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恨冢(刀剑乱舞敌枪x女审神者)r18 - xp1024.com


《饮恨冢(刀剑乱舞敌枪X女审神者)R18》


神无月:万宁蒲







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得了她啊……

不管是曾经身为主人的武器,还是如今作为一名战士……都太大意轻敌了……

死在审神者与她们的部下手中,还有可能成为一名付丧神,那被检非违使当做害虫一般消灭呢?

恐怕只配沦为笑柄罢。

如今等待的,是地狱吧?不可能与故主重逢,更不可能再见她一面了……

蔚蓝的光辉,如天堂般包围着草地上小小的枪刃,交错辉映,一缕缕,仿佛织梭般塑造着它的其余部分。那敌枪银丝千丈的剪影,正凭借着复原的本体缓缓浮现在空气中——有如淬火后的重生。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含泪的猫瞳。

“我这是……与你在彼岸重逢了吗……”敌枪喃喃。她破涕为笑,用打粉锤轻轻敲了一下他:“别闹,我偷偷给你戴了守护符啊。”

她晃了晃手中挂着的蓝色方形小布袋。里面蕴含的神力已经散去了,字迹也模糊不清——没想到当初费心阻止她去捡拾的小玩意,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都怪你,这可是我唯一的保命符哟。”她俏皮地凑上来,柔软的双唇深深地印在他嘴角,微微带着肉刺的舌尖像小勺一般灵活地撬开那一口虎牙,忘情地吮吸着他的滋味。

“唔——!”被她浑圆的胸脯一压,敌枪的暗伤又发作了。唉,毕竟只是最普通的护符,虽然重塑了他的身躯,却没能治好那场鏖战落下的一身伤痛。

槐痕松开他,坏笑着舔了舔上唇,一双小手往他腰里一伸,摸着皮带就把裘裤和钢甲给褪了下来,“嗤啦”又把胸盔一掀。顽皮的西风吹过,冷得他缩成一团。

“羞什么,都多大人儿了,乖乖让我给你手入呀。”她一边笑一边拽着他不知该往胸口还是下肢捂的双手,“哗哗”两声又把护腿给扒干净了。

趁他忙着保护身前的贞操,她像只好容易抓到老鼠却舍不得吃下的猫儿般,扭腰绕到了他背后,把尾骨一抬——“吱呀!”长在尾巴上的夜刀神发出了小动物受惊一样可爱的叫声。

“你——你在做什么!”感觉尾骨下方的菊xue被她饱含恶意地捅了一下,从没被这么欺负过的敌枪声音困惑又带着一丝迷情般的颤抖。她“咯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涟羞得即使脸上没什么血色的他也开始面红耳赤了起来。

“你呀——没想到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如胁差!”就算隔壁璃儿家的近侍青江长期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也比他懂多了好吗!

说着她舔了舔手,假意称要替他上油,抬起他挺括结实的tunbu,摁住他隐秘的houting划着圈揉捻,感受到那紧致的菊褶在她的调戏下一张一合。待到用于润滑的油沫慢慢地自外而内浸了进去,便咕滋一声把指尖整个捅了进去,疼得他直抽冷气,骨尾一扫,瞬间把她甩飞了出去。

闹腾了半晌,看敌枪快喘得不行了,疯过头的槐痕才收了手,同当初第一次坦诚相待一样,打来了清水,小心洗净他一身的刀伤,一点点清理创口,然后拿过他作为本体的枪尖,同样擦净刃锋上的斑斑锈痕与血沫,用蘸着粉的小锤用心锻打,再抹平颗粒、涂上护油。

“出来得太匆忙,没带什么玉钢,大概也只能做到止血了。”她耸肩,“我们必须回——”

“这点小伤,休养些钟头就好。”他沉闷地打断了她。

她哂笑。这话也不知道自家付丧神们变着花样逞强了多少次,最后还不是得一升升玉钢一桶桶冷却材地好生伺候着。就算溯行军的体质与付丧神略有区别,没个三四天工夫也甭想下地。

“手伝札也没带……这样,先揩油吧。”她拿拭纸沾了些御刀油,凑近了他胸口,一点一点顺着中心画着圈涂抹着。

“你那是什么表情?”察觉被拐来的审神者一脸微妙,敌枪不悦地向后缩了缩肩膀。

她硬往前凑,哈了一口气,继续把手摁在他紧实敦厚的胸膛轻拢慢捻抹复挑,一边轻笑:“收回前言,我看比你纯洁的也就剩大太刀了,教了你这么久,居然还是什么都不懂。”柳眉一扬,“原本以为,当初对我上来就又亲又抱,怎么说也是动情了呢。我没当场刀解你算你走运。”

“抱是因为怕你跑了。”他闷哼。再这么被调戏下去,真的要生气了!当初那个害羞怕生,即时交合时也千娇百媚的小猫跑哪里去了?这分明是下山的母虎啊!

“嘁,那亲呢?”“我怎么知道,当时只是想凑近一点看你——”“省省吧,舌头都进来了。那味儿大的简直特么跟吞锈刀片一样酸爽。”“我——”

“胸太大,涂完就没油啦!”槐痕适时地住口,大力拍了拍油乎乎的手心,坐到他盘起的腿窝,微吊的猫瞳狡黠地向上瞅着,见他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抬手朝他脸上抹了一把,在那苍白铁青的颧骨上留下了五条黑乎乎的巴掌印。这下连站在一旁看戏的骷髅马都忍不住“吁吁”蹬着蹄子狂笑起来。恼得敌枪抓起她两只手提着就照她脑门上拍。听她一顿吱哇乱叫,差点以为又弄痛了这丫头,刚想道歉,就兀然觉得她蛮腰一软,水似的瘫在他怀里,放声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终于,他也跟着小坏丫头笑了。虽然震得伤口生疼,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心畅快。

由于他体力不佳,这回槐痕没有勾逗他像尘世男女般交合,只是让他平躺在地,温柔地用口腔吞吐着他被洗净的yanju。他惬意地将后脑枕在自己的双臂上,垂眸俯视着身下忙碌的人儿。只见她小小的掌心捧着那条快感的源泉,微阖着双眸舔吻,并且用手roucuo着下面的卵袋,让它慢慢挺立起来。

“唔……嗯……啊……”他难以遏止地挤出seyu浓厚的鼻音。不知为什么,相比能够在他面前纵情浪声的槐痕,自己反而持着某种强烈的自尊不敢释放快感,不想输给面前这个经验丰富的丫头。甚至赌气般想用在战场上锤炼出的毅力憋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阳关。

见他迟迟不肯释放,槐痕生气地眯起了本就细长的丹凤眼。直起身,一边一只手继续用指尖捋着他性器顶端的铃口,一边把另外一只手悄悄没入他的臀隙,用残存在瓶底的一点油渍按摩着houting。

“放松,放松。”她催眠般甜甜地安慰他,一点点令他适应手指的大小,然后向里面皱眉摸索着,估摸好范围后,趁他舒服地闭上了双目,偷偷把打粉棒从手入盒里拎出来,将柄端一点点塞进了xue道之间。

异物进入身体的痛楚惊醒了他,随着她模仿他yanju的抽动,木棒的顶端无情地撞击着他比人类男子更为坚韧的内壁,强烈刺激着粘膜,一直顶到内部某个硬质的敏感点,辐射状的快感一bobo自那羞耻的位置传来,刺激得他的骨爪皆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几番顶弄,浓稠的白色液体自下体前端喷薄而出,一阵一阵,失禁般的快感不知持续了多久,只洒得他腿间一片斑驳狼藉。

“哈……哈……”从来没体验过这种交欢方式的敌枪整个人都虚脱在她怀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微闭修长的双目,大口大口地chuanxi,任她平静地埋头替他清理着下身的精渍,伴着她温软香舌刺激出的余韵,头一次那阳刚的面庞泛起了春潮的涟漪。

“你……你敢……?!”见她作势还要提起他的宝枪往后xue捅,他赶忙把她拽进怀里,拼力捏着她的虎口让她松手,然后用双臂配合尾巴上的夜刀神,整个把她像绑在柱子上一样牢牢锁住,冷笑:“拼这点儿力气,我还是有的。”

她吃吃笑了,甜蜜地用脑袋蹭他的下颌:“那么,保护我,一辈子保护我。”

“只要你够乖。”他不客气地提条件。被她狠狠掐了一下腰肌,然后疲倦地把他的胸膛当作枕头睡去了。

月凉星稀,乌鹊南飞。飒飒的叶声中,起伏着二人均匀的呼吸声。林外紫陌,恍惚有马蹄的鼓动踩过大地。

将耳朵贴在地皮上的敌枪猛然惊醒,晃了晃怀中熟睡的少女。

“嗯?”槐痕揉着眼睛爬起来,掀开被她当被子盖的沉重铠甲,听他焦虑地问道:“你听,检非违使追来了。”

“咿——呀——”她不耐烦地伸着个懒腰,咕哝着换了个姿势往他腋窝里钻,“事真多,演练场里哪来的检非,那是没捞到日本号的审神在跑夜路呢。”眯了一会儿,突然又大叫着弹起,“坏啦!明天下午清场!”

为了方便审神者重新打捞资源,又或者纯属想让她们享受被枪爹们戳哭的乐趣,每周演练场都会清理一次,恢复如初。

时间之河旁是巡逻的检非,演练场又即将被彻底排查,这可如何是好?只见槐痕明眸婉转,对敌枪嬉笑:“你还可以随我回本丸呐。”

“说是不肯,其实早就偷偷去了不止一趟吧,搞不好比我还熟门熟路哟。”见他当场否决,她伶牙俐齿地回击,还反客为主地跨上马背,“再不挪窝,我可要把你的宝马骑走了。”

“总有一天要把你个死丫头再戳在地上教训一顿。”完全失去主控权的银发长枪嘟囔着提起枪杆上马,顺手把她拎到了屁股后面,“这次不给你坐怀里了。”

她甜蜜而无声地笑了,爬到他背上,幸福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那一头银丝如雪。

趁着夜色掩护,她将敌枪的骷髅马牵进了马厩,虽然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但见是主人回来了,马儿们便也不再多虑,正好趁着惊醒吃些夜草养膘。

二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走廊钻进了手入室——这对高大的敌枪来说可是件困难的事,几次头皮擦到了房顶,或者拖在地上的枪杆把沿廊的卧房给敲出了木色的回响。

好容易把他塞进去泡澡,那边厢穿着内番服的安定和清光就从打刀们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啊……哈哈,你俩还没睡呐。”被抓包的审神者做贼一样假笑道。

“呵——呀——”清光打了个语音绵长的哈欠,那双顾盼生波的细长绯眸似乎因困倦越发的润红。心思敏锐的安定则皱眉抱臂:“主上说的出海‘一年’,感情是按天上人的过法来算的。”

“是、是这样没错啦,战国时代的人算数都不太好——”“可是我问了竹宫茜提督,今天并没有在海上遇到您捞鱼呢。”

“这个嘛……她捞的是甲鱼……”“您捞的是鲸鱼是么。”“不!那个——”

“那么,咸鱼咯?还是死鱼?”“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镇守府黑话……”

“主上您喜欢的小姐姐名为天龙是么。”“啊啊啊竹宫茜她平时都在教些你什么!”

“真是越扯越远,别再开审庭了。”清光用袖口揉了揉眼睛,将修长的指尖搭在安定消瘦的肩头,垂首望着恨不得猫进墙缝的审神者,“主上……我本以为您……不会重复上一任的错误。∓quo;他的语气,失望到那一身绯红都显得黯淡了。

槐痕第一次被自己的刀盘问到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却又百口莫辩。

压抑的气氛中,她踌躇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的确是打算出远门,怕你们担心,才提前告知。”

“但是中途撞上了检非违使,只好打道回府。”她捋了捋盖在左眼的发帘,在月光下露出颊上被胁差刺破的划口。

“天呐。”清光赶忙要拉开手入室的门,“破相成这样,就不招人喜欢了啊。”他深深地同情道。

本来我也没想多受欢迎吧……而且说了多少遍用打粉锤和目钉拨敲你们的审神者是没办法治伤的!槐痕忙苦笑着阻止他,防止一会儿头上又多了一个包。

安定非常淡定地看着他俩鸡同鸭讲,回头瞥了一眼玄关处——随着晚风吹进来几只流萤,两排虎爪一样的大号梅花脚印在闪烁的莹绿色光辉下是那般地诡谲。

五虎退养的那群猫崽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他皱眉寻思。

第二天早上,鸡鸣三声,本丸里炸开了锅。

那个从来不干活只知道吃白饭打瞌睡的智障刀匠嚷嚷着玉钢少了一千多块其他资源也被偷了几大百;手入室外“砰砰”响着排队砸门的小短刀们,去马当番清理的鲶尾被吓得满走廊拍门找骨喰;五虎退哭闹着表示走廊上的脏脚印绝对不是他家宝贝儿们踩出来的养宠物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们怎么不去问问狮子王;审神者临走前出门远征了整整一天的新选组刀剑们被这群熊孩子吵得睡不着觉,最后还是派长曾祢虎彻踹门把御用近侍陆奥守叫起来管事儿。

“俺跟战国时期的古董刀们又不熟。”他骂骂咧咧地从枕头下掏起枪爬出被窝,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摸近手入室,拍了拍二号房间的门,“谁在里面占着不出来?”

“别来烦我。”大俱利伽罗一副要捅死所有人的口气。听出来是他,烛台切光忠忙拉开了陆奥守,连声“交给我就好”,敲门劝他出来,温声细语着“只是被分类成打刀了,不要总觉得被降级了啊”,结果还是吃了闭门羹。

旁边的土佐打刀用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嘲讽的表情斜视过去,可惜光忠的眼罩挡住了半边视线没有注意到他的抗议。

“这里面又是谁啊?!”长曾祢用自己本体的刀柄敲着一号门,“本丸里又没有大太刀,哪个打太这么能蹲?”

终于,根本没怎么睡的槐痕顶着黑眼圈被安定和清光从卧室里驾了出来,顿时大家又炸了一圈——主将居然提前回来啦!

“里头是次郎太刀。”槐痕信口胡诌,“昨天晚上我半夜回来,随手锻了一个,不小心带他跑到厚樫山了,现在重伤,你们照顾点,别打扰到人家。”说着踹了刀匠一脚叫他闭嘴。

众刀半信半疑地点着头,骨喰沉默地拨开堵路的几位,把她领去了马厩,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微泛出些不适的神色:“我一直觉得马的眼睛很好看,但这只——”“马粪跟它比起来都没那么吓人了好吗?”鲶尾一脸惊悚地打断他的话,说话间就被那眼睛闪着凶暴寒光的骷髅怪马打了个示威性的响鼻。

“这马是哪儿来的?”“啊,这不就是三国黑——的远方表弟嘛。”闻之,隔壁栏一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发出了不悦的呦呦声。

骨喰用一种“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傻”的表情瞥了审神者一眼,催鲶尾跟他一起去叉草垛。

出阵的出阵远征的远征演练的演练手合的手合种地的种地喂马的喂马,好容易把所有付丧神都赶出了本丸,差点累瘫了的槐痕一头靠在手入室的门上慢慢往下滑,用疲倦的声音对里头的敌枪宽慰道:“总算想办法糊弄过去了,你安心休息就好。”

他呼出沉重的鼻音,似乎在狭窄的空间里翻了个身:“真是热闹。”

“哪有啊也就今天人多一点因为远征的都跑回来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随之被他打断:“难怪你舍不得走。”

槐痕不高兴地咂起了舌头。这醋劲儿也忒大了吧感情你身上那么多铁锈就是因为从小被醋泡大的?随后又听他叹息:“等我能行动……就留你这干活吧。”

一瞬间槐痕以为自己又被清光用粉锤砸到头了,结结巴巴地反复问了好几遍,确定他是认真的后,整个人都又哭又笑地捶着地板:“总算安顿了下来,就别想那么多了,你想种田没啥,我还得想办法让他们以为你也是个付丧神咧。啊,头疼,白色长发还大高个儿的刀好少啊。”

说着,玄关传来了岚素急促而兴奋的叫门声:“丫头,丫头!听你家短刀说次郎回来了??”

