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歌缈缈似烟波 - xp1024.com
《音歌缈缈似烟波》




昆仑山山顶,白雪掩埋之地,一个人影长长的拖着,一名男子满身黑衣已在雪地里跪了三日,未动分毫。

“淮歌,三百年了,你为何如此执着?”说这话的是一名白发长者。

“师傅,三百年前您说只要徒儿夺得这魔尊之位便告知徒儿她在哪儿,如今徒儿已然登位,还望师傅告知。”说完男子重重磕了个头。

“也罢,这是你自己的劫难,你一心赴死,为师也不再阻拦。凡界苏州城外十里,杨柳树下,便是你的缘分。”白发长者说完便转身幻化而去,身后的男子似是释然一笑,扶着已经麻木的双腿走下山去。

凡界苏州白府内,此时正闹得鸡飞狗跳。

“什么!你说我这一世可以修成仙身?你怕不是个骗子吧!”白缈音跳着脚道。

“小姐前世乃神界泗水水神,因机缘巧合下到凡界,这一世小姐机缘已到,不日即可飞升。”说这话的是个号称自己道真仙人的老头,扶着自己的胡子洋洋得意坐着喝着茶,还未端起茶杯递到嘴边,便被白缈音一掌拍飞。

“给我赶出去!什么妖道在这儿骗钱!你们看门的是脑子进水了吗?什么人都给我放进府里!赶出去!”白缈音大叫着,一边到处寻视着有没有什么称手的物件,看了半天没有,只得操起一个凳子准备向那老头砸去,那老头吓了个半死,赶忙一边念着:善哉善哉,就跑出了门去。

“还善哉,你是自己修的什么都搞不清楚是吧!”顺手把另一把凳子砸向门边。

“姐姐别气了,赶出去就是了。仔细着身子。”说这话的是白芊芊,白缈音的庶妹。不同于白缈音的长相妖冶,白芊芊倒是长相清雅秀丽,分外惹人怜爱。

“你少在这儿跟我装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打的什么主意,闪一边去!”白缈音挥开拉着自己袍子的白芊芊,白芊芊一眼瞥见远处的父亲顺势就倒了下去,还嘤嘤的哭了起来:“姐姐,你生外人气也别撒在自家妹妹上啊,妹妹也是为了你好啊。”

“音儿!你是越发胡闹了,怎的又在欺负芊芊!”白父好巧不巧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忙去扶起白芊芊责怪着白缈音。自己这两个女儿一向不对盘,大女儿白缈音生性喜武,性格活泼外向唯独不喜欢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而小女儿白芊芊性格内向温婉,虽是个半吊子的降魔者却也是身子孱弱,自己一向疼爱有加。

“爹,您的小女儿可是前两日才捆了一个魔族,您说我欺负她?怕您是老糊涂了!”白缈音不屑道。

白缈音自懂事后就特别讨厌这个装腔作势的妹妹,一味的扮柔弱博同情,自己可没那个功夫配合她演戏,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白府门。

“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对爹说话的!”白父正欲喊住出门的白缈音,白缈音却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缈音出了府门后,就往城外走去,这个家里反正不喜自己,不待也罢。出了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缈音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看见前边有一大片的不知名的花,虽只有花骨朵也诡异得好看,不由自主的就走了上去。

行走在这片血红色的花海中,白缈音似是有些不受控制的伸手抚着花尖,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却想不起是何缘由也捉不到来处。走至花海另一边,眼前有一排杨柳站在岸边,微风拂动柳枝摇曳。白缈音魔怔似的走上前去,看见其中一株上像是有人,往近走了走错开柳枝的遮挡,这才看见是一个似谪仙般的男子虚卧在树枝顶。待看到男子面庞时,缈音心突然绞痛了起来,脑子里翻江倒海似有巨浪翻滚,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微微退了一步,踩在了花枝上,似是惊动了柳枝上的人,那人低头看向白缈音。

柳枝上的人正是新任魔尊淮歌,在此守候了三日,正想午睡一会时,听见了声响便向来源处看去。这一看淮歌双手就颤抖了起来,昔日恋人的面庞就在眼前,正看着自己。淮歌随即跳下柳枝,定定的站在白缈音面前,似是想要把面前的人看穿一般,过了半响才回过神:“音儿。”

“您认识我?”白缈音抚着额道。

“三百年了,我终于再见到了你。”淮歌眼中含了泪,嘴角抽搐着也不知是笑是哭。

白缈音缓了缓,不适感终于消退了,这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觉得他甚是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但长得极好看倒是不假,就像那些道士说的看到的仙人一般。不过刚听他唤自己音儿,莫不是真认识只是自己给忘了?

“听您唤我音儿想必是认识我的,可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阁下,还请问阁下是?”

“淮歌。”

“淮歌?”听到这个名字,白缈音熟悉的心痛再次翻涌上来,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先别想了。”淮歌见白缈音痛苦的样子,上前来轻轻拂了一下白缈音的额前,顿时那股痛感就消失了。

白缈音顿时迷惑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眼前这个人一挥手自己就没事了,莫不是是个神仙?这就真是什么都赶上了,先前还有个道士说自己是个什么神,现在又要了一个神仙,莫不是上苍真的感念到自己的善心,这是要转运了?

“阁下这么厉害莫不是个神仙吧?”

“我不是。”

“额。。。呵呵呵呵。失礼失礼。”白缈音尴尬的打着哈哈。

“不过音儿是个神仙。”

“我?难道是那个什么水神?”

“音儿知道?”

“不久前也有人这么给我说。”白缈音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也不像个骗子,倒是那个老头比较像:“你们怕不是一路的吧。”

眼见这淮歌笑笑不说话,白缈音觉得长这么好看做个骗子真的可惜了,也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走了。刚走出几步,便见眼前的这片花海突然盛开,一片血红延绵至眼界之外,花朵摇曳似是还些许金色的光芒飘出。

“这是。。。”还未待白缈音说完,那些金色的光全部穿入体内,顿时充斥周身。白缈音感觉身体似是火烧一般又仿若寒冰浸透难受异常,不久过后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而后白缈音觉得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待淮歌扶起自己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淮歌托着自己的手一挥,这片花海竟全部枯萎,只剩枯黑的枝干了。

“哇。。。这,这是?”

“你的部分灵力。”淮歌收起手笑眯眯的看着白缈音:“这下知道我不是骗子了吧?”

“原来你这么厉害,这手一挥这全部就。。。”白缈音目瞪口呆得有些结巴了。

“呵,这可不是我干的,是你。”

“我?”

“这只是一小部分,交还于你留着防身。”说罢就大手一挥,眼前的景致全然变了。四周全是暗黑的石地和石壁,偶有的几颗树木也是黑色的,远处也是黑色一片。白缈音呆了,自己这不会是死了吧:“那个,淮,淮歌,这是哪儿啊?”

“魔界。”

白缈音感觉自己腿软得差点跪下去,勉力稳了稳,看了看这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界。相传魔界中人凶恶残暴,生性嗜血,这魔界更是荒芜之地,而据自己那个半吊子降魔者妹妹所说魔族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白缈音还欲再想就听淮歌说了一句:“走吧。”就见淮歌走在了前方。

“去,去哪儿?”

“魔族大殿。”

“我,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回家呢。这怎么回去啊?”

“回家?我倒忘了音儿现在是凡界中人了。”

“对对对,我就是个凡人,自然是要回凡界了。”

“也罢,时日还长。”说完淮歌便揽过白缈音回到了凡界,看见落处是白府,白缈音也放心了些:“这个我就先回去了哈,有缘再会。”说完白缈音便提脚跑进了府里,完全没看到身后的淮歌无奈的笑容。



白缈音在自己的屋子里,焦虑不安的走来走去,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一会自己怎么成仙了,一会怎么又到了魔界了。再看向自己的掌心,试着像昨日一样挥了挥手,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泄了气般坐下了。正想倒杯茶,就听见自己院子外吵吵闹闹的,刚刚打开门正准备开口问怎么就见一个鞭子样的物体从自己面门而来,慌忙闪过间还是打到了手臂,很快就有血隐隐渗透力出来。

捂着手臂向外看去,竟是白芊芊。白缈音一个不忿冲了出去,白芊芊又是挥起鞭子打了过来,招招直击要害。

“白芊芊,你是要弄死我啊。”白缈音闪在一旁咬牙切齿的说道。

“姐姐,你勾结魔族,怪不得妹妹。”说罢又是挥起了鞭子。

“住手!”白父和几个白家族长走了进来:“芊芊,先把鞭子放下。”

“爹,您看见了吧,这个死丫头要弄死我!”

白父:“音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与魔族勾结?”

“我没有!我又不是傻子,白家出降魔者,我去和魔族勾结我怕真是脑子坏了!”白缈音心里却不由得想起那个淮歌,该死,他该不会是魔族吧,这下可害死自己了。

白芊芊立即不依不饶起来:“那姐姐可否解释身上为何会有魔族的气息?”

“你说有就有?你是狗吗闻得这么清楚!”白缈音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还是把白芊芊气个半死,白芊芊翻了个白眼撒着娇去摇白父:“爹,你看姐姐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太可怕了,肯定是被魔族迷了心智。”

“你放屁!你别在那儿给我装,就是你个死丫头要弄死我!”一看见白芊芊那装腔作势的样子白缈音就想掐死她,从小到大不知道靠着这招整了自己多少回,现下看她是越发恶心了。

“好了,孰是孰非一验便知。”白父说完让一个族长取来白家法器,催动之后确见白缈音身上有丝丝黑线冒出窜进法器中。

白芊芊:“白缈音,看你还如何狡辩!”

“这就证明我与魔族勾结,那白芊芊你遛狗玩的时候岂不是也是狗了?”

“你!冥顽不灵!今天我就为白家清理门户!”说罢白芊芊竟是放出灵力挥起了鞭子向白缈音打来,白缈音连忙躲闪却还是没躲过,眼见鞭子即将落在脸上时,白缈音只得抬手去躲,却不料周身忽然金光大盛,在鞭子触碰到时候“碰”的一声反弹了回去,还连带着一大股力量打向其他人,一时整个院子除了白缈音外的其他人全部被打倒在地,白芊芊更是吐了口鲜血。白缈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也是吓到了,这股力量,是昨日进入身体的那股力量吗?

“爹,族长大人们,你们看到了吧,白缈音她与魔族勾结,如今还得了这身本事,必是我白家大患啊。”白缈音听到白芊芊这话也是蹭地站起来作势走到其身边一挥手,白芊芊以为要打她连忙用手护着脸,却不料白缈音只是吓吓她就走过了她身边。

“我这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只是偶然得来的。”

“音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恐怕父亲只对白芊芊有望吧,父亲何曾对我寄予厚望过?从小到大,都宠着这个庶出的女儿,什么好的都先给她,我的一招半式都是自己偷偷去学来的,而她自打出生父亲就打算培养成降魔者吧。而我呢,自打娘过世后您可曾多看一眼?”白缈音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想着这些年来自己的确是被放养着长大的,没人教自己任何东西,几乎是个废材。而白芊芊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几个族长亲自教习功法,想到此,白缈音更是委屈至极。

“姐姐又不是我白家人,自然习不得我白家的任何东西。”白芊芊忍不住出声道。

“你说什么?”

“音儿,你确不是我白家人,只是你母亲无福生养捡回来的弃婴。为父养你这么些年,也是仁至义尽,若你能安分守己,为父也可养你一世。只是你不仅性格乖张,如今还与魔族有染,我白家是断断容不下你了。”

“呵,你们才真的是一家人啊。”听到此白缈音也没有太多难过的情绪,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这么多年,自己心里没个数也真是白活:“行啊,你们说要怎么办吧。”

“即刻起,剔除族谱,赶出白家。”白父转身道。

“好啊,我这就去收拾行李。”白缈音转身准备进屋就被白芊芊拦住:“白缈音,你已不是白家人,自然是不能动白家的东西。”

“你。。。好,我这就走,还有今后我不叫白缈音,只叫缈音。”不过是个姓氏,不要就不要了罢。说罢推开白芊芊出了府。

缈音独自走在街上也不该知去哪儿,身旁的行人匆匆,似是和缈音的心情一般寥落,如今家也没了,什么都没了,自己又能去哪儿呢。看了看自己双手此刻又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不禁更气馁了。突然想到昨天,这一切好像就是从看到那个淮歌开始的,也不再慢悠悠的晃荡了,拔腿就向城外跑去。

到了附近,却发现什么花也没有,只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莫不是走错了,再四处看看,却是昨日的半分踪迹也没有了。缈音气愤的蹲在地上拔草,心里已经把那个淮歌问候了几万遍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怎么拿草撒气。”转身起来一看,好啊,自己送上门了。立即走上前去恶狠狠的盯着来人:“你是魔族?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

“怎么说。”淮歌微微一笑,倒是极悠闲的坐了下来。缈音也赶紧蹲在一旁:“因为我与魔族有染,我被赶出来了。”

“有染?怎么个有染法?”缈音听了脸微微一红,这个人注意点都在哪儿去了。但现下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害我被赶出来了。”

“哦?那你想如何。”淮歌微一挑眉戏谑的说道:“该不是想要我对你负责吧。”

“自然你是要负责的。”缈音刚说完,微侧的脸就被淮歌用手挑着下巴转了过来:“那音儿想我怎么负责,嗯?”

“放,放肆!”缈音面如火烧,赶忙站起来,手足无措的说道。

“可是是你说要我负责的。”淮歌笑着说道。

“我,我可是因为你家都没了,所以,所以。。。”淮歌不忍再逗缈音打断道:“那我给你一个家。”

说罢,便揽着缈音飞至一个园子门外。

缈音刚落地,便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未站稳,幸好淮歌扶了扶。举目望去,是一个格外雅致的园子映在眼前,园中郁郁葱葱似是栽了许多树还有花草。

“这是?”缈音奇怪道。

“你的园子。”

“我的?你要送我一个园子?”

“你不是说我害得你家都没了吗?”

“这大手笔。。。”缈音啧啧称奇,但想到如今自己也没去处,先住下也成,安顿好再想以后怎么办:“那就多谢了,只是这园子叫什么名字?”

“喏。”淮歌抬了抬下巴,看向园门上方:“青园。”

缈音看向园牌,这名字是不错,只是这字,龙飞凤舞的,实在与这园子不大搭调:“这个字,着实张狂霸道啊。”

淮歌看向缈音,似是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自己当年也是这般评价,还着实惹得她生了一场闲气,现下想来也是唏嘘不已,不由得低头笑了下笑,想着:“慢慢来吧,哪怕她最终什么也想不起来,终归自己能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缈音刚入园子,就觉得熟悉异常,园中的摆设像见过般陈列着,进园时的石桌,一旁栽种的花草,林林总总映入眼中恍如隔世。

“这是你的设计?”

“可否喜欢?”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遇见了你我就被赶出家门,这刚一没了家你就送我一个园子,这园子还甚是熟悉。这怕不是一场算计吧,嗯?”缈音直直盯着淮歌,像是想要看进他心里一般,直看得淮歌心里不由一紧,也只得出声道:“音儿不必怀疑我,我终究不会害你的。”

看着淮歌坦荡的眼神,缈音也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些,终究在自己走投无路时是他帮了自己,自己的疑心虽说有个缘由却也有些忘恩负义的感觉。他虽是个魔族,但也比不得白家无情驱逐更让人心惊。心下想完倒也释然半分了,还是抬手作礼:“如此便谢过了。”

淮歌微微一笑,似春风和煦般的面容仿佛笼罩着微光般照进缈音眼里,似曾相识的眼神里透露的柔情让缈音心里也是微微一漾。似是前生相知相许的感觉蒙然而生,自己肯定这二十年来是未见过他的,这股熟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莫不真是前世有因,今世才来的果。想到此,缈音也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既然认得我,可否告诉我是何时的事,当时又发生了何事?”

“你先暂且安置下来,我之后再慢慢讲予你听。”

“好吧。”缈音倒也没再多问就进了园子。

不过数日,缈音就已经把这园子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个遍,一切布置都熟悉顺手,住着倒也十分惬意。这日,缈音正在园中思考着日后的打算时,便看见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姐,门外来了一人说是您妹妹。”

“妹妹?怕不是白芊芊那个死丫头吧。我不想见她,你让她回去吧。”

“可那人说是家中生了变故,特地来找您的。”

“变故?”缈音终还是不忍心,终还是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刚打开门就看到白芊芊身染血迹惨兮兮的站在门外,头发也有几丝凌乱,看到缈音打开门的一瞬间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姐姐。。。”

“别,我可是被白家除名了的,不敢当你的姐姐。说吧你来什么事?”白芊芊从门外环顾了一圈园子,暂且压下一丝嫉妒正色道:“爹爹被魔族掳走,白家族人也死伤大半,府里被毁得干干净净,下人也没有,我没人照顾也无处可去,四处打听到你在这儿,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我又不是降魔者,你找我去帮你送死吗?”

“不是,我是来投靠你的。”白芊芊说着说着又是楚楚可怜的哭了起来,倒是真如梨花落雨般惹人怜爱,不过缈音倒是见惯了般不吃这一套:“投靠我?”

“对,还望姐姐能记得白家的恩情对我照顾一二。”

“唔,你都把我赶出来了还望我记得恩情,也是脸皮着实厚了些。白家遇害我也很遗憾,但收留你实在是没办法,这不是我的地方,我也是暂住。”

“那姐姐能否帮我想想办法,给主人说说情让我留下,我姐妹二人在一处也是个照应啊。”

“别,你差点杀了我的时候可没对我照应。”缈音说着唤来了管家:“周管家,能否给这位小姐寻个客栈,领她去住下。白芊芊,钱你总该是有的吧,白府从前好的东西都是送到你跟前的,你总该有些积蓄,这便去吧。”说着就欲转身进门不再搭理白芊芊了,哪知道还没等跨进门就见白芊芊是直接坐到了地上还大哭起来,一边哭着还一边大喊着,说她这个姐姐不念旧情,是要逼她去寻死。这青园虽不在闹市区过往人不多,却也是零零落落有些,这一哭更是吸引了过往的人聚拢看了过来,全部对着缈音指点了起来。

缈音这下更是恼了起来,这个白芊芊真是会演啊,倒是给她标榜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形象,一下之间缈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踌躇之间就看淮歌来了,淮歌看到白芊芊也是一蹙眉,脸色阴郁了下来,淮歌之前调查过白府情况,对这个从小扮可怜欺负缈音的人也是深恶痛绝,看到她闹的这一出也是无语至极。看了看缈音的表情,也只得喊散了围观的人,叫周管家先把白芊芊扶了起来领进园子,就叫着缈音进了园子。

缈音皱着眉坐在园中,低着头转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淮歌见状拿下了缈音手中的杯子:“别皱眉了。”

“那个,淮歌,真是对不住啊。本来我就劳烦你许多了,现下这样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什么对不住的。现下你怎么想的?”

“给她找个地方,先把她安置下来吧。不过我自身都难保,还来个拖油瓶,也是头疼。”

“看你也是狠不下心的,既然她这么想来,就先暂且让她住下吧,之后再做打算。”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我本来就已经够麻烦你了。”

“我不麻烦,你就先暂且让她留下,之后再寻白家的人来领她吧。”缈音心想现下也只有这样了,虽说白芊芊着实可恶,但自己怎么也是在白家长大的,也是狠不下心肠。想到此倒真觉得淮歌对自己极好,相处数日不仅对自己照顾有加,更是体贴之至,不由得心头一热低头笑了笑。淮歌见状也是莞尔一笑问道:“怎么就开心起来了?”

“淮歌啊,你人真好,对我也真好。”

“因为你值得。”

听闻这话缈音脸红了起来,这话真是甜到了心头,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事要劳烦你。你可否问问你的其他同族,可曾知道谁掳走了我爹。”

“音儿心地还是善良的,白家如此对你,你还是惦念着。”

“就像白芊芊说的,终归是有养育之恩吧。”

“音儿放心吧,这事我会帮你办妥的。”

“多谢。”缈音转念一想,白家是出降魔者的,淮歌既是魔族是否有些不妥:“对了,白家是降魔世家,你得小心着些。那个白芊芊也是降魔者,你也要小心。”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她不过是个半吊子,察觉不到我的。”

“你怎知她。。。”

“我查过白家。”缈音顿时睁大了眼睛:“你查过?”

“我只是为了更了解你。”

缈音听到这话脸又是一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慌忙之间也没有注意到洗漱完毕走过来的白芊芊。倒是淮歌抬头看了过去,只见白芊芊一身青衣素雅,面容清丽,倒是没有半分刚才泼皮的样子。这会才注意到淮歌的白芊芊看到淮歌的脸也是一愣,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像仙人般的气质浑然天成,眼睛似水般温柔,睫毛像羽扇般的煽动,高挺的鼻梁配合着微抿的嘴唇让白芊芊心似漏跳了一拍一般。见淮歌看了一眼便不再看自己,白芊芊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角走了过去:“姐姐。”

缈音回过神看了眼白芊芊出声道:“淮歌公子已经答应让你暂且住下,等寻着白家人再送你回去。”

白芊芊盈盈的走向淮歌行了个礼:“芊芊谢过公子。”说罢带着暧昧的笑意看向淮歌,见淮歌未出声也未看自己一眼,便觉得尴尬不已青了脸色,只得娇弱的咳了咳,不自然的坐在了淮歌旁边。淮歌见状立即起身道:“音儿,我先去书房处理事务。”说罢一脸嫌弃的走开了。

“好。”缈音喝着茶看着淮歌的脸色笑了笑,觉得幸而这特别会做戏惹人怜爱的白芊芊未入得淮歌的眼,不然自己还真不知会是何般滋味。

“姐姐是如何识得这位公子的?妹妹怎么不知。”白芊芊似没看见淮歌脸色般开口道。

“你不必打听,安分待着就是了。”

“姐姐还在怪妹妹吗?从前是妹妹不懂事,还请姐姐不要介怀。”

“不懂事?呵,你可是想杀了我,就只算不懂事?”

白芊芊闻言眼眶红了红,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姐姐误会,芊芊从未想过,芊芊只是担忧姐姐。”

“行了,我这儿你就别演了。”缈音说完也起身走了,留白芊芊一人在园中坐着。转过身的缈音没看到白芊芊眼中闪过的恶毒,似钉子般看着缈音的背影,咬紧了牙轻声说道:“姐姐,我先暂且忍着你。”



白芊芊入住青园的这几日总是单独地到处寻着淮歌,却总是找不到人,问了园中的下人也没人知道,垂头丧气的只好去前院准备喝喝茶。哪知还未走到,就远远的看到缈音和淮歌两人坐在树下石桌不知在干什么,心里更是添了堵。

“白芊芊来了。”淮歌执着一颗棋子道。

“别管她。对了,我这该怎么下,你快教教我。”缈音着急道。今日难得学了学下棋,缈音以前只是看过别人下,自己却从未学过。小时候也想要学,可是白父总是说这种附庸风雅之事不适合她,也不让其他人教习自己,慢慢地也失了兴趣。现下淮歌倒是心情极好的教自己,虽然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很快就被淮歌讲解的棋艺吸引了过去,便也沉浸其中乐不思蜀。

“你走这儿。”淮歌轻拉过缈音的指尖落下一子:“这便是将我困住了。”

“这样啊。”缈音看了看棋盘,也是会心一笑。原来也不是很难,也许是淮歌教得好,不过半日缈音倒也领会了许多。

白芊芊走了过来,见二人如此和谐也是不忿,出声打断二人:“姐姐现下学会下棋了?爹爹以前总是说姐姐不够风雅,现在倒也有几分了。”

缈音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只顾着看着棋盘,语气平和道:“你还记得你有个爹爹?”

