错误,足足差了五百芬尼,需要详细比对。

奥莉按要求将那张记录密密麻麻数字和文字的羊皮纸抽出来给了洛蒂,洛蒂左手接过羊皮纸,右手拿起刚才清算的结果,仔细比对发现卢塞斯恩商铺确实在六月份支出过一次角注为“鹰眼薪饷”的款项,角注上有肯奈姆的署名,如此一来账册就对上了。

洛蒂捏起鹅毛笔将角注内容誊抄到总账册缺额数上,满意地吹了吹墨迹,“商铺的账册终于审完了。”

说完又开始拿起了边境哨站的过境税账册。

奥莉见洛蒂又翻开了下一本账册,劝道:“夫人,您应该歇息了,反正账册又不会跑明天再核算。”

洛蒂将鹅毛笔chājìn了墨汁瓶中,揉了揉酸胀的后腰,答道:“我得赶在这两天把总册清算出来交给库伯大叔他们在明天的议事会上商讨确定,亚特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希望他回来时就能看到去年的账目核查结果。”

............

“老爷?老—”府邸中兼作杂工的厨役正在用破布擦拭长桌,见亚特突然出现在府邸大门,惊的叫出了声。

罗恩上前一把捂住了厨役的嘴,“别出声,夫人在哪儿?”

厨役摸不着头脑,抬手指了指里侧的公事房,罗恩对门口处抱着锦盒的亚特点了点头,亚特踮起脚尖悄悄朝公事房走去。

奥莉最先发现了缓缓推开门探进半边脑袋的亚特老爷。

“嘘”亚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朝奥莉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和卡米尔退下。

奥莉轻轻走到卡米尔身边,捂着卡米尔的嘴巴将她拉出了公事房。卡米尔经过身前的时候,亚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她头。

公事房木桌后,洛蒂仍在沉心静气地专心地清算边境哨站去年春天以来的账册,哨站的那位税吏书写能力实在不怎么样,洛蒂必须全神贯注地去识别。

洛蒂是用“计算之书”中的算法来核算账目,需要大量的计算数字,而用来当稿纸的都是山谷工坊自制的草纸废品,这些草纸都因太过粗糙被废弃,所以削尖的鹅毛笔很快磨损,洛蒂已经换了好几支了。

“卡米尔,别偷懒了,快些把磨损的笔尖削出来。”洛蒂目不转睛地在账册上书写,柔声对身旁说道。

又写算了半天,鹅毛笔的笔尖越来越平,洛蒂打算再换一支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有备用,“卡米尔!”

洛蒂侧过头准备呵问侍女,一只粗大的手拿着鹅毛笔地递了过来,洛蒂惊了一下,缓缓抬头凝视。

片刻,洛蒂起身一巴掌拍到了亚特脸上,然后扑上去紧紧拥入怀中......

府邸二楼的卧房中,洛蒂躺在特制的躺椅上满脸幸福的摩挲着脖子上那条从巴黎带回来的银线珍珠包金珠项链吊坠;

躺椅边上亚特屈膝半跪,将头靠在洛蒂隆得高高的肚皮上细细的感受,另一侧脸上五道指印清晰可见。

突觉一阵胎动,亚特抬起头兴奋的看着洛蒂,“动了!他动了,肯定是个坏小子......”说完又将头靠在了洛蒂的肚子上。

..........

南方山谷的温情飘不到北地的风雪中,此时的勃艮第伯国北地一片纷乱。

一个礼拜前巴黎异端裁判所派遣的异端审判庭进驻贝桑松,审判庭由异端裁判所的一位主教和三个神甫及一众神职人员和宗教护卫组成,勃艮第公国教会也派了一个主教和几名神职人员陪同调查。

如今法兰西王国教权势力越发衰弱,教廷急需通过系列动作重塑权威,而发生在耶诞节前的这场勃艮第伯国异端事件成为了教廷的一个由头,据说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冕下都亲自询问过此事。

异端审判庭领队主教抵达贝桑松后拒绝了贝桑松大主教法比奥的热情接待,得知迪安父子已死尸体在运往贝桑松途中的消息后直接带着审判庭的人赶到了索恩城中那处阿萨辛的巢穴,那处巢穴距离索恩大教堂仅有两条街区,异教徒在主教的眼皮下滋生,索恩主教更无法推卸责任。

至于那处宅邸的豪商主人早就得到风声跑得不知踪影,不过审判庭旋即宣布那个豪商及其家族犯下异端罪行,不仅要追缴罚没所有的家产充入教会公库,还在整个教会shìjiètōng缉豪商及其家眷。

而陪同审判庭的经历者罗伯特神甫向审判庭状告他带着异教徒离开的时候受到索恩城邑督埃罗尔子爵和守城军队的追杀,审判庭立刻将矛头又转向了埃罗尔,不过查了两天位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表明埃罗尔子爵与异端事件有瓜葛,所以埃罗尔子爵向审判庭缴纳了一笔巨额“承诺金”后也勉强脱身。

不过躲过了教会的审判却没躲过政敌的攻击,一份索恩省历年的税赋账册神奇地出现在宫廷侯爵的病榻前,卧病的伊夫雷亚侯爵愤怒了,下令宫廷dàfǎ官清查此事。

贝尔纳伯爵迫不得已只得将埃罗尔扔了出来......

异端审判庭在索恩城待了五天,抓走了好几个可能与异端事件有关的神职人员和城市贵族、商人,就连给那家给豪商府邸提供粮食菜蔬的商铺主人都成为了异端事件的牵连者。

二月中旬,迪安父子的尸体运抵了贝桑松,迪安父子被审判庭定为异端罪和谋杀罪,他们僵硬的尸体被绑到了十字架上处以火刑。

在审判庭的强大压力下,贝桑松教廷下令全境搜捕迪安家族成员,没过两天老迪安夫人以及迪安的qíngfù私生子的尸体被人悄悄送到了贝桑松大教堂门口......

迪安父子再次受到惩治,家族覆灭,卷入异端事件的许多权贵都遭了灾。

贝尔纳伯爵势力重重受挫,气焰大减,鲍尔温趁机发难操纵重臣会议削去了贝尔纳手下好几个男爵和一个子爵的封地.......

掀起了北地异端风波的异端审判庭又将目光转向了南方,他们要求将迪安家族的家产连同领地封土全都充为教会教产。

贝尔纳和鲍尔温罕见的一致反对收缴领土封地,最后审判庭要求追缴迪安家族的所有财产,不过得到消息的亚特连连飞鸽呈书,一口咬定没有在迪安家族领地搜出财产,并暗示迪安家族的全部都转移到了贝尔纳手中,并提出愿意交出一些农具牲畜和粮食货物充公。

审判庭不是商人农户,他们对农具牲畜和粮食货物没有兴趣,加上奥洛夫主教和鲍尔温伯爵鼎力维护“英雄教徒”亚特男爵,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战车车阵

三月初,迪安家族异端事件终于趋于平静。迪安父子已经被焚尸,亲眷的尸体也被悄声的下葬,守犯已经接受了惩罚,异端审判庭领队主教带着缴纳的大量罚金和一大串顶罪羊踏上了返回巴黎的回程,留下了两个神甫继续清查处置后续事情。

整个异端事件来得猛去得也快,受到牵扯的宫廷权贵也不少,贝尔纳为首的内廷派受到沉重打击却不致命,贝尔纳本人受到的最大损失就是失去了一个子爵三个男爵和包括迪安在内的五个本派骑士,当然贝尔纳从这些人身上获取的利益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

三月初的某天,结束异端审判庭陪同引导任务的随军神甫罗伯特冒着风雨从贝桑松赶回了山谷,顾得不稍事休息,罗伯特急急找到了正在府邸二楼陪同待产妻子的亚特。

亚特赶紧将冻得浑身发抖的罗伯特请到公事房中坐下,然后吩咐仆人给罗伯特端来了一大早热气腾腾的鹿肉汤。

罗伯特也不客气,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木碗仰头咕噜咕噜一口喝下,灌得太快还呛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亚特摆手劝道:“罗伯特,你慢些喝,不着急。”

罗伯特咳嗦了几声,气息稍稳后又抱起木碗将剩下的汤汁全都倒进了嘴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亚特亲自接过木碗递给仆人,吩咐道:“让后厨马上给神甫准备些食物,再炖些鹿肉汤。”

仆人离开后亚特关上了公事房的大门,坐到了罗伯特对面的公事桌后,“罗伯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你怎么独自一个人急忙赶回来的?”

罗伯特解开自己的外衣衬套,一边摸索一边答道:“奥洛夫主教派了两个宗教护卫将我送到了温切斯顿庄园才离开的。”

罗伯特没有过多解释,抠出了藏在衣服内衬中的两份信件,“大人,这是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写给您的信,我离开贝桑松的时候奥洛夫主教亲自给我的,让您务必亲启。”

亚特接过信封,信封上确实盖着鲍尔温伯爵的雄鹰纹章火漆,用力掰开了火漆展开羊皮纸仔细阅读。

过了半天,亚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信件,抬起头对罗伯特说道:“鲍尔温伯爵暗示起事时间延后,让我等待他的命令。”

罗伯特这一年来都跟在亚特身边颇有智慧,又亲自参加了迪安家族的异端事件,所以已经被亚特当作心腹,他也知道鲍尔温伯爵一派正在谋划的惊天巨变。

“如今宫廷里鲍尔温伯爵一派正占据优势,为什么却要推迟行动?难道是侯爵又~”

亚特重重地点了点头,“侯爵大人身体有恢复的迹象,二月末他已经参加过两次重臣会议。”

鲍尔温是伊夫雷亚侯爵的死忠,他近年来他之所以同隆夏伯爵弗兰德密谋起事根本上是因为担心伊夫雷亚侯爵一命呜呼后自己会成为继任者手中的冤魂。

而若是伊夫雷亚侯爵能够康复,他就不会冒着被唾弃为叛国者的风险。

“那这样的结果对我们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罗伯特问道。

亚特心里也没有定论。

若是跟着弗兰德伯爵起事,一旦成功必定是新朝功臣,爵位封地肯定是少不了,但是弗兰德毕竟只是伊夫雷亚的堂兄,侯爵也从未在宣称世子罗贝尔不是嫡子,一旦世子继承爵位掌管伯国,以弗兰德和鲍尔温为首的新君派必然会被定为叛国罪,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若是维持原状,伊夫雷亚侯爵继续掌管伯国又有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作靠山,亚特也能慢慢发展起来,只是速度太慢。

“算了,到这个层面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够左右了。”

亚特将羊皮纸卷起来放进了木桌上的一只铁皮箱中,说道:“暂缓起事也好,这样我们就能多一些时间训练军队,而且我也有更多时间慢慢布局了。”

“马修!马修!”亚特朝门外喊了两句。

罗恩如今不仅要负责侍卫军法队还得负责情报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亚特身边常随,所以年轻又有些勇武机灵的马修被选为亚特的贴身随从侍卫。

马修闻声立刻推门进来,“大人?”

“立刻去北关军堡让奥多和安格斯两位副官回木堡议事。”

“是。”马修整了整衣甲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让罗恩也回来参加议事。”

“是!”

............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鲍尔温伯爵将起事的时间延后,我们就等候鲍尔温伯爵的命令。这件事情你们几个知道就行,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奥多、军士长,接下来这段时间我的重点要放到军队以外的地方,你们是军队副官,这段时间军队就交由你们两个负责,这次北上攻打温切斯顿和西南农场暴露出不少的问题,你们要与军官士兵们一起多加讨论,有针对地进行改进训练。”

“另外上次我们讨论过的战车车阵可以开始演练了,就用从温切斯顿庄园中缴获的那些马车演练。反正我暂时也没有足够的人手组建商队,刚好就把那些马车连同马匹牲口一起交给军团训练车阵,我们的骑兵无法形成优势,只能尝试用这种车阵来pòjiě敌军骑兵。”威尔斯军团主要是步兵,直到现在骑兵的作用还是停留在哨骑巡逻侦缉的层面上,亚特手下也有那么几个擅长骑战的军官,但是光靠他们几个也不可能形成绝对战力,而将普通士兵训练为合格骑兵更是艰难,且不说培养骑兵的巨大消耗,整个威尔斯军团也找不出多少适合当作骑兵训练的人。

但是威尔斯军团今后的主战场在北地,那里是骑兵天然的屠宰场,所以如何在已方骑兵势弱的情况下克制敌人骑兵两关系着战场的成败,所以亚特带着军团的几位指挥官和一众中阶军官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尝试用战车车阵抵御敌骑。

这种战车车阵曾在当年对付盗匪的时候使用过,亚特希望能摸索出一套弓步骑车协同配合的阵型......

“大人,我们会着手训练车阵的,不过军中并没有人精通此事,只怕~”奥多有些不自信,他不敢肯定木架马车能否抵御住敌人骑兵排山倒海地冲锋陷阵。

“奥多、军士长,你们两个只管尝试,记得详细记录车阵中存在的各种问题,我会同你们一起解决最困难的问题。”

亚特这么一说奥多稍微托了点底。

“行了,接下来军队训练的事情就由你们主要负责了,一个月后我会组织一次军团比武大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奥多和安格斯立刻挺直身板,“是!大人。”

亚特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放松些,然后对坐在一旁把玩一柄木柄猎刀的罗恩说道:“罗恩。”

罗恩立刻停止把玩,将猎刀在手里旋转两圈插曲了腿上的刀鞘中。

“老爷。”

“罗恩,你是情报主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继续关注宫廷各方势力的动态以外,你给我们的鹰眼下达一项任务——蒂涅茨郡境中除了郡城、萨普堡、安德马特堡以及我们已经占下的三处地方以外,其余各处的领主家族情况、背后是否有靠山?靠山是谁?是哪一个派系的?全都给我摸清楚。”

奥多和安格斯两人相视一眼,“大人,您~是打算?”

“没错,我需要更多的人口,也更多的土地......”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男爵嫡子

“岳父岳母大人,洛蒂早就在念叨为什么您们二位还不来看望她,我的领地医士说洛蒂再过几日就要临盆,最近这两日她异常焦躁,我都有些手足无措。您二位来了我也放心些。”

巨石镇西北方,亚特带着四个随从侍卫亲自迎接从萨普堡赶赴山谷来看望照顾待产女儿的高尔文男爵夫妇一行。

高尔文夫妇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南下东行绕道普罗旺斯,他们带着十个护卫和几个仆人以及一位经过精挑细选刚刚产子的健壮农妇拉着两架空车从萨普堡出发直接东行,经过道路崎岖穿行不易的山区,走捷径抵达巨石镇西北方。

那条道路不易行走,其中有一段道路常有落石碎屑阻道,稍微重些的马车就不能通行,所以亚特的商队几乎都是拉着货物绕道普罗旺斯再到萨普堡。

“都是你这个老家伙,我都说了早些过来早些过来,你非得跑去弗兰德那儿议什么事,我就不信弗兰德少了你还真就无法议事了!”高尔文夫人坐在厢式马车中对骑马伴行的高尔文男爵不停地指责。

“一个女人你懂什么~”高尔文嘴里嘀咕了一句,语气却像是在道歉。

亚特料想一路过来岳父肯定没少挨岳母的骂,此时自己再提洛蒂近来焦躁不安更是让岳母十分光火,气氛有些不悦,亚特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换一个话题。

亚特往左提了提缰绳,让身下战马靠近车厢,对马车中的岳母高尔文夫人问道:“母亲,菲利克斯最近如何?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说到独子菲利克斯高尔文夫人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看来菲利克斯近来表现应该不错。

“孩子,你还别说自从菲利克斯在北地重伤归来以后整个人长大了不少,如今他不再同领地的那些个乡绅领主家的孩子们饮酒嬉闹,一心沉醉于训练萨普的军队,这次他就是带着士兵进南部山区清剿一支小股盗匪所以得过几天赶过来。”

“不过那个家伙也同你岳父一样沉迷所谓的事业,一天到晚都和士兵们泡在一起。上个月科多尔省的一个子爵带着十四岁的女儿来萨普做客,这个傻子居然见都不见女孩,把我给气的~”

高尔文男爵又发声了,“你懂什么?科多尔的那个家伙就是个骑墙派,他把二女儿嫁给了一个乡绅之子,就因为那个乡绅与贝尔纳伯爵有些血缘关系;他又把三女儿远嫁给约纳城的一位骑士,就因为有传言说那个骑士的母亲可能与鲍尔温伯爵有密切的关系;如今他把小女儿推到菲利克斯这儿来了,谁知道是不是也想搭上弗兰德这条线。这样的家族愚蠢至极,我怎么可能让菲利克斯有这样的妻族!”

高尔文夫人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倒不是为别的,她并没有强求菲利克斯娶子爵小女儿,但她很不喜欢高尔文的态度。

“我说你个老家伙,最近怎么处处与我争嘴,是不是嫌弃我老了?是不是又在隆夏找到羁绊{qíngfù}了?”高尔文夫人推开了车厢的车窗一副要与高尔文拼命的架势。

高尔文连连摆手摇头否认。

亚特看得一阵肉紧,忍不住仰首抚额轻叹了一声。

“岳母大人,岳母大人。”亚特赶紧分散高尔文夫人的注意力。

“亚特叫你呢!”

高尔文夫人这才收了口,对亚特道:“你岳父自从跟了弗兰德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少,他......”

“岳父大人想来也是从大局大势审度。”亚特立刻打断了岳母的碎碎叨叨。

“说到菲利克斯训练的军队,怎么样了?”亚特将话题引到家庭之外的事情上。

“我已经将萨普男爵领的所有军队都交给了菲利克斯统管。他参照你的军事构架建立了萨普常备士兵和征召农兵。”

“征召农兵由封臣们各自组建,他下令每块骑士领必须组建包括骑士本人在内的一重两轻三个骑兵以及十个轻装农兵,这些骑兵农兵除了每年四十天的服役期之外还得每月赶到萨普堡进行一天集训。其余没有骑士的直属领地也按照领民人数组建了五到十人不等的轻装步兵农兵队,由各村长老或长老之子任队长。目前萨普堡已经有八十六个在册农兵,所幸萨普堡的领民都比较富庶,不然还真负担不起这些农兵。”

“常备军队呢?”亚特更关心菲利克斯组建的常备军队,农兵高墙守土尚还可以一战,但是出城征战就有些勉强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常备军。

说到菲利克斯组建的常备军,高尔文脸上就一阵肉疼,萨普堡之前也有二十来个常驻堡城的军士,但他们的军饷待遇和武器盔甲比高尔文的商队护卫还要稍微逊色一些,所以高尔文在常备军上的耗费很低。

不过菲利克斯接手萨普堡的军队以后局面就彻底改变了。

“他几乎将我原先组建的守城军士尽数裁汰,然后从我的几支商队中挑走了十个最精锐的护卫作为骨架又从萨普领和各处招募了三十几个青壮组建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挖空了萨普堡所有的武备,尽数装配了矛盾刀剑斧锤gōngnǔ,连普通士兵都配有棉甲披甲。”

“这还不算!他居然还给出了普通士兵每月五十芬尼的军饷,军官更是高额军饷。”

“全武备高军饷也就罢了,反正也就四五十人的规模,我还勉强养得起,不过近来他居然跟我说还打算组建一支二十骑规模的骑兵队伍!那简直是疯了,一匹战马多少钱?一套骑兵武器盔甲多少钱?饲养战马的粮食草料得花多少钱?他还真当我的钱袋能自己生崽呢。”

高尔文越说越激动,他能一次性将半数家产投入到隆夏伯爵弗兰德的身上是因为他知道这笔贸易一旦成功获利巨大,而且一锤子买卖。但是菲利克斯如今要饲养一只吞金兽,高尔文就头大了。

高尔文夫人可就不这么想了,“我倒是很赞同菲利克斯的做法,你既然都肯把百万芬尼送给弗兰德做赌注,为什么不愿意再花百万芬尼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自己的拳头硬了自然也就能立足,何必处处委身于人?你看亚特这孩子,从一个平民到男爵靠的是什么?还不是手中的刀剑!”

高尔文一时也无法反驳,“我倒不是反对菲利克斯替萨普于格家族铸剑,主要是如今我的钱袋实在无力支撑,自从鲍尔温和贝尔纳两位伯爵关系恶化以来,我再西境的南货贸易一次次缩水,卖掉西境商铺之后我的货物更是不易脱销,如今仅靠着和科多尔省的南货贸易,维持现状尚且吃力,哪有余财让他组建骑兵?”

“该!让你在弗兰德面前阔气!”高尔文夫人责怪了一句。

亚特知道岳父如今囊中羞涩,他轻踢马腹赶到高尔文的坐骑旁,“岳父大人,如今整个伯国局势微妙,稍有不慎就是乱世风云,趁着有些时间磨刀擦剑还来的及。至于钱财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高尔文一抬头,“亚特,你麾下军队已经超过了六百,那不是六百颗木头,你的压力远大于我,你还是顾及你自己。萨普堡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我现在倒是后悔当初给你留下的钱财份额太少,不然你还能多撑些时日。”高尔文不知道这几个月亚特私下里的缴获,也不知道亚特是否成功的从圣团金库借到了钱财,所以他担心亚特如今也是支撑乏力。

“岳父大人,如今威尔斯家族和萨普于格家族已经联姻,自然是相互扶持。”

亚特突然侧身靠近高尔文,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我弄到了近百万芬尼的钱财,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勉强也够了。这次您回萨普的时候我会派人押送二十万芬尼到萨普堡,作为菲利克斯编练军队的军费。”

高尔文惊看了亚特一眼,亚特点了点头。

“那行,若是你真的有钱我就不强装了,不过你一定要给自己留足,菲利克斯说到底也只是小打小闹,你的军队可是真正需要嗜血饮剑的。”

“我知道岳父大人。”亚特恭敬地答道。

高尔文突然想起一事,对亚特说道:“亚特,起事暂缓的事情你该知道了?”

“嗯,是的。”

“弗兰德那边也已经暂缓军队的部署调动,隆夏军如今还在隆夏地区秘密操练。对了,弗兰德上次特意提到了你,说希望你们去隆夏拜访他。”

“乐意至极!”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抵达了巨石镇营寨,奥博特班森两人早就带着营寨中的巡境兵迎候在堡门外,亚特领着萨普前来的队伍走进了营寨中稍微歇了歇脚,继续朝山谷赶去......

............

三月第二个礼拜天凌晨,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伴随着旭日东升响彻了沉寂的山谷。

这片山谷迎来了数百年中的第一位新生代。

“男爵大人,恭喜您,夫人为您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少爷。”山谷医士法娜玆亲自带着艾玛和罗伦斯的妻子为洛蒂接生,她用一张羊绒细毯将刚刚出生的婴儿包裹起来递给亚特。

府邸内外一阵欢呼雀跃,那些在府邸内外等了整整一夜的军官吏员和领民代表们纷纷奔走相告,一个领主有了后继之人对所有的领民而言都是绝对值得庆贺的事情。

倒是初为人父的亚特有些懵头懵脑,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托起细毯包裹的婴儿,反复端详着襁褓里闭着眼邹巴巴的一团肉,半天,亚特才憋出了两个字,“真丑!”

众人一阵哄笑。

亚特实在不忍直视,赶紧将自己的襁褓转手递给了早就喜笑颜开张开双手的高尔文夫人,然后急急推开房门走到了洛蒂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洛蒂的手。

洛蒂已经脱力面色苍白,见亚特过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以后你就多了一个牵挂的人。”

亚特俯身在洛蒂憔悴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你决定没有?”

亚特事先想了许多富有寓意或是优美动听的名字,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简单些,好养活。

“乔治?威尔斯......”

............

三月中旬,山谷木堡出现了比宫廷护卫骑士亚特婚礼大典时更热闹的场面,前来山谷男爵领庆贺男爵得子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次的客人不再以萨普堡的领主乡绅为主了,蒂涅茨郡境中几乎半数以上的领主乡绅和大小勋贵都陆续赶往山谷参加男爵嫡系的命名盛典。

这些人不蠢,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近来在蒂涅茨郡中名声太大,他们知道若是这次不趁着机会向亚特表示恭顺服从,用不了多久黑袍巡境兵甚至是威尔斯军团就会带着武器进村进户的让他们用家财表态。

富庶的村寨庄园送来香料天鹅绒或是直接用金饼银币作为贺礼,稍次些的村寨就运来皮革布料或蜂蜜葡萄酒,那些仅有二十来户农户的小聚落也派出一两个代表赶着猪羊抱着鸡鸭赶到山谷送上一份心意。

亚特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但这样也好,主动总比被动要好些,所以他一样不落的全数收下并让老管家将这些人送来的礼物一一登记造册。

已经成为亚特商业盟友的安塔亚斯男爵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典。

蒂涅茨郡算是伯国比较贫穷的地方,而安德马特堡又是蒂涅茨郡境最穷的地方,地处东南山区边缘多山少地、地形崎岖、缺少溪流河水灌溉,这让安塔亚斯男爵更本没有根治积贫积弱的条件。不过自从加入亚特的商业贸易,从南货商道中分享一杯羹之后,安塔亚斯男爵领真正找到了致富之路。

亚特对朋友也确实够仗义,他不但资助安塔亚斯男爵开启了商贸之途,而且供给给安塔亚斯男爵的南货从来都是足额足量质优价廉,如今每月供给安塔亚斯的南货货款已经多达一万五千芬尼,当然亚特是要从安塔亚斯男爵那条商道获利的,这也无可厚非。

近年来从东南山区崎岖道路运往约纳省东境西南各个城市郡境的南货开始慢慢崭露头角,少了从蒂涅茨到卢塞斯恩再到贝桑松至约纳城这条道路上各级商人的层层加价,从东南山区流入约纳省的南货价格便宜了至少三成,所以安塔亚斯男爵很快就在约纳省东南部站稳了脚跟,如今连约纳城都开始出现安塔亚斯男爵供给的南货。

又一个商贾勋贵诞生。但在金灿灿的金饼银币面前,安塔亚斯男爵已经不在乎那些虚假的名声,他已经沉迷其中。

比安塔亚斯男爵更沉迷商贸的是那些尝到甜头的安德马特堡领民,东南山区道路崎岖不说,安塔亚斯也没有足够的资金大量购买运载货物的马车和牲口,这个时候他领地穷苦了一辈子的领民就发挥了马车牲口的作用。他们肩扛手抬将食盐干果生丝棉布染料明矾绸缎等笨重货物从南部边境哨站一直运到约纳省的各处城市郡境。

货主安塔亚斯男爵除了供给他们每日吃食以外还是多少会支付一些薪饷,虽然所谓的薪饷每月不过一二十芬尼,但对于穷到吃树皮的领民而言已经很是不错了。在这条商业路线的汇集下,安德马特堡的凝聚力也越来越强,安塔亚斯男爵的威望也日益增强。

腰包越来越鼓得安塔亚斯男爵送给亚特嫡子的礼物当然也十分贵重——价值一万芬尼的纯金打制的小腰带。除了实实在在的黄金,安塔亚斯男爵以宫廷边疆男爵的名义预授尚在襁褓中的乔治?威尔斯为边疆护卫骑士,并实封小乔治安德马特堡领地中的一处磨坊及周边半英里的土地为骑士采邑,按照规制小乔治只要年满十岁就可以正式向安塔亚斯男爵宣誓并获得勋爵头衔和实封领地。

亚特不由得对裹在襁褓中的那个“丑家伙”一阵羡慕,自己满怀一身“神魂”在这世间打拼数年才有如今的一点成就,这个家伙眼睛刚睁开就已经是实封的骑士勋爵。

安塔亚斯的慷慨是否出于真心?答案是肯定的,他确实把亚特当作一个朋友对待。

安塔亚斯的慷慨是否存有他意?答案也是肯定的,他的钱袋中还没有到被挤爆的程度。

亚特也是知心的人他明白安塔亚斯的真心实意,所以在安塔亚斯男爵预授小乔治为骑士的当天,亚特宣布将为安塔亚斯男爵借调十架四轮马车和拉车的马匹牲口,同时安塔亚斯男爵每月可以从边境哨站赊借五万芬尼的南货,货款待货物售卖以后半年内归还。不仅如此,亚特还答应向鲍尔温伯爵请求授予安塔亚斯男爵在约纳省全境售卖南货的特权。

这样的回报远远超过一万芬尼的礼金和一处磨坊骑士领,当然,亚特在安塔亚斯男爵那儿的商贸分润也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了两成。

主宾各得所利,互惠双赢的事情当然两全其美。

除了蒂涅茨郡境的亲朋好友纷纷来前山谷祝贺之外,远在北地的鲍尔温伯爵和奥洛夫主教两位高阶勋贵以及领兵男爵查瑞斯、宫廷护卫骑士大卫等人也纷纷派人送来了礼物贺信,最让亚特感动的是远在普罗旺斯南方边境率军守疆的贝里昂子爵也让属下的骑士带着十架热亚纳特制gōngnǔ以及一匹纯种的优质战马小马驹送到山谷男爵领作为贺礼。

第二百八十五章 建设

三月末,春色初临但寒意仍然。

北关军堡石屋军团长营房里,正式率领手下悍匪归附的盗匪大首领雷多安额头罩着一层薄汗,他身下的凳子没有靠背,身后有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雷多安悄悄地将头抬起来一点点斜目偷瞄了一眼正在翻看人员物资清册的亚特,然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雷多安是真的怕亚特,当年巨石镇一战的场景太过骇人,直到如今那些曾经的盗匪兄弟的白骨人头还竖立在商道两侧,来往行人商旅都不敢在那段路上多做停留。自从亚特秘密任命雷多安为麾下剿匪官以后一直都是安格斯负责向她们传达密令,那种神秘的隔阂感十分强烈,加上这一两年亚特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大,爵位也在一步步晋升,如今手里又有数百精锐强悍的战兵,那种久居高位的不怒自威让雷多安阵阵心悸。

感觉时间过去了许久,亚特终于看完了手中的清册,看着已经坐立不安地雷多安,亚特开口说道:“军士长告诉我的数目是十三万五千八百芬尼,你却给了我整整十五万芬尼,这是为什么?”

雷多安以为亚特是嫌弃数目太少,冷汗一下子从毛孔冒了出来,一层薄汗变成了颗颗滚珠,“大~大人,这~这已经是我和兄弟们所有的积蓄了,自从跟了您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放肆抢掠过,平日兄弟们吃喝住行都得消耗,实在是没有余财了~”

亚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接着问道:“我听军士长说,数月前你手下还是六十几个精悍的伙计,为何这次只带了四十个兄弟来?”

说到这个问题雷多安又是一阵心悸,他的脸色明显白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大人,当我宣布带领大家向明主投诚的时候有一些蠢货提出反对,我想着既然要投靠大人就得保证队伍干干净净的不能出现渣子,所以我就让那些不赞同的杂碎剔出了我的队伍,并且亲自送他们离开的。”雷多安将“离开”二字说得很重,生怕亚特不理解。

这些事情安格斯早就向亚特汇报过,他当然知道。

“这件事做得很好,我的军法向来严明,那些兄弟肯定无法忍受,与其让他们今后受不了军法而叛逃,还不如早些离去。”亚特也将“离去”而已咬重了一声。

雷多安由衷地感谢安格斯的指点,在宣布放弃自由自在的盗匪生涯转投巡境官之后,确实有不少盗匪反对,尤其是那些后来因为黑袍巡境兵的清剿而支离破碎不得不加入雷多安的悍匪们更是对巡境兵和巡境官视若仇敌。

友谊长在,来去自由。这是匪首雷多安对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悍匪们作出的承诺,经过几次反复选择之后最终有二十三个铁了心要做盗匪的家伙选择离去,雷多安一向以仁慈仗义著称,所以他不但没有对这二十几个伙计丝毫为难,甚至还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出了不少钱财分给准备离去的兄弟,然后在离开前的那个晚上为这些兄弟专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宴。

结果也在意料之中,那二十几个兄弟第二日一大早就永远的离开了。

亚特将清册扔到了一边,反复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矮凳上局促不安的匪首雷多安,这个家伙更像是一个老实的农夫而非凶悍残暴的盗匪,若不是有自己在背后做靠山,这样的人不可能掌控一支规模不小的盗匪队伍。

“雷多安,既然你和你的伙计已经正式成为了我麾下的队伍那就该按照我的规矩办事。”

雷多安赶紧抬起头连连点头,“应该的,应给的,以上帝之名,我们一定永远效忠于大人,甘愿为大人您献出生命。”

亚特脸上浮现出一丝赞许的微笑,“好!我正式任命你为宫廷南境巡境官麾下的剿匪官,巡境队那边还有一个中队级副队长的职位,那就是你了。”

雷多安不是很了解威尔斯军团的军制,也不知道这个中队级副队长到底有多大,但是现在他也不敢对亚特的安排有丝毫的质疑,只能下去之后再询问他人。

“至于你手下的几个首领头目和兄弟们的归属还要过段时间在定,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带着投诚的兄弟们进入威尔斯军团新兵队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新兵训练,我将根据他们在新兵训练中的表现决定他们的去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架空,你这个剿匪官麾下会有三十个士兵,多数是你原来的老兄弟,但是我也会从军团中抽调一些骨干的士兵到你的队伍里帮助你领兵。你是一个明白人,应当能体会我的苦心。”

雷多安蹭一下起身站直身体,“能体会,能体会。这是大人关照我。”

亚特很满意,这个人或许比较老实,但肯定不笨。

“既然你们已经是我亚特的人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以后兄弟们的吃穿住行都由我供给,每月该有的军饷也不会少你们一枚铜币。”

“等新兵训练结束后剿匪官和麾下士兵就将驻守莱恩庄园,专门负责帮我巡逻{控制}郡城之外的郡境,当然,清剿盗匪的职责也是不能落下的。”

雷多安听说亚特要赋予他巡逻郡境的职责心便放了下来,这是一份实职,总算不用担心被亚特过河拆桥的架空了,不过雷多安也有些多虑,如今他的儿子在亚特身边做随从侍卫,妻子也在木堡中跟随艾玛管理旅馆商铺,平日里又很顺从,亚特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人被架空。

亚特又与雷多安交谈了一会儿安定他那颗忐忑的心,感觉差不多了雷多安便打算起身告辞。

“雷多安!”亚特叫住了转身的雷多安。

“十三万五千八百芬尼上缴民政,其余的钱你拿回去。”

雷多安转过身诚惶诚恐,“大人,这是属下和兄弟们的心意~”

“你们替我办事,我没有压榨你们的理由!这些钱属于你们。”

雷多安脸上的不安终于变成了感动,他再三发愿一定誓死效忠亚特。

跟着雷多安投诚的盗匪大多都不是罪恶之徒,他们也都渴望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那怕是做士兵照样嗜血饮剑他们也是愿意的。尤其是那些有家眷的悍匪及大小头目,所以这些人进入军团新兵队之后也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抵触心里,他们比那些新募的士兵更容易训练,毕竟做盗匪也是要打仗的。

............

四月上旬风清河偃,初春的微风吹绿了山谷。

山谷谷间地南部热闹非凡,近百名战奴在营造官和屯务官以及一队农兵的看管指挥下握着铁锄挥动铁锹握着铧犁在开垦荒地,他们已经趁着天气晴朗将荒地中的野草焚烧干净,此时至于用重铧和锄头铁锹将厚土连同草根一起翻出来。

这是谷间地第四次大规模开垦,此次民政划定了六千三百多英亩的荒地交由屯务官和营造官领头开垦,今年的开垦任务是两千英亩,其余的荒地将在明后两年之内开垦出来。

这块地位于新建村落和工坊区之间,是山谷两侧山脉间最宽阔的地段当然也算是比较肥沃的地段,不过由于两侧较为宽阔,所以想要取河流中的流水灌溉也是不易,好在谷间地整体水位较低,只需挖掘十余英尺便能出水,所以民政还是借鉴之前的经验每百英亩土地中间挖掘一口灌溉井。

“大人,按照两圃制下每户配租十五英亩的土地计算,我们即将新开垦的这片土地预计能够养活四百五十户领民的土地需求,加上已经推广的沤肥和深耕之法,养活五百户绝对错错有余。”工坊区西侧的那座山脉延伸出的山丘上,屯务官斯考特和几名屯务管事吏员陪同亚特在眺望山下忙碌的垦荒土地,营造官罗伦斯正在指挥战奴们在焚烧过杂草的黑色土地上翻耕挖掘。

依靠郡境爆发的“匪患”和率军攻打西南农场及温切斯顿庄园搜刮的大量农具牲畜,如今亚特库房的农耕器械十分充盈。土地是一切的根基,所以亚特又让民政大规模开垦荒地。

近半年来亚特领地的领民没有大量增长已经开垦的土地基本足够已有领民耕种,但是亚特知道自己领地的农户占比太小,没有农业的强力支撑,一旦外部环境恶化他将难以维系目前的实力。

所以开春以后亚特一边拨付给民政十五万芬尼的钱财外出购买粮食囤积在以木堡外中心的几处山谷公仓中,一边又下令大规模开垦荒地耕种粮食。山谷民政系统已经基本实现了粮食自给自足,然而供给庞大军队消耗仍然是十分紧张。

亚特看着山下井然有序的劳作场面十分欣慰,经过两三年的逐步成长,几位民政官员已经越来越成熟,他们能够在老库伯的领导下完成自己交付的各项任务,亚特自己只需要发布命令并监督检查和验收结果就行。

“斯考特,你们屯务之事做得不错,等这片土地开垦出来之后我就会再次外出招募领民,到时候你们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斯考特如今已经成为了山谷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基本上算是民政中仅次于民政官库伯的人,所以那种成就感和事业心十分的强烈,看着日益繁荣起来的谷间地,他的心中有种难以抑制的欣喜与激动,尤其是得到领主大人的亲口夸赞。

“大人,我们只是在您和老管家的统带下尽心做事而已,这一切全靠您和老管家的一手操持。”

亚特惊讶地回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曾经的北逃流民,往日的腼腆羞涩被如今的成熟稳重替代,“尽心做事,说得好!若是人人都能向你这般尽心做事,那我们必将把山谷建成上帝在世间最繁华的乐土。”

又在山丘上指点了片刻,亚特将目光从山下的垦荒土地上收回到山丘四周。

山丘上,民政官库伯正亲自带着几个做过建筑匠的中年男子在山丘四周指指点点写写画画。

没错,亚特要在这座山丘上动作了。

山谷男爵领的核心在何处?毋庸置疑是在山谷木堡。然而亚特从未考虑过将山谷木堡建成一座坚固的城防堡垒,甚至连北关军堡都要比山谷木堡外坚固百倍。

究其原因是因为亚特知道木堡并不适合建立一座城堡。

自从数年前亚特带着罗恩第一次来到这处山脉延伸出的山丘之时,他已经决定了早在这里筑起一座城堡,甚至连“威尔斯堡”的名字亚特都为它预留着,这也是亚特将工坊区搬到这座山丘下的原因。

原本因金库的钱财不足亚特并没有将修建“威尔斯堡”纳入议事日程,但是这次亚特手中有了一些家底,他便开始着手此事。

亚特不懂建筑更不懂筑城,但是民政官库伯可是实实在在的建筑匠师,在库伯的主导下“威尔斯堡”的测勘和规划正在进行。

亚特并没打算像北关军堡那样出于军事目的必须尽快建成投入使用,所以他打算用三到六年的时间慢慢将威尔斯堡建成控制整座山谷的核心。

亚特走到老库伯身边,看着库伯正在用碳棒在一张桦树皮上勾勒威尔斯堡的城堡wàiwéi结构,从桦树皮上已经能粗略地看出威尔斯堡将有三层结构,最外层是三面环绕的河流,中间层是山丘下的平地和缓坡,最里层是山丘顶部的大片空地......

亚特本想与专心绘图的库伯交谈几句,却被一阵飞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了兴致。

罗恩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奔到山丘下,跳下战马直接跑上了山丘顶。

边走边调整呼吸,到了亚特身边时他特意压低了声调,沉声道:“老爷,北边有紧急战报传回。”说着将手里捏着的一张纸条呈给了亚特。

亚特看了一眼罗恩,接过纸条打开——西境边军异动,三百人奔赴蒂涅茨。

“贝尔纳到底还是来了~”

“备鞍!赶往北关军堡!”

第二百八十六章 西境边军

“卡扎克刚刚派人传信回来,温切斯顿庄园已经戒严,所有外出巡逻的军队都奉命赶回庄园中集结待命,守城器械全都搬上了外墙,他们已经在庄园北方三英里的道路上设置了陷阱障碍,留守的骑兵开始向北方派出骑兵哨探。”奥多跟在亚特身旁边走向北关军堡石屋边向亚特介绍紧急军情。

几步跨进了石屋中,威尔斯军团一众军官早就等候亚特到来后召开紧急军议。

亚特挥手示意起身致敬的军官们落座,然后一屁股坐上了石屋前长条木桌后的主位上,“罗恩,西境边军位置?武器盔甲和战兵人数?”

罗恩是情报负责人,这种时候他手中情报网的反应速度比军情更快,“西境边军从卢塞斯恩省西南山区小道走捷径奔向蒂涅茨,截至消息传出之时距离卢塞斯恩还有五天时间。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现在距离蒂涅茨郡城还有三天的路程。这支队伍不打旗帜也没有辎重队和杂兵劳役,三百人都是战兵,其中三十几个骑兵。”

“武器以长矛战斧和长剑盾牌为主,少数装配重甲,其余都是皮甲扎甲和锁甲,应当是西境边军精锐。”

亚特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贝尔纳真的会让军队从卢塞斯恩省西南部山区小道奔袭蒂涅茨,当时在分析贝尔纳为夺回温切斯顿庄园可能使用的路线时基本已经排除了这条路线,原因很简单,这条道路实在不适合大规模军队行走,别说随军的马车辎重就算稍微重些的独轮车都很难通过那里。

之前军议认为一旦贝尔纳的西境出兵,从索恩到卢塞斯恩城再转向南下这条路线的可能性最大,亚特也在这条路线上的几个重要网点布置了多个传递消息的鹰眼,而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意外他也让侍卫军法队派人专门跑到山区收买了几个山野猎人作为鹰眼,一旦有军队或大股队伍经过,这些猎人会在巨额赏金的诱惑下不惜一切的向设在蒂涅茨“自由野牛”酒馆中的联络点报信。

“本在那里没有布置鹰眼,幸亏您多了个心眼让人买通了当地的猎人做眼线,不然敌人或许都跑到蒂涅茨了我们还不一定能得到消息。”安格斯捏了一把汗,他军事情报主官,但这种战场以外的消息也不是骑兵队能哨探得到了。

亚特点了点头,继续对罗恩问道:“宫廷那边有没有消息?”

“我们在北地的鹰眼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罗恩答道。

亚特敲了敲桌子,“看来贝尔纳完全是瞒着所有人秘密调动的西境边军。我还以为贝尔纳会通过谈判或施压的方式向我发起责难,看来他是想通过灭掉我达到震慑和削弱鲍尔温伯爵的目的。”

贝尔纳不会让温切斯顿庄园之事安然过去,且不说丢失一处事实上的域外领土(名义上属于宫廷),贝尔纳西境边军的领兵男爵和几个领兵骑士还在温切斯顿庄园的监牢里关着呢,若是他连手下的贵族军勋都不管不顾,那以后也别指望有人效忠了。

“罗恩,立刻用信鸽给鲍尔温伯爵发去告急信,言明西境边军无令擅自大规模脱离西境,大肆攻略蒂涅茨郡,企图谋反叛国。”

“吕西尼昂,立刻率领骑兵队所有骑兵先行赶赴蒂涅茨郡城西北哨探,我要实时掌握敌人的动向,若是敌军已经经过郡城,你要设法予以拦截袭扰。”

罗恩和吕西尼昂两人齐声应命,然后起身离开石屋去准备。

亚特将目光转向了坐在靠边位置的军团重甲步兵队队长克劳斯和gōngnǔ队队长杰森,“克劳斯、杰森,敌军若南下,首攻之地当是温切斯顿庄园,虽然我们留下了两个旗队驻守,但他们缺乏重甲步兵和gōngnǔ兵。你们两个即刻领取武备,率部先行乘坐马车赶赴温切斯顿庄园协防驻守。”

“是,两个小时内出发。”克劳斯答道。

“gōngnǔ队随时待命!”杰森也不示弱。

“去,给卡扎克和图巴传令,不管敌人来势是否凶猛,务必坚守。”

等几个先行反应的军官离开之后,亚特敲了敲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本来还想着能继续安静一段时间,真tm不让人省心!好了,继续军议,辎重队......”

............

卢塞斯恩省西南山区边缘,这里距离伯国南北大道仅半日路程,上到南北大道后稍微快些的话仅需两日路程便能抵达蒂涅茨郡城。

山脚下一处仅有十余户平民贱农的无主村庄(公地,没有直接领主),村中唯一一间两层石屋中挤满了浑身横肉面目狰狞的蛮汉。

一个身穿锁子甲头戴全盔的男人气冲冲地从外面闯入屋中,一把从小军官模样的家伙手中抢过了半只鸡腿,塞进嘴里撕咬起来。

端坐屋中木桌上握着短刀“享用”烤乳猪的贵族模样的男人瞥了一眼进门的家伙,问道:“**,你别tm就顾着吃,让你征集粮食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撕扯鸡腿的壮汉将半生不熟的鸡肉硬生生咽进了嘴里,扯下身边一个同伴腰间的水囊猛灌了一口,答道:“索伦大人,可不是我办事不力,您看看这些穷鬼家里哪还有粮食搜刮得出来?我带着兄弟们把村子拆了也就筹集了八百多磅杂粮烂麦,这点粮食也就勉强够大家吃两三天。”

那个叫**蛮汉将手伸进嘴里抠出塞在牙缝里的碎肉又重新放进去嚼了两口,埋怨道:“这tm叫什么事!让我们步行十天半月来这个鬼地方打仗不说还tm不给配给粮食辎重,哪有这么打仗的?”

啪!

领兵子爵索伦一巴掌拍在了木桌上,“这是伯爵大人亲自署发的军令,你们若再敢对此满嘴喷粪,我让你们永远闭嘴!”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

半晌,屋中另一个端着木碗吃着肉汤泡面包屑的军官小心地发出声,“索伦大人,这样下去确实也不是个事,这一路过来都靠着在沿途的小村庄聚落里强征粮食,如今都走出山区了,我们能不能先随手打下一座大点的庄园或村寨,一个地方抢的粮食也就足够补充辎重了。”

领兵子爵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割肉的短刀插在了那支刚刚足月的烤乳猪身上,答道:“不行,如今宫廷势微伯爵处于下风,这次我们是奉命收回温切斯顿庄园,若是攻打那些有领主的庄园村落很容易被对手抓住把柄,这样会给伯爵大人徒增麻烦。”

领兵子爵看了一眼烤得乌漆麻黑的乳猪,越来越没有进食的yùwàng,他将餐盘推开,“**跟我去巡查,别让士兵们随意杀人,此时不比平日,这里也不是西境。”说着他就起身离开石屋,带着几个亲兵侍卫朝乌烟瘴气哀嚎不绝的村中走去。

屋中几个蛮汉军官见最高指挥官离开,立刻朝木桌上的烤乳猪奔去,不一会就将那只可怜的乳猪连骨带肉的吞进了肚子里......

不用揣测,这就是那支奔赴蒂涅茨“收复失地”的西境边军,他们是从索恩省边境线上紧急抽调的边军精锐,五个步兵旗队加上gōngnǔ队和少量骑兵,共计三百人。

贝尔纳咽不下那口恶气,那不仅仅是尊严的问题,他必须通过打压鲍尔温一派的骨干来重塑自己的威望、稳住己方阵脚。

而率军攻打并强占温切斯顿庄园的亚特正是合适的打击目标,一旦打败了亚特和他的军队,贝尔纳既能“收复失地、拯救封臣”又能消灭对手的一支重要武装还能扭转内廷派在这场斗争的劣势,可谓一举多得。

温切斯顿庄园虽然名义上是赠送给宫廷册封立功骑士的封地,但按照惯例,一旦受封骑士后继无人之后,原来的封主有权请求宫廷收回领地。这也是贝尔纳敢不经宫廷允许擅自调动军队开赴蒂涅茨的部分原因。

西境边军战力并不强,西境多年无战事,就连在两年前与施瓦本人的那场激烈地边境战争中都是东境边军和宫廷禁卫军团为主力,西境边军几乎没有动作。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人毕竟是脱产的军团士兵,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训练刀兵,手里的武器和身上的盔甲都是齐备的,所以相比那些临时征召的农兵而言战力又高了好几个档次。

然而这支职业军团却在卢塞斯恩西南的山区边缘难住了,原因很简单,军队没有粮食物资供应。

贝尔纳不敢也不想大张旗鼓地让军队从道路开阔的北地经过贝桑松或是卢塞斯恩城开赴蒂涅茨,那样估计走到一半就会被宫廷知晓并派出禁卫军团阻拦,所以他下令这支规模不小的边境队伍从索恩城集结出发,东南穿行山区进入伯国南部蒂涅茨郡。

山区不比平原地带,道路崎岖难行马车辎重很难运送,而靠人扛马驮又带不了多少东西。

为了解决边军的供给问题,贝尔纳自掏钱袋拿出了一万五千芬尼给这支队伍沿途购买粮食物资并承诺后续的粮食物资会由北地南运供给。

然而扔进狗窝的肥肉没有隔夜的道理,一万五千芬尼的军饷拨付到西境边军军团的时候已经缩了几次水,等分发给这支远征队伍的时候只有不到六千芬尼,然后远征队伍的军官们干脆心一横,尽数瓜分干净。

因此也就有了西境边军一路走一路强征(抢)粮食的场景,强征就强征,反正这样的事情边军们轻车熟路做起来没有丝毫为难,偏偏风声鹤唳的贝尔纳又几次三番下令不得骚扰有领主勋贵的地方。

这就让边军们犯难了,稍微富庶一点的村落庄园绝对是有领主贵族的,那些领主勋贵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地方绝对是穷得吃土的赤贫之地。

这道扯淡的命令让边军底层的士兵们一路过来吃尽了苦头,若不是看在事成之后巨额奖赏的份上,这些家伙早就哗变了。

他们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快速干掉那支自称威尔斯军团的杂种军队,然后领了赏钱返回西境继续潇洒……

中世纪崛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兽行

铛铛铛铛铛铛~

蒂涅茨郡城教堂的警钟不停地发出让人揪心的巨响。

郡城城墙上一百八十几个郡城守备兵披甲持械站在墙垛后看着北方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北城门门上方,身穿灰黑色板链甲的蒂涅茨郡郡长、宫廷子爵彼埃尔面色严峻地看着那支朝北城行至而来的军队,“各处墙垛都派遣郡兵驻守没有?”

彼埃尔身边的内府骑士杰瑞紧张地看了一眼北方,答道:“都布置妥当了,南北城门六十人,东西城墙和二十人,城中留守了二十六个士兵巡逻治安。”

杰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大人,他们会不会攻打~?”

“郡城是侯爵的直属领,他们还没这个胆量公然攻打侯爵领地,除非他们都不要脑袋了。”彼埃尔的语气很是淡定。

“那我们为何要集结所有郡兵备战?”

“他们不敢打郡城,可不一定畏惧郡中的要塞村堡和庄园聚落,这些家伙不是本地人,只要不是掉脑袋的事,他们可不在乎会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彼埃尔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根据这两天从北方传过来的警情,这支没有辎重队的军队可是靠着一路强征暴敛过来的,沿途有三处小村落遭了兵灾,甚至还有一处反抗兵匪的聚落被这些家伙杀了好几个村民并焚毁了所有的房屋。

彼埃尔已经知道了这支军队的来历和目的,他没有主动出兵驱赶,但是也拒绝了为他们提供任何粮草的要求,他集结蒂涅茨郡城守备军队备战也是为了向那支队伍亮出獠牙警告他们不要节外生枝......

郡城北方,春雨浸透的道路越发的泥泞不堪。

西境边军一个领兵骑士将靴子从泥水中扯了出来,狠狠地在道旁的石头上踢了两脚将厚厚的泥土甩掉,然后摸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面颊,看着不远处城门紧闭警钟乱响的蒂涅茨郡城,大声骂道:“这群看门狗,等我收拾了那些杂碎,一定返回来砸烂城门杀光你们!”

队伍前面的西境边军指挥副官阿尔邦骑在特别供给的战马背上扭头看了一眼高声叫骂的领兵骑士,摇了摇头继续操纵战马避开泥泞水坑,绕过蒂涅茨郡城朝南挺进。

阿尔邦瞥了一眼北门城头上站在墙垛后的那个身影,侧头对西境边军指挥官领兵子爵索伦说道:“索伦大人,彼埃尔看来是铁了心的做骑墙派,他还真以为不偏不倚就能躲过漩涡。”

索伦轻哼了一声,“居然敢拒收贝尔纳伯爵的令信,将来他会为今天的冷漠付出惨痛的代价。”

西军指挥官索伦早在一天前已经派副官阿尔邦带着贝尔纳伯爵的亲笔令信赶赴蒂涅茨城面见郡长彼埃尔子爵,但是彼埃尔并没有接受那封印着贝尔纳纹章火漆的令信,他不但拒绝了为西境边军供给粮草辎重,还警告西军不得在郡中做出任何有敌意的行为。

“大人,伯爵从北地征发的劳役辎重还有四天才能运抵蒂涅茨,这几天我们如何渡过?”作为负责征集辎重的指挥副官,阿尔邦心里已经乱作一团,那些没有粮食裹腹的士兵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军队哗变在即。

索伦回望了一眼北方,“我已经下令克劳斯带着各旗队抽派的征粮士兵在北边的几个小村落筹措粮食,这个野蛮的杂种或许能带回些惊喜。”

……………

蒂涅茨郡城北边二十英里,一处位于蒂涅茨郡与卢塞斯恩省边界地区的小村落中浓烟四起,村子里到处都是奔逃的平民,一群手持刀剑矛斧的兵匪追上平民就是一顿猛劈乱砍。

更多的兵匪杀光了眼前的平民后就开始闯入民宅中搜刮一切能吃的食物,村中的猪羊鸡鸭是兵匪们争相抢夺的目标,许多兵匪为了一头猪崽或是一只鸡鸭而大打出手甚至刀兵相见。

一个传令兵模样的家伙急急地推开了村中长老家的大门,喷着满口的裸麦面包碎屑对征粮队伍指挥官领兵骑士克劳德禀报道:“克劳德大人,第三旗队的征粮兵和第五旗队的征粮兵又打起来了捅伤了一个伙计,就为了一条老狗!”

“真tm一群野兽,为了一条狗都能闹出人命。”说着拔出插在妇人一旁倒毙的农夫身上的阔剑归入了剑鞘中。

克劳德在屋门口停了一下,转过头对两个亲兵吩咐道:“你们两个给我看好这个贱货。”

说着一脚踢开大门,朝炼狱般的村子中走去。

西境边军的征粮队在村落中烧杀抢掠的时候,一支马衔枚人下鞍的骑兵队正藏匿在村外的半英里处的一座小山丘后冷眼旁观着一场盗匪行径。

山丘顶部,一个爬在草丛后的骑兵对身旁的军官焦急地说道:“雷耶克长官,冲,再不冲进去村中的人都被杀光了!”

威尔斯军团骑兵队副队长雷耶克扭头瞥了一眼身旁焦急不安的士兵,“队长再三强调骑兵队一击必胜,你现在冲进去能一击必胜?你的战马进了村子还能冲锋?这点惨状都受不了,我看你还是回山谷种地算了。”

流浪骑士雷耶克见惯了世间的惨相,比这种屠村更残忍的场面他也经历过,所以他的心里波澜不惊。

焦急地士兵又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副队长贾法尔,“贾法尔长官~”

“闭嘴!”卧在草丛里咀嚼干草的贾法尔一口打断了士兵的话语。

“雷耶克爵士说得对。你个新兵~要是再多嘴就tm给我滚下去。”贾法尔如今已经能比较流利地说一口勃艮第语,骂人的时候更是流畅。

那个新晋骑兵终于不再多舌,只是看着恶魔肆虐的村落将手指深深地抠进了草皮中。

“队长回来了。”潜伏在山丘草丛中的骑兵军士{中队长}雷德轻声提醒了一句。

果然在山丘后侧的林地边缘,三个骑手正借着林线的掩护朝山丘奔驰而来。

贾法尔和雷耶克领着几个骑兵退到山丘后,迎上了勒缰驻马的吕西尼昂。

“队长,怎么样?这群杂种是不是已经与大队脱离了?”雷耶克上前问道。

吕西尼昂看了一眼不远处天空的一片浓烟,“没错,西军大队已经抵达蒂涅茨城外了,这二十几个杂种是落单的野狗。”

“让所有人剑出鞘马紧鞍,一旦他们走出村子,立刻随我冲杀过去,务求全歼!”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小股歼灭

这支奉命“征粮”的西境边军满足了,他们几乎将这座仅有三十户平民的村落屠戮一空。

"jianyin"掳掠了整整一个白天,若不是想到还得带着“征集”的粮食辎重追赶大队,这支队伍真的愿意在村子里住上一夜。

征粮队指挥官领兵骑士克劳德跨在一匹毛都快掉光的老驽马背上,手里撕扯着一整只烤得乌黑的鸭子,油腻的满脸肥肉在驽马一瘸一拐的步伐中抖动着。他又撕扯了一口没怎么烤熟的鸭腿,咀嚼了两口咽了下去,然后将剩下的半只鸭肉随手扔给了身后一个浑身挂满了碎布粮袋皮肤黝黑的邋遢士兵,然后一把扯过马旁侍从扛着的纹章旗将手上的油腻揩干净。

那个被“赏赐”了烤鸭的邋遢士兵一边用尽全力撕扯还有些殷红的鸭肉,一边对征跨马的克劳德夸道:“克劳德大人,这次总算有点像样的收获了,这些粮食辎重怎么也得够军团吃上个三五日的,索伦子爵又该夸您了。”

克劳德坐在老马背上扭过头看了一眼已经从浓烟中开拔的征粮队伍,进村时的一无所有所有变成了出来时的三架两轮牛车拉运的粮食蔬果和耕牛骡马背上的粮袋,当然,那些已经抢够吃饱的征粮士兵身上也算是劫掠而来的东西,一些饿怕了的士兵不仅将衣物做成包裹装载粮食扛走,甚至连腰间裎带和肩上矛尖都绑着鸡鸭鱼鹅,怀里鼓鼓囊囊的也都是从平民家中搜刮出来的稍微贵重些的财货。

当然,作为征粮队最高指挥官的克劳德是不用担心没钱赚的,在出村的时候他已经勒令所有抢到财货的人拿出三分之一上缴,所以他身旁擎旗的侍从腰间的袋子早已经鼓鼓囊囊。

克劳德将手伸进嘴里剔掉了卡在牙缝中的碎肉手指一弹碎肉飞了出去,对身旁的擎旗的侍从随口问道:“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嗨!可别提了,后来您离开以后第三旗队的那几个杂种小军官冲进来抢了我们的轮子,等到我们的时候那个女人都tm咽气了,黑鬼没嫌弃上去爽了一把,我tm可下不去手。”侍从说着嫌弃的瞥了一眼跟在老马身后撕扯鸡肉的士兵,啐了一口浓痰。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带回营地把她卖给饥渴的伙计们换几枚铜币,结果连自己都没能解渴。”侍从一脸的遗憾。

“他们来抢你tm就让人抢?没用的东西!下次若是再有人敢抢我们的东西,你就一剑劈了他,别tm以为是索伦子爵的亲兵就敢惹到我的头上………”

…………

西军征粮队拉车赶牛拖羊抱鸡,就这样带着劫掠而来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朝蒂涅茨郡城方向走去,“丰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通往蒂涅茨的南北大道西侧五百余步的荒草地中,威尔斯军团骑兵队全体骑兵秣马厉兵,一个负责监视西军征粮队的骑兵步行跑回了荒地藏匿骑兵的地方,对等候多时的吕西尼昂几人禀报道:“各位长官,敌人距此还有一英里,他们既没有前哨也没有侧翼,连队伍中负责警戒的士兵都是肩扛粮袋腰缠鸡鸭,队形比盗匪还懒散。”

吕西尼昂将磨得锃亮的骑兵投矛插回了鞍鞒后的囊袋中,又将左鞍弓袋中的骑弓抽出来看了一眼,道:“这群杂种还真当这里是他们的家乡了,都tm到这里了还这么狂。”

“贾法尔,你挑五个骑兵留守wàiwéi,若是有漏网的杂碎就交给你。”

贾法尔右手拎起加重的页锤挥了挥,“放跑一个,我自罚月饷。”

吕西尼昂点了点头又对雷耶克说道:“雷耶克爵士,你随我一同冲杀进去,今天任由你砍杀,我们不留活口!”

流浪骑士雷耶克饱经战阵,多年的厮杀让他变态到嗜血如命,上次攻打温切斯顿庄园后指挥营帐严令不准滥杀,这让砍贯了敌人的雷耶克十分窝火,此时听得吕西尼昂不留活口的话,雷耶克提起了他那柄特制的厚背弯刃刀,笑着答道:“吕西尼昂兄弟,你就看着,我的弯刀早已饥渴难耐!”

过了不一会儿,眺望了一眼北方估计那支西军已经到达了预设的战场,吕西尼昂跑到战马前左手握住鞍鞒铁左脚踩着铜蹬纵身跳上了马背,抽出了鞍鞒右侧的骑兵长剑,“动手!”

二十三匹战马在骑手的踢打下缓缓起步,朝北边开阔地奔去......

............

“什么声音?”骑在老马背上哼着黄腔荤调的征粮队指挥官突然勒住了缰绳。

侍从停下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实有些响动,“大人,打雷了?这个鬼地方,好好天气又tm要下雨了,不过这个声音好像~”

克劳德挥手打断了侍从的话,他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眉头开始微微紧皱。

“大人?”侍从紧张地问了一声。

克劳德起身试图眺望一眼南方,但是快要落坡的夕阳直刺眼角,被山影遮挡的道路根本无法看清。

“这声音,好像是马~”侍从再次嘀咕了一句。

克劳德终于极目望见了南方阴影下那一团奔腾的黄尘,“骑兵!骑兵!!”

“列阵防御!立刻列阵防御!”克劳德急急拨转马头,身下的老马动作不便,好半天才勉强装过身。克劳德不再骑马装阔了,他跳下马背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单手剑,踢开了一个扛着粮袋到处找队列的士兵,躲进了人群最里侧。

西军征粮队已经乱做了一团,大多数反应快些的已经开始丢掉粮袋,解下绑在肩头腰间的“战利品”赶紧将用来挑鸡鸭的长矛取下来就近结阵;少量反应慢些的还以为是中途休息顶着粮袋准备蹲身歇息,直到看到身边的同伙已经进入战备才想起来看一眼前方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一队轰隆碾压过来的骑兵已近在跟前......

吕西尼昂单手握剑一马当先,先是指挥骑兵在六十余步的距离上朝慌忙收缩防御的征粮队抛出了一轮箭雨,二十余支轻箭给匆匆列阵的西军造成了不小的骚动。

一轮箭雨后双方的距离仅剩下三十余步,奔驰战马上的骑兵们将手中的gōngnǔ归位,顺势抽出了各自的骑兵近战武器。

“楔形猪突阵,中间穿插、两侧分击。”

在吕西尼昂的一声令下,一字排开的骑兵队伍中部开始加速,两翼朝中间收缩成楔形箭锋状朝还未完成结阵的征粮队冲杀过去。

边军也是职业士兵更何况这些人也是经过挑选的,在面对骑兵正面突袭冲阵的危急时刻一般绷不住弦的人肯定会试图逃离,但是这支毫无戒备的西军虽然因为扛粮挂肉错失了结阵御敌的最佳时间,然而他们却并没有临敌溃败。

少数反应及时的西军已经在一两个军官的指挥下将手中的短矛剑盾对准了冲过来的突袭骑兵。

“稳住!稳住!”克劳德扬起手中的剑站在第一排士兵身后“居前”指挥。

首排的西军士兵们抖着牙齿身体筛糠地准备迎接冲击。

骑兵越来越近,铁蹄踏地的轰鸣和战马粗喘声冲击着西军士兵的耳膜。

砰!

砰砰……

第一匹加装了胸铠的战马扬起前蹄飞跃了前排的短矛,砸进了西军阵列,接着便是第二匹第三匹战马直直撞开了短矛,将一个刚准备拔剑的士兵撞出了七八英尺。士兵倒地后挣扎了两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在吕西尼昂的率队冲击下,松散的西军御敌阵型立刻被“劈”成了左右相隔十数步的两部分,冲透敌军阵型的骑兵们勒住缰绳立刻拨转码头,在吕西尼昂和雷耶克的率领下分作两队各自朝左右一翼挥剑再次冲击......

单方面的túshā,一支精心预设的伏击战中以同等数量的突袭骑兵对战“厮杀抢掠”一天累得精疲力尽的步兵,结果勿需多言。

那个叫克劳德的领兵骑士还是很凶猛的,那怕身处绝境他依然选择的拼死顽抗,在身边侍从和士兵都快死光的时候他提出要求公平决斗。

吕西尼昂为了尽快结束战斗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答应了领兵骑士的请求。

然后在克劳德放下警惕的那一刻,贾法尔抬手一箭射入了克劳德的喉咙,然后在克劳德意识仍存之时剥下了他的武器盔甲......

............

温切斯顿庄园领主府邸,亚特正在一张羊皮形势图上与奥多安格斯几人分析西境边军可能进攻的地方,因为亚特也不敢断定那支来势汹汹的边军是否只是夺回温切斯顿还是另有所图,所以他派了两个旗队的战兵驻守莱恩庄园,守住南下山谷的道路。

几人正讨论着,一个骑兵队传令兵快步走进了府邸,“大人,捷报!骑兵队从东部丘陵绕道潜入郡境北边,在蒂涅茨城北十七英里处截杀一支屠村抢粮的西境边军,二十余敌尽数阵斩!”

亚特看了一眼羊皮图上郡境北方的位置,道:“做得好,就是这样,只要他们敢派小股队伍四处抢粮补充给养你们就给我一律截杀。”

“罗恩,斯坦利的特遣队传回消息没有?”

“老爷,特遣队今天中午传回了信北方没出现运粮的辎重车队。”

“或许是根本就没有后续的辎重队?”

亚特摇了摇头,“几乎不可能,这段时间他们没有攻打粮食物资充裕的庄园村寨,彼埃尔子爵又不供给粮食,他们不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亚特猛抬起头,对罗恩说道:“传令斯坦利,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把北方的辎重线给我封死,不准半颗粮食运抵西军大营!”

............

蒂涅茨郡城东边三英里,一处避风的丘陵平地变成了南征西境边军的临时营寨,没有携带足够营帐物资的西军们只能从山丘中砍伐杂木树枝搭建起简陋的窝棚避寒,不少懒散的士兵不愿浪费体力,将棉甲一裹随便找块干燥的地方就躺下了。

营地中唯一的军帐中,西军指挥官索伦的怒斥声近乎咆哮,不一会儿一支十余骑的骑兵队伍离开了营寨朝北方奔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断敌辎重

四月第二个礼拜三,阴雨连连,初春刚刚升起的一点暖意被着场持续了两日的风雨浇灭。

温切斯顿庄园内外两支军队紧张地对峙着,庄园外是人数近三百的西境边军精锐,庄园内是人数一百多的威尔斯军团精锐。

亚特站在庄园北侧的木墙上,任由雨水飘落在披风上,这种披风涂抹了当地一种特殊植物汁液能够防水,已经成为了军团士兵的必备军资。

陪在亚特身边的军团副官奥多将兜帽取了下来的,看了一眼三百余步外的西军营地,道:“大人,看样子他们今天是不会强行进攻了,估计还在等后面辎重队。”

“您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带着三百个人来攻打我们五百人,他们哪来的自信?”

这支西军在征粮队被歼灭后次日一大早就全军开拔朝温切斯顿庄园奔来。

可队伍还没能靠近庄园就被北方沿途遍布的陷阱坑洞放到了七八个。

匆匆准备了一下就开始强攻庄园外墙,结果仅仅扛着登城木梯的西军刚刚靠近庄园就被外墙上突然出现的gōngnǔ箭矢打退。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就偃旗息鼓,踏实的等待那支从北境发配的队伍运着粮食物资和攻城器械来到庄园外。

“大人,我们的大队已经抵达了莱恩庄园,是不是下令他们攻打过来,我们里外合击将这三百只落汤鸡一举歼灭。”威尔斯军团剩下的六个旗队三百多人已经抵达了莱恩庄园,只要亚特一声令下便可以冲杀过来。

亚特不置可否,凝视着庄园外的西军营寨,问道:“你认为能打败那些西军?”

“能!”奥多回答得很肯定。

“那我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奥多瞬间哑口,若是让威尔斯军团和这支西军野地浪战,获胜的机会很大,但是自身的伤亡肯定也不小。

“您的意思是?”

亚特掸了掸披风上的水珠,答道:“我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自信,居然敢空着手跑到这里来送死。他们撑不了多久了,传令军士长他们继续给我拦住北方的那支辎重队,有莱恩庄园的军队吊着,墙外的西军绝对不敢抽身跑去北方接应辎重。没有辎重队的补给,他们的士兵只能吃屎。若是他们有胆量在郡中就近抢掠,那郡城守备军团就有事做了。”

西境边军确实处境艰难。

从第一次攻击温切斯顿庄园失败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不能“收复”失地。

温切斯顿庄园的外墙防御比他们想像的要坚固,没有攻城器械是很难攻下外墙的。

可是贝尔纳伯爵派遣的由一百伯爵亲兵和两百随军劳役组成的辎重队却被一支骑兵队伍和几支神出鬼没的特殊队伍轮番的阻拦,沿途道路陷阱不断,突击夜袭出其不意,从卢塞斯恩南境到蒂涅茨郡城这短短的两日路程辎重队已经走了四天,每天晚上都有精神崩溃的劳役农夫逃逸,五十几架大小粮车已经被焚烧了十几架。

最让西军无奈的是他们居然对此无能为力。当辎重队逾期两天未到之时西军准备派一支大队伍去北地迎接,但温切斯顿南方莱恩庄园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支三百人规模的军队,这支军队一幅随时会扑上来撕咬的架势,只要西军敢动身,说不定莱恩庄园那三百士兵会伙同温切斯顿庄园内的一百多守军捅他们的屁股。

最致命的是西军营寨粮草匮乏,两日前他们壮胆率军抢掠了温切斯顿北边的一座小庄园,结果蒂涅茨郡城守备军团立刻整军备战,一幅要出城与西军拼命的架势,而且彼埃尔子爵当即下令全郡所有的领主准备集结打仗,加上蒂涅茨郡是伊夫雷亚侯爵的直属领地,西军又不像盗匪那样抢了就能跑,所以在蒂涅茨郡境下手风险实在太大。

原以为是群狼进了鸡窝,现在到了地方才发现是羊群掉进了狼穴,西军只能再三压缩每日的口粮,期待北边的辎重队能克服重重困难将粮食辎重运到这里。

至于一举攻下温切斯顿庄园的豪言壮语再也无人提及,他们只能指望辎重队赶来补充给养后围上十天半个月给上头一个交代就撤军......

............

蒂涅茨郡城以北十五英里,几天前那场骑兵突袭战场的尸体已经被西军收敛埋葬,但满地的干结的血迹被连日的雨水冲成了血汤泥浆。

不过此时这里又变成了一个开荒种田的工地,附近村落中的上百个平民农夫在管吃管喝每天一芬尼的“高价”薪酬吸引下扛起铁锄铁锹、牵着耕牛驽马、挂着铁铧重犁来到这处地方进行他们最擅长的活计——挖土。

以南北大道为中心,周围半英里的地方已经布满了深坑大洞,那些农田里也被挖出了许多深浅不一的沟壑,连距离道路更远的农田荒地中都被人为的设置了障碍......

道旁的一块巨石顶上,刚刚归降不久的雷多安陪在安格斯身旁,看着农夫们不停挥舞的农具锄头,忍不住说道:“安格斯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锄头耕犁打仗的,这下子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样的事情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大人曾说过,对付敌人无论多么险恶的阴谋都不算过分。”

“你给四周放哨的士兵传令,务必给我睁大眼睛,我们能够派人偷袭他们的辎重,他们也可能偷袭我们的农夫。”

雷多安领命跳下巨石朝“工地”四周警戒放哨的手下跑去......

亚特不知道西境边军的实力,所以在调派军队北上迎战的时候将刚刚归顺不久的雷多安以及他手下的“勇士”们一齐调到北地备用,这些家伙都是悍匪出身,战力绝对比领地的临征农兵要强,在关键时刻也能派上作用。

这不,安格斯奉命负责北方阻击战的时候就带上了这群人。

斯坦利率领的特遣队和吕西尼昂率领的骑兵队专门负责偷袭蚕食那支辎重队,而安格斯则亲自负责在辎重队前进的道路上挖掘陷阱坑洞,阻拦他们南下的步伐。

这样的拦截已经进行了两次,但这次的排场最大,安格斯不但让雷多安的手下全都做回了老本行,更是花钱雇请了许多附近村庄聚落的农夫帮忙挖掘陷阱障碍。

就今天挖掘的路障,那支辎重队没有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填平,况且骑兵队和特遣队是不可能让他们安心填坑的......

............

温切斯顿庄园北侧道路旁的荒地中,一座以枯枝杂草和破布毡毯为材料搭建的临时营寨里一片萧瑟。

天空飘着阴雨,脚下踩着淤泥,潮湿的木柴不易燃烧,点了半天也才弄出了一股股呛鼻的浓烟。

生火的士兵被浓烟呛得咳嗦不止,眼睛也被熏得血红,“tmD我受够了!再泡下去都tm成烂泥了,还不如冲上去死在墙下!”

士兵一脚踢散了冒着浓烟的柴火堆,唯一的一点火星也被地上的泥水浸熄。火堆旁蹲着几个顶着破布毡毯被雨水冲刷得落汤鸡一般的西军士兵,他们翻着眼皮看了一眼这个情绪失控的家伙,又低下头继续养神。

他们好几天没能吃饱喝足,又冷又饿的可不愿像这个傻子一样发脾气耗费体力。

营寨中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天除了索伦子爵的亲兵护卫和骑士军官们能勉强吃饱以外,其余的士兵每天只能吃上一顿稀汤麦糊,肚子里面没有吃食又不敢四处劫掠,大家自然也就没有了干劲,只是找个能勉强遮避风雨的地方躲起来。

沮丧的情绪一天天蔓延,不安的气氛笼罩着这座临时营寨。

作为西军指挥官的领兵子爵索伦已经察觉到了士兵即将哗变,他再次召集军官们军议商讨对策。

“阿尔邦,你是军团副官,说说你的看法。”索伦点名让那位低头坐在身旁的领兵男爵提对策。

领兵男爵欠了欠身,缓缓答道:“大人,如今我们已经深陷泥潭,稍微动弹便可能被湮没。我认为我们应该把陷进去的脚拔出来了。”

副官说得很委婉,他的意思就是西军已经身处绝境,是时候逃离这处陷阱了。

一个领兵骑士模样的男人接过话题,道:“现在已经踏入了泥潭,想要脱身哪有那么容易,一个不小心莱恩庄园里的那群野狗就会冲出来咬我们。”

“要不我们~向亚特男爵讲和~?”领兵骑士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不行!”指挥官索伦子爵和指挥副官阿尔邦异同同声的回绝。

阿尔邦与索伦对视了一眼,道:“绝对不能同亚特讲和,这场仗能不能赢都不重要了,但若是我们私下里同对手讲和的话,贝尔纳伯爵知道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副官大人,那我们总得想办法?我手下的士兵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若不是我极力弹压恐怕早就哗变了。”领兵骑士急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军帐中其他各级军官也点头称是,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索伦的头都大了,他已经将那个给贝尔纳伯爵建议西军简装突袭蒂涅茨的杂种暗骂了一万遍。若不是那些自以为精通军事谋略的伯爵顾问们出的这条烂注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率领一支精锐西军在东南山区的阴雨泥泞中像条野狗一样瑟瑟发抖。

长吸了一口气,索伦缓了缓心中的怒火,“都给我安静!”

军帐中七嘴八舌的争论叫苦声慢慢停了下来。

“传令!秘密收拾营寨,夜深时分摸黑起营,直奔北方与辎重队汇合!”

第二百九十章 衰兵勿近

深夜,亚特在温切斯顿庄园府邸中和衣而睡,敌军围困虽然我强敌弱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城外的军队不是什么临阵的农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所以亚特睡得很浅,当奥多刚刚走到房门前抬起手时亚特已经从木床上跳了起来打开了房门。

“大人,西军突然拔寨起营,朝北方逃遁了。”奥多有些站在门前语气有些焦急,外墙上的哨兵并未看见围困的西军有撤离的行动,但就在片刻之前营寨中的西军突然弃寨北逃。

亚特也没想到西军会选择在夜深的时候突然撤离,若是一般时候,两支队伍拉开整整一夜的距离基本是不可能赶得上了。

但是巧合就在于莱恩庄园中的威尔斯军团余部手里有三十几架四轮马车,威尔斯军团余部就是乘坐这些马车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从山谷赶到了莱恩庄园。

“奥多,派人给我跟紧敌人。”

“派快马到莱恩庄园传令,让威尔斯军团余部立刻乘坐马车沿着商道北上温切斯顿集结,我们追上去!”深夜,亚特在温切斯顿庄园府邸中和衣而睡,敌军围困虽然我强敌弱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城外的军队不是什么临阵的农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所以亚特睡得很浅,当奥多刚刚走到房门前抬起手时亚特已经从木床上跳了起来打开了房门。

“大人,西军突然拔寨起营,朝北方逃遁了。”奥多有些站在门前语气有些焦急,外墙上的哨兵并未看见围困的西军有撤离的行动,但就在片刻之前营寨中的西军突然弃寨北逃。

亚特也没想到西军会选择在夜深的时候突然撤离,若是一般时候,两支队伍拉开整整一夜的距离基本是不可能赶得上了。

但是巧合就在于莱恩庄园中的威尔斯军团余部手里有三十几架四轮马车,威尔斯军团余部就是乘坐这些马车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从山谷赶到了莱恩庄园。

“奥多,立刻集合卡扎克旗队和图巴旗队,带着他们给我跟紧西军。但不要贸然进攻,两军相隔必须一英里以上,小心敌人随时可能掉头反扑。”

“大人,这会不会是敌人的计策?把我们大部守军引出去以后再伺机攻下温切斯顿庄园。”奥多担心敌人是引蛇出洞然后在折身反扑。

亚特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会亲自率领重甲步兵队和弓弩队驻守在庄园里,你们追击敌人时也要将前哨撒开,时刻注意敌人前进的方向,稍有异动便火速回援。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拽住敌人的尾巴,在军团余部赶到之前切勿贸然进攻。”

奥多眼珠飞转,脑袋极速思考着亚特的命令,“是,大人,您也万分小心。”奥多拔腿离开府邸,开始紧急集合卡扎克和图巴旗队步兵。

见奥多离去,亚特又对站在房门外值哨的随从侍卫马修命令道:“马修,立刻带人骑快马到莱恩庄园传令,让威尔斯军团余部立刻乘坐马车沿着商道北上追击”

四月中旬,久雨初晴。

蒂涅茨城北方,就在西境边军与北地南下的辎重队相隔不到六英里的大片平整荒地里,西境边军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一夜一天的奔跑已经耗尽了士兵们本就不多的体力,若是再跑下去就真的会变成溃逃了。

西军就地修整待命,指挥官领兵子爵索伦亲自骑马带着仅有的十几个骑兵吊尾断后。

满脸憔悴的索伦骑在一匹因缺乏精料而掉了肥膘的战马背上,拨转马头冷冷地看着身后五百步外隐约的四五个人影,他知道在这些人影后面更远些的地方还坠着一百多个追来的敌兵。

指挥副官阿尔邦男爵轻踢马腹靠近索伦,道:“跟了一天一夜,既不打也不撤。我们一追他们就折身跑,我们一走他们又撵上来,这群杂种究竟想干什么?”

“敌人想拖住我们的尾巴,后面肯定还有大队人马正在赶过来。”

“距离辎重队还有多远?”索伦问道。

副官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前方三英里有敌人的大队骑兵屏蔽战场,我们的哨探过不去,但我估计应当还有十英里左右就能与辎重队汇合了,到时候我们不仅有了充足的粮食辎重,还多了百多名士兵,或许能翻盘。”

“让大家停止修整丢弃笨重的物资,快速朝北推进。”

“我立刻去办!”

副官折射带着护卫亲兵开始用剑鞘矛杆驱赶那些倒地不愿再起来的士兵继续整队前行

威尔斯军团副官奥多骑着黑色的战马矗立在一块道旁的土丘上看着从南边纵马的传令兵奔到跟前。

“大队人马还有多远?”奥多大声问了一句。

传令兵勒住了缰绳让战马原地绕了一圈,答道:“奥多大人,除了留守温切斯顿庄园的士兵外,大人亲率军团余部三百二十人已经距此不到三英里,大人让我们务必拖住敌人,不让他们汇合。”

传令兵话音未落卡扎克就急忙跑到土丘下,“奥多大人,西军又开始奔逃了,他们丢弃了部分军资器械,轻装奔行。”

奥多看了一眼北方又看了一眼南边,对传令兵呵令道:“你快马禀报大人,西军正在拼命撤退,我带前队追上去接敌作战,让大人带兵赶赴支援。”

传令兵复述了一遍奥多的军令,然后扯着缰绳踢马往南飞奔而去。

奥多也顺势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对卡扎克令道:“传令,前队随我冲杀过去,就是用牙齿也得给我咬住敌人不让他们前进一步!”

卡扎克旗队和图巴旗队加上奥多的五个护兵共计一百三十五人朝西军的队尾冲了上去

“不是说好只需坠住敌人的尾巴就行了吗?怎么现在突然要冲上去了,我们只有一百来人,对面的人数可是两倍有余。”隔着奥多不远的地方,三个同样身披锁甲罩袍军官模样的人满头大汗的奔跑着。

这三个人穿着威尔斯军团的制式盔甲腰间挂着威尔斯军团的标配阔剑,但不同于一般的士兵军官,这三个并非威尔斯军团的人。

鲍尔温伯爵是信任亚特的,但是信任不代表放任,所以鲍尔温从南下参加普罗旺斯战争的禁卫军团中挑选了三个小头目进入威尔斯军团,这三个人在受到亚特的特别礼遇,他们中军职最高的科伦多被亚特授予了中队级职衔,任第一连队的教官,平日里帮助第一连各旗队训练士兵,战时则成为副官奥多的随员护卫,其余两人也都享受着小队长的军饷待遇,协助科伦多训练士兵。

“科伦多,你虽是客军军官,但此时在我麾下作战,军令一下不可置疑!”奥多听见了科伦多的话予以严厉呵斥,以防军心紊乱。

科伦多不是软蛋,能够被禁卫军团中挑选南下作战归来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武,鲍尔温也不会派一些渣子到威尔斯军团“监军”。

“奥多大人误会了,我科伦多虽算不上什么勇士,但战场杀敌从来不曾惧怕过。”

“那好,伯爵大人没选错人!一会儿你若是能杀敌立功,我一定亲自为你请赏。”

科伦多闻言顿觉自尊满满,他提起了手中的剑盾,领着身边的两个同伴超过了跑在前面的旗队长图巴,变成了领阵先锋。

两支奔跑的队伍距离越拉越近,虽说都已经走走停停跑了一夜,但前面的西境边军毕竟已经数日没能吃饱喝足,又处于被动的地位,此时再被人举着刀剑猛冲,那种心里的恐惧感愈发强烈。

亲自在后阵押尾的西军指挥官索伦子爵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追兵,对身边的几个骑马军官大声呵令道:“停止前进,列阵迎敌。不跑了,不解决后面这群野狗我们跑不掉的!”

自知无法逃脱的西军士兵们接到列阵反击的命令后立刻停下脚步,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结成了防御线阵

“停止前进,列阵准备迎敌!“停止前进,列阵迎敌!”奥多提起缰绳,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

两军相隔半英里在南北商道穿过的荒地中对峙起来。

奥多并没有让传令兵吹响进攻的号角,他见敌军停止前进转身迎战,所幸就地让手下的士兵结阵防御。

反正他不着急,只要敌军驻脚,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追兵不急,逃命的就不一样了。对峙了片刻,对方居然做出了一幅就地等待的架势。

索伦愤怒了,“这些软蛋杂种,要打就打,像条野狗一样躲躲闪闪追追停停,恶心!恶心!”

“阿尔邦,率军给我冲杀过去,碾碎他们。”

西军们也被彻底激怒了,阵势都摆好了居然又不冲过来,大家还等着与辎重队汇合后吃上顿饱饭呢。

在副官阿尔邦的率领下,被逼疯了的西军士兵们散开了防御阵型,举起手中的刀剑矛斧朝后面的那支队伍冲杀过去。

半英里外,看着扑面而来的几近疯狂的西军,奥多冷眼笑了一声,对列阵的手下士兵令道:“敌军疯了,我们暂避锋芒,撤!”

卡扎克和图巴立刻率领士兵后阵变前阵,急急列阵后撤。ntent

中世纪崛起

第二百九十一章 鏖战

蒂涅茨郡城北方的道路上,趁着奥多一声就地修整的命令,第一连第一旗队长卡扎克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接过护卫亲兵递过来的水囊扯开木塞就往嘴里灌,冰凉的清水让喉咙一激,卡扎克呛得直勒索。

他抹了抹满嘴的水渍,对身边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护卫亲兵问道:“敌军~追上来没有?”

护卫亲兵喘了好几口气,回望了一眼北方,答道:“没~没追上来,又~tm的北逃了~”

“啊?又不追了?快,让兄弟们赶紧喝口水吃点东西歇歇,一会儿又得撵上去了。”自昨日夜深到现在日头西斜,两支队伍已经上演了好几次这样的戏码,而且卡扎克也知道奥多这样做就是为了拖住敌人为后面的大队人马争取追赶的时间。

护卫亲兵跑去向几个中队传令,卡扎克也从腰后的小包囊中取出了一小块山谷特制的压缩面包,然后放到嘴边歪嘴用板牙拼命地磕下一小块,然后咯嘣咯嘣的嚼了起来。

这种经过压制的特制面包比黑麦面包更要质地坚硬,它在普通炉火烘烤的硬面包基础上又经过了烘干、磨碎、加料、压制等好几道工序,体型更小质地更硬不过面包的麦粉是全小麦粉,而且里面还掺了少量的肉末干果碎屑和食盐香料,所以味道比裸麦面包更好,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顶饿,就这拳头大小的一块面包磨碎后放进汤碗中能泡两大碗麦糊,普通士兵一顿也就能吃半个。

“水!”卡扎克被压缩面包哽住了喉。

另一个护卫亲兵赶紧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了卡扎克,卡扎克接过灌了两口又捶了捶胸口才缓解过来。

卡扎克刚刚喝完水,后阵押尾的奥多策马的身影就靠过来了,“卡扎克,伙计们还能不能作战。”

卡扎克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亲兵,又环视了一圈正在拼命就水咀嚼压缩面包的旗队士兵,坚定地答道:“还能一战!”

“好,一会儿你的旗队位居阵首,敌人估计不会再折身反追我们了。这次我们直接冲进敌军阵营,用性命拖住敌人。”奥多觉得这套游弋追击的“阳谋”估计不会有多大作用了,这次是真的得用人命换时间了。

卡扎克是军官更是老兵,他从奥多的眼神里看出了决绝,话不多说,卡扎克立刻强令刚刚歇脚喝口水的旗队士兵起身再次反身追击冲阵。

道路另一侧,西境边军已经第五次追击无功折返。

他们像傻子一样被追兵反复捉弄,这次他们说什么也不愿再理会身后那群再次追上的杂种。

不过索伦经过最暴怒的疯狂后已经恢复了冷静,后面那支军队又回到了一英里的距离,而追兵开始卸下身上的累赘,或许这次是真的要交锋了。

“大人~敌人,估计也不会再耍我们了,是不是再次折身迎敌?”西军副官下马步行,几次三番的折腾已经让战马体力耗尽。

索伦低下了头思索了片刻,“留下五十人挡住敌人,军队余部快速北上接应辎重队,与辎重队汇合后再立刻返回救援。”

两百七八十人交战一百二三十余敌胜算颇大,但五十个饿了几天跑了一天一夜的衰兵就不敢说能挡得住两倍的敌兵了。

“大人~这~”

“没有什么这不这的,传令从各旗队挑选精锐战兵五十!”索伦朝副官阿尔邦一声怒呵。

副官无奈地下令各旗队挑选精锐战兵殿后,但没有那个旗队长愿意将手下最精锐的战兵放到后面送死,所以眼看追兵就要发起冲锋,各支旗队也只挑出了三四十个老弱残兵。

索伦怒火中烧,他跨上战马抽出长剑,大声吼道:“都tm什么时候了!军令:西境边军军团所有中队长以上军官全都留下,余下的缺额由各旗队挑选。我亲率领侍卫队殿后阻敌!殿后队伍若敢溃逃,侍卫队就地斩杀!”

“就算今日不死,我也会事后算账!”

索伦话语一处,他身边的六个骑马的侍卫队士兵全都抽出了腰间的武器,一幅随时准备砍人的架势。

无奈了,军令难违,西军军官们一听自己必须留下来殿后,而且看索伦子爵的架势更本不容商议,只能将那些老弱残兵踢回了队伍,纷纷将自己最精锐的士兵挑选出来。

索伦见那些军官恨不得将手下所有人都留下来保命,再次冷呵一声:“每个旗队最多十人!”

军官只得再从挑选出来的士兵中挑出最强悍的。

五十人的殿后阻击队伍很快就凑齐了,军官们将那些没被留下来的幸运儿身上稍好一些的盔甲全都剥下来穿在了殿后战兵的身上,这种时候身边士兵的命才是最珍贵的。

索伦西军拉过副官阿尔邦,吩咐道:“阿尔邦,你带着剩下的人立刻北上与辎重队汇合,然后带着辎重队火速南下救援,我们这边不一定能撑多久,更何况他们身后的队伍肯定也要上来了否则他们不会真的拼命。”

阿尔邦是一个实在人他知道这不是虚情假意的时候,“大人,你们一定要顶住,我立刻带伙计们去汇合辎重队前来救援。”说完他就跳上马背,领着剩下的两百多幸运的士兵朝北奔去......

............

威尔斯军团前队对阵西境边军军团后卫,战斗在双方低沉急促地牛角号音中开始。

线阵、方阵、盾阵、楔形阵,中间突破两翼合围,骑兵突阵步兵冲击......

这些高深莫测的战术战法在这个时候统统都没有了。

双方都是跑断了气的士兵,这个时候能披着盔甲举起武器嘶吼着朝对面冲锋已经是不容易了,那里还有精力和体力去思考如何排兵布阵之类的麻烦事。

打倒敌人或被敌人打倒就是最简单直接的战法。

不过大家好歹都是军团职业士兵,每日养家糊口的唯一本事就是训练与作战,所以看似杂乱无章的对向冲锋还是有一定章法的。

尤其是追击威尔斯军团士兵,他们最近吃得饱穿得暖还不用风吹雨淋,所以体力和士气都占了上风,加上所有的军官都是历经战阵存活下来的精锐又接受过短暂的战术战法训练,所以在骨干军官的带领下,看似混乱的威尔斯军团冲锋队形中其实基本都以小队为单位组成了许多个相互照应互为犄角的阵型。

反观西境边军,他们也懂得阵法,不过在这种时候对他们而言个人勇武远胜于战阵配合。

仗打成这样,双方都只想早些结束。

五百步,踱步前行,望影寻踪;

四百步,急步靠近,鼓擂号鸣;

三百步,慢跑蓄势,骑兵出动;

两百步,举矛拔剑,抽箭搭弓;

一百步,加速冲锋,箭矢飞流;

三十步,睁目嘶吼,步骑相攻;

接阵,双方士兵将一天一夜的全部抱怨和怒火全都集中到了手中的刀剑矛盾斧锤之上。

两块钢铁瞬间击打出殷红的火花,鲜血和肢体在空中飞舞,重锤砸出的脑浆和阔剑划开的肠肚散落一地......

炼狱战场北方五英里,特遣队队长斯坦利不等下马驻脚便跳下了马背朝北地阻击战指挥官安格斯奔去,“安格斯大人,敌军距离此地不到两英里了!”

“奥多他们坠尾失败了?”安格斯没想到敌军的两支队伍还是靠近了。

“奥多大人他们并未失败,不过敌军留下了五十个士兵殿后阻挡了奥多大人他们的步伐,敌军好像留了一个指挥官亲率殿后。”

安格斯飞快的运转着脑袋,思考着对策。

“斯坦利,传令北侧袭扰和阻击的特遣队、骑兵队以及剿匪队立刻到这里集结,我们南下堵住敌人的道路,能撑多久算多久。”

“可是北面~”

“想要排除北面的陷阱路障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们的大部队不可能越过,至于那支押运粮食物资的士兵是否会绕过路障南下支援~~来了再说。”

安格斯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拢了所有阻击队伍,威尔斯军团骑兵队二十骑、特遣队十二个(原十五个)在偷袭骚扰中幸存的特遣队员、加上雷多安手下三四十个勇士,步骑共计七十人放弃了北方阻击阵地,转向朝南方来的西军奔去......

人在极度饥饿和恐惧下的爆发力是惊人的,尤其知道前方不远处就有活命的一切。

两百多西军已经知道冲过挡在前面的最后一道障碍便能活下去,所以在这个时候根本不用什么鼓动和激发,两百西军已经变成了两百匹饿疯了的野狼。

匆忙间选择的阻击战场并不适合骑兵迂回作战,所以安格斯率领的七十来个步骑兵并没能将发疯了的西军尽数挡下,在砍杀二十多敌后为了保存实力安格斯不得不下令手下让开缺口放西军大部继续北上,而安格斯理智地选择快速奔到南方夹击西军殿后队伍。

目光转到血肉横飞的战场。

一个黑袍兵的身上沾满了敌军的鲜血,其实他也没放倒多少人,只不过杀红眼的他已经将地上的那具尸体剁成了一摊肉泥。

见那位受自己训练的黑袍士兵还在剁尸,科伦多提着滴血的剑一脚踹了上去,骂道:“你是剁肉糜馅呢?耗尽体力等着被人杀死呢?军功是按人头算的,你就算把他剁成灰也只算一个杀敌首功。”

黑袍兵被踢了一个趔趄,有些亢奋疯狂的他正准备返身斧头看过去,回望一眼见是自己的教官,立刻焉了下去。

科伦多见士兵还在发呆,又是一脚踢过去,“还tm看着我干嘛,继续杀敌呀!”

黑袍士兵呆呆地应了一声就朝陷入鏖战的地方跑去,科伦多也朝着被两个黑袍兵围杀的西军军官奔去......

西军是职业军团士兵,这支留下来殿后的西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在这种命悬一线进退生死的关头,他们的战力得到最大的发挥。

威尔斯军团两个第一旗队虽说有精悍老兵压阵但新兵比例也很大,温切斯顿庄园一战并不激烈也不残酷,所以此时面对半数于己的精锐敌人时也显得有些示弱。

短短的一刻冲锋陷阵,西军死伤二十余人,威尔斯军团也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代价,在人数占优、士气占优、体力稍优的情况下这个战损已经有些过大了。

“奥多大人,这群西军不易对付,我们的士兵有些支撑不住了!”卡扎克头上的半盔陷进一个浅坑,额上暗红色的发梢一颗颗血珠往下落,这是在围杀一个西军小军官的时候被页锤砸的,若不是有那顶半盔估计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奥多观察了一眼卡扎克头上并没有脑浆滴落,至少不会立刻殒命,“图巴呢?”奥多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图巴的影子。

“图巴带人去右翼抵挡骑兵了,敌人的几个骑兵不停地蚕食两翼的士兵。”

“tm的,碰上硬石头了,敌人居然留下精锐殿后。”奥多手中的骑士剑已经有着卷口,身边的几个护卫亲兵抵挡着冲杀过来的西军。

“奥多大哥,是不是先撤退然后再列阵迎敌?”卡扎克感觉手下伤亡过大,很是心疼。

“来不及了,已经搅在一起了,抽不出来。”仗打到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缠斗,双方都已经嵌入了敌阵,就算下令后撤也无法脱身倒还可能导致溃败。

“给我死顶,这个时候就算全死光也得给我把敌人的气焰压下去。”奥多说完就提起骑士剑朝护卫亲兵抵挡的那两个西军砍过去......

双方都是拼死一战谁都不敢表现出一丝撤退的意向,仗打到这个时候胜负就是一口气的问题,谁憋不住了就溃败。

但就在这个时候放过西军大部分安格斯率领六七十个步骑突袭了西军的后阵......

............

战场南方半英里,威尔斯军团余部几个旗队分乘三十几架四轮马车飞驰过有些泥泞的道路,拉车北上的驽马已经口吐白沫,最后这一段路已经陆续有好几匹驽马倒毙,马车上的士兵立刻跳下马车在小队长的带领下继续步行朝北狂奔......

中世纪崛起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战毕

蒂涅茨郡城北边大道上,三十来辆四轮马车碾压着满地的泥泞,数十匹驽马踏出的蹄声轰鸣。

威尔斯军团指挥官亚特身穿铁玄色板链甲、腰挎精钢骑士剑、身下一匹膘肥体壮线条俊硕的黑色战马,一身的盔甲在战马喘息奔腾中上下抖动;

在亚特身后,侍卫军法队指挥官见习骑士罗恩也身着长衫锁甲和半身板甲领着七个骑马侍卫紧紧跟着亚特的战马;

侍卫军法队后面就是分乘三十余架马车的第一连韦兹第三旗队、班格达第四旗队,第二连特里铎克第二旗队、安德鲁第三旗队以及帕特斯第四旗队。科林的第一连第二旗队和克劳斯的重甲步兵队以及杰森的弓弩队都被留守在温切斯顿庄园中防御可能出现的变局。斯宾塞的辎重队正在紧急装载军粮物资,稍后追赶军团。

蒂涅茨郡已经多年不经战事,郡城守备不到两百,整个郡境常备士兵加起来也不到四百,而如今亚特手中一次性便能发动四五百人,不知道守在郡城看热闹的那位彼埃尔子爵会做何想。

不过亚特可没精力去思考这些,他只知道奥多和安格斯此刻肯定面临巨大的战场压力,三百西军加上一百多辎重护兵,在这些人形成的几面夹击下奥多和安格斯两人也不定能支撑多久。

亚特感觉最后这一小截路程马车的移动速度越来越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下半夜接到紧急军令整装出发到现在日头西斜,军队只短暂地休息过两次,人乘马车倒还无所谓,但是拉车的驽马已经快力竭了,而且沿途已经有好几辆马车掉队。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马匹了,亚特扭头对罗恩吼道:“传令再加速!”

罗恩将奔跑的战马往一侧提了提缰绳,绕到了后面传令加速......

当亚特领着数百驾车的军团步兵赶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两百人的战场,硬生生拼杀出了五六百人鏖战的惨烈,亚特看着满地哀嚎的伤兵和那些已经淌干血的尸体,痛苦和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威尔斯军团两个第一旗队是亚特步兵中的精锐,也是老兵所占比例最大的旗队,这是威尔斯军团最具战斗力的刀尖剑刃。

“大人,战死二十九人,重伤十六人,其余轻伤还没来得及清算。”

“大人,我错了!”奥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实在无法预料到一百二十多人对战五六十人居然还会有如此恐怖的伤亡。

亚特沉默了许久,他痛惜那些战死的精锐,但也无法指责奥多的指挥失误,“起来吧,赶紧救治伤患,能抢回来一个是一个。”

奥多闻言哽咽了一声,起身去组织救援。

见奥多离去,负责审讯战俘的罗恩走到了亚特身边,轻声道:“大人,战损如此之大不能全怪奥多大人,这支留下来殿后的几乎都是西军中队长以上军官和他们的亲兵,是西军精锐中的精锐。”

亚特闻言一惊,“什么?让所有的军官殿后?这怎么可能?”

若是按照地上的西军尸体数目来看,基本上西军三分之二左右的军官都倒在了这里。

“是的大人,这些四十来具尸体中有一半都是西军军官的,西军指挥官索伦子爵亲自带着他们掩护殿后的。”罗恩肯定得答道。

“索伦呢?有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亚特心里的痛惜变成了痛喜,用普通的战兵换取等量的军官,这样的战损就有价值了。

“索伦和五六个西军军官逃脱了,军士长带着骑兵队去追击了。”

罗恩的话音未落,策马归来的安格斯就奔到了亚特的跟前。

“大人!”安格斯扯着缰绳停在了亚特的跟前。

“军士长,战况怎么样?”

“西军大部已经与北方来的辎重队汇合了,本来有一支队伍准备南下救援殿后的敌军,但是索伦逃回后他们又北遁了,现在已经在此处北方三英里紧急列阵布防,加上押送辎重的那支军队,他们战兵人数在三百二十左右,另外还有一百四十来个随军征发的劳役。”

亚特沉吟了片刻,抬头对罗恩吩咐道:“传令,奥多领两个战损旗队就地防御救治伤患,策应后续辎重队准备扎营。威尔斯军团余部,立刻随我去攻击西军。”

北方刚刚被填平的南北大道上,与辎重队汇合的西军士兵们像饿疯了的牲畜一样抓起任何可以塞进嘴里的东西拼命地撕咬咀嚼,更本不管空瘪了数日的肠胃能否适应手里的生肉,也不管粗糙的带壳麦粒是否会划破喉咙,这些士兵已经失去了理智,那些护送辎重的劳役们也只能看饿鬼一样呆呆地望着这些抢掠辎重的西军士兵。

营地中央,西军指挥官索伦子爵在副官阿尔邦的掺扶下走进了一间临时搭建的营帐中,他的腿上被利刃狠劈了一刀,腿甲被豁开了一条裂口,小腿的白肉都翻了出来,血水已经灌满了他的战靴。

“大人~其他人~”阿尔邦弱弱地问了一句。

“就我们几个。”索伦闭着眼,面部肌肉剧烈的抽搐了一下,不知是腿伤疼痛还是内心疼痛。

阿尔邦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评价索伦子爵强令军官殿后的决策是否正确,若是没有精锐的军官殿后,西军或许还在缠斗甚至已经被撵上来的敌军大部歼灭;但一支精锐军官战死大半的军队是否还能一战?

索伦已经顾不得思考这些了,他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善意的表情,对那个负责押送劳役辎重南下的贝尔纳亲兵指挥官领兵男爵讨好似地说道:“艾伦男爵,西军这些日子战力损失太大,至少需要半日时间尽力恢复,只能请你带着伯爵精锐亲兵暂时负责营地防务,敌军大部随时可能追上来。”

那名叫艾伦的领兵男爵面色已经冷得苍白,他恨透了这份苦差事,自从过了卢塞斯恩南部后他率领的辎重队每天不重样的收到袭扰,每走一步都要踏入防不胜防的陷阱,而西军又一次次战败,那些自诩为精锐的西军军官居然被眼前这个愚蠢的指挥官尽数断送,这不是他预想中的战况,更不是他脑海中应有的战争。

“索伦子爵,我已经按照伯爵命令将辎重和劳役送到了您的手中,今天的防务我会负责,但明天一早伯爵亲兵就会北返。”艾伦语气异常冷淡。

索伦原本还想劝说伯爵亲兵留下来一同作战,毕竟这些人武备精良战力不凡。不过看样子艾伦是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了。

亚特不会让西军喘过气的,此刻西军已经精疲力尽,但是乘坐马车赶到的威尔斯军团余部却都保存着充沛的体力。

三英里,下车步行的威尔斯五个旗队顷刻即至。

当索伦听到敌军来袭还在惊讶为何长途追赶了一夜一天的敌军为何会不加修整之时,三百多披甲执锐的威尔斯军团步兵已经冲破了数十个伯爵亲兵匆忙组成的外围防御阵线,从三面环围了西军营地猛烈冲击。

那些刚刚把肚皮撑得滚圆的西军士兵根本挥舞不动刀剑矛盾,此时又没有了军官的指挥,纷纷四散奔逃或是跪地投降。

吃饱了青草的羊群在被群狼追赶时,除了撑死的,更多的是混乱中相互践踏而死。

望着营地四散奔逃的西军,索伦子爵只能在副官阿尔邦和亲兵的拖拽下被强拉上了战马跟着溃逃的百十来个士兵往北奔去......

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在四月中旬的一个带着残阳的傍晚宣告结束。

勃艮第伯国南方边郡这场突发战乱前后不到十天的时间,但是事情传到贝桑松宫廷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惊天的巨浪,在迪安家族异端事件刚刚稍微平息,两大势力之间的斗争初见缓和的时候,战乱双方前后出动了近千人的军队作战,而且最主要的是居然是在伊夫雷亚侯爵的直属领地发生的,这让病榻上还未咽气的伯国统治者震怒了。

在鲍尔温伯爵的恶意渲染下,伊夫雷亚将西军擅自调遣攻打蒂涅茨郡视为对自己统治权威的最大挑衅。

“我还没死那些人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鲸吞我的领地,蚕食我的子民。”这是伊夫雷亚对这件事下出的最终定义。

鲍尔温带着数十个护卫从内廷侯爵病榻前离开的当天,宫廷禁卫军第一军团宣布战备。

贝尔纳慌了,他本来只是想让西军悄无声息地进入蒂涅茨郡将温切斯顿庄园收回囊中,顺便打压一下亚特和他手下军队的嚣张气焰,结果不仅没能收复“失地”,反倒让西军精锐尽失,还被对手捏住了尾巴狠狠地整治了一顿。

最主要的是伊夫雷亚已经将他放到了对立面,贝尔纳不认为一个即将殒命的老男人能有多大的威胁,但是一旦伊夫雷亚在临死前以伯国统治者的名义下达一些遗召就麻烦了。

亚特既是这场斗争的参与者,又是一个旁观者,但他的获利也是很大的。

战场本身的损益自不必讲。

战事结束的第二个礼拜,在鲍尔温伯爵的努力下,蒂涅茨郡西南农场和莱恩庄园顺利成为了边疆男爵亚特的封地。

至于温切斯顿庄园,估计也不会有人去伸张对它的领地所有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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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战毕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分润

郡北之战战后第八天,温切斯顿庄园府邸中,军团副官奥多翻开一张写有人名和数字的羊皮纸呈给了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的亚特。

“大人,已经甄别出来了,所有在西境有亲眷能够缴纳赎金的已经列出了清册,特遣队会派人将清册和索取赎金的信件送到索恩城。加上月在温切斯顿庄园俘获的那支西军,总共一百五十五人,赎金共计二十八万六千芬尼,伙食费得看他们的亲眷何时来缴纳赎金,到时候连赎金和食宿费一块缴纳后再放回去。那个康纳男爵和五个领兵骑士的赎金就得同他们的家族面谈了,按照当时给巴泽尔开出的价格,我觉得怎么也得二十万芬尼才能放走他们。”奥多一想到四五十万芬尼的赎金将陆续收入囊中,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不过经过逐一清查,还是有五十三个家伙既无钱财也无亲眷,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完成救赎,所以请求加入我们的军队。您看如何处置?”

亚特眼皮半睁,伸手接过了羊皮纸大致瞄了一眼,说道:“普通士兵赎金减一半,军官的赎金加倍。那些边军军官在当地多的是赚钱门路,他们不差钱;那些贝尔纳的伯爵亲兵更是老爷兵,他们的赎金也给我提高一倍。”

“至于那些想加入军队的喽啰俘兵,全都给我送回山谷交给罗伦斯做战奴,如今山谷男爵领开荒建设诸事繁忙,正需要增加战奴,告诉他们,等挨过了营造官的考验再来找我说加入威尔斯军团的事情。”

敌军战俘收归营造官辖下做战奴是惯例,这些人在营造官和常备农兵的监管下日夜劳作,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打罚甚至砍头。

亚特拒绝在山谷豢养农奴但战奴却实在比农奴过得更惨,不过亚特也并非让他们永世为奴,这些人在两年后会被民政诸位官员进行核验,若是“改造”合格就会被亚特恢复自由民身份。

奥多之所以特意请示这批无力自赎的战俘是否能够加入军团,是因为他也觉得这些西军还算战力不错,比那些平民盗匪出身的人要强得多。不过亚特显然并没打算给这些身怀战技的西军俘虏特殊待遇。

交代完了战俘处置的问题,奥多又向亚特汇报了战场的缴获,“大人,整场战事的损益清册也已经统算出来了——此战我军先后战死五十五人,重伤二十七人,轻伤五十八人,主要是温切斯顿庄园守卫战和郡北一战,在北地拦截敌军辎重队的士兵也战损了八九个,包括雷多安手下新附的士兵。武器物资方面战损武器七十余件,盔甲二十套,战马三匹,跑死跑伤驽马十七匹。”

奥多念着这份战损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因为战死的五十五名士兵中有大半都是郡北一战冲击殿后敌军时付出的代价,这份战损主要是他造成的,无论正确与否,他的内心总是有一份难以磨灭的愧意。

亚特也察觉了奥多语调中的异样,他睁开眼看了一眼这个站在跟前禀报的属下,“奥多,你是一位指挥官,战场上你只为对错负责,至于战损是无法避免的。”

奥多知道亚特这几天为两个第一旗队的战损心头滴着血,此事亚特再出言宽慰,他的愧意更浓。

“大人~我~”

“够了,你若是真的心有愧意,就给我多训练些像两个旗队一样的精锐战兵,让他们在下次战斗中能战胜更强大的对手!”

“继续汇报战场损益!”亚特没让奥多再继续惭悔。

“是大人。此役我们共歼敌九十七人,俘获一百五十四人。缴获武器盔甲二百五十套,经过估算能够装配威尔斯军团战兵一百三十余人。粮食物资缴获不多,索伦逃走的时候卷由了全部军饷,辎重队粮车也被带走了大半,所以我们只缴获了十八车粮食物资和运载的驽马车架。其他的东西都很零碎,无非是一些安营扎寨的营帐毡布和工具。”

这样的战场损益每次战后都会由奥多责成辎重队清点后统计上报,所以亚特也很放心,所谓“号角一响,金银万磅”战争就是这样神奇地事情,他可以让人一夜倾家荡产也可以让人一夜暴富,通常而言胜利者的收益是绝对大于战损的,当然前提是不必太过计较小兵的死伤。

亚特偏偏就是一个在意小兵生死的指挥官,所以丰厚的收益也没能抵消他内心的惋惜。

不过也仅仅是惋惜而已,世上没有无杀戮的战争,他的崛起之路注定要用无数的头颅铺路,能够让所有人死得其所才是亚特努力做到的。

亚特起身从木桌上端起了一杯葡萄酒递给了奥多,然后给自己则倒了一杯饮下,“这是威尔斯军团第一次和正规的军团职业士兵作战,也算是对威尔斯军团的一次历练。这两天你和军士长领着军团指挥营帐的吏员尽快清算士兵军官们的功劳罪过,该罚的罚该赏的赏。”

亚特特意强调了一句,“不要心疼钱财,按照军法应该给予的军赏一定要足额发放,我们不能指望全靠忠诚维持士兵的战斗热情。”

“对了,伯爵大人派来的那两个禁卫军团士兵单独安置,询问一下科伦多是否有必要将两人的尸首送回贝桑松交给他们的亲眷安葬,这两人的安抚费多给一些,也算是对伯爵有个交代。至于科伦多~嗯~暂时把他调到我的军团指挥营帐,负责训练所有步兵。”

“是!大人,我知道该如何去做。”奥多坚决的应答一声,将杯中的葡萄酒一口饮下。

奥多离开以后亚特让人请来了在医护队协助随军医士托马斯救治伤患的罗伯特神甫。

亚特身边能够拥有宽阔眼界的谋士不多,但这个罗伦斯神甫应该算一个,他喜欢研究一些并不被世人认可的新鲜事物,但对权利的游戏也天赋,作为一个在教会中成长起来的中年人,他不仅知道亚特的野心,也对此有同样的热爱,尤其是跟随巴黎异端审判庭在伯国处置异端事件的那段时间,他充分体会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这让他掀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缝。

“罗伯特神甫,请坐。”亚特起身抬手示意罗伯特坐在公事桌对面的木椅上。

罗伯特仍是一身神职人员的常服,胸前的十字架下方有一些血迹,显然实在医护队里沾上的。

“大人,您找我有何要事?”罗伯特坐了下来,他现在很忙,尤其是托马斯医士随军以后他更忙,他喜欢看托马斯用一些千奇百怪地医术救治那些行将殒命的士兵,这种喜好并没有受到他神职身份的束缚,在这样一个被黑暗禁锢的世界,这是一份最难得的纯真。

“罗伯特神甫,我找你来有两件事,其一是战斗过后威尔斯军团战死了许多的士兵,除了在山谷有家眷的将运回山谷安葬之外其余的我都会安排就地安葬,所以请您为战死士兵主持葬礼并为幸存的士兵进行弥撒祷告,这些事情我的思政官是做不了的。”

罗伯特点了点头,“大人,这是随军神甫的本职,就算您不安排我也会尽心去做好。”

亚特肯定了几句,接着道:“第二个问题就是想与你探讨一下此战的得失和可能引发的后果。当然,你不是军队指挥官,我也没打算与你探讨指挥作战的事情,我只是想~嗯~想谈谈战场以外的事情。”

罗伯特沉吟片刻,问道:“大人,您是说此战带来的权力风波吧?”

“嗯,是这个意思。”

“大人,我是神职人员,上帝和教会以外的世俗世界本不该是我所深究的。不过我知道,新生事物的诞生必然伴随着旧有事物的灭亡,这是上帝早就为万物定下的法则。世间几乎一切的新旧事物交替都是缓慢而温和的,就如同白昼与黑夜的交替会诞生旭日黎明和夕阳余晖。但权力的交替却绝对不会温和而缓慢,权力与暴力永远如影随形......”

罗伯特用暴力革命的思想为亚特解释了权力的快速更替以及新旧事物的循环往替,这让亚特万分讶异,他没想到这样的哲理居然能从一个黑暗世界里的神职人员口中说出。

“......总之,您要相信每一场战争都是权力斗争的必然手段或是结果也都有它发生的必然和必要,这场战斗看似突发而随意,但这背后却有更深的原因。您想想,以鲍尔温伯爵的势力,他在西境没有安插眼线?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西军会攻打温切斯顿?亦或是他就想让贝尔纳发兵攻打蒂涅茨?”

罗伯特说完停顿了片刻,留给亚特思考。

“不过您很幸运,您是强者,权力的天平总是会倾向于强者。”罗伯特用一句话解答了亚特的疑惑,战争没有对错,天平永远倾向于强势的一方。

亚特还打算与罗伯特神甫深入的探讨一番,罗恩却敲开门走了进来向罗伯特神甫躬身表示歉意,然后靠近亚特说道:“老爷,彼埃尔子爵派人传信请您立刻去郡城,说是宫廷传来了意旨。我猜应该是宫廷的赦封令下来了。”

“赦封令完全可以派信使送过来就行了,为何一定要我去郡城?”亚特揣度着彼埃尔的用意。

“大人,一个笼子里养不下两只雄狮,恐怕郡里的那头狮子有些危机感了吧。”罗伯特半猜半想的答了一句。

亚特点了点头,对罗恩说道:“集合侍卫,随我去蒂涅茨。”

顿了一下,又吩咐道:“去找自辎重队从战获中挑一份贵重的礼物带上。”

罗恩领命转身出门。

“罗伯特神甫,看来我们的话题得等改天再细聊了,战后士兵的安抚就劳烦你带着邓尼斯多费心了。”亚特一边说一边从身后的剑架上取下了锃带和骑士剑系在了腰间。

“乐意至极!”罗伯特起身行了一礼离去。

温切斯顿庄园距离郡城很近,亚特带着六个侍卫骑马快马奔到了郡城领主大厅。

时过境迁,亚特已经不再是那个靠贩卖猎获为生的山野猎人,这些年亚特在蒂涅茨郡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从城门的守卫到领主大厅里的官吏见到亚特后都要躬身行礼。

那个曾经和亚特有过“货物往来”的郡城武库胖管事看见亚特后更是弯腰低首贴上来热情地与亚特攀谈。

亚特对这个拿了钱就办事得管事印象还不错,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便走进了大厅郡长公事房。

彼埃尔子爵一身毛呢常服,腰间系着一条朴实的牛皮腰带,侍卫通报亚特拜访后他起身走到门口挂着笑脸亲自迎接了一番,往日的那种严肃的感觉已经被客套取代。

“亚特男爵,请坐。”彼埃尔将亚特请到了一张靠椅上坐下,然后回到公事桌前取出了一封盖着伊夫雷亚侯爵印章的文书递给了亚特。

“恭喜你亚特男爵,宫廷已经将西南农场和莱恩庄园正式册封给你作为男爵领,你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扩张在郡中的势力了。”彼埃尔语气温和面带微笑。

亚特在温和语气下却分明听出了彼埃尔内心的冰凉。

亚特正襟危坐,将屁股往外挪了一寸,答道:“彼埃尔大人,无论蒙受多大的恩赐,我始终牢记着我是侯爵大人的封臣,更没敢忘记我是您治下的郡民。”

“况且我也不敢忘记这些年来您和郡中对我的照佛与帮助,我很清楚,若是我生活在伯国的其它任何一个郡境,那我的命运就可能完全不一样。我很感激您,现在如此将来亦是如此,这是真话。”

彼埃尔子爵微微一愣,他没想到亚特直击自己的心病。

轻咳了一声,彼埃尔再次说道:“我的蒂涅茨郡长任期结束了,我已经两次向宫廷提交了回归的呈请,但是宫廷却认为蒂涅茨郡邑暂时没有合适的人接任,所以让我暂时管着,等有了足够的功劳和合适的封地空缺后将我封到某个地方做领主。”

亚特听完思索了片刻,根据他收集到的情报,彼埃尔确实已经郡长任期满期,但他并不想回到混乱的宫廷继续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宫廷子爵,况且他也不愿搅入这场注定要到来的漩涡中。

不过最近亚特的起势太过迅猛,这让彼埃尔产生了一丝不安,尤其是上个礼拜发生在郡北的那场战斗更是让彼埃尔切实体会到了这个后起之秀的可怖实力。所以彼埃尔将亚特请到郡城来探一探亚特的心思,同时也向亚特表明自己只是想安静的在蒂涅茨郡待几天,然后在寻到合适的机会后便会自行离去。

亚特显然也理解彼埃尔的想法,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不会对彼埃尔有丝毫异心的态度。

彼埃尔得到了亚特的态度,心里敞亮了一些,他说出了今天找来亚特的真正目的,“亚特男爵,今天把你叫来除了传达宫廷的封土赦令外,还想同你商议一件事。”

“您请讲。”亚特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得十分认真。

“自我任郡长以来,郡境的税赋基本只能靠郡城和几处直辖公地供应,郡境许多领主都抗拒税赋,导致郡境每年上缴宫廷内帑的税赋不及规制的三分之一。”

“这里是侯爵的直属领地,作为侯爵大人直接掌控的领地尚且不能为侯爵大人分忧,那如何能让其他地方甘心缴纳赋税。如今伯国金库萎靡,宫廷也在清查各省郡历年欠缴的税赋,所以我想着在任期的最后一段时间将原本蒂涅茨郡历年拖欠的税赋征收起来。”

亚特没有接话,示意彼埃尔继续说下去。

“我的税务官已经清查过了,郡境各地历年拖欠的税赋总额超过了一百五十万芬尼,就算我能征收三分之二那也是百万芬尼,若是将这笔税款如数归入侯爵的内帑,那想必侯爵也会对蒂涅茨赞赏有加,其它的省郡也会迫于形势补缴税赋。”

彼埃尔是有私心的,他历任蒂涅茨郡长以来并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功绩,如今他想着通过为宫廷内帑征缴拖欠的税赋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一百万芬尼确实足够让侯爵大人心动。

“子爵大人,您说需要我做什么吧?”亚特知道彼埃尔跟自己说这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彼埃尔一副聪明人好说话的畅快,“我会立刻在郡中颁布法令限期征缴欠税,但是我需要一个在郡中有声望有实力的贵族带头响应,而西南农场和温切斯顿庄园也是郡中历年拖欠赋税较多的领地,所以我希望........”