楔子&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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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恨冢(暗堕女审x敌枪)

——史书凉透,刀光杯弓影。岁月销磨多少,前朝折戟倾。数声边角音,几行佳人泪,莫不饮恨终凋零。

楔子:

晚春凋零的樱花瓣呐,宛若无力掌控命运的红颜般随风逐波,打着旋儿飘过,那供奉着太郎太刀与次郎太刀的热田神宫里伫立的鸟居。

在神社里打工的清瘦少女,白衣绯袴,无言地清扫着阶底被碾碎的花泥,仿佛时光就可以凝结在这份葬花之情中。无奈一名聒噪的少年,似乎刚从山底登上来,气喘吁吁,却是不停地东问西问:“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审神者吗?”那少年自称,是一名新任的审神者,因得到某位高人的透露,特来请教她关于某段不可言说的过往。

年轻的巫女似乎并不想过多搭理,无奈那少年的引荐信上,写着另一名审神者的名字。看来……是推不掉了呢。

“我这要说的是一对……背叛了政府,亦背叛了时间溯行军的眷侣。”

“呐,说是眷侣,恐怕并不合适罢……他对她的狠,她对他的怨,此间累累的伤害,我并不认同。”

巫女说,那位暗堕的审神者,原本并非是被命运选中的少女,而是数百年前,某把刀下的亡魂。

而对充满怨恨的她来说,之所以担任审神者,唯一的目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寻到那把血刃了自己的恶刀。

风云几度变换,留在耳畔的唯有历史的车轮碾过的轰响。绵长的山阳道呐,有谁还曾记得备后国的腥风血雨……

初月:西风古

政府军中出现了历史修正主义者。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消息,在审神者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正是为了阻止历史修正主义者组成的时间溯行军,才诞生了守护历史的审神者,才会有无数被唤醒的刀剑男士浴血奋战。而如今,却要替这位无法直面过去的高官卖命吗?

就在一场雷电交加的雨夜,一名初代审神者刀解了所有的部下,只留下唯一的近侍,愤然拂袖离去。

空阔的本丸中,只有风声吹拂着一页页刀帐,恍若谁人的叹息。

次日清晨的朝阳吹尽了乌云,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

唯有一名青衣云鬓、身材略显单薄的文弱少女,由一位手执大太刀、身材高大的墨发男子不离左右地护卫着,一步步踏过积水走入死寂的本丸。

“槐痕。”她唤向身后,面容平静得一如门前那潭秋水般不起波澜。

“是……岚素前辈。”应声的,是另一名个头矮小、衣着褴褛的女童。躲在假山后的她,半边面颊被披下的发帘遮挡,另外半边黝黑的脸颊布满了细碎血痕。

见她这副模样,岚素撇了撇嘴:”你先去更衣,稍后狐之助会来找你商量事宜。“新手可真难带呐……她在心里暗自道。

随后岚素便带着自己手下的刀剑男士们出征去了,杀伐了一天,直到傍晚才想起那个害羞又怯懦的姑娘。便带着近侍前去探访,顺便查查战果。

小丫头呆坐在门口,身后站着狐之助为她新近挑选的近侍。见来了客人,那佩着打刀的精壮男子率先咧开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没等主上发话,便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坐坐。

新上任的审神者槐痕也腼腆地朝岚素笑了笑,唤了一声“岚姐”,迅速绕到自家近侍地身后,只留半边没被头发挡住的眼睛,悄悄瞅着。

“不必如此局促的。”岚素亲切地笑了,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同对方选中的近侍同样,这姑娘脑袋上也翘着一对猫耳似的卷毛。

“难怪你选择了陆奥守吉行。”岚素恍然,唤着那近侍的姓名,又指向身后沉默不语、几乎头顶要擦着房顶的高大男子,“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近侍,太郎太刀。”

“好厉害……那个、传说中的真柄直隆的爱刀?狐之助那里没有看到过呢。”槐痕羡慕地咬唇。

岚素顿时包容地笑了:“不不……狐之助不会一开始就让你跟他结缘的。”

“啊……也是。‘那把刀’……怎么可能一下子让我找到呢。”槐痕头上的两撮卷毛真的像猫耳一样失落地耷拉了下来。

这姑娘……在成为审神者之前就已经有中意的付丧神了吗?心细如针的岚素眉头微蹙,觉得这话题当着两位刀剑男士的面询问并不礼貌,正寻思着如何支开二人,陆奥守率先出声了:“你啊,有什么目标吗?”

“咿!”槐痕像受惊的小动物般从putuan上弹了起来,望向一脸率直的近侍,目光触及陆奥守那双宛若大型猫科动物般明亮的琥珀色双眸,两颊迅速烫红了一片,蜷缩成一团道:“你、你别在意……我只是下午休息的时候翻了一下书房的刀账。”

注意到岚素和太郎都在专注地盯着自己,这丫头更赧然了:“天啊……你们都这么好奇吗。”

岚素很机智地沏了一杯茶给她。槐痕接过来,像喝酒壮胆一样一口灌下去,连珠炮道:“说起来你们不信……我一直在挂念着一把刀,他个子又高又壮,白色的头发很长很长。”

“听描述像是小狐丸呢。”岚素又笑了,叹息道,“那只是个都市传说,丫头,早点睡吧。”

“唔……”槐痕鼓着脸,似乎想解释些什么,随后又赶忙向陆奥守道歉,拼命解释自己并不是那种会嫌弃初始刀的审神者。

然而性格温厚的打刀男士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用浓厚的土佐方言宽慰道:“什么嘛,能见到新伙伴,俺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不起……”这依然是槐痕细若蚊哼的回应。

岚素返回自家本丸的山道,寂静无声。

她能感受到身后大太刀稳健的脚步声,那般的令人安心。这样便足够了,她想。

“你很在意她吗。”蓦地,太郎低沉而平静的询问飘散在路畔的流萤与虫鸣,令岚素差点没能察觉他在出声。

果然,向来对人情世故非常陌生的太郎,也感受到了她对槐痕难以言明的关切吗?

“槐痕周身,缭绕着些许不净之物,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太郎兀自喃喃。

原来关注点在这里吗……岚素哑然。

太郎警告她说,那孩子非但没有显露出审神者的灵力,反倒森森透着些许妖异之像,几乎大半生都在神社被供奉着用于参的太郎,很难说不会反感那种气息。

“那孩子只是个新手。”岚素搪塞着,后又调笑道,“实在不行,让你或者石切丸替她净化一下也好呀。”

“那么,什么时候准备法事?”太郎神色肃穆。“不不,我开玩笑的……”少女无奈地回绝。

正说笑着,太郎警觉地向身后抽刀劈砍,草丛中顿时窜出了一只黑猫,狠狠瞪了主仆二人一眼,嘶叫着顺树逃了。

太郎的眉峰几乎拧在了一起。那并不是普通的猫类。附着其身的浓烈怨气,对他来说简直刺鼻得难以忍受。

“最好快点跟上去。”太郎催促道。岚素又摇了摇头:“别,就凭你这身段,老远就被发现了。”

正好也快到自家本丸了,她干脆指派最为信任的短刀“小夜左文字”同自己一道前去寻觅那只猫的踪迹。

目送着他俩,不放心的太郎想了想,还是从马厩里牵了一匹快马,跟了上去。

没有找到猫,倒是发现了槐痕。或者说,以她周身那阴森逼人的气息,根本没办法从太郎眼皮底下逃掉。

她唯一的近侍陆奥守吉行并没有随行左右,孓然一身的她,简直在做最错误的决定——

粗重的chuanxi声自竹林间起伏而来。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几乎只到他腰腹的槐痕。除了接近人形的轮廓外,对方全无身为“人”的理智气息,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魔气,包括拄在手中的那柄长枪都闪烁着妖异的寒光。

是时间溯行军!!太郎顿时策马加鞭,不料却被密不透风的竹枝层层遮挡,无法挥刀横砍。察觉到动静的敌枪,立刻虏起地上的槐痕,纵身跨上一匹骷髅般的黑马扬长而去。

如月:红栒子

动荡不安的一夜即将过去,蒙蒙的天际已泛起了鱼肚白。无论是马儿还是马背上的男子,都已面露倦色。连绵的竹林仿佛没有尽头般漫长,婆娑的叶声宛若在嘲笑着太郎徒劳的追踪。

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心生怨怼,任凭那自作孽不可活的混蛋丫头自生自灭了罢,然太郎太刀终究是不谙事故的神使,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责任和使命。

此刻他胯下名为“小云雀”的骏马发出了不满的响鼻声。背负一个身高几近两米的沉重汉子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差使。

太郎抱着歉意翻身下马。小云雀立刻嫌弃地用屁股对着他,兀自在林子边刨地食草。等它休息得差不多了,一人一马方踏着清晨的朝霞回到岚素的本丸。

太郎将昨夜的险情报告给了主上。焦急的岚素立刻同他一道策马奔向槐痕的居所。

审神者失踪这种事,怎么也得通知近侍。她想。又或者,陆奥守吉行那边知晓些动静。

槐痕那死气沉沉的本丸外,竟多出了一名栗色短发的清秀男孩儿端着一盆水跑来跑去,身着干练的短裤与军装的他,随着那轻快的脚步,背后缀着金色流苏的白披风仿佛小旗子般可爱地摇曳。

“啊那个……平野,不用那么勤快——”屋内传来槐痕的呼唤。“主君,我是前田藤四郎啦。”新来的孩子有些尴尬地纠正道,随即又殷勤地邀道,”您要休息的话,让我来铺床可好?“

完全被无视的岚素和太郎在一旁以完全相同的表情皱紧了眉头,良久才是岚素的嗤声:“噗,又一个把双胞胎短刀认错的主儿。”

她撩开不知何时新挂上的夏用竹帘迈进去,有些愠怒地对窝在炕桌里的审神者责怪道:“被溯行军抓跑了一晚上,找得我好苦,自己倒先回来了呐?”

“啥?老大说她只是遛弯时跌下山了。”陆奥守顿时停下了在主人额头用湿巾擦拭血迹的右手。

槐痕顿时一个轱辘从炕上爬起来,推说着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近拉开一扇房门躲了进去。

“主君进的是手入室呢。”完全被忽视的前田在角落里纳闷地嘀咕。

旋即槐痕“砰”地一声撞开房门,惊恐万状地指着黑黢黢的小隔间,“里面、里面有人啊!”

她身后,男式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回响。那陌生的付丧神,一袭黑红相间的金扣风衣,高贵得仿佛王室公子般,泰然自若地穿过众人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供人比试的手合番。若不是他路过陆奥守时用那修长的绯红凤眸钉刺般狠狠地瞪了一眼,太郎恐怕就要误以为撞见了需要除灵的鬼魂。

除了今早才被召唤成功的短刀前田,槐痕还从来没有锻造过第二把陆奥守那种规格的打刀。倒是那精致的容颜,似乎曾在狐之助给自己挑选初始刀的绣像上匆匆一瞥而过。

“是加州清光呃……”陆奥守诧异地喃喃。从未正儿八经出阵或锻造过的主人,本丸里怎么会有另一名初始刀?更不巧的是,这把刀他不但认识,而且在尚未化为人形前,关系就不是那么地融洽。

岚素瞥了一眼房梁上的狐之助——这位被政府指定派来监督每一位审神者的花毛狐狸,非常纠结地在狭窄的屋椽间转着圈,考虑怎么跟两位审神者解释。

“呐……就像诸位所看到的那样,这间本丸被它的前任主人遗弃了。”它讪笑着,“但是好像留下了唯一的近侍。不如重新开始,好好待他吧。”

槐痕用她那山猫一样锋利的目光狠狠剜着狐之助,这只狐狸却开始心安理得地梳理起了皮毛,甚至岔开话题说,下个月即将安排规模盛大的战力扩充计划,以槐痕目前的实力,恐怕无法通过考核哦。

槐痕没甩它,直接从陆奥守腰间摸出了一块绿油油的投石砸了过去。

“喂,俺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敝帚自珍的土佐打刀愤怒地抗议。

岚素翻了个白眼,拽住打算独自离开的槐痕,一字一句:“丫头,既然你平安归来,那我也不多问了。以后出行时记得带着近侍防身。陆奥守是你自己选择的结缘者,他会拼尽一切守着你的。”顿了顿,又补充,“前田那个孩子也很贴心,何况现世中短刀本便是防身之用,带着他也无妨。”

然而槐痕只是低下发丝凌乱的头颅,任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目,带着泣声:“岚姐……我做不到……做不到……”

岚素仿佛不认识她一般轻轻地松开了手,没有过多的言语,拂袖领着太郎离开了。

“下次出征或锻刀时我一定带回次郎。”她对太郎许诺道。

毕竟自己这里还有急着完成的刀帐,这任性的新人丫头……唉,随她去了。

是夜,槐痕的本丸鼾声如雷。见守在厅堂的陆奥守早已困倦得睡去,夜猫子样不消停的新任审神者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绕过去,刚打算溜出门,寻思了一番,又将前田藤四郎上午整理好的被单扯下来一条,悄悄盖在从来没被她带出门过的青年近侍身上。

月光下,她怔然地端详了一会儿他熟睡的英挺面庞,无声地叹息着离去。

依旧是山道旁那延绵不绝的竹林,依旧是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的无助少女。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般,一柄裹挟着紫电青光的长枪自片叶间穿刺而出,伴着竹枝摧枯拉朽的破裂声,体格健硕的枪溯行军宛若一座小山般伫立在她面前,其背后沿着尾椎生长出的、宛若蛇骨的夜刀神亦咂着一口利齿在少女的鼻尖嘶叫,骷髅一样深陷的眼窝中迸射出与本体一样失却理性的凶光。

少女安然地谛听着面前男子风箱般的粗重chuanxi,伴着他翻滚的喉音,她眼角渐渐染上悲伤的神色。

“在问我为什么……会背叛你吗?”

“在我睁开眼后,就已经变成如今的身份了。”

“我原本是没有这份资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忽地,她住了口。背后,清晰地传来木屐踩踏在竹林间的蹒跚声。

“……老大?!”是陆奥守那熟悉的土佐乡音。撞见这骇人的一幕,他忙不迭地拽住主上的胳膊将她揽回自己身后。

女孩子的尖叫同血腥味一并弥漫在夜空中。

削铁如泥的锋利枪头,生生穿透了打刀近侍的腹腔,将他狠狠扎在原地。与此同时,沉默而凶暴的敌枪肩头的护甲也渐渐斜开了一丝裂痕——毕竟陆奥守化为人形前便是身经百战的武器,在攻击袭来时便已及时拔刀防卫,虽然未能击透对方的铁壁,却也能造成一定的损害。

槐痕挡在刀与枪之间,一寸寸将那柄渴饮着鲜血的长枪挪开,用自己全部的怒火逼视着低吼的溯行军。

“放了他。”命令式的语气,竟从向来唯唯诺诺的审神者口中吐出。身量矮小的她,竟然仿佛君主一般呵斥着敌枪。

敌枪咆哮了一声,猛地凑近她,二人的目光间距不足一寸。他那双闪着非人目光的眼窝怨恨地闪烁了几回后,终于跨步上马,抽身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原本还气势如虹的少女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绝望地呼唤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近侍。

“主君您回来了?主君……主君!!发生了什么?!!”

才来本丸一天不到的前田藤四郎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一片狼籍。以至于手忙脚乱间,有些思念藤四郎家族那些未曾见面的哥哥们了。

槐痕一个人徒步把重伤的陆奥守背回了本丸,沉默地坐在手入室门口。

“我是个不合格的审神者。”她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抹披着红色围巾的黑衣身影,但抬头时,惶恐地伴在身旁的,只有前田一个孩子。

看了看手入室旁的钟表,估摸着陆奥守还有好一会儿才能醒来,无所事事的槐痕只得踱步到旁边的锻造所。此时加州清光一言不发地端详着她,看她一边对照着一张长长的配方表一边指挥在这里工作的刀匠往炉子里大把大把地挥霍各种玉钢和木炭。

一道火光闪过,这位新主人瞅了一眼渐成雏形的刀条,发出后悔不迭的凄厉悲鸣,掐着刀匠的脖子狂喊“说好能锻出小狐丸呢又拿打刀公式骗我!!”

日渐西斜,手入室里,陆奥守吉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出,刚想同主上庆祝这元气满满的复出,逛了一地却没能找到她的影子,反倒是被前田叫来的岚素与太郎一脸“这丫头怎么又惹事儿了”的表情堵在门口。

至此,太郎与陆奥守达成共识,他们见到的是同一名敌枪,而且显然槐痕与其相识,甚至可以一定程度地控制对方的行动。

因为太郎身材过于高大无法进入竹林,岚素决定带着她的初始刀“蜂须贺虎彻”,及其余几名身经百战的打刀、胁差,由陆奥守带路去寻找失踪的槐痕。

簌簌的竹叶声,声声清透。岚素一边焦急地巡视,一边暗想,若不是因为身处战场,恐怕自己会陶醉在这份美景中罢。

忽然间竹林里便传来槐痕那一贯死气沉沉的声线:“不要……不要恨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不行……不行!不可以伤害他们!”

