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南洋 (2) - xp1024.com
  书名:雨落南洋
  作者:不详


  (一)

  新的世纪之初,似乎一切都沾染着喧嚣和浮躁。在新加坡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觉得沉闷起来,有人说这里是个地域上的绿岛,文化上的沙漠。没有春花秋月,没有夏风冬雪。终年都是热季,那郁闷的天气,时常让人感觉就快要窒息。
  一天,当我正在电脑前埋头编写一个复杂的程序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Hello,Lin Zi Hao speaking.”我抓起电话接听。
  “行啊,哥们儿。”一听那贫味儿,我就知道那是从北京来的李军。
  “又怎么了?”
  “你也成新加坡的地主了,买房子了。”
  “嗨,这有什么,说吧,有什么事儿,我正忙着呢!”
  “想给你介绍两个中国小姐。”
  “得,哥们儿如今成就的是事业,远离女色。”
  “我没有教唆你去追求女色,我是想给你找两房客。既能增加收入,又能帮你解闷儿。何乐而不为呢?”
  “得,你可别告诉我他们都是些风尘女子?夜总会里多的是。”
  “嗨,你想哪儿去了,人家都是受过教育的大家闺秀,是在中央医院做护士的。”
  “是吗?那倒不妨看看。”
  放下电话,端起办公桌上的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口,然后静静地望着窗外这座熟悉的城市。世界上所有城市均流露出繁华与颓败并存的气息。这里也一样。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近三年了,所以对这里非常的熟悉,熟悉到只要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就能够辨别出具体的位置。
  下班后,下起了微雨。走出写字楼,凝望雨丝纷纷落在适才还是滚热的马路上,薄凉水丝尚未掉落柏油表面就已蒸发。天空一迳闷炽的红,整条大街迷涨著一种动物交尾分泌醚味似的氤氲水气。一群黑色的鸟群从头顶飞窜而过,有一种连空气分子都饱涨着酣饮了雨水般的闷湿感觉。整个城市恒久的置身于夏热中。
  跟李军约好在商业区的一家酒吧见面。迈进爱俪丝酒吧宽敞明亮的大厅,在金碧辉潢的吊灯下,一排排整洁的桌椅以及典雅的装璜,处处流露出传统英式酒吧的遗风。顺着精致的红木楼梯拾级而上,里面光影交逐,空气中溢逸着佳酿的醇香与咖啡的浓香,交织混合,心也随之荡漾,忘记了外面世界的存在。
  我来得太早了,一人在靠玻璃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望着窗外,珊顿大道陷入一片寂静。雨似乎稍大了起来。我喜欢这种优雅的雨,朦朦胧胧的,如丝如缕,如梦似幻,随风斜飘着。
  一帘雨氲遮住一片天地,有意而无意,飘忽而婉约,仿佛带起一帘幽幽梦意。看似清晰却又模糊,明明晦涩却又透明。雨珠从窗子的玻璃上滑落,顿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哀,一种宿命的无奈。雨,可能也有满腹的幽怨吧。一时顾影自怜,心内黯然。
  “你好,林先生。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声音娇柔甜润。我扭头寻去,是酒吧的老板娘琳达小姐,她穿一件黑色无袖低胸紧身晚装,笑容灿烂地向我走来。
  “喔,你好,琳达。”我赶忙回答。
  琳达前身下倾,伸出胳膊与我握手。这是个精致的女人,两臂洁白晶莹,香肩柔腻圆滑,雪肤光润如玉,曲线修长优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挺立在胸前的一对巍巍颤颤的乳峰,饱满胀实,坚挺高耸,显示出美女才有的成熟丰腴的魅力和韵味。从低开的领口望去,双峰间一道深似山谷的乳沟,不由让我心跳口渴。
  “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琳达大方热情,干练洒脱。
  “不,朋友一会儿就到。”
  “喔,那你先坐着,我去招呼别的客人。”
  “好,你忙。”
  琳达刚刚离开,李军气喘吁吁地到了。
  “他娘的下雨堵车,愣他妈的耗了一个多小时。”李军看着手表,骂骂咧咧的。
  “没关系啦,有什么好着急的。”我也学会了新加坡的那种华语腔调。
  李军那落寞的样子,很懒散。说起话来很冷,有时还会发脾气。莫名的伤感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我几乎已经要讨厌他了。
  “怎么,我给你提的事儿,没问题吧?”
  “真是良家?”
  “嗨,咱们哥们儿,我能骗你吗?”
  我掏出香烟,先递给他一根,我正要拿出打火机,李军就自己就着台子上的蜡烛点着了。
  “告诉你吧,”李军狠狠地吸了一口,“我要走了,这他妈鬼地方,不是咱呆的地儿。”李军一脸的沮丧。
  “怎么会事儿?怎么说走就走啊?”我是一脸的疑惑。
  “工作准证被移民局拒签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他娘的人一辈子,不是所谓求生就是问死,谁丫也根本控制不了,也不是玩什么天人合一,人家GOD根本不带咱玩,更不是女人与金钱,得到了也就是这么回事,操起来还不够累的。”在烛光的映照下,李军的脸庞显得更加扭曲了。
  这时,侍应生端上了啤酒和酒杯,并在酒杯里为我们斟满了酒。
  “来,喝酒。”我端起酒杯向李军扬了一下。
  “子昊,我不像你啊,”李军大喝了一口,“你是精英,你是他们所需要的人才。”
  “行了,你别挤兑我了。什么精英不精英。不就是上班干活呗!”
  “我真的是羡慕你啊,你看你挺拔俊秀,气宇轩昂,”李军把酒杯放在台子上,伸手在我的衣服袖口上捻了捻,继续说:“你看,一件普通的白衬衣都被你穿得整洁儒雅,一股世家子弟般的优雅清淡。”
  “哈哈……”我大笑了起来,“看你说的。”
  他亦笑,眉宇间隐约有赞赏之意。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门口进进出出很多人。大家忙碌着。为忧愁,为快乐,忙碌着。我开始注意到,夜已经来临,那占据整面墙的大屏不知在放着什么MTV,在一颗颗红色漂浮不定变幻莫测的心形图案里,一朵朵的烟花在绽开它们的绚丽之后,消失在空洞的黑暗里,然后是长久的沉寂。像极了在深深爱过之后因绝望而枯萎的心。这时,我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厌倦。
  城市的夜晚,落寞而悲凉。
  就这样,在李军的介绍下,我便接受了两个房客。于是,我那三房一厅的新居,一间是我的卧室,一间是我放电脑的书房,还有一间租给了从中国来的护士小姐王丽和陈静。
  她们两个算不上特别漂亮的大美女,但是却个个皮肤白嫩细腻,身材苗条标致,显得清纯,优雅,一种女大学生的高贵气质。陈静的双腿修长,但她的乳房显得不大。王丽却有一对显得格外丰腴的乳房,我想最起码是36D.不是开玩笑,她那对上下抖动的乳房,我不相信任何正常男人看到她经过会不心里发痒。
  在家里陈静喜欢穿短裤和T-shirt,她的短裤很短,当她弯腰或坐在沙发上时能露出一小部分屁股。王丽通常穿着盖过膝盖的睡裤和短袖睡衣。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都很保守,总是包的严严的。甚至她们洗过的内裤都从来就没见她们晾过。(至今还纳闷她们是如何晾干的?)经过与我相处了两个月后,她们才开始变得随便了些,而且认为我是个正人君子,没什么危险。她们告诉我说:“你跟别的新加坡男人不一样……”
  其实,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一样的。男人想得到全部的女人,而女人想得到男人的全部。




  (二)

  南洋的雨轻狂浪漫,而且总是突如其来而令人猝不及防。我常常惊愕于那天地间漠漠无边的雨幕,如郁结着重重的心事。在这种时刻,人特别容易孤独,心里也是去意徊徨。每个人都会有迷失的时候,有的人迷失于故园的山水,而有的人却迷失在异国他乡。
  一段拘谨、苍白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由于我的“涵养”和稳重,以及对她们的尊重和关照,终于赢得了她们的信任,甚至我也被称作她们的“大哥”了。
  这样,她们也逐渐变得勇敢了起来。在家里,她们不再戴乳罩了,王丽的睡衣睡裤也换成吊带短裙。她那一对又白又大的丰乳时常会不经意地露出一半,深深的乳沟,凸显的乳头总是搅得我春心荡漾,欲火难捱。
  而且家里经常挂着她们那些性感的小内裤和乳罩更使我眼花缭乱。我总是看到一些小三角裤衩和蕾丝乳罩挂在外面而分不清她们是陈静的还是王丽的。而且有的还属于透明型的和绣花的。我曾几次极力克制着自己把收在枕头下的两条前面透明的小三角内裤又放了回去。
  晚上她们下班回来总要穿过客厅去卫生间洗澡,洗完澡出来也只是用浴巾裹着,而且也毫不在意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
  又下雨了,雨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下了,只是时大时小的。我是清楚的记得这场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凌晨一点,我还在网上游荡,回复朋友们的邮件。从书房里出来,倒在床上。因为那时我仍然醒着,睁着眼睛,雨开始下……
  寂静夜里的雨,我闻到窗外雨的气息。我听得出夜幕中传来教堂的钟声。那声音听起来清晰而悠远。声声都撞击着我那思绪乱飞的心情,幻想、回忆、思念交织在一起,每一缕都牵扯着身上某些脆弱的神经。我在等待,等待了很久,久到我已经搞不清楚我到底要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我要等到的东西。
  早晨去上班的时候,雨逐渐小了。天空是灰暗的。整个城市也难免显得有些阴晦。虽是十一月,天气仍是非常的闷热。一些盲目游离的风从陌生的远方吹进了这座满是楼房交错的城市,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变得更加得盲目游离。来往穿梭的行人,有白皮肤的,黄皮肤的,还有黑皮肤或不黑不白也不黄皮肤的,脸上定格着惘然若失的表情,我永远也无法彻底读懂。
  一天忙碌的工作,晚上回来,我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陈静回了中国,只有王丽和我在家。身体有些疲倦,却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因为天又要下雨了。无边的雨丝,裹携着赤道上的风采,南洋的神韵,包围,沐浴着我的情思,一遍遍的冲洗,澄净。使我无力抵挡这夜雨的召唤,一任思想放飞,醉于这漫天的芳醇之中。
  王丽从屋里出来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显得闷闷不乐。我站起来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并打开递给了她。
  “大哥,今天我碰见色狼了。”王丽接过可乐娇嗔地对我说。
  “怎么?他强奸你了?”我半惊讶半开玩笑地说。
  “他敢?!”王丽露出一种倔强而自信的神色。
  “那又怎么了?”
  “今天我从医院下班回来,一个男人愣是从欧南园一直跟到友诺士。我下了地铁站,他还是跟着我。还说要请我吃饭。吓得我赶紧跑回家。”
  “嗯,看来是别有用心。”
  “大哥,怎么新加坡男人都这么好色?”
  “我想哪里都有坏人,也都有好人吧。”
  “不过我知道他们不会来真的,如果报警,会挨鞭刑的。”
  “喔,你还挺懂新加坡的法律的!”我笑着说。
  “当然啦,新加坡号称法制社会嘛!”王丽的脸上显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我们一边聊,我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XO洋酒。又洗了两个高脚酒杯,分别倒满了酒,我们边聊边对饮起来。
  没想到王丽一人就喝了半瓶。之后她面带红晕,醉意朦胧。
  饮酒的女人别有一番风情,我自然不是指那些在酒桌上不让须眉的巾帼。
  白酒过于浓烈,啤酒流于庸俗,而红酒又有些小资了,我喜欢这种洋酒。我喜欢它们有浓郁的酒香,绵绵的让人醉,而不会烈烈的伤人。在酒中放入几粒冰块,以后,凉凉的融入酒香,酒的绵香也沁入了冰化成的水中,我说这该是初恋的味道,苦苦的,涩涩的,但又觉得甜甜的能让人心醉。这个似乎要比用酸奶比作初恋更贴切吧?
  王丽是真的醉了,但她并不想去睡觉,还请我到她的房间看她在新加坡照的照片。
  我坐在她的床上翻看着影集,她坐在我的背后,她的乳房紧贴在我的背上,头从我的肩膀上伸过来为我讲解。这时,我能强烈地感觉到她乳房的弹性和女人的体香。我真想转过身来把她压在床上。但一想到鞭刑的震慑和一旦她不同意而反抗的后果,我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强装着象没事一样。
  然而,毕竟我们俩酒喝得太多了,当我感到昏昏欲睡的时候,朦胧中看到王丽已经瘫倒仰卧在床上,吊带裙撩开着,两腿间透过前面镂空的内裤露出一片浓黑的阴毛。我在懵懂之中情不自禁地将头伸了过去,但在不知不觉、昏昏沉沉中也倒在了床上。




  (三)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了房间,我极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头还有些发晕……一切都像梦一样。我分不清楚究竟是幻景还是真实……
  直到看见身边的王丽,我才突然发现我躺在王丽的床上,但我们都还穿着衣服。她的单人床毕竟太小了,她的大腿就搭在我的胸前,手放在我紧顶着的内裤胯间。
  我轻轻地移开她的双腿和手臂,从她的床上爬了起来。当我再往床上望去,我惊呆了,她的吊带短裙捋在腹间,完全露出窄小的前面透明的白色小三角裤,吊带也从肩膀上脱落了,一只乳房暴露着,显得鲜嫩,丰润,而且高耸挺拔;雪白的肤肌仿佛还闪着青春的光泽;粉红色的乳头丰腴饱满,淡淡的乳晕中泛起颗颗犹如晶莹晨露的细珠。
  她还没有醒,微闭的双眼更现出她那长长的睫毛在细长的眉毛下透出她的秀丽和灵气;乌黑凌乱的长发洒在洁白的枕头上,更衬托出她那白皙又有些红润的脸颊;她的嘴唇微张,露出洁白光亮而整齐的牙齿,更显出她的妩媚,青春和可爱;她双腿间凸鼓的阴阜,浓密的阴毛和若隐若现的阴唇更是一道极致的风景。
  望着眼前这一幅极具精品的睡美人图,我感慨世界上竟有如此美的尤物,真是天上人间。
  我不知道我在她的床边站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她的房间?我只知道我当时心跳得是多么剧烈;我身体的那个部位挺得是多么的坚硬;我又是表现得多么的坐卧不安,我更是多么地痛苦于难于抉择。
  在我上班的路上,雨后的景色在这滨海湾的大道上是迷人的。路边那碧绿青翠的树木在微风的吹拂下婆娑地摇动,叶上面的雨珠辉映着雨后的阳光,晶莹剔透,色彩斑斓。再放眼望去,远处天水一色的海面或一片碧蓝,或一片金黄,或一片深红,层层迭迭,浪花飞扬,风姿无限。那岸边的椰林的枝叶,雨珠闪烁着光亮,缓缓地蒸升着,像架起了七色虹桥,宛如玉女纤细的手指,精心编织后悄然抛出的一条梦的彩带。
  公司里的工作异常的忙碌,今天又接到一个新的Project.但脑际中总也挥之不去那幅动人的图画。不平静的心再一次百转千回,感觉已是倦倦的。踅进办公室,在电脑前默默的站了一会,终究作罢。怅望窗外,还有一层淡淡的雾不曾散去。
  阳光下的安顺路很热闹。但两边的棕榈树显得很寂寞。陡然觉得天色好暗。眼前一片紫色。美丽而冷漠。我郁闷了整整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装作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但我也知道每天所面对的诱惑而造成的下体充血会对我的健康非常不利。
  何去何从?一种激烈的思想斗争在我心中萦绕不息。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啊,她们远离父母,身在异乡,难道……况且她们住在我这里是朋友介绍的,一旦东窗事发,我又如何面对朋友和家人?……夜,很静很静,王丽的门,是虚掩着的,似无声的邀请,让我的心跳难平。我轻轻推开门,见她一丝不挂的静静地立在窗前。紫红色的丝绒窗帘衬托着她那白玉般的青春裸体。她双臂环抱在雪白丰润的乳胸前。她美丽的瞳光,现出无限的风情,她低头的微笑,透着温柔和清纯。
  我迫不及地待扑了上去,我们疯狂地拥吻。她酥软在我怀里的香体,告诉我她等了我很久很久。我用最温柔的拥吻,熔化她的积怨。她热烫的红唇也索吻个不停。
  我把她抱起放在床上。我贪婪地吻她的唇,她的额,她的颈,她的耳垂,她的胸,她的乳头,她的双峰。吻她纤细的腰肢,吻她柔软的小腹。
  我一手轻揉她轻摇的丰臀。嘴唇移过她的身躯,吸吮著她的阴唇。当我的舌尖伸向她润液流淌的阴道口时,王丽混身在颤抖并在急促的喘气声中喊着:“大哥,我要,我要……大哥,给我,给我……”
  “好,大哥就来…”
  我分开她雪白的双腿,握起我那早已硬棒棒的阴茎,撩开她的阴毛,拨开阴唇,先在她肿胀的阴蒂上磨擦了几下,便对准她那让我痴迷的阴户,“滋”的一下就全进入了,一种温热,窄紧,舒坦的感觉缠绕着我的阴茎,随着我有节奏的抽插,她的屁股和阴阜迎合着,伴着她那满足的呻吟,我的速度不断加快,当我感到一阵酥麻,阴茎迅速抖动,一股精液倾泄而出的时候,我醒了。
  我的底裤和床单被沾湿了一片,原来是一场春梦。
  月圆似水,悬挂在深邃而神秘的夜空,冷冷的清辉融在徐徐的夜风里,化作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寂静的城市。
  眼前仿佛有曼妙轻纱展示着她那婀娜多姿的胴体。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椰香,仿佛月中端坐的嫦娥,轻摇折扇对着远方情人,从心灵深处发出阵阵叹息。
  我不再能左右我的思绪,就算是爱,也不会是从前。如何面对眼前的得失,如烟雾,终会与空气溶合,轻淡得看不到一丝痕迹。




  (四)

  房间里空旷而晦暗,晨曦覆盖着每一个昏暗的角落。寂静无声。从梦遗中醒来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于再次入眠。眼前和脑海中总是闪现着王丽那一丝不挂,玲珑浮凸的裸体幻觉。索性从床上起来走去客厅,点燃一支烟,蓝灰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烟头的那一点暗红却是灼热的,像暗藏在心底微微涌动的欲望。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突然记起这两句古诗,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怪异的冷笑,我走到厨房冲泡咖啡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战。也许这就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从厨房冲了一杯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凌乱地摆满了昨晚我和王丽喝完的酒瓶和饮料罐、留下的水果皮和剩下的饼干、面包及巧克力、以及看过的联合晚报,海峡时报和几本时兴的杂志。我在茶几上挪出一点位置把咖啡放下,疲惫的仰面躺靠在沙发上,朦胧中又闪现出王丽的影子。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们之间已相当的熟稔。
  王丽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头脑聪颖,心底善良,活泼直率,性格开朗。同时还很会讲故事,昨晚她给我讲了很多他们医院里的事情,笑得我上气不接下气。什么有个好色的老头儿在她面前装作找这找那而目的是想展露他的小鸡鸡;还有一个病人问她如果他的鸡鸡在她的嘴里放一下要多少钱?还讲了他们医院的一个年轻护士被医生强奸的详细过程等等。很多故事很有趣,当然不都是与性有关。有些故事真的是完全出乎我的想象。
  当我还沉浸在回忆与冥想中,“吱”的一声,听到王丽的屋门开了。我睁眼望去,看到王丽散披着头发,眯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手向上提着滑落的裙子吊带从屋里走了出来。当她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时,好象突然怔了。
  “你起这么早啊,大哥?”她停在她的门口。
  “喔,今天起早了。”我似乎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怎么,睡不着啊?”王丽从她的睡意中恢复了正常,一边走过来一边说。
  “没有啦。”我支唔着,用了一句典型的新加坡华语回答。
  “是不是想女朋友了,睡不着啊?”王丽调皮地微笑着说道。
  “没有啦,是想你……”我也许还神智不清,就要实话实说。
  “想我?”王丽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不解地看着我。
  “想你昨晚讲的故事啦!”我好在岔开了话题。
  “喔,OK,我要上厕所,等一下我再给你讲个笑话。”王丽边说边急忙走进了卫生间。
  随即,卫生间里传出一阵急促的撒尿声,这清晰的声音又使我想到了王丽那迷人的阴部,那肥美凸显的阴阜,粉红色的阴唇以及她那淫液滋润的阴道。
  王丽从厕所出来,我从茶几上端起我的咖啡喝了一口。装作若无其事。
  “哎,大哥,也帮我冲一杯咖啡,我先去梳洗梳洗。”王丽回到她的屋里。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厨房为王丽冲咖啡。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王丽和陈静刚搬到我这里那会儿,她们完全不习惯喝咖啡,记得有一次,我让王丽尝了一口我正在喝的咖啡,没想到她半滴不剩地全部给吐了出去。说过去在中国从来就没有尝过这玩意儿,又苦又涩,有什么喝头?但如今,王丽和陈静和我一样,都喜欢上了喝咖啡,动不动就说:“大哥,我们去喝咖啡好吗?”。
  我为王丽冲好咖啡坐回到沙发上,王丽也梳洗好了走出了房间。她今天改变了她的发型。平时只是把头发往后梳起而绑扎成马尾的头型,现在却长发飘逸,别有风韵。今天换了一件浅蓝色低胸连衣短裙。双峰显现,身材玲珑。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真的让我陶然欲醉,怦然心动。
  虽然她不施脂粉,但脸颊白皙,恬美清纯;身材高挑,双腿迷人。
  这时,她向我走来,双唇微抿,面带笑容。裙下的小腿润泽浑圆,丰满的臀部摆动诱人。她扭动着她那小蛮腰,带着诱惑,透着晶莹。她走过我的身旁,我感到一股幽香飘过,令人沉醉。王丽落落大方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谢谢你,大哥。”王丽端起我为她冲的咖啡喝了一口。
  “怎么谢我?”我从恍惚中稍作镇定。
  “待会儿,我给您做早餐。”王丽喝着咖啡说。
  “你今天不上班?”我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
  我们通常上班都不在家里吃早餐,一般都是在外面的小贩中心,新加坡有很多这样的地方。早餐时分,人头攒动。
  “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今天是Public Holiday.今天不上班。”
  “喔,开斋节。”我恍然大悟。
  “对呀,马来人过年,我们也跟着休息。”王丽显出一种得意的神情。
  我知道,在新加坡要过四个年。华人的春节;马来人过年是开斋节,印度族过年是屠妖节;还有圣诞节后的新年元旦。
  “哼,还说今晚带我去马来村看灯呢!连今天放假都忘了,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王丽那姣妍的小嘴翘得好高。
  “I am sorry.OK,今天放假,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对,还有……”王丽没有说完,低头显出一脸的娇羞。
  “还有什么?”我关切地问。
  “能不能用你的电脑帮我注册一个Hotmail?”
  “当然可以!”我答应得很干脆。
  “大哥,你真好!”
  王丽抿嘴一笑。喜悦的脸上像绽开着绚丽的花朵,一抹青春少女的熠熠光彩流溢在发梢,在唇角,在轻舞飞扬的脚步。
  面对着王丽,总有一丝心猿意马的感觉。她的美让人觉得有一种不自在。“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她就似那风中的仙子,挥洒出似浓似淡的丹香,点点滴滴,却不见一丝一毫,恍若犹在梦中。




  (五)

  王丽喝完了我为她泡的咖啡,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头往右一摆,将飘逸的秀发摔向后面,然后,又抬起双臂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把飘在额上的几缕发丝捋在耳后。
  “怎么样,我再给你说个笑话。”王丽对我嫣然一笑。
  “好啊!”
  “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到医院去看医生。”
  “又是你们医院的事情?”
  “不是啦。”
  “Then?”
  “医生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和化验。然后面带笑容地对这女人说:”太太,告诉你个好消息。‘女人说:“什么太太,太太的,我还没有结婚呢!’医生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便说:”小姐,那我告诉你个坏消息。‘“王丽讲故事不仅语言生动,而且语气也十分逼真贴切。
  “哈哈…未婚先孕。”我一边笑一边说。
  王丽也笑了,不过她笑得带着娇羞,带着腼腆。
  一阵开心的笑声之后,我们打开电视看新加坡的“早安,你好”早晨节目。
  或许是电视节目的枯燥乏味,王丽“唰”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大哥,我去弄早餐。”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安心在这儿看电视吧。”王丽说完便走进了厨房。
  王丽的确是睿智聪颖,自从我带她去酒店吃过一次自助美式早餐后,她就会自己做了。面包,火腿,Bacon,烤肠,果酱,奶油,煎蛋,以及牛奶,果汁还有咖啡。真的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怎么样?合格吗?”王丽嘴里边嚼着Bacon,边问。
  “Wonderful!”我说。
  当我们吃完早餐还坐在餐桌边喝咖啡的时候,王丽突然又提起我的事情。
  “大哥,我觉得你好象最近有什么心事?”
  “没有啦!”
  “前些日子陈静还曾经问我说,怎么就没听大哥提过他的女朋友?”
  “没有提什么。”
  “陈静还说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又是搞IT专业,象你这样英俊的帅哥一定有很多女孩子。”
  “你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不是啦,关心你嘛。”
  我把咖啡端起又放回餐桌上,停顿了一会儿。
  “说实话,我过去有女朋友,但后来她去了美国后我们就分手了。”
  “喔。”王丽喔了一声之后似乎脸上有些沉思。一抹忧伤掠过。
  “那你呢?王丽,你有男朋友吗?”
  “跟你一样,也分手了。”
  之后我们谁也没再说什么,屋里是一片沉寂。电视里正在播放什么“搞笑行动”。
  我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从餐桌边站起来,走过去关掉了电视。
  “来吧,我们去上网吧。”我一边走进书房一边对王丽说。
  王丽抬头朝我看了一眼,嘴角微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便起身向我走了过来。
  我打开电脑,拨号,进入MSN网址。然后就由王丽操作了。
  我让她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我另外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她的身旁。王丽挺了一下胸脯,往后理了一下头发,伸出双手放在键盘上。好美的一双手啊!那是一双白晰透明的手,十指纤巧而又柔软,清秀的手背上仿佛闪烁着乳白色的光泽。
  当王丽填写使用wangli@hotmail.com进入后,被告知已被使用。之后她又用了几个名字,都没有成功。
  这时王丽转身朝向我,毕竟我们靠得太近了,我能感到她呼吸的热气,我能看到她那波涛汹涌的胸脯,我忽然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大哥,你给起个名字吧。”王丽望着我,她等着我开口。我忽然有点心慌意乱。在我以往与众多女孩的交往中,似乎还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感到如此惶恐不安。
  这时也许她敏锐的目光捕捉到我的失态。她是一个可以洞悉一切的女孩。
  “喔,喔?”我支吾着。
  王丽微微地嘲讽地笑了。我不清楚那是在嘲笑我,还是她自己。我感觉自己被汹涌而来的激情淹没。像一个在水中沉溺的人,无法呼救。只有挣扎。
  “名字不成功啊。”王丽低着头,伸手把领口往上拉了拉,遮掩住胸前露出的乳沟。
  “喔。”我把眼睛转向电脑屏幕,我在极力保持头脑的镇静。
  “嗨,王丽这名字在中国太多了,我看你起一个代号吧!”
  “你说用什么代号?”
  我思考片刻,说:“现在我们在新加坡,这是个花园式的城市,嗯,就叫做《南洋花》吧。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我想起孟浩然的《春哓》,诗人通过听觉、感受来描写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的灿烂春色,巧妙地抒发了自己惜春、恋春之情,其文笔、构思、境界都别具一格。
  “好,听您的,我成一朵花了。”王丽风趣地一笑,便扭过身去敲动键盘,在名字框里,打出了“nanyanghua”。然后进入。这时屏幕上显示:注册成功。
  “哇,成功了!”王丽高兴地又转过身来,兴奋和激动使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我的手。也许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接触,而且我们又是这样的贴近,我清晰地看到她乳胸的起伏,我更感到她手指的纤嫩和肌肤的细腻。我的手臂有些微微颤抖,我的心跳在加快,我仿佛已感到有些不能控制自己。心中有一种兴奋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期待。
  或许是一种男女异性相吸的本能,或许是期盼太久的压抑。只感到有一股冲动,一阵激情,一种再也难于克制的欲望,使我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当我闭上眼睛头脑一片空白时,王丽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的意识清醒了,我明白了,这不就是我的愿望吗。我松开她的手,把她抱在我的腿上,她闭着眼,双手环住我的头颈,依偎在我的怀里。就这样我们紧紧地相拥了很久,很久。




  (六)

  节日的街巷流淌着一种散漫的安静,灰白的墙,黑色的柏油马路,一栋一栋的英式老屋只开着半侧木门,望去只觉庭院深深。
  偶尔闻到空气里似有炊烟的味道,淡淡的饭香和着青椒的辛辣以及咖喱的腥涩。这些气味让人觉得踏实和安心。
  这个岛国城市的一段老街安静的像一个不需要诉说的故事,我们就住在这个故事里,和所有平凡的人一样,经过腥腥的海风,经过霏霏的烟雨,经简单的日子。
  中午,王丽说要下厨给我做一顿地道的北京菜,于是我们一起到超市采购了一大堆原料。王丽掌勺,我打下手。忙活了大半天,五颜六色,“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满了一桌。有鱼香肉丝,红烧茄子,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蒜苗肉片,油焖豆腐……
  我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朋友送的精装瑞士的粉红酒,并倒满了两个酒杯。
  “你又要我喝醉呀?”王丽有点惊讶,问。
  “有这么棒的菜肴,没酒哪行啊。”我把一杯递给她。
  “来,干!”她冲我扮了个鬼脸举起酒杯一声干,一口便是半杯。
  “你这种牛饮岂不‘唐突’了这美酒?”我逗她说。
  她“咯咯”地笑了,说:“你用词不当,应该叫‘糟蹋’。”
  我想她是个清纯的女孩子,没必要去数落她不懂这个词所含的幽默,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诗经》里的一句古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知是谁说过你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喜欢上一个人,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忘掉一个人,这多半是痴男怨女们的扯淡,我一直觉得,你一秒钟之内喜欢上的人会在数秒钟之后就把她忘掉,而那个让你一辈子也无法忘掉的人肯定是你在N秒钟内也不知道你已经喜欢上的人,我于是庆幸自己运气奇佳,从来不会在一秒钟内被什么人喜欢上。
  正当我在自鸣得意的时候,她的手指被盛热汤的砂锅烫了一下。
  我忙问:“怎么样?痛不痛?”
  “没事儿,跟你喝酒给烫一下没什么。”她冲我嫣然一笑。我想她多半有点醉了。
  饭饱酒足之后,我扶她上沙发上休息,我又给她沏了壶碧螺春,她走过来从背后搂住我咬着我的耳朵坚持说她没醉。
  她眼眸清澈,翦瞳倒映,映出我所有心事。她嘴角轻抿,似笑非笑,令我如饮醇酩。没有任何微笑让我如此动心。当我望向她,看到她长长的睫毛覆住了幽幽的眼眸。
  我们靠在沙发上,我抱住她,心里的幸福象水波一样层层漫延。
  “你不觉得佛教很苦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在我们东拉西扯地聊了一番之后,王丽突然问我,“我们医院的同事要我跟着去光明山拜佛,可是我不想去。”
  毕竟王丽她对佛教的了解不多。我于是给她上了一节“佛教课”,当然,我解释得最多的自然是“色”与“空”了。
  “你不要误会了,男人虽然好色但佛教讲的‘色’倒不是‘那个’意思。”
  她说:“我从电视剧《西游记》中听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句话。”她接着问我:“那我这样的一个女孩在你眼里是不是‘空’呢?”
  我瞬时被她问得哭笑不得。于是,我决定给她介绍一些佛教的入门知识,我搬出星云大师的话来,告诉她佛教讲的“色”可不是什么美女,色即物质,空指精神,“不异”即是“不离、无差别”。色离于空,色即不成,空亦不显。空色,色空,二不相离,故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有人听了以为空是没有,色是有,虽然说二者不相离,其实还是各别的,空仍是空,色仍是色,为除此种计执,所以又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即表示空色二不相离,而且相即。
  她似懂非懂,问我这里面有没有隐瞒着什么“最深奥”的东西,她问得我一愣一愣的。佛法讲究实证,口头禅根本就与佛法相去甚远,好比你穿着比基尼泳衣和男孩子去游泳,他们一下子能够看到的只是你裸露出来的那些诱人的部分,而“最深奥”的部分则不是人人都可窥其堂奥的。我的这番歪理居然把她唬得花容失色继而大笑称是。
  突然之间我觉得我们似乎又“近”了一步。男女之间,有些话只要一出口,整个战略格局多半就会改观,犹如一条战争的消息,格林斯潘的一番讲话就会对华尔街的股市引起立竿见影的效果。
  她向我伸出手,有点迟疑,又象是在等待着一个答复,象是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又象是穿过千里云万里雾。心,瞬间加快了跳动,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又不忍让那个回答落空。于是,伸出左手,轻合在那个等待的问号上。
  窗外传来细碎的钢琴声,随着时光在幽暗中缓缓淌过,电视仍在闪着,四周愈发的沉静了,忽然感觉手被握紧了,从手那边传过来的体温与呼吸,所有的不确定都变得坚定了起来。她浅浅地望了我一眼,眼神中没有流露出更多的讯息,唯有她的手,用一种不寻常的温度传达着一种热切。
  曾有一刻,我以为我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温柔的气氛,我快要窒息在这样一种浪漫而又绝望的气息中,内心深处那些暗藏已久的伤感、忧郁、迷茫一下子全部被开启了,似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淹没了我的思绪,淹没了我的理智,我几乎无法控制,该怎么发生就怎么发生,我再也无能为力。
  王丽无意间裸露在外的肌肤让我心跳加快,脸色绯红,周身火热火热。然后身体某个部位作出令我难堪的坚硬。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我们的距离越来越接近,音乐的余韵在屋里回荡,天色渐渐朦胧了起来,如水的旋律把我们带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中,我们都沉默不语,静静享受着这美好时光。那带点淡淡忧伤的钢琴声顿时流满了所有的空间,心情一下子温柔了起来。
  我的脸紧紧地贴在王丽的脖颈上,她的上衣是敞口镶有钩丝白花边的,修长而光滑的脖颈下是清浅可爱的肩窝,我将脸颊尽可能的贴在这一抹温滑如玉的肌肤上,贪婪而放肆的呼吸着充溢少女肌肤的香气。“嗯……哼……”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更加搂紧了她开始变得滚烫起来的身体,嘴向她的唇凑上去,我们的嘴唇瞬间接触到了一起,湿润、丰满、柔软的触觉几乎麻痹了我的大脑。
  王丽把脸侧了过去,我的脸趁机紧紧贴在了她一侧的脸颊上,光滑细嫩的皮肤火烫烫的,在颤抖着,心脏被情欲搅动着几乎从喉咙中跳出来,热烈的拥抱,使她气喘吁吁,她在我的怀里完全瘫软了。
  我的脸转向她的正面,双唇狠狠的压在她的嘴上,我真切的感觉到她丰腴的双唇在颤抖。我双手捧着她整个头,我的嘴唇贪婪的张开,将这期待已久的柔软丰嫩的樱唇吞噬进来,疯狂的吮弄着。王丽那急促的呼吸将一阵阵热气扑在我的脸上。她的牙齿整齐光洁,我的舌尖迷乱的在上边搅动着。
  很快难以遏制的喘息让她的牙齿分开,香热的气息顿时淹没了我的舌尖,我近乎野蛮的把自己挤了进去。王丽的上下牙在我因用力而撮圆的舌肚上紧紧地划过。我立刻感觉到自己正躺卧在她绵软滑热的丁香瓣上,紧张迷乱使她的舌头不知所措的畏缩着,我的舌尖在她津液的缠裹下,一股纯粹味觉上的绵软香热让我贪婪的随即上翻,本能的想与这鲜嫩的肉体纠缠为一体。
  我开始肆无忌惮的搅动着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她湿热的双唇几乎贴到了我的鼻子,牙齿刮擦着我的人中,我的嘴舌完全笼罩在香热、潮湿、粘滑之中。
  我的嘴撮住了她绵软娇嫩的舌尖,用牙齿轻轻地咬住,将自己的舌头在上面亲呢的摩擦着。我的舌头与她紧密的贴附在一起,在王丽憨憨的呻吟中搅拌着,吸吮着。王丽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两只眼睛闭拢着,脸向一侧倾着。饱满的嘴唇里呼出带有她特有的体香,徐徐的喷送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又一次埋在王丽的秀发中,闻她发际传来的阵阵幽香;我吸吮她那雪白圆润的肩膀,更有一阵令人血脉贲张的亢奋。
  我从她低开的领口伸手揉抚着她那丰满,挺秀,柔嫩的双乳,满足、沉醉、痴迷,一阵晕眩。我又伸手到她的胯下,她两条柔滑细腻的大腿缓缓地分开,我的手指穿插在她的阴毛丛中,她的阴部已经湿淋淋,粘糊糊的一片。我的中指轻轻揉弄着她的阴蒂,阴唇和阴道口。我能感觉到王丽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这时,我的阴茎已经充涨得难于忍受。
  “丽,让我进去吧?”
  王丽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快速地拉开裤子拉链,从内裤边上掏出我那早已坚硬挺拔的阴茎,又扯下王丽的小内裤。我手扶着我那粗壮坚挺的东西由她胯间顶在她柔滑的阴唇上磨擦着,龟头上沾满了她的淫液,我感觉到她的阴唇张开了。接着,我将下体用力一顶,龟头挺了进去,好紧!感觉龟头的肉冠棱沟被一圈温热湿滑的嫩肉紧紧的箍住。
  “噢!”王丽一阵抖动,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停止了插进,问。
  “疼。”王丽眉头紧蹙。一脸的痛楚。
  我撩开王丽的短裙,低头一看,只见我的阴茎与王丽那粉红鲜嫩的阴唇交合处,在我往外轻提下,带出了丝丝的艳红血迹。
  “你还是处女?”我愣了好半天,小心地问。
  她咬着嘴唇,望着窗外的天空,沉默无语,可是眼里盈满了泪水。
  我捧起她的脸,说:“请求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是处女吗?”
  终于,她的嘴唇哆嗦起来,轻轻说:“刚才还是,现在不是了。”
  然后,捂住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老天!
  怎么会这样!
  我惊得目瞪口呆!
  王丽这时不再吭声,两行清丽的泪水由她那双迷离而妩媚的凤眼中流到了泛着红晕的脸颊上。
  一阵怜悯与自责袭上心头,我的阴茎从王丽的阴道中滑出。王丽也随即从我的腿上跨下来,从地上捡起她的内裤,向浴室走去。
  这时,浴室中传出哗哗的水流声。我坐在凳子上望着我那还露在外面而沾满淫液与血迹的阴茎。心中一片茫然。




  (七)

  平时总是欢声笑语不断的屋里,现在变得格外的沉寂与冷清。
  王丽冲完澡之后就回了她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我趴在午后的窗台上吹风,可以望见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上空的飞机,似乎有一些像星星般明明暗暗的在远方亮着。这个季节的白天是有风的,潮湿而含着海水腥味的海风,浅浅的一丝丝渗到皮肤里,微微的打着寒噤,竟有一种热伤风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家万里梦,为客五更愁。”空气里有一种特殊的焦香,哦,今天农历初一,当地有烧香拜神的习惯。
  我回到屋里,一人坐在书房里,想了很多很多。
  是不是人熬过了酷冷的寒冬,反倒无法面对春日的明媚了?还是因为对美好的期望过高而无法面对现实的馈赠?
  好久以来,离开一些东西已经很远,没有爱也没有恨。爱得乏味,恨得毫无生气。眼睁睁看着岁月一脚一痕的走过去,连想去抓住些什么的徒劳都没有。人们说这叫麻木。也许因为我活在的这个角落,终年如夏,没有丝毫四季交替的感觉。城市制造的楼群让我成年累月的看不见地平线。
  我打开Outlook,键入Password,上网查看电子邮件。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邮箱里。是她,英子,我在美国的女友。
  子昊:
  你好吗?近来我很忙,忙着应付几门功课的考试。不过,我真的好想你。
  有时,望着天边飘渺的云霞悠然的飘来荡去,如绢如丝般的温柔,怎么也不肯在醉蓝的天空留下一点点生命的痕迹,就如心头那挥不去也留不住的往日情怀,伴随着雪堤上流淌的风,渐行渐远……
  想你,总是在思念缠满了寂寞的时候。
  子昊,我知道,你是我梦的结局,心的港湾,爱的彼岸……,在我们这场爱情的故事里,我真实的,轰轰烈烈的燃烧了一次我自己。当激情的焰火被燃烧的淡紫色的冰雪消融,我还是真的爱你。
  永远爱你的英子
  看过英子的邮件,使我回忆起和她相处的那些日子。我们吵过,我们爱过,我们有过烦恼,我们有过快乐。毕竟久离情疏,谁能饮吞这长久的寂寞?想起那激情的岁月,不禁又使我身体的某个部位不安起来。我走出书房,在客厅里望着王丽的屋门站了许久。
  我轻轻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进去了。躺在床上的王丽看我进来就把盖在身上的毛巾被拉上盖住了脸。我坐在床上去拉她的手。王丽突然翻身双手攥住了我的一只胳膊。她攥握的力量是那么的重,我甚至都感到隐隐的痛。我另一只手伸进她的毛巾被里,她竟全身光着。一股欲火立即从心中燃起,我唰地一下把他的毛巾被全部撩开了。
  太美了!美得令人晕眩。
  雪白,圣洁,竟没有一点瑕疵。
  玲珑,浮凸,显出完美的曲线。
  我不禁怦然心动,立即把她抱起,伸嘴吻向她的双唇。王丽一阵阵的低沉喘息炽热的扑向我的脸颊。不久她开始伸出舌尖舔吸我的嘴唇,并且深深的吸住我的嘴,发出啧啧的声音。她的吻很热切却很舒缓,很细心地品尝着、体验着。没有强夺、没有贪婪。然后我的嘴唇被有着幽香的舌头顶开,她继续往我的口中伸展,而我也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与她纠缠在一起,我们搅动着。我们陶醉着。
  我紧紧搂着王丽的脖子。她美丽的明眸时而凝视着我,现出无限的柔情;时而又微闭双眼,透出风情万种。我吸吮着她嫩滑的舌尖,吞咽着她口中的香津玉液,真的好香醇,好甘甜。
  她双峰坚挺而硬朗,乳头在粉红色的乳晕中逐渐变硬。这时压在我手臂和胸膛上蠕动着,令我心痒难耐。我不禁低头将脸埋入她的乳沟内,呼吸她的气味,一种温暖、香郁和清新的感觉。
  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大腿上,手指在她两腿之间不停地移动着。我感觉到了她浑圆的大腿的冰凉,也感觉到了她大腿之间的湿热。
  她的阴户在我的手指触摸下隆起、抖动。她的身体绷紧着,靠在她的身上,我迷离的思绪沉浸于高度的愉悦之中,这就是我梦寐以求,魂牵梦萦的女人啊!
  这时,我的阴茎已经充胀得彷佛要把裤子戮穿。我把王丽放下,迅速地脱掉上衣,把裤子连同底裤一起扯下。我趴到王丽的身上,我俩赤裸的身子完全紧蜜地贴在一起了。
  “你太美了。”我的嘴贴近她的耳根,呼吸急促地对她说。
  “有你以前的女朋友美吗?”
  “她哪能跟你比啊!”
  “骗人。”王丽对我妩媚地一笑,然后便把她那对又大又坚挺的乳房紧贴在我的脸上。我随即双手把她抱紧,恨不得把她整个吃掉。
  “再给我进去吧。”我的嘴放到她的唇边,轻轻地抚吻着说。
  “嗯。”王丽羞怯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把王丽平放在床上。我跪在她的两腿之间。为了不使她感到疼痛,我没急于插入。我握着我坚硬的阴茎轻磨她的阴蒂,撩拨还合拢在一起的阴唇。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阴道口上处女膜破损的痕迹。好象还在渗着血迹。
  我粗壮的阴茎放在她的阴道口慢慢插进,当进入一半时,我便缓缓地抽动。
  紧闭双目的王丽眉头又轻蹙起来,生理上痛楚的本能反而使她阴道中温润的肉壁不停的蠕动夹磨着我的阴茎。在这种情形下,我身上的欲火已经不能控制了,我腰部用力一挺,但听到王丽“啊”的一声,我那根粗壮挺硬的阴茎已经整根插入了她那柔嫩的穴里。
  “还疼吗?”我关切地问她。
  王丽摇了摇头,现出欣喜的神情。
  于是我开始缓缓地抽动起来。
  这时,意乱情迷的王丽雪白浑圆的双腿用力地缠紧了我的腰部,生涩的挺动着她的阴户迎合我的抽插。
  我粗壮的阴茎用力顶到最深处,又硬又大的龟头已经深入到她那从未触及过的阴道,只感觉她的什么东西突然咬住了我的龟头。我们胯间大腿根处肉与肉的厮磨密实的一点缝隙都没有。
  我这时感受到阴茎一阵强烈麻痒,知道快要射了,同时整根阴茎被她阴道壁上的嫩肉紧紧的吸吮,我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大龟头一胀间,一股精液射入了王丽的体内。也许是龟头喷发时的抖动,使从未有过性经验的王丽浑身一阵悸动。
  “舒服吗?”我问她。
  她没有作声,依然紧闭双眼,在回味、在享受那甜蜜的一刻。
  “我们这样是叫做爱吗?”王丽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
  “不过你们医学上叫性交。”我迟疑了片刻后回答。
  “性交是指男女交合的性爱行为。”王丽说。
  “那做爱呢?”
  “做爱是男女爱情的情爱表达。”王丽带着欣慰的神情。
  “那我们这样就叫‘做爱’吧!”我把嘴又伸向她的红唇。
  这时,王丽她那白皙而透着红晕的脸上似乎显现出无限愉悦和满足的柔情。
  我们又紧紧地拥吻在一起。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激情余韵中的王丽,真的是像一朵花,女人如花,花样年华,年华似水。
  但一想以花喻人,总让人多少有些伤感。红颜薄命,大凡美丽的东西都不免显得有些脆弱。
  女人如猫倒是一个绝好的比喻。猫是灵性的尤物,女人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造就了最完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天生有种灵气,像猫一样机警,像猫一样优雅,像猫一样尊贵。
  但猫的灵性里又仿佛总是渗透着一种邪邪的东西,这样的邪少了一份狐狸的狡诈,多了一份洞悉世态的精明。
  精明的女人懂得如何精打细算,懂得如何权衡利弊,懂得如何施展魅力,懂得如何装扮生活。
  精明但不世故,似乎只有如猫的女人才能做的如此恰到好处。难怪台湾歌星“伊能静”要用近乎怪诞的声音大唱《我是猫》。
  也许从猫的角度,以猫的方式,我们才能更彻底地宣泄内心的疾苦。
  于是,我想起在酒吧里的女人,她们都经常像猫一样眯起眼,显示出一副清高漠然的神情,其实只是因为繁华俗事太刺眼了而已。
  如今的社会,太过张扬的利益诱惑,太过赤裸的你争我夺,太过血腥的尔虞我诈。眯起眼睛来或许更好,不用看得如此真切,如此绝对。其实这个世上人人都是弱者,为了生存都不得不争做强者。
  无情是痛,痴情是累,多情是罪。这样的红尘俗事还是眯着眼睛的好。凡事太过较真是对自我的一种伤害。
  只是在那冷月如冰的无梦长夜,像猫一样圆睁着双眼,竟能审视出内心的独白。纵然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旷世情怀,也未免没有像猫一样的孤寂。
  不由轻叹了一声:“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我从王丽的床上爬起来,做爱后口感到有点渴,于是有了想喝点酒的欲望,我拿起酒瓶,摇晃了一下,发现酒没了,只好冲了一杯淡茶。也罢,酒香易醉,茶香易醒。
  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挑选了一张李文的《猫》放进CD机里,于是音乐痒痒地钻入我的耳朵,像是恋人的细语在耳畔低吟,膨胀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八)

  入夜,位于牙笼士乃一带的马来村,霓虹闪烁,灯火璀璨。呈现出一派开斋节庆典的节日气氛。这里是新加坡马来人聚居和经商的地方。
  马来式的浮脚楼、亚答屋和现代都市难得一见的马来传统建筑,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展现着新加坡马来社会的生活风貌。
  开斋节是马来人的节日。信奉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一年中有很多节日,比较重大的是斋月的开斋节。伊斯兰教在封斋期间的月里,即希吉拉历的9月,俗称“斋月”。
  伊斯兰教认为,在穆罕默德四十岁时的希吉拉历9月,真主安拉,把《古兰经》经文传授与他,因而9月被认为是吉祥而神圣的月份。为了表示纪念,穆斯林在这个月白天不进食,晚上才可以吃东西。白天工作时间缩短,即便遇有外交礼节性的宴请,也须在日落之后才能举行。
  这一节日极为隆重,穆斯林一大早就进行祷告,男女老少皆沐浴更衣,然后穿上崭新的马来民族服装出门探亲访友,举行礼会和庆祝活动。
  王丽手挽着我的胳膊贴在我的身边,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情侣,我们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路边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花卉整齐地排列着,露着甜甜的笑,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着轻纱展示着自己风姿曼妙的的胴体。微风拂过送来缕缕幽香,仿佛我们走进了马来土著人的村寨部落。
  一瓣菊花随风而落,飘飘摇摇,伴随着这落花,突然从绿草花丛中传来了听不懂的绵绵絮语,声音飘渺着游走,瞬息即逝。我们寻着音尾望去,一对马来情侣在缠绵地相拥相抱,看到我们走来,缓缓地扭过头去,带着羞怯的微笑。
  我和王丽参观了马来文化村的展览;观看了马来民族艺术表演;还逛了马来
  传统市场并浏览了马来风味美食摊,折腾了一大圈。
  “我累了。”王丽边走边靠在了我的身上,显得一脸的疲惫。
  “是不是今天做爱做的?”我逗她。
  我刚说完王丽咚的一下在我的腰上捅了一拳。
  “好吧,我们走吧。”我装作疼痛的样子用手扶着腰。
  “别装了。不至于吧!”王丽说着便把手揽在我的腰间我们上了我驾驶的银白色奔驰E200,出丹戎加东,沿马林百列,直上东海岸高速公路。通过薛尔斯桥,到达滨海广场。
  新加坡The Ritz Carlton酒店,号称六星级酒店。因为它的豪华和奢侈,服务和设备均超过五星级酒店的标准。我把车停在大厅门口,立刻就有两个身穿白色制服的服务生跑上前来,一位为王丽开车门,一位是替我存车。
  下车后,我拉着王丽的手,她马上就向我靠过来手挽着我的胳膊。我们经过大厅的红色地毯,走向金碧辉煌的台阶。大厅内,富丽堂皇,精致高雅。我们上了装有玻璃墙的电梯,到了环境优雅,高档华丽的酒店西餐厅。
  面带笑容,彬彬有礼的领台小姐把我们领到靠近窗户的餐桌。窗外,夜色迷人,万家灯火。餐厅内,烛光闪耀,浪漫温馨。
  我和王丽面对着坐下。餐桌上的桌布洁白平展,餐具银光闪闪。一束紫色的玫瑰摆放在餐桌上,更是绚丽娇妍。桌上的烛光映照在王丽的脸上,她更显得妩媚动人,风韵非凡。
  “干嘛来这么高级的地方?”王丽显得有些紧张轻轻地问我,毕竟她从来没有到过这么豪华的场所。
  “庆祝啊。”我说。
  “庆祝开斋节?”王丽脑袋一斜,长发随之飘洒,不解地问。
  “NO!”我向她摇了摇头。
  “那庆祝什么?”
  我把两只手伸过去,分别握着她的两只手,身体前倾,靠近她的脸轻轻地说:“庆祝开苞节。”
  “难听死了。”王丽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去,身体往椅子背上一靠,显现出一脸的羞涩。
  真是一顿丰盛浪漫的烛光晚餐,我们饭饱酒足之后,王丽神采飞扬,春风满面。于是我们便驱车回家。
  回到家,才关好房门,窗帘都没来得及拉,王丽便背对着我靠进我怀里。我顺势搂住她的腰,便去吻她的后颈。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双手绕过来摸我的脸,嘴里低声的问我:“你是不是又想啊?”
  “当然想了。”我一边吻她,一边用下面去摩擦她扭来扭去的屁股。
  她似乎很享受的仰起脸让我吻着,嘴里也开始呼吸急促了,弄得我立刻又硬了起来,我伸手就要抓她的乳房。她那对乳房似乎永远都那么迷人,那么诱惑。
  没想到还没挨到衣服,她忽然一下挣脱我,笑着说:“我去冲冲。”转身立刻就进了浴室。
  我自顾脱了衣服,换上T-Shirt。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等着她出来。
  片刻之后,她出来了。外衣已经脱掉了,穿着里面的白色背心,乳罩显然已经脱掉了,乳头清晰的印在背心面上;她的下身裹着白色的浴巾,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看上去好象一条毛巾做的超短裙。
  我马上凑过去,想把她抱住。她先是躲着我,躲了一会儿突然抓住我的手,一下把我按倒在沙发上。她俯下脸,长发垂落在我脸上,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说:“想你啊。”
  她问:“想我什么?”
  我如实回答:“想你的那个。”说着便努力的抬起头试图去吻她的嘴唇。
  “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坏啊!”她半推半就的躲闪着,让我的嘴唇始终无法在她的脸上停留。
  这样折腾了一阵,我和她都有些累了,彼此面对面的看着喘息。休息了一会儿,我俯下脸去亲她的脸,她还是左右摇晃着脸躲避我的嘴唇。
  这时我的下面已经坚挺,由于欲火的驱使,我一下子把她的背心推了上去,两只白白的乳房顿时跳了出来,乳头硬硬的挺在上面,立刻被我的嘴唇吮住了。
  王丽神情迷离,娇喘吁吁,我一边吮吸她的乳头,一边伸手下去想拉掉她的“毛巾超短裙”。浴巾掉落在地板上,她的整个下身顿时一览无余,黑色的阴毛夹在丰满的大腿间,遮住了阴部。我也很快的扒掉了自己的全部衣服,我们赤裸裸的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王丽仰躺在沙发上。我分开她的大腿,手伸下去一摸……全湿了。
  我笑着问她:“都这么湿了?还坚持啊。”
  她羞怯的笑了,指着我的阴茎说:“谁叫它那么硬!”
  我一下子把她的双腿架到肩上,慢慢的把阴茎插下去。这次很舒畅的就整根插进去了,王丽发出一声极为舒缓的呻吟,眼睛迷离的看着我说:“哦,你真的好粗喔……”。
  “怎么,你见过别人的啊?”
  “当然,我在医院里见的多了。不过没见过有像你这么大的。”
  我开始缓慢而有力的抽插。每次插进她全是淫水的阴道里发出的滋滋声响,不绝于耳。
  我一边插一边问她舒服不舒服?她哼哼着反问我:“你说呢?”
  我骤然加快抽动的速度,有节奏的进出动作把沙发震动得吱吱作响。
  “啊……”王丽不由自主地轻哼起来。
  这样猛烈的抽插我怕她吃不消,在狂插一阵后我又恢复了先前的缓慢。
  她缓过气来,睁开湿润的眼睛,手爱怜的抚摸着我,嘴里呢喃着说:“真好……好舒服!”
  我点点头,低下头去吻她的唇。这下她不再躲避,而是直接的张开嘴,伸出湿滑的舌头让我吸吮。我一边吻她,一边慢慢的蠕动,休息了一阵之后我决定再次抽插。
  我让她翻过去,趴在沙发上,屁股翘起来,湿漉漉的小穴正好对在我的阴茎前。我扶住她高翘,丰满,雪白的屁股,很轻易的就从后面插了进去。
  看着王丽赤裸裸的趴在自己面前,诱人的屁股翘出了曲线,被我粗壮的阴茎插得前后摆动,那种强烈的征服感甚至比快感更为刺激。她趴在那,轻哼娇喘,混合着我的小腹撞击她的屁股发出的啪啪声,回荡在客厅里,也回荡在我们快乐无比的心中。
  从背后插进的快感要远远强烈于正常体位,我抽动了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射精的前奏。我不想射完之后趴在她的背后,于是我把她翻过来,又换成正常的男上女下式。我高高的分开她的双腿,被高潮前的快感驱使着,我猛烈的抽插着她的阴道。
  “啊……”王丽随着我的抽动呻吟着。片刻,狂风暴雨似的抽动抵达了终点,我射出了精液。她也紧紧的抱住我,随着我最后的抽动,我们的身体扭动得几乎要从客厅的沙发上掉下来。
  高潮的余波渐渐的散去,我趴在王丽的胸前呼呼的喘着粗气。她静静的抱着我,胸脯也在大幅度的起伏。
  “丽,谢谢你!”我抬头对她说。
  “干嘛谢我?”
  她笑着,露出两排整齐,光亮而洁白的牙齿,可爱极了。然后深深的给了我一个吻,说:“来,洗洗去。”
  于是我们赤裸着一起走进卫生间。




  (九)

  “你还是先出去吧,等我洗完了你再进来。”王丽站在浴缸里,双臂交叉着捂在胸前。但两个白白的大乳房仍露出一大半。显得忸怩与羞怯。
  “我干嘛出去呀,我可以帮你洗呀!”我也迈进浴缸中。
  “跟男孩子一起洗澡,挺不好意思的。”
  “做爱都做了,还怕我看你的裸体啊?”
  “不是啦,总觉得不太习惯。”
  “没事儿啦,以后就习惯了。”
  我打开龙头,温热的水流洒在王丽的身上,我上前用手抚搓她的肩头。
  “哎哟,怪痒痒的。”王丽一边推开我的双手一边说:“你不想出去,那你先待在边儿上,还是我自己洗吧。”
  于是,我从浴缸里走出来,坐到了盥洗台上。
  晶莹的水流在王丽的身上流淌,丰乳,肥臀,细腰,直腿,她身体的迷人之处尽显无遗。她洗澡时的举手投足,她看我时的一颦一笑,实在有着道不尽的风情和一股难以抗拒的楚楚动人的魅力。
  “我不关水了啊,你来吧。”王丽洗完了。只见她一袭长发披散在光滑的肩头,香喷喷、滑溜溜,光洁而香艳的样子把我迷怔了。
  我一跃上前把王丽抱起,放在盥洗台上,背靠着墙壁上的镜子,把她的双腿分开,阴户赤裸裸的朝着我。我站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腿,稍微踮了踮脚,阴茎就正好在她阴部的位置。我用手扒开她湿漉漉的阴唇,稍微一挺腰,便眼看着我那早已肿胀的阴茎钻进她红润的阴道里。
  “噢!”她惊叫了一声,便娇软的趴在我的肩上。
  我没有立刻抽动,只是拼命的贴紧她的阴部,用身心去体味她的迷人魅力和销魂的风韵。
  王丽在我的肩上趴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我,说:“怎么刚做过又这么硬了。”
  “因为你太迷人了。”我把脸颊贴在她的乳房上。
  “你呀,是越来越坏了。”
  她先是用娇媚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便顽皮的扭动她的臀部。
  由于她屁股的摆动,这样我的阴茎受到她阴道的套动,再也忍耐不住了,我扶住盥洗台的台面,立刻开始前后抽动。
  高潮的前奏很快就来临了。我越来越快的抽动,她抱我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因为我是光着脚站在潮湿的浴室地板上,渐渐的随着力度的加大而有些站不稳。
  好几次都差点滑出来,不过我发现这种几乎全根拔出再进入的动作却使她更加快乐,她闭上了眼睛,全身都在发紧,嘴里又在“啊……”的轻哼着,让我越发的努力抽动。
  片刻,精液涌动的感觉骤然而至,我们拼命的贴紧彼此的下身,我又射了。
  我全身痉挛似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听到她在我耳边发出最后一声快乐的呻吟:“啊~~~~~~~~~~ ”
  高潮过后,我看到旁边的浴缸里早已被没有关闭的水龙头放满了热水。于是我把王丽抱起,一起半坐半躺的泡进热水里。这样既可清洗身体也可以顺便休息一下。
  “哎,你说……”王丽一边从我的的怀里挣脱开,转过身面对我,一边说。
  “什么哎哎的,怎么现在也不叫大哥了?”我打断她的话逗她说。
  “你这样儿,还能做大哥啊?”王丽用娇媚的眼神看着我。
  “我哪样儿了?”我佯作不解。
  “就你这个!”王丽说着把手伸进水里握了一下我的阴茎。
  “怎么,你不喜欢?”
  “傻帽,不喜欢我能让你进去。”
  “好吧。我也觉得挺别扭的。”
  “那以后叫你什么呢?”
  “哎?我有名字啊,林子昊。”
  “OK!以后我就叫你子昊。”
  “哎,子昊……”
  “干嘛?”
  “算了,不说了。”
  “有什么就说嘛!”
  “不说,就不说。”
  “我看你说不说。”我边说边把双手伸进王丽的胳肢窝。
  王丽突然全身抖动,并边躲避边伸手向我抓来。于是我们在浴缸里相互打逗,扭作一团,使得浴缸里的水四处漫溢,水花飞溅。
  王丽毕竟扭不过我这样身强力壮的男人,最后被我紧紧地从背后搂在怀里。
  王丽全身湿漉漉的,晶莹的水珠滚动在她平滑光洁的肌肤上,她这种赤裸裸的充满诱惑的样子,更显得异常性感迷人。我的阴茎正好顶在她高翘丰满的屁股上,立刻又不安分起来。
  我一只手抚摸着她那白白的大乳房,一只手握着阴茎在她的股沟上磨擦。王丽也许是累了或许是受到我抚摩的刺激,她便俯下身去,手撑着浴缸沿儿,臀部高高的翘在我面前。我抓住她的腰,什么都没说就把阴茎从后面插了进去。
  当我挺腰准备抽动时,由于浴缸狭小,站立不稳,加之水中游滑,我的阴茎从阴道中脱出,我“扑通”一声跌坐在浴缸的水里。
  “哈哈……”王丽转过头来看着我的惨样儿大笑起来。
  “你还幸灾乐祸?”我一边手抹着脸上的水迹一边从浴缸里站起来,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们快冲冲,上屋去吧。”王丽不再笑了,她打开龙头,我们舒畅地一起冲了个淋浴。王丽还用浴巾帮我把身体擦干。然后我把她抱起走出浴室。这次我们到了我的双人床上。我们一起裹在被单里偎依着,象对夫妻一样。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才要说什么?”我抚弄着她那还湿湿的头发说。
  “没什么啦,我只是想问你,你以前跟你的女朋友也这样做爱吗?”
  “没有啊,哪有我们这样刺激,这样浪漫。”
  “那你爱我吗?”王丽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一种期待和渴望的神情。
  我知道这是女孩子最爱问的问题,而且千遍万遍,永没休止。我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了?”王丽看着我。
  我把嘴唇贴近王丽的耳根“深情”的说:“我-爱-你。”我的声音很轻,但这三个字于我太艰难,太沉重了。我完全不能把这三字说得深情,说得自然。
  我极力想转移话题,不然,我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坏人了。
  我说:“咱们抽支烟吧。”
  “我可不抽烟,正经的女孩哪有抽烟的?”王丽一脸的认真。
  “那可不一定,现在抽烟的女孩多的是。”
  “是啊,现在真正的处女又有几个?”
  我猝然哑口无言。
  我有些发窘的拿出香烟,坐着点燃抽了起来。
  在我的生命中,王丽是我经历过的第二个处女。第一个是我的初恋,就是英子,那是我们共同的第一次,当时太年轻,很不成功,简直就是一种技术上的破坏,完事后,她哭了,紧紧缠着我,差点把我勒死,跟我说,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杀了你。我当时想,我一定会用我一生的爱,来报答她,报答她那珍贵的处女身。但一生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我当时并没有去想!
  现在王丽是第二个,我已经很有经验了,她也哭了,但更多的是满足,是幸福的陶醉,眼泪早已被风干了。但是我该怎么对待她呢?原来想象的浪漫邂逅,一夜激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突然感到束手无策。我已经不是轻易被女人眼泪模糊双眼的年纪,我再也不会冲动地说“用我的一生一世……”,那同样是不负责,但是现在我该怎么做?
  夜色如潮,在这样的夜色中,城市依然璀璨,但空气里都是肮脏的尘埃,犹如混沌的世界,那里,有多少悲伤的人,有多少被遗忘的爱,又有多少哭泣着的心。
  窗外,有片叶子落下了,但落的无声无力。在夜色中孤独无助地飘着,飘着……




  (十)

  我住的这个地方是五楼,在这个东西方文化交织在一起的城市里,时常感到不知道自己是在国内还是在海外?这里有与自己相同的语言,但人们打招呼,接电话总是操着很不标准的英语,或者在讲话中总会夹杂着几个英文的词句。入乡随俗,耳濡目染,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也染上了这个习惯。
  我有时坐在阳台上,俯看这座城市,玲珑,精致,有一种坐看云起的悠然。
  无论世事如何沧桑,但那种处处绿意盎然的景色却始终不变。
  一天晚上,我在书房里干着在办公室还没干完的活儿,王丽突然走了进来。
  “子昊,好看吗?”她直直的站着,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脸上带着喜悦的微笑看着我,说道。
  我朝她望去,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新航”空中小姐的套裙制服,低低的领口,紧紧的腰身,把她那浮凸有致的身材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
  “好看,太好看了。怎么,新买的?”我问。
  “不是啦,是医院的一个同事送给我的,他刚出国回来,在机场买的,他说这样的衣服最适合我了。”
  “对,挺适合你的,你穿起来,真的挺像新航空姐的!”我说。
  “我才不当空姐呢,整天飘在天上,多不安全啊,再说,老是东奔西跑,常不在家,那还像个家吗!”王丽说着,深情的眼神总是盯着我。
  “我看当空姐挺好的,免费周游世界,那多潇洒啊!”我说。
  “得了,一个人周游世界,那有什么意思啊?”
  “你可以找一个呀,现在‘一夜情’、‘两夜情’的多的是。”
  “我可不会,我可没有那么开放。没有感情,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王丽一脸的严肃神情,又接着说:“子昊,你会吗?”
  “我怎么会呢。”我顺口敷衍。
  这时,王丽伸开双臂走了过来,趴在我的背后,脸支在我的肩上,嘴几乎是贴在了我的脸上,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你就爱我,是不是?”
  我突然心里一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王丽说着就要往我的腿上坐,往我的怀里钻,我急忙用手把她推开,说:“我正干活儿呢!”
  “哼。”王丽站起来,嘴角翘得很高。“好吧,不打扰你干活儿了。”王丽很不情愿地走出了书房。
  看着王丽离开书房的背影,我的思绪乱极了。其实我哪还能干活儿啊!看到王丽穿上那件空姐制服,她那惹火的身材已经把我的心搅呼得火烧火燎的;当她又提起说“我就爱她”,使我又想起了英子。心里总觉得有一种犯罪感,觉得对不起英子。
  英子没有王丽漂亮,也从来不会撒娇,她没有王丽那么细腻娇嗔。她也心地善良,但性格耿直好强,她的内心热烈,但外表冷傲,她有很高的文学天赋,而且聪颖睿智,但她从来不喜欢炫耀自己,用她的话说:“真正的快乐源于内心的真诚。”
  以前,和一个人牵手的时候,就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相守。等到隔着太长的一段心路望回来,才惊讶的发现,虽然彼此都那么熟稔的活在彼此的心里,但对性的欲望却与爱无关。
  当我还在沉思时,王丽给我送来了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说:“子昊,这几天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说实话,我好心疼。”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丽绕过桌子,走到我的身后,将双手按在我的肩上,轻轻的按摩。
  我身子一抖,说:“你还是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不,你安静,那我怎么办?”
  “你去看电视嘛?”我说道。
  “新加坡这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想干嘛?”我问。
  “我想跟你喝酒。”
  “还有酒吗?”
  “有,我买了。Tiger啤酒。”
  “好吧。”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现在正头脑混乱,也许喝点酒会好些。
  于是,一只手搭在王丽的肩上,一起走出了书房。
  王丽是不胜酒力的,很快就有点醉了,靠在沙发上用朦胧的眼睛看着我。后来,便真的醉了过去。
  王丽笑着跑上来钻进我的怀里,我推开她,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委屈。她依旧笑着,拉我的手,放在她的唇上。她真的很美,我想,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可惜她把青春都虚度在了我这里,真可惜。我这样想的时候,眼神是冷的,王丽她醉了,她好象视而不见。
  我看着那张婉约美好的面容,一头长发,风情丰韵。我仿佛听见她在喃喃自语:“我要天荒地老,我要海枯石烂,不离,不弃……”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柔和的洒进屋里,在床上抹了一层金黄。
  我睁开眼睛静静凝视着睡在我身旁的王丽,她还在梦乡。轻微的呼吸声,是那样的均匀与安祥。我的心中突然涌动起一股感慨:女人啊,真的是需要爱情的滋润,而且更需要男性的鲜活精液,这不仅有助于激活女人的生命活力,而且为女人提供了丰富的活性蛋白。
  我拨弄着她散开在枕边的长发,不愿把她弄醒,也许她昨天太累了。
  每天早晨醒来,阴茎总是无缘无故的那么坚硬。以往总是立即起床去卫生间冲个淋浴,洗漱一番就一切正常。现在望着眼前王丽那曲线优美的胴体和洁白光滑的肌肤,心里一阵蠢蠢欲动。
  不觉间我的手已经摸在了王丽的脸上,好滑嫩,好细腻。我的手指又顺着王丽的额头划过了她的鼻梁,那高高的鼻梁在晨光中更显得挺立,性感。
  情不自禁的我又把手伸进了她正盖着的被单,摸向她的大腿间,喔!什么时候她竟穿上了内裤?于是我轻轻的撩开她身上的被单,我看到一件黑色的小三角裤紧紧的箍在她的臀部。霎时,我一阵心跳,那黑色的内裤与她雪白的身躯形成一种强烈的颜色反差,黑白交汇,黑白分明。完美的衬托出她形体的优美曲线,形成一种令人心颤的美感。真是美得使人心动,美得使人痴狂,美得动人心魄!
  这样我看了许久。欲火逐渐燃起,冲动也油然而生,我转身趴在王丽的两腿之间,双手托起她的双脚,这样王丽整个臀部一览无余。她阴部被精致的小内裤包裹着,使她的胴体更加优美,高高隆起的阴阜在内裤里也更显得神秘缠绵。我把头埋向鼓鼓的阴阜,用鼻尖紧紧贴着,隔着内裤用力的呼吸,我用心去体味那种美的享受。
  我用嘴轻轻的在那块湿了的内裤上摩挲着,王丽的身体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轻轻的动起来。我又摸她的双腿,没有一丝的赘肉,从臀部开始一直到脚趾,形成一个美丽的曲线。雅致得淋漓尽致。
  我开始慢慢褪去王丽那可爱的小内裤,首先呈显在眼前的是那浓密的阴毛,别致有型,乌黑亮丽,温顺地贴在小腹上。接着轻轻劈开王丽的双腿,立刻就看到了那鲜泽的小阴唇,两片如花瓣般的小阴唇相互 “缠绕”着,密切的合拢在一起,像是特意要守护住那流出的淫汁蜜液。
  我双手轻轻抬起她的臀部,用鼻子仔细地嗅着那处女的体香。我用鼻尖顶着她的阴蒂,我呼吸急促,王丽像是有所感知,娇美的双腿不断地想要合拢,可在我有力的臂膀前显得是那样的无奈无力。
  终于我耐不住欲火,用舌尖慢慢地拨开了那缠绕着的小阴唇,贪婪地舔吮起来,舌尖从小阴唇一直向上轻吮到她的阴蒂,用我灵活的舌头,左右拨弄着它,它这才舒展了起来,象颗晶莹红润的红宝石。我又不时的咬弄小阴唇,在那处女膜破损的痕迹上划着圆圈儿。
  王丽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撩拨,下体本能的要向后退,可无奈我已经将她的下体抱在了胸前,吮吸着那流出来的体液,咸中带着点酸,咸酸中又有点丝丝的甜意。
  王丽的大腿不时的在我的脸上摩擦着,使我感到了无比的温暖。当我贪婪地舔吮着她的体液,忘我的感受着她的魅力时,我感到一双手在轻轻的抚摩着我的头发,我这时才微微抬起头,对视着王丽的目光。我轻轻说了声:“你醒了。”
  “你这么折腾我能不醒吗!”
  “喜欢吗?”
  “嗯!”王丽羞涩的点点头。她的眼睛温润,幽深,随着目光的游移泛起波波涟漪。
  “味道真好。”我用手抹了一下嘴上还搭拉着的淫水说。
  “哎呀,丑死了!”王丽把望着我的脸侧向一边。
  看到王丽醒了,我也感到有些累了。我从王丽的双腿间爬起来,躺回到我睡觉的位置。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
  这时我感觉我的手被王丽抓起,然后放在了她的乳房上。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发热,发烫,全身似乎像一个火炉。
  “你把人家折腾了个够,现在你没事儿啦?”
  “那么你是说你想要了?”我逗她。
  “哎呀,你就别问了。”她撒娇似的说。
  于是我侧身坐到了她的身旁,又开始抚摸她的乳房。一对饱满的乳房白得耀眼,淡淡的乳晕,美丽的乳头挺的很高。顿时感到自己的阴茎又坚挺了许多,而欲火也焚烧着我的身体,但我还是忍耐着,我又抬起了她的一条腿,并把它跨在我的肩上,雪白的双腿被叉开了,粉红的阴唇在黝黑的阴毛掩映下展着柔情,粉嫩的穴口,清澈的淫水在流淌。
  我把手指探了进去,开始我只用了一只手指,因为害怕王丽不适应,可我发觉虽然她的阴道口还很小,但是容纳一个手指还是绰绰有余,而且阴道口早已流满了蜜液,于是我又把食指也放了进去,就这样我用大拇指按住阴蒂和前庭的部分,中指和食指转动着做活塞运动,不时的还把手指向上挑起而大拇指向下轻轻的按压,刺激她的G点。
  王丽这时真的是被我刺激的不行了,身体摇动起来。她呼吸急促,手还用力地揪着床单。而此时我不但不停止对她的刺激,还把她的乳头也含在嘴里,用力地吮吸着,空着的左手也揉捏起另外一个乳房。就这样,我不停的刺激着她的身体,也不时的亲吻她的红唇。
  “啊……”王丽的身体妩媚的摆动着,嘴里呻吟着。
  我伸在她阴道里的手指突然感觉到阴道口紧扣,阴道里不停的收缩,而指尖则被泻出的体液包裹住了,感觉暖暖的,随后那体液便顺着阴道口流了出来。我马上抬高了她的臀部,嘴立刻贴在了阴道口上吮吸起来,把她高潮的爱液全吸到了嘴里,体味着她的清香和芬芳。
  在这以后我还是不断的刺激她的身体,抚摸她的乳房和大腿。不断的和她接吻。渐渐地王丽的身体又开始火热起来,再次的准备着另一个更美丽的高潮。我用牙齿轻轻夹住她的乳头,向上衔起左右微微扯动。这时王丽似乎忍耐不住了,双腿不停的蹬着。我把我的脸庞贴在了她的大腿上温柔的来回爱抚着。
  我的阴茎这时肿胀得实在难于忍受了。
  我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对她说:“我可又要进了啊。”
  “坏死了你,现在才进啊!”王丽脸色红润,气喘吁吁,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了。
  于是我把阴茎的龟头慢慢的插进王丽的阴道,但大部分还留在外边。我感觉她的阴道滑滑的,很温暖,我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这时的王丽也迫不及待,她双手按着我的臀部,猛然向下一拉,“噗哧”一下,我坚挺的阴茎立刻深深的刺进她的阴道里。
  “噢!”她叫了一声,全身发硬,本能的直起身子。我双手支撑在床上,双腿曲起,下身一下一下的抽动,每一次都狠狠的插到她身体的最深处。
  她先是“啊……啊……”的呻吟,不一会儿就突然咬紧牙关,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也闭上了,然后我就感觉她的阴道象张小嘴在拼命的吮吸我的阴茎。我忍不住了,下身象触电一样激烈的抽动,手紧紧的把她抱住。而她的下身也拼命朝上挺,几乎要把上面的我掀翻下去。龟头被阴道壁紧紧地包裹着,我感觉到不断收缩的阴道,更能感受的出阴道的丝丝褶皱。
  王丽那一副陶醉的样子,使我有种满足感,我又开始抚摩她的身体,我的阴茎在她温暖的小穴里上下抽动着,而且不时的向上挑起,来摩挲刺激她的敏感地带。
  而我的手和嘴也没有闲着,我的左手在不断的刺激她的阴蒂,我的右手握住了她的左乳房,努力的揉捏着,而我的嘴也在她右侧的乳头上拨弄吮吸着,一切就这样不断的持续着,空气似乎凝结了。房间里,除了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外,就是肉体相互摩擦的声音,以及阴道摩擦所发出来的“滋滋”声。
  随着我有节奏的抽插,王丽也把双腿抬得很高。她那优雅的足弓,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动人心魄的弧线。她那美足在我猛抽猛送美穴的动感时,摇动在空中,飘舞在我的左膀右臂之间,挣扎着享受着阴茎的磨擦和性爱的浪漫。
  我感觉到我的龟头不停的在撞击她阴道深处,而她的阴道口也变的更加狭小了,我还是努力的刺激着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带,这时充血的小阴唇也因为刺激而越发的变成了紫色,突然我感觉她那紧紧裹着我阴茎的小穴突然摩挲了起来,很有规律的快速收缩着,而且一股热液刹时包围了我的龟头,我知道王丽又一次高潮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感一刺激,我再也挺不住了,一股极度快感传来,麻酥酥的感觉从我的阴茎一直传到了我的大脑,我在王丽的阴道里射精了,喷出了许多的精液,抽搐了将近十多下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精液,才渐渐的平息下来,我把头埋在了王丽的乳胸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她也紧紧的楼着我,我们沉醉在这高潮后的快乐中。
  我用脸轻轻的摩擦着她的小腹,笑着说:“舒服吧?”
  王丽诡异的看着我不说话,我又开始抚摸起她的身体来,我知道女人高潮后要继续爱抚才行,一直到她完全的退潮。随后我把她搂在了怀里,让她侧卧在我的身旁,把她的一条腿放在了我的大腿上,让她那有些红肿的阴户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体上。
  王丽很满足的含着笑闭上了眼睛。沉醉在高潮的余韵中……




  (十一)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王丽相处的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我们一起吃饭,睡觉;一起散步,逛街。我的房间自然也成了王丽的房间,她的化妆品,内衣内裤也随处可见。房间里时常弥漫着精液和汗液的味道,床单上经常有湿湿的一片,不知道那是王丽的淫水还是我的精液。
  海风习习,椰林婆娑。
  皎洁的月光把海滩染上了一片银色。
  我和王丽坐在海边的长椅上,王丽静静的依偎在我的怀里,眼望着远处停泊在海上的远洋货船点亮的灯光,海浪在岸边的沙滩上一波又一波有节奏的翻滚。
  激起了耀眼的白色浪花。
  “你过去从来没有和男人做过?”我一边拨弄开海风吹拂在王丽脸颊上的发丝一边问她,因为在我的心中,她还是处女总觉得是个迷。
  “啊!难道你还怀疑我?”王丽唰地把头扭向我,眼睛睁得很大。
  “不是啦,我是想你以前的男朋友就没有……”我把她重新搂在怀里,爱抚着她那光洁细滑的臂膀,温柔地说。
  “他呀,是想。但我没有同意。”
  “那后来呢?”
  “就为这个就不理我了。我想这点事都忍耐不了,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王丽仍然是那么的倔强和自信。
  “那就没有别的男孩子了?”
  “嗨!多了!”
  我心里想,是啊,她长得这么漂亮,不可能没有追求者。
  “是不是多得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我用一种戏逗的口气问她。然而我刚说完,我的胳膊一阵疼痛,王丽狠狠地掐了我一把。
  “好…好…。对不起啦。”我急忙向她道歉。
  王丽转过身,又舒适的躺在我的怀里,眼睛望着夜空,不紧不慢的说:“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思想保守,也不是什么淑女。因为从小家里家教太严,思想可能比较传统。是啊,有很多男孩子追我,但我特反感那种第一次约会就又啃又抱的男人。”
  “那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欲望,想过做爱什么的?”
  “没有,我觉得那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那现在呢?”
  “现在?嗯,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王丽说完看了我一眼,显出一种娇羞的神情。
  “看来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了。”
  “哎,你又来了。”王丽索性翻身趴在我的身上,双手在我的大腿间乱抓。
  “嘿,嘿,Stop!Stop!”
  “Why?”
  “你会把它弄硬的。”
  “硬就硬呗。”王丽仍不停手。
  也许是近来性事频繁,那个部位也变得格外敏感,只要王丽稍微一碰,就会勃起变大。
  这时,我已感到我的裤子顶得难于忍受了。于是我双手把王丽抱住一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象劫持似的搂着她离开了长椅。
  “干嘛呀,回家啊?”王丽边走边问。
  “不回家。”
  “那去哪儿啊?”
  “先上车吧!”
  我和王丽上了车,我发动引擎,急踩油门,我的奔驰E200快速飞驰在机场高速公路上。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跑道围栏外的樟宜村林荫道,草木茂盛,行人稀少,路灯昏暗,安谧宁静。
  我把车停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榕树下,车内顿时一片昏暗。
  “停这儿干嘛?”王丽疑惑的问。
  “看飞机呀。”我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回答。
  王丽扭头从车窗往外望去,尽管我们停车的周围昏暗一片,但远处机场跑道的上空却灯光闪烁,起降的飞机清晰可见。
  “真的喔,你看,一架飞机起飞了,嘿!又是一架。”王丽好奇的望着窗外说。这时我把我和王丽的座椅背都放平了。我转身握住她的手,好细嫩光滑的一双手。心里感到格外温暖。我又把手轻轻放在她大腿上,感觉真好啊,绵绵的,滑滑的,像一块白玉。
  我的手就随意在她大腿上游移。我有点忍不住了,把手慢慢向她裙子下边移动。她一定是知道了我的意图,用手轻轻地抚摩我的手。然后我右手移入她的短裙内,移入她的蕾丝内裤里,她自然的把大腿分开,我爱抚她的阴唇。她嘴里发出了很轻的喘气声,我用中指在她两片阴唇中间缓缓磨擦,我发现她那里已经湿了,她的喘气声始终很小,她一定是努力的憋着,不让自己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又进一步加大力度,把她的内裤慢慢往下拉,她也很配合我,内裤被我拉到了膝盖那里,她把腿叉开更大了。我手指在她穴里直进直出,另一手也摸到她屁股去。她环住我的腰,靠在我肩上娇喘着。我左手五指深深的摸着她的屁股,右手指则紧紧抵住她的阴道,直插得她张嘴咬在我肩上闷叫。
  随着我的手的游移,她的身体也开始一阵阵发热,并跟着我的手扭动。我一下子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按在放平的座背上,然后用嘴去吻她的唇。她的身体十分软嫩,唇也很软。当我的舌头在她的嘴里肆无忌惮的追逐着她的舌头的时候,我和王丽都已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我轻抚着王丽发烫的脸颊,她的双眸在昏暗中仍然炯炯又神,当我们的目光接触时,她羞涩地躲闪了几下,她两片温热湿润的嘴唇贴在我的唇上,后来索性闭上了眼。这时我们享受着舌头互相缠绕的兴奋,迷乱的身躯贴得越来越紧。
  我双手伸进她的上衣,握住她的双乳,手指逐渐灵活地捏着乳尖。渐渐地我感到它硬了起来,只见她嘴唇一咬,反手便将她上身的胸罩脱了下来!露出了高傲耸立的双乳。她突然抱住我的头压在她的乳上,身子轻轻抖动,胸膛急剧地起伏,一声动人的低吟从她的心底升起:“啊……”
  我的手指揉搓着她的乳房,我的唇在王丽两个挺立的乳头上来回吸啜,王丽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唇也离开了我的唇。她把还捋在膝盖上的小内裤扯掉,伸出纤细的手指抓住我已经胀到极点的阴茎,慢慢引导着龟头对准她的阴道口。
  我撑起我的胳膊,我的腰轻轻往前一送,阴茎一下子全根而入,我发出了一声呻吟,她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她温柔地亲着我的脸,我静静地插在她里面,感受着她里面的紧缩、蠕动与润滑。
  由于车内空间狭窄,王丽还不时摇晃屁股扶正阴茎,随时调整插入的角度,直到最后我们双方感到阴茎舒适的完全插入。
  虽然只有阴茎被完完全全的包住,但我觉得仿佛我的全身都被包住了一样,感到全身心的兴奋,得意,满足与欢愉。那种感觉真的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丽渐渐的有些忍不住了,轻轻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的摇摆着丰盈的大屁股,用两片鲜嫩的阴唇摩擦着我的阴茎。她的红唇微微的张着,发出一阵诱人的呢喃。
  我轻咬着她的右乳,手揉压她的左乳,最后停在她的乳沟,头枕在乳房上,有力闻她的体香。
  听着她的声音,看她美丽的样子。修长的大腿、柔软的腰肢、丰满的乳房、美好的阴唇、娇羞的喘息、动听的呻吟,王丽的身体正散发出欲火,尽情体验着阴茎的磨擦。她把一条腿搭在前门玻璃窗上,另一条腿踩在方向盘上,她尽量地张开双腿好让我能充分进出她的小穴,并不时发出呻吟。
  我在抽插时,也不时用手指抚摩她的阴蒂。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呻吟着叫道:“喔……好舒服。”
  王丽的阴道壁肉紧紧地挤着我的阴茎,我上下一下下的用力抽动,阴部交合处不断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汽车也被摇晃得吱吱作响。王丽又把腿收回来,紧紧的缠住我的腰,两只玉足拢在一起,几乎使我不能动弹,我拼命地插着她的阴道,王丽那丰沛的淫水不断流下,弄得车座已湿湿的一片。
  “喔……你真好!”我双手支撑着椅背使劲插动,王丽兴奋得快活死了,不断哼吟着。她的双腿突然张开又架到方向盘上,阴道变得大了,我的阴茎差点滑出。没一会儿,没想到她又把脚踩到车顶上,然后夹紧屁股,她的阴道一下子夹住了我的阴茎。我又停止了抽插,趴在她的乳胸上喘气。
  这时我只觉得她的阴道内部开始吞吐、吸嘬,把我的阴茎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开始扭动,浑圆的屁股在我的身底一下一下地挺动,乳房也随着她身体在抖动。那种又暖又紧的感觉更激发了我的欲望,我也忍不住了,阴茎越来越硬。我开始疯狂地抽插起来,她的呻吟也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举臀迎凑,星眸流盼,我狂插猛送,汗水淋漓。随着我用力抽插,我的腹部与她的臀部撞击着,发出啪啪的响声……
  正当我酣畅地狂抽猛插着王丽的阴道,我们两人都飘飘然地,正所谓欲仙欲死、如痴如醉的时候,王丽突然双手推开我正在上下运动的臀部惊叫:“不行!不行!“
  我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我的腹部离开了王丽的下体,我的阴茎也从王丽的阴道中脱出。整根都沾满了王丽的淫水,湿淋淋的悬在空中。
  “怎…怎么了?”我喘着气惊奇的问。
  “我的安全期已经过了!”王丽说着便把我推开,从座椅上立起来。
  我不得不坐回到驾驶座上,仰卧在放平的座椅上。沾满淫水的阴茎粗壮坚硬的挺立着,充血肿胀得已到了极限。表面青筋显著,龟头发红,发黑,发紫,仿佛还闪耀出光亮。
  “对不起啦!”王丽注视着我那高昂的阴茎不好意思的说。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过,也怨我,没有准备避孕套。”我无奈的说。
  “你很难受吗?”
  “是啊。”
  “那怎么办啊?”王丽一脸的怜悯与同情。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只好用手解决了。”于是我把手握在阴茎上,又黏又滑,套弄了两下就又有感觉了。
  “我来帮你吧?”王丽转身伸出她那白嫩的手指握住了我的阴茎。我看见我的阴茎在她的面前晃动,她的动作显然生涩,但那种轻柔而滑腻的感觉真的很满足,很刺激。
  我感到我的阴茎顿时受到来自四面各方的压缩,接着就有一阵一阵快感从阴茎传到大脑,一阵强烈的刺激袭来,我的身体立即变得挺直,臀部上翘,阴茎酥麻得直往上举,几乎感觉要晕过去,于是一股强有力的水柱从龟头的顶部喷射而出。
  我第一次看到精液的喷射力量竟是这么有力,射程有这么远。以致精液洒得到处都是,王丽的手上,脸上,乳房上,大腿上都被沾上了我的精液,但更糟糕的是精液也洒到了汽车的档风玻璃上,方向盘上,甚至反光镜,计速器,等仪表上都洒上了精液。也许王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先是发怔了一会儿,随后看到到处喷洒的精液不由的“咯咯……”大笑起来。
  “我们今天不是来看飞机,而是来打飞机了。”我也一边笑着一边说。
  “什么是打飞机啊?”王丽停住了笑不解的问。
  “这就是打飞机啊!”我用手在我的阴茎上套弄了一下说道。
  “喔!”王丽觉得更好笑了。
  正当我们俩忘乎所以开怀大笑的时候,王丽的手机响了。
  “Hello,Oh,陈静啊。”王丽接听着电话。
  “好吧,明天晚上?国航CA957,OK,我告诉他。”王丽关上了手机接着说:“陈静明天回来,让我们到机场接她。”王丽说话有气无力,红晕还未消退的脸上显露着惘然和失落的神情。
  我“嗯”了一声也没有说话。
  周围一片沉寂,远处起降的飞机在夜空中闪动着凄惨的亮光。




  (十二)

  我知道王丽跟陈静是在新加坡相识的好朋友,而且经历过一段艰难的岁月,王丽二十四岁,北京人;陈静二十三岁,湖南人。她们患难与共、情同姐妹。
  毕竟中国人把情义看得很重;毕竟五千年的中华文化使我们在男欢女爱上都
  比较含蓄而不爱张扬。王丽决定暂且不把我们的事儿告诉陈静。
  按照与王丽的约定,我下班后开车到医院接她,然后我们一起去机场。
  新加坡地处热带,气候变化无常。中午还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傍晚就突然变得乌云密布,阴雨绵绵了。
  我开车到了医院门口的停产场,王丽还没有出来。雨水洒落在车窗上,望出去是迷蒙蒙的一片。
  我喜欢那种“雨中情”……在小雨中散步,撑一把雨伞,漫步在古城的小巷里。“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看细雨殷勤洗涤着万物沾上的尘埃:红的更艳,绿的更翠,一切更显生机盎然。听细雨低吟浅唱,感受着她远古的情怀:婉转而不哀怨,散漫却又缠绵。
  悠然中,也总会想起戴望舒的那首《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里,“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在诗人的眼里,独自在雨巷中徘徊迷茫的人,该是那个有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吧。“叹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愁怨呢?细雨绵绵,淋湿了要说的话;小巷深深,凭添几抹落寞感伤!
  清清的冷雨,走过古代,走进现在。穿梭了漫长的沧桑历史,笑看过无数个风花雪月。优雅时,她能慢条斯理的下上一天、两天,总是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匆忙时,也可能只是来去如风罢了,只不过总会留下些或浅或深的痕迹。……
  不一会儿,王丽跑着出来了。一上车就把头伸过来给了我一个轻轻的吻。
  “早来了?”
  “刚到不久。”
  “想我吗?”王丽眼看着我,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甜意。
  “当然!”
  “怎么想?”
  “怎么想,想得我都神魂颠倒了,今天把程序都写错了。”
  “尽瞎说,走吧!”王丽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
  我们出余东旋街,进入CTE中央高速公路,然后驶向樟宜国际机场。
  淅淅的小雨打在汽车的档风玻璃上,泛起晶莹的雨花。刮水器不停地摇动着发出有节奏的“吱吱”的声响。
  “子昊。”王丽突然叫我。
  “嗯?”我眼睛仍注视着前方的公路。
  “你觉得陈静怎么样?”
  “不错呀。”
  “不过我告诉你,她可是很喜欢你的。”
  “不会吧。”
  “她可是在我面前经常说你的好话。”
  “说我什么啦?”
  “说你真给中国人争光!”
  “怎么讲?”
  “说你个儿高,有风度,有气质。挺拔俊朗,斯文大方,而且,才华出众,见多识广。”
  “本来嘛!”
  “嘿!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告诉你啊,以后不许招惹别的女孩子。”王丽的后半句说的很重,好象一改以往的纯情和温柔,显得严肃而认真了许多。
  “说那儿去了。”我敷衍了一句,但心中却感动一种震撼。我可以不招惹陈静,但想到在美国的英子,我不由得一阵心颤。
  雨还在下个不停,细密如针。天空灰暗,大地沉寂而苍茫。我们在这无边无际的雨中一路向前驶进。
  “哎,哎!该拐了。”王丽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急促的说。
  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驶过了PIE泛岛高速公路的出口,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一旦错过了出口是件很麻烦的事。我只好继续前进,到前面弯入Braddel l Road再掉头,继续朝樟宜机场驶去。
  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接机大厅,宽敞而明亮,一顺儿的落地玻璃墙可以清楚的看到到达的旅客。当我和王丽跑进接机大厅时,就看到陈静已站在行李传送带旁等候行李了。陈静看见了我和王丽,使劲地向我们招手,甚至还跳跃了几下,显得格外的高兴。
  王丽是个美丽的女孩,但陈静决不是一个安静的姑娘。她活泼好动,生性开朗。只见她穿一条浅咖啡色牛仔裤,脚上是黑色高跟长筒靴,紫色的紧身毛衣,外套一件柿黄的短大衣。大衣敞开着,显露出她那苗条匀称的身材。乌黑的长发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在空中飘洒,她摇手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无不展现出她的青春和娇艳。
  “子昊。”好象是王丽在喊我,我没有在意。
  “林子昊!”当我感觉到站在我旁边的王丽用她的臀部侧着顶我时,我才知道她在叫我。
  “嗯,嗯。”我急忙回答。
  “你发什么呆呀?我是问你待会儿还请陈静吃饭吗?”王丽一本正经的说。
  “请吧,反正我们俩也还没有吃晚饭。”我回答。
  “哼。”王丽轻哼了一声,嘴唇紧紧的咬在一起。
  爱绝对是自私的,无论它是多么的虚无缥缈。我时常在想,在上帝造人时,为什么要在人的思维中设计了这么多自私的程序。正因为这道程序,人世间上演了多少生死别离的悲怆惨剧……。
  “HI!王丽。HI!大哥!”陈静出来了,她双手推着行李车,边走边向我们高声的打着招呼。
  我上前接过陈静手上的行李车。陈静跑过去与王丽拥抱在一起。犹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她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话,我没有去注意,但陈静的激动和王丽的困窘是显而易见的。
  “大哥,你快把我忘了吧。”陈静脱开环抱王丽肩头的双臂,向我跑了过来对我说。
  “哪能啊!”我说。便双手紧紧的握着行李车的推把,极力躲闪着陈静的贴近。
  陈静把一只手也放在行李车的推把上,象在帮我推车似的,与我并肩边走边聊。
  我心不在焉地与陈静聊着,但大部分都是她在讲她回家的趣事,而我时不时的向后张望跟在后面的王丽。
  我们从机场出来,已是傍晚时份,雨不知不觉停了。城市渐渐清晰的轮廓,天空飘忽不定的云,还有那掠耳而去的海风,使我满怀惊喜又无端恐慌。树枝柔软了,浸湿的土地开始呼吸,隐隐约约的气味飘逸在城郊的上空。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听到四周突然间热闹了许多,久违了的各种生灵如天外来客,喧闹着在耳畔回旋。仿佛有一种温情迷离而又伤感的东西象阳光一样悄悄的洒在了我们身上。
  夜色中的新加坡是迷人的,对于我已不觉得陌生。我尽力地在寻找我所熟悉的餐馆和食档。喧嚣浮躁的空气中弥漫着热带岛国那种特有的气息。那闪烁的霓虹灯,嘈杂的车流,和匆匆而过的行人,还有那蹩脚的英语,混杂的华语以及各种中国南方方言所形成的噪音,使我意识到这里毕竟是南洋。
  最后晚宴选在新加坡河的克拉码头。过去的克拉码头是木船上下货的落后地段。但今天的新加坡河今非夕比,早已是夜间娱乐的著名景点。那里高楼林立,酒吧纵横,红男绿女,西装短裙,时尚风流,各国游人,统统充斥于此。我把车停在大华银行摩天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看了一下停车收费牌,禁不住心中忿然:宰人!而后又自嘲地摇头而叹。这儿毕竟不是北京。
  看中一家印尼餐馆,说是印尼风味,其实都是华人经营。还未完全踏入大厅的正门,猛然见大堂侍女如云。飘飘然里外穿梭。那位一定是领座的,显然夺目出众。水绿的紧身上衣隐现着内在的线条。芭迪色的落地长裙衬托起若雅若露的情调。她好象有意等我走到台前才悠然扬首微笑向我显示自己美丽的面容:“H ow many people,Sir?”那英语说的犹如一汪清水。
  但我仍固执地寻找她话语中当地口音的蛛丝马迹。我曾用自己非凡的听力当面指正他们的错误。当我告诉她说“Don‘t speak Singlis h please!”时,她用美丽的双眼送来极为恶意的敌视,然后冷冷佛袖而去。
  当我们坐下,女侍应生递上了印制精美的菜单。我的眼睛从菜单上移开,环视了一下四周,我发现有无数道目光向我射来,那些目光充满了羡慕,嫉妒和贪婪。我不由得心中一喜,望望坐在我左边的陈静和右边的王丽,个个如花似玉,清丽迷人。
  于是我昂首挺胸,悠然自得地用我流利的英语和娴熟的常识点了菜,并面带笑容地说了声“Thank you!”将菜单交给侍应生。
  菜上来了。全是印尼特色的佳肴。亮晶晶的GrilledSotong,黄盈盈的Curry Chicken,嫩绿鲜美的Gang Kong,久负盛名的Fish with BBQ Sauce,外酥里嫩的Fried b eancurd with Dumpling.还有甜中带酸的岜喱水和浓浓椰香的椰浆饭。
  “哇,这就是印尼饭啊!”陈静一手拿着勺,另一只手拿着叉在空中摇晃着说。
  “是啊,我还真没有吃过印尼饭。”王丽也显出惊奇的神情。
  “那你们今天就好好品尝一下吧!”我看到两位小姐的激情和亲媚,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无限的温馨和浪漫。
  “大哥,来点酒吧。”陈静用叉子扎起一片Sotong,那白亮的光泽逗人食欲。放进嘴里边嚼边轻轻地发问。
  “不行啊,他要开车的。酒后驾车被警察发现要坐牢的。”王丽顿时接着说。
  “哎哟,没有情趣。”陈静低下头,一时无语,显得一脸的失落。
  “好吧,今天为陈静洗尘,顾不了那么多了,况且咱们中国人常说‘无酒不成席’吗!今天就过把瘾吧!”我说完立即向女侍应生示意,点了两瓶“Tig er”。
  我刚说完我就感觉到我的右脚被王丽踩得隐隐作痛。
  “谢谢大哥。”陈静说着又挑起一块Sotong送的我的眼前,我正要张嘴去接,脚上又是一阵疼痛,急忙拿起桌子上的盘子接了过来。
  “Tiger”来了。我有些尴尬地拿起酒杯倒酒,因为我不知道应该先给王丽还是先给陈静。透明的玻璃杯在灯光下把酒中的泡沫照得十分清楚。细小的气泡如千军万马直冲杯底,然后又扶摇而上而溢出酒杯外。
  “啊,对不起。”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
  “没关系。”陈静笑着开始为我斟酒。也许是想让我开心,她好似幽默地一只手把酒瓶口压住杯子,轻轻向后一拉,使酒杯微微倾斜。然后把酒徐徐倒入。
  她最后轻挑瓶口完成全部过程。那动作轻重缓急,一板一眼,滴水不漏,煞是好看,潇洒。我几乎看迷了。甚至忘了道谢。象是在一种自我陶醉的境界里,我端起酒杯,小泯一口。感到肺腑一阵甘甜和清爽。
  陈静又给王丽斟满了一杯。
  “来,为了陈静安全归来,为了王丽工作顺利,我们干一杯。”其实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为了王丽什么,但我决不能漏掉她,也许这就是游戏的规则。我举起酒杯提议说。
  “啊,好,干!”陈静高兴地说完一饮而尽。
  王丽也把杯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然后用餐巾擦着嘴角,有些强作欢颜。
  这顿饭对我来说吃得是既兴奋又胆怯,既温馨又尴尬。当我们从餐馆的大门出来时,我隐约听见陈静在问王丽:“你是不是来例假了?显得精神不佳。”
  夜雨纷飞,天水一色。新加坡河上的安德逊铁桥在夜幕中那片朦胧的温馨和浪漫永远是一个挡不住的诱惑。




  (十三)

  王丽又回到她和陈静的房间睡觉了,我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显得空荡荡的。这几天习惯了睡觉前与王丽的缠绵与温存,如今突然感到百无聊赖,孤枕难眠。
  我蜷缩在床上,双手捧起还残存着王丽体味的被单,贴在脸上用力呼吸着。
  胃里突然翻上一股今晚喝的啤酒的味道。那是上好的新加坡啤酒:清凉,微苦,平滑,沁人肺腑。但它更使我想起了陈静,想起她那倒酒的风度和仪态。那么纾缓,轻诒,而且干净利落,又极充满个性。
  夜,格外的墨黑,窗外繁星点点高挂,星空那样的静谧深远。我在半醒半梦中,似乎总是抹不去飘浮在眼前的那杯金黄色的翻腾着白沫的啤酒,犹如琼浆玉液。在这琼浆玉液中又变换着出现纤长的手指,动人的笑脸,轻盈的体态以及那潇洒,飘逸令人遐想的动作。陈静-一个让人着迷的女孩。……
  “咚,咚”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看到天已大亮,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感到格外地晃眼。
  我迅速地跳下床,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我拉开房门,陈静和王丽正站在门外。
  “大哥,我们要去上班了,只是跟你说一声。”陈静衣饰端庄,微施脂粉,一边用手整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笑脸盈盈地对我说。
  “好,好。对不起,今天睡过头了。”我一脸的尴尬。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陈静伸出纤长的手指向我摆了摆了手。
  “再见!”站在陈静后面的王丽眼睛斜视着我,掩在嘴上的手也向我摇了摇含情脉脉地轻声跟我说。
  陈静和王丽走后,我急忙洗漱穿衣,房间也顾不上整理就跑到停车场,开车直奔Office.新加坡是个繁忙的城市,似乎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拼命的劳作。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忙碌,午饭时间到了。在新加坡,公司或单位是没有食堂的,一到午餐时间,满街的人群,无论白领或是蓝领都涌向遍布大街小巷的大排挡寻找填胃的材料。户外的烈日毫不保留地企图把什么都融化掉,带着蛮横凶狠的意味。万物遂委顿虚弱,一切都迟缓下来。行动、思维,以及饮食,所有的心情都怠懒。
  为了保持一种清明状态,我总不把自己喂饱。时常,胃里的虚空,细细牵扯体内的某些神经,能把心思磨得敏锐。而气候炎热便轻微地厌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我刚买了一盘素称新加坡经典美食的“海南鸡饭”,挤进拼命挥洒刀叉或汤匙与竹筷的人群,我的手机响了。
  “Hello,Lin Zi Hao speaking!”我在噪杂的喧嚣中喊着。
  “子昊,我是王丽。”王丽在电话那头说道。
  “喔。吃饭了吗?”我把海南鸡饭撂在一边。
  “刚吃完,陈静去了厕所,我赶紧给你打个电话。”
  “我正在吃饭呀。”
  “我只是问问你今天怎么了,我以为你病了呢。”
  “没有啦,只是睡过头了。”
  “你想我吗?”王丽的口气温柔起来。
  “当然想啦。”
  “好了,不说了,陈静出来了,再见!”
  “Bye!”我挂了电话,开始解决我的海南鸡饭。然而面对这白亮鲜嫩的鸡块实在难于下咽。任何一种美味,吃多了,总有腻歪的那一天。
  这里没有春天,没有秋天,更没有冬天。没有四季的更替,日子就觉得过得漫长而枯乏。陈静和王丽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又形影不离。几天来,体内总觉得不太自在,也许是荷尔蒙的作用和精液的积攒,身体的那个部位时不时地勃起而弄得浑身浮躁不安。
  一天晚上王丽值夜班,我回家后看到家里没人,便在书房打开电脑,看了英子发来的Email,并立即给予了回复。之后就进了一个聊天室。
  聊天室里有许多可以消磨寂寞夜晚的房间,比如浪漫天地,真情流露,同性恋的天空,酒红色的心,放纵一次又何妨。听名字就让人蠢蠢欲动,欲罢不能。
  聊天室里放得开的挺多,纯情的也不少。
  有人说,经常上网的人一般都不幸福。是啊,生活中要真有香腮红唇天天粘着你,谁还有功夫上网啊,敲打键盘绝没有抚爱女人的酥胸过瘾。不由地又想起了王丽那呼吸的芬芳,拥吻的热烈,肌肤的滑嫩,做爱的呻吟,这些都还印在我的床上,还印在我的怀里,但想抓又抓不着,赶又赶不走,变成了一种怀念和渴望,或许这就叫做男人的欲火焚心吧。
  登录聊天室后,我点燃一支烟,静静看了许久,望着那些虚虚实实的名字,觉得有些无聊。忽然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叫Sweetgal的台湾女孩。于是,一帮人像饿狼似的为她献殷勤。我和她在网上认识很久了,而且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缘分,她一看到我,就把别人全摔了。
  我敲下一行字,直截了当问:“你可以脱掉你的乳罩吗?”
  她飞快回答:“我没有带乳罩。”
  我又问:“那你穿内裤了吗?”
  她回答:“我已经在抚摩我的妹妹了。”
  我说:“我的大JB可以插你的小穴吗?”
  于是她在电脑屏幕上打出了一连串的“喔……喔……喔……”接着就是“你的大JB好粗啊!”“你把妹妹我插死算了!”“好哥哥,你插得妹妹我就要上天了呀!”。
  正当我被她的文字弄得浑身发热阴茎肿胀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大门打开了。
  “大哥,你在家啊?”是陈静的声音。
  “陈静回来了。”我答应着,便急忙关掉聊天室,切换到联合早报的新闻网页。然后走出书房。
  陈静把大门关上,脱下脚上的鞋子和袜子。把手袋放在鞋柜上,光着脚向电视机前的沙发走去。陈静的臀部比王丽要小很多,但两条修长的美腿格外诱人。
  包裹在短裙中的盈盈腰肢,丝缕分明。
  “今天好热啊!”陈静边走边解开了上衣上面的几个纽扣,她似乎不在意她那白色的乳罩露出来。她把手当扇子不停地扇着便往沙发上一坐。
  “大哥,还有什么冰镇的饮料吗?”陈静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有啊,我给你拿。”我走进厨房,深深地做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裤档里的东西,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罐橘子水,顺便又拿了两个玻璃杯。我给陈静倒了一杯递给她。
  “谢谢,今天真的是太热了。”陈静微微欠身接过杯子对我说。我望着她,她那黑乌柔亮的长发飘洒在胸前,那对浅浅的酒窝在秀气的脸颊上忽隐忽现。嘴角飘浮着甜蜜的微笑。白色的乳罩露得更多了。
  “当然了,我们是生活在赤道底下嘛。”我自己也倒了一杯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陈静深深地喝了一口,然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双腿微微叉开,露出了她里面的白色内裤。洁白清爽,看不到任何阴毛或污迹。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我极力把我的目光从她的双腿间移开。
  “嗨,本来就要下班了。突然说有一个病人明天要作手术,需要备皮。所以一直把备皮做完才下班。”陈静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长出了口气。
  “备皮?什么是备皮啊?”我疑惑地问。
  “就是剃阴毛啊。”陈静没有丝毫的尴尬。
  “喔!”我点点头。
  “大哥,我倒觉得对女孩子来说剃掉阴毛更卫生,也清洁。”陈静说。
  “是吗?我不懂。不过我觉得没有哪个女人会剃掉她们的阴毛。即使有人这么做,我想也不好意思说吧。”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正常啊!就象你们男人刮胡子一样,只是麻烦点而已。我就剃了,最起码我感觉很好啊。”陈静显得很自然,或者说很坦然。
  我对她的话语感到惊讶。我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竟会对我如此率直而坦然。同时,我又极力掩饰着我的惊奇和欲望,便若无其事地说:“我刮脸是为了让人觉得我有一张干净的脸,但你却不能……”
  “你想看吗?”陈静紧接着问。
  我霎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YES”或“NO”?
  我停顿一下说:“以前我还真没有见过剃掉阴毛是什么样子。但是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可不是那种好色的男人,我们都是好朋友。我只是……只是……
  有点好奇。“我有点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我还不了解你?说实话,我不介意给你看,但是你也得给我看。”陈静很大方地开出了条件。
  “我,我,我从来都不剃那儿的,怎么给你看啊?”我真的有点尴尬了。
  “我知道,你是不敢。但你又想看我的,是不是?”陈静说。
  我一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
  “OK,那你就得有勇气,有诚意,有玩游戏的足够心理。如果我没勇气,我不会一个人跑到新加坡来,不会在这儿工作。这说明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我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我有分寸,我有原则。”陈静微笑着,有一种挑战的味道。
  我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感到困窘。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在玩游戏还是来真的。
  更不知道她的分寸和原则又是什么?正当我在踌躇不前,犹豫不决的时候放在书房里的手机响了。
  “Hello!”我回答。
  “子昊,你现在在做什么?”我一听又是王丽的电话,赶忙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
  “没干什么呀,正上网呢。”我敷衍着说。
  “没事儿,现在不忙所以给你拨个电话。”
  “那谢谢你哦!”
  “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说‘我爱你’。”
  我迟疑了一会儿,探头向客厅望了望。便轻声的说:“I love yo u!”
  “不,我要你用中文说。”王丽在电话的那头撒娇着说。
  “好了,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哼!好吧,再见!”
  “再见!”我把手机放下走出书房,我看到陈静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陈静看到我从书房里走出来,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带调皮而妩媚的神情对我说:“大哥,刚才我是逗你玩的。好了,我要去洗个澡,全身都是汗。”陈静说完,扭着小屁股走进了她的房间。这时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陈静更显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一双性感十足的美腿,浑身上下青春逼人。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的屏幕,但脑海里却翻腾着陈静剃去阴毛的全裸画面。“哗哗”的洒水声传来,我不知道陈静什么时间已经进了浴室。浴室里的水流声似乎越来越大,我的思绪就越来越乱,我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真的是心神不定,坐卧不安。
  我走近浴室的门口,但门关得非常的严实,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心在“砰砰”的激烈跳动,一种强烈的欲望在熏烧着我。我正要拧动把手,冲进浴室。突然一道白光闪现,随后“霹雳”一声巨响。
  我被惊吓得跌坐在地板上。
  一阵震耳欲聋的响雷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夜晚的寂静。紧接着,噼噼啪啪的雨点肆无忌惮地拍打在玻璃窗上。一阵凉风夹杂着雨丝穿过没有关闭的阳台吹进屋里。我在懵懂状态中被一阵寒意惊醒。我走过去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浴室里还是响着哗哗的水流声。




  (十五)

  在贵都我们没有喝酒。可能是跳舞时身上出了不少的汗,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在陈静的建议下,我们到《7-11便利店》买了很多啤酒带回家。
  一路上,陈静兴奋不已。白皙的脸颊透着红润的光泽,胸脯一起一伏的呼吸着,把乳胸挺得很高。
  “我欲四时携酒去,莫教一日不花开。”陈静又吟起了古诗。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我跟着和了一句。
  “人生有命非由他,有酒不饮奈明何?”她又来了一句。
  “自古英雄都是梦,人生莫放酒杯干。”我又跟上。
  回家的路上,陈静和我诗兴大发,围绕着酒字没完没了地背诵着唐诗宋词。
  到家之后,陈静回她的屋换衣服。我赶忙去浴室洗澡。
  当我洗完澡走出浴室时看到陈静已经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开始喝啤酒了。
  “对不起大哥。我不等你了。这清凉的啤酒太棒了。忍不住就开始喝了。”
  “没事儿,你先喝吧,等我干嘛!”我也换了件宽松的短裤和无袖的背心,坐在陈静的身旁。
  陈静又斟满了一杯递给我,然后说:“我观人世间,”
  我举起酒杯与她的酒杯一碰便说:“无如醉中真。”
  只听“咣”的一声,我们都一饮而尽。
  陈静穿一件非常短的短裤,几乎整条美腿都裸露着,上穿半透明的小背心,没有戴乳罩,隐约看到她那挺挺的小乳房和凸现的乳头。
  “你以前租别人的房子也穿这种衣服吗?”我的目光极力从她的胸部移开说道。
  “当然不会了!哼,那个房东呀,愣是会把你从头到脚盯着看个透。所以我们每天都包得很严,而且几乎时刻都待在我们房间里不出来。屋里又没有空调,把我们热的……。我不得不光着睡觉。”她说。
  “你不怕房东窜进去,然后……?”
  “当然怕啦,那些男人啊,所以我要把门锁好啦!”
  之后我们一连干了好几杯,似乎陈静的酒量比王丽还大。
  窗外的夜色,高远,清逸。陈静已经有些醉意。但还是不停地喝着。
  “傍晚还是‘山中一夜雨,树抄百重泉。’现在就‘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了。”陈静脸颊红晕,酒窝显现,举着酒杯摇晃着象唱歌似的吟诵着。
  我把手放在她的腿上,好平滑,好细腻。好迷人的美腿。我又将手伸向她大腿的根部,我能感觉到她阴部的温热。
  “你怕我吗?”我问。
  “你?你能把我吃了啊?”她说着仰头闭上了眼睛。她那无限柔情、万般敬仰,使我感到有些春心荡漾。
  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抚摸她的胸脯,但并没有碰到她的乳房而是稍稍再上一点并对她说:“你喝醉了,我也醉了。你还记得今天你要玩的游戏吗?”。
  “嗯,那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你不敢。”
  “我刚才洗澡时也把阴毛刮掉了。”我的嘴唇靠近她的耳垂轻轻的说。
  她突然把手伸进我的裤挡里一阵摸索,我的那个地方几乎都被她给弄疼了。
  “哼!你骗人。我可是个经过训练的护士。这对我来说很简单,你的阴毛还在,你真淘气呀你。”陈静咯咯地笑着。
  “哎,你这样可不公平,你摸我了,对吧?但我什么也没做。”
  “那你要做什么?”
  “你,你得给我看啊。”
  陈静的眼睛凝视着我大约有半分钟,然后说:“OK,但是你必须保证两件事,第一,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王丽;第二,记住,只准看,不许碰。明白?”
  陈静很认真的对我说。
  “OK!”我点点头。
  “我没有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尝试各种事情。你知道吗?我刚来新加坡的时候,我曾在滑铁卢街的艺术学院当过业余人体模特儿。被一帮老家伙围着,感到非常不舒服。他们看起来也不友善,甚至一个老家伙问我要不要做特别服务?气死我了,我告诉他回家去问你女儿吧。我去了几次之后就不干了,一个小时就3 0块钱。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做这种业余的工作是非法的。”
  陈静说完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同时也把我拉了起来说:“走,到你屋里去,客厅里会被人看见。”
  我们并排坐在我的床上,我的眼睛总是注视着她的双腿之间,我呼吸急促起来,仿佛要发生什么。她把手放在我的短裤中间鼓起的地方,她是护士,她一定知道我的那里已经勃起,然后望着我的眼睛说:“有件事情我再提醒你一次,我相信你而且也非常喜欢你,我知道你现在的需要和反应。”
  “我需要什么?”我故意问她。
  “你这里硬起来了,对吧。”隔着短裤,她在我的阴茎上按了一下。
  我向她点点头。
  陈静继续说:“但是如果我现在跟你做爱,那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改变了。而我又不是那种一夜情的女孩子,如果我们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样绝对瞒不过王丽,如果事情弄不好,我可能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另外……”陈静停顿了一下,脸颊上显出一丝红晕。
  “另外什么?”我问。
  “另外我现在正处在危险期,就是排卵期,我想你房间里也不可能有什么避孕工具。”
  陈静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往后一放,继续说:“所以,请你回答我,你是否可以再做一次正人君子。把手放在背后?”。
  我点点头说:“OK,我一贯都尊重你,无论你有什么要求!”
  “好,那我现在就脱给你看。”陈静从床沿上站起来,站在我的前面,她双臂交叉慢慢的把无袖的体恤从头上脱下来。她没有戴乳罩,一对标致,浑圆,直挺的小乳房显露出来,雪白细嫩,盈盈可握。乳头红红的,肿胀着。腹部平坦坚实,肚脐规整优雅,好一幅美女半裸图。她双手在乳房上摸了摸,看着我问:“好看吗?”
  我又向她点点头,我似乎在屏着呼吸,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不紧不慢的把手放在裤腰上,有一种低头的娇羞,看了看我,便慢慢地手拉着短裤往下捋。当捋到膝盖处,她弯腰抬腿,修长的美腿从短裤中抽了出来。然后她手提着脱下的短裤向我伸过来,我伸手接着放在我的腿上。这时陈静的身上就只剩下那条白色的蕾丝小三角裤了。
  “你要帮我脱吗?”陈静一边用一种挑逗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一边问我。
  “要,当然要。”于是我从床沿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我颤抖的手拉住了她的小三角裤,往下扯。我终于看见了,隆凸的阴阜露出来了,白晃晃的一片,白得耀眼。再往下捋,整个阴部全看见了,两片大阴唇张开着,内壁是嫩嫩的粉红色。由于没有阴毛,鲜嫩的阴蒂清晰可见。
  “好了。还是我来吧。”也许是我看怔了,眼睛直直的瞪着,而手却忘了移动。
  陈静自己把小内裤脱下来然后放到我的手里,我能感到它还是热呼呼潮湿湿的。
  “你还是坐床上去。”陈静把我扶坐到床上。
  现在陈静她一丝不挂的赤裸在我的面前,如玉雕一般的身躯在灯光下,散发着美丽的光彩,胸前坚挺!细腰盈掬!小腹平坦!美臀圆厚!两腿修长!
  她的阴阜几乎贴到我的脸上,我可以闻到淫液的甜味。真实的,干净的,没有阴毛的阴部就在眼前,阴蒂下面的两片小阴唇之间积聚着淫水,晶莹光亮。这时我浑身发烫,硬挺挺的阴茎把裤裆高高地撑了起来,就像是一座小山丘。人也开始飘飘摇晃。
  “仔细看看,美吗?”陈静双手叉在小细腰上将臀部举到我的眼前。在她小腹下那微微隆起的部位,两腿的交界处,在灯光下,闪烁着淫靡的光泽。她两条修长而白皙的玉腿时而突然紧紧地并拢着,把她的手紧紧地夹在两腿之间,时而又大大地张开。雪白的胴体时而扭曲,时而又弯了下去,好像要我看清楚她自己那平日隐藏在两腿之间的秘密。而她自己在我的面前又好象似羞,似怯……。
  “太美了!”我在似乎晕眩中惊叹,是太美了,美得使人绝望,美得令人叹息!我真想把嘴唇伸过去,用舌头去舔,去吸,去触摸,去品尝。真想把我正挺起的阴茎插进去,让她淫浪四起,如醉如狂。但是仿佛她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只准看,不许碰,别动手!”这时仿佛我眼前有些朦胧,只能看到玉雕般的曲线。
  “你现在高兴了吧?我没有骗你吧。”陈静带着一种自信而骄傲的神情。注视着我说。
  “当然,谢谢你!”
  “这不是感谢的问题,这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的友情。”陈静说完上前又摸着我的裤档说:“它又淘气了,我知道它想做什么,这样勃起对身体是很不好的。”
  “都是你给闹的,不行了,我得去冲个凉水澡。”我无奈的说。
  “你不用去冲凉水澡,把体恤脱了,躺床上,等着。”陈静去了卫生间,而我就象一个病人似的躺在床上。
  陈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橄榄油,对我说:“闭上眼睛,把身体放松。现在我要奖励你。”
  “奖励我?”我真的有些疑惑。
  “对!闭上眼睛!”陈静象命令似的。
  我闭着眼睛,感觉到她轻轻的把我的短裤拉了下来,我配合着欠了欠屁股,接着她又脱下我的内裤。裤子刚脱下来,那根又粗又长的东西就跳了出来,似怒马,如饿龙,威风凛凛地昂然挺立着,根部丛生着乌黑发亮的阴毛,布满了我的阴部和小腹,又粗又长的粉红色的茎体,又圆又大的赤红色的龟头,看上去诱人极了。
  我睁开了眼睛,我看到陈静把瓶子打开,倒了几滴在左手上,然后双手搓了搓,她的动作娴熟而麻利,舒缓而有序。完全是护士职业所具有的那种温柔和利落。真不愧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护士小姐。
  陈静坐在我的身旁,她赤裸的小屁股紧贴在我的胸旁,她伸手握住了我的阴茎,开始上下套弄起来。她的动作缓慢而轻柔,她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龟头,整个手掌形成一个圆筒套在上面,感到温热柔软。她套动的速度时而缓慢时而快速,这样我只感到全身一阵阵发热,发酥,发麻。
  “快出来了,放松,你太紧张,放松……。”她的脸颊靠近我的耳朵轻轻的说。
  又经过一阵子的揉搓滑动,我的阴茎弄得青筋怒涨,全根发热,硕大的龟头又胀大了许多,边沿高高地绷了起来。陈静的手指在我的阴茎上的那种抚弄使我感到温暖滑润,舒服异常,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袭上我的神经。
  “啊……好舒服……我要射了……”我下意识地抓住了陈静的大腿,屁股快速地用力向上挺动起来,陈静也加快了套动。
  一阵畅意顺着精管不断地向里深入,完全集中在小腹下端,一种无法忍耐的爽快立刻漫延到了我的全身,然后聚集到了我的脊椎骨的最下端,酸痒难耐。我再也把持不住了,我的阴茎在陈静的手中高昂着,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精关大开,一阵抽搐后,我射精了,浓热的精液一大股一大股地喷射在她的手上,她的脸上,甚至乳房上和屁股上。
  “对不起,给你弄了一身。”我歉疚的说。
  “没关系,我曾经做过全身健美护理,精液对皮肤是好东西,你知道吗?你还要第二次吗?我可以再多点。”陈静边说边用我的精液在她的身上搓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浑身感到无比的舒畅,几天来的压抑似乎轻松了许多。
  “那我去洗洗,你再休息一会儿。”陈静说完赤裸着去了浴室。
  随着一阵水流声,浴室里传出阵阵轻微的呻吟声。
  陈静冲完澡回来,有些气喘吁吁,满脸酡红。
  “你现在也舒服了!”我知道她在浴室里做了什么,故意逗她说。
  “是啊!我也是人啊!”陈静对我嫣然一笑,显得柔美,动人,而且风姿娉婷,娇艳无限!




  (十六)

  夜好深,夜好静,夜好温柔。没有风,没有雨,万籁俱寂。王丽和陈静早已入睡。只有我还独自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我点燃了一支香烟,怔仲中望着那烟雾在屋内缭绕,我又抿了一口咖啡,感到苦涩中也含蕴着一缕芳香。
  “子昊,你过得好吗?你那儿一定还是炎炎夏日,但我这儿却已是冰天雪地的寒冬了。没有你的日子,我恍若走在生命的低谷,午夜梦回,常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和惆怅。子昊,你现在给我写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甚至我给你发去三,四个Emails你都不回一个,你真的就那么忙吗?
  -英子。“
  我看着英子的Email,电脑的屏幕上仿佛出现了一张削瘦、疲惫、幽怨但充满智慧的脸。心中一阵沉重。静默了许久之后,我并没有点击回复按钮。右手放在鼠标上,在“下一封”Button上点击,出现了另一个邮件。
  “嗨!狮子,看到我的照片了吗?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吗?够甜吧!嘿嘿!刚从阿里山旅游回来。那里美极了,你什么时候来台湾啊?到时候我一定陪你一起去阿里山。我还要体验你能做三个小时的功夫哦!看你是不是骗人。好想你耶!-SweetGal.“
  我信手打开SweetGal发来到照片附件。
  甜妞儿看起来个子不高,但很匀称,皮肤不白,但显得很健康。脸型跟陈静似乎有些相象。秀气的脸蛋,弯弯的柳眉,水灵灵的丹凤眼,红润润的樱桃口。
  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显现,嘴角上翘,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嗯!是挺甜的。我不禁看得有些春心荡漾。
  不过人们说网上无美女,谁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她使我又想到了陈静,想到她那迷人的身材和白晃晃的阴阜。神秘得是那样的令人向往。
  夜更深了,远处似乎传来教堂的钟声,我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凌晨两点,顿感到睡意袭来,身体有些疲惫。于是我关掉了电脑,走出书房。经过客厅时我望了一下陈静和王丽的房间,门掩着,隐约听到轻微的打鼾声。
  我俯卧在床上,抚摸着床单,脑海中朦胧浮现那一片白茫茫的神秘圣地。当月光如水,人总会被一丝丝从虚无中悄然渗出的感觉静静地浸透,静静地淹没。
  迷乱的柔情,寂凉的欲望,神秘的饥渴。似幽灵正在从无边的幻梦中醒来,但当阳光的普照,白昼的来临,一切都又悄然隐去,化为虚无,所有的刻骨铭心,如冰融雪解,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下丝毫的痕迹。
  记起一位哲人说过的一句话:“也许,人生有些错,你不犯这些错,就是最大的错!”
  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握住了我的阴茎,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
  跟陈静那天握我的一样。就是陈静!朦胧中我仿佛看到她赤裸裸地站在我床前,如同一尊白玉美人。
  她身材线条优美,凸凹分明,浑身肌肤洁白光滑;她的上身,雪白得像一团雪,胸前一对玲珑娇小的玉乳又圆又挺,乳头竟然还像少女一样,从乳头到乳晕全是粉红色,与雪白的肌肤相衬,真是美极了!细细的柳腰,平滑的小腹,没有丝毫的瑕疵;尤其那神秘的三角地带,象刚刚刮过,干净,洁白,光亮,衬托着她那丰满的阴户,显得更加美丽,更加迷人。
  我是那样的兴奋和激动,阴茎肿胀的感觉越来越大。陈静握着它贴在她的脸颊上,吻在她的红唇间。
  她显得那样的陶醉,那样的欣喜,那样的心醉神迷。
  我也按捺不住惊喜的心情,伸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吻她的脸颊,我吻她的香颈,我贪婪地吮吸她的嘴唇。
  陈静被我搂抱得气喘吁吁,娇嗯不已。我已等不及了,我只想着去体验那块令我魂牵梦萦的光溜溜的圣地。于是我一只手摸向她的小腹,滑过肚脐直伸下去,直感到黏糊糊,毛茸茸,湿淋淋的一片。手的触摸迅速传入我的大脑触觉神经,心中不禁一颤。
  “哎!怎么是你?我……”当我刚惊叫起来,就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盖在嘴上。
  “小声点啊!”她的声音细微低沉。
  我从睡梦中完全清醒,睁开眼睛,仔细一看,才知道不是陈静而是王丽。
  “你以为是谁?是我啊。不是我还会是谁?”王丽红着脸说,同时把手从我的嘴唇上移开。
  “喔,是你呀,我以为我在做梦呢。”
  “梦到谁了?快说。”王丽抱着我的头,不停地吻着我的脸颊,我的鼻子,我的嘴唇。
  “只是感觉有个人在摸我,谁知道是谁呀!哎!你不怕陈静发现啊?”
  “只要我们小声点,不要吵醒她,就没事儿。”
  “你那么有把握?”
  “我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王丽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怎么今天突然跑过来了?”我又问她。
  “我天天都想跑过来。”王丽撒娇着继续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你就想做那个。”
  “我有那么大的魅力?”
  “是啊,你还有一种味道,我一闻到你的味道,就想……”
  “什么味道?不就是臭烟味儿呗!”
  “不是烟味儿,是一种特殊的味道,哎,我也说不清。”
  王丽边说边紧紧地搂住了我,又是一阵热烈的接吻之后,她索性趴在我的身上,显得那样的温柔、多情和妩媚。她那硕大而丰满的乳房压在我的胸上,顶端那可爱的乳头也硬起来了。淫水淌在我的腹部,湿糊糊的。
  “今天安全吗?”我突然想到家里已经没有安全套,便问。
  “傻子,就是今天安全,我才来找你的。可能就要来月经了,所以现在特别想。”王丽说完便伸手抓住我的阴茎拨弄起来。我被王丽弄得欲火升起,下身坚硬。
  我翻身朝向王丽,慢慢地压了上去,轻揉她那浑圆的玉乳,吸吮她那粉红的乳头,抚摸她那肥美高凸的阴户,一会儿工夫,那丰满的乳房就更有弹性,也更涨大了,王丽受不了啦,浑身发烫,欲火难耐,娇喘吁吁地说:“别再摸了,快给我吧!”王丽在沉迷中低声哼着:“嗯……嗯……”
  我挺着坚硬的阴茎,慢慢地靠近了王丽的阴阜。在月光下,朦胧的看到,那两片丰隆的阴唇掩映着红嫩的阴蒂,阴道中充满玉色的淫液。我用龟头在她的阴蒂上缓缓摩擦,弄得她全身颤抖。王丽一手拨开自己的阴毛,分开自己的阴唇,一手扶着我的阴茎,对准她的阴道,然后对我一扬柳眉,媚目示意,我会意地用力一挺,“嗤”的一声,在淫水的润滑下,我一下子全根尽没了。
  “啊!”王丽轻呼一声,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太用力了。”我吻着她,仅用大龟头在深处研磨着,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娇哼了。
  “有点痛呀!”王丽轻声的说。
  “可能是好几天没做了,慢慢就好了,把腿再分开点。”王丽依言慢慢挪动玉腿,屁股也随之上举,我又往里挺进,龟头一下子顶到了深处。我没有立即抽动。
  “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痛了!”王丽迷离地望着我。
  我轻轻地抽送着,王丽低低地呻吟着。
  “舒服吗?”
  “嗯,舒服。”王丽娇羞地说。
  于是我便发挥我的雄风,毫无顾忌地抽送起来。王丽的阴道生的很浅,而且角度向上,抽送起来并不吃力,每次都能顶着她的G点。她阴道尤其狭窄,紧紧地套着我的阴茎,柔软的阴壁肉把我摩擦得麻酥酥的,有很好的快感。
  “嗯……好舒服……子昊……真棒!你的这个真够大。不过我还真是一下子受不了,刚才那第一下弄进来时弄得我真的很痛,好在你还有点爱心,赶快停了下来。你的本事真不错,弄得我现在又舒服起来了,真的,我不骗你,我从来没有想到做爱有这么舒服。”
  王丽浪态毕现,娇媚万分。那熟透了的身躯,全身白里透红。摇摆,挺举,扭动。
  这样,我的欲火更加上升,更用力地抽动起来,弄得王丽浑身颤抖,欲仙欲死,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啊……我爱你……好……很好……子昊……快了……啊……好舒服……我爱你……“
  “好……啊……好棒……”王丽轻轻的含糊不清的叫着。不大一会儿,她就支持不住了,浑身一阵乱颤,一股股的阴精涌出,喷在我的龟头上,她一下子就软了。阴道里的淫水汹涌而出,我们两人的阴毛都湿了,并顺着她的大腿、屁股流到床上,床单湿了一大片。
  我的阴茎插在她的阴道里,滑溜溜的,轻轻抽动一下便发出“噗嗤”一声。
  不由的把腰肢摆动幅度加大,我越插越深、越插越快,顿时“噗嗤、噗嗤”的声音响成一片。
  “哎!你轻点!别吵醒了陈静。”王丽双手按住我正在上下活动的臀部,娇喘吁吁地说。
  我停住了抽动,阴茎深深的留在她的阴道中。王丽提到的“陈静”两个字似乎又引起了我心中的又一股激情。那种悠然神往,一心想奔过去的欲望使我神魂颠倒,一片迷惘。
  我睡眼迷离地望着压在我身下的王丽,迷乱中仿佛她又变成了陈静。我开始有些飘飘摇摇的感觉,渐渐地在心中燃起了一把火,火在心中越燃越旺,我的血液沸腾了,身体又烫热起来,眼前便有些朦胧,在朦胧中,我在呼唤着我的“女神”,“静……”我兴奋地,不由自主梦呓般呢喃她的名字,下体一耸一耸的又开始抽动。
  “唔……”我仿佛听到陈静的呻吟。她在我的抽插中不断地扭动着她那个迷人的精致的小屁股,不断地迎合着我的抽插。于是,我驾驭着不羁的欲望之舟,纵情着自己的感官,践踏着承诺,在疯狂中欣慰自己的灵魂。
  “哦……”我的心在呻吟着。
  “哦……”女神也是浪叫着。
  仿佛有一股锐不可挡的神奇力量,使我一阵高过一阵的猛插狂抽。我的肉体撞击着她的肉体,她的肉体撞击着床垫,床垫撞击着床架,床架撞击着墙壁。
  “啪啪啪……”肉与肉之间的撞击声:“吱吱吱……”床铺的摇晃声:“咣咣咣……”墙壁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是天摇地动。
  “你疯了!”王丽双臂紧紧把我抱住,双腿迅速地缠在我的腿上,目光惊诧地望着我叫着。
  我已经无法停止,伏在她的身上,臀部极度的挺举,将阴茎深深的插到最深处,将一股一股热烫的精液,一波波地射进她的阴道中,那灼热的精液强有力地喷射在她的阴道壁上,每射一下,她就被弄得颤抖一下。
  我从王丽的身上爬下来,瘫软地仰卧在床的另一边,双腿叉开平放着,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生与死?死与爱?坦率与真诚?一时竟然难以回答。望着窗外的月光,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浸泡在漫无边际的冰水里,奔波在风雪交加的旅途中。又如暴风雨后的沉寂,或似大醉初醒后的虚脱。我真的是累了!
  仿佛一个十分遥远的声音在我的心头响起,那是郭沫若的诗:宁在这缥渺银辉之中,
  就好象那坠落的星辰
  曳着带幻灭的美光,向着“无穷”长殒!




  (十七)

  日历一页一页地翻去,在这个城市里,总是缺少冬天的感觉。即使是刮风下雨的日子,气候也是暖暖的,闻不到丝毫冬天的气息。
  毕竟是在北方长大的人。我的许多记忆中的冬天,是在漫天飞雪中度过的,那银白的世界曾经隐藏过我美丽的梦。尽管太阳出来时,雪融化了,梦融化了,然而留下了梦迹,依然在诱惑着我。说天真也好,说浪漫也好,反正后来有很长的时间,在纯净的梦境中,有过一段快乐的生活。
  如今可好,没有了冬季,没有了雪,自然也就没有了梦。思绪,情感,记忆,全都是实实在在的,连一点浪漫的缕丝都没有了。
  近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学会了发呆,痴痴的仰望着天空,天空很宽,很大,也很蓝,那令人心醉的海水的颜色,在那纯粹的蓝色里,我总是在寻找陈静的影子,捕捉她的轮廓。我发现我爱上陈静了。一种真正的爱。
  真正的爱是说不清楚的,说清楚的就不是爱。只是一种语言技巧。于是,经过许许多多次在恍恍惚惚中的挣扎,我不得不承认我似乎正在走上了那条俗不可耐的不归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想见她。脑海里常常响起那一首老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走在十字路口,徘徊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模糊了双眼,人的一生好短暂。愿望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永远也满足不了自己膨胀的心理。我高兴自己有着这样那样美好的愿望;人如果失去了这样那样五彩斑斓的愿望,那么生活会是多么的空虚;可我又悔恨自己贪婪的心在膨胀,总是要去满足着自己这样那样的愿望。
  有一天我知道陈静休息在家,下午我借故很早就回家了。我开门进去看到陈静正在客厅里熨衣服。她穿着一件我上班穿的白色长袖衬衫。显得很大,几乎到了她的膝盖。袖子挽了起来,透过白色的衬衫我能清晰地看出她里面只穿了一条小三角裤,没有戴乳罩。隐隐约约显露出她那迷人的形体曲线。
  “回来这么早啊,大哥。”陈静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微笑着对我说。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有一种紧张的感觉,便换上拖鞋坐在了沙发上。
  “你看,我穿你的衬衫了,不在意吧。”陈静把胸脯挺得很高,仿佛力图要把那宽大的衬衫撑起来似的俏皮地说道。
  “当然不在意了,而且我发现你穿上我的衬衫显得挺好看的。”我说。
  “是吗?夏天我回家的时候就经常穿我哥的衬衫。觉得挺舒服挺凉快的。尤其是熨衣服这活儿,真热啊,又不可以开电扇,电扇一吹很难把衣服压平了。”
  陈静的脸红扑扑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来熨会儿。”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用了,就快熨完了。你们男人就有这般好处,热起来可以把衣服全脱了。我们女孩子就不行了,再热也得穿点儿遮着。”陈静边熨边说。
  “那倒不一定,你也可以不穿啊。”说完我看到陈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是啊,在你这儿,我可以不穿,因为你是柳下慧,但别的地方可以吗?我想王丽可能给你说过,我们以前那个房东,那简直是个老色狂。有一次我值夜班白天在屋里睡觉,我关着门忘了上锁,嘿,他竟溜到我的床上摸我。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本来想报警的,但后来一想,谁能相信咱呢,我们是从中国来的,还这么年轻,而那个房东还是什么名校出来的学者呢。”
  “是啊,社会上总有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说。
  “还有更讨厌的呢。”
  “还有什么?”
  “我们的内裤和乳罩经常洗完了就不见了,我能想象他拿我们的内裤去做什么,有时候,就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我们哪还敢再穿啊?”
  陈静熨完了最后一件衣服,手里拿着刚熨好的上衣向我走了过来,他将嘴唇凑到我的耳边说道,“你偷过我们的内裤吗?”陈静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她的脸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我能闻到她那诱人的体香。
  “哈哈……”我一下子乐了,然后我逗她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我可以偷吗?”。
  “偷吧!但是你得给我买新的。”
  “好啊!乌节路Marks&Spencer商店,有最高档最时髦的女性内衣。要不要现在去买?”
  “你还没偷,买什么?”
  “先买后偷嘛!”我说完,陈静笑得前仰后合。白色衬衫的下面两个扣子没有扣上,她那雪白的大腿裸露出来,显现春光一片。
  乌节路是新加坡的商业购物中心,楼群鳞次栉比,街道车水马龙。
  我们把车停在狮城大厦的停车场。沿着扶手电梯一层一层地上楼。
  “Wow!See,China girl!”当我们上行时,在下行的电梯上一帮流氓模样的当地人,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有的皮肤棕黑,有的皮肤发白,个个向陈静盯着,眼睛射出邪恶的目光。他们边叫边挥动着手臂向陈静作些猥亵的动作。
  “讨厌!”陈静冲他们喊了一句。
  “不要理他们,快走!”我手拉着陈静的手快步跑上了上一层楼。
  Marks&Spencer商店,优雅敞亮。各种各样的内衣,内裤,乳罩,G-string,琳琅满目,目不暇接。陈静径直走向黛安芬专售柜台。
  女孩子逛商店从来不吝啬时间,而我向来最烦逛街,更无颜在这女性用品商店出现。于是我告诉陈静让她慢慢看,慢慢选。我去外面抽烟,决定好了,打电话给我,我来买单。
  “试衣间里小心点,别让人家偷拍。”临走前我开玩笑的说道。
  “会吗?”陈静一脸的惊奇。
  没有接到陈静的电话,我在商店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她的踪影。我又打她的手机,光响而没有接听。我着急了,便在各楼层到处寻找。后来我想即使出什么事儿也不会在这人群众多的商店里,于是我向停车场奔去。
  刚进入停车场的大门,就听到陈静的喊声:“还给我手链。”
  只见陈静被包围在四个流氓中,就是我们在扶手电梯上遇到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头高大的白人,两个皮肤棕黑的马来人,还有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当地华人。他们有的抚摸陈静的头发,有的摸着陈静的屁股,那个黄毛的华人拉着陈静的胳膊,“只是交个朋友嘛!跟我们一起去玩,我就还给你。”
  “Stop!”我大喊一声,然后跑了过去。
  “Hey!Chinaman,its not your busin ess.”那个白人向我喊道。
  我本来已经就怒气冲天,一听到他说“China man”,我知道这是过去西方人骂中国人为中国佬的口语,我更是火冒三丈,心情激忿。
  “Shit!You are asshole!”我喊道。
  我将所有的斯文抛于脑后。毕竟我过去在北京学过些拳术,什么四击、八法、十二型;五弓六合十三势还能来点。于是我跨步而上,首先一拳挥过去,狠狠地打在丫白人的脸颊上,只见他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四脚朝天跌坐在地上,他用手一抹他的嘴巴,满口是血。
  两个马来人一看他们的同伙挨了打,便一起从左右两边向我袭来。我五弓合一,内劲顿生,双掌合拢胸前,然后以迅捷威猛之势,分别向两侧猛烈一推,两个马来人懵懂中向后踉跄倒地。
  这时那个黄毛突然从我的背后把我抱住,丫白人乘机又从地上迅速爬起向我冲来,我腰劲挺起,膀劲前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手将小黄毛从身后抡起,随即扭身旋转,将黄毛狠狠撞击在丫白人的身上,两股冲力相撞,只听“噢噢”
  的两声惨叫,丫白毛跟黄毛滚翻在地,接着我对他们一阵拳揍,腿踢。最后抓住黄毛的胳膊拧在背后,这时其他三人已经抱头鼠窜。
  “大哥饶命。”黄毛向我求饶。
  “快把东西拿出来!”我喝道。
  “混蛋!”陈静从黄毛手里夺过手链,并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骂道。
  “滚!”我在黄毛的屁股上狠狠地一脚,之后他跄踉而逃。
  “哇!大哥,你还有这么两下子啊!”陈静显得格外惊喜。
  “我从小在军队大院里长大,总会受点熏染吧?”
  “什么?你们家是军人?”陈静一脸的诧异。
  “对呀。”
  “我妈也曾是军人。”陈静紧接着说。
  “真的?那我们又有共同之处了。”我一阵惊喜,正要再问下去,我发现陈静的神色突然变得忧郁。我马上收住了话题,我是从来不喜欢问别人的家事的。
  于是,我安静地按捏着微微有些疼痛的胳膊。
  “你没事儿吧?”陈静看了我一眼,关切地问。
  “没事儿,哎,你内衣买了吗?”
  “没买,你刚走,这帮流氓就缠上我了。”
  “那我们现在再买去吧。”
  “以后再说吧,我们回家吧。王丽该下班了。”
  华灯初放,夜幕降临。在回家的路上,一种莫名的思绪在心中涌动。我望着坐在旁边的陈静,她也显得比以往少有的安静。汽车里飘荡的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悠扬、柔美,似无尽的缠绵。
  我相信这世间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相遇的奇迹。也许只有千帆过尽,一颗骄傲的心厌倦了辗转红尘的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之后,才会去珍视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
  到了家,屋里漆黑一片。家里没有王丽。陈静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的提醒声,她立即查阅手机里的信息。
  “王丽早发短信了,说替同事值夜班,今晚不回来了。”陈静告诉我说。
  “哦。”我心里一阵暗喜。
  我们分别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我发现衬衣的袖口被撕破了,领口的几个扣子也脱落了。我换上一件无领体恤,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又从冰箱中取出两罐啤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陈静。
  “你饿吗?”我向正从屋里走出来的陈静问道。
  “前胸都快贴上后背了。”陈静边说边用手上下抚摩着腹部。
  “那我叫PIZZA外送,OK?”
  “好啊!不过我付钱。”
  “干嘛你付钱?”
  “感谢您‘英雄救美’啊!”陈静说着顺势坐在我的身边。
  “哈,你真是大言不惭,你美吗?”
  “我难道不美吗?”陈静把脸朝向我,一种狡黠的目光,但透着无限的温柔。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火辣辣的气息和她的心跳。
  我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在怀里。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别,”陈静喃喃着,“别这样。”
  但她却没有任何反抗。她的声音仿佛不是坚意的拒绝,而是盛情的邀约。
  窗外仍是月光如水。皎洁的月色使这个城市一下子显得如此干净如此美丽,一切都被某个洁白的意念净化了似的。从窗口看下去这城市完全像一个纯洁无疵的少女。
  “别这样,”陈静被我紧紧地搂住,几乎透不过气来,“我想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为什么?”我喘着气,问,“那种事儿都做了,为什么还要保持距离?”
  “不,那是一种工作,就像我们护士去完成一项备皮的在职任务。”
  “……”
  “你真迷人,”我又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女孩。”
  “我哪一点迷住了你?你说。”
  “一切。还要我说吗?一切!”
  她的目光异样地亮起来。她伸出一只手,在我的发烫的脸颊上摸着。我的下颏和嘴唇被吉列刀片刮得干干净净。我整个人也显得干干净净。我知道她最喜欢干净的男人,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我们互相凝视,互相欣赏,互相湮没。这是令人迷醉的时刻。
  “不行,我不能这样,”她的手突然从我脸颊上滑落下来,“不能这样!”
  “为什么?”我又那么问,“为什么不能这样?”
  她忽然显出一阵羞愧的神情。这一回她真的是挣扎着反抗着了。
  “放开我,”她说,“让我们坐起来好好说话。”
  我松开了手,看着她坐起,并且整理着弄得很乱的长发。
  “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支吾地说道。
  “不,你没有错,”她说,“是我错了。我知道会如此,可是我……”
  她叹了一口气。
  “静……静……,”我叫着她的名字,“你真的很美,静,真的,你……”
  “别说了,”她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感到一阵的紧张和惶乱。
  “让我安静一会儿,我们都安静一会儿,好吗?”
  “好吧,我听你的,”我像个大孩子似的,把头低下来,“我听你的。”
  陈静禁不住又把那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无限柔情地在我的脸颊上摸着。她的眼眶里盈出了泪珠。
  我一把捉住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发烫的脸上。
  “我爱你,陈静,真的爱你,相信我。”
  陈静仍是含着泪点头。
  “但是,”她说,“我不能够。你不能够背叛。”
  我第一次觉得她的声音好陌生。
  她把衣服整理好,把那一袭乌黑闪亮的长发整理好。
  “我要安静一会儿”她说,“请给我一杯水。”
  我起身给她倒水。我的心砰砰的跳得很快,我觉得我有一种尴尬,有一种惶乱。我的勇气在忽然之间消失殆尽。当我听到“背叛”一词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在对方的眼中成了一个可耻的坏蛋,一个专事勾引女人的好色之徒。
  “我是真心地喜欢你,我爱你。”我说,我不仅仅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我要心安理得,必须心安理得。
  陈静伸出一只手来,我以为她又要摸我的脸。我看着她,我把脸颊凑过去。
  但是陈静却是伸手在空中摇了摇,表示对一切解释的拒绝。
  我的内心涌出一种无可名状的滋味,些许的忧伤,些许的悲哀。
  “不!你要给我个理由。”
  “你的女朋友也很美,她在美国波士顿。”陈静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满眼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散落。
  我感到震惊,我从来没有给她说过。看来这就是她的解释了。
  “对,没错!但我们分手了。”
  “但王丽告诉我说你们就要结婚了。”陈静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
  “王丽怎么可以这样瞎说?”
  “难道说王丽是骗我的?”陈静的眼里放射出一种激动的光彩。
  我点点头。
  “真的!”陈静以极度的冲力扑在我的怀里。滚烫的嘴唇压在我的唇上,我们热烈而疯狂地拥吻在一起。




  (十八)

  我看到陈静那副迷人的眸子里流淌出两行清澈的眼泪,是我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清澈的眼泪,最忧伤的眼泪。
  夜很静,精灵一般的陈静蜷在我的怀里,一语不发,一动不动。我抱着她,看着窗外远处点点灯火。
  她温柔的亲吻着我,我的身体开始和心灵一起颤抖,我开始小心的抚摸,像抚摸怀抱着的一只美丽的、精致的而又易碎的玻璃瓶。
  陈静的肌肤像绸缎一般柔滑,洁白细腻。我抱住她,感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香,一点一点,缕缕诱人。
  陈静真的像蜜糖一样也包裹了我,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小心过。当灵魂与身体融为一体的时候,是快乐,是难以言喻的愉快,在心的深处,没有罪恶,没有肮脏,没有欲念,只是一种融合,一次愉快的交流,就像陈静长长的发丝,轻轻一绕,就缠住了这个世纪的刻骨铭心。
  从阳台吹进来的海风变得温柔起来,不忍打扰,海风只是嫉妒的咬着嘴唇抓住窗帘轻摇,然后逃走了,向着远处那一片让人心醉心碎的蓝。
  或许是因为情感的饥渴,心灵的饥渴,性爱的饥渴,就跟身体的饥渴一样。
  陈静开始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我的嘴唇,她那柔软而活力十足的舌头在我的嘴里搅动着,她那纤细的手指在我的头发里,脸颊上,以及耳朵,颈项和肩头上疯狂地抚摩着。她显得是那样的肆无忌惮,而且又是那样的贪婪张扬。
  “我真想把你给吃了。”陈静面容红晕,娇喘吁吁对我说道。
  “我还想把你吃了呢!”我说完便双手在她的腋下一夹往上抬起,陈静顺势骑坐在我的腿上。我把她狠狠地搂在胸前,她那热挺的乳房紧紧地贴在我身上。
  陈静闭着眼睛,嫣红的俏脸,放射着青春的光泽。我们两双饥渴的嘴唇相互靠近,我们狂暴的舌头互相缠绕,我们迷乱的身躯相互磨擦。我伸出手臂摸在她那正起伏汹涌的乳房上,陈静的呼吸顿时紧了起来。我双手伸进她的上衣,握住她的双乳,手指逐渐灵活地捏着乳尖,渐渐地我感到它硬了起来。
  这时只见陈静她嘴唇一咬,索性叉手将她上身的无袖衬衣从头上脱了下来,露出了白皙的胸部,那雪白的双乳高傲地挺着,有着绝佳的形状;圆润的肩头,尽显她的成熟丰姿。真是耀眼生辉,美不胜收。看得我全身发热,下体亢奋。她身上还时而传来馥郁的香气,更让我春心荡漾,欲火高涨。
  这时,陈静身体后仰,一袭秀发随之向后飘洒。她一手勾住我的脖颈,一手将我的头按在她的胸口。我将脸埋在双乳之间,呼吸着她令人陶醉的阵阵乳香,手握住她的乳房,嘴唇在乳峰上游移。
  我用力吮着她坚挺的乳头,用牙齿轻咬她的乳尖。我时而用舌尖如蜻蜓点水的动作在乳房上捕捉,时而又从舌头到舌根让整个舌面在乳房上面掠过,时而用手把她紧紧握住,企图把整个乳房吞在嘴里,时而又抬起头深情的观看。陈静的乳房上粘满了我的口水,房间里回荡着“啧啧”的吸啜声。
  陈静闭着眼睛,显得很痴迷,很沉醉。她的乳房姣美而富有弹性,而且极其敏感,在我的揉搓吮吸之下,它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变化着,仿佛越来越胀,乳头也越来越大。她的身子似乎也因为刺激而开始轻轻抖动。我又伸手轻抚她发烫的脸颊,她的双眸碰上我的目光,羞涩地躲闪了几下,见躲不过我的注视,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我的手在她光滑的后背和臀部放肆的来回游走,她又双手支在我头的两侧,把娇艳欲滴的红唇送到我的嘴边。她媚眼如丝,娇羞满面。那情不自禁的低沉的呻吟声,腻到骨髓的喉音断断续续飘进我的耳朵,和着她轻轻摆动的身躯所发出女人的幽香在屋里弥漫。
  我一只手掀开裙摆,伸入三角裤内,手放在光滑丰肥而且隆起的阴阜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有一股实实在在的满足感。顺手再往下摸,阴道口已湿淋淋的一片。当我将手指摸到她的阴蒂,她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阵震颤。我在阴蒂上揉摸了一会儿,淫水便顺流而出。这时只见陈静媚眼迷离,艳唇娇喘,周身火热。
  当我摸索着用拇指和食指扒开她的阴唇,正要用中指插人她的阴道,陈静顿然将身体坐直,一双灼热的眼睛望着我娇喘吁吁的说:“我不是处女。”
  “我知道你不是处女。”我回答。
  “你怎么知道?”陈静脑袋一歪,眼睛睁的很大。
  “你要是处女,我想你不会为我做手淫。”
  “但你们男人很在乎女孩子是不是处女。”
  “但我不一样。”
  “你怎么不一样?”
  “我很懒。”
  “怎么讲?”
  “开苞很辛苦。”
  “你真能瞎贫!”陈静双手用力在我的肩膀上一拍,娇嗔地说道。
  然后,她从我的腿上跨下来,把裙子里面的三角裤脱下来扔在沙发上,将裙子捋在腰间,露出白静光亮的小腹,我再次被她的美丽惊呆。她体态匀称,仪态万方。她鼻子挺挺的,眼睛潮润着,弥漫着像晨雾一般朦胧的雾气,又像一潭秋水之上悬浮的一抹云霞,如烟,如云,如幻,如梦。
  “我今天再帮你一次,不过不是用手。”陈静朝我慢慢地走来。
  “那用什么?”我故作疑惑。
  “你是成心逗我啊!”陈静边说边伸手将我从沙发上拉起,然后她双手抓住我的短裤连同内裤“呼啦”一下捋到膝盖。我那粗长挺硬的阴茎“唰”地跳了出来,直愣愣的成90度傲视着前方。
  陈静又把我按下坐回到沙发上,然后她抬起她那修长白皙的美腿又跨坐在我腿上。她伸手握着我的阴茎,摸索着对准地方,就向她自己肥凸的小穴里插去,“就用这个。”陈静把我那肿胀的大龟头放在阴道口,缓慢地坐下去。
  我早已欲火难忍,便挺起臀部,往上狠狠一顶。我的阴茎全根尽入阴道。
  “啊!”陈静喊了一声,便靠在我的胸前不动了。
  陈静的阴道柔软,窄紧。我能感觉到她那阴道壁肉上的皱褶,紧紧地包裹着我,好滋润,好舒坦,好满足。
  陈静坐在我的身上,眼睛半眯着,显露出一种迷离而陶醉的神情。她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啊……好粗哦……真舒服。”一边开始摆动屁股。我的阴茎在她粉臀一上一下的套动下,变得越来越硬。我随着她的节奏也挺动起我的屁股,同时还不停的用手去抚摸她的乳房和大腿。陈静上下套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忍不住以手肘撑住沙发,也快速地往上挺着下身迎合。
  我和陈静就这样的谈着、吻着、抚摸着、抽送着……情话绵绵,灵犀相通,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恩爱夫妻,你贪我恋,翻云覆雨,两情相融,灵肉一体,沉浸在愉悦,兴奋,满足与幸福的欢乐中。
  “啊……”随着阴茎有力的插进她阴道发出的噗噗声,她开始受不了地呻吟起来。
  陈静转动着玉臀,迎送、闪合、翻腾、扭摆,犹如优美迷人的舞姿。她的阴道里软绵绵的,暖洋洋的,吸吮吞吐,收缩,颤动,一吸一吐,一紧一松,不停地刺激着我,我感到有一阵阵的阴水汹涌地侵袭着。
  “啊……好舒服!”陈静的呻吟越来越大,几乎是大呼小叫。
  “啊……啊……”正当我们如痴如醉的酣畅地进行中,我隐约听到一阵阵的门铃声,我停止了挺动,并把陈静抱在胸前仔细倾听,果然是门铃在“呤……”地响个不停。
  “会是谁呢?”陈静满面红润,胸脯起伏,张着嘴大口喘着气说道。
  “喔!可能是送PIZZA的来了!”我突然想起来叫了PIZZA外送。
  于是陈静立即从我的腿上跨了下来。这时我看到我的阴茎从她的阴道里脱出来,带出一股黏乎乎的淫水,竟然连在她的阴部和我的大腿上,拉了好长的一条。
  我迅速地穿上短裤,跑去开门。陈静转身扭着屁股就进了浴室。
  我打开大门,门外是一个文雅帅气,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把装PIZZA的纸盒和一瓶可乐及Garlicbread递给我。我付了钱并给了他五块钱的小费。
  在我关门之前,我望了一下转身离去的年轻人。这时,他突然也扭过头来,我们四目相碰,他向我嘿嘿一笑,从他那诡异的笑容中,我知道他听到了刚才屋里所发生的一切。
  我把大门关好,把所有送来的东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陈静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上身仍然赤裸着,裙子放了下来。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尽,白里透红的脸颊愈加显得美丽动人。
  “怎么?你是先吃我,还是先吃饭?”陈静一本正经地望着我说道。
  “哈……”我真的是被她逗乐了。
  我忍住笑,停顿了一下说:“你不是早前胸贴后背了吗?”
  “是啊,那我可以忍啊,但你的小弟弟忍得了吗?”
  “小弟弟已经被送PIZZA的羞回去了。”
  “不过,从医学的角度,中断性交对身体不利。”
  “我听人说,空着肚子做爱对身体也不利。”我边说边走过去,一手揽背,一手托腿把陈静抱在怀里,然后放在沙发上。
  “还是先吃饭吧,我的小姐。”
  “什么?你叫我什么?”陈静伸着食指指着我说。
  “小姐啊,有什么不妥吗?”
  “我现在是你的老婆,Right?”
  “哈……,Right!OK,请先吃饭,我的老婆大人!”
  这时陈静双手一抄,脑袋一斜,下颏稍抬,嘴角抿起,眼睛斜视,显出一种不屑的俏皮神情。
  我忍不住直想乐,我把PIZZA从盒中拿出来,一块色泽金灿灿的夏威夷PIZZA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饭香,我拨了一小块送到陈静的嘴边。
  “谢谢你喔,老公。”陈静张嘴大咬了一口,边嚼着边说。
  “怎么成这调了?”
  “跟新加坡人学的。”
  “哈哈……”我们在一阵笑声中大快朵颐起来。
  夜阑人静,窗外远处的海面如仙境般升起了雾气;鳞次栉比的楼房在夜色与
  灯火中婀娜多姿;耳边传来教堂的钟声和着屋里正在播放的ANDREA BO
  CELLI的歌声,沁人肺腑,荡气回肠;品尝着美味的意式餐点,望着身旁娇娆无限的静儿;夜色,酒香,音乐,情感,浓浓的拥着我,心怎能不醉?
 