“您是说让我为迪安家族擦屁股?”亚特一听想要追缴税赋,语气不自觉地有些生硬。

“亚特男爵,我没那么愚蠢。我只是让你领头缴纳税赋,只要你一缴纳,郡中也就无人敢顽抗。等郡中其他领主缴纳税赋后我会将你的那份如数归还,另外再暗中从税赋中抽出十分之一作为你的薪酬。”

“当然,您岳父的萨普堡这些年虽然比其他人要好一些,但也拖欠了郡中十万芬尼的税赋,你得说服他按规定补缴。同样的,萨普堡的那份我也会如数归还。”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也彼埃尔这种即将离任的官员敢去做。

亚特明白了彼埃尔的意思,他伸出了五根手指,“我要分润五分之一,这是抽人血的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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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分润

第二百九十四章 山谷

四月下旬天气回暖,山谷内外一片绿意盎然,木堡外的溪流两岸满是盛开的鲜花,野草嫩芽疯狂地生长。

溪流边平整的草地上,府邸厨役正生火烘烤几只剥了皮的抹蜜野兔,两条猎狗趴在一旁眼睛随着烤兔不停地转动。

篝火旁一大块新织的羊毛毡毯被铺在草坪中,毡毯上摆满了酒水面包和干果蜜饯,洛蒂的贴身小侍女卡米尔和萨尔特的小女儿克丽玆正在用餐刀银叉将食物切割装盘,卡米尔身边奶妈模样的农妇抱着裹在软皮羊毛中的婴儿喂奶。

稍远处的溪流岸前,亚特坐在一把特制的矮凳上手里握着一支鱼竿静静地盯着水面的鹅毛浮漂,洛蒂则右手拿着一块生丝绸缎,左手捏着细针和金线穿针引线地勾勒出一幅圣母圣子图。

这是亚特和家人难得的团聚,如今亚特不仅要训练军队还要兼顾山谷民政建设,连山谷外的庶务也都必须参与,一个月下来难得在木堡待上两天,为了用极为珍贵的时间陪伴妻儿,亚特已经放弃了最喜爱的狩猎拿起了老木匠巴德为他特制的鱼竿在溪水小潭中钓鱼。

夫妻二人就这样一个钓鱼一个针织,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亲爱的,我听说你写信让父亲大人向郡中补缴历年拖欠的税赋,是吗?”

亚特将鱼竿扬起,看了一眼诱饵又重新甩了出去,“是的,我还率先向郡中补缴了温切斯顿庄园、西南农场以及莱恩庄园历年拖欠的税赋共计十一万芬尼。”

“我看了从北地送来的邸报,是不是因为宫廷下令各地清缴赋税?不过我看不会有几个地方愿意老老实实地遵照宫廷命令补缴?”洛蒂能够进入亚特的公事房,所以她能够从北地传来的邸报中获知这些消息。

“没错,大多数的省郡都不会理会这道谕令,也正因此彼埃尔子爵才会做那个与众不同的人,这种时候最能引起侯爵的注意了,全郡历年拖欠税赋一百五十多万芬尼,只要他能收齐百万,那便能让侯爵交口称赞。”

“那侯爵也只会称赞彼埃尔子爵治郡有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难道你还能~”洛蒂就知道自家丈夫不会做没有收益的事情。

亚特笑了一声,“我同彼埃尔商议过,只要我率先补缴了税赋,郡中其他的领主就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要我不反对,郡中就没人敢对彼埃尔子爵表示抗拒。巴泽尔那个杂种死了,迪安家族也覆灭了,现在郡中干净了不少,彼埃尔手中有两百郡兵,若是有人敢顽抗,郡兵手中握着的武器也是可以杀人的。”

“至于收益嘛~我的钱就是鱼钩上的诱饵,我交上去的税赋彼埃尔会暗中如数归还,另外还能抽取六分之一的税赋份额,那条鱼的个头可不小。”

“而且我只有让彼埃尔顺利完成这件事,他才能有足够的功劳获封封地,等他有了更好的归属之后才会离开蒂涅茨,到时候我才有机会成为蒂涅茨郡的守境官......”

话音未落,水潭中的鹅毛浮漂剧烈的沉浮了两下,亚特一声惊叫,猛地提起鱼竿,鱼线被嘶溜一声扯出水面——

空竿!

洛蒂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智勇双全的男爵大人,您可别丢了诱饵又钓不着鱼。”

亚特坐了整整半个晌午,连条泥鳅都没钓到,他将鱼竿一扔,朝着溪流下游正在和洛蒂贴身侍女奥莉嬉笑逗乐的侍卫长罗恩大声吼道:“罗恩,你小子就知道逗女孩开心,让你干嘛呢?你钓没钓到鱼?中午我可是打算亲自给夫人熬鱼汤的!”

罗恩听见了亚特的声音停止了和奥莉的打情骂俏,拎起一个柳条鱼篓,笑着答道:“老爷,我的鱼篓都快装满了!”

亚特呆了一下,坐回了矮凳上,嘴里骂骂咧咧:“个家伙,踩了狗屎了,打着情骂着俏都能把事给办妥了~”

洛蒂停下了笑声,柔声责骂道:“就你这钓鱼时的急性子,不知道打猎的时候你是怎么沉住气的。”

洛蒂扭头看了一眼罗恩和奥莉两个恩爱的年轻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正声对亚特说道:“男爵大人,既然你让我负责领地内务,我得和你说一件事。”

亚特又捡起了地上的鱼竿,检查鱼钩上的诱饵,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我尊敬的内务官阁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讲?”

“你还记得小乔治命名宴的时候萨普堡的许多领主乡绅都携家眷前来祝贺吗?”

“嗯,记得,怎么了?”

“有人向我提出与你手下的军团指挥官联姻,而且不止一两个。”

“是吗?”

亚特丢下了鱼竿,问道:“都有哪些幸运儿?”

“所有的骑士勋爵!包括见习骑士们。”

“他们是想一锅端呢~怕不是岳父大人的阴谋?”亚特笑出了声。

“没正形!父亲大人才没精力理会这些琐碎呢。”

“怎么样?我们该不该答应那些乡绅勋贵?”

这个问题倒把亚特难住了,手下几个核心的军官以及好些个民政官都还没有婚娶,平日里不是忙着打仗就是忙着建设,好些军官吏员都是趁着休沐日跑到郡城或村寨中消遣一番,这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娶妻之事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定夺的,主要还得看伙计们自己的意思。”

沉吟了许久,亚特抬起头对洛蒂说道:“这样,下个月你以男爵夫人的名义邀请萨普堡、安德马特堡以及郡中交好的乡绅领主携家眷到木堡中举办一场春日舞会,到时候我会安排军团孤身指挥官以及民政孤身官员参加,让大家在舞会上多交流认识,这样比我们直接指定姻缘要妥善些。若是真有对上眼的,就由你这位内务官负责联络双方,他们婚礼所需的一切也都由民政出资,嗯~还可以举办一次集体婚礼。”

“春日舞会~集体婚礼,哈哈,我怎么就没想到,看来你这颗脑袋里面还真有不少花花草草~”

............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士兵农夫的孩子,脑海中的花花草草应该尽早抛去,你们要学习的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文字,我知道在你们眼中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绝对没有田野中的花花草草有趣。但你们要记住,这是一个在别人看来永远不可能的事情,若不是男爵大人,你们永生也不可能拥有这样弥足珍贵的机会。”

“你们或许还不知道进入这座学堂对你们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我来告诉你们。进入学堂,意味着你们将享受只有贵族和教会才能拥有的读识得权利;进入学堂,意味着你们将告别农人命运,不再如你的父祖那样终身献身土地和铧犁;进入学堂,你们将获得晋升的通道,你们可能成为吏员、管事、事务官、,甚至向库伯大人一样成为骑士勋贵或是像我一样成为上帝在人间的使者!”

“这不是给你们许下的美好愿景,而是实实在在已经有人获得过的殊荣,且不说人人都能像库伯大人那样的幸运,至少已经从学堂走出去的学徒大家都是知道的,你们的前辈们已经进入了军队和民政中成为军官和吏员管事,享受着军民两政的供养薪酬,新建村落中的那些执事也都是从这间学堂中走出去的......”

山谷木堡堂区学堂中,哈米什神甫正在为堂区学堂第二期学徒授课,显然是因为这些孩子并没有认真学习才会让哈米什神甫孜孜教诲。

这些半大孩子有商队从外面领回来的,也有第一期学徒中滞留的,但更多的是从军队和民政系统官兵吏员家庭挑选出来的。

第一期堂区学堂的学徒基本都进入了军队和民政系统中见习就职,成为了低阶军官和民政诸官辖下的吏员甚至副管事,这些孩子经过三五年的历年后就会成为军民两政的骨干支柱。

一个十二三岁年龄的男孩举起了手,哈米什闭了一下眼睛,问道:“韦斯罗,你又想说什么!!”

男孩摸了摸头,难为情地说道:“哈米什神甫,您说得我都懂,我父亲也曾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每次我看到木板上那些符号的时候我都会把它们当成蚯蚓,然后就想着是把它们捉来喂鸡还是拿去钓鱼~”

男孩的话让其他孩子都跟着哄笑起来。

哈米什神甫用手中的圣经拍了拍身前的长桌,“安静,安静!”

学徒们慢慢安静了下来。

“韦斯罗,你父亲萨尔特是一位了不起的商务官,他精于计算也擅长文字,可你怎么就不能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一些呢?让你学算数你连数字都记不住,让你学文字你又把它当成蚯蚓,让你学锻造,你又挥不懂铁锤。除了一张巧嘴,你还有什么优点?”哈米什神甫真的是恨铁不成钢,第一期学徒滞留到第二期的代表就是萨尔特的这个宝贝儿子,脑瓜聪明口齿伶俐,但就是不认真学习。

“你父亲可是给我讲过了,若是夏天以前你还不能读识一百个字词,他就把你送到营造官那儿跟着战奴们一起做工!”哈米什抬出了男孩的父亲。

韦斯罗立马焉了半截,乖乖地坐回了矮凳。

“好了,孩子们,今天我们开始学习马太福音......”

............

山谷木堡堂区学堂响起朗朗诵经声时,南部谷间地新垦的耕地中也响起了阵阵劳作的号音。

春耕时节到来了,上百名曾经做过农夫的战奴{奴隶}在一个握矛持剑的常备农兵小队看押下拉着铧犁、举着锄头、握着铁锹在耕田种地,由于流民招募已经基本停滞,去年新开垦出的土地中还剩下近一千六百多英亩未配租,这些土地当然不可能闲置着,所以民政在征得亚特同意后将营造官辖下的战奴挑选出了一百多人调拨到屯务官下暂时做农奴,今年的粮食收获也将全数收归民政。

山谷领民并不算多,但是山谷是不缺乏劳力的,军队几乎每次战斗都会俘虏甄别一批敌军士兵返回山谷充作战奴,这些人既要耕田种地,也要修房造屋,还要替工坊砍伐木材或是为商队搬运货物,反正但凡是需要苦役的地方,这些战奴就必须无条件的去做。

实话说,这些人比外面的农奴过的还要苦,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多少人选择逃跑。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想跑,也跑不掉。

首先亚特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所以他的压榨也并非无限期。能够在战场上躲过处斩被挑选为战奴的大都是比较憨实的敌兵,亚特一开始就告诉他们活命的代价就是接受为期两年的战奴改造,并承诺他们两年改造合格后就会恢复自由身份,战奴们心里至少有个期盼;

其次战奴虽然每天都像牲口一样劳作,但他们基本不会有冻死饿死的担忧,营造官不会让他们吃饱有力气闹事,但也绝不会让他们空着肚子干活,他们每天获得的食物刚刚能够支撑一天的繁重劳作。

最后是严酷的惩罚,一旦有战奴敢反抗闹事,面临的将会是小到关入监牢断水断粮,大到剁去手脚丢在野外喂狼;至于逃跑,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但全都变成了山林野兽腹中的食物和农兵战兵们剑下的鬼魂。

除此以外,民政也会偶尔在完成某项任务后给战奴们提供一点肉食酒水,堂区神甫哈米什也会时不时的到战奴之中宣扬上帝与自我救赎,营造官也在战奴之中安插了眼线......

凡此种种,久而久之战奴们也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目光稍微挪移,忙碌的春耕场地西南侧山丘半岛,六十几个新抓来的战奴在两小队全副武装的农兵严密看押下用重锤钎镐将山丘左右两侧的岩石凿下来,让山丘两侧彻底成为断崖。

到时候想要进入修筑在山丘上的威尔斯堡就只能从三面环江正面缓坡想办法,这会让威尔斯堡的防御力提升不少,而且开凿悬崖得到的那些石料也将被用来修建威尔斯堡。

民政官库伯在营造官罗伦斯的陪同下视察城堡建设工地,他手里握着一份城堡基脚设计图纸说道:“罗伦斯,老爷对威尔斯堡寄予了厚望,他再三强调城堡的基脚部分一定要牢靠,我们宁愿多花几年的时间也要保证将威尔斯堡筑成最坚固的城堡。”

“老管家您放心,我不会让大人和您失望的。”

库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正在赤膊劳作的战奴,吩咐道:“这些新来的战奴戾气未脱,你们要严加看管,千万不能出乱子。”

“您放心,这些负责看押的守备农兵都是巴斯大人精心挑选的,对付这些降兵是没问题的。而且这段时间我们不会给战奴足够的食物,饿着肚子的人才不会闹事。”

库伯和罗伦斯在交谈的时候,山丘下方的工坊区传出了一阵欢呼,不一会儿武器工坊的管事就兴匆匆地跑到了库伯身边,“库伯大人,工坊第一套自制的全身板甲组装完成了!”

“走!去看看~”

第二百九十五章 工商农业

五月初,商务官兼欧陆商行总管萨尔特安顿了南方商队的诸多杂务,带着几个护卫赶回了山谷木堡。

“......大人,南方商队的情况就是这样。趁着战乱刚刚平息,欧陆商行普罗旺斯分行已经打开了普罗旺斯东境的南货行市,我们在基茨比和奥斯塔城租下了两间大仓库作为货物聚集和运转仓。”

“如今欧陆商行在普罗旺斯东境拥有全线商贸特权,加上贝里昂子爵在背后支持,从维尔诺途径奥斯塔到基茨比再北上勃艮第的这条南货贸易路线基本被我们控制住了,按照您的命令,欧陆商行的南货除了供给北地外也在向西边延伸,我已经联系上了几个以前有过商贸往来的法兰西商人,我们的南货将通过他们的途经运往法兰西王国,不过这条线并非最佳路线,所以利润薄得多。”

“这次北返山谷前我还得到消息,普罗旺斯宫廷正在和伦巴第公国谈判,只要伦巴第公国彻底放开了从南陆海口港湾到维尔诺的通道,那些贵重的南货就会源源不断地通过欧陆商行控制的这条线路输送到我们的边境哨站。只要南货到了边境哨站,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萨尔特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有问题就说出来。”亚特将靠在躺椅上的身体立了起来。

“不过贝里昂子爵要求获得欧陆商行普罗旺斯分行每年十分之一的收益作为红利,他的理由也能站稳脚跟,毕竟从维尔诺到基茨比这漫长的道路上有许多的贵族领主需要打发,每一道关卡都需要贝里昂子爵去搞定,十分之一的红利也不是贝里昂子爵一个人能吞下的。”

亚特思考了片刻,能够打通普罗旺斯的南货运输渠道便基本控制了北地南货的货源,而且亚特的欧陆商行能在普罗旺斯站稳脚跟的关键一环就是作为宫廷新锐勋贵的贝里昂子爵愿意帮亚特开拓和守护这条商路,为长远的利益考虑亚特愿意忍痛割上一刀肉。

“你转告贝里昂子爵,我同意将欧陆商行普罗旺斯分行每年盈利的十分之一交给他,若是他能够通过特殊途径从伦巴第南方港口城市弄到更充足廉价的南货,我们欧陆商行也都提价收购。”

亚特还是能算清这笔账,那怕按照欧陆商行目前的两支商队五十架马车的规模计算,若是真的能完全控制普罗旺斯东部的贸易线,理想状态下欧陆商行每年从普罗旺斯南部到北部这段路途就能赚取超过五十万芬尼的差价,而经由基茨比城入境勃艮第的南货在大陆北地售卖以后,这份贸易差价更是能达到惊人的一百七十万芬尼,这笔巨额的商业利益足够他维持一千五百左右的军团士兵。

当然,这都是理想状态下的利润,若是赶上南方货物收集运输线阻断或是北地南货行市滞销,那欧陆商行一年的利益也就能勉强维持亚特目前的军队规模。

亚特起身,走到萨尔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萨尔特,你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能掌控大局的得力心腹。如今我的布局越来越大,需要的钱财也越来越多,今年由于几次意外的收获勉强解决了我的金钱危机,但我们不能指望每次都能有这样幸运的事情降临,所以我很看重欧陆商行的发展。”

“勃艮第伯国风云激荡,说不定哪天就会大乱一场,所以我暂时不打算将欧陆商行勃艮第分行扩张,如今我控制了东境南货的入境咽喉,就算将来想让欧陆商行在北境扩张也比较容易,反正只要风停雨骤北方的商人还是得从我的手中获得南货货源,到时候我也能顺理成章地打入北地。”

萨尔特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疑虑,“大人,若是北地不会刮风下雨,那我们会不会错失了先机?今年正是抢占北地南货行市的最佳机遇。”

“萨尔特,你要深挖商贸的本性,只要我们控制最优质的货源和最便捷的运输路线,我们手中就始终握着南货的命脉。就算北地的商人们也能够从东西两条线路想方设法弄到南货,但价格肯定比我们这条线路上的要昂贵,数量也绝对不会比我们充足。到时候只要我们决意要让质优价廉的南货涌入北地,那些商人不会拒绝我们的。”

“大人说得有理,那我们现在主要任务就是进一步扩大欧陆商行在普罗旺斯的势力范围。”

“嗯,罗伦斯已经离开北方商队,我打算暂时将北方商队并入南方商队。另外我会让民政给欧陆商行拨付二十万芬尼,你们用这笔钱在普罗旺斯东部沿途重要城市要塞购买商铺、设置货物收购储存和运输点,若是钱财足够的话还可以收买一些可靠的小商队替欧陆商行做事。”

“今年你们的首要任务是趁着战后重建的机遇,给我在普罗旺斯东境布局,我要让欧陆商行控制普罗旺斯东部南货贸易线。”

萨尔特眼皮有些跳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在异国建立商贸霸主地位也绝非易事,“大人,欧陆商行目前只是在普罗旺斯站稳了脚跟,想要控制整个东线贸易还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普罗旺斯宫廷和各地领主上的困难你可以找贝里昂子爵帮忙,他在欧陆商行有十一的份额,他没有理由拒绝欧陆商行扩张,若是他认为需要钱财开路你就向我提出,我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吝啬。另外以往和迪安家族合作联盟的普罗旺斯商贾和行会你要将他们拉拢过来,我授权你用欧陆商行十一的份额去联盟那些行会商贾,他们是商人不会和金钱作对。”

萨尔特心里托了底,他还担心亚特舍不得让人分羹。

“大人,那北方?”

“北方除了边境哨站的货物贸易外,你们暂时只需要将南货按时按量运到卢塞斯恩和贝桑松批量贩卖给各地行会就行,不强求将南货的终端利益全都收入囊中。”

“终端利益?”萨尔特不太理解这个词语。

“就是那些商人从我们这里贩卖南货买给那些真正享用南货的人所赚的钱。”

“哦!这倒是个新鲜词。”萨尔特一副受教的样子。

“对了,让你在各地寻找合适的经商人才你找到没有?”亚特早就给萨尔特安排了搜罗经商贸易人才的任务。

“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我肯定放在心上的,从去年夏天开始到现在,我们陆续从各地挑选招募了九位精通商道的人,他们大多是受到战乱迫害而破产的商贾,现在都在欧陆商行中做些吏员管事的事情,若是确实不错,我会请您予以他们重任。”

“这次我就带回来一个普罗旺斯的落魄商人,他叫马尼德,是我在奥斯塔城中的一处小酒馆认识的,这个人......”

亚特打断了萨尔特的话,“既然你都已经带回山谷了,说明他能让你满意。这样,下午我要去工坊区巡视,你带着马尼德随行。”

............

“大人,就是这套全身板甲,除了铁胚由商队从南方购买以外其余的锤炼锻打全都由武器工坊的工匠们自行完成。”谷间地工坊区的武器工坊里,工坊管事施瓦本匠师迪姆指着木架上的一套全身板甲给亚特介绍。

这套全身板甲包括头盔、护喉、护臂、护手、两片腿甲、板甲靴、胸甲及背甲八个主要的部件以及连接固定这些部件的牛皮绳和内垫的软皮或亚麻布。

亚特走到木架前伸手在板甲的胸甲上摸了几下,重锤锻打和手锤敲型的痕迹还很明显,胸甲板面也很粗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光滑锃亮,板甲的厚度也是参次不一,部件衔接的地方虽然用锉刀修整过,但毛刺和突起还是不少,能想象穿着这身板甲肯定不能灵活运动。

“这套板甲有多重?需要多少工匠花费多久时间?一套板甲耗费的钱财大致需要多少?”亚特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件板甲并非迪姆主导锻制,所以他稍微挪了半步,示意身边一个眉毛焦卷、棕发黑肤的工匠上前介绍。

这个男人明显有些紧张,迪姆挥了两次手他才摸摸索索地上前,“大人~这套全身板甲重五十七磅,从制胚到组装大致需要十个熟练工匠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至于耗费的钱财,我估计得花九百芬尼到一千二百芬尼左右。主要是整块钢板的锻制不易,我们费了很多的铁胚才打制出了这几块比较适合的钢板~”

亚特愣了一下,不置可否,倒是把这个从黑铁堡带回来的武器工匠给弄得十分紧张。

见亚特半天不答话,迪姆开解道:“大人,我们确实都没有锻制这种盔甲的丰富经验,半身板甲如今倒是比较熟练了,可这种全身板甲的难度确实很高,我们用木炭淬炼锻制出的钢板......”

亚特抬起手示意迪姆不必过多解释,“你们做得都不错,虽然一段板甲和贝里昂子爵送来的那些板甲比较起来差距还不小,但至少你们已经能够自制,这本身就是一个进步,至于存在的问题还需要一步步改进。我会让民政给予参与制作这套板甲的工匠和匠师们奖赏。”

工匠们这才露出了笑容。

亚特又在板甲甲板上反复的摩挲,沉默了片刻他扭头对陪同巡视的商务官萨尔特问道:“萨尔特,我们有没有可能从南陆的伦巴第公国招募板甲匠师?”

萨尔特连连摇头,“大人,您要买板甲那些工坊肯定会把你当作上帝一样侍奉,但您若是想挖走一位精通制甲的匠师,除非您能攻下整个伦巴第公国。”

亚特知道这种能制板甲的匠师不仅是各地领主的囊中珍宝连伦巴第宫廷都将他们看做比金库还贵重。

“请不来匠师我们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格洛朗!”格洛朗就是那个在黑铁堡拦住亚特的工匠。

格洛朗应声站了出来。

“既然我们请不来南陆的匠师,那我们就自己去学。你准备一下,从武器工坊中挑选三个你认为最机灵的工匠去伦巴第公国进入他们的板甲工坊学习制甲,所需的费用全都由我支付。学成以后你再返回山谷,我会让你成为武器匠师的。”

“萨尔特。”

“大人?”

“你亲自去找贝里昂子爵帮忙,普罗旺斯和伦巴第不是恢复了友好关系吗,请他帮忙让格洛朗进去板甲工坊学艺。”

“是!”

“大人,那这套板甲~”

“拆卸以后让格洛浪带去南陆。”

“是大人。”

亚特拍了拍那套板甲,然后又领着一群人检查了武器工坊打制的铁盔、半身板甲、扎甲等盔甲以及刀剑矛斧和gōngnǔ箭矢等武器,武器工坊中有不少的武器工匠,这些人制作普通的武器盔甲还是没有问题的。

亚特吩咐民政优先供给武器工坊的生产,确保武器工坊有足够的原料和器具以及木炭等消耗品。

从武器工坊出来后亚特又巡视了酿酒坊和纺织工坊,这两处最先步入正轨,工坊每个月除了生产领地各处自销的酒水布匹以外,已经开始为商队提供外销货物赚取钱财。

最为值得庆幸的是纺织工坊秘密研制的“草纸”基本成功了,虽然纸张的色泽和光滑度还不够,但基本的书写已经没有问题了。

“草纸”是亚特留在手中的一件宝物,以他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保护这件宝物不会被贪婪的人窥视,所以他下了封口令不让任何人提及此事,然后他再次拨付了一次钱财用于改进纸张质地......

从工坊区出来以后,亚特带着一行人来到了有战奴翻耕的新垦土地上,亲自拿起麦种为新土地播下了第一窝种子,然后在大片耕地前无比虔诚地祈祷上帝庇佑粮食丰收......

做完这件事后便踏上了返回木堡的道路,沿途还到几个领地村落中探望了一番,鼓励领民们辛勤耕耘,缔造美好生活云云~

第二百九十六章 比武演练

五月第二个礼拜三,天气清朗,风和日丽。

山谷北关军堡外的荒原训练场一派热闹景象,威尔斯军团的比武大赛正在紧张激烈地进行中。

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对这场比武大赛十分重视,对于士兵而言这场比武一旦获胜不仅能给他们带来等候的奖励和名誉,更主要的是普通战兵除了战场军功外还能通过这种比武大赛获得晋升低阶军职的机会,虽然只是小队长这样不入列军官的军职,但对士兵们而言这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对于军官而言更为重要,因为比武大赛的结果将被军团指挥营帐的吏员们记录在册,作为军官们晋升职位的重要依据,这种关系这地位升降的事情他们不会轻视的,况且军团指挥官亚特会亲临这场比武大赛,军官们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既不要命又能表现得机会。

比武大赛分为三个大的部分,本质就是对军队平日训练的考验,分别是——士兵个人战技、军阵、对抗。

三个项目中又根据各自所属的兵种进一步细分,个人战技比武以小队为基础,先以小队为单位在各自的中队中比试,获胜的一方将可以进入旗队规模的比赛,在旗队中获胜的就可以荣获参加军团比武的机会,能够在军团数百人面前露面,对于普通士兵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当然不同兵种间的比武内容也是不尽相同,普通步兵当然是矛盾攻防、举重比试、摔跤角力、奔跑比赛等项目;重甲步兵主要是刀剑斧锤盾、负甲冲阵等项目;骑兵当然是骑术、骑矛、马上挥砍等项目;gōngnǔ手基本就是射术;军法侍卫队被列入了骑兵的序列进行比试。值得一提的是辎重队也参与了比武大赛,只不过他们的比试内容要特别一些,主要是战场救治、搬运粮草、驱马驾车以及搭建营帐等项目。

这些都是个人战技的比试内容。

军阵和对抗就是以中队为最小的比试单位。

军阵比武主要是比试战戟短矛阵型和战时行军以及战阵冲锋阵列;对抗训练就是在军阵的基础上模拟战场的真实厮杀,只不过对抗双方手中的武器换成了训练用的长棒短棍。

这场比武训练已经准备了许久,军团指挥官营帐的奥多和安格斯两位副官领着一众营帐吏员和旗队长们足足谋划了一个礼拜,最后经由亚特亲自修改后才宣布开始的。

比武大赛持续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最精彩的一天。

训练场上,除了驻守温切斯顿庄园的第一连两个中队战兵以外,威尔斯军团所有的士兵都围在训练场周边观看这场最后的一场对抗比试。

晋级最后决斗的是第一连第二旗队和第二连第三旗队,两个对向而立的旗队一百三十多名士兵在各自旗队传令兵的军旗挥舞和号角声中朝对方列阵冲了过去,他们的目标就是在夺得对方军阵中跟随指挥官的那面军旗。

两支旗队的后面是从其他几个旗队挑选出来的军官,他们负责观察两支队伍的“伤亡”情况,他们的战损估测也是评定胜负的关键要素。

比斗场四周士兵们的助威呐喊声响彻天空,比斗场一侧的点将台上,几个旗队长以上军官站在亚特两侧轻声讨论着台下的比武。

两个旗队一接触便陷入了“鏖战”,他们都是军团步兵,平日里都是接受的完全一样的训练,军阵的进攻防御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谁也不能在初始阶段取得优势。

就在两个旗队僵持不下的时候,科林貌似有些心急,他居然将护卫两翼的战戟兵调往了中间进行突破,而安德鲁抓住了“敌人”的致命破绽,旗队指挥旗帜突然向右翼挥舞,麾下的一个顶住正面的预备小队立刻朝右翼转移集中攻击了科林旗队的右翼薄弱,科林旗队的右翼被安德鲁旗队突破,几个握着短棍的士兵冲右翼横穿进科林旗队,不停地殴打着敌人的侧身。

第一连第三旗队长韦兹看着台下被揍得快要溃阵的科林旗队,忍不住道:“科林这是这么了?连安德鲁都应付吃力了,该不会是还在思念春日舞会上认识的那位安德马特堡姑娘?”

“韦兹兄弟,听你这个意思是我们安德鲁就应该输给科林?”第二连第二旗队长特里铎克听了韦兹的语气,貌似只有科林发挥失误才会让安德鲁占据优势一般,心里当然不会服气。

“我可没说这样的话,只是科林兄弟确实是饱经战阵,他应当知道线阵的薄弱就在侧翼防护,他居然为了中间突破居然抽空了侧翼防护,让对手攻入了右翼,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特里铎克一想,科林确实不应该出现让敌人突入右翼的失误。

科林当然没有被春日舞会上认识的那个大胸脯姑娘迷倒,他早就注意到了右翼已经被几个“敌兵”突入,而且他更注意到了“敌军”的重心正像决了堤的湖泊一样开始从正面向右翼倾斜,随着越来越多的“敌兵”被吸引到右翼,正面的“敌军”阵型越来越薄。

科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变阵!”

“变阵!!!”科林身边的两个护兵扯着嗓子大声吼了一声,科林旗队的六十几名士兵突然收缩了军阵,线阵立刻朝中间收拢变成了三角锲形,科林连同军旗一块被裹在了三角锲形中间,同时锲形的尖锐突出部朝安德鲁旗队的军旗直直陷了进去......

看台上,安格斯看着已经扭转了战局的科林旗队,赞道:“科林确实对军阵的变换运用要熟练一些,能够故意露出破绽吸引敌人将阵型打乱也是足够冒险的。”

奥多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急着回应安格斯的夸赞,直到科林完全刺破了安德鲁的军阵将安德鲁的军旗合围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回到:“军士长,这个科林也是太轻率了一些,若是真的战场,他将侧翼的战戟兵调往中阵的做法太过危险,没有了战戟护卫的矛兵侧翼是异常薄弱的,这战损太大了。而且下一场比试他手中的士兵就要减少至少三分之一了。”

这是,比斗场中的胜负已经定了,科林以较多的战损夺下了安德鲁的军旗,第一连队的士兵们都欢呼雀跃。

过了一会儿,军团指挥营帐的一个吏员走到看台下,对居中观望的亚特报道:“军团长大人,对抗比试第一轮科林旗队获胜,科林旗队战损二十三人,安德鲁旗队战损十一人。”

亚特手握着剑柄,对着台下的吏员说道:“科林旗队剩余战兵晋级第二轮对抗比试,准备迎接下午的最后一轮此试,刚好图巴旗队也只剩四十来人,也算公平。”

“是大人,接下来是gōngnǔ小队的战场覆盖轮射。”

“准备开始!”亚特下令。

吏员跑回了比试场,宣布在比斗场等候的军团gōngnǔ队开始比试。

............

比武大赛结束的这天晚上,亚特下令威尔斯军团举办了一场会餐,那些在三个项目比试中获胜的战兵个人和中队旗队都被奖赏了一些酒肉美食。

北关军堡石屋中的气氛并没有屋外那样的热闹。

威尔斯军团所有旗队长以上的军官都在石屋中端坐着,军团指挥官亚特正在给军官们召开军议总结这几日军团比武中发展的诸多问题。

“......郡北之战我们已经显示出了威尔斯军团的弱点,相比那些精锐的职业边军,我们士兵在个人战技上确实处于弱势。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威尔斯军团大部分的战兵都是没经历战阵的平民,训练场中短暂的训练也无法快速提升士兵的战力。”

“面临真正的战场厮杀时,处于优势的时候尚可,若是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就很难保证士兵不会崩溃。”

亚特将目光转向了坐在矮凳上的科林,“就拿白天的比试来讲,科林旗队长能够巧妙地作用战阵变换击溃敌人,这本该夸奖。但你们之所以获胜的根源是因为你的士兵知道这只是一场比试,大家都没有战死的风险,所以那怕右翼被击破你的阵型也能保持不乱。而真实战场上,侧翼战损达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你麾下的士兵可就不一定能继续保持这个阵列了,说不定还会溃败逃逸。”

“今天我不对指挥中的失误过错深究,我们主要是探讨不停地改进我们的战法军阵以及如何优化我们的武备配置,从而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好了,帕特斯说起。”

第二连第四旗队长帕特斯起身朝亚特轻轻弯腰行了一礼,又朝屋中人微微躬身,道:“大人,战法军阵什么的我还不太懂,但我建议为军团步兵更换长矛,就像守备军团使用的那种超长矛。我们的士兵并不擅长个人战技,所以我们唯有在士兵的主战武器功夫,手里握着一支远超对手武器长度的超长矛才能不让敌人近身,而且我见过守备军团的那种长矛方阵,这种方阵一旦训练好了以后别说敌人是步兵,就算是重甲骑兵他也得头疼。”

帕特斯语音刚落班格达就提出了异议,“守备军团只是护卫山谷,他们不需要长途奔袭作战,只要在北关前的荒原中列阵迎敌即刻,超长矛对他们而言当然合适,但我们是主战军队,我们的战场既可能是本土,也可能在异域,既可能是列阵对战,也可能是突然袭击。你指望扛着这么笨重的超长矛行军作战?而且超长矛的侧翼比我们目前装配的短矛更加脆弱,短矛我们好歹还能面对面的单兵搏斗,换成超长矛你试试单兵对阵!”

帕特斯有些不服气,“我也没说要让士兵们一日之间熟练使用超长矛,而且这种方阵也有它自己的行军阵型,我就曾听说山地民的军队就能扛着这种超长矛长途奔袭作战,他们能够在敌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列出密集的方阵,然后踏着鼓点朝敌军碾压过去。”

“那些贫苦的山民尚且能达到的战力,我们这些日日接受训练的军团士兵还不能吗?况且我们的超长矛兵除了长矛以外还可以配置近战武器......”

两人就这样激烈地争论着,石屋中其他军官也在交头接耳的讨论。

坐在上首主位的亚特静静地听着手下军官们的激烈讨论,手中的碳棒在桦树皮上写下了“瑞士方阵”几个字,然后在字符后重重地画了一个问号......

中世纪崛起

中世纪崛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废除弊制

北关军堡中,亚特单独将昨晚在军议上再三强调超长矛方阵优势的第二连第四旗队长帕特斯叫到了营房中谈话,亚特没有过多寒暄,直奔主题,“帕特斯,从今天起我给你二十天的时间,你带着你的旗队专门练习长矛方阵。武器我已经让守备军团给你们送来了,你们旗队的单独训练场地就在外侧的荒原中,那里更宽阔足够你们使用长矛,二十天后我会让你们和班格达的旗队进行野战对抗,看看长矛方阵是否真的适合威尔斯军团。”

帕特斯很是激动,他没想到自己的意见真的能得到亚特的认可,“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不过我得和您说清楚,到时候我还的需要重甲步兵队派人配合我的方阵,仅仅靠单一的长矛兵是不可能赢的。”

亚特点了点头,“当然,到时候我也会给班格达的旗队配备骑兵。”

帕特斯又感谢了一番亚特给予的机会,然后行礼离开了营房。

营房中静了下来,亚特拿起了鹅毛笔继续在那张山谷自制的“草纸”上勾画长矛方阵的阵列图,阵列图下方还用文字备注了方阵的运转方法和各兵种的配合思路。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许久,亚特也完全沉迷其中,直到罗恩敲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罗恩,什么事?”亚特抬头看了一眼罗恩,然后俯首继续写写画画。

“老爷,北地鹰眼传回了四月间收集的消息。”罗恩手中拿着好几份卷成条状的羊皮纸。

“念给我听。”亚特随口说道。

罗恩将卷纸放到了桌上,抽出第一张展开,念道:“索恩城鹰眼:四月西境安稳,边军暂无异动。索恩省主教除去神职,暂未新任。索恩省追缴历年拖欠税赋,共计二万五千银马克。西境鹰眼无异常。”

亚特听了贝尔纳的索恩省追缴的历年欠缴税赋仅三百六十万芬尼,忍不住骂道:“贝尔纳这个老杂种,掌控着伯国最富庶的伯爵领,他好意思抠出这么一点钱打发宫廷?连穷得吃石头的蒂涅茨郡都能拿出一百万,索恩省怕不比蒂涅茨富庶十倍!”

浅笑讥讽了两句,亚特吩咐道:“传令监视西境的鹰眼,让他们务必注意西境边军和索恩省各地领主私军的动态,稍有异动立刻回报。继续念。”

“是。”罗恩又拿起了另一卷纸展开。

“贝桑松鹰眼:四月,宫廷无异动,侯爵两次廷议,病无好转。贝桑松及周边城市南货行会换血,鲍尔温伯爵一派权贵商贾占位。”

亚特停笔思考了片刻,自然自语,“侯爵也是愈感伯国暗流汹涌,不顾重病也要极力维持,只是这天变也由不得他了。”

“告诉贝桑松城的“胖子”,让他想办法买通内廷的仆人,我要知道侯爵大人的病情安危。让他不要怕花钱,我会让肯奈姆给他送一笔钱财专门用来打探宫廷消息。”

“是,老爷。”罗恩将亚特的话记了下来。

“继续吧。”

“东境鹰眼:东境边军秘密扩军,除去国境上防备施瓦本人的两千驻军外,东境各军团人数已愈三千五百。”

“查瑞斯男爵任东境第一军团长,领兵六百,驻地约纳城。大卫爵士任麾下连队长。”

罗恩插了一句嘴,道:“东境鹰眼就是通过大卫爵士收集的消息。”

“嗯,传令鹰眼,替我向大卫爵士带去问候。”

罗恩点了点头,“东境还有一个消息,四月下旬从东南山区输送到约纳省的南货已经被约纳省的南货行会接纳,安塔亚斯男爵的货物在东境立足了。”

听了这个消息,亚特停下来笔,“太好了,能够从东南山区直接运送南货到东境就能省下一半的路程。”

“我写一封信你立刻派人送到边境哨站,让哨站加大给予安塔亚斯男爵的供货量,让西蒙转告安塔亚斯男爵务必继续扩大在东境的南货贸易量,如果能够打通到施瓦本的商道更好。”

“老爷,宫廷与施瓦本的关系还没有缓和,边境也不能通行,想赚施瓦本人的钱没那么容易吧?”

亚特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扶着靠椅绕了一圈,“罗恩,你低估了商人的本事,只要有钱的地方就有他们的道路。而且你忘了老管家是怎么把我们在施瓦本抢来的马车运回山谷的?”

罗恩恍然大悟,“您是说偷运?”

“偷运好呀,偷运能躲过边境的哨卡不说,还能省下巨额的过境商税。”

罗恩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反正这些年来都是一路冒险过来的,冒险赚钱的事情他可一点都不会害怕。

“还有没有其它消息?”

罗恩从纸堆中抽出了一份盖着火漆的羊皮纸递给亚特,“老爷,这是您安排让贝桑松鹰眼收集到的蒂涅茨郡中各地领主的背后势力,是鲍尔温伯爵的内府总管提供的,可花了不少的银币。”

亚特接过拆了火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着蒂涅茨郡中一众领主的家族与势力,亚特扫了一眼就放在了桌子上,他得静下来慢慢研究。

“罗恩,如今北地商队暂并到了南方,我们在北地布下的鹰眼传递消息就得靠他们自己了,所以鹰眼耗费的钱财也增加了许多,我不会在这些钱财上吝啬,所以用来支撑鹰眼的拨款我是交代过民政优先保证的。”

“不过你要告诫各地的鹰眼,我不在意零碎的小钱,但我也不容许任何人背着我从我的钱袋中偷走一枚铜币,鹰眼们散布各地又远离我们,你得思考一下如何让他们尽量少在钱财上动手脚。”

“老爷,这件事我会思考的,不过您也说了,鹰眼散布各地远离我的视野,而且他们打探和传递消息的费用又没定数,确实不好控制。”

“先警告吧,也让他们相互盯着,能防多少算多少。”亚特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坐回了靠椅上眼睛盯回了木桌上的那份长矛方阵图目不转睛地说道:“罗恩,我已经决定设立侍卫官,侍卫官只隶属于我本人,下辖制男爵卫队、特遣队、各地鹰眼,主要负责护卫、情报、审讯和我交派的特殊任务。”

设立侍卫官的事情之前亚特已经同几个核心指挥官商议过,随着亚特势力的扩张,成立专门的男爵内侍机构越来越有必要,原来的侍卫军法队既要负责护卫亚特安全还得兼顾执掌军团军法,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亚特干脆让军法队从侍卫队脱离出来,由两个执掌过军法的侍卫挑选了六个熟知军律脑袋又比较呆板的战兵和小军官成立了专门的军法队,隶属于军团指挥营帐,受军团副官奥多管辖。而侍卫队留下的那些精锐就专门负责亚特的安全,而且战时也将和亚特一起构成战场上的一支预备力量。

至于特遣队,由于自迪安家族异端事件以来的出色表现,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被正式授予旗队级编制。斯坦利任职特遣队长,道森和奥利弗任副队长,一正两副队长加上四个留下来的抽调人员和新招募的八个“特殊人才”,共计十五人。特遣队士兵有的善于近战厮杀,有的善于跟踪追捕,有的善于放火下毒,甚至有人本来就是出身盗匪的偷窃者......总而言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人。

“你下去以后思考一下如何理顺这个侍卫官的职事,想好了来找我谈谈。”

“是老爷。”

罗恩说完以后并没有离开,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亚特抬头看了一眼。

“老爷,那个~我想同您商议一件私事~”羞红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了头顶......

“罗恩想迎娶奥莉?这是好事呀!我当然赞同。”山谷木堡领主府邸中,洛蒂听闻罗恩终于提出要迎娶奥莉,赶紧将手中的小乔治交给了奶妈。

“刚好斯考特和艾玛在木堡民居区修建了一座木石结构的新房,罗恩和奥莉完成婚礼后就可以住进去。”

“嗯~我记得他家新房中还没有置办器具,这样吧,我从府邸内库中拿出一笔钱让工坊给他们打制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再给他们备制一套羊毛被,奥莉的婚礼礼服也由我来置办,这也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祝福。如何?”

奥莉是洛蒂多年的贴身侍女,两人虽有主仆之别,但感情十分亲密,如今奥莉能够找到归宿她也很兴奋。

但是亚特的想法就有些不同了,他也觉得罗恩结婚是好事,但他考虑更多的是手下其他军官的问题,“洛蒂,我有一个想法。”

洛蒂目不转睛地盯着亚特,等待答案,“我们之前不是提过举办集体婚礼的事情吗?哪知道罗恩这小子动作如此之快,我想着能不能让罗恩和奥莉先等等,军政民政两边都还有好几个有眉目的军官民官,我们等时机成熟了一块举办,这样不仅省事,而且也更热闹。”

“可是罗恩和奥莉这边~”

“奥莉你去给她讲,罗恩这边我去说。我们又没说不让两个人结婚,只是稍微缓缓等等其他的伙计而已。”

“好吧~一会儿等奥莉回来了我给她说。”

“嗯,就这么定了。”亚特端起了酒杯,举到了嘴边饮下。

洛蒂突然响起了什么,面色突然一变,“亚特!”

“嗯?”亚特的嘴里还包着一口葡萄酒吐词不清。

“你是不是想集中行使初夜权!”

“集中行使初夜权!”亚特一口葡萄酒全都喷了出来,酒水洒得满地都是。

洛蒂眼带逼问,“你说是不是?我听说伦巴第领主还有享有领民新婚初夜的权利!”

亚特被呛得厉害,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你都听谁说的?哪有的事,再说了,罗恩他们可都是骑士勋爵,不是平民。”

“你的意思是平民你就要行使?”

“那有!我绝无此意!”亚特扭过头狠狠地咳嗽了几下。

洛蒂一把抓过亚特的袖口,“你看着我!发誓你没有这个想法。”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人吗?”

“你发誓!”

“这还需要发什么誓,绝对没有丝毫想法!”

“你发誓!”

“嗨,儿子都生下了你还不信我。”

“你发誓!”

亚特妥协了,他举起了手,“以上帝之名,我发誓!”

洛蒂眼睛直直地盯着亚特看了许久,直把亚特盯得头皮发麻。

“好吧,我信你。”

“哎~这就对了嘛。”

“但你必须发布一条赦令,宣布你的领地永远废除初夜权。”

“啊?”

“你发不发?”洛蒂又开始瞪上亚特了。

“我发,立刻发~”亚特矮了大半截。

洛蒂眼中的神色一瞬间恢复了柔和,轻轻拉过亚特的胳膊,“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洛蒂朝抱着小乔治的奶妈递了一个眼色,奶妈抱着孩子推开房门离开了。

“亲爱的,我昨天问了法娜玆女士,她说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我们可以......”洛蒂的脸蛋一下子红了。

“这~那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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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废除弊制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万事俱备

北关军堡威尔斯军团指挥官营房中,亚特斜坐在靠椅上不停地轻捶着腰,姿态有些滑稽。

公事桌对面,军团思政官邓尼斯殷勤地关心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经常骑马伤了腰背?”

亚特停止了捶打,尴尬地点了点头,含糊道:“呃~嗯~骑马太多了,伤了腰。”他总不好说是被自己的夫人折腾了一个下午累得腰酸背痛。

“大人您一定要照顾好身体,男爵领军民数千人可否指望着您呢,你若是有点差池,我们这些属下可就睡不安稳了。”邓尼斯的马屁拍得有些生硬,但多少还是真实感情表达,作为思政官邓尼斯隶属于指挥营帐,他本身既不带兵打仗也不训练士兵,他的全部成绩都源于亚特,所以他还真的关心亚特的安危。

亚特轻咳了一声,将话题引到了正道上,“邓尼斯,任职思政官已近半年,你对思政官一职有什么体会?又觉得我设置思政官一职的根本目的是为什么?”

邓尼斯知道亚特叫他来就有考校的目的,他略一思索,答道:“大人,正如您当初交代给我的那三件任务,一是摸清人的底细,二是揣测人的心思,三是防止内奸叛徒。这半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体会大人的三项任务,如今威尔斯军团几乎所有的士兵军官都在指挥营帐留有造册,他们的底细基本都能查得到;揣测心思这件事我和丹尼尔也在尽力的摸清军团中军官士兵们心中的想法;至于防奸除叛的事情军法队也在做,我们只是两双按在军团中眼睛而已,士兵们见到头戴羽翎盔的军法队都躲得远远地,所以很多东西我们能看得更深更透。”

亚特点了点头,这个邓尼斯还真有些琢磨人的头脑。

亚特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设置思政官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监视士兵军官?”

邓尼斯显然早已经有了大答案,他故意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大人,您能用充裕的食物供给和优渥的军饷待遇控制士兵军官的身体,但您还需要用一样东西控制士兵军官的人心,而思政官就是您用来控制人心的利器。”

亚特心中微微一惊,但脸上不露声色,“控制人心?这倒是个新鲜的东西,你给我说说。”

邓尼斯得了肯定,思绪更是开阔,“您让我和丹尼尔到威尔斯军团中同士兵们交谈,了解士兵们的心思,开导士兵的牢骚,我猜您可不仅仅是让士兵们感受您的仁慈?而且若仅仅是开导士兵军官,这些事也应该由随军神甫或是神甫麾下的神职人员去做,你虽然让我和丹尼尔跟在罗伯特神甫身边,但我们却不是神职人员。我们不为上帝开导世人,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您......”

亚特抬手制止了邓尼斯的话题,再说下去就容易出问题了。

“邓尼斯,你既然知道了我设置思政官的根本目的,那就该知道思政官必须做我腹中的一条虫。”

“而且,你给我记住,上帝才是世人唯一的救赎,也是唯一能控制人心的存在!”

“是大人!”邓尼斯蹭的一下起身,满脸的谄媚变成了严肃决绝,手掌也握成了拳头。

亚特挥了挥手,“坐下。”

邓尼斯缓缓坐下,将半个屁股欠在木凳上。

“从今天起,思政官下增设四个思政吏员,隶属于军团指挥营帐,享受战兵待遇。思政吏员由你和丹尼尔挑选,报我过审。”

邓尼斯的眼神发光了,增加属员意味着扩大职权,“多谢大人信任!”邓尼斯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姿势比那些军官还要标准。

............

“大人,这是军团武库新进的武器盔甲清册。”

“这是粮草的备置清册。”

“这份是军团物资的清册。”

北关军堡营房中,威尔斯军团辎重官斯宾塞将三份密密麻麻写满字符的桦树皮呈递给坐在公事桌后的亚特,然后端坐回木凳上。

亚特接过几张桦树皮扫了一眼放到了一边,“清册太过琐碎,你给我讲讲概况就行。”

斯宾塞显然也是早有准备,他清了清嗓子,道:“大人,那我一项一项说。首先是武备概况,经过几次战斗的缴获,尤其是温切斯顿庄园战斗和郡北与西军的战斗,我们缴获了大量的武器盔甲,有些制作精良的我们直接存入存入武库随时取用,那些与威尔斯军团武备规制不一的或是有战损的我们全都送到了武器工坊进行修缮锻改,昨天已经全数交回武库,费用也已经结清。经过清点,武库中有全身板甲十二套、半身板甲六十九套、板链甲十七套、长袖锁甲三十五套、半身锁甲一百六十二套,铁鳞甲、皮甲、扎甲等盔甲二百余套,棉甲或内存武装衣共计六百五十余套。”

“目前军团重甲缺额还很大,但是轻甲完全能够满配,除了装配军团战兵以外还可以给边境驻军、巡境队和守备军团腾挪一些盔甲。”

“至于武器方面,我们目前的武器已经能够装配近八百名战兵,还有一些完全战损的送回了工坊重铸,这些武器储备完全足够军团战兵一年的消耗。另外,武器工坊已经成功仿制了十字弩,由于时间稍微有些赶,所以工坊制作的十字弩是用的脚蹬的,威力相比绞盘的要稍逊一些,前段时间工坊赶工修缮打制盔甲,所以gōngnǔ仅制造了十五架,已经全部换装了gōngnǔ队。”

“以上是武器盔甲的概况。”

斯宾塞说完便静下来等待亚特的吩咐。

亚特听完军团的武备储量还是很欣慰的,自己不惜用人命换取胜利,为的就是战斗后的丰厚回报。

“斯宾塞,命令武库挑出最精良的储备武器盔甲给军团进行一次装备更换,武器盔甲尽快下发到战兵手中,让他们先适应。下发给战兵个人的武器盔甲暂时就不用收回武库了,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新兵,知道如何保管武器盔甲了。”

“是大人。”斯宾塞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桦树皮,用硬木炭棒记下了“挑选”、“配发”两个词。

亚特看着斯宾塞握“笔”速记,由衷地点了点头。

“继续说说粮草准备情况。”

斯宾塞将桦树皮和炭棒放到腿上,继续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四月前就会率军北上,所以军团的粮草在一个月以前已经备好。辎重队从民政申领到小麦六万磅,这批粮食足够军团三个月的消耗。接收军粮后我们请民政抽调了十五个领地农妇在木堡中用了整整一个月赶制了一万磅的特制面包,这一万磅特制的面包将由辎重队随军携带,用于紧急战况下的军粮供给。除了特制面包外,我们还磨出了一万磅脱壳小麦分发给各支旗队,由旗队指挥营帐辎重兵自行保管。骑兵队以及随军车队牲畜的只携带黑豆、麦麸等精饲料,干草牧草等粗饲料就地征集或采割。”

“剩下的四万磅粮食军团不可能随军携带,在军团开拔之后将由民政和商队根据我们的军团位置安排运送。”

“大人,以上就是军团自行为接下来的征战准备的粮食供给,这些只是我们用来保底的,等军队开赴战场以后肯定还得另行派出征粮队四处购买征集。”

“至于其他的军资物品也已经基本准备妥当,野战营帐按照一个中队两大一小三顶营帐配置,军团之前有的,加上这些时间通过商队购买的已经差不多了,目前缺额的二十顶营帐纺织工坊也在加紧赶制,我已经派人去催促过了,最迟下个礼拜就能交付。攻城拔寨扎营筑基的诸如铁钉、铁锤、手斧、铁条等物品也都基本备齐;其他的铁锅炊具、水囊、被服、军靴等物我们缴获的很多,完全能够满足军团使用。”

斯宾塞想起一事,压低了声调,道:“另外,医护队已经协助托马斯和法娜玆两位医士制作了大量的伤药,我们给每个中队的辎{护}兵都发放了一些,剩下的全有医护队保管,您交代的那种“绷带”我们已经准备了二十卷,纺织工坊还在继续赶制。不过用棉布包扎伤口,是不是太过破费了?”

“能救活一个受过伤的士兵,值得!”

“那行,我会催促纺织工坊尽快赶制交付。”

“大人,我汇报完了。”斯宾塞说完咽了一口唾沫。

亚特察觉了斯宾塞喉结的蠕动,起身走到公事桌旁的桌子上端起酒杯斟满了一杯葡萄酒递给了斯宾塞,夸道:“斯宾塞,我原本对即将到来的这场征战还有些担心,今天听了你的汇报我踏实多了。你办事,我放心。”这种情况下亚特是不会吝啬溢美之词的,更何况斯宾塞确实将军需庶务做得井井有条。

斯宾塞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多谢大人!愿为大人效命!”

............

“军团的武器盔甲、粮食辎重以及军资物品都已经在奥多和斯宾塞的努力下基本备齐,上个礼拜我也让民政给军团指挥营帐送来了十万芬尼军费。”

“武备辎重钱财一应俱全,现在我们就开始着手为北征做下一步打算,各位请看。”亚特指向了石屋学堂后屋角落。

一座大型沙盘安放在石屋角落。这座沙盘花了亚特和指挥营帐十余位军官吏员整整二十天的时间才勉强制作而成,亚特早在半年前就通过鲍尔温伯爵从宫廷弄到了一份伯国的地形图,那份由宫廷画师用充满想像与夸张手法绘制的地图绝对堪称艺术品,但作为行军打仗参考的地图而言实在太过抽象,所以亚特只得在那份地图的基础上,通过从北地各处招募士兵吏员的描述以及商队的见闻加以修改后制成了一座沙盘。

这是亚特第二次制作沙盘,材料取自于山谷溪流中的细粒河沙,用易于塑形的河沙堆成山丘平原河流谷底和城堡要塞,为了让沙盘看起来更逼真,那些山丘密林上还用碎草树枝碎石装饰过。

山川平原密林河谷虽然不可能完全与真实的位置一致,但对于初识地形制定战法挑选战场还是勉强能用。

“各位,这是军团指挥营帐制作的沙盘,我知道你们中还有不人根本看不懂地图,所以我带着他们制作了这座沙盘。这座沙盘还很粗糙,各地的平民、军队等数目也还不清楚,我已经传令我们在北地的鹰眼尽量收集情报。”

“现在大家先随我看看北地一些重要的城市和城堡要塞的布局......”

............

“大人,您在战场上是后阵指挥的,就算行军也不需要您步行,何必跟着步兵参加负重奔跑训练?”

北关军堡外的荒原训练场,亚特身着普通战兵的半身锁甲和棉甲,肩上扛着一段重约五十磅的重木在训练场wàiwéi被人为踩踏出的一条道路上奔跑,第一连第三旗队的一位中队长也扛着重木陪在亚特身边。

亚特的满脸汗珠,织棉内衬已经被汗水浸透,一英里的距离还剩百余步他已经有些吃力。最近一两年亚特忙于军民两政,深入普通战兵中间亲自参与繁重训练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那位中队长连大气都不怎么喘的时候亚特已经有着支撑不住。

“索尔,我~曾在~军官学院讲过~军队指挥官必须~时刻掌握~麾下士兵的战力。我不亲自体验士兵的训练,怎么能知道~士兵能负重多少,怎么知道士兵每日行军的~极限是多远?有时候光靠听说是不够的。”

终于达到了终点,亚特将肩上的重木“噗通”一声扔到了地上,然后抽出了腰间的一柄短剑朝终点附近竖立的一排茅草人奔去,挥起短剑劈砍在茅草人的“头上”,将五个茅草全部“斩首”,接着又接过一旁教官递过来的一面盾牌和一根长棍{替代短矛}与刚才那位同样装扮的中队长进行对抗训练......

一场步兵训练下来,亚特觉得浑身酸软,但是也异常轻快舒爽。

他喘匀了气息,接过中队长递过来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清水,将水囊还给中队长,对身边的中队长和几位教官吩咐道:“步兵的训练强度已经足够了,暂时不用增加强度......”

就在亚特给教官军官们讲解训练要求的时候,罗恩拿着一封火漆印信朝训练场跑了过来,寻到了亚特,“老爷,萨普堡高尔文男爵急信。”

亚特朝罗恩走了几步,接过罗恩递来的信件扯开火漆封印,扫视了一眼,惊讶道:“弗兰德伯爵邀请我去隆夏领~”

第二百九十九章 萨普军队

“隆夏伯爵领并不是勃艮第伯国领域,它是勃艮第公国法理上的领土,但这些年却受法兰西王国的实际控制。不过隆夏距离法兰西王国国都太远,王室根本无法有效掌控那里,所以隆夏变成了一块事实上的独立伯爵领。”

“隆夏伯爵领并不大,领域仅约纳省的一半,辖下三个郡和一座隆夏城,而且领地多山少川并不盛产粮食,不过那里却十分适宜葡萄的生长,因而隆夏的葡萄酒是仅次于波多尔的优质葡萄酒,隆夏伯爵也是靠着隆夏葡萄酒保持不菲的实力。”

“弗兰德十五岁从他父亲手中接过隆夏伯爵的爵位,十年来这位小伯爵表现了惊人的统治天赋,隆夏领的葡萄酒已经远销南陆,据说连海那边的诸王国都喝着隆夏葡萄酒,在南陆地区隆夏葡萄酒比波多尔葡萄酒名气更盛。而且十八岁那年,弗兰德伯爵利用山民体格强壮、性情坚韧且民风彪悍的特点,组建了一支百人规模的山地雇佣军,这些年的他一直都在带着这支军队替各地的领主解决纷争,两年前他的佣兵军团已经超过了一千人。不过隆夏的军队绝不涉足勃艮第公国和伯国半步,所以伊夫雷亚侯爵才能容忍那支军队的存在。”

从山间捷径通往萨普堡的崎岖山道上,见多识广的随军神甫罗伯特为亚特讲解隆夏伯爵领的概况,两人的身后是罗恩为首的六个骑马男爵侍卫。

亚特原本只打算带两三个侍卫随行,但奥多安格斯和库伯等人再三强调亚特的安危,所以就带了六个最精锐的侍卫随他去隆夏领。

亚特已经决定应邀去隆夏领拜访一下那位幕后的效忠对象,当然年轻的隆夏伯爵也是洛蒂的堂兄、小乔治的堂舅。

按法理亚特也应该叫这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伯爵一声堂兄。

这条道路乱石嶙峋崎岖不平,所以亚特干脆放开了缰绳任由身下战马自行挑选路线往山上爬,“罗伯特神甫,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说是你跟随巴黎异端裁判所的审判庭回勃艮第的途中听他们说起过这些隆夏伯爵,弗兰德伯爵是不是也与巴黎教会有密切联系?”

“岂止是密切,隆夏伯爵弗兰德不仅善于征战更是善于钻营,每年他都会带着丰厚的礼物一一拜访巴黎、勃艮第公国的教会和大小权贵们,巴黎大主教都与弗兰德相熟。”

亚特心中一阵暗叹,相差仿佛的年龄,这区别怎么就这么大?自己见一个伯国大主教的模样都记不熟,而那些“堂兄”已经与法兰西大主教扯上了密切的关系。

“那......”

“老爷。周围有动静!”罗恩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了亚特的话头。

亚特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由鞍鞒的剑柄上,眼球转动着扫视了一眼四周却没有发现人影。

“有多少人?”亚特将手从剑柄上挪开,任战马继续踱步,若无其事地问了罗恩一句。

“我只看见了两个人影出现在右翼的悬崖边上,没看见其他人。”

亚特环视了一圈,他们已经走出了极易中伏的断崖峡谷,前面是荒坡不易设伏,“他们没在断崖中行动,应当是小股的山匪,让侍卫们眼睛盯紧些就是。把我的纹章旗竖起来,若是识趣的就该自行离开了。”

“罗伯特神甫,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

驱马在崇山峻岭间穿行了一日,亚特几人顺利抵达了山区边缘,再往前走一英里就是萨普堡的平谷地界。

一行人刚刚拉扯缰绳转过一处急弯,七八个手持gōngnǔ的人突然从道路两旁的杂木巨石中站了起来,手中上了弦的gōngnǔ直直对向几人。

突然的变故惊得众人一跳,一路过来都小心戒备,那能想到都出了山谷了还被人伏击。

几个侍卫立刻提盾抽剑踢马,挡在了亚特和罗伯特神甫身前。

“还不快下马投降,等着老爷我得箭矢射穿你们的脑袋吗?”一个靠前的gōngnǔ手恶狠狠地朝侍卫们吼道。

“放下武器。”罗恩对身边的几个侍卫说了一句。

“罗恩大人?”

“他们是萨普堡军队!”罗恩看见了那位喊话士兵身上的罩袍纹章。

“放下!放下!!都快放下!!那是亚特男爵!是司令官大人的姐夫!!快放下!”一个小军官模样的人也看清了山下那支队伍的纹章旗,赶紧惊呼着让手下的gōngnǔ手放下了gōngnǔ,然后滚爬着从小山山腰处滑了下来,跑到了亚特的跟前。

“真的是亚特男爵!”小军官仔细辩识了一眼被侍卫挡着的亚特,然后扭过头对还愣在原地的那位喊话的gōngnǔ手大声吼道:“个杂种,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司令官大人禀报呀!!”

“嗳~好好,立刻去。”喊话的gōngnǔ手一路小跑着朝不远处的小村庄跑去。

小军官又转过身对亚特说道:“亚特男爵,是我呀,三年前的那个初春我跟随您一起在南部丘陵中剿杀过山匪的。”

亚特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个不起眼的家伙。

“猎人马尔!”挡在亚特身前的罗恩突然想起了这个面前这个家伙。

“对对!我就是猎人马尔!你是~”小军官来回的端详着马背上的那个面目狰狞的骑手。

“我是罗恩~”罗恩的语调突然冷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已经破掉了自己的长相。

“是罗恩兄弟!真的是罗恩兄弟!”猎人马尔确实认出了刀疤罗恩。

亚特驱马上前几步,走到了这个叫马尔的小军官面前,“马尔,你们这是?”

“回亚特大人,司令官正带着我们清剿萨普男爵领的山匪。三天前我们击溃了领地中最大的一股盗匪,十来个残匪逃进了群山中,我们正在封锁山区,打算进山清剿。”

“哦!那股盗匪原本有多少人?”

“原本有四十五人,这几天陆续被我们斩杀了包括匪首在内的三十余人,剩下的盗匪在一个头目的率领下逃入了深山中。”

“哪来的这么大一群盗匪?萨普男爵领中不是已经没有大股盗匪敢出没了吗?”亚特记得自从三年前自己带军队对萨普群匪进行一次彻底清剿后,萨普清静了许多。

“这些杂种不是萨普本地的盗匪,他们是从普罗旺斯北逃的叛军和乱匪。如今普罗旺斯战乱平息,前线的军队陆续返回家乡,这些经历战阵的军队回来以后原本那些欺压良善的叛军盗匪自然活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就北逃了。其中就有几股跑到了萨普男爵领。”

“领地没有遭受匪患?”

“没有!这群盗匪刚刚抵达南部丘陵就被我们的巡逻兵发现了踪影,司令官大人带着我们一路追剿,从南部丘陵一直追剿到了东部山区。”

小军官折身招呼过一个gōngnǔ手交代了几句,然后笑容满面地对亚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亚特大人,罗恩兄弟,各位贵客,请随我来,我们的司令官大人在山脚的村庄里。”

说着小军官就领着几人顺着山路朝不远处的村落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前方传来了一阵马蹄踏地的声响,菲利克斯带着两个骑兵侍卫从山下的村庄中奔驰了过来。

如今的菲利克斯已经变了模样,跟随亚特参加约纳省边境要塞瓦隆堡收复战重伤归来后,在鲍尔温伯爵的稍微运作下菲利克斯晋级了见习骑士,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骑士勋爵。

既然是骑士勋爵,当然得有骑士勋爵的样子,铸铁全盔、板链甲、纹章罩袍、铁甲战靴、精钢骑士剑,然后再跨一匹高大的北地草原马,绝对足够威风。

策马奔到跟前,菲利克斯提缰驻马,然后跳下马背朝亚特步行而来,瓦隆堡骑战留下的重伤已经无法痊愈,菲利克斯的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跛脚。

“姐夫,罗恩兄弟,罗伯特神甫,我还以为你们会从南部丘陵进入萨普呢。”

“这次没带什么东西,从这边走更便捷。”

“也是。”菲利克斯点了点头。

“你们一路辛苦了,先随我到村庄里歇息片刻,然后我们再回萨普堡。”菲利克斯牵着亚特的战马缰绳走了几步,然后也跨上了马背引着众人进入了村庄。

村庄不大,对于富庶的萨普男爵领而言,这座靠近山区的村庄已经算贫穷的了,但相比蒂涅茨郡境那些偏远地区村落还是更为殷实一些,至少亚特几人进村的时候能看见猪牛骡羊和鸡鸭等牲畜家禽的影子,村中的村民们虽然衣着不整但至少还能遮住身体。

村子中央的一座稍微精致些的院落中,七八顶军帐搭建其中,一些手持武器身披盔甲的士兵往来其中。

亚特几人刚刚进入院门,两个熟悉的面孔就直直地站立在了院门口迎候,“大人!!!”

亚特被突然的两声“大人”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正是菲利克斯从威尔斯军团挑选走的那两个战兵,他们两个都是菲利克斯军中的指挥官兼教官,地位很高也深得菲利克斯器重。

亚特驻脚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个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不错!你们的战绩我已经听菲利克斯讲过了,你们没给我丢人!好好干,协助菲利克斯训练一支强大的军队,我威尔斯军团出来的勇士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是最精锐的战士!”

“是!谨记大人教诲!”

亚特和罗伯特神甫跟随菲利克斯进了屋中,两个军官又同罗恩寒暄问候了几句,领着几个侍卫去营帐中休息......

............

当天下午菲利克斯将剿匪任务交给了几位麾下指挥官后带着两个贴身侍从跟着亚特返回了萨普堡。

在萨普堡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歇息一夜,第二日上午萨普男爵高尔文和边疆骑士菲利克斯率领了六个萨普堡的侍从卫兵陪同亚特一行押着一辆满载贵重礼物的马车从萨普堡出发,朝隆夏领行去。

这支队伍西行途经科多尔省,然后西南转向出勃艮第伯国国境,沿着山间道路行至隆夏山区。

从萨普出发到隆夏城,骑马驾车花了四天半的时间方才看到隆夏城外的哨站,一路爬坡山坎风餐露宿路途颠簸不必多讲。

高尔文立在马背上,右手捶打着酸痛无比的腰身左手指着一道峡谷间横跨着的巨石高墙,道:“亚特,过了眼前这道峡谷石门就是隆夏城了。”

第三百章 隆夏伯爵

从萨普堡到隆夏城总共四天的马程其中有三天是在爬山的途中,任凭亚特是一个惯能吃苦的人也疲惫不堪,更别提他身下驮人的战马,早知道要上上下下走过这么多座大大小小的山峰,亚特根本不会骑战马前来,或许骑一匹骡子更合适,至少他不会心疼。

最后一段路他实在不忍心让金贵的战马受累,所以下令所有的侍卫下马步行,节省马力。

“岳父大人,这些道路如此崎岖难行,沉重的隆夏葡萄酒是如何用这中山路往外运的?难道南坡的道路比北坡这边要平坦一些?我们还只带了一架马车就感觉很吃力了。”亚特不明白这里交通如此困难,隆夏人是如何将葡萄酒做成海航贸易的。

高尔文男爵继续跨在马背上捶打腰部,答道:“南坡的路况跟北坡这边差不多,而且隆夏人的笨重货物根本不走山路运出,他们是靠河流运输。”

“嗯?河流运输?”亚特满脑疑惑。

高尔文见亚特很是迷惑,解释道:“隆夏城通往南陆的道路崎岖难走,装载重物的马车不易通行,不过在隆夏领有一条流经隆夏城的河流,那条河流从山区一直流到山下普罗旺斯西部边境地区。隆夏的商人将酿制出的葡萄酒装在一种特制箍铁的酒桶内,然后从隆夏城扔进河流中,只需半天时间那些装满美酒的酒桶就能顺着河流漂到普罗旺斯边境一处叫救赎滩的货运码头,那里有隆夏的人专门在岸边收集这些从山上漂下来的货物。有时候他们也将一些皮毛、干果、熏肉等物装进桶中漂往下游。”

亚特听完匪夷所思,质疑道:“这都能行?高山河流冲往低地的途中肯定免不了激流险滩,再坚固的木桶也无法经受撞击?况且木桶流到下游后难道不会搁浅或是被沿途的人给截留?”

高尔文听完笑了一声,答道:“所以呀,隆夏的葡萄酒也就最近十来年才开始在南陆名声大噪,因为之前数代的隆夏统治者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那他们怎么解决的?”

“怎么解决的?这还得从一个小故事说起。”

“据说十二年前,也就是弗兰德十三岁那年,调皮的弗兰德带着隆夏城的一群半大小子在那条河中游泳,一群不怕死的家伙居然一直游到了河流下山的边缘地带,结果河水突然变得湍急,一群人根本来不及上岸,就这样被河水卷着一路朝下游漂去。最后等老伯爵带人找到他们的时候,弗兰德已经躺在了普罗旺斯近山的一片河滩里,弗兰德和两个幸存的野家伙抱着一根朽木活了下来,其余几个可怜的孩子全都被淹死。弗兰德上岸的那处滩涂就是现在的救赎滩。”

“自那以后弗兰德就转了性,变得沉稳端重,头脑也越来越聪慧,也是那年他提出了一个天才的想法彻底改变了隆夏葡萄酒难以外运的窘境。”

高尔文卖弄了半天关子也没替亚特解疑,“岳父大人,您还没说怎么解决问题。”

“哦哦,对。其实解决的办法也不算复杂,从隆夏城到漂流滩一共有大小急弯和险滩十五处,但凡是可能让木桶磕碰到礁石河岸的地方都有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缓冲墙,木桶从上游冲下来的时候会碰到弧形的木墙上然后被引到下游,这样就不会撞碎了;沿途并没有高崖瀑布,那些低矮的瀑布的下方也是深潭,木桶摔不坏。至于你说的担心沿途木桶被截留偷窃,弗兰德在沿途水流缓慢容易被截留的地方设置了哨站巡逻,而且弗兰德制定了这条河流最严厉的法令,截留偷窃货物被抓住的最轻也要被剁掉双手。”

“那些木桶抵达下游后会有人取走葡萄酒,空桶就会用马车运回隆夏城,装载空桶走山路就要方便多了。”

“这是弗兰德伯爵想到的?还是十三岁那年?”亚特感到难以置信。

“嗯,没错,至少我听那些商人是这样说的,我也没向弗兰德求证过,不过弗兰德十三岁那年险些被淹死的事情是真的。”高尔文耸了耸肩。

亚特听完停住了脚步,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老爷,您在想什么?我们快到城墙关口了。”罗恩提醒了亚特一句。

亚特思绪被拉了回来,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条石关墙,对罗恩说道:“罗恩,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务必记住!”

罗恩以为亚特要给他一项急难险重的特殊战斗使命,蹭的一下站直,“军团长大人请授令!”

亚特拍了一下罗恩,道:“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我是让你这次返回山谷后专门从军团挑选几个善于游泳的士兵从工坊区的河流开始,沿着河流往下游探索,看那条河流能否流到伦巴第公国,你们要记下沿途的激流险滩和地形,山谷的地势比隆夏伯爵领要低得多,说不定我们也能通过那条河流将山谷出产的葡萄酒漂到下游的伦巴第~”

“啊?那得走多久才能走完呀~”罗恩没想到是这样的特殊任务。

“啊什么啊?又没让你一天走完,你就当是游山玩水好了!”

“哦~”罗恩勉强接下了这项任务。

“姐夫!你还等什么呢?马上就到了。”菲利克斯牵着战马经过了亚特,催促了一句就跟上了高尔文的背影......

............

“岳父大人,这~这是隆夏城?没有城墙!”亚特呆住了。

经过那道盘查森严的峡谷高墙关口后,视野突然开阔,比亚特站立的峡谷高墙地势稍低的地方有一片平整广袤的山顶平塬{非平原},几条溪流从北侧地势稍高的山区中流向隆夏城汇聚成一条河流,溪流河道两岸的土地上铺满了绿色的嫩芽,三三两两的农人点缀其中。

这里与走过的山路沿途那些逼狭的山间谷地和重峦叠嶂的山峰沟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若是不亲眼看到亚特还真难想象在山巅会有这样一片被上帝削顶的地方。

更让亚特惊奇的是那座居于平塬之中的隆夏城居然是一座没有城墙包围的城池,在这个无墙不城的时代,这是难以想象的。

隆夏城没有城墙,那就不方便描述它的城周大小,反正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隆夏城就是由一片片高低不一的建筑错落而成的聚集区,粗略估计有蒂涅茨城的四五倍大小,但肯定没有贝桑松、卢塞斯恩这样的城池大,甚至连索恩城也是远不及的。

这也难怪,隆夏城周边虽然也有广袤的塬地,但看得出来适合耕种的土地也就是溪流河道两边为数不多的部分,况且对于整个隆夏领而言领民们大都散居在三个郡境零散的聚落中,没有大片土地作为纽带,人是很难聚集一处的。

在城市的南部地区有座大军营,军营又上百顶大小不一的营帐组成,军营四周有低矮的栅栏,这算是隆夏城唯一的有“围墙”的区域了。

高尔文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隆夏城确实是少有的无墙之城,不过要说无墙也不全对,进出隆夏城的通道只有两条,分别是南北两条山道。你刚才也看见那座峡谷高墙了,只要将关口大门一闭再派百十个gōngnǔ手坚守墙头,管你来多少敌人都别想靠近隆夏城。”

“至于四周那些所谓的山间小道,恐怕也只有猎人和野兽敢行走。况且隆夏的军队不是吃草的,历代隆夏统治者都坚信军队是最坚固的城墙,你一会儿就能感受到隆夏山民的尚武风气。”

“走。”

高尔文跟着两个居前引路的守卫士兵朝隆夏城走去......

高尔文男爵口中的隆夏山民尚武之风并非夸张,从进入山区以来沿途所见所闻已经让亚特深有体会。

通常而言,作为统治者的领主们是不会容许领地普通领民拥有武器的,那怕是镰刀斧头这样的铁制农具很多领主也都会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可以理解的,若领民手里都有了武器,那靠着剥削领民的领主就该寝食难安了。

不过这种情况在隆夏地区却大相径庭,一路走来沿途所见的大多数青壮男人腰间都插着一柄短刀或短剑,那怕是在山间土地中挖土除草的农夫也都不乏刀斧傍身之人,领民们黢黑粗糙的外表下处处透着剽悍。

而且隆夏领还有一项特殊的法令,在其它地方狩猎权都是归领主独享的,除了少数获准的猎户能狩猎为数不多种类的野物外,普通平民是不敢在领主的山林里狩猎的。

不过隆夏领刚好相反,自弗兰德继承爵位之后再三鼓励领民们自行进山狩猎,捕获的猎物只需要象征性的缴纳极少部分作为税赋,而且他还严令领民们在每年的狩猎季必须举行一次“群猎”,各级领主必须亲自率领领地领民进山围捕。

这点亚特也想到了,他也允许山谷男爵领领民进山捕猎,但山谷土地充足,领民们靠土地就能生存,所以大多数人对充满危险的狩猎活动并不怎么感兴趣,也就守备军团的农兵经常在巴斯的率领下进山狩猎为军队供给肉食。

“老爷,这些人怎么都直瞪瞪的盯着我们?”罗恩轻声嘀咕了一句。

从城郊散布的民房进入隆夏城后,沿途遇到的城市领民都聚集在道路两旁警惕地看着这群骑马挎剑的陌生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亚特能想象若是突然有人下令攻击自己一行人,那些腰间别着短刀短剑的家伙一定敢扑上来。

亚特没有回答罗恩的疑惑,他的眼睛盯着路边几个缺胳膊断腿满面伤疤的中年男人轻声对高尔文问道:“岳父大人,那些家伙是干什么的?”

高尔文看了一眼那群人,低声回答:“那些都是弗兰德佣兵军团的伤退老兵,隆夏城里有很多这样的伤兵,他们都是跟着弗兰德历经战阵的老兵,这些人重伤退出后被安置到城中居住。他们大都积蓄了不少的军饷,而且隆夏城里有一座长老院专门安置这些有战功的老兵,他们享受着很高的礼遇,长老院的长老能够参与领地统治和军队战斗的。”

亚特听完很是震惊,看来隆夏确实是一片以军为荣的地方,他甚至怀疑这个弗兰德伯爵是不是同自己一样有特殊的身份。

就这样在隆夏城领民的注视下一行人别别扭扭地穿过了市区来到了城中心的隆夏伯爵府。

隆夏伯爵府让亚特改变了对伯爵府邸这个词的认识。在他的记忆中伯爵府邸是奢华、精致和权势的象征,且不说占据富庶地带的伦巴第伯爵们豪华的府邸宫殿,就算勃艮第伯国的那些伯爵府邸也都是占地宽阔、围墙高耸,其中花园错落有致、院落鳞次栉比,供伯爵及亲眷居住的内宅更是异常奢豪。

不过上述的东西跟隆夏伯爵府邸一点都沾不上边,眼前没有围墙、没有花园、没有院落、更没有精美的雕塑和呲水的喷泉,所谓的伯爵府只是在隆夏城中占地稍大些的三层石砌房舍罢了,房舍建筑足够大,相信伯爵亲眷及一众属员仆人住在里面不会觉得拥挤。

府邸的门前有一片平整的空地,空地两边是低矮的马厩和军营武库,几个身姿挺拔的伯爵护卫在空地两边站岗巡逻。

隆夏伯爵弗兰德早就带着夫人、两个儿子和一众麾下属员仆人迎候在府邸门前的空地边缘,见高尔文下马领队走来,弗兰德上前几步朝张开双手拥抱了一下高尔文,“叔父,欢迎您到隆夏城做客!”

“弗兰德,感谢你的盛情邀请。”高尔文回了弗兰德伯爵一句,然后侧身看着身后的菲利克斯和亚特等人,介绍道:“弗兰德,这是菲利克斯,你们应该认识。”

菲利克斯上前半步,朝弗兰德鞠躬行礼,“尊敬的伯爵大人,亲爱的弗兰德堂兄,我是菲利克斯。”

弗兰德笑着虚扶了菲利克斯一把,拍了拍他的肩膀,“菲利克斯,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十二岁,我听叔父说你如今已经是边疆骑士和军队司令官了。”

菲利克斯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

介绍完菲利克斯,高尔文专门走到了亚特的身边,托着亚特的腰背向弗兰德庄重的介绍,“弗兰德,这位就是洛蒂的丈夫,勃艮第伯国宫廷护卫骑士、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同时也是宫廷南境威尔斯军团指挥官。”

“亚特,这位是勃艮第公国边疆伯爵弗兰德?于格。”

“见过伯爵大人!”亚特听完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弗兰德深鞠一躬。

弗兰德疾步上前紧紧扶住了亚特,道:“亚特男爵的名声我也是听过的,你是洛蒂堂妹的丈夫,叫我弗兰德堂兄就好了,不必伯爵伯爵的显得生分。”

亚特直起身的那一瞬瞄了一眼弗兰德,这个二十五岁的伯爵脸上有一道深深地疤痕,满头黑色短发中有明显的白茬,那面微笑的面孔中是藏匿不住的沉稳和凝重。

饱经风霜!这是亚特对弗兰德的第一印象。

弗兰德在扶起亚特的那一瞬也快速地扫视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有富有传奇经历的青年人,两人的眼神交汇了一瞬间。

弗兰德将目光挪到了亚特身后的罗恩和罗伯特两人,问道:“这些都是你的随员?”

亚特赶紧转身,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侍卫长罗恩爵士和军团随军神甫罗伯特。”

弗兰德又同罗恩和罗伯特两人一一点头致意。

“叔父、两位兄弟,随我进去,今天我准备了一场难得的家宴,庆祝我们于格家族新旧两代家主团聚一堂......”

第三百零一章 隆夏军团

就事论事,萨普于格家族和隆夏于格家族并非嫡亲,高尔文男爵和弗兰德伯爵在此前也没什么密切的来往。

不过在这场五月中旬的隆夏伯爵府家宴上,于格家族的两个分支却异常欢恰融乐。

府邸家宴上,弗兰德伯爵领着几个麾下亲信与来客一方的高尔文、亚特、菲利克斯三人频频交杯换盏,甚至连作为随员的见习骑士罗恩和随军神甫罗伯特也得到了弗兰德伯爵的亲自举杯相碰。

宴会的食物就像这座伯爵府邸一样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奢华美味,但主人一家的热情好客和放下勋贵架子后的推杯换盏让这场宴会亲切热闹又难忘。

就连平民出身的罗恩都觉得这场宴会没有丝毫的压力,他也将永远记得弗兰德伯爵一手握着木杯一手攀着他的肩膀,高呼为他们脸上那道共同的“荣耀战痕”举杯的情景,若不是已经追随亚特,罗恩或许能够当场拔剑跪地向弗兰德伯爵宣誓效忠。

天生的领袖力,羡慕不来。亚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有这样强大的气场,让你在初见之时就被对方的神奇魅力倾倒,甘于居于麾下死忠。

宴会从日头西斜一直持续到夜色深沉方才结束。

亚特和罗恩、罗伯特三人被安排到了几间相邻的客房中。待侍奉的仆人退去后,亚特让守在门外的侍卫召来了随军神甫罗伯特。

罗伯特是神职人员,他并没有哈米什那样嗜酒的恶习,宴会中他只是礼貌性地与弗兰德和隆夏的几位贵族碰了碰杯,所以和伶仃大醉的罗恩不同罗伯特现在很清醒。

“罗伯特,你怎么看待我的这位背后宗主{效忠对象}?”待罗伯特坐定亚特便开门见山。

罗伯特似乎早就料到亚特叫他来的目的,他摸了mōxiōng前的十字架,答道:“这是一位不错的君主,但也是一位有野心的狂徒。不过这个人太过隐藏自己,躲在暗影中的人时刻都在注视着一切,而能够放下所有的人往往是希望拿起所有。”

罗伯特转了转眼珠,回忆了一下,道:“他的双手全是厚厚的剑茧,他的四肢布满了伤疤,他的头上有许多的白发,他的心里肯定也不是我们看见的那样充满阳光。我在贝桑松的时候也听说过弗兰德伯爵的事迹,传言他曾经一夜之间收割了一千敌人的首级,liánzhàn死和投降的人都没放过。”

“在这件事上他的名声比你可要响亮得多,你才斩首一百投降的盗匪,他剁下的可是一千颗士兵的头颅。”

罗伯特没有喝醉,所以他的评价很清醒理性。

亚特听完沉思了片刻,手指不停地敲打着靠椅的扶手。

“罗伯特,所以你认为弗兰德伯爵是一个值得交付的人?”

“这么说,若不是先遇到你,我肯定会立刻投入弗兰德伯爵的麾下,一个有野心有谋略又有智慧和魅力的伯爵怎么也比你这个小小的男爵更让人心生憧憬。”

亚特苦笑了一声,“罗伯特神甫,你说的话可真够让人伤心的。”

罗伯特耸了耸肩,“大人,您专门让我从山谷跟着你一路颠簸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听几句让你可口的奉承话?”

亚特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甘甜的美酒不醉人,顺耳的夸赞不忠诚。我就当你说的是逆耳忠言。”

“大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修辞语法,但我可得夸夸你这些时不时随口蹦出的至理箴言。”

“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回来,理性的讲弗兰德伯爵是一个值得投靠的宗主,不过这样的宗主野心太大,换言之,成为他手下的同时也必将成为他用来垫脚的阶石,跟着这样的宗主,殒命的机会太多了。”

“跟着我一样多的是殒命的机会,自我任巡境官以来身边的人可是殒了不少。”亚特叹道。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得死人。”

“跟着你死的人头颅会安葬进坟墓,跟着他死的人头颅会垫在脚下。”罗伯特也不知道用怎样的词汇形容那种微妙的差别。

“那你就是觉得我是好人咯?”亚特笑着问道。

罗伯特面部扭曲,表情夸张地,“天啦,如果你都算好人的话恐怕这世上就没有恶人了!你在贵族中的名声可着实不怎么样,且不说整个伯国,仅仅在蒂涅茨郡,有三分之一的人憎恨你,有三分之一的人惧怕你,可能剩下三分之一的人觉得你还不错,因为他们是你的岳父家族和商业盟友。”

“啊?我还一直以为自己算是一个受人爱戴的好人呢?好,既然连你都不把我当好人,看来我也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你死后想埋在坟墓还是想被垫在脚下?”亚特突然转回了刚才的话题。

罗伯特指了指自己,道:“我?”

“对!你。”

“我死后既不垫脚也不入土,我选择升入天堂侍奉上帝。”

两人都相视一笑。

“今天的宴会很融洽,但是弗兰德伯爵一句重要的话都没讲,所以我猜明天一早他就会请您或是请您和高尔文老爷单独议事,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伯爵,不会真就简单地邀请你们到隆夏做客,您还是好好想想明天要和弗兰德伯爵交谈的话题。我明天要去拜访隆夏主教,除非伯爵邀请我就不陪同您一起了。”罗伯特猜测明天亚特就会被弗兰德伯爵请去密议。

亚特也点头表示赞同,两人互道晚安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然而结果并没有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弗兰德根本没有急着召见亚特交谈密议。

第二日,知道客人醉酒未醒的弗兰德伯爵并没有打扰客人的休息,他吩咐仆人将醒酒的清淡食物送到了客人们的房中,好让客人睡到自然醒后再吃些简单的食物填填肚子。

临近中午,弗兰德派人将休息好的诸位客人请到了大厅中,告诉大家他已经在城南的军营中准备了午餐,餐后他将带着客人们参观隆夏佣兵军团。

原本已经准备好接受召见的亚特听了弗兰德的安排先是意外了一下,接着他便明白了弗兰德的用意——作为这次的主客,弗兰德想用实力先让亚特定下心思,这样接下来的话题才更好谈下去。

亚特也正好想近距离接触一下被岳父高尔文吹捧了无数次的隆夏山地佣兵究竟是怎样的剽悍勇猛,或许威尔斯军团还能学习借鉴一番。

一行人跨上马背穿过了勋贵和军官家眷们居住的“勋贵街”,沿着横贯隆夏城的那条河流往城南军营走去,正如高尔文介绍的那样,河岸边有不少的力工将一桶桶箍了铁条的葡萄酒木桶顺着木板放到了河流中,河中的木桶就在水流的带动下连着线往下游漂去。

河岸道路的另一侧,有一座比伯爵府还要高大宽阔的条石建筑,条石的外墙还抹了石灰,显得很大气,通过弗兰德的亲自介绍,那座高大洁白的建筑是隆夏的长老院,居住其中的都是隆夏佣兵军团战功显赫的伤退老兵。

继续南行,途径了隆夏城自由市场、工匠铺区、平民区等地方,沿途的领民见弗兰德路过纷纷驻足行礼,弗兰德也骑在马背上频频挥手致意。

看得出弗兰德在隆夏城确实深得人心。

“弗兰德堂兄,既然您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市边缘,那为何不让士兵住进营房中而是居于军帐中?”亚特远远看着隆夏佣兵军团的营帐,不理解弗兰德为何不让士兵进城或是在城外修筑营房。

“亚特,这是隆夏军团的光荣传统,我的军队无论走到哪里也不论有无条件都不会住进营房,那怕是最寒冷的雪冬亦是如此?”

“为什么?”

“至于原因有三,其一隆夏军团大都出身平民,吃苦耐劳是他们的天性,这也是他们悍勇战力的来源,温暖舒适的营房容易让人做美梦,舒适和美梦会让隆夏人堕落;其二,因为我们常年在外征战,随时都处于敌境,露天宿营能够让士兵保持高度的警惕和绝对的军纪,隆夏军团极少被偷袭,因为我的士兵睡觉的时候都会睁半只眼睛;其三还是因为我们常年在外征战,在敌境作战免不了经常迁营,不可能每次都能迁营到有房舍的地方,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露天宿营,偶尔回到房舍中还不一定能睡得着。”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达到了军营大门处,十几个军官和数十个穿着盔甲的精壮士兵在营门口列阵整齐的队伍迎接弗兰德一行。

亚特跳下战马把缰绳递给了身边的侍卫然后跟在佛兰德和高尔文身后朝营中走去。

看得出来在营门迎驾的士兵肯定是经过挑选的,他们的身材相仿都是高壮的大汉,身上也都是清一色的长袖链甲杉和半盔铁靴,罩袍上纹着一头金色荒原上的咆哮雄狮,那是弗兰德的家徽。士兵们手中的武器也都比较精良,除了常见的短矛圆盾之外也能做到人人腰挎刀剑斧锤等贴身近战武器。

弗兰德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仔细端详士兵的亚特,解释道:“亚特,这些士兵是我的百人卫队,他们多来自军团两年以上战斗经验的老兵。”

亚特了然,怪不得能人人配备精良的武器盔甲。

走进营区,除了少量在营房中值守的哨位和巡逻兵之外并没有闲人在营房中走动喧闹,估计是弗兰德提前下达了禁令。

知道下午隆夏军团安排了演练,所以中午众人并没有开怀畅饮,吃了盘中简单的食物后众人就穿过营寨出了南门来到了营外的练兵场。

这片训练场与威尔斯军团的训练场形状相差不大不过更加宽阔,训练场中也没有亚特创造出的那些重木跑道之类的玩意儿。只是一块平整的硬土荒地。

此时,三个队列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的静立在训练场,他们穿着单薄的短竭上衣和亚麻裤,头上顶着做工低劣的碟盔,少数低阶军官模样的精锐身上披了一件单层皮甲;普通士兵们手里只有一支带翼铁矛和一面木制小圆盾,小军官们腰间还是挎了短剑短刀手斧等近身武器的。

这是职业佣兵不是临征农兵,所以这样的武备情况还是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与寒酸武备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士兵们那坚毅的神情,现在虽然是五月但高山地域寒意仍然,穿着单薄的士兵们没有任何畏惧,瑟瑟寒风中有一种坚如磐石的感觉,他们luǒlù出的躯体四肢有明眼可见的伤疤。

最让亚特震撼的是空地中八百余人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异响,不用演练战技战阵,仅仅是这份不动如山的军纪已经让亚特折服。

弗兰德开始为众人解说:“隆夏军团共三个步兵连队,以隆夏领的三个郡境为名,每个步兵连队三百人;军团直属骑兵队一百骑、直属gōngnǔ队两百gōngnǔ手加上我的伯爵近卫亲兵队一百人,共计一千三百人。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两个步兵连队和一个直属gōngnǔ队;剩下的士兵全在南陆的一个城市自治城邦替金主们守护城池,他们要七月才能结束契约返回隆夏城。”

“除了隆夏佣兵军团,每个郡还有一百郡兵,隆夏城里也有一百城市守军,共计四百人。此外还有各级领主的私兵共两百。”

“才两百私军?”亚特疑问道。

“隆夏领不比你们平地,高山的薄土产不出多少粮食,我的领主们若是想全指望封地是很难养活麾下领民的,所以隆夏的大多数领主都在隆夏军团中任职,他们领地的青壮领民就是我军中的战兵来源。”

一个领民人数不到三万的伯爵领能够拥有近两千士兵,这本身已经算是“以武立足”了,更何况隆夏山民个个骁勇,若真是全民征召,隆夏伯爵领足以筹齐五千以上的军队,这绝对是一份雄厚的实力。

亚特将目光往场地四周扫了一眼,远远看见了场地后方有二三十根高高的木杆,木杆上挂着圆圆的东西。

“弗兰德堂兄,那些木杆上挂的是~”亚特抬手指着那排木杆。

“那是头颅,处决士兵的头颅。”弗兰德说得理所当然。

“他们是历次征阵中第一个畏死的逃兵,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割下他们的人头挂在这些木杆上,首退士兵所在的小队长也会跟着被处决,不过脑袋不用挂在上面遭人唾骂;小队其余士兵也会被刑罚。”

“顺便说一句,最后一颗脑袋是一年前挂上去的。”弗兰德面有得色。

亚特听完也就明白为什么隆夏佣兵军团军纪如此严明了,不难猜测士兵们身上的伤疤也不全是战斗中的光荣了。

其实弗兰德没有介绍的是能够让隆夏军团士兵承受严酷军法的原因。在隆夏军团中佣兵们作战缴获劫掠的战利品只需上缴三分之一的份额给弗兰德,其余的全都归于士兵自己,这是士兵们能够承受巨大战损和严酷军法的根本动力。

而且隆夏军团中只对战场军纪要求严明,他们可以抢掠杀害平民、奸**女,甚至在隆夏军团的营寨中还专门有供士兵取乐的营妓,当然是需要支付高额费用的。

亚特不知道这些,反正他只是惊讶于隆夏军团带给他的那种内心的些微震撼。

“传令,全军出击!”弗兰德一声呵令,身边传令兵挥动了几下旗帜,场中八百士兵立刻响应......

第三百零二章 反派

傍晚,隆夏城伯爵府邸客房中,罗恩摩挲着他那柄被砍了好几处缺口的阔剑。

亚特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罗恩跟前拿过那柄钢口一般的阔剑,安慰道:“罗恩,不用气馁,输给利昂德爵士一点都不丢人,就算换作是我也不敢说有全胜的把握。”

今天下午参观隆夏军团额外的互动就是进行了一场骑士比武,亚特是主客,弗兰德当然不会直接请亚特上场对阵,所以弗兰德邀请了亚特的侍卫长见习骑士罗恩与隆夏军团的一位叫利昂德的百人卫队军官比试,两人都是骑士勋爵,年龄也相差不大,所以也算是比较公平。

然而比武的结果一开始就注定了输赢,那位利昂德爵士只用了不到二十招便将罗恩打趴下。后来一听介绍,利昂德爵士的父亲是隆夏军团战陨的剑术大师,而利昂德本人也在隆夏军团中服役了五年,经历了大小血战二十余次。所以他在比武中挥剑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骨子里就是直击敌手要害的攻击方式。

罗恩也算是历经战阵的老兵,所以他还是抵挡了利昂德的首轮冲势,拼力接下了二十来招。只是两人比试都选择了用配剑,所以罗恩手中这柄跟了他两年的阔剑已经被砍出了好几处深深的缺口。

罗恩抬起了头,“老爷,我并没有因为输给利昂德爵士气馁,我是真打不过他。若是在战场上,我根本挡不住利昂德爵士的冲势。”

“我只是可惜这柄阔剑,都养出剑血了。”

亚特拿起阔剑端详了几眼,阔剑的剑身确实已经浸入了暗红的血色,“嗯,是有些可惜,等回到山谷之后我让武器工坊给你专门定制一柄精钢骑士剑,你现在是骑士,早该换一柄钢口上佳的配剑了。”

亚特用拇指拭了一下阔剑的剑锋,还给了罗恩,问道:“今天看了隆夏军团,你觉得隆夏军团和威尔斯军团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罗恩引剑归鞘,一脸的惋惜慢慢消失,正了正神色,答道:“死气!”

“嗯?死气?”亚特没明白罗恩想表达什么。

“对,就是死气。”

“我们威尔斯军团绝对算得上一支悍勇精锐的军队,事实也是如此。不过隆夏军团却在悍勇之外有一股死气,那是一种把自己当作死人一般活着气息。”

“且不说下午观看隆夏军团军阵训练时那种如死人般的沉寂,最后我与利昂德爵士比武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是强烈。比武过程中我被打急眼了,使用了战场劈砍的杀招,若是寻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格挡或躲避,但利昂德的第一反应是趁势攻击我的腰腹薄弱,我要是同样能有那种死气的话他的半边肩膀就会被我砍掉。不过我的本能反应是立刻收剑回防,结果剑刃被巨力砍缺了一个深口。”

“老爷,我也杀了不少人,自问也不算怕死的人,但我还做不到把自己当作死人一样活着。”

亚特听了罗恩的话深表赞同,其实从利昂德拔剑的那一刻开始亚特就感觉到了那种超越本能的杀气,若不是弗兰德再三下令点到即止,罗恩或许就不是损失一柄配剑那么简单。

“罗恩~”

梆~梆梆~

梆~梆梆~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亚特的话头。

“请进!”亚特对着门口说了一句。

来人正是两人口中谈论的对象。

“利昂德爵士,你有何事?”亚特起身问道。

利昂德朝亚特深鞠了一躬,“亚特男爵,我特意来向罗恩爵士赠上我的配剑。”

“我?给我赠送配剑?”罗恩一头雾水。

“是的罗恩爵士,你是第一个活着接下我二十招的人,我砍坏了你的配剑,正应该将我随身的骑士剑赠送与你,希望下次你能够用这柄骑士剑再次与我比试。”利昂德的语气十分平静,听不出他的语意中的丝毫感情。

罗恩先是愣了一下,当即又兴奋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利昂德跟前双手接过那柄牛皮剑鞘磨损有些严重的骑士剑轻轻拔出,骑士剑剑柄用细细的牛皮鞘绳缠绕过,牛皮鞘绳颜色殷红,显然是被鲜血浸染过;剑格处有几道凹痕,这应当是敌人的武器留下的;玄灰色的剑脊微微突起,剑刃部分应当是在下午的比试后研磨过。

“利昂德爵士,您真的愿意将它送给我?”

“是的,罗恩爵士。”

“它有名字吗?”

利昂德突然脸上突然浅笑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罗恩爵士,杀人的剑不该有名字。”

“哦~”罗恩还以为利昂德会给自己的配剑取一个响亮得名字。

“那我该如何感谢您?”罗恩不认为自己可以占便宜。

“下次拿它打败我。”

利昂德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亚特,“亚特男爵,我家伯爵邀请您到他的公事房中闲谈。”

这才是利昂德的真实来意。

“请你转告伯爵大人,我稍后就到。”

利昂德再次朝亚特和罗恩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罗恩,看来不用让工坊专门打制配剑了。”

............

暮色降临,隆夏城一派安宁祥和。

伯爵府邸二楼公事房,推开两扇沉重的橡木大门,首先见到的便是一颗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长獠牙的棕熊头颅挂在一张长条公事桌后方的墙壁上,熊头下的公事桌应该是紫杉木打制而成,宽大的公事桌上只有一只铁箱、一套鹅毛笔和墨水盒外加一盏烛台,桌子正中摆着一本厚厚的圣经。

公事房的左侧是一面嵌有壁炉的红砖墙,墙上挂了一些狼皮、熊皮和鹿角等物;右侧的墙根是一个挂着油光程亮全身板甲的盔甲架,一排武器架靠墙而立,武器架上靠着短矛、长斧、gōngnǔ箭矢等武器,右侧墙下放了几张靠椅,显然是给访客准备下的。公事房的地面铺了一层雕花的羊毛毯。

亚特没进过弗兰德的卧房,但他猜测这里也应该算得上是整个伯爵府邸中比较奢华的一间。

仆人将亚特引进房间,在靠墙处一张靠椅上坐下,道:“亚特男爵,伯爵刚刚去营寨处理急事,请您稍候片刻。”然后给靠椅旁木杯中斟了半杯葡萄酒。

亚特点头端坐在靠椅上静静地等候。

这一“稍候”让亚特在公事房中稍候了整整一个小时,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给亚特打招呼。

亚特不知道弗兰德是真的在处理紧急军务还是有意“搁置考验”自己,反正也无事,他索性闭目养神静静地思考今晚可能出现的对话......

............

咯~~吱!

公事房的大门被推开,弗兰德匆匆忙忙的走进了公事房。

“亚特堂弟,让你久等了,刚才去军营处置了一点小事。”弗兰德疾步经过亚特身边,来到武器架旁拿起了一块擦剑的亚麻布,将满手黏糊糊的血迹擦干。

亚特起身朝弗兰德行了一礼,看见他的胸口和裙甲上全是飞溅的血迹。

“弗兰德堂兄,您这是?”

弗兰德将沾满血渍的亚麻布扔到了剑架上,指着裙甲上的血迹,毫不在意地答道:“这个呀?这是我军中一个小杂种的血,他因为一个营妓而撺掇士兵哗变,被我亲自用短刀割下了头颅。这些家伙,只要不打仗就开始给我惹事了。”弗兰德的语气就像刚刚出门踩了一只蚂蚁一样冷漠。

亚特内心有些微动,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淡定,也就像听人提到无意间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弗兰德盯着亚特的脸看了足足一瞬,然后笑着绕过长桌走到了自己的公事桌后面坐下。

“亚特,昂利德送给罗恩爵士的配剑他还满意?”

“多谢弗兰德堂兄的良苦用心,本来罗恩还是沮丧,得到昂利德爵士的配剑后他十分激动,我对此向您表示最衷心的感谢。”亚特早就知道那是弗兰德收买人心的小手段。

“弗兰德堂兄,我想您深夜召我觐见不是为了一柄骑士剑的事?”亚特先发声。

弗兰德笑了一声,然后表情旋即严肃了下来:“亚特,你已经知道了于格家族的历史渊源,想必也知道我对勃艮第伯国的继承权?”

“是的。”亚特点头。

“往事暂且不提,你当知道伊夫雷亚侯爵仅有一个儿子,我的继位权应当在世子罗贝尔之后?”

亚特也只是默默点头。

“那你认为勃艮第伯国世子罗贝尔是不是伊夫雷亚侯爵的嫡子?”

“这~”亚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想到弗兰德的话题会从这里开始。

不过弗兰德显然也没打算从亚特那儿得到答案,他直接说道:“罗贝尔确实是我那位侯爵堂兄的嫡子。”

亚特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他得到的消息是世子非嫡出,而且结合侯爵几任妻子都没能生育的事实,亚特也有理由相信传言。

“我想你也听见了许多世子非嫡出的言论,甚至你也可能对此深信不疑。不过这条谣言是我精心设计的,为此我花了不少的金钱。”

“这件事侯爵自己肯定知晓,你也不可能骗过侯爵和内廷,而且这种谣言也骗不了鲍尔温伯爵这样的权贵。”亚特提出了质疑。

弗兰德没有直接回答亚特的疑问,“我想你应该知道蒂涅茨郡的郡长彼埃尔子爵曾是宫廷侍卫长,你就不好奇为何一个十二岁便跟着侯爵的贴身侍卫会被发配到蒂涅茨那么一个偏僻的穷地方?你们侯爵的直属封地可不止那一处。”

亚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异常。

“因为五年前宫廷出了一件丑闻,宫廷侍卫长彼埃尔刚刚挑选的一个侍卫军官爬上了侯爵夫人的床榻。那个侍卫军官当然被秘密处斩,而彼埃尔也因为御下不严逐渐受到侯爵的猜忌和冷落。”

“那个侍卫军官是你派去的?”亚特听出了端倪。

“那个侍卫只是我的救急之策,为此我损失了一名悍勇的属下。”

“救急之策?”亚特有些不解。

“贝桑松宫廷里有一位宫廷医师,他是我父亲安插的人。从伊夫雷亚十二年前新婚开始那位医师就给他和历任侯爵夫人服用一种特殊药物,那种药物不会致命,但会让人失去生育能力。如果这样下去,我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侯爵爵位,反正我等得起。”

“不过五年前那位医师告诉我新任的侯爵夫人怀了孩子,紧接着他就被发觉端倪的贝尔纳杀死。我也曾尝试过让人下毒,但贝尔纳防的太厉害,我始终没能成功。”

“所以你就换了一条计策,立刻派人勾引了侯爵夫人让侯爵对夫人腹中的家伙产生怀疑?”

弗兰德用一种“你很聪明”的笑意看了一眼亚特,“丑闻和侯爵夫人怀胎前后相隔不到一个月,我本以为伊夫雷亚肯定会杀掉那个“杂种”,但我的那个堂兄居然迟迟没有动手!而贝尔纳那个老东西也将小杂种护得死死的。”

“特别是两年前伊夫雷亚居然在廷议上提议传位的事情,我原本是打算温温和和的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他却逼着我发疯。”弗兰德的眼中浮起了一丝阴狠。

亚特听得有些汗颜,他那里想到待人一向和善的弗兰德内心居然如此阴暗,“那侯爵两年前开始卧病是不是~”

“我倒是想赶紧干掉他,不过内廷将他护卫得太严密。他重病卧床与我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我没想到他在卧病之时将我请到贝松桑,只为警告我不要对世子有非分之想。”

“我怎么可能有非分之想,我想要的都就属于我,我只是拿回我自己被夺走的一切。”

弗兰德讲完之后停顿片刻平静了自己的心情。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多,甚至连鲍尔温都只是有所察觉。亚特,今天你也知道这些足以让你死一千次的事情了。”弗兰德的脸上浮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直直地看着亚特不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亚特的心里不停地挣扎,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与真正的大反派站在了一起。

“弗兰德伯爵,您需要我做什么?”亚特的答案很干脆,是不是反派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第三百零三章 翻浪

同样的深夜,同样静谧的天空,隆夏城遥远的东北方贝桑松城西豪宅府邸公事房中,一个身材肥腻穿着商贾华服的中年男人佝着腰向勃艮第伯国宫廷副相鲍尔温轻声问道。

这个肥腻的中年男人正是勃艮第最负盛名的情报贩子,这种靠窃取消息出卖情报为生的人在民间被称为蜘蛛。

大到教皇冕下手中的密信内容,小到贝桑松城南鸡窝里母鸡产了多少蛋,只要能付得起银币,他们都可以窃取贩卖。

鲍尔温有自己的鹰眼,但有些事情他们也是不方便做的,所以他叫来了这个肥腻男人。

鲍尔温甩手将一只钱袋扔到了跟前的桌子上,钱袋滑到了肥腻男人的身前。

拿起钱袋掂了掂重量,问道:“鲍尔温伯爵,您需要我做什么?”

“你应该记得五年前宫廷里侯爵亲自处决了一个侍卫军官?”这也算是鲍尔温对这蜘蛛的一个考验,五年前的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就算鲍尔温自己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油腻男人眼珠往右转动回忆了片刻,答道:“您是说那个叫威廉姆斯的内廷侍卫?”

鲍尔温道:“我要知道他究竟从哪里来的!更重要的是我要知道他什么时候爬上了侯爵夫人的床榻!”

油腻男人将手中的钱袋放回了木桌上,“伯爵大人,若是打探其它的事这些钱完全足够了,但是您要打听的东西恐怕会让我时刻面临掉脑袋的危险,我的脑袋虽然很丑,但我自认为还是不只这点钱财的。”

鲍尔温冷笑了一声,“在我这里你这颗猪脑袋就值一个手势。”

肥腻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买主,他摸了摸自己起了好几层褶皱的脖子,缓声说道:“伯爵大人,我是商人只为钱卖命,你出多少钱我就出多少力;您今天多花一枚铜币,我明天就多卖一点命。而且我的脑袋留在脖子上对您更有利一些。”

鲍尔温知道这样的杂种是不惧怕威胁和权势的,他盯着肥腻男人那双贪婪的眼睛,取下了右手上的一只金戒指放到了钱袋上,“给你二十天的时间,我要知道最后的答案。我给你一点提示~”

肥腻男人身体前倾侧耳倾听,慢慢的,皱起了眉头,“隆夏领?”

“您是怀疑——”肥腻男人瞬间闭了嘴,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停止一切不还有的思考。

............

“您是说鲍尔温伯爵已经开始怀疑您了?”亚特知道鲍尔温伯爵将原本计划的率兵起事时间无限期延后,但他不知道这里面复杂的因果。

弗兰德用残留血迹的手摩挲着桌上的那本圣经封皮,答道:“我还不能肯定鲍尔温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但他起事的决心肯定有了动摇,或许是伊夫雷亚今年又开始出来主持廷议让他觉得仍有一线希望。”

“鲍尔温那个老家伙其它都还好,就是做事有些瞻前顾后。但凡他再果断半分,也不可能被贝尔纳压制了这么多年。若是罗贝尔继承爵位统治勃艮第伯国,他将是第一个被铲除的权贵。而我承诺他待我夺得伯国大权之后任命他为宫廷首相,而且将原本属于贝尔纳的一切都给他,包括富庶的索恩伯爵省。”

原来弗兰德用勃艮第伯国最富庶的索恩省作为筹码,怪不得鲍尔温愿意拿命赌博。

“所以您想让我帮鲍尔温伯爵坚定决心?”亚特问道。

“你已经成为了鲍尔温的心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你做下的任何事都会被人当成鲍尔温的授意。”

“更重要的,你是洛蒂的丈夫,是我于格家族的女婿,而我是你儿子小乔治的舅舅。”

弗兰德已经给亚特托了底,亚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他坐直了身体,对弗兰德正声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是说实实在在的好处!”

弗兰德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这个笑意很真诚。

“第一,整个蒂涅茨郡,实封!”

亚特没有丝毫动作,只是一脸期待地继续盯着弗兰德。

“第二,勃艮第伯国五分之一的南货贸易特权,包括整个东线商道!”

亚特脸上有了一丝微动。

“第三,勃艮第公国东南侯爵区边疆子爵勋阶,实职边疆军团总司令。”

“侯爵最高只能册封子爵,再往上就只能通过勃艮第公爵了,不过我想以你的本事伯爵之位也不是奢望。”

亚特扭动了一下坐姿,“等等,您刚才说东南侯爵区?”亚特出声质疑。

“对,勃艮第公国东南侯爵区。”

“没有这个地方。”

“等我继承侯爵位后就有了。”

亚特一惊,“你要让勃艮第伯国结束宗主关系,回归勃艮第公国的统治?”

弗兰德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否则勃艮第公爵为何要支持我夺位?”

看来弗兰德为了夺回侯爵统治权连先祖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自治权都打算放弃了,够狠。

不过这对亚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只不过到时候他需要在自己的称谓前加上“勃艮第公国xxx”而已。

“我不得不说,您给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不过除了上面的三条,我还要我领地中的那整片山谷。”亚特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那里本就是你的男爵领,你打算让我再册封一次?”

“弗兰德伯爵,我想我没有表达清楚,我说的不仅仅是我已经拥有的那两万多英亩领地,我想要整个拉梅儿和波热山脉之间所有的土地,从蒂涅茨郡往南直至抵达普罗旺斯或是伦巴第国境!”

弗兰德仔细回忆着亚特描绘的那片地区,但他实在勾画不出那里的轮廓,“你说的那些地方好像处于勃艮第、普罗旺斯和伦巴第三国国境交界处?就算我全给你,你能占得下吗?再说我记得那里可是荒了数百年的废土。”

似曾耳熟的话。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您大可不必操心。”亚特回道。

“行,我答应你的全部请求!”

“好,现在您可以交给我任务了......”

密谈的第二日,亚特谢绝了弗兰德伯爵的再三挽留,带着罗伯特和罗恩几个男爵侍卫跨上战马踏上了下山返程的道路。

萨普军队“总司令”菲利克斯因为心系剿匪大事所以也跟着亚特一起返程,而高尔文男爵却留了下来,因为十天后隆夏领的所有封臣和于格家族的旧属会齐聚隆夏城商讨大事。

............

两天后,萨普堡东部近山的那座村庄外,五六具尸体被吊在道旁的树枝上,树下的草皮积了一大滩暗红的鲜血。

亚特拨弄了一具滴着血水的尸体,对菲利克斯吩咐道:“菲利克斯,这次剿匪过后萨普应当会安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抓紧训练领地士兵,最好在春耕结束后进行一两次整个萨普男爵领的集结作战演练,假想大量外敌攻打萨普领时你们如何应对。”

“如今岳父大人基本已经扑到了弗兰德伯爵那里,萨普堡就全靠你了,你要重点防御西部,尤其是西边峡谷的那道石墙早些修好能够早些让萨普领多一分保障。”

“除了军队训练和领地防务,你还要加紧储备领地粮食物资,萨普临近科多尔和索恩产粮区,你要尽可能多的通过萨普的商队外购粮食,而且一定要保护好粮仓。你跟着我经历过普罗旺斯战乱,应当能体会战乱之中缺粮的痛苦。哪怕萨普堡吃不完还可以等粮价暴涨时抛售出去赚取巨额差价。”

菲利克斯比较喜爱骑马与砍杀,却对经营领地的事情不甚感兴趣,但既然亚特再三叮嘱他也得真正的花心思去做。

“姐夫你放心,军队和防务的事情你用你提醒我也会倾尽全力的,至于粮食物资的事情我也不会忽视,过两天我就亲自带人去科多尔省收购粮食,父亲上个月在萨普堡中新修了一座大粮仓我把它装满,我也会下令萨普各地庄园村落加紧储备粮食。”

末了菲利克斯压低了声调,“姐夫,那天晚上你和弗兰德堂兄究竟说了些什么,这几天我看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亚特盯了一眼菲利克斯,轻声呵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菲利克斯悻悻的捏了捏衣甲,低头不语。

“好了,做好面对危局的准备就行。”亚特出声安慰了一句,然后招呼罗恩牵过战马跳上马背。

“菲利克斯,天塌下来了还有我帮你顶着,遇有危机立刻快马到巨石镇告急。”亚特跨马绕了一圈,说完猛踢马腹领着一众纵马侍卫随员朝群山深处奔去......

............

五月下旬,天气渐渐炎热,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

山谷男爵领北关军堡外的荒原训练场上亚特正带着男爵侍卫队的一众侍卫在点将台上操演训练军旗军号,一个侍卫总是记不住号令对应军旗挥舞动作,罗恩手中的军棍都快打折了。

罗恩拎着军棍揉着酸痛的胳膊朝亚特走来,道:“老爷,要不就不让他学号令了,就让他做一个普通的侍卫,这家伙身强体壮,有他护着三五个敌人根本靠近不了您,而且挺唬人的。”

亚特将锁甲袖口往上掀了一下露出内着的棉甲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在马修手把手教授下流着粗汗学习军旗挥动的大个子,那家伙身形确实超乎常人的魁梧,个头高了亚特一整个脑袋,而且皮糙肉厚,亚特猜测甚至普通的刀剑都不一定能伤到他的筋骨。

不过就是脑袋太奔了,估计是多年吃的食物全都用来长个子了。

“侍卫队并非冲阵的队伍,你们除了关键时刻随我骑马冲锋以外更多的是承担中军执旗和传令的职责,所以并不需要这样的“勇士”。”

“那我把他退回,反正图巴舍不得这个家伙。”

“不不,把他交给克劳斯的重甲步兵队,他在重甲步兵队比在侍卫队更有作用。”

“是!”罗恩转身自去处置。

这时一个穿着商队护卫服饰的人跑到了台下,亚特几步跳下了台阶走到来人跟前。

“大人,都准备好了。特遣队十五人外加从整个威尔斯军团精心挑选的十人,共计二十五人。全都集结待命,随时可以行动。”

“行动!我在家等你们消息。”

“是!”

来人转身朝军堡走去,不一会儿一支押着四辆马车的商队就离开了北关军堡。

亚特望着离去的一行背影,心里翻起了千层浪......

第三百零四章 战备

北关军堡石屋中,威尔斯军团旗队长以上包括巡境队和边境哨站指挥官在内的高阶军官都在这里参加军议,库伯为首的几位民政主官也受邀列席。

安格斯两日前带着骑兵队去西南农场、温切斯顿庄园和莱恩庄园巡视,所以军团副官奥多正在向亚特汇报军队情况。

“......超长矛方阵或许真的能够在步骑对战和大军团对阵中发挥强大的战力,但对于我们这样一支仅有两个步兵连队的军团而言还是显得十分局促,而我们即将面对的也不会是太大规模的战斗。”

“一旦敌人投入大量的弓弩手而我们有没有足够的手段反击时,这种不能轻易分散的阵型简直就是敌人箭矢下密集的箭埃”

“这种方阵最困难的地方在于需要通过长期的训练才能变得运转灵活,而且在攻击状态下仅靠这种超长矛兵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大量的骑兵和弓弩兵提供侧翼和远距离掩护,除此之外还得配置至少五分之一的战戟链锤兵或剑盾兵作为近战时的补充。”

“我相信这些困难肯定可以解决,但需要许多的时间,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时间。战斗的号角随时会吹响,敌人攻击的步伐可不会因为我们还未准备充分而停止,相反他们更会在我们薄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大人,我认为威尔斯军团还未到更换主战战阵的时候,等这场血雨腥风过后或许我们才会有这样的时机了。”

数前帕特斯训练的超长矛方阵接受了对阵演练,密集长矛方阵对战威尔斯军团的战戟(注)矛盾方阵(短矛),对阵的结果是双方各有优劣。

密集长矛方阵在被动防御的时候具有十分强大的防御力,在重甲步兵的侧翼掩护和弓弩手的箭矢反制下这种方阵几乎没有明显的缺陷,长达十五六英尺的长矛组成布满尖刺的密集正面让人和马都不敢冲锋靠近;然而一旦变成冲阵作战或是追击状态的时候长矛笨重不易挥动的弊端就尽显无遗,运动距离稍微长一些就难以保持密集阵型,而且散了阵落隶的长矛兵在面对“敌人”战戟矛盾的时候就彻底处于下风。

台下的军官们议论纷纷,这些旗队长们几年来经历了三人战阵、矛盾线阵,再到现在威尔斯军团步兵主训的以六人战戟矛盾阵为基础的新军阵,他们对战戟矛盾配合使用的步兵新军阵的认可度比较高。

这种新军阵以队为基础作战单位,两个队加上中队长及护兵共十五人组成一个基本线阵;

一个旗队拥有四条基本线阵,这四条基本线阵有两种列法:常用的是分前后两排、每排三十人,后排的短矛从前面一排的缝隙中伸出;另一种就是前后四排、每排十五人,这种阵型只会在需要增加防御纵深或是狭窄通道中使用。

八个两排旗队阵型又可以根据战场需要变换出数种宽窄厚薄不一军阵,加上骑兵、重甲步兵、弓弩手以及新近刚刚加入训练的车阵,威尔斯军团的阵型确实复杂,能够将战戟矛盾阵为基础的新阵型训练得出具模样已经费尽了他们的心力,毕竟威尔斯军团大多数的士兵是刚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平民,让这些人能够从左右不分到熟知阵列可着实不易,所以军官们其实是不太愿意在这种时候更换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超长矛方阵(注2)。

亚特也很无奈,他记忆里的那些东西都只是模糊的片段,以自己的经验一时也无法找到最佳的阵型,况且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军队而言能够举着武器向敌军冲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很少有那支军队和指挥官钻研蠢。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台下安静了下来,“帕特斯,你这段时间的辛苦还是有成效的,不过无奈我确实没有充足的时间精力钻研,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你的超长矛方阵。不过我会派指挥营帐的吏员同你一起将这段时间训练超长矛的经验和感悟记录下来,等到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再议。”

“是,大人。”帕特斯起身应命,情绪却有些低落。

亚特无奈地看了一眼帕特斯,扭过头继续道:“军阵之事就这样,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讨论男爵领的防务问题。”

“西蒙,你先边境防务,顺便给大家讲讲边境概况。”亚特点了边境哨站指挥官西蒙的名。

西蒙腾一下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

也难怪,近年来亚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山谷以北,几乎就没怎么与西蒙见过面,交代任务也都是通过令信传递,平日里也就民政官库伯和几位民政主官偶尔去巡视边境领地的建设,而边境哨站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发展也十分迅速,做指挥官久了也明白向上展示功绩的重要性。

亚特让西蒙第一个汇报其实也有安抚人心表示重视的意思。

西蒙朝屋中众人微微鞠躬行礼,道:“大人,各位长官,我先简单给大家边境哨站的情况。”

“普罗旺斯战乱结束以后南北商道来往行人商旅日渐增多,在大人和老管家以及民政诸位大饶指挥下,边境也日益频繁。目前边境哨站除驻军外已有造册领民三十一户一百零六人,包括商贩、工匠和农户,大房舍草屋窝棚四十二间、军寨木堡两座、货物仓库三座,自由市场一处。来往哨站歇脚贸易的商旅行人越来越多,每月仅入境商税就有五千芬尼。另外我们已经将边境那条溪流沿岸勉强能够耕种的土地都开垦出来交给造册领民耕种,虽然那点土地产出的粮食还是养不活所有人,但也能解决一部分口粮。”

“以上是边境哨站民政概况。”

西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边境哨站的民政便开始转向军务,“边境哨站现有常备驻军三十人,这是军团给我们的常备驻军上限。不过如今边境人员往来剧增,不少商贩为了逃避入境关税纷纷绕行偷越边境,所以我们需要派出不少的驻军沿着边境溪流巡逻,再加上守备关卡、军寨防御和仓库守护都需要士兵,人数实在不够,所以在征得大人同意后我们用从商税中抽取部分在造册领民中招募了十个治安民兵,他们主要负责维护哨站自由市场和民居区的治安,偶尔也帮驻军巡逻缉拿偷越边境者。除了隶属于军团的常备驻军和哨站自行招募的治安民兵外,哨站所有的青壮造册领民都是农兵,只要下达征召令,边境中有五十八个男壮能够拿起武器。最近几本杰明正在将造册农兵集结起来训练。”

“自从去年初冬我们击退了两波从普罗旺斯北逃的叛军盗匪以后再也没有受到过外敌威胁,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普罗旺斯已经基本安定,边境地区的防务主要是防止有心存恶意的商队武装突袭,不过压力不会太大。”

“我完了,大人。”西蒙坐下舒了一口气。

亚特静静地听完了西蒙的话,缓了一会儿,道:“西蒙得很好,但他做得更好。”

“西蒙,夸奖的话今我就不多了,我只告诉你边境哨站对我而言比那座西南农场更重要,我就把它放心地交给你们。”

亚特扭头看着坐在身旁的军团副官奥多,吩咐道:“奥多,威尔斯军团已经更换了一次武备,你让辎重队从武库中挑选十套轻甲和二十件武器让西蒙带回边境。”

“是大人。”奥多点头应下。

亚特又将头挪到了奥多身边的巴斯,“巴斯,你是守备军团指挥官,山谷男爵领的内部防务情况。”

巴斯正在轻揉额头,听见亚特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动作,正襟危坐道:“是,大人。”

“接大人军令,守备军团从昨开始将按照军令和警情陆续分四批征发农兵。”

“按照防御部署,威尔斯军团战兵离境之后巡境队将北上暂时驻扎莱恩、温切斯顿和西南农场三处领地,而巡境队北上后巨石镇驻军营寨将由守备军团新兵队和常备农兵接防,北关军堡这里就由第一批征召的二十个农兵驻守。”

“若是战事暴起,且威尔斯男爵领可能遭受危机的时候我会同民政官一起立刻征召训练第二批一百名农兵,随时准备投入领地防御战斗。”

“至于第三批征召农兵主要应对外出征战的威尔斯军团战兵可能出现的军粮危机,一旦大人下令运粮,第三批八十名农兵和欧陆商行商队将立刻被征召集结,将大量军粮越威尔斯军团所在地。”

“第四批便是整个威尔斯男爵领遭受覆灭灾难时我们将全力征召男爵所有领地中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粗略估计人数在一千五百左右。”

“第四批征召应当用不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会提前准备。”

“大人,现在守备军团征召农兵的主要问题是武器盔甲的缺口很大,盔甲就不奢望了,但农兵们总不能空着手参加战斗。我已经到武库看过了,即使将武库所有的储备武器搬空也绝对不够装备所有农兵。”

亚特是指挥官,属下只需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任务还是得由自己拿主意。

“库伯。”亚特转向左侧的民政官库伯。

“老爷。”库伯答道。

“下令武器工坊暂停盔甲和其它武器的打制,先赶制五百枚铁矛头,短矛就校然后下令领地所有领民进山砍伐能制作短矛矛改桦木,以每支矛杆一芬尼的价格从领民手中收购。然后交给工坊制成八英尺短矛存入武库备用。”

“是老爷。”

“另外,应对战局的钱粮物资是否备齐?”