随着刀剑男士们一声令下,随行的弓手与投石式神纷纷向竹林中躲藏的巨大剪影发动攻击。伴着惊天动地的呼号,那万恶的溯行军骑着一匹冒着黑烟的骷髅马,单手持枪,另一只手缚紧了大家搜寻许久的审神者,披着一身箭伤与泥泞淤血杀出重围。

守在竹林外的太郎快马加鞭,冲到阵前,照着其腹部就是一挥,被击碎的甲胄间,顿时喷出半尺长的浓黑血柱。虽然太郎英朗的脸颊上也被扫过的枪头戳出了一条豁口,战意正酣的他反倒是嘴角翘起了好斗的笑容。

“听我的,不要跟他们争。”此刻,居然是始终沉默不语的槐痕发出了声。原本被挑起怒火的敌枪顿时迸出不情愿的嘶吼,向太郎最后示威性地唾骂了几声后,扭头逃回竹林消失不见了。

“追!”太郎对打胁们呼喝道,却被岚素抬手阻止,“不,我们回城。”

顿时大家都露出了厌倦的神色,纷纷黄着一张脸抱怨着,慢吞吞地踏上了回本丸的路。

岚素愧疚地拍了拍仍然兴致高昂的太郎,最后扭头望了一眼深深的竹林,低声:“丫头……自求多福吧。”

敏感如她,已察觉那少女与溯行军奇特的关系,若进一步追捕,怕反会酿成大错。更何况,那溯行军已身负重伤,槐痕力气不算小,应该有自保的余地。

暗黑色、宛如淤泥般的积血,一滴一滴,顺着马匹的颠簸,洒在蜿蜒的羊肠道上。

马背上巨汉的chuanxi声,已然混拌着痛苦的呛咳。

兀地,一口呕血,自他锋利的虎齿间迸出,伴着肋骨破裂的巨响,先前还威风凛凛的敌枪铿然跌落在地,气若游丝,连他尾巴上的夜刀神都像条死蛇一样歪着脑袋平躺在地。

怀中的少女匍匐着自他唯一完好的那半边盔甲间钻出,从袖笼里抽出一盒手入工具,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敌枪粗粝的脸颊道:“好嘞,大块头,别喘了,留一口气让我给你脱衣服。”

在狐之助那里学习手入知识时,她所知道的第一步就是脱鞘,即小心翼翼地褪去刀的外装。虽然并不清楚修理枪类时是否也是同样的道理,但现在也只能死马且当活马医了——说起来,正好这位敌枪就骑着一匹死马呢。

“咝——”在少女暴力的卸甲下,敌枪发出吃痛的抽气声。一边听她抱怨着“这破玩意儿真难脱”“你啊,平时是怎么穿衣服的”“难道有小短刀帮你穿吗”,一边任凭夜风刀割般撕裂着他遍体的伤口。

好容易扯掉肩头的铠甲后,她开始生拉硬拽着他腰上的绳索,勒得两手生疼,最后一气之下,干脆直接一口咬上去,用自己的牙齿磨着绳结。唔……总觉得这姿势有些不对劲,管不了那么多了。

终于,腰上那一层层的鳞甲也被她扔在了地上,“嗤啦”一声,最后一层布裤也被她扒了下来。

眼帘里猛然撞到他胯下的庞然巨物,一瞬间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捂住眼睛哆哆嗦嗦又把裤子给他套上了,头也不回地捡起一块肩铠去附近的水源兜水来给他冲洗伤口。

反正仗着没人围观,她扯下了自己腰间围着的裹布,当毛巾蘸水给他冲洗。仿佛是明白了她的好意,那敌枪没再喊痛,只是咬紧牙关任她作弄。

总算把血肉模糊的躯干洗净,露出那岩石般厚重的胸膛和一块块板结的腹肌,她把手放在他腰间,迟疑着,羞红了脸,又将布满血迹的裤管给褪了下来。

原本以为他膝盖上的两只堆成的牛头状骨钉只是普通的装饰,结果发现它们居然生长在他的膝肉里——嘛,算了,不纠结这种问题,治伤要紧。说起来……那个……还真大啊。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一边洗刷着他髀肉上的瘀伤一边忍不住将目光飘到鼠蹊之间,最后终于忍不住轻轻用指尖戳了一下那条在她看来有点像蛇头的roubang。方才还半昏迷的敌枪顿时脸上泛出异样的神色,目露凶光地瞪着她。

仗着他没法动弹,这坏心思的小丫头反而忍不住好奇地上手玩弄了起来,一边用手捋着一边roucuoroubang下的两团卵袋,任他发出异样的shenyin。在她瞪圆了的目光中,发现它居然像活物一样在慢慢膨胀挺立,比她认为的还要巨大。她忍不住扑上去,仿佛一只猫面对猎物一般,对着那鼓胀的末端伸出舌尖蘸了蘸,看它尖端渗出了晶莹的液体,索性张开小巧的樱口用牙一咬——

“吼——!!!!!”狮子一般震天的咆哮响彻山谷。胯下剧痛的敌枪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地将她掀翻在地,趴在地上,以非人的言语不停地对着她敏感的耳朵又喊又骂,直到自己嗓子也承受不住了,才渐渐嘶哑下去,却依然没有起身,只是凶狠地瞪着她,完全不知此刻他滚烫而挺立的下体正紧紧贴着她chiluo的双腿。

感到他肩头的伤口正因为暴怒再次迸开,温热的血水滴沥在脸颊,玩心过重的审神者少女终于知错了,躺在地上,柔声细气地抬手抚摸着他颧骨硬朗的脸颊:“乖……乖,我不玩了,这就给你治伤。”

他朝她示威性地龇了龇锋利的犬齿,慢慢地蜷缩在地,捂紧发疼的伤口。

槐痕爬起来,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手入的步骤——去油,打粉,擦拭,上油,如此这般修复着他的枪,和料理着他的伤势。一遍遍,累的她满头大汗,敌枪的身体还是恢复得如此缓慢。最后实在毛躁起来的她,干脆把今天做日课时省下的手伝札往他脸上一摔:“我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作用的,反正好像有神社的力量加持,能修好你就行了。”说话间,一只宛若幼儿般小巧可爱的式神从那札符中凭空窜出,以凡人达不到的手速绕着溯行军和他的武器眼花缭乱地忙碌着。

这倒是灵验异常,须臾片刻,那敌枪便shenyin着起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槐痕安静地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月华如练,敌枪那一头曳地的银发恍若瀑布般垂悬,勾勒出他坚韧而粗犷的面容。细细看来,若不是那一脸斑驳的划痕,这幅面容倒该很像硬朗的大理石雕塑。

而他一身千锤百炼的腱子肉亦是锈迹斑斑。越过锁骨处不知为何横生的骨刺,她几乎能观察到那起伏肌理间累累的疤痕。

她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心口,听到对方喉头翻滚出低沉的咕哝声。宽阔厚实的胸膛上,那一条条反复崩裂又结痂的伤痕,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治愈的烙印。

“你在遇到我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她自言自语。敌枪低下头来,盯着她,眉宇间仿佛在流淌着什么异样的情感,却在她抬首的刹那,移开目光,宛若一尊石雕般静静地凝望着天际的流虹。

西风凋敝。衣着单薄的少女像只猫儿一般将脑袋伸进他下颌间取暖,困倦地念叨着:“你的破衣烂衫我实在整不来,一会儿自己披上。”“等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就骑上你的马,走得远远的。”“远到多远呢?再也不要被其他审神者抓到就好。”

嘉月:聚花艾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脸颊。在磐石上硌得浑身疼的槐痕打着哈欠爬起,环顾四周,杳无人迹。就连昨晚互相依偎的体温都仿佛消散在了刺骨的晨风中。

“果然跑路了呀。”她嘲弄地耸耸肩,整整衣服,一个人哼着走调的小曲颠儿回了本丸。

看到她自己滚了回来,岚素一点都不奇怪,甚至没有多加逼问,只是再三确认道:“他不会伤害你,是吗?”

槐痕认为,时间溯行军基本只会优先攻击刀剑男士。因为他们都是兵器所化,互相之间弥漫着天生的羁绊与仇恨。

因为执念而成为溯行军的兵器,和因为审神者灵力而化作付丧神的兵器,究竟有什么区别呢?在岚素看来,似乎是一方全无理智而一方拥有几近接近真实男性的**人格罢。

然而,槐痕却能听懂溯行军那些毫无意识的咆哮。未免是个奇迹。

听她分析到这里,槐痕立刻反驳说,并不是这样,那个敌枪也不是百分之百能说得通的。

“只是凭感觉吗……”岚素苦笑。这种单方面解读的相处方式未免太危险了些。

闻之,槐痕的“耳朵”又耷拉了下来,黯然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他走远啊。”

原本那支枪之所以成为充满怨恨的溯行军,无非是放不下曾经的主人不是吗。那么只是萍水相逢的自己,又何必牵扯不清呢,放手让他去寻找主人罢。她说这话时,目光有些难以察觉的躲闪,似乎在隐瞒自己和敌枪之间的关系。

岚素也不多问,只是松了一口气,浮现出了然的笑容:“嗯,你想通了就好,准备好做一个合格的审神者了吗?”

原来岚素所言的“合格”,便是不断地特训,直到让槐痕和她的刀剑男士们,成长为足以击溃溯行军的强大存在。

而第一件事,就是让槐痕在前期放弃过于浪费的锻刀方式。

此前那把阴差阳错锻出的打刀还没能被槐痕唤醒。为了方便狐之助交给每位审神者一日三次锻刀的日课任务,岚素硬是拖着槐痕让她去把锻刀间给腾出空地来。

在主人灵力的召唤下,那把躺在砧板上的打刀周身凝聚起了银白色的光辉,逐渐融为一名清俊少年的轮廓。伴着呼唤,他翩然的衣袂无风自动,隐约仿佛是一件羽织的模样。

“每一把刀你都会找到喜欢的理由,相信我。”岚素恳切地鼓励着一脸不自信的槐痕。

“大和守安定。不易上手,却是好刀。”几乎每一位刀剑男士复活后,都会如此认真地自我介绍一番呢。

那一瞬间徘徊在门外的清光定定地站住了,遥遥凝望着故人熟悉又陌生的音容笑貌。

一模一样的蓝白羽织,一模一样的白色纱巾,一切都仿佛旧主冲田的印记。而就是这张白皙略显病容的清秀脸庞,在前任审神者没有将一切付之一炬前,与他朝夕相处了不知多少岁月……

原本总是互相拌嘴,又经常在夜色中回忆过往的他俩,一切都那么地安宁。审神者的笑声,总是那么富有穿透和感染力,每天都一遍遍念叨着“有你俩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直到身为近侍的他,亲眼看着所有的同胞在审神者的勒令下,形神俱灭,徒留锻刀室一地的钢材。

这是,再一次,被遗弃了么……

而如今,就仿佛时光溯回般,他,大和守安定,又一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曾经身为刀的记忆,或许这名安定依然拥有罢。然而那些只属于这间本丸的过往,恐怕是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清光和安定仿佛故人般兀自地对望凝视,兀自地并肩离开,槐痕疑惑地望着岚素,见她盈盈地笑开了:“你居然不知道吗……他俩曾经服侍着同一个主人喔——我是说,历史上的主人。”

“没有见过他们……”槐痕茫然地喃喃,“啊……实际上,刚上任那会儿,看画像的时候,很多刀……我都不认识呢。”

“歌仙兼定是战国时代细川忠兴的爱刀,山姥切国广呢,虽然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仿作,但也是安土桃山时代那位名为国广的刀匠最为杰出的作品。蜂须贺虎彻、清光和陆奥守吉行则都来自江户时代。”岚素耐心地跟她科普。

“江户……那是什么?”

一瞬间岚素哑然。只听得槐痕自言自语:“山姥切国广……也没有见过。三十六歌仙的传说,我倒是听说过呀……可是,并不是我要找的那把刀……啊呀,并没有说不喜欢歌仙兼定哦,其实,我宁愿不是他,这样最好,就可以安心地去相处了。”

岚素略显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去追究她的执念,只是催她尽快完成今日的日课,等晚上有聚会参加。

“啊抱歉抱歉,出海耽误了点时间。”临近傍晚,一身戎装的银发少女准时现身在本丸门口,“哟,这里是竹宫茜喔!今天大家还是在努力全刀帐吗?”

槐痕门可罗雀的本丸从未如此拥挤过。每个审神者都带了自己最喜欢的近侍,互相交流着各自的心得。

虽然名为竹宫茜的审神者似乎用的是本名,但大部分都取了自己喜欢的化名,并且都在耐心地解释由来,或者替他人纠正读音,顺便介绍一下自己是来自哪个时空的审神者。比如岚素就来自很遥远的室町幕府时代,是一名大家闺秀。不过,成为审神者后,或多或少会被培训一下一些现世的知识,所以交流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我的名字是璃殇,嘛,有些不太好的意味,你们平时叫我璃儿就好!”个子最高的那个碧眼绿发姑娘,一边勾搭着自家近侍“笑面青江”的胳膊一边笑着招呼,“来自现世!就是现在政府所在的时间线啦,前辈们!”

问到槐痕时,她迟疑了一下,回答:“我来自战国时代。槐痕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至于本名,大概没有。”

“哦……”大家露出了解的神色,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别的事了。只见竹宫茜翻开一本大家完全没见过的“账目”,虽然和刀帐相似,上面画着的确是不同衣着的漂亮少女。据她说,被选中做审神者前,她是某遥远镇守府的提督,与身为付丧神、同溯行军势不两立的刀剑男士们类似,她需要率领化为少女的战舰们在海上与据说是沉船怨灵的深海栖姬们战斗,并且在热切地邀请诸位审神者有空的时候随她一起出海。

槐痕注意到,其中一名黑色长发、身着振袖的文静少女,身旁立着安定与清光——真是奇怪,明明他俩早就听命去内番犁地了呀?槐痕连忙上前催促他俩不要偷懒。

岂料竟是一场误会,这两位清光与安定并不认识自己。那自称“花艾”的少女倒也包容:“真巧,你的第一个近侍也是清光吗?他是个很棒的孩子呢。”

槐痕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搪塞说自家的清光和安定都是通过锻刀召唤至现世的。花艾点点头,附和说,也有不少审神者起初并没有选择清光,但对他的爱都是一样的。

对啊……那么多审神者,却只有五名初选的刀剑男士应战,几乎所有人都会遇到重复的近侍吧?

这么想着,槐痕快步奔向仓房。

拉开沉重舱门的刹那,苦涩的土腥气与霉味弥漫开来。阴森黑暗的库房中,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是一地未能化作人形的刀剑。

而其间闪烁着绯红光泽的,正是一把又一把的加州清光——与她本丸中那位刀剑男士腰间所佩戴的那把别无二致。

“咔哒”一声,另一把刀掉落在地,她将之拾起,拂去刀间浮尘,显出青灰刀柄与墨色刀鞘。

是陆奥守的佩刀……

而且不止一把。

槐痕突然明白了什么。

“总算找着你啦,什么时候跟我捞鱼去?我可是跟我家榛名小天使结婚了哟。”元气满满的银发女提督竹宫茜此刻溜过来,将槐痕拉到一旁催问着。她腼腆地笑了笑,感慨道,“好羡慕啊……”

听竹宫茜说,虽然提督和审神者的职责接近,他们的存在都和历史长河中发生的异变有关,但是镇守府那边待遇可是好多了。

晚饭时间,新婚燕尔的竹宫茜忍不住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以后审神者与刀的恋情可以公开,大伙儿那有没有想好归宿呢?