  (十九)

  为了赶一个新的Project,晚上在公司里加班,工作做完后,同事们一个个陆续地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独坐在冷冷清清的办公里,有一种落寞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然而在落寞中却又感到烦躁和不安,想起了陈静,又想到英子,一个相隔千里,一个却近在咫尺。似乎自从有了陈静,日子变得轻松写意起来,但情爱的天空中总布满着阴霾,我时常感到我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中挣扎。
  业务二部的魏经理今天辞职了,因为与部下的秘书小姐发生了婚外恋情。在现代都市里,白领享受着科技文明带来的种种生活上的便利和物质的奢华,办公室恋情成了一种现代的时尚:情人的眼神在办公室的某个角落里凝固,让办公室的生活不再乏味;有所期待,为着那一顿共同享用的短暂午餐;工作表现出色,情人的眼神就会闪烁着鼓励和为你骄傲的内涵;遇小挫折,情人的眼神为你默默的安慰。
  我想着想着摇摇头笑了。珊顿大道上的路灯亮如白昼,我站起来去打开窗,嗅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海的气味。新加坡商业区的夜晚很寂静,像新加坡人一样,行色匆匆的俊男靓女没有时间欣赏彼此的姿色,而是行色匆匆的赶着时间。街道上的车辆游荡在寂寞的夜色里,使身在异乡的我隐约中泛起一股思乡的感觉。
  在公司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被寂寞悄悄的包围了,于是我重新打开电脑,键入密码,进入我的相册文件夹。我看到了父亲,想父亲当年,弘才飘逸,文武筹略;据说是当时军中的一代儒将,父亲才华横溢,雄姿英发;但不幸早逝,给我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创伤。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不想去回忆,我只在父亲慈祥而又严肃的眼神下低下了头。
  窗外远处的天空似乎有一点漂亮的蓝,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人在烧烤,我在那种飘来的香味里打开了网页,进入了我时常进入的网站,然后是很多人的文章。
  我开始迷恋那一段段或娟秀或另类或飞扬的文字,开始留言,用中文,写着我自己的心情,宣泄着我内心的情感。
  是夜色淹没了一个人的心灵,还是心灵在夜色的掩盖下才放心的展露出自己的本性?当我的手指在键盘上专心的敲动时,陈静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儿?”我问她。
  “我就在你的楼下。可以上去吗?”她咯咯地笑着。
  “好,你等着。”
  晚上大楼的保安很严,我需要下楼去接,还要登记,领取入门卡。
  陈静坐在我的办公椅子上,流露出一点邪气的天真,一种妩媚的好奇的眼神望着我,说:“你也帮我注册个Hotmail,好吗?”
  “好啊,怎么,要与你的朋友通信啊?”我说。
  “与我妈通信,打电话太贵了。”
  “那倒是,你妈她好吗?”上次她曾说过她妈也曾是个军人,我好奇地问。
  “我家在湖南湘西的一个小城,听我妈说,她从部队复员后,我就出生在这个小城里。后来我老爷、姥姥相继去世……”陈静的脸色顿然阴沉起来,迟疑了片刻之后,似乎是在哭泣中向我诉说了她妈二十年独身养育她的艰辛……
  这时候,外面的天相当阴沉,我坐在陈静的身旁,听她讲完了那段伤心的故事。
  每当她停顿下来时,我能看到她脸上附着的痛苦。在她痛苦地闭眼又努力地睁开,艰难地吞咽口水的时候,我总是很不忍心地将目光移开。
  她的话语让我感觉心像被刀子切割一样的疼痛,怎么会有这么忧伤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怨怼可以不动声色的让人绝望。她的声音是那般的凄厉,让人心里一惊,凉彻脊背。
  我沉默倾听着,我了解那种心情,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五岁那年,我父亲就逝世了,车祸。我母亲一直把我带大。但我这时不想告诉她,我已经很伤心了。
  “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孝敬你妈。”他用手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轻轻地说。
  陈静点着头,最后揽住了我的肩,依偎在我的身上,任她把汹涌的眼泪鼻涕涂抹在我的白衬衣上。
  “好了。我们上网吧,我来给你注册Hotmail.”我把陈静扶起,又一次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这时海风不断拂进的房间里,全海景的办公室流露着奢侈的清爽,陈静的头发被海风撩起,她的神情,凄美,苍凉。
  我给陈静的信箱起的名字是《南洋风》,就让这无声的风掠过寂静的黑夜,倾听她心的哭泣。让流星带着火热的炫丽,穿过深遂的夜幕消逝在天际,而拭去她那挂在心中的泪珠,去享受沉醉的爱和自由。
  “我喜欢,我喜欢风吹过的感觉,好像会把我带走,我想风也会跳舞吧。”
  陈静看着我,说:“嗯,希望有一天能像风一样,想去哪里就可以飞去哪里。”
  她喃喃自语,听得出那一丝淡淡的忧伤。我想,她的童年也许和我一样,都不快乐。
  选择清风,它是那么自在,它是那么稔熟。让过去的一切都随风而去!
  注册完了电邮,我们下网,但我没有关掉的相册文件跳了出来。
  “谁的照片?”陈静惊讶。
  “那是我五岁时照的全家福。”
  这时陈静看看电脑上的照片,然后又仔细地看看我。
  “太像了,现在的你简直和你爸爸一模一样!”
  我没作声,我的心中一阵酸楚。
  “真的是太像了。你看,你看你们清新的眉目,挺直的鼻子,温儒的神情,和那掩不住的气宇轩昂。”
  “好了,我们走吧,”我关掉了电脑。
  夜色很安静。我们走在海边的沙滩上。陈静告诉我王丽今天晚上值班,她下班后就到CityHall逛街去了。觉得一个人逛街没有意思,就跑到我这里来了。她还说王丽告诉她说我帮王丽注册了一个电邮,邮箱名字是《南洋花》。
  所以,她也要注册。
  远处是忧郁的蓝。我抱着陈静站在海边,说:“静儿,看这多情的海像不像我,我要用我一生的痴来包容你所有的美丽。”
  陈静靠在我的胸膛上,说:“子昊,我的心很疼。”
  “怎么了?”
  “因为你。幸福总是这样的,我好喜欢好喜欢,可我怕,我心在怕,我总怕这个美丽得晃眼的梦会一下子醒来。”
  “不会的,谁如果破坏我们的幸福,我就杀了他。”我说的很坚决。
  海的潮汐起伏汹涌。
  天空是安静的黛蓝。
  远处,有几只海鸟在飞翔,在纠缠。
  陈静在我的怀里仰着头,不停的抚摸我的脸庞,眼睛努力的看着我,好象生怕看不够似的。
  陈静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挣扎着起身,一点一点的亲吻着我,流着眼泪。
  她说:“子昊,好好地爱我,好吗?”
  我抱紧她,什么也没说,不住地点头。
  她握我的手,手很柔弱但似乎有巨大的力道。我任她去握。
  她又倚向我的胸前,呢喃着:“我从未觉得如此安心,仿若这天底下所有的风雨,都将与我无关。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一切。你可以为我承受所有的欢喜和忧愁,狂乱的心终于有了依靠。”她满足的叹息。
  那一刻,正是皓月当空,群星捧月,海岸的椰林盈盈满目,兀自娉婷。椰风海韵、天水一色。良辰美景在即,心中满满的深情也终于有了依托,即便忘却春花朵朵,也仍是无尽的喜悦。
  我沉浸在她神情如火的眸子里,看着自己在她璀璨的瞳孔中忽大忽小,禁不住伸手抚上她那妩媚的脸颊。
  陈静也伸手捧着我的脸,眼睛凝视着我,继续呢喃:“这么饱满的天庭,这么威武的剑眉,这么挺直的鼻梁,这样温暖的双唇。”
  她痴痴的望着我的脸庞。她轻笑,缓缓抓住我的手,置于她的胸前。是她剧烈的心跳啊,它是为我而热烈奔放,它是为我而惊心动魄。天下女子何其多,但有多少是可以让我如此痴迷呢?两情相悦的情人何其多,但又有多少可以如我们这般神奇的相遇,神奇的相似而可以尽情欢悦呢?
  她的裙子被阵阵清幽的海风撩起,像美丽的胡姬。她那秀丽的长发,随着晚风的吹拂,飘逸、风雅。此刻的陈静是那么美丽,那么楚楚动人。她用那双纤细的手,拨去飘在脸上的散发,露出那可爱妩媚的笑容,让我目不转睛的凝视。
  “静儿。”我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嗯?”她那回头的一脸温柔。
  “真想与你永不分离!”我轻声耳语告诉她。
  她注视我的目光殷殷切切,眼眸如水,情犹可鉴,眉梢掩不住的秋波流转。
  我的心溢满浓情蜜意,惟恐此刻只是南柯一梦。
  妩媚的她对着我笑了,说:“子昊,你是个很棒的男人,一个迷人的美丽男人。”
  “你什么星座?”她问。
  “我是天蝎座。”我答。
  “我也是!”
  “所以我们外表如冰,内心似火。”
  “你什么血型?”她问。
  “我是B型血。”我答。
  “我也是!”
  “所以我们有时冷酷,有时热情,有时又会神经质。”
  “我还是个狂热的球迷,所以我常常会忘掉我身边的朋友,惭愧。但又本性难移。”我又说。
  “我不在乎,我尊重你的爱好。”
  我的心底深处传来一声叹息,“真的,我真的是爱上她了!因为她是一个个性热情、率真、善良、豁达、美丽得近乎完美的女孩,叫人不能也不忍与之擦肩而过。”
  陈静象一块未经雕饰的璞玉,闪耀着质朴的光茫,吸引着我的思想和目光,牵引着我的脚步为之驻留,我深深沉迷在了她的笑容、她的话语和她的个人魅力当中。
  月光融融的照在海边,我与她静静坐在礁石上,看着海上停泊着的货船闪烁的灯火,点点余光洒在我们身旁,远处传来弹奏吉它的幽扬音乐,那是一曲幸福的歌曲。海边的人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让我们幸福不已。
  伴着那轻快的吉他声,此时此刻我们早已沉醉。那幸福的歌曲回荡在海边,回荡在我们的心里,不时之间我们忘记了昨天的不快,幸福快乐陪伴着我们。那幸福的笑容仿佛映红了天际,映红了海面,映红了我们的脸颊。




  (二十)

  喜欢唐诗宋词的婉约,也爱迪斯科摇滚的狂热,喜欢田园草舍的清幽,也爱奢华豪宅的浪漫;既可品一杯香茗,于袅袅香雾中浅吟轻唱,笑谈春花秋月;亦可饮一觚美酒,于灯火迷离中,于喧嚣暧昧的都市之夜放浪形骸,挥洒青春的活力,张扬年轻的疯狂。这是陈静的性格,似乎也是我的性格。
  我们从海边回来,陈静的脸上还漾溢着那种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你真的认为我很漂亮吗?”她微抿着双唇,笑着。说话的样子有些羞涩。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我说。
  “真的?”她的脑袋微微向右一斜,眼睛睁得很大。
  “我骗过你吗?”我浅浅一笑。……她无语,我也无语。她笑了,我也笑了。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吗?”说着她有些脸红,但她说得很认真。
  “对啊!”我回答的简短而坚决。
  “你们男人就喜欢看女孩子的裸体。”她低语着。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孩了。”我说。
  窗外夜色很美,月色也很美。
  美丽的夜色里,她在月光中亭亭玉立。微红的脸颊写满了一个青春女子心头的秘密。浅蓝色的连衣裙,扣子一枚一枚地在她柔柔的玉指间松开。不知怎么,这一回,她那纤纤小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一阵清风从阳台吹进来,长裙缓缓滑落。入目的是她那玲珑浑圆的双峰,修长结实的双腿,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兰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心头忽然一颤,不禁向她望去——此刻正亭亭袅袅的站在我的面前,如清水出芙蓉,满身都是天然的风姿。我惊艳于自己从未发现过的美丽,结结实实地呆了一回。
  我哪里知道,其实那是她一生中最光彩照人的时刻——她说,因为在她心里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爱人。
  我情不自禁地上前吻了她。我有一种想和她生活一辈子的念头。
  “一辈子陪着我,好吗?”我拥住她,低声问着。
  她望着我愣了一阵,然后叫我闭上眼睛。然后,我能感觉到她温热柔滑的香舌轻轻地滑入我的嘴里。我本能地吸吮着。许久,我们到底还是倦了。她在我耳旁轻轻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听懂了吗?”
  “嗯。”我点头。手却情不自禁地滑入了她的乳罩内。触摸着她柔软而有弹性的乳房,她本能地喘着粗气。双手则使劲地在我的背部漫无目的地戳揉着。我很熟练地解着她的乳罩扣,右手则插进她的小三角裤内。她含羞地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们一直这样抱着,亲吻着。在一个远离尘世的月色里。
  “你知道吗?我真的爱上你了!”她望着我,眼眸的泪水不由滑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轻抚着她柔软的肩膀,淡淡地说着。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呀?”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怎么会呢!”我说。
  “其实我是很爱你才那么做的,我觉得为我所爱的人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扭捏做作的性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样,我只是觉得我要满足你的一切愿望,我看不得我爱的人受苦,那天我看你那欲火焚身的样子,我就觉得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
  “谢谢你。”
  “真的,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不认为那有什么可耻,有什么不对。”
  “你真好!”
  “也许我们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爱上一个人,粉身碎骨都情愿。”
  “我真是太幸运了!”
  “子昊,我以后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给你揉腰搓背,给你洗脚倒茶…”
  “行了,哈……我成公子王孙了不成?”我真的是乐了。我心里在想,女人啊,在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
  “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你不要笑话我。”陈静还是一脸的正经。
  “我不是笑话你,我真的谢谢你,再说我每天洗澡还需要你给我洗脚吗?你以为我们在你们那湘西小镇啊!”
  “哎呀,这是我的心意吗,你那么有才华,这都不懂?”
  “好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其实还有一条。”
  “什么?”陈静有些疑惑。
  “陪我睡觉!”
  “才不呢!”
  “那你和谁一起睡啊?”
  “不理你了!”陈静从我的怀里挣脱开,坐在了沙发上。
  这时已经很晚了。感到肚子饥肠辘辘,突然想起来今晚加班还没有吃晚饭,于是陈静说她要给我煮一碗面条。她知道,我喜欢吃面食。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穿上衣服,然后进了厨房。
  我顺势仰靠在沙发背上,周身仿佛被一种温柔所包围,我想着一些永远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我想我在北京的生活,我想我与英子的初恋,我想我大学毕业时
  的豪言壮语:
  我要做比尔?盖茨!
  我要做索罗斯!……
  想着不由摇头,现在竟然也走上了这种地步!我,林子昊,也只不过是个凡人俗子。
  人生,也不过如此。有人奋斗着为了实现所有的理想,有人追逐着为了满足本能的欲望。活着,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缓缓地闭上双眼,脑海又浮现着她诱人的乳房与阴部。下身则热热的有些抽搐。
  “面条煮好了,快起来吃吧!”陈静把煮好的面条放在了餐桌上,走过来轻摇着我的肩膀。笑了笑,说着。
  我默默地望着她,好一阵。我猛地搂住她的腰肢,再用力,她便倒在了我的怀里。我一边亲吻着她的双唇,一边又要去解她的内衣。
  当我接触到她那浑圆而有弹性的乳房时。她柔柔地将我推开,坐了起来,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说:“你应该吃东西了,起来……”
  还没容我说话,她已经走开了。于是我也站了起来,走向餐桌。
  热气腾腾的面条做得有滋有味,尽管面条是方便面,但陈静加入了西红柿,生菜,鸡蛋和香菜,而且还放了小磨香油和山西陈醋,而最添滋味的是她从湖南带来的豆豉辣酱。也许是我太饿了,我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
  “好吃吗?”陈静看着我那狼狈的吃相,在旁边咯咯直笑。
  “太棒了!来新加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我嘴里还含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回答。
  “好吧,你吃吧。我去冲个澡。”她笑了笑走进了浴室。然后,我便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我又吃了几口,忽地放下了碗,径直走向浴室。推开门。看见我,浑身赤裸的陈静愣了。我没等她醒过神来,已经把她抱出了浴室。我把她放在我卧室的双人床上。
  任何女人都会把第一个进入她身体的男人刻骨铭心!以后的男人都只能比他好,如果比他差一点,就会让女人很伤感。我想我不能输给任何男人,我不能让她感到伤感。我只会给她快乐,我要让她“死”。我听有的女人说过:“只有在男人身下‘死’过几回,才算是不枉作了一世的女人!”
  这时她浑身水淋淋的。女人似水,我就要这种水的感觉,生命在这个时刻,所有的城门关口都已敞开,全部的篱笆栅栏都被拆除,冰冻的大地开始回春。彼此之间的阻隔只剩下尘世那些陈旧的规矩和无聊的君子之道。我是孤傲、奇崛、坚毅的垦荒者。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自己的雄风,我闯入她那片亘古以来已经冻结荒芜的土地。我将开垦那片荒芜千年土地,播上属于我的种子!
  那一时刻,
  可以奋不顾身的
  喷发,燃烧,澎湃,奔腾一路。
  天崩地裂,电闪雷鸣。
  为锻造一片桑田,为铸起一个永恒。
  我奋力耕耘,狂风来了,呼啸着飞沙走石,怒吼着惊天动地,张扬着天昏地暗,撕碎着白云,冲撞着蓝天,推落巨石,拔飞大树,我气势汹汹的来到这片大海里,顿时大海被我搅得波涛翻滚。她……她在哪里……我焦急的寻找着她那优雅的身影。天空中,她那美丽晶莹的身体被狂风抛来抛去,她很美丽,她很晶莹,但她一点都不脆弱,她极力的扭动她那晶莹的身躯,勇敢的冲向狂风……她很勇敢,她很娇柔,她那娇柔的身
  躯又一次次被狂风抛向高高的天空……
  狂风暴雨过后,她笑厣如花,泪流满面。在月光下,她缓缓地伸直了双腿,静静的躺着。照在她身上的月光,如同落在大地上的雨滴,四处溅射。她舒展着那优美的身姿,周围溅射着耀眼的光芒,自由的划过天空,轻轻的穿透空气,空气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留下一条长长的亮痕,就象黑夜里划破天际的流星,那么眩目,那么耀眼。她就是一颗最轻盈、最优美的流星,美的纯洁无暇,美的晶莹明亮。
  陈静靠着我坚实的胸膛。听着我心跳的声音。
  “这温暖的肩膀就是我曾经想要用一生的时光去寻找的天堂。”她喃喃自语。
  “子昊,我有些口喝了,”陈静慵懒,温情地看着我。
  我下床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她喝了一口,忍不住叫了起来,说:“好甜啊。”
  她那神情仿佛是有一股淡淡的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心里。
  这时,我轻轻的拥她入怀,嘲弄一声:“傻丫头,又骗我,喝矿泉水都说甜。”
  陈静笑了,一脸的娇憨和可爱。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说:“因为这是幸福的味道……”




  (二十一)

  我醒来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多。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熟睡的陈静,感觉好象还在做梦。
  过去看书就知道“吐气如兰”这句成语,如今陈静的气息真的是有一股春兰的芳香。她红润的嘴唇不时的还微微抿上一下,更显得韵致,妩媚,可爱。清秀的脸颊似乎展现起欢颜,洋溢着甜甜的微笑。
  “你醒了?”她睁开了眼睛。
  “嗯,”我靠在床头,点了一根香烟。
  她翻了一下身体,把左手搭在我的大腿上。我看了一眼,那手指纤细柔嫩。
  她的手在我的大腿上抚摸了两下,然后伸到两腿间摸索着,最后把我的阴茎握在手里,我猝然感到一阵温热。
  “软软的,真好玩。”她喃喃自语。
  她的手在我的阴茎上轻柔地玩弄起来。我感觉到自己的欲望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坚硬起来。我闭上眼睛,似乎又听见她嘤嘤呻吟,她的身体微微蠕动。她娇嫩的肌肤像绒绒白雪,在迷离的月光中慢慢融化……
  我掐掉手中的烟头,翻身压在她的身上,陈静非常配合地将双腿分开上举。
  我挺起臀部,无需任何引导,粗壮坚硬的阴茎就自己插进了陈静的阴道中。
  我抱住她赤裸的身体,抱得很紧很紧。同时我也完全顶进了她那鲜嫩的阴道内。我一会儿前后大幅度的抽送,一会儿又旋转着阴茎在那阴道里搅动。陈静在床上扭动着,两手紧紧抓住了床单。我能感到我的阴茎插搅在陈静那夹紧热润的阴道中,又被热热的爱液沁润,再加上胸下压着的那丰盈白嫩的乳房,真的是格外享受,万分销魂。
  “啊……”陈静左右扭动着身躯,并轻轻耸动着臀部,发出动情的呻吟。
  “啪,啪,啪……”肉体撞击的声音在夜阑人静中显得格外清脆响亮。象节奏明快的舞曲,起伏跌宕;又如激浪拍岸,动人心魄。
  犹如迷恋肖邦的钢琴曲,我特别钟情于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撞击声。因为它有声有色,在声与色的融合中,形成一道极其和谐的风景。它的韵律简洁但顿挫抑扬;仿佛寂寞的视野里倘佯着一种轻淡渺远的情致,象风一样自然舒展。而回味里,又有一种轻柔与飘逸转向旷远孤清而令人神往。我象一个舞者,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我的舞姿,我又象一个琴师,忘情地拨弄着那动人的琴弦。
  “不行了。我的腿受不了。”当我沉浸在有节奏抽插的痴迷中,陈静“唰”
  地把高举的双腿平放在床上,而且两腿力图并拢,喊道。
  我只好欠起臀部,整个身体压在陈静的身上。由于陈静大腿根部的合拢,我的阴茎被抽出了一半。长时间的抽动,发红发紫的阴茎已经肿胀得坚硬无比,我把双腿分开,陈静的整个身体夹在我的两腿之间,我不由地继续抽动起来。然而阴茎的磨擦大部分是在陈静的阴阜以下,只有龟头可以触及到阴道。随着我不断加快的抽动,陈静拼命地夹拢双腿,臀部挺着迎送,她的呼吸明显地急促起来。
  “啊……啊……快,快……这样,好舒服。”陈静的吟声越来越大。
  “快快…好,好。”陈静第一次显得这样的激动,这样的用力。她开始紧紧的抱着我,眼睛闭得紧紧的,鼻子呼出一阵一阵的热气,她喃喃的说:“来了,我要来了。快快……”
  “我要……啊……我要……来了。”
  她的眼睛也许是闭的太紧,连眼泪都挤出来了。她的臀部不断的扭动,她的手不断的在我的背上一捏一放,不断的摇着我。于是我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激起她一阵一阵的欢叫。
  她修长的手指抓得我的背好像撕裂般的痛,却让我的欲望不断的扩张,我把她的双手抓着,把它们按在床上,并奋力的抽动,她的手不断想挣脱我的控制,整个乳房随着我的冲击上下的跳动。忽然她的手挣脱我的控制,一把将我紧紧的抱住,她的双腿紧紧的夹着我的阴茎。
  “快呀……快,快呀,我要来了……”她不断的说着,催促我加快速度。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剧烈的颤抖,阴道也跟着颤抖。我的阴茎好像被她那温暖的大腿根部紧紧包住,想紧紧的拉住不放的感觉,她的小腹也开始急速收缩剧烈起伏。
  随着“喔……”的一声长叫,陈静停止了一切的动作。身体不再扭动,呻吟也嘎然而止,顿然陷入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夹着我的阴茎的大腿松开了,陈静舒展开四肢瘫软在我身下。她眼睛微闭,嘴唇轻抿。乌黑发亮的长发凌乱地铺洒,长长的睫毛在柔光中摇动,她看起来真像个天使。
  “啊…这才是高潮。”一阵沉寂之后,陈静长舒了口气,满脸媚笑的说道。
  “吓我一跳,以为你死了。”我说。
  “真的是死了一回。”陈静的脸上现出一种清新舒展的宁静,轻抿的朱唇,似乎有一种轻淡渺远的香气幽幽散出。
  “真的是昏厥了。”我问。
  陈静点点头,一脸不禁娇羞的神情。然后,她一个翻身,整个身体趴在我的身上,柔软的嘴唇在我的唇上一嘬,发出清脆的响声,“谢谢你!”陈静深情的望着我说。
  著名的性学家海特在她的性学报告里,对女性的性高潮感觉是这样描述的:“我的身体感到悬浮飘起,充满力量,一股奔腾喷涌的烈焰,强烈吞噬一切,美妙至极几乎是人无力承受的极度狂喜。”
  “我感到极度兴奋——我的呼吸急促——同时我的头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在一个梦幻的世界,声音遥远,时间像停滞一样。”……
  不错,女性的性高潮以一种称做“悬置感”的感觉开始,那一刹那她似乎是悬在半空中,通常为l~3秒钟。这种“悬置感”相当于男人性高潮前经历的“不可避免感”(男人无法抑制射精时便有此感)。随着阴蒂受到不停的有节奏的刺激,极度敏感的神经将冲动送到脊髓,又在脊髓里马上改道送回骨盆区的性高潮肌肉。“悬置感”就这样从阴蒂散发开来,进入盆骨。
  发生这种现象时,女人渐渐忘了周围的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像电力不足的电灯渐渐暗淡一样。她的神经系统将大多数的冲动用于发起肌肉大量的一阵阵的挛缩,从而将淤积的血液从阴道外壁周围扩张的血管中挤出。
  女人的这种知觉消失使她有一种失控感。正是由于这种感觉的缘故,女人性高潮还有一个更绝的名称——“短暂的死亡”。
  “怎么又谢我啊?”我问。
  “你让我没有白做一个女人。你那东西太伟大了!”陈静边说边伸手去摸我的阴茎。“哇,怎么还这么硬啊?”
  “我还没射呢,怎么能不硬呢。
  这时陈静从我身上一个打滚翻下,往床上一个仰躺,双腿上抬,同时双手各扳一只大腿,最大限度的张开着,脸带媚笑地对我说:“来吧,你也尽情地射一次!”
  陈静那粉红色的阴唇微微张开,刚才做爱时的淫水已溢满阴部,闪亮亮、湿润润地诱惑着我。于是我爬过去,跪到陈静的两腿之间。随手又拿起床上的枕头垫在她臀部底下,好插的更深一些。陈静那娇、媚、羞、急、淫、浪、迷人、动情、诱惑、各种媚态一股脑儿地在脑海中涌动,使我欲火焚身,欲望万丈。
  我挺起已威武雄壮,高昂欲爆的阴茎,向陈静已红肿的小穴顶去,随着陈静“啊”的一声惊呼,坚硬而硕大的阴茎尽根而没,粗大的龟头一下子抵到她阴道的深处。
  陈静一阵痉挛,那双美丽的凤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水,像经不起我这凶猛的侵袭。我朝下一望,连自己下方长长阴毛的部分都陷入她两片红红的阴唇中间,这是以往所办不到的,而她显然从未被如此深入过,阴茎一进去她就开始不断的呻吟扭动,双手又紧紧的抓着我。于是我便毫无顾忌地大力抽动,尽情放纵地使劲拍打。
  我完全沉浸在无限快乐的肉欲情海之中。
  在一浪接一浪的欢叫和撞击声中,我忽然脊椎一麻,一股无比舒服的感觉直灌我的脑际,仿如电殛,一直向着我的龟头冲了下来。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支着牙,呲着嘴,自觉是模样怪极了!在阵阵酥软的冲击中,我不由得嘴巴大张,“喔,喔……”地叫着。
  麻……
  酥……
  痒……
  头晕……
  震撼……
  迷幻……
  目眩……
  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抽插着,拍打着。头脑中白茫茫的空白一片。
  加速!
  再加速!
  一种极度的快感一阵紧比一阵地冲击着我的脑海,终于,我下身一挺,精液源源涌出,阴茎阵阵抖动。一股股的精液喷射而出,直撞着她那滑溜溜的小穴深
  处……
  激情过后,我仰卧在床上。陈静侧着脸枕在我臂膀上,香郁的发丝拂在我的耳边。我不禁扭头埋入香郁的发丝中。我把手轻轻放在她雪白的大腿上,感觉真好!绵绵的,滑滑的,像一块洁白的白玉。我望着她,突然发现,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渐渐显有些许沉思的忧郁。那种忧郁让我感到不安和丝丝的心悸。
  “想什么呢?”我带着一种怜悯轻柔地问道。
  只见陈静眉头轻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在想,王丽她为什么要骗我呢?”陈静说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我怎么知道你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我敷衍了一句。
  “我知道现在我们医院里有一个马来西亚的华人医生在追她。”陈静说。
  “哦?后来呢?”我充满好奇地问。
  “王丽好象并不在意,对人家爱理不理的。”陈静说着,突然双手抓住我的胳膊问:“你不会骗我吧?”陈静显得认真而严肃。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爱你,静……”我把陈静抱在怀里。
  “我可是认真的,我也爱你!”陈静有些激动,眼瞳里有崇拜的光芒。她也伸出胳膊环绕在我的颈上。我能强烈地感到她的心跳。
  “我知道王丽是很有心计的,不象我这么单纯,直率。”陈静的神色又显出些许的迷惘。
  “嗯。”我抱着她在她的脸颊旁点着头。我不敢说话,我害怕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的心虚和愧疚,以及说过谎言之后的结结巴巴的张皇失措。
  晨曦映白了窗棂,犹如残春时空冥的颜色。恍惚中,曦光如画。
  我和陈静赤裸着紧紧地拥吻在一起。她那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当然不仅仅是“临水照花”的姿容、柔艳刚强的性格以及那冰雪聪明的天赋,更有一种冥冥中的灵犀让我们融化。
  我近乎贪婪的享受着和陈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每一声呼吸每一个微笑都深深地刻入我的心底,因为我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这样的在一起快乐的感觉着她的存在。
  “子昊,我还有一个要求。”陈静躺在我怀里,手里在抚弄着我的手指。
  “怎么,又要约法三章?”我看着她。
  “我们的事儿先别告诉王丽,我怕她会离开我们。”陈静的神情显得有些惘然。
  “好吧。”我简短的回答,我其实在暗暗的庆幸,我心里的那种顾虑和恐惧也烟消云散,顿时感到一种无比逍遥的快活。




  (二十二)

  火红的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驱散了黑暗,屋里一片亮堂。
  陈静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胳膊便从床上爬起来,裸著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然后,迎着太阳推开窗户。大海在远处澎湃,室内的空气顿然一片新鲜。
  灿烂的阳光直接照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光线在她曲线优美的胴体上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构成一幅绝美的朦胧逆光图案。她拨弄着散披的长发,清秀的脸孔带着笑意,痴迷的面对着那清新美好的晨光。
  “起来吧!”她回头向我望了过来。
  我向她点了点头,感觉四肢有些疲乏。
  “你的身材真好!”我凝视着她说。
  “谢谢你。”她走来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唇。
  “我先去洗澡。”我起身后在床边拾起一件件昨夜褪下的衣物走进浴室。我瞧著玻璃镜中的自己,回想昨夜我和她肆无忌惮的缠绵,欲醉欲死的做爱。今晨她又赤裸地站在我的眼前,对著初升朝阳微笑,怡然自得没有丝毫尴尬。心中感到格外的惬意与满足。我洗完澡后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她仍然一丝不挂的慵懒地又平卧在床铺上,用一对满足的眼神看着我。
  “今天你要上班吗?”陈静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当然。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好象觉得离不开你了。”陈静显出一种不禁娇羞的神情。
  “那今晚我们一起去东海岸吃海鲜,好吗?”
  “好呀!我还没去过,只是听说过。”
  “那就这么决定了,傍晚六点半我去医院接你。”
  “好啊!”陈静一脸的灿烂笑容。
  陈静洗完澡,穿好衣服,轻施粉脂。显得满面春风,神采飞扬。尤其是她那极合身的上班套装穿在她的身上,完全是一个书香清雅的窈窕淑女,与她在床上的形象真的是判若两人。
  在我开车送陈静去医院上班的路上,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她的脸上,显得红光满面,分外妖娆。
  因为修路而交通堵塞,车速缓慢。路边有一排排陈旧的欧式洋楼,晒满衣服的院子。露台的一角开出粉红色的蔷薇。
  新加坡的街巷和小路都是曲折的,或许这样的路更有个性吧,因为每个转折处,都能遇见新的风景,然后又是一排殖民地时代的老建筑,那里有一家遗留着殖民地色彩的旧式咖啡店,感觉沧桑而古老。
  再往前那是一条布满20年代华人战前排屋的景观,目前住了不少有钱人的主人。这些房子没有经过太刻意的修复,在早晨的阳光下,透出一种特别的凄美和沧桑。
  可是在心里,对这个在遥远的20年代曾经是下南洋的华人居住的地方,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思绪和联想:想想那些百年高龄的老榕树,婆娑的枝叶穿过清晨的阳光,精致地洒在那有些斑驳的砖墙上……
  时间的漫长踪迹,倾泻于每一块高低不平的土地上,就连空气里,都一定弥漫了岁月的味道。
  我望着陈静那一身的端庄文静的淑女模样,她微笑的时候眼睛和唇角有甜美的弧度。妩媚年轻的面容似乎能散发出熏衣草般的清香味道。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呀?”陈静忙把脸扭向我,在阳光下迷起了眼睛,脸上有茫然而天真的神情。
  “我在想,你这样儿哪象床上的你啊。”
  “好啊,你笑话我!”陈静在我臂膀上狠狠捅了一下。
  “不是那个意思。”我赶忙解释。
  “哼,你还不是一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是床上就象只饿狼。”
  “是啊,看来人都有两面性。”
  汽车停在医院的门口,陈静伸手在我的手上轻柔地攥了攥,充满了柔情和温暖。
  “再见,路上小心点。”陈静说着开了车门下了车。
  “OK,晚上见!”我望着陈静走进了医院的玻璃大门,消失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上班的人群中。
  这时突然感到车内空荡荡的。迅速被寂静所包围。只有碧蓝的天空,呼啸的风声和明亮的阳光。大片的白云在慢慢的游动。远处依然是绿色的树影和灰色的楼群。
  到了办公室,迅速打开电脑,铺开满桌面的资料,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便开始了紧张而忙碌的工作。
  刚刚做了一段程序,我的手机响了。
  “子昊,我是王丽。”我还没有来得及说“Hello”,就听到王丽的喊声。
  “哦,听出来了,有什么事儿吗?”我说。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啊?”王丽完全没有了过去的矜持和温柔。
  “不是那个意思。”
  “我问你,你为什么昨晚不开手机?”
  “没电了。”
  “充电也可以开机呀。”王丽的口气自信而傲慢。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以后再说,OK?”
  王丽的电话搅的我的情绪很乱,无法集中精力去工作,于是我去泡了一杯咖啡,坐在电脑前发呆。总觉得心神不定、思绪恍惚。
  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性的关系,男人在女人面前就失去了以往的那种被崇拜、尊敬和欣赏的地位。
  而一个纯情而美丽的女孩因为纯粹的爱情而在男人面前会表现得飞扬跋扈甚
  至蛮不讲理。是啊,不能去责怪,女人天生就是要被人宠被人疼的,而能允许她那样自由自在撒撒野的日子就那么短短几载。
  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接听着电话,又是王丽打来的。
  “我现在在家里,你能回来一下吗?”
  “你值了夜班,就应该好好睡觉。”
  “我睡不着。”
  我手里举着电话,贴在耳朵上,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午餐时间回去,你先好好休息。”
  “嗯,那我等你!”
  走出公司,正是炎热的正午,强烈的太阳光线仿佛能把人烤熟。我开着车飞驰,但心里的烦躁使人感到阵阵的发慌,似乎这公路是那么的长,长得没有了尽头。
  所幸一路的沿途的风光开始如画卷徐徐铺开。深蓝的天空下,有几只飞鸟张开着翅膀寂静地在海面上俯冲而下。路两旁的雨榕密密地排列,好象深绿色的梦魇,有让人沉堕的浓郁风情。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屋里非常的安静,所有房间的门都开着,没有一点儿王丽的动静。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惊悸。
  我换好鞋,正要向王丽的房间走去。突然有人从我的背后窜上来,把我拦腰楼住,我猝然全身震颤了一下。
  “你可回来了!”王丽咯咯地笑着。显然她刚才是藏在了门后。
  “哎呀,你吓我一跳。”我边说边用手把她环抱我的手臂拿开。
  “你是做贼心虚。”王丽将脸凑上来,脑袋一歪,下颏仰得很高,俏皮地说道。
  “好,我是贼,你还不离我远点?”我说。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贼,怎么样?”王丽又把我抱住,灼热的嘴唇按在我的唇上,一阵热吻。王丽的乳房显然比陈静的要大许多,我们拥抱着,她那柔软高耸的乳房紧贴着我的胸脯,似乎硌得发痒。
  王丽在我的脸颊上,额头上,以及鼻子、耳朵、颈项亲吻了个遍,然后伸手去解我衬衫的扣子。
  “不,不,这大白天的。”我抓着她的手阻拦她。
  “大白天怎么了?”她又去解我的皮带。
  “不行,等一下还要去上班呢。”我再次阻拦她。
  “你现在是怎么了?”王丽生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嘴角翘得很高。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哀怨迷惑和委屈,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静默……。
  我哪能现在在家里和她做爱呢,万一陈静突然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丽怒气冲冲地从沙发上站起,朝她房间走去。然后,我听见“砰”的一声响,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闭了。
  我的耳朵里有一阵嗡嗡的轰鸣声。我感觉浑身虚弱,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爱绝对自私!当你爱上另一个,就得丢掉刚才还胶一般的粘在一起的这一个……哎,真痛苦……,人心都是肉长的,毕竟没有比铁比冰更硬啊!”
  我在一阵困惑和迷惘中,走进王丽的房间。
  王丽坐在床沿上,神色黯然,但脸上依然是柔情盈盈。
  “不生气了哦,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工作压力很大。”我坐在她的身边,手臂抚在她的肩头上。王丽顺势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她再次拥抱我。我的下巴支在他的头发上,我听到她的心跳。
  “你好象近来对我很冷淡,我受不了。”她的身体有些颤抖,似乎在我温暖的手心下得到安抚。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渗入她的嘴唇。
  “不哭,OK?”我用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窗外是新加坡那种特有的白晃晃的灼烈阳光,是那样明亮的刺眼的阳光,似乎能在眼睛里一点一点地碎裂。城市陷入在一片寂静的混沌之中。
  “来,换衣服,我带你出去。”
  “去哪儿?”
  “芽笼。”
  “什么,去红灯区。我不去。”
  “我们不去红灯区,我们去酒店。情人酒店。”
  “为什么一定要那儿?”
  “浪漫嘛!”我边说边帮着她找衣服,换衣服。
  车子行进在开往芽笼的路上,当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王丽的脸上,王丽的困意来临了。她的眼角微微掀动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一群乌鸦。它们缓缓地兜着圈子,低声鸣叫着,然后消失。车内的空调冷气吹着。像一双手,轻轻抚摩王丽的脸,吹散了她的头发。王丽睡着了。
  新加坡的芽笼地区,是当地著名的红灯区。也是时钟酒店或情人酒店的聚集地。开房两小时20块钱。
  午后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虚掩的门反射着剧烈的阳光。我们推门进去,感受到室内的一地阴冷。接待柜台的小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穿着整齐的酒店工作服,艳丽的容颜,娇好的身材。一张憔悴而坚强的脸。
  我出示了身份证,填写了入住登记表,付了费。
  小姐彬彬有礼地将钥匙交给我,还有一个安全套。
  房间不大,但干净、卫生、设备齐全。王丽站在落地的镜子前梳理著一头长发,我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脸红了起来,仍是那样的娇媚动人。
  “你常上这儿来?”王丽转身面对着我,神情诡秘而娇柔。
  “从来没来过。”我从容而坚定。
  “新加坡就是自由,难怪偷情的人那么多。”
  “资本主义社会嘛,总有它的好处。”
  王丽冲动地跑上来抱住我,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我的衬衫被她剥去。双手在我宽厚的胸部上抚摩。然后她迫不及待脱去她的衣服,完全一丝不挂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她的风骚和激情鼓励了我的欲望,我一下抱起她放到了床上,将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胸间。我的双手,脸颊,嘴唇,舌尖贪婪而疯狂地在她那丰腴高挺的乳房上游动,她呻吟着。
  王丽从我的身下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把我的裤子和内裤扯去。然后拥着我仰躺到床上,她欠着屁股直往我的阴部挺送。不知是因为疲劳还是情感,我并没有以往那种急于想插入的迫切欲望。
  “哎哟,看来你是真累了,我来吧……”王丽主动的翻过身来,于是我被她压在身下。
  她骑坐在我身上,然后用手扶住我的阴茎,分开腿,慢慢的坐下来,先把阴茎放到她的阴道里,然后不急于动作,而是俯下身,脸很近的贴在我面前无限温柔的看着我,嘴张开,挑逗的冲我吐出湿润的舌头。
  我自然一口咬了上去,她的嘴唇立刻和我贴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吮吸声。一边接吻,她也一边开始动作。因为脸被她的脸压着,我看不到她的动作,只感觉到她的阴道套在我的阴茎上开始上下滑动,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快感使得我们停止了接吻,彼此都张大了嘴呼呼的喘气。
  她坐在我身上,眼睛半眯着。因为我还是感到有些疲惫,所以我躺着一动不动的让她自己动,只是不停的用手去摸她的乳房和大腿。也许是因为她没有经验的原因,她动得很吃力,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却不能给我带来过多的快感。我忍不住以手肘撑床,自己开始往上挺下身。随着阴茎有力的插进她阴道发出的噗噗声,她又开始受不了的呻吟起来。
  王丽哼哼着在我身上抽动,她的一对丰满的玉乳随着她的上下抽动在我眼前晃动着。我伸出双手把它们握在手里揉搓着。她在我的腿上,上下抽动着,眼神里闪动着全是欲火。我看着阴茎在她的阴穴里一进一出,我们的阴毛时分时合。
  她的阴道壁紧紧的包着我。我奋力向上迎合着。
  “啊……我要来了……啊……”王丽疯狂地上下抽动起来。一对玉乳更是在我眼前跳动不已。一股精液射进王丽的穴里。我舒畅极了。
  “啊……舒服死了……”王丽喃喃地叫道。
  她双手搓着自已的乳房浪叫了起来,然后,她无力的趴在我的身上。她抱着我,而且把我抱得喘不过气来。一阵阵的狂风暴雨似的狂潮之后,我们瘫软的倒卧在床上。
  窗外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丝像雾霭一样模糊了街头的绿树和远处那鳞次栉比的楼房。




  (二十三)

  窗外的雨变得汹涌而盲目。那汹涌的大雨让人感觉茫茫天地间的寂寞。
  王丽躺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子昊,你爱我吗?”王丽轻柔的声音。
  我沉默着,望着敲击在玻璃窗上的雨滴。
  “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声‘我爱你’?哪怕是骗我的。”王丽说着,也许是祈求,也许是无奈,也许是游戏的陶醉,也许是清醒的选择。
  “丽,说爱太沉重,友情才轻松。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我说道。
  “我不,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王丽坚定地说。
  我从床上起来,拿出烟来抽,走到玻璃窗前,看着那飘洒的雨慢慢地喷云吐雾。大雨已经变小了。只听到淅沥的残余雨声。
  我抽完了一支烟,看到王丽还蜷缩在床上。那洁白的床单,洁白的枕头,以及王丽那一丝不挂的洁白身躯,我的心头突然感到有一种苍凉和凄然。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用手去抚拨遮在她脸上的头发。王丽的眼睛红红的,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急忙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去擦拭她脸上流淌的泪水。
  王丽的双手突然把我的手紧紧握住,潸然泪下地说:“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什么也没做错,你是个优秀的女孩。”我说。
  我轻轻地搂着她,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她本能地去拒绝,可是慢慢地,她被我的抚摸和亲吻融化了,她的舌尖终于顽强地探进了我的唇内。
  王丽闭上眼喃喃自语:“我什么也不要,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你——我全心全意只想爱的男人。”然后,她又抬起头。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王丽用手背抹着脸颊上的泪。
  “我没说不要你,好了,不要哭了,哦。快起来,我们该走了。”我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一边柔情地对她说。
  “我还没洗澡呢。”王丽不再哭了,紧紧地咬着她那鲜艳的嘴唇。
  “那就快去洗吧,”我在她丰腴的屁股上抚摸了几下。
  “我要你帮我洗。”王丽显得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儿。
  “好吧。”我笑了,王丽也嘴角一翘,露出羞怯而满足的笑容。我把她从床上横抱起来,走进浴室。王丽温情脉脉地将头紧靠在我的肩上。
  我把她立放在浴缸中,打开水龙头,调好水温,然后一只手拿着喷头将温热的水流洒在王丽的身上,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摩擦。
  水,白花花地喷洒在她那白嫩的肌肤上,仿如无数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在她的身上弹动着,顺着她的脸颊,颈项流经晃动的乳房,掠过丰满的胸部,再沿着平坦的小腹流下胯间。只见整齐茂密、乌黑闪亮的阴毛在水流的冲刷下,柔软无力地覆盖在浅浅紫色的阴唇上,上下画着一道让人心醉神迷的裂线。
  王丽有些不知所措地一会儿将双臂捂在胸前,一会儿又把手放在臀部的两侧。她的身材的确十分性感,该凸的地方,凸得动人心魄,该凹的地方,凹得美丽诱人。硕大、圆润、高耸的乳房,挺立向前,没有丝毫的松弛和耷下;平坦、光滑,白嫩的小腹,柔软结实,没有一点的赘肉和皱褶。
  我把热水在她的身上淋了一阵之后,我拿起香皂在她的胴体四处涂抹,然后双手缓缓揉搓。双手抚摸着那坚挺的双乳,令人陶醉;雪白的酥胸涂满肥皂泡,却倍增诱惑,特别是那两颗乳头,经过一阵轻搓,开始硬胀挺立。
  跟着王丽稍微分开双腿,我一手拨开阴唇,一手又拿着香皂细意朝阴户的周遭涂抹,然后轻搓慢捻。黑茸茸阴毛上的皂沫如白云般缭绕在黑色的森林之间。
  我感到有些心跳。
  然后我又细心地清洗她的阴蒂,亦许是受到揉摸的刺激,王丽半阖着双眼轻声哼叫起来。这一哼,直似微弱的电流通过我的心扉。我胯间的阴茎立即迅速充血勃起。
  清洗完阴户,我便弯腰摩擦她修长的玉腿,渐而是浑圆的盛臀,又直起身轻搔她的腋窝,她全身每寸肌肤都被我抚弄了一遍,我也被刺激得龟头不住弹跳!
  当我再次把王丽的阴唇分开,把一股股的热水往那迷人的小穴喷洒时,丹田升起阵阵欲火。
  太诱惑了!无论是视觉、触觉、嗅觉或感觉,世上简直没有别的玩意比女人沐浴更诱惑,比抚摸戏耍柔嫩的女人肌肤还奢侈!
  这时,王丽那双又白又嫩的手伸进两腿之间,不断地搓揉。她两条修长而白皙的玉腿时而突然紧紧地并拢着,把她的手紧紧地夹在两腿之间;时而又大大地张开,雪白的胴体扭动弯曲,好像她要看清楚自己那平日隐在两腿之间的秘处,身体向前屁股高挺,乳房朝下悬挂,更显得肥大。她上身紧紧地僵直着,她的鼻孔在不断地开合,口中时而发出令人销魂的轻呤。
  王丽眼瞳迷蒙,脸色酡红,身体微微地颤抖,“我不能,我不能没有你。”
  她低沉地呢喃着,声音是那么幽怨,像叶底莺啼,如空谷雁鸣。
  我重新把水龙头打开,彩色的泡沫被水冲走了,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尊犹如白玉雕琢的女神,尤其是那嫣红鲜嫩的小穴和沾满晶莹水珠的乌亮阴毛。我用浴巾把她身上的水迹拭去,然后又抱回到床上。
  我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我下身的阴茎抖动得跃跃欲试,特别想插进她那柔嫩的小穴里去。她的身体柔软、没有生气、一动也不动,她含泪的眼睛一直无可奈何地大睁着,好象被什么迷住了似的。而我似乎感觉异常强壮,似乎体内注入了超自然的力量。永远也用之不竭。
  我托起她来,搂住她,她的身子柔软无力,瘫在我的身上,这情欲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铜一般的肢体上,如果我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我就会被压垮。王丽的身子抽搐着要离开我的怀抱。
  “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吗?”王丽神情忧郁。
  “我什么都喜欢。”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我伸手去摸她的乳房,她迅速地躲闪了一下。
  顿时我心头燃起冰冷的怒火,于是我象钢铁一样的手臂钳住了她。
  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兴奋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期待。
  我那强壮的力量是她无法抗拒的。她软下来,软瘫瘫的,昏昏然地大口喘息着。浴后的女人太美了,太让人销魂了,我不愿放弃这种无比美妙的享受。
  王丽仿佛不曾有过刚才那样的反抗,她呻吟着,扭动腰身,头发乱舞。我6 9式的趴在她的私处,掰开她的阴唇,用手指挑弄着,舌头吮吸着,下身在她的胸口蹭着,我那粗壮的阴茎在她的眼前乱晃。
  上边和下边一阵阵快感使王丽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有紧紧地抱住我的臀,等待我玩够了,插人她那温热鲜嫩的小穴里,然后射精,她便自己也快乐地到达高潮。随之快乐的余韵犹存,身体不时地微微震颤,似在贪享情爱的余味。
  “喔,太好了。”我的脸似乎扭曲着说。
  “那接下来以后呢?”她问。
  她静静地躺着,神情象个孩子,黑黑的眼睛看着我。她此刻显得很茫然。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看着她说。
  可她仿佛没听到。她躺着看我,就象看一个她永远也不懂的什么东西,不希望理解,只是委屈。
  我吻她,吻她的眼睛,为的是不让她再看我。我不愿看她那幽怨而渴求的眼神。
  她只是沉默地躺着,就象一个孩子,屈服了但仍无法理解,只是感到迷惘。
  “咱们下去喝点咖啡,吃点东西好吗?”我问。
  迷蒙的雨雾渐渐散去,一缕光亮弥漫在窗边。王丽闭上眼睛,似乎还沉陷在忧郁的幻境中,然后又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世界。
  “好吧。”她打起精神,简单地回答。说完她又走到窗前。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湛,从云彩里射出的阳光笼罩着街道与绿树。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呈现出玫瑰色,象鲜艳的花朵在天际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么可爱又那么遥远。
  王丽恋恋不舍地又再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拨弄自己的头发。我开始穿衣服,我知道她在看我,这弄得我手忙脚乱的,很不自在。
  在新加坡,咖啡店比比皆是,有传统的,有现代的,有老式的,也有新潮的。芽笼地区属于老的城区,咖啡店也大都是些旧式的排屋,墙上有大片的脱漆痕迹。厅里都摆着桌子,木头桌子已擦出了白木茬。我和王丽坐在靠门的旁边,挨着大街。可以看到人影稀少的红灯区,时常有打扮妖艳的妓女从街上穿过。
  咖啡来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还有两盘咖喱饭。黄灿灿的咖喱汁淋在大团米饭的上面,十分张扬地展显着它的色和味。
  我们吃完了东西之后,我送王丽回家。
  虽是白天,高速公路出乎意外的空敞。我车速大增,大都会的七彩光影急速远去,代之而起的是静寂的大楼和黑黝黝的树丛在车窗上浮现又消失。
  也许王丽还留恋着性爱之后的倦怠,似乎心情有些消沉。
  低吟似的CD放出的旋律似让王丽神情更为忧伤。
  为了打破车内有些沉闷的空气,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着王丽的手,王丽立刻回应地靠了过来。
  “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我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全部都喜欢。”王丽还是直视远方不动。
  “一定有特别喜欢的吧!”
  “很难一句话说清楚。”
  “说说看!”
  “你俊秀、儒雅,大度,沉稳,从容,慷慨,而且有才气、有能力……”王丽还要说下去。
  “行了!行了!”我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是个流氓。”我接着说。
  “对,你就是个流氓!”王丽的口气很坚决,很自信,然后她继续说:“不过你是个善意的流氓,一个温柔的流氓,一个可爱的流氓!”。
  “哈哈……”我笑了,王丽也笑了。今天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你也是个流氓。”我逗她说道。
  “啊!”王丽一脸的诧异。
  “你是一个美丽的流氓。”我说。
  接着王丽在我的膝盖上一阵捶打。
  我把王丽送回家,告诉她我今晚要加班,不能按时回来。王丽猝然显得忧郁而沮丧。
  在我回公司的路上,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突然心中感到阵阵地不安。我似乎听到波涛拍击着看不见的海岸,悠长、缓慢、阴郁的浪头带着命运的节奏单调地冲涮着沙滩,那是永恒的波涛。那无尽的缓慢的、忧郁的浪头攫住了我,我又看见了什么呢?肉体、长发、乳房、臀部和无穷尽的迷人的快乐,那令人销魂的难以忘怀的阴道或者“小穴”。
  傍晚六点半,我准时开车到了陈静工作的医院门口。陈静欢快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带着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她满面春光,神采奕奕。动作敏捷地打开车门,体态轻盈地坐在汽车的前座上。
  夜色中的东海岸海鲜中心更显出它独特的美丽。一排沿岸明晃晃的街灯笼罩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一家接着一家的海鲜餐馆座无虚席。一片的露天餐桌绵延不绝;各式各样的族群到此同聚一堂,有着西装、窄裙的上班族,有穿拖鞋、短裤、汗衫的普通市民,也有穿着入时的年轻情侣或学生们;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相互吆喝、敬酒、劝食,显现着岛国人特有的饮食文化与活力。
  海面上停泊着无数的远洋货轮,船上的灯火恰似繁星撒在夜空中,将东海岸的夜景点缀得如星空般闪耀动人。我拥着陈静站在防波堤上,享受着从海上吹来的晚风,她的发丝随风飘舞,使得泛着微醺晕红的脸颊少了秀发庇护,若隐若现的,好不迷人。
  在小红楼前有街头艺人在表演。只见一个身穿鲜艳服装的日本女孩,手持一个很小的道具,放入口中,轻轻一吹,便飞出一连串的彩色泡沫,她不停地吹,那彩泡沫便不断地向外涌出,顿时,漫天的彩泡沫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耀下,带着绚丽斑斓的光彩,在空中缓缓地飘舞,五彩缤纷,令人眩目,好不精彩!
  “哇,太美了!”陈静拍着手,跳跃着,“我小时候对彩泡沫的喜爱至今仍回味无穷,那时我会专门去制造彩泡沫。”
  “是嘛!难怪你这么聪明。”陈静的激动也感染了我。
  “现在人长大了,对希望泡沫的破灭会失落和伤感,不过,人又少不了对未来寄以无穷的希望,虽然那些彩泡沫般的希望也许最终还是破灭。”
  “但毕竟我们快乐过!”我说。
  “是啊,快乐时光,绚丽多彩的日子,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瞬间。但人生就是由这一个个美妙瞬间组成,一个个彩泡沫那眩目的光彩让人活得精彩!”
  听着陈静对着这漫天飞舞的彩泡沫所发出的感慨,望着她那充满灵气的笑脸,我静默无语。但心灵深处却涌动着孤独、悲哀和伤感。




  (二十四)

  日子递嬗的脚步踉跄而行,以往的潇洒、坦然、从容及放荡不羁的岁月竟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但陡然间便觉得在无数次的亮丽之后竟无可奈何地枯萎凋零了……。毕竟我不是个流氓。我时常感到一种孤立感,或是堕落感。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这样下去会被社会摒弃,会坠入无可挽回的境地,心里面虽然嘀咕着不能这样,但事实上我已熟稔这堕落的感觉,身心都沈醉在堕落的舒畅里。
  星期天的下午,陈静和王丽去了乌节路,说那里正在新加坡一年一度的大热卖,百分之五十的大减价。我没去,我托词说有工作要做。
  昨夜我第一次失眠了。半夜里,王丽又跑到我的床上,情绪亢奋得以为这世上一无所惧,但是到达顶峰的瞬间,也正是猛然发现前面是个深谷而感惶惑之时。为了贪享快乐,以为正徜徉在性爱花园里时,突然发现眼前还是杂草丛生的莽莽荒地,不觉惊然。
  窗外有艳好的阳光。斑驳光影轻巧地越过窗棂,投射在屋内的榉木地板上,成了一地错落的缠绵吻痕,暧昧的浮动着。我慵懒的躺卧在沙发上,木然地瞪着天花板。
  英子的身影总是浮现在脑际而萦绕不息,她发来电子邮件说,她就要毕业了,要我利用年假赴美国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因为她毕业后马上就要去一家公司实习。
  我忽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可在这时候,惶惑的感觉几乎让我窒息。我抽第二根香烟的时候,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从客厅踱到书房,又从书房走回客厅,然后走进卧室,在卧室的阳台门口逗留了许久,我又回到客厅里。我似乎在寻找什么,迷失的灵魂?人有灵魂吗?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怪异的冷笑,我走到酒柜旁边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寒战。也许我只是不习惯孤独一人的日子。
  我把左手放在XO那细长的瓶颈上,有一丝凉意透过我的指尖渗入我的心扉。我用右手拿起一个水晶玻璃杯,把杯子轻轻放在面前,迟疑了片刻,我还是把那只光滑的酒瓶提起来,木头瓶塞拔出来的时候,我听见砰的一声轻响──那响声带着微弱的回音,在空荡荡的室内环绕了很久。
  我端起倒了酒的杯子,在手上轻轻摇晃。酒杯里的液体看上去就好像燃烧的火焰,我几乎能听见丝丝的烧灼声。我把酒杯放在鼻子下面,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欲望被烤焦的味道。
  我在沙发上坐下,把酒杯放在茶几上。阳台上风吹动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清脆、飘渺、悠远。不知不觉中昏昏然地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MayIspeaktoMrLinplease?”一个女人的声音,发音纯正甜润,语调温柔性感,而且还透着一种成熟、高傲和自然,丝毫不矫揉造作。我陡然怔了,她不是陈静,也不是王丽,更不是本地什么女友。
  “Speaking.”我茫然地回答。
  “喔,您就是啊,请等会,刘总给您讲话。”她说起了中文,极熟悉的北京腔调。刘总?我的脑际在急速地搜索,哪来的刘总?
  原来是英子的爸爸,刘伯伯,他是北京一家国家外贸公司的老总,他带领一个考察团从澳大利亚考察回来,路经新加坡转机,在新加坡停留两天。住在莱佛士酒店,要我到酒店去看他。
  我急忙整理一番,上穿王丽前几天给我买的红色体恤,下穿陈静送给我的白色休闲长裤和轻便休闲皮鞋。我在茶几上给他们留下一张字条,说我有朋友从国内来,我去酒店看望他们,便迅速开车赶往城里的莱佛士酒店。
  黄昏的瞑色降落了,天边的夕阳穿过大厦与大厦之间的缝隙,零星稀疏地照射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大街上是熙来攘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各种汽车,在整个城市里,似乎一切都沾染着喧嚣和浮躁。使人沈闷而不安。
  我把车停在莱佛士酒店的门前。莱佛士酒店是英国风格的近代建筑。楼层不高,却富丽堂皇,风格典雅。我刚要上楼,一阵音乐像风似的飘荡下来。我仰起头看穹顶,是一些多面体的水晶,正在不规则的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同时感到一股股清凉的气味。夹杂着花香和酒香。
  我找到刘伯伯的房间,按了门铃,但开门的是一位衣着端庄,眉清目秀的小姐。
  “您是林先生吧,请进,请进。”她是那样的热情,温和而且彬彬有礼。
  我进去坐在沙发上。我上下打量她,她身材高挑、丰韵。一身典雅的西服裙装,一副彬彬有礼的仪态。她一双白净的小手正在包里掏着什么。我惊异地看到她的脸上除了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和小巧的嘴巴之外,还有一个圆润的闪着亮光的额头。在她身上和脸上我感到了奇异的梦幻一般的光彩。
  “刘总让我在这等你,他们已经去了餐厅。”她可能看出我的疑惑和张皇失措,便忙解释说并职业性的伸出双手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看了一眼那张印刷精美名片:外事处处长,锺如萍。
  我在想也许是职业的习惯,刘伯伯出来还带着自己下属的部门经理,一位才学不凡的女士。
  “喔,锺处长。”我从沙发上稍稍欠身说道。
  “就叫我锺如萍吧,给刘总打工。”她仍然站立着,她的举止使我感到她有一种独特的神韵,优雅的气度和丰裕的内涵。
  “怎么样,我们也下去吧。”锺如萍微笑地对我说。她那种善解人意的思想、睿智的言语和丰厚的内涵,这些内在的气质美,博得我对她的热爱和敬佩。
  “好啊!”于是我跟着锺如萍向酒店的餐厅走去。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那是一种飘忽不定的,难于名状的幽香。我仿佛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她那婷婷的倩影在一片溢彩流光的苍穹中蓦然闪现,无来由地就隔着寥远的空间,遥遥地魅惑着我,向我生命中最舍不得,也藏得最深的那一页,投下一抹玫瑰色的光辉。
  我们推门而入一厅雅座,我抬头往上张望,屋顶是尖形的穹窿。地上铺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竟像置身在海里的水草上。灯光并不均匀地铺展,有些地方淡淡地浮现阴影。
  只见围着圆桌已座满,还留着两个位子,我坐在刘伯伯的旁边,锺如萍紧挨着我坐下。我环视他们,显然都是身份绝不一般的人物,个个名牌装饰,仪态霸气冲天。也许这是典型的时尚饭局。那入俗的客套却是免不了的:介绍,握手,寒暄,互递名片。中国式的介绍一定是着重某人的职位,地位,再加上显赫的背景,或是名校的出身,等等,好象一个人最重要的一切完全是由这些堆砌起来的。
  刘伯伯先来了一个开场白:“今天我们有幸在新加坡相聚。都是老朋友了。”接着他的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说,“这是我女的男朋友,林子昊,望各位将来多多关照。”。说完便一一介绍。其中一位是外贸部的麦局长,大名麦田。对面的一位貌似总经理模样的恭维道:“我已闻到麦田飘香了。”顿时众笑。
  下一位是黄总,麦局长马上接着说:“黄总的段子可是震惊中外名坛啊!”。接着是一位市计委的涂局长。还有一位是商检局局长,爱喝酒,外号醉和尚。刘伯伯继续为我介绍:“这是海关署的费处长,他走到那都是免费招待,从来不给钱。”“这是阳民银行的行长,大名贝勒爷,需要贷款就找他。”“这是外汇管理局的丁局长。”“还有,这是城建局的畲处长,你如果想在北京买房子,就找他。”醉和尚马上接着说:“他呀,外号射手,最高记录,一夜七次。”然后又是一片笑声。
  “黄总,您先给来个段子,我知道您那些黄段子能笑死个淫!”丁局长首先提议说道。
  “还没喝呢,来什么段子,来,咱们先干一杯。为了咱们刘总未来的姑爷,林先生与刘总的女,有情人终成眷属,干杯!”黄总举起了酒杯。
  “刘总啊,您真有福气啊,有这么好个女婿,就等着安享晚年吧!”锺小姐也恭维说道。
  “是啊,这孩子不错,所以啊,他在新加坡住的房子就是我出的钱。”刘伯伯显得自豪而得意。
  “哇,刘总这笔投资可不小啊!”费处长惊异地说道。
  “嗨,有什么小不小的,现在啊,子女婿都一样!”刘伯伯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小林啊,吃过饭,你带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的房子!”
  “是啊,我们也考察一下新加坡的的住房情况!”他们大伙齐声应和着。
  这时,我心里陡然一颤,手上的酒杯差点滑落。因为陈静和王丽住在我那的事我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再说,这一帮如狼似虎的老爷们一看到王丽陈静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把他们给吃了。我突然心里感到恐慌起来。
  “好啊。”我一边应承着,一边将一杯酒缓缓地倒进嘴里,又一边思索着对付的办法。
  空气仿佛非常闷热,我的头脑发胀,呼吸也觉得有些困难。我不得不谎称去洗手间而离开了他们。外面是陌生的人群,周围的嗡嗡声不绝如缕,和空中飘荡的乐声混合在一起,如同大海在涨潮。
  我一口喝完了玻璃杯里的酒,再环视周围,个个都喝得一干二净。侍应生小姐在忙着给每个人逐个斟酒。看来他们都是嗜酒如命的酒鬼,正象过去所说的那种一点两点不睡、三次四次不累、五千六千不贵、七两八两不醉,酒精(久经)考验过的革命干部。我何不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今晚陪他们喝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到时候谁还有兴趣去看房子?
  “你们在澳大利亚没有喝过咱们中国的白酒吧?”我端起刚刚斟满的酒杯说道。
  “我靠,那有白酒啊,全他妈B葡萄酒或洋酒。”醉和尚骂骂咧咧地说道。
  “那新加坡什么样的中国酒都有,五粮液,酒鬼酒,还有咱们北京的二锅头。而且不用担心有假酒,全是出口经过商检的。是不是呀,麦局长。”我望着麦田局长说道。
  “对,对。”麦局长嘴里正啃着一块大鸡腿,点着头,边嚼边支吾着。
  “那为了首长们莅临新加坡,我给领导们敬一杯。”我站了起来和他们一一碰杯,
  我把酒一下倒进嘴里,然后,拿起餐桌上的餐巾装作擦嘴,便把嘴里的酒全吐在餐巾上,而谁也不知道。就这样我们一连干了八杯。
  “黄总啊,您的段子该开始了吧。”费处长红光满面地望着黄总说道。
  “好,今天咱们见到刘总的姑爷了,那我就说个有关姑爷的段子。”黄总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然后清了一下嗓子,说:“一家老两口和一个女,一天老头对老伴说,老伴啊,今天有人好心地告诉我说,咱那未来的姑爷那活很小啊!老婆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我可不能让女受罪,吹了吧!老头说,那能说吹就吹啊,再说啦,这只是听说,要眼见为实啊。老婆说,那怎么办?老头说,把他叫来,让女去看看不就行了。老婆说,对呀!于是先把女喊过来对她说,女啊,你马上打电话把他叫来,看看他那东西小不小?女立即打了电话。他马上就呼哧带喘地来了。女直接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10分锺后,女出来告诉她妈说,他那东西有时小,有时大呀!”
  黄总讲完了,大家哈哈大笑。这时,我望了一下身边的锺小姐,只见她用餐巾捂着嘴,似乎在极力忍着,尽量不笑出声来。我不由地说道:“说这样的笑话,有小姐在场,恐怕不合适吧?”
  “林先生,你不用担心,锺小姐是女海龟,在美国喝过洋墨水,人家见识多了。”涂局长对我说。
  “谁是女海龟啊!您尽搞新花样!”锺如萍嗔怪地说道。
  “应该说女性海外归来人才。”麦局长补充了一句。
  “嘿嘿!这笑话早就听说过了。我来给大家出个字谜吧。”丁局长说道。
  “怎么样,锺小姐不反对吧?”贝勒爷友善地征求锺如萍的意见。
  “随便!”锺如萍扔出一句。
  “OK,那我就说了,”丁局长眯着两只色迷迷的眼睛说,“孔夫子周游列国时,有一天,走得口干舌燥,就派他的弟子去弄点水来。当他们看到一口井,正要下桶去打时,被一个老妇人拦住了,说只有猜出她的字谜答案才能打水。于是这老妇人将一条短棍横着平放在头上,两腿向两边叉开,双臂平行向两边伸开。让他们猜是什么字?弟子们怎么也猜不对,后来把老夫子请来,还是猜不出来。你们猜是什么字?”
  “不是‘天’字?”刘伯伯问。
  “肯定不是!”畲处长坚决地给予了否认。
  “是不是‘夭’字?”醉和尚问。
  “更不是了。”黄总也给予了否定。
  就在大家停止了喝酒、吃菜、说话和交谈的苦思冥想中,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知道了!”
  “什么!”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脸上。
  “吞。”我说道。
  静寂了几秒锺后,屋里一片哄堂大笑。
  “哇!林先生,厉害。”丁局长向我伸出了大么指。
  “刘总啊,你这未来的姑爷,不用作检查了。”黄总边笑边冲着刘伯伯说。
  “刘总啊,你的女也不会受罪了。”费处长也跟着附和。
  “怎么讲?”只见刘伯伯一脸的疑惑。
  “没有‘身经百战’,能猜出这样的字谜吗?”贝勒爷一句话,又引起了一阵笑声。
  “来来,喝酒。”我又逐个地为这些老总、局长、处长领导们敬酒夹菜。
  尤其是对刘伯伯,我一箭双雕,既表示了我的热情和孝心,又达到了阻止他不能去参观房子的目的。
  “林先生,明天带我们去”考察“一下新加坡的红灯区,听说妓院在新加坡是合法的,受法律保护的。”丁局长已醉得口齿不清了。
  “好啊,有首长命令,我一定照办。来!我们干!!!”又是几圈的干杯,我看大部分都支持不住了。刘伯伯索性趴在了餐桌上。
  “林先生,行了吧,他们本来坐飞机就已经很累了,再这么一折腾,我看明天就都起不来了。”也许锺如静看出了我的花招,诚恳地对我说。
  “对不起啊,锺处长,只是今天见到家乡的人,心里激动,所以就……”我说。
  “我理解,不过,今天还得请你帮忙了。”
  “我很乐意为锺小姐做些什么。”
  “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那未来的岳父大人,你没看到,他醉成这样,那还能自己回去啊,所以只有请你帮忙了。”
  “没问题,锺小姐尽管吩咐。”我望着锺如萍,看她那神韵,淡然、端凝;眼角唇边飘浮着淡淡的醉意,似乎更显出她的清丽脱俗与风情万种。
  无论喝得多么醉的人都懂得回家,这是所有醉过酒的人的亲身体会。晚宴散了,个个东摇西晃、醉眼昏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见丁局长在进房之前,还向我招手喊着:“林先生,别忘记明天带我们去考察妓院喔!”
  我和锺如萍一起搀扶着刘伯伯回到他的房间。刘伯伯已醉得不省人事。
  “行了,让他休息吧!”
  锺如萍微微笑了笑,脸上出现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她接着说:“林先生能陪我去喝杯咖啡吗?”
  “当然可以,附近就有很棒的咖啡厅。”我凝视着她,不由自主地睨盯她那若隐若现的乳房。她身上的衣裙在黯淡的光线中仿佛渗透了一种神奇的东西,使我感到微微地颤抖。
  这时,只见新月如玉,静挂天宇,无云无风,天色澄清如洗。情怀便是诗。我多么想与你携手走在月下,共步清宵;让我们在这样的夜里徜徉,各自诉说想说的话。多么纯净的时刻啊!人生难得。




  (二十五)

  我和锺如萍走出莱佛士酒店,沉沉夜色笼罩着街头,黄色的光线犹如浮烟一般弥漫在空中。我们来到一家装璜考究,具有欧洲古典风格的咖啡厅。我们坐下后各叫了杯咖啡,她优雅地用那把银制的小勺慢慢搅拌着咖啡,眼睛凝视着那翻动的泡沫,浓郁的咖啡香弥漫在四周,她良久无语。
  屋内灯光昏暗,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小型玻璃缸,玻璃缸的水面上飘浮着一柱烛光,烛光使她的脸一片苍白,这使我无法判断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沈吟了片刻,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问题是这样的直接,这样的突然,这样猝不及防的使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望着她的眼睛,她的双眸似一泓清透的秋水,忽然风行水面,掀起层层细细涟漪,犹如天光水影,使人无法逃遁。
  “我,我爱上了别人。”我身上极度闷热,四周的空气也像发烫一样向我袭来,钻到我汗湿的手心里,我的脖子,我的脸上。
  她似乎对我这毫不掩饰的回答一点也不感到诧异。我看到她在点头,脸上飘忽着丝丝笑意。我在寻觅她那冷冷的笑容里,有没有一点悲悯,有没有一点轻嘲?
  “你倒坦直!”她看我一眼。
  “没必要为你隐瞒。”
  “为什么?”
  “好象,好象和你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哈……”锺如萍笑出了声音,声音很轻,笑容灿烂但有些凄然。
  她的笑容给我一种美感,那种美摄人魂魄。
  我无法不去凝望她那明眸皓齿,清丽娇媚。惊觉岁月流逝的沧桑非但没有损伤她的容颜,相反却雕琢出一种撩人的神韵和风情万种。她那眉梢眼底,甚至包裹在套裙
  中的盈盈腰肢,丝缕分明。极好的妆扮,精致的衣饰,让人有美人迟暮的感叹。
  “林先生。不,还是叫你小林好些。”锺如萍说道。她眼角及唇边那细细的浅浅的皱纹似乎都在告诉我她所历经的沧桑和不平凡的岁月。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是个不甘寂寞的男人。”她说。
  “对,我爱女人,我爱那些让我动心的女人。”我说着拿出烟来抽。
  “给我一支。”锺如萍伸出了她那白细的手指。
  我把一支香烟递给她,然后按动打火机,先给她点着,再点燃了我自己嘴上的香烟。
  “人一辈子真的只能爱一个人吗?当她进入到你的心里就再也挥之不去。你知道吗?每天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穿行,外表是堂皇的,而心灵是脆弱的。寂寞总会在不经意间侵袭。”我感慨地说着。嘴里喷出一缕烟雾,轻柔地在空中飘荡。
  我们在昏暗中看着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随着最后的亮点消失,仿佛自己的生命也随之解脱。虽然痛苦,每天还是挣扎着活着,就为了那一点光亮。为何,我们总是孤独。因为这是寂寞的尘世,我们都有无法融化燥动的灵魂。
  “她知道吗?”沉默了几分锺后,锺如萍突然问道。
  “谁?”
  “英子。”
  “你认识英子?”
  “何止认识!”
  我看着锺如萍那自傲的神情,我没再问下去。当总会触碰到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我害怕面对自己,我的意志总被寂寞吞噬。因为我知道,过去总不会过去。
  “实际上从你紧张的神态上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有着一颗好色的心。”锺如萍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对,包括你在内。”我也毫不扭捏,以攻为守。
  “怎么你又看上我了。”锺如萍仪态大方,没有一点娇嗔和羞怯。
  “是,我不掩饰我对你的惊艳。其实我们之间的神秘,只是距离和好奇,我们通过短暂的相处而走到一起,就是因为彼此吸引。”我侃侃而谈。
  “你以为我会跟你上床吗?”锺如萍显出一种狡黠抑或机智的神情。
  “起码你不会反对。”
  “你那么自信?”
  “对,因为你天时,地利、人和你全具备。”
  “怎么讲?”
  “所谓天时,就是人出差在外,心灵一定会感到孤独;地利是你现在处在一个陌生的国家,人和就是你遇上了你我这样气味相投的人。”
  “你真是个情场高手!”锺如萍已显得春心荡漾,脸颊上泛起丝丝红晕。我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她顺势半推半就地依偎在我的胸前。
  当我把锺如萍深情地搂在怀里,抬起头仰望穹隆,犹如天高月黑的夜空。我又环视四周,我惊异地发现在墙的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相对坐着一对男女,那女人的背影极象王丽,一袭乌黑的长发飘垂,忽隐忽现的脸颊侧面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清秀而苍白。再看对面的男子,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身穿白衣的高个子医生的模样,从地位来看,从外表来看他都没有缺点,这几乎是许多女人憧憬的对象。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酒店。”我结了账,拥着锺如萍离开了咖啡厅。
  所有过期的承诺,一如那撕碎的云絮轻轻擦去黄昏而释出夜色。我感到四周一切都是那样静谧,那样淡漠。惟有无声的微风,轻柔地吹过,令锺如萍那飘垂的长发,在风中柔软地舒展。如同令原野上同样被映成苍蓝色的青草,漾出一痕痕极其柔和的波浪,形成极其绮美的起伏线条。同时也摇映着苍蓝的月色,令这月色闪烁出一星星温婉的银白。
  这是一间充满了花香,充满着浪漫,布置得极为奢侈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名贵的油画,在温暖而柔和的灯光下,给人一种荒淫迷离的梦幻。古典式的雕刻床架,雪白平整地床单铺展在Kingsize硕大的双人床上,并延伸耷拉在地板上;两个喧腾的大枕头,白晃晃地斜放在床头;红色的台灯罩发射出一种妖艳的红光,更让人神迷魂乱。这种豪华的装饰,这种令人奋亢的氛围。如果没有一场无尽的缠绵,那实在是对不住它的存在,绝对是浪费这宝贵的资源。
  “锺如萍啊,您够聪明!”我心里嘀咕着,只感到浑身一阵燥热,欲火燃烧得几乎疯狂。我不由地将锺如萍横抱起来,举向空中,然后向奢华的大床扔去,只听她“噢!”的一声从空中掉在床面上,又迅速地弹起,最后颤悠着仰躺在床上。我如饿狼扑食般扑了过去,扯开她的衣裙,她对我的狂野呻吟似的“啊!啊!”地回应着,并主动地配合我的动作抬起手臂脱掉衬衣。我惊愕地发现她的乳罩和内裤是如此考究、时尚和奢靡。她的肌肤雪白,乳房挺拔。
  从她的神色中,我知道她此刻似也期待着疯狂的做爱。当她脱去乳罩,拉去内裤时,我真的是痴呆了。从未见过这样浓密茂盛的阴毛,从隆起的阴阜一直绵延到胯间的整个阴部。阴唇四周全被阴毛遮盖,粗略看去,只有黑茫茫的一片。当我在寻觅穴口的同时,我怔了……。
  在浓密的阴毛丛中,两片大阴唇矗立着,厚实、宽阔像两扇忽闪着的手掌摇摆着,太壮观了!除了在视觉给人以美感外,她还有一种意境美。引人进入更高的境界。犹如登山看初阳,临海观朝暾,寄托了人们对快乐的向往与追求。我激动,我热望,我亢奋,不可能不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完成一件庄严、神圣的使命。仿佛是一个朝圣者,带着与生俱来的那份虔诚,我要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
  气喘吁吁而全裸的锺如萍和我迫不及待地紧紧相拥在一起,皮肤与皮肤之间别说是英子,就连窗外的光芒、夜风和房内的空气都无法介入。我们彼此筋骨交错般紧紧抱在一起,疯狂探索对方的唇。
  当我的阴茎进入她的小穴里面的时候,我觉得我裸着的皮肉紧贴着她,我的阴茎在她里面静止了一会,在那膨胀着,颤动着,当我开始抽动的时候,在骤然而不可抑止的征服欲里,锺如萍那温热的小穴里面有一种新奇的、惊心动魄的东西,在波动着,好象轻柔的火焰的轻扑,轻柔得象羽毛一样,向着光辉的顶点直奔,美妙地,把她溶解,把她整个内部溶解了,那好象是锺声一样,一波一波地登峰造极。
  锺如萍躺着,不自觉地发着狂野的、细微的呻吟,呻吟到最后,一直达到忘我的意境。她赤裸的双腿稍稍更紧地夹住我汗涔涔的大腿及全身,她的整个肉体在温柔地展开着,温柔地哀恳,好象一根水下的海芜草,哀恳着我快速地抽动,使她满足,她在火炽的热情中昏迷着,紧贴着我。
  我的阴茎完全浸泡在她的小穴里,她的信息明确地告诉我,只要能使心爱的女人得到最大的满足,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去努力。于是,我觉得我那粗壮烫热的大鸡巴,在她里面耸动起来,用着奇异的有节奏的动作,这种奇异又美妙的节奏在她炽热的里面泛滥起来,膨胀着,舞动起来,直至把她空洞的意识充满了,于是,难以言语形容的动作狂抽猛插,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动作,而是纯粹的深转着的肉感之旋涡,在她的肉体里,在她的意识里,愈转愈深,愈战愈烈,直至她成了一个感觉的波涛的集中营,硝烟弥漫的烽火台,她被燃烧着,融化着……。
  锺如萍躺在那呻吟着,无意识的声音含混地呻吟着,这声音从黝黑无边的夜里发了出来,这是生命!我在敬惧中听着下面的这种声音,同时把我的生命的泉源攒射在她的里面,当这声音低抑着时,我也静止下来,同时她也慢慢地放松了她的拥抱……
  现在知道床上暴风雨的,只有枕畔微暗的台灯。
  就在不久前突然化作疯狂的两个肉体,在满足后的此刻像驯服的宠物恢复安静,我们四肢交缠地躺着一动不动。
  这时,我再次吻锺如萍,我发现她的脸颊上流淌着晶莹的泪水,但泪水中夹着微笑,她显然被幸福的苦涩包围。
  醉意和激情让锺如萍身体还在发烫,我全身感受着那份余热,我想起了“身体语言”这个词。
  此刻,两人是用身体和身体在交谈。性交即用性器官交流、谈心。
  语言到底无法说尽,用嘴巴说话是愈说愈乱,终至不知所云。陷入这种困境时,没有比用身体交谈更好的方法,让肉体炽烈燃烧、交合而至满足,任何难题都迎刃而解。证据就是此刻两人都躺在忘记先前沈闷的情懒中,即使没有解决现实中任何一个问题,但袭着身体与身体的交谈,彼此都能了解和体谅。
  其实不必问,只是想到稍早前锺如萍的狂野态度,我还是想再问问已经非常明显的事实。但是锺如萍故意让我期待落空似的只是无言地把额头轻靠在我的胸上。就算答案一定是“是”。说出来仍觉不好意思,或许她也有抗拒的意思。
  但是她愈是拂逆,我愈想要她说出来。
  “喜欢我吗?我的东西棒吗?”
  “难怪还有女孩子爱你!”
  “这样玩好吗?”
  我再问,这回锺如萍回答干脆:
  “讨厌!”
  我不觉盯着她看,她口气坚决地说:
  “我真的觉得这样很不好。”
  “什么不好……”
  “和你做爱呀!”
  锺如萍是想说什么?我当下无法理解,锺如萍低声说:
  “和你做了这事后,我已不再是我,我不喜欢,这种事让我失掉理性,好恨你!”
  所谓失掉理性,反过来说,是满足到极点吗?我怯怯地试探。
  “可是很快乐吧……”
  “我好像掉入你的魔掌之中了。”
  “陷入的是我吧!”
  “总之,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像个荡妇”
  “可是你也有责任。”
  “我?”
  “你如果没有这么高雅的气质,我不会这样痴迷。”
  “可是我是头一次。”
  “什么?”
  “变成这样……”
  看看枕畔的锺,十二点过了,但觉得这么早就走有点可惜。我伸手放在她的阴阜上,手指插在浓密的阴毛丛中拨弄着那两片肥大的阴唇。
  “还是喜欢我吧!”
  “嗯,你好讨厌!”
  锺如萍仍然不放弃语言上的防御姿势。
  “那,为什么这样……?”
  “你是说我那么容易上勾?”
  对语气有些自虐的锺如萍,我故作调侃。
  “想不到这么好的女人会原谅我。”
  “你也很好啊!”
  “骗人!老实说我没有什么好。”
  “你就是这点好。”
  “一无所有?”
  “和你同年龄的男人都爱摆架子,拿个破名片,吹嘘自己是什么IT人才,是什么什么留学博士,在公司里多了不起多有权力,你却从来不说……”
  “我想说,可是没得说。”
  “女人对这些根本不在乎,在乎的是温柔的感觉……”
  “感觉?”
  “是啊!总觉得你看起来有种魅力,有种诱惑,让人晕糊糊的就范。”
  “我有那么好吗?”
  “而且技巧不错。”
  锺如萍看着天花板,坦率地说出了心里话。
  无论如何,让女人说“技巧不错”也不是坏事,而且从我现在最迷恋的锺如萍口中说出,让我更增加了自信。
  “不是开玩笑吧,是说真的?”
  “当然,这种话骗人干什么。”
  被这么夸奖,我更加开玩笑地问:
  “那我算及格了?”
  “你当然及格!”锺如萍当下回答,“不过,你也只是玩玩吧!”
  “哪有……”
  “算啦,即使你不隐瞒,我也无所谓。”
  “刚才你说这样是头一回,以前呢?”
  “什么事?”她明知故问。
  “和你先生做爱。”
  “感觉是有一点,但没有这么好。”
  “那么,以前都……”
  “所以我说教我这事的是坏人嘛!”
  “那也是你本身有资质。”
  “这算资质吗?”
  认真发问的锺如萍表情突然显得天真稚嫩,我不禁紧紧握住她的乳房,她的下身在我的鸡巴上磨蹭着。
  对男人来说,没有比确认自己喜欢的女人在性的欢愉中逐渐苏醒那样更快乐骄傲的事了。起初像紧实蕾苞般稚嫩的肉体,慢慢放松,增加柔软,而后像盛开花朵般绽放芬芳。整个开花过程就是自己的存在深植在她肉体深处的证据。至少,男人是这么相信,从中得到可说是生存价值的满足。
  刚才锺如萍说是我教的,正是说因为我而让她醒觉潜藏在肉体深处的悦乐,也是她过去不知道竟有这样的快乐,甚至和丈夫之间也不曾感受过这层快乐。
  “太好了……”我在她耳畔低语,“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你再也逃不掉啦。”
  “万一真的逃不了,怎么办呢?”
  我霎时无法回答,锺如萍又追回一句:“你怕吗?”
  “做了这些事,我们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
  “你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是一定下的。”
  说到这里,锺如萍突然紧紧抱住我“你要拉住我,牢牢地拉住我……”
  锺如萍的身心还在激情余韵中似乎还在激烈交战。
  “不会有事的。”
  我安慰着她,心中再次思索男人与女人的性爱差异。
  像锺如萍这种一开始矜持、像读书般一板一眼的女人,从各种拘束中解放,知晓欢愉而兴奋,进而如一个成熟女人般奔放,最后深深耽溺在情爱的世界里,那是女人肉体的崩落过程,同时也是女人身体恢复潜藏本能的体现。
  人们说:女人似水……
  水,其实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存在。轻柔流动,又无坚不摧,随处可见,垂手可得。又随心而变,不可捉摸。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或意动,或心止,或多情,或无情,只于一念之间。




  (二十六)

  窗外,夜风呼啸,树叶一叠又一叠地磨擦,沙沙不断。心情便如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含苞、绽放、枯萎。总是说,情到深处人孤独。但是孤独的意境中总有一道靓丽永恒的风景留在心底。当有风有雨更有无尽思念的夜晚来临的时刻,那么一缕风吹过就会拂动那幽幽的情怀,犹如一首隐隐传来的熟悉曲子荡起心湖的涟漪!
  又一次的激情之后,锺如萍专注地沈浸在性爱满足的余韵里,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她的身躯还留着高潮余波,有些汗湿而滚热。只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回想初见她时的那种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的姿态,如今经过我肆意的拥吻、爱抚和疯狂的性爱,变得风韵温雅,鲜嫩滋润。
  “干嘛这么盯着看我?”锺如萍浅笑盈盈,眼瞳炯炯有神。
  “你的额头和眉毛跟英子挺象的!”我笑着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
  “怎么,还有别人这么认为吗?”
  “我们家的人都这么说。”锺如萍的脸颊像盛开到生命极致处的鲜花,如斯璀璨,如斯烂漫,如斯完美。仿佛有一缕温柔婉约的芬芳,翩然飘过。
  我突然想起过去英子曾经提起过的表姐。我激动地说道:
  “你是英子的表姐平?”
  “是啊,那是我的小名,我们家的人都这么叫我。”锺如萍说道。只见那床头的灯光,如红红的夕阳,斜映双颊,艳丽不可方物。我情不自禁地把她紧紧地抱起,一股激情顿然在心底涌动。一阵深情的拥吻之后,我喊了一声:“平!”。
  锺如萍双手把我推开,“平是你叫的吗,你应该叫我姐姐!”我看到在她那深湖般的眼睛里,带着些淡淡的幽香,温婉清澈,让我有一种欢喜的感觉。
  “好,我的好姐姐。”我抱着她,再度将脸贴在她的胸脯上低声叫道。她伸开双臂也再度把我抱住,下颏顶在我的头发上,真的好象是姐姐在抱着弟弟一样。她仿佛像一弯静静地水,几乎看不见在流淌。她似乎也在享受着一种极喜欢的感觉。自自然然飘荡着一种淡淡悠悠,寻寻觅觅,若有若无却又时时缠绵在身边渐渐蔓延的那种幸福。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美。不论年轻或是老迈,都会向往且渴盼如此的温柔情怀。靠近你,是因为你对我如同我对你一样。此时,想执你的手轻问一语,是前世美丽的相约,让彼此在今生温柔的相逢;还是前缘未尽,来到今世再续?沈湎的心情在静寂的子夜里,显得如此缤纷且温馨,这一刻,我忘记了所有的忧郁和不安。
  “姐……平……平……姐……。”我的心底在呼唤着她的名字,感受着她的美感和心灵沁润的甜蜜。我把她白细的手握在手里,轻缓地爱抚着。然后从手指尖到肩膀,从足趾到大腿;时而轻抚,时而吮舔。脚,是先从大么趾及第二趾开始,而后逐渐向上游移。因为腿部的神经末梢是由上而下分布的。手,则由中指开始,而及食指与无名指,三指交互摩擦。先磨擦手背,而后进入掌心,由掌心向上游移,用四指在手臂内侧专心爱抚,渐上肩膀。在手脚的爱抚动作完毕后,我的左手就紧抱住她的背梁,右手再向她的重要的性感带爱抚,同时用我滚烫的唇去亲吻。吮吻也是依顺序渐进,先吻颈,再吻额。然后是胸和乳房,并用齿轻咬耳朵、乳头。她的凝重喘息令我开始燥动,我舔舐、吸吮她的每一寸肌肤,由珠唇,玉颈,滑到了挺立的乳头,再向下滑,滑到了那片我锺爱的阴毛丛中,舔着她那润湿的花涧,我把那两片厚实的阴唇含在嘴里,双手抚摸着她的洁白丰满的乳房,贪婪而沈醉。同时,我们又紧紧相拥、温柔环抱、身体相互摩蹭,每每令她娇喘连连,身躯轻轻颤抖。
  在这种兴奋的欲流冲击下,她已不能自持,她紧咬的嘴唇、挥动的双手、急欲攀住的手指、屁股的扭动摩擦、双腿及臀部的的夹放、急促的喘息呢喃、濡湿的阴道均显示着她渴望着结合,渴望着融为一体,渴望肉体的结合使快乐体验达到巅峰。唯有此才真正体会到生命的茁壮和温馨。才能感到自己的心灵和身体都被那难以说清的波涛所包围。
  我慢慢地再度压在她的身上,我双手抓住她的纤腰,把鸡巴缓缓地插入她的阴道,利用九浅一深或八浅二深的性交韵律。同时限制深入的次数,避免每次的插入,都要直抵阴道最深处,因为每次都深入,这种强烈的快感,极易导致性感的麻痹不觉,反而弄巧成拙。正像搔抓止痒,若是过于用力而次数又太多,很容易造成疼痛的后果。此外,阴茎在进出阴道时,不可呆板地一抽一送,必须像鳗鱼游进,横向摆动身体,以使阴道两壁都能感受到阴茎的冲突。或是在进出阴道时,采用像蛭虫走路一般,一上一下地纵着身体拱进。如此,阴道上下壁也能明确地感受到阴茎插擦的快感,终而神魂颠倒,乐不可支而达到高潮。
  我的阴茎用力地顶她,插她,刺她,使劲地交合,几十次的来回摩擦后,她大概到了高潮,有时她闷吟着,有时浪叫着,最后她缓和下去,手从我颈上滑落,垂落在她上下摇晃波动不已的乳房上。她的吟叫和喘息,伴着挥洒在我俩之间的汗水;床面的摇动,肉体的撞击,她蠕动在阴茎进出阴道时的韵律中;波动的双乳,飘洒的秀发,如高山流水,似锦瑟缠绵;这一切都在我的主导下,构成最原始的旋律,使我们逐渐共同达到高潮。
  我们正在酣畅淋漓地沈浸在交合之际,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嘟嘟地响了起来。
  锺如萍惶恐不安地拿起电话听筒!“喂?”
  “平,你好吗?”我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嗓门很大,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啊。”锺如萍淡漠地回答。
  “见到你未来的表妹夫了吗?”语气带着贫味。
  “见到了。”锺如萍斜眼看了我一眼。
  “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锺如萍眼睛瞪着我。
  “怎么这么说?”
  “是啊,不过不怎么样也比你强!”
  “哈哈……,没事吧?你好像在喘气哦?”
  “没,没事,喝酒了。不跟你多说了,回北京再打给你吧?”
  平匆忙挂断电话,我能听见她咚咚的心跳声。
  “你先生?”我关切地问。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猝然紧紧地把我拥住,我们两胸紧贴,腰身紧挨,四肢交缠。“快,快给我……”她呢喃着。我开始蠕动屁股,始终插在她阴道里的鸡巴逐渐变硬,平也配合着扭动她的臀部,“好,使劲,你尽管使出你的全部本事。”锺如萍真的有些淫荡了,我知道她想把方才盘踞在脑中的一切事情通通消失到遥远的地方。
  此刻我专心一意地溶人在锺如萍的温润里,我仿佛感到有种被缓缓吸入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的幻觉。
  尽管刚刚才过高潮,锺如萍的肉体反而更敏锐,像干柴遇着烈火般炽烈燃烧起来,最后在压抑的悠长呻吟中到达高潮。
  我的身体已事前知道她达到高潮的瞬间,因为在她的声音和身体激烈挣扎扭曲的同时,本来柔软温暖的阴道随情燃烧而发烫。吸力大增,紧紧拥住我,而在到达的瞬间,呈现波浪起伏状态而急促的收缩和痉挛。
  锺如萍就从这时开始到达高潮。
  “不行了……”
  我拼命配合她到达高潮后,用力地再次把她抱入怀中,我臀部一抽一送地蠕动着,让阴茎在她润湿的阴道里缓缓摩擦。静待她的高潮余韵慢慢平静下来。
  或许锺如萍说我比他强,正是我的这份体贴。
  就这样等待锺如萍心身完全平静下来,不久,她就像池中睡莲绽放般睁开眼,盯着我的喉咙低语:
  “又不一样了。”
  她像是在说刚才那次和这次的高潮感觉不一样。
  我听了,再次觉得女人身体的玄妙。突然觉得那柔润包裹男人一切的丰腴女体像是不知底细的魔鬼。
  “比以前要好吗?”
  “怎么说呢?是全新的一种。”
  我好象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你一插进来,我就有种怎么做都无所谓了的紧密感,感到你的存在,觉得什么都不在乎了……”
  “究竟怎么个好法?”
  “我也不知道。”锺如萍说完,又接着呢喃着说:“感觉就那样死去也无所谓。”
  锺如萍轻轻把额头靠在我的胸前,我轻吻她饱满的额头后,便起身去穿衣服。这时,锺如萍从床上立起,倚靠在床头。“我感觉有点饿了。”她温情脉脉地望着我说。
  “那我叫Room service,OK?”我说。她欣喜地点点头。
  我叫了咖啡、三明治、松子糕等。
  “你在乎我对你的评价?”锺如萍啜了一口咖啡后,扭头望着我问道。
  “什么评价?”我疑惑。
  “我说你不怎么样。”她放下咖啡杯,动作缓慢而优雅。
  “喔,完全不在乎,不过我本来就不怎么样。”我说。
  “不过我不能不佩服你的做爱能力,在哪学的?”锺如萍嘴角上翘,目光飘渺,露出整齐的牙齿。
  “嘿嘿。”我轻笑着,“玉房秘诀和素女经,听说过吗?”我说。
  “没有。你还真有研究过啊!”锺如萍摇着头,有种诧异的神色。
  “是啊,九浅一深,右三左三,摆若鳗行,进若蛭步。多了。”
  “你呀!过去只听说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锺如萍摇着头,嘴唇微抿着,清亮的大眼睛中似乎有一种梦幻般的情思在浮动。……。
  正当我们边吃边聊,充满一片惬意时,我的手机响了。
  “你还没完事啊,王丽也出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陈静的电话,声音哀怨动人。
  “好,我马上回去!”我收起电话。
  我朝锺如萍望去,她一脸的笑意。
  “你女朋友?”
  我向她点头。
  “我要见她!”锺如萍俨然一幅大姐的尊严。
  “为什么?”
  “为了你,更为了英子!”
  “这样好吗?”我有些无奈和困惑。
  “相信我,我没有那种陈腐的观念,我毕竟在美国呆了十年。”
  我犹豫了片刻,我把衣服穿好,然后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头发,我说:
  “好吧,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我把手中的烟熄灭了,缕缕香烟飘来飘去,我环顾着这温馨而浪漫的房间,似乎丢失了些什么……灯下,锺如萍微微地笑着,我看到她的眼瞳中溢出了醉人的缠绵。
  旁边的咖啡早已凉透,涩涩的,苦苦的,滋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股清幽的香味能否唤醒沈睡已久的──魂灵。
  我走向前,拥着锺如萍,在她的唇上轻轻的亲吻,“我走了,再见!”
  锺如萍也伸开双臂回应着,“再见!路上开车小心!”
  我回头望她,顿时全身一震,一个有着清丽面容的脱俗的女子,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
  我离开了莱佛士酒店。湛蓝的夜空,一轮皓月高悬,似银盘,如圆镜,向大地洒下一片清辉;而在银色的月光下,雨榕起舞弄青影,椰树婆娑伴清风。把狮城之夜写意成情调浪漫的小夜曲,悠然、安恬、静谧……
  回家的路上,我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我在黑夜中沈寂,又在沈寂中看见自己,凝固在这些碎絮里,融入瑰色的迷雾,也融入青涩的忧郁。
  人生的过程也许就是这样一个自我欺骗的完整演绎。用渴望与幻想支撑深陷泥潭的双脚,艰难地挪移着生命。等在前方的或许是更为幽深的泥潭,而我们却总陷入前方那片片青香芳草,阵阵蜂飞蝶舞的美丽意境中,在意境中沈醉、。




  (二十七)

  我开了门进屋,客厅里的灯和电视全开着。陈静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还是那件无领无袖的低胸背心和浅蓝色的短裤。白嫩的大腿和臂膀裸露着。
  我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拨去遮掩在她脸颊上的发丝,俯身在她的脸上轻轻亲吻。
  “几点了?”陈静睁开朦胧而凄楚的双眼问道。
  “两点。”
  “什么朋友呀折腾到这么晚?”
  什么朋友?英子的表姐?一夜情人?还是?我一时回答不出来。干脆直说吧!
  “北京来的朋友,从澳大利亚考察回来,途径新加坡。”我突然又想起锺如萍的要求,“喔,对了,他们还要见你。”
  “见我?”陈静“唰”地从沙发上立坐起来。脸上飘忽着惊异和疑惑。
  “对啊,”我向她点着头,“我正发愁怎么个见法呢?”
  “哎呀,这有什么可发愁的。请他们到家里来,我给他们做咖喱鱼头!”
  “NO!”我摇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那我带他们去逛圣淘沙。”
  “你哪有时间?”
  “那,那我们去跳舞。”陈静高兴得手舞足蹈。
  “哎!Good idea!那就先这么定了。”我在陈静的大腿上一拍。
  这时,陈静伸开双臂突然在我背后环抱着我,她那圆润的乳房紧贴在我的背上,下颏托在我的肩上,脸颊直磨蹭我的脸,然后嘴唇靠近我的耳朵轻轻地说:“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猝然怔了,扭过脸望着她。
  “安全期啊!”一丝娇羞浮现在她的脸上。
  “哈哈……”我笑了。“怎么,你想了?”
  “是啊,我想!”又是那种率直的表情,坦然的神色,陈静说着就伸手摸向我的胯间,“其实我是为你着想,你不是特别烦带套套吗?”
  “你真好!”我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相对着骑坐在我的腿上。撩起她的小背心,便吮吸她的乳房。陈静的身体往后仰着,一袭优美的长发在空中飘荡。
  “月经就要来了,乳房好涨好涨!”陈静嘀咕着。我一面抚摸,一面吮吸,我能感到她体内的骚动,好象有一种强烈的性爱欲望。
  “咬我,使劲咬我,太涨了。”陈静边叫边压我的手使劲地压在她的乳房上,重重地揉动。她的手伸到我的档前,拉开了裤子的拉链,摸到了我已经勃起的阴茎。这时候,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把陈静转身过去,让她双手支撑在茶几上趴着,迅速扒下她的短裤,热烫的阴茎跟着就插进去了。陈静趴在茶几上扭动着屁股,喘着气,短裤还在大腿上挂着,她的屁股给我紧紧地贴压着,我一边抽动,一边双手伸到前面拼命地抚摩那对涨涨的乳房。
  “喔……好,好舒服,乳房不再涨痛了。”陈静在享受中呢喃着。
  我奋力抽动,陈静在我的抽动下已经是呻吟不已,并前后扭动浑圆的屁股摇晃着。她的淫水随着我的阴茎的抽动,直往外溢,在我裤子的档部湿了一片。
  “喔……啊哦……快快……我要来了……啊……”
  一阵剧烈的抽动,一阵心底深处的颤动,一阵酥麻,一种要昏眩的感受从我的心里涌出,一股股滚烫的精液,一波波地射进陈静的阴道中,那灼热的精液强有力地喷射在她的阴道深处,每射一下,她就被弄得颤抖一下,汹涌的精液满足了陈静的欲望,我想她美得都快要上天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响亮。一定是王丽回来了。我们只好匆匆地分开,陈静急忙提着裤子跑进了她的房间,我看到地板上留下滴滴的精液,在灯光下,闪耀着银光。
  王丽进来了。这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纱质的短裙,红色的纯棉T恤。薄薄的衣服下丰满坚挺的乳房随着她身体的走动轻轻地颤动。短裙下浑圆的屁股向上翘起一个优美的弧线,修长匀称的双腿没有穿丝袜,白嫩的大腿光裸着。一双白色的软皮鞋,小巧玲珑。一股青春的气息弥漫全身。那种成熟的韵味和娇艳的媚态让她有一种令人心慌的诱惑力。
  “你还没睡啊?”王丽轻轻地把门关好,扭头看到我,突然一怔,然后说道。
  “没有,我也刚回来不久,怎么,约会去了?”我说。
  “嗯。”王丽显得忧郁而哀怨。眉头微颦,双唇紧紧地咬着。
  “怎么?不满意?”我不由地心中感到一种沉重。
  “唉……”她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我一想起陈静还没有入睡,我不能与王丽长聊,一旦她心血来潮,不管不顾,后果难于收拾。于是我便说道:“不早了,快去洗个澡睡觉吧!”
  “好,”王丽说完正要起身,突然手抹着鼻子四处张望着说:“一股什么味道?怪怪的!”
  “没有啊,不行,我要睡觉了,Goodnight!”一阵困意袭来,我真的感到疲倦了,便拖着慵懒的步履,走进我的房间,和衣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当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王丽的嘴唇压在我的脸颊上,一股烫热的气息直扑我的脸面。
  “喜欢听你说话,喜欢听你笑,喜欢听着你说你的感觉你的想法。”
  “喜欢你说你的生活,喜欢更多的了解你、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夜晚里心灵交流的声音。”
  “喜欢你看我撒娇耍赖时候的样子,每次是微微笑着的,有时还会受不了的摇摇头,忍俊不住。看想到你轻松的样子,就觉得很开心。我想要做的,只是让你快乐罢了。很想你,很想很想你,想赖在你的怀里睡着,轻轻的呼吸,想靠在你的胸前,静静的微笑,想我是你温柔可人的小妻子,想一夜不睡凝视你的容颜到天亮。”  “喜欢跟你在一起,总是好开心。我一直都喜欢希望跟你在一起说话聊天的,不知道为什么啊,我真不知道啊呵呵……从认识你到现在,一直都是很开心。”
  “很喜欢你,纯粹的喜欢,觉得你是一个需要人很疼的家伙啊,就想用尽自己的关爱,呵护你,宠溺你,让你觉得快乐,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有我而不至觉得狐单与寂寞。”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傻?我真有点傻。”
  “我是个十分死心眼的女孩子,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变成了瞎子,再好的男孩放在面前我都视而不见。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喜欢你,我爱你!”
  王丽在我的耳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呢喃着,诉说着……。
  我的头开始疼痛,恍惚中惨白的墙壁上盛开了鲜红如血的花朵,于纤柔之上,于鲜红之上,于美艳之上,缠绕着一种诉说寂寞、荒凉、忧郁的音符。怜悯之情在我心底油然升起,恨自己曾经想要撕碎阳光的残忍,却遗忘了真正的阳光永远不可能照在这个城市的这面墙上。所有的尘埃带着晦涩腐烂的气息,在这样的等待中到底她还能盛开多久?
  我不知道这段文字是不是歇斯底里的放纵,只是任凭记忆制造那自欺的、苍白的语言,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月亮和树枝在我不能着陆的领域赤裸裸的擦肩而过。
  我问过佛,为什么我佛宣称能普渡众生,但众生却总是在患得患失中大喜大悲?我佛如何不去解脱他们?佛微微合眼,说:“佛,要讲究一个缘字,每个世人都要接受考验和磨难才能修得正果。若不经一事,便不能悟,若不悟,自然也就不能解脱。佛本来自人间,初为世人,之所以修炼成佛,皆因历尽苦难后的大彻大悟。”
  王丽俯身伸出柔软润湿的舌头将我脸上的泪水舔去,红润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轻柔地亲吻。然后,她缓缓地抬起胳膊脱去衣衫,又慢慢地翘起双腿脱了内裤。她的乳房仍是细腻而白皙的,丰满而不带有造作的夸张。纯清柔滑,饱满圆润,晶莹而剔透;光与影所散发的晦黯色调是肌肤清淡的红晕,在夜晚的敞露中,溢出的芳香是迷人的瑰丽。
  我的目光迷惘的觊觎在她的脸颊上,一种不名言状的愁绪中多了份幽幽的悲伤。曾被我无数次触摸过的乳房依旧闪烁着洁净的光泽。以往的日子里,就是随她飘摇于情爱的天空,徜徉于性灵的迷醉,经历了肆无忌惮的吮吸和‘蹂躏’,风采依旧,挺拔依然。
  我的心无法平静了,累了,痛了,不再徘徊。于是不敢沈浸于疲惫与悲怆,匆忙收拾无济于事的眼泪。她那忧伤的目光,她那妩媚的神态,激起了我心中的热情和活力。我紧紧地搂住她,热烈地吻着她。
  王丽禁不住用迷离的目光直视着我,她温柔的手抓住我的手按抚在自己丰满的的乳房上,我轻轻地抚摸着,深情地吮吸着。我的鸡巴在这种缠绵中逐渐膨胀,欲火开始燃烧。我猛地推开她两条紧紧缠绕在我身上的丰盈大腿,身体猛地向前压下,挺动起雄伟粗壮的阴茎,便往她的阴道里插去,我上下挑动着我那坚硬粗大的阴茎,撑挤着她的阴门,再度横冲直撞,发挥雄风。把她的丰盈身体都挑动得震颤起来。经过这一阵子的抽插滑动,把我的阴茎弄得青筋怒涨,全根发热,硕大的龟头又胀大了许多,边沿高高地绷了起来。王丽一阵痉挛,那双美丽的大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水,像经不起我这凶猛的侵袭,面色惨白,令我油然而生一股怜惜之情:“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忘了你会痛的。”
  “没关系,就是被你戳裂了,我也愿意。”王丽颤声说道。
  此刻我沈浸和融化在王丽的温润里,我有种飘然欲飞的感觉。
  “真的,你是最好的,你的乳房,你的下面,真的很好。”
  “要是骗我,绝不饶你。”
  “我没骗你。”
  瞬间,十根指头紧紧掐住我的喉咙。
  “喂喂……”
  起先以为她是开玩笑,但王丽真的用力紧捏,女人的力量还不至于让我窒息,但来得太猛,我竟然咳嗽了起来。
  “放开我。”
  “不放!”
  “别闹了。”
  我好不容易把缠在脖子上的手解开,连咳了几声。
  “过分了吧,这样会弄死人的。”
  “死了倒好。”
  我轻抚自己的喉头,只是指头的摁压,不会留下伤痕,但被压迫的感觉总不好受。
  “你真的吓我一跳……”我嘟嚷着,抚摸整个脖子,吞咽着口水,我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觉。
  “我恨你。”
  “以前不是说喜欢吗?”
  “是啊,因为喜欢所以恨。”
  这一瞬间王丽的神情确实是既贞静,又狂热,混合成一种独特的风情。
  我翻身再次把王丽抱入怀中,把阴茎缓缓地插进她的阴道,臀部一抽一送地蠕动,让鸡巴轻柔地滑动在她的阴道里。静待她的心情慢慢的平静。
  就这样等待王丽心身完全平静下来,不久,王丽像池中睡莲绽放般睁开眼,盯着我轻轻低语:
  “我真的很爱你!”
  “那你还要掐死我?”
  “那是爱之深,恨之切!”
  “但掐脖子也只能一个人死。”
  “不一起死我不要。”
  “别傻了,以后不许再这样,OK?”
  王丽紧咬着嘴唇,眼瞳着浮现着飘渺的目光,羞怯地向我点了点头。……。……刀光剑影,号角连营。又是战马奔腾,鲜血,还有戮杀。我一下子从梦中醒了,惊了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月光好亮,照得屋子也一片惨白,夜晚好静,静得一片无人的死寂我起了身,拨亮了桌上的灯。只有窗外的椰树在风中轻轻摇曳。
  风中飞舞的长发勾起我丝丝心伤。午夜的琴弦伴随花影的抚动,踉跄脚步里,蓦然回首,我看见彷徨中的我,嘴边挂着淡淡的忧伤。




  (二十八)

  应允丁局长的要求,履行我的承诺,第二天下午我向公司请了半天假,带着丁局长一行,前往新加坡的“红灯区”芽笼,进行“实地考察”。
  这是一家不大的妓院,长长的屋子,接待厅也是走廊,边上是一排的房间。
  “OH……,Yeah……O……O……OH……OH,Yes,……O……O,O,O……OH,Yes……O,Yes!……O……O……O……OH……,O……OH,Yes……”
  “啪,啪,啪,啪……啪……啪……”
  淫浪的喊叫声、混浊的呻吟声、肉体的撞击声从房间屋里清晰而响亮地传出来,把人撩拨得神迷魂乱,骚动不安。
  黄总、贝勒爷、麦局长等我们一行坐在房间外接待厅的沙发上抽着烟,相互而望地笑着……
  “这老丁兄挺得时间够长的哦!”黄总边说边把烟头拧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嗯,半小时了。”我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手表。
  “这才叫为国争光呢!”贝勒爷风趣地说道。
  随后是一阵笑声:“哈哈……”
  正在我们说笑的时候,五号房间的檀木色房门开了。一个似是马来族的女子全身赤裸着,只是用一条白色的浴巾遮掩着私处出现在门口。只见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张望着接待厅的柜台处喊着:“Boss,Boss!”
  “What happened?”坐在柜台后面的季老板闻声急忙走了过去。
  “He,He wants second shot!”那女子用不流利的英语说着。
  这时我赶忙从沙发上站起也走了过去。从半掩的门口我看到丁局长赤条条的斜靠在床头上,两腿间的那根肉棍,昂首挺立,正发红发紫地闪着光亮。
  “丁局长,只能一次,这是人家的规矩。”
  “可咱这活咋整?”老丁眼看着他那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一脸的愁云。
  于是我灵机一动,对季老板说道:
  “我再付你一百块,让我的朋友再做一次。”
  “好,好,没问题。”
  这时季老板给那位女子嘀咕了一阵,于是,把门关上,我们全离开了。在关门之前,我迅速地环顾了一下那个房间。房间面积不大,却干净整洁,不大的双人床,床周围的墙上全镶着明晃晃的镜子,甚至天花板也是用玻璃镜铺设,屋里的灯光是粉红色的霓虹灯管,格外妖艳淫逸。当我仰望上方时,看到挺兄那赤裸的身躯映照在空中,心中不禁一阵寒意,心里想;这就是窑子。
  又过了半小时,房间的门又开了。老丁满面红光,汗迹斑斑,一脸的倦态摇晃着走了出来。双手抹弄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似乎还在气喘地坐回在我们中间。
  “怎么样?”麦局长首先伸过头去问道。
  “值!”老丁边从口袋里掏烟边说道。
  “嘿!哥们,化了三百新币,等于一千五百块人民币,就听你说一个字啊!”贝勒爷似抱怨又似开玩笑地说道。
  “这么说吧,凡是你想到的,全有了!”老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仰起下颏,把烟雾吐向空中,一连串的烟圈在屋内缭绕。
  这时候,三号房间的门也开了,一个极年轻的印度族女子走了出来,个子不高但身材极为标致,皮肤黝黑但容貌非常秀丽。我看到老挺的眼睛紧紧地盯了过去,手里的香烟滑落在地上。
  “嘿嘿,兄弟,还不够啊?”贝勒爷看着老丁的那种神情戏笑着说道。
  “我靠,身材真他妈的棒!”老丁从地上把烟头检起来,扔进烟灰缸里。
  “贝勒爷要不要来一个?”我恭敬地问了一声。
  “这次就算了吧,以后还有机会。”贝勒爷谦恭地向我一笑。
  当我们离开这家妓院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璀璨的晚霞恣意地在天边变幻着各种美丽的图案,绚丽的霞光透过街边的绿树在街道上洒下了斑斑驳驳的光影。我们踏着这些斑驳的光影移步前行,街道上显得静悄悄的。一家挨一家的妓院门口都有一个形状不一的灯箱,显示着他们的门牌号码。据说,如果灯箱闪亮着,就表明这家妓院正在营业。
  这时一辆车顶带红色警灯的白色警车从我们身旁驶过。
  “警察来抓人啊?”老丁紧张地向我靠过来问道。
  “你放心,这是警察在保护我们,保护嫖客的安全。”
  “哇,这么好啊!”
  “是啊,在新加坡,卖淫是合法的,受法律保护的。嫖妓最安全。”……
  望着那辆白色的警车消失在晚霞的暮霭中,心情有些沉重。这是一个忧伤与快乐揉和在一起的世界,浑浊不清,却仍得向前迈着脚步,拖着疲倦,幻想美好,一直到生的尽头还在嗜望灵魂将寄于天堂。
  不知何故,我突然想起了“女红”。据说,古老的江湖子弟深爱一种酒,那名字也好听──叫做女红,传说美酒埋藏于女出生的日子,直到嫁时才拿出来待客,如此缠绵如此悠久,因为仅一刹那无法感知它的美丽,就须得用一生来酿造其香甜。若说竹叶青是英雄的酒,清香过后那一丝辛辣是剑光照空天自碧;那女红就该是红颜的酒,一片纯香就如春花漫天作雪飞。
  晚饭安排在文华酒店。浓郁的中华文化的气息充满酒店的各个角落。淳朴、典雅、浑厚、精湛。是海外华人来新加坡旅游、经商时所向往的地方。
  夕阳留下鲜红的光芒消失在那片楼群的后面,天空像迫不及待似的变成紫色,夜幕悄悄掩下。太阳一沈,夜的来临突然加速,刚才还金光闪闪的建筑瞬即涂上浅浅的蓝色,城市的轮廓随着闪烁的灯光浮出黑夜的海面。
  刘伯伯和锺如萍没有去红灯区“考察”,他们在文华酒店等候。
  当我们一行到齐坐定后,我开始点菜,这次是我做东。以尽地主之誉。
  “怎么样?你们今天考察情况如何?”锺如萍诡谲地笑着问道。
  “让老丁说说,他有第一手的考察资料。”麦局长建议说道。
  “我说七个字:天外有天楼外楼。”丁局长得意得眉飞色舞。
  “说具体点,什么天呀楼的!”刘伯伯也急了。
  “刘总,跟您说吧,就是Service,那真的是绝了。”老丁伸了一下大么指。
  “行了,让老丁回去后单独向刘总汇报。来我们喝酒!”醉和尚看到斟满的酒杯,忍不住了。
  “好,为了首长领导们在新加坡玩得开心,我们干杯!”我举起了酒杯与他们相互碰去。
  于是,房间里一片觚盏交错,欢声笑语。浓浓的饭香和酒香弥漫在空中。这时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是新加坡的女歌手“许美静”,她正在唱她那一首《城里的月光》。歌声委婉,旋律悠扬。那是一个电视剧的主题曲,我看过,但名字忘了,这首主题曲却深深地留在心中。虽然今晚并没有如水的月光,可感觉整个房间都被月亮的清辉映得亮堂堂的。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始终流不走它那本色的洁白。我喜欢月光的晶莹剔透,它总让我联想到如水般温柔的女子。那宝石一样的光芒,明亮山川,明亮地上的人们,使黑暗深沈的夜晚也多了几分浪漫与温馨。多少个夜晚它用脉脉含情地目光注视着人间的一对对情人。踯躅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上空,灿亮在高楼之上,踽踽独行在沈寂的人生边缘,将光明慷慨地撒向辽阔大地。“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他心房”“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不在你的面前,所有的夜弥漫孤独。圆的是眼睛,守着一份痴情,守着团圆。这时我望了望锺如萍,我又想起了英子,想起了陈静,想起了王丽……。时间的飞逝,空间的转移,年代的更替,环境的变迁,都改变不了那月光的信念和痴情;弯的是弓,射向黑暗,射向顾盼的心。我爱月光,我总是温柔而热烈地等着你,远离你,是远离一帧经典的幸福。在今夜,你是否在渴望与我合一。
  晚饭后,我们浩浩荡荡地涌向“星光”夜总会。
  当我们踏进那金碧辉煌的大厅,就感到一种犹如走进天堂的悠悠忽忽的感觉。香气缭绕,音乐回荡。尤其是那首LaCaliffa,听着令人有飞翔感。我沈迷了,那音符,那旋律,如同天然的笙声,似穿越宇宙,又似凝聚了天空人间的种种鸣籁,又似这炎热之夏的冰水一样沁入人的心扉。
  仿佛夜间这些清籁会摇着我入梦,直到从这些清籁的怀抱中苏醒。
  我聆听着它,感觉世界是如此美好奥妙,刹那间,视域在扩大,智灵被洗净,我感觉自己似乎飘到了林海,飘到了林海以外的山峦,飘到了山峦以外的云海。日的光,月的光,星的光变幻着……变幻着,还有天外的流星……
  按照我预先的安排,我们分两组活动。我找来一个新加坡的朋友,他跟夜总会的妈咪很熟,由他带领刘伯伯,贝勒爷,丁局长,麦局长,醉和尚等直奔三楼雅座房间,妈咪为他们每人安排一位小姐陪伴。我这小字辈回避,他们可能玩得更开心,更狂野。尤其是对李伯伯。另一组就是我、锺如萍、黄总,及陈静和王丽,还有另外一个新加坡的朋友,跳舞高手名字叫Thomas.我们上五楼的舞厅。
  陈静和王丽已经在舞厅等候,当我介绍他们给锺如萍时,她又恢复了我初见她时的那种雍容华贵,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的姿态。我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正如她所说的,“为了我,更为了英子”。陈静和王丽这时略显矜持和拘谨。而黄总毕竟是多年从事领导工作的干部,他几句风趣幽默的笑话就把气氛弄得轻松活泼多了。
  台上的乐队吹奏起了缠绵甜蜜的《绿岛小夜曲》,那动人的音乐像欢快的流水在污浊的空气中回旋起来。寻欢作乐的人们搂搂抱抱跳起了情人步。他们依偎着,摇晃着,俨然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Thomas与陈静,黄总与王丽,我和锺如萍分别陆续下场了。锺如萍看来不善跳舞,所以我们只是简单地合着节拍左右慢慢摇摆。
  “怎么样?”
  “你说那个陈静?”
  “对。”
  “今晚回酒店告诉你。”
  “最后一夜?”
  “希望不是。”
  《绿岛小夜曲》乐曲结束了,我们回到座位上休息。
  这时乐队吹奏起了古典名曲《化蝶》,这千古绝唱的爱情悲曲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这次我和锺如萍没有下场,我凝视着陈静,只见她黑亮的大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得出她也被深深地打动了。他们的舞步徐缓从容,似乎饱含着万千悲哀。深深沈迷在缠绵悱恻的爱情氛围中。一时好象羽化成那传说中的两只彩蝶在百花丛中追逐嬉戏……
  无论是轻快的恰恰,还是刚健而富于节奏感的探戈,抑或是飞快旋转的华尔兹陈静脸上的表情都是随着音乐的欢快而鼓舞,随着旋律的节奏而飞扬。
  我看到锺如萍观察的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投入,只见她凝眉蹙目,全神贯注。我随她的目光望去,她似乎在陈静和王丽之间不停地切换,时而望向陈静,又时而望向王丽,仿佛在捕捉或寻找子什么。
  最后一支《蓝色多瑙河》舞曲。是我跟陈静跳的。我只感到我臂弯里拥着的是一缕馨香的春风抑或是一团洁白的云絮,轻快地从多瑙河上飘过。那波光粼粼的多瑙河在我们脚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幽蓝……我们的配合是那么默契、那么和谐。她的前额早已渗出亮晶晶的汗珠,呼吸也微微地喘起来。
  舞会结束了,我说我还需要去三楼照看那里的朋友,让Thomas送王丽和陈静回家。于是,黄总,锺如萍和我顺着楼梯向三楼走去。
  远远地我们就听到醉和尚那沙哑的歌声:
  “走啊走啊走啊走,
  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
  当我们进入那个雅座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刘伯伯急忙把抱着小姐的手臂松开了,而且向旁边挪动着屁股,跟小姐隔开了点距离,我和锺如萍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旁边的空位子上。
  “怎么烈酒还没有喝够啊?”我给醉和尚开玩笑。
  “哈哈,谢谢你在新加坡对我们的款待,来,干一杯。”他把一杯酒递给我,然后我们一饮而尽。
  我并没有多大的酒量,但我喜欢这种情调,喜欢几个朋友围坐一起喝酒品茶聊天的那种氛围。另外,我喜欢酒里的故事,喜欢酒里的人生。平常的日子过得比较淡泊,但喝起酒来,生活中的那种沉重感就会得到暂时的解脱。在酒里读着自己,品味着生活里的苦涩甘甜。我还喜欢看别人喝酒,而且是那种尽情开怀地喝。喝到一定的程度,平日的拘谨被酒劲一扫而光,只觉话语多了,笑声畅快了,说笑之间,心的距离就近了。那份真诚与坦诚,那份品尝生活时的自然与逍遥,那份时时涌动着的花好月圆如沐春风的和谐气氛,足以让人不恋今生不思来世。美景让人醉,良辰让人醉,爱情让人醉,友情亲情让人醉,它们的存在永远都是最醉人的诱惑。人们说:最最难忘的,是我们那共醉的好时光。
  之后,我又分别与我的两位新加坡的朋友干了一杯。我看时间就快两点了。我环视房间,发现老丁不在,一问说是带着陪他的芭淡岛土族小姐去酒店了。……
  一进到锺如萍的房间,还没等门完全关上,她就扑上来,胳膊勾住我的脖颈,一副骚浪的样子。
  “你……”我正要张口问她对陈静的看法,她却猝然将嘴唇压在我的唇上,然后便是一阵狂吻。我紧紧地搂着她、亲吻着她。我们俩抱在一起,享受着仿佛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她的星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使我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情欲如潮汐般的起伏,一种渴望肉体融化在一起的欲望。
  “抱我,使劲抱我。”她在我耳边呢喃着。
  她太兴奋了,我也再也忍受不了欲火的亢奋,我扒去她身上的一切衣饰,把她抱到床上。她也除去我的衣衫。我迫不及待地压在她娇嫩的胴体上,分开她两条粉腿,手握粗大的鸡巴,先用大龟头在她那毛茸茸、湿淋淋的阴户口,粉红滑润的阴唇上开始磨擦,接着猛的再狠狠插下去而直捣花心,然后一阵狂抽猛插,淫水不断的潺潺而出,锺如萍全身颤抖,肥臀向上一阵挺迎,配合我的抽动。一股精液如海潮般汹涌而出,射进她的阴道深处,全身觉得飘了起来,真如一叶浮萍,随波而去,她也一阵痉挛,像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快意。
  我们如醉如痴,完完全全地沈浸在了其中。等了好一会,她才从那余音袅袅中清醒过来。
  我们尽情享受着性爱带给我们肉体上的无比酣畅和无比舒坦。之后,我和锺如萍又经历了几次疾风暴雨。终于安静下来之后,锺如萍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们俩聊了很多。
  她最后说:“我作为姐姐,我倒觉得那个王丽的女孩更适合你。”
  “啊?”我一阵愕然。




  (二十九)

  夜深了,四周一片宁静,无边的苍穹依旧迷蒙。不知什么时候,月亮悄悄的退隐到云层深处,露出丝丝细细的亮光。
  锺如萍依在我的怀里,脸上漾着丝丝的幸福和淡淡的忧伤。一盏灯,灯光漠然;两杯咖啡,悠然飘香,温暖了静谧的黑夜。或浓或淡的思绪袅袅弥散,飘向那或深邃或暗淡的夜空。就在那一瞬,曾经的爱情,在心中闪过,有些刺痛。我偏过头看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有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淡定、怅惘和温暖。
  “我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我想我会想你的。”锺如萍翻身头枕在我的臂弯里,仰望着窗外的月色,显出一种无奈的神情。
  “我也是。”我把她的头紧贴在我的脸颊上,说:“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对了,你有电子邮件吧?”
  “有啊,不过是公司分配的。”
  “我建议你注册一个自己的私人电邮,我们可以常联络啊。”
  “好啊,来,我马上就做。”
  锺如萍把我的胳膊撩开,从床上坐起来,披上一件浴袍,下床走到桌子旁,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接上连线。莱佛士酒店里一切设备俱全,当然包括互联网。
  这时,夜风习习,明月高挂,我想起了孟浩然的《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的诗句,是啊,夜晚的凉风把两岸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明月映照着江上一条孤独的小舟。风吹叶鸣,月照孤舟,江边的夜景,凄美动人。面对斯情斯景,怎不幽思无限?
  “嘿,你在那愣什么呢?”锺如萍一切准备就绪,回头望着我说道。
  “哦。”我回过神来,“我在想,你应该用个什么样的名字?”
  “你啊,这还需要想吗?我就用我的名字,锺如萍。”
  “不,你看那一轮明月,悬挂在广阔无际的夜空,那么高远,那么清逸。又那么神秘,那么动人。你不觉得我们在这的相遇、相会与这柔美的月夜、幽雅的情韵有关系吗?”
  “哈哈……以前就听说你是个儒雅的才子,舞文弄墨,轻吟浅唱。现在果然见识了。”锺如萍笑得弯下了腰,说:“好,你说用什么名字?”
  “苏轼有诗云:”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我们在这南洋相遇,相会。你就取名为《南洋月》。”
  “好,听你的,我的名字就是《南洋月》,以后你查邮件时,一看《南洋月》,那就是我。”
  于是锺如萍注册完了电邮,把身上的浴袍一撩,又赤裸着躺在我的身旁。
  我抱着她那有些冰凉的身体,突然想起了她的先生,我问:“他为什么还呆在美国而不跟你一起去北京呢?”
  “唉!一言难尽。”轻轻的一声叹息,却有着强烈的感动,如同风暴的中心,不是呼啸的倾诉,而是奇异的静默。寂静中发出来的凄厉声响,和凄厉的声音消失之后的无比寂静,都会震撼人的心。
  “这就是婚姻让人悲哀的地方,无论你曾经多么爱一个人,总有一天,他会嫌弃你。”锺如萍声音低沈,话语间饱含着一种凄楚与苍凉。
  “婚姻真的有那么可怕?”我说。
  “那倒也不完全是,也有人相濡以沫,相爱一生的。”
  “我看来是很难做到。”
  “我看也是,你可能是一个好的情人,但绝对不是个好丈夫。”锺如萍把头扭向我,继续说:“这也是我不劝说你的原因,不过,英子的任性和执着我是知道的,你前方的路可不好走啊。”
  “是啊,我也时常为此发愁。喔,对了,我准备去美国,英子要我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我说道,对无法预见的未来心里有些茫然不安。
  “啊,这么快啊,英子都要毕业了。也难怪,我回北京都一年多了。”
  “在北京还好吧?”
  “还行吧。毕竟那里有亲人,有朋友。但工作环境嘛,在美国呆久了,真有点不习惯。你也看见了,这哪是考察啊,纯粹是为了关系安排公费旅游。说不定啊,嫖妓还要回去报销呢。”
  “哈……”锺如萍的一番话把我逗乐了。……
  后来我们又聊到现在有许多“海归”回国发展,而且有些人回国后搞得有声有色。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想回国干一番事业?”
  “不,我只是想逃避,逃避开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怎么,逃避感情?丈夫移情别恋?”
  “也许是吧,我不知道。追踪探查都不是我擅长的事。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
  “那又是为什么呢?”
  “在美国十年,有七年分居两地。我先去的美国,一年后他来陪读。后来他读另一所学校,后来我找工,他攻博。都在美国,可是,美国也很大。两地分居的游戏玩了七年。”
  “啊?七年?”我惊愕。
  “他总是说,我们会在一起的;这只是个过程;他说,很多人都这样,我们没有选择。”
  “美国人不是很注重家庭吗?尽管人家婚前风流,但婚后都比较忠诚。”我说。
  “是啊,我也听别人这么说,不过,我们不是中国人嘛。我给他说,你给我打电话吧。我知道你忙。我只要你说一句你好吗。我只想知道你还在那里。可他总是说,我很忙,我很累。他说,你为什么不理解我。他说,你不要象那些目光短浅的小女人。他说,你不该是那样庸俗的人。天哪!”
  “那真的是委屈你了。”我心里有一丝怜爱油然而生。
  “我也忙,我也有学业,也有事业。我的朋友们有事都找我,我有事了,可我的丈夫对我说,你要自己坚强面对。我坚强面对了七年。七年的异国生涯,面对茫然的未来,我经常惶恐不安,焦虑难眠。”
  我无语,静静地听她的故事。
  “不过看看身边的许多中国人,他们好象都是如此,除了拼命地加班加点干着一些最为美国人所不屑的重体力活外,手上有多余的时间,全用到吵架去了。想想也是悲哀,这种被国内很多人梦想着的移民生活,在这里几乎是以同一个模式疯狂地运转着,谈不上什么好,或者不好。就是过,一天一天地过着。”
  “我也曾问自己,他爱我吗?”
  “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每逢相聚,他对我真的很好。他会做我爱吃的东西等我回家,他会给我意外的小礼物,他会让我躺他怀里,然后给我修剪指甲,还会乘我出门,把家里整理得焕然一新。每次分别,我们总是依依不舍。但每次分别以后,都是迷惑心寒。”
  “我问他,他的回答总是让我自感羞愧。他说他在学习,在赶论文,在帮导师做事。而且全是正事。”
  “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他在骗我。他的学校是我帮忙联系的。他的导师曾是我的导师。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没在做什么。”
  “我想,在一起就会好了。只要有机会,我就想同他聚在一起。750MILE的距离,大多都是我驱车过去,他说他过来会影响他学习。”
  “我很想问,如果你是在学习,为什么连你的导师你的同学都不觉得?为什么同样的功课别人,包括我,都可以拿A,你却连B都难保?他说在练英文,为什么到现在连基本会话都会错误百出?”
  “你应该与他好好谈谈。”我说道。
  “我从没问过。我问不出口。在一起的时间于我是快乐的,但太短暂。分别的时间是迷惑的,却很长。”
  “其实,对于性我们女人比你们男人还渴求,尤其在那些特殊的日子里,心情的浮躁,身体的臊热,那简直是在煎熬。”
  “喔?真是那样?”我说。
  “我们开始争吵。开始他会让我。后来,他开始反击,很无情的话,很伤人的话,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开始冷战。很长时间。直到彼此都感到厌倦。”
  “我实在熬不住了,身体很差,每天都失眠,精神近至崩溃的边缘,所以决定回国去。”
  这时锺如萍从床上起来,走到Minibar前,拉开冰箱,取出一瓶威士忌,又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上酒,并且放入冰块。
  “来,感谢你给予我的性福!”说着我们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
  “现在我和他也扯平了。”锺如萍的脸上绽开着诡秘的笑容。
  这样的酒我是喜欢的,可我也不会多次品尝,一次让人微醉,多次就会乏味。有的人就如这酒,一次的邂逅便已铭心刻骨。那未饮完的酒就该封起来,那铭心刻骨的人也该放入记忆的深处,等到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看到那一片淡淡的酒痕,才会想起,曾经有一瓶未饮完的酒,曾经有一个深埋在心底的人。
  洗了澡,穿好衣服,与锺如萍深吻告别。走出莱佛士酒店。看表时发现已夜半三点。一缕徐徐的夜风吹来。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也不知道为谁,委婉如不绝的音符,轻扣心的门扉。这时,思念便如藤萝一般蔓延开来……




  (三十)

  驱车行驶在月色深处,沐一身银色的光辉,心事如潮水般涨落。人的一生要有多少悲欢离合,我想起了英子,想起了王丽,我们也是要在这样的月光中道别吗?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朦胧中见一窈窕女子踽踽而行。她伸出手,招了一下,示意停车。我迟疑一下,便停住。她开了前门,此时进来的是一个头发飘逸的年轻女子,低腰性感的紧身裤凸显了她臀部的曲线,后腰处露出了一个鲜艳的纹身图案…美丽的孔雀…她高雅的坐在我的前座,我猝然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坐定后,将自己埋入座中,疲倦的样子。说:“富兰克路。”
  “什么?”看不见她的脸,只听见她的声音,低沈的、慵懒的、困倦的。
  “富兰克路”是个地名。看来她一定是将我的车误作出租车了。富兰克路是一条很长的路。我本来想向她问个清楚,但我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能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我不忍心去破坏这份安宁,便驱车向富兰克的方向开去……
  夜间的狮城不那么闷热了。远离城区的郊外甚至还有了一丝凉意。白天的喧嚣和嘈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游人,没有车辆,宽阔的马路上,显得异常的空旷寂静。仿佛路边有此起彼伏的蛙唱,绿树中有阵阵蝉鸣,路上那一排桔黄色看上去暖融融的灯光,洒落在加冷河面上,一阵微风拂过,碎光波动。这闪动跳跃的光,映照在她的身上,她的背上,我总是想着那只美丽的小孔雀,在这璀璨的波光中,一定也会映照得很美。
  车驶入富兰克路,在一片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一阵如泣如诉的萨克斯的低吟传来,那是一家酒吧,我轻轻滑入车道,停下。这是一条幽静,优雅的街道,街道两旁种着棕榈树,郁郁葱葱。棕榈树下有一家装修别致的酒吧。时而会有几缕清幽的酒香溜出来。
  “到了?”她不知何时,无声息地醒了。还没等我回答,她便从手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块的大钞往我手里一放,“不用找了。”说完就要开门下车。
  “你搞错了,小姐。”
  “什么!一百块还不够?”她惊异地说道,这时我才第一次看清她的脸,长发遮挡住脸侧,眸子是迷茫的,在冷冷的月光下,憔悴的脸上留着泪痕。并显出一种激动与悲伤的复杂表情。
  “不,我不是出租车。”我说道。
  她似乎突然才清醒过来,有些感动而凄然地露出一丝歉意,“那谢谢你了,先生,那钱你就收下吧。”
  “我不能收,小姐。”我答道,便把钱塞到她手里。
  她迟疑了一会,上下打量着我,使我感到不自在起来。
  “你是日本人?”她困惑地问道,我摇头。
  “韩国人?”她又问,我又摇头。
  “台湾人或香港人?”
  “都不是,我是中国人,北京人。”我把中国两个字说得很响亮。
  “那我请你喝酒,OK?我现在好想喝酒。”
  “好吧。”我熄火,锁车。然后与她进入那家酒吧……
  看得出她是个真正的时髦女子,时常流连DISCO和酒吧,享受物质操纵生活从不迟疑和犹豫。她叫了一瓶轩尼诗,让侍应生斟满两大杯,自己先端起一杯,在空中扬了一下,潇洒而优雅。“谢谢你。”她说完便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全喝了下去。侍应生马上又给斟满。她端起又要往嘴里灌。
  “小姐,这样会醉的。”我把她的酒杯夺过来。
  “我就是要醉,”她抓住了我的手,“我需要解脱!”其实她已经有些醉意了。
  “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把住酒杯不放,问道。
  “他把我甩了,甚至把我扔在马路上。”她脸上又显出了那种幽怨和悲伤。
  “你的男朋友?”我试探着问。
  “对,他是我第一次爱的也是唯一我真心爱的男人,不知道那种爱要用什么去形容,总之,他的一个眼光可以让我入地狱,也可以让我上天堂。我为了他写了三大本日记,我在自已幻想的爱情里煎熬得死去活来。”她胸前的项链依然闪闪发光,映出她此刻忧郁的眼里略含的一丝怨恨。从酒吧的落地玻璃中我窥见她那妩媚的容颜,不是很漂亮,但,有一种颓废的美。
  “为什么把你甩了?”我关切地问。
  “他爱上别人了。”她愤然而无奈地回答。
  我无语,凝视着她,犹如一个春闺梦里人,哀怨动人。她轻轻摇头,闭上眼睛,清泪沿腮而下……
  这一刻,我忽然又想起了王丽,我恍若又看到了她那张清秀结着幽怨的脸。
  一阵很久没有体味的痛楚,就象掠过海面上的一缕晚风,瞬间在我的心头闪过。
  但我的心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你就放手吧,给他个自由,给自己一个快乐,况且你这么年轻漂亮,就像那只美丽的小孔雀。”我开导她而调侃起来。
  “你看见了?”她诧异地抬头看我,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
  “我不但看见了,而且我很喜欢。”
  “你真的喜欢?”她用手抹干脸上的眼泪,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对啊!我真想……”
  “真想什么?”
  “真想亲她一下!”
  “哎哟,你真是……”她显出一种低头的羞涩。
  “OK,我继续给你说,放手是对生活的一种豁达大度!抓不住了,就放开!勉强的抓住只能使手中的水晶破裂,只能使自己痛苦,何必呢?”
  “放手也是一种美,得不到的东西就让它自由吧!得不到的东西勉强死抓住会演变成仇视,更不能得不到的东西就毁灭!爱情中最高的境界就是得不到就祝福彼此吧,能够看着心爱的人幸福的活着就是一种至真至诚的爱!”
  “学会放手吧,放开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属于你的那个人正在灯火斓姗处等着你~!”
  忽然觉得这是一个迷人的夜晚,窗外能看到海上飘拂的雾气和岸边摇曳的椰林。酒吧里人不多,一缕新奥尔良风格的爵士钢琴曲和我指间的香烟一起飘荡在最里面的一角。酒吧的灯光黯淡,而我的语言闪亮。
  我兴致勃勃,侃侃而谈,旁征博引,口若悬河,充分表现我对各种事物的知晓和理解。目的是什么呢?就是用词语的暴力征服她。
  这时我发现她那双眸子妩媚动人,像湖水一样波光粼粼,生动,机敏,迷离而又聚敛。那样的眸子射出的光芒让人产生爱,产生柔情;而且她的眼神让人产生征服,追逐和攻击的野性。
  酒吧的灯光忽然暗淡下来,餐桌上有摇曳的烛光。我端起酒杯,向她举了举。她也端起杯子。我们轻轻碰杯,我听见叮的一声玻璃碰撞的响声。
  她略瘦的脸上有一双古典的凤眼,这凤眼里盈盈着惊奇、敬佩甚至崇拜,昭示着她自己已经被征服。“你真是渊博、风趣,”她叹了一口气,用小学生才有的口吻说,“和你相比,我的同事太无聊了,太苍白了。”
  “那是你没有深入了解他们吧?”我一副故做谦虚的样子。
  “认识你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但我知道认识你是一件不好的事。”她自顾自地说道。
  “哦,为什么?”
  “因为从此我会瞧不起很多人。”
  我大笑起来,好长时间来我都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
  “走吧,送我回家。”她酒也不喝了。似乎青春重又焕发,丰韵刚刚展开。
  她流光溢彩,满目生辉。那只美丽的小孔雀现在清晰地浮现在我的面前,绚丽耀眼。
  明月、清风、幽竹、花影。一抹淡淡的夜雾带着清幽的花香。我和她来到了她的家,一栋别致、优雅的欧洲风格的洋房。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着件水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裸露着雪白的肌肤。
  透过那薄薄的睡裙隐约看到她那玲珑浮凸的优美曲线。我怔怔地望着她,我在极力寻找那只美丽的小孔雀。她步履轻盈,风韵优雅。湿湿直发,垂至腰际。看着我,眸子已经清亮好多:“我想谢谢你。”
  “不必,”我道。她的手却已攀上我的脖子,她用的浴露,有一种扑鼻的馨香,混合着女人的味道,异常地令我兴奋。
  她不说话,清凉的手指灵巧地解开我的衬衫扣。然后她的唇已落在我的皮肤上,柔软而温凉。我的欲望有着隐隐地激动。我们互相爱抚,她身上仍散发着隐隐地酒气和馨香。
  我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独有体香。她偎在我的怀中,从亲密相对的呼吸中体会彼此的心跳,长发间浸透梳洗过的芳香,发丝飘到我的脸上,有点淡淡的甜。我的心头滑过一丝颤栗和惊悸。
  “还伤心吗?”
  “好多了。”
  “那接下来打算怎样?”
  “找个像你这样的人嫁掉。”她看着我,“你这样的人不会想娶我对吗?”
  “我这样的人只够照顾自己。”我说道。
  “我知道。”她眼里有隐隐的泪光。“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她生气地推开了我。
  “应该是你把自己当什么?”
  “你认为我是那种轻浮而随便的女人。是不是?”
  “从来没有。”
  “那为什么不做我的男朋友。”她骄纵的本性显露出来。
  “因为会累。”
  “那么就要我吧,怎么要都可以。”
  她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搂住,一把扳倒了我,她的黑发散落在那雪白的枕头上,我压在了她的身上。“我爱你,”她喃喃自语。“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细而清冷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滴滴珠泪落成一泓清泉。那是一双怜怜不舍的泪眼,迷蒙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悲愁和幽怨。仿佛经历了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里长途跋涉,忽然遇到碧树参天、芳草如茵的绿洲,让人惊喜不己,刹瞬间忘却了饥渴与疲惫,陶醉在如诗如画的意境中。




  (三十一)

  我扯去她身上的睡裙,抛向空中,那柔软飞扬的丝绸,像极了一片深秋的落叶,飘浮着跌落在地面上。于是她洁白得如同月光一般的肌肤展现在我的眼前,我痴迷了。那只美丽的小孔雀就傲立在这片月光中。绚丽而飘渺;生动而性感。这种时刻,所有的嘈杂纷争,抑郁怨忿,甚至心比天高的欲望,全部悄然退去,宁静、富足、甚至幸福感从心里盈盈升起。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把我从迷幻中惊醒。
  “喔,你的皮肤真白。”我说。
  她翻身仰卧,迷离的眼神中带着自信,望着我:“当然,我的名字叫Shirley,雪莉。家里叫我小雪。”
  “小雪,好美的名字!”我赞叹道。
  “你呢?”
  “林子昊。”
  “你真的很帅。”她说话时有些羞涩,不由得将双臂环抱在胸前,遮掩着她那一对丰满高耸的乳房,这样反而因为受到挤压,使雪白的乳峰从臂间的缝隙里迸出,更显得丰腴圆润,如脂如玉。
  现在小雪的身上只剩下一条极薄的粉红色丝质三角内裤,窄小的内裤紧紧遮掩着春色无边的阴阜。那镂空的蕾丝花边、半透明质地和性感的色彩,更显得媚光四射,淫气弥漫。
  她双手抓住三角裤的两边,欠身、提臀、翘腿,动作娴熟,麻利快捷,她也将三角裤脱下抛向空中,犹如一缕粉红色的云烟在凌空漫舞。
  这时,只见小雪冰雕玉琢的秀腿之间,细白丰盈的阴阜隆凸而出,一丛柔软浓密的阴毛也随之显现。浑圆柔和的曲线,洁白透明的肤色,温顺微卷的阴毛,一切都显得搭配合度、无可挑剔,可说完美无瑕。我只觉得心脏已是狂跳不已,欲望又熊熊燃起,手一触及到那雪玉般的肌肤,就再也无法自持,我扑了上去,一口含住了软玉般的乳峰吮吸起来。
  “啊…”她低吟起来,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嫣红,她颦眉闭目,春意盎然。那略带娇嗔令人销魂的神态,唤起了我那最原始的征服欲望。我感觉身上热辣辣的,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我紧抱着她柔软白皙的胴体,轻轻的吮舔着。那圆润翘挺的乳头,滑如凝脂的颈项,红艳欲滴的双唇,不肯放过任何一寸娇嫩丰润的身体。
  我抬起头来,望着这宽大的席梦思,小雪她舒展着雪白晶莹的胴体:长发如云、美颜如玉、柳眉如黛、樱唇如朱;乌黑亮泽的秀发散落在胸前背后,在雪白的肌肤上构成了迷人的图画;俏丽动人的容貌格外的娇艳妩媚;白嫩的颈项转到了一旁,形成了一道光滑的曲线,一直延绵到精致的双肩;高耸的乳峰,浑圆白皙,挺立的乳头,嫣红鲜丽;平坦光滑的小腹上,镶嵌着一个浅浅的小隐窝;修长匀称、雪白柔滑的大腿在膝盖处微微的弯曲,仿佛在遮掩两腿之间那一片神秘的圣地;阴毛下,那一抹凸隆的阴阜展示着一种动人魂魄的诱惑力。
  “你把我弄得心都醉了,骨头也酥了,做我的男朋友,好吗。”小雪也许欲火难挨,不禁将我紧紧抱住,呢喃着说道。
  “不好。”我坚决的说。
  “那你做我的哥哥。”
  “做哥哥可以。”
  “我爱你,哥。”小雪猝不及防地将嘴唇狠狠地压在我的唇上,疯狂地亲吻起来。
  小雪那长长的脖颈,白皙细腻,闪烁着柔光,双肩浑圆,两臂纤纤。腰肢如弱柳迎风,连同那高高耸起的乳峰和凹凸有致的玉腹,腻白如雪的柔嫩肌肤,形成了浑圆光滑的身体曲线,无不闪烁着女人特有的丰韵。
  “哥,我好高兴。”小雪那清秀的脸庞,小巧的鼻子、香嫩的红唇,眼睛乌黑发亮,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像个天使。她从我的身下坐立起来,解开我的皮带,脱去我的内裤,我那粗壮的鸡巴直挺挺地傲立在她的眼前。
  “哥,你的这个真大啊!”小雪微笑着。她握着我的鸡巴在脸颊上轻轻地抚摩着。又不时伸出舌头深情地吮舔。弄得我心里痒极了。
  “有你的男朋友大吗?”我挺了挺臀部,问她。
  “大多了,而且也好看多了。”小雪用嘴在我的鸡巴上嘬了一下,“嗯,真可爱!”
  小雪的乳峰高高耸起,形成深深的乳沟,柔滑的乳肌白得像凝脂一般,那酡红的乳头,淡红而散开的乳晕像两朵盛开在雪峰中的红梅。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内心的欲火,我双手把她按倒,腿跨在她的脸侧,手握着鸡巴在她的脸颊上、嘴唇上、眼睛上、鼻子上和脖子上一阵摩擦,开始时她左右摇晃着脑袋躲闪着,后来她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任我滑过。
  最后我把鸡巴放在她的两个乳房中间,小雪也双手托着自己的乳房迎合着使劲地挤压,于是我的鸡巴在那深深的乳沟里抽动起来。鸡巴变得越来越火热。她的乳沟也越来越滑,挤压的感觉也越来越强。我看着那粗大的龟头在她的双乳间穿行,心里好满足,精神好刺激。只觉得鸡巴是在一团软肉里颤动,舒服极了。
  那龟头被夹得热麻麻的,于是我抽动速度越来越快,小雪闭上双眼呻吟着,乳房夹得越来越紧,“啊……”我叫了一声,一股股的精液喷射而出,射在小雪的乳峰、乳沟、脖子和脸颊上。
  我把刚射完精液的鸡巴放进小雪的嘴里,她温柔地含着、舔着,吮着,直到完全软下来。我望了她一眼,只见小雪嫣然一笑,妩媚无比。一次从未有过的乳交体验,心中有一种满足的征服感。
  “哥,我得去洗洗。”小雪从床上起来,带着一脸的精液。于是我将小雪抱起来走进了浴室。浴室里的浴缸很大,小雪打开龙头,没一会,浴室内热气升腾,烟雾弥漫。
  我和小雪躺在浴缸里,热水浸泡着我们的身体,滋润着我们的身心,同时也刺激着我的鸡巴与小雪的小穴,两股暖流同时在我们心中升腾。我怔怔地盯着小雪,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令我亢奋,尤其是那对精致可爱的乳房,是那样的丰满、细腻、坚挺、富有弹性。乳头又是那么的鲜嫩、羞涩,两个巨乳紧紧挨在一起,犹如两座神圣不可侵犯的玉峰。令人砰然心动。
  我将小雪全身都抹上沐浴液,然后轻揉摩擦起来,一会,丰富膨胀的泡沫分布在她的全身。我轻轻的帮她搓洗着,又把泡沫涂抹在光洁的腹部和圆滑的臀部。小雪纤细的腰身前后的摆动。她的双眼悄悄的闭上,一丝红霞映在秀白的脸颊上,嘴里也不自觉的发出了轻轻的呻吟……
  当我的手指头滑入她的小穴时,她浑身一震,就好像她正期待、正渴望着一般。她的脸红了,身体也好似起了反应,慢慢地温热起来。我的手指仔细地在她的穴内轻擦慢揩着,穴内的淫水忍不住地溢流出来,那津液是那样黏滑柔腻,和池水全然不同。为她擦洗完,我看到小雪已是媚眼迷茫、浑身酥软,偎着我的身躯几乎已完全没了力气。
  “哥,你真好。”小雪眼瞳微瞄着我,露出妩媚而迷离的微笑。同时她一只娇巧纤细、白玉雕就般的纤美玉手,已经缓缓贴在了我的身体上,顺着我身体的线条慢慢地滑动了起来。
  “哥,该轮到我帮……帮你洗了……”小雪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我说。
  “嗯,我喜欢吗。”她娇嗔地说。
  我享受着小雪那纤手温柔的摩挲,原已经波涛泛涌的体内好像被鼓起了海啸一般,鸡巴也慢慢硬挺了起来,变得强壮而挺拔。我望着她,只见她媚眼如丝、晕红满颊。小雪的纤指从轻轻圈着在鸡巴上套动,变成愈来愈紧,连掌心都贴了上去。在小雪的上下舞弄中,我的鸡巴又生气勃勃、昂然挺直了。
  我把小雪抱回到大床的中央,墨绿色的被单衬托着她那雪白娇躯,她赤裸的胴体闪烁着柔和滋润的迷人光泽,显得格外的眩目。她柔和秀美的曲线于是变得更加的曼妙无比、妩媚诱人。
  小雪的眸子里水汪汪的,满溢着似水柔情,秀发此刻飘飘然地洒落下来,半遮半掩着那欲语还羞的娇美脸蛋,益增艳媚;那雪白皎洁、完全没有一点缺陷的莹白肌肤,早已染上了情欲贲张的娇媚晕红;娇巧纤细的美妙曲线、柔若无骨的仙肌玉体;尤其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对微微颤动的乳房,此刻正毫无掩饰地高挺着,不但丰腴圆润,而且硕大精致地融入那完美的娇躯。
  小雪俯趴在床上,臀部高高翘起,我跪在她的后面,手抚在她那浑圆丰润的屁股上,我那通红涨大的鸡巴紧紧地顶在她那莹泽迷人的小穴里。原本洁白得如同雪域冰原般的肌肤浴后覆上了一层娇艳的粉妆。
  小雪前后扭动着身体,娇软如绵的身躯因为刺激而一阵阵的颤动。她已经心跳加速,喘息不止了。
  这时,小雪臀部上的孔雀纹身图案清晰、完整、闪亮地展现在我的眼前,仿佛那不是图案,是一只真真切切、活生生的美丽孔雀,她正高傲地展开她那五彩缤纷的羽毛,展示着她那绚丽的风姿和诱人的瑰丽。
  人们把孔雀视为幸福吉祥,美好和爱情的象征。孔雀那美丽的羽衣,优美的舞姿,高雅的体态令人爱戴。我仿佛看到林中云雾缭绕,溪边流水潺潺。孔雀飞跑下山、森林漫步、追逐嬉戏、拖翅、亮翅、点水、飞翔,她恬静高雅,美丽善良,轻盈飘逸、舒缓优美,那美感和意境变化多姿,生动传神,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我情不自禁地俯身将嘴唇贴上去,不停地亲吻起来,我能感受到她的细腻、娇嫩和炽热。更使我欲火焚身,血脉贲张。
  我的鸡巴在奋力抽动。小雪在我的抽动下已经是荡叫不已了,并前后扭动浑圆的屁股迎合着。她的淫水随着我的阴茎的抽动,顺着我的鸡巴流了出来,流到了我的大腿上。
  “啊……啊哦……哥,快快……我要来了……啊……”
  “我也要射了。”
  “小雪……我要射里面了!”我兴奋的叫起来。
  “哥,你射吧,啊……啊……”小雪一手往后理着飘逸的头发,周身香汗顺着光滑的身体在流落。
  一阵剧烈的抽动,一阵心底深处的震颤,一阵酥麻。一种要死了的感受从我的心里涌出,一股热精向箭一样射向小雪的阴道深处。
  “啊……啊,真舒服啊……”我和小雪同时大声的浪叫起来,我和小雪同时达到了高潮。我把鸡巴从小雪的阴道里抽出来。精液混合着她的爱液流在了床单上,湿了好大的一片。小雪翻过身来,伸开大腿舒展地躺在床上,脸上飞红,处在激情过后的余韵中。
  小雪仍在娇喘不已,“哥,我爱你,你真的太历害了!”
  “小雪,你也很好啊!”
  小雪那炽热绯红的脸上漾着幸福愉悦的笑容,一双明眸里还充满了温馨和柔情。先前的幽怨和悲伤消失殆尽,一种崭新的风韵显示出她的俏丽和青春……我爱抚着小雪那数度满足后愈增丰艳的浑圆臀部。爱抚着那只美丽的小孔雀。
  “就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问。
  “我爸妈他们都移民澳洲了。”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
  “还不是为了他。”小雪深深地叹了口气。……
  谈话间我们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仿佛才一闭眼,天光就已放亮。
  小雪在晨光中也睁开了眼。我们对视片刻,相互会心地笑了,她笑得很甜。
  她翻了一下身体,把左手搭在我的胸脯上。我看了一眼,那手指纤细柔嫩,指甲上还涂抹着淡粉色的指甲油。她说:“我已经失眠好久了,今天竟然睡得这么香。”
  “是吗?我该走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睛空,繁星已经隐没,开始露出鱼肚白来,慢慢泛红,淡红、紫红,弥漫了长长的一线。
  几缕金光啄破晨曦之壳,直射黎明前黑暗的天空,光明立现;清新、爽洁、明快,有一种混沌初开、新生命即将降临的魅力。回想昨晚的事情,一切都像梦一样。我分不清楚究竟是幻景还是真实?
  似有滚滚的波浪阵阵的涛声。满天的白云飘逸出来了,四周的楼群轮廓也呈现出来,苍穹紫气升腾,大野一片肃穆。……
  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陈静和王丽的房间门敞开着,没有人,屋子里一片凌乱。我又去厨房,浴室及所有的房间查看了一遍,全是空荡荡的,我的心顿时一阵紧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情惶遽而茫然不知所措。我又走进陈静和王丽的房间,窗子没关,一股凉风吹来,我浑身一阵寒颤。这时,突然发现地上有一片血迹,“天哪!”
  我一阵惊悸而浑身毛骨悚然。我跌坐在陈静的床上,感到头脑中混浊一片。我突然想起我要给他们打电话,慌忙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原来手机是昨晚关掉的。
  我急忙打开,一个短信立刻出现:“请速来胡姬医院!!!!!-陈静。”惊惶中,手机从手中滑落……