“妹妹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如今妹妹孤立无援又寄人篱下也是没有办法。”白芊芊心里是巴不得抽缈音几下,但顾着淮歌在,也只得故作伤心道。

“哦,你还知道你寄人篱下。”淮歌听到这句话也是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觉得缈音倒还是那个不吃亏的样子。倒是白芊芊脸色更加难看了,看了看淮歌似是并未在意到自己的窘迫,也还是定了定心。

“公子喜下棋?芊芊不才倒是会几分,可陪公子下几局。”

“我只是喜欢教音儿下棋。”淮歌不耐道。

白芊芊身子僵了僵,再也搭不起话来。倒是淮歌觉得白芊芊在此甚是碍眼,只得看向缈音,见缈音还沉浸在棋局中,微微蹙眉的样子甚是可爱,心下也是宽慰了些,缓缓落下一子,也不再介意一旁的白芊芊,安心的陪着缈音。白芊芊站了一会,觉得心里的愤怒要似要喷发了出来,忍着没失了分寸跺跺脚走了。

“欸,你好像特别讨厌白芊芊。”缈音收起棋子问道。

“对你不好的我都讨厌。”淮歌认真的看着缈音说道,缈音低头笑了笑,认识不过数日,自己与他的默契像是相熟已久一样。像是终是下定了决心了般,缈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淮歌,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是谁,怎会认识我,我们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淮歌叹了口气,还是缓缓的说了出来:“我原魔界三殿下,现继任魔尊。与你于三百年前泗水河畔相遇,我一见你倾心,本想与你厮守,奈何天道轮回,你为镇压上古凶兽以元神献祭,终只留下一魂一魄幻化为人。”

“哈?”缈音现在可是愣了,这什么跟什么啊,淮歌是魔尊?魔族头子?自己三百年前就与他相遇后来还死得这么惨烈,一下缈音是真的呆愣了。虽是难以置信,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是谁啊?”

“神界的缈音神君,泗水水神。”

“我这么厉害?”缈音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可是连白芊芊都不过,哪里像个神:“淮歌你难不成真和那老头是一伙的,都说我前身怎样,但我真的是有些无法接受,我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凡人啊。”

“你如今神力尽失,徒留一魂一魄,自是什么也记不起。之后我会教你慢慢修习,一切过往你自会知道的。”

“修,修什么?”

淮歌笑笑不语,也不知告知这一切是好是坏,但也知这些也瞒不住的。凡人缈音虽是失了神力,没有往昔记忆,但自己感觉得到,白府的环境虽然造就了她泼辣的性格,但淮歌时时还是看的往日那位缈音神君的影子。淮歌低头苦笑了一下终还是开口道:“我会教你如何修回仙身。”

“成仙真这么容易?”

“自是不易,但你一定可以。”

缈音感觉脑子快有一些不够用了,自己知道的是,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分化六界,诸神坐落神界以天帝天后为尊,建立以地仙,散仙,上仙,上神为阶品,元君,神君,帝君为封号的神界制度统辖六界。万年后仙界,魔界,妖界,人界,鬼界相继出世,以神界为尊各自相安无事。但现在一个号称魔尊的人坐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前身是神,重要的是自己还有点喜欢他,这真真是复杂至极。

“那什么容我回屋缓缓,我先好好想想。”说完缈音也不等淮歌回话就匆忙回屋去了。

缈音在屋内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一切太不靠谱了。整整想了一夜,缈音似是接受也似是未接受还是起了身,恍恍惚惚的准备去用些早膳,却看到外院白芊芊似是在对着淮歌拉扯一般,不由得轻步上前去。

“公子,为何总是避着芊芊?却总和姐姐在一处。”

“。。。。”淮歌没说话只是一脸不耐想要走开,却被白芊芊拉住了衣角:“公子,你一定是还不熟悉姐姐,她是个蠢笨的,自小就不得爹爹喜欢,什么也不会,还得了个臭脾气。公子可千万别被他蒙蔽了。”

“还有呢?”

“还有她与魔族有染,大逆不道。芊芊不才作为一个降魔者一再容忍她,都是顾念着儿时情谊,公子可曾知道她的真面目?”白芊芊见淮歌似是有些兴趣听,开心之余缓缓说道。

缈音在一旁不由得扯开了嘴角笑了笑,这个白芊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殊不知她口中的魔族就是她面前这个人。缈音起了看热闹的心思,靠在一边墙上悠闲的看着两人。

“与魔族有染?”

“对,正是因此被白家赶出家门,剔除族谱不得再冠以白姓。”

“哦。”淮歌听到此似是更不耐烦了,想要走开。却不料白芊芊见此连忙赶上前去,小跑几步似是往淮歌身上倒去,淮歌一个转身,白芊芊没有靠上反而是摔在了地上。

“你烦不烦!”淮歌恶狠狠道。

“公子为何这样说芊芊?芊芊只是心仪公子不愿公子被蒙骗,再者芊芊如今得公子收留,自然是要报答公子,为公子着想。”

“若不是音儿,你以为你还能留下?”

“芊芊自知是姐姐先认识公子,但芊芊自认不差于姐姐,公子为何眼中只有她?芊芊知道公子是良善之人,所以愿能随侍公子左右,为公子排忧解难,报答收留之恩。”

“你若再做纠缠,就给我滚出去。”白芊芊听闻到此,更是泪水涟涟,满脸的楚楚可怜看着淮歌,心里却把缈音骂了个遍。但想到自己如今无依无靠,这个淮歌又似有权势之人,面容姣好也是白芊芊喜欢的样子,不由得更是作起了姿态,轻捻衣袖试了试眼角的泪,轻声道:“公子知道姐姐与魔族有染还如此护着姐姐,必然是被姐姐妖法所惑,芊芊可以为公子解开这魔障。”

说罢,白芊芊起了身,衣袖中拿出曼陀罗香,走近淮歌,想要以此迷惑淮歌。却不料淮歌早已看出,一挥衣袖,将白芊芊打了出去:“别给我玩这些把戏,你现在就给我滚出青园。”

白芊芊擦了擦嘴角咬牙切齿道:“淮歌!你如此执迷不悟于一个与魔勾结妖女,你会后悔的。待我料理了与她勾结魔族,你自会后悔来求我!”

淮歌闻言,似是再也忍不住怒气,全身释放魔气恢复真身,一身黑衣伫立,黑发如瀑垂至腰际,全身黑气笼罩犹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与她勾结的就是我,你来料理试试?”

一旁的缈音看着淮歌的样子,倒没觉得害怕,反是觉得诡异得好看,像是那嗜了血的曼陀罗在黑夜中绽放一般,瑰丽明艳。

白芊芊这次是真被吓到了,而且感应到淮歌修为不低自己绝不是对手。颤抖着后退了退,不敢言语。而后淮歌一挥手,黑气掠过白芊芊,人即刻消失无踪。白芊芊消失后,淮歌收起魔气,抬头看向缈音,眼神难以言明。



“你把她弄哪儿去了?”缈音见状慢慢走近淮歌,倒是对淮歌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害怕。

“我也不知。你不会怪我吧?”

“怎会,她是该吃点苦头了,总是如此咄咄逼人,哪怕曾经做了二十年姐妹,我也不喜她。”

“对了,前厅来了一个旧识,同去看看吧。”

说罢二人也不再管白芊芊就向前厅走去,刚到前厅看到来人,缈音面色古怪的看向淮歌:“这人你还真认识?”

只见来人看到二人后,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神君,尊上。”一脸谄媚的样子着实让缈音不喜。

“唔。音儿,我让此人来只是因为他也是修仙之人,希望能帮助你早日修回仙身。”

“这个老骗子竟是修仙的?”一旁的道真尴尬的咳了咳,连忙说道:“之前是我唐突了,才至于神君误会,还勿怪。”

“也罢,既然淮歌都信任你,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缈音微微偏了头想了想,既然皆说自己前身是神那就是吧,如若真能修成仙身自然是极好,如若不成也损失不了什么。不过这个老头委实猥琐得紧,自己也没来由的不喜:“即是这样,那这个老头是要来青园?”

“老周已经替他寻了住处,自是不必入青园的。”道真见状连忙说道:“帮助神君修回仙身,必得是日日要勤修的,若是。。。”

淮歌打断道:“这园子只是给音儿的,你就住老周安排好的地方即可。老周,带他去吧。”

道真见淮歌言辞不容拒绝也不好再作他言,只得跟着周管家走了。待道真走远,缈音看着淮歌,也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了起来。淮歌也似有些局促不安,缈音终还是不忍的打破尴尬:“淮歌,我总是觉得是否是你们都认错人了?我或许是与那个水神名字一样,或许样貌也相差不多。”

“你见我是否有熟悉之感?”

“是有一些的,但每次一想去捉那股感觉时,都觉得头痛欲裂。”

“那便是了,你如今是凡人身,是无法承载,但日后修回仙身,一切都可引刃而解了。”

“那你对我如此之好,是因为我的前身是那个缈音神君的原因吧,如果我不是呢?”

“必定是你,是我寻觅了三百年的心尖之人。”

缈音听到此,也是无话可说了,现下自己也是无所依靠,有这个魔尊庇佑之下也算是得了安稳,自己顾惜着这份情谊也是不好再违逆。

这日,淮歌似是十分欣喜来寻缈音,见到缈音已经掌握了心法更是欣喜:“音儿,如今感觉怎样?”只见缈音一挥手,窗外的花枝上的已经盈盈飘落在掌心中:“还不错。”

“凡事也不用操之过急,来日方长。”

“嗯,这个道理我也知道。见你今日心情不错,是有何好事?”

“你看看谁来了?”

“音儿!”只见一浑身花衣的女子迎面跑来,一把抱住了缈音,身后紧跟的青衣男子也是看向缈音微微一笑。

缈音艰难的拿开女子紧抱自己的手,看向女子:“你哪位?”

“音儿!你竟真的全忘了?连我也不记得。”

“额。。。”

“蔓蔓,音儿现在是凡身,自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淮歌一旁开解道。

“当年最后一次见你时,是你镇压凶兽时,我总以为你祭出元神必得灰飞烟灭了,害我哭死过去好些时日,如今见到你安然,我才总是安心了。”

得了,又是一个当年认识自己的,眼见着蔓蔓眼里的泪不疑有假,缈音现下是对自己身份也是不再怀疑了。拉过蔓蔓坐下,看向蔓蔓身后的青衣男子问道:”这位也是认识我的?”

“许久不见缈音神君,如今再见竟是物是人非,真是令人感慨啊。”书离也是隐隐有些难抑激动之心,看着已为凡人的缈音也是感慨不已。

“蔓蔓多年未见音儿,想必也是有许多话想要说,书离你先同我出去商议一些事,留她二人叙叙旧吧。”说完两人也就出了屋,留缈音蔓蔓二人在屋中对坐。

“音儿,我算是见到你了。接到尊上的消息我和书离赶紧就过来了。你现在过得怎样啊,快给我说说。”

屋中二人絮叨了很久,缈音谈着自己二十年来的凡间生活,蔓蔓也给缈音说了不少从前的事,不过半日,两人竟是亲密不已。

“书离,现如今音儿只余一魂一魄,她当年残余的神力,也只回归体内不过一分。这些也都不打紧,只是我担心神界。”屋外的淮歌和书离就石桌旁坐下,二人喝着茶就见淮歌紧皱眉头开了口。

“你是担心神界会知道缈音神君还在世?”

“没错,当年音儿被逼至如此境地也是神界操纵,现如今如若神界再有什么动作,音儿必是躲不过。”

“现下神君要想修回仙身,必是会惊动神界的。但如若放弃,凭你之力,也大可瞒过神界。”

“如果让她做个凡人,自然是无碍。但是凡人命数有限,不过数十年阳寿。”

“你让我查过生死薄,确是没有神君的任何记载。如果神君凡人之身消陨,是不得转世,那一魂一魄也再是保不住,到时就真的烟消云撒了。现下你有什么想法?”

“我必定是不会让她死的,但要瞒过神界,需得仔细想些法子。”

“我视你为知己,神君当年也救过我,我必会竭尽全力助你二人。”

见缈音蔓蔓二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淮歌和书离也是停止了交谈,只见缈音笑道:“我这都什么运气,当初竟是有你们这些不得了的人物当朋友。一个魔尊,一个妖族公主,还有一个鬼界神医。”

“那神君必是不知自己当年可是神界第一战将。”书离笑着附和道。

蔓蔓:“就是,音儿你当年可是厉害得紧,连书离都是崇拜你了许久呢。”

书离脸微红咳了咳,不知该接什么话,倒是缈音觉得这两人是有些什么的。二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是掩饰不住那股子情谊的,只是一个妖界一个鬼界,如何能在一起呢。想着淮歌和蔓蔓皆说自己当年为神时,也是和魔界的淮歌纠葛在一起,想想也觉得是虐的心疼。

入夜后,缈音在屋中准备入睡,想了想还是拿出了白天蔓蔓给自己的一个玉玦,说是当年自己去凡界击杀叛军时受了伤,书离交与自己稳定元神的。拿出来对着月光处看了看,玉玦似是隐隐有股微光闪烁。缈音心下觉得惊奇,仔细拿近了些,手指微微抚过玉玦的纹路,竟是觉得玉玦中像是有一丝血气涌动,玉玦通体变得滚烫异常。

缈音心下突然觉得烦躁异常,连忙起身坐了起来,再看向玉玦时,觉得自己有些心神激荡,灵魂深处像有牵引一般似的,不由得被玉玦整个吸引进去。只见缈音面色越来越迷茫,眼神越来越空洞,动作僵硬又迟缓的走向窗口处。

此时的缈音浑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诡异,四肢浑然不听使唤举起玉玦,右手高举玉玦至月光折射之处,左手掐起了一个缈音从未学过的仙诀,身上微微起了白光,和玉玦交相辉映。嘴里念念有词:“借上古之力,命洪荒诸神听命座前,祭以元神之知,携伏羲之魂,破天元之际。。。”只见黑夜中的月光突然大盛,全部打入缈音体内,缈音浑身白光大作,仿佛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青园。

与书离正在书房内说着话的淮歌,突然感应到一大股神力发作,与书离相看一眼顿觉不好,连忙出了屋子,却见到缈音的屋内白光大作,耀眼惊目。书离一下子拉住了准备要冲过去淮歌,和跑过来的蔓蔓:“不可靠近,否则必得重伤。”



此时的缈音终于是恢复了些神智,使劲按了按痛得不行的头,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烟气缭绕。轻轻的起了身,缈音缓慢的寻了一圈看看,终于在右边看见了一个亮点,小心翼翼的向那边走了过去,眼界突然开阔,身边的场景突然变幻竟是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

眼前是各路神仙来来回回,竟是看不自己一般,自己挥手想要拉住其中一个问问,竟是直接穿了过去。缈音心惊不已,想到之前自己只是拿出来玉玦来看了看,恍惚之间就来到了这里,莫不是进入到了玉玦当中?定下神来想了想,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怎么走出去。

走到不知名的一座宫殿内,只见眼前只有一个被唤作天后的女神仙和一个模样俊俏的仙侍在殿中。只见天后看着摇篮内的儿子,喜不自胜,这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又有天降祥瑞相伴,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不由得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道:“孩子,母后一定会为你铺出一个锦绣前程,让你以后俯瞰天下,成为天地主宰。”

一旁侍奉的玉儿轻声道:“这是自然的,天后娘娘所生是天选之子,必然是与寻常神仙不同。生来便有上古伏羲琴相伴,日后必定是天地之主。”

天后一听玉所言更是觉得欣喜,便吩咐玉儿架好伏羲琴,想要抚琴一曲,让这个上古神器的灵力滋养孩儿。

天后缓慢卸下手指上的护甲抚摸着琴弦道:”孩儿,这伏羲琴是上古诸神所造,汇有诸神灵力,对你的修为是极好的,母后为你弹奏一曲安神曲,你细细听着。”

手指轻拨琴弦,金黄色的灵气便随着琴音散出,加上天后的灵力加持,整个房内充满着温热之意。手指翻飞,琴音袅袅,一旁的玉儿也怔怔出了神。

忽而天爆一颗惊雷于屋顶,穿破屏障直击伏羲琴上,天后手被震开,琴弦全断,婴儿大哭一声便没了声息。天后几乎是瞬间爬到了摇篮旁看向婴儿,手指焦黑也全然不顾,把孩子抱在怀里细细看去。婴儿面向平静,只是没了呼吸。此时天帝大步冲进来,“发生何事了,怎的一道天雷劈到了宫里!”

“陛下!陛下你快来看看孩子!”

天帝走近看向天后怀中的孩子,面色忽然铁青,伸手搭于孩子鼻间,发现竟没有了任何生气,一时竟愣在了原地。一旁的玉儿忙走过来,也是大惊声音微颤道:“陛下,娘娘.....这小殿下是,是薨了。”

“不可能!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薨,一定是惊吓过度,一定是被这道天雷吓到了!玉儿你别胡说!”

这时稍稍反应过来的天帝,伸手探婴儿的仙脉,发现脉息全无,竟像那一个死物一样的全无声息,他缓缓蹲下靠在天后身旁:“孩子他,仙脉已断,已然....已然薨逝了!”说完不由得拽紧裹着婴儿的锦被,垂下了头。

“陛下,不会的,我的孩子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一定是看错了!陛下!您想想办法,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天后几乎是歇斯底里道。一旁的玉儿早已经附身跪在一旁哭得浑身颤抖。“你哭什么!给我闭嘴!陛下,陛下你快看看孩子啊!救救他,救救他....他才这么小!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的”。

天帝看向已经接近崩溃的天后说道:“仙脉全无,连魂魄都探查不到,这孩子....已经....已经.......”天帝也不忍再说下去,只能别过头去叹息。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

“天雷昭示,天后,这个孩子是救不活了。”

“天雷?不不不,是伏羲琴,是琴!”天后一把把桌上的伏羲琴抄过来,“陛下,就是伏羲琴,我刚弹奏了伏羲琴!”言语间天后的眼泪倾盆落下,滴入琴身,忽而琴身金光大作,竟自己抖动了起来,天后见状大惊,忙把伏羲琴丢开,只见琴身遍体金色,夺目耀眼,屋中三人盯着伏羲琴,一时寂静无声。

金光消散后一团金色的气息拖着一个圆团物体降落在地,天帝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仙胎,浑身的仙气缭绕,微微紫光乍现。

“是这个东西夺了我儿的性命!陛下!您要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啊!”

“天后!伏羲琴乃上古神器,护佑神界一方安灵,此番孕育出仙胎,必然是天意所授,你不可胡言!”

一旁的天后抱紧怀中早已没了声息的婴儿,将脸贴着婴儿的面庞,轻轻的啜泣着。天帝走近仙胎抱起来看着,不由得叹了声气,自己的孩子刚刚薨逝,这个仙胎又突然现世,这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

缈音眼前的画面突变,仿佛是已经过了数日一般,再向眼前看去,只见那名叫玉儿的仙侍道:“娘娘,小殿下丧礼已过,也入天棺安葬,您得细紧着您身子。”玉儿扶着天后跨进天后宫里。不过数日,天后身形憔悴,眼下也淤结了大片青紫,全然不见此前的风华。

“那个东西呢,陛下准备怎么处置?”

“陛下与群臣商议不下,目前只是安置在闲阳宫里,着了两个仙侍伺候着”

“闲阳宫?走,去看看。”

闲阳宫内,冷清异常,宫门竟只有一个天兵把守。“参见天后娘娘!”一旁恹恹欲睡的天兵看着天后驾临忙打起了精神见礼道。

“嗯,起身吧,里面怎么样了?”

“回娘娘,两个仙侍照顾得很是妥帖,事无巨细亲历亲为。”天后微一挑眉,斜眼看了天兵一眼。

“这个天兵好没眼力”玉儿道,随即扶着天后跨进闲阳宫里。

闲阳宫正殿内,两个仙侍正在给仙胎换锦被,看见天后突然驾到也是大惊,随即请安。“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照看他。”天后看也不看两个仙侍就走向摇篮旁。

“是。”两个仙侍互看一眼退了下去。

“就是你这个东西,夺了我儿的性命,如今还安然躺在这儿让人侍奉,真是该死!”天后附身看着摇篮内的仙胎,手指却已经扣紧了摇篮的木框。

“娘娘,陛下说过....”

“闭嘴!”天后目露狠光的斥责道“本宫知道他是伏羲琴所化,不必你来置喙!他夺我儿性命,就是该死!”说着手已经掐上了仙胎的脖颈。

“天后!住手!”此时天帝跨进殿内,大声呵斥道。

“陛下!你怎能这般狠心,容这个夺我儿性命的东西存留于世!难道你忘了我儿是怎么仙逝的吗!”天后手不由得收紧。

天帝一把挥开了天后,查看了一下仙胎幸而无事。“我已查阅过,这是神迹,并不是借我儿所化,你不要胡乱揣测了。”

“陛下!”

“好了,天后,本君看见他也是愤懑,但不能扭转天意,现已决定赐她封号,足月之后便发往蛮荒之地。”

“只是发往蛮荒之地?”

“这已经是本君能做到的最能平复你心情的决定了,这个仙胎不似寻常,放配之后是何造化就看他自己了。”天帝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天后也深知天帝对天帝之位看得极重,善弄权谋,发往蛮荒任其自生自灭一定是他最大程度的处置了,倒也不反驳。只是心里想到那莽荒之地,是汇集六界污秽之地,最是险恶,即便他幸运的活了下来,日后也有的是办法处置他。

“既然陛下作此决定,也是甚好,只是不知道陛下给他什么封号?”

“他既是伏羲琴所化,取虚无缥缈之音,就叫缈音吧。”

“如此甚好。”天后心想着这虚无缥缈,便祝他此后如浮萍般,苟延残喘。

只见仙胎刚到足月,天后便催促着天帝将缈音送到蛮荒之地,便是叫他多待一刻天后也觉得心绪难平。



缈音眼见自己不仅能还看到种种转换的场景,还能感觉到每个人的心声,心下觉得惊喜异常。看着那仙胎唤作缈音,是否就是他们所说的自己的前身,这下更是来了兴致,仔细的继续看了下去。

护送缈音的天兵刚送到就慌不择路的返回神界了,要知道这蛮荒之地是六界内最穷山恶水的险恶之地,这里集结了六界许多穷途末路的六界生灵,大多是各界追杀逃亡或者生无根本的凶残之徒。这里资源有限,只能靠掠夺和杀戮才能存活下来。

缈音初到此地只是个孩童模样,只是心智早开,识得万事,慌乱了一段时日便已镇定下来寻了个偏僻之处落了脚。因无人教其修习,只能凭借手足之力安顿。

每日白天就东躲西藏保全性命,晚上就入定打坐凝聚仙气,几千年来也就这么的存活了下来。要说一直这么幸运的活着倒也不是,期间有无数次遭到追杀和讨伐,也从一开始只能杀个小动物到后来也能手刃一个低等魔族。

期间在东荒的一个小山坡上,偶然结识了蔓蔓,是个悄悄逃出妖族想出来闯出一番名堂的小妖,奈何修为尚浅,误入了这个蛮荒之地走不出去了,被两个低等魔族截下,正胡乱散发妖法时,被缈音一时兴起救下,自此结伴在蛮荒活了下来。

要说这蔓蔓的修为,真是浅得可怜,据说在家的时候仗着家人宠爱无人敢惹就以为自己妖力高到处惹是生非,奈何大家都避让着她,这个丫头就觉得自己无法无天了,这不就出来到处游历闯荡,结果到这蛮荒之地求救无门,这会儿也只得卷着裤管和缈音在河里捉鱼。

“音儿!音儿!这鱼怎么比我们妖族的小泥鳅还滑溜,我怎么也捉不住这个小东西!”蔓蔓正披头散发的站在河里叫嚣着。

“你再嚷嚷他们就要变成鸟飞走了!”缈音一边观察着河里的鱼一边翻白眼的回答道。此时的缈音已是成人模样,也不过是几千岁的年纪但面上一点稚嫩都没有,眼睛里还有些许戾气和精光,这蛮荒的生活还是催促他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还会变鸟?就是成妖了也不能跨种族啊!这不合规矩!”

“您能不能别嚷嚷了,再叫鱼都跑没了!今天就只能啃树皮了!”

“哦哦哦,好,你多抓点,我不想吃那个苦兮兮的树皮了。”

缈音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个血腥又苦味的日子,终究是在蔓蔓的到来好过了一些,只是这个小妖精实在是没有生活常识,常常搞得他们两个只能啃树皮。

夜幕降临了下来,两人回到简陋的茅草屋,看了看今天的战利品,还不错,几个酸果子和两小条鲫鱼,终究是饿不了肚子,缈音嘱咐蔓蔓去打水之后,就处理起了鱼来。

“音儿,你到底是谁啊,我看你不似寻常小地仙,身上时时有紫光,你是不是有着什么神秘的身份没告诉我?”蔓蔓添着柴火日复一日的问着这个问题。

“我能有什么神秘身份,就是一个苟活在蛮荒之地的小地仙呗,不然谁愿意待在这儿。”

“可是我就是觉得你不寻常,我可是我们妖族看人看得最准的。”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身份,一看也不是个寻常小妖。”

“我啊,我可是贵族,就是调皮了些跑出来了。”

“跑到蛮荒,你这可不是调皮得一点点啊。”

“呵呵....呵呵呵,就是运气不好,运气不好。”

“你呀.....”说到此缈音心里也是泛起了一丝苦涩,说到底也是知道自己是天生仙胎,也是那上古神器所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神界被发配到这儿来,没日没夜的为了活命而奔波。

“好了蔓蔓,可以吃了。”

“饿死了,饿死了,今天可累死我了,终于可以吃了。”

“还说呢,你今天又是啥也没弄到。”

“这不是有你吗?哈哈哈哈哈。”

转眼间,缈音已是一万五千多岁,在这蛮荒之地待了这么久竟也是活了下来,每日按着蔓蔓说的心法修炼,好像灵力也是提升了不少,对付一般的恶徒也不在话下了,倒是蔓蔓没什么长进,只是叹气越来越多了起来。

“蔓蔓你最近是怎么了,一天天跟个小怨妇似的,以前还听你念叨着蛮荒之外的事,现在怎么只会叹气了?”