“应该……是清光吧?但是这样的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定了。”花艾率先扔了个深水炸弹,惹得大家纷纷应和着“我家光忠和小俱利就知道天天念叨贞酱”“现在一听莺丸跟我提大包平就头疼”“堀川整天都粘着兼桑好难办啊”之类的。

“当然是太郎啦。”向来镇定内敛的岚素难得两颊浮出娇羞的红晕。“我以为是爷爷呢。”璃儿调笑她,稍后又自顾自地妄想,“我嘛,当然是青江啦,最早修行满点的就是他呢,可惜了,我也好喜欢兼桑和石切丸呀。”

“可以再结一个嘛!”“是呀是呀,就是有点破费呢!”“小狐丸是我的了!”“噫,别说笑,我们备后国的狐球根本就没有实装!”一时间女孩子们娇俏的嬉笑,与玄关摇曳的夏铃和声成了一片莺歌燕语。

“那槐痕呢?听说你也很喜欢小狐丸?祝早日入手哦。”竹宫茜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新手审神者斟了杯果酒。

“万一……我想和枪结婚呢?”借着醉意,槐痕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淡然道。

“是谁,是谁呀?”“蜻蛉切还是御手杵?”“怎么不提日本号?”“拜托,日本号?他真的有消息吗?”大伙儿纷纷猜测着,唯有岚素沉下了脸,用筷尾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槐痕的脑袋:“别说笑了,就连隔壁镇守府都没有和深海成婚的案例。”

她还有些不放心地征求竹宫茜的肯定。女提督点了点头,随后反而笑开了:“可是北酱太可爱了,提督们都纷纷想捞一个抱回家呢。要是我们中间有谁想向时间溯行军告白,我可是非常理解的哟。”

岚素撇了撇嘴,只得岔开话题道:“下个月的演习,据说实际上是在搜寻失踪的日本号,大家知道这件事吗?”

槐痕在原地怔了怔,随后猛点头:“嗯嗯,‘吞取之枪’!终于是我有印象的兵器啦!”

“大家来比赛谁先找到它吧!”少女们互相击掌。

欢宴尽兮,槐痕的本丸又褪回了当初冷清的模样。

“只可惜苏方没有来。”留下来帮忙打扫的岚素有些失落地喃喃。

“苏方?”“就是这间本丸的前任主人,也是我的挚友。”

岚素平静地叙述着非常伤感的过往,拾起玩闹间被姑娘们碰落在地的两本刀帐,交给槐痕。

槐痕放下自己几乎全页空白的那本,翻开页眉标着“苏方尘”的另一卷——厚厚的纸页间密密麻麻都是前任主人对刀剑男士们的祝福。看得出,她同很多审神者一样,虽然有内心倾慕的男子,但也操心着其余刀剑的日常。

岚素调笑说,有时为了争论主人与刀剑、刀剑与刀剑之间该如何妥善相处,审神者们还会大打出手呢。

“我倒是觉得……不管刀还是审神者能够气氛和睦就好啦。”槐痕不甚在意地评价。不过,这被昵称为苏方的审神者,真是非常喜欢手下的刀剑男士们呐……每一页都细心记录了很多有意思的日常。比如明明非常讨厌马粪的鲶尾为了完成马当番的任务居然特地去收集了许多。听到主上表明“并不需要”的时候,这孩子的表情真是非常可爱。

直至翻到最后一页,硬生生用鲜血书了通红的“势不两立”四个大字。

岚素长叹了一口气,阖上了这不愉快的一面,呢喃:“她真的是……很爱很爱这些刀。我当初劝她,就算想要退出,我可以替刀剑们找个新主人。然而……”

苏方尘临行前说,之所以刀解,就是不想留下任何退路,好让这间本丸,永远、永远不再让政府派遣新的受害者入驻。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是在维护历史吗,呵,可笑。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那是她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夜深,人亦静。送走岚素后,见陆奥守暂时还没有困意,槐痕忙扯着他一起看刀帐,顺便让他替自己补习一下江户的知识。

向来大大咧咧的打刀反而不甚乐意,推说“都是过去的时代了”,随即不知从哪摸出了佩枪:“瞧,在你那个战国时代,这玩意可稀罕了吧?刀什么的,早就落伍啦,以后是枪铳的时代。”

“这么喜欢手枪,从来没见你用过它,而且为什么你没法带铳兵们出阵呢。”顿时槐痕一句话把他说哑了。

她又催他讲安定和清光的故事,打刀似乎更不开心了,连连道“你怎么那么在乎新选组的刀呢。”“他们啊,都是对时代的流动有意见的家伙。”“我跟他们关系不好,会打架。”

见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槐痕赶忙伏下来给他道歉。好容易哄开心了,槐痕又戳中了陆奥守的伤心事。

“陆奥守,刀帐上有你主人的其他佩刀吗?下次出阵的时候,我带他回来跟你玩!”

“没有。”

“一个也没有?”

“只有咱一个。”

卯月:无根萍

率领刀剑男士们穿越到指定的时代与地点,击退时间溯行军,使用审神者与生俱来的灵力将刀剑们化为拥有人形与心智的付丧神……几乎就是槐痕每一天的日常工作。

唤醒沉睡之物的思念,并且赋予他们战斗的力量……这一切对所有审神者来说都是如此的平常不过。

因为总是被陆奥守说“没有办法接受新的时代”,赌气的槐痕决定向那些来自未来的审神者们讨教。

西历2205年……是多么遥远的事呐。很多审神者都是从那个年代被挑选出来的,对她们来说每一把刀的故事都耳熟能详。

因此,如果改变历史的话,这些审神者也就会不存在了吧。哪怕时间溯行军再如何强大,这一场场徒劳的奔波,注定需要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

不过,据她观察,虽然口头上说着“维护历史”,但审神者们似乎更在意刀帐的完成度。

所谓刀帐,就是让审神者记录付丧神相关的宗卷。据说起初只有四十一把在案,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名垂青史的神刀被政府发现,可供唤醒的战力也越发丰富了。

但是究竟哪些刀可以被唤醒,哪些又始终陷入沉睡之中呢?槐痕问遍了刀与审神,都没有得到定论。这些似乎并不是能够由审神者决定的。用岚素的话说,历史上的天下五剑如今只有三日月宗近苏醒过来了呢,而对大部分得不到这把千古名刀的审神者来说,他永远是长睡不起的。

可是岚素也没能回答她为何会有重复的刀剑。只是推诿“对你来说,手头这一把,是独一无二的,便足够了。”

甚至有其他前辈暗示说,多余的刀,拿去拆了贴补家用,或者炼结以提升其他刀剑的能力,都是极好的。

让刀消失的方法,唯有最后一种,众人讳莫如深。

槐痕也没多在意。向来出手谨慎的她,不会让付丧神们陷入苦战的。随着时日增加,本丸渐渐热闹了起来,除了安定与清光,和泉守兼定与堀川国广也慢慢来到了这里。虽然又要被陆奥守抱怨带了新选组的刀回来,但看着他们一起相处,总觉得最初寂寞的清光开始慢慢恢复平日的脾气,如今的他,似乎已经接纳了那个新来的安定,而安定的战力也开始慢慢追上了他的战友。

有时离开本丸太久,回来后她还会被安定捉住询问“是不是在出海”,天知道他怎么会知晓镇守府的事。

时光仿佛筛子般漏了一地。很快,搜寻日本号的盛大计划开幕了。

清晨,还是没有携带近侍习惯的槐痕孤身在山道上溜达,正逢出阵归来的审神们——只见她们个个钗歪鬓斜,身后垂头丧气的,尽是挂彩的付丧神们。

“遇上枪爹了啊。”“简直给他跪下叫爹了。”“他专门盯着我最喜欢的刀捅!”

目送着她们离开,槐痕撇撇嘴,一路小跑进了演习场——咳,什么破演习场啊,不就是之前那片竹林子被围了起来吗。

狐之助守在初级演练的场子门口不给她进去,非催她至少带一名近侍,还必须是没怎么训练过的那种。无奈,只得回家携上几把短刀应付。

五个穿着小短裤一个穿着迷你裙的淘气孩子们跟自家审神说说笑笑,不费什么力气便轻松解决了不知道为什么愿意乖乖出来陪练的溯行军们。嬉闹间,五虎退怀里的一只小老虎好奇地跑进了一条岔路。生怕他落单的槐痕连忙领着其他孩子跟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寒光直接捅了过来,骇得槐痕连呼救都忘了——那把枪,那把卷着紫色电光的长枪,简直是噩梦再临。

居然是被她救过的那名敌枪!!!

见是她,那家伙便住了手,信步踱到久违的故人面前,将枪柄在地上一杵,直接伸手勾起她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目。

不知为何,如今嘴角略显笑意的他,反而比之前全无理智时更令人恐惧了。

同样一口虎牙,怎么看都是陆奥守比他来得亲切和善。

说时迟那时快,短刀们已经解决了其他的时间溯行军,护主心切的前田率先冲上来一刀捅进了敌枪的腹腔。吃痛的他一把揪住槐痕的领口:“骗子……叛徒。”

“你……你会说话??”这可把小短刀们给吓着了。槐痕愣了一下,扭头冲他们:“你、你们能听懂他说话了?!!”

眼见那敌枪不作解释直接举枪就要捅人,槐痕连忙上前架住替孩子们求情。岂料这次他不再收手,直接迅捷地刺穿了五虎退,作势还要给其他短刀捅个满贯,吓得槐痕连声喊着撤军。只见他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槐痕和她的部下,不断地重复着那两句唾骂,护住轻微流血的腹部,一步步退进莽莽的竹林。

当槐痕追进去时,碧影婆娑,唯有风音缭乱。

围挡的木栏自动卸除,通往下一场演习的山路打开了。

根本无心继续应战,槐痕抱起受伤的五虎退,一脸阴沉地返回了本丸。

“嗵”的一声。回营后,她狠狠砸在手入室的门壁上。

“受、受伤了真对不起……一会儿就好……现、现在不要进来,不能开门……”里面,小老虎细声细气地抱歉道。

“没生你的气,你乖乖洗澡。”审神者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见藤四郎家的短刀们拉着鲶尾和骨喰站在自己面前。

“因为没看到一期一振大哥哥……”“隔壁鸣狐叔叔脖子上的狐狸又没有提出什么特别好的建议……”“只能麻烦鲶尾和骨喰哥哥了!”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解释。

“那是因为我没有一期一啊哈哈哈我知道你们很思念一期一哥哥天天跟我念叨啊哈哈哈我也想让他来本丸啊。”槐痕神经病一样不带标点地拍桌狂笑,撞见药研默默地转身打开了药罐子准备给她熬药,她立刻收敛了情绪,正襟危坐道,“抱歉让大家担心了……以后遇到那家伙,不要怂,直接上。”

看着短刀们认真点头领命的模样,她只能在内心苦笑。

明明已经叫他走远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伤害我的刀们。

岚素她们也撞见他了吗……等晚上她回营,问一下大家好了。

重新整顿的时候,槐痕瞥见陆奥守一个人蹲在后院田地的角落里,怀里抱着一筐红薯。

毕竟是长期以来的近侍刀,其他同伴来得又太晚,导致他的战力遥遥领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保证大家水平一致,她最近只能把他丢在内番里赋闲——反正他说过不喜欢战斗。

现在看来,明明还是个会寂寞无聊的大男孩啊。

她贴过去跟他并排坐下,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起望着那些在互相比试或者劳作的刀们,三两成群地交谈着锻造者或者故主的过往。

察觉到主人的气息,陆奥守回头朝她眨了下眼,嘴角依旧挂着那大猫般的笑意。槐痕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朝他怀里塞了一串丸子,扭头跑开了。

回到黑漆漆的仓库前,她定了定神,开始翻弄沉重的刀架。有一些刀的形状已经开始变得稀薄了,说明不再有灵力维持他们。最多再过几天,这把刀就要消散了吧。还没能拥有心智便已离开人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在找陆奥守吉行的佩刀。

她在想啊,就算自己的近侍历史上的伙伴没有苏醒,那找个他自己来作伴总是可以的吧。

指尖触摸到刀柄的一瞬,陆奥守热情爽朗的声线再一次在脑中回响。

“俺是陆奥守吉行,难得来到豪华的地方……”

槐痕松开了手。“啪”的一声,没有来得及吸取灵力的打刀落在地上。安静得仿佛死物一般。

他……对谁都会这样说。

生来如此。

不,不……准确说,他磊落不羁的性格来自故主的印记。

而所有的刀都会在一边思念主人的同时一边尽力服侍赐予他们形貌的审神者。

她记起某一日行军,在路过维新函馆时,向来乐观积极的和泉守,居然落下了不轻弹的男儿泪。

新选组的刀们都非常惦记过去的主人。即使他们会互相安慰,但其间的痛苦与折磨都是巨大的压力。因此,她有时会刻意避开那些容易让队伍里的刀们产生不安情绪的时代。

同样来自江户的陆奥守,虽然很乐意跟她讲述坂本龙马的过往,却更经常鼓励她向前看。仿佛对天生开朗豁达的他来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真的是……很庆幸能够与你相遇,吉行。”槐痕闭上眼,任晶莹的泪痕将脸颊勾勒得支离破碎。

傍晚,没等槐痕抹干泪迹去找岚素,岚素自己就杀进了本丸,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向你家枪爹问好!看他把我的小夜捅成啥样儿了!”

枪爹这个外号到底是哪里来的啊?你们平时不都在喊石切丸爸爸么。槐痕一脸莫名。

“我想说……很多时候付丧神会主动攻击溯行军。”槐痕解释,“他两次发怒,都是因为被我方的刀剑攻击。今晚你帮我引开狐之助,让我去竹林里试试跟他单独谈判。”其实说到这里,她心里反而也略为没底了。那名敌枪喜怒无常,而且很显然,越来越不听她意见了。

这般计划之后,岚素破天荒地没再随身带着太郎,单独现身在合战场——果然,狐之助开始冒出来,喋喋不休地劝她回去带兵。

岚素的余光瞥见,躲在阴影处的槐痕被月光拖长的影子突然缩小了,随即不见了踪影。

进入竹林后,槐痕一改平日的担待,猫着腰,仿佛回归山林般匍匐前进,双目被月光折射出明晰的荧绿色。

“铿”的一声,枪尖扎进她面前的泥地里,视野里踏入一双宛若虎爪的非人巨足。高大的银发男子单膝跪地,端详着送上门前的猎物。

她漠然起身,也只堪勉强与他视线平齐。迎着少女勇敢的直视,他嘴角又勾起那渗人的笑意。

她微微张了张檀口,不知该如何开场。他俩此刻是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可以相吻一般……

而他的确这么做了。

令人窒息的金属味涌入鼻腔,仿佛不是舌尖而是刀锋捅了进来。她挣扎,他尾骨上的夜刀神立刻如活蛇般绞缠过来,紧紧将二人缚为一体。

那一瞬间他们好像都忘了为何要在此狭路相逢,唯有感受到彼此肌肤的接触,互相渴求对方的原谅。她贴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开始回应他的索吻——就像猫儿一般淡淡地伸舌舔了一下,随后“咻”地一声,她的体型迅速地缩小,化成一只真正的黑猫,轻松从骨刺的缝隙间跳脱,随即又在他面前重新化为人形,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以后……就这样也挺好。”她喃喃,“不要再跟别的审神者斗了。”

他轻蔑地笑了——明显地像一个普通男性一样笑着,随后淡然地甩出四个字:“跟我走吧。”

他说这话时,她能感受到周身郁结的黑气开始更加浓烈了,仿佛在与这名敌枪共鸣一般——太郎说得没错呐……槐痕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正派的审神者……

哈,哈哈哈……她曾经就是他的同伴、是溯行军的一员呐!虽然就像不明白为何成为审神者一样,她从睁开眼开始,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她有些失神地笑着,向前走了一步,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间,没有说话,任他揽住自己的腰肢。

这般的温存中,她的内心却一片悲凉。

我又一次背叛了……

清光他……会恨我的吧。

为什么……不管成为什么,都要被其中一方憎恨着呢……

察觉到了她的不舍,寡言的敌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越发地拥紧她。

她心蓦地软了。伸出手,轻轻地捧住他的下颌,一点点用柔软的双唇啄着他刚毅的轮廓,又用小巧的舌尖,像猫咪间互相抚慰那般梳理。

从嘴角,到喉结,和锁骨,一点点温柔地舔舐他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疤痕,偶尔用细细的牙尖痒痒地啃咬他坚硬粗糙的皮肤,似乎在试探他的疼痛底线和敏感点,又似乎仅仅是作为猫咪伺弄主人的本能而已。最终,她一边用双手尽情地摩挲着他结实的腹肌,一边将头埋在他裸露的胸前那两点发深的凸起上,一点点的用湿润的舌面将它们挑逗得硬挺,令他发出困惑而粗重的呼吸。

“你……究竟从哪儿学到的这些……”在他仍是冰冷的刀剑时,除了被主人拿在手中浴血奋战,便是被蒙在枪套里赋闲,即使拥有了routi,每天能感受到的也只有累累的伤和痛,虽然在得到她之后就经常亲密地拥抱在一起,但那时她年纪尚幼,大部分时候也只能作为一只猫趴在他肩头。等到她出落成这般模样,便被狐之助无情地带走,成为了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审神者。

“我可是修炼成精的猫儿啊。”她勾住他的脖子,狡黠地抬眼看着他,“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了。当然什么都懂。”说着,便豪放地解开了领口,亮出一对饱满的圆形jiaoru顶着他胸口揉蹭,一边弯着那双丹凤般神采飞扬的猫眸,娇媚地催促,“来啊,你不是要我吗,你来要哇。”

他重重咂了下牙根,埋下头,学着她方才的行为用他的柔韧的舌尖挤弄着那两团糯球,又不知轻重地啃咬着,令她顿时吟出尖长的呼鸣,长长的银发亦是随着他头颅的起伏铺泻至她腰间,仿佛千万根毛笔在她敏感的肌肤上酥麻地描画。

不知为何,化作溯行军的他,居然拥有这样一副强健到令人想要勾引的体魄,使她如痴如狂却不自知。她忘情地高呼着,催促着,紧紧将腹丘贴紧他已经开始渐渐在裆间隆起的下体,感受那令人恨不得立刻容纳进体内的炽热。

“这里……这里……”她一边牵着他粗粝的骨爪磨蹭着自己的花xue,一边提醒他不要用锋利的指尖戳破她柔嫩的si-chu。无奈,他只得蜷曲起食指,用骨节顶着那腔xue上蓓蕾般的凸起碾磨,或者用两个指节提起它摁动,直到她滚烫的xiaoxue开始渗出透明粘腻的液体。顿时本能的羞耻升腾在他脑海。

“咕啾,咕啾”,令他头皮微微发麻的甜腻声响弹奏着本就被烧断的神经,感到自己下腹越发涨得生疼。抱着抢在她下令前行动的奇怪自尊,他猛然将她按倒在地,伸出宽厚的舌尖捅进那狭窄的缝隙用力捣弄,有时那高挺的鼻梁也磨蹭在她光洁的丘陵上,一边困惑着那难以形容又令他浑身燥热的滋味,一边感到她狠狠抬起膝盖把他的肩膀往上顶,尖叫着:“不要!那边不要这样啊!”