  (三十二)

  我的车在我极度惶惑不安中狂驰。只觉得前面是一片光亮的马路,车窗外是冷清的街道,空气中飘浮着朦胧的晨曦水雾,水雾里黄色的街灯撑着无边疲惫惺忪的睡眼,反光镜里颤动着城市高楼模糊的轮廓。
  胡姬医院在新加坡的东部,医院的黎明。显得落寞而悲凉。
  通过问询处,查出王丽的病房是307.我站在门外,寂寂的走廊里,我听到我的心突突乱跳。我颤抖的手拧动门的把手,轻轻地推开门,我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的王丽,脸色憔悴而苍白。陈静坐在床边,双臂弯曲着支撑着头趴在王丽的床上。我蹑着脚向她们走去,陈静抬头看到了我,便急忙站起来迎过来。她一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一边推着我一起走出病房。
  “你夜里上哪去了?”在走廊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静就劈头一句。
  “对不起,昨晚酒喝多了,就在黄总的房间睡着了。”
  “那你也不应该关手机啊?”
  “喝醉了,那知道啊,到底是怎么会事?”
  “流产,王丽她流产了!!而且昨晚她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可把我给吓坏了!”陈静满脸的诧异、惊惶和疑惑。
  “啊!”我心里一颤,“她怎么说?”我的心缩得很紧。
  “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哭。”陈静难过得直摇头。
  “现在情况怎样?”
  “折腾了一夜,刚刚睡着。”
  之后我们都沉默了,我看到陈静脸上的疲惫和倦意。我的心中有股隐隐的疼痛,我恨自己,我感到一阵阵的良心谴责,自责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男人的责任,当她们需要我时,我却在风流快活。
  “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盯着。”我望着陈静对她说。
  “好吧,我还得给王丽请假呢。”
  “对呀,怎么不上你们医院?”
  “你真傻,这种事哪能让单位知道啊,我还在想请假的理由呢。”陈静一副成熟的神态,眼瞳里现出睿智的光芒。
  “喔。”我嗯了一声,我似乎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在陈静面前,我感到一阵阵的心虚。
  我把陈静送到了电梯口,然后我回到王丽的病房。陈静还不知道我与王丽的事,心中多少有些坦然,但王丽的流产使我震惊不已。
  这时,窗外的天空下起了细细的雨。细雨迷离,像无数忧伤的精灵,带着清冷的气息,飘飘摇摇地降落凡尘,打湿着我的心情。恍惚间只觉前路迷茫,顿感浓浓的寒意,冷彻心扉。
  我坐在王丽的床边,望着她那憔悴而苍白的脸颊,感觉陌生了许多,她明显地清瘦了。
  我情不自禁地去握她的手,我低头瞥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玉珠手链,过去从来没见她戴过。总觉得玉是有灵性的,通透晶莹,美丽无比。好象就有那么一种玉叫做祖母绿的,名字听着就活色生香。祖母永远是温文而纤弱的样子,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那种绿并不是绿得葱翠,而是绿已沈淀显得淳厚。那一串绿玉珠子是用朴素的红线串起来的,底子里是那样的柔软温厚。我不由地双手捧着王丽的手腕在玉珠上细细抚摸起来。
  当我将王丽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感受那祖母绿的温润时,我朝王丽望去,只见王丽眼睛睁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摇动,眼睛里浸满了盈盈的泪水,怔怔地盯着我。
  “你醒了。”我懦弱地问到。
  王丽没有说话,只见那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顿时就泪流满面。
  “不哭,哦,这样会伤身体的。”我边说边拿出纸巾为她拭泪。
  王丽突然双手紧紧地攥住我的胳膊压在胸口上,哽咽地说道:“我们的孩子没了。”说完更是痛哭流涕了。
  我相信孩子是我的,我了解王丽,她是一个绝不会和别的男人随便来往的女孩子,她那种柔弱的倔强和爱情的执着我是很清楚的。她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她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忠贞不逾的爱情。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告诉你?告诉你我更不可能留住了。”
  “你干嘛要这么做?”
  “我不能没有你啊,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愚蠢的办法,但我又能怎么做呢?”
  医院病房内的一切都白得刺眼。在这白色的世界里我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机智和精明。我依稀记得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个美丽的开斋节。我们在那里追逐奔跑着。和着千万的人,一起欢笑着。如今都已成过眼云烟。曾经的快乐总是在伤害着。我是一个情感上的杀手,我是一个无耻的坏人。我感到我头脑的空洞和灵魂的苍白。
  我看到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能怎样回答她的一片情深。我只是任着眼泪哗哗地流着。我的眼泪随着心的阵阵紧缩而流了下来。心疼。所有的感觉就是心疼。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长时间里,我们都默默无语,任时间艰难地逝去。
  “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这条手链?”我握着王丽的手问。
  “你对我不屑不顾,你哪能看到啊?其实自从我知道我怀孕之后,我就戴上了,我妈说玉能避灾避邪,保佑平安。本来期望我们的Baby能平安无事,结果……”王丽又泣不成声了。
  “你妈?你妈知道你怀孕了?”我从来不曾问过她家里的事。她提到她妈,我倒好奇起来。
  “这条链子就是我妈送给我的,我妈的一生可苦了!”王丽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声音低沈而忧郁。
  “你妈她怎么了?”我不禁好奇地问道。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没爸爸了。”
  “那你爸爸呢?”
  “当我妈妈为他付出所有直至不能再做任何付出时,他出国了,走时,提着妈妈四处为他借来的钱,信誓旦旦地飞向大洋彼岸的美国。从此,妈妈开始活在了梦里,她只看到梦里是美丽的,却从未想过,梦是易碎的。渐渐的,我的父亲完全溶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里,他忘掉了中国那个相约偕老的妈妈。妈妈等了很久,也寻找了很久,终于知道那梦是真的碎了。”
  我坐在床边听王丽讲她妈妈的故事,她讲得心痛,我听得心痛。她让我再次想起我的母亲,想起那段尘封已久撕心裂肺的往事,但我还是把它关上了。
  我几次想阻止王丽,别再撕过去的伤口,她都不理,一点一点地说着过去,一点一点地流着泪,最后,坚定地说:“后来,妈妈拼命地工作,还着原来欠下的债,她说等债还清了,等赚下足够的钱,她要去美国找那个人,她要去当面问他,做过的事要不要负责,发过的誓怕不怕报应,欠过的债要不要还?”
  我说:“忘掉这些事好不好?何必再折磨自己。”
  她凄然说:“我忘不掉的,往事就如同一把悬在心头的剑,望一眼就肝肠寸断,我怎甘心!”
  “你是说我?”我望着王丽那似乎射出火光的双眼。
  “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贞操,我的第一次,我的…”王丽显得激动起来。
  一阵愧疚,自责和茫然一起向我袭来,我难过极了。望着阴雨迷蒙的窗外,听着雨落的声音,我无法操纵自己此时的心情,梦一样地看不清,迷一样地捉摸不定。
  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你开手机了,医院里不让开手机!”王丽一副认真的神情。
  我急忙把手机按掉,我看了电话号码,好象是莱福士酒店的号码。我突然想起今天上午要送锺如萍他们去机场的。我只好向王丽解释说:“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现在去送那些北京的朋友去机场,然后再来看你。”
  眼睛红肿、噙着泪水的王丽,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无奈,忧郁和凄然。
  我离开医院,天空仍然飘落着细雨。
  当我站在锺如萍的房间门口时,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同时身体也感到十分的疲惫。我有气无力地按下她的门铃。
  锺如萍开了门。我径直走向她的床边,“扑通”一声便仰躺在大床上。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显得这么沮丧?”锺如萍疑惑的神情中透着温柔与怜悯。
  “王丽夜里住了医院,我刚从医院赶来。”我说。
  “啊!什么病?”
  “流产。”
  “你是经手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行了。没必要沮丧。听我的。好好善待王丽,她会适合你的。情愿为男人生孩子的女人,一定是个真诚而痴情的女人!”
  “但我真的舍不得陈静啊!”
  “你不迅速做出抉择,你永远不会快乐。”锺如萍的话语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我凝望着她,那一瞬间,我发现她透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像光芒跃出云层,但更像是一种果子突然充满了灵气一样的可爱,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充满了希望和向往,充满着超脱的美丽,这一个瞬间,这一个眼神像一滴冰水滴进我心底的深潭,激起了一两朵涟漪,我感觉有一根点燃的小火柴想照亮我心中的迷雾,但它太微弱也太短暂,一切又迅速的回复了原样。
  “好了,就这点事,也不至于垂头丧气。”锺如萍坐到我的身边,伸手拨弄着我的头发,“我以为你今天会一早就过来,我一直在等你。”她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一边说。
  “我是想早点来,但是……”我无奈地没有说下去。眼望着窗外的雨。那迷茫的雨景给大自然罩上了一片朦胧的清幽。
  “没关系。还有点时间。”锺如萍说着便解开我衬衫的纽扣,一只手在我的胸脯上轻柔地抚摩起来。她一声不吭,身上女性的体香让我有些眩晕。她那细腻的纤手在我身上游移,动作缓慢,轻重适宜,我喜欢这种手法,她手心的热力迅速渗入到我的肺腑,我的身体慢慢放松,疲惫的身体逐渐变软,乳头逐渐变硬,我不由地搂住了她,我们深情地狂吻起来。
  毕竟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我已身心疲惫,无力奋勇抽插。但锺如萍却像是久渴而遇到了甘泉,在激情中她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尽情地享受着一次次的高潮叠起。仿佛她在珍惜我们每一分每一秒的交合与相拥,恨不得把彼此嵌入到身体里成为一种永恒,这种欲望让我们彼此不知疲倦,这样灵与肉拼搏让我们珍分惜秒用激情忘记世界的存在。
  这次分别后也许我们今生今世再没有了相拥的时刻,此刻,已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激情在倾述着即将分别的痛楚,只有身体倾述着依恋的心情,身体传达着彼此的难分难舍。




  (三十三)

  送走了平和李伯伯一行,从机场回来,一路的心情郁闷茫然。王丽、陈静和平的身影交替着在脑海中浮现。王丽那幽怨与执着的眼神;陈静那深情与活泼的笑容以及平那飘逸与淡然的风情,总是在交替闪现着而挥之不去。
  无尽的回忆交错纷乱,痛苦的抉择撕扯着我的心。我原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感受,无所谓快乐和痛苦。
  在我的感情历程中,快乐和痛苦没有界限,自己永远徘徊在二者的边缘。不曾真正的快乐,也不曾真正的痛苦。所谓的快乐实际潜藏着痛苦的影象,而刻骨的痛苦中却夹杂着虚无的快乐。日复一日,时间的轮转依然没有赐予我力量,将快乐和痛苦清晰得分开,它们二者不知疲惫的,毫无同情的轮流折磨着我,如同一具齿轮,在彼此的分开和咬合中生生将心灵和希望碾碎。
  开车到公司,准备看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情况,然后请假去医院看望王丽。
  打开电脑,电脑的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我神不守舍地望着它发呆。心情仍处于一种心神不定的郁闷中,我不知道我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要触动哪一个键,只觉得屏幕上是朦胧模糊,飘忽不定的人影。
  我到茶水房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回来,喝了几口后,却又在凝视着那咖啡浮面的咖啡沫发怔。
  “子昊,总经理要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突然有人在我的肩上捅了一下说道。
  “喔!”我从恍惚中惊醒。转身发现是总经理的秘书Catherine小姐。
  “发什么愣啊你?”Catherine一脸的诧异。
  “没,没有,OK,我马上就去。”我端起咖啡大喝了口,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总经理办公室走去。我边走边想,以往总经理很少直接找我的,有什么新任务或工作都是管业务的副总或部门经理向我布置,总经理找我会有什么事呢?总不会为王丽怀孕的事吧。
  “子昊,根据你的工作表现和公司业务发展的需要还有你的才智和精明,公司决定提升你为市场开发部经理。希望你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再接再厉,为公司做出更大的贡献。”总经理说完,脸上有慈祥的微笑。
  “我,我会的。谢谢总经理。”我回答。其实提职加薪曾是我多年来奋斗的目标,但事到如今我竟变得如此的淡漠。
  “另外,你今天给我准备一份当前市场研究报告,比如市场的定位,竞争的策略及消费者的购买行为等,今天下班之前交给我。”总经理一副严肃的神态对我说。
  “这,这……”我正要提出请假的事,但还没等我说出来,总经理就紧接着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对了,还有,你的工资从下个月起按经理级领取。好,就这样,你回去工作吧!”
  我没再提请假的事,然后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当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前时,一帮同事纷纷涌到了我的面前。
  “林子昊,恭喜你了!”
  “林子昊,该表示一下吧?”
  “对啊,也该出点血啦!”
  “是啊,我们已好久没有出去了,趁林昊这次高升的机会,我们也该聚一聚了!”
  办公室的同事们凑在我的办公桌前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好,以后我一定请你们吃饭。”我说。
  “为什么还以后呢?今天周末,我们就定在今天晚上,好不好啊?”Tony带头起哄。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
  我在无奈和郁闷中在公司里一直呆到下班,晚饭安排在“同乐酒家”,吃过饭我急着要赶往医院。但又被他们推着搡着要到Mohamed Sultan路的酒吧喝酒,热闹的场面虽然暂时排遣了心中的郁闷,但医院中的王丽不能不让我牵挂。
  新加坡的Mohamed Sultan路是夜间最热闹、酒吧最集中的地方,当我们走进一家酒吧的时候,一切正开始沸腾。没有犹豫,大家就把身躯埋入沙发,叫来威士忌和涂着辣椒的烤鸡翅,任凭狂乱的乐队和忘情的歌手主宰着激昂的气氛,大家开始各自的放松或是放纵。
  “哎,我说林子昊,现在当官了,变深沈了,以往在饭局上你张嘴就能‘砍’
  的风采哪去了?“
  “对啊,那大明宣德青花瓷,康熙年间郎窑红,黄花梨南官帽椅,怎么你也不提了?”
  “是啊,巴黎卢浮宫那‘宫中三宝’,德国斯图加特的工业革命,意大利米兰市的蛇吞撒拉迅人的市徽,也没听你吹了?”
  “还有什么王妃黛安娜香消玉殒的奔驰S280,克林顿的雪茄烟,丹麦的工业设计,美国纳斯达克,硅谷砂山路,你可是都一清二楚啊!”
  Tony,Saman,Robin,Peter,Cindy,Susan,Judy,Mary等七嘴八舌地对我一通奚落。
  “行了!我们知道林子昊见多识广,满腹经论,今天给我们来点新鲜的。”C
  atherine最后对我提出了要求。
  我能说点什么呢?我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我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精顺着食道,火辣辣地滑下,然后在胃里开始燃烧。
  大家开始有些胡言乱语,我努力分辨着歌手那些激情的呻呤的具体含义。我们不由自主地被场内的气氛所控制,我们身不由己地开始某些伤感。再往后,我们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奈,也唯有着散发着异香的酒精可以抚慰自己迷乱的心情。于是,放纵成了合理的借口,就让来自异域的美酒伴随吉普赛音乐一起陪伴我们遗忘,遗忘某些不曾提及的痛苦。
  “小怡,给你的偶像倒酒,子昊升职了,你该高兴啊!”Catherine有些醉意地挥动的手里的酒杯说道。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小怡一直在暗恋着我,而我从来都是拒绝,因为我的原则是决不在公司里沾花惹草,惹事生非。
  酒吧里暖昧的夜散发着迷乱的气息,拥挤的人群也都有着拥挤的梦。我望了一下小怡,看到她那双迷乱的眼睛带着少许的忧怨正在望着我。
  小怡乖巧顺从地为大家的酒杯都斟满了酒。几杯酒落肚,大家的眼睛象窗外的细雨,不约而同地潮润起来,借酒精挥发着各自的心思。我平时不怎么喝酒,这会来敬的人不绝,我也就来者不拒,一杯杯往肚里灌。小怡不忍,轻轻推我:“别喝那么多!”我向她笑笑。
  这时,在公司里素有大姐之称的Susan拍了一下小怡胳膊,也许是酒劲的作用,激起了她心头的心事,大家都知道她恋爱无数次,却次次失败,她说:“我说啊,这世界上有三样东西不能相信。”
  Susan的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视。“哪三样啊?”小怡天真地问道。
  “男人的承诺、男人的感情、男人的理由。”
  “如果他给过你天长地久的承诺,是因为他自己对你们之间的那份感情都没把握;如果他说你是他一生唯一的爱,这就表示他一定对别的女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如果他失约,给了你若干的理由,千万不要信以为真,男人是编造理由方面的高手,他的种种理由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借口。”
  “男人对女人,很多时候是始乱终弃。但是在抛弃的时候,请至少要找个好借口。找不到好借口,是愚蠢,不去找,是残忍。”
  “不要被男人对你的愧疚心感动。因为按心理深层因素分析,当他对你有愧疚感的时候,通常已经在潜意识里开始排斥你了。”
  Susan的一番话让我们在场的几位男人目瞪可呆。
  “每个女人,一生至少傻一次。傻两次及以上者,不是女人,是母猪。”
  这时在场的女士们也张口结舌。
  “男人说喜欢你,并不代表他爱你;男人说爱你,并不代表他会娶你;男人说要和你结婚,并不代表他会对你好一辈子;男人说要对你好一辈子,代表他在撒谎。总之,一切的一切,都仅仅说明了:他很寂寞,而且无聊。”
  “当一个男人有机会和你上床而他并没那样做,并不能证明他是正人君子。加倍小心!他极大可能是因为已经有老婆,而且和老婆关系还不错。”
  “男人是这样一种动物:外表像孔雀、脾气像公牛、行为像种马。”
  “背叛是男人的血统,博爱是男人的宣言,自由是男人的口头禅,见异思迁是男人一贯的风尚。”
  Susan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大堆关于男人的议论。
  “所以说嘛!谈情说爱还不如做爱。”坐在我旁边的Peter突然冒出一句,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经常混迹于风月场所的人,记得我曾劝过他,让他认认真真找个女孩谈恋爱。他就说谈恋爱没意思,我当时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现在想起来,再看看这身边的朋友。倒真的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只见Peter他已酒精上了脸,皮下的毛细血管极限扩张,使他的每寸肌肤都涨成紫红色,眼里的血丝渐渐织成一张网,借了酒劲继续说道:“要恋爱,男人就得温柔、体贴;但做爱就不一定了,男人只需发泄,不用顾及那么多。”
  “要恋爱,男人要慎重的找一个人品好的姑娘;做爱就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长的不丑,身材不是很差就行了。”
  “要恋爱,男人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心思,要女友开心,要女友幸福;做爱虽然也要用钱,但却不需耗费大量心思,省心多了!”
  “一句话。要恋爱,男人会有很大的压力;做爱却是让男人完全的放松。”
  “所以,对于男人而言,恋爱确实不如做爱!”
  Peter一番理论之后,大家一阵哄笑。难怪现在时兴一夜情。
  Susan接着说道:“其实不管这个社会多么开放,我个人认为,东方的传统女性还是占了大多数。所谓传统的东方女性,我们还是一生只想和自己最爱的男人相生相死。可是现实常常让我们满怀希望最终以失望告终。”
  酒吧里灯光忽暗忽明,待者举着各色美酒在开始亢奋的人群里如同泥鳅般地滑动,醉生梦死之中,或许他才是唯一清醒的人。
  一支有名的菲律宾摇滚乐队登场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今夜是如此的伤感,竟然唱着一些年代久远的怨曲,与爱有关。分辨不清他们脸庞闪烁的到底是汗水还是泪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曾经陪伴我们走过迷茫岁月的歌声,在此时迷乱的夜晚,依旧让我们情迷意乱,不知所措。
  再回首场内那些灯光暗淡处,孤男寡女们早已完成了排列组合,恣意地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下麻醉自己麻醉别人麻醉整个城市的液体,然后再目光痴呆地凝视着某一处。也许,心里翻腾的故事也曾为自己带来痛或者快乐。
  纯粹的音乐是伟大的,悠扬的萨克司和急促的鼓声再加上电吉它的脆鸣,让我们终于开始熔化。在这迷乱的夜里,在这晃荡的时刻,我们终于开始遗忘,我们终于开始让自己还原于音乐,随着节奏,随着节奏的荡漾,我们慢慢熔化。我们不再思考明天,我们不再思考未来……
  这样迷乱的夜里,与爱情无关。这样荡漾的时刻,与追求无关。只有停顿,伴随着坠落,无边无际的坠落……




  (三十四)

  最后,我还是坚持提前离开了那种迷乱的酒吧,醉意中直奔胡姬医院。
  “对不起,公司同事为我升职举行庆祝会,实在无法推辞,所以没有来陪
  你。“我极力向王丽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你升职了!”王丽声音低沈柔弱。我能看出一丝笑意掠过她那极度悲哀的面容。
  “我还以为你和陈静又……”王丽哽咽着没有把话说完。我顿然心里一紧。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擦去她的眼泪,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恐惧在她内心涌动着。
  “怎么,陈静她没有来看你吗?”我焦急地问。
  “没有,她从早上走了之后就没来过。”王丽也显得疑惑。
  “啊?!”我不禁紧张起来,她们毕竟是多年如同姐妹、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啊!
  当我感觉到我的失态之后,我立即极力控制自己以保持心理的镇静。
  时间太晚了,我在医院护士的催赶下,我离开了医院。
  一出医院,我就打陈静的手机,但她的手机没开,我又连续打了无数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我只好失望地回家,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
  当我焦急地开门进了家。屋里静悄悄的黑暗一片。我开了灯,直奔陈静的房间。
  我怔了。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陈静的床上空露着床垫。我仔细查看,她的一切物品全不见了。
  我的血液顿时似乎凝结,我长时间的屏气而感到窒息。惶惑而懵懂中,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两个信封。我迅速拿起来看,一封是写给我的,另一封是写给王丽的。
  我急忙拆开那封写给我的信封:
  子昊,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今天见了许耀明,就是我们医院里那个追王丽的医生,他说他与王丽没有任何关系。我了解王丽,她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那答案就只有一个……。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不是一个大方的女人,我不会永远委屈着原谅我爱的人也爱别人,我不会捂着胸口告诉自己,你们只是纯洁的友谊?
  只可惜懂得珍惜的只有我一个人,当我找到答案时我的心就要碎了,尽管我竭力表现得漠然,但心却在滴血,这件事像一把尖刀刺进我心里,我伤得好重,但你并没有给我苟延孱喘的时间,你只一味地沈浸在你迷梦的世界里,无暇理会我的感受。
  我的世界崩溃了,我所珍惜的爱的家园倒塌了,尽管耳边犹响起你的话:我爱你,可是你也爱她。另一个“她”令原本甜蜜的情话显得多么讽刺呀。
  我曾无悔地选择了这段令我满足的爱情,毅然离开了原有的生活。于是,我们有了一段朝夕相对的快乐时光。每次从身后抱着你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归宿感,仿佛在这异国他乡的城市飘荡了这么多年就为你来到我的身边,给我一次熊熊燃烧的爱情。
  我不敢想明天,我只能留下一次次今天的温暖。当你我相拥在暮色的胡姬花园时,我忍不住说:“我好像认识了你很多年。”
  你笑着说:“我也一样。”
  那时,我意识到自己在起一种贪念,在想天长地久,想海枯石烂,想一生一世,我的心骤然变冷。
  说实话,没有遇到你之前的我是理智的,如今,却只能存活在被黑暗沉沉的压迫的痛苦中,在所有爱着的人中,只有我是逆行的,要命的是,我却爱上了这种无所适从、惊慌失措的感觉,那种心境的转换如同魔术一般的神奇。
  人要学会放弃。每每看到这些有哲理的句子,我便会沈思。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呢,我应该怎样做呢?我问了自己无数遍,但是找不到答案。
  有很多次我都极力让自己的心不去乱想,我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要做无谓的争取。可是我的心却不听我使唤,偏偏在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时候,感情却更加强有力的缠住我,让我无法自已。我觉得我真的快崩溃了。为什么爱一个人会那么痛苦?!为什么我尝不到爱情的甜蜜。
  我原以为我会先苦后甜,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我是多么的可笑!感情真的会令到人成为傻瓜,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也赞同这句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想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也能够有能力回应你的爱。
  我知道再这样是不行的,我不能再给自己希望,不能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你不属于我。你属于你愿意属于的人,而那个人却不是我。
  你可以轻易地举我到天堂,又可以惨忍的坠我到地狱,你将我的心放到了何处?
  我哭了,是的,我为自己这场失败的爱哭了,为没有甜蜜,只有痛的爱流泪了。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天真、无知一厢情愿而落泪。
  也许人这一生中能够拥有两心相知的时光就是最好的一段历程了,哪怕只有短短的瞬间,也要比永远混沌要好的多。
  子昊,其实我发现我今天才真正了解你,你是个“博爱”的男人,你对身边所有的女人都那么好。你可能真的是很爱我,可对王丽你也很喜欢。她为你生孩子,她对你死心塌地。一旦她知道我们的事,她会与我拼命。
  再说不论是王丽还是我,都够你招架一辈子的了。你支撑的了吗?所以必须有一个女人退出!
  子昊,你要善待王丽,不要让两个女人都受伤,也许她比我更适合你。她和我一样,她对你是真心的!
  祝你们幸福!
  陈静
  陈静的信从我的手中滑落,不禁一阵心酸和失落,陈静她走了,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解脱还是负担。生活,的确可以把一个人所有的理想实现,同样也可以把它们毁灭。活着,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我缓缓地闭上双眼,脑海中却浮现着陈静她那诱人的乳房与阴部。下身则热热的有些抽搐。




  (三十五)

  看完了陈静的信,我的思绪纷乱得一如林中残叶。又把我拉扯回那相识、相知、相爱和相恋的曾经。思绪的叶蝶般飞舞,幻化成回忆在我的心中飘落。真的如此冰冷,如此无情吗?可我分明记得那些温柔的瞬间,所有激情的默契与快乐的交流依然在我眼前流淌,依然那样强烈的撞击我的灵魂。如今都化为无尽的悲哀,使我茫然不知所措。我哀哀的低嚎一声,抱住头蹲下身去。
  我痴痴的不停地拨打陈静的手机,总是失望的结果使我的手臂感到阵阵的酸麻。在筋疲力尽中我跌坐在地板上,斜靠在陈静的床沿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铃……”不知睡过去了多久,在似睡非睡的懵懂中总是听到电话的铃声。
  “铃……”又是电话的铃声。我真的听到我的手机在响。我从睡梦中惊醒,慌乱中拣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陈静!陈静!”我对着电话喊着。
  “什么陈静?哥,我是小雪啊!”电话里传出来小雪的声音。
  “喔,小雪啊,对不起。”这时我的头脑才感觉到清醒。
  “哥,我睡不着啊!”小雪娇嗔的声音。
  “几点了?”我的头感到隐隐作疼,我一手按在脑袋上,问道。
  “两点。”
  “快睡吧,哦。不要再胡思乱想,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我安慰小雪。
  “我没胡思乱想,我把他忘了,我不要去想他。哥,我现在想的是你啊!”
  小雪的柔情使我又想到了陈静。我看着陈静的空床,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鲜活而可爱的面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从地板上站起来,走进客厅。一切都显得空空荡荡的。窗外一片寂静无边的黑暗。嘈杂的世界随着渐渐流失的知觉一点一点隐没下去,淹没并且沈浸入在深海,听不见也看不到。有一种清凉的烧灼感。自下而上。
  “喂,哥,你还在听吗?”
  “我,我……”
  “哥,你今天怎么了?你的语气有些反常哦!”
  “对,今天我太累了。”
  “你不会也失恋吧,你刚才说的陈静是你的女朋友吗?”
  “嗯……”我毫无思索地哼了一声,我忽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哥,我去陪你好吗?”她的声音温柔得让我浑身酥软。
  “不,不,我……”我在电话上拒绝着小雪的要求,但此刻,那种空虚的情绪使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需要抚爱的渴望。
  “反正我也睡不着,哥,快告诉我你的地址,我马上就过去。”小雪的口气很坚决。
  也许人在孤独无助时,感情都十分脆弱,我把我的地址告诉了小雪,然后我关上了手机。
  我坐在沙发上抽第二根香烟的时候,站起来,开亮房间里全部的灯。我看着明晃晃的灯光,心中有种负疚感──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荒唐的男人。
  灯光太亮,仿佛太亮的灯光会把我心底的一切都被照透。我又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只留着客厅角落里的那盏台灯。于是,我在黯淡的灯光下像个幽灵一样静静地等候,等候着小雪那妩媚的身影。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那袅袅的青烟从我眼前升起,飘散……
  在烟雾弥漫中,我仿佛看到如电影慢动作的画面…小雪那瀑布般的长发在风里散乱着,她正向我迎来,张开双臂,好像随时都准备扑向我的怀抱。她在笑,笑得春风沈醉,笑得秋月徘徊,眼神像夜空一样明净、幽邃而又多情,静静的、深深的凝视着我,是那样牵挂,那样留恋,那样不舍……。
  “叮咚…”门铃声把我从幻觉中惊醒。我站起来去开了门。小雪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件半透明的黑色吊带连衣裙,是紧身的那种。黑色的裙子把肌肤衬托的更加雪白娇嫩。吊带裙开胸很低,露出大半个丰满娇嫩的乳房,中间一条深深的乳沟,凸出的乳头若隐若现,她显然没戴乳罩,裙摆只及大腿,紧紧包裹着上翘的屁股,黑色的长统丝袜紧紧地裹着修长的大腿,脚穿一双黑色高跟鞋。显得婷婷玉立、楚楚动人。
  我将嘴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对她说:“你今天真漂亮。”
  她扭转头,一缕柔发掠过我的脸。她用含笑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开启,调皮地说:“当然了,跟哥哥见面嘛。”说着就张开双臂紧紧地把我搂住。
  夜是祥和的,尽管凉风入室不免有几许冷瑟。透过窗户望苍穹:苍穹有月,一弯寂寞的下弦月斜斜地挂着。窗前是一株墨绿的棕榈,在冷清的月光下显得有几丝寂寥与落寞。不远处是一棵枝叶茂密的雨榕树,随着晚风的吹拂,飘落下几片枯叶。
  我们坐在沙发上,小雪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她握着我的手,轻柔地捏弄着我的手指。
  “哥,你真的也失恋了?”小雪问我。
  “嗯?没,没有。”
  “那她在哪?”
  “住院了。”
  “啊!”小雪从我的怀里猝然立起,惊奇地望着我。
  “没事,就快出院了。”
  小雪又重新躺下,依在我的怀里。
  “哥,你多大了?”
  “二十八岁,老了。”我把尾音拖得很长,说完长叹了一声。
  “什么老了?”她用眼角瞥了我一下,然后趾高气扬地反问!“你猜我有多大?”
  “你,小姑娘,不过二十吧!”
  “二十二了,刚过了生日,哎,哥,你哪天生日啊?”
  “我?就快到了,十一月十八。”我告诉她后感觉有些心跳加快,感觉舌头沈甸甸的。真怕又会惹起什么麻烦。
  “太好了!到时我给你庆祝。”小雪手舞足蹈起来。
  我忽然感到张口结舌,心想你可千万不要再给我添乱了。静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有什么好庆祝的,过生日是你们小孩子的事。”
  “你可不许把我当成小孩子,你也不要以为你老了。哥,我真的好爱你。”她把头扭向一边,柔软的长发遮掩住她那秀气而白皙的脸颊,“我们有缘啊!”
  总是如履薄冰,就是笑的时候,我的心,也是蜷缩着的。而这一切,我都只能自己品味。我不敢,更不想,告诉她。
  我突然害怕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雪只穿着一条黑色透明的带蕾丝花边的小内裤,只遮住阴部,几根乌黑的阴毛露在内裤外面;两只白嫩丰满、浑圆挺拔的乳房裸露着,不时地颤颤巍巍地抖动;光洁无毛的腋窝散发着淡淡香气;房间里显得妖艳和优雅。但我却没有半点情欲。
  她那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中闪着银色的光泽,她使我在脑际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在深蓝色的海底飘着夏季的雪,深远、宁静。而自己也好象就是飘在海底的那片雪,却常常身不由已,被浪涛轻易的融化着。很多时候心底狂热的欲望就这样被深锁了起来。
  “哥,给我吧。”小雪迷离中扭动着屁股,嘴里娇声呻吟着。
  “嗯。”我压在了小雪那柔软而有弹性的身上。
  她呻吟着,本能地奉送着自己的身体。
  我们又一次紧紧地拥抱着走入那决斗一样的境界。不顾一切地努力着,搏杀着。我是一个胜者,她炽热的双唇,雪白坚挺的双峰,神秘诱人的下身无处不留下被我征服的痕迹。可不知道怎么,我丝毫没有胜者的喜悦,我的心却犹如被一柄匕首刺入,阵阵隐痛难忍!
  为了掩饰自己这种不正常的心态,我尽量装出春情荡漾的神情,可是我的欲望却无法坚挺。我把脸埋在小雪的胸脯上,眼前却晃动着陈静的乳房。也许这种幻觉起了作用,我终于能够进入小雪的身体。我闭着眼睛,想象着和陈静做爱时的情景,一种罪恶的感觉像云雾一样在心中升腾。
  我不敢用力,因为我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我尽量抵抗那种困惑和迷惘,可是我的身体却拒绝听从我的理智。
  在我的精液冲出射在小雪的阴道里的时候,我浑身是汗而且我的眼泪悄然滑落眼眶。
  小雪迷离的眼眸望着大汗淋漓的我,她心疼我了。我也心疼她了。
  “哥,你没事吧?”
  “没有。”
  “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我敷衍说。
  小雪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就在那一瞬,曾经的爱情,淡淡怅惘的回忆,在心中闪过,刺痛。偏过头看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有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淡定和温暖。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静静地。那是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的气息和安慰。是不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有温度?
  虽然没有语言,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我们的灵魂里,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夜半水凉,细雨阁楼,烛影摇红,她的含情脉脉,她的流连盼顾,终将会在天明时分化作心如止水。从此谁和谁夜夜笙歌,缠绵悱恻都是屋里的风景,同样地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你会一辈子记着我吗?”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可以闻到她的发香。
  “会的。”
  “一辈子么?”
  “一辈子!永远永远。”
  我仿佛又听到那首荡气回肠的英文歌:“What a wonderful world.”远处传来当教堂的锺声,似乎特地为我们响起,小雪她双眼溢出泪水,她握紧我的手,而我所有的悲哀却在渐渐远去的锺声里变成越来越强烈的温暖而化作安慰……
  在激情过后。看着小雪恬静地睡去,我睁着眼看着她,却久久的不能入睡。
  我和她,都是孤独的。像这个地球上的每个人一样,都会有孤独的时刻。在苦涩过后,甜味过后,寂寞过后,温暖过后,其实,还是再一次的轮回。
  又是一夜的梦:……当大漠的白草飞卷,当塞外的笛声吹遍,当满庭的梅花落满,当天边的暮云变幻。她跨上她的白马,轻轻的说声再见,就此掉头西去,继续她不曾中断的生命的远行;我却浸没在马蹄扬起的满天烟尘里,独立在这个边荒沙洲小小客栈的旗幡下,就着她剩下的最后一点胭脂,在夕照的墙上淡淡的写下她的名字。我的手心握着一株枯萎的玫瑰,一个残缺的生命,它躺在我的手上,没有了呼吸。脆弱。经不起,心动。




  (三十六)

  早晨醒了,但不愿起来。心却没闲着,在一种虚无与混乱中纠缠。突然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睁开眼睛,小雪不在床上。
  蓦然惊觉,自己又做梦了,但似梦又非梦,非梦又似梦。这个早晨,显得格外的静。以往有陈静和王丽的日子里,早晨是忙碌和急促的时刻。而现在只有墙上的锺传来的滴答声,清晰依然。
  懒懒的起了床。推窗远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隐隐的能嗅到空气中飘荡着的海的气味。“你是不是又做梦了”──这记忆突如其来,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就象夏日的晴空下,突然飘来一团雨云,来不及躲避,那雨,已是大滴大滴的落在了身上。
  无情无绪的走进阳台,拂面而来的晨风,那样空灵,透明,刺穿了整个的身子。人清醒了许多。有鸟在啁啾,却找不着踪影。那一排高大的棕榈葱茏青翠,似含着一层轻烟,再远处,看到海面上还有一层淡淡的雾不曾散去。
  低头又突然瞥见那一盆胡姬花,竟已开得如火如荼。洁白的花朵与花蕾挂满了枝头,在晨风中不胜娇怯。一滴露珠正从它厚实的花瓣上缓缓滑落。心情顿然沉重起来,那是陈静亲手养育的花啊,是她的最爱。不由得伸手触摸着那晶莹欲滴的水珠,有种清灵凉爽的感觉,一丝一丝的沁到了心里。
  “嘻嘻……”身后传来小雪的笑声。她从背后拥抱着我,说:“哥,你也喜欢花啊?”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小雪,摇摇头笑了。她像个小猫一样靠在我的胸膛,我亲吻她的耳垂,她的颈窝,小雪仰起头,说:“哥,抱抱我。”听着小雪均匀的呼吸并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心从沉重中慢慢的平静下来。
  小雪轻声的说:“哥,我煮了咖啡给你。”
  “谢谢你!”我说。
  “谁要你谢呀!”她笑了。
  小雪从我怀里离开,去厨房端来咖啡,笑着调皮的说:“哥,我要喂你。”小雪“呼呼”的吹着咖啡杯子里飘散的热气,自己品了一口,说:“小心哦,不要烫着了。”
  我咽下一口说:“你真好。”我又吻了她的额头。这是我白天第一次清晰的看她,那竟然是一张像花一样漂亮的脸庞,像这窗外的景色美的让人心醉心碎。她撩起眼睑,那副眸子像山谷中的溪水一般清澈。
  她的温柔,用意复杂,我不是不明白,我微笑着品尝她为我准备的早餐,她照顾我,为着我,也为着自己。我们之间,只可以有情,不能有爱,只有昨天,没有明天。
  餐桌上仍然放置着那只精致的、形状优雅的玻璃花瓶。那是我和陈静在一次花卉博览会上买的。花瓶里插着一枝从花盆里采摘来的胡姬花,只见那花朵素白如月、莹洁如玉。我突然发现有个花瓣有了些微的破碎,我感到那连最轻微的裂处都是一道浓重的伤痕,如一道长长的、青色的泪。她又是如此脆弱的花朵。
  陈静像一片羽毛飞走了,去了前世,或来生,再不回来。一生的幸福,从指尖上无声无息地淌了过去。心中生出酸涩的疼。
  “怎么?不好吃吗?”小雪看我发呆的样子关切的问。
  “好吃,好吃。”
  “看你皱着眉头还说好吃?”
  “真的好吃。”
  小雪笑了,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一种幸福的笑容……
  吃过早饭之后,我送小雪回家,然后去公司上班。
  我依旧尽职地做好工作,很多事情,很多客户,需要我专业圆滑地应对。这是逃不了的。累了的时候冲杯极苦的咖啡,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陈静。事情已经至此了,还有什么用呢。我只能默默地想着她,默默地牵挂着她,所有的温情,所有颤动着的苦痛,幸福的折磨,都是无声的。
  Catherine将我昨天的研究报告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总经理批示:理念明确,论据合理,创意不错,但文字拼写错误太多,请修改。
  打开文件,我迅速调出昨天我写的报告,心里自觉有些疚愧。说实话,昨天我思绪的混乱,精神的郁闷,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完成这份报告的,也许只是凭着自己对业务的熟练和文字的底蕴。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力求把报告修改的尽善尽美,毕竟是新官上任嘛!
  忙起来就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午餐时间到了,公司同事们嚷嚷着要一起出去用餐,说是在珊顿道新开了一家餐馆。我托词说中午有事不能去了,我必须利用中午的时间去趟医院,我得尽快把陈静的信交给王丽,免得王丽对陈静的惦念。
  赶到医院的时候,也正是医院的午餐时间,推着送饭推车的护士们正在一个病房挨着一个病房为病人送饭。当我来到王丽的病床前,王丽闭着眼睛躺着,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个塑料托盘,托盘里是一碗米饭,一盘混着几种花样的炒菜。饭菜似乎没有动过,看起来已没有丝毫热气。
  我又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王丽,脸庞瘦削,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的虚弱。这时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酸楚,一阵阵的自责。
  “王丽。”我坐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握起她的手轻轻地呼唤。
  王丽睁开了眼睛,说:“你来了。”声音低弱,似蚊子哼呐。
  “你怎么不吃饭啊?”我关切地问道。
  “不想吃。”
  “不吃哪行啊,来,起来,我喂你。”我说着就站起来准备扶她坐起来。
  “不必了,那种饭真的我吃不下。”王丽伸手把我的胳膊推开。
  我无可奈何,只好放弃。
  “陈静呢?”王丽问道。
  “喔,对了,陈静她走了。”我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陈静给她的信。
  “走了?走哪?”王丽一脸的疑问。
  这时我把信交给她。我的手不禁地颤抖,我真的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王丽伸手接过我给她的信,轻慢地打开信封,认真地阅读起来。我看到那是一张把纸写得满满的长信。
  王丽聚精会神地看着信,她的眼睛里渐渐地飘浮起一丝薄雾,然后湿润了,最后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一泻而下。我被她的情绪感染,鼻子一酸,也不禁潸然泪下。
  王丽看完了信,双臂瘫放在身体两侧。她合上双眼,我凝视着她,伸手抚摩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然而她的眼泪缓缓不断。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哽噎地说:“她怎么说?”
  王丽仍闭着眼,她用一种模糊、低柔的语音告诉我:“你看吧。”
  我接过她手里的信。
  王丽:
  对不起,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已经为你在医院请好假了,说你是感冒,发烧,不能上班。
  另外,我已经离开了医院,我今天把医院的工作辞了。不用找我。也不用为我担心。
  但是我不会忘记我们刚到新加坡时所经历的那种孤苦和艰辛,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不会忘记我们相互帮助、相互支持所结成的情谊!
  在医院里,人们都说我们俩聪明伶俐,娇憨动人,其实,女人一进入爱情就变得特别愚蠢。象我们这么情同姐妹的好朋友也会这样无知觉的陷进了同一份情感中,成了情敌,而且为了同一个男人而痴狂。
  现在才蓦然明白,许久以来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是从何而来。实际上我想你我早就有所感了,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罢了,而且都在努力地逃避,虽然知道这致命一击一定会到来,但就象是所有濒临死亡的人一样,不到最后一刻,决不面对现实。
  在同一个屋檐下,发生着这样的事情,人们如果知道了一定会骂我们白痴。其实他们怎能理解我们的心?对待爱情,我们都是自私的,但我们没有勇气。我们总在照顾对方的感受,我们总是不想伤害对方,所以我们隐忍,谦让,委屈,压抑,小心翼翼,心存芥蒂。希望有奇迹出现。所以就给他创造了在我们之间游刃有余的机会,而日复一日。纸毕竟包不住火。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昨天已经过去,没有不惑的青春。也难有不变的誓言,谁都不想离开挚爱的人,可是路很遥远,风来,雨来,谁能预见?
  人来人往,花开花谢,人生其实真的只是一个过程。有人风调雨顺;有人历尽坎坷。这也是人的个性和机遇决定的,虽然可能有怨,但走过也不必后悔,后悔也于事无补,只是有了某些经历,会让我们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形时,不再让自己受到伤害,能让自己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好地生活;人一生中所追求的应该是健康和快乐,让人生这个过程快乐多于苦痛,在我们慢慢成熟的时候,需要用理智去对待我们的生活,不是吗?
  因为理智告诉我这是一段注定沈沦苦海的情缘。但,女人天生对爱情存在一种渴望,不管曾受过怎样的伤,还是愿意被激情燃烧,哪怕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王丽,保重身体!注意“小月子”也要当“大月子”养!
  祝你们幸福!(也许我们还会见面,如果有缘!)
  陈静
  看完陈静给王丽的信后,我们久久无语。
  当我抬头再看她的时候,只见王丽正用凝重的目光看着我,看着我……似乎想在我眼眸中找到些什么。第一次,我发现她的目光是这样能让我无地自容……我能说什么呢?
  我恍然想起平曾经跟我说过:“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而女人是不关心对错的,她只要那种被疼爱的感觉……不要去追究对错,爱是需要包容的,去主动道歉吧,这是一个男人的气度与胸襟……如果是我,与其选择一个完美的男人不如选择一个会道歉的男人……”
  于是,我咬了咬牙,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道:“丽,对不起。我,我这就去给你熬鸡汤。”




  (三十七)

  出了医院,我立即给小雪打电话。我知道她因为心情不好,最近拿假在家休息,没事就整天挂在网上。
  “小雪,请你帮个忙,好吗?”
  “哥,你说。”
  “你帮我熬一锅鸡汤。”
  “好,没问题。”小雪答应的很干脆。
  “哎,小雪啊,你会做吗?”我知道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担心她不懂做法。
  “嗨,哥,你放心,这次你算找对人了,我妈是香港人,我跟我妈学的,我煲的汤保证一流。”
  “那好,晚上下班我来取,对了,今晚我请你吃饭。”
  “好,ByeBye!”
  给小雪打完了电话,匆忙回到公司,坐下来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早已过了午餐的时间。当我抬头向办公室环视的时候,我看到小怡正直直的望着我,我们四目相对,在眼神接触的瞬间我的心陡然一颤,她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深情、怜惜、等待和期盼。如果一个女人的眼睛里带着这样多的表情望着你,能不震撼吗?我急忙移开我的视线。然后又朝她一笑便开始我的工作。
  下班后,我直奔小雪的家,当我在她家的门前把车停好从车里出来时,就闻到了鸡汤的浓郁香味。
  “哥,你先尝尝。”小雪将一碗正冒着热气的鸡汤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顿感香味扑鼻。
  我俯身将嘴就到碗口上抿了一口。
  “怎么样?”小雪依在我的肩上问道。
  “嗯,太棒了,汤鲜味美、色雅香醇、油而不腻,爽口清新、口感适宜、咸淡正好,如此鸡汤,真是令人垂涎欲滴。”我赞扬着。
  “哈……”小雪咯咯地笑了,“哥,你总是这样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让妹妹我羡慕死了。”说完便倒在我的怀里。我将小雪搂住,然后深深地将嘴唇压在她的唇上,小雪疯狂地回应,于是,我们激情地缠绵起来。
  在去医院的路上小雪为我讲解了她煲鸡汤的技巧,而且她说还专程跑到唐人街去购买当归、川芎、乌枣、芍药和生地等滋补药材。还买了盛鸡汤的保温瓶。
  到了医院,我让小雪在车里等我。我上楼把鸡汤给王丽送去。
  王丽津津有味地喝着鸡汤,不住地赞口说这鸡汤肉嫩汤浓,鲜美可口。
  “不知道你还会做这么好喝的鸡汤。”王丽脸上洋溢着笑意。
  “你要喜欢喝,我明天还给你做。”我说话时感到有些心虚。
  王丽边喝边向我点着头。
  “你慢慢喝,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回公司,今晚还需要加班。”我说。
  “嗯。”王丽迟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嗯了一声,我看到刚才她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带小雪去了“巴蜀火锅店”。那是一间带着浓厚的中国川味的餐厅。几十盏风中招摇的大红灯笼摇着巴蜀古风。砖墙、布画、木椅、看似无奇,却显示着味浓独特的风情。红彤彤的辣椒洋溢着火热的激情。火辣辣的红汤火锅散发着浓郁的麻辣香气,真是:蜀味浓,浓于融化中。
  小雪在新加坡土生土长,从小接受的西方教育,看惯了城市的喧嚣和奢华,不曾见过这般古色古香的乡土文化。
  我和小雪就着一张木桌相对而坐,耳边不时传来服务小姐风韵十足的川地方言,抬头见头顶的藤编吊灯,四周的扎染布画,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巴乡蜀地。
  “好美啊,你在中国去过这些地方吗?”小雪惊讶地说道。
  “当然去过。”我回答,然后我又把四川的风土人情,大山名川诗情画意的描述了一番。
  “哥,以后带我去转转好吗?我要去九寨沟,我要去峨嵋山。”小雪激动起来。
  “好,没问题。来,喝酒。”
  小雪举起酒杯,我们把一杯“五粮液”一饮而尽。
  我们点了辣螃蟹火锅。辣螃蟹用的是丰满的大肉蟹或膏蟹,也有肉质脆嫩的花只蟹。这应该是真正的火锅,用纯正的川料炒得的蟹子,放入调料地道的麻辣汤底中再焖一焖。一上桌,不用再等水开,炒得麻辣鲜香的肉香与汤中的浓香相融合,而蟹肉因入得热汤,更突出其肉质的鲜嫩。一口麻、一口辣,越吃越香,越香就越上瘾。
  小雪也能吃辣,吃这样的火锅,再喝上几杯老荫茶,红色的茶汤入得口中,舌根回甘,可以解辣、去腻、还能降火。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酒浓,味浓,情更浓。小雪高兴极了。
  晚餐之后,我们又回到了小雪的家。她醉意朦胧地站在落地的镜子前梳理着一头长发,我站在一旁带着笑意看着。她的脸更红起来,显得那样的娇媚动人。我冲动的从后面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长发里。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迫不及待脱去她的衣服,完全一丝不挂地呈现在我的面前。她的风骚和激情更激起了我的情欲和欲望。
  朦胧的夜色,寂静遥远。甚至有一点点冷酷的美丽。望着越来越美的小雪,那种原始的冲动,开始在我的身体深处缓缓升起,我开始感觉到下面发胀,我想要小雪了。
  我把她抱到床上,她那美丽的脸庞微微向上扬着,鲜红的嘴唇轻轻地抿着。两个白嫩的乳房高耸挺拔。我只感到小腹里一股热流,胯下的部位倔强地向上挺立。当我的手指在她的乳房上抚摩的时候,她的樱唇微微开启了一点,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呻吟,“啊……啊……”
  望着香汗淋漓,娇喘不息的她。我们的阴部紧密的融合在一起,强烈地刺激着我。小雪不自主地用力抬起她那雪白的臀部,迎合着我对她花心的进攻。“啊……啊……啊……”小雪已经完全迷失在了性爱的美妙里了,嘴里淫荡的呻吟着,紧闭的眼睛含着几颗清亮的泪花。她沈醉了……
  我连续的奋力抽动已感到累了,但小雪却紧紧地抱住我不肯定
  放手。“哥,我们换个姿势吧。”小雪睁开湿润的双眼,迷离的眼神对我说。
  小雪转身头抵着枕头往床上一趴,高高翘起她那如脂似玉的雪白屁股,我跪在她的后面,手扶在她的臀部。正要从后面插进去,我突然发现她屁股后面的小孔雀不见了。
  “哎,小雪,小孔雀呢?”我惊奇的问道。
  “小孔雀飞了,它怕你呀!”小雪狡黠的口气。
  我趴在小雪的背上,停了下来,只是双手伸到前面握住小雪的乳房,玩弄起来。
  “我听说纹身是取不掉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我还是疑惑。
  “嘻嘻……”小雪趴不住了,咯咯地笑着,她索性放平了身体。
  “哥,告诉你吧。那不是纹身的那种,是象印花般的印上去的那种,我看哥你总是那么儒雅,怕你不喜欢,就使劲把它洗掉了。”
  “我喜欢啊,挺有美感的。”
  “不,那样显得野,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要淑女一点。不是说‘近黑者黑,近什么……’?”
  “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纠正她。
  “还是哥你有才气啊,我喜欢。”小雪又把屁股翘起来,“哥,来吧!”
  于是我又看着她那诱人的臀部,抚摸了一下她那抖动的乳房。深深地从后面插了进去。然后全力抽动起来。小雪在我的抽动下荡叫不已,并前后扭动浑圆的屁股极力配合。一阵疯狂的抽动后,我停了下来,深深地喘着粗气。
  “哥,你躺下休息一会,让我来。”小雪从床上坐起来,让我平卧,她翘起腿跨在我的身上,然后把她的小穴对准我的阳具缓缓地放落下来。
  “啊……啊……唔……”
  小雪的身体开始上下起伏的扭动,然后越来越剧烈,最后以最大限度地吞没我的阴茎。我能感到阴茎四周被湿滑的穴肉来回摩擦。她的小穴一张一合,淫水不断涌出来。我也不时地向上举挺,让龟头在她的阴道里深入得更深,让她的快感此起彼伏。
  终于我耐不住越来强烈的快感,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用力地抬起她的粉腿,捉住雪白的脚踝,猛烈抽动,我已经可以感觉高潮的到来了。我使劲地把她的双腿搭在肩上,大起大落地插着她的小穴。
  小雪身体猛烈地摇动,小穴猛的一夹……
  一阵熟悉的酸麻感传入我脑海,火热的精液从龟头直接喷射在小雪的阴道里。我全身一软,躺在她软绵绵的肉体上。顷刻,我抽出鸡巴,只见一股精液从小雪的股间两片嫩肉中流出……
  小雪那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疲倦与慵懒中,小雪恬静地睡着了。
  远望,夜色暮霭,近看,清丽佳人。还欲何求?人生快乐,又能几时如此。我又何必为离愁而伤感,难道这不又是一处良宵美境。是啊,我就这样痛并快乐着!
  夜过得很慢,小雪的呼吸很均匀,应该还在睡梦中。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睡意,明明这几天的折腾已经很累了,但居然睡不着。
  我从床上起来去客厅打开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喝,喝得很急。我想如果可以再醉点就能睡着了,我不想自己头脑清醒的胡思乱想。很快喝完了三罐,或多或少有了些晕乎的感觉。
  我躺下去,小雪翻了个身,正面对着我。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我清楚的看见她乌黑柔顺的秀发,娇俏美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香嫩的红唇,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娇艳而成熟的韵味;白细的颈项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上面是一件造型精致的心型挂坠;胸脯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奶白色,没有一丝的瑕疵,双臂细腻洁白,均匀而柔和,胸前的乳房丰满圆润,十分硕大,随着呼吸的节律在缓缓的起伏。
  她的轮廓被浅浅的刻到了我心里。我不由自主的用食指滑过她脸上的每一根线条,我不知道这时候充满心里的是什么,只是有种冲动,有种激情,使我的身体变得火热火热。
  小雪睁开了眼睛,甜甜地看着我微笑。我停住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温柔的把我的手握到自己的手里,然后开始抚摩我的脸,就像在抚摩一件珍贵的瓷器。我闭上眼,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修长优雅的手指碰触着我的意念,让我崩溃。我知道自己可能又痴迷了,我也知道这已不再是同情。我深情的感觉着那种欲望和激情。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我想起苏轼的“天涯倦客……”
  是啊,古往今来,多少悲欢离合的无常世事,就像一场幻梦;可是又有谁曾经从这幻梦中觉醒过呢?只有那旧欢伴着新怨,不停地在流转罢了。感叹明知人生如梦,却没有梦醒的时候。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与矛盾,但人类却往往跳脱不出这层束缚,怎不令人扼腕叹息呢?
  小雪好象又带着甜蜜的笑睡着了。而我却索性起来走去客厅,又开了一罐啤酒,并且扭开了电视柜上的音响,一曲低沈哀婉的歌声在屋内轻柔地缭绕:
  总有些这样的时候,
  正是为了爱,
  才悄悄躲开。
  躲开的是身影,
  躲不开的,却是那份
  默默的情怀。
  月光下踯躅,
  睡梦里徘徊。
  感情上的事情,
  常常,说不明白。
  不是不想爱,
  不是不去爱,
  怕只怕,
  爱也是一种伤害。
  激情燃尽后,当我沈浸在那凄楚的歌声中,我突然发现在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个精美的镜框,镜框里是小雪和一个男子的合影照片。只见那男子有着高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正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着。
  我凝视着这张照片,凝视着那位男子,那似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我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照片上笑眯眯的两张脸孔甜蜜地凑在一起,刺得我眼睛发疼。




  (三十八)

  王丽要出院了,我借故向公司请了假到医院去接她。她晕倒的原因是因为患有贫血,医学上称这种症状为暂时性休克。但我宁愿相信它是贫血。流产是因为精神上的忧郁,心理上的压力,加上工作上的劳累,以及那次使她身体疲惫的舞会。
  当我楼上楼下,跑前跑后把王丽的出院手续办完之后,回到王丽的病房。只见一群医生护士站在王丽的床前。
  我的出现,迎来了他们好奇的目光。我陡然感到浑身有些发窘。
  “你的男朋友?”一个年轻的护士问王丽。
  王丽朝我望了一眼,然后把眼光投向那位护士,怯懦地点了点头。
  “以后要注意哦,流产对身体的影响是很大的,今后可得小心啊!”一个医生对着我说道。
  “另外她的体质太弱,需要增加一些营养,你要好好照顾她,不可以再这样晕倒,这样很危险的。”医生继续对我说。
  “好,我会的。”我点头向医生应允着。
  这时,我看到王丽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泪光在眼里闪烁。我知道她的泪光里是什么。
  很久没有看到王丽笑了,她羞怯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又投向医生。
  窗外又下雨了,稀稀落落的水珠一颗颗撞碎在玻璃上。听着雨声我的心中有一股无名的忧伤。
  王丽出院后的日子,屋里显得格外的沈寂。我们都避而不谈陈静的事。家里显得有些苍白和无力,象静止的湖面,再也泛不起涟漪。我也犹如静止在了水中央的一片落叶,风起是我的起点,风落却不知是否终点。
  闷热黏湿的天气让人很不舒服,公司里超负荷的工作常让我心身疲惫,但现在这一切也是我想要的,只要是有助于让我的思绪不能停下来的东西我都喜欢我努力地和同事们一起工作,一起宵夜,一起嬉笑,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忙碌,庸常。至少是可以暂时减轻内心的那种痛和忧伤。
  然而,这样的日子往往是多了些琐碎和枯燥,少了激情与浪漫。当我不得不每天都面对这样单调而又乏味的生活时,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磨平,生活又变得如同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当所有的美丽都经不起现实的磨砺,当所有的期待都如肥皂泡一般在风中破
  裂,人生便只剩下平平淡淡的现实。生命渴望的新鲜事物,与许多美好的事物一样,美丽、多彩,却脆弱、短暂。在像泡沫般绮丽,烟花般绚烂之后,重新归于平淡、归于庸常。也许这就是现代都市白领阶层那种躁动而现实的通病。
  傍晚,又下雨了。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望着窗外,细细的雨丝打在窗上,形成密密的一片雨滴,在楼下路灯照耀下,散发着跳跃的黄色的光芒,我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想,只是空白的停顿着。
  打开电脑,拨号,上线。经常上网的人,生活一定不幸福。记得谁说过。于是我去阅读新邮件。邮箱里的BULKMAIL每天都有,不用浪费时间,随手删除。突然又看到英子的电邮:
  “……在这样的夜里,子昊,你在做什么,在梦里吗?还是一样的在思念我,夜晚的风很冷,多想为你关掉窗户,拉紧棉被。
  我还要多久才能守在你的身边,我一个人,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晚和寂寞相伴,思念飞出窗户,飞过大洋,落在你的枕边,护着你安静的睡眠,想看看你的梦里是不是有我的影子在摇曳?
  想你,不能言语,多想紧紧的抱着你,靠在你的背上,轻轻的哭泣,我的幸福在黑暗里漫溢,我疲惫的靠着你呼吸,我像只蝴蝶,一只渴水的蝴蝶,在月光里飞,寻找幸福的源泉,要不,我情愿渴死在你的身边。
  我冷,幻想着你温暖的怀抱,暖意就升到了玫瑰的花瓣上,发烫,露珠发出了七彩光芒……那是我思念你的颜色。“
  “子昊,这里昨晚下雪了,鹅毛大雪飞飞扬扬。我的毕业论文总算完成了,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但想你的思潮却泛滥起来。
  那窗外皑皑的白雪和苍翠的青松,犹如许多年前那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季─我们的初恋时节。
  我还记得在北京时,也是这样的大雪纷飞,也是这样的冰冷而漫长的冬季,你那没有戴手套却总是滚烫的双手,紧紧地温暖着我冰凉苍白的指尖,我的心怀在寒意瑟瑟中,依旧暖流如注。于是我坦然地把手插进你的衣袋,轻轻地松了口气,然后告诉你:我爱你!
  昨晚我做梦了,我坐在你的自行车后,怀抱一束鲜红的玫瑰,鲜红得像血。一路长发迎空飘扬。在我们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蓝天白云,远处有一列拉着汽笛长鸣的火车,拖着浓浓的白烟,渐隐在遥远的天边。这时,有片片落花翩然入怀,世界五彩缤纷。“
  “醒来时,我满脸的泪痕……
  可能是因为幸福漾得太满太满,以至于在心内有些承托不住?
  在梦里,我是你的新娘。
  在梦里,当妈妈满心欢喜地把我交到你的手里,我还在想:今生命定,不再回头,从此每一个日夜,我都要与你这个人共同拥有,无论幸福,无论苦难。
  在梦里,当我沈浸在幸福的滋润中,不由望你,你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忧郁。
  我黯然:难道这个梦,是在预示着什么?
  永远爱你的英子。“
  还有一封是锺如萍发来的: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那种放不下的人,我原本以为是非常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可是没想到却越来越复杂了,我试图想让自己活得洒脱一点,可是我却不能,我知道这是一个人的主观原因在作怪。我能管住自己的言行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无能为力了。我清楚的知道我玩的游戏很危险。却在知不觉中越陷越深。
  昨天给你讲完电话就再躺不住了,起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是啊,月亮好美!星星和月亮虽然过得宁静与安宁,也不失它的神密与美丽,于是就想人如果只单纯的为了生存,而活着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与思念了?要知道牵挂与想念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无形中它给你造成了很多压力……。同时又会让你失去很多睡眠与美梦……
  在普通的生活,安静的日子里,不经意的遇到了你,从此生命里增加了很多色彩,无形中又增加了很多压力,同时又失去了很多睡眠与美梦,男人足可以用一杯酒、一棵烟来发泄自己的思念痛苦与悲伤无奈,可女人除了眼泪还能用什么来发泄……我越来越迷茫……-平。“
  看完了邮箱里的邮件,感觉浑身的疲倦,尽管思绪万千,却睡意袭上头来,打了一个哈欠,双臂高抬,伸了一个懒腰。该睡觉了。在关电脑的时候,从我眼睛的余光里我看见,月光又洒在屋里的地板上,映照出一个消瘦的人影,还有一张隐隐约约苍白的脸。这灰白的日子,窗外传来凄凉的音乐,一如深秋荒凉的树梢,令人有想哭的冲动。
  当我扭头回望时,我看到王丽站在那边,斜依在门框上。我望她,她含情脉脉的眼眸间,倾注了一个女子所有的温柔。我默默地望着她好一阵。然后,我的心底浮出一种针刺的疼痛。我猛地一把将她抱起,将她拥在怀中。
  “想我了?”她望着我红着脸说着。
  “嗯!”我默默地点着头。哭了。
  我忘情地亲吻着她的双唇。那么陶醉地亲吻着,那么狂热地亲吻着。我的心底钻出一种原始的冲动。我竟然很流畅地解开了她的衣服,脱去了她的内衣。她本能地松开了我的腰带。我抚摩着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胸脯,我的吻遍布她每一寸肌肤,耳旁响着她敏感的呻吟声。
  王丽晕乎乎地把脸埋在我的怀里,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仿佛她的心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觉。似乎她被一种令人慵倦的幸福感包围着。她呓语着:“嗯,就是你了,嫁给你,一定可以很美满很快乐的。”
  王丽尽量扭曲着自己的身子,像是一朵欲放的玫瑰,她是想尽量让自己最美丽的时候呈现在我的眼前。而对于我,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能真正感受着她的存在,因为只有在这一刻,我是需要她的,两个人的身体尽可能地靠近在一起,我的体温温热着王丽那冰冷的身体,无奈也好,虚伪也好,做爱好象永远是最好的宣泄,因为,这一刻我们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已。
  墙上的锺在一点一点的滴答旋转,黑暗将我吞没,雨在风中摇曳,伴着树影跳着凄美的狐步,在这妩媚的雨夜,心里纠缠,也在滴答作响,我知道,那是我的心在淌血……
  清晨起来,镜中的我苍白而憔悴,头发如心情交织在一起,每牵动一丝就引来揪心的痛。如同黑夜中随思绪乱飞的心情,幻想、回忆、思念交织在一起,每一缕都牵扯着身上某些脆弱的神经。
  我又想起王丽夜里说的话:
  “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我只想要平凡的小幸福,三餐温饱,一张双人床;按时上下班,夜晚相拥入眠。”
  “我想你永远也想不到我对你的爱情是怎样的,我多么希望你能放下俗世中的种种烦忧与我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一间不大的房子,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好好待你,因为我知道人生的时光其实很有限,我是真的爱你。这样的幸福是唾手可得,却太太平常,你怎么就是看不上呢?”
  王丽时常在夜里重复着这些话,我似乎已经听腻了。
  我和王丽在无奈中就这样算是同居了,王丽有条不紊地料理着这个家。




  (三十九)

  其实我还一直不停地在拨打那个似乎是永远不会再开机的手机号码。起初以为,也许日子久了我会厌倦。然而,却始终没有放弃,象是成了一种习惯。总在想:陈静她现在过得好吗?
  又一个炎热的星期天,吃过王丽精心准备的午餐之后,我们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王丽看电视,而我在翻当天的海峡时报。
  “我们把窗帘换成粉色的好不好?或者浅蓝色?”王丽突然望着我对我说。
  “换它做什么?就那样吧。”我仍然看我的报纸。
  “那床单总该换了吧?”王丽继续说。
  “你就看着办吧。”我不耐烦地回答。
  王丽看我对这些话题没有丝毫兴致,电视的节目也枯燥无味,于是若有所失地“哦”了一声,就起身去厨房洗碗去了。
  这时候,我的手机铃响了。我拿起电话,是小雪打的。
  “讲话不方便吧?”她咯咯地笑。
  “哦,是啊。”我心慌意乱朝厨房的门看了一眼。
  “那就不跟你多说了,只想告诉你,我想你。”小雪说完,轻轻啵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王丽洗完了碗,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刚才谁来电话?”。
  “喔,一个朋友。”
  我随便应了一声,继续看我的报纸。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借口在公司加班或业务上有应酬,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我想尽量避免和王丽有身体的接触。因为我忽然感觉对王丽的身体有了某种莫名的反感。我把这种感觉悄悄藏在心里,我不能说,也不能流露出来。我知道她是非常敏感的女人,一旦她知道真相,她一定会感到痛苦绝望,甚至后果难于想象。
  本以为这种情绪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可是,几天以后,我对王丽的身体抗拒程度更加强烈。即使在无意中触碰到她的肌肤,我都会感觉到浑身颤栗。
  日子的平淡,甚至都懒得拉开窗去看看窗外的阳光。因此当然也忘了去看看阳台上那一盆每天都需要浇水的胡姬花。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也想起了它。天啊,可怜的花,她还活着吗?
  我战战兢兢地拉开窗门,却见她迎风招摇,花颜可掬。原来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我虽然忘了浇水,老天却没忘了以雨露眷顾她。许多事物悄悄地在你的视线之外进行,而且悄悄地安排好了它们自己。天生万物,天养万物,看来,一切其实无须担心。
  我急忙去厨房打了一桶水,精心地将水洒在花枝上、花盆里,生怕弄伤那洁白的花瓣。
  “你还有这种雅兴啊?在我的印象中你好象不怎么喜欢种花养草啊?”身后传来王丽的声音。
  我扭头望去,只见王丽双臂抱在胸前站在我的身后。
  “好好的一盆花,总不能让它干死吧。”我极力掩饰我心中的虚伪。
  “那赶明我也养一盆富贵竹,你也会这么认真浇水吗?”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冷嘲热讽的口气。
  “当然。”
  其实我们都知道每个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但都不愿去挑明,去触碰。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表露,只是倾听和微笑,我要让她安心。那么安详的个人世界,不忍心去破坏它?我看着王丽入睡,她苍白的脸色因为熟睡时的平静和温暖泛起难得的淡淡红晕。
  但我丝毫没有睡意,点燃一根烟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抽。清冷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城市的一切都抹上了一层银色,褶褶生辉,透着奢华的腐朽,风轻轻一吹,仿佛万物在摇晃。
  我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感动有些心神不宁,烟圈刚到唇边就消散了,把握不住的虚无在空气中弥漫,我的身体似乎轻得几乎要飘起来,心不由地缩紧,手微微一抖,烟灰掉在衣服上,用手指去弹开的时候,碰到了花盆里的枝叶。
  鲜嫩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犹豫了一下,把它凑到鼻尖,深深地呼吸。在陈静指间停留过的东西,现在对我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记得那双温软的手。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圣淘沙玩,大家叫嚷着要乘坐海盗船。我不知道自己竞那样害怕晃动,也争着上了船,陈静在不经意中,刚巧跌坐在我旁边。
  船刚刚飘荡起来,我就感觉不舒服,心口堵得慌,呼吸越来越艰难,心随着船的飞升、降落撕裂般难受,仿佛已飘忽在身外了。我强忍着恐惧和前所未有的不适,告诫自己千万别叫出声,周围都是兴奋无比的游客,发出刺激的尖叫,还有很多没挤上船的人,在底下看着,晃动模糊的笑脸……
  我害怕出丑,这个缺陷将会成为他们新的话题。时间凝固了,每一秒锺都那么漫长,我的脸因为痛苦变得扭曲。如果陈静不及时悄悄握住我的手,我一定坚持不住,要么失声喊叫、要么因为心脏不堪重负晕倒在船上。
  陈静通过手指无声传递的温度、力量无法言喻地包围着我,我的痛苦和恐惧不再孤独,手指的交缠分担着它们,我的注意力分散了,心踏实安稳下来,直到海盗船减速静止,陈静松开我的手,不动声色地离开。我当时想道谢,可她甚至不看我一眼,就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神情。
  她是特别的,换了别人,可能是完全不同的表现,惊异、恐慌、尖叫、散播消息……她的处理方式冷静、沉默而坚定。于是一直,除了陈静,没人知道这个关于我的秘密。我从那时发觉陈静并不完全象大家表面认识的那样。
  但如今陈静她走了。走得无影无踪,我无数次尝试遗忘,情景却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梦魇一般……烟蒂烧到我的手指,我猛然抽搐,烟蒂落在地板上,风猛烈起来,月光跌落成无数银色的碎片。我把花叶紧紧贴在脸上,心头的伤疤再次裂开,流出新鲜温热的血,枯叶在夜风中飘落,我的世界在无声地崩溃。
  将近清晨时分,我才悄悄回到卧室,在王丽的身边躺下,疲惫地睡了两个锺头。虽然懵懂入睡,但又进入了梦中………花开的夜,风轻轻舞,细碎的花瓣扑在脸上,透明的冰凉。我静伫在芳草萋萋的河畔,独守一轮明月,想你会不会乘着一叶莲舟,踏水而来……
  今夜,想说给你听,不管缘起缘落的沈浮,还是镜花水月的虚无,对你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痴恋,弃之不去的心苦。
  只要记得,曾经有一个我,曾经有一个你,曾经地相处过。风尘已稠,天涯何处再相逢……
  睁开眼睛,恍如隔世,挣扎着无力的身体起来上班,为了保持清醒,我走进洗手间,把脸深深埋进冷水中,抬起头时,看到镜中自己冷漠空洞的脸。我在光滑的下巴上涂满厚厚的剃须膏。刀片和皮肤接触时引起的疼痛使我精神焕发,我要保持镇静,尽管灵魂有些麻木。
  白天的我坚强若如岩石,可每到晚上总是无眠……偶尔睡着时总是莫名其妙的做着同一个梦。
  没有吃早餐,在办公室里冲了双份的超级三合一咖啡,滚烫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直抵心肺。小怡素来拒绝速溶咖啡,她认为速溶饮料是对品位的妥协,这是可笑的,她不明白一些来自身体的迫切需要如果能够及时得到满足,远比慢吞吞地制造所谓的品位来得彻底、来得痛快。也许,只有天性乐观的人才真正喜欢悲剧。
  我打开电脑,处理业务,我要让别人看到我在忙碌、在兴奋。我靠摧毁别人的自信来维持自尊,但还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
  “给你的。”小怡将一杯从星巴克买来Cappuccino和一块松子糕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抬头看她,她也正紧盯着我,她的眼睛里射出一种叫杀伤力的东西。我的第六感迅速告诉自己,我会和她有故事,但我不能。于是不敢再和她对视,将目光从她眼睛扫到挺秀的鼻子,鲜红的嘴唇,白!的下巴,修长的脖子,珠圆玉润的胸脯。她的胸部被黑色紧身T恤衬得丰挺饱满诱惑。让人有一头扎进去,让波峰浪谷掩没的欲望。
  “我,我喝过了。”我支吾着。
  “你那也叫咖啡?”小怡显得趾高气扬。
  “那叫什么?”
  “那叫兴奋剂。”
  是啊,那是兴奋剂,我现在需要兴奋,为了两个女人,我几乎要彻夜不眠。小怡啊,你还是躲我远点吧。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心里的欲念翻腾过无数回,想用嘴唇吸住她的香气,想用双臂拥裹她的身体,想用手掌抚摸她的肌肤,想用舌尖探寻她神密的宝藏,想给她温暖和颤栗,想咬住她的耳垂拼命说,我要覆盖你!占有你!蹂躏你!让你死去活来!但是我不能啊!
  这是个纯情的女孩,眼神却如此深情,她的眼睛在洞视我的灵魂,我很想让她看到我灵魂深处的疯狂和温柔。人的灵魂深处是和冥冥宇宙牵绊在一起的吗?她是否感觉到了虚无?有一瞬,她是那么的哀怨,让我不由心生诧异和怜惜,想知道那是为什么……如果她在这一瞬间之后缥缈而逝,我还会有来世吗?
  不知道她看懂了我多少,再没说话,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她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腰身很纤柔,她的屁股很饱满,她的腿修长玉立,她可爱的脚丫圆润光洁。这个山河锦秀,水土丰饶的女人啊!
  工间Break时间,我跑到楼下去抽烟,在新加坡,办公室是绝对不允许抽烟的。当我刚刚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丝丝缕缕的香烟从我的发稍缭绕弥漫开来。
  “也给我一支!”小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恨自己现在抽的烟竟是朋友从北京带来的中南海,为什么不是柔和七星,豪迈万宝路,清凉摩尔,华丽圣罗兰之类的。
  我不是崇洋魅外,我一向认为女人抽烟,抽的不是烟,是心情,是感觉。一支好烟可以让女人焕发出异样的光芒和美丽。她在弥淡清香中,伸出兰花指,撅起肉质丰盈的小嘴,眼神梦幻迷离,表情沈醉庸懒,吞吐出暧昧的气息,比尼古丁更有毒。我也不形容了,反正,只要是美女,只要这美女不撒泼打混,无论如何都是美的。
  给小怡点烟时,我将她的侧面轮廓又扫了一遍,额头,睫毛,鼻尖,肩膀,乳峰,小腹……想起浮生六记,沈三白与妻子洞房花烛时,妻子羞涩已极,三白凑上前来,戏探其怀,抚其心跳,怦然有声,妻子唯娇笑尔。我要是控制不住行了三白的好事,后果会如何?她会跳起来喊臭流氓?还是悄悄甜蜜地享受?如果现在不是在办公区,是在家里,我非让她尖叫得魂飞魄散不可。
  想象中,眼光已穿透她单薄的衣服,把她脱了个干净彻底,自己身体也有了奇妙的反应。
  正胡思乱想,小怡侧过脸来,说:“你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感觉失态不已,象自渎时被人撞见一般,那叫一个不好意思!
  我敷衍道,“你抽烟的姿势挺酷。”
  “你盯着我的表情也挺酷。”
  “象流着哈啦子的哈吧狗?”我伸出舌头,学着狗的样子,夸张地喘息。
  她突然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前后左右的人都往这边望过来。
  我赶紧把她的手拉开,“这里是办公区!”
  她轻蔑地哼了一声,“怕什么?办公区怎么了?”
  男人色一点不是坏事,不色哪来的激情和创造力!生命的本源是男人,生命的孕育者是女人,在赐与和接纳中,女人将这源泉汇聚成海,我们的生命方能奔腾不已,汹涌不息!当我紧盯着小怡的胸脯时,我的色是诗意的色,是无限美好的色,是壮美升华的色。当一个女人给了男人这样的欲望和启迪,这个男人能不爱她!




  (四十)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忽然发现小雪正和王丽在厨房一起做饭。
  “子昊,你表妹来了。”王丽喜笑颜开地对我说。
  我看见小雪在王丽的背后朝我做鬼脸。
  “哦,”我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
  “你这表妹可真不简单,还会做糖醋排骨!”王丽指了指餐桌上的菜,“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呢?”
  “是吗?”我又茫然应了一句,慌忙走进洗手间。我一边用冷水洗脸,一边努力使自己心绪平静。
  “子昊,快洗手出来吃饭吧?”王丽在外面喊道。
  这顿饭吃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时刻处在戒备状态,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被王丽觉察到什么。
  吃完饭,我沈着脸对小雪说:“没事早点回去吧,你平时那么忙,还不回去好好休息?”
  小雪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小雪走后,王丽整个晚上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小雪。
  小雪的皮肤长得真白……
  小雪这丫头真聪明……
  以后有空叫她常来咱们家玩吧?她在新加坡也没有什么朋友……
  “哎,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在新加坡还有一个表妹啊?”王丽切入正题了。
  “嗨,就算是表妹吧,也不知道我妈他们家的什么表姐还是表妹的以前移民到香港,后来又移民来新加坡了。”我若有其事的敷衍着。
  “哦,是这样啊,”王丽点着头,“她好像也很喜欢你啊?”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点亲戚关系罢了。”
  “她真的像个小人精……”
  是啊,这个小人精怎么就想起来突然跑到我的家里,也不打声招呼!我整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从那天起,小雪几乎每个周末都来我家,她依旧扮演着我表妹的角色,而且演得很逼真。王丽倒也越来越喜欢小雪了。
  每次小雪来的时候,总是穿着很时尚的衣服。
  “小雪,你这衣服就不能穿得随便点?”我常常忧心重重地提醒她说。
  “嗯,这不是来表哥家嘛!”小雪总是诡秘地笑着回答。
  “子昊,你别老土了,现在的女孩,哪个不追求新潮时髦啊?”王丽也总是护着小雪。
  我常想,如果王丽知道小雪不是我的表妹,而是我的情人,不知道王丽的反应会怎样?这件事像一块心病常让我坐立不安。
  早上临出门时才知道已经不下雨了,而且天气好得一塌糊涂,开车经过薛尔斯桥,在桥上望见遥远处的鱼尾狮和更远处的海面,那里披了一层溢彩流光的金色;阳光是如此满满地泻下来,隔着车窗手臂都被晒得生疼。谁知道晴到极点后可能又会是雨天了。也许世事都是如此吧,比如月的圆缺,又或者是人的境遇?
  一如既往地驾驶我的奔驰E200上下班,习惯地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听,随意地转换着电台,听DJ们按着他们的风格播着他们喜欢的歌曲。自己也算是爱歌的人吧,却真的是很少买CD和磁带,倒是偏爱不经意间听到电台里播上那么一两首心爱的好歌,不经意间,心变灵动了。很少知道歌曲的名字和唱歌的人是谁,至于播歌的人,就更是懒得去问了。
  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听到这首歌曲,曲调的旋律很熟悉,英文的歌名一时间不记得了,却是知道,它的中文名是:红叶斜落我心寂寞时。
  听到这首歌时,正望着窗外满眼的绿,心里思忖着:现在北京正是红叶如火的秋
  了。有时候,有时候世事真的很奇妙,冥冥中的安排,不能不让人为之叹息。
  下了车从停车场去办公楼经过一条小径上的时候,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那支歌的旋律,恍恍惚惚间,就看见了它……一片红叶,静静地躺在路边的一个小水洼里。其实严格说来,它只是半片红叶,因为它的一半是红色,另一半只是金黄,却,仍然足以让我呆立。
  慢慢地弯腰拾起它,放在掌心中端详,雨水的清凉丝丝渗透蔓延。再环顾四周,深深浅浅的绿漫无边际,而眼前,却分明有这么一片并不完全的红叶。刹那间深知道:在这个异国的炎热夏日里,她是坚决要从记忆中走到我的面前来了。
  既然往事如潮无法阻挡,那么,还是闭上眼,再细听她唱一次那支歌吧……
  依稀便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晚上,舞台上,高高瘦瘦的英子,一脸的肃寂,正用
  她的整个身心,在唱着那支歌:红叶托雨丝,飘忽到此,斜落我心寂寞时。
  和你爱到此,方会知……
  仍怀念你,心更痴;仍怀念你,孤独意,当天你离别,还留十数字,期望…
  禁不住眼角有清清的泪淌下来,就如同当夜舞台下的我,望着太冷太孤寂的她,心隐隐地痛。树叶红了,还有再绿的时候,那么,被伤过的人的心呢?还会愈合如初吗?
  人真的是很奇怪,我们其实天天都在做着傻事。感叹流逝的,漠视拥有的,渴求未知的几乎成了定律。所以我们总是后悔,总是挣脱,总是追求,总是不满足今天而为明天活着。林昊啊,原来你也是俗不可耐的人。你感到寂寞,是因为你还在留恋昨天的浮华,你还在梦想明天的辉煌,惟独你没有好好思考,今天该怎么过?
  到了办公室,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得把客户的索赔要求转移给生产厂家,一番称兄道弟、唇枪舌战之后,才商定在与工厂的付款额中扣除索赔金额。立刻准备好相关的书面协议,让秘书传真出去之后才松下一口气。电话不断,脑袋一刻不停地运转,轰隆隆地响。
  拉开百叶窗帘,阳光倾泻进来,我有片刻的眩晕,这是在二十八层的写字楼上,外面高楼林立,挤满和我一样拼命工作的可怜虫,骂着别人或者被别人骂,承受压力或者施加压力,赚钱或者亏损,生活疯狂可笑。日子只是一张张翻过的日历,不断重复的简单动作,可时间在流逝,一去不复返。
  在我回家的路上,又是一个落雨的黄昏,当我行驶到白沙浮的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我停在行人道斑马线前,这时,在过马路的拥挤的人群中,我透过挡风玻璃看见王静和小怡。只见王静穿着白色的上衣,微微仰着头,手拉着小怡急促的走在雨中,带着几分不羁,几分落漠。我的心一阵紧缩,绿灯亮了,我在后面车辆的喇叭声声催促下,缓缓行进。我看着他们消失在雨幕里,我也随着雨中的他们,一点一滴的盈湿在这个落雨的黄昏里。
  我又迅速把车停到Bugis地铁站外的停车场,立即打小怡的手机,电话直响,但没人接听,女孩子喜欢把手机放在包里,经常听不见电话的铃声,把我急得满头大汗。又试了多次,都没如愿,最后,只好满腹的沮丧和失落回了家。
  回到家,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回来了。”王丽从厨房里走出来,带出了一股浓郁的炒菜味道。她边用系在胸前的围裙擦着手,一边走出来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工作太忙,累的。”
  “那就快洗洗手吃饭吧。”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饭桌走去。我看到桌上四菜一汤,红红白白,绿绿黄黄,都是我平时爱吃的东西。我确实是饿了,但没有胃口。
  “把酒拿来。”我吃了一口饭,难于下咽,便叫王丽去拿酒。
  “喝什么酒。”王丽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北京二锅头。”
  王丽从酒柜里把那瓶精装二锅头拿了出来。开了盖放在饭桌上,又去厨房洗了两个玻璃杯。她在倒酒之前,顺手正要把饭桌的那个玻璃花瓶移走。
  这时,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什么穿刺而过,无端悸痛起来。
  王丽说,这个花瓶真碍事,拿走算了。
  我冲她大吼一声,不许碰它!
  王丽顿然吓得木然呆立,撅起了嘴。
  喊完了,我才发现,刚才从嗓子里冲出的不光是声音,还有一种酸涩,我差点真的把那种叫做酸涩的东西给喊下来。
  那是陈静留下的花瓶。我一直没有忘了她。没有啊!!
  她就象这只花瓶,虽然走了那么久,再见时,仍是那样清丽、妖娆。
  她后来还好吗?她现在怎么样?她怎么会跟小怡在一起?我心底涌起强烈的思念和渴望,想再见到她,想知道她的一切。
  望着那曾经记录有我和陈静在一起的激情岁月的花瓶,我怔忡失落,感觉自己的心被掠夺一空。
  小时候有一个习惯,喜欢双手插进口袋,妈妈老是说我,男孩不该女气,并把我所有的衣服口袋拆掉,害得我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我的这份感情又该往哪放啊?
  我原来不知道自己对陈静的感情是这种爱情,不知道这爱情会如此强烈,强烈到我根本不敢承认,不敢正视,不敢保存。我本来可以拥有她的全部,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只花瓶。
  王丽用心地和我讨论着未来的家挂什么颜色窗帘,铺什么样的床单,我敷衍着,全无兴致,那是她未来的生活,不是我的。我清楚地知道,这种未来,对我而言,是多么苍白!
  “你今天是怎么了?”王丽也吼了起来。
  当我回过神感觉严重失态时,我马上强作欢颜,恭敬地向王丽道歉:“对不起,也许是工作上的压力太大了。”
  我急忙拿起那瓶二锅头,把酒倒入玻璃杯中,然后双手把一杯递给王丽。
  “来,干杯,谢谢你的丰盛晚餐,你辛苦了。”我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然后,又斟满一杯,喝了。
  王丽没有喝酒,也没有吃饭,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饭桌,一人进了卧室,然后是一声“碰”的巨响,门关上了。……
  再相遇,又已是一世,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是一株缠绵的藤,在我心头绽开沉重的叹息,如婉丽的诗句:读你如梦,青草落色,孤鸿南飞。
  读你的眼睛,如一波可浴可饮的湖泊;读你的痴情,如一道可蹈可临的深
  渊;忆所有的时刻,为一杯浓酒,夜夜醉倒成流动的相思……
  如今,月色跌碎在窗前,写满一地的别离,任晚风吹散我的头发,呼唤今夜清寂的泪露;独坐西窗,谁剪泪烛?心际中遥盼异乡的你,是否情怀依旧?随你离去的尘埃偶有回眸,微笑,笑暮蔼间寻梦的伊人?
  “明月几时有……转朱阁,低依户,照无眠……”
  奈何归路夜,清夜风寒,融进夜幕的星河,在银河的那一边是你,这一边是我,我不是牛郎,你不是织女,我们无法走进那个神话与传说……
  没有鸟会飞来为我们搭一座鹊桥;银河水深,我无法赤足涉过那条河,也没有一只小小的船来渡我就这样,让我们默默守望,像守望隔岸的渔火……




  (四十一)

  沈淀着思想的霁雨,任万花飘落,一片寂寞萧然……
  于是有泪划过,有心颤栗着吟唱不被世人所信的佳话……
  轮回间的别离与重逢,摇曳成老橡树上金黄的丝带,夜色中飘动着千古的依恋与诺言,在夜色里,你漠然转身渐行渐远……
  王丽愤然离开餐桌而一人锁在屋里,使我一时竟茫然不知所措。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完整地摆放着,王丽的那杯酒也满满地放在桌子上,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饭香和酒香。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伤害了王丽的自尊,我伤害了她的感情,我严重地违反了游戏的规则。王丽是真生气了,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
  我望着一桌的饭菜发呆,突然感到口有点渴,揭开那锅汤的锅盖。从锅盖上流下的全是饱满的水珠,纯净,简单,凝露,透明,也空白。像一颗颗情人的眼泪,软弱着倔强。
  我边从锅里舀着汤盛在碗里,边想起以往王丽的微笑,我不能不承认她是生活中一位端庄典雅文静的淑女。但我不是圣人,我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俗话说,男人对感情易喜新厌旧,而女人对感情死心塌地。这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我把碗里的汤一口倒进嘴里,胃里顿时感到温润,舒坦。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敲卧室的门,没有丝毫动静,只好去了阳台,我一人站立在阳台上,四周依旧有熙攘的喧闹声,世界并非唯我独醒。月朦胧,天空一轮“浊”月,悬于青水紫谭,可惜这浪漫之景生的不是地方。此地无丝竹之悦耳,无清泉之怡目。这样就只剩下了街两旁被塞得满满的垃圾桶,孤独无助,与街灯拖沓的长影共度漫漫长夜。
  这样的夜里很想点上一枝烟,燃烧那些被逼入死角的痛楚,释放自己被污染的灵魂。我偷笑。好象看见蛾子在飞入火海前奋力地舞蹈。回头想取作案工具,才发现自己毕竟是个良民。
  夜漫漫,天压了下来越来越沈,好象正挤压着楼顶,我感到生命正在经受考验。对面大楼的灯星星点点的距离越拉越大,终于我被大片的黑暗包围。我有些胆怯和害怕。如果世界从此将永远沈睡下去,我宁愿选择死亡。可是就算死也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之别。屏住呼吸,我告诉自己,就算现在战火烽烟,也可以穿透血腥的分子在核中超脱,在一畦一畦的鲜红中完成蜕变。
  我想我成功了。黑夜给了我明亮的眼睛,所以我用它来习惯黑暗。习惯黑暗的苦涩阴邪,死寂般的沉默,沉默后的死亡。习惯之后我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光明出现了。我无意逃离黑暗,只是因为光明她总会出现,无论久远。她总会出现,扼杀阴暗的灵魂。
  盖上眼皮,感觉心跳依然还在搏动,我想我的灵魂还算洁净。我的世界在黑暗中充满了光明。
  “明天一定要找筱怡问个明白,一定要把陈静找到。”我灭了手中的香烟,到厨房打了一桶水,又认真地给那盆胡姬花浇了浇水。然后就和衣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夜里醒来,发现我的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王丽?我“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屋丽有朦胧的月光,我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餐桌上的那只透明玻璃花瓶还放置在原来的位置上,我走过去,花瓶里的水已退却至瓶底,萎蔫的的花朵奄奄一息的垂着头,仿佛飘浮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腐烂和绝望的味道……
  我又慵懒地坐回在沙发上,指间轻晃着一支香烟,微微辛辣的烟草味在唇齿间游转,我眯着眼斜睨那只花瓶,口中徐徐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我又向卧室的门望去,门是半掩着的。夜色宁静,如水的月光带来一种微妙的气氛,我推门进屋,躺在王丽的身旁,王丽是醒着的,但我们都沉默不语。窗外传来远处教堂的锺声,带点淡淡忧伤的锺声顿时流满了所有的空间,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子昊,以后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王丽突然搂住了我说。
  我还是沉默不语。
  “我要你幸福,我不应该生你的气。”王丽继续说。
  王丽又转了一下身子,左手轻轻地滑过我的脊背,柔柔地,想抚去我心中的“伤痛”。我感到彷徨,我还是被感动了,我抱紧她。就这样突然地被她的温柔淹没,一点点预兆都没有,我甚至从未想过我们的日子,心里的惶恐一点点一点点的增加……不可预知的未来让我手足无措……
  她的舌头从我的面颊轻轻地滑向耳朵,又死死地贴住了我的唇。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它是那么醇厚绵长回肠荡气、意味久长。它仿佛要将尘世间的悲哀怨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两颗燃烧的心,只愿此生此世不再纷争。王丽的柔情激起了我身上的欲火,本能的火焰烧得我再次褪去裹在她身上的那层衣物。
  此时,王丽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郑重地问道:“你是为一时的欢愉呢,还是……?”
  “我不管,我需要……!”我霸道而简短地回答。
  现在,陈静突然出现在我的脑际,而王丽以她那往日的忧怨眼神似近非近地看着我,与我纠缠于夜里,让我陷入迷离。每一个梦,每一次夜里的相对,都会让醒来的我,回忆曾经和陈静共有的每一个躲藏不及的眼神,每一句能够数得清的对话。这些日子以来,我贪恋于梦,这贪恋缘于我在梦中找到了我再不会有的最初的感觉,这感觉越真实,我越知我当初对他们的伤害。……激情之后,射精的快感稍纵即逝。我从王丽的身上爬下来,喘着粗气。王丽却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刚才有高潮吗?”我问。
  “我不在乎高潮不高潮?”王丽冷冷的回答。
  “那你感觉好吗?”
  “我只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当我感觉你进入我的身体里的时候,我知道这时候你是我的。”
  王丽的话语使我一时语塞。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深深地刺了一下,浑身一阵悸痛。
  醒来的时候,发现王丽一直握着我的手。能看得出她眼里的憔悴和血丝。她看我醒了。温和地按住我的手,对我说:“你再睡一会。我去弄早餐。”然后她穿上睡衣,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
  地上,留下了她的影子,斜斜的长长的,与花影重叠着。原来雾已褪尽,一轮红日正静静的挂在天边,温和而收敛,掩去了眩目的光茫。
  吃过早餐,王丽稍作化妆,我便开车先送她去医院上班,然后我直奔公司。
  走进办公大楼,上了电梯,一路上我都在关注筱怡的身影。我进了办公室,首先向筱怡的办公桌望去,她还没有来。
  我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同时不停地看着手表。似乎时间过得是那么的漫长。九点半了,过了上班时间已经半小时了,但筱怡还是没有到。
  我有点等不及了,这时,Catherine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经过我的办公桌。
  “怎么筱怡还没来上班啊?”我问Catherine.
  “嘿,今天是怎么了?”Catherine带着嘲弄的语气。
  “没怎么,只是问问。”
  “问问?以前人家筱怡主动接近你,你爱理不理。怎么?感动上帝了?现在关心起筱怡了?”
  “嗨,你想哪去了?我找她有点事。”
  “有事?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当然是私事了。”
  “我想也是私事,人家筱怡又不是你那个部门的人。告诉你吧,筱怡今天不来了。”Catherine一声冷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今天不来了?”
  “是呀,筱怡拿了Leave,回了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去多久?”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我近似失态地重复了一句。
  “对呀,你就耐心等着吧,我的林经理。”Catherine说完扭着屁股,扬长而去。
  我需要等待一个星期,“陈静怎么会跟筱怡在一起呢?”我百思不解。
  下班后,我不想回家,我无精打采地踏进了“爱俪丝”酒吧。夜色如潮,城市在眼前璀璨无比,空气里都是脏的尘埃如同混沌的世界,那么多悲伤的人,那么多被遗忘的爱,那么多哭泣着的心。
  我开始恐惧迷失,上苍恩赐的那么多美好的岁月变得压抑苍白,陈静的背影无情的在我脑海里轮回,我那么无助,那么想哭。
  也许我是幸运的,因为,我都不太明白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得到几个女子的垂青。平凡的日子里,我也像其它任何一个俗世中的男子一样,开始为生活的琐碎而发愁。于是,在一瞬间的惊喜之后,我也混入了芸芸众生,享受起了俗世的快乐与纷扰。
  爱情,多么美丽的陷井,这个陷井也许是你的解脱与深陷;也许是你的颓废与执着。而我,逃不过狰狞的爱情早已铺设好的陷井,粉身碎骨,我曾经那么骄横跋扈,但又那么软弱无力。
  曾几何时,我满怀期待,我把我的爱说给了她,我们不会离开。可是没有人守约。
  如今我坐在酒吧里,心如死灰,像经历了死亡一样的魂飞魄散。
  夜是黑的没有声音,别人不会看到我的眼泪,可是我,还是发出了声响。
  夜空,有片叶子落下,落的无声无力。我仿佛走在了十字路口,徘徊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模糊了双眼。
  时近午夜,天气明显凉了下来,新加坡的雨季开始了。雨的降临虽然缓解了大地的焦渴,但也给身在他乡的人群凭添了几分寂寞。听老移民讲,在霏霏淫雨的浸泡中,新加坡患抑郁症的人是很多的。
  过了午夜,我已醉意朦胧。守着一盏烛光,寂寞也漫延开来。手里握着高脚玻璃杯,酒杯里还盛着半杯红酒,我轻轻地摇荡着…酒不醉人人自醉,微醉的我恍惚之间好象看到了陈静的笑脸,多么熟悉的笑容。此刻,“好男人志在四方”的豪言竟然如此苍白脆弱!
  在这喧嚣而又美丽的都市中没完没了的忙碌,现在也难得有属于自己的空闲,窗外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雨声不停地重复着单调的旋律。也许寂寞是从单调开始的,否则寂寞怎么会把我束缚的那么紧,紧到我拼尽全力也不能挣脱!
  酒吧里闪烁朦胧的灯光下,暧昧的气氛中,坐着一个个浮躁的饮食男女,在灯光最暗的角落里坐着的就是我。其实酒精的刺激有时候并不能让人忘记什么,相反却可以勾起更多的回忆。这时一首舒缓的音乐娓娓道来,声音凄楚、悲怆:
  I‘d like to run away from you but if I were to leave you iwould die I’d like to break the chains you put around me and yet I‘ll never try no matter what you do you drive me crazy I’d rather be alone but then I know my life would be so empty as soon as you were gone impossible to live with you but I could never live without you for whatever you do(for what ever you do)Inever,never,never want to be in love with anyone but you you make me sad you make me strong you make me mad you make me long for you(you make me long for you)you make me live you make me die you make me laugh you make me cry for you(you make me cry for you)I hate you then I love you……




  (四十二)

  谁也无法预料在某个地方会遇到某个人。
  一周之后,筱怡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跟她约好晚上在“爱俪丝”酒吧会面。
  喧嚣的“爱俪丝”酒吧比往日安静了许多。我和筱怡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我要了一份叫“冰与火”的鸡尾酒,而筱怡只要了甜味冰琪琳。
  当我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了公司里的Tony.他坐在一堆十七,八岁的女孩边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搭在一个女孩的肩上,仰着头吐着烟圈。不知他对她们细声说着什么,女孩们在雀跃,拍巴掌。那女孩笑得象朵怒放的花,眼睛眯成一条逢。用手拍打他的腿。
  Tony看见我们。向我们眨眨眼睛,算是打了招呼。筱怡显得落落大方,也向他挥了挥手。我想:筱怡可能在向他示意着什么。
  我看着筱怡那一张非常清秀的脸庞,头发做成了时下流行的飘逸的碎发,深深的眸子如一潭深水,一身合体的浅灰色职业装看上去精致、端庄和文雅。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筱怡,我发现她竟是如此缠绵婉约,千娇百媚,举手投足之间、眉目顾盼之际,处处散发出一种拨人心弦的风韵。
  女人的天性就是深信风情是与生俱来的。和她在一起,你可以感觉是在读一首风情小诗,感觉她以良好的修养带着你徜徉并且陶醉在她的风情世界里。她展示风情,但决不卖弄风骚;她调制风情,但决不以情色谋利。
  我又要了瓶红酒,温婉的筱怡持一杯红酒在烛光下浅浅的笑着。我欣赏地承接着她那浅浅的动人微笑。她优雅地抿了一口酒,放回在酒台上,然后,她那纤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那浅蓝色的手机。很少能看到这种细腻的女性动作了。我莫名其妙地为这简单的行为而感慨起来。因为当今的女性如此伶俐泼辣。无论性格动态都似乎与时代合拍。而古典的文雅和娇柔却极为罕见了。
  从生物的意义出发,女性的动态潜含着性的启示。她们以各种方式把这种繁衍的重要信息传递给异性。从而竞争到自己最佳基因的配偶。这种潜意识,由于生存和优化的需要,早在人类还未启蒙的时代就被自然注入血液。无论人类如何发展,也无论方式有多么的不同,这种以优化为条件的求偶永远是至高无上的目的。通过语言,动作,形体,服饰向异性展示自己对美与性的向往。
  但古典的表达方式却是如此的细腻,含蓄,复杂。甚至用精彩的诗文,不渝的理念,千针万线的手工,或是瞬间而过的眼神,或是永远的沉默。人类尽其所有最丰富的想象,表达自己五彩缤纷的情感与爱恋。
  而当今的性展示是如此的直接。有效甚至肆无忌惮。赤裸裸的语言在网络上无羞耻地蔓延。即时,短暂,刺激。就象一饮而尽的烈酒。令人奇怪的是即便是最美好的诗文在现代的情趣下也变得假情假意,空洞无味。
  “子昊,我发现你现在有点变了。”筱怡的话使我猛然回过神来。
  “是吗?变成什么了?”我对她微微一笑,问道。
  “好象有点忧郁,又像有点沈闷。总之,不像你以往那么阳光和洒脱了。”
  “其实我本来就不阳光和洒脱,我从小就忧郁和沈闷。你说的阳光和洒脱只是我的表面。”
  “喔,这我可不知道。另外还使我不明白的是你今天怎么突然会请我来喝酒呢?你知道我是很少喝酒的。”
  我该怎么说呢?我不想一开始就提陈静的事,但我又不想让她误会,以为我要与她谈情说爱。
  “筱怡,你是个优秀的女孩,你们家一定对你从小就有良好的教养。”
  “对呀,从小爸妈对我要求严格,尽管我家比较富裕,但从来不让我们乱花钱。”
  “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家庭,有一个幸福的家。”
  “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你的家不怎么幸福?”筱怡一脸的怜悯。
  “我有一个好妈妈,但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是吗?那你妈妈把你养大真不容易。”
  “我妈妈很严厉,但我性情忧郁,个性倔强,我没有辜负我妈妈的希望,我学习刻苦,拼命读书,只要能得到的书籍,我都看。”
  “难怪你知识渊博,才华横溢,这正是你吸引我的地方。”
  “才华横溢倒谈不上,也许是受我爸爸基因的影响,从小爱好文学,喜欢古典诗词什么的。”
  “我有个哥哥,他和我就不一样,他利用家里的优越条件,放荡不羁、玩世不恭,他交过的女朋友恐怕都数不过来了。”
  “男孩子嘛,总会荒唐一点。”
  “不过现在他收敛多了,最近交了个女朋友,看来他是认真的,据说很快就要结婚了。”
  “是嘛,看来你很快就有嫂子了,”我笑着开玩笑。
  “是啊,虽然我哥玩世不恭,但对我却很好,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会跟人家玩命。”
  “好吧,为了你哥,和你未来的嫂子,我们干一杯。”我端起酒杯和筱怡手中的酒杯一碰,只听“砰”的一声,我们一饮而尽。
  我把喝完的酒杯放在酒台上,看了一下脸色微微有些红的筱怡,然后说道:“筱怡,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好吗?”
  “好啊,只要我知道。”
  “你一定知道。”
  “那你说吧。”
  “你认识陈静吗?”我把陈静两个字念得很重。
  这时我看到筱怡突然愣了一下,神情显得不自然起来,然后她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你也认识陈静?”筱怡沉默了一会,问道。
  “对,一个中国湖南女孩。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陈静?”筱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起我来。
  “我在Bugis看到你们在一起。”
  筱怡又沉默不语了。
  “子昊,对不起,你的什么事我都乐于帮你,这是真心话。但陈静的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要信守对陈静的承诺。”
  “你对我也这样?”
  “你,你对我有什么特别吗?你爱我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吗?你把我拒之千里,你知道我心里是多痛苦吗?……”筱怡显得很激动,眼睛湿润了,随之滴滴热泪夺眶而出。
  这时,对于筱怡一连串的质问,我是真的无言而对。于是我掏出香烟来抽,我把一支递给筱怡,她接在手里,筱怡有一双漂亮的手。洁白,修长。特别是她抽烟的样子,很美。但这一次她没有把香烟放在嘴里,而是放在酒台上,看来她现在是不想抽烟。
  酒吧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附近写字楼里的上班男女。他们在聊着微软的视窗、纳斯达克的跌涨、容格理论中的性欲望,柏拉图的情感论断,但他们更擅长在烛光下示爱,在爵士乐的颤音里任情欲滥觞。
  真的,为什么会这样?那些衣饰端庄的女性,她们在白天的写字楼里,在狡猾的客户面前,在流光溢彩的时髦Party上,是那个永远诱人、光鲜、才情四射的天使,让女人妒羡,让男人渴望,却在夜晚的烛光和爵士乐的颤音中难掩脸上的落寞和神伤。
  我和筱怡就这样对视着,静静地。那是一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的气息和安慰。是不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有温度?
  我的等待没有结果,在她的生活中,我不想有我的位置,我永远是站在舞台角落里的小角色,我只是午夜的旁观者。
  酒吧里的迪斯高音乐开始震耳欲聋的响起。在这里,灯红酒绿下的男男女女醉生梦死。一切与本能有关的情感都昭然若揭,不用太多的言语,甚至毋须付诸肢体动作,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在寂寞的群落中找到那个能安慰你的人。对喜欢寂寞又不甘寂寞的人而言,酒吧无疑是一个寻梦的天堂。
  突然“啪”地一声,惊动了酒吧里所有的人扭头四顾。靠门的桌子,两个女孩箭拔弩张地对峙着,一个素面朝天,一个浓汝艳抹,表情一样的气急败坏。一旁坐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男孩,蹙着眉,脸上全是无奈,高喊:“你们有完没完?”
  男孩站起身,拉两个女孩坐下,但是被猝不及防地甩了个踉跄。那个化了浓妆的女孩随手给了男孩一巴掌,紧接着扑上去揪着另一个女孩的胳膊,蛮横地向门外拖。男孩摸了摸脸,突然吼了一声:“这样总行了吧!”说着抓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酒水混着血水从男孩额上淌下来。
  两个女孩怔住了,那个略显朴素的女孩“哇”地一声哭着跑出酒吧,另一个女孩跺跺脚,随即也奔了出去。男孩面无表情地走向吧台:“小姐,再来瓶Tiger.”
  望着他手中的那半瓶啤酒,我忽然觉得,喝完这瓶酒就该离开了。这的暴戾和浮躁并不适合我。在这时,筱怡伸过来一只酒杯,“来,干。”
  没容我清醒过来,她仰着脖子把一杯酒咕咚咕咚全倒进了嘴里。我和筱怡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红酒。尽管我不喜欢红酒,但这是一个拒绝孤独的夜晚,我可以拒绝感情,但我无法抵制孤独,更何况她是美丽的筱怡。
  饮酒的女人别有一番风情,我自然不是指那些在酒桌上不让须眉的巾帼。白酒过于浓烈,啤酒流于庸俗,而红酒又有些小资了,我喜欢调制的鸡尾酒。我喜欢它们有浓郁的酒香,绵绵的让人醉,不会烈烈的伤人。
  “子昊,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不过,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筱怡在醉意朦胧中对我说道,仿佛在唱着一首哀歌。酒吧里,透过昏暗的灯光,象有片片白雪飘下,凄艳和绝美。扑朔迷离。
  我抬起头来看她,也许是因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诚恳,又或许是她态度的坚绝,我说:“不,筱怡,我了解你的为人。我不能强迫你。”
  然后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酒吧。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她的头沉重地靠在我肩膀上。
  “筱怡,我送你回家。”
  “不,我自己还能开车。”她推开我的手,冷冷地回了句。我还是搀扶着她走到她的车旁,我为她开了车门。
  当筱怡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她突然摇下汽车的玻璃窗门,探出头问道:“对啦,忘了问你,你跟陈静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我回答。
  筱怡“哦”了一声,车开动了。我望着她那白色的BMW缓缓地湮没在楼群的暗影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我站在无人的街道上,任头发在晚风中飘舞。我感到异常的失落。我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大雨,听到那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惊炸的雷击。当飓风袭来,狂风从群山间呼啸而来的时候,只有那孤独的行者,才能感受到那种生命里最强烈的震撼。




  (四十三)

  昨晚才下过雨,窗户敞着,风又高又远地吹过来,有那么点秋高气爽的味道了。在新加坡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
  接下来几天,筱怡都没有给我任何关于陈静的消息,总感到有些神魂颠倒,意乱情迷。每次在办公室遇到她,她也显得怯生生的,我能看得出她内心的苦衷和无奈。
  时间久了,渐也觉得,每日去寻找不可得的东西,的确是一种煎熬。这样一种沈沦,很难过。那日,心情郁闷,起身为自己冲杯咖啡,回头,迎上了筱怡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和热切。
  心一紧,没有做声,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所谓熟练,到了一个程度便可以发呆工作两不误。我在猜想着陈静的种种可能……,或许陈静真的是要远离我了,因为我对爱情不专而伤害了她;或许是她对爱情失去了信心,她要走一条自我独立的道路而永远把我忘记;或许……想到这里我的心顿然怦怦只跳,因为我突然想起那天筱怡曾对我说过的话,难道她会是筱怡未来的嫂子?嫁给那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我不禁一阵悸痛。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以前的事情不止一遍的在眼前回映过,尤其是那个刚刚过去不久依然情怀真切的伤感的日子。我一次一次的转回身,弯下腰,慢慢捡起往事纷飞的落叶。于是,岁月便顺着纵横交错的脉络蔓延开来,渐渐地,将我淹没。
  此刻,她正在和那个纨!子弟无尽缠绵吧。不由地一种强烈的妒忌从心头升起,使我坐立不安。中午的时候,筱怡过来很是歉意地说,“中午大伙一起去午餐,你参加吗?”
  我心酸,语气因此刻薄:“不去,我忙着呢!”
  她一楞,深深看我一眼,沉默着,然后推门走了出去。然而,在那一瞬间,她那委屈而幽怨的眼神打动了我。林子昊,你以往那种踏雪放歌、笑看风云的潇洒气质都哪去了?难道就这样沈沦下去吗?
  该觉醒了,岁月的脚步早已不耐等候,聪明如你,何不在岁月的脚步的伴随下,率先捕捉眼前所能见的美景,剪一片属于自己的晚霞,留存在自己的青春的记忆盒子里呢?何不汲一把清澈的溪泉洗去覆盖于心灵上的尘土,让自己心如明镜般凝睇着岁月走过的痕迹而不悲伤呢?
  爱的天空不会留下泪的痕迹,但我已爱过。很多东西,未必拥有才是幸福。能有一种感觉是思念,是心动,每每在你想起,就禁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那也是一种幸福,无言的幸福。有种爱不去和别人分享,却能被自己深深感动着。
  手指停放在电脑的键盘上,心中一阵惆怅。毕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情缘,一段缘有一段缘的劫数。她不是你的,永远不可能是了,又何必去打扰她呢?牵挂着她就好,心里有她就好,爱她就好,她好就好。
  这时,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跑出办公室,向筱怡追去。
  在楼层的电梯口,我追上筱怡,她一脸的惊讶,“你不是忙着吗?怎么…”
  “对不起,筱怡,我不应该这样对你。”我歉疚的说道。
  “我不怪你,希望你也理解我。”她还是那么温婉。
  “好,那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赏脸吗?”
  “好啊,林经理请客,哪有拒绝的道理。”小怡又浅浅一笑。
  她的笑脸依然富有慑人心魄的力量。浅浅的酒窝,温柔而高雅的鼻翼,流盼生辉的眼神,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
  “那你给Catherine打个电话,说你有事不能参加他们的Lunch.”
  “好。”筱怡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我也学会骗人了。”她又向我诡秘地一笑。
  筱怡打完电话,脑袋一斜,深情的望着我:“我们去哪?”
  “你来决定。”我回答。
  她稍作思索,“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坐我的车还是坐你的车?”我问。
  “我开车,你坐车,我也为老板服务一次。”她一股调皮的神情。
  “好啊,那我也尝一次当老板的滋味。”我说完,我们都开心地笑了。
  汽车驶出市区,穿过王子大道,经过一片茂密的椰林,我们到达了滨海南公园。在一处鲜花簇拥、绿意盎然的白色小楼前停下。
  “到了。”筱怡敏捷而利落的把车停在楼前的停车场内。
  “听雨轩。”我从车里出来,看到白色围墙上的招牌。
  “对,有名的法国餐馆。”
  “怎么还有个这么诗意的中文名字?”
  “嗨,现在不是时兴华语嘛,美国大使都可以叫张三李四的。”筱怡微偏着头,秀发从左肩下滑落,丝丝垂下,微掩着她满是笑意的脸庞。她的两只酒窝在阳光下仿佛被放大,盛满调皮和淘气。身后的绿树,在她笑容的衬托下,充满了活力。
  小怡挽着我的胳膊,我们步入宽敞明亮的大厅,在金碧辉煌的吊灯下,优雅高贵,宛如歌剧舞台般布景的装璜,映衬出雍容华贵的气派。名贵的桌椅,典雅的烛台,处处流露出传统巴黎浪漫之都的遗风。精美的菜单,豪华的名特法国葡萄酒,让你充分领略奢华高雅和浪漫温馨的气氛。
  餐馆落在闹中取静的地方,隐蔽在花草绿树从中,很西式,很温情,仿佛脱离了世俗尘埃,心境悠然而宁静,彻底抛弃了尘世间的喧嚣与烦恼,于天高海阔间,细细品位美丽人生。
  由于见惯了歌舞升平,拳枚喧腾的声色夜场,而这里清幽淡雅,诗情画意,在碧海蓝天的衬托下,更是营出了一个环境幽雅、富有情趣的氛围。
  筱怡点完菜后,她极其专业地向我介绍西方用餐的礼仪细节:用餐时不能从身体里发出声响、不能随意中途离席、不能在上咖啡前抽烟;避免餐具碰撞发出声响,中途放下刀叉时,应用“八”字形分别放在盘子上,刀刃必须朝向自身,如果刀叉放在一起,表示用餐完毕。
  以及繁复的上菜次序──汤、鱼、肉、色拉、甜点、水果和咖啡;已进口的肉骨和鱼刺,不能直接吐入盘中,要先用叉接住后轻轻放入盘里,水果核则应先吐在手心中,再放入盘内;鱼不可翻过来吃,要吃完上层后,用刀叉把鱼骨去掉再吃下层;用小勺搅拌咖啡,却不能用它来饮用咖啡……这种讲究似乎对她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说实话,这可难住了我那不拘小节的习惯。我可记不清用餐中途该如何放置刀叉。怕失身份,我愣是一直拿着刀叉把牛排吃完,才空出手来。
  午餐之后,我们漫步在万花绿草之中。筱怡的头发随着海风轻轻地拂动,她的身段在风中曼妙娉婷,高跟鞋的敲击声将静谧的公园高高溅起。正当我欣赏着她款款而行的风姿之时,她突然回过头来。一股扑鼻的体香刹那间袭击了我的魂魄,那股体香伴着温热的气息从我的肩膀传向我身体的各个角落,让我醉酒般地不能自主。
  筱怡有时也很乖,她会静静的听你说话,望着你的眼睛发呆,如凝视一尊唯美的雕像。
  “其实你挺可爱的。”我说道。
  “是么?”她笑道。然后一脸的遗憾:“可爱有什么用,我爱的人又不爱我。”
  “你爱上谁了?”我故作疑惑。
  筱怡沉默不语。
  “其实聪慧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总是别有情趣,自然会惹的女人赞叹不已,如若文字犀利,学识渊博,那钦慕之情更是如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倘再潇洒伟岸,那劈头盖脸的怕全是撒娇和抛媚眼吧!”筱怡夸张地一通议论。
  “哈哈……”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好象在刻意夸赞某人吧,瞧,得意的嘴拢不起来了。”
  “是啊,我几乎就要飞上天了!”我还是笑着,说。
  真是一席奢侈的精神小宴,一缕久违的罗曼蒂克。就像一支情调蜡烛燃烧在我同她之间,某种不期而遇的默契也发生在我们的对谈之中。暗示产生了,隐喻产生了,在外人看来和在我们自己看来,我们都像是一对情侣。不需要挑明这一点,我们已分明地感到了彼此的需要……
  我是一个富于浪漫主义想象的人。我希望遭遇男女间的情事,从而在内心深处发酵出一片生活的月光,让丑陋的日子因为洒下了这月光而显得不同寻常,显得美,并且温情。
  其实在生活中,男人都有一种猎人的心态。狩猎这种古老的传统一直延伸到今天。嗅到猎物时的心跳和兴奋古人同今人有什么区别呢?
  在回公司的路上,车里,莎拉。布莱曼的浅吟低唱,来来复复都是那首“ONCE A LIFE TIME”。那是筱怡最喜爱的一首歌:
  ……
  WhenthedarknessfallsIwillwaitforyouIwanttodriveyoucrazytonightwiththefullmoonI‘llwaitforyouTonightyou’lldieinmyarmsYouneverdreamtofanythinglikeLetmediveinTopoolsofsinWetblackleatheronmyskinShowmethefloorLaydownthelawIneedtotasteyoumore
  ThenIfeelyourseaRainingdownonmeCanthisbemyonceinalifetimeHell‘satheaven’sdoorAsIneedyoumoreYouknowyou‘remyonceinalifetime
  ……YourwholebodywilltrembleButthistimeisrealityThoughthetimewillpassYou‘llneverneverforgetItwillbeonlyonceinyourlife
  WhenyoutakemeAndmakemecryThenIfeelyousatisfyShowmethecageIt‘salltherageAndlockitup
  FoundapartofmeThat‘samysteryThatwillbejustonceinalifetimeWhenthemoonishighPassionneverdiesWillyouwantmeforallalifetime
  Onceinalifetime
  GivingyoumysoulLettingyoucontrolTookawayapartofmylifetimeMemoriesofyouLeftmeblackandblueNowIknowyou‘reonceinalifetime……
  歌唱到最高处,筱怡颤抖而又温软的手指,划上了我的手背。我们是不是最亲密的爱人。我们就要如此分别,在这个薄暮纷飞的午后。
  晚上下班回到家,王丽也刚刚下班回来。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似乎觉察到我的心情开朗了起来。
  “你先休息一会,我马上就做饭。”王丽边换着衣服边说。
  “别做了,你也够辛苦的,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说。
  “别出去吃了,外面吃饭太贵了。”
  “没关系,再贵还能贵到哪去,走吧。”我说得很坚决。
  “那我们就去附近的小贩中心(大排挡)吃点吧。”王丽轻柔的说道。
  “好吧。”
  我和王丽在小贩中心转了一圈,尽管各种各样的食物品种很多,但我挑不出一样合我胃口的。咖喱饭,炒稞条,潮州粥,鱼头米粉,福建炒面……各种风味的摊档在简陋的棚顶下散发着辛辣,油腻的味道,使我直想呕吐。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要了一盘杂菜饭。但是王丽却是相反,她要了一碗鱼头米粉,津津有味的吃着,而且还很喜欢。
  “子昊,我去给你买瓶啤酒吧?”王丽看到我那艰难的样子,说。
  “不用了,回家再喝茶吧。”我回答。
  “这新加坡的啤酒也太贵了,在这喝一瓶,等于在中国喝二十瓶吧。”王丽说话时,我看到她那扭曲的脸。
  “是啊。这地方不大,却东西死贵!”我也跟着王丽发着牢骚。
  吃过饭后,我们经过一个卖花的摊位,王丽站住了。
  “买一枝胡姬花吧,花瓶里的那枝都早蔫了。”王丽看着我说道。
  “算了,以后花瓶也不要了。”我说。
  “别呀,我买了。”王丽说完,从她那廉价的钱包里搜出几个硬币,付了钱,用一块旧报纸将花茎包上,拿在手里,离开了那个摊位。
  喧嚣的马路,高耸的楼房。有几处默淡颓败的墙壁。一张张油腻而陌生的脸。颓蘼的气味无处不在。新加坡并不是天堂。
  回到家,王丽小心地将那枝买来的胡姬花插进玻璃瓶里,又往瓶里加了一些水,然后反复地在餐桌上摆弄着放置的位置。
  而我进了书房,开了电脑,上了网。去几个过去常去的论坛和聊天室转了一圈,好久没有去了,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无心发帖或回帖。于是便去查看电子邮件,在密密麻麻的邮件堆里,我突然发现有《南洋风》的邮件,我的心一紧,颤抖的手几乎按不准鼠标,击了几次之后,那份邮件打开了:
  子昊:
  生日快乐!
  -陈静
  只有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又让我跌进了无底的深渊。
  低头想了想,可不是啊,今天十六日,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感觉很累,双眼已经朦胧,大脑却非常清醒,矛盾。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静静地坐着,眼前是跳动的字符,感觉这一切很遥远,象是来自另一世界,飘缈不定,仿佛是天堂传来的声音。
  闭上眼睛,窗外是呼呼的风声,哦,起风了,今晚有月亮吗?会不会躲在云里了?星星呢?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地板上是苍白的影子,摇晃模糊,一如现在的思绪。
  有一刻,大脑仿佛停止了思想。很累,可不想睡,因为我知道睡着的我反而不如现在平静,我怕在梦中跑不动,喊不出,拼命挣扎,如掉入万丈深渊,突然惊醒,然后是整夜睁着眼睛,任你用尽所有的办法也无法入眠,这更痛苦。
  喜爱的咖啡和啤酒也不敢喝了,喝过会更清醒,我不想清醒,就喜欢这样似醒非醒。这个时候的我很怕被外界打扰,我不想动,不想交谈,不想回归现实。就让我这样静静地坐着吧,无思无想,无情无欲。




  (四十四)

  十一月十八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曙光微露之时我就醒了,睁眼望了望窗户,屋里还是黑黑的。窗上挂着王丽前几天刚换的新窗帘,晨曦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王丽的呼吸均匀而沈稳,像一个熟睡着的孩子。
  我感受着她那均匀的呼吸,不忍心破坏这份安宁。又悄悄的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有些时候,伤口是过了好一会才开始痛,而且是越久越痛!!!
  就是在那一种当阳光似乎比平常更刺眼的日子,甚至连电话的响声也比平常惊心动魄的日子。似乎呼吸的空气中飘浮着一种不能被诠释的语言,却又同时向我发出不安的讯号。但尽管心绪不安,疲乏的人生似乎并未停下来。一如往常的吞噬着我的生命。
  “叮铃……”一阵铃响使我浑身一颤,这声音在静谧的黎明显得格外响亮。那是王丽那头的床头柜上的闹锺突然响了起来,王丽惊醒了,急忙伸手把闹锺止住,然后面朝向我,轻声柔气的叫了一声:“子昊。”
  “嗯。”我也翻过身来。
  “生日快乐!”
  “谢谢!”
  “我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
  “嗯。”我嘴里哼了一声,但心里在想,陈静才是第一个。
  “你再睡会,我去为你准备今天的早餐。”
  “不必了吧。”
  “不,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一定要为你做一顿可口的早餐。”
  “又是美式早餐?”
  “对,我昨天已经把材料全准备好了。就是你最喜欢的那种早餐。”王丽边说边起床穿上了衣服。
  王丽似乎把做早餐当做了最有意义和幸福的事。听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直到一切妥当,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她用她的发梢轻触着我的耳际,我的眉,我的唇,在她的不安分中,我睁开了怂醒的双眼。
  “你不能再睡啦。”她拖着懒洋洋的我,带着一种淘气的欢喜。
  “快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要你好好听我的话,接受我的‘命令’和‘安排’。”王丽俨然成了这个家的“老板”。
  看着王丽这样的“用心良苦”,我的心中有些隐隐的怜爱和无奈。
  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像往常一样,我先送王丽去医院上班,然后我再去公司。王丽在下车之前,望着我停留了片刻,我领会了她的眼神。以前,曾有过许诺,她下车之前,要以吻代替告别。但我好久就已厌烦了这种动作,今天王丽又要“故技重演”,在我犹豫之际,王丽深情地又对我说了一句:“子昊,祝你生日快乐!”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伸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王丽说道:“嗯,谢谢你。”她下车了,我继续前行。当我驶出一段距离时,从望后镜里我看到王丽还站在那里张望。
  我行驶在东海岸的高速公路上,这时,太阳像一个大火球似的从海面升起,天空的云彩被染得火红火红的,形成一片绚丽的朝霞。少年时曾读过的一篇作品中,作者感叹世人只识晚霞的悲壮璀璨,却不知朝霞也是美丽的。那时是个日日早起的求学少年,对朝阳早已司空见惯,尚不能玩味话中的深意。如今,都市里的众生,又有多少还能欣赏朝霞的壮美呢?
  我又想起陈静的电子邮件,尽管是一句简单的祝福,但这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我。不记得谁曾说过,有一种方法可以保持两情相悦的永远,那就是两人永不圆满,永不相聚,永远彼此牵不着手,即使人面相对也让心在天涯,在天涯永远痛苦的呼唤与思念。唯有这种感情才适合叫做爱情。我至今不同意这种看法,如果为了这样的爱情,我宁愿选择消失……
  我曾是手里握着满满生命随意抛洒的人,想怎样,就怎样。谨慎也好,放纵也好,聪明也好,愚蠢也好,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如今突然感到活了二十八年,盲了二十八年。原来生命并不是全是自己的,它与世上的人和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结。
  突然一声手机响铃,我拿起来瞄了一眼,是一封短信,按了查看键。一朵玫瑰盛开在我的手机屏幕上,跟着是一句短信:子昊,生日快乐!落款是小雪。
  望着手机上那朵黑白图案拼接而成的玫瑰,我冷冷的笑了,轻抚着手机上的屏幕,仿佛感到那是一枝带刺的玫瑰,说不定哪一天我会被她扎的头破血流。
  又是手机铃响,一个熟悉的号码,我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立即传来小雪“咯咯”的笑声。
  “哥,看到我发给你的玫瑰了吗?”
  “看见了,我在开车呢。”
  “喔,只是向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谢谢你,小雪。”
  “好,不打扰你开车了,拜拜!”
  到了公司,竟有一大堆的工作需要去做,整个上午都格外的忙碌,发呆工作两不误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喝咖啡的功夫都没有。
  正当我忙于翻阅以往的资料时,办公室的照明灯突然灭了,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电脑的屏幕还在放射着蓝色的光。
  当我正在疑惑,准备求助的时候,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一道烛光闪亮着缓缓地朝我移来,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终于明白了。
  “Happy Birthday to You!”的生日歌响了起来,公司同事们的笑脸在烛光的映照下,也逐渐清晰了。
  一辆平台推车上放着个大生日蛋糕,在蛋糕的中间插着两支大点的粉红色蜡烛,周围是八根五颜六色的小蜡烛,十根蜡烛燃亮着,发出柔和而温馨的光芒。
  “今天是子昊的生日,我代表公司全体同事,祝子昊生日快乐!”总经理的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然后又是全体唱起了生日歌。
  在众多的同事中,我看到筱怡的笑脸,她的笑容最动人,最灿烂。我被感动了,我猝然不知所措。我怔怔的望着那十只银色的烛光,仿佛我与她相依在水天一色的梦想天堂。就这样,两两相望……
  “子昊,闭上眼睛,许个愿吧。”筱怡望着我说。
  “对,许个愿望。”大家也跟着一齐说道。
  快吧,闭上……
  这时,我顺从地闭上双眼,我在想我的愿望……
  “什么大愿望,许这么久啊!该吹蜡烛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其实我什么愿望也没有许,脑海中只有陈静的影子……
  我睁开眼睛,一口气把十支蜡烛吹灭了,大家又一齐鼓掌。烛光熄灭了,办公室里又是一片黑暗。此时的我,眼睛有些湿润,因为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为我庆祝生日,泪水中夹着微笑,我被幸福的苦涩包围……
  下午小雪打来几次电话说晚上要为我庆祝生日,我再三推辞都拒绝不了她。下班的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了办公室,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
  “寿星,今晚有节目吗?”筱怡的声音。
  “喔,”我抬头看,是筱怡,“今晚,今晚中国朋友请我吃饭。”我撒了个谎。
  “那就不打扰你了,拜拜!”筱怡向我摆了摆手也离开了办公室。
  “拜拜!”我看着筱怡神色黯然的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然后,我马上又赶我的工作。
  接着王丽又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到家了,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为我庆祝生日,我告诉她,现在还在工作,而且说公司要为我庆祝,可能回家会晚点。
  “没关系,我等你!”王丽在电话里表现得贤惠而温柔。
  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身体感到有些疲惫,昏昏沉沉的脑子觉得很累。起身去冲了杯咖啡坐回在椅子上发呆。
  “铃……”又是小雪的电话。
  “哥,我已经到Compass了,我在这里订了位,你什么时候来啊?”
  Compass是在亚洲最高酒店Westin Stamford Hotel顶层的旋转餐厅。从餐厅里可以俯瞰整个新加坡的全景。装饰豪华,价格昂贵,多为达官显宦,外国游客所去之处。
  “小雪,我们能不能明天再去?”我几乎是恳求的口气。
  “不,我很早就告诉你说我要给你庆祝生日的。”她似乎就要哭出来似的。
  “你要体谅我的处境啊。”
  “不!你要不来,我就从这七十五层的楼上跳下去!”小雪完全蛮不讲理。
  “好,好,你可别胡来,我这就去。”
  “我等你!”小雪说完就挂线了。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感到一种万般的无奈。……
  这是一顿极奢侈的烛光晚餐。
  以经典美食和优雅氛围闻名于狮城的Compass餐厅推出最时尚,最精英的晚宴。在爵士乐的伴奏之下拉开序幕。六道丰富精美的西餐配以豪华的红白葡萄酒和香槟,让你充分享受华美风雅和浪漫时尚的小资情调。
  “哥,你看新加坡的夜景多美啊!”小雪兴致勃勃的指给我看那是滨海音乐剧院,那是新达城的财富之泉,那是国会大厦,那是圣。安德卢教堂,那是共和大楼,那是薛尔丝大桥……
  而我现在是个对风景麻木的人。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在这样的夜色中,坐在这样豪华的餐厅里,看狮城的夜景。然而我总是过目即忘。
  眼前的夜景如何之美,在我心中却不留痕迹。那一道道眩目的光环,回头想来竟已凌乱不堪。那一钩如菊般恬淡羞涩的新月,也早已掩抑不见。只记得当时很想陈静,很想让她也来欣赏。它能带给她的喜悦,一定远比我为多,那又是一种怎么的心境啊!
  记得那个晚上,喝了很多酒。我没有装,我是真的醉了,虽然酒精对我很少起作用。我慢慢的把酒一口一口咽下。涩涩和香香的味道跟着二氧化碳一起从嘴里面滑进食道再填满我的胃,冲得眼睛有一点点湿。一点都不寂寞,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哀伤。…仿若心有灵犀,她忽然间朝我看来。电光闪石之间,我们的目光相遇了。那一刻,整个世界全然静止。我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容颜,看进她深情的眼眸,看进她疼爱我的心,千回百转,痛彻心扉。或许她在欢喜我们的相遇,或许她在悲哀我们的别离。又或许她在心痛我们的失之交臂。
  她静静的看着我。目光中的悲哀让我动容,却无法言语。我们纠缠在彼此深情的目光中。我分明看到她自眸中滚落的两颗晶莹的泪珠……
  “哎,哥,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又发什么呆呀?”小雪手里拿着一个包装极精致的盒子,塞到我的手里。
  “是什么礼物?”
  “打开看看吧。”
  我拆开外面的包装纸和丝带,打开盒子,原来是一条名贵的名牌腰带。
  “怎么,你想把我拴住啊?”
  “对,就是要拴住你。”
  “你呀,是越来越蛮横不讲理了,别忘了,你是我表妹,妹妹就该听哥哥的话哦。”
  “那是因为人家想你嘛!”小雪把嘴噘得很高。
  晚餐之后,我开车送小雪回家。车子拐进环境优美的住宅区。
  “上来吗?时间还早。”小雪歪着头问我。
  “嗯,上去也行,看看。”我没看她。
  房间里到处是CD和影碟,各类小说和杂志,包装食品,随意堆放的衣服。
  “我一个人住,随便惯了。没朋友,它们帮我打发时间。”她蹬掉高跟鞋,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用脚推开地毯上的几张CD,报纸和花花绿绿的书籍杂志,腾出一块空地。
  “喝什么?”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给我。
  “我想喝咖啡。”我说。
  “只有这个。”
  “那刚才何必问?”
  她往沙发上一坐,拿起茶几上的香烟,递给我一支,自己也抽出一支,像没听见我说话似地点燃香烟。“六个月零八天。”
  “什么?”
  “我们认识六个月零八天了”
  “哦。”
  “今晚留下吧,嗯?”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她笑,吐着烟圈。
  “不行。”我站起来,走到沙发附近,四处寻找着遥控器。
  “看电视吧,今晚有足球。”
  “可能在沙发垫子下面。”然后她不说话,坐在原地抽烟。电视频道交替更换。没有任何电视频道播放足球节目,我眼睛盯着闪动的屏幕,寻找着合适的话题打破沉默。我不想碰她。
  “等我洗完澡,你走吧。”她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回头望着我。
  “OK.”我盯着屏幕。……
  她几乎是全裸着从浴室里出来。她的身体在柔和的灯光下是那么白,那么耀眼,她放荡地在我面前摇晃着,刺激得我不能自持。
  我相信谁也把持不住。
  她伸开双臂扑过来搂着我,用脸挨着我的脸对着我耳边:“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你了。”
  我顺手也抱住她问:“梦到我什么?”
  她几乎是吊在我怀里甩了甩头大声说:“做爱。”
  然后她自己平躺到沙发上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整个交给你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我双手轻轻地抚摸她白嫩饱满的乳房,用么指和食指捏她的乳头;她的乳头在我的刺激下变大变硬,象两粒小葡萄珠子。顺着乳房往下是她平坦而异常柔软的腹部,我的手抚揉在她的小腹上,有种奇妙的快感。
  我把脸埋在她身上用五官去感受那种柔软和体香;就象人们在买毛皮大衣时喜欢脸去摩擦毛皮一样。她的阴阜高高隆起,阴毛浓密而整齐,紧贴在阴阜上,非常好看。分开她的大腿露出柳叶形的外阴。我用手指掰开大阴唇看到粉红色的小阴唇,上面挂着晶莹的水珠;形如晨曦中挂满露水的玫瑰花瓣。
  我把她的两腿搭在我的肩膀上,凶悍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
  我于是猛烈地冲撞着她,在客厅里回荡着很大的声响。
  她将我夹裹得那么紧,那么紧,她的激情使她浑身抖做一团,她的痉挛也给了我深度的快感。
  在极度的亢奋之中,我喷射而出。
  我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完成了一切,我真的是压抑得太久了!
  我伏在小雪的身上,喘息着,久久不能平静。而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和刚才的疯狂,判若两人。
  小雪的疯狂,是我有性以来最放得开的一个,没有一个女人象她这样千变万化,没有一个女人象她这样,给我如此强烈的刺激,让我体验征服的魅力。
  我觉得现在的她好可爱。
  同时又有隐隐的不安,她快乐了吗?我甚至没给她一个美丽的序曲,一个激扬的前奏。
  我坐起来,从后面拥抱着她,我轻轻地吻她沾满汗珠的肩膀,双手从她的双腿,抚过丰满的臀部,细柔的腰肢,光洁的后背,和胳膊,拢抱到她的胸前。
  “我冷。”小雪轻轻地喊了一句,然后把胳膊抱在胸前。
  “哦。”我心疼地抱紧了她,“那我们到房间里去。”
  我抱着她进了卧室,紧贴着她的身子躺下,这个时候是需要语言的时候了,我掠着她的头发,一遍遍地说,你真美,我喜欢你。诉说一句,吻她一下,吻她一下,诉说一句。
  一股滚烫的泪水从她眼中流了出来。我无奈地擦着她的脸。可是她的泪竟越流越多。
  我知道她为什么哭,任何女人,在做爱的时候,最想听到的话都是──我爱你。
  但我没法给她,这句话于我太沉重了,我没有任何力量和办法,把这句话说得真切自然。
  ************
  王丽还在等着我,她显得焦急却不动声色,在黑暗里突然拉亮电灯,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回来了?”王丽问。
  “哦,公司同事们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我忙着解释。“你还不睡?”
  “你没回来,睡不着。餐桌上有饭,如果没吃饱就再吃点。”王丽答应着,也不追问。
  我朝餐桌望去,满桌的菜还在整齐的摆放着。那瓶“二锅头”打开着,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酒味,两个酒杯空空的放在“二锅头”酒瓶的旁边。玻璃花瓶里的那枝胡姬花显得冷瑟孤清,淡淡幽幽。屋里笼罩着一种“寂寞如蝶,苍白如纸”的落寞。不由心中一阵酸楚。
  “来,我们一起吃吧。”我说道。
  “不了,刚才觉得饿,我就先吃了。”王丽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弱。
  “那我们一起喝杯酒吧。”我又说。
  “嗯。”王丽有些不情愿的走过来。
  我把酒倒进酒杯里,把一杯拿给王丽,“谢谢你的一桌好菜。”我扬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
  王丽没有做声,竟整杯都喝了下去。
  我仿佛看见一只秋婵,她仰起头,一片枯黄的叶子幽幽的在半空中凝固,似有些个绿色的痕迹执着地斑驳着,“执着的心往往很苦。”它薄薄的羽翼略微抖动两下,似是它的心抽搐般在隐隐作痛。




  (四十五)

  王丽把满满的一杯“二锅头”一仰头全灌进嘴里,我一时惊愕不已。我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她辛辛苦苦,满怀欢喜地准备了一桌的好菜为我庆祝生日,但我却迟迟不归,她怎么能不失望,怎么能不郁闷,怎么能不伤心呢?
  她喝完了一杯又拿起酒瓶倒满了一杯,正要仰头往嘴里灌,我急忙站起来制止她,我夺她手里的酒杯,她伸出另一只手推我,我挡开她的手继续阻拦她,她奋力的躲闪,酒杯里的酒向外溅着,弄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
  我们相互的纠缠,来回的抢夺,混乱中“砰”的一声,玻璃酒杯摔碎在桌子上和地板上,王丽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跌倒在落满玻璃碎片的地板上,顿时,她的胳膊上,腿上鲜血直流,而且还扭伤了脚。我迅速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立即为她清理身上的玻璃碎片,并拭去伤口上的鲜血。
  “你,你不用-管,管我。”她头靠在沙发背上,在醉意中喃喃着。
  我给她揉着脚,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发热的脸贴向她的脚背,心中是一阵阵的酸楚。
  屋里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红色的鲜血流动的声音,王丽抬起手,用嘴吮吸手指上沾有的鲜血,腥腥的。一抹冷异的笑容浮在了她的脸上。
  有片刻的怔忡。然后任思绪在往事中回荡,眼前反复地浮现着以往我们亲热的一幕幕。她那敏感充满诱惑的呻吟声;那洁白的被单上那殷红的血迹。我的手从她脚上滑落下来,沉重的跌坐在凉凉的地板上,心里尽是愧疚、忧伤与无助。犹如被无数支箭头射入,阵阵隐痛难忍。
  此刻,我真想把生命沈入海底。任岁月流逝,任风雨变迁。我的生命也从此完美而安详,不要让我醒来,让我安然而眠。
  窗外不知何时飞起了绵绵小雨。雨珠扑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由想起古人的诗句:“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心头滴。”我无心听雨,忍不住又念起不知身在何处而形单影只的她,还有那个夜晚……
  耳边响起熟悉的铃声,那是我手机的铃声。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给我打电话?
  “今天整整开了一天和一晚上的会,实在没空给你打电话,只是向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是平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那端的声音迫近,并且沈稳。
  “我不快乐。”不知为什么,对于平,我总是实话实说。
  “又怎么了又?”平着急的口气。
  “郁闷啊!”我顺口回答了一句,这时我望了一眼沙发上的王丽,由于她酒喝得太猛,酒劲发作,头斜靠在沙发上好象睡着了。
  “你也有郁闷的时候?”平嘲弄着。
  “何止是有时候?你走后我就没有开心过。”
  “还是为了那两个女孩子?”
  “就算是吧。”
  “你呀,我现在是对你越来越看不透了。说你风流吧,你还挺多情;说你好色吧,你又心太软!看起来你挺潇洒,谁知道你又整天心里郁闷?”
  “看来我就是跟你在一起才开心。”
  “是吗?”
  我感觉自己真的变了。昔日的我,从来不会为感情花费精力和时间。可是现在呢?什么风流倜傥,我跟一个俗人又有什么区别?望着王丽我不觉有些心酸。我的事业,我的爱情,我的生命,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哪有什么爱在他乡的季节?可笑?!可悲?!可叹?!同时,也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特别的可怜。
  “英子有消息吗?”平又问。
  “喔!”我一怔,“她在电子邮件中说论文写完了,将要毕业了,毕业后要去一家公司实习。”我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该收敛一下,正经过日子吧。”
  “是啊,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我说。
  “谢谢,你呢?有什么打算?”平问道。
  “我?没有打算。不过,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要去哪里呢?决定了么?”她说着。我能想象出她当时的那种诧异的表情。
  “哪里都无所谓。只要离开。”
  电话那端是片刻的沉默。
  “你不想再见见我?”
  “不了。”
  ……这是我们电话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曾经这样想。人只有在一个地方呆上一辈子。这样才是家。可是现在我发现,像我这样的人是根本就不会有家的。永远都不会有的。即便有,也只是最后的归宿……墓地。墓地是无所谓家的,因为每个人最后都必定去那里。人太多,不是我要的家。
  我与平讲完了电话,回到王丽的身边。
  “谁,谁的,电,电话?”王丽闭着眼睛,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一个北京的朋友,只是向我说一声生日快乐。”
  “哦。”王丽哼了一声,之后,我听到她有轻微的打鼾声。
  我把她抱回到床上,她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我轻轻地把她身上的衣服脱去,又去把毛巾浸热,擦拭她脸上和身上的污垢。
  我为王丽擦拭身体的时候,我不能不注意挺立在她胸前的那一对巍巍颤颤的乳峰,饱满白嫩,坚挺高耸,散发着成熟丰腴的魅力和韵味。两臂洁白晶莹,肌肤细腻滑润,身材的优美曲线还是那样的妩媚动人。
  我为她擦洗的动作弄醒了她。她的身体开始颤抖,我小心的抚摸她,她的肌肤像绸缎般柔滑。
  我和她是这样的贴近,我能听到她口中传出的呼吸,我能清晰地看到她乳胸的起伏。我的手开始在微微抖动,我的心跳在加快,也许是酒精在起作用,我仿佛已感到有些晕眩而不能控制自己。或许是一种异性相吸的本能,或许是太久的压抑心情,只感到有一股冲动,一阵激情,一种再也难于克制的欲望。这时,王丽也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亢奋不已,我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把她的腿扛在肩上,如同天上坠下的陨石一样一下子冲进她的阴道,她疼的叫起来,我马上又全都拔了出来。上面沾满了鲜血,她下面也出了一点血,我爱怜的吻着她,为她擦干净。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哭泣。
  “我来月经了。”她轻柔的低语。
  “对不起,我不知道。”心中有些负疚。
  由于我没有射精。躺在她的身边,总是欲火难消。
  我又要求插入,她答应了。我慢慢的插了进去,她开始皱着眉头。不过一会随着我的抽插也舒展了。在我快要射精时,她也高潮了。我肩膀上被她抓出了血痕。
  第二天,王丽照常早晨起来去厨房准备早餐。我终于明白,人是无法摆脱命运的。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那是下了一辈子的雨。屋檐上的雨珠“扑扑”地打落在那墨绿的棕榈叶上。这声音仿佛来自黑暗世界的某个角落,在无情地嘲笑着活着的死去的人……我相信几年后,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的某个夜晚。我在一次惊醒的时候,依然可以听见爱情哭泣的声音。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曾经这样想,如果当初英子不去美国,如果我也不来新加坡,如果我们在北京就结了婚。如果我没有买这套房子。也许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没有“如果”。只有宿命。
  在命运里挣扎的人,注定一辈子无法摆脱命运的纠缠。
  有时候,有时候世事真的很奇妙,冥冥中的安排,不能不让人为之叹息。……
  公司里的工作照样忙碌不堪,一直忙到同事们都下了班。如今我特别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一个人苦思冥想。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又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茫茫人海,风雨几何,顺流逆流,岁月蹉跎,如今我正徘徊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忍受着心智的苦痛与煎熬,令心智已经成熟的我,不禁慨叹做人的艰辛与悲哀。……
  办公桌上的电话在寂静中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子昊,是我。”筱怡的声音。
  “嗨,筱怡。”
  “我就在珊顿道的星巴克,你能来一下吗?”
  “有事吗?”
  “我履行我对你的承诺,我要告诉你陈静的事情?”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错吧。”
  “我要告诉你陈静的事!”
  “陈静?好,好,我马上就来!”
  我关了电脑,锁了办公室的门,迅速地跑向电梯口。
  我走出办公大楼,雨下得正狂,风也吹得苍茫。夜色里流泻着的阵阵声浪,那是雨点滚珠似的叮叮咚咚地敲击着夜的寂寥,倾刻间濡湿了我整个心房……
  有一种爱,很凄迷。有一种爱,只能远望。有一种爱,注定要成传奇………
  有一种爱,叫作痛,痛得心脏起了褶子,痛得头脑空洞无物,痛得意志麻木萧瑟……
  有一种爱,叫放弃,明知道许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却想找寻一个答案,真的好累……
  曾经在心中千万次的乞求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回来修补我早已残缺不全的心,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经常惊醒于午夜梦回的黑暗中,我的心都好痛,是思念一个人的疼痛,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想着你的夜,你还好吗?一直都快乐吗?没有我在身边是不是有另外一个人去关心你,爱你吗?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只是希望再见你一面,但我又怕见你,怕见到你,我的心又会再一次的被捏碎。
  我只有对自己说不要再去想你,不要再想了,虽然你的影子从未离开过。
  有一种爱,我们不能称之为爱情。虽然有同样的心动,同样的怀想,同样乍然相见的喜悦,依依不舍的眷恋,但世间总有一种约束,让心思沈静,让感情不再漂泊,发乎情,只能,止乎礼。但依然可以在阳光下享受难得的温情,依然可以在午夜梦回时心生柔情,依然可以相信自己的完美与可爱,在这些温柔的情愫里。
  有一种爱,可以默默的爱,默默的理解,默默在心里装满祝福,挥一挥手,让春草绵绵,落红成阵。让我们轻轻的叹息,深深的爱!!!
  一直心神不宁精神恍惚的我,在过马路时没有看到红灯,仍然低头前行。就在这时,风雨交加,暮色浓重。在双向穿行的车辆开始交汇的瞬间,我迟疑了一下,正考虑着应该前进还是后退,还来不及完成思考,两道强烈的灯光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和着人声、雨声、风声,那一刻,我只觉着像是兀地被人给了当头一棒,眼前猛然涌起一团黑雾,遮住了我的视线,脑海一声轰鸣。天旋地转间,动弹不得。
  似乎还隐约看到漫天飞舞的树叶,陈静穿着鲜艳的玫瑰红裙和米色皮鞋,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远了,我被重重的抛落在冰冷的马路上。我失去了知觉,然后就没有了记忆……
  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朦胧地看见王丽握着我的手坐在我床前的凳子上。四周,却是一片白色的茫然,背景是医院长长的走廊和来回穿梭的白衣,头顶上的吊瓶里,滴滴液体,正缓缓渗入我的脉管。
  当我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时,我惊奇地看到:在床的另一边站着三个人,啊!那是陈静!她的一旁是筱怡,另一旁是一位高个子的男子。
  “陈静!”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你几乎已经把我们给吓死了!”筱怡、陈静和王丽急忙上前一齐把我按下,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我不知道我是惊喜还是悲痛。直感到有着呼之欲泄的泪水。
  只见两行清泪从王丽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中轻轻滑出,掠过苍白无血的面颊,滴落在我和陈静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写满的是别情依依,烙印的是铭心之誓……
  当我平静下来,安稳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望着陈静身旁那个男子发怔。那是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子昊,这是我哥。”筱怡看出我的心思,主动介绍说。
  “他就是许耀明。”陈静接着说道。
  啊?!他就是许耀明,他们医院的那个高个子医生?只见那男子有着高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他微微地凝着双眉──他的眉毛可以用“漂亮”这个词语来形容。不是非常的浓,也不会特别的淡,成熟男人特有的平静里流露着些许无奈的寂寞。
  我的血突然凝结,只有心跳的声音,气氛紧张而坚涩!心怦的一下,痛!很痛!!……我发现我哭了。但眼泪却流不出来。




  (四十六)