“老爷,民政金库的储备完全足够,粮食也在由商队加紧购买......”

第三百零五章 特殊任务

山谷以北的荒原巨石镇驻军营寨,亚特站在高耸的箭塔上手扶靠栏看着渐渐离去的巡境队士兵背影;营寨外,几个骑兵赶着在东边草地放牧归来的二十几匹战马朝营寨靠近;营寨中,数十个守备军团的常备农兵和和新兵队教官正在收拾营房生火准备晚餐。

五月末安顿了山谷民政事宜和军团战前强训任务后,亚特开始布置男爵领的wàiwéi防御。

他和守备军团指挥官巴斯亲自将守备军团新兵队五个教官{新兵已补充战损,暂无新兵}和农兵队四十个常备农兵共计五十人带到巨石镇驻防,而守备军团辖下的治安队四十个治安兵没有调动,毕竟山谷还有那么多的战奴需要看押管制,而且山谷内部的治安巡逻也需要人手,为了一个稳定的后方亚特不会轻易调动治安队。

新兵队教官和农兵队驻防后巡境队在奥博特和班森的率领下朝北走去,他们又要到西南农场和温切斯顿庄园将驻防的第一连队的战兵替换回来集结待命,而新依附的雷多安就带着他的旧部继续驻守莱恩庄园控制郡境。

刚刚带着骑兵队从北方巡视归来的安格斯吃了一点简单的食物后爬上箭塔来到亚特身边。

“大人,我怎么没看见罗恩和侍卫队?出门一定要带侍卫!”

“罗恩和侍卫队被我派去探寻山谷南方的荒谷尽头了,这次是跟着农兵队和新兵教官们一起出来的,没问题。”

“军士长,这次巡视没发现什么纰漏?”亚特背靠栏杆面对着安格斯问道。

安格斯抬手抹掉了嘴角的食物残渣,然后取下腰带上的水囊灌了一口,道:“北地的三处领地倒没什么问题,该杀的全都杀掉了,剩下的都是最老实温顺的平民和农奴,你让他们不饿肚子,他们没有理由反抗你。加上你任命了村长和护卫队,那有人敢有丝毫异动,更不用说还有第一连的战兵驻守。”

“不过郡中其它地方的领主乡绅们对你就不怎么有好感了,你带头补缴了历年拖欠的赋税,彼埃尔就用你做挡箭牌带着郡兵向领主乡绅们强征。那些领主乡绅那里吃过这种亏,偏偏彼埃尔又把矛头引到了你身上,我猜他们现在恨不得把你剥了皮拆骨头炖铁锅。”

安格斯笑了几声,这次巡视的时候他也顺便到郡境几处对亚特有敌意的村寨庄园武装游行了一次,二十几个全副盔甲武器的骑兵足够震慑那些用狠毒眼光剜人的领主乡绅了。

亚特转身用阴冷的眼神望着北方荒原尽头,“这也是我让你巡境的用意,我担心军团离开以后郡中会有心存敌意的家伙在我背后捅刀,迪安父子和巴泽尔虽然都死了,但他们在郡境多年,难免有狐朋狗友替他们复仇。”

接着亚特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给驻扎莱恩庄园的雷多安传令,让他带着手下几十个剿匪士兵时不时去那几处仇视我的村寨庄园里“剿匪”,再从“剿匪”获得的“战利品”中拿出少部分送给那些对我友善的领主乡绅,我要让他们知道站我身后跟着吃肉,站我对面被我割肉!”

“行,我派骑兵给雷多安传令。”

安格斯挂起水囊走到亚特身边一起眺望北方,“大人,郡境之中的事情我倒不担心,我们留在领地可堪一战的守备军团农兵、巡境队和边境驻军还有一两百,况且萨普堡和安德马特堡也有不容小觑的力量。”

“我所担心的是你派去的那支队伍会不会在北地掀起惊天巨浪,而你是不是能承受巨浪的冲击~”

“大人,你还是太过冒险了。”

亚特转身抬手摁在了安格斯的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安格斯,从我四年前得到巡境官职位那时开始就注定要做一个行走在风口浪尖的人。”

“唯有置身死地,方能获得永生。”

安格斯咀嚼着亚特的话,半晌,“这又是哪位智者的箴言?”

“亚特?伍德?威尔斯!!哈哈。”

............

勃艮第伯国国都贝桑松城外的一家叫“归乡人”的小镇旅馆,十个身穿商队护卫服饰的男人聚在一间客房中。

“我们是来暗杀而不是自杀的,所以绝对不能置身死地,进城以后任何人无令不得单独行动。”

斯坦利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的陶瓶,打开木塞张开右手抖出了十来颗褐色的药丸,伸出手对围在桌前的手下们说道:“若是被抓住,你们只能说一句“我来自东境。”,若是熬不过酷刑就吞下去,这是天国救赎,很快,没有痛苦。”

九个特遣队员相互瞪了两眼,副队长奥利弗率先上前捏起了一粒药丸小心翼翼地放进衣襟里,其余几人也纷纷上前认领。

见士兵们都认领了药丸,斯坦利吩咐道:“药丸藏好,别被搜出来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救赎。不过若是有人熬不住酷刑又不想自我救赎而出卖大家,那我肯定会送他下地狱的。”

“斯坦利大人,我们究竟是来暗杀谁的?都快到目的地了还不知道谁是对手。”

斯坦利眼色突然变了,不过还没等他动作,一旁的奥利弗抬起一脚将那个问话的队员踢倒在地,狠狠骂道:“若不是看你是新入队员的缘由,我肯定一刀先剁了你,免得被你害死!”

被踢翻的那个家伙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改口,“副管事,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问一下管事我们要买的货物在哪里~”

斯坦利听地上那家伙还算没笨死,狠厉的眼色方才缓和一些,“刚说了不能置身死地,说话之前多过过你的猪脑!”

不过骂归骂,斯坦利还是觉得有必要给执行特殊任务的队员们讲讲此行的最终目标了。

“按照行动惯例,现在可以给你们讲这次的任务详情了......”

特遣队是带着暗杀任务离开山谷的,抵达卢塞斯恩城后特遣队分作了两支队伍,副队长道森带着大多数特遣队士兵去西境执行暗杀任务,他们的目标是西境边军索恩军团的高阶指挥官;而特遣队队长斯坦利和副队长奥利弗则亲自挑选出了七八个特遣队精锐抵达贝桑松城暗杀敌阵核心领袖贝尔纳伯爵。

这支十人队伍中有六个是参加过索恩城突袭阿萨辛的战斗的,另外的四个人也都是身怀一些特殊技艺的人。

亚特给斯坦利的任务并非一定要成功干掉贝尔纳,毕竟在这个靠基本靠冷兵器近战的时代暗杀掉一只有重重护卫的老狐狸是不太容易的,所以亚特只是让特遣队执行暗杀任务,但并未强求一定成功,他只是需要在这种空气即将炸裂的时候擦出那一丝引爆的火花。

“......任务详情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在六月第三个礼拜五之前干掉贝尔纳那只老狐狸。你们想想他既然能派西军突袭我们一次,那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与其坐等他来杀我们,不如先把他干掉。此次任务十分凶险,但事成之后大家都将得到重赏,各位的官职也会坐地升一级。”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两个礼拜我们要加紧都贝桑松城的勘察布点以及做准备。”

“副管事带着两个伙计负责伯爵府的哨探,我带着剩下的伙计负责wàiwéi哨探、进攻撤退路线选定以及最后的攻击。”

斯坦利对身边的副手奥利弗吩咐道:“副管事,明天一早你先进城到城中教堂广场西边一家叫“磨坊”的酒馆,找到红胡子店主,悄悄告诉他你是血色战斧的人,让他给我们在城中准备一处隐蔽的房子。”

奥利弗是副队长,他知道那家酒馆店主就是安插在贝桑松城中的鹰眼头目,“管事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斯坦利交代得差不多了,对屋中众人说道:“锁匠、车夫今晚轮值,其余人回去抓紧睡觉休息,这几天都别想睡安稳觉了。”

............

贝桑松城南,一座豪宅占地宽阔,高墙壁垒将府邸围成了封闭的空间,这里是勃艮第伯国宫廷财政大臣贝尔纳的伯爵府。

作为伯国最富庶的索恩省领主和多年掌管伯国财政大权的贝尔纳所拥有的财富是惊人的,这座府邸虽然奢华异常,但相比贝尔纳在索恩省的伯爵宫殿还是较为低调的,不难理解,这里是国都,贝尔纳再厉害也不敢比伊夫雷亚侯爵还高调。

贝尔纳伯爵府邸大门外是一片商铺街,商旅行人和市民往来不绝,府邸守卫披甲持矛站在大门两侧像木桩一样,十分唬人。

府邸另一面有一道低矮的侧门,伯爵府邸的伙夫奴仆等人都是从这里进出。

侧门对面的粮行商铺前一个刚刚支起来的蔬果摊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高声叫卖的小贩。

一个穿着亚麻细布长衫套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商铺里走了出来,叉着水桶腰对两个商贩吼道:“我说卖菜的,你谁准许你在我家商铺前支摊叫卖的?你知不知道半个上午你轰走了我多少商客?”

高个子小贩听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低下了头,赔笑道:“老爷,我们是约纳省来的小贩,就指着这点蔬菜瓜果养家。您要是可怜我们就让我们占您一角。”

“可怜你?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别说没用的,赶紧滚蛋,否则我马上让人掀了你的破木架。”粮行主可不管别人是不是要养家糊口。

“老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占您一角买东西,我们每天给您送一篮新鲜的蔬菜。”矮个子脑袋瓜明显要机灵一些。

“老爷我差你们那点给猪狗吃得烂菜叶子?每天一个半芬尼,老爷我赏你们一个角落。”

“这~一芬尼行不行?我们一天也买不了几枚铜币~”矮个子满脸赔笑几近哀求。

“两芬尼!”店主趾高气昂。

“这~一个半芬尼!我们给。”

第三百零六章 伯爵情妇

贝桑松城西贫民聚集的低矮房舍区,这里是那些居于城市最底层的贫苦市民的安乐窝。

一座空置了许久的垒砌的小屋中,五六个身着破旧衣物满脸泥污的男人聚在一堆煮着青菜麦糊的篝火旁。

一个力工打扮模样的男人用木棍在铜锅中搅了几下,捞出了几堆没卖掉的甘蓝菜叶,然后扔了木棍胃口全无,“要不你们改卖熏肉鱼干,天天吃这些卖不掉的烂菜叶子,闻见菜叶子的味儿我都快吐了。”

斯坦利瞪了一眼那个埋怨的人,“我再给你弄点抹蜜白面包配橄榄酱和波多尔葡萄酒怎么样?”

“这~没这个必要~这里是贫民区,酒肉容易暴露身份,就青菜麦糊挺好的~”男人听出了斯坦利语带棱角,立刻停止抱怨立刻拿起木棍继续搅拌。

斯坦利将目光收回,继续与奥利弗说道:“不能这么下去了,整整三天了,我们连伯爵府的侧门后厨都踏不进去。”

奥利弗正是那个在贝尔纳伯爵府邸侧门对面叫卖蔬菜的矮个子小贩,他们的本意是以蔬菜小贩的身份接近后厨甚至成为伯爵府邸的蔬菜供货贩。

不过这次奥利弗并没有索恩城里卖薪柴那般的好运气,带着手下在府邸外叫卖了两天,伯爵府邸的厨役连看都不多看一眼,最后还是奥利弗花了两枚铜币,从一个出门的奴仆那里得知,贝尔纳伯爵府邸从来不会从陌生的商贩手中购买任何食物,后厨都有指定的商贩专程为伯爵府采购“绝对放心”的物资。

企图以菜贩的名义打入后厨进而阴谋行动的计划宣告夭折。

“要不我们再想想其它能进入府邸的办法,实在不行就重金买通后厨的仆役,让他们把东西带进去。”奥利弗提出买通伯爵府邸仆役的方式实施阴谋。

“这不稳妥,且不说能不能卖的通仆役,就算买通了你就放心让别人做这种事?最好还是要我们自己的人进去才稳妥一些。”斯坦利否定了奥利弗的建议。

两人还待深讨,有人敲响了木门。

“怎么回事?wàiwéi的哨位怎么没有告警!”斯坦利一把摸出了别在腰带内襟中的一把手弩张弓上弦对准了大门,其他几个人也都分散开,各自摸出了短刀bǐshǒu等武器。

“我是红胡子,血色战斧的人。”门外传来了轻声招呼。

众人一听是红胡子来了,心里的戒备放了下来,怪不得哨位没有告警。

靠门的伙计打开了木门,一个披着黑色兜帽斗篷、完全遮住嘴脸的人走了进来,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布满红胡子的胖脸。

“红胡子,您怎么来了?”出门前亚特再三强调要敬重这个鹰眼头目,所以斯坦利语带敬意。

这个红胡子正是当年那个因为多要了亚特的“欠款”被安格斯打成猪头的酒馆店主,不过出身贝桑松的安格斯与红胡子自小就是邻居,彼此知根底,关系也不浅,安格斯堕落的那段时间若不是红胡子一边讥讽挖苦一边有一顿没一顿的“施舍”,或许安格斯早就醉死饿死在破屋中。

安格斯酒醉人醒,亚特开始组建情报网之后安格斯亲自找到贝桑松将这个红{胡子}胖子发展成了亚特在北地的鹰眼头目之一。

红胡子利用酒馆来往人员庞杂优势和自己那份商人特有的攀附能力为亚特收集提供了许多的消息。

当然,他也是因此获得了不少的金钱财货。

一贯笑脸吟吟的红胡子进屋以后却没有了往日的笑脸,他朝着斯坦利点了点头,坐到了篝火旁的一块石头上。

“我听说你们在贝尔纳伯爵府邸外贩卖菜蔬?”红胡子问道。

“是的。”

“虽然大人给我的密令中并没有提及你们的全部计划,但我已经猜出你们此行的目的。如果你们打算通过混入后厨下毒或是在府邸中行刺的话,还是停了,没用的。”红胡子语气凝重。

“红胡子先生,这~为什么?”斯坦利问道。

“贝尔纳伯爵是只狡猾异常的老狐狸,外人不可能进得了他们府邸,那怕是后厨。就算你们能进去也没用,府邸中的守卫比你们想像的要森严百倍,若是想刺杀,估计你们的武器还未出鞘人头就已经落地了。至于下毒什么的,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伯爵府邸中有专门试毒的仆人,贝尔纳吃的食物提前一天就会拿给仆人试吃,而且还有专门的制毒医士为贝尔纳测验”

斯坦利众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贝尔纳居然已经狡猾到这种程度。

“红胡子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奥利弗问道。

红胡子面带得色,“早在贝桑松鹰眼组建之初大人就给我下达了派人打入贝尔纳伯爵的密令,虽然我们的人始终没能进去,但我却钓到了贝尔纳伯爵府邸中的一个管事,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这些消息当然是从他喝醉酒的嘴里套出来的。”

斯坦利和奥利弗眼冒精光。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可能。那家伙虽然嗜酒贪婪,但这种事情他决计不会做,而且我也不会轻易让这条花了大量金钱和精力的眼线涉险。”红胡子否定了两人未脱口的计划。

斯坦利和奥利弗两人瞬间有些沮丧,潜伏下毒和府邸刺杀都行不通,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红胡子此来可不仅仅是打击斯坦利一行的,他轻声咳嗽了两声,道:“我倒是有一个可能成功的计划,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胆量去做。而且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计划?”

“条件!”

斯坦利和奥利弗两人发出了疑问。

“红胡子先生,我们此次行动可没有太多军费,您要是需要大量钱财可别指望我们。”奥利弗瘪嘴说道。

红胡子笑了一声,“我若是需要钱财自然会向大人申领,不会找你们索取。”

“那您的条件~?”

“我希望你们在战后报功时把我的名字也添上去,让我也能从中争取一份功劳。”

“这个~这有什么用?”斯坦利和奥利弗想不到红胡子此举有什么作用。

勃艮第伯国已经风雨飘摇,作为北地的鹰眼头目,红胡子得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这次特遣队突然北上执行的任务让他预感北地即将成为乱地。

红胡子有妻子儿女,他想逃离乱世漩涡,所以他需要有足够的资格向亚特提出举家南下避祸并得到亚特的庇护,另外红胡子对亚特做得越来越庞大的南货贸易也十分感兴趣

斯坦利和奥利弗扭过头低声嘀咕了几句,转过身答道:“没问题,我们答应您。”

得到了斯坦利和奥利弗的肯定回答,红胡子招过两人,三颗脑袋聚在了一起

贝桑松北城外一处精致的农场庄园旁的山丘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红胡子领着斯坦利几人趴在半人深的草丛中眺望一个从农场府邸中由仆人搀扶着出门的浓妆艳抹的丰满贵妇。

红胡子指着山丘下的那个丰满贵妇,对斯坦利说道:“那个女人就是贝尔纳伯爵新找的qíngfù,是农场主的女人。”

斯坦利身旁那个叫锁匠的瘦猴子淫笑道:“这女人的胸都快拖到地上了。听说贝尔纳已经五十多岁了,老家伙可别被qíngfù的巨给捂死了。”

斯坦利反手在锁匠头上一巴掌,“尽想些没用的东西。”

红胡子也笑了两声,继续道:“贝尔纳那只老狐狸的胃口确实不一样,他那些qíngfù都是这样的货色,这个女人是最大的,也是贝尔纳最常来的。”

“贝尔纳的伯爵夫人是一个法兰西贵族出身的瘦老婆子,又干又瘪,我猜这也是贝尔纳那个老家伙对巨胖妇情有独钟的原因。”

“你能摸清贝尔纳来会见qíngfù的时间吗?我猜贝尔纳不会带着侍卫随从大摇大摆地过来。”

“贝尔纳每月会到这里来两次,分别是第一个礼拜五和第三个礼拜六,每次的时间都是正午来,傍晚走。”

斯坦利扭头不可思议地盯着红胡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你还能跟踪贝尔纳?”

红胡子指了指从农兵宅邸中走出来的另一个中年男人,道:“那个男人就是农场主,每次贝尔纳到农场中找他妻子“密谈”的时候他就会跑到贝桑松城买醉顺便找个莺燕宽慰宽慰自己。我家酒馆的酒不一定是城中最好的,但我家的姑娘肯定是最会抚慰人心的。”

“真t一个窝囊废!他妻子跟人密会,他自己却躲进了城里买醉小姑娘。”奥利弗鄙视了一眼山丘下的那个精瘦农场主。

“副管事,这你就不懂了,那家伙可不是什么窝囊废,他用一个胖女人从贝尔纳伯爵那里可是换了不少的实惠,城中有一家南货商铺就是伯爵送给他的。”红胡子居然有一丝羡慕之色,看他那样子若是自家妻子足够丰满他也愿意送到贝尔纳那里换取一份家业。

“既然你能摸到贝尔纳的来往时间,那我们就开始准备了”

第三百零七章 刺杀

六月第三个礼拜二,夕阳余晖。

贝桑松城外“归乡人”旅店二楼靠窗的僻静大客房外一个腰挂短剑的商队护卫站在门口守卫,旅店的阁楼上还有一个护卫居高眺望四周。

客房中,一身富商打扮的斯坦利和商队护卫头领模样的奥利弗领着八个护卫、车夫、力工模样的男人围着木桌上粗粗糙的粘土捏制的地形。

在“磨坊”酒馆主红胡子的参与密谋下,贝桑松特遣队调整了原定的刺杀计划,将刺杀的地点从贝尔纳伯爵府邸改到了城北农场和贝桑松城之间的路途上,所以十名特遣队士兵也“结束”了贝桑松城力工乞丐和果蔬菜贩的身份,换回了商队护卫的装扮撤到城外的“归乡人”旅店。

没错,这里也是亚特在北地步下的一处鹰眼,只不过与红胡子的“磨坊”鹰眼窝不同,这里只是一个点,“归乡人”店主只是偶尔拿钱为人打探消息,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谁效命。

“这几天我和副管事到那条线路上反复勘察过,这个地方是最佳的伏击地点。”斯坦利将木柄短刀插到了泥塑沙盘中贝桑松城和城北农场之间靠近城北的两座山丘间。

奥利弗接过话头,“这里距离贝桑松北城城门仅一英半里,基本已经靠近城门,一般人在接近家门口的时候警惕性会降低。”

“而道路是从两座山丘之间穿过的,山丘虽然是荒破,但现在杂草茂盛也方便藏匿和突袭。我们的手弩仅能在二十步之内伤人,所以这次我们除了每人配备的手弩还得弄几架十字弩。贝尔纳一般会带十个侍卫去农场密会,我们只有在伏击开始的一瞬间先干掉四五个侍卫后面的战斗才有可能取胜。”

“当然,我们的首要目标一定得是贝尔纳,他的护卫我们无法全灭,也不可能全灭。”

奥利弗也并非自信不够,实在是能够选做伯爵贴身护卫的绝非寻常人,至少他们所知道的贝尔纳伯爵护卫队全都是在军队中历经战阵的勇士。

“贝尔纳的贴身护卫全都是军中出来的军官,一般都是领兵骑士或见习骑士身份,他们一个人随便也能打三五个普通士兵,所以我们也别指望能杀多少护卫,所有人都把目光全都放到贝尔纳身上,咬下贝尔纳一块肉比杀死几个护卫更有用!”斯坦利补充了几句。

“管事,那我们是不是给箭矢都抹点毒液?”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问道。

“全都抹上!”

“现在我们再演练一遍整个战斗的过程,从接到消息出发开始”

黄昏暮色中,一匹骑乘马驮着一个体型壮硕的兜帽斗篷男人出了即将关闭的东门,快步朝城外小镇奔来,由于体型肥胖身下骑乘马始终跑不起来,急得马背上的男人不停地用马刺踢打马腹。

过了好一会儿,一人马才赶到了小镇,直直朝镇中的那家旅馆而去

当红胡子满脸豆汗的出现在归乡人的客房中时,斯坦利等人刚刚演练到刺杀成功或失败后的紧急撤退。

“红胡子先生,你为什么回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出什么纰漏了?需不需要立刻撤离此处?”斯坦利看红胡子的样子以为是行踪暴露

“让我喝一口酒!”红胡子抓起了墙边矮桌一只装着劣质啤酒的陶罐抬到嘴边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两位管事、伙计们,贝尔纳今天从宫廷下值以后没有回府邸,他突然到城北农场去了。”

斯坦利听完眉头紧皱,“这个时候?不行,太急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准备。”

“他只带了四个贴身护卫。”红胡子只补充了一句。

斯坦利的眉毛耸了一下,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抬头看了一眼奥利弗和几位核心骨干,奥利弗点了点头。

“副管事,立刻带人准备武器,给武器箭矢抹上毒液。”

“记得换上东境边军的短靴。”斯坦利着重补充了一句。

“车夫,去准备马匹和工具。”

两个核心骨干各自叫过几个手下抓紧准备。

“红胡子先生,我们要行动了,你时刻注意贝桑松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南方传回消息!”

“行!你们也小心行事,若是无法自行逃脱就立刻派人找我。”

暮色弥漫,贝桑松城北农场府邸的卧房门口,年近六十的宫廷财政大臣贝尔纳伯爵用力的扯了扯自己的丝制外袍,让自己重新变得庄严肃穆。

绕过贝尔纳的身形,依稀能看到一个丰满的妇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都是皮鞭抽打和蜡滴烫烧的痕迹

贝尔纳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些微的平复,廷议上被鲍尔温攻劾的怒气也宣泄了不少。

“我已经安排你的儿子进骑士学校,我会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贝尔纳扭头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府邸大门走去,几个身着盔甲的握剑贴身侍卫跟上了贝尔纳的步伐。

天色越发的黑暗但贝尔纳必须返回府邸,家中那个干瘪的瘦老女人还像老乌鸦一样坐在内宅中等着他。

贝尔纳对那个巫婆一样的女人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不过如今他身处逆境,他必须依靠老妻家族势力作为一支可靠的外部力量,所以伯爵夫人他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贝尔纳出了农场府邸钻进了停靠在庭院中的两驾四轮带厢马车,四个贴身护卫也各自跳上了战马,两个护卫从农场仆人手中接过了准备好的火把走在前面照明引路,马车很快消失在农场外通往贝桑松城的马车道上

“来了,来了!不到一英里了!”一个站在山丘上观察放哨的蒙面特遣队士兵几步并作一步的朝山丘下正在亲自带人挖掘陷马坑{注}和深沟路障的斯坦利跑去。

听闻行动目标已经抵达,斯坦利也顾不得还未完工的路障,“快,赶紧平整伪装一下路障,立刻准备战斗。”说着斯坦利就拿起了靠在路沿上的十字弩,踏蹬拉弦,然后将一支还在抹着褐红色不明液体的弩箭小心翼翼地安放到弩身箭槽中。

其余几个特遣队士兵也赶紧将挖掘坑洞沟壕的农具扔进了道旁草丛中藏好,抽出手弩上弦搭箭又将腰间的短刀长剑调整到最适合抽拔的位置,然后分别跟着斯坦利和奥利弗摸到了道路两旁的山丘山腰处的杂草从中匍匐藏匿。

贝尔纳的马车很快就出现在山丘以北的马车道上,两个骑马侍卫举着火炬在前引道,两个骑马侍卫护卫在后,中间的特制马车在一个老车夫的驾驭下稳稳当当地朝北城门而去。

已经隐约能看到贝桑松城外民居区的零星的烛火,骑马在前引道的侍卫稍微松了一口气,今天伯爵的安排太过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将那几个“嘴严”的侍卫调出来,因而陪伴高贵肃穆的伯爵大人去“密谈”的仅有这四个贴身侍卫。

如今伯国形势微妙、处处危机,作为伯爵的贴身侍卫在这种时候更是格外谨慎,一路提心吊胆此刻城门在即两个居前的侍卫稍微舒了半口气。

身下战马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两座山丘之间,过了山丘便能看见贝桑松北城大门上守军点起的火炬,一个侍卫右手举着火炬左手握着缰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相隔十余步的马车,然后继续踢马前行。

就在这扭头的一瞬间,身下战马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前蹄一弯传来了一声骨折的脆响,战马的前蹄被撅折,马身立刻向前倾倒,一头栽翻在地,马背上的侍卫猝不及防间也被摔了下来,一只腿还挂在马蹬上。

面对突来的危机几个伯爵侍卫反应十分迅速,居前的另一侍卫瞬间扔掉火把,取下了右鞍鞒的鸢盾,抽出了腰间骑士剑警惕地盯着两边山丘,居后的两个侍卫也立刻靠拢了马车,用人马躯体和手中盾牌挡住了载有贝尔纳伯爵的车厢。

黑暗中,几声沙沙的响动,山丘两边的荒草中旋即飞出七八支弩箭,箭矢大都朝那架载着贝尔纳的马车飞去,那个倒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侍卫由于火把挨头部太近,面门也幸运地中了一箭,仓促间箭矢射偏并没能命中要害,侍卫忍痛扯下了挂在面颊上的短箭,正准备撑手起身却发觉一阵麻木感从面颊处蔓延到了头颅进而扩散到全身。

“箭矢有毒~”侍卫只来得及吼出了一句便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群黑影从两边山丘冲下来,一柄短剑朝着自己面门扎来

初一接战的瞬间,一个伯爵侍卫被毒箭刺中后捅了脖子,但是剩下的三个侍卫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一轮箭矢过后十个蒙面的黑影冲没有理会居前的侍卫,直接举着刀剑gōngnǔ朝马车奔去,五六个黑影缠住了跳下马背顽抗的两个侍卫,剩下的人一剑刺死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车夫,准备破开马车车厢侧门。

但是两个身穿板链甲的侍卫拼死堵住了车厢侧门,任由那几个黑影如何劈砍就是不离开寸步,一时间黑影根本无法打开车门刺杀藏匿在车中的贝尔纳。

一击不成便失了先机。

居前引道的骑马侍卫折身打马冲过来,一下就撞飞了两个与车门侍卫对战的黑影,勒住缰绳返身打算再次冲击。

斯坦利见一时间破不开车门,直接绕过车门跳上了马车车夫的座位,这里有一个很小的空隙方便车厢中的人命令马车夫。

斯坦利将一支毒箭放进了箭槽,拉开手弩对着空隙就是一箭。

箭矢在车厢内发出了“嘣”的一声,应当是钉在了车厢厚木板上。

斯坦利再次抽箭上弦,顺着空隙准备再发一箭,但是另一侧的侍卫已经发现了在前段的黑影,顾不得当前的敌人,冒着被攻击后背的危险侧身一盾扫向了半蹲射击的斯坦利腿上。

手指已经抠到悬机上的斯坦利突然遭受重击,身形一顿,弩身上抬,箭矢飞不知道从哪个角度钻进了马车厢。

“啊~”

车厢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叫声,原来是弩箭被车厢反弹,插入了贝尔纳的小腿根

“呜~呜~呜~”

这时,骑马那个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号角,扬起脖子吹响了号角。

“撤!撤!撤!”斯坦利知道无法刺杀贝尔纳,他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箭是否命中,地上已经躺下了两个黑影,再打下去就可能脱不了身了。

奥利弗立刻带着手下拖起地上两个shēnyín的同伴,朝山丘一侧遁去。

斯坦利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地自己人,强忍着痛拔出短剑一刀抹断了地上人的脖子。

“不要恋战,撤退,撤退!”

贝尔纳并没有死,那支毒箭只射中他的小腿,赶回伯爵府邸后几个豢养的医士轮番对贝尔纳进行了救治,由于没有过多活动以及处置及时,弩箭上的毒液并未浸入躯干,服用了许多解毒药之后贝尔纳面色恢复了红润。

次日正午,得知财政大臣边疆伯爵贝尔纳城外遇刺险些亡的宫廷异常震怒,病榻上的伊夫雷亚侯爵咳着血亲自下令派遣宫廷侍卫三十人并禁卫军团两百精锐战兵在贝桑松内外严查,贝尔纳伯爵的一百伯爵亲兵也从府邸中分到四处缉拿搜寻罪犯。

伊夫雷亚还派了宫廷首相大人亲自领着宫廷dàfǎ官抵达贝尔纳遇刺地进行了现场查看,除了贝尔纳的两个侍卫战死之后的。

dàfǎ官抵达战场后很快找到了一具身穿商队护卫服饰的持弩男人,细心地dàfǎ官很快发现了那个商队护卫的双脚战靴十分特别,因为那是东部边军的制式战靴

更为蹊跷的是,就在贝尔纳遇刺的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在城东鲍尔温伯爵府邸附近的一处巷口角落里发现了一块遗漏的用来包扎伤口的带血棉布,恰巧这就就是鲍尔温伯爵府邸外墙。

联想到昨天下午的那场廷议,已经开始有传闻是鲍尔温伯爵的“斩首”之举~

一时间贝桑松满城风雨。

偏偏就在贝尔纳遇刺后的两天,西境边军军团一个领兵子爵和三个男爵在一夜之间被好几波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杀掉,那两具殒命的刺杀者尸体穿着十分破烂,但他们都有一个惊人的共同点,穿着同一款内衬衣襟,而这种内衬装配来源于同一个地方——约纳省东境边军。

第三百零八章 侯爵病逝

贝尔纳伯爵遇刺,西境边军数名高阶指挥官被暗杀,索恩省一日之间陷入了恐慌与愤怒。

这场突发的系列恐怖的袭击全都指向了东境约纳省领主、宫廷副相、军事副臣鲍尔温伯爵。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直到六月第三个礼拜天,也就是贝尔纳伯爵遇刺后的第五日,预想的一场惊天巨变并没有发生,喧闹的两天的贝桑松城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连宫廷都再没有任何人为这些事发出过一声询问。

西境边军倒是沸腾了一日,不过第二日一傍晚即将爆裂的空气突然凝结成冰,所有复仇的热血全都冻结......

坐镇温切斯顿庄园里静待暴风骤雨的亚特有些慌了,距离三天前第一封从贝桑松传回的快马急信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每天早晚都各有一封从贝桑松传回的密信,然而这些花费了他巨额钱财传回的密信带给他的是越来越诡异的消息,也让他越来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怀疑特遣队是不是根本没有到过贝桑松和西境,但是已经绕道驱马返回的斯坦利和那些刺杀行动中伤亡的士兵却证明着一场搅起滔天巨浪的刺杀真实性,况且还有三天前传回的贝桑松军队的大批出动。

“传令奥多,率领威尔斯军团全部进驻巨石镇,军团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谨防任何可能出现的危局。”亚特预感这是暴风雨前最可怖的静宁,或许他的阴谋败露西境边军已经集结而来,更有甚者鲍尔温或许得知了他的密谋已经同贝尔纳达成了有种共识,正在调集东西两境的军队对隆夏伯爵和自己的军队大军压境......

亚特实在是想多了,此刻根本没人注意到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小军团正在南方蠢蠢欲动,甚至连数日前的那几场刺杀都无法牵动上层的敏感神经。

因为就在贝尔纳遇刺的第二天一早,勃艮第伯国发生了一件真正的惊天大事——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突然病世了。

伊夫雷亚去世的当天,内廷总管封锁了一切消息,那几个鲍尔温伯爵千辛万苦安插在内廷的眼线不到半天时间尽数被灭了口。

侯爵逝世两天后,刚刚被止住了毒箭创伤的贝尔纳伯爵在周密的护卫下通过密道进入了内廷......

作为一场dòngluàn制造者的亚特尚且一头雾水,比亚特更加不明所以的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更是两眼抹黑。

当贝尔纳遇刺的消息传到鲍尔温耳中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一切都是贝尔纳的奸计,他认为这是贝尔纳扮演的一场栽赃陷害的阴谋诡计,他还着实为贝尔纳的阴谋诡计赞叹了几句,鲍尔温为此都已经在府邸中写好了给侯爵的逞辩信。

可是贝尔纳遇刺的两天后,西境边军数位高阶指挥官一夜间被人暗杀,这个消息是他安插在西军中的眼线证实过的。

这次就让鲍尔温摸不着头脑了,栽赃陷害也不会用手下高阶指挥官作陷阱诱饵。

更让鲍尔温不理解的是贝尔纳和宫廷突然对此事冷了下来,前几日围在鲍尔温伯爵府邸附近磨刀霍霍的一群人也突然撤离。

鲍尔温预感有大事发生,他准备亲自到内廷向伊夫雷亚侯爵逞辩,免得到时候憋足了坏水的贝尔纳对自己致命一击。

然而鲍尔温没能见到伊夫雷亚侯爵,甚至连内廷宫门都没能进入,这不是鲍尔温第一次被内廷拒之门外,但这次鲍尔温内心的不安却越发蔓延,他怀疑侯爵已经知道了自己与隆夏伯爵之间的密谋。

从内廷宫门返回府邸后他调来了宫廷禁卫军团中忠于自己的精锐进驻了伯爵府邸和府邸周边的街巷要冲,受自己绝对控制的那部分禁卫军团也悄悄地进行了戒严战备......

............

贝桑松城东,宫廷和内廷所在的那座庞大的宫殿中。

“贝尔纳~伯~伯爵,侯爵大人~的权戒取~取不下来,我们不敢太过用力,担心被人发现权戒离开过侯爵~”一个书记官模样的老者颤颤微微地寻到了在内廷侯爵宫殿里冷冷等待的贝尔纳。

贝尔纳面色铁青,他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胆小怕事的宫廷书记官,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让你做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

“端着火漆跟我来!”

贝尔纳伯爵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内廷停放伊夫雷亚侯爵遗体的圣殿中。

贝尔纳一把掀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侍卫,迈着有些微微颠簸的腿脚朝伊夫雷亚的遗体走去,左手拿着一张刚刚拟草不久的金丝镶边的羊皮纸,将伊夫雷亚侯爵僵硬的手掌抬起;贝尔纳身旁,年迈的书记官颤抖着双手将一勺火漆倒在了羊皮纸的末端写有伊夫雷亚名字字样的地方,贝尔纳将伊夫雷亚中指抬起,扭过僵硬的手掌在羊皮纸上摁下了象征勃艮第伯国统治者的纹章权戒。

贝尔纳举起手中的镶边羊皮纸,对身边的书记官说道:“把这份侯爵大人亲笔的继位遗嘱送到侯爵夫人手中。”

书记官双手捧过镶边羊皮纸,急急朝等候在内廷寝宫的侯爵夫人而去。

书记官走后,贝尔纳对围在身边的一众侍卫军官们道:“下令打开内廷殿门,传令召开宫廷重臣会议,宣布侯爵永生。”

“贝尔纳大人,那些内侍和奴仆怎么处置?”问话的人正是贝尔纳一派的核心重臣,宫廷内廷总管。

贝尔纳扭头看了一眼集中关押侯爵内侍奴仆的圣殿内堂,对内廷总管淡淡说道:“全数灭口,一个不留。”

“贝尔纳大人,这~”

“没什么这不这的,留下这些人就是后患,杀!”

............

“......我觉得就该全都杀掉,免得留下后患。这些家伙都是西境边军精锐的指挥官,他们肯定还会回到军队中,到时候无疑是给我们自己增加劲敌。”提及那群西军指挥官的处置,平民出身的奥博特没有丝毫贵族名誉的牵挂。

温切斯顿庄园里,亚特与安格斯、奥博特几人在庄园府邸中讨论那群俘获的西军指挥官的问题。

这些西军已经在温切斯顿庄园中“做客”了许久,索要赎金的信件送到西境后也陆续有亲眷送来了赎金,但温切斯顿庄园的驻军以军团长不在无法决定的理由拒绝了释放俘虏军官的要求,当然赎金肯定是全数收纳。

这群家伙实在不好处置,普通士兵倒无所谓,主要是那些西军指挥官十分棘手,他们都是领兵勋贵人数又不少,以亚特目前的实力还不敢轻易的将同属贵族的所有勋贵送上天堂,这些人可不是巴泽尔那样除了飞扬跋扈一无是处的杂种。

然而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也是决计不行的,被派来攻打温切斯顿庄园的西军尽是精锐,这批军官更是细心挑选过的勘战之人,况且他们与威尔斯军团交过手比普通西军更了解威尔斯军团,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走,至少现在是不行的。

亚特索要了赎金可没想过要真的释放俘虏,反正他在勃艮第伯国贵族圈中的名声已经彻底败坏了,他可不介意再戴上一顶失信无耻的帽子。

“军士长,你带骑兵队把那些“大人”们请回北关军堡做客,让巴斯严加看管。这些“大人”都是贵族,就不用参加那些繁重的劳役了,食物供应充足些,别让他们逃出牢房就行,山谷野兽多,跑出去容易被尸骨无存。”亚特不打算放了他们也不打算杀了他们,等时机成熟了再考虑释放的问题,反正他们亲眷送来的赎金也足够这些人吃上一年半载的闲饭。

“大人,那些家伙不会愿意被我们长期关押的。”奥博特驻防温切斯顿庄园后每天都会听到那些关在庄园牢房中的军官们嘶吼谩骂,不胜其烦。

“告诉他们,要么做我的客人,要么做上帝的客人,他们只能选一个。”

“恐怕他们宁愿去死也不会忍受监牢。”奥博特嘀咕了一句。

安格斯听罢哼了一声,“奥博特,你太高估那些家伙了,他们都是贵族性命无比金贵,若他们真是想死在郡北一战中已经殒命了。能够放下武器投降的都是惜命之人。”

奥博特细想一下,也认同了安格斯的观点。

定下了俘虏的安置,安格斯又透过房屋窗户朝北方望了一眼,“大人,北地~”

“罗恩已经带人潜入了卢塞斯恩省境,若是北地有异动我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安心等待。”

............

温切斯顿庄园西南方的隆夏领,隆夏军团一千三百常备精锐战兵全数集结隆夏城,隆夏领各地郡兵收拢各处郡城待命,首批五百应征农兵也征召到位发放了武器。

隆夏城南的军营,隆夏伯爵弗兰德一身精良板甲站在军营训练场亲自指挥步骑弓实战训练,一个府邸侍卫骑着快马奔进军营,来到弗兰德身后驻马提缰跳下马背,将一张细细的羊皮纸条呈给了弗兰德,“大人,贝桑松鹰眼飞鸽密信。”

弗兰德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脸色突然一惊。

“大人,发生什么变故?”

弗兰德将纸条递给了身旁的伯爵顾问。

“伊夫雷亚死了!”

第三百零九章 风雨欲来

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突然病逝让这个勃艮第的人们突然之间不知所措。

这个已经卧病两年多的中年男人是维系整个伯国四省二十四郡和数个自治城市的最后一根细绳,这根细绳的另一头连着裂土纷争。

不过眼下的勃艮第伯国却是一派可怖的沉寂,一切宛如往常般的井然有序。

侯爵病逝“当天”宫廷财政大臣最先抵达内廷,侯爵病逝的消息也是贝尔纳派人传到各位宫廷权贵那里的,消息刚刚没传多久贝尔纳旋即召集了宫廷重臣会议。

按规制重臣会议都是由宫廷首相召集的,不过那种时候大家也无法静下来想到规制问题。不过鲍尔温想到了,听到侯爵病逝的那一瞬他心里突然空了,那是一种天塌的感觉。

原本还想着在候爵病愈之前先缓和与贝尔纳一派的关系,侯爵一旦病愈他就能趁着这段时间扳回的优势压过贝尔纳,然而此刻一切都成了破碎的泡影。

鲍尔温以贝尔纳非重臣会议召集人的理由推脱了出席,然后带着数十名身披重甲的精锐护卫进入了内廷,看到了躺在圣殿中的伊夫雷亚侯爵。

侯爵已经逝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随着伊夫雷亚的去世鲍尔温心中最后那点希望和羁绊也彻底消失了......

从内廷归来的鲍尔温没有返回府邸,他直接以宫廷军事副臣的名义带着数十位精锐的伯爵近卫住进了宫廷禁卫军团第三团指挥营帐。第三团共计六百五十人,是鲍尔温伯爵在贝桑松的嫡系军队,他的伯爵卫队有一半都挑选自禁卫军团。当天下午,鲍尔温伯爵的一众亲眷在伯爵卫队五十余名侍卫的护送下带着少量贵重的财货离开了贝桑松城返回鲍尔温领地约纳省。

与此同时,一道全境戒备的军令也从贝桑松传回了约纳省。鲍尔温的侍卫长查瑞斯男爵将那支秘密组建的军队悄悄带到了约纳省的西部边界,然后带着少量的侍卫潜回了贝桑松城。

东境边军由于防备施瓦本人所以暂时还未征调,但约纳省各地已经开始征召第一批应征农兵,这群人农兵将在约纳城完成集结之后奔赴东境边界各城堡要塞,他们显然是为东部边军的调动做准备。

“......大人,新建的约纳省第一军团已经全都秘密集结到位,轻装步三百、骑兵五十、gōngnǔ手一百,暂时由瓦尔特男爵率领他们潜伏在边境的丘陵之中。第二军团上个月才组建完成,共计三百二十人,大卫爵士在约纳城外的一处农场中训练他们,预计能在一个月后成军开赴西部边界线与第一军团汇合。约纳省八百鲍尔温军团{伯爵私兵}暂时没有调动。”查瑞斯刚刚潜回贝桑松就来到军营寻到了鲍尔温伯爵,向他汇报东境各军队的调动情况。

鲍尔温沉沉地点了点头,抬头问道:“粮食辎重和军资军费征集到位没有?”

“军费已经全数征集,但是军粮还有大半没有到位,我们在西部边界的军需粮仓仅有三分之一齐额满仓,另有三分之一的粮食正在从和郡调运途中。剩下的缺额由大卫爵士带着征粮队在约纳城附近的伯爵直属领地强征。所有军粮预计能在七月中旬全部到位。”

末了查瑞斯叹道:“我们没料想到侯爵会突然病逝,时间确实太过仓促了。”

“大人,您说侯爵突然病逝会不会和隆夏~”

“闭嘴!”鲍尔温突然一声怒呵。

“就算侯爵突然病逝有蹊跷也绝对是贝尔纳和内廷的阴谋,他们担心侯爵知道罗贝尔的真实身份后废黜世子继位权所以才密谋杀害了侯爵大人!”鲍尔温正声道。

“是,大人~”查瑞斯知道自己险些说错了话,赶紧低下头。

鲍尔温从靠椅站了起来,围着挂满军旗和兵器的营房围墙转了一圈,然后对查瑞斯说道:“五天前的重臣会议上贝尔纳拿出了内廷交给他的“侯爵”继位遗嘱,遗嘱上载明将爵位和伯国交由世子罗贝尔,并说由宫廷首相、内廷总管和财政大臣共同辅佐世子,责令重臣会议听命三位顾命大臣。”

查瑞斯越听越愤怒,“首相大人年事已高更本无法理会军国大事,让内廷总管和贝尔纳自己辅政?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份遗嘱是贝尔纳自行编造的,反正侯爵病逝在内廷,他们有的是手段。”

鲍尔温点了点头,“所以我以勃艮第伯国宫廷副相的名义给勃艮第公国发去了一份罪状,言明侯爵之死是贝尔纳及内廷所谓,意在为非侯爵嫡出的罗贝尔夺取侯爵爵位。”

“若是公国确认了罗贝尔的真实身份,那勃艮第伯国的爵位和统治权就该由佛兰德伯爵继承了。贝尔纳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鲍尔温点了点头,“西境边军早就开始动作了,贝尔纳也拿着那封所谓的侯爵遗嘱四处拉拢宫廷权贵......”

鲍尔温整个查瑞斯密谈,鲍尔温伯爵的伯爵顾问推开了营门走了进来。

顾问开口道:“大人,dàfǎ官和掌玺大臣那儿都联络上了,没什么问题。其他与我们交好的宫廷权贵也都逐一拜访了,他们表示愿意支持你作为辅政大臣......”

“军事大臣那儿呢?”鲍尔温更关心军事大臣的态度,毕竟整个宫廷禁卫军团一个骑兵军团{五百骑}和三个步兵军团{一千三百人}按规制都由军事大臣统领,尽管鲍尔温实际控制这禁卫步兵第三团,但还剩下骑兵军团和两个步兵团的兵力掌握在军事大臣手中,在这种即将崩裂的时候军队才是最核心的资源。偏偏原本属于鲍尔温一派的军事大臣近年来开始滑了出去。

“军事大臣的府邸没能进去,仆人说军事大臣今日重病卧床,无法理会外事。”顾问小声答道,他也知道这是推脱之词,但作为一个伯爵属官他也不敢强闯府邸。

鲍尔温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色,“都tm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做不偏不倚的骑墙派,你去告诉他只有正反两面。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找他,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侯爵的葬礼明天就要举行了,我们必须在葬礼之前拉拢足够的人。”

伯爵顾问点头称是。

没能见到军事大臣鲍尔温心里始终放不下,他犹豫了一会儿对顾问道:“军事大臣那儿不能有任何差错,你让府邸准备一些最名贵的药材,我们立刻去军事大臣的府邸见他。”

鲍尔温正准备带着顾问离开,突然停止脚步对查瑞斯问道:“查瑞斯,你有没有给南方的威尔斯军团发出密令?”

“两天前已经发了。”

“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

“车队准备得怎么样了?”巨石镇驻军营寨外忙碌的军团集结地,辎重官斯宾塞刚刚从医护队出来便朝辎运队走去,在巨石镇外的空地上停着四十六架。

辎运队队长是一个从战兵退下来的伤残老兵,他本是普通战兵伤退,进入辎运队后晋级为中队级辎运队长,也算是好归宿。

“辎重官大人,所有的马车都已经装上了军粮和辎重。”辎运队长用断了半边的右掌摁住了一架马车的绳索,将粮袋牢牢固定住。

斯宾塞满意地点点头,“所有的粮食都要用毡布盖好,要是被雨水打湿了可就麻烦了。”

辎运队长挥了挥手,“放心,所有运载粮食的马车全都盖上了毡布。不过辎重官大人,我们携带这么多的骡马牲畜牧草饲料的问题可怎么解决?长距离行军光靠吃点干草也是不够的,我们辎运队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放牧和收割牧草。”

“奥多大人早有安排,征战军费中有一笔资费专门用于在作战地向农户购买牧草和黑豆麦麸,而且过两天还会有二十几个从北地三处领地征召的农奴加入辎重队,到时候我给你们辎运队分几个会饲养骡马的。”

斯宾塞与辎运队长交代了几句,然后继续跑到军团武库派来的几个武备辎兵那里,再三确认从武库调拨的随军武备军械是否装运齐备,军团外出征战武器盔甲可没那么容易补充,所以他必须要保证有足够的储备武器补充战场损耗。

忙碌的辎重官斯宾塞刚刚返回巨石镇的军帐中解下腰带打算坐下喝上一口清水,亚特的侍卫马修就找到了他。

马修朝斯宾塞行了一礼,道:“斯宾塞长官,大人让你去他的营房,好像是要安排什么北地物资供应点~”

斯宾塞赶紧将凑到嘴边的水囊放下,拿起桌上的腰带边走边系上,眉头微微紧皱,心里念叨“真不让人活了。”脚下的步伐却走得更加轻快......

“大人,您找我?”斯宾塞进门先向亚特鞠了一躬。

亚特见一头汗水的斯宾塞进了营帐,起身从简易木桌上拿起了装有葡萄酒的陶罐给斯宾塞斟了满满一大杯葡萄酒,踱步到斯宾塞身边将酒杯递到手中,“斯宾塞,奥多还要负责军队作战,辎重队诸事繁琐复杂,你辛苦了。”

斯宾塞双手接过酒杯一口饮下,“大人,确实很苦,但愿意为大人竭力效命。”

亚特拍了拍斯宾塞的肩膀,将他引到营帐角落一张挂在墙上的简略地形图上,指着几处用碳棒画下的点对斯宾塞道:“军团即将北上,粮食辎重是第一要事,再强大的军队也不能空着肚子行军作战,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军队辎重线无法正常运输的准备。”

“你看,这是我预备下的几处辎重征集点,我早已经让鹰眼摸过附近的情况了,这些地方都是粮食丰产区......”

第三百一十章 血色葬礼

七月初,天气日渐炎热。

勃艮第伯国统治者伊夫雷亚侯爵的葬礼终于举行了,由于前段时间传言侯爵遭内廷毒害而亡,加之鲍尔温以宫廷副相名义呈给勃艮第公国的罪状,伊夫雷亚的遗体迟迟没能下葬,因为勃艮第公国派了特使前来贝桑松查验。

特使发现了侯爵贴身内侍和仆人突然消失的端倪,不过确实也没找到伊夫雷亚遇害的证据,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总不能任由伊夫雷亚的遗体腐烂,所以勃艮第公国宫廷不得不强令将伊夫雷亚下葬。

侯爵葬礼在贝桑松大教堂举行,勃艮第公国派遣了一位枢机主教亲自前来为侯爵主持葬礼仪式。

毕竟是一国{侯爵国}统治者,伊夫雷亚的葬礼十分隆重,作为宗主国的勃艮第公国公爵派遣他的弟弟厄德侯爵率领十余位公国伯爵子爵等宗亲勋贵前来参加葬礼,勃艮第伯国周边的施瓦本、普罗旺斯、伦巴第,甚至更远些的南陆诸国都派了特使前来。

除了各国豪爵勋贵和勃艮第伯国的诸位伯爵子爵男爵勋贵以外,参加侯爵葬礼的还有数千名从伯国各地闻讯而来的普通民众,他们听到侯爵永生的消息后都异常沉痛的汇聚到贝桑松城为君主的灵魂祈祷。

伊夫雷亚是一位称职的统治者,在他统治的十余年间勃艮第伯国确实国力强盛、平民也算安乐,除去诸如蒂涅茨这样稍远穷僻的地方,伯国大多数的省郡都是粮食丰产、商贸繁荣、人口增长。

教堂丧钟不停地敲打,低沉哀痛的声调传遍了整个贝桑松的上空,手里握着圣烛的哀悼者们聚集在以贝桑松大教堂圣殿为中心的地方,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直到把整个教堂里里外外全都挤满还不够,许多来的稍晚的人只能站在教堂前的广场上低头为他们的侯爵大人默哀。

由于前来贝桑松参加侯爵葬礼的贵族平民人数实在太多,由宫廷侍卫长杰弗瑞男爵统帅的两百宫廷侍卫根本无法维持秩序,所以宫廷首相不得不召集的重臣会议决定将宫廷禁卫步兵军团第二团三百名战兵调到以贝桑松教堂为中心的城内戒严。

由于有许多大贵族的来访,进入圣殿中参加葬礼的人都经过了禁卫军团的严格搜查,任何人都不得佩戴刀剑武器进入圣殿。

然而当教堂内外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被包括奥洛夫主教在内的众多高阶神职人员包裹的侯爵遗体时,并没有人注意有一些散部在人群中头戴兜帽手拿白色圣烛的黑衣人宽松的长袍里有刀剑握柄突起的痕迹......

“......赞美我们伟大而敬爱的人间君主,愿他的神灵永远庇佑他曾经统治和热爱的土地,他的灵魂永享天国之乐。阿门!”

“阿门~~~~~~~~~”

随着勃艮第公国枢机主教的最后一声祷词,贝桑松大教堂内外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声音,人们纷纷低声附和,为伊夫雷亚侯爵即将升入天堂的灵魂祈祷。

作为勃艮第伯国宫廷七重臣之一的鲍尔温伯爵与军事大臣、宫廷dàfǎ官、掌玺大臣一起站在圣殿居前靠近侯爵遗体的位置,他双手合什低头默哀,眼睛却剜向了那个领着“世子”罗贝尔在侯爵遗体旁低头垂泪的蛇蝎毒妇和毒妇身旁一身镶金边褐色丧礼服的贝尔纳以及他的同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高墙,鲍尔温已经用一万芬尼从一位宫廷内官的口中知道了侯爵病逝的时间,他也知道了贝尔纳遇刺后为何一直沉寂的原因,侯爵病逝的消息比实际晚了整整两天,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也就不难揣测了。

由此鲍尔温确定了那份“侯爵遗嘱”并非伊夫雷亚的本意,等侯爵葬礼一过,他就会带着宫廷禁卫军团离开贝桑松返回约纳省将密谋多时的惊天计划付诸行动。

鲍尔温还沉浸在敌意中,一身灰色罩衫长袍内套盔甲的查瑞斯摸到了鲍尔温的身旁。

查瑞斯一边看着给侯爵遗体涂抹圣油的枢机主教,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附在鲍尔温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乔装侍卫发现人群中有一些异常,有一伙带着武器的黑袍人藏身人群中,这些家伙不是对方的侍卫。”

鲍尔温眼睛仍然看着侯爵遗体的地方,目不转睛地对查瑞斯低声吩咐道:“让侍卫们开道,我们悄悄离开。”鲍尔温早就感觉这座圣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危险,尽管他早就挑选了最精悍的三十个伯爵近卫乔装成参加葬礼的平民护卫在自己附近,但他仍然担心成为敌人刀斧下的鬼魂。

“可葬礼还没结束~”

鲍尔温看了一眼贝尔纳,贝尔纳也抬起鹰隼般阴冷的眼睛看了一眼鲍尔温的方向,“没想到贝尔纳居然会在这里对我动手!快,葬礼结束我们就走不掉了。”

查瑞斯点了点头,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后面,不一会儿十几个身穿亚麻粗布平民模样的青壮男子就开始动作,他们慢慢聚集在一条通往圣殿侧门的道路上人为开辟出了一条隐形的“通道”,然后跨立着警惕地注视着左右两边。

鲍尔温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装殓棺椁的侯爵遗体,低头缓步朝身后慢慢挪动,很快鲍尔温就在乔装侍卫的掩护下退到了圣殿门口,接着他便一个转身带着查瑞斯和六个贴身侍卫绕过圣殿大堂朝事先准备好的教堂后门疾步走去,那群乔装的护卫留在了圣殿中继续监视那群行为举止异常的黑袍人,若是黑袍人追击,他们将用藏在内衬中的短刀bǐshǒu予以阻挡。

“查瑞斯大人,后门有异常!没有人接应我发出的暗语。”一个居前探路的伯爵侍卫急匆匆地跑回了伯爵侍卫长查瑞斯身边。

查瑞斯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大教堂后门,对麾下的另一个侍卫点了点头,只见那个侍卫跑到了走廊中间一幅圣母雕像处,蹲身取下一块地砖露出了地砖后的空隙,侍卫将手伸进空隙中,扯出了一条布袋,抱着沉甸甸的布袋跑了回来,将布袋打开,六七支无鞘的短剑和页锤战斧露了出来,查瑞斯捡起一柄页锤握在了手中,侍卫们也纷纷挑选了趁手的武器,环绕在鲍尔温身边。

“保护伯爵大人,直至战死!”查瑞斯拎起页锤,领头朝教堂后门冲去......

教堂圣殿中,葬礼进入尾声。

伊夫雷亚的棺椁由八个宗教护卫抬起在枢机主教和一众主教的引领下朝圣殿圣灵堂走去,伊夫雷亚的灵魂已经升天,他的**将与历代侯爵一样被存于圣灵堂中等待复活。

棺椁转过厅门从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消失,宫廷首相宣告侯爵的葬礼结束,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准备离开圣殿。

“侯爵夫人、世子,请返回宫廷,招待宾客的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年迈的宫廷首相迈着颤颤微微地步伐走到了伊夫雷亚侯爵夫人和世子罗贝尔的身前,示意葬礼结束可以返程。

侯爵夫人抬起一张哭丧的脸,牵着年幼的世子准备朝戒备森严的侧门返回。

就在这人头攒动人影挪移的一刻间,十几个身穿黑色罩袍,头戴兜帽的人突然从罩袍里抽出了短刀bǐshǒu,直直踢开人群朝侯爵夫人和世子罗贝尔冲去。

贝尔纳正陪同在侯爵夫人身边,他最先察觉人群中的异常,立刻拉过两个贴身护卫用身体挡住了侯爵夫人及年幼世子。

黑袍人已经挥舞短刀bǐshǒu刺死了好几个挡路的小贵族,露出兜帽下狰狞的面孔举起滴血的武器张牙舞爪地朝世子罗贝尔扑去,圣殿中突然一片哗然,在圣殿中参加葬礼的贵族们纷纷四散奔逃。

眼见黑袍人即将靠拢世子正当惊险之时,贝尔纳身边一群身着褐色丧礼服的人突然从各处围拢过来,将侯爵夫人和世子团团围住,然后不知何时这群人已经将短剑握在了手上,他们罩袍下露出了玄灰色的半身板甲。

黑袍人的冲击被突然出现的一圈人阻截了,任由黑袍人如何冲撞都纹丝不动,黑袍人手中的短刀bǐshǒu毕竟没有那群突然出现的家伙所持的短剑厉害,一个照面下来就有两三个黑袍人被砍翻在地。

黑袍人没有恋战,见刺杀失败而且披甲持锐的宫廷侍卫们冲了过来,一个头目模样的黑袍人大呵一声撤退,然后十几个黑袍人迅速四散分开,冲进了往殿外奔逃的人群里。

然而一切就像早有预演般,企图混入人群逃离的黑袍人瞬间被殿外赶进来的宫廷侍卫“准确”地识别出来当场摁倒在地,仅有三个脱了长袍的家伙溜了出去......

贝尔纳缓缓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一个着甲护卫,看了一眼倒在跟前的几具尸体一片伤者和大滩鲜血,又抬头看了一眼被摁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的黑袍人,大声道:“火速刑讯黑袍人,我要查出刺杀侯爵夫人和世子的幕后真凶!”

跟着贝尔纳对身边的宫廷侍卫长杰弗瑞令道:“以侯爵夫人和世子罗贝尔之名传令,贝桑松城立刻全城戒严,禁卫军团第二团立刻封锁各处街道巷口,宫廷护卫护送侯爵夫人和世子罗贝尔回内廷。”

杰弗瑞面色沉凝了片刻,转身传令。

大声宣布一系列命令后,贝尔纳将侯爵夫人和世子交给宫廷侍卫,然后赶紧跑到从勃艮第公国特使而来的那位厄德侯爵身边,一脸惊恐地说道:“厄德侯爵,有人意图刺杀世子,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侯爵大人随我到宫廷避险。”

第三百一十一章 裂土

侯爵葬礼上的血色一幕很快传遍了整个贝桑松,第三天一早传言就遍布了大街小巷,那群在贝桑松大教堂圣殿中袭击世子罗贝尔的黑袍人就是宫廷副相鲍尔温伯爵收买的杀手。

鲍尔温与内廷派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世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鲍尔温会在侯爵葬礼的当天就买凶杀人,而且是在诸多权贵显赫及众多平民的亲眼见证下公然行凶。起初许多人是不相信的,就算再愚蠢的人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用那种低劣的手段杀人。

不过就在当天晚上,贝尔纳连同勃艮第公国厄德侯爵和诸多友邦特使组成的临时法庭公开审判了被抓住的黑袍人,他们扛不住酷刑如数交代。

黑袍人是一个刚刚组建不久的暗杀团,他们是被一个自称**的权贵收买,根据被抓获黑袍人的供述,宫廷侍卫在贝桑松城西的一处地窖里找到了***,不过他的脖子已经被人用利器从身后面割断。

经查,这个**原本只是贝桑松城中一个小商贩,不过今年春天以来这个小商贩突然变了身份,成为了贝桑松城中几家南货商铺的店主,并跻身为贝桑松南货行会的会首之一。

这样的突然崛起肯定是有异常的原因,以贝尔纳伯爵为首的临时法庭展现了非凡的侦案效率,仅仅用了不到半天他们就摸清了**的真实身份——他是鲍尔温伯爵qíngfù的兄长。

临时法庭并未得出鲍尔温刺杀世子的结论,但结合数个礼拜前贝尔纳遇刺和葬礼当天鲍尔温的突然离去以及之前鲍尔温送到勃艮第公国的那封罪状,人们有理由相信这一切的背后有鲍尔温的影子。

血色葬礼的第四天,参加葬礼的特使贵宾刚刚离开贝桑松,一道由侯爵夫人和世子罗贝尔联名发布的檄文从内廷传出。

檄文宣布鲍尔温为弑君者,将呈请勃艮第公国剥夺鲍尔温的伯爵爵位,收回约纳省领地。所有继续支持和藏匿鲍尔温的人将以叛国罪论处,有爵位封地者都将剥勋夺地,所有追随鲍尔温的军队都将被当作叛军和乱民成为整个伯国的敌人......

所幸鲍尔温已经在贝桑松城门关闭全城戒严之前杀死了圣殿后门的敌人,带着侍卫退回了禁卫军团第三团。等到宫廷临时法庭摸到鲍尔温qíngfù的兄长之时,得到风声预感大事不妙的鲍尔温已经领着禁卫军团第三团数百战兵连夜拔营朝东境约纳省边界奔去。

鲍尔温涉险全身而退,但鲍尔温一派的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宫廷dàfǎ官和掌玺大臣虽然贵为伯爵勋爵,但他们都只有贝桑松附近的几处伯爵领地,手中又没有军权财权等实际权力,所以面对突然而来的危机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个伯爵的头衔照耀着,贝尔纳一时半会也不会直接对他们下手。

然而那些追随鲍尔温的小贵族和豪商巨贾们就倒霉了,第五天一大早宫廷侍卫和禁卫步兵军团第一第二团和骑兵军团进驻了贝桑松,整个城市宣布进入战争状态,接着便是军队在城中的大清洗......

为何禁卫军团会成为贝尔纳手中的利剑?没错,宫廷军事大臣“叛节”了。

早在两年前侯爵卧病之时,原本属于贝尔纳一派的军事大臣就开始骑墙观望,他预感侯爵时日不多,越发有意靠拢储君世子罗贝尔,加之鲍尔温虽为军事副臣却以宫廷副相之名处处操纵军务,甚至连原本只属于军事大臣统帅的禁卫步兵军团都被鲍尔温蛮横地夺去了三分之一,禁卫军团被军事大臣视为禁脔,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人窥视......

贝桑松被搅得天翻地覆之时,鲍尔温已经率军返回了约纳省,他在约纳省也发出了一张檄文,痛斥贝尔纳和侯爵夫人残害忠君之臣,并将世子罗贝尔的真实身份首次以宫廷副相、东境守护者的名义向世人公布,他拒绝承认罗贝尔的侯爵继承权,并称侯爵夫人和贝尔纳是暗杀伊夫雷亚侯爵的真凶,鲍尔温宣称贝桑松已经没有君主,宫廷已经破碎。

同日,东境约纳省所有军队领民宣布拒绝接受罗贝尔和贝桑松宫廷的统治,一千五百多东境军队顷刻间出现在了约纳省的边界地区......

............

亚特手里捏着一份从卢塞斯恩传回的紧急密信,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并非他预料之中。

身边的人还在争辩。

“鲍尔温伯爵派人在侯爵葬礼上刺杀世子?这怎么可能?这样的事情有谁会相信?就算真的想刺杀罗贝尔也不会选在那么一个时候。”温切斯顿庄园府邸大厅里,听了罗恩从北地带回的消息,威尔斯军团随军神甫罗伯特连连摇头,他在贝桑松生活多年,对宫廷诸位权贵的事迹也听过不少,在他的眼中鲍尔温虽然算不上最有权术阴谋的人,但也绝对不会愚蠢到做这样的事情,否则也不可能一步步做到宫廷副相兼军事副臣。

刚刚从北地赶回来的罗恩起身对大厅众人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不过我们在贝桑松的鹰眼亲眼看见了贝桑松大教堂圣殿中的那一幕场景,黑袍刺客确实是冲着世子罗贝尔去的。”

“我也曾想过是西南边的那位派出的人,不过很快宫廷就找到了鲍尔温伯爵qíngfù的兄长,而伯爵qíngfù也承认他兄长在不久前曾说过会替鲍尔温做一件惊天大事。”

“就在两天前我南下返程之时,接到快马急信——东境军队出现在贝桑松以东三日路程的边界,传言有三千人,也有传言说足足有五千人,不过据我们的鹰眼回报边界军队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应当是东境军队的前锋。另外宫廷禁卫军团仅有一个步兵团跟着鲍尔温伯爵离开了贝桑松......”

“......”

“大人,您说我们该如何应对危局?”

“大人?”奥多叫醒了沉思中的亚特。

“你刚才说什么?”亚特没听清奥多的问题。

“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现在情况太复杂了。”

大厅中众军官都不知道整个事情背后的一切,群体纷纷出声议论。

亚特将密信啪的一下拍在了木桌上,起身对大厅众人一声呵斥,“慌什么!”

众人也并非惊慌,只是突然之间成为了反派并可能被当作叛国者和叛军对待,一贯以宫廷军队自居的众人有些难以适应,况且更重要的是目前己方处于弱势,贝尔纳手里掌控着世子,尽管还未得到勃艮第公国册封,但世人皆是以罗贝尔为侯爵爵位和伯国统治权继任者,这样的观念不是鲍尔温一纸檄文能够打碎的。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亚特缓缓踱步绕着长桌转了一圈,“诸位都是同我一起从平民巡境官杀过来的人,哪一场战斗不是裂骨碎肉横尸遍野?一群取了头颅当作武器的人难道还怕背上所谓叛军的诬称?”

“而且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贝桑松那位所谓的世子根本就不是伊夫雷亚侯爵的嫡子,他只是内廷那位dàngfù与一位宫廷侍卫生下的野种!”亚特说出了这句话心里也就再无负担。

“世子非嫡出?”

“野种?”

军官们纷纷交头接耳,他们中许多人是不知道这些惊天秘闻的。

亚特等众人从惊愕中慢慢缓过神以后继续高声说道:“没错!罗贝尔并非侯爵之子,伯爵一共娶了三任夫人,前两位侯爵夫人都未生子,宫廷医师也曾说过侯爵不能生育。”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很多人都知道伊夫雷亚十数年都没能生下子嗣,甚至连私生子都没听过。

“那个所谓的“君主”根本就不具备对侯爵爵位和伯国的继承权,所以我们并非叛君者。”

众军官的心态逐渐稳了下来,安格斯率先起身,对着大厅木桌众人高声说道:“大人,我们既然追随于你,别说宫廷那位是个野种,就算他真的是所谓的君主我们也不不会动摇您的决议!这些年来是您带着伙计们杀出的一条血路,是您给予了我们尊严与荣耀。伊夫雷亚侯爵曾给了我们一块立足之地,但老侯爵逝去。领主的领主并非我的领主,我们只认识您一位封君,您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您让我们往哪儿冲我们就往哪儿冲!”

奥多、卡扎克、罗恩三人也跟着起身大喝:“誓死追随大人!”

其余军官也都起身挺立,高呼誓死追随。

亚特扭过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随军神甫罗伯特,问道:“罗伯特神甫,你不是我的封臣,我不会让你为难。”

罗伯特面色沉静但内心微动,“亚特大人,我是上帝的人,本不该涉足世俗事务,但上帝将我送到了您的身边,想必也是给予了我一份圣神的使命,我愿在上帝的指引下伴您同行。”罗伯特是神职职人员,宣誓效忠的话他不会点明。

“传令!威尔斯军团及威尔斯男爵领进入战时状态,所有军队准备战斗。”

“是!”

…………

六月末,勃艮第伯国开始分裂。

第四个礼拜三,东境约纳省全境动员,宣布脱离宫廷统治;

同日,隆夏伯爵弗兰德做了四件事。其一,向勃艮第公国呈牒请求依法理获封勃艮第伯国侯爵位并继承伯国统治权,更名为“弗兰德?奥托”;其二,以勃艮第伯国储君之名宣布罗贝尔为弑君者,剥夺贝尔纳及麾下所有勋爵的头衔和封地;其三,将勃艮第伯国宫廷暂迁至约纳城,并建立了隆夏行宫,号令伯国所有军队宣誓向弗兰德?奥托一世效忠并诛杀贝尔纳一派;其四,宣布所有中立的省郡贵族可以保留勋爵封地和军权,中立的军队不受约纳宫廷追究。

第四个礼拜四,勃艮第伯国三个自治城市宣布中立;

第四个礼拜五,科多尔省宣布中立,既不承认贝桑松宫廷,也不承认约纳宫廷,他们宣布等待勃艮第公国的裁决;

第四个礼拜天,卢塞斯恩省宣布中立;

同日,作为伊夫雷亚侯爵直属封地的蒂涅茨郡郡长彼埃尔子爵宣布中立。

蒂涅茨是第一个宣布中立的侯爵直属领,不过同日蒂涅茨郡将亚特的威尔斯男爵领划出了郡境……

七月初,贝尔纳的索恩省全境动员,两千二百军队集结开赴贝桑松城与宫廷禁卫军团汇合,另有一千西境边军开赴南部与科多尔省边界,防备隆夏军团;

七月初,鲍尔温的约纳身全境集结完毕,共计一千八百士兵驻扎约纳省边界,另有一千四百士兵留守约纳城;

七月初,威尔斯军团接到约纳宫廷调令——赶赴约纳城集结待命。

第三百一十二章 北征

“老爷,卢塞斯恩省南部边界戒严了,边界几座城堡都进驻了军队,当地的领主拒绝了威尔斯军团的过境请求,说是卢塞斯恩已经宣布中立,他们不容许任何外来军队进入他们的领界,否则就会举全境之兵攻击。”温切斯顿庄园中,刚从卢塞斯恩边界地区返回的罗恩向亚特汇报交涉情况。

奥多听完罗恩的话摸了摸脑袋,道:“所有的马车都已经装载了军粮辎重,以威尔斯军团步兵正常行军速度,若是能借道卢塞斯恩,从卢塞斯恩东北方进入约纳城只需要十三便能抵达,若是从温切斯顿庄园出发绕道安德马特堡从东南山区进入约纳省南境,那至少得需要二十二天才能抵达约纳城。约纳宫廷要求我们半月之内开赴集结,若是卢塞斯恩走不通的话恐怕就要延误军令了。”

亚特手指敲打着长桌桌沿,思索片刻,令道:“安格斯,你亲率骑兵队和辎重队先行出发,绕道安德马特堡赶赴约纳城向约纳宫廷复命,我率领其他人随后赶赴。”

“抵达约纳宫廷复命后问清威尔斯军团即将部署的驻防地,然后带着骑兵队和辎重队先行抵达驻地后方寻找一处适合的地方建立辎重堡垒,把我们的军粮辎重尽数存入堡垒中,具体如何操作我已经给斯宾塞讲过了,你只需带着骑兵队护卫辎重安全并以军团副官的身份协商当地领主就行。”

卢塞斯恩拒绝了亚特借道行军的请求,亚特也不可能直接带兵硬闯,那样只会将中立的省郡推向敌人。

骑兵行军迅速,辎重队有充足的马车驾驭也能相对快些,所以亚特让骑兵队护着辎重队先行赶赴约纳城集结。

“大人,所有的粮食我都带走吗?”安格斯问道。

“威尔斯军团士兵都携带了两日份的特制面包,进入约纳省境后行军途中的粮草都由所过之地供给一日份,我们不需要携带军粮。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士兵饿着肚子行军的。”亚特已经接到鲍尔温伯爵的命令,一旦亚特的威尔斯军团进入约纳省境,沿途各地的领主都会为这支军队提供一日份的粮食,只要亚特不在一地停留,军队行军途中的粮食是足够的。

其实等集结之后约纳宫廷也会为征战的军队供给粮食辎重,不过亚特对约纳省的战时供给和战地运输能力并不看好,所以他自行携带了数十车粮食辎重随军,一旦己方军队断供之时也不至于让士兵饿肚子。

“军士长,你尽快出发,早些抵达驻地做好准备。”

“是,大人。我们明天一早就开拔。”安格斯退出了大厅去庄园外集合吕西尼昂和斯宾塞的队伍准备先行开拔。

“罗恩。”亚特对坐在角落里捏着面包啃食充饥的罗恩喊到。

罗恩赶紧起身,将半截硬邦邦的特制面包揣进怀中,“老爷?”

“罗恩,斯坦利的腿上怎么样了?”

斯坦利在贝桑松刺杀贝尔纳的行动中伤了腿,撤退时又加重了伤势,完成任务返回温切斯顿庄园后在医护队休养到了现在。

“老爷,斯坦利的伤势已经基本好了,不过筋腱有些损伤一时无法痊愈。而且特遣队损失不小,最近恐怕不适合做激烈的战斗任务。”特遣队成功在贝桑松和西境制造起了一场风波,不过风波刚掀起伊夫雷亚侯爵就病逝,原本的惊涛变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然而特遣队{包括临时抽调士兵}的战损还是不小的,贝桑松外的刺杀任务死了三人,暗杀西军军官的几场战斗又让他们付出了八死两重伤的代价。

“特遣队和那些抽调的士兵在这次任务重表现很不错,我已经下令指挥营帐给他们叙功嘉赏,他们的军饷也会相应增加。”

罗恩朝亚特道:“我替特遣队的伙计们谢过老爷的恩赏。”

亚特抬了抬手,“这都是伙计们用性命挣下的。”

“特遣队暂时没有战斗任务,但如今局势危机,我也不可能让他们闲养。这次特遣队战损不小,让斯坦利再次从参加刺杀行动的抽调士兵中挑选一批精锐补充满编,然后分作三组乔装潜入敌境{索恩省和贝桑松城}哨探,我们的鹰眼暂时难以发挥作用,特遣队就当军团的眼睛。告诉斯坦利让他在敌境尽可能多的摸清敌人的bīnglìbùshǔ、军队行止、粮草辎重等情报。具体如何传递消息、保持联络诸事你们先商议出计划,尽快送给我审定。”

“罗恩,你做了这么久的情报主官,应当知道如何处置?”

“是老爷,我们今晚就商议出一份行动计划呈给您审定。”

“好,去准备!”

罗恩也转身离开。

“奥多。”

“大人!”

“威尔斯军团步兵行军较慢,我们不能再耽误了,你明天一早就率领威尔斯军团余部开拔,到安德马特堡后歇脚等待,我先回山谷安顿之后就追上来,然后我们一起从安德马特堡北上进入约纳省。”

“是,大人!”

奥多离开后大厅中就剩下了三个人,分别是巡境队长奥博特、屯务副官林恩、营造副官格尔,除了奥博特一身锁甲罩袍外其余两人都是一身细亚麻长衫袍,腰间系着牛皮腰带,脚上穿着沾满泥土的牛皮短靴,三人都是正襟危坐。

这三人已经成长为亚特手下的得力骨干,但他们毕竟有别于威尔斯军团的职业军官,所以亚特对这几人态度十分温和。

“林恩、格尔,你们都知道我的核心领地是山谷男爵领,但既然我把两位民政系统的精干能人专门调到这里说明我也重视这几处飞地的。莱恩和西南农场自不必讲,那是我法理上的领地,我当然希望它们能够经营得更好。这座温切斯顿庄园也很重要,若是这里经营好以后绝对比莱恩庄园和西南农场获益更甚。”

“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位能一齐努力将这三处飞地经营起来。”

“大人放心!”

“好的大人!”

林恩和格尔两人起身弯腰鞠躬表态。

亚特赞许地点了点头,转向巡境队长奥博特,语重心长地说道:“奥博特,你是我军中的人,你也知道我将你调到这里来的意义。威尔斯军团离开以后肯定会有心存不轨之人觊觎我们的领地,而除了军团战兵以外又只有你麾下的巡境兵尚有一战之力,所以一旦有外敌入侵时你就要成为第一道防线,你这面盾牌不倒身后的领地和数千领民才能安安稳稳地躲过战乱。”

亚特起身,走到奥博特的身后,用力拍了拍奥博特的肩膀,“所以你的肩膀将会异常沉重!巡境队目前已近百人,一百人就是一百柄利刃,我要你用这一百柄利刃给我守住这个家!”

奥博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十分激动,“誓死效忠大人,誓死守住领地!”

亚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很好!”

............

“好!很好!再叫一声。”

“行了,孩子才多大,根本不可能说话!”洛蒂一把抢过了被亚特抱在怀里不停揉捏脸蛋儿的小乔治。

“刚才明明听见他哼了一句“papa”~”亚特将手伸出继续揉捏小乔治的脸蛋儿。

洛蒂将亚特的手轻轻一巴掌拍开,“你别捏他的脸蛋儿了,奶妈说脸蛋儿捏多了容易流口水,将来会变成一只小馋猫。”

亚特立刻缩回了手,“是吗?那可不能让我儿子变成一个只知道吃吃吃的馋家伙。”

洛蒂将小乔治递给了身旁的奥莉抱着,然后双手扶住亚特的肩膀,道:“亲爱的,我想同你商议一件事。”

亚特的目光跟着小乔治转移,“你说。”

洛蒂将亚特的脸别了过来,“我想把母亲接到山谷中居住,你觉得可以吗?”

亚特一听要将岳母接过来,还是十分重视,“我当然很乐意,不过母亲大人愿意来吗?”

“上个礼拜母亲来信,说父亲被弗兰德堂兄授予了什么行宫副相兼财政大臣,整日都在外奔波,听说这个礼拜他带人去普罗旺斯宫廷请求金库支援了,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萨普堡;而菲利克斯也整天忙着训练军队,常驻西部边界峡谷边关,基本也很少回去。”

“我想着与其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萨普,还不如把她接到木堡来,其一可以帮我照顾小乔治,另一方面也有我和小乔治的陪伴。”

亚特连连点头,“罗恩。”

罗恩正在和奥莉一起逗小乔治笑没有听见亚特的话。

“罗恩!”

“嗯?老爷,您叫我呢?”

“可不是叫你嘛!你去给巴斯传令,让他挑选一个中队的精锐农兵去萨普堡把高尔文男爵夫人请到山谷中来,就说我和夫人强烈邀请。”

“是,我立刻去。”罗恩又牵起小乔治的手逗乐了一声,依依不舍地退出了房门。

罗恩离开后,亚特朝奥莉使了一个眼色。

“老爷、夫人,小少爷饿了,我带他去找奶妈。”奥莉十分识趣立刻抱着小乔治离开了房间,顺势提上了房门。

“洛蒂,明天一早我就要去追赶军队了,这次离开又得许久才能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赶紧~”

亚特恶狗扑食一样将洛蒂扑倒......

............

“大人,我们是不是赶紧启程,安塔亚斯男爵说从安德马特堡到约纳省南部边界的山区道路上的盗匪流寇已经被他给清剿过了,沿途没有危险,可以放心行军。”安德马特堡外的一片临时的驻军营寨里,率兵先行的奥多刚刚抵达安德马特堡不久亚特就带着侍卫队赶了上来。

“同意,让各旗队将军帐物资收营装车{每个旗队都单独配有几架马车和骡驴},明日一早再次启程。为防万一,每个旗队各派一个中队士兵轮值巡哨探路,防备两翼。”

“是,我立刻准备。另外安塔亚斯男爵给威尔斯军团准备了一批军粮,足有九千磅。我们该不该接受馈赠?”

“从温切斯顿庄园过来的沿途村寨庄园已经自觉给威尔斯军团赠送了一批粮草,进入约纳省境后沿途都要供给,我们带不走。再说安塔亚斯男爵如今也需要粮食,我们就谢过他的好意了。”

“行,我去拒绝。”

“算了,你去指挥军队收营。一会儿我找安塔亚斯男爵辞行的时候当面给他说。”

第三百一十三章 突袭

七月上旬,辞别了安塔亚斯男爵的亚特领着威尔斯军队轻重步兵和gōngnǔ队以及军法、侍卫、指挥营帐和一批随军的劳役近六百人从约纳省南部的山区顺着蜿蜒崎岖的道路北进。

这条山道已经成为了安德马特堡的黄金财源,初尝贸易带来巨额利润的安德马特堡领主领民们已经将这里视若珍宝。

还记得数年前收复阿尔斯堡的战斗中安德马特堡领主领民展示了弱不经风的战斗力和出人不出力的战力热情,但是如今的安德马特堡领主领民们在守护这条山间商道的态度上简直是惊天逆转。

自从边境哨站运往约纳省的南货被抢了两次后,急红了眼的安德马特领民发挥了极强的战斗力和旺盛的战斗热情,他们在安塔亚斯男爵的率领下一个月间连续剿灭了三支大小群匪,让这条商道上的车队变成了无人敢惹的存在。

利益就是战斗力的根本动力。

得益于安德马特堡民的功劳,威尔斯军团一路穿行山之中并无半分受扰,不过想来也没有那支盗匪敢主动招惹数百规模的精锐军队。

就这样顺利的穿行过了约纳省南部山区,顺着山区道路抵达了约纳省境。

亚特让罗恩带着鲍尔温伯爵的军令在军团前方开道,沿途各郡境大小城堡要塞和村寨庄园纷纷拿出过境的军粮供给威尔斯军团食用。

约纳省正在举全境之力应对北方的这场继位者之战,约纳省迎战的军队主要来自省境北边,但南部诸郡也不可能闲着,他们除了提供杂兵劳役外还承担着军需粮草的筹集运送任务,所以一路上都能看见各地押送粮食的队伍在各地领主的率领朝北方行进,齐聚约纳城。

北上集结途中威尔斯军团甚至还参与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那是刚刚进入约纳省境不久,在约纳省南端一个叫雷根斯堡的城堡,这座城堡原本是病逝的伊夫雷亚侯爵的一处直属领地,在约纳省举境宣布脱离贝桑松宫廷并对以罗贝尔为旗帜的一派宣战之时,这个小城堡居然宣布支持贝桑松宫廷,公然反对鲍尔温伯爵。

这就有些不识时务了,一座镶嵌在别人领地中的小城堡,不归顺也就罢了至少也学学其它侯爵直属领一样宣布中立也好,偏偏雷根斯堡的领主选择“正统愚忠”。

鲍尔温决定给约纳省中几处零星的侯爵直属领做个榜样,于是下令当地郡兵连同周围的边军两个旗队共计两百二十余人围攻了仅有不到五十守军的雷根斯堡。

当亚特带着威尔斯军团路过雷根斯堡的时候已经围攻了数日,战斗基本已经定局。

亚特想着一路北上还得倚仗沿途供给,也不好吃食不出力,所以他下令威尔斯军团加入了围攻雷根斯的战斗。

突然之间攻城已方多出了五六百士兵,而且这些身穿黑色号衣{罩袍}的士兵完全没有当地郡兵和边军的那种拖拖拉拉畏首畏尾,抵达城墙下就开始顺着搭好的木梯举盾持械往上爬,这些人指挥灵活、攻城有度,根本不理会些微的战损战伤,顶着擂石滚木从四面登城,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攻下了外墙,杀死了大批守军。

退入内堡的雷根斯堡领主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扔了配剑领着十几个残兵出城投降......

亚特拒绝了攻城指挥官的庆功答谢宴,这样的顺风仗对威尔斯军团而言也就是捎带手的小事,已经算不上什么战斗,也没什么值得庆贺的。

此战没有死人,重伤的四个士兵被留在当地救治,若是能伤愈就会北上寻找军团,若是不能伤愈就由当地军队派人送回山谷。

拒绝了当地军队的再三挽留,亚特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继续北行......

七月第二个礼拜天,威尔斯军团抵达了格拉鲁郡城。

格拉鲁郡长赫瑞思子爵亲自到郡境南界迎接带兵北上的亚特。

格拉鲁郡,对于威尔斯军团许多军官而言并不陌生,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在格拉鲁郡塔尔木堡与施瓦本人的那场国战中成长起来的。

赫瑞思子爵带着格拉鲁郡一众贵族官吏等候在郡境边界的路口,这样的场景完全是重复三年前亚特率领抵达格拉鲁郡时的模样,但是相比三年前的那一幕,如今赫瑞思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仅仅是因为亚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实力的改变,也与赫瑞思与亚特一起经历战斗的经历有关,换言之亚特与赫瑞思的私交甚厚,亚特婚礼和小乔治出生赫瑞思子爵都曾派人送来了厚礼,亚特也曾回礼致意。

亚特早早下马快步走到赫瑞思跟前热情的相互拥抱致礼,“赫瑞思子爵大人,感谢您的热情迎接。”

“亚特男爵,几年不见面你越来越英朗了,手下的军队也是越来越精悍。”赫瑞思子爵对着亚特和他身后止步肃立的军队夸赞了一番。

亚特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您的夸奖,我给您带来了一些小礼物。”

说着朝身后的罗恩挥了挥手,罗恩跑到后面招呼四五个士兵将几套半身板甲从马车上拎了下来,提到了赫瑞思子爵的跟前放下。

“赫瑞思大人,这四套半身甲是我领地工坊首批自制的盔甲,虽然做工粗糙了一些,但防御力十分可靠,这些送给您的侍卫穿戴,若是将来有需要你带信给我,我再派人给您送过来。”亚特送礼也没忘推销一把山谷工坊自制的武器盔甲。

“我就收下你的好意了。请,我已经在格拉鲁郡城为你个你的军队备下了一场宴会。”赫瑞思让开了道路礼请亚特和一众领兵骑兵军官前行。

亚特也没有虚让,跨上战马几步走到了骑上马背的赫瑞思子爵身边并列而行,问道:“赫瑞思大人,我许久没到东境了,如今东境与施瓦本人的局势怎么样?尤其是塔尔木堡,如今是否还是那位叫~叫什么艾西尔的骑士在驻守?”

“东境倒是与施瓦本人相安无事,塔尔堡这边暂时也没有警情。”

“不过那个接替你驻守塔尔堡的混蛋就不提了,想到那个家伙我就恨不得提剑剁了他的头颅。”赫瑞思连连摇头,恨得咬牙切齿。

亚特本不想再继续追问,他也料到那位心高气昂的骑士自以为战力超群,估计也没少惹麻烦。

但是赫瑞思却情绪激动,“亚特,你知道吗,就在你离开塔尔木堡的第二个礼拜那个杂种就坐不住了,他事先既不侦察哨探敌军防务也不等待我的后续驰援力量,呼一下带着一群杂兵冲到了比尔腾堡下。”

“他还真以为比尔腾堡是木栅围成的村寨!冰天雪地的在城下强攻了两天连比尔腾堡的堡门都没能摸到。我听说之后赶紧派人去劝他返回军堡固守,那个杂种觉得尊严受损非得在碰死在城堡下,结果被特布伦驰援而来的一支郡兵给抄了后路,手下士兵尽数覆灭,那个杂种也被俘虏了。”

“那塔尔堡岂不是?”亚特惊问道。

“险些丢失!幸好我派了两个内府骑士带兵提前进驻了塔尔堡,施瓦本人才没能攻下塔尔堡。为了守住塔尔堡我战损了一名骑士和二十几个私兵,心疼呀!”

“更tm可恶的是哪个杂种的权贵老爹居然找我要人,非说是我救援不及时才让他儿子被俘的,为了不得罪那位权贵我又赔了整整五万芬尼才把那个杂种赎回来。整整五万芬尼呀!!”赫瑞思讲的唾沫横飞,恨不得一口将那位次子骑士撕碎了咽下去。

“那个权贵本来说会将赎金归还给我,可如今他已经跑到贝尔纳一派去了,那笔钱我怎么追得回来?”赫瑞思又是连连摇头。

亚特并没有听赫瑞思对五万芬尼的痛惜埋怨,他边走边沉思着,突然他抬头问了赫瑞思一句,“赫瑞思大人,现在塔尔堡由谁在驻守?”

赫瑞思顿了一下,脸上的痛惜消失了一些,答道:“塔尔堡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既无土地又无商旅,宫廷根本不愿接手管理,所以把这么个烂摊子扔给了格拉鲁郡,现在由我派了十几个农兵轮值驻守。”

“要不是担心施瓦本人再次入侵,就这么个破军堡每月还得花钱供养,还不如一把火烧了~”赫瑞思已经将塔尔堡彻底当作了一个累赘。

但亚特却眼冒金光,他拉扯缰绳让战马靠近赫瑞思,轻声说道:“赫瑞思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您挽回损失,说不定还能赚取不少的钱财......”

赫瑞思看了看左右无人,笑问道:“你还想去施瓦本抢掠?”

亚特噗笑了一声,凑近赫瑞思的耳边说道:“这几年我在经营南货贸易,正愁北地战乱无处售卖货物,若是能把南货送到施瓦本......”

“你是说偷运过境?”

“嘘,施瓦本有的是豪商巨贾和权贵勋爵,只要把货物运过去肯定能赚。”

赫瑞思听完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摸了摸胡须,对亚特笑了一下,“到我府邸再密议。”

“所有人加速行军,我们早些返城!”

............

威尔斯军团在格拉鲁郡停留了一夜,短暂地修整过后又立刻启程继续北上。

军队在同样贝桑松的国王大道上走了两天,然后准备在一处岔路口转向北方进抵约纳城。

“罗恩,赫瑞思子爵已经同意加入欧陆商行。如今北地战乱,我们的南货大受影响,我得尽快疏通货物的出售渠道。”

“老爷,我们不是才与施瓦本人打仗吗?现在又要同他们贸易?”

“打仗归打仗,赚钱归赚钱,不冲突。再说现在两国已经停战缓和了。”

亚特说着摸出了一张盖了火漆的羊皮纸,“这是我给民政和欧陆商行的信件,我已经与赫瑞思子爵商议在格拉鲁郡建立一个南货商铺,除了供应约纳省中南地区的货物以外还负责秘密运送货物销往施瓦本。你让鹰眼将信件传回山谷,让民政派人来格拉鲁城与赫瑞思子爵洽谈。”

“老爷,约纳省不是敌境,我们仅在约纳城有一处鹰眼,通过鹰眼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传回山谷,要不我派两个侍卫亲自传回山谷?”

亚特的鹰眼网主要集中在北地的索恩、贝桑松和卢塞斯恩几省,在约纳省鹰眼仅有一处设置在约纳城的一家酒馆中,属于贝桑松联络点管辖,若是指望约纳鹰眼传递消息很是缓慢。

亚特想了想,“算了,不用派人回去了,等到了约纳城你去交给安塔亚斯男爵设在城中的南货商铺,让他们的商队将信件代为传递。另外我再给安塔亚斯男爵写一封信,反正这件事也不可能绕过他,我们还得用安德马特堡的商道,到时候让安塔亚斯男爵也派人一起来洽谈。”

“行,等到了约纳城我立刻去办。”罗恩应了下来。

交代完事,亚特正打算拨转马头去后阵巡视,一匹快马从道路北边踏着漫天飞尘朝亚特的纹章旗帜而来。

到得近前亚特才看清骑兵的模样,一身轻便的皮甲罩袍,挎着短剑,举着三角令旗,身下的马匹也是适合长途奔跑的骑乘马,典型的传令兵样式。

“请问您是亚特男爵?”传令兵认出了一身精良板链甲被侍卫簇拥的亚特。

“我是亚特?伍德?威尔斯。”

传令兵勒马转了一圈,跳下马背,从腰间取出一封火漆印信递给了马背上的亚特,“亚特大人,这是西军总司令鲍尔温伯爵的令信。”

亚特接过信件跳下马背,打开了打开印信,信上仅有两行字——西军进攻边界,火速率兵驰援瓦尔城{约纳省西部边界要塞},落尾有鲍尔温伯爵的署名。

亚特将令信卷了起来,对传令兵回复:“速回总司令大人,威尔斯军团接令,立刻赶赴瓦尔城。”

“罗恩,你带两个侍卫快马赶赴约纳城将信件交出,打听军士长现在驻军各处,然后找到军士长让他留下辎重队看守辎重粮草后火速率骑兵队赶赴瓦尔城。你们若是先行抵达就在城堡附近哨探敌军动向,我带步兵沿国王大道西行。”

罗恩重复了一遍亚特的军令,挑了两个侍卫跟着鲍尔温的传令兵奔向了北方的约纳城。

“奥多!奥多!”

军团副官奥多闻声跑了上来,“大人?”

“命令前队立刻转向西边,驰援瓦尔城。”

“是!”奥多先接令。

“大人,这是为什么?”

亚特整了整腰间的骑士剑,“西军趁我们未集结完毕突袭了边界~”说完就跳上了马背踢马西行。

第三百一十四章 瓦尔城解围战(一)

七月第三个礼拜五下午,天空乌云盖日,大雨将下未下。

约纳省和贝桑松城之间的临界地区,距离瓦尔城十五英里的一处缓坡,一座临时军营拔地而起。

军营四周挖掘了壕沟和陷马坑,插上了尖桩和拒马栅栏,西侧和北侧各有一处营门,营门各有一个小队士兵把守;营中三四十顶大小不一的军帐按军队建制编组整齐排列其中,每顶军帐之间都有一人宽的间距,多数士兵都在帐中鼾声如雷,轮值警戒的一个旗队披甲持械一小队为单位穿梭巡视在营中;头戴白羽半盔的军法队也两人一组挎着短剑在营中游弋,防止士兵内乱;军营里侧,辎重队正将今日的军粮分发到各旗队的辎重兵手中,再由各旗队辎重兵制作食物分发旗队战兵食用;军营外半英里范围内有四个小队的gōngnǔ手埋伏在道旁草丛、林间树梢和山腰巨石,gōngnǔ队今日轮值军营的wàiwéi警戒哨卫。

军营正中的中军指挥营帐威尔斯军团旗队长以上指挥官齐聚军议。

威尔斯军团副官、边疆领兵骑士安格斯正在军帐中央一张平铺在简易木板上的拼接羊皮地形图前指指点点,帐中一众军官都在认真地围在地形图四周听着他介绍战地军情{战地军情区别于情报网,战地军情由副官安格斯负责,主要由骑兵队侦查哨探,范围小但实效强}。

“瓦尔城地处约纳省和贝桑松临界线南部山区边缘,是一座山缘平地城堡,也是控制通往约纳省国王大道的门户,暂由新建的约纳军团第一团指挥官瓦尔特?德?科尔维尔男爵率军驻守。”

“约纳军团第一团共计四百五十人,其中步兵三百,骑兵五十,gōngnǔ手一百,另外还有近百民征发的随军劳役。约纳军团第一团虽然人数不少但战力并不强,不仅是因为他们仓促成军缺乏训练,更因为他们的武器盔甲十分简陋,他们的步兵武备也就和我们巡境队差不多,人手一支短矛没问题,但盔甲盾牌和近战武器就配不全了。”

“而反观敌方,围攻瓦尔城的西军共有四个步兵团约一千四百人左右,初一看这个规模并不算大,毕竟三倍之敌攻克坚城并不占优势。不过其中作为攻城主力的三个步兵团来历可不一般。”

“主攻力量是两个宫廷禁卫步兵团和西境边军一个步骑混合编团,这些人都是西军精锐。另外还有大致三百左右的西境临征农兵专门做辅兵。”

帐中顿时开始喧哗,威尔斯军团的军官们曾在普罗旺斯与伦巴第公国的国战中见识过宫廷禁卫军团的强横战斗力,当时的东部军团指挥官杰弗里子爵手里最为倚仗的便是那支从贝桑松带着南下的宫廷禁卫军,事实上那支队伍确实在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由于宫廷军事大臣的骑墙倒戈,使得原本能有大部归于东军一方的禁卫军团成为了西军的主力,这也让东境派面临的压力剧增。

通常而言一千多普通军队几乎不可能攻下四五百驻军防御的城堡要塞,但对于宫廷禁卫军团而言就并非不可能了,他们拥有精良的武器盔甲和强大的战斗力,加之指挥禁卫军团的都是是一群领兵勋爵,这些人或许实战经验并不足,但他们自小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相比于半道出徒的威尔斯军团指挥官而言指挥能力肯定要强一些。

“根据贾法尔今天下午在瓦尔城wàiwéi哨探以及从抓住的敌军舌头刑讯得知的军情来看,敌军已经开始了第五次攻城,他们应当是通过我们屏蔽战场的骑兵猜测到了增援军队的规模,这次攻城力度比前几次次更猛烈。骑兵队无法靠近瓦尔城,所以暂时无法摸清守军的伤亡情况,但估计战损不小。”

“瓦尔城中粮食储备是否充足?”亚特插问了一句。

“守军在城中储备了一年的粮食物资,应该没问题。”

亚特点了点头,示意安格斯继续。

“目前吕西尼昂和贾法尔正带着骑兵队在军团前方三英里范围内屏蔽战场,敌军的哨探未能靠近。不过敌人应该已经发现了有援兵行踪,不出意外他们近两日就会派兵阻截我们。”

“大人,各位,以上就是战场军情。”安格斯说完环视了一圈众人将手中的一根长长的细木棍递给了亚特。

亚特接过细棍来到铺在木板上的羊皮地形图前,这张地形图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由北地的鹰眼收集,亚特初制校对,建筑匠师库伯带着指挥营帐的一众属员执笔绘制的,其间山丘密林道路河流和城堡要塞都十分齐备,甚至还有简单的图例;从地图上看,作为继位者之战第一阶段主战场的北地边界地区多东西横贯的低矮山脉丘陵,边界的城堡要塞和郡境聚落就分布在山间的狭长盆地中。

羊皮地图上摆上了黑白两种颜色的各式小木块,黑白两色分别代表东西两军,各种形状代表不同的兵种,方形代表步兵、圆形代表gōngnǔ手、三角形代表骑兵,而每个木块都代表一个标准编制兵种。如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就表示西军的一个步兵连队两百六十人左右,一个白色三角块则表示东军一个骑兵队五十骑{包括骑兵队属员},而十几块画着狼头图式的小木块则代表威尔斯军团的各支队伍。

这样的一张地图沙盘应当算得上这个世上最精良的顶级之作了。

从地形图上看,黑白两色的各种木块都对峙在约纳省与贝桑松之间长长的边界线两侧,而威尔斯军团即将救援的瓦尔城是目前唯一一处处于交战状态的战场。

“罗恩,你是侍卫官,战场以外的情报由你收集,你给大家讲讲瓦尔城以外的情况。”亚特说着将细棍递到了罗恩的手中。

罗恩轻咳了一嗓子,道:“老爷,各位指挥官,乔装成自由佣兵的特遣队应当已经潜伏到了敌军阵营中,他们会将各支敌军主力队伍的军情收集回传。”

“不过时间太紧,目前还特遣队未将西军后方的具体军队集结部署和调动情况送回来,我们已经通过北地鹰眼收集到了不少敌军的动向,大家请看。”罗恩用细棍指向了边界线上事先摆放好的地图小木块。

“截止七月上旬,整个边界战线上集结了四千八百多军队,其中西军两千八百人左右,东军两千左右,以瓦尔城和博姆莱达姆为中心分为南北两部集结对峙;根据鹰眼回报,边界上集结的敌军虽然很多,但大都是临征农兵,军团职业士兵不到半数。其中精锐职业士兵近半被集中攻打瓦尔城。从我们得到的粗略消息分析,敌军的重点应当是以瓦尔城为门户的南部战线,他们或许是想占领国王大道顺势东进。”

“不过敌军主战力量虽然在南部,但北部也集结了三个西境边军步兵团和一个宫廷禁卫骑兵团,与北部西军对峙的是查瑞斯男爵亲率的东境第一军团{东境主战军团}和几个临时征调的约纳省领主私兵军团。鲍尔温伯爵担心敌人有阴谋,不敢贸然将北部对峙的军队调来南部支援,所以才急令威尔斯军团驰援瓦尔城。”

“边界战线以外,西境索恩省各地领主私兵再次集结,已经有一千二百人开始从索恩省各地奔赴贝桑松集结,另外月初有一千西军被调往索恩省南部科多尔省边界防备隆夏军团。”

罗恩刻意压低了声调,“友军方面,根据约纳宫廷传递的密情,隆夏伯爵弗兰德已经率领一千精锐的隆夏军团和五百仆从兵绕道勃艮第公国,准备从北边率兵南下突袭仅数百权贵私兵护卫的贝桑松,但目前隆夏军团动向不明,约纳宫廷估计他们已经快抵达贝桑松北方了。此项绝密军情,各位不可外传。”

罗恩将细棍放下,示意讲解结束。

“奥多,军队连续半月行军,战力如何?士兵是否能够立刻投入战斗?”亚特对身边的副官奥多发问。

奥多将环抱胸前的双手放下,盯着身前的地图沙盘,道:“军队战意尚还很高,不过自七月初到现在十数天中军队都在行军赶路,原本计划会在约纳城修整一番后再奔赴战场,但现在一纸调令就取消了我们的修整,恐怕士兵体力损耗严重,而且不仅仅是人,随军的战马牲畜也都需要休息调整,我的建议是在战场外修整一两日恢复体力后再继续前进交战。”

“不过留给我们作战的时间也非常紧迫,随军携带的军粮仅够三日份加上士兵自行携带的两日份应急军粮,我们最多能在战区停留五日。”

奥多的眉头紧皱,原本按照约纳宫廷的部署威尔斯军团驻防的地方在北部博姆莱达姆附近一处叫圣瑞昂的郡城要塞,所以安格斯带着辎重队将数十车军粮临时囤积在圣瑞昂城周一个庄园中,等军团进驻郡城后再移转圣瑞昂。

现在东军总司令鲍尔温伯爵将他们调到了南部且又只是暂调,辎重队也行动不便,人少了容易挨打,人多了目标太大;粮食运得少不够吃,太多又得绕行{东西向低矮山脉丘陵隔断南北道路},最麻烦的是军营附近村寨的粮食早就被征调一空,当地的许多领民农户也在战前撤离到东部避难......

帐中军官纷纷低声议论,行军打仗最担心的就是粮食问题。

亚特敲了敲身前的木板示意众人安静,“既然随军粮食储备不足我们就得力求速战速决,两日之内必须进入瓦尔城或是撤离战区往北部集结补充辎重。”

“现在我开始部署威尔斯军团的行动。”

帐中众军官都肃立待命。

亚特拿起细棍指着瓦尔城东边的几排小木块,“这是我们目前的驻地所在,从此处往西十五英里就是瓦尔城战场,敌军暂时应当没有发现我们的确切行踪,我们先就地修整一日,明天午饭后全军开拔,朝瓦尔城前进。”

“卡扎克、图巴,你们两个旗队战兵抓紧时间就食,天黑以后率部从这里~”亚特将细棍指向了一条通往瓦尔城后方的两山之间的谷地,骑兵队已经侦查过,那条山谷道路可以使小规模军队绕到敌军的后方。

“~绕到敌军的后方隐藏好,我会亲率军团大部攻击敌军正面吸引敌人注意,一旦牵制敌军后我会燃起三股狼烟发令,你们立刻从后方偷袭敌军,扰乱敌阵。”

“敌军肯定在那条山谷通道上设置了哨位,你们要悄悄地抹掉哨兵,别让敌军发现行踪。一旦敌人发现你们行踪就立刻回撤。”

“是!”卡扎克和图巴同时应令。

“奥多留下,其余人各自回去修整或战前准备。”

帐中众人都行礼离开了亚特的中军指挥营帐。

众人离去后,亚特对奥多吩咐道:“军队粮食辎重的事情你还得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抽调各旗队辎重兵组建征粮队到附近征购,多一车粮食我们就多一点时间,也能多出半分胜算。”

奥多有些犯难,“大人,且不说附近能征集的粮食早就被各方军队征走了,就算留下来的领民农户手中有点口粮怕也不愿买给我们......”

亚特挥了挥手止住了奥多,“奥多,我是说“征购”,“征”为主、“购”为辅,辎重兵腰间配发的短剑不是用来削苹果的。”

“大人,这,不好~”

“怎么不好?我看很好,若是我们瓦尔城失陷敌军涌入,恐怕这些领民农户就不是交出一点口粮那么简单了。我想他们应当明白这个道理,不明白的就让征粮队好好教教他们!”

奥多点了点头,“是!我立刻让各旗队抽调辎兵。”

亚特叫住了转身出门的奥多,轻声吩咐了一句,“尽量不杀平民~”

奥多眉头舒展了一些,“是!大人,我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瓦尔城解围战(二)

瓦尔城东二十英里,山脚下的村落里,三个腰挎短剑的旗队辎重队领着六七个威尔斯军团随军征发的劳役打着在村中征购粮食辎重,这样的征粮队伍一共有三支,分别在军营附近十英里以内的范围内征集粮食辎重。

“只要是能下嘴的,全都给我拿走!”

一个头目模样的短袍挎剑男人朝屋中正在搜刮粮食的劳役们大声命令着,顺势从木屋的破桌上拿起一颗小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呸一声吐了出来,“这都什么烂苹果,把我牙都酸掉了,喂猪的吧?”

“大老爷,大老爷,求求您了,我们今年已经交过两次军粮了,实在是没有粮食能交出来了。”一个农户模样的干瘦老头不停地拉扯着头目的衣甲,指着墙角瑟瑟发抖的老婆子和小孩子,请求头目放过自己一家人。

头目一把推开了老农,瞪圆了眼睛,“既然你都交了两次了,那为什么不肯交第三次?”

“我说你个老东西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威尔斯军团?没有粮食?没有粮食你怎么没饿死?我做过山匪,你这样狡猾的老东西我见得多了,再说我们可是高价购买,你别不识好歹,你当老爷我腰间的短剑是削苹果的?”

这个辎兵是从雷多安的匪兵队伍中调至步兵第二连任辎兵的,骨子里还是盗匪习性,不过这种人最适合干这种活计,所以奥多将他临时任命为这支征粮队的指挥官。

这份任务都他而言只是顺手而为的小事,在他的率领下这支征粮队轻车熟路地从农户家中搜刮粮食。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日头刚刚放亮,不到半天的时间他的这支征粮队已经刮干了两个村落的粮食,分配给他们的两架马车已经装满,他还“借用”了村落中的一架牛车拖运辎重。

“你们这群强盗,抢走我的粮食也把我们都一块杀了吧!”跪在地上的老农显然也是一头倔驴,要以命相搏。

刺朗一声,头目拔出了腰间的短剑顺势就要砍下去,可地上的老农却闭上了眼根本没有躲避的动作。

头目差点就砍下去了,不过落到一半的短剑停住了,出发前奥多副官再三交代不要滥杀平民的军令还停在他的耳边。

“你个不要命的老杂种!”头目破口大骂一句放下了手中短剑,吼道。

“要不是我家大人交代少杀无辜,你今天肯定就见上......”头目突然发现自己说秃噜了嘴,赶紧收声。

果然地上那个老农一听不杀无辜,胆气就立刻又壮了起来,他死死抱住头目的腿不肯放手。

“老东西,你给我滚开点,惹急了我真拿你开刀。”

“你们这些黑袍兵根本就是强盗,除非你们还我粮食,否则我说什么也不放手。”

头目是真的被惹火了,他将短剑归鞘,一脚踢开了老农,然后腾起连连踹在老农身上,踹得老农连声求饶,蜷缩在屋角的老婆子和那个认不出男女的小孩子也连连跪地求饶。

头目又踹了一脚方才停下来喘勻一口气,“非得让老爷我教你如何做好人。”

头目见手下随军劳役已经将屋中藏匿的粮食全都翻找了出来装上了门外的牛车,方才从腰间的钱袋里摸出了十几枚铜芬尼扔给了老农,“我家大人仁慈,不白拿你家粮食。”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TM装可怜,壁炉下的炭灰里肯定还藏着粮食,不过我们不是盗匪,所以给你们留下一点口粮,若是我们战败了西军涌入,你们也就没机会吃这点口粮了。”

老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壁炉的方向,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唉~这就对了嘛。”

“走,伙计们,还剩下两户,我们赶紧办完还能回营吃完午饭补个觉。”小头目招呼一群手下离开了这座木屋。

瓦尔城南方两条低矮山脉之间谷地中的一个村庄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十几个身穿破旧棉甲的西军杂兵正在村庄里大肆杀戮。

这些西军杂兵是奉命到敌境瓦尔城周边抢掠粮草物资的队伍,他们也承担着紧戒这条山谷出现敌袭的任务,因为西军指挥官已经察觉了有一支东军援兵正在靠近瓦尔城。

这群杂兵战力羸弱不堪,不过在平民面前这些家伙可是无敌的存在。

这座青壮尽数被征调入军的村庄只剩下了一批老弱妇幼残,西军杂兵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收割头颅,虐杀无辜,然后将一袋袋浸着脑浆鲜血的小麦陈粮和少得可怜的贵重财货装上马车运回大营,然后一把火将臭气熏天的鬼魔地狱彻底焚为废墟......

“还剩两户,你们几个赶紧去给我杀了,老爷我急着回营补个觉。”一个乡绅模样的杂兵军官对身边几个心腹“亲兵”大声呵令。

那四个被派屠杀任务的士兵顿时喜笑颜开,村子最东边的两户房子看起来是新建不久的,屋主应当是个有钱的主,这活油水足。

四个杂兵紧了紧腰带,抽出了剑鞘里的缺口短剑、拎起靠在墙边的弯曲短矛,呲着牙咧着嘴朝村东的两户房屋走去......

四个西军杂兵哼着淫荡的乡村小调转过墙角来到最东边的第一间木屋。

猛起一脚踢开了木屋大门,预料中的尖叫嘶嚎声没有出现,就在四个杂兵好奇地探头查看之时,几柄泛着金属光泽的短刀直直刺了出来,跟着就是四五个黑影冲出了木屋,将四个杂兵扑倒在地,短刀割断了杂兵的喉咙刺透了他们的心脏。

三个杂兵连敌人的样貌都没看清便一命呜呼下了地狱,剩下一个杂兵被大手捂住了嘴,一柄短刀抵在了胸口。

“别乱叫,否则让你跟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被捂住嘴的杂兵睁圆了眼睛,惊恐地连连点头。

捂住嘴巴的大手松开,那个杂兵却突然大吼救命,并不停地挣扎试图挣脱。

“杂种!”按住杂兵的黑袍人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用短刀生生剌断了杂兵的喉管,温热的鲜血喷薄而出。

黑袍人拉过身边一个手下,“你,赶紧去禀报卡扎克大人,就说村中仅有十几个敌军杂兵,我带人拖住他们,让卡扎克大人立刻带人攻进来一举歼灭敌军。”说完领着剩下的几人朝村中跑去......

密林间的空地上,十八个骑兵已经集结待命,另有几个骑兵在密林外游弋放哨,在前两日的战地哨探和战场屏蔽中战损了两名骑兵,近日骑兵队接到前哨战的命令,准备在威尔斯军团步兵赶赴战场前对敌军的外围防线进行清扫作战。

吕西尼昂在一个杂役的帮助下将板甲衣套在自己的身上,系上了牛皮绳,挂上了骑士剑。

整理完衣甲的吕西尼昂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副队长,令道:“贾法尔,一会儿你单独率领第一小队走左边,清理左翼的那几处敌兵。”

“雷耶克爵士,你率领第二小队随我走右翼;”

“我们两支队伍从左右两翼往中间推进,若遇小股敌骑就打,若有大股敌兵就撤,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兵越过这片密林,我们的大部预计日落前能够进驻战场。”

“是!”贾法尔和雷耶克两人都应命,返回各自的小队再次检查骑兵的马匹武备的整装。

威尔斯军团骑兵队改建自原哨骑队,编制二十五骑,副连队级队长见习骑士吕西尼昂,旗队级副队长骑士雷耶克、骑士侍从贾法尔;骑兵队分为两个骑兵小队,四个普通骑兵加上两个中队级军士六骑为一个小队,两位副队长兼任小队长,骑兵队配属的三个专职马夫、一个兽医、六杂役共计十名属员则由吕西尼昂亲自管理。

由于威尔斯军团组建之时财力并不充沛,加之所处之地又不适合重骑兵的发挥,所以骑兵队暂时的定位还只是轻甲骑兵,主要的任务也还停留在战地哨探、战场屏蔽、骑兵突袭、侧翼掩护、干扰敌阵,只有在少数情况下会发挥对阵冲锋的作用。

普通骑兵头戴护鼻半盔(含锁甲内衬)、装护喉、身着武装衣(内衬)长袖锁子甲,腿部锁子甲长袜;武器骑枪、长剑、短剑、匕首、页锤/钉头锤、骑兵鸢盾,几个军士的鞍鞒上还挂了一架十字弩和两袋箭囊;

三位正副队长的武器盔甲要精良一些,基本都是骑士装备:头部兜帽(内衬)锁子甲带护喉,桶盔,内着长袖锁子甲(内衬武装衣),手部和肘部有小铁片或者整块铁片保护,外套一件板甲衣,腿部锁子甲丝袜(铁护膝),鸢盾;武器骑枪,骑士剑,钉头锤,战斧,匕首,还有一张重磅的精良骑弓和箭囊。

不一会儿,在战马的阵阵嘶鸣声中跨着高大战马的二十来骑离开了密林的遮蔽呈纵线向西挺进,走出山缘林区之后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各自朝左右两翼策马而去......

瓦尔城的攻守战已经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千余西军从东西南三面蚁附登城,六架巨型滚轮投石机和十数架中小型投石砲不停地往瓦尔城中抛射石块,城头的守军将一颗颗擂石从垛口往下抛掷,箭矢火油也向着城下的西军倾泻。

短短十日之间千余西军对瓦尔城发起了五次大规模的攻击。

同样是郡城,但由于地处富庶的北地,瓦尔城比蒂涅茨郡城足足大了一倍有余,郡城四面石砌双层高墙,每面都有内外两座城门。

昨日第五次攻防战中西军已经攻进了南城的外门,南城城墙也被巨型投石机砸出了一处两人宽的豁口,幸而在外墙被攻破至少守军从北面调来了所有防御的军队和一百多青壮劳役才勉强将冲进来的敌军赶走。

今日是西军第五次攻击的延续,虽然攻击力度已经小了许多,但守城一方仍然备好压力。敌军的战斗力剽悍,连续十天不间断攻击的攻击让守城的约纳军团第一团战损了超过一百八十名士兵,另有数十人被擂石箭矢和登城西军的短矛长剑刺倒砍翻失去了战斗力。

瓦尔城西墙箭塔,约纳军团第一团指挥官瓦尔特男爵已经亲自投入了防御战,他持弓上箭朝刚刚爬上垛口的一颗脑袋射了过去,箭矢擦着那颗脑袋上的圆盔被弹开。

瓦尔特一箭未中再次抽箭,正准备拉弓引弦时一个传令兵爬上了箭塔大声告警。

“军团长大人,南城外墙再次被攻破了,那处破口没能堵住,敌人顺着破口冲了进来,第二连队已经支撑不住了!”传令兵的耳朵正在冒血,刚才跑过墙头的时候被一支飞矢贴耳擦过割破了皮肉。

瓦尔特将手中弓箭收弦,大声呵令道:“让后卫队顶上去!”

“大人,后卫队已经去增援东墙了,敌人将投石机集中到了东门外猛攻!”

“把侍卫队调去扑救!”

瓦尔特的话刚刚说完,一直在西墙第二梯队候补的男爵侍卫队已经冲上了垛墙后驱赶跳上墙头的西军禁卫军团重甲步兵,一旦让重甲步兵站稳脚跟便很难驱赶了。

“滚蛋!杂种!”瓦尔特大骂了一声。

“传令城中所有的杂役和能勉强拿起武器的伤兵给我顶上来,先把南城缺口堵上!”