趁他抬头时,紧接着她往他身下一滑,抬手扳住他的后胛——或许本身是想完全搂住他的背部,总之催他趴下来,尽力用自己湿润的xue口含上他炽热粗壮的性器。

“唔——”她一声闷呼。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并没有完全松弛的玉户,并不能轻松地容纳这般尺寸的巨物,而他则仿佛瞬间开窍了一般,本能地向下冲撞着,仿佛真的是一把利枪在狠狠穿刺她狭窄的骨盆,痛不欲生中,缭绕的黑气升腾而出,连他背后的夜刀神都开始兴奋地摇头摆尾。

就在二人的灵力开始共鸣的刹那,狐之助惶恐的呼喊从竹林外传来。她几乎是以光速给他套上了衣物,目送他驾着战马离去,自己则一边跑着一边化回猫形,却没来得及看清路面,一头栽倒在地,磕得额头鲜血直流。

皋月:告秋兰









“他逃了吗。”

“没有。”

“没有受伤吧……”

“被检非违使带走了。”

槐痕“砰”地从病床上跳了起来,被岚素的近侍们连连按住。岚素说,你现在敢出去的话,一定会被揍死的,要知道,大家可被枪爹戳的好苦。

审神者们驻扎的熊本城里,开始流散起暗堕的传闻。

关于那个背叛了政府,甘愿投敌的少女。

听说,有些审神者暗堕后,她的刀也会一同堕落,化为时间溯行军……近侍刀这方面的倾向尤为明显。

“我不会这样对待他们的。“槐痕心累地摇头。

岚素宽慰她说,检非违使虽然铁面无情,但只要审神者注意守规矩,一般不会刻意来找麻烦。自那敌枪伏法,从往后,大家都可以安心做审神了。

她邀请槐痕一道去进行上级演练。鉴于此前短刀们的待遇,槐痕决计不要再让他们上战场了。

演练场前三条岔路,第二条就迎面撞上了检非违使,并且一点征兆都没有,没有蓝光一闪,天空也没有突然变黑。

只有看到那些被检非控制着的、痛苦扭曲的时间溯行军,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显然地……他就在其中。

拥有穿刺之力、可以透过刀装攻击到血肉之躯的长枪,永远是每个审神者的噩梦。

不过,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巧的是,这回又是陆奥守吉行与这名敌枪碰面。

在其余队员轻松地一击瓦解敌军后,二人狭路相逢。

似是为报上回的重伤之仇,陆奥守毫不犹豫地用刀背架住敌枪的攻击。尽管还是被扫出了些许伤痕,但并不影响他的行动。藉着他传承自故主的精湛武术,趁着敌枪望着槐痕失神的瞬间,几乎稳赢地连同刀装都一并砍碎。

“慢着。”槐痕上前,没有继续行军。她俯下身,扶起白发被鲜血染红的敌枪,望见他深陷的眼窝中对她无尽的哀和怨。

他推开她,踉跄地起身,拄着那杆金柄长枪,仿佛拄着拐杖般落魄而去。只留下槐痕,一个人跪在一群溯行军的尸首之间,泣不成声。

陆奥守原本想继续追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厚有力的“请多关照”。

肩扛打刀,叉腰站在自家审神者面前环顾众人的,是不知何时吸取了审神者的灵能,现身于世的长曾祢虎彻。

黑金交织的乱发,过于豪放落拓的衣着——他就那般坦然敞胸地伫立于审神者的面前,嘴角勾勒着那不羁的笑容。

嘛,又是一把……新选组的刀呐……

今晚岚素第一次后悔带着近侍来槐痕的本丸串门。

因为太郎上午又被枪爹戳伤,她便习惯性地换初始刀担任近侍。岂料,她的蜂须贺虎彻同槐痕的长曾祢虎彻关于赝品和正品的问题争吵了起来。

“说来有趣,我今天在搜索演习时同时撞见了两个枪爹。”岚素决计放弃劝架,随那俩虎彻冲到手合番里一教高下,直接开始跟闺蜜坐到玄关,点起一盏小猪蚊香后拉起了家常。

“本来就不止一把枪啊。”槐痕懒懒地应和,“只是那个特别的枪爹会一直跟我拎不清而已。”

不管时间溯行军还是刀剑男士,都是呈复数存在的。然而现世中,除了真打影打之类的区别,这些刀基本都是独一无二的——至少,再如何大批量生产,都不会像大部分审神者抱怨的那样,每天本丸里都出现一打以上的山伏国广。

许是现世的刀在思念主人,从而投射到时空长河中。因此,每一个审神者,都会遇到只属于自己的那把刀的投影。

相应的,虽然时间溯行军们只能勉强通过所持刀种和身形看出区别,但恐怕都是不同刀剑的怨恨投射出的影子。只不过没有审神者的支持,他们无法化作带有主人印记的模样,维持人形恐怕已经是极限了。

只有审神者才能净化刀剑,赋予形貌——因此,同样也有说法,时间的洪流中,充斥着堕落的审神与刀剑。

“那种怨恨啊……其实是可以感受到的。”槐痕一边同意着岚素的推理,一边补充,“那是一种没有办法用文字明说的痛苦……是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绝望。”

岚素努力思索着这种体验。望着面前曾经差一点暗堕的审神者,如今竟然能如此平静地讨论,总觉得不可思议。

“你啊,究竟是什么人呐。”岚素感慨。

“你可以问问她自己。”

陌生而冷峻的声线,低沉地回荡在空阔的本丸中。

两名年轻的审神者面面相觑。望着岚素缓缓滴下冷汗的表情,槐痕悄悄放下了手中的和果子:“那啥,他……就站在我身后,是吧?”

“嘶”的一声,猪形蚊香罐仿佛也被吓到了一般熄灭了。浓重的血腥味开始缭绕在四周。

“你……是来找我的?”槐痕蜷在地上,害怕地仰头望着他。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就那样门神般杵在玄关外,令人难以察觉地颤抖着。鲜血顺着伤势流淌,蜿蜒勾勒着自腿甲边滴下,渗入脚底的地板。不知他是如何逃脱了检非违使的囚禁,又或者,演练场那边的检非本来就是些没什么控制力又疏忽大意的笨蛋。

“来。”槐痕起身,叹了口气,侧过头把肩膀露出来,“靠着我。我带你去手入。”

恐怕是再也绷不住了,“当啷”一声,那把万年不曾离手的长枪跌落在地,整个人小山一样沉下来,压得槐痕差点马趴在地。

果然是对自己的体力太自信了啊……

连拖带曳,两个姑娘总算用吃奶的力气把快有两米的敌枪和他足足三四米的长枪塞进了手入室内,启动了里面的阵法。被神术祝福过的打粉锤,在其他工具的配合下,开始不知疲倦地修复新来的伤者。

槐痕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手入室的门上跟岚素闲聊道:“嘻,其实我妄想过叫他侍寝来着。”

“我都听得见。”手入室里传来敌枪沉闷的声音。

“所以说……你们俩究竟……”岚素用一种五味杂陈的奇妙表情努努嘴。

“我在改变历史的过程中救了她。”依然是敌枪在搭话。看来,这些他憋了很久了。

槐痕狠狠捣了一下手入室的门。

“她是个刀匠家养的猫。”

“可惜修炼了一辈子也没有达到稻荷神的境界。可能猫本身就和狐狸的资质有区别吧。”

“那个刀匠和他的猫都最后死在了一场战火之中。”

“而我,改变了那场战役。”

“从此后她一直跟随着我。”

他一席话下来,岚素本来就很清秀的杏仁眼瞪得有铜铃大。

“可是……历史并没有被改变啊……”她喃喃。

“那片竹林。”槐痕叹息,“是一处时间的裂缝。”

那片战场上,战国时期的长枪们,一直在寻求着主人的归来。所谓的演习,只不过是让审神者们去压制枪的怨恨罢了。时间溯行军向来只能用人海战术应付。

岚素明白,这一切实际上根本不会结束。每一天出阵,都会遇到同样的溯行军。无论池田屋还是本能寺,永远回荡着冲天的怨恨。

而面前的审神者和敌枪,究竟又打算何去何从呢?

“让她跟我走。”敌枪很自然地回答。

“跟你走?继续徒劳地想要改变历史吗?就算你有匹夫之勇,你保护得了她?”仗着他还在手入,岚素直接抛出心底积郁良久的质问。

“伟大的审神者,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敌枪拖长了音调,“我是诞生于怨恨的时间溯行军。我的使命就是改变历史。她的愿望也是活过来,找到需要复仇的那把刀。”

“那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将她交给你!”岚素仿佛发怒的护巢雌鸟般威胁道,“她的世界不能只围绕着你转,什么复仇什么改变,你们考虑过之后的打算吗?!!”

“喀喇”地一声,手入室的门被徒手撕开了。披挂完好的敌枪踩着一地的碎木板悠然踱出,顿时整个本丸的付丧神都被惊动了。

“镇静,我不会对你们的主子动手的。”他整了整披甲,随手拎起门口的酒坛灌了一口,随后扛着长枪大摇大摆地消失在夜色中。

水无月:怒江槭









清晨,被敌枪洗劫后的本丸外,淅沥沥落起了小雨,洗得整个天穹都失去了色彩。

帘外马嘶声起。是太郎来接岚素了。

眼见门廊外一地狼藉,他不由慌了神,忙翻身下马,去查看审神者们的状况。

槐痕瑟缩在角落里,任岚素搂着,看不见表情,唯有肩头因哭泣而不住地颤抖。她麾下的刀剑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都散了吧,这里有我便可。”岚素挥袖,没有人动弹。直到主上重复了同样的命令,才犹豫而疑惑地退下了,只有担任近侍的陆奥守钉在原地没动。

太郎信步走来,无声地用目光询问着。

岚素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拍了拍槐痕,悲伤地耳语:“丫头,我……不太擅长安慰人,但我也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如今这般……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槐痕的呜咽声闷在了袖子里。

“他就……他就不能留下来吗……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他走……”

“执迷的孩子呐……”岚素悲叹,替她披了件薄毯,换陆奥守继续守着她,向太郎欠了个身,并排离去。

山道上,岚素将这一切,一五一十地向太郎叙述了。

虽太郎总推说不解红尘,然于她而言,这般的他,反比那些人间百姓,看得更通透些。

“她若是很在意那柄枪的话,将之净化,恢复其本来的面貌便可。”太郎完全站在做法事的角度评论道。

岚素摇摇头。先不说半路转行的槐痕灵力是否足够支撑,相处这么久了,那敌枪反而越发难以掌控,恐怕未等到净化,审神者便先因那脱缰的痴情,暗堕自渎了。

“审神者的灵力虽有高低,然,只需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将特定的刀净化成功。”太郎认真地解释。

感情这种事……并不是坚持就能有结果的呐。岚素苦笑,将那句“就好似你我这样”给咽了下去。

太郎露出困惑的表情:“凡尘间事……于我而言太难理解了。这种状况,问问次郎可好?”

闻之,清瘦的少女凝视着他,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

曾经苏方还在的时候,那间本丸里住着一个盛装华服、风姿绰约的优雅青年。那便是太郎的弟弟次郎。千觞不醉的他,常常与拥有同样爱好的审神者对酒痛饮。

那时的两家本丸,简直如宴会般欢歌达旦。

当年她曾求苏方除了留下清光外还留着次郎,然最终一场桃花散尽,物是人非。

从往后,岚素再也没能召唤出属于自己的次郎,仿佛那刀,连同他的酒一般,销声匿迹了。

纵使知晓太郎寂寥的心中最念着的还是兄弟,岚素也只得这般愧疚地,与他日夜相伴。

而这对矜持的她来说,已是足够了。

爱上自己的刀,很有可能便是暗堕的开始。无奈这些或彬彬有礼或热情豪放的刀剑男士,总有一人,能让审神者迷恋得无可自拔,宛若身处泥潭般,唯有越陷越深,最终做出不可理喻的行动。

也有听说,早已有些审神者,同她们麾下的刀剑,有了肌肤之亲。

这对岚素这样保守的大家闺秀而言是难以逾越的雷池。哪怕太郎被迫手入时,也羞得不敢多看一眼。

她甚至一遍遍告诉自己,守着他,只要守着他,让他也守着自己,那便足够了。太郎是那般地敬业,一旦领命,便寸步不离。纵使这只是职责所迫,也足够她在深夜中独自品味touhuan。

有意思的是,像槐痕这般恋上敌方刀剑的,倒是不多见呢。

只叹,一颗炽热的心,贴上冰冷的刀刃,除了被深深地伤害,怕是没有任何退路吧。

月落乌啼。霜天如水。哭够了的槐痕擦干眼泪,抱歉地向起床的众多刀剑笑了笑:“出丑了,让大家笑话了呢。”随即束发披装,号令本丸的诸位各就各位。

她先是去锻刀室把打盹偷懒的刀匠晃醒,随后又领着陆奥守等一干打刀制作铳、弓、投石等远程武器。为修行最高的六名战士备好马匹后,又命二、三、四梯队的替补们出门远征。

路过演练场时,只见一名高个儿碧眼、戴着狸猫投石的审神者拉着一脸春风的胁差青江向她招呼,没记错的话,对方似乎自称“璃儿”,成为审神者之前,便是制作石器的匠人。没过多久,岚素、竹宫茜、花艾,还有其他几名之前宴会上遇到的审神者们都踏着朝雾迎面走来,麾下皆全副武装着璃儿为她们准备的刀装。

“少女们,准备好去搜索演习场上给枪爹一点颜色看看了吗?”璃儿一声号令,他人纷纷应和“枪爹吃我十二金投石!”“为了捞到明石国行和博多,跟他拼了!”