“音儿,要是我哪天走了你会不会怪我啊?”

“走去哪儿?”

“我觉得妖界的人快要找到我了。”

“那是你的家,你回去也是应当的。”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我除了这蛮荒之地能去哪儿?”

“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妖界吧。”

蔓蔓认真的看着缈音,这些年的相处,蔓蔓已经把缈音当成最好的朋友了,知道缈音心中有苦说不出,但终究想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妖界一向不容外人,我又是个小地仙,自然是去不得了。”

“音儿.....”

“好了,蔓蔓,你怎么感知到妖界的人要找到你了?”

“我前些天收到了灵蝶传信,能传进这个地方的,肯定是妖界的人也进来了。”

“这样啊....”

“音儿,你真的不考虑出蛮荒吗?”

“以后再说吧。”

蔓蔓说得真准,第二日,妖界的人就寻来了,缈音这才知道蔓蔓竟然是妖界的公主,看来还真是平时小瞧了她。

“音儿,一起走吧,离开这里,不去妖界也行啊。”

“我暂时还不想离开这儿,你先回去吧,以后我出去了去妖界看你啊。”

“为什么,这里寻常灵力出不去,正好长老来了可以带你出去啊?”

“我还不想走。”缈音心里知道蔓蔓为她好,可是被神界发配到这里,出去的话被神界知晓不知道又是什么腥风血雨,缈音现在还是个小地仙没有任何力量和神界抗衡,也只能无奈的拒绝蔓蔓。

“可是....”

“公主我们该走了。”说话的正是妖界长老,看着年轻俊美,可也是七万多岁的老人了,看来妖界的人保养得甚好。

“可是长老....”蔓蔓还想再说就被长老一口打断。

“公主,您不能再任性了,您的母后这些年都急病了,您应该知道您的职责。”

“蔓蔓,快走吧,不用担心我。”缈音也舍不得蔓蔓,但在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

“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得空就来找你。”

缈音看那长老脸色越发不好便不再说话推着蔓蔓走了。

蔓蔓走后,缈音惆怅了好些日子,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了。再想了想也还是要振作些,毕竟这蛮荒的日子不是好过的。翻开了那个妖界长老留下的册子,说是感谢照顾蔓蔓的赠礼,发现竟是修习之法,这倒是帮了缈音一个大忙。

接下来的日子,缈音一边废寝忘食的修炼,一边慢慢收服周围的几个山头,越发壮大自己在蛮荒的势力,缈音知道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这里活下去,才能有一天走出这个地方。

晃眼间缈音已经两万八千多岁了,具体是八千多少,渺音自己也不记得了,这万年来缈音修为大进,修成仙身飞升了成了散仙,整个蛮荒也收服的七八成,只是越来越杀伐果决,冷面无情,还得了个刹罗的称号,蛮荒大多都怕了这个翻脸不认人的仙人了,只知道这个仙人对自己人护短得紧,对敌人那是一个手诀一掐就要拧下对方的头。



这日缈音坐在屋前树下的石凳上卜卦,右手推算着从西边山上的一个小地仙那里抢来的玉算子,左手手指翻飞推算着,算着算着缈音嘴角现了一丝冷笑。

“终于要到了吗?”缈音算出自己不日将有一个飞升的机缘。

“上仙?上仙是不是就可以出了这个地儿了?”缈音收起灵力,闭眼冥想了起来。

院子外的小喽啰突然急匆匆的冲进来,缈音倏地睁开眼睛。“怎么了?慌什么?”

“仙人,南边边界突然山崩了,好像是那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南边?”

“对,大家都乱套了,那个东西一出来我们都得死啊!”

“机缘到了。”缈音笑着道。

“仙人您说什么?”

“我去看看。”

“欸!仙人,您不能去啊!很危险的!”缈音也不搭理他就掐了诀飞向南边去了。

南边的山崩比缈音想象得更加厉害,看着即刻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缈音身后有人说道。

缈音转身看去,见是一个飒爽的男子悬于空中,黑衣如墨,束发高冠,倒是个俊俏的模样,只是他手中的龙纹剑暗示着这个人并不平凡。

“在下刹罗,是个发配在蛮荒的小仙,阁下是?”缈音深知此人来自神界,并不表明身份,须得探明来意。

“刹罗?我乃神界的丛瑾殿下,奉命来收服魔物。”丛瑾有些愣了一下,这个刹罗不似寻常仙人,面容姣好却面带狠气,身有紫光却又戾气缠身,不像寻常仙人超凡脱俗倒是像个魔族。不知怎么形容,就是个不像神仙的神仙。

“原来是丛瑾殿下,在下失礼了。”缈音微微低头行礼,这才意识到这个是天帝唯一的儿子,神界的丛瑾殿下。

“无妨,你来何处所谓何事?”

“与殿下一样。”

“哦?同我一样?”

“正是”

丛瑾还欲再问,就见缈音已经转过身看向山的方向,不再接话。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这个小仙的名号如此的怪异,人也这么怪异。正想再探知什么的时候,山体已经崩开了,里面的魔物跃了出来,还未及反应,眼前的人已经飞了过去,丛瑾连忙赶上。

只见缈音立于山巅,左手掐诀,右手幻化成剑向魔物砍了过去,丛瑾急忙提剑上前相助,几个回合之下,那魔物竟是被缈音给生生压制住了,丛瑾不由觉得更奇怪了,怎得这个小仙的修为竟如此高,完全不需要自己便能压制魔物。

“你此番出来,便是寻死!”缈音说完,双手掐诀,身上紫光大盛,仙气萦绕,幻剑变大了几倍,直指魔物眉心,几乎是片刻便穿过魔物整个头部,顷刻间魔物便已消散。

丛瑾更是愣了,怔怔地在原地盯着渺音。

此时缈音身上金光发散,照亮了整个山体,眉宇间竟是有了些许变化,忽而三道天雷劈在渺音身上,几乎是片刻之间,缈音竟是飞升成了上仙。

“你....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在蛮荒之地飞升阶品?”

“刚已经向殿下介绍过了,在下刹罗,是个发配的小仙。”

此时缈音已经气定神闲落地,体内运行一周天发现经脉通畅,五感灵敏异常,整个蛮荒之地一草一木尽收眼底,不由伸手接着眼前飘落的尘埃,竟发现有些许触感,叹道:“原来上仙是这样子的。”转过身对身后的丛瑾道一声‘告辞’便掐诀远去,丛瑾还有许多疑惑未解便只得随即跟上。

缈音刚一回到院子,便打发走了一众喽啰,悠哉游哉的在院中坐下烹起了茶来,院外微风浮动,缈音微一挑眉,嘴角噙了一丝冷笑道:“殿下既然来了,便进来饮一杯茶吧。”

丛瑾只得带着一丝尴尬走进院中,看着坐着的缈音不由得打量了起来,只见眼前的女子着一身湖蓝色长衫,头上挽了个灵蛇髻,只斜插了一根玉簪做装饰。肤若凝脂,长发如瀑,姿色虽不如一众女仙出色,但身上透露着一股子邪气,当真是与寻常的神仙不同。但面上那双眼睛令人移不开目光,虽然微垂着,依然可以感受到投射出来的灵动与精明,不带一丝感情却又宛如世上万般铅华皆存于此。

“殿下看够了便还请坐下饮一杯茶吧。”缈音打断了丛瑾的目光道。

“咳...咳,失礼了。”

“蛮荒简陋,还请殿下将就着些。”缈音说着抬了一杯茶到丛瑾面前,抬头打量了这个神界的殿下一眼,觉得这个殿下与传闻中也不甚相同。这六界无人不知这位殿下的大名,天帝天后膝下唯一的儿子,自小便被寄予厚望,如今不过两万岁,便是已战名晓喻天下封为丛瑾神君,更是传言其英俊貌美,令神界一众女仙倾心不已。不过,在缈音看来,英俊是不错,但也达不到一见倾心的程度。

“你之前说你叫刹罗?怎的取了这个名字?”丛瑾说着吹了一口茶面,感觉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伴着淡淡的茶香,竟觉得比神界那些千挑万选的精致的茶叶还要香上几分。

“看来殿下来蛮荒是来调查小仙的?”

“本君此番是奉命来降魔的,也是得了个积攒功德的机缘,却不料被你抢先了。”

“哦?如此便是小仙的不是了,在这儿给殿下告罪了。”缈音微一拱手,脸上却无半分歉疚之意。

“无妨。本君看你跟骨上佳,是因何发配至此?”

“小仙不知。”

“你竞不知?”

“小仙自记事起便在此地,迄今已两万多年了,就算是知道如今也记不大清了。”

“即是如此,可曾想过出去?”缈音微一挑眉,觉着这个殿下莫不真是来试探自己的?想来这神界真不是好相与的,想来是要小心应对了。

“上仙!上仙!大事不好了!”缈音还未答话便看那些喽啰又是破门而入,刚心生不悦便觉地动山摇了起来,立即屏息探知起来,发现先前魔物破出引起山势崩塌,竟连带整个山脉震荡,怕是整个蛮荒东界即将毁于一旦,不由抬头望向丛瑾,只见丛瑾眉头紧促,竟也是一片焦灼之色。要知这蛮荒东界接壤魔界,虽数百万年来与各界相安无事,但近万年来作为唯一可与神界抗衡的魔界一直都是神界的眼中钉,在各自安好的表象下暗潮涌动。更何况当初危害四方的四大凶兽镇压在此边界附近,如若不小心动摇了封印,那这六界怕是要动荡了。

想到如此,缈音想起这两万多年的莽荒生活,这每一处山脉树林无不知晓,想要保住封印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要费些功夫。这刚得了飞升的机缘,此番又是得了积攒功德的机会,是否是上天给予机会让自己出了这蛮荒?想毕便踱步到丛瑾身侧道:“殿下还在想什么呢,走吧?”



说着丛瑾便看见缈音已经飞身向东面而去,更是觉得这个女仙真真是不同寻常,换作别的女仙已经怕是站都站不稳了,想来真的是这蛮荒的日子太苦了些,心下突然有些柔软,不知是可怜还是怜悯,竟有了些从未有过的想法,想着便已传了信回神界,赶忙地跟了过去。

此时边界山体崩塌之势越发明显,山石抖动,满目尘埃,缈音不过站了一刻,全身就已经是铺满沙石,回头看丛瑾已至,连忙拍去些许看向丛瑾,心下虽有思量,也等着丛瑾先发话。

“山体崩塌已然无转寰之地,现在得先保住封印。”

“殿下说的是,神界封印之术小仙未曾习过,这还得劳烦殿下。”

“这是本君分内之事,倒是你,顾好自己。”说罢便已飞入山体禁地。

此时缈音在外瞧着这满目苍夷,倒也感叹这个殿下是有些担当的,只是这崩塌之势来势汹汹,不知能否坚持到丛瑾出来,只得升至半空,严阵以待。

丛瑾刚进入禁地,便发现黑气涌动,想来这凶兽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破封而出,而身后已然崩塌,此时已顾不了出去之路,只得凝神聚气,掐决念咒,加固封印。

缈音眼见山体已塌落一半,而微听到念咒之声,知道需得为丛瑾再争取些时间,于是随即翻手聚气,闭目凝神,以一己之力托住整个山体。刚撑住片刻,缈音便觉浑身犹如山压,两肩沉重无比,一声闷哼之下祭出全部力量,手抬至平肩,掌心显现出两片金光,直射山体之上,终于稳住了片刻。

“以已之名,召上古之力,破邪祟,镇天地,祭封印之力,安六界之魂…………”随着丛瑾念出封印之咒,整个封印外围金光大作,凶兽嘶吼啼鸣,黑气骤降。眼见封印加固在即,凶兽似乎不甘心这个机会就此错过,而后狂性大发,想要冲破封印。丛瑾眼见凶兽之力大增,随即坐地入定,以元神之力继续施压,因凶兽之力太过强大嘴角冒出了一丝血迹。

山外的缈音接近力竭,黑发四散,见丛瑾还未出来,一时也不敢松懈,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已觉得头脑昏厥,四肢无力,眼见山体似乎再次松动,只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凝于掌间。四散出来的黑气弥漫绕于缈音周身,若此时松手倒也躲得过,只是丛瑾还未出来,若松手山体必然全部坍塌,那里面的丛瑾不死也是重伤,更何况山脉高耸绵延,一旦被埋于此,想出来几乎不可能。

想到此,缈音已顾不得许多,这神界殿下可不能死在这儿,不然自己不仅出不去还有性命之忧。只得任由黑气侵噬,半个时辰后,缈音已然因此内伤加剧,一时血气翻涌吐出几大口血来,灵力减弱,山体又再次松动。缈音眼见求救无门,右手抹过嘴边,祭出血咒,以鲜血之力支撑,终于稳住了整个山体。

此时凶兽因血咒影响威力大减,丛瑾终于加封完毕,感知到红光大胜,知是血咒之力,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起身向山外飞去。此时缈音已然支撑不住,见一缕黑影飞出,终于心下已定,昏厥了过去。丛瑾飞至身前一把接住了缈音,落地之后,连忙探脉,发现如若自己再晚出来一刻,缈音必定危及性命。不由得叹息,这个女仙竟为了自己拼到了这种程度,见她面色苍白全无血色,心下一动不由自主抚开缈音额间乱发,一时竟有些出了神。心想此番重伤,还需得上神界让药神医治。思虑再三,便也顾不得缈音出身蛮荒,即刻抱着缈音返回神界。

缈音此时感觉身在云雾里,看见眼前有一把琴,觉得颇为眼熟,正想走上前看看仔细,只闻天雷滚滚,一道雷径直劈了下来,大惊之下突然醒了过来。

“醒了?感觉如何”缈音看见自己身躺云被之中,周围屋饰华丽异常,床边丛瑾坐在一旁一片焦急之色,远处站着两个面容娇俏的小仙娥,知这绝不是蛮荒之地了,定了定神望向床边的丛瑾道:“我这是在?”

“我宫里,你身受重伤,我只得带你来神界医治。”

“神界?不可不可,我得回去。”缈音连忙下床,却被丛瑾一把按在床上。

“你伤未好现在不可乱动。”

“我身为蛮荒之人,贸然来到神界,殿下是想我被劈死吗?”

“你大可放心,在我宫里无人敢动你。”缈音轻笑了一下,看向丛瑾的眼睛道:“这神界的规矩,殿下应该比我更知晓。”

“我本就打算在你醒来之后,再向父君禀明蛮荒之事,你此次功劳巨大,又护了我一命,所以大可放心在此养伤。绿萼、红烛,好好照顾上仙,我去去便回。”丛瑾说完把汤药端给缈音就起身离去了。

缈音看着丛瑾离去,一口气喝完了汤药,倒也心安理得的躺了下来,心想此次如果能出了蛮荒,连着这个殿下对自己的些许感激之情,或许真的可以留在神界,查出当年自己为何会被发配到蛮荒和身世之事。

神界大殿内,天帝听完丛瑾的汇报,陷入了深思,丛瑾也只得等着天帝发话。“你说这个刹罗上仙,于蛮荒之地飞升,又降了魔物,助你固封四大凶兽,还为了护你身受重伤。”

“回父君,正是,这个刹罗于蛮荒之地斩杀蛮夷,统一蛮荒,已是功德无限,此次发生之事更是儿臣亲眼所见,所以还请父君准许其返回神界,赐封号,安天下之心。”

“如你所说,那倒是无不可,那便许她在神界安顿下,待养好伤后赐封吧。”

“多谢父君,儿臣告退。”丛瑾从大殿出来后,松了一口气,总归是把她留下了,想着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欣喜异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返回宫里。

“殿下说小仙可以留下,还可获封?”

“正是,但现下还是养伤要紧。”丛瑾为缈音掖了掖被子,微笑道。“如此多谢殿下了。”

“你不必谢我,倒是我要谢你。”

“哦?”缈音此时就算再迟钝也注意到丛瑾对着自己已不再自称本君了,于是开始纠结是否要告知本名,毕竟刹罗也只是蛮荒一众喽啰对自己的称呼。

“你拼尽了全力护住了我,还为此身受重伤,自然是我要谢你。以后在神界,我必定护你周全,保你无忧。”

“殿下这是给了小仙一个承诺?”缈音轻笑着答道。

“正...正是。你先歇着吧,我还有事处理。”说着连忙起身往外走去,刚转过身脸上遍浮起了一层红云,脚下连忙加快了脚步,怕被人看出来自己的窘迫。



丛瑾走后,缈音思虑了一会便沉沉睡去,此时赶紧养好伤才是正事。十日后,缈音已觉得身上大好,便支走了两个仙娥搬了个椅子躺在院里闻花香,院里栀子弥漫,沁人心脾,让人心情大好。感觉有人走近,抬眼看去,是丛瑾来了,声音懒懒道:“殿下来了?”

“嗯,刚处理完政务来瞧瞧你。”

“殿下日日都来瞧小仙,不胜惶恐啊不胜惶恐。”丛瑾闻言耳朵微红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道:“如今你伤好了差不多了,也可准备获封了。”

“倒也是,只是不知需要准备些什么。”

“倒也无需准备什么,只是追溯了身份后,择日大殿封位即可。”

“身份?如此倒是有一事要向殿下坦白。”缈音起身道。

“何事?”

“还请殿下千万不要怪罪于我才好。”

“但说无妨。”

“其实我本名缈音,当初是苦于无法言明而向殿下报了在蛮荒的称号,殿下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缈音?”

“对,虚无缥缈之音的缈音。”

“罢了,你也是有苦衷,即是如此,那我即刻去向父君禀明。”说着便抬腿欲走。

“殿下,真的不怪我?”缈音喊住丛瑾道。

“我怎会怪你。”丛瑾回头一笑道。说完便向大殿而去。

“缈音!你说你从蛮荒带回来的那个女仙叫缈音?”座上的天后失声道。只见天后手指紧扣椅臂,牙关紧咬,脸上有一丝狰狞之色。

“正是。”丛瑾见着天后的表情也有些诧异,心想母后这是怎么了。

“丛瑾,你先下去吧,我与你母后商议一下。”

“可是父君....”丛瑾连忙道。

“下去!”

“是。”丛瑾疑惑的踏出殿内。

“陛下,她还活着,她还想回来!”

“本君知道!”天帝脸色铁青道。

“陛下!不可让她回来啊!当初留她一命已是仁慈,如今是断断不可让她再回神界!”

“天后啊,她本是神器所化,如今功德加身,回来已成定局。”

“可是她....”

“天后,她既然能在那里活下来,还能一统蛮荒,便知非同一般,如今召回神界,在神界管辖下,必不敢乱来,还能成为神界一大助力也是未尝不可。”天帝思量着道。

“可是陛下,每每想到她,我便能想到我那悲逝的孩儿。”

“如今魔界盛大虎视眈眈,神界可用之人越发的少,要想稳住六界,保住你我的位子,自然是要能才备用。这个缈音来历不凡,又能于蛮荒飞升上仙,若能成为我神界一大助力,自然是极好的。”天帝的语气越发坚定,不容拒绝。

“陛下所思我也知道,也愿为陛下分忧,。”天后仔细思量后,也知道天帝的决定改变不了,自己与天帝及其看重这个位置,如今召回缈音,一能稳定民心,让众仙更为齐心为神界效力,二把她放在神界约束也能便于控制,三是也便于自己找准时机除掉她。

“如此便封她为缈音神君,赐居神界吧。”

“陛下,她本是蛮荒出身,封位太高怕引起非议。”天后连忙阻止道。天帝斜了一眼天后,天后的算盘他也知道,只是数万年来她也未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为自己生下了丛瑾,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如今召回缈音已经让她心生不悦,还是徐徐图之吧。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封为缈音元君吧,赐居泗水河畔,镇守神魔两届。”

缈音刚到泗水,便觉此处比蛮荒也好不了多少,常有魔族出入,神仙倒也没见得有几个,只是山水秀丽,又有神水相伴,倒也是个居住的好地方。也没多想就在丛瑾帮忙下安定了下来。院子收拾打点好后,丛瑾就派遣了之前照顾缈音两个小仙娥来伺候,缈音也亲自为院子题名为“青园”,只是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缈音倒也不觉得有伤大雅就叫着绿萼挂了上去。

时光飞逝,如今缈音已经四万一千六百岁了,期间缈音元君奉神界之命多次征战六界,每次都凯旋而归,其战名远播六界无人不知。终究是因为影响过大,天帝忧其患,于前日封了缈音神君,便叫她在泗水镇守边界,掌管泗水,闲置了下来。

这日缈音坐在青园内怔怔出神,想着前日大封时,天帝说到她的身世,竟苦恼了起来。天帝说她当年是天后一滴泪滴落上古神器伏羲琴所化,生来为仙体,自带神力,所以天帝天后于她有孕育之恩,但因幻化时误害了天后的幼子被发往蛮荒。当初召回也是念着从前的缘份,但缈音思来想去也觉着哪里不对。虽说天帝以孕育之恩要求缈音出生入死,但次次都是绝境逢生,时不时还有暗将追杀,怎么看都是利用完了还想着除之而后快,但终究查不到源头,还有天后仿佛对自己恶意满满,多次阻挠封神君之事,若不是众仙力荐,恐怕也难到今日。缈音总是念着那份孕育之恩和误害的愧疚为神界卖命,但好像恩情总也报不完,自己时时也在危险之中。

想着想着便烦躁了起来,便挥手卜起卦来,这一卜就更困惑了,卦像显示飞升机缘已到,但看不透是何劫数,具体时日不清,是何缘由也不知,错综迷离竟是如那云雾一般,半分也看不透。

“罢了罢了,随缘吧。”缈音起身唤来红烛,交代了一两样院中琐事,便拿了净瓶往河边去了。

此刻才是晨时,就已经阳光普照,微风拂动,缈音走到杨柳旁,拿着净瓶收集着柳枝上的露水以便一会泡茶,正在缈音乐得自在的时候,一股腥风扫过,似有魔族之息伴着血腥之气,缈音立刻转身警戒,右手已然在背后掐起了仙诀。目光所及之处,见一个全身黑袍的男子跌跌撞撞向缈音奔来,还未到身前,就已然是支撑不住倒地,缈音小心着上前,仔细盯着这个魔族的人问道:“你是何人,敢来此地?”

这名魔族男子无力的抬起头来,缈音顿时失了神。只见眼前的男子一双清澈似桃花般的眼眸仿佛吸尽世间芳华,鼻梁笔直高挺譬如刀削一般,微抿的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竟似繁花般的迤逦,面颊消瘦却也如雕刻一般。缈音心想,这是怎样一般的样貌啊,美得不带一丝女气,让眼前别物浑然失了颜色,眉眼似水,温润如玉,便是那句陌上人如玉也形容不来眼前这个魔族男子,不像个魔族倒像个谪仙。不知是否是缈音失了神,影响着这名魔族男子也失了神,两人互相盯了片刻,在身后声音渐近这名男子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说道:“遇到同族追..追杀,还望上仙相助。”

缈音此时才回过神来,平了平自己如鼓般的心跳,看了一眼远处,道了一身好,便立刻掐决用仙气包围男子,隐去了血气和魔息,小心的扶着男子坐好,便起身警惕的看向声音来处。

大约有十多个魔族奔涌而来,都是上等魔族,战力不容小觑,缈音面色冷漠立定站好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敢擅闯神界!”来人不由停下步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类似首领一样的魔族首领走上前来,不带一丝敬意问道:“在下魔族大殿下之将领,请问可否看到一个受伤魔族中人来此?”