“是~”传令兵捂着耳朵几步跳下了箭塔到城下传令。

瓦尔特望了一眼东城方向,“说好的援兵,怎么还不到~”

刚念叨两句,墙头又有两个西军重甲步兵登上了墙头,瓦尔特一把扔掉手中弓箭,拔出腰间长剑跳下箭塔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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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瓦尔城解围战(二)

第三百一十六章 瓦尔城解围战(三)

天色应当还不算晚,但瓦尔城的上空却被密布的阴云笼罩得格外昏暗,厚厚的乌云中包裹的倾盆大雨始终没有泼下来。

西城墙垛后,约纳军团第一团指挥官瓦尔特男爵将右臂伸直,让侍卫亲兵用一条麻灰色的亚麻布缠绕着割开一条豁口的胳膊,吊在胳膊上的锁子甲已经被那个西军的厚背大刀砍裂。

所以攻城的敌军退了下去,然而作为守军最高指挥官都已经亲自登墙肉搏,恐怕西军也不会有第七次攻城了,明天将是瓦尔城的最后一次防御战。

一个随军shūjì官模样的年轻人从墙下爬上了墙头,来到瓦尔特跟前,低声道:“军团长大人,敌我战损已经点算出来了。我军~”

“不用报我军伤亡了,直接说敌军供给伤亡多少人。”瓦尔特大致能估计手下军队的伤亡数目,西军不仅战兵精锐而且有大量的重型攻城器械,因而在短短十数里天第一团的精锐基本都战死在了瓦尔城墙头,现在作为主力防守城池的已经是那些随军的劳役和城内及附近强征的农兵。

“是大人。经过我们对城下尸体的清点和大致的估测,前四次攻击中西军已经战死两百左右,重伤应该超过五十人,近两日的第五次攻击又折损了一百来人,重伤的不下三十人。”

瓦尔特垫脚起身靠墙往城外的西军营地望了一眼,狠狠道:“这群杂种为何如此不要命?战损近一个步兵团还不打算撤军,他们是准备全都磕死在瓦尔城下吗!”

瓦尔特不知道禁卫军团的武备战力有多强悍,也不知道贝桑松宫廷给他们开出战胜后的价码有多高,只是惊讶于这群“老爷兵”的顽固。

侍卫终于将瓦尔特的伤臂包扎好,他挥退了侍卫,对立在跟前的随军shūjì官问道:“城中粮仓武库是否都放置了火油?”

shūjì官一脸的疲惫和颓废,答道:“三处谷仓和一间武库都备下了火油,只要城门一破,守卫就会立刻点燃火油将粮草辎重焚毁。”

瓦尔特点了点头,“这些粮食武备绝对不能落到敌军的手中,有了这些粮草武备他们就能以此为据点纵深直入了。”

“城中还有多少平民和劳役?”瓦尔特又问了一句。

shūjì官略一思索,答道:“没有被调上城墙的平民劳役大致还有一百五十来人,他们大都是老弱妇幼,也挥不动刀剑。”

“我没指望他们能与敌军近战肉搏,但他们总能搬起石头往城下扔,实在不行也还能充充样子。”

“传令,让伙房将城中储备的果蔬酒肉全都拿出来让所有的平民劳役都吃饱喝足,吃饱以后就发给他们一些简单的武器,告诉他们只要登城作战,每天都有酒肉!”

shūjì官想了想,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便转身准备去安排。

“等等!”瓦尔特叫住了shūjì官。

“我记得城堡监牢里还有几十个囚徒是?”

shūjì官还真不知道那座城堡底下的监牢里关押着多少囚徒,“大人,这个~我也没去看过~”

瓦尔特抬起左手一挥,道:“不用管有多少囚徒,一律给我放出来!”

“啊?”

“告诉这些囚徒,若是他们肯拿起武器为我们守城,战后我会亲自赦免他们的一切罪责;若是他们不肯为我作战,我会在敌军破城前将他们尽数斩杀!”

“是!是!”

shūjì官小跑着朝内堡奔去。

“军团~长大人,东城~外半英里有异常!”一个东城城墙的守卫跑到了西城墙头,来不及喘匀一口气。

瓦尔特以为敌军要在天黑前再次攻打东城,立刻撑着墙垛爬了起来带着几个侍卫绕着南城墙垛跑到了东城墙头。

站在瓦尔城东墙眺望而去,隐约能看到大约半英里外有人马厮杀的动静。

西军的大军营寨驻扎在西城外一英里,而东城外的那处只是西军的wàiwéi哨岗营地,有两支旗队百近百个散兵驻守,他们主要是阻挡可能从东边过来的东军援兵,在更东边大道沿途还有几座小的驻兵哨站,想来已经被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给踏平了。

“军团长大人,是骑兵!是骑兵!有两队骑兵正对向冲击,他们要冲垮敌军的营地驻军!”东城墙头的一个旗队指挥官看清了远处的动静高声的惊呼。

“是援兵到了!援兵到了!”旗队指挥官身边的守城士兵们也纷纷欢呼呐喊。

瓦尔特却并没有士兵们那样的兴奋,他双手撑在墙垛上垫脚极力朝远处望去,他们试图看清那支骑兵队伍的规模,但天色很昏暗,瓦尔特根本数不清那些比黑豆大不了丁点的骑兵到底有多少。

瓦尔特极目眺望的地方,威尔斯军团骑兵队的两队骑兵正在纵马穿行在那些被冲得七零八落的西军散兵之间来回砍杀冲刺。

骑兵队副队长、骑士雷耶克跨着一匹褐骝色诺尔曼战马,手里提着一柄锤头重达五磅的长柄铁头圆锤,在身下战马的嘶鸣奔跑下雷耶克扬起手中圆头重锤从下往上抡起,然后画着圆圈的朝一个奔逃的西军背影砸去。

砰~一声,那名逃跑西军的脊柱被生生砸塌,背后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坑。

砸死了一个奔逃的敌兵,勒住了缰绳停止了奔跑,然后转身看了一眼身后仍在聚团在指挥官身旁持矛顶盾死守不降的十来个西军,雷耶克拨转马头踢马回跑了数十步,然后跳下马背丢开缰绳,双手握住了长柄重锤的尾柄,拖着重锤朝聚集的西军助跑冲了过去。

十来步的距离让雷耶克蓄积了足够的力量,当冲到西军跟前两步的时候,雷耶克大吼了一声,将身后拖着的长柄重锤抡起斜上砸去,重锤带着风啸声砸上了西军的盾墙,盾牌后两个西军瞬间被砸翻在地,盾墙出现了一处裂口。

雷耶克趁势再次反向抡起重锤又是一击,只听见一阵盾破骨裂的脆响......

雷耶克的指挥才能或许平庸,但作为一个靠战争生存的勇士,他的个人战力是无可挑剔的,雷耶克仅仅用了两锤便砸破了西军的盾墙,周围游弋的骑兵也顺势踢马举剑冲进了西军之间......

八十三个西军散兵,面对二十来个突袭骑兵的冲锋,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被彻底击溃。

地上留下了三十几具躺尸,剩下的都拖伤带残逃回了西城外的西军大营......

天黑之时,威尔斯军团骑兵队已经彻底占领了此处营地。

“雷耶克爵士,你赶紧率领小队骑兵继续屏蔽右翼,大人的队伍距此仅一英里了。”骑着黑色战马的骑兵队长吕西尼昂对雷耶克吩咐道。

雷耶克大声答应,然后将重锤扛上肩,跨上了手下牵过来的战马马背,领着小队骑兵朝右翼奔去。

雷耶克的身影刚刚模糊,瓦尔城东一英里外的地方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起初仅有十余点火光,接着就有一两百支火炬出现在左右两侧,最后突然一大片火光出现,上千支火炬出现在了暗夜旷野里。

瓦尔城头的瓦尔特男爵悬着的心放下了,以他的经验估计至少得有一千五百支火炬才能发出那么大的火光。换而言之,友军的援兵人数至少在一千五以上,而且大军的两翼还是一两百支火炬。

瓦尔特在思索究竟是哪支援兵能有一千五百人以上的规模,要知道整个东境边军(防备施瓦本人的常备军团)也不过两千二百余人。

瓦尔特实在想不起,不过这个时候是谁的军队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只知道瓦尔城肯定能守住了......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

对于这场计谋,身在威尔斯军团的军官士兵们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至少科林和韦兹两位旗队长是没底的。

韦兹走在第三旗队的右翼前列,与走在第二旗队左翼前列的科林隔了不到五步远,两位旗队长都有一个共同的姿势,他们左右双手都举着一支燃着火光的火炬,连背上都绑着一个支加长的火炬,看起来颇为怪异。

他们身后的旗队士兵也隔着两人宽的距离,右手持矛左手举火炬,背上也都绑着一支火炬;少数没有持矛的军官更是同科林韦兹一样举着三支。

“科林兄弟,你说邓尼斯那个家伙出的这个馊主意真的能骗得过敌人?能扰乱敌军军心?”韦兹的双手晃了晃手中的两支火炬,又抬头看了一眼绑在后背上的那支长柄火炬。

“谁知道,我估计还是能有些用处,不然大人也不会采纳,不过这个诡计也就能在今晚骗过敌人的眼睛,明天一早还是得暴露实力。”

韦兹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科林的观点,“邓尼斯那个家伙就靠一张嘴皮子骗人,每次他来我旗队给士兵们聊天都是唾沫满天飞,每次都要把大人和两位副官一通吹捧。我们都很敬佩爱戴大人及两位副官,但向他那样吹捧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口。”

“就是,那些思政吏员除了油嘴滑舌什么作用也没有,可士兵们偏偏就喜欢和那些家伙打交道!”科林也发了两句牢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到了瓦尔城东门外一英里的地方。

“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军帐间隙扩大两倍,每个小队升三堆篝火。”

“停止前进,就地安营......”

军团指挥营帐的几个传令兵四处游走奔告。

“扩大间隙?”

“每个小队不是一堆篝火吗?怎么突然要生三堆篝火了?这得烧多少薪柴?”韦兹不解地看着科林。

科林耸了耸肩,“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传令执行!”

“各中队停止前进,就地扎营,间隙扩大两倍,每小队生三堆篝火。快!”

科林和韦兹刚对麾下士兵发令,亚特的贴身侍卫马修就跑到两人身边传达第二道命令:“科林长官、韦兹长官,大人有令,各旗队抽调两个中队营外半英里戒备巡哨。两位长官分别负责西侧和南侧。”

“是!”

“马修,岂不是一半的步兵都在营外值哨?”

“是的科林长官,而且gōngnǔ队和骑兵队全在营外值哨,只有重甲步兵队全员留守营地。”

............

瓦尔城西的西军大军营寨一片慌忙,接到紧急敌情的西军顾不得一整天攻城死战后的疲惫又从营帐中拎起武器准备迎战。

西军大营指挥营帐,一个指挥西军的宫廷禁卫军团领兵子爵大声喝问道:“一千五百人?还不止?不可能!叛军(注)的大部军队都被钉在了北部一线,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军队增援?”

“你们究竟看清楚没有?”

“司令官大人,看清楚了,他们出现的时候足有一千五百余支火把,而在东城外扎营之后我们也数过篝火数,初步估算也在一千二三百人的规模。”

“你们清点过人头没有?”

“叛军援兵派出了两百多散兵在营地四周哨位,我们的哨探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根据篝火数量估算。不过仅wàiwéi哨兵就有两百多人,想来叛军援兵规模也不会低于一千。”

“前几日哨骑回报不是说只有一支从约纳南方赶来的五六百规模的军队前来吗?好像是那个什么威尔斯军团。”

“会不会是敌军一直隐藏踪迹故意让我们摸不清规模?”

西军指挥官还是一头雾水,不过敌军已经接近瓦尔城,他也没有时间去细查来历。

“立刻从禁卫军团第一第二团各抽调一个连队加上边军军团所有骑兵派往瓦尔城东门外监视敌军,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入瓦尔城。”西军指挥官果断下令。

传令兵转身传令,营帐中一个满面灰白胡须的骑士模样的军官站了起来,对主位上的指挥官说道:“军团长大人,这会不会是敌人在虚张声势?根据宫廷(指贝桑松宫廷)的敌情通告,叛军威尔斯军团人数不过五六百。”

西军指挥官低头不语,他也认为这是叛军援兵的阴谋,但西军已经连续作战多日,今日又刚刚结束一场血战,他实在不敢冒险。

营帐中一众西军指挥官也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

深夜,一个黑影躲过北城外西军严密的监视,用一根飞索爬进了瓦尔城,他带去了亚特给瓦尔城守军指挥官的密信。

信中告知守军援兵人数上千,今夜将有大半的兵力潜出军营绕到敌军后方,等时机成熟之时亚特将率军攻击西军,影藏的队伍也将背后偷袭,亚特让守军以三股狼烟为号冲出城堡突袭西军侧翼......

亚特没有告诉这支“千人军团”的秘密来源,送信人也以机密军情为由不予告知。

瓦尔特放心了。

然而若是瓦尔特知道亚特根本就是在下一盘危棋,说什么也不会陪着他疯狂......

第三百一十七章 险招

下夜,透过漆黑天空层层乌云,一轮残月时不时出现。

威尔斯军团军指挥营帐帐门处,一身板链甲的亚特正右手握着剑柄,抬头眺望那一缕月光。

“最近或许能有个好天气。”亚特自言自语了一声。

“老爷,您说什么好天气?”罗恩的声音出现在了亚特的耳侧。

亚特扭过头看了一眼罗恩,又继续抬头看天,“不是让你回营帐睡一会儿吗,你怎么起来了?”

罗恩挪动了两步,凑到营帐前的篝火架旁伸出双手烘烤了一下,如今虽是盛夏七月但是此时还是有一丝寒意。

“老爷,我睡不着,没能进城驻防我的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而且敌我实力悬殊巨大,一旦他们得知我们的真实军力恐怕战斗就难打了。”

亚特低下头摇了摇僵硬的脖子,也跟着走到篝火架旁伸手烘烤了一下然后从地上有拾起一根薪柴放进了篝火架燃烧照明。

“罗恩,你今年多大了?”亚特有一句没一句的提问借此打焦急而无聊的后半夜。

“老爷,我十七岁那年做您的随从,已经过去四年了,我今年该二十一岁了。”

亚特点了点头,“对的,对的,你今年二十一岁了。”

“罗恩,我没让你和奥莉成婚,你是不是有些失落不解?”

罗恩愣了一下,他确实为当时亚特拒绝他和奥莉举办婚礼的事情芥蒂了几天,但现在他已经没觉得有什么心结了,“老爷,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担心我成婚以后就失去了那股狠劲,而且您早就知道这场战乱必将到来,也不想我早早的心生牵挂。”

亚特扭过头盯着罗恩看了好几眼,“你是什么时候想出这些道理的?”

“从跟您去隆夏伯爵领以后想明白的,而且我也想通了,若是奥莉嫁给了我,而我又不幸战死她岂不是成寡妇了?所以您让我不急着举行婚礼是有深意的。”

亚特抬手拍了罗恩一脑瓜,“你这颗脑袋一条到晚瞎想些什么!我没让你和奥莉成婚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打算等这场征战结束后为你们这些心腹军官集体举行一场盛大婚礼,可其他人的动作都没有你快,所以我才让你等他们的。”

“啊?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想多了!”亚特笑骂了一句。

罗恩尴尬地挠了挠头,带疤的面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大人!”一个传令兵站到了亚特的身后。

“说!”

“奥多大人回报,军营四周半英里以外的wàiwéi全都清扫干净,敌军的哨探已经被奥多大人带兵驱逐。”

亚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握紧了腰间的骑士剑柄,大声令道:“罗恩!传令威尔斯军团立刻收紧营帐将营区恢复到正常大小,营寨四周立刻挖掘壕沟坑洞并设置拒马木栅。”

“是!”罗恩立刻恢复了严肃表情。

“传令兵!”

亚特对身前的传令兵令道,“传令wàiwéi的哨卫散兵和各旗队队,天亮之前火速返回营寨,wàiwéi不留一兵一卒,所有人回营固守!”

“是大人!”传令兵转身跑出了营门,朝黑暗奔去。

不一会儿,威尔斯军团军营就悄默声地开始收拾重整营帐,原本故意拉开的间距被缩小到正常大小,原本故意升起的多余篝火被突然浇灭,原本故意巡逻放哨的士兵也全都缩回了营帐鼾声如雷

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之时,昨日巨大的营盘突然之间缩小了一大半,营帐篝火的数量也突然变成了五六百人的规模,营寨wàiwéi哨探屏蔽的步兵骑兵gōngnǔ兵全都一夜之间骤然消失。

一千五百人突然变成了五六百人,接近一千名士兵蒸了

西军大营军指挥营帐,刚刚从浅睡被惊醒的西军指挥官暴跳如雷,对昨夜负责监视“叛军”援兵的那位领兵男爵和一众军官破口大骂,“一群没有的东西!养条狗都你们可靠些!一夜之间上千人消失你们居然不知道!你们的眼睛都tm生在屁*上吗!!!”

那位负责监视叛军援兵的领兵男爵被骂得汗如雨下,他悄悄抬手摸了摸额头,弱弱地解释道:“不可能呀~我的侍卫队一夜没有合眼,十几双眼睛盯着敌营,确实没见到有人出营~”

“没见到?没见到他们还没变成鸟儿飞上天?你昨晚睡觉没有?”指挥官问了一句。

那个领兵男爵的汗水又开始流下来了,“我,我就在下半夜眯瞪了一小会儿~”

“可是我的侍卫队全都睁圆了眼睛看着呢!”

指挥官面色更加难看,“我让你盯着,你让你的侍卫盯着,你的侍卫再让士兵盯着,士兵再让杂兵盯着,杂兵tm睡着了!”

领兵男爵再也不敢出一丁点解释的话。

营帐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一位年纪稍长的看似随军顾问的男人站了起来,“军团长大人,您也不必再迁怒**大人了,我觉得或许敌军根本就是用诡计迷惑我们。他们一开始就只有五六百人,为了虚张声势才故意把营寨建得那么大。宫廷已经飞鸽传信,最多再过五天第二批从索恩省征集的一千二百军队就会抵达瓦尔城,到时候我们兵力占优根本不用怕这些叛军。”

“哨探一直说估测敌军援兵超过一千五百人,可都是根据火把和营区篝火估测的,他们也没真正看见敌人的样子。我听说叛军威尔斯军团的那个指挥官是一个无耻之徒,向来阴险狡诈,说不定这又是狡猾狐狸布下的陷阱。”

刚才那个被骂的领兵男爵连连点头,“对对对,那群杂种肯定是故意虚张声势想让我们误以为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根本就没有人离营。”

“可是~”人群出了低声的反驳。

“可是什么?快说!”指挥官怒喝了一声。

一个小军官嗫嗫喏喏地站了出来,“可是昨夜下半夜敌军的wàiwéi确实突然出兵清扫了我们在wàiwéi安插的哨探,尤其是通往东侧的一方敌军把我们的哨探赶出了两三英里~或许他们就是从东边撤走的~”

“往东边撤走?往东边能撤到哪儿去?难道他们不打了?跑回约纳城了?你个家伙不懂就不要乱说话!”那位挨骂的领兵男爵讥讽地追问了几句,他是不愿承认敌军大部确实突然消失的。

小军官看了一眼指挥官,指挥官肯定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小军官走到了营帐前挂着的那幅抽象粗略的地势图前,指了指那条与瓦尔城相隔一条山脉的山谷,“军团长大人,这条东西走向的山谷可以直通我们的后路,而敌营东边不远处就一条可以插入山谷的山间道路,马车走不了,但线列步兵是能够通过的。”

帐众人猛吸了一口冷气,突然一阵凉意袭来。

“军~军团长大人~”躲在末尾的一个军官颤抖着声调。

“辎重官,你插什么嘴!”

“大人~各位大人,我有一件小事忘了向大人们禀报~”

“什么事,快讲!”指挥官已经十分不耐烦。

“两天前~我派了一支征粮队出去征集粮食~他们至今都没回来,我~我还以为他们跑到其它地方征粮去了~”

“你把征粮队派到哪儿去了?”

“就在~那条山谷~”

西军指挥官的瞳孔迅速扩大,“快!立刻派兵去西边哨探!再派人去那条山谷~快!”

瓦尔城西一英里外的宽阔农地茂密的麦田,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匍匐散布其,他们将身形压低尽量不移动身体,若是从平地望去更本不会现他们的踪影。

科林轻轻伸了伸四肢,稍微缓解一下麻木的手脚,“卡扎克大人,我们还得等多久?爬了一上午也没见敌军搜索山丘密林呀?”

卡扎克也被麦田里的麦秆麦叶刺得满脸的刮痕,还有地里的虫子不停地叮咬,但他选择了一个仰卧的姿势“舒适”地睡了一个上午,“都两天了,敌人肯定觉了那支征粮队的异常,他们肯定会派人搜索附近能藏人的地方,我们一百多人很容易暴露。”

在山谷西侧村落杀光外出征粮地西军杂兵后卡扎克和图巴两人带着两个旗队的士兵在南侧的山丘密林间潜伏了一天,但卡扎克预感西军肯定会派兵搜索伏兵,所以他今日天还未亮就把一百多士兵全都带到了这片麦田潜伏,七月已经是小麦的收割季节,但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dòngluàn,许多边界上的农户根本来不及将所有的粮食收割就被征为兵或拖家带口的逃亡,所以这片麦田的麦子十分茂盛,只要不介意长时间爬在地上难受,还真是藏兵的好地方。

而附近能藏兵的山丘密林不少,敌军也很难会想到他们躲在这个鬼地方。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翻身睡会儿,我看这天马上这就要下雨了,到时候你想睡都睡不着。”

“悄声传话下去,让大家再忍耐些,我估计这大人他们已经到了瓦尔城下,不久就会用到我们了。”

科林点了点头,一寸一寸地往后挪动,然后对手下传令兵轻声吩咐道:“悄悄传令,让大家耐心等待,很快就会有行动了。告诉大家,就算拉屎也给我趴着拉,听见没有?”

“啊~趴着怎么拉屎?”

“我不管,反正就是不能站起来,谁要是暴露了行踪我就先剁了他!”

传令兵“哦”了一声,也开始往旁边挪动。

“这tm,趴着还真拉不出来~”卡扎克揉了揉因为吃特制面包而胀的肚子~

瓦尔城东外的空地上,六百多精锐的西军整齐地列着阵型,他们虽然经历了十数日的战斗已经疲惫不堪,但当战事来临时他们仍然表现出了旺盛的战斗热情和沉着的战场军纪。

六百多西军大致按三个方阵列队,前排的士兵军官几乎都身披精良的盔甲,手里的长剑短矛和盾牌刀斧也都泛着百炼钢铁的寒光。

举国之力供养的军队确实足够精锐。

瓦尔城东墙上,守城的东军也都披甲执锐肃立垛墙之后,瓦尔特率领侍卫队登城观望,城墙下还有两百多经过挑选的守军精锐整装待,只要城外三股狼烟升起他们就将倾城而出。

东墙附近则是一百多西军监视队伍,他们必须防备可能出城参战的守城军队。

与对面气氛紧张一触即爆的敌人不一样,威尔斯军团根本看不出任何要打仗的样子,军团士兵们虽然都披上了盔甲拿起了武器,但他们只是以旗队为单位各自在战备区域席地而坐,甚至有些心大的士兵军官耐不住寂寞开始聊天取乐,只有少量头戴白羽盔的军法兵穿梭往来。

威尔斯军团阵列wàiwéi,十来个骑兵游弋待命,防止敌军的前锋散兵靠近,几个前来战前谈话的西军军官也被骑兵队驱赶。

整个威尔斯军团一方完全是一幅“等你来打”的痞样。

偏偏对峙了半个下午的西军就是不肯动攻击,威尔斯军团越是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西军的指挥官们就越是觉得十分异常,他们在“虚张声势”和“阴谋诡计”之间犹豫不决。

特别是他们明明知道有一支军队已经潜入了身后却失去了行踪,而瓦尔城东墙上的那些守军也一幅看西军挨宰并打算出来踹上几脚的架势让西军更是忐忑不安。

“军团长大人!那些杂种根本就是故意装样子,我们直接冲上去!反正身后还留下了两三百人,也不怕敌人突袭后路。”那个领兵男爵今天挨了一上午的骂,正是满腔怒火。

“再等等,我看他们能装到什么时候!”西军指挥官再次拒绝了属下攻击的箴言。

“让士兵们耐心等候,只要敌军有丝毫动作我们就冲过去!”

威尔斯军团后阵,一众军官也席地而坐,军团副官奥多起身轻轻走到站在一旁的亚特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我们还继续拖下去吗?我担心时间久了敌军会看破我军的计谋,若是真的冲过来恐怕我们抵挡不住。”

亚特表面一片淡定,其实心里也没有底,敌人不可能让他们顺利进城驻防,野地对战威尔斯军团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精锐的宫廷禁卫军团,如果不用点险招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用最短的时间解开瓦尔城的危局。

“奥多,让你安排的撤退路线准备好没有?”亚特压低了声调。

“大人,我连夜计划好了,万一战斗失利我军会快速撤离~”

“好。”

亚特转过身,对地上的几位骨干军官令道:“传令,全军迎战!”

“是!”

军官们腾身起来,朝各自队伍跑去。

随着几声呵令,前一刻还在坐地谈笑的威尔斯军团士兵突然全都起身肃立,凌乱的队伍片刻间整齐划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劣势

上千人的战阵在亚特原自后世的记忆里或许真的算不上什么大场面,但对于从小生活在地广人稀环境中的威尔斯军团普通战兵而言这种场面已经足够震撼。

野地浪战不必城堡攻防,双方各自数百人都在城外平坦旷阔的荒地中举起武器对向而冲,那种视觉的冲击和听觉触觉的震撼都是最为激烈的。

威尔斯军团最有战斗力的步兵是卡扎克和图巴所辖的旗队,这两个旗队并非拥有绝对优良的武器盔甲,事实上自从亚特到巴黎通过借款以及从迪安家族那里的收获后,威尔斯军团的武器装备有了长足的改观,对于普通的步兵而言每个人的武器和盔甲都大致统一的。

卡扎克和图巴的旗队之所以战力最强是因为这两个旗队分配的老兵比例最高,这两个旗队几乎有一半的士兵有五次以上的战争阅历,他们大都是在普罗旺斯国战以前就投入了军团之中。而其它的旗队就没有这样的配置了,在威尔斯军团的其余队伍中,一般只有小队长才是老兵,就liánzhàn力十分勇猛的重甲步兵队中老兵数量也不到三分之一,重甲步兵只是挑选的体格稍微壮实的士兵罢了。

亚特为何会不惜花费重金打造一支尽可能精锐的辎重医护队?如今一个医护兵在威尔斯军团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一个战兵小队长。原因也很简单,亚特需要救治更多的伤兵,能够在挨了敌人刀剑的战场存活下来的伤兵战斗力会徒然增长,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挨了敌人一刀之后下次再临阵之时手脚便不再那么颤抖,刺向敌人的矛头、砍向敌人的刀剑也不再会偏移。

不过最有战力的两支旗队离开了军阵,所以瓦尔城东空地与西军对阵的威尔斯军团不仅没有战力上的优势,反而一开始便处于劣势地位。

攻打瓦尔城的是宫廷禁卫军团和精锐的西境边军,尤其是禁卫军团,重甲锐器不用多说,他们的训练也不是一般军队能比拟的,对于普通的常备军团而言一个礼拜训练两天算是正常,三天就算得上军纪严密训练有素,而禁卫军团的训练达到了每个礼拜训练五天。

威尔斯军团每礼拜训练六天,每天从天亮训到天黑,这样的训练强度可以称为魔鬼训练。不过威尔斯军团正式成军不到一年,兵源多是平民出身的农夫、力工和矿工、猎户、樵夫甚至是强盗,他们在加入威尔斯军团以前唯一接触的铁器就是从父祖辈手中接过的铁锄,更有甚者许多人家里连铁锄都是从领主的农具房中借用的。

反观禁卫军团,自勃艮第伯国成为一个自治的侯爵伯国后便成立了这支隶属于宫廷的军队,成军数十年来禁卫军团从最开始的百十人的内侍军队一步步发展壮大,直至拥有三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他们享受着整个勃艮第伯国的税赋供养,伯国的所有优秀工匠为他们打制武器盔甲,一支成军数十年的军队,尽管很少打仗但也能积累足够的战斗经验{注}。

这样的军队可不是普通的平民农夫能够进入的。

禁卫军团的士兵大多是从伯国各地军队中挑选而来的精锐士兵,每年宫廷都会从各地挑选一批士兵进入宫廷禁卫军团中,在宫廷禁卫军团混上几年之后也会被派到伯国的边疆和省郡担任军职。禁卫军团的另一大来源就是“中层”之子,他们大都是低阶骑士勋贵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商人官吏的儿子或是优秀的职业佣兵,这些人都是奔着禁卫军团优渥的待遇和宽阔的前景而去。

不管是挑选的士兵还是“中层”之子,这些人都拥有超越平民的体格和天生而有的战斗能力{至少他们从小便有接触武器的机会}。

两支军队兵源、成军历史乃至武器盔甲上的差距在交战的第一瞬间便体现出来。

西军的冲击阵型以禁卫军团一个稍微完整的步兵团为箭锋、另一个步兵团和西军一个团为两翼,朝威尔斯军团直冲而来。

在西军步兵冲阵之前,一直三十骑规模的骑兵已经从右翼出发,斜插着钉向威尔斯军团右翼和中军,宫廷禁卫军团有专职的骑兵团,所以步兵团并没有配置重骑兵,仅有的三十来个骑兵也都是负责传递军令和战场哨探的轻装骑兵,他们很少加入战斗。这是威尔斯军团和禁卫军团步兵团相比为数不多的优势兵力。

敌人的骑兵企图冲过来干扰军阵,吕西尼昂立刻率领威尔斯军团二十余骑冲杀过去将西军骑兵拦截驱离并追着西军骑兵往侧翼跑......

骑兵对战的同时,两支军队中的gōngnǔ手也开始朝着对方军阵不停地抛射,威尔斯军团几乎人手一面盾牌,所以在箭雨中受损不大。不过西军充分利用了他们攻城一方的武器优势,将小型的投石机用到了步兵野地浪战中,拳头大小的石头不停地朝威尔斯军团招呼来,石块飞过了数百步的距离只要是擦着一点边都能砸断人的骨头,威尔斯军团不时传来几声掺叫......

为了尽量减少投石机抛射的石块造成的战损,亚特令人吹响了极速冲锋的号角,迫使两军尽快交战,一旦两军交融对面的投石机便会停止。

然而威尔斯军团骑兵的初战优势并未在步兵身上诞生。

初一接战,威尔斯军团的步兵中军阵形立刻被顶得凹陷进去,后阵指挥步兵的军团副官奥多立刻将预备的重甲步兵队顶上去,有了以猛人克劳斯为首的重甲步兵队的壮汉们顶上去,这才止住了中军的退势。

两军各自都不能前进,双方列阵的前列便开始刀剑矛戟对砍对刺,威尔斯军团的小队长中队长们拼命地稳住士兵的阵脚,持矛举盾的士兵一边用盾牌护住身体,一边将手中带翼短矛朝敌人盾甲薄弱的部位刺去,而两侧的战戟链枷手则不停地挥舞战戟链枷,战戟的倒勾勾过敌兵的血肉拼命撕扯,链枷手的链锤也挥舞起砸塌了敌兵的铁甲头盔;西军也凭借厚厚的盔甲挥舞着手中长剑战斧收割威尔斯军团步兵的生命......

这样的混战绝对少不了临阵畏死的士兵,所以双方都派了负责督战的军法队或是指挥官的督战亲兵居后压阵,但凡是有丝毫退意的士兵就会被督战兵立刻阵斩,士兵们没了退路只能拼命杀敌......

............

“大人,中军顶住了,不过右翼开始出现劣势。班格达的旗队已经战损了一个中队,右翼可能会破阵。”奥多骑着一匹战马奔回了亚特所在的后阵,向亚特汇报了右翼的情况。

亚特踩着马蹬立马眺望,右翼确实被敌军冲了进去,他能够看见几个军官模样的西军在军阵中大肆砍杀。

左翼虽然在安格斯的亲自挥斧厮杀下相对要稳定些,但并未有丝毫的优势。

威尔斯军团有些顶不住了。

“传令升起狼烟,侍卫队随我支援右翼!”亚特对身边罗恩吼了一声便取下了鞍鞒上的弓箭,踢马朝右翼而去。

罗恩扭头让马修朝后房军营方向挥动了三下军旗,也举起了手中骑矛,跟着亚特冲向右翼。

不一会儿威尔斯军团后方的军营中就升起了三股浓烟,浓烟直插天空......

第三百一十九章 扭转战局

“军团长大人,城外已经升起了狼烟,我们是不是派兵出城突袭敌军侧翼?”

瓦尔城东墙,守城军队的一个军官看着东城外升起的三股狼烟,按照约定此刻他们该出城作战了。

“先别急,城下有两百西军在监视我们,我们最好不从东门冲出。”

“而且,我怎么看威尔斯军团不像是能顶住的样子~这个~”

瓦尔城守军指挥官瓦尔特旁观了城外的那场仍在激烈进行的战斗,援兵的人数暂且不论,问题是瓦尔特觉得援兵的战斗力并非亚特信中说得那样强悍。

瓦尔特是瓦尔城守军指挥官,他的最高使命是守住瓦尔城,若是将手中唯一一支能战的队伍派出城作战而不能获胜,那仅有百十来个农兵杂役的瓦尔城根本就不用守了。

“亚特男爵说他们的伏兵将从北城外突袭敌军后阵,那我们就顺势从北城潜出偷袭!传令将突袭军队调到北门待命,只要我的军旗挥动就立刻出城攻击!”

“是大人!”军官下了城墙领着两百守城士兵往北城跑去。

瓦尔城西,西军大营外一英里处的荒废麦田中,卡扎克和图巴两人在趴在地上小声的议论突袭的方向。

“刚才东边的哨兵回报,敌军留守了两百多士兵在大营附近防备偷袭,瓦尔城东门外好像也有不少士兵监视内城,我们还是按原计划从北城外绕道偷袭要稳妥一些,虽然路程远了不少......”

两人正在悄声探讨时,一个居高眺望哨探的士兵顾不得隐藏掩护,一溜烟地从南侧的山腰朝麦田跑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隐藏接近?”卡扎克朝气喘吁吁的放哨士兵呵斥。

“卡~扎克大人,发令了!发令了!”放哨士兵急急说道。

卡扎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果然东方的天空隐约出现了三股狼烟,只是他们所处的位置较低才没注意到。

“快!让大家立刻起身,我们绕过敌营从北边绕过瓦尔城袭击敌后。”

片刻后,一百多名在地里趴了一个上午的黑袍士兵离开了麦田,擦着西军大营wàiwéi朝瓦尔城北快速摸去......

............

亚特已经很少亲临第一战线参加战斗,惜命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是威尔斯军团有数百士兵和完备的指挥体系,作为一支军队核心指挥官的亚特本就不该再参与近战肉搏,那样不仅风险太大而且就战斗效果而言也并不明显。

不过今天亚特亲自投身了威尔斯军团的鏖战,因为威尔斯军团已经突显了战场劣势,士兵军官们需要一口勇气维持最后的阵线,而最高指挥官亲自挥剑肉搏无疑是最好的强心剂。

果然,当亚特亲自率领六七个男爵侍卫加入右翼战阵之后,原本已经招架无力的右翼班格达旗队突然战斗意志爆发,最为金贵的军团长都不要命了,普通士兵军官还怎么好意思溃阵求活?既然大家都不要命了,那战斗就容易得多了,敌人再强大终归是不想送死的,在一心求死的人面前就算战力再强的人也会有所畏惧,这与个人战力关系就不大了。

亚特的近战武技平平,尤其是与安格斯、雷耶克、克劳斯这群在战火中锤炼出来的勇士比较起来亚特的近战能力就很是勉强了。不过在男爵侍卫的配合掩护下亚特还是取得了阵斩三人、砍翻两人的战绩。

罗恩也跳下了马背,抽出那柄从隆夏带回来的骑士剑护卫在亚特的侧翼左右挥砍格刺,短短片刻也砍翻了好几个敌兵,另一侧的马修也拎着一柄战锤拼命地朝敌人的铁盔砸去,战锤的尖嘴刺破了铁皮钻进了敌人的头颅中,敌人翻着白眼倒地抽搐,马修一时间拔不出嵌入敌人头颅的战锤,只得顺势抽出腰间的短剑,左手提盾右手持剑格挡对面敌人劈砍而来的重剑......

亚特横剑挡住了一柄直直朝头颅劈砍而来的重斧,巨力将他推了一趔趄,敌人一击不成还待再冲过来劈砍,亚特上身稍微后仰一个猛抬脚踢到了那名敌兵的正裆,只见敌兵眼睛突然一丝血红,立刻丢了重斧摔倒在地双手捂着裆部向死虾一下蜷缩一团不停地挣扎。

亚特没有丝毫迟疑,他将左手的盾牌横向前甩了出去砸退了另一名敌兵,然后腾起身举起手中的骑士剑直直地钉向了地上“虾弓”的那场重斧兵,一脸刺穿了他的后背,骑士剑尖从敌兵的前胸出来,带着泡沫的血水喷了出来......

“大人,安德鲁长官被敌人砸晕,左翼开始失控了!”一个传令兵从后阵绕到右翼,挤过了混战的人群找到了亚特。

亚特刚刚拔出钉进敌军重斧手的骑士剑,正撑着膝盖喘息匀气,听闻左翼失控他立刻垫脚试图越过人头观察左翼状态,但人头攒动中根本无法观看,“军士长呢?”

“军士长带着亲兵护卫冲到了最前面压阵,但左翼颓势越来越重!”传令兵答道。

“马修!”

“马修!”

“马修!!”亚特连喊三声,陷入癫狂鏖战状态中的侍卫传令兵马修才听到召唤,他将一个侍卫拉到了自己的位置顶替,然后跑到了亚特身边。

“马修,传令gōngnǔ队持剑上阵,增援左翼!”

马修立刻挤开人群,回到后侧拿起了放在地上代表gōngnǔ队的gōngnǔ旗挥动了起来,见后阵的gōngnǔ队应旗,马修将令旗转动了三圈,然后指向了左翼方向。

gōngnǔ队得到了军令,抽出了早就磨光擦亮的短剑,朝左翼奔去......

瓦尔城外的野地浪战终究还是西军逐渐占据了战场优势,东军(威尔斯军团)已经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都填进了战场,可仅仅也维持了战线片刻的稳定,最终还是开始一步步退缩。

首先是左翼,gōngnǔ手毕竟不是步兵,他们平日基本都是体能训练和gōngnǔ射击,很少会训练刀剑矛斧和盾牌,尽管骨子里有一股不怕死的拼劲,但面对敌人的挥砍劈刺之时仍是招架无力;gōngnǔ队的补充未能给左翼注入强劲的战力,所以左翼颓势越发明显,敌人也察觉的左翼的局势,他们开始将中军兵力往威尔斯军团的左翼逐渐倾斜。

其次是右翼,个人的勇武和统帅的士气鼓舞力毕竟有限,亚特亲身作战带来的那股士气用光之后战局再次不利,西军六百多人,威尔斯军团仅有不到五百人,威尔斯军团本就人数处于劣势,加之武器盔甲的差距和士兵训练的时间,右翼节节败退。

仅有的一处战况较好的地方就是中军(中阵),由于有克劳斯的重甲步兵队在中阵抵抗,而且敌人似乎在冲阵之后越发将重心转移到了两翼,所以中军的战况是最乐观的,克劳斯甚至领着重甲步兵嵌入了敌人的阵营。

不过在两翼败退的情况下,中军也不敢贸然前进,那样的话会被敌人捅侧腰。

威尔斯军团已经战死战伤了近百人,这样的战损比在其他队伍中肯定已经彻底溃阵了,士兵们完全是凭借平日训练时严酷的军法军令练就的军纪才维持着不溃阵。

憋了数日的一场大雨终于倾盆而至,东西两军的酣战之所被大雨淋透,士兵们在漫天的雨水中厮杀,血水在雨水的冲刷下汇聚成一股股细细的溪流......

瓦尔城东墙上的瓦尔特呆呆地看着城外军队的对阵厮杀,他从未想到会有这样战意顽强的军队,无论是敌军还是援兵都不计伤亡地朝对方阵营中冲击混战,两支衣甲服饰颜色各异的军队完全成了一锅麦粥,而天上突然泼下的水将这锅麦糊彻底搅成了血肉浆糊......

“军团长大人,我们再出城援兵就完了!”东城上的一个守军军官目睹了城外惨烈的战况,狼烟已经被大雨浇灭,但出城袭阵的信号早就发了出来。

瓦尔特抬手抹掉了满脸的雨水,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北边,亚特信中说的“上千伏兵”仍然没有踪影。

“再等等!”瓦尔特选择再观望片刻。

瓦尔特的话音刚落,北城一个守军传令兵就冒雨跑到了东墙,“军团长大人!北边有一支举着狼旗的军队朝这边奔了过来,一两百人,应该是援军伏兵的前军。”

“才一两百人?”瓦尔特疑问。

“军团长大人,应当是伏兵稍前锋,大队人马肯定在后面。大人,我们赶紧出城袭击敌军后阵,否则就来不及了,若是我们不及时出城救援肯定会得罪亚特男爵,恐怕~”守军军官再次建议守军立刻出击。

传令兵也附和道:“应该是友军的伏兵前锋,我看那支队伍后面大致半英里的地方也有人影,不过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人数,我估计也有数百人。”

瓦尔特脑袋飞速的思考着,他再次看了一眼与敌人苦苦支撑了威尔斯军团,料定他们必定有援兵,否则不可能撑得下去,“传令,东城守兵假意准备出城,吸引西军监视队伍的注意。”

“传令,北门集结军队立刻出击,直击敌军后阵。”

“侍卫队,随我去北门亲率军队出城作战!”

............

瓦尔城西北侧,第一连第一旗队章卡扎克扔出了手中的一支投矛,将一名追兵钉在了地上。

卡扎克和图巴带着两个旗队企图绕过敌营边缘的时候被敌军哨兵发现了踪迹,敌军显然也是有防备的,他们留守营地的一百八十来人一开始以为是传说中的上千大军袭营,西军留守军队将营门紧闭防守营房,不过他们旋即发现了所有的“伏兵”只有一百来人,于是西军指挥官立刻派出了一百人追击往东而去的军队。

卡扎克也没料到会被西军缠住尾巴,只能亲率两个中队断后阻敌。

“不要管身后的追兵了,所有人给我拼命赶赴战场,再晚一步军团就撑不住了!”卡扎克果断地命令后边的两个中队不再阻击拖延敌人的追兵。

于是三十几个士兵放弃了阻敌任务,调头追赶由图巴率领的前队,任由一百多西军坠尾。

威尔斯军团平日训练的长途奔跑突显作用了,不到三英里的距离威尔斯军团的两个旗队将西军甩下了近半英里。

很快,威尔斯军团的两个旗队就抵达了瓦尔城下,此时一支两百多人规模的守军已经冲出了北城城门,朝激战中的东城外野地冲锋而去......

亚特的衣甲已经湿透了,浸湿的衣甲十分沉重且越来越挥舞不开,他已经退到了后阵在侍卫队的掩护下用弓箭射杀敌人,不过雨水太大,他的弓箭也失去了力道,射出了最后一支轻箭后他再次拔出了骑士剑准备贴身肉搏。

威尔斯军团已经无法撤退了,敌军完全嵌入了己方阵营,若是下令撤退必然会变成一场惨痛的溃败。

亚特只能拼命维持,指望那一百多“伏兵”和瓦尔城守军......

“大人,您先撤回大营准备御敌,我在这儿维持阵线,实在不行我们先撤回大营固守。”奥多满身血水,胳膊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他希望亚特能躲进军团营寨中组织辎重兵防守,然后他再带着威尔斯军团边打边退,回到营寨中固守。

“退不了了,只要一下令撤退必然会变成溃败!”亚特拒绝了奥多的建议。

正在亚特有些绝望时,一直在与敌军骑兵缠斗的吕西尼昂留下七八骑应付敌军骑兵,然后率领十余骑兵从wàiwéi骑兵战场折身返回步兵主战场,十几个骑兵毫不吝惜马力,脚跟的马刺不停地踢打马腹,战马飞奔着冲向敌军侧翼。

这一冲锋还是颇有作用,西军不得不抽出了三十来个士兵对付骑兵干扰。

步兵正面压力稍微缓和,阵线再次稳定。

“呜~~~~”

“呜~~~~”

“呜~~~~”

鏖战战场后方,号角连连吹响。

一支两百人的军队突然从北城奔出,在一面属于瓦尔城守军的旗帜率领下朝东西军对战的战场奔来,同时东门外的西军一百多人也发现了动静,斜插着冲向那支队伍......

“呜!呜!呜!”

又是一阵号角,在出城守军的身后,出现了一支擎着啸狼旗的军队,这支军队正是消失了数日的威尔斯军团“伏兵”。

察觉身后异常的西军慌神了,他们本来已经断定敌军没有所有的“伏兵”,不过现在身后突然出现了两支军队,很多西军指挥官开始慌了。

或许敌军援兵一千五百的兵力并非虚构~

西军后阵的军队军心动摇,少量的军队看着后面扑杀过来的敌军开始往南撤退。

这些少量终于影响到了大量,在第二支擎着啸狼旗的队伍出现在西军后阵视野中时,三分之一的西军溃阵而逃。

这一逃就彻底扭转了既定的战场局势......21

第三百二十章 追击

“军士长,你亲率骑兵队,再挑选两个稍微完整的旗队跟着卡扎克他们追击敌军三英里,记住最多追击三英里后立刻返回瓦尔城,不能恋战,追击时间久了敌军肯定会反应过来。”

“奥多,你带四十个人去敌军大营,他们肯定来不及回营搬走所有东西,能拿走的全都带回瓦尔城,拿不走的辎重器械浇上火油一把火焚毁。”

安格斯和奥多两人顾不得战后的精疲力竭,返身各自集结士兵完成任务。

“医护队!医护队!医护队长在哪儿?”亚特朝四周喊到。

一个穿着轻装罩袍的军官从稍远处跑了过来,他的手上还有滴落的鲜血。

“大人?我就是医护队长。”

亚特看了一眼这个医护队长,这个家伙并非出自军队,他是医士托马斯两年前在山谷中挑选的学徒,托马斯从民政转到威尔斯军团中军指挥营帐任首席医士后,这个得意学徒也被调至军队任职医护队长,斯宾塞领着辎重队武库、辎运队和驻营队以及大部分的随军劳役提前赶至圣瑞昂郡建立辎重补给站,而医护队、伙房就跟着军团大部行动。

“托马斯医士呢?”亚特báchūláichājìn地上敌兵胸膛的骑士剑在敌兵身上抹掉血迹,对医护队长问道。

医护队长看了一看地上被补剑的的敌兵,“托马斯医士在给安德鲁长官救治,安德鲁长官被砸断了胸骨已经晕厥了,医士正在全力挽救。”

亚特看了一眼左翼安德鲁旗队的方向,果然有一群人围在一起。

“城外不能久留,医护队迅速将伤兵抬到瓦尔城,到了城中再救治伤兵,若是人手不够就让能动弹的士兵帮忙。快!”

医护队长转身组织人手将轻重伤兵抬进瓦尔城。

“马修,让剩下的所有人打扫战场,武器盔甲优先收集,西军的武器盔甲可实在不错。”

马修立刻叫起那些没有任务、瘫在地上修整的士兵,开始将武器盔甲从满地散布的敌兵身上剥下来捡起来。

差不多按轻重缓急安排妥了几件最为重要的事情,亚特从腰间包囊中抽出了一块擦剑的破布擦了擦衣甲上的血迹,抬头瞥了一眼瓦尔城方向,对侍卫官罗恩吩咐道:“罗恩,我们该去见见那位关键时刻出兵相助的瓦尔特大人了。”

............

瓦尔城东城,追击西军溃兵的约纳军团第一团两百步兵已经回防城堡,瓦尔城守军指挥官的脸色十分难看。

“......亚特大人,我若知道你根本没有所谓的千余伏兵,我是不可能冒着破城的危险跟着你疯狂的。五六百人就敢冒充一两千人,你胆子也太大了!”瓦尔特脸色铁青,从亚特进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数落亚特的阴险和奸诈。

当西军溃退以后瓦尔特看见身后那支所谓的“千余伏兵”其实人数不到两百时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没有继续参与那支“伏兵”追击敌军残兵的行动,而是乘着敌人尚未反应过来赶紧带着两百军队打马返回了瓦尔城。

“亚特~我的亚特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赶紧将你的军队撤回瓦尔城,否则再被折返的敌军围攻之后我可不会再愚蠢还相信你的谎言!”瓦尔特大声吼醒了漫不经心的亚特。

亚特的眼角慢慢抬起。

“瓦尔特!你给我闭嘴!”

亚特被最后一声大吼激怒了,今天的血战本就让威尔斯军团损失不小,如今击溃了敌军解除了瓦尔城的危局,这个杂种守军指挥官居然还敢抓着亚特的尾巴不放手。

瓦尔特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还发上火了。

“若不是威尔斯军团,你和你的军队早就与瓦尔城共亡了!若不是我用计谋骗过敌军,他们能停止攻城转身对付我?若不是我的士兵在城外与敌人搏杀,你瓦尔特大人能站在这里指责一位救下全城人性命的人?”

“谎言?我的士兵在城外被敌军屠戮的时候你在干什么?观望?犹豫?还是庆幸死伤的不是你的士兵?你不顾事前的约定出城救援,究竟谁失信于人?究竟是谁阴险狡诈?”

“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私兵领兵男爵,就算查瑞斯亲自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我做的没有丝毫错误!”

瓦尔特嗫喏了两句,始终没有接过话头。

亚特将满腔的怒气发泄完,他也不愿多费口舌,昂起头对有些语塞的瓦尔特令道:“瓦尔特男爵,想必你知道我还有一个东境军务副官的军职?那是伊夫雷亚侯爵在位时宫廷授予我的军职。”

瓦尔特回忆了一下,貌似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于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以东境军务副官的名义命令瓦尔城守军立刻出城协助威尔斯军团收拢归置伤兵,清扫战场,然后派人到西边接应追击敌军反城的军队。”

“另外,我的军队需要修整,让你的人在城中腾出足够的房舍供士兵驻扎并为威尔斯军团提供足够的粮食辎重。”

瓦尔特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长官了,他丝毫不动。

“瓦尔特,若是你敢违抗我的军令,我会让你到约纳宫廷接受审判。而且西军迟早会察觉异常而带着更多的军队重新围攻瓦尔城。若是我的军队因为得不到瓦尔城守军的妥善安顿而选择撤军,到时候你可得等宫廷从北部另行抽调军队来救援你了。”亚特一顿威胁。

“亚特大人,我立刻执行军令。”瓦尔特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瓦尔特不愿理会亚特以军务副官身份发出的狗屁军令,但亚特戳中了瓦尔特的痛处,瓦尔城需要威尔斯军团的协防。

在瓦尔城守军和城中劳役农兵的帮助下,威尔斯军团很快就收拾完战场和营地,军队进驻了瓦尔城中权贵富人们居住的一片街区,当然这些房舍的主人早已经逃离了战区跑到约纳省腹地躲避战乱。

安顿好伤兵,亚特来不及清点士兵战损便骑上马领着侍卫队出了城门朝西奔去。

跑了一英里,亚特来到了燃起熊熊烈火的西军大营,奥多正领着数十个士兵将从敌营中收缴的战利品搬上几架破损的马车上一点点往回运,营地中还能看见一些散布的尸体,想来都是被奥多斩杀的西军伤兵。

奥多见亚特到来,踢马迎了上去。

“奥多,怎么才这么点东西?”亚特见敌军大营已经燃起大火,但几十个士兵并没能收缴到多少贵重战利。

“大人,这群西军也就看着精良,估计是行军仓促,他们的营地里除了这些打制攻城器具的工具外也没剩下多少储备的武器物资。加上溃退的敌军已经先行搜刮了一遍,我们也来不及再细细搜索。能带走的粮食和物资全都装在这几架敌军没带走的破车上了。”奥多本以为能在西军大营中搜到不少的金银财货,最不济也能找到不少的武器盔甲,哪知看起来武备精良的禁卫军团和西境边军精锐也只是驴屎蛋。

“我刚才看了西军大营的粮仓,即使溃退的敌人带走了部分粮食,剩下的粮食也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我粗略的估计西军营中粮食最多还能支撑三天。早知道他们缺粮,我们根本不用攻打,拖都能拖死他们。”

亚特看了一眼已经腾起漫天大火的西军营寨,那些大小的攻城器械已经葬生火海,营帐也变成了一根根框架,“怪不得他们要拼死攻下瓦尔城,原来是他们也没有军粮了,不过我们不能心存侥幸,万一他们的后续队伍不久就会到来呢。”

“那我们~”

“你先带人把物资全都运进瓦尔城,然后协助守军布置城防。”

“记得多向瓦尔特索要一些粮食物资。”

“是!”

亚特交代完奥多,又策马朝西而去,他要去看看追击敌军的队伍是否已经顺利返程......

............

瓦尔城西三英里,西行的国王大道上一路过来都零星散布着溃逃西军的尸体,以为有敌军大量伏兵追击的西境军队溃逃得很狼狈,尽管那位西军指挥官竭力向稳住溃兵阵脚让士兵有序撤离减少伤亡,但尾后有追狼的羊群是不会顾及落单的同伴的。

于是就有了这一路过来的数十具西军尸体,他们大多都是体力透支被抛弃的伤兵。

安格斯将钉进敌军尸体的投矛báchūlái擦净血迹放回战马后鞍的囊袋中,安格斯身后是阵列整齐的四个旗队士兵,还有少量的步兵在道路四周搜刮敌军尸体的武器盔甲归拢。

一阵“嘚哒”声响,骑兵队长吕西尼昂带着两个骑兵从西返回,驻马安格斯身旁,“安格斯大人,敌军大部已经撤到了此地五英里外的一座农场中驻防,少部分敌军彻底溃逃。他们建立了wàiwéi防线,骑兵队不敢深入,贾法尔和雷耶克正带人在农场wàiwéi监视。”

“卡扎克。卡扎克!”安格斯挥手叫来了正在指挥四个步兵旗队列阵备战并借机短暂修整的卡扎克。

卡扎克听见传唤叫过图巴继续布阵,朝安格斯跑了过来。

“卡扎克,敌军已经稳住了脚跟我担心他们会立刻fǎngōng,你马上带着四个步兵旗队退守瓦尔城,顺便把敌军在瓦尔城西八英里农场驻防的军情带给大人。”

“是,安格斯大人!”卡扎克转身跑到步兵阵型前指挥返程。

“吕西尼昂,骑兵队随我留下监视敌人并建立沿途的wàiwéi哨点。”安格斯跨上战马,领着吕西尼昂朝西踢马奔去。21

第三百二十一章 北线

瓦尔城西八英里的一座被焚毁的农场里,被东军追着打了**英里的西军临时驻扎在此处,农场四周的空地上全是溃退的士兵,他们三五一群的围靠在一堆堆冒着呛人浓烟的篝火旁情绪低落,粗略估计农场中的西军士兵已不足四百人。∵八∵八∵读∵书,.↗.▲o

农场中心,十来个西军指挥官或靠或坐围在被烧成废墟的农场主府邸“大厅”里。

抬头望了一眼破碎屋顶不时滴落的房檐水,一个西军指挥官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瘪嘴絮叨:“早知道还得逃到这个鬼地方就不该放那把火,弄得现在连块能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絮叨军官身旁一个胳膊缠着浸血亚麻布的同伙正蹲在一堆根本燃不起明火的篝火前摆弄一根被雨水浇透的木材,嗤了一鼻,讥讽道:“行了,没被敌人砍死已经足够幸运了,你还想着避雨!还当这里是你宫廷禁卫军团舒适的营房呢?要不要我再给你抓几个女仆过来给你暖被窝?”

絮叨军官本就不痛快,被同伙这么一讥讽立刻来气了,“你这只西军猴子,就该被砍死在战场,免得带着一张臭嘴四处喷粪!”

那位西境边军出声的同伴听完就不干了,将手中湿柴火棍一扔,蹭一下站了起来作势要与絮叨军官拼命。

“够了!再吵就把你将都拖出砍了!”西军最高指挥官一把掀开了身旁给自己包扎头部的侍卫,大声朝斗鸡的两人吼道。

两只“斗鸡”这才偃旗息鼓,各自扭头不再理会对方。

废墟中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偶尔传出两声被湿柴浓烟熏出的咳嗦。

一阵战马的踏蹄声打断中废墟中的低迷气氛,两个浑身湿透的骑兵从农场外飞奔过来,绕过歪七倒八的士兵堆走进了没有门窗和墙体的“大厅”。

“怎么样?叛军是否准备攻打过来?”西军指挥官从火堆旁跳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骑兵的跟前。

骑兵甩了甩被雨水浸透的衣袖,面色十分难堪,他稍微转了转向避开了一众军官关注的眼光,低声说道:“子爵大人,敌军撤回了瓦尔城~”

“啊?为何会撤回?他们放弃追击了?”西军指挥官一脸的不解。

骑兵扭头看了一眼侧耳偷听的军官们,再次压低了声音,“叛军更本没有多少伏兵,那支突然出现的伏兵人数不过百余,我们留在后方的士兵也证实越过大军营寨的敌兵确实不到两百~我们上当了~”

尽管骑兵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一个耳尖的西军军官还是听见了,他爆跳而起,大声喝道:“什么?伏兵不足两百?”

农场废墟中立刻炸开了锅,西军指挥官们纷纷捶胸顿足,羞辱和气愤充斥了整片天空。⊕八⊕八⊕读⊕书,.◇≮

“都tm不相信我的话!我早就说过叛军根本就是用了阴谋诡计虚张声势,怎么样?被我说中了。我都说了那晚敌营根本没有军队潜出,你们谁tm信我了?”一名军官起身摊开双手,跳到篝火旁对着众人一阵指指点点。

此人正是那晚负责监视威尔斯军团营寨动向的领兵男爵,当天一早因为“放跑”叛军“伏兵”而被骂得狗血淋头,现在真相大白他立刻跳出来为自己洗雪冤屈。

“若是一开始就听从了我的建议,直接冲击叛军尚未成型的军阵,现在我们早就躺在瓦尔城中喝着美酒吃着烤肉了!”领兵男爵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指挥官的方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有脸说,今天若不是你率先带着队伍溃逃,我们怎么可能输得这么惨?就是你个杂种领头逃跑,我手下的士兵才被卷走的!”另一个西军军官也跳出来指着这位领兵男爵一通臭骂。

“你的士兵临阵逃跑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说我溃逃了!我当时是打算带着后阵军队返身地方那支偷袭后背的敌军!”领兵男爵横眼犟嘴。

“**,那你可真够英勇的,敌兵从西北冲过来,你带着手下士兵朝西南迎了上去~而且最后还一口气冲回了大营中抢走了所有的军饷,啧啧~你可真够厉害!”另一个军官对着这位“英勇”的领兵男爵一阵冷嘲热讽。

领兵男爵见两个禁卫军团的军官都讥讽自己,火气更盛,“你们这群禁卫军团的老爷兵,嘴巴比盾牌还硬,牙齿比矛头还尖。你们要有本事就用嘴皮子去夺回瓦尔城,用尖牙咬断敌人的喉咙。跟我在这儿喷什么马粪!”

“我看就你们杂碎边军最喜欢满口喷粪!”一个禁卫军团军官立刻反击。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一只手也能撕破你的烂嘴!”那个吊着一只胳膊的边军军团一巴掌拍到了禁卫军官的头上......

得,原本只是就事论事,现在变成了西境边军和禁卫军团之间的一场殴斗......

仓~砰!

一柄重剑生生砍断了废墟中的一张长条桌,巨响让扭打成一团的军官们停止了动作,扭头看着已经涨红了脸的西军指挥官。

“谁敢再动一下,我一剑砍了他的头颅!”

西军指挥官放下了一句狠话,拖着还在颤动的重剑,一脚踢开了两个倒地扭打的军官,径直走到了废墟外。

那位站在废墟角落始终一言未发的年长的随军顾问环视了一圈众军官,摇着头跟上了西军指挥官的步伐......

............

“你们懒鬼几个跟紧步伐,别掉队了。如今可不是什么平静的时日,虽说我们这儿离战区还有一段距离,可真就说不准什么时候东军就打过来了。”

贝桑松北三日路程的黑铁堡外,四个巡逻的城堡守军在一个小军官的率领下朝北边巡视,东西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响,作为贝桑松北方重要防御要塞的黑铁堡虽然还未变成战区,但当地驻军却越发感到危机临近,所以巡逻的队伍也走得更远。

巡逻队伍前方有一片低矮的山丘,爬山那座山丘就是一望无垠的荒原{间杂草原},巡逻队每次都会爬上山丘顶部朝四周看上一眼然后就返程了事交差。

快要爬上了山丘顶,小军官驻脚歇了一口气,取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劣质的啤酒,一口酒水下肚,小军官的兴致被勾起,他一边卖力地往上爬,一边哼唱着yíndàng的乡间小调想着回城后得去找座“高山”爬爬。

越往上爬小军官的速度越慢,他那颗胖乎乎圆滚滚的头颅一点点出现在山丘另一侧的视线中。

“......姑娘的嘴唇像火焰,点燃了我干枯的心。我掀起姑娘的长摆裙,摸进了姑娘的——”

歌声戛然而止。

“队长大人,摸进了姑娘的什么?您继续唱呀!”小军官身后跟着的士兵还在打节拍,催促小军官继续淫唱。

“队长大人?队长大人!怎么不继续走了?”

士兵抬头看了一眼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小军官,绕过往上爬了半步——

巡逻士兵头皮一麻,“我的上帝呀~”

............

“我的上帝呀,腿都已经走断了。”

“上帝也不能替你走路,你再不跟上就等着后阵的督战队抬着你的尸体行军,督战队那帮家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仆从兵。”

黑铁堡北方一英里半的山丘线另一侧,一支千人以上规模的军队正极速朝黑铁堡开进。

这支军队领头骑着高大战马被百人卫队护卫的正是隆夏军团指挥官、勃艮第公国隆夏领主、勃艮第伯国储君弗兰德?奥托。

弗兰德亲率隆夏军团最精锐的一千佣兵和五百仆从兵,绕着勃艮第公国与伯国的边境线整整进行了一个月的长途行军。

勃艮第公国虽然与勃艮第伯国是宗主关系,但边界不会对军队开放,而弗兰德作为勃艮第公国的领主在公国领域行军既不会受公国限制也不必担心勃艮第伯国的阻拦,加之隆夏军团行军隐蔽,直到抵达了勃艮第伯国北方中城黑铁堡也无人知晓。

当然沿途的村庄聚落和大小军堡都被弗兰德下令“封口”,否则大军南下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黑铁堡。

弗兰德抬手示意大军停止前进,然后提了提缰绳领着贴身侍卫和几个军团副官驱马从北侧缓坡爬上了那片山丘顶。

几具黑铁堡守军巡逻士兵的尸体躺在山丘另一侧,刚刚扑杀完巡逻兵的隆夏军团前哨队正在尸体上摸索搜刮。

一个副官端坐马背,抬手指着南边那座落日余晖下还冒屡屡炉烟的城堡,“侯爵大人,前方不到两英里就是黑铁堡,城堡守军仅有一百七十人。我们的人已经乔装混进了城中,只要大军一到他们就会从城内暴起接应。”

“克里提,在我恢复侯爵位之前,你们还是应该叫我伯爵大人。”弗兰德立刻纠正了副官克里提称谓上的瑕疵,但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

“是,伯爵大人。我是是不是趁着守军未及反应迅速发起攻击?”这位名叫克里提?伊卡的子爵副官请示到。

弗兰德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夏日天黑较晚,隆夏军团还有不少时间可以行动。

“传令军团快速冲锋,趁着守未没来得及布防立刻攻下黑铁堡。”

弗兰德立刻补充了一句,“传令士兵,破城之后不准任何人抢掠杀戮城中铁匠铺和工匠。这些可是比黄金还宝贵的东西......”11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战略物资

七月下旬,继位者之战战局发生突变。

就在昨天瓦尔城接到了从北部战区博姆莱达姆城飞鸽急信,勃艮第伯国”储君“弗兰德亲率隆夏军团一千精锐的战兵{职业佣兵}和五百仆从兵{临征农兵、杂兵}一夜间攻下了贝桑松北部重镇黑铁堡,与贝桑松城形成了对峙,聚集在约纳省边界的西军紧急回援贝桑松。

东军这边,查瑞斯男爵亲率东境第一军团{东境主战军团}和几个临时征调的约纳省领主私兵军团陆续向西推进,与隆夏军团形成对贝桑松的合围之势。

东军总司令鲍尔温伯爵也将东军的中军营帐{指挥机构}从约纳城迁至博姆莱达姆城,鲍尔温伯爵也亲赴博姆莱达姆指挥东军作战。

而被威尔斯军团“阴谋”击溃的那支西军也在城外徘徊窥视了两天后突然西撤,想来是得到了贝桑松的救援命令,不过就算贝桑松不下令回撤他们也得滚蛋,因为西军没有粮食了。

瓦尔城危机解除,北部将有重大的战事,所以威尔斯军团也接到军令即将赶赴北部防区集结待命......

阴沉的天空仍然被麻线细雨笼罩,连续三日的绵雨让瓦尔城内外的道路变成了泥潭,人踩马踏之后更是泥泞不堪,顺着泥泞的道路走出北城门,在北城外两英里处低矮山丘前的一片空地上,一堆堆柴草整理地码放,每堆柴草上都停放着一具用粗亚麻布包裹着的遗体,每具遗体前胸都放着他们生前随身携带的十字架。

随军神甫罗伯特和几位瓦尔城的神甫修士穿行于柴草堆中为亡魂祈祷,威尔斯军团所有小队长以上没有重伤卧床的战兵和军官都站在山丘前的空地上。

这里是威尔斯军团的火葬仪式场,那些躺在柴火堆上的遗体都是在此次瓦尔城解围战中战陨的军官和士兵。

此战威尔斯军团共计战死五十八人,包括七名中队长、十五名小队长和三十六名战兵,此外还有二十几个重伤和近百人轻伤,尤其是战团两翼几个旗队的军官和骨干战兵战损尤为严重。

在威尔斯军团陷入鏖战并逐渐失势的紧急时刻,那些军官和老兵发挥了砥柱作用,若不是他们以命相博顶住了敌人的攻势,那些刚加入不久的新晋战兵根本不可能稳住阵脚坚持到最后一刻,所以此战中队长和小队长{骨干战兵}战死人数比超过了战陨总数的三分之一。

军队就要北上圣瑞昂城驻防,重伤士兵已经派人送回了约纳省腹地城堡修养救治,轻伤卧床的士兵将跟随军团行动,安顿完军务庶务之后指挥营帐便开始安置那些在战斗中陨命的士兵。

与其他人一样,威尔斯军团的大多数士兵军官是没有“人死归乡”的情怀,反正他们英勇的灵魂都将升入天国,至于肉身的去处他们倒真的不怎么在意。也正因此在以往的战斗中战死的士兵除非有特别的请求,大都是就地安葬。

不过这次亚特思虑之后决定将战死士兵军官的遗体举行火葬,把他们的骨殖带回山谷中由民政特别划出的一块“英魂公墓”妥善安葬,让战死者能够“归家”。

人死了也就死了,归不归家都很次要,亚特此举主要是给活人看的,目的在于培植士兵军官的归属感,让他们真正把山谷男爵领当做灵魂和**的家乡......

军团副官奥多一身擦得锃亮的长衫锁甲,罩袍{号衣}虽然还有残留的血迹但已被他尽可能平整。

“大人,城中只有两名老木匠,您吩咐打制的骨殖盒来不及制作了,我让人找来了五十八只陶罐,您看行吗?”奥多的语气十分沉重,毕竟柴火堆上的那些遗体有不少是他麾下的士兵和骨干军官,几天前的战斗中也是他在关键时刻下令所有小队长以上战兵军官顶到最前面。

亚特扭头看了一眼马车上堆着的陶罐,点了点头,“可以,给每只陶罐刻上对应的士兵军官名字,等遗体火葬后骨殖装进陶罐派人运回约纳城交给安塔亚斯男爵的商队,请他们帮忙运回山谷交给民政安葬。”

“是~”奥多语带哽咽。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躺在跟前柴草堆上的尸体,这张青灰惨白的面孔就是奥多的亲兵护卫,年轻的士兵刚刚加入威尔斯军团不久,因为记忆力很强,在短短一个月就记住了威尔斯军团的所有军号、军令和军旗被奥多亲自挑选为亲兵护卫兼传令兵,这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士兵在那天的战斗中为了不让顶在前面的奥多发生意外,同奥多的另一个亲兵护卫一起始终抵挡着侧翼。

奥多的另一个亲兵重伤,而这个年轻的士兵被战斧砍破了肚皮,肠子当场就掉了出来......

奥多上前一步,俯下身摸了一下遗体腹部浸着血迹的地方,将自己脖子上的那条十字架吊坠取了下来捏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小家伙,你不是很想要我这条十字架吗?今天就送给你,让它伴你升入天堂~”

奥多说着将自己的十字架轻轻放到了追的胸前,拍了拍遗体。

“......天堂的大门已经为你们打开,愿你们的灵魂永享天国的安乐。阿门!”随军神甫罗伯特终于结束了葬礼祈祷仪式。

“阿门~”

“阿门!”参加这场火葬仪式的人纷纷低声祈祷。

随后威尔斯军团的一众军官和战兵代表依次走进了柴火堆中,他们的手里都举着一支燃烧的火把。

辎重队的斯宾塞在北部建立辎重点,所以负责这场葬礼的是威尔斯军团思政官邓尼斯和丹尼尔及一众属员。

邓尼斯将三支火把分别递给了亚特、奥多和安格斯三人,然后语气沉痛地对负责军团庶务的副官奥多说道:“奥多大人,可以开始了。”

奥多接过火把,朝邓尼斯微微点头,然后向亚特问道:“大人,是不是开始?”

亚特上前半步,将火把缓缓移到柴火堆下,洒了少量火油的柴草立刻被火把引燃,几十堆湿柴堆里股股浓浓黑烟升起,仿佛几十个灵魂一步步升入天国......

当日下午,威尔斯军团冒雨开拔,一支队伍拉着长列朝北部的圣瑞昂方向快速移动......

............

约纳省的另一端,也有一支队伍拉着长列朝着北部进发,队伍由二十五架四轮单驾马车和三十二个护卫随员组成。

马车都有镶铁侧厢板,车轮也都包裹了一层铁皮,车厢中一摞摞堆得高高的货物被毡布覆盖;跟在马车两旁的随员护卫们都穿着制式相仿的灰黑色号衣,号衣上印着“欧陆商行”的字样和狼头徽章,随员护卫们都手持一根铁头短矛,七八个武装护卫还号衣里还穿着皮甲、腰间挎着短剑、背上挂着圆盾。

这是宫廷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麾下欧陆商行的一支商队。

如今的欧陆商行已经初具规模,像这样的商队共有两支,另外一支目前正在普罗旺斯境内活动主要负责欧陆商行南陆主干商道线的南货贸易。除了两支二十车驾规模的商队外还有四支五架马车到十五架马车不等规模的商队,它们都是欧陆商行从普罗旺斯那些破产商贾手中收购的,主要负责从普罗旺斯各地收集低价的货物运往边境囤积。

队伍最前方,三个衣着稍显华丽的商队首领骑马领队。他们分别是山谷民政商务官、欧陆商行总管萨尔特,欧陆商行武装卫队队长拉文以及欧陆商行北方管事马尼德。

一身织锦绸缎短袍,腰细镶边锃带,脚踏牛皮短靴的欧陆商行北地管事马尼德极力控马跟随在萨尔特身边,对领头居前的萨尔特说道:“萨尔特大人,看得出赫瑞思子爵是有意加入南货贸易的,不过他提出的条件也太离谱了,我们只是想经过他的手将南货运往施瓦本,而他却想完全控制格拉鲁到施瓦本的整条商道,太过贪心了。”

萨尔特转眼望了一下这个新入不久的落魄商人,第一个月的管事薪酬就被他换成了一套精美的织锦绸缎,配上华丽的腰带和刮了胡须后英俊的脸庞,确实容易给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马尼德,你也是在商贾一途上浸染多年的的商人,应当知道商人的本性就是追逐金钱。但你更该知道商旅之途最难的就是分配利益。你刚进入欧陆商行,还不知道欧陆商行牵扯的诸多势力,从北方的勃艮第伯国的南货行会到南方普罗旺斯的零星商贩,从东边的普罗旺斯金主到西边的边境守军,大到勃艮第伯国的诸位伯爵大人宫廷权贵和几位教会主教,小到蒂涅茨郡中的几位男爵和骑士,十数股势力都参与了欧陆商行,他们都是欧陆商行的主人,也都要从这只装着金饼银币的钱匣子中支取一份。”

“如何分配利益的事情你我是不能做主的,我们只是耳朵嘴巴和四肢,脑袋永远都在大人那里。”

马尼德知道这个崛起不久的欧陆商行有不少背后势力,但他不知道居然如此的错综复杂,这是落魄商人马尼德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层面。

“所以赫瑞思子爵提出条件的时候您保持了绝对的沉默?”马尼德问道。

“对,我只能决定南货的种类、每月的货物量、运输线路、货物集散中转的地点以及价格的增减,至于涉及的核心问题我会认真记下转述给大人,由他定夺。”

马尼德点了点头,“可是大人正率军征战,我们上哪儿去找他?”

萨尔特听罢笑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数十架马车上堆积如山的货物,又看了一眼跟在另一侧的武装卫队队长拉文,对马尼德答道:“你建议我此次北上约纳省多带着南货,但是我坚持从南陆低价收购了大量的亚麻布、棉布货物,你当时还不理解,我想这个问题拉文大人可以为你解疑。”

军队出身的拉文经过数年的打拼已经成为了欧陆商行武装卫队长{民政管事职衔},他身穿一套精良的半身锁甲,腰间挎着一柄山谷武器工坊锻制的精钢阔剑,悍勇英气。

“马尼德先生,你没打过仗所以不知道战场的惨烈,两军对垒厮杀,无数的头颅落地,无数英魂战死,而战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如今勃艮第伯国北地大乱,数千人即将对阵厮杀,伤兵死人是绝对不会缺的,而死人需要布匹裹尸,伤兵更需要布匹止血救治,所以战区对布匹的需求绝对很大。人在面临生死抉择之时不会在乎花多少钱,所以这个时候最廉价的布匹也能卖出生丝绸缎的高价。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死后连一块裹身的亚麻布都没有。”

“而且我们还从普罗旺斯的军队手中购买了许多的颠茄剂、金盏花、茴香根和其它的一些药剂,这些东西才是战乱之地急需的东西,按大人的话讲这些东西都是“战略物资”。上帝能救治人的灵魂,但药剂能救治人的身体,我想士兵们除了需要上帝的救赎之外也是需要药剂救治的。而北地医士药剂师库房中的药剂恐怕早就被军队搜刮干净,只要我们将这些东西送到战区,肯定能大赚一笔。”

“可是这些东西会不会被那些军队哄抢?那些个野蛮的军队可不会怕我们的这几支短矛。”马尼德提出了担忧。

萨尔特笑了,“马尼德,我刚才给你说了欧陆商行势力庞杂,别忘了欧陆商行背后的主人也有东军的高阶指挥官,哪支军队敢抢他们自己封主的东西?”

“况且我们的军队刚刚从这条路上经过,威尔斯军团的名气足够护卫我们在友军领境的安危。等到了约纳城我们就去联络东军的辎重队,我们可以跟着东军辎重队伍到战区。”

“拉文,让伙计们加快步伐,我们尽量在明天天黑前赶到约纳城歇息......”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千年老兵

圣瑞昂,勃艮第伯国约纳省西北部一个小郡的郡城。

相对地处北部关隘把守北部道路的博姆莱达姆城而言,圣瑞昂虽然是一郡之首,但无论是战略地位还是城市规模都比不上伯姆莱达姆城,甚至连南部边郡蒂涅茨都要比圣瑞昂大一些。

不过这里毕竟是土地肥沃的北地,圣瑞昂是富庶之地,只要不是战乱年份这里是不缺吃穿的。

可偏偏今年就遇到了战乱,数十年未燃及战火的圣瑞昂兵力十分空虚,若是指望那不到百人的郡兵驻守,恐怕七八伙联合的群匪都有可能攻下这里,所以在约纳宫廷的军队防御部署中,亚特的威尔斯军团被安排到圣瑞昂城驻防。

威尔斯军团抵达圣瑞昂的时候已经是七月末,军队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从守城郡兵手中接手了圣瑞昂的防务。显然这些惜命如金的郡兵早已收拾好东西就等着别人接手防务然后一口气逃回约纳省腹地躲藏。

而在瓦尔城解围战中伤筋动骨的威尔斯军团也获准在圣瑞昂城驻扎修整,趁着贝桑松的战斗号角没有吹响之前抓紧时间恢复实力......

............

圣瑞昂东城外两英里一处道边的农场外沿栅栏旁,燃烧着一大堆火苗闪烁的篝火,篝火旁的空地上几支铁矛和几面盾牌整齐地靠在一起,一匹战马悠闲地在栅栏中的农场边缘啃食牧草。

围在火堆四周的六个黑袍士兵口流涎水瞪圆了眼睛盯着那只被烤得乌漆麻黑的老母鸡。

“我看差不多了,让我先替你们尝尝。”一个贪嘴的士兵说着就要伸手去撕扯架在篝火上的烤鸡肉。

另一个士兵立刻操起一根柴火棍就捅了上去,“就你个杂种嘴馋,帕萨特长官出钱买的鸡凭什么你先动手?怎么也得帕萨特长官先吃。”

“您说是?帕萨特长官。”操起柴火棍的士兵谄媚地向坐在一旁拎着水囊发呆的小队长请示。

这位小队长名为帕萨特,他绝对算得上威尔斯军团“元老级”战兵。

帕萨特,一个总是在关键时刻犯错的优秀战兵。

这个家伙的名字可真不算陌生,早在亚特以见习骑士身份接受宫廷征召率军北上东进与施瓦本人在塔尔堡血战的时候帕萨特就已经是奥多麾下的一个战斗组长。

数年过去了,当时与他同为战斗组组长的科林、韦玆、班格达甚至连那个自愿留在塔尔堡的农兵队长安德鲁都已经成为了威尔斯军团战兵旗队长,而当时颇受奥多倚重的帕萨特却还只是一个不算军官的小队长,就这小队长都还是最近刚提拔的军职{军职非军官}。

威尔斯军团不缺人才,能打仗能指挥的人都不少,但像帕萨特这样的奇人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当年在塔尔堡与施瓦本人作战,帕萨特凭借三个杀敌的军功原本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在战后的扩军中晋级为小队长,不过这家伙居然在最后一票偷袭比尔腾南部庄园时私藏了贵重战获。这是第一起被发现的私藏战获的例子,本来也算不上太大的事情。

不过倒霉的帕萨特遇到了亚特正需要杀鸡儆猴的时候,结果狠狠地挨了一顿军棍,不仅没能晋升小队长,liánzhàn斗组长的职务也被抹掉,成为了一名普通战兵。

跟着军队返回山谷,后来在巨石镇的那场与悍匪的战斗中帕萨特是在克里多的小队中,那场战斗小队长克里多的头颅被匪兵剁了,而重伤帕萨特坚强地活了下来,修整大半年后他回到军队因军功恢复了战斗组长的职务,算是走回了起点。

由于休养了大半年,他错过了那场在边境哨站对战迪安家族佣兵的战斗,直到军队被雇佣征召南下普罗旺斯与伦巴第人打仗时他才以战斗组长身份返回军队作战。

在普罗旺斯国战中帕萨特旧伤未痊愈,战力平平,杀了两个敌军杂兵,得到了一百芬尼的军赏。

而后不久,军队取消了战斗组长这个军职,六人的军阵成为了基本作战单元,小队长成为了最低一级的军官。由于战功不够,刚恢复战斗组长不久的帕萨特再次变成了普通战兵。

从普罗旺斯北归参加东境约纳省瓦隆堡收复战时,这个家伙发挥了战力,干掉了三个敌兵战兵。战后已经册封男爵的亚特准备正式组建威尔斯军团,此时的帕萨特已经积攒了足够的资格可以提升小队长。

但他在第一期军官学院学堂中因学不会那些教了十数天的文字而被教员辱骂为“没有脑子的笨猪”。

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学堂教员的帕萨特殴打了教员......

亚特是很看重军官学堂的教员的,他亲自下令将帕萨特逐出了军官学堂。

当然,军官学院结业后晋升军官的事情肯定也与他无关了。

不久后,军队整编,gōngnǔ队长杰森看中了这个近战勇猛又能射箭的老兵,设法将他调入了gōngnǔ队,把他当作gōngnǔ队的近战支柱对待。

帕萨特又成为了gōngnǔ队的一名老兵。

威尔斯军团招兵买马新兵剧增,考虑到需要老兵作为新兵骨干的奥多再三向亚特请求将帕萨特调回步兵充任小队长,此时的小队长已经不是军官,只是军饷稍高的战兵,不过好歹能晋升一级军职,也算好事。

结果呢~还没来得及晋升,得到消息的帕萨特一高兴,带着军饷和两个新兵跑到山谷新村中喝醉后瘫在了“姑娘”的床榻上,彻夜未归。

那天正是威尔斯军团险些被投毒覆灭的危机时刻,那一老两新三个没有按军法按时回营的家伙正是以帕萨特为首的混蛋。

事后亚特是准备拿帕萨特的头颅祭奠军法的,不过这个家伙的根基不浅,奥多和一众军官都为他求情,最后亚特碍于大家的面子才勉强留下他的狗头。

此事一出,不仅晋升之事泡汤liánzhàn兵地位都不保,帕萨特被贬为了一名中队辎{护}兵,若不是战力确实强悍,恐怕都送到辎重队打杂了。

上半年在蒂涅茨郡北与西境边军的那一战中,帕萨特再次立下大功,他带着两个辎兵靠手里的一柄短剑追着十几个西军跑了一英里,斩杀两敌。

战后叙功中军指挥营帐依军法将他升为战兵,居于旗队长安德鲁麾下。

前几日,瓦尔城解围战与西军精锐的鏖战对阵中,在旗队长安德鲁重创倒地、中队长重伤、小队长战死的危机情况下,帕萨特领着五六个身边的战兵拼死顶住了敌人的攻势,坚持到了“伏兵”到来。

这一战帕萨特只杀死一敌刺伤一敌,不过由于整个旗队损失太重,军官战死的比例很大,经过亚特的首肯后奥多将帕萨特提升为威尔斯军团的一个战兵小队长{小队长不是军官,任命本来也不需要经过亚特,但帕萨特情况实在特殊。}。

这个战兵小队倒是满员六人,不过除了小队长帕萨特和另一个被称为不死鸟的家伙外其余四人全是新兵,甚至有两个是从辎重队临时挑选晋升战兵的辎重队杂兵......

用了数年时间,当日的战斗组长终于成长为一名小队长,尽管此时的小队长还不如那会儿的战斗组长。

帕萨特还沉寂在回忆之中,他没有听见士兵刚才说的话,“不死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只烤鸡应该是帕萨特长官您先吃,毕竟您是小队长,而且这买鸡的钱还是您出的呢~”老兵的语气格外的恭顺,他是威尔斯军团的老兵,对这个帕萨特是十分了解的,战力绝对没得讲为人也非常厚道,老兵想着若是能够与帕萨特成为朋友,下一场战斗中活下来的机会至少比身边这些新鸟要大得多。

“小队长不是军官,你这个“长官”叫得我头麻。再说我可不愿当什么长官,越是长官越容易送死,你们的安德鲁长官现在还躺在医护队的床上呢~”帕萨特想起了那天右翼被顶到最前面的军官们,没几个活了下来。

帕萨特将水囊扔给了这个谄媚地老兵,伸出手从乌漆麻黑的烤鸡上扯下一只鸡腿,放到嘴边撕猛咬了一大口。

由于怕升起浓烟,他们把篝火烧得太大,烤鸡外层已经焦黑但里面根本没熟透,帕萨特一口下去鸡肉全嵌入牙缝,扯了好半天才扯下一口,肉已入嘴肯定舍不得吐出来,帕萨特拼命地咀嚼着。

“吃~吃~”帕萨特包着鸡肉的嘴含糊不清。

士兵们一听“吃”立刻涌上去哄抢,一只烤鸡很快就被四分五裂。

“吃不了,没熟。”帕萨特终于咽下了没熟透的鸡肉,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完,可是木架上的鸡肉已经被士兵塞进了各自的嘴里......

“一群饿狗!”帕萨特瘪了瘪嘴。

“我说不死鸟,你去农场里买鸡的时候就不能多买两只?我不是给了你一枚小银币吗?你怎么就买了一只鸡?剩下的钱是不是你个杂种私藏了?”帕萨特又对老兵问道。

老兵嘴里正嚼着鸡肉,那里有空回答帕萨特的问题,他边嚼边吞答道:“一~一枚小银币~就够买~一只鸡~”

“什么?一只鸡要价十二芬尼?这是农场主告诉你的?”帕萨特不知道战区的肉价已经飞涨了数倍。

“就这还是我们拔了剑才肯买给我们的,不然农场主根本不卖。”刚才被打手的那个士兵吞下了一口肉,腾出嘴答了一句。

帕萨特一副恨铁不陈刚的样子,他指着手里的那截鸡骨头,大声道:“什么?你们都拔剑了还是花了一整枚银币才买到这只鸡?”

“那能怎么办?农场主说什么都不肯低价买给我们,我们又不敢真杀了他~”

“我说你——”

帕萨特正打算出声呵斥新兵,东边道路上传来了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

“不好!肯定是军法队查哨。快快,把篝火灭了,把鸡骨鸡肉都藏起来。完了完了,巡哨生火,肯定要被关押。不,这是战场,怕不是要被斩首?哦我的上帝~”一个刚新晋的战兵初识军法严厉,他的眼睛越睁越大......

那个叫不死鸟的老兵虽有些惊慌,但还不至于恐惧,他拍了那个新晋战兵一巴掌,“什么斩首,吓死你算了。这里不是战区,而且昨天已经宣布暂时解除战斗状态,军团暂时修整。修整期巡哨生火最多罚半年军饷打三十军棍。没事,我被军法队打过,三十军棍打不死你这种皮粗肉厚的。”

帕萨特倒是不以为意,他可不怎么在乎被军法处置,他慢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轻叹一声准备迎接军法队的严惩,“这小队长又做到头了,还得回去当千年老兵~”

那匹马越来越近,然而马背上的人并没有佩戴白羽盔。

“不对,那不是军法队!”帕萨特察觉了异常......

............

那匹飞奔而来的马越来越靠近,帕萨特看出来马背上士兵的纹章罩袍,松开了拉满的弓弦,示意大家放下武器。

“那不是辎重队的辎运队长吗?他们不是运送最后一批粮食回圣瑞昂吗?一个人跑回来干什么?”老兵不死鸟认出了马背上的人。

马匹越来越近,马未驻足马背上的人左手{右手断掌}就松开了缰绳跳了下来,“是帕萨特兄弟?”

“快,你们快回去通报大人,有人哄抢我们的粮食,斯宾塞长官正带着辎重队护兵与对方缠斗。”辎运队长憋着一口气发出了警告。

“哪来的杂种敢抢威尔斯军团的军粮?不想活了!”帕萨特一听怒火冲天。

“一支从东边开来的军队,好像是要去战区打仗。”

“有多少人?”

“四十几个,还有一个骑士。”

“杂种!活够了!”

“你!立刻骑马回去向中军告警,其余人跟我杀过去!”帕萨特将步弓挂在背上,取下了战马前鞍上的弓囊箭袋和阔剑,让一个新兵骑马回去告警,然后带着剩余的战兵朝辎运队运粮的方向奔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被劫

随着一匹巡哨的快马入城,威尔斯军团辎重队被一伙约纳省腹地开来的散兵抢掠的紧急军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军团指挥营帐所在的圣瑞昂城南领主大厅。℃八』℃八』℃读』℃书,.■↑

亚特到城北教堂中探视前些日在战斗中受创未痊愈的伤兵,圣瑞昂领主大厅中值守中军指挥营帐的是军团副官奥多。

奥多让传令哨兵递喘匀了一口气。

“对方有多少人?军旗纹章是什么?”奥多稳住了惊慌失措的传令哨兵,提出了两个最核心的问题。

“对方~对方有四十几人,由一个骑士率领,其中骑兵三人,侍从步兵十人左右,其余的全是农兵。”

“纹章样式辎运队长也没看得太清,说是好像有黑色三叶草~”

奥多听完思索了一会儿,想不起那个家族有黑色三叶草,索性不再多想,立刻转身对中军指挥营帐传令兵吼道:“立刻传令,军团骑兵队紧急集结,奔赴城东五英里的运粮商道,救援辎重队。”

奥多又狠了狠心,“把对方全都抓起来,若是对方敢顽抗,就地格杀!”

奥多的新任护卫亲兵立刻跑出了领主大厅,骑马到圣瑞昂城西的空地中给吕西尼昂传令。

领主大厅这边,奥多已经准备去城北向亚特汇报警情,他想了想,对坐在公事房角落更新整理军团名册的中年男人吩咐道:“书记官,你立刻去翻阅书册,查出黑色三叶草是那个家族的纹章。”

那个身形文弱些的中年男人领命转身从一个随军携带的大木箱中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纹章集册,一页一页仔细翻看,却没发现三叶草的纹章标识......

圣瑞昂城东数英里的庄园外,一支四十三人的队伍拖着六辆载满粮食的马车缓缓朝南移动。

倒不是这支队伍不想走快点,实在是身后那群提着断剑,举着短矛的杂兵实在缠得太紧。身后那群人是这六辆马车的原主,显然原主不愿意这些载满粮食的马车被这支队伍强征,十来个杂兵一路不停地追击缠斗。

“老爷,我看那帮杂种缠得太紧,我们一折身他们就跑掉,我们一走他们又跟上来,要不我们还是扔下东西撤了?他们死咬着不放说不定身后还有援兵呢?”

“这一带都是我们自己的军队,说不定就是哪位大人的粮队呢?”

黑色三叶草纹章旗下,一个商队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脸愁容,他对自家老爷“强征”友军粮草的鲁莽行径深表担忧。】⑨八】⑨八】⑨读】⑨书,.2≧↗

黑色三叶草纹章旗旁,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骑着一匹骠肥体壮的战马,由于男人太过沉重,战马明显有些吃力,四肢脚蹄都陷入了泥土中。由于体型太大,很难找到合适的衣甲,所以他穿着一身特制加宽加大的铁片甲,为了减轻重量减少负担,这套铁片甲被敲打得张羊皮纸一样薄,防御力几乎等于零,不过看起来还是颇为风光。

战马背上的男人正捏着两只抢来的酒囊品味,他喝了一口左右边的酒囊,普通的平民啤酒,味道很差,他随手扔给了战马旁的仆从,然后拿起另一只酒囊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于是一口气喝了大口。

“这种啤酒不错,以前没喝过呀。这是哪儿酿制的?”胖男人夸了一句。

“老爷,我说我们还是放下东西撤,那群家伙太能缠了。”中年管事模样的男人再次出声提议。

胖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我都说了别叫我老爷,你一口一个老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还是一个贱户商贾呢~你现在应该叫我爵士大人!”

“是,大人。”中年管事模样的男人赶紧更正。

胖男人这才面色稍霓,道:“你家大人我容易吗?这些年我花了多少钱都没买到这个骑士勋爵,如今赶上战乱才得到这么一个宝贵机会,被你一句“老爷”给毁了心情。”

“是,大人,我错了。不过我说身后~”

“身后什么?身后那追来群杂兵?你怕他们干什么?一会再派人折身打一顿,最好杀几个不长眼的家伙。”

“可对方也是军队的~”

“我们也是军队!我说你能不能胆子大些?你看以前那些骑士老爷抢我们东西的时候那样子~你现在也是骑士的人了,应该学学一个骑士该有的样子!抢点东西怎么了?宫廷{约纳宫廷}辎重官可是说过我们可以自行筹集粮食。我们西征打仗,没有粮食怎么能行?”

“再说了,上个月我们的人路过这里,这附近根本就有军队驻扎,这支运粮杂兵的旗帜也不是圣瑞昂郡兵的军旗,不知道是那儿来的杂兵。我估计是贩卖军粮的,否则那能有这么多粮食?若不是担心耽误了行军,我都想率军进驻那座全是粮草的庄园了。”

胖男人越说越狂,自以为买了个骑士身份召集了几个自家的商队强征的几十个农户就是一支强军了。

黑色三叶草队伍后方两百来步,威尔斯军团辎重队指挥官斯宾塞手里握着一张步弓,拉圆了弓弦朝斜上方瞄准。

“斯宾塞长官,距离太远,射不到的。”一个辎重队护兵对手臂颤抖握弓不稳的斯宾塞劝道。

斯宾塞手抖得太厉害,来不及瞄准就撒放了弓弦,轻箭扭着腰朝前方的队伍飘去,不一会儿落到了前方队伍的身后空地上。

“要你个杂种提醒,我还不知道射不中~要不你冲杀去射几箭?”斯宾塞一把将步弓拍在了身旁辎运护兵的手上。

斯宾塞心情很是不爽。

自从率先领着辎重队抵达约纳省西北边界之后,他一边看守护卫随军携带的大量军粮,一边从周边的城堡村落中购买筹集粮食辎重,那座庄园中已经筹集了威尔斯军团近十个月的粮草辎重,这是一项很了不起的功绩。

按照事先的安排,威尔斯军团进驻圣瑞昂后囤积在庄园中的粮草要转运至城中妥善保存,因而最近他都忙着转移辎重粮草。

今天是斯宾塞亲自运送最后一批粮食回城,没想到刚出庄园没多久就被一群从东边开来的军队拦截。

显然对方不是什么见识很广的人,当斯宾塞警告对方自己是威尔斯军团的辎重队时,对方居然没有丝毫触动。

一个胖男人上前趾高气扬了几句以后,就以什么领兵骑士的身份强征了辎运队的粮食马车。

之前的转运很顺利,今天又是最后一批,所以斯宾塞只带了十来个辎运兵和庄园里留守的几个辎重队护兵一起押运,那成想居然会遇到这么个杂种劫道。

见对方根不讲道理上来就抢,斯宾塞一开始还是持械反抗,但是对方人太多,上来就打翻了好几个辎兵,斯宾塞抵抗不过,粮车被抢。

粮车被抢是很大的罪责,斯宾塞一边派辎运队长骑马回去告警,一边带着手下辎兵操起武器追了上去,拽着对方的尾巴不放手。

斯宾塞正想着如何再贴上去骚扰一次对方,让他们放缓脚步,这时手下辎兵惊呼道:“斯宾塞长官,有人从我们后边冲过来了!”

“快快,先往北撤,一会儿再追上来。”斯宾塞以为是对方摸到身后捅自己的刀子,果断下令撤退。一路过来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反正既不放弃也不挨打。

“黑袍?好像是我们的人!”另一个士兵看清了身后来人的号衣颜色,停止了准备逃离的步伐。

“就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来了!”另一个杂兵也跳了起来。

可是斯宾塞抬手搭棚一望,貌似只有五六个人影,“援兵也太快了?怎么就派了这几个人?”

一行人停下来等候黑影的到来......

“帕萨特,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在城北巡逻吗?”斯宾塞一脸惊喜。

帕萨特领着小队战兵一口气跑了数英里,大气喘喘。

斯宾塞赶紧让人给递过了几只水囊喝了,歇了几口气。

“其他的先别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帕萨特喘匀了气问道。

斯宾塞将事情的原委大致给帕萨特讲了。

帕萨特越听越气愤,“杂种,我们威尔斯军团从来都是抢别人的,今天居然有人敢抢我们!我看起他们是活够了!”

“不死鸟,让兄弟们检查武备,我们冲上去!把我们的军旗挂上矛尖!”帕萨特要冲阵。

“帕萨特,我们人少,战力也弱,要不再等等?”斯宾塞劝道,他手下的辎兵确实疏于训练战力羸弱。

“我们威尔斯军团就从来没受过这种被人劫掠的侮辱,我必须干死他们!”帕萨特确实心存气愤,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靠手下一个小队冲击对方数十人。

“斯宾塞,一会儿我们几个在前,你领着辎重队的伙计在后,我们将阵列排整齐,让对方有所畏惧。打仗不行,列阵你们用没问题?”

“只列阵,不冲锋?”

“我已经派人快马回报了,骑兵队肯定马上就能赶到,能咬一口就咬一口,咬不到我们拖住敌人就行。”

“我们辎重队也是敢冲锋的,不过能不送人头更好。”

斯宾塞说罢就开始指挥手下十来个辎运兵靠着偶尔训练和经常见人训练积攒下的军阵知识组织列阵......11

第三百二十五章 敲诈

“老爷~哦不~大人,后面又来了一群追兵,那些家伙开始列队了,看样子要冲击我们。”黑色三叶草纹章旗下中年男人再次向那位胖骑士发出了告警,队伍后面那支队伍已经开始集结列阵。

胖骑士缰绳往右提了提,转过眯眼看着后面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啐了一口唾沫,“这群杂种,为了几车粮食还真不要命了,我本来是不想杀人,看来要逼我拔剑了。”

胖骑士发了狠,他没想到强征几车粮食对方还非得追上来送命,大声都旁边并行马背上的男人令道:“瘸腿,让伙计们停下来,你带二十个最精锐的老伙计给我去赶走他们,若有不识趣的杂碎砍死一两个也无所谓。”

一个脸带烧伤面目很凶狠的男人骑着马走到了胖骑士身边。这个所谓的“瘸子”并非瘸腿,只是由于他长期都在马背坐立所以腿有些弯曲,下马以后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因而被称为“瘸腿”。

这个马背上的家伙是个狠角色,在胖骑士成为骑士之前的商队中任职护卫队长,胖男人变成胖骑士后这个家伙也跟着成为了军队的骨干军官。

“瘸腿”冷冷点头,拨转马头喝令士兵们集结准备转身切掉身后的那条尾巴。

威尔斯军团一个战兵小队手持剑盾短矛居前,辎重队十来个辎兵持矛靠后形成两排战阵。

帕萨特射术不错,斯宾塞也能勉强开弓,两人就握着两张弓站在两侧作为远程攻击力量。

列阵坠了半英里,时不时朝前射上一箭干扰,虽然并没能给敌人造成损伤但总算让他们停了下来。

帕萨特抽出一支轻箭搭上弓弦,拉满了弓弦朝对面缓缓走过来的骑兵,瞄了半天,“嘣”一声射了出去。

距离稍远,箭矢失了准头,落到了骑兵身旁很远的地方。

二十几个敌兵朝斯宾塞帕萨特两人组建的军阵一步步压了过来,很明显对方也不想为了几车粮食拼命,他们的步调不慢,寄希望于追击的十几个家伙能够知难而退,免得大家刀剑相搏。

斯宾塞看对方来势汹汹担心自己手下的辎重兵伤亡过大,毕竟选择当辎兵的都不太喜欢战场肉搏,不经意间走到另一侧的帕萨特身边小声说道:“帕萨特兄弟,要不我们先撤几步,等他们退了我们在追上去,反正他们拉着粮食也跑不快,只要不跟丢后面的援兵肯定能够追得上。”

帕斯特没有答话,他仔细观望着对向而来的敌兵,“斯宾塞兄弟,别怕,对方也就领头的几个家伙有些胆气,其余人也都是软蛋。你看他们两翼的人步伐越来越慢身形也越来越靠后,都是一群怕死的家伙,战斗力比不过你们,至少你们都是见惯战场厮杀的老兵,气势上不能输。给我顶住,一会儿大不了我带战兵掩护你们撤退。”

“辎重队的兄弟们,我们都是历经战阵的老兵,虽说没打过大仗,但也是见惯厮杀的男人,丢什么都不能丢气势!此战之后我一定找大人为伙计们记功。”听了帕萨特打起来能掩护撤退的话斯宾塞稍微稳定了一点,拔出了腰间的一柄阔剑{斯宾塞是军官,配长剑锁甲}大声给辎重队的辎兵鼓气。

运送的粮车被抢辎兵们本来就憋着一口恶气,现在斯宾塞又是鼓气又是许功,原本也是喘气吞唾沫的辎兵们也都振奋精神举起手中短矛指向缓缓走过来的“敌兵”。

“威尔斯军团,有进无退!”

“吼!”

帕萨特一声怒喝,十几个排列整齐的士兵齐声呐喊。

虽然他们经常撤退。

威尔斯军团这边十几个人突然之间列阵碰硬倒让对手有些迟疑,这群临征的农兵大都没有经历过战阵厮杀,能作战的农夫早就被东境各军团招募,这里有些战力的也就那七八个商队护卫出身的家伙,一时间强势方竟然有些迟疑。

双方就这么隔着六七十步对峙着,谁也不向前一步。

过了半天,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伤疤男人见这么对峙着也不是一会事,毕竟自己是抢掠的一方,着急打完撤退,而且胖骑士也派人过来催促赶紧结束战斗撤退走人,所以伤疤男踱马大声向身后的士兵鼓噪,无非是杀人领赏之类的话。

几声鼓噪之后,伤疤男领着几个精锐居前缓缓冲过来......

“伙计们,给我稳住!稳住!!”

帕萨特放了弓箭举起阔剑和盾牌,大声稳住身边战兵小队的军阵。

战兵尚且有些惧意,辎兵更是心里没底,有几个没怎么见识过战场厮杀的辎兵紧握的短矛开始颤抖,眼睛也闭得死死的,仿佛只有闭上眼才能缓解内心的恐惧。

还有五十步,敌人开始冲锋,居前的伤疤男开始轻踢马腹加速。

“稳住!!”帕萨特再次吼道。

“威尔斯军团,有进无退!!”斯宾塞忍不住大够了一声。

“吼!!”防守一方十几个士兵再次齐声呐喊。

三十步,已经能听到对方马蹄踏地和步兵踢脚的震响。

“稳住!稳住!”帕萨特将盾牌提到了胸前,准备迎接第一轮冲击。

“威尔斯军团,战必胜!”斯宾塞再次呐喊。

“吼!!!”士兵们跟着呐喊,用这种方式排解信中的恐惧感。

二十步,“敌人”龇牙咧嘴强装凶狠的面目已经能看清。

斯宾塞身边的辎兵也有些微动,好几个家伙脚下已经没那么稳,开始有后撤的倾向。

帕萨特也感觉到了辎重兵的微动,他对身边小队战兵令道:“战兵小队,冲前迎战!”

战兵毕竟是战兵,怕死但不会退缩,“不死鸟”最先响应帕萨特的军令,将盾牌顶到肩前,侧身朝即将冲过来的“敌阵”对上去。

斯宾塞也担心辎兵有人撤退导致溃阵,立刻大喝一声领头开始跟着冲阵,十来个辎兵见指挥官都领头冲锋了,也只能咬着牙闭着眼跟了上去。

一时间两支队伍都向着最后的一二十步冲过去,血肉即将飞溅......

就在两支队伍即将相撞的那一刻,斯宾塞眼看着仅有七八步的那个骑马伤疤男突然脸色惊变,然后猛提缰绳将战马向右翼转向,紧接着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稍微悍勇些的士兵一脸惊恐地看了斯宾塞一方的后侧,立刻止步,然后掉转方向跟着伤疤男的战马后面亡命奔去,最后就是一大帮人坠着往侧翼跑去。

帕萨特还一头雾水,他不知为何会突生变异。

“敌人被我们的气势吓跑了!敌人被我们吓跑了!”帕萨特还没有弄清战乱,另一侧的斯宾塞已经开始高声呐喊。

“嘚隆隆~嘚隆隆~”

当斯宾塞停下脚步看着折身奔逃的“敌兵”时,才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大地在震动。

帕萨特扭头一看,怪不得“敌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是军团骑兵队策马驰援而来......

砍瓜切菜的战斗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战斗已经结束,帕萨特和斯宾塞没有参加最后的追击,这种战斗有十几个骑兵在场步兵基本也就负责打扫战场清点战获的角色。

帕萨特没有参与打扫战场,有斯宾塞在场,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操心。他正在领着两个战兵对跪地投降的“敌兵”一一审讯。

当然帕萨特不是罗恩,那些刑讯的花样他也玩不出来,反正问话前先踩在地上一通乱打,等打得地上人哭天喊地以后就问,问完一个问题有踢上几脚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这招对跪在地上的俘虏非常有效,鼻青脸肿之后问什么说什么,连结巴都治好。

审讯已经结束了,帕萨特弯腰揉了揉脚踝,刚才踢人的时候扭了一下。

不一会儿,骑兵队长斯宾塞带着两个骑兵策马回到了最开始的战场,跳下马背朝帕萨特走来,“吕西尼昂兄弟,那头胖猪抓住没有?”帕萨特的资历比吕西尼昂老,所以虽然吕西尼昂军职高了他好几级,但他照样以“兄弟”称谓。

吕西尼昂紧了紧腰间的骑兵剑看了一眼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俘虏,笑道:“那个死胖子太重,战马根本跑不起来,我们追了不到一英里就抓住了,我问过了。好家伙,你们可是逮了一条肥猪......”

............

圣瑞昂城领主大厅,亚特正在听取刚刚带着俘虏返回城中的吕西尼昂等人汇报战况,“三十万芬尼买一个领兵骑士的勋爵?这头猪可真够肥的。”

“他真是从查瑞斯男爵那里买的爵位?你们审清楚没有?”亚特追问了一句。

“应该是的,那个家伙叫科瑞斯,是约纳省的一个豪商之子,他的家族一直在东境经商,非常有钱。这个家伙的家族世代都是商人地位不高,上次东境与施瓦本人国战他们家族就准备花钱买爵位,不过那会儿三十万芬尼只够买一个见习骑士,他们没舍得出手。东西大战之后东军缺饷,他的家族捐了三十万芬尼军费从查瑞斯男爵手中换了一个领兵骑士的实勋爵位。”吕西尼昂十分肯定地回答,因为胖骑士经不住酷刑,没拷打几次就全盘拖出。

“查瑞斯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组建约纳军团数个步兵团,估计也少不了这种家族在背后支持,一个领兵骑士换三十万芬尼,这事不亏。”亚特已经相信了胖骑士的供述。

“战损情况。”亚特问道。

“辎重队重伤了两个,轻伤四个,对方胆子不够大,抢东西的时候没敢杀人。”奥多汇报了战损。

“骑兵队在救援的时候阵斩了七个敌兵,还有四个被砍伤,医护队不愿救治,估计活不了了。”

亚特不以为意,“问出砍伤我们士兵的杂种没有?”

“问出来了,基本都是那个杂种的商队护卫,已经单独关押了。”奥多答道。

“不用浪费粮食了,把这几个杂种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堡门上,让其他人知道招惹威尔斯军团的下场。”

“是。”奥多应下。

奥多问道,“大人,那头肥猪怎么处置?”

亚特在大厅中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既然是肥猪,那可得多熬些肥油出来。你么办......”

亚特向奥多一一交代,奥多转身立刻办理。

大厅中还剩下吕西尼昂、斯宾塞和帕萨特三人,亚特从吕西尼昂扫过,目光定在了斯宾塞的身上。

“斯宾塞,你是辎重官,丢失辎重本是重罪,但你能亲自率领辎兵坠着敌人不松口为援兵争取时间,这一点做得很好。这次我不算你失职,我也会让指挥营帐给辎重队核查军功,该赏的一枚铜币都不会少。”斯宾塞当然是高兴的,他本以为丢失辎重就算抢回来了怎么也少不了罚没军饷的处置,现在居然还可能得到军赏,自然是千恩万谢。

斯宾塞千恩万谢面带红光,但斯宾塞旁边的帕萨特却极力地想隐藏自己的身影,最好是不让亚特发现自己的存在。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亚特挪到了帕萨特身边先是上下打量了帕萨特一番,把这个不怕天不怕地的勇士盯得冷汗直冒。

“听说是因为你的及时救援才让辎重队拖住了敌人,看来奥多说得没错,你是一个悍勇的战士。”

帕萨特一听亚特出口便是称赞,一口气舒缓了大半,正准备客套两句领赏完事却听见了亚特接下来的一句话。

“我记得安德鲁旗队负责北部防务,你们怎么跑到东边去巡哨了?而且我还听军法队说在东边的农场附近发现了篝火和鸡骨......”

............

五天后,几个商人模样的老者在一个骑士的陪同下来到圣瑞昂城。

领主大厅二楼公事房中,亚特躺在靠椅上手里捏着一只精美的银制高脚酒杯,酒杯中盛满了产自波多尔的特制葡萄酒。

在亚特身前的地上,三只木箱被打开,木箱中全是贵重的生丝、瓷器、琉璃、香料等贵重货物,粗粗估值在两万芬尼以上。

然而躺椅上的亚特连瞥都不瞥一眼,把众人晾在房中。

过了好一会儿,那位骑士忍不住打破了寂静,从怀中掏出一份火漆印信,跨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亚特,“亚特大人,这是查瑞斯男爵亲自写给您的信件,恳请您能饶恕科瑞恩的鲁莽无知。”

亚特抬了抬手,从骑士手中接过骑士双手递过来的信件看了一眼火漆,点了点头,“查瑞斯男爵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查瑞斯男爵,若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那头肥猪的脑袋早就挂上城头了。”亚特将信件随手放到了靠椅旁的木桌上,意思很明显,他留下那个胖猪的人头已经给足了查瑞斯面子。

骑士尴尬了一会儿,也只得退回了座椅上不再多说。

坐在骑士身旁的几个商人模样的老者在骑士呈上查瑞斯亲笔信的那天一刻还充满了期待,但亚特连火漆都不拆就扔到一旁,几个老家伙脸色凝结成冰,他们已经被晾了一天,现在又对众人冷冷淡淡,肚子里一团火气,但房屋四周站满了全副武装面目不善的士兵,几人连哀叹愤怒都不敢。

房中又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片刻,一个老者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朝亚特深深鞠了一躬,“亚特男爵,究竟怎样您才能放了我儿子?请您开出一个价码。”

“价码?什么价码?我并没有邀请你们来做交易,所以我没有价码。”亚特一句话顶了回去,老者瞬间哑口。

刚才呈信的那位骑士赶紧站起来打圆场,“亚特大人,我想是老科瑞恩先生没有表达清楚意识,他是想说如何才能弥补他儿子对您和您麾下士兵犯下的错误,毕竟都是一个阵营里的军队,科瑞恩爵士的行为太过卑劣。”

“哦,你们说的是这件事呀。很简单,我给科瑞恩罗列了几条罪状,你们先听听。”

“罗恩。”亚特朝身后的罗恩挥了挥手。

罗恩拿出一张羊皮纸展开大声念叨:“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宫廷护卫骑士、宫廷东境军务副官、南境巡境官、威尔斯军团长亚特·伍德·威尔斯呈告,近日在率军驻守圣瑞昂时遭遇叛军劫掠辎重粮草,叛军残杀我军士兵十五人、劫掠军资无数......经查,叛军指挥官为东境领兵骑士科瑞恩,怀疑受西军指使破坏我军辎重......”

罗恩的声音越来越大,屋中众人越来越坐不住,科瑞恩一时利益熏心抢了几车粮食是真的,但说他杀了十几个友军还劫掠了无数军资,这就是栽赃了,更何况还说他受西军指使破坏东军辎重,这罪名就大了。

老者腾一下站起来,“亚特大人,您这是诬陷!我已经问过科瑞恩手下回来传信的人了,他们说只是强征了几车粮食—”

亚特挥手打断了老者的话,接过罗恩递上来的另一份供词,扬起来道:“我这里有你家儿子亲笔署名的供词,科瑞恩老先生,作为商人,您儿子的那几个字写得可真丑。”

愤怒的老者一下子就瘫坐了下去。

“这份罪状太长,我给您们捋一捋,看看你们愿意出多少“价码”拿走这份控罪书。”

“科瑞恩骑士的罪状:其一率军抢掠友军军资,杀害友军士兵;”

亚特说完看着坐在对面的老者。

老者缓了缓气息,沉声答道:“虽然您已经拿回了粮食,但我还是愿意两倍归还您的辎,五车粮食按战区最高价价值一万芬尼,我赔您两万芬尼。另外我愿意拿一万芬尼作为对受伤士兵的补偿。”

亚特布置可否,沉默不语。

“其二,经查科瑞恩极有可能是西军安插的叛军,我这里有科瑞恩的认罪书,这是羊皮纸做的,可不容易撕毁。”

亚特继续看着那位老者。

老者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这完全是诬陷,他知道自家的儿子没有那个胆量和头脑,但现在儿子在别人手中,也不得不屈从。

“亚特大人,这肯定是我儿子犯病了才胡乱签的东西,希望您能再派人核实审问,我愿意为战无不胜的威尔斯军团捐赠五万芬尼作为军费,帮助您打败西军,这足以表现科瑞恩家族对整个东境和约纳宫廷的绝对忠诚。”

亚特听完心情很不好,指望八万芬尼就打发掉自己,怕不是还把自己当成数年前的那个平民巡境官了,但亚特脸上有没表露丝毫的不满。

“嗯,很好。我觉得科瑞恩老先生非常有诚意,想来科瑞恩爵士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抢友军的东西,至于当叛军的事情也只是胡言乱语。”

屋中众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位老者都面色缓和,准备起身带着科瑞恩告辞。

亚特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各位,现在就剩一件事情了。你们走之前把科瑞恩爵士从我辎重队拿走的军饷还给我,我的军队数百战兵可等着这笔军饷呢。”

屋中空气一下子凝结了。

“亚~亚特大人~我没听清~您说~?”

“我说我的军队有一笔军饷放在那批军粮中运回城中发饷,现在粮食找到了,可却没有发现装军饷的铁箱。”

那位骑士呆呆地看了一眼身边几人,结结巴巴地问道:“多~多少军饷?”

“二十万芬尼,全是金币!”

“啊!!!!!”

“这简直是敲诈!您可真对得起卑劣者的称号!”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商人老者终于愤怒了。

“罗恩,礼送爵士和三位老先生出城,顺便率领侍卫队亲自将这份罪状和科瑞恩的人头一块送到东军总司令鲍尔温伯爵的中军营帐。”

亚特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事房。

第三百二十六章 潜伏者

不管战火如何肆虐燃烧,时间如常而过。

八月上旬,天气进入了最炎热时刻,然而躺在一架马车中的东境边疆领兵骑士科瑞恩却在瑟瑟发抖,他不冷,只是十来日的囚徒让他倍受折磨,相信此次过后他再劫掠之前应该会多问一句对方的来路吧。

圣瑞昂城东门墙垛上,奥多、安格斯和罗恩几人陪同亚特“礼送”客人出城,见载着科瑞恩的马车远去,安格斯侧头对亚特说道:“大人,你这样会不会让查瑞斯男爵觉得难堪,毕竟这个家伙是查瑞斯男爵麾下的骑士,我们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亚特挥了挥手,“我开价二十万芬,最终只要了十五万芬尼,这已经足够给查瑞斯脸面了,这个家伙又不是他儿子,他没必要为这么个杂种与我闹僵。”

亚特认为有必要给两位心腹多说两句,“奥多、安格斯,你们两个是我的左右臂膀,凡事也要看得长远些。我为什么非得咬住科瑞恩这个杂种不松口?为的就是给别人树立一个标榜,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是不能随意招惹的,否则是人是狗都敢朝我们咬上一口,今后我们还怎么立足。而科瑞恩正是一个好目标,一口能咽下又不会嘣着牙,再说他都送上门了,我不吃他吃谁?”

奥多也知道亚特是在杀人立威,但他担心过于得罪查瑞斯男爵不太好,毕竟查瑞斯是鲍尔温伯爵身边最亲信的人,而如今查瑞斯又掌控着东军约纳军团的几个步兵团,实力远超亚特,“大人,我们毕竟在东军中征战,而且查瑞斯男爵又手握强兵,说不定那天我们就需要查瑞斯男爵的帮助,树敌太多总归是不好的。”

亚特以手为棚搭台看着远方越来越小的马车影子,点头道:“奥多你说得也没错,所以我已经派罗伯特神甫和思政官邓尼斯带着两万芬尼军饷和两大车熏肉果蔬以宗教圣祝捐赠的名义送到查瑞斯的中军指挥营帐,查瑞斯知道我没有独吞赎金,想来也不会太过怪罪我,更何况科瑞恩那儿肯定还得给他一大笔钱,否则他怎么会写那封亲笔信,反正大家得了好处。”

那架马车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亚特回过身看着整座圣瑞昂城,语重心长地对奥多和安格斯两位心腹副官说道:“两位,钱再多也得有实力守得住才行。威尔斯军团在瓦尔城战损严重,尤其是精锐战兵和低阶军官缺口比较大,你们两个要趁大战还未开幕赶紧训练,下一场战斗还不知道会遇到怎样厉害的对手。”

“萨尔特派人传信说是最多还有两天就会带着大量战略物资抵达圣瑞昂,你们和商队协商一下,从商队中抽调一批精悍些的伙计进入军队作为战兵和低阶军官训练,尽快填补我们的缺口,另外让商队给巴斯带回军令,让他尽快将训练好的新兵送到北境,我们肯定还需要不停地补充战损。”

“另外你们要尽快训练步兵和战车的军阵,近日东军指挥营帐传来军情,西军开始在贝桑松附近秘密集结骑兵队伍,我们快要举兵西进了,我担心他们会对野地行军的东军步兵展开骑兵战,东军向来缺骑兵,只靠东军的骑兵恐怕是打不过西军骑兵的,我们要早做准备。”

奥多和安格斯纷纷点头称是,几人又详细讨论了一会儿步兵与战车车阵的训练计划......

“奥多,你亲自督促辎重队将我们随军携带的马车进行加固改造,防御箭矢的铁皮侧厢板一定要加装,记得在侧厢板上开出能射弓弩的方孔。”

“若是缺少铁料的话趁着商队过来让他们设法购买,不要怕花钱,能活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是,大人。”奥多坚定地答道。

亚特吩咐得差不多了,转身靠在墙垛上看着那几颗挂在城头的木笼子,轻叹一声,“多一分准备,我们就能少掉一颗头颅。”

木笼里咧着嘴翻白眼的人头正在微风中旋转飘摇......

一排木笼里面目扭曲狰狞的人头在微风中旋转飘摇,人头笼下的西城门洞人马车架往来不绝。

这里是贝桑松城,既是勃艮第伯国西军指挥营帐所在也是以侯爵继承人“世子”罗贝尔和勃艮第伯国宫廷“首相”贝尔纳伯爵为首的西境派势力中枢。

西城门外一侧茅草搭建的木棚里,三个身穿西军制式号衣的士兵正在围着一桶劣质的啤酒大口咀嚼吞咽着几盘没怎么炖熟的牛马猪羊心肠肚肺杂碎,茅草木棚外边蹲着一大群衣衫不整面黄肌瘦的流民乞丐,他们口滴涎水望着三人桌上的酒肉。

心肝肠肚肺这些平日里都是扔了喂狗的脏物被店主加了洋葱和香辛料之后炖做一锅,变成了战时价格昂贵的美食。

木棚外的流民乞丐已经眼冒绿光,若不是畏惧几人腰间的武器和店主手中始终戒备着的单刀,这些饿极了的家伙恐怕早就冲上去连肉带盘一块撕扯咽下。

一个士兵吃光了盘中的乱炖杂碎意犹未尽,起身抓起木盘又走到手持利刃守护着深桶锅的店主身旁,摸出了三枚铜币扔给店主,从店主身旁沸腾的锅里用长柄木勺舀了几勺漂着油荤的浓汤肉糊,转身准备回到木桌上继续。

“大老爷,求您赏赐我们一口吃的吧,我的孩子都快饿死了。”一个枯瘦如柴看不清模样的中年女人怀中抱着已经快断气的小孩,跪挡在士兵面前。

士兵一脚踢开了女人,那个女人又缠了上来。

士兵高举木盘,狠狠瞪着地上的女人,吼道:“你快滚,听见没有?再不滚我把你孩子剐了皮炖汤喝,你信不信?”

女人被吓得一退,赶紧护住了怀中的孩子。

“我说店主,你再不把这些老鼠赶出去我们可不支付你的酒水钱了,想安静地吃点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士兵又朝一旁的店主埋怨了几句。

能在天天饿死人的战乱时节拿处闲钱喝酒吃肉的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也就那帮为钱拼命地佣兵才有这般财气,店主可不敢得罪这帮凶狠的佣兵,他将单刀入鞘操起锅底火堆中一根带火星的柴火棍打到女人身上,嘴里还带着辱骂的词调。

女人被打得火星飞溅,惊叫着连滚带爬地退到了木棚之外。

你别光顾着吃,眼睛盯着点进出的车马士兵,今日又运来了三十车军粮,算上前几日的已经陆续运来了八十车粮食辎重,恐怕西军就快有动作了。”木桌上,一个小军官模样的男人推了身边只顾埋头吃东西的士兵一把。

这个穿着西军制式号衣,内着自配半身锁甲的小军官正是威尔斯军团特遣队副队长奥利弗,他率领三个士兵潜入贝桑松城哨探西军粮草辎重,木棚中吃东西的两个佣兵也是特遣队员乔装的,另外还有一个在城中旅馆中看守。

见购买食物的士兵带着一脸坏笑坐回了木桌上,奥利弗轻声骂道:“你不给人家东西就不给人家东西,撺掇店主打人家干什么?”