  我躺在病床上,感到头很痛,很累。
  我总以为爱情是一种感觉,一种默契,一种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感应,太理智的恋爱可能是一场尴尬的谈判。爱情是种双向可逆的默契。烦恼时,一起沉默,愉快时,一同畅笑。
  真的,我不知道我真要什么,只是在未得到时,才隐隐若失。有人说:“作为男人,被人依赖,被人依靠,被人需要,也是一种幸福。”
  也许是生活慢慢的沧桑;也许是远离家门,独自异乡;也许是缓慢而又痛楚的回忆;也许是种种忧伤的思绪,驱不散理更乱……
  其实,人们何尝不想更多的快乐?但人总是容易忘记了快乐,而对伤心总是刻骨铭心。伤心总是容易写成书,快乐总是容易把人冲得头脑晕晕的。好多发自内心的倾诉,涓涓而流动,轻轻而逝去。有年轻的无奈与成年的苍桑,背影远逝处,总象一帧绝美的风景。
  有时觉得清醒又懵懂,在成长的同时却也积累了忧伤。一生难于忘怀的往日旧事,也留下了长长日后的回忆与追寻。游离在人生的大海,重新拼组着快乐,也许会很快填埋过去留下的伤口,而思念和回忆才真正开始。学会了人情世故,学会了处世圆滑。
  为什么如今的人都迷恋上网络?因为我们最希望的是一种释放,寻求情感上的轻松。依然还是津津有味地说着心情故事,偶而也看看窗外的星光。
  因为很早就知道那千古绝唱的梁祝悲剧,似乎那就是两只蝴蝶。所以当陈静出现的时候,我是何等的激动和向往!因着落叶飞花般的情怀,这寂寞便难免降临,丝丝扣扣,纤纤绕绕,挥之不去。
  苦苦寻找,于茫茫人海之中,只为曾那样温柔的一对眼睛,满天风沙里,看见你,便如阳光,一直照到心底。沿着思绪行走,两足不由人控制,总向着西方大漠之中,那曾经的辉煌,即使远在天涯,也梦萦魂系。这便归去,唱罢阳关,欲与你相知,但纵使山无涯,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人也合。
  激动与悲哀的情绪交替上升,我凝望着陈静,她瘦了。两颊有些微陷。但那依然是一张娇好的脸,肤白如雪,唇红如朱,但眉宇间却有一种抹不去的落寞。也许是病房里光线的缘故,我忽然觉得她的脸上有一种苍凉。她的眼神没有以前那样清丽透明,似乎有一层雾气在眼瞳中蔓延,如梦、似幻。
  “我们走了,你要好好休养,多保重!啊。”陈静的手从我手里抽了出去。
  “好好休息,不会有什么大碍。”那个叫许耀明的男人也对我说了一句。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去给老板说的。”筱怡很温柔的声音。
  之后,陈静转过身,边走边伸手挽在许耀明的胳膊上,筱怡也跟着走了。走出几步后又扭回头向我摆了摆手,似乎是示意:拜拜!
  我望着陈静离开的背影,心头陡然一揪,她真的是走了。
  忘了吧,就像一朵落地的花。我在心里默念,一声叹息,又一声叹息。
  也许是因为时近黄昏,也许是因为我亲眼看着她走了,那首《再别康桥》便挑起了我心中隐约的情愫,明知是不可能,却又不愿让一切就这样流逝,我闭上眼,极力想锁住以往的记忆,却禁不住深深地看向陈静她离去的方向。
  我带着泪痕昏昏沉沉的睡去。偶尔,胸口随着啜泣起伏──梦里也会因为要离开她而失声痛哭,睡也睡得很不安稳。王丽把我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我微微颤抖的肩背,她以为我是身体的疼痛,她总是用一种怜悯的口气说,要不要把医生叫来?要不要吃点止痛药?要不要给你打一针?
  我别过头,凝噎无语,不敢对视那潭凝聚伤感雾气的眼眸,只是摇着头,更是感到那种剜心之痛倾刻之间又肆意袭来,仿佛我的肉体和灵魂倏忽间被咬噬得遍体鳞伤,变得不堪一击……
  天黑了下来,在我眼中窗外那交织着的光与影,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只有那汽车急驰而过的狂鸣声常令我怔忪不已。依旧那么刺目,那样张狂,一如那被血染红的雨夜和记忆……
  王丽已经像守望麦田的农夫,两天两夜守护在我的床前,也许她的眼帘不曾合上片刻,如今看她,那是满眼的血丝,满眼是痛。
  经过医院详细的检查,这次车祸并没有给我造成多大的伤害,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右腿被撞伤,缠了很厚的绷带,踝骨韧带扭伤,肿得很大。第三天,我说服了王丽让她回家休息,我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下午一觉醒来,床前站满了公司的同事。桌子上堆满了鲜花和各种水果。
  我正要欠起身,立即被他们按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总经理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说。
  “你小子真是命大,面包车的头部被你撞了个坑,你却没事。”Tony风趣地说道。
  “看来林经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Catherine也凑起热闹。
  “我还能有什么后福啊!没死就是万幸了。”我说。
  “我看啊,你的后福就要看我们筱怡啦!”Tony说完眼睛紧盯着筱怡。
  “嘿!他的后福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筱怡反驳着。
  “好了,不管后福还是前福,以后大家切要注意交通安全,汽车是铁,我们的身体是肉啊!肉哪能撞过钢铁呀,这次子昊没有什么大碍,那真是他的万幸,也是我们公司的万幸。好,子昊你好好休养,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公司里还有许多重要项目需要你啊!”总经理说完之后,大家就离开了。
  月亮升起来了,照着窗外的树,勾勒出一片那么模糊的影子,我知道那不可能是她,可她偏偏就象站在那里。我轻轻喊她,叫她,用想象来追踪她的步伐,我看着病房里那监察仪的绿光一闪一闪,向航标一样,只是没有声音飞来。我沈睡惊醒一次又一次在深沈的梦寐里。睁眼又闭上,看那墙上的一点萤光。昆虫在窗外鸣叫,那么响亮,清晰,我就漂在那么黑的夜,那么黑的黑色上面了。
  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如今只有她是我唯一能够激起心灵的震颤。
  正当病房瑞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飘动的落叶时,小雪风风火火地跑进病房。
  “哎呀!哥,你可把我吓死啦!”小雪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边说边寻找着搁放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说。
  “咳,这几天打你的电话,都是关机,我跑到你住的地方,整天都锁着门,打丽姐的电话也打不通。”
  “是啊,都在医院里,电话不让开。”
  “直到今天我才打通丽姐的电话,才知道你出事了。”
  “怎么样?让我看看。”小雪说着就扒开我身上的被单,看到我那缠满绷带的右腿。接着说:“没有断吧?”
  “没事。”
  “疼吗?”
  “当然疼啦。”
  “哎哟,你真可怜。”小雪的手抚摸在我受伤的腿上。
  “来,我给你做了十全大补骨头汤,先喝点吧。”小雪把保温瓶打开,顿然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小雪认真地一勺一勺地往我的嘴里喂着骨头汤。
  我为小雪的这片深情深深地感动,她对我是这样的体贴和关心,我时常在心里想,为什么上苍对我要如此眷顾,为什么这么多好心的女子会对我如此倾心。我不禁一阵心酸,潸然泪下。
  “怎么了?不舒服啊?”小雪放下手中的汤勺。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拭我脸上的泪水。
  我摇摇头,小雪为我擦拭着眼泪,她的脸离我是这样的贴近,我凝视着她,她是这样的温雅秀美,一往情深。……只见她浅笑盈盈,万千柔情,我突然想起她家电视柜上的那张合影照片。我的心顿然一颤。
  “小雪……”我声音低沈。
  “嗯?”小雪的手臂停在空中。
  “你以前的男朋友叫什么?”
  “还提他干什么?”小雪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
  “我想知道。”我说。
  “哥,是你让我忘掉他的,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还会沈迷多久?是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帮助了我,哥,所以我才特别感激你。”
  “小雪,他是不是姓许?叫许耀明。”
  小雪猝然愣住了,她一脸的疑惑和惊讶。
  病房里顿然一片沈寂,我们都沉默不语。……
  “你怎么知道的?”小雪好象从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现在的女朋友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说。
  “是一个中国女孩,对吧?”
  “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中国女孩。而是另一个中国女孩。”
  “啊?这个没良心的。”小雪的眉宇间露出怒气,问:“那么后来呢?”
  “今天他们来看望我了。”
  “啊?你提起了我吗?”
  “我不敢确定,怎么能提你呢?”
  “你是不是担心你的朋友也会受骗?”
  “我,我,我还不知道……”
  “小雪,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不爱关心别人私事的我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前两年,新加坡流行一种叫作‘骨痛溢血热症’的疾病,我不幸也被传染了,高烧持续不退,就被救护车送进了他当时工作的医院。”
  “是他治好了你的病?”
  “嗯。”小雪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那时我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单纯而不知天高地厚,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有很好的朋友和家人,我以为我的生活就在天堂,我想本来我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地享受生活,但是,我遇上了他。那时我觉得我很幸运。但认识了他,我又这么的不幸,认识了他!…”小雪哽咽了,她说不下去。
  世上常说无巧不成书,太巧合的事总是令人难以置信,但这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就发生在我的真实生活中。




  (四十七)

  当窗外的路灯悄悄亮起,夜已翩然而至。那或耀眼或昏暗的光线,轻盈的划出夜的旋律。病房桌子上的那个硕大的花篮盛开着各种优雅的鲜花,花芯含羞舒卷,幽幽的吐露醉的清香。
  偶尔有晚归的鸟扇动翅膀的声音,白色的羽翼在月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匆匆掠过树木的上空。今夜,它们又将栖身何处?晚风轻扬,黑暗中树影婆娑,榕絮缥缈。
  小雪几乎哭泣般的向我诉说了许耀明追求她的过程。我理解像许耀明这种男人的猎艳心态,男人决不会忍受与一个女人厮守的寂寞,尤其是像他这样,有一副俊秀的外表,一份体面的工作,优越的家庭和挥洒不完的金钱。
  “哥,你说男人都会喜新厌旧吗?”
  “从心理上讲是这样的,但从道德上讲就另当别论了。”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有什么不好?”
  “感情的事是说不清楚的。”
  “我真的是不甘心啊。”
  “怎么,你还想他啊?”
  “说实话,不想是骗人的,那毕竟是我的初恋啊。”
  小雪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也许女人永远难逃情劫,因为我们是用整个生命去爱,爱得没有呼吸,没有空间,这不是错,是习惯,是天性!”
  小雪的情绪又触动了我的心事,是啊,就在那一刻,那一刻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我痛苦的凝视,瞬间如过千年,陈静她绝然地转身,手挽着许耀明的胳膊离去,让我受伤的身体僵硬成灰。那曾经与我朝夕相处的女人就这样的走了,我怔忡失落,感觉自己的心被掠夺一空。
  “哥,回忆以前的很多时候,我想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可是就没想到…”
  “小雪,我理解你,失恋了,斤斤计较你辜负我多少,我有哪些不甘,这都是人之常情,但分手自有分手的理由,何不在痛过之后自我安慰:以前老是担心会分手,现在没什么好担心了,以前总在抱怨他对你不好,现在你再也不必受到不好的对待了。以前你只能守着一棵树,现在到处都可能有芳草。是不是?”
  “嗯,我爱过的男人都是值得我爱的。你,还有以前的他。那么让我引以为豪。”
  “你别提我。”
  “我就提你,你们都有学问,见多识广,人长得也是真正的汉子。爱着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骄傲很幸福。你知道不知道我把你当偶像来崇拜?你永远是值得我骄傲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肯定也会是。就象我以前说的一样,你了不起,比别人都强,我真是的这么认为的。”小雪已经不再哭泣,眼瞳里开始亮出光芒。
  “你就别再夸我了,其实我和你一样,失恋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哎,对了,哥,你跟丽姐是初恋吗?”
  “不是,我也有过许多女朋友。”
  “哼,我看也是。”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倒真希望小雪把我当成坏人,把我放入“不是好东西”的行列。
  “对,我真的不是个好人。”
  “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坏人。”
  小雪的话让我无语。
  今夜的星星不多,越发的显出那轮银色弯月的细致美丽。月光是可以如水般温柔的。这样细细的弯月,又能借来多少太阳的光,尽力的照亮这片漆黑的大地。
  月弯弯,银细如钩。风停了。云走了。天还是蓝的黑黑。
  “生活还是要过的。其实有种爱叫作离开。我们都一样,小雪,我希望你看开点,离开不全是坏事,雨过总会天晴的。”我不知道我是在讲给小雪,还是在讲给我自己:
  “不要只想着一时的失去,你以后可能有更优秀的男人在等着你。只要不失去生命,我们依然大有可为。你想,我如果这次车祸死了,我们那还有机会在这里聊天吗?”
  “哎哟,你怎么提死啊。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为什么?”
  “你是个好人。”
  “我爸爸也是个好人,而且要比我好上几百倍,但是他死了。”
  “啊,你说什么?你爸爸不在了?”
  “也是车祸,我没有死,但我爸爸却就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们都有爸爸。”
  “聊什么呢?两人那么亲热。”王丽进来了说道。她提着两大塑料袋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急忙把手从小雪的手里抽出来。
  “吃饭吧,今天我做的全是北京家常菜。”王丽把一盒盒的饭菜从塑料袋里掏出来。
  “那我先走了,丽姐,哥,你们快吃饭吧。”
  “别走啊,一块吃吧。”王丽对小雪说道。
  “不了,送一次饭不容易,改日等表哥出院再说吧。”小雪边说边拿起她的手包,然后和我们说了声“拜拜”,就离开了病房。
  我已经可以坐起来自己吃饭了。王丽送来的饭菜是我最喜欢的“老三样”-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茄子和蒜苗炒肉片。米饭做得软软的,很合我现在的胃口。
  于是,我和王丽就在病房里一起用起了晚餐。
  王丽的脸颊红扑扑的,长发在头上盘了起来,用了一个夹子在脑后一卡,有几根头发往外孜着,显然是又忙了大半天。
  “怎么,不好吃?”王丽看到我在怔怔的看她,说道。
  “好吃,太好吃了,真的是辛苦你了。”
  “看你说的,只要你没事,这点辛苦算什么。”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吃我的饭。
  那如水的月光透过树枝,斑驳的洒在街边的遮阳伞上,摩挲着白日里谁留下的印记。一阵花瓣雨缤纷而下,在医院楼前的喷水池里激起涟漪,犹如笑意层层荡开。落花无语,在静夜里载着梦的绚丽。风轻云淡,遮不住的月忽隐忽现。潮润的空气里有暗香迭送。
  我们吃完晚饭,王丽收拾着碗筷,整理好病房,就独自乘公交车回家了。……
  白天,挣扎在尘世,入夜,进入梦想。尘世的纷乱在夜色里淡然隐去,清风明月,眼前的那点星火,闪闪烁烁的将梦装点的无比璀璨。
  爱的美丽;美的浪漫;忧的惆怅;失落的孤寂……
  全是梦的琴弦,伴着心跳,抚出梦的音韵。
  驾一叶轻舟,在星光斑斓里向湖心深处划去。隐隐的水草在水底飘摇,舞出最缠绵的姿态。月色朦胧,轻风微熏。夜,沈醉于无边的梦中。
  我发现找不着自己了,或者又是,我从来就没有找到过。
  如练的月华从窗棂里垂下来,感受着陈静身上熟悉的气息,忽然想要流泪。风的手怎么拨弄的云呢?又是谁的手在冥冥中拨弄着命运?……
  终于要迈出这白色的病房了,心情却有些沈痛。天空阴沉沉的,飘起了小雨,仿佛也在哭泣,落叶在空中无望的飞舞着。小雪手捧着一束胡姬花递到我面前,我抱在怀里,望着那娇艳欲滴的紫色花瓣,好象是一抹鲜红的血。小雪上来挽住我的手臂,轻轻地对我说:你可以回家了!王丽还在收拾病床上的衣物,扭过脸看了我们一眼,我急忙把小雪的手松开。
  “他哪能走啊?”王丽冲小雪喊了一句。
  “喔,对了。小雪,拐杖买了吗?”我问小雪。
  “哎呀,我忘了,只顾去买花了,没关系,我先去医院向他们借一副。”小雪说完跑出了病房。
  “你这个表妹也真够热心的哦。”王丽收拾完了东西,坐在床沿上,看得出她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
  “咳,小孩子嘛!”
  “小孩子?我看她可不小啦。”
  “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但总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哦,你吃醋了。”我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哪敢啊。”
  这时,小雪回来了。不但借来了一副拐杖,而且还推来了一辆轮椅。
  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筱怡的车也该到了。于是王丽和小雪把我扶上轮椅,小雪在后面推着,王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旁边。
  当我们三个下了楼,来到医院的大门口时,我看到筱怡的那辆白色的BMW已经停在门口的台阶下了。
  筱怡可能看到我们来了,便从汽车里走了出来,她一身的职装打扮,戴着墨镜,潇洒而利落。她打开了汽车的车门,取下墨镜,然后正要走上来帮我上车,突然她怔住了。
  “小雪!?”
  “筱怡!?”
  我还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两个惊讶的神情,我不禁感叹人世间的宿命。我再看王丽,她更是一脸的惊诧和疑忌。




  (四十八)

  筱怡和小雪在医院门口的不期而遇,使我感到片刻的尴尬和心虚。筱怡的哥哥的前女友成了我现在的情人,我如何来面对筱怡?我正在踌躇。
  “你也认识林子昊?”筱怡和小雪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和我在同一个公司。”筱怡看了我一眼说道。
  “他是我的表哥。”小雪一脸的满不在乎。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王丽在一旁发楞的问道。
  筱怡向王丽点点头。
  “我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曾是好朋友。”小雪带着一种嘲讽的口气。
  “这个世界真小,没想到大家都是朋友。”我从尴尬中镇静下来,嬉戏地说道。
  “哼,朋友?”小雪显得有点浑气。
  “小雪你不应该恨我,你知道这半年来我是多担心你啊,我知道你换了电话号码,去你家找你,你又谁也不见。”筱怡很委屈的样子。
  “好了,你们的事以后再说,总不能把我们撂在这听你们说话吧。”我说。
  “好,我先送你们。小雪,以后有时间我们好好谈谈。”筱怡说完便过来扶我从轮椅上站起来。
  “没什么好谈的。”小雪也过来把拐杖递给我。
  我在她们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艰难地坐进了汽车的后座,小雪紧跟着坐在了我的身旁。
  王丽不得不去前座坐在筱怡的身边。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我本想找点话题缓和一下气氛,但我又能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是一个“肇事者”,我也只好选择沉默。
  王丽更无话可说,我想她可能已经坠入五里云雾之中了。
  筱怡把我们送到我住的楼下就直接回公司上班去了。王丽和小雪把我送回家后,王丽也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也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小雪。
  “小雪,你跟筱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斜靠着躺在床上,问道。
  小雪还在闷闷不乐,沉默了一会,说:“有一次我和我的同事去酒吧,碰见了她,然后,她就告诉了她哥,结果……”
  “结果许耀明就把你给甩了?”我说。
  “虽然不完全是,但她不应该多嘴啊。”
  “我看你不能怨筱怡,这妹妹给哥哥说点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许耀明这样的花花公子,也决不是只因为这个……”
  “哥,你就是向着别人……”小雪突然钻进我的怀里哭了起来。
  男女之间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自古以来都似乎说不清道不明,男人多直中取,女人多曲中求。所以圣人孔夫子也不得不慨叹,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圣人尚且如此,凡人如我辈,更要有多少人不幸落难于滚滚红尘当中。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倘若浅尝辄止,总能如燕子掠水,轻盈于空中和水面。倘偶尔沈浸,便忽然间万劫不复,永远与流水相伴,人生长恨水常东。
  或许小雪和我一样都沈陷得太深了。
  小雪趴在我的身上,把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前。也许是过去的伤痕又勾起了她对那段感情的回忆,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的手抚弄着她的头发,我想安慰她,我说:“小雪,有句老话:”如果老天爷为你关一扇门,一定会为你开一扇窗。‘,你想想,要不是许耀明不要你,你怎么会认识我呢?“为了让她不再哭泣,我只好”厚颜无耻“。
  小雪忽地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我,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她没有张口,我凝视着那一泓清水。青春的眼光总是单纯、有神和坚定的,一心想的是满眼的繁花灿烂,鲜活盎然的日子,哪里会想得到灿烂下面是一路的荆棘呢?
  人们总会拿明眸来形容一个人眼睛的美丽。可再美丽的眼睛,没有了爱情,也是一潭死水。正爱着的女子,总是能在蓦然一视中滴出水,透出蜜来。眼睛是会说话的。透过它,能知晓你是爱,或是不爱。如今小雪失去了爱,我又不肯把爱给她,如今她的眼睛是无神无情的,冷而漠然,早已从柔情似水化为了冰凉如水,而没有一丝的涟漪了。
  小雪把我看了一阵,没有说话,又忽地重重地把头放在我的身上。她的手不安分起来,她从我的衬衣下面伸了进去,使劲地摩挲起来,仿佛她的怨气,伤心、痛苦都要在我的身上发泄出来。
  我没有制止她,任她摩挲。但她那柔软光滑的手指无数次的掠过我的乳头,使我不安起来,我虽然腿部受伤,但我的雄性组织却依然完整,我下身的那个部位开始肿胀。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且我们又挨的如此贴近,她那种熟悉的气息又强烈地感染着我,我不由地解开她的衣服纽扣,脱去她的上衣,她那雪白的肌肤在白天更显得耀眼,我又扯去她的乳罩,两个白嫩鲜艳的乳房晃动在我的眼前,我把脸贴上去,用脸颊,鼻子抚摩着,磨蹭着。然后把她的乳头衔在了嘴里,深情地吸吮着。小雪也兴奋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
  接着,我又拉开她裙子上的拉锁,把裙子褪去,再扯下她那白色的小内裤,小雪一丝不挂,光溜溜的依偎在我的怀里了。
  这时,我伸开胳膊去脱我的睡裤,小雪突然拦住了我,说:“你行吗?”
  “怎么不行?”我说。
  “你这腿?”
  “我不用腿。”
  “还是别做吧。”小雪把我的睡裤往上拉了拉。
  “但我这个受不了啊。”我的手在裤档上摸了摸。
  “要是做的话,会影响你的恢复吗?”小雪显出一种关怀的神情。
  “我想不会影响,没准还可以有助恢复呢。”
  “怎么会呢?”
  “把这几天积攒的东西排泄一下,不可以舒筋活血了吗。”
  “是不是呀?”
  “嗨,管他是不是,来吧!”我说完,把睡裤连同内裤一起捋下,由于右腿不能活动,只能把它们捋在大腿上部。我那粗大的阴茎露了出来,威风凛凛地直矗云天。
  “出问题可别赖我。”小雪边说边慢慢地将臀部移向我的阴部,然后伸手握着我的阴茎,对准她的阴道,极缓慢极小心地坐了下去。
  顿然,我感到一阵温热和潮润,我的阴茎包裹在无比的柔润之中。
  “行吗?”小雪坐下去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
  “行,动一动。”我说。
  小雪又是极缓慢极小心地上下活动起来。
  “嗯,真舒服。”我沈醉得闭上了眼睛。
  小雪缓慢的扭动,我的阴茎在增大膨胀,我射了,射得淋漓尽致,射得舒心欢畅。
  小雪也满面春色,神情飞扬。
  有时候,性爱真的可以驱散愁雾,驱除阴霾,迎来灿烂满天。小雪不再哭泣,不再伤感,笑眯眯的躺在我的身边。
  当我们正沈浸在性爱愉悦的余韵中,我的手机响了。是筱怡的电话。
  “子昊,下午下班之后,公司的同事们要去你家看你,要我告诉你一声。”
  “哎,筱怡,不必了吧!大家都挺忙的。”
  “这我就不管了,我只是负责通知你。OK!”筱怡挂了电话。
  这真的是让我措手不及。
  “快起来,小雪,帮帮忙。”
  “什么事?”小雪一脸的疑惑。
  “你把这屋里所有王丽的东西,包括内衣内裤,香水首饰,化妆品统统搬到那屋去,你再把那屋的床铺铺好,像是有人住的一样。”我向小雪下达了任务。
  “为什么?”小雪还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
  “我公司的同事要来看我,我不想……”
  “哦,我知道了。”小雪向我坏坏的一笑。
  小雪穿上衣服,收拾着王丽的东西,说:“哪些是王丽的呀?”
  “嗨,凡是女人用的东西都拿走。”
  小雪一边忙活着一边怪笑,似乎她领悟到了什么。
  “另外,你收拾完了就回家吧,谢谢你啦!”
  “谁要你谢了?”
  “好,那就不谢了。早点回家吧,啊。”
  小雪帮我把事情做完,在我的脸上狠一阵亲吻,然后不情愿的离开了。
  王丽下班回来看到家里变了样,心里有些不乐。我把公司的同事要来看我的消息告诉她,她似乎显得很平静。
  “我不愿意让公司的同事知道我们这样的关系。”我解释说。
  “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王丽没有看我,她去她的房间换衣服。
  王丽换上一套休闲的衣服回到我的卧室,坐在床沿上,她的手在我的受伤的腿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说:“今天感觉好点吗?”
  “好多了。”我看着她那疲惫的脸色。
  “你的同事要在这吃饭吗?”她问。
  “不会吧,那么多人。”
  “没关系呀,我可以做啊。”
  “行了,这几天你已经够累的了。”
  “那好吧,我们总得吃吧,我去做饭了。”王丽说完从床上站起来,去了厨房。
  王丽始终没放弃过对我的期盼。她把家布置得整齐温馨。她也爱呆在厨房,认真地做菜。她曾说过:做菜的过程能让她产生做女人的感觉。
  筱怡带着公司里的一帮同事来了。一阵噪杂的寒暄和问候,安静的屋里顿时热闹起来。他们都是从公司里来,还是上班的职装打扮,女孩一律穿着高跟鞋和合体的套装,刷淡淡的胭脂和眼影。个个笑起来虽然美丽,却有一种公式化的刻板。好像是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
  “客厅里的那副字画是你写的?”筱怡第一次来我家,观察得很认真。
  “对,写的不好。”我谦恭的一笑。
  “啊?你写的?我以为是哪位有名的书法家写的呢。”Catherine显得惊讶。
  “嗯,是不错。笔力遒劲,清洒自如,不但飘逸、流畅,而且纵逸、狂放。很像书法家的作品。”筱怡一本正经的说道。
  “只是爱好,书法家可谈不上。”我说。
  “以后也帮我写一副,我喜欢中国书法。”筱怡很欣喜的样子。
  “谑谑谑,这下筱怡更要五体投地了。”Tony又起哄起来。
  “我说Tony,你正经点好吗?”筱怡一脸的严肃。
  “哎,我哪不正经了?好好好,我,我闭嘴。”Tony说完又走到我的床前,带着一种狡黠的眼神,问我:
  “喂,子昊,刚才给我们开门的那位……是不是……?”
  “哦,也是中国来的,是租我的房子的房客。”我说。我和王丽的关系在公司里只有筱怡知道,而且她确实不是那种多嘴的女孩。
  “房客?”Catherine重复了一句。
  “对呀,把空余的房间租出去,在新加坡不是很普遍吗?”我说。
  这时,王丽从厨房里出来了,随着从厨房飘出了一股饭香。
  “叫什么呀?”Catherine看着王丽,主动的问道。
  “王丽。”王丽显得有些矜持。
  “结婚了吗?”
  “没有。”王丽不好意思地摇着头。
  Catherine上前拉着王丽的手,动情地说:“这男人们都瞎了眼吗?这么好的姑娘居然待字闺中?”
  站在一旁的Susan嘴一撇:“嫁什么?如今男人有几个好东西?结了婚还不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呀。”
  “Susan小姐,你是准备做妾还是准备做妓呀?”Tony逗她。
  “只要姑奶奶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眼看着两位唇枪舌战即将升级,还是独身的Jenny乜斜着眼说:“男人就那么重要吗?像我这么纯洁,一个人不是活得很好?还要男人干什么?”
  要男人干什么?一个形而下学的问题,一种形而上学的意味。如此浅显又如此深刻,如此虚幻又如此现实。我笑了笑,有点苦涩,芳龄35岁,还标上花季少女的“纯洁”标签,何等的无聊无奈,惹人讪笑,可它又那么真实。
  “你们知道惠玲的事吗?”Mary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知道,说来听听。”大伙一阵好奇。
  “那才是纯洁,三十三岁了,真是纯粹的单身,也是真正的处女。和男朋友恋爱时,她男朋友强烈地要求过,你们猜她说什么?”Mary故弄玄虚地停了一下,接着说:
  “她说早晚都是你的,还是等到洞房花烛夜吧。可他们没等来洞房花烛夜。男朋友为了给弟妹挣学费,四处兼职,玩命工作,最终积劳成疾,走了!在她男朋友最后的日子,她说她想给他,但男朋友坚决拒绝。惠玲哭得泪流满面,问为什么?为什么?她男朋友摇着头叹息说:”留着吧。留着给能带给你幸福的人吧。‘“
  “哇,世界上还有这么伟大的人啊!”Tony半感慨半嘲讽的说。
  一番无聊的议论结束了,他们回去了,屋里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
  “你们公司的女孩子怎么都这样?”王丽皱着眉头,沮丧着脸。
  “哪样了?”我说。
  “疯疯颠颠,跟傻冒似的。”
  “怎么这么说呢?”
  “就是啊,什么‘要男人干什么?’,这是什么话呀,我就是要要你!”
  “你给他们叫什么真,他们就喜欢直话直说,不像咱们中国人那么‘虚伪’。哦,不能说‘虚伪’,就是给你绕圈子。”
  “我可不同意你的说法,还是咱们中国人直爽,老实。”
  “老实?那假酒、假烟、假名牌,还少吗?”
  “行了,我不跟你抬杠,我是担心你整天跟他们在一起,会变坏的。”
  “我本来就不好!”我的声音像吼叫一般。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是病人,我不应该惹你生气。”王丽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紧抿着嘴唇,伸手在我的伤腿上轻柔地抚摸着。




  (四十九)

  阳台上挂着的风铃响起明脆的声音,把我从梦中唤醒。未及起身,耳际已有隐隐约约的呜咽缭绕,待推开阳台的门探看: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好惬
  意!楼下花丛中的竹枝轻摆,吟唱着,不知为谁做歌?习习晨风拂面,使我衣襟轻扬,发丝纷飞,心境愈渐舒展。天空中的云雾因飘忽而添了几分的逍遥,恰似我如今的幽闲。
  我已经可以下床拄着拐杖在屋内走动了。窗外的树丛张着手臂仿佛在向我温馨的问候,我没有死,海上那翻滚的浪涛载来的晨语使我品味了存在的美好。海水涌动碧波,陌草舒展绿腰,一幅曼妙景图展现出南洋的椰风海韵。阳光、沙
  滩、海浪;绿树、红花、青草。一段悠扬的晨曲,仿佛也清兮婉兮。
  王丽每天照常去医院上班,小雪这几天在忙着找工作,筱怡也时不时来电话询问我的身体恢复情况,据说公司里最近很忙,同事们直叫苦连天。
  我扶着拐杖站在阳台上,我点燃了一支香烟,以往抽烟,从口中喷射出的是一股畅快,而如今却是一种似乎整个胸腔被无形的刺痛充满着的感觉。在医院里见到了陈静,那天,我明白了一点。她是不会回来了。就像这团烟雾,它将你包围,又在眼前缭绕,而你却不知它会飘向何处。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常在这阳台上,将那缕涩涩的气丝吐向无知的空气中,然后,啜回满腹的清凉。我喜欢这样一种交换。在不知不觉中意念随着肺中的青烟流泻。它让我觉得清洁了。整个人。整个的自我。
  当我决定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时,我突然想给陈静写点什么。其实,想给她写封信的想法由来已久,总应该跟她说些什么,在我收到她那封祝我生日快乐的电邮后,心里就总觉得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从她走后那日起,她说不让我去找她,于是一直刻意不去回忆不去怀念,故意让自己很忙,象个陀螺不停的转,很充实也很茫然。我一向是个要面子的人,所以我不会去哀求,就算心里很想。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找出陈静的邮件,《南洋风》,她还是用着我给她注册的邮箱。
  陈静:
  你好,谢谢你的祝福,谢谢你到医院去看我。
  纵然我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但我知道,那都是无用的。因为是我不好,幸福是我自己放走的,痛苦是我造成的。由于我的自私,由于我没有去珍惜那份情缘,我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一个绚丽缤纷的梦被我撕扯得支离破碎,不留丝毫痕迹,这也许会成为我心中终生的痛。
  如今再回首这段感情,重新衡量它的重量,我却不能为之命名,它是超过普通爱情和友情意义上的一种永恒。好象是一个亲人,似乎你身上和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所谓的蓝颜知己,我想就是这样的吧。
  有时候想想,还是觉得你最好。你是整个红尘中我最了解的人,却不是我的爱人。如果人生的屏幕上,未来该页无法显示,那就换一个网页,让它当机吧!
  我很想你,真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却只将我映衬的更为苍白。这是一个忧伤与快乐揉和在一起的世界,浑浊不清,却仍得向前迈着脚步,拖着疲倦,幻想美好,一直到生的尽头还在嗜望灵魂将寄于天堂。
  你在红尘中坚韧向上,而我却在一个又一个的泥潭之后沈沦。而我们两个曾经的忘我挚交。也许有一天,你行的远了,我还在原点挣扎,迷茫,也许有一
  天,你已拥有了那片意境中的明朗,我的生命已在自我毁灭中中断。
  我曾以为,我能驱除你那百年的孤独,千年的黑暗,万年的痛苦。我会用我骄傲的笑容撒成鲜花,铺满你我人生的长路。从此你的眼中变幻着我的星光、月光和阳光。我只与光明同行,从此你只为我燃放的焰火,会飘洒成这南洋缠绵不绝的雨季。但……
  我仍会穿越时空去想念你。在这异乡的孤独中你给了我最多的时间,我们在各自的孤独中给彼此作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友谊更为圣洁!它的内质像我们头顶上净白的云朵一样纯洁;它的心灵像苍穹之上那湛蓝的天空一样广博;它醇厚的如同这片实在的土地,沈淀了所有阴暗与邪恶,接纳了所有的幸福和快乐。
  我感谢并开心于你的善解人意。与你讲话,我轻松无比,不觉中已卸下满身的沉重。我们在一起有时候是无言的,即使无言,我的心也是安静的。很多时候我们是属于喧嚣的,即使喧嚣,我的心也是快乐的。因为我们谁都了解语言是苍白的。谁都有快乐的时候,谁也都有痛楚的时候。谁在痛的时候,快乐都会成为嗜求,谁在快乐的时候,都无法体会痛的酸楚。我们只需轻轻的一拥,无言的给予最诚挚的祝福与祈祷,这,便已是微妙而无与伦比的幸福。
  我在落雨的时候想你,我在风狂的时候想你,我站在阳光下想你……
  你的微笑,你的身影都会永远飘在我的心灵深处……
  永远想你的子昊
  当我在回复框里打完这些文字,重新检查一遍的时候,我摇着头笑了。是不是这些文字太过华丽?太过浮躁?写信还需要去抒情吗?但我还是点击了发送
  键,电脑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我想,我如果不写些华丽的词句,我还能写些什么呢?
  发完了邮件。小雪来了。一脸的沮丧和落魄。
  “今天面试怎样?”我问。
  “还是那句话:”有结果我们通知你!‘凡是这种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小雪沈着脸不高兴地往沙发上狠狠一坐。
  “现在新加坡经济不好,很多公司裁员,找工作不容易。”我安慰她。
  “谁知道啊?反正每次去面试时,都有许多人在等候。”小雪的神情有些疲惫。
  “哎,对了,小雪,你怎么不考虑去澳洲啊?或许你爸妈在澳洲可以帮助
  你。“我突然想起来她的父母已经移民去了澳大利亚。
  “干嘛呀?你赶我走啊?”
  “你想哪去啦?”
  “哥,我告诉你,如果我考虑去澳洲,以前也许还可能,但现在根本就不可能了。”小雪一脸的坚决。
  “小雪,我也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的美好前程。”我说。
  “我没有美好的前程,我也不追求什么美好的前程,有你,就够了!”
  “你不可以这样自暴自弃。你年轻,漂亮,又有很好的学历,你有大把的前程在等着
  你。况且,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就还有机会,也有权利,我不会放弃的。”
  “小雪,你干嘛要这么糊涂?”
  “对,我愿意糊涂,愿意痛。我不知疲惫,不知冷暖,不图回报,抑或是,厚颜无耻。”小雪真的是有点蛮横不讲理了。
  我拿出一支香烟放在嘴上,正要从口袋里摸索着拿打火机,小雪伸手从我的嘴上把烟拿去,衔在她的嘴上,说:“我也抽!”
  我只好再拿出一支,小雪过来按动打火机帮我点燃。
  小雪抽了一口,把烟雾吐向空中,突然开口问:“哥,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和丽姐分手了,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也许……”
  “真的吗?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欣喜的泪光,“那我还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
  “你先答应我?”
  “先说是什么?”
  她沈思了一会,然后嗫嚅的说道:“今晚我能在你这里过夜吗?”
  我摇了摇头。
  “我们什么都不做,”她急切地补充说,“就像兄妹一样?”
  我茫然把视线转向窗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晴空中,一只风筝悠悠飘荡。路边的树荫下,一对情侣,手中牵着线。欢呼雀跃地仰望着天空。气氛太好了,景色也很美,纯净透亮的天空,片片轻柔的
  云,还有那满天飞舞,和云一样的迷蒙的榕絮。一份恬静,一种安然。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孩童们纯真的欢笑…………
  我终于走出家门,可以上班了。
  过了一段安静的生活,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这种热闹而喧嚣的场面。午餐的时候,和公司的同事们一起涌向麦士威熟食市场,说那里有一个“咖喱饭”的摊档很有名。
  吃完午餐,在回公司的路上,筱怡走到我的身旁,悄悄对我说:“下班后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我在‘爱俪丝’酒吧等你。”
  “什么事?”我问。
  “到时候再告诉你!”筱怡说完跑了几步,去追公司里的那一群小姐。




  (五十)

  筱怡所说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呢?这使我感到不平静起来,我在猜测着种种的可能,她要追问我与小雪的关系?她要弄清我和陈静的过去?抑或是要我对她的感情给个交待?还是我和王丽的同居对她有什么刺激?唉!我的头脑很乱,我顿生感叹:女孩子招惹的多了,真的活的很累!
  下班的时间到了,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我看到筱怡走出办公室。我更有点心慌意乱。我抬头看她一眼,她也正好向我看过来,她偷偷向我挤了挤眼,示意:待会见!
  我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正是落日时分,匆匆走进炙热的天空下,遽然感到一阵晕眩。我停下来,舒了口气。抬头看,夕阳下,彩霞映满了天,绚烂的云彩连着碧蓝的海,那是一幅绝美的画。可这画里有天,有海,有鸥,有帆,唯独没有沈醉的爱和自由。
  没有陈静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在一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我会和她不期而遇。我们会默契的相互沉默。我依旧默默地吸着手中的烟,丝丝缕缕的将她包裹。而我仍会安静地注视着她,记住她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笑容。那笑容依然温暖,好像阳光。
  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象走进了一部蹩足的立体电影,身边如织的行人,逶迤的车龙更象一道道流动的布景。或者,人生本就是一场电影,每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或平淡,或离奇,或精致,或写意。不到剧终人散的那天,谁也无法预知命运女神安排自己上演的是一部悲剧还是喜剧。庄周梦蝶,翩然若絮,或许,我真的应该学会淡漠红尘、游戏人生。
  当我来到“爱俪丝”酒吧的门口时,我惊愕。“爱俪丝”的招牌没了,换成了“上海滩”,我正在张望时,一个妖艳的年轻女子走上来,说:“先生,您请进。”
  嗯,标准的华语。
  “怎么换招牌了?”我问。
  “是啊,老板换了,改夜总会了,招牌当然换了。”一股风尘的味道。
  “怎么,老板是上海人?”
  “不是,还是新加坡人。”
  “那琳达小姐还在吗?”
  “琳达?”她迟疑了一会,说:“哦,她呀,嫁人了。”
  我心中一阵惋惜,想起琳达那迷人的身材,我总有一股冲动。
  我正要往里迈步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子昊,我是筱怡。对不起,我在伦敦。”筱怡的声音。
  “啊?伦敦?”我惊讶。
  “嘿嘿……”筱怡在电话里笑了,又说:“伦敦酒吧。”
  “哦,我以为你坐飞船到英国了。”
  “‘爱俪丝’那太乱了,全是中国小姐。”
  “好吧,我马上就来。”我挂了电话。
  我找到“伦敦”酒吧,看到筱怡正站在外面,她是那样标致、匀称、娉婷,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朝气。从那双活泼灵动的眼中能看到她那颗因被过分宠爱而显得有些骄傲自大的心。
  “你好快啊,我以为你要找一阵子呢。”筱怡笑着说道。
  “咳,新加坡就这么点大,我还能找多久啊。”我说。
  “你现在好象变了。”筱怡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我。
  “怎么变了。”
  “以前约你,你总是推辞说有事,没时间。现在我一叫你,你就到。”筱怡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是啊,人总是在变嘛,比如你,过去总觉得你是个孩子,现在,谑,也成美女了。”
  “行了,你以为你说我美女我就高兴啊?其实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美女,我觉得那是一种浅薄和轻浮,我不喜欢。”
  “那当然了,我们筱怡可不是一般的美女!”
  “看,又来了。”
  “哦,对不起。”
  说完我们走进“伦敦”酒吧。在新加坡有不少EnglishPub,“伦敦酒吧”的英国气氛“非常逼真”,据说,室内的一桌一凳,皆由祖家伦敦设计兼制作,然后再运来本地组合。基本上,这家酒吧是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风格,也掺入些乡间情趣:像煤气灯、枫木架子及画框、描花瓷器、红铜盘子、砖砌火炉等。
  这是个“很英国”的场所,同是英国味,但楼上楼下气氛很不一样,楼下像英国市区里的拥挤酒吧,只是热了些。楼上却是个聚众闲聊的好场所,这里幽静淡雅,假如逢上湿湿雨天,更有伦敦那雾气的味道。
  今天天气很好,清风明月,繁星满天。对面就是新加坡河,河里碧波荡漾,河上穿梭着游船。
  于是,我建议我们就坐在外面的,这里没有乌节路那么灯火辉煌,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这里也少了往日的拥挤,庆幸可以如此悠闲的看看来来往往的各种状态的人们。或是行色匆匆的,或是相互依恋的,或是拍照留念的,或是行街乞讨的,在霓虹灯的映射下,似乎都很可爱。这座城市的夜是绚烂的,璀璨的,更是迷人的!
  我使我想起中国秦淮河上的一幕情景:月色阴霭的夜晚,乘一袭画舫,泛舟水波粼粼的河面,听水声潺潺,看云影朦胧。顿觉时光倒逝,那灯影摇曳的窗扉尽头,分明是那明清女子明眸善睐,巧笑艳歌。香君的故居,伴水的篱院犹在,只是佳人已乘鹤西去。
  “喂,喝什么?”筱怡的喊声把我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来伦敦酒吧,自然要喝”英国味“的”OldSpeckledHen“或”GreeneKingIPA了。“我说道。
  “OK,那就OldSpeckledHen.”筱怡说完,招呼侍者,Order完毕。
  “看来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筱怡把菜单还给侍者,然后面对着说道。
  “还行,不过走路还不太利索。”
  “那你还是注意点,少走点路。”
  “不,现在需要锻炼,快一个月没活动,肌肉有点萎缩。”
  “是吗?”筱怡显得紧张起来。
  “没事,活动几天就好了。”
  “据说医生都为你的恢复情况感到惊讶?”
  “是啊,也许我的体质比较好,上大学时锻炼的机会比较多。”
  “你爱运动?喜欢体育?”
  “对,曾是学校篮球队的。”
  “难怪你的体型比较匀称。”
  “哈哈,那倒不一定,这是我父亲的遗传。”我笑了。
  “你笑什么?”筱怡一脸的诧异。
  “我笑……,没什么,我是想你还挺注意我的体型的。”
  “是啊,我挺在乎你的。”筱怡率直的说道。
  “行了,别扯我了。”我说:“你要跟我谈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看筱怡迟迟不谈正事,我便迫不及待地先开口了。
  “我哥要结婚了。”筱怡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显得兴奋的说道。
  “那,那新娘是谁?”我问。
  “当然是陈静了!”
  “啊?……”
  “你惊讶什么?”筱怡说着便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信封。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沿着桌面轻轻地推过来,说:“给你的!”
  我低头看那大大的粉红色的信封,上面有我的名字。
  “打开吧。”筱怡的话我似乎听不清楚,我的头脑很乱,好象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就像从黑暗中走出户外,一下子还适应不了那强烈的阳光。
  我极缓慢的将信封打开,抽出来,是一张喜帖,一个很大的烫金喜字,把我眼睛刺得生疼,生疼。
  我把喜帖张开:“许耀明先生,陈静小姐,定于十二月二十二日……”
  “怎么这么匆忙?”我问。
  “我妈查过了,是个黄道吉日。”筱怡说道。
  “你们家还信这个?”
  “怎么不信?这里的人都信!”筱怡现出一种认真的眼神和表情。
  “哦,那陈静的婚纱……”
  “准备好了,请专人定做的。”
  “那陈静的妈妈……”
  “陈静正在办理签证。”
  “那证婚人……”
  “我今天就是要给你谈这个。”
  “那伴娘……”
  “陈静说要请王丽。”
  “那地点……”
  “喜帖上写着呢!”
  “那花轿……那……那……”
  我看到筱怡的手指在我的眼前上下的晃动,仿佛河上的那一袭画舫,在月色的阴霭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朦胧。那灯影摇曳的窗扉尽头,分明是陈静,可是,太迟了。一切太迟了。花轿在前行,我已无机会与她相会,与她告别。我只能定定的看着她,贪婪的回味曾经的一切。梦里繁华镜里花。她的额头光洁如昔。她的眉眼清秀如常。她的鼻梁漂亮以往。她的双唇依依禺禺。我心泛痛楚,多想最后一次轻抚她的脸庞,将她的容颜牢牢刻在心底深处。我泪光盈盈,不胜凄婉。
  “喂喂,Hello!”筱怡的声音。
  我知道我太失态了,对筱怡笑笑,说:“对不起。”
  “哎,我看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以往你对我是那样的清高冷傲,现在你为陈静却这样神不守舍。你跟陈静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我看不止是朋友关系,哪有这么关心人的朋友?什么婚纱?花轿?这些好象不应该出于你的口?我以为你关心的只是华尔街的道琼斯和微软的视窗……”
  “毕竟都是从中国来的……”
  “好好,你不用解释了,我也不是那种爱猜疑,爱寻根究底的人。说正经的,二十号,新加坡婚姻注册局,你作为女方的证婚人,参加我哥和陈静的结婚登记。”
  “我?”我惊讶地问道。因为我还准备向公司请假,在圣诞节前赶赴美国参加英子的毕业典礼。
  “对。因为陈静她妈不知道是否可以赶得到,她在新加坡也没有其它的朋友,只好劳驾你了。本来我哥和陈静要亲自请你的,怕你推辞,只好让我出面,所以请你给我个面子,OK?”筱怡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在想我可能不能按时去美国了。
  “另外,请你跟王丽说一下,婚礼那天,陈静要她作她的伴娘。衣服问题,我负责安排,OK?”
  “OK!”我点头。
  “好了,事情谈完了,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你要什么,我请客。”筱怡显得大方利落。
  “随便。”我说。
  “呵呵,女人不能说随便,你无所谓。来,把你的香烟拿出来,抽一支!”筱怡嘿嘿笑了。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掏出香烟,抽出两支,把一支递给她,然后我们相对着喷吐着烟雾。筱怡一副悠闲得意的样子,但我的心极不平静。
  我要的是牛排,筱怡要的煎鱼。吃过饭之后,我们就道别了。……
  月光透过玻璃窗懒洋洋地撒在房间里,我回到了家。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连呆板的上班装都不愿脱下,闭上眼睛尽力想让大脑处于无意识状态,因为脑子现在太乱了。
  王丽值夜班不在家,我享受着月色中的孤寂,一个人的孤寂。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我的孤寂,我极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懒散的步子,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按下接听。沉默了一会。
  “喂?”声音低沈、柔弱但清晰而富有磁性。是我再熟悉不过而又久违的声音,仿佛冥冥之中隔了千山万水。
  “陈静!”我大喊了一声,全身陡然紧绷起来,血液似乎也凝滞了。
  “哎呀,你把我的耳朵都震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
  “干嘛说那么多对不起?”
  “我,我……,你,你好吗?”
  “好,筱怡把那个给你了?”
  “给了。给了。”我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一定指的是喜帖。
  然后是好一会的沉默。好象她是在一次次的欲言又止。
  “我,我要结婚了。”陈静轻轻的说道。
  我心里“咯!”一下,结婚?真的从陈静的口里说出来,我才感到她真的是要结婚了。可是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结婚。突然觉得,她就像是生活中的水和空气,从来都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可能失去。
  我心头一阵狂跳,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怎么不说话?我有事要请你帮忙。”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之后,陈静说道。
  “请我帮忙?你快说,快说。”
  “我妈的签证。”
  “办好了吗?”
  “今天刚刚收到我妈寄来的护照复印件和照片。我明天就去办,但是……”
  “但是什么?”
  “我不太懂。”
  “那许耀明呢?”一提起许耀明,我好象就有一股愤然。
  “他在医院里很忙,我不好麻烦他,再就是……”
  “你是怎么了?你过去一贯是干净利落,率快坦直,现在变的吞吞吐吐。”
  “办签证需要五千新币,我现在没有工作,也不好意思让他拿。”
  “我知道了,不就是五千块钱嘛,我现在马上就去银行取。”
  “傻了?现在哪个银行还开门啊?”
  “我说是你傻了吧,银行提款机24小时都可以取钱。”
  “移民厅不收现金。”
  “那我马上给你开支票。”
  “也不收支票。要银行开出的汇票。”
  “这不是成心折腾人嘛。”
  “没关系,先不用交汇票,先申请,申请批准后才交汇票。”
  “哦。”
  “你明天能去一趟移民厅吗?要填申请表格,可能还要见移民官,我怕我英文不够好,所以……”
  “好,没问题,几点?”
  “我想早点去,移民厅八点开门,我想开门之前就到。”
  “好,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坐地铁去,很方便的。”
  “那好吧。我一定会在八点之前到那。”
  “谢谢你,子昊。那我挂了喔?”
  “好,再见。”
  夜间的海风透过阳台一阵阵吹来,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我的面颊,撩拨着我的情思,又像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在我的心上。我感到很疼,很疼……




  (五十一)

  (因看大家都想更快的看的更新的章节,所以我斗胆帮着上传几个章节,希望大家喜欢,注意:我这是转贴的。)
  接完陈静的电话,我像一尊安静的雕像,呆坐在床上,呆了许久,许久。我陷入了沉思……
  还记得:有一天,那是个美丽的星期天,陈静,王丽和我三人在牛车水吃过午餐,穿过宝塔街,到了丹戎巴葛,我们沿着丹戎巴葛路漫步,街两旁有许多家婚纱店,陈静在那眼花缭乱的橱窗前驻足不前。对着那些各种款式的婚纱看了半天。
  “哎,王丽,你看,好美啊!”陈静那清脆甜润的声音。
  王丽只是点着头。
  “你喜欢哪一件?”陈静问王丽。
  “我?”
  “对呀,我们各选一件自己最喜欢的,让大哥评判评判。”
  “好啊。”
  于是,两人开始东看看,西瞧瞧,认真地挑选起来。那表情,那神态,俨然是在为自己挑选未来结婚时的婚纱。
  “我喜欢这一件,你看那简洁无华的裁剪、飘拂的长尾从贴身的胸衣下端流畅无缝地延展。既能显露新娘那苗条身材,又含着敏锐的优雅时尚,新娘嘛!那是象征着最永恒的意义:激情与优雅,性感与浪漫。加上那轻薄透明的披纱,如瀑布般流出;那丝绸质地的长裙,正是新娘子白色嫁衣最美的演绎。”陈静抑扬顿挫地解释着她选择的理由。
  “我喜欢这一件,这传统的白色婚纱,象征纯洁。能够展现新娘子的个性和突出她身段最美好的地方。体现出新娘的端庄与美丽,坚贞与承诺,你看,这些都洋溢在那完美的肩胛和背部。而且那高雅别致的刺绣,古典的钟型造型,就像是盛开的百合。而身后长长的拖裙加上肩部镶嵌着珠子的吊带,更使新娘宛若一朵马蹄莲,纯洁而优雅。”王丽也认真地说着她的理由。
  陈静和王丽在津津有味地评论着橱窗里的婚纱,我站在一旁抽烟。
  他们两人的选择我都看到了,我真的是非常欣赏陈静的品位和格调,不得不承认我和她在审美上的吻合和一致。我当时在想,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会选那一件。不过,我看着他们那兴高采烈的神情,我的心里涌动着一种悲哀,我在想,他们将来会是谁的新娘呢?
  我在想:就因为她那甜美的微笑,就会令许许多多爱慕她的男孩子痴迷。总有一天,那微笑的影子会被一位爱她的男孩永恒地占有,却不知道那个男孩是我还是别人?不管怎样,她微笑的影子都会永远留在我的心灵深处……
  身披白色婚纱,步上红地毯,是每一个女孩的梦想和期待。结婚又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谁不向往能拥有一个隆重而温馨、浪漫而难忘的婚礼。
  如今陈静真的要做新娘了,但新郎不是我!
  “她真的要结婚了……”这句话总在脑际回旋萦绕。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像是失去了一件心爱的礼物,所以有一点妒嫉,仿佛是他给抢走了。
  又像是有一种解脱,再也不用为抉择而郁闷和痛苦;还像是有一种寄托,她总算有了一个归宿,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但我却没有向她祝福,不过,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要为她祝福。总觉得她还在我的眼前,还在我的心里,她的影子永远不会从我心里抹去。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在人生的抉择上我往往把选择交给上天和命运,而不去自己作出决定。上天也算对我不薄,但我没有去把握,去珍惜。总是瞻前顾后的,优柔寡断。
  还记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当我漫声吟出前段时,她低头和出后段。在那一刻,我知道她懂我毕生的忧郁和寂寞!只是现在真的是“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了。
  我走到窗边坐下,点燃一支香烟,窗外暮色浓重,在烟气里越发朦朦胧胧,看不清所以——正如我现在的心情:兴奋、激动,又忐忑不安。
  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去的,也拦不住的。突然心中空茫一片,感到百无聊赖,于是我去了书房,习惯地打开电脑,拨号,上网。
  首先查看电子邮件,当那熟悉的“叮叮咚咚”的声音从电脑传出,告知有新邮件时,我朝屏幕上望去,在一大串的邮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南洋风》、《南洋月》和《南洋雪》,还有英子的邮件。
  我首先看《南洋风》陈静的邮件:
  “……半年了,虽然是不辞而别,但往日的情感怎么也抹不去,一直留在心的深处。我也曾试着恨你,却是徒劳,虽然你不珍惜我们的感情,爱着别人。我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实。
  当时,也就是王丽住院的那天,当我确认你的不轨时,我茫然的不知所措,爱和恨交织弄乱了我的心绪,我根本就无法正常工作,你知道,医院是极严密,极谨慎的地方,一丝都马虎不得,我当时的恍惚心情根本就无法继续工作下去,我只好辞职了。就在我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许耀明闯进了我的生活。
  有时我都会感到惊诧,为什么在众多的朋友中,唯独与你的交往演变成为一种情爱,难道是我们真的是前生注定我们应有这段情缘?自从我的情感沉寂多年以后,我总以为我不会再遭遇一段让人难忘的情感,也不会有真情能走进我的孤独的日子中了,但你的温柔,你的才华深深感染了我,是你的所谓真情激活了我情感的沉寂,也让我远去的爱具有了灵性,当时以为你至纯至真的情爱,所以让我再次陷入到温柔的陷阱中,被你的风雅和浪漫所围困。
  每天深夜我都问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想着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你会这么绝情,我是怎么啦……直到我想累了,无声的泪水湿透了枕巾,也还是没有找到答案。翻来覆去,揪心的痛折磨着我的心,想到我们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誓言,完整的心好像已经碎了。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伤痛也随着进入梦境。
  当我终于有心情走出房门的时候,几个月过去了。那天听到你被车撞了的消息,我几乎给吓晕了。我不能一个人来看你,我跟着筱怡,也带上了许耀明。在医院里,我看到你,头发很乱、胡子拉茬、憔悴苍白的你。我们眼神接触的一瞬间,我就原谅了你。深情,怜惜,愧疚,绝望。如果一个男人的眼睛里带着这样多的表情望着你,我相信你会忘记一切。
  那天,我轻轻抽出我的手,我知道华年从此停顿。
  轻轻抽出我的手,我离开了医院,我把手挽住许耀明的胳膊,那是给王丽他们看的。虽然我知道,你的目光一直在我背后……
  既然嫁不了你,那么嫁谁不是嫁,何况许耀明对我很好,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他,就像当初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自己爱上你一样。
  记得:去年新加坡国庆那天,夜里的烟花格外璀璨。加冷广场上有很多人,情侣们搂在一起,观看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高空中绽放,沉寂。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生命盛开,然后颓败,只留下一些灰烬。烟花若有灵魂,会在下世选择做一朵什么样的花呢。我站在广场的边角处,凝视着天空,然后,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后。我回头,是你。刚想开口,你制止了我。你只是从我背后拥抱住我,我们的手握在一起,看烟花。当时,我的心几乎要跳出心脏。
  是啊,爱就像那黯淡夜幕里缤纷灿烂的花火,曾以惊艳的姿势燃亮了我的瞳眸,却在转瞬间灰飞湮灭。我们相遇在胡姬盛开的国度,是否早已预言了彼此的爱情赏味期也如同花期一般短暂的让人无措?当爱离开,徒留一地繁花落尽。
  我只得效仿黛玉,在初夏的后院埋葬我早夭的情爱,隐晦的情事,覆上心灵的尘土,虔诚的许个愿,不知会不会抽芽长出一朵迟开的心事?你的每个笑容,每个眼神,我都仔仔细细的收藏镌刻在心底,不愿忘记。遗忘太难,回忆是香气浓郁却苦涩微酸的黑咖啡,饮落,便注定上瘾。戒相思,又谈何容易。
  子昊,我不再恨你,你还是我的大哥。在我最渴的时候,你给了我,犹如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这场大雨彻彻底底地滋润了我。……“
  下一封是《南洋月》平儿的邮件:
  “……
  人们说:春天是相恋的季节,因为一切都孕育着生机。夏天是热恋的季节,因为一切都充满了火热。秋天是牵手的季节,因为到处都是金黄的落叶。冬天是相拥的季节,因为彼此相拥能够抵御一切寒风。
  而我,春夏秋冬都是一样的!
  春天,孤独的等待花开。
  夏天,在暴雨中独行。
  秋天,一个人走在落叶中享受孤独,凄凉。
  冬天,看着相拥的恋人独自打着寒战。……“
  接着是《南洋雪》小雪的邮件:
  “……
  想到你,苦涩的痛和无法抑止的思念像极了你为我调制的咖啡。有涩涩的苦和然后泛上来的甜。但我的坚持,却是永远换不来甜味的涩。
  我是害怕向你祈求的,因为伤害只是一个人的痛,祈求却是两个人的折磨。
  我发现在你的眸子里,渐渐有沉思的忧郁。那种忧郁让我不安和心痛。
  那一天,你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小雪,我和你在一起快半年多了,这样下去,会耽误你的……”当时,我的心脏就像是慢慢地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因疼痛而慢慢渗出血来。
  我伸手捂住了你的嘴。因为我懂你这个男人,懂你的疲惫,懂你的喜悦,懂你的辛苦,懂你的善良。我无法怨恨你,只怪自己出现得太晚,你只有一次的承诺,早已在另一个女人的朝夕相处中尘埃落定。
  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什么,包括内疚,因为这个游戏是我自己选的。……“
  最后是英子的邮件:
  “……
  怎么最近老没有你的消息?你请假了吗?你的机票买好了吗?你准备哪天到达?我会去机场接你,来的时候多带点冬天的衣服,这里可不比新加坡,这里已经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了。
  我冷,幻想着你温暖的怀抱,暖意就升到了玫瑰的花瓣上,发烫,露珠发出了七彩光芒……那是我思念你的颜色。
  “昊,这里昨晚下雪了,鹅毛大雪飞飞扬扬。我就要毕业了,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但想你的思潮却泛滥起来。
  那窗外皑皑的白雪和苍翠的青松,犹如许多年前那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季—我们的初恋时节。
  我还记得在北京时,也是这样的大雪纷飞,也是这样的冰冷而漫长的冬季,你那没有戴手套却总是滚烫的双手,紧紧地温暖着我冰凉苍白的指尖,我的心怀在寒意瑟瑟中,依旧暖流如注。于是我坦然地把手插进你的衣袋,轻轻地松了口气,然后告诉你:我爱你!……“
  看完了英子的邮件,心中又是一阵酸苦。我是肯定赶不上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了。陈静的婚礼我必须要参加,我只好把车祸的事情告诉她,这是很好的理由,本来打算不告诉她的,现在只好用它作为延误的理由,于是,我立即回复她的邮件。告诉她说由于车祸,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争取在圣诞节前后赶到美国。
  发完了邮件,关上了电脑。窗外是无尽的黑暗,那黑暗蔓延得很远,很远……。
  明天需要一大早赶到移民厅,怕醒不了,我把闹钟调好,刚上床准备睡觉,我的手机又响了。
  “子昊,对不起,你睡觉了吗?”王丽的声音。
  “睡了,有什么事儿吗?”我不禁打了个哈气。
  “今天晚上很忙,直到现在才闲下来,所以这么晚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你说吧。”
  “陈静要结婚了,她给我打电话了。而且要我做她的伴娘。”从王丽的语气中,我能体会到她的那份兴奋和激动。她知道我的心里总有陈静,如今陈静要结婚了,也许她心中的那份顾忌和担忧就再也不存在了。
  “我也知道了。”我说。
  “还说明天要带我去试衣服。”
  “哦。”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
  “哎,子昊,你说我穿什么衣服好啊?”
  “你啊,穿什么都好。”
  “你别那么不负责任。”
  “这好象不是我的责任吧,我想你穿什么好看,可能要由陈静决定。”
  “陈静的决定?那还得看我喜欢不喜欢啊?”
  “那当然,哎?你觉得许耀明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呀。人长的帅气,家里又有钱。”
  “哪你为什么……?”
  “哎哎,你别扯上我啊,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是死心眼,只要看上一个人,王子我都瞧不上。”王丽还是那种坚决和倔强的口气。
  我突然想起我明天要陪陈静去移民厅,怎么王丽又要和陈静去试衣服呢?我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去试衣服?”
  “明天晚上,哦~~对了,明天晚上我不能给你做晚饭了,你就在外面解决吧,喔?”王丽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常感到疚愧。
  “我知道,陈静结婚,你,你……”我一提到陈静结婚,似乎就感觉很不自然。
  “我怎么了?”王丽很急促的语气。
  “你好象很高兴?”我说。
  “当然了,我们毕竟是好朋友嘛,怎么,你不高兴?我知道你喜欢陈静,人家结婚了,你就死心吧。”
  “你说哪儿去了?好了,我真的很困了,我要睡觉了。”
  “好吧,你好好睡觉,Bye!”
  “ByeBye!”我挂了电话。
  其实,王丽的一个电话把我的睡意全扫光了。
  脑际总要闪现陈静的影子,一张桃花面,一双秋波目,一汪相思泪,陈静生得让人心有戚戚,“轻柔似水、灵气逼人”真正的美丽是掩盖不住的,这样美丽的女孩本应该拥有光明璀璨的生活道路才对!
  有一种爱,可以默默的爱,默默的理解,默默在心里装满祝福,挥一挥手,让春草绵绵,落红成阵。我只有轻轻的叹息,把这种爱深深的埋在心底!
  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伤感也随着进入梦境,那是一个如此真实的梦,在梦中我又见到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再想到过会再见面,陈静对我那么好,我以为她会恨我,恨得痛彻心扉。可是在梦里我见到她,一切如故,一切依旧,梦里的她令我自责得心痛。
  很真实的痛,好象还在她刚离去的时候,阵阵心悸每每叫我黯然无语,又仿佛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得偿心愿,在梦里,我那么迫切地朝她飞奔,“静儿,你回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背叛你!”
  陈静在梦中向我摊开双手,眼神仿佛欲言又止,我突然看到她身后那个高个子医生,她用极为缓慢的语调对我说,“我爱他,我要跟他走!”我在一瞬间止住脚步,手里的戒指盒子打碎了,跌落在地,她朝我冷冷地笑,我狂奔着离去……
  梦醒时分,时空在刹那间转移,我惘然地发现梦里的心痛竟然延续着,是那么久违的一种伤痛,那种伤痛只属于也只会属于,爱情。




  (五十二)

  位于Lavender的新加坡移民厅大楼,楼层不高,浅灰色的墙,玻璃大门,楼的造型肃穆严谨,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我于七点半达到Lavender,将车停在大楼前的停车场。走出车外,向移民厅的大楼望去,那座大楼在晨曦的阴晦中,显得模糊朦胧。只见在大门的外面,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我走向人群,在那一片无情而冷瑟的面孔中没有发现陈静的人影。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我四处张望,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渡过,短短的半小时守候,让我望眼欲穿,恍若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终于,她出现在Lavender地铁站的出口……笑脸依旧,身影依然。
  那双眼睛依然美得让人心醉。那张冰雕玉砌般的面庞,的确精致得无可挑剔!
  如今,她似乎变得端庄而妩媚,那万种风情隐藏在骨子里,但仍然能看出她的气质亦正亦邪,宜古典宜时尚。上天的恩宠使她拥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真是越成熟越经看!
  我心里流淌着一股热流,急忙绕过去,远远地看着她走在出站的人堆里。
  “陈静。”我叫了她一声,相视一笑。分开半年多了,除了医院里的那次匆匆一见,时间似乎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难堪的印记。她的笑容依旧,而我的心难以平静。
  刹那间我意识到我的结局终于来到了。百感交集之余,我想哭,真的、真的好想失声痛哭一场。鼻子酸酸的,热泪不停地在眼眶转悠。“我这是怎么啦!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停地告诫自己。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脸上泛起了苦涩的笑,笑得如此苍白无力,笑得如此勉强,也许笑得比哭还难看几分。
  “你早到了?”。陈静看到我说道,她略显惊讶。
  “没、没有……刚到一会儿。”其实这个期盼了许久的日子,真正来到的时候,我又是如此的慌乱和恐惧。因为全是我的错,我仿佛是身负着万千的罪孽和悔过来接受圣洁女神的任何责罚。
  没有拥抱,没有惊咤,象两个多年的旧友一次稀松平常的见面,飘荡在周身的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就像是以往我们回到了那个家。也许是她看出我的不自在和负疚感,她笑着说了一声:“麻烦你了。”并把一丝被风吹乱到额前的头发替我轻拂到耳后……
  接着我们也挤进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
  “怎么这些人全是有色人种?”陈静眉角轻蹙,眼睛闪亮,问道。
  “是啊,这些人都是来自孟加拉国,斯里兰卡,缅甸,印度,越南,菲律宾和中国等国家。持这些国家的护照,来新加坡就需要申请入境签证。”
  “哪那些白人国家的护照呢?”
  “据我所知,美国人、英国人、澳大利亚人、新西兰人来新加坡都不需要签证,出入自由,来去方便。”
  “这么不公平啊!”
  “是啊,还有更不公平的呢。”
  “什么?”陈静更显得不解。
  “在这些来申请签证的人中,条件也不一样,有的只需交1000块钱,有的需要交3000块钱,只有我们中国人要交5000块!”
  “怎么对我们中国人这么苛刻?”陈静的眉宇间透着一种愤然。
  “是啊,我时常为此而感到悲哀!”
  中国,我的祖国,如此一个泱泱大国,我多么期待您再恢复盛唐时期的风采啊!
  (……此处我删去一大段涉及政治方面的文字。)
  (我仿佛听见我们的国歌在耳畔回荡,这是真的。
  是的,每当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总要唱响这力量与信心之歌;每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总要奏响这首庄严和圣洁之歌;每当取得胜利和收获的时候,总要从内心深处吟诵这雄浑与骄傲之歌……
  她容纳了神州大地百分之百的乐感,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凝聚着东方民族的骨气,她的每一个音符都能够滋生咆哮的力量,她的每一个音律都爆发出东方雄狮的最强音!……)
  这时,突然一阵骚动,只见那扇玻璃门开了,人们一窝蜂似的向里涌去,我和陈静被拥在人群中,挪着脚步向玻璃门移动。由于人挤,我的胸部贴在了陈静的肩上,那熟悉的体温,那温热的气息,使我感到一阵慌乱。也许陈静也感觉到了我的触及,她身体顿然抖了一下,然后,迅速躲闪。
  我也知趣的极力挺直腰板,顶住后面拥挤的推力,与陈静保持着距离。
  就这样突然地被她的这种矜持和陌生所淹没,一点点预兆都没有,以前,我甚至从未想过我们会分开的这一天,心里的惶恐一点一点的增加……
  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觉,突然的就被这种恐慌和尴尬弄得手足无措。
  我们随着人流来到三楼,又在柜台前排起了长长的人龙等候领表取号。
  毫不容易领到申请表后,我和陈静找了一个角落认真地填起表来。
  繁琐冗长的申请表格真是需要花一些工夫,而且还要签署担保书,说明申请人来新加坡的目的和详细的活动日程。
  填完了所有的表格,我们又回到那个领取表格的柜台排队,领取递交表格的号码,但柜台后面的“小姐”告诉我们不需要亲自递交,只是将填写好的所以资料塞进旁边的一个箱子里就行了。一周后移民厅会寄信通知申请的结果。
  “今天已经十五号了。离二十二号正好一周。”陈静说道。
  “一周收到申请结果,但还需要来办理签证,还要往中国邮寄。”我说。
  “哪怎么办呀?”陈静的脸上是焦灼的表情。
  “我们只好要见移民官了。”我说。
  于是我向柜台后面的“小姐”说明情况,她迟疑了片刻,然后从机器上打出一张纸条,那是排队的号码。
  我和陈静坐在InterviewRoom外面的椅子上等候。
  “你看我妈还能来吗?”
  “如果移民官通融一下还来得及。”
  “但我妈那儿交通不方便。”
  是啊,她家在湘西的一个小城,到哪儿去乘坐飞机呢?我思索着。
  “你让你妈先坐车到长沙,然后乘飞机或坐火车到广州,我有朋友在广州,吃住都没有问题,我下午就去给你妈买21号的机票,广州至新加坡有航班。等拿到签证后连同机票一起快递到广州,一天就到,我广州的朋友会送你妈上飞机的。”我说。
  “好,我下午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21号之前赶到广州。”
  “我也给我的朋友打电话,让他准备一下。”
  “谢谢你了,子昊。”
  “你还给我客气啊?”我说完,伸手在她的膝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她急忙把腿移开,我的手悬在了空中,她斜眼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这时,墙上的号码显示牌出现了我们的号码,我和陈静赶忙站起来朝InterviewRoom走去。我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拧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性移民官,自然的短发,没有任何的修饰,身穿一件普通的旧式衬衫,严肃的面孔没有丝毫的表情。
  “什么事?”她说道。
  “Goodmorning,Madam.”我极有礼貌地问候了一句,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把全部资料呈放在她桌子上,然后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她没有说话,一边翻看着我呈上的材料,一边用眼睛的斜光瞟了陈静一眼,然后又在我的脸上扫过。
  “你是担保人?”
  “是。”
  “你是……”
  “永久居民。”
  “身份证。”
  我急忙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取出身份证递给她。
  “复印了吗?”
  “没有。”
  “那先去复印,复印好了再过来。”
  于是我和陈静从InterviewRoom出来去找复印室。在电梯旁的一间屋子里,排出来一条长长的队伍,个个手上都是拿着表格,护照或者其它公证证件,陈静先上前打听了一下,说这就是复印室,需要排队等候,于是我们就赶紧排在队伍的最后。
  等了好长时间才把一张小小的身份证复印好,我们又回到InterviewRoom,这时移民官正在和一个像似印度人的女子在谈着什么,我们只好又退回到外面等候。
  直到那个印度女子出来,我和陈静又走了进去。我把身份证的复印件递给移民官。她看着我的身份证原件与复印件对照了一下,然后还给我。
  她审查完了所有的材料,之后慢慢地说道:“陈晓楠的护照复印件不全。”
  陈晓楠是陈静的母亲的名字。
  “怎么不全?所有的资料都复印了,甚至包括护照的封面。”我急忙问道。
  “我们需要申请人护照的全部张页,就是说每一页都需要复印。”
  “每一页?这是她刚刚做好的新护照,全是空白的呀!”陈静有些着急。
  “就是呀,她是个老人家,从来没有出过国。”
  “我们不管空白不空白,我们需要护照的全部页数,你们赶快回去把材料准备好再来。”
  “能不能通融一下,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从中国再寄一次资料不容易。”
  我向她恳求。
  “没有什么通融不通融的问题,这是我们的规定。”
  “那真的是新护照呀,从来就没有用过。”陈静都快急哭了。
  “我看你们还是快点回去想办法,把全部章页复印好,再来申请,OK?”
  她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看根本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此时,我想陈静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样:沮丧,不知所措。
  我和陈静只好颓丧的离开那个房间,当我们走出门外的时候,我看到陈静的脸色突然苍白,我正要问她,只见她腿在发抖,眼睛合闭,就要倒地。我迅速上前把她扶住,她已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把陈静抱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从我怀里挣脱开,说:“对不起。”然后我看到她满含泪水的眼睛,我的心里一阵揪心。
  在移民厅一楼的咖啡厅,我与陈静守着一张桌子面对面的坐着,喝着一种没有什么香气的当地咖啡。很少紧张的我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强撑着说:“事到如今,就别太难过了。”
  “怎么我的命总是这么苦?”陈静用纸巾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
  “能把婚礼的日子往后推吗?”我说。
  陈静无奈的摇着头。
  “那我去找许耀明谈。”
  “别,别去。”
  “为什么?”
  “他家不是一般的家庭。”
  “但我从来就不怕这些。”
  陈静含着眼泪,不住的摇头。我能看出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着期盼、渴望和迷茫。在这人的一生的大日子里,哪能没有亲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竟这样不公平?”陈静那柔弱的声音,一次次砸在我的心上,在她那双纯净、盼望和乞求的眼睛里,我的语言已经变得那样的苍白无力和乏味。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和听到她的声音,我都能惊出一身冷汗,真的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无法解释这本不该属于她的人生,更不愿意在她那已经受伤的心灵再撒上一把盐,让她跟着受煎熬。
  南洋的雨季还是这般的缠长,兀立在世间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黑鸟从被椰枝割破的天空零零落落地飞过,,让这个世界还有活着的痕迹。
  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
  捧一手浊雨,沉入杯中,喝尽一口沧桑,吐出人世的味道。
  天地无语。
  从咖啡厅的大玻璃窗望出去,远处是一片组屋,在每家的窗户外都伸出了无数条竹竿,竹竿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衣服,就像无数面的旗子在风中飘荡。
  “我去过马来西亚,我见了她的父母亲。”陈静打破了沉默,说道。
  “筱怡也去了?”我突然想起那次筱怡回马来西亚的事。
  “嗯。”陈静点点头,继续说:“他的父亲很慈祥,那天对我说,‘我们很高兴耀明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孩子’。”
  “后来呢?”我说。
  “他爸是个好父亲。可怜天下父母心,换了别人也会这样。他还对我说‘陈静,其实我们家并不保守。如果耀明说的是真的,只要他娶你,我们家一定会容纳你的。他母亲真的好喜欢你’。”
  “我很佩服他父亲的为人处事,严谨中还留着余地。她的母亲是很喜欢我。
  这我是知道的。在我病时她从马来西亚来到新加坡为我做鸡汤,我很感激她。
  但这些并不是我嫁给许耀明的理由。我想我不是一个需要别人怜悯而容纳的人。
  我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子。“
  “哪你嫁给许耀明的主要理由是什么?”我问。
  “居留,”陈静毫不犹豫的说:“我没有了工作,工作准证被移民厅给取消了,我要继续待下去,只有走这条路,嫁给当地人。”
  “那要回中国呢?”我说。
  “我不能回去,我无法向我妈交待。”
  “给她解释一下,我想她会理解的。”
  “解释什么?解释我被男朋友甩了,解释我为情所困,解释我为了你而不能工作,解释我为失恋而苦痛?……”
  陈静的一连串质问使我无地自容。
  她伸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眼泪继续说:“我妈是个既温柔又严厉的母亲,她总希望我能有所作为,希望我有出息,否则,就对不起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我问了一句,我知道她和我一样都是单亲家庭。
  “是啊,小时候我也曾经这样向我妈追问过父亲的事情,特别是在别的孩子甜甜蜜蜜地叫着爸爸的时候,我妈总是对我说:等你长大。静儿,等你长大,你会见到他的。妈妈微笑着,可是她眼中却隐有泪光晶莹。后来渐渐便明了,那是母亲最隐秘的疼痛,是她生活中的一朵阴霾,以后我也就聪明地不再问起。知道父亲的事情又能怎样?我的世界里只要有妈妈。但是我知道我妈的眼里总是有那么多的忧愁和阴霾。”
  我完全理解小时候没有父亲的滋味,那是幼稚心灵上的巨大创伤。
  我和陈静走出移民厅,前面是加冷河,我们沿着河堤一直向前走。它的前方是海。河堤边是一片雨榕和各种草木。这个季节有飘飞的榕花,当海风吹来的时候,那漫天飘飞的浅黄而柔软的榕花仿佛在唱着一首哀歌。透过密密的花絮,是一片黄花映着带水气的太阳,悲凉,凄美。甚至扑朔迷离。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整个天空透着深色的黄,一种代灰的很诡异的土黄。我知道,雨就有来了。我已开始闻到了雨的气息。
  我们仍然往前走着,走到了海边。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大海呀大海,就像妈妈一样。
  海风吹,海浪涌……
  走遍天涯海角,仍在妈妈身旁……“
  陈静凝视着大海,哼起那首歌。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离群孤雁。无助、失望、害怕、思念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她小心的靠近我,偎依在我的怀里。娇羞带怯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我轻轻亲吻她的双唇,企图吻去所有的痛苦与悲伤,但终究都是徒劳。
  也许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从我的怀里挣脱开,她没有看我,她对我说:“有一天,有一个叫小雪的女孩子曾约我在酒吧里见过面。”
  “啊?小雪?”我不禁惊诧。
  “对,是叫小雪,那天她穿着蓝紫色的裙子。没有化妆,嘴唇有点发青。样子非常的憔悴。”
  “她约你谈什么?”
  “她责怪我为什么要和许耀明在一起。”
  “她怎么说?”我问。
  “她说,‘把耀明还给我吧。你那么漂亮,那么的有才气。很多男人都会爱你的。可我只有许耀明。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我很爱他……’我理解她的那种心情,我也曾经有过,她的脸靠在我的肩上发出崩溃的哭声。我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助。我抚摸着她那颤抖的身体,无从争辩。”
  “然后呢?”我说。
  “然后我问她,‘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她泪流满面的说,‘离开他,求你了。’,我苦笑,我刚离开你,难道再离开他?”陈静眼眶里全是泪水。
  “我和小雪那晚都喝了很多酒。我看着她在摇晃中上了TAXI,但我没叫车。
  我已经不能再象一个普通人那样的生活,我害怕一无所有,我进退两难。我迎着风。任雨水冰冷的打在我的脸上。我一个人走在车流滚滚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都知道何去何从,而我却不知该走向何方。你的承诺,你的热情已经幻灭。一天,我想起了多年前读的鲁迅的那篇叫“伤逝”的爱情小说中的一句话:“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想起了子君与涓生的爱情,想起了阿随和那一群小油鸡。
  那时,我感到自己如潜在水里快要窒息的感觉,亦无力探出头去呼吸。冷风中,我的心在刺痛。黑暗里的我屏住呼吸,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我觉得自己就象沼池里的白花,再柔软,再洁白。也只能是自生自灭。后来许耀明和筱怡在风雨中找到我。我感到很委屈,很难过。后来我就病了。病得很重。“
  “对不起,这都是我造成的!”我负疚的说。
  “别这么说,你的好,你的情谊,我没有忘记;我的好,我的感情,你却没有放在心上,你真的好狠心呀!”
  “我不是没有放在心上,我,我是……”
  “行了,都过去了。也许人们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我就能这样的原谅一个如此欺骗自己的人?我们还会走到一起,而且你还要做我的证婚人。”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至少曾经有过最真的一份爱在我心中,至少曾经有过一段最纯的岁月在我生命中,那么我就已经是幸福的了。”
  遽然,狂风四起,顷刻下起暴雨来,陈静却不肯转身,也不再前行,呆立在天地间吐出一句“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
  她那带有一丝苍凉的声音,从那丰富的心灵世界飘然而出,让你顿感穹天之苍苍,大地之茫茫……
  我留恋她身上宁静的清香和嘴边淡淡的笑。如今隔着雷电风雨,我看着却有了隔世的恍惚。无情的冷雨把我们浇湿,我不忍回首,害怕她见到了我那充满泪水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任凭闪亮的雨水打在脸上,海风吹动我的发丝,亦全然不知。
  你要好好活着,我自好好活着,只是,这过往人间的险恶处处,兵荒马乱,如今由我陪着,你自然不怕,可是过后的日子你又如何独行?
  什么时候再精心打扮一回,兴高采烈的提着手中的酒瓶,轻舞飞扬的跑到我面前,吐出一个将我一生烫伤的名字,陪我一起奔跑在赤道与岁月间的荒野间,再看一回落日红霞,再听一曲渔舟晚唱。一起吟一首国风,走一路潇洒……




  (五十三)

  雨越下越大,暮色很浓,我无法看清眼前这一片黑沉沉的海,只能在腥咸的海风和滂沱的大雨中感受它的气息,倾听它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水轰响着冲上海滩,淹没了我们的双脚。
  “我们回去吧,这样你会着凉的。”我说。
  陈静依然沉默,宛如耳聋。我心里似乎就象眼前这海水的波涛,汹涌起伏,难于平静。
  我走过去,握起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想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我真的很想我妈。”陈静轻轻地把头贴在我的胸前,语气轻柔凄然。
  “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我说。
  陈静点着头,停止了哭泣,说:“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当然,永远的好朋友。”我说。
  这时,陈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身体一阵抖动。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陈静双手把额前那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耳后,向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开车把她送到她住的楼下,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我又急速的往家驶去,回家换衣服,还得赶着去上班。
  我开了门,步伐蹑嚅的走进卧室,因为王丽值了夜班,今天在家休息。
  当我打开衣橱寻找我的替换衣服时,躺在床上的王丽醒了。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王丽从床上爬起来惊讶地说道。
  “没事儿。”我回答。
  “什么没事儿?全身都湿透了。”王丽撩开盖在身上的毛巾被,上身赤裸着从床上下来,跑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浴巾,在我的头上擦着。
  “你去干什么了?”王丽边帮我脱着身上的湿衣服,边问。
  “我去帮陈静为她妈申请签证,但没有办成。”我说。
  “啊?”王丽也感到惊诧,继续问:“那后来呢?”
  “陈静很难过,我们就去了海边,结果下雨了,就……”
  “你们还真是雨中情啊!”王丽嘲讽的语气。
  “你别这样,人家都要结婚了。”
  “结婚?结婚也可以离婚啊。”王丽努着嘴唇。
  “说什么呢?咱们不都是好朋友嘛。”我带着些许的恼怒。
  “好朋友也得有分寸,有尺度啊。”
  “行了!我去冲一下,还得马上去上班。”我把王丽手中的浴巾夺过来,跑进了卫生间。
  我站在水龙头下,任那温热的水柱从头上浇下来,我想把那在重压下无力丢弃的沉重、伤感和无奈都冲刷干净,以便使心情轻松起来。
  但是我做不到,我总是感觉到我和陈静在冥冥之中有种息息相通的感觉。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男人和女人,但是,和任何男女的关系不一样,好象这个女人是我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所以,当她疼的时候,我也会感觉疼。已经有了很多次这样的时候。甚至有时,我都能感觉到了她的忧虑和用心。也许这是因为爱,爱,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一种负担和压力。
  我从卫生间出来,王丽已经早已把我要替换的衣服准备好了,她帮我穿上,还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最后又用手理了理我的头发。
  “好,我走了。”我说。
  “别忘了,晚上你自己在外面吃饭,我晚上要和陈静出去。”王丽最后交待说。
  “好,再见。”
  “再见。”王丽在门口目送我走出家门,然后她关上了门。
  今天公司里的事情特别多,我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晚饭也没有顾得上吃,现在感到有些饥肠辘辘了。
  我正准备下楼到“BurgerKing”去买个汉堡包,我的手机响了。
  “你们今天怎么了?”筱怡的声音。
  “什么怎么了?”我反问,因为筱怡一开口就是一句的质问,使我摸不着头脑。
  “现在陈静病得很厉害,发烧39度多。”我听出了筱怡的焦灼心情。
  “啊?”我一声惊讶,紧接着说:“我现在过去看她。”
  “你千万别来,我哥快着急死了,现在正在埋怨你呢。”
  “我?我……”
  “平时你不是很稳重的吗,怎么就……?”
  “筱怡,饱汉不知饿汉饥,这种事搁谁头上都一样。”
  “是啊,我刚才已经和我哥吵了一架了,我说这事不能怨你。”
  “谢谢你!”
  “不过,你知道吗、陈静烧得很高,看着昏昏沉沉的,嘴里不是喊她妈就是喊你的名字。”
  “喊我的名字?”我重复了一句。
  “是啊,我哥还在生气呢,现在我爸妈都在这里,王丽也在,现在把医院里最好的医生也请来了,正在给陈静输液,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是淋雨着凉了,再就是可能最近陈静心里着急,内火太大,需要调养。”
  “哦,”我松了口气,接着说:“对了,筱怡,你们家在南洋算有声望的,你能不能跟你爸说说,让他给帮帮忙,与移民厅交涉交涉,把陈静她妈的签证给办一下?”我说。
  “这事儿啊,我想最好别提,如果在马来西亚,那一定没有问题,现在是在新加坡,这里是廉政国家,交涉没用的。”筱怡肯定的口气。
  “那这样对陈静她妈就太残忍了。”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那婚期可以推迟吗?”
  “不行啊,喜帖都发出去了,而且有很多的重要人物,政府官员和大型公司的总裁参加,变更时间是不可能的了。再说文华酒店的婚宴是很难订到的。”筱怡解释得很诚恳。
  “那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是啊,另外,我再提醒你一下,二十号的登记注册仪式,二十二号上午的教堂婚礼和晚上的传统婚宴,你别忘了。还有,晚上的婚宴有一项女方家代表发言,你准备一下。尽管我哥反对,但他得听我的,我认为你发言比较合适。一方面展示一下你的风采,再一方面也可以给我哥表个态。”
  “嘿嘿…”我不禁笑了两声,说:“筱怡,你就饶了我吧,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现丑的。再说我也没必要给你哥表什么态。”
  “不行,已经定了。另外,最后一点,我要提醒你,你要大度一点,沉稳一点,不要与我哥计较,我哥这个人从小被我妈惯坏了,霸道惯了,希望你宽容一点,忍让一点,因为我对你有信心。”
  “哎哟,筱怡你真厉害,先把大帽子把我扣上,让我无话可说。”
  “对呀,毕竟我们还比较默契。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总经理可能还没有告诉你,从下个月起,我就调到你那个部门了。这倒是我爸做的工作,总经理听我爸的。”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你可以帮我大忙了。”
  “那倒不一定,我只是不喜欢现在这个部门,想换换环境。”
  “好啊,哎,筱怡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哥真的爱陈静吗?”
  “我看应该是,因为我从来没看见他对别的女孩子这么认真过,而且对陈静还挺在乎、挺关心的。我知道他喜欢中国女孩子。怎么?你不放心啊?”
  “也不是不放心,只是觉得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总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当然你是例外。”
  “你既然相信我,那你就放心吧。好了,我再去看看陈静现在怎么样了,拜拜。”
  “拜拜。”我挂了电话。
  我走出写字楼,走在大街上,不经意中,不知哪家商店又播出了那首熟悉的歌曲,《雨的旋律》“RhythmofTheRain”:
  Listentotherhythmofthefallingrain,tellingmejustwhatafoolI'vebeen.Iwishthatitwouldgoandletmecryinvain,andletmebealoneagain.
  TheonlygirlIcareabouthasgoneaway,lookingforabrand-newstart.Butlittledoessheknowthatwhensheleftthatday,alongwithhershetookmyheart.
  Rain,pleasetellmenow.Doesthatseemfairforhertostealmyheartawaywhenshedon'tcare?
  Ican'tloveanotherwhenmyheart'ssomewherefaraway.
  Rain,won'tyoutellherthatIloveherso?
  Pleaseaskthesuntosetherheartaglow.Raininherheartandlettheloveweknewstarttogrow.
  Oh,listentothefallingrain——pitter-patter……
  ……歌声依旧,但心境却迥然不同,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执子之手,竟无语凝噎。我还能做什么呢?唯有深深地祝福她、祝福她一生一世都幸福平安。
  就是有这样的感情啊,飘荡成缠绵而温暖的空气,就是在这样铭肌镂骨的眷恋里,我们认识自己也认识世间,就是有这样无缘而有情的瞬间,让我们轻轻的叹息,而深深的爱……
  我坐在街边的咖啡座的长椅上,要了一杯红酒。我喜欢这种如血一般鲜红的液体和它特有的滋味。含在嘴里时是醇香浓郁,到了喉咙的感觉是酸涩难忍,泛滥在胃里时已变成一簇火焰。从里到外燃烧的火焰。
  爱过,恨过,恋过,盼过,痴过,痛过,爱情的路上我们都是如此走过来的,或许走过这么久的路途,会有人拥有永恒不变的爱,可是伤过的心苦过的情是否真的可以忘怀。
  也许人这一生中能够拥有两心相知的时光就是最好的一段历程了,哪怕只有短短的瞬间,也要比永远混沌要好的多。
  活的清醒,爱的清醒,虽然痛,但是值得了。
  狮城的天气仍然让人郁闷,整个城市像一个大的蒸笼。我躺在椅背上,脸上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仿佛是受了伤,我知道事情到了现在还是没有结束,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于是,我变得轻快起来。
  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王丽打来了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我还在公司。”我说。
  “你能来接我吗?”
  “你在哪儿?”
  “我就在陈静这儿。”
  “好,我现在就去。”
  “你就在楼下等就可以了。”
  “OK!”
  我从街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街上的行人已经逐渐变得稀少了,显得格外的落寞。我回到公司,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便提起我的公文包离开了。
  我开着车行驶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突然想起以前我开车,陈静坐在我身边时,我经常一支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支手拉着她的手,不由黯然神伤。这时,电台里正好有人点播了一首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听到这句歌词后,我的眼睛感到湿润了。
  也许正像陈静所说的:“昨天已过去,没有不惑的青春也难有不变的誓言,谁都不想离开挚爱的人,可是路很遥远,风来,雨来,谁能预见?人来人往,花开花谢,人生其实真的只是一个过程。”
  当我到达陈静的楼下时,王丽和筱怡已在楼下等候了。我看到筱怡和王丽正在似乎很亲密地聊着天,筱怡就是这样一个恬静随和的女孩子,她既没有有些女孩子的孤傲,也没有有些女孩子的轻浮,她总是那么的文静和优雅。既有东方女性的传统,又有现代人的时尚。多可爱的女孩儿啊!我突然停止了自己一种荒唐的想法,可我已无可救药了,她太可爱了,有时爱真的是没有理由的。
  筱怡是个不错的女孩,她清纯靓丽,温柔大方。她像兰花一样清高,像月光一样纯净,像玉石一样坚强,像湖泊一样宁静。香远溢清,亭亭净植。上天赋予了她聪慧与美丽,可是她却从不张扬,更不卖弄。我心中蓦地泛起一股怜悯,仿佛我要向苍天祈祷,希望苍天保佑这样的女孩,让她们在宁静和幸福中成长,让她不属于苦难,让她找到爱自己和被自己所深爱的人。
  我在快到他们跟前的时候,我按了一下汽车喇叭,她们同时向我看了过来。
  王丽向筱怡挥着手上了我的车,我也放下车窗跟筱怡打了个招呼。于是我载着王丽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窗外幽静的夜色下,那些绿色的树木泛着诡异清冷的光,一棵秃败的树上,有一群鸦雀兀自尖叫着,在地上洒下了一片彩色的污痕。
  王丽显得疲惫的样子,斜靠在汽车的椅背上。神情呆滞而落寞。
  “陈静怎么样?好点吗?”我问。
  “打了退烧针,好象体温有点下降。”王丽回答。
  “你试衣服了吗?”我又问。
  “上哪儿试啊?”王丽仍然斜靠着,不紧不慢的回答。
  “什么叫上哪儿试啊?你今天晚上不是来试衣服的吗?”
  “你真逗,陈静都烧昏迷了,还在喊着你的名字,谁还有心思去试什么衣服?”
  王丽显然还在吃醋。
  我没再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接我吗?”王丽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不知道。”
  “如果你要不来接我,许耀明就要送我。”
  “那不是很好吗?”我说。
  “你那么不在乎我?”王丽有些责怪的口气。
  “这跟在乎有关系吗?”
  “许耀明很花心的。”
  “啊?难道他会对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哎呀,你也太谨慎了。”
  “你们这些男人啊,我还不知道。”王丽很自信的语气。
  我又不再说话。
  汽车穿过乌节路,这个被人们公认为这座城市最迷人的地方,它是古典而又现代,孤傲而又平和。静静的夜,静静的街,静静的义安城,伴随着令人惬意的晚风,虽然夜已深了,但这座城市绝对是不平静的,在不平静的城市,人只有两种状态,或是迷失在其中,或是奋斗在世间!
  这样的城市,这样的夜,需要用心慢慢去品尝,去体味,或许再过若干年我们走了,也会产生了一种近似离愁的思绪。




  (五十四)

  回到了家,王丽闷闷不乐的就洗洗睡了。而我却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
  烟雾飘浮在我眼前,久久不肯离去。也许人世间,真有一种心灵的感应。现在我的心里仿佛系着一块重重的铅块,感到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现在陈静的苦痛在隐隐的刺痛着我。我知道,她正在受着肉体的折磨和心灵的摧残。
  肉体的折磨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通过体内的新陈代谢而逐渐康复,而心灵的摧残,却会永远的留下一世的痕迹。
  生活的脚步好象是越来越缓慢,我仿佛是一个面前有着无数条岔路的人,无论我怎样的选择,面对的都将是没有后路的悬崖。站在那里,从崖下吹来的风让我不禁寒颤,可能一瞬间就会失足,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遗憾,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失声痛哭。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英子从美国打来的,是我早已料到的电话。
  “你怎么搞的?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会被车给撞了?”英子一串的发问,使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厨房,把门关上。
  “我在邮件里不是都写清楚了吗,况且这天灾人祸谁能预料到呢?”我说。
  “你真的是不能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英子的声音显得很低沉,很失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说。
  “行了,只要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也算万幸了。那你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来啊?”英子几乎是在哽咽。
  “我争取在圣诞前夕,24号赶到,好嘛?”
  “哦,我等你!”一声轻叹,残留在太平洋的彼岸。
  接完了英子的电话,我感到很茫然。我意识到一个人如果沉迷久了是会变成痴人的,但我不想成为一个痴人,可我又无法逃出我此刻的生活,无法改变目前这定格的牢笼。
  我曾是个简单的人,但这和今天的我相比,我都有些不敢确认,这是我吗,是那个曾经风流倜傥,令人羡慕的我吗?也许成长就是这样的,成长的意义就是失去一些又得到一些,可我得到的却是这么清晰的忧伤和模糊的疼痛。成长换来了今天的欲望,而陌生了昨日的单纯。
  一直以来我不想去回忆我的往事,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都不想追忆。因为追忆是伤痛的,刺心的。但这次英子的一个电话,我在不经意的一刻里拂去那陈年的尘埃,我第一时间得到的就是对她的愧疚和良心的不安。……
  还记得那年北京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真正的鹅毛大雪在空中飞舞,地上的积雪几乎有一尺厚。那一年,我爸刚从南京军校调来北京,我也就随父母来了北京。
  第一次看到下这么大的雪,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抹开玻璃窗户上的雾气,看见一群孩子们在院里玩儿雪,我向我爸喊了一声:“我也出去!”
  “去吧,昊儿!”我爸微笑着说道。
  屋外是大雪纷飞,屋内是暖气盈盈。我一脸绯红,满身燥热,穿戴整齐跑到雪地中,突然间,一个个雪球带着喊声,笑声铺天盖地的在我头上,身上炸开,我一时紧张便跌坐在雪地上,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尖叫。
  “冲啊,杀啊!”我完全成了被攻击的目标,雪从我的脖领灌了进去,一阵冰凉。我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把我扶起来,并且用心地清理着我身上的积雪。
  “你叫什么?”清脆稚气的声音。
  “子昊。”我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
  “哈哈…耗子,耗子!”又是一阵喊叫声。
  “别瞎叫人家。”她对着那群孩子大声喊道。于是,安静了下来,雪天里一片静寂。
  “我叫刘英,他叫李军,他叫张扬,他叫马启元,她叫方琳,她叫瑶瑶…”
  她把每个人都向我介绍了一遍,“还有那个叫刘雄,是我哥。”
  “你是新来的?”刘雄也走过来说道。
  “嗯。”我向他点点头。
  “来,都过来给子昊道歉。”刘雄像下命令似的。
  “对不起,对不起。”一群孩子都向我走了过来。
  这时,我望着那一个个充满稚气和天真的笑脸,我揉着带泪的双眼也开心的笑了。
  还记得后来刘英带着我们一群孩子累得满头大汗,堆了个一人多高的雪人,当时还成了院儿里的一道美丽风景。……
  从此,我就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与这一群军队大院里的孩子一起成长。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年的冬天,天气格外的冷,晚上妈妈陪着我在背爸爸教我的唐诗《冬景》:
  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
  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窗外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
  突然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打破了雪夜的宁静,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妈妈开了门,刘英的爸爸和两个战士冲了进来。
  “小林,快带上孩子跟我们去一趟。”那时候,他们都喊我妈小林,刘英的爸爸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老刘。”妈妈紧张地问道。
  “你先赶紧穿衣服,上车再说。”刘英的爸爸催促着我们。
  我当时年纪太小,不知他们在车上说着什么,只见我妈眼睛湿润,流着泪。
  到了医院,看到爸爸安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妈妈扑上去哭了起来,我也跟在妈妈的身后,抱着妈妈的腿哭了。
  那天黑夜我的眼泪融化了北国的积雪,流成了河。
  从此我没有了父亲,在幼小的心灵中投下了一生的忧郁和伤痕。
  那一年的冬天,好象特别的长,雪也下得特别的多,每一场雪。都是英子陪在我的身旁。一串串脚印在雪地里留下清晰的痕迹。穿着爸爸生前给我买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冷,没有爸爸的日子,我的身子再没暖和过。天空静默,凄凉与沧桑清晰得象刚用手指轻轻掠过的泛着涟漪的湖面。
  望着院儿里堆起的一个个各式各样的雪人,不禁想起爸爸的音容笑貌,心里就感到格外的孤单。每当这个时候,英子都会很懂事的给我讲她妈妈给她讲过的童话故事。有时我们特意在雪中奔跑,在踏雪的吱喳声中,享受着年少时的快乐和忧伤。
  我和英子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唱“我爱北京天安门”,一起玩警察和小偷,她是警察,我是小偷。我们在大院里追过去追过来,伴在身后的是一串串天真无邪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我们玩得最多的是“娶媳妇”,我是新郎,英子是新娘,年幼的我曾握着英子的手许给她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英子,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
  最后一次“娶媳妇”至今还清晰地留在心里:
  我还是新郎,英子也还是新娘,李军是伴郎,瑶瑶是伴娘。那天妈妈上班,“婚礼”在我家举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互拜,送入洞房。”之后,我和英子手牵着手进了我的卧室,李军煞有介事地把所有的孩子从我的房间里赶出去,然后他也出去了并认真地把门关上。
  当时我和英子都说了些什么话,又是如何上的床,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英子撩开了她的裙子,把小裤衩褪到腿上,我看到她的小腹,看到她的两腿之间是白白的,光光的。似乎当时并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欲望,我也脱了我的裤衩,跪在英子两腿之间,手握着软软的小阴茎,扭动着小屁股,没有任何感觉地在英子的阴部磨蹭着。
  正当我们认真的玩着这种见不得人的游戏的时候,只听“铛”的一声,门开了,英子的妈杜阿姨走了进来,她看到我们没穿裤子,脸霎时拉得很长,她一挥胳膊把我推开,然后像老鹰叼小鸡似的,双手夹住英子的腋下,“唰”地给提溜起来,然后气急败坏地冲我说了一句:“小兔崽子,和你爸一样!”便抱着英子走了出去。
  由于“婚礼”事件,我被妈妈好一通“毒打”,打完之后,妈妈抱着我痛哭流涕。“妈,我错了。”我趴在妈妈的肩上哭着说。
  “我的好儿子,妈不该打你。”妈妈把我搂得很紧。
  后来我问妈妈为什么杜阿姨骂我说我和我爸一样,我妈的脸霎时阴沉起来,沉默片刻之后,妈妈认真的对我说:“昊儿,记住,你爸是个优秀的军人!”
  然后,妈妈自箱子最底,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来。
  我奇怪地看着她,问:“妈妈,这是什么?”
  只见妈妈细心地把包裹解开,说:“这都是你爸爸生前的荣誉。”说着,妈妈把一张张的奖状,一枚枚的奖章给我看,还有一块金光灿灿的《八一勋章》。
  妈妈捧着那枚勋章,不忍释手,我看到妈妈的眼睛里含着泪水,那耀眼的金光映在妈妈的脸上,显得凝重、凄然。当时,我年纪太小,还不懂很深的情感,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枚勋章究竟镌刻了怎样的情缘,让母亲那么精心的珍爱着?
  而现在来体会妈妈当时的神情,简直是凄美到了残忍,伤痛到了惊心动魄,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啊!
  后来知道爸爸是做情报工作的,据说那是一种不见硝烟的战场,在那个战场上,父亲屡建奇功,功勋显赫。
  当时母亲揉揉我的头发,爱怜地说:“现在你还小,妈妈先收着,等你长大了,给你好不好?但一定要收好啊,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东西了。”
  我认真地看着妈妈说:“好啊妈妈,我一定。”
  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我和英子之间好象有了隔阂,变得陌生而疏远,再也没有手牵过手。
  有一天,英子和瑶瑶在院儿里划上横三竖四的方格玩游戏,只见英子丢了一块瓦片进去,蜷起左脚一下一下的跳,一不留神踢出了划定的界限,我看着不禁“哎呀”一声轻叹,她抬头看见是我,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那天,等周围没有了人,我握住英子的手,又许给她一个天长地久的诺言:“英子,我会等你长大。”英子听完,把我的手狠狠地甩开,一溜烟地跑了。
  我是天蝎座的男孩,在我只有十一岁的时候,我不懂,星座暗藏的秘密。十一岁,如此单纯的年纪。像一根轻柔的白色羽毛,在空气中摇摆不定。
  在学校里,英子坐在我的前面,她回过头来,对着我笑。我这一根羽毛,被风吹得很高很高。我觉得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上课的时候,她小小的身体坐得笔直笔直,像所有同学那样。可是我一直认为,她是坐得最端正的一个。下了课以后,她一阵风似的冲出教室,和女同学们玩跳皮筋儿。我歪着脑袋看她,觉得她美丽动人。我喜欢她回过头来对我笑,我喜欢看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老师要求同学们养成写日记的好习惯。于是在我的日记里面,常常会出现她的名字。我在日记中写道:“我觉得她的笑像冬天里的糖葫芦一样甜。”
  只是我从来都不敢跟她说话,但又很讨厌其它男同学同她说话。在那么小的时候,天蝎座最显着的性格缺陷暴露无遗,嫉妒。那是天生的,存活在骨子里。
  潜意识的暗恋,在思想还未成熟的年龄段产生,预示着必将受到情感上的困扰,这是一种征兆,像宿命一样不可逃避。
  有一天,我发现英子的位子是空的,她没有上课,后来我壮着胆去问老师,老师告诉我说英子转学了。
  放学回到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妈妈喊我吃饭,我像没有听见一样,妈妈过来摸着我的脑门以为是我病了。
  后来才知道英子的爸爸复员了,他们全家离开了军队大院,说是英子的爸爸到了一家外贸公司工作。
  从小学毕业一直到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我没有英子的任何音讯。以为英子从此就从地球上蒸发了。
  于是我不断地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一个温暖的怀抱,梦见一处柔软的泽园。
  十五岁了,梦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春去秋来,月缺月圆,香山的红叶仍象火焰一般,在阳光下不知燃放了多少回。
  那一年,我考上了市里的一所重点高中。就在开学报名的那一天,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校舍,当我心情黯然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远远的,我似乎看到了她的影子,似乎又看到了她在雪地中舞动着洁白的身躯,随着微风的旋律舞蹈着……
  当天空渐渐露出了阳光,层叠着的云彩淡淡的退去,红色的光芒逐渐明亮。
  光芒照进美丽的校园。嫩绿的树叶在枝头飘动,水中倒映着她清晰的影子。
  她不经意地回头一望,一对亮闪闪的眼睛是那么的熟悉,她薄唇洁齿,她秀丽端庄,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正看着我。四眼相对,我目不转睛的愣了,呆了,傻了。那场面以后想起来都觉得丢人现眼而后悔不已。心跳正常后,立即闪出了个念头:她不就是英子吗?
  英子已长成风姿娉婷的女孩了,我也是高身玉立的大人了。虽然我们几年不见,但是那种亲切依然无减。只是不知不觉间拘束起来,在大庭广众面前羞涩的不敢大声说话,说起两小无猜的事情,我们都不禁莞尔。
  比如捉迷藏时她从树枝上掉下,我背她回家,下雪时牵着我的手一起滑行,打雷时她躲在我还瘦弱的怀中,甚至她为了吃我碗中的肉我说我不喜欢吃肉的事她都记得,唯独“娶媳妇”的事儿谁也闭口不谈,于是,苍白的校园在我们娓娓的叙述中红润起来。
  然而作为女人,她矜持的象一朵水仙,牢牢地把自己扎在坚硬的鹅卵石上,谨慎的玉立在素气的青花瓷碗中。她每次从我的课桌前走过,有很轻盈的风,掠过。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心中泛起涟漪。爱无法说出口,于是只能像稚嫩的小雏鹰,在壳里,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我将这一份无法释怀的情感,写进日记里,独自沉醉。一个人沉醉,我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我不断写,写梦境中的拥抱,写那太过于年轻的幸福和烦恼。
  于是,懵懂中的暗恋,带着最初的甜蜜和无法吐露的迷恋,像梦境一般让人着迷。
  听说天空的蓝是一种疾病,我说深海的蓝是一种寂寞。于是,疾病跟寂寞纠结为一种宿命。
  从春天的青涩,经过夏天的骄阳和风雨,秋天的树叶,呈现出了她独特的颜色。秋天的颜色,美丽得令人眩目,却自然沉着,让人感受到丰实的恬然和成熟的宁静。……
  “子昊,林子昊!”屋里传出王丽的喊声。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喝完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苦涩却又微香的茶,我已有些倦怠。走进卧室,慵懒地蜷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雨,窗外的雨滴还在淅淅沥沥,是那尘封许久的回忆还是这缠绵的细雨淋湿了我驿动的心,有些想睡的意念。
  屋外的雨,还在下;而我,已渐渐睡去。朦胧中,想起那句话: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五十五)

  时间无情地流逝,陈静的婚事在如期的进行,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只是让人悲苦的是陈静的妈妈不能来参加自己心爱的女儿的婚礼,不能亲眼看看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女儿走到红地毯的那一端。
  王丽的伴娘礼服也做好了,试了几次,极为满意。她好象对这些很有兴致。
  “你看,怎么样?”王丽又把礼服穿在身上,站在书房的门口。
  “挺好。”我朝她斜视了一眼,然后把目光又集中在电脑的屏幕上。
  “你就不会夸奖几句?”王丽努起了她那漂亮的嘴唇。
  “是挺好嘛,高贵、时尚,穿在你的身上简直是美若天仙。”我只好把面对电脑的身子转过来,朝着她说道。
  “哼!”王丽冲我不满的把嘴一撇,扭身回了卧室,我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地怔在那里,我不能不承认那件礼服对王丽来说真的是适合得天衣无缝。窈窕的身段,迷人的曲线,都凸显得淋漓尽致,如果要是以前,我一定会为她惊艳。
  我也想起了我的礼服,我应该在陈静的婚礼上穿什么呢?在新加坡很少有机会穿西服,已有的几套西服恐怕早已过时。这几天又没有时间上服装店,突然心里紧张起来。过去同事们总说我的身材就像是衣服架子,什么衣服穿在我的身上都那么匀称、风雅。尤其是穿上西装,更是儒雅飘逸,潇洒倜傥。
  但这次不同,我没有王丽那种兴致,更没有许耀明那种激动,我只有嫉妒,愤然和无奈。我突然有一种叛逆的心态,我要去牛车水买一套中国制作的唐装,或者长袍,颜色要深黑色或大红色,筱怡不是说要我展示一下自己吗,我为什么要随波逐流,西服革履?我为什么要同流合污,伪装打扮?
  什么时候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排泄无奈的内心,我也不知道确切的开始,似乎是渐进式的,但来到这个空间已经很久了,面对虚无的另一个我,我却不能去结束这种宣泄的方式,有时候,虚拟比现实更容易靠近心灵的深处。
  当沉寂了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回到了曾经有过的一种心境,我好象只可以和寂寞为伴与孤独为舞。在那被月光拖长的身影中我的感觉这样告诉我。我这个时候不愿意去想感情和生活,可是人还活着,就永远也与它们无法脱离。
  长长的嘘了一口,我发现我的心里好象没有了空间能被什么东西充斥着,我想我真的是个忧郁的人,和他们说的一样,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于是我又忍不住拨号上线,又看到英子的电子邮件:
  “……与你相会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虽然我们天各一方,可在我的心里,没有千山万水的隔离,也没有任何的风风雨雨的阻断,我还是希望能早日亲眼见到你,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期待着与你相会那一天的早日到来,以了我的相思之苦,只有见到你我的梦才能圆满,你来了我的思念才能找到归宿。
  我相信你来了一定会舍不得离去,这里现在漫天遍野都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难道你不记得我们曾经在雪地里奔跑的情景了吗?再说圣诞节就要到了,北美的圣诞节才是真正的圣诞节,告诉你,子昊,我特地去买了棵真正的圣诞树,现在也布置好了,电源一开,灯光璀璨,还有悠扬的圣诞音乐。
  我还给你买了圣诞礼物,我现在不告诉你是什么。昨晚我在包装的时候,忍不住的哭了,我后悔我不该固执地一个人来美国,我知道现在已是后悔莫及了。
  我希望我能弥补我们这几年失去的一切……
  昊,别忘了这里有真情的欢乐在等待着你,这里有深爱着你的人在期盼你,这里的风土最适宜爱情的生长,这里的人好客热情。但是我现在感到特别的孤单和寂寞,我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可怕。我现在多么需要你的肩膀和温暖啊!
  快来吧,我在等着你!
  ——你的英子“
  看完了英子的邮件,我的脑子好象“轰”的一声炸了,然后是一阵空白,就像那漫天遍野的白雪,白茫茫的一片。接着,我禁不住的泪眼朦胧,我又想起了我们那份单纯而真挚的爱情,记起了我们共守过的清寒岁月。往昔如歌,这一生能和我牵手共度的,舍她其谁?
  青梅竹马,岁月蹉跎,我和英子是不是一场前世的约定?我怎么能够轻易地舍弃了参加她毕业的庆典,那是她从小的期待和追求啊,我又怎么这样狠心的背叛了她?英子,我的爱人,如果你愿意在那里等我,我愿意做你永远的男人!但是我不能与你共度平安夜了,我看不到你那棵真正的圣诞树,我恐怕也看不到你给我买的礼物了。不知不觉间,我潸然泪下!
  因为我突然想起今天我去了旅行社,我要预订十二月二十三号的机票,没有想到的是旅行社的小姐告诉我说圣诞节前后的机票早已订满了。我恳求她能不能挤出一张机票,就一张,她回答的很坚决:“半张都不可能了!”圣诞前后,旅客如潮,各大航空公司都机位爆满。
  我说那我排WaitingList,她拿出一张长长的纸条,说:“你看,这都是WaitingList,你看有可能吗?”我伸头看去,密密麻麻,好长的一大串名单,我顿时失望得心里犹如在淌血……
  于是我驾车在东海岸高速公路上狂驶,后来停在马林百列的海边,我站在无人的海边,面对着大海我失声痛哭,那一刻我已经顾不得我那样算不算男人。
  这是多日来难得的好天气。只有微微的风,细细地浪,远处有点点船帆。一阵痛哭之后心情平静了许多,我挑了个静谧的地方坐下,望着那些在海上踏浪的人。他们的笑声传得很远,和着大海的涛声。听得出来,他们此时是很开心的。
  而此刻,我只想静静地坐着。记得曾几何时,我也象他们一样,一看到大海,欢呼雀跃,就想跳进海里,感受博浪的情趣。
  远处海面上雾气茫茫,水天一色,浑沌不清。那是天的尽头,还是大海的尽头,我已辨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在此岸,而英子在彼岸,每每想到这,就期望我的前方少一些隔离,期望在这隔着的海面上横置一座通往彼岸的桥。也许桥已生成,不过它不是架在海面上,而是在我湍湍淌流的心海上。……
  我想我是知道自己的感觉的,当一切的现在成为一种我无法左右的束缚后。
  生命在岁月的天空里留下空白的一页。我是期待激情的出现而让我的心复苏到一个我曾经熟悉但却已经陌生的世界里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崩溃了,或许我已经处于极端的边缘,我在痛苦与无奈中挣扎,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勇气和力量。我流泪了。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生活会这样的不堪。和以往军队大院儿里的那些孩子们比起来我竟有这么多难以释解的情怀,这么多挥之不去的忧愁。
  爱情,事业,生命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支撑在我的身上,好象炸药一样引爆开来。炸得我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我本来是个还算负责任的传统男人,可是,不争气的眼睛、鼻子,四周具有诱惑的东西和气味总是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欲罢不休,禁不住纵情欲海。我有时还想,人如果生活在一个瓶子里,里面只有水,纯纯的水,那多好呀!可是,这可能吗?人有的时候还需要喝杯咖啡,饮觚美酒,这是太自然的事情。
  夜已经很晚了,我还是没有睡下,我真的无法入睡,所有的思绪在我的大脑里汇集成了海洋的波涛,拍打着我的大脑。混混噩噩的。卧室里传来王丽那熟悉的呼吸声,我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于是,我有一种想出去走走的欲望。屋里太窒息了。我过去也常有夜里出去上“7-11”买烟的习惯,即使王丽发现了,她也不能责怪我。
  当我坐电梯到达楼下,从电梯门出来,沿着楼前的通道,象一个飘荡的幽灵开始漫无目的的飘荡时,恍惚间我看到在通道旁,树影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凝神一看,我惊讶:“啊,小雪!”
  “哥!”小雪从石凳上扑过来,紧紧地搂住了我。
  “你怎么在这儿?”我把她推开问道。
  “我实在是想你啊!”小雪执拗地又靠在我的身上。
  “那你也不能在这儿傻等啊?”
  “你不让我老纠缠你,我又不敢上去找你。”小雪紧贴在我的胸脯上哽噎着说。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于是小雪手挽着我的胳膊,紧靠着我的肩膀,我们走在灯光昏暗的街道上。
  视野所能及的是一幢幢在漆黑夜里的小楼,偶尔有汽车从我们的身边掠过,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就没有了轨迹的碰撞。这座城市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黯淡,阴沉。一丝凉风吹来,我不禁用手抱紧了小雪,痛楚和惘然在心中蔓延。
  我们进了附近的一间酒吧。推开酒吧厚重的木门,嘈杂的音乐混合着呛人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小雪依偎在我的怀里,我们沉默了好长时间。小雪安静地看着我,目光不像以前那样飘忽游移。她的瞳仁甚至带了一点点温柔的味道。
  我看着她,她还是那样的年轻和美貌。长长的黑发从面颊旁边垂落下来,那双漆黑灵动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透明的光亮。嘴唇是鲜红湿润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让人忍不住要俯过去亲吻。
  可是在她那甜美的外表下如今却散发着冷峻阴郁的气息,可以置人于死地。
  或者太美丽优秀的女孩才会如此孤独吧,像长满刺的花朵,轻轻一触就要流血。
  我把一支香烟递给她,她快乐地接过来。只有那一刻脸上才浮现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甜蜜满足的笑容。
  “哥,我好高兴,没想到我会等到你,其实我只是去你的楼下看看你那亮灯的窗户,我的心情就会好些。”她有着很悦耳的清甜声音。
  “那如果我要不下来呢?”我说。
  “那我会感到很失落。”
  “你怎么总是这么傻?”
  “我也不知道。哥,我刚和筱怡见过面。”小雪望着我说。
  “啊?为什么?”我的好奇突然被撩拨起来。
  “他哥要结婚了。”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很低。
  “我知道。”
  “哥,我是想来问你我要不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许耀明的婚礼?”我问。
  小雪只是点点头。
  “是他邀请你的?”我又问。
  “不是,是筱怡。我错怪了筱怡,我对不起她。”
  “是啊,筱怡是个热心的女孩子,既然她请你去,干嘛不去呢?”
  “我怕面对他。”
  “你既然是作为筱怡的朋友去的,还怕什么?对了,我也会去,王丽也去,到时候我们坐在一起,你不必害怕。”
  “我知道,我听筱怡说了。”
  “那就别顾虑了。”这时我突然想起陈静说过小雪曾找过她,我说:“你找过陈静?”
  小雪似乎羞怯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
  “哥,你就别问了,你知道我傻,再说你又不要我,女孩子一旦爱上了,她什么事都可能会做。你放心,我现在不会了,现在我跟筱怡还是好朋友。”
  这时,王丽打我的手机:“你跑哪儿去了?”王丽睡意朦胧的声音。
  “我出来买烟啊。”我说。
  “买烟要这么久吗?你不会去鬼混吧?”王丽很不高兴的语气。
  “我就回来了。”我怨愤地关了电话。
  “哥,你快回去吧。”小雪一脸的无奈。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啦,我坐出租,你快走吧,别让丽姐生气!”
  小雪坚持不要我送她回家。我们从酒吧出来,我给她拦了一部出租车。她迈了进去,然后转头对我说再见。车门关上,我们隔着玻璃对望。然后车子开动,一切迅速地模糊。我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和呼吸。
  回到家,我迷迷糊糊地睡着。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因为微微的闷热出了许多汗,我走进浴室去冲洗。
  出来的时候清醒了很多,于是打开电脑准备给英子写mail.我得赶紧告诉她我不能在圣诞节到达,尽管事实是如此的惨烈。
  在情感面前我不想游戏,也厌恶游戏。在这个时代,或许爱情可以随便,但是最终谁都要从一而终。我想我没有多少的挣扎了,很久以来我好象疲惫了我的理想,而只是幻想在萌动,我似乎沉寂下来了。这好象让我一刹那间感到模糊。
  我甚至觉得自己好陌生。
  男人这个词与生俱来好象要承受太多的虚名和包袱,拥着这些虚名和包袱在天地间行走。于是才有了自己的迷惘和郁闷。但我却有英子,有她的给予,我的生活里至少有了些值得留恋的片段和感触。
  月亮悄悄的退隐,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云层深处,露出丝丝细细的光亮。
  黎明前,静的可怕!
  她会原凉我吗?她还会等我吗?
  我有些想念她了,有些在意她的出现;我期待着她那瘦瘦的身影,优然地倚在我的门前;我想起英子在雪地里冲着我微笑的样子;我总是恍惚的感到她的存在,她总是夹着一摞厚书在马路上飘来飘去的踪影和冷峻的笑容;枕边似乎还留有英子刚刚离去的余温,我的泪水在晨光里再次无声的悄然滑落。
  十二月二十日,在新加坡婚姻登记局,陈静和许耀明完成了结婚登记,当我作为陈静的证婚人在结婚登记书上签下我的名字时,我终于知道我和陈静的结局终于来到了。
  我似乎已记不得当时的情景,只记得当时我的手有些颤抖,还记得在那一瞬间,屋子里有一种异样的静默。我签完字,朝陈静望去,她的笑容也不知何时从脸上隐去,脸上再没有丝毫的表情,是那么平淡,安静。只是这平淡安静中隐含了似乎绝望的哀愁。
  我又扫了许耀明一眼,一个高个子的男子,有着暧昧传情的双眸,懂得温柔和浪漫。当我和他四目相对时,仿佛碰出了一种不共戴天的寒光,牵缠着无尽的恩怨和情仇。
  十二月二十一日晚上,我下班回到家,屋里冷清清的,按照筱怡的安排,今晚王丽住在陈静那儿,因为明天一大早特约的专业化妆师要来为新娘和伴娘做最完美的化妆。于是我一人煮了一包泡面,算是吃了晚餐。吃完泡面也懒得洗碗,将碗筷丢放在洗碗池里。
  明天陈静就要举行正式婚礼了。我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头脑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总觉得要有什么事要发生,但又没有什么事发生。自从上次给英子发去邮件之后,频频查看邮箱,都不见她的回复,我往美国打电话,但每次都没有人接听,每次都是录音:对不起,我不在,请留下您的名字和联络号码……
  我心里感到一阵恐惧,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不测出现。我缓缓地拭去脸上的泪水,顺手抓起一块放在桌子上的饼干轻轻地放进嘴里。我慢慢地咀嚼着。却久久不愿将它们咽下。




  (五十六)

  我仍在电脑前守候,守候着英子的信息。
  童年时代那栩栩如生的画面,在我开始记忆的时候,就成为第一页打开的记录。寒冷的北风呼啸着从我的时间里吹过,那些走在雪地上的记忆,总是会在我回想岁月的时候,悄然降临在我的眼前。
  这样的记忆牵引我的目光,在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痕迹上轻轻掠过。心底里的涟漪,如同雪原上的风,曾经吹起细碎的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一个寂静的晚上。那个晚上的我,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大院儿,不知如何回答英子的小心提问。那时她说,“我真的会成为你唯一的新娘?”那时候我就是现在这样忧郁的眼神。
  如今,天各一方,我竟失去了她的音讯。
  现在的窗外,月色朦胧,轻风微熏。夜,沉醉于无边的梦中……
  这是一个如此真实的梦,在梦中我见到了英子。
  也是一个飘雪的日子,雪如柳絮般在整个天空纷纷扬扬轻盈的舞着,施展着多情的娇柔,那雪片紧紧的粘着,那份恋恋不舍竟未能惹起谁的几番愁绪,倒是引来人们兴高采烈的呼喊。
  一个个大鼻子的雪人,一堆堆小山似的雪谷,被揉搓着,白色的雪球在天空飞来飞去,如蒲公英的种子四处飘洒着,最后便淹没在一片欢笑声里,轻轻的睡去了。在这美丽的冬日,没有郁闷,没有忧愁,惟有情思和眷恋。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到过她的气息了,英子对我那么好,她的事业心很重,学习又那么忙,我以为她为了自己的学位早把我忘却了。可是在梦里我见到她,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缠绵,但是,梦里的她清瘦得叫我心痛。
  很真实的痛,好象还在刚分别的时候,阵阵心悸让我黯然无语,又仿佛历尽了凄风苦雨终得偿心愿,在梦里,我是那么迫切地朝她飞奔,“英子,我来了!
  这一次,我们不再分开!“
  英子站在那棵圣诞树前,向我张开双臂,但眼神却欲言又止,我看到她手中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一定是给我的圣诞礼物。她突然脸色狰狞,语调凶狠地对我说,“我,我恨你,你不干净!”我在一瞬间,愣住了,她手中的盒子也甩落在地,然后,她狂奔着离去……
  我在梦中追她,我把她拥在怀里,对她说:“不,英子,我是爱你的!”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的很痛很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杂着她的抽泣。那是一种感情的宣泄,那止不住的泪水就像对我的爱如滔滔江水般破堤而出。每一滴泪都是爱的宣言。“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了爱……”
  我们相拥着,开始彼此渗透,慢慢的,我们紧紧融在了一起,慢慢的,我们两个变成了一体,我们不再需要什么约定,我们已经永远不会分开了。我们感谢着上苍,感谢上苍给了我们一个永恒的爱!
  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温暖而实在。当我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我听到她长长的一声叹息。我说:“英子,你已经太久没有做爱了。”霎时间她泪如泉涌。
  我那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躯体在她的体内跌宕腾挪,我以男人中少有的温柔和细致,几乎把她的心都要点燃了。这时英子气喘吁吁的说:“原来,爱竟是可以如此体贴而周到。”她靠在我的臂弯里,聆听着我们彼此的心跳和喘息,这样的温馨和缠绵,令我心底突然生出无限的留恋。
  我搂着她,说:“你说什么是幸福?”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早忘了幸福的感觉了。”
  “有人说过,幸福就是性福。其实也有道理。”
  她感受着我的温柔和爱抚,呢喃着:“虽然以前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这种话,但是我知道,这种简单而直白的幸福,是寂寞的人最渴望的。”
  我下体的一阵抽搐,使我从梦中惊醒。我发现我趴在电脑前守了一夜。这时已曙光微露,天空深邃而神秘,淡淡的薄雾融在徐徐的晨风里,笼罩着寂静的城市。
  我再一次的拨号上线,但仍然没有英子的邮件。我摇头叹息:我无法在岁月的长河中打捞起昨日的逝去;现实的今天,我又常常在迷离失所中苦苦挣扎;惟有期待未来的明天,我能学会珍惜拥有。
  爱过了,却不知情为何物;痛过了,却不知伤在何处。风风雨雨来时路,怎不舍去日黄花一梦幽?
  风依旧悠悠,云悠悠依旧,人呢?
  我疲惫惺忪的眼,已分不清窗外是晨曦还是暮色。挣扎片刻,待习惯光明的眼睛渐渐习惯黑暗,便抖落了一身尘凝的痴狂,眼前犹浮朝阳满腮的惊艳,突然不由地惊叫,今天陈静结婚!而我既没有去牛车水买唐装或长袍,也没有去乌节路买西服。只好在已有的几件西服中选择一套。
  十二月二十二日。
  这一天早上,天气很好,迎着窗户射入的缕缕阳光,我感到有些眩晕。就在那一瞬间,心里忽地一动。我清晰地听见教堂传来的钟声。心里觉得好奇,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去过教堂,循着钟声飘来的方向,似乎看到晨霭朦胧中,那教堂显得庄严而圣洁。
  我在卫生间里洗完澡之后,认真地对着镜子把脸刮的干干净净。我发现我现在消瘦了许多,头发也留的很长。脸色明显地显得憔悴。唯有那双眼睛还保持着炯炯有神。
  从衣橱里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穿上,再系上一条紫红色的领带,男人的服装变来变去也就那么几样,时间的轮回,没准儿,我现在这套西装又成了现代的时尚。
  穿戴完毕,驾车向卫斯理教堂驶去。
  狮城的十二月,气温仍然在30度左右。当我到达卫斯理教堂的时候,教堂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得出个个都是经过精心的打扮。教堂大门前的棕榈树下摆了两排长桌,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桌子上放满了各色的水果、饮料、红白葡萄酒,还有几十个精美的不锈钢容器,容器里是五颜六色的各种菜肴和点心。有几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年轻厨师在两排桌子前后忙碌。
  我走进教堂,大厅里庄严肃穆,看得出特意装饰过。我首先迎面看到了筱怡。
  她一袭黑色长裙,无袖低领,高贵柔和的弯曲线条宛如花朵迎风摇曳的盈盈丰采。
  玉立婷婷,临风绰约,有种不可抗拒的倾城之魅。仿佛在她的命运之中,已经与丽音秀骨这四个婉约精致的文字遥相呼应,曼妙年华。
  我向她走去,她看到我,笑脸盈盈,当我靠近她时,一种轻淡渺远的香气便幽幽飘来,初香里带着西西里柠檬的轻酸,圆叶风铃草的悠扬,绿竹的清新,还有GrannySmith苹果的纯真。我贪婪地呼吸着这种香气,象风一样的自然舒展。片刻后,香气中又摇荡出白玫瑰的宁静,茉莉花的情致。仿佛寂寞的视野里,落花如雪。
  “Hmmm,好香!”我忍不住俯向她的肩头,夸张地吸了几口,说道。
  “正经点!我爸妈就在前面。”筱怡伸手“啪”地打在我肩上,说:“来,我给你介绍。”
  于是我跟着筱怡见过了她的父母,她的父亲,个子不高,但淡定幽深,优雅清朗,一副绅士风度。她的母亲,面目清秀,整洁清爽,一身雍容华贵的衣饰,尽显豪门贵妇人的奢华风范。
  “爸,妈,他就是林子昊,陈静的老乡。”筱怡略显俏皮地向她父母说道。
  “您好,许伯伯,您好,许伯母。”我恭敬地与他们握手。
  “你好。”两位老人温润地向我点头。
  当我的手从筱怡母亲的手里抽出时,我发现她那审视的眼神,我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
  “他就是你现在部门的经理?”她问筱怡,语气缓慢轻柔。
  “是,妈。”筱怡回答。
  “好精神的小伙子!”她又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赞道。
  这时一对身份貌似不凡的伉俪走过来向筱怡的父母道贺,筱怡趁机拉着我的手离开。
  教堂婚礼开始了!
  教堂里响起了婚礼进行曲,大家一起站起来,扭回头向入口的大门望去。
  紧接着,那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陈静披着雪白的婚纱和许耀明出现在门口,陈静的旁边是王丽。我感叹: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像今天这样美丽。
  “哇!真美!真漂亮!”我听到周围的人在惊讶,在悠然神往地议论。
  陈静和许耀明在进门后就被分开,许耀明要等着一个长辈把陈静送到他的手里。那位长辈听说是陈静过去工作的医院里的老医生。
  许耀明身穿黑色礼服,雪白衬衫,黑色领结,身材高大的他倒也显得气度不凡。
  陈静一袭白色婚纱曳地,无袖镂空,长长的耳坠垂下来,头发高高挽起,露出洁白颈脖,穿白色高跟鞋,显得袅袅婷婷。使在场的人们无不惊艳。其它的人也都金光闪闪,焕然一新。
  做伴娘的王丽同样也是优雅感性,纯白色的基调,看上去极为高雅的质地,自然流畅的线条。映衬曲美的躯体,将温柔,忧伤,高雅,纯真集于一体,充分诠释着如诗如梦的时尚情怀。那无限温婉风情,也尽在不言之中。
  只见她一只手拿着一束鲜花,另一只手挽起陈静。两个穿得西装笔挺的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陈静的身后提起她婚纱的裙角。这时,陈静挽着那位长辈的胳膊,开始步上红地毯。
  走在前面的那两个小小的花童顽皮地嬉笑着,音乐变得很庄重,陈静在一步步向前走去。这时,一个前面捧花的小男孩却不知为什么,不顾后面人的步伐,他越走越快,突然摔了一跤。终于还没有走完全程就在众人的盯视下把花扔在了地上,吓的哭了起来。
  在场的人们都笑了起来,陈静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但我却突然发现许耀明的脸色很难看,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他没有笑,而且脸拉得很长,显得很阴沉。
  接着牧师开始吟诵经文,他手里拿着圣经,先看了一下新人,牧师的目光看起来慈祥而温和。他们俩站在牧师面前。
  终于牧师合上了《圣经》,开始领着他们俩一个接一个地宣誓。
  牧师拿着圣经,问:“陈静小姐,你愿意嫁给他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才把你们分开。”
  “我愿意。”陈静说。但是声音很弱,很轻。
  然后牧师又转向许耀明:“你愿意娶陈静小姐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才把你们分开。”
  许耀明大声说:“我愿意!”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但是带戒指的时候却出了错误。牧师一声令下说带戒指,我看到陈静向许耀明伸过去了右手,许耀明一时紧张,抓住陈静的右手就往上套,旁边的人使劲地喊:“左手,左手,Lefthand,Lefthand!”
  也许陈静在那一刻对中文英文全部失去了反应,许耀明抓着陈静的手被周围的喊声吓得僵住了。最后还是筱怡上前把陈静的左手递给许耀明。
  带好戒指之后。牧师说:“我以天父圣灵的名义,在此宣布你们是夫妻了。
  先生,现在,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于是,我看到许耀明捧起陈静的头,把嘴唇贴在陈静的唇上。然后大厅里一阵掌声。
  这时陈静把手里的花束用力向人群中扔去。
  大厅里一片欢腾,而我,却对此无动于衷。这时陈静向我看了过来,我从她的眼神中再次看到那种平淡和安静,以及这平淡和安静中所隐含的绝望与哀愁。
  我怯懦地移开我的目光不敢看她,我在想我还敢不敢真正的去触碰爱情,也许我会躲的远远的。因为我发现自己的以前是梦一样的被痛苦所麻木,背叛也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中又有太多的迷惘和困惑。许久以来我就是这样的生活着,堕落着。
  这几年,一同泡吧的人很多,可是我知道在酒滑落口中的那一刻,滋味真的是不一样的,夜难以入睡,心的伤口却要溢漏往事,在半醒混混噩噩之间我飘荡着,灵魂已经不属于我,随着伤口在死亡,消失。
  象过去所有的希冀沉沦为云烟一样,我只有躲在属于一个存在之外的空间的角落里,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五十七)

  教堂婚礼结束后,是棕榈树下的自助午餐,这时许耀明领着陈静忙着与客人们打招呼,穿梭在人群中间。空气中回荡着赞颂耶酥的圣歌和人们的祝福。
  我走出教堂,户外的热浪滚滚袭来,仿佛是在向我怒吼!于是,我脱去了西装,在热浪中仰天而望,远方有红霞一片,似干净的魂灵,如胡姬花般娇嫩,但已输不起、禁不住这阵阵而来的酷暑。突然有一抹雾气飘来,渐渐浓重的雾气拥吻我浮着忧伤的面容。
  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陈静。只见她白衣胜雪,宛如妙曼的蝶舞轻扬在五彩的花丛,我甚至来不及感到它的绚丽,便消融在了这疲惫的午后。我在这样的五彩缤纷中,艰难地饮下那份黯然神伤的凄然与那份盈然于心的感慨。
  突然,毫无预兆的一阵狂风吹来,掀起了桌子上的白色桌布,紧接着天上飘起了细雨,我站在蒙蒙细雨中,任痴狂的雨丝淋湿我的发丝,钻进我的衣襟,沁凉我的肌肤,浸入我的心扉……
  我伫立在那片柔软的草地上,远处的太阳金黄了所有的背景,刺耳的风声消解了从都市带来的喧嚣。陡然周围要用沉默来描述,我不知道此时升腾而起的是怎样的一种情愫。
  我不禁仰天冷笑,眼泪顺颊而下,此地的天空下起了雨,而远天仍然飘着紫红的云彩,而且阳光灿烂。从没想到狮城的天空也可以如此荒唐,相比之下,我的那点儿荒唐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场猝不及防的细雨,引起了一阵骚乱。人们拼命地往教堂里躲避。
  餐台上保温的炉火就要熄灭了,缕缕香烟飘来飘去,犹如我双眼不住地在人海里寻找,找寻昨日丢失的回忆……
  在逐渐冷却的午后,我看到飘飘袅袅的灵魂们轻唱着我的寂寞,舞蹈着我的孤独。在这群熙熙攘攘的灵魂里,我让斜风刺进疼痛的心扉,细雨敲着棕榈叶,草地上留下串串脚印,茫然的眼神让我渐渐读懂了自己。
  这场雨打破了预先的安排,出现了一些临时的混乱,在筱怡的指挥下,全部撤退,驱车向文华酒店进发。
  于是长长的花车车队沿着莱佛士林荫道,穿过史丹佛街,浩浩荡荡行驶在乌节路上,最后进入文华酒店。筱怡早已在文华酒店订了房间,一方面是给新娘、新郎换衣服休息的地方,还有一部分是为远道的客人住宿准备的。
  我开车随着新娘车队到了文华酒店后,我告诉筱怡下午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八点我会准时来参加婚宴,于是我便回了公司。
  到了公司,我的心总是难于平静,又一次拨号上线查看是否有英子的邮件,仍然是失望的结果。
  我望着电脑屏幕发呆,想象不出究竟会出什么事情。我在新加坡的风流韵事她一概不知,不可能为此产生怀疑;她会为我不能参加她的毕业庆典而赌气不理我?但英子不是那种小气的女孩,况且我说是因为车祸的原因,她不会不理解;难道她会奈不了寂寞而有了外遇?根据英子的性格,她好象不会这么做。难道也会像我一样,出了车祸?我的心一阵紧缩。天哪,上苍不会对我这么残忍吧?
  恍惚中处理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一看表已经七点了。这个时间乌节路一般都会堵车,我急忙下楼跑向停车场,开车朝文华酒店驶去。
  正是暮色四合之时,阴晴在不知不觉间转换,灰云在楼顶不定的翻滚,黄昏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车顶,车窗外,斜风细雨,光滑的凉意让我有一种心颤的感觉,一种无可奈何的思绪,就像眼前这弯弯曲曲的街道,缓缓走过,一幕幕皆收眼底。
  到了文华酒店宴会厅,大厅外已经排列了很长的队伍,都是来参加婚宴的来宾,只见男人们个个衣冠楚楚,女士们人人金光闪闪。筱怡,筱怡的父母,以及许耀明和陈静都站在门口在迎接这些出席婚宴的来宾。
  我没有排队,直接去了接待台,接待台在入口处一溜儿排开,紫红绒的台布显得喜庆典雅,十几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小姐,笑脸盈盈地接待着到会的客人,我在精美的签名簿上签上了我的中文签名,并把给新人的红包交给接待小姐。接待小姐在与会名单中找到我的名字,并告诉了我所坐的桌号。
  我走进宴会厅,只见厅内布置得温馨浪漫,喜气洋洋。舞台的幕布上是一个硕大的金色喜字。在灯光的照射下分外耀眼,一个比人还高的多层结婚蛋糕像一座宝塔似的矗立在舞台的一角,那乳白色的光泽与粉红色的背景交汇相映,显得缤纷绚丽。
  从舞台的正前方及宴会厅的中央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地毯的两边排列着花柱,每一根花柱的上方,五颜六色的鲜花簇拥着一只白色的蜡烛,姹紫嫣红,烛光摇曳。衣着华丽的宾客们倘佯在这花影和烛光中,好一派衣香鬓影的奢华风采。
  当我正在寻找我的桌号时,一位女侍者走过来,她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红白葡萄酒,洋酒、啤酒,以及橘汁和饮料,“Wouldyoulikesomedrink,sir?”
  “Yes.”我端起了一杯啤酒,“Thanks!”我喝了一口,苦涩清凉。
  我端着那杯啤酒找到了我的位子,刚坐下,“哥。”一声轻柔恬美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扭头一看,是小雪。
  我简直认不出来这是小雪,黑色的晚装礼服,系在胸部,雪白的肩膀和背部全裸露着,形成强烈的黑白反差,这种美,显得厚重,令人震撼。高挺的乳房只遮住了一大半,很深的乳沟完全显现,一条银色的项链闪烁在洁白的胸部,一个由KYM英文字母组成的挂坠儿垂挂在项链下,与乳沟形成完美的搭配,光影飘渺,美伦美唤。她使人感到没有丝毫的淫荡,反而有一种实实在在的美感。
  在我惊艳的遐想中,小雪狠狠地在我的肩上拍了一下,说:“你干嘛这样看我?”
  “哦,太美了,太美了!”我回过神来,连声称赞。
  “没见过啊?”小雪嗔怪着坐在我的身边。
  “百看不厌嘛!”我嬉戏地说道。
  “哎,你可是我哥啊。”小雪坐下后,伸手在我的腿上一掐。
  “哎哟,好,好。我老实点,你喝什么?”我说。
  “你喝什么?”她反问我。
  “啤酒。”
  “我也要啤酒。”
  于是我向侍者招手,我从她的托盘上端起一杯啤酒放在小雪的桌前。
  “谢谢!”小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小雪没有参加教堂婚礼,参加婚宴是筱怡安排的。我们这一桌,除了我的小雪,还有王丽和筱怡,剩下的都是王丽医院里的同事。
  大厅里的音乐突然停止了,灯光也随之变暗,两束强烈的灯光从高耸的灯光塔上射在舞台上,两位主持人出现了,小雪告诉我说那是两位新加坡电视台的名主持,男的说英语,女的讲华语。这是新加坡的习惯,无论大小活动,都使用两种语言。
  主持人一通表示欢迎到场来宾的开场白之后,宣布新娘、新郎入场。随即婚礼进行曲响起,那两束灯光立即转向了红地毯那头,照在许耀明和陈静的身上。
  接着陈静挽着许耀明的胳膊开始踏着红地毯向舞台走去,这时两旁的人们拼命向他们喷射彩胶,挥洒彩沫,周围的烟雾也开始飘起,摄影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祝福的喊叫声,拉彩胶的劈里啪啦声,音乐的欢快声,宴会大厅漾溢着浓浓的庆典气氛。
  陈静和许耀明在烟雾缭绕中走向舞台,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时,我突然感到小雪是那么的安静,只见她默默地坐着,眼睛直直地望着舞台,眼光中充满着无奈,她没有鼓掌,嘴唇紧紧地咬着,一脸的阴沉和凝重。
  我的心沉沉地往下跌,重得无法呼吸。我想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样,她爱的人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这怎能不让她悲哀,怎能不让她伤痛呢?
  舞台上的一切表演似乎都在刺痛着我们的心。
  我为小雪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这里没有一年四季的轮番交替,春夏秋冬的风景早已模糊了往昔的美丽,时间的推移在你我的心头种植起无法触及的回忆,脸上残留的泪痕述不尽的心痛,全在这一刻涌动起来,可悲的人生!
  轻轻的感叹一声人世的苍凉,有太多的精彩有太多的无奈,想孤立自己的感受让它与世隔绝却是那么遥远而不可及,也许人类本身就是以爱为主题,以恨为线索展现一幕幕的喜剧与悲剧,设置了一个个痴恋和背叛,相互连接却不能靠近也不能疏远。也许爱过才知那份伤痛有多刻骨铭心,也许失去过才知那份空缺有多钻心刺痛。
  这时,舞台上有人在讲话,说的是英语。声音温润但显得无力。只见他双手扶在讲台上,目光透过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盯在讲台的稿纸上。讲话结束了,台下有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两位礼仪小姐上前把他搀扶着走下舞台,这时我才感觉到那是筱怡的父亲。
  主持人又出现了,我听到女主持人在喊我的名字:“下面请林子昊先生代表女方家属讲话。”
  我心里一震,是我展示的时候了。我把酒杯里剩余的啤酒全倒进嘴里,站起来,右手正了正脖子上的领带,便昂首挺胸地走上了舞台,我站在那张布置得极为精致的讲台后,朝台下望了一眼,好象有无数只眼睛向我射来诧异的目光,似乎这样更使我有了信心和勇气,我心里有一种要征服他们的自信和狂妄。
  “各位来宾!”我说出第一句话,仿佛听到我的声音在大厅里回旋,高亢、宏亮。我不喜欢说“女士们,先生们。”那种俗套的开场白,更不喜欢手里捧着一张纸,照本宣读。我喜欢潇潇洒洒地即兴发挥。
  “我叫林子昊,陈静的朋友。今天是许先生和陈静的大喜日子,我祝他们:新婚愉快,幸福快乐!同时,我还代表陈静的母亲,祝他们和睦、平安!我还要感谢大家的光临,感谢你们为这对新人所带来的声声祝福和美好心愿。”我把后面的一句话提高音调,然后停顿。这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我不会使用什么“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这类庸俗的字眼,一是我不相信,再就是我也不愿意。
  “提到陈静的母亲,我现在感到心痛。谁没有母亲?谁没有儿女?我想,此时此刻的老人正以泪洗面,思念亲人,因为她看不到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大的女儿就这样出嫁了,她看不到这样奢华的场面,这样隆重的情景,她只能饮尽辛酸,孤苦伶仃,望着无边的黑夜,望着无际的苍穹,默默地祈求,默默地祝愿。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时候我们怎么能不感到揪心!”
  这时候我沉默了,我停顿下来,我看到陈静在哭泣,王丽在不停地为她递上纸巾。大厅内异样的静默,我听到台下有抽泣的声音。我接着说:“我崇尚母亲的情怀,我赞扬母亲的伟大,从十月怀胎到呱呱落地,从呀呀学语到蹒跚迈步,哪一步不凝结着母亲的心血和操劳,女儿长大了,结婚了……”
  当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看到许耀明拉长着脸走到主持人的跟前嘀咕了些什么,然后主持人来到我的旁边轻声的对我说:“林先生,请不要讲这些,好吗?
  这是婚宴,是大日子,应该讲些高兴的话题。“
  我点着头,正在踌躇,我朝站在舞台边上的筱怡望去,也许筱怡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走过来,说:“Goon!Don‘tworry!”于是我继续讲:
  “女儿长大了,结婚了,那是母亲呕心沥血的结果,母爱是一首无言的歌,浸润着我们生命的每个季节。陈静的母亲和所有普通女人一样曾经过痛苦而艰难的挣扎,用她那成熟的心智和海一般深厚的情怀,把自己的女儿养育成如今这么优秀美丽的女儿。为什么她老人家就不能与我们共同分享此刻的温馨和喜悦呢?
  就是因为一纸的入境签证啊!“
  我再一次的停顿。我看到人们在交头接耳,我听到台下的一片哗然。“Howcome!”有人质问。
  讲到这里,我停住了,我不想再往下讲了。毕竟这是陈静的婚宴,是个喜庆的日子,也不想太得罪许耀明。于是我最后说:“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胜意!”最实在的语言,最现实的祝福。
  “谢谢大家!”我说完走下舞台,不卑不亢地回到我的座位上。我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看我。
  婚宴在继续进行。开始上菜了,第一道菜“龙凤呈祥”,宴会厅内的灯光逐渐变得黯淡,端盘子的侍者一列排开,从门外鱼贯而入,托盘都举在肩膀以上,盘子里都点着一根红色的蜡烛,侍者的队伍在桌与桌之间穿行,摇曳的烛光在黯淡的背景下,形成一条长长的蔓延的火光,犹如一条长龙在夜空中飞舞。
  待每一个侍者到达每一个餐桌前,宴会厅的灯光又亮了,当侍者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我发现原来是一道什锦拼盘,但盘子里那用水果雕刻的一龙一凤却显得栩栩如生。
  菜肴一道地道上,舞台上有歌星在表演助兴,宴会丰盛而热闹。
  我看到陈静和许耀明在桌间迂回,为每一桌的客人敬酒和照相留念,王丽提着酒瓶,身后一个红旗袍小姐端着托盘和他们形影不离。现在的陈静,又换了一套礼服,一件无袖的中式旗袍,把她那高挑的身材衬托得优雅别致。王丽也换成了一件紫红色的连衣裙,显得简洁素雅。
  小雪默默地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两杯,惊得四坐个个目瞪语塞。筱怡在招呼舞台上的表演,王丽在跟随陈静敬酒。这个桌子上只有我和小雪认识,今天小雪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柔情和活泼,她如一只受伤的糕羊,冷冷的望着我,她的眼光冷的像一束寒冰,逼得我无法正视。
  我能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可以宽怀她的伤害呢?我颓然无言,只好不停地为她倒酒,与她一起一杯接一杯的喝。我看着小雪不停的在酒中麻木沉沦。我知道,酒精也许会让小雪舒服一点,至少,疼痛不再强烈。
  当陈静和许耀明过来敬酒时小雪已面红耳赤,醉眼朦胧,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舌头已不听使唤,甚至站起来都觉得困难。这时筱怡跑了过来,拥着小雪说:“你干嘛这么喝啊?”
  “没,没事儿,哥,倒酒。”小雪伸手又去抓酒杯。
  “子昊,你怎么也不看着她点儿?”筱怡责怪着我。然后搂住了小雪。
  “今天是喜,喜庆日子,干嘛拦她啊,来,祝,祝你们新婚快乐!”我端起酒杯要与许耀明干一杯,但我发现他愣那儿了,他凝望着小雪,凝望着小雪胸前的那条银色的项链。陈静和王丽在应付那几个医院的同事,并没有注意,但我清晰地注意到了许耀明那恐慌的神色,我只好把举着酒杯的手缩回来。
  “哥,人家给你敬酒呢!”筱怡一面拥着小雪,一面对许耀明喊着。
  “哦,哦。”许耀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小雪。
  我没有理会他,将一杯酒全灌进嘴里。脑袋感到晕乎乎的。
  这时等在旁边的摄影师喊了一句:“你们还照不照啊?”
  “照,当然照!”于是筱怡把陈静他们喊过来,我还是坐着,筱怡拥着小雪坐在我的身边,王丽站在我的身后,许耀明和陈静站在小雪的身后,旁边还有那几个医院的同事。这时摄影师对着我们,只见闪光灯一闪,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五十八)

  照完相之后,陈静、许耀明及王丽去了下一桌,继续他们的敬酒仪式。筱怡又去忙她的舞台那边的事情。
  我和小雪继续喝我们的酒。
  庭院风寒泪坠,残空灯下憔悴。有的人就如这酒,一次邂逅便已铭心刻骨。
  那铭心刻骨的人放入记忆的深处,留下那一片淡淡的酒痕,待以后想起时,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深埋在心底的人。
  当宴会厅里的喧嚣渐渐平息,灯光渐渐昏暗,我感到我真的醉了。我悠悠忽忽的仿佛独自潜入了天堂的大门。天空就像灰蓝透明的水晶,日月与繁星一同闪亮,平地上覆着千万年永不融化的白雪,草木与鲜花就在这纯净之上蓬勃生长。
  徘徊中我看见尘世的自己,和万千凡人一样,面孔模糊得只剩下轮廓,庸碌地活着,渺小得不知所以。顿悟,在这个雪花般洁白柔软的天堂,我们凡人显得多么明显的格格不入,附着尘世混浊的气息,我越远走越会迷失自己。
  想悄悄走过而不在雪上留一点痕迹,回头时,却发现风雪早已掩上了我的足印。于是,停下脚步黯然神伤。
  婚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后来又上了些什么样的菜肴,我已全然不知。我只知道我斜靠在椅背上,王丽扶着我在不住的埋怨: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管着点自己?”
  “咳,人,人生难有几回醉!”我支吾着。
  “行了,你心里那点事儿谁还不知道?”王丽冷讽着说。
  小雪也醉得趴在餐桌上几乎不省人事。筱怡在忙着欢送客人。我记得当时我满腹惆怅。总觉得:风云变幻是那么的匆匆,仿若蓦然之间。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无力挽留和无能为力。
  如今的陈静,她看上去总是那么地悲苦,那么的幽怨。看着她,我总是不安地转过头,带着几分怜惜。带着几分伤痛。这是天意弄人,还是人间的悲哀?我笑了,但笑的很痛,很悲,很凉。
  再见,我曾经的爱人。
  从文华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我醉了,醉得很厉害。坐上车我就感觉我的头好晕。不记得是谁在开车,只觉得天在转,我不想坐车,我想走一走,想清醒一下,但他们不停车,我想他们也许是太累了不让我下去。我当时也不知自己想要做什么,是想得到关心吗?还是想离开他们大哭一场?我只想,只想好好的透一下气。因为那样的婚宴会让人窒息。
  到了我住的楼下。我拖着我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前踉跄跑去,他们吓坏了,小怡赶紧追上来,后来才知当时是她开的车。还隐隐约约记得是她在拉我并和我讲话,回到了家,我已经不能够走路了。之后,昏昏沉沉的睡去。
  夜里醒来。很静,很静。看着熟睡的王丽,我又想起了陈静,现在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心灵有一种强烈的反应,我感到某种珍爱的东西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似乎听到陈静的嘤嘤呻吟。嫉妒和愤慨在心里涌动。我大口喘着气,全身在悸动。
  弯月净洁,椰林凝碧。我下了床,抓起一件衣服,来到客厅。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着,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嘴里是满口的酒味。我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出一罐可乐,打开一口气全灌进肚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抽烟。头脑中全是陈静和许耀明缠绵在一起的影子,我坐立不安。
  夜深人静,地上有清冷的月光。我隐约听到轻微的喊声,像窃窃私语,又像柔柔的梦呓。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到了原来陈静的房门外,喊声逐渐清晰,“耀明,耀明……”
  我推门进去,“啊?小雪!”小雪躺在原来陈静的床上,身上还是昨晚那件黑色的晚装,雪白的肩头在黑夜中闪着白色的光芒,那对诱人的乳房,挺拔、耸立,月光下,更是白的耀眼。她的嘴唇在掀动,她的身体在微颤,她的乳房在摇晃。
  我心中的嫉妒和愤慨骤然变成一种强烈的欲望,是一种占有的欲望,一种报复的欲望,一种发泄的欲望。这种欲望刺激得我浑身燃起了熊熊的欲火,使我不能自持,不可阻挡。我毫无畏惧,毫无顾忌地上前扯下了小雪的衣服,撕开了她的内裤,扑上去贪婪地舔舐、搓揉、吮吸她的乳房,我将脸颊埋在那深深的乳沟之间,以慰藉我那受伤的魂灵。
  小雪在我的折腾下醒了,她紧紧地把我抱住,我的胸部贴在她温软的两座乳房上,我们疯狂地亲吻,恨不得把双方融化,我理解小雪现在的心情,就像理解我自己的心情一样,如今的我们,都需要慰藉,都需要发泄,都需要报复。
  我的阴茎已经坚硬得就要爆裂一般,我架起她的两腿,凶悍地插进入了她的身体,小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荒野上的一声长嚎。
  我开始猛烈地冲撞着她,我挥舞着我那雄壮的阴茎向着她的阴道深处狂抽猛插。犹如暴风骤雨,犹如天崩地裂。
  小雪没有了以往的淫荡,她没有扭动,没有迎合,没有淫声浪语,没有扬腿绞缠,任由我把她折腾得天翻地覆,昏天黑地。
  我累了,停下来伏在她的身上吻她,发现有咸咸的东西流到我嘴里。她在哭泣。我轻轻地把她揽进我的怀里,聚积已久的疼痛和折蛰,这一瞬间,化为放肆的眼泪一起洒落在我的胸膛上。
  “你想他了?”我问她。
  “嗯。”她哽咽。
  “这是他给你的项链?”
  “嗯。”泪水不断。
  “这三个英文字母是他的名字?”我问。
  小雪泪眼模糊地点着头。
  ……
  假如我的泪,
  能化成一颗颗珍珠,
  我愿把它穿成项链挂在你的颈间;
  假如我揉碎的心瓣,
  被狂风吹起,
  化做闪亮的流星,
  我愿用它照亮你归途的黑暗。
  我永不会恨你,
  只会祈祷你的幸福;
  只因为爱,
  但从此再不相信永远!
  ……
  小雪把我搂抱的那么紧,那么紧,她紧张得浑身抖做一团。
  我还没有射精,仍处在极度的亢奋中。
  我想起以前小雪身上的小孔雀,想起那次从她后面进入的极度快感。
  单人床太小了,不够我施展的空间。我从小雪的身上爬起来下了床,我把小雪抱起来,让她横趴在床上,双腿跪在床沿,雪白的臀部高高翘起,她温顺地任我摆布。
  我站在地板上对着她,又一次将粗硬的阴茎尽根插入小雪狭小的阴道里,我一开始缓慢的抽动,但每次都插向她的阴道深处,接着速度逐渐加快。这次小雪“哦……喔……噢”地呻叫了,她那热热的阴道又一次紧紧地夹着我的龟头有节奏的收缩着,我感到一阵又一阵地酥麻。
  我们就这样持续着,忘记了忧伤,忘记了苦痛,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也忘记了睡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王丽。
  就在我和小雪赤身露体,交欢正酣。我们就这样忘情地撞击、交合,翻云覆雨,天旋地转,惊涛骇浪,电光石火的时候。屋门“砰”的一声轰响,被踢开了。
  “林子昊,你这个畜生!”气急败坏的王丽站在门口,一件重重的东西扔了过来砸在我的腰上。
  王丽的突然出现把小雪吓得瘫倒在床上,我的阴茎从她的阴道中脱落,我急忙去找我的衣服,小雪也在惊惶中抓了一条毛巾被裹在身上。
  王丽狠狠地在地板上跺了一脚,手臂用力地在胸前一甩,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扭头走去。
  接着又是“嘭”的一声,王丽把餐桌上的那个玻璃花瓶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霎时,玻璃碎片洒了一地,破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很响。
  “林子昊!你会有报应的!”王丽发疯般的叫着。
  小雪惊吓得像是一只小动物紧紧的蜷缩在床的角落。
  我穿上衣服,向门外走去。
  这时,王丽忽然“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把脸埋进手心里痛哭起来,沉闷而压抑。一会儿,她迅速的从地上捡起一块长长的玻璃碎片,紧紧的握在手上,顿时鲜血从她的手里流下来。
  “别,别这样,王丽。”我对她喊。
  “不要,不要啊,丽姐。”小雪颤抖地哭喊着。
  就在这时,王丽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她抬起握着玻璃碎片的右手,飞快的向脖子划去……




  (五十九)