十一

闻言那名受伤的男子手微微握紧,稍一眯眼,似有起来大战之意。缈音立即出声道:“我缈音神君的地界也是尔等可以擅闯的?”说罢半眯双眼,狠戾之气骤然释出,语毕便已掐起仙诀,周身仙气萦绕,一把破云剑已提在手中。

魔族首领立即会意连忙致歉道:“还请上仙见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上仙竟是缈音神君,只是小的奉命捉拿魔族叛贼,还请上仙指点。”

“此处乃我镇守之地怎会有魔族,只有尔等不知天高厚敢擅闯,还不退去!”

“是,是,小的无知擅闯,还望上仙恕罪,小的们这就退下。”说罢一行人连忙退去。

见魔息消散,缈音连忙蹲下查看男子,抬手为其止血,问道:“你怎么样了?”

“多谢相救。”说罢还欲起身离开,缈音连忙搀扶住其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的说道:“伤成这样还想去哪儿,我既然救了你就得救好了才行,看你这样子也是躲不过他们,先去避一避。”说着就扶着回了青园。

缈音刚踏进青园,便大声交代道:“绿萼去取热水和干净的袍子来,红烛去请药神!”

“不...不必如此声张,惊动神界怕更招惹杀身之祸。”

“对对对,我忘了,红烛去拿我之前治伤的方子煎药,还有取我的金丹来。”

“是”两个仙娥连忙跑去办事,缈音扶着男子进屋坐下,想让男子躺下却被拒绝了。

“上仙不必如此,我调息片刻就离去,不敢劳烦上仙。”

“不怕劳烦,就怕你不劳烦。”

“什么?”“魔族追杀你,这魔界你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我这儿神不管魔不来,你就留下安心养伤,伤好再说。”男子不语,抬眼看向缈音,看着她满脸的担忧之色,竟是不会拒绝了一般,道了声多谢便是已然昏阙了过去。缈音看向男子的面庞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这飞升的机缘是什么了。”

待男子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睁眼正欲起身,缈音急忙过来:“别乱动,刚好了一些。”说着慢慢扶着男子坐起来,还不忘往其身后塞了两个软枕,顺手端了一杯热茶来:“喝些茶润润口,可饿了?”

“多谢上仙相救,还如此照顾,实在是.......”还未待男子说完,缈音就打断了话:“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养伤,伤好了再报恩。”

“上仙说的是。”男子听了缈音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仙上,药熬好了。”红烛端着药进来,看男子醒了也是大喜:“这位公子可算是醒了,也不枉费我家仙上守了三日。”

“上仙这....”“先把药喝了再说,红烛去弄些清粥小菜来。”缈音端过药把红烛打发了出去。

“上仙,在下.....”

“我不叫上仙,我叫缈音。”

“缈音上仙.....”

“我名字只有两个字。”男子一时语塞,只得先端过药来一口喝了下去。还欲再说时缈音竟已开口了“你叫什么呀?”

“在下淮歌。”

“淮歌?这名字真好听。”

“因父亲于淮水之边遇见的母亲,所以得此名。”

“那你父母亲一定很相亲吧。”

“算是吧,我也不知。”见淮歌面露苦色缈音也不再问,只望着淮歌怔怔出神。淮歌对上缈音的目光不由得耳朵一红,轻咳一声说道:“缈音上仙,在下....”

“仙上,粥好了。”红烛进来打断了淮歌的话,缈音起身来说道:“先填填肚子再说吧。”

“好。”淮歌随即认真的喝起了粥来,掩饰着满满的心慌,时不时抬眼看下门外正与红烛说话的缈音,想着那日初遇,抬头看见这位上仙时的惊艳,感觉其出于世也不染于世,灵动又霸道,倒像是个魔族中人。想到此嘴角悄然浮起了一丝微笑。

几日后,淮歌终于能起身,慢慢走到院子里,看见阳光下的缈音正在摆棋,眉头紧皱,似是遇见了什么难题,悄然走近,看见那棋盘上摆得错综复杂毫无章法,轻声笑言:“缈音上仙这摆得是何棋局?”

“嗯?我乱摆着玩的,都说神仙爱下棋,我也试试能不能有这般风骨,不过实在是不懂其间的规矩,正烦恼着呢。”看着缈音一脸的愁眉苦脸,淮歌越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快别笑了,快来帮我看看。”缈音嗔怪道。

“好。”随即坐在了缈音对面,看向棋盘,又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到底笑什么呀?”

“下棋讲究结构和布局,你这胡乱的摆一通,是半分规矩也不讲。”

“我这不是不会嘛,找来的棋谱跟着摆也是看不明白。”

“我对棋艺倒是略知一二,我教你可好?”

“好啊好啊,免得我自己乱琢磨。”说罢缈音扫空棋盘,一脸期待的看着淮歌。

“棋子分黑白二色譬如阴阳,阴阳化合而天地生.......”缈音及其认真的听着淮歌讲解,竟是带着几分崇拜之意,听着谪仙般的人讲解棋道,竟是这般的享受。

不知不觉中已是过了三个时辰,待绿萼来唤用膳时,二人才回过神。淮歌只觉着如此的缈音甚是可爱,与传闻中那个冷漠决绝的上仙一点也不相像,而这几日相处下来,看到的总是澄明的目光,温润的笑意,真不知传闻中那个上仙是否真是其人。而自己身上的伤好了许多,不知还能以此为由待几日,还未到离别之日竟已经开始不舍。

饭后缈音又拉着淮歌在院中品茶,淮歌与缈音谈着昔日之事,淮歌也渐渐放下心妨坦明身世。原来这谪仙般的淮歌竟不是寻常魔族,是魔尊炎绝第三子。

十二

几十万年前,魔尊炎绝以战出名,横扫魔界,一举收复魔族各部落一统魔界,随后与最大部落首领之女沙萝联姻,奉为魔尊。不过万年便产下两子,而后魔界安定。魔尊炎绝在即位后魔族天选圣女司落出世,被奉于淮水之滨。炎绝一日路过淮水偶然见到司落在河边吟唱,惊为天人,而后魔尊不顾魔界群臣反对,将圣女纳入后宫,专宠数年。沙萝因嫉恨司落独得恩宠,在司落生产之际离间陷害,让司落刚产下孩子就含恨而去。这个孩子便是淮歌,因司落弥留之际将全身功力注入淮歌全身,淮歌年幼柔弱实在负担不起巨大灵力,淮歌的师傅离道子便对其下了封印,致使淮歌一直灵力低微,而后因大殿下蝉联担心淮歌深得魔尊宠爱会继承魔尊之位,屡次陷害对其追杀这才遇到了缈音。

缈音不由感叹淮歌身世与自己一样坎坷,见淮歌如此坦诚相待,缈音也谈论起了自己这四万年来的经历,从蛮荒到征战六界,从一个小地仙说到现在六界熟知的上仙,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待二人说完才发现,竟是说了三日。坦诚后的二人,言语间也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情谊,皆是坎坷飘零的身世,相互间也多了些怜惜。

这日午后,淮歌站在院门发呆,缈音瞧着便同是走了过去,站在其身侧望向淮歌看的方向,竟是自己提的院名,不由失了笑:“怎的?我这院名这么好看?”

“为何会想到取这个名字?”

“因初来此地时,满目青色,便取了这个名字。”

“倒是雅致,只是你这字,和你人一样,张狂霸道。”

“三殿下这是又要取笑我了?”

“不敢不敢,缈音神君战名赫赫,大杀四方靠的可不是这字。”

“三殿下倒是舌如莲花,缈音自愧不如。”说罢,缈音便抬腿走了回去,一眼也没瞧淮歌一眼。

“这是生气了?”淮歌连忙跟上缈音的步伐。

眼见着缈音走进书房,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胡乱写一通,动作越发的大起来,弄得毛笔架东倒西歪,桌上的纸胡乱翻飞。淮歌看了一会,低头浅笑了一下,慢慢走进书房拾起地上的宣纸,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笔迹写着“狗淮歌”,笑容有一瞬的凝固,捡完之后把纸顺理在一边,扶好笔架,在缈音身侧坐了下来,笑着看向了缈音:“上仙别生在下的气了,在下嘴巴愚钝不会说话,上仙别气坏了自己。”

缈音大声的“嗯”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继续在纸上写了起来。

“上仙要是气不过就打在下一顿吧。”

“别,打伤了还得给你治。”

“那在下自己抄写狗淮歌一百遍给上仙可好?”扑哧一声,缈音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发现不对马上正色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在下立刻就写。”说完寻了一只笔,往桌边挪了一下,自顾的写了起来。

缈音悄悄抬眼看去,见淮歌写得极其认真,阳光洒落在侧颜上,透过鼻梁投射在微抿的嘴唇上,竟是出奇的好看,缈音脸上一红忙觉不对,立刻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边,见着满纸的“狗淮歌”也是轻笑起了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幼稚。

“在下写完了,上仙看看可还满意?”淮歌微笑着递过自己的宣纸。

“嗯,我瞧瞧。”缈音接过来佯装认真的看着,只见纸上的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连那个狗子也显得异常好看,缈音不由得一怔,这个淮歌棋下得好,字也好看,真真是厉害。翻至后页,竟是看到了一句诗:音歌缈缈似烟波,园青莺莺满目春。

缈音不由得抬头问淮歌:“这诗怎么只有一句?”

“怕上仙还气着,留待来日再写,上仙看看这一百遍可还满意?”

“嗯,不错。这次暂且不与你计较。不过你这个字真不错,可是练了许久?”

“从前受兄长限制,也就能做做这些闲云野鹤的事了。”缈音瞧着淮歌嘴角的苦涩,便是一点气也生不出来了,竟有丝觉得自己同他生气是自己的不是。

“那你可否写个我名字我瞧瞧?”

“好。”说罢便提笔写了起来。缈音看着觉得写出来真是字如其人般的好看,不由得拿过来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拿了一张薄宣临摹了起来,淮歌看着心生欢喜,稍稍坐近了一些问道:“你喜欢我的字?”

“嗯,我觉得这样写出来的名字好看,我学着写写。”不过缈音没想到,宣纸太薄,笔墨渗透了下去,原来的字被渲染得乱七八糟了,这才写了一遍就废了。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缈音拿开自己的那张纸,仔细的抬起淮歌写的那张看了起来,淮歌的笔迹已经看不太出,全是自己拿歪七倒八的笔画,看完秀眉紧促,撅起了嘴。

“来,我教你。”淮歌倾身上来,右手抬起环揽过缈音的身后轻握着缈音的右手,头微微靠着缈音的左肩,气息微弱,左手环过缈音面前,纠正着缈音的拿笔的手指。此时的如有外人来,便看见的是淮歌将缈音用双臂揽在自己怀里,脸颊贴近,淮歌的头轻放在缈音左肩上,暧昧异常。

此时的缈音已然全身僵硬,心跳如雷,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悄悄撇过眼角望向耳边的淮歌,登时脸如火烧,淮歌的鼻息喷洒在缈音脸上如鹅毛轻抚,鼻尖随着淮歌手臂颤动时不时轻碰一下缈音的脸颊,缈音觉得当初封凶兽时都没这么紧张过,连忙收回目光,紧盯着笔下,调整气息。

淮歌调整好缈音握笔的手指后,抬手握着缈音的手写起字来,几个名字写下来,缈音展颜一笑说道:“真好看。”随即转头看向淮歌,淮歌听到也是转向缈音,因靠得太近几乎是鼻尖相触,四目相对之时双双屏住了呼吸,两人同时脸红了起来,淮歌愣了一下随即放开了缈音,拉开了些许距离。

只见两人尴尬的各自转开目光,淮歌轻咳了一声后说道:“你自己看着练练,之后我为你写本字帖罢。”

“噢,嗯,好。”缈音也是连忙低头继续写字,眼神微闪。

是夜就寝时,缈音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着之前的场景又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想着自己这练就的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气,遇着淮歌便全部化为绕指柔了,不觉心神荡漾。

而此时的淮歌立于自己屋中,在窗前看着满天繁星,漆黑的夜空中浮现出缈音的脸庞,不禁莞尔一笑,想把什么魔族神界皆抛诸脑后,只想着能日日厮守。淮歌知道自己已然动心,想着缈音的身世与处境,又是沉下了心思:“她终究是神族,神魔殊途,这究竟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缈音起了个大早便出门去了,待淮歌用完午膳才匆匆归来,不过还未来得及待淮歌看上一眼又不知去哪儿了。淮歌以为缈音或许是无法面对自己,心下不由一沉,想着身份之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心思沉重的坐在书房作画,心烦意乱之际也不知下笔如何,待回过神来看到,发现自己竟是画了一副缈音的丹青,是那日泗水河畔初见缈音的场景,杨柳树旁,回眸一望眸似星辰,面若桃花,青衫着地,手托净瓶,身姿袅袅,缥缈似梦境。

十三

淮歌望着画像一时失神,全然不觉缈音已经来到桌前,看向桌上的画像。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缈音打断淮歌的神思。

“额?你来了。。”淮歌才缓过神就发现缈音盯着自己所作的画像,立马慌乱了起来“这个,这个....”

“画得真好,你到底是有什么不会的啊?”

“随...随手一画而已。”淮歌仿佛被撞破心事一般微窘,连忙正色起身“你今日去何处了?”问完立即后悔,自己这是问的什么问题,还来不及淮歌纠正,缈音便说道:“正想给你说呢,瞧你的画就给忘记了。你快随我来。”淮歌随着缈音出去,便见到院中石桌上竟摆着几样小菜,走到跟前便侧头看向缈音:“这是?”

“我亲手采摘亲手做的,快来尝尝。”言毕便拉着淮歌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右边的石凳上,拿筷夹了一颗雨笋防至淮歌碗中“快尝尝味道如何。”

“好。”淮歌夹至嘴边发现清香异常,入口清脆,“缈音的手艺原来这么好。”

“那是,再尝尝这道清蒸鱼。”缈音细心的挑拣出鱼刺才将鱼肉放至淮歌碗里:“怎么样?”

“没有鱼腥,鲜美可口,入口即化,好手艺”

“再尝尝这桃花羹。”

“甜而不腻,入口清香。”

“不错吧?”

“缈音手艺如此之好,是何人传授。”

“没人教啊,只是在蛮荒之时日子苦闷,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淮歌抬头看向缈音觉得有丝心疼,明明比自己强大许多,却叫自己生出许多怜惜之意想要保护她,目光不禁柔了许多,忍住自己想抬手抚摸缈音头发的冲动,柔声说道:“你快也多吃些。”

“好。”缈音脸上笑容洋溢,似是觉察到淮歌心思一般,胃口大好,和淮歌开心的吃了起来。

今日阴雨阵阵,凉风习习,淮歌安然的坐在书房内为缈音撰写字帖,一字一字的仔细落笔,已经写了两个时辰握笔的手也微酸,竟也不想停笔,连淮歌都惊异于自己的毅力。想起缈音的脸庞,微微一笑,甩了甩握笔的手腕继续沉静的写了下去。

忽然感到一股灵力靠近青园,这股灵力醇厚而强大,淮歌隐隐不安,自己的这个身份若是被神界知晓,必然会引起麻烦,想来是神界来人也不会寻缈音麻烦,是尔敛起气息收起灵力。

屋外的缈音正在摆弄花草,最近又枯萎了好几株,缈音很是苦恼,自己还真是不适合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转过头看向书房,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人,低头莞尔一笑,觉得自己还是要好好专研这些有关风雅的东西,这样站在他身旁时才显得相称。总觉得自己似是和他身份调换般,神不像神,魔不想魔。想到此更是显得高兴,笑容越发大了。忽然一股灵力逼近,缈音立即一转眼神,笑容消失不见,提起警戒转身像远门看去。

看到来人后,缈音松了一大口气,收起了眼里的戒备,似笑非笑的看着走来的丛瑾。

一进院的丛瑾看到小半个院子的花花草草着实吓了一大跳,平时缈音顶多是抱来两株果树摘着,以便乘凉和吃果子,如今怎么侍弄起了花草。再看缈音那皮笑脸不笑的表情,丛瑾总觉得缈音哪儿都不对。

“你这是弄哪一出?怎的还养起花来了?”

“雅趣啊。”

“这可不像你,我倒觉得你养些小动物更适合。”

“养动物还是闹了一些,弄些花花草草更多好看。”

“这可真不像你啊,我不过一些时日没来,你就这般的雅致起来了。”

“丛瑾殿下这是在笑我粗旷吗?”缈音说着在石凳坐下,右手托着腮一脸古怪的看着丛瑾,丛瑾顿时觉得尴尬异常,顿觉自己是说错话了,顺势在一旁坐下,抬手搭在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桌上的茶具。

“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反常罢了。”

“这样啊,看来我附庸风雅竟是反常,那我在殿下心里只是一个爱舞刀弄枪的猴子?”

“不....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在想什么。”

“那殿下何必嘲弄我呢,直接问就好了。”

“缈音,你别误会,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言语间丛瑾有些无措起来,慌忙之间收回了搭在桌上的手,揽在身前似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缈音。

缈音眯着眼稍微向丛瑾方向探了一下身子,眼神中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似乎很不满丛瑾的说法。

“殿下,您以前可是不会这般说话的啊。”

“缈音....”

“罢了,我只是逗一下殿下,殿下可不要往心里去。”

“是我失礼了。”

“若殿下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我倒是有一事求殿下帮忙,殿下可否考虑一下?”

“你说吧。”

“要知道这九转金丹可不是俗物,炼制万年也不过百十来颗,不过倒是疗伤奇药,但凡有一口气都救得回来,我当年前往鬼界缉杀神界叛徒时候也只得了一小瓶,可如今不够用了,知道殿下与药神一向交好,可否帮我讨要两颗来?”

“怎的,你受伤了?何时受的伤,怎么没有告诉我?”

“我没受伤...只是需要两颗罢了。”

“怎么,现在的缈音神君还要救世济怀了?”缈音觉得丛瑾言语间可是酸得厉害,这可是不容易才逮着机会开这个口,淮歌的伤势太重,花了全部的金丹也才好了五成,如今金丹没了,这伤得养许久才能好,如果再能有几颗,不过半月想必就能痊愈了。

“殿下这是什么话,今儿是怎么了?”

丛瑾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奇怪,眼见缈音的不寻常举动,好似不可控般的转变,自己心里就有些苦涩。这近两万年来的相处,缈音的行为举止、言语习惯自己已经熟络在心。因为缈音一向的不羁,还有那近乎冷漠的心性,丛瑾总还是小心的保持着距离,总想着等时日长了,总能捂热一些。而自己不过去人界了一趟,眼前的这个缈音就不似从前了。

“即是你求,我必会给你,只是这金丹药神一向宝贝得紧,需花费一些功夫。”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那你可否告诉我,拿作何用?”

“这个东西没人不稀罕吧?”

“如此的话,那便等到下月的法会吧,药神爱听我师傅讲道,到时我再与他好好说说。”

“下月?那可不行,就这两日殿下可否有法子?”

“这么急着要?到底所为何事?”

“这个...自然是拿来治伤的,所以慢不得。”

“你到底伤哪儿了,快随我去天宫,我让药神给你诊治。”说罢,丛瑾就起身准备带缈音走。

“不是我,真不是我。”缈音有些慌乱了,淮歌是魔族,若是让丛瑾知道必定不会讨药,而且淮歌在这里养伤,一不小心神界的知道了指不定要出什么麻烦事。“是我一好友受了重伤,我帮他讨药来着。”

十四

“好友?我可否认识?”丛瑾更觉得奇怪了,缈音向来独来独往,与神界的神仙们一向没什么交情,据她所说总觉得他们总是矫揉造作,与她真真是合不来,除了自己也没什么相熟的神仙。

“不识不识。殿下若觉得为难,便算了罢,我总归能想出点法子来,只是不知那药神会不会因此与我结下梁子。”

“你又想做什么?”

“寻个空隙把药神给绑了,把我那些从前从六界搜罗来的神器让他挑上一挑,看他看上哪样便交换罢了。”

“你还真是想的出来,若药神选不上呢?”

“那便打上一架,他输了就得把金丹给我。”

“如此任性的法子也只得你想的出来。”

“不如此的话要怎么拿到,药神与我一没交情,二没情谊,我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一众神仙们一向瞧不上我,如今也只是个有着虚名的神君,还能做甚。”缈音话里有话,知道丛瑾自从蛮荒一战后对自己是有些情谊的,如今为了淮歌,也只能算计一下他了。

“别乱说,你只是性子与他们不合。”

“对啊,所以我这格格不入的神仙只得想些出格的办法了。”

“罢了罢了,说这么多,终归是要我出面罢,我替你拿来便是。”

“那敢情好,还是殿下有一颗慈悯的心,能为我说说话。”

丛瑾哪里是有一颗慈悯的心,分明是无法拒绝她,也不想让她失望罢了。“你那朋友现在何处?若是伤势过重我便带去药神处诊治?”

“啊这个,不用不用,不是很方便。殿下替我拿药来就好了。日后必定报答殿下这份恩情哈。”缈音觉得丛瑾必定是察觉了什么,若是淮歌的身份被戳穿,那可麻烦了。自己这几万年来的生活因淮歌的到来才稍有了些色彩,若他走了,那种苦闷的日子也太难熬了。但这样想必也是瞒不住丛瑾的,需得想好法子。

“缈音,你说实话,这位朋友到底是?”

“如此,我便向殿下坦白了吧,这位朋友是魔界中人,我以前去魔界的时候救过我,为了这份恩情,我当然不能把他身份告知,以免为他惹上麻烦不是。再说了,现在神魔两界表面和平,实则暗潮涌动,若我这位朋友被安上了撺掇或者其他什么罪名,那我实在是忘恩负义了些。殿下,你说是吧?”

“原来是这样。既是救过你的,报恩是应当的,那我即刻去帮你取药来。”

“多谢殿下,殿下恩情缈音来日一定会报。”说完还像模像样作了一个揖,丛瑾哭笑不得因为不再接话,就转身向天宫而去。

丛瑾走后,渺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片刻转身欲往屋内走去,却看到淮歌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忽然想到刚才与丛瑾的对话,便觉不妥,赶忙走上前去。

“你刚才都听到了?”

“嗯,一字不落。”

“我之所以这样说....”

“我知道,你在保护我。你如此说那个殿下就算发现我在这儿,也不会把我身份说出去,而且冲他对你的关心程度,为你的救命恩人拿药也不会置喙。”

“你知道便好,就怕误解了什么。他啊,以前在蛮荒与我一同作战过,我也算是护过他一命,所以万事都照拂一些。”

“你还真是助人为乐,救了不少人。”

“哪有,说起来也没算是救过谁,我一向性子冷漠,既不喜欢承人恩情,也不喜欢施恩于人。”

“那位殿下....”

“那是个巧合,正好我飞升而且当时我也想离开那个地方。如若那日来的是神界的其他神仙,我也是会这样做的。毕竟那机会可是相当难得。”听完缈音的话,淮歌似是有了些笑容,然后想起了什么,刚露出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那也算是救过我。”

“救你那是我乐意。”

“你求药是不是因为我这伤。”

“嗯,你这浑身的伤如能有金丹,定能很快恢复如初。”

“你想我的伤好得更快些?”

“当然了。”

“好了那就可以即刻回魔界了。”缈音听闻此言立觉不对,淮歌莫不是误会自己要赶他走吧。有点着急就开了口:“当然不是,只是看你伤病缠身很是心疼。如果能好得快些,你也不必这么辛苦,也好多些精力教我练习琴棋书画。”

缈音刚说完,耳朵就红了,自己这是慌忙之下说了些什么啊,连忙转身说了句有事找红烛商议就急急的走开了。

身后的淮歌听完缈音的话,低头下笑了起来,再抬头时,目光依依的看着缈音离去的背影。淮歌一直都觉得缈音总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情绪,也是能很快理清自己的疑惑,使得自己越发的信任和想要亲近于她。

这日,缈音拿着淮歌撰写好的帖子练得正兴起,写了数百张青园二字的宣纸选来选去,又是一屋的白纸翻飞,一旁坐着看书的淮歌无奈的笑了,也不知缈音今日又有何想法。接着就看缈音像是终于做好了抉择,拿了两张来到淮歌面前,询问哪张好,淮歌看了一眼,也觉得缈音进步神速,如今的字写得是越发的好了,笔锋之间颇有神韵。

“两个都写得挺好,你写这个是想?”

“院门的牌子该换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换?”

“因为我越看越觉得难看得紧。”

说完便直接向门外走去,淮歌赶紧追上,两人站在院门处抬头看着匾额,就见着缈音拿着两张纸在比划。

“你说是这个楷体的好,还是这个草书的好?”

“两个都甚好,只是我觉得不必换。”

“你之前还说这个张狂霸道呢,我换个文雅些的不好吗?”

“这个虽不如你新写的这两个好看,但很特别,就像你一般灵动。”

“你现在是不觉得霸道了?”