“队长大人,这段时间流民乞丐太多了,一点都不能心软。不然我们拿命换的那点佣金可不够救济他们的,若不是担心军法,我就直接送他们去天国安息了,那里至少没有人会饿死。”士兵觉悟很高,反正救不活不如干脆点送他们去死。

“您看见城头挂起的那一排人头没有?那是这些天偷窃军队物资的流民。守军抓住以后直接斩首示众,好像每座城门都挂了一排。”士兵握着短木勺指着头顶斜上方的那一排木笼中的人头,然后继续埋头咀嚼内脏。

另一个吃杂肉的士兵轻叹一口气将木勺放下,木棚外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年冻饿而死的父母和兄弟,“同样都是领主,同样都是年年打仗,真不知我家大人是怎样让山谷里没人饿死的。”

“是呀,要我说就该让亚特大人坐上宫廷铁座,或许那样大家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刚才那位“狠心”的士兵也发出了感慨。

小军官将木勺一扔,轻呵道:“你们是想变成城头笼子里的人头吗?我们现在在哪里?你们还想不想活着回去!”

另外两人赶紧收声,低头继续对付木盘里的肉汤糊糊。

小军官压低了声调,“管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摸清贝桑松城的粮草辎重储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明天必须去北边其他人集结。”

“终于要回去了,天天躲在别人窝里的感觉真难受。”士兵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另一个士兵问道:“副管事他们跟我们一块撤离吗?”士兵口中的副管事指的是特遣队副队长道森,他率领五个人潜伏在贝桑松城摸清西军的兵力部署情况。

“我们只管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人不要过问。”奥利弗答道。

“那我们怎么撤离?除了西边其它几个方向的道路可都是封锁得很严密。”

奥利弗笑了一下,“明天要派遣一支队伍到贝桑松城东边的城堡附近清扫战区,他们想将东军可能驻扎的地方变成无人区,那些地方的平民物资都将被强行迁移到贝桑松城,我们也在派遣的军队名册中。”

“清扫战区?那可是一块肥肉,基本都是西军的精锐和各位军官的亲信才能轮得到的任务,我们如何得到这样的好事的?”士兵追问道,所谓的清扫战区不过是驱赶战区的农户平民逃离家园,一份任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了,任务过程中搜刮财物顺手牵羊的事情绝对少不了。

奥利弗一脸得色,“我今天上午去找了负责派遣任务的中军指挥营帐吏员,以每人一百芬尼的价格从吏员手中购买的名额。幸亏管事提前给我们拨付了足够的钱财,这笔钱可真不是小数。”

“一会儿回旅馆之后趁着还记得清楚赶紧把今天收集的情况写入文册,然后再把这段时间收集的军情整理出来。我们早到一天东军就能多一天时间准备。”

“行!”那位“略能书写”的士兵又开始埋头吃东西。

“你能不能吃慢点,我们还得待一会儿,后面应该还有车队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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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潜伏者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光复军

贝桑松城东十五英里,一道道浓烟升起,这座曾经安宁富裕的村庄此刻已经鸡飞狗跳混乱不堪,几十个村民被一支突然出现的队伍从村子里赶了出来。

事实上五天前郡中已经发来了贝桑松宫廷的命令,要求郡城周边所有的村落庄园全都肃清,不让敌人从附近得到一粒粮食。

村中的贵族富户自然是收拾东西逃进了郡城,他们也担心叛军会抢掠他们的财富,残杀他们宝贵的性命。不过对于普通平民而言,离开了那座房子就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流民,饿死街头很可能是他们最终的归属,所以他们宁愿等叛军来杀也不愿意举家奔逃。

他们没能等到叛军就迎来了肃清的西军队伍。

十几个西军进村前先是在村口一通乱呵,让村民们立刻收拾东西滚蛋,然后根本不给村民时间便拔出刀剑挨家挨户的搜索,当然他们搜索的最重点的地方是可能藏匿钱财的位置,其次是家里的牲口、粮食,最后就是看上什么搜{收}什么。

若有敢顽抗之人,直接一剑砍了,连口舌都不费。

村子北边的一座农房里,奥利弗和三个手下士兵望着屋中的几口有骨框没肥肉的猪犯了愁,他们搜遍了村庄也没看到可以骑的马匹牲口,一会儿北逃的时候脱离追兵可是不容易的事情。

“队长,怎么办?我们就这么朝北跑恐怕他们会怀疑,而这里又没有马匹骑乘,强跑是不行了。”一个士兵对一愁莫展的军官奥利弗说道。

奥利弗看着屋中正在啃食木床床板的几只猪,突然灵机一现,“把这三只猪赶出房间,往北赶!”

几个士兵将猪赶出了房屋,然后从腰间取出武器猛地扎在猪屁股上,枯瘦的猪吃痛之下朝北狂奔不止......

“大人,有几个伙计朝北跑了。”一个wàiwéi放哨的士兵跑到村中向肃清任务指挥官汇报。

“往北跑了?为什么往北跑?他们是不是叛逃了!”指挥官立刻警觉。

“不不不,不是的,他们追着几头猪跑了,好像有三头。”士兵赶紧补充。

“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杂碎,一头猪能值多少钱~”指挥官瘪了瘪嘴,他知道这几个家伙都是给了中军吏员好处才得到这份肥差事的,他只当是这几个家伙没有搜刮平民的经验而已。

“你一会儿在村口等着,他们回来了向他们要一头猪,就说是我要的。”指挥官担心那几个家伙不知道规矩,让哨兵提醒他们要给长官上供。

“是,大人~”

哨兵说完看了看村中还在搜刮解决的同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指挥官一脚踢在了那个士兵的屁股上,“看什么看,又不是不给你分好处,快去村外放哨!别让贱民们跑了!”

士兵陪着笑扛着短矛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继续回到村外放哨了。

“傻子,几头瘦猪有什么可追的~”士兵骂了北边那几位家伙......

“怎么样?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奥利弗问了一句殿后的士兵。

士兵垫脚望了望身后浓烟滚滚的村庄,“那些杂种忙着搜刮财物呢?哪儿有时间理会我们。”

奥利弗停下喘了一口气,“早知道就抢点东西后再大摇大摆地离开。”

“副管事,您看!”另一个士兵从怀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了四只鼓鼓囊囊的钱袋。

“你什么时候——”奥利弗停止了问话,他想起来那个掏出钱袋的伙计是神偷出身,刚才在村庄里专门靠近那几个负责村中富裕人家的指挥官心腹士兵,想来这些钱袋就是从那些家伙身上顺来的。

士兵将几只沉甸甸的钱袋扔给了其他几人,“副管事,四个兄弟一人一个,至于里面是金币还是铜币就看运气了。就算是庆祝我们回家。”

奥利弗接过一只钱袋,掂了掂揣入怀中,“谢了伙计!”

“走!准备回家了......”

............

贝桑松城东北四十英里一处荒废的风车磨坊,这里已经是东西两个阵营的势力临界区,由于周围没有城堡要塞,所以双方都没有派驻士兵把守。

磨坊wàiwéi的道路和山丘密林中都有若隐若现的放哨警戒的身影。

墙体破败、杂草丛生的磨坊中,一群身着各式衣物的人陆续从西边各方汇集此处,他们有的人行商小贩打扮,有的人平民农夫打扮有的人护卫佣兵打扮,甚至有几个身形枯瘦的家伙衣衫褴褛一幅流民乞丐模样。

这些人正是威尔斯军团散布在西境各地收集敌情的特遣队哨探,他们按约定来到了这里集结。

篝火在磨坊空地中燃烧,几个精壮的男人围坐四周,篝火上烤着两只小乳猪。

“队长,人已经到齐了,除了有两个伙计扮作流民被西军士兵欺辱殴打留下点轻伤外其余人都全身归来。”特遣队副队长道森一身小商贩的打扮,肩上还挂着一只装钱币的牛皮包袋加上满面红光,活脱脱一个走街串巷贩卖皮货的商贩。

平民亚麻布短杉衣着的斯坦利打趣地对道森说道:“道森,你这身打扮不去做商贩真是太可惜了。”

周围几个人也哄笑了几声。

“行了各位,军情紧急我们汇总一下收集的消息,然后商量一下返回东境的路线。”

“我先说说贝桑松城附近的敌军bīnglìbùshǔ......”

............

博姆莱达姆城,勃艮第伯国东军指挥营帐{机构}所在地。

城市中心的环形内堡门洞里堡墙上都站满了身着盔甲手持利刃的士兵。戒备森严的内堡大厅里,数十位男爵以上勋爵军官都聚集在内堡大厅中。

条石垒砌的内堡十分阴暗,所以大厅四周的八盏烛台全都点燃。

大厅上首的台阶条桌后,铁甲戎装的弗兰德和鲍尔温两人端坐在蒙皮靠椅上。

约纳省如今共有四个伯爵,除了台上的人外还有两位从贝桑松迁到约纳城的宫廷伯爵,不过这里是战争前线,非军队指挥官的伯爵们留守约纳城主持东境庶务。

鲍尔温不必讲,他早就将指挥营帐从约纳城迁到了这里;弗兰德在占领黑铁堡后挡住了西军的两次攻击,西军将重点放到了贝桑松城,两攻未下西军也就放弃了黑铁堡,将军队压缩到了贝桑松附近。

黑铁堡稳定以后,弗兰德让副官率军镇守,他自己则带着百人卫队赶赴博姆莱达姆城集结数十支队伍商议对贝桑松城的攻击计划。

“......我军攻下黑铁堡后,西军将聚集在边界的军队陆续撤离了边界,目前敌军兵力主要驻守在贝桑松城,贝桑松周边的几处重要城堡要塞也有西军的军队驻扎,根据我们初步哨探的军情,贝桑松城集结了近两千士兵,贝桑松附近的几座城市和要塞也驻扎了千余人。”

“但西军军队种类、军队来源、武备等具体的部署情况还不清楚,亚特男爵已经安排了人去敌境暗哨摸查,最近应该就能带回消息。”

“说到这里我得夸奖一番亚特男爵,他早在东西两军开战前就已经派了人潜入敌境哨探,而且在上个月的瓦尔城解围战中也是战功卓越。”

鲍尔温说着看了一眼坐在大厅后端的亚特,特别提出了夸奖。

在这种权贵勋爵云集的地方,虽然相比那些仅有一百来个杂兵的边疆男爵来说威尔斯军团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但相比那些子爵和宫廷男爵而言亚特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所以他安静地坐在人群后面十分低调。

大厅众人纷纷扭头看着角落里的亚特。

亚特赶紧起身朝上首的鲍尔温和弗兰德深鞠一躬,“多谢伯爵大人的夸奖,这都是两位大人指挥调度得当,我只是为东军和两位大人效忠拼命而已。”

鲍尔温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扭头对身旁的弗兰德交谈了两句。

弗兰德只是微微朝亚特轻轻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欣赏和特别的关注。

鲍尔温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弗兰德的表情,继续对大厅众人大声说道:“这次召集东军各支军队的指挥官到这里军议,主要是为了将我们现有的军队进行一次集结整编,确定军制。”

“经过约纳宫廷、东军指挥营帐以及宫廷重臣会议商议决定,从即日起东境军队和隆夏军团合兵,组建勃艮第伯国光复军,勃艮第公国隆夏伯爵、勃艮第伯国侯爵继承人、勃艮第伯国储君、约纳宫廷统治者弗兰德?奥托亲任光复军统帅;我,勃艮第伯国宫廷伯爵、约纳宫廷首相、军事大臣自任光复军总司令。”

大厅中一阵嗡鸣,旋即欢呼雀跃。

弗兰德?奥托是勃艮第伯国铁座合法继承人,他能够亲任光复军统帅意味着东军能够以更合法理的名义存在。

而且各位东境军官已经听到风声,只要占领象征勃艮第伯国统治权的贝桑松城后,弗兰德会立刻宣布继位,到时候弗兰德会变成弗兰德侯爵,这些居于弗兰德麾下的各级军官权贵们也都有机会晋升......

“光复军设四个军团,分别为中军禁卫军团、左翼军团、右翼军团和前锋军团。”

“中军禁卫军团辖两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隆夏军团、威尔斯军团、约纳军团骑兵团归入中军禁卫军团。”

“前锋军团辖两个步兵团,东境边军军团第一团、约纳军团第二团归入前锋军团......”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密谈

圣瑞昂城领主大厅,威尔斯军团中军指挥营帐。

“把我们调入精锐的中军禁卫军团但又不将我们调到前面战区,这是什么安排?孤立我们?”奥多和威尔斯军团旗队长以上高阶指挥官围站在一张沙盘四周,仔细地观察着被特遣队拨开战争迷雾后的东西战局。

亚特没有搭话,他示意奥多继续讨论。

奥多将一根细长棍指向威尔斯军团目前驻扎的圣瑞昂城,按照沙盘上刚刚摆好的敌我两军bīnglìbùshǔ图,威尔斯军团已经居于第二战线,光复军前锋军团和右翼军团顶在最前面,左翼军团开始向贝桑松南部开进,而隆夏军团还是固守北方重镇黑铁堡。

“战线已经前移了五十英里,而战区后方除了一些辎运、杂役和临阵农兵军团外威尔斯军团基本算是唯一一个留守后方的战兵军团。据我们的骑兵队和哨探回报的消息,近日连一些约纳省各地的采邑骑士率领的零散农兵都已经陆续开赴战场,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会把威尔斯军团留守后方。”

亚特听完还是没有搭话,这次他到博姆莱达姆城参加光复军的首次军议除了获知了光复军的战略部署以及获知威尔斯军团被编为禁卫军团以外还察觉到了鲍尔温伯爵对自己的一丝异样。

带着侍卫队从圣瑞昂城抵达博姆莱达姆时亚特是带着满满两架马车的礼物的,鲍尔温伯爵当然得到了最丰厚的那份。

鲍尔温伯爵为亲切地接见了亚特,与亚特的谈话中也是关心备至,不过亚特感觉到了鲍尔温的那份温情下隐藏着别样的心思,两人之间开始萌生了一层隔阂,尤其是鲍尔温一只在有意无意地提及弗兰德和高尔文,似乎在探亚特的底。

威尔斯军团继续驻扎圣瑞昂城负责拱卫中军指挥营帐的决定鲍尔温提前与亚特商议过,不过鲍尔温告诉亚特这样做的目的是保存亚特的实力并称将亚特视为最心腹的封臣云云。

保存实力的理由也站的住脚,毕竟即将开始的贝桑松城大战将异常艰难,两派势力都不可能轻易放弃贝桑松,所以战争必将异常残酷。

不过这样的理由也经不住细细推敲,战争会死人会有战损这都是必然的,不过贝桑松争夺战显然是最容易立功的,一但光复军成功占领贝桑松城,参与攻城的军队必然受赏军队的指挥官也必然会晋升,否则鲍尔温也不会让最心腹的查瑞斯和麾下的几位子爵男爵们都率兵挺进最前沿。

想透了这层,亚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鲍尔温已经知道自己与弗兰德之间暗通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亚特今后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

“我估计鲍尔温伯爵是有意考验我们,我们该干什么就该什么。”

“奥多、安格斯,接下来这段时间威尔斯军团的战斗不会太频繁,你们抓紧时间让训练军队,光复军指挥营帐储备了不少的武器盔甲,这段时间我会尽可能向指挥营帐多讨要一些武备。”

“另外,贝桑松城马上要开始攻坚了,攻城军队需要消耗大量的粮草辎重,指挥营帐交给我们护送辎重的任务,派两个旗队执行任务,你们谁愿去?”亚特看着沙盘四周的众旗队长。

威尔斯军团变成了辎重队~

众人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威尔斯军团真的成为了一支“辎重军队”,亚特不知道鲍尔温究竟有什么意图,不过他始终保持对鲍尔温的绝对“忠诚”,中军指挥营帐传达的军令他都一丝不苟的执行,不对任何人表现任何一点抱怨情绪。

让他将约纳省筹集调运的辎重粮草押送到战区,他就亲自率领军队安全护送军粮辎重赶赴战区,让他负责约纳省西部边界线的防御,他就不辞辛苦地在漫长的边界线上来回巡境。

而察觉异常的亚特也及时应对,一方面派人暗中与弗兰德密信往来,向弗兰德说明自身的处境和应对之策,另一方面亚特也经常到鲍尔温的指挥营帐走动。

趁着这段“冷遇期”,威尔斯军团也得到了修整,在抽调商队护卫和就地招募山中猎人、樵夫、力工等兵源之后,威尔斯军团的兵力基本满员。

当然,合理地扣押部分粮草辎重、趁机更换一些送给战区各军团的武器盔甲这样的“小事”他也干了不少,一来威尔斯军团需要加强武备,二来若一点都不索取反而会让鲍尔温不安......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八月上旬,贝桑松之战爆发在即。

贝桑松城辖区内外重兵云集,气氛异常紧张。

就在大战前夕,一支神秘的队伍绕过光复军的层层包围封锁进入贝桑松城,直奔宫廷而去。

在贝桑松宫廷密殿中,贝尔纳和几位宫廷重臣密见了那支神秘队伍的首领。

灯光昏暗,密殿阴冷,一身黑色兜帽罩袍的神秘人端坐在密殿上首的一张靠椅上,贝尔纳和几位贝桑松宫廷重臣都面色严峻。

“......勃艮第伯国最多能在平叛之后给你们划出约纳省东境南部的一个郡和三座城堡及周边领地,而且瓦隆堡是整个勃艮第伯国的东境屏障,我们不可能划给你们。特使阁下,这已经是勃艮第伯国宫廷的最大诚意了,你要知道,勃艮第伯国上面还有一个宗主国,勃艮第公国对于领地边界向来态度强硬,我们是冒着被宗主责难的风险与施瓦本做的这笔交换。”贝尔纳面色憔悴,身形也日渐消瘦,他沉着气说完以后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位隐藏在黑色兜帽罩袍下的施瓦本特使。

兜帽罩袍下的施瓦本特使端起了木桌上的镀金银制高脚酒杯泯了一小口,用不太圆润的勃艮第语缓声说道:“贝尔纳伯爵,请求施瓦本出兵助力的国书密件的是你,约我到贝桑松密谈的也是你。我冒险穿过你对手的领地绕过你对手的军队潜入贝桑松,你现在将我提出的条件砍掉了大半,我没有看到勃艮第伯国的诚意。”

“哦,对了,我现在还不能称你们为勃艮第伯国,或许叫贝桑松宫廷更恰当一些。”兜帽特使轻笑着补充了一句。

密殿众人面色更加难堪。

贝尔纳轻叹一声,抬头冷冷问道:“你们最快多久能出兵?”17

第三百二十九章 预授子爵

九月第三个礼拜一,贝桑松争夺战打响。

光复军前锋军团、左翼军团、右翼军团两千二百余士兵从贝桑松东边上中下三路同时进攻,清扫贝桑松城外围的五座城堡要塞;同时,中军禁卫军团隆夏军团也从黑铁堡开拔,南下直击黑铁堡至贝桑松一线的基础重要的据点。

对峙摩擦相互试探的新旧两派势力在一日之间陷入混战。

在数年前那场与施瓦本人的国战中,勃艮第伯国除了东境常备的边境军团以外投入的兵力不过两千(不含杂役),而这场继承者之战却在一日之间掀起了五千人(其中新势力三千人)的混战。

东西两个伯爵省加上一个属于佛兰德的隆夏伯爵领,不到三省的领地拼凑出五千军队,算是极尽全力了。

不难理解,这算是继位者之战的开局一战,这是开始也能决定结局。自罗贝尔和佛兰德各自以铁座继承人身份宣布建立宫廷之后科多尔、卢塞斯恩、伯国自治城市、侯爵直属封地都选择了中立,甚至连勃艮第公国和周边的几个公国也都宣布此战是勃艮第伯国的内战争斗,纷纷表示不便干预。

然而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他们需要静待新旧势力初显强弱态势之后才会站出来,当然是站在优势一方。也正因此新旧两派势力才会在开局一战中拼尽全力,佛兰德和鲍尔温为了对西军形成兵力优势甚至连驻守东境边境防备施瓦本人的东境边军都抽掉了三分之一的精锐加入光复军。

大战爆发,亚特的待遇也在战火的炙烤下慢慢“升温”。

九月第三个礼拜四,也就是贝桑松争夺战的第三天,威尔斯军团接到了来自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的调令,威尔斯军团将绕道卢塞斯恩边界,从边界潜入贝桑松南方攻打贝桑松南部一线的几座城堡,与隆夏军团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减轻东部攻击军队的压力。

接到调令后威尔斯军团迅速准备,一面让副官奥多和安格斯两人领着一众军官商演行军路线,模拟战斗进展和战术,一面带着辎重官斯宾塞跑到博姆达莱姆向中军指挥营帐索要武器盔甲和辎重粮草,虽然光复军的武备并不富足但亚特本着能要多少算多少的心态软磨硬泡了三十个士兵的武器盔甲和三千五百磅脱壳小麦。

九月第三个礼拜六,两天的时间威尔斯军团已经完成了战备,“闲置”了二十来天威尔斯军团终于要开赴战区,军队也都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这群人已经习惯了战争,看着别人打仗自己却在身后当杂兵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当天中午,亚特将圣瑞昂城交给了一支从博姆达莱姆开来的临征农兵,然后领着威尔斯军团全部南下,他们将从南部的瓦尔城往西南,贴着卢塞斯恩的山区边界线绕道贝桑松南方。

然而三天后威尔斯军团刚刚从瓦尔城出发两骑从博姆达莱姆追赶而来的中军指挥营帐传令兵就截住了亚特。

一封紧急令信送到了亚特的手中,亚特打开令信后扫了一眼,旋即下令军队立刻转向,折返博姆达莱姆......

............

就在光复军开始对贝桑松城外围防御展开猛烈攻势的关头,约纳省东境边境包括瓦隆堡在内的北部五座城堡要塞遭遇突然袭击,突袭这些边境重镇的正是施瓦本人,他们在一日之间攻克了两座城堡,剩下的三座城堡要塞附近的村落庄园也被战火肆虐,上一次与施瓦本国战之后刚刚恢复生机的东境再次被外敌屠戮。驻守在边境的大都是临征农兵和当地的领主私兵(精锐的边军大部被抽调到光复军中参与贝桑松争夺战)。

施瓦本犯边太过突然,约纳宫廷和光复军措手不及。

当东境各地告警的快马连连涌入博姆莱达姆城之时,光复军统帅弗兰德正在亲自指挥前线军队作战,而总司令鲍尔温伯爵接到令信后有些失了方寸。

已经与西军战区鏖战的光复军三路军团是不可能抽身了,一旦贝桑松战场失势他们将可能失去整个世界的支援,那些翘首以待的“中立方”必然倾向于贝桑松宫廷。

但约纳省不仅是勃艮第伯国的边境,更是鲍尔温伯爵的直属领地,他不可能坐视约纳省沦陷,一旦约纳省被施瓦本人占领,失去后援地的光复军也会被人抽空一切。

万难之时,弗兰德和鲍尔温想到了还未走远的威尔斯军团。

博姆莱达姆,一座因贝桑松争夺战而兵力空虚的城市。

上个月还大军云集的城市突然变为“空城”,除了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所属的两百侍卫兵和不到一百的城市守军以及从约纳省腹地集运粮草辎重的劳役车队外,这里已经看不到太多的军队,满城都是军队离开后留下的食物残渣、篝火灰烬、破烂衣物和随处可见的粪便尿滩......

威尔斯军团还在折返博姆莱达姆的路途中,亚特带着侍卫队先行驱马赶了回来。刚一进城他就被鲍尔温伯爵的侍卫叫到了城市领主大厅。新网电脑端:.x81zw./

在博姆莱达姆领主大厅的公事房中,亚特见到了面色憔悴、身形消瘦、胡须花白的鲍尔温伯爵。

鲍尔温衰老了许多,自从伊夫雷亚侯爵葬礼上的血色事件鲍尔温离开贝桑松后,他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劳累之中。

原来虽贵为伯国副相兼军事副臣,但上面还有侯爵、首相顶着天,身边还有宫廷诸位重臣,下面还有大小副臣、官吏和各地的总督邑督,事虽繁杂却能游刃有余。即使是在数年前的那场与施瓦本人的国战中他也没觉得心力交瘁。

然而当弗兰德宣布将伯国宫廷迁至约纳城之后鲍尔温成为了被顶到最前面的那个人,宫廷需要他操持,领地需要他打理、外部势力需要他交涉,最主要的是他要负责征发士兵劳役编练军队、征集粮食辎重、制定战斗计划,还得亲自指挥军队作战。

原本一个体态宽硕的秃顶老滑头变成了眼前这个身形消瘦,满脸倦容的精干老头。

亚特一进门便朝站在地势图前的鲍尔温屈膝半跪行礼致敬。

鲍尔温转过身抬手示意亚特起身,“亚特,弗兰德大人昨晚已经连夜出发赶往了勃艮第公国寻求救援。我想你刚才问已经听侍卫给你大致讲了东境的危局。”

鲍尔温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势图,“你看,光复军已经陷入战局无法脱身,我们不可能将贝桑松战区的军队抽调回援东境,那样我们就可能输掉这场战斗。经过我与弗兰德大人的商议,打算将威尔斯军团调到东境救援边军、抵挡施瓦本人。你是否愿意率军迎战?”鲍尔温将“弗兰德”说得很重,亚特之前的猜测不无道理。

“威尔斯军团听从两位大人调派!”亚特立刻表态,语气坚定,不带丝毫犹豫。

鲍尔温抬头盯着亚特的眼睛,亚特将目光汇聚在鲍尔温两眼间的眉心上方,两人足足“对视”了十数拍心跳。

“很好!”鲍尔温的眼色突然温润了不少,语气也轻缓了一些。

鲍尔温上前几步,将亚特引到了地势图前指着已经贴上了许多纹章图的贝桑松城四周,“不到一个礼拜,贝桑松周边已经变成了炼狱,敌我双方已经在南北百英里的战线上胶着成一锅麦糊,前锋军团仅昨日一战就战损百余精锐战兵,左翼军团前日占领的一座小城堡今日凌晨又被敌军抢了回去,右翼军团在北线进攻受阻同样伤亡惨重。我实在没办法给你多派人手”

亚特听鲍尔温的意思不但不会派遣人手,反而还想从威尔斯军团中抽出部分人马填到前线战区。

果然,鲍尔温低声说了一句,“我想着能不能从你的军队中抽调部分人马留在西线战区。”声音很低,或许连鲍尔温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亚特没有再表态,只是低下头做沉思状。

“你放心,我只留下一半的步兵,而且留守的军队不必派遣到战区,他们只需要接替瓦尔城守军驻守南部防止敌军偷袭我南部关口。驻守瓦尔城的约纳军团第一团将派到前锋军团作战。”鲍尔温只是打算让威尔斯军团代替瓦尔城守军驻守防御。

“我会给瓦尔城调运足够的粮草辎重,瓦尔城周边的领主军队也可以由你留守的军团指挥官指挥调遣。”

“大人,若是我手中有六百人,我还能勉强在东境抵御一段时间,若是您留下我一半的步兵,我怎么能挡得住施瓦本大军的攻势?”施瓦本不是某个边境小郡,它是一个国力强盛的公国,就算没有全面对勃艮第伯国宣战,一两千军队总是有的,仅凭威尔斯军团剩余的一半步兵和骑兵弓弩兵挡不住敌人的攻势,这是不用思考的事实。

显然鲍尔温早就有所准备,他转身从公事桌上抽出了一张火漆印都未干透的羊皮纸,递到亚特的手中。.

“这是我以约纳宫廷首相、军事大臣、约纳省及东境镇守者名义给予你的委任书,你原本是勃艮第宫廷东境军务副官,战时可领军团副官之职。从即日起,正式任命亚特·伍德·威尔斯为约纳省边境军务官兼约纳省边境军团总司令,辖制约纳省边境军团及约纳省边境两郡九堡十二要塞军政事务。”

乍一听这份委任书会产生连升数级、封疆权贵的错觉,然而细细一品就会发现这就是一根空心胡萝卜。

所谓的约纳省边境军务官是一个从未出现的军职,换言之它是刚刚诞生的军职,它的权力来源与封主的临时授权任命;

所谓的约纳省边境军团总司令更是一个空气般的存在,它目前的全部兵力就是威尔斯军团的一半;

所谓的辖制约纳省边境两郡九堡十二要塞军政事务更是一句玄得没边的话,约纳省东部两郡二十余个城堡要塞都有领主和邑督管辖,当地也有各色郡兵、私兵驻守,而征集粮草辎重和税赋的权力是归于约纳宫廷的,这样的辖制军政到底有多大的职权掰着脚趾头都能猜到。

“当然,约纳省边境军团需要你自行征召,我会传令约纳宫廷立刻从内帑中调拨十五万芬尼的军饷并陆续供给八百人两个月的粮草辎重,武器盔甲的话我能从东境各地的武库中给你挤出三百套步兵武备,其余的就得靠你自己。”

“两个月!我需要你在东境抵挡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一定会派兵回援东境。”

鲍尔温见亚特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他也知道这样艰巨的任务与这样简陋的条件是绝对不对等的。他再次走到公事桌后,俯身打开了木桌下的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镶了金丝的精美羊皮纸,扬起来笑着说道:“我知道让你带两三百士兵抵挡施瓦本大军太过艰巨,但只要你能守住东境并活着回来,这份子爵预授文书就会变成子爵册封文书。”

那是一份由佛兰德和鲍尔温两人联名合署过的边疆子爵预授文书。

第三百三十章 兵源匮乏

博姆莱达姆城郊的临时营寨里,亚特将威尔斯军团的一众旗队长以上军官和随军神甫罗伯特汇集帐中议事。

听了亚特简单介绍情况后,随军罗伯特率先发言,“大人,这块带肉骨头虽然够大,但恐怕是非常难啃,稍不小心就会崩坏一口獠牙。”

亚特手里摩挲了一会儿那封镶金边的预授文书,将它随手扔到了木桌沙盘中。

这份子爵勋衔本就已经是亚特的囊中物,这次鲍尔温只不过是用正式的文册将这块飘在天上的面包画了出来,亚特对此并没表现出大多的激动与兴奋,况且这个所谓的边疆子爵获得的前提是守住东境施瓦本人的进攻并活着回来,这是两个颇为艰巨的任务。

让亚特最终答应的不是所谓的预授文书,而是弗兰德和鲍尔温的联名合署。

“罗伯特神甫,骨头已经放到嘴边了,由不得我不去啃。”

“光复军已经在贝桑松城外围与西军搅成了一锅乱炖肉糜,双方都只能不停地往锅里添肉,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撤出兵力。你们别忘了还有一大群人在锅边看着。远了不说,科多尔和卢塞斯恩都是伯国省境,仅是它们的立场就能决定新旧两派的生死命运。”

“而如今施瓦本犯边,显然就是贝尔纳那个老杂种的阴谋,他用伯国的国土换取外族的支援,这必然会让科多尔和卢塞斯恩对贝桑松宫廷心生怨恨,只要光复军能稳住西线战局,我们又能勉强挡住东线外敌,我想锅边看热闹的人也知道该选择站在那一边了。”

大道理都懂,帐中众人也并非不理解如今新派一方的艰难处境,可是道理和理解并不能换回胜利。

作为军团副官的奥多主要负责步兵训练和兵员武备和辎重粮草的补给,瓦尔城一战的创伤至今方才稍微愈合,“大人,威尔斯军团经过两三个月的整修和训练刚刚恢复实力,若是全军六百人全都拉去东境,或许能有那么一点点获胜的可能,但他们还要强留下一半的步兵驻守瓦尔城,两三百人如何可能守住东境?”

“你们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你们也回答不出“如何”能赢。”亚特没有在部下面前掩饰隐藏。

罗伯特叹了一口气,缓声对众人说道:“往好处想吧,至少我们不用卷入西线战场的烂糊里,在东境就我们一支战力强劲的军队,没有人束缚,也没有人抢功。”

众人也只得苦笑了几声。

“大人,那您打算把哪些人留下来驻守瓦尔城?”安格斯不再多想无用的问题,直接问了亚特的打算。

亚特环视了一圈帐中诸位军官,他们都是历经战阵幸存下来的精锐,他们中有不少人也确实具备独领一军的能力。

“指挥营帐给我下达的军令是坚守东境两个月,但按照目前西线的局势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攻下贝桑松城,所以我们至少要有在东境苦苦支撑三个月的准备。”

“进入东境以后需要立刻着手征召士兵组建约纳边境军团并筹集运送粮饷辎重,这些庶务是奥多的强项,所以奥多必须跟着我去东境。”

威尔斯军团就两位副官,奥多要被带到东境处理征兵运粮之事,那也就剩下安格斯留守了。

不过亚特显然另有打算,“施瓦本军队战力强横,新建的军队需要能征善战的指挥官亲率作战,而整个东境战线太长,我绝不可能时时都领兵亲战,所以军士长也必须跟我去东境指挥作战。”

三位军团指挥官都离开了,众人还真就猜不到会留下谁统领守军。

“红发鬼!”亚特叫了一声。

卡扎克立刻应声站出来。

“你是最早跟随我的人,也是威尔斯军团资历最老,战功最高,最能打仗的旗队长,我现在晋升你为威尔斯军团指挥副官,负责率领威尔斯军团留守军队驻扎瓦尔城,在我回来之前你得用性命做保,率领威尔斯军团的兄弟打胜仗、活下来。”

“红发鬼”,这是卡扎克做力工时伙计们给他起的别名,自从加入亚特的军队以后很少有人再叫这个名字,随着军职的一点点晋升,特别是晋升见习骑士跻身贵族以后这个略带戏谑的称谓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今天从亚特口中叫出这个名字让卡扎克心生触动备感亲切。

当年一起从卢塞斯恩力工窝棚里出来的三个人中,奥多一直是军队的副官,晋职晋勋也都是最快的,巴斯在巨石镇一战中重伤头颅后闲置了一段时间,但如今也成为了守备军团军团长,只有卡扎克军职稍微低了一等。

如今卡扎克火线晋升,他当然激动。

“忠于大人,至死不悔!”

奥多领头,帐中众人纷纷为卡扎克轻喝呐喊。

亚特重重地拍了拍卡扎克的肩膀,“这都是你该得的,因为接下来我就要告诉你坏消息。”

亚特在心腹面前一向很坦诚,卡扎克也该有所准备。

“指挥营帐要我留下一半的步兵驻守瓦尔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瓦尔城是否需要这么多精锐的战兵,即使需要我也不可能留下一半精锐。这里只有一座城堡需要驻守,而东境却有二十几座城堡需要我去拱卫”

卡扎克趁着一股激动劲,“大人,您就说最少能给我留多少人吧!”

亚特看了一眼卡扎克,卡扎克也紧紧盯着亚特的眼睛,眼神足够真诚。

“为了应付指挥营帐,我会先留下第一连队的所有战兵,但过段时间我就会从约纳省腹地雇佣百人以上的农兵来瓦尔城换走大多数的军团战兵。我把你麾下的第一连第一旗队留给你,辎重队留下三分之一的辎兵。一个旗队战兵加上留守辎兵和百人以上的农兵,这就是你麾下的所有兵力。”

“另外我会给你单独留下十五万芬尼应急军饷,若是光复军不能按时发放军饷你就用这些钱垫付。至于粮草辎重瓦尔城的库房中都有储备,足够你们使用。”

“你有没有其他要求?”

“大人,重甲步兵我就不奢求了,能否给我留下部分弓弩手?”

“不行,东境比你更需要弓弩手。”

“大人,能否留下几个骑兵?”

“不行,但我可以给你留下几匹战马。”

“大人,能否把特遣队留在城中?”

亚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特遣队留下一半在瓦尔城。”

“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没有了!”卡扎克坚定地答道。

“卡扎克,你们的任务是坚守城堡,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城作战,谁的命令都不行!”

“是!”

“另外,若是你们已经尽了全力和本分,我允许你们放下武器接受荣誉~”亚特的声音极低,低得所有人都埋下了头

九月末,威尔斯军团步兵第二连队全部、骑兵队全部、弓弩队全部、重甲步兵队全部、辎重队大部和特遣队半数以及军团中军指挥营帐,共计三百七十余人带着四十五架马车沿着瓦尔城旁东西向国王大道东进。

东境战火蔓延,时间即是胜利。

威尔斯军团东进队伍用了不到四天就抵达了约纳城东南方的一座名为布拉蒙的城堡,这里距离施瓦本人犯境的最前沿不足两日路程,五百施瓦本前锋军队被一座叫瓦隆堡的坚城阻挡。

布拉蒙城,躲避战乱的难民源源不断地从东边各地汇聚于此,相比受到施瓦本人肆虐的边境,这里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布拉蒙东城城门下,一群身穿黑色罩袍号衣的辎兵由一个军官的率领,在外城墙根生起两堆篝火架上两只大陶罐,陶罐里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浓香四溢的菜叶麦糊。

篝火陶罐前,五六个腰挎短剑手持短棍的辎兵将围拢的难民隔开,还有几个辎兵拎着棍子在人群中游弋,防止有人煽动哄抢食物。

篝火陶罐旁,几只木框搭建了简易的木台,一个衣着整洁,面目慈善的家伙正扯着嗓子对围在四周的难民嘶吼。

“兄弟们,你们都是上帝降于人间的勇士,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属于施瓦本野蛮人侵顿你们的土地、抢掠你们的财富、欺辱你们的妻女、残杀你们的亲眷?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帝赐予你们的乐土被野蛮人夷为废土?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家园一点点被蚕食吞并?”

台上的家伙吼完稍微停止了片刻,让台下拥挤观望的众人稍微消化。

“你们已经失去了一次拿起武器抵御外敌的机会,现在我们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中有人愿意加入约纳东境军团,就能去领一份麦粥,以后每顿都能吃上麦粥,每顿都能吃饱!”

台上的家伙说完殷切地而充满希望地看着围在篝火四周的难民。

难民们原本以为听完就能吃上一口麦粥,却不想居然还要加入什么边境军团以后才能领到食物。

这些人若是有勇气加入军队,那就不会被施瓦本人像老鼠一样追得四处奔命,所以台上那人的话根本无人响应

台上那人已经口干舌燥了,他朝身边的另一个士兵挥了挥手,那个士兵代替他继续上台鼓动。

“我说邓尼斯,你那张嘴可真能煽呼,我说你不去做游吟诗人真是可惜了。”篝火陶罐旁指挥辎兵熬煮麦粥的辎重官斯宾塞手里捏着一只啃了大半的梨子。

“这东西能生吃?不怕得病?”邓尼斯扯了扯嗓子,看着斯宾塞手中的梨子使劲咽着唾沫。

“吃不死人,而且味道极美。”斯宾塞从一旁的柳条框中捡起一只个头大的梨子扔给了邓尼斯。

邓尼斯接过嗅了嗅,又抬头看了一眼斯宾塞,轻轻咬了一小口,味道果真甘甜,而且汁水充足。

“斯宾塞兄弟,你说,你说今天能招募到~士兵吗?”邓尼斯嘴里包着大口果肉,含糊不清。

斯宾塞已经将手中的梨子啃干净了,他顺手将果核扔进了给难民们熬住麦粥的陶罐中,答道:“我看有些困难,西线大战,约纳宫廷早就把农兵征召得差不多了,这次施瓦本犯境,东境留守的领主军队再次强征了勉强能打仗的农夫,能够躲过两次脱皮的大都是老弱和女人孩子,你指望这些人加入军队?大人招募种地领民的要求都比他们高~”

“诶!诶!诶!!有杂种想冲进来抢麦糊,给我打出去!”斯宾塞看见有两个半大的男孩想钻进来偷食物,拎起短棍招呼辎兵打了上去。

邓尼斯看了一眼没有青壮的难民人群,又看了一眼台上扯着嗓子鼓动的思政副官丹尼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一百人!上帝呀,大人交代的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第三百三十一章 囚徒兵

“亚特大人,约纳宫廷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第一批粮食辎重和草料,以后每隔半个月我就会带人将边境军团半月的物资越布拉蒙,至于从布拉蒙到您边境军团驻地的路程就需要您自己派来来运送了。”

布拉蒙城教堂尔斯军团中军营帐里,来自约纳城的宫廷(约纳宫廷)粮库理库官摸着没有几根胡须的胖下巴,恭敬地对亚特道。

就在今,十五车脱壳麦大麦黑麦等粮食和三车蔬菜瓜果灾了布拉蒙城威尔斯(边境)军团的驻军营地,这些粮食就是威尔斯(边境)军团半个月的粮食辎重,另外还有五车黑豆麦麸等战马饲料将由布拉蒙城及周边的领地供应,牧草干草就必须由威尔斯军团自行筹备。

东境形势万分危急,关键时候从宫廷到郡境的一众官吏属员和各级领主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工作效率,接到鲍尔温的命令后拨付给东进支援军队的粮食辎重立刻被装车运出。

亚特对面的这个理库官只是宫廷国库粮仓中的一个普通吏员,没有勋贵身份更算不上高官重臣,但人家是宫廷派下的人,自然有那么几分傲气,不过此人听过亚特的名气,因而对亚特还是十分客气,越布拉蒙的粮食物资也都是足额额额。

人家不打折扣地将粮食辎重全数灾营中且态度又颇为敬重,亚特当然也要以礼待人,他端起帐中简易木桌上罗恩斟满的酒杯递到了理库官手中,然后转身端起另一杯举杯示意,“理库官阁下,感谢你为边境军团所做的一切,若是我们能有幸抵挡住异族的入侵,这肯定有阁下的一份功劳,到时候我也会在城堡宫廷和各位大饶报功文册中提及阁下的卓越功勋。”

理库官十分客气地举杯回敬泯了一口,了两句客气地话,然后表示要立刻离开布拉蒙返回约纳城复命。

“罗恩,理库官阁下事务繁忙,你替我将他送出布拉蒙城。”亚特着扭头朝身边的罗恩使了一个眼色。

“老爷,我立刻礼送理库官阁下离开。”罗恩上前两步对理库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势扭头用嘴唇做了一个“多少?”的口型。

亚特伸出右手先比出了一个圆圈,然后张开五根手指。

罗恩看懂了亚特的意思,他在礼送理库官出城的途中就已经将五枚价值六十芬尼的银马克“悄悄”放进了理库官的怀郑

理库官离开时那份亲热异常的态度证明了亚特的这笔“慧”是值得的,相信下次运送到布拉蒙的粮食物资应该会按时按量。

理库官离开营帐不久,军团副官奥多就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抓起了理库官刚刚泯过一口的葡萄酒杯仰着脖子一口灌下了肚子,放下酒杯抹了抹嘴角,对坐在营帐中看着盘算粮草辎重储备的亚特道:“大人,我带着募兵队走遍了布拉蒙周边的各处村寨庄园和大聚落,别是按照威尔斯军团的要求挑选了,就是不作任何要求也没人应募,那些农夫一听要跟随军队到东边与施瓦本人作战,立刻就离开了。我们转了一也就招募到不到三十个青壮,布拉蒙城外的募兵点也差不多,整整一也就招募了十几个青壮,傍晚还有两个吃饱肚子的家伙跑掉了~”

安格斯已经亲率骑兵队和特遣队到东边哨探敌情,即将组建的约纳边境军团募兵事务由副官奥多负责。抵达布拉蒙的第二大早奥多就将负责募兵的队伍分作了五个募兵队,散布到布拉蒙周边招募新兵。

结果没有让亚特惊喜,整整一连五十人都没能招募到。

亚特将手中刚刚拿起的碳棒扔下,桦树皮上画着一排奥多看不懂的竖式数字。

听完奥多的话亚特没有回答,他转身来到一份挂在营帐左侧木架上的勃艮第伯国东境地势图前,这份从布拉蒙领主大厅淘弄来的地势图太过粗糙抽象,亚特不得不对照当地饶口头描述对地势图加以修改完善后方才能大致地摸清方位布局。

“布拉蒙附近最近的城堡是特努瓦城,但据那里驻扎的东境边军刚刚被抽走精锐,他们已经把附近能招募(强征)入军的青壮基本全都编入了自己的军郑”

“附近能留给我们招募的人确实不多了。”

为了能尽快组建那支“约纳省边境军团”亚特已经将军队的招募条件降低了数和档次,但凡是十五至四十岁,敢随军东进作战的男人都在应募之列,至于是否青壮健硕、是否面向憨实都不理会了。

然后就是这样的条件也募不到士兵。原因很简单,能打仗且敢打仗的男人已经被征召到西线与西军争夺贝桑松城,能打仗不敢打仗的男人也在施瓦本人犯境之时被各地领主和东境边军强拉到军队扩充兵员,那些不能打仗也不敢打仗的孩子和老头子亚特也没必要去强征,或许各地还零散的躲藏着一些青壮,但总不能一个个地搜出来塞入军中吧,更何况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正在奥多汗流浃背,亚特焦头烂额之时,营帐外不远处响起了阵阵喧哗,扰得帐中两人心烦意乱。

“马修!马修!”亚特朝门口喊了一句。

亚特的贴身侍卫马修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你去看看营帐外发生了什么,是哪些杂种不停喧哗闹事。”

侍卫马修一溜烟地跑出了营房。

“大人,您我们能不能以约纳宫廷的名义让东境各郡境及大领主向我们输送兵员?他们总能再挤出四五百人。”奥多想到了扯出约纳宫廷的虎皮号令东境各地抽兵。

“若是西线没有战乱这条办法或是能行,问题是西线各军团已经在东境抽调了大量的士兵和税赋,如今东境又面临大敌,谁愿意把保命的盾牌交给你?”亚特否定了奥多的提议。

“那还能怎么办?就算从山谷抽调兵力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我们也不能将家里的守军全都抽光。”

............

帐中两人一愁莫展时,马修跑了进来,“大人,是布拉蒙城治安队在我们军营旁行刑,他们又抓住了五个在城外抢劫村庄聚落的难民,全都斩首了,刚才是领民们在欢呼。”

“这些被斩首的都是男人吗?”奥多突然问了一句。

“都是~而且那些家伙都面色凶狠,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亚特突然眼前一亮,对着奥多和马修两人会心一笑。

“奥多,我想我找到兵源了~”

“大人,您是~?”

............

“你是把所有的囚犯都放出来?不行!绝对不行!亚特男爵,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那些人被放出来后又逃跑,我们该怎么办?再派人去抓回来?”当布拉蒙的领主子爵听见亚特将各地囚犯释放充入军团的打算后,第一反应是亚特疯了。

布拉蒙的领主名为约恩?布拉蒙,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老子爵,他那老不死的父亲活到了快六十岁才被上帝带走,而他的前面本来还有个兄长,不过约恩的兄长没能熬到父亲去世便一命呜呼,作为次子约恩幸载成为了子爵和领地继承人。

约恩继承这个子爵的时间并不久,多年屈居人下所以行事一向心谨慎。

亚特将手中酒杯往木桌上一放,道:“那还能怎么办?宫廷让我以布拉蒙为驻点,组建约纳边境军团而且指名布拉蒙也要为我提供一百精锐士兵,若不通过这种方式您能给我抽调一百士兵?您麾下现在还剩下的私兵不到两百,您拿什么凑足给我的一百士兵?用难民和老弱充数?约恩大人,别忘了我是替东境守疆土,若是我不能带军队挡住施瓦本人,你们可就得迎接敌饶刀剑了。”

约恩的脖子根都憋红了,约纳宫廷确实命令布拉蒙郡为亚特即将组建的边境军团提供兵员,但经过光复军和东境边军军团两次剥皮之后,他手中能拿起武器的各级私兵已经不足三百,能临阵作战的更是不到百人,而布拉蒙郡还有那么多的城堡要塞和村落庄园需要驻守,约恩已经捉襟见肘了。

“可是你如何能保证那些那种被放出来后会听从你的命令跟随你作战?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逃跑?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变成劫掠郡境的盗匪流寇?”约恩子爵一口气问出了好几个“如何能”。

亚特的回答很干脆,就两个字——“不能。”

“我不能保证您的一切,但我没有其它办法,相比那些连长矛都拿不动的老弱病残,四处做恶的囚犯至少算得上精锐,我相信相比关在铁笼子里等死,他们也更愿意跟我去战场上拼命。在铁笼子里肯定会死,但跟我上战场不定还能捡一条烂命~”

约恩子爵打住了亚特,“你刚才能捡回一条烂命,什么意思?”

“......”

............

“经过布拉城的治安官和法官核算,仅布拉蒙一个郡的各处监牢中就有两百三十多名囚犯,其中即将被斩首的有六十八人,大都是劫掠财物伤人或杀饶难民流寇,男人居多也有少量悍妇。图巴和韦兹已经带人去军中各处提人了,明就能押回来。”

“布拉蒙郡周边几个郡境城堡的囚犯人数骑兵队已经带着您的令信快马去传令,我估计着整个东境两郡二十几座城堡要塞,怎么也能有上千名囚徒吧。按照您的要求,但凡是有死罪或算得上青壮的都调来,我估计至少能有四五百人。”

奥多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在这个时代,但凡是能够被关进监牢的都不会是老弱,那些因拖欠税赋或是得罪领主被抓的贱民早就变成了农奴,根本不需要浪费钱财修建监牢关押,只有那些犯了重罪,极度危险的角色才能享此殊荣。

这些人都是极度危险的人,各地领主也不可能将他们当作奴隶贩卖,所以大多是定罪之后斩首示众。所以当亚特传令各地将监牢囚徒押送到约纳边境军团的命令后并没有抗拒,这与向他们征召农兵和劳役是两码事。

“大人,约恩子爵担心的也没错,这些家伙招来容易,但是把野狼豺狗带到身边,总归是跟危险的。”奥多是良民出身,他对那些关在监牢里的囚徒生厌恶。

“奥多,你放心吧,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顺从,但我能保证大多数人为我们作战,这就够了。”

奥多只当亚特已经有了妥善的计策,便不再多问。

“罗恩,你去问问托马斯医士,我让他准备的东西他准备好没荧”

第三百三十二章 杀鸡儆猴

三天后,当瓦隆堡和东境几处重镇要塞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布拉蒙城外的一处空地中汇聚了从东境未沦陷的各地监牢中由各地领主紧急押送而来的近七百囚犯。

可不要以为那些领主们是忧心边境安危而主动作为,他们只是被亚特那份以约纳宫廷边境军务官名义发下的令信压迫,而且只要各地领主押送一名“合格”的囚犯到布拉蒙城,就可以从威尔斯军团的指挥营帐中领走三至八芬尼不等的押解费。

反正大多数满足军务官大人要求的囚犯都要砍头,即使留下来也不敢贩卖出去祸害四方,只能是关在监牢里浪费粮食,如今既能完成军令还可以换几枚铜币,这笔账领主们是算得清楚的。

能用囚徒换钱导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各种冒充和欺骗,原本从某座男爵城堡或骑士庄园中挑选出的囚犯只有五个,结果等囚犯送到布拉蒙的时候却变成了十个。

原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必然是那些押送囚犯的治安官或是监牢守卫沿途掺了沙子,如今东西两边都在打仗一路过来绝对少不了流民乞丐和逃难的老弱,治安官随便几句“跟我走有粮食”的话都能引来一大帮尾巴,个别性情残暴些的直接拎着长剑短矛就冲上去将难民绑进了队伍......

负责接收各地囚犯的奥多开始还让手下各旗队中队的军官们甄别一番,到了后来造假的人多了干脆就没法甄别了,各地送过来的人,只要勉强符合威尔斯军团征召要求的一律按照囚犯留下,只要完全达不到威尔斯军团征召要求的一律按造假退回,至于退回的人里面是否真的有囚犯也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了。

不管是平民或是囚犯,反正等各地在军令和酬金双重动力下将人送到布拉蒙时,人数已经达到了六百八十三人。

真正穷凶极恶的囚犯或半道被骗被虏送到布拉蒙的“被囚犯”统统都关进了城外刚刚搭建好的“营房”。

说是营房其实也就是一块被木栅圈围的空地,空地里侧有一排临时搭建的茅顶草棚,茅顶木棚里有十来张刚刚拼接的长桌长凳以及干草铺就地地铺。

威尔斯军团一个旗队的战兵身穿盔甲手持武器在木栅营区的四周栅栏外站岗放哨。

布拉蒙城外的那座临时营区只能用混乱形容,驻扎或者说“关押”其中的基本上都是各地紧急押送而来的囚犯,他们若是能乖乖地守规矩也就不会沦为监牢里的客人了。

对这样一群人来说,法律军纪两个字词根本不知是什么东西。

整整一个上午,只有一个身穿黑色罩袍,头戴全盔,腰挎骑士剑,脸挂长长伤疤的年轻骑士老爷过来宣布了原地不许走动、不许交头接耳说话、不许打斗摩擦等命令,而且再三强调原地等候不得随处乱动直到他再次下令,交代完规矩后疤脸年轻骑士就转身离开了。

临时营区里的近七百囚犯一开始还摸不清处境,或躺或坐的待在原地不动。

看着那些把他们送到布拉蒙的治安官和监牢守卫拿钱离开了,然后接收自己的那群黑袍兵也只是在外围像木头桩子一样立着不动。

这群囚犯里就有那么一两领头的人渣慢慢不安分。

一开始他们只是试图站起来升升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四周没有反应;然后他们开始小范围挪动,与身边的囚犯兄弟低声嘀咕,四周还是没有反应;慢慢地这两个人胆子越来越大,他们开始同身边的同伙谈话串联,然而四周的黑袍兵们还是没有反应。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此时头顶的太阳正是热烈之时,暑末的热气也未消散,盯着烈日原地待了一个上午的囚犯们着实有些受不了。

胆气小的还记着年轻疤脸骑士老爷的命令,尽管汗流浃背也不怎么敢轻举妄动,只是偶尔轻轻埋怨一两声。

胆气大的可就受不了了,在那几个囚犯人渣的鼓动唆使和领头下,十几个家伙开始朝栅栏里侧的茅顶木棚走去。

走进茅顶木棚,十几个面相凶狠一屁股坐在了长桌后,然后翻找出了几只盛有清水的木桶咕咚咕咚喝了个饱肚,酷热随着清水被驱散......

眼看十几个领头的人渣喝水乘凉没有任何风险,空地烈日下的囚犯们开始动摇了,他们纷纷把羡慕的眼光聚集在了那十几个躺在干草地铺中谈天说地庆祝自由的人渣身上,不多一会儿又有七八个或是囚犯或是平民的家伙受不了烈日烘烤壮着胆子跑到了木棚中加入了喝水乘凉的队伍。

渐渐的随着日头越来越猛,越来越多的人跑到了木棚中,木棚中已经有了四十几个胆气过人的“自由斗士”。

木棚中和空地两波人享受的待遇差别实在太过巨大,所以扔在原地坚守的囚犯们也越发不安分......

............

城外临时营区发生的一切被布拉蒙城头箭塔上的四五双或阴隼或柔和的眼睛盯了半个上午。

站在城墙箭塔上的威尔斯军团二连第一旗队长图巴瞥了一眼城外喧闹的营地,对身边冷冷观望的罗恩问道:“罗恩兄弟,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是不是去请大人过来?”

罗恩目光继续死盯着城外营区,“不用去请老爷了,他和奥多安格斯两位长官正在与宫廷派来的军务顾问一起商议东境防御计划,大人授令我自行处置,吩咐我们不必心软。”

“是。”

“图巴大哥,带着你的旗队开始行动。”

“是。”

“韦玆大哥,你的旗队到营地中戒备,其他人若有反抗或是逃跑的,立刻扑杀。”

“是。”

“克劳斯兄弟,你带重甲步兵队在一边戒备。”

“是。”

“邓尼斯,你带着思政吏员和军法队的人控制好空地中的人,最好不要让韦玆大人动手。顺便让伙房开始准备食物,等我们办完事以后立刻将食物送进去。”

“没问题,罗恩长官。”

这些话本来应该由亚特说出口,此时亚特被约纳宫廷派来督战的顾问缠住,所以只能罗恩代为指挥,不过大家都知道罗恩的话就代表亚特的意思,所以纷纷应声然后开始各自准备。

午后,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

布拉蒙城外临时营区的木棚里那群“自由斗士”正在凉爽的木棚下享受第一个自由的午后,相比监牢里的潮湿阴暗,这里足以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睡一场懒觉。

可木棚中的这群人还未睡醒,一百多黑袍兵手持短矛长剑排成两列纵队从营区栅栏大门踏着步子慢慢朝营中走来。

两列队伍每排六七十人,他们进入营区后来到了里侧木棚与空地之间,一排黑袍士兵朝向里侧木棚站立,一排黑袍士兵朝着空地站立。

营区空地和木棚中的人都纷纷起身,或是惊恐或是疑惑地看着这两排行踪诡异的黑袍士兵。

木棚里有几个机灵些的囚徒察觉了异常想溜回空地人群里,被游走在队列之外的几个白顶羽盔兵拦了回去。

外围空地上午疤脸年轻骑士训话的那处台阶上,一个面目和蔼语气温和的军官扯着嗓子高声对仍然坚守原地的囚犯们吼道:“伙计们,请你们都安静地坐回原地,不要随处走动,伙房已经为大家准备了充足美味的食物,他们马上就要送进来给大家饱餐,而且晚餐每人还有一杯美味的啤酒,请你们遵守军令不要喧闹走动......”

里侧的木棚里,上午领头钻进来喝水歇凉的囚徒见黑袍兵围了上来一点都不怵,听见外面台阶上的邓尼斯给空地中人讲话后反而激动了起来。

他从干草地铺上爬了起来,抽出一根麦秆刁在嘴里,朝一个白羽盔的士兵吼道:“嘿!嘿嘿!我说为什么就给外面的那些杂种讲话,我们呢?”

另一个领头进入木棚的家伙也一脸痞相地朝白羽盔的士兵围拢过来,扬起头恶狠狠地问道:“那个狗屁治安官说是来当兵打仗,你们把老爷我晾在太阳下晒了一个上午,是把老爷我当猴子呢?”

“是呀,把我们晾了一个上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把你们管事的军官叫来!我们要见军官?”

十来个胆气很足的囚徒纷纷围拢上来。

面对一群囚徒的包围追问,白羽盔士兵丝毫不为所动,他身后的黑袍兵也只是握紧短矛长剑和盾牌,像看鸡崽一样看着这群聒噪不停地囚徒。

就在空地上的囚犯渐渐安静木棚中的囚徒越发激动之时,上午那位给众人训话的疤脸年轻骑士带着两个随从护卫从营区大门挎剑踱步而来。

见罗恩走了过来,几个军法队的白羽盔兵退到了黑袍兵的身后,进入了空地囚犯的那片区域,里侧木棚处就剩下两排靠背而立的黑袍兵。

“罗恩兄弟,可以了。”站在右侧的图巴对大跨踱步而来的罗恩说了一句话。

罗恩抬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准备围过来追问的十来个囚徒,突然之间拔出了腰间的那场骑士剑,一个猛冲朝走在最前面的囚徒跳去,三五步的距离仅有一瞬,骑士剑从左下的剑鞘抽出停在了右上方。

骑士剑的剑刃上有一丝略带划痕的血迹可见。

那个率先走向罗恩的囚徒本没有任何异动,他只是想对这个骑士军官模样的年轻人重复刚才的问题,然而当他感觉到腹部有一丝凉意和痛楚的时候,半拉肠子和心肺已经露了出来......

领头囚徒身旁的那个家伙扭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从腹腔里垮落的肠子,然后突然惊声一叫,“杀人啦!!!”

“行动!”第二连第一旗队长图巴突然一声大呵,六十几个手持利刃坚盾的黑袍兵突然将武器指向了被堵在木棚中的四十几个囚徒,然后就是提盾、上前、放盾、突刺、收回、再刺......

等木棚中的囚徒反应过来之时已有七八个囚徒倒地抽搐嘶嚎。

堵缺、挥砍、扑杀、倒地、补剑、哀嚎、断气.......

惊恐、慌乱、嘶吼、抵抗、虐杀、绝望......

不一会儿,营区里侧木棚里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搬运尸首、清扫地面的辎兵杂役。

木棚里的囚徒已经变成了一具具死相惨不忍睹的尸体,木棚外的囚犯也变成了一具具脚软腿颤的“尸体”,有些本是平民的家伙干脆吓得瘫软在地,若不是中间有人墙阻隔、四周有士兵看押,数百名囚犯早就四散奔逃。

木棚中的四十几具尸体像死狗一样被人拖出了营区,几个辎兵将满地的残肢断臂和肠肚肝脏用柳条框收集装运出去,然后就是几个抬着炉灰的杂役将满地的血迹洒上炉灰掩盖。

没过一会儿,两架装满裸麦面包和熬得香气四溢麦粥的马车拉进了营区,五六个伙房辎兵将面包麦粥和几大桶冰凉的清水摆放在长条木桌上,然后从另一架马车上取下了两三百个形制不一材质不一大小不一的陶盘木碗甚至是木桶酒杯。

见一切准备妥当,刚才给空地众囚犯安心训话的军官再次站上了台阶,大声对空地中吓得不敢动弹的囚犯说道:“伙计们,晒了一个上午,现在可以进去休息吃饭了!”

空地中没有一个囚徒敢动,他们只是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木棚。

“伙计们,你们可以进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了~”邓尼斯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鼓励宽慰。

“伙计——”

罗恩走上台阶打断了邓尼斯的话。

罗恩仓一声抽出了腰间骑士剑,大喝道:“所有人立刻起身去木棚吃饭!不许哄抢拥挤!”

台下空地众囚犯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朝木棚走去。

“军法队,让他们排队领取食物。”

第三百三十三章 救赎之道

在弥漫着血腥和恐惧的地方吞咽食物,就算心里再强大的囚徒也会胆战心惊,四十几个鲜活的生命在短短的片刻变成了残缺的尸体,这样的残暴是囚犯们始料未及的。

惊魂未定的囚徒们一手捏着略带烤炉余温的裸麦面包一手端着盛满麦粥或清水的陶盘木碗,然而除了少数确实饥渴难耐神经大条的家伙外,大多数人都不肯下嘴。

直到那几个吃完食物的家伙安然无恙的坐在原地打盹,剩下的人方才敢将已经凉透的麦粥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又嗅闻了又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尝了几口,接着便响起了阵阵吸溜咀嚼的声响。

午饭过后,那群伙房辎兵将木桶柳条框收走,陶盘木碗就留给了囚犯们,算是发给他们装盛食物的餐具。

伙房辎兵离开后那位面目慈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的军官再次来到了木棚中,此时他的态度更加柔和,他身边的几个同样打扮的士兵也纷纷走进木棚中同囚犯们交谈,让大家安心休息并保证只要不惹事以后隔三差五都能吃上裸麦面包还能偶尔喝上几杯葡萄酒。

木棚里拥挤着的囚犯们从来没见过一支军队中有这么一群行为怪异的人,他们不知道这些人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但在这群人的宽慰下大家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手里抱着碗盘,至少说明脑袋还能留着吃饭。

整个下午,囚犯们都挤在木棚里乘凉歇息,期间也有几个伙房辎兵送来了七八桶清水让大家解渴,中午那群杀人的黑袍兵终于撤出了营区到栅栏外继续警戒放哨,营区里只有几个腰挎阔剑的白羽铁盔士兵来回巡逡。

刺头们都已经变成了营区外乱葬坑里的尸体,剩下的人也瞬间老实了,好几个家伙连屎尿都不敢跑出来排泄,只得摸到木棚角落里悄默声地解决......

布拉蒙城南一处两层房屋,这里原本是城中一间粮行的商铺和粮仓,但由于施瓦本的突然犯境粮行店主关掉粮行跑到约纳城躲避战乱。

威尔斯军团进驻布拉蒙之后从约恩子爵那里借用了这里作为医护队的营房和随军伤兵的休养之地。

粮行地下室里,随军医士托马斯蓬头垢发,连衣服里也都浸入了一股股浓浓的药草和溶剂的怪味。

他头上蒙着厚厚的双层亚麻布,口鼻出隆起一个大包,因为两层亚麻布之间填充了薄荷和薰衣草等除味的物料。

在托马斯身前的一张木桌上,几十个瓶瓶罐罐里装着颜色各异的药汁和来历不明的汤水,在地下室的四周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器皿和工具,这些东西都是托马斯永不离身的宝物,军团分给托马斯的一匹骑乘马和一头拉车驮驴全都被他拿来装载这些东西,而且从山谷出发到现在,托马斯身边的这些东西越来越多,因为这个异乎寻常的医士在行军作战治疗伤患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到一处便四处寻找医士、炼金术士、理发师,然后拿出大半的薪酬从那些人手中置换这些东西,更有甚者这个家伙还偶尔跑到城市阴暗的角落里拜访巫士。

也幸亏是在军中,或者说幸亏是在亚特的威尔斯军团,换作其他地方托马斯的诡异行为绝对会被人告发为异端邪术。

不过即使是在威尔斯军团宽松的环境里,托马斯还是得谨慎行事,因而挑选医护队驻地之时托马斯的首选便是有地下室的房屋宅邸。

托马斯的身旁,一个年轻的学徒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支琉璃瓶中褐色的药剂轻轻倒进另一个装着淡绿色植物根茎捣碎后加水滤出药汁的陶碗中。

这名被称为小麻雀的学徒年仅十四岁,是托马斯从山谷挑出来的堂区学堂第二期学徒,小家伙手脚灵便,关键是极爱学习托马斯教授的医术,托马斯特意将他带在身边作为贴身学徒。

小学徒右手捏着瓶子靠近陶碗边缘,一股褐色细流汇入了淡绿色的汁水中。

托马斯见小学徒兑得太快,赶紧上前制止,“又忘了?又忘了!!不能流,必须一颗一颗滴!而且你得边滴边数,时刻记得药剂的用量!”

托马斯一把拿过学徒手中的琉璃瓶,然后亲身示范如何勾兑药剂,“这种药必须精确地掌握剂量,兑得太少根本发挥不了药效,兑得太多药效发挥时间太快,而且你要是忘记了药剂量就不容易配出适合的解药,配不出解药可就得出人命。”

听见“出人命”这个词,小学徒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地下室的角落,瘪了瘪嘴。

说话间陶碗中已经配满了整整一碗药剂,托马斯将琉璃瓶放回了木桌,然后拿起一只小陶罐将陶碗中墨棕色的混合液体倒入陶罐中递给了学徒,吩咐道:“你把这个拿给斯宾塞,告诉他这些药剂必须用一百二十磅我们自带的葡萄酒勾兑,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必须是我们随军自带的那种葡萄酒。”

“本来这种药剂的药效发挥时间就很难把控,若是他勾兑的量控制不住我就没法配解药和把握时间了。大人说至少要五天后才能药效发作,这实在不容易。”

“重复一遍!”托马斯将陶罐交到了学徒手中,令道。

“必须勾兑一百二十磅随军自带的葡萄酒,每人最多只能喝下五分之一磅勾兑的酒水,而且必须是饭前饮下。”学徒答道。

“还有呢?”托马斯继续问道。

学徒赶紧补充,“凡是沾过这只陶罐的人必须用流水反复清洗双手,陶罐使用后也必须打碎放进炉火中烧红埋掉。”

托马斯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得全程跟着他们,我可不放心辎重队那些粗糙的家伙。”

“是,医士。”小学徒点了点头抱着陶罐顺着楼梯出了地下室。

小学徒转身离开后,托马斯伸了伸懒腰揉了揉脖颈,然后面色期待的来到了地下室角落的一张简易木架高床边,掀开了虚掩的裹尸布,拿起旁边架子上一柄锋利的小剃刀。

裹尸布下正是一具还未僵硬的尸体,它来自中午那群木棚中被黑袍兵屠戮的“自由斗士”。

“宝贝,我们刚才进行到哪儿了?哦,对了,该看看你的脾脏了~”托马斯手中锋利的小剃刀伸进了尸体被剖开的腹腔中......

布拉蒙城中教堂广场威尔斯军团中军指挥营帐中,约恩子爵亲自拜访亚特。

约恩之所以能亲身拜访亚特只是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完成约纳宫廷交给他的一百农兵的兵额征召任务,他就是想找亚特推脱掉征兵任务。

“......约恩子爵,一百农兵的事情我就不提了,武器盔甲布拉城已经尽力我也不提了,但那群囚犯的衣物和骑兵战马的草料务必请布拉蒙城解决,我已经免掉了布拉蒙一百农兵的份额,您总得用其他方式弥补吧?不能出人就多出一些钱粮物资。”

“战马牲畜的牧草我已经下令领地各村堡征调。”约恩答道。

“那囚徒们的衣物呢?”亚特更关心如何解决那些衣衫不整的囚徒保暖和着装问题,他不指望囚徒们能在短时间训练出大多战力,至少一件制式统一的衣物得有吧。

布拉蒙领主约恩子爵只是坐在营帐上首的靠椅上端着一杯葡萄酒发呆,没有回答亚特的话。

“约恩子爵,您总不能让那些囚犯光着身子去打仗吧?”亚特有些气急败坏了,这个约恩子爵既不想出人也不愿出物。

“约恩子爵,宫廷派来的军务顾问可还在我的帐中,他若是问起布拉蒙城的兵役征召任务,我该如何回答?”亚特终于决定用约纳宫廷压一压上首那位软硬不吃的领主。

果然有用。

“你少拿约纳宫廷压我,我为约纳宫廷征发的士兵劳役还少吗?我郡中私兵被抽走了三分之二,领地青壮全都被东西两境征走,今年土地不知要荒废多少!还有你亚特男爵,你的军队进驻布拉蒙后我又是供给营房又是供给草料薪柴,我可没亏待你和你的军队!”约恩子爵觉得很委屈。

亚特缓了缓语气,“当然,我呈报给宫廷的战报里可是着实将您对威尔斯军团和即将组建的约纳边境军团所做的一切都夸赞了一番,约纳宫廷肯定会记得您的忠诚与贡献。”

“真的?”

“真的!”

“那是应该的,布拉蒙为了东境和约纳宫廷付出了太多。”约恩子爵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其实倒也不是我不愿给你提供衣物,只是一时间我上哪儿去给你们找到五六百套衣物?难道要我将领民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那些杂种囚徒?”

“不过城中亚麻布倒是不少,可是却没有那么多染料,你的黑色罩袍需要的染料可不少。”约恩子爵算是松了口。

亚特赶紧趁热打铁,“不用染色,要什么黑色,亚麻本色就行,反正我也没指望让囚徒变成威尔斯军团。”

约恩没想到亚特顺杆爬,赶紧推脱,“不用染色也不行,城中没有足够的裁缝,六百多套衣甲多久才能缝制出来!”

“裁缝?城外那么多难民,想要挑选青壮很困难,但挑选一些会缝制衣物的女人总不成问题吧?只要您舍得拿出一点粮食给她们作为薪酬,她们肯定能在三两天就缝制出足够的亚麻布罩袍!”亚特已经替约恩子爵想出了解决办法。

“这~”

亚特看见了掀起营帐帐幕的罗恩,起身边朝帐门走去边对约恩子爵说:“约恩子爵,感谢您的慷慨,那就这么定了,三天以后我派副官到您的领主大厅领取衣物。我还要去处置囚徒,您随意。”

说着掀开帐幕走了出去。

“罗恩,都准备妥当了吗?”亚特轻声问道。

“都准备好了,罗伯特神甫已经到城外营区开始给囚徒们开导了,等您到了就开始仪式。”

亚特淡淡地点了点头,领着营帐外的几个男爵侍卫朝布拉蒙城外走去......

“......耶和华救赎他仆人的灵魂;凡投靠他的,必不至定罪。”

“亲爱的弟兄啊,我们既有这等应许,就当洁净自己,除去身体、灵魂一切的污秽,敬畏上帝,得以成圣......”

布拉蒙城外囚徒营区空地中,六百多名囚犯静立在一座木制台阶下聆听威尔斯军团随军神甫罗伯特的开导。

罗伯特一身灰色细亚麻圣索衣,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台阶下的众囚徒都能听清他的祷词。

囚徒们很安静,不仅是因为神甫代表上帝给众人开导,更因为那群黑袍兵围在四周虎视眈眈。

一手捧着圣经一手拿着刀剑,这样的组合也就在这里才能遇到。

圣经关于救赎与自我救赎的警句念完,亚特也带着威尔斯军团的一众军官来到了营区大门边缘等候。

罗伯特合上了圣经递给身旁侍候的随从小修士,然后提高音调大声对台下的囚徒们说道:“你们都是有罪之人......”

这句话没错,且不说台下这些从各地监牢中抽出来的囚犯,即使是半道被骗被虏的平民也不敢在上帝的使者面前自称无罪。

“上帝是仁慈的,他给予了世人自我救赎的机会。若是在上帝庇佑的乐土遭受外族入侵之时你们能够拿起上帝赋予你们保护家园的武器勇敢地抵御外敌,那你们的灵魂就将获得永生救赎。”

“凡是愿意勇敢拿起武器参加正义之战的,我会向上帝请愿,在你们战胜归来之时免除你们的一切罪恶,让你们的魂灵获得晋升天国的资格。”

“你们并非战士,上帝也不会要求你们永远地置身危险之中,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你们就能皈依平静,享受乐土。”

“不过这三个月是上帝对你们信仰的考验,你们在这三个月中切勿背离上帝的恩赐,但凡是背叛上帝和信仰的人必将受到惩罚。背叛者的肠腹将会被恶魔搅碎,他们的躯体将会腐烂,他们的灵魂也会永远被投入地狱之中永世不得安息!”

台下众囚徒纷纷倒吸凉气。

罗伯特收回了严肃的目光,转身将视线挪到了营区大门处肃立的亚特。

“这位是勃艮第伯国边疆男爵、宫廷护卫骑士、虔诚的宗教护卫、威尔斯军团指挥官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上帝指派他作为你们的领袖,率领你们抵御外族的入侵,获得灵魂的救赎。”

罗伯特说罢朝亚特点了点头,亚特领着众军官走上了台阶站在罗伯特身旁。

“亚特大人,我代表上帝将这群等待救赎的迷途羔羊交给你了!”罗伯特朝亚特微微点头致敬。

亚特回了一礼,然后转身直接对着台下的囚徒们高声说道:“你们都是从各地送来的囚徒,你们之中许多人本已注定要在断头台下接受行刑斧的制裁结束罪恶累累的生命,你们的灵魂本也该被罚入地狱接受恶魔的惩治。”

“但你们是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现在你们就拥有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恶魔一样的施瓦本人再次对我们这片神圣的土地发动了罪恶的战争,我们需要一群勇士拿起武器抵御外敌。而你们就是那群即将成为勇士的自赎者。”

“尊敬的罗伯特神甫已经宣布了上帝对你们的仁慈,我现在也代表世俗统治者宣布对你们的仁慈。”

亚特顿了顿,台下的囚徒们也都伸直了脖子等待来自世俗的救赎。

“我已向约纳宫廷请愿,将你们编入东境抵御施瓦本的军队,你们将在我和我的军队率领下奔赴战场与施瓦本人作战。我承诺,只要你们为约纳宫廷效忠三个月,我将代表世俗统治者宣布你们无罪并恢复你们自由的身份。”

“这三个月里你们将享受我的供养,我将为你们提供食物、衣甲、武器。在战斗中战死的人将享受体面的葬礼,灵魂直接升入天国;战伤者将获得随军医士的救治,立有战功者也将有机会获得奖赏良民;不过你们既然成为了我军队的士兵,那就还遵守我军中的法令......”

台下的囚徒们开始有些激动了,这份条件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优渥。

时间紧迫,亚特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简短地讲了几句后便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罗伯特神甫招手让早就准备好的辎重队将三桶葡萄酒抬到了木棚长桌上,对台下的囚徒们说道:“为了表示上帝对你们的救赎之身,我们准备了代表上帝血液的甘酿,当你们喝下一小杯上帝血液之时,你们就是被上帝之光注入灵魂的救赎者。”

“请你们排队到木棚中领下上帝血液。”罗伯特说完就走下台阶,进入了木棚中。

黑袍兵们开始指挥六百多囚徒排成三列,依次到木棚中喝下那支银制小酒杯中的上帝血液。

大多数囚徒被罗伯特一通洗脑,加上亚特男爵代表世俗统治者发表的救赎宣言信服,无比虔诚地走进木棚中饮下了那一小杯代表救赎的酒水,然后乖乖地回到空地中等待。

但总有那么几个思绪谨慎的囚徒对世间一切都充斥着怀疑,他们说什么也不可能乖乖喝下酒水。

对那几个不肯喝下酒水并鼓动其他人不要喝下毒药的囚徒,亚特的处置方式很简单——当场宣布他们不愿接受救赎,然后以亵渎上帝和世俗统治者的罪名斩首。

就在那座木棚边上砍下了他们罪恶的头颅。

砍了两个人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可能会死和立刻就死之间其他人的选择特别容易......

喝完了“上帝血液”,罗伯特就结束了他的任务带着贴身小修士离开了营区,威尔斯军团副官奥多领着一众军官开始进行筛选分类,然后按照各地报上来的囚犯名册将这六百多人中稍微能看上眼的分成了十个五十人旗队,剩下的一百多被淘汰的囚犯另作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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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救赎之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斡旋

巴黎大教堂圣殿偏厅,法兰西枢机主教端坐木制镀金的高背座椅上,椅面包裹着红色丝绒,金线缝边,椅背高起的立柱上嵌玛瑙宝石。

枢机主教身着圣职服饰—白色大礼服、红色绸质肩衣和红色绒帽。白色大礼服长及脚面的白色长衫和镂空式及膝的白色罩衫无不显示着穿着者的华贵。肩衣是一件盖住肩膀的短肘披肩,胸前有纽扣。红色代表了穿着者的教阶位居红衣主教,红色绒帽是枢机专属,白绒貂皮作边沿装饰的红色鹅绒帽子。右手无名指上的猎鹰金质戒指,它是枢机主教的权信,戒指上铸有猎鹰展翅的图案,枢机胸前挂着玛瑙串链的纯金十字架,慈祥的面目下带着一丝无法撼动的威严。

勃艮第伯国卢塞斯恩省教区主教奥洛夫跪侍在红衣主教面前的羊毛生丝地毯上埋头聆听红衣主教的教诲,“......救赎之道尽在其郑奥洛夫,或许这就是上帝对勃艮第的一次历练,经过炼狱之后方能获得永生。”

奥洛夫缓缓抬头,一脸诚恳地看着红衣主教,“枢机大人,上帝的仆人本不该涉足世俗事务,但勃艮第伯国已经陷入裂颅之争,教会已经无法安心侍奉上帝。而且勃艮第伯国大主教偏离了上帝的指引,倒向了贝尔纳一方甘愿屈服于世俗权力的统治,四个教区主教都被他逼迫选择阵营,这实在是对上帝尊严的的侮辱,卢塞斯恩教区一直秉承中正的立场,但大主教却以解除我教区神职人员的教职为威胁......”

奥洛夫出手了,在勃艮第伯国这场继位者之战局势尚未明朗的时候奥洛夫是第一个靠向约纳宫廷的勃艮第伯国教区主教。

从侯爵血色葬礼后,奥洛夫都在忙碌,从勃艮第公国诸位大主教和宗主教到巴黎大主教乃至法兰西的诸多高阶教职人员他几乎都一一拜访过,直至今得到法兰西最高教会领袖红衣主教的亲自接见。

如今在整个法兰西王国,教廷的势力已经没有以往那样的强大,但对于一个的伯国而言,教廷的支持是具有决定力量的,约纳宫廷为了获得教会的支持(至少是教会的中立)派出了奥洛夫主教暗中斡旋。

然而法兰西红衣主教的态度也不明朗,他不想为了一个的侯爵伯国而影响自己的圣徒,因为他极有可能获得下一任教宗继位资格,这点世俗琐事实在不值得冒险。

不过跪在跟前的省教区主教能量不弱,他几乎拜访了所有的高阶主教,也有不少人为他话,所以枢机主教还是给了奥洛夫一些答复。

“勃艮第伯国大主教牧民无方,近些年不仅屡屡拖欠教廷的什一税,而且还出现了耸人听闻的异端事件和侯爵葬礼教堂刺杀案,若是你能够替上帝牧守乐土,我可以考虑让你出任勃艮第伯国大主教。不过现在的勃艮第伯国时局不稳,我还不能提出更换大主教。至于你的那位隆夏伯爵佛兰德,那个家伙我见过,同他祖父一样是个虔诚的信徒。”

有些话点到即可,也没必要得太多。

奥洛夫的心放下了,至少枢机主教在勃艮第伯国继位者之战中不会偏向贝桑松宫廷了。

片刻后,奥洛夫退出了枢机主教的圣事堂,一身主教常服的助理主教从一旁踱步走了过来,“奥洛夫,怎么样,枢机大人给出答复了吗?”

“感谢您的帮助,枢机主教给了我想要的答复。”奥洛夫脸上浮出了一丝微笑

左右瞄了一眼,奥洛夫侧身抵在这位助理主教的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卢塞斯恩教区的那座矿场主过明就会来你的公事房中向你当面忏悔......”

............

千里之外,越过激烈的贝桑松战场,目光转向勃艮第伯国东境的一处军堡。

约纳省东境中部重镇瓦隆堡,自两年前被南归的军队从施瓦本人手中夺回以后边军越发重视这座面积不大的城堡,因而这里的驻军从不到百人增加到了两百人,而且是边境军团的一个战兵连队驻守。

也正是因为边军战兵的驻守,这里才能面对六七百施瓦本敌军支撑到现在。

施瓦本人还在攻城,由于突进太快,施瓦本军队将战线拉得过长因而他们对瓦隆堡的攻势力度已经很弱。

二十数架攻城梯和几座攻城塔在三百多士兵的操作下朝瓦隆堡一步步推进,更远出还有不少的投石机向城堡抛射石块和装着火油的陶罐,瓦隆堡中的勃艮第守军也用巨弩和投石机不停地反击那些越靠越近的敌人......

瓦隆堡东北方一处密林的高耸的云杉树梢上,两个裹着紧身罩袍的人一手抱着树干防止跌落,一手搭在眉头观察着瓦隆堡的激烈战斗和滚滚浓烟。

“堡墙上的守军估计在一百左右,城堡中还有五十来人,杂役和堡民农夫六十左右,看他们扑火的速度很快而且没有慌乱,应该还能坚守十半月。”

“该死的鬼气,又要变了。”斯坦利揉了揉受伤后留下遗症的腿暗骂了一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东侧施瓦本饶营地,一支押运着马车的队伍又从东边进入了大营。

“施瓦本人又开始增兵了,记下,增兵人数超过五十,有五名骑兵、十架马车,马车有毡布看不出拉的是什么。”

斯坦利身边一个用绳索将身体绑在树干上的人又用炭棒在桦树皮上简单的记下了几个数字,突然他停了笔,“队长,马车怎么写?我忘了。”

“c—a—r—i—o—t!”斯坦利脱口而出。

手握炭棒的人写了几笔又停了下来,“队长,这个,看着不太像吧?”

斯坦利回过头看了一眼,好像确实不太像,“这些都是学堂学过的,你怎么就没记住?你先画四个轮子。”完又盯到了施瓦本饶营地郑

“记下,施瓦本人营中多了许多工匠,看样子要打制大型攻城器械。”

两人在树梢上挂了一会儿,树下的密林中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鸟鸣,斯坦利从胸前摸出了一支木哨放进嘴里吱吱吱地吹了三声。

“施瓦本的巡哨来了,我们撤。”

两人收起了桦树皮和炭棒,解开了绳索,顺着树干滑了下来,三个外围放哨背着弓弩跨着短剑的黑袍紧身服士兵从几个方向摸了回来,跟着斯坦利在密林灌木的掩护下朝西边遁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边境守备军团

布拉蒙城威尔斯军团驻军营地,军团副官安格斯在为众军官分析敌情。

这段时间亚特忙着组织粮食辎重和武器装备的调遣运送,每天都带着侍卫队和辎重队陪同宫廷军务顾问奔波于布拉蒙和附近几座居于后线的城堡,从他们的武库粮仓中调取(购买)粮食辎重和武器盔甲,一支过千人的队伍每日的粮食物资消耗是惊人的,更何况他还有一支金贵的骑兵队和四十几辆马车,马匹牲口的消耗可比人要大得多。至于武器盔甲更是急需解决的问题,一支军队再简陋,武器盔甲再不精良,不管是缺口裂杆的,人手一支短矛一柄短刀还是必须要有的。

而军团副官奥多都将精力放到了那些囚徒兵的训练和编制上,这些囚徒虽然军纪差了些但战力还都不弱,相比那些握惯了农具链枷的农夫,刀剑短矛在这些人手中很快就能发挥作用。短短三四天这些人就有那么一些样子,不过武器盔甲还是不敢发给这些家伙,长了獠牙的绵羊可就不容易控制了。

亚特和奥多都忙于庶务和训练,因而所有的战地军情和零星战斗都由军团副官安格斯负责,侍从官罗恩及特遣队协助。

安格斯用碳棒在那副修正过的抽象地势图上圈出了几个点,然后对帐中众人说道:“根据骑兵队三天不间断地哨探,瓦隆堡东边施瓦本边境城堡奥南、布凡、伯塔和布雷迪盖伊都开始有施瓦本军队开赴集结,施瓦本人以这几座城堡为据点刺入勃艮第边境。昨日下午,我们的边境重镇梅迪耶尔、卡普勒迪埃已经彻底失守,残余的边军在这些城堡后方的庄园村堡中聚集固守,八百名施瓦本军队进入了两座城中修整;而热内堡(瓦隆堡北方最近的一个要塞)虽仍在坚守但城内的守军已不足百人,施瓦本却增兵至五百眼看破城在即,骑兵队已经给热内堡后方的各地发出警告,据说有两个边境男爵集结了两三百临时拼凑的农兵支援热内堡,但我们不看好他们的战力。”

“以上三处城堡要塞加上距我们最近的瓦隆堡构成了东境北部平原最重要的四处防御据点,这四处一旦完全陷落约纳省东境就无城无险可守,施瓦本人就可以长驱直入约纳省的腹地。”

安格斯将炭棒狠狠地在地势图上点了一个黑点,继续道:“拉布蒙之所以安然无恙全是因为在我们正西方有瓦隆堡抵挡,一旦瓦隆堡破城,布拉蒙只能充当施瓦本人进攻路上的一颗小钉子。”

“即使施瓦本人拔不掉也不会影响他们行军,布拉蒙附近地形平坦,打不下布拉蒙他们还可以绕过。”

安格斯说了许多,中心意思就是其余几座城市失陷以后东境北部防御的重点又回到了数年前他们战斗过的瓦隆堡。

“自两年前瓦隆堡失陷后,守军调集了劳役将城高加到了三十五英尺,环形堡墙长还是三百英尺,破损之处已经全部用条石修复,整个城堡大小没变,但墙体高度和厚度都增加。城内的守军人数也增加至两百人,而且是稍微精锐些的边境军团战兵。”

“根据我们特遣队昨日回报的最新军情,瓦隆堡中仍有守军一百五十余,粮草辎重和箭矢武器都还算充足。攻击瓦隆堡的是施瓦本西境第一军团四百战兵以及从施瓦本府邸调来的两百领主私兵,近日又有几支军队路途赶至,特遣队看到施瓦本大营中增添了许多工匠正在大致攻城器械,想来是打算最后的强攻了。”

“大人,各位,以上是东线简要军情,骑兵队和特遣队仍在几座城堡要塞附近哨探。”安格斯回到了一张矮凳上坐下,接过了奥多手中递来的水囊。

亚特听着安格斯将军情讲完却没有接过话头,他对副官奥多问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奥多,这两天囚徒兵又跑了几个?”

奥多略微回忆了一下,答道:“前天跑了九个,昨天跑了四个,今天还没有人逃跑。”

囚徒兵是不可靠的,准确地讲少数囚徒是靠不住的。这是亚特从想到调集囚徒充作士兵的那一刻便料想到的事情,亚特下令各地紧急押送而来的囚徒大多数都不是好东西(稍微老实的早就被当作奴隶卖了),这些人有战力不假,但他们轻易不会任人驱使。

所以亚特在第一天就让那四十几个刺头冒了出来,然后毫不留情地就地屠杀,这样的做法当然镇住了剩下的六百多个囚徒。

但仅仅是让他们畏惧还是不够稳妥的,凡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若只是让人害怕他们很可能会逃避,因而亚特让随军神甫罗伯特一阵宗教灵魂救赎的洗脑,然后再加上三个月后向宫廷请求抹去他们罪责的承诺作为巨大的诱饵,让他们怀着拼命三个月,获得永生自由的心态为勃艮第伯国战斗。

仍然不够!这群囚徒太过危险,一旦临阵溃败或逃散,这些手里握着配发武器的人随时都都可能变成倒戈相向的敌人或是为害四方的群匪流寇,为了再将可能存在的危险种子清理掉,自从那天下午后,囚徒们突然得到了“自由”,除了少量护卫安全和管理训练的威尔斯军团士兵军官外,已经没有人专门看押这群囚首发

看管放松了自然就有心怀不轨的家伙开始打歪主意,短短的四天就逃跑了四十六个囚徒,不过好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逃走的人越来越少。

留下来的或许是真的想获得灵魂救赎与身体自由的人吧。

至于那些跑掉的人,他们罪恶的灵魂即将坠入炼狱,腐烂的躯体也将倒毙逃亡的路途。

亚特招过侍从官罗恩附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一句,“今天早上有一个体弱的囚徒暴病而亡,应该是药剂开始作用了,你让托马斯从晚饭开始给囚徒们服用解毒药,最好不要被人发现。”

罗恩轻一点头,小声答道:“是,老爷。”

亚特接着抬起头,对帐中军官说道:“瓦尔城的战兵已经替换回来了,现在敌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必须尽快整编囚徒兵,边境守备军团也得组建了,趁着防线没有完全崩溃之前进入战斗状态。我先宣布两项军官任命,原威尔斯军团副官、第二连队长、边疆领兵骑士安格斯?道尔升任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团指挥官;原威尔斯军团副官、第一连队长、边疆领兵骑士奥多?费尔南多升任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二团指挥官。原威尔斯军团两个步兵连队转为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骑兵队、弓弩队、重甲步兵队以及拟将组建的死侍队转隶约纳边境守备军团中军由我直属,军法队、侍卫队、特遣队同样转入中军指挥营帐,由侍从官罗恩统领。两个步兵军团军官一并任命”

“就这东西还能杀人?这矛杆是用烧火棍做的吧?这弯曲的~绷上弦都能当弓箭使了。”

布拉蒙城外的那座临时营区里,一个穿着露脐露背破皮甲的囚徒兵掂着手里那支刚刚派发的短矛,短矛矛头的铁锈尚且可以打磨,但那矛杆实在弯曲得厉害,平伸出去矛头都快能着地了。

另一个囚徒兵用拇指擦拭着手中那柄单刃剑,剑刃都上满布缺口,基本也就是可以当一把木锯,“汉斯,你个杂种已经够幸运的了。至少还有铁矛头,要不是看你个子够大,就得真的给你派发烧火棍了,你看到那几个干柴没有?他们手里的木矛干脆就是磨了尖的烧火棍,想用那东西捅死人恐怕不容易。”

名为汉斯的家伙瘪嘴看了看手里的武器,又看了一眼台阶下正在领取皮甲和长剑短矛战俘页锤的那群精壮的囚徒,“大家同样都是囚徒出身,为什么他们就能领到像样的武器,还能披上一身完整的皮甲棉甲?”

“你跟他们比?那些家伙被抓住以前都是在各地做山匪的,你杀两个贱民抢点粮食算什么,人家可是敢跟郡兵和治安队打仗的狠角色。”握剑囚徒兵鄙视了一眼那个叫汉斯的家伙。

“听说他们被编入了那个什么死侍队,那个什么死侍队每天都能见到肉,隔一两天还能喝上啤酒,都快和那些黑袍兵差不多了,真让人羡慕。”汉斯拄着短矛一脸的钦羡。

“死侍队?我看叫送死队还差不多。你以为那酒肉是那么容易吃的?那天要你还就得拿命还!我放着好好的监牢不待跑到这儿来可是指望活着回家的,那口酒肉还是不吃了。”

手握单刃剑的囚徒兵往剑身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撩起不怎么合身的灰色罩袍裙摆将剑身上的黑红色血迹搽掉,旋即脸上一阵失望之色,“看来东边打得后惨,你看这柄剑上全是血迹和缺口,我们活着回家的机会不大。”

“所有领了武器盔甲的人立刻到空地集结,找到各自中队长。”

两人低语嘀咕被一声呵令打断,他们赶紧折身离开武器分发点,跑到空地中寻找战立在空地前方的那排黑袍兵,那里面有三个人就是这几天一直在训练他们的军官。威尔斯军团两个步兵连队抽调出少量军官和战兵后转为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团

营门处,奥多陪着亚特和那位来自约纳宫廷的军务顾问巡视这支即将组建的军队。

军务顾问已经来到布拉蒙城快一个礼拜,他名为班廷,骑士勋爵,原本是鲍尔温伯爵约纳省伯爵府邸的一个内府军官,平常都是做些府邸守卫和零碎的事情,由于约纳宫廷的建立和鲍尔温伯爵的官职晋升,这个内府官也被提为了约纳宫廷的一个军务顾问,军职约等于一个军团的步兵连队指挥官。

班廷没怎么打过仗,不过常年混迹于伯爵府的他却善长交际,因而鲍尔温特意将他派来协助亚特粮草辎重事宜,当然也有监视的意思。

好在这个家伙也听说过亚特的斑斑劣迹所以对亚特还是保持着敬畏,而且亚特已经私下派人与这个军务顾问妥协过,该有的军功战利不会少他一分,但他也要学会只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只插手该插手的事务。

班廷很上道,除了协调粮草辎重外,亚特的军务他绝不插手,亚特不派人请他他也不会主动过问军议。

班廷代表约纳宫廷又是约纳省本土人,所以在与东境各地领主打交道时,他说的话比亚特还要管用一些,这正是因为班廷的帮助亚特才能勉强让手下四五百威尔斯军团士兵和六百多囚徒兵不用担心挨饿受冻,而且还能勉强人手一件武器。

奥多将两人引入了营区,指着在黑袍兵呵令下开始整队的乌泱泱四五百囚徒,“大人,班廷大人,五百囚徒兵今天就能编组完成,我们将八十个经过严格挑选的精锐囚徒单独编组为一个死侍队,归于边境守备军团中军直接指挥。剩下的四百人按照体格强弱打乱以后编成了八个五十人旗队,每个旗队设四个中队,一个中队包括十二名囚徒兵和一个中队长以及两个小队长,另外每个旗队还会从囚徒兵里挑选两个可靠的作为旗队章亲兵兼督战兵。

“小队长、中队长和旗队长都是由威尔斯军团抽调的老兵以及低阶军官担任。”

“今日编组完成后这支囚徒兵将成为边境守备军团第二步兵团士兵”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救援

战争的号角从来不会等到万事俱备后方才吹响。

边境守备军团组建的第二天,当各旗队中队的军官士兵还在相互熟悉适应的时候一匹从东北方而来的快马倒毙在布拉蒙城防区外围的马车道上。

哨探回来的特遣队发现了腿部被矛头捅穿血都快流干的友军传令兵,将这个即将成为倒路尸的家伙抬了回去。

这是一个从热内堡战区逃出来的传令兵,一个传令兵能成这副模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热内堡已经陷落或是即将陷落。

传令兵苏醒后告急的战况果真如此,热内堡即将沦陷。

布拉蒙城紧张了,驻守城堡的守城郡兵和附近的领主私兵缩进了布拉蒙城,城周得到告警的村堡庄园也都紧闭寨门人人自危。

与缩做一堆闭门自守的布拉蒙当地军队不同,刚刚组建完成还未来的及磨合训练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已经开始进入战斗状态,城内的第一团(威尔斯军团)和城外的第二团(囚徒军团)以及隶属于守备军团中军的各支队伍都开始收拾营帐准备开拔。

整个边境守备军团上千人一片忙碌的时候,中军指挥营帐还没有动作,因为营帐中还在商定最终的行军路线。

军官们就解救即将沦陷的热内堡还是增援防御尚存的瓦隆堡产生了争议。

支持前者的人是看清了热内堡与瓦隆堡互为犄角的防御关系,认为热内堡一旦失陷,瓦隆堡将成为孤城一座,而且敌人很可能会通过热内堡绕道瓦隆堡后方;

支持后者的人是看清了敌我双方的兵力悬殊和战场胜败的可能性,根据那个传令兵濒死前的口述,热内堡已经被近八百施瓦本人围攻,而且人数仍在增加,城内的守军所剩无几,而先前一步赶到的援兵人数太少已经被施瓦本人吃掉。若是救援热内堡,能否守城且不论,恐怕边境守备军团的这不到千人的军队也得搭进去,所以他们力主舍远求近增援瓦隆堡,他们认为只要将攻击瓦隆堡的施瓦本人赶走,稳住了瓦隆堡及附近的防线,有一只恶犬在旁,施瓦本人就不敢大兵犯境。

嘴巴可以随便说,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是脑袋。

亚特的脑仁很疼,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这种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一千人在时间充裕准备充分的前提下防守两座城堡不算难事,但现在需要他防守的已经不是一两座城堡要塞,而是一整条岌岌可危的边境线。

边防线上四座重镇已经丢了两座,虽然边防线后还有当地的军队,但一座城堡的城门被攻破之后指望每家每户的那扇木柴做的栅栏护卫,恐怕强盗只需轻轻一脚便能踢开。

而施瓦本人之所以还没有派大军从那两处已经沦陷的边城缺口大肆犯境,只是因为北边还有两座城堡没有攻破。

亚特的眼睛不停地在那份地势图上来回扫视,他的右手不停地在腰间配剑剑柄平衡珠的十字纹路上摩挲。

“全军增援瓦隆堡!”亚特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但至少能让手下军官不至于失了方向。

“奥多、安格斯,你们两个带着大家立刻商议增援瓦隆堡的最后作战计划,商议好以后让人到领主大厅叫我。我现在立刻去同约恩子爵商议武备辎重的事情,到了瓦隆堡附近物资运送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确定了大方向,剩下的作战计划两位战历丰富的指挥官和一众军官们自然能做得出来,亚特只需要对他们拟订的作战计划稍作修改便能施行,况且作战计划还必须根据战场现状随时调整,现在也无法完全确定。

率领一支千人军队进行战斗,现在最重要、最困难的已经不再是如何作战,而是如何维持战斗的延续。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如何保障军队的辎重线,如何让粮食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作战军队的营地,如何让伤兵撤回后方救治休养,如何保证前线军队作战时不至于身后空无一人。

在这个被动方以守城战为核心的时代“后勤保障”一词绝对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奥多或许能替亚特做一些军队庶务,但有些事情受制于思维和身份的限制,一般人还真做不了。

就比如以奥多的身份绝对不可能说服约恩子爵放弃城堡的天然庇护,冒着被打被抢的风险派出军队替陷入鏖战的边境守备军团运送粮食辎重。

亚特带着宫廷军务顾问、随军神甫跑到了躲进领主大厅商议城防事务的约恩子爵那儿,整个下午他都在和约恩子爵以及约恩麾下的指挥官们斡旋争论,只为让布拉蒙全郡动员,支持一场护卫东境和布拉蒙城的战斗。

平心而论,布拉蒙已经尽力了,这个原本还算富庶的边境郡境已经被东西两个战场榨干了,他们有限的一点军队和粮食物资都得储存起来准备迎接瓦隆堡破城后施瓦本人接踵而至的刀锋剑刃。电脑端:

最终,亚特承诺将在半个月之内从自己在南方蒂涅茨郡的男爵领地紧急征调一批百人以上规模的农兵北上布拉蒙城支援防御并以宫廷后续拨付给边境守备军团的粮食物资作押方才说服布拉蒙郡的诸位领主从牙缝里挤出了千人一个月的应急粮草辎重,当然布拉蒙也会抽调军队为作战军队提供辎重运输和兵员补充。

亚特当即请军务顾问班廷爵士给约纳宫廷呈信转告后续物资直接运入布拉蒙城,同时下令侍卫队派出两个传令兵带着他亲笔令信快马返回蒂涅茨郡调集北上军队

从领主大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尽黑,边境守备军团的两个步兵团和中军直属的重甲步兵队、弓弩队以及特遣队、军法队、死侍队、辎重队等行军缓慢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布拉蒙城到布拉蒙城东方十二英里的一个道路岔口驻扎,明日一早他们将继续向东靠近瓦隆堡。

骑兵队也被中军指挥营帐派到了大队前方哨探和屏蔽战场。

布拉蒙中的营区中仅留下了男爵卫队以及中军指挥营帐的军官和属员,这些人都是骑马行军,随时可以追赶大队。

亚特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仍在讨论作战计划的军帐,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已经没有多少温度的肉糜麦粥喝了一大口,又端起酒杯润了润喉,快冒烟的嗓子直接向两个站在地势图上的副官问道:“怎么样?救援计划是否已经完成?”

奥多朝安格斯点了点头,安格斯将亚特引到了那份地势图前,“大人,我们准备了两个救援计划。”

“其一,直接奔赴瓦隆堡,与攻击瓦隆堡的一千二百施瓦本军队(含杂役和工匠等)作战。其二,边境守备军团第二步兵团以及弓弩队、死侍队佯装攻击瓦隆堡下的施瓦本人,借此吸引敌军兵力,然后第一步兵团和重甲步兵队、骑兵队绕道敌军侧翼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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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救援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寻胆

布拉蒙城东二十三英里,再往东不到半日路程便是正在被施瓦本军队全力攻打的边境重镇瓦隆堡。

位于边境的瓦隆堡地形已经开始有些复杂,不同于西边一望无际的平原沃土,这里虽然土地宽阔肥沃,但偶尔也能看见从南部延伸而来的山峰余脉和低丘密林。

约纳边境军团两个步兵团已经先行抵达了瓦隆堡西边一个小集镇,这里在数年前被施瓦本人夷为平地,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刚刚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人气,结果又被战火肆虐。

集镇其实并不大,平原地区稍微大些的村落都比这个规模大些,不过好歹也是边境贸易重镇,人走了粮抢了牲口被杀了,但大量石砌立刻房舍仍然躲过了施瓦本人的搜刮残害,因而集镇中房舍不少,也有一圈一人高的石砌围墙将集镇包裹。

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二步兵团的驻地就在集镇之中,在集镇的外围是第一步兵团七个旗队,有精锐的战兵防守外围,刚刚加入军队不久的这群新兵放心了许多。

集镇中最结实大气的屋子是医护队的营房,此时的医护队已经进入了忙碌的状态。

没错,军队已经开始出现伤亡。

上千人的行军不可能完全屏蔽踪影,尽管骑兵队竭尽全力的在军队前方巡弋,但突然出现的一百来个施瓦本的敌兵仍然袭击了行军队伍的右翼。

尽管敌兵只是袭扰行军稍一接触便立刻撤离,但处于军团右翼的新编步兵第二团仍然付出了十六死死重伤以及二十余轻伤的代价。

医护队驻扎的民宅里侧木板地铺上,胸前缠着暗灰色亚麻布的第二步兵团第一旗队新兵汉斯左手捧着一碗掺了肉糜洒了细盐的浓稠麦粥,右手捏着一截刚刚烘烤过的裸麦面包,从他仍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和嘴唇可以猜到此刻他却没有丁点进食的胃口,因为隔壁房间随军医士托马斯先生手下的伤兵发出的惨叫实在太过惊悚,被血腥和死亡笼罩着的汉斯实在咽不下丁点东西。

今天他算是到地狱的大门溜了大圈。

昨日中午囚徒新兵汉斯所在的第二步兵团接到军令,随同第一步兵团和几个中军直属军队向东挺进,一路都很顺利,昨晚在那处荒原路口扎营时也未发生任何意外。

今日大早军队就收营拔寨继续东行,有了昨天顺利行军的经历,许多新兵也就有些放开了胆气,加之前方有数十个骑兵撒网哨探,两翼也各派出了第一团精锐的战兵旗队侦查防备,凡是有密林山丘和灌木草丛的地方两翼经验丰富的第一团战兵都会细细搜索

走在中间的第二步兵团应当是平安无事的,至少扛着弯曲短矛踏步在东行宽阔马车道上的汉斯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施瓦本人的狡猾超出了预料,攻打瓦隆堡的施瓦本敌军早就探听到了有一支近千人的勃艮第援兵朝瓦隆堡奔来,所以他们抽调出了一支百人规模的精锐队伍负责阻拦袭扰勃艮第援兵,他们最大的目标就是拖住援兵的步伐,为攻打瓦隆堡的军队争取时间。

这支军队发现了勃艮第援兵行军异常警觉,前后及两翼都有哨兵护卫,若想直接冲击根本无法靠近。

狡猾的施瓦本人在援兵必经的道旁休耕农地中挖掘了上百个能容一人蹲守的坑洞,洞口用他们的橡木圆盾挡住,圆盾上覆了旧土,旧土上再披了层杂草,杂草中伸出芦苇杆供士兵们呼吸,道旁稍微隐蔽些的巨石、树根等地还有设计更为巧妙些的坑洞,这些坑洞中的伏兵还能掀开伪装的顶盖观察道路上的行军。

上百个施瓦本士兵就揣着水囊口粮抱着长剑在坑洞中蹲守了一天一夜。

边境守备军团骑兵队哨探路过之时是仔细搜索过这片农地的,但他们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在身下战马马蹄踏过的草皮下居然会蹲着上百个武装到牙齿的敌人。

同样距离稍远的侧翼哨兵也不会注意那片低矮的休耕地中存有异常。

然而当汉斯所在的第二步兵团甩手经过此地时,道旁不到二十步的地方突然凭空窜出一个全身披甲,右手持剑左手握牛角的异族人。

在异族人吹响号角之前,行军队伍中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注意身旁多了一个魅影。

当扛矛埋头行军的汉斯被一阵低沉的号角吸引扭头看向右侧之时,平地中突然出现了上百个身影。

短暂的疑惑在一瞬间变成了恐惧,因为那上百个从地里钻出来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上百个举着嗜血剑斧的死神。

囚徒绝非善民,他们之中不泛嗜血的恶人,但在冲出地狱的恶魔面前,这些恶人就成为了狼群眼中的野狗。

汉斯不错,在魅影拎着重斧咆哮着冲向他的时候,他灵活地躲到了同伴身后将同伴推向了敌人,可怜那个腰间缺口短剑还未来得及出鞘的同伴几乎被重斧斜劈成两截。

突受惊吓,汉斯与其他初为士兵的囚徒一样出于本能地躲避危险,若不是那些旗队中队里从威尔斯军团挑选出来的老兵军官及时压阵抵挡,这四五百新兵或许都能被百余魅影冲垮,不过步兵第二团还是免于溃阵,那些魅影在袭击得手之后没有恋战,两翼的旗队赶回之前他们已经一溜烟的朝军队后方逃遁。

遭遇敌袭后暂管行军指挥的旗队长图巴果断停止前进,将军队带到了这座集镇中驻防,等待中军三位指挥官的到来。

汉斯还是负了伤,他在乱窜的时候扑到了一个魅影的剑刃下,对方抬手一剑划开了他的破旧皮甲,所幸皮甲抵御了部分力道他只是破了一层皮,血流了不少但止血后还不至于送命。

汉斯呆滞的目光从二楼窗格挪到了窗格下麦秆上躺着的那个重伤士兵,一道半臂长的创口从右肩劈到了左腹,白森森的胸骨已经露了出来。

灰白色罩杉尽是血迹的医护兵确定这个重伤囚徒兵已经救不活,索性就没给他施救,只等他咽气之后抬到随军神甫那儿同今天战死的其他人一起简单祷告之后交给布拉蒙城来的辎运兵处置,不过可以想见布拉蒙的士兵可没好心将他的遗体送回家乡交给家人,挖个浅坑覆上薄土也就是最后的礼遇了,至于墓碑什么的就得看挖掘坟墓的人有没有那份闲心了。

由于突然受袭,两个军团暂停了

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汉斯拼命地控制颤抖不止的手,端着那碗麦粥挪到了那“具”重伤患前,将木碗凑到即将咽气的重伤士兵嘴边喂了一小口,但重伤士兵已经无法咀嚼吞咽,麦粥从嘴边流出。

“让你嘴毒得罪了上帝,现在快死了吧”汉斯拼命地挤出一个笑脸,他希望地铺上的家伙能站起来用毒舌回敬自己的挖苦,然而地上那人已经咽气,或许是被浓稠的麦粥堵住了最后一口气。

“伙计,你是替我死的。”汉斯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只是觉得胸膛堵着一块挪不开的石头。

医护兵走到了窗格下伸手探了探地铺那人的鼻息又摸了摸心口,摇头叫来了两个杂役将尸体抬走。

“你死了,我还想活。”汉斯将半截裸麦面包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咀嚼了几下,猛灌下麦粥生生将粗糙的面包咽下了肚子。

一口面包刚刚咽下肚,楼道就传来了一阵咚咚地响动,一群衣甲整洁武备精良的侍卫簇拥着一个身穿板链甲、外罩披风、腰挎骑士剑的男人走了上来。

“这里不是战阵你们不需常随,邓尼斯陪我探望伤兵就行了,其余人下去抓紧时间休息。”男人说着几步踏入了房间。

房间里仍是哀嚎惨叫不绝,那些个被捅了肠肚、砍断手脚的伤兵因巨疼哭天喊地。

见男人进来,忙碌的医护兵们纷纷起身行礼,男人回了一礼便由进了托马斯医士“行刑”的房间,不一会儿男人走了出来开始挨个查看这个房间中的伤兵。

每到一个伤兵跟前,男人都会轻声鼓励两句,无非是上帝会保佑你,我们会救活你之类宽慰的话。电脑端:

走到汉斯跟前,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汉斯手中空空的木碗和胸前绷带上的面包碎屑,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能在这种时候吃下东西证明你的胆子还没被吓破,好样的伙计!打完了这场烂仗我让你们回家。”

男人转头对身边一脸和蔼模样的人吩咐道:“邓尼斯,给这位伙计再弄一碗吃的。”

邓尼斯有些吃惊,他是见过这个男人的,但是在那个杀人的下午,他也只是躲在人群中远远地望了两眼,他对这位男爵大人的第一印象是冷酷和杀伐果断,因为一开始就心生畏惧。

但此时的男爵大人却显得如此平易近人,这让汉斯有些举足无措,他顺势跪了下去,胸口的创伤扯得有些疼。

男人立刻扶起了汉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下一个伤兵跟前

深夜,缠着亚麻布绷带的汉斯趁着医护兵不注意溜出了营房,作为本地强盗出身的汉斯对这座集镇绝不陌生,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朝集镇外墙摸去,到了低矮的外墙下蜷缩身体钻进了一个隐藏在墙根的狗洞。

忍住疼痛刚刚将身体钻入一半,一只牛皮短靴就踩在了汉斯的头上,将他的头踩进了泥土中。

汉斯的惊吓嘶吼被泥土捂住,只能闷声挣扎,过了片刻,踩在头上的靴子抬了起来,汉斯惊恐地侧脸看了一眼扬起的长剑以及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脸庞。

“你已经死过两次了,这本该是你第三次去死。”模糊的脸庞发出了低声冷语。

汉斯听出了声音,正是他的中队长瑞格长官。

“像你这种人怎么都想活,但你若爬出了这个狗洞,今天必死!”

汉斯呆住了,他不敢丝毫动作,身体止不住筛糠。

“你个杂种为了活下去害死了一名勇敢的战士,我也是强盗出身,但我还没有无耻到用兄弟的命换自己的苟活,至少在战场上我从没有。”

“什么人!”两人正在对话间,三个手持出鞘阔剑的白色羽盔士兵举着火把来到了墙下,将瑞格和汉斯两人堵住。

“是我!瑞格!”瑞格放下武器表示没有威胁。

军法队士兵举剑将火把靠拢了墙根,果然是第二团第一旗队中队长瑞格。

“瑞格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白色羽盔士兵冷冷问了一句。

“我正在教我的士兵如何防潜。”瑞格起身笑着答道。

军法队看了一眼那个半身还卡在狗洞里的家伙,“瑞格兄弟,这个”

“你们放心吧,我就是在训练防潜。”

“那你可得防住了,别让自己人潜了出去。”巡逻的军法队长冷冷说了一句便带着两个手下继续巡逻,今晚他们还得去抓真真的逃兵。

笑看着军法队离开后,瑞格的脸色瞬间冰冷,“杂种,记得你已经欠下了三条命,若是你不能再这场战争中杀够三个敌人,我会让你把剩下的那条还回来!滚回去!”

瑞格一脚将汉斯踹回了狗洞的另一边

“今晚抓了多少逃兵?”奥多向前来中军指挥营帐禀报军情的军法队长问道。

军法队长摸了摸腰间的阔剑,“十七个逃兵被抓,有两个持械抵抗被我们就地斩杀,都是第二步兵团的囚徒兵。”新八一

“军法队继续巡逻,让外围的第一步兵团也注意从集镇里跑出去的士兵,无令擅离营房的人立刻捉拿,有敢抵抗的就地格杀。”奥多狠狠地说了一句。

“是!奥多大人。”军法队长转身离去。

奥多转身低头对站在地势图前的亚特说道:“大人,是我领兵失误,让军队受了袭击才让新兵们下破了胆。”

亚特盯着地势图没有搭话。

过了半天,亚特转过身下令,“我已经让特遣队去找出那群躲在我们身侧的杂种,明天你带着你的步兵团去剿灭他们,把你们丢掉的胆子给我找回来!”tent

中世纪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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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寻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追踪敌影

边境守备军团驻扎的集镇西南方八英里,山峰余脉延伸到平原耕地低矮的缓丘之间,六个身影弯腰在通往山区的小道上仔细辩识。

这群人的穿着和盔甲武器都异于寻常的士兵或是护卫,一身黑色的紧身皮甲外罩半身锁甲、头戴漆黑半盔、脚踏牛皮战靴,腰间挂着精铁锻制的阔剑,腿跟上还绑着一柄短刀,会用弓的背上都有一张步弓,不会用弓的也挂着一架十字弩,除了刀剑弓弩,这些人背上还有一只特制的包囊,包囊中有食物饮水和钩爪绳索以及一两套伪装便服,或是商贾华服或是农夫短褐或是流民烂衫,都是各自习惯的角色。

他们就是直属于边境守备军团中军指挥营帐的特遣队士兵,昨日接到军令追踪那支埋伏偷袭的小股施瓦本敌兵。除了特遣队士兵外还有一个雇佣的当地老猎户为特遣队领路。

这支追踪敌军的特遣队由副队长奥利弗亲自率领,以军队受伏的那处休耕农地为起点,从前日下午到现在追踪小队已经嗅着敌人的踪迹跑了一昼两夜上加今天上午。

那支施瓦本小股军队足够狡猾,他们袭击成功后朝西南方逃走,旋即分散成五六队朝各个方向乱窜,他们肯定会在某个地方集结准备下一次攻击,但他们绕的地方太多,加上这里多是草木茂盛的平原,只要敌人踩着不易留痕的草皮行走,特遣队很难追到他们最终的踪影。

今日凌晨,追踪小队两个负责西南方向的士兵发现了大队人马踩踏的痕迹,立刻向道森汇报集结。

于是奥利弗就集结麾下士兵前来勘探。

这里确实有大批士兵经过的痕迹,松软小道上足迹非常混乱,粗略一看确实有上百人的规模,脚印的指向也都是南方高峰山脉中。

一个士兵从站了起来,指着脚印前进的方向说道:“副队长,敌人应当是袭击过后遁入了山区,进了山区大规模行军困难,我们也就难以清剿他们了。”

这个观点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面对规模远超自己的敌兵,遁入地形地势复杂的山区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奥利弗听完没有搭话,他是樵夫出身,虽然没有山中猎人那样精于追踪猎物,但常年穿行在密林山丘的他也会偶尔设点陷阱抓捕一些野物,所以对追踪足迹的事情也不算陌生。

奥利弗盯着地上的脚印总觉得很是奇怪,满地的脚印凌乱散布,但他总觉得那些凌乱的脚印中有一种若隐若现的规律。

他半跪在地上,从身旁扯下一只野草杆,将草杆放在几组脚印中比量了一下,“这几组脚印有异常。”奥利弗下了定论。

“副队长,这~没什么异常吧?”一个士兵干脆趴到地上凑近了仔细辩识。

奥利弗将草杆放进一枚脚印陷下去的凹槽脚掌处,用手指甲轻轻在草杆上刻下尺度,然后又将草杆移到脚印的脚后跟处,再次用手指甲刻下尺度。

“按被袭士兵的供述施瓦本人都是穿着牛皮战靴,平常人快步行进时脚掌用力,在泥土上留下的凹陷应该是前深后浅而且脚掌位置应该有向后的擦痕,但这枚脚印相反,它是后深前浅而且没有擦痕,我刚才看过了,这些脚印中有许多都是这样。”奥利弗将草杆上的两道刻痕展示给身旁士兵。

奥利弗站了起来,“而且你们仔细辩识一下,虽然这些脚印很凌乱,但很多脚印的大小形状都相仿,我不相信这些杂种的靴子大小形状都相同。”

士兵们听言都四下查看,果然有许多脚印是重复的。

一个士兵挫掉了手上的泥土,“怪不得,我说这些脚印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却也说不上那里有不同。”

奥利弗突然惊醒,“我记得在军官学院时奥多大人给我们讲过一个战例,说是巡境队组建之初,他们被一群悍匪追杀了整个下午,最后还是靠着制造假脚印才逃脱的。”手机端::

“他们肯定是派了小部分人在这条容易留下脚印的泥道上来回倒退行走,企图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入南边的山区!”奥利弗猜中了施瓦本人的阴谋。

“这群杂种,真t狡猾!让我抓住他们一定掀开他们的头盖骨挖出脑仁喂狗!”那个最早发现这片踪迹的士兵狠狠骂了一句,跑了半天只是一个圈套。

“算了,全白费了。”那个士兵骂完人就泄气了。

奥利弗没有接茬,他仔细回忆着奥多大人在那堂军官训练课上的讲话。

突然他脑门一亮,“别急!还有机会,这群下套的杂种人数不会太少,布置完以后他们肯定还是要与大队汇合的,若是我们能抓住这群杂种的尾巴说不定也能找到敌人大队的藏身地。”

“他们既然想迷惑我们,肯定就会掩盖最后撤退的痕迹”奥利弗将手中的草杆伸进牙缝里挑剔牙垢,眼珠不停地转动。

“你们都给我想想,想想敌人撤退时会从那个地方走?要是能想到的话晚上我把我那份熏肉送给他吃!”

奥利弗身边的几个士兵都抠着头皮拼命思索。

那位老实巴交的老猎户犹豫了一下,摸到了奥利弗身后,“大,大老爷,我我要是能猜中,晚上的熏肉能不能赏给我?”

奥利弗转身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破烂背着单体弓的猎户,附近多川少山,猎户本就不多,稍微年轻些的都被征召到军队中作弓箭手,奥利弗找遍了四周也就抓到这么一个老家伙,而且这个老东西好像也并不善于追踪,奥利弗都怀疑他是听了每天三芬尼的佣金后乔装假扮的。电脑端:

奥利弗瞥了一眼这个蹩脚老猎人,“要真能抓住敌人的尾巴我不但给你一份熏肉还赏你一袋啤酒。”

老猎人脸带笑花。

“要是让我跑了空,这两天的佣金你一枚铜币也别想得到,你个没用的老东西。”奥利弗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中军给特遣队的时间只有两天,晚上要是不能带着有用的消息回去恐怕就没办法交令了,所以他不想让这个老家伙浪费时间。

老猎人的脸色一下子掉了下来,不敢再说话。

“你个老东西倒是说呀!”奥利弗不耐烦地催促。

老猎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老爷,我只是告诉您地方,您自己决定去不去,如果没有人您也别扣我的佣金,行不行?”

“快说!!”

“我猜不到那些萨瓦本人会从那个地方撤离,一路过来我也没发现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脚印,这条路往前走有十几个岔路口,所以我也猜不出他们从那儿跑的。”

奥利弗都快急疯了,“你能不能不说废话?”

“是是,大老爷,从这里往后退半英里有一条通往东边丘陵的便道,附近能藏人又方便他们随时出来咬人的地方也就那里。”

奥利弗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追踪敌人的足迹上,却忘记想想敌人会在哪里窝巢。

“杂种,一群人脑袋进水了,所有人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去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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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追踪敌影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

深秋的白昼开始缩短,太阳刚刚落山天色就开始暗下来。

布拉蒙与瓦隆堡之间的一座集镇中央的宅院空地中,一堆篝火旁围坐着两三个紧身皮甲的特遣队士兵。

奥利弗将手里的裸麦面包掰下一半扔到了身旁那个狼吞虎咽的老头子的木盘中,然后自己也把硬邦邦的面包放进木碗中蘸了蘸汤汁稍微泡软以后塞进嘴里包了一大口。

那个衣衫破烂头发灰白的老头子战斗力颇强,奥利弗一块半截面包还未啃完老头子已经将第二块(小块,五分之一磅)裸麦面包全都塞进嘴里拼命咀嚼。

“老家伙,你慢点吃别给噎死了,今天面包管够你慢慢吃,一会儿大人还得问你话呢。”

老头子根本不理会奥利弗的话,又将干枯的手伸向了篝火旁烘烤着的第三块面包。

“老东西,你得就着汤汁吃,不然得崩掉你的烂牙。”另一个士兵张着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能吃的老猎人,好心劝道。

“喝~喝水~占~肚子,装不下~多少粮食。”老头子喉咙眼吞咽着食物,嘴巴里鼓得满满塞塞,双手还在拼命将面包送进嘴里,实在噎得快翻白眼了才端起汤汁泯一小口......