枪林弹雨中,审神者大军一路以鱼鳞阵型突进,虽有所负伤,坚强的刀剑男士们却无一人退却。行至最后一处合战场,两名孔武有力的持枪溯行者二夫当关,颇有万夫莫开之势。岚素队中迎在最前面的太郎与璃儿麾下的石切丸率先承受一击后,槐痕的骨喰纵身自马上跃出,刃光过处,一名溯行军已被铿然击溃,另一名则与花艾的安定与清光缠斗不止。待竹宫茜的一期一振击破敌方太刀的防线,太郎太刀、石切丸与其余审神者的萤丸岩融等早已凭借广阔的挥刀范围平定山河。

“结果还是没有明老板啊……!!”汲取了审神者灵力而被净化的刀剑中,并没有那个紫鬓飘逸、一脸慵懒的眼镜男子。

“找她!找她!一发入魂了虎叔的白脸审神!”不知是谁拽着槐痕让她也施展下威能——然而被她召唤出的,也只是一名普通的栗田口派短刀——并且,没有戴眼镜。

此刻槐痕感受到颈脖后传来一丝刺骨的凉意。猛然回头间,斜倚在竹间阴影中的,是那名阴魂不散的敌枪,嘴角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淡然地看着姑娘们呼天抢地。

趁着骨喰他们跟着大部队返营治伤,槐痕化作一只黑猫穿过了竹林,随后“蹭”地一声跳上一捆比较粗壮的竹竿,化为人形,用猴子上树似的姿势,自尊又可笑地与敌枪平视着。

“你是尝到甜头了?”他开口,腔调中不无嘲讽之意。槐痕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听他在那继续悠然自得地用言语戏谑着,“长曾祢有跟你透露过什么吗?”

槐痕没有回答。

“因为身世,他背负的比谁都多。”敌枪评论道,“而在那些只知道谈情说爱的审神者手下,他无能为力。”

槐痕不友好地眯起了眼睛。刀帐我可是每天都在背诵,当我不知道他是近藤勇的爱刀、并且同蜂须贺虎彻常常因为正品赝品的问题起冲突吗?她在心里暗忖。而且出阵路过维新时代的鸟羽时,陆奥守吉行还差点跟长曾祢虎彻起了冲突,只因为长曾祢一瞬间动摇了,想要改变历史的走向。当时的她,看着痛苦的付丧神,都不禁落泪了。

慢着……改变历史走向?

“你想表达什么?”槐痕终于开口了。

“暗堕吧,我的……爱人?”敌枪那磁性而沙哑的低沉嗓音几乎像一张不透风的网般绵密地交缠在审神者耳畔,“用你的力量……治疗溯行军的伤痛……完成我们的夙愿……”

“谁是你的爱人!!”槐痕真的像一只炸毛的山猫一般尖叫起来,“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免费的治疗中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她纵身扑向他,蹬在他腰间的皮带上,狠狠地摇晃着他锁骨上的两簇高耸如象牙般的巨大骨刺,“你……你……!!”

她的声音被扼住了。并且不再是用吻——强壮的敌枪像拎弃猫一样卡着她细嫩的后颈将她从自己身上撕扯了下来,高高地悬在空中,任她拼命踢打。

挣扎中原本就被她系得很潦草的衣带散了开来,露出蜜色的蛮腰与半边ru峰。望着这曾经勾起他无限yuwang的dòngti,他皱了皱眉,将她压制在地,用锋利的爪尖将脆弱的衣料划出深深的沟壑。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刀剑又是什么?”他冰冷地质问。

她哆嗦着,双目因恐惧而圆睁着颤抖。

“我当初在想什么?让同样忍受着检非违使凌虐,却仍然不忘要改变历史的同伴成为你的奴仆?”他逆着月光,整个面目都埋藏在阴影中,只有银白的长发被反射出寒色的光辉,伴着肩头高高耸起的骨刺,和那双在上黑暗中闪烁着青紫光辉的双目,仿佛真正的魔鬼一般。

“付丧神、不是、奴隶!”她狠命踢着、咬着、抓着、打着,却只想挠痒痒一般,甚至不能在他坚硬如铁的身躯上造成一点点伤痕。

“可那个打刀跟随你后,一直在消灭着溯行军。”他含恨地抱紧她的头颅,“我以为、以为他在你那会得救!以为你会愿意为了我们回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强加给我这么多负担!你、你这个暴徒!”她口不择言地谩骂着,被他整个压在地上,肺泡里的空气都快被撞出来了。就在他试图进一步强迫时,一道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颊上。

“再敢这样对我,我就算睡遍了本丸的男人也不会屈从你的。哪个不比你温柔,哪个不比你尊重。”她恶狠狠地放话,随即“嗖”的一声,变成一只皮毛凌乱的黑猫蹿进了夜色中。

“如此忘恩负义,也罢。不管你,还是其他审神者,从往后,我都会斩尽杀绝。”他的声线同他眺望过去的目光一般冰冷无情。

“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同伴被你们俘虏了……不管是明石国行,还是博多藤四郎,谁,我都不会放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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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为这其实是个刀男活动吐槽文所以……这里其实是e3枪爹不放人的真相啊!

顺便这里本来是算强x情节的不过后来想想没写出来了。因为我觉得枪爹如果真的强上的话就真的挽回不了审神的心了……毕竟虽然是个脾气差的糙汉,而且修改历史的立场三观不正,但终归是个不会强迫女性的尊贵武士吧。加上审神的性格真的很犟,不会爱上这样过分的枪爹的。

凉月: 沿阶草









“比试有劳了。”“啊,没什么。”

刀光,剑影,仿佛试探般刺出,在半空中以精准的十字形架住,臂力相当的二人,在对垒中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任互相咬合中的刀锋摩擦出了些许的星火。

为了拼刀而越发将体重施压在武器上的两名青壮男子,倾得距离越发缩短,直到两双同样如猛兽般闪烁着赤金光辉的琥珀色眸子相距不足一寸——

刹那间不知是谁滑步抽身,换了个方向刺来刀尖,另一方急忙扬起刀背格挡,伴着清脆的“铿锵”声,一瞬间疾风骤雨般寒光缭乱,看似一场怀着友谊的室内手合,却几乎招招致命。

粗重的chuanxi,回荡在小小的私人道场中。虽已体力耗尽,两名付丧神却依然尽力支撑着膝盖立在原地,互相都用虎豹般的目光瞪着对方。涔涔的汗津,沿着他俩古铜色的胸肌缓缓滑落,充满着男性最原始而致命的吸引力。

终于,黑发蓬乱、有如翘着的猫耳,个头稍矮的那位土佐打刀长吐一口浊气,呈大字形“嗵”地一声笔直地就地躺下,伸了个满足的懒腰,无意识地将一只手塞到左衽与腹部间的空隙中——就好像曾经的主人那般。

显然这刻有前主烙印的习惯令一旁的新选组之刀回忆起了什么。

他伏下身,用刀柄捅了捅那家伙毛蓬蓬的侧脑,提醒对方把目光转向自己。黑金相间的发丝下,那双虎瞳微微不满地眯了起来。

“刀锋相见的那一刻……你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新选组组长的佩刀,由于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而有些恼然。加之,他还没忘了路过鸟羽时陆奥守刺痛到他的言语。

虽然当初二人商量好来此比试就是为了解开那一日的心结,可反而好像越发剑拔弩张。尤其陆奥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出招可比谁都狠厉。

根本没有办法像其他刀剑那样愉快地以武会友。

陆奥守翻身坐起,用一种“原来你也会这样啊”的表情瞅过来:“兜了这么大圈子,原来只是想谈心吗?希望知道别人怎么想的话,直说不就好了。”

预感到鸟羽的对话又要重演,长曾祢虎彻咂了下嘴,咽下了那句“当初为什么要阻止我”,干脆靠在手合番的落地窗旁斜眼看着阶外的暖阳。身为赝品却从来活得磊落坦荡,反而跟同样耿直的陆奥守话不投机半句多,也是奇迹,恐怕这是从前生便开始结下的梁子吧。

而一旁换了个姿势支头侧躺的陆奥守,始终用一副“只要你高兴我认输也没问题”的表情瞅过来。

长曾祢抄起丢在地上的打刀打算再给这不认真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就在这时,手合番的屏风门嗤啦一声被拽开了,自家审神者衣衫不整,一脸阴郁地走进来,看了看横在地上擦汗的二人,点点头,哼了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俩互相瞪了半晌,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就看审神者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着,端着果盘进来了。

“长曾祢。”等俩糙汉打刀狼吞虎咽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开始发话,“想问……你还记得作为溯行军时的记忆吗?”

一直都天生一张笑脸的长曾祢和陆奥守同时露出了纠结的表情。今天的审神是怎么了?

“被喊作赝品就算了,这一点不需要否认,但怎么能将我跟区区溯行军相提并论?”“虎彻”甚为扫兴地抱臂不服。

“抱歉我的意思是……那你还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吗?记得自己是谁吗?”槐痕执拗地追问。

长曾祢此刻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怀着自豪,一五一十地将新撰组的种种都倒了出来,在提到近藤勇时,一双金目几乎洗净了风霜,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烁烁晖光。

即使临终前都依然相信着手中的虎彻是真品,喜爱有加,拥有这样的主人,是不是赝品已经不重要了,无非也就想尽个忠孝两字——尽管最后一刻他并不在近藤勇身边。

尽管长曾祢间或会提到龙马,但陆奥守好像并不打算插话——哪怕那把打刀是有意想令其参与讨论。

他只是突然沉默着细细擦拭着怀中根本无法在实战中用上的铳枪,任自己沉浸在回忆与思绪中。

听到最后,槐痕向二人深深地鞠了个躬,端着果盘退下。快走到卧室的时候,陆奥守追了出来。她也没多问,就任他装做要一同随行的模样。只留下意犹未尽的虎彻在疑惑他俩为何不再继续忆苦思甜。

阖上卧室门后,槐痕一边揉着被那敌枪捏痛的颈窝一边思索着。

被审神者锻造出来的刀只有关于主人的点滴很正常,然而只能通过打败时间溯行军获得的刀剑,为何也没有相关的记忆呢?所以虎彻大叔根本就不是什么被检非违使俘虏的溯行军吧,哈哈哈。天知道怎么捞到他的。

势不两立的溯行军与刀剑男士,真如传闻般是紧密联系,可以互相转化的存在吗?

“哪怕外形发生了变化,又怎么会忘记一切呢……”槐痕揉着太阳xue。尽管暗堕的征兆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她却并没有什么不适,记忆也从未断片。

敌枪他……究竟在恼怒着什么呢?

“睡吧。”放弃思考的她伸了个懒腰,对守在门外的近侍吩咐。

是夜,雨声潺潺。本丸外的红木桥头,伫立着一个拄着枪杆的孤寂剪影。

直到审神者窗中那摇曳的烛光熄灭了,他才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返身走入层层树影,拖在地上的枪柄和不属于人类的虎爪在泥泞的草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雷声大作。熟睡的槐痕忽而惊醒,也没来得及梳妆,靸着木屐就冲了出去,只看到他踩出的脚印早已积成了水洼。

因为着了凉,今天的她只能让队长陆奥守带兵远征,自己窝在手合番看安定清光等人演练,谁想在安定习惯性地喊出“杀了你哦,小猫咪”的口号时吓得变回原形冲了出去。

新选组的刀们只得跟审神者解释,安定之所以对猫耿耿于怀,不过是冲田临终前想要用它斩杀路过的黑猫而无果罢了,并没有针对主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是……果然安定不喜欢猫吧……

见此,长曾祢建议她带兵出阵换换心情,甚至毛遂自荐想要担任队长——毕竟,当初的主人就是新选组的组长呐。

槐痕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了。这么积极真是为难啊……总觉得自己更适合懒散一点的刀剑呢。

上马后,长曾祢超她伸出有力的大手:“喏,一块去寻找浦岛虎彻吧。”似乎做哥哥的一直在思念那个阳光活泼的弟弟呢。

“我才不要看到检非和枪爹呢。”槐痕抱着树干不走路。

长曾祢嗤地一声笑了:“虽然身为赝品,但没有我斩杀不了的敌人,主将,相信我吧。”

他家主将的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还好这会儿住在附近的其他审神们都凯旋而归了,高头大马身披红绸,一路载歌载舞,简直跟中举了似的。

“日本号!日本号!日本号!”排在前头的璃儿超级有节奏地喊着号子,“咱们备后国终于有人捞到日本号啦!”

其他姑娘们纷纷喊着什么“一发入魂”“出门就送”“四花神枪”,那位幸运的主儿更是决计今晚大摆酒席,好生庆贺。

槐痕傻愣在路旁,远远看着她们围着一名扎着马尾,衣着朴素的中年大叔,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她那个时代威震天下的三大名枪日本号。

而且……那个鸡毛掸子一样的熊毛枪套是哪里来的啊?!!印象里日本号的枪套才不长这样吧!

直到演练场上,她才发现,这位日本号一改初见时心不在焉的模样,双目凛然,剑眉峰聚,一刹那寒枪出鞘,镌刻着华美铭文的枪刃在猎猎挥舞中恍若风雷涌动,气震八荒。只见其仗着奇长的枪柄撑杆一跃,凌空若猛虎扑闪,穿刺得彼方队长丢盔弃甲,其余队员更是阵脚大乱。

“哈哈哈,举杯欢庆吧!今夜不醉不归!”低沉稳重而孔武有力的呼喝,引得审神者们掌声雷动。

下午,姑娘们跟疯了一样地扑向可以搜索日本号的演练场,都盼着能像那个幸运儿一样抱得大叔归。

被他们煽动得,槐痕也忍不住跃跃欲试。干脆等陆奥守归营后,急匆匆出门了。

第一场合战非常轻松地便通过了,正想着“居然没有枪爹耶”,她的队伍就被连续四五轮的高速敌枪戳了个满贯。

“哈哈,不碍事儿的!”“这算不上什么!”打头阵的陆奥守和长曾祢紧了紧身上的刀装,重新摆好架势。两把善战的打刀交换了一个竞争性的目光,抢着冲了出去,把那群敌枪砍得七零八落。

还好没敢塞蜂须贺进来呐。见他俩拼得跟什么似的,槐痕在心里默默念叨。

就快摸到敌方大本营时,只听马嘶声起,一匹冒着浓烟的骷髅黑马腾空跃起,手中的枪杆标枪般凌空一掷,生生将排在队首的陆奥守扎了个透心凉!

槐痕队伍里的受惊的马儿们纷纷四散逃开,溃不成军。尽管其余刀剑男士们都尽力一边稳住马匹一边砍杀手边能触及到的敌人,但此刻,候在负伤的陆奥守身边,能够提供保护的,唯有长曾祢。

正面扛下一枪的长曾祢虎彻,除了缚胸的肩铠,全身的衣甲都被几乎被震碎了。赤膊上阵的他,纵身照着那敌枪的胸口就是一刀,凭借着身体的重量,狠狠将刀刃扎了进去,竟然逼得敌枪向后横退了数步,汩汩的鲜血也从创口上流出。

血腥的气味唤醒了长曾祢虎彻浸透在原始野性中的杀意。“嗤”地一声拔出刀锋后,他反手又是一劈,被敌枪险险架住,力道震得二人都手臂一麻。

那边缓过劲来的陆奥守也捂着腹部的伤口迎战。尽管鲜血把整个腰上雪白的绷带都染得透红,他依然战意十足。刀光剑影间,与长曾祢配合得天衣无缝。

三名战士这般不分胜负,直到铃声骤响——他们居然拖到了下午第一场演练结束。

罕见的和平出现了。三个彪形大汉,全都气喘吁吁,支着自己的武器在一地血渍狼藉中小憩。

槐痕径直走过敌枪,没有理睬他蓦然充满希冀的目光,只是关切地用肩膀撑起受伤最重的陆奥守,再扶着长曾祢打算返营。

敌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挡在他们面前。

身材矮小的审神者倔强地抬起头,徒劳地想要跟他目光平齐。他反而移开了视线,用仇人般的目光瞪着一旁眉头拧簇的长曾祢。

“你们认识?”槐痕声线抖动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没有一个汉子回答。大家都因为负伤而疼的吸气。

其他队员总算在这会儿牵着受惊的马匹回来了。槐痕把两名伤员送上马,回头远远望了一眼敌枪——空阔死寂的演练场,只有他一个半跪在那里,原本高大伟岸的身躯,显得如此渺小,似乎早已被这一次次永无止境的斗争击垮了。