“之前实在是我眼拙,现下是越发觉得别具一格,俏皮可爱。”说罢转身看向缈音眼底,眼中认真的表情作不出假。这话似是再说字,但缈音怎会听不出来,看到淮歌眼中的认真,缈音不禁莞尔一笑,心间就像繁花齐放般,温暖的热意席卷胸间,便是觉得世间芳华也抵不过他的一句称赞。

一股妖气渐渐逼近,两人对视一眼,探视着来的方向。探清的缈音放下警惕笑了一笑说道:“看来要热闹了。”

“是何人?”

“妖界的公主,和我在洪荒相识,算是至交了。”

“既然是你的好友,想必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先....”淮歌还未说完就欲转身进院,缈音连忙打断说道:“欸,别忙,你与我一起迎接可好?”

“与你一起?”淮歌觉得缈音这是把他当作自己人了,心下觉得欣喜异常,笑意在脸上怎么也挥不去。

“对啊。”缈音的笑容很甜,仿佛甜进了淮歌心里。

“好。”

十五

蔓蔓刚到青园附近,便遥遥看见院门处站着的两人,缈音倒是与往常无异,只是旁边站着的那个神仙是谁,虽然自己妖力低微感受不到灵力,但一看那谪仙般的人物便知肯定不俗,指不定还是个上神呢。想到此,也是放慢了些脚步,整理了一下仪容,毕竟神界的人可不像缈音一般随自己胡闹,还是得注意一些。

“小公主怎么想到驾临寒舍了?”缈音打趣道,只见蔓蔓走近还未与她搭话,便向淮歌作了一揖,然后才回答缈音:“此番正好得些空闲,所以来探望上仙,只是不知上仙有客,实在是抱歉。敢问这位是?小妖实在是见识鄙陋,不敢妄称。”

看着蔓蔓那古里古怪的言行,缈音憋住了笑看了一眼淮歌,淮歌亦然嘴含笑意了然于心看着缈音,当下缈音便使了个眼神,想要逗逗蔓蔓,淮歌微点了点头。

“蔓蔓啊,你瞧着这位像谁呀?”

“看这风姿必定是位上神或者上仙吧。”

“不错,这位正是神界的上神。”

“啊?失礼失礼,原来是位上神,小妖不识,还望恕罪。”

“无妨。”淮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缈音险些就笑出了声。

“好了,进屋吧,我让红烛备些饭菜,咱们边吃边谈。”渺音生怕自己破功,赶紧的打断了话。

屋内,三人在桌边坐下,蔓蔓拘谨得厉害,淮歌一脸坦然地喝着茶,缈音也觉得自己别扭,心里觉得好像不应该这样逗蔓蔓,就开口道:“蔓蔓啊,其实这位不是神界中人,对不住啊,刚也只是想逗你一下,哪知你这般别扭,我给你赔个不是。”

“不是?那这是哪位?”

“在下乃是魔族中人。”

“魔族?”蔓蔓惊呼出了口,随后觉得自己好像失礼了,连忙说:“不好意思,因气质不凡没看出来,所以有些失礼了。”

“蔓蔓,这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不必如此拘谨。”

“好吧。不过音儿你真是的,故意看我笑话不成。”蔓蔓瞥了一眼淮歌脸微微红了红,转头看向缈音说道。

“我就临时起了个意,想逗逗你,不是看你笑话,你别生气。”

“你一天就尽使坏,你们合伙欺负我。”

“我的好蔓蔓,你这么善良,必然不会和我计较的哈。这是我的主意,淮歌也是无奈配合我,你别怪他。”

“音儿你....不对劲啊。”

“我怎么了?”

蔓蔓仔细打量了一下缈音,这么维护这个淮歌,实属不易,要知道这可是个在蛮荒都称霸的缈音,现下这是怎么了。

“没事,欸,饭菜呢,我饿了。”

“应该好了,红烛。”缈音唤来红烛上好了饭菜,三人一起吃了起来。

夜幕降临后,蔓蔓悄悄把缈音拉来了院子坐下,便一个劲盯着缈音看,看得缈音浑身发毛,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问道:“蔓蔓,你干嘛!”

“音儿,你不对劲啊。”

“我怎么了,白天你也是如此说。”

“那个淮歌是谁啊。”

“魔族三殿下啊,吃饭时不是说过了吗?”

“不是这个,是你的谁啊?”

“朋友啊。”

“朋友?”

“对啊”

“你少来了,瞧你那维护他的样,你们两个一直你侬我侬的给我说朋友。”

“有吗?”

“没有吗,我看着都受不了。欸,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我只是。”缈音还少有的结巴了,蔓蔓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音儿啊,我游历六届的时候看得多了,你这就和那芳心暗许的样子一般无二,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我第一次瞧见他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觉得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后来总是想同他在一块,做些和同他一样的事。”

“你这是一见钟情了吧,难得难得,六界闻名的战神缈音神君也会动心”

“我就不能动心呢么?”

“没啊,我以为你是个没有心的,哪知道是还没遇到你喜欢的那个。”

“你这话说的。”

“欸,那那个丛瑾殿下呢。”

“这是与他有何关系?”

“上次你与那个丛瑾殿下来妖界时,我见他对你照顾得事无巨细,那看着你的眼神,啧啧啧。”

“我一直以为丛瑾对我是恩情呢。”

“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吧,你心思灵敏,肯定是在装傻。”

“开始的确是不知,后来我也注意着保持些距离,但我始终觉得或许是我从前的恩情,或者是我与寻常神仙不同才会如此吧。”

“或许吧,不然这两万年也该表明心迹了。你们神仙真复杂,弯弯绕绕的。”

“那你这个小妖,就不弯弯绕了?”说到此,缈音终于可以转开话题了,这个话说得缈音没来由的心虚,便想着赶紧说到蔓蔓身上去。

“那当然,我们妖族一向都是直来直往,敢作敢当的。”蔓蔓极其自信的说道。

“哦?那是如何的直来直往的?”

“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就是如此啊。像我来时遇到一个鬼族的家伙,讨厌死了,我便和他打了三天三夜,这才晚了些来找你。”

“就你这个道行,能打三天三夜,看来对手也不怎么样啊。而且看你毫发无伤的,这怕是个凡人吧。”渺音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是修为尚低,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是是是,你吃荤的。”

“音儿,你又笑我!”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这样天真烂漫的挺可爱的。”

“我觉得你面对那个淮歌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啊。”蔓蔓忽闪着眼睛贼兮兮的看着渺音。

“这个,红烛!帮蔓蔓公主收拾间屋子出来。蔓蔓你来不是惹祸了就是又偷跑了对不对,你先住下吧。”缈音赶紧把这个转回来的话题又转了回去。

“哦,说到这儿,音儿,我把三长老的女儿给打了,那个小贱蹄子敢勾引我父王,还敢叫我父王把我母后给休了,让她当王后。所以我用你给我捆妖绳给捆了打了一顿,不小心把她脸抓花了还把她头发给剪了。后来三长老来找,我就赶紧溜了来你这儿了。”蔓蔓说得义愤填膺,还激动得站了起来,缈音可以想象,蔓蔓绝对是往小了说,以她这个成天闯祸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知道把那长老女儿给弄成什么样了。

“只是脸抓花了,头发剪了,倒也问题不大。你又何必躲到我这儿来?”

“好吧,我拿那黄泉之水把她给毁容了。”

“什么?黄泉之水?那她怕是再也不能见人了吧,蔓蔓你这个做得实在过了些,怕是那三长老现在想劈了你的妖丹吧。”

“所以我思来想去就只能来你这儿了,你是神界的嘛,又是六界敬畏的神君,肯定能护得了我的哈。”

“你说说我帮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你这个样子迟早得吃亏的,要是那长老上告到神界,看看你怎么办。”

“好音儿,我也是气不过嘛,本想好好教育她让她安守本分,谁曾想她泼辣得紧,骂天骂地的,我就.....”

“好了好了,你先住下,我再帮你想想法子。”

“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先去找红烛姐姐看看那我的屋子哈。”说完赶忙走开了,生怕一会缈音要骂她。

缈音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蔓蔓这次闯得祸可不轻,要想解决得从那个长老女儿身上下手。黄泉之水,鬼界的东西,自己倒是认识一个鬼界善医术的,只是这黄泉之水能毁万物并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怕是不好医治,想着缈音也是有些苦恼,淮歌走了过来,看着坐在台阶上的缈音少有的苦恼样子,就势在渺音身旁坐了下来。

十六

“怎么了?”

缈音转头看向淮歌,见他一脸的关心和担忧,心里顿时暖了一暖,倒也没顾及什么就把蔓蔓的事说了一下。

“他倒是与你性子一样,是你或许直接把那长老女儿劈了吧。”

“如果是直接劈了,倒是可以想出法子让蔓蔓去历个劫回来也就好办了,只是这蔓蔓用了黄泉之水,鬼族的东西连神界都要忌惮几分。我与那药神也不叫交好,难道是要去找丛瑾吗?”

想到丛瑾,淮歌立即觉得心里没来由得不适,上次缈音讨药就已经觉得不安了,这次还是尽量别让缈音去寻他,想到这儿,丛瑾忽然想到了书离,他不是号称鬼医吗,指不定他有什么法子。

“我倒是认得一人,是鬼族圣手,也许有法子。”

“真的?那敢情好,只是需要你去鬼界寻他吗?”

“这倒不用,他一向喜欢游历,我唤他来即可。”

“谢谢。”

“你我何须言谢,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再者你也帮我许多,这是我应该做的。”

缈音因那句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止不住的笑意涟涟,看着月光下的淮歌,月影打在他侧脸上,那纤长的睫毛疏疏落落的投影在眼下,眼中水光波动仿似光华万千,缈音像被卷入其中,抽不得身。

第二日一早,缈音正在院外吸纳吐气,任灵力游走全身,活络筋骨,感应到鬼族的人靠近,想必是淮歌唤的人来了,淮歌还在屋内,蔓蔓亦还睡着未起身,便唤来绿萼去备些茶点准备招待客人。

待看到来人,缈音倒是惊了一惊:“书离,怎的是你?”

“缈音神君?”书离更是惊奇异常,自己接到淮歌传信即刻动身前来,幸而不远,不过一晚的路程也就赶到。只是没想到在此处竟遇见了曾经有一面之交的缈音,书离一直是格外敬重这个上仙,亲眼见过其杀伐手段,果断决绝,当时可是震慑了整个鬼界。那之后书离更是以缈音为范修炼自己,想着自己哪一日可以同她一般叱咤六界。

“原来那个鬼族圣手是你,你藏得倒是挺深。”

“不敢不敢,在只是这些年来才有了些许成就,在神君面前,我是万万不敢妄自居大。”书离想起来赶忙行礼:“刚才失礼了,见过缈音神君。”

“不用如此拘礼,你既是淮歌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使不得使不得,在下怎敢与神君称朋道友,神君抬举在下了。”

缈音回头看见淮歌出来了,笑了一下对书离说道:“喏,淮歌来了,你问他吧。淮歌,你说是与不是?”书离看淮歌和缈音如此亲近,不由得愣了一愣。

“没错,书离你不用这么拘谨。”说完自然的就着渺音身旁坐下,示意书离也坐下。一旁红烛也上好了茶点,悄悄看了一眼书离就立马红了全脸。若说淮歌长得似谪仙,这书离便像个妖孽,似个女人般有着一双丹凤眼,飞眉入鬓,浑身着黑衫觉得诡异得紧。

“红烛,你退下吧。”缈音看红烛的眼神不对劲只好出声。

“是。”红烛行了一礼后,再看了看书离就退下了。

接着淮歌便把事件始末告知书离,书离倒没什么苦色,只是轻笑了起来:“这个妖族公主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啊,黄泉之水也敢乱用。”

“那你可有法子?”缈音和淮歌几乎同时出声问道。

书离眼神古怪的看着两人,正欲说话,只听到一声大喝:“是你!看我今天不碎了你的内丹!”

只见蔓蔓头饰都还未戴好就满脸怒气飞至眼前,扯着书离腾至院中空地,二人在院中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

“欸,你们....”缈音刚站起来还未说完话就被淮歌拉着又坐了下来,淮歌还顺势给缈音添了杯茶,夹了一块藕粉糕在小蝶中。

“蔓蔓那点道行怕是会被书离打得魂飞破散的,你怎得不劝他们还拉着我?”

“你看书离完全未出力,以我对他的了解,必是起了玩心。你起这么早还未用早膳吧,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仔细别饿着。”说罢还唤来绿萼:“你家仙上还未用膳,还请仙子上些膳食来。”

绿萼随即上了许多吃食上来,摆满了石桌。淮歌看了看,挑拣了温热的粥和不甜腻的糕点移至缈音面前,递了双玉筷给渺音。缈音见淮歌所言不假倒也放下心来,接过玉筷接着淮歌摆的吃了起来。

两人用完早膳喝了一盏茶的功夫,见那两人还打得兴起,怕是也没什么心思用膳了。便唤来绿萼撤下膳食,下起了棋来。缈音棋艺还是丝毫没有进步,就着棋盘胡乱的下一通,淮歌倒也不恼,慢慢就着缈音的落子引导着缈音。二人倒也乐得自在仿似无人般下得正开心,而两个也似无人般打得开心。这院中一动一静倒也不失违和。

过了午后,缈音看日头毒了起来,看淮歌那白似玉般的肤质,倒也不愿让淮歌晒着,便转头看向还在打的两人,问了一句:“你们还有完没完?”见两人未搭理自己,无奈之下挥手隔开了两人,以结界定住:“没完了是吧?”

书离反应过来,急忙向缈音拱手道:“神君恕罪,在下失礼了。”

“音儿!你放开我,看我不打得他形神俱灭!”蔓蔓有些气喘道。

“够了,你完全不是书离对手,人家只是让着你。”

“音儿,那你帮我打他!”

“书离是来帮你的,你确定要我动手?”

“帮我什么?”

“黄泉之水之事,你自己瞧着办吧。”说完便挥手解了二人结界:“淮歌,这日头越发毒了,我们进屋去吧。”

“好。”说完二人也不看那院中的两人就径自回了屋去,留着蔓蔓和书离二人在院中面面相觑。

“你真是来帮我的?”蔓蔓不相信的看着书离。

“是借着渺音神君和淮歌的面子,我才答应想想法子。”

蔓蔓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书离,想了半响,只得别别扭扭的作了个揖道了声多谢,就急急的去找缈音。书离浅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屋中四人坐着无语,缈音和淮歌倒是好整以暇地坐着喝茶,时不时对视相笑一下,倒也默契十足的不开口。而蔓蔓面色尴尬的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书离静静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喝茶。一时气氛尴尬不已,蔓蔓实在憋不住只好求救般看向渺音,而缈音就像看不见般吃着糕点,还顺手给淮歌夹了一块。

蔓蔓满脸憋得通红实在没忍住先开了口:“那个,书离是吧,你可想出来什么法子了?”

书离不语,蔓蔓脸更红了。淮歌见状,便开了口:“书离,说说吧。”

“法子自然是有,只是麻烦了些,需要的不少东西。”

“需要些什么?”缈音也难得的开了口。

“大多我都有,只是有一样需得神君帮忙。”

十七

“是什么?”

“神界天池豢养的仙鹤头上的鹤顶红。”

“那不难。”

“这样就可以了吗?”蔓蔓心虚的问道。

“公主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书离看向蔓蔓道:“如若公主不信,大可去请旁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在下先去准备着候着神君。”说着向缈音拱了手转身离去了。

蔓蔓眼瞧着书离离去,也是无言,看缈音看向自己,也是疑惑:“音儿怎么这样看着我?”

“公主可曾知,书离帮忙,不论是借着我和缈音的面子也好,终归是帮的是公主。”淮歌想着缈音不好说便出声道:“公主任性也好,但鬼族不是妖族,不会如妖族众妖一样惯着公主,也不会必须为公主鞍前马后。书离医术绝然,他既然已经答应帮忙也是必然会尽全力,但公主这样恃宠而骄,不仅让我和缈音难堪,更是让书离觉得公主只是个被宠坏了的,不懂感恩言谢,是个不识礼数,没有分寸的妖族公主。”

“我是否让你们难做了?”

“倒也不是,只是公主需得知道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我说这番话也是为公主好,公主勿怪。”

“这些我还拎得清,多谢今天三殿下这番话。那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渺音终于开口问道。

“刚刚三殿下说的没错,我想了想我去给书离打打下手顺便感谢他的相助之情。”

“也好。”蔓蔓看缈音说完便急忙去寻书离去了。

“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缈音喝着茶对着淮歌说道。

“你与公主交好,必然是怎么也会帮忙。只是我想你也想她收敛些性子,你不好说,我便替你说了。”

“你是会摄心之术吗?”缈音枕着桌子好奇的看着淮歌,眼神澄然清明,看得淮歌微微一愣,忙端起茶盏喝一口道:“我...我也只是这样猜测而已。”

缈音闻言笑了起来说了一句:“淮歌啊淮歌,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以后让你走啊。”

淮歌听了似是呆滞了一般看着缈音,心里情绪翻涌,觉得这句话像是撩拨了他的心弦一样。之后他终归是要离开这里回魔界,但这句话,是之前缈音讨药是淮歌就想要的,如今缈音说出来,让淮歌觉得若是拼尽全力为她也未尝不可。

缈音感应到神力靠近知是丛瑾来了,便连忙站起身准备出去,淮歌也感应到,顺势便收起了魔息。只是丛瑾似是有急事般进来得太快,缈音才到门口就碰上了。

丛瑾看着屋内的淮歌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眼熟,恍然想起这不是魔族三殿下。顿时看向缈音。缈音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问了一句:“殿下是送要来了吗?”

“是,因事务缠身耽搁了两日。”说完便将药瓶递给了缈音。

“多谢殿下,如此剂量不待半月即可好了。”

“我此番来不仅是送药,还有一事。”丛瑾此时也顾不得一旁的淮歌了,只得赶紧说道。

“何事?”

“天帝急招,命你速去天宫。”

“可知所为何事?”缈音听到此,眉头紧蹙,看了淮歌一眼,发现淮歌也是担忧得看着自己,不由得沉下心来。

“凡界叛乱。”

“区区凡界而已,殿下急什么?”

“这事儿你去了天宫就知道了,你快速速随我去吧”说完转身就欲要走。

缈音走向淮歌,将药瓶递向淮歌:“金丹每日午时一粒,不出半月你的伤就可痊愈。我此番去天宫必是有紧急要务,指不定就不能回来就得前去凡界,你好好在此养伤,有什么事皆可吩咐红烛绿萼,等我回来。”

“万事小心,不用担忧我。”

“好,记得服药。”缈音深深看了一眼淮歌笑了一下便转身走了。走道丛瑾身侧:“走吧,殿下。”丛瑾这才是回过神打量了一下淮歌便急匆匆的走了。

天宫大殿内,天帝正等着缈音,见缈音来了便开了口:“缈音,凡界叛乱,屡次扰乱边界,如今更是破了第一重结界,现命你即刻前往凡界平叛。”

“缈音记得天帝命缈音镇守的是神魔边界,如今凡界这般小事也需缈音前去吗?”

一旁的丛瑾连忙说道:“此番凡界是集结了一众未被封号的散仙地仙若干,声势浩大,所以情况紧急。”

“既然如此,缈音即刻前去即可。”缈音说完正准备离去就被天帝叫住了“缈音,你此次是到凡界平叛,按照神界规定,需得封印一半神力才可。”

“封印?不是还有若干神仙吗?封印了还怎么平叛?”

“你也知道神界规定诸神去往凡界需得封印法力,违者会被剥除神筋开除神籍。而今念及逆贼众多,所以特此允你封印一半。”

“怪不得让我前去,原是神界一向作风如此。”缈音冷冷的说道,脸上如布满寒冰般,眼神越发狠厉起来。

“缈音,不可胡说。”身旁的丛瑾连忙阻止:“神界规定如此,饶是天帝也不可违逆。”

“那怎么不让天帝去?”缈音此时觉得丛瑾也看不顺眼,两万年的情谊终归是不过如此,自己不管被推到何种境地,他也还是站在神界那边。

“放肆!缈音你一向叛逆乖张,本君一再容忍,你别失了分寸!”座上的天帝已然大怒。

“我放肆也不是一两天了,天帝又何曾看我顺眼过。我为神界出生入死数年,神界又何曾容得下我过。如今我都去镇守泗水了,神界让我去平叛我也没有二话,天帝还与欲何为?”缈音周身怒气已被点燃,想到这两万年来数次征战,屡次受伤,还有查不出的神界追杀怎能不痛心。

“你这话是何意思!是在指责本君?你别忘了你的来历,没有神界你什么也不是!”天君一时怒极,便想拿起缈音的身世震慑住她。

“天帝所言,缈音不敢当。若论孕育之恩,缈音已经报了两万年了还不够?若是提携之恩,那是缈音自己的功德,又与天帝何干?”缈音此时是半分也瞧不上这神界,只觉得自己还真不该想着出蛮荒来这恶心的地方。

“你放肆!缈音神君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忘了你为何出自蛮荒!”

一旁的丛瑾见状急忙拉开缈音道:“缈音,你不能如此公然挑衅天帝威严,快别说了。父君,缈音只是一时情急没有忤逆父君的意思,还望父君看在以往渺音的功德上莫要计较,现在平叛要紧。“

“殿下还真是个会说话的嘴。”缈音不屑道。

座上的天帝想着还要用着这个缈音,不然真想下令即可处死她。只是此番平叛按着六界规定,谁去无疑是都是送死,如今推她去,若不能平叛也可治她,若然平叛,念及她神力封印一半想除掉她也是未尝不可。想到此,天帝怒气大消,缓和了一下声音道:“你此番前去本君会记你一件大功,待你凯旋归来必定会如你所愿。”

“既是如此,那便请天帝允我此次后,与神界恩怨一笔勾销,缈音宁不要这神君之位,也请放缈音自由。”

“允!”

天帝说完后,便拿来定魂钉,封住了缈音半身法力,挥手让缈音走了。

十八

缈音出大殿后,脸上还挂着冷笑,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些。想着此次虽险恶异常,但终归是有机会恢复自由之身,想到终可以抛开这神界身份,以后也与淮歌没了这般的隔阂,也是稍稍开心了些。

身后丛瑾匆匆赶来,叫住了缈音。

“殿下还想说什么?”

“缈音你别怪我,我也是出于这身份在此。我也向父君提过让别人前去或者我去也可,只是父君异常坚定,我也是无法。”

“殿下无需如此。”

“缈音....唉,父君也不允我同往,我....”

“殿下说完了吗?”

“我...罢了,我这觅来个法器——摄坤铃,可以镇仙者之魂,你拿去吧。”

“多谢。”缈音也不推辞就收下了,这种时候可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多一层保障自然最好。“对了,殿下可否帮小仙一个忙?”缈音语带舒离道。

“你说,我能做的必会做到。”

“劳烦殿下带我去取一下那仙鹤的鹤顶红一用。”

“又是为了那个魔族?”

“不是。”

“你随我来吧。”

天池旁,丛瑾吩咐仙侍去取鹤顶红后便走向了缈音,认真的看着渺音道:”缈音,你与那魔族是何关系?”

“不是告诉过殿下了吗?”

“方才见你与他亲近,似是关系斐然。你与我相熟这么久,也未见你对我这般,你是不是钦慕与他?”

“没错,我是喜欢他。”缈音在说着淮歌时终于脸色和缓了下来。

丛瑾见状更是心里苦涩不已,但仍就不死心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好看。”

“好看?这世间好看之人之多,你怎的就瞧上了他?”

“他不只是长得好看,他哪儿都好看。”

“你可知他是魔族?”

“自然知道。”

“那你还喜欢他?”