  又一个圣诞节到了,像往年一样,乌节路又装饰得灯光璀璨,大街小巷又飘起了圣诞歌曲,商家们的促销声浪此起彼伏。整个狮城又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平安夜,我一人站在空寂的卧室里,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隐隐感到黑暗的降临,面对这一切,我无能为力,只能屏住呼吸,任凭夜色淹没我的头顶,漫过我的双肩。
  这样清冷而寂寞的夜晚,四周如绝望的海水让人窒息,而绝望却越来越清晰了。
  我实在是太寂寞了,便起身独自坐在客厅地板上抽着烟。窗户开着,一曲钢琴奏鸣曲《月光》从我对面楼房飞出。那意味深长的慢板乐章,缓慢的、下降的低音,夹杂着固定音型的三连音。好似情人间缠绵无尽的独白,吐露出凄凉幽然的心情。充满了依恋悲痛的感情色彩。
  我倾听着、倾听着……心里忽然一颤,似乎被刺了一下,带着那份寥落、萧索、酸楚的感觉,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斜依在沙发上,看着屋里的那些旧物慢慢地喝着,原来,茶的清苦之后是如此地唇齿留香。那样的香气总让我有流泪的冲动,那淡淡的香气让我刹那间温暖下来。
  一阵海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头发,那天焦躁不安的情绪如同那远处的海水拍岸再次拍打着我的心灵,久久不能释怀。
  王丽走了,回了北京,是筱怡告诉我的。
  那天当王丽手握着玻璃片飞快地向脖子划去的瞬间,我冲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掰开她的手指,玻璃片“当啷”掉在地上,我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好象突然失去知觉似的,紧闭着眼睛,嘴张着大口喘着气,胸脯起伏的很厉害,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我把她抱在怀里,用手在她的胸脯上往下拂拭,似乎这样可以让她消退心中的怒气。
  小雪穿好了衣服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清理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水迹,这时,我看到原来插在玻璃花瓶里的那枝白色的胡姬躺在墙的角落,花瓣也支离破碎,显得落魄而悲凉。小雪把地板弄干净后,又去拿来了温热的毛巾坐在王丽的身旁清理着她手上的血迹。
  突然王丽醒过神来,她狠狠扇了小雪一个耳光:“你这不要脸的,你滚!”
  小雪猝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惊吓得不敢说话。
  “小雪,你回屋里。”我怜惜地对小雪说,小雪只好委屈地回了房间。
  这时王丽突然双手握住我的肩头,狠狠地,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激烈而疯狂的摇晃,残酷得恨不得让我消失。我任她折腾,我不会对她有任何反抗,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心痛和内疚,我知道这一次我深深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她对我做什么,都不会过分。
  接下来,她用很多难听的字眼骂我,然后又泣不成声。最后她收起了眼泪,仍怒气冲冲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进了卧室。屋门在她的身后“砰”地一声摔上。
  一阵阵隐隐的痛袭上心来,逐渐地绞紧着我,闭上眼,无力地把头靠在沙发背上。
  良久,我推门进屋,看到王丽在收拾她的衣物。目视她的背影,无意中,心掉落了,碎了,碎了的心撒遍房间的每个角落。我的心跳又一次的加速,离别的思绪让我无法故做轻松,我知道,此次的离别将是我们最终的抉择,心头徘徊已久的话语,却已无法用言语表白,因为我知道事实的震撼性,永远大于语言的倾诉。
  那一夜,我们都没再睡觉,恐惧和惊吓已使我们感到疲惫。顾影生寒,诗酒无言;又是清夜,西风明月。屋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和凄凉。
  当晨光再次扣响了窗棂,一声遥远的抽泣扯痛了我的魂灵,透过眼前的一片迷雾,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曾对暗夜垂泪的娇弱身影。那股怜惜,内疚之情几欲打湿了我的眼眶,当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时,我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热气,突然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对王丽,也对自己。
  王丽独自离开了,我问她,你要去哪里?她沉默许久后,说:“这于你已无关紧要。”
  我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淹没在车流和人群中。……
  人生际遇难知。每一个陪我们走过一段路的人,每一个用心爱过我们的人,每一个曾经将自己灵魂的魅力折射到我们心灵深处的人,都应当是我们永远的朋友。因为我们不可能否认,在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生命里,有他们永不褪色的微笑;在我们今天的成熟里,有他们昨天的沉淀。
  当我在这平安夜独自遐想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阵家庭圣诞Party的欢笑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使我在孤独和寂寞中空虚得难于隐忍。
  于是我把去年陈静买的那棵圣诞树从储藏室里找了出来,还放置在去年的那个位置。把圣诞树支撑好后,便把同样是去年陈静买的那些小装饰物一件一件地往上挂。
  这时,眼前仿佛显现出去年我们三人一起欢渡圣诞的温馨场景,仿佛有她们的微笑,仿佛耳边萦绕着她们的声音:
  “山上有座庙,”那是陈静说的。
  “庙里有个老头儿。”那是王丽接的。
  然后是我们开心的笑声……
  屋里浮现出她们的身影,轻盈飘渺,冰心莹澈。
  “谁似溪前前日花,丽音秀骨妙年华。随风欹侧任风斜。”
  我悄悄地伸出手,害怕把她们碰碎,可是触摸到的却只有冰凉的空白,所有的过去在一瞬间都幻化成千千万万个结将我笼罩。
  流光飞舞,曲终人散。花开转瞬即谢,流星稍纵即逝。好多东西只能绽放瞬间,让人不得不感叹生命的短暂。无数生命接受着这无情的安排,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去,也许经不起情感的牵绊,有过依恋,有过无奈,可是该走的注定要离开,错过了便是永远。
  这一刻,我整个人郁郁的,仿佛不能呼吸。任烟灰如轻鸢一样飞起来,又像三月的柳絮一样飘落。
  就在我心情沉重,泪眼模糊,手里还握着一只去年陈静买的小铃铛无限遐想的时候,我听到了我的手机的铃声。
  “圣诞快乐!”是陈静的声音,熟悉、悠扬、纯净。
  “圣诞快乐!”我激动地回答。
  “你在哪儿呢?”陈静问。
  “我在家呢,你呢?”我说。
  “我也在家呢。”陈静说。
  “我在布置圣诞树,还是你去年买的那棵圣诞树。”我说。
  “是吗,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啊。”我能听出陈静有些激动。
  “是啊,我,我……”我忍不住那种触景生情的伤感,语气变得哽咽。
  “怎么,你哭了。”陈静惊诧。
  “没,没有,只是很怀念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说。
  “我也是啊,现在就你一人吗?”陈静问。
  “就我一人,你呢?”我说。
  “我也就我一人。”陈静回答。
  “那许耀明呢?”我紧接着问道。
  “他说他们医院有圣诞Party,不能回家。”
  “什么?”我不由的一股怒火从心底燃起,“有没有搞错,你们是新婚蜜月啊!”我近乎要喊起来。我又问:“他对你好吗?”
  “我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对我怎么好。”陈静似乎有些不在乎的语气。
  “为什么这么说。”我心里感到紧张。
  “男人结婚前后,判若两人,还见得少吗?”
  “你不一样,你应该有永恒的爱,特别的爱,永远的……”
  “别说那些诗情画意的语言了,再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现实总是无情的。”
  “不,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想有什么用,你都可以那样对我,又何况许耀明呢?”
  “不,我是真,真心的,但是我心里有,有……”我支吾起来。我想说的是我心里有牵绊,是因为我心里总是有英子,每次想到英子,我都会感到内疚和亏欠,所以对于陈静的爱情,我总是优柔寡断。但我又不敢向陈静提起英子,毕竟我欺骗过她。
  “有什么呀,有王丽?可是现在,你怎么又能这样对待王丽?”陈静开始责怪我。她不知道我其实不爱王丽。
  “你知道了?”我有些羞怯地问。
  “当然知道了,很多人都知道了。”
  “还有谁知道了?”我急切的问。
  “筱怡知道了,许耀明知道了!”
  “什么?”
  “王丽在医院里声张,许耀明昨晚回来就一直拉长着脸,还不断地骂你‘流氓’。”
  “骂我,他凭什么骂我?”
  “你跟小雪搞在一起,他能不骂你吗?”
  我顿然无言。
  “我看你也该收敛一下了,现在王丽也走了,你跟小雪能成吗?”陈静关切的口吻。
  我该如何回答她呢,我跟小雪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又不能把英子的事儿告诉她。
  我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那我也不说了,好好照顾自己,我挂了喔?”
  “好,再见。”
  “再见。”
  我跟陈静讲完电话,心里乱极了。逃避和追逐,沉迷和背叛,自尊、虚荣、爱慕、智慧都搅和在了一起,使爱情成为一个心头的疙瘩,于是这些疙瘩在心里变成了千千个结……
  其实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往往会成为下一个情节的契机。同时也能转变一个人的性格。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爱能让人一夜长大。”
  是啊,忧伤也会让一个人瞬间成长!痛苦过,失落过,彷徨过,迷乱过,我用了很多种方法想要忘记她。但我无法把她的影子从心里抹除。然后我才恍然大悟。既然无法忘记,那就不忘记啊。何必一定要忘记呢?那些记忆本身就是我成长的一种经历,我再怎么样也无法拒绝生活加予我的本身啊。
  是的,我想念着那份弥漫着温馨气息的那个黄昏,想念那和绿树、蓝天、水波、霞光合成的那种浪漫景观,想念那个背后暖暖的拥抱,想念我们相视时的会心微笑。想念那一次次漫步时指间甜蜜的牵引,想念那一枝如血的玫瑰,想念见证着我们快乐相处时的椰林,海滩,清风和翠竹,想念她偎依在我怀里的味道!……
  我恍然醒过神来。努力地摆脱往事的纠缠。现在是平安夜,我需要给小雪打个电话,说一声“圣诞快乐!”
  我知道她现在也和我一样,孤单寂寞,需要安慰,需要温暖。于是我拨通了小雪的手机。
  手机连续响着,但是没人接听,我心中一阵疑惑,小雪现在会去哪儿呢?以往都是小雪主动给我打电话,但今天是圣诞节,她却无声无息,这不能不让我担心起来。
  也许是小雪心灵受到了伤害,她的委屈和苦痛是我造成的,难道她也要远离我了?我不甘心地又一次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铃声响过几声之后,一种气喘吁吁的喘气声传了过来,我对着电话:“小雪,小雪,是小雪吗?”
  “我,我等会儿打给你。”是小雪的声音,说话断断续续,而且我听到周围有一种声响,那种声响时强时弱,但带有节奏。
  我听到小雪在喘气,是那样的熟悉。她把电话按掉了,而我却仍握着手机,怔怔地发呆。




  (六十)

  小雪在电话里的喘息声使我心存疑惑,我不敢想下去,越想越感到刺痛,那种记恨和愤懑强烈地在心里涌动,使我近乎要发疯。天蝎星座的嫉妒性格在我身上是如此彰明较着。原来我以为我并不在乎小雪,但现在突然感到小雪是我的,是不容得任何人分享和占有的,如果有人去分享,去占有,我会与他拼命。
  另一方面,我是在担心陈静。我感到一种不祥的征兆,仿佛陈静正在走向深渊。因为我与陈静冥冥中总有一种感应,这种感应告诉我,她与许耀明的婚事将是一种注定沉沦苦海的情缘。
  我知道小雪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但她对许耀明仍然一往情深,痴情依依。
  在那天的婚宴上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因为我从她的眼中已读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也许真的“女人天生对爱情存在一种渴望,不管曾受过怎样的伤,还是愿意被激情燃烧。”,也许真的像小雪所说的:“女人永远难逃情劫,因为我们是用整个生命去爱,爱得没有呼吸,没有空间,这不是错,是习惯,是天性!”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跑向楼下,我迅速地坐进汽车,开动引擎,驱车向富兰克路驶去。
  夜幕下的城市,张扬着节日的喧嚣,挥洒着都市的繁华。缤纷的烟花接二连三地升了起来,错落有致地开放在夜空里。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在暮色的衬托下更加扑朔迷离,酒楼的明亮和欢笑暗示着豪华窗帘背后的觥筹交错。
  我在小雪家房子外的马路边上停下,坐在车里,目光凝在小雪家的大门上。
  这是一条行人寥寥的林荫大道,昏暗、静谧。高大浓密的雨树遮住了路灯,投下细小的密密匝匝的光束。灰黑色的柏油路面撒下片片斑驳参差的亮点。
  小雪家的房子掩隐在路灯的阴影里。墙面上有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显得浓绿繁茂。房前是一片花草,夜风拂过,便化作满园的绿意盎然。
  圣诞之夜,人们都在享受着节日的欢乐和团聚的温馨,但我却在这无人的街头,扮演成了一名“侦探”,在“尽职”的守候。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伤感。
  小雪家的窗户亮着,隐隐约约有靡靡的音乐声传出来。
  我在想,如果那人是许耀明,他今天一定会走的,毕竟现在还是他的新婚蜜月,而且,今天是平安夜,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太放肆而在外过夜。
  于是我把车门的玻璃放下,点燃了一支烟,耐心的等着。夜渐渐地静下来,满天的星星闪着眩目的光芒。
  手上的烟还没有抽完,只见小雪家的大门开了,走出一个男子,灰白色的休闲长裤,花格短袖衬衫,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果然是许耀明。
  我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然后是一腔的怒火使我无法平静,我把手里的香烟拧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急速地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着地,我准备冲上去好好教训他一顿。以我的实力,把他制伏是轻而易举。然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忙把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子昊,你们在过圣诞节吧?”平儿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有什么好过的。”我正在气头上。而且我的目光仍然盯在许耀明的身上。
  “哎,怎么今天这么大的火气啊?”平儿语气惊诧。
  “正要出去打架呢,可好,被你耽误了。”我看着许耀明悠然地打开他的车门,钻进车内。
  “什么,什么?打架?喂喂,子昊,千万不要,千万!什么事儿,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你,是不是又为那两个女孩子的事儿?”平儿急了。
  “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我说。许耀明已发动了汽车,车头灯照射出两道刺眼的光束。
  “怎么搞得这么复杂!究竟是怎么了?你最后是怎么决定的?是王丽还是陈静?”
  “谁也不是。”许耀明的车开始缓缓移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唉,一言难尽。”我看着许耀明的车开走了,消失在夜幕中。
  “那你倒简单说说,免的我作姐姐的为你牵挂。”
  “陈静结婚了,王丽走了,回北京了。”
  “啊!怎么最近突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就连英子也失去了音讯。”
  “英子?英子不是在美国住医院了吗?你不知道?”
  “什么?”我顿时紧张起来,忘记了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我已经一个多星期联系不上她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李军说的。”
  “李军?”我心里一颤。
  “是啊,李军现在在刘雄的公司做副总,他说是刘雄告诉他的。”刘雄是英子的哥,这几年自己开公司,利用他父亲的关系赚了不少钱,公司越做越大,如今在京城也算不小的民营企业了。
  “刘雄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英子没有告诉我?”我对着电话,近乎喊起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没问李军,不过,我可以马上去帮你问问。至于英子没有告诉你,我想是因为她住院的原因吧。”平儿并没有为我的心急而生气,反而是一种心平气和的口气。
  其实平儿并不了解我心急的真正原因,在与英子的关系上,我跟李军曾经有过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斗”。我没想到眼前小雪的事情还没有摆平,自己家的“后院”又起了火,这时,我的头脑像炸了一样,感觉有些疼痛。
  “不,不用了。”我的喉咙里忽然像哽着什么东西,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在生活与理想之间,却总有着那么大的差别,相爱的人未必能相守,相守的人却又未必相爱,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依,直至相伴相守,看似简单平凡,而在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真的走得如此圆满如此完美?
  “不过,我想知道你要打架是怎么回事儿?”平儿关切的语气。
  “陈静结婚了,但我今天发现她老公在外面偷情。”我尽量平静地说。
  “啊?真有这种事儿?”平儿诧异地问。
  “是啊,我本来正要动手的,可是……”
  “那我这电话打的还真是时候,告诉你啊,千万不可以动手,我在国外待的时间比你长,一旦惹上官司,那可是件很烦人的事情。经济损失负担不起不说,光那时间你就担当不起。”
  “好,我听您的。”我没有心思再讲电话,于是结束了与平儿的电话,心情沮丧地仰靠在座背上。
  在这烟花盛开的季节里,整个城市都在沸腾和欢笑着,只我一个人,躲在这暗夜的角落里,望着天空斑斓的烟火静静饮泪。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小雪打来的。
  我听得出她身心的疲惫,声音柔弱无力,她说:“他来了……”
  “我知道。”我的鼻子酸酸的,虽然我们一直只是朋友,但彼此是那么的心照不宣。
  “你怎么会知道?”
  “我现在就在你家外面。”我没有必要骗她。
  “啊?你看见他了?”
  “看见了。”
  “那你进来吧。”
  “不了。”
  “哥……”
  我握着手机等她说话,但她没有说下去,午夜的风从车窗外刮进来,觉得冷冷地,像是一刀一刀在割着我的脸。
  “哥,现在是平安夜耶,我知道丽姐走了,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我真的也不忍心你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的过节啊。”小雪总是很关心我。
  “没关系,习惯了。”
  “哥,我陪你去喝一杯吧,就去附近那家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酒吧,你没有忘记吧?”
  “怎么会忘记呢?”
  “那一次,你在我面前滔滔不绝,侃侃而谈,而且眼睛深邃,身段挺拔,觉得你好了不起,现在觉得你和我也差不多。”
  “呵呵……”我自嘲地笑了,我突然感到自己得赶快从现在这种颓废的心情里走出来,否则真有点自惭形秽了。人生聚散本无常,繁花总有落尽时,关键是要珍惜现在。
  “那好吧,我请客。”我说。
  “当然是你请客,我现在还是失业者。”小雪跟我熟稔了,说话从不客气。
  于是,小雪从家里走了出来,坐进我的车里。她长发散披着,显然是刚洗过澡,发丝还湿漉漉的。身上是极随便的穿着,一件宽大的体恤和到膝的短裤。这样的打扮在这融融的夜色里,更显得可爱亲切。
  “你是来监视我的,还是……”小雪柔声嗔道。然后怯生生看着我。
  “我不会监视你,我本来是想来教训他的。”我说。
  “哥,你们男人啊,既然不要人家,可又嫉妒人家跟别人来往,许耀明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是一丘之貉。”小雪把“貉”字说成“洛”。
  “不是一丘之洛,是一丘之貉。”我纠正她。
  小雪羞怯地笑了,说:“反正你们都一样。”
  “我可跟他不一样,我是单身,但他是有妇之夫。”
  小雪没再说话,我和她同时沉默了。
  我们来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酒吧,酒吧里同样客人不多,我们还坐在上次那个位置上,不过这次小雪建议喝啤酒。而不是上次的轩尼诗。
  小雪仍然动作优雅地啜着杯子里的酒。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凄楚。也端起酒杯,强迫泪水像啤酒一样灌回肚里。有些话其实没有必要再说,又何必把那种记恨和愤懑再呈现在她的面前。使大家都不快乐呢。
  “也许有些人很可恶,有些人很卑鄙。而当我设身为他想象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比我还可怜。所以请原谅所有你见过的人,好人或者坏人。”
  “哥,别喝了,我不想再醉了。”这次是小雪夺过我手中的酒杯。
  “好吧,免得酒后驾车被罚。”我顺从地放下了杯子。
  从酒吧出来,我们并排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昏暗迷离的路灯逐渐往后退,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这沉默的夜色里,小雪的手机音乐在包里叮叮咚咚响起来。她拿起电话,是许耀明打来的。我听见他在电话里温柔的带着邪气的笑。
  小雪对着电话:“挺好的。”“嗯。”“我挂了。”我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我开着车沿着东海岸路漫无目的地行驶。
  “小雪,我送你回家。”我说道。
  “我不回家。”小雪嗔道。
  于是,我从东海岸路拐进史蒂儿路,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向海滨开去。
  海边绿树涂丹,花草一色,紫气氤氲。一批从圣诞Party上回来的青年男女海鳗一样从椰林里窜了出来,在泛着白光的的海洋里卷起热烈的海流。
  有几个身穿短裤背心,脚上趿拉着拖鞋的游民漫不经心地在海边的林荫道上晃荡,偌大的海滩上几乎空无人迹。
  我把车停在岸边的停车场,小雪挽着我漫步在海滩上,一轮圆月悬挂天际,毫不吝惜地将苍白的月光倾泻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在这银白色的月光里,小雪更显得白嫩晶莹,白嫩得动人心魄。在这银光闪烁的沙滩上,她的长发像黑缎子一样光亮;她的眼睛像无染的海水那般明丽,闪射着激情的光焰;她那薄薄红唇,恰似一枚被水浴净的艳艳的草莓。
  又是清夜,新月正圆。近处的呢喃,远去的叮咛,淡淡的芬芳,悠悠的苍茫,白衫红裳。她曾与我细数水上落花,雾里残荷;她曾披一肩月光,芭蕉叶下,丁香枝边,与我共诉娇莺姹燕,不觉间残了更漏,亮了白昼。
  还记得玉楼初见,正是良宵,花前月下,偶然相逢,云淡风轻,轻轻闲闲,柳眉儿正长,长长短短,左不过是风筝儿飘,杏脸儿娇。哪晓得上天不肯遂人愿,断了青丝,埋了相思。
  我和小雪手牵着手,从沙滩走进岸边的椰林。只见林内有一小花园。园内碧水环绕,锦鳞畅游,树木蓊郁,慧草长艳,热带藤木植物在亭檐上垂挂着,如同天织流苏,营造出一种唯有大自然鬼斧神工才能造就出来的那种安谧、幽静、和谐、温馨的仙境。
  林下坡地,碧草如茵,百花生艳,流水欢鸣,繁花簇拥。
  我们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坐下,紧紧依偎着海洋永远充满了激情与活力。
  一阵阵温馨的海风从南中国海上吹过来,拂去了城市的嚣烦。海上的旖旎风光,彻底清洗着我们被情感困扰的身心。
  我们拥抱在一起了,用青春的生命长长一吻,只感到天际火光熊熊,园内春深,爱意融融。
  我浑身像着火一样燥热。心底,所遭受的压抑情愫,在这温馨的静谧中,正像岩浆一样奔突冲撞,并顺着喉管向外喷发。
  小雪爱意徊徨,我久久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她那略带一丝疲倦的眼瞳上,看到海里的惊涛骇浪,看到了两颗燃烧的心灵。她的眼睛像圣洁的烛火,两颊赤灼,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
  我们在草地上拥抱着,狂吻着,翻滚着,嬉闹着,似乎所有的悲苦,凄凉,忧郁,伤感,都要在这短暂的相拥中驱散。
  我们的呼吸声一阵高过一阵,我们在急切地盼望深入到对方的灵魂中去,期待着两个独立的个体完完全全融为一体的那个神圣的时刻。
  午夜的钟声响了。卫斯理教堂在夜幕中更显得庄严、神圣,长发的牧师以他极富热情的胸音,向虔诚的信众们传播神着福音。
  圣经中讲到爱的定义与实际表达的经文,最清楚之处莫过于圣经《哥林多前书》十三章所讲:“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这里是那么安温和谐温馨,如同上帝的伊甸乐园。
  《旧约。创世纪》:亚当一觉醒来,看见女人,非常高兴,欣喜地说:“这是我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二人结伴而游,赤身裸体,天真烂漫,并不感到羞耻。
  我和小雪这时正像人类的这对始祖,赤裸的身体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辉光,两颗激情燃烧的灵魂相互深入、相互包容,在坚强的深入和热烈的包容中,我们都感到有一种热流在渗入对方体内、同时又被对方的热流所渗入,就像两支一正一负的电极,当电源接通后,热能便在两极间往复流动。我们痴迷地陶醉在一种美妙无比的巨大幸福之中。




  (六十一)

  清晨下起了细雨。望着窗外静静飞舞的雨丝,忽然感到一丝的凉意。于是,很想把身旁的小雪揽到怀里。她还没有醒,脸上漾溢着恬静、平和与安祥。看得出她睡得沉稳踏实。
  我仔细地打量着她,眉毛细长,鼻梁挺直,鼻翼微微地翕合着;雪白的双臂圆润生辉,两只秀挺的乳房透出刚成熟时苹果的清香,在我心中,她仍然是那样的纯洁无瑕,娇柔中仍不失小家碧玉,秀色可人。
  我把一只手臂从她的颈项下面伸过去,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臀部,然后轻轻一搂,便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顿感一股温热流遍全身。
  我把头在她的酥软的胸脯上摩擦着,两只手紧紧地拥着她富有弹性的丰盈的臀部,一股幽幽的兰花的香味透入骨髓。
  当我拥着小雪深深亲吻的时候,我妈打来了电话,问我最近好不好,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身体。一个人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
  电话里妈妈有些唠叨,声音却很慈爱,我想起了北京那间温暖平和的小屋,想着窗外的飞雪。我在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小雪伏在我的胸脯上,她不时地抚弄我的乳头,使我感觉痒痒的。我在床上告诉妈妈:“我很好,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会照顾你自己吗?”我接完了我妈的电话,小雪俏皮地问我。
  “当然,不还有你吗?”我不经意的开了一句玩笑。
  “真的?”小雪立即把脸凑到我的眼前,眼角轻扬,一脸认真的模样。“那我以后不叫你哥了!”
  “不,还是叫我哥吧,这样我们才会地久天长。”
  “我不。”小雪把嘴唇噘得很高,“丽姐也走了,我也不用再装成你的表妹了。”小雪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
  “那许耀明呢?”我忽然又想起昨晚的事。
  “你还在生气啊?”小雪嗔怪道。
  “我不是生气,我是气愤。”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我拒绝过,我挣扎过。但他毕竟是我的初恋情人,再说女人总是软弱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
  “我不怨你,那是你的自由。”
  “我不需要这种自由,我需要真爱。我真的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不识廉耻的女孩。目前为止我也只不过就你们两个男人。相对很多女人来说我算纯情的了。”
  小雪说,带着一丝的委屈和内疚。
  “是啊。如果相对钟爱宝来说,你简直就堪称忠贞的楷模,并值得新加坡的广大妇女争相效仿。”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拿我与她相比呢?”小雪娇嗔道。
  “好了,我是给你开玩笑的。”我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号称“狮城性女”的钟爱宝小姐,连续与251个男人上床,打破了世界纪录,成为这个没有新闻国家的重大新闻。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给你做早餐。”小雪说完下了床,穿上衣服,去了厨房。
  我则仰靠在床上抽烟。我在想我与小雪的这种关系,我在想我是不是很贱?
  为什么会在许耀明刚与小雪上完床之后我还会有那么大的激情?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身心正常,就没有一个男人不贪恋美色,也没有一个女人不春心荡漾。看见美色而不心猿意马的男人,那他不是男人;春色正浓而不心浮气动的女人,一定是在她心里装满了某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喜欢小雪,她不仅美目流盼可夺人魂魄、面容姣好如云天满月,而且身材健美性感让人心旌摇曳;她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当我与她那么近的贴近时,我把持不住自己。
  那时候,我会忘掉一切,只有深入到她体内的欲望。我贱吗?我不会去嫖妓女,我绝不会玩3P,我从来不调戏妇女,更不会做任何猥亵的行为。我承认我的堕落,然而在现今的社会,又有几个真正的“柳下慧”呢?
  我知道现代人常常在情感中迷失方向,把自己牢牢困在网的中央。一面渴望爱情海枯石烂永不变;地老天荒到永远,一面又耐不住寂寞,禁不起诱惑,自私放纵地及时行乐。
  诸如一夜情、婚外恋、包二奶等等……雨后春笋般迅速蓬勃壮大,覆盖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第三者早已从耻辱柱上解放出来,撕下了不道德的标签,摇身变成爱情的捍卫者;包二奶非常盛行,比比皆是,像盛开的罂粟,漫山遍野。
  忠诚,婚姻中最基本的准则早已为男人所厌弃,女人所置疑,早已失去它应有的分量。还有谁会愚蠢的把它当成紧箍咒,牢牢地把自己套住,失去放纵的自由?
  而我毕竟还算个负责任的男人,为了英子,我没有给小雪任何承诺,我没有玩弄任何女人的感情,也许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情到深处总会发展到以身相许。
  弗洛伊德研究了一生得出的其中一个结论是“性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
  还有人说过:“男人性张力的暴发如同山洪,能吓走死神,喝退猛兽。”细细想来,他们讲的都非常有道理。尤其对那些身在异乡,飘在天涯,饱受寂寞与长久性饥渴的人来说,理解起来更深切些。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太看重感情就难免会软弱,太求完美就难免有遗憾,也许,宽容自己这一点软弱,我们就能坚持;接受人生这一点遗憾,我们就能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许都是因为心中那个抹不去的身影,时常感到不安和愧疚,才有这么多的忧郁,这么多的苦难!小雪在我的心目中只是一个要好的异性朋友,一个漂亮的mm,一个可以相互慰藉的性爱伙伴。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伴着一些时促时缓的风,真是应了“斜风细雨”这样一种景致。只是,这雨来得轻柔,风吹得和缓。空气中,也荡漾着一种清新,似乎可以嗅出一种淡淡的甜味儿。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是筱怡打来的。我陡然感到一阵紧张。上一次她告诉我王丽回了北京的消息时,表现了一种对我的失望。似乎我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完全堕落的人。我无言以对。我只是为失去这样的朋友而感到惋惜。
  “MerryChristmas!”筱怡的声音。
  “MerryChristmas!”
  我这时的心情很复杂,既充满希望,又有些胆怯,甚至还有是一丝害怕。脸有些发热,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好吗?”
  “好啊,你呢?”
  “我当然好啦。昨晚和朋友们一起,去了圣淘沙圣诞舞会,很晚才回家。你呢?”
  “我?”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打心眼里是不想骗她,但我总不能说我又跟小雪在一起。“我在望着夜空数星星。”我说。
  “呵呵……”筱怡在电话里笑了,“你真幽默,难怪我妈也挺喜欢你的。”
  “你妈会喜欢我?”我虽然惊奇,但内心还是暗喜。“筱怡,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堕落?”
  “是啊,你很堕落。不过堕落需要天才,凡人是不会堕落的。也许婚前堕落一点,婚后才会安稳点。”
  “哎,筱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理性?”我心里倏忽变得开朗起来。
  “你别得意,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上帝一直在注视着每一个人。”
  “我不会让上帝失望的。”我情不自禁地向筱怡许下了一个承诺。
  “好吧!我打电话是想问你想不想出海?”
  “出海?怎么出?”似乎“出海”这个词对我非常陌生,真正接触海还是来到新加坡以后的事儿。
  “今天我们要乘我爸的游艇出海,我妈直唠叨说把那个林先生也叫来,所以想请你跟我们一起上海上玩玩。”
  “那都有谁?”我问。
  “当然是我们全家了。不过还有一个小伙子,你不认识,他可比你帅喔!”
  “呵呵……”我乐了,从筱怡的口气中,我听得出她对我好象没有更多的反感。
  “怎么?怕输了?”我知道筱怡在开玩笑。
  “不,筱怡。”我停顿了一下,我很认真的说:“我现在好象是一个罪人,我真的没有脸面去面对那么多人,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什么好象啊,你就是一个罪人,罪该万死!”
  “是是,我真的是罪该万死。”
  “你死不死与我无关,不过我爸妈不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妈失望。”
  “你的意思是我一定得去了?”
  “对,记住,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希望你别让我再失望!11点半,世贸中心码头,我会在那儿等你。”筱怡说完,没等我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随着“咔”的一声,电话嘟嘟地响起来。窗外的细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是该去吗?我理解筱怡的心情,我知道她对我的好,我的确是太过分了。我倦懒无力的放下电话,额头已是虚汗微潮。
  “在想什么呢?”小雪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杯味道浓郁的咖啡走进屋里。
  “没什么。嗯,好香的咖啡。”我说。
  “喝一口。”小雪把杯子送到我的嘴边。
  “好香。”
  “起来吧,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小雪让我喝了一口咖啡后,便又回厨房了。
  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到卫生间快速地洗漱之后,小雪已经把早餐全摆放在餐桌上了。
  吃过早餐之后,我推说今天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陪小雪了,但小雪执拗着说今天是圣诞节放假,坚持要我留在家里,我好说歹说才把她说服,然后送她回了家。
  11点一刻我到达世贸中心码头,这时候天气已经转晴。早晨的雨,让河沟里的水涨了起来,轰鸣着向前奔流;墙边湿润的泥土里,密集的青苔绿中泛黄,明亮了许多;天上的云多了些变化,云层破开去,露出微蓝,一缕阳光的轻抹,显得分外多彩;树上和花丛里的那些鸟的鸣叫声也格外地欢畅、清澈和明亮。
  “林子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筱怡的喊声,这声音是那么熟悉,我转过身去,只见筱怡头戴一顶白色的遮阳帽,身穿白色的运动短裤和体恤。完美地衬托出她那婀娜柔韧的腰肢和浑厚结实的臀部。如花似玉的筱怡站在阳光下,额头和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碧潭般的眼膛里溢满了真挚的同情。
  我跟随筱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码头边。
  “喏,那就是我爸的游艇。”筱怡指了指停泊在岸边的一艘白色游艇说道。
  我朝筱怡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葱郁的林木掩映之下,在粼粼波光的辉照中,有一艘白光耀眼的游艇,豪华,秀丽。游艇上有中英文字,中文是《金怡》二字。
  “就是那艘《金怡》号?”我问。
  “对,是我爸起的。”
  “金色的筱怡?”
  “有那么个意思。”筱怡露出自豪的微笑。
  “走吧,上船吧。”
  登上游艇,有种“轻舟白帆飘欲仙,三千西子舞翩跹”的感觉。雨后的雾气已经散去,整个视野如洗过一般清新。新加坡的南部海域,有那么多的岛,个个都是绿的;那么大的海,也全是绿的。
  这些丰富的绿,多层次地互相辉映着,融和着,变幻着,神秘地形成新的绿意,像烟雾,像空气,像阳光,弥漫整个海面,淡淡的,轻轻的,如梦幻曲的旋律在小声吟唱,如抒情诗的意境在悄悄扩展,摸不到它,却又无处不在,呼吸着它们,感觉特别清洌、新鲜、有生命力,这就是海的味道,人们可以随意地享用它。
  《金怡》号游艇有三层,顶层露天,二层是会客厅,卡拉OK室,厨房和餐厅。低层是卧室和办公室。
  筱怡带我简单参观了一下游艇后,便去会客厅见她的母亲。许伯母对我很客气,一脸的笑容,她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阿兰,给林先生倒茶。”
  “是。”一个女子答应了一声。看来是筱怡家的佣人。
  我恭敬地坐在许伯母旁边的沙发上。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中等个儿,但身材匀称。有棱有角的脸庞,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穿一身灰白色的运动装。我想这可能就是筱怡所说的帅哥了。
  “来,子昊,我给你介绍,这是文杰,我大学时的同学。”筱怡忙上来为我介绍说,然后又对那个帅哥介绍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子昊。”
  “Gladtomeetyou!”文杰上来与我握手。
  “Nicetomeetyou!”我说。
  “他不太会说华语,你将就点。”筱怡对着我说道。
  “Noproblem.Takeseatplease.”我反客为主。
  我们都坐下后,阿兰端着茶进来了。我发现佣人小姐也这么美雅高贵,玉立娉婷。
  “听说林先生是北京人?”许伯母抿了一口茶,说道。
  “是,伯母,我在北京长大。”
  “妈,你就别那么客气了,什么林先生,就叫他林子昊吧。”筱怡说。
  “是啊,伯母,您就叫我子昊吧。”
  “好啊,子昊,其实我也算是半个北京人。”
  “我外婆是正经北京人。”筱怡说道。
  “我爸是国民党的军官,1949年我妈随我爸从大陆到了台湾,当时我还在我妈的肚子里。”许伯母说完呵呵地笑了,笑得很灿烂。
  大家也都跟着笑了。
  “什么事儿都这么开心?”这时筱怡的爸爸也走了进来。
  “我在讲我妈怀着我从大陆到了台湾。”许伯母止住了笑,说道。
  “哈哈……是啊,你妈过去可是千金小姐啊。”许伯伯风趣的说。
  “我妈说她过去住在史家胡同,在辅仁念书。”许伯母继续说。
  “哦,我知道,都是一些四合院的房子。”我说。
  “后来,筱怡的爸爸去台湾做生意,就把我给‘骗’到南洋来了。”
  许伯母看着许伯伯说完之后,大家又是一阵的笑声。
  “阿红,给耀明打个电话,怎么这小俩口还没到啊?”许伯母对另一个佣人小姐说道。
  没多一会儿,叫阿红的佣人回话说:“少爷他说他今早起晚了,可能要晚20分钟。”
  “不像话!”许伯伯说了一句。
  “子昊啊,听说你在公司干的不错。”许伯伯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不紧不慢的对我说道。
  “也没什么不错,只是做好我的本份工作罢了。”我谦卑的回答。
  “嘿,今天谦虚起来了。”筱怡在一旁插了一句。
  “呵呵……”我冲筱怡笑了一下,“我是一贯比较谦虚的。”
  “子昊,我准备到中国投资,想听听你的意见。”
  “许伯伯,您现在到中国去投资,绝对是正确而有远见的明智选择。目前中国的经济发展迅速,而且有庞大的消费市场,我看您如果有这个打算,那就应该越快越好。”我说。
  “是啊,我也这么想,但是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不知道子昊你有没有兴趣?”
  “爸,你那几个副总不都是人才吗?”筱怡紧接着说。
  “他们对中国情况不了解,不行,不行。”许伯伯摇着头。
  “筱怡这么聪明能干,怎么不在公司帮您呢?”我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疑问,我也不便问筱怡,正好今天这个机会,我提了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愿意在自己家的家族公司里工作,往往是大学一毕业,就上那些大的跨国公司了。你看我这两个孩子,一个去学了医,一个去学了计算机,这可好,全跑了。”
  “爸,我不是不帮你,在大公司工作毕竟可以学到更多东西,以后,我还是会回来的。对呀,子昊,我爸的意见你可以考虑一下喔。”筱怡一脸神采飞扬的样子。
  “是,我会考虑的,没准儿以后我可以派回中国当一个CEO什么的。”
  我说完,大家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这时,许耀明和陈静到了。只见许耀明漫不经心地将手上的提包往地板上一扔,慵懒地往沙发上一倒,仰靠在沙发背上,一股没有教养的习气。陈静倒是恭敬地与筱怡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并向大家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找了个凳子坐在会客厅的墙角。
  我发现陈静仍然像婚宴那天一样,她的神情,没有娇羞,没有喜悦,不惊不跳,不悲不喜,一切自然得有如呼吸。
  人到齐了,筱怡到驾驶舱通知机舱人员可以启航了。于是我们都上了顶层的甲板上。
  随着船身的轻微摇晃,游艇缓缓开动。开始荡漾在丝绸般凝滑的波纹之间,明镜般的海水被船弦剪开又合拢,城市的楼影远远地抛在身后,光线在水中愉悦地穿行、跳跃;波光潋滟的海面上,光与水的眼眸交织时仿佛在轻柔诉说着美和温情。
  游艇的速度不断地加快,放眼望去,万顷水域,烟波浩渺。如此气势,令人叹为观止。纵目望着如此广阔、纯净的水面,令人心旷神怡。这种纯洁、壮阔之美,使人感情升华,忘却了尘世的烦恼和卑微。
  天无涯,水无边,天连水,水连天,天水逶迤相接,益发悠长壮美。
  那水色,浓浓淡淡,浅浅深深,浅淡似翠绿的丝绸,深浓如湛蓝的天空。浅也好,深也好,最妙的是水质冰清玉洁。眼瞳先被染绿,心也教水陶醉。似乎感到冰肌侠骨的清洌中透着微甜。
  于是,远离尘嚣溶入自然的快意就油然而生,那海上的水气,仿佛会将你的梦境濡染得格外绚丽。空气通灵,心灵湛蓝。
  蓝湛湛的天空挂着白炽的太阳,海风瀑布般地浇在人身上,让人产生一种浓阴如翳的感觉。碧水之上,游弋着无数的船只,时时有一群海鸟追逐着进港的船只在海面上鸣叫盘旋




  (六十二)

  游艇在淼淼碧水中徜徉,划破大海的空灵,串起一路的风情。回首望去,新加坡的楼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远远近近有小岛出现,深郁的如重彩泼墨,淡雅的似羽翼薄纱。不由得有一种“将身蓬莱岛,疑是天外客”的飘忽和悠然。
  “来呀!开始烧烤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阿兰、阿红和一个身材健壮、脸庞黝黑的男子端着一盘盘乳鸽、仔鸡,鲜虾、淡水蟹和五颜六色的水果从船舱里走上来,于是大家便拿起烧叉在已经准备好的炉火上翻烤起来。
  我没有立刻加入他们的烧烤中,我仍坐在甲板的躺椅上抽烟。游艇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太阳的光芒变得炙热火辣。
  我总是忍不住去看陈静,我的目光也总是不由的在跟随她的身影。今天她穿一件薄薄的柔姿纱连衣裙,隐隐约约中显露出她那凸凹得十分优美的曲线,她将披肩的长发在头上挽起一个发髻,显现出一种年轻少妇的丰韵。
  透过那袅娜迷离的烟雾,彷佛总能看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亦真亦幻的笑靥。留在我的记忆中的始终是她那特有的纯真、率直和善良的个性。似乎她的美是压倒一切的,她的出现会令很多周围的人黯然失色。很多的时日过去了,我一直还记得她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神情,不能忘怀她问“天哪,怎么我的命总是这么苦?”时,无限哀怨的眼神。
  她似乎在逃避着我的目光,我知道她在强作欢颜,这时,我看到清澈的汗珠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寄托着我的爱怜散落在她的脸畔。
  “喂喂,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发愣。”筱怡手里拿着一支烧叉,烧叉上是一只被烤得红艳艳的大虾,走过来。
  “我抽烟怕熏着你们。”
  “给你的。”筱怡把大虾伸到我的面前。
  “谢谢。”我伸手把那只大虾从她的烧叉上取下来。
  “怎么样?好玩儿吗?”
  “太棒了!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旖旎的海上风光。”
  “从来没出过海?”
  “第一次领略南中国海的‘温暖’,真想跳到大海中去游上一阵子,那才让人感到畅快惬意呢。”
  “呵呵,你说话总是带点夸张,带有诗意。好啊,烧烤完了我们就上海里游泳。”
  我从躺椅上站起来,随手将手上没有抽完的香烟扔到海里。然后与筱怡一起走了过去。
  当我也拿起一支烧叉扎上一只大虾开始走到烤炉边时,许耀明对我不屑一顾地转身就走开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从他上船开始,还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他在恨我。
  正在翻烤的陈静抬头望了一眼许耀明离去的背影,然后又看向我,就在我们四目相碰的瞬间,我看出她心中的无奈和酸楚。她马上又躲开我的目光继续低着头翻烤手中的食物。筱怡看到许耀明不言语一声就走开了,便跟着追了下去。
  这时,烤炉旁就剩下了我和陈静。
  “你的脸皮也够厚的。”
  “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有什么奇怪,我既没偷又没抢,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
  “也许你现在已经不把那种事儿当回事儿,要是我,我就没脸见人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王丽,但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她什么。”
  “但她是爱你的。”
  “但我爱的是你!”
  这时陈静猛的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一脸的惊惶和茫然。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不过王丽也真是的,干嘛要那么冲动。对了,那个小雪是什么人?你跟她有可能吗?”
  “许耀明没有跟你提过小雪?”我看着陈静的眼睛,心中涌动着一种爱怜和欲望。
  “没……”陈静的眼神倏忽间充满着疑惑,她还没有说完,甲板上传来脚步声,是筱怡上来了。
  “好了,你们也别烤了,下去吃吧,外面天气太热。”筱怡一边说嘴里还一边嚼着什么。
  “就烤这么点,怎么下去吃啊?”我疑惑不解地问筱怡。
  筱怡哧哧的笑着,说:“其实啊,在船上大家一起烧烤,只是图个欢乐的情趣,增加点雅兴,其实厨房早已把午餐准备好了,再说,你林大人初来乍到,我妈也不会就这么招待你呀?”
  “林子昊你还真成了一个人物了!”陈静也将计就计地开了一句玩笑。
  “不不,真的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把大家的情趣和雅兴给搅乎了。”
  “那你就将功补过,好好表现表现,让我妈也高兴高兴。”筱怡笑着说道。
  “我能怎么表现啊?你哥看到我就走。”
  “走吧,我都做好工作了,你不知道我哥得听我的。”筱怡说着便在我的肩上拍了一巴掌。于是我们一起去了餐厅。
  来到餐厅,我眼睛一亮,我看见这是一间完全诗意化了的餐厅,它给人一种新奇中蕴含着古典、明快中透析出朦胧的全新感觉。
  “坐啊,子昊。”我陡然回过神来,是许伯母在招呼我,大家已经围坐在一个大的圆型餐桌上。她让我坐在她旁边的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另一边是许伯伯,再过去,是陈静、许耀明、文杰,我的另一边是筱怡。
  我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身前的一杯香茶,却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幅随意性和流动性都极为强烈的抽象型油画,猛然发现,这绚丽的流动似乎正向世人昭示着一种生命,一种渴望,一种悠悠飘渺的幽梦,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仿佛是大自然用她惊世妙手绘制的美景,又似乎是天地间一种隐隐然的骚动。我的眼睛似乎有些迷失了。
  “子昊,说说你的感觉。看你这入神的样子。”可能许伯母看出我在看那幅油画。便拍了拍我的胳膊说道。
  我不好意思地微笑了一下,便说道:“这幅油画太美了!你看,那隽永邵华的云纹舒展地流荡着、飘飞着,那种强烈的流动,使表面看上去极为艳丽的色块显示出一种明快的、本质的朦胧。它既是亮丽也是朦胧,是亮丽中的朦胧,朦胧中的亮丽;它既是醉也是醒,是醒中有醉、醉中有醒;它既是阳也是阴,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它既是刚也是柔,是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它既是过去也是未来,是未来中的过去、过去中的未来。这是真正的生命的本质。它令人去笑看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它又激励人去成就生命的辉煌。”
  “子昊,你真是一个才华横溢、眼光犀利的才子!”许伯伯鼓起掌来,许伯母高兴得脸上的皱纹像绽开的花。筱怡更是得意的合不拢嘴。
  “Whatdidhesay?”文杰一脸迷茫的样子。
  “I‘veneverheardsuchnonsense!”
  许耀明冒出一句。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你妹妹的杰作。”筱怡冲许耀明嚷嚷地说道。
  “XiaoYi,Iamsorry.”许耀明对着筱怡很真诚的说道,看的出许耀明很看重他的妹妹。
  “是啊,耀明你也太没礼貌了。”许伯伯有些生气的神情。
  “好了啦,年轻人嘛,我想子昊也不会太在意的。”许伯母显然护着她的儿子。
  “是啊,其实我也是随意胡说。”我只是为了恭维许伯母。
  “什么?你说的不是真的?”筱怡顿然急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急忙对筱怡讨好。
  这时,陈静笑了,许伯伯也笑了。接着餐厅里一片笑声。
  “来,子昊,喝茶,你看这茶怎么样?”许伯伯端起茶杯,向我扬了一下,说:“这是清明银毫。”
  “啊?难怪这么清醇润喉,唇齿留香。”我接着说:“那是产自灵山之顶的水云庵啊。灵山终年云蒸霞蔚。这种茶在许多年前是被作为贡品送往京都供皇室专用的。水云庵有两口井,一温一凉,人称阴阳泉,水云庵的尼姑们用两口井的井水混合了沏茶,茶水格外清香绵远,因此被文人雅士誉为‘水云白露’。”
  许伯母见我能够说出了这种茶的来历,在心里不得不对我的广闻博识啧啧称奇。
  “啊?这你也知道?”筱怡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我,惊讶地说道。
  “我什么不知道?”我对筱怡说完,又对着大家说:“Sorry,I‘mjustkidding!”
  “讨厌!”筱怡在我的肩上狠狠一捶。
  然后,餐厅里又是一阵欢乐的笑声。
  “来啦,上菜喽。”只见那位身材健壮、脸庞黝黑的男子端着一盘正冒着热气的“清蒸石斑”进来放在餐桌上,看来他是筱怡家的厨师。
  “子昊,别客气。”许伯母用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鱼肉放在我身前的盘子里。
  “谢谢伯母。”我说。
  这时我看到许耀明也夹起一块放在陈静的盘子里,文杰也在帮筱怡夹菜,陈静恭敬地在给许伯伯夹菜,许伯伯在为许伯母夹菜。这个时候,倒是觉得这个家显得爱意融融。
  午餐之后,游艇停泊在圣约翰岛。
  除了许伯伯和许伯母及佣人之外,我们都换上了泳装。上了顶层的甲板,准备下海游泳。
  陈静也穿着泳装,而筱怡穿的是比基尼服。我不住地打量她们,她们旁若无人地展示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青春妩媚、楚楚动人。让我看得眼馋耳热心旌神摇。
  我又坐在甲板上的躺椅上抽烟。筱怡笑盈盈地走过来,她身材的曲线比陈静还优美。高傲而坚挺的乳房在窄小的乳罩下隐隐约约地显现着两粒饱满的乳头,她抬起白皙的双臂也把头发挽成发髻,然后戴上游泳帽。就在她正戴未戴好时,从我所坐的角度看去,筱怡恰似一尊维纳斯雕塑。
  我怔怔地看着筱怡,如沐轻风,如饮甘霖。
  见我如醉如痴的样儿,筱怡莞尔一笑,显得不自在起来。
  “筱怡,别骂我流氓啊!因为你太美了。”我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那我得谢谢你。”
  筱怡也坐下,她那露出的雪白的乳沟,在我的眼前闪烁着诱惑的魔光。
  我浑身起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我见过好几个女人一丝不挂的裸体,却从来不曾如此紧张,也许女人对于男人永远是个迷,永远看不够。我的视线凝固了,我的思维定格了,似乎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坐在她近旁,我似乎从没有像在这里这样强烈地感受到女人的魅力,那是一种让人惊心动魄而又让人折服的魅力。也许是因为我太爱护她了,太尊重她了,她是我不能触及,也不敢触及,而且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不许看了,我要下海了,你敢跟我比赛吗?”筱怡站起来,向船边走去。
  “好啊!”我也站了起来。
  只见筱怡双脚的后跟抬起,脚尖着地,微微下蹲,臀部后翘,一个极美的S型,然后弹跳,双臂前伸,一个漂亮的鱼跃,轻盈敏捷地钻入水中。
  我看到筱怡已经入水,我也紧跟着腾空而起跃如海里,然后奋力向前游去。
  筱怡果然身手不凡,当我看到她那白色的游泳帽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在我的前面有好几米了。我过去都是在游泳池里游泳,不曾在海里游过,没想到海水的浮力更大,于是我挥动双臂,以最快的自由式朝着筱怡的方向追赶。
  筱怡终于被我追到,她停了下来,调转方向朝我嘻嘻地微笑,然后她俏皮地冲我撩起海水,一阵腥咸的海水扑打在我的脸上,使我一时睁不开眼睛。我迎着扑面的水花向她扑去,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然而她却非常机灵地迅速潜入水中,让我扑了个空。
  我也立即钻入水里,在晶莹透明的水中我看到了筱怡那迷人的躯体,真的是太美了!她就像宝石蓝天空中翩然而至的天使;她像翡翠绿湖面上欢欣沐浴着的白天鹅;她像荒漠旷原里汩汩流淌着的清新甘泉;她像春华萌动时的第一枝白玉兰花。
  当我完全沉润在幻想之中,突然,筱怡从后面搂住了我,我陡然一惊,那天使、那白天鹅、那甘泉、那玉兰花就在我的身上了。我失去了知觉,在我心里,仿佛她就是我的春之魂、夏之梦、秋之灵、冬之吻。人世间所有的悲哀、苦痛、忧伤、郁闷都灰飞烟灭,人世间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在包围着我!
  我转过身来,正要去拥抱她,筱怡却快速地又潜入水中,离我游去。我看到海面上激起一串串的浪花。
  人们都渴望能够羽化而登仙,如庄子《逍遥游》浩浩乎恣意而汪洋,神游物外吧!
  “愿此生速证菩提、早成正觉,上报四重恩、下济三界苦,不再流浪生死、永堕沉沦……”
  筱怡向游艇游去,文杰站在船上,他伸手把筱怡拉上了船。陈静和许耀明还在水里嬉戏,我知道陈静的游泳技术也很高。
  我顿然感到一种失望的惆怅,一种缺少知音欲毁琴断弦的深切的忧伤。……
  太阳西斜,天际出现了绚丽的红霞,把海面涂上了一抹金色的霞光。
  我也上了船。在更衣室里,当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许耀明正在对着洗漱台后面的玻璃镜子梳他的头发。
  我也走过去对着镜子用手理着我那还有些湿的头发。
  “林子昊,我警告你,以后你要再动小雪我会对你不客气!”许耀明突然对我说道。
  “许耀明,我也警告你,你要是再骚扰小雪我不会饶你。”我马上回了他一句。
  “我什么时候骚扰小雪了?”许耀明一愣,怔怔地看着我。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你,你监视我?”
  “我还要揍你!”
  “你!……”这时许耀明气急败坏地挥起拳头向我打来。
  我及时地一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挣扎着,喊道:“Shit!你这个中国人……”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运气,加大我手上的力道,一用力,他的手腕被我攥得只听他在嗷嗷乱叫。
  “告诉你,许耀明,要论打架,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这个流氓!”他还不服输。
  我将他的胳膊一拧,他只好顺势转了过去,弯下了腰,低着头。他的胳膊被我死死的拧在身后,像一只落水狗。
  “林子昊!”突然间一声尖叫,我扭头望去,见陈静惊惶失措的站在门口。




  (六十三)

  陈静的一声尖叫惊动了全船的人。
  筱怡第一个跑过来,看到我还在拗着许耀明的胳膊,他还在挣扎,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文杰紧跟着过来,也看到了。
  “你们别打好不好?”筱怡大声喊道。
  我松开了手,然后用力往前一推,许耀明扑通一下滚倒在地上。许伯母和许伯伯也过来了。
  “你们在干嘛你们?”许伯母看到儿子落魄地倒在地上,惊慌地问道。
  “Theyarefighting!”文杰回答。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打架?还象话吗?快起来,快扶他起来!”许伯母一脸着急的样子。于是,筱怡和文杰上前把许耀明搀扶起来。
  “子昊,是怎么回事儿?”许伯伯走上来问道。
  “你问他。”我把目光转向许耀明。只见他正颓丧地用手抚摩着他那现出红印的手腕。
  “耀明,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许伯伯怒气冲冲的样子。许耀明不说话,我知道他也不敢说。
  “子昊,再怎么着,也不应该动手啊!”许伯母责怪起我来。
  “是他先动手的。”我说。
  “耀明,是你先动手打人的?”许伯母又去问许耀明,许耀明仍哭丧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还是不说话。
  “妈,你就别问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也管不了。你还是回去吧。”筱怡说着便搀扶着许伯母离开了。
  “走吧!”陈静也拉着许耀明走出了更衣室。
  “打架风波”之后,人们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于是游艇从圣约翰岛起锚,返回新加坡。
  游艇回到新加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轮清冷的明月从海上升起。不由的想起“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的诗句,心中倏忽间有一种孤身一人飘流四方,而彷徨无助的思乡情绪。
  筱怡的父母坐他们家司机开的车走了。陈静跟随许耀明也自己开车离开了。
  筱怡说送我,于是我们一起从游艇上下来。
  “你的车停在哪儿?”筱怡问我。
  “世贸中心停车场。”我指了一下前面的一座大楼。
  “走吧,我的车也停在那儿。”筱怡说完便与我一起向世贸中心走去。
  “那文杰呢?”我突然想起她的同学文杰。
  “他要帮厨师收拾厨房里剩下的食物,他和他们一起回去。”筱怡说。
  “对不起,今天让你失望了。”我歉疚地说道。
  “没关系,也不完全怪你。不过,我想你那CEO的职位恐怕就难保了。”
  筱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看不一定。”我也嬉笑着说道。
  “为什么?”
  “你爸这公司迟早还不是你的。”
  “你对我那么有信心?”
  “对,我对你永远有信心。”
  “行了,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对了,我想问你,你跟我哥究竟是为什么打?”
  “我本来不想提了,既然你问起,我就跟你直说吧,反正我们都不是外人,昨晚你哥瞒着陈静去和小雪幽会,被我看见了。”于是我把昨晚的情况详细地给筱怡说了一遍。
  “唉,我哥的老毛病又犯了。”筱怡听我说完后,悠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想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尤其是陈静,我哥这边,我会找他谈的。”
  “好,我听你的。”
  我们边走边说,当我们到达停车场的时候,奇怪的是我们都停在五楼,而且相距不远。这时我突然想起我的车上还放着我给筱怡买的圣诞礼物。
  “筱怡,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是吗?什么礼物?”筱怡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情。
  于是我打开车门,从副座前的储物箱里取出那个丝绒盒子,交给筱怡。
  “哇,这么漂亮!”筱怡打开丝绒盒,取出那条银色的项链,项链上坠着一个水晶挂坠,筱怡握在手心,在我眼前摊开。我看到她手心的水晶挂坠很透明,清澈的像一滴水珠,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筱怡把项链又交给我,她撩起头发,示意我替她戴上,我的手有些颤抖,手指微微的有些凉。我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戴在筱怡的脖子上。
  “谢谢你,子昊。”筱怡深情地看着我。
  “我应该谢谢你,你让我今天领略了南中国海的风光。”
  “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开摩托艇带你出海。”
  “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GivemeaFIVE!”我高兴地说道。
  “OK!”于是筱怡举起右手,我也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地回荡在静谧的夜色中。
  “筱怡,我可以抱抱你吗。”我在她跟前好不容易调顺了呼吸,说道。
  我们对视着,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光泽。良久,她朝我点头,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抱她的时候头低下来,用脸贴着她的头发。她身上幽幽的香味清晰的溶进我的呼吸里。
  然后,她松开我转身跑开,连同她的白色BMW一起,消失在夜色里。整个过程她没有回头,而我的眼前已变得有些模糊,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我是被感动了,或许没有英子的话我会选择和这个认真的女孩进行一场恋爱,还有很多的或许都已经不重要。因为筱怡让我知道感情是可以纯粹的不需要对方回应,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这天夜里,当我洗完澡,躺在床上,我打开床头的收音机,收听958城市频道的《谈股论金》节目,听专家对目前股市、金融、财经等方面的分析。
  之后是午夜老歌点播时间,不知是谁点了一首尤雅的成名曲:《往事只能回味》。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尤雅那柔柔漫漫却又如水晶般清澈的歌声又使我想起了英子。想起我们步入爱恋春天的人生章页。
  那一天,当我的手果真握在那童年竹马青梅的她的手里时,感到爱情真的甜蜜,爱情真的美好。爱情让人醉在百花蜜汁中,与蜜一起升华蒸发,化作五彩缤纷的世界。然而,多年过去的今夜,这苦涩的回忆只能锁进苍白的灵魂。
  那是高中最后一年的春节,也是学校的寒假。北京又纷纷扬扬飘起飞雪,人们说那是“瑞雪兆丰年”。
  英子出来逛街时见到了我。她穿得很活泼。红色的羽绒服,深色的紧身牛仔裤,非常艺术的描绘着她优美且迷人的曲线,浑身都体现着少女的纯情、可爱和娇柔。尤其是那眼眸,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今天我妈值班,你能去我家吗?”我很直接地对她说。
  “好啊。”她简单的回答让我喜出望外。
  “今晚的夜色会很美!”
  “为什么?”
  夜晚,当她面带可爱的微笑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真是激动不已。我们漫步在笔直的长安街上,沉浸于满腔言语都无法表达的幸福中。
  大街上的广告牌在挥手,路灯在眨眼,雪花儿在微笑。看着霓虹灯下清纯的她,我忍不住轻轻搂着她的纤腰,热唇慢慢地贴在了她娇憨而性感的红唇上……
  就在那一刻,她那少女般的羞涩中透着可爱的神情,柔情似水的温顺,彻底融释了我的心。我感觉心醉了,真的醉了,醉在那个美好的飘雪之夜,一个我们都熟悉的可爱城市里;醉在一片有她可爱柔情,有我热烈情怀的温馨浪漫中!
  这一次我们很好的过了一下二人世界。不过,我们最疯狂的也只是在被窝里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当我要进入时,她总是说不,我也没有一点勉强她。我感觉我们抱在一起也很快乐。尤其我第一次看她的裸体时,我简直惊呆了。
  太美了。完全不是童年时那光光的一片,如今她有高出的阴阜,柔柔的,软软的,阴阜上有绒绒的,黑黑的阴毛,很美,很可爱。粉红色的阴唇像极了院儿里头春天所盛开的桃花。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我,我温柔的抚摸着她,心中没有一丝邪念,只想有一生来呵护她。我多少次压在她的身上,有几次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阴唇,她总是咬着牙说不要,我都爱怜的停止。
  我知道我那时候很傻,我很清楚我得到她的身体并不重要,我还要得到她的心啊!我知道我是爱上了她,真的,无可救药了!她的手臂上有一块胎记,红的像朱砂一样,她说是守宫砂。她妈很严厉,她家非常传统,如果发现她结婚前不是处女了一定会责备她,为了这个,我们艰难的守着。
  又过了几个月,我打篮球时不小心扭了脚,她很着急地来看我,责怪我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又给我揉脚,又照顾我的起居。
  我感动不已,白天我妈妈上班。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感情的洪水终于冲破理智的防线,我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脱了裤子,我在她的阴部使劲的磨擦,她突然惊叫起来:什么东西这么湿啊?当时我们什么也不懂,由于我太激动,我的精液流在她的两腿之间。
  英子紧张地坐了起来,我赶紧为她擦干净。她紧紧的抱着我,趴在我的肩膀上哭泣:“我们是不是那个了?”我说没有。“没有那是什么?”
  我也紧紧抱着她,心中在默默发誓:我永远不负她,她是我最深爱的女人。……
  当我正在想着英子的时候,平儿从北京打来了电话。
  “子昊,我问刘雄了,是肖亚东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平儿的语气完全不是以往那样的沉稳和平和,而是带着一种愤愤的哀怨。
  “肖亚东?”我一时还没有想起这个名字。
  “就是我丈夫啊,就是我那个还在美国瞎混的混蛋老公。”
  “哦,怎么会是他?”我想起平儿曾经说过,肖亚东是她的丈夫,还说这个人有一点狡猾。
  “我估计他现在和英子在一起。”
  “啊?”我心里一紧,手机几乎从手里滑落。
  “其实我很早就怀疑他们了,但我希望那不是真的。这也是我上次在新加坡没有告诉你的原因,也是我那么轻而易举地和你走到一起的缘故。”
  “不会吧,英子不是那样的人啊!”我直摇头,我相信那不是真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过,但现在的情况是肖亚东去参加了英子的毕业典礼,是肖亚东送英子去的医院,是肖亚东在照顾和陪伴着英子。”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啊。”我陡然间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参加英子的毕业典礼,恨自己在英子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能在她身边。
  “但是对于肖亚东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他是一个不容易满足的人,当然,我也不容易满足,可我会隐忍,而他不会,他只是一味的放纵自己,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没再说话,也许那是真的。也许这是对我的报应。
  很早就听我奶奶说过:“你今世欠别人的情,来世要十倍的偿还。”所以我总是有一份自私的恐惧:因为我怕,如果我辜负别人的心,来世我要怎样偿还?
  跟平儿打完了电话,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六十四)

  圣诞节后第一天上班,公司里个个都似乎显得有些疲惫和慵懒,十点钟时,我招呼市场开发部的同事到会议室开例行会议。
  部里一共六个人,其中惠玉和加伟是新加坡人,另外Richard是美国人,Mohd是印度人,现在做IT的大都是外国人。我是中国人。筱怡是马来西亚人,但人们总把她当作新加坡人。加伟总是穿的很整齐,所有的衬衫都是法式袖口,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Richard却穿着很随便,理了个光头,办公室里总是看到一个明晃晃的脑袋在晃悠。
  今天筱怡素妆淡抹。一袭纯粹的春装将她衬得犹如一块水晶。淡淡的绿色,散发着春意。只见她走进会议室,选了个角落坐定,惯性地把笔记本电脑、手包放好。刚低头咬了一口草莓味的好丽友派,抬头却与我的目光碰撞,一个睿智、聪颖而且柔和的眼神,于是,我微笑,她也微笑。然后,她脱去外套,搭在了优雅的椅背上,展露出一身的春意盎然。
  筱怡使用的是一款像她一样迷人的笔记本。宝石蓝色的外壳已令人惊艳,简洁的线条,轻盈的身段,时尚、活泼而且稳重、典雅。外壳上赫然的四个字“金怡时空”让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出遥远的时空。她双手触摸在键盘上,那镜面材质的外壳如流光炫影,镜中辉映出彩霞满天。更吃惊的是,它的USB接口和数码接口都设计得那么舒适合理,倾尽我所有的词汇都不知怎么来表达它的尊贵和完美。只见筱怡敲击翻飞的手指犹如春天舞动的精灵。
  会议开始,首先我在会上把项目计划跟大家讨论一下,我知道惠玉和加伟对我向来有些不服,认为我总是创意性太强,不切实际,于是就开始鸡蛋里面挑骨头,说这个时间不够,那个做法又不合理。
  筱怡因为是新人,所以开始也没有插话。后来筱怡觉着他们有些过分,毕竟我们之间已经有些亲近,便挺身帮起我来了。筱怡脑子聪明,技术又很好,所以特别有说服力。说到最后,筱怡柔声地笑着说:“别急,到时我会帮你们一起做的,做不完算我的责任。”惠玉和加伟一时无话,我十分感激地看了一眼筱怡。
  会议结束后,已近午餐时间,我用手机给筱怡发了一条短讯:“为了答谢你的帮助,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不必客气!”筱怡立即给我回复。
  “为了今后的合作,我需要与你商谈。”我又发了一条短讯。
  “那好那好。只是工作午餐。”筱怡回复。
  “附近那家法国餐厅不错,OK?”
  “OK,Seeyouthere!”
  法国餐馆总是布置的特别富有情调,我在门口等着筱怡然后一起进去,接待小姐彬彬有礼地迎上来然后问:“两位?”
  “是。”我向她点点头。
  “坐一起还是坐对面?”
  我突然怔了一下,然后连忙说:“坐对面。”
  法国菜是既精致又美味,我们两个人一面聊,一面慢慢地享用起来。
  “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你帮我大忙了。”
  “你还跟我客气啊?”筱怡坐在我对面,朝我笑着说,我突然看到她今天戴着我昨天送给她的项链,看起来很相配,很雅致,很适合筱怡的皮肤和气质。
  “筱怡啊,今后我们在一起,工作一定会很默契,很成功。”
  “是啊,你是个很有创意很有见解的人,你那天马行空般的思想常常能给我带来一种新的视野。”
  “是吗?”
  “嗯!我喜欢听你海阔天空,好象有一种在天上随意飞翔的感觉。”
  “呵呵,筱怡,我倒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执行者,你能够把我的一些听起来有点不着边际的思想变成具体的切实可行的计划。以后我们的项目会越做越好,一定会深得客户的赞许。”
  “好啊,以后我们再一起给客户训练,凭你那口若悬河的口才,加上我再做点细致的技术工作,一定能打败那些竞争者。”
  “是啊,你到底是科班出身,而且细致聪慧,水平就是不一样。”我夸奖着筱怡。
  “得,你还是我的经理,我还不是得受你的领导。”筱怡有时也很俏皮。
  “我只会做大方向,具体的事就不行了。今后部里的技术细节全靠你了。”
  “好好好,同靠同靠。”
  “看来我们是天人合一,珠联壁合啊!”我得意的说道。
  “但愿如此!”
  之后,我们两人都笑了起来。
  因为是中午,我们没有点酒。最后上的是甜品,很别致的味道,松松软软的带点酒味。筱怡喜欢甜食,吃得美滋滋的,两眼都是笑意。我本来不吃甜食,看着筱怡笑盈盈的脸,我顺便尝了一口,是有点酒味儿,我夸张地说:“我醉了,醉了!”
  “行了,笑死人了。”筱怡觉着好笑得不行,在那儿笑歪了腰。
  吃过午餐,我们回公司继续我们的工作。
  正当我聚精会神地埋头干活儿时,旅行社来了电话,告诉我30号去美国的飞机有位,问我要不要确认,我当即给予了答复,并通知他们说我明天就去付款取票。
  接完了旅行社的电话,我的思绪一下子全集中在英子的身上,昨晚平儿的电话让我几乎彻夜未眠。尽管我一百个、一万个不相信英子会背叛我,但这三年的时间,三年的时间不算长,却足以疏远你我,足以憔悴一颗等待的心。
  于是我又想起了我们的初恋,想起在那个冬阳下的雪野里,每日午后,都有一对少男少女牵手漫步其中,在我们的身后,是皑皑的白雪和苍翠的青松。
  然而,就在高考的那一年的春天,天气奇冷异常,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仿佛要把北京淹没。就在那个时候,英子的家里知道了我们俩的事儿,英子的妈极力反对英子与我交往。
  当时我不知道她妈为什么总是对我家抱有一种很深的陈见。说什么英子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林子昊,这简直是对我的亵渎。当时我难过极了。现在想想我当初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如同天崩地裂。我妈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好告诉了她,没想到,我妈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伤心地哭泣。
  我的情绪糟透了,我们都沉默着,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夏。
  草长莺飞,暖暖夏风。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步履悠闲。
  嘈杂的人声和车声交替冲击着我的耳膜。街道两边,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机器仍在轰鸣。城市的天空越来越狭小,看不见飞鸟的痕迹。只有一群灰色的鸽子,在密密麻麻的楼群间寂寞地盘旋,一圈又一圈。
  校园的操场上有的绿地,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展示着被遏制的风姿。我的心忽然象见了水一样紧缩了起来。
  我停下了脚步,在人潮涌动的校园间。我想停止,想从容一些,想好好地看看身边的世界。可它不许。行人来去匆忙的脚仿佛冥冥中的力量推着我前行。
  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浮躁与喧嚣。每天呼吸着城市里污浊的空气。久而久之,渐渐的接受、渐渐的习惯、渐渐的变得茫然、变得慵懒。
  仿佛被时间榨干了灵魂,空留一副躯壳在世间游走。
  直到有一天,当我走进校园,操场上一片刺目的白。阳光在脸上肆意流淌。
  英子走过来偷偷的塞给我一封信,我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心里忽然间处处撒满阳光。
  真的说不清我是多么的感激英子,当时觉得视野顿然变得辽阔无垠。然而,这种扑面而来的幸福,让我那时年轻的心不知所措。
  “我妈随我爸出国了,今晚去我家!”热恋中的女人最动人心魄。
  此刻在校园里的我,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幸福就象一只花蝴蝶,你努力追赶的时候,总也觅不到它的身影;当你驻足休息时,它却会静静的停驻在你的肩头。
  到如今,我仍能很清晰的记得她当时那低头的娇羞和忍不住的笑容。心底忽地掠过一丝惊慌。
  那天,天边的彩云,如血染的棉花。悠悠的护城河,安静的流淌。幽静的胡同深处,飘落着片片的柳絮。
  放学后,我一路欢唱,泛红的河水中仿佛映出英子的影子,风轻轻飘过,水面泛起层层波纹,水中的影子随着晃动,渐渐模糊。
  落日渐渐西斜,血色撒在英子家那小院儿的每一个角落,花草,树叶,和那棵老槐树枝头的鸟鹊……
  那时候一直相信:无论人的感情是一门多么高深的功课,也只愿一生和一人相守,在那片蔚蓝晴空中自由生长。所以,一直相信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爱情不是神话,只不过,这样的美至经典的爱情总要经过风吹雨打,经过惊心动魄,经过生离死别。就像虞姬之死,才成就了那份集知己,集爱情、集世俗、集伦理纲常于一身的绝世凄美的人生经典。
  我见到了英子,我们两人又拥抱在一起了,用青春的生命长长一吻,直到地老天荒。
  英子说:“你想我了吗?”
  我说:“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英子说:“那你怎么办?”
  我说:“只好看天上的星星,看你在星星里对我微笑。那你呢?”
  英子说:“我没你那么傻,想你,我就去图书馆。”
  英子的小屋里像夏季的北海一样令人感到温馨。独对伊人,我浑身像着火一样燃烧。心底,长期遭受理智压抑着的情愫,在这温馨的静谧中,或许是发乎于情的缘故,烫热的血液流畅得没有一丝隔碍,我们的眼睛里翻滚着灸人的情焰。
  这是天真的无邪,还是天性的淫荡?
  英子侧脸躺在我左手的臂弯里,如兰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使我一下子心神荡漾起来。一股热力在我体内不息地奔腾,膨胀着一种不能强制的焦燥,我感到自己的呼吸愈来愈重,便一动不动地躺着,不敢惊动自己体内的、此时自己正在奋力抵抗的那股欲望。
  我听到英子的呼吸已经像风箱在呼鸣,感受到她的身体在蠕动、在颤动。或许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导致致命的错误。我压抑得很痛苦,一切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小屋内静静的。一种巨大的能量在体内急剧膨胀,我在深深的呼吸,重重的呼吸声恰是点燃战火的笛鸣,这时英子滚烫的两片红唇异常迅捷地印在了我的嘴上。
  然后是一阵有力的翻卷,使我品尝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一阵阵清冽的香泉从英子的舌尖迸出,透过我的咽喉,到达小腹丹田之处,就如在燃烧的火堆上又泼上满满的一桶油。火便随着油的流动四下扩散开来,最后汇拢在身体下部低洼处熊熊地焚烧着。
  我说:“英子,我能做吗?”
  她说:“做吧,子昊!”
  她仰卧在床上,静静地等着。我慢慢的分开她的两腿,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好快好快。
  我把阴茎轻轻伸到她下面的时候,她整个身体好象在颤。她突然更紧的抱住我,在我耳边悄悄的说:“子昊,我好爱好爱你!”
  我把手换上来,从肩膀上抱住她。回答着:“英子,我也好爱你!”
  我开始要插入了,但是找不到地方。英子伸手握住我那硬硬的东西放在阴道口,我挺了一下臀部,我感到英子浑身都在颤栗,而且她的表情显得很痛苦。
  我立刻停下来问她:“是不是很痛?”
  她点了点头,说:“嗯,很痛。怎么会这么痛?”
  我很心疼的抱着她:“英子,那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英子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并抬起头吻我。我又开始慢慢的进入。这时英子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被吓坏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不哭不哭,英子,我不欺负你了。”
  我正要起来,英子又抱住我,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再试一次吧。没关系的,为了你怎么都没关系!”
  我很犹豫,可是看到她那坚定的表情,只好答应:“那就再试试吧!”
  我又开始吻她,爱抚她,我从她的脸颊一直亲到她的肚脐,暖暖的手将她的整个乳房轻轻的包裹,然后我又开始插入了。
  “子昊,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忍住,我要把最宝贵的给我最爱的人。”英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轻咬着嘴唇,一股倔强的神情。
  于是我继续压在她的身上,当我感觉到有一样东西紧紧地箍着我时,我突然看到英子疼得快昏死过去了,似乎她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有痛。她这次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马上起来紧紧抱住她什么都不说。等她有了知觉,看到她一脸的沮丧和后悔,眼泪又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对不起,我又让你失败了。”
  我趴到下面“察看”,说:“英子,它还没有破你就痛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我们以后再也不做了好不好?不哭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怎么这么没出息?!”英子面向天花板躺着,眼泪还在继续肆虐,大概是刚才哭得太狠,她的胸口还在抽搐。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她那痛苦的样子,但我不懂她为什么会那么疼?我看了一眼英子,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更令人疼惜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窗外有娇媚的月光和闪烁的亮点。我们在黑暗中喘着气,静静的躺在床上。
  “英子,是不是我们不应该这样?”我说。
  “我不知道。”英子回答。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吐出胸中郁积已久的淤气。
  “你怎么了?”英子忽然紧张起来。
  “我在想我们今后怎么办?我们如何面对你妈?”我说。
  “我想过了,我自己的事不要她管。”英子幽幽地说道,但语气显得坚决。
  我没有说话。
  “子昊!”
  “嗯。”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吗?”
  “小时候?”
  “你说,你会等我长大,你说,‘英子,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
  “对,我说过,我要你,我要你做我的新娘!”我重复着,我的声音仿佛在天地间回荡。这时,感情的洪水已经冲破理智的防线,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我把她的腿扛在肩上,如同天上坠下的陨石一样一下子冲进她处女的禁地,她疼的叫起来,我全然不顾,这一刻,我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只有一种强烈的挺入她体内的欲望,这欲望犹如不可遏止的海啸,仿佛要吞没一切。
  我进去了,全进去了!本能的欲望使我奋力抽动起来,青春的热血让我无法停止。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我感到情爱的快感。
  当我汗流淋漓、气喘吁吁地趴在英子的身上时,她脸色苍白的失去了知觉。
  我爱怜的吻着她,我为她擦洗干净。我上面沾满了鲜血,雪白的床单上也留下了一片鲜艳纯净的血迹。从此,英子从女孩变成了女人,一个我最深爱的女人。……
  “喂喂,想什么呢?”筱怡站在我的面前,我想她可能看出我这精神恍忽,神不守舍的样子。我回过神来,急忙站起来,对她说:“走,去会议室,我有事告诉你!”




  (六十五)

  我和筱怡来到会议室,我先拉出一把椅子请她坐下,然后我坐在她的对面。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筱怡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我。
  “我妈病了,我需要回北京一趟。”我说。
  “啊?什么病?需要我帮忙吗?”筱怡一脸的惊慌。
  “不是什么大病,可能是想儿子想的。我早跟总经理说好了,我已经两年没有休假了,我还想利用这次休假的机会去一趟美国。”
  “美国?”筱怡惊诧。
  “是啊,去美国,你想啊,美国是世界经济的老大,美国打个喷嚏,新加坡就得浑身发抖了,所以我想去美国看看,去华尔街转转,开阔一下眼界,对今后的工作有利,这样,部门的工作就请你照看一下。”
  “去美国看看倒是件好事儿,但这部门的工作我可负责不了。”筱怡似乎有一种对我不舍的神情。
  “不是让你负什么责任,只是有什么事帮我处理一下,再说,你跟总经理关系也不错,我已经跟他交待好了。”我说。
  “我想跟你一起去美国。”筱怡突然冒出一句,是我未料到的。
  “好啊,那就下一次吧,这次太仓促了。”我只好敷衍的说道。
  “你去北京会见王丽吗?”筱怡又是一个让我尴尬的问题。
  “不会,不会。我都不知道她家住哪儿?”
  “那你去多久啊?”
  “大约三周吧。”
  “那么长时间!”
  “咳,时间很快的,一转眼就过去了。”
  “什么时候走?”
  “三十号。”
  “到时候我送你。”
  “好,谢谢你!”
  我跟筱怡交待完之后,似乎松了口气。但是英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却始终折磨着我。她病了,是什么病呢?我知道过去她的胃一直不好。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也许病情严重,无法与我联系;那肖亚东又是怎么回事儿呢?我知道英子是爱我的,但是爱情之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忍受不了孤独的寂寞,经不起像肖亚东这样温柔男人的诱惑?我苦恼极了。
  我突然觉得孤独和无助,头脑中全是英子和那个男人的影子,我知道,我是一个骄傲的人,我接受不了我初恋的女人做出那样的事情,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永远接受不了。我似乎突然喘不过气来,艰难的吞着唾液,努力压抑着自己。
  下班后,一个人在路边的咖啡座找了个位子坐下,要了一杯黄帽啤酒,据说是世界销量第一的啤酒。
  日落后的珊顿大道是美丽的,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壮观。新加坡有一部电视剧《金色珊顿道》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望了一眼我工作的那座大楼,仿佛“心中才一日,世间已数年”。眨眼间,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便向脑后逝去了。三年多了。真的是过了三年吗……
  时间象一把温柔的刀,在脸上毫无声息地雕刻着岁月的印记。许多年过去,早已脱去了以往的青涩与稚嫩,感觉似乎也老了,也成熟多了,也懂得了圆熟处世。
  想着英子,也想到我自己,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如今却仍是孤身一人。
  曾经的浪漫与激情渐渐了无痕迹……
  如果真的是英子背叛了我,我该如何选择呢?天下的人真是自私啊!想想自己,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还是那句话,痛并快乐着,这是我心灵的最好诠释。我有我的快乐,也有我难以启齿的痛苦,在与几个女人的爱恋和周旋中我是个幸福而罪恶的男人,我无法坦然的面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狠狠灌了一口啤酒,放下酒杯,看到身边有一对老夫妻相携而过。
  过马路时,老伯紧紧地攥住老伴的手,在呼啸的车流里步履蹒跚地穿梭。两个苍老佝偻的背影紧紧地、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我妈,想起英子,想起陈静还有筱怡。
  我坐在这车流如织的街道边,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几年,我真正感觉到过快乐,看到过生命如花海铺展,同时也在激情燃烧时一味的堕落。我还能如何呢?我又能如何呢?不属于我的,终是要走远。勉强的挽留,只会是牵强的彼此尴尬。
  我很矛盾和痛苦,所以很多时候我很烦躁很不快乐,我对英子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我觉得对不起她,我甚至想过离开英子给她自由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但英子是个好女孩好女人,也许是我们不合适,我会耽误了她,因为我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她。可是,真的离开,我又舍不得,一是为了我的承诺,再就是我对英子仍然有爱有感情有不舍,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也明白可是我放不下,我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如果她们可以合成一个,如果……但是一切只是如果,现实已不存在假设,只是我不想选择。我在罪恶的深渊里挣扎,我在灵魂的边缘徘徊,我甚至不敢看筱怡那纯洁无邪的眼神,我怕在那清澈的眼睛里看到我的丑陋,我恐惧有一天我会所有的一切都失去。
  淡了,远了。注定要散。
  生活继续,世界依然。以为的永恒,瞬息间消逝无踪。
  这时小雪给我打来电话:“你在哪儿呢?”
  “还在公司。”我整理着我的思绪。
  “我做饭了,而且煲了你爱喝的鸡汤。你来吗?”
  “好啊,正愁没地方吃饭呢。”
  从街边的咖啡座站起来,看到那一对远去老人,唉!随遇而安吧。
  开车向小雪的家富克兰路驶去。虽然那里不是我的避风港,但可以暂时为我遮风挡雨,可以暂时慰藉我现在孤独的魂灵。
  小雪的家现在整理得很干净,屋里弥漫着浓郁的鸡汤的香味。只见她身上系着围裙,脸上流淌着汗珠,一副主妇的模样。
  “坐吧,你要先喝汤还是先喝酒?”小雪用袖口抹着脸颊上的汗水对我说。
  “喝汤。”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等着,或者你自己来端。”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想我还没资格让小雪伺候我。
  小雪盛了两碗,我分别端到餐桌上。然后又把小雪炒好的几盘菜陆续从厨房端了出去。
  “你昨天出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小雪喝了口汤后问我。
  “那是临时决定的,怎么?许耀明告诉你的。”我说。
  “对,结果还跟他吵了一架!”
  “怎么了?”我突然怔了,汤含在嘴还没有咽下。
  “他不让我跟你来往,我说你凭什么管我,他就急了。”
  “哦,是这样。”
  “就是嘛,你结婚了,你把我甩了,你还想来管我,我成什么了?”小雪显得气呼呼的,很气愤的样子。
  “就是啊,以后你也别跟他来往了。”我说。
  “嘿,你也管我了,如果你跟我结婚,我不会与任何人来往。”小雪突然说话显得咄咄逼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解释。
  “对了,我爸在澳洲也有游艇,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澳洲玩啊?”
  “跑那么远去坐游艇?”
  “有什么远,一晚上就到了,澳洲的海洋比新加坡漂亮多了。”
  “对喔,我看你还是去澳洲吧。”
  “你又赶我啊?”
  “你怎么老往那方面想?”
  “我怎么想了?丽姐走了,你又没有女朋友,我们又关系这么好,我能不想吗?”
  小雪让我哑口无言,我忽然想起我要去美国的事,看来我还得给她说清楚。
  “小雪,我准备30号去美国出差。”
  “去美国?我也去!”小雪一听我要出国,她索性饭也不吃了。
  “我是去出差,去办事儿,你怎么能跟我一块儿去。”
  “怎么不能一块儿去,你办你的事儿,我在酒店等你,你办完事儿,我们不就可以一起去玩儿啦!”
  “我看还是下次吧,这次啊,太急了,况且到那边工作会很忙的,我担心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儿。”
  “你不愿意带我去,就直说,我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哎哟,你看,你看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哥,看来我还得叫你哥,我真不知道我前世做了什么孽,我是不是上一辈子欠了你什么?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好?”小雪近乎哽咽起来。
  “你什么孽也没有做过,你也什么也不欠我,这只是说明我们有缘,快吃饭吧,别呆凉了。”我走过去安慰她。
  吃过晚饭后,我陪小雪看了会儿电视,我说今天公司里太忙了,感到疲倦,我要回去了。小雪有些闷闷不乐。
  我坐到小雪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抚摩她的额头说了声:“宝贝,早点睡吧。”
  有的时候,爱意是在不经意间流露的。可能我们男人自己没感觉,可是女人却一字一句的记在了心底。她们会用更多的爱恋回报你。
  其实一个女人在感到害怕或者孤单的时候,她是多么希望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啊!我又联想到了英子,她的孤单,她的病痛,她能坚持吗?尽管小雪这儿很舒适,很浪漫,但我总是感到忐忑不安,我急于想回家查看我的电子邮件。于是,我跟小雪告辞,离开了她家。
  回到家。有一种期待在心内隐约泛起。我期待英子的电话,期待她的邮件。
  我渴望有英子的消息,于是,我又往美国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仍然是电话自动回复的录音声响。我又上网查看是否有她的邮件。
  从来没有过如此急切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焦灼的去盼望一份邮件。今天的网路似乎走得也特别的慢。邮箱开启了,同样是一种失落的心情。
  然而,就在我处在失落与绝望中,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挤在一串的邮件中。
  《南洋风》,陈静!一个一看到就让我心颤的名字。
  子昊:
  你好,昨天看到你很高兴,尽管我表现得是那样的阴郁和沉静。
  我给你写信是想知道昨天你在船上那句没说完的话,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生命被分成一段一段,以为那每一段都能够独立存在,可是那习惯想你的夜晚,却只能一刻比一刻更长;可是那只能在梦中觅得的身影,却保留不到天明;可是那美丽的秘密般的记忆,却在我的心里一直是那么的清晰……
  人生很少有恰好的时间和空间,多的是失之交臂,多的是无可奈何,多的是凄凉的美丽。当一往情深,非要让不可能成为可能时,结果只能让人感到陷阱般的包围……也许,我们会在此生的梦里相依;也许,我们会有来生,将那尘世中的梦延续到长长的一辈子……
  每当这时候我会冷笑,我知道没有来世,那童话般的故事在脚步匆匆的城市中只能是故事而已;我知道梦总会醒,留不住爱情;我知道所有的凄美总会变幻成天上的流云、地上的烟雨……
  今生的真爱,身边徘徊近在咫尺,却不能触及;今生的缘分,走过曾经恍若隔世,悄然溜去……
  想你的时候,你弥漫在我呼吸的空气里,烙刻在我全部的记忆中,与我的生命交错重叠。想你的时候,便去读张爱玲的《沉香屑》,第一炉香、第二炉香,一点一点的燃尽,就像我日渐枯竭的生命。那些自幼便背得熟烂的诗词,一遍遍的在心中唱响,而我,是平生第一次将诗里的含蕴体验得那么深刻——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然后,泪水湿了满眼,醒来时一脸伤痕。
  祝好!
  陈静
  我怔怔地眼睛盯在电脑的屏幕上,许久,许久……




  (六十六)

  陈静的信让我感到些许的震撼,我以为她对我早已淡了,远了,一切都成过去,她可以心如止水的过她的相夫教子的婚后生活。虽然我知道她的心里并不幸福,但毕竟她有了一个家。
  如今看来她仍不能忘记我们那一段感情,或许是她认为王丽已经走了,错过的事情是否还可以重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我想到“婚外情”,那是很可怕的东西,弄的不好会出人命的。
  记得是谁说过,因为拥有的时候,我们也许正在失去,而放弃的时候,我们也许又在重新获得。对于人世间的万事万物,我们其实都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
  如果刻意去追逐与拥有,就很难活得快乐。所以生命需要升华,要风流洒脱,又要安静超然。明白的人懂的放弃,真情的人懂的牺牲,幸福的人懂得超脱!
  坐在电脑前,我望着海蓝色的屏幕,望着那些闪动的文字,仿佛耳畔又响起陈静以前常唱的《渴望》里的那首《好人一生平安》。“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周而复始,萦绕不息。那悠悠婉转的旋律似乎把我带到过往里的某个瞬间,那种感觉对我而言是熟悉的,甚至我都时常跟着她哼唱。那是她最爱唱的歌曲之一。它有着无可奈何的音调。
  信中的文字是那么的忧郁,就像昨天我见到她时,她的眼神依旧能感动上苍。
  但她却显得静静地,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活泼和爽朗,仿佛她是在一片荒野里沉默着,兴许是在回忆,兴许是在过去的生命里搜索着些什么,抑或是等待,抑或是无奈。这时,我仿佛看见潮润的空气里升起了一团团云雾,然后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种似烟如尘的意境中。
  一个人独处就会有寂寞,而寂寞的时候,就会想到抽烟,我突然想起今天筱怡送给我的那盒雪茄,她说是她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于是我从公文包里取了出来。
  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冗繁的包装,只有一根黄色的带子系紧。
  独坐书房,望着咖啡色的雪茄烟卷,50支一盒。取出一根,点燃,抽了起来。雪茄比一般的烟有力但不刺激,整个屋子弥漫着张扬却浓郁醇厚的芳香。
  虽说第一次抽雪茄,我发现雪茄很听话。你不抽它就会自然的熄灭,不会象香烟一直烧着手。
  这时,手机突兀响起,我以为是英子的电话,正要对着电话喊,英子。
  “是我,陈静。”
  “你好!”我的心陡然间沉了下来。
  “干嘛呢?”
  “正看你的信呢。”
  “哦,不过,我刚给你发了,心里就觉得后悔了,我想我不应该给你写这样的信,我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安分啊?”
  “不不,我倒没那么想,我也很怀念那一段的时光。你的文字很优美,让人很感伤。”
  “嘿嘿,那不是我的文字,那是我从网上抄来的,在家没事儿,就上网看别人的文章,也许是受我妈的影响,从小就喜欢文学,很小的时候,我妈就逼我背诵唐诗宋词,所以有些诗句至今还能背得滚瓜烂熟。”
  “是吗?跟我一样。”我说。
  “小时候,由于家里一直过得很辛苦,但我妈对我的爱却从不曾因为家境的贫寒而少一分。刚只五岁时,我妈便开始教我识字。我妈写得一手好字,买来四开的金边纸在饭桌上铺开了,蘸上浓浓的墨汁写上拳头大小的方块字,待晾干后贴在厨房的墙壁上,妈妈做饭时便一边烧火一边教我。墙上的生字表贴了一张又一张,先是白色,继而转黄,待到被烟熏成黑色时,那些字已被我烂熟于胸了。”
  “是嘛,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所以我说我们总有一些共同的东西,似乎冥冥中有一种无形的联系,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心有灵犀’吧。”
  “对呀,我也这么想,虽然我结婚了,但我始终没有后悔认识你,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对了,昨天你在船上要说什么来着?”
  “在船上?”我佯作疑惑问了一句,因为我想起筱怡说过,许耀明和小雪的事儿不要再告诉别人,也许筱怡说的是对的,这样对陈静,对小雪都比较好。
  “是啊,你是不是说那个小雪?后来我想起来了,就是以前曾经找过我的那个小雪,我问过许耀明,他说小雪是他的前女朋友,现在已经没有来往了。你是不是和小雪好了,你们都那样了,还犹豫什么呢?”
  “唉,一切随缘吧。”我看陈静并没有追问那天我要说的事,我也就敷衍了一句。
  “好吧,希望你们能成,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谢谢你,许耀明今天又没在家?”我突然想起许耀明,随口问道。
  “没有,说是医院里工作忙,回家会晚点。”
  “那你不是很孤单?”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更好,一个人看看书,上上网,也挺好打发的。喔,有人开门了,我想是他回来了,好,再见。”陈静挂了电话。
  今天的月亮好圆,清冽的月光晶莹而明朗。我望着窗外,感叹人世间的悲凉。
  慵懒的月光下,漫天的落英在缤纷飘下,缕缕情愫也从曼舞的夜风中悄然扬起,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变越美好的东西,就是回忆。
  往事,不想回首,不堪回首。其实当我踏上南洋这个小岛的那一刻,我的某种感觉好象让我在那一瞬间变的孤单起来。
  安顿下来,一切就绪,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开始,我开始了我的生活。第一次离开家。今天想起来,我还是无法回答李军那天接我的时候问我的话“为什么决定来这里?”真的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
  刚开始的新奇虽说是有那么一点的话,那么当这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延伸下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素然无味,不过如此。说来那有什么真的有新鲜的东西存在呢?
  当新鲜期一过,什么也就万般一样,只有一而再的重复重复。
  想起第一次网恋,想起第一次与网友见面,在闲聊中,她那付洋洋自得的表情,而我紧张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因为那是我与英子以外的第一个女人那么亲密的接触。满脑子的顾虑和愧疚。人啊,就是这么的经不起引诱,从此,不可收拾。
  日落黄昏,在一身的疲惫淹没于暮色中,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的倦,我甚至不愿意去想这一天里发生的一丝的片段,唯一让我清晰的,是她给我递来一杯浓浓的咖啡。……
  独身独处的夜里,一切都是寂寞的。
  跟陈静说完了电话,沉思之后,再次上网查看邮件,仍然没有英子的Email.
  心里感到一阵的沉重。忽然我看到一封新的邮件,Sweetgirl.我漫不经心地打开。
  亲爱的,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我知道你已经淡出那个论坛了。但我始终还记得你的名字《南洋雪》,你的帖子,你的语言是那么幽默风趣,你的文笔是那么优美挥洒,每次看完你的回帖总要在电脑前一个人傻笑半天。
  情感这东西真的就如秋风中的落叶,不愿割舍离别而总是纠缠不清。秋风过后,心碎了无痕,该走的都走了,该留的还在等待着离别。往昔已如过眼云烟,留下的只是一片片残缺的记忆。
  身在繁华的都市,心却格外的孤独。慢慢地当孤独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我已经不再去想该怎么办,就算心烦意乱,就算恍惚不安,就算想你,念你,要你……就算还是没有人作伴。
  在这虚拟的网络里,不经意的遇见你,虚拟的网络具有朦胧的面纱,红男绿女沉醉在这飘渺中,尽情的倾吐、任意的挥洒。
  朦胧本身就是一种美,掩盖了缺憾,没有了肮脏,给人以遐想空间。
  亲爱的,你知道吗。曾经你是黑暗中的光火;让我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一缕耀眼的希望和一种美好的期待,你曾使我沉迷于梦中。
  在那些日子里,一到电脑旁就立刻进入那个论坛,等候远方的那一声问候,我是一个爱幻想的人,有时在想如果有一天,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还记得你那次说出去办事,下雨挨淋吗?我多想与你同在,多想为你撑一把雨伞;还记得那几天一直没有看到你,你说你病了,但你又不愿去看医生,你说你讳疾忌医…,当时我的心是那么的痛,你怎么能承受那样的苦痛呢?有情与无情都是一种情,只是它所表现的形式不同而已。有情人多伤感,爱之深恨之切,或许会变得无情,谁又是天生无情的呢?无情人的感受一定比有情人的感受来得更真更深更痛……
  告诉你吧,我叫夏安琪,还是叫我真名子吧,这样会觉得亲切些。
  你什么时候休假啊?你什么时候能来台湾?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前一阵子,我恋爱了,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我折服于他博学多才的思想内涵,我欣赏他对人热心帮助和无私关怀的个人魅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想,我们单纯的交往,和他聊天,慢慢的一点点的为他心动,慢慢的不再平静和坦然,慢慢的有了满脑子的牵挂和思念,一切一切如同所有的网上恋情一样的发展,彻夜的聊天,虚幻的陪伴,我不否认对他的感情,就像上了毒瘾一般,有了依赖,想戒掉可总也戒不掉。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但是,这种神仙美眷的曼妙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以后他变心了,他开始说谎,我认为他在欺骗我。因为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多呆上哪怕是几秒钟。他为什么事情一完就总是匆匆忙忙,就想走。我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什么他与原先的女人堂堂正正地出出进进,而我却只能老鼠一般地过着土中的生活。在黑暗中遮遮蔽蔽。
  他总是在沮丧中从我这里走出去。他可能觉出了爱情让他感到压力,感到不愉快。简直是痛苦,是一种恨不能立即了断的纠葛。其实这也是他自找的一种生存的游戏。他自从沉浸其中便总是烦恼不断。他总是觉得很累。那种身与心的疲惫。疲惫不堪。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他遭到的惩罚。
  后来我们就分手了。我也解脱了。别笑话我噢!
  好了,罗罗嗦嗦给你说了这么多。
  我还是想你!
  看了安琪的信,使我很不平静,我们虽然还称不上什么网恋,但那时候的确聊的很快乐,但是没想到她会陷入另一种奇异的感情,我了解那个男人的苦衷,我理解他的那种痛苦和挣扎。于是我敲动键盘给她回复。
  安琪,你好,看到你的信,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你的文字很亲切,很感动,但是也很心痛,很伤感,似乎薄暮冥冥,晃若隔世。让我想起“漫漫人生心凌乱,缕缕情怀如云烟”来。
  从你的信中,让我再度叹出你是个风情万种的多情女子,多情人便是善感之人,多情自古伤别离,又哪堪冷落冬日时?可“别离”却不真正属于我们!
  过去我们相思相聚的地方,在我看来已是空空荡荡,我们是否还能找到那时使我们的灵魂与灵魂紧紧相撞的力量?我们是否还能感觉得到那些花朵与芬芳的空气?能否找得到那栖息枝头为我们歌唱的青鸟?如果它们可以涮新,如果他们可以重现,我们便不会有痛,不会有遗憾!
  你一定知道吧,欢乐的亲密相融之后,苦思就会降临,我们的灵魂会在无法抵达的地方痛苦的呻吟。因此我们唯有倔强的忍耐。因此错过,也因此我们美丽……
  谢谢你能记住你眼中我的那份美好和那份醉的滋味,记住那时一人动念,二人会意的心灵感应的玄妙!!!
  也记住在远方有一个人会默默地挂念你、以温暖和舒畅的目光注视你,当你在繁华都市中匆忙奔波感到孤寂时,有来自他的一丝慰藉。
  另外,我本月三十日去美国,将在台北转机,会在台北呆一个晚上,不知我们是否可以会面?
  安琪,你的名字很美,我叫林子昊,小时候人们叫我耗子,现在想想,我还真有点耗子的特点,站着的时候,脑子聪明,但爪子一着地,就糊涂了。
  LOVEYOU!
  我按了发送键,被告知该邮件已成功发送。倏忽间,我也像陈静一样,感到有些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我要去美国?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我要去台北,我为什么要提出要见她?
  男人啊!我自己都觉得可悲,难道真的是“人不好色,天诛地灭。”我的脸感觉泛起了潮红。
  在男人心目中,女人当然是越多越好,难怪旧时的男人只要稍有地位的大凡都有几房妻室,尤其是封建时的皇帝那更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只是纵观中国历史却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东宫为皇后而西宫则是贵妃。很少听说过哪位皇帝对东宫情有独钟,却从来是偏爱妃姬,不仅皇帝而平民百姓也大多如此,旧时大户人家的妻子更多时只是个摆设,所起的作用只能说是个大管家婆,更多时在家里的佛堂中出现,往往男人都有一个得宠的偏房,这个女人在家里上窜下跳发号施令。
  人都有一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理,在男人心目中毋须质疑,对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并不珍惜,却对于别人的东西虎视眈眈,而男人尤其如此,其喜新厌旧的心理自然会促使我们在不断地追逐女人。
  我依然记得少年时对英子说的那句话:你是我唯一的新娘!只为了这一句话,在这几年里,我踽踽的行走与艰难的跋涉。也许人的一生真的就是活在信念与现实之间,我不能背叛信念也不能脱离现实——这也许就注定了我今天的道路。望天微叹:如果只能是重逢,我也想只做个过客,但我真的是不能走的从容。
  我不知道,爱真的能够承受多久的分离?到底谁才是爱情真正的杀手?是你,是我,是第三者,还是时间?我想罪魁祸首还是时间,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在时间的长河里,爱情原来也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IAMFALLINGNOW》,这是安琪发给我的歌曲,我不知应作何译?不明白是我正在坠落,还是正在堕落?旋律越来越温暖,爱情的味道越来越浓,温暖、冰冷、欣喜、痛楚——还有无助和无望……看着屏幕我不知道现在该做点什么,对着安琪那带着甜甜微笑的头像发了几十秒的呆,下线了。
  我在客厅里转悠,我真的要去台湾见安琪吗?会不会又是一场燃情的缠绵,我的英子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我听着书房里那音乐的声音,在逐渐的低沉下去,像是潮水逐渐在沙滩上退走,在时间的印痕中,我知道一天将要结束,而我的思绪如那不息的浪涛,一波接着一波。
  当那伤悲的洪流在我的脑海中翻滚时,一阵惊心动魄的电话响声打断了我那凌乱的思绪。
  “子昊,我是英子。”




  (六十七)

  “英子啊!”我长长的喊了一声,心里有些激动,近乎要哭出来。
  “怎么了?”英子语气惊讶,可能听出了我的异常。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发邮件?”我责怪道。
  “我刚刚出院到家,这不,一进门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听留言,听到你的留言我马上就给你拨电话。”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住院了?而且没有一点音讯,你让我多着急呀?”
  “我表姐夫没有给你打电话?”
  “谁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这时我听到英子在问肖亚东:“亚东,你没有给子昊去电话?”然后是一个遥远的声音,似乎是说:“我忘了。”
  “子昊,他忘了。”英子柔弱的声音。
  “肖亚东在你那儿?他为什么会在你那儿?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我一听到肖亚东这三个字,心里立即就冒出一股怒火,语气变得刻薄起来。
  “怎么了?”英子好象也不高兴了,口气生硬而倔强。
  “肖亚东不是个好人,你们……”我没有说下去。
  然后是一阵沉默,英子和我都没有说话。
  “喂?喂?”我喊了两声。
  “我在,我在听。”英子的声音低沉,柔弱。
  “你怎么能跟肖亚东在一起?他不是个好人!”我又重复了一次。
  “我不管他是不是好人,我在难受的时候,我在无助的时候,我在生命垂危举目无亲的时候,我需要帮助,我需要有人照顾,我需要有人送我去医院!”英子好象生气了,说话像机关枪似的,虽然底气虚弱,但完全现出她那种任性的性格,我能听到她在喘气,生气的喘气。然后咔的一声,她把电话挂了,我的耳朵被震了一下。我愣住了,一时不知所措。
  过了十分钟,我打过去,电话“嘟嘟”的响着,她不接电话。我又接着打。
  有人接了。
  “英子?”我说。
  “子昊,我是肖亚东。”
  我突然怔了,我恶狠狠的说:“英子呢?”
  “你等会儿,我给你叫她。”肖亚东的语气倒是很温柔,很谦卑。
  过了一会儿,是英子的声音,“你还要说什么?你还要责问我什么?”英子一种傲慢的口气。
  “我不是责怪你,我是担心你。”我尽力把心情放的平静。
  “你担心我?你知道什么是望眼欲穿吗?你了解什么是内心煎熬吗?你懂什么是整夜无眠吗?”英子反而责问起我来。
  “我懂,我理解。”我抽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但电话里我的声音却是温柔的,我尽量的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懂?我把我的学业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终于完成了,我想跟你分享,但那时候你在哪儿?我为了功课,我的胃也弄坏了,我在最艰难的时候,你又在哪儿?”英子说完在电话的那头大声的哭了起来。听起来哭得很重,哭得很惨。
  我顿然无语,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我说:“英子,我31号到美国,机票已经确认了。你好好休息。”
  在以往我跟英子相处的日子里,每次都是我让着她,她总是对的,不过以前她真的是对的。
  我挂了电话,心中感到一阵的酸楚和压抑。
  英子是个好强而重事业的女孩,而且生性任性而倔强。
  就在高考那年,她完全不顾她妈的反对,我们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于是,一切故事的开始,都在那间阳光明媚的校园里铺好。年轻的她和年轻的我,在歌声里翩翩起舞,说着那个时候不切实际的梦想,说着诗歌和爱情。
  那温情迷离而又伤感的东西象阳光一样悄悄的洒在了我们身上。我说我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那个人,她说从小时候的那场“婚礼风波”她就认定了我是陪伴她一生的男人。
  那时候,我们都执着地相信我们已找到了会永远相爱的人,我们相信爱情,相信它能带给我们幸福。
  那时候的日子,的确是快乐的、幸福的,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和对未来理想的向往与追求。
  而且热恋中的人哪里耐得住一刻的寂寞,每到周末,我们便偷偷地约会,我们到外面找幽会的地方,我太想念她了,她的一切,她的眼,她的唇,她柔柔的软软的,让人一牵就舍不得放下的手,还有她那洁白如玉、光滑如绸的身体,特别是在夜晚的灯光照耀下,真如粉雕玉琢般,惹得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在她身上狂吻乱咬,第二天总会留下很多的淤紫唇印。
  那天,放学之后,我和英子一道,车上人不多,我们并肩坐在一起,我忍不住去摸她的手,可英子胆小害羞,总是望着车窗外不住地缩回去,脸红通通的,更惹起我无限爱怜,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是强行拉住她的手不放,到最后,她也慢慢地习惯了,不再往回缩了,那时的爱,单纯、执着、美好,几乎没有一丝杂念。
  那一天,我们去了北海,那里山青水静,扬柳低垂,我们漫步在绿荫掩映着的湖边小石铺成的小径。一阵强劲的凉风袭来,英子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我忙把她拥在怀里。
  白日喧嚣的北海随着夜色一起摇摇摆摆的沉寂下去并温柔如水,偶尔的一阵欢笑声如同投向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微微的涟漪荡开来,一波追着一波,而后缓缓的归于更深的静。
  我们钻进小山上的树丛中,幽静的公园,美妙的夜晚,我禁不住心花怒放,虽然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仍然充满着新奇和激动,我感到每一次自己和英子的进步,感到她那温暖的、深遂的阴道里有着无限的魅力。
  当我每次插进去时,便觉得好像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原,在那里我是安全的,自由的,我是唯一的占领者,可以纵情驰骋,姿意发挥,看着她被我压在下面,看着她娇态万千的媚眼,感受着她扭动迎合的快感,听着她嘤嘤的呻吟声和我进进出出的“扑哧”声,我太兴奋了,我不禁充满了男人的自豪感。是她帮助我成为了男人,也是我,让她成为了女人!
  我决定要好好地,温柔地对待我“今生唯一的新娘”,我不能急不可奈地粗鲁地对待她,我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开始慢慢抚吻,从头到胸,一直到她的大腿之间,直至最后,在英子急切切的渴望的呻吟声中,才慢慢地把自己整个地覆盖上去,压住她全身的每一个地方。
  “我想射了。”我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
  她似乎没有听见,当我犹豫之时,她突然大叫:“哦,不……不要……”
  但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
  我憋足了劲,又狠又快地抽插了起来。
  两个人都大呼小叫地运动着。
  在那快乐的痴迷之巅,我们僵住了。
  然后,她就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她喜欢抚摸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然后闭上眼睛,伏在我的胸前听我有力的心跳。
  以后,我们的恋情和性爱不断的完美而和谐,我真的感谢上天让我们相遇相爱。也感谢我们的爱经过那么久的酝酿,果然无比醇美。
  那时候是多么的情意盎然呀。
  可是如今,我和英子已好几年没有了性事,都和别的女人做着和多年前相似的事,我甚至感到有点沉醉,这象是生活的轮回,又象是生活的讽刺,是对过去的誓言、承诺,海誓山盟的完全背叛。
  今夜我在地球的这边继续浪荡飘浮,她在大海彼岸饮泣痛哭。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也跟平儿一样觉得我们扯平了?
  窗外的月光是否会抚过你已经平静的面容,星光会不会埋入你安详悠远的恬梦。我的英子,你还会在梦里想起我吗?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如今,我的房间里清清冷冷寥寥寂寂。空气里似乎飘散着女人身上隐隐约约的味道;屋外,整个城市空空荡荡的,我却不知道,何处是我真正的归宿。
  在浮想中,我手里握着手机睡着了。
  东方渐露微曦的时候,曙光初露,天色渐明。一树树繁花纷飞,在空气中透出阵阵甜香,薄薄的晨雾刚刚散去,朝霞轻轻地伴随着鸟鸣。
  第二天下午,我到旅行社取了机票回来,顺便走到筱怡的办公桌前。她告诉我说项目进行的很顺利,惠玉和加伟也没有很挑刺。
  我们又讨论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就开始漫无边际的闲聊。我把目前中国的一些重大变化出神入化的说了一通。筱怡是个很好的听众,一边干活,一边听我吹牛,还不时插上几句逗笑的话。
  新加坡人一般不太关心时事,对世界上发生的事都不当事儿,但我不一样。
  筱怡对我讲的每件事儿,她都觉得新鲜,听起来也是十分享受。所以我和筱怡聊的很投机,相悦的心情也就轻轻地飞扬了起来。
  我始终认为筱怡是个很纯粹的人,聪明加上绝对的忠诚,对自己忠诚。这样的女孩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纯情中带着一些华丽的野性。像风景一样被人欣赏,她的眼神是无所顾忌的,十指和双唇上涂着深冷的颜色,常常会让人觉得神秘。
  其实她们很简单,因为纯粹而简单。
  Richard有时显得有点笨笨的,我有时跟他说话就会烦起来。
  “唉,跟这样的人说话,简直是侮辱我的智商。”我跟筱怡报怨道。
  “那你就再爬高一点,大概就可以不用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了。”筱怡说。
  “我还真的在想,什么时候能当一个CEO呢。”我看着筱怡说道。
  “呵呵,那你就好好表现吧!”筱怡笑了。
  “我还真有几个想法。”
  “喔,说来听听。”
  “现在中国有很多机会。在这儿跟客户关系搞好,然后把项目带出去,以此为基础,做自己的公司。或者跟公司的老板合作,到国内找人帮他去做,国内毕竟劳力便宜。市场又大。”
  “嗯,想法还挺好。”筱怡赞许地点点头,接着又打趣道:“以后你发财了可别忘了我噢。”
  “那当然,到时象你筱怡这样的人才,至少也得给你一个副总什么的。”我调侃道。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给我升官了。”筱怡笑着回了一句。
  “Noproblem!”
  于是我们两人又都笑了。
  三十号中午,筱怡开车送我到樟宜国际机场,我们在离境大厅的门外握手告别。
  飞机缓缓地离开了登机坪,掉头向飞行跑道滑去。新加坡机场是个繁忙的机场,一架架飞机停靠在机场上,像极了北极那一排排站立的企鹅。这时灰暗浓厚的云层把天空压得低低的,天沉沉地笼罩在机场候机大厅的屋顶。看来又要下雨了。
  飞机在机场上转过几个弯后,进入主跑道。然后听到发动机的隆隆轰响,飞机开始起跑滑行,在机身剧烈颠簸与呼呼的气流声中越滑越快,机翼伸展,离开了地面,接着机身也从颠簸中恢复了平静。之后是一阵空悬的感觉。
  飞机越飞越高,穿过了云雾,窗外白蒙蒙一片。再往下看,新加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近看机翼,灰白色的浮云在上面飞速掠过。云层越来越稀,窗外渐渐明亮,在穿出了一团薄如轻纱的浮云后,豁然开朗,窗外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所有的云层都已抛在后面,在机下翻腾着波浪。远远向下望去,如同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
  飞机已到高空,进入了预定的航线,机身也变得平稳。我从窗外收回视线,解开保险带,调好椅子角度,舒舒服服地躺靠上去,思绪不觉中已飞到了台北。
  于是,我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去看安琪写给我的信。
  我那天给安琪发了邮件之后,她第二天就马上给了我回复,并告诉了她的手机号码,她在邮件中是这样写的:……
  我想我是感情世界的流浪者,永远是朵在秋风萧瑟中凋谢的花,现在你恐怕连它的种子都找不到了。我的心是自由的,在哪都是流浪,犹如走在一片旷野。
  昨夜,我梦见你在向我微笑,我仿佛已等了长长的一生。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一个年青女子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无奈?每天看到别人出双入对时,我只能对着大洋彼岸的你苦苦凝望。
  天还没亮,寒夜的冰凉冻结了我细密的情感。很早就知道爱不能爱得太深,爱得太真。如果太深太真就有流不完的泪,伤不完的心。
  的确,思是一种痛;念是一种苦;想见又不能见是一种痛苦!尤其是在我失去那段感情之后。其实我们的相知相识很普通,就是网络上随意的相遇,可是我真的相信了冥冥之中定有天意。
  我们聊了些什么,那么忘我,那么投入,记得那时候,我的心天天灼烧在你的话语中,你的语言温暖,你的文字飞扬,你把我“勾引”得愁肠百结,魂不守舍。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开电脑,每天入睡前必是枕着你言语的温馨,夜里时常是被你感动得心跳而惊醒。
  天就要亮了,可我的梦怎么办?
  我不敢相信我怎么也会迷上网恋,以往我对网恋不屑一顾,认为网恋的人太无聊,认为网恋的人实在是愚蠢的可怜。可是,可是,我却也这样的陷入了网恋的漩涡!
  我明明知道网络是虚幻的,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一个真实的你、饱满的你、立体的你。都说网络的感情不要轻易破坏,永远留存于网上。我什么都明白,但我依旧那么渴望相见。一看到你说要来台北,一下子我心跳得有些把持不住,对即将见面的你,我的心情复杂紧张欣喜,真是五味陈杂。
  记得你写给我的那首诗吗?《今夜,让我静静地想你》,你说,在心中你早把我当作你的爱人,不能用朋友,因为朋友太普通了;不能用情人,因为情人太暖味了;只能用爱人,因为是发自内心透彻骨头的爱,只有爱人才是最合适的称呼。
  这首算不上写的多好的诗,只因为是你送给我的,我会牢记到永远。
  你写道:
  今夜,我怅坐一隅静静地想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有没有在想我;想知道当你凝视远方的时候,你的眼前是否掠过我的身影;想知道当你走进甜美的梦乡,是否看到我在梦的路口等你。
  就这么静静地想你,静静地在心底呼唤着你。我真的很想在这宁静的夜空里呼唤你。尽管我知道,漆黑的夜无法将我的心声传得很远。但我总觉得,无论多远,你一定能够听到。
  我喜欢这样想你,让自己的心有了柔柔的疼痛和幸福的甜蜜。不经意间,我会静静地想你的名字,想你的身影,想你爽朗的笑声,想与你相拥在雨中漫步,想与你在幽幽月华下携手相依。
  也许我在等待,等待你给我一个奇迹。但我还是有一点害怕,害怕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知道,我不能渴求很多,我只希望我能够一直这样——静静地想你,很多时候,就这样静静地想一个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期冀。
  今夜,让我静静地想你!!!
  漫漫人生路,有多少人会陪你走过一些孤单的日子。有的人只是生命过客,有的人终生难忘,有的人只能叹息,有的人你无可奈何。太多的记忆,太沉的心事,有时候只想有一个人可以陪着走一段,即使明天不知去向。
  那几天自己真的在融化中,云雾烟雨,风花雪月都令我再度痴迷。怎么办?
  怎么办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欲望的陷阱中煎熬……
  幻想你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那样,我的情欲、我的意念、我的疯狂,都可以向你驰奔而去……
  而你的柔情,你的温暖也在我的水波中缓缓游来,在你的柔光下,我会从一个迷醉中晃入你的怀抱,真希望如此啊……
  不要觉得唐突,此刻,我要啊,要你,不可以吗……
  我渴望沉浸和享受在你那雄师般的激情中,完全不理会山隔水阻;感受你给我带来的快感,似一朵朵浪花,飞珠溅玉般滋润我红晕的面颊,浇灌着我玲珑的娇体,让我想彻底裸露,和山泽暮雪相融;让我轻如游雾,欲飘欲仙,和天神交绕……
  子昊,你听见我在呼唤你了吗?我真的不知道是心灵主宰着身体,还是情欲主宰着心灵?但知道,心灵比身体更需要满足,心灵比身体更不堪寂寞。
  安琪的字字句句让我真的痴迷了,一股劲儿地盈语倾泻着,字字含情,句句撩火,笔断意连,余韵不尽。让我心神俱醉,物我两忘。当我想努力想看清些再看清些,然模糊而陌生依旧,在飞机中想抓住点什么,但似乎连空气都在指缝间溜走……
  我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衣袂飘飘的凌波仙子,令我浑身发热,欲火中烧啊,简直是如同煎熬!
  飞机在平静地飞行,黄昏已近,青蓝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深黛色,天际边一抹五彩晚霞鲜艳纯净得使人沉醉,一丝丝颤栗心悸的感觉迫得我一时透不过气来。
  高空云层上的日落,比起地面上瑰丽多了。
  似是华灯初放,飞机进入台北的上空。机身侧倾,在转一个大弯以使飞行方向对准降落跑道线。探望窗外,下面一片灯火,通明璀璨。看着这块我只听说过但从未到过的土地,紧张中渗杂着一些兴奋与好奇,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六十八)

  台北,一个繁华的都市。山水环抱,风景秀丽,新店溪蜿蜒于城西南,基隆河环绕在城东北,两河在城西北交汇,形成淡水河,流向大海。著名的大屯火山群如同屏障一样屹立在城北。台北市像一颗碧玉明珠,镶嵌在台北盆地中央。
  飞机徐徐降落在中正国际机场,几个小时的旅程,身体略感疲惫,但精神却有些兴奋。随着下机的人流走出机舱,走在长长的通道上,两边有熟悉的文字,一张张广告图片在耀眼的灯光映照下,华美闪亮,弥漫着浓重的商业气息。
  到航空公司柜台办好了转机手续,安排在机场国际酒店。因为是转机,航空公司免费提供一晚的住宿。
  从机场坐酒店的班车到达酒店,我被安排在320房间,房间宽敞舒适,设备齐全,放下手中的行李,整个身体倒在床上。
  一个人独处就会有寂寞,而寂寞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日子在不同的空间流逝,想念在不同的时间来临。
  我没有让安琪来机场接我,因为我自己都没有确定要不要见她,英子的事儿把我弄得有些神情恍惚,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尽管日久情疏,但毕竟我们相爱已经多年。在那过去的岁月里那些幸福和快乐的时光总是历历在目。一回想起我们相拥的那些时刻,我就激动得像微风里颤抖着的草茎。可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接受她和肖亚东的事情,好象有股力量在我的心头重重的拉紧着。
  我知道我太自私。三年来我拿自由和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换取了她的思念,牵挂,失望,直至冷漠。她上一次挂断电话的“喀喳”声刺得我周身痛彻,可我在竭力地劝慰自己,或许她只是在和我赌气,我能触摸到她那让我窒息的幽怨。
  独坐在清冷的酒店房间里,看着暮色黯淡下来的窗外,心情倏然沉重起来。
  仿佛忽然之间,觉得我和英子就要分开了似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似乎我们像两艘黑夜中相向而行的船,彼此为对方照亮一段航程,然后愈行愈远,消失在茫茫水天之际。
  我现在觉得是那么孤独,那么冷。记忆陡然出现一大片空白。也许无情的现实还是装不下浪漫和单纯的细沙,一切正在随风而逝。
  那我为什么还要坚持去美国看她呢?有时我又这么想,总感到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做完,总觉得英子还在那里等我。想一想英子她一人漂泊在外,孤独寂寞无助偏又遇上一位“温柔体贴”的肖亚东,怎么能教她纤尘不染?怎么能安静地躺在那里淡然漠视一切?
  但我受不了爱要被分享,受不了她对我的背叛,我感觉自己的尊严在受到极大的侵犯。
  爱,的确是一件极自私的事情,但爱到底能承受多久的分离?
  我想起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夫妻之间最真实的就是背叛。想想这话的确也有道理,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海枯石烂,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些话听起来足以把人感动得泪流满面,但再怎么好听的诺言,当真正出现背叛的时候,才深刻地感受到原来以前的一切承诺是那么的脆弱。
  如果在爱或不爱的问题上应该是自由的,那么就没理由抱怨对方的轻浮或变心。
  是呀,感情如洪水猛兽,当它兴冲冲地向你袭来的时候,又岂是谁还能够阻挡的呢?
  或许还是一切随缘吧,凡事不必太过强求,也不必太过刻意。勇敢追求自已喜欢的人。但不必苦苦纠缠,留一点大家呼吸的空间,也算是放爱一条生路,如果方向错了,那么后退便意味着前进了……
  现在本应沉静甚至略觉哀伤的时候,但我还是突然间想起了安琪,也许她现在还在眼巴巴的等着我的电话……
  又回到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心里总是有安琪的影子,想起她的照片。那秀气的脸蛋,弯弯的柳眉,水灵灵的丹凤眼,红润润的樱桃口。以及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和嘴角上翘,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不禁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又想起她那充满情焰的文字,心里更有些按耐不住。心想,即使不见,也该给她打个电话吧。
  我从床上立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安琪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传来一个甜润柔美的声音。
  “林子昊,小耗子,对不对呀?”
  “不对。”我故意逗她。
  “那你是谁呀?”安琪那慢慢的发嗲的甜柔几乎使我全身发软。
  “我,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耶。”
  “但我有啊。”
  “好了啦,你在哪儿。”安琪正经起来问道。
  “我在机场国际酒店。”
  “哎哟,好远耶。”
  “是啊,去台北不方便。”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一听顿然怔了一下,看来安琪她并不想见我,我知道网络与现实之间真的是如此大的差别。尽管文字写得令人心旌魂摇,但一到现实就一切都归于平淡。
  她不提见面的事,我更不好说了,于是我说:“我想去忠孝东路走九遍。”
  我想起“动力火车”的那首歌。
  “呵呵……”安琪咯咯的笑了,“那好吧,我在忠孝东路等你。”
  “啊?”我惊讶的喊了一声,我哪知道忠孝东路在哪儿啊,安琪止住了笑,她告诉我如何到机场坐巴士,经过些什么地点,然后如何下车,她说的很详细,最后说如果找不到,就打她的电话。
  于是,我重又坐酒店的班车,去了机场,然后按照安琪说的找到了经过忠孝东路的巴士,我买了车票,上车后我给司机师傅说明了我下车的地点,司机师傅很热心,他告诉我说到了他会叫我,于是我坐在司机座位的后面。
  以前,台湾人给我的印象是比较有礼貌,比较谦和,但这次通过接触一些人觉得恐怕还要加上精明两个字。
  从下飞机到入住酒店,我发现台北的小姐一个个儿美也好丑也好看上去都很文静,极有女人味儿,尤其是当她们操着一口嗲嗲的“国语”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挺享受,当然,主要是动听。好象大陆那边现在就有不少人在学这种腔调,可见还是挺受欢迎的。不过,确实不好和台北这边比,我特意留心了一下,人家女的好象都是这么说话,连机场的女清洁工都是那个味儿,温软可人。
  车窗外有色彩缤纷的霓虹灯,充满着现代气息。透过闪烁霓虹灯交织出的各式图形和文字,台北的夜弥漫着朦胧。初到台北,很难说出它与新加坡的差别,那种似曾相识,让自己对台北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车一进台北,马上就感觉到一种喧闹,各种招牌斑斓炫目,“我家牛排”、“无限色拉吧”、“整人玩具”、“猴子物语”、“使脚者”、“染色体衣屋”
  “槟榔辣妹”等等无不渗透出一种台北的都市气息。台北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看到一家网坊(大陆称之为网吧),司机师傅向我介绍说,现在台湾网络算命非常风行,大大小小的“算命街”、“算命小屋”让消费者看得眼花缭乱,而且价格不菲,不少需要指点迷津的民众纷纷上网寻求解决之道。
  沿途还看到像新加坡雨树一样的榕树,据说那是台湾岛上久负盛名的树木,如云的冠盖、如龙的枝桠、悬挂的根须。最让人动心的是它的部分根须,始终悬挂着,一阵清风飘过,根须颤颤地,有点凄凉,有点离愁……这种树使我联想到了我在新加坡的日日夜夜。
  车到了忠孝东路,司机师傅告诉我可以下车了。我下了车,在茫茫人海中我没有看到我所想象的安琪。努力压抑着心跳,然后拨了电话给安琪,电话嘟嘟的响着,没人听,当我手握着手机紧贴在耳边,东张西望的时候,安琪她突然间站在了我的面前。血液在一瞬间似乎凝固了,这就是网上的你吗?
  我首先伸出了手,说:“你好!”
  安琪也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虽然是夜晚,但在明亮的街灯下,我仍旧能看出她的脸红了。
  “让你很失望吧?”
  “哪能呢?你比照片上要漂亮多了。”我笑了。
  “你的嘴还是那么甜。”
  “不,我还以为你是哪个中学生呢?”
  “中学生?亏你说的,你以为我只有十八?我快二十九了。”
  “真的一点看不出来。我以为你顶多二十四,五。”不是恭维,她看上去象个才出校门的女孩,只是仔细端详,会发现她眼角有淡淡的沧桑。
  “也许是因为我在医院工作,药物滋润,所以永保青春。”她调皮的一笑。
  也许女人天生不同,有一些简单而快乐,又有一些美丽而寂寞。
  “我可比你老多了!”我开玩笑。
  “对,我对你有一丝的失望。”安琪说完抿着嘴,似笑非笑的样子。
  “是吗?那对不起了。”我歉疚的说道。
  “你在网上总是说你是个非常普通的男人,可是你,你怎么长得这么帅!”
  “呵呵,好啊,你作弄我。”我上前一下子搂住了她的肩膀。
  “就是要作弄你。”安琪嘴上还硬,但却顺势紧紧的靠在我的身上。
  男人和女人,就是这样,容易被外表的东西所吸引、所打动。当我们紧紧拥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
  于是我们依偎着漫步在忠孝东路的街头,台北的这个季节,天气还充满着凉意,但比新加坡舒服多了。街上依旧热闹喧嚣。我们沉静在那种暖意融融的温暖中。在网上有说不尽的话语,可真的相见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在这种闲适中,我们都慢慢地放松了。这样美丽的夜晚,相拥着你我曾经朝思暮想的人,如果说是为了却心中的遗憾,那么还要追问什么?
  “真要走九遍啊?”安琪突然天真地望着我说道。
  “那我们上哪儿?”我问。
  她好象情不自禁地拥住我。“去我家坐坐吗?”她在我的怀里抬头看我。
  “好。”我抚摩着她的长发。
  她家的宽敞与豪华,是我没有想象到的,所有现代设施一应俱全。她的卧室却是间特别小的,布置完全象一间少女的闺房。她说她读中学的时候,家里住房很挤,她一直希望有一间自己的小屋。而现在什么都有了,她还是宁肯躲在闺房的梦里,房间里粉红色的东西特别多,粉樱桃色的墙,粉红色的窗帘,床单,拖鞋,床头桌角都是毛茸茸的玩具。
  “要是一直停留在中学时代多好,喜悦和烦恼都一样简洁单纯,每一件心事都能迎刃而解。”安琪突然有一些伤感。
  “我倒不这么认为,中学时代太青涩,哪有这个时候这种浪漫?”我坏坏的一笑。
  “你呀,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安琪盯了我一眼。
  “没有,现在就一个!”
  “我可不是少女了,我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安琪一副成熟的模样。
  “现在不就是你一个吗?”我坚持的说道。
  “我向来好胜心强,很在乎得失输赢。我和我所有的同学都不一样,她们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做着幸福的太太或母亲。”
  “你很独特,很可爱,”
  “最起码我不惹人讨厌。”
  “你是招人喜欢!”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接受他的一切,所有优点和缺点?”
  “当然。”
  她脸色一亮,“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厨房里,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Cuppicino.”
  “好啊,正想喝咖啡呢。”
  我跟她到了厨房,厨房里也是一应俱全,她从厨柜里拿出一包没煮就有很香味道的咖啡粉,然后打开精致的咖啡壶,没多少工夫,就满屋弥漫起咖啡香来。
  房间的灯暗暗的,但很温暖,很温馨,我们喝着咖啡,闲聊着,我一路的疲惫也一扫而光,但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态已彻底放松,就如当初我们在网络一样,没有隔阂,没有顾虑。我望她一眼,她笑了,她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脸是红润的,眼睛明亮,精神饱满。不知为什么,我有了一种在家时慵懒的感觉。
  她给我又续上了点咖啡,然后还削了一个苹果,递到我手上,然后坐在我的身边。看我吃完苹果,又赶紧拿来毛巾,给我擦手。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还真的一下适应不了。
  我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对她说:“让我拉着你的手好吗,你的手好小、好软,柔若无骨。”她把手伸给我,被我又大又厚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脸腾一下红了。不敢正视我,也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就这样,我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轻颤,且热得发烫。
  我深情地凝视着她,她躲避着我那灼热的目光。我轻轻地对她说:“知道吗,你真的比网络上更美丽、更动人。”
  安琪没有说话,好象有些措手不及的仓惶。我捧起了她的脸,我的心跳得很快,她身上独有的强烈的女人气息令我晕眩,她闭上了眼睛,我吻了她,但她有些被动地接受着,可是渐渐地,她开始回应我越来越热烈的吻,她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我们忘情地吻在一起,世界好象只有我们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的激情相吻停下了。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发烫,也能看到她的脸发红。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我再一次紧紧地抱着她,好象要把她抱进我的身体。我狂热地吻她的头发、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脖子,一直吻下去。我的喘息越来越厉害,我喃喃自语:“你真美、太美了,我爱你。”我晕眩着。
  忽然,安琪用力推开了我,一边坚决地对我说:“不可以,不可以,我没有准备。”
  我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对她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说过,我一直尊重你,什么事都会以你为重,绝不会勉强你的。”然后,赶紧离开她,到卫生间用冷水冲脸。
  我从卫生间出来。我看她也慢慢平静了,她在整理着衣服,对我说:“让我们顺其自然好吗?”然后,她去屋里化了一个淡妆,梳好头发,换了条漂亮的裙子,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好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你一定饿了。”
  “对不起,我有些冒犯你了,但是,你,太吸引人了,那么美,让我无法抗拒。”她羞涩地拉着我的手,灿然一笑,我们一起走出了她的家。
  也许她是对的,保持一种朋友的关系,会更长久,更纯厚。我体味过激情背后许多现实的无奈和艰辛,也许她怕现实的残酷让今天的一切美好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痛和悔。
  那么,就让美好的东西存在于瞬间吧,至少回忆起来的时候,永远是那么令人难忘。
  安琪为我叫了一碗台湾地道的小吃叫蝌仔面线,是一种海鲜叫蝌仔,有点像小墨斗鱼那种,然后跟台湾那个台湾米线,其实就是米线、面线,用水抄了后,把蝌仔煎一下还是煮的,蝌仔面线,非常好吃。还有什么藕阿煎,藕阿也是,我也说不清楚叫什么,就是那个青菜还有也类似于蝌仔那样的一些东西,然后和鸡蛋面粉,面要搅拌成糊状的那个,在平的平台上用油来煎,很好吃。
  也许是我真的饿了,安琪看我贪吃的样子,一个劲地笑。她说:“就喜欢你这个劲,坦率可爱,不装不作。”
  后来我们要了啤酒,我很能喝,酒量很大,她惊讶着,有些好奇的看着我。
  她本来不喝酒,觉得有些遗憾,也端起杯子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就脸红了。
  可是,她仍笑意盈盈地喝着,结果她几乎喝了一瓶,我们都有了微醺的感觉。
  又回到她家,夜色已很晚了。安琪自然地对我说:“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就在这儿睡好吗?我们好好聊聊天。”
  当时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真的吗?你允许我睡在这里了?”
  她点点头,我一下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上。
  女人永远象迷一样神密,女人永远象梦一样朦胧;美丽的女人就比艳丽的鲜花,成熟的女人就比经年的醇酒;妩媚的女人就比和煦的春风。
  我们躺在了床上。我不停地和她说着,我要她把手伸给我。她微笑着没有拒绝。
  一直聊着,忽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屋内一下安静下来,我目光灼然地盯向她,这次她没有回避,而且迎了上来。目光和目光炽热地交织在一起,很久很久。我们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内心的渴望,心渐斩狂跳,对于即将发生的什么我们都明白,但是,迈出这一步,却是十分的矛盾。
  我兴奋的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身体轻轻地颤粟,然后手渐渐环住了我那健壮的腰身,我们忘情地开始接吻。我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粗暴地往下拽着她的睡衣吊带,她的乳房暴露出来,我一直吻下来,那么炽烈,那么执着,那么不顾一切。
  大部分女人总是会为自己的躯体担心,即便你和世上最高贵的女人上床,她也会着急你对她的胴体究竟有何看法。所以我没有忘记赞美她的美丽,尽管俗套但永远是有效的一招,我告诉她我最喜欢她身上的哪个部位,告诉她一切,让她对我有足够的信任好让我的头埋向她两腿之间。
  是啊,今日的社会,又怎能沉静?又何必哀伤?喧嚣而畅美的情绪,已席卷世间,这样的日子里,人人皆如杨柳轻絮,半浮于空中了。苦痛,绝情,遗恨,向来属于过去;放纵情怀,品味欢悦,在今夜的春风里、烛光下、清辉中,又舍我其谁?
  我们只需借题发挥,痛饮狂歌,又何必追根溯源,舍本逐末?这个世界,再细想想,越发有趣了。
  用舌头来舔她,这种感觉是很非凡的,这甚至可以激起她全身心的激情,因为这时她的阴蒂会需要更多的照顾了。那么别犹豫了,看一下是否她的阴蒂已经坚硬得破出了原先覆盖着的包皮,如果是的话,就舔它。如果不是,可能它还在等待你的发掘。那就把舌头放在她阴户的上端去感觉阴蒂的存在。你可能不会立刻感觉到它,不过即使无法找出这颗小珍珠,你仍可以通过用舌头去舔阴蒂上面覆盖的皮肤来让它浮现出来。渐渐用力舔,并将她轻轻摁回包皮内。
  灯影摇曳,喘息越来越强烈,缤纷迷乱着,情欲不断升腾,理性的标尺已经不起作用,也许许多事情说不清所以然,那么就给我们一个放纵的理由吧。
  我是爱她的,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那么做爱也不可耻。这是我给自己的理由,于是放纵了自己,任自己去享受快乐,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起初,安琪还有些矜持,想约束自己,到后来在我滚烫的抚摸和爱抚中她已经不能自己。
  那么还是顺应了自己的感情和情欲吧。
  安琪柔若无骨的手握着我的手,满面满眼都是期待。我不由自主地又坐了下来,这回,安琪紧紧地挨在我的身边坐着,一股让人心醉神迷的体香若隐若现地萦绕在我的身边。
  她看着我说:“子昊,你是我这些年来看到的最优秀的男人,我真的很喜欢你!”说着安琪满面娇羞地低下了头。
  此时此刻我已明白了一切。看着安琪因羞涩而变得绯红的脸颊,嗅着那夺人魂魄的迷人的女人香味,我仿佛在梦境中一般。我拉住她的手,说:“安琪,我……我也真的喜欢你,我……”
  没等我说完,安琪就张开双臂把我搂在她的温暖的怀中,把她娇美的面庞紧紧贴在我的脸上,过了一会,她把她那红润、香甜的嘴唇紧紧贴上我的双唇,紧紧吸吮着,她把舌头探进我的嘴里,在我的嘴里轻轻地搅动着,同时意示着我,我心有灵犀地也把舌头探进她的口中,在她的嘴里搅动着,我们互相裹吮着吻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把她放在床上时,安琪被性欲激发起的热情使她的面颊涌起一片淡淡的绯红,秀目似闭似睁,目光迷离,眼角眉稍尽是柔情蜜意,她扭动着丰腴的身体,全身的曲线毕致。坚挺的乳房在黑色蕾丝乳罩下,随着她的身体的扭动而巍巍颤动。
  我看得血脉贲张,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地颤栗。
  只见她目色迷朦,满面酡红,丰腴、性感的胴体扭动着,有娇羞、有风骚、有淫荡、有端正。一声令人销魂的呻吟声从她红润的唇间传出:“子昊…快点…
  我要你,我要给你……“
  她把双腿分开,把我拉在她的身上,我一阵阵冲动,把硬梆梆的阴茎向她的阴部插去。那种感觉如梦如幻,我奋力抽动起来。
  我们大声呻吟着,从中枢神经传来阵阵酥痒,刺激着阴茎极度的抖动,一股热流再也控制不住,迅速强劲地射出,有力地喷注在安琪的阴道里,她的身体也不住地颤栗着,阴道壁和小阴唇有力地收缩着,夹迫着我的阴茎,那热流,喷射着、冲击着,美艳、风骚、性感、妖娆的安琪尽情地享受着我带给她的高潮和快感……
  “子昊,你这样的能力,恐怕每个女人都会对你死心塌地。”安琪从高潮的余韵中睁开慵懒的双眼,满目柔情的说道。
  “你又说笑了,安琪。”
  “真的,我不会说谎。”
  那一夜,在床上,我们终于可以以一种极度放松的心态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激情。在身体和灵魂结合的那一刻,我们不再掩饰彼此之间在情欲的高潮中所显现出的痴狂。
  “我们是和所爱的人做一种灵魂和身体的交流罢了。”
  “虽然我们都知道我们没有明天。”
  如果说,认识一个人是机缘巧合,那么我相信宿命的安排;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虽然生活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你知道他其实就在你心里。即使时光的流逝,让你渐斩淡忘,我的心里也没有丝毫遗憾。
  因为,我会庆幸,曾与你共赴一场喜悦的心灵的盛宴,而这一次,已经足够!
  也许黑格尔说的是对的:存在的就是现实的,现实的就是合理的。




  (六十九)

  第二天,安琪执意要送我到机场,她那种依依不舍之情,让我好一阵子的难过。
  这一夜,我们几乎没有睡觉,她的那股激情总是那么强烈,总是充满了一种青春的活力,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仿佛不把自己心里的风暴倾泄出来,就会发疯似的!
  她对我说:“如果我这种感情是‘错误’的,那么你的魅力就是这‘错误’的源头。上帝造出了你,就是让我犯这‘错误’的!我不能抗拒你那种男性的魅力。哪怕因此世人都嘲笑我!”
  她还说道:“我也不想我这疯狂得近乎傻气的感情会有什么结果,我只想对你喊出我心底的呻吟:我爱你,这不是我的错!请不要躲避我,就这一夜,我要你,哪怕你永远不理我甚至嘲笑我,但是让我疯狂一次吧,没有人会让我如此痴迷。”
  我知道,其实一切都早已注定。流星注定是短暂的东西,就好像烟花只燃烧一个瞬间,昙花只盛开几个时辰,竹的一生只开一次花,一次怒放。
  到了机场,办完了登机手续,她迟迟不让我离开,她深情地看着我,她抱着我的时候不说话,静得可以听到时间从身边流过,还有我们两个人的心跳,周边的气息有安琪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安琪,我该进去了,飞机就快起飞了,我还要过关,还要安捡。”我说。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她总是这么说,似乎我们是生死离别。
  “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
  “嗯。”安琪使劲的点着头,眼睛红红的,神情缠绵。
  “我还要去阿里山,我还要去日月潭。”
  “我等你!”安琪哭了,哽咽的声音。
  我为她拭去泪水,对她说:“回家吧。”她用力点点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似乎同时也抓住了一份沉甸甸的爱。
  直到机场的广播里叫起了我的名字,我是最后一名乘客了。我们才恋恋不舍的分别。我跑了几步,回头望着她,她仍然站在那里,抹着脸上的泪挥手向我告别。
  飞机起飞了,我的心好沉重。我知道在我的心里无意中又刻下了再也无法消除的伤痕。我相信,无意中我已种下了一颗人间最苦的苦果,不知何时会让我自己来尝。有一个人爱我的时候,我无法去接受。将来有一天,我去爱一个人时,也许会被拒绝。人间的因果循环是谁也无法躲避的。这就是宿命。
  恍恍惚惚,觉得安琪依然坐在沙发里,躺在床上,站在桌子前面,倚在门框边,依然对着我微笑着。但我不得不走了,留下她独自的伤感。
  “先生,您喝点什么?”空中小姐的恬美声音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哦,啤酒。”我回答。我知道我现在需要麻醉,需要失去知觉。
  于是我一罐接一罐地往嘴里灌着啤酒,我微微醉了。
  飞机上在广播着什么,我听不太清楚,意思是说这趟班机是开往美国,大约要飞十几个小时……
  是啊,当初,中国人刚刚知道远隔太平洋的彼岸有一个国家叫美利坚时,就给她起了一个最好的中国式的名字——美国(美丽的国度)。这样一个好名字,会使一个不了解美国的中国人对她也自然地产生好感。
  中国人熟知华盛顿、杰斐逊和林肯,也熟知独立战争、南北战争,珍珠港事件和美国人在二战中的贡献。
  但伴随着朝鲜战争、越南战争,1972年中美上海联合公报及冷战后美国媒体对中国的具有明显偏见的报道,中国人对美国的看法比对任何一个外国都显得更为复杂和富有变化。
  醉意朦胧中,忽然感到自己现在是去美国,不禁转头向外看去,透过飞机的舷窗看见的,是迎面涌至的苍茫而洁白的云海。云海如幻,云山千重。绵邈的记忆在未知的遥远里写下了我的流浪踪迹,会不会结成古人一样微茫无依的叹息:望断云山多少路?
  婉转于这深邈寥远蔚蓝的空际。天碧如水,浮云似雪,又使我想起那难忘的记忆。
  就在高考前选志愿的时候,我和英子的事儿还是被她妈知道了,英子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她家的压力,让她报考了洛阳军校,而我考上了清华。
  就这样,英子离开了北京,尽管我们保持着通信联系,但是热恋中的分离毕竟是一种精神上的熬煎。
  那是大学时的第二个寒假,英子从军校回家探亲,我去她家看她。那时,她家是高干,住在一套非常豪华的公寓里。那天下午,我冒着刺骨的寒风和漫天的飞雪来到了她的家中。
  按响门铃后,英子把门打开,把我迎进室内,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外面虽然是寒风凛冽,可是室内却暖意融融。
  进得客厅,我仔细再看英子时,我一阵惊诧,只见她穿着一套合身的军服,包裹着她健美苗条的身躯,显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面颊上隐隐透出淡淡的红晕,浅浅的笑意如梦般迷人。
  当时我倏然感到一阵震撼,她身上所体现的是那种让所有的男人都怦然心动的惊心动魄的美。我突然觉得我是那么的卑微。
  “傻了你?”英子看我愣愣的站着,边说边走过来拉我的手。
  “你这身军装把我吓住了。”我回过神来开玩笑的说。
  “就是要吓你,老实交待,大学里有没有女孩子追你?”
  我“噗哧”一声笑了,说:“我追你都这么难,还会有女孩子追我?”
  “不过,可有男孩子追我。”英子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看得出她不是开玩笑。
  “什么?”我立即紧张起来,继续说:“你屈服了?”
  “我能屈服吗?你还不了解我?”英子还是那股倔强的神情。
  我被她的诚意所感动,为她的美貌而惊艳,我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她,这时英子她满面娇羞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此时此刻我们都心跳的厉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我们都明白下一步该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在我的耳边说:“我们到卧室去吧。”我知道我们都怀着一个神秘的热望,于是我抱着她走进了她充满了女孩子气息的卧室。
  当我把英子放在她宽大的双人床上时,她脸颊泛起红晕,眼睛紧紧地闭着,羞涩的不敢看我,但她的眼角眉梢尽是柔情蜜意。
  我根本顾不得去脱她的军服,一阵成熟女人迷人的体香如丝如缕地袭来,我只觉得一阵阵的意醉神迷。
  我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裤子带内裤一起拉下,只见小巧玲珑的肚脐迷人的镶嵌在洁白、柔韧的小腹上,白皙、修长的双腿格外诱人,然而最让我心动的是那一片黑亮、浓密的阴毛如森林般呈倒三角形分布在两腿中间,覆盖在高高隆起的阴阜上,鲜嫩。肥厚的大阴唇已经分开,露出粉红色的滑嫩的小阴唇和微微翕开的阴道口。
  我的阴茎已涨得又大、又粗,犹如擎天一柱昂然屹立。仿佛急需要找一个温柔的地方把其中的能量全部释放出去。我把我的裤子拉到膝下,我的阴茎如出鞘的利剑一样直挺挺地插进了她的阴道,瞬间就使我飘飘然,有一种羽化登仙的感觉,从阴茎处传来阵阵快感。在我的生命中,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年那一次久别重逢的情景。
  她阴道的内壁又滑、又嫩、温暧地裹触着我的阴茎。阴道里暖融融的,阴道深处仿佛有一团柔软的、暖暖的肉似有似无地包裹着我的阴茎的龟头。
  在她那紧紧的,内壁柔嫩、滑润,带有褶皱的阴道里,英子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颠动,阴道紧紧箍着我的阴茎,大小阴唇有力地夹迫着我的勃涨的阴茎,我的阴茎龟头一下一下触着她阴道深处那团柔软的、暖暖的肉,每触一下,英子就发出如梦似幻迷人的呻吟声。
  一股股晶莹透明的淫液从她的阴道里缓缓流出来,把我们俩的阴部弄得滑腻腻、粘呼呼的,……
  我的身体不停地抽动着,阴茎有力地在英子的阴道里进进出出,她紧闭着眼睛,显得很享受的样子,那时候我发现英子在我的身下是那样的美丽,白里透红的脸颊,草绿色的军衣,像一朵万绿丛中的百合,那么娇艳,那么纯洁,她更激起我那青春的欲望,我像发疯似的猛抽起来,恨不得把很长时间所压抑的情感都倾泻出来,但我发现英子有些受不住了,我紧紧地咬着下唇,坚持着。
  我已感到我要射了,我把双臂伸到她的背下,用力的搂在怀里,然后臀部使劲压在她的身上,阴茎深深的插在她的阴道深处,又一次把我那热热的精液喷射在里面,然后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待了很久……
  “好了,我们出去吧,我爸妈快要下班了。”英子把我给推开,坐了起来说道。
  “嗯,我们去哪儿?”我从英子的身上爬起来,问。
  “我们去东来顺,我已很久没有吃涮羊肉了。”
  “好啊,我请你。”
  “你?”英子显得很了解我似的,她知道那时我是个穷学生,不像她,她家里有钱,而且在军校不但不用交学费,而且还每月发津贴。
  “怎么,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你还是给你妈省着点吧。”
  于是我们起来整理了一下房间,英子换上了一套便服,外穿红色的羽绒服,她手挽着我的胳膊从她家走了出来。
  当时正是北京的隆冬季节,凛冽的西北风呼呼的吹着,浑身感到一阵阵的寒颤。
  英子决定要打车,于是我们紧紧地挨着站在马路边等车。
  正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只见一辆军车停在我们的面前,车门开了,一个身穿军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但身体粗壮,脸庞略显黝黑,眼睛有点小,但嘴唇有棱有角。我正在疑惑,突然看出来他是李军。
  “嘿,李军。”我惊讶地喊了一声。
  但是他似乎对我不屑一顾,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眯着小眼睛死死地盯着英子的脸,气呼呼的说:“英子,你,你……”
  “我怎么了?”英子表现的很平淡。
  “你怎么还和他……”李军有点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他怎么了?我答应过你什么吗?”英子很不在乎的样子。
  “好,好,我这马上就去告诉你妈。”李军狠狠的说了一句,便转过身去。
  “告诉谁也没用!”英子一种坚决的口气。
  这时李军气呼呼地钻进汽车,一阵风似的把车开走了。而我却怔怔的望着汽车消失在呼啸的寒风里。
  我正要问英子是怎么回事儿,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英子利落的伸手拦车,然后拉着我的手,说:“走,别管他,上车。”
  我们坐出租车到了王府井的东来顺,一走进室内,就感到暖意融融,香气缭绕。
  我们在边涮边吃边聊中,英子告诉了我她和李军的事情。
  英子的爸爸和李军的爸爸是一起参军的老战友,六十年代他们一起到了西北边陲最边远的沙漠地带,那些飞沙走石的岁月里他们彼此鼓励,他们那一肩风雨的沉重使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因此两家来往十分密切。
  李军上中学时成绩一直不好,他家知道他考不上大学,所以就通过军队的关系让李军也上了洛阳军校。
  英子的妈为了阻止我和英子的来往,所以就两家同意让孩子结亲,这样他们就更是亲上加亲了。但是英子根本不买他们的账,而李军却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之后就总找英子套近乎,这就是英子所说的现在有人在追她。
  “那李军去告诉了你妈,我们怎么办?”我虽然陪英子大口吃着涮羊肉,但心里很不踏实,于是说道。
  “没关系,我爸还是向着我的。”英子还是那么自信。
  “那你哥呢?他应该支持你吧!”我说。
  “咳,也不知道李军用了什么方法把我哥给收买了,我哥一天到晚数落我,讨厌死了。”
  “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沉闷。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英子照样津津有味地吃着她的涮羊肉。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这样太为难你了。”
  “不经几番风霜苦,哪来梅花扑鼻香。你忘了?这两句诗还是你告诉我的。
  想想刚到军校的时候,我们到部队去军训,那才叫苦呢!“
  “好,英子,那就让我们迎着风霜,共同努力,让梅花开放得越来越香。我没有忘记我对你的承诺,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来,我们以茶代酒,干杯!”
  英子是个认真的女孩,她说她决不抽烟喝酒。
  “好,干杯!”英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然后我们用力的在空中一碰,因此还迎来了很多周围人的目光。
  吃过涮羊肉,从东来顺出来,正是夜幕低垂的时候,灯火渐次亮起,摇曳的光晕处飘飞着雪花,顿然觉得这是个令人心醉神迷的夜晚,那些儿时的瞬间已经被时光蒸发,升上天空,化作一片片洁白的飞雪,在呼呼的寒风中悠悠的飘着。
  其实雪是从早晨开始下的。也许更早,当我还在梦乡的时候,它已经悄悄地来临了。起初,雪下得并不猛烈,只是细小的米粒样的小冰凌落下来,沙沙地响着,有着有别于雨的清脆。
  接着,便慢慢飘起了一朵朵雪花,轻轻地却又安详地落在屋顶上,落在树梢上,落在行人的头上,肩上,眉上。于是行人的嘴角、眼角便有了一丝笑意。
  我和英子没有坐车,像儿时一样在马路上雀跃着;如今我们是一对浪漫的情侣,手牵着手,在纷飞的雪花里旋转着。
  雪越下越欢畅,很快,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只是转过一个路口,便可以看到有些地上、墙头上、枝头上已经铺起了厚厚的一层雪,仿佛一片毫无污染的,纯净而平整的白棉。
  有那么一刻,我和英子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它渐渐丰满起来,英子用手捧起一把晶莹的白雪来,在嘴边亲吻,却又害怕破坏那完整的纯白,我至今还清晰地记着那个令人感动的画面。
  我们又出于好奇,想测出它的深浅,便故意朝着看起来更厚实的地方踩去,立刻,雪地里便显现出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由于英子快乐忘形,脚下一滑,顺势拉我,结果我们都摔倒在积雪里,我故意在雪地里打了个滚,然后满身都粘满了白亮的雪花,看起来真象是一个雪人了。英子看着我满眼都是柔情的哈哈大笑起来。
  “先生,请问您喜欢米饭还是喜欢吃面?”空中小姐那化妆优雅的笑脸几乎伸到了我的眼前,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回过神来。
  我并没有气恼,冲她会心地一笑,说:“要面。”这时我才知道飞机上开始供应午餐了。
  空中小姐将一盘配制好的飞机午餐放在座椅前的餐桌板上,我又要了一杯红酒,调整了一下座位,舒适地享用起那份精致的空中午餐。
  午餐之后,由于昨夜的疲惫,便仰靠在座椅上昏昏入睡了。
  当飞机在波士顿的上空盘旋的时候,我就感到一股冰天雪地的冬天味道了。
  飞机接触地面一刻,我能感觉到身体的微微震动。
  我从机场出来,在接机的人群里我看见英子。她穿着黑色大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她看到我,睁着黑眼睛,一脸的严肃,一步步走过来,我看清她的脸没有任何妆,只是一味的苍白和疲倦。
  “路上顺利吗?”英子问了一句,没有微笑,没有责怪,只是有些冷傲。
  “挺顺利的,就是飞行的时间太长,有些疲劳。”我说。
  “走吧,我的车在停车场。”英子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我提着行李紧跟在她的后面,我能闻到她陌生的短发里依然有好闻的薄荷味道。
  跟英子分别的日子里,我常常记起她那飘逸的长发,记得那年在北京机场拥别时,就是这种乌黑长发里的薄荷气息,刚分别的那些日子里,这种熟悉的气味一直陪伴着我。那时候我常常想念这种味道,想念英子。现在的英子将长发铰成了短发。所以突然感到她是那样的陌生和遥远。
  上了英子的汽车,我看到她操作动作是那样的熟练利索,依然是一种聪明、智慧和自信的模样,这是我对她一贯折服的地方。
  “下雪了。”我说,在汽车行驶的路上,天上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从行驶中的车窗望去,片片雪花仿佛都是迎面扑来。
  “是啊,你很久没有看到雪了吧。”英子的视线仍然注视着前方。
  “对呀,我那儿终年如厦,哪能看到雪啊!”我说。
  这时英子咳嗽了两声,我扭头看她,她面容苍白,脸颊瘦削。眼睛仍明媚发亮,只有咳嗽的时候泛起红晕。
  之后,我们一直沉默着,但我的心里却没有平静,三年了,似乎我们分别了几个世纪。我望着窗外,望着这雪,又让我想到《红楼梦》里说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那种意境。
  城区到了,在美国人的心目中,波士顿是个既年轻又古老的城市。在城内林立的高楼间,不时能见到几座有关美国独立的建筑。崭新和古老在波士顿得到微妙而和谐的统一。
  到了英子住的地方,那是一座三层楼的公寓,英子住在二楼,进了屋,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这是她的习惯,英子从来不喜欢在凌乱的环境中生活。但我却分明闻到了房间里空气中一股异样的味道,心里很压抑。
  “肖亚东呢?”我放下手中的行李,突然问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英子那双黑黑的眼睛瞪着我。
  “他不是在你这里吗?”我说,或许我无意中带了点嘲讽。
  “林子昊,我告诉你,我刘英决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她突然把音量提高了好几倍,说完忿忿地走进卧室,坐在了床上。
  我陡然间站在客厅里怔住了,难道是我误会她了,难道是我太敏感了,难道是我在与几个女人的交往中,把英子也想象成那样的女子了,我一时感到不知所措。
  我惶惶不安地走进她的卧室,我坐在她的身边,一把拉起还有些虚弱的她,她眸子里闪烁着倔强而委屈的光。
  “这几年,你知道我是如何度过的吗?”房间里凝结起来的浓浓的阴郁空气被她的怒吼震得簌簌发抖。
  她向我瞥了一眼,埋下了头去,声音从头发里透出来:“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国度,我容易吗?我告诉你吧,我是带他回家了,就在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个晚上。”
  “然后呢?”我突然又紧张了起来。她的头埋得更低了,仿佛要陷到胸里面了。
  苍白的脸从头发中露出,泛着激动的红光:“我承认,我们接吻了,我们拥抱了,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和他发生关系。我完全可以不告诉你真相,我完全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我做不到,不告诉你,我会永远无法面对你,我会内疚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一切啊?”
  “你如果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将来还怎么过啊?”
  “那你也不能那么赌气呀?”
  “这是我的性格,难道你还不了解?”
  我一时无语,是啊,我不应该怀疑她的品质,不应该怀疑她的人格,在这些方面,过去我是一贯对她佩服不已。
  如今,我的心里是一阵阵的愧疚和自责,英子她没有变,她依然是那样的倔强,自傲和纯洁。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英子,今后我会好好爱你的!我要埋葬我的过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窗外的雪漫山遍野地飘着,偶尔有大雁从寒枝上飞起,零零落落地从天空中飞过,让这个世界还有活着的痕迹。我坐在壁炉前,穿着厚厚的毛衣,还是觉得冷。远处教堂的钟声顾自悠扬着响彻云霄,鸽子扑扑地振动落雪的双翅,屋檐下垂的冰凌依旧透亮晶莹。
  这时,突然门铃响了,英子抹着脸上的泪水,开了门,是肖亚东来了。




  (七十)