可她明白,下次,下下次,二人还是会如此干戈相向。他不肯被她净化,她不肯为他暗堕。

付丧神与溯行军,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

叶月:川续断









马蹄声回荡在树丛中。

就算再快的马,也已经疲累了。她却不敢停下。

明明只是想探寻树林里据说不知谁遗落的守护符,却也能被溯行军盯上,真是心力交瘁。

由于催鞭过急,松风一时马失前蹄,将主人重重摔了出去。

一条黑影自她头顶掠过。遮天蔽日,尽是高头大马与它主人魁梧的身影,唯有马上壮士背后的长兵器,被逆光擦出一条刺目的辉芒。

那匹比飞燕还迅捷的骷髅马精准地落在审神者的面前,骨节“咔咔”作响地踱步转身,让主人直面他的孽情债主。

由于陆奥守和长曾祢全都蹲在手入室休养,太刀又无法进树林,她便只领了一队短刀,打算搜寻点资源就打道回府。真真没想到,这都能被敌枪缠上。

所有的队员都被他刺成了重伤,无力还手。一路疲于奔命,怕是山穷水尽。

摔得眼冒金星的槐痕,还没来得及起身逃命,便被枪尖扎住了衣角,定在原地挣脱不得。

他拧着枪柄不让槐痕动弹,随后怡然自得地就地坐下,尾骨上的夜刀神正好卷成一个天然的座椅。

槐痕咳了两声,总算把嘴里的泥块吐了出来。低垂的视线里,起初只能看见敌枪敞着的双腿,再向上抬起,便撞见那刚峻的脸庞上挤出了一丝邪魅而扭曲的笑容。

“跪下叫爹就放你走。”他乐不可支地戏弄道。

“不叫。”槐痕用死了一样的声音回应。

“你朋友见了我可客气了。”敌枪冷嘲,“哭着求我放过她们家男人。”

“就不叫。你再不滚蛋我就先睡一会儿了。”槐痕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那我可不客气了。”他扫兴地站起来,看着浑身是伤、衣衫凌乱,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群孩子们,“先从他们中间哪个下手呢?真想亲耳听听刀刃破碎的清响。”

“刺剌”一声,布帛清脆的破裂弹响在耳畔。不知何处涌上力气的槐痕居然亲手撕碎了衣摆,挣脱束缚,站在了众刀面前。

浑身破烂的她,衣不蔽体,半条酥红的大腿都露在外面,挂满了逃亡期间被竹枝划出的血痕。

“喂,给这群小孩子看了多不好。”敌枪有些不悦地把自己的披风抛给她,被她信手扔了:“省省吧,他们没变成人样儿之前看的限制级画面就比你多了。”

她一个一个地把短刀们扶起来抱上马,用手指梳了梳乱藤四郎凌乱的长发,又擦了擦五虎退那泪痕打湿雀斑的脸颊。余光撇到敌枪又惊又怒的表情,她愉悦地笑了笑,一脸“你吃醋啊,你有本事连小屁孩的醋都吃啊”的嘲讽。

“你要是敢让他们中间任何一个碎了,我就死给你看。”见敌枪还要造次,槐痕继续用她冰冷的声线警告道。

她拍了一下马背,命它们载着一队伤残儿童回家。待她打算骑上松风时,却发现那匹骷髅马已经利用身形优势把自己的坐骑排挤到了竹林的角落里。

槐痕生气地抱起了膀子。却只见敌枪捡起地上的披风拢在她肩上。由于并不擅长照顾人,他的动作还是有些笨拙,粗粝的布纹也磨痛了她的伤口。

“谢谢。”她难得地低语,转身去牵马。

风缭乱了敌枪那一头银丝胜雪,映着他青灰的铁色身躯,更显苍茫悲壮。良久,他几乎是哀求道:“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槐痕平静地回答。

曾经也如少女般妄想过,让他留在自己的本丸,做一个普通的刀剑男士,每日与战友们切磋武艺。然而,哪怕同样身为付丧神,互相也会因为历史上的积怨而相处得十分尴尬,更何况面对本就势不两立的溯行军呢。

“我带你去找那把刀。”他又许诺。

这下她轻然笑了,摇摇头:“如果有你在身边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去寻仇呢。”

刀和剑啊……究竟是多么顽固的存在呐。只因为主人的一丝不舍,一缕夙愿,哪怕拼尽毕生的血与泪,成为了溯行军或付丧神,都在被这种使命感驱使着,去追寻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虚梦……

“不要再伤害我的刀,也不要再改变历史,我就跟你走。”槐痕抛出这些话,看着他又惊又惧的表情,“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已经违背了你的使命。但我可以保护你不被其他审神者攻击,就算受伤,我也能很快治好你。以后,我们就远离这些纷争,浪迹天涯可好。”

“我曾经的……主上……你忍心他就此含冤而逝吗?”敌枪被她气得浑身发抖。

“他是谁呢?既然你可以在修改历史的时候救下我,那救下他却不影响历史也是可行的吧。”槐痕冷静地询问。曾经只能呜咽着表达简单词句的他,如今有了流利的言语,总该能做到坦诚相待了吧。

敌枪却是抱住头颅,不停地撕扯着苍白的发丝。他拼命地在脑海里搜寻那个名字,却仿佛永远沉默在了历史的深海中。

恨了这么久,居然……连当初为什么而恨都忘了……

“我们都给彼此一天时间吧。”槐痕抚摸了一下他高耸的颧骨,牵着松风走了。

“细软跑,赶紧的。”

这是岚素听她的叙述之后,迸出的六个字。

你是疯了吗?他伤了你的刀剑那么多次,如今只是因为一个不可能的承诺你就要背弃本丸?你考虑过你的刀们没有?你这样跟抛弃他们有什么两样?现在他也知道你住哪了,想早点脱离苦海,就立刻搬家,咱们去一个他找不着的地方继续做审神!

槐痕低头捏着敌枪留给她的披风。平心而论,其他审神者吃的败仗比她多多了,每次出兵回来,她也会尽心给部下手入。

“可他是因为对你的执念才出手攻击,这和其他溯行军不一样。”岚素焦心地辩驳,“这样扭曲的感情,你真的能接受吗?”

“谁知道其他枪爹是不是也对审神爱的深沉呢。”槐痕笑骂,发现闺蜜的神情不对劲了,只好吐了吐舌头,“好啦……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控制力,只是想给他一天时间思考。他若放不下他的怨恨,那就随他去吧。”

岚素依然神情凝重地再三询问:“那么,假设——只是假设,这个疯子愿意为了你放弃溯行军的身份,你该怎么办?”

槐痕怔了会儿,喃喃:“当然是——”

“——审神者,切勿动摇啊。”狐之助的声音不偏不倚这时从房梁上传下来。这漂亮的小花狐狸一蹦两蹦三四蹦地跳到两个姑娘怀里,仰着那又大又圆的眼睛恳切道,“可千万别被溯行军欺骗,成为历史修正主义者呐!”

见槐痕抄起手入用的纱棒就要砸它,狐之助连忙跳开,喋喋道:“是时候说明真相了!你一开始,就是审神者呀!”

只有狐狸才能修炼成稻荷神,或者成为它的随从。

而猫的话,虽然也能修炼成低等的神明,但终究资质是差了那么一分。

刀匠家的猫,由于耳濡目染,倒也跟刀剑结下了缘分。

可惜并没有“断掉的刀被猫咪修复”的美好传闻流芳百世。

直到战火烧毁了一切,直到……这无名刀匠的作品一把都没有留下。就好像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了一般,除了一只猫,谁都不记得他。

“枪在改变历史时候救了你,却没办法救下他的主人,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吗?”狐之助一语点破,“其实,在他遇到你时,你就成功修炼成可以守护历史的审神者了,只不过由于他的介入,与你结缘的并不是历史上的名刀,而成了他。”

“他需要你……需要你的灵力为他治伤,这样才能继续肆意涂改历史。”

“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不让他将你暗堕,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不要再被他迷惑了,也不要再一次陷入暗堕了。”

狐之助语重心长。

槐痕抿了抿嘴,轻轻笑了:“每一队时间溯行军背后,都有一个暗堕的审神者,原来这传闻,是真的呐。难怪他们杀也杀不完。”

狐之助顿时被她骇到了:“非也、非也!你只是一个特例……”

“行了,你也只是一个传话者,我们并不想为难你。”岚素起身,下了逐客令,“你想上报也好,阻拦也好,槐痕这丫头,都会对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至于那敌枪,我并不在乎。”

看着小狐狸一跳一跳地跑开,槐痕喃喃:“它一直在监视着我啊……”

夜深了,人静。

本丸门口的树林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什么巨兽在缓慢穿行。

湖畔桥边,猫耳的少女提着一盏灯,静静凝望着水中的倒影。

这一切的阴差阳错,究竟是为什么。

而走到这一步,亦是没有回头路了。

有时真真地羡慕岚素,虽然皆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一把刀,但至少她与太郎都身处同样的阵营,有着共同的目标。

为什么偏偏与那个敌枪之间的爱恨情仇,都只能留在他作为溯行军的时候呢。

如果净化了他,那就会如同长曾祢虎彻一般,脑海里留下的,只有历史上那名主人的记忆了。

主人的经历,主人的性格,甚至主人的话语……一切一切,都被深深地打上了沉淀了百年的烙印。这是任何一种感情的力量都无法磨灭和治愈的痛楚。

——就仿佛真正地死去了一般!重生的,早已是另一个面目全非的灵魂。

而对审神者,刀剑们将永远只剩相敬如宾。

一旦逾越了这份规矩,便只堪双双暗堕,受尽折磨。最后被另一名审神者和她的刀们消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响尾蛇一样的“沙沙”声从背后传来。少女的倒影旁,慢慢多出了一只雪白的蛇骨。

她顾盼回眸,被他猛然揽入怀中。

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胸膛是如此的火热,隐隐几乎有心跳的鼓动。

马嘶声不耐烦地在耳畔低鸣。呵,原来那匹骷髅马也来啦,夜色醉人,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就这样被他温柔地抱着坐上马背,结实的双臂围拢成一圈逃不开的栅墙。

他抖了抖缰绳,忠诚的坐骑便无声地将二人背入夜色。

“你还会逃吗。”

“不会了。”

“你的刀们怎么办?”

“不用你烦心。”

“接下来想去哪里?”

“远方。”

绯红的晨曦,宛若烧燎的战火,燃透了整个山河。

检非违使出动了。

长月:苦远志









“说,想去哪个时代?室町幕府?战国?我随时奉陪。”银发的敌枪一边策马穿行在茫茫的历史长河中,一边与怀中的少女耳鬓厮磨。

她微微打了个激灵,摇摇头,翻身把脸蹭在他胸膛上,忍住眼角的泪花。

这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吧。

已经不再会相信自己能够得到什么了。

审神者与刀之间……根本就是被诅咒了的关系吧。不管是和谁,都那般地艰难……

真的一切都结束了么?真的从此可以自由相伴了么?

她呜咽着沉入他腰间,像个孩子般放声恸哭。她的恨她的怨她的骄傲她的倔强,都在哭声中碎了一地。

他埋下头,披散的银发仿佛垂悬的流苏般罩住二人。怀中的少女体温滚烫。任是再冰冷的刀刃,也被这绕指柔情给炼化了。

怎也不敢相信她愿意随他天涯海角。就仿佛当初第一次放肆地抱住她一样,总是生怕她又会变成猫儿从掌心溜走了……

那么便亲吻吧——这似乎是她最喜欢的抚慰方式。就如此痴痴地对她贴紧双唇,将舌尖伸进那柔软的口腔搅动,一点点尝遍她的味道,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摸索着,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身躯,感受她的腰肢躁动地在手心中扭动。由于马背颠簸,没有办法尽情地交合,但只是这样久久久久地唇齿相依着,便已经足够抚平分分合合中布满创伤的两颗心。偶尔松开的嘴角,挂着莹亮的丝线,互相凝望着的目光,都那么地迷醉悠长。

“我想去江户。”温存了许久后,她柔声细气地请求。

不为什么,只是想去看看那个他和自己都未曾亲眼目睹,却被曾经的属下不断念叨的时代。

他迷惑地垂视着怀中人,如冰霜般浅淡、泛着淡紫光辉的双目流淌着宠溺。即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依然不善言辞的他,思来想去,还是不再多问,只是调转马头,背对着厚樫山,以百年为跨度,大步飞驰。

时间溯行军在迁徙着。

像游蛇一样叼着短刀乱窜的夜刀神,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只有躯干保留、下半身却只剩骸骨、神似爬虫的胁差,面目扭曲而痛苦,似乎沉浸在往昔的绝望中。依稀还似能言语。

戴着斗笠、浪人模样的打刀,从帽檐的缝隙中透来冰冷而无情的目光,似乎在监查着什么,又似乎仅仅是面目凶恶罢了。

不知何处传来野兽般隆隆的咆哮。庞然大物般的大太刀,迈着沉重的步伐肆意劈砍,惊得那些武士太刀纷纷避让——这犹如恶鬼身处阎罗地狱的光景,真心令槐痕难以联想到太郎、光忠在本丸中温文尔雅的风貌。

倒是一身阴阳服的薙刀,看起来有那么几丝若有若无的文人风骨,只叹那乌帽下投射出的视线,依然毫无理智可言。

银发长枪小心翼翼地用他宽厚的身躯和结实的披甲护住藏在怀里的审神者,防止她被自己这些昔日的同伴发现。好在他们也并不在意——

前方,空间扭曲了。

蓝色的闪电自穹顶溢出,利刃一般割裂了天地。打头阵的一名持枪者,盔甲破碎、面容扭曲,就连他背后的夜刀神,也无声地张口嘶鸣着。

越来越多携带着蓝色闪电的武士涌出了——明明与溯行军的模样别无二致,却纷纷向同类们发动着无情的攻击。想来,背后是检非违使在操控着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产生了理智,从而摆脱掌控,那现在在保护着槐痕的这名敌枪,恐怕也同敌方队长一般境地吧——被击溃,被俘虏,从一个溯行军,沦为政府的佣兵与奴隶。

显然,检非违使的傀儡们,在冲着那个逃犯和他怀中背德的审神者而来。

不知是因为恨,还是检非使用了什么增幅的手段,这些战士刀锋过处,片甲不留。

“逃!”槐痕呼喝,然还未及调转方向,检非手下的枪士便已然以非人的速度扑了上来——简直仿佛空间为了他而特意缩短了一般。

长枪出鞘。紫青的电光与霜蓝的锋芒交错成一片宛若金柝般铿锵的清脆声响。同样高强的武艺,同样蓬勃的杀意,两名在马背上周旋的敌枪难舍难分,枪刃伴着浓黑的血花交织成一片骤雨疾风。

银发长枪先是虚晃一招,引得对手好个扑空,旋即调转枪头,猛力刺入那检非部下腹甲处的缝隙,奋力一挑,将其摔下马背,抛入滚滚红尘。

随后他一声战吼,策马狂驱,左右两下唰唰赏了检非的薙刀与太刀分别一个透心凉一个刺骨寒。却未曾料想最后排那步伐缓慢沉重的大太刀正宛如受惊怒象般呜鸣着将刀锋高举过头顶,凌空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敌枪将审神者从怀中护至身后,只留单手格挡,却被大太刀凭体型优势顶下马背!

还留在马上的槐痕尖叫了一声,尽力扯着缰绳催骷髅马回去,却被一只漏网的溯行军胁差掀翻在地。它压着她,任其不断挣扎,下肢上生长的六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刀锋骨爪疯了般拼命戳刺向这罪恶堕落的审神者面颊与胸口!

横贯胸腹的伤势在敌枪强壮却遍体鳞伤的身躯上缓缓炸开。大太刀的攻势果然凶猛,敌枪几乎所有的护甲都被劈碎了,血水已模糊了视野,他仅凭着生存的执念,和对爱人的保护欲,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手臂向前刺出最后一击……

“嗡——”小山般的大太刀,铿然坠地,尘埃里,一身骨刺崩裂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最后一名检非违使也终于倒下了。血泊中,敌枪几乎是蠕动般匍匐着爬向槐痕,身后拖出一条又长又浓的血轨。

“咔”,他徒手掰碎了胁差的骨爪,把它推到一旁,伸出一只指甲缝间沾满血水与污泥的大手,痛心地捧起少女支离破碎的面庞……

“不……不……”他失心疯般呼唤着,侧耳贴在她柔软却冰凉的胸口聆听,又将额头紧紧抵在她紧闭的双眸……

一切都那么无声无息。

就好像她那个古板的青衣女伴所言,他根本没有本事保护她。现在,他永远、永远失去她了……

一声忘情呼,响彻云霄。两行男儿泪,痛彻心扉。

此时此刻,一条叼着短刀的夜刀神,“嘎嘎”叫着从空气中游过来,仿佛小鸟觅食般可爱地偏头瞅了瞅,“咻”地一声俯冲下来,将刀刃扎入奄奄一息的敌枪毫无防备的颈窝,深得几乎连刀柄都没进去了……

金属破碎的裂痕,自创口处缓慢蜿蜒。不管是敌枪手中的兵器,还是他布满骨刺的血肉之躯,都逐渐变得黯淡,开始一片片崩坏,就好似一把宝刀最终被锤成了纷飞的碎片……

“呜……”被压在身下的少女叮咛一声,缓缓将眼皮撑开了一丝缝隙。因为头部受到重击而短暂陷入昏迷的她,感到他覆在胸口的重量开始慢慢变飘变轻,最终化成了一地的铁屑随风四散,留在她手心的,只有一柄短刀一般脆弱的枪头,布满斑斑锈迹……

原来这就是……他说过的……亲耳听见自己最爱的刀剑……死去的声音啊……

这么想着,她感到那匹忠诚的黑马在叼起自己,把她提回背上,趁着检非违使还没掳走她时,夺路而逃。

神无月万:万宁蒲









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得了她啊……

不管是曾经身为主人的武器,还是如今作为一名战士……都太大意轻敌了……

死在审神者与她们的部下手中,还有可能成为一名付丧神,那被检非违使当做害虫一般消灭呢?