“神又如何,魔又怎样?我喜欢便是喜欢了,哪怕是剔除神籍我也想同他在一起。”

“你竟情深至此?我以为你性情冷漠,是不会这些情爱的。”

“那殿下是看错我了,就像我也以为殿下真的是向着我的。”

“我自然是时时向着你的。”

“那殿下还推着我去送死?明知此番定是九死一生,殿下连我在天帝面前置喙几句也不许。”

“我的身份我也是没有法子,父君定要你去,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仙侍终于拿来了鹤顶红,缈音连忙收下,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天宫多待,连忙向丛瑾行了一礼道:“缈音知道殿下已经尽力了,只是殿下身份贵重也无需向我解释什么,我只是一时愤懑不过才向殿下说了这些,还请殿下恕罪。缈音现下需立即赶往凡界,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化烟走了。

丛瑾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缈音离去的方向,知道自己这还未说出口的情谊,缈音是半分也不会接受了,不由得心思烦闷。想想两万年来与缈音相处的点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没有向着她,她屡次出战,经常遍体鳞伤而归,而自己只会帮她治伤,从来没有为她避免过。多次的险象环生她都是自己承受,而自己是什么也做不了,连看望她也是恪守天规不敢逾越。看到殿上的她如此渴望自由,必是失望至极,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累不累,疼不疼。

缈音刚到边界处就愣了,因为她看到淮歌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盈盈的笑着看着她。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放心不下你,所以来这里等你和你一同前去。”

“不可,你身上还有伤,快回去。”缈音有些急了。

“我有金丹自然是无碍,而且我灵力还在,倒是你被封印了半身,此去必是危险之极。就算你未被封,我也是要同你前去的。”

“为何?”

“以前与你不识,不知你征战四方如何辛苦。而如今我必定要保护好你。况且我虽不似你从前这般厉害,但终归是能护你安然。”

听到此,缈音看着淮歌的眼睛中有了热气,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自己那颗似乎被冰冻的心彻底融化,眼前的这个人,说要护她,说要同她并肩,这是自己四万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那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被伤着。”

“你不伤,我亦不伤。”两人相视一笑,未开口眼中已然汇有千言万语,是不会离弃,并肩前行。

“此番凶险异常一定要万分小心,不似寻常的凡界平叛皆是凡人。叛军集结了许多仙界小仙,必是不好应付,如今我神力被封一半,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全身而退。而你本身就有封印加之伤还未痊愈,必要时需得先保重自身。”缈音与淮歌慢慢踱步往凡界而去,路上缈音似是很焦虑。淮歌担心缈音还有其他的担忧,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你放心便好,我怎么说也是魔族三殿下,哪有这么弱。”

“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凡界,还有神界。昔日我屡次前往各界征战但凡受伤必会有神界追杀,但我遍寻无果始终没找出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此次天帝下令,也是抱着弃子的想法,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要先以自身为重。”

“你这么忧虑,是否感知到此行不妥?”

“我算出此行大凶,但有极大的转机和助力,但还未勘破就已被封了神力。”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缈音诧异不已,魔族是不具备未卜先知的能力的,淮歌这话似是有所指。

“别想了,你看那边。”缈音只见书离和蔓蔓渐近,一时无语,转过头看向淮歌:“他俩这是?”

“我们同你一起。书离善医制毒,蔓蔓公主善迷惑,都可以帮到你。”

“这么危险,这不行,本该也不让你同去的。”

“好啦,音儿你别拒绝了。我们都决定好了,你帮过我们这么多,所以你也不能拒绝我们同行,人多力量大,我们总是有用处的嘛。”一旁的蔓蔓走来搭着缈音的肩上,笑嘻嘻的说着。

“你们还真是....”缈音终于笑了,也不再矫情拒绝了:“即使如此,那走吧。”言毕手一挥打开结界,率先走了过去。

十九

看到于此,缈音再是不忍了,这到底是玉玦的世界还是自己的记忆。错综复杂的感觉和熟悉,让缈音也如浑浑噩噩的过了数万年一样,这四万多年来的心酸,

这一次次的伤痕都如同剜在自己心上一般剧痛无比,但缈音还想继续看下去,想知道这到底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但当缈音压下心头的剧痛想要继续前往时,却看到四周飞沙走石,天崩地裂,一下就恍如落入无边的虚无当中。

缈音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看到熟悉的房顶,缓了缓神,看到床边的淮歌等三人,一下竟是觉得沧桑不已,止不住的流下泪来。

“音儿,怎么了?可还有何处不适?”看向淮歌关切的表情,想到自己看到玉玦中的那个缈音和淮歌,宛如一对璧人,自己虽已经贴身感受过两人的情谊,却还是觉得恍如隔世:“我怎么了?”

“那日你屋中白光大作,还蕴含着一大股神力,待我们能靠近时,只看到你手拿这块玉玦晕倒在地上。”

“那我睡了多久?”

“一月有余了。”

“睡了一月我竟还活着。”

书离:“因你一直都醒不过来,所以淮歌一直以灵力护着你。”

缈音看向淮歌,心中百感交集不是滋味,只是淡淡道了声谢,便想起身活动活动。走出屋子,看着院中一景一物和玉玦中的那个青园毫无差别,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自己看到的那个缈音倔强神勇,也确是仿若战神一般,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那般闪耀的女子,而自己自小到大,都百无一用,除了偷学的几招三脚猫功夫,确是个连字也写不好的,玉玦中见到场景恍若回忆一般带给自己无限感慨,却也像旁观一般不自知。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缈音想到,也准备去寻蔓蔓再问问之后发生的事,自己从玉玦中出来后,也感觉到身体内灵力充沛不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气息,便试着敛起周身气息和灵力去了后院寻蔓蔓。

“你怎的没告诉我,用附过元神的玉玦威力这么大?”似是淮歌在质问书离,两人像是有些争吵,听到玉玦缈音默默提息更隐了自己痕迹,悄悄听下去。

“这个玉玦只是帮助过缈音稳定元神,我以为将它交与缈音后,只是会让她想起些事,没曾想玉玦之中尚存余一些灵力,凡人之躯自然是抵挡不住才至于让她昏迷了一月。”书离也是有些急了,想让缈音恢复如初的心思书离也不逊于淮歌,只是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凡人昏迷一月是可以致命的,何况我见她清醒了的之后的神情不对,是否还有一些你未曾预料到的后果?”

“我也不知这玉玦的程度到哪儿,也不知缈音现下想起了多少,更不知现在她有多少曾经为神时的灵力。”

“真不该如此草率就将玉玦给她。”

“是不该如此草率,但你不是一心想要恢复她记忆吗?盼她记起你回到当初吗?”

“是没错,但是是以她的安全为前提,我失去过一次,这次绝不能失去了。”

“那如果是她必定要遭受这些呢?你如何选择,是让她无忧继续做个简单的凡人,还是让她历完这个劫?”

淮歌一时也被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书离见状继续问道:“你明明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了,不还是继续下去了吗?师尊说过的话你难道忘记了,不死不灭不成神,这是她的宿命。师尊也曾想给她一世安稳,不也是你一意孤行想要再续前缘吗?现下的局面虽提前了些你也早该预料到!”

听到这儿,缈音心中怀疑的东西终于是明朗起来了,自己从见到淮歌第一眼时,就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和顺利,适时的遇见和来到这里,仅有的依靠还有自己这身灵力,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那第一次见面的悸动,还有日日相对的暧昧,的确不是幻觉。

“你如此急切,是否真的是对她起了心思?”淮歌戳破书离的心事,书离有些窘然。书离突然想到万年前,自己在鬼界遇到的那个缈音神君,似地狱修罗般出现在眼前时,自己是有些惊艳的,因为这是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女子,妖艳得仿似黄泉边的曼珠沙华,一身血红都是最适合的点缀,自己钦佩她的杀伐果决,也欣赏她心有大爱却不忘初心。只是后来,她的眼中终于有人住了进去,淮歌也与自己是师兄弟更是知己,自己也就慢慢放下了这些心事。但如今淮歌提起,书离心下也是忿然:“不错,我是还停留在万年前的初见,是我的朱砂痣一般割舍不了。但现下魔尊是对自己没有自信还是对缈音没有自信?是因为如今的她不是她了,还是你不是你了?”

“书离,你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你也从未提过”

听到这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缈音走了出来,面色带着些许冷漠和不可一世,恍然让淮歌二人觉得似是从前的缈音回来了。

“怎么?觉得是缈音神君回来了?”缈音戏谑的说道。二人不语,书离叹了一口气,还是挥了挥袖离开屋内,把空间留给淮歌和缈音。

“音儿,身体可还有不适?”

“无妨了。只是现下有些疑惑想要问问魔尊大人。”

“你说吧。”

缈音微微叹了口气还是问了出口:“你与我相遇,我被赶出白府,你带我入青园,教习我修仙身,给我玉玦唤醒。。。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否都是你算计好的?”

“没错。”淮歌声音小的几乎快要听不见了,让缈音产生一种不知他是否发话的错觉:“这一切的确是我设计好的。”

“你与我日日相对,对我温柔照顾,对我深情缱绻,甚至比造当初建造园子,还比着你曾经与缈音神君相处的一切历史重演,也是否是你有意而为?”

“你都想起来了?”

“并不是,只是我在玉玦中看到了残留的记忆。”

“音儿,那就是你。”

“但我如今是个凡人,是个连白芊芊都打不过的凡人!”缈音心里酸涩异常,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无理取闹,但自己心里就是堵得慌,忍不住就是想要问个明白。

“你只是。。。”

“我只是魂魄不全,我只是被迫转世对吧?”

淮歌见缈音情绪不安,如今还带着质问的语气,自己也是接不上话了。缈音见他不吭声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很感激你照顾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无微不至。白府待与不待,也不甚重要。你的所有算计我也都能理解,你未问过我愿不愿意我也不计较,就连我的废材人生被改变也都不重要。”

话到此,缈音也瞬时停住了,眼中微微温热,忍住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但我的喜欢是几月前作为凡人的我,在柳树稍上一眼万年的喜欢。那你呢?”

淮歌不忍的看着缈音,想要去轻抚缈音眼角却被缈音侧脸避开,收回手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泗水一遇,我便已对你倾心。从开始到现在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缈音心下倏地一下剧痛,脸色苍白无奈的一笑:“那你爱的是那个缈音神君,还是我这个凡人缈音?”

“音儿,那都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淮歌有些慌了。

“若你发现你认错了人,我不是那个神君,那我是否就该被摒弃了?”

“怎会?音儿,你别胡思乱想。”

“我确是在玉玦中见到那时的一切,但我未曾经历过那一切,所以抱歉,我真的没法感同身受。这一切是很熟悉,但也很陌生。”缈音说完就转身走了,淮歌确实没有勇气去拉住此时的缈音,只能忍住心疼看着缈音萧索的背影。

二十

转身而走的缈音此时心里五味烦杂,不知道自己是否过份了些,但自己的性子实在是别扭,似是不问出个究竟,也觉得堵得慌。刚刚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便觉得有些脱力,在院中坐了会,觉得这青园的满目翠绿似满目疮痍一般,看着没来由的不舒适,只得出了园子,准备出去走走缓缓思绪。

缈音刚出园子不过十里,还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疾风迎面而来,如今已经继承了不少修为的缈音闪身躲过,还是被打破了衣袖。

抬头一看,是许久不见的白芊芊,正执着鞭子面色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姐姐,别来无恙啊,可知妹妹这一趟回来找你有多么不容易吗?”

“白芊芊,你又想干嘛?”

“姐姐,你说呢?”说完又是一鞭挥过来,缈音连忙躲过,白芊芊也觉得奇怪,不过月余,缈音的身手就已经如此敏捷怕已经是不在自己之下,连忙用尽全力想要快速解决。蕴满灵力的降魔鞭招招狠辣致命,几个回合下来缈音也有些吃力。自己才醒,还未完全恢复就遇见这个丧门星,真还是自己活该倒霉。

白芊芊见一直只能伤及皮肉,不由得有些急了,眼见缈音如今竟还有了这般修为,心中更是嫉恨。白芊芊咬破手指将血滴入降魔鞭上,降魔鞭微微透露出红光,嘴里念道:“以血献祭,除魔卫道,破天之力,竟收鞭上。。。破!”

缈音眼见白芊芊放出了大招也是一慌,连忙凝神聚气,祭出护盾。白芊芊这一鞭来势汹汹,不过转眼破了护盾,只打缈音心口而来。缈音连忙提手掐诀挡于胸前,却还是被鞭子打了出去,击在了树干上。倒地后的缈音嘴角也是有血渗透了出来,五脏六腑似在翻滚一般,眼见求救无门,缈音现下确是动弹不得,只得闭上了眼。

白芊芊见一击未杀,但缈音已然重伤,冷笑一声:“姐姐,来世再会。”说罢一个转身又是一鞭挥了过去。

此时的缈音已然是放弃了,只得闭眼等死,只感觉那鞭子打在了左脸火辣辣的疼进了脑门里,剧痛中似是有一股白光闪过,像是许久之前就已经熟悉的仙诀突然闪过,缈音右手一掐竟是发出了白光,竟将鞭子弹了回去。

此时白芊芊惊奇的看着缈音,只见她浑身白光,缓缓的站了起来,睁开眼只见一片血红,犹如地狱爬上来一般阴测测的看着白芊芊。白芊芊一个后怕连忙又是一鞭挥了出去。缈音裂开嘴角邪笑了一笑,左手大拇指拂过面庞的伤痕,看了一眼,一个抬眼看向白芊芊浑身迸发出白光,将白芊芊打了出去,更是将降魔鞭劈成了三段。

白芊芊趴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后惊恐的看着缈音:“你,你干什么?”

缈音面无表情眼神半眯看着白芊芊:“你说我要干什么?”说罢已经提起右手释出光球只打白芊芊面门,白芊芊躲不过只得用手去挡,却是被弹出了几丈远,再也动弹不得。

“缈音!真的是你!”缈音闻声转身看去,只看见一个犹如天神一般的俊俏男子从天而落,面色惊喜的看着自己。

“你是。。。丛瑾?”

“你不记得我?”

“我。。。”缈音还欲再想,只觉得头疼欲裂,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丛瑾连忙上前抱住了缈音化烟而去,寻不到踪迹。

赶来的书离和淮歌,只见到倒在地上的白芊芊,却寻不着缈音。书离有些急切道:“就是在这里感应到缈音的神力,可是人呢?”

淮歌走向白芊芊,一个挥手将其打醒:“音儿呢?”

白芊芊似是有些神智不清,声音颤抖道:“鬼,她是鬼,她浑身都是红色的,眼睛都是红的。。。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淮歌听完也不再理她,走向降魔鞭的地方看了看,正想去捡的时候被书离劈手抢了去:“你不要命了,这是降魔鞭。”

书离捡起鞭子仔细看了看,再捻手探了探:“全是缈音的血迹,应该伤得不轻。”

“那她人呢?”淮歌有些急了:“看样子白芊芊也是被她伤的,那应该是谁带走了她。”淮歌唤来魔界的探子:“速去探查音儿的下落。”

“是!”

此时的缈音尚还在昏迷,一旁的丛瑾很是心疼的小心翼翼为她擦拭脸上的伤口,降魔鞭威力虽说不大,但落下的伤痕却是难以痊愈的。只见伤口周围犹如被火烧了一般不肯愈合,丛瑾心下又是一痛:“缈音,三百年了,我一直觉得你未曾离去,如今还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欢喜。”

本来在神界处理政务的丛瑾,见寻魄灯亮便立刻赶了过来,却还是没赶得及在缈音受伤前救下她。要知那寻魄灯是三百年前缈音祭元神弥留之际,自己突然想到想悄悄拿出来收纳了缈音的魂魄,却不料,缈音本就元神缺失,只收了两魂一魄就遍寻不得了。三百年间丛瑾走遍四海八川,却再也遍寻不到缈音的踪迹,而这灯也从来没亮过,要不是今日情况危急之下,缈音元神之力迸发,自己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她。

丛瑾缓缓拿出寻魄灯,祭出缈音的两魂一魄打入缈音体内,再催动灵力为缈音编织元神,却发现缈音只有三魂两魄,其余四魄不知所踪。只得先渡了两万年的灵力在缈音身上,先强行提升了缈音的仙格,勉强渡了个半仙身。再拿出所身携带的金丹给缈音服下才暂且喘了口气。

此时另一边的淮歌早已是心急如焚,终于等到了探子的回报,说缈音似是被一个上神带走了。淮歌立刻慌乱了,后怕是神界寻到了缈音的踪迹,连忙往丛瑾的方向赶了过去。一路连魔息都忘了收敛,让丛瑾在十里之外就感应到淮歌的靠近了。

“魔尊怎么来了?”丛瑾提前飞了出去挡在淮歌面前。

“原来是丛瑾殿下。音儿呢?”

“原来魔尊早就知道缈音的下落却不告知。”

“本尊的担忧想必殿下也知道,音儿段不可被神界察知。且看殿下也未将音儿带回神界,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

“本君原是担心音儿魂魄不齐上了神界承受不住神界的结界,就暂且在此处安置了。”

“即是如此,音儿便交与本尊照顾吧。”说罢淮歌就想向屋内走去,却没想到丛瑾还是挡了挡:“魔尊,缈音原就是我神界的人,自然是交与我。何况现下我正帮她编织元神,更是不能动。”

“那我看一眼见她安好即可。”丛瑾听到此自是知道再也拦不住了,神魔两届一向势如水火,近年更是因为这个新任魔尊扩大不少势力,自己也不能强拦,毕竟缈音当初可是愿意为了他身死。

淮歌看着缈音脸上的伤也是心痛不已,想要触摸又不敢触碰,察看元神时发现丛瑾竟是渡了两万年灵力给缈音,还多了两魂一魄,心下终于是放心了些。

“多谢殿下费心了。”

“缈音本就是我选定之人,我自然是要为她费心的,只是她这脸上的伤若不是回神界处理的话,会很棘手。”

“无妨,这个交给我。还请殿下代为照顾好音儿,我这就去为她寻药来。”

“如此甚好,还望魔尊自己也保重。此药并不是那么好得来的。”

“嗯。”淮歌深深看了一眼缈音,知道现下是缈音的伤要紧,其他的事等她好了自己再和她慢慢解释也不迟,定了定心也不多作停留就离开了。

“缈音啊,你还要与他纠缠几世才肯罢休,你又不是不知你与他不能共存,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丛瑾叹了口气想道。

二十一

缈音似是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像上次在玉玦中一样,这次倒是淡定了些,也没有那么痛苦,缈音往白光处走去,是该看看接下来的故事了。跟着来到凡界的四人,缈音这次却感觉自己像是附身于那个缈音身上一般,不再是旁观者。

刚来到凡界的死人皆是感觉到身子沉重异常。因六界之中凡界一族势小,所以但凡其他各界来到此,皆是会受到压制。缈音体内定魂钉也不由得一沉,直指元神深处,缈音立即凝气与定魂钉对抗试图延缓元神的痛楚,奈何定魂钉附上了天帝的纯元之力,缈音神力被封无法抗衡,一个反噬,感觉血气翻涌,顿时跪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缈音!”其他三人同时出声,蹲下围在缈音身侧,淮歌声音有些急切道:“书离,快看看。”

书离立即挥手查看缈音元神,发现定魂钉被倾注了神力钉在了缈音元神深处,立即试图凝气试图将定魂钉拔出些许,不料竟被弹出,缈音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淮歌急道。

“定魂钉竟被倾注了纯元之力钉在了神君元神深处,除天帝之外无人可撼动半分。但元神被钉到此种程度,加之凡界的压制,神君此时能发挥的神力不过三成,而且会时时感受到定魂钉的痛楚。”

三人都是痛心的看着缈音,缈音到不以为意笑道:“料到了,天帝还真是容不下我了。”

“那可有法子先延缓些痛楚?”淮歌轻抚着缈音的后背,为她顺些气息。

“神君先把这个玉牌带着,之后我再想想法子。”说完递了一块雕着曼珠沙华的玉牌给缈音。

“多谢。”缈音也不推辞就收下,刚拿到手便觉得有一丝温意传至掌中,元神的痛觉轻了许多,淮歌和蔓蔓搀扶着缈音站起身来:“感觉怎样?”

“没事了,好多了。”缈音脸色苍白的正了正身子,看向几人,皆是担忧得表情,缈音不禁觉得心里一暖,不由得失了笑。

“幸好我们同你一起来了,不然可怎么是好。”蔓蔓满脸愁容说道。

“是啊,我算出的助力果然不假。”

“还笑呢,我们先找个地方安置吧。”

“好。”

四人寻了个农庄住了下来,庄子的主人交待完需注意的事就慌慌忙忙的走了,似是很怕这几个古古怪怪的人。缈音在正厅内闭眼坐着调息,蔓蔓四处查看庄内情况,书离和淮歌在院子里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缈音闭眼凝息,调节内体灵力运转,试图修复定魂钉的创伤,但因纯元之力的阻碍恢复得很是缓慢。缈音只得作罢,看来只能等回天界复命后取出定魂钉再做打算。想毕,就起身准备去四处查看一下,刚到门口时就听到淮歌二人的对话。

“刚查探过神君的元神,发现神君与寻常神仙元神不同,感到很是奇怪。”

“缈音乃上古神器伏羲琴所化,自然不同。”

“原来如此,那便说得通了,只是天帝这次下手这么狠,怕是要将神君除之而后快吧。”

“缈音说过,屡次遭到神界追杀,怕是这神界早就有此打算。想来她亦是寒了心,所以日后有些事倒是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我与你相识数万年,何时见你如此认真过?”

“这次便是了。”

缈音见二人说得差不多了,才走出来,看了下二人说道:“讨论完了?”

“神君,我们可没说你坏话。”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也不会存有害我之心,只是如今情势危急,我们还需得细细商议一番。”

“你有何想法?”淮歌转过头看着渺音,细看过缈音脸色正常才放心说道。

“我先去战区查看一下敌人数量,和详细的战力情况。你们三人再次等我回来。

“你一人前去太危险了。”

“我乃仙身,靠近也不会被发现,你们的气息倒是易被察觉。我也是查看不会轻举妄动,不会有危险。”缈音语气不容拒绝,二人也只好答应。

刚入夜,缈音便潜行到了敌营附近,发现叛军数量超出预计,起码有数百名仙者,竟还有一众凡界降魔者和伏妖者。这下缈音是真的有些焦虑了,如若自己全身灵力还在,对付凡界的不在话下,数百名仙者也可以消耗战术逐一击破。但如今这情况,自己对付个位数的仙者都有些吃力,何况自己队伍里有魔有妖,相克之者如此之多,神界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怕是把自己什么都算清了。

现下这种情况,真是难办了。当缈音回到庄子的时候满脸愁容大家都看到了,淮歌拉着缈音进屋慢慢进屋坐下,添了一杯茶水,等着缈音开口。

“此次恐怕各位帮不上我了。”

“怎么说?”

“有降魔者和伏妖者。”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道。

“我也没想到神界会算到有你们会与我同行,这次的安排还真是无懈可击。”

“音儿,你是杀了神界天帝的儿子不成,他这么恨你。”蔓蔓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就胡乱说道,没想到缈音脸色一遍道了声“不错”。这下众人更是惊呆了。

“虽听闻神君杀伐果决,但神君也不可乱担此等罪名啊。”书离见没人说话只得打断这个诡异的气氛。

“天帝的首子的确因我而死,所以我才会被发往蛮荒。”

“好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平判之事,其他就先放放。”淮歌见缈音神色不好忙打断蔓蔓和书离还欲再问的话:“你怎么打算?”

“对付那些凡人还没问题,我预备先行使用摄坤铃镇住仙者,先行将凡人斩杀,再悉数收服仙者。而后摄坤铃失效后,如若人数还众多只得祭出元神之力一搏了。”

“你这是预备一个人前去?”

“对。”

“不行!太危险了。”三人一起说道。

“我不能让你们与我一起冒险,这本就是我的命数。”缈音难得遇上这几个朋友,在落寞中给她一丝温暖,此次是断不可再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冒险。

“音儿,我们不是外人,也是绝不可能让你孤身犯险的。”说到此蔓蔓眼睛也有些红了。

“公主说得没错。我说过我会护你,就必定不会让你自己去,你别想着把我撇开。”淮歌轻轻的握着缈音的手腕,表情坚决而又认真。

缈音感动之余也理智的盘算着,如果真的让大家前去有多少危险,而自己去又有多少生还的机会,想了半响,微微点了头,笑了笑:“那就劳烦各位了。”

众人皆是一笑,于是各自都回房调息休息备战。

缈音睡不着,飞上屋顶,半躺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似是有心事,连淮歌靠近也全未发现。淮歌静静的陪着缈音坐着,也不开口,也看着月亮出神。

“你看那月亮,总有阴晴圆缺之时,未得圆满也不亏损。”缈音久久之后终于开口。

“缈音,你狠担忧?”