  英子把门打开,只见肖亚东手里提着很几袋东西走了进来。我打量着他,看样子要比我大几岁。高个,留平头,长相白净,第一眼的感觉是老实,并不觉得怎么狡猾。
  “你干嘛呀,带这么多东西?”英子上前从他手里接过了几袋儿。
  “都是些做饭所需要的材料,子昊来了,我给你们露两手。”肖亚东微微喘着气,笑着说道。
  “哦,是子昊吧!”肖亚东看到我,急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伸着手向我走过来。
  “是,你好。”我走过去与他握手。
  “你好,你好。路上辛苦了吧,听英子说你第一次来美国,不巧碰上这么个冰天雪地的天气,这跟你那儿那热带国家可不一样吧。”
  “是啊,简直是两个世界。”
  “就那弹丸之地?”英子插了一句,显出一种对新加坡不屑一顾的神情和口气。
  “再小人家也是个国家呀!”我争辩说。
  “是啊,是啊,还是个不错的国家呢,上次平儿去了,回来给我打电话说,她喜欢得都不想回来了。”肖亚东说得有声有色。
  肖亚东一提到平儿,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由地对这个男人怜悯起来,妻子红杏出墙对男人来说,总是一种人生的悲哀。
  “你见我表姐了?”英子突然问了一句。
  “对呀。”
  “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没告诉你吗?”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哦,那可能是当时太忙了,忘了告诉你了,对不起。”
  “给你发了几个Email,你都不回一个,我就不相信你就那么忙?”英子抱怨道。
  “子昊啊,这几年英子可没少牵挂你,她不像别的女孩子,她思想太正统,除了学校,就待在家里,每天就是看书学习。”肖亚东说道。
  “这我知道,她对什么事儿都特认真。”我说。
  “你们还没吃饭吧?”肖亚东又把视线转向英子。英子没有说话。
  “没有。”我说,“我来都大半天了,还没有喝一口水呢。”
  “你不会自己去倒啊。”英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子昊啊,这也不能怪她,她自己都不会照顾她自己,她怎么会想到照顾别人呢?这不,每天不好好吃饭,胃也坏了,住了医院,你看她那小脸儿,本来白白的,挺秀气的,你看现在都变成什么了?”
  “肖亚东!你少在那儿贫了,我变成什么了?我总不会是半老徐娘吧。”
  “呵呵,我在为你辩护呢,怎么不识好歹啊?”肖亚东一脸的委屈相。
  “行了,我们的事儿你甭操心了,你快回去吧!”英子对肖亚东说道,看来他们的关系很熟,也许他是她表姐夫的缘故。
  “英子,你别赶人家呀,况且人家给我们拿来这么多东西,也该谢谢吧。”我说。
  “谢倒不用谢,我是想明天就是新年了,今天晚上我给你们做几个菜,一是欢迎子昊来美国,二是我们也庆祝一下新年的到来。”肖亚东振振有词。
  “那样吧,我看你也不必忙乎了,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找一家波士顿最好的餐馆,是啊,明天就是新年了。”我说。
  “这样不好吧,你初来乍到,就让你破费?”肖亚东很诚恳的神情。
  “没关系,亚东,就让他请吧,现在的林子昊有钱了!”英子说话带着一种嘲讽的口气。
  “有钱倒还谈不上,吃饭还是请得起。”我回应了英子一句。
  “那好吧,那就听英子安排吧!”肖亚东说完,拿起放在地板上的东西去了厨房,英子也跟了进去。我看着他们在厨房里收拾着,突然想到肖亚东这个人跟平儿说的完全两样。这使我感到有些疑惑,不过像肖亚东这样的已婚男人,在生活中也比比皆是。
  有的男人貌似老实,但心里蔫坏。其实男人的花心是天生的,是为人所公认的,另外在男人心中还有一种很暧昧的情结,就是再好的女人只要娶到家里,那种新婚的甜蜜一过,老婆就左看右看都开始别扭起来,于是就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找起女人。当然,英子却不是那种女人。
  已婚的男人一般在冷落老婆的时候,对新鲜的女人就格外殷勤。男人都有一种猎奇心理,喜欢追逐新鲜事物,可能是偷情的滋味很刺激,不仅男人就是女人也乐此不彼,只是男人偷情为社会所接受,而换成了女人就变成了下贱了。那这位肖亚东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当我还在想着肖亚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英子从厨房出来,把一杯水递到我的面前,说道:“你不是要喝水吗?”
  我接过杯子,一看是杯白开水,便问英子:“有咖啡吗?”
  英子看我一眼,说:“我从来不喝咖啡,就喝白开水,我不喜欢那些苦涩的东西。”
  我喝了一口白开水,心里有些无奈,看来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在新加坡习惯了喝咖啡,如今喝起这白开水,实在是难于下咽。
  “看来你到新加坡的变化还挺大的。”英子可能看出了我那无奈的表情,说道。
  “变化挺大说不上,不过我还真的喜欢上咖啡的那种味道了。”
  “你这个人,我知道,很容易受环境影响,自制力比较差,不像我,永保本色。”英子脑袋一扬,用手掠了一下头发,显得自信、从容。而我忽然感到脸有点热,英子是了解我的,毕竟我们过去在一起很多年了,她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那只是入乡随俗罢了,怎么能扯上自制了呢?”我极力隐藏着我的心虚和不安。
  “那好吧,明天我带你去喝咖啡,这里有的是咖啡店。”英子说。我也了解她,她总是嘴硬心软,尽管她对我有某些不满,但她对我的爱是坚贞不屈的。
  “在波士顿,咖啡是早餐的主要饮料。一般来说餐馆的价钱越便宜,咖啡越清淡。但无论是哪家咖啡店,只要你不离座,就可以免费续杯。相比之下,波士顿的茶就不那么流行了,若想在波士顿喝一杯地道的中国茶,那可要颇费一番周折。”肖亚东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接着我们的话茬说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雪早停了,天也放晴了,这时只见夕阳慢慢西沉,玫红的残阳在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夜幕中的波士顿被远的近的各色各样的灯暖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温婉情怀从微湿微润的大地开始弥漾,那情那景,一下热了我的眼眸。
  晚上,我们去了一家当地有名的中菜餐馆,英子点菜,其实她胃不好,刚出院,也只是吃点粥汤之类的食物,但她却点了一桌的名贵菜肴,肖亚东在旁直心疼地说:“够了,够了,太贵了。”我不知道英子是在“惩罚”我,还是要犒劳肖亚东?也许两者都有。
  餐馆的菜肴做的是地道,我和肖亚东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结果还是剩下一大半。英子不喝酒,我们也不敢提要酒的事儿,饭吃完了。英子叫侍者把剩下的全部打包让肖亚东带回家。
  夜里,天空静默,清冷的月光照进屋里,是寒冷的空气。我和英子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朦胧中我看见英子那憔悴的面容,我的心一阵抽搐,这是我过去的英子吗?
  “北美的冬天很长,是我最讨厌的季节。”英子幽幽的说道,她的目光望着天花板。
  “英子,你好象变沉默了。”我说。
  “我原本也不是爱说的人。”
  “不,你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我很担心你。是身体还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我是冷血动物,到了美国,一到冬天就没精神了,想冬眠。”
  “英子,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来看你。”
  “有人说寂寞可以让人迷惑爱情的双眼,可以让人忘记自己想要什么,以前我不相信,在国外呆久了,才发现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怎样而是你只能这样。”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样?”我说。
  “一开始是感冒,感冒其实是一种伤感的病,拖着,咳嗽着,后来就胃病犯了,越来越厉害。这里的冬天太冷,一个人就更感觉冷了。”
  我把英子紧紧的拥在怀里,她的身体很冰凉。我用手轻抚着她的背,像许多年前时的那种感觉。
  英子睡觉喜欢穿着睡衣,当我紧紧贴着她的时候,她那沉重的呼吸扑到我脸上。
  我的手在她全身上下抚摩着,我想让她温暖起来。我的嘴唇在她脸颊游移,从耳垂到嘴唇,再到颈项。英子禁不住地从嘴里发出微微的呻吟。
  这种呻吟对我是那样的熟悉,让我更加兴奋,我抚摩她的力度由温柔变成了强烈。我紧紧地拥着她,我明显的感到由于兴奋给她带来的生理上的变化。英子把脸紧紧的贴在我的胸前,似乎在感受着我那结实的胸肌下那颗跳动的心。
  我的舌头在她的口腔内不停的转动,英子任我吻着,而她并不主动。我的手也从她的睡衣外滑到了睡衣里,直接在她的肌肤上游走,从后背到腰际,再从腰际到腹部,最后又移到了她的胸部,她那浑圆坚挺的乳房在我的手中是那么的盈弱。而我的手掌的揉捏让她从呻吟变成了娇喘。
  我解开了她睡衣的纽扣,然后褪去,英子伸出胳膊配合着,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开来,显得分外性感。我的心中已升起难以抑制的欲火,呼吸变得急促。我又拉下她的睡裤,翻身抱住了她,英子阴唇柔软润泽,阴道潮湿温热,我们渐渐融化,仿佛飘忽世外。
  一切的不快,一切的幽怨,弹指之间,灰飞烟灭。那些真正的开始结束以及中间那片被填满的空白在我记忆里仍然鲜活如初,我们曾经以为,爱就是全部。
  我趴在英子的身上看她,如夜的秀发,披伏在脸的两侧。淡淡的幽香从发隙中飘出,给人一种很柔软的感觉,就象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散发着她特有的花香,在期待着自己完全绽开的时刻。浓密的睫毛下,却是一双被薄霜包裹起来的双眼,霜里隐晦着是一种无奈的苍凉。她的鼻翼微翕,给人的感觉似乎很倔强。
  可微薄的嘴唇,给人的感觉又是如此脆弱。
  “我何尝不想天天这样围绕在你的身边,但我想成为一个为之骄傲的出类拔萃的学者。我过去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机会去摘取博士学位了。在年近30之际,我才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英子话语低沉,声音中带着哭泣,抽搐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说你爱的是我的聪明和智慧。可我一直没有令人信服的成就向你证明我的聪明。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些可以示人的成就了。”
  “你总是那么好强,谁让你证明什么了。”我说。
  这时,她把手伸向我的脖子,她轻轻地吻着我说:“我们结婚吧,我们等待的时间太长了。”
  我向她点头,她柔软的双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我的耳梢,令我想起了许多我们以往的日子。最后她在呢喃的轻声细语和浅浅的呼吸中沉沉地睡去。而我却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因为我几乎是在黎明的时候才入睡,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英子在屋里的桌子上看书,神情是那样的专注。
  我安静地躺着,我不想打扰她。想起在新加坡的日子,但如今早晨闻不到那种习惯了的咖啡香。我有时候会忧伤地看她一眼,但我不能对她说这些,我对她总有一点愧疚,从一开始就有。
  我不经意的翻了个身,结果迎来了英子的目光。
  “醒了?”英子向我微微一笑。
  “醒了。”我伸直了胳膊打了个哈欠。
  “起来吧,起来我陪你去喝咖啡。”
  “你不是不喝咖啡吗?”
  “我可以喝别的呀,比如牛奶,果汁什么的。”
  “好吧。”
  我起了床,洗漱一番,然后穿戴严实,和英子一起出了家门。
  假日和周末人们一般在早上的十点至下午三点到好一点的餐馆去吃早午餐,而把早餐省掉。我发现人们在享受这顿美味的同时,还会佐以香槟。
  波士顿的餐馆及咖啡店很多都是24小时提供服务,因此它们成为波士顿人早餐的理想去处。他们早餐的主食一般是鸡蛋,有鸡蛋饼、炒鸡蛋、煮鸡蛋、荷包蛋等等。通常早餐还有土豆条、火腿、猪肉、白面包或英式松子饼等。
  我们去了一间附近的咖啡店,店内装璜优雅,大厅宽敞。我要了正宗的美式早餐,而英子只点了牛奶,鸡蛋和白面包。
  当我津津有味地喝着咖啡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国男子,坐在靠窗的那个座位,眼睛痴痴的投向明亮的玻璃窗之外,但他看的绝不是街上的行人,他的目光是那么的迷离而空洞,仿佛融入那无尽的蓝色的天空之中。
  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最后,他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仰头喝下,而他手中的烟还剩下很长的一大截烟灰。
  最后他一回头,英俊而漠然的脸面向咖啡厅里稀少的人群,他说:“Waitress,Billplease!”半截烟灰跌落,他起身离去。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这个男人的五官是那样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七十一)

  元旦过去了,我在美国开始了新的一年。北美的生活节奏要比亚洲慢一些,似乎美国人很会享受生活。不像亚洲那么喧嚣、紧张和忙碌。
  我挺喜欢北美的那种情景:街角那些挂着星条旗的酒吧,没有喧闹的音乐,人行道边三五张桌子,夕阳下手拿着一只宽圆的磨砂玻璃杯子喝着啤酒眯着眼笑的老人,永远是那样的满足和悠闲。
  英子又去了学校,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肖亚东上班去了,说是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
  我一个人待在家没事,就又去了那家咖啡店,阳光融融地从窗外漫射进来,窗边有拉开的白色的窗幔,我又要了一杯香浓的咖啡,纯正的咖啡伴着室内那种轻缓的音乐,思绪飘渺中翻腾起关于南洋的思念,关于漂泊,关于人生的好多种情感。就这样随着那音乐汨汨地在心里流出,揉着咖啡、揉着缕缕的阳光,在空气里弥漫。
  就在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坐在靠窗座位的那个中国男人,这次我没看清他的脸,但却感觉到如此熟悉的轮廓,还有一种流浪和沧桑的味道。
  也许是无所事事的缘故,我很希望能读懂那个男人所有的表情,我看向他,等待他的转身,我还是看到了他那张英俊的脸,但脸上有一抹忧伤的阴影,而且显得很重。似乎是一种挣扎、一种苦痛。
  当我必须该回去的时候,我不得不走出咖啡厅,因为英子要回家了。我又最后一次看向那个男人,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男人的脸上有两行泪水,在暖暖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我回到英子住的地方,但心里总是想着咖啡店里的那个男人,一个男人到了落泪的地步,一定是遭遇了很大的悲哀,
  听到楼下有汽车的响声,我从窗子看下去,是英子回来了,然后就是楼梯上传来她的脚步声,我预先为她开了门。
  “嗯,不错。”英子今天好象精神好多了,冲着我微微一笑。
  “什么不错?”我说。
  “你还知道给我开门啊。”她一边脱着身上的外套,一边说道。
  “英子,我以后会为你做你需要的一切。”我说。
  “又说大话了,我可没有对你有那么大的奢望。”英子脱去了外套,身上是一间紧身的紫色开丝米毛衣,和一条极合身的黑色西裤,这种简洁的装饰清晰地勾勒出她那优美的胸部曲线,英子身材高挑,两腿笔直,腰很细,也许是在军校养成的习惯,无论是走路,坐相和站姿都是一种端庄、优雅和飘逸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揽腰抱住了她。
  英子也顺势后仰靠在我的肩上,她的头发紧贴着我的脸颊。我看到英子她微微地闭着眼睛,眼睫毛很长,脸色似乎比昨天要好许多。
  “子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英子仍然靠着我,说道。
  “这要看从什么时候算起?”我说。
  “什么?你说从什么时候算起?”英子唰的一下转过身来,两只大眼睛狠狠地看着我。
  “我是说是从我们小的时候还是我们开始相爱的时候?”我说。
  “你不是从小就爱上我了吗?”
  “是啊!”我说。
  “你还爱过别的女人吗?”
  “当然。”我说。
  这时我看到英子她直直地瞪着我,眼里射出一种严厉的光,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快说那个女人是谁?”
  “我妈呀。”我干脆地说。
  英子扑过来,对我又捶又掐的说,“你还是那么贫嘴,尽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这一辈子就爱过我妈和你,我不像你。”
  “我怎么了?”
  “你除了和我,还和李军……”我说。
  “那哪能叫爱呀,那是家里强迫我们的,况且我从来就没有和他谈过。都是他在追我。”
  我没再说话,我紧紧地把英子拥在胸前。我想起了那一年的寒假,英子和李军从洛阳军校回北京探亲,有一天,李军穿一身军装到我家去找我,以为他是个军人,向我发出警告让我退出,他没想到我根本就不买他的账,结果我们大打出手,两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幸亏我妈回来,才避免了一场恶战。
  英子知道李军找我打架的事后,而且看到我受伤的样子,心里很心疼我,从那以后,她提出要与她家决裂,最后她妈只好同意了我们的交往。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也都逐渐懂事了,后来李军也成了我们的朋友,毕竟从小在一个院儿里长大。
  夕阳如血,悄无声息地流淌在英子的屋里。冬日的微风凉凉地吹起浅蓝色的窗帘,一缕斜阳正对着窗子,在窗幔微翕的当儿探进屋内,轻轻抚摸在我们的身上。
  “今晚吃什么?”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说。
  “不知道。”英子依然靠在我的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就还出去吃吧。”我说。
  “我反正不会做。”
  “肖亚东会来吗?”
  “我哪儿知道?”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有时候中国的一些熟语真的是活龙活现地表达了一些生活中的巧合。
  我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是肖亚东。他一进门就说:“对不起,今天整忙了一天,忘了告诉你们今晚我来给你们做菜,我知道,我要不来,我买的那些东西都非坏掉不行。”
  “是啊,就等着你露你那两手呢。”英子不客气的说道。
  “好吧,不过你们也别光等着吃现成的,大家一起动手,听我指挥,最后我掌勺就是了!”
  “行啊!”我紧接着说。
  于是三人一起,摘菜的摘菜,淘米的淘米,切肉的切肉,刷锅的刷锅。肖亚东果然有两手,没多大工夫,一桌菜做好了,而且色香味俱全。
  “行啊,亚东,你还真有两下子。”我夸奖肖亚东。
  “我呀,这些小事儿还行,大事儿就不行了。这就是为什么平儿总是看不上我,总认为我没什么出息。”肖亚东现出一种无奈的样子。
  “我表姐就是太高傲,总是不给他面子,这老大爷们哪受得了。”英子也为肖亚东鸣不平。
  “是啊,还是英子懂道理,别看她任性,但在公开场合还是很维护你的,对吧,子昊。”
  “对,男人嘛,总是有点自尊。”回答完肖亚东的问话,突然又想起平儿,我说:“亚东,平儿回了北京,你怎么不跟着回去啊?”
  “我是想回去,也打听了,但是我回去能做什么呢?创业吧,我不行,打工吧,又没有合适的工作,想了想,国内现在竞争也挺大的,还不如在美国这里混呢。”
  “你呀,就缺乏那种男子汉的气质。”英子说话总是直来直去。
  “是啊,我也认了。”肖亚东一脸尴尬的笑了。
  吃过晚饭之后,肖亚东回去了,英子又去看她的书。我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想上网查看一下电子邮件。
  “干嘛?查女友的电邮啊?”英子看我摆弄电脑,嬉笑着问了一句。
  “我哪有女友啊,我看看公司里有没有什么事儿?”我敷衍着。
  上网,打开邮箱,收件箱里有一大堆的邮件,我粗略一看,有陈静的,有小雪的,有筱怡的,还有平儿的。我扭头望了英子一眼,看她正在专心的看书,我赶忙关掉了邮箱,没有去开那些邮件。心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被英子发现什么,她那脾气,还能饶得了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把屏幕转到联合早报的网页,看看新加坡有什么新闻。
  往事,仍是不经意的浮上心头,但已没有以往的感伤。人面已经模糊,清晰如昨的,依然是那漫天飘舞的飞雪。依然是我对英子的承诺。那一刻,我对自己说,终于放下了那些理不清的纠缠,代之而起的,是幸福的等待,等待我和英子成婚的那一天。
  爱过,就该永远感激于心底。毕竟,平凡的一生里,曾经有过那些美丽的回忆。
  诗人徐志摩认为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这话说得何等洒脱!但惟有真正豁达的人才可以说到做到。
  “你不能忘记,是因为你不想忘记”。如果你真的肯痛下决心,彻底把那烦扰你的影子从心中赶出去,不去温习那痛苦,不去留恋那痛苦,我想,你是可以有办法把它忘记的。“
  是啊,忘掉吧。终于明白了,美丽的实质,不在形式不在表象,她往往就在我们最平常的生活之中,浮华和放纵,是无法打磨和体味生活的全味,只有以清静洗涤身心,使我们远离尘嚣远离世俗,给自己一个心灵的阳光角落。
  合上电脑,坐在柔软的床上,心里细数那些散尽的往事。竟恍然的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命运里必须经过的,所以,不憎恶城市的荒蛮,不嫉恨岁月的变迁,不介意爱情的遥远。
  像一场来不及回味的梦,像一首没有写完的诗,一些人离你而去,把美丽与忧愁留给平凡的日子。不期望会得到更多,不想去负担太多,因为年轻不是错误。
  经过多少年多少年以后,仍然会记得那些令你惆怅的心事,而不能拥有的过往是无言描述的沧桑。
  于是我开始了浓浓的倦意,也逐渐感觉到了一丝恐惧,怕英子看出我心中的无奈苦楚,怕英子对我们这份在年少时期就生长的爱恋,产生了疑惑;我更怕辜负了这样一个苦等自己二十多年的女孩。一旦当脑海中的恐惧滑出思绪,我就没了往日的自信及刚强,在爱情面前,人往往在无意中就已恢复了人的本色,心中也蒙上了柔情万缕。
  当月光再次扣响了窗棂,一声遥远的钟声扯痛了我的心灵,透过眼前的一片柔柔的灯光,我又望了一眼英子,仿佛是看到了一个曾对暗夜垂泪的娇弱身影。
  那股怜惜,内疚之情几欲打湿了我的眼眶,当月光洒进屋里时,我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暖色,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对英子,也对自己。
  多少年了…走过万水千山,踏遍滚滚红尘,历经缘来缘去,看尽潮起潮落…
  终于意识到—你才是我的新娘。
  人生会有许多感悟,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事,在不同的时间就会有不同的参悟。当那一缕月光慵懒的透进窗扉时,凝看掩映在灯下的英子,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感谢上苍给予我这么优秀的女子。
  是啊,当上帝用亚当的肋骨造了一个夏娃时,就预示着男人该认真照顾身边那个是自己身上肋骨变的女子,好好爱她吧,否则你自己的胸口也是会疼痛的。
  无边的夜色寂静地翻涌,清冷的月光照亮了房间里每一块阴暗角落。
  这时,我为英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书桌上。然后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
  我扭头望去,只见英子呆呆地看着我,感觉就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一种久违但却熟悉的清新,还有一份淡淡的喜悦,带着那份洁白,那份清纯,那份诗情和画意。
  英子笑了,那笑!比窗外的月光更妩媚,更妖娆,今夜星光灿烂……




  (七十二)

  接下来的几天,英子和肖亚东带我游览了波士顿这个集古典、优雅、浪漫于一身的文化古城。
  波士顿是美国麻萨诸塞州州府,地处美国东海岸北部,静卧麻萨诸塞湾内,面对大西洋,遥望爱尔兰、英国、和欧洲大陆。波士顿南距纽约市222英里,北距加拿大蒙特利尔市259英里,西面是山林起伏的新英格兰地区,与新汗布什州、佛蒙德州、纽约州、康乃迪克州、和罗德岛州为邻。
  一个暖暖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温柔的倾泻下来,撒在我们的身上,微风如轻纱一样拂过脸面,像情人的手。我们从哈佛大学参观回来又去了那一家咖啡店,英子穿着米色的高领毛衣,外套一件浅色的连帽风衣,显得端庄而优雅,秀气的脸庞已看不到几天前的那种憔悴和疲惫,隐约中透出些许的红晕,她的身体有了明显的恢复。
  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充满了生机。天空清澈蔚蓝。那种蓝,似乎可以隐藏所有的忧愁、所有的悲伤。
  坐下之后,我和肖亚东都叫了咖啡,英子叫的是果汁。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我们安静的坐着。阳光慵懒的从对面大街上斜射过来,感觉暖暖的。还是那种飘渺空灵的音乐,熟悉地缠绕着四周参差整齐的桌椅。
  “怎么样?对波士顿有什么感想?”肖亚东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看着我问道。
  “不错,一个很有特色的城市!”我说。我轻轻地摇晃着那洁白的咖啡杯,咖啡在杯子里晃荡。
  “波士顿城不大,开车要不了半个小时,就可以从一头开到另一头。查尔斯河从西到东穿城而过,把波士顿市中心与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隔在两岸。
  波士顿人特别喜欢查尔斯河。如果要在夏日的周末,河两岸到处都是人群,人们到河边,或乘凉,或跑步,或游戏,为了方便人们骑车和溜旱冰,哈佛大学前的一段沿河公路,还在周日专门禁止机动车通行。要是泛舟在查尔斯河上,则另有一番情趣,江风迎面而来,那乘风破浪的感觉真的是既潇洒又惬意。“
  肖亚东侃侃而谈,一脸的得意神情。
  “关键这里不像新加坡,波士顿气候四季分明,冬雪、夏雨、春华、秋实,阳光普照,海风宜人。波士顿曾被评为美国最适合居住的城市之一。”英子也显出一种对波士顿极满意的神色。
  “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波士顿是一个极富文化气息,而且学术风气极盛的城市。这几天的游览,我发现波士顿是个历史名城,美国很多有名的历史名人和历史事件都和波士顿有关。
  如起草《独立宣言》的托马斯。杰佛逊就出生在波士顿。影响美国近半个世纪的肯尼迪家族的大本营也在波士顿附近。那些保存完好的历史遗迹,象第一批移民乘坐的‘五月花’号帆船,导致美国独立战争的‘茶叶党’人的旧址,十八世纪时为了保护美国商船而在大西洋上与大英帝国海军鏖战过的,号称铁船的炮舰,‘Constitution’号,都能反映出当年的往事。“
  我也跟着他们赞扬起这个城市。
  “看来子昊不仅有文学素养,对历史也这么感兴趣。”肖亚东显然在对我献媚。
  “他呀,就是喜欢这些知识性的东西,然后拿这些去胡砍瞎贫。”英子说完后望了我一眼,看得出她对我的那种嗔怪和满意。
  “嘿!什么叫胡砍瞎贫啊?这叫注意学习。”我说。
  “对呀,对呀,那才显得知识渊博,见多识广呢!哪像我,除了吃和玩儿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肖亚东自谦地说道。
  “行了,亚东,你也不必过于谦虚,能吃会玩儿也是一种学问啊。”我说。
  “是啊,我就是不会吃,也不会玩儿。”英子接着说道。
  “你们都是事业型的,都注重学习、看书,我可不行,至今我还弄不懂为什么波士顿被誉为‘美国的雅典’?”肖亚东显得有些自卑,说道。
  “那是因为它是‘了望美国历史的橱窗’,就像雅典一样保留着许多古迹。
  你看,美国的第一所大学、第一所公立学校、第一座图书馆、第一家报馆、第一家毛纺厂、第一家铁匠铺、第一条地下铁路、第一台歌剧、第一座灯塔……
  都是在这里诞生的,美国独立战争中抗英的第一枪也是在这里打响的。“我说。
  “哦,是这样啊。”肖亚东不好意思的用手直摸他的后脑勺。
  英子发现我对波士顿的了解是如此之快,一脸欣喜,她也滔滔不绝地说道:
  “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波士顿是个教育文化的古都,据说目前有50多所大学和学院,包括著名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各门学术科技人材都云集在这里。
  还有,波士顿还是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她地处美国东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近山临海,四季分明,风景优美,别具特色,秋天可观赏满山遍野的红叶,冬季波城附近有雪场滑雪,春夏可乘船到大西洋中看鲸鱼。漂亮的查尔斯河从波士顿城中贯穿流入大西洋,隔洋对望就是欧洲大陆,波士顿国际机场是北美飞往欧洲的重要航空枢纽。“
  “所以说波士顿无论在人文历史还是自然景观方面都得天独厚,具有丰富的内容和意趣,实乃北美大陆的一方宝地。”我接着说。
  “既然这样,子昊,来美国吧,这样英子就不会孤单了。”肖亚东把头伸过来看着我问道。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英子,我看到英子有一种期待的眼神。
  就在我扭头想向肖亚东表示同意的时候,我突然怔住了,我又一次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这时,我除了惊讶还有点悸动。我的失态也让英子和肖亚东感到惊奇。他们也随着我的目光望了过去。
  “哦,你是在看他呀。”肖亚东把头扭转过来,不屑一顾地说道。
  “谁呀?”英子好奇的问道。
  “你认识那个人?”我迫不及待的问肖亚东。
  “当年留学生中的佼佼者,如今成了个孤家寡人。”
  “他到底是谁呀?”英子在肖亚东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王少华。北京人。很早就来美国了,后来娶了个洋妞,扔掉了北京的老婆和孩子,后来混了个波士顿大学的教授,如今洋老婆跟别人跑了,北京的老婆又没脸去见人家,据说,现在神经出问题了。”肖亚东说得绘声绘色。英子很受感触。而我,却陷入在五里雾中。
  唉,真不知道太阳底下,究竟有多少故事让我们触目惊心?我又朝那个男人望了一眼,心有些飘忽不定。不停的琢磨着他的名字:王少华……
  “你也认识?”英子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问我。
  我朝她摇了摇头。
  “你不认识发什么愣啊?”
  “只是觉得奇怪,不过,他的面容有点熟悉。”我说。
  “你妈妈的朋友?”英子说。
  “不会。但好象是在哪儿见过。”
  “行了。我们走吧,这种人活该!”英子说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拎起包就往外走去。
  “还没买单呢。”肖亚东喊了一声。
  “我来吧。”我说着付了钱,然后跟了出去。
  半夜惊醒,睁开疲惫的眼睛,撩去散落在脸上的发丝,看到英子还睡在我的身旁,她的呼吸是那样的均匀,我能听到她那轻微的鼾声。
  依稀还记得梦境里的瀑布,飞流直下的磅礴气势盖住黑夜的冷落,我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岸上,眼睛一片迷蒙。
  我看见有个人在我的对岸站立,是英子,也许不是。我站立的时间很长,很长,长得令我摇酸腿痛。我渴望能走过去,但我过不去,只能就这样的站着,直到我们之间站成了一种距离,一条鸿沟,一片不可逾越的云海。
  流水撞击在岩石上,激起细碎的浪花,水花在空中摆成一群飞舞的鸟,交错着翅膀,盘旋在我们中间。我抑制不住想拥抱英子的渴望,于是我不顾一切的往她的身边奔跑,没想到,这一跑,竟成了我的死亡。
  我的身体往下坠,恍惚间看见英子那悲戚的眼神,或许,她在拼命的叫喊。
  我感到我在死亡前的恐惧、挣扎和心痛。
  不知道为什么夜里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我的愧疚让我在黑夜里无处藏匿;或许是血液里流动着一个人的影子的时候,就会在梦里出现;又或许是当人被一种温柔所拥抱,就会担心它会失去。
  从梦中惊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我又想起了咖啡店里的那个王少华。我苦思冥想,百般搜索,也想不出我记忆中会有个王少华的名字。但他的五官,面容确实有些熟悉。他究竟会是谁呢?
  第二天的早晨下雪了。雪起的时候,我正好是在阳台上。迎面一片片雪花飞洒而来,清清的,凉凉的,感觉就和多年前在北京的那个早晨一样,一种久违但却熟悉的清新,还有一份淡淡的喜悦,为着那份洁白,那份清纯,那份诗情和画意。
  吃过早饭,英子又去了学校。一个人呆在房子里,感到有些枯燥和无聊。因为钟情也因为留恋,于是我又去了那间咖啡店。
  也许是我来得太早,咖啡店里格外冷清。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我端着咖啡,手捧着一叠的报纸,听着音乐,悠闲地靠窗坐着,享受着假期带给我的恬静。有时也微微抬头望向窗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慢慢起着涟漪。心想,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加入在这些行人之中,或许我会住下来,也能够让英子陪着自己在大街上漫步。
  “先生,你……”声音很低沉,但听起来很凝重。我抬头望去,不禁心里一颤,是他,那个王少华就站在我的面前,他面部阴森,目光凶狠。我马上意识到是我占了他的位子,于是急忙把报纸夹在腋下,手端起咖啡站了起来。我心想也许患有精神病的人都是这样。
  “对不起。”我一面挪动一面友好地向他致歉。
  也许好奇心是凡人交往最强的黏合剂。当我向旁边的桌子转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呢?
  “先生,我能坐在你的对面吗?”我以非常诚恳的态度,脸上挂着微笑向他说。
  他侧目,片刻之后向我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我的恳求。于是我向他笑笑,他没作声。这样,我们两个人同时沉默。他依旧叫了同样的咖啡。我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
  “王先生,你每天都来这里?”我突然冒出一句。
  我发现他差点儿被呛到,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用冷漠的语气说:“你,你认识我?”
  我向他摇了摇头,说:“不,我是听朋友说的,不过,我觉得你好面熟。”
  他不语,似乎是想装作若无其事。他用眼睛瞟了一下我,然后缓缓的问道:“你是谁?”
  “我叫林子昊,也是北京人,是来这里看朋友的,不过我在新加坡工作。”我说。
  “新加坡?”王少华露出一种惊奇的神情,他的眼睛仿佛突然一亮,眼神也变温柔了许多,也许是咖啡店里那柔和的灯光,我看到他的脸上稍微有点发红,显得很专注而且有点兴奋的样子。
  “对呀。就是那个热带岛国。”我说。
  沉默了一会儿,王少华低下了头,微微的摇着,刚才的那种惊奇、专注和兴奋也随之从脸上褪去,代之而起的依然是那种忧伤、哀愁和苦痛。
  咖啡店的墙上挂着一幅毕加索的油画,《哭泣的女人》,看来他很喜欢这幅画,扭曲的忧伤。
  我小心地端起杯,啜了一小口咖啡,像是怕烫伤。杯子里的液体红凄凄的,像一册沉甸甸的记事本。
  “王先生,您刚才的表情让我感到好奇,有什么原委吗?”我直截了当的冒出一句。我想,如果我要解开谜底,必须单刀直入,让他招架不住。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对长辈很不礼貌,就在那一瞬间,我像似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林先生,你年轻,你不会懂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落寂的颜色,他以一抹轻淡的冷笑带过,来掩饰他的窘容。
  “对,我是比您年轻,但我知道,人总不能活在过去的苦痛中。”
  “人老了就会想念他的亲人,特别是自己的孩子。”他好象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有看我,他仰望着那幅油画,一脸的茫然和凄楚。
  “你的孩子在哪儿?”我紧接着问道。
  “新加坡。”他还是在看着那幅油画。漫不经心的说道。
  “啊?”这时我真的是惊奇了。难道?难怪?世界真的很小!难道他是王丽的爸爸?也许这就是总让我注目的理由,他那清秀的五官,秀气笔直的鼻梁,和很好看的嘴,这些都跟王丽长的是那么相似!毕竟我跟王丽有一段亲密的岁月。
  我仿佛看到一张久违了的笑脸,想着想着,想起了那段岁月,袅娜在记忆深处的思绪,恍然地穿过时间,像星际碎片飘在无尽的虚空,然后插在我的某个段落。
  “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我想起王丽,心中似乎有一种愧疚感。
  或许我的声音太低,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在乎我。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他也没有发现我的惊讶,他没有回答,仍然在仰望着那幅油画发呆。
  “您,您是王丽的爸爸?”我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王丽?你认识她?”他像触电似的突然把头转向我,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盯着我。
  “是,我们认识,而且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说。
  “真的?她现在怎么样?她好吗?她跟你提过我吗?”他突然双手抓在我的肩膀上,一连串的发问,倒让我招架不住了。我顾不过来回答,只是不住的向他点头。
  “你,你叫什么来着?”
  “林子昊。”
  “哦,子昊,你,你……唉,……”他的语气变得支吾起来,停顿了一下,最后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移开,然后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怎么了您?”我疑惑的问道。
  “没用了。”他丧气的摇着头。
  “什么没用了?”我说。
  这时,他不再说话,脸上的阴影越来越重,眼睛逐渐湿润了,两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流淌在他那布满沧桑而依旧显得英俊的脸上。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对不住我女儿,我对不住她妈啊!”
  “但他们一直在找您啊。”我说。
  他痛苦的摇着头,说:“我没有脸面去面对他们啊。”
  我理解男人的这种痛苦、丑陋和感伤。其实他们也渴望在这城市的街头与他过去相爱的人相逢,但如今却只能无言无语,让漂泊天涯的脚步走过这每一块青砖,寂寞就在砖的缝隙中疯长。他们那如风的思绪在林立的高楼间飘荡,那长长的鸽哨就是他们欲飞的幻想。只好拾起每一片飘落的花瓣,用旧日的回忆绣成梦的衣裳。
  多少次擦肩而过后的蓦然回首,失落便弥漫成心中淡淡的哀愁。只好伫立的身影化作一尊永恒的雕像,只要它能留住那片刻的盘桓,
  “这就是您每天来咖啡店消磨时间的缘故?”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
  也许是他被我这个来自故乡而且认识他女儿的人打动了,因为,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起他的女儿,说起他想家。他说忽然有一种倾诉的欲望,跟我说起了他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于是,冷冰冰的气氛渐渐的变得融洽起来,我们两个人聊了很久,很久。
  窗外早已停止了飘雪,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柔和了他面无表情的脸,望着目光的尽头,我能想象出他那思念的飞絮也早已零落成泥,我会偶然记起,记起如潮的人流中曾有曾有他寻觅的双眸。
  这时我看到他迷惑地看着那杯咖啡,神情茫然。然后轻轻端起,一口闷了下去。咖啡已经从滚烫变得冰冷,他说他喜欢这种感觉,冷冷的,触摸到了内心。
  他把杯子放下,然后把手伸进西服的口袋里,他掏出的是一叠皱褶的信纸,他放在桌子上把纸上的皱褶理平了一下,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全是诗,只见字迹端庄舒朗,结体严谨自如。沉雄中多有飘逸之感;潇洒里更具清劲之姿。我不禁念起了其中的一首:
君知否?
  一轮皓月正圆时,又到杏花期。
  似水华年,霜染鬓丝,茱萸插遍,莲步栖迟。
  纵然是玉阶露冷,沈园红尽,难赋深情,难觅归程。
  不如肝肠一霎成冰雪,香洒绿池寄黄泉。
  一缕香魂,暗随流水到天涯;一剑天涯,暗随香魂逐流水。
  “好诗,好诗!”我看完一首之后,连声称赞。
  他望着我瞥着嘴,艰难的笑了。
  这一秒钟,仿佛所有的感动都写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心扉似乎打开了。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湿润的光芒,仿佛温暖的血液瞬间流遍他的全身。我明白,他爱他的女儿。他还是爱着他以前的那个家。虽然在他的心中的人还有别人,但在眼中的人一定仍然是王丽和王丽她妈。
  “怎么样,再来一杯咖啡?”他微笑着说道。
  “好啊!”我回答。于是在这个午后的斜阳下,我们坐在这窗前,沐浴着咖啡的香气,好像时光可以这样延续,青春永远不会流逝。爱情永远浓郁而醇香。
  让咖啡之纯香浸润着我们的每个毛孔,妥帖着舒缓着,好似梵阿铃的乐曲,轻轻的抚摸着那都曾经麻木过的神经。
  之后,王少华谈了很多很多,听着他的忧伤与苦恼、迷惘与挣扎、奋起与拼搏的心理路程,我望了望窗外,天空渐渐的由浅蓝色变为深蓝色。时值黄昏,整个城市被夕阳余辉轻柔的包围着。
  人世间的一切本就难以捉摸,人生的浮沉本就无法掌握。所以生活中许多事情真的是无法意料,就象明天会怎样谁都不知道。
  我和王少华走出咖啡厅,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是忧伤还是失落的情绪随着一句“岁月了无痕”的话慢慢地慢慢地袭上我的心头。
  暮色已然四落。在广场的花坛边,一对苍老的身影正缓缓前行。尽管两人都已经白发苍苍,但从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稀能辨认出当年风华正茂的影子。他拉着她的手,她从衣袋中掏出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污垢,两人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偶尔对视的时候还流露出对彼此深深的依恋。
  看到这里,有一种厚重的情感在心底悄然澎湃……
  我感叹:真情真的就像流星闪过,来去都没有痕迹。可是在爱的过程中,真情的投入总是会让人受伤。爱情面前,永远都没有真正成熟的人。所以任何的爱情都不可能有完美的答案,更不能保证能给对方一个永远。
  当我回到英子的住所,她已经早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英子显得有些不太高兴。
  “上咖啡店了。”我说,我也自觉有点过分,今天出去的时间太长了,但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在跟王少华聊天,我接着又说:“我来做饭吧。”
  “做什么呀。我打包了,回家的路上,我去一家中餐馆给你买了红烧茄子和西红柿炒鸡蛋。”英子的眼睛瞅了一下餐桌。
  “哦,那真谢谢你了。”我强做微笑地向她说道。
  “你现在好象学客气了。”英子的脸上现出些许的疑惑。其实,我真的有些变了,对于英子,我总有一种对不起她,辜负了她的感觉。
  “是吗?”我掩饰着心虚,感到有些窘态。
  “我可不喜欢那些唯唯诺诺的男人,你过去可不是这样,是不是跟新加坡人学的,听人说,新加坡的男人吃鸡饭吃多了,都变得女里女气的?”
  “也许吧。”我笑了,其实我也听人们这么说过。
  “快洗洗手吃饭吧,今晚早点睡觉。”英子说完,似乎流露出一种羞涩。
  “哎。”我答应了一声便进了卫生间。洗完手出来,英子已经把饭菜在餐桌上摆好了。
  晚饭之后,我们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英子就去卫生间洗澡了。她有个习惯,洗澡的时间总是要比别人长很多。
  英子洗完澡就钻进了被窝,我也知趣地关了电视,去冲了个澡,也跟着上床了。
  当我掀开被角,正要躺在英子的身边。我突然发现英子早把睡裤脱了,只见她的双腿白如璞玉,晶莹明亮。陡然间,我的心禁不住怦怦乱跳,下面的部位立即撑了起来。英子望了我一眼,那花颜顿时绯红起来。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因我的惊艳,在她的目光和我对视的一霎那,她的眼睛骤然一闪,抿着嘴窃笑起来,羞涩的脸颊更红了。我急不可待地将她拉了起来,满怀爱怜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
  “怎么,今天想了?”我说。
  “你知道还问?”她偎在我的怀里,依在我的肩头。
  “我哪儿知道?”我说。
  周围飘浮着她的芳香。我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解开她的睡衣,嗅到了她那女性的体香,听到了她那急促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她体内散发出的青春激情。
  我的心痴迷了,浑身不由得一阵燥热。
  “例假刚完,所以就…”看得出,她对今晚的事情是多么在意,多么期待。
  “太好了!”我没等英子说完就俯身把脸颊埋在她那迷人而柔软的乳房上,深情地吸吮着她的一双柔绵胀耸的乳头。我的舌头在乳尖四周舔动,使她不由得张着樱唇轻轻的呻吟。呼吸的气息,也逐渐急促起来。女人那细嫩诱人的乳房永远为男人所钟情。
  “轻点。”她一面嘤咛说道,一面伸手探索我胯间的阴茎。她接触到我的阴茎时,我不禁深呼了一口气。火热的刺激让我移动着身体,两手由她腋下把她抱住,匍伏在她的身上。同时,我双膝拱起下身方便她的双手揉动我那坚挺而粗大的宝贝,便一头埋在她的双乳之间。
  “我要……”英子手握着我的阴茎伸向她的阴部。我顺势一挺下体,阴茎深深的插入她的阴道。她噢了一声,脸上拂过一抹欣喜的笑容。如天上的飞霞,绚丽嫣红。我顿然感到她阴道收缩的力量在我的阴茎周围揉动。于是我不由自主的开始抽动。英子紧紧地用双手将我搂住,我紧贴在她身上,揉压着她的乳峰。
  我大动作的抽送起来,也立刻体会到她的配合。我们两人开始快速的抽送。
  她张着嘴大口地喘息,胸口起伏着,双乳随着我们的上下抽动,在胸前跳跃着。
  我的阴茎全根深入在她的体内。她柔绵的胴体压在我的身下。我微笑地望着她,她也望着我,有些羞腼,有些激动,她微微抬头凑过来对我说:“你真的是越来越厉害,弄得我真舒服。”
  “你喜欢?”我说。想起自已己经和几个女人做过爱,心中有一阵愧疚。我在想,我一定要更多的补偿她。
  英子羞红着脸,深情地望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将我紧紧抱住。
  我又开始奋力抽动,我的动作凶猛而快速,英子的身体在床上激烈的抖动,乌黑而细柔的头发随着抖动飞扬着。她那极为美丽的双乳,更是在扭动形成动人的跳跃的弧线,令人痴迷。
  我的动作立刻带给她强烈的反应。她享受着我那粗壮坚硬阴茎的充分刺激,沉浸在性爱的阵阵高潮中。她不住地紧抓我的双臂,阴道缩夹着我的阴茎,使我感觉到格外刺激。
  在狂乱中,一股泉涌直冲而出,我的身体前倾,向她胸前压去,阴茎直捣她的深处而去,我们两人下体紧紧的贴着,阴茎深埋在她的阴道里,龟头顶在最深处,一阵一阵的抽搐,精液不停的射在里面。我感到一种深刻的满足。之后,我趴在了她的身上。
  我的阴茎还留在她的阴道里。她也柔顺的抱着我,享受着高潮最后一刻的温韵。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冬日夜晚的宁静。
  “接不接?”我望着床头的电话问她。
  “当然接!”英子回答,于是我欠身从电话机上摘下话筒交给英子。
  英子接过电话,
  “Hello!”英子的声音显然是显得疲惫而无力。
  “什么?!”英子突然提高了音量,一脸的疑惑和恐慌。
  “啊!?”英子唰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被推到了旁边。她那种惊诧的神情使我都感到惊讶。我望着她那白皙而细嫩的肩头,高耸挺立的乳峰,我怔了。
  “不,我要马上回去!”英子的语气简短而坚定。
  “我马上回北京!”英子对着电话说道,凝重的脸庞变得扭曲,布满了惊慌和忧虑。




  (七十三)

  “谁的电话?”等英子挂上电话后,我迫不及待地问她。
  “我哥。”英子阴沉着脸,眼睛变得潮润,目光显得呆滞。
  “怎么了?”我又问。
  “我爸病了。”
  “什么病?”
  “中风。正在医院抢救,医院已经发病危通知了。”英子说着,眼泪不由得从眼眶中流下来。
  “我们马上回北京?”我疑惑地问道。
  英子一边擦拭着脸颊上的眼泪一边点头。我把她轻轻地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擦去她脸上还留着的泪水,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惧怕在她内心涌动。
  我了解英子对她爸的那份感情,也了解她爸过去对她的疼爱。西方人说女儿是父亲的最后一个情人,大概就是指那种息息相通的感觉。父亲和女儿,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家庭中的男人和女人,但是,和任何男女的关系都不同,这个女人是这个男人孕育的,她会是父亲身体和精神的一部分。所以,当女儿疼的时候,父亲也会感觉疼。难怪有人说,父亲和女儿本来就是一个人。
  “对,我得马上给肖亚东打电话。让他给咱们订明天去北京的机票。”英子突然从我怀里挣脱开,心急火燎地去抓电话。
  “干嘛要找肖亚东?”我不解的问道。
  “他认识旅行社的人,而且我们必须明天就走。”英子已经拿起了话筒。
  “都这么晚了,还打扰人家?”
  “我不管,我现在的心里就是我爸,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我就是想立刻飞到他的身边。”英子几乎是抽泣着说道。
  英子拨通了肖亚东的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她父亲的情况,最后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要肖亚东无论如何要买两张明天回北京的机票。
  英子打完了电话,便要穿衣服下床。
  “不睡了?现在还早着呢?”我抓住她手里拿起的衣服说道。
  “我睡得着吗我?”英子满脸的忧虑和无奈。
  “英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着急,这样会伤着自己的身体,况且光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再说,北京有你哥,还有那么多亲戚,他们会想办法的。”我安慰着英子。
  “不,我要下床整理东西,我必须做好明天就走的一切准备。”英子固执地坚持着。
  “好吧,那我也帮你一起准备。”我只好也穿衣服起床,陪着她收拾行李。
  我看到英子把一个底部带有轮子、可以拉动的旅行箱找了出来,用心地擦拭着上面的灰迹,她的眼睛里有泛出的泪光,一滴泪珠颤巍巍地挂在她秀气的鼻梁上,面容显得那么的忧伤。
  “这是我爸给我买的,他说这是当时北京最轻便、最好看的旅行箱。”英子哽咽地说道。我突然想起在新加坡见到刘伯伯的模样。想起我欺骗了他,没有满足他去看房子的愿望,我突然有一种内疚感重重的压着我的心房。
  窗外,月亮开始沉落,有几片淡淡的浮云好象托不起它似的。风吹过树稍,沙沙作响,那声音回荡在夜空里,好象是英子那轻声的呜咽。屋里的沉默愈发显得悲伤。
  第二天天刚亮,英子就开始打电话催促肖亚东去跑机票,直到午饭之前,肖亚东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还真弄了两张机票。但是是从纽约到北京的,我们还必须坐车赶到纽约。
  根本就顾不得吃午饭,也没有心思吃午饭,肖亚东开车拉着我和英子向纽约驶去。
  北美的一月,正是寒冷的季节,今天的天空有些阴霾,好象格外的冷。
  离开波士顿不久,天空飘起丝丝的雪粒。河面上有块状的浮冰,细雪柔柔地飘落水面,恍如升起缕缕暮色的烟气,一种很清朦的感觉。
  那天我们就是这样的和波士顿别了,感觉有些伤感落寞,心情因此而变得沉重失落。
  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谁也没有心思说话。肖亚东按下了车上的CD播放音响,那是马友友的《阿帕拉契之旅》专辑。汽车在路上不断簸动,我们身体内的每个细胞仿佛也真切地感触到那段深沉内在的和弦奏响,感受阿帕拉契山脉的灵魂在我的血液里脉动,那飘飞的细雪不是在发光的弦乐器中闪烁,而仿佛是在我的血管里轻缓流淌。
  我知道《阿帕拉契之旅》是由大提琴家马友友、低音大提琴家艾格麦尔和小提琴家马克欧康诺联手合作,该专辑对民谣作曲家史蒂芬佛斯特(《老黑爵》和《噢!苏珊娜》等作曲)的两首民谣作品作重新的改编演绎,其中还邀请到美国乡村摇滚巨星詹姆斯泰勒和另一位民谣歌手艾莉森克劳斯加盟。
  三位主要的演奏者以默契的心灵融合再度共同定义了“古典音乐”更新的理念范畴,加上由詹姆斯泰勒独特的乡村乐嗓音演绎的《艰辛岁月不再来》(H-ardTimesComeAgainNoMore)和艾莉森克劳斯诠释的《睡吧,我的宝贝》(Slumber,MyDarling),平稳温馨的深情中充满对希望的祈求,这对都市里轻浮而喧噪的年轻人和漂泊不定的流浪者来说,都是需要的。
  有人说,马友友的《阿帕拉契之旅》所歌颂的是美国西部开拓者的心情,那是一个相信未来比现在光明,相信勇往直前的年代,这种感受在我走近纽约时愈发感到模糊疑惑。
  终于走进纽约了。
  到了纽约,时间尚早,英子又给她哥打了电话。知道她爸的病情现在还比较稳定,悬在我们心中的铅块才有些减轻。
  现在就去机场太早,肖亚东建议开车在纽约城里转转,因为我没来过纽约。
  英子同意了,但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兴致,也许只是为了我。
  于是我们向着哈德逊河边的曼哈顿岛开去。眼见天色渐晚,夕阳慢慢西沉,玫红的残阳在瞬间即如潮水般退去,夜幕中的曼哈顿被远的近的各色各样的灯暖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温婉情怀在微湿微润的大地上开始弥漾。
  一提起纽约就会首先想到那些大人物、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百老汇、Met、林肯中心、自由女神像以及……华尔街。这里是美国最吸引人的城市之一。
  以前常听说:如果你能在纽约成功,那么你在哪儿都能成功。在它那里发生的成功故事就象是神话中的世界。纽约是世界最激动人心的的城市,是美国最大的金融、商业、贸易和文化中心。
  随着那绵延不断的车流,灯暖如橘的曼哈顿终于在我们的右前方跳了出来。
  哈德逊河边那栋楼高1472英尺的帝国大厦,此时是那样的孤伶寡落。昔日的世界贸易中心大厦如今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条直射天穹的冰冷光柱。
  汽车穿过哈德逊河底的林肯隧道沿着42街向时代广场进发,马路边拥挤的人群加上混杂的音乐以及“叭叭”按响的情景是这样的熟悉。
  后来我提议想去华尔街看看,肖亚东看了一下手表,点了点头。
  华尔街位于纽约曼哈顿区南部,是美国最早的金融中心。到了华尔街,我顿时愣住了,它竟然是那样的小,只是一条500多米长的狭小街道。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形象。但是它却集中了美国最大的银行、证券交易所、保险公司及其它金融机构。
  就在这么一条小街上,资本的神奇在此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和发挥。这里跌宕着各种市场参与者的沉浮兴衰,他们中有金融产品的设计者、交易所的拥有者、投资者、投机者、中介商等。这里忙碌着一群充满活力与激情的金融精英,他们在自己的舞台上演绎着绚丽迥异的人生。在这里,工作、生活、金钱、权力、危机、等级、爱情和性充斥着每一天的话题。
  以往我所知道的那些欲望的燃烧,权力的诱惑,危机的潜伏,贪婪与恐惧,严谨和放纵,神话般的一朝致富、噩梦般的倾家荡产,巨额资本的瞬间转移,爱恨缠绵的情仇恩怨,都发生在这里?我不禁摇着头惊叹。
  最后,我们去了洛克菲特中心,肖亚东执意要为我们送行,在一家豪华的西餐馆里,我们吃了一顿地道的美国晚餐,在离开之前,我已悄悄地把账结了。他那一脸的疲惫很让我同情。我知道,在美国求生存,并不容易。
  走出西餐馆后,英子去上洗手间。当时我伏在洛克菲特中心溜冰场外的栏杆看着场内一袭袭闪烁而过的青春倩影凝思苦想时,几位华裔少女哼着林忆莲的歌轻盈地在我身边经过:……
  如果全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那刻,我以为她们所唱的你,是纽约。
  在去肯尼迪国际机场的路上,肖亚东一直没有和我说话,等我将一切登机手续办完就要进安检门的时候,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对我说:“如果可能,去看看平儿。”
  我先是一怔,然后和他拥抱了一下,算是答应了他。
  飞机起飞了。透过飞机的舷窗,当我在曼哈顿的上空凝注着卧在哈德逊河边上那五光十色的曼哈顿岛,似乎有一种看到自己往昔的故事的感慨,那种感慨,很厚重,很深刻。那种情怀是你想忘而忘不掉的。
  在飞机上,英子仍然是闷闷不乐。我抱着她的时候我们都不说话,静得可以听到飞机飞行的声音,还有我们两个人的心跳。
  我转过身,深情的看着她,她凄然地与我对视一笑,想着十个小时以后飞机就要着落在故乡的土地,心中有些悸动,其实,人在异乡,心仍在遥远的家乡,总会有牵扯不断的思绪。
  想到又可以见到那些熟悉的街道和热闹的大院时,记忆的大门瞬间打开,不知为什么,面对往事的一刻,心竟是冰冷而陌生着的。
  这时,英子突然望了我一眼,然后她把我的手从她的肩上拿开,她直了直身子,调整了一下她的座位,便缓慢的叫了我一声:“子昊。”
  “嗯?”我带着疑惑答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反对我跟你交往吗?”英子并没有看我。
  “我还真的不清楚,是我家太穷?”
  “你想哪儿去了?是因为你爸。”
  “我爸?我爸怎么了?”
  “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车祸啊。”
  英子不说话摇着头。
  “那是因为什么?”我急切地问他。
  “你爸是自杀。”
  “啊?自杀?”我重复了一句,接着说:“不可能。我爸怎么会自杀?”
  “你别说不可能,就是自杀。”
  “为什么我爸要自杀?”我问。
  “是为情,为情所困。”英子把后面四个字说得很重。
  “什么意思?”我说。
  “你爸本来是一个有气质、有才华,而且很有前途的军人,但是后来发生了婚外情。”
  “婚外情?你怎么知道?”我说。
  “是我爸说的,是我爸亲口告诉我的。我想我爸不会骗我。”
  “啊?”我霎时头脑一片混乱,重重的把头甩靠在机座的后背上。
  我沉默了。不是因为不想说些什么,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当英子将我的手握紧的这一刻,我可以感觉到她很爱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不住她。
  陡然间,似乎有一阵冷风滑过我湿润的眼角。泪水温暖而潮湿。我久久地仰靠在原地。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内心涌动。我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任凭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七十四)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从来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英子握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的话语轻柔、缓慢,带着温暖和体贴。
  她停了片刻,又说:“这次回北京,你也不必去追问你妈,我想这种事对她老人家一定是打击得不轻。现在,已经结好的伤疤,就不要去揭了,那样对你妈太残忍。”
  我没有说话,我的脑子里很乱。我想起我妈,记起有时我妈一个人沉思的样子,那种伤痛,那种幽怨,好沉重,好怆然。
  英子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由于劳顿和疲倦,她靠着椅背睡着了。而我,仍然处在一种难于平静的兴奋中,我爸怎么会死于自杀?多年以后的今天,怎么能不令我感到震撼、彷徨和黯然。
  在这万米高空的午夜,仿佛声声叹息从舷窗缝溜走,惊跑了天际的星辰。天空阴暗得一如我现在的心情,完全被黑暗着了色,压得自己几欲不能呼吸。
  于是我也开始了浓浓的倦意,但我也逐渐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一旦当脑海中的恐惧滑出思绪,就没了往日的自信及刚强。仿佛一声遥远的抽泣扯痛了我的心灵,透过眼前的一片黑暗,我看到了一个曾对暗夜垂泪的娇弱身影。
  飞机徐徐降落在北京机场。我和英子从机场出来,看到了来接我们的英子她哥刘雄。我们直接上了刘雄的宝马轿车。
  “哥,爸的情况怎么样?”英子一上车就问,还是那种焦急的神情。
  “现在稳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刘雄声音低沉,显得有些悲伤。
  “子昊,你也很久没回北京了吧?”刘雄眼睛注视着前方,问我。
  “两年了,雄哥。”
  “那这两年的变化可大了。”
  “是啊。”
  汽车行驶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北京还没有下雪,但寒风却一阵紧似一阵地萧瑟的刮着。公路两边的树上,树叶已明显凋零了。一排排如手臂迎人的枝桠,好多已成秃枝,只剩一些残叶,在风里抖动着。
  一行大雁,正排着整齐的人字,鸣叫着,从灰色的天空飞过,其声啾然。
  刘雄直接把我们带到医院。一股浓重的苏打味弥漫在空气里,有点一时难于适应的感觉。
  英子的爸爸住的是军队医院高干病房,宽敞的房间,齐全的设备,特殊的医务条件,显示了一种完全中国式的优越和特权。
  “爸。”一进去,英子就扑在她爸的身上喊道。刘伯伯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艰难地瞪着他那呆滞的眼睛,他不能说话,身子也不能动弹。
  这时,英子的妈走了上来。从背后拥着女儿,满脸的痛楚。
  英子站起来,偎在她妈的怀里,哽咽着说:“妈,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好在那天你哥在家,要不是你哥及时扶住你爸,他要一倒地,恐怕就……”英子的妈也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都是这几年喝酒喝的,再加上工作疲劳,缺乏运动。这不,就出事了。”
  刘雄接着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现在,生命是没什么危险了,关键是要看他的恢复情况,以后要正常的走路、说话恐怕就不容易了。”刘雄向我解释说。
  “哥,你不能再想想办法吗?”英子眼眶红红的,口气像恳求似的。
  “在这方面,我们所知道的专家我都找过了,而且该送礼的,送钱的,或托人的,讲情的,甚至人家要真迹字画的,我全都办了。你看,我这几个兄弟这两天全忙坏了。”刘雄说完扭头朝病房的另一头瞥了一眼。
  我顺着刘雄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坐着几个年轻的汉子,相貌不扬,但却西服革履,穿戴整齐,我心想,这可能是刘雄公司的人,他们的举止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黑社会。
  “这样吧,英子,你和子昊先回去休息,你们坐了这么长的飞机,我想也够疲乏了,这里我盯着,喔,妈,你也回去吧。”刘雄走到英子和他妈的身边。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我爸。”英子固执地说道,又坐回到他爸的床前。
  刘雄了解他妹妹的脾气,也没再催促。然后对我说:“子昊啊,那你先回你家吧,你也很长时间没见你妈了,再说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对,子昊,你先回你们家吧,告诉你妈,过两天我去看她。”英子仍然阴沉着脸。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明天我再来。”我说。
  “山子!去开车把子昊送回家,路上小心点。”刘雄朝病房的那头喊道。
  “哎。”只见一个壮实的年轻人从那几个汉子中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刘雄手中的车钥匙。
  这时,我走到刘伯伯身边,握起他的手说:“您好好住院,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只能看到他那无神的双眼。
  之后,我跟病房里的每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着那个叫山子的年轻人走出了病房。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晚。骤然一股寒风袭来,浑身感到有一种冰心刺骨的寒冷。立即进了汽车,才觉得有了一些暖意,这时突然怀念起新加坡的那种炎热和绿意。
  汽车穿行在北京的街道,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萧瑟的冬夜里昭示着当今的喧嚣红尘和世俗温暖。以往那种“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古典情致似乎已越来越远。或许是这种古典情致发生的地方也越来越少,当后海都已经像三里屯一样灯火喧天,再想找一个可以执手相望、互诉衷情的地方,就不大容易了。
  两年前还是一片重叠的大杂院,仿佛一夜之间,崇文门前就一下子敞亮了。
  看那连亘的明城墙遗址,老觉着有一种玄乎,那青砖一层层原汁原味的,让人怀疑那截城墙原来就藏在大杂院里,冷不丁地,大杂院没了,于是卸却了蓬蒿苇护的它们,就施施然挺出身形来。只是原本的魁伟,在漫长的岁月流淌中,只剩下了一段残存的记忆,像迟暮的英雄美人,青灰的苍衫看上去总带着那么点身世的飘零。
  在车上,我拿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妈?”我极力抑制着心中的困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昊儿。”在我面前,我妈的声音一直是铿锵用力。
  “我现在在北京。”
  “北京?你不是在美国吗?”
  “我从美国回来了,今天刚到北京,我现在就回家。”
  在电话里我向我妈讲述了回北京的原因和英子她爸的病情,从我妈的语气中我知道她十分关心我和英子的关系。
  到了大院儿,我下了车,那个叫山子的年轻人开车回去了。我站在我家的门前,凝视着我家的窗户,看到家里一盏昏暗的灯在闪烁着,心里就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透过窗户看到妈妈在那儿焦虑期待的神情,发现妈妈的头发白了。又一次,眼泪不争气的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一个已经习惯的景象所感动呢?记得有一次大学军训从外地回到家里,当汽车慢慢靠近家门的时候,就发现妈妈正坐在门口,盼望着、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归来。
  我尽量掩饰我那颗已经被感动的心,但在不经意的眼神交换中,我看到了她的快乐,她的快乐中夹杂着泪光。那是母亲见到儿子后的真情流露。
  我跑上前去搂住了她,她的头发真的白了,我突然觉得我好恨我自己;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自己这么大了还要让她为我的事情操心。第一次真的用心叫道:“妈。”我好想对她说,我真的很爱您!!!
  “这孩子是怎么了?”我妈突然把我推开,说道。她好象还不习惯这样的拥抱,或许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在表达感情方面总是那么的矜持、含蓄和简单。
  “妈,您好吧?”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啊,你看,好着呢!”我妈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英子怎么没来?”我妈的脸上突然掠过一抹疑惑。
  “她爸病得那么重,她想陪着他。”
  “是啊,这老刘怎么说倒就倒下了?唉。”我妈叹了口气,脸色变得阴郁,好象又出现了以往我曾见过的神色。我想,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我爸。那么凝重,那么幽怨。
  “妈,我饿了。”我在我妈面前似乎永远是个孩子。
  “那我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面条。”
  “不,妈,我们去外面吃吧,您不是说大院儿里就有餐馆吗?”
  “是啊,但太贵了。”
  “妈,没关系,如今你儿子有钱了。”
  “有钱也不能乱花呀,况且你还没有结婚,留着结婚用吧。”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您一辈子都是省吃俭用,如今也该潇洒潇洒。”我极力抑制着内心的伤痛,想让我妈也快乐一些。
  “你看你说什么呢,你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讲什么潇洒,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指望,就等着你们结婚,结了婚,我给你们带孩子。”
  “妈,您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您自己吧,再说您也才五十多岁,怎么不能潇洒一下。”
  “行了,你别逗我了,你快先休息休息,我给你做饭去。”
  我妈仍然改不了她那种勤俭持家的习惯,在军队中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作风,以致于影响了她的一生。
  我把行李拿到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也许是在新加坡住惯了大房子,如今。看见这样的小屋觉得它是那么的狭小昏暗,我又看到我爸给我留下的那个书架,心里又不禁地颤了一下,我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语。直到我妈把面条做好,喊我才出去吃饭。
  我从小是吃妈妈做的饭长大的,自然那种味道,那种颜色在我脑海里,记忆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会伴随我的一生。
  我吃了几口面条之后,抬头,看见我妈就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向我微笑,我看着我妈也笑了,但我的心中清楚的明白她那种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无奈。每天看到别人家的那种暖融融的天伦之乐,她能不羡慕,能不伤心,能不落泪吗?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变越美好的东西,就是回忆。
  天上的月亮好圆,清冽的月光晶莹而明朗,我突然发现我妈的眼睛像一湾清泉,我心里默想,就让这一湾清泉在她那荒凉已久的生命里流淌吧!
  纷繁的夜空中,总有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母亲就是那颗星。
  吃过饭,我妈坐在我的小屋里,我们聊了很久,我把在新加坡的情况给她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了。她还是像以前我上学的时候那样,总是给我讲一些做人的道理和处事的哲学,或许她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毕竟是到家了,家里永远是流浪人的港湾。在这融融的冬夜里,我这一夜睡得特别的香,特别的甜,没有梦,也没有醒,一直睡到翌日的十点。我起了床,看到餐桌是放着我妈给我买的早点,油饼儿,炸糕,驴打滚儿……全是我过去爱吃的东西,已经几年没吃这种早点了,不由得嘴里就馋涎欲滴了。
  我妈上班去了,她那种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工作精神还是没变,尽管我两年多没回家了,她也不会请一天假在家呆着。我洗漱之后,吃了早点,已近中午了。我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刘伯伯的病情,说情况还好,没有恶化,需要慢慢的治疗和调养。英子也回家休息了。说晚上会来。为了不打扰英子休息,我也没有往她家打电话,我知道这几天她太疲惫了。
  心情安静了下来,我爸爸的事儿也克制着不去想它,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就像英子所说的,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于是,我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习惯了每天上网的欲望是很难改掉的,况且如今北京的互联网发展是很快的。我插上电话线,建立了在北京的连接,首先就去查看我的邮件。
  好多天不曾上网,当我进入我的邮箱时,看到有一大堆的邮件躺在那里,而使我惊奇的是有《南洋花》的邮件。我的心陡然一紧,急忙打开了。
  “子昊:
  你好!有好几次,夜阑人静时,我想得好苦好苦,我想我明天一定要写了,写得好长好长。可第二天,当阳光照射着我的眼睛,我又觉得昨夜的痴想好荒唐好荒唐。一次又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或浓或淡。但当真的坐下来写时,那种屈辱和不甘又使我两眼不由涌上了泪水。
  写吧,写了或是刹那间的解脱,或是永久的释放。写了总是对自己有了个交待。
  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浪漫,在豆蔻年华时就没有过多的梦幻。也许从那时候起就不曾有过父爱,而母爱又太周到太全面,结果我对别的爱并不敏感,等一遇到你,却不能自拔,结果还是被你给狠狠地挫伤了一下。
  如今,花没了,曲尽了,雾起了,美丽的梦没了,留下的只是孤独。孤独,是生命中的‘留白’,在孤独中寻找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拥有,在寂寞中寻找那一片自己的天地;在寂寞中去享受那份特有的孤独。
  这几天,没事儿就在家看书,我才知道小说里的爱情并不是编出来的。我才知道我的心也能被云霞托上蓝天,也能被骤雨打入水底,我才知道我能痴痴地迎着风伫立好久好久,也能够绕着护城河来回多次……
  也许我有点乖僻、有点固执,但当我逐渐苏醒时,我开始明白你为我起名为‘花’的用意。也许今生将只求化身为花,于你必经的路旁,只为你绽放一季的美丽。
  我不能因为太不能‘失去’而委屈你。当时爱你,使我自私;爱你,使你疲倦。因为我那时候把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了你,也把你的所谓的爱放到我的心上,压得很重很重。我把全部的感情投资给了你一个人。累了,倦了,即使我已经失败了,也不会再去选择了。
  我终于明白:只要相爱过,渺茫的人生旅途便会少一分寂寞,多一分甜蜜。
  仿佛一株像你所说的花儿,结不结果并不重要,只要绽放,世界就多一分瑰丽。
  看来我也不应该太执着,或者说我应该懂得回头,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切随缘吧,凡事不必太过强求,也不必太过刻意。勇敢地追求自已喜欢的人。但不必苦苦纠缠,留一点大家呼吸的空间,也算是放爱一条生路,如果方向错了,那么后退便意味着前进……
  -王丽。“
  看了王丽的信,心里很感动,像是在心中的一件心债终于还清了似的,觉得有些轻松。我知道她还在北京,顿然生出一种想见她一面的冲动。




  (七十五)

  “忙什么呢?昊儿!”我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她的喊声把我从沈思中惊醒。计算机的屏幕上是王丽的信,我还没有来得及切换,我妈就走了进来。
  “哦,妈。”我在慌乱中答应了一声。
  “工作啊?”我妈瞅了一眼我的计算机,然后坐在我的床沿上。
  “不不,上网呢。”
  “那你看的是什么?”
  “电子邮件。”
  “谁写给你的?”
  “朋友。”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女的。”我有点支吾的回答。
  在我妈看来,我是她的儿子,我就应该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她,她觉得母子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秘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其实我妈对我的关心远远要超过关心她自己。想起上次离家去新加坡之前,我妈默默地为我打点行装,她真的是极其细致,所想之处无所不尽,怕我在外生病,为我准备好了所有常用药品,并将说明写在纸上放入我的行囊中,我虽然感动,但还是笑言母亲太小瞧我,还把我当儿童看。母亲轻轻嗔怪了我一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儿想娘,比线长;娘想儿,比路长”。我妈送我到机场,当我走进隔离区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不停的用手拭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坚强的母亲流泪,那一刻,我的心很酸,从此心中烙下了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一幕。是啊,线再长可它总是有尽头的,而母亲对儿子所体现的舔犊之情却象路一样永没有穷尽。
  “昊儿,我可知道现在这网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聊天的,网恋的,天亮以后就分手的。我可告诉你,咱可不干这种事儿!”
  “我知道。妈。”
  “你从小我就教育过你,做人要正派,要诚实,要坦荡。你喜欢英子,我很高兴,但你决不能去招惹其它女孩子!知道吗?”我妈一脸的严肃和凝重。
  “知道!”我回答。
  “我现在去做饭,吃过午饭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你刘伯伯。”
  “您下午不上班了?”我诧异的问道。
  “我请假了,为了你,我也破例了!”
  “为了我?”
  “是啊,你跟英子的婚事也该解决了,这次我去看看你刘伯伯,顺便与英子她妈也谈谈你们的事儿,你们都不小了。”
  “妈,我们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还谈什么呀?”
  “行了,我去做饭,东西我也买好了,你还上你的网吧!”我妈说完走了出去,我突然感动一阵茫然。王丽的信我妈看不到,她眼睛老花。她的一顿教训让我不知道如何来回王丽的邮件。不回吧,未免太无情,回吧,那要写些什么呢?一想到结婚,更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妈向来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没多会儿的工夫饭就做好了。
  我和我妈坐在公共汽车上,下午时间,车上的人并不多,但路上却堵塞得很厉害。我坐在一个靠车窗的位子,暖暖的冬阳从窗子照射进来,身上热乎乎的。
  我望着窗外的车辆、行人和最近几年才盖起来的那些现代高楼大厦,我突然感慨这眼前是北京吗?熟悉中却感到又是那么陌生。北京应该是个古城、皇城。过去的北京城门之多,可谓星罗棋布。北京古城门素有里九外七皇城四之说。也就是内城有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在内城,南城正中是正阳门,东为崇文门,西为宣武门,东墙南侧为朝阳门,北侧为东直门,北墙东侧安定门,西侧德胜门,西墙北侧西直门,南侧阜城门。据说那城门楼是:丹楹朱恒,黄瓦飞檐。尤其在夕阳西下,鸦鹊低飞的时候,它会让你想象起在这城门楼里发生过多少古往今来的故事。记载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历史。
  正当我望着窗外遐想时,蓦然看到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高挑的个儿,匀称的身材,穿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服,那走路的姿势,背影的轮廓,都像极了她,王丽。那一定是王丽,当时我真的就想喊她,突然注意到我身旁的妈妈。我怔住了。我的心突然狂跳不已,我傻傻地望着,直到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昊儿,想什么呢?”
  “没,没有。”
  “这次回来,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
  “你瞒不过我,儿子,你过去总是对我说说笑笑,总是有你说不完的事儿,我还嫌你嘴贫呢,这次你可不一样了。是不是在新加坡工作不顺心?还是跟英子……”
  “没有,在新加坡挺好的,英子对我也挺好的。也许现在长大了,成熟点了。”
  “真的?你可别有事儿瞒着我?”
  “不会了。”我将肩膀往我妈身上靠了靠,既像撒娇又像安慰似的笑着对她说。
  “子昊,瑶瑶和方琳曾经打电话来问过你,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在新加坡的电话。”
  “找我?您干吗不告诉他们我的电话?”
  “我怕影响你,瑶瑶这孩子忒疯,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现在这年轻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方琳呢?”
  “方琳这孩子还挺好的,就是刚离了婚,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想起过去大院儿里的那些孩子,现在都怎么样了呢?瑶瑶和方琳都曾经是青春靓丽和能歌善舞的女孩,都是大学里男生追逐的目标,但他们都对人家不屑一顾。我知道他们对我都有点意思,由于我和英子的关系,我从来不曾对他们表示过丝毫的暧昧态度。
  穿越时空,仿佛激荡在内心深处的是一种落寞的爱。不记得谁写过这样一段字,给我的印象很深:不要问明天到底有几天;不要说永远究竟有多远。人生的路上,又有谁不是过客呢?一瞬间,我有些钝痛的感觉。深思了片刻,感叹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虽然生活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你知道,他其实就在你心里。
  到了医院,我带我妈直接进了刘伯伯的病房。病房里格外的安静。刘伯伯仍然像睡着了似的躺在病床上,英子的妈-杜阿姨趴在病床的床沿上。病房一头的沙发上有两个刘雄公司的人在值班。
  我和我妈轻轻地走到床前,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英子的妈看到了我们,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毕竟他们都是老战友了,而且在北京也很少碰面,长时间不见,偶尔见到都显得特别亲切,总有说不完的话。我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下楼到外面抽烟去了。
  这是个周末的午后,天色逐渐变得阴郁沈寂,来医院的路上还有灿烂的阳光,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视野里满是浓重的铅灰色。密密的雪意藏在空气中,像噙满泪水的伤心少女,随时会夺眶而出。
  我大口地吸嘬着手上的香烟,努力驱散不断袭上心头的冷清和寂寥。我又想起王丽,想起在新加坡的那段岁月。想起王丽给我写的信。
  我好象有些在意她的出现,恍惚感到她的存在,过去她打着赤脚在房间里飘来飘去的踪影和那温暖的笑容似乎又在脑海中显现。
  原来走进一个人的心里其实很简单,只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相互理解、相互体谅,一切终将云开雾散。在爱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也许就是宽容和理解吧。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心想,有的时候真的需要随遇而安。
  这时候,天色似乎又暗了些,而我的心里却比刚才透亮多了。于是,我又点了一支香烟。
  “嘀嘀……”一辆黑色的奥迪由远而近,嘎然停在了我的身边,车门开启,从里面钻出一位男子,一身讲究的服饰,一头梳理得很平整的短发,满脸堆笑,像一个态度热情的司机,他伸开手臂向我走了过来,我定睛一看,“李军?”我急忙迎上去。
  “李总!”我喊了一声。
  “嘿,讽刺哥们儿不是?”李军仍然油腔滑调。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
  “怎么是讽刺?你不是在英子她哥的公司任付总经理?”我说。
  “我是给雄哥打工,这不,今天送英子来了。”李军说着,朝汽车的另一个车门望去,这时,英子从车里走了出来,还一边用手捋着滑到额头的发丝。
  “哎,我说。那两个妞……”李军诡异的神色,一时令我不知所措。我知道他指的是王丽和陈静。
  “哪两个妞?”英子突然冲李军发问了一句。我想一定是李军忘了场合,他经常会不假思索地把一些事情说出来。
  “哦,那,那……”李军意识到说走了嘴,说话打起了结巴。
  “李军,你们俩在新加坡时干什么坏事儿了?”英子严肃起来。
  “咳,瞧你说的,我们能干什么坏事儿?我是说方琳跟瑶瑶。”李军脑子变得快,转开了话题。
  “方琳跟瑶瑶能叫妞吗?都孩儿他妈了!”英子不饶地说道。
  “咳,这不说惯了吗。”
  “是泡妞泡惯了吧?”
  “那能呢?好,说正经的,子昊,大家都听说你跟英子回来了,想在一起聚一聚,都是咱们过去大院儿里的孩子,我跟英子已经汇报过了。明天晚上望星楼。”
  “好啊。”我答应了一句,又胆怯的望了英子一眼。
  “就别在这儿说了,喉冷的,进去吧。”英子把脑袋直往大衣领子里面缩。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进了医院的楼。
  到了病房,英子很有礼貌的跟我妈打了招呼之后就急着去看她爸,刘伯伯仍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目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的人。
  李军也跟屋里所有的人问候之后,坐在了那两个值班的年轻人中间,他们看到李军都急忙欠起身为李军让座。
  “这是李军吧,也这么大了。”我妈看到李军惊诧地问道。
  “是啊,阿姨。您把我都忘了。”李军半开玩笑的回答。
  “你说咱们能不老吗?这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杜阿姨感慨的说了一句。
  “是啊,”我妈响应了一下杜阿姨,然后又问李军:“李军,结婚了吗?”
  “没-有。”李军把没字拖得很长,似乎显得有些无奈。
  “他呀,本来跟瑶瑶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掰了?”杜阿姨显出一种同情的神情,眯着眼望着李军。
  “这瑶瑶也是的,听说现在又跟一个香港人好上了。”我妈接着说。
  “是吗?”杜阿姨把眼睛睁得很大,好象极为惊奇的样子。
  “行了,你们就别议论别人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管谁呀。”英子不耐烦的冒出一句。
  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轻轻的开了,我朝门的方向看去,心里陡然一缩。
  只见锺如萍走了进来,她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另一只手拢了拢吹乱了的头发,她依然是那样的端庄,优雅,她的衣饰打扮依然是那样的精致而富有品位。她环视了一下病房里的每个人,然后温柔地说:“哟,这么多人哪!”她的的脸上露出了从容的笑容。似乎没有看到我。
  我倒是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我记得一首歌曾唱到:“如果有一天你我重相逢,不知是否能够再度从容?”我的脸有点发热,我在努力控制我的心跳。
  “这是……”我妈看着杜阿姨问道。
  “哦,这是我侄女,平儿。”杜阿姨跟我妈介绍说,然后忙对锺如萍说道:“这是子昊的妈。”
  “喔,阿姨,您好,您就是子昊的妈,我跟子昊认识。”锺如萍自然而得体的跟我妈握手。
  “你好,子昊,英子。”平儿向我和英子点头。
  “你好,萍姐。”英子答应了一声。
  “这处长一来,真是满屋生辉呀!”李军也站了起来。
  “得了得了,李军你就少说两句吧。”锺乳萍在李军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看样子他们都很熟。
  妩媚而聪颖的女人的确是稀有的精神贵族,他们傲然、丰韵,丝毫不矫揉造作,那种具有亲和力的笑容确实可以照亮整个房间。
  “我干吗要少说两句,萍姐是从美国回来的‘海龟’,又是商场上的美人,今天再次见面,真是幸事、幸事!”李军带着一丝善意的戏谑,轻轻地一笑。
  锺如萍“嘿嘿,”也笑了。那声音似乎充满乐感,甚是好听。她用右手捂着嘴,极力遵循那笑不露齿的古训。那纤细的手指整齐地压在柔润的嘴唇上。我在想,这现代人的表情也可以有古典的内涵。我甚至可以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渗出她美丽的眼角。我知道那不是由于感动,完全是乐的。
  “李军,这儿不是酒吧,这儿是医院,要打情骂俏到外面去!”英子突然火了,她冲李军吼了起来。顿时,屋里鸦雀无声,个个目瞪可呆。
  “英子,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啊?”杜阿姨向英子说道。
  锺如萍也陷入了尴尬,她一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一边歉意的对英子说:“对不起,英子。”
  英子完全不顾平儿的道歉,她离开刘伯伯的床边,从挂衣架上取下大衣便向门外走去。
  “英子,你上哪儿去?”杜阿姨喊了一句。
  我迅速地跟了出去,到了门外我拉住了她的手,说:“干吗呀,何必这么生气?况且人家都不是恶意。”
  “我不管他们恶意还是善意,我爸重病在床,他们还有心思逗乐,我受不了。”英子一股的任性和蛮不讲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大家都是好心来看你爸的,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呀,况且,你爸有病,也不能大家都整天跟着哭啊?”我安慰她。
  随后,李军也出来了,直向英子道歉赔礼。
  这时正好刘雄也来了,李军急忙向刘雄解释了刚才发生的情况,他满脸的愧疚。
  “没事儿,都进去吧。”刘雄毕竟是大哥,手扶在李军的肩上安慰说,然后,又对英子说:“又不是外人,计较什么?你们看,谁来了?”
  “英子,子昊。”清脆的声音,柔细的声调,我寻着声音看去,在刘雄那粗壮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
  “瑶瑶!”英子惊奇的喊道,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几年不见面的儿时的小伙伴,见了面必定是有些惊喜。
  “听说你们回来了,而且也听说你爸爸病了,所以就急着来看看。”瑶瑶还是那种说话很快的性格,薄薄的嘴唇,涂着红艳艳的口红,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还是那么透着一种诱人的灵气,说她是小狐狸精,一点也不过分。
  “谢谢你,瑶瑶。”英子和瑶瑶亲热地搂在一起。
  刘雄和瑶瑶的到来给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一阵的相互寒暄之后,大家又融洽了起来。以往在这种场合中我一向如鱼得水,今天却突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而且还有些莫名的紧张,我的笑容肯定不是很从容。
  凭窗而望,雪终于落了下来,听不到声音,却能看见对面楼群黯淡的砖红色外墙早已殷成了炫目的白色。凄凄艳艳,如泣如诉。
  在病房里,人们的心情总是忧郁的。由于来的人多,怕影响刘伯伯的休息,所以我们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英子坚持要留在病房照顾她爸,我得送我妈回家,正好瑶瑶跟我们住一个大院儿,而且她还有车。于是,我们就先走了,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平儿,正好我们目光相接,从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眸间,我能体味到她的沉默和幽怨。她太悲哀了,她站在那里是那样的美丽,是那样的深情,她的脸上分明是一份焦灼、一份等待、一份期盼。




  (七十六)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从来也没有 把它放在心上。”英子握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她的话语轻柔、缓慢,带着温 暖和体贴。
  她停了片刻,又说:“这次回北京,你也不必去追问你妈,我想这种事对她 老人家一定是打击得不轻。现在,已经结好的伤疤,就不要去揭了,那样对你妈 太残忍。”
  我没有说话,我的脑子里很乱。我想起我妈,记起有时我妈一个人沉思的样 子,那种伤痛,那种幽怨,好沉重,好怆然。
  英子昨晚一夜没有合眼,由于劳顿和疲倦,她靠着椅背睡着了。而我,仍然 处在一种难于平静的兴奋中,我爸怎么会死于自杀?多年以后的今天,怎么能不 令我感到震撼、彷徨和黯然。
  在这万米高空的午夜,仿佛声声叹息从舷窗缝溜走,惊跑了天际的星辰。天 空阴暗得一如我现在的心情,完全被黑暗着了色,压得自己几欲不能呼吸。
  于是我也开始了浓浓的倦意,但我也逐渐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一旦当脑海中 的恐惧滑出思绪,就没了往日的自信及刚强。仿佛一声遥远的抽泣扯痛了我的心 灵,透过眼前的一片黑暗,我看到了一个曾对暗夜垂泪的娇弱身影。
  飞机徐徐降落在北京机场。我和英子从机场出来,看到了来接我们的英子她 哥刘雄。我们直接上了刘雄的宝马轿车。
  “哥,爸的情况怎么样?”英子一上车就问,还是那种焦急的神情。
  “现在稳定了,没有生命危险。”刘雄声音低沉,显得有些悲伤。
  “子昊,你也很久没回北京了吧?”刘雄眼睛注视着前方,问我。
  “两年了,雄哥。”
  “那这两年的变化可大了。”
  “是啊。”
  汽车行驶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北京还没有下雪,但寒风却一阵紧似一阵地萧 瑟的刮着。公路两边的树上,树叶已明显凋零了。一排排如手臂迎人的枝桠,好 多已成秃枝,只剩一些残叶,在风里抖动着。
  一行大雁,正排着整齐的人字,鸣叫着,从灰色的天空飞过,其声啾然。
  刘雄直接把我们带到医院。一股浓重的苏打味弥漫在空气里,有点一时难于 适应的感觉。
  英子的爸爸住的是军队医院高干病房,宽敞的房间,齐全的设备,特殊的医 务条件,显示了一种完全中国式的优越和特权。
  “爸。”一进去,英子就扑在她爸的身上喊道。刘伯伯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艰难地瞪着他那呆滞的眼睛,他不能说话,身子也不能动弹。
  这时,英子的妈走了上来。从背后拥着女儿,满脸的痛楚。
  英子站起来,偎在她妈的怀里,哽咽着说:“妈,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好在那天你哥在家,要不是你哥及时扶住 你爸,他要一倒地,恐怕就……”英子的妈也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都是这几年喝酒喝的,再加上工作疲劳,缺乏运动。这不,就出事了。”
  刘雄接着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现在,生命是没什么危险了,关键是要看他的恢复情况,以后要正常的走 路、说话恐怕就不容易了。”刘雄向我解释说。
  “哥,你不能再想想办法吗?”英子眼眶红红的,口气像恳求似的。
  “在这方面,我们所知道的专家我都找过了,而且该送礼的,送钱的,或托 人的,讲情的,甚至人家要真迹字画的,我全都办了。你看,我这几个兄弟这两 天全忙坏了。”刘雄说完扭头朝病房的另一头瞥了一眼。
  我顺着刘雄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里的沙发上、椅子上坐着几个年轻的汉子, 相貌不扬,但却西服革履,穿戴整齐,我心想,这可能是刘雄公司的人,他们的 举止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黑社会。
  “这样吧,英子,你和子昊先回去休息,你们坐了这么长的飞机,我想也够 疲乏了,这里我盯着,喔,妈,你也回去吧。”刘雄走到英子和他妈的身边。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我爸。”英子固执地说道,又坐回到他爸的床前。
  刘雄了解他妹妹的脾气,也没再催促。然后对我说:“子昊啊,那你先回你 家吧,你也很长时间没见你妈了,再说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对,子昊,你先回你们家吧,告诉你妈,过两天我去看她。”英子仍然阴 沉着脸。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明天我再来。”我说。
  “山子!去开车把子昊送回家,路上小心点。”刘雄朝病房的那头喊道。
  “哎。”只见一个壮实的年轻人从那几个汉子中站了起来,走过来接过刘雄 手中的车钥匙。
  这时,我走到刘伯伯身边,握起他的手说:“您好好住院,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只能看到他那无神 的双眼。
  之后,我跟病房里的每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着那个叫山子的年轻人走 出了病房。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晚。骤然一股寒风袭来,浑身感到有一种冰心刺骨的寒 冷。立即进了汽车,才觉得有了一些暖意,这时突然怀念起新加坡的那种炎热和 绿意。
  汽车穿行在北京的街道,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萧瑟的冬夜里昭示着当今的 喧嚣红尘和世俗温暖。以往那种“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 玉人来”的古典情致似乎已越来越远。或许是这种古典情致发生的地方也越来越 少,当后海都已经像三里屯一样灯火喧天,再想找一个可以执手相望、互诉衷情 的地方,就不大容易了。
  两年前还是一片重叠的大杂院,仿佛一夜之间,崇文门前就一下子敞亮了。
  看那连亘的明城墙遗址,老觉着有一种玄乎,那青砖一层层原汁原味的,让 人怀疑那截城墙原来就藏在大杂院里,冷不丁地,大杂院没了,于是卸却了蓬蒿 苇护的它们,就施施然挺出身形来。只是原本的魁伟,在漫长的岁月流淌中,只 剩下了一段残存的记忆,像迟暮的英雄美人,青灰的苍衫看上去总带着那么点身 世的飘零。
  在车上,我拿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
  “妈?”我极力抑制着心中的困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昊儿。”在我面前,我妈的声音一直是铿锵用力。
  “我现在在北京。”
  “北京?你不是在美国吗?”
  “我从美国回来了,今天刚到北京,我现在就回家。”
  在电话里我向我妈讲述了回北京的原因和英子她爸的病情,从我妈的语气中 我知道她十分关心我和英子的关系。
  到了大院儿,我下了车,那个叫山子的年轻人开车回去了。我站在我家的门 前,凝视着我家的窗户,看到家里一盏昏暗的灯在闪烁着,心里就有一种被刺痛 的感觉,透过窗户看到妈妈在那儿焦虑期待的神情,发现妈妈的头发白了。又一 次,眼泪不争气的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一个已经习惯的景象所感动呢?记得 有一次大学军训从外地回到家里,当汽车慢慢靠近家门的时候,就发现妈妈正坐 在门口,盼望着、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归来。
  我尽量掩饰我那颗已经被感动的心,但在不经意的眼神交换中,我看到了她 的快乐,她的快乐中夹杂着泪光。那是母亲见到儿子后的真情流露。
  我跑上前去搂住了她,她的头发真的白了,我突然觉得我好恨我自己;恨自 己的不争气,恨自己这么大了还要让她为我的事情操心。第一次真的用心叫道: “妈。”我好想对她说,我真的很爱您!!!
  “这孩子是怎么了?”我妈突然把我推开,说道。她好象还不习惯这样的拥 抱,或许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在表达感情方面总是那么的矜持、含蓄和简 单。
  “妈,您好吧?”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啊,你看,好着呢!”我妈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英子怎么没来?”我妈的脸上突然掠过一抹疑惑。
  “她爸病得那么重,她想陪着他。”
  “是啊,这老刘怎么说倒就倒下了?唉。”我妈叹了口气,脸色变得阴郁, 好象又出现了以往我曾见过的神色。我想,她一定是又想起了我爸。那么凝重, 那么幽怨。
  “妈,我饿了。”我在我妈面前似乎永远是个孩子。
  “那我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面条。”
  “不,妈,我们去外面吃吧,您不是说大院儿里就有餐馆吗?”
  “是啊,但太贵了。”
  “妈,没关系,如今你儿子有钱了。”
  “有钱也不能乱花呀,况且你还没有结婚,留着结婚用吧。”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您一辈子都是省吃俭用,如今也该潇洒潇洒。”我 极力抑制着内心的伤痛,想让我妈也快乐一些。
  “你看你说什么呢,你妈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讲什么潇洒,我现在也没有 什么指望,就等着你们结婚,结了婚,我给你们带孩子。”
  “妈,您就别操心了,还是想想您自己吧,再说您也才五十多岁,怎么不能 潇洒一下。”
  “行了,你别逗我了,你快先休息休息,我给你做饭去。”
  我妈仍然改不了她那种勤俭持家的习惯,在军队中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作风, 以致于影响了她的一生。
  我把行李拿到我曾经住过的小屋,也许是在新加坡住惯了大房子,如今。看 见这样的小屋觉得它是那么的狭小昏暗,我又看到我爸给我留下的那个书架,心 里又不禁地颤了一下,我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语。直到我妈把面条做好,喊我才 出去吃饭。
  我从小是吃妈妈做的饭长大的,自然那种味道,那种颜色在我脑海里,记忆 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会伴随我的一生。
  我吃了几口面条之后,抬头,看见我妈就坐在我的对面静静地向我微笑,我 看着我妈也笑了,但我的心中清楚的明白她那种独守空闺的寂寞与无奈。每天看 到别人家的那种暖融融的天伦之乐,她能不羡慕,能不伤心,能不落泪吗?我知 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越变越美好的东西,就是回忆。
  天上的月亮好圆,清冽的月光晶莹而明朗,我突然发现我妈的眼睛像一湾清 泉,我心里默想,就让这一湾清泉在她那荒凉已久的生命里流淌吧!
  纷繁的夜空中,总有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母亲就是那颗星。
  吃过饭,我妈坐在我的小屋里,我们聊了很久,我把在新加坡的情况给她真 真假假的说了一遍,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了。她还是像以前我上学的时候那样,总 是给我讲一些做人的道理和处事的哲学,或许她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
  毕竟是到家了,家里永远是流浪人的港湾。在这融融的冬夜里,我这一夜睡 得特别的香,特别的甜,没有梦,也没有醒,一直睡到翌日的十点。我起了床, 看到餐桌是放着我妈给我买的早点,油饼儿,炸糕,驴打滚儿……全是我过去爱 吃的东西,已经几年没吃这种早点了,不由得嘴里就馋涎欲滴了。
  我妈上班去了,她那种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工作精神还是没变,尽管我两 年多没回家了,她也不会请一天假在家呆着。我洗漱之后,吃了早点,已近中午 了。我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刘伯伯的病情,说情况还好,没有恶化,需 要慢慢的治疗和调养。英子也回家休息了。说晚上会来。为了不打扰英子休息, 我也没有往她家打电话,我知道这几天她太疲惫了。
  心情安静了下来,我爸爸的事儿也克制着不去想它,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就像英子所说的,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于是,我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习惯了每天上网的欲望是很难改掉的,况 且如今北京的互联网发展是很快的。我插上电话线,建立了在北京的连接,首先 就去查看我的邮件。
  好多天不曾上网,当我进入我的邮箱时,看到有一大堆的邮件躺在那里,而 使我惊奇的是有《南洋花》的邮件。我的心陡然一紧,急忙打开了。
  “子昊:
  你好!有好几次,夜阑人静时,我想得好苦好苦,我想我明天一定要写了, 写得好长好长。可第二天,当阳光照射着我的眼睛,我又觉得昨夜的痴想好荒唐 好荒唐。一次又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或浓或淡。但当真的坐下来写 时,那种屈辱和不甘又使我两眼不由涌上了泪水。
  写吧,写了或是刹那间的解脱,或是永久的释放。写了总是对自己有了个交 待。
  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浪漫,在豆蔻年华时就没有过多的梦幻。也许从那时候起 就不曾有过父爱,而母爱又太周到太全面,结果我对别的爱并不敏感,等一遇到 你,却不能自拔,结果还是被你给狠狠地挫伤了一下。
  如今,花没了,曲尽了,雾起了,美丽的梦没了,留下的只是孤独。孤独, 是生命中的‘留白’,在孤独中寻找那一份属于自己的拥有,在寂寞中寻找那一 片自己的天地;在寂寞中去享受那份特有的孤独。
  这几天,没事儿就在家看书,我才知道小说里的爱情并不是编出来的。我才 知道我的心也能被云霞托上蓝天,也能被骤雨打入水底,我才知道我能痴痴地迎 着风伫立好久好久,也能够绕着护城河来回多次……
  也许我有点乖僻、有点固执,但当我逐渐苏醒时,我开始明白你为我起名为 ‘花’的用意。也许今生将只求化身为花,于你必经的路旁,只为你绽放一季的 美丽。
  我不能因为太不能‘失去’而委屈你。当时爱你,使我自私;爱你,使你疲 倦。因为我那时候把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了你,也把你的所谓的爱放到我的心上, 压得很重很重。我把全部的感情投资给了你一个人。累了,倦了,即使我已经失 败了,也不会再去选择了。
  我终于明白:只要相爱过,渺茫的人生旅途便会少一分寂寞,多一分甜蜜。
  仿佛一株像你所说的花儿,结不结果并不重要,只要绽放,世界就多一分瑰 丽。
  看来我也不应该太执着,或者说我应该懂得回头,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 岸。一切随缘吧,凡事不必太过强求,也不必太过刻意。勇敢地追求自已喜欢的 人。但不必苦苦纠缠,留一点大家呼吸的空间,也算是放爱一条生路,如果方向 错了,那么后退便意味着前进……
  -王丽。“
  看了王丽的信,心里很感动,像是在心中的一件心债终于还清了似的,觉得 有些轻松。我知道她还在北京,顿然生出一种想见她一面的冲动。




  (七十七)

  “忙什么呢?昊儿!”我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她的喊声把我从沈 思中惊醒。计算机的屏幕上是王丽的信,我还没有来得及切换,我妈就走了进来。
  “哦,妈。”我在慌乱中答应了一声。
  “工作啊?”我妈瞅了一眼我的计算机,然后坐在我的床沿上。
  “不不,上网呢。”
  “那你看的是什么?”
  “电子邮件。”
  “谁写给你的?”
  “朋友。”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女的。”我有点支吾的回答。
  在我妈看来,我是她的儿子,我就应该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她,她觉得母子之 间不应该有任何秘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其实我妈对我的关心远远要超过关心她自己。想起上次离家去新加坡之前, 我妈默默地为我打点行装,她真的是极其细致,所想之处无所不尽,怕我在外生 病,为我准备好了所有常用药品,并将说明写在纸上放入我的行囊中,我虽然感 动,但还是笑言母亲太小瞧我,还把我当儿童看。母亲轻轻嗔怪了我一句,说了 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儿想娘,比线长;娘想儿,比路长”。我妈送我到机场,当 我走进隔离区的时候,我看到了母亲不停的用手拭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坚强的 母亲流泪,那一刻,我的心很酸,从此心中烙下了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一幕。是啊, 线再长可它总是有尽头的,而母亲对儿子所体现的舔犊之情却象路一样永没有穷 尽。
  “昊儿,我可知道现在这网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聊天的,网恋的, 天亮以后就分手的。我可告诉你,咱可不干这种事儿!”
  “我知道。妈。”
  “你从小我就教育过你,做人要正派,要诚实,要坦荡。你喜欢英子,我很 高兴,但你决不能去招惹其它女孩子!知道吗?”我妈一脸的严肃和凝重。
  “知道!”我回答。
  “我现在去做饭,吃过午饭之后,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你刘伯伯。”
  “您下午不上班了?”我诧异的问道。
  “我请假了,为了你,我也破例了!”
  “为了我?”
  “是啊,你跟英子的婚事也该解决了,这次我去看看你刘伯伯,顺便与英子 她妈也谈谈你们的事儿,你们都不小了。”
  “妈,我们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还谈什么呀?”
  “行了,我去做饭,东西我也买好了,你还上你的网吧!”我妈说完走了出 去,我突然感动一阵茫然。王丽的信我妈看不到,她眼睛老花。她的一顿教训让 我不知道如何来回王丽的邮件。不回吧,未免太无情,回吧,那要写些什么呢? 一想到结婚,更让我觉得不知所措。
  我妈向来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没多会儿的工夫饭就做好了。
  我和我妈坐在公共汽车上,下午时间,车上的人并不多,但路上却堵塞得很 厉害。我坐在一个靠车窗的位子,暖暖的冬阳从窗子照射进来,身上热乎乎的。
  我望着窗外的车辆、行人和最近几年才盖起来的那些现代高楼大厦,我突然 感慨这眼前是北京吗?熟悉中却感到又是那么陌生。北京应该是个古城、皇城。 过去的北京城门之多,可谓星罗棋布。北京古城门素有里九外七皇城四之说。 也 就是内城有九门,外城七门,皇城四门。 在内城,南城正中是正阳门,东为崇文 门,西为宣武门,东墙南侧为朝阳门,北侧为东直门,北墙东侧安定门,西侧德 胜门,西墙北侧西直门,南侧阜城门。 据说那城门楼是:丹楹朱恒,黄瓦飞檐。 尤其在夕阳西下,鸦鹊低飞的时候,它会让你想象起在这城门楼里发生过多少古 往今来的故事。记载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历史。
  正当我望着窗外遐想时,蓦然看到行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高挑的个儿, 匀称的身材,穿一件白色的长羽绒服,那走路的姿势,背影的轮廓,都像极了她, 王丽。那一定是王丽,当时我真的就想喊她,突然注意到我身旁的妈妈。我怔住 了。我的心突然狂跳不已,我傻傻地望着,直到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昊儿,想什么呢?”
  “没,没有。”
  “这次回来,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
  “你瞒不过我,儿子,你过去总是对我说说笑笑,总是有你说不完的事儿, 我还嫌你嘴贫呢,这次你可不一样了。是不是在新加坡工作不顺心?还是跟英子 ……”
  “没有,在新加坡挺好的,英子对我也挺好的。也许现在长大了,成熟点了。”
  “真的?你可别有事儿瞒着我?”
  “不会了。”我将肩膀往我妈身上靠了靠,既像撒娇又像安慰似的笑着对她 说。
  “子昊,瑶瑶和方琳曾经打电话来问过你,我没有告诉他们你在新加坡的电 话。”
  “找我?您干吗不告诉他们我的电话?”
  “我怕影响你,瑶瑶这孩子忒疯,男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现在这年 轻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那方琳呢?”
  “方琳这孩子还挺好的,就是刚离了婚,带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想起过去大院儿里的那些孩子,现在都怎么样 了呢?瑶瑶和方琳都曾经是青春靓丽和能歌善舞的女孩,都是大学里男生追逐的 目标,但他们都对人家不屑一顾。我知道他们对我都有点意思,由于我和英子的 关系,我从来不曾对他们表示过丝毫的暧昧态度。
  穿越时空,仿佛激荡在内心深处的是一种落寞的爱。不记得谁写过这样一段 字,给我的印象很深:不要问明天到底有几天;不要说永远究竟有多远。 人生的 路上,又有谁不是过客呢?一瞬间,我有些钝痛的感觉。 深思了片刻,感叹在这 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虽然生活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你知道,他其实就 在你心里。
  到了医院,我带我妈直接进了刘伯伯的病房。病房里格外的安静。 刘伯伯仍 然像睡着了似的躺在病床上,英子的妈-杜阿姨趴在病床的床沿上。病房一头的 沙发上有两个刘雄公司的人在值班。
  我和我妈轻轻地走到床前,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英子的妈看到 了我们,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毕竟他们都是老战友了,而且在北京也很少碰面,长时间不见,偶尔见到都 显得特别亲切,总有说不完的话。我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下楼到外面抽烟去 了。
  这是个周末的午后,天色逐渐变得阴郁沈寂,来医院的路上还有灿烂的阳光, 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视野里满是浓重的铅灰色。密密的雪意藏在空气中,像 噙满泪水的伤心少女,随时会夺眶而出。
  我大口地吸嘬着手上的香烟,努力驱散不断袭上心头的冷清和寂寥。我又想 起王丽,想起在新加坡的那段岁月。想起王丽给我写的信。
  我好象有些在意她的出现,恍惚感到她的存在,过去她打着赤脚在房间里飘 来飘去的踪影和那温暖的笑容似乎又在脑海中显现。
  原来走进一个人的心里其实很简单,只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相互理解、相 互体谅,一切终将云开雾散。在爱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也许就是宽容和理解吧。 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心想,有的时候真的需要随遇而安。
  这时候,天色似乎又暗了些,而我的心里却比刚才透亮多了。于是,我又点 了一支香烟。
  “嘀嘀……”一辆黑色的奥迪由远而近,嘎然停在了我的身边,车门开启, 从里面钻出一位男子,一身讲究的服饰,一头梳理得很平整的短发,满脸堆笑, 像一个态度热情的司机,他伸开手臂向我走了过来,我定睛一看,“李军?”我 急忙迎上去。
  “李总!”我喊了一声。
  “嘿,讽刺哥们儿不是?”李军仍然油腔滑调。 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
  “怎么是讽刺?你不是在英子她哥的公司任付总经理?”我说。
  “我是给雄哥打工,这不,今天送英子来了。”李军说着,朝汽车的另一个 车门望去,这时,英子从车里走了出来,还一边用手捋着滑到额头的发丝。
  “哎,我说。 那两个妞……”李军诡异的神色,一时令我不知所措。我知道 他指的是王丽和陈静。
  “哪两个妞?”英子突然冲李军发问了一句。我想一定是李军忘了场合,他 经常会不假思索地把一些事情说出来。
  “哦,那,那……”李军意识到说走了嘴,说话打起了结巴。
  “李军,你们俩在新加坡时干什么坏事儿了?”英子严肃起来。
  “咳,瞧你说的,我们能干什么坏事儿?我是说方琳跟瑶瑶。”李军脑子变 得快,转开了话题。
  “方琳跟瑶瑶能叫妞吗?都孩儿他妈了!”英子不饶地说道。
  “咳,这不说惯了吗。”
  “是泡妞泡惯了吧?”
  “那能呢?好,说正经的,子昊,大家都听说你跟英子回来了,想在一起聚 一聚,都是咱们过去大院儿里的孩子,我跟英子已经汇报过了。明天晚上望星楼。”
  “好啊。”我答应了一句,又胆怯的望了英子一眼。
  “就别在这儿说了,喉冷的,进去吧。”英子把脑袋直往大衣领子里面缩。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进了医院的楼。
  到了病房,英子很有礼貌的跟我妈打了招呼之后就急着去看她爸,刘伯伯仍 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目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的人。
  李军也跟屋里所有的人问候之后,坐在了那两个值班的年轻人中间,他们看 到李军都急忙欠起身为李军让座。
  “这是李军吧,也这么大了。”我妈看到李军惊诧地问道。
  “是啊,阿姨。您把我都忘了。”李军半开玩笑的回答。
  “你说咱们能不老吗?这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杜阿姨感慨的说了一句。
  “是啊,”我妈响应了一下杜阿姨,然后又问李军:“李军,结婚了吗?”
  “没-有。”李军把没字拖得很长,似乎显得有些无奈。
  “他呀,本来跟瑶瑶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掰了?”杜阿姨显出一种同 情的神情,眯着眼望着李军。
  “这瑶瑶也是的,听说现在又跟一个香港人好上了。”我妈接着说。
  “是吗?”杜阿姨把眼睛睁得很大,好象极为惊奇的样子。
  “行了,你们就别议论别人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管谁呀。”英子不耐 烦的冒出一句。
  这时,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轻轻的开了,我朝门的方向看去,心里陡然一缩。
  只见锺如萍走了进来,她一手提着一大包东西,另一只手拢了拢吹乱了的头 发,她依然是那样的端庄,优雅,她的衣饰打扮依然是那样的精致而富有品位。 她环视了一下病房里的每个人,然后温柔地说:“哟,这么多人哪!”她的的脸 上露出了从容的笑容。似乎没有看到我。
  我倒是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我记得一首歌曾唱到:“如果有一天你我重相 逢,不知是否能够再度从容?”我的脸有点发热,我在努力控制我的心跳。
  “这是……”我妈看着杜阿姨问道。
  “哦,这是我侄女,平儿。”杜阿姨跟我妈介绍说,然后忙对锺如萍说道: “这是子昊的妈。”
  “喔,阿姨,您好,您就是子昊的妈,我跟子昊认识。 ”锺如萍自然而得体 的跟我妈握手。
  “你好,子昊,英子。”平儿向我和英子点头。
  “你好,萍姐。”英子答应了一声。
  “这处长一来,真是满屋生辉呀!”李军也站了起来。
  “得了得了,李军你就少说两句吧。”锺乳萍在李军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看样子他们都很熟。
  妩媚而聪颖的女人的确是稀有的精神贵族,他们傲然、丰韵,丝毫不矫揉造 作,那种具有亲和力的笑容确实可以照亮整个房间。
  “我干吗要少说两句,萍姐是从美国回来的‘海龟’,又是商场上的美人, 今天再次见面,真是幸事、幸事!”李军带着一丝善意的戏谑,轻轻地一笑。
  锺如萍“嘿嘿,”也笑了。那声音似乎充满乐感,甚是好听。她用右手捂着 嘴,极力遵循那笑不露齿的古训。那纤细的手指整齐地压在柔润的嘴唇上。我在 想,这现代人的表情也可以有古典的内涵。我甚至可以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渗出 她美丽的眼角。我知道那不是由于感动,完全是乐的。
  “李军,这儿不是酒吧,这儿是医院,要打情骂俏到外面去!”英子突然火 了,她冲李军吼了起来。顿时,屋里鸦雀无声,个个目瞪可呆。
  “英子,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啊?”杜阿姨向英子说道。
  锺如萍也陷入了尴尬,她一边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一边歉意的对英子说: “对不起,英子。”
  英子完全不顾平儿的道歉,她离开刘伯伯的床边,从挂衣架上取下大衣便向 门外走去。
  “英子,你上哪儿去?”杜阿姨喊了一句。
  我迅速地跟了出去,到了门外我拉住了她的手,说:“干吗呀,何必这么生 气?况且人家都不是恶意。”
  “我不管他们恶意还是善意,我爸重病在床,他们还有心思逗乐,我受不了。” 英子一股的任性和蛮不讲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大家都是好心来看你爸的,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呀, 况且,你爸有病,也不能大家都整天跟着哭啊?”我安慰她。
  随后,李军也出来了,直向英子道歉赔礼。
  这时正好刘雄也来了,李军急忙向刘雄解释了刚才发生的情况,他满脸的愧 疚。
  “没事儿,都进去吧。”刘雄毕竟是大哥,手扶在李军的肩上安慰说,然后, 又对英子说:“又不是外人,计较什么?你们看,谁来了?”
  “英子,子昊。”清脆的声音,柔细的声调,我寻着声音看去,在刘雄那粗 壮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
  “瑶瑶!”英子惊奇的喊道,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好几年不见 面的儿时的小伙伴,见了面必定是有些惊喜。
  “听说你们回来了,而且也听说你爸爸病了,所以就急着来看看。”瑶瑶还 是那种说话很快的性格,薄薄的嘴唇,涂着红艳艳的口红,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还 是那么透着一种诱人的灵气,说她是小狐狸精,一点也不过分。
  “谢谢你,瑶瑶。”英子和瑶瑶亲热地搂在一起。
  刘雄和瑶瑶的到来给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一阵的相互寒暄之后,大家 又融洽了起来。以往在这种场合中我一向如鱼得水,今天却突然有点做贼心虚的 感觉。 而且还有些莫名的紧张,我的笑容肯定不是很从容。
  凭窗而望,雪终于落了下来,听不到声音,却能看见对面楼群黯淡的砖红色 外墙早已殷成了炫目的白色。凄凄艳艳,如泣如诉。
  在病房里,人们的心情总是忧郁的。由于来的人多,怕影响刘伯伯的休息, 所以我们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英子坚持要留在病房照顾她爸,我得送我妈回家,正好瑶瑶跟我们住一个大 院儿,而且她还有车。于是,我们就先走了,离开之前,我看了一眼平儿,正好 我们目光相接,从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眸间,我能体味到她的沉默和幽怨。她太悲 哀了,她站在那里是那样的美丽,是那样的深情,她的脸上分明是一份焦灼、一 份等待、一份期盼。




  (七十八)

  瑶瑶开一辆蓝色的本田吉普,我坐在她的旁边,她那种娴熟而干练的开车技 术让我惊叹。 我侧身看她,时尚的衣着、非凡的气度以及那绰约的风姿,心想她 开这辆车的确挺适合她。
  在我的印象中,她没有索然的絮叨,没有浮浅的说笑。她永远是那么娴静, 那么矜持,那么靓丽而富有朝气。可怎么会像我妈说的,她忒疯,男朋友有一大 堆?
  “嗯,车开的不错。 ”我不禁夸奖了她一句。
  “还凑乎吧。”她扭头向我一笑,脸颊上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听说你在一间美国公司工作?”
  “对。”她点了点头,眼睛仍注视着前方。
  “还听说你是咱们这拨孩子中最有出息的。”
  “别听他们瞎说,我哪有人家英子那么厉害呀,留学美国,硕士毕业。 ”
  “她不是还在上学嘛,哪像你,听说在公司里还是个头儿吧。”
  “那管什么用?”瑶瑶的神情倏忽变得阴郁起来,又说:“我的事儿你不知 道吧?”
  “不知道。”我回答,我想可能是她感情上的事儿。
  瑶瑶没再说话,专心地开着车。这时,天上正飞飞扬扬的飘着雪花。我静静 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飞雪,雪花扑在挡风玻璃上犹如绽开的一朵朵梅, 风迎面吹来,雪片忽上忽下地飘摇,是那样的缓慢、轻盈、曼妙。这洁白的雪, 总是能勾起我一些美丽的回忆,那是一些纯净往事的聚集,是一幅心灵深处无法 淡忘的素描,望着这纯净的色调,我的心情也变得不安起来。我知道,我这日渐 灰暗的心灵,已配不上这纯洁的颜色。
  “子昊,听说新加坡是从来不下雪的。”瑶瑶岔开了话题。
  “嗯。”我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声。
  “那你们都穿什么衣服?”
  “那儿啊,省衣服。一件衬衫穿365天。”
  瑶瑶看了我一眼,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同时车子立刻歪了个弯,摇晃了 一下。她急忙把车扶正。
  “笑什么?”我淡淡地问了一句。
  “你还是那么幽默。”瑶瑶忍住笑说道,我知道她过去很爱听我讲故事,她 总认为我要比别人深刻。
  “瑶瑶,这下雪天,你可要小心点。 ”坐在后座的我妈把头伸过来说道。
  “阿姨,您放心,没事儿的。”
  “还是小心点好。”我妈仍然关切的说道。
  “好!,阿姨。”瑶瑶忍住了笑。双手握着方向盘,专心地看着路面。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这时,我的心,竟然有些疲惫和困顿,也许是经过了一 些人事的风吹雨淋,也沾染了一些沧桑之后的尘埃,使我望向未来的视线有些模 糊,看见的只是黯淡。
  车子进了大院儿,瑶瑶先把我们送到我家门口,这时,雪下得更大了,整个 城市弥漫着纷飞的雪花,棉球样大小的雪花在风中恣意地舞动着,象脱缰的野马 一样的桀骜不驯,借着风势蛮横地吹向窗玻璃,吹向每一幢建筑,每一棵树木… …
  瑶瑶很有礼貌的从车里出来,帮我妈打开了车门,扶我妈下车。
  “瑶瑶,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我马上就做饭。”我妈从车上下来,客气地 对瑶瑶说道。
  “哦,不了,谢谢阿姨。”
  “我妈留你,你就别客气了。”我说。
  “那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吧,咱们院儿里的那家餐馆挺好的,再说,子昊 从国外回来,我也该表示表示吧。”瑶瑶说话很甜,透着一种成熟女人的温柔和 体贴。
  “那哪行啊,你把我们送回来就够麻烦你了,怎么还能叫你请客呢?”我妈 向来是个极认真的女人,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要不这样吧,妈,瑶瑶请客,我来出钱。 要不,有点却之不恭吧。”我说 完,看了一眼瑶瑶,发现她正手悟在嘴唇上直乐。
  “不不,要不你们俩去吧,况且家里还有中午的剩饭,等到明天就坏了。” 我妈一脸的固执和严谨。
  “哎哟,阿姨,现在谁还吃剩饭呀,您就跟我们一起去吧。”瑶瑶说着走上 去就要搀我妈的胳膊。
  “谢谢你,瑶瑶,你们快去吧,昊儿,吃了饭早点回来。”我妈说完就掏出 钥匙去开家门。 我了解我妈,她决定了的事,谁也说服不了的。
  “瑶瑶,我们走吧。”我拉开车门上了车。
  “再见,阿姨!”瑶瑶向我妈挥手告别。
  我跟瑶瑶又上了汽车,向餐馆开去。
  我跟瑶瑶不但是儿时的玩伴儿,而且还是大学时的同学。 虽然我们不在同一 个系里,但在同一所校园里让我们经常有机会碰面。她是一个懂事而且乖巧的女 孩,美丽但不娇情,柔弱却很坚强。在上大学的几年里,我们有时结伴回家。
  记得有一个周末,电闪雷鸣,大雨磅礡. 下课后,她就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理好书包的我缓缓而行正为如何回家发愁。突然间我看见正站在大厅门口的瑶瑶, 手里拿着一把雨伞。原来她早早出去是去向同学借伞,正在等着我呢!
  在雨中,豆大般的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她一只手撑着伞, 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身子紧紧地依偎着我,雨伞也总是向着我这面倾斜。当震 耳欲聋的雷声响过之后,她的身体也总会微微地颤抖。回家后,为了此事我曾辗 转难眠。
  大学毕业之后的一天,你突然来找我,说:她想要辞职到深圳去工作,办好 手续就走。我虽然有些茫然,但始终没有放在心上,也许当时我正和英子处于热 恋。一星期后她要走了,我也没有到机场去送她,只是心中有些郁闷,那天早早 地上班去了。在办公室里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走了,让我好好地照顾自己, 她会给我写信的。
  几封书信的往来,她含蓄地表达出喜欢我的意思,但是我的情感当时是那样 的纯净,似乎除了英子对任何人都不曾有非分之想,除了问候她的工作和生活之 外,总是把自己封闭的严严实实。渐渐地,渐渐地,音信全无了。……
  我跟着瑶瑶进了餐馆,似乎这里的老板和服务员都认识瑶瑶,每个人都必恭 必敬地跟她打招呼。
  “老板,给个单间。 ”瑶瑶手臂一挥,头发往后一扬,举手投足之间,显出 一种老练,傲然和飘逸的风韵。
  “是,瑶瑶,您上《丝路花雨》。”那个被称作老板的男子忙跑过来带路。
  “什么《丝路花雨》,我要《水泊梁山》。”瑶瑶站住了,一脸的霸气。
  “好好,那就《水泊梁山》。”老板急忙奉承地上前为我们开门。
  进了《水泊梁山》,屋里热烘烘的,我们都脱了外衣,服务员接过去挂在了 衣架上。只见瑶瑶穿一件灰色的紧身薄毛衣,明显地显现出她那玲珑浮凸的娇美 身材。
  坐下之后,服务员递上菜单。瑶瑶把菜单往旁边一撂,看也不看,随口说出 一大串的菜名,还有火锅,最后说道:“拿俩小二!”
  “小二”是北京人对小瓶二锅头的简称。
  “瑶瑶,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凶?”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抽。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郁闷没地方发吧。”瑶瑶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涩。
  “你还有郁闷?我看你挺潇洒的。”我说。
  “子昊,我给你说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是不是感情上受了点刺激?”我想起我妈说过的话。
  瑶瑶动作优雅地啜着杯子里的酒。没有说话。在很柔很淡的灯光里,我能看 出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有点忧郁,有点漫不经心,似乎与周围的喧嚣极不协 调,却又给人一种很沈静的感觉。
  我们坐在火锅边,瑶瑶的目光凝在跳动的火苗上,她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 项链,精致而优雅地款式挺适合她的性格。我看着沉默的瑶瑶,伤感地想。
  “子昊,我真的想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人不受伤?究竟 是我学不会爱的技艺,还是爱的本质就是一种伤痛?或者,只是因为我已经太脆 弱,以致于不能承受爱最后的结果?”瑶瑶又喝了一口小二,仰起头对着我说。
  “瑶瑶,其实这爱情就像是这火焰,既能烧出味鲜醇香的美食,又会不小心 把人灼伤。”我说着从锅里夹出一块涮好的肥牛放进嘴里。
  “我已经不敢真正的去触碰爱情了,也许我会躲的远远的。也许我会拒绝别 人的爱,因为我发现自己的以前就像梦一样,什么都变得不真实,背叛似乎也成 了一种习惯。 习惯中又有太多的迷惘和困惑。所以我选择就这样的生活着,堕落 着。”瑶瑶边说也伸出筷子往碗里夹了些东西,在碗里搅呼了几下,接着说:
  “这几年,我总是流连在那些暧昧的酒吧,可是我知道在酒滑落口中的那一 刻,滋味真的是不一样,夜里难以入睡,心的伤口不容易痊愈,在混混噩噩之间 我飘荡着,似乎灵魂已经不属于我,随着伤口在死亡,在消失。”
  “有那么严重嘛?瑶瑶,我这人心软,你要这么痛苦,我可能都吃不下了。” 我嘴里边嚼着东西边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
  “你爱吃不吃,我可不把你当外人,瑶瑶我也不是上大学时候的瑶瑶了。羞 涩的时代过去了,我也不再装着那么纯情了?”瑶瑶又喝了一口酒。
  “嘿,瑶瑶,你知道吗,你喝酒的姿势很美,笑的时候更美,像一朵刚绽放 的鲜花。忍不住就想多看几眼。不过略带了点不太真实的成份。”我岔开话题, 我担心我会酒后乱性。
  瑶瑶“嘿嘿”笑了。她睁大着眼睛带着玩味的看着我。停顿了一会儿,说: “你可以让我陪你去逛街,看电影,看外面的风景吗?我也带着你去酒吧炫耀炫 耀。”
  “不行。”我一口回绝她。我想这是在北京,不是在国外。
  “那么,聊聊天,说会儿话,总可以吧?”她笑得有点狡黠。
  她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眼睛一下子望着窗外,又收回来看着我。像是在 我的脸上寻找着痕迹一般。她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也许柔和的灯光在作祟吧!我 感到脸稍微有点发烫。 我好象不太习惯她那专注的眼神,那样会让我沈沦陷下去 的。瞬间,像似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你的眼神中为何会有落寂的颜色?”她忽然冒出一句。
  让我完全招不住架。我只能以笑带过,来掩饰我的窘容。
  生命中曾经的纯真不会老,她会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以年轻的面孔出现于 你的面前,你的记忆。她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过去的岁月中存留的某一点遗憾。 这遗憾搓磨着你的心,让你有了一种让往事重新来过的渴望。
  一桌的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好几瓶,瑶瑶又叫了几瓶小二。索性我们都 拿着酒瓶往嘴里灌了起来。
  我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的手心竟紧张得有汗沁出。这之前,我也 算是在情海沈浮多年的人了,在我看来,男女之间,无非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暗 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在情场上也是行得通的。只是如今世道变化 太快,女人一个个都蜕变成精了,如果你不小心问她都爱过谁,她反而会反问你 :我是妖精我爱谁?
  其实,瑶瑶并不能喝酒,我看她已经醉意朦胧了。但是她还是坚持要由她付 帐。她从包里拿出几张100元的人民币,交给了服务员,口齿不怎么利索的说 道:“不用找了。”
  瑶瑶扶着我从餐馆里走出来,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地上已经被大雪覆盖住 了,厚厚的雪面上光洁如缎,上面泛着淡淡的水波纹,踏上去吱吱直响。空中却 见寒风夹着雪恣意地叫嚷着、闹着,象任性的孩子。雪花不时地钻进我们的脖子 里,衣袋里,一会儿工夫,满头满身都是雪,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雪人。路旁的树 木已被雪尘封了,枝叉上辍满了雪。和远处的雪松相映成趣,真是应了那一句古 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的车怎么办?”我以为她会去开车的,但她却手挽在我的胳膊上,在雪 地里摇晃着漫起步来。
  “就搁那儿吧,丢不了。”她的身子几乎全靠在了我的身上。而且还调皮的 撩起腿拨弄脚下的积雪。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院儿里堆雪人吗?”
  “记得。”我说,其实我只是记得英子的模样,对瑶瑶似乎印象不深了。
  “那时候就觉得你高大挺拔,眼睛很亮,亮得我不敢正视你一眼。”
  “瞎说了吧?我哪有那么高啊?”
  “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你说那时候多天真,多幼稚!”
  是啊!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带给我的又岂止是惊喜呢?它仿佛是从我的 记忆深处飘过来的。不必说那堆雪人的童年,不必说那煮酒夜话的少年,不必说 那伴着雪花飞过来的祝福,更不必说那雪夜的第一次牵手和等待,这一幕幕,就 如同记忆里绵延不断的雪景,清香依旧,纯净依旧。
  我想,雪,无论是今天,昨天,或者未来,都是冬天里最亮丽的风景。
  我侧过头看她,她的侧影是那样完美。有棱有角的脸型,微蹙的浓眉,深邃 的眼,加上她惯有的娴雅,让人觉得和她在一起很沈醉。
  “有能力的男人就象这酒愈久愈香醇,而女人则象面包一样有赏味期限,青 春是女人的天敌啊。”遥瑶突然感慨的说道,不知道是对我的赞美,还是对无情 岁月流逝的哀叹。
  就在这时,我们没注意被雪地里的什么东西绊倒了。一起倒在了雪里。 瑶瑶 压在我的身上,不知是她醉意迟钝还是有意不想起来,我们就这样对视着,静静 地。那是一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的气息和安慰。
  虽然没有语言,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我们的灵魂里,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瑶瑶,快起来,我送你回家,这雪地里太冷。”我把她推开,我发现她在 颤抖。
  我不等她如何回答,我从地上爬起来,我抓住她的两只手,然后,我蹲下, 把她拉在我的背上。我背起她向她家跑去。
  我从她的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 进了屋,立即感到屋里暖融融的。
  “谢谢你,子昊。”瑶瑶一边脱着外衣,一边笑盈盈地看着我。
  “你没醉?你假装?”
  “我不假装你会背我吗?”
  “好啊,你。”我说着就要上去抓她。这时她却顺势张开了双臂,扑在我的 怀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主动的,尽管我知道我也想要。但我控制着,我毕竟有英 子,而且就快要结婚了。我搂住她,看见她那精致的脸。她含情脉脉的眼眸间, 写满了一个女子所有的温柔。默默地望着她好一阵。然后,我的心底浮出一种针 刺的疼痛。我使劲的将她拥在怀中。忍不住吻她……
  “子昊,请别怪我!我真的对你很动心。”
  “别诱惑我,我可是个男人。”
  “我就是要诱惑你,让你是个男人。”
  当她突然火山爆发式的亲吻我的时候,我知道我的一切都白费了。因为对于 两个相互暧昧的人,这应该不算罪过吧!我们只是享受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里的 快乐。像安琪说的,“我们是和所爱的人做一种灵魂和身体的交流罢了。”“虽 然我们都知道我们没有明天。”
  她太忧郁了,但这是神圣的忧郁。 雪一样洁白,水一样清明,雾一样飘逸, 梦一样淳美。长歌短句不足以道其幽渺,浓墨重彩不足以绘其隽永。
  这种忧郁之美,只是一种高贵的生命情感的升华。
  生命的光华该是洒有一路欢歌笑语的无期之旅。然而,少了忧郁的点缀岂不 是缺少些韵味,缺少些灵性吗?
  “真的想我?”我轻柔地问她。
  “嗯!”她默默地点着头。 哭了。
  我亲吻着她的双唇。那么陶醉地亲吻着,那么狂热地亲吻着。我的心底涌动 那种原始的冲动。我很流畅地解开了她的衣服,脱去了她的内衣。她也熟练地解 开了我的腰带。我抚摩着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乳房,我的吻遍布她每一寸肌肤, 耳旁响着她令人悸动的呻吟声。
  这是天真的无邪,还是天性的淫荡?
  “子昊,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娶媳妇吗?”瑶瑶突然看着我问着。
  “你是伴娘。”我说。
  “那次,你跟英子做那个,我全看见了。”
  “啊?”
  “那时候我就想来着。”
  “你这个小色鬼。”
  “所以我一定要了这个愿,圆这个梦。”
  “好,我们就圆了我们这个梦。”
  “子昊。”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李军分手吗?”
  “不知道。”我摇着头。
  瑶瑶低着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我急切地问。
  “因为,因为……因为他夜里做梦经常喊着英子的名字”
  “哦!”我一阵茫然。泪水突然决堤,一股咸咸的、热热的东西直涌到了嘴 里。 我突然觉得孤独和无助,我使劲拥吻着瑶瑶。




  (七十九)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灯影摇曳。不知道瑶瑶伏在我肩头呆了多久,墙上的时 钟滴答滴答的走着,这是个宁静的雪夜。也许她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许久我才清醒过来,看着安然睡在我怀里的瑶瑶,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愧疚和 爱怜。我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的手却紧紧抓住我的一根手指,脸上 留着泪痕。
  我深情地凝视着她,乌黑的秀发,清秀的脸庞,生动微耸的鼻翼,鲜艳性感 的嘴唇,在灯光的掩映下是那么楚楚动人。可是在这娇媚的外表下却散发着一种 冷峻阴郁的气息,让人不禁心疼。或许太美丽优秀的女孩,才会如此孤独吧。
  我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她张开了眼,一跃而起,象一只敏捷的兔 子,双手圈住我的脖子,又将头深深埋进我的怀里。随着她的絮絮细语,我仿佛 走进了她这几年的坎坷往事。
  因为我,她毅然离开了北京,去了深圳。她强忍心中的苦涩,一心扑在工作 上。后来由于她的美貌和出色的工作表现,将她的经理吸引,最终她经受不住鲜 花绅士翩翩的进攻。
  在一次公司的舞会上,“我发现他真的是高大挺拔,眼睛很亮,亮得我不敢 正视。就像你在我心中的印象。他言辞幽默,而且举止得体,托着我的手步下了 舞池。想不到他的舞步那么娴熟那么轻盈,我很久没碰到如此默契的舞伴了。
  于是我们开始了那段恋情。“
  当她静下心来,想好好的生活,有了一份工作,能够和他温暖地相守,从此 庭院恬淡,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但是这一切,竟是幻梦一场。
  一天,当她在公司里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神采飞扬地与他去共享温馨 的烛光晚餐时,一个年轻的少妇带着一个孩子跪在她的面前,央求她为了那个孩 子放了她的丈夫。
  后来两人分手,瑶瑶又返回了北京。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考上了MBA, 又进了外企。一次同学们在酒吧聚会,碰上了李军。
  当时,李军刚从新加坡回去,情绪低落,意志消沉。念在昔日的玩伴儿,瑶 瑶跟李军走在了一起。
  “其实我和李军的相处很简单,然而我却有着太多的期待,或者准确的说是 奢望吧。毕竟我再也不是二十岁的人了,明白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瑶瑶叹 息。
  “但是我却不能确定他是否也和我一样?尽管我和他都知道我们成功的概率 只有那么千万分之一,可是我并不想放弃。于是我不得不承认,人的本性都是越 不容易得到越想得到!”
  “李军没有向你提起我?”我问。
  “没有,他好象很不愿意提你,我也不好追问。”
  “一开始我并在意这段感情,后来,却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很在乎!忽然想到 了,如果分开了我会怎么样?想到自杀!不为别的,因为再也爱不起了,以前的 那段感情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和爱!朋友都说我变了,变得安静,变得灰色!我 不想变的,我想回到过去的我,但我试过了,回不去了!”
  “一个有了故事的人怎可能回到那单纯的年代!自己以后怎么办?会怎样?
  自己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是我作错了什么吗?让他如此冷落!是我不够 优秀吗?我一直在努力更优秀!是我太麻烦吗?那么好吧,以后我不再和他说话 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就够了!是我不够懂事吗?印象中他说什么我都答应的!是 我太乖了才让他觉得无聊的吗?对不起,对他我无法不乖。是我要求太多吗?我 对他说,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不要求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后来我才发现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而是英子。我失望了。”
  “有时,我曾想过,是不是我们四个人可以在一起谈谈,你把英子给他,英 子把你给我。后来一想这样不是太荒唐了。爱情难道是一场交易吗?
  我颓然无语。
  “其实在我们分手后的这段时间,我一个人过日子,也已成为习惯了,有没 有人陪不是很重要,大部分时间也都过得很充实、很悠闲很自在,心灵可以自由 驰骋,日子倒也很是惬意,没感觉到少了些什么似的。只是,看见周围的单身好 友越来越少,而年龄越来越大。这方面的压力比较大,有时就很难抵挡如潮般的 孤独。”
  “听说你现在男朋友很多?”我说。
  瑶瑶“噗哧”一声尴尬地笑了,说:“那也叫男朋友啊?”
  “怎么,你也会堕落?”
  “是啊,麻木了,一个人捧着一杯苦咖啡看着朋友的爱情故事,很希望自己 也能有双睿智的眼睛可以默默交流。当一个人在都市的车流中茫然失措时,多么 希望也能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靠靠。”
  瑶瑶说到这里,只见她眼里含着泪水,不住的流转,我在她失神时低头又吻 了她。下一刻,她藏进了我的怀中,用只有我贴在她的脸上才听到的声音呢喃: “我爱你,从你不知道的那一刻开始,但没有结束。”
  我低头,温柔地问她:“你在叨念什么呢?”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傻丫头。”我奚落了她一句。
  我又一次把她拥在怀里,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也许是一种沉溺。
  “是啊,这场暗恋将注定让我在矛盾中煎熬,将注定让我失去自己,将注定 将我钉死在回忆里。假如我不曾爱你,我不会失去自己……”
  “有的时候,你是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安慰。但是,你能给得起的,也就这么 多。我知道人们对我风言风语。I don‘t care!”
  “我觉得你不应该自暴自弃,你的条件的确很优秀。”我鼓励她。
  “我知道让你面对我,你不会轻易的说爱。但我却多么希望能亲眼看到你说 道:我爱你!可这三个字代表着多么深重的承诺。我能承受得了吗?不能,你也 不能。所以我们都不需要对对方说。你是如何想,我不知道,但我是如何想,我 希望你知道,我不会说海誓山盟海枯石烂,我只会说:下辈子做你的女人……”
  “我想要的就这么多,可以吗?”瑶瑶用眼光问我,“其实这也是长久以来 的心愿。如果,真的得不到你这个人,那么,得到过这样一个夜晚,已经足够。
  我想在你结婚之前要一个身上流淌着我和你的血液的孩子,然后我们就离开, 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那个柔软的小生命,会长有酷似你 的容颜,叫我妈妈。只要如此,亦可满足。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瑶瑶那迷离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她从我的怀里离开,仰卧在床上,她伸出 那细嫩而白皙的手臂拉我。
  我倏然感到这雪夜是这么沉静,黑色的夜空,很深。我承认我对她的欲望, 我震撼于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美丽,我知道我的眼眶里在闪烁,没有了言语。我仿 佛要用尽身上最后的一丝力量。才能被摇醒。
  就在我挪动身体的那一刻,我的手机像天际的一声惊雷,响彻在这静谧的雪 夜里。
  我只好下床,从我的外衣里掏出我的手机。
  “喂?”
  “昊儿,你在哪儿啊?”
  “妈,干嘛?有事儿吗?”
  “英子来了,就在家呢,你快回来!”
  “哦。”我挂上了电话。
  “英子来我家了,我妈叫我回去。”我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瑶瑶说道。
  她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去吧!”她的泪 又下来了,泪眼婆娑地望住我。充满着失落和伤感。
  我必须在这雪夜中回去,心又觉得有点不安。于是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
  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伴着脚下发着的吱吱丫丫的 声响,一路蹒跚地走回家。路边停靠的车辆全然已被雪埋起来,假若你不注意, 根本就不会发现是辆汽车,只以为是积雪被堆积在路边。当我到了我家的门口, 看到屋前停着一辆奥迪。
  我推门进屋,只见英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外衣也没脱,长长的围巾从脖子 上垂下来,满脸的怒气。李军也来了,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抽烟。
  “你去哪儿了?”英子一看到我劈头就问。
  “瑶瑶请吃饭。”我搓着自己冰冷的手。
  “那阿姨怎么没去?”
  “哦,是我不去的。”我妈急忙说道。
  “吃饭也不能吃这么长时间吧?”
  “吃过饭聊了会儿天。”
  “喝酒了吧,一股的臭酒味儿。”英子说着直拿起围巾往鼻子上堵。
  我没再说话,停顿了一会儿,我说:“你来怎么也不预先说一声。”
  “这两天我在医院看我爸,没顾过来来看看阿姨,今天晚上我妈去了,说我 不懂事,所以我就叫李军送我来了。这可好,你竟然约会去了。”
  “谁约会去了?”我反驳了一句。
  “这不是约会是什么?都几点了,孤男寡女,谁知道你们做什么了?”
  “哎,你瞧你说哪儿去了?”
  “英子,他们也就是吃吃饭,聊聊天,还能做什么呀?”我妈也帮我说话。
  “阿姨,对不起,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再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就别走了。”
  “是啊,我本来睡衣都带了,但我不想住这儿了。”英子说着就从沙发上站 了起来,把垂挂在胸前的围巾往脖子上绕。
  “别介啊,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我妈上前拉英子的手。
  “不,我还是回去吧,再说,我明天还要去医院。”
  “子昊,你也说说,让英子别走了。”我妈看到英子那坚决的样子,对我说 道。
  “妈,她跟您一样,说也没用,走就走吧。”我也了解英子,从小养成的任 性脾气。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正要往外走的英子立刻停下来,扭头盯着我。
  我望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
  “你这家伙回来也不说一声,是不是要把我忘了?”钟如萍在电话里责怪着 我,我使劲把电话压在耳朵上。
  “英子来了,我等会儿打给你。”我回答了她一句就挂上了电话。
  “谁呀?”英子的大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一种审视的神情。
  “你表姐。”
  “她找你干嘛?”
  “打个招呼呗。”我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哼!李军,我们走。”英子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英子看都没看我一眼,就钻了李军开的汽车,我看着他们消失在漫天的茫茫 大雪中。
  回到屋里,我妈往沙发上一坐,满脸的忧虑和无奈。从她那焦虑的神情中, 我知道她又在为我操心。
  “子昊,你过来。”我妈严厉的声音。
  我走过去,坐在我妈的旁边。
  “我说,昊儿,你知道你多大了吗?你还要我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
  “妈,您不用为我操心,我的事我会处理。”
  “你会处理?你跟瑶瑶一聊就聊到这个时候,你这叫什么事儿啊?别说英子 不高兴,我也会生气。”
  “这又怎么了?我跟瑶瑶是同学,聊的时间长了点,别人还有聊一宿呢?”
  “你还想和她聊一宿?”只见我妈把手在沙发扶手上狠狠一拍,说话的声音 特别大,几乎是吼了起来。她真的是生气了,我妈很少跟我发脾气。
  我不再说话,我也知道我是理屈词穷。
  “子昊,你忘了,你开始跟英子好的时候,杜阿姨她是不同意的,英子也受 了不少委屈。现在你们能一直好到今天也不容易。今天我跟你杜阿姨也谈过了。
  你们这次回来就把事给办了。杜阿姨跟办事处的人熟,找一天,你跟英子去 把证给领了,这样,大家也就都踏实了。“
  我仍然没用说话,低着头,我在我妈的面前永远是乖顺的。
  “不早了,去洗洗睡吧!”我妈从沙发上艰难地站了起来,进了她的屋。
  我也回到了我的小屋,我倚靠在床上,望着窗外那雪花自由自在的飘落,心 却寂寥了。
  外面的飞雪并没有因为天黑而停止,它们或许在黑暗中更能飘的自在,飘得 悠然。而我此刻的心却很不平静。好象有无数只眼睛在眼前晃动,不同的眼神, 不同的表情,瑶瑶的失落和伤感,英子的蛮横和凶狠,平儿的戏谑和怪嗔……
  就在这样的雪夜,记忆的闸门渐渐打开,想童年的欢笑,叹光阴的流逝,世 事已褪去了年轻时涂抹的色彩,着上了一份苍凉。那酸,那痛,那苦,那伤,那 心……
  我的脑子很乱,我毫无睡意,于是我走到桌子前,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快到凌晨两点了,我拨号上网,我不经意的登录上了MSN,我突然惊奇的 发现筱怡正在线上。
  当我正在发楞时,传来了筱怡的信息:
  “还没有睡?就要到明天了。”
  “已经是明天了。”我回复。
  “这么晚了,不休息?”我追问着。
  “哦,晚上一直在休息,休息好了,就上来了。”
  “是么,怎么感觉像是工作一样?”我回应着。
  “是工作哦,陪你聊天就是我的工作。”后面缀着一个顽皮的笑脸。
  对着电脑的屏幕,一瞬间有了一种感动。虽然,只不过是一句笑语,却在冰 冷的心中划过一种莫名的温暖。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睡觉?”突然筱怡传来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问话。
  “随你。”我随手敲下了这两个字。
  仿佛片刻的迟疑之后,筱怡传过来一句:“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北京。”
  “哦,那那里现在一定很冷吧?”
  “是啊,正下雪呢。”
  “那一定是很浪漫吧?”
  我手放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敲动那几个字符。心中有一种苦涩。我在想,我 现在还谈什么浪漫,我几乎要崩溃了。
  “喂?你是不是在对着电脑发呆,你在想什么呢?”又传来筱怡的信息。
  “我好喜欢那种雪夜的清新和惬意。这使我想起以前你跟我说的神秀和尚的 那首偈语: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若尘埃。恐怕那雪就是 来‘拂拭’自然和心灵的尘埃的吧!这‘拂拭’的雪真的能给人洗礼吗?”
  我还在思索这句话的含意的时候,筱怡又不停的输入着信息:
  “现在新加坡正在飘着雨,我什么也没有做,就坐在房间里,听着歌。等着 你。看你会不会在线,今天还真让我等到了,嘻嘻,你想听歌吗?我给你传一个 过去。我们一起听。”
  “筱怡,不用了,谢谢你。”我看她没再提那句偈语,便敲了这几个字。
  “那你写首诗吧,我喜欢看你写的诗。”
  “好吧,你等一下。”于是我去打开我的文件夹,Copy了几句,便贴了 上去:
  流光易逝,情思难平。
  想起山清水秀的故园,忆起冰清玉洁的伊人。
  你,一袭白衣,玉树临风。
  在波光粼粼的斜照里,在绚丽多彩的天空中。
  与我的神采一起飞翔。
  雪夜颤抖的梦,在多情里渴望。
  你柔情似水的眼睛,震颤着我的魂灵。
  梦中的伊人啊,在南洋的庭院里,你是否感应到了我生命的脉动?
  何处,又是我回归的路?
  是梦?是幻?是风?是云?
  这一场雪,浸湿了我的梦,也浸湿了我所有的心思,在梦与醒里,飘摇在黑 夜与黎明的弦上。
  在光与影中,重叠着我的希望!
  我把我这几句随意写的文字传上去之后,我们又聊了会儿公司的工作情况, 她告诉我公司一切如常,项目也进展的顺利,要我安心休假。之后我们就都从M SN上退出了。
  从MSN退出之后,我又去查看我的电子邮件。
  醒目的《南洋风》三个字使我砰然心动,我打开陈静的邮件:
  邮件里一个字也没用,就在我彷徨中,我看到邮件下有一个附件。于是我滑 动鼠标,点击了附件,Media Player弹了出来。里面是一首歌。很 快,那支歌伴着凄美的旋律弥漫开来: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是我无限的温柔每次面对你的时候不敢看你的双眸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有多少泪水哀愁
  不管时空怎么转变世界怎么改变你的爱总在我心间你是否明白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漂泊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对未来的执着
  拥抱着你,OH MY BABY你看到我在流泪是否爱你让我伤悲,让我心碎拥抱着 你,OH MY BABY可你知道我无法后退
  这样的夜,让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与人生对语,和着这首《执着》如泣 如诉震憾心灵的琴音,散发出忧郁的感伤。那灯,那影,那楼,那月,那风,那 夜,那人……
  “夜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或许就是这雪夜的寂寥吧!
  似乎这飞雪消弭了喧躁与浮嚣,让黑夜沉静了下来。让自己的心魂走进这雪 夜中。




  (八十)

  清晨,一阵的电话铃声把我吵醒。我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拿起床边桌子上的电 话。
  “醒了吗?”我还没有回应,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谁呀?”我还处在似醒非醒的懵懂状态。
  “你大姐!”她这一声提高了八度的音调才把我从混乱的意识中拉了回来。
  “哦,平儿。”
  “我等了你一宿的电话,你是怎么回事儿?”
  “对不起,我给忘了,昨晚英子生气了,把我弄得头昏脑胀,凌晨三点才睡 觉,我哪还有心思给你打电话?”
  “我就知道你跟英子不会很安静地过日子的。你看是不是?”
  “你就别火上加油了,今天我得去给她认个错,商量商量哪天去把证领了。
  也省得我妈老为我操心。“
  “那你就等着受罪吧。”
  “没那么严重吧。哎,平儿,我这次在美国见到肖亚东了,我看,他人挺好 的,不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你呀,是太顺了。别看你玩女孩子总是得心应手,那是因为你条件优越和 运气好。但是其中的狡诈和丑陋你未必都知道?”
  “有什么狡诈和丑陋?我还真不知道。”
  “像你这样的男人,容易招女孩子的喜欢,但是也很容易被男孩子嫉妒。等 到你吃亏的时候,你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行了,电话里不跟你多说了,见面再谈,下午我来接你。”
  “那……”钟如萍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挂了。我手里拿着电话,愣了三秒, “Shit!”我不禁低骂了一声口头语。
  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起身,想着平儿在电话里说的话,我直 摇头,女人啊,真弄不懂。
  阳光穿过布帘轻柔的射了进来,地板上凌乱爬着的沙砾在光的擦拭下越发的 刺眼。飞扬了一天一夜的雪花,今天停止了。大雪静静地下了一夜,仿佛覆盖在 了我的心上,把所有的情感全浸湿了,分分明明看到英子那愠怒的面容,分分明 明感觉梦中瑶瑶将我抱紧,分分明明的一切还印在脑海里,睁开眼却感到都变得 模糊不清。
  想起曾经的那个誓言:你是我未来的新娘。那个理智的约定,如今却被现实 击得粉碎;那个牵手时的约定,此刻只徒剩苍白和幼稚。
  望着窗外,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着,天空上的云朵在自由地移动,鸟雀也在 自由的跃过空中,总以为人是最自由的生物,有手有脚有思想,却不知,人活着 最不自由。
  一阵阵隐隐的痛袭上心来,逐渐地绞紧,我闭上眼,无力地把头靠上窗沿。
  有人说:恋爱谈得愈长,结婚的可能性就愈低,所以有时候恋爱的长度与结 婚的可能性成反比。
  或许是因为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日子久了,会结婚但不是为了爱情,而是 责任感的驱使。这时才慢慢的发现,当时的那一段感情其实不是不爱,只是时间 太久了,太长了,把爱情给磨掉了。
  起了床,从小屋里出来,家里静悄悄的。妈不在,可能又去给我买早点了。
  无力的关上了浴室的门。洗漱起来。
  从浴室出来,又听见我的手机在响个不停。
  “干嘛呢?这么久不接电话?”李军在电话里抱怨着说。
  “洗脸呢,刚起床。”
  “昨晚没睡好吧?我是提醒你今晚的聚会,别忘了,望星楼。”
  “没忘,哎,李军,英子她怎么样?”
  “还行。”
  “什么还行?她后来还在生气吗?”
  “我说,哥们儿,这事儿她能不生气吗?这世界上要是说有可以不吃饭的女 人,兴许能有几个。但是不吃醋的女人,可一个也没有!”
  “新加坡的事儿你给英子说了?”
  “我要是说了,你还能这么呆着吗?‘
  “那好,我说,李军,你还是跟英子保持点距离,我知道你还是……”
  “哎,哥们,这你就不对了,我是在履行我的工作,是雄哥交给我的任务, 我给人家打工,我就得听人家的。对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跟郭瑶瑶又粘糊 上了?”
  “什么叫粘糊上了?老同学见面吃吃饭,聊聊天有什么不对吗?”
  “行啊,这我管不着,不过我可在北京见到王丽了,你们的事儿我可全知道 了。好啊,哥们儿,我佩服你。不过,这锅里碗里总不能全给你一人吧。”
  “你要说什么?”
  “好了,再见,拜拜!”李军最后阴阳怪气的挂了电话,而我却陷入在云雾 之中。
  “昊儿,过来吃饭了。”我妈的喊声使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哎,来了。”我突然感到有些惶恐,精神恍惚的走向餐桌。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闷着吃饭,我不经意的抬头望了我妈一眼。发现她正在 盯着我看,没有任何端倪,直到她慈祥地向我微笑了一下,然后,习惯的用手拂 过我的头发。了解了做一个敏感的女人未必的明智,我移开了视线,继续吃我的 早点。
  下午很早钟如萍就来到了我家,本来想中午睡个午觉的计划也落空了。我妈 不冷不热地接待了她,看得出,我妈很不愿意这些女人来找我。
  “阿姨,去年我们去新加坡,子昊接待了我们,现在子昊从国外回来了,我 也来看看,也顺便看看您呀。我这儿给您带了点东西。”钟如萍说着把几盒像是 美国参的礼品盒递给我妈。“
  “来看看还带东西干嘛,快坐吧,我这儿子呀,对他顺眼的,他就忒热情, 他要是不顺眼的,理都不理人家。”我妈接过钟如萍手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钟如萍脱了外衣,坐在沙发上,捋着滑在脸颊上的头发。
  “阿姨,您可是养了个好儿子,您看子昊他,帅而有型,英俊潇洒,而且见 识广博,还善解人意,这样的男孩子不多啊!”
  “你就别夸他了,就快三十岁的人了,还一个人晃荡,还有什么好?”
  “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吗!对了,阿姨,呆会儿,我跟子昊出去谈点事 儿,是工作的事儿,您同意吗?”
  “怎么能不同意呢,况且你们谈工作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去吧。”
  钟如萍是个善于公关的女人,她不仅有让人羡慕的容貌,而且聪明,智慧, 待人接物总是显得温柔而从容。她跟我妈聊了会儿天之后就边穿衣服边对我说: “我们走吧,子昊。”
  “妈,我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别忘了,今天去看看英子。”我妈最后叮嘱我。
  “知道了。”我答应着。
  之后,我和钟如萍从我家出来,坐上她开的红色的丰田轿车。
  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堆着很高的雪墙。路上有人行色匆匆,有人 步履悠闲。嘈杂的人声和车声交替冲击着我的耳膜。放眼望去,一座座高楼拔地 而起,机器仍在轰鸣。城市的天空越来越狭小,看不见飞鸟的痕迹。只有一群灰 色的鸽子,在密密麻麻的楼群间寂寞地盘旋,一圈又一圈。
  “冷吗?”钟如萍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不由分说地把手放在我手上,我没 有拒绝,其实我很想告诉她,真的很想她,我反过来握着她的手,柔柔的,白白 的,很细腻,很惬意……我很欣赏她宠爱的眼神,感觉她气味的包围,有些淡淡 的甜蜜。
  她眼眸明澈而坚定,不同于初次相见的错愕和迷留。
  我微笑,抬头。
  平儿一个人住在天通苑,是一套两居室的出租商品房,离市区很远,房子的 租金比较便宜。她自己开车。我默默地看着窗外交叠的楼群,想着自己的心事。
  “北京的变化不小吧,你看这全变成房子了。”平儿侧脸望了我一眼说道。
  “哦。”我简短地敷衍,漫无目的地摇开车窗,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寒风带 来尘土的气味,似乎整座城市都在盖房子,高耸的吊车随处可见。
  “怎么?你不舒服?”
  我慌乱地掩饰:“没有,有点冷。”我急忙又关上车窗,幸好她专注于前方 的路面,没有察觉。这时,我的头皮被针刺似地胀痛起来,迅速传达到身体每一 根神经。
  车子拐进环境优美的住宅区。
  “到了,就是这儿。”平儿歪着头微笑着说道。
  “嗯,环境还行。”我没看她。
  我跟在钟如萍后面,进了她在天通苑的房子,房间的基色是淡淡的玫瑰色, 落地窗帘,精致的美式家具,闪着隐晦光芒的铜质把手。
  “我们到家了。”平儿走进卧室拉开窗帘,将一扇窗开直,让白色窗幔依然 垂着。家具上的防尘布和粉色床罩被她收进宽大的壁橱,她拍了拍从没用过的枕 头,说:“这是给你准备的。”
  她把回家路上买的大束百合仔细地插进精致的玻璃花瓶,灌了些水在瓶里, 又洒了些在花瓣上,那些百合顿时生机盎然地在转角梳妆台上绽放。她又到客厅 里拔掉了电话插头,拿了瓶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
  我耐心地等着,看着她来来去去的忙碌并从口袋里掏出香烟。
  我发现墙上有挂着的画,画家的山水很大气,花鸟充满生趣,题字更是笔力 遒劲,很值得品赏。我还发现有画还有摄影,写意又写实。我一幅幅地静静欣赏 着,用心捕捉美感,体会作者的用意,宛如身临其境。
  秋日长城拍得气势万千,令人心潮激荡,漓江烟雨也百看不厌,沉浸在那份 宁静柔美里。
  我站在一幅玫瑰前时,仿佛有清晨的雾若有若无,玫瑰们顶着露珠,特别清 新娇美,红艳欲滴,欣欣然,充满灵性,生机勃发,真是生命的颂歌。不由得觉 得自己沐浴着晨曦,心中的郁闷有些释然。
  站了很久,直到有某种第六感让我不经意地往旁边转过视线。恍恍惚惚接触 到的是一双黑亮深沉的女人的眼睛。好深邃的眼睛!我的心沉沉地跳了一下,人 不禁呆住,然后周围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静止了。打破这静止的是一个惊喜的声 音:“子昊!我想死你了!”钟如萍深深地把我拥在怀里。
  钟如萍在我的眼里,真的是很特别,很风情,她看似端庄优雅,但心里又奔 放不羁,骨子里又很有自己的分寸感,有所为,有所不为,实际上就是典型的现 代女性的性格。而且更难得的是,她冰雪聪明,反应机敏,暗露锋芒却又点到为 止,总不忘给人留有一定的余地和台阶。
  拥着她,我顿然感到一阵温暖,这时她的形象又变了另外一种,她高兴得像 个在我面前撒欢的小妹妹。
  “有的人喜欢我却不懂得欣赏我,有的人欣赏我却不真正理解我,有的人可 能既不懂得欣赏我也不理解我,而有的人却既理解我又欣赏我还特别喜欢我。子 昊,但愿你是最后一种哦!”她在我的怀里叨念着。
  天!我晕!简直被她的绕口令给绕晕了!
  “今晚住这儿吧,嗯?”她停顿了一会接着说。
  “那哪行?”我尴尬地把她推开,走到沙发附近,想打开电视看。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也过来坐在我的身边,说:“你是我在这儿接待的第三 个男人。”
  “啊?”我惊诧,盯着她看。
  “惊讶吧?”钟如萍向我诡异的一笑。
  “谁是第一个?”
  “你还记得上次去新加坡的那个黄总吧?现在这世道,你要想在公司里混得 好,就得有靠山,黄总年轻有为,将来英子的爸一退,他就接班。”
  “你现在变得也这么世故?”
  “这都是社会给逼的。”
  “那第二个?”
  “李军。”钟如萍一脸若无其事的神情。
  “李军?”我是真的惊讶了。
  “你别往那种事上去想,我知道李军对我不怀好意,但我不会让他得逞。你 别看他傻大黑粗,他可阴着呢!”
  “就他?”我对李军真的是不屑一顾。
  “当然,论条件,他跟你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他老爹厉害。现在进了市里, 英子的爸都得敬他三分。再说,李军这人正事不灵,但歪门邪道忒邪性。我看你 玩不过他,别看他对你羡慕不已,骨子里还不知道怎么恨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一阵困惑。
  “他把你们三个人的事全告诉我了,而且还告诉我说他在新加坡给你找了两 妞。还问我进展情况。”
  “你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当时已经看出他的心计。”
  我陡然感到一阵晕眩。原来他是处心积虑。我没再说话,坐在沙发上抽烟。
  感到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我眼睛盯着闪动的屏幕。我不想再碰她。
  “子昊,我知道,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认识你的确是一个意外。但忘记你 真的好难,有时候差不多忘了,可往往又会因一点小事情感触而想起你来。当初 我以为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不是很大,我应该可以很快忘了你的,可是错了,分开 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你,我错了。前段时间我曾想借助网上来忘了,想找一 个情人来忘了你,但很难,与我聊天的每一个人的好与坏我都会与你相比较,一 比之下当然是没有下文啦。借助别人来忘了你,这方法可行吗?”
  “肖亚东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不应该不理人家。”我说。
  “你不要提他,其实我能轻易和你上床,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要报复,报 复肖亚东,报复英子。”
  “他们没有那回事儿,你可能错怪他们了。”
  “我没有,是你被他们骗了。”
  我在钟如萍面前,我总是感到她的智慧要大大的超过于我。
  她依旧脸带笑容的靠进我的怀里,我推开她,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委屈。
  她依旧笑着,拉我的手,放在她的唇上,我灼伤似的摔开她,叫着:“我就 要结婚了!”
  她象个受伤的孩子,怯怯地看着我。似乎疼痛汹涌而来,我感到愧疚。我低 声的对她说:“平儿,我的平儿。其实我比你更痛。”
  她看起来就象是赌气似的,她伸手环抱着我的腰。她的脸颊紧紧的贴在我的 耳边,“子昊,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打胎了。”她说。
  我吃了一惊。我扭头看她,感到自己的手颤抖了一下。那烟灰倏的坠落了。
  “有了,你?”我问。
  “现在没有了。”她说。
  我感觉自己发冷。我看着前面的镜子。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一样滑润的皮 肤,在灯光下显得温暖而暧昧。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觉自己的身体是空的。
  空荡荡的空。
  我踌躇了半天,又问:“是谁的?”
  钟如萍停顿了一下,她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了的冲我笑了一下。这一笑, 叫我困惑而焦虑。
  她没有回答我,又把脸颊靠在我头上,说:“而且还是个儿子,真可惜。”
  我突然感到心里像有针在刺的疼痛,我眼睛潮润了。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 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
  她也走了过来,她环绕住我的脖子,她垫起脚去吻我的脸颊,我发现她却忽 然有了少女般的羞涩。她抱着我,慢慢的说:
  “子昊,其实,我真的不在乎这些。我想要的,只是你现在抱紧我,给我你 最热烈的亲吻。用你的温情用你的力量融化我。在你怀里的那一刻,我生平第一 次有了眩晕的感觉。我真的渴望时间能为我们停留。你的吻是那么的坚强有力, 一点也不象你温柔的外表,我喜欢。”
  她又把我的手拉上来,紧紧的握着,说:“你把我的手握住的时候,我就舍 不得松开。我的手安静的、完全的被你那双我最喜欢的手所包容,不留一点点缝 隙。这种被人宠幸被人象小女人一样对待的感觉真好。在别人那里,我没有这种 感觉。”
  于是,我紧紧地握她的手,似乎我在向她道歉,向她表示自责。是我给她带 来了这么多的痛苦。我仿佛看到她躺在那冰冷的手术床上,忍受着疼痛,取掉了 有我们两人血液的小生命。
  “子昊,你知道吗?我刚从新加坡回来后的那无数个夜晚,我都在失眠,都 在想念着你的怀抱你的吻,想念着你的身体你的温柔。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钟如萍几乎是哽咽着说:“真想在你的怀里,静静的老去。没有昨天,没有 明天,也没有未来。”
  我的鼻子忽然很酸,我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子昊,难道我真的会爱上你吗?我真舍不得你走,我真的好想让你陪我度 过这个寂寞的夜晚。可是……我知道你是不会的。”
  她那如泣如诉的话语让我感动,她的脸红了起来,那样的娇媚动人。感动和 爱意全涌上来,再也忍不住了,我情不自禁的把她抱进卧室,放到了床上。我把 头埋进她的长发里,疯狂的亲吻她。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脱去她的衣服,完全一丝不挂地呈现在我 的面前。凹凸有致,曲线分明,性感妩媚,她的风骚和激情更鼓励了我的欲望, 将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胸间,我的双手,脸颊,嘴唇,舌尖贪婪而疯狂地在她那丰 腴高挺的乳房上游动,她呻吟着。当我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的臀部激烈地扭动, 而且把我抱得喘不过气来。一阵阵的狂风暴雨似的狂潮之后,我们瘫倒在床上。
  我不能不承认:钟如萍对我来说,是激情,是欲望,是诱惑,是欢愉,是一 个让自己燃烧的女人,是不可抵抗的魅力。
  这是一种痴情的浪漫。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情怀。这是与心 爱的人同生共死的心愿。这是为心爱的人死而无悔。“你是我此生最爱。”这是 人世间多少痴迷的男女都会有的一种浪漫。
  曾经看到有个网友在网上这样写到:做爱,做得忘了时间,做得忘了工作, 做得忘了地域,做得甚至忘了我们是人类。我们换个姿势,把器官结合,咬噬着 相互的身体,吸吮着相互的液体,没有比这样更再接近原始的方式了。
  假如我注定只能留给你一样东西,那么我只把我的身体留给你,我想不出来 还有什么可以比身体更能贴近生命本能、爱情本性的东西了。
  这一天,我们就这样在床上无休止的纵情欲海,高潮连连。忘记了外面的世 界,忘记了时间。似乎窗外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迷醉在性爱的滋美和欢愉中。看着自己粗壮坚硬的阴茎在钟如萍的黑森 林中飞舞,她的淫穴被抽动得唇肉翻飞,一阵阵持续的痉挛,她的心神激动得不 得了。
  钟如萍两手用力的搂紧我的身体,阴部往上紧顶着阴茎的根部,子宫里喷出 一股股热烫的阴精,荒置已久的肉欲终于获得解放。
  “铃!铃!铃!”紧要关头外面的门铃响起,同一时间我把一股股的精液噗 噗噗的射入钟如萍的阴道深处。
  “这会是谁呀?”无数次的高潮过后,她酣畅的舒展娇躯,神智慢慢恢复过 来。
  “我去看看。”钟如萍从我的身下爬起来,穿上一件睡袍,关上屋门,走了 出去。我躺在床上屏息静听。
  “谁?”钟如萍的声音。
  没有回应,很静。开门的声音,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李军啊,干嘛呀?”还是钟如萍的声音。
  停顿了一会儿,“找人!”李军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们不能进去!”钟如萍喊了起来。
  “砰”,屋门开了。
  “英子!”我一下子惊呆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我身上的被子被掀掉了。
  她挥起手,“啪”一个大耳光抽过来,打在我的脸上,然后又是一个。她疯 了似地抓我挠我,我身上全是血印了。她喘着气,面部扭曲。她骂着,王八蛋, 畜生,她咒我不得好死。
  “你们这对狗男女!”英子又冲过去,一把揪住钟如萍的头发,又拉又搡, “你这个婊子。”她嘴里骂个不停。
  我在一片恐慌中,穿上了裤子。我看到李军在一旁狞笑。