“这是多少年没饱餐过了~”刚才那个士兵瘪嘴轻声鄙视了老头子一句。

“三年!”老头子赶紧将刚才喷出来的面包碎屑捏起来塞回嘴里。

“三年?那不是从上次与施瓦本人作战开始就没吃饱过?”奥利弗疑问了一句,他听说过数年前的那场国战让许多边境地区成为了赤土,但却没想到三年不曾恢复。

老头子将手里第三块面包全都塞进嘴里咽下,然后又把撒在破洞衣服上的面包屑抖落下来全都送进嘴里,捶了捶胸口,答道:“这些年来,先是领主扒我们一层皮——强征战争税、强征粮食、强征骡马牲口、强征青壮,然后是施瓦本人一通烧杀抢掠,抢钱财、抢粮食、抢牲口、抢女人、抢奴隶......好不容易将施瓦本人赶走,领主们回来了,为了重建他们的森严的城堡和奢华的府邸,又开始强征领地税、强征骡马、强拉劳役......我们没有青壮种地,没有牲畜耕地,就算勉强种出一点粮食还不够缴纳领主们一年高过一年的税赋。”

老头说得摇头摆手,苦不堪言。

奥利弗也是最穷苦的农户出身,深知那些吃人肉喝人血榨人骨的领主有多残忍,他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瘦老头,于是他又从篝火旁取下一块烤热的黑麦面包递给老头。

“不不,我已经吃不下了。”老头一边拒绝一边伸手接过了那块个头不小的黑麦面包。

“大老爷,您看,我已经吃不下了,这块面包,能不能让我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孙子尝尝鲜?领主的磨坊太贵,我们许久没做过面包了~”老头子的语气几近乞求。

“不行不行,这都是军粮,不能私藏携带的。”特遣队的军粮供给优先,但也不能连吃带拿。

老头子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这块黑黢黢的面包,摸了摸已经快撑圆的肚皮,笑着对奥利弗说道:“那让我泯一小口汤,我还能再吃一个。”

“奥利弗队长。大人们已经军议完了,召你们进去禀报军情。”

一个侍卫从府邸大门探出头来大声召唤院落中的奥利弗几人。

“好的马修兄弟,我们立刻进来。”奥利弗赶紧起身答复。

见老头子还想强行吃下那块面包,奥利弗一把夺过老头手中的面包,然后顺势塞进了老头子单薄破烂的衣怀中,“带回去给你孙子吃,别让人看见。一会儿到了诸位大人那儿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老头子悄悄摸了摸衣怀中的那块面包,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跟着奥利弗几人走进了府邸中。

边境守备军团中军营帐驻扎的是集镇税务官的宅院,税务官肯定在战争打响前就卷起家财逃到了约纳腹地某个安全的地方,所以这里也就成为了中军指挥营帐驻地。

尽管已经点燃了墙壁上的所有蜡烛,房间中仍然十分昏暗。

边境守备军团总司令亚特已经在贴身侍卫的帮助下披上了全套盔甲,见奥利弗几人进门,亚特上前交代了几句,“奥利弗,攻打瓦隆堡的施瓦本人分出了一支三百人的军队攻击我们,我必须亲自率兵去阻拦,歼灭那支小股敌军的战斗由你们的奥多大人指挥,你向他禀报军情并协助奥多大人给我彻底歼灭那群杂种!”

奥利弗啪一肃立,“是!大人!”

亚特拍了拍奥利弗的肩膀,又用鼓励的眼光从几个特遣队士兵身上扫过,然后带着四个贴身侍卫走出了房间。

“罗恩,骑兵和步兵准备好没有......”

亚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奥利弗将目光收回,朝站在房中的第二步兵团指挥官奥多致敬,“奥多大人,特遣队追踪小队向您复命,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支施瓦本杂种的踪迹。”

奥多立刻提起了精神,“在哪儿?”

边境守备军团驻地往西五英里,东西向国王大道一侧密林矮丘中的隐蔽聚落。

这里距离人马车架来往不绝的国王大道不足两英里,不过由于进出山丘的便道两旁多硬石断壁所以道路难以扩展,因而这里并没有变成道旁的繁荣村落,相反与大道仅隔七八座山丘的这处聚落十分闭塞,聚落中最繁荣时也不到二十家农户。

不过此时这座聚落应当是最凋零的,原本五六十口村民的聚落仅有五六个活口,就她们也只是施瓦本人留下来发泄兽欲的工具。

聚落已经被洗劫屠戮一空,除了那几个可怜的农妇外已经看不见其他能喘气的人,不过为了不让浓烟使外人发现,施瓦本人并未放火焚烧,所以聚落低矮破旧的房舍得以幸存。

聚落四处零散的后果旁都是身披甲胄手提剑斧的士兵,跳动的篝火下勉强能辩识出他们长着施瓦本人的鼻子眼睛,穿着属于施瓦本军队的衣服盔甲,挎着施瓦本人的武器。

从篝火和肉眼能见的巡哨粗略估算,聚落中的人数超过六十,应当就是那支埋在土里突袭边境守备军团的那支施瓦本小股军队......

之所以聚落中仅有六七十个施瓦本士兵,是因为剩下的三四十个人被派到了聚落各个方向布下了明岗暗哨,一旦有敌人大军进剿,他们会立刻化整为零遁入深山。

想要彻底歼灭这些狡猾的狐狸恐怕没那么简单。

聚落东南方山丘杂草丛生的密林中,两个披着整张草皮的黑影抬头看着山丘下闪着红光的篝火堆,一动不动。

他们是留下来监视聚落中施瓦本敌军的特遣队士兵,两个人已经在这里趴了半个晚上。

深秋的夜很冷,也幸亏身上披了一层掩护身形的草皮,否则两人还真受不了这份越发湿冷的寒气。

一个士兵将手中的特制面包放到牙齿上磕下了一小块,用舌头卷进嘴里轻轻咀嚼咽下,对身旁死死盯着山下敌军的同伴说道:“山下这群杂种防守太严密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批哨兵,我们能看到的哨位就有五处,我刚才还发现了外围的一处暗哨,他们肯定还在山外潜伏了巡哨,我们的军队连他们人影都看不到人家就逃遁了,中军想举兵一举歼灭这群杂种恐怕不容易~”

边境守备军团驻地集镇中军指挥营帐,第二步兵团所有旗队长以上军团都被奥多叫到了这里商议对那支施瓦本小股军队的作战计划。

“......那支敌军藏身的地方处于山区边缘的丘陵地带,往北出山便是国王大道,往南进山便是连绵不绝的高峰山脉,可以想见这群狡猾的狐狸肯定在外围设置了监视我军动向的明岗暗哨,我们大军还未靠拢他们就会遁入山区......所以,我认为班格达长官所说的直接带领数百步兵冲击敌人的计划是不太可行的。”奥利弗否定了第二步兵团几位旗队长简单的计划。

“科林,你兼任第二步兵团副官,说说你的想法。”奥多点了将,科林是资历最老的军官,战斗经验丰富脑袋也足够灵活,所以奥多升任第二步兵团指挥官后再三恳求亚特将科林调到了手下任第一旗队长兼副官。

科林刚才没有参与旗队长们的建言献策,他一直都在与那个特遣队临时雇佣的老猎人低声攀谈,时不时看一眼墙上那副地势图。

“奥多大人,您还记得当年我们接受贝里昂大人雇佣替他护送军粮到普罗旺斯卡尔克堡地路途中攻打一座位于卡尔克北部的庄园哨站吗?”

奥多仔细回忆了一下,想来起来,“我记得,那会儿大人还是初任巡境官,贝里昂大人也还只是一个男爵。”

“你是说我们设法吸引敌人出洞,然后再伏击?”奥多瞬间猜到了科林的意图。

“对,后来我们在萨普剿匪的时候也用过,既然追不上打不进,那就让敌人自己跑出来,然后我们再......”

有些诡计百试百灵而且越用越精。一计诱敌出洞已经用了许多遍,但效果仍然还是那么好。

不过充作诱饵的伙计此刻心里又开始骂人了。

军团驻地往西八英里,一支载满财货物资的车队正在拼命奔逃,或许是马车上装载的货物太重也或许是平原上偶有沟坎让车队难以顺利行进,车队的奔逃速度并不快,八架用厚厚毡布盖着马车在草皮上碾压出深深的辙印——贵不贵不知道,但肯定够重,不是粮食就是武备。

八架马车旁十五六个手持短矛的辎重护卫一边快步追赶车队一边紧张地回头看一眼身后七八十个张牙舞爪的追兵,个别手里有弓弩的护卫还时不时驻足抽出轻箭朝身后抛射一轮然后又撒腿奔逃。

约纳边境守备军团辎重官斯宾塞坐在押尾的一架马车上,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越拉越远的追兵,大声对前面的几架马车吼道:“你们还真当时逃命呢,跑那么快干什么?慢点慢点!”

说完又对驾车的辎运队长令道:“快快,后面的杂种要停下来了,把车上的粮食扔下去,让他们看看我们车上的东西,不扔点野屎后面那群狗发不疯。”

不一会儿,车队奔逃的车辙线上随处散落了十几袋军粮小麦........

车队后方两百余步,七十五个着甲持械的施瓦本人在一名骑马军官的率领下沿着蜿蜒曲折的车辙线跑了两三英里。

在两三天的蛰伏后,这群绕到敌后袭扰的施瓦本军队又开始出来咬人了,这次他们袭击的是勃艮第军队的辎重线,眼线说这支辎重车队携带了大量的武备和军粮运往战区,稍作迟疑后领队的施瓦本指挥官下令留守少量士兵驻守然后带着大部人马追击。

施瓦本人也并非没有防备对手的诡计阴谋,就他们战前所了解的敌情,知道这支名为威尔斯军团(名气大些)的军队正是当年在特布伦战区把当地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的那支小队伍扩张而来。

知道对手不是什么好货色,所以施瓦本人的追击十分谨慎,他们没有将有限的七八个骑兵用于追击,而是让他们分散在队伍的两翼和后方防备可能出现的敌情,与野狼打交道小心一些总是对的。

“队长,大,大人,他们开始扔扔东西了,粮食脱壳小麦,连军粮都扔了,说明车队上还有更贵重的东西。我们,还追不追?”一个施瓦本士兵累得都快吐血了,那支辎重车队逃命的本事太厉害了。

“那些软蛋只知道跑我们追不上的。算了不追了,我们距离山林线太远,容易被人堵住归路。”施瓦本指挥官的思绪还算清醒,他见队伍已经追得太出来而且前面的辎重队好像都没怎么减速所以打算收兵回巢,就当是白跑了半个下午。

就在指挥官打算下令驻脚折返的时候,前方三百余步的辎重车队有一架马车的车轮可能被石块或是坑洞震坏,那架奔行的马车一下子侧翻在地,毡布中的物资散落一地。

侧翻的马车旁几个辎重护兵惊慌失措地跑到散架的马车周围将地上崭新的武器盔甲抱在怀中继续往前跑,尽管隔着两三百步施瓦本人还是能看见地上仍有不少没来得及捡拾起来的武器。

“装的真是武器盔甲,要是让这些武备送到了战区,我们的兄弟就得好受了。”那个喘匀了气的施瓦本士兵右手搭棚垫脚看着前方散架的马车。

“先不撤退了,去看看那架马车上到底有些什么好东西。”

施瓦本指挥官一声令下,七十几个士兵又开始拔腿追赶......

平原追逐场前方一英里,水深面宽的阿尔萨斯河在这里冲成了一片河湾半岛,在河湾半岛的入口两侧的低矮草丛里,四五百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二步兵团的士兵匍匐其中,若不是站高细望也不太容易注意。

“科林长官,敌人是不是不会来了?怎么一点踪影都没有?”趴在科林身边的第二团第三旗队长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远方,丝毫没有看到辎重队和追兵的影子。

科林一把将旗队长抬起的头摁了下来,“藏好!暴露位置军法处置。”

“噤声等待!”

科林说完干脆将手放在头下做枕,眯瞪起来。

刚刚闭上眼一阵急促地鸟鸣声响起,科林赶紧睁开眼从身下摸出一支木哨,学着刚才鸟鸣吹了三声,接着科林所在的矮草丛里相继响起了十几声同样的鸟鸣。

“来了来了!敌人上钩了!”科林脸上的无聊立刻换成了兴奋,他将手放到了剑柄上,等待那一声冲锋的号角。

第二步兵团藏身的河塆侧翼矮草丛前方约半英里的地方,施瓦本人已经将追逐的距离拉近了不到百步。

施瓦本指挥官从那个被抓来的当地农夫口中知道前方有一条河流,于是机智的他让手下士兵分成左中右三队将前面奔逃的辎重车队逼往河流的方向,一旦逼到了河边,那些人可就别想再逃脱了,且不说马车无法过河,那些辎重护卫也全都得被抵在河岸接受屠戮,那支辎重车队也是被追晕了头,居然自己乖乖地朝河流方向跑去。

胜利就在眼前,追击的施瓦本人已经看到了烤熟的乳猪正等着他们去撕咬。

等辎重车队发现自己被逼进了绝路之时,他们已经身处河塆半道,三面环水的已经不可能从两翼突围。

“不对!!!他们为什么没有惊慌?被逼上绝路他们不应该如此淡定!而且这是不是太容易了?”施瓦本指挥官看着停步在河塆半岛尽头的那支车队,心里打起了鼓。

“后面没有没追兵?”施瓦本指挥官坐在马背上朝身后望了两眼。

“指挥官~大人,没有~骑兵~没有敌情告警~”指挥官身边的浑汗如雨的士兵断断续续的答道。

“这两边有不少草丛,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各带几个士兵去看看,别给人打了伏击。”马背上的指挥官觉得两侧的草丛太过茂盛,唯恐有伏兵。

两个累得不行的士兵根本不愿跑那么远去哨探,拖着懒散步子各自准备挑人去两翼应付差事。

就在这时,河塆半岛尽头的那支辎运队居然打出了白旗,这意思很明显了,既然打不过也逃不掉那就只能投降。

施瓦本指挥官轻笑一声,对那两个转身驻足观望的手下士兵吼道:“看什么看,你们继续去两边哨探,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说着指挥官就随手点了几个士兵,踢马往前河塆半岛走去。

“伙计,还去哨探吗?”一个士兵对另一个士兵问道。

“你想去吗?”

“谁TM想去?都累成什么样了!”

“那就算了,反正对面都投降了。”

“那就算了?”

“算了吧~一会儿大人问起来就说去过就行了,积蓄点体力,一会儿抢东西的时候可得跑快点,我觉得那马车里肯定有好东西。”

一个士兵看了看正在朝白旗车队走去的指挥官,又看了看身边虎视眈眈的同伙,悄悄对身边伙计说道:“要不我们跟上去,一会儿免得被这些贪狼抢了好东西~”

另一个士兵点了点头,转身对身边的几个亲近伙计说道:“你们几个跟我上去护卫大人,其他人乖乖等在原地,等待大人军令!”

说着就领着五六个亲近的伙计朝河塆走去。

大家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指挥官也没下令让大家必须原地等待,而且谁都知道这几个家伙的小心思,谁也不愿在最后分享战利的时候落于人后,于是紧跟着又有几个心思活泛的施瓦本士兵跟了上去,然后是十几个,二十几个......

金银在前,所有人都不甘于人后。

就在所有的施瓦本士兵悄悄摸进河塆半岛的入口后,一声低沉的牛角号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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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引蛇出洞

第三百四十章 血腥洗礼

变故突起,大多数施瓦本士兵是没来得及反应的,直到那个骑马准备去接降的指挥官策马回奔咆哮着让士兵们折身突围时众人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可怜的是他们此刻所遭受的伏击正是数日前他们对付勃艮第援兵的计谋,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尽管有领头的指挥,但为时已晚。当七十几个施瓦本士兵抽出武器打算折身突围的时候,四百多敌兵已经将河塆半岛的出口给堵住,那怕对方只是穿着破甲烂衣手持铁矛短剑的简装轻步兵,但架不住对面人多势众和准备充分。

施瓦本指挥官的脑袋在飞速运作,他拼命思索着对策,一时无法,他只能派手下的一个小军官去向对面的敌人提出谈判借此拖延时间。

绅士和战争礼仪对刚刚披上战袍拿起武器的囚徒新兵而言显然不是一个熟悉的词,当三个士兵朝封锁退路的约纳边境军团第二步兵团走进的时候,不知是那位慌了神的混蛋大喊了一声“杀死敌人!”,结果窝了一肚子火气的数百囚徒新兵们突然就朝那几十个被堵在河塆里的施瓦本人冲了过去。

施瓦本人也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讲战场礼节,不过想想自己前几天的作为,好像也没脸挑刺。

大敌当前,身无退路。七十几个施瓦本人打算拼死一搏,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冲出几个。

然而他们刚刚举起刀剑盾牌准备迎接冲击,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嗡嗡嘤嘤的破空音,施瓦本人头还没扭过去,背上已经插上了好几支颤尾的箭矢

先前被施瓦本人追杀的辎重车队突然换了模样,毡布覆盖的马车中一下子钻出了三十来个手持弓弩的弓弩手和十几个紧身皮甲的战兵,那支车队里除了最后一辆车是装的粮食和武器盔甲外,其余七架马车上全是藏匿的士兵。

腹背受敌下,群狼与羔羊之间的转化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此刻,冲阵在前的新兵汉斯十分英勇,不仅是因为他的中队长瑞格长官拎着那柄足以将他劈成两半的阔斧居后督阵,更因为他身边的士兵人数足足多出对方六七倍,三四个人不一定能打得过对方,但六七个再打不过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人数绝对占优、后阵利刃督阵加上战前承诺的丰厚战利,这足以让汉斯为之搏命。

战前军团长奥多大人已经严明,战场杀敌者赏啤酒一袋、熏肉一磅,最主要的是杀死敌人后杀敌者能占有敌人的武器盔甲,在随时都可能送命的战场,没什么比一身精良的武备更能吸引人了。

汉斯感觉已经的心已经快跳出嗓子眼了,口干舌燥,浑身阵颤抖,头皮也阵阵发麻,这种身体的激烈反应让他感到愈加兴奋,手中的短矛平举,脚底跟生了风一样越来越快,破烂的皮甲上下摆动,弯曲的短矛随着起伏,不一会儿他就从靠后的位置冲到了最前面,不过他始终没有跑得过快,因为他的一切勇气和信心都源自于身旁呜泱泱的大群同伴,他们仿佛一面铜墙铁壁般让人有足够的安全感。

河塆尽头的弓弩手们还在放箭,施瓦本人已经抽出了十几个人对付河塆另一头的弓弩手,留给正面的目标再次缩水。汉斯瞄准了五十步外一个身形相仿披着铁片扎甲的施瓦本士兵,那身崭新的扎甲足够亮眼而且防御力也是肉眼可识的,若能得到那副扎甲以及扎甲主人手中重锤圆盾和腰间的精铁短剑,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活命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一百步变成了五十步,五十步变成了二十,汉斯开始将手中的短矛抬起,由于短矛矛杆有些弯曲,汉斯不得不稍微抬高一点让矛尖对准那个酒槽鼻子的施瓦本士兵,看得出来那个施瓦本士兵的身体在颤抖,这让汉斯内心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慢慢消散。电脑端:

二十步转瞬即至,汉斯张圆了一口烂牙的嘴,涎水被嘶吼声挤出牙缝喷出了口。手机端::

由于力道未在一条直线上,汉斯手中弯曲的短矛被施瓦本士兵的圆盾挡开,汉斯也因巨力的冲击惯力被掀倒一旁。

狼多肉少,盯着这副崭新扎甲和重锤圆盾的可不止汉斯一人,就在汉斯被格开的那一瞬,另外两个手拿镰枪(缠绑了镰刀的木棍)和铁钉大棒的步兵已经扑向了那个家伙,而且还有其他三个跨步奔来的士兵也加入了战团。

眼看那个施瓦本士兵已经被人山湮没,面红眼赤的汉斯蹭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瞅准被摁在地上那个施瓦本士兵拼命挣扎出来的头,瞄向他刚刚伸出的脖子,猛扑过去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了那个施瓦本士兵的喉管

战斗结束了,刚刚变身野狼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囚徒新兵们血液开始冷却。

热血过后便是恐惧和忏悔。除了少数本就是嗜血狂魔外,大多数第一次靠着狂热杀人的囚徒们绷不住了,颤抖、呕吐、哭泣,或是沉默寡言目光呆滞

汉斯属于后者,他呆坐在那具被尖牙刺入喉骨生生咬死的尸体边一动不动,嘴角淌着黑红色的血滴。

刚才加入战团的一个胆大士兵已经将那具断了脖子的尸体搜刮干净,他拎起一套崭新的全身扎甲扔到了汉斯跟前,“伙计,你真t是一头牲口!行了,人算你弄死的,所以这身扎甲归你了,不过重锤圆盾和短剑以及他内着的衣甲得归我们平分,要不是我们摁着他你也不可能咬断他的脖子。”

胆大士兵见汉斯还是一脸痴呆相,没有继续纠缠,“我叫伯里,你可以叫我屠夫。我是杀牛的,偶尔也杀人。”

屠夫伯里说罢就挥舞两下重锤抱起一套沾满人血和失禁屎尿的棉甲朝河流走去。

指挥老兵和胆大新兵清扫完战场的中队长瑞格提着一柄长柄战斧和蒙皮小圆盾走到了汉斯身边。

扑通!

瑞格抬起一脚踹在了痴呆汉斯的肩上把汉斯踢翻在地。

“装傻给谁看呢?软蛋,记住你还欠了两条命!”瑞格将战斧和盾牌一下子砸到了汉斯的身上,然后扭头便走了。

汉斯被这一脚踢醒,瞳孔开始汇聚,呆滞的目光恢复神采,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一股剧烈的腥臭从汉斯的喉管涌上鼻腔——

“奥多大人,战场已经清扫完成,初步估算此战歼灭敌兵六十六人,包括一个回援的敌军骑兵,跳水冲走了三人、逃走了一人、投降了六人,投降的包括一个领兵骑士和两个见习骑士。我军战死七人,重伤五人。”

“敌人剩余的骑兵已经逃走,应该是回老巢去了,偷袭敌人老巢的重甲步兵队应该已经得手,科林长官已经挑选了四十几个精锐驾车去增援重甲步兵队,据俘虏的见习骑士说他们在老巢里还有二十来个留守士兵和抢掠来的财货。”第二团指挥营帐识字的辎重吏员一脸兴奋地给奥多汇报了战场的情况,用极小的代价歼灭一支精锐的敌兵,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打这种仗,战场杀敌数目已经不是奥多感兴趣的事情了,他抬头问道:“缴获情况?”

吏员拿起了手中的一张桦树皮,上面简单的罗列了一串数字,“奥多大人,此战缴获板链甲和全身锁甲三套,都是从那几个骑士身上缴获的,扎甲二十一套、半身板甲五套、半身锁甲十九套、棉甲皮甲和武装衣五十三套,全盔半盔碟盔六十七套,各类长短武器两百余件,衣服战靴和零碎军资还没来得及清点。武器盔甲除了杀敌立功的士兵们分掉的外还剩下大致一半左右。”

“对了,还有一起战马,但被新兵们砍伤了前腿,估计没办法作战了。”

奥多一下子转身看了一眼正在远处躺着的那匹战马,大骂道:“是那个杂种砍伤了战马?当时不都已经围住了吗?怎么还要砍马腿?”

吏员挠了挠头,“新兵们不知道怎么对付骑兵,而且那个敌骑十分顽抗,士兵们着急之下就砍伤了马腿才把敌骑甩下来~”

“一群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知道战马多金贵吗?医兵,快让医兵去看看能不能救治一下!”奥多招呼身边的亲兵护卫带医兵去给战马治伤。

“奥多大人,剩下的武器盔甲怎么分配?”吏员又问了一句。

奥多略一思索,答道:“杀死敌人的勇士已经分到了不少武器盔甲,剩下的武备加上一会儿从敌人老巢里缴获的武备一块,由你们辎重队大致拼凑出八十套(减配),给每个旗队分十套武备,让旗队长们再按照战场表现分给那些作战勇猛些的士兵。”

辎重吏员立刻拿起炭棒在桦树皮上记下了几个词。

一个负责处置俘虏的旗队长走了过来,向奥多躬身致敬,然后问道:“奥多大人,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奥多看了一眼跪在河岸边的几个施瓦本士兵和宁死不跪的三个勋爵,答道:“那三个骑士捆绑带回交给中军处置,剩下的那几个敌兵让那些在今天没有在战场上沾血的新兵每人上去砍上一剑刺上两下,得让所有人都沾点血气。他们已经得到了上帝的洗礼,现在该用战火血腥给他们洗洗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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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血腥洗礼

第三百四十一章 约战

瓦隆堡西边五英里,一座废弃的农场磨坊,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威尔斯军团)以及骑兵队、死侍队全部,特遣队、辎重队大部,以及中军指挥营帐和侍卫队军法队等近六百人临时驻扎在磨坊四周的空地上,空地三面都有半人高的拒马尖桩,磨坊东边有一条十五英尺宽的湍急溪流,也算是一道坚固的“城墙”。

临时营寨四周除了明岗暗哨还有轮值的骑兵不停地巡逻放哨,防止施瓦本人的偷袭。

营寨中,士兵们都以中队为单位聚集在各自的那两三顶帐篷中享受大战前难得的安静休闲,平日里那些颇具才华的老兵无聊之余就会拿出竖长笛、芦笛或是芦苇制作的单簧管围在篝火前吹奏起动听的声乐,甚至军团中还有一个做过游吟诗人学徒的士兵总爱抱着一把破旧的鲁特琴用鹅毛杆拨弄出忧伤或是快乐的小调,伴随着他那公鸭一样的嗓子惹得众人捧腹大笑,不过他自己倒不以为意,每次弹完唱罢都会脱下铁盔向围上来的士兵们弯腰伸手,收取费用,通常是没人愿掏这笔钱的,不过他并不会懊恼,依旧唱着应景的歌。

不过今天的营地十分安静,士兵们只是在军帐里取出条石打磨刀剑或是思考如何就包囊里的钱袋送给家里的妻子儿女。

一场与施瓦本军队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中军指挥营帐所在的废弃磨坊中,边境守备军团总司令亚特和第一步兵团军团长安格斯两人正在一份刚刚粗制而成的沙盘上推演战阵,第一步兵团团旗队长以上军官和各支直属军队指挥官们围在沙盘四周聆听。

施瓦本人的犯境太过突然,亚特也没有时间精力制作一幅西线战区那样精致的沙盘,所以只能根据当地人的口述和特遣队的哨探粗略地堆砌了一座以瓦隆堡和布拉蒙城为核心的沙盘模型。

当亚特亲率第一步兵军团和几支中军直属军队从集镇赶到这里之后,那支三百人规模的施瓦本军队立刻停止了前进,他们在距此两英里半的一处山丘四周扎营,而且这两日也不断有施瓦本军队从瓦隆堡战场及瓦隆堡更东边的地方朝那处山丘集结,而且增援的军队以重甲骑兵为主,短短三日,施瓦本军队中的重甲骑兵已经超过了百骑。

将超过百骑的重甲骑兵聚集一处,显然施瓦本人也打算对亚特手下的这支勃艮第军队致命一击,早知道在平原战场,重甲骑兵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第一步兵团军团长安格斯指着沙盘为亚特讲解战斗策略,“面对强敌,尤其是拥有一支战力强悍的重甲骑兵队伍的强敌,战场的选择是这场战斗成败的关键,若是施瓦本人主动出营攻击我们,那我们便有选择战场的有利条件。罗恩和斯坦利已经率领特遣队将附近五英里范围内所有地方都跑了一遍,符合您要求的战场仅有两处。”

“一处在此地东南方一英里半处的大片沼泽,那里三面都是浅草泥潭仅有东向连接平地,敌人的骑兵无法绕行,我们可以在正面挖掘壕沟陷阱暗埋尖桩拒马。在这种地方施瓦本人若敢策马冲锋,他们的重骑兵绝对会深陷泥沼无法自拔,没了重骑兵的优势,对付那些步兵就容易对了。”

“不过此地对我们而言也是一处绝境,一旦战事不利我们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那片泥沼足以吞下十支我们这样的军队,而且我们也不排除施瓦本人会知道那里是沼泽而不肯前来与我们对战。这一点是很有可能的,据我们的特遣队回报,敌营中有不少主动投靠施瓦本人的当地领主私兵,他们熟悉地形,只要施瓦本人能想起问问当地人,很容易就发觉这处巨大的索命陷阱,到时候施瓦本人只要堵住那处通往平地的缺口,绝对会把我们活活饿死在沼泽地中。”

亚特听完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第二处地点呢?”

安格斯抬起细木棍指向了磨坊的东北方两英里,“这里!”

“此处是大片密林的豁口,两山密林之间一条宽约两百英尺的狭窄通道,两边的树林十分茂密,施瓦本人的重骑兵绝对无法从侧翼冲锋,因而他们的重骑兵很难发挥优势。而豁口两侧的密林绵延数英里,施瓦本的重骑兵既无法绕行也别想穿过密林,而且我们还可以在密林中设置陷阱,让企图穿过密林偷袭我们两翼的敌兵葬身其中。”

“最主要的是这里虽有密林阻挡,但对敌我双方而言都非死地,相比沼泽而言人们对密林的恐惧就要轻微得多,所以施瓦本人即使知道战场有陷阱也会为了尽快“歼灭”我们而发起冲锋。”

亚特的眼睛盯了安格斯指着的那个地方许久,抬头令道:“传侍卫队准备马匹,我要亲自去看看那处战场。”

亚特对森林有特殊的喜好,这可能源于他意外进入这个世界以后依赖于山林密谷的庇护和养育,所以当他率领侍卫队来到安格斯筛选的这处战场时他就已经决定将这里作为决战之地。

六年前他在森林中设置陷阱圈套与野狼棕熊搏斗,六年后他将整座森林当作陷阱圈套与异族军队搏斗。

豁口东边的山丘缓坡上,亚特立马丘顶眺望着山丘下的那片密林,他在想象若自己是施瓦本军队的指挥官,是否会命令麾下军队从这处缓坡往那处密林间的豁口冲去,尽管那里可能有一个陷阱等着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亚特可以用时间换取胜利,但施瓦本人不可以,他们必须在勃艮第伯国光复军占领贝桑松之前攻下瓦隆堡和整个东境防线并迅速建立稳固的防御根基,否则一旦从西线抽出身东返的勃艮第光复军以及即将启程开赴东境的勃艮第公国援兵赶到,施瓦本此次出兵将变成另一场水漂。

所以只要有几分胜算施瓦本人就敢攻击亚特的军队。如果施瓦本人放弃攻击,那亚特就会成为缠绕在他们身旁一条撵不走的毒蛇,正面主动攻击或许实力不够,但今天切断辎重、明天攻击侧翼、后天突袭骚扰还是没问题的。

“军士长,就是这里了。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带人在豁口两翼的密林中设置陷阱坑洞,越多越好,越复杂越好。两天,我给你们两天时间!”第一步兵团全是威尔斯军团的老兵,他们中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军官学堂学习过如何布置陷阱圈套,所以这个任务对第一团而言不算难事。

“是大人!回去以后我马上带人过来布置战场。”

安格斯拨转马头四周望了一眼,“大人,敌人会到这里来与我们作战吗?”

亚特扭头望了一眼西南方施瓦本人驻扎的地方,“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猜施瓦本人也不愿拖延时间了,他们需要尽快突破我们的防线攻占腹地”

当天下午,安格斯领着第一步兵团挑选出的两百多名士兵携带大量的铁锹铁掀和木锯手斧来到了那处选定的战场钻进了豁口两翼的密林中,骑兵队和特遣队奉命将战场四周一英里半的范围全都封锁

第二日一大早,见习骑士罗恩只身闯入了东边施瓦本军队的大营,将亚特亲爱书写的一封宣战书送到了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冯霍夫曼伯爵的军帐里。

蓝迪伯爵是在数年前那场与勃艮第之间国战中新晋的军事贵族,年方四十的他算得上一个年轻的伯爵。

他是整个战区的指挥副官,麾下有一千两百多士兵,包括一百六十几个重甲骑兵。蓝迪的主要的职责是对北部瓦隆堡一带的几座城堡防线展开攻势,率先攻入勃艮第伯国约纳省腹地,扰乱光复军后方的同时顺势占领这块垂涎已久的地方,让施瓦本公国的领土再次扩充。

然而原本一个月攻入约纳腹地的作战计划被打破,一个半月过去了他们还在边境线上为几座城堡而奋战。

热内堡即将攻破不必让他烦恼,但眼前这座名为瓦隆堡的小地方却让大军止步不前,究其原因是数年前那场国战是施瓦本攻下了这里,战后勃艮第伯国下了血本将这里打造成了一座坚城。

军队在瓦隆堡碰壁之时,又有一支勃艮第援兵赶制,经施瓦本安插在勃艮第的眼线回报这支军队就是数年前将西南比尔腾堡战线搅成一锅麦糊的小股队伍。

对于这个从来不讲战争规则和礼仪的家伙,蓝迪也不会墨守陈规,所以他下令挑选了一支百人规模的小股军队偷袭。

不过当他从逃回的骑兵口中得知那支百人小队尽数覆没连领兵骑士都被俘之后,蓝迪对敌军那位领兵的男爵更多了一层防备。

罗恩传达了亚特的口信并交出宣战信后阔步离开。

罗恩刚走,蓝迪的军务顾问就指着罗恩的背影提醒道:“伯爵大人,我猜测敌人肯定设计了圈套等着我们去钻。”

蓝迪撕开封印从头看了一眼,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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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了顾问,“不用猜测,他自己都说了,那处战场及周围全都布满了陷阱圈套,就等着我们去钻。”

“啊?”顾问立刻拿起宣战书看了起来,果然宣战书中用粗鹅毛笔写明了对方设置了陷阱圈套,甚至连陷阱主要位于两翼的密林中都写明了。

“伯爵大人?这~?那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顾问实在不理解对方的用意。

“他在故意挑衅激怒我。”

蓝迪指着自己,笑道“我有那么容易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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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约战

第三百四十二章 决战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歼灭小股施瓦本袭兵的边境守备军团前线驻地从荒废集镇移到了第一步兵团驻扎的磨坊附近,原本的集镇变成了边境守备军团的一个战区据点,辎重队和中军指挥营帐的吏员们仍然驻扎在此,从布拉蒙运往战区的粮食物资也由那里储存中转。

废弃磨坊旁的溪流中,几个军官模样的男人一溜烟地立在溪流岸边褪下裤子朝溪水里撒尿,他们可不理会下游就是大军的取水点。

脱裤子撒尿的军官中有一个是班格达。由于威尔斯军团改编,取消了连队一级,原威尔斯军团第一连第四旗队改为了边境守备军团第步兵团第七旗队,班格达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第旗队长。

班格达提起了裤子,将巨物塞回了裤子中,笑着对身旁还在滴水的帕萨特说道:“帕萨特,听说你都晋升旗队长了?从小队长直接升为旗队长,你个杂种运气真不错!”

“实力!主要是看实力。你没看见我前天杀施瓦本人时有多拼命,仅我亲手宰杀的施瓦本人就不下两个,还有好几个是因为我的帮助才被干掉了,不过是我不愿和那些新兵抢功而已。”帕萨特说得一点都不谦虚。

这个爱惹祸的前面老兵上次在西线战场巡哨时擅离职守跑去农场吃烤鸡,被抓住后挨了十五军棍,但因为他及时救援辎重队将功折罪保留了小队长的军职。

边境守备军团组建后抽调军官,奥多觉得对付那些囚徒兵最好是用比囚徒兵更刺的刺头管理,所以绝不安分的帕萨特就同盗匪出身的瑞格一样被抽到了第二步兵团升任中队长。

破锅就得破锅盖,在帕萨特和瑞格这样半兵半痞半官半匪的军官率领下,河塆半岛伏击施瓦本小股敌军的那一战中第二步兵团倒也打出了威风,战后帕萨特终于因为军功“显赫”再次晋升,成为了一名旗队长。

“那你个杂种可真够幸运,听说你们四百多人围杀六七十个施瓦本孤军,算下来差不多六七个人才能分上一个敌兵,而光你一个人就杀了两个,这份战功绝对够“显赫”!。”韦玆颤抖了两下,笑着说道。

第一步兵团第三旗队长韦玆也是与帕萨特同时期的老兵小队长,如今帕萨特因功荣升第二步兵团旗队长,名义上算是追上了韦玆和班格达两人,不过考虑到第一第二两个步兵团战力和待遇上的差距,帕萨特这个小队长撑破天也就算是班格达韦玆旗队下的一个中队长。

不过至少帕萨特心里已经满足了。

“你们看着吧,按照我这个速度,这场战争结束怎么也得混一个连队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晋升军团副官。哈哈。”帕萨特对自己的官途突然充满了信心。

“伙计们,我听说布拉蒙今天运来了几车好酒过来,要不我们一会儿去斯宾塞那儿看看能不能偷几袋找个地方喝几口?我们伙计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全都死绝了,得赶紧大醉一场。”帕萨特是属狗的,刚学着野狼嚎完两嗓子又开始找屎了。

班格达见帕萨特又开始找死,好心提醒道:“帕萨特,我可得提醒你个杂种,这里是战场,如今你已经升任旗队长了,手下可有几十个伙计把脑袋挂在你的肩膀上,凡是要多想想手下的伙计们,你要是再乱来害的可就是手下几十条人命。”

帕萨特突然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一会儿事,肚子里的酒虫一下子就被打了回去。

这是,磨坊营寨中响起了一阵集结的号角,第一步兵团中军营帐前升起了军旗。

“韦玆,第一步兵团集结了,我们快回去!”班格达立刻拉起韦玆往营区里走。

“嗳?你们怎么就集结了,不是明天一早才进入战场吗?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们集结去哪儿?”帕萨特将自己所在的第二步兵团没有丝毫动静而第一步兵团已经紧张起来,心中十分疑惑。

班格达回头往了一眼,“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记住我的话,别再惹祸了!”然后一头扎进了营寨中

亚特的中军指挥营帐里戒备森严,侍卫队将营帐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粗制沙盘前安格斯和奥多还在与亚特一起商议两场战斗最后的细节。

剿灭那支钉入军队后方的施瓦本小股军队后,奥多在集镇简单修整半日整理配发了武器盔甲,根据军功调整了军官任命之后就赶到了磨坊与第一步兵团汇合。

亚特已经部署了军队的战斗,最后再对安格斯吩咐了两句:“军士长,我率领奥多的步兵团拼死顶住敌人的攻势,你务必在半日之内歼灭瓦隆堡下的施瓦本军队,最低也要将施瓦本人赶出瓦隆堡防区并杀伤过半,否则我们的计划肯定不能发挥作用。”

安格斯盯着沙盘中瓦隆堡的方向,按照中军指挥营帐一众军官吏员的估算,若是敌军指挥官蓝迪伯爵愿意一战彻底歼灭守备军团,那他至少会带超过千人的军队(亚特手下的军队已愈千人),这样才能有获胜的可能性。

若是事态真如亚特通过俘虏刑讯而出的那样蓝迪是一个生性谨慎的指挥官的话,他很有可能将瓦隆堡附近大半的军队抽调对付亚特。

而亚特选择与施瓦本人决战的根本原因是他抓住了正常战斗的核心目标是瓦隆堡,瓦隆堡才是战斗胜败的判断,只要能守住瓦隆堡,就算勃艮第军队全都战死也是胜利,当然亚特是不一样手下绝对全都被干掉的,伯国的胜利可不能代表他的胜利。

“大人,我们歼灭了瓦隆堡下的敌军以后我还是率全军支援您吧?不是贬低第二团,但他们的战斗力恐怕挡不住施瓦本人,若他们听到瓦隆堡外围军队被袭击之后难免会向您撒气,到时候~”安格斯能猜测一支囚徒新兵为主的军队在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时战斗的惨状。

亚特一口回绝,“不行!第一军团不能回援!你们歼灭或赶走施瓦本人以后立刻接管并稳固瓦隆堡的城防。首先在瓦隆堡附近建立一道外围哨卫防线,防备施瓦本人的回援或偷袭;其次,把重甲步兵和第一步兵团中的一百五十精锐调到瓦隆堡中,将施瓦本人营地中的粮食辎重和武器盔甲以及有助于守城的器械全都拉到瓦隆堡中,施瓦本人的攻城器械一律焚毁。其三,你亲率第一军团剩余的士兵背靠瓦隆堡建立第二道防线。这三条才是你该做的,至于我们这场战场如何处置自有我和奥多负责。没什么其他事了,你去准备吧!”

安格斯肃立,“是,大人,我在瓦隆堡等你。”

“奥多兄弟,我在瓦隆堡等你!”

安格斯转身走出营帐,不一会儿第一军团就一头扎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营帐中只剩下亚特和奥多两人,亚特拿起来沙盘旁木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啤酒,对奥多问道:“奥多,伤兵是否全都转移了?”

“轻重伤兵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跟辎重队转移到布拉蒙,按照您的军令,我们俘虏的那几个骑士也将带到布拉蒙送给约恩子爵,用三个贵族俘虏换十五个兵员补充和五车粮食。”

“大人,这一战,我们恐怕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吧?希望奥博特他们能早些率领援兵北上~”

亚特看了一眼帐门所对的南方叹了口气,指着沙盘中代表密林的浅草对奥多说道:“这就是一个人命贱如草的时代,你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有一群人愿意跟着我们去送命。没有十年的战乱杀戮那有百年的平和休沐?我们这代人只能用手的刀剑为下一代人铸造地里的耕犁,或许你的儿子能享受没有战乱和杀戮的乐世,如果你能有儿子的话。”

奥多会心一笑,“我要是能活着打完这场仗,我立刻回山谷找个女人生一堆儿子!”

亚特也跟着笑了。

侍卫官罗恩突然闯入了营帐,“老爷!特遣队快马回报,瓦隆堡及周边的施瓦本人全都提前出动了,共计一千四百人,朝我们预设的战场急行军而去!”

“奥多,立刻集结第二步兵团向预设战场进发,死侍队和弓弩小队以及骑兵队已经在战场等候了。”

“罗恩,军法队和侍卫队兼任督战队,从即刻起你们居后压阵,执行战场军法!”

“是!”

“是!”

废弃磨坊东北方两英里,平原缓丘地区的两片密林之间的狭长豁口处,一支军队列阵其中。

豁口最前端是七八十个身着盔甲手持圆盾剑斧锤矛的死侍队士兵,他们都是囚徒兵中较为悍勇之徒,胆气相比而言要强得多,虽然战斗经验和战斗实力还拿不出手,但站在队首镇场面还是没问题的;

死侍队后面是六支步兵旗队,他们按五列纵队排列,形成了三十列十人纵深的方阵,经过诱歼施瓦本小股敌军的战斗后,这些步兵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盔甲都得到改善,大多数人至少都有一件棉甲(皮甲)手中也都有铁翼短矛或锋利的单刀短剑,少量如囚徒新兵汉斯这样的勇士还有一套铁片扎甲和战斧加圆盾,武备已经可以算十分精良了。

步兵方阵的两翼密林边缘各有一支步兵旗队,他们的主要作用是防备从密林中冲出来的敌军以及在方阵需要补缺时作为预备力量;

豁口的后方就是军团弓弩队的三十来个弓弩手,按照惯例弓弩手应该居前抛射几轮后才转移到后方,但他们既然直接被放后面肯定也有放后面的道理;

弓弩队后面就是一群特殊的人了,他们是由男爵侍卫队和军法队组成的督战队,他们的作用就很单纯了——就地格杀擅自后退或畏缩不前的低阶军官和士兵。

至于豁口两翼的密林中,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人影,除了杂树灌木,空空荡荡。

另一边,施瓦本军队的排场就可以理解为十分庞大了。

正在激战的瓦隆堡战场和已经息战的热内堡战场,两个战场共计一千四百多人被抽调到这处密林缓丘地区,准备进行一场决定边境命运的战争。

施瓦本人的军队组织度很低,换而言之施瓦本军队的构成十分庞杂,一千四百多人的队伍能看见二十几种独立的纹章旗帜,换而言之这支施瓦本军队由二十几个力量汇集而来。

这是正常的事情,大家都是从各地带着各自的数十个、一两百、最多三五百人赶赴一个战场,一场上千人的战斗很少会由一位领主发起,所以像亚特这样的军队在这个时代当属于异类。

密林豁口东边缓坡上各色旗帜招展,穿着各种各样衣甲的士兵们按照各自所属领主的纹章旗帜所在,大致排列成三至五行队列。

两支队伍相隔五百余步,双方的骑兵就在两个军阵之间来回游弋,时不时也会接触搏斗,但驱离作用大于杀伤作用,所以双方都没有死伤。

两支队伍的正中间,双方指挥官骑在马背上做着最后的战前交涉,这只是礼节问题,亚特原本不想玩这些虚礼,但为了尽可能拖延时间他还是陪着施瓦本军队派来的一个领兵子爵吹嘘了半天。

施瓦本领兵子爵察觉了亚特胡言乱语拖延时间,便不再啰嗦,两支战前会谈的队伍各自拨转马头返回各自军阵。

不一会儿,战场开始响起阵阵音色音调不同的号角和战鼓声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决战(二)

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冯?霍夫曼伯爵并非承蒙父祖荣升伯爵位的,作为一个靠着乱世战功上位的新贵,他没有那些近乎迂腐的礼仪观念,他所做的一切都游刃在贵族容忍的最低线上。

和这样一个对手打仗亚特倍感压力,两个阴谋家的碰撞绝对不会精彩,因而亚特准备了好几天的阴谋战场并没有以他设想的那样开始。

双方号角吹响战鼓雷鸣之后并没出现一方千军百马冲锋的壮观景象,蓝迪相信了亚特在宣战书中的话,他派出了一支队伍冲阵,这支所谓的队伍叫俘虏。

施瓦本犯境数月,绝对不缺俘虏,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都不缺。

六七十个施瓦本人俘虏的平民士兵被浸了麻油的亚麻绳反绑了双手,然后在施瓦本弓弩手的逼迫下排成两列朝山下那片密林间的豁口跑去,稍有迟疑的俘虏便会被施瓦本弓弩发出的箭矢射倒

时值深秋,俘虏们还穿着数月前被抓时的破衣烂衫,在背后不是钉进腹背的箭矢威胁下哭天喊地的朝密林豁口阵地跑去。

俘虏们马上就要靠近豁口一百步,俘虏再往前五十步就进入了勃艮第军队预先设下的陷阱区域。

“这群该死的施瓦本杂种,居然用我们的人来踩我们设下的陷阱,真t够阴险!”汉斯看着哭着嚎着跑着或被射倒的勃艮第人,紧握战斧的手都捏白了。

刚刚被调入死侍队的汉斯站在军阵最前排,同他一起被调入死侍队的还有那位名为伯里的屠夫,此刻屠夫伯里拎着一柄重锤咽着唾沫紧张地透过两位指挥官大人的战马间隙盯着前方。

同汉斯伯里一样,看着被施瓦本人像牲口一样驱赶肆意杀戮的族胞,他们出于本能的赶到愤怒,尤其是这些俘虏里面极有可能是他们的同乡甚至亲眷。

军阵有些微动。

豁口最前方,亚特和奥多两位指挥官立马当前,他们的亲兵护卫擎着纹章旗伺立两旁。

两位指挥官好像丝毫不担心这些俘虏会破坏精心设计的陷阱。

“弓弩队,阵前五十步,准备射杀!”亚特朝身边的传令兵令道。

传令兵立刻举起了画着弓弩图案的旗帜挥舞了起来,大声喊道:“弓弩队,阵前五十步,准备射杀!”

“弓弩队,阵前五十步,准备射杀!”亚特身边听到命令的士兵纷纷大声传令。

弓弩队的三十个弓弩手立刻从插在身前地上的箭矢中抽出一支轻箭搭上弓弦。

“大人?这些俘虏不会踩发陷阱,我们是不是留他们一条命?”奥多也出于本能的同情惨过自己的人,更何况是手无寸铁被逼无奈的同族。

亚特看着越来越靠近阵前五十步的俘虏们,冷言说道:“他们替敌人探路,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更重要的是你不能保证他们真的全是敌人的俘虏,我要是蓝迪那个老东西就会在这些俘虏中混入一些不怕死的勇士,怀揣短刀冲入敌阵,趁着敌人善心大发之时捅死他们,然后扰乱敌阵顺势冲锋!”

“停止前进,逃往两侧,否则射杀!”亚特还是打算留给那些俘虏一线生机。

“停止前进,逃往两侧,否则射杀!”

“停止前进,逃往两侧,否则射杀!”汉斯喊道。

“停止前进,逃往两侧,否则射杀!”伯里也扯开了嗓门喊道。

亚特身边的传令兵领着附近的二十几个死侍拼命呐喊。

二十人的呐喊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在鏖战尚未开始的静谧战场俘虏们是绝对能清楚的听见,果然有一两个机灵怕死的俘虏听懂了对面的喊话,停在了阵前六十步,然后左右往了几眼,一歪一扭地朝左翼跑去,身后施瓦本人的弓弩也没来得及射杀。

紧接着就有五六个人跟着逃往两翼,但大多数人还是拼命跑向自己的军队一方,他们也是出于本能的朝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迈进五十步,突然斜上方出现了几十条黑影,慢慢变成黑点,然后就成了钉进脑门胸膛的利刃。

三十一支轻箭一下子就钉倒了五六个人。

俘虏们吓坏了,止步或后退会被施瓦本人射杀,前进会被勃艮第人射杀,逼急了的俘虏们开始学着先前的几个人逃亡两翼,但回过神的施瓦本弓弩手们已经瞄准了他们的两侧,先前跑过的那几个家伙由于手背反绑后背跑不快已经被射杀了大半。

前后左右都是死,俘虏们已经疯了,他们咆哮着朝亚特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这或许还是处于本能,他们总觉得同袍对自己总该有一点同情和仁慈。

然而对准他们的除了箭矢再也没有其它任何的东西

“伯爵大人,俘虏们没有一个掉落陷阱的,看来正面应该没有陷阱坑洞。不过那些勃艮第人可真够杂种,连他们自己人都射杀!”豁口对面的缓坡上,蓝迪伯爵身旁的军队顾问看着一个个倒在自己人箭雨下的勃艮第俘虏,忍不住发表了几句感慨。

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伯爵冷静地看着缓坡下的悲剧,心里没有丝毫波澜,随口答道:“看来那位敌军指挥官是认为我在踏路的俘虏中安插了破墙钉,为了不涉险才下令无差别射杀。原本我确实打算用这招,现在看来幸亏没用,否则还得损失一批精锐死士。”

“伯爵大人?是否让骑兵冲锋?”蓝迪身旁的副官问道,他见最后几个俘虏已经冲到敌阵跟前,被敌阵中跑出来的步兵摁倒在地。

能够顺利跑到敌人跟前,至少说明正面的陷阱圈套数量很少,甚至没有。

蓝迪抬手止住了副官,“不急!他自己都承认了这处战场陷阱四伏,我看正面不会像我们看到的这样平静,而且根据事先哨探的敌情,他们还有一支步兵始终没有出现,我怀疑他们就伏击在两翼的密林中。”

“杰弗瑞!杰弗瑞在哪儿?”蓝迪扭头朝身后的人群中喊了两嗓子。

“伯爵大人,杰弗瑞男爵带兵在右翼护卫。”副官答了蓝迪一句。

“谁让他去侧翼防护的?我们是进攻方,不需要他去防护侧翼,把杰弗瑞给我调来。”蓝迪知道那个胆小的边疆男爵根本不敢再次面对这位曾经将他蹂躏得支离破碎的劲敌。

过了半天,副官将行动猥猥琐琐的比尔腾堡领主边疆男爵杰弗瑞带了过来。

“杰弗瑞,你还认得对面那面纹章旗帜吧?”蓝迪语带轻蔑。

杰弗瑞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缓坡下的那支军队,立刻又收了回来,“伯爵~伯爵大人,认识。”

“三年前他让你成为了贵族口中的笑柄,现在敌人就在你面前,我给你一个找回荣誉的机会。”

杰弗瑞是被那面纹章旗给打怕了的,他是真的不愿去招惹对方,“伯爵大人,我~我这个~手下仅有不到百人,还都是农兵~冲上去也破不了敌阵~”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软蛋!谁让你冲阵了?看见豁口右侧的那片密林没有?带着你的人给我绕到密林中探看一番。立刻去!”蓝迪伯爵大吼了一句。

杰弗瑞被吓得一哆嗦,不过听说只是哨探侧翼而非居前冲阵,他放心了不少。

悲剧由此而生。

当杰弗瑞领着手下百十个喽啰分作两队钻进密林不久,惨叫声、嘶吼声、咒骂声就没有停过

过了许久,杰弗瑞的人退回了那片密林,不过很多人是被人搀扶着或是抬着回来的。

杰弗瑞被手下士兵抬到中军的时候脚底板还扎着两根尖刺,尖刺扎透了脚板,腾得杰弗瑞连拔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伯爵大人,那些杂种还是一贯的狡猾,那片密林中布满了陷阱坑洞,这一步下去是尖桩深坑,下一步是套脚弹绳,再下一步又是落叶下的满地尖刺,头顶也是不是甩过来一根重木或石块,啊~”杰弗瑞一边描述还一边痛苦的嘶吼,极力夸张自己承受的痛苦。

蓝迪厌恶地看了一眼跟前这个演技拙劣的家伙,“滚!”

杰弗瑞逃也似的离开了,表情十分轻快。

“等等!”蓝迪立刻叫住了幸运的杰弗瑞。

“杰弗瑞,把你军队中还能动弹的全都给我叫到中军位置,让他们再去试探一下敌人的正面。”

“伯爵卫队派人去帮杰弗瑞男爵集结一下没有受伤的士兵,杰弗瑞男爵就算了,让他安心把脚伤养好。”

蓝迪没打算就这么开始冲锋,他打算再试探一次敌军的正面

看着对面再次派来送死的四五十个士兵,奥多有些不解,他靠着阵前被射倒在地仍然挣扎未死的俘虏们,轻笑道:“蓝迪这个老杂种胆子可真小,正面已经试探过一次了非得再给我们送几十颗脑袋,这个不知节省的老杂种。”

说话将,四十几个施瓦本步兵冲入了豁口军阵百步距离。这次试探的毕竟是施瓦本人,所以他们身后的弓弩手也跟了上来,准备掩护冲锋。

四十几个施瓦本士兵在督战军官的呵令下举矛提盾跑进了八十步的距离,亚特身后军阵末尾的弓弩手开始抛射箭矢,施瓦本士兵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格挡箭雨,两个倒霉的家伙被钉在了七十步的距离。

冲阵施瓦本士兵后面的施瓦本弓弩手也开始对射,凭借地势稍高的优势他们的箭雨也几乎们落到居前死侍队的头顶,死侍队士兵们纷纷举盾抵挡,亚特和奥多的侍卫亲兵也赶紧上前格挡箭矢。

四十几个施瓦本士兵已经冲进了阵前四十步,不过到了这里他们的步伐突然放缓,眼睛不停地左右前后扫视。

“死侍队,上前驱赶!”亚特朝身后发布了命令。

亚特身后的那八十几个死侍队士兵应声越过亚特和奥多两人,进入阵前三十步打算与那四十几个施瓦本士兵搏斗。

显然施瓦本士兵不是来冲击军阵的,他们在阵前二十余步遭遇勃艮第士兵,稍遇死伤便立刻在身后弓弩队的掩护下撤离了战斗,一溜烟地跑回了缓坡上的中军位置。

敌军阵前无陷阱,这是这十几个杰弗瑞手下施瓦本士兵用性命换回的答案。

蓝迪仍是心有不安,他总觉得豁口前方的缓坡草皮没那么简单。

不过两军对垒,他总不可能为了一片可能存在的陷阱而耽误太多时间,所以他终于下令开始攻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决战(三)

中军战马军旗竖立,一百一十骑重骑缓缓踱步迈出军阵,他们的骑兵拥有厚重的钢制铠甲和长达十数英尺的骑枪不说,连身下的高壮的战马都披戴着厚厚的马铠。

这些加装马铠的重骑兵对步兵而言简直就是一堵钢铁城墙,重骑马蹄之下泥肉血贱,骑兵长枪面前颅裂骨踏。

通常而言,一支重骑兵队不可能完全都是真正的重骑兵,很多时候一支所谓的重骑兵队只不过有五分之一左右的重骑兵,再加上重骑兵身边的侍从轻骑兵和仆从骑兵相伴,这些轻骑兵又被称为伙伴骑兵。

不过蓝迪手中的这支重骑兵是清一色的重骑,这也是他最为倚仗的力量,三年前的那次国战他就是依靠这样一支重骑兵冲锋陷阵,铁蹄之下所向披靡。

蓝迪十分珍惜锋刃,这也是为什么他几次三番让喽啰们去试探正面的原因,他不能让自己倚仗的重骑兵蒙受巨大损失。

一百一十个钢铁怪物从缓坡慢慢加速冲锋,铁蹄踏地而起的轰鸣伴随着大地的抖动,这样的场面足以让最悍勇的战士畏惧。

豁口军阵最前面的八十死侍此刻正在承受这种身心震撼。

死侍并非死人畏惧强大是本能反应,更何况是一群刚刚从监狱中拎出来的囚徒。

不过最先承受不了那种压迫感的并非最前排的死侍队,他们见亚特和奥多两位军团指挥官都纹丝不动的立马当前,心里总觉得还有一丝抵挡,况且他们的胆气确实也要大一些。

倒是居于死侍队左后翼第三排边缘的几个囚徒新兵崩溃了,看着越逼越近,越发庞然的钢铁怪物,有两个囚徒当场就吓懵了,他们迈开颤抖的双腿就要往后逃跑,不过还没等到督战队的严惩两个吓破胆的家伙就被一个身穿黑袍的小队长撵上背后一砍一桶瘫软在地血流不止

“敌前溃阵,就地斩杀!”奥多听见了身后的动静,立刻调转马头大吼了一句。

“怕什么!敌骑冲不过来!!”奥多旋即安定军心。

不怕?不怕就怪了!

肩高过人的高头战马头顶尖利的钢刺,胸挂厚重的胸铠,腿护坚实的腿甲,加上那支直戳脑门的骑枪和马背上全副铠甲的铁人,这都是死亡与粉碎的象征。

施瓦本一百余重骑兵开始踢马提速,他们以墙式冲锋的阵型直扑亚特的军阵,显然施瓦本人打算依靠重骑兵一举碾碎亚特脆弱的防线,让这支紧张盯着前方的军队像石磨下的麦粒一样被战马铁蹄碾成粉末。

骑兵铁墙越来越近,距离拉到一百步以后骑兵开始略微收缩,因为缓坡平地突然收口。

然而就在铁蹄之下勃艮第的囚徒兵们喘着粗气等待神经最后的崩溃之时,意外突发——一骑当先的重骑兵突然身形一顿,前蹄瞬间踏空,跟着就是一声胫骨脆断的崩裂,战马还未及哀嚎马背上的骑兵已经被抛出了马鞍,狠狠摔倒在地。

后面两个越过的重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和同情,因为他们马蹄下的地面也在马蹄踏上的下一刻突然陷落,连人带战马在惯力的作用下直接被砸了进去。

若是当先一个骑兵算是倒霉的话,砸进坑洞里的那两个骑兵就叫残忍了,他在跟随战马掉进十英尺深的坑洞时被惯力甩到了坑壁,坑壁上不是松软或滑腻的粘土,而是满壁的尖刺

接着便是第四骑第五骑,直到第六个重骑兵在五十步位置了勒住顺坡而下的战马,后面的重骑兵才发觉出这片区域的异常。

原来一贯足智多谋(诡计百出)的亚特已经根据敌军指挥官的脾气秉性调整了战场布置,他将豁口正面挖掘的所有陷马坑和壕沟陷阱等阻止或杀伤敌骑的地方全都用薄木板盖上,木堡上方不仅覆盖了旧土还从远方挖来了同缓坡一样的草皮种上,这样的薄木板完全能够承载步兵甚至轻装哨骑兵的踩踏,到高大的战马加上沉重的铠甲还得驮着一名全副盔甲的骑手,这样的重量集中到战马铁蹄上,薄木板就不可能承受了。

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和骑兵队、重甲步兵队、辎重队甚至弓弩队数百士兵挥锄抡镐、举斧拉锯不分昼夜地在这处战场奋战了整整两天两夜,这里早已经不是原初的那般模样。

施瓦本重骑兵的反应也不算太慢,在一位领兵男爵的指挥下,停踢五十步的重骑兵们被迅速分作两队,分别朝着左右两翼奔去,他们企图绕过前方的陷阱区域,从侧翼向豁口中间斜插,剪碎豁口守军的军阵。

想法是好的,但那位骑兵男爵可能轻视了敌人挖坑掘洞的本事,如果他们知道挖掘这些陷阱坑洞的士兵大都是农户出身的话,他们可能就不会继续前进了,因为那些使惯了锄头铁锹的农夫士兵们将正面挖满了坑洞以后并不满足,豁口左右两个侧前翼的草皮下全都是这样的坑洞陷阱。

人仰马翻,一阵战马嘶鸣伤兵哀嚎,左右两翼各有七八个重骑兵落入了布满尖刺的深坑扎透了心肺或是被陷马坑折断了马腿,马上的骑手也被率翻在地。

缓坡上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的心在滴血,他没想到敌人居然会设置一道设置了重量承受限度的陷阱区,怪不得至少派了两波人前去趟坑都没触发。

短短一个冲锋施瓦本损失了近二十个重骑兵,蓝迪伯爵的眼珠子都快爆裂了,他立刻让传令兵吹响了撤退的号音。

没入倒三角陷阱区的施瓦本重骑兵只得听令原路撤了回去。

缓坡下豁口里的五百多勃艮第士兵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就是传遍密林山丘的呐喊和欢呼。

缓坡顶上的施瓦本人停止了攻击,暂时停止。

军队指挥官蓝迪伯爵将各支军队的指挥官召到身旁紧急军议,一群人围在蓝迪的身边争论了许久才散去。

不一会儿,两支穿着各色衣物手里拿着短矛手斧和镰刀链枷的军队慢慢腾挪到了施瓦本军阵的前方,随着施瓦本中军的一阵号角响起,近两百花里胡哨乱做一团的施瓦本士兵开始踏着步子朝缓坡下行进,在这两百来人的身后是八九十个腰挂箭囊手持弓弩的弓弩兵。

奥多对着缓坡上蓝迪伯爵的方向啐了一大口浓痰,骂道:“呸!这群施瓦本人真不要脸!骑兵冲不过来又舍不得让精锐步兵冒险,居然让一群杂兵来填死人坑。”

说话间,两百来个杂兵已经被撵到了五十步的距离,亚特并没有下令弓弩队射杀。

施瓦本杂兵开始干活了,他们停在了刚才重骑兵中伏击的地方,拉出几个已经僵硬或还在抽搐的重骑骑手后就开始四下寻找,他们要找的当然是暗藏在草皮下的陷阱坑洞。

他们用手中的武器敲打地面或是用脚跟猛跺地面,若是有空响声他们就立刻弯腰抓起草皮掀开,果然有一层厚薄不均的木板掩盖着这些致命的坑洞。

“哎~哎!大人,那些杂兵开始掀开我们的陷阱了!是不是让弓弩手射击?或者干脆让人上去砍死他们。”奥多发现了正在掀开陷阱的施瓦本杂兵,十分激动。

亚特丝毫没觉得在意,“让他们掀吧,尽情地掀开,最好是再派些人来将陷阱坑洞一个个填补。我看他有多少人多少时间可以跟我耗!”

亚特就这么立在马背上看着施瓦本杂兵从五十步距离一直摸索到二十步的距离,这短短的三十步距离施瓦本杂兵居然找出了五六十处陷阱坑洞,最大的坑洞能栽翻两匹战马,最小的坑洞刚好能伸进一只马蹄。

亚特见时候差不多了,也不能让施瓦本人真的跑到眼皮底下拆陷阱,“行了,都到眼皮底下了,该让施瓦本杂兵兄弟们回去歇歇了。”

“传令,弓弩队阵前二十步至三十步,从左至右覆盖射击!四轮!”

“传令,第二步兵团第一第二旗队弓弩覆盖后出阵驱赶敌兵!”

奥多立刻对身边的传令兵转述了亚特的军令,传令兵先是举起了代表弓弩队的弓弩图旗,待后阵弓弩队应旗过后再绕了一圈上下抖动两次,往前抖动了一次,最后旗帜从左往右挥拉了一遍,左右晃动了四次。

传令兵挥舞完旗帜扭头看了一眼后阵弓弩队的旗帜,跟刚才的动作一样,绕一圈意味着以“十步”为单位,上下抖动两次意味阵前两个“十步”,再前倾抖动一次意味着覆盖面再往前“十步”,左右晃动四次即四轮抛射。

这样的军令传递十分复杂,但是每个传令兵必须牢记。

“阵前~二十步~至三十步,从左~至右~覆盖~射击,四~轮!”后阵响起了弓弩队副队长史密斯的声音,为了克服结巴的问题史密斯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说。

片刻,第一轮三十几支箭雨射向了军阵前方的左翼,钉翻了三个施瓦本杂兵;

第二轮箭雨接踵而至,三十几支几箭再次带走了两三条人命和五六声哀嚎;

第三轮箭雨出现在了军阵中右方,同样是一片惨叫;

最后一轮弓箭射下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第一第二旗队的士兵驱赶,施瓦本杂兵已经开始折身逃跑,他们后阵静候多时的弓弩手也开始反击,亚特身后的军阵中虽然大都有盾牌遮挡,但也出现了少许的伤亡。

第三百四十五章 狼烟

箭矢横飞的战场外,缓坡上的蓝迪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陷阱坑洞还在,但至少已经知道位置,不会再踏上去触发了。

“吹号角,让第一梯队步兵冲锋,第二梯队立刻补上去。”

施瓦本人的攻击才真正开始。

第一梯队由近两百中装步兵组成,他们身穿半身板甲或扎甲锁甲,左手提盾右手拎着刀剑斧锤矛,朝着豁口冲杀而去,气势恢宏。

第二梯队共计五百二十人,都是身着棉甲皮甲或扎甲手持短矛的轻步兵,这些人也是施瓦本军队的主力。

照常理而言仗已经打到了这般地步施瓦本人也该倾尽全力了,不过蓝迪始终没有让手下的士兵一窝蜂的向那道豁口冲锋,除了他还没有白痴到让一千四百人堆在一个狭窄豁口相互挤死外更多的原因是按照军情敌人还有一支四百人规模的精锐步兵团始终没有出现在战场视野中。

蓝迪已经派人四处哨探过,但周围一英里范围内都没有踪影,蓝迪只能猜测那些精锐步兵就藏身在豁口两翼的密林中虎视眈眈。

因此,行事谨慎的蓝迪在保证攻击持续性和打击性的前提下尽可能地留守了半数兵力作为应急后备

敌人仍旧是气势宏大,面对六七百扑面的敌兵,亚特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与沉稳,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斜上方冲杀而来的施瓦本人,扯了扯战马缰绳,稳住战马的情绪。

“阵前陷阱,准备!”亚特突然对身后的那一排死侍说道。

一长排里有七八个死侍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他们弯腰拿起了放在跟前草皮上的麻绳,缠绕几圈握在手中

就在亚特战马马蹄往前十步到二十步之间的地方,这里是到目前为止施瓦本人还未踏足的地方,这也是亚特保持着最后从容淡定的倚仗。

十步之间的草皮下,薄薄的木板还透着新鲜木料的气味,木料下方是一道深约八英尺的平地坑道,坑道里没有尖桩毒刺也没有兽夹套索,很平整,很光滑,除了一股浓浓的火油味儿。

“弓弩队,火箭准备!”亚特下令。

传令兵举起弓弩队旗帜,再举起了一支象征火焰的红色令旗。

后阵,弓弩队长杰森和几个弓弩手挑出了几支特别的箭矢。

箭矢的箭头部分并非尖锐状而是铰出了一个椭圆的空架,空架里填充了极易燃烧的蓬松火绒草,火绒草在混了溶脂的油里浸泡后在太阳下晒干,这种箭头空架中的燃烧物有许多细微的孔洞且分做了好几层,点燃以后射出气流很容易吹灭外层的明焰,但内层却始终有火星。当箭矢减速气流减缓以后空气又充入内层,停顿后立刻可以补气自燃。

杰森将特制箭头放到身前火堆上点燃让箭头燃烧起来,然后搭弓上弦等待那支令旗的落下。

施瓦本前锋中装步兵已经抵近阵前六十步,面前遍布的陷阱坑洞让他们减缓了冲锋了步伐,在施瓦本弓弩手的漫天箭雨掩护下挑着没有陷阱的道路举盾挡前快速移动。

两百当先的敌人步步压阵,眼看就要抵近阵前二十步。

亚特能够清晰地听见身后军阵中士兵们粗重的喘息,身旁奥多也将右手握拳举到了耳边。

“拉!”奥多见施瓦本列阵冲敌的前锋已经踏进了二十步线猛地将握紧的拳头往下一挥。

八个手缠麻绳的前排死侍拼命扯动麻绳,麻绳被绷直拉伸,草皮被绳索掀开,一直延伸到阵前十步的地方。

一百五十来个中装步兵已经冲入二十步,只要他们接触敌军,凭借坚甲利刃他们有信心能快速撕裂勃艮第的军阵将他们碾碎压死。

施瓦本前锋士兵的惊天冲势止步于勃艮第军阵阵前二十步。

当施瓦本人举起刀剑之时,阵前二十步至十步宽约两百英尺的地面突然塌陷,仅有最中间留下了一条宽不足十英尺的道路。

一百五十多人瞬间摔落坑底,后面冲上来的人也没能停住脚,纷纷落入坑洞。

没有人被尖桩刺穿,仅有几个倒霉的家伙掉下来扭伤了腿或是被后面掉下来的人砸中了头。

怔了片刻,施瓦本士兵们开始攀爬,但坑道的墙壁被挖得十分工整平滑,施瓦本人连搭手的地方都没有。

几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施瓦本军官开始指挥士兵搭人体往上爬,一个士兵脚底突然打滑,他伸手摸了摸屁股下的泥土十分粘稠,颜色也黑乎乎的,他仔细端详了一眼,然后将沾满粘液的手掌凑到鼻尖嗅了一下。

“火油?火油!!!”另一边发出了惊呼。

话音未落,坑道上方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颗黑点,伴随着一声破空嘶鸣,黑点变成了钉到坑道里的箭矢。

那个施瓦本士兵还没把鼻尖下的手掌放下,还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支奇怪的蓬头箭矢,箭头还在冒着青烟,青烟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火苗在施瓦本士兵瞪圆的眼仁中一下子腾了起来

亚特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他往右提缰绳随着战马转过身,“奥多,这把火还得烧一会儿,从即刻起由你指挥正面战场,我该去两翼了。”

“传令,升狼烟!准备侧翼防卫!”

奥多的眼睛还在盯着阵前十余步那道冒着浓烟的烈火,烈火中是施瓦本人燃烧的身躯和整天的哀嚎,原来杀戮可以如此的残忍,焦臭弥漫着这片残酷的大地

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伯爵的眼仁被一道烈火充斥,紧握缰绳的右手青劲爆起,“让士兵撤回来!”蓝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豁口后侧的一处空地上三支狼烟升起,施瓦本人已经被那道吞噬着生命的火焰钉住了,他们无人注意敌军后阵的那三支狼烟。

但是在密林豁口战场西南两英里一处荒凉的山坡上驻马眺望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骑兵队队长吕西尼昂看到了那几柱狼烟,“贾法尔,狼烟起,立刻快马回报军士长大人!”

片刻后,吕西尼昂立马山坡的西南方,藏匿在低丘缓坡中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和重甲步兵队、骑兵队五百余人极速朝防御空虚的瓦隆堡外施瓦本军队大营奔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逃遁

目光移回密林豁口战场。

豁口正面的那道烈火坑道中的一百五十来个施瓦本士兵大多已经变成了焦黑的尸体,少量从坑道中踩着尸体爬出来的家伙也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然后这些往回爬的伤兵又被豁口后阵的弓弩手一阵阵箭雨给钉在了路上。

山坡上的施瓦本军队也尝试着派人来救援,他们将弓弩队顶到了豁口阵前百步之内的距离不要命地朝豁口抛射箭矢,面对密集阵型的敌军,这种箭雨的抛射本该是杀伤巨大的。

然而豁口中的勃艮第人早就考虑到了山坡上的箭雨,豁口中每一个处于箭雨中的士兵手中都一一样抵挡箭雨的东西,武备好的有一面盾牌,武备差的也都准备了一块从集镇民居中拆下的墙板门板,更有甚者直接扛着一口铜锅,这些千奇百怪的“盾牌”或许抵挡不住施瓦本饶刀剑斧锤,但临时用来当当漫抛射的箭雨还是没问题的,等施瓦本人射完一轮,直接放下木板,还能取下木板上的箭矢送给后阵弓弩队作为武器再射回去。

当施瓦本人发现一轮轮箭雨只能给豁口敌军送消耗品的时候,他们只能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蓝迪暂时没打算强行攻击豁口前千苍百孔陷阱密布的正面,他让副官亲自率领了一支三百饶军队从豁口右翼的密林边缘斜插进敌军军阵,打算从侧翼突破敌阵,然后他又派了一个领兵男爵率领两百多轻步兵从左翼钻入密林,希望从那些密林陷阱中杀出一条道路。

蓝迪认为杰弗瑞手下的士兵都是软蛋,他不相信敌人能将如此宽阔的密林全都布上陷阱,他的直觉告诉他两翼看似诡异的密林或许才是敌军的软肋所在。

有时候直觉这个东西真的很害人。

蓝迪在战前是打听过对手的,他知道眼前那位敌军指挥官是从一个狗屁平民巡境官起家的,颇有些阴谋诡计的赋,蓝迪认为平民巡境官已经够卑微了,但他却不知道亚特在成为平民巡境官之前还做过几年山林猎人,他更不知道亚特手下的军官接受过短暂却实用的军官学堂训练,军官学堂中必学的技巧就是布设陷阱。

实事求是地讲,豁口两侧的密林中布下的陷阱圈套密度并不算很大,如此宽阔的密林在短短数日中是不可能每隔两步就设置一个陷阱的,更何况亚特的军队还将半数以上的精力放在了正面战场上的布局。

所以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

当企图从右翼密林边缘攻击豁口军阵的施瓦本人靠近密林的时候,数十个手持投矛和弓箭的勃艮第士兵自由穿梭在密林中,他们时不时跑到密林边缘对谨慎靠近的施瓦本人抛出几支投矛或是射上几枚轻箭,两军距离最近的时候仅仅相隔了几排杂木树枝,可当被射倒扎透了二十几个士兵的施瓦本人终于蒙受不了羞辱和损失冲进密林的时候却惨叫声接连而起,一个士兵踩上了尖刺、一个士兵掉进了埋了尖桩的坑洞、一个士兵被树上落下的重木砸伤、一个士兵被道旁突然弹出的木刺穿胸......

蓝迪伯爵现在该后悔当初没能派重兵干扰勃艮第人在战场的胡作非为了,现在战场已经成为列饶战场。

这就是能够选择战场的优势所在。

作为布置战场陷阱的一方,钻进密林中袭扰右翼敌军的勃艮第士兵能够通过特殊的痕迹尽可能的避开自己人设下的陷阱,这些特殊的痕迹只是一堆随意摆放的山石或是一棵被扒光树叶的矮木,更有甚至只是地上铁锹挖掘的一道浅坑,这样人为设下的标记随处可见,然而作为进攻方的施瓦本人却根本看不懂。

等三百施瓦本人靠近豁口军阵右翼的时候,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其他人要么变成了伤兵尸体,要么就被迫留下来收拾残局。

然而施瓦本人已经接近右翼,到了这里战斗就只能是人与人之间的肉搏了。

不过在右翼施瓦本饶身体左侧有陷阱,右侧是密林的狭窄地段,两百人根本施展不开,奥多领着五十几个死侍冲进了施瓦本人靠近的右翼,五十几个人就挡住了施瓦本饶冲击。

没办法,除了前排的十几个人能享受肉搏以外,大多数的施瓦本人只能等在后面看着前面的刀剑交锋斧锤挥舞,等到前面的裙下了后面的人才能有机会冲上去砍上一两下。

不过后面的施瓦本人也不可能安心等待,刚才那支消失在密林深处的勃艮第弓箭手和投矛手又出现了,他们将箭矢和铁矛隔着几排杂树送到了施瓦本饶身体里。

施瓦本人不敢再进密林了,因为他们发现靠近军阵的密林部分陷阱太过密林,连勃艮第士兵自己都有好几个倒霉的家伙被自己的陷阱坑害。

右翼的施瓦本人实在禁受不住这样的憋屈和战损,只得撤退了。

相比憋屈的右翼,左翼密林中的施瓦本士兵幸运多了,不仅是因为左翼密林中设下的陷阱并没有杰弗瑞手下那些软蛋口中夸张的那样密集,更是因为那支两百人轻步兵的领兵男爵在进入密林不久就被一根突然弹射出来的树枝拍了一下,这被树枝拍一下是不致命的,致命的是那根树枝上绑满了木刺,其中就有那么几根扎进了领兵男爵的大腿里。

男爵被亲兵抬了回去。

没有统一指挥的施瓦本人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几个领兵骑士都心怀鬼胎,他们都希望别饶军队去趟陷阱,自己带着手下的伙计跟在后面走安全道路。

大家都不傻,明知道走在前面死在前面,结果谁都不肯上前,两百来号人一个比一个慢,你走一步我走半步,你走半步我干脆停下来喝口水撒泡尿......

就这样两军从刚放亮开始各自进入战场,到日照当头的时候却连照面都没怎么打过。

士兵也是人,是人就要吃喝拉撒。

“打了”整个上午的施瓦本人终于决定稍微休息片刻,至少停下来吃点面包喝口清水。

山坡上吹响了集结的号令,除了少量防备勃艮第饶士兵外,施瓦本人开始收兵一处进食饮水补充体力。

士兵休息的时候施瓦本的中军营帐可没有休息,相比那些渴望休战的普通士兵而言,蓝迪和他麾下的军官们可是心急如焚。

蓝迪是新晋权贵,在伯爵多如牛毛的施瓦本公国,一个靠着军功一步步爬上去的新贵处境是异常艰难的。

要想在上层权贵圈中站稳一席之地,蓝迪需要更多更大的军功奠基。

这也是为什么施瓦本宫廷让他率领不到两千士兵攻打勃艮第伯国边境时,他欣然接受的原因。

此刻,不知有多少老派权贵们等着看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的笑话,蓝迪着实着急。

蓝迪麾下的一众军官也着急,蓝迪是一个标榜,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在这场与勃艮第伯国的规模战争中积攒足够的人头垫脚,让自己的爵位再往上升一升。

对于这座施瓦本中军指挥营帐里的众人而言,时间并不充裕。原本两个月攻入约纳腹地的计划因为热内堡和瓦隆堡两颗钉子已经沦为泡影,如今贝桑松“盟友”的处境日渐不妙,一旦那支勃艮第光复军攻下了贝桑松抽身东返,他们的攻击压力将会倍增。

更何况勃艮第伯国北方的勃艮第公国已经集结了军队不日就将南下东进。

勃艮第公国不参与属国的内乱,但他们不会容忍异族的入侵。

施瓦本军队诸位指挥官在营帐中争吵不止的时候,密林豁口中的勃艮第军队也在席地而坐大口啃食着香喷喷的特制面包,这种面包不是那种能够用来砸死强盗的“悍妇猛棍”,而是一种经过三道研磨筛选后加了肉末、盐粒和菜干烘烤而成的精面包,这是威尔斯军团士兵随身携带的应急军粮。

将特制面包掰碎放进木碗中掺点清水泡成麦糊,对半月前还是囚徒的士兵而言简直就是美食。

士兵们席地而坐补充体力的时候,军阵后方亚特和奥多也领着一众军官召开战时军议。

亚特左手捏着咬了半截的特制面包,右手拿着一根细棍在地上比划,“......第一至第四旗队加上死侍队往右,第五至第八旗队和弓弩队往左......最好以旗队为单位,最也要以中队为单位,旗队长、中队长、队长都要注意陷阱标记,别再被自己设下的陷阱坑害了......你们要记住无论你们跑了多远我们最后的集结地都在这里。”

亚特将细棍指向了泥土上那副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的示意图上的一个圆点,那里应该是簇东边某个山区的峡谷郑

“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辎重队提前藏匿好的粮食和饮水,如果有人跑散了你们可以到这些地方获得粮食辎重补充。”

“记住这些位置!这可都是保命的。记下没有?”

“记下了!”

“都记下了!”

军官们都声应答。

“好,最后再强调一遍,你们要管好各自手下的士兵,这些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善类,跑一两个还好,要是跑多了手里还有武器盔甲,将来不定就是杀人抢掠的群匪。必要的时候可以威逼利诱,让他们乖乖听你们的话......”

呜~呜~呜~

亚特的话音刚落,山坡上的施瓦本人就吹响了战斗的号音,下午的战斗又要开始了。

“大家抓紧吃点东西积蓄体力,接下来我们还有的是事情做!”亚特将半截面包塞进了嘴里。

............

亚特原本等待着施瓦本人派出士兵填补正面战场的陷阱坑洞,然后再从正面攻击自己,或是派不怕死的炮灰将两翼密林中的陷阱全数趟完以后从两翼冲入军阵,那样以来亚特至少可以再拖延施瓦本人半的时间或是杀伤(坑害)百十个施瓦本士兵。

然而渴望光荣战斗而被亚特阴谋诡计坑害了一个上午的施瓦本人突然转了性,他们和亚特一样放弃了军事贵族那与生俱来的尊严和荣耀,决定用最简单和且同样卑鄙的方法破解亚特的这场诡异莫测的战场陷阱。

当数十个举着火把跑向密林的施瓦本人映入亚特的眼帘时,亚特知道这场有趣把戏没法玩了。

施瓦本人找到了最简单粗暴又最快速有效的“破阵技巧”——纵火!

施瓦本人不打算在正面战场浪费时间和生命了,不管豁口两翼的密林中设置了多少陷阱,藏匿了多少敌兵,他们只需要一把野火就能轻松破解。

亚特不知道这样大彻大悟的破解之道是否出自于那位谨慎心又理智阴谋的蓝迪伯爵,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亚特期待拖延敌人一整的计划提前收场了。

“大人,怎么办?”奥多是知道亚特全盘计划的人,他知道亚特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亚特看着两翼密林边缘已经腾起的浓烟,将剑柄捏的咯吱作响,“我倒是低估了施瓦本饶头脑,没时间了,传令立刻撤退,希望军士长他们的动作够快。”

亚特着就开始招呼后阵那群有战马的侍卫队和军法队。

奥多也立刻给各旗队指挥官传达亚特的军令,“全军立刻按计划撤退!”

“立刻按计划撤退!”

“立刻按计划撤退!”

原本还等着和施瓦本人殊死搏斗的第二步兵团囚徒兵们突然接到各自旗队长、中队长和队长的命令,立刻收拾武器盔甲紧随他们有序钻入两翼的密林中......

片刻后,豁口处的五百多勃艮第士兵突然钻进密林中消失了!

施瓦本人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是他们主动向我们约战的,两军还未正式交阵他们就逃遁了?这群杂种究竟是要干什么?这是打算绕道攻击我们的后阵??”望着已经变成一块空地的密林豁口,施瓦本军队副官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蓝迪的表情很怪异,他看着山坡下方两侧越发猛烈的山火浓烟,又看了一眼领着十几个骑兵绝尘东去的勃艮第敌军指挥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勃艮第人还有一支军队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这片战场。

“瓦隆堡?不好,瓦隆堡!!!”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战车车阵

施瓦本北部军队指挥官蓝迪伯爵最大的失误在于高估列饶兵力而低估列饶智力。

打仗,料敌从宽。蓝迪知道勃艮第援军的步兵中有半数来源于监牢里的囚徒,这样完全临时拼凑的军队是谈不上多强的战斗力的,可即便如此,蓝迪还是为了能尽快攻占边境线而召集了一千四百多施瓦本军队,这一千四百人也是临时拼凑,可几乎都是各地领地的私兵(少量农兵),战斗力自然不会太弱。

而且自始至终蓝迪都没有完全钻进亚特设下的战场陷阱郑

不过蓝迪料敌从宽的方向有些失误,兵力优势不等于智力优势。

亚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密林豁口战场将施瓦本人打败,拖延时间才是他的最终目的,显然他做到了,一半。

蓝迪不是没想过勃艮第人会攻击瓦隆堡大营,他在初到战场清点过敌军人数后还专门派快马回瓦隆堡看过,没问题,瓦隆堡周边半日路程内连敌兵影子都没樱

然而半日路程并非半日车程。

............

浓烟滚滚的密林西南方,瓦隆堡外施瓦本驻军大营。

“雷德,让步兵停止追击,就那几个残敌去追他们干什么?把步兵全都收缩回来。”

“贾法尔,你和吕西尼昂立刻率领骑兵队到西北方三英里建立外围防线,若是施瓦本军队回援你们立刻回报并缠斗拖延时间!”

“克劳斯!克劳斯!克劳斯死哪儿去了?把克劳斯给我找回来,让他带重甲步兵队赶紧进城驻防!”

“传令兵!传令兵!还有没有传令兵!”

瓦隆堡东侧一英里半的施瓦本驻军营寨,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指挥官安格斯声音有些嘶哑,他下马穿行在施瓦本饶营寨中抓紧时间部署军队。

第一步兵团、重甲步兵队和骑兵队五百余人在战马马车的助力下用了极短的机动时间冲到了仅有两百士兵和一百杂役留守的施瓦本驻军大营。

施瓦本人有所防备,但第一步兵团冲势又快又猛,三百来个施瓦本人在五百多精锐步兵和数十个骑兵的冲击下片刻便溃阵炸营,除了二三十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士兵和三四十个逃不走的伤兵以外,大多数施瓦本士兵都逃掉了。

施瓦本人逃走了,留给了从而降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一座仓廪殷实的军寨。

营寨中十分忙乱,有的士兵在追砍躲在营帐和营寨角落里的施瓦本人,有的拎着施瓦本劳役杂兵寻找武器盔甲,有的正在将施瓦本饶粮仓军帐里的东西一袋袋往外搬运,当然也有少数利益熏心的家伙忍不住开始脱离队伍悄悄摸进列军营帐中搜刮财物......

一派胜利者的狂欢景象。

安格斯身边的几个亲兵护卫全都派去传令,他随手抓过一个肩扛粮袋的士兵,“站住!你是哪个旗队的?”

士兵一看是指挥官大人,立刻将肩上的粮袋一扔,肃立答道:“回军团长大人,我是军团第三旗队的,旗队长是图巴长官。”

“好,立刻去找到你们旗队长,让他到这里来见我!”安格斯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士兵立刻转身朝正在军寨里侧清点敌营粮草的图巴跑去。

不一会儿,满脸汗水的图巴就站在了安格斯跟前。

“军士长大人,我们旗队正在清点装载施瓦本饶粮食和武器盔甲。施瓦本人把武器盔甲基本都带走了,不过粮食还有满满两顶军帐,营区里的马车牲口也不少。”图巴扯起袖角搽了搽额头的滚汗。

安格斯看了一眼军寨里侧那两顶充作粮仓的军帐,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下我们不缺粮食了。”

“不过我们没时间慢慢清点运送粮食,你立刻集结班格达、特里铎克、安德鲁还有你自己的旗队在瓦隆堡北城下布置车阵防线,让韦兹旗队跟着重甲步兵队进入瓦隆堡固防。”

“让瓦隆堡内的守军立刻出城搬运粮草辎重和武器盔甲,这些都是施瓦本兄弟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们可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对了,让他们把敌营中的薪柴也全都搬进瓦隆堡,记住不要全都堆在一处,要分散些。”

施瓦本人在围攻瓦隆堡的时候曾经对瓦隆堡的守军劝降,施瓦本人自称有千人大军一年的粮食辎重,这个自称当然是夸张聊,一年的粮食没有,不过一千人马两三个月的粮草辎重补给还是没问题,除了粮食之外施瓦本人还留下来满营的军资军械和马车牲口......

抢东西的感觉着实不错,尤其是抢劫富裕的施瓦本人。

不过眼下也不是安享战利品的时候,安格斯不知道施瓦本人什么时候会折返救援,所以他只让人把最紧要的武器盔甲、粮草辎重和数额巨大的金银钱财卷走(施瓦本人劫掠而来)。

守备军团的士兵抢起来还算有组织有节度,那些从瓦隆堡里出来运完粮食物资的守军可就发疯了,被施瓦本人围着打了一两个月,心里都快逼疯了,现在突然翻身,他们在施瓦本军营中结结实实地抢掠了一番。

至于那些攻城器械、军帐等物根本没时间去慢慢拆除搬运,不过安格斯还是有些不舍,他安排了二十几个士兵准备好干草火油火把等候在施瓦本的大营中,若是施瓦本人不回来了,他就等着安全后慢慢派人把那些宝贵的物资尽数收入囊中,若是施瓦本大军回援,他们就立刻一把火把那些东西烧掉,反正自己得不到施瓦本人也别想拿回去。

瓦隆堡北城下,地势稍微平整些。

图巴和班格达几位旗队长正在堡墙附近指挥两百多士兵将四十几架外形奇特的马车首尾相连排列成一道环形的车阵。

这种马车被称为堡垒战车(注:特别鸣谢胡斯党人),由两驱四轮厢式运货马车改装而来(感谢迪安家族的商队货车),车辆的顶端实际上是一扇可收缩的防御护板,平时收起来可以遮风挡雨,战斗的时候放下,就形成了一面比车身更高的防御护板。板上钻出了三个三角形的射孔,弓弩手可以安全的躲在后面用重弩、弓箭进行射击,侧板上还有几排比矛杆大不了多少的孔洞,必要的时候还能将长矛伸出去捅杀靠近的敌人,车底也设有防护性的护板,以阻隔敌人匍匐前进或箭矢的偷袭。

每辆车之间的缝隙由步兵的重型盾牌或厚木板堵上,关闭时防敌,打开后也可以供主动出击的士兵通校战车朝内的方向的护板上有一个供士兵上下车用的窄门。

战车上除了一架十字重弩(标配是三架,但目前武备有限)、五十支弩箭和二十支简易的投矛等常备武器外,还有一柳框拳头大的鹅卵石,这玩意儿虽然连武器的边都沾不上,但用来砸那些靠近的轻步兵还是有些杀伤力的。武器之外还转载了一些辅战工具,他们包括:两把斧子、两把铁铲、两把镐、两把锄头、两把铲刀等。斧子、铁镐可以砍伐树木,制造木板补充损坏的部件,也可以清除路障,也可以拿来砍人。铁铲和锄头可以配合斧子挖掘陷阵坑和拒马尖桩。

车轮之间挂着几只装着干沙和清水的木桶用来灭火和饮马。

拉车的驮马驽马被栓在车阵中间的木桩上饮水吃草,除了每架马车上备战的六个士兵外其余士兵也都披甲执锐坐在阵中休憩。

布置好防御的安格斯带着几个亲兵护卫进入了瓦隆堡中,瓦隆堡的守军指挥官早就迎候在领主大厅的门口。

瓦隆堡守军指挥官一看来人,立刻上前热情地与安格斯打招呼,“伙计,我们又见面了。听你都已经晋升骑士了,现在我该称呼你为安格斯爵士了。你们再次拯救了瓦隆堡,我应该向你们致意谢意!今狠狠地抢了施瓦本杂种一通,晚上我让人准备宴会,为你们庆功!”

安格斯也礼貌性地向男爵致敬问候,然后正色道:“男爵大人,感谢您的盛情,但是今我们还不敢松懈,施瓦本大军仍在不远处,我家大人并未打算与敌人硬碰,所以他们很可能会折返城下,我们得立刻部署堡墙防御。”

这位瓦隆堡的守军指挥官正是一年前与安格斯率领的骑兵队(哨骑队)一起在瓦隆堡东边的溪流山丘抵挡施瓦本外围军队的那位领兵男爵。

安格斯对这个领兵男爵还是有些敬意,在那场战斗中这些领兵男爵还是表现出了边疆男爵该有的勇气和临阵指挥能力。

“安格斯爵士,你放心吧,我都已经部署妥当了。原本城堡中就还有近百个士兵,现在你们的精锐也进城固防,施瓦本人肯定不敢再硬打了。”

“况且你们还重兵驻守城下,自然是铁壁加了钢墙。对了,你们在北墙下布下的那些马车~我怎么没见过那种马车?”

“那叫堡垒战车,是我家大人创设的,能够快速变成简易城堡,既能防御骑兵冲击也能抵挡步兵冲锋,而且还能移动......”

守军男爵听罢惊叹道:“佑勃艮第,有亚特男爵这样智谋悍勇的军事贵族,我们还担心什么外敌犯境。安格斯爵士,请随我进去休息片刻......”

第三百四十八章 阴谋阳谋

当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伯爵带着一百施瓦本骑兵奔回瓦隆堡看到那支出隔着半英里对望的勃艮第骑兵时,他知道瓦隆堡驻军大营已经失陷。

施瓦本军队副官踢马上前,“伯爵大人,怎么办?是否等后面的所有军队到齐以后夺回驻军大营?”

蓝迪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再想攻打瓦隆堡胜算十分渺茫,他必要沉思了一会儿,“派人给后面的军队传令,除了霍夫曼军团(蓝迪精锐私兵,三百人)和骑兵以外,其余所有的军队立刻返回热内、梅迪耶尔和卡普勒迪埃三座城堡,你去把兵力分配一下,给热内堡多部署一些精锐,热内堡刚刚占领堡墙还没来得及修缮,我担心敌人趁机袭击热内堡。”

“是,伯爵大人!”副官应命。

“那瓦隆堡驻军大营?”副官还是问了一句,毕竟瓦隆堡驻军大营是蓝迪的中军所在,若是就这么丢弃了恐怕会遭至施瓦本宫廷的责难。

蓝迪心颤了一下,但是面不露色,“驻军大营肯定抢不回来了,不过我得带人去走一趟。”

瓦隆堡只能驻扎不到三百人,敌军的步兵团加上瓦隆堡原有的守军远远超过了三百,所以蓝迪料定他们还在城外列阵迎敌,他倒要看看敌人是如何准备迎战的。

蓝迪领着自己的伯爵卫队和施瓦本骑兵朝对面对峙的勃艮第骑兵冲去......

施瓦本冲阵骑兵的对面,吕西尼昂、雷耶克、贾法尔三人立于马背,他们身下的战马打着响鼻猛踢前蹄,身上的半身板甲和板链甲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暗灰色的金属冷光;吕西尼昂手里握着一柄钉头链锤,贾法尔拎着一把骑弓,骑士身份的雷耶克则是竖举一根骑枪。

三人身后二十几个骑兵武备相差不大,每个人至少都有一套锁子甲和长短武器,诸如雷德这样的精锐骑兵军官还套了一件武器工坊自制的半身板甲。

“雷耶克爵士,你带第一第二队正面迎敌,拖着他们的前锋。”

“贾法尔,你带第三队去右翼袭扰。”

“我带第四队从左翼冲击。”

“他们大都是重骑兵我们硬碰肯定要吃亏,但他们的战马跑不过我们,我们就绕着他们兜圈子减缓敌骑的行军速度给军士长大人争取时间抓紧备战。”

吕西尼昂部署以后就猛踢马腹,领着雷德第四旗队的六七个轻甲骑兵朝冲锋过来的施瓦本重骑兵左翼跑去。

轻骑兵对阵重骑兵,战力的强弱不必多讲,不过轻骑兵却有重骑兵不具备的战场移动灵活性,吕西尼昂率领的骑兵队正是抓住唯一的优势与施瓦本重骑兵进行缠斗,隔着十几步射几支箭矢或抛出几支投矛,等施瓦本洒转缰绳时就扯马奔逃。

施瓦本饶目的在瓦隆堡,本就不想与这支明显是阻拦前进的敌骑纠缠,所以把侧身之敌赶走之后他们又开始回归大队。

不过时不时有人挑出来骚扰,偶尔还会击伤一两个重骑兵,施瓦本人冲阵的速度还是受了很大影响,等蓝迪伯爵带着一百骑兵冲到瓦隆堡外施瓦本驻军大营的时候,偌大的营寨已经烟火冲,数十顶军帐、十余架大攻城器械以及军营角落里二十几垛喂养战马牲口的干草变成了冲的火苗。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都是些好东西呀,烧得我心疼!”瓦隆堡堡墙东门上,韦兹不停地叹息,东边的浓烟烈火已经将整座营寨包裹,那些质地上佳的军帐和大量的军资都付之一炬。

站在韦兹旁边身着重甲的重甲步兵队队长克劳斯倒是狠狠的暗爽了一把,这些施瓦本人最喜欢烧村,现在轮到他们被人烧了,这感觉着实不错,“烧的都是施瓦本饶东西,他们都没见多心疼,你心疼个什么?”

韦兹回头瞥了一眼这个一身精良盔甲的壮汉,愤恨不平地道:“你个杂种当然是不心疼了,你们重甲步兵吃最好的食物、穿最厚重的盔甲、用最精良的武器、住最暖和的营帐,你看看我们步兵旗队,为了给那些囚徒挤出一些军帐,一个中队十几个人挤在一顶军帐中,眼看越来越冷,连毡毯都配不齐。”

克劳斯砸吧砸吧嘴,又望了一眼东边的浓烟,“被你一,还真不该都烧掉,可是也来不及运走呀,你看施瓦本人回援的速度有多快。”

“施瓦本人去北墙了,你守好东墙,我去调集守军弓弩手驻守北墙。”韦兹拍了拍克劳斯的肩膀,走下墙头去调遣守军的弓弩手到北墙御担

“那些勃艮第杂种又想干什么?”

瓦隆堡城东外两百余步,施瓦本骑兵止步不前,他们被东墙下那个又马车围成的军阵给唬住了,他们从未见过那种外形奇特的马车。

“伯爵大人,我带人去冲击一下,看看敌人又在搞什么阴谋。”蓝迪身边的骑士着就要带人去碰碰那道奇怪的车阵。

“站住!还没被敌人愚弄够吗?”蓝迪喝止了身旁骑士的冲动,因为他已经看见那些马车的侧厢板上的三角形,他的本能告诉他那些孔洞后面肯定有杀饶利器。

“伯爵大人?”

骑士眼睛已经冒出来血光,敌人太过卑劣让他觉得倍受屈辱。

“那个勃艮第杂种实在太过卑劣,我们已经按约与他们对阵,他们在战场上步下陷阱坑洞不,居然还趁机偷袭我们的后方大营,现在他们却缩在城下故意挑衅。这tm算什么贵族?骑士的荣誉在哪儿?”骑士已经出离愤怒。

蓝迪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灰烬的驻军大营,“战场只有生死,没有什么阴谋阳谋,战败了才叫阴谋,赢了就是阳谋。不过这样的人总归会被上帝惩罚!”

骑士看了一眼那道车阵,也知道即使是重骑兵也难以冲破,就算冲破也没有任何意义,“伯爵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与步兵汇合,我们先回奥南城,等集结足够的物资粮草以后再来。”

蓝迪叹了一口气,“我又得去应付宫廷的责难了。”166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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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阴谋阳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深入敌境

瓦隆堡西北十五英里,平原缓丘之间一缕缕篝火炊烟升入空化为层层薄雾,气越来越冷,雪冬即将来临。

缓丘里侧的一口岩洞里,罗恩把战靴脱了拿到跟前的篝火上烘烤,一旁的奥多和科林也学着罗恩的样子将靴袜凑到篝火前烤干,岩洞里瞬间弥漫起一股子熏眼的脚臭味。

“奥多大哥,要不你还是去外面烤,你这袜子也太......熏眼睛~”罗恩故意做了一个抹眼睛的动作,一脸恶心嫌弃的样子。

“你的袜子不是一样臭,还好意思我。”

“我的可不臭,不信你闻闻?”罗恩将自己的袜子凑到了奥多的鼻子跟前。

奥多嗅了嗅,还真不算太臭。

“你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爱干净了,以前你的袜子可是最臭的。”

科林笑了一下,“奥多大人,现在罗恩兄弟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男孩了,夫人身边那个侍女奥莉那么爱干净,我们的罗恩兄弟怎么也得把自己洗干净了再送到奥莉床上。”

奥多和科林一脸的坏笑,罗恩狰狞的脸上也浮出了一片难得的笑容。

“你们几个笑什么呢?”刚刚巡视哨位归来的亚特走进了山洞,罗恩赶紧上去为亚特脱掉冰冷沉重的板链甲,披上了稍微舒适些的熊皮大氅。

亚特一屁股坐在了奥多挪过来的木桩上,把手放在篝火上烘烤了一会儿觉得脚板冰冷,于是抬起脚把长筒战靴扯了下来,脱下袜子放在篝火火苗上,不一会儿,袜子就开始冒热气。

“咳咳,那个,大人,我去看看他们晚餐做好没有,这都多久了还没送来。”奥多憋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跑出了岩洞。

“大人,下半夜该我值守夜哨了,我去把瑞格换回来。”科林也紧跟奥多的尾巴跑了出去。

“这才刚黑,你换什么哨?”亚特一脸的疑惑。

科林就当没听见,赶紧快步离开。

岩洞篝火旁就剩下罗恩和亚特两人,但罗恩的表情也十分怪异。

“罗恩,你怎么了?不舒服。”

罗恩连连摆手,“老爷,您这个~”罗恩指了指亚特的袜子。

亚特最近有些鼻塞,他确实没什么感觉。

“我的袜子?怎么了?”

“老爷,要不您把袜子给我,我晚上给您洗洗再烤干,您这~实在太~”

亚特把自己的袜子凑到鼻子尖下,果然一股刺鼻辣眼睛的感觉,“我这脚~早知道该让你家夫人给我多准备几双靴袜,行吧,你去给我洗洗。”

亚特着把袜子扔到了一旁,那双袜子连他自己都嫌弃了。

罗恩拎起亚特的袜子转身跑出了岩洞。

亚特用力吸了吸空气,“有那么臭吗?”

............

瓦隆堡领主大厅旁的军帐郑

图巴刚刚从城北的车阵进城,带着一封由亚特贴身护卫马修快马送来的令信,“军士长,大人派快马传信,他们已经安全撤到预定营地,密林一战中我军战死二十一人,敌军被我们的陷阱杀死一百多人!大人特地传信让您嘉奖参与布设陷阱的所有人。另外,这是大人给我们署发的密令,大人部署邻一步兵团接下来的战斗任务。”

安格斯接过亚特的手令,展开快速扫过了一遍,“图巴,召集所有旗队长以上军官到中军营帐军议。传令兵,去把男爵大人请到军帐郑”

“军士长,大人有什么命令?”图巴离开前问了一句。

安格斯把手令卷起,“大人令我们留下重甲步兵和一个旗队协守瓦隆堡,骑兵队和步兵携带战车往西绕道热内堡附近集结。”

图巴惊问道:“大人要攻打热内堡?”

“不,大人要攻打热内堡东边的布凡城。”

图巴稍微回忆了一下,“布凡城?那里已经是施瓦本国境了!”

“雪冬马上要来了。”

............

一后,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突然出现在热内堡外的空地。

突然出现的军队包括第一步兵团六个旗队步兵、第二步兵团四个挑选过的步兵旗队、死侍队、骑兵队、男爵卫队(军法队)以及四十几架战车,共计六百五十人。

重甲步兵队、弓弩队、一个战兵旗队和四个囚徒兵旗队被调到了瓦隆堡和瓦隆堡附近的两个村堡中驻守御担

望着城外六百多全副武装的勃艮第士兵,驻守热内堡不久的两百五十多施瓦本军队有些心慌,他们中有不少人刚刚经历了密林豁口的那场战斗见识过勃艮第饶阴险狡诈,他们不怕敌人攻城,就怕敌人使诈。

所以勃艮第的军队还隔着七八英里的时候施瓦本人就立刻派出快马向奥南城的施瓦本军队中军指挥营帐告急,宣称上千勃艮第军队围攻热内堡,请求中军立刻派兵救援。

然而热内堡外的勃艮第军队只是在城外驻足对峙了半个上午,而后突然向东撤军。

热内堡守军刚刚因敌人撤离松了半口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勃艮第军队撤军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吧?他们不是该西撤吗?”热内堡上一个军官望着已经快消失在视野的勃艮第军队背影,声嘀咕了两句。

军官身旁的热内堡守军指挥官心里越来越不安,他猛地抬头,“上帝呀!他们要越过国境攻掠我们的领地。”

............

勃艮第伯国势弱力,自从数十年前伊夫雷亚(已故)侯爵的祖父将勃艮第伯国变成一个独立的侯爵领以后,勃艮第伯国就成为了诸多国境中最弱的一方,勃艮第公国是它的宗主国,但两国毕竟隔着一层宗主关系,所以勃艮第公国的强大不代表勃艮第伯国的势强,相比施瓦本公国而言,勃艮第伯国只是一个角色。

也正是因为国力的悬殊,施瓦本一直都充当侵略者的角色,数十年中施瓦本已经不止一次两次窥视勃艮第伯国的领土。

同样因为施瓦本总是进攻一方,所以在两国之间的边境线上勃艮第总是严加防备时刻准备应付施瓦本饶犯境;反观施瓦本,除了数年前有一支百十饶农兵杂兵溜到西南地区敲打了一番外,数十年来根本没有勃艮第人敢主动犯境,因而施瓦本的西部边境防守并不严密,既没有坚城壁垒也没有强军驻守。

一般的军队没这个胆子跑到豺狼的巢穴里寻死,不过这次他们遇到了不一般的军队。

当四十七架双马镶铁四轮厢式马车突然出现在施瓦本国境布凡郡的时候,那些施瓦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军队得胜归来。

直到规模庞大的车队慢慢靠近,走出村寨庄园来到道旁观望的施瓦本郡民们才看清那面陌生的旗帜和旗帜下陌生的面孔。

“勃艮第人?”

“勃艮第人!”

“啦!勃艮第人打过来啦!”

施瓦本郡民四散奔逃,躲进了村寨庄园里紧闭寨门......

罗恩放开缰绳让身下战马自由踱步,然后抬手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后腰,大笑一声,“施瓦本,我们又来了!”

“老爷,要不要我带人去攻下那座村寨?给我二十个人,我立刻拿下村寨!”罗恩指着郡民们躲藏的那座木栅栏围成的村子,烧村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亚特看了一眼那个村子,这样的地方已经勾不起他的丝毫兴趣,“急什么?先去他们的郡城布凡城,等镇住了施瓦本郡兵后我让你们抢个够!”

“马修,传令加速前进,今我们在布凡城下举行晚宴!”亚特着踢马朝施瓦本边境郡城布凡城奔去。

出征苦战半年,是该让军队休息放松片刻了.........

第三百五十章 礼请

十二月的第三,寒冬的第一场雪零零碎碎地飘落到这座施瓦本边境的郡城。

布凡城外,两百多勃艮第士兵依托二十来架厢式战车围城了一个简易的临时营垒,与布凡城头的一百多施瓦本守军对峙,临时营垒中不断有满载财货的各色马车进入。

城头的施瓦本人恨得牙根直颤,但他们可没有勇气冲出安全的城墙主动攻击城外的勃艮第强盗......

昨傍晚亚特率领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毫无阻挡的抵达布凡城下,布凡城的施瓦本守军显然也没想到在施瓦本大军攻入勃艮第的时候会突然出现一支勃艮第的敌军反噬犯境。

施瓦本人惊慌失措,布凡郡最精锐的两百郡兵都送到了蓝迪伯爵手下成为劫掠约纳边境的中坚力量,参与了掠夺勃艮第的光荣而厚利的行径。

如今郡城布凡和郡境中仅剩下一些农兵和杂役,布凡城中的一百来人勉强在城头坚守几日倒没问题,若是想出城野战,恐怕还不够城外勃艮第军队塞牙缝。

五六百人在城外耀武扬威了一番,镇住了布凡城里的施瓦本军队以后亚特就将军队分成了三个部分。

吕西尼昂的骑兵队被派往布凡城南方和东边的各处要道上巡逻戒备,时刻提防驻扎奥南城的蓝迪大军或是从施瓦本府邸赶来的军队,一旦敌援赶到,亚特就将根据敌援兵力决定或战或逃;

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的四个旗队暂时跟随亚特留守在布凡城外的临时战车营垒中防备郡城中的施瓦本守军;

麾下其余的所有军队则在安格斯和奥多的指挥下带着空置的战车分散到布凡郡各处庄园城堡,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抢东西!

布凡城附近的一处道路分叉口,第二步兵团指挥官奥多正在给麾下第二步兵团的基层军官们宣布“强征”注意事项。

“各位要记住,这次强征首要的是金银钱财和武器盔甲,施瓦本人这些年抢了我们不少东西,我们也该到他们家里强征一番了,大家记住,蓝迪那个老杂种的军队就在奥南城,距此不到四日路程,大人只给了我们一半的时间,大家一定要抓紧时间强征。各位大都是平民出身,村寨庄园里哪些人有钱大家肯定都清楚吧?各位早记住,我们不是强盗,我们不能什么人都抢,再也没时间让你们挨家挨户搜刮......”

“再那些穷棒子家里能榨出几滴油?”

奥多担心手下的囚徒兵们会不分贵贱一通乱抢,不仅浪费时间还得不了多少战获。

显然奥多想多了,以前囚徒们偷盗劫掠平民贱户是因为干不过那些贵族老爷的护卫农兵,现在囚徒们变成了手里有武器身上穿盔甲的强者,他们当然优先选择那些乡绅贵族。

奥多的声音继续响起,“强征的目标,其次就是工匠学者医士和所有能工巧匠。到这里我必须再给大家强调一遍,但凡是工匠学者和医士的房子任何人都不许乱来,他们以及他们的亲眷都接受我们军队的庇护。大人昨晚在军议上了,但凡是抓回一个工匠学者或医士,中军赏赐三十芬尼。为了让那些人能够安心跟我们回勃艮第,他们的亲眷也要一并带走。”

“其三就是车马牲畜,我们携带的战车需要在紧急时刻运载士兵,所以这次强征的东西需要另外用马车装运,各位进村进寨以后要收集车马牲口,不然那些好东西如何能运回去?”

“其三就是其它贵重的财货,方便携带的,最值钱的,统统带走。”

“最后,中军命令各支强征的队伍要寻找那些被施瓦本人虏掠的勃艮第人,他们大都被施瓦本人关在庄园里做奴隶,这次我们要把那些兄弟解救出来让他们加入我们对抗施瓦本饶军队,你们将他们救出来以后可以给其中胆气大些的伙计发配一些简单的武器,让他们领着你们去找施瓦本饶富户。”

“记住我们的身份和任务,不要去浪费时间干那些偷鸡摸狗的烂事。把你们手下的士兵管好,二十芬尼以上的东西不准私藏,一旦被抓住军法严惩!”

“就这些,各旗队中队分散行动,今晚到这里集结!”

布凡城以西八英里,三架马车拉着二十七八个陌生的士兵一步步朝庄园逼近。

这座庄园只是简单的木栅合围而成,与蒂涅茨郡的莱恩庄园大差不多。

庄园算不上富庶,但据带路的施瓦本降民讲,那位老骑士已经在庄园里经营了十数年,金银财宝还是积累了不少,最关键的是庄园里没有什么士兵,仅有的那四个庄园护卫在听数十个精锐敌兵杀过来的时候立马卷皮裤腿就跑了,老年骑士只得临时强征了十几个庄园的农夫拿起木叉铁镰站在庄园墙头。

老骑士还有有几分担当,数十个杀气腾腾的敌兵来到庄园寨门前时,这个老骑士穿戴整齐的走出庄园企图与来敌谈牛

老骑士在一个持矛农兵的陪同下来到了战车跟前,弯腰行礼,“尊敬的客人,我是这里的领主,骑士罗根?弗里曼,我是否能邀请各位绅士到我的庄园里与我共进晚餐?”

瑞格摸了摸脑门,看着那个一脸虔诚的骑士老爷莫名其妙,“这个老骑士什么呢?我来抢东西他还朝我行礼,这算什么事!”

瑞格身边的中队长推了那位施瓦本降民一把,示意他赶紧翻译。

“那个老先生是本地的领主,叫罗根什么~他请我们去庄园中与他共进晚餐?”中队长听完施瓦本降民转译的话,转头对旗队长瑞格道。

“我要进去吃晚餐,却不用他邀请,我自己会进去的。你告诉老骑士,他可以坚守不出等我去攻打,但别指望要我和他决斗,我打不过他。”强盗出身的瑞格还没有任何军官贵族的意识。

中队长给降民通译了两句,施瓦本降民一脸的别扭,他犹豫了一会儿给老骑士转达了瑞格的话。

老骑士摇头叹气领着农兵走进了庄园......

第三百五十一章 骑士陨落

瑞格带着士兵进入了那座庄园,没有耗费吹灰之力,因为老骑士“谈疟失败返回庄园的时候根本就没关闭村寨大门。

起初瑞格还以为这是老家伙的奸计,在村寨门口徘徊犹豫了许久派人反复试探以后才提心吊胆地带了十五个士兵进了庄园,为了稳妥起见他还专门留了十来个士兵在村寨外紧戒策应。

瑞格领着一众披甲执锐的士兵气势汹汹地朝庄园里侧走去,沿路低矮的草棚木屋大门敞开,棚屋里没有丝毫人影。

顺着一条满是人畜粪便泥泞不堪的道路径直来到了庄园领主主罗根爵士的府邸。

来到这里,瑞格的心思越发的迷惑。

作为一个十数年的骑士,这个老家伙应该有实力修建一座在平民(瑞格)眼中算是奢华的府邸堡垒,那怕是穷僻之地莱恩也有一座条石垒砌的领主府邸,然而展现在瑞格眼前的这座府邸只是一片单层木板棚顶的木屋院,院里仅有碎石堆的半人高的围墙,围墙里算上马厩和粮仓一共也就四间木板房,这样的场面算作“府邸”实在有些勉强。

府邸,暂且称为府邸吧。

府邸中,老骑士罗根已经将整个庄园的四十几个农夫农妇和仆人、匠人、农兵以及老骑士的家眷(一个比老骑士更苍老的老妇人)集中在院落中静候。

他让所有的人都放下武器和农具,静静地站在院楼四周屋檐下等候敌饶处置,然后令人把府邸中所有值钱的或者他认为劫掠者会感兴趣的贵重物品都整齐码放在院落中间,然后身着整齐光亮的盔甲拄着一柄骑士剑在老妇饶陪同下站在领民前方面朝院落大门。

瑞格和十几个士兵立在院落木门框前,呆呆地看着院落中的一切,他们居然没敢进去。

抽刀拔剑地冲进了庄园,原本就想着在施瓦本饶领地中肆意横行一次发泄心中积郁多时的怨气,这里是敌境,他们是敌军,在敌境烧杀抢掠可没有太多的心里压力。不过当瑞格和士兵们来到老骑士的府邸时,那股积郁却始终无法宣泄。

“这个老东西究竟想干什么?”瑞格身边的中队长已经举起了阔斧准备破门,却看到了院落中的景象,搞得他举起的阔斧不知是该劈下去还是该收回来。

瑞格还没话,那位老骑士缓步走到了院门处,他知道这些勃艮第人听不懂施瓦本语,所以他直接对那个施瓦本降民通译了一阵话。

完通译红脸了一阵,然后在中队长的脚踢下传译了过来,“罗根老爵士,院落里有大致价值十万芬尼的财物,这已经是他所有的积蓄。”

“他这些东西都是他儿子这些年参与掠夺勃艮第边境地区积攒下的东西,两年前他儿子战死在勃艮第伯国边境瓦隆堡下,他的儿子已经为残劣的暴行赎罪,他希望各位绅士能收下这些东西,宽恕这里的人。”

瑞格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堆在院落中的东西,一口铁皮钱箱里面装满金灿灿银闪闪的金饼银币,两只银制高脚杯放在钱箱上面,三袋食盐、茴香、豆蔻等干货香料、几匹生丝绸缎还有一只陶瓷瓶。

老骑士朝瑞格做了一个微微鞠躬的姿势,“各位绅士,我已经把所有的家财都放到了这里,各位可以全都拿走,不过我希望各位能放过这些可怜的平民以及我的家眷。如果各位嫌弃这些东西太少可以把我绑了去郡城索取赎金,郡长与我熟识,应当还能得一笔。”

“另外,请求各位不要把我们的种粮都抢走,寒冬过后我们需要种子播种土地......”

老骑士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是与一位过路的贩商讨一件皮革的价钱一般。

从聚啸山林的强盗山方南征北战的伯国战兵,瑞格已经习惯了那些不可一世的骑士老爷贵族长剑为尊严而战的那份所谓荣耀,以及战败后被杀前的惊恐慌乱,老头子这样的骑士他确实第一次遇到。

“什么呢?当我是来同你们交换皮货的商贩呢?还跟我还上价钱了!行行行,让你的领民乖乖听话,我尽量少杀几个人。”瑞格应付两句后不再理会老骑士,直接绕过老骑士跑到了府邸中让士兵将那些庄园领民全都赶紧了府邸正屋中关押,把院中间的那些贵重财货一枚铜币不胜地全都卷走。

然后瑞格下令,“你们几个,把老爵士的府邸给我再搜刮一遍,我还就不信老先生还真舍得把所有家财全都献给我们。”

“你们几个,去搜集庄园里的马车牲口,聚集在这里。”

“你们几个,给我看住府邸中的人,可别让他们跑出来捣乱。”

“其余人,把庄园里里外外给我全都搜刮一遍,可别让老先生把钱财藏在哪位贱民家中忘了拿出来了。”

“你,去把庄园外的士兵叫一半进来参与搜索。”

等士兵们都各自忙碌以后,瑞格领着贴身亲兵护卫握着武器来到老骑士身旁,他绕着双眼微微闭着的老骑士走了一圈,端详老骑士身上穿着的那一套精良盔甲,长袖锁甲加上精铁打制的各种铁甲配件。

这身精良的盔甲怕不得顶这半座庄园。

瑞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身破了几处的铁扎甲,又抬头看了看老骑士身上的盔甲,脸色一下子变了,“我你个老东西,最值钱的东西就在你身上,你还打算留给自己?”

老骑士不为所动,瑞格以为是老骑士没听懂,拉过站在一旁的通译转给老骑士听。

老骑士似乎不想脱下这身盔甲。

“我告诉你老东西,你要是不脱我们可就动刀剑了!”瑞格顺势要拔剑,周围几个紧戒的士兵也都纷纷持械相对。

通译低声对老骑士劝了几句,老骑士回了一句便不再话。

“大,大老爷,罗根老爵士这身盔甲是他儿子留下的,他什么都能送给您,就是这身盔甲不校”

“那个,他唯一的儿子。”通译转述了一遍。

瑞格抠了抠脑门,“我是他的敌人!我还得管他死了儿子心里悲伤?”

“你告诉老爵士,就这身盔甲我是抢定了,大不了让他把我当儿子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悲伤了。”

瑞格随即挥手叫过几个士兵,“你们几个,帮忙把盔甲卸下来,这么沉的盔甲可别把老爵士压坏了。”

士兵们不带丝毫迟疑地将老骑士摁住然后一层层剥掉了他身上那副精良的盔甲,老骑士也只是默默地忍受,他已经挥不动手中的骑士长剑。

瑞格在府邸庭院对付老骑士的时候,几十个士兵已经将原本就不算大的庄园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士兵们没有遭受庄园抵抗带来的仇视,所以他们在搜刮的时候也没有克意的破坏泄愤。

整个庄园里除了人来人往进屋出院以外也没有其它异常,甚至连纵火的都没樱

瑞格在士兵的帮助下将盔甲穿戴整齐,然后把自己的那身铁扎甲扔给了身旁的那个中队长,作为旗队长瑞格是有资格穿戴精良板链甲的,只不过军团精良盔甲不足,他又刚晋升不久,因而一直套着那件铁扎甲。

士兵们的动作很快或者是庄园里的施瓦本人异常配合,前后用了不到一个时士兵们已经将整个庄园里适合他们劫掠的东西堆到了庄园府邸外的空地上。

一个手里拿着桦树皮和炭棒的中军吏员向正在端详摩挲盔甲的指挥官走去,“瑞格长官,此处的缴获清册如下——金饼银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芬尼,贵重财货估值三万一千芬尼,武器四套,盔甲一套,马车一架、牛车三架、骑乘马一匹、驽马三匹、耕牛骡马六头,还有一群羊和八头猪,粮食我们就拿了三千磅精磨麦......”