“当然会担忧,这不只是我自己的安危,你们其实真的犯不着与我冒险。”

“你习惯了独来独往我知道,但是我们关心的心意也都是真的,就像你想我们安好一样我们也希望你能好,我们也想能保护到你。”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说要保护我的。”缈音微笑着看着淮歌,淮歌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如有千般滋味翻滚,化作一丝温柔抚了抚缈音的秀发。而后叹息一声道:“我总是后悔自己没能早些遇到你,没能早早的陪你走过这么多难熬的岁月。”

“淮歌,你真的很好。”

二十二

第二日,天还未亮,缈音便走出房门,看了几眼几人还紧闭的房门,探知到三人都还好未醒,便挥手幻化出结界罩住三人。

“我还是不能让你们同我冒险。”说完,缈音便转身走了。

来到叛军集结附近,缈音祭出摄坤铃,双手掐决,顿时天光大盛,摄坤铃金光大作,迅速笼罩整个上空。缈音默默闭眼念咒,一串串金字带着强光从缈音口中飘出似锁链般缠绕上空,缈音慢慢漂浮离地来到半空之中,双手摊开猛然睁眼大喝一声:“镇!”,顿时摄坤铃落入地下。

叛军营中的一众仙者瞬时感觉全身元神剧痛,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大瞪着眼睛拼命想挣脱束缚。

是时候了,缈音右手幻化出破云剑,腾空而起,杀进叛军营。叛军营乱作一团,几个凡人去找那些仙者,发现怎么都喊不醒,只得各自提起武器,与缈音作战。

缈音衣衫翻飞,剑气横出,浑身白光环绕,游走于这些凡人之间。几个来回之下已经死上大半,而后缈音,腾至半空,似尊神般左手掐决,右手提剑,挥手一砍,地上一众凡人全部消灭。而后缈音游走于各个营帐之中,收服仙者。

就在即将过半时,摄坤铃终是从地里突出,飘到缈音手中,顿时光影全部消散,剩余的仙者悉数醒来。

“比我预想得还要快。”缈音想到,看来必须要加快速度了,立即提剑上前和几个地仙混战了起来。不过一刻缈音渐落下风,淡青色的衣衫沾满了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不小心受伤溢出的。眼看人数越来越多,缈音飞速后退,避让间左臂又中了一剑。

“伤了我,你们就得死!”缈音戾气大盛,抬手画诀,手起剑落之间几个地仙被斩得魂飞魄散。众人见状皆是大惊,急忙调度有序的开始排起排阵,硬是将缈音困住了。

“威名赫赫的缈音神君也不过如此嘛。”一个似是领头的散仙说道,他还欲再说,忽见一道黑光掠过,直指他眉心,他立即跪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缈音身后。

缈音回过头见淮歌迎面飞来,悠悠落在身侧:“破你结界废了我不少功夫,才来得晚了些,可伤得重?”

“你怎么来了?”

“不止我。”

缈音看向淮歌身后,只见蔓蔓和书离也赶来了,靠近之时还联手摆平了两个地仙。缈音不由得笑了,纵然这里血腥气繁重,心里似春日般暖洋洋的。

“音儿你可真不厚道,还拿结界困住我们。还好有三殿下,不然还真任由你胡来?”蔓蔓责怪道。

“我胡来?”缈音惊奇不已,怎么自己还成了胡来了。淮歌抬手温柔的理好缈音有些散落的发髻,轻轻说道:“就是胡来。”缈音看着淮歌也说不出话了,转瞬也低下头笑了起来。随后见叛军再次集阵而来,势如破竹,大有肃杀之意。

“当心。”淮歌拉过缈音躲过一道攻击说道。四人知目前战力力受损,缈音淮歌皆有伤,蔓蔓妖力低微,而今之际只得先徐徐退去,再做打算。

回到庄子后,书离为缈音查看伤势,发现因缈音过度使用神力,定魂钉已然刺破元神,大惊道:“神君万不可再使用神力了,否则元神必定重伤。”

“这么严重?”淮歌脸色比缈音还难看。

“我也未料到天帝之力如此厉害,定魂钉与神君神力相克,每使用一分,定魂钉便深入一分。”书离也是脸色异常,自己看着如此崇拜的神君居然被神界迫害至此,也是唏嘘不已。

而后蔓蔓和书离出去寻药顺便查看形势,缈音和淮歌在庄内相坐无语。缈音似是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尴尬:“怎的伤的是我,你脸色比我还难看。”

“你可知看见你伤我...."淮歌还未说完,突见一道白光闪过,二人慌忙躲过。见是三个散仙摸了过来,其中一人还执了降魔仗,缈音大惊,那物件淮歌可躲不过。还未等细想,就已经凝气向执降魔仗的那人杀了过去。

“缈音!”淮歌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见缈音冲了过去,自己虽忌惮降魔仗,但更担心缈音的伤势,正欲冲过去,就被另外两个缠住,只得先解决这眼前两个。

十几个回合下来,三人终于被解决了,缈音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淮歌连忙扶住缈音,看着已然支撑不住的缈音焦急不已,连忙挥手渡气帮缈音把裂开的伤口止血。全心治伤的淮歌没注意那掉落的降魔仗已经不在原地,眼前黄光闪过,竟是降魔仗催发的烈焰直袭淮歌面门而来,转眼已到身前。

淮歌正欲腾出手抵挡,只见眼前一黑,随后见缈音徐徐倒落在地,淮歌几乎喊出声。只见缈音收到烈焰重击,身形似是都散了些,倒地后吐了不少血。淮歌挥手几下打败了那个悄悄而至的地仙,见他跑了也没心思再追,慌乱着抱起缈音。

淮歌眼见缈音大口大口的在怀中吐血,周身丝毫感受不到灵力,不禁微红了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为何要帮我挡?”

“降魔仗你抵不住的....”刚说完就已经晕阙了过去。

“缈音!缈音!”淮歌几乎带着哭腔喊道,但缈音已经听不到也不回不了了。

待书离蔓蔓归来时,发现院内有几具尸体大呼不好,迅速进到屋内,发现淮歌轻轻揽着缈音坐在地上,双目有些空洞迷茫。书离上前查看,幸好,元神未散,只是伤势过重了些。

“发生何事了?”蔓蔓扶着浑身是血的缈音轻声问道。

“有叛军偕降魔仗来袭,缈音帮我挡了一击。伤她的跑了,其余的死了。”淮歌眼神深幽得有些可怕。

“我先扶音儿去房内。”蔓蔓说完正欲扶起缈音,还未动手,就已见淮歌直接一把抱起缈音向内屋走去,蔓蔓也只好跟在身后。

待书离为缈音疗完伤已是半夜,书离疲惫的走出房门,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守在床前的淮歌,也由得他守着不再劝。见蔓蔓端来了饭菜,也轻声让其不要打扰,就和蔓蔓去了前厅用膳。

“淮歌殿下也要吃点东西吧,守了一天了。”蔓蔓人坐在前厅,头却不住的往内屋看去。书离见了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总觉得蔓蔓太过关注淮歌了,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一两顿他饿不死,之前我帮你来炼药时你怎么不操心我吃不吃饭?”

“哈?你吗?你又不会不按时吃饭。再说了你善医,你啃药材也可以啊。”

“你.....”

“好啦好啦,这个还不是你吃的嘛。”

“你莫不是喜欢淮歌?”书离吃着饭闷闷得问道。

“他那谪仙般的长相没人会不喜欢吧。”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男女之情那种喜欢。”

“他是音儿喜欢的。”

“所以神君喜欢的,你就不会去喜欢吗?”

“那是自然。”

书离闻言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是有些觉得酸楚的感觉。这个丫头还真是心性单纯,再扒拉了几口饭,也觉得食之无味。不由盯着蔓蔓看了起来,这个丫头长相就如心思一般,纯洁可爱带着点小俏皮,自己第一次遇见时就觉得是个挺可爱的小妖,准备和她交个朋友却被当成登徒子打了三天三夜。“哎...”叹息了一声,也只得将这些想法和着饭一起吞下了。

屋内的淮歌神色氤氲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明亮异常,紧紧的看着躺在床上尚在昏迷的缈音。淮歌内心却不如面上般平静,白天缈音为他挡那一击的画面一直在浮现,淮歌心疼的同时也有一点点疑惑。缈音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但她的经历和性格会让自己喜欢一个魔吗?自己与缈音相处这些时日以来,虽说亲近,但更像是作伴,缈音独行数万年,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解了孤寂,还是因为心里也有自己才亲近。但缈音实实在在是为自己挡了那几乎致命的一击,会是因为保护这些与这次使命不敢担系的自己还是........淮歌也不知。

就这样淮歌静坐了一晚去思考缈音是因为责任还是喜欢,待到天明仍未回过神来。床上的缈音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的醒转了过来,睁开眼开着坐着似木头般的淮歌也是奇怪,费力支起身准备坐起来时,淮歌终于回过神,连忙扶起缈音:“感觉可还好?”

“好了许多,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在想,你为何会为我挡那一击。”淮歌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

“你没瞧见那是直冲你面门而来?”

“自然是瞧见了。那你为何救我”

“因为你好看,可不能伤着脸了”

“仅因我好看?”

“对啊,我喜欢好看的。”

“即是如此....”

淮歌失落的说着就被缈音打断了:“这世间我只觉得你好看。”

淮歌眼中刚刚暗淡的眸瞬时似被点燃,满目星辰看着对着自己笑着的缈音,只觉得这三个字,就已经蕴含千言万语,顿时生出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觉来。

蔓蔓刚和书离用完早膳,就打算去看一下缈音,这刚一进门,就愣住了。这两人执手相看的画面实在是不忍破坏,但是蔓蔓恰巧也不是一个特别识趣的:“醒啦?”

只见这二人也不尴尬,也不若旁人一般会立即放开慌忙掩饰一下,当真都是活了几万年都活得没脸没皮的人物。

淮歌:“可饿了,去用些早膳吧”

说罢,淮歌搀起缈音向前厅走去,经过蔓蔓时缈音也只是会心一笑,便不作多话。蔓蔓这下反而尴尬起来了,怎的自己就被忽略了,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缈音也是个重色轻友没义气的。

午后缈音调息了一会,觉得身子好了一些,便准备仔细盘算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却瞧着书离似乎有点不寻常,询问的看了一眼淮歌,淮歌也不做语,只是静静笑着喝着茶。缈音只得自己观察,蔓蔓一向是随性惯了的,此时又在那儿研究着自己从神界拿来的鹤顶红,一旁的书离紧紧看着还痴痴的在笑。蔓蔓时不时问一句书离什么,书离也是不紧不慢的回答,看似不过平常的画面,但就是有些不寻常。缈音总觉得他俩有点什么,又说不出来了,蔓蔓倒是一向的散漫,就是有什么估计也不自知,倒是这个书离,莫不是对蔓蔓。。。

缈音还欲再想,突然感觉的一股灵力靠近,不由得站了起来,还未待掐诀就被淮歌把手按下了:“你不可再用神力。”说完淮歌就已经掠至门外,其余三人连忙赶上,只见门外站这个灰色袍子的小地仙。见他灵力不高,而且就他一个,众人也就稍松懈了一些。

二十三

缈音:“怎的就你一个?”

“在下道真,拜见缈音神君。”见那灰袍小仙还颇为规矩的行了个礼,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缈音:“作为叛军孤身一人来拜见我?说说吧,意欲何为?”

道真:“在下也是被逼来到此地,断不敢有反叛之心,还望神君明察。”

缈音:“别演了,昨儿我看见你了。”

道真:“在下昨日也是情势所逼,现如今就是来向神君告罪。在下愿助神君一臂之力破除叛军。”

缈音:“你这两面三刀是从哪儿学来的?”

扑哧一声,蔓蔓没忍住笑了出来,缈音看向蔓蔓,蔓蔓忙收敛了些笑容:“对不住啊,没忍住。”

道真:“神君请放心,在下会让神君相信在下的忠心的。”说完也就走了。

不过一个地仙投不投诚缈音也不在意,多一个少一个也差多少,只是如今自己身受重伤,但叛军之事又不得不速战速决,想来是得要拼上些力气了。缈音掏出摄坤铃看了起来,这摄坤铃倒是个好物件,只是每次催发需得大量灵力,虚耗太大,如今自己也不知能不能催发,还欲再想,只见淮歌伸手拿走了摄坤铃:“别想了,再想我就封了你全部灵力。”蔓蔓偷偷笑着缈音吃瘪的样子,还真是难得。

距离神界的期限还有十日,如今叛军只余二三十人,倒是比之前情况好了许多。几人几经商议,还是决定不再使用摄坤铃,毕竟神界神器在场只有缈音能催动。最终决定由蔓蔓发动幻阵,淮歌发动正面进攻,书离偷袭破坏阵眼,而缈音只能在一旁看着。

缈音:“就算我不能使用神力,我还是有些功夫的,这怎可只叫我在一旁看着。”

淮歌:“你若没受伤,我不会阻止你。”

缈音一时无语,倒是书离和蔓蔓在一旁笑的乐不可支,缈音撇了他们一眼,也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决定。而后除了缈音的三人便走了,缈音借口说反正不能动手就懒得去了,只是借口以防万一留下了摄坤铃。

三人来到叛军附近,蔓蔓召出幻境结界落下时,书离就已经隐了身形潜进了叛军营中,而后见着叛军皆生出迷惑之色时,淮歌杀了过去。魔族对抗仙族还是有些吃力,若不是幻境,怕是淮歌真是吃不得好。在淮歌终于斩破第五个人头时,蔓蔓的幻界破了,才不过一刻蔓蔓就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这下叛军皆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着了道,不由得都愤怒了起来,迅速调整队形,重新布阵。此时淮歌是丝毫占不了上风了,只期盼书离能得力些。书离隐没身形游走之间遍寻阵眼而寻不得的时候,之前来拜会的道真出现了,默默给书离指了个人就闪开了。书离悄然接近,废了不少功夫才破掉,阵一破,淮歌身上压制的力量少了许多,顺手将左手边的一个施法地仙给打散了元神。

看着余下不过二十人的叛军,淮歌默默擦了鬓边的汗滴,觉着这还真不是个好差事。此时一个散仙飘至身后,淮歌正欲转身幻化出噬魂刀,就被直击心门。正以为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却听见“叮咛”一声,那个散仙似是定着了一般动弹不得,随后见到缈音左手执摄坤铃,右手提破云剑踏云而至,一个手起剑落,那个散仙顿时魂飞魄散。淮歌有些生气的看了看缈音,发现缈音并未看自己,直接飞至叛军中央,淮歌大惊,正想追上时,忽见缈音身上紫光大胜,将手中摄坤铃脱出,破云剑直指摄坤铃念出一段听不见的咒语,而后摄坤铃变大数倍,金光闪烁刺眼。只见缈音面色清冷,带着陌生的冷漠和狠戾飞至摄坤铃上方,右脚直踏摄坤铃顶端,大喝一声“破”,用力将摄坤铃踏向地面,“当。。。”的一声巨响,摄坤铃落地,同时发出巨大的震动和紫光,周围的仙者皆被打得魂飞魄散,就连书离和淮歌也被弹出十丈远。

一切已尘埃落定之时,淮歌起身看向缈音方向,只见缈音衣衫翻飞面色冷漠的站在半空,那模样像是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般,嗜血残暴。

书离:“神君好厉害。”淮歌并未回答,只是定定看着缈音,眼看着缈音走近也没动摇半分,只见缈音面色清冷将两人拉了起来,咧开嘴角笑了一下道:“怎么,吓傻了?”

淮歌:“你如何做到的?”

缈音:“不过是召唤了伏羲之力,本是我留着危急之时的法子。”

淮歌:“我竟不知缈音神君如此厉害,倒是我多事了。”说罢就转身走了。

缈音也未阻拦,只是面色难看的看着,书离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去寻蔓蔓。

待蔓蔓醒来之时,看见缈音微笑着看着自己,一旁的书离和淮歌面色难看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以为是因自己不得力所以未能成功:“音儿,怎样了?”

“全部解决了。”缈音轻轻扶起正欲爬起的蔓蔓,蔓蔓听完也是很惊异:“解决了?可是我记得我只撑了不过一刻,就全部解决了?”

淮歌:“缈音神君大显神威,不过转瞬就已经全部烟消云散。”

蔓蔓:“音儿?音儿你不是受了重伤吗?”

缈音:“现下已经无碍了。”

蔓蔓:“怎么会?怎么这么快,你不是被封印了。。。”

缈音:“已经无妨了。”

在回程的路上,蔓蔓看着缈音和淮歌很是奇怪,两人也不说话,明明之前还你侬我侬,如今却各有心事般躲着对方。悄悄问了书离,书离也是摇摇头不言语。蔓蔓也只好不说话,静静跟着,就在蔓蔓以为要这样无语回到神界时,淮歌终于是开了口:“淮歌就送到此了告辞。”

缈音:“去哪儿?”

淮歌:“自然是回魔界。”

缈音:“不可,你伤未好,且魔界大殿仍在追杀你。”

淮歌:“淮歌纵是没有如神君般惊世之才,也不至护不了自己。”

缈音:“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书离眼见两人硝烟弥漫,立即出来打圆场:“淮歌不是那个意思,神君莫要动怒。淮歌啊,我还需得帮蔓蔓炼药,需得借神君窑炉用,这不是你叫我来的,你若走了那我岂不是。。。。”

蔓蔓也难得识了趣起来:“就是,到时候没人拉着我和他打架耽误了炼药可不好,你还是先留下看好书离吧。”书离赞赏的看了一眼蔓蔓。

缈音:“不错。”

淮歌眼色晦暗的看了看缈音也就不做声了,终还是一同回了神界泗水。

缈音步履阑珊的走往天宫,体内痛楚异常感觉元神似乎被撕裂一般,因之前召唤了伏羲之力,定魂钉依然全部穿破元神,如今缈音感觉元神似是有些松散不能控制。进了天宫大殿后天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但也不可奈何,在丛瑾的催促下还是取出了定魂钉,纵是感觉出缈音元神不稳,但看她如常的面色也不知到底伤重几何。

缈音:“缈音既已完成使命,还望天帝履行承诺。”

天帝思虑再三,知现下是如何除不掉缈音,但如若放她全部自由日后必成祸害,可如若留在神界不仅她不愿自己也不愿。纠结了些许终是开了口:“缈音神君战功卓然,现封为泗水水神,掌管泗水司水之职,特赦畅行六界”

缈音:“陛下这是做甚?”

天帝:“不过是个闲职,领着神界俸禄过你的逍遥日子去吧。”

缈音面色晦暗,眼神阴冷,不管怎样神界终究还是不愿完全的放过自己,不过如今也相较之前自由了许多。现下养伤要紧,感觉自己已然支撑不住,断不能被天帝看出自己已稳不住元神,于是随意谢了恩,领了神旨就回了青园。

二十四

刚进青园,终是松下了那口从凡界就提了许久的气,一下元神有些涣散。缈音迅速凝气,幸而神力已然因定魂钉的去除而恢复,但伤重难耐,一下竟是勉强聚拢元神,就已经血气翻涌得厉害,一个站不稳,便扶着院中的石桌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仙上!”只见红烛大叫着跑了过来,借着红烛的手缈音才稍微站稳了一些。缈音才刚站稳,又觉得血气再次翻涌,不由得跪倒在地,左手按着胸口右手撑着地面又是吐了几大口血来。

“仙上!奴婢去请药神!”红烛立即向外跑去。

“不,不可。不可让神界知我重伤。”缈音虚弱的按着胸口喊住红烛。

“仙上都伤成这样了,再不请药神会死的!”红烛哭着到。

“你悄悄去找丛瑾告诉他如今我元神不稳,让他尽可能不要声张想法子。”

“好,奴婢这就去。”红烛说完就稳了稳情绪,稍稍镇定的向天宫而去。

缈音此时已经完全脱力,拼命用意识控制神力稳住元神,但是越消耗越虚弱。终于虚耗过度,吐出了几口心头血,便昏死了过去。

淮歌似是听到红烛的声音,本是不想理会,但总觉得哪里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向前院走去,竟是看到缈音吐出来心头血昏了过去。忙飞至过去,扶起缈音,探了探脉息,竟发现元神竟已不稳,不由得心上一痛,懊恼自己不知此等后果竟还因此责怪缈音,随即抱起缈音去找书离。

书离正和蔓蔓在窑炉旁嬉笑打闹得正开心,忽见淮歌抱着满脸是血的缈音冲进来也是大惊,连忙上前帮忙。一探脉息,书离整张脸都纽在了一起,蔓蔓急的打了书离一下:“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元神受到重击,加之之前召唤伏羲之力,元神必是已被定魂钉穿破,如今是。。。。”

“如今是怎么了!你快说!”蔓蔓急的都跳了起来。

“元神怕是稳不住要散了。。。”书离也是垂下了头。

“那你倒是给稳住啊!”

“神君是神,我。。。没办法。”

“那要是散了会怎样?”蔓蔓几乎有些绝望的问道。

“魂飞魄散。”

蔓蔓吓得一下坐到了地上,一时连哭都顾不上了,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一旁的淮歌更是攥紧了拳头,低垂的眼眶已然微红,此时的淮歌最责怪的是自己,说好的要护好她,自己全然没做到,还因为她突然神力强盛而置气。怎么就没想过她本就重伤是如何突然恢复的,只想着自己似乎是当了个笑话去保护一个根本不需要保护的人,却不知后果这么沉重。到底这缈音知不知道生命有多贵重,这般拼命到底是为何?

淮歌:“当真是没法子?”

书离:“需得神界的神为其注入灵力并稳固元神才可。“

淮歌:“我们都不行?”

书离:“没错。”

众人陷入沉默中,淮歌忽然想到了丛瑾,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的,缈音的伤最要紧。正当淮歌意欲上神界时,丛瑾已经随着红烛来了,丛瑾只是淡淡撇了一眼淮歌就直奔缈音而去,查看过后也是面色凝重,也顾不得其他人在场,径直将缈音抱回了天宫。

缈音浸泡在药神药池中,一旁的丛瑾耗尽半身灵力为缈音修复完元神后也是脱力坐在一旁。药池烟气氤氲,温度湿热,但丛瑾却是半点兴致也没有,只是紧握双手盯着缈音,似是要将缈音看穿一般,直到两个时辰过去,缈音悠悠醒转,丛瑾还是纹丝未动。

刚醒来的缈音只觉得体内灵力淳厚,暗沉汹涌,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丛瑾的灵力,微微睁开眼看见自己浸泡在药池中心下已经了然。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只得向丛瑾看去,看见丛瑾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心里升起一股愧疚之感,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还是开了口:“多谢殿下。殿下屡次帮助缈音,缈音日后一定。。。”

缈音还未说完就已经被丛瑾打断:“不用你报答。”

缈音被噎了一下,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你知不知我再晚到一刻你会怎样?”

“我料想到殿下见到红烛必然会赶来。”缈音刚说了一句见丛瑾脸色更加难看,只得话锋一转:“所以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是当真不怕死,才如此胆大吗?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把摄坤铃给你。”

“没有摄坤铃,我或许已经魂飞魄散了。”

“你就不能徐徐图之?”

“我若多耽搁一刻,必会生出变数。”

“什么变数?”

“殿下的父君必会对缈音赶尽杀绝,那我可躲不过,只得速战速决。”

“你。。。”丛瑾一时语塞,也是气不打一处出来,看了缈音半饷,终是挥袖走了。

缈音大出一口气,庆幸总算是把丛瑾搪塞过去了。虽然一直以来对丛瑾都是利用比较多,但也不是没有心肝不知丛瑾对自己极好,但总是因为他父君的缘故,自己对他总是多了分怨怼,其实也是与他无关,但自己总是不经意的就把那份怨气放在他身上。缈音心想看来真得要好好反省自己,不管爱也好恨也好,自己真得理出些缘由,不然真是枉费活了几万年。想完,也就闭眼安心的继续泡着。

和缈音此刻的闲散惬意不同,另一边的淮歌三人焦急不安的在青园等着,书离一边安慰着:“神界丛瑾殿下必是能治好神君。”一边也是隐隐担心着,蔓蔓也是难得的没有胡闹,只是静静地坐着喝茶。淮歌心事更是沉重,有担忧不安也有纠结和懊悔。

丝毫不知那三人的忧虑的缈音,这几日倒是心大的在药池喝着茶,吃着甜点水果,颇为怡然自得。来看缈音的丛瑾此时看到也是颇为无奈,只见缈音嘴里还塞着葡萄就与他打招呼:“殿下来啦?您这儿的东西可比我那儿好吃多了。”

“你倒是乐得自在。”

“多谢殿下赞赏。如今我伤已然大好,想来泡完今日也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急?”

“叨扰多日了也该回去了,再说本就是瞒着神界在此养伤,再待也是不妥。”言语间,缈音已经吃完了一整碟桂花糕,丛瑾示意一旁随侍奉的仙侍再拿一碟来添上:“你怎的如此嗜甜了?”