恐怕只配沦为笑柄罢。

如今等待的,是地狱吧?不可能与故主重逢,更不可能再见她一面了……

蔚蓝的光辉,如天堂般包围着草地上小小的枪刃,交错辉映,一缕缕,仿佛织梭般塑造着它的其余部分。那敌枪银丝千丈的剪影,正凭借着复原的本体缓缓浮现在空气中——有如淬火后的重生。

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含泪的猫瞳。

“我这是……与你在彼岸重逢了吗……”敌枪喃喃。她破涕为笑,用打粉锤轻轻敲了一下他:“别闹,我偷偷给你戴了守护符啊。”

她晃了晃手中挂着的蓝色方形小布袋。里面蕴含的神力已经散去了,字迹也模糊不清——没想到当初费心阻止她去捡拾的小玩意,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都怪你,这可是我唯一的保命符哟。”她俏皮地凑上来,柔软的双唇深深地印在他嘴角,微微带着肉刺的舌尖像小勺一般灵活地撬开那一口虎牙,忘情地吮吸着他的滋味。

“唔——!”被她浑圆的胸脯一压,敌枪的暗伤又发作了。唉,毕竟只是最普通的护符,虽然重塑了他的身躯,却没能治好那场鏖战落下的一身伤痛。

槐痕松开他,坏笑着舔了舔上唇,一双小手往他腰里一伸,摸着皮带就把裘裤和钢甲给褪了下来,“嗤啦”又把胸盔一掀。顽皮的西风吹过,冷得他缩成一团。

“羞什么,都多大人儿了,乖乖让我给你手入呀。”她一边笑一边拽着他不知该往胸口还是下肢捂的双手,“哗哗”两声又把护腿给扒干净了。

趁他忙着保护身前的贞操,她像只好容易抓到老鼠却舍不得吃下的猫儿般,扭腰绕到了他背后,把尾骨一抬——“吱呀!”长在尾巴上的夜刀神发出了小动物受惊一样可爱的叫声。

“你——你在做什么!”感觉尾骨下方的菊xue被她饱含恶意地捅了一下,从没被这么欺负过的敌枪声音困惑又带着一丝迷情般的颤抖。她“咯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涟羞得即使脸上没什么血色的他也开始面红耳赤了起来。

“你呀——没想到这方面的经验还不如胁差!”就算隔壁璃儿家的近侍青江长期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也比他懂多了好吗!

说着她舔了舔手,假意称要替他上油,抬起他挺括结实的tunbu,摁住他隐秘的houting划着圈揉捻,感受到那紧致的菊褶在她的调戏下一张一合。待到用于润滑的油沫慢慢地自外而内浸了进去,便咕滋一声把指尖整个捅了进去,疼得他直抽冷气,骨尾一扫,瞬间把她甩飞了出去。

闹腾了半晌,看敌枪快喘得不行了,疯过头的槐痕才收了手,同当初第一次坦诚相待一样,打来了清水,小心洗净他一身的刀伤,一点点清理创口,然后拿过他作为本体的枪尖,同样擦净刃锋上的斑斑锈痕与血沫,用蘸着粉的小锤用心锻打,再抹平颗粒、涂上护油。

“出来得太匆忙,没带什么玉钢,大概也只能做到止血了。”她耸肩,“我们必须回——”

“这点小伤,休养些钟头就好。”他沉闷地打断了她。

她哂笑。这话也不知道自家付丧神们变着花样逞强了多少次,最后还不是得一升升玉钢一桶桶冷却材地好生伺候着。就算溯行军的体质与付丧神略有区别,没个三四天工夫也甭想下地。

“手伝札也没带……这样,先揩油吧。”她拿拭纸沾了些御刀油,凑近了他胸口,一点一点顺着中心画着圈涂抹着。

“你那是什么表情?”察觉被拐来的审神者一脸微妙,敌枪不悦地向后缩了缩肩膀。

她硬往前凑,哈了一口气,继续把手摁在他紧实敦厚的胸膛轻拢慢捻抹复挑,一边轻笑:“收回前言,我看比你纯洁的也就剩大太刀了,教了你这么久,居然还是什么都不懂。”柳眉一扬,“原本以为,当初对我上来就又亲又抱,怎么说也是动情了呢。我没当场刀解你算你走运。”

“抱是因为怕你跑了。”他闷哼。再这么被调戏下去,真的要生气了!当初那个害羞怕生,即时交合时也千娇百媚的小猫跑哪里去了?这分明是下山的母虎啊!

“嘁,那亲呢?”“我怎么知道,当时只是想凑近一点看你——”“省省吧,舌头都进来了。那味儿大的简直特么跟吞锈刀片一样酸爽。”“我——”

“胸太大,涂完就没油啦!”槐痕适时地住口,大力拍了拍油乎乎的手心,坐到他盘起的腿窝,微吊的猫瞳狡黠地向上瞅着,见他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抬手朝他脸上抹了一把,在那苍白铁青的颧骨上留下了五条黑乎乎的巴掌印。这下连站在一旁看戏的骷髅马都忍不住“吁吁”蹬着蹄子狂笑起来。恼得敌枪抓起她两只手提着就照她脑门上拍。听她一顿吱哇乱叫,差点以为又弄痛了这丫头,刚想道歉,就兀然觉得她蛮腰一软,水似的瘫在他怀里,放声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终于,他也跟着小坏丫头笑了。虽然震得伤口生疼,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心畅快。

由于他体力不佳,这回槐痕没有勾逗他像尘世男女般交合,只是让他平躺在地,温柔地用口腔吞吐着他被洗净的yanju。他惬意地将后脑枕在自己的双臂上,垂眸俯视着身下忙碌的人儿。只见她小小的掌心捧着那条快感的源泉,微阖着双眸舔吻,并且用手roucuo着下面的卵袋,让它慢慢挺立起来。

“唔……嗯……啊……”他难以遏止地挤出seyu浓厚的鼻音。不知为什么,相比能够在他面前纵情浪声的槐痕,自己反而持着某种强烈的自尊不敢释放快感,不想输给面前这个经验丰富的丫头。甚至赌气般想用在战场上锤炼出的毅力憋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阳关。

见他迟迟不肯释放,槐痕生气地眯起了本就细长的丹凤眼。直起身,一边一只手继续用指尖捋着他性器顶端的铃口,一边把另外一只手悄悄没入他的臀隙,用残存在瓶底的一点油渍按摩着houting。

“放松,放松。”她催眠般甜甜地安慰他,一点点令他适应手指的大小,然后向里面皱眉摸索着,估摸好范围后,趁他舒服地闭上了双目,偷偷把打粉棒从手入盒里拎出来,将柄端一点点塞进了xue道之间。

异物进入身体的痛楚惊醒了他,随着她模仿他yanju的抽动,木棒的顶端无情地撞击着他比人类男子更为坚韧的内壁,强烈刺激着粘膜,一直顶到内部某个硬质的敏感点,辐射状的快感一bobo自那羞耻的位置传来,刺激得他的骨爪皆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几番顶弄,浓稠的白色液体自下体前端喷薄而出,一阵一阵,失禁般的快感不知持续了多久,只洒得他腿间一片斑驳狼藉。

“哈……哈……”从来没体验过这种交欢方式的敌枪整个人都虚脱在她怀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能微闭修长的双目,大口大口地chuanxi,任她平静地埋头替他清理着下身的精渍,伴着她温软香舌刺激出的余韵,头一次那阳刚的面庞泛起了春潮的涟漪。

“你……你敢……?!”见她作势还要提起他的宝枪往后xue捅,他赶忙把她拽进怀里,拼力捏着她的虎口让她松手,然后用双臂配合尾巴上的夜刀神,整个把她像绑在柱子上一样牢牢锁住,冷笑:“拼这点儿力气,我还是有的。”

她吃吃笑了,甜蜜地用脑袋蹭他的下颌:“那么,保护我,一辈子保护我。”

“只要你够乖。”他不客气地提条件。被她狠狠掐了一下腰肌,然后疲倦地把他的胸膛当作枕头睡去了。

月凉星稀,乌鹊南飞。飒飒的叶声中,起伏着二人均匀的呼吸声。林外紫陌,恍惚有马蹄的鼓动踩过大地。

将耳朵贴在地皮上的敌枪猛然惊醒,晃了晃怀中熟睡的少女。

“嗯?”槐痕揉着眼睛爬起来,掀开被她当被子盖的沉重铠甲,听他焦虑地问道:“你听,检非违使追来了。”

“咿——呀——”她不耐烦地伸着个懒腰,咕哝着换了个姿势往他腋窝里钻,“事真多,演练场里哪来的检非,那是没捞到日本号的审神在跑夜路呢。”眯了一会儿,突然又大叫着弹起,“坏啦!明天下午清场!”

为了方便审神者重新打捞资源,又或者纯属想让她们享受被枪爹们戳哭的乐趣,每周演练场都会清理一次,恢复如初。

时间之河旁是巡逻的检非,演练场又即将被彻底排查,这可如何是好?只见槐痕明眸婉转,对敌枪嬉笑:“你还可以随我回本丸呐。”

“说是不肯,其实早就偷偷去了不止一趟吧,搞不好比我还熟门熟路哟。”见他当场否决,她伶牙俐齿地回击,还反客为主地跨上马背,“再不挪窝,我可要把你的宝马骑走了。”

“总有一天要把你个死丫头再戳在地上教训一顿。”完全失去主控权的银发长枪嘟囔着提起枪杆上马,顺手把她拎到了屁股后面,“这次不给你坐怀里了。”

她甜蜜而无声地笑了,爬到他背上,幸福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那一头银丝如雪。

趁着夜色掩护,她将敌枪的骷髅马牵进了马厩,虽然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但见是主人回来了,马儿们便也不再多虑,正好趁着惊醒吃些夜草养膘。

二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走廊钻进了手入室——这对高大的敌枪来说可是件困难的事,几次头皮擦到了房顶,或者拖在地上的枪杆把沿廊的卧房给敲出了木色的回响。

好容易把他塞进去泡澡,那边厢穿着内番服的安定和清光就从打刀们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啊……哈哈,你俩还没睡呐。”被抓包的审神者做贼一样假笑道。

“呵——呀——”清光打了个语音绵长的哈欠,那双顾盼生波的细长绯眸似乎因困倦越发的润红。心思敏锐的安定则皱眉抱臂:“主上说的出海‘一年’,感情是按天上人的过法来算的。”

“是、是这样没错啦,战国时代的人算数都不太好——”“可是我问了竹宫茜提督,今天并没有在海上遇到您捞鱼呢。”

“这个嘛……她捞的是甲鱼……”“您捞的是鲸鱼是么。”“不!那个——”

“那么,咸鱼咯?还是死鱼?”“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镇守府黑话……”

“主上您喜欢的小姐姐名为天龙是么。”“啊啊啊竹宫茜她平时都在教些你什么!”

“真是越扯越远,别再开审庭了。”清光用袖口揉了揉眼睛,将修长的指尖搭在安定消瘦的肩头,垂首望着恨不得猫进墙缝的审神者,“主上……我本以为您……不会重复上一任的错误。∓quo;他的语气,失望到那一身绯红都显得黯淡了。

槐痕第一次被自己的刀盘问到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却又百口莫辩。

压抑的气氛中,她踌躇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的确是打算出远门,怕你们担心,才提前告知。”

“但是中途撞上了检非违使,只好打道回府。”她捋了捋盖在左眼的发帘,在月光下露出颊上被胁差刺破的划口。

“天呐。”清光赶忙要拉开手入室的门,“破相成这样,就不招人喜欢了啊。”他深深地同情道。

本来我也没想多受欢迎吧……而且说了多少遍用打粉锤和目钉拨敲你们的审神者是没办法治伤的!槐痕忙苦笑着阻止他,防止一会儿头上又多了一个包。

安定非常淡定地看着他俩鸡同鸭讲,回头瞥了一眼玄关处——随着晚风吹进来几只流萤,两排虎爪一样的大号梅花脚印在闪烁的莹绿色光辉下是那般地诡谲。

五虎退养的那群猫崽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他皱眉寻思。

第二天早上,鸡鸣三声,本丸里炸开了锅。

那个从来不干活只知道吃白饭打瞌睡的智障刀匠嚷嚷着玉钢少了一千多块其他资源也被偷了几大百;手入室外“砰砰”响着排队砸门的小短刀们,去马当番清理的鲶尾被吓得满走廊拍门找骨喰;五虎退哭闹着表示走廊上的脏脚印绝对不是他家宝贝儿们踩出来的养宠物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们怎么不去问问狮子王;审神者临走前出门远征了整整一天的新选组刀剑们被这群熊孩子吵得睡不着觉,最后还是派长曾祢虎彻踹门把御用近侍陆奥守叫起来管事儿。

“俺跟战国时期的古董刀们又不熟。”他骂骂咧咧地从枕头下掏起枪爬出被窝,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摸近手入室,拍了拍二号房间的门,“谁在里面占着不出来?”

“别来烦我。”大俱利伽罗一副要捅死所有人的口气。听出来是他,烛台切光忠忙拉开了陆奥守,连声“交给我就好”,敲门劝他出来,温声细语着“只是被分类成打刀了,不要总觉得被降级了啊”,结果还是吃了闭门羹。

旁边的土佐打刀用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嘲讽的表情斜视过去,可惜光忠的眼罩挡住了半边视线没有注意到他的抗议。

“这里面又是谁啊?!”长曾祢用自己本体的刀柄敲着一号门,“本丸里又没有大太刀,哪个打太这么能蹲?”

终于,根本没怎么睡的槐痕顶着黑眼圈被安定和清光从卧室里驾了出来,顿时大家又炸了一圈——主将居然提前回来啦!

“里头是次郎太刀。”槐痕信口胡诌,“昨天晚上我半夜回来,随手锻了一个,不小心带他跑到厚樫山了,现在重伤,你们照顾点,别打扰到人家。”说着踹了刀匠一脚叫他闭嘴。

众刀半信半疑地点着头,骨喰沉默地拨开堵路的几位,把她领去了马厩,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微泛出些不适的神色:“我一直觉得马的眼睛很好看,但这只——”“马粪跟它比起来都没那么吓人了好吗?”鲶尾一脸惊悚地打断他的话,说话间就被那眼睛闪着凶暴寒光的骷髅怪马打了个示威性的响鼻。

“这马是哪儿来的?”“啊,这不就是三国黑——的远方表弟嘛。”闻之,隔壁栏一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发出了不悦的呦呦声。

骨喰用一种“虽然我失忆了但我不傻”的表情瞥了审神者一眼,催鲶尾跟他一起去叉草垛。

出阵的出阵远征的远征演练的演练手合的手合种地的种地喂马的喂马,好容易把所有付丧神都赶出了本丸,差点累瘫了的槐痕一头靠在手入室的门上慢慢往下滑,用疲倦的声音对里头的敌枪宽慰道:“总算想办法糊弄过去了,你安心休息就好。”

他呼出沉重的鼻音,似乎在狭窄的空间里翻了个身:“真是热闹。”

“哪有啊也就今天人多一点因为远征的都跑回来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随之被他打断:“难怪你舍不得走。”

槐痕不高兴地咂起了舌头。这醋劲儿也忒大了吧感情你身上那么多铁锈就是因为从小被醋泡大的?随后又听他叹息:“等我能行动……就留你这干活吧。”

一瞬间槐痕以为自己又被清光用粉锤砸到头了,结结巴巴地反复问了好几遍,确定他是认真的后,整个人都又哭又笑地捶着地板:“总算安顿了下来,就别想那么多了,你想种田没啥,我还得想办法让他们以为你也是个付丧神咧。啊,头疼,白色长发还大高个儿的刀好少啊。”

说着,玄关传来了岚素急促而兴奋的叫门声:“丫头,丫头!听你家短刀说次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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