瑞格扯了扯锁甲裙摆,摆摆手,“你好好记录就行,回去照实向中军回报战获就校”

“现在该强征第二样东西了,让关在屋子里的人都出来,把其中的工匠医士或学者连上他们的家眷都挑出来,随便看看有没有我们勃艮第人,有的话也挑出来带回去。”瑞格十分满意,不损丝毫就收获这么多实在划算。

抢完东西再抢走人,今的强征任务就算完成了,他估计这样顺利地完成烧村任务,自己肯定还能得到中军夸奖。

然而瑞格却没想到抢完东西没收到任何阻拦,抢饶时候却引起了老骑士的强烈抵抗。

老骑士的武器盔甲已经被剥光,他操起了庭院中的一根柴火棍挡在了那间关押领民的房门口,阻止士兵靠近,嘴里还对着靠拢的士兵不停大吼大嚷,显然不是什么绅士的词汇。

众人被这突发的一幕给呆住了,心里想着这老家伙突然发什么疯呢?

瑞格推开了持矛握剑相对的士兵,来到老骑士跟前,“嘿!我你个老家伙,你发什么疯呢?”

老骑士把手里的柴火棍对准瑞格,一幅要拼命的样子,嘴里还对瑞格骂骂咧咧。

“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在骂我?嗯?”瑞格一把抓过那个施瓦本降民通译。

“老~老爵士您是一个没有信仰和荣誉的~的杂种,您答应不杀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不杀人了?再我只是抢人,没打算杀人。你们几个,把老东西给我摁住。”

几个士兵立刻冲上去把老骑士摁倒在地。

房间里的庄园领民见自家领主被敌人摁倒在地,有几个胆大的青壮冲了出来作势要与瑞格手下的士兵拼命。

瑞格原本是不打算杀饶,没想到他们摁了老头子居然让那些绵羊发怒了。

对付愤怒的绵羊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棍子打死,瑞格拔出阔剑抬剑劈死了一个冲过来的男人。

那个施瓦本通译连忙对老骑士和房间中的施瓦本人大声解释什么,估计是告诉他们勃艮第士兵没打算杀人之类的。

被摁在地上的老骑士听罢也赶紧扭过头对房间里的领民大声呼喊,房间里的人再也没冲出来。

瑞格见局面控制,收回了剑,“本来心情不错没打算杀人,非得逼迫我做坏人,你们这群施瓦本人真TM不是东西!”

“你!进入告诉他们,让所有的工匠医士和学者出来,我数到五十,若是没人站出来我就一剑剁了他们领主的人头!”

“一~二~”

施瓦本通译立刻跑到房间门口对里面的人传达瑞格的止杀令......

............

“你们两个真的不跟我们回勃艮第?”瑞格对着两个挑出来的勃艮第农奴问道。

两个勃艮第农奴面色居然有些红润,若不是他们自己起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们是领主老爷家的农奴,“大老爷,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七八年了,罗根老爷对我们很好,还给了我们土地耕种,现在边境年年打仗,我们回去也没办法安心耕田种地,还不如留在这里给罗根老爷做农奴,至少还能吃饱。”

“你们就是贱种!放着回家做自由民的机会不要非得留下来给人做奴隶!”瑞格有些气恼。

“大老爷,我们原本就是贱民,只要能活下去,农奴和自由民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我!”瑞格气结。

“滚滚滚!”瑞格挥开了两个跪在地上的勃艮第人。

两个勃艮第人刚走,一个骑马的黑袍士兵冲进了庄园,跑到瑞格身边急急道:“瑞格长官,第三旗队的一个中队在旁边村子里受到顽抗,施瓦本人已经杀害了我们三个兄弟,中队长大人让我向您求援!”

瑞格脑瓜一嗡,居然还敢顽抗!

“传令兵,立刻集结士兵,随我去杀光施瓦本贱民!”

正待转身离去,瑞格瞥见了呆坐在庭院角落里的那个老骑士,形容十分萧索。

瑞格犹豫了一下,取下了挂在腰间的那柄骑士长剑掂拎,拔剑出鞘,剑刃已经被磨了无数次,剑身布满凹痕。

走到老骑士身边,瑞格将骑士剑连同剑鞘扔给了老骑士,“什么破玩意儿,给我我都不想要,拿回去!”

完瑞格就转身离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利势

敌境作战的获利永远是巨大的,尤其是这种让人无法防备抵御的闪电突袭战。

亚特率领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大部在施瓦本边境布凡郡放肆劫掠了整整两天,除了南部山区和东部靠近腹地的一些郡境没去之外,几乎整个布凡郡稍微大点的村堡庄园(短短两日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洗劫一次)都被亚特手下的军队梳理了一遍。

布凡城外的临时战车营垒,各旗队级以上军官都围坐在亚特的中军营帐的篝火铁盆四周简单军议,坐在上首亚特身旁的第二步兵团军团长奥多捏着几张桦树皮,“......两天之内攻下了布凡郡两座城堡和四个大村寨以及三处庄园,共计斩杀施瓦本当地守军四十二人,另有施瓦本平民死伤近百。我军战死三十七人,重伤十一人,囚徒新兵战损较大......”

亚特挥手打断了奥多的汇报,“囚徒兵逃跑了多少?”

奥多略一回忆,有些愧意地答道:“二十五人~第五旗队还在追捕五个逃兵,他们带着私藏的财货朝施瓦本腹地逃匿了。”

囚徒兵的叛逃也并没出乎亚特的意料,他不指望一群原本就不是善类的囚徒在劫掠巨额财货之后还乖乖地安心做羔羊,亚特沉思一会儿,对身边的侍卫官罗恩吩咐道:“罗恩,派人四处悄悄传言,就说我们将三十五个乔装的勃艮第精兵留在施瓦本国境中,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刺杀施瓦本各地的贵族以及抢掠施瓦本国境,必要的时候还会投降施瓦本人进入他们的军队成为勃艮第大军全线攻击施瓦本提前锲入的钉子。”

亚特的应对之策很简单,他要借施瓦本人的刀剑清除那些叛逃的囚徒兵,以防他们成为聚啸山林的山匪群盗。

“继续说战获。”亚特扭头对奥多说道。

“这两日军队在敌郡中的缴获已经被中军指挥营帐的诸位吏员们统算出来了,金银币以及金银器具估算至少价值在一百七十万芬尼以上,武器盔甲共计一百二十七套(包括长短武器和轻重盔甲及盾牌),各色马车五十三架、驽马耕牛及骡驴七十二头、羊一百三十二只,香料布匹等货物十八车......”

说到搜刮的战利品,军帐中的一众军官脸上霎时浮现出了笑容,按照这次劫掠施瓦本获得的巨大利润,等征战结束南归山谷之后帐中军官至少每人得有上千芬尼的战赏,加上之前几场战斗的军赏和积攒数月的战时薪饷,两千多芬尼回到山谷修建几间木屋宅邸的钱差不多够了,若是总司令大人再大手一挥多赏赐一些钱财,或许还能娶个妻生堆儿......

当然,这是高阶军官们心里预想的结果,对于普通士兵而言是不可能有如此高的军赏的。不过就算最普通的战兵返回山谷后起码也能掏出七八百芬尼(战兵不等同于士兵,战兵仅战时月饷就有八十芬尼。),稍微有心安定下来的士兵也能在民政划定的军队宅邸区里申领一块宅地请人修建一间单层木屋,运气好的话还能余下百十芬尼去谷间地的几座村子里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农家女孩做新娘......

总之,此时整个军队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欢欣鼓舞,那怕是那些仍然带着囚徒身份的囚徒兵们也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吃肉喝酒的庆典自然不必多说,亚特一开始就恩准囚徒兵们可以收纳不超过二十芬尼的私产并允诺等战事了结后恢复他们自由民身份时再根据记载的军功发放一笔赏赐。

军帐中的军官们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着这两日强征所得的东西。

奥多待众人稍稍安静以后继续说道:“除了钱财武备之外,我们从各处强征了铁匠九户、武器匠两户、木工匠五户、建筑匠三户、制革匠三户、裁缝匠两户,其余的各类工匠五户,共计二十九户,算上他们的亲眷和学徒一百二十一人。除了工匠我们还找到了三个施瓦本医士和五个识字吏员,其中有三个吏员会我们的勃艮第语,他们主动亮出了身份免于一死。”

“目前这些人全都关押在此地西边的一处庄园中由士兵看押把守。”

亚特抬起头,“这些可都是最难得的人才,你让看押的士兵给我把严,不准放跑一个人!这些人的待遇从优,让他们吃饱喝足,告诉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

“另外你们多找几个精通施瓦本语和勃艮第语的通译,让他们协助你们管理这些施瓦本人才,你去把那几个会勃艮第语的吏员敲打拉拢一番,让他们安心替我们管理那批人。”

奥多点头表示记下。

“这两天一共解救了多少勃艮第人?”亚特又问了一句。

奥多在那张桦树皮上翻找了一遍,答道:“这一年施瓦本人没少掳掠勃艮第人,所有的庄园村寨中都有被逼做奴隶的勃艮第人。这两天我们一共解救了五百四十二人,他们大都愿意被我们解救,其中还有一百多青壮自愿加入了我们的军队,目前......”

“等等!”亚特挥手制止了奥多的话。

“你的意思是还有不愿被我们解救的?难道他们被掳掠后变成了施瓦本贵族?还是娶了施瓦本人落地生根?”亚特第一次听见有人甘当奴隶。

奥多放下了桦树皮,“大人,我刚听的时候也是不信,后面我把带队的旗队长是瑞格叫来当面问了才相信的。”

亚特做出了一个饶有兴致姿势。

“那两个家伙做农奴的地方是布凡城南八英里的一处小庄园,庄园主是一个叫罗根?什么曼的老骑士。瑞格带着士兵到了庄园以后那个老骑士倾尽家财从瑞格手里买下了所有领民的性命,这座庄园也是唯一一座没有让我们士兵流血受伤的地方。”

亚特哦了一声,“那个老骑士真的把家财都拿了出来?有多少钱?”

“得有十几万芬尼,后来瑞格他们又自己动手搜出了不少的马车牲口,不过钱财好像确实也就那些了。”

“瑞格他们在庄园里杀人没有?”

“砍伤了一个平民,但军队撤走的时候还没断气,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据说那个老骑士平日待领民十分仁慈,领民们十分拥戴他,称他为善人罗根。”

“所以我们那两位勃艮第同胞就甘心留下来给那位骑士老爷做奴隶了?”亚特问道。

“以自由民身份悲惨的死去和以奴隶身份安乐的活着,他们宁愿选择后者。这是那两个家伙的原话。”奥多答道。

亚特听完沉思了良久,抬头对军帐众人说道:“诸位听见了吧?这就是人心。以后你们都将成为拥有领民领地的领主,希望有一天你手下的农奴也能说出同样的话。”

“若不是战局紧迫我真该去看看那位老骑士,战乱之时还能坚守骑士信格的人不多了。瑞格他们没有把老骑士怎么样吧?”亚特关心了一句。

“没有,瑞格没有在庄园里放肆。”

“很好!告诉瑞格他做得不错。”亚特表示欣慰,至少手下这群人还没被战争的砂轮磨灭掉最后的一丝人性。

“好了,战获的物资和人员要妥善看管,趁着施瓦本军队还未赶到,你们立刻派人把缴获的东西押运回布拉蒙城,然后传令商队将除了武器盔甲和军饷以外的东西连同那些施瓦本人一块全都带回南方。”

“这件事由奥多负责处置。”

“罗恩,商队联络上了没有?目前在什么位置?”亚特询问了一句身边主管战场外情报的侍卫官罗恩。

罗恩稍加思索,答道:“我们从布拉蒙出来的时候商队已经在赫瑞思大人的协助下潜入了施瓦本西南地区贩卖南货。山谷工坊的两位施瓦本匠师已经决定留下,商队受民政官之命去比尔腾堡和特布伦城将山谷工坊两位施瓦本匠师的亲眷悄悄接回山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已经返回国境了。”

两国虽然在交战,但对商人而言战争并非无法跨越的沟壑,胆大包天的欧陆商行总管萨尔特就有这种魄力。

“你们见到萨尔特之后替我给他传话,告诉他相比赚钱,我更在乎他的安危,若是敌境过于凶险可以暂停南货贸易,今年我们的钱财也勉强够用了。”亚特可不一样冒险深入敌国施瓦本的商队蒙受巨大损失,那可是他手中的生财常道。

亚特起身拍了拍衣甲上的炭火灰,走到了一张地势图前,“好了各位,钱财到手了还得看能否守得住带得走,现在我们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敌军身上了。”

“军士长,为大家讲讲战局。”亚特目光转向了第一步兵团军团长安格斯身上。

安格斯起身来到地势图前,拿起地上的一根细棍指着地势图上的一个点说道:“各位,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在这里,距离两国的边境线三十二英里。近两日,布凡城中的施瓦本守军坚守不出,除了偶尔放几支箭矢以外没有出城作战的意图;布凡郡其它地方的军队基本对被抽调到蓝迪麾下组建了那支攻打我们边境的军队,所以我们在郡中也没受到威胁。”

“我们的威胁主要来自布凡郡周边的地方。”安格斯将细棍移到了地势图的上边。

“据中军骑兵队回报,昨日上午布凡城东边三十英里有一支两百人的施瓦本军队集结开拔,但是直到今日早上他们都还没有进入布凡郡境。我猜测敌军知道我们人多势众刻意拖延,希望我们抢购了自己离开。我已经让骑兵队警惕哨探。”

营帐众人一阵轻笑。

“我们最大的威胁来自此地南方的奥南城。我们进入布凡郡的当天大人就派特遣队潜入奥南城附近,根据特遣队的快马回报,奥南城中的施瓦本军队已经集结完成,但是据说那位蓝迪伯爵被施瓦本宫廷召回责难,所以一直没有领头人的施瓦本大军迟迟没有动作,不过奥南城的施瓦本人有重骑兵,他们一旦行动能在一个白昼间冲到这里,所以对我们的威胁是最大的。”

“当然,我们不惜涉险攻击施瓦本国境除了获取战利之外也是为了将蓝迪麾下军队的注意力调到施瓦本国境,我们在他们的巢穴里闹腾得越厉害,他们能够派去犯境的军队就越少。不过我们还不能动作太大,现在虽然施瓦本举兵犯境但毕竟他们派遣的军队人数有限,若是我们把施瓦本人打得太疼又容易触怒敌人,到时候所施瓦本再次举国犯境,我们就闯下大祸了。”

“这也是大人为什么没有继续向西进军也没有攻打布凡城的原因,当然我们打不下布凡城也是事实。”

安格斯顿了顿,“按照大人的部署,今天下午我会率领第一步兵团四个旗队士兵将战利物资送回布拉蒙城,然后依托留守在勃艮第国境的军队着力攻打施瓦本人驻守的热内堡。而第二步兵团和中军的几支直属队将由大人和奥多大人领着继续在施瓦本国境周旋,借此吸引奥南城施瓦本大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不敢全力驰援热内堡,为热内堡的收复战减轻压力......”

安格斯大致给众人介绍了军队下一步的行动,具体的作战细节还需要另行布置。

亚特踱了几步,“我们现在身处敌境,时刻要防备敌人的围追堵截。各位也要控制住手下的士兵,这种时候我们千万不能让军队内部出问题。”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特遣队从约纳宫廷传来的密信,上个月光复军已经在西线战场取得了外围战场的绝对控制权,弗兰德大人的隆夏军团在贝桑松城北的黑铁堡击溃了两千西军,阵斩敌军六百余人;贝桑松东部战场也在鲍尔温伯爵的亲自指挥下步步紧逼,到军情发出的时候贝桑松周边的所有城堡要塞均已被光复军攻占。”

“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和约纳宫廷令我们务必稳住东境战事,待光复军占领贝桑松以后立刻会调遣军队折返东线救援。”

“另外,由于我们挡住了施瓦本人的攻势,勃艮第公国派出的军队停在了约纳省北部一线暂时没有南下,约纳宫廷也担心动作过大会触动施瓦本人的神经......”

“总之,战局于我们而言暂时还算有利,我们要趁着有利局势抓紧时间扩大战果......”

中世纪崛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后盾

一场发生在勃艮第伯国北方的战争似乎不会对远在南疆山谷乐土里的人造成多大影响,但战争的余震终究还是波及到临涅茨南部的山谷郑

当这座山谷的主人正在施瓦本国境中斡旋厮杀的时候,山谷中也是一派忙碌景象。

密林山谷中谷间地南部的河流转弯处山丘下的工坊区,炉火升起的烟尘弥漫着工坊区的五六间木屋,叮叮铛铛的打铁声、嘣嘣梆梆的砍木声、呲呲沙沙的磨剑声已经在这片忙碌的工坊区响彻了数个昼夜。

纺织工坊、酿酒工坊的工匠劳役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全数被调派到武器工坊和木工工坊中帮忙,年轻力壮的帮助铁匠们搬运铁料、挥锤打胚,力气稍弱的帮忙砍伐木材制作矛柄盾牌,农妇女工负责磨制剑娶组装武器,那怕是老弱和年幼的工坊区家眷们也动员起来跑到山林中捡拾柴草、添火烧炉、生火做饭......

短短不到一个礼拜,匠作副官老木匠巴德领着两位施瓦本匠师(还有一个伪匠师在伦巴第学习制甲术)和二十个工匠以及三十几个工匠学徒在一大群帮佣劳役的协助下制作了足够装配一百饶武器盔甲。

“老管家,今打制的是最后一批武器盔甲了,共计短剑十柄、带翼铁矛二十一支、半身板甲一套、镶铁片棉甲五套、碟盔十五顶、盾牌十八面,此外还有阔斧、圆头锤、链枷等十三件,这些武备足以装配二十个农兵了。”

“不过制作十字弩的备料昨已经用完了,十字弩最紧要的弓骨已经用光了,我们暂时没办法赶制弓弩。”

武器工坊里,匠作副官巴德引着山谷民政官库伯巡视工坊的武器制作情况,这已经是库伯百忙之中第三次抽身来工坊区催促武器盔甲的打制速度,因为还有部分北上驰援的军队等待装配武器盔甲后开拔。

库伯不谙军事,但跟在亚特身边五六年,军队连连打仗,那怕是这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也被逼着学会了一些军务。

老库伯随手从柳条筐中抽出了一柄短剑,由于时间紧任务重,这些短剑根本来不及制作精良美观的剑鞘,大部分短剑只能粗粗地缝制一个皮革剑鞘,甚至有些直接用亚麻粗布包裹了事。不过虽然花哨的剑鞘省去了,但短剑本身的质地还算优良,这些都是战场杀敌保命的倚仗,库伯宁愿省去制作剑鞘的时间也不敢在剑身的制作工艺上省事。

“这些武器的剑锋刃口还是很不错,你们做得极好,今把最后一批武备赶制出来以后工坊休沐一日,我让人宰杀一只羊为你们庆功。另外,你记得让人准备足够的磨石,至少三个让有一块磨剑石。这战场厮杀不比平日,武器战损十分厉害,一场激烈的战斗下来剑刃就会变成锯齿,没有足够的磨石总不能让士兵们用手掌去磨剑吧。”

库伯着将短剑递给陪同在巴德身边的施瓦本武器匠师兼武器工坊管事迪姆手郑

迪姆伸出双手接过库伯手中的短剑放回了柳条筐中,用十分生硬的勃艮第语对库伯道:“我们,记住了~民政官大饶话,武器、盔甲都做最好的!”

库伯赞许地朝武器匠师迪姆点零头,“迪姆,巴德时常跟我提起你精湛的匠作技巧,军队也反馈山谷武器工坊制作的武器盔甲十分精良,甚至连那些宫廷禁卫军都喜欢我们的武器盔甲,这有你的一份功劳,等大人他们北征归来以后我一定为你们请功。”

“对了,根据得到的消息,这个月末我们的商队就将把你和卢卡(木工匠师)的家眷带回山谷,民政已经为你们的家眷修建了两处木屋,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和家人一起生活了。”

施瓦本武器匠师听到自己阔别两年的亲眷即将到山谷重逢,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他右手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用施瓦本语低声祈祷。

“感谢上帝,谢谢~民政官大人,上帝庇佑亚特大人~”迪姆不停地表达感谢,然后走出武器工坊朝旁边制作矛杆箭矢和盾牌的木工工坊跑去,显然他是要与卢卡分享喜悦......

从工坊区沿着河岸边平整宽阔的马车道北行,道路两侧已经出现了四座村落,此时的几座村落中都有裹着冬衣扛着囊袋的青壮在村中村长(兼任各村农兵队长)的率领下朝北关军堡集结。

这些人并非北上约纳省的作战农兵。事实十数前接到亚特军令后短短三时间山谷男爵领已经集结了七十几个青壮的造册农兵赶赴北关军堡参加急训,两前这些人已经到巨石镇驻军营寨等待山谷配齐武器盔甲后立刻借道安德马特堡北上约纳省。

更早的时候,山谷守备军团军团长巴斯已经调派巡境队队长奥博特率领包括剿匪官雷多安在内的四十名巡境士兵先期赶赴战场向亚特复命。

现在走在这条道路上陆续赶赴北关军堡的是山谷男爵领的第二批临征农兵,他们共计八十人,将在北关军堡集结训练以后安排到西南农场、温切斯顿庄园、莱恩庄园、巨石镇驻军营寨以及北关军堡补足因北上援军而空下的守军缺额。

这些临征农兵大都体态健壮,神色精悍,身上的冬衣虽算不上光鲜却也足够厚实,背上的包囊里也是鼓鼓的,青壮农夫们的脸上也都带着笑容偶尔给有农夫嬉闹笑。

在这片山谷男爵领,应征农兵绝对不是沉重的差役,相反它是一种身份和权利的象征。

简而言之,在这里并非所有人都能享有被征召的权利。首先,仅有那些在山谷生活一年以上没有恶行的青壮领民才会被守备军团造册为农兵;其次,造册的农兵并非一定有机会成为农兵,必须要山谷民政和守备军团根据军情军令确定征召名额和范围;最后,之所以是一种权利是因为这里的应征农兵是享有薪饷和食物供应的(内卫应征农兵每日薪饷一芬尼,外战薪饷加倍,军赏另算),而且做过应征农兵的领民将获得优先进入军队成为战兵的机会......

所以当民政官库伯和守备军团军团长巴斯联名署发征召令之后,山谷的七八百男性领民都翘首相盼,希望自己能成为第二批应征农兵(第一批需要北上作战,大多数人还是有些畏惧,第二批只需要守土,风险不高待遇不低)。

谈笑嬉闹间从几处村落中出来的数十个农兵已经来到了山谷木堡。山谷木堡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座正真意义上的集镇城堡,六年前的那间猎人屋变成现如今居于木堡中央的领主府邸兼领主大厅,木堡已经被明显的分为了五个区域——领主府邸大厅、教堂学堂区、商货贸易区、富民官吏宅邸区以及驻军营区。

领主府邸大厅仍是骑士时期的规模,只不过为了安全和保证领主的安宁,府邸周边原始领民们的房屋被拆除了部分,垒砌了一道条石外墙,条石外墙内被男爵夫人洛蒂开辟了一座花园,庭院中全都用鹅卵石重新铺垫,外墙大门口有两个从军队伤湍老兵着甲持矛把守;领主大厅外墙根下是山谷民政公事房,仍然是那排低矮的木屋,民政各部和山谷守备军团指挥官都在这里处理山谷庶务,这里算是整个山谷男爵领核心中的核心。

教堂学堂与领主府邸大厅和民政官署隔街相对,原本那座木屋教堂被翻扩成石砌,主殿增高扩大、另外还添了三个房间作为祈祷室、文书库房和神职人员起居室;紧临教堂的堂区学堂也变成了宽敞的木板房。

商货贸易区环居领主府邸和教堂学堂四周,在木堡旅馆和原本的工坊区为基点扩建而来,旅馆酒馆、粮行布匹、铁器农具、制衣裁缝以及杂货铺等纷纷设立,这些商铺全都是民政统管,商铺由那些军队民政的家属和伤退人员负责打理,也算是军民安置的措施,赚取的盈利除了日常支度以外均收归民政,随着山谷领民和村落的增加,商货贸易区愈发繁荣。

原本的木堡木栅围墙外被人为划出了三块地方,其中一块已经修建起了八九座宅邸,大多数宅邸都是数间单层红瓦木屋,居中的一座宅邸有两层,那是斯考特家的新建府邸,原本靠在领主府邸外的低矮木屋被拆除后斯考特积攒了巨额钱财加上民政补贴的部分修建了这座山谷木板除了领主府邸外最“豪气”的府邸。

斯考特一家应当是山谷男爵领绝对的“权贵”,斯考特位居屯务官在民政的地位仅次于老库伯,斯考特的妻子艾玛如今由民政吏员升为民政副管事,每月领取不菲的薪酬,斯考特的儿子罗恩更是晋升为见习骑士,军职副连级侍卫官,斯考特的女儿如今是男爵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吃穿用度均由领主府邸供给,整个斯考特一家都是山谷供养,自然不缺钱财地位。

另外的几座大府邸宅院也都是军队和民政的一众高阶军官吏员修建,出入其中的人虽不一定是勋贵,但丰衣足食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两处空地暂时没有修建宅邸,那是民政为军队、民政以及山谷领民们提前备下的宅地,若是有人想要修建房屋只需给民政缴纳宅地税以后便能购买......

木堡内部的道路都铺上了石块,因为这些石块的铺垫让木堡彻底改变了泥泞的原状,加之木堡四周都修建了堆积沤肥的大坑,堡民排泄的粪便都被强令倒入大坑沤肥,所以木堡罕见的没有太多异味。

一开始的时候堡民们不是很习惯这种干净整洁的城堡,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适应了。

三块空地之外就是一道真正的堡墙了,这道堡墙由营造官罗伦斯和副官格尔亲自率领一百多战奴修建了整整两个多月,耗资数千芬尼,山谷木堡附近的山石(自然条石)和溪流中的鹅卵石几乎都变成了木堡的外墙堡垒,这样的堡墙足够应付大部分低烈度的战争摧玻

沿着山谷木堡石块铺就的道路跨过溪流上的木桥走到对岸,那里有一大片平整的空地,空地边上有大排木屋,这里是木堡驻军营区,平日里由山谷守备军团辖下的治安队常驻,每年农闲季节南方几个村落的造册农兵也会到这里参加集训。

此时,驻军营区的入口处站着几个吏员模样的男人,为首的正是由谷间地村长新晋民政管事的鲁本。

鲁本穿着一身厚实的亚麻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羊皮大氅,腰间还挎着一柄短剑,左脚套着刚刚换下的新假肢。

“鲁本管事,我按令将四座村落的第二批农兵带到,请您接收。”一个带队的新建村落村长跑上前向瘸腿的鲁本管事打招呼。

鲁本点零头,整了整腰间的短剑,示意身旁拿着一张桦树皮的吏员开始按册清点,点名造册以后这几十个农兵就要开始吃公粮领薪饷了。

“今日时间不早了,你们先驻扎在军营中休息,艾玛副管事已经带人给你们准备了食物。明一早我将亲自带你们去北关军堡接防,最后一批北上的援军已经出发,北关军堡需要尽快入驻守卫。另外明中午要从你们这几十个人里抽调二十精壮押送军粮到巨石镇驻军营寨......”

几个村落村长开始招呼各自的农兵进入营区......

目光继续北移,越过北关军堡,穿越无人荒原,来到位于荒原深处的巨石镇驻军营寨,七八十个农兵刚刚抵达这里,他们是山谷男爵领第一批应征农兵,这些人将在巨石镇集结,等山谷的粮草武备灾后配发武器盔甲,然后根据山谷守备军团军团长巴斯的挑选调度分出一部分最精锐的青壮在八位教官(或守备军团军官)的率领下绕道安德马特堡,进入约纳省境,继而北上驰援作战。

剩下的农兵将倍分派到西南农场、温切斯顿庄园、莱恩庄园以及巨石镇驻军营寨填补守军空额......

整个大后方除了边境哨站没有动作以外,几乎全境动员支援北地战场......

第三百五十四章 敌境贸易

初冬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勃艮第伯国与施瓦本公国的边境线湮没,激烈了一两个月的边境战争也被大雪覆盖,浓烟战火暂时熄灭。

由于这场大雪的到来,原本打算进入施瓦本腹地袭扰的亚特不得不赶在大雪封道前率领军队带着劫掠而来的少量财货乘坐战车极速撤回了国境,暂时驻扎在热内堡以东边境线上的一座废弃村落里,他在等待积雪融化以后继续攻打施瓦本国境。

同样是因为这场大雪,从施瓦本宫廷赶回奥南城的蓝迪伯爵也停止了攻击。蓝迪已经对那支附骨之蛆恨得咬牙切齿,回到奥南城的当天他就准备集结军队去围攻深入国境的勃艮第军队,然后他刚刚部署完作战,天就下起了大雪,他不得不暂停攻击。

边境战场一派休憩和睦养精蓄锐场面的时候,一支武装商队却依旧行走在约纳省境的国王大道上。

这支商队的规模不算大,十五架镶铁四轮厢式货车加上两架普通的随行马车,连同武装护卫和吏员、杂役一共也就二十来人。

当然,还有几户从边境地区悄悄接到勃艮第的施瓦本人,他们正是山谷工匠们的家眷。

能够在漫道的积雪中行走无障,这支商队的马车当然不是普通的马车,或者说有点不普通。

路雪两用马车,这是亚特为这种马车取下的名字。在勃艮第西南的山民邦盟,这样的马车被称为雪橇车。

与山民们使用的那种雪橇不同的是,商队的这种路雪马车既能在积雪上行走,也能如正常马车一样行走在马车道上。它的制作十分简单——车厢有一块侧板是特制的曲首板,这块侧板大致与车厢齐宽齐长,侧板的前端微微上翘,侧板上有四处固定车轮的支架。

平日行走侧板只是侧板,若是遇到大雪封道的时候,只需将侧板取下,垫在车底,然后将四个车轮固定在侧板对应的支架上,这辆马车就能立刻成为山民们常用的那种雪橇,方便实用。

冬季很少会有人愿意出门远行,更何况是寒冬大雪的天气。

不过欧陆商行的商队却得抓紧雪冬的机会货运贸易。

过去一年是欧陆商行迅速扩张的一年,抓住普罗旺斯战后恢复的机会,欧陆商行在亚特的谋划和萨尔特等人的极力操纵下已经站稳了普罗旺斯东部南货贸易线,欧陆商行南部分行几乎能控制整个东部贸易的命运,在普罗旺斯东部的几处重要城市要塞都设有欧陆商行的据点,而且许多东部贸易线上的大小贵族和富商纷纷加入欧陆商行的势力,成为欧陆商行的根基。

南陆的利好局面却没能在北地出现,一年多来欧陆商行在勃艮第伯国北地的势力始终得不到与南陆对应的提升,尽管迪安家族被覆灭之后亚特在北地也强占了一份南货行市,但传统的商贸实力仍然根深蒂固,亚特的南货始终之外北地无法完全占据终端利润。

与贝尔纳的关系彻底决裂之后,亚特的南货在索恩、科多尔以及贝桑松都受到影响,直辖的南货商行更是由三处缩减到卢塞斯恩一家。

伯国内乱涌起后北地的南货贸易更是惨淡,战乱之中,有多少人能够有心思和闲钱用来购买奢侈的南货?

一边是日益庞大的南陆南货供应行市,一边是日渐萎缩的北地货物销卖渠道,这让欧陆商行众人心急如焚。

所幸他们及时开辟了从普罗旺斯同样法兰西王国的贸易渠道,那一条路线虽然并没有优势地位,但总算也能勉强消化从南边汇集而来的货物。

目前,普罗旺斯同样西北法兰西王国的那条线路由欧陆商行武装护卫指挥官拉文和新晋的欧陆商行管事马尼德负责。

作为勃艮第北地南货行市空缺填补的约纳省已经在安德马特堡男爵安塔亚斯的试探下建立了稳定的货物销售网络,欧陆商行已经直接参与其中并占据了大半的利润,不过同样的道理,处于战乱中的人是没有太多心思将金钱放到奢侈品上的,约纳省的南货行市也萎靡不振。

国内形势一片堪忧之时,亚特决心开辟施瓦本公国的南货行市,于是就有了萨尔特亲率一支商队在格拉鲁郡郡长赫瑞思暗中协助下潜入施瓦本公国西南边境贸易南货的事情。

施瓦本人或许根本没把北地的那场小规模战争当一会事,或许他们也渴望从勃艮第伯国获得充足的南货贸易源,当萨尔特领着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越过边境线进入施瓦本西南地区的时候,那些领主富商们没有一丁点的仇视。

萨尔特担心的劫掠没有发生,重税也没有发生。

相反,当那些暗中经营的领主和明里经营的商人们知道萨尔特的身份以后表现出了极度的欢迎。

这也难怪,施瓦本公国处于北部内陆,他们如今的南货获得渠道仅有伦巴第一处,而伦巴第的南货想要进入施瓦本又得翻山越岭经过漫漫长路,那价格自然是高不可攀。

多年前施瓦本公国还能从勃艮第伯国的商人手中获得一些南货供给,但这些年两国之间战乱频繁,勃艮第伯国开始严格限制对施瓦本的南货供应,施瓦本能够获得的相对廉价的南货货源越来越少。

偏偏施瓦本公国豪商勋贵喜好这些东西,因而南货的缺口很大。

这个时候,一支南货商队突然出现面前,告诉你不仅货物充足而且价格便宜(以前输入施瓦本的南货是从贝桑松绕道而来,经过层层转卖加码,价格已经高了数倍),这样的机会精明的施瓦本当然不会放过。

所以潜入施瓦本不到三天,十几车南货销售一空,而且还有几个商贾和领主已经与萨尔特建立的暗中的联系,当然赫瑞思子爵也是要参与其中的。

萨尔特卖完南货以后也通过那些领主和商贾的途径购买了大批的精铁,产自施瓦本腹地的钢铁是锻制武器盔甲的绝佳原料。

“萨尔特大人,我真没想到那些施瓦本人能够如此干脆地高价收买我们的货物还放我们安全回来。您说现在我们正在同他们打仗,他们怎么就能把我们当朋友呢?”新晋的商队护卫队长是军队伤退的老兵军官,刚刚加入商队不久,还不了解商队的情况。

萨尔特将双手笼入袖口,从马背上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商队,“施瓦本人不傻,战争年年都可能会爆发,但他们不可能永远靠战争生活,他们需要吃饭需要花钱,而我们就是他们吃饭花钱的倚仗。”

“而且我们是泉水,只要保护好便能每天不停地冒水。对于饥渴的施瓦本人而言,保护这口泉水才是正确的做法。他若是抢了我们这一批货物,那就将永远断绝一条生财的道路......”

萨尔特正在和商队护卫队长闲谈时,一个居前哨探的骑马护卫返回了大队,“萨尔特大人、萨斯队长,前方五英里就到布拉蒙了,军队的斯宾塞大人已经在布拉蒙城外等候我们。”

“好,传令商队加速前进,我们天黑前赶到布拉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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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全境动员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漫天雪花已经飘了整整三天,视野能及之处均是一片苍茫大地。手机端

大雪封道之后军队很难会有大规模行动,毕竟冰天雪地中士兵是很难发挥战力的,况且在冰雪覆盖的道路上军粮辎重的运输也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

料定施瓦本军队在积雪融化前不会有大动作的亚特将边境守备军团第二步兵团和几支中军直属军队留在了两国之间边境线上的那座废弃村落,然后他自己则带着侍卫队策马踏雪返回后方。

在边境线的后方,还有一座热内堡等着收复,决意收复热内堡并非亚特心血来潮,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随着光复军在西线战场的步步紧逼,攻占贝桑松城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一旦弗兰德攻下象征勃艮第伯国统治的贝桑松城后必然要宣布继承爵位和统治权,然后就是按功封勋晋爵。

亚特在西线时积累了一些军功,事实上他能在只身赴险东境前被预授子爵也正是因为有一些军功奠基。

然而随着势力和实力的一天天扩张,随着脚下头颅的一颗颗堆积,亚特的野望也愈发的膨胀。

如果仅仅只是在东境勉强守住施瓦本人的攻势不让东境糜烂,给西线光复军争取回援的时间,那相对会容易一些,运气不错的话战后也能坐实边疆子爵的勋衔,但估计也就仅仅一个边疆子爵的勋衔而已,最多再封赏两座庄园采邑或是十数万芬尼作为奖赏,毕竟在这场举国内乱中相比那些在西线攻城掠地的军队而言,这点勉强守土的军功也就那么一丝光彩,最后还得由光复军来收拾残局。

但若能御敌与国境之外且率军收复失地,这样的军功就足够耀眼了,越升伯爵有些勉强但实封授地子爵绝非难事,更主要的是手下一大批军官也能跟着因功授勋晋爵。

有这样的一份野望作为动力,加上前段时间攻打布凡郡收获的巨额财货物资作为助力,亚特决定冒险一搏。

因此在布凡郡中的一番“肆虐”收获颇丰,亚特便立刻调整了计划让安格斯领着精锐的第一步兵团折身返回被施瓦本人占领的热内堡,先行封锁了热内堡与外界的联络。

旋即亚特带着第二步兵团和几支直属军队深入施瓦本腹地打算将施瓦本军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支捅入胸腹的利刃上,然而一场大雪中断了亚特的计划,他不敢涉险将孤军停滞在敌境中,他之所以敢率军在敌境乱闯是因为他手下有四十几架战车,可以随时拉着士兵快速移动奔逃。

退回边境后,亚特继续陈兵边境,给施瓦本人一种随时可能再次进攻的压力,迫使施瓦本人不能将全部兵力集中到瓦隆堡或是热内堡。

此时,亚特已经越过了安格斯封锁的热内堡来到了东境防线的后方重要据点布拉蒙城。

对于亚特而言布拉蒙已经成为了他攻防的战略支撑点,军队所有的钱粮物资和兵员伤养都依靠布拉蒙的周转调度。

亚特想收复热内堡乃至梅迪耶尔和卡普勒迪埃(注:此两城处于瓦隆堡南方山区边缘,战略位置相对次要。)仅靠手下这千百个士兵是远远不够的。热内堡、梅迪耶尔和卡普勒迪埃三城失守后有五六百边境守军溃退后方,以布拉蒙为首的边境后方一线尚有四五百当地领主私兵和郡兵可以调遣。

这一千来人和亚特麾下的千百人,两千多士兵(这些都算是比较职业的士兵)若是指挥调度得当或许也能有一番作为。

这也是亚特冒雪返回布拉蒙的目的所在。

亚特一众抵达布拉蒙的时候萨尔特率领的欧陆商行东境敌国贸易的商队已经在布拉蒙待了一天,他们已经把亚特从布凡城“强征”的金银和贵重财货装上了商队马车准备启程南归。

亚特下令商队暂停南下,因为他要立刻让那些金银钱财发挥作用。

折返布拉蒙的第三天中午,一支支规模不一的人马踏着积雪急冲冲地汇聚布拉蒙城,进入了布拉蒙领主大厅。

就在两天前,十几只两人一组的传令骑兵队伍带着一封封军令以布拉蒙为中心分散四周。

这些军令由一位身兼约纳省边境军务官和约纳省边境守备军团总司令的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署发,军令的内容十分简单,召集约纳东境两郡九堡十二要塞(有些已经变成了敌占区)所有隶属的领主、军队指挥官和宫廷任命的官员速来布拉蒙城集结听命,为了让军令更具公信力,布拉蒙子爵约恩和宫廷军务顾问班廷爵士都在军令上盖了自己的纹章漆印。

不过,一封来自临阵任命的约纳省边境军务官和约纳省边境守备军团总司令的军令不可能让那些领主军官和各级官吏们踏雪赶来,让这些人不顾积雪封道纷至踏来的根本动力是亚特在军令中的最后一句话——商议如何分发百万芬尼,来者必赏。

在这个世界,拥有万能属性的除了上帝还有金钱。

布拉蒙领主大厅的侧堂中,亚特与那些宫廷军务顾问促膝而谈。

“......班廷爵士,约纳宫廷那边就请你代为斡旋奔走,若是能说服约纳宫廷派遣精锐军队奔赴东境驰援,我一定另有重谢。”

“罗恩,把给班廷爵士准备的东西拿过来。”亚特对站在大门口的罗恩挥了挥手,罗恩将一只锦盒抱了进来放到了宫廷军务顾问班廷的跟前木桌上。

亚特打开了锦盒,里面是金饼银币和珍珠、玛瑙、珐琅彩、琉璃等原料制作的珠宝,“班廷爵士,你来东境同我一样是为了打下可以封勋晋爵的显赫军功,这次我决心收复东境失地,若是我能顺利收复,军功文册上一定有你的名字。”

“这里是价值五万芬尼的金银珠宝,你带着他返回约纳宫廷,我希望你能用这些东西为东境抵御外敌收复失地的军队争取到一支战力可靠的援军。二十天!我最多给你二十天的时间,只要约纳宫廷肯派兵支援,我愿意垫付援军的军费糜耗!”

亚特希望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东境的两郡九堡二十要塞的军民肯定要作为主力,但多一支援军便多一分胜算。

班廷也有些激动,为了能够积攒足够显赫的军功他当然希望亚特折腾得越厉害越好,反正他并不需要临阵作战,“亚特大人,为了上帝,为了勃艮第,我一定竭尽全力!我立刻领着随从冒雪返回约纳城,二十天内我会带着尽可能多的士兵援助您。”

班廷说着关上锦盒抱在怀中起身出了侧堂。

“各地赶来的领主军官到齐没有?”亚特对罗恩问道。

“布拉蒙郡的领主全都到齐了,布拉蒙北边的几处独立领也大部赶到,南边格拉鲁郡稍近的几座城堡要塞已经派人抵达这里,但赫瑞思子爵大人和格拉鲁城南方的城堡要塞估计还得等上一段时间。”罗恩答道。

亚特即将发起的战争基本都是东境北地为主,所以南部分军队他也没指望,“替我着盔披甲!”

............

布拉蒙城阴暗宽阔的领主大厅里,从各地赶赴的领主和各级官吏陆续抵达,约恩子爵的仆人们不停地将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食物酒水用木盘托上来给挨饿受冻的各位领主官吏们食用。

大厅中已经有三十几个人,他们有的是子爵男爵,有的是骑士勋爵,有的是城堡治安官,有的是溃退的边军指挥官,甚至有的只是乡绅村老,这些人都是获知那封紧急军令后从各地赶来的,他们大都是被那“瓜分”百万芬尼和来者必赏的话给吸引的。

大厅里的众多领主们一边享用热腾腾的美食,一边高声讨论着。野猪狩猎和情妇美人当然是这群男人的永恒话题,但今天大家议论的核心话题是军令中的百万芬尼。

当众领主官吏得知那位东境军务官大人真的跑到施瓦本劫掠了超过百万芬尼的金银后大家沸腾了,这就意味着“瓜分”百万芬尼并非虚言。

正喧闹之时,一身铮亮板链甲的亚特和一身子爵常服的约恩子爵带着侍卫随从走进了领主大厅。

大厅众人纷纷起身肃立,向约恩子爵和亚特男爵致意。

约恩子爵是布拉蒙郡的郡长,除了边境几座重镇要塞和三四处独立领地(其他领主的私领)外大部分地区都是他理论上的管辖范围,所以大厅中的一众领主对约恩很是客气。

亚特在约纳东境的名声更是不小,且不说最近几个月他率领军队在瓦隆和热内一线抵挡住了施瓦本人的攻势,光是数年前他在塔尔木堡的“显赫”战功就足以让大家侧目。

约恩坐了大厅的主位,亚特陪坐在约恩旁。

约恩子爵清了清嗓子,让大厅众人安静下来。

“各位,我和亚特男爵一张军令将你们召集起来,是为了整个勃艮第伯国的安危,也是为了一份足以让诸位荣耀终身的军功。”

约恩子爵一句话把所有人给绕进了圈子,不是说好来分钱吗,怎么又扯上伯国安危和军功了。

约恩看了一眼身旁的亚特,转头对疑惑的众人说道:“具体的让亚特男爵给大家讲。”

亚特点了点头,起身捏着剑柄,“各位,简单一点说把大家召集来就是为了两件事——分钱、打仗!”

“几个礼拜前我带着军队冲进施瓦本国境布凡郡狠狠地抢掠了一番,洗光了整个布凡郡,战获了超过百万芬尼的金银,这些钱在坐的都有一份。”

大厅众人瞬时嗡声一片,近些年约纳东境战乱不止,边境领主们过得很是清苦,每次刚刚喘过一口气施瓦本人就要来肆虐一番,领主家真的没有余粮。

如今突然跑出百万芬尼让大家瓜分,这让领主们激动异常。

不过,天上绝不会掉下免费的精麦面包,领主们心里都清楚。

“想要从我手中拿走这百万芬尼也很简单,条件只有一个——集结军队,跟我打仗!”有百万芬尼做底,亚特不用多费口舌。

“西线战场已经快攻下贝桑松城,我们东线战场也需要能拿的出手的军功,所以我打算收复失地,首要是热内堡,这里是东境防线除了瓦隆堡最重要的地方,现在正处于施瓦本人的铁蹄之下,我就是要把热内堡中的施瓦本人碾碎压死,把属于我们的城堡从施瓦本手中夺回。”

“我手下已经有一千精锐的士兵,攻打热内堡或许够了。但热内堡的守军不是最致命的威胁,因为施瓦本人还有一支千人军队驻守在奥南城......”

“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要再集结一千精锐士兵攻打热内堡。在坐的各位都是手里有士兵的领主官吏,我愿意花钱从你们手中雇佣士兵。重骑兵每日十芬尼,轻骑兵每日五芬尼,精锐战兵每日三芬尼,普通士兵一芬尼,杂兵劳役每日半枚铜币。”

“这些钱都是直接给各位的军费,若是战场斩杀敌人立下战功另有赏赐,战场杀敌缴获的战利也归各自所有。”

“要求只有两个,一是应招军队必须精锐;二是所有军队都必须自备武器盔甲和战马。”

“人马武备由你们出,但军队应征期间的粮草将由我供应......我要用百万芬尼替勃艮第伯国收复失地!”

大厅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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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集结兵力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日,边境全境领主议事之后的第四天,布拉蒙城外陆续开始有一支支大小规模不一的军队从各处赶来,他们有的是显赫男爵亲率的领地轻重骑兵和领主私兵(步兵),跨战马着重甲,人数近百;有的是位卑骑士拉着采邑村庄里的老幼侍从和临征农兵,牵骡驴裹棉甲,寥寥数人;有的是曾纵横边境杀敌立功的百战精兵;有的是新败不久溃不成伍的残军散兵;更有不少听闻杂兵劳役也能领薪酬吃谷仓的乡绅长老(村长)们带着村子里缺食少粮的农夫们赶到布拉蒙为即将大战的军队作为苦役驱使。手机端

短短三四日,聚集在布拉蒙城的军队已经接近五百,混水摸鱼的家伙自然也不是没有,但绝大多数的军队都还是比较精锐的边军和领主私兵,这些人可能比不过亚特麾下的威尔斯军团,但比那支囚徒兵可是要强不少,不管怎么说他们中的大多数也是各位领主手下的能战士兵,更有不少人常年处于边境线上,与施瓦本人也是打过不少恶战,胜败暂时不管,至少他们也都是历经过战阵的人,这些人最起码不会在敌人面前惊慌失措。

数日前漫山遍野的积雪已经消融,化雪天更是清冷异常。

身着板链甲的亚特不得不在盔甲之外罩上了那张熊皮大氅,即使这样也难抵刺骨寒风。

在这样的天气里,作为东境最高军务指挥官的亚特男爵原本是应该坐在布拉蒙城领主大厅的壁炉前一边享受炉火烘烤一边端着美酒谋划战事,但亚特坚持要到设在城门外的应募军队验兵处亲自监督。

验兵处设有一张长条木桌,随军神甫罗伯特领着几个中军指挥营帐的识字吏员在木桌后给前来应征的各地领主军队登记造册,亚特的侍卫官罗恩则一一鉴别那些跟着领主前来应募的士兵。

作为跟着亚特打了六年硬仗的内侍军官,罗恩虽然年纪不大经验却十分丰富。

他先是站在稍远处看看士兵的面容身形和武器盔甲,一眼便能大致看出应募者是精锐战兵还是普通私兵或者根本就是充数的临阵农夫,这个很重要,直接关系到应募者未来一段时间领取的薪饷等级。

罗恩冷着眼盯着站在木桌前的那个士兵,他是跟着一位边疆领兵骑士来的,其他人都已经登记造册领取了明日的薪饷,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

那个士兵年龄在三十左右,体型算不上高大壮硕,头戴一定布满凹坑的薄皮碟盔,身穿一件老旧的棉甲,腰间用麻绳紧紧地捆绑,下半身没有裤子,棉甲裙摆里是两只长筒裤袜,脚上踏着一双磨破口的羊皮冬靴,全身上下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挂在腰间麻绳上的长柄战斧。

三十来岁对于一个普通士兵而言已经算是年迈,这个年龄不再是精锐的阶段,不过罗恩觉得眼前这个穷酸的男人眼睛里却仍然透着一股子悍勇。

“罗恩大人,这个家伙是不是按普通士兵造册?”长桌后握着鹅毛笔的中军吏员扭头等待罗恩的答复。

罗恩没有回答吏员的话,他绕过长桌走到那个士兵的跟前,抓过他的右掌看了一眼,右掌十分粗糙,满手的老茧,这是长期挥舞战锤留下的痕迹。

“按精锐战兵造册。”罗恩转身对吏员说了一句,然后挥手示意这个士兵可以领取明日薪饷。

亚特站在一旁颇有兴致的看完罗恩的挑选,赞许地点了点头走了上去。

“老爷!”

“大人!”

“大人~”

罗恩、罗伯特和几个吏员纷纷起身向亚特鞠躬致敬。

“好了,在浸骨寒风中冷了几日,各位辛苦了。我已经让侍卫给你们的准备了一桶热腾腾的肉汤,一会儿就送过来给你们暖和一下。”

亚特示意几个吏员坐下继续造册,把随军神甫罗伯特和侍卫官罗恩叫到了一旁。

“罗恩,应募的情况怎么样?”亚特上前拍了拍罗恩盔甲上的灰尘。

罗恩这几天一直负责应募军队的挑选分类造册,稍加回忆后答道:“老爷,今日有六支军队前来,人数最多的有四十三人,最少的是听闻有人募兵而赶来的三个雇佣兵。”

“到目前,我们已经集结了二十三个重骑兵(大多数本身就是领兵指挥官)、四十七个扈从骑兵(骑士侍从),精锐战兵一百二十人,普通士兵两百五十一人包括四十三名弓弩手,杂兵劳役五十二个,共计四百九十三人。”

“据派出的侍卫队骑兵回报,布拉蒙各个方向还有大批军队正在赶赴,我估计接下来的两天将会有大量士兵前来应募。”

亚特点了点头,有巨额军饷的诱惑,他并不担心缺少士兵。

“大人,我倒是有一些担忧。”罗伯特看着城外越来越大的营盘,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哦?罗伯特神甫请讲。”亚特目光转向了罗伯特,由于亚特的中军指挥营帐缺少能识字会统领的人才,这个随军神甫不得已兼起了亚特中军指挥营帐的管事官,替整个军队负责中军事宜,当然他的主业是替上帝牧受人间。

“大人,我的担心有三个。”

亚特望着罗伯特,一幅侧耳倾听的模样。

“第一,如今这样一支军队来源十分庞杂,而且您又只是一个边疆男爵,指挥起来没那么容易。而这种军队遇到打顺仗的时候喜欢一拥而上争抢军功战利,遇到打逆仗的时候就往往止步不前甚至弃阵奔逃,战力实在让人担忧。”

“第二,这样规模庞大的军队,士兵战马的粮食辎重供应很是困难,约纳城最多只能给我们提供千人的粮食物资,而且还时常短缺,现在这里有两千多人马,每日的消耗太过巨大。如今深受战乱祸害,整个布拉蒙郡都难以自足,就算您有钱也未必能短时间筹集如此大量的粮食辎重,没有辎重供给的军队是无法维系的。”

“第三,原本没有重兵集结的东境突然出现一支两千人规模的军队,施瓦本宫廷肯定会重视,一旦施瓦本觉得我们势大决意举国犯边,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况且~”

亚特抬起了头,“况且什么?”

“况且您这样做实在太过高调和冒进。大人,别忘了您还只是一个边疆领兵男爵,就算你晋升子爵衔也没有领兵数千的僭越权......”罗伯特见识过那些宫廷权贵如何抹杀某些可能威胁权位的僭越之徒,有些时候所谓的忠诚是无法抵消他们心中的顾虑的,更何况眼前这个“僭越之徒”的名声可着实不怎么好,想让人相信他是对勃艮第伯国的绝对忠勇可不容易。

况且之后的话已经是罗伯特第二次提及,亚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他实在不愿继续苦熬,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厮杀了六年,一步步走过来实在太过艰辛。

他不想错过这个异军突起的机会。

针对罗伯特提出的三个问题亚特也做出了应对之策。

其一,为了震慑控制边境各支军队,他已经下令奥多把第二步兵团从边境线上调回热内堡附近,远在西线战场瓦尔城的卡扎克和他手下的军队也被紧急调来东境,反正现在光复军已经在西线战场占据了绝对优势,处于西线后方的瓦尔城也不用担心西军会突然袭击,亚特已经给鲍尔温送去急信请他另派军队入驻。

从南方蒂涅茨郡男爵领赶赴北地作战的山谷军队也即将抵达布拉蒙,等这些军队都到齐以后亚特直属的军队人数超过一千二百,在这支拼凑的边境军队中他仍然把握着绝对的兵力优势。而且亚特没有指望让他们去抵挡蓝迪率领的那支施瓦本军队,这些边境军队的主要任务是攻打热内堡,阻击施瓦本军队的重任将由亚特自己的军队去做。

最主要的是亚特牢牢把控着军队的金钱和粮食,这才是他控制军队的关键。

其二,超过两千军队的粮食物资供给已经远远超过了布拉蒙的承受极限,布拉蒙已经被施瓦本打得遍体鳞伤,郡境中许多平民连自保都艰难,不可能拿出两千人马的供给,而约纳宫廷也指望不上,现在贝桑松已经进去攻防的关键时期,整个东境约纳省的人财物都要优先供给贝桑松战场,亚特也没那个能力让约纳宫廷重心东移。

万不得已亚特将萨尔特和欧陆商行的商队留了下来暂时编入斯宾塞的军队辎重队,斯宾塞将领着守备军团辎重队和那些招募的杂兵劳役在布拉蒙郡境大肆高价收购粮食作为两千大军的应急储粮,布拉蒙缺粮,但那些领主乡绅家的谷仓可不缺,只要价格足够诱人也能收购不少;而萨尔特率领的商队则跑到南边的格拉鲁郡境购买军粮运往布拉蒙供军队食用。

前两个问题都还可以通过亚特自己的途径解决,反正就是销金。但第三个问题确实让亚特头疼。

施瓦本人现在没有举国犯境,这是亚特能勉强抵挡住施瓦本军队的根本原因,若一旦因为亚特的高调聚兵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那对整个勃艮第伯国都将是灾难,由此带来的恶果绝非亚特能消受。

而树大招风的道理更是浅显,鲍尔温和弗兰德之所以还能对亚特信任有加,只是因为他们觉得亚特是一柄可以利用的钢刀刃剑,若这柄钢刀刃剑无法操纵甚至有倒向而对的实力之后,这种信任就会慢慢变成猜忌。即使现在不会也不代表将来不会。

“我已经派人给约纳宫廷、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以及弗兰德和鲍尔温伯爵都亲自写了呈信,言明东境糜烂,施瓦本人随时可能大军犯境,召集边军也是应急计策。也在信中说明希望两位大人能尽快派一位重臣勋贵前来东境指挥这支军队。”

“至于应对施瓦本人举国犯境,就该施瓦本公国派出的军队发挥震慑作用了。”

亚特的脑袋也有些乱,但他不想在属下面前表现出对时局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南边的泥泞道路上慢慢朝亚特几人所在的应募处开来,看样子人数不下两百。

一个穿着破旧兽皮长袍,内衬里塞满干草,手里拎着缺口单刀的士兵抹着鼻涕朝应募处跑过来。

他没有注意站在一旁的亚特和罗恩罗伯特三人,而是对着长桌后的吏员大声说道:“我家鲍勃男爵亲率大军前来作战,还不快点派人给我们的军队准备营房和食物。”

士兵说着猛吸了一口气,因为两个侍卫刚好抬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肉汤摆到长桌上。

“鲍勃?!!”亚特被这个名字吸引,他所熟悉的那个鲍勃好像已经被撵回了贝桑松宫廷,已经消失多时,什么时候变成鲍勃男爵了?

亚特疑惑地抬起头搭着手棚看了一眼南方的道路,“嚯!这场面~”

不禁一声惊叹。

中世纪崛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开启战端

亚特的眼睛都睁圆了,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出现在南方道路朝着应募处慢慢走来的队伍应该算什么,难民?流民?乞丐?反正若是有人敢说这是来应募参战的军队,亚特一定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炖汤给他自己喝。

这是十分特别的队伍,整支队伍由一个骑着跛脚大驽马身穿厚厚棉袍的胖乎乎的男人率领,胖男人身上连件武器都没有,跟着骑马男人身后的是十几个扛着长矛木棍、别着单刀短剑、身穿破烂盔甲的士兵模样的家伙,这些家伙只能猜测大致可能差不多是士兵,因为他们的衣甲武器实在寒酸,衰老麻木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精气神。

十几个士兵的后面就是长长的流民队伍,这支队伍里有扛着破布包的老者、有拄着木棒一步三瘸的残废,有牵着羊撵着鸡的农妇,也有甩着大鼻涕的幼童,总之你们想到的老弱妇残幼都能在这支队伍里抓出一大把。

除了没有青壮男子,这里面什么人都不缺。

必须更正一下,如果队首那十来个年过数十岁,自己的孙子都能满地跑的“士兵”能算青壮的话,这支队伍还是有青壮的。

亚特几人还没回过神,那个骑马的男人已经领着队伍靠近了应募处,几个警戒的士兵立刻上前制止。

“我是南边卡普勒迪埃附近的领主,我叫鲍勃?沃夫冈,你们可以叫我鲍勃。刚才那些哨岗的士兵已经确认过我的身份了,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确认一番?”驽马背上的胖男人抓着马前鞍在士兵的搀扶下来到黑袍士兵跟前,他的语气十分平和,没有丝毫因为士兵的阻拦而动怒,显然这样的境遇他不是第一次遭受。

“这是鲍勃?沃尔冈男爵!”胖男人身边的士兵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黑袍士兵将信将疑,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亚特几人。

亚特也对这支怪异的队伍充满好奇,他抬手示意黑袍士兵不用紧张,然后饶有兴致地走到那个胖男人身边,“你是男爵?”

胖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亚特,然后恭敬地答道:“阁下,我叫鲍勃?沃夫冈,来自卡普勒迪埃附近的一处领地,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男爵。”鲍勃耸了耸肩,摇了摇胖乎乎的头。

这个鲍勃并非当年出任巡境官时与亚特作对的那个蒂涅茨治安官。

亚特一听还是一位男爵,不由得更是好奇,这是他见过的最最寒酸和不成样子的男爵。

“鲍勃男爵,你好。我是亚特?伍德?威尔斯。”亚特礼貌地朝鲍勃行了一礼,然后自我介绍。

胖男人眯缝着的眼睛突然睁圆,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亚特好一会儿,“您,您就是斩杀无数施瓦本人的那位亚特男爵?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胖男人的激动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鲍勃男爵,你这是~?”亚特指了指鲍勃身后那支规模庞大的队伍。

“亚特大人,您不必叫我什么鲍勃男爵,您叫我鲍勃就行了。”

“这些全都是我父兄领地的领民”

听着眼前这位穷酸男爵的简单自述,亚特居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触。

原来,这个叫鲍勃?沃夫冈的胖家伙是边境线上一个边疆男爵的次子,他家本是有一座庄园转、一个村庄和两处农场作为封地的,不过在数年前那场施瓦本大举犯境的国战中他的父亲战死在施瓦本人的手中,家族的封地也被施瓦本人侵占。

后面勃艮第收复了失地,为了惩治沃夫冈家族失地之罪,贝桑松宫廷剥夺了沃夫冈家族的两处农场。

鲍勃的兄长继承了男爵爵位和仅剩的一座庄园一座村庄。

数月前,施瓦本再次犯境,沃夫冈家族所处的边境线首当其冲,为了复仇和御敌,鲍勃那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爵骑士兄长强征领地里所有的青壮男人去边境御敌,结果不到两个礼拜全军覆没,他那位兄长被施瓦本人的重骑铁蹄踏成了肉泥,只剩下一只胳膊回了家。

鲍勃无意爵位和封地。他自小就不受父兄喜爱,母亲死后更是无人理会,从小到大唯一能陪伴他的就是那些锁在城堡里的书籍,除了看书他并没有其它爱好,他的父亲曾逼着他练习骑士七技,希望他能成为他兄长麾下的骑士,但这个胖男孩根本对骑士的那些东西没有丝毫兴趣,更因为体态臃肿行动不便。

这个从小不被重视的胖子一只都只是见习骑士身份。

父兄都战死了,鲍勃不得已继承了男爵爵位。显然在这个时候继承爵位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施瓦本人即将举刀而来,领地已经没有丝毫防御能力。

关键时候,鲍勃选择了逃跑,没有丝毫犹豫。

不过鲍勃的逃跑并非自己收拾金银跨马奔逃,他居然把领地所有的领民全都带走,一个不剩

“我就是想着这些领民已经跟随了沃夫冈家族百十年,我实在不忍他们再次遭受施瓦本人的屠戮,而且我坚信只要身边的领民还在,我总能再建起一片男爵领,所以他把他们全都带在身边,一个不少。”

“不过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寄居在别人的领地,如今大家都没有余粮,我们从村庄里带出来的钱粮物资很快都被耗费光了。这不,听说您大规模地征召军队,我就把领民们全都带来了。”

鲍勃说得很轻松,但亚特知道他肯定不容易,若他只顾自己和少数亲信的安危,作为一个男爵继承人如论如何也能活得不错,但现在身后的两百条尾巴纯粹就是两百个累赘,再强壮的身躯都得被拖死,何况眼前这副身躯绝非强壮。

亚特看了一眼鲍勃身后的队伍,老人在咳嗦、孩子在哭泣,女人们一脸无奈的看着身边的老人孩子,这样的累赘亚特实在不愿接下。

“对不起鲍勃男爵,我这里不是教堂的救济堂,不接济难民,我要招募的是能随我去打仗的军队。”亚特直接拒绝了鲍勃,没有丝毫犹豫。

鲍勃对这样的结果没有丝毫意外,对于亚特的拒绝也没有丝毫的懊恼,“亚特大人,我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替您打仗,但他们中还是有许多能干活的人,有铁匠、木匠、皮革匠、裁缝,也有猎人和士兵,虽说都是些老家伙(稍微年轻的已经跟着他兄长变成了施瓦本铁蹄下的肉泥),但都还能榨出点油,至于那些女人,她们都是极能吃苦的人,只要每天给碗黑麦糊糊,她们比男人还能干活。”

“亚特大人,如果您能手下这些人,我一枚铜币都不要,您就把他们当成征发的苦役,您的军队也需要人生火做饭伐木砍树什么的吧?只要给点食物,包括我在内全都归您驱使。”鲍勃的语气中有一丝乞求。

“鲍勃男爵,如今我粮食紧缺,供应军队尚且乏力。不过我佩服你的仁慈,我送给你两百磅粮食,你带着你的领民去腹地吧,那里可能有活路。”亚特说着要转身离去。

鲍勃立刻上前,“亚特大人,半座庄园!如果您能给我身后这些领民一线活下去的希望,我给您半座庄园,我立刻可以写下文书。当然,得等您收复失地以后我才能兑现承诺。”

亚特止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让卑贱的领民活命而拿出领地交换的领主,他有些动容。

“三百磅粮食,省着点吃足够你们走到下一个郡境了。”亚特终究没接手那群累赘。

此后的几天,布拉蒙城陆续接收各地赶来的军队,很快集结了一千二百多从各地赶赴而来的军队和杂兵劳役。

奥多赶回了布拉蒙城,从南方山谷男爵领赶来的巡境队长奥博特也领着雷多安和班森等人率领四十几个先期赶赴的士兵来到布拉蒙城。

亚特手中可以操纵的军队人数已经超过两千五百,其中有一千二百多人是直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数千人每日消耗粮食巨大,不过为了让这支拼凑而起的军队建立基本的指挥体系,亚特多次召集各支军队的指挥官军议,经过漫长的争论和妥协以后总算将那一千二百多各地军队勉强编组成了几个分团(约纳边境军团指挥体系完善,不需要担忧)。

这支共计超过两千五百人的军队分为两个作战部队和一个辎重部队。

亚特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主要负责对施瓦本援军作战,抵挡施瓦本外围军队的攻势。

东境各地联合军队由约恩子爵统帅,三位边疆男爵和七八个溃军领兵骑士作为主要的指挥官,他们负责攻打热内堡。

那些从各支军队中裁汰下来的杂兵和劳役组建辎重部队,由亚特麾下的辎重官斯宾塞统领,边境地区的几个官吏和乡绅协助,这三百来人主要负责粮食物资的购买征集、食物的供应、营房的搭建以及攻打城堡时负责制作攻城器械等。

十二月第三个礼拜三,一封从约纳宫廷飞鸽传来的令信送到了布拉蒙领主大厅。

正在召开战前军议的亚特和约恩子爵看了一遍火漆令信后拍桌而起,“约纳宫廷和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已经授权我们出兵收复失地!勃艮第公国将陈兵北地,震慑施瓦本公国!”

战事开启。

第三百五十八章 围点打援

十二月第三个礼拜五,天清气朗,干冷的北风吹拂着勃艮第伯国东部边境。

布拉蒙城东,亚特即将率领侍卫队和新编的混合骑兵队一百余骑(东境军队组成,三十五重骑兵和七十几个轻骑兵)朝热内堡东部奔去。

昨天下午,亚特直属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第二步兵团(包括四十五架战车)和骑兵队(重甲步兵队、弓弩队和一个战兵旗队及四个囚徒兵旗队仍然驻守瓦隆堡和周边几处要塞庄园)已经在安格斯的率领下朝边境地区奔去,因为知晓勃艮第正在举兵反攻热内堡的施瓦本军队指挥官蓝迪伯爵已经率领军队朝热内堡赶来,亚特必须在一千多边境军队围攻热内堡前抵挡住施瓦本人。

按照战斗计划,奥多和约恩子爵也将在明日下午前命令攻城军队开拔,此时南方赶来的援军以及从西线东返的卡扎克旗队已经来到了布拉蒙城,亚特将他们安排在奥多身边作为核心骨干力量。

亚特跨着一匹褐黑色的高头战马(战马披马甲挂胸铠),身穿一件精良锃亮的全身板链甲和护颈半盔,腰间挂着骑士剑,前鞍鞒挂着骑弓箭囊,后鞍鞒挂着装有五支投矛的囊袋和一面镶铁鸢盾。骑矛骑枪就省去了,亚特是整支军队的最高统帅,他已经不可能像当年巡境官时那样举着骑矛冲锋陷阵,能够隔着百十步抛射几轮箭矢或是在骑兵冲锋时居后阵投出几支投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亚特的身后与侍卫官罗恩并行的是六个边疆领兵骑士,他们来自三个不同的势力,其中有三个是一位男爵的家臣,他们统领着十二个重骑兵和二十一名轻骑兵,算得上实力最雄厚的。另外那位男爵还亲自率领着一百多精锐的战兵跟随约恩子爵攻打热内堡。

在几位骑士指挥官的后面便是着厚甲持骑枪一人双马的重骑兵,重骑兵再后才是几十个轻骑兵,队伍的最后是赶着马车拉着骡驴运载饲料干草的骑兵队仆从队,骑兵队仆从队有二十个人(包括五名马倌和十五名马夫杂役)、五架马车(满载饲料干草)、十七匹驮马驽马和骡驴。

这样的队形只是为了出城时军容壮观,给城外的军队提升士气,待进入战斗区域后,这些骑士会回到自己的队伍组成骑枪。这种骑枪并非骑兵手中的武器,它是骑兵最常见的一种编制,通常由着重甲跨战马的骑士和一到两个重甲军士(精锐骑兵,非骑士,如数年前的安格斯就是军士,因而被称为军士长)领着四五个轻骑兵(骑马弓兵)组成一个骑枪。在某些情况下一个骑枪编制里还有七八个手持长矛和弓箭的步兵。

这样一支百骑的骑兵队果然足够震撼,城外几处驻军大营里的士兵纷纷走出营房驻足道路两旁观望这支雄壮的骑兵队伍,在步兵眼中骑兵就是力量和胜利的象征。

骑马踱步缓行之中,亚特发现前方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观望的人群中翘首观望。

“罗恩!”亚特朝身后喊了一句,罗恩立刻轻踢马腹上前。

“老爷?”

“罗恩,鲍勃男爵为什么还在这里?你没把粮食给他们?”亚特眼睛看了一眼前方伸出头观望的那位胖男爵。

罗恩看了一眼,答道:“老爷,我那天下午就把粮食送到了鲍勃男爵那儿,但是他拒绝了您的好意,说是沃夫冈家族不需要施舍,然后他就用自己的那匹驽马和我们换六百磅粮食,我呈请过奥多大人,奥多大人同意了。”

“得到粮食后这位男爵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城外搭起了一座简易的营地。据说他打算卖掉半座庄园筹集粮饷收购武器招募士兵,宣称要去攻打施瓦本人,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家族的领地已经被施瓦本人踩在了脚下,无人理会他的妄言。”

说话间亚特已经踱马走到了鲍勃男爵的附近,他盯着那位鲍勃男爵目不转睛。

鲍勃体态臃肿,圆乎乎的面容丑陋得有些可爱,眼睛原本不小,但大脸盘把眼睛变成了果仁。

鲍勃的眼睛也盯着亚特不挪移。

“吁~”亚特驻马勒住了缰绳。

“鲍勃,你是男爵次子,想必能写字吧?”亚特大声对挤在人群中的胖鲍勃问道。

“是的,亚特大人,我嗜书如命。”鲍勃答道,感到莫名其妙。

亚特跳下了战马,走到鲍勃跟前,鲍勃那件厚厚的男爵棉袍常服已经换成了一套士兵穿的棉甲,想必已经被他拿去换成粮食物资了。

“我的中军指挥营帐还缺一名书记官,你是否有兴趣应募。”亚特盯着鲍勃棉甲上的破洞问了一句。

鲍勃有些受宠若惊,“愿意,当然愿意。”

但他旋即问道:“那我手下的那些领民可不可以~”

“从你的流民团里挑选五十个能派上用场的老工匠、老农兵和体格稍微强壮些的农夫进入我的辎重队,这五十个人管吃喝没有薪饷。作为回报,你们其余那百十个就在布拉蒙的老弱妇幼每天可以从我的粮仓中领取一顿麦糊的粮食。直到你们结束我的雇佣为止。怎么样?”

鲍勃稍微一想,立刻抬起头高声答道:“就这么定了,亚特大人!”

亚特朝身旁挥挥手,一个年轻侍卫立刻上前。

“马修,带鲍勃男爵去城中找罗伯特神甫,告诉他鲍勃男爵从今天起就任中军指挥营帐书记官,帮助他处置中军文册庶务,他手下的人就按我刚才说的处置。”

“是,大人!”马修应命,朝鲍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亚特大人,上帝庇佑您。”鲍勃朝亚特深深鞠躬,跟着马修往城中走去。

鲍勃离开后亚特转身跨上了战马,继续行军

十二月第三个礼拜六,夜。

经过一个昼夜的奔驰,亚特率领骑兵队越过热内堡找到了安格斯率领的前线军队。

安格斯已经依托一处山脚下被欺压本人焚为焦土的庄园建立了驻军营寨,军团的四十五架战车被排列在庄园外的空地上作为外围防线,吕西尼昂的骑兵队被安排到营地四周巡逻放哨,斯坦利的特遣队潜入了施瓦本人进军的道路上哨探敌情。

马未卸鞍人不脱甲,亚特刚刚策马奔入庄园便立刻召集了各支军队的指挥官到营帐中议事,部署外围作战

奥南城西北六十英里,施瓦本国境线上的城堡里,蓝迪伯爵正在烛火通明的领主大厅中部署驰援战斗。

自密林豁口一战后蓝迪伯爵的情绪愈发暴躁,领兵攻打勃艮第伯国的四个多月,蓝迪大军原本连连获胜,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几乎摧毁了勃艮第伯国整个东部边境防线,欺压本铁蹄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蓝迪甚至已经有了饮马约纳城的底气,施瓦本宫廷也是对蓝迪的战绩称赞不已。

然而就在月余前勃艮第异军突起,一支不足千人的军队将蓝迪打得退守奥南,虽然士兵战损不大,但士气却受挫严重。

最可恶的是那支勃艮第军队居然跑到了施瓦本国境布凡郡中大肆劫掠了一番,把布凡郡打得千苍百孔。

因攻城不利被召回宫廷训斥的蓝迪又因为布凡郡的事情被政敌狠狠地责难了一回,势力一落千丈,施瓦本公爵一气之下差点夺了蓝迪的勋衔,所幸蓝迪手下的军队没有蒙受巨大战损而且那支勃艮第军队没有攻下布凡城并及时的撤出了施瓦本国境,否则蓝迪就罪责滔天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蓝迪刚刚带着从施瓦本宫廷求来的十万磅军粮和三百精锐步兵返回边境奥南城,突然听说勃艮第边境居然开始集结军队扬言收复边境四城之一的重镇热内堡,原本打算重率大军猛攻瓦隆堡的蓝迪伯爵不得已只能率军驰援热内堡。

“伯爵大人,勃艮第已经集结了两千多士兵,一部攻打热内堡,一部作势与我们决战,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为什么宫廷不派遣重兵对勃艮第举国开战?”大厅里一个领兵子爵不明白为什么施瓦本宫廷迟迟不对勃艮第宣布国战。

蓝迪右手不停地摩挲着蒙皮靠椅的扶手,眼睛来回扫视大厅中的众位指挥官,这些指挥官已经失去了率军初入勃艮第时的锐气,攻入勃艮第的前几个月他们已经杀够了抢足了,现在那些勃艮第村落庄园和城堡要塞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抢掠的财货,战斗的激情当然也就消退了,而且他们知道勃艮第东境军队已经快要攻下贝桑松,一旦东军获胜他们必将折返救援,到时候想要继续向约纳省腹地推进也不太可能。

“昨日接到宫廷飞鸽急报,勃艮第公国的三千精锐军队已经陈兵北境,一旦我们的宫廷发大军攻打勃艮第伯国,勃艮第公国的军队肯定会对我们的北地动手。勃艮第公国国力强盛而且它背后还有一个该死的法兰西王国。”

“攻占整个约纳省是不太可能了,把已经属于我们的边境四城(注)站稳守住就是一分了不起的军功,等我们获得边境四城之后各位也能成为这些领地的主人。”

“所以各位,现在你们是在为自己的领地作战!”蓝迪提高了声调,希望用扩土封疆激励一番手下的这群军官。

注:贝尔纳以割让边境诸城为条件换取施瓦本人的出兵支持。

大厅众人都知道即使他们真的攻下边境四城,施瓦本宫廷也不可能把这些新征服的土地全数册封给他们,但战后受封一座村庄几处农场还是有可能的。

“伯爵大人,您就部署战斗任务吧。我们起誓打下这些坚城,为施瓦本公国扩土开疆!”一个领兵男爵起身说道。

蓝迪赞许地点了点头,“下面,我宣布作战任务”

十二月第四个礼拜一,从布拉蒙开拔的一千一百当地军队和三百多工匠杂兵劳役携带大量工具抵达了热内堡,当天傍晚便开始砍伐木材制作攻城器械,围点打援的战斗开始。

整场战争的最终目的是攻下施瓦本人驻守的热内堡及周边的几处要塞,但一千两百多人攻打一座仅有两百余人驻守且城堡并不坚固(之前施瓦本人猛攻热内堡损坏的城墙未能彻底修复)的热内堡胜利只是时间和战损的问题。因而这场战争的核心是热内堡攻防战场以外的驰援与阻击战,亚特亲率的军队能否抵挡住欺压本人的援军将决定一切。

热内堡东偏南十四英里,蓝迪伯爵率领的一百二十重骑兵、一百重甲步兵、五百六十精锐轻步兵和四百八十个轻步兵(含一百二十弓弩手),共计一千二百余士兵以及大量的随军劳役杂兵和粮草辎重朝热内堡方向开进。

于此同时,亚特率领的一百三十混合骑兵队(包括吕西尼昂的骑兵队,轻骑兵为主,重骑兵不足四十)、四百八十精锐战兵(原威尔斯军团六个战兵旗队和囚徒军团死侍队)、两百普通轻步兵(囚徒军团四个旗队)、一百简装步兵(从布凡郡解救的奴隶青壮),共计九百人。这九百人武备参次不齐、战力强弱不一,在战斗力上明显处于劣势。

不过亚特手下除了九百士兵以外还有四十五架战车,这是他扳回劣势的唯一倚仗。

接下来的两天,亚特和蓝迪的军队之间相隔不到五英里但却始终未能交战,因为蓝迪吸取了密林豁口一战的教训,他深知亚特是一个毫无骑士荣誉不讲战争礼仪的无耻之徒,亚特两次派人向蓝迪递交宣战书蓝迪丝毫不理会,蓝迪根本不与亚特在预设的地点交战,他避开了那些可能伏击的地方,选择绕道地形平坦开阔的路线行军。

自食恶果,亚特已经在敌人那里失去了最起码的尊重。

不过施瓦本大军距离热内堡越来越近,亚特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千多施瓦本军队靠近热内堡,经过一番抉择,他选择主动攻击施瓦本军队。

礼拜三,亚特终于率部向平原行军的施瓦本大军发起了攻势。

中午,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一步兵团军团长安格斯亲自带领八十骑轻骑兵冲击了蓝迪大军的右翼,凭借轻骑兵移动灵活的优势,安格斯闪电般地突破施瓦本军队外围防御步兵,冲击了施瓦本军队的右翼,斩杀十几人后在重骑兵赶来前快速撤离了战斗。

蓝迪伯爵为知道要想救援热内堡必须先除掉身旁这支勃艮第军队,所以他开始在平原中列阵迎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冒险

施瓦本军队以极快的速度完成迎敌列阵,但是让人焦心的战斗却并没有一触即发,轻骑兵突袭后的勃艮第军队突然停止了攻击,他们停滞在了距离施瓦本军阵右翼三百步的位置开始将那些形制怪异的马车拉到阵前阵后及左右两翼。

战车是抵抗敌骑冲锋的利器,但它的攻击能力几乎为零,这一点亚特十分清楚,所以当派出骑兵袭扰敌人迫使敌人驻足迎战后他下令就地组建战车车阵。

四十五架战车由安格斯麾下第一步兵团几个战兵旗队亲自操纵。战车的行军列阵是威尔斯军团近年才开始的训练内容,战兵们每个礼拜有一个下午专门训练战车,所以动作还算敏捷。

图巴率领的第五旗队(原威尔斯军团第二连第一旗队)有八架战车,平均每个小队负责一架,在第五旗队八架战车的旁边是特里铎克旗队的八架战车,两个旗队的十六架马车为正面。

安德鲁旗队和帕特斯旗队的十六架马车被安排到了后阵。

另外还有十三架战车由韦玆和班格达的两个旗队战兵操纵分列左右两侧与前后排战车垂直列阵,作为侧翼防护。

战兵们在各自小队长的指挥下将战车拉到军队前方,牵着驽马转向斜后方,让车厢呈微微倾斜的角度侧面对准敌军阵列,然后取下车轭、马套和缰绳将驽马牵到车阵空地栓马桩上。

战兵们取下战车内侧厢板上的木梯,爬上战车将顶厢打开放下,与正面侧厢形成斜角防御护板,这次顶厢放得有些低,几乎与侧厢平齐。

准备妥当后,四个战兵进入了车厢,一人拿起重弩开始准备弩箭,三个战兵手持短矛和长柄链锤站在车厢中,由于顶厢放得够底,四个士兵齐胸以上都露在车厢外,这样有利于杀敌,当然被杀的风险也增加了一些;若是战情需要,巨物后阵的士兵也可以进入战车车厢作战,一架处于列阵状态的战车最多可以容纳五个士兵并排作战。

每架战车之间都有一匹战马宽的空隙,小队长和另一名手持大盾的近战兵就守在空隙之间。

战车车阵的后方就是骑兵和步兵阵列,他们被高高的战车阻挡视线是看不见车阵前方的状态,这样更让士兵们拥有更多的安全感。

为了方便指挥作战,整个战车车阵的最中间有一架特制的马车,这架马车成为指挥车。

指挥车体型较小重量很轻,由一匹驮马便能拉着快速奔跑,但它的车身底板要比其它战车要高出大截,而且它的顶厢可以轻松打开,这使得这架马车能够以高位的视野越过战车车阵观察敌情。

车厢能够容纳四个人,设有方便掌旗官或传令兵挥旗吹号的平台。

一切准备就绪,但是战场却陷入了怪异的静谧,亚特是没法冲锋,蓝迪是不想冲锋。

对于蓝迪伯爵而言,这样的马车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上一次在瓦隆堡墙下这种怪异的马车车阵让他望而却步,这次他也没打算去触碰这条毒蛇。

这倒让亚特有些为难。

“军士长,率轻骑兵再次对敌军挑衅袭扰。”亚特决定派人去勾起施瓦本人的战斗欲望。

安格斯领命挥旗传令混合骑兵队轻骑兵出阵,八十个轻骑兵策动战马从战车车阵的空隙中缓步走出,在车阵前十步集结成两个楔形猪突阵朝施瓦本军阵冲去。

施瓦本军阵中反应速运,派出一百重骑兵分左右对冲而来。

四支骑兵队伍并没有正面接阵,准确地讲是属于勃艮第的两支轻骑兵在接触的前一刻调转马头避开了施瓦本重骑兵分锋芒,朝着擦肩而过的施瓦本重骑兵扔出了一些投矛飞斧后又绕着圈地撤回了车阵方向。

这次勃艮第轻骑兵的投矛飞斧并没有给施瓦本重骑兵造成伤亡,施瓦本重骑兵分骑兵战马都有厚重铠甲,轻易是不会受损的。

双方均无战损,施瓦本人也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赶走了勃艮第轻骑兵后他们也拨转马头,分流而返。

“施瓦本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怎么也得冲过来看几眼吧?”侍卫官罗恩站在指挥车上,对立足观望的亚特说道。

亚特双手撑在侧厢板上,看着已经归阵的施瓦本重骑兵,笑道:“施瓦本人是被我给玩坏了,他们还以为我又在谋划诡计呢。”

“大人,看这样子,施瓦本人该不会不想在这儿跟我们打了吧?”站在罗恩身侧的贴身侍卫兼传令兵马修搭着手棚望了一眼施瓦本军阵,没有丝毫动作的样子。

“不在这儿跟我们打?难道他们还想避开我们去热内堡?那里有一千二百我们的边军,到时候施瓦本人面对一千二百勃艮第边军折身冲锋再加上我们从他们的身后袭击?蓝迪老家伙的脑袋应该还没进水。”罗恩指正了这个年轻侍卫的错误。

“可是他们根本没打算动~”

“施瓦本人在寻找我们车阵的弱点。”亚特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对面的蓝迪伯爵已经看出了自己车阵的致命弱点。

蓝迪准确地找到了亚特战车车阵的弱点。

不一会儿,施瓦本军队一百多重甲骑兵开始集结,他们没有朝亚特的战车车阵冲锋,而是离开军阵一人双马(注)朝热内堡方向奔去。

居于车阵正面侧翼准备再次出阵袭扰敌军军阵的安格斯察觉了施瓦本重骑兵的异动,立刻拉扯缰绳穿过车阵间隙来到了亚特的身边,“大人,敌军重骑朝热内堡去了,怎么办?是否让我带轻骑兵去阻击袭扰?”

亚特犹豫了,战局突然变得复杂,各种可能存在或即将出现的战局在亚特的脑海中闪过。

施瓦本重骑兵突然的离队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施瓦本人知道亚特打算将援军阻击在热内堡攻城战场之外以便攻城军队安心攻城的用意,他们在用步兵拖住亚特的同时派重骑兵火速偷袭热内堡外的勃艮第攻城军队。此刻一千二百余勃艮第伯国边军刚刚把攻城器械推到热内堡城下,只要施瓦本重骑兵一个突然冲锋便能杀伤大片,即使攻城的勃艮第军队反应迅速即使撤回营寨躲避,那些日夜赶制的攻城器械也必将被毁坏。

这样一来热内堡驻守的施瓦本守军防守压力减小,能坚持的时间也就更长。

第二种可能,蓝迪伯爵准备用重骑兵离队,勃艮第军队处于骑兵优势的机会吸引亚特放弃车阵攻打施瓦本的军阵。

毕竟亚特手中也有九百多士兵,其中还有一百三十骑轻重骑兵,在施瓦本重骑兵离队的情况下这是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以一百三十骑轻重骑兵为剑锋,四百八十精锐步兵为中坚,三百多轻步兵为后劲,这样的组合对付一千出头的步兵没有丝毫劣势。

然而那支消失的重骑兵会突然从某个地方折返战场,截住那些走出车阵冲击施施瓦本的勃艮第军队,然后就是重甲骑兵铁蹄下的惨烈场景,这是最可能出现的结果。

第三种可能,蓝迪企图用重骑兵切断亚特军队的辎重线,相比仓促集结应战的勃艮第军队而言,蓝迪的施瓦本大军携带了充足的粮食物资,施瓦本人的粮草辎重可以支撑十天半月,但亚特的粮食顶上天也就撑一个礼拜,只要施瓦本人能用步兵钉住亚特的手脚,再让重骑兵切断供给,蓝迪能让亚特活活饿死。

无论那种可能的战局都说明蓝迪已经看出了亚特战车车阵的两个致命弱点——战术移动缓慢、步兵不能轻易出战。

亚特的脑门析出了一层薄汗,因为他的对策跟不上战局的无限可能。

若是他立刻派轻骑兵追赶施瓦本重骑兵,能不能追的上(见注)且不论,即使追上作用也不会太大,轻骑兵冲不过重骑兵也不可能给重骑兵造成太大伤害,结果只能是为热内堡下的攻城军队争取一些回营驻防的时间,攻城器械大半也得扔下。

而且一旦手下混合骑兵离开后亚特还是处于兵力上的绝对劣势,他还是得依托车阵防御,敌人不进攻他也不敢在没有骑兵作为剑锋的情况下冲击敌阵。

若是亚特坐视施瓦本重骑兵离去攻击热内堡,他自己抓住有利时机立刻以混合骑兵做尖锋、精锐步兵为中坚、轻装步兵为后劲冲杀施瓦本人,一旦成功,施瓦本步兵必将遭受重创,他们的救援也将大打折扣。

然而,一旦自己的军队离开车阵,恰好此时那支重骑兵包抄后路,那亚特手下的九百来个士兵也将殒命过半

至于如何应对切断辎重倒不太重要了,因为亚特根本没打算与施瓦本人打消耗战,他必须在西线战场定局之前收复边境,他没那么多的时间,更没那么多的金钱和军力支撑

难决断,实在是难以决断。

“大人?是否派轻骑兵追击干扰?”安格斯已经焦急地等了好一会儿,眼看施瓦本重骑兵分影子越来越远,再等下去就追不上了。

亚特被安格斯从冥思中拉回,他扭头看了一眼尘土漫天的施瓦本重骑兵队伍,又回头看了一眼仍然严阵以待的施瓦本步兵军阵,大声令道:“罗恩,立刻派两个侍卫轻骑一人双马走近道奔回热内堡将施瓦本重骑兵可能来袭的军情禀报给奥多和约恩子爵,让他们把所有的长矛兵集中起来列阵备敌。”

“马修,传令让吕西尼昂派几个骑术最好的骑兵追上施瓦本重骑兵,看他们是否真的朝热内堡去了,让他们带上狼粪衔尾追踪,若是施瓦本重骑兵突然折返让他们立刻点燃狼烟告警!”

“军士长,立刻集结轻重骑兵和第一第二步兵团及死侍队,你亲率他们准备出阵冲击敌军。”

“罗恩,让每个战兵旗队留下一名驾车手留守车阵,把驽马全都套上车架,一旦有异常立刻变成移动车阵接应进攻军队。”

“另外,侍卫队、军法队、特遣队和一百新兵(从布凡郡解救的奴隶)随我留车阵中作为后队,随时支援正面战场。”

亚特决定冒一个大险。

中世纪崛起

第三百六十章 溃阵

时间一点点流逝,安格斯轻率的勃艮第混合骑兵和几支步兵队伍已经列阵完毕,但亚特没有吹响冲锋号角。

他在等待,等待施瓦本重骑兵远去。

大致过了半小时,亚特料想施瓦本重骑兵起码距离此地五英里以上,到时候只要冲阵的己方军队动作迅速,即使施瓦本重骑兵回援他也能结束战斗。

“传令,所有士兵,杀敌一人军赏三十芬尼!”

“杀敌一人,军赏五十芬尼!”

“杀敌一人,军赏五十芬尼!”

“杀敌一人,军赏五十芬尼!”

亚特身边的侍卫扯开嗓子大声传令,车阵前数百士兵齐声欢呼,士气高涨。

“挥旗吹号,全军出击!”亚特一字一顿地对身边的侍卫兼传令兵马修令道。

三声号响,各支军队旗帜挥揺。

安格斯左右环视了一圈,各旗队小队均已应旗,便呵令冲锋,轻踢马腹缓缓前行,安格斯两侧的一百二十余匹战马也打着响鼻、踢着马蹄随安格斯的战马前驱,骑兵后的精锐战兵和轻装步兵为迈开步子,在各自指挥官的呵令声中排着整齐的步伐朝施瓦本军队开去。

就在安格斯率军走出车阵二十余步的时候,对面的施瓦本大军后阵升起了一道狼烟,安格斯减缓了马速,立在马背上扭头回望了一眼亚特所在的指挥车。

亚特站立不动,军旗依旧处于斜前的冲阵状态。

安格斯定了定心,转过头继续领着军队靠近敌阵。

施瓦本军队的军阵以重甲步兵和精锐步兵居中靠前突出,侧翼的两个轻步兵方阵举盾持矛相对,弓箭手位于军阵后方,蓝迪伯爵的中军就在弓箭手的后面。

居中的精锐步兵是施瓦本人的核心战力,安格斯的骑兵队便是朝着施瓦本中阵的精锐奔去。

不管是否有圈套伏击,也不管施瓦本的重骑兵是否会突然折返战场冲杀自己,此时安格斯率领的军队已经成为了离弦的箭矢,只能直插目标。

慢行走到了敌前一百八十步,安格斯开始指挥军队加速,他身旁骑马亲兵将直竖的军旗往前方倾斜,骑兵队开始加速,步兵为迈开步子快步跟上。

进入一百五十步施瓦本人的箭矢开始漫射,这样的距离对箭矢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但总给安格斯身后的军队造成了干扰。

冲击敌阵的勃艮第骑兵中,几十个重骑兵居于正面,作为刀锋剑刃,八十几个轻骑兵作为两翼稍坠其后。

多少年来,勃艮第伯国的军队都是在施瓦本的铁蹄之下节节败退,但是今天他们居然能主动攻击施瓦本人的军阵,在紧张之余居前的重轻骑兵们顿觉热血沸腾。

他们身下的战马也开始跟着主人的热血缓缓提速,马蹄踢打着地面,扬起草皮满天飞。

轻重混合骑队之后,四百八十名精锐的步兵和两百轻步兵也极速冲向敌阵。

由于在河塆伏击施瓦本小股军队的战斗中立下军功,作战勇猛的汉斯和那位共历血腥洗礼的屠夫伯里一起被选入了死侍队,在攻打(劫掠)施瓦本国境布凡郡时两人也立下了军功。

进入死侍队就意味着精良的武器盔甲,意味着优渥的食物待遇,当然也就意味着很多送死的机会。

汉斯本来有些犹豫,但当他那晋升第二步兵团旗队长的瑞格长官问他想不想杀敌立功摆脱囚徒身份时他点头了。

怕死仍旧是怕死,但那份恐惧中又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种异样让汉斯觉得浑身颤抖,血气直涌头颅。

汉斯不知道就在他用牙齿咬断施瓦本敌军喉管的那一刻,一只杀戮的野兽已经占据了他的灵魂和身躯。

虽然位居整个步兵阵型的最前面,但一百多奔驰的战马扬起灰尘遮挡了视野,汉斯根本不知道距离敌阵还有多远。

“伯里,还有多远接阵?”汉斯对身旁举着盾牌抵挡零星箭矢的伯里问道。

伯里放下了格开箭矢的盾牌,边跑边侧眼瞄了一眼汉斯,骂道:“看前方,提盾,注意箭矢,你个笨蛋!”

汉斯刚刚提盾,一支流矢就砸到了木盾上,不过箭矢失去了力道,只是在木盾上磕下了一道刮痕。

“不要理会还有多远,只管冲锋就是,一会儿我们两个靠近些相互照应,杀了敌人我们均分赏钱!五十芬尼一颗头颅,我至少要领两百芬尼才够!哈哈~”屠夫伯里脸色紫红,神态几近癫狂。

屠夫,这个职业本身就不是善类。

骑兵再次加速,战马铁蹄轰鸣声越来越响,天上的箭雨也越发密集,汉斯和伯里以及勃艮第步兵们也甩开了腿大步冲阵。

在这样的漫天箭雨中躲避退缩是没用的,唯一克制的方法就是尽快冲入敌阵,让敌人的弓箭手停止射击,这是老兵和军官们反复交代的。

汉斯很幸运,如飞蝗般扑面而来的箭矢并没有击中他,他的盾牌上已经挂了三支箭矢,但到了这里冲阵的勃艮第军队也出现了伤亡,最开始是居前的一个轻骑兵战马被箭矢击中,吃痛中战马跌倒在地,带着后面两骑轻骑惊动;接着就是四五个马背上的骑手被射下马,他们大都是大腿中箭,没有性命之忧,但只能就地等待战后救援了;然后就是十几个步兵倒下,这些人虽有盔甲,但盔甲并不厚重,角度刁钻的箭矢照样能刺破他们的甲胄

砰~

砰!砰!砰砰

四十几个重甲骑兵顶着施瓦本人居前的重甲步兵和长矛兵撞了上去,那些长矛兵和重甲步兵如何能抵挡得住数千磅的战马冲撞,只在一瞬间便被撞出五六步,施瓦本军队的中阵被硬生生破开一个缺口。

嗵、嗵、嗵~

八十几个轻骑兵跟着撞进了施瓦本中阵的两翼,这些轻骑兵就没有重骑兵的那种冲势,许多战马被长矛刺中摔倒,甚至有些战马和骑手停在了军阵矛尖之前。

所幸居中的重骑兵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没能撞入敌阵的轻骑兵调转马头继续朝重骑兵破开的缺口冲去

施瓦本后阵,蓝迪伯爵心弦阵阵紧绷,紧握缰绳的双手已经开始渗出薄汗,这样的战局并非蓝迪预想。

战场阴谋家最喜爱的便是猜忌,任何一个战场的表相都会被反复思考质疑。

蓝迪敢让重骑兵趁热内堡外的勃艮第攻城军队立足未稳之时背后突袭,就是因为他料定对方的亚特必定不敢趁机冲出车阵与自己作战。

其一,勃艮第人兵力并不占优,而且他们的士兵有近半是连连溃败的边军和刚刚放出监牢的囚徒,稍微精锐的只是四百多从西线带来的军队;反观自己,施瓦本军队一千多士兵中有重甲、有精锐、有弓弩手,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士气较高。

其二,勃艮第指挥官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越是喜欢诡计的人越是担心对手使诈,所以他认为勃艮第指挥官不会贸然出击。

然而他只知道亚特是一个惯用阴谋诡计的“卑鄙之徒”,却不知道亚特也是一个敢冒天险的赌徒。

当敌人混合骑兵出阵的时候他还想着用一道狼烟将他们吓退,但对方丝毫不为所动。这样的战局让蓝迪伯爵有些意外,重骑兵离开以后自己的军队将失去对敌骑战的绝对优势,在敌骑的冲击下自己处于劣势,所以他面对敌军冲阵时放弃了对冲迎战而是选择列阵坚守。

两军已经陷入了鏖战,安格斯率领的混合骑兵队在完全被施瓦本士兵淹没前及时从已方士兵的间隙中撤出了鏖战,分左右两支朝侧后两翼再次集结,准备冲击敌阵两翼。

战团中间,勃艮第和施瓦本的步兵已经完全胶着,长矛穿刺、阔剑劈砍、战斧抡飞、重锤猛砸、链枷起伏残肢断臂、碎肉烂肠、惨叫声连绵不绝,厮杀声震耳欲聋。

“重甲!重甲!破击重甲!”死侍队旗队长瑞格的呵令声响起,骑兵队撤离以后施瓦本残余的重甲步兵再次抵了上来,挡住了攻势。

数十个死侍听见了瑞格的呼喊,他们在各自黑袍指挥官(原威尔斯军团老兵)的指挥下聚集起来朝正面围上来的施瓦本重甲兵冲上去。

汉斯幸运地躲过了夺命的箭雨和长矛,骑兵撤阵以后他已经成为了面对施瓦本军队的先锋。

黑袍中队长嘶吼集结后,他本能地提起蒙皮圆盾,将长柄战斧捏了捏紧,牛皮长靴在草皮上猛地一蹬,冲向了一个身披镶铁扎甲的施瓦本重步兵。

呲牙咧嘴、睁圆眼睛,战斧后扬抡起,力量从脚底升起紧绷着每一块肌肉然后汇集到右手手臂手掌直传战斧,猛地朝那名施瓦本重步兵当胸砍去。

施瓦本重步兵眼仁中出现了一柄斩落而来的战斧,他出于本能地侧身一躲,战斧擦着镶铁扎甲冒出火花。

施瓦本重步兵反应极快,扎甲上的火花还未消失,他手中的阔剑已经朝汉斯的腰间刺去。

汉斯根本来不及收手格挡避让,只能看着阔剑带血的剑锋朝自己的腹部刺来。

就在阔剑刺入汉斯腹部的那一瞬,一股巨力将汉斯猛地一拽,刚刚刺进皮肤的剑锋离开了身体,汉斯后仰摔倒在地。

几乎同一瞬,一柄重锤自右后方横归而出,砸中了那名施瓦本重步兵的胸膛,施瓦本重步兵的扎甲铁片被砸出了一个深坑,扎甲里的身躯也被砸退一个踉跄。

“不要命了?一个人也敢往前冲。”伯里扭头朝地上的汉斯大骂了一声,继续冲上去一锤砸塌了地上施瓦本重步兵的铁盔。

汉斯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身边的同伴刚刚抵上来。

“好险!”汉斯庆幸了一句,连忙爬起来,否则后面冲上来的自己人可能将他活活踩死。

汉斯与死侍队的士兵抵上了施瓦本重甲步兵,双方开始为一步之内来回拉锯

两百步外,亚特已经从指挥车上跳了下来跨上了自己的战马,身旁除了几支直属队以外只剩下了后队的新兵。

战斗陷入僵持,施瓦本人居然在上百骑兵的冲击下稳住了阵脚,虽然死伤惨重但丝毫没有溃阵的迹象。

僵持之中胜败可能就在一瞬,不能再等了,亚特立刻下令,“罗恩,留下执旗传令兵,你亲率侍卫、军法、特遣余部下马步战,带一百新兵立刻攻击敌阵中军右侧,将右侧的轻步兵阵型击穿,从侧翼攻击敌人重甲步兵。”

罗恩等人早就按耐不住,立刻跳下马背,领头一百多嘶吼着的士兵朝鏖战的施瓦本军队冲去。

罗恩离开后,亚特大声对留守原地的战兵驾车手令道:“后阵十六架战车排成楔形阵,冲击敌军左翼,用战车冲垮他们的防线!”

片刻后,战车车阵后方的十六架马车在驾车手的操纵下绕着战场朝施瓦本人的左翼奔去。

战车冲阵,实属无奈之举。然而当十六架四轮马车拿出一幅不要命的架势冲入施瓦本军阵左翼的时候,施瓦本左翼军阵被驽马马车撞倒大片,几架没被刀剑长矛吓停的马车甚至冲入敌阵深处,将施瓦本人的左翼军阵搅得支离破碎。

施瓦本军阵开始动摇,眼见战争的天平即将倒向勃艮第军队,突然传令兵指着西边惊呼一声。

三支狼烟升起。

“糟糕!施瓦本重骑兵回援,我们上当了!”亚特心道不妙。

“快,所有战车立刻冲上去,阵前百步接应我军撤退!”亚特知道一旦施瓦本重骑兵回援,自己必将溃败,此时他只能做最坏的准备,用战车车阵接应军队撤退,尽可能的减少战损,那怕许多陷入胶着的士兵注定无法撤退

近三十架战车在战兵的驾驭下朝战场缓缓奔去(注:需要保持阵型稳定,无法提速。)

“马修,准备吹号!传令撤出战斗!”居于移动车阵中的亚特下达了吹号撤军的命令。

然而就在马修和两个号手拿起号角凑上嘴角的那一刻,施瓦本军队突生变故。

施瓦本军队以为三十架马车还要冲击军阵,他们在最后的那一刻溃阵了。

起先是后阵的几个轻步兵转身逃跑,接着是一大群人跟着丢盔弃甲

中世纪崛起

第三百六十一章 局势

短短片刻,两次变故突生。

亚特也有些懵头懵脑,他不知道施瓦本人为何会在重骑兵回援的前一刻溃阵,因为他也没想到敌人会因为自己的无奈之举的车阵而崩溃。

但是他果断抓住了机会,“马修!马修!!吹号冲锋!吹号冲锋!!”

呆看着战团愣神的马修被呵令回神,他赶紧招呼两个号手将撤军号改为冲锋陷阵的口号。

第三次率骑兵冲入施瓦本军阵的安格斯已经看见了施瓦本后阵的溃阵,不仅是因为他骑座马背视野开阔,更是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施瓦本军阵越来越薄。

三声催征号角,鏖战中的催征号即是追敌剿残之意,亚特手下的战兵都熟悉这个号令。

他们立刻在军号声中朝施瓦本人渐渐溃湍阵型中猛冲猛打,势头越发雄壮。

此时蓝迪伯爵也看见了西边的那三支狼烟,虽然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从勃艮第人突然凶猛的攻势来看想必是勃艮第的援军赶来了(又一个大的误会),他一边亲率身边的伯爵卫队(充当督战队)斩杀溃阵败湍施瓦本军官士兵,一边组织军队后阵的粮草辎重有序撤离......

施瓦本人不知道自己的重骑兵即将回援,但是亚特是知道的,敌我双方仍然存在兵力战力上的悬殊。

“吹号,集结,集结!”眼见施瓦本溃兵已经逃出了半英里,亚特见好就收,立刻下令追击溃敌的军队返回集结。

而那些陷入鏖战无法脱身的施瓦本士兵就遭殃了,深陷重围又失去了后援,他们完全是凭借最后一丝活命的本能在顽抗。

亚特想立刻结束战斗,但偏偏被围杀的是以施瓦本重甲步兵为主的精锐,这些人原本就战力过人,如今拼死一搏战力更是强悍。

“车阵,包围残担车阵,包围残敌,组成环形御敌车阵!”亚特再次下达了命令,两个传令兵立刻抽出前鞍鞒上的一只画着战车图案的军旗,举起军旗在空中绕着圈地挥舞起来,然后军旗一顿,指向了仍在最后厮杀的战团。

看见亚特军旗的战车驾车手们立刻按照平日训练的内容驾驭战车将混乱的战团包围起来,形成内围外防的环形车阵......

“不要管战俘战利!立刻返回集结!”

“不要抢战利品,立刻返回集结!!立刻返回集结!”

“敌军重骑来袭,立刻返回车阵防御!”

刚刚施瓦本军队列阵的那块平地已经建起了一道环形御敌车阵,但这种时候那些追击残敌的边军骑兵和少数囚徒兵(威尔斯军团军令言明,指挥官未宣布战斗结束前不能收缴战利品)居然跳下战马停下后撤的步伐哄抢满地丢弃的武器盔甲和死人身上的金银财货。

“一群不要命地疯子,快随我后撤集结御敌!”三道狼烟已经升入空,安格斯感觉到了施瓦本重骑兵越逼越近,他策动战马在哄抢战利品的人群中来回穿梭,企图让眼红的士兵恢复理智,但是此刻士兵们以为战争已经胜利,再不哄抢战利品就没机会了。

“别抢了!车阵中截获了施瓦本饶大量金银,再不回去就被他们瓜分了!”关键时刻,骑兵队长吕西尼昂对着空大吼了一声,这一嗓子非常震撼,大半哄抢战利品的士兵回过了神,他们当真以为截获了施瓦本的贵重军资,少数机灵的士兵已经丢掉了手中的破甲烂衣往车阵回跑,接着又有大群的骑兵跳上战马朝车阵冲去......

“军士长大人,赶快撤回车阵,施瓦本重骑兵马上要冲过来了。”警戒西边的骑兵雷德策马返回到安格斯身边。

看着还有几十个散布战场四周不要命的家伙仍然在拼命敛财,安格斯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他最后再朝那些哄抢战利品的士兵大声呵令撤退,但被金饼银币堵住了耳朵的士兵们争财夺利之心毫不动摇。

安格斯无奈地狠叹了一口气,领着吕西尼昂、雷耶克、贾法尔、雷德等骑兵策马往车阵回奔。

安格斯几人刚刚冲入车阵,西边的平原际线上就漫灰尘,片刻间一百多施瓦本重骑兵就出现在了西边。

那些散布战场四处哄抢战利品的士兵这才惊慌失措地往回奔跑,然后施瓦本重骑兵复仇的铁蹄已经踏上了他们的骨头......

“立刻绞杀车阵中的残敌,结束战斗准备迎接敌骑冲阵!”亚特看着车阵中间战团里还有十几个施瓦本重甲步兵拼命顽抗,下令军队立刻剿杀清理。

安格斯率军通过专门留下的空隙返回了车阵中向亚特禀报战况。

“还有大致二十个骑兵和四十几个步兵贪恋财货被施瓦本重骑兵阵斩。”安格斯叹息一声。

亚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施瓦本重骑兵踏为烂泥的士兵,摇头,“他们不想活,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军士长,你赶紧整顿骑兵,随时准备出阵迎担”亚特姑不让刚刚杀敌归来的安格斯歇息,因为战斗虽已定胜负,但战场仍有危机。

施瓦本重骑兵砍杀完几十个贪恋财货战利的勃艮第边军和囚徒兵之后朝着亚特所在的车阵逼迫过来,但是当一阵十字弩的箭矢射向他们身下的战马后,他们很快就放弃了已经毫无意义的攻坚,折身朝溃湍施瓦本大军而去。

施瓦本重骑兵撤退后,安格斯再次率领六十几个战力尚存的轻骑兵衔尾追踪哨探。

亚特也趁着战局暂时稳定,下令士兵将车阵里以及周边五十步范围内的战场抓紧清扫战场,将那些施瓦本饶武器盔甲全都归集起来......

看着车阵中间剥光的施瓦本敌军尸体和尸体同样堆积如山的军械盔甲,亚特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此战亚特手下战死一百零五人(含一个威尔斯军团旗队长,七个中队长,十二个队长,一名当地骑士,七个军士(骑兵)),重伤三十二人,轻伤士兵来不及清算;阵斩施瓦本敌军一百八十七人(含三个领兵骑士,三十九个重甲步兵),无人重伤,更无人轻伤,因为战斗结束时还能喘气的都被杀了,缴获武器二百三十余件,精良重甲(板甲、板链甲、全身锁甲、铁鳞甲等)六十五套,简易轻甲(半袖锁甲、棉甲、扎甲、皮甲等)五十二套,搜缴钱财七千芬尼,其余零碎的军资(被服衣甲、餐具炊具、锃带战靴等)无数。

战损肯定不,但战获同样很大,赚了......

............

越过约纳省辽阔的境域,勃艮第伯国统治中心贝桑松城北在五英里的光复军中军大营。

光复军军务顾问大臣萨普男爵高尔文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大不一的羊皮纸向靠座在高脚椅上的弗兰德禀报。

“......弗兰德大人,第戎宫廷两日前将十万磅粮食、五十套锁甲、两百件棉甲和三百五十件各类武器秘密送到,目前密存于黑铁堡中,我已经安排大卫带一百中军精锐去黑铁堡将武备物资押运回来,另外第戎宫廷军务副臣密信称一千勃艮第宫廷禁卫军团已经从第戎城开拔,预计下月中旬能进驻边境。”

高尔文看了一眼弗兰德,弗兰德只是闭着眼嗯了一声。

高尔文翻开下一张羊皮纸,“今上午,卢塞斯恩伯爵派密使前来军营,称卢塞斯恩伯爵希望能与你密会,商议卢塞斯恩举兵支持光复军事宜。另外卢塞斯恩教区奥洛夫主教也派人送来密信,称将与卢塞斯恩伯爵一同前来。”

弗兰德睁开了眼睛,盯着军帐帐门看了一眼,“回信卢塞斯恩伯爵,就贝桑松破城在即,若是再迟疑不决,下一场大雪以前我会在贝桑松宫廷大殿中等待他前来觐见。”

弗兰德伯爵对那些举棋不定左右观望的卢塞斯恩伯爵有些不满,继位者之战已经打了数月,局势也愈发明朗,到这个时候那个老家伙还不敢出兵襄助,实在是个无胆之辈。

弗兰德又想了一下,抬头看着高尔文,“奥洛夫主教那儿就要劳烦叔叔您亲自去一趟,我们能得到巴黎大主教的暗中支持都是奥洛夫主教的功劳,请您代我去向奥洛夫主教表达谢意。”

高尔文点零头,然后又陆续给弗兰德汇报了一些光复军军粮军饷和军资武备等庶务,作为光复军顾问大臣,善于经商行贾的高尔文男爵将光复军的军队庶务打理得井然有序。

数千大军攻城掠地,粮食物资军饷武器消耗巨大,高尔文奔波于各地为光复军筹集粮饷寻找支援,忙得脚不沾地。

“叔叔,这几个月辛苦您了,若不是您到普罗旺斯为我借到了一百二十万芬尼的军饷和军资,我的军队就要空着肚子穿着单衣用木棍攻城了。”

“我已经决定,待我夺回铁座之后任命您为我的首席财政大臣。”弗兰德懂得适时的给麾下重臣抛出诱饵。

高尔文自是一番感谢。

“最后,是一封从约纳省东境传回的呈信。东境边境军务官亚特男爵已经率军挡住了施瓦本饶攻势,半月前他已经受令召集了一千边军开始准备收复边境四镇,若是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攻打热内堡了。”高尔文翻开了最后一张给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的呈信。

弗兰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和鲍尔温伯爵给亚特的任务是率军坚守东境两个月然后等待光复军折身救援,却不想这个家伙不仅抵挡住了施瓦本的进攻势头,反而还率军越过国境洗劫了施瓦本的一个边境郡。

而稳住施瓦本饶攻势不算,他还主动提出用劫掠施瓦本国境获得的巨额战利招募军队收复边境重镇。在光复军兵力吃紧,贝桑松久攻不下的时候,这样的属下着实让人欣赏。

然而弗兰德的心中也微有一丝异样,一个的男爵就敢召集两千军队向施瓦本人进攻,关键是他能让数千拼凑的军队行军作战......这样的属下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但这样的异样还不足以改变弗兰德对亚特的欣赏,至少在目前这种境况之下不会。

“亚特堂弟(妹夫)是个难得的领兵统帅,叔叔您的眼光很高呀!”弗兰德收起了心思,夸赞了一番。

“现在许多势力都在隔火观望,这种时候若是我们能在东境彻底击退施瓦本人,那些观望的人也该知道谁的实力更强。”

“给鲍尔温伯爵去信,请他务必协助东境作战军队的粮饷物资供应,争取在下月中旬前收复热内堡。另外,传令让中军挑选二十个重骑兵和一百名精锐步兵赶赴约纳边境支援亚特堂弟。”

“叔叔,您认为派谁去支援亚特堂弟比较稳妥?”光复军中的大指挥官都陷足贝桑融战场,能够抽调的指挥官不多。

“让大卫爵士领兵去吧,他作战经验丰富又与亚特有过交往,比较合适。”高尔文建议道。

弗兰德拍了拍木椅扶手,“行,就派他领兵驰援东境。”

弗兰德还准备与高尔文商议一下向圣团骑士金库借贷军饷之事,突然侍卫官拿着一封火漆密信闯进了弗兰德的军帐。

“大人,来自科多尔省的飞鸽密信!”侍卫官来不及行礼致意,将密信递到了弗兰德手郑

弗兰德拨掉火漆展开密信,脸色瞬间一沉。

高尔文上前一步接过弗兰德手中的密信,看了一眼,低声惊呼,“什么?科多尔省倒向西军了?”

弗兰德抹了一把脸,使自己恢复镇定,“叔叔,你立刻给卢塞斯恩伯爵去信,告诉他我两日后亲赴卢塞斯恩城与他会面。”

“不,您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出发......”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外围战场

十二月末,就在基督弥撒节的前一天,勃艮第伯国西南科多尔伯爵省宣布支持以贝尔纳伯爵和世子罗贝尔为首的贝桑松宫廷,宣告光复军为叛军,弗兰德为弑君夺位的叛国者。

同日,在科多尔归顺贝桑松的消息尚未传开的时候,贝桑松南方的卢塞斯恩伯爵省宣布支持约纳宫廷,奉弗兰德为勃艮第伯国铁座法理继承者。

隔岸观火了半年,勃艮第伯国四个省境终于全部陷入内乱格局。

科多尔与卢塞斯恩的相继各自归属并非偶然。科多尔省位于索恩省南边,自古以来就不如索恩省强大,科多尔伯爵也一直处于索恩伯爵的势压之下。

月余前贝桑松城遭受猛攻,贝尔纳带着世子罗贝尔从贝桑松转移到了索恩城,随着战事的发展贝尔纳伯爵预感大事不妙,竟然领着世子屈尊主动跑到科多尔城会见了科多尔伯爵,此后贝尔纳更是多次来往科多尔伯爵省。

就在科多尔宣布支持贝桑松宫廷的当天下午,世子罗贝尔以勃艮第伯国铁座继任者的名义将索恩省南部边界的一座繁华的城池和周边数十英里范围的肥沃土地转封给科多尔伯爵。

这里面的诸多交易不必明说。

卢塞斯恩省归属弗兰德也势必如此,卢塞斯恩位于贝桑松南方与约纳省毗邻,如今弗兰德已经快要攻下贝桑松,若是卢塞斯恩敢倒向西境,弗兰德的大军一定会挥师南下先将卢塞斯恩的不到一千军队剿灭,更何况势力强大的卢塞斯恩教区奥洛夫主教一直在替弗兰德伯爵和约纳宫廷斡旋。

弗兰德伯爵带着一众勋贵亲自奔赴卢塞斯恩城面见卢塞斯恩伯爵并允诺继位后将索恩省一郡三城纳入卢塞斯恩伯爵领,得到弗兰德割地转封的承诺后卢塞斯恩宣布支持弗兰德

卢塞斯恩和科多尔的宣布倒向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许多原先中立观望的领地纷纷宣布支持各自的势力,当然这些领地大都支持了距离最近的一方。

整个勃艮第伯国几乎都变成了东西两个阵营的势力,除了一个地方蒂涅茨郡。

彼埃尔子爵仍然没有选择阵营,他已经疲乏了。

勃艮第伯国侯爵伊夫雷亚的死去对他的打击很大,对伊夫雷亚绝对忠诚的彼埃尔也认为伊夫雷亚死于弗兰德之手,尽管他根本不喜欢贝尔纳和贝尔纳的那位侄女伊夫雷亚侯爵夫人,但他也无法接受弗兰德和鲍尔温的阴谋。

他已经对这个伯国层出不穷的阴谋斗争感到厌烦了,原本还指望伊夫雷亚侯爵能念及侍从多年的情分上赏赐他一片像样的封地,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无欲无求便能无谓,当整个伯国的各方势力纷纷寻找依靠的时候,彼埃尔偏偏丝毫不动。

然而彼埃尔子爵对蒂涅茨郡的控制是薄弱的,数年前彼埃尔还曾想着以蒂涅茨郡城和周边的几处直属庄园村落为基点凭借日益壮大的郡兵缓缓控制全郡,然而那个叫亚特伍德威尔斯的家伙异军突起,将蒂涅茨郡搅成了烂泥,偏偏那个家伙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狠角色,短短数年就成为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因为亚特的存在,蒂涅茨郡始终还是四分五裂,所以彼埃尔在郡城纹丝不动的时候,蒂涅茨郡境各城堡要塞和庄园村落纷纷选择了各自的阵营。

蒂涅茨虽然又穷又小,但它却是伊夫雷亚的直属封地,伊夫雷亚将这块直属封地割成了数十块陆续分封给了伯国的大小贵族,那些贵族里有些变成了贝尔纳派的人物,有些变成了鲍尔温派的骨干,现在既然整个伯国都选阵了,这些封原本已经开始暗中助力各自势力的领地当然也公然宣布了。

蒂涅茨郡境各领地阵型选择十分简单,然而他们并不是以纷繁复杂的封臣权属关系投靠阵型,他们选择东境还是西境的标准很特别与宫廷边疆男爵、南境巡境官亚特伍德威尔斯交好的选择东境,这股势力以安德马特堡安塔亚斯男爵为首。

与亚特交恶的势力当然就选择西境,这群人主要是已经变成枯骨的巴泽尔男爵和迪安家族的亲族故友。虽然经过数年的折腾,蒂涅茨郡中与亚特交恶的领主已经不多而且势弱,但那些人仍是复仇之心不死,企图扳回一局,反正即使他们不反对东境自己也不可能善终,至少那个该死的亚特男爵不会让他们善终。

这些人早在中立之时已经暗中将亲眷家财偷运到西境安置,留下了少数“勇士”在敌势环绕中顽抗到底

蒂涅茨郡开始躁动,大小不一的势力开始纠集蓄势,其中势力最强的是安德马特堡的安塔亚斯男爵。

安塔亚斯柏尔格,一个被发配到苦寒偏远边疆的家伙。

安德马特堡又远又穷,远到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穷到领民连衣食都堪忧。

然而这是数年前安德马特堡的窘况,如今的安德马特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德马特领地人少地薄,指望那些崎岖不平的土地是很难养活人的,不过自从安塔亚斯男爵搭上亚特的南货贸易路线之后局势发生了改变。

如今的安德马特的拥有领民八百多人,安塔亚斯男爵手下有直属的常备士兵六十五人,麾下几位采邑骑士的士兵农兵加起来也超过了百人,这样的兵力已经可以在蒂涅茨郡占据一方了,不过安塔亚斯男爵麾下的士兵并非用于作战,他们中仅有少部分用于守土,其余士兵的主要任务是充当护卫替安塔亚斯男爵的商队押送南货,这也是士兵们的主要薪饷来源。

依托南货贸易的巨大利润,安塔亚斯男爵每年除去供养军队维持商队以及给麾下骑士领主们分润以外还能结余十来万芬尼。数年来结余的钱财除了将安德马特堡修缮加固以外他还招募了大量的流民以及听从亚特的建议继续投入商队扩大运输规模。

初尝势强滋味的安塔亚斯男爵越发重视与亚特的关系,他已经成为了亚特在蒂涅茨郡中的第二大强援,此次远在约纳东境作战的亚特从南方调集军队北上支援,安塔亚斯男爵就非常主动的为北上援军运送粮草辎重并派遣的手下的骑士德鲁伊率领了二十个精锐士兵一同北上驰援作战。

数天前卢塞斯恩宣布加入西军以后,消息日渐灵通的安塔亚斯男爵也宣布加入东境,虽然他还没有接到约纳宫廷的命令这个还得等很久,但他已经开始集结军队谋划向蒂涅茨郡中的西军派开战。

当然,安塔亚斯男爵知道谁才是蒂涅茨的真真的统治者,所以他已经派快马到山谷男爵领向亚特留在山谷的代管人征询意见,一旦得到允许,他将亲自率军攻下从巨石镇到安德马特堡沿线的“敌方”领地

作为蒂涅茨郡两堡之一的安德马特只是在谋划,而远处西南方的萨普堡已经陷入了战乱。

十二月最后一天,刚刚归附西境的科多尔省就开始动手了,他们组建了一支八百人的军队开始朝弗兰德伯爵的领地隆夏地区进军,同时早已经宣布加入东境的萨普堡也成为了科多尔军队攻击的重点,一支由科多尔临近郡境小领主和某些商贾组建的军队突然向萨普男爵领边境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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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外围战场

第三百六十三章 萨普战斗

萨普堡西边出境的峡谷窄口,一堵宽九十六英尺、高三十二英尺、厚约十英尺的高墙耸立,这堵高墙几乎全都是石头垒砌,基脚部分挖掘了深坑基座并埋设条石,高墙正中有一扇拉闸大铁门,墙头设有墙垛、战位、箭塔和防箭挡板,高墙两侧陡峭的山崖上还设有哨塔和箭楼。

高墙跟前十步位置有一道长九十五英尺、宽二十英尺、深十五英尺的壕沟,壕沟里除了一些人畜粪便外倒也算干净,壕沟中间有一道直通城门的吊桥;壕沟吊桥再往前就是平整的草皮泥土和不为人知的“惊喜”。

高墙的后面是一片军营,但现在已经开始向军堡演变,最开始的帐篷变成了十几间草棚木屋,靠近峡谷一侧的地方甚至还用高墙剩余的石料垒砌了几间石屋,这里面除了一间是萨普军队司令官的营房外其余的全都用来存储粮食和武备物资。

这堵高墙连同高墙后的军营被命名为条石堡,简单易记。

条石堡简单却坚固,萨普男爵领累计征发了四百青壮劳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建成,中途因为高尔文男爵缺乏资金而停工了两个月,后来亚特给高尔文男爵送去了二十万芬尼后方才继续开工修筑。

平日里条石堡经常有过路的商队车队停脚歇息,一些头脑活泛的萨普领民已经开始在军营稍后的地方搭起了木屋贩卖酒水,给来往行旅商队和驻军士兵提供食物酒水和陪酒女郎。

然而今天的条石堡却是一片肃杀景象。

条石堡高墙之上,萨普男爵领第一骑士、领主高尔文男爵之子、萨普军队司令官菲利克斯正一脸阴沉地看着高墙远方。

菲利克斯的身后,萨普军队第一批常备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全都站在了高墙墙垛后面。

这批军队人数超过六十,是直属于菲利克斯的一支精锐军队,由五骑轻骑兵、六名重甲步兵、十五个弓弩手和三十六个轻步兵组成,他们算是整个萨普男爵领的野战军队,主要负责对外作战(包括剿匪),菲利克斯按照威尔斯军团的编制将这支军队分为了骑兵队、重甲步兵队、弓弩队和三个十二人的战兵中队,菲利克斯任司令官,另有两个副官。

他没有专设辎重队,因为他的领地里有不少的农奴,那些农奴会定期征发为军队服务。

自继位者之战打响以后菲利克斯就带着这支军队常驻条石堡,因为菲利克斯的父亲和姐夫都曾再三交代让他注意来自西边的敌人,如今西边的敌人果然来了。

对于一段不足百英尺的城墙而言,八十个守军已经算是充足了,但同所有的守军一样,菲利克斯并没有觉得丝毫的轻松。因为列阵在条石堡西边谷口的科多尔军队已经超过了四百人。

萨普领是块肥肉,肥得滋滋冒油的那种。

且不说萨普领群山环抱下平坦肥沃的农田耕地和物产丰饶的森林河流,仅仅是萨普领富庶的城堡村落和富有的领主领民就足以让那些贪狼们垂涎欲滴,更何况萨普男爵领是勃艮第伯国西境沟通与普罗旺斯南货贸易的一个天然捷径。

这样的位置有绝对的理由让已经变成敌对势力的科多尔边境领主们组织军队来前征服。

而这次除了边境领主们的三百领主私兵和临征农兵外,还有一百多由商贾们组建的军队(商队护卫、雇佣军),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夺取萨普通往普罗旺斯的商道。

一支心怀鬼胎的军队朝着萨普男爵领气势汹汹而来。

菲利克斯还捏着剑柄看着城外峡谷口的敌军,萨普军队弓弩队长兼副官猎人马尔三步踏作两步顺着台阶爬上高墙来到墙垛后向菲利克斯禀报军情,“司令官大人,骑兵队已经全员散往萨普男爵领各地告警,萨普堡里的三十守城兵明天中午前就能带着备急军粮赶到条石堡。领地的其余一百领主私兵也能在两天之内集结完毕。”

“另外,老夫人带着去洛蒂小姐那儿避难,她说要在萨普堡陪着您守护领地。老夫人不仅不走,她还下令将萨普堡内的所有女人都召集起来为条石堡的军队制作食物,说是要派人送到这里给守城士兵们食用......”