“过得太苦了,就多吃些甜的暖暖。”说罢,又是拿起一块玫瑰栀子糕吃了起来,丛瑾闻言是再也藏不住心中的话了。

“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不是封了个水神的闲职吗?就好好的做个水神呗。”

“可想过入天宫?”

“入天宫?天帝怎么会让我入天宫?”

“若你嫁于我,自然可入天宫。”丛瑾说着时也为自己添了一杯茶,吹着茶末掩饰着自己脸红。缈音听了倒是停下来吃糕点的手,有些严肃的微低下头:“殿下这话是何意思?”

“我对你的心思,你也知道。如今你与那魔族三殿下走得如今亲近,我心里也是不快,想着不如请父君赐婚,也是全了自己心意。”

“即便是天帝应允,我也是不愿的。”

“你就如此的放不下那个淮歌?”

二十五

“已有了情谊,怎能轻易放下?”

“你为何就只对他倾心。你说你喜欢他好看,难道我就难以入眼?”

“你与他不同,他的好看不是旁的那种好看。”丛瑾闻言也是有些恼了,急急的站起来到缈音身侧:“同是为你所救,我还先于他两万年遇见你,你怎的心中只有那个魔族?”

“丛瑾,感情从来就不是以先后来分。你待我好,我也知道,只是我只当你是知己是朋友,是没有其他的情意的。”

丛瑾不再说话了,脸色阴郁的站了一会就出了药池。缈音见丛瑾走了,也是叹了口气,想来与丛瑾往后的关系变了质也是不得已,便急急的起了身更衣,唤了个仙侍:“你向殿下禀报一声,说我伤已大好就不叨扰先行回青园去了。”仙侍道了声“是”也就退下了,缈音不多作停留就回了青园。

刚进了院子,就见蔓蔓冲了上来,围着转了几圈,再拉着缈音东看西看的:“音儿,你没事了吧。哎呀我的天哪,你恢复得真好,还胖了些。”

缈音尴尬拉下蔓蔓的手:“我没事了,胖了是吃的太多。”

“音儿你太没良心了,我们担心你好几日都没吃好饭,你倒好还吃胖了。”

“呵呵,这不是我受伤了吗,才得要多吃点。”缈音说着向蔓蔓身后的淮歌看去,只见淮歌苦涩的对着她一笑,面色似是轻松了些,想着之前的淮歌的言行,缈音此时也不再做他想,就唤来绿萼,说要梳洗梳洗,免得浑身药味。

缈音刚梳洗完正在屋内寻簪子,就见淮歌来了,只得坐到桌边倒了杯茶,示意淮歌也坐下。淮歌讪讪了半晌,缈音也不开口就等着,而后淮歌终于是开了口:“可好些了?”

“唔,好多了。”缈音喝着茶道。

“缈音,其实我。。。”

“我知道。”缈音打断了淮歌的话,尽管是觉得有一些委屈,但终还是不忍看他这样子:“你的想法我都能理解,我也不会怨怼于你。”

“是我心眼小了些,你莫要往心里去。我现在挺后悔当时没有细心些就如此待你,总归是我的问题,你千万莫要生气。我知道我的不是,我以后再不会如此。”淮歌别别扭扭的说着,想来是从没向谁如此低头过,窘迫得耳朵都如火烧一般,眼神闪躲着也不敢看缈音。倒是缈音饶有兴致的看着淮歌,看着他那模样,心里的不忿也都消散了,轻轻抚平淮歌紧皱的眉头,见淮歌投射过来的惊异的眼神,微微笑了笑。

而后缈音整理了一下表情,微微正色说道:“三殿下,你当时可是真真有点过分哈。”

“对对对,都是我过分,你莫气坏了,待你好了你要打要骂都可。”

“谁要骂你打你啊。”缈音还是笑了出来:“好啦,我不怪你就是了。不过可没下次了,不然你看我可还理你。”

淮歌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的双眸瞬时抬起:“好。”

“其实也怪我,明知你担心我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你们都待我很好,我心里是知道的。”

“那是缈音你值得。”

蔓蔓看着两人终于和好了,才是终于跳进屋:“说好了就好啦,那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淮歌和缈音相视一笑,默契般的点了点头。

只见几人说笑着,缈音感觉自己元神似是被撕扯般急速坠落,双眼一睁,果然又是回来了。看向桌边坐着的丛瑾似是在批阅公文,专注得还未注意到自己已经清醒,缓缓起身闹了些动静才终于是惊动了他。

丛瑾见状连忙走过来,急急的扶住缈音:“才好了些,别乱动。”

“殿下我是不是总是这样伤来伤去的?”

“嗯?怎会如此说。”

“反正我是不记得太清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了,但好像总是在受伤。”

“你记不得很正常,你的魂魄不完整,元神也未归位自然是想不起从前的事。至于你的伤,你曾经是战神,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唔。。。我不是水神吗?”缈音戏谑道,也想从丛瑾口中问些事出来。

“对。。。你是神界最特别的存在。”

“怎么个特别法?”

丛瑾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缈音,总觉得现在缈音与从前不甚相同。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是最不想待在神界的神仙,也是一心要想当魔的神仙。”

“是因为淮歌?”

“没错,就是被他迷了心智。”

“殿下这话说得好醋啊,莫不是殿下也与我有什么纠葛?”缈音眼带危险的往丛瑾方向凑了凑。

“我与你。。。”

“怎么?”

“没什么,你既然醒了该饿了,我去给你拿些吃食。”

缈音看着丛瑾有些仓惶的背影顿了顿,虽然看到的这个殿下对自己还算不错,但缈音总有种直觉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既然问不出,那就只得等等。

用完饭的缈音盯着铜镜发呆,想着自己这张脸可算是毁了,这个白芊芊下手可真是不得了,就算要不了命也要毁了脸,还不知道这个丧门星还活着没,不然必得狠狠收拾她。照着照着依稀感应到有魔族靠近,才发现自己如今已是半仙身了,看来这个伤受得还是划算的。放下铜镜微微侧身遮住左脸,才用余光看向门口处。

看到来的是淮歌,缈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好似受了伤,连气息也有些不稳。忍不住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取药时受了些小伤。喏,这个药书离已经调制好,你只需每日敷上三次,不出数日即可痊愈。”淮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也就这么站着,不说坐下也没有走,面色有些不安。

“那什么,你既然受伤了先坐下歇歇,别站着了。”缈音有些眼神飘离,本来面对着他也是尴尬的,但见他为自己取药一身伤,也是十分不忍。再想到之前见到那时的淮歌和缈音,觉得自己心里的有一根弦断了,自己何曾怪过他啊,是自己在和自己吃醋罢了。

“丛瑾殿下有紧急事务回神界处理了,叫我先看顾着你。”淮歌坐下倒了一杯茶,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唔,既是看顾就真得好好照顾着。”

“那是自然。”

“那便来吧。”

“额。。。来什么。”

二十六

淮歌看着面色古怪的缈音脸微微红了红,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缈音轻轻一笑,自己还能逗得到他,也是第一次:“想什么呢,看顾我自然是帮我上药啦,不然等着看我脸坏掉吗?”

“额,好。”淮歌拿起瓶子,端了凳子挨着缈音坐下来,轻轻拿着瓶中准备的小木棍挑起一点药,手及其轻柔的为缈音上着药。缈音微微侧目看向淮歌,淮歌本就长得及其好看,特别是那双似水般的眼睛道不尽的千言万语,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更是显得淮歌清瘦了些。药冰冰凉凉的倒也不痛,只是缈音还未皱眉,就只见淮歌眉头紧皱着,手下却更是轻了起来。恍惚间,缈音似是看到了那时的自己般,不由自主的抬手抚平了淮歌的眉头。

淮歌手顿了顿,抬眼看向缈音,觉得这一幕怀念得就像昨天:“音儿你。。。”

“那时的缈音,从来都是不忍让你有一丝忧虑的,连眉头也舍不得让你皱一下。我虽不是从前的缈音,但现在的我心情也是一样的。你别皱眉,是我不好,我太计较了。”

“音儿。。。”淮歌闻言更是觉得心下鼓动如雷,更是生出了一股愧疚:“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忘了你这一世是重新开始的。我总拿从前的你来去衡量你,是我不对。”

“淮歌啊,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听到这句话的淮歌思绪像是回到了三百年前。那时缈音伤刚好,淮歌和缈音还有书离蔓蔓一起去喝了点酒,蔓蔓喝多了在那里不停的吐着内丹玩,书离只得去照顾她。而缈音也是有了醉意,提着酒壶就拉着淮歌飞到了百里外一片桃林中,安顿好淮歌坐下后,缈音就在桃林中翩翩而舞,衣角翻飞掀起地上花瓣,漫天迤逦。

那时满目的桃花带着清香窜入淮歌的鼻息之间,花中的缈音一身红衣,柳腰似盈盈一握,发丝纷飞似万般风情。而本就容易蛊惑人心的双眸添了醉意更是暧昧迷蒙,淮歌看得更是醉了几分。有些累了的缈音靠着淮歌的腿坐在了地上,侧过头也是轻轻一笑说了一句:“淮歌,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那时的淮歌听闻这句话,心上仿若被敲了一下,呼吸都瞬时一窒。再看着缈音拿着酒壶继续喝着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淮歌终是没法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什么神魔有别,什么神界神规,皆抛之脑后。轻轻揽过缈音,手指擦落嘴边的酒迹,心下一热就吻了下去。

那是淮歌一直都铭记于心的记忆,现下想到还是感到情难自抑,再看向面前的缈音,觉得她还活着真好,看着缈音眼神依旧透彻明亮,淮歌心里就似决堤了般。抬手轻抚了抚缈音的嘴唇,轻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吻了上去。

缈音呆楞了片刻才缓缓闭上了眼,放松了僵直的身体。淮歌感应到缈音放松了警惕,嘴唇微微一勾,左手按上缈音的后脑让缈音更加靠近自己,舌尖轻巧的敲开贝齿,化三百年的等待和柔情,与缈音的纠缠在一起。

缈音歇息了数日,终于是感觉好了许多,且淮歌一直提到蔓蔓和书离在等着自己,便也没来得及与丛瑾打招呼就先回了青园。刚进青园就见蔓蔓奔了过来,拉着缈音看了一圈才放下心:“音儿啊,你可是要吓死我了。”

“没事儿,我这不是伤惯了吗?”

蔓蔓和书离对看一眼,书离出声道:“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缈音慢慢走下,斟了杯茶缓缓说道:“倒不是想起来了,只能算是看到过了一些过往,像是我的过往。”

书离:“那现在魂魄恢复到几分了?”

缈音:“先前丛瑾殿下为我灌注灵力修成半仙身,又拿了寻魄灯注入了两魂一魄,加之玉玦中吸收的灵力,现下或是有了三成吧。”

书离:“那想必神界也是瞒不住了。”

淮歌:“想必丛瑾回去就是处理此事,神界是断不能知道音儿的存在的,如今音儿元神不全是无法与其抗衡。”

缈音:“我知道的是神界以前确是对缈音神君多加利用,也忌惮不已欲除之而后快,但我如今已然这样了,神界还会对我如何?到底三百年前是发生了何事?”

“你若真想知道,等我从魔界回来便讲与你听。”

“你此去是有急事?”

“说到此,倒是也应该告知你,你人界的养父,我已经找到,只是关押他的人不肯放,所以我得亲自去一趟。”

“是何人?”

“魔族摄政王。”听闻淮歌说到此的蔓蔓和书离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缈音见状便觉不妥,想必其中定是有许多曲折,心下一定便开口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可。”

“那怎么说也是我的养父,且你是为我而去,我今天也算半个仙身,自然是能去的。”

“音儿,魔界之事并非你所想这么简单。”

缈音想了想,眼睛一眨:“那你可曾放心我在这儿,不怕神界寻着我?”

“那。。。那既是如此,便一同前去吧。

因着蔓蔓需得回妖界,缈音便催促着让书离一同前去,以便护送蔓蔓,书离无奈之下也得答应,所以只得缈音与淮歌二人去往魔界。

刚到魔界的缈音的看着人魔边界处,遍想到数月之前第一次遇到淮歌之时,如今也是唏嘘不已,不过数月,自己经历如此多变故,看到了不少关于自己前身的记忆,现下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神还是人,叹了口空气,也就没做言语跟上了淮歌。

刚到魔界大殿外,缈音就开始感叹,没曾想大殿比想象中还要气势磅礴。就是用琼楼玉宇来形容也不为过,跟着淮歌走进大殿,眼见殿内装饰也是锦绣斐然,缈音不由感叹道:“淮歌,你这魔尊当得也是有滋有味嘛,啧啧,看看这殿内气势恢宏,便是人界的皇宫也是比不过的。”

淮歌失笑道:“人界皇宫怎能与魔界大殿相比,便是与那神界的天宫也可比肩。”

“那是,我看到的神界天宫也不过尔尔,远不及你这里奢靡。”

“所以音儿觉得我这魔界也及得过神界?”淮歌略带期待的看着缈音,淮歌想什么缈音不知,不过说的话却也是过了自己内心的:“神也好,魔也罢,没什么区分,人心的善恶也不是身份就能分别的。就我看到的神界也不是多崇尚高洁,你这魔头也并不是作恶多端,所以啊,我也没觉得魔界比之神界有什么不好。”

“呵呵,音儿倒是一如既往的是非分明。”

“还好还好。那如今白父是在何处?”

“我先将你安置好,自会去寻那摄政王,你在此等我便是。”

“行吧。”

缈音刚跟着魔侍到小殿内安置下来,正对着一根蜡烛整理着思绪,理着之前看到的错综复杂的记忆,想着那四万多年的刻骨铭心也可算是不堪回首了,还未想完,就见大门被大力挥开,同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响起:“我可是郡主也是尔等能拦的。”

二十七

缈音站起身来,看向门口处,只见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一脸的飞扬跋扈,一看就不是善茬。缈音赶紧敛起仙气,一脸平静的看着来人。倒是进来的那名女子看到缈音的脸后惊奇不已,竟是提着脚在原地愣了片刻,缓过神后还有一丝慌乱不知该不该进屋。缈音倒是合时宜的打破了尴尬:“不知姑娘来找我有何事?”

“你。。。你没死?”碧落看到这张和那曾经的水神一般无二的脸,碧落此时心下慌乱不已,但一探知感应,是丝毫感知不到神的气息,再打量了几眼的确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凡人而已才稍微放下了心。

“姑娘是将我看错了吧?”缈音打趣道。

“是,是我看错了。”

“唔。”

“你是何人?为何会随着尊上一起来魔界?”碧落放下心来也就顺势坐了下来,宛若一幅主人做派:“尊上可从未带过女人回来过。”除了那个早就该死的水神碧落想到。

“我?淮歌为何带我回来不是该问他去吗?”缈音也坐下来,手指晃着蜡烛的火苗漫不经心的答道。

“你怎可如此无礼,直呼尊上名讳!你到底是谁?”

“啊,在下苏州白氏。此番前来是随着你们尊上办桩小事。”

“既是如此,那你何时离开?”

“办完即走。”

“如此甚好。”碧落说完也就直接走了,留下缈音一脸莫名其妙,连忙唤来魔侍询问。问了才知,这竟是摄政王的独女碧落郡主,当年淮歌从长兄处夺来魔尊之位,这个摄政王功不可没,在淮歌即位后摄政王以功臣自居很是嚣张得意,连带着他的女儿也是在魔界耀武扬威。

听到此,缈音也不再多言,这个郡主看到自己的错愣自己并不是没看到,定也是和以前缈音神君相识的。但本就是淮歌帮自己忙的,自己还是别添乱子,躲着些就是了。

另一边的淮歌倒是没有缈音这么清闲了,摄政王执意不肯放人,说白府折了他的远房侄儿,怎么也要将白父好生折磨一番再处死,淮歌只得暂且另想他法。回了小殿中,看着缈音倒是挺悠闲自在的在玩着蜡烛也是失了笑:“怎么?太无趣了玩起蜡烛了?”

“你回来啦?怎么样了啊,摄政王放不放人?”

“此事恐怕有些难办,我还得再想些法子。”

“此时的确是难为你了,想来那摄政王如此跋扈定是不好相与的。”

“音儿怎知?”

“我瞧见了她那女儿呗。”

“你见到了碧落?”淮歌脸色阴沉了下来。

“对啊,她找上门来的,说是我是你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

“以后如非必要,你离她远着些。”

缈音狐疑的看了一眼淮歌:“知道知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见淮歌面色不佳也不再提碧落了:“对了,既然摄政王不肯放人,那可还有其他法子?”

“摄政王当初扶我上位有大功,但近年来过于跋扈也是该考虑打压了,只是现在还未得时机。”

“此事确是难为你了些。”缈音现下可是头疼了,自己现在实力薄弱,淮歌处境尴尬,要想救白父怕是机会渺茫,但不救自己良心不安,如此两难境地实在是无法可解。

“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的。”

“我知道你尽力了,这其实也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额。。。”缈音倒是被这句话给噎到了,看来要自己悄悄想法子了。

第二日,淮歌说要带缈音去个地方,还在烦恼的缈音也只得跟着前去,来到地方才是让缈音震撼到了。一片无垠的黑河似死水般安静未曾流淌,岸边也是一望无际的红色花海,黑红相称显得格外诡谲艳丽。缈音慢慢走上前去,看着这一片只有花径没有枝叶的花海觉得似是见过,忽然想起来,初次见到淮歌时也是有这花。

“这是?”缈音回头问淮歌。

“彼岸花。”

“我第一次见你也是有这花,这花还有我的灵力。”

“不错,当年你就是在此处斩杀凶兽的。”

“不是神么?怎么会在魔界?”

“你看黑河的那边就是神魔边境。”

缈音看向河的另一边,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水,只是天边的极光格外绚丽,像是汇集了世间所有的色彩。两人安静的看了一会,淮歌出声道:“当初你生祭元神,魂魄四散,也不知这里可还有残留。”

“那我去找找?”说着缈音就打算往花海中走去,淮歌见状连忙拉住:“不可!你现在只是半个仙身,贸然走近黑河会形魂消散。”

缈音连忙收回脚:“这么严重?”

“六届之中,不管哪一族贸然沾染黑河之水,都不得善终。”

“不对啊,彼岸花不是鬼界之物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这是你当初种下的。”

“我?说来听听。”

“当年你还是神的时候,随我来到魔界见父君,在魔界小住了一阵子。你时常觉得烦闷是就爱来这黑河边走走,因为黑河那边就是你的地界,你时常一看就是半日。后来你觉得黑河边寸草不生,荒凉之极,就想着种些树木花草。但黑河戾气极重,你试遍了世间所有花草树木都未曾种得,后来寻书离找了鬼界忘川河边的彼岸花,这才种成了。”

“倒是挺有雅致,种这么多。”

“你当初只种成几株。”

“那为何现在这么多?”

二二十八

“自音儿你离开后,我每每想起你,便种上一株,三百年过去也就这么多了。”

缈音听到这里心里也是微微一酸,看向淮歌眼中的真挚,觉得他居然痴情至此。还未等缈音答话,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尊上!”

转身看到那个碧落郡主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一把推开缈音,站在淮歌面前。淮歌连忙来扶住缈音,却不料碧落看到更是气极,大声问:“尊上!这个凡人是谁?”

“无礼!这是缈音神君。”

“这不过是个凡人,尊上当我瞎吗?”缈音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了,这个碧落下手极重不说,看样子对淮歌似是有情谊,缈音觉得头疼了起来。

“碧落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

“尊上!”

“滚回去!”

碧落听到这句更是气的脸都红了起来:“尊上既然如此护着这个凡人,还编造了一套什么神君的假话,那我今天就收了凡人。”说罢,就是一掌向缈音挥了过来,缈音连忙躲过,飞身退了几步。

“看来还是个半仙,倒是小瞧了你!”说完又是连续几掌打过来,缈音从容避开倒是一点没伤着,倒是淮歌似是生气了,一挥手将碧落打了出去,慌忙来查看缈音:“可伤到了?”

“我没事,不过你下手倒是不轻。”看着碧落倒地不起,缈音倒是真的对淮歌的出手吓到了:“这可是你们魔族郡主,你下手如此之重不好吧。”

“伤你的都该死。来人,将碧落郡主带回去,没我命令不得出来。”

“欸,你这样怕是会得罪摄政王。”

“如此正好,拿他女儿换白父出来。”

“淮歌,我发现你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呢,凡事都是在算计中。”

淮歌默默不语,只是捻开缈音衣角沾染的花瓣,缈音更好奇了:“你是生来如此吗?”

“自然不是。”

“那你给我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

缈音没想到这一说竟是说了大半日,这才知道,原来这三百年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年以为缈音身死后,淮歌一蹶不振,而魔界是在魔族大殿下蝉联掌控之下。蝉联暴虐成性,不仅囚禁了前任魔尊炎绝至死,还欲除掉淮歌。而淮歌体内封印已经解除但无争夺之心,只能避到师尊离道子处。在离道子处得知缈音留了一魂一魄在此,并早已预料到之后之事,淮歌请求离道子救回缈音。而离道子以魔界需平定安稳为由,命淮歌夺回魔尊之位整肃魔界,才可愿救缈音。所以后来淮歌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收买人心,招兵买马,才是终于灭掉了蝉联,登上了魔尊之位。

“这三百年来你也过得不好。”缈音叹息道。

“幸而,你真的回来了。”

“唉,人人都道我是缈音神君,但我却总觉得我与她不是同一个人。我看到的那些记忆中,她与我太多不同,她这么淡漠的一个人也只有对着你,有了些许烟火气。”

“音儿,不管是凡人还是神,我在意的也只是你一个。”

缈音笑笑不语,前些日子才刚勉强接受自己是神的事实,但身边的人好像从来都觉得她应该是神。淮歌也好,丛瑾也好,自己按照他们的打算活着,顺应着他们的路走着,时间长了好像也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神了,也不知自己从前是怎么想的,还留下一魂一魄以待来日,明明那么苦的日子,为什么还如此恋恋不舍?是因为眼前的这人吧,放不下的也就只有他了。

摄政王过了两日才来找到淮歌讨要女儿,来势汹汹倒是一点臣子的样子都没有,一来就一屁股坐下来喝着茶只问了句:“碧落呢?”就不作他话了。缈音在后殿悄悄看着也是觉得这个摄政王真是不可理喻。

“摄政王现在的精气神是越发足了。”淮歌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的说着:“若不是本尊还在这里坐着,怕是都觉得摄政王才是这魔界至尊了。”

“尊上笑话了,本王不过区区一个摄政王而已。”

“区区一个?莫不是这魔尊之位该是本尊拱手让人了。”

“尊上且坐着吧,本王目前没兴趣。”

“若日后摄政王有兴趣了还请提前告知本尊一声。”

“本王事务繁忙,今日只是来寻碧落回去的,尊上可以放人了吧。”

“摄政王把那个凡人放了,碧落自会回去。”

“不可能,那个凡人本王是不会放的。”

“那碧落可能得许久见不着父王了。”

摄政王气急只“哼”了一声就挥了衣袖走了。

“这个摄政王倒是打定主意你不敢动她女儿呢。”缈音走出来说道:“不过如此跋扈的人,当初是怎么扶持你的?”

“摄政王一族势大,且在魔族中盘根错节。”

“那这个摄政王也未必得民心,甚至在自己一族内也未必有威望吧。”

“那是自然,特别是近年,对他的怨声载道,他杀戮成性,且暴掠跋扈,仗着有功为所欲为。你也看到了,如今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那看来他的确是时日无多了。”

“音儿是想到了什么?”

缈音狡黠的一笑,也不说话,倒是淮歌看着缈音这样子难得的笑出了声:“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啦,我想到的这些你也该想到了,只是现在差一个导火索而已,这个导火索就是碧落是吧?”

“还是音儿深知我心。”

不过数日,魔界就盛传碧落郡主在魔界大殿内自缢的事,摄政王直接带了兵闯进了大殿问淮歌要人。淮歌倒是一直不发言,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摄政王。

“淮歌!把我女儿交出来!”摄政王气急败坏直接拿剑指着淮歌。

淮歌倒是慢悠悠玩着手上的珠串,摄政王一看是给碧落的家传之物,更是气得不行,直接就提剑向淮歌砍了过来。淮歌轻轻一避,摄政王就砍了个空。摄政王又是提剑砍了几下见砍不到,便开始催动魔阵想要困住淮歌。

不过摄政王多年的养尊处优和不思进取,使得阵法才催动一半就被淮歌一挥手打破了,而淮歌终于是开了口:“摄政王是想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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