  (八十一)

  李军从后面扶着英子向外面走去,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英子又扭回头怒 气冲冲的瞪着我,喊道:“林子昊,你死去吧你!”
  看着他们黯然的背影,是那么近又那么远。我心里一种疼痛,如潮水涌动, 在这场冷漠的宿命里我最终还是失败了,我强忍着那种疼痛,无奈地看着他们离 去。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想喊她,但我发不出声音。
  心陡然一阵虚空、绝望和悲哀。伴随着惊悸的心跳和死一般的静寂,我一下 子跌坐在沙发上。我闭上了眼睛,我不敢看自己,不敢看窗外,不敢看周围的冰 冷着的夜晚。从这一刻起,我知道我们快乐的日子将从此画上句号。
  我突然想起平儿,我看到她还坐在地上,象一个受伤的孩子,咬着嘴唇,蜷 缩着抱紧了自己,脸上还残留着惊惶和恐惧。
  地上一片狼籍,血和着水和玻璃碎片流得满地都是。我抬起脚看到脚心一道 很深的口子,还有许多不成规则的伤口嵌着玻璃渣子,血不断地涌出。我吸了一 口气把那块大的碎片拔出来,更多的血涌出来流到地上。我有点不知所措,用手 紧紧按住伤口,心底有泪水奔流。
  从来没有看过英子这么激动过,她的情绪完全失控,她从客厅冲到卧室,再 冲回客厅,当着众人的面,砸烂了器皿,掀翻了桌子,扯裂了平儿的衣服,连床 单都没有放过,最后,把那一大束百合连瓶带花狠狠地砸在客厅的地板上。
  整个过程没任何人敢阻拦,她目光狂乱,发疯似的,身上散发着阴寒之气。
  我不顾脚上的伤痛,向平儿走去,我蹲下,手扶在她的肩上,又怜爱地替她 整整头发。平儿象从梦中惊醒,刹那间有些茫然。她抬起头看了看我的脸,她面 色苍白,她低头看到我脚上的血,立刻惊慌起来。
  “你怎么了?疼吗?”她吃惊的问道。
  “没事儿。”我向她摇了摇头。
  “来,快起来,我帮你包一下。”平儿搀扶着我从地板上站起来。我被她又 扶到沙发上坐下,她去厨房拿来了纱布,碘酒和创可贴。
  “对不起,子昊。是我给你惹的祸。”她一边为我清理着伤口一边对我说。
  “不,应该是我说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平儿抬起头虚弱地对我微微一笑,说:“你啊,总是这么温暖。”
  “挨打了,你还笑?”
  “那怎么着?我哭吗?我干吗要哭?我没有委屈,我们都是成人了。我知道 我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你不怕?你不怕人们风言风语,你不怕人们指指戳戳,可女人最怕的就是 这种事啊。”
  “我怕什么,现在我也看透了。其实,人间的所有不义和罪孽都是可以理解 的,而且也应该得到公正的怜悯。生命本身就设置了不少陷阱,偶尔失足是太正 常了,而不正常的是那些不曾失足过的人们,我不知道世上是否有过这样的人, 我知道的是每一个人都有其不光彩和不能向人展示的一面。”
  “你就不担心你的工作,不担心肖亚东?”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我看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你得小心 点。”
  “我倒不怕,只是……”
  “还是舍不得英子,是吧?”
  “毕竟我们都这么多年了,突然就……”我的心一阵酸楚。
  此刻我心中的忧伤,仿佛绵延着数千里。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好象陷入 了一片沼泽,感到了呼吸的紧促和内心的挣扎。而钟如萍此刻却表现出异常地平 静和内敛,似乎一切从未发生过。
  “我看你也不必这么难过,不用沮丧。男人嘛,做了就是做了,你以前不是 挺潇洒的吗?为什么现在就沉不住气了?”
  “我觉得我对不住英子,而且我无法向我妈交待。我不能让我妈再为我操心 了。”
  “英子那边我去做工作,面对你妈,我的确不好意思,只有你去想办法了, 不过,母子之间什么事都容易解决。好了,别想太多了,振作起来,一切顺其自 然吧。”
  平儿把我的脚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干净,在伤口上消了毒,然后包扎好了。
  她站了起来,耸耸优美的双肩又双臂交叉轻抚着肩膊,像是拂去泻在肩头的 烟尘。
  “子昊,你是不是对现在的我感到吃惊?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你以前的 那种大胆和放肆,崇拜你那种目空一切的高傲和轻狂,以及对世俗和人群充满不 屑的气质,我实在无法抗拒你对我的诱惑。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是爱你的?我喜欢 去为你做一切,喜欢用手指轻轻地为你梳理头发,喜欢用指尖滑过你的每一寸肌 肤。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我时常为你而自豪,以你的温柔而骄傲。子昊,虽 然我爱你,但是我并没有想过我要跟你结婚。”
  “我知道,这也是我跟你相处得最自然,最舒坦,最惬意的地方,我们没有 压力,没有顾忌,只有舒心和快乐。”
  “理想的生活该是怎样?理想的婚姻和爱情又该是怎样?当然,毫无疑问, 理想的爱情该是牵手走上红地毯,然后相濡以沫,共度人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吧?可是在现实中,又有多少爱情会有如此美满的结局 呢?否则怎么会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呢?面对无奈的人生和现实, 又有几人能做到‘执子之手,死生契阔’抛开一切去爱一场呢?所以,即使是‘ 白头如新’也是你白头陪伴的宿命。即使是‘倾盖如故’也只能是倾盖的缘分!
  面对无望的爱情,你能做的,只能是,忍把思念换做浅笑轻吟!“
  钟如萍念念有词的谈论着她的爱情观,似乎对于英子的侮辱和谩骂丝毫不放 在心上。
  “我觉得我对不起英子,咱们可能太过分了。”我说。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相互背叛的世界,你一定知道那个最古老、最美 丽的传说:亚当和夏娃经不起蛇的诱惑,偷吃了禁果,他们从此被上帝逐出了伊 甸园。在受到诱惑之前,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诱惑和惩罚,都是上帝的旨意, 平凡的生命对此无能为力。禁果之味,谁都想尝尝。明知诱惑是一种危险游戏, 但是人们屡败屡玩。就是因为诱惑是一个既微妙又刺激的游戏。”
  “是啊,我就是被诱惑害惨了。”我长叹了口气。
  “在这漫漫人生旅途上,一个人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因为你应该知道, 等待我们的不只是欢乐、幸福,而更多的是风雨、是泥泞、是坎坷、是伤痛,你 经的风雨太少,遇到的坎坷也不多,或许这一次,对你是一件好事,解除了你心 中的牵绊,思想会开朗一些。”
  “你是说跟英子分手?”
  “对呀,你要知道,一次的背叛,你就失去了她对你的信任,失去了信任, 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永远不会像以前那样融洽。”
  我无语,低头望着脚上缠着的纱布,心中仍然感动沉重,刚才的那种混乱情 景似乎还在眼前晃动。
  窗外,依然是暗香浮动,疏影横斜。屋里的暖气妖娆地飘荡着,我又看到墙 壁上那一幅秋日的长城,仿佛有紫色的云雾在低低地流淌。
  钟如萍也没再说话,她站起来去清理地板上的血迹和玻璃碎片。我看着她, 她动作麻利,轻盈,只见她那飞扬的长发,遮掩着她那娇美的面容,不经意的回 眸时那一双氤氲如暗夜的眼睛,是那样的飘忽、幽然,象是暖暖的风划过,颤抖 地,慵懒地抚过我的心口。暧昧,温情却又说不出原因。于是,我的心底即刻流 溢着缕缕柔情。爱恨纠缠间竟编织了人一生的痛!爱,却恰似一场虚幻的梦!
  “我把地上收拾完了,我就送你回家。”她一边收拾,望了我一眼,说道。
  “你不用送我了,这里离我家太远,你还得赶回来,还是我自己走吧。”
  “那哪行,你的脚有伤啊。”
  “这点伤算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娇气。”我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趿拉着 拖鞋走了走,并没有很大的疼痛。
  “你真的能走?”她疑惑地看着我。
  “当然,这不是走的很好嘛!”于是,我在客厅里走了起来。
  “那好吧,楼下常有出租车,你就打车吧,我明天一早还有个会。”
  “但愿明天你们公司不会满城风雨。”
  “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钟如萍又显露出她那种高傲冷艳的神情。
  钟如萍把我送到楼下,走出楼的大门时,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冬夜里那种特有 的清冷空气,凉凉的,冰冰的,那一股清冷直深入到心底,我重重一叹,把心底 所有的气都叹出,而后心里似乎漾起一种微微的轻松。
  我走进一辆出租车,汽车开动。我转头,看向站在路边的平儿,她的眼直望 向我,眼神依然深邃悠远,悠远的深处是只有我才能读懂的那种无尽的温柔与怜 惜。她轻轻一笑,露出她那美丽的酒涡。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昏暗迷离的路灯逐渐往后退,我的心又开始挣扎, 我想着英子,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从她离开时的眼中已读到了一种不一样 的东西。我感到悔恨,因为理智告诉我这很可能将是我们的结束。
  心里有万般的不舍,总有一种冲动想叫出租车向她家开去,我想去向她赔罪 道歉,我情愿让她再打我几个耳光。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向英子怎么说,只是清晰 的觉得有根刺,在穿我心,很疼,我清楚听见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碎的声音。是我 咎由自取,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模糊了视线,思绪又回到了我们的从前……
  在她那失去理智的发疯似的谩骂中,在她那犀利的语言里,我听到了爱情的 脆弱。我理解她的苦痛,她已经不能再象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的生活,难道我只 有退出了吗?
  汽车驶过三环,又过了二环,从德胜门到新街口豁口的路上,我看见那座假 山,山上有一寺庙样的建筑,衬着冷冰冰的二环路,有种后现代的拼贴感。这就 是积水潭的标志建筑———汇通祠。
  这时我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司机师傅一开始一楞,然后把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我付了钱,从车里钻了 出来。
  我知道这里是积水潭,曾经是皇家的洗象池。从元代起,来自暹罗、缅甸的 大象,就作为运输工具和宫廷仪仗队使用,在夏伏之日,驯养员会带领大象到积 水潭洗浴。那是何等的景象:在闹市不远处,有一片阔大的潭水,一头头巨兽在 正午的阳光下沉浮欢叫,激起的涟漪带着无数的碎银飘向远方……
  如今的积水潭已不复当年胜景,连汇通祠也只是修环城地铁时拆掉重建的赝 品。这像雨水汇积成的大潭,被灰色的平房环绕,黛绿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只 在太阳落山时,荡出大片的金色,像铺就了破碎的镜子。没有人为游览的目的, 打扰这片平静水面,只有附近的居民来到这里,用水气和柳色,来晕染傍晚的闲 暇。
  在两海繁华热闹的映衬下,积水潭愈发显得车少马稀。但这似乎更适合这块 水域的命运:曾经无比曼妙神奇的它,如今只想用冷清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在抚 今追昔中,安静地面对无尽的未来。
  “什刹海”和“后海”是北京人最近常提的词,其实“前海”、“后海”、 “西海”统称“什刹海”。但与它们一水相连的“西海”常被人称为积水潭而忽 略。
  我不知道老北京那种千年皇都的气脉,是不是就汇集在这一条“海”上,但 以往当船穿过银锭桥的那一刻,却真有种像穿过时光隧道的感觉。
  沿水顺流而下,能隐隐地听到京腔京韵,在岸上的某个地方摇曳,还有京胡 丝弦的勾引,细细拉扯着心里的某种感动。
  船过银锭桥,穿过被文人骚客称为“北京最美丽的拐弯”,一百多年“烤肉 季”的红色门楼就这么扑面而来,还有岸上那些酒吧、茶居,各种灯盏的媚眼, 真想端一壶酒,闲情逸致地无忧无虑地欣赏那浮光掠影的景色。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朦胧的夜色里,一片四合院那样 的小房子依稀透出昏黄暗淡的灯光,行人和汽车的移动看起来是浮动的,随时都 会在空气中飘升不见。
  什刹海原是北京传统生活的工笔写意,但这滋味已经不那么醇了,现在看来 更像是一幅后现代意识的油画,各种生活的调子斑斓在其中。就像20世纪30 年代的老北京人,揉着两个桃核在这岸边悠悠地遛弯,怀着他们的旧;而20世 纪80年代的后嬉皮,也悠悠地掐着一瓶嘉士伯或百威,坐在“银锭观山”石碑 下,同样怀他们的旧。
  夜里的风很大,拼命往衣服里钻,将每一个部位都割得好疼。我突然看到了 银锭桥,这是后海最引人注目的景点,历尽沧桑的“银锭观山”是北京有名有号 的一景,连烟袋斜街里阁楼旋窗的样式,似乎也提示你联想它昔日曾有过的精致 和色彩。
  走走周边的胡同,而且是夜越深越有味道。但天气太冷了,我裹了裹衣服向 那一排酒吧走去。
  我走过一间间酒吧,喧嚣的气息正张牙舞爪弥漫在城市的上空,不断晃动的 霓虹灯像一只空洞而又充满欲望的眼睛。我轻笑,是不是每一个行走在夜里的灵 魂,都被它令人窒息的虚假浮躁所迷惑。如今,英子没有了,我又想起了陈静, 想起了瑶瑶,是否我也该重新考虑我的未来?
  走进一家酒吧,酒吧里衣香鬓影、豪华气派。我坐在墙的一角,要了一杯啤 酒,点燃了一支北京生产的中南海香烟。看着吧里形形色色的人,一张张不同表 情的面孔,听着吧台正在播放的一首怀旧英文歌曲“say you saym e”。
  坐在身边的是一对好象正在热恋中的男女,男的正握着女孩的手,在女的耳 边轻声细语,女的一脸幸福的笑容,脸上还不时的泛过一阵阵红晕,很甜蜜。看 着他们好象当初自己的影子,心里很酸。
  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期待的男人面孔,正在向酒吧门口不停的张望, 还不停的看着手表,我想,是在等他的情人吧。
  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够长久,曾经以为自己很幸运能有幸福的一生。其实 错了,爱情最怕的东西就是背叛,是我背叛了英子!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 转眼陌路。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记忆和心痛。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曾经的海 誓山盟,曾经的天长地久转眼都成了飞灰。
  仿佛听到时间匆匆行走的声音,我却无能为力去阻止。在现实面前,无论疚 愧悲哀或是遗憾无奈,总要去直面,无法逃避,无法遮掩。我感到这时候的我, 真的很渺小。
  “嘿!”突然那个向门口张望的男子叫了一声,“唰”地站了起来,向门口 挥手,只见他张口结舌,情绪激动,我看着他,他倒是西装笔挺、气度不凡的样 子。
  转眸之间,我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是瑶瑶,她穿着时尚,神情飞扬。光线恬淡 地照在她精致的妆容上,闪烁着毛茸茸的细微金光。
  瑶瑶向这边望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我已经来不及躲藏。
  “子昊?”瑶瑶没有理会那个男子的盛情,竟从容地走到我的身边。
  “哦,瑶瑶。”我从椅子上也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瑶瑶一脸的惊奇。
  “没事儿,路过。”我说,
  “英子他们去找你了,今晚的聚会你怎么不来呀?”瑶瑶边说边自己拉了张 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你们认识?”那个男子尴尬地问瑶瑶。
  “对,我同学,林子昊。”瑶瑶回过头斜睥着那个男子,接着对我说:“这 是黄亦辉,我们公司的经理,香港人。”
  “哦,你好。”我向他点点头。
  “你好,你好。”他殷勤地伸出双手与我握手,讪讪地笑着说
  “你也过来吧。”瑶瑶向黄亦辉说道,于是他挪动着椅子也坐在了我的桌子 旁。
  “哎哟,你怎么了?怎么脸是红一块,紫一块的?”瑶瑶说着就伸手过来抚 摸我的脸,我看到她的十指上染着妖艳蔻丹。
  “没事儿。”我感到有些窘意。
  “什么没事儿,都肿了,摔了?还是打架了?”瑶瑶眼睛碳一般的黑亮,目 光温柔而直接。
  “没有。”我看了一眼黄亦辉,避开瑶瑶那过分暧昧的眼神,我低下头把杯 子里的啤酒喝个精光。
  “要不,黄亦辉,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儿要跟我同学谈。”瑶瑶毫不客气地 对黄亦辉说道。
  “你……我,”只见黄亦辉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还是你们待着吧,我该回去了。”我看着他们那衣装昂贵的样子,再 低头看看自己水污衣衫的狼狈,神色落魄的萧瑟,真是风水轮流转。
  “别介,黄亦辉,你走吧,不就是喝酒嘛,喝酒哪一天不能喝?子昊他是从 新加坡回来,我们难得一见。OK?”
  “OK.”黄亦辉刚才的激动一扫而光,一脸的沮丧。
  “拜拜,子昊。”黄亦辉极不情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跟我握了握手, 然后又跟瑶瑶摆了摆手,离开了酒吧。
  “你究竟怎么了?英子他们找到你了?他们往你家打电话,阿姨说你跟平儿 出去了。”瑶瑶很关切的询问。
  我点点头,缓缓吐了口烟,抬眼看天花板。既然自己的惨败被她撞见,就不 必再惺惺作态了。
  于是我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给瑶瑶说了一遍,瑶瑶听得很认真。
  “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瑶瑶很同情的眼神望着我。
  我没有说话。直往嘴里灌啤酒。
  “平儿不是结婚了吗?”
  “是啊,婚后不满意,她认为她丈夫对她不老实。对了,这个黄亦辉就是你 那个新的男朋友?”
  “咳,什么男朋友吧,我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多了,多数都比他富裕,更 讨人欢心。可我并不以为然。我已倦了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那些肯一掷千金的 男人有几个算是真心?”瑶瑶端起杯子,抿了口酒冲我笑着,媚眼如丝。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说:“那你呢?”
  “以前,我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两种男人,要么强悍威猛,要 么斯文儒雅。”瑶瑶轻轻把头扬起,露出美丽的锁骨。“但现在我累了,只想找 个稳定、可靠的肩膀。”
  我哑然。只是抽烟。
  瑶瑶那剔透亮泽的指甲轻轻敲着桌沿。望着我,说:“哎,我确实喜欢看你 这种抽烟的样子,特别的深沉。我欣赏一烟在手的人,那眼中的深邃和望着”云 深不知处“的思考神态,总要疑惑一下人家的悠悠思绪,是否正在九天揽月。当 然生活中更多的时候,只要不是瘾君子,偶尔抽根烟,也是一种情调吧。”
  “你真会逗人啊。”我被瑶瑶的一番话逗乐了。
  “哎,你还甭笑,我们公司有个美国小姐,叫露西,抽烟特凶,常见她在键 盘上敲打如飞的手指间还夹了根烟,办公室也给抽得恶臭熏天。我看不出她的族 裔,头发是比较显脏的金黄,肤色黑黄,估计是烟熏火燎的结果。
  我开始的时候经过她的办公室都要凝神屏息才不至于昏厥。后来有一次她偶 然跟我讲起浪漫电影,问我有没有看过‘Casablanca’,我说没有, ‘那你可一定要看看!’她热烈地向我隆重推荐,‘那才真叫浪漫啊,现在是不 太有这种浪漫了……’“瑶瑶越说越来劲:
  “她那猫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如梦如幻的神采,那一刻她竟然美丽非凡。从此 我跟她聊的很投机,那烟臭居然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了。露西对老板热情崇拜 到爱恋的地步,每每独树一帜地以老板的名字字母缩写作他的爱称,最终被明察 秋毫的老板娘英明果断地找个机会,一除心腹大患,那是后话。”
  “哈哈……”我真的是笑了。我知道瑶瑶在逗我开心。
  “想想我们小的时候,是多么的快乐无忧,不知人间疾苦。”瑶瑶说着缓缓 地靠在我的身上,我轻轻搂住她,感觉她的体温和心跳。她突然握住我的手,一 种柔情与温暖从她的掌心传来。我的内心里有些东西渐渐融化。
  似乎所有的背叛都是这样开始的,一个人站在风雨里绝望,另一个却在依香 偎暖。我在心里想着。
  “瑶瑶,我们该回去了,我还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今天我的手机早没 电了,我想她一定还在惦念着我呢。”
  瑶瑶从我的身上移开,我用手抚摩着她零乱的头发。她呆呆看着我,好象有 满腹的委屈和幽怨,她又一次扑在我的怀里。
  “爱情是个什么概念,恐怕到我们白发苍苍时,也未必想明白。”我给她一 个微笑,手揽着她走出了酒吧。
  那一夜,我坐在瑶瑶的车上,看着窗外这美丽夜色中的城市,谁都没说话。
  瑶瑶的手机就在这沉默的夜色里“铃铃”地尖叫了起来。瑶瑶一手握着方向 盘,一手接听电话:“……好了好了,我确定,我明天一定和你喝酒还不行吗, 烦不烦。”瑶瑶挂了电话。
  “你对人家好点,”我说。
  “对付他这种人,就是不要太客气,你要他听话,就得凶点……”瑶瑶望我 一眼,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爱情是什么?一首歌、一个梦、一阵冲动。即使歌会唱完,梦会醒,冲动会 平静,我们还是乐意去唱歌、做梦,让心灵颤抖。我在冷笑中摇着头。
  其实还是朋友比较好,朋友是彼此的牵挂,彼此的思念,彼此的关心,彼此 的依靠。思念像一条不尽的河流,像一片温柔轻佛的流云,像一朵幽香阵阵的花 朵,像一曲余音袅袅的洞箫。她有时也是一种淡淡的回忆、淡淡的品茗、淡淡的 共鸣。
  说两句:本文的确不是一篇色文,如果喜欢看色文的朋友们,真的让您失望 了,为此,我深表歉意。不过,想看色文的朋友,情海有很出色的文章和优秀的 写手,本文权当只是在讲一个故事,同时,我尽量交待一些地方的特色和一些在 情与欲方面的见解,如有不妥,请批评指正。




  (八十二)

  瑶瑶把车子缓缓地停在我家的门前,沉静了片刻,然后她把身体倾过来,带 着几分微醺的酒意,她双颊红晕,目色迷离,一种慑人魂魄的柔情和忧伤在她的 眼睛里弥漫开来。我明白她那样的一份心意,我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答应我,不要太过忧伤,为我你要保重!”瑶瑶的下颏支在我的肩膀上, 轻声细语地说道。
  “嗯,你也是。”我回答。
  “有事打我的手机,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你,我要下车了,你快回去吧。”我搂着她的手臂慢慢地松开。
  “好,拜。”瑶瑶回答,她的神情好象是我们要诀别一样,我正要转身下车, 瑶瑶又一次把我抱紧,温热的红唇紧紧地压在我的嘴唇上,我们一阵缠绵。
  这是个夜色很美的夜晚。有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不经意的混入其中,夜色多 了一份凄美,心情多了一份伤感。有点喜欢这种夜深人静的感觉,很平静,但也 很无奈。
  “你会想我吗?想我你会快乐吗?”瑶瑶在我的耳边喃喃自语。
  “瑶瑶,我会想你的,真的!”我对她说。
  院内植有几株香椿树,随着春天的来临,树梢便有了隐隐的希冀。当那纯洁 终于在羞羞涩涩中抽出嫩芽,霎时,有无名的欢愉流淌,漾起了芳醇,如酒,欲 歌。
  当我依依不舍地跟瑶瑶分开,从车里出来,抬头,猛一瞧,我惊吓了一跳, 我妈就站在我的眼前,只见她身上裹着一件棉军大衣,头上包着一块过时的毛质 方巾。一脸的怒气。
  “妈!您怎么站这儿?这外面多冷啊!”我心里忐忑不安地说道。
  “你还知道心疼我?你要知道心疼你妈,你就不会这么折腾!”我妈气冲冲 地说道。
  我走向前去扶我妈进屋,但她有力的把我的手甩开,眼睛望着瑶瑶的汽车喊 道:“瑶瑶,你也进来!”她的口气像下命令一样。
  瑶瑶乖顺地从车上下来,慢慢的脚步声起,她像受到惊吓般立时走了过来, 她不自然的用手梳理一下头发,整理一下状容,脸带羞涩地叫了一声,“阿姨”, 然后,和我一起搀扶着我妈进屋。
  北京的冬天,屋内和室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踏进屋里,一股暖融融 的气流直扑脸面。我妈慢悠悠地解开头上的方巾,又脱去身上的军大衣搁在沙发 上,然后严肃而认真地说:“你们都坐,我有话要给你们说。”
  家的感觉虽温暖亲切,但现在却又有一种遥远凄凉之感。我听见我妈轻微的 叹了一口气,虽细微却还是让我感受到一丝丝的无可奈何。
  瑶瑶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她轻咬着嘴唇,眼睛里透出她少有的羞怯,有些恍 惚,平时的那种无法拒绝的魅惑也顺着唇角渐渐地散了去。看着她带点紧张的脸, 我感到自责。
  屋里很宁静,我能听到我妈喘息的声音,她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 得格外的凝重。
  “你们打算怎么着?”我妈终于开口了,她神色严厉,语气愤然。
  我和瑶瑶都感到突然,一时都怔了,瑶瑶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什么怎么着?”我问了一句。
  “别装糊涂!原来我以为你们不会做什么,可今天我亲眼看到了,你们不觉 得羞耻,但我这张老脸怎么去面对这院儿里头的人?”
  我和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呆坐着,不敢看我妈,就像个犯了错却不愿真心悔 改的孩子。
  许久的沉默之后,我妈真的是生气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接着说道:“今 晚这家里的电话就没有停过,开始是英子在找你子昊,后来就是你杜阿姨没完没 了的打电话抱怨,说英子在家又哭又闹,现在一个人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里,谁 也不让进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责怪我是不是子昊你欺负了她?我 还给人家保证说子昊你不是那种人。现在可好,原来是你们两个这么胡闹,人家 英子还能给你子昊结婚吗?再说瑶瑶你,你爱怎么折腾,我这个老太婆管不着, 但你不要来害子昊啊?他跟英子好了这么多年,就要结婚了,你这么一捣乱,这 叫什么事儿呀?”
  “妈,这跟瑶瑶无关。”我嚅嗫的说道。
  “你现在还要骗我,你是非气死我不成。”我妈刚才还显得迷离而流转的眼 波顿时变得犀利而露有锋芒。
  “真的不关瑶瑶的事儿,是因为平儿。”我争辩说。
  “平儿,哪个平儿?平儿她不是结婚了吗?你跟平儿又怎么了?”我妈的眼 睛睁得很大,吃惊地瞪着我。
  我没有回答,我低着头。这时,我妈似乎发抖似的从沙发上呼的立了起来, 她颤颤悠悠地向我走了过来,说:“你是说今天来咱们家的那个平儿?你也跟她 ……”
  这时,我看着我妈那严厉而逼人的目光,仿佛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恨不 得把我刺穿。我发现我妈的手在颤抖,身体在颤抖……
  我无可奈何地向她点了点头。
  “啊?”我妈惊叫了一声,又说:“你真是作孽呀!”随后,只见她身体发 软,一下子晕倒下来。
  “妈!”我急忙站起,把她抱住。瑶瑶也赶忙跑了上来,扶住了我妈。
  “子昊,快送医院吧,不省人事了。”瑶瑶望着我,惊慌的说道。
  “好,你快去开车门,我来抱我妈上车。”
  夜里,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瑶瑶开车的速度很快, 很快我们就到了医院。
  经过急诊室医务人员的抢救,我妈苏醒了。是由于精神上的刺激,晕了过去。 然而,可怕的是我妈发现患有心脏病,只好住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瑶瑶执意要和我一起陪我妈,但我还是说服她 让她回去了。一是她白天还得去上班,再说我妈也不高兴我和她在一起。
  我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闭着眼睛,她面容苍白,脸颊瘦削。我在她身边抱 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成串的泪从我妈的眼里流下来,无声地,而以前我总以为她坚强得永远不会 哭。我永远忘不了我妈当时的眼神,那是冷漠、冰冷和绝望。
  我也哭了,泪水再次忍不住流了下来,透过泪光,我看见,我妈的脸上写满 了沧桑。我心里一阵不安,隐隐作痛,自觉罪孽深重。我想,母亲对于儿子,是 一种永远的恩赐;而儿子只能是母亲永远的负担。
  我又想起父亲的死,想到母亲心灵上的创伤,也许这么多年来,母亲所承受 的精神负担和压抑而积郁成疾,她那颗坚韧刚强的心已经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这是个四人间的病房。其它三个都是在挂着点滴的病人,一个仰面躺着昏迷 的样子;一个年纪不轻的女人转脸望着窗外那干枯的树枝悄悄地抹着眼泪;另一 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斜靠着摇高的床背,脸很近地贴着报纸,可能是帕金森综合症, 她拿报纸的那只手很厉害地颤抖着。
  “妈,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惹您生气。您要好好治病。我什么人都可以 不要,但我不能没有您。”
  说这番话时,我的语气一直淡淡的。但我的心,却撕碎般地疼着,如地板上 被踩乱的灯影。
  我妈沉默地盯着我,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儿子。”
  “哎,妈。”我把脸凑到我妈的嘴边。
  “我看,你跟英子的事儿大半是不成了。那天你杜阿姨在电话里的口气太凶 了,我都被她骂得受不住了。”
  “妈,您就甭操心了。”我拉起我妈的右手,攥在我的掌心里。我看到我妈 右手的中指因长年握笔,有一小块厚厚的茧,上面还残存着墨水的痕迹。
  “不过,你不能跟瑶瑶在一起,她这孩子太轻浮了。还有,那个平儿,我发 现她的心计太重,你要远离着她点。”
  “知道了,妈,您就放心吧。”
  “就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啊?我现在身体也不行了。”
  “妈,那我就回来吧,我要在您的身边伺候您。”
  “傻孩子,你真让我失望啊。”我妈说着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妈。”
  我妈闭上了眼睛,沉默着,一丝悲哀的从她那憔悴的脸上掠过。
  “儿子,我感到我这一生真的很失败。”
  “妈。”我低着头,使劲地咬着嘴唇,我知道我妈指的是因为我。
  “难道真的会有遗传?”我妈睁着眼睛,直直地仰望着天花板,低声地自言 自语。
  “遗传?”我在心里默念着,我一时没有弄清我妈的意思,我也不好开口问。
  “你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呀!”我妈的眼眶里,霎时,眼泪哗哗的流淌。
  “我爸?妈,我爸是怎么死的?”我突然想起了我心中的谜团。
  “不是告诉过你吗,车祸。”我妈突然眼睛瞪着我,我看到她脸上的肌肉在 抽搐。
  “哦。”我不再问了,我知道那一定是我妈心头的疤痕。或许这世上,每个 人心上总有一道疤痕,任由岁月流逝,任它隐隐作痛。这道疤痕,记忆着昨天, 却仍愿意收藏。或是珍贵,因这样的痛楚无法让人抛弃。
  “儿子,你知道你爸生前对你抱着多大的希望吗?你两岁就会背诗,三岁就 会写字,四岁你就能给你爸的战友念报纸,那时候,你爸对你是多得意啊!”
  我在我妈的床前守护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只是偶尔合一会儿眼,满眼都 是血丝,满眼是痛。无数次,我妈曾用头去撞击墙壁,无数次,去拔手上的针头。 可无数次,被我紧紧地攥住她那无力的双手,拧着眉头,心疼地向她说:“妈,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你儿子还是以前的儿子,我失去了爸爸,我不能再没有您, 妈!”
  瑶瑶每天到医院给我送饭,她看到我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得不得了。
  一天晚上,我吃完瑶瑶给我送来的晚餐,我送她离开病房,在医院的走廊上, 瑶瑶又一次关切的对我说:“还是我来替替你吧。你看你都熬成什么样了。”
  “我没事儿,甭说三天三夜,就是365 个日日夜夜,我也心甘情愿。”
  “你真是大孝子!”
  “是啊,我妈为我吃的苦太多了,我为我妈做什么都不会过分。”
  “我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你真是废话,老公都没有,就想有儿子了?”
  “这不是被你感动的嘛,哎,我说,谁要有像你这样的老公也行啊。”我明 白瑶瑶的意思。
  “咳,这你可错了,谁要是有我这样的老公可就倒霉了。”
  “怎么讲?”瑶瑶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看,凡是作孝子的,对老婆都不是很好。”
  “我可没有要求你对我要怎么好。”
  “瑶瑶,说心里话,在这个世上,做个好朋友远比做夫妻要好,作为好朋友, 我想给你说,黄亦辉那人不错,我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该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了。” 我对瑶瑶说。
  “你真这么认为,你知道我是听你的。说实话,这些年,我爱的很辛苦,所 有你跟英子们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都成了我痛苦的根源,无时不思,无刻不想,连 梦里也不得安生,脑海里装满了你的影子,挥之不去。想你的时候,我会两只手 疯狂拍打自己的头,却也无法摆脱对你思念的苦。”
  “好了,听我的没错。如果我们能够体会到那种平淡之中的幸福,能够在一 粒沙中见世界,能够在锅碗瓢盆中品味出坦然,那么这就是生命中的一个大境界 了。我们所期待的,不正是这样的一种德行?爱情如是,人生亦如是,我们常常 所自勉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不就是这样吗!”
  “好吧,看来还是你看的比较深刻,谢谢你的这番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要的时候,你不能拒绝,恐怕只有你才有那种感觉。”瑶瑶说完 脸上掠过一丝羞涩。
  “好,我们都不是圣人。”
  我刚说完,瑶瑶就踮起脚跟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当她那艳红的嘴唇刚贴 在我的脸上时,我慌张地从她的耳边望过去,看到在走廊上走过来一个清瘦的女 子,身上抱着一个大约三岁大的孩子。
  “哟,是子昊吧。”那女子瞪着我说道。
  我急忙推开瑶瑶,瑶瑶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也转过身去,说:“嘿,方琳啊, 你也来了。”
  “是啊,听说林阿姨住院了,我也抽空来看看她老人家。”
  “是方琳啊,我几乎没有认得出来。”我镇定了一下情绪说道。
  “那是啊,我都半老徐娘了,那像人家瑶瑶。”
  “说我干吗?行了,我该回去了,你去看林阿姨吧。”瑶瑶有些尴尬地岔开 话题,又跟方琳怀里的孩子逗了两句,就一摇一摆地向医院的门口走去。然后, 我领着方琳进了病房。
  我妈是认识方琳的,她对方琳的印象一贯很好,以前常听到她夸奖方琳。她 看到我和方琳走了进来,我妈欠了欠身子便说:“是方琳啊,宝宝也来了。”
  “阿姨,您快躺着,宝宝,叫奶奶。”
  “奶奶。”方琳的孩子很乖巧地喊了一声,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忽闪着,透着 一种天真和聪颖。
  方琳身着一件黑色高领连衣长裙,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深紫色的羊绒大衣。 也许是室内的灯光太暗,略显瘦削的脸蛋,皮肤白皙,看不出有多少的憔悴;一 头乌黑而有型的短发将她衬托得更为精神、利索。我有些疑惑地问她:“你儿子 长的挺不错啊!”
  “咳!就是因为他闹着要跟我出来才耽误了时间。男孩子太让人操心了。” 说起儿子,方琳似乎很满足,满脸的幸福感。
  “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够不容易的。”也许我这个人比较善良,突然说 道。
  “是啊。这都是命里注定,有什么办法。”说这话时,我注意到方琳的声音 不再那么清脆,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一边抚弄着她儿子的小手,一边若有 所思地说:“子昊,听说你就要跟英子结婚了,你看你们多好啊,好羡慕你们。”
  “他呀,也是命里注定,你羡慕他们什么呀?”我妈没好气的说道。
  可能方琳还不知道我跟英子的事儿,我听后心里一阵酸楚,我好象不想谈到 这个话题,于是我跟方琳敷衍了几句,便出去抽烟去了。
  已是冬夜,空气里透着寒意。风冷冷地吹着,像我现在的心。我仿佛迷茫了 所有的憧憬。这样清冷而寂寞的夜晚,四周如绝望的海水让人窒息。我抽着烟, 身体就在这寒风中变得冰凉。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阵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头发。望着眼前的夜色, 我又想起了英子,似乎对她的眷恋,对她的依恋,对她的想念,在突然间已化为 乌有。有时真的是无法选择,只能随遇而安。
  也许做母亲的女人心态比较一致,我妈跟方琳聊得很投机,当我回到病房的 时候他们还在聊着,直到方琳的儿子都不耐烦了,吵着要走。
  我把方琳母子送出医院,为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并给了她二百块钱作为车费。
  我又回到的病房之后,我妈的情绪似乎好了些,不断地絮絮叨叨的讲着方琳 的好。听得出,她好象看上她了。而我在想,我还不至于找个有孩子的寡妇吧。
  我妈住了几天的医院,医生建议让她回家休养,并且嘱咐千万不要再让她受 刺激了,精神方面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心脏病。
  我妈出院那一天,瑶瑶没来,是我没让她来,我和我妈打车回的家。
  我妈养病在家,我尽量学着做点家务。我妈是个极爱干净的人,以往家里总 是保持着窗明几净。这几天,我常去超市买菜,也学着给我妈熬点粥,做点汤什 么的。但是闲下来的时候又常想到英子,我妈也时常提醒我要不要去英子家看看, 我打了几次电话,都被她家的人给顶了回来,不是恶狠狠的给挂掉就是说英子不 接我的电话。
  此时我自己的心还在隐隐作痛,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好迷茫,整个 人就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冬季的风总带着一种呜咽声,可是,脑子里所记住 的那些美丽的镜头,她回眸中的浅笑成为梦中的温柔。想起平儿家的那幅玫瑰燃 烧的画面,总有一种绝决的眷恋……
  又想起《往事只能回味》那首歌:“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 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一天下午,我从家乐福回来,我又给我妈煮了一锅粥,而且在粥里放了肉末, 海鲜和皮蛋。又加了各种的佐料,味道还挺香。
  “你这是什么粥啊?咸咸的,味道怪怪的。”当我端给我妈,用勺喂了她一 口之后,我妈看着我笑着对我说。
  “咳,怎么说呢,肉末粥,海鲜粥或者叫皮蛋粥,人家南方人都这么做,喝 起来既顺口,又有营养,妈您就喝吧。”
  “你呀,教妈我对你既心疼又可恨。去了几年新加坡也长点出息了。能给你 妈熬粥了。”我妈的脸上显出她近来少有的笑容。
  “妈,你儿子不光这点出息,我现在在新加坡已经是公司里的部门经理了。”
  “那你领导几个人?”
  “不多,就四个人。”
  我妈噗哧一声笑了,嘴里的粥几乎喷出来,急忙扯了一张纸巾,边抹着嘴边 说:“那不就是个小组长嘛!”
  “是啊,也许在国内还不如一个小组长,但在国外就不一样了,那儿的劳动 力多贵呀,人家讲究成本核算,增加一个人,就增加一份成本。再说,经理的工 资比普通人员要高很多。”
  “咳,现在国内也这样了。”
  当我正跟我妈聊着的时候,“砰碰…”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我说着离开我妈的屋,关上屋门,经过客厅走去开门。
  “李军?”我半掩着门,一手扶在门框上,“干吗?”我没好气的对他说。
  “怎么?不给进去?”李军一脸的嬉皮笑脸。
  “你说你来干吗?”我严肃地问他。
  “瞧瞧阿姨呀。”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妈不用你瞧,你走吧!”我说着就要关门。
  这时李军迅速用脚顶在门下,并且双手推着我正要关上的门,说道:“告诉 你吧,是刘雄,雄哥让我来请你的。”
  “请我?请我干吗?”我说。
  当我正在疑惑的时候,李军快速地从我的胳膊下钻了进来。到了客厅,他脱 下身上的呢子军大衣,往沙发上一扔,便自己坐在沙发上,之后,就翘起二郎腿,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正要按动打火机点烟,我上去把嘴上的 香烟拽下来,扔在了地上,说:“不许抽烟!”
  “嘿,哥们儿,这儿可不是新加坡,哪儿有不许抽烟的。”李军说着又要掏 烟。
  “我妈生病,屋里不能抽烟。”
  “废话,你妈在屋里,这客厅又怎么了?”李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又叼在 嘴上。我正要上前要夺他嘴上的香烟,李军双手挡着,然后用力把我往后一推, 我倒退了好几步,我急了,我又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使劲一拉,李军被我从沙发 上滴溜了起来,我再一用力,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墙角。
  李军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拳头向我冲来,我等他过来,然后一手抓住了他的 胳膊,再起腿轻轻一扫,李军“哎呀”一声脸朝地趴在了地上。
  “你们干吗呢?”我妈在屋里喊了起来。
  “林阿姨,你儿子打人啊!”李军躺在地上大声喊着。
  “打你,这才是轻的,你这家伙不是东西!”
  “好啊,那咱就走着瞧!”
  “走着瞧又怎么了!”我说完。又在他的臀部踢了一脚。
  “哎呀!”李军惨叫了一声。
  “子昊,你疯了你?”只见我妈手扶着门框,站在她屋的门口。




  (八十三)

  “妈!”我一看我妈下了床站在她屋的门口,我赶忙跑过去扶着她,说: “您怎么下床了?您得躺着休息。”
  “你们这么闹腾,我能躺着吗?”我妈推开我扶着她的手,又说:“快把李 军搀起来。”
  我没有去搀李军,他看到我妈走了出来,成心躺在地上装死鬼。
  “林阿姨,您看你们家子昊把我打的。”李军满脸的哭相,手摸在屁股上向 我妈告状。
  “子昊,你听见没有?去把他扶起来。”我妈生气的说道。
  我走过去,伸出手臂,抓住李军的胳膊,使劲往上一拉。李军“哎呀”一声 被我从地板上拽了起来,他晃悠着身子挪动了几步才站稳。
  “李军啊,你是来找子昊的?”我妈问李军。
  “是啊,刘雄要请子昊去一趟。”
  “刘雄?”我妈可能一时没有想起刘雄是谁,问了一句。
  “英子她哥呀。”李军把英子两个字说的很响亮。
  “那英子在吗?”我妈犹豫了片刻,问道。
  “英子,英子她在呀。”李军说话吞吞吐吐。
  “那,子昊你去吧。”
  “我不去,您还在生病呢。我哪能走啊!”我回答的很坚决。
  “林阿姨,我可是开车专门来接子昊的,没准儿杜阿姨还在呢。”李军一边 揉着他的臀部,一边说着,表情变得神气起来。
  “你去吧,我没事儿。你们也该谈谈了。”我妈说。
  “妈。”我喊了一声,我心里是很不情愿。
  “我说让你去,你就去,去了好好地给人家道歉,错了就认错,谁也帮不了 你,走吧!”我妈说完便转身扶着门往屋里走去。我急忙上前扶着我妈,帮她上 了床,我把她身上的被子拽了拽,说:“那我去了,有什么事儿打我手机。”
  “走吧。”我妈躺在了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能看出她那无奈和担忧的 神色。
  我跟着李军离开了我家,他的奥迪就停在我家的门口,我拉开车门,坐在了 后座。
  “我说,你在新加坡待了这么多年,不会不懂规矩吧?”李军坐上驾驶座, 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扭头对我说。
  “我就是懂规矩才坐的后座。”我往后一仰,背靠在车座背上,眼睛望着窗 外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作你的司机了?”李军不服气的说。
  “你怎么理解都可以。”
  “好吧,我就给你当一回司机,看谁能笑到最后。”李军猛的一下发动了引 擎,狠踩了油门,汽车呼的开出去很远。
  “你也就这点本事。”我急忙扶住前面的椅背,说:“做人要光明磊落,玩 阴的算什么男人。”我说。
  “是啊,背着英子玩人家的老婆,你这也叫光明磊落?”李军车开的飞快, 眼睛紧盯着前面的路面。脸上显着奸笑。
  “泡妞,玩女人,你情我愿,这是男人的通病,有点儿本事的男人都会这么 做,李军你也是个男人,我想你不会不理解吧?”
  “理解,我理解,可惜你被捉奸了。”
  “那就是因为你这个人不光明磊落!”
  “嘻嘻”李军冷笑了两声,说:“我干吗要光明磊落?你现在也别赖别人, 只能是你也太坏了!”
  “我坏?男人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强弱之别。用手段,玩阴的,得到的女人 算什么男人!”
  “你,你……”李军手一哆嗦,汽车在马路上歪出了一大截。
  “没话了吧,好好开你的车吧,你不怕死是你的事儿,我可不愿意跟着你出 什么车祸。”我说着,伸手在李军的肩膀上拍了拍。
  李军扭曲着脸,涨的发红,好象五官都移动了位置。
  沉默一会儿,李军突然冒出一句:“我决不会学你爸!”
  我一听他提我爸,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我顺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使 劲一拧,“哎呀”他叫了一声,然后车子“嘎”地停了下来。他刹车了。
  “你还敢不敢再提我爸?”我揪住他耳朵的手没有放开。
  “不,不,不敢了。”李军用手护着耳朵直求饶。
  “别以为你家老爷子官儿大,你就不得了了。他能管你一时,但管不了你一 世!”我松手坐回在座位上,教训他说。
  “是是是…”李军揉着他那发红了耳朵使劲的点头。
  天色渐深。风冷冷的吹着。在这华灯初上的街头,夜生活的人流开始涌动。
  从汽车望后镜里,我可以看到李军那双令人厌恶的小眼睛,我承认我要对付 他这样的小人的确是轻而易举。但我突然想到将要见到的英子,以及她哥刘雄,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汽车经过著名的五塔寺,整修中的寺院寥落清寂,灰色的建筑群落,幸运地 保持着本色。
  对比一路经过的喧嚣红尘和世俗温暖,很自然地觉得自己离“真觉”近了一 步。不由让人怀疑,当初选寺址的人,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时代。
  有时候想想人真是一钱不值。人是什么东西呢?人就是那种整日整夜工作只 是为了养活自己混一口饭吃的东西吗?就是那种混一口饭吃、吃饱喝足了就想着 爱情想着异性想着性交的东西吗?就是那种性交后又生一群重复他们父辈命运的 东西吗?
  汽车行驶在长安街上,我看到了王府井,街两旁的高处闪烁着霓虹灯和店铺 的广告。它的夜没有想象的那么暗,但它好像比三环路或四环路还要宽敞。我仿 佛还清楚地记得这条老街上的每一间老店的面孔,像东安市场、百货大楼、四联 美发店和同和升。
  种种无端的忧愁向我袭来,没有人能够告诉我那即将要来临的是绽放还是凋 零?繁华落尽,只有落花的声音,一朵,一朵轻轻的飘落。一切是不是一个梦, 而我只是那梦中的游人……
  我猜我肯定很迷乱,很寂寞。一切是不是错?一切是不是很荒唐?:
  人总是这样,对拥有的即使再好也不会太过在意,总是把短暂的拥有至深至 怀地珍惜,所以人生才会谱写出遗憾和伤怀。常常心痛,常常怀念,曾经以为忘 却,却总是记起,不敢说出只能深埋在心底,这样的刻骨铭心,无论怎样努力也 无法从心头驱散。这样的一种情绪里,人是很容易受伤的。
  当我还在遐想时,李军的车停了。
  “这是哪儿?”
  “望星楼啊!”
  “英子在这儿?”
  “你就走吧。”
  我下了车,天空是阴暗的,有可以让人窒息的空气,有高大厚重的青砖垒砌 的城墙,还有一片令人为之骄傲的古城的名号,带着几千年沉旧的气息,被风从 那些曾经辉煌过的皇宫里带出来。不能否认这是对我的一生有决定影响的地方, 这里发生的许多事情,许多感情,许多纠缠都是我无法忘记的。
  我仰头看到“望星楼”的招牌,在古香的空气里泛着幽幽的青光。
  我跟李军进了望星楼,穿过了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的大堂,进了一个雅座的 套间,只见围桌坐的是在医院里见到的那几个西服革履的男子,他们个个彪悍放 肆,在用我听不懂的地方话交谈。
  “坐吧。”李军扬了一下下颏。
  我在一个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等了没一会儿,刘雄黑着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椅子上坐定后,斜眼瞄 了我一眼。
  “雄哥。”我谦卑地叫了一声。
  刘雄没理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坐在旁边的李军急忙把手臂伸过去, 打着了打火机,给刘雄点着了烟。
  “你丫打算怎么着?”刘雄抽了一口,说道。烟雾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这时饭桌上静静的,我看都没有反应。
  “雄哥,您问我呢?”我说。
  “对,没错,就说你呢。你还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原本一个老实巴交的 人,现在也学会耍猫儿腻了。”
  “对不起,雄哥,是我的不对,您尽管处罚我。”
  “你瞧你平时那个德行,样儿大了你!装的人五人六儿的,还挺象那么回事 的。实际上满肚子的幺呃子!”
  “是我不好。”
  “我早知道你丫就不是个东西,怎么就没有哪天遇上个满不吝的,给你一板 儿砖,你就知道什么是肝儿颤了。你说你老娘也怪不容易的,千倾地一根苗,还 巴望着你能出息,平地扣饼呢。你不但一点长进没有,还欺负起我妹妹来了!”
  “英子呢?怎么没有看到英子?”我发现英子还没出现,我想又被李军给骗 了,便问。
  “你小子还有脸问英子,我告诉你,从今儿以后,英子跟你一刀两断,别再 做梦了。”刘雄抽了一口烟,仰起脖子把烟雾吐向空中,接着说:“不过,也不 能这么轻易地便宜了你,你说怎么着吧?”
  我没有说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已明白了今天他们叫我来的用意。这时我 的脑袋好象轰的一下爆炸了一样。就如少时丢失了玻璃弹子不能寻回般地放声大 哭,就像摩托飞驰失控造成的眼前局部缺血暂时昏厥,就似高处坠下极端失重时 呼吸困难的那种无奈无助。
  希望呢?幸福呢?期盼呢?回忆呢?明天呢?一切的一切呢?灵魂是否还在 体内,我恍惚看见她已经微笑着和我擦肩而过,而我也已不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 情,甚至怀疑我是否还真正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嘿,你丫平时那大嘴叉子一张不挺能白话(HUO)的吗?麻利儿着呀, 怎么变没嘴儿葫芦儿了?”
  “小子哎,风水轮流转,懂吗?”李军这时趾高气扬起来,显得贼眉鼠眼。
  “费了半天的吐沫,我也不跟你嚼舌头了,李军,今儿就交给你了。”刘雄 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
  “哎,雄哥。”李军点着头应着。
  “那就开喝吧。”刘雄朝他那几个兄弟环视了一下。
  李军急忙扭头喊了一声:“服务员,倒酒!”
  然后餐桌上就骚动起来,他们叫服务员把酒杯换成了小瓷碗,有的没等服务 员倒上就自己动起手来。
  “弟兄们,今儿我们喝个一醉方休。”李军捧起手中的瓷碗一举,那几个汉 子也都端起碗,只听“咣当”一响,几个碗碰在一起,溅出的酒洒在桌子上。
  我没有和他们碰酒,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把我弄醉,然后再对我动手。我在琢 磨着对策。
  “林子昊,怎么不喝呀?”李军奸笑着,然后看着其中一个汉子伸出下颏一 摆,说:“小六儿,上!”
  只见那人端起一碗酒走到我面前,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劝酒,说是感谢我对 他牛贵的关照,可牛贵他妈的是谁我根本不知道。
  我谦卑地接过酒碗用嘴沾了沾就放下了,他突然显得激动起来,表示我无论 如何应该把这一碗酒喝下去,我连连摇手表示自己不会喝酒,他把酒碗端了起来 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碗喝干,随后又倒了两碗,把一碗蔑视地端到我的 脸前,我一赌气把那碗酒倒入口中,顿时腹辣地我几乎流出眼泪。他们几个相视 大笑。
  接着什么牛贵,朱剑,李四,麻子都轮番着过来劝我喝酒,而且还不停把菜 夹到我面前的盘子里。我已经感到天旋地转、心跳加速,视野中一片朦胧,只听 到四周人声嘈杂,嬉笑声不断。
  饭店里响起了音乐,是林忆莲的《没有人抽烟》,前奏的鼓点就让我心烦意 乱,“……洗心革面,已经戒掉杂念,已经战胜考验……”
  这时李军走了过来,他提着一瓶的酒,走路有些跛,可能是刚才我踢他的时 候受了伤。
  他面带奸笑地对我说:“哎,哥们儿,还行吗?怎么,咱们再喝一碗?”
  李军边说边用手在我脸上拍了拍,我看到他那种狗仗人势的样子,心里一下 子就火了,我一挥手把他手里的酒瓶打在了地上,酒洒了一地。
  “你丫还逞强啊!”说着“啪”的一声,当众给了我一嘴巴。
  我用手一抹嘴,满手是血,随即我抬脚在他的膝部狠的一踢,李军当即跌倒 在地。
  “给我打。”李军嘴唇发抖,睚眦欲裂,指着我喊道。他的一声令下,那几 个穿西服的汉子便蜂拥而上向我一阵拳打脚踢。由于他们人多势众,加之我的醉 意,我毫无反抗能力,任他们肆意折磨。
  晕眩中李军又几次挥起重拳打在我的身上,最后在我身上狠踢了一脚,气急 败坏的说“给我拖出去!”
  于是,我在感到几乎昏迷中被他们从地上拖起来,最后被那几个大汉架出酒 店,推上了一辆出租车,迷迷糊糊中看到李军扔给司机十块钱说:“随便拉到哪 儿,钱花完了就把他扔了,随便扔那儿。”
  我被塞进出租车里,车开动了,我感到全身疼痛无力,脑袋昏沉,不知不觉 的就睡过去了。之后,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时,朦胧中感到周围是那么的陌生。我的神智渐渐清醒,发现自己 躺在一个带有木质扶手的长沙发上。我再扭头张望,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二居室单 位,但室内布置得简朴,清雅。
  我满脑子的疑惑,弄不清自己现在是在哪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醒了你?”声音低沉柔和,我寻声看去,一个像我妈一样的妇人走过来, 但她没有我妈那样的端严风范,只是寻常的衣饰,慈祥的面容,脸庞里透着一丝 和她不太相符的隐忍,让人感受到一种丰实的恬然和成熟的宁静。
  “你叫什么?干吗喝那么多酒?”她说,在她含着笑却有着审视的目光下, 我竟有些微的慌乱。
  “这是哪儿?”我情不自禁的问了声。便扶着沙发坐了起来。
  她微微地笑了,很明显她知道了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温柔的说:“你别怕,你刚才晕倒在马路边的一棵树底下,我正好从地铁 下来,看到你躺在地上,浑身的酒味,而且嘴上还流着血,我看你白净斯文的样 子,不像是坏人,又不知你是哪的。所以就请一个过路的小伙子把你背到我家里 来了。”
  “谢谢您,阿姨。”我感激地说道。然后我去掏我的口袋,找我的手机,但 是所有的口袋都搜遍了,没有找到,而且钱包里的钱也全不见了,只剩下信用卡 和那张王少华的名片。
  “阿姨,您有看到我的手机吗?”我说。
  “没有啊,你放哪儿了?”她实在是个柔弱、善良,表情忧伤的城市女人。
  容颜显得十分疲倦。
  “就在口袋里,那可能是被人偷了,所有的钱也没了。”我说,其实我知道 一定是李军那帮孙子给抢走了。
  “啊?那快报警吧!”她惊讶地说道。
  “算了。”我想一报警,是件很麻烦的事,我又怕我妈担心。
  “干吗算了?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要不,我帮你打110.”她说着就 要去拨电话,我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去阻止她,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妈,我回来了!”门外传来清脆,娇柔的女孩声,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我怔了。
  “我先给我女儿开门,你等等。”她说着走向大门,我凝视着门口的方向。
  门开了,一个很清秀的女孩走了进来,一张熟悉的脸蓦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惊呆了!
  “是她?!王丽!”我几乎喊出声来,猝然感到无地自容。




  (八十四)

  真的是王丽!她那清爽而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倏地一紧,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慌乱,不知道是欣幸还是遭劫,想起那天她毅然离开我的情景, 我心里就感到刺痛,就感到愧恨。如今,她突然出现了,而且是在她家。我的心 情真的是复杂极了,我做梦也不曾想到我竟会在这个时候会碰上她。
  王丽还没有注意到我,她专心地摘下头上毛线编织的帽子,脱去身上的白色 的长羽绒服,然后又坐在门旁的凳子上脱她脚上的长靴。
  “妈,今天外面特冷,看来要下雪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她妈说道。
  “是吗?今天又去哪儿逛了,这么晚才回来?”
  “咳,我们同学非拽我去唱卡拉OK,这不……”王丽刚说到这里,一扭头看 到了我,眼睛顿然瞪的很大,几乎是惊讶的喊起来:“子昊!?怎么是你?”她 坐在那儿不动了。
  我一时感到不知所措,支吾着:“我,我……”我的身体坚硬而生涩。透过 屋里的灯光,我看着她脱下来放在地上的长靴,就好像躺在地上的是我一样周身 发冷。清冷的光线罩在上面,闪着孤独的幽光。
  “你们认识?”王丽的妈楞住了。
  “妈,他就是我在新加坡认识的林子昊。”
  “什么?他……”王丽的妈立即就显得阴沉起来,我想王丽一定是把我们在 新加坡的事给她讲了。我更觉得我像一个罪人一样,我低下了头。
  “子昊,究竟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跑我家来了?”王丽似乎平静了下来,走 过来,望着我。
  “他呀,喝酒喝醉了,醉倒在马路边,是我把他弄到家里来的。”王丽的妈 坐在一张椅子上说着,仿佛是不该救我。
  “是吗?就别站着了,哎哟,嘴也破了。”王丽走过来,满脸的疑惑。
  “是啊,我已经给他擦半天了,浑身赃的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王丽的妈继续数落着。仿佛是在用目光狠狠地剜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经受过生活的磨砺,我可以忍耐着责骂,忍得住疼痛, 忍得住折磨,甚至置身险境,……,我什么都能扛住。然而,却承受不起这种眼 神。而眼神的承诺或压力,则是最沉重的。
  我知道我心中的难言之隐现在是无法说出口的,我想起有人曾经说过,当一 份莫名的痛猛然间闯入了你的神经,请你千万不要惊慌,容时间如水一般流动于 你的伤口处,容痛楚渐渐被神经忘却。
  我坐了下来,性情细腻的王丽看出我动作的迟缓和不自觉的忍着身体疼痛的 那种表情,王丽竟毫不在意的坐在我的身旁,关切的问:“你究竟是怎么了?看 着那么痛苦?”
  “喝醉了,可能是摔了,要不是阿姨,我恐怕冻死在外面了。”我说。
  “看你说的那么可怕,至于吗?干吗要喝那么多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丽对我还是那么的热心,那么的体贴。
  “没有,真的没有。”我突然摸到了我身上的钱包,想起了她爸的名片,回 到北京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爸的事几乎给忘了,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找出那张名片,说:“快,王丽,快打这个电话。”
  “拨001 ……”我催她,我想这是解决现在尴尬局面的最好机会,也是我将 功赎罪的最好办法。
  王丽接过名片,仔细看着,念着:“王少华……”
  这时,我看到王丽的妈,眼睛一亮,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谁?”
  “阿姨,是王丽的爸爸,快打吧。”我说。
  “等等,你怎么认识王丽的爸爸?”王丽的妈似乎显得焦躁不安,问道。
  “我是在美国偶然遇到的,打吧,以后我再详细告诉您,我想他可能天天都 在等着你们的电话。”我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平静。
  “妈?”王丽望着她妈,一脸的疑惑,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对她爸太陌生了。
  他们母女互相对视着,也许这件事情是太突然了,他们还接受不了,屋里顿 时一阵静默。
  “那我打吧。”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王丽手中取回那张名片,走向放电话 的桌子,便拨通了王少华的电话。
  “Hello ”王少华的声音。
  “王先生,我是林子昊,我现在在北京,你等着,你女儿给你说话。”我把 王丽拉过来,把听筒交给她。
  王丽无可奈何地接过话筒,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小丽,是小丽吗?我是你爸爸,……”静夜中,能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的 声音。
  王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手足无措地听着,或许爸爸这个词对她太陌生, 太突然,她眼睛开始湿润,最后索性把话筒交给了她妈。
  “少华,是你吗?……”我看到王丽她妈的手在颤抖,不时地抹着脸上的泪 水。她时而在凝听中点头,时而“嗯,嗯”地回应。她满脸的忧郁,那忧郁缓缓 地放逐着浓重的伤感。我理解那种情感,她在拆开折叠的心事,深尝着每一层次 的愁苦和幽怨。或许不曾忧郁过的人,大概终不会懂得那份空灵虚静的思绪,不 会悟得那份鲜为人知的心境。
  或许忧郁,是人们心灵之蕊散发的一脉暗香,一如雪里梅花,淡香悠远。 “数点梅花天地心”。那种沐浴天地间之灵气的清香令人久而不忘。
  忧郁,不是痛不欲生的哀哀欲绝,更不是纵声呼号的泪雨滂沱;忧郁,是由 痛苦,悲怆,哀愁,穷困,无奈等等淬砺而成的人生情感,是由种种遭际酿就成 泪,再将泪慢慢沉淀在心底。
  或许不曾忧郁过的人不会体验到那种人生的丰厚与沉重。
  王丽的妈说完了电话,把话筒缓慢地放回在电话机上,这时她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那是一种激动,一种欣喜,是一种久久地埋在她心底的心愿。她妈抹者脸 上的泪水,屋里的气氛似乎舒缓了许多。谁也没有说话,《梁祝》缠绵的乐声如 山涧清泉在这冬夜的空气里流淌。王丽说过,那是她母亲最喜欢的曲子。
  “妈,他说什么?”王丽急切地问道。
  她妈顿了顿,哽咽地说:“他说,如果我和你同意,他会马上回来。”
  “妈,您同意了?”王丽怯生生地问道。
  她妈艰难地摇着头。
  “阿姨,为什么?”我问。
  “我需要考虑考虑,你们这些男人……”她妈没有说下去,低着头。
  “阿姨,我看得出来,王先生是很想念你们的。”我说。
  “子昊,你是怎么遇到他的。”王丽转过来问我。
  “我刚从美国回来,在波士顿的一家咖啡店里,我看到他,他的长相和你很 像,但是我发现他很阴郁,很落寞,于是我和他聊了起来……”我把经过给王丽 详细说了一遍。
  屋里很静,能听到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我看着王丽,只见她低垂着秀发, 紧抱着双膝,端坐在窗下,灯光的阴影一点一点地滑过她光洁的额头,滑过她微 翘的鼻尖,滑过她纤纤的素手。浓密的睫毛拢住两颗晶莹的星子,不知道究竟是 眸光还是泪影……
  “哦,我得走了。”我突然想起我妈,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行吗?”王丽从沉静中抬起头望着我说道。
  “行,只是头还有点晕。”我说。
  “好吧,那我送你出去。”王丽站起来去穿大衣。
  我再次向王丽的妈表示了感谢,然后跟她说了再见。
  我和王丽从她家走出来,单独跟她走在一起,心紧缩成一团,仿佛初识一样, 有一种不自在的负疚感。
  “你爸很可怜,给你妈说说就让他回来吧。”我边走边说。
  “我会的。”王丽点着头。
  “你还恨我吗?”我低声的问道,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如果说不恨你,那是假的。但我不恨你,能会这么痛苦吗?你当我是什么 呀?你对我又没感情。只是当我是你发泄的工具?”王丽含着眼泪望着我。
  “不是,不是的,我好后悔……”我叹了口气。
  “后悔?既然后悔又为什么要那样做?后悔又能怎么样?”王丽说着。
  就在那一瞬,曾经的“爱情”,淡淡怅惘的回忆,在心中闪过,刺痛。我偏 过头看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有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柔情和温暖。
  “我后悔是因为我不该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以前对你一点都不好,以 后不会了。”我说。
  王丽怔了。她的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她眼底有一些若隐若现的东西让我 怦然心动。我就站在那里,说不出来话。
  “我原以为我是幸运的,我们在新加坡有缘认识。谁知道那只是一场自欺欺 人的美丽。我不过是你的点缀罢了。”
  “不,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王丽苦笑。“我以为我连好朋友这三个字都攀不上呢。”
  “看你说的,其实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很快乐。”
  “是啊,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可惜……”王丽叹了口气,无可 奈何的仰起头望着天。
  天,黑沉沉的,寒风刮着,雪开始轻轻的下着,渐渐地笼罩了天空;街灯一 盏一盏的亮着,在雪幕中显得格外昏暗,路上已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 其实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过后才能懂得。就像这感情,痛过了,才会懂 得如何保护自己;傻过了,才会懂得适时的坚持与放弃。学会放弃,留点回忆, 也就够了。“王丽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似乎在自言自语。
  “你真的这么认为?”我望着她,心里很痛。
  “当然!”王丽那一扭头看向我,显得还是那么倔强,那么可爱。
  “好,你回去吧,外面太冷了。”我关心地对她说。
  王丽点点头。
  冬天的雪是美丽的,冬天的她也是美丽的。她那白皙的脸庞融合在雪中,她 那乌黑的亮发映射着雪。我忽然觉得她的心灵就像是雪一样的纯净,无一丝灰尘。 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天真,可爱。我突然有一种想亲近她的感觉,就像以前我们在 新加坡时的那种感觉。
  我站住了,我面朝向她,然后我用征求的语气低低地问道:“我可以再抱抱 你吗?”
  王丽楞了,凝视着我,半晌没听她再出声,我第二次抬起头:她的脸颊涨得 通红,眉头紧蹙,鼻翼微翕,大眼睛里一片水雾,片刻,她摇摇头:“不必了吧。”
  我好像被伤害了一样,心里一阵酸楚,我沉默,我感到是受到了羞辱,这种 羞辱似乎比打一个嘴巴还疼,我很难过,我仰了仰头,说:“好吧,再见吧!”
  我忽然惊讶地看到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我知道她本是个极其心软的女 孩,一时间心里就感动了,我不禁抱住了她,她轻轻地凑上了她的唇。或许这是 一个告别的吻,寒冷而又苦涩,而且夹着她的泪水。
  “走吧,快打车回去吧。”王丽的嘴唇从我的唇上移开,带着一丝的羞涩。
  我的手臂也从她的身上放下来,我猛然想起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了。但我又怎 么好开口向她借钱呢?难怪有人说男人没钱是最大的悲哀。
  “怎么了?”也许王丽看出我脸上那尴尬的神色,温柔地问道。
  “我,我……”我实在是难于启齿。
  “你现在是怎么了?你过去可不是这样。”王丽紧蹙着眉头,很着急的样子。
  “刚才钱被偷了,没法坐车了。”我只好说了出来。
  “那你早说呀,还怕我不借给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给!”王丽说着从 她的钱包里拿出一张100 元的人民币塞到我的手里。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灯还亮着,我妈躺在床上,我顾不得脱掉外衣就 跑到我妈的床前。
  “回来了。”我妈眼睛睁着,她并没有睡觉,我知道她在等我回来。
  “哦。”我答应着,我强做笑颜,我要让她看不出我受伤的痕迹。我要用我 的微笑告诉我妈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要表现得温暖而平和。从我脸上根本找不到 那种有伤在身,以及那种受到挫折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痛苦、焦躁、愤懑与敌视的 神情。
  “见英子了?”我妈问道,他那清瘦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嗯。”我点头。
  “她能原谅你吗?”
  我顿了顿,向我妈摇了摇头。
  “你呀!”我妈边说边把侧着的头仰直,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妈,您不用再为我的事儿操心了,我也这么大的人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安慰她。
  “让我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哪个做妈的不关心自己孩子的婚事。不过,我 想说的是你要坚强,要知道自己的错误,不要沉沦,更不要颓废,不要因为这件 事就耽误了你的事业,其实,我早知道就会是这种结果,惋惜也没有什么用。”
  “妈,您放心,我懂。”我突然感到我妈不愧是个智慧的女人。我明白了在 她一生的不幸中,仍能示人以如花般的微笑,更深深感受到那种蕴含在微笑后面 坚实的、无可比拟的力量—那是一种对生活巨大的热忱和信心,一种高尚的真诚 与豁达,一种直面人生的成熟与智慧。我想,这才是支撑起一个幸福家庭的基石 吧。只要具备了这种淡然如云,微笑如花的人生态度,那么,任何困境和不幸都 能被锤炼成通向快乐和幸福的阶梯。
  “你懂就行!”我妈伸手微笑着抚摸着我的脸,说:“累了吧,快去洗洗睡 吧!”
  此时,我真的被我妈感动了,我所担心的不但没有发生,反而我妈在安慰我。 她脸上洋溢出的微笑,或许是苦笑,但在我看来却如鲜花般的灿烂,绚丽,使整 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醉人的温馨。我在我妈那份温暖和美丽的微笑中读出一种自强 与希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正暖暖地照耀着屋里,地板上闪烁着金黄迷离的光。 银妆素裹的大地似乎在阳光下正在冰雪消融,一种暖暖的味道开始慢慢地弥漫开 来。
  我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扶着窗台,透过玻璃看着那熟悉的大院儿。院 儿里阳光明媚。近处是一排槐树矮墙,越过槐树矮墙远处有两棵大枣树,枣树枯 黑的枝条镶嵌进蓝天,枣树下是四周静静的窗廊。还是与初见时一样。就是这么 简单,但印象深刻。
  一群孩子从院儿里沿着房檐下悄然走过,……几只鸽子飞掠而过,翅膀上闪 动着光芒……鸽哨声时隐时现,平缓,悠长,又渐渐地近了,噗噜噜飞过房顶, 又渐渐远去,在天边像一团飞舞的纸屑……
  同样的雪景,但以往的那群孩子,那样的心情,那种惊奇和痴迷的目光,一 切往日情景,都到哪儿去了?那雪地里爽朗的笑声依稀在耳畔回荡,英子的身影 仿佛在飞雪中出现,是呀,飘去多少年了,它们只不过飘离了此时此地,其实它 们依然存在?梦是什么?回忆,又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家里专心地照顾着我妈,她的病也一天天的好起来。 我妈是个慈爱而又理智的女人,她并没有过多地责怪我,而是教诲我,开导我。 我没有沉沦和沮丧,尽管有时还会想起英子,耳旁仿佛还回响着她的声音,身上 还留有她怀里的余温,就那么一瞬间,就烟消云散。尽管我在回忆里懊恼,在寂 寞中悔恨,但都过去了。也许感情真的是一份没有答案的问卷,苦苦的追寻并不 能让生活更圆满。也许一点遗憾,一丝伤感,会让这份答卷更魅力持久些。收拾 起心情,继续走吧,错过花,将会收获雨;错过她,才会遇到另一个她。只好继 续走吧,这都是每个人的宿命。
  空闲时,我也上网收发邮件,小雪仍然是那么缠绵悱恻,陈静还是那么神魂 黯然;安琪说她现在有了新朋友;夜里跟筱怡又在MSN 里聊过几次天,聊新加坡 的经济,聊公司的状况,似乎我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平儿来过一次电话,说她 被公司开除了,正在努力想辙,不过,我相信她的智慧和能力,她说不用我为她 惦念;瑶瑶正在跟黄亦辉热恋,也许这次真的找到归宿了;方琳来看过一次我妈, 他们谈得很投机,很融洽。
  我妈也可以出门散步了,有时我们沿着大院儿漫无目的地走着。冬日的阳光 轻柔地飘落在我们的身上,忽然间,我感到了一种无限的轻松。近来因为跟英子 的分手而带给我的那种颓丧,正在飞快的离我而去。在我的感觉中,天地间好象 只剩下了我和我妈。时间好象也停止了,我从没有感到过心情是这么的平静。
  一天,我和我妈刚散步回到家,电话铃就响了。
  “喂。”我回应时望着我妈,我生怕是平儿或瑶瑶来的电话。
  “子昊,我是王丽。”王丽的声音清脆、娇美。
  “哦,你好。”我压低了声音。
  “你好,哎,子昊,我爸回来了。”我能听出王丽那欣喜的心情。
  “是吗,那太好了。”我似乎也被她的激动感染了。
  “我妈也特高兴,他们说要请你吃饭,今晚你能来吗?”
  “今晚?不行啊,我妈病了,我走不开。”
  “啊?你妈病了?严重吗?要住院吗?要我帮忙吗?”王丽显得很热心,很 关切。
  “早出院了,现在好多了。”我说。
  “哦…”王丽这才出了口气,又说:“那我们去看看你妈吧,你快告诉我你 家的地址。”
  “不,不用了吧。”
  “咳,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快说吧,我已经把笔准备好了。”
  王丽根本不容我考虑的机会,我只好告诉了她我家的地址,而且她说今天就 要来。
  我把电话挂上,然后详细地给我妈叙述了我在美国遇到王丽她爸的来龙去脉。
  “你这孩子,还有这么点善心,他们当然要感谢你了。”
  “那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说。
  “那快把屋子收拾一下,我也换件衣服。”
  “妈,干吗呀,没必要那么讲究吧,随随便便就行了。”
  “不行,收拾得干净利落,也是对人家的一种尊敬。况且,人家是从美国回 来的。”
  “妈,我告诉您吧,其实,美国人穿得比我们还随便。”
  “那我不管,反正,我们有我们的传统,人不一定要打扮得华丽,但一定要 整齐,就像做人,就要干干净净地做人。”
  “好吧,不过,妈,您总是那么传统,您觉得累不累?”
  “看你说什么呢?毛主席就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所以说,做什么 事都应该认真地去做。”
  我“噗哧”笑了,说:“您还记得毛主席呀?”
  “那是啊,没有毛主席,哪有你们今天。”
  “那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们那时候一样,高喊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嘿,瞧你这孩子,越来越没正经了。”
  “妈,我知道,毛泽东是个真正的伟人,我也佩服他,他是咱中国人的骄傲。” 我说。
  我妈看着我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太阳西斜,天边是绚丽多彩的晚霞,霞光给院儿里抹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 屋里也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满屋金辉。
  王丽带着她的父母来了。王少华看起来与我上次见到的完全是判若两人,挺 拔的身材,儒雅的气质,一副英俊潇洒的学者风度。王丽的妈也一扫那天的阴郁 和落寞,满脸都是欣喜的笑容;王丽更是高兴的不得了,那张樱红的小嘴就没有 合上的时候,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露着,煞是可爱。
  我和我妈似乎也被他们感染了,我妈也显得少有的兴奋和激动,她那种灿烂, 美丽的微笑哪里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病人?我立即为他们冲好了上等的北京花茶, 王丽也紧跟着帮忙,屋里顿时是一片欢声笑语。
  “嫂子,谢谢你们家子昊啊,要不是他,我们家不会有今天啊!”王少华高 兴地说道。
  “我也得谢谢他阿姨啊,那天要不是您把他弄到你们家,恐怕小命都没了。” 我妈看着王丽的妈也乐着说道。
  “真是积善有善报,报应有早晚。看来上帝还是公平的。”王丽也俏皮地插 了一句。
  “这孩子!”王丽的妈善意地瞪了王丽一眼。
  “哦,对了,阿姨,您的身体好些了吧,我一听子昊说您病了,我可是吓了 一跳。”王丽说着便走到我妈的跟前,手扶在我妈的背上。
  “好多了,好多了,看这闺女多懂事儿啊!”我妈夸奖着王丽,脸上显出一 种对王丽很有好感的神情。
  “阿姨,我跟子昊都在新加坡工作,我们在那儿就认识了。”
  “哦,那好啊,怎么,有男朋友了吗?”我妈似有心事地问道。
  “她呀,本来是有,但被人家给甩了。”看得出王丽的妈是话中有话,显得 刻薄。
  “妈!您提这个干吗?”王丽扭捏着说。
  “啊?这么好的闺女都被甩了,是哪一个不长眼的家伙呀?”我妈一脸的怜 惜和愤然。
  “我说,大姐,我这个人口直,我看,您也是个领导级的干部,我就给您说 吧,这家伙远在天边,就近在眼前!”王丽的妈说完不由得看了我一眼。我的脸 上感到一阵燥热。
  我妈立刻就明白了,她霎时变得严肃起来,沉默了。
  “哎,现在提这个干吗?”王少华用手在王丽她妈的背上抚摸了一下,然后 说:“嫂子,对不起,小丽她妈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但心里没有任何恶意。”
  “我知道。”我妈从沉思中抬起头,说:“没什么对不起,我应该谢谢您告 诉了我这个信息。”我妈似乎想通了什么,看着王丽的妈说道。
  “子昊他,他,他有女朋友了吗?”王少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问我妈。
  “他呀,他本来……”我想我妈可能要说出我和英子的事儿,我马上阻止说 :
  “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就甭管了。”
  “是啊,是啊,现在的青年人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毕竟王少华在国外 待过,他知道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不行,我已经给他很多自由了,我这次得给他做一次主了。再说,人都老 大不小了,还折腾什么呀?我毕竟在军队也做过政治思想工作,我能看出人的好 坏,像小丽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到哪儿去找啊?不就是过日子嘛。”我妈显得一 本正经。
  “嫂子,我看,还是让他们两个商量商量,最好让他们自己去做决定。”王 少华认真的说道。
  “小丽的意见我管不了,那当然要她去决定。但是对于我儿子,我决定了, 我想,如果他还知道心疼他老妈这条命,他不会不同意的。”
  我妈的一番话令我震惊,我没有想到我妈竟会这样武断,不过仔细想想,她 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已经是快三十的人,已到了“而立”之年,已不能再有大起 大落的悲欢离合,也不再企望爱情的如火如荼。如今我们已不再年少,曾经光洁 的额头也日渐爬上纹路,是需要一份平平实实的生活,一份宁静祥和的安谧生活。 历经了这几年的爱情印证,我们所理解的爱不再是海誓山盟和大喜大悲,而是生 活中的高山流水,是轻风细雨,是每日每日你我归来的脚步,是家有热饭、有烫 洗干净的衣裤,是平淡又平淡的日日月月。
  “子昊,你说说你的意见。”王少华很客气地向我问道。
  我没有马上回答,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我看到一双双眼睛都是那么热切,那 么期待。仿佛时间也凝固了。我把目光停留在王丽的脸上,同时,她也正在看我, 令我奇怪的是,我们的目光相遇后,她不但没躲开,反而更加热切地和我对视, 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神色,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我们就这样互 看着,最后,我败下阵来,收回目光。
  “那好吧,那就让我们两个再谈谈吧。”我说完,给了他们一个牵强的笑容。
  “好,就让他们两个再谈谈,我相信,他们两个还是有感情基础的,而且都 是很好的孩子。那样吧,今晚我请大家一起吃个饭,一方面感谢子昊的帮助,另 一方面为了小丽和子昊的成功,我们也在一起热闹热闹。”王少华带着一种外交 的辞令,有板有眼的说道。
  “不,还是我请吧,像您说的,一方面感谢阿姨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这里 是我们家的地盘,理所当然应该我来请。”我紧接着说。
  “对,就让子昊请吧,一方面他们作孩子的也应该尽尽孝心,另一方面人家 小丽能嫁给她,也不能白嫁呀!”我妈倒是风趣起来。
  “怎么这么多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其实不管谁请,不都是一家子了吗!” 王丽的妈也笑着有趣地开了一句玩笑。
  她一说完,大家都乐了,屋里漾溢起一种暖融融的欢乐气氛,尤其是我妈, 更是高兴得乐不可支。




  (八十五)

  这顿饭由谁来请,“争执”了一阵,也没有结果。
  “走吧,子昊,把你从国外带回来的那瓶什么酒也带着。”我妈从沙发上站 起来,完全是军人的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显得铿锵有力。
  “妈,您哪能喝酒啊。”我疑惑地说道。
  “我不喝,你们喝呀。”我妈开始去穿大衣。
  “我看那酒就甭带了,还是喝咱国内的酒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喝北京的二 锅头了。”王少华彬彬有礼地对我妈说道。
  “那成。那你们今天就喝二锅头。”我妈答应得干脆利落。
  于是我们离开了我家,向大院儿里的那家餐馆走去。
  我妈、王丽的妈和王丽走在前面,王丽左手搀着我妈,右手挽着她妈妈的胳 膊,三个人边走边聊,显得格外亲热。
  我和王少华走在后面,他问了一些我在新加坡的工作情况,我也简单地给他 讲了一些有关新加坡的政治经济,人文地理等方面的基本概念。
  当我们经过大院儿里的那片空地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那是小时候我们 那拨孩子经常玩的地方。恍惚中似乎看到英子的身影……
  记得那次雪下得特别的大,我和英子在雪中奔跑。一串串脚印在雪地里留下 清晰的痕迹。身后回荡着天真无邪如银铃般的笑声。
  还记得那次英子和瑶瑶在院儿里玩跳方格游戏,只见英子丢一块瓦片进去, 蜷起左脚一下一下地跳,一不留神踢出了划定的界限,当时我看着不禁“哎呀”
  一声轻叹,她抬头看见是我,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还记得那天,我握住英子的手,许给她一个天长地久的诺言:“英子,我会 等你长大。”……
  “你们快点呀!”王丽的喊声把我从回忆中转过神了。我和王少华跑了几步 跟了上去。
  当我们进到餐馆里的时候,我同样看到那个被称作老板的男子,也像瑶瑶那 天一样对他说:“老板,给个单间。”
  老板殷勤地跑过来,满脸堆笑的说:“对不起,今天单间全满。”
  我望着大堂上那乱哄哄的场面,正在踌躇。老板就上来对我说:
  “你的朋友在《丝路花雨》,他们就两个人,要不……”
  “我的朋友?”我一时感到纳闷儿。我妈和王丽也随即向我看来,也是那种 惊奇的神色。
  “瑶瑶啊,是瑶瑶小姐。”老板大声说道。
  “那算了,我们就坐外面吧。”我妈一听是瑶瑶,脸就沉了下来。
  “我看还是去看看吧,这外面也太乱了点。”王少华说道,我想,他可能在 美国待惯了,不太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
  “那你们先去看看。”我妈说,也许在客人面前我妈也不好坚持。
  于是我跟着老板来到《丝路花雨》门前,老板推开门,我看到黄亦辉用筷子 夹着什么食物正要往瑶瑶的嘴里送。他们一看门开了,便一齐向我们看了过来。
  “子昊!”瑶瑶一看到我,“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说:“你也来吃 饭?”
  “是啊,只是……”我正想向她解释,老板便向她说明了情况。
  “没问题,没问题。”只见瑶瑶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那我马上叫服务员给您移一下,您稍等。”老板客气地对瑶瑶说道。
  “不好意思啊,瑶瑶。”我说。
  “咳,这有什么?你们都进来吧。”瑶瑶说道,于是我向她介绍了王丽和王 丽的父母。瑶瑶也很礼貌地跟他们打着招呼。瑶瑶毕竟在社会上已工作多年,而 且又在外企,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她显得格外大方利落,相比之下,王丽倒像 个邻家的女孩,还带着几分的羞涩。
  瑶瑶跟黄亦辉出去了,服务员立即收拾好了餐桌,并把菜单递了上来。
  “服务员,先拿几个小二!”我说,也是上次跟瑶瑶学的。
  “几个?”服务员问道。
  “什么小二?”王少华仰着脸一下子愣了,看来不常回国的人,都会这样惊 奇。
  “就是小瓶二锅头啦!”坐在他旁边的王丽主动告诉了她爸。
  “哦,那,五个!每人一个。”王少华稍停顿了一下便说。
  “不不,我妈不能喝。”我立即纠正他。
  “那就你喝!”王少华好像跟我也熟了,说话也随便起来。
  “我不行,那就王丽喝。”我望了一眼王丽,又说:“她可能喝了。”
  “啊?”王少华吃惊地瞪着他的女儿。
  “别出卖我,还不都是你,老怂恿我喝酒。”王丽嗔怪道。
  “瞧这俩孩子,在新加坡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王丽的妈又风趣地说了一 句。
  我妈笑了,王少华也笑了,王丽撒娇似的靠在她妈的背上直用拳头捶她妈。
  “女儿啊,会喝酒好啊,你爸我就缺这点本事,就是喝不了这种白酒。”王 少华对着王丽说道。
  “爸,您以后要是需要喝酒应酬,就把我叫上,我帮您喝。”王丽小嘴儿一 抿,挺自信地说道。
  “露馅了吧。”我笑她。
  我刚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每个人都笑得那么舒心,那么惬意。
  之后,大家七嘴八舌地把菜点了,小二也上来了,我给我妈叫了两罐热“露 露”。服务员把酒给我们倒上,只见我妈端起她面前的“露露”,举了起来说: “来,我就以这‘露露’代酒,为了你们一家团圆,为了子昊跟小丽喜结良缘, 我们干一杯!”
  于是我们都举起了杯子,“咣”的一声碰在了一起。其实我还真的不习惯我 妈说的那句“喜结良缘”,觉得怪别扭的。但我决不能惹她生气。
  王少华果然不怎么会喝酒,一口下去,就变得满脸通红,在众人面前表现得 有些发窘。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王少华红着脸瞪着我。
  “我想起来那天在波士顿那家咖啡店里看到您的时候,您那流泪的表情真的 是让我心酸了好几天。”我说。
  “是啊,这人一到了这种年纪,就特别想念自己的子女,有时我要一想起小 丽,我就会不由得掉泪。”
  “爸,您还真想我啊?”王丽说。
  “对啊,这血毕竟要浓于水呀。”
  “弄了半天,你是想你女儿才回来的呀?”王丽的妈又幽默地说了一句。我 妈被她逗笑了。
  “阿姨,您呀,就别吃女儿的醋了。”我也开玩笑地说道。
  “哼,我吃醋?”王丽的妈看了我一眼。
  “我妈呀,这几天可臭美啦!”王丽紧接着说道,似乎在帮我。
  “啊?说你妈臭美?您看现在这孩子。”王丽的妈看着我妈说道。我妈直掩 口而笑。
  “她怎么臭美了?”王少华带着宠溺的目光瞧着王丽。
  “前几天,我买了一件毛衣,挺时尚的,特好看,那天,我准备穿上去参加 我们同学的聚会,但怎么也找不着了,然后我去问我妈,您猜怎么着?”王丽说 着。
  “怎么着了?”王少华急切地问。
  “嘿,我妈穿在她的身上了。”
  然后王少华哈哈地笑了。
  “还有呢。”王丽是挺会讲故事的,她继续说。
  “有一天,我和我妈上街买东西。走着走着她悄悄地对我说:”你看那个人 多讨厌,一直在看看看,走过去了还边回头边看!‘我说:“那有什么呀,美女 走在街上被人看是很正常的啦。’说完我故意把头抬高。这时我妈很奇怪的看着 我,你们猜她又说什么?”王丽讲得绘声绘色。
  “她说什么?”我妈好奇地问道。
  这时王丽真的昂起了头,挺了挺胸,说道:“我妈说,你抬什么头啊。他看 的是我!”
  于是我们哄堂大笑……
  这顿饭吃的是热闹,我第一次看到了那种幸福家庭的快乐和那种亲情的厚重 和芳香……
  饭吃完了,我叫服务员来结帐,于是王少华和我都掏出钱包抢着付帐。只见 服务员轻盈地走进来,带着微笑对我们说:“你们的账已经有人替你们付了。”
  “谁?”我和王少华不约而同地问道。
  “是瑶瑶小姐。”服务员回答。
  “这孩子。”只听我妈说了一句。而王丽和她妈的脸上,似乎带着不解的神 色。
  从餐馆出来,我妈请他们再回家坐坐喝点茶,但王丽的父母担心怕影响我妈 的休息,说要回去了。我妈也没挽留,我想,我妈也不是那种爱聊的人,况且, 在人家夫妻面前,我觉得,我妈总有一种内心凄楚的感觉。然而,王丽似乎意兴 未尽,娇嗔地对她妈说道:“妈,我想去再买一件毛衣。”
  “这孩子,我不是还给你了妈?”王丽的妈一脸的认真。
  “买吧,想买就买去吧!”王少华说着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那让子昊陪小丽去吧!”我妈抬手看了看手表,说:“时间还早,他也该 出去转转了。”我明白我妈的用意。
  “好啊,好啊!妈,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子昊去王府井转转。”王丽显得欣 喜的样子。
  “妈,您一个人在家行吗?”我说,其实我对逛街一点兴趣都没有。
  “行,怎么不行,我现在已经好了,放心了,快去吧!”我妈微笑着对我说 道。
  于是,王丽的父母打车先走了,我妈一个人向我家的方向走去,看着她那孤 独的背影,心里有种不舍。而王丽兴致盎然,我和她漫步在去地铁站的路上。
  猝然感到漆黑冰冷的夜将我的身影淹没,我的生命似乎也被吞噬而变得万劫 不复,要我怎样去说我爱或我恨,惶悚与悲哀的情绪交替上升,我不知在凝视着 袅袅苍穹中的哪个地方。
  我和王丽在地铁里并排坐着,北京的地铁与新加坡的地铁相比,显得狭窄而 简陋。但周围那浓浓的乡情和熟悉的乡音让我感到迷恋与亲切。
  “子昊,你看起来好象有点不高兴?”王丽问道。
  “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总想到我妈,觉得她很孤单。”
  “那干脆把你妈接到新加坡,这样你们不就可以常在一起了。”
  “我妈那么爱党,爱国,她哪习惯过那种清闲的日子呀。”
  “那,那我们给她生了孩子,有的老人就喜欢孩子,跟孩子在一起,什么就 都忘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突然一沉,片刻,我望着王丽,说:“你真的同意嫁给我 了?”
  “怎么?你不同意?”王丽反倒问我。
  “我妈今天既然都已经那么说了,我应该尊重她的意见。但总觉得有些太突 然,毕竟这是你我人生中的大事儿。而且还觉得我对你亏欠太多。”我说。
  “其实我也觉得突然,不过想想,我们认识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而且,还有 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倒没觉得你亏欠我什么,有时想起来,还真有点想你。所 以,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会计较,让我们重新来过,我想我会做一 个好妻子的。”王丽那五官秀丽的脸上,透着一股柔情,尤其是看人时那双眼睛 亮亮的,潮潮的,一幅情深意长的样子。
  “这我知道,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我有些消受不起。再说,我这个人比较 喜欢工作,忙起来昏天黑地,可能就会冷落你了。另外,从小我妈对我照顾得太 周到,所以,我不会照顾别人,这些我想你可能早已看出来了。”
  “你这些都不是什么理由,我倒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你问吧,有什么该不该的?”
  “那我问了,你要老实告诉我,嗯?”
  “嗯!”我点头。
  “你跟那个小雪还有来往吗?”
  “你说的‘来往’是什么概念?”我问。
  “我当然不是说你不能和女孩子接触,不能和别的女性来往,我当然是指的 那种行为了?”
  “没有,那一次不是喝酒喝多了嘛。”其实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很虚。
  “那好,再就是你还想着陈静吗?她结婚那天,我发现你的眼神总是魂不守 舍,你是不是心里永远有她?”
  我不得不承认王丽是太细腻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我说:“其实要说不 想她,那我是骗你,你想,咱们三个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多开心啊,你让我 完全忘记她,我真的做不到。”我说。
  王丽可能还要接着说什么,这时王府井地铁站到了,我们走出车站,步行在 王府井大街上。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大街上那些花枝招展、明眸善睐的女 人。男人不好色,不花心,简直是对不起自己的眼睛,对不起造物主的恩赐,也 对不起天下所有爱美容的女人。
  王府井,无论怎样改变,似乎都引不起北京人的兴趣,尽管北京人不会否认 它是这座城市的骄傲,因为白天的王府井,除了人头攒动,又有什么能留在人的 记忆中呢?
  我和王丽去了“新天地”,我跟着她找到了那家专卖店,在琳琅满目的款式 中,王丽挑了一件毛衣。在试衣室里,她把毛衣套在身上,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的 看着。其实像王丽这样的身材,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显得很好看。
  “怎么样?这件行吗?”王丽望着我征求我的意见。
  “很好。”我说。
  “你说很好就行。”
  于是王丽告诉服务员就买那件了,我马上到收款台刷了信用卡。
  沿着大街往上走,经过百货大楼,外文书店,看到一家星巴克,我进去买了 两杯咖啡,一杯给王丽,然后,我们端着咖啡走向马路对面的王府井大教堂。平 时熟悉的灯光和滑板少年已经离开,教堂前的小广场上,只有三两个不知来路的 人在花池子边或石头凳上坐着。
  抬头看,夜幕中,教堂高耸,夜仿佛在瞬间重新竖起了围墙,让教堂回复了 原本的安静。记忆中这座教堂是有院墙的,怎么忽然就都不见了?心里禁不住自 问:为什么拆除了教堂的院墙呢?难地道处王府井,就一定要与喧嚣为伴?
  “北京也有这么漂亮的教堂?”王丽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说道。
  “当然,北京不仅有这样漂亮的教堂,而且还有很漂亮的回教堂。”我说。
  也许我们在新加坡待久了,总会想起那里的马来人。
  “我也是参加了那次陈静的婚礼,才认识了教堂,子昊,你说,我们也需要 去教堂吗?”
  “当然不去,我们又不是基督徒。”
  “我真很喜欢那种宣誓的仪式。”
  “就是那个‘我愿意’那种?”
  王丽点点头。
  “爱,真的会让人一夜长大!从我走到现在我没有一天间断过想你,不管是 恨还是爱,只盼望重逢的那一天,可以将最完整的心交到你手上!请和我一起努 力,别让我们的爱消失好吗?”我想起王丽曾经说过的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每次读到这一脍炙人口,老幼皆知 的诗句,总是让我迷惑不解。“情”是什么?莫衷一是,众说纷纭。在成千上万 的说法中,有一个似乎最合我意:“情”是心中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 西”,它看似“虚无飘渺”,但又实实在在地在你心里,“凡事都由它操纵。”
  心中有了“情”,一个女人才算找到了“真爱”,有了“真爱”,她才会心 甘情愿,无怨无悔地为对方付出、奉献、牺牲,而不计较个人的一得一“失”, 那怕这种付出、奉献、牺牲像飞蛾扑火一样的不可思议,她也在所不辞。
  夜,已经很晚了。月亮悄悄的退隐到云层深处,露出丝丝细细的亮光。
  我把王丽送回她家,就急忙往回赶,我心里总惦记着我妈。
  当我进到我家住的那个大院儿时,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瑶瑶所住的楼下,夜 色很深,我看到瑶瑶走向窗口拉窗帘,然后静静地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身影里有 说不出的萧瑟和无奈,我的眼竟湿润了。
  我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两个人在打架,又压抑又难受,我在院儿里的花坛边坐 下,一支接一支抽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身上带的烟已抽完了,只能盯着一堆 烟头发愣,最后,还是迈着疲惫的步履回了家。
  “子昊。”躺在床上的我妈喊了我一声。
  “哎。”我走了进去,我看到我妈脸色苍白,眼中噙满泪水。
  “妈,您怎么了?”我忍不住,俯身一把抱住她。那一刻什么心事都飞出脑 海,我只知道,我爱我妈。
  “今天你妈给你做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你不恨我吗?”我妈声音低沉但充满 柔情。
  “妈,我怎么能恨您呢,我听您的。”我说。
  “儿子,你不能再折腾了。你听妈这一回,你委屈也好,记恨也好,你必须 这么做。你知道我一听说你把小丽给甩了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生气,你知道我是 痛恨这种人的。我不要我的儿子也是这种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
  “我看小丽这个孩子不错,你要向我保证,不要辜负她!”
  我在我妈的身上使劲的点头。
  “英子的事儿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她,好好把心收回来,好好对待小丽, 好吗?”
  “嗯!”
  “再说英子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她家的那些人你未必对付得了,光杜阿姨 的那种蛮横劲儿就够你受的。我看小丽的父母不错。明天我给他们商量商量,在 你回新加坡之前,把事儿办了,我也就心里踏实了。”
  “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别光嗯啊!”
  “妈,只要你身体好,我什么都行!”
  “那好,睡去吧!”
  这一晚,我失眠了。一合上眼,脑海中就会不住的闪现出她的影子。她那种 很专注很深情的目光,让人动容。我惊觉的发现,跟英子分手后一直缠绕着我的 那种颓丧的心情,真的消失了。
  但是,这次我的心情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沉重,我很平静。因为我从她那 里学会了爱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有的人有缘无份,有的人有份无缘。
  不论感情如何,每个人都不会逃脱缘份的束缚。
  这,就是——生活。
  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就快到了。整个北京喧闹起来,大街小巷张灯结 彩,喜气洋洋。到处是一派节日的隆重气氛。
  就在春节的前三天,我和王丽去街道办事处办理结婚登记,一路上,总能看 到结婚的车队鱼贯而行,车上佩红带花,车头车尾都张贴着“永结同心”“百年 好合”等字幅,也许这是个结婚的季节。
  当我和王丽坐车刚进入办事处院墙的大门时,我突然看到英子和李军从办事 处的大楼里走出来,只见李军拿在手上看似小红本的东西交给英子,英子塞进了 她的手包里,然后他们钻进了停在楼前的一辆奥迪车里。
  我屏息凝视,只见英子脸色憔悴,眼睛无神。没有娇羞,没有喜悦,不惊不 跳,不悲不喜,在那双无神的眼睛中,流露着无奈,流露着迷茫,流露着困惑…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光泽。
 



  (八十六)

  我跟王丽结婚了。没有婚纱,没有婚宴,没有迎亲的车队,也没有婚礼上的 红地毯。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平淡的就像人的正常呼吸,平淡的就像饮了一杯白 开水。
  就在我和王丽办理了结婚登记的当天晚上,我们两家在长城饭店吃了一顿晚 餐,算是对我们结婚的庆祝。
  “子昊,小丽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们今后互敬互爱,志同道合。”王少华的 神色严肃而诚恳。
  “是,我会的,王先生。”我点头答应着。
  “还叫王先生啊?该叫爸了。”坐在我旁边的王丽用手推我的肩膀。
  “哦,爸。”我急忙改口,像是刚醒悟似的,不过,我想我叫的很勉强。
  我妈,王丽的妈和王少华都朝着我笑了。
  “来,这是我和你爸一起给你们买的结婚戒指,戴上吧。”王丽的妈说着把 手上两个精美的戒指盒分别给了我和王丽。然后,我打开,戴在手指上。
  “我给你们做了两床新被窝,新里儿,新面儿,新棉花。以后就好好儿过日 子吧!”我妈说道。
  “谢谢妈。”王丽脑子机灵,妈叫的很甜。
  吃过饭之后,王丽的父母就直接回他们家了,于是我,王丽和我妈三人一起 回到了我们家。
  我的小屋经过了重新的调整,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床上用品全是新的,我 曾与我妈“争执”没必要全换新的,反正住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新加坡了,凑乎得 了。但我妈坚持说,就是一天,也要全换新的,为什么说是新郎新娘呢?我妈一 提到新娘,我的心倏然一颤,多少年来,我心中的新娘一直是英子,那曾经是我 一生的承诺,然而……
  我妈这几天也累了,她回来之后就早早地睡了。
  王丽脱了外衣,身上穿着那天我给她买的那件毛衣,默默地坐在床沿上,似 乎有些不习惯,神情显得些许的茫然。
  “睡吧!”我把门关上,说了一声。
  “我去洗澡。”王丽从床沿上站起来,去找她带的换洗衣服。
  “好吧,你先去洗。”我说完之后就仰靠在床上那叠起的一摞被子上。
  终于发现,人生的有些事情是根本无法选择。像出生的时间、地点、出生在 什么样的家庭,又以何种方式出生,上什么样的学校,接受怎样的家庭和社会教 育,怎样长大,都不是我们自己能主宰的。但是长大了就没法回头了,来时的路 上已经歪歪斜斜地印上你的足迹。
  当你发现那个曾经让你心动的诺言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灰飞烟灭,可是已经 没有办法回头。伤口愈合了依然留着伤痕,往事已经刻骨铭心。再多的悔恨和泪 水,再有意义的补偿也唤不回消逝的生命。人生的路注定是一条单行道。走过了 的,就不能再回头了。即使回头,已经不是来时的路。
  “人生就像弈棋,一步失误,全盘皆输,这是令人悲哀的事;而且人生还不 如弈棋,不可能再来一局,也不能悔棋。”这是人所无法抗拒的悲哀。
  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上我们只活一次。人生各个阶段都有特殊的意境,构 成整个人生心身上的历程。童年是一场梦,青年是一首诗,壮年是一部小说,中 年是一篇散文,老年就是一部哲学。
  不能回头,我们就只能无悔自己的每一次选择,珍惜眼前的一切,一步一个 脚印,努力走好每一段人生。但是我还是要为英子而感到内疚。同样是欺骗,有 时候我不知道哪一个结局对女孩子来讲会更残忍:是身体还是感情?英子走进了 我很痛恨的李军的家,成为他的新娘。
  我和她的约定也随着也许会有纷飞的鞭炮的碎片而掉进阴暗的角落。虽然有 时候会暗暗地担心英子的未来,但是那个是她自己的未来了,我也有我自己的路 要走。我常常这样对自己讲,虽然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夜阑人静,王丽洗完澡回来,坐在镜子前梳理她的头发,她那乌黑的秀发在 灯光下闪烁着光泽,娇美而丰满的身躯披着一件崭新的丝质睡衣。那睡衣下挺立 着巍巍颤动的乳房,随着她的身影幻出美丽的波影。我静静地欣赏着她那轻巧的 动作,屋里弥漫着她那成熟而醉人的芳香,而且似乎越来越浓愈。
  “你洗去吧。”王丽整理着头发,扭头对我说,只见她的脸上飘着一抹动人 的红霞。
  “哎。”我答应了一句,便去了浴室。
  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任那温热的水流在我的身上肆意的浇洒,我使劲地将 头发用双手往后捋去,仿佛这样可以把过去全部忘记。有人说:想念一个人是件 无可奈何的事,只要忍一忍,就不会有爱、有恨、有痛苦了。
  也许是这样。苦苦的等待已经载不住梦的牵挂,思念的藤也不再长出绿的渴 望,长长的蔓更是日渐枯萎憔悴。满目的沧桑,满眼的离愁,都化作这溅起的水 花,无声地滑落、飘散……
  我回到屋里的时候,王丽已经把床铺铺好了,两条被子整齐的铺叠在床上, 她盘腿坐在床上。似乎显得有些腼腆,坐在那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她的样子 显得有些紧张,她两只手的手指正不自觉的交插在一起,由于用力太大的缘故, 手指间的回血显的不很流畅,使得手指的颜色有些发白。
  “睡吧。”我说着就爬上了床。
  “怎么睡?”王丽深情地望着我。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我说。
  “好吧。”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只是矜持的笑了一笑。我想她可能是问 是俩人睡一个被窝还是各睡一个。
  于是王丽掀起里面的那个被窝挪动着身体。我盯着她,看着她慢慢的撩开被 头,可以说,她完全是那种可爱型的女孩,她不花枝招展,不卖弄风情,她,清 丽,可爱,纯净,似乎清纯到了极点,使我不忍心去碰她。她每一个动作,我的 心就悸动一下;她好象是只天鹅,雪白的,我看着她,望着她。
  她注意到了我,转过头,也望着我,那时我们四目对视,我这时,从她的眼 睛中,我读出了些希望,那是一种曙光,对新环境充满希望的曙光!不过,在这 种场面,有些尴尬。所以,我有些怯弱地再次选择了逃避。
  回过头,心里也有些紧张,我也不知道此时的感觉是幸福还是忧虑,心中忐 忑不安的,完完全全的控制不了自己。
  或许这点被她看出来了,她笑了笑,对我说:“快睡吧,还耗着干吗?”
  那声音,通过耳膜,通过听神经,传到了大脑中,却不知为何,悸动着我的 心,总的来说,那是个“甜”字。甜的我真不知怎么做才好。我振了振精神,转 向她,她很轻盈的笑了笑。
  她那种很专注、很深邃的眼光,让我感动。她的皮肤是那么洁白、明澈、光 亮;很有韵味,与皮肤相对应的,是她的秀发,黑色的发质,黑的有光,黑的健 康,如瀑布般自然的垂落着。
  在脸上,最独特而且也是最吸引我的,就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她 的眼睛满含着柔情!真的,在那柔情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幸福,流露出了光明, 流露出了希望……
  有了这双眼睛,她显得更加诱人,那眼神仿佛要带领你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也更加为她增加了一份神秘感。想起我妈说的话,好好儿过日子吧!走过这漆黑 而寒冷的冬夜,明天,将会是怎样一个温馨明媚的日子!
  “子昊!”王丽忽然开口叫我。我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见她翻了个身,脸 朝着我。
  “我睡不着!”她说,“你呢?”
  “是不是有点激动?”我问。
  “你不激动?”她反问。
  “激动,是有些激动。”我说。
  “那你刚才老说睡吧睡吧!”她有些嗔怪我。
  “那不睡干吗?”我问。
  “你傻子啊!”王丽露出两排可爱的牙齿,可爱极了。
  “我发现我现在是挺傻的。”我说。
  “你傻?你要是傻,那天下没有聪明的人啦!”她飞快地说。
  我先是“嘿嘿”地笑了,然后说:“你真的认为我很聪明?”
  “对呀,你不但聪明,而且还什么都懂。”
  “那哪儿叫懂啊?都是瞎白话。”
  “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挺喜欢你讲的故事。”她的语气好象很好奇。
  “故事,还是笑话?”我问。
  “什么都行啊!”她追着我。
  “得了,都是些带色儿的,你想听吗?”我本来不太想讲,觉得太唐突了。
  “说吧,没事儿,听别人说夫妻之间说点成人笑话,还可以增加点情趣。”
  她说。
  “好吧!”我想了想,决定找些不太恶心的,“那给你猜个谜语吧,这你一 定行。
  “那到不一定,你说吧。”
  “掀开热被窝,就往腿上摸,分开两条腿,就往眼上搁。打一日常动作。”
  我说完她吃吃地笑起来。
  “猜呀!”我说,“你别往歪里猜,提醒你一下这动作你妈常做,我们几乎 不做。猜吧!”她一听我说她妈常做,先是一楞,更是吃吃地笑个不停,我也笑 了,她边笑边说:“猜不着,你说谜底吧!”
  “戴眼镜啊!怎么样? 你想歪了吧!我们不需要戴,可你妈一天得戴好几 回。”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得更厉害,半天后换了口气说:“嗯,有点意 思,还有吗?”
  我没想到她还想听,又说:“也是谜语,还打一日常动作,先提示,你刚才 还做过,‘一头有毛一头光,出出进进冒白浆’,猜吧!”她一听就咯咯笑了, 说:“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很清楚的重复一遍后说:“好好想想,刚才你 还做过!”她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猜不着!”
  “你刚才去浴室干嘛了?一件件数。”我卖着关子。
  “我没干什么呀,就是洗澡,然后刷牙……,噢,我明白了,哈哈哈,逗死 了!”说完又一阵大笑。“还有吗?”她笑着说。
  我干脆翻身头趴在枕头上,对她说:“还说啊?我这些已经让我们公司的人 兴奋了一个多小时了,不过你比他们反应快,他们一个也没猜着。好吧,再来一 个,‘新婚之夜’打‘水浒传’里头的人名儿”
  这下王丽猜不出来了,我就开导她说道:“新婚之夜要干什么呀,从这里想 啊!”
  “新婚之夜,嗯,入洞房啊,干什么?”她说。
  “对啊,入洞房干什么啊!”我故意追着她不停地问。
  “…入洞房,……,跟水浒有什么关系啊?”她还是不解,但语气中有些不 好意思起来。我看她实在猜不出,就提示她,“什么史进,宋江什么的!”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捂着嘴笑起来,过了一会好奇地说:“都是什么呀,我 猜不全,你别逗我了,快说!”
  我就一个个名字慢慢讲给她听,她越笑越厉害,但我说到最后三个解珍、解 宝、阮小二时,她笑得双手直撩被窝。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而且开始咳嗽了起 来。我看她咳了许久都没停,赶紧爬过去对她说:“别笑了,别笑了!”然后伸 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停住。
  她翻身仰面躺着,胸部挺立着在起伏不停,她的身上似乎轻轻拥围着一团团 氤氲、迷蒙的气息,散发着一缕缕不绝,绵长的风韵。她带着微笑,噙着泪,也 蕴含着快意。我知道爱其实是为了让人的心灵百倍千倍地敏感,伸出感知的每一 个触须去全身心地接受这世界的一切赐予:欢乐、痛楚、希望、躁动、忧伤、喜 悦……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着,我们彼此间的距离感也在飞快的消失着。在她那 里,我也找回了曾经失落的情感……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在慢慢的消融。
  她把手伸给我,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微微抖动着,眼睛里泛起了幸福的泪 花。她不仅美丽动人,而且善良温婉。在她的温柔里,逐渐感受到了一种爱的情 愫。
  我一下子搂住了她,看她在自己的臂弯里幸福的样子。我感觉到一种雷击的 震撼,短时间内我的身体仿佛腾空而起,被飞速吸进时间隧道,逆向地旋转,飘 摇,幽幽地坠落到往昔之地。
  我开始疯狂地亲吻着她,她是那么的陶醉。我把她的睡衣全部脱去,在她高 耸、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上吮吸,抚摸和揉搓。
  我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她的肌肤直到她那已经淫液横流的阴部,跟随而来的是 由王丽喉中倾出的呻吟声。
  这时,我已感觉自己越来越亢奋,大口地喘着气,身体燥热,欲火高涨,浑 身象要爆发。我爬到王丽的身上,她立刻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我趴在她那饱满 高挺的乳房上,一种久违的愉悦油然而生。
  王丽把双腿抬了起来,我的阴茎已经到了她的穴口,当我稍稍的向后弯了弯 身子,准备向前推进时,王丽就挺起臀部往上一顶,我就进入了她的体内。王丽 的阴道非常的紧,那种温热、湿滑和裹包的感觉令人格外舒畅。
  王丽的阴道已充满淫液,当我的阴茎完全进入她的体内时。突然,她身体一 抖然后用手推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身体往上抬,抽出来,用手支撑着。
  “有点痛。”王丽眉头轻蹙。
  “可能是很久没做的原因吧。”
  “不知道,”王丽说着往我的身体下面看去,突然惊奇地喊到:“天哪!”
  “又怎么了?”我问。
  “怎么会那么大?”
  我支撑不住了,趴在她的身上,说:“你好象没见过啊?”
  “以前没有在意,也不敢细看,没想到你是这么大。”
  “没事儿的,我会慢慢的,我不会弄痛你的!”
  “不是因为这个……”王丽神情变得阴郁。
  “哪又是因为什么?”我不解地问她。
  王丽没有说话,她那乌黑的眸子里含满忧郁,变的黯然。
  我搂紧她。我听着她的呼吸,闻着她的体香。片刻,她叹了一口气,说: “你爱我吗?”
  “爱!”我不加思索。
  “要真的爱呀!”她的眼睛闪着期盼的光芒,就像在等待着期盼已久的人出 现。
  “当然!”
  然后她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听我们同学说,女人都喜欢那 种东西大的男人。”
  我听后不禁笑了,说:“那你应该感到高兴啊。”
  “但是你一旦与别人有染,他们会不惜代价地把你枪走。”
  “哎呀,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发誓,你不许跟别人,你只是我的!”
  “好好好,我发誓,我只跟我的小丽一个人!”
  “你真好!”王丽又紧紧地把我抱住,使劲地吻我。她的舌头几乎探刺了我 口中的每一部份,而她的手则不断的在我的身上摩挲。
  我的欲望又高涨起来,我把她的腿又抬起,整个人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阴 茎在她的阴道里开始抽动,而且节奏越来越快。
  “喔……舒服死了!”王丽不自禁的发出低吟。当她高潮来临时,就好像是 爆炸一般。她的整个身体不停的摇摆,阴道里更是强烈的收缩。好久好久,王丽 才平静下来。
  王丽张着嘴示意我吻她,在我深深的热吻时,我压在她的身上,又开始了再 一次的进入她的阴道。疯狂地抽动。
  “喔……喔……天哪!喔……啊……太美了……太舒服了…”王丽的身体剧 烈的颤动着,我奋力地抽插着。
  我终于射了。我继续不停的耸动着下半身,享受着喷射的快感。只见王丽红 红的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冷却的火山又扒开了。深深的海底被翻腾了。记忆深处最幽秘的橱门轰隆隆 地拉开,飘出尘封已久的熟悉气味。那夜,在床上,我们终于可以没有顾忌,没 有牵绊,没有罪恶地以一种极度放松的心态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高潮。在身体和 灵魂结合的那一刻,去体验夫妻之间的默契和融合。
  王丽恬静安然地沉沉入睡了。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我,久久地不能安眠,我 在想我的这几年,我想了许多,忘了许多,做了许多,错了许多!
  什么是爱?有一种爱,沉稳安静,温婉似涓涓溪流,清澈透明,安静地沿着 窄窄的河床,在人生的长河中静静流淌,没有惊涛骇浪,没有浪花飞溅。温柔地 与溪畔青青草,点点花相依相傍,相亲相守。
  第二天,我们很晚才起床。我妈准备的早餐凉了再热,热了又凉。
  当我和王丽洗漱完毕,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我妈的脸上不断掠过欣喜的 笑容,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和喜悦。
  为了在北京过春节,我向公司又续了几天的假,王丽也给她工作的医院打电 话把假期延长了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王丽在北京到处游玩。我跨上自行车,她坐在后面,与 梦中的情景一样,只见她长发迎空,身后都是一样的蓝天白云,她把手中的鲜花 撒向天空,顿时,满天的落花纷扬。
  一天,我和王丽去万春亭上看夕阳,景山公园的万春亭,是北京皇城内的最 高处。据说,日日忙于工作的人,想放飞一会儿自己的心情,那就去万春亭上看 夕阳。
  冬日的黄昏,在寒风中拾阶而上,一天喧躁的都市生活,会随着你放缓的脚 步,被那一级级的石阶所覆盖,渐渐沉淀下浮躁的心情,满眼金黄色的大屋顶, 会为你铺垫出一种平素里少有的情趣。
  从景山兴高采烈地回来,突然李军打来电话。
  “林子昊,我是李军。”李军带着一种傲慢而得意的语气。
  “干吗?”我冷冷的回答。
  “新加坡的房子该交了吧!”
  “怎么交?”
  “春节之后,我去新加坡,你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会找你办理。”
  “哪英子呢?”我问。
  “英子的事儿你就甭管了,到时候你交房子就行了。”李军说完就把电话挂 了,我手里拿着话筒怔怔地待了半天。




  (八十七)

  接完李军的电话,我怔怔地站着,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和王丽回到新加坡之后 住哪儿?而且我又该如何跟王丽解释?
  “谁的电话?”王丽问我。
  “哦,”我回过神来,把话筒放回在电话机上,说:“一个朋友。”我看到 王丽疑惑地看着我。
  “小丽。来帮我端一下!”只见我妈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双手 一边说。
  王丽听到我吗叫她,答道:“哎,来了!”便迅速地跑了过去。
  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我答应和王丽结婚之后,我妈就变得格外 的高兴,好象身体也越来越健康起来,脸上时常都挂着笑容,每天都要做几个我 喜欢的菜肴,似乎这才叫过日子。
  “妈,您歇会儿,我来吧。”王丽从厨房里往外端着一盘盘我妈炒好的菜, 嘴里还不断地说着,倒挺像一个体贴而懂事的媳妇儿。
  “好,我就歇会儿,子昊,你也去帮帮忙啊。”我妈坐在椅子上,看着王丽 那忙乎劲儿,心里乐滋滋的,说道。
  “我一人就行了,让他也休息会儿吧。”王丽看我一眼。
  “小丽呀,以后你们过日子,可不能惯他这毛病,家务事儿要一起做。”我 妈说道。
  “咳咳,男人嘛,干的是大事儿,家务事儿并不指望他,只要他不忘了家就 行。”王丽微笑着说。
  “子昊,瞧见没?现在去哪儿找这样的女孩子?”我妈会心地笑了。
  王丽把菜都端了过来,整齐地摆放着,又给每人盛了饭。
  “妈,这是您的。”王丽把盛好的一碗双手恭敬地放在我妈的面前。
  “子昊,这个给你。”王丽也把一碗送到我的面前。然后又自己端着一碗坐 了下来。
  “来,吃吧。”我妈说着,把一块鱼肉夹到王丽的碗里。
  “谢谢您,妈,我自己来。”王丽欠了欠身子说道。
  “子昊,你也多吃点!”
  “哎。”我答应着,便大口吃了起来,从小吃我妈做的饭长大,如今吃起来 感觉特别的香。
  “妈,他呀,吃饭可挑剔了,在新加坡他说人家那Hawk Centre 卖的饭还不如猪食。”王丽嘴里还嚼着饭边说。
  “什么Center?”我妈问。
  “就是熟食中心,大排挡。”王丽解释说。
  “本来嘛。”我从盘子里夹起一大筷子的菜放在碗里,说道。
  “那也不能那么说呀,你们在外面千万要注意,不要随便议论,不该说的话 千万别说,那毕竟是人家的地方,祸从口出,要老老实实的做人,记住了吗?”
  我妈又教育起我来。
  “妈,您都说的那儿是那儿啊,新加坡是民主国家,不至于!”我说。
  “那也得说话注意点,
  “哦,对了!”王丽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着跑进了厨房。
  我和我妈都停止了吃饭,望着王丽那惊奇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天我买了小二,给忘了,来吧,子昊,喝两盅!”王丽从厨房里出来, 手里拿着一瓶小二锅头和两个洗好的酒盅,说道。
  我妈“咯咯”地笑了,说:“我以为有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你们要喝酒啊, 行啊,要过年了,喝点酒也好,不过,小丽,以后可不能惯他这毛病。”
  “妈,您不知道,新加坡的酒太贵了,你看,就这一小瓶在北京也就两块钱 吧,您猜在新加坡卖多少钱?”王丽闪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我妈。
  “多少钱?二十块?”我妈脸上带着微笑,显然是以为已经猜得很夸张了。
  “二十?还要加倍呢!”王丽说。
  “四十?”我妈瞪大了眼睛。
  “恐怕四十还不只喔,要四十多呢!”王丽说着打开了酒瓶,拿起了酒盅斟 满,递给我。
  “啊?那么贵呀,那你们在北京就多喝点,回新加坡就别喝了。”我妈神情 愕然。
  “妈,不能那么说,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消费水平,新加坡是个高消费的 国家,那里的收入也高啊。”我解释说。
  “收入再高,也不能喝这么一小瓶酒,就花四,五十呀?那可是你妈我好几 天的生活费。”我妈认真起来。
  “就是啊,妈说的对,以后到新加坡少喝酒。”王丽显得神气起来。
  “子昊,以后你要多听点小丽的,她比你会过日子。”我妈对我说。
  “好,妈。”我顺从着我妈。
  “来,子昊,干。”王丽欣喜地举起酒盅向我伸过来。
  我端起酒盅跟王丽的酒盅一碰,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我妈看着我们俩喝酒的样子,乐呵呵的,脸上的笑容就像绽放的花朵。
  晚饭之后,我们陪我妈看了会儿电视,就回屋睡觉了。
  窗外好象刮起了风,树枝发出摇曳的呼呼声。偶尔会听到远处有放鞭炮的声 音,给人一种就要过年的感觉。
  我看了一眼王丽,她的脸儿离我很近、很清晰。柔和的灯光中乌黑而有光泽 的长发,泛着淡淡红晕的白净圆润的脸庞,带着神秘和一丝丝俏皮的大眼睛,平 静、内敛而灿烂的微笑……
  一种奇妙的感受袭击了我,整个世界立即温柔起来,静而亮,软又暖。
  王丽把她的小手放进了我那宽大而温热的掌心里。我忽然感觉到她的手很冰 凉,我用了一点力气攥着,想暖热她那柔软的小手。
  王丽温柔的亲吻我,我的身体开始和心灵一起颤抖,我开始小心的抚摸她。
  这时,她温顺地蜷在我的怀里,一语不发,一动不动。我抱着她,看着天花 板上的吊灯。
  王丽的肌肤像绸缎一般柔滑而且洁白细腻,我抱住她,感受那来之灵魂深处 的温柔和馨香,丝丝缭绕,缕缕诱人。
  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前,对女人是一种向往,一种欲望。而女人呢?是一种情 感,是一种爱情。女人得到男人之后会更想念,更珍惜。因为,对于女人而言, 那是爱的升华,情的沸腾。
  在这个大千世界里,生活着很多的男人女人。但是,每个人最终拥有的只是 一个。拥有不过是相互的属于。属于之后,将是男人的厌烦?女人的依恋?有人 说,男人寻觅的是合适的情人,但女人寻找的是一生的爱人。
  “小丽,你知道是谁在晚饭前来的电话吗?”我问。
  “你不是说是你的朋友吗?”王丽抬起头看着我。
  “是李军。”我说。
  “什么?”王丽惊讶的从我的怀里移开,翻身趴在我的胸脯上,带着一种疑 惑的目光,说:“他找你干什么?”
  我没有马上回答,我双手环绕把王丽拥在胸前。沉默片刻之后,我说:“小 丽,你嫁给我后悔吗?”
  “你什么意思?”王丽“唰”地从我的胳膊里挣脱开来,大大的眼睛一下子 就湿润了。她怔怔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不敢看她的脸,但 我能感觉扑面而来的震惊、不解和愤怒。
  “我想告诉你,我在新加坡的房子没了。”我说。我声音低沉,而且沙哑。
  嗓子有些干涩,似乎还有些撕裂的疼痛。
  “是怎么会事儿?”王丽神色诧异。
  “其实那房子本来就不是我的,你还记得我过去曾给你提过我以前的女朋友 吗?”
  王丽点了点头。
  “那房子是她爸买的,我住那儿只是为了给他们看房子。”
  “那跟李军有什么关系?”
  “我以前的女朋友嫁给了李军。”
  “啊?”王丽惊叫了一声,然后又轻轻地说道:“她也够可怜的。”
  “你怎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李军那人,那是个下作的小人。”王丽显得恶狠狠的。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是谁介绍我跟陈静住你那儿的?”
  “李军啊。”
  “我一般不爱说别人的坏话,但李军这人太坏了,在新加坡的时候,他曾经 好几次对我动手动脚,都被我严厉地给训斥走了,这次在北京又遇到过他一次, 结果非要带我去酒店开房,最后被我痛骂了他一顿才罢休。”
  “原来是这样,”我自语,然后又问:“那你怎么还要与他来往呢?”
  “其实我早恨透他了,但陈静似乎并不讨厌他,我跟陈静不是好朋友嘛。”
  “陈静不讨厌他?”我的心陡然一紧,追问:“陈静跟他有那个?”
  “我哪知道?”王丽回答的很干脆。
  一提到陈静,我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她的影子,在我心目中,陈静永远是 我刻骨铭心的女人。我沉默了,我知道我时常会回忆起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我越是努力让自己忘掉,而她在我心中的模样就越清晰!毕竟那是一段美好又令 人心醉的往事。幸好她是理性的,从未对我有过任何麻烦,我知道她心里的痛苦 和不舍,分开了,但我们的心却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这辈子永远也不会真正属于我!可我做不到把她从我的记忆中抹去,想起 她时我会感到心中的那种隐隐的痛楚,我承认直到现在我依然喜欢她,连我自己 都解释不了的喜欢。
  也许王丽还以为我在为房子的事儿发愁,沉默一会儿之后,她似乎显得很看 得开的样子,安慰我说:“怎么?你以为你没房子了我就会后悔呀。其实我这个 人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房子啊,汽车呀,我在乎的是人,是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也不好啊。”我说。
  “就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嫁狗随狗,嫁鸡随鸡,我这一辈子就跟定你 了。”王丽说完把头紧紧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是啊,男人需要女人的温暖,女人需要男人的臂膀。我一把把王丽抱起来。
  痛心的亲吻她。我看着我的新娘,我的小丽,她的脸上有一抹娇羞与甜蜜。
  也许女人在得到男人之后,会更钟情,因为这时候,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属 于了她,虽说占有欲人人都有,但是女人欲望的背后是守侯,是奉献,是那种呼 在耳边的气息,遗留在唇角的味道,出现在眼中的影象,和膨然跳动在心中的那 种感觉!女人在乎的就是这些,她们不想失去这些,因为那是她的男人,一个有 血有肉给她伤痛和快乐的人!
  “我们可以租房啊,刚到新加坡那会儿,我和陈静不是一直在租房住吗?”
  王丽从我的臂膀上移开,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是啊,但我是担心你,我是怕你受委屈。”我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委屈几年,攒点钱,以后也买一套房子。”
  我没有说话,沉默许久。我将她揽过来,拥在怀里,紧紧的。
  “子昊,既然我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就不会后悔,我要与你终生相守。你 知道吗?遇见你是我的幸运或是不幸,我都无怨无悔。因为你已带走了我的心, 更牵走了我的魂。在人生路上,有你与我相伴一程,我已经满足了。”王丽温情 地偎依在我怀里,喃喃自语。我默默地把她拥得更紧。
  “好,我们在新加坡也买一套房子。”我拥着王丽睡去。
  在这个凄冷的冬夜,我仿佛走过了世界上最漫长的一段路。梦里,在凛冽的 寒风中,她始终挽着我的手臂,慢慢地走,静静的不说一句话,结尾,是一片沉 寂,只有风在冷冷地吹,我的心头在落雪。
  “谢谢你给我的爱,我会珍惜你给我的一切。你是我值得一生守候的爱人。” 这句话也许永远也不会说,但它一直都写在我心灵的深处……
  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纱,映照着小屋那淡粉色的墙壁,有一种暖融融、懒洋 洋的梦幻感觉。在这北京冬日的风雪裙裾之下,是王丽的亲吻弄醒了我。她那温 柔的亲吻让我更清晰的看到了她,那竟然是一张像花一样漂亮的脸庞。
  她撩起眼睑,那副眸子像山谷中的溪水一般清澈。我四肢摊开,紧紧贴敷着 宽大舒适的席梦思床,梦里的阴影完全散去,感到通体酥软。
  就要过年了。记得小时候,最盼望的节日就是过年了。在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中,日子似乎过得特别慢,一本日历常常被我翻了又翻,扳着指头算离过年还差 多远,心里头总是有点迫不及待地盼着过年。那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发出那特有 的年节气氛,就在那一片忙碌之中开始弥漫在整个城市,令人沉醉。
  我相信,全世界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吃饺子,放鞭炮,就会有热闹的新 年。过年,是普天下华人的一种情结。
  大年三十,北京热闹极了,年货市场一年比一年丰富多彩。尽管北京不允许 在城里燃放鞭炮,但偶尔还是会有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在胡同里、在小区里响起, 那浓浓的硫磺味儿平添了不少过年的气息。
  年,是阖家团聚的欢乐。按照我妈的意见,今天请王丽的父母来我家一起吃 过年团圆饭。吃过早饭,王丽就回她父母家了,一是她已经几天没有见她的父母 了,二是带她的父母过来一起过年。我没去,因为我要帮我妈准备今晚的年饭。
  上午我和我妈就开始买新鲜肉剁碎做成肉丸,再用油炸成金黄色,等待做团 圆大杂烩用。然后就开始动手洗菜、切菜、刮鱼,红烧肉、炖鸡也很早就放在了 炉子上。年意从厨房的锅中随着肉香袅袅升腾越来越浓郁。
  中午,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等下午上锅烹炒了。于是我妈回屋稍作休息, 而我趁这个空余时间上网查看邮件,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动电脑了。
  当一大堆邮件出现在邮箱里的时候,《南洋风》显得格外的耀眼。
  子昊,你好吗?
  你离开新加坡都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有感到过日子过得这么缓慢。我有时在 想,虽然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牵扯,我也是于人为妻的人了,但在我的心中却 一如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走多远?
  我知道自己应该忘记过去。但一听到与你相关的消息,或是路过原来我们一 起去过的地方,穿着我们一起买的衣服……太多太多的记忆让我无法不想起你, 一想起就会心如刀割。我们有太多的过去,有太多的回忆,守着你的回忆竟是如 此的心碎!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特别害怕过节。也许是因为你我 遭遇了这样一段劫难之后,如今一切都变得黯淡,去年今天我还在你怀里撒娇, 还可以牵着你的手为所欲为。但如今,物事人非,惟有把自己的心埋葬,惟有让 自己不再有思想,不定哪一天就是我的命脉停止跳动的那天!
  上苍真的是很能捉弄人,不爱的人还可以捆在一起,而相爱的人却要天各一 方。从此各自精彩,各自曲折!苍天若能知人意,爱为黄金苦做舟!我多想回到 过去的时光,能够在黑夜里看着你熟睡的脸庞,能够窝在你的怀里。我知道这完 全是不可能了,但是,在新加坡这个地方,毕竟有我们太多的爱的见证!
  我现在在给你写信,我的眼中充满了酸涩的泪水,是心痛还是后悔我自己也 不得知道。我发觉离开了你是对自己的折磨,我这样犯贱的想念你的好,你的笑 容,你的气味,甚至是你的体温,我不可原谅的珍惜我们共同的任何东西,甚至 不自觉的出现在你经常出现的地方,希望能够巧遇你,可都没有任何帮助。
  内心的自责以及对你的想念,把我的思绪都深深的淹没了,我真的不明白为 什么想见你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我想到了放纵自己,想到用酒精麻醉了我的身 体,有时我会情不自禁的忍着泪水跑向海边,伸开了双臂,我跑向了你那安全的 港湾,渴望你那久违的怀抱。
  然而好像夕阳一样的爱情注定只有陷落,理解了,包容了也深深的眷念着, 现在想起我们手拉手看夕阳的情景,发觉它还是那样的凄迷美丽。
  我们不会在一起了,只有看着彼此慢慢老去。誓言,承诺,约定。它们比烟 花寂寞,比云雾飘渺,比风离散。可我还是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即使什么都没 有握住。
  新加坡又下雨了!雨落下,打湿了城市里每一盏街灯。整座城市陷入一种光 与影交错的凄凉……
  雨停了,城市仿佛繁嚣落尽,而我心何处是归?
  想你的静于新加坡
  看了陈静的信,我心情沉重。我扪心自问:“静,你究竟是上帝派来惩罚我 的魔鬼,还是来拯救我的天使?”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声,接着是王丽那清脆的笑声和噪杂的脚步声。我知道那 是王丽带着她的父母来了。我急忙关上电脑,走出去迎接。
  今天王少华穿戴得特别整齐,深蓝色的西服,雪白的衬衫,配着紫红色的领 带,显得俊秀挺拔,温文尔雅;王丽的妈看来也是修饰了一番,紫色的旗袍,上 面还点缀着细花,头发也挽了起来在后面梳成了发髻,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哎哟,真是过年了,看你们打扮得多漂亮!”我妈迎过来不住的夸奖。
  “都是小丽这孩子,非给我整成这样。”王丽的妈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多好啊,我儿子就没有这种孝心。”我妈抱怨道。
  “妈,这是您的。”王丽把一件衣服递给我妈。
  “什么呀?”我妈疑惑地问道。
  “您过年的新衣,也是件旗袍,您试试吧。”王丽说着走过去帮我妈把旗袍 从包装盒里拿了出来。
  “不不不,我哪能穿这个呀?”我妈极力推辞。
  “大姐,您就试试吧,我看您的身材一定合适,再说,这也是孩子们的心意 啊。”王少华在一旁鼓励说。
  “妈,您为什么就不能穿,我看您穿起来比年轻人还好看。”我说。
  “就是啊!”王丽说着便扶着我妈向她的房间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妈穿着旗袍出来了。头发也挽成了发髻。我第一次看到我 妈竟是这么的美,也许是从小看惯了我妈那一身宽大的军服,从来没有注意到她 还有这么标致的身段。只见她眼睛里笑意盎然,睫毛湿漉漉的,嘴角噙着一丝深 杳的微笑,这表情让我明白她多年的孤独和幽怨今天终于舒展了。
  我仿佛突然觉得我妈是一个冷香端凝,丰腴盈润的女人,我在想我妈年轻的 时候一定也是个光鲜亮眼,妩媚动人的女子。旗袍果真是适合东方女子的体态, 它可以使你穿出纤细动人的韵致,即使是年纪略大,略显发胖的女性穿着,也仍 然一派优雅福泰。
  在形式上,旗袍虽然拘谨而保守,却正因为它的秘实,才使得内在暗蕴的性 感,随着腰肢款摆,步履轻移,一点一点地撩拨着人心。
  难怪外国人被旗袍的美艳迷得如痴如醉,因为旗袍已经成为最能体现中国女 性美的服装,那种东方的美、东方的神韵,已令人叹为观止。
  旗袍在这里,已超脱了一般意义上的服装而成为一种象征,成为一种经典, 答案也正在这里。
  旗袍的美是一种典雅而高贵的美,这种由旗袍内涵决定了穿着者的文化和品 位,这不仅仅表现在对身体的要求上,同时也表现在对穿着者内涵及气质的表现 上。
  正因为我妈的素质才使她穿出了旗袍的风范。旗袍的美是一种距离的美,一 种静止的典雅美。
  “太棒了!”王少华说着带头鼓起掌来。
  于是我们都为我妈喝采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甭拿我开心了,我得去脱了该开始做年饭了。”我妈边 说边扭身就要往屋里走去。
  这时,王丽走上来拦住了我妈,说道:“妈,您就穿着吧,不用脱了,今天 的年饭由我来做,子昊担任助手,您放心,保证按质按量,八菜一汤,照您的计 划。”王丽显得胸有成竹,似乎早有准备。
  “那哪儿行啊?不行,不行!”我妈拒绝。
  “妈,怎么不行,您不知道,小丽可会做菜了,您就放心吧!”我说。
  “是啊,大姐,就叫孩子们尽尽孝心,来,坐这儿,咱们聊聊天,也吃一次 现成饭。”王少华站起来把我妈拉到沙发上。
  “是啊,过年了,咱们也享受享受。”王丽的妈也劝我妈。
  “那倒也是,但在我的眼里,他们再大,也总觉得他们还是个孩子。”我妈 说。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他们总是有操不完的心”王少华说。
  我给他们打开了电视,王丽端上了沏好的茶水,又摆上了过年的零食,于是 我和王丽就到厨房开始忙活了。
  据说在吃年饭之前,要放一串鞭炮,我们两家都是规矩人,不想违背禁令, 但远处已经鞭炮声此起彼伏,年意在“劈劈、叭叭”中奏响。
  王丽果然身手不凡,荤菜素菜样样行,最后一道菜是清蒸鲑鱼,象征“年年 有余”。火候,时间,咸淡,色泽她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八菜一汤做好了,满满的摆了一桌。我妈直夸王丽聪明能干,看得出王丽内 心也沾沾自喜。八菜一汤做好了,满满的摆了一桌。我妈直夸奖王丽聪明能干, 看得出王丽内心也沾沾自喜。
  除夕团圆饭开始了。自然是先喝酒了,今天王丽格外主动,俨然是这个家的 女主人,倒酒,夹菜,说笑话,她把气氛搞得很活跃。我妈被她哄得嘴都合不拢 了。这天可说是她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也许这就是天伦之乐。
  相比之下,我倒显得有些沉闷,我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陈静,过年了,她在新 加坡过得好吗?
  “子昊,你的故事多,你也给大家说一个笑话吧。”王丽白皙的脸上泛着红 晕,兴高采烈地对我说。
  “我那些笑话只能咱俩说,那能说给长辈啊。”我故弄玄虚。
  “这小俩口还有秘密呀!”我妈也开了句玩笑,之后大家一通欢笑。
  “那你就说一个老少咸宜的吧!”王丽又催我。
  “那就说个谜语?”我问王丽。
  “得了,你可别再说那种我妈戴眼镜的谜语了。”王丽急忙接着说道。
  “什么?你们把我也扯上了?”王丽的妈一脸的诧异。
  这时只见王丽赶紧把嘴凑在她妈的耳朵上咕嘟着什么,我想她一定是在解释 我那天说的那个谜语。她妈认真地听了之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什么事儿就那么乐呀?”我妈扭头问王丽的妈。
  王丽的妈又在我妈的耳边咕嘟起来,我妈也乐了起来。
  “什么事儿就那么好笑?”王少华也好奇了。
  “这事儿啊,可不能告诉你!”王丽的妈对王少华揶揄的说道。
  “嘿!就跟我保密了,子昊,你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王少华似乎要急 了。
  “爸,是黄段子啦。”王丽赶忙解释。
  “好啊,子昊,你都敢把你丈母娘也编进黄段子里去了!”王少华微笑着对 我说道。
  “爸,您可别想歪了,我们可没有那么恶。”王丽嗔怪道。
  这时,我也忍不住的笑了,接着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年饭吃完了,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那是除夕夜中国人所盼望的节目。王 少华酒没喝完就跑到了电视机前,随后我妈和王丽的妈也都过去了。只有王丽任 劳任怨地收拾着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并且还给每个人倒水沏茶。
  除夕夜,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我们在北京便正式辞旧迎新过年了。在这一 迎春接福的庄严时刻,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在远近的胡同和楼房间炸响,响得张扬 热烈,营造了一派非凡热闹的景象。
  春节联欢晚会也结束了,王丽的父母打车回了他们的家。我妈也许感觉疲倦 了,也洗了睡觉去了。
  王丽似乎还是神采奕奕,精神头儿十足。她洗完澡之后,把一盆百合拿进卧 室,放到梳妆台上,然后开始换衣服。只见她打开衣橱,习惯性地抓起常穿的那 件白色睡裙,突然又松开手,拿出了另外一件淡紫色的睡裙。这一件,是我为她 买的,她觉得太艳了,几乎没有穿过,也许她觉得今晚穿上应该最合适。
  她换好了衣服,然后照着镜子梳理头发。我看到镜子里她的脸,她好象在努 力把眼睛睁大一点,尽量露出点天真的样子。她在睡前还稍稍化了点妆,再用了 点香水。
  我显然觉察到了她的变化,我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 到床上,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吻她,然后慢慢伸手解开她的睡裙,退下她 的内裤。
  我今天不怎么兴奋,有些犹犹豫豫。但王丽却在努力引诱着我,渐渐地,我 开始放肆地喘息,开始爆发了。她也让来自身体隐秘之处的快感尽情地冲击她的 喉咙,发出许久没有过的畅快的呻吟。
  王丽尽量挺起她的腰肢,让我可以插得更深一些。“哦,来了,好,再来, 还不够,再来……”王丽在低声的呐喊,我觉得全身仿佛都在融化,我开始觉得 有些窒息,“啊,高潮就要来了!”王丽已经完全放开,我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 喘息,我马上就要开始致命的抽搐。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已经来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我的呼吸被阻止了,似乎不是由于 快感,而是由于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我努力挣扎着喘气,同时睁开眼睛,却看见 在王丽的背上,趴着一个女人,狠狠地盯着我,她的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嘴 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好象在诅咒,这个女人穿着淡紫色的睡裙,正是我给王丽买 的那一件!
  我大叫着推开那个女人,王丽则像梦游一般应声而倒,那个要杀我的女人飘 走了,飘到了梳妆台的旁边,冷冷地盯着我。我看见梳妆台上那盆百合变成了红 玫瑰,而王丽身上穿的,也变成了白色的睡裙!
  我惊醒了。王丽仍然安静地睡在我身边,一只手正好搭在我的咽喉,她依然 穿着淡紫色的睡裙。
  我再也无法入睡。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梦魇呢?莫非,她要掐死我?但她又 是谁呢?是陈静?是英子?是平儿?还是小雪?
  东方终于出现了一抹红,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我站在盥洗 间的镜子前,慢慢地拾掇着。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眼圈红红的,眼角好象忽 然长出了一条条细小的皱纹,满脸的颓废。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笑,然后自嘲 地对自己说:“算了,我现在已经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了!”王丽还没有起床,也 许她昨天太累了。
  我想,此时此刻我向王丽做任何的表白都会苍白无力,时间才是治疗内心伤 痛的最好良药。以后只要自己稍微施展些柔情战术,她总能理解我的。
  春节过完了,生活慢慢回归平静。我跟王丽也该回新加坡了。
  机场永远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最佳场景。那天王少华借了朋友一辆车,当 时下着漫天大雪,整条机场高速公路行进缓慢,北京的夜景在我眼中从没如此美 丽。等我跟王丽走进机场大厅的隔离区时,我看到我妈在不住地擦拭着脸上的泪 水。王丽的父母也哭了。
  每次离开家的时候,觉得心都在泣血、举步为艰。从来不敢把这种软弱告诉 我妈,不是怕她笑我,而是怕勾出她的伤感。
  因为我最怕看到我妈的愁容,那会让我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消弭于无形。也 许我成不了英雄,因为堪不破那儿女情长。




  (八十八)

  我和王丽乘坐的南航CZ356 班机到达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时候是拂晓。天还没 有亮透,机场上的灯光还在疲倦地照射着寂寥而空旷的跑道。有云在灰黑的天空 里穿行,形状显得诡异。
  我们从机舱里走出来,王丽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身体也亲密地与我紧靠在 一起。
  “这世界还真小!”王丽突然说道。
  “怎么讲?”我问她。
  “好象刚才还是冰天雪地,睡醒一觉,就变成炎炎暑天了。”
  “怎么?不习惯了?”
  “干嘛不习惯,我特习惯!”
  “你好象挺高兴?”
  “当然,我当然高兴,以往回来,我都是孤伶伶一个人,现在不同了,我现 在有伴儿了,嗯,结婚的感觉真好!”王丽说完,亲昵地将头斜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办完了入境手续,取了行李,从机场大厅里走出来,立即感到一股闷热 逼仄的气息。只见天色阴沉,没有湛蓝的天,也没有风。只是那样浓云密布着, 迷惶地压下来。
  我和王丽上了出租车,车里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强劲的冷气使车子内外 的温差很大,窗玻璃上很快腾起了一层厚厚的水汽。隔窗相望,公路沿线的景致, 全都模糊着,好像雾里看花,令人辨不清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到了“家”,兀地想起这儿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心里突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我把所有的窗子打开,让屋里那闷热的潮气吹散。这时,我倚窗而立,看到天空 的乌云在快速地涌动,时而会露出一隅如洗的碧蓝。只是一角,似乎是小心地挤 出来的,在那方寸之地,仿佛在述说一点点哀伤过后的欣喜。
  “子昊,你今天上班吗?”王丽在我的背后问道。
  “上啊,你呢?”我又问她。
  “我明天才去,今天在家好好把房间打扫打扫。”
  “不必认真打扫了,反正我们很快就得搬了。”
  “我知道,那你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准备上班的衣服。”王丽走进了我的 卧室,而我却感到有些失落,不是为了这房子,也不是因为又离开了北京的家, 只是看到这屋里的一切,总是让我回忆起许多的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我用浴巾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猛抬头,看到王丽正 在忙活地擦拭着厅里的家具和电视上的灰尘,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我上班穿的长 袖白衬衫,雪白丰腴的腿露在外面,透过那宽大而且有些透明的衬衫,可以看到 她那诱人的身体曲线,她腰肢纤细,胸部高挺,随着她身体的摆动,显出一种成 熟的娇媚……
  我猝然愣住了,好熟悉的情景,我在什么时候见过,至今还清晰地印在脑际。
  我记起来了,那是陈静,陈静就曾经穿着我的衬衫在这个屋里干活儿……
  王丽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一边继续擦着一边扭头笑着说:“你这件衬衣该洗 了,所以我就穿上它干活儿了,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什么,现在我的一切不也是你的了吗?”我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干活儿悠着点,别累着,刚回来,注意点休息。”
  “没事儿,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快穿衣服吧,都放在床上了。”
  我穿好衣服,背上电脑,正匆匆准备开门出去。
  “子昊。”王丽喊了我一声。
  “嗯?干吗?”我问她。
  王丽走到我身边,她把脸伸过来,眼睛微闭,下颏轻扬,小嘴儿稍翘,一脸 的柔情蜜意。于是,我把嘴唇贴在她的嘴上轻轻一吻。
  “走吧,路上开车小心点。”王丽笑盈盈地对我说。
  我点头,正要开门。
  “哦,对了,向筱怡问好!”王丽又加了一句。
  我又点头,但是我的心里却轻轻颤悠了一下,王丽的确是太细腻了,我明白 她的用意,她知道我跟筱怡的关系很密切。
  这时,我拉开门,正要迈步走出家门。
  “还有,今天我在家做饭,晚上回来吃饭,喔?”王丽又说。
  “好,我走了。”我走了出来。
  “拜拜!”王丽站在门口,一手扶在门上,一手向我挥着。
  在去公司的路上,我总感到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思绪,或许是这次离开公司的 时间太长了,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来不及静下来好好去整理 一下,就又该开始忙碌了。
  从车里望出去,天空中还是布满了云,而且云分两层。上面是厚厚的灰白, 浓密地卷在一起,朵朵聚积,犹如凑成了透不过气的铁皮。下面一层是流泻的纱, 轻薄地飘着。仿佛就在你的眼前,触手可及。但要真的伸出手,恐怕什么也抓不 住。
  或许美好的东西总是这样,既诱惑又靠近,却不能拥有。这使我想起筱怡, 想起马上就要见到她,想起我该如何告诉她我结婚的现实。
  车子驶过薛尔丝桥的时候,桥下那涌动的海水映入眼帘,水很蓝,一望无际, 连着远处的天边。人世间的事儿,就像这天,这水。它激起人的贪婪之心,然后 它们嘲笑着跑开了。那水,先是葱翠、再往远是碧绿,然后渐渐地蓝起来,幽深 而旷远。像海,但涌不起跌宕的浪。好比有些人的一生,也是如此悠远清澈,或 者广袤深邃,却不能像海一样,奔腾着流泻千里万里……
  我一到公司,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林子昊,你可回来了!”
  “子昊啊,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可闷死了!”“这下好了,你一回来,好象 这办公室也感觉亮堂了!”“怎么,又有什么新段子,给我们说说!”。人们一 看到我,就纷纷从办公桌的座位上跑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在一阵喧嚣之后,办公室恢复了平静,我也开始去处理不在时所遗留的工作。
  当我正伏案聚精会神地工作时,桌面上一部精致而小巧的手机在一只修长而 白皙的纤手推动下,慢慢移到了我的眼前,这时,我缓缓地抬起头来,是筱怡微 笑着站在我的办公桌前。
  “给你的,你的旧手机已经按照你在北京时的指示停机了。这部手机的服务 已经接通,号码保持不变。”筱怡的话语就像她现在的模样,干净利落,韵致优 雅。
  “谢谢你,筱怡,多少钱?”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摆弄着,然后问她。
  “送给你的,不要钱,至于回报,你就看着办吧!”晓怡说完嘴角微微一翘 笑了。
  “那我请你吃饭。”我说。
  “好啊,今天晚上?”筱怡显得很欣喜的样子。
  我顿了一下,感到脸上有抽搐的感觉,急忙说:“中午吧,还是那家法国餐 厅,我也有东西送给你。”
  “OK,那就中午见。”筱怡又回到了她的办公桌。
  我望着筱怡的背影,我的心里很乱,我在刻意地压抑我心中的情感,我在对 我说,我已经是已婚的男人了,我身上有责任,我得为王丽负责……
  事情太多了,一埋头做事就忘记了时间,直到筱怡走过来叫我,我才知道午 餐时间到了。
  我和筱怡走出公司的大楼,才知道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街上有零乱的落蕊, 满眼的残红冷绿。太阳明晃晃的在头顶炫耀,街边的棕榈树还在溅起叮咚的水珠, 如露珠般晶莹,易散。多么贴切的景致,如我此刻的心事,有晴朗,有歉意,还 有感伤。对岸的花朵曾经艳丽的在我眼前开放,我低眉颔首间她仍然光彩焕发, 灼灼动人。我总觉得她永远都不会萎谢,永远是那么美艳欲滴。
  而我,已没有资格去摘那一朵艳丽的花朵,在我看来,可惜没绽放多久就先 自凋落了,也许是我的哀愁太多,伤了花脆弱的根。她敌不过时间的等待、距离 的疏远,阑珊的破碎了。望着这熙熙攘攘的街,那单薄的花,曾经的人影憧憧, 曾经的芳草萋萋,曾经的喁喁情话,曾经的地老天荒,左不过这竟是幻梦一场。
  到了那家法国餐厅,我们分别点了菜,等候着。
  “我的礼物?”筱怡把一只手伸过来,张开着。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有这么要礼物的吗?”我笑了,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
  “有啊,这不就是嘛!”筱怡跟我从不客气,显出一种聪明而俏皮的神情。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锦盒来。筱怡奇怪地看看我。我笑笑:“一枚图 章罢了。”然后交给她。
  筱怡接过去,在手上反复把玩着,不忍释手:“许筱怡印,太棒了!这么精 致?你刻的?”
  “我哪会刻?请人刻的,你不是喜欢书法吗?写书法就要有自己的图章,所 以我就给你刻了一个,怎么,喜欢吗?”我说道。
  “太喜欢了,谢谢你,子昊。”
  “谢什么,来,试一个。”我从口袋里拿出我准备好的一张宣纸,展开平铺 在餐桌上,又拿出朱砂放在旁边。
  筱怡小心翼翼地拿着图章,饱蘸了浓浓朱砂,在宣纸上重重一按。
  筱怡按下之后,慢慢地提起图章。她几乎倒抽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
  只见“许筱怡印”四个稳重圆熟的篆字,血滴滴地凝在纸上,简直像是一刀 一刀地刻在了纸的肌肤上。
  “好美呀!”筱怡叫了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珍藏。”说着细心地将图章收 放在锦盒里,然后望着我说:“好了,该给我说说你这一圈儿的收获,见识不少 吧!”
  我先是犹豫,然后简短扼要地说了一下美国和中国的情况,我讲了美国科技 的先进和中国经济的发展,其间,我加了一些小故事和笑话,筱怡听后高兴地手 舞足蹈。
  吃完了午餐,我们又坐到外面叫了咖啡。外面可以抽烟,筱怡一边喝着咖啡 一边又在欣赏那一枚玉石图章。我抽着烟看着,只见那透明的青石上游移着缕缕 红丝,如洁白肌肤上浮现的条条血痕,不似一般玉石的温润,倒有杜宇啼血般的 凄艳清冷。
  我的心一阵紧缩,我在想,生活在如今这个世态炎凉、拥挤嘈杂的世界里, 难得有这样一个绝顶智慧、心有灵犀懂你的女人?
  在这份恬静和静谧的时刻。望着这样的一个女孩,那也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美 妙享受。她好象一本寓义深刻的书,当你一页一页仔细阅读它时,才恍悟世上有 些话语根本不需要说,有些问题也许没必要问,一如静静的海面,静静的天空, 静静地回忆。她就似一幅清隽淡雅的禅宗国画,当你一点一点去欣赏它时,会感 到画上的那种灵秀,那种飘逸,正丝丝变成些许莫名的兴奋在不经意间慢慢充盈 着你的全身。
  筱怡突然抬头,神情惊异:“看什么呢?”
  “看你呀!”
  “看我干嘛?”她张着大眼睛瞪着我。
  我无语,我不自觉地摇着头,仿佛就着涩涩的苦味,无奈地看到心灵峭壁上 慢慢流淌的滴滴悔恨。犹如飘荡在心里的一缕缕寒风,无论你是否喜欢、是否愿 意、是否需要,都能意会和感觉到。
  “你今天怎么了?”筱怡的脸上有疑惑,有温柔,还有体贴。
  “筱怡……”我支吾着。
  “嗯?”
  “筱怡,我,我结婚了。”
  “结婚?你在开玩笑吧?就出去这么几天……”
  “真的,我在北京结婚了。”
  我低下头,不愿意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我知道那幽幽欢颜,曾多少次回 首凝眸,纵有千言万语,也欲寄无从。
  沉默许久,“也给我一支烟。”筱怡猛然说道。
  当我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她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眶里满含着眼泪,我知道她 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好象在艰难地往肚里咽。
  一滴清泪浇不出满目离愁,一场太阳雨淋湿了美景无限。烟雨纷纷,冲走了 飞舞的时光。当最后一朵花瓣散去细弱的芬芳,谁会是我无遮拦天空下不变的守 望?人间欢爱,左不过是镜花水月,梦里残香。
  “好吧!祝福你!”筱怡把手里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我强颜欢笑地 说道。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狠狠地抽烟。那鲜活的记忆是挥不去的悲叹,那念念切 切的真情成了寸寸惆怅。两个人的烟火,不一样的落寞,眼与眼的相守,填满我 的胸口。
  沉默,沉默,就像这南洋的雨,看着是晴朗,不过是怅惘。几度烟雨迷离的 等候,多少个明明灭灭的瞬间,错过了相爱的机缘,不过是一次花季的聚会,绽 放之后难逃落败的结局。
  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什么让你追悔。或许那是一朵花儿──为你开放的馨香的 花儿,因你的迟疑而错过花期;或许那是一片云儿,只在你的头顶上飘呀飘呀, 总不肯落成雨;或许那是一架彩虹,那样美丽地为你诞生,你却羁绊于现实的沼 里……
  我多么想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水;我多么想伸出手去擦干那些委屈,抚平那 些心伤,但我没有。我想这个美丽的瞬间不会静止,我们的真情依然在流淌,于 是,我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Marlboro,阴郁地说道:“Do you know what's mean this Marlboro ? It's Man always remember love,but only remember ones.”
  筱怡轻蔑的一笑,说:“应该是——Man always remember love,but only remember one's. ”
  我微微点头,我知道她那艰难的笑容里面有纯洁的心愿、有向往的呼唤、也 有馨涩的泪水……
  青春因有梦而美丽,而成为人之一生中最美的年华。但又因有梦而让我们追 悔,因为梦幻总在天上,而我们站在地上。有可追悔的青春是美丽的。泪水是咸 涩的,也是温馨的梦的结晶,没有泪水的青春是足以令人遗憾的……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小雪这几天一直在找你。”筱怡振作了一下,说 道。
  “找我?”我问。
  “是啊,我告诉她你还没有回来,说你的手机在北京丢了。”
  “哦。”
  “看来她很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筱怡眉头轻蹙,很担心的 样子。
  我愣了一下,仰头望了一眼天空,天上又变得阴沉起来,看来又要下雨了。