“老夫人虽然不去威尔斯山谷,但我也派了内府的仆人骑马去向威尔斯山谷告警。”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母亲大人既然不愿去姐姐的领地避难就算了吧,反正一时间敌军也不可能跨过这道高墙。”

菲利克斯扭头看了一眼高墙后的军营和军营后的零星房舍,“领民们都安顿好了吧?”

马尔将背上的那张步弓取下来整了整弓弦,咽了一大口唾沫,有些紧张地答道:“几户领民中的男人都留了下来协助我们守城,女人孩子都让她们返回萨普堡了。粮食草料也都转移到了石屋中储存。”

“马尔,不要紧张,就当这些家伙是被我们追剿得无地藏身的群匪流寇。一会儿你指挥弓弩手挑选一段射界开阔的墙段齐射几轮,然后在爬上箭塔各自射击。不要紧张,等敌人靠近瞄准以后再发射。”菲利克斯倒底是跟着亚特经历过大阵仗,关键时候还记得稳定人心。

这时,身着一套略旧板链甲的萨普军队副官从高墙的一侧缓缓跑到了菲利克斯身边,这位副官正是菲利克斯从亚特的军队中挖过来的一个战兵,菲利克斯予以副官兼军队教官的重任,另一个从威尔斯军团挖来的战兵担任重甲步兵队的队长,重甲步兵人数虽然少但战力却十分强悍。

“司令官大人,两侧山顶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两边各自派了三个士兵,随时可以动手。”

“让他们不用着急,暂时还用不上那些大杀器。”

“快到中午了,让人把羊圈里的三头羊都宰了炖几锅羊肉,食物做好送到城墙上让士兵们全都吃饱喝足,今天下午敌人肯定会发起一次试探攻击,我们必须将敌人的锐气挫下去,让他们知道条石堡的城墙有多坚硬,我们萨普军队的剑刃有多锋利!”

............

午饭过后,条石堡外的科多尔军队开始行动了,他们派了一支六十人的雇佣军队扛着三四架赶制的登城木梯朝条石堡冲来。

雇佣兵们的喊杀声震天,气势十足,弓弩手拉弓搭箭朝着高墙漫天抛射,冲阵队列严密紧实,攻防有度,然而这六十几个佣兵攻击的速度却非常缓慢,两百来步的距离他们几乎是一步一步踱过来的。

佣兵靠打仗求生,懂得如何用最震撼的场面打出最低烈度的战争。

面对震天响的敌军,菲利克斯没有下令放箭抵挡,他知道这只是敌军的试探,不想过早浪费士兵体力和箭矢储备。

况且那些人可没那么容易靠近高墙。

墙根吊桥前方六十步,一个科多尔佣兵举着大木盾,拎着短柄阔斧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朝已经升起的吊桥走去,这是一个佣兵小队长,常年四处征战的他发觉了异常,按照常理自己走进这个范围怎么也得有一两轮箭矢的打击,能够沉得住这个气说明通往吊桥的这段路面并非他现象的那样简单。

佣兵小队长一把抢过了身旁一个佣兵手中的短矛准备用矛尖探查地面触发可能的陷阱,突然刚才被夺了短矛的家伙惊跳了一下然后抱着脚板在地上打滚。

定眼一看,刚才佣兵踩进了一颗插在干草中的小木签,冬季枯黄的干草和木签颜色相仿,粗略间很难发现。

“你个杂种给我闭嘴,一根木签要不了你的命,你要是再鬼叫我一斧头剁了你的头!”佣兵队长对着地上的家伙狠狠地呵斥了几句,然后用短矛在草皮上左右横扫......

高墙垛口后,菲利克斯见那群试探的敌兵已经把速度放得很慢,几乎就停在了那片陷阱区域一寸寸摸索前进,便拿起了靠在垛口后的一张步弓,从箭囊里取出一支扁头轻箭,搭上弓弦拉圆,对准一个手持短矛插地试探的敌兵。

崩!嗖~

一支轻箭从墙头划着微微的弧线飞了过去,邦!一声钉进了敌兵的大盾中,吓得那个敌兵赶紧把身体缩进大盾后。

“马尔,让弓弩手们放箭,全都给我瞄准了再放!”菲利克斯朝旁边的箭塔上招呼了一句。

接着,十几支轻箭接连而出,那些敌兵速度很慢几乎就是停在原地,所以高墙上的箭矢一射一个准。

当然大多数箭矢只是吓唬敌兵的,他们的盾牌几乎承受了全部箭矢的伤害......

在高墙上箭矢的精准射击下,第一波试探攻击的敌人很快灰溜溜地撤退了,不过对于这些人而言撤退可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他们的薪酬是按天发放的,多一天攻势就多一天的薪酬还能少几分损伤,怎么算都划算。

只是那些花钱雇佣的领主商贾们又得炸肺了.........

条石堡东北遥远的伯国东境热内堡战场,同样窘境也发生在了亚特的身上......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杀一儆百

基督弥撒节后的第六日,时间已经翻到了基督新年一月。

这已经是亚特聚兵热内堡城外的第十七天,除去中途因天降大雪而停滞攻击的三四天外,攻城的战斗几乎每天都在进行,但热内堡城头上仍然飘扬着施瓦本的旗帜。

这样缓慢的战斗进程实在出乎亚特的意料,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天气日渐寒冷以外,主要就是敌我双方军队的战斗意志问题。

亚特料想过施瓦本人在热内堡驻守的军队应当足够精良,但却没想到他们的战斗意志如此顽强,不到三百守军面对一千多攻城军队几乎不间断地攻势居然能够依托十分破败的城防工事越打越勇。

亚特也料想过自己手下那支临时拼凑的军队战斗力着实一般,但他却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的着实一般。

首先是那支一千多人的拼凑而来的边境当地军队,勃艮第人向来不够团结,向来是各怀心思散沙一盘,这样的劣根性在亚特组建的这支队伍里提现得淋漓尽致。刚开始的时候那些领兵贵族军官们还能拧成一股绳在约恩子爵和骑士奥多的指挥下各自完成任务,对热内堡展开猛烈攻势,但随着寒冬一天天弥漫,攻势一天天激烈,死伤一天天增加,那些各自率军的领主军官们可就开始打小心思了。

反正是按天领取薪酬享受军粮供养,这些类似佣兵的军队就开始消极应战和互相推诿了,他们都不愿意让手下士兵作为攻坚主力,纷纷争取一些打制攻城器械、佯攻辅助、侧翼掩护等二线战斗任务,即使被强令攻击之时也是出人不出力,稍有战损便立刻退缩。

奥多位卑无法节制,约恩又不愿过多得罪那些领主军官,一来二去十数天也始终没能啃下热内堡。

其次是那五百多囚徒兵,这些囚徒兵的战力是超过那些临时拼凑的当地边军的,倒不是说囚徒兵具有多强的战斗素养,主要是他们的战斗热情和战斗意志要明显高于那些“万分惜命”的当地边军。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囚徒兵也开始动摇。

经过数次战斗尤其是半月前的那次热内堡外围阻击战,囚徒兵死伤惨重,五百多囚徒兵已经战死近百,那些重伤的也难以活命。

囚徒们之所以敢拼命是因为想活着获得自由身份,随着伤亡比例的一天天上涨,囚徒们愈发觉得幸存的几率变小,心里开始有丝丝异动。

最主要的是亚特承诺三个月的服役期限越来越近,他们看着战事仍在僵持,心弦越绷越紧,战力自然也越来越差;万不得已亚特已经开始计划通过给囚徒兵方法军饷的方式勉力维持他们的战斗力。

最后是隶属于亚特本人的军队,即原威尔斯军团各部的士兵。

威尔斯军团是亚特的核心战力,同亚特荣辱与共,他们是最精锐最悍勇的战士,但同时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绪。

他们出征北伐的时候还是炎热异常的夏天,现在却已经是寒风冷雪的深冬。出征半年多,士兵们每日都艰巨作战心力交瘁,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一点点压榨着军队的士气,尤其是那些在山谷中有家眷的普通士兵,他们实在想念妻儿父母。

这样的士气衰减绝不是一顿丰盛的晚宴或几枚铜币的军赏能阻挡的。

亚特很焦急,两千多士兵和数百头马匹骡驴牲畜每日消耗着巨大数量的粮草物资,整支军队每日的军费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芬尼,而且负责筹集粮草的辎重队和外出购粮的商队行动越来越不便,不仅是因为时常飘落的雪花阻断道路,也是因为附近能筹集购买的粮食越来越少,他们不得不跑到更远的地方为军队筹集粮草。

最要命的是西线战场已经传来消息,贝桑松城即将被攻下,光复军不日就要入驻勃艮第伯国宫廷。

留给亚特的时间不多了......

基督新年一月第三日,天气阴寒,大雪封道。

亚特率领七百二十个骑兵和步兵返回了热内堡外的勃艮第驻军营寨,与亚特亲率的军队几乎同时抵达热内堡营寨的还有从瓦隆堡调归的原威尔斯军团重甲步兵队、弓弩队和一个战兵旗队,另外一百五十当地边军被调往了瓦隆堡驻守。

此时,热内堡在的驻军营寨总兵力已近两千。

三日前,亚特亲率七百步骑车混合军队在热内堡以东十五英里处再次击退了蓝迪伯爵的救援军队,依托车阵斩杀敌军三十五人,自己死伤十五人。这次抵挡住施瓦本援军后亚特再也忍受不住热内堡的战斗节奏了,他率军回到热内堡,打算亲自组织攻城。

他早就该亲自回来指挥攻城战斗了,不过此战的关键在于抵挡施瓦本援军,所以亚特不得不被陷在外围战场。

但现在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能乘着大雪封道赶紧带着精锐回城亲自指挥攻城。

天气很冷,雪花漫天,但是热内堡外的勃艮第驻军营寨却一派喧嚣热闹景象。

亚特回到驻军营寨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追究攻城军队的责任,而是将营寨里仅存不多的猪羊鸡鸭全数宰杀变成了十几口深桶大锅里热雾腾腾香气四溢的炖肉。

普通士兵能吃上一顿美味的麦糊炖肉,各级军官领主们则聚集在营寨中间一顶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军帐中享受着美酒佳肴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领主军官们都已经开始微醺,醉意也爬上了他们的脸庞。

在热闹异常的军帐里,隶属于亚特的十来个军官却始终只是低着头吃着食物偶尔出于礼貌的泯上一口酒,今晚这顿酒他们是不能喝醉的,因为坐在军帐主位与约恩子爵对饮的亚特始终没有喝醉,他的眼睛时不时扫视着营帐中的众人。

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亚特端起酒杯向约恩子爵敬了一杯,一口饮下,然后再次倒满葡萄酒起身举杯面向众人。

“各位!各位!先生们,先生们!”

营帐中的交杯换盏声渐渐停了下来。

“各位,你们在为谁作战?”亚特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众人没想到亚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不懂亚特想表达什么,稍微愣了愣神众人低声交头接耳了两句。

“为了宫廷~”

“为了东境~”

“为了勃艮第~”

众人稀稀疏疏地回答。

亚特没有说话,端着酒杯走到了营帐一旁两个喝得面红耳赤的军官面前,浅笑一声,“莫里斯,你觉得是在为谁打仗?”

莫里斯是约纳边境的领兵骑士,原本是热内堡东边一个军堡的驻军指挥官,现在这座军堡已经被施瓦本人焚为了焦土,这个家伙却带着手下军队一溜烟地跑到了后方躲避,若不是亚特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东境,他很可能带着手下的三四十个溃兵做了群匪。

听说亚特召集军队作战之后这这个家伙应募而来,当然像这样的家伙只可能奔着薪饷而来的。

莫里斯打了一个酒嗝,操着粗重的嗓门道:“当然是为了整个东境,我们要用手中的铁剑刺穿施瓦本人的儿,哈哈!”

莫里斯大笑着捏起锥形酒杯一口干下,引起众人哄笑。

亚特却没有笑,他拍着莫里斯的肩膀,脸上的笑意变得越来越冰冷,“莫里斯,你们不是在为东境作战,东境的守护者是鲍尔温伯爵大人,不是我亚特伍德威尔斯。你吃得粮食是我的,你拿的军饷也是我的。”

莫里斯的醉意还未消,“对对,我们是从亚特大人那里领取的薪饷,我要感谢亚特大人的慷慨!”说着又晕头转向的找酒桶倒酒。

亚特却没有理会莫里斯,他踱步在营帐中,高声说道:“莫里斯,在攻打热内堡的这十几日中抗命两次、消极怠战三次,五日前攻打热内堡北门之时接敌击退,导致佯攻失利正面进攻的卡扎克旗队被北墙敌人围攻战死五人战伤八人。”

“军法队,把莫里斯拖下去斩首,头颅挂在营寨大门。莫里斯所属军队立刻羁押,有敢抵抗者就地格杀!”

亚特的声音不大,军帐却突然安静。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队身披重甲的士兵已经从军帐外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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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杀一儆百

第三百六十五章 攻城

军帐中众人一阵慌乱,他们没想到亚特回突然发出责难,怪不得他要把所有的直属精锐全都调回热内堡,现在整个驻军营寨都处于亚特的刀锋剑刃控制之中,没有人敢在这里同他对抗,那怕他只是一个边疆男爵。

营帐众人都曾不同程度的消极怠战,若是亚特要因为这个斩首,恐怕营帐里就没几颗脑袋能留到明天了。

重甲士兵还肃立在军帐四周,军帐外也能听见士兵拔剑出鞘的响动。

帐中众人都各自坐在一动不动,生怕那些重甲士兵会突然挥锤砸碎自己的头颅。

约恩子爵一时也非常难堪,他是攻城军队名义上的指挥官,热内堡久攻不下也与他指挥调度不力、赏罚奖惩不严有关。

约恩子爵打破了沉寂,“亚特,热内堡中有施瓦本精锐驻守,而且城中储备了大量的弓弩箭矢和火油擂石,一时间确实难以攻......”

亚特挥断了约恩子爵,“约恩子爵,热内堡难打是事实,若是能够像施瓦本人从我们边军手中那样容易就夺下热内堡的话,我为什么该要拿出百万芬尼招募各支军队?”

“而拿了我的钱就该为我办事,我不指望大家都能像施瓦本军队那样强悍,但至少不能现在这样吧!莫里斯只是最过分的,纳森爵士,从半月前到现在,你一共派了三十个士兵登城,其余人都在帮忙打制推动攻城器械。你手下有五十个精锐边军,五十个!你从我这儿拿着精锐的薪饷却干着杂兵活!十天前的战斗因为你不按号令增兵西墙,导致西墙已经登城的士兵被施瓦本人尽数残杀。”

“六天前热内堡南城防御空虚,奥多爵士令你部立即抢登南墙,你却迟迟不肯登城致使错失南城破城机会。”

“若不是因为三天前你在正面丢下了几具尸体,今天被斩首的肯定是你!”亚特厉声说道。

此时外面传来了莫里斯被杀前的惨叫嘶嚎声,惨叫声随着一声爆喝和重斧斩骨切肉的脆裂戛然而止。

众人额头冒着冷汗,约恩子爵也愈发不安。

阵前斩将,实在是万不得已。

亚特环视一圈,众人都是恐惧万分,帐中众人并没有反抗意图,他挥退了肃立在军帐四周的重甲步兵,只留下了几个侍卫。

众人见那些杀死腾腾的重甲士兵退出营帐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亚特也缓了缓情绪,走到了主位约恩子爵身旁大声对众人说道:“明日,我亲自指挥攻打热内堡,我麾下的军队作为主攻西墙,边军分南北两部分别佯攻南北两墙。”

“军令,先登城的军队攻下热内堡后缴获的战利可以先拿走一半!”

“军令,明日战斗士兵军官斩杀一颗敌兵头颅换赏一百芬尼。”

威逼利诱,亚特杀完了消极怠战的人就开始用重赏厚利鼓动人心。

果然有效,帐中众人在保住脑袋后立刻被亚特的重赏激起了血性,纷纷握拳捏掌,呐喊声响起。

亚特扭头提杯与沉默不语的约恩碰了一杯,“约恩子爵,您麾下的一百普通士兵列入南墙军队,另外烦请您明日率麾下二十精锐在南城后阵督战,若有畏战后退之人,自男爵以下就地格杀!”

约恩看了亚特半天,见亚特态度坚定,无奈地点了点头。

基督新年一月第四日,漫天飞雪骤停,寒风凛冽。

勃艮第伯国东境边防重镇热内堡外数十面各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城堡西南北三面已经站满了即将攻城的勃艮第军队,西城为主攻,由亚特率领直属军队两个步兵团、重甲、弓弩、死侍以及少许杂兵劳役负责,西城外聚集了两架大型投石机,六架小型投石机、两座攻城塔以及十二架登城云梯和一座破城锤,仅环绕热内堡的这些攻城器械造价就超过了十万芬尼,这些攻城器械由一些低阶军官指挥杂兵劳役操作使用。

南城由五百东境边军组成,布拉蒙领主约恩子爵亲自指挥坐镇,为佯攻。

北城五百东境边军组成,由两个当地男爵共同指挥,其中一个男爵势力最雄厚,指战能力也是所有边军指挥官中最强的,轻重混合骑兵队里的精锐骑兵就是这位男爵麾下的,因而他是北城实际的指挥官,因为北城有这位男爵的存在,作为辅攻,也可在关键时刻转为主攻。

热内堡东侧三英里的山丘缓坡上,近百轻重骑兵踏着积雪防备着东南方向不太可能出现的敌人,战马喷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白雾和着骑手鼻孔里的雾气飘散在寒风中。

这便是亚特决战热内堡的全部兵力部署,他几乎把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聚集在了这里。

发动攻击之前亚特照例派人向城中施瓦本劝降,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攻城敌人,施瓦本守军显然也是害怕了,他们没想到勃艮第人会在漫天大雪后攻打城堡。

面对亚特的劝降,他们心动了,不过蓝迪伯爵已经飞鸽传令,一旦他们丢失热内堡,城中军官士兵留守在施瓦本的家眷将尽数被斩杀,为了妻儿老小,城中的施瓦本人不得不死命顽抗,希望蓝迪伯爵的援军能在勃艮第人攻下城堡前杀过来......

劝降失败,亚特下令全军攻击。

首先是投石机登场。

三个攻击方向共计十五六架轻重投石机向热内堡残破的外墙抛去大小不一的石块。

六十磅重的巨石被两个杂兵的抬到被绞盘拉下来的巨型投石机弹兜中,一个举着重锤的壮汉朝几个杂兵点了点头,爆喝一声将重锤敲在了投石机锁销上,弹兜在配重斗的带动下迅速甩摆,弹兜到达顶点后脱离抛出,划着长弧飞向了热内堡的城墙。

巨石砸在条石垒砌的高墙上碎成了好几瓣,碎石粉末爆出了一团白雾。

巨石没能砸透热内堡的外墙,但巨石炸裂的碎石块击中了一个躲在墙垛后企图抬头观望的施瓦本士兵,将他的耳朵砸成一块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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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攻城

第三百六十六章 破城

在如蚂蚁般密密麻麻朝热内堡西城墙根的勃艮第士兵中,汉斯拎着一柄厚背单刀紧跟在一架木梯旁举盾掩护着身边的扛梯士兵,在汉斯身后是十个同样姿势的囚徒兵,他们正在掩护扛木梯率先登城的第一步兵团的精锐战兵。

在第一次阻击蓝迪大军的那场战斗中,作为死侍居前作战的囚徒兵汉斯再立军功,他亲手杀死了两个施瓦本重甲步兵,而且还同那位屠夫伯里一起干掉了一个施瓦本军官,伯里在战斗中被施瓦本重甲步兵的重锤砸断了胸骨,抬回了布拉蒙城救治,而幸运的汉斯除了几道不致命的刀伤之外几乎毫发无损。

战后勃艮第军队战损惨重,尤其是第二步兵团的低阶军官伤亡很大,汉斯原来的中队长现在第二步兵团的新晋旗队长瑞格长官向中军推荐了汉斯,于是屡立战功的囚徒兵汉斯就被中军从死侍队调回了第二步兵团任旗队长帕萨特麾下的第四中队长。

在亚特所属的军队中,但凡是“第四”通常都是相对较弱的队伍,而汉斯的这个第四中队基本都是从布凡郡中解救的奴隶新兵,连囚徒兵都没几个,所以战力更是很差,结果在分配作战任务时汉斯中队就被分配了掩护精锐战兵登城的任务。

不过汉斯也很平衡,毕竟他的旗队长帕萨特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举着盾牌给精锐们挡箭,然后站在城墙根下等着精锐们冲上墙头撕开敌军防线,运气好或者是运气不好的话他们还能有机会顺着木梯登上城头立功或是送死。

汉斯手中的盾牌还是那面从施瓦本小股军队那里缴获的小圆盾,那玩意儿用起来倒是轻便灵活,可在这种需要抵挡城头飞流而下的夺命箭矢的时候就显得十分鸡肋了,圆盾遮挡面太小,能挡着自己就挡不住身边的战兵,稍微往战兵那儿挪动吧,那箭矢嗖嗖地贴着自己的肩胛擦过,吓得汉斯裤裆一阵阵发紧。

幸亏后阵的投石机还在不停地朝热内堡墙头抛射石块,每次石块砸向城头的时候施瓦本人的箭雨都能停滞片刻,城下的勃艮第士兵就得趁着这个短暂的空当抓紧时间往前冲。

“混蛋!谁让你挡自己了?让你掩护战兵!挡战兵!挡战兵!!”

旗队长帕萨特的呵骂声伴随剑鞘拍打的声音响起,汉斯身后一个囚徒兵因为太过害怕城头不断攒射的箭矢而把盾牌挡在了自己头上完全不顾扛着笨重木梯的战兵安危,这一幕被督阵的旗队长帕萨特看见,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兵军官当然是冲上去一通殴打。

汉斯赶紧将倾斜到自己一边的盾牌往身旁的战兵头顶挪过去,闭着眼祷告施瓦本人射出的箭矢不会射杀自己。

极速冲锋,有惊无险地掩护登城云梯来到了墙根前五六步远,这里原本是有壕沟陷阱的,不过在过去十来天的战斗中已经被攻城的军队用泥土和尸体填满,激战后留下的敌我双方的尸体和残破的武器以及擂石滚木还堆积在墙根。

那些尸体有施瓦本人的,但更多的是勃艮第士兵的,冬季天气寒冷,攻城失败后这些未来得及拖走的尸体就这么扔在墙根,时不时有泄愤的施瓦本人从墙头扔下石块砸向尸体,所以好些个尸体都被砸成了肉泥,然后被积雪掩盖露出一些破烂的鼻梁和头骨......

汉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半闭着眼不去看那些擂石堆中碎烂的肢体残骸,幸亏是寒冬时节天气寒冷,若是遇到炎夏这些尸体腐烂生蛆发臭,那简直就是攻城士兵的厄运。

顾不得体位恐惧和恶心,汉斯麾下的中队士兵聚集在了木梯的根部,将手中的盾牌聚集一起形成一个大盾,准备登城的精锐战兵们将木梯抬起,后面的木梯上端在士兵们的合力推顶下慢慢升起,镶着铁钩的木梯顶端朝着热内堡的外墙垛口慢慢靠近,一旦木梯铁制挂钩抓住了垛墙,墙头的守军就不能轻易掀翻木梯了。

不过施瓦本人不会让木梯轻易搭上墙头,在木梯尚未靠近墙头之前,两根叉拍杆已经对准了木梯顶端,施瓦本人拼命地将即将靠拢的木梯往回推。

墙根下,七八个精锐战兵也用尽全力推顶木梯靠拢墙头,无奈他们处于木梯末端根部,再大的力道传到木梯顶部也被折扣了多半,七八个战兵已经青筋爆出也没能把木梯靠上墙头。

汉斯见战兵吃力,将盾牌一扔,命令附近三个士兵也加入了推顶木梯的队伍,四个青壮加入后城头的施瓦本人再也顶不住了,木梯啪一下搭上了墙头,士兵们赶紧将木梯扯着往后一拉,木梯的顶端挂钩挂上了墙头。

“伙计们,跟我往上冲!杀敌一人军赏一百芬尼!”那位战兵中队长一声令下,将短剑衔于口中,取下了背上的蒙皮镶铁圆盾,一手持盾一手把梯,蚁附而上......

墙根处,汉斯也带着手下十个士兵举起盾牌把稳木梯,在防备墙头不停抛下的擂石滚木的同时还得时刻准备率队冲上城墙......

随着一架架登城梯靠上西城墙头,城外后阵的投石机终于停止往墙头抛射石块,这个时候投石机就不能再砸城头了,否则以投石机的精准度很容易误伤登城的己方士兵。但后阵投石机并没有闲着,大小不一的石块从热内堡外墙头一点点往城堡内移动,那些可能有士兵出现或囤积的区域都是投石机的抛射范围。

精锐步兵登城的同时,攻城塔也一点点靠近西城墙头,墙头的施瓦本人用火油罐攻击越来越近的攻城塔,虽然攻城塔正面泼了水蒙了兽皮,但在火油的攻击下仍然被点着,塔顶的弓弩手赶紧将堆积在一旁装满沙土的布袋打开,将沙土从顶部顺着攻城塔的正面倾斜而下,潮湿沙土还是发挥了作用掩灭了部分火势。

第一个用木梯登城的士兵跳进垛口的时候,右侧的攻城塔也被顺利地推到了城墙十步的位置。

攻城塔的塔桥在重锤敲击锁销的声响中落了下来,匡通一下搭上了西墙墙垛。

就在塔桥搭上去的那一刻,五六支二十英尺的超长铁矛从西墙墙垛伸了出来,紧接着两只燃烧的火油陶罐在塔桥上爆开,火油四溅,很快燃起一堆大火。

一声呵令,两个身披半身板甲手持重锤圆盾的士兵跳上了塔桥,他们丝毫不畏惧火油和长矛,硬生生冲进了火海中奔着铁矛而去,几乎同时七八个衣甲武器相仿的悍勇士兵也冲进了火海,然后就是剩下的人陆续冲出。

之前的战斗就是因为敌人抛掷火油致使退财,所以这次攻城的士兵早就预料到了敌人会抛掷火油,他们在塔桥落下的前一刻已经用水将全身浇透。

不过施瓦本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在勃艮第精锐战兵格开长矛即将跳进垛墙的那一刻,施瓦本人居然将几张大木板抬起挡在了垛墙后,这些大木板就是从城中富商领主宅邸拆下的大门板,这些门板不算太高,但完全可以阻挡木桥上的勃艮第士兵跳墙,要想穿着重甲翻过光滑的木板是不可能的。

刚刚冲出火海躲过铁矛的战兵却被阻挡在这道木门前,任由重锤阔斧如何劈砍捶打也砸不开,原来施瓦本人在门板后用粗木棍顶着。

攻城塔桥上的精锐战兵不得不在火油烧断塔桥前退回储兵台,灭火修整......

攻城塔攻击受阻的时候,登城梯上已经陆续有人跳过了墙头与垛口后的施瓦本人对阵厮杀,勃艮第士兵勇猛,但施瓦本人也剽悍,能够经历十几日攻防战活到现在的都是军队中的精锐,而且施瓦本守军指挥官也算是颇有指挥才能,他清醒地认识到了西城是主战场,所以将最精锐的兵力全都调防西城。

登城作战本就不利,加之守军悍勇无畏,登上城头的勃艮第士兵很快就被扑杀殆尽,墙根下居前指挥的奥多等人已经开始让第二批精锐上场了,但有一处墙段始终还在厮杀。

“那处墙段上是那个旗队的人在进攻?”

勃艮第西城后阵,立马观战的亚特也看见了右侧墙段有一架登城梯上仍有一个中队长模样的军官领着三个幸存的战兵极力维持被施瓦本人步步压缩的裂口。

那个军官年纪应该不大,隔着一两百步都能感觉到他略显稚嫩的脸庞和还未彻底长开的身躯,但他却迟迟不肯退下登城梯。

“罗恩,那个还在城头坚守的军官是谁?”亚特对身旁的侍卫官罗恩问了一句。

罗恩搭着手棚看了好几眼,“他叫塞莱迪,堂区学堂第一批学徒,也是军官学堂第一批学徒,和马修一起进入军队的,原本是北地的修道院的孤儿,五年前被萨尔特大人带回山谷的。”

“原本是韦玆麾下的小队长,他的中队长战死了,上个礼拜前刚刚因战功晋升的中队长。”

同样为年轻军官的罗恩对这些军官学堂出来的年轻军官很是熟悉。

亚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还在殊死拼杀的墙头战场,“如果他能活着打完这场仗,把他调到侍卫队来。”

亚特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是,老爷。”

对话间,第二批登城士兵已经在奥多亲兵的号角声中开始攀梯,第二批的主力是图巴的旗队,这支队伍最近都驻守瓦隆堡,几乎没有什么重大的损失,他们的战斗欲望也是最强烈的。

图巴抓住了战机,看准那个还在拼命厮杀维持的墙头缺口,亲自压阵麾下战力最强悍的第一中队往上攀爬。

图巴是亚特手下除了卡扎克以外资历最深的旗队长,作为一个打了五六年仗从普通巡境兵一步步稳打稳扎晋升上来的高阶指挥官,他除了有过人的指挥才能外更有拎着重锤阔斧亲临战阵的无畏勇气。

待第一中队的十几个战兵陆续爬上木梯开始登城之后,图巴不顾身边亲兵的护卫,抽出了腰间的页锤一个猛步冲上了木梯,“前面的伙计,都给我往上冲,你们战死了我替你们报仇,我战死了身后还有数百个兄弟替我们报仇!”

图巴登城,本身就是对士气的一种鼓舞。

顷刻,已经有五个士兵越过了垛墙,加入了裂口厮杀的战斗,那个年轻的军官已经倒下生死未卜,但他极力支撑的豁口越来越大,施瓦本人也将更多的精锐调集到此处御敌......

与此同时,西墙其它几处也陆续有士兵登城,眼见西墙破城在即,施瓦本守军指挥官吹号告急,其它几面城墙的守军也急调到西城增加力量。

就在西城陷入鏖战僵持不下的时候北城告破,那位勃艮第边疆男爵趁着北城防守薄弱之计亲率二十几个精锐登上了北城,将他的旗帜插上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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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破城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军功

大人,北城攻破了!凯特兰男爵已经攻上了北城墙头,现正在固守城头打算攻下墙头打开北门。”

被亚特派到北城监视攻城军队动向的侍卫马修快马奔回了西城外的大军后阵,向亚特汇报了战况。

亚特听说过那位叫凯特兰的男爵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想到他居然敢领头冲上城墙与敌人面对面的肉搏,早知道作为一个男爵是不太可能亲自上阵肉搏作战的。

罗恩拨转马头,拔出腰间骑士剑,对亚特请命道:“老爷,是不是立刻分兵去北城支援凯特兰大人?一旦他打开了北城大门我们就可以从北门冲入热内堡。”

亚特看了一眼仍在不断增兵围堵西城墙头的施瓦本人,狠了狠心,“罗恩,你带侍卫队和特遣队立刻去北城支援凯特兰大人,其余方向继续猛攻各自的墙段。”

亚特没有选择从攻势最猛的西城撤兵分去北城增援,他知道对北城最大的增援就是尽可能的拖住更多的施瓦本人,这样才能真为北城减轻压力。

“传令兵,吹号,让所有人全都投入登城战斗!”亚特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领着两个传令兵和擎旗兵朝攻城前阵奔去。

顷刻间,热内堡西城外所有的军队都投入了登城蚁附战斗,数百人排着长龙朝那些登城器械而去......

施瓦本人料定那支攻打西城的陌生的军队将是热内堡防御战的关键,所以他们把主要的防守力量都集中到了热内堡西城。然而他们在西城抵挡了勃艮第军队却在北城丢失了防线。那些时日攻城乏力的勃艮第人突然爆发了血勇,一位男爵竟然亲自登城参加了肉搏。

这样的战局是施瓦本人没想到了,而攻破北城外墙的那些勃艮第士兵更是锐不可当,他们的眼珠子里冒着精光,见着施瓦本士兵就是一通乱看乱杀,那杀气腾腾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贪婪,仿佛施瓦本人的头颅就是一颗颗闪闪发光的金饼银币一样。

施瓦本人不知道自己的头颅值多少钱,但攻城的勃艮第士兵却是知道的,一个施瓦本头颅换取一百芬尼军赏。此时的施瓦本敌兵在勃艮第士兵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狰狞恐惧,他们看见的是站满城头的钱币在跑动......

热内堡攻破了。

打了十几天没有攻下的热内堡在一个上午的时间被攻破,最主要的原因是亚特亲率八九百最精锐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担任主攻,这是决定性力量。当然,昨晚斩杀的那个骑士以及高额的军赏战利也是鞭策各支军队勇敢作战的动力源泉。

北城的大门外那位凯特兰的攻击下被打开,南城攻坚的士兵放弃了攻城退回了城下绕道北城,顺着洞开的北城门一拥而上。

北城丢失大军入城之后,西城的施瓦本人也自感大势已去,连忙退下城头,朝着缺口的东城奔去,打不过只能选择逃跑了。

为了防止施瓦本人困兽犹斗,亚特事先并没有安排军队防守攻打东门,但让施瓦本人感到绝望的是涌入热内堡的勃艮第人迅速堵住了东城大门,他们显然不想让那些价值一百芬尼的人头就这样白白的跑掉。

热内堡城变成了屠宰场......

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的士兵占领西城后并没有冲下城墙加入厮杀的行列,已经涌进上千勃艮第军队的热内堡也不再需要他们。

在奥多和各自旗队长的指挥下,第二步兵团的士兵迅速控制了东西南北四面城墙,每面城墙都有至少一个旗队驻守。

亚特则亲自率领第一步兵团和中军各直属军队把守热内堡外进出的咽喉要道,控制外围防线,追杀漏网之鱼。

热内堡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尽黑攻入城堡的军队方才渐渐平息。

战争是残酷的,半个月的惨烈战斗已经将热内堡打成了一片废墟,投石机抛射的巨石砸塌了房梁屋檐毁坏了城墙民居,就连领主大厅都被偶尔远射的擂石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热内堡中已经没有平民,事实上在数月前施瓦本人攻下城堡的当天在战斗中幸存的勃艮第平民就被掳掠屠杀一空,剩下被强虏当作守城军队奴隶的勃艮第人也在这几日里被杀得差不多。

施瓦本人的尸体也堆积在城堡的各个角落,得益于亚特那道丰厚的军赏令,驻守热内堡的施瓦本人几乎被屠戮一空,除了那些在城头激战幸存的骑士勋贵和一个领兵男爵之外,其余所有的施瓦本士兵全都被杀死,没有幸存。

街道两边几乎都是残破的肢体和碎裂的肝肠肚肺,血迹合着刚刚融化的积雪被践踏为烂泥,若不是那些东西太过妨碍勃艮第士兵搜刮的步伐,都没有人愿意把它们归扫到道路两旁。

城防已经稳定,各处街角要道也有披甲执锐的士兵巡逻,杀伐了一日的勃艮第军队聚集在各处攻占的府邸宅院中升起篝火烤煮着从施瓦本人那里搜刮来的肉食蔬果,抱着酒桶木杯畅谈今日的收获。

热内堡领主大厅,破了一口大窟窿的一楼厅堂里灯火通明。

十几支勃艮第军队的指挥官齐聚于此,领主大厅外的空地上堆积着山丘般的战利品,十几个凶悍的士兵抽剑持矛护卫在“山丘”四周,防止红眼的士兵哄抢战利。

私藏战获的事情肯定无法禁绝,但十几支队伍相互监督之下绝大部分战利品还是被拿出来分配。

施瓦本人是打算长期坚守热内堡的,所以粮食物资是绝对少不了的,驻守热内堡的又是施瓦本精锐军队,所以武器盔甲和军资军械也是少不了的。

唯一少了一点的就是金银财货,施瓦本人在边境大肆劫掠之后已经将大部分抢掠而来的金银贵货运回了国境,所以刮地三尺也只搜罗到不到六万芬尼的金银。

这些堆积如山的战获里有一般已经有了归属,凯特兰男爵是率先破城的,在边军中势力也是最强的,属于他的那份每人敢多想。

约恩子爵战绩平平,带来打仗的军队也不足两百多半还是农兵,不过他是整个布拉蒙郡的郡长,又是所有人中爵位勋衔最高的,他拿走了剩余战利中的三分之一,大家也不愿得罪他。

作为整支军队和整个战场的实际指挥者,亚特基本放弃了对战利品的分配权,他只是拿走了施瓦本人的二十三架弓弩和所有的弩箭。

倒不是亚特想慷慨绅士,主要是因为他还指望这支胜利之师在接下来收复失地的战斗中心甘情愿地出兵出战。

被几番分配以后战利品仍旧堆积如山,这些东西变成了所有人抢占的焦点,十几支军队的指挥官们在破洞的领主大厅里不停地争吵,每个人都在哭穷叫惨,为的无非是多拿一份战利。

亚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那部分,有勋衔最高的约恩子爵斡旋协调他也不愿意置身于那些领主军官们的口水之中,留下一句让各位指挥官先行讨论的话以后就走出了大厅来到屋外透气。

走出大厅,刺骨的寒风猛灌进亚特的脖根,寒意顺着衣甲传遍了全身,亚特缩了一下朝门旁的篝火铁架走去,侍卫官罗恩也跟了出来。

亚特将双手凑近篝火火焰,热意方才顺着手臂漫入全身勉强驱走了寒气。

冻得原地跺脚的罗恩也赶紧凑上了篝火取暖。

亚特看了一眼罗恩脸上的伤疤,“罗恩,年年外出征战,疲惫没有?”

罗恩愣了一下,搓了搓手,“老爷,没有疲惫。”

亚特笑了一声,“全都是瞎话!又是出征大半年,不疲惫才怪!昨天思政官给我汇报,近来士兵们情绪越来越低迷,基督弥撒那天还有很多喝醉酒的士兵说想回山谷。”

“其他人都想家,连那些个孤身的军官都想回山谷歇息,难道你就没想奥莉?”亚特打趣了一句。

罗恩一时脸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好了,军团法令里可没说不准想家。出来那么久我都想念夫人和儿子了,再过几个月恐怕那个小家伙都能说话了~昨晚我就梦到山谷了,我们坐在木堡前的溪水边喝着啤酒钓着鱼......”

“滋滋,那感觉~”亚特闭着眼仰头向天,一脸的享受。

罗恩的脸上也浮现了难得的一丝笑意。

亚特仰头沉浸了一会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罗恩,“罗恩,你私下里告诉军队的各级军官士兵,就说此战过后我要册勋贵封土地,军功是首要的条件,让大家都给我憋足一口气,争取在我册封之前斩获更多军功。”

罗恩还未应声,一个身影就从大厅正门朝亚特走来。

“亚特大人,大厅里如此热闹你却跑到外面吹着寒风欣赏夜景,向你这样优雅的贵族可不常见。”打趣的声音响起。

亚特转身一看,正是那位收获颇丰的凯特兰男爵。

微微鞠躬致敬,“凯特兰大人,我是疲于应付那些领主军官,索性让约恩子爵去调停斡旋,打了一天仗,累了。”

亚特指了指天,“凯特兰大人也对这夜景有兴趣?”

“不不不,我是一个粗鄙的人,欣赏不了上帝的美,我是想与亚特大人做一笔交易~”

亚特兴趣被勾起,“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让凯特兰大人中意的东西,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愿意拿出来换。”

凯特兰摆了摆手,“不不,我不需要亚特大人拿东西换,我只希望能在亚特大人给宫廷和两位伯爵的报功呈信上添上一笔。”

“作为交换,我愿意拿出我战利品的一半送给亚特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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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军功

第三百六十八章 援兵

热内堡领主大厅旁的一座贵族宅邸,这里是城中难得的一处完整无缺建筑。

亚特将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的中军指挥营帐设置在这里。

宅邸一楼空空的正厅里,亚特坐在一把不知从哪里淘弄来的却角靠椅上闭眼休憩,刚刚加入亚特军队不久的那位逃难的鲍勃沃夫冈男爵正在长舌妇般地向亚特讲述那位凯特兰男爵的过往,

“......凯特兰男爵,全名凯特兰·堡威尔·霍克,是布拉蒙郡北三座庄园的领主。”

“据说他的家族也曾是巴伐利亚的一支显贵,他的祖父曾经是维茨堡巨人佣兵团的首席大团长,他的父亲也曾供职各支雇佣兵团,巴伐利亚裂颅后霍克家族败落,他的祖父和父亲靠着给各位国王雇佣作战而生存,据说霍克家族实力最雄厚的时候拥有三百铁骑,一千重甲。”

“当年勃艮第裂颅的时他的祖父帮助了老侯爵并为了看侯爵而战死,所以凯特兰的父亲被授予了领兵男爵的勋爵虚衔并赐给他家一座农场作为封地,后来霍克家族在几次与施瓦本人的国战中都立下军功,属于霍克家族的庄园也变成了三座。”

“这位凯特兰男爵从小跟随父祖行军作战,很有些指挥天赋。他自己吹嘘曾率领一千勇士杀死或同样规模的敌军,这肯定是吹嘘的,不过就战力而言在整个东境能与凯特兰男爵手下的军队比肩的确实不多。凯特兰手下的军官士兵很多都是他父祖当年部属留下儿子,这些年轻人继承他们父祖的遗愿继续为霍克家族效命。”

“昨日随凯特兰男爵冲上北城墙头的全是这样的人,他们绝对效忠凯特兰大人,就像他们的父祖辈一样。”

鲍勃沃夫冈虽然是所有军队势力中最弱的,但这位喜欢读书的“伪男爵”却把吏员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从清点人马物资储备、记载繁琐庶务到统计伤亡战损测算粮草储备等事情的有理有条。

昨夜凯特兰私下与亚特密谈希望能搭上亚特东境收复战的机会能够进入伯国未来统治者的视野,再搭上点军功折抵他在边境对抗施瓦本人犯境时战败的罪过,运气好的话还能有机会把自己的封地勋爵再往上提一提。

收复失地的首功肯定是亚特的,这个毋庸置疑,也无人敢争功,不过一场数千人的战争所立下的军功也不是亚特一个人能够吞下的,除了属于手下心腹军官们的那些军功外总还有一些零碎的军功战绩,比如协同助战、外围御敌以及侧翼支援等等,只要亚特能在呈报宫廷和光复军中军的军功文册里受累添上一笔,总能沾上一些实惠。

亚特并没有着急答应凯特兰,他特意让人招来了进去中军充作书记官的鲍勃男爵,同样是东境的贵族,他对这个凯特兰了解得更深入一些,果然没出亚特的预料,在鲍勃的口中那位凯特兰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关键时刻或许还真能派得上用场。

“罗恩,你给凯特兰大人带话,就说我答应他提出的要求了。不过我不想要他一半的战利品,若他真有诚意的话调给我五个轻骑兵或两个重骑兵。”亚特决定让自己多一个有实力的盟友。

“是,老爷。”罗恩转身去传话。

屋子里就剩下了亚特和鲍勃两人,这位体型肥胖的家伙虽然也被称为男爵,但气场可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瞥了一眼上下扫视自己的亚特,浑身不自在,扭过身体尴尬地朝亚特笑了笑。

“鲍勃男爵,听罗伯特神甫说这几天你在中军做得十分不错,整个军队每日的粮草辎重配给发放都是你在协助,怎么样?要不跟我走?”亚特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鲍勃一时有些愣怔,他倒不是觉得亚特在侮辱自己的贵族尊严,仅仅只是没想到亚特回招募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丝毫实力的破落户。

“鲍勃,实话告诉你吧,你们沃夫冈家族的男爵头衔基本也就到头了。你的父亲和哥哥相继丢失了所有的领土,而你又不是骑士,宫廷追究失地之责时你连个缓冲都没有,肯定直接贬为平民。就你这样的平民,恐怕很难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跟我走,至少我能让你活得体面一些。”

亚特不打算在这个胖家伙身上多费口舌,“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将来或许还有机会回到这里成为男爵。”

亚特说罢就走到木桌前,把一封酝酿了一夜的告捷呈信落款封漆盖印。

“行!我跟您走!”鲍勃仅仅犹豫了片刻。

“不过您得允许我带走那些领民,留在这里他们只有饿死。”鲍勃算是给卖身换了一份条件。

亚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胖家伙,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然后走过去把一封火漆印信交到了鲍勃手中,“把这封火漆印信让布拉蒙飞鸽传回约纳宫廷。”

鲍勃一脸高兴地接过羊皮卷纸转身出了厅堂。

鲍勃刚走马修就冲了进来,“大人,光复军派兵增援东境了!”

亚特一点都不意外,“是哪位指挥官?带了多少人马?”

“是一个叫大卫.帕特里克的领兵骑士.....”

大卫刚刚迈进厅堂大门便朝着亚特深鞠一躬表示敬意,“亚特大人,我受中军指挥营帐的军令率二十重骑兵和一百精锐步兵接受您的指挥,随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约纳城拨付给您和东境军队的三十车军粮和辎重以及我领地的三十个青壮农兵。我和我率领的军队即刻起听从亚特大人的指挥调遣。”

亚特快步上前扶起大卫,上下端详了两眼。

上次见到大卫还是在光复军的中军营帐匆忙一瞥,当时大卫和他手下几十个领地自带的农兵负责为中军筹集粮饷辎重,亚特也是急着向鲍尔温伯爵禀报军情,所以两人也没来得及说半句话,半年不见大卫脸上也添了几道伤疤,显然也是经历了生死。

“大卫,有你的助战,我收复边境四镇的时间又可以加快了,怎么样,最近如何......”亚特一边问着一边将大卫和他身旁的那位修士乔叟引进去。

大卫近来过得很憋屈,靠着亚特的举荐他被鲍尔温纳入了麾下,成为约纳军团中军的一名军官,但大卫毕竟势单力薄又没有强势后援,所以他在约纳军团中始终不得重用,总是充当辎重护卫、大营防守和巡逻放哨这样的角色,风险不大却也不易立功。

这次能接到驰援东境的任务让大卫欣喜万分,离开错综复杂的光复军中军或许才有机会展露自己的锋芒,更何况他与东境军队的指挥官亚特是故旧,所以接到军令后他马不停蹄地赶赴东境与亚特汇合。

听罢大卫的境遇,亚特沉思良久,他知道处处受人制约的滋味。

“大卫,我的军队已经为东境苦战了数月,士气战力也有些低迷,我要趁着刚刚收复热内堡的机会稍微修整军队积蓄士气。正好,东境军队修整这段时间我就把战斗任务交给你。”

大卫眼冒精光,他没想到刚一到位就能领到战斗任务,这是建立功勋的机会。

“热内堡收复后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瓦隆堡南方的梅迪耶尔堡,那座城堡位于山丘间。我已经派人哨探过,驻守梅迪耶尔的是两个施瓦本骑士,守军不到百人,但那座城堡建在山丘上,轻易也很难攻下。所以我打算先切断它的辎重和与外界的联络,然后再举兵收复。”

“梅迪耶尔以东八英里有一座小军堡,那里是施瓦本人来往梅迪耶尔的必经之路,你率兵去占领那座军堡,然后抵挡施瓦本人直至我派兵攻打梅迪耶尔堡。”

“那些地方地形崎岖难行,重骑兵无法施展,你把带来的重骑兵留下,我另派轻骑兵协助你。半个月,你至少要坚守半个月!”

大卫听罢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起身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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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援兵

第三百六十九章 撤军

一场奥托家族因争夺铁座而爆发的内乱战端持续了半年,以贝桑松为中线的东西两境都被战火烧做焦土废墟,无数的平民被赶上战场接受弑杀或屠戮,无数的土地被血水浸透。

战争从来都没有美感,一场惨烈持久的战争只会消耗一个国家百十年的民力和积蓄,如今的勃艮第伯国已经日显疲态,无论是东境的约纳省还是西境的索恩省都已经榨干了所有积蓄的力量,如今东西继位者之战几乎全靠新加入的科多尔和卢塞斯恩省勉励支撑。

但这样的局面无法长久,对于一个领域仅四省二十余郡、领民不足七十万的小伯国而言,近万的军队作战辎重补给和军饷消耗简直就是灾难,更何况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国力的极速衰竭,更意味着农商的停滞和败落。

且不说维持数千近万军队的巨额消耗,仅仅是亚特自北上征召以来所糜费的军费就超过了九十万,尤其是召集东境边军以来每天光是支付军饷和供给粮食草料的糜费就超过一万芬尼,更别提还有军资军械的损耗和制作。

如今北地战乱,欧陆商行遭受巨大影响,西线通往法兰西王国的商道和东线偷运施瓦本的商道赚取的利润刚刚能勉强维持欧陆商行的运作,约纳宫廷供给给亚特的粮饷辎重也远远不够,亚特备感压力......

基督新年一月二十六日,贝桑松告破,光复军入驻象征勃艮第伯国统治中枢的贝桑松城,弗兰德率军浩浩荡荡地踏进了宫廷,坐上了伯国的铁座。

奋战半年,光是最后的贝桑松城就围攻了两个多月,光复军终于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贝桑松破城的第二天天降大雪,那是一场入冬以来最大的雪,几乎把整个天地都吞噬,而贝桑松城的告破和那场天降大雪也似乎成为了东西两境战争的一个冰点,战争的火焰似乎突然就凝结成冰。

越过漫天苍白的约纳省境,在勃艮第伯国东境的边疆重镇瓦隆堡南城墙头,亚特一个人呆呆地立在雪中任由雪花飘落肩膀将自己覆盖成雪人,亚特左右两旁站岗放哨的士兵见亚特丝毫不动,也不敢稍有动作,只能苦着脸憋着气忍受冰雪寒天的折磨。

亚特身后的城墙里侧偶尔传来随军神甫和思政官邓尼斯在领主大厅旁的教堂里对士兵们的弥撒祷告和鼓舞吹嘘。

这是收复热内堡的第二十一天,这二十几天里亚特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收复热内堡的第四天,积雪刚化,施瓦本军队在一个领兵子爵的率领下攻击刚刚在热内堡立足的勃艮第军队。

亚特不打算再与施瓦本人消耗时间和精力,他挑选了一千士兵依托热内堡与七百施瓦本精锐军队作战,战斗持续了一天,但双方死伤都不重,施瓦本人也知道不可能再次夺下热内堡,所以只是派兵过来象征性地攻击一番留下敌我双方的数十具尸体后也就悻悻而归。此战过后施瓦本军队大部再也没有越过勃艮第伯国的东境边境线。

后来亚特派斯坦利亲率特遣队潜入奥南城哨探才得知蓝迪伯爵因战事不利受到国内政敌的责难,被施瓦本宫廷暂夺了军队指挥权召回待用,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施瓦本公国内部对攻伐勃艮第伯国的事情并非铁板一块,施瓦本也根本没打算举国犯境。

勃艮第伯国东境边防算是暂时稳定了。

第二件事,十日前亚特接到了从南境蒂涅茨快马急送而来的告急军情战报,从战报里亚特得知科多尔出兵攻打萨普堡的消息,萨普军队指挥官菲利克斯率领全境军民抵挡住了科多尔军队的五次攻击,将科多尔军队阻拦在了条石堡,菲利克斯手下损失不小,但科多尔军队更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截至军情战报送出的时候科多尔军队仍在陆续增兵,所以留守山谷的民政官库伯和山谷守备军团长巴斯决定紧急征调了边境哨站的半数驻军并再次征发了五十农兵支援萨普男爵领。

亚特也是刚刚从率军前来驰援东境战事的大卫爵士那儿知道了科多尔加入西境的消息,没想到没隔几天就收到了萨普堡被攻击的告急信;更让亚特担心的是据说蒂涅茨郡中也有西境势力在蠢蠢欲动,亚特对这些附骨之蛆也是厌恶至极,还好安德马特堡的安塔亚斯男爵已经开始着手清理通往安德马特堡的道路两侧的敌对势力,有安塔亚斯男爵坐镇蒂涅茨,亚特方才稍微放心一些。

不过西境的敌人都捅向自己老巢了,亚特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接到军情的第二天他就下令原威尔斯军团部分战损严重的中队小队共计一百二十人带着三十个伤兵和寄存在布拉蒙城的战俘、物资在欧陆商行商队的运载下返回山谷男爵领,有这批历经血火的战兵驻守后方,亚特才能安心继续作战。

第三件事,就在七天前,亚特让安格斯、大卫和凯特兰男爵、奥多四人分两组各率领一支六百人的军队朝梅迪耶尔堡和卡普勒迪埃堡进军。

亚特自己则亲率剩余的军队把守热内堡和瓦隆堡两座最紧要的城堡要塞,相比即将攻打的两座南部山区要塞而言,热内堡和瓦隆堡的战略地位更为紧要,即使剩下的两座城堡要塞无法收复亚特也能凭借瓦隆堡和热内堡两座城堡从新君那里换来一个实封子爵的勋衔......

亚特还在呆呆地看着西南方,他手里捏着那摞从山谷送来的私信,信件是他的妻子洛蒂写的,语言缠绵悱恻、情丝哀怨牵肠、篇幅冗长繁杂,厚厚的一叠信纸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让亚特停止征战立刻回家。

“女人呀~”亚特朝着山谷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挥手拍掉了两侧肩膀上厚厚的积雪,向城墙上站岗放哨的士兵交代两句注意警戒的话之后转身顺着石梯下了城墙朝教堂走去......

瓦隆堡的教堂圣殿里,三十几个留守军队的指挥官和挑选的士兵满面虔诚地坐在圣殿的长条凳上听完随军神甫罗伯特的圣祝祷告。

罗伯特的仪式完成之后军队思政官邓尼斯接着走到了圣殿台阶上,他的手里捏着厚厚一沓制作精美的羊皮纸。

邓尼斯是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的思政官,平日里这个面目慈善的家伙经常出入军队中,士兵军官们都认识这个尤善言谈的家伙,大家也都十分喜欢思政官。

“各位军官士兵兄弟,刚才罗伯特神甫已经向上帝转述了你们为人间正义所付出的鲜血与苦汗,正如罗伯特神甫所言的那样,有一天当你们肉体死去的时候你们的灵魂将会升入天国永享安息。”

军官士兵情绪高涨。

邓尼斯说着扬起手中的羊皮纸,打算将气氛升到最高潮,“我手里拿着的是教会的赎罪券,这是卢塞斯恩教区奥洛夫主教特意赐予亚特大人和他麾下勇士的,今天受大人之令为你们中最勇敢的勇士授予赎罪券,当你们的名字誊写到赎罪券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们与生而来的原罪就得到了上帝的宽恕......”

亚特站在圣殿门口看着情绪越发激动的军官士兵,心里不禁夸赞了一番这个邓尼斯。

所谓奥洛夫主教赐予赎罪券一事根本就是瞎吹的,那些符纸一样的东西就是邓尼斯撺掇罗伯特神甫自制的,不过这些军官士兵们对这些虚无的东西是深信不疑。

作为常年在血雨腥风中求活的人而言,肉体早已经变得低贱廉价,一场惨烈的战斗下来不知有多少肉体破碎,而这些人唯一的寄托和安慰便是灵魂的安息与享乐。

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恶徒,几乎没有哪一支军队敢侵犯教会的领地。掠夺屠戮平民甚至杀死世俗贵族都只会受到失去的谴责和鄙夷,只要实力够强大也无人敢追究,但若有人胆侵扰教会领地那怕是最破落的教堂,也会受到整个教会世界的攻伐,这也是从来不敢窥视那些藏着无数金银的教堂的原因,就算他敢下令军官士兵们也不会执行。

宗教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尽管亚特灵魂深处对这些东西并不坚定,但只要能将它变成控制人心的手段他也不会拒绝。

果然当那些被宣布获得赎罪券的军官士兵上殿台从邓尼斯手中领取赎罪券并由罗伯特神甫亲自提笔写上名字的时候,那些军官士兵激动得就差抱着罗伯特的脚轻吻了......

“老爷,您在这里呢?”罗恩急匆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亚特转过身对罗恩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什么事?”

“梅迪耶尔和卡普勒迪埃已于昨日中午收复了!”

罗恩赶紧将一张当作信纸的纸条递给亚特,这是攻打梅迪耶尔的军队传令兵冒雪传递回来的。

亚特一脸疑惑,“两座城堡全都收复了?为何会这么快?不是前天才开始进攻吗?”

“传令兵说施瓦本人根本没有顽抗,昨天一早驻守两座城堡的施瓦本军队突然率兵撤退了......”

亚特赶紧展开告捷信,渐渐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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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撤军

第三百七十章 回家

基督新年二月一日,亚特以约纳省边境军务官的名义宣布东境四城收复,当传令兵将消息散出的时候整个东境的勃艮第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在东境二十万领民头上的一把利剑终于放下。

其实东境四座重镇收复并不意味着危机全部解除,位于边界线上的那些军堡村落和庄园农场中仍然有零星的施瓦本军队,不过敌军规模很小,北地驻军最多的军堡里也只有不到三十个敌军,这些施瓦本人实在割舍不下刚刚站稳的军堡和周边肥沃的土地。

亚特和手下军官立下的军功已经足够,他也无意再耗费兵力争夺那些零星领地,所以收复边界零星失地的任务就交给了从西线赶来东境的大卫爵士和一些边境线上的小领主。

二月三日,亚特以约纳省边境军务官的名义任命大卫爵士为东境军务副官,给予他召集统帅边境线上领主军队作战的权力,同时也呈请约纳宫廷将拨付给自己军队的粮食物资供给调出一百人的份额给大卫的军队。

大卫的指挥作战能力很强,但他没有亚特那样的实力,亚特知道一旦自己离开以后大卫很难得到约纳宫廷和布拉蒙郡的实际支持,所以他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军粮物资储备中挤出了一百人半个月的份额送给了大卫,又借给了他万芬尼的军费,大卫从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带来的二十重骑和一百精锐不是他的私兵,这些人可不会因为大卫卓越的指挥才能轻易听从调遣,亚特借给大卫万芬尼也是为了让大卫有足够的价码去指挥他们。

果然这些隶属于光复军中军的骑兵步兵战斗意志不怎么强,他们奉命协助亚特收复四城,如今四城已经收复,他们也不愿为了那些小军功而浪费兵力,所以最终只有二十个精锐愿意跟着大卫去闯一闯,加上大卫自己的二十五个青壮农兵,属于大卫直接指挥的军队一共不到五十人。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凯特兰男爵也对大卫伸出了援手,他让麾下的一个领兵骑士带着五十精锐跟随大卫作战,五十精锐的军费消耗也由他自己供给。

得到支持的大卫没有让亚特失望,刚刚任命为军务副官的第二天他就领着九十几个步兵和踏雪朝边界线而去,他还将在边界线上陆续召集一些当地的领主私兵一起作战。

二月六日,积雪融化。

接到捷报的约纳宫廷派了一位宫廷权贵带着二十车酒肉果蔬和三百宫廷临时征募的士兵前来布拉蒙城,随同而来的还有那位约纳边境守备军团顾问官班廷。

班廷很失落,他错过了亚特收复边境四城的全部重要战斗。

月余前班廷带着亚特给他的金银财货返回约纳城召集援兵,但那时正值贝桑松争夺战最激烈的时候,约纳宫廷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都陆续派往悲桑城作战,甚至连约纳城的城市守卫都被调走大半。

班廷费劲周折募集的一百二十个城市民兵被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一纸调令强征而去,此时他已经把亚特给他的五万芬尼几乎花光了,根本无法再募集士兵。

自觉对不起亚特的班廷无脸返回东境分润军功,他只能在约纳宫廷四处奔走,尽可能为正在东境与施瓦本人激战的亚特筹集粮食,他动用在伯爵府的关系从约纳城那些勋贵富户家中借到了一万五千磅粮食交给了亚特四处筹粮的辎重队,算是给亚特的一份交代。

原本窝在约纳城失落至极的班廷在得知东境四城收复的第二天收到了亚特派人送来的私信,召集他立刻赶赴布拉蒙城,商议报送军功事宜。

班廷喜出望外,心里更是激动万分,为了对亚特的慷慨聊表感谢,他费尽口舌说服了那位吝啬的约纳宫廷国库官从宫廷仓库中拿出了二十车酒肉果蔬随军运往布拉蒙为亚特庆功。

这二十车酒肉果蔬可是解决了亚特的燃眉之急。

军队已经半个月没见到过新鲜的果蔬酒肉了,布拉蒙物资供应能力有限,辎重队拼了命也就能勉强维持军队两千多人马五日的军粮,续命的小麦黑豆尚且吃紧,那些新鲜的蔬果酒肉更是不敢想象的奢侈品。

边境四城收复以后亚特将六百当地边军调派到四城驻守,那些城堡是需要粮食储备的,没有一月以上的军粮储备任谁也不愿进驻,一旦施瓦本突然再次来围,城堡无粮必被饿死。所以亚特从布拉蒙城本就不充裕的仓库中调出了三万磅小麦送往四城,留守二线布拉蒙的军队除了伤兵和备战的少数军队外只能每天吃一顿清汤麦糊和半磅黑麦面包。

约纳宫廷的队伍抵达布拉蒙的时候,亚特正在城外军营空地篝火旁端着清汤麦糊啃着黑麦面包和士兵们谈笑,原本伙房给军官们另外准备了食物,但亚特下令所有的高阶军官必须暂时同士兵们吃一样的食物,一方面以身作则鼓舞士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军官时刻掌握士兵的体力情况,若是军官顿顿酒肉足食他们很难体味普通士兵倒底保有几分体力。

一骑快马踏着满地烂泥飞奔进城外的驻军大营,特遣队副队长道森急急勒马停在了篝火前,跳下骑乘马兴冲冲地对亚特禀报道:“大人,宫廷派来的队伍已经抵达城西北三英里,斯坦利队长正陪同过来,您是否去迎接?”

亚特猛地起身,“快,让奥多和安格斯准备一下,随我去迎接。”

“罗恩,去城里把约恩子爵和凯特兰男爵他们都叫上一同前往。”

吩咐完以后亚特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物,把麦糊和半截黑麦面包扣进了身旁士兵的木碗中,“伙计,不要吃饱,把肚子留着晚上吃肉喝酒!”

“马修,给我准备衣甲战马。”说罢笑着朝军营营帐走去

当天晚上,布拉蒙城内城外篝火通明,东境战争胜利的氛围在这天晚上才爆发,亚特将十车粮食分给了边境四城的驻军,剩下的物资拿出半数举行了一场庆功晚宴。

五车酒肉果蔬分到一千多士兵手中也就是麦糊里漂着你一点油荤和几片菜叶,但军队的士气高涨。

让士兵们最高兴的不仅仅是食物里的油荤菜叶,战争就要暂结,他们终于可以换防回家享受战后的红利了

二月四,亚特将东境边防军务移交给约纳宫廷派来的军队,随同边防一起移交的还有千余临募边军的指挥权,这些边境的雇佣期限已到,他们能否继续在宫廷那位领兵权贵指挥下作战就不是亚特的问题了。

同日,亚特以约纳边境守备军团总司令的身份宣布约纳边境守备军团就地解散,亚特直属的军队恢复威尔斯军团编制,所有的军官士兵归编。

原本的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第二步兵团和死侍队里隶属威尔斯军团的军官士兵被调走了,第二步兵团的囚徒兵们也被亚特宣布恢复自由身份。

这些囚徒兵跟着亚特打了几个月的仗,战力强弱且不论,至少大都是勇敢的青壮,所以亚特没打算让这些人全都遣散。

就在宣布囚徒豁免罪名获得自由后,亚特旋即宣布在这些自由囚徒中招募士兵。

这些囚徒跟随亚特作战的这段时间亲身体会了亚特军队战兵的优渥待遇,这些人大都没有家室又不怕打仗,所以亚特刚刚宣布招募士兵便蜂拥而上。

三百二十五个幸存的囚徒兵中有两百五十二人选择应募,包括那位屡立战功的汉斯和受伤初愈的屠夫伯里,这些人将跟随亚特返回南方,待通过新兵训练以后成为亚特扩军的兵源。

其余没有被选上或因家中羁绊无意作战的自由囚徒就可以领取一些军赏后自行离去,那一百多驻守在瓦尔城的囚徒也将获得同等的待遇。

军队遣散后的第三天,处置完各种庶务的威尔斯军团就要离开东境了,按照约纳宫廷和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的军令,威尔斯军团将暂时返回驻地修整待命,他们将在奥多和安格斯的率领下沿着来时的道路从格拉鲁郡南下安德马特堡回蒂涅茨,布拉蒙为数不多的储备军粮留给了前来接防的军队,威尔斯军团的军粮供应只能依赖沿途临时征集。

威尔斯军团指挥官亚特受命前往贝桑松宫廷觐见弗兰德。

战火弥漫了东境边界,家园尽毁、土地荒废、一片糜烂,无数的平民开始陆续通过国王大道从避难的腹地折返边境,这些家园被毁的平民很容易被招募,亚特已经着手谋划战后的发展,他派遣归属中军指挥营帐的鲍勃“男爵”和思政官邓尼斯以及几个中军吏员沿着国王大道沿途招募返乡流民,把他们带回南方耕田种地经营领地。

亚特自己则率领男爵侍卫队和特遣队骑快马朝贝桑松而去,随同亚特一起去贝桑松觐见的还有凯特兰男爵和班廷爵士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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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回家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南方

勃艮第伯国继位者之战北地战场因贝桑松城的告破而进入了暂时的停滞,事实上贝桑松之战已经是新旧势力的强弩之末。

北地战乱暂熄的时候,南方的局部战场仍在继续。

科多尔省的军队在支援北地的战斗中战败,他们的大部军队跟着贝尔纳的索恩军队退守索恩省边界,而科多尔南方的边军们却还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一月初科多尔突袭了隆夏伯爵领的南部,但他们被隆夏地区的崇山峻岭阻隔,军队只是在山脚地带烧杀抢掠了一番在隆夏山民军队抵达之前悻悻而归。

如今战火仍在肆虐的是科多尔东南部分萨普男爵领。

条石堡,一座长不到百英尺的石墙成为了科多尔进军萨普的天堑。

攻击了近一个月,科多尔的军队已经在这条峡谷高墙下战损了一百三十多人。

科多尔的军队久不经战阵,平稳安乐的生活已经磨平了他们的刀锋剑刃,这些人不知道战场倒底有多残酷和惨烈。

条石堡石墙之外,百步之内的地方堆积着许多的尸体,那些完整的尸首已经被科多尔军队拖回去掩埋,剩下的那些尸体实在是无法拖动,因为那些尸体不是被巨大的山石碾压成血泥就是被深坑陷阱里的尖桩刺成了烂肉。

菲利克斯不愧是跟着亚特打出来的军官,他将亚特对付敌人的那一套套阴谋诡计全都学了过来。

月余来科多尔人战后展开了七次攻势,前五次攻击菲利克斯依托峡谷高墙和深坑陷阱把科多尔人打得无法登城,条石堡外的峡谷实在太窄,科多尔人的攻城器械更本无法施展,他们只能靠数量有限的几架投石机和一架攻城塔尝试登城,但萨普的军队早已经在谷口高墙之前预设了许多的陷阱坑洞,攻城塔根本无法顺利前行,而条石堡城墙上不停地射出箭矢,城墙之后还有投石机不停地抛射擂石火油,填坑的士兵被箭矢擂石和火油打得抬不起头。

第六次攻击的时候科多尔军队攻击隆夏领的军队回援,条石堡外增兵至五百,他们驱赶一百个农奴推着石子和泥土,用农奴的性命填平了通往条石堡的沟壑,正当三百科多尔士兵扛着木梯,顶着巨盾冲进条石堡百步距离的时候,一道狼烟升起,科多尔人还未及反应,峡谷两边的陡崖突然滚落下巨石。

那些石头小的只有头颅大小,大的却足有半人高。

峡谷陡崖的巨石是菲利克斯防守条石堡的大杀器,用在了最危急的关头。

果然,一阵巨石滚落下来当场砸死了数十个科多尔士兵,被砸伤砸残的不计其数,更主要的是条石堡外峡谷道路被巨石阻挡,后阵预备的两百科多尔士兵与进攻的三百士兵被乱石阻断,菲利克斯乘机亲率萨普守军打开城门大肆杀戮那些被砸得晕头撞向的科多尔人,仅那一仗萨普军队就斩杀了五十几个科多尔士兵。

三天以后科多尔军队开始第七次攻势,但第五次纯属就是作样子了,他们用三百多士兵吸引正面,然后派了百多名精兵分成数队企图从那些山间小道跑到条石堡后方,却不料菲利克斯早就在那些小道上埋伏了士兵设置了陷阱,科多尔人又丢下了不少尸体铩羽而归。

科多尔攻击萨普的战斗持续了月余,直到数日前的那场大雪方才停止,科多尔人将军队退回了峡谷外的一处小镇筑营。

条石堡的战斗过程军队精彩,若不是北地和东境主战场动辄就是数千人对阵战斗场面更为惊心动魄,条石堡的战斗实在值得着墨。

虽然条石堡并非主战场,但菲利克斯率军抵挡科多尔大军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光复军中军指挥营帐,作为光复军最高统帅的弗兰德得知军情后十分高兴,当即下令晋升菲利克斯为勃艮第伯国边疆守卫骑士并给了他一个南境军务副官的虚衔作为鼓励。为了解除萨普的危机,弗兰德也以隆夏伯爵的名义调遣隆夏伯爵领两百山民军队集结下山支援条石堡......

虽然军功战果都归属了萨普军队指挥官菲利克斯,但条石堡战斗却不都是菲利克斯和他手下的萨普军队所为,事实上第六次条石堡防御战开始守军实际指挥官有三个人,分别是菲利克斯、巴斯和西蒙。

自从接到萨普男爵领被攻击的告急信之后山谷男爵领当即从巨石镇和北关军堡抽调了三十个青壮农兵火速驰援萨普堡,第五次攻击后科多尔增兵,巴斯在征得山谷留守的民政官一致同意后紧急征发了五十农兵和二十个边境守军亲率他们前往萨普堡支援,随同巴斯一起支援萨普堡的还有山谷武器工坊赶制的大量武器盔甲和隶属于守备军团的十名教官。

有了经验丰富且指挥沉稳老道的巴斯领着一群教官坐镇条石堡,菲利克斯才获得了第六次防守战的巨大胜利,当然巴斯和西蒙也不会喧宾夺主,所以弗兰德得到了军情战报里菲利克斯是绝对的首功......

二月初,第一批北征南归的军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返回了蒂涅茨郡,在亚特的采邑莱恩庄园驻脚歇息。

一百威尔斯军团战兵和三十几个伤兵以及一支运载大量战利物资的商队缓缓开进了莱恩庄园。

原来驻守莱恩庄园的“从良匪首”雷多安此刻还在布拉蒙城中协防,此时驻守莱恩庄园的是由山谷屯务官斯考特率领的二十个农兵。

长途行军比临阵作战更辛苦,所以当南归的军队抵达莱恩庄园的时候所有人都放松了心弦,许多士兵一宣布就地修整之后立刻倒在庄园的牛棚马厩里鼾声如雷。

率领队伍南归的是商务官萨尔特和军队指挥官旗队长班格达。

士兵和商队随员们倒地即着,但作为指挥官的萨尔特和班格达却不敢歇息。

抵达莱恩庄园以后他们还得把物资全数存入仓库并派人把守,还得把那些仍旧脆弱的伤兵安置妥当。

所幸屯务官斯考特是一个十分能干的官吏,他主动接过了萨尔特和班格达肩上的重担,亲自带领手下的农兵一边给队伍准备食物汤水一边给伤兵收拾营房安排救治还主动带着农兵将一车车物资卸下抬进库房中。

等忙完这些天色已经尽黑。

斯考特将萨尔特和班格达两位领进了莱恩庄园府邸中,让伙房单独给二人送来了一份较为丰盛的晚餐,三人围在府邸壁炉前一边吞食食物,一边相互询问各自的情况。

“......这些还只是我们从施瓦本战获的物资,我们还从施瓦本强盗手中夺回了一百七十多万芬尼金银,大人正是凭借这一百多万芬尼在东境召集了两千军队收复了热内堡,我们离开的时候大人已经开始着手收复另外两座重镇,按照大人此战的卓绝军功,恐怕不久就能晋升子爵。”

“或许一个边疆虚衔伯爵的爵位都有可能!”

萨尔特嘴里包着一大块冒着油水的烂肉,手里的木勺不停地在空中比划,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虽然不是军队的人,但能够亲身经历一场国战也是俱与荣焉。

相比激动万分的萨尔特,身在军中的班格达情绪就低迷了不少,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壁炉前吃着还算美味的豌豆肉泥麦糊,时不时拿起烤得焦香的熏肉咬上两口。

“班格达兄弟,你也不必悲伤,我一定将帕特斯兄弟的遗体送回山谷厚葬,给他的坟墓上立一块石碑。”斯考特在运回伤兵的车架里看到了威尔斯军团旗队长帕特斯的遗体,班格达最要好的兄弟战死在了东境战场,这让班格达十分沮丧。

班格达仍是不愿说话,只是埋头对付食物。

萨尔特见班格达情绪不高,转移了话题,“斯考特兄弟,欧陆商行南方商队如今怎样了?我在北地耽误的时间太长,很久没听到南方商队的情况了。”

斯考特正了正色,情绪也降了下来,“去年十二月末,欧陆商行在普罗旺斯受到了打击,缓过神来的普罗旺斯商人开始聚力排挤我们刚刚在普罗旺斯东线站稳脚跟的欧陆商行。”

“基茨比城里的一个南货库房失火烧死了一个守库人,所幸我们囤积在库房中的南货前一天被运往边境哨站交付安塔亚斯男爵。”

“基茨比与奥斯塔中间一个城堡的南货中转商铺也被当地的流氓骚扰,他们称我们的商行夺了当地人的饭碗,扬言要砸了商队把商铺管事吏员都撵走。”

“更南边的奥斯塔城要稍微好些,但是奥斯塔的税务官已经提出加收我们的税赋。”

“东线通往法兰西王国的商道也越发不通畅,马德尼一月初趁着大雪未下想把一批囤积多时的南货运往法兰西国境售卖,但货物被边境的守军扣押,后来马德尼去找了你那位边境上的朋友花了不少钱才把或许赎回来......”

斯考特是民政系统的高阶官员,虽然不主管商贸,但也是知道欧陆商行的窘况的,斯考特说了很多,归结起来就一句北地战乱、亚特出征、萨尔特不在,欧陆商行支撑乏力。

萨尔特狠狠地扽了一下手中的木碗,把汤汁麦糊洒了一地,“就知道那些杂种会趁我们内乱对我们下手!”

“是呀,欧陆商行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怎么盈利了,靠着仅有的一些南货贸易渠道只能勉强维持商行的运转。”

“上个月老管家让罗伦斯兄弟再次南下暂时接管欧陆商行,随同罗伦斯一起南下的还有堂区学堂的几个学徒和从卢塞斯恩城紧急召回的商铺管事肯奈姆。老管家让罗伦斯他们去找贝里昂子爵,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萨尔特点了点头,“老管家做得很正确,欧陆商行可是有贝里昂子爵的份额,他总不会看着自己碗里的熏肉被别人抢走。大人让我提前返回南方也是为了稳住欧陆商行,他说北地会暂时平静一段时间,他要趁着战事未结尽快给欧陆商行布局......”

三人闲聊时,一个士兵推门进来,“各位大人,山谷民政官派人传令,让南归的军队尽快派五十战兵前往萨普堡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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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南方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战后重建

二月十六日,阴云。

没有步兵和军粮辎重的拖累,清一色快马的贝桑松觐见队伍仅仅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抵达约纳省西部边境,跨入了国都贝桑松领域。

贝桑松觐见的队伍除了亚特、凯特兰、班廷三人以外还有随军神父罗伯特、罗恩率领的十二人男爵卫队、斯坦利率领的十七人特遣队和凯特兰、班廷麾下的侍从护卫,共计五十人,人人都骑马执械,队伍尾巴还跟着十来匹驮马。

这些驮马除了运载觐见队伍路途消耗的食物草料之外更多的是三位勋爵特意带到贝桑松的贵重财货,好不容易来一趟国都,肯定要带着厚礼拜访那些即将成为伯国重臣的权贵们,这一点上亚特也是不免俗的,而且属于他的东西最多,一半的驮马都是亚特携带的财货,因为他要拜访的人也是最多的。

队伍途径瓦尔城的时候亚特驻足停留了半天,因为瓦尔城内还有八九十个从东境派去守城的囚徒,原本从东境送来的有一百多人,但这几个月间陆续有人逃跑,所以还剩下这八九十人。

亚特信守承诺宣布了恢复他们的自由身份,这些人都是裁汰下来的囚徒战力较弱,亚特委托瓦尔城的驻军指挥官代为安置,或是遣散或是留用驻守城堡。

越过瓦尔城,众人周遭变成了一片片残垣断壁和碎石瓦砾,越靠近贝桑松越是糜烂。

战争是吞噬一切美好的恶魔,仅仅半年的激战就将国都领域的富庶夷为焦土废墟。

往日肥沃的土地里全是霉烂的作物,男人被强征去打仗殒命战场,老人女人孩子留在家乡成为了战争对阵厮杀之余屠戮泄愤的对象,这些秋日里金滚滚的麦浪无人收获变成了地里霉烂的野草;往日繁华的村镇城堡和城堡村镇里高低奢简的房屋府邸全都是一片焦黑凄凉,石墙被砸塌、木屋被焚毁、磨坊被拆除,除了教堂以外沿途已经很难看见一座完整的建筑。

战乱暂停以后幸存的农人们开始返回自己的家园,他们跪在自家已经变成平地的屋舍前痛哭,然后拖着柔弱不堪的身躯开始重建家园......

班廷爵士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着道路两旁的农田里不时有老农佝偻着腰或是干脆趴在地里,“那些贱民趴在地里干什么?”

“班廷大人,这些农夫在捡拾地里还未烂透的粮食充饥,战乱来的太快农户根本来不及收割地里的粮食,这些东西就这么烂在地里了~”罗恩沉声回答了班廷的问题,“贱民”出身的他太熟悉这样的场景,无论战争的结局谁胜谁负,最终失败的都是这些贱民。

“这些肯定都是支持西军的下贱乱民,活该饿死!”班廷出身伯爵内臣承袭父辈勋爵,当然不会丝毫同情这些卑贱的下等人。

亚特担心班廷的话有些刺激罗恩,毕竟罗恩就是贱民出身,不过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罗恩,发现罗恩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异动,“班廷爵士,这些农夫以后这将是新伯国的领民,饿死了总归是有损伯国国力。”

班廷并不觉得死一些贱民会有损伯国国力,不过他也不敢直接反驳亚特的话,支吾两句抹了过去。

亚特踱马经过道旁那个老农夫的时候,那个老农抬头看了一眼路过的众人,眼神中有躲闪的敬畏,但也能看出一丝丝憎恨的杀意。

“或许这位老农的亲眷就是被自己这样的人杀害,或许他的家园就是被自己这样的人焚毁,或许他也受到过自己这样的人的欺凌和压榨......”亚特心里想着,眼光与老农对视了足足一瞬,然后又猛地扭过头踢马继续前行。

走了不一会儿,一行人抵达了一座设置在道旁的临时哨站,这里已经接近贝桑松城,防备也愈加严谨。

罗恩策马上前告知了队伍身份并将宫廷的文册递给了负责哨站的一位小军官查验,小军官估计也不识字,他只看了一眼文册末尾的印章便立刻朝罗恩鞠躬致敬,然后小步跑到亚特几人跟前连连躬身行礼,上前牵着亚特战马缰绳,“诸位大人,前方十英里就是贝桑松城,是否在哨站停留歇息,然后再继续赶路?”

亚特看了一眼这个控制道路的临时哨站,也就是木板拼接的几间破木屋,实在没什么能让人休息的地方,“算了,我们要赶着去宫廷复命,就不歇脚了。”

小军官连连点头,“那各位大人请慢走,提醒各位大人,贝桑松城和附近不是很安稳,最近时常有西军杀手潜伏在各处袭击军官和权贵,各位大人一定要万分小心;另外近日宫廷召唤各地难民返乡种地,中军指挥营帐也已经严令军队不得扰民,中军军法队经常在附近巡视,也请各位大人管束好手下的士兵,免得被那些不近情面的军法兵拿了把柄告到中军指挥营帐。”

亚特看了一眼这个小军官,他是担心自己队伍里的这些悍勇的骑兵抢掠周边平民,所以才出言提醒。

亚特倒是越发佩服那位弗兰德堂兄,他至少还知道如何尽快收拾糜烂的局面,让国力尽早恢复。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亚特说着从怀里摸出几枚铜芬尼扔给了小军官,“守好道路,换防后拿去喝杯啤酒。”提起缰绳继续启程。

“多谢大人赏赐......”

果如亚特所想的那样,接下来的沿途都能看见陆续返乡的流民,还有一些穿着官吏服饰的人在路边给返乡的流民登记造册,让他们尽快返回原来的村堡庄园继续耕田种地。

等到达贝桑松城下的时候,更是有无数的难民聚集在已经破烂的东城城墙下领取由宫廷派发的清汤麦糊,这些大都是没有丁点存粮谷种的避战难民,听到宫廷召唤后陆续回到家乡的,他们在等待宫廷的救济和安置。

“天啦!这哪还是贝桑松?简直就是地狱!”班廷爵士没有关心那些返乡的难民,他眼中全是破裂的城墙和满目的疮痍。

两个月集结的攻防战,贝桑松城被打得千苍百孔,其它地方不说,仅眼前的东城城墙就有三处塌陷缺口,透过缺口还能窥见城墙内侧被砸得七零八落、烧得焦黑一片的房屋府邸和楼台商铺。

城内如此城外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依靠城墙而建的自由集镇早就被踏平,被烧毁砸烂的攻城器械四处散落,许多平民正在将那些废弃破烂攻城器械拆下木板用来搭建栖身窝棚或是作为寒夜取暖的薪柴。

若是那些拆卸木板的平民稍微留意一下的话,肯定会发现用来制作攻城器械的木料很可能就是他家在城外的房屋横梁或板墙......

话不多言,一行人经过东城门洞守卫的士兵盘查后进入了贝桑松城,此时的贝桑松城内也是破烂不堪,显然东西两军在城内有过惨烈的战斗。

城内的自由市民不多,那些原本生活在城里的自由民早就在东军围城之前逃往西境,因为当时的贝桑松宫廷大肆宣扬东军四处屠城的谣言。

那些留守城市又逃过战火屠杀的市民正在完成宫廷临时摊派的劳役——将城里的死人和废墟运到城外丢弃掩埋,作为回报他们能从宫廷那里领取一顿稀薄的麦糊,所以许多人争抢着服役。

亚特一行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了几架出城的马车,马车上大都是碎烂的残砖破瓦,其中也有一具被剥得精光、打得稀烂的尸体,看样子是躲在城中顽抗的西军。

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有身穿盔甲手持矛斧的士兵巡逻,这些应该就是国都新编的禁卫军团士兵,亚特认识士兵们身上的罩袍,他们是隶属于隆夏军团的士兵。

对于这一群进入城内的军队那些巡逻的士兵也十分戒备,沿途已经有两波人上前询问并告知他们的军队必须立刻按军令进驻城中专门供外来军队驻扎的军营,士兵不得随意外出。

事实上弗兰德始终保持强烈的戒备心理,整个贝桑松城内负责护卫巡逻的都是隆夏军团,弗兰德进驻的宫廷也是由他的百人卫队充当内侍。亚特能够理解,毕竟如今战乱还未平息,危险无处不在。

带着军队进驻城中教堂广场的军营后班廷直接去寻找鲍尔温伯爵的新府邸,毕竟他是鲍尔温伯爵的内府家臣;罗恩带着呈报给宫廷的觐见书和报功文册送到宫廷,等待宫廷安排觐见;亚特和凯特兰则带着罗伯特和少量侍卫随从去寻找旅店歇息沐浴换装。

大战之后想要在破城中找一家还在开门的旅馆酒店很不容易,但不容易不代表没有。亚特出营之前,斯坦利已经带着几个特遣队士兵在城中哨探了一遍,所以亚特出门后直奔教堂广场西边的一家旅馆而去。

这家旅店的主人叫艾莫瑞,就是当年被酒鬼安格斯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个胖子。如今的艾莫瑞还有一个秘密的身份——亚特在北地的鹰眼,既是贝桑松城的情报主管。

继位者之战开始以后,亚特在北地辛苦建立的情报网络几乎被彻底摧毁,哪些受雇于亚特收集情报消息的鹰眼因战乱或死或逃,艾莫瑞却坚强的存活了下来。

半年前艾莫瑞帮助斯坦利的特遣队收集西军的情报后就潜伏了起来,他将酒水货物埋在了旅馆后院的马厩下,然后关掉了旅店逃到城外的一处修道院躲藏起来;半月前光复军攻占贝桑松,阿莫瑞又跑回了城里把旅店开了起来。

艾莫瑞善于交际,回到城里后他立刻用酒水金钱结交了一些光复军的军官,在这些人的庇佑下很快就招募了一些破产市民在破烂的房屋里重建了这家旅馆。

等亚特几人到达的时候,艾莫瑞已经迎候在店门口,特遣队长斯坦利也陪同在身旁。

许久不见,这个旅馆店主体态更为臃肿,显然他在城外的修道院里过得很滋润。

“尊敬的亚特大人,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和祝福。”艾莫瑞小步跑到亚特的战马跟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态度极其诚恳敬重。

亚特跳下马背,在艾莫瑞的头上轻轻点了一点,“感谢你的盛情,上帝保佑你,我的朋友。”

艾莫瑞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眼前这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对自己实在太过客气,“亚特大人请,我已经为各位大人准备好了房间。”

亚特几人走进了旅馆,旅馆十分残破,墙壁房顶还有焚烧破坏的痕迹,几处最明显的地方被人用黏土抹过,旅馆一楼做满了客人,他们大都是士兵军官,想来在这个战乱时节还能享受酒肉的也只剩下这些拿命换钱的士兵了。

在马背上颠簸了五六日,大家都很疲惫,亚特来到艾莫瑞特意安排的最安静最干净的房间,酒保早就为亚特准备了装满热水的浴桶,亚特脱下衣甲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这是他最近几个月第一次享受热水桶浴......

晚餐,旅馆店主亲自主厨为亚特等人在二楼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特意制作了满满一条长桌的食物和最优质的酒水。

长桌上的食物算不上奢华,牛肉培根馅饼、肥腻的猪肉馅饼、清水煮下的肥羊、大麦萝卜洋葱芜合着猪肉菁熬的浓汤,主食就是小麦面包和几颗专供贵族享用的精麦白面包,配上大桶的葡萄酒,心思细腻的艾莫瑞还特意询问罗恩之后为亚特准备了一只抹蜜烤兔。

能够在战乱时节准备不算奢豪但绝对丰盛的食物,艾莫瑞也算是有心了,而对于在东境厮杀大半年的众人而言,这样的食物已经足够让他们满嘴口水,亚特和凯特兰简单地讲了两句话之后众人就大快朵颐。

风卷残余,一大桌食物被七八个饥饿的男人迅速消灭,然后打着饱嗝散席。

回到房间后亚特叫来罗恩、斯坦利和旅店主人艾莫瑞叫了过来商议密事。

人到齐后,亚特拍了拍撑得鼓鼓的肚子,起身看一眼房中几人,“诸位都是我信赖的人。”

亚特停了一下,“我估计这次觐见宫廷会兑现我子爵的勋衔,我的领土封地会不断地增加,我们的势力会不断地扩张。”

“随着势力的扩张,我们的眼界也应给越来越开阔,为了让我们眼界开阔,我们就必须得到更多更及时的消息,从伯国的重大法令和宫廷旨意到各地的南货贸易乃至粮食物资的价格我都需要了解。而这些东西需要眼睛看耳朵听,这就是耳目。”

“但是此次继位者之战把我们之前布下的耳目几乎摧毁了,我们安插在各地的鹰眼或死或逃,基本失去了联络,今天我把各位叫来就是为了商议如何重建我们的耳目。”

“罗伯特神甫曾说过我是在整个伯国织下一张蜘蛛网,我觉得这个提法很有意思。罗伯特神甫说得很对,我就是要织下一张笼罩整个伯国的蜘蛛网。”

“如今整个伯国仍然处于混乱之中,各方势力都还没有固定的势力,我要趁着这个机会在各个紧要的结点安插鹰眼。”

“眼下我们的重点在三个地方——贝桑松宫廷、鲍尔温伯爵府以及第戎城。”

亚特此语一出,众人都为之一惊,之前亚特鹰眼只是布置在各处城市中,如今他指向明确,看来所图不小。

“弗兰德刚刚入主宫廷,宫廷内卫肯定是由隆夏伯爵领的卫队担任,但内廷杂役、仆从估计还是会从各地招募,所以第一个鹰眼就从这些内廷杂役仆从入手;鲍尔温伯爵府邸也是一样,鲍尔温原来府邸的奴仆雇佣都被西军杀掉,他肯定也要大肆招募;第戎城的事情有些困难,但你们可以参照之前在贝桑松城设立鹰眼的经验去做,主要打听有关勃艮第伯国的事情。”

“重建蜘蛛网的事情交给你们三人去做,罗恩为主,斯坦利和艾莫瑞为辅,等北地的蜘蛛网建起来以后艾莫瑞负责平日的管辖。”

“我打算拿出二十万芬尼给你们三个,你们要在半年之内完成此项任务。”

“艾莫瑞,现在贝桑松城有许多空闲的商铺旅馆,你去找一处足够大的商铺建立一家贝桑松最大的旅馆,再多招一些流莺野燕,吃喝玩乐俱全,名字就叫红磨坊。”

“红磨坊明面上是一家奢豪的旅馆妓院,但实际上是我在勃艮第伯国北地蜘蛛网的中心,以后你收集传递的情报消息中就代称八爪蜘蛛。”

“另外你们设法招募一些训鸽人,为我们训养信鸽传递消息。”

“大人,信鸽传递那些绝密的消息恐怕不稳妥,一旦被人截住信鸽或是信鸽走失,信件很容易暴露......”斯坦利指出了信鸽的缺点。

亚特挥了挥手,“当然,为了让绝密的消息不至于被人拦截信鸽获取,我们要使用密文。”

众人从来没听过“密文”这种奇怪的东西。

“所谓的密文就是除了我们自己,别人看不懂的符号。”

“去年奥洛夫主教给我送了两本卢塞斯恩教区誊写的圣经,那是奥洛夫主教亲自督版的,两本书一模一样,以后贝桑松留一本,罗恩留一本,你们把要传递的文字对应到圣经中的某个字词,然后在密信上写下那个字词所在的页码和行段及顺序,三组数字表示一个字词......”

“这样的密信只能在这两本圣经中才能找到对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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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战后重建

第三百七十四章 晋升子爵

次日大早亚特就从羊毛厚毯中爬了出来,洗漱一番细心刮去满面的胡须后穿上专门为觐见准备的那套做功裁剪还算精致的棉质织丝长袍,系上一条镶嵌了珠宝的牛皮腰带,脚上踏着一双鹿皮长靴,这身打扮已经是一个普通农户一年半的支度。

当然亚特也不缺更奢华的衣服,但出征在外他没必要携带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此刻贝桑松城里也没有裁缝铺有成衣供他挑选,就这样吧,已经不错了。

可当临近中午宫廷来传令觐见的内侍到达旅馆的时候,亚特才发现自己的打扮有多随意。

同样都是男爵身份,世袭勋爵的凯特兰在服饰礼仪上就此亚特讲究百倍白色毛皮边的深红色丝绒外套、金丝织锦腰带、帽子上镶有两条貂皮,冠冕上还有一浅色银圈,银圈饰有6个银球,这是属于男爵勋爵的最高规格的穿戴,再往上就算僭越了。

这么一套华丽的男爵礼服怕是要顶全套精良长袖锁甲或是十来头耕牛。

凯特兰一出门,立刻吸引了众人钦羡的目光,但亚特却对这身打扮不感兴趣,在他眼中凯特兰的那身行头还不如自己的好看。

亚特瘪了一嘴,跨马与凯特兰并排随宫廷内侍一起朝宫廷大殿方向走去。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那位约纳边境守备军团的顾问官班廷爵士还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觐见,他是鲍尔温伯爵直属的内府骑士,而且他的军功还不至于晋升男爵,尽管亚特已经在东境四城收复战中加上了他的名字。等后面自会有鲍尔温代表宫廷予以奖赏。

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隐含的意思普通骑士只是不入流的勋爵,他们与严格意义上的贵族尚有一点距离,实际上男爵才是贵族的最后一个等级。除非宫廷召见,否则骑士是没有权利要求觐见的注。

凯特兰就不一样的,作为男爵他已经跻身贵族,加上亚特在报功文册里着重提了他的军功战绩,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觐见新君

到达宫廷大门,亚特等人跳下战马卸下武器,武器和随从必须留在宫门外。

贝桑松的宫廷还算保存完整,贝尔纳和世子罗贝尔撤出贝桑松的时候没舍得毁坏这座耗费了先祖无数心血和金钱的宫殿,将他完整地留给了弗兰德。

宫廷的森严戒备和雕梁画柱就不必多言,亚特和凯特兰两人并肩跟着引导官在内侍陪同下朝伯国的统治中枢而去。

这里是贝桑松最高大最豪华大气的建筑物,勃艮第伯国的统治者就是坐在大殿铁座上对这个国度发号施令。

缓步行至大殿前,二十几个穿戴玄色板甲、头戴桶盔、手持矛盾仪斧的重甲护卫分两列肃立殿门前的空地上。

引导官将亚特二人引到殿门旁,对二人交代了一番觐见礼仪后告诉二人大殿中储君弗兰德正在召集重臣会议让亚特两人静候稍等,然后就退了下去。

亚特两人就这么直直地站在殿门口也不敢凑近殿门偷听,且不说侍立在殿门前的两尊铁塔般的士兵,那厚实的殿门也不可能透出声音。

引导官是算准了时间的,亚特两人没等多久殿门就打开,七八位重臣依次从殿门出来。

领头的人亚特认识,他正是弗兰德在隆夏伯爵领的伯爵府邸总管,那位总管出来时看了亚特一眼,点头致意一下表示问候。

等到第三个人出来时,亚特愣了一神,“岳父大人?您”

一身绸缎长袍打扮的高尔文微笑着看了一眼亚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觐见完以后到财政官署找我,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要淡定!”

高尔文显然是知道亚特今日觐见,他简单地交代两句后立刻离开殿门便东边的宫廷重臣们的官署区走去。

亚特没想到自家的岳父大人已经成为了新宫廷的重臣,来不及多想大殿已经传来了召见亚特伍德威尔斯男爵和凯特兰男爵的声音。

两人赶紧跨进了殿门。

走进宫殿,往日伊夫雷亚侯爵坐着的铁座已经换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穿一套简单的丝绸长袍,腰间挂着一柄镀银剑鞘的短剑,从那有些鼓囊的外套可以猜测罩袍里面还内着锁甲一类的内甲,阴隼的眼睛始终用余光窥视四周。

弗兰德的戒心很重,尤其是在这个四处都可能有敌人的地方。

铁座弗兰德旁边的高脚靠椅上,原本的那位勃艮第伯国首相已经离去,如今占据那把座椅的是鲍尔温伯爵,一场半年的战争就让鲍尔温坐上了梦寐十数年的位置,他也算是一个赢家。

亚特和凯特兰赶紧上前,屈膝跪地,低头大声唱道:“您忠诚的属臣、铁座守护者、边疆男爵亚特伍德威尔斯凯特兰堡威尔霍克向您致敬,天佑伯国,天佑至上封君!”

两人按照宫廷引导官教导的齐声对铁座上弗兰德行大礼,然后起身又朝铁座旁的鲍尔温伯爵鞠躬致敬,“向智慧与忠诚并存的伯国守牧者鲍尔温伯爵大人致敬,愿上帝庇佑您。”

做完这些两人侍立铁座殿台下静静地等候铁座上的弗兰德发话。

“亚特男爵、凯特兰男爵,我已经看过了东境战报和报功文册,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勇士在东境抵挡施瓦本人的犯境我们才能安心地攻击西境敌军,攻占贝桑松也有你们的一份军功。”

弗兰德简单寒暄两句便切入正题,“我一会儿还有要事,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凯特兰先说。”

弗兰德确实很忙,勃艮第公国的特使已经等候在宫廷偏殿;南方诸国的密使在宫廷外等候召见;巴黎圣团金库派来商谈举债的金库官也要弗兰德做最终决定;如今虽战事暂息但光复军四千多士兵仍在贝桑松及周边各地驻守,这些军队是需要钱粮物资的。

凯特兰也知道铁座上的那位根本不可能耽误太多时间在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身上,他也不假惺惺地客气,直接请命,“尊敬的弗兰德大人,我想用卑微的战功换取一个为您守卫东境的机会。约纳边境热内堡东边有一座军堡,那里是热内保的门户,也是施瓦本人犯边的必经之路,代领军堡的奥佛里大人已经英勇战死。”

弗兰德对约纳东境不是很了解,他侧过头轻声与鲍尔温交谈两句得知那座军堡原是伊夫雷亚侯爵的一块直属领地,周围有不少肥沃平坦的土地,是块肥肉。

弗兰德与鲍尔温商议了几句,抬起头问道:“凯特兰男爵,我听说你的家族是雇佣军出身,你的手下有数十个轻重骑兵和上百个百战佣兵,是吗?”

凯特兰已经猜到了弗兰德想要什么,他有些不情愿,“是的,哟手下有一支军队,但他们在东境与”

弗兰德挥了挥手,“带着你的军队到西境替我征战,我会把那座军堡连同周边肥沃的土地一同册封给你。”弗兰德的语气坚定,不容丝毫拒绝。

凯特兰根本无法拒绝,只得屈膝跪地谢过弗兰德的恩赐。

弗兰德和鲍尔温的目光都移到了凯特兰旁边的亚特身上,鲍尔温的眼神中还有一丝耐人寻味的窥视。

“亚特男爵,东境守土和收复失地你军功最大。出征前鲍尔温伯爵已经代我给你预授子爵,我已经下令宫廷掌玺大臣和纹章官给你制作册封子爵的册命金文,晋封你为勃艮第伯国南疆子爵,世袭更替,永享爵位。你麾下的军官以及在东境抵御外敌收复失地的一众勋贵军官都会升赏册封。”

说完弗兰德就闭口不言,等待亚特谢赐。

亚特心里突然微恙,这么大的一场军功居然只是晋升爵位而对封疆授地的实封之事只言片语都未提及,这让亚特十分不解。

不过想到刚才进殿前岳父高尔文匆匆交代的话,亚特强迫自己恢复了神色,屈膝跪地,“感谢封君恩赐,亚特伍德威尔斯向上帝起誓,忠于封君,忠于勃艮第!”

这时鲍尔温起身拍了拍手,满意地对殿台下二人说道:“两位功勋辛苦了,勃艮第伯国若是再多一些两位这样的能臣勇士我们消灭西患光复荣耀的时日就更近了。”

“如今西线战事未平,宫廷一切从简,一会儿掌玺大臣和纹章官会领着你们去官署完成接下来的规程,你们可以退下了。”鲍尔温示意两人结束觐见。

从跨入宫殿到退出殿门,一场无比期待的宫廷觐见实在太过匆忙草率,亚特压着满脑的惊问拜谢退出宫殿大门,跟着等候在殿门外的两个宫廷官吏去了宫廷一侧的官署

到了掌玺大臣的官署后亚特从掌玺大臣的手中接过了两份刚刚制作完成了烫金文册,文册中当然就是晋勋亚特为边疆子爵的敕封令和亚特的勋爵文书,随同两份文册的还有一套子爵礼服,与凯特兰的那身几乎一样白色毛皮边的深红色丝绒外套,所不同的是帽子上镶上了两行半貂皮,冠冕上是两个金球和四个银球。

作为伯国宫廷能敕封的最高勋爵,册封子爵的规程原本十分复杂,但如今宫廷新立诸事从简,不到半个小时亚特就从掌玺大臣的官署中出来了,过几天亚特晋升子爵的昭告文书就会陆续传至伯国各地。

憋着一肚子疑问完成规程后,亚特辞别了离宫的凯特兰,径直朝宫廷财政大臣的官署走去,他迫切希望岳父高尔文能为他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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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晋升子爵

第三百七十四章 虚衔伯爵

宫廷大殿往东穿过两个大庭院就是勃艮第伯国宫廷财政大臣的官署,官署是一座三层白砖红瓦的建筑,大小十五个房间,门廊楼梯都雕刻有各种图案,官署前的庭院里还有一座雕塑,看起来十分精美奢华。

在伊夫雷亚侯爵时期,这里有二十几个大小官吏,这里是整个勃艮第伯国宫廷的摇钱树和金袋子,铁库和宫廷内帑都设在官署的地下室里,也正因此这里时刻都有宫廷内侍的重甲护卫看守。

不过此时的财政大臣官署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了昔日的繁华热闹,整座官署不过十个人,其中还包括两个手持长矛身披盔甲的护卫士兵,弗兰德和鲍尔温还没有把大量的金钱移送到铁库内帑中存放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多余的钱财需要存放到这里。

既然没钱,防守也是十分松懈的,两个士兵只是稍微象征性地盘查两句后便放亚特进了官署。

亚特抓过一个从楼梯口下来的书记官模样的中年男人,“阁下,请问高尔文男爵的公事房在什么地方?”

中年男人上下扫视了一眼亚特,看见了他抱在胸前的那套礼服知道亚特肯定是某位新晋的贵族,于是他客气客气地答道:“大人,您是说顾问大臣高尔文子爵吧?”

“高尔文子爵?”亚特小声疑问。

“恩,高尔文大人。我是他的女婿,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间公事房?”亚特继续问道。

中年男人客客气气地抬手指着楼上,“楼上最里侧的那个房间里,那是高尔文大人的公事房。”

亚特道了一声谢就几步跨上了二楼,径直走到了最里侧的房门外。

透过房门亚特勉强听见了“孳息、期限、特权贸易”等断词碎句,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声音才停止,然后高尔文送人走了出来。

那人年纪不小,身材有些肥胖,穿着一身裁制精美的生丝绸缎,一幅豪商巨贾打扮,显然是某位有意投靠弗兰德的商贾。

“亚特,你终于来了,快到里面来。”高尔文看到了亚特,将他引进了自己的公事房。

此时的高尔文已经不是刚才宫廷里的打扮,他换回了一身轻便暖着的棉袍。

高尔文让亚特坐在了那张长条桌前的靠椅上,转身取过壁炉旁高脚桌上的酒瓶,给亚特斟满了一杯葡萄酒。

亚特起身接过,“岳父大人”

高尔文把亚特摁回了靠椅上,示意不用多说,然后返回木桌后坐下,轻声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今天在宫殿上有没有表现出异动?或是不满?”高尔文前倾着身姿紧张地盯着亚特。

亚特摇了摇头。

“那就好!”高尔文靠回了椅背,松了一口气。

“岳父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西线战场就已经立下了不菲军功,率军在东境更是历经生死,麾下士兵死伤无数,为何就用一个子爵虚衔敷衍我?”亚特语气有些激动,这样的敷衍任谁都不会接受,亚特能憋着气不当庭反叛就算不错了。

高尔文看了看窗外,门廊里并没有行人响动,他笑了一声,对亚特说道:“根繁叶茂,树大招风。你在东境的名声太大、军功太显赫,宫廷里吹了寒风。”

亚特没太听懂老岳父文邹邹的话,疑惑不解地看着高尔文。

高尔文耐心解疑,“东境四座要塞重镇收复的军功传到贝桑松之后,宫廷对你军功封赏的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亚特侧耳倾听。

“勃艮第伯国不久将要宣布取消自由伯国国号归宗勃艮第公国,成为公国的弗朗什孔泰侯爵大区,按照公国规制,新建的侯爵大区可以设置两个行宫伯爵、四个边藩伯爵和一个领兵伯爵,这些伯爵都是实勋伯爵。除此之外公国近年来还恢复了少数森林伯爵的封号,这个森林伯爵是代公国管理猎场、森林等无人定居的不毛之地的领主,地位低于前三种伯爵,但在领地内享有高度的特权。”

“我是弗兰德的叔叔,也是存续不多的于格家族直系,早在军队攻下贝桑松的第二天我和包括鲍尔温伯爵内臣查瑞斯在内的五个人就被晋勋宫廷子爵和领兵子爵。”

“等伯国归宗之后我肯定会继续晋升为行宫伯爵。而你在东境的军功足够耀眼,更为主要的是你的妻子是弗兰德的堂妹,所以他希望给你争取一个森林伯爵的虚衔,然后再实封蒂涅茨郡并任命你为统领军队的实职军事副臣”

亚特的眼珠子都快睁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尔文点了点头表示确定,“近来弗兰德和鲍尔温伯爵有了间隙,贝桑松攻破以后鲍尔温自持是勃艮第伯国北地本土勋贵家族,有些异样心思了。弗兰德也是有意培养新贵压一压那些根深蒂固的老派权臣。”

亚特降低声调,“所以有人反对?”

高尔文点了点头,“鲍尔温肯定不同意,他以东西战事未结且许多功臣没有封赏的借口拒绝,他只同意按预授文书册封你为边疆子爵,最多把整个男爵山谷和蒂涅茨南部荒原封给你,或者待夺下西境后给你一块索恩科多尔的郡境做封地。”

“鲍尔温一派的态度强硬,弗兰德现在还得倚重鲍尔温一派,所以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因而他干脆暂时只晋升你的爵位,封地任职的事情等他获得勃艮第公国和法兰西王国册封继位之后再给你。不过弗兰德私下里专门找我暗示过他仍然会努力让南境多一个年轻伯爵。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四处传扬,免得招惹是非。”

高尔文没等亚特回神,压低声音,“鲍尔温伯爵好像已经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了,你要小心一些,鲍尔温伯爵那儿你还得去走动,那个老家伙心眼儿不大。”

“你在边境的动静太大,得到的战利也十分丰厚,恐怕鲍尔温那双眼睛早就盯死你的钱袋了,有传言说他对你的那条南货贸易线也垂涎。”

亚特有些恼怒,“那条商道里原本就有他的一份,怎么?他还想独占?”

高尔文赶紧压了压手示意小声些,“弗兰德进驻宫廷后已经让我以子爵衔暂领财政副臣,有我在鲍尔温暂时还不会对你的商道出手。现在弗兰德在北地还没有扎下深根,切忌不能站在鲍尔温的对立面”

高尔文说完以后亚特脑海里翻腾了许久,公事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岳父大人,鲍尔温伯爵那边我立刻去拜访。宫廷弗兰德堂兄这边您还得多费心思,另外,既然您如今已经是财政副臣,那我就得帮助您稳定地位,你能够稳控伯国财政我的欧陆商行这才能走得更远。”

高尔文以男爵出身晋升子爵而破格担任伯爵职位的财政副臣,不少的本土老派很不服气,他正愁如何在宫廷立足,亚特能助他站稳脚跟当然是好的。

亚特起身走到高尔文的身旁,俯身附耳,“我在东境带兵洗劫了施瓦本边境,缴获了一百七十二万芬尼,我给宫廷呈报的是战获九十二万芬尼。东境之战耗费了我七十六万芬尼,我至少还得留下五十万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另外鲍尔温那儿最起码得拿出五万芬尼做礼。”

“余下的四十万芬尼中拨出十万给菲利克斯,其余的三十万芬尼我全都交给您。有了这笔钱傍身,您说的话至少能硬气一些,这件事您可以暗示给弗兰德堂兄,但千万不要声张。”

高尔文这个财政副臣目前什么都缺,但最紧要的还是粮食军饷,这三十万着实不多,但至少能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军队供养问题。

“我会暗示弗兰德的,有这份厚礼,想来弗兰德在你晋勋伯爵的事情上也会多一分心思,你的付出不会吃亏的。”高尔文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原本还担心亚特决心独吞东境的战获,既然亚特自己提了出来当然更好,他在弗兰德那儿也能有个交代。

“岳父大人,如今战事已经陷入僵局,接下来就是看谁的钱粮物资能够多撑一天,多撑一天就是最后赢家。”

高尔文叹了一口气,“贝尔纳那个杂种已经将整个伯国十余年的税赋盈余全都搬到索恩城中,如今我们仅靠约纳和卢塞斯恩两省之力肯定是无法支撑,财政大臣已经去南方诸国游说,希望凭借弗兰德与南方诸国的关系借贷足够的钱粮物资。”

“你们没有没想过找圣团金库借钱?圣团可是基督世界最大的金主,若是能获得他们的借贷,不仅能缓解财政危机还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支持,圣团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借贷人被消灭的。”

高尔文摸了摸手上的权戒,“你与弗兰德想到一处了,弗兰德早就委派奥洛夫主教去圣团游说,希望以伯国二十年的税赋作抵借贷五百万芬尼。”

“五百万?圣团金库愿意借贷?”亚特知道勃艮第伯国如今局势不明,圣团不一定愿意伸出援手,更何况这笔数额可不算小。

“原本圣团是不肯的,可是最近几个月我们不仅攻占了贝桑松还在东境赶走了施瓦本人,圣团看到了我们的实力,这两日又派了一支使团前来商恰,他们开出的孳息和附加条件很多,弗兰德正在同对方协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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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虚衔伯爵

第三百七十五章 织网布局

贝桑松宫廷殿门外,罗恩挎剑站在殿门外马厩棚边的一个木棚里,木棚搭造得十分简陋,宫廷护卫森严,所以进入宫殿的人都不准携带武器和随从,因而罗恩和其他护卫一样在木棚里等待亚特觐见出来。

能够受召觐见的都不是寻常人,所以他们的侍卫随从也能受到一些优待,木棚里有一个吏员带着两个奴仆给这些侍卫随从提供一些热汤酒水和面包麦糊食用。

罗恩是有爵位在身的,他享受的待遇更高——一张单独的木桌和一份更为丰盛的酒水肉食,但罗恩没有胃口,凯特兰男爵已经觐见出宫离去,自家的老爷还迟迟未出。

他把着剑柄左顾右盼,眼睛始终盯着殿门。

过了许久,双手托物的亚特终于走出了殿门,罗恩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接过了亚特手中的东西。

“老爷,这是?”罗恩捧着一大堆衣物和文书。

“宫廷已经册封我为边疆男爵,这些是我的金册文书和子爵礼服。”亚特瞥了一眼罗恩手中的东西,径直朝马厩走去。

罗恩一只手捧着礼服金册,一只手翻找半天,“封地文册呢?”

“老爷,封地文册呢?”罗恩追上了亚特。

“没有封地。”

“啊???”

当天晚上,亚特让罗恩召来了随军神甫罗伯特,现在亚特身边能商量事情的人不多了,这个不纯洁的神甫是他的智囊,“宫廷已经升授我为边疆子爵衔,根据威尔斯军团各位指挥官的军功战绩,我可以在威尔斯军团军官中提名领兵男爵一名,亲自册封内府骑士三人,普通骑士十五人,见习骑士八人。”

“这些晋升回到山谷后我会亲率中军指挥营帐为所有很核定军功,按军功册封晋升爵位。”宫廷虽然还没给亚特及其手下的指挥官们实质性的封赏,但爵位勋衔还是给得很足,要知道这些全都是亚特手下新晋的贵族,待将来亚特实授封地后还会有封地上原有的勋爵。

“罗伯特,让你去联络给山谷教堂升格的事情怎么样了?”亚特的勋爵已经升格,按理而言子爵的领地可以设置一名低阶主教和五个神甫以对应的神辅人员,罗伯特是亚特的随军神甫,这些事当然是他去做比较合适。

罗伯特一身白色圣袍,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他刚刚去贝桑松大教堂拜访了几位熟识的旧人,教会势力并没有完全卷入这场内乱,除了奥洛夫主教和贝桑松大主教这样的不安的宗教权贵或明或暗地支持一派其余的教会神职人员都选择观望。

如今贝桑松告破,城里城外的大小教堂圣殿都遭受战乱影响,但那位一直跟着贝尔纳一派的贝桑松大主教最终还是跑到西境索恩省了。

贝桑松大主教逃离后,奥洛夫当即以“暂管”的名义进驻贝桑松大教堂,随同奥洛夫一起进驻贝桑松的还有一大批从卢塞斯恩教区调遣来的大小主教和神甫等教职人员。

罗伯特从袖口里取出一张棉布面巾擦干了额头的细汗,“奥洛夫主教上个礼拜去第戎了,想来是在谋划晋职贝桑松大主教的事情,我找到了奥洛夫大人的助理主教,以您的名义向教会捐赠一万芬尼圣祝,然后那位助理主教已经答应立刻着手准备给山谷教区升格的事情,他示意让您尽快将山谷领地主教的人选建议提交上去,贝桑松大教堂会予以任命。”

用一万芬尼买下子爵领地的宗教任免权,这样的买卖说不上是亏损还是盈利,不过亚特一直在控制教会势力在自己实控领地的渗透,因为他不希望教权捆绑自己的手脚。

亚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罗伯特神甫,这个家伙自从普罗旺斯国战之时投入自己麾下,一直都充当着私人谋士和军团顾问的角色,很是辛苦,所以他决定给这个不纯洁的神甫一份惊喜。

“我已经想好了主教提名,明天就亲自去大教堂。”

亚特话语一出,罗伯特神经紧绷,目前亚特身边一共也就两个有教品神秩的神职人员,而哈米什神甫投靠亚特的时间早资历也够足,但罗伯特自认为常随亚特身边功绩显著也并非没有机会。

“罗伯特,哈米什一直在负责我领地的教会事务,他把教堂和几处小教堂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以后子爵领的教会事务还是让他具体操持负责。”

罗伯特脸色凝固了,额头又开始冒汗,“是~是的,大人说得对,哈米什神甫做得极好。”罗伯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亚特赞许地朝罗伯特重重点头,“那好,山谷教区首位主教就由你出任。但哈米什任主事神甫,山谷教区一应教会事务均由哈米什负责,你继续跟在我身边做我的顾问。”

“是是,哈米什神甫也该晋升......”罗伯特突然一停。

“大人,您刚才说?”

“我说我打算提名你出任威尔斯山谷首位主教,并任命你为我的首席顾问。”

罗伯特的眼睛越睁越大,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成为主教,作为神职人员而言,主教已经是一个身份的转折,自主教以上就算是高阶教职了。

“谢谢大人,我定当鼎力襄助大人!”这算是表忠心了。

“罗伯特,这都是你该有的,不过我要同你讲好,我领地的教会事务均由哈米什负责,你就在我身边顾问。”

“是,大人。”罗伯特掩饰不住内心喜悦,脸上挂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好了,罗伯特,你下去休息吧。你去看看斯坦利和艾莫瑞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让他们来找我。”

罗伯特退出了房间,不一会儿斯坦利和艾莫瑞走了进来,昨天亚特安排的潜伏任务罗恩和斯坦利艾莫瑞今日就开始着手。

“......大人,那个女仆有些姿色,原本是城外某座庄园主的秘密情妇,贝桑松被围时那个庄园主逃亡西境,这个女人留了下来带着儿子躲进城里投靠一个暗门妓院避难维生。”

“我花了一百八十芬尼把她和她的儿子买了出来,她本人送入了鲍尔温伯爵的府邸做仆人,鲍尔温府邸那个管家我知道,那个老色棍肯定不会让那个女人离开的,至于她的儿子就留在我的店铺中做个小杂役,这样就不怕那个女人不听话了......”艾莫瑞不愧是开旅馆的,对这些事情做起来十分熟练。

“那个女人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吧?”亚特问了一句。

“不知道,她只是以为我是为了讨好那位管家才把她作为暗礼送出去的,现在我也没打算立刻用她,待她稳住脚跟之后我才会让她发挥作用......”

亚特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以后只要她能从伯爵府送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不用吝啬赏赐,她那个儿子也要控制好......”

鲍尔温伯爵身边的耳目算是安插了,几人又继续讨论如何向宫廷安插耳目的事情......

直到半夜众人才商议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好了,这些事你们都进块施行,红磨坊也要尽快创立,贝桑松周边的鹰眼也要尽快设立,我等着你们把这张蜘蛛网尽快织好。”亚特最后提了一句。

“是,一定不辜负大人!”

“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罗恩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去拜访鲍尔温伯爵,你把那六万芬尼的金银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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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织网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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