  (八十九)

  下班了。雨不知不觉地来了。我从办公室下来,与筱怡告别,便钻进车里。
  雨不停。就那样一直一直滴落下来。隔着玻璃,迷蒙如轻烟一般淡然。穿过剔透的车窗,看到海面上浮起柔和的雾霭,朦胧着,纠缠日光云影。
  偶尔有微凉的风拂过。雨丝斜了,挥洒到面前的窗上。刮雨器摇摆一下,只残留些许水痕。
  日光稀疏而黯淡。突然想起曾经年少,某个飘雨的傍晚,独自在校园的草坪间漫步。雨滴从宽大的梧桐上滑落,带着青翠的幽香,碎了一地,仿佛幽缓的叹气声响起。叶片被洗得浓绿,煞是刺眼。就好像张开五指的手,上面有掩不住掌心的命运线。
  回到家。感到有些疲惫。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儿。
  王丽带着一脸的汗水从厨房里走出来。
  “回来了。”她笑容满面地问道,并急忙从鞋柜里把一双拖鞋放到我跟前。
  “哦。”我一边脱着脚上的皮鞋一边回答。
  “你先洗把脸,晚饭马上就得。”她仍然笑嘻嘻的。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王丽似乎也不在乎。也没有一丝的悲哀,相反,嘴角却总挂着一丝坚硬的微笑。
  “我也歇会儿。厨房的汤已经炖了大半天了,我用慢火煨着,那样汤就更醇更香了。”王丽坐在厅里的一个凳子上。
  我望了一眼厨房,看到锅中的汤正快乐地喘息着,乳白色的蒸气带着淡淡的清香,透过厨房的门飘荡在整个房间。
  “今天都干嘛了?”我看到王丽就坐在我的面前,我也没好意思马上就去洗脸,便没话找话的问道。
  “咳,今天还真没闲着,洗衣服,拖地板,打扫卫生,上超市买菜;本来中午想睡会儿,结果看到从北京特意买来的那一大堆做汤的菜谱,所以就看了一中午的书,然后就一手拿着菜谱,一边手忙脚乱的操作。这不,一直就忙到你回来了。”王丽眉开眼笑地讲述着。
  “随便做做就行了,何必那么认真。”我说。
  “其实要做出好汤并不难,只要倾注了热情,只要火候熬到了,自然就成就了,这就像咱们这家,只要用心经营,就会水到渠成、就会幸福美满,对吧?”
  “对,我去洗一下。”我敷衍了一句便站起来去了浴室。
  “那我就去给你盛汤,太烫了,得凉会儿!”王丽倒挺亲切的,说着又进了厨房。
  我换了衣服,洗了把脸,身上似乎轻松了许多,我坐到了餐桌那里,看到王丽已经盛好了汤,便喝了起来,喝完了一碗,感觉整个毛孔都服贴舒畅了起来。
  王丽看到我这满足的样子,便又轻快地端上饭菜来,脸上始终泛着幸福的微笑。
  平静的日子,平静的汤,只是我的内心却不能平静,一想起筱怡告诉我小雪在找我的事,就感到不安。我下午曾几次打小雪的电话,但每次按电话号码到最后一个数字时,我就停止了。我了解小雪,她的小姐脾气太重,耍起性子来会蛮横不讲理。
  因为我不能晚上跟她去约会,我不能辜负王丽,但她究竟那么急着找我又是为什么呢?越想越觉得心情烦躁。吃过晚饭我去阳台抽烟,王丽在洗碗。
  坐在阳台上,凝视远方的天空,游荡的云彩在翻飞。蓦然扣击爱的长棂。于是总也忘不了,小雪那不觉莞尔、絮絮温言还萦绕耳边,醇美如歌;还有指间残留着秀发轻抚,披散于风,记忆中她的容颜,如天鹅绒般的温柔令人窒息。而今花已不复绽露欢颜,冥冥的梦幻里,留下她孤独的身影,划下一腔的愁怨,只能无边的冀望,消失于广袤蓝天。
  也许,也许在很多年以后,你还会记得有一个人彻夜向你陈述那些让人心碎的往事。只是,她的心早已经碎了。再也不信这世间存在心碎的东西。尤其是爱情。也许,真正心碎的只是我们尴尬活着的现实。
  抽完了一支烟,便去书房打开了电脑。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一组画面:青山、碧水还有山上成片成片的枫叶,水木年华在唱着《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前奏是一段贝斯和吉他的合弦音,而后就是这一汪碧水中的歌声:
  弥漫的烟雾中我看到你那张忧郁的脸,你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啊你与我告别。
  是朋友啊!是恋人啊!
  还是心底最爱的人?
  你松开手后转过身后,让我忘了你……
  两个男声的组合,淡淡的忧伤和着下一段音乐过门时的小提琴声,凭着对音乐的喜爱,我听出了小提声的忧郁和钢琴的敲打,敲打出一汪碧水,手鼓的节奏中,有大片大片的类似于枫叶的植物,火焰一样的红色映在积雪的山顶,一个让人心痛的声音在唱:
  带着青春的迷惘与冲动,让我拥抱你。
  寂静的夜里我们跳舞吧!
  忘掉你所有的伤悲,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啊!
  你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知道布鲁斯是什么乐器,吹起忧伤的布鲁斯,也吹起了我的伤感,有眼泪落在键盘上,为筱怡?为小雪?那一脸的憔悴,一脸的失落,让人看了心疼,一个命运多难的女子,一生寻找爱情,却总是有爱无果,或者,真应了那句话,相爱的人不会相守,而相守的人不会相爱。
  顿然压抑着的情绪,在这寂静的黄昏里,在水木年华的歌声中渲泄出来,我从不知道一首歌会让人如此伤怀,音乐让伤感变质,人的眼泪有时会没有理由的流出来,其实也是有理由的,因为伤了别人,伤了自已……
  歌声停了,我去浏览网站,当我正在看《联合早报》网页上的新闻时,一阵轻盈的脚步走到我身后,接着一杯热茶轻轻地放在我面前。我惊讶地回头,一张精致的脸,笑容温暖,眼神真诚,亭亭玉立,让我心里微微一颤。
  “在公司看了一天的电脑,回家还看呀,别看了,啊,我们看电视去吧!”
  王丽抹着脸上的汗珠,诚恳地说道。
  “好吧。”我答应了一声,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随王丽进了客厅。
  王丽手拿控制器,开了电视,而我却有点儿心慌不宁,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她正聚精会神地瞪着屏幕,嘴角浮着浅浅的笑容,像一朵素雅的玉兰,清丽动人。心里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不经意的对着她那张温暖笑脸,我微笑了,但很不自然。
  电视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打斗是男主角与一个魔头之间的生死决战。男主角几乎招架不住,恰巧女主角及时现身,给那个恶人致命一击,自己也因用尽全力而经脉断裂。男主角抱起她,痛哭欲绝地问:“你明知会这样,为什么还要练‘七煞绝命掌’?”
  女主角奄奄一息,回答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他丧尽天良,双手沾满了血腥,如果他不死,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只要能杀他,牺牲我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好象就是那个魔头、那个恶人,或许我就和他一样,丧尽天良,双手沾满血腥。
  我不自觉地向王丽看去,也许她被女主角的那种为他人舍生忘死的气概所感动,眼睛红红的,有闪动的泪光。我似乎也被她感染,心里沉甸甸的。虽然认为女主角那样做不值,但的确令人敬佩。我自然联想到自己,联想到家庭,如果每个人都不敢承担一份责任,那么这个社会还有什么追求和奉献可言?
  这时,厅里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我又是一惊,我首先想到的是小雪,会不会是小雪找我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我正要起身去接,王丽却主动地接了,因为电话机离她比较近。
  “Hello!”王丽拿起话筒,回应,语气轻柔温和。而我,心却缩成一团。
  “爸,挺好的,挺顺的,……”王丽高兴地跟她爸说着电话,我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王丽说了一阵儿之后,又把话筒交给了我,我又跟王少华聊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叮嘱和关心的话。说完电话,王丽突然从背后楼住了我,我的浑身顿时哆嗦了一下。王丽那柔软、丰满而且坚挺的乳房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后。
  “看来我爸还挺关心我们的。”王丽亲昵地把头贴在我的颈间说道。
  “是啊,作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好。”我说。
  “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王丽撒娇的样子。
  “那是啊,你有爸有妈,而且都那么疼你。”我回过身端起她美丽的脸说。
  “还不只这些。”
  “还有什么?”
  “我还有一个好丈夫,一个让我爱不够的男人。”
  “我可算不上好丈夫。”
  “那我不管,我觉得好就行。”
  夜显得如此的安静祥和,又是如此的躁动不安。雨停了,月亮从云雾中钻出来,在天空中优雅地微笑,稀疏的星星在月亮旁边眨着眼睛说着悄悄话,他们的光芒平静地铺洒在房间里面。然而,房间外面都市的喧嚣声依旧存在,来来往往的车辆,行色匆匆的人群,都在表演着他们虚伪的角色。
  我和王丽躺在床上,开始时,很寂然的不说一句话,无言,有时候语言无力表达思想。我在想,其实,我跟王丽还挺般配的,如同晴朗的天空一般的清澈纯洁。天空是包容一切罪恶的菩提树,在菩提树下面,我们仰望它,显得我们是如此的卑微渺小,如同尘埃。
  夜来了。王丽像盛夏的牵牛花一样,紧紧地缠绕在我的身上,我也像一株木棉,我们想要怒放出人世间最美丽的花蕾。我们做爱,我们缠绵。夫妻欢爱,天经地义。上帝说,放纵欲望的人都是罪恶可耻的,但我们是无辜的,清白的。我们是在婚姻面前放纵欲望。
  我记得王丽在北京时曾对我说,她说耶稣说过“你们谁没有罪就用石头处死她”,人为什么不能宽容呢?当时我的泪水在她的脖子里绽开,同时她的心也被渐渐的融化。她爱我,她依然懦弱地爱着我,即使我背叛过她。她宁可相信,我是酒后乱性,她知道爱有时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子昊。”王丽翻了个身,面冲向我。
  “你没睡着啊?”我问。
  “嗯,子昊,你今天好象不太高兴,是吗?”
  “没有啊,第一天上班,事情太多,有点累。”
  “哦,要有什么事儿,可别瞒着我,好吗?说不定我还能帮助你。”
  “没有啦,我会有什么事儿?”
  “我听人家说,‘男人在结婚前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结婚后觉得适合自己的女人很多。’是这样吗?”王丽带着疑惑的神情问我。
  “也许吧,我倒没有想过。”
  “别人都说,千万不要让你爱的那个男人知道你有多爱他,否则,他就会吃定你,让你永无翻身之日。可我偏不,我就是要大声的告诉你,告诉每一个人,告诉全世界,我有多爱你,我就是要这样毫不掩饰地、赤裸裸地给你看我爱着你的心。”
  “谢谢你!”
  “跟我还谢什么?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每到下雨的时候,我就会担心,担心你是不是没有带雨伞,有没有被雨淋到,我知道你这个人又大意又粗心。”
  “我不爱带伞,觉得麻烦。”
  “天晴了,艳阳高照。我就会想,这么好的阳光,我们的枕头,我们的被子是不是应该拿出去晒一晒,你的衣服,你的鞋袜是不是都洗了。”
  “你还真是操心不少。”
  “我就是喜欢这种有家的感觉,喜欢看到阳台上挂满你干干净净的衣服、袜子,还有那面美丽的床单,有风吹过,好象它们都在笑。”
  “哦。”我应了一声。
  “和朋友逛街,看到路人脸上幸福的笑,我就心想: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开会?上班?或者只是在上网?想你那么喜欢电脑,我就会无声地笑开来,一脸宠溺。分神之间,旁边有车急驰而过,朋友气急败坏地拉我:怎么不看路?心头一惊,我如果就这样离开,那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吗?”
  “你瞎想什么呀?”
  “所以我要珍惜我自己,因为我要让你变成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我怎么放心得下?怎么割舍得下?又一想,这么多意外事故,这么多天灾人祸,万一你跟上一次一样,有一点点闪失,我怎么承受得起?”
  “不会啦,哪会老有事故?”
  “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希望我能代替你;如果可以,我要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你的幸福和快乐;让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康,幸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今天咱们可没喝酒啊。”
  “你别笑话我,我就是这么傻,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好,我没有笑话你,也没认为你傻,快睡觉吧。”
  “那你搂着我睡。”王丽说着把头埋在我的颈间。
  “好,睡吧。”我把王丽揽在怀里。
  没一会儿,她睡着了,脸上带着几分宠溺,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喜悦。
  我反而睡不着了,想起来总有一种自嘲的心情,虽然我已经是个已婚的男人了,但走出家门,还是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浪漫,走进屋来,才知道每一件实在而琐碎的家务扑面而来,把那一颗浪漫的心也消失殆尽,忙得这一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也许人生的困惑就是这样,想高雅一点,远离凡尘,却又舍不得不当一名能干的丈夫,以博贤德的美名,营造一个小窝,竭尽心智地去做一个忙碌的好好男人。天长日久,就会少了许多书香,添了一身的油烟,似乎又于心不甘。
  再仔细想想,出门在外,有等待你回来的人,有你要等待的人,回到家中,有关心你的人,有你要关心的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有个家,家中的每个人就如每只放飞出去的漫天飞舞的风筝,而家则是放飞风筝的丝线,当你飞得有点高远有点飘忽的时候,丝线便开始慢慢地收回,提醒你真正的归宿还是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生活。于是你得暂且收拢那颗心猿意马的心,按时回到家中,才能皆大欢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王丽在我身上如同一件巨大无比的华裳,把我严严实实地覆盖,又像一支沾戴着露水的花骨朵,在清晨的太阳下面映射着七色的光环。
  吃过早饭,我先送王丽去医院上班,在她下车的时候,轻轻地在我的脸上一吻,说了声,“晚上我回家做饭。”就淹没在上班的人群中。
  上午在公司里开了整整半天的经理级会议,下午部门里讨论新的项目计划,忙碌的工作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筱怡已提升为部门副经理,有些工作都由她负责去做,这样也减轻了我的不少负担。
  讨论结束,当我刚回到办公桌的位子上,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我拿起电话接听。
  “哥,你回来了。”声音很小,虚弱、飘忽,话语也模糊不清,显得有气无力。但我一听就知道是小雪。
  “你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我恐怕要不行了。”小雪说话中喘着气,艰难费力的样子。
  “你在哪儿?”我紧接着问她。
  “在,在,在家。”她吃力地回答,似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好,我马上就来,你等我。”我搁下电话,跟筱怡交待了一句:“我有急事,出去一下。”便下楼,开车向富兰克路飞快地驶去。




  (九十)

  一路风驰电掣,火速飞奔。“嘎”的一声刹车声响,惊飞了栖息在树上的一群乌鸦。我把车停在小雪家的门前。
  我从车里跑出来,按了她家的门铃。我等待着,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小雪开了门,我进屋,还没等身后的门关上,小雪就扑在了我的怀里。她死死地抱着我,眼泪在哗哗的流淌。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了?”我使劲拨她的胳膊,但是她环绕在我脖子上的双臂就是不肯松开。
  她不说话,也不移动,就这么久久的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任泪水恣意浸湿着我的衬衫。我只好把她抱起上了楼。
  走到卧室的床前,我把她放下来,而她的身体好象完全没有重力似地倾斜在我的身上。
  我坐下来。把她放在我的腿上,她双手仍紧紧地搂着我,脸紧贴着我的胸口。
  我低头看她,她好象变了许多,变得苍白、憔悴,眼睛深凹,颧骨突出,整个脸仿佛瘦了一圈儿。她闭着眼,艰难地喘着气,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我不禁心疼如同刀割。
  “小雪,小雪……”我轻轻叫唤着她。
  只见她的身子猛然一震!好象才苏醒过来。眼睛微微开启:“哥,是你吗?”她嘴唇翕张,似在呓语。
  “是我。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虚弱?”我说。然后我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屏息静听她的回答。
  但是她不再说话,眼睛又合上了,只见她泪水如决堤般滑落而下……
  “小雪,小雪,你说话呀!”我几乎贴到她的耳边。
  小雪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想要说话但又停止了。这时,她艰难地伸出一只胳膊,摸索着,然后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怎么,你肚子痛?”我问。
  她摇头,秀眸里盈满了泪水,眼中闪烁着深深的苦痛及哀伤。
  “那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儿?”我急切的问她。
  这时,她把我的手在她的小腹上抚摩了一下,然后按住,嘴角微微地颤动。
  “我们的孩子,我们……”小雪像在喃喃自语。
  “什么?你怀孕了?”我惊讶,直直地看她。我回味她的话,越来越迷惑。
  她点头,泪水不再滑下,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幸福的涟漪。而我,就在她点头的一瞬间,我的脑子一轰,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我缓缓的仰起头,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双眼睛在瞪着我,有王丽,有我妈,还有王丽的父母,我感到一种绝望,脑际变得空白一片。
  沉默中传来小雪一句句令我震惊的呓语:“哥,我不要你走,你这次回来我们不要再分离,我要……”,“哥,告诉我,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会娶我么?”,“呵呵,我有孩子了,我要嫁人了……”
  我斜视了小雪一眼,突然感到她的面目是那么的狰狞可怕,那么的的凶狠邪恶。我完全迷失在了自己的混乱思绪中,我想逃离,想赶快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房间。
  突然小雪咳了一声,然后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呕吐起来,只见她苍白的脸颊猝然被憋得通红,欲吐又吐不出来,黄色的胃液从她的嘴边流下来,浑身在剧烈的抖动,但是还是要呕吐的样子,情景看得很悲惨。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望着她那痛苦挣扎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我急忙用手在她的背上轻拍,她还是一种痛苦不堪的样子,令人心酸。
  小雪呕吐了一阵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好象也变的清醒起来。她缓慢地将头又靠在我的胸前,然后仰起脸看着我,面带羞涩地对我说:“对不起!”
  “你经常这么呕吐?”我问她。
  “嗯,而且有时候比这还惨。简直是让我死去活来。”
  “看医生了吗?”
  “看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这是妊娠反应,不过我的反应也太厉害了。”
  “你怎么不去做掉,这样太痛苦了。”
  这时小雪突然一楞,斜了我一眼,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我怎么敢随便去做?”
  “干吗还要征得我的同意?”
  “这是我们俩的孩子啊!”她眼里有一丝柔和的光,让我有点手足无措的惊慌。
  “小雪,做了吧,我陪你去医院。”我央求她。
  “你同意了?”她看我,那种亦正亦邪的眼神让人觉得虚幻而不可捉摸。
  “我同意了!”我回答。
  “那我有个条件。”她低头,嘴唇微微一抿。
  “什么条件?”我问。
  “我们结婚。”小雪瞪着我。
  “我要不同意呢?”我扭头,不再看她。
  “那我就不做。”她回答地很坚决。
  “为什么?”我问。
  “你不跟我结婚,我们就不能在一起,那我有个我们俩的孩子,我也满足了。”也许妊娠的痛苦令她有点神经错乱了。也或许她太寂寞了。
  我怔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雪……”我没有说下去。小雪仍然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们都沉默了。月光似水徐徐从窗口流进,幽思渺渺。
  昼已模糊,暮色四合,夜已姗姗,如素笺墨泼。房里很静。我带着愁容,闭目陷入茫茫无绪的忧伤。
  “哥,看来我还得叫你哥,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
  “小雪,我要知道,我可是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我们是朋友,或者说我是你哥,我也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啊。”
  “我知道,是我傻,可你知道,当一个人,在爱河中承受,欲爱不能,欲罢也不能时,是最折磨人的日子。”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不可能的。”
  “是,你说过,但我做不到,无论路有多遥远,无论岁月有多漫长,我都会等。往常这样的夜晚我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只能极其疲倦却又无可奈何地等待一个黯然的明天。
  我已经不下百次梦见你,几乎每个夜晚你的身影都会到我梦里来。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地想念你。我只有祈求上帝赐给我忍耐力,并且不要把我们推得太远。因为我每天面对的只是无法回避的痛思和苦恋。“
  “你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
  “是啊,这是世上最折磨人的情感,任何人都有机会相遇。可我根本没有想过放弃。我整天晕晕沉沉的,我所爱的人若即若离,你的眼神总是拒绝。在我心里有一百个理由放弃!可第一百零一个理由是:坚持到底。”
  “小雪,听话,去做吧,这样太痛苦,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不,我不怕。反正怎么都是痛苦,这种身体的痛苦总会熬过去的,但心灵的痛苦不知道会何年何月?”
  “小雪,我说过,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的机会。”
  “这我知道,你还说过,‘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可我认为不能成功的爱,也是人间最美的爱,如果没有这种美,就不会有梁祝化蝶,就不会有宝黛之恋。就象爱神维纳斯一样,在希腊出土后很多人想给她重新接断臂,可不管怎么接都不理想,多年以后一直就保持这残缺的美。”
  “你这样坚持,真是毫无理由。”
  “对!爱和美一样根本不需要理由。不论爱的结果如何,我都要珍惜这种爱,我不要轻易放弃。”
  “你干吗要这么固执?”
  “是,我承认我固执,我只有独守这份寂静,这份孤独!还有一颗固执而不想醒来的自己编织的美丽幻想。我天天想见到你,却越来越有了距离!你不曾接受我对你的爱意!你不知道我的心依然被你占据!人们都说其实放弃也是一种美丽,但我不需要这份美丽……”
  “小雪,你醒醒好不好?就算我恳求你了。”
  “你别求我。事情已经至此了,还有什么用呢。我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死缠烂打,我知道那样只会令对方厌恶。我只能默默地想着你,默默地注视着他,所有的温情,所有的苦痛,就这么幸福的折磨着。”
  “你这不是幸福,是糟蹋自己!”
  “是,我一直是孤零零的度过每一个夜晚。但我会想起那些和你魂牵梦萦的缠缠绵绵,想得如痴如醉。我不甘心这魂牵梦萦的缠缠绵绵凋零的这样快?我满腹惆怅,我满肚冤恨。我也想有一个美满家庭了,想有一个我们的孩子。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凄切。冥冥的伤痛使我感到我活的很辛苦,过的很累。现在好了,我有了孩子,也算是一种安慰,我依旧深信,我们俩迟早会结婚的,只是时间问题。”
  “小雪,你怎么还在这么想?你叫我如何给你解释,你才肯相信?”
  “你不用再解释了……”
  小雪还没有说完,我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是王丽。
  “子昊,你在哪里,我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王丽那清脆而柔和的声音。
  “你先吃吧,我可能会晚点回家。”我说
  “不,那你先忙你的事儿吧!我等你!”王丽最后说。
  我关上手机,良久都没有说话。
  小雪诧异地看着我,她这样的眼神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嫉妒和醋意。
  “你有女人?”她疑惑地问。
  我将小雪拉到身边,捧着她的脸。我认真地对她说:“小雪,我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
  “你……”她变得支吾起来,眼神闪烁不止。然后又“嘿嘿”冷笑,说:“结婚?哥,你不用骗我,我没有逼你,我固执,我自虐,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小雪刚说完再一次呕吐,吐得却比上一次要厉害。身体摇晃地更加剧烈,她支持不住了,疲惫而软弱地倒在床上。这时,我看到了她眼底的绝望,就像饱含毒汁的黑色花朵,在月下的沼泽里,悄无声息地开放。
  我俯下身,将纸巾塞到她的手里。她擦着嘴唇上的污迹。我坐下来,爱怜地支起身拉过她,让她坐在我的身旁。她没有拒绝,也不说话,把头靠在我的胸前。
  她那憔悴,疲惫,消瘦,两眼深凹的苍白面容,微微一笑,笑容依旧,妩媚而动人。
  “难受成这样儿,你还笑?”我怜悯地说道。
  “我最狼狈的样子都给你看见了。”她低声说道。脸上的笑容萎缩下去,沉默了半分钟,她转过头去,一颗眼泪悄悄溜出眼角。
  我怅惘地走到窗边,窗外,路灯暗黄,有风闪过,树叶摇曳着。有萧索的气息。
  从小雪的房间能看到海面,一层层叠起的细浪。曲曲弯弯地伏在海上,形成一波一波隆起的痕。仿佛那是刻着沧桑的沟沟壑壑。
  想起有一次,我跟小雪在沙滩上追逐。天与海淡淡的蓝着,阳光热烈而又多情,仿佛它是故意将最柔和的一抹蓝溶在我们的心里。醉人的深蓝色,我和小雪开心的伸开双臂迎接浪花的拥抱,用脚去感受温软潮湿的沙粒,用手去撩拨阵阵喧嚣的浪涛,用鼻子去呼吸腥咸的海风。沙滩上印着一串串欢快的足迹。
  她摔倒了,我也跟着躺在沙滩上。沙地上有奋力挤出的一点点苍青的杂草。潮湿的气味蒸腾着,间或青草忧伤的腥气,闻起来不禁泫然。
  小雪抓起一把细沙,紧紧地攥。然而越是攥得紧,就越是失落。
  有多少岁月都像这默默流淌的沙,空余怅然。
  如今,我愣在深蓝色的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大海,清冷而落寞。
  漆黑的夜里,窗外少了往日的喧闹和杂乱的脚步。只间或掠过一阵阵的海风,涌上强烈的不合时宜的寒冷。
  我看到小雪抱着一个厚厚的枕头,把自己深深地陷进床的中间,任黑黑的长发掩埋了苍白的脸,似乎在这凄凉的夜里独自蜷缩在温馨的回忆里。我们都不想去开灯,怕看见满屋的空空荡荡,只有CD机在忽明忽暗地闪着微弱的光。夜色伴随着冰冷的寂寞的感觉从四周无声无息地包围过来,将我们淹没。
  我情不自禁的回来低头吻住她。脑海里闪过熟悉的感觉,仿佛从前便是这样的吻着她!一种强烈的震撼穿透着彼此,痛苦的感觉充满我的心扉。小雪苍白的呆呆瞪着我,看得出来他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而是露出一丝欢颜。
  的确,有的人脸上有太多太多的微笑,是因为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泪水,我知道也许今生今世不会再与她相拥缠绵了,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把她忘了。人不能图一时的快乐、幸福去伤害别人,否则,更加深刻地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流逝的日子像一片片凋零的枯叶与花瓣,渐去渐远的是青春的纯情与浪漫,不记得曾有多少雨飘在胸前,风响在耳畔,只知道沧桑早已漫进了我的心,爬上了我的脸。只能把这份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将它珍藏起来,直到永远。
  当我看到她脸上似乎抹过的幸福,一个念头令我在震惊中放开了她。记起有人说过,一旦结婚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忠实于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生活。当你的命运和你的妻子,孩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小心处理,稍微出点问题,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于是,我缓缓的转过头,对她说:“小雪,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结婚了!”
  “你真结婚了?跟谁?”
  “王丽。刚才就是她打来的电话。”
  “王丽?哥,我知道你不爱王丽,我早就看出来了。”
  “但我们是真的在北京结婚了,是我妈的意愿。”
  “你妈?”
  “是啊,我得听我妈的。”
  “你为什么要听你妈的,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的痛苦?”
  “我是我妈从小就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她吃的苦要比你大的多。”
  “你妈,你妈,你就想着你妈,你什么时候想过我?你妈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去跟你妈结……”
  我没等小雪说完,我心中的火“嗖”地蹿了上来了。于是,我暴怒地挥起手臂甩了她一巴掌。
  霎时,屋子里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得恐怖,静得可怕。小雪缓缓地伸手在嘴角上一抹,只见鲜血从她的指间流了下来,她望着手上的血,然后又望向我,脸上渗出一丝丝的冷笑。之后,她从床上艰难地移开,拖着像散了骨架的身子,蹒蹒跚跚挪向窗口。
  人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而爱情这东西很多时候说的是感觉,如果感觉一旦失去,那处境是非常可怕的,没有人愿意面对一潭死水,毫无激情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携旧衣,牵故人,在我的眼前飘然而去,你远远的背影清瘦班驳,踏碎了一地我娇柔翠绿的思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现实无情,爱情远去。我无尽的眼泪筑起的只不过是一个聊以自尽的深潭,而你最后的凝视,竟是我悠悠潭心里唯一的一个带血的指痕,在涟漪中凄凄地黯然。哥,你听见小雪烟消魂断前的呼唤么……
  透过影摇光眩,看破浮世繁华,我似乎听见了一声苍凉的叹息:忍长街、竟自繁华若许。
  莫非真是如古人说的那样,作淡语处,是最沉痛语时。
  蓦地,我乍然打了个激灵,我这是怎么了?我怔怔地看着小雪向窗口艰难移步的背影,恍惚间,我突然看到窗外那一片黝黑的夜空,深邃而恐怖。仿佛要吞噬一切。当我看见小雪手扶在窗台上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向我袭来。我浑身一阵心惊胆战,“小雪!”我大声喊了起来……




  (九十一)

  我喊小雪,我的喊声很大。小雪被我的喊叫声惊吓得浑身颤了一下,她扭头,怔怔的望着我。但我能看出她的惊讶、她的悲愤、她的痛苦、她的绝望……
  我跑上去抱住她,抱得很紧。生怕她从我的怀里挣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雪,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只见她神情呆滞,满脸的哀伤。眼角的泪痕,嘴边的血迹,清晰地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象活生生被撕扯一样,疼痛不已。
  “小雪,对不起。对不起!小雪!”我向她道歉。我看着她,看着看着,泪水迷蒙了我的双眼。
  我没想到我竟会这么残忍,我没想到我竟会挥手打了小雪,我感到悔恨,感到疚愧。一种深深的怜惜涌上了心头。
  我知道我近来思想中的压力很大,为了我的母亲,为了王丽,我必须做一个有责任的男人。必须脱离那种风花雪月的过去,去过一种平淡而简单的生活。
  想收拾起那种不羁的自由,塞进心底最冰冷的角落。但我总是不能坦然心底的那份伤痛。或者说,我总是害怕触动那份隐痛。
  小雪一动也不动,任由我抱着。在凄冷的月光下,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小雪那阴郁的脸庞更显得惨白,似乎是几世的绝望。沉重的表情模糊了我的双眼。
  这时,小雪的头突然后仰,嘴张着,眼睛在翻着白眼,霎时失去了知觉。
  “天哪!”。我赶紧把她抱起,放在床上,然后惊惶失措的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
  当我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找到我的手机,按下急救电话的号码,等候回应时,我担心的望着小雪。我突然看到小雪睁开了眼,平静地看着我。于是,我扔下了手中的手机,向小雪扑去。
  “小雪,小雪,你没事儿吧?”我近乎是哭着问她。
  小雪轻轻地摇了摇头,艰难地伸出手臂放在我的额头,捋开滑在我眼前的头发。
  “你差点儿没把我吓死。”我双手紧紧地把她的手捂在手里。
  “你,你还知道,知道担心我?”小雪显得很虚弱,说话有气无力,脸上带着一种清苦而冷漠的神色。
  我不住地点头,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眼睛上,嘴唇上,亲吻着,抚摩着,说:“对不起,小雪,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你打我吧!”然后我拿着小雪那纤细的小手在我的脸上拍打起来。
  小雪倏地把手抽开,眼睛愣愣地望着我,我们惜惜相望。我仿佛又看到那个涉水而来的女子,眉似春山,眼若秋波,一袭白衣,裹着寒风凄雨款款而来……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充满期盼、渴望和迷茫……
  曾经一次次打碎过她的心,在她那双俏皮、期盼和乞求的眼睛里,我的语言总是那样的苍白和空洞。每每看到她的眼神和听到她的声音,我都感到压抑地喘不过气来,真的无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无法解释这本不该属于她的人生,更不愿意在她纯净的心灵里撒上一把盐,让她更哀伤,更悲痛。
  “水,水,给我倒点水……”小雪虚弱地说道,我看见她那干裂的嘴唇。
  “好好,我马上给你倒。”我急忙站起来跑进厨房,给她倒水。
  “来,我喂你。”我坐在床沿上,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把她扶起。小雪依偎在我的怀里,我把水就到她的唇边,她缓慢地吞咽着。
  突然小雪呛了一下,身体抖动,好象又要吐似的。我忙放下中的杯子,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摩。但是这次小雪没有吐出来。
  “我,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好吐了,现在只有胃液和胆汁。”小雪艰难地说道。
  “你今天吃什么了?”我问她。
  “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吃就吐。”她说。
  “那怎么行,你可能是虚脱了,刚才你都晕过去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我说。
  “我什么也不想吃。”
  “不吃可不行,越是吐就越是要吃,那我给你做点什么?”
  “你会做什么呀?”小雪很失望的样子。
  “那样吧,我给你做粥,这次在北京,我妈生病,我就给她做粥。”我说。
  我说完,我看到小雪的脸突然又阴沉起来,不说话,眼睛又变得湿润。
  “又怎么了?”我关切地问她。
  沉默了一会儿,小雪才仰起头,慢悠悠地说道:“哥,你以前总是给我讲一些”梁祝化蝶“,”宝黛之恋“和”希腊维纳斯断臂“的故事,可你从来不说你家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今天我才知道你那么爱你妈,看来你是个孝子,跟我不一样。”
  小雪这轻柔的话语又让想起了我妈。我闭上眼睛,尘封已久的往事陡然又浮上心头,我微微叹了口气:“小雪,你可能看我平时潇潇洒洒,谈笑风生,其实,想起我妈我就会忧心忡忡。是的,我爱我妈,要胜过世界上所有的人,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去世了,我妈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守寡,为什么?就是为我!就是为了把我养育成人。我妈是个很认真、很倔强而且很传统的女人,她对我要求很严,期望很高,我总觉得我辜负了她的希望……”
  “你妈好伟大!”小雪似乎也感动了。
  “是啊,我妈在我心目中是个伟大的母亲,无论她的智慧,她的人品都是无人可比拟的,所以,我容不得别人说我妈半句坏话。”
  “对不起,哥。”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该打你。”
  “哥,其实我并不在乎你那一巴掌,我只是觉得我活的很惨。”
  “你不会想不开吧,你知道吗,你可把我吓坏了。”
  “怎么?你以为我会自杀啊?”
  “是啊,我以为我打了你,你会跳楼呢?”
  小雪“嘿嘿”轻轻冷笑了一声,说:“我可没有那么脆弱,再说……”小雪顿了一下,望我一眼。
  “再说什么?”我问。
  “再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了,我现在做什么,想什么,都会想到我们的孩子。”小雪有些羞怯的样子,低下了头,长发遮掩着她那憔悴的脸。
  小雪又提起孩子的事儿,我的心又倏地紧了起来,但我现在不敢再逼她,我只是心中有种隐隐的痛。
  “好了,不说了,我去给你熬粥,你现在需要吃点东西。”我在小雪的嘴唇上轻轻亲吻了一下,便去了厨房。
  我把米洗好,加水,点了火,蓝色的火焰在炉灶上起舞,我的心也随着不安起来,我想到王丽,她一定是还在等着我。我又想起我妈,我想我妈应该也是曾经的才女名媛,走过了璀璨的繁华,也走过了突兀的蹉跎,最后,却终是没有躲过年纪轻轻就丧夫的袭击。父亲的西行,带给她绵绵无尽的思念和幽怨,也给她带来了一生的忧郁和孤单。
  我真的不能辜负她,不能让她再为我操心了。她老了,已经经不起我再折腾,但小雪的事该怎么办呢?我苦恼极了。
  粥在火上熬着,我又回到小雪的身边。
  “哥,去打开CD机,我要听‘梁祝’。”小雪的声音低沉而柔弱。
  “小雪,别再听了,我们不学梁祝化蝶。好吗?”我安慰她。
  以往在我不满足她的时候,她会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满眼“怒火”,满心“仇恨”,跟我讲个没完,仿佛要把一辈子的“仇恨”对着我出,直到我能顺从她。
  而现在她却眼泪涟涟,香肩酥动,林妹妹葬花焚文一般,委屈的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花。于是,我把一片片的纸巾递上去,一句句的安慰话说出来,说话的时候脑袋里还得高度旋转搜罗一些积累的笑话,记得清楚的就强加幽默生硬的讲出来,记得不太清楚的,就断断续续的讲着讲着自己都糊涂了。
  “小雪,听我的话,找一天我陪你去医院,然后把身体养好,找个男朋友…”
  她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把手捂在我的嘴唇上,说:“你别催我,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呀?”我心里都急了,但我没有表现出来。
  “哥,你去打开那个抽屉,看我写的东西,受你的影响,没事儿时也写写画画,打发时间,你不要笑话我。”
  “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我说。我看到小雪似乎情绪好了一些。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能熬过来这段你不在的日子?”
  我抽开了抽屉,看到一本包装精美的日记本,便拿了出来。
  我信手翻开本子的封面,扉页上写着:
  《好想给你,我的今生》-楚小雪
  第一页:
  最爱你的眼,藏着我的深情你的柔情;最爱你的唇,交织着我的迷情你的热情;最爱你的人,给你我的今生你的一生。
  第二页:
  爱是一种感受,即使痛苦也会觉得幸福;爱是一种体会,即使心碎也会觉得甜蜜;爱是一种经历,即使破碎也会觉得美丽。
  第三页: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对你的那种感觉再也无法割舍!
  但是,我只能默默的去感受,默默的为你祝福。
  同时,我也不愿你为我担心,为我为难,为我痛苦。
  所以我只能选择等待……
  第四页:
  等待需要一份勇气,因为我知道,在我心里,你是那么的伟大,又是那么神圣,你有你的工作,你有你的事业,肩负着重大的责任,而我却不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能做的,只能让思念包围着我,让思绪引导着我,让眼泪悄悄的流,静静地想你,静静地用心注视着你,默默地祝福你成功。所以我只能选择等待……
  第五页:
  对于你,我会把所有的委屈都藏起,把所有的伤痕都藏起,因为我害怕看到你的眼神有任何的不如意,因为我害怕听到你那轻轻的叹息,因为我害怕你有伤痛的痕迹,我可以让自己受苦,但我不愿意你受伤,那会比我自己受伤更痛更使我难受。所以我只能选择等待……
  第六页:
  对于你,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因为我不管怎么样,也无法割舍对你的思念。
  虽然,想一个人是很累很累的事,为什么我却不能拒绝对你的相思,等一个人是很傻很傻的事,为什么我却执迷不悟?因为我爱你,所以不管有多苦,只要我坚持走下去,再苦也值得。所以我选择等待,永远的等待……
  第七页:
  黑暗中的我,除了可以拥抱自己,还有什么?暗夜中的呼吸,牵引的我神经,欲呼出的气息,有着你的味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只是你,而我也只是我。触摸不到的距离,拉开你我的爱意,最后终于懂得,寂寞和孤单,是属于黑暗中的精灵,是为她们谱好的乐曲,华丽、而孤单的舞步,划出一生的痕迹。
  第八页: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该继续的总还是在继续。时间没有为谁而停下来。
  我站在阳台,窗外雾蒙蒙的,下雨了。我听见一道雷声,连续而沉闷。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你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推开窗,风中夹杂着一阵花香吹来,温润的空气侵袭着双眼,终于流下眼泪。我抚摩着下腹,似乎有些微微的突起,忽然觉得有些安慰。我们的孩子,他将铺展着我的现在和将来。
  我们的孩子会不会长得也和你一样,高大挺拔,英俊潇洒。这是我对你印象极佳的第一原因。是不是也有那种如贵族般的淡定,幽默、睿智,还有脸上淡淡忧郁的眼神,真让人喜欢,但我真是从心底里欣赏你的气质,温文尔雅、帅气十足。我们的孩子一定也会这样!
  第九页:
  孕吐的状况一直在持续。炙热的阳光是我最厌恶的东西,它让夜幕短暂,短到还来不及将白天的倦殆卸下,却又承上了新一番的重负。有时生活会把人逼得只能延口喘息,在周而复始的日出日落中,渐渐老去。时光将过往一层一层捆起,回忆逐渐不能动弹。盲目地向前,抑或停留,只是没有人再回头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朦朦胧胧中,隐隐约约似听到:“哥,我也不愿你为我担心,为我为难,为我痛苦。你只要记得我,记得我们的孩子,记得……”
  我抬头,只见小雪在轻拭着满是泪水的脸庞,对着黑暗深邃的夜空痴想。
  我突然想起厨房里的粥还在熬着,尽管是小火慢煮,也该熬好了。我径直去了厨房。关掉蠕动着的火苗,粥在锅中不情愿的悸动着。
  我盛起一小碗,端着,又坐回在小雪的床沿上。
  “来,小雪,我喂你。”我从碗里舀出一小勺,就到小雪的嘴边。
  小雪张口伸过来。咽下了。只见,泪,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悄无声息的划下她那憔悴苍白的脸颊。
  小雪深情地望着我,深深地吁了口气,对我说:“其实,这也是长久以来的心愿。如果,如果真的得不到你这个人,那么,得到过这样一个夜晚,已经足够。我已经有了一个身上流淌着你和我的血液的孩子,我会和孩子相依为命,他会长有像你似的样子,叫我妈妈。只要如此,亦可满足。”
  “小雪,你真要这么坚持?”
  “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制造任何麻烦。不愿你辜负你的母亲,好好珍惜自己,无论心,或身。”
  “小雪……”我心里一阵酸楚。
  有些深爱,可以卑微得低到尘埃里,只错过一步,就要守候一生。
  夜深了。我开车回家,远远的,我看到了那扇为我而亮的窗户。天上星星点点,周围一片静谧。那点淡黄的光亮,透出无尽的温馨。我不禁加快了油门。
  车停在楼下,我控制不住,收音机里的声音是刀狼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趴在方向盘上,流着泪。




  (九十二)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丽对我的关怀也越来越无微不至,她似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放在了这个家上。她是纯粹的、坚强的,她觉得自已认定的爱情是正确的,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经营着这个家。她用她的温热、宽容和善良坚守着这份真实而平淡的生活。
  然而,这个城市总有下不完的雨,不给人一颗完整的心,走在雨中,心象一汪融化的烛油,炙热地直想流泪。公司里总有没完没了的项目需要去做,有时忙得昏天黑地;小雪也时常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敢经常去见她,虽然我也很担心她的状况,有的时候,我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开车出去,走到一半又意识到方向不对忧郁地开回,然后又发现仍然是原路正确,开出,又开回,似乎只有去消耗这昂贵的汽油才能忘却苦恼的煎熬,在疲倦的叹息中,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竟是这样的优柔寡断。
  筱怡依然快乐如以往,只是眼里似乎多了一丝忧郁。她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少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喝酒的次数与她电话的个数成正比。因为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生活的主旋律,所以我从不给她打电话。即使几天都不一起出去,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时抬起头,从树枝间的空隙看到那一小块苍白的天。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但又的确什么都在改变着。一切都那么快地离我而去,我什么也抓不住。
  上午,当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我的办公桌上时,我收到了瑶瑶的一封手机短信:“耳朵痒吗?那代表我在想你!眼睛痒吗?那代表我想见你!嘴痒吗?那代表我想吻你!身体痒吗?那代表……别瞎想了,都长虱子了,赶快洗澡去!”看了瑶瑶的短信,我摇头不由得自己乐了。
  “什么事儿那么高兴?”只见筱怡微笑着站在我办公桌前,淡淡的橘子香水味飘散四周,让我熏熏如醉。
  “一则笑话。”我告诉她说。扬了一下手中的手机。
  “我能看吗?”筱怡轻声问,她的眼神有点诡异,脸上有一抹淡淡红云。
  “当然能!”于是我把手机递给筱怡。
  筱怡看完瑶瑶发给我的手机短信并没有露出丝毫笑意,她有些惊讶地望着我,说:“你的朋友?”
  “北京的同学。”我笑笑。
  “够幽默的。”筱怡说完把一份新的项目方案放在我的桌子上,然后望了我一眼,轻轻地走了。
  当我与她的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心里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我隐约察觉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无奈的光芒。我有点心神不定,感觉我们之间似乎很熟悉,却又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她温暖的微笑,疑惑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可望而不可及。
  瞪着电脑上的屏幕,我的目光有点游移不定,老是感觉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回头看,除了大家都在静静地忙碌着,别无所有,心里有种希望落空的心酸。
  于是忍不住偷偷向筱怡的座位望去,目光像粘了胶水似的再也离不开她的身影,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仿佛都会牵动我的心,而过后,心里只是多了份惆怅和苦涩。
  下班时,我看到她眼里有一层模糊的水雾荡漾开去,我们一起离开办公室。在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时,感觉她每次下班都有意在等我,总会遇上她温暖的笑容和凝望的眼神。每次分手的时候都会恋恋不舍,走时还不忘问我:“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天黑了,路上开车小心点。”我一脸的关切。
  “谢谢!”筱怡微笑道,声音里有一点苦涩。
  望着她的背影,当她渐渐离去的时候,我会感到有一种留恋、无奈、迷离的目光,最终消失在灰色的暮色里。
  我突然想起《廊桥遗梦》里弗朗西斯卡的疼痛,便是如此。她给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心,却在平淡中,寂寞死去。爱情,总是要疼痛,才会刻骨铭心。所以,能够走在一起,直到老去,手心里最想牵握的那只手,大多都不会是对方。刻骨的,是没有牵到的那只手,铭心的,是不能相伴的那个人。人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每一段爱情,都刻骨铭心,每一份真情,都只是激情万丈。一生都在恋爱,一生总在苦随。
  当我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抽出安全带系上,正要拉动变速杆的时候,我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我一看,是筱怡。
  “耳朵痒吗?”筱怡戏谑的口气。
  我一听“哈哈”笑了,回答说:“痒啊!”
  “眼睛痒吗?嘴痒吗?身体痒吗?”筱怡也笑着连续地说道。
  “我那儿都痒!干嘛?”我逗她,筱怡从来不忌讳我跟她开玩笑。
  “那你就快点回家吧!”筱怡说完,接着是一串朗朗的笑声,她把电话挂了。……
  回家的路上,脑海里总是不能平静。突然想起了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就是那个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死在《失乐园》的家伙,还写过一本不太有名的书《男人这东西》,他用这本薄薄的书把男人剥个尽光,让男人的双手不知是该先挡住自己的脸,还是先挡住自己的私处。他这样做我想并不是为了进行一次恶作剧,他只是想让男人更多地了解自己,让女人更多地了解男人,以便他们能更好地相处。
  “那么男人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一边开车,一边在想。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是筱怡?还是小雪?
  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按了接听,然后放在耳朵边上。
  “今天还加班吗?”王丽的声音。
  “不加。Iamonthewaynow.”我回应了一句,急忙放下了手机。因为在新加坡开车打电话是犯法的。
  依旧,王丽每天下班后做饭,并且做一锅汤等我回家后喝,为此她还曾特意请教了老中医,开了可以入汤的几味中药。并且还下了不少工夫解决了中药入汤而喝不出中药味的难题,因为我不喜欢中药味。
  世界上女人很多,美丽的,温柔的,聪明的,可爱的……可无论什么类型的女人,期待幸福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所以她们等待着她的男人回家,等着她的男人对她好。
  午夜时分,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翻转了个身,正好将王丽抱个正着。闻着她身上那独有的味道,我的手慢慢游移着,她的肩,她的臂,她那圆润而细腻的臀部,丰满而坚挺的乳房,她的头发……
  自从跟王丽结婚以后,好多次,我都不能相信,王丽竟然能这么真实地躺在我的身边。这些个日子以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它让我恍惚,让我迷茫,让我觉得,要做一个寻常的人,过最寻常的日子,我能守得住吗?
  雨声忽大忽小,有风吹过,树影在窗户上摇曳。王丽那温暖的手臂和着那婉约的雨声,紧紧抱住了我。
  “子昊,有件事想告诉你,本来,本来不想说的。”我的脑袋瞬时轰了一下,浓浓的睡意全跑没了。
  难道,我有什么事被她发现?难道,她知道了小雪怀上了我的孩子?难道她认为我跟筱怡有什么暧昧关系?
  那一刻,我理解了什么叫屏神静气。
  “我在婚纱店看上了一件婚纱,想穿上它照一张结婚照,本来不想说的,怕你工作忙,不想跟我照,但一想我们都没有穿婚纱的结婚照,还是跟你说说吧!”
  “咳,这深更半夜的原来就是这事啊!真是的,害我瞎想……”我在心里说。
  “行啊,你约时间吧!”我说。
  王丽一把搂住我,满心的感动,她除了紧拥,还是紧拥。
  王丽的拥抱使我的身体很快就热了起来,尤其是她那凸凹有致的胴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我的那个部位迅速地变得坚硬而挺立。于是,我翻身伏在王丽的身上,把她那白嫩而滑腻的大腿抬起向两边扒开,手握着阴茎毫无顾忌地插进了她的阴道。王丽不由得发出一声嘤咛。
  一阵温热,一阵惊悸,一阵欢愉、舒心的感觉,犹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我,仿佛像窗外那温情的丝雨给人无限沁心的喜悦!
  王丽呻吟着,习惯而本能地奉送着自己的身体。
  我用力地抽动,这次我在她的身体上面好象做的时间特别长,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我终于累了,倦了。
  我轻抚着她滑嫩而敏感的肌肤,她依然是在我身下叫着、呻吟着,但我真的很累了。王丽那迷离的眼眸望着大汗淋漓的我,她心疼我了,说:
  “来,你躺下,休息一会儿,让我来吧!”王丽从我的身下爬起来,温柔地扶我平躺在床上。然后,她跨腿骑到了我身上。
  不知道王丽是故意还是捉弄,她骑在了我的胸部,湿湿的阴部坐在我的胸脯上,弄了我一胸部的淫水。
  “东西在下面,不在这儿,你再往上骑就骑到我嘴上了!”我说。
  “好吧!我就骑到你的嘴上!”她说着就骑到了我的嘴上,并且双手分开阴唇,露出阴蒂放在了我的嘴边。我只好伸出舌头开始舔她的阴蒂、她的阴道口。她的阴唇。
  她的淫水弄得我满嘴都是,她的身体随着我的舌头蠕动着,嘴里叫着、呻吟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叫声有些异样,身体开始颤抖……
  只听她说了一声:“我受不了!”突然站了起来,飞快的坐到我下身、抓起我的阴茎塞进自己的阴道,疯狂的前后运动起来,她的阴蒂磨擦着我的阴毛,我能感受到自己的阴茎在她的阴道里的搅动,龟头在她的子宫口磨来磨去……
  她突然大叫一声:“啊!”身体突然加快了运动的频率,“啊……!”又大叫了一声。迅速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她的叫声还是从她的手指间传了出来,我知道她是怕叫的太大了吵醒隔壁屋里的孩子,她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抓着自己的乳房,身体依然剧烈的运动着,叫喊声小了很多,但我能感受到她是在强忍着剧烈的刺激,运动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她停了下来,身体抽动着、接着又运动起身体,又稍停了一下,接着又动了起来,这次她没停下来拼命的动着、动着、抽动着……
  最后,她哭了……。抽泣着,泪水顺着她的脸流了下来……
  我知道她来高潮了。
  我问她:“你真的来高潮了?”
  “真的来了……四次。”她的脸颊绯红,声音中带着羞涩。
  “那你哭什么?”我问她。
  她说:“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哭……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之后,她小心的偎依在我的怀里。娇羞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能说说你高潮的感觉吗?”我轻轻地拥着她,问道。
  “别人高潮的感觉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的高潮是一种肉体的感觉,那当然是美妙无可比拟的!同时因为是你给我带来了如此强烈的震撼、如此美妙的感受,心里就会生出一种类似感激的心情。”王丽认真地对着我说。
  “感激?感激我?”我问。
  “当然,不是你还会是谁?你知道吗?当看到你埋头苦干、尤其是快要到接近射精最兴奋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归属感,觉得自己是你的女人,而且看到你舒服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有一种很充实的幸福。”王丽说着,眼眸的泪水不由滑落。
  “是嘛,我还真不知道。”我轻抚着她柔软的肩膀,淡淡地说着。
  “我们一辈子都这么好,好吗?”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可以闻到她的发香。我点头。
  是啊!男人是凸,女人是凹,凸凹结合,凹才全觉得充实,凸会感觉到暖和。性爱本来就应该是双方愉悦的事情。
  我静静地望着那浅蓝色的窗帘,看着窗外的夜雨和街灯。心里感觉湿漉漉的。我忍不住心疼起王丽。静静里,我的心潮不觉涌起,人生啊,何谓求一份心安理得,求一份朝朝暮暮,求一份晨曦与晚霞齐全,求一路蝶儿双飞,求一路风雨同舟,求一路有你相伴、游走天涯……
  王丽把头靠在我的臂弯里,睡意又慢慢地侵袭了我。
  清晨,推开被雨水亲吻过的窗户,那残留在窗棱上的点点琉璃般的小水珠,夹着草叶舒展后清新的气息迅速地扑面而来,这一刻的快乐,就像繁华过后那种悠然的平静与恬淡的舒心。不觉就在胸中掠过一丝淡然的感慨:原来天空所有的雨都是为了浇熄心头那对繁华浮躁的种种追逐。
  王丽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餐。当我洗漱完毕,坐在餐桌旁看着“联合早报”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起,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Hello!”我一手还拿着报纸,一手拿起话筒接听。
  “喂!我是李军。我告诉你,我下星期一坐新航到新加坡,请你在我到之前把房子给我准备好!”李军仍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傲慢口气。




  (九十三)

  中午,公司里的同事陆续出去吃午餐去了。我还坐在办公室里,我拿起当天的海峡时报,在分类广告的租房栏目中查找我想要租的房子。
  住惯了新加坡的东区,还是喜欢东区的房子。在我的心目中,新加坡的东部,显得优雅、宁静;而西部有一个裕廊工业区,就显得噪杂、凌乱;北部与马来西亚一桥之隔,感觉上遥远而偏僻;南部是商业区,又是ChinaTown的所在地,总觉得不适合居住;中部人口稠密,组屋林立,让人感到窒息。所以我就在东部栏目中一行行地寻找,并用荧光笔划是记号。
  “碧涛苑,东海岸路,两房一厅,……”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停住了。碧涛苑,突然记起我曾经去过这个地方,有个朋友过去住那儿,院儿很大,环境很幽静,而且游泳池,网球场,健身房,应有尽有,当时给我一个极好的印象。于是,我立即拿起电话,按照报纸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Hello!”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柔和甜润。
  “请问,碧涛苑那两房一厅的房子还可以租吗?”我极礼貌地问道。
  “可以呀,不过来看的人很多,如果您有兴趣,就得抓紧时间。”对方回答。
  “好,那我现在就去看,可以吗?”我有点心急。
  “请问先生您贵姓?”对方友善的问道。
  “我姓林,林子昊。”我说。
  “你是林先生?就是那位在珊顿道上班的林先生?”对方说话显得很惊讶,好象是认识我似的,我不禁感到疑惑。
  “对呀,你是……”我问。
  “我是琳达呀,爱俪丝酒吧,你常来喝酒,怎么?把我给忘了?”琳达还是那种有点嗲声的口气,说话中带着一种矫情的嗔怪。
  “哇!”我也惊讶了一声,继续说:“是你呀!琳达,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告诉一声就突然不见了,我怎么会忘了您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们的琳达小姐呀!”我也跟她贫了起来。
  “得,得了!你们男人就会这么说,要是以前,我可能还会相信,现在呀,我可知道,你们对哪个女人都这么说!”琳达说完“哧哧”的笑着。
  “哎!我说的可是真的,我还去爱俪丝打听过你,说你嫁人了,当时我还好一阵伤心!”
  “呵呵……”琳达在电话的那头大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怎么了?你是幸灾乐祸还是心情激动?”我问道。
  “我既不幸灾乐祸,也不心情激动,我是觉得好笑。”琳达不再笑了,认真起来。然后说:“好了,我们说正事儿吧,你真的要租房子?”
  “当然了,我不租房子打电话干什么?哦,对了,这房子是你的?你干吗要租出去?是不是发财了,买了很多间啊?”我问。
  “我要是发财了就好了,就不需要还这么干活儿了。我哪有房子出租啊,我现在是一个房屋经纪,专门给人提供租房服务。没想到,会是你打电话。”
  “哦,代理呀,看来我们还真的挺有缘分的。不过,我说,那爱俪丝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做了?”我说。
  “唉!”琳达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我们见面再说吧。”
  “这么长时间没见,竟然一个电话就找到你了。好吧,我马上就过来,你等我。”
  “好啊,我在大门口的保安室等你,一会儿见!”
  “好再见!”
  我放下电话便离开办公室,下楼,开车,向东海岸驶去。
  一路上,琳达那甜甜的笑容、那迷人的身材总在眼前闪现。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当我进入Bayshore路,可以看到碧涛苑那造型别致的楼房时,远远的望去,就看到琳达站在围墙大门的旁边。
  我在大门的入口闸杆前停下,琳达跑了过来,顺上拉开了车门,钻了进来,坐在副座上喜笑颜开地说:“开进去吧,我已经给保安说好了。”
  只见闸杆向上缓缓抬起,我顺着入口的路线开了进去。
  “往前走,然后转左!”琳达给我指着路。
  “这里保安很严,要登记,还要出示身份证,不过这样也好,比较安全。”琳达继续说着。
  “新加坡本来就很安全,不是号称治安最好的国家吗?”我回应了一句。
  “说是那么说,但破门行窃,拦路抢劫,打人杀人也不是没有啊!”琳达一脸的认真和严肃。
  “是吗?看来世界那儿都一样的。”我戏谑地说道。
  “当然要比你们中国好多了!”琳达突然脸色有些阴沉,我没再说下去。
  “碧涛苑内有好几栋楼,有AquamarineTower,JadeTower,DiamondTower……你要租的房子是在DiamondTower.对,再往前走,拐右,好,就停这楼下吧,这就是DiamondTower.”琳达说完,我把车停下来,关了引擎,然后我们从车里走出来。
  “怎么,琳达,你好吗?”我锁了车,从汽车这边绕过去,走到琳达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
  “还好啦。”琳达抬起手臂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你呢?”她望我一眼。
  “差不多啦!”我说。
  琳达“嘻嘻”了两声,说:“你也会说‘差不多啦’,也成新加坡人啦!”
  “是啊,入乡随俗嘛。总会有些‘传染’。”我笑笑说道。
  “走吧,上去吧,八楼。”琳达把我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然后先向电梯的大厅走去,我跟着她。
  午后郁闷的天气,炎热的令人烦燥不安。而我却又有些莫名的激动,似乎有一种期待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电梯在上升,里面只有我和琳达,这时,我不经意地看她。只见她的脸颊显得比过去稍微有些苍白和消瘦,但她那匀称的身体曲线和饱满的胸部仍然格外惹眼,丰满的乳房挺立在薄薄的衣服下,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隐约显露出胸罩的轮廓;她那浑圆的屁股向上翘起一个优美的弧,紧紧的蹦出了内裤的线条,平平的小腹和那优美的臀部,充满着火热的韵味。
  她一米六多的身高,披着齐肩的秀发,穿着紧身的低腰裤,勾勒出下体的迷人曲线,给人的感觉真是既标致又性感。修长浑圆的大腿间,被裤子绷得鼓鼓的阴户,有一种让男人看见感到心慌的诱惑。
  “林先生,你是自己住还是几个人住?”琳达突然问道。
  “啊?哦,我和我太太。”我急忙回过神来回答。
  “你结婚了?”琳达一脸的惊异。
  “刚结,春节前,在北京。”我回答。
  “你太太也是北京人?”琳达接着问。
  “对呀,也在新加坡工作。”
  “哦,她一定很漂亮吧。”
  “还行吧,不过比你差点。”
  “你又来了,不过对于你们北京女孩子,我是既佩服又可恨。”琳达的脸上掠过一抹浓重的愁云。
  “北京女孩子怎么得罪你了?”我问她。
  琳达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电梯到八楼了,我们走出了电梯。
  “这一层有三家,要租的房子是802.”琳达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802的门。
  “这家也是夫妻俩,不过现在移民去澳洲了,所以就把房子委托给我,让我来帮他们出租。”
  “不是很多人来看吗?怎么没有租出去?”我问。
  “房东要价太高,租户接受不了,所以现在还空着,不过要是你租,我可以再跟房东商量商量。你先看看吧!”琳达说着便领我进了客厅。
  这套房子装修得极为精致,落地玻璃窗使屋里显得格外宽敞、亮堂,厨房也设计的很舒适方便,各种厨房用具应有尽有。
  一张豪华的大床正放在卧室里,他们是用淡淡的粉红和象牙白布置卧室里的一切,浅褐和浅米黄布置客厅,淡天蓝和浅灰布置书房……
  “这颜色搭配倒挺有品味,但这粉红色有点太过暧昧。”我戏谑的说道。
  琳达听后抿嘴笑了笑。
  “这套房子好在它什么都有,家私,电器,甚至卡拉OK,环绕音响,样样俱全,这样可以让你省很多事情。”琳达进一步向我介绍说。
  “好吧,就是它了!”我说。
  “决定了?”琳达冲我笑笑。
  “决定了!”我回答的很坚决。
  “那就签合同吧!”琳达说完就坐到沙发上,把包往茶几上一搁,从包里掏出一叠合同纸,便低头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们还需要签合同?”我说着坐在了琳达的身边。
  “那当然,公事公办,新加坡可是法制社会。”
  “这我知道,我是说我们……”我将身体往沙发背上一仰,斜靠在琳达的身后,伸手在琳达的后肩上轻轻抚摸着。
  “我们怎么了?”琳达倏地把身体转了过来,眼睛瞪着我说:“我们可是一清二白!”
  她的转身使我的手从她的肩上滑下来,我说:“那是啊,但我们是朋友啊!”
  “对,我们是好朋友,你就好好坐着!”琳达瞪我一眼。
  然而,男人和女人单独在一起,总会有一个暧昧的表情。
  “好,我好好坐着,你该讲讲你那爱俪丝的事儿了。”我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说道。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情’字,为了情,我丢掉了我的事业,为了情,我舍弃了我的爱俪丝!”琳达显得忧郁起来。
  “你是说为了你的老公?”
  “还没有成为老公,就跑了。”
  “什么意思?能给我讲讲吗?”
  “你真想知道?”
  “当然啦,我可是一直在惦记着你。”
  “好吧,”琳达放下了手中的笔,扬了一下头,伸手把额前的发丝往后拨了拨,然后背也靠在沙发上,说道:“我本来不想再提过去的事儿了,那是一场恶梦。今天碰到你了,我只好再伤心一次。也算一种宣泄吧,既然我们都是朋友,我也不怕你笑话。”琳达缓缓地说着,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充满了哀伤、失落和爱怜。
  我的眼睛忽然也有点潮,不由得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琳达也顺势的依偎在我的身上。
  “那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个香港人,他是那种长的斯文、很温柔、又很暧昧的男人,在看他的第一眼,我就隐隐觉得这个男人会搅乱我平静的生活。”
  “一见钟情啊?”我说。
  “可以这么说吧!他总会在众多朋友的目光下,脉脉含情的看着我,说些叫人动心的甜言蜜语,总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打电话找我聊天,他的柔柔细语,他的诚恳让人无法拒绝。在我们相识的一个星期后,他竟住在了我的隔壁,成了我的邻居,我们开始一起去散步,一起买菜做饭,我们的关系逐渐变的亲密而暧昧,他总喜欢乘我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的,温柔的,又无比自然的拥抱我一下,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多时候我都想说,我们是不是象对恋人,是不是比恋人还亲密。但是我这句话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你们是够浪漫的。”我说。
  “是啊,也许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诱惑,一种错误,我们终于没有逃脱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单独相处会发生的一切。
  有一天夜晚,天空下着蒙蒙细雨,透过昏暗的路灯清晰可见那纷飞的雨丝,我怀着一种落寞的心情早早睡了,然后听见他轻轻的敲门声,迷迷糊糊开了门,把自己送到了他的怀里。“
  “又是这南洋的雨!”我自言自语。我突然发现,这南洋的雨,竟是这样的冷峻、清苦,常常给我一种莫名的忧郁。这雨似乎一直都在不经意地酝酿着成熟与别离的故事,有喜有悲。
  “南洋的雨怎么了?”她诧异地抬头望我一眼。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催她。
  “然后我们紧紧的拥抱,疯狂的做爱,然后任自己静静的躺在这个几分陌生、几分熟悉的男人身边,有种醉人的温馨,有种歇斯底里的沉沦,忽然就喜欢上了这种相互之间的维系,痴迷上了他身上的那股男人的气息。”
  “然后你们就相爱了,而且爱得死去活来。”我插了一句。
  “对,其实也不过是些俗套。爱上一个英俊的男人,他也深爱着我,后来就说要结婚。我满心欢喜,还定做了婚纱……”这时琳达突然停住了,眼睛变得湿润。
  我们都沉默了,气氛显得凝重。
  “就是因为你们北京……”琳达抹了一下眼睛,回头看我一眼。
  “我们北京?北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问她。
  “后来他被派去北京工作,为了陪他,我只好丢开了新加坡的一切,跟他去了北京,但是就是在北京被你们北京小姐给抢走了。”
  “抢走了?”我惊讶。
  “所以我说我既佩服你们那些北京的小姐,但更恨你们北京的小姐。”
  “是这样啊!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还挽回什么?后来他走了,而且是非常坚决地要离开我,哪怕我用刀刃划破手腕,鲜血直流,他也不肯留下。你看……”她说着把手臂伸给我。
  我的心陡然一颤,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只见她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
  “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把我甩了。我终于绝望,几乎痛不欲生,只好回到新加坡,所以我觉得我很失败。”琳达说着,声音中带着哽咽。
  这时,风中夹杂着一阵花香从窗子吹进来,温润的空气侵袭着我们的双眼,琳达终于流下了眼泪。
  我双手抚摩着她手腕上那微微突起的伤痕,忽然觉得阵阵心痛。
  “是它,割断了我的过去,也铺展着我的将来。现实就是这样无情,我已不再信任爱情。其实,我要想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很容易,但我已经没有了勇气,只是用寂寞填补空虚,用麻木填补寂寞。一切都已过去,只是不再爱情。”
  窗外的天突然变得雾蒙蒙的,下雨了。闪电的光照在琳达的脸上,显得更苍白,更凄切。然后是一阵雷声,那雷声连续而沉闷。
  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瑶瑶,想起追求瑶瑶的黄亦辉。黄亦辉也是香港人。难道是他?是瑶瑶?
  “他是香港人?”我问。
  琳达靠在我的怀里不动,只是“嗯”了一声。
  “他叫黄亦辉?”我轻轻地问她。
  琳达突然一震,从我的怀里直起来,怔怔地看着我,持续了几秒针之后,说:“你怎么知道?”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我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小,而且有的事情还真巧。我在北京见过他。”
  “你怎么会见到他?”
  “你说的那个北京女孩是我的同学。”
  “啊?”琳达惊讶地哑口无言。
  幽幽的雨丝从阳台斜洒进来,房里很幽静。琳达带着愁容,又靠在我的胸前,她闭上了眼睛,好象陷入了茫茫无绪的忧思。我想她一定又想起了黄亦辉,想起黄亦辉的另一个女人瑶瑶,此时她一定是醋意萌生,满腹冤恨。她的表情越来越凄切,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他就这样跟她走了,我的生活变得无聊,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坏,自己把自己锁在回忆和痛苦中,越来越不能自拔,我想自杀。我在纸上一遍遍的写着他的名字,一遍遍的在心底呼唤。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力交瘁。我真的不甘心,不想让爱情就这样过去。难道我们的爱情就怎么轻易的凋零了?”琳达又说了起来。
  “琳达,”我不禁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她在恍惚中答应。
  “忘了吧。”
  “谈何容易!”
  “琳达,我真的很同情你,也很为你难过,我知道,当你爱的人离你而去时,你会很伤心,很痛苦,或很愤怒,很绝望。甚至会做一些很傻的行为。但是,生命仍是最宝贵的。当你绝望时,你应想到,你这样做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生命都可以不要,那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我对她说。
  “当你爱的人走了,而且又伤害了你。你一定要坚强。因为他不再爱你了。如果你还爱他,就在内心祝福他,默默而真诚的祝福是帮你走出生命底谷的好方法。也是人世间最宝贵的。当你爱的人伤害你时,你一定会委屈和愤怒。也许你对他曾经说过的话还记忆犹新。请记住,他要离开时,一定让他去。爱情,亲情,友情都是随缘的。如果你们有缘,将来还会是朋友。
  痛苦时,你会感到一切很灰暗。随着时间的推移,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出来。要记住那些美好的东西。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使没有爱情,这世界仍然那么丰富多彩。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根本没时间想爱情,过去的往事已成为淡淡的美好回忆永驻心底。到那时,你就走出来了!让我们珍惜尊重生命,热爱生活!好吗?“我继续说道。
  琳达不再说话,我突然把她搂得很紧,脸埋在她的长发里,还是那种醉人的芳香,依稀看到往昔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灿若春花的笑容,那缠绵婉约,千娇百媚,处处散发出一种拨人心弦的风韵。
  我开始吻她的头发,吻她的颈项……
  琳达紧紧地靠在我的身上,她仿佛在颤抖,呼吸越来越变得急促,有人说,女人对耳后的敏感几乎会被每一个意欲征服的男人利用。那伴着粗重呼吸声的湿吻如果从耳后延绵直至颈后发根,女人的矜持和抵抗意志往往在直涌而上的酥麻体验中最终动摇。
  琳达已经动摇了,她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揉搓着,呻吟着……
  这时,我的手机猝然响起。我只好放开琳达,从沙发上站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小雪,我按了接听键。
  “哥,你能到我这儿来一下吗?”
  “怎么了?有事儿吗?”我心里一紧,忙问道。
  “我想让你送我去医院。”小雪仍然是很虚弱的声音。
  “医院?”我一听小雪说医院,顿然感到些许的欣喜,我以为她终于想通了,问:“你跟医院预约好了?”
  “不需要预约,我想,得看急诊。”
  “急诊?干吗要看急诊?”我一时如堕五里雾中。
  “我好害怕,我怕失去我们的孩子!”小雪急了起来,接着是哭泣声。
  “小雪,你究竟是怎么了?”我紧张起来。
  “我刚才上厕所,发现我下面有血,我担心……”小雪哽咽着说道。
  “好,我马上就来。”我挂上电话。朝琳达望去,只见她静静地正看着我,那目光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缠绵。
  “琳达,对不起,我得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我无奈地说道。
  “你去吧,不用关我。”琳达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
  我走过去拥着她,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吻,说:“想开点!喔,Takecare!”
  琳达点头。
  我焦急的开着车,雨还在下,天空一片雾茫茫的。也许是下雨天的原因,道路很拥挤,明明只有10分钟的车程可能要半小时甚至很多。我心急如焚。我害怕让小雪等得太久,我知道小雪要见我一面很不容易,我了解她的苦痛和渴盼,也了解她的矛盾和不安。在缓慢的行进中,我给小雪打电话:“小雪,你不要着急,现在路上堵车,我可能会晚点儿!”
  “哥,你快点,我真的好害怕!”小雪哭着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多车,小雪,别怕,你等着我!”我安慰她。
  “我会的!”小雪说:“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好,你先别紧张!”我说:“不会有问题的……”
  我终于到了,我很远就看见了小雪站在她家的门口,她好象比先前更瘦了。隐隐的痛从我心里油然而生。
  “来,快进去!”我从车里出来,走上去,把她扶进屋。
  小雪看到我,她象从梦中惊醒,刹那间有些茫然。她抬起头看着我。我怜爱地替她整整头发。她的面色苍白,满脸的泪痕。
  “你知道吗?哥,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痛苦!”小雪神情黯然,说:“我觉得我差点就要崩溃了。”
  小雪依旧那么忧郁,她的眼神依旧能感动上苍。我却仍是静静地听着,沉默着,我或许是在回忆,或许是在未来的生命里搜索着些什么,又或许是等待,又或许是无奈。我仿佛看见潮润的空气里升起了一团团云雾,然后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种似烟如尘的意境里。
  我不说话,有一种心痛在心底滋生,眼里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
  “走吧,咱们去医院!”我温柔的说。本来心里的那么一丝喜悦已经被她的眼泪撕的粉碎,我对她的这种痴情,这种迷恋,我已经不忍心再逼她去做流产了。
  “哥,我已是无路可退了!”小雪低声地说:“我爱你快不能自已了,你知道吗?”小雪猛地抱住了我,紧紧的。我感到一阵窒息。
  “小雪……”我小声叫着她的名字。我再也无法控制,一把紧紧将她抱住,真想用尽全身力气把她镶进我的身体里。小雪也同样地搂住我,她没有声音,但我能感到她脸贴着我肩膀的地方一片潮湿,小雪又开始出声地哭,还是那么压抑,但哭的很凶,而且用力咬着我的肩膀……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清楚那是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干脸上的泪水,想松开小雪,想看看她,可她紧抓住我的肩膀不放……
  又过了许久,小雪松开了我,脸上已没了泪水,两个眼睛红红的。我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唇,然后将嘴贴上去,我发现她的唇好干……
  小雪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我亲吻着……
  我停下来,看着她的脸,小雪正注视着我,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是痛苦还是幸福!我难过地闭上眼睛,继续亲吻她的下颌、脖子……
  迷恋,真的是一片下陷的沼泽,它可以把人吞噬,芳香而糜烂、温情而龌龊。我们就是这样的一种相识,从开始的每一天,就向最终离别靠近,纵然那些交错的瞬间,是那么激越!正如注定离散的风,爱有时也有宿命……
  “哥,我们走吧!”小雪从我的怀中松开,可怜地望着我说。
  “走。”我把小雪脸上的泪水抹干,扶着她,出门,然后扶她上了我的汽车。
  我们到了新加坡妇幼医院,在候诊大厅里,当我正扶着小雪让她先坐在椅子上,然后我去给她挂号时,小雪突然轻轻地喊了声:“耀明!”。我急忙扭头,顺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只见许耀明跟一个年轻的女孩从妇科的大门里走出来,那女孩低着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她挽着许耀明的胳膊,有气无力地靠在许耀明的身上。




  (九十四)

  就在看到许耀明和那个女孩亲昵地走在一起的瞬间,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有一种不可压抑的怒火从心头燃起。因为我首先想到了陈静,我忍受不了陈静受到丝毫委屈和伤害,我伤害过她,那是我终生的痛,但我决不能让她再受屈辱。
  “小雪,你先坐这儿等会儿,我去一下。”我扶小雪坐在椅子上,便朝许耀明的方向走去。
  “哥,你要干吗去?”只听小雪在我身后说着,我没有理会。
  “许耀明!”我喊了一声。
  许耀明和那个女孩同时转过身来。
  许耀明先是一愣,一看是我,马上变得客气起来,脸上堆起明显的虚情假意的微笑,说:“Hi,少见喔,子昊。”
  “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
  “嘿,我干什么了?这不是来看病吗?”
  “少给我装蒜,她是谁?”我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我说,林先生,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她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瞒着陈静,在外面胡来,我一定要管!”
  “谁胡来了?再说,我家的事儿用得你操心吗?”
  “陈静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是欺负她,我决不会饶你!”
  “你少吓唬我,林子昊,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你可不要没事找事,如果你再这样蛮不讲理,我会告你骚扰罪!”
  “告我?你已经犯了欺骗罪!道德上的欺骗!”
  “你还给我讲什么道德?你有什么道德?你自己先瞧瞧你自己。”许耀明说完转身,手拉起那个女孩,便要离开。
  这时,我上前一步,手抓在他的肩膀上往后一拉,许耀明冷不防后退了好几步,他惊慌地说:“你要干吗?我可不会在这儿跟你打架。”
  “我也不想跟你打架。你没有给我说清楚,就想溜,那哪行啊?”
  “我给你说清楚什么?”许耀明害怕起来,表情显得无奈。
  “不许欺骗陈静,不要再在外面沾花惹草,老老实实的做人,回家……”当我正在教训许耀明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感觉有人在后面拉我。
  “哥,算了,走吧!”只见小雪拉着我的胳膊说道。
  “小雪,你怎么在这儿?”许耀明一见是小雪,忙转移话题。
  小雪没有回答许耀明的问话,低着头,站在我的身后。
  “哦,我明白了!”许耀明看看我,又看看小雪,一脸的坏笑,说:“林子昊,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王丽?告诉王丽你跟她也来这种地方?”
  “我是在帮助小雪,你去告诉王丽什么?”
  “鬼才相信你在帮她,过去的事儿,我不相信王丽会全部忘掉?行了!林子昊,我们彼此彼此。你也好自为之吧!”许耀明说完,伸手揽着那个女孩扬长而去。
  “哥,快去挂号吧!”小雪说着,挽着我的胳膊向挂号台走去。
  小雪看完了病,医生给开了一些保胎的药,说并无大碍,并且一再嘱咐小雪要注意卧床休息,注意饮食营养,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要胡思乱想等等……
  在送小雪回家的路上,我不想说话,只是闷闷不乐地开车,我想到陈静,想到她那落寞的样子,心里有点悲哀。
  “哥,你想什么呢?”小雪说,我侧头望她一眼,只见她直直地望着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生痛楚。
  “没、没想什么。”我又把目光注视着马路的前方。
  “对不起,今天惹你不高兴了,是我不好。”
  “没你的事儿,你别多心。”
  “你说他会去告诉王丽吗?”
  “不知道,不管他。”
  “哥,以后我再去医院,我不会再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别,这事儿都是小事儿。”
  “那什么是大事啊?”小雪问我。
  我沉默了片刻,说:“小雪,你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但是你想过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儿吗?
  “你指的什么事儿?”
  “比如说孩子的名份、孩子的抚养,孩子的教育等等。”
  “我想过,孩子生下来跟着我姓楚;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再去找份工作,挣钱将来养孩子。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教育,我要让他上哈佛,上牛津。”
  我禁不住“哧”地笑了,我在想,哈佛、牛津哪有那么容易。
  “你笑什么?”小雪严肃地看着我。
  “我在想,在新加坡养个孩子可不容易,消费多高啊!”
  “哥,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找麻烦,我也没有让你来养活我们。”
  “你看你又说哪儿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以后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人家要问起来这孩子是谁的,你怎么说?”
  “他管得着吗?谁问?谁也管不着!谁的?谁的都可以!”小雪又是那股倔强的神情。显得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我听到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却被震撼了一下,我突然想到今天遇到的许耀明。想到我跟小雪的那次做爱,想到小雪那天在我们做爱之前刚跟许耀明有过性关系……
  这孩子会不会……
  我越想越觉得问题的复杂,越想越理不出头绪……
  小雪的家到了。我停下来,下车,跑过去给她开了车门,并把她扶下车。
  “小雪,我不能陪你了,我还得赶着去上班,你在家好好休息,好吗?”我说。
  “嗯,你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小雪说完,一直站在她家门口,直到我离去。
  我匆匆地赶回公司,刚到办公室门口有同事告诉我说:“你太太在等你!”
  当我进到办公室,看到王丽坐在办公室一角的上,身旁边放着几塑料袋的东西,我的心里感到既忐忑不安,但马上又满肚子的火气。
  “你上了夜班,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我走过去没好气的说道。
  “一个同事非要拉我一起去Shopping,没办法就只好去了,在CityHall买了些东西,后来看到有名牌男衬衫大减价,所以就给你买了几件,尺寸我知道没问题,我知道你穿衬衫的大小。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这几种颜色,所以我就顺道来问问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马上去换。”王丽说着就要从塑料袋里掏东西。
  “行了,行了!别掏了!”我语气刻薄,声音坚硬。
  “怎么了?”王丽可能被我吓到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胆怯怯地看着我。
  “你说你提着这么一堆破塑料袋,觉得寒碜不寒碜?这儿是ShentonWay,不是湿巴刹(菜市场)。”
  “你是说我丢你的人了?”王丽一脸的委屈。
  “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提这么多破塑料袋子,你觉得那样好看吗?你不会找个好看点的包?干什么都要有点档次,有点品位,好了,好了,这是Office,说话也不方便,快回去吧!”
  “那,那衬衫还要不要换呀?”王丽从上站起来,惊惶失措地问道。
  “随你的便吧!”我不屑地说道。
  王丽慌慌张张地收拾着身边的东西,眼睛好象也显得潮湿湿的。然后我把她送到电梯口。
  就在等电梯的时候,筱怡正好从外面回来。
  “怎么,林太太您回去了?”筱怡乐呵呵地对王丽说道。
  “喔,筱怡,是啊,我回去了。”
  “刚才正好有点急事儿,没能陪您聊聊,对不起喔,林太太。”
  “筱怡啊,你还是叫我王丽吧,这林太太听起来怪别扭的。”
  “没关系,以后习惯了就好了。”筱怡柔声细气地对王丽说完之后,便对着我,似乎很严厉说道:“哎!我说林经理,你中午跑哪儿去了?让太太等你大半天,我说要给你打电话,你太太说别打了,说你一定是有事,让我不要打扰你,多好的太太呀!”
  “筱怡,你就别夸我了,子昊他现在不高兴,你也别说他了!”王丽说着揉了揉她那发红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高兴?我说呢,我一看到你,就看出你黑着一张脸,是谁惹你了?”筱怡眉头微蹙,眼睛瞪着我。
  “是我,是我不好,我这人不太讲究品位,档次也不高,不该贸然来你们这种高级的地方。”王丽谦卑地说道。
  “Comeon!这是谁说的?是你?”筱怡像生气似的,她朝我走近,说:“说呀,怎么今天哑巴了?”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对筱怡说。
  “什么是品位?什么叫档次?我看林太太这种贤惠,这种忍让就是品位,就有档次。”筱怡很认真地说着。之后,她走向王丽,说:“走,跟我回去,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结婚之后,我还没有怎么正式表示过,今天正好你来了,你在会议室先看看报纸,等我们下班,一起走!”
  “筱怡,不麻烦你了,我还是回去吧,再说……”王丽没说完,却眼睛看着我。
  “你是不是怕他不同意啊?”筱怡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她当然理解王丽的顾虑,便接着说:“别怕他,我决定了,再说,你这样怕他,今后怎么一起过日子啊?”
  “子昊,你别怪我多事,像王丽这样的老婆,我是自叹不如啊!”
  “筱怡,我哪能跟你比呀?我,……”王丽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她跟筱怡说了声“对不起”便接起电话。
  “哦,陈静啊。挺好的。现在?我现在在他的办公室呢。你要跟他说话吗?
  什么?“王丽又看了看我。
  “你问她今天晚上有时间吗?”筱怡突然对王丽说道。
  “筱怡问你今晚有时间吗?有啊。”
  “叫她一起过来吃饭。”筱怡像命令似的。
  “筱怡说让你过来一起吃饭。好啊?在哪儿?”
  “让她先来公司吧,然后我们再走。”筱怡说。
  “筱怡说你先到这儿来吧,然后再走。好吧,一会儿见!”王丽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哥今天值夜班,陈静一个人在家呆着也够寂寞的,也该让她出来玩儿玩儿了!怎么,你们两位没意见吧?”
  “我没意见。”王丽首先回答。
  “你呢?林经理。”筱怡俏皮地问我。
  “我能有什么意见?陈静是你嫂子!不过,你哥,你得管管了。”
  “我哥又怎么了?”筱怡惊讶的神情。
  “好了,以后再谈吧,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还是赶紧去工作吧!”我说。
  于是,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开始工作。筱怡招呼着王丽去了会议室,给她拿出许多报纸和杂志,然后她也回她的座位上忙了起来。
  蒙蒙的细雨又下了起来,轻轻地悠悠地飘洒着,街道两旁那一颗颗高大的棕榈树在雨雾中泛出浓浓的绿色。
  还是公司附近那家法国餐馆,我跟王丽坐一边,筱怡和陈静坐另一边。陈静坐在我的对面,看着陈静的脸,感觉她虽然丰采依旧,但眼神里流动着一种深深的幽怨。
  自从她结婚之后我们就没见了,在这些日子里,我常常记起她脸上的笑容。
  我闻到她那乌黑长发里的气息,那是我熟悉的气味。而我常常想念那种味道,想念陈静。现在的陈静,换了头发的形状,多了一些故事和伤痕,可她笑容依然温暖。我知道,陈静还是爱我的,她心底一些最珍贵的,并没有被时间改变。
  花落成泥成尘,但花还会再开。百年的魂牵梦系,千年的扪心自问,万年的苦苦追寻,只为看你今日的模样。心底的轻轻一句:“你还是当初那个清丽的女子”,便融化了久远的忧伤。可是,可是,我分明看见了她眼里的失落,还有那淡淡的渴望。
  我突然发现:情思依旧,眷恋依然。虽然没有永远,但我相信永远!!!
  “你好吗?”我问陈静,那一份温柔,那一份胆怯,我完全忘却了我自己。
  “好啊,你们好吗?”陈静回说完眼睛望望王丽。
  “好啊,好啊!不过你好象比以前瘦了许多。”王丽赶忙回答。
  “现在说女孩子瘦,那是赞扬话喔!”筱怡风趣地说道。
  “可不,前几天我们医院有个女孩子就是为了减肥,把肾脏都弄坏了。好可怜!”王丽说。
  “是吗?哦,对了,你们刚从北京回来,现在国内怎么样?”陈静岔开了话题。
  一提到国内,王丽便神采飞扬地讲起了北京的变化,王丽很会描述,把北京说得好象天堂似的。
  陈静认真地听着,我最喜欢看陈静那入神的样子,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从前。
  很多时候,想她的时候,会想不起她到底长得什么样。我贪婪地看着陈静,看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仿佛要把她印到心里去。
  “听你这么说,北京那么好,那我们干脆去北京吧!”筱怡开玩笑地说道。
  “是啊,筱怡,如果你要是去北京,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我带你去故宫,去王府井,我们那儿的ShoppingCenter不比乌节路差。”
  “真有那么好?你这不是馋我吗?”陈静忧郁地问了一句。
  “当然了,你不信问子昊!”王丽斜看了我一眼。
  “嚯,这两口子还真不错喔!”筱怡笑着称赞道。
  “是啊,这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就必须有一个取让步的主,我就是那个让步的,处处让着他,慢慢去适应他,这不,他爱看书,我也时不时的抽空看看书。
  前几天看了台湾席慕蓉的诗,有一句话说的挺好的。她说,‘如果爱了一个人,请你,一定温柔地待他……’过去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很有道理。爱一个人,就应该温柔地对他,以真情实意,以宽容的情怀;一定要温柔地待他,他要走,不要拦,不要骂,不要翻脸,你爱他,就由着他。“王丽说得振振有辞。
  “嚯嚯,王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啊!那好,我明天就把子昊给枪走,我不信你会不翻脸?”筱怡笑着说道。
  “好啊,他要走,我不拦!”王丽说着眼睛逼视着我。
  “我走,我走哪儿啊?”我敷衍一句,然后我看到陈静那双深邃的目光正射向我,我的内心顿时如波涛汹涌,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冷静!!冷静!!”
  我对自己说,然后,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现在谁还要我呀!”
  就在这时,筱怡的手机响了,她拿起电话优雅地放在耳边,说:“哎呀,糟糕,我给忘了,好,我这就来。”
  筱怡挂了电话,一脸抱歉的说:“对不起,今晚本来我们大学的同学有个聚会,结果咱们一热闹,我就给忘了。这是很久就约好的。”
  “那你就快去吧!”我说道。
  “不好意思啦,那子昊你帮我照顾一下陈静。”筱怡站起来,跟我们道别。
  “好好,没问题。”我说,我们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跟筱怡说再见。
  筱怡走了之后,似乎我们三人显得有些尴尬。
  “筱怡这人真不错,虽然家里那么有钱,但从来都没见她像那些富家子女的样子!”王丽很有感触的说道。
  “是啊,筱怡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在那样的家里,要不是她,真的会把我憋死。”陈静幽幽地说道。
  “那许耀明呢?”我紧接着问她。
  “他呀,整天都不着家,总说医院里忙。”陈静显得很无助的样子。
  “许耀明这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我忿忿地说道。
  “哎哟,你就别火上加油啦!”王丽制止我。
  吃完晚餐,我们从餐馆里出来,雨还在下,陈静执意要自己坐地铁回去。
  “还是我们一起走吧,让子昊送你回家。”王丽很关心的说道。
  “不不不,不麻烦你们了!”陈静使劲摆着手拒绝。
  “有什么麻烦的,新加坡就这么点大,你们俩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我说完就去了停车场,王丽拉着陈静的手,站在餐馆门前的房檐下。
  因为陈静住的比我们远,王丽明天又要上早班,所以,我先把王丽送回家,然后再送陈静。
  车窗外,一阵大风吹得马路两旁的大树摇来摇去。雨水在挡风玻璃上乱溅。
  “以后,也常出来散散心,吃吃饭,这样可以开心点,好吗?”我轻轻地说道。
  陈静沉默了片刻才回说:“好!”
  我看她欣然允诺,心里很激动。忽然,我侧脸看到她用一种很深刻很专注的目光看着我,看了很长的时间,仿佛要把我的灵魂摄去。
  “我会想念你的。子昊,真的,我知道这样不好。”陈静低低地说。
  “我也是。”我说完之后,突然有点情不自禁,眼睛有些湿润。陈静把头转向窗外。我仍然看着前方的路面,一时我们无语。
  当我们到达她家的楼下时,窗外的雨停了。我们好象意犹未尽,依恋不舍。
  我把车停下,陈静默默地从车里走出去。我看着她那凄楚的表情,我也下了车。
  “静……”我喊她,我的心在突突乱跳。
  “嗯?”陈静看着我。
  “Pleasejustgivemeachance.”有的话用英语说比较容易。
  “不!我不能给你机会。我们在一起一定会燃烧!”陈静话语很坚决。
  我们默默地站着,忽然我把手举起,想要拥抱她,她急忙往后一闪。然而,我自然地把手缩了回去,抱在了胸前。说:“嗯,有点冷。”
  陈静理解地笑了。我也笑了。
  然而,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可爱,那么动人,虽然眉宇间有一种抹不去的落寞,却依然难掩她那种风情万种的诱惑。
  她依旧象昨日般的清秀、飘逸。我用尽我的柔情望着她,望着她,我一生都不想再放。我带着深深的情意和那一丝丝的凄怆,感觉总是还有许多的话都仍然未讲。我忘不了,忘不了啊!忘不了她那曾经如梦般的目光,忘不了我们那曾经如痴如醉的激情岁月……
  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转世。世间若真的有轮回,那么我的前生曾经是什么?爱你,又是不是前世种下的因?与你分离是否又是今生所得的果呢?
  让我今生的所有真情只是为你所焚烧,多么想能陪伴你度过一生中所有快乐的时光。为什么今生与你相逢,是不是我们前缘未尽……
  我只知道爱你,不想问这相爱的时间会有多长或会有多短……
  朦胧中我看见陈静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那是我送给她的。我的心一阵抽搐,这是你吗?我的静!我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只有她!我不再犹豫,真爱需要勇气!我又举起双臂,上前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静……静……我的……”我喊着,我把她抱得越来越紧……
  爱情面前,永远都没有真正成熟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就这么紧紧地拥在一起。
  突然间,两道车灯亮起,然后是停车声。那耀眼的光芒正射在我们的身上,我抬头望去,但那强烈的光晃着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九十五)

  “砰”的一声,车门开了,从车里窜出一个人影。
  “许耀明?”当我刚刚看清他是许耀明时,猝然,我的腿上就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我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我后退了两步,迅速把身体重心调整好。
  “Youareshit!”许耀明骂了一句,怒气冲冲地又向我逼过来,他抬起右脚冲我的腹部踢来,我急忙向左一闪,然后伸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脚腕,稍一用力,只听“扑通”一声,许耀明跌坐在地上。
  “你他妈的混蛋,你这个流氓!”许耀明一边骂着一边双脚乱蹬。
  我松了手,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向我扑来。我身体稍微一晃,就躲过了他的冲力。
  “你想怎么着?”我说。
  “今天我给你拼了!”许耀明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真要打架?”我说。
  “谁跟你打架?我要教训你这个流氓!”许耀明说着便挥起拳头朝我的脸上冲来。
  我眼捷手快,迅速架起手臂,轻轻一挡,许耀明就被我拨向了一边。但是他并不罢休,真的要跟我拼命似的,只见他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旁边的地上有一根约两米长的木杆,他弯身拣了起来,双手握着向我走过来。
  许耀明以为他手上有了武器就可以把我制伏。我注视着他,我看到他握着那根木杆的动作是那么的笨拙和生疏。于是我不慌不忙地等待他的进攻。
  许耀明举起木杆眦牙咧嘴地朝我砸来,我没有马上躲避,我等待他手中的木杆就要落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间,我稍微一闪,许耀明的木杆重重地砸在我身边的地上,我顺势迅速提腿,然后一脚踩在木杆上。许耀明不知道立即松手,结果随着木杆的落地,他也头朝下跌倒在地上。
  这时,我跨步上前,一只脚踏在他的后背上,说:“怎么,还想打吗?”
  “你这个流氓!”许耀明不服气地趴在地上喊着,于是,我加大我脚上的力道,用脚底的力量在他的背上揉搓了几下。许耀明便“嗷嗷”地叫了起来。
  “你们别打了!”站在一旁的陈静喊了一句。
  “我看在陈静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你还想打,我奉陪。”我说着把脚从他的后背上移开。
  许耀明知道了我的厉害,没再逞强,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沮丧的表情。
  “子昊,你快走吧!”陈静对我说。之后,她走过去去扶许耀明。许耀明却把陈静伸出去扶他的胳膊给甩开,生气地说:“你别碰我!”
  “许耀明!”我喊着走了过去,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但跟陈静无关,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不许你对陈静撒野!我告诉你,我走后,如果你对陈静有什么不好,我决不饶你,我说到做到!”
  “你他妈的欺负了人家的老婆,还神气?”许耀明哭丧着脸说道。
  “你怎么以为都行,但是如果你要欺负陈静,我不会放过你!”
  “你能怎么样?”许耀明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样?那你就等着瞧!”
  “走吧,你快走吧!”陈静把我推到我的汽车前。
  我上了车,跟陈静告别,我发现她那落寞的目光中透着期望。我又望了一眼许耀明,只见他正对我怒目而视,我没有理他,发动了引擎,离开了。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想到陈静,想到许耀明,想到他们那不幸的婚姻。我知道陈静是因为我,才一气之下嫁给了许耀明。我又想到王丽,也想到我和她的婚姻。对于陈静,我总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我想见她,我知道如果我们来往,就会像陈静所说的,我们一定会“燃烧”。势必会发展成一场可怕的婚外情,真要是这样,那王丽又会怎么样呢?
  夜晚的气息在一种萌动里为这个热带岛国染上了一抹朦胧。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一切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希望着什么。人间的情事,在这徐徐潮湿的夜色里,总使我产生一种无法逃离的惆怅。
  南洋的天气就是这样透着一层淡淡的伤感,尽管所有的景色都沈淀在风清气爽的天籁里,然而,那种浅浅的色彩,一抹浅绿或是一痕鹅黄,都似乎会让我想起些什么,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我彷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事。
  我行驶在中央泛岛高速公路上,只见路上的车辆稀少,四野悄无人声,只有公路两旁那茂密的绿树在风中低语,或偶尔有几声蛙噪和虫鸣。当我从PIE转入CTE以后,远处海边那片椰林就突兀地呈现在苍茫的天宇下,看不清它的面孔,只一幅黑色的剪影,在暗蓝的背景里沉默着。它在这里已经迎海风,经烈日好些年了,依然苍劲翠绿。在它上面,就是那幽蓝而静洁的天空。
  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许耀明又会如何对待陈静呢?想到许耀明,想到我自己,其实我跟许耀明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他不允许别人享有的特权,自己却在安之若素地享用着。
  或许平儿说的是对的,“这是一个很有哲理的世界,最大的哲理也许是:一切的残缺、丑陋、罪恶和污秽使这个世界变得深刻丰富起来。”不是吗?如若这世界太单纯、太美好,没有伤痛,没有折磨,也许人就不如现在这般活得有滋有味了吧。
  到了家,王丽已经睡了,屋里很静,很静。看着熟睡的王丽,我又想起了陈静,于是便坐在客厅的上抽烟。月光如水,陈静的身影又在我的眼前浮现,仿佛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羔羊,冷冷的望着我,她的眼光冷的像一束寒冰,逼得我无法正视。
  如今,即使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有了王丽这样贤淑而美丽的妻子,但心仍在想着陈静,总会有牵扯不断的思绪。想到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日子,不知为什么,面对往事,心竟感到冰冷而陌生。
  我狠狠地抽着烟,月光又斜斜的照着,那么的熟悉。我知道再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那一夜,她那散发着成熟体香的身体,还在我的记忆里。那一声“来,你也射个痛快!”,让我在柔软中体会到人生的最美。当一切都完成的时候,我还在梦里,身体是飘着的,眼睛里有泪,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悲哀。多想再看到,她那散发着青春的身影和俏皮而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一生中,再也不能和陈静有那样的日子了。我轻轻地上了床,但还是没有睡意,我望着天花板。窗外路灯闪闪,房间里影子随之而动。我将脸朝向窗户。月亮已经看不见了。突然一切都很静。我久久地望着窗外那幽幽的光亮,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往事悠悠,痛楚、伤痕、悲苦,就让它像流水一样流走吧。这不过都是人生历程中的冰山一角。我对着镜子洗净一脸的泪痕,更要洗净内心的痛楚,洗净一切的伤痕,点滴不留。因为日子还是要过,王丽已经在厨房里做好了早餐,我突然发现,一滴晶莹的泪,凝固在她坚硬微笑的嘴角……
  吃过早餐,到了公司,又看到了筱怡。工间休息的时候,筱怡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昨天我提到她哥的事情,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我昨天给她说了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管管我哥吗?”筱怡认真的神情。
  “哦,”我恍然想起昨天在医院里的事情,那么,小雪怀孕的事要不要告诉筱怡呢?我沉默了片刻。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的事儿就忘了?”筱怡在淡淡的忧郁中,说话依然活泼风趣。
  “昨天我看到你哥带着一个女孩去妇幼医院打胎。”我说。
  “啊?”筱怡惊讶了一声,然后问:“你怎么看到的?”
  “我昨天也去了妇幼医院。”
  “你去了妇幼医院?”筱怡一脸的疑惑。
  “小雪怀孕了。”我低声说。
  “什么?”筱怡的眼睛睁得很大,惊奇地看着我。
  “是,而且她还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说。
  “这小雪怎么能这样?难怪前些日子那么急着找你。”
  “但我怀疑这孩子不一定是我的。”
  “那还会是谁的?”
  “我怀疑是你哥的。”
  “我哥的!?”晓怡显得更惊奇了。
  “是啊,那一天……”我支支吾吾。
  “好了,好了,你们男人啊,一冲动起来怎么就不计后果?”筱怡显然是生气了。她不再看我,说:“我会找我哥跟他谈谈,你呢,也不用我再说你了,你也该好好对待王丽,珍惜人家对你的那份感情。”
  “我,我会的。”我答应她。
  “小雪的事儿,我也找她谈谈,看能不能说服她。”筱怡的确是个成熟而稳重的女孩,除去天生的聪慧外,她那懂事的一举一动让我感到了作为她的朋友的那种坦挚和释然。
  “还有……”我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有点犹豫不决。
  “还有什么?”筱怡立即把脸朝向我,问道。
  “昨天晚上我送陈静回家,看陈静挺可怜的,我安慰她,结果被你哥看到了。”
  “怎么,你们又打架了?”
  我点头,颓然无语。
  “我看以后你还是回避着点陈静,这冤家路窄果然是没错。”
  “对不起,筱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把你给搀和进来了,不好意思。”
  “咳!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谁让我认识你这样的朋友呢?行了,回去吧,还有那么多活儿等着我们去做呢!”
  是啊,就是有这样的朋友,相交甚深,但无缘成为眷侣。是亲密搭档,是相互理解与信赖,而且惺惺相惜,心有灵犀,语言传递相知相解。虽然有同样的心动,同样的怀想,同样乍然相见的喜悦、依依不舍的眷恋,但尘世间总有一种约束,让心思沈静,让感情不再漂泊,但依然可以在阳光下享受难得的温情。在这些温柔的情愫里,依然,可以感受被爱。
  时光飞速流逝,星期天上午十点,搬家公司的人员准时到达。不到一个小时,屋子搬空了,我的心似乎也空了。抹去眼角的湿润,凝视那扇熟悉而一动不动的木门,在心里与它话别。
  搬进新居“碧涛苑”,王丽好象显得格外欣喜。她不辞辛苦地收拾和布置着这个新家。
  在她看来,这才是我们的家,毕竟以前的房子曾给她留下了一些伤痛的记忆。如今变了,这是个新家,是我和王丽两个人的世界。
  王丽在忙碌着,她那轻盈的身影融入在这淡淡的温馨里。此时,我看到她正带着亲和的微笑,沈浸于幸福的喜悦中。应该说,王丽是个贤惠能干的妻子,为了整个房间里的家什一尘不染,她是如此忙碌,却又如此满足。
  当夕阳带着醺醺醉意,唱着亘古的恋歌缓缓滑向西边的天空,晚霞便慢慢褪去红装换上灰色睡衣,托着脸颊,慵懒地躺在云上。
  有人说,男人大都会梦想有三个女人。
  妻子,是家,是温馨,是婚姻,是责任,是一个贤惠宽容的女人,是永远的避风港。
  情人,是激情,是欲望,是诱惑,是欢愉,是一个让自己燃烧的女人,是不可抵抗的魅力。
  红颜知己,是理解,是信赖,是聆听,是知音,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聪慧女人,是心灵的慰藉。
  薄瞑暮色像漂移不定的梦境,令人恍恍忽忽。它模糊了院儿里那树木的黛痕,模糊了水池中的潺潺流水,模糊了远处的海面。仿佛暗淡了整个世界的情绪,把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它那玄色大氅之中。
  我只是布置我的书房,安装我的电脑。摆放我的书籍。似乎除了这些,其它都与我无关。当我把所有线路连接完毕,插上电源,电脑开始运行时,我的心又回到了网络。
  这时,厨房里飘出淡淡的饭香,我知道王丽又在准备晚餐了。
  我开始上网查看电子邮件,在忐忑不安中,我读着陈静刚发来的邮件:
  ……又是想起你,想起那日的告别。而你早已消失不见。眼泪的温度还留在记忆中。温暖美好的事物,无法被长久地拥有。幸福只是瞬间的细节。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消除自己心里的阴影,我的灵魂最初是纯粹但躁动不安的,激烈地对抗着宿命的不公和磨难。当发现自己最终的无能为力后,便选择了无可奈何的生活方式,走了,远了,淡了……
  让哀痛的灵魂在风景看透中逐渐变得呼吸平和。所以就要随着心的方向,单一的生活下去。还会记得你。即使离别是痛苦的。答应过要为你盛开和死亡。但我不知自己会在何时死去,也许是在漂泊的旅途中。虽然我们相遇,虽然我们相爱。可它们已成为我生活的一个部分,一种纪念的方式。忽然看到身边有一个男人提着行李箱匆匆走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背影很像你。无法再看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时感觉到心的灼热而绝望。
  塞上耳机,王菲的《彼岸花》,飘忽的歌声,凄艳悲凉。想象着,自己是站在海岸边,无可逾越的暗蓝横在眼前。
  在漆黑的天空下,紧握着我的火把。仿佛在等一个从对岸来的人,一条船。等他再来,昙花再开。等了很久,他没有来,我累了,枯萎了,快死了。但还是要等,还是要等他到来,带我离开。其实心里已经明白那个人不会到来,但仍无力的期盼着,最后的可能与幻觉。
  站在海角天涯,刷白了头发。生命如花,一生短暂的鲜艳和哀愁,都可以在无尽的守望中,交给那个不再到来的人。坚持的残酷与美丽。终于在音乐声中,我疲倦地睡了过去。
  梦里面感受到的,是黑暗隧道般的生命过程里,时光的飞身而过。在梦中回忆起和你一起拍的照片,上面的两个人有着相拥一起的温暖。再看那些照片,那是被时光洗滤后的记忆。照片里的爱情,也同样的被洗滤。不知道事隔多年后,它是否只留下模糊的痕迹,面目全非。但身在天涯的这一刻,我还是如此地想念你。
  凌晨三点二十分,纷乱的心情敲成以上这行行文字。在这梦醒时分,看到窗外沈郁暗蓝的天空,与新绿的丛林,还有清冷的星光。想起你的面容,会被时光消淡的影像。你曾经把手放在我的长发上。想着所有旧年的诺言。我的眼泪终于温柔而无声的滑落。
  ……
  “子昊,吃饭了!”是王丽的喊声。
  “来了!”我急忙关掉了邮箱,离开了书房。
  不知什么时候王丽打开了客厅里的环绕音响,似乎音乐是填满时间和空间的最佳物质。音响里放的是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音响中传出的声浪溢满房间,冲击四壁,撞击、迸发、回旋、汇聚,顷刻间将我推向音乐的波心。时而缓,时而急,时而起,时而伏,在乐音里我化作一根朽木,顺流而下。
  要怎样才能守得住这一份简单的心情呢?谁才是让我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呢?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禅样的智慧,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到来时的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回的。
  有时候人幼稚的可笑,有时候人又自私的可怜,又有时候人理智的可怕……
  这些人性本有的东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人多是未能免俗的,不太可能忘情弃爱地活着,但又没勇气去彻头彻尾的爱谁一回,只能在半醒的时候去感动自己一会儿,在半梦的时候偶去幻想一下罢了,久了,就没人有力气去爱了,只是到处的走来走去,去权衡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人选,然后带点怜悯的去说服自己那点被迫的情节,就这样,一个现实的没什么感情家组成了……
  愿意回过头来的人却感叹,爱太奢侈,只能这样过活,生活磨出来的都是血泪一样的痕迹,让自己妥协,让生活继续,也只能这样成全了自己或是成全某种特定的给予。可怕吧,现实其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什么样的性情中人,活在时下都会痛苦的去妥协和成全的,能继续坚持的也太天真了吧,不过能到最后的也是巨可爱的人了,但前提是善终善了。爱的结局是善终善了的又有几个呢?
  ……
  星期一的下午,李军从机场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新加坡,让我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他,并且说让我顺便到机场接他一下。
  我开车到了机场,把他接回来,他的行李很多,我又帮他把行李搬上楼。
  我毕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由于我租的房子里有家私,所以,这里的沙发、床以及一些厨房的用具我都留下了。
  “抽支烟吧!”李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中华”,抽出两支,一支他叼在嘴上,一支递给我,然后把那一盒“大中华”扔在茶几上。他的举止仍然透着一种傲慢的样子。
  “怎么英子没来?”我点着了烟,坐在上,说道。
  “她呀,去美国了!”李军显出一种冷冷的懒散的表情。
  “继续读她的博士学位?”我问。
  “什么博士学位,娘们儿读那么多学位有什么用?”
  “那她去美国做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去美国收拾东西,然后到这儿来给我做饭!”
  “嘿,李军,你没有搞错吧?”我感到惊讶,我从上站了起来。
  “搞什么错?她很快就会来新加坡。”
  “读博士学位可是英子从小的愿望,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吧?”
  “那都是过去,过去的事儿就都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说。
  “听不懂啊?过去就是跟你林子昊,现在跟的是我李军!”
  我“唰”扭过身对着他,然后一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前后搡了两下,说:“小子,你现在欺负起英子来了!我虽然对不住她,但我决不允许你欺负她!”
  “嘿嘿,哥们儿,你动什么手呀?你想,我能欺负她吗?”李军双手使劲护着他的脖子,求饶似的说道。
  “那她怎么会甘心来这里给你做饭?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他妈的是男人吗?”我说着又搡了他两下。
  “我他妈的早不是男人了!”李军双手使劲把我的手往下一拉,我的手松开了,他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哭丧着脸。
  “什么意思?”我逼近他。
  “自从跟她结婚之后,我他妈的就没有做过一次男人!”李军举起拳头用力地砸在沙发背上。
  “你是说英子拒绝跟你同床?”
  “我他妈的就纳闷!你他妈的林子昊究竟是使了什么魔力?为什么就有女孩子为你死心塌地?我他娘的是真的不明白!!!”李军使劲地摇着头。
  我顿时愣了,怔怔地望着窗外,我在想:“英子,英子她真的会这样?”
  这时,屋里一片沈寂。




  (九十六)

  李军打开行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瓶“CHIVASREGAL”酒,又去厨房找了两个杯子,他一面开着酒瓶,一面说:“哥们儿,喝杯酒吧,刚在机场免税店买的。”
  “不不,待会儿还要开车呢!”我说。
  “少喝点,不耽误开车。”李军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不行,一口也不喝,碰到警察可不得了!”我拒绝。
  “哪有那么多警察?来吧,干了。”李军硬是把一杯酒塞到我的手上。
  我接过杯子,我倒想知道,这个在北京时在我面前傲慢地展示自己胜利的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毫不掩饰,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另外,我也想知道些英子的情况。
  李军手里端着酒杯,看着我,说:“哥们儿,这次哥们儿又回新加坡来了,还指着你帮忙哩。上次在北京,是我不对,哥们儿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毕竟咱们都是老同学,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还知道咱们是老同学?上次我他妈的差点儿死在雪地里,这个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我忿忿的说道。
  “子昊,说实在的,那真不是哥们儿我要干的,那是英子她哥要我干的,我是跟人家干活儿,我能不听吗?”李军扭曲着脸,申辩着。
  “那你也不能把我扔在雪地里?再说也不能把我的手机和钱全给抢走啊?”我更是愤愤不平。
  “什么?抢了你的钱和手机?我不知道啊,那一定是刘雄手下的那帮家伙干的,那帮人简直就是黑社会。”现在的李军完全跟在北京的李军两个样儿,没有了在北京时的那种倨傲和蛮横,毕竟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倨傲的材料。
  “我看你跟黑社会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说。
  “那哪儿成啊?哥们儿大小也是个总经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李军在牵动唇角微笑着,露出那一口不怎么整齐的牙齿,给人一种有点虚假做作的味道。
  “就你这总经理?我看大街上满街都是!”
  “哎哎,虽然不能跟您相比,但也不能这么挤兑哥们吧!”
  “说吧,这次你回新加坡,打算干什么?”我说。
  “嘿,这事儿啊,正想跟您聊聊呢,您在这儿时间长,朋友多,路子也广,而且脑子好使,点子又多,以后还得求您多帮帮忙!”
  “看你说的,你究竟是准备干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能干什么呀!做生意吧,我又不懂贸易;给人打工吧,我又没有一技之长;不就是老爷子有点钱,认识了一个新加坡人,人家给找了个地方,在什么加东,准备开一个餐馆,中国餐馆。”
  “做餐饮啊,你会吗?”我蔑视地斜他一眼。
  “咳,我哪儿会呀?这不,我爸从北京饭店找了两个厨师,”李军说着,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黑包,掏出一叠资料,对我说:“您看看,全是国家特级厨师。都有证书!”
  “假的吧!如今这假文凭,假证书到处都是!”
  “咳,您想哪儿去了?是北京饭店!哥们儿,北京饭店是国家元首级的人物住的地方,他能是假的吗?”
  “北京饭店怎么了?就是《钓鱼台》也可能有啊!”
  “行了,管他是不是假的,Whoknows?再说新加坡移民局哪有时间去查啊?”
  “那倒是。怎么?公司注册了?”我问道。
  “没呢!我哪儿懂啊?材料都有了,来,你在这儿正好,帮我看看这些资料,看怎么填写?怎么申请?怎么注册?”李军说完,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来,先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第一步,你要决定你这餐馆是注册有限公司还是无限公司?”
  “有什么区别?”李军摸着后脑勺,眯起那对小眼睛问道。
  “区别可大了,不过各有利弊。有限公司注册手续复杂,而且需要一定的费用。注册资本最好是越大越好,这样对你为厨师申请工作准证有利。它的好处是一旦餐馆倒闭了,破产了,那是公司的事,跟你个人无关,不会影响你的个人财产。”
  “无限公司呢?”
  “无限公司注册手续简单,费用很低,无须多少注册资本,但移民局不会批准厨师的工作准证,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一旦餐馆倒闭,你个人要承担所有债务,也许你会倾家荡产,划入穷籍,让你还一辈子的债。”
  “哇,这太可怕了!还是有限公司好点儿!”
  “那是啊。第二步,你要去注册局申请公司的名字,也就是餐馆的名字,名字不得与别人的重复、相似,或者含有不良含义。”
  “对了,这名字还真得您给想一个了,你的文采那没人能比。”李军一脸的谀媚奉承。
  “得,这店的名字可是事关重大,我可没那本事,再说,英子那儿能通得过吗?”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英子的文采和学识,她才是真正的真才实学。
  “咳,你就甭管英子了,现在是时间要紧,你先帮我想想,像咱们北京的《全聚德》,《东来顺》,《鸿宾楼》那样的,我要让我的餐馆红遍南洋,响彻新加坡!”
  “行了,哥们儿,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就像新加坡这弹丸之地,人口少,市场小,餐饮业又竞争很激烈,怎么去跟北京比?”
  “那倒是,不过咱有特色呀,这新加坡除了海南鸡饭,咖喱鱼头还有什么?我一闻到那味儿就想吐,等咱这北京餐馆一开,嘿!不把他们给镇了才怪!”李军显得得意洋洋,好象已经赚了钱似的。
  “你也别先吹牛!不过,如果真是北京饭店的师傅,哥们儿我也算解决了在新加坡吃饭苦的难题。”
  “没问题呀!只要你林子昊来,那是上宾招待,你指什么,咱就给你伺候什么!”
  “哈哈……”我笑了,说:“你他妈哥们儿就是吹牛行,也算你的强项,没准儿你做餐馆还真能成功。什么三教九流,地痞流氓,你都能对付。”我说。
  “行了,行了,您先给想个名字,我明天就去注册。”李军催着我说。
  “名字嘛……首先要突出地方的特点,让人一看就知道哪里的食物。”
  “对呀,对呀,那就叫‘北京餐馆’?”李军迫不及待地说道。
  “俗!”我摇头。
  “你说个不俗的。”李军看着我。
  “北京号称燕,可以叫燕京,所以你可以考虑叫《燕京园》。”
  “Good!Verygood!”李军拍着手赞扬着,然后端起酒杯说道:“来,再干一杯!”
  李军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把酒杯倒满了,他的脸上开始发红。
  “哥们儿,想不想加股参加我这个燕京园?”
  “得了,说实话,我对你,哥们儿我还不放心。加股等于扔钱。”
  “嘿,你怎么跟我老爷子一个调儿。”
  “你爸也这么说?”
  “是啊,怎么一个个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所以啊,这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英子。”
  “英子?”我惊讶。
  “但她不出面,出面的事儿是我,以后的财务大权都由英子来控制,这是我爸和他爸共同决定的。”
  “那还差不多,不过,像英子这样学习经济管理的美国硕士来管理这么一个小餐馆,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是啊,听说美国的GM和IBM都想要她,可是我爸跟她一谈,她竟同意了,我也直纳闷儿!”
  “还不是为了你,你他妈的哥们儿也争点气,别辜负了英子!”
  “为了我?鬼才相信,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他妈的在家里连狗屁都不如,你说我这结婚是为了什么?从小咱们俩为了英子大打出手,如今我成功了,但又怎么样?我对英子可是一片痴情啊!”
  我没有说话,猛的,我的心一阵痛划过,我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有一股灼热的鲜血要喷射出来,我感觉到一阵炫晕,我甚至忘记了我们是怎样结束的?退回去的路还有没有?如果可以,我宁愿守在开始的状态,因为那样,总有希望,总有期盼……
  “哎哎!怎么了哥们儿?”李军的手在我的眼前晃着,我才回过神来。
  “英子她什么时候来新加坡?”我问李军。
  “美国的事儿办完就过来。”李军喝了一口酒,突然扭头说:“干吗?你想英子了?”
  “对呀,我要说我不想英子那是骗人,毕竟我们在一起走过很长的一段路。”
  “是啊,我也知道英子现在心里想的还是你,但是,你把她伤了,她恨你,她不会很快就原谅你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我能等。无论等多久?”
  我知道我的过错在英子心里刻下了无法消除的伤痕。我知道,我无意中已种下了一颗人间最苦的苦果,只能自己来尝。人间的因果循环是谁也无法躲避的,这就是宿命。
  宝贵的东西大多是不可碎了再补的,就像我和英子的这场青梅竹马的爱情,所以有时过去了的就真的过去了,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不再是我们真实的自己。
  “哥们儿,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李军不但没有了往日的傲慢,语调里有种小心翼翼的胆怯。
  “什么事儿?”
  “英子来了,我求你不要去招惹她,我知道你们过去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她现在是我老婆。朋友妻,不可欺!我想这句老话你应该懂吧?”
  我没有立即回话,我该如何回答他呢?我知道,多少年来,英子一直认为我是她梦的结局,心的港湾,爱的彼岸……
  虽然英子任性倔强,但我曾经是她生命的支柱而让她放心依偎,她那绚丽的笑容永远是留给我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她扯足风帆一起破海远行,她甚至放心的将她的心灵之舵交由我去指引,她那妩媚的身躯躲在我看似坚实的体后,只因为她希望我能细心呵护她那柔柔的生命之烛。
  她曾经说过无论我们之间相隔多远,她都会一直走向我,因为在梦的这头,我是她永恒的盼望,是她今生的梦想与期待……
  想到这里,我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你笑什么?”李军显出一种不解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感情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岁月有痕,我和英子也许是注定要分开的。但她的气息仍然无处不在。英子是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名字。我现在不想伤感,我看了看手表,正指着6点10分。
  “好了,我要回家了,王丽还在等我吃晚饭呢,再见!”
  “谑!哥们儿现在变得这么老实啊?有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好吧,以后有时间我请你去酒吧喝酒。”
  “行了!有时间你也好好看看书,学习学习,要不然英子更看不起你了!”
  “是、是,那您慢走。”我们都从沙发上站起来,李军还感激地跟我握了握手。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哥们儿,你要注意你跨下的那个Spear!”我说道。
  “怎么了?”李军低头使劲看着他自己的档部。
  “以前你可以到处随便的Shake你的Spear,但是你现在跟英子结婚了,结婚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忠实于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生活。既然你愿意等,就不要再去那些花街柳巷耗费精力了,你的命运已经和英子联在了一起,你可千万要小心处理,稍微出点问题,就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以及英子的一生。”
  “好好好,我知道!”李军使劲点着头。
  和李军告别,我直接回到家。每天下班,王丽总是精心准备上一顿合口的饭菜,总是希望我回家能吃得开心。这样,王丽也觉得越来越快乐,而且饭后也总是想要我同她出去散散步。
  碧涛苑的旁边就是东海岸公园,王丽紧紧牵着我的手在公园的小道上漫步,仿佛是生怕我一不小心会走失似的,有时她会显得很幸福的样子看着我,我们呼吸着透过身边大片树林传来的新鲜空气,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海面。忙碌了一天,此时此刻倒也感到些许的悠闲。
  走到一个小土坡上,王丽往一块干净的草地上铺了几张报纸,我们背靠着,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海边的舒适空气。
  “子昊,我看地上坐久了会着凉的,咱们去海边看钓鱼去吧?”王丽说道。
  于是我们站起来朝着公园的海边走去。这时,在我们前面走着像是一家三口的家庭,王丽可能注意到那个可爱的,大约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在父母的陪伴下在小道上追跑、玩耍。
  王丽跟我说“子昊,等咱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带孩子来这里玩,好吗?”
  我点点头,之后王丽轻轻地吻着我,似乎她有点沈醉了……
  我们在海边的一个鱼杆旁停下了,钓鱼人专注地注视着水面上的鱼浮,王丽蹲下来,低头看水桶里被钓上来的鱼儿,钓鱼对她来说是件新鲜的事情,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吐着水泡的鱼儿。
  以前曾多次来过这个公园,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淡淡的。可这回感觉有些不同了,我似乎在暗自寻找着什么,又在心里回忆着什么,我想起了那一次我和小雪就是在这里经历了那场无尽的缠绵……
  于是,我没有理会王丽便朝着那片枝叶茂盛的椰林走去,我努力地想从椰树上找出一粒椰子来,可我一无所获。我明白了,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生产椰子的椰树,我若有所失。伸手抚摸着一片片的叶子,想起我跟小雪的这一场恋情,一如这椰树,永远也不会有果实的。但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震颤,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次我和小雪也是手牵着手,从沙滩走进这片椰林。林内的小花园,还是碧水环绕,锦鳞畅游,树木蓊郁,慧草长艳,还是那种安谧、幽静、和谐、温馨,犹如仙境。
  我似乎又感受到当时我们呼吸的急促,感受到当时是那么的急切盼望深入到对方的灵魂中去,那么的灼热期待着两个人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体。
  “子昊,你怎么一人跑这儿来了?”从身后传来王丽的声音。
  我扭头,只见王丽惊惶失措地望着我。
  我急忙从对往事的回忆拉回到了现实中,理顺了一下头发,说:“这地方挺漂亮的,我看你对钓鱼那么有兴致,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一个人就走过来了。”
  “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掉海里去了。”王丽仍然嗔怪道。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傻?”
  “你是不傻,但你没听新闻说昨天在东海岸发现了一具男尸,就是因为一场婚外恋,被女方的老公给扔海里了。”王丽总是把一些事情描绘得活龙活现。
  我不禁感到一阵惊悸,总觉得王丽知道了些什么,我忙镇静地对她说:“那是情杀,我这好好的怎么会掉海里去?”
  “子昊,天都黑了,咱们回家吧?”王丽撒娇似的上来,从后面紧紧地搂着我。
  “走,咱们回家!”我说道。深深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椰林。我在心里说:别了,椰树林……我知道,只有我现在的家和王丽才真正地属于我,她是那样全心全意地爱我,她是个称职的妻子,我必须珍惜!
  又是教堂的锺声响了,但不是午夜的锺声。卫斯理教堂在暮色中同样显得庄严、神圣。教堂外有车来车往,人聚人散;喧嚣杂沓悄悄的隐于这城市的一角,尘世的种种全部化作了夜空的流云。
  幽幽夜色里,王丽挽着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身上,我突然发现她的双眼会比任何时刻都明亮,神情比任何时候都坦然。
  为何总在这样的夜幕下,才能摘下伪装的面具,卸下沉沉的枷锁,任风带着我们慢慢地行走,用一颗久违了的淳朴之心去看这街灯、这霓虹、这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这夜色融融中的城市……
  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个熟悉得恍如昨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到了我的耳中:“子昊,你好吗?”
  “平儿?好啊!你好吗?”我有点激动。
  “我很好,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新加坡的写字楼和住房情况,公司准备在新加坡设立办事处,我准备到那儿工作。”平儿干练而沈稳的口气。
  “你上班了?还是原来的公司?”我问。
  “对,英子她爸身体不好,退了。现在黄总是一把手。我自然就可以恢复原职了。”平儿说话中流露着一种自信,其实我一贯相信她的能力和智慧。
  “好吧,我会尽快给你弄个资料,记住,来的时间决定后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好,谢谢你,向你夫人问好!”
  我挂了电话,望了一眼王丽,其实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贴在我身边。
  “又是哪个平儿啊?”王丽轻蹙着眉头,问道。她不知道我和平儿的事。
  “锺如萍啊,你见过的,那次在贵都跳舞。”我说。
  “哦,就是那个挺精明的锺处长?”
  “是啊,还有和你跳舞的黄总那一帮人。”
  “哼!想起他们我就有气,要不是那次跳舞,我们的孩子恐怕也不小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再说当时你身体不好,没准儿孩子也会长不好。”
  “那我们再生一个!好吗?”王丽深情地望着我。
  “好啊!”我说。
  “真的!”王丽一阵欣喜,高兴的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
  夜来了,将这种种全部包容,让平淡归于平淡,质朴归于质朴,宁静归于宁静……
  我似乎顿然明白了对生命的感悟与责任!




  (九十七)

  往后的日子里,我和王丽还算是“相亲相爱”的生活着,但是激情在我们之间似乎在渐渐退去,一切都是循规蹈矩。我们与别的夫妻似乎没什么差别,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饭,睡觉,每一天重复着每一天。
  我在公司的工作仍然很忙,时常加班加点。王丽精心照顾着这个家,她总是有忙不完的家务,洗衣、买菜、做饭、擦地板。每天下班回来,等待自己的还是那温暖的灯光、可口的饭菜、平实的生活还有那洁净的地板。
  一天晚上,照例下班后按时回了家,到了家,才想起今晚王丽值夜班。于是随便煮了一包方便面,便上床睡觉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感觉好寂寞。于是从床上又爬了起来上阳台抽烟。
  如钩的月正幽幽的悬挂在天际,也许这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宁静的时候,薄薄的雾渐渐将远处的海面一层层裹住,裹的密密严严,裹的悄无声息。一切都显得朦胧、飘渺、迷离。
  独自沈静在一种遐想中,想起以往的人和事,禁不住轻轻的感叹了一声人世的苍凉,但又有太多的精彩和太多的无奈,也许人类本身就是以爱为主题以恨为线索展现着一幕幕的喜剧与悲剧。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是那样的相互连接却不能靠近也不能疏远。
  陈静活得很苦;英子或许心已碎了;小雪又是那样的无奈;平儿虽然理性,但她的内心也是脆弱的;筱怡生性开朗,但我理解她那有时所表现出的忧郁眼神;瑶瑶的堕落和琳达的遭遇,这些都使我的心灵感到震颤。而且那种震颤的声音总是让我无法忘却。
  在这寂寞漆黑的夜里我独自回味着这一幕幕,有过喜悦但有太多的酸楚,也许爱过才知那份伤痛有多刻骨铭心,也许失去过才知那份空缺有多钻心刺痛,静思之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一时突然感到我已经失去了我自己。
  在这静静的夜里,我深深吸了一口烟,我感到口中有淡淡的海风的咸腥味,我不知上苍为什么要这样的嘲笑我们?爱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伤害只是折磨?为什么在每个人的心头都会留下这无法抹去的痛?为什么这无法触及的伤口离幸福一步步的远去?
  我突然感到无法呼吸,夜晚的雾气从眼前掠过,慢慢的飘远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始终没有离开阳台,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悲伤之余,充满了绝望。不是对自己,而是对那些我爱过的人和爱过我的人,他们在无助与无奈之中,痛苦的活着,而且不知还要痛苦多久?
  夜空变得越来越寂静……
  那一弯钩月也躲进云层不见了……
  我离开阳台,不自觉的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
  当我坐下来刚上网进入MSN时,一个Message弹了出来。
  “你在吗?”
  我一看发送人,是《南洋风》,我顿时愣了,怔怔地看着,一时不知所措。我能感觉到我心跳的声音。
  我已经很久不曾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声了。
  在我犹豫片刻之后,我迅速回复:“你好吗?”
  “我还好,只是,只是……”陈静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我急忙点击聊天窗口,聊天框出现在荧光屏上。
  我的ID是《南洋雨》,自从我把《南洋雪》给了小雪之后,我的ID一直使用的是《南洋雨》。
  南洋雨:静,你怎么了?我好惦念你,许耀明欺负你了?
  南洋风:没有。
  南洋雨:那你究竟怎么了?
  南洋风:真的没有,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南洋雨:啊?那我去找他。
  南洋风:子昊,你就别管了,这样可能会越来越乱。
  南洋雨:静,我好想你。那一晚,那晚后我以为我和你有了一个新的开端,然而没有。我知道,我们现在都不自由,可是这阻挡不了我对你的激情,我本来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我知道,我去争取也许没有机会,可是我不去争取,就一定会这样再次错过。所以我要选择去争取。
  南洋风:“子昊,别,千万别这样。我们不能,我们没有机会的。”陈静缓缓地敲出几个字。
  南洋雨:我知道如果我们去追求我们这种真爱,一定会伤害到别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不愿意让别人受到伤害,可我不能因为害怕可能的伤害而放弃我们的爱,我也不能因为顾及别人的议论而背叛自己的真情,我也不能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逃避自己的至爱。我也不能因为这是一份无结果的爱,而不去好好把握和认真珍惜,更不能让这份爱成为一个没有欢乐、没有家园的流浪者。
  南洋风:子昊,你别说了,没用的!
  南洋雨:不,你让我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南洋风:你知道吗?对一个充满相思的人!分分秒秒都是难挨的!
  南洋雨:“我知道!我太知道了!”我的回复很快,我都不知道我回复的速度竟这么快速。
  陈静沉默了,荧光屏上不见她的文字出现……
  我静静地等着……
  南洋风:“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带我去贵都跳舞?
  还记得吗?你带我去乌节路买内衣,还跟小流氓打架?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还有那个送PIZZA的小伙子?
  还记得吗?是你给我注册的这个名字?
  还记得吗?你给我在海边拍的照片?
  还记得吗?我们在花芭山对诗?
  还记得吗?我们在海边,在沙滩上,在雨中?
  还记得吗?我给你做的面条,里面放着我们家乡的辣酱?
  还记得吗?我澡还没洗完,你突然跑过来把我抱到床上……?“
  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片陈静的文字。
  南洋雨:我何止记得,我一直都镌刻在心中!我一直都牢记在脑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每一天,每一秒的思念,都化做了一种莫名的感动。眼前,你的温柔,你的好,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铭刻在记忆里,叫我怎忘得了?爱你,胜过爱自已。伤害你,我很自责。失去了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南洋风:子昊,真的好想你!想念你,在每个晨曦,带着泪滴醒来……但又总在梦醒时消失,只留下破碎的背影,我知道再也不能跃入你的眼帘,再也不能走入你最深的世界……心就开始疼痛,看见你在水边那一刻的绝望,想回来寻你,却有山水阻隔,怎样才能寻到你的踪迹?想念你,难忘那深情的凝视,难忘那印在心湖中不曾淡去的身影,却不忍回头,只怕那一刻泪飞如雨……
  南洋雨:听到你的这种心音,我真不知该说什么?不是我想不出来,只是我不希望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再受到伤害和痛苦。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真的,静,我真的不想让你忧愁和苦恼,我不想让你面对现实而苦苦期待,我只想说,我相信只能让爱作主,真爱无错,真爱无过,无论你作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将永远留存这份真爱,永远让爱在我的心中居住。
  南洋风:有人说,当眼泪快掉下来时,仰望天空,就会不掉下来。我常这样做,但有时还是会掉下来。虽然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这份思念还是一样。这么久以来,我尝试了。我的心已无法装下别人。我牵挂的是伤我最深的人。好像当初你对我的那份牵挂一样。是悲哀,也是幸福。因为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我知道,在你伤害我后,你的心一定会流血的。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心。
  南洋雨:是啊,每当想起了这些,心总是很疼,这才知道你是我心底不敢触碰的伤疤。我也试图深深的掩埋它,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以为有人能将你代替。但身体上的满足带来的却是更多的寂寞和空虚。有时想,我可能堕落了,我不敢面对自己,也不配面对你。
  南洋风:一次又一次温柔的痛苦和酸楚的甜蜜,深深的烙刻在每一个想你念你辗转难眠的夜里。每一次痛彻心脾的思念,每一次哑然失笑的幸福回味,不知道,是感动于你那秀气逼人的气质和令人折服的才华?还是悲怆于自己这一往情深的盲目无怨无悔的作茧自缚?
  南洋雨:我们无法在岁月的长河中打捞起昨日的逝去;在现实的面前,我们又常常在迷离失所中苦苦挣扎,有时想想,真爱真的很难!
  南洋风:一直很喜欢泰戈尔的那句诗:“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知道,生活是一种坚持而不是妥协!我也越来越欣赏那样的一种美,她的名字叫凄凉,美得让人掉泪,让人心醉……
  南洋雨:我也一直很欣赏这样一段话:“即便是黄昏的最后一缕残阳也要发出奇灿无比的光芒,那是不甘心陨落与沈沦的最后一次拼搏,也是对生命至高积极热爱的一种追求,它毫不在意于自己终究要被青山遮挡,也许这就是大自然要告诉给人们的生命的真谛!”
  南洋风:子昊,无论我们有没有将来,都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会了爱一个人的所有喜悦和痛苦。也许真的是老天嫉妒我们太幸福了,一定要让我们分开。
  南洋雨:人一辈子难道真的只能爱一个人吗?当你进入到我的心里就再也挥之不去。你知道吗?每天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穿行,外表是光鲜的,而心灵是脆弱的。寂寞总会在不经意间侵袭。喜欢在黑夜中看着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随着最后的亮点消失,仿佛自己的生命也随之解脱了。虽然痛苦,每天还是挣扎着活着,就为了那一点光亮,为了在梦中那头的你。
  南洋风:是啊,有时很想彻底的离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知是没有勇气还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偶尔和你在电话中的相聚,舍不得城市中你留下的身影和气息。
  南洋雨:你的宽宏大量让我无地自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咽下自己种下的苦果,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骄傲,再没有资格怨你离我而去,甚至很违心的劝你去跟许耀明和好。静,不是我变心啊!你当初那么仓促的离开。我不能怪你,以为你找到了好归宿,以为你会幸福,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可没想到,没了你我就失去了生活的勇气。
  南洋风:这两天我仿佛又被融化了,就是因为你那天的拥抱。你那熟悉的气息令我再度痴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无时无刻不在欲望的陷阱中煎熬…
  南洋雨:我也是啊,幻想你和我又回到了过去,我的情欲、我的意念、我的疯狂可以向你驰奔而去……
  南洋风:你的温暖在我的水波中缓缓游来,在你的柔光下,我会从一种迷醉中晃入你的怀抱,真希望如此啊……
  南洋雨:我何曾不想?我现在就想,我现在就想飞到你的身边!
  我骤然感到我浑身发热,有一股熊熊的烈焰在心中燃烧,我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或许就是因为我跟陈静的那种心有灵犀的缘故,她那烫热的文句不仅流畅得没有一丝隔碍,而且字字句句翻滚着灸人的情焰。仿佛她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闪烁。
  在我的心里,她不仅美目流盼可夺人魂魄,她那风姿卓约仪态万方的风韵更让人心旌摇曳。我喘着气,凝视着荧光屏等待她的文字出现。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聊天框里什么也没有出现,安静地躺在屏幕上。
  我着急了,我缓缓地敲出几个字。
  南洋雨: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我又快速地打上几个字。
  南洋雨:静,怎么不说话?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感到有一些心慌意乱。我正要找我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突然,荧光屏开始闪烁……
  南洋风:我求你,用针扎我的心,如果还能够让我感到疼痛。用刀割断我的思念,如果能让我能感到我不再爱你。让我脱离你,离开你,到宇宙中没有意识和希望存在的黑洞中去,只要能让我停止思考,没有感觉……
  可你,可你又怎么舍得让我痛。我泪流满面。
  我顿时迷惑了。这一刻的我,真的好象是失去了知觉。静,我的静,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凄惨?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酷?望见窗外那深邃的夜空,感受着月光的凄迷,我的眼睛湿润了……
  当我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正要准备敲动回应的时候,聊天框里出现了一行字:南洋风已经离线。
  我怔住了……
  之后我打陈静的手机,但是她的手机关了。然后我又不停地按,但都不能成功。直到我的手指也按得累了,只好手里握着发热的手机,默默地盯着电脑的荧光屏。
  焦虑和担忧令我痛不可抑。怎么办?我去找她吗?我必须见她,否则我会崩溃。但一旦遇到许耀明又怎么办?那样对陈静会更不利。毕竟我已经不是那种鲁莽而轻狂的年纪,我需要办法,我需要理智。
  然而,沉默的痛楚、落泪的凄然令我脆弱而敏感。就在我恍惚而压抑中,我的手机响了,我惊惶失措地抓起电话,“Hello!”我的声音焦灼而沙哑。
  “哎哟,你干吗呢?”王丽的声音,她可能感觉到我的惶恐,她娇柔地嗔怪道。
  “哦,”我松了口气,说:“没,没什么,抽烟呢。”
  “子昊,少抽点烟,好吗?为了你的健康,也为了我们将来孩子的健康!”王丽还是那种柔柔的、甜润的声音。
  “好,好。”我敷衍的回答。
  “我没事儿,现在比较空闲,所以就打个电话看你睡了没有?现在时间不早了,快睡吧,喔。”
  王丽挂了电话,我感到有些镇静。我又逐渐恢复到现实中来,我清晰地意识到我已经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了。
  王丽的关怀与照顾无微不至。她的每一份心思,每一次问候,每一个电话,都令我心生愧疚。我知道,我就是她想要的伴侣,她的那种欣慰,那种满足,常常让我心酸不已。
  我还在线上,屏幕右下角那个连接显示的小小图标一闪一闪的,像似一只发光的眼睛,狰狞地盯着我。
  再次想起陈静,她已经给我太多,我们之间的这段情,这份真爱足以让我回味一生,让我无悔此生。难道现在是时候退出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去享受最美好的感觉与回忆,或许趁着没给别人造成伤害之前这应该是个好时机。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谁呢?是王丽还是陈静?
  “哥们儿,要不要出来喝酒?”电话那头传来喧闹和噪杂声音,一听就知道李军是在酒吧里打来的。
  “几点了,还出去喝酒?你醉了吧!”我不耐烦地回说。
  “嘿!这儿的妞真他妈的棒,不来瞧瞧?”李军得意中显得很下流。
  “少废话!你知道我是讨厌这种地方的。”我认真地说道。
  “对对对,我知道,您是高境界的泡妞,我没哥们儿您那本事,我只好是这种低俗的办法来打发时间。”李军毫不掩饰他的丑陋行为。
  “你打电话就告诉我这个?”我轻蔑地问了一句。
  “不不不,我有正事儿!”李军大着嗓门喊着。
  “你会有什么正事儿?”我说。
  “嘿,怎么这么说呢?我说啊,《燕京园》已经注册完了,餐馆的装修也快差不多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去招聘员工。这儿不像在咱们北京,找几个哥们儿就全搞定了。这儿可不行,所以就只好请教哥们儿您了!”李军也认真起来。
  “登广告啊,登海峡时报,StraitTime.”我说。
  “我哪儿懂啊,所以还得麻烦您,您的英语好啊。”李军又是那种谄媚的语气。
  “好吧,我给你起了草。不过,我认为招人要招些有素质的人,别招些小鸡子给你砸了招牌。”
  “是啊,是啊,刚才这帮妞还直搂着我的脖子嚷嚷:”老板,老板,让我去给您打工吧!‘,我还犹豫呢?“李军学小姐说话的腔调还挺像。
  “对了,李军,我提醒你喔,那些小姐大部分都没有居留签证,如果你要是雇他们,一旦被移民局发现,你会坐牢的。”我严肃地告诉他。
  “是嘛?这么厉害!”李军惊诧的说道。
  “那当然!哎,我说,怎么英子还没来啊?”我突然想起英子,这李军已经来新加坡有些日子了。
  “唉!”李军叹了口气,说:“她爸的病情最近很严重,我看啊……”李军没有说完。
  “你怎么不回去?你这作姑爷的,真他妈的够可以!”我骂他。
  “我回去顶屁用!再说这不是在忙餐馆吗?”
  “喂,英子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得为英子多想点,别整天忙着泡妞!”
  “哥们儿,我是在你面前对英子骂骂咧咧的,其实在家里我对英子是体贴入微。你可以问问她,家里的活儿哪件不是我干的?英子从来不干家务,就知道看书,她不做饭,不洗衣服,不收拾屋子。不怕您寒碜我,告诉您说吧,她的内裤都是我洗的。”
  “行了,英子从小当大小姐当惯了,再说了,她是那种知识型、事业型的女人,你就得让着她点。”
  “是啊,我什么都让着她,可咱也是大老爷们儿啊。”
  “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有个取让步的主,你就多让着点英子!”我也学会了王丽的语言。
  “是,我不是给你说了嘛,在家我他妈就是孙子。”
  “行了,我不给你再罗嗦了,我得睡觉了。”
  我挂了李军的电话,一阵悲哀从心头涌起,为英子,为陈静,也为王丽。
  窗外,海风阵阵,树叶飘零,风儿无情的一遍又一遍摘下落叶。一种莫名的惆怅与失落在我的心里萦绕着。
  “唯有边秋燕,秋来向南飞”,“秋风秋雨愁煞人”,新加坡没有秋季,但这些诗句在悠远与低回中渗透了愁思和悲凉,正契合了我这时的思绪。
  这一夜,所有的色彩都纷繁杂成一如秋花幻影。屏幕上那湿蒙的文字,总辗转过我的情怀。
  还有这清冷的月色,我孑立于窗前,凝望那远远飘去的云影烟露……
  濡湿的是眼睛,伤痛的是心灵。




  (九十八)

  天黑沉沉的。没有风,却感到阵阵寒意。周围的背景模糊不清,我在不断往上爬,顺着陡峭的悬崖。已经没有向上的路了。我悬在半空,开始感到无边的恐惧,手脚已经坚持不住了,我随时会摔下来,随时会粉身碎骨。没有退路,也无人援助。我就在那无边的恐惧与惊吓中醒来,抬起头,看到电脑的荧光屏还在闪烁。原来我是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还是我敲的那行字:你还在吗?
  在谧静的夜色中惊魂未定。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我连忙站了起来,四周却空空如也,不禁心紧缩成一团,仿佛碎了一般。
  往事的碎片一幕幕蔓延开来,禁不住到处搜索她的身影。似乎她就在那一瞬间就突然消失了。其实只是想问她一句,你没事儿吧?
  当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之后,便能淡淡的见着飘在海面上的朵朵浮云,仿佛是刚出水的白莲,带着最纯净的晨露,裹着最飘渺的雾气。我突然有一种想立刻见到她的冲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家,下了楼,钻进了汽车,在不知不觉中,一路狂奔,原本很长的路几下就到了陈静所住的私人住宅区。
  我把车停在离陈静家隔着一条街的路边,下车,在无人的街头孤独的彷徨。
  眺望天空的晓色,周围仍然是一片宁静。我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又是新的一天了。陈静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时间未能减轻心中的担忧,我想着陈静,想她的笑,想她的神情,想她正在做什么,想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心急如焚?
  想她,泪眼婆娑,不知道为何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凄凉、无助、悲苦的感觉如影随形,想大声痛哭,却哭不出来,痴痴的追求只换来一杯苦酒,老天是不是在成心作弄我们?
  我在痛苦中挣扎,我终于按捺住自已想见她的冲动,便走到她家的楼下,躲在阳台下那棵大树的背后,望着她家的阳台,期待能看她一眼。
  在楼下,在阴暗的树后,我孤独的苦苦等待,天气变得阴沈起来,晨曦中一切都是模糊不清。天哪!她真的终于出现了,我心跳得厉害,在二楼的阳台上,虽然只隔了几米,我却无法看清你的面容。
  只见她站在阳台栏杆里,左手拿着一支竹笛,那是我们一起在牛车水买的,看来她一直珍藏着,只见她抬头凝视着天空。看得出她也和我一样很孤独、很寂寞。
  她缓缓的,将竹笛移到嘴边,笛声乘着晨风便在这宁静的拂晓里回荡,悠扬而又略带悲伤的笛声,它穿越黎明前的黑暗,灌进我的大脑,侵入我的骨髓,占据了我的灵魂,我知道,这正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相爱一生》。
  天边的云露出了一点缝隙,洒下一丝哓光。我稍微能看清她的脸庞,虽然憔悴,但仍清秀,虽然苍白,但更妩媚。突然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泛着泪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因为我分明听见她的笛声明显的开始颤抖。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我的心都碎了,她还在想着那个曾伤害过她的我吗?我的眼睛在这时也一下模糊了,滚烫的泪在脸上默无声息的流淌。
  以前,我们靠得是那么的近,是那么的亲昵,而如今,我却只能在楼下悄悄地张望,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对我而言却是那么遥远,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内心猛的一震,一种凄凉之感涌上心头,心里的痛,痛彻全身,当我为她落下第一滴泪时,我知道她在我心中早已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为了她,我愿意放弃整个世界,为她做任何改变,为她做作任何事情。幻想着能和她再到那熟悉的海边,在月的见证下到沙滩上漫步,吹凉凉的海风,听醉人的虫鸣。
  在那甜蜜的夜晚,她像小鸟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我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她问我宇宙的故事,我陪她数天上的星群。
  现实总是戏剧性的把我玩弄得精疲力尽,却又从不肯将奇迹恩赐于我。幻想与希望在现实残酷无情的绞杀下,我感受到生活对我是一煎熬。但对她的思念却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它反而变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爱,一种永世难忘的爱。
  沈思再次被现实无情的击醒,我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了她家的楼下。
  笛声在耳后慢慢减弱,最后终于无声了。我不敢贸然去见她,我再次回到了那无人而冷清的街道,继续着漫无目地的彷徨。
  乌云再次蔓延开来,没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疯狂地打在我的脸上,而我却丝毫没有感觉。
  突然间,一个人撑着把紫色的雨伞出现在我面前,我诧异,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真的吗?我赶紧用力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这是否是真的。没错,这一切是真的,我呆立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
  她见到我的狼狈样,眼圈红了,泪含在她的眼里,然后慢慢流下。我们仍旧这样对视着,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凌晨的锺声敲响了,混厚的锺声在雨幕中回荡。也深深地击打着我们的心。
  只见陈静抛开手中的雨伞,打破了这个僵局,向我奔来,我身子猛地一震,她已经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回过神来,伸出双臂把她牢牢搂在怀里。就像以前曾无数次的拥抱,但现在却是那么生疏,那么不自然。泪在这时再次夺眶而出,泪水混和着雨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虽然我的全身被淋湿了,但我却感到格外的温暖,因为我再次拥有了她。我们就这样热烈的在雨中拥抱着。
  爱,真正的爱,在这清晨南洋的雨中延续。
  人生太短暂了,没有时间去后悔。生命很脆弱,又怎么舍得让它平淡平庸平凡,怎么可以不用心把每个生活细节演绎到极致的精美和精彩?
  每一个生命都是奇迹。活着本身就该感激。每一种相逢都是缘分,有缘就理当珍惜、珍爱、珍重。
  “我们上车吧,”我激动地说道,伸手抹了一下脸上那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去哪儿?”陈静也是一脸的雨水和泪水,仰脸看着我,问。
  “回家。”我说。
  “哪个家?”陈静疑惑。
  “去我家。”我说。
  “不,”陈静摇头。
  “那去哪儿?”我问。
  “不知道!”陈静再次摇头回答。
  “先上车吧,这样你会生病的。”我说着拥着陈静向我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把陈静扶进车,然后,我发动了引擎,汽车行驶在茫茫的雨雾中。
  车在行进,我们望着车前的雨幕,静静地。那是一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的气息和安慰。也许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有温度。
  虽然没有语言,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我们的灵魂里,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自始至终,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是不需要语言就可以感悟的。
  当车穿过斯蒂文路的时候,我看见有一家酒店。于是我开车驶进酒店的底层停车场。
  “这是哪儿?”陈静不解地问道。
  “酒店。”我说。
  “干嘛?”陈静似乎领会到什么,问道。
  “休息呀。”我说。
  我们下了车,径直走向接待柜台。
  我办好了入住手续,陈静手挽着我的胳膊向电梯走去,在电梯上,我看她,她也看我,只见她对我嫣然一笑,笑容依旧妩媚动人。
  到了房间,我让她把衣服脱掉,换上酒店的浴袍,好把湿衣服拿去让酒店的服务员烘干。
  一开始陈静坚持不肯,显得扭捏而矜持。
  “这样会出问题的,知道吗?你忘了上一次你发烧的事儿了?”我劝说她。
  陈静犹豫了一下,然后进了卫生间,说:“不许进来喔!”然后关上了门。
  陈静换上了浴袍出来了,我也换了衣服,然后叫了酒店的服务员。
  我和她穿着浴袍躺在同一张床上。我听着她的呼吸,闻着她的体香,心中欲望高涨起来。我知道我翻一个身就可以压在她的身上,但是我不敢。
  我紧紧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感觉她的手一如她的生命一样冰冷。如果只是简单的一只手,我可以用体温让它温暖,但是一个冰冷的生命呢?我又要用什么让她温暖?
  我叹了一口气,说:“静,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她似乎是不加思索的回答。
  “那为什么昨晚就突然消失了?”我问。
  陈静沉默了。
  冰冷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旁的她在想什么呢?“来,你也尽情地射一次!”我的耳畔回想着这一句话,她真的还爱我吗?我睁着眼睛,想看穿她的生命。
  突然,她扑到我的身上,仿佛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我的头,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寂寥的夜空:“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上你!”
  久久,我们两个人都没动,一股情意潺潺流泄着。我的心涌起悸动,内心泛起一股愧疚,荡漾成圈圈的涟漪,愈扩愈大,盈满了我整个心……
  就在这一瞬,那曾经的爱情,那深深怅惘的回忆,在心中闪过,刺痛。我偏过头看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伤痛和爱怜。
  我转过身子,用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脊背,柔柔地,想抚去她的伤痛。她被感动了,再次抱紧我。我的舌头从她的面颊轻轻地滑向耳朵,贴在了她的嘴唇上。陈静激动地回应着。
  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它是那么醇厚绵长、回肠荡气、意味深长。它将尘世间的悲哀怨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两颗燃烧的心,只愿此生此世不再分离。
  火焰烧得我不由得褪去裹在她身上的那层浴袍。此时,陈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认真地说道:“不,我们不能,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而造成更多人的痛苦!”
  而我却楞住了,我看到她的身上有一块块的瘀青,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你怎么了?许耀明打你了?”我惊讶,立刻想到那个畜生。
  陈静再次沉默了。
  下雨天的清晨有一点点的寒意了,我把手放在自己身上焐暖了,再来握住她那冰凉的小手。陈静看到我这个动作,她流泪了。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静静地把头靠在我的肩头,我的怀抱缠绕着她。
  “告诉我,是不是他打你了?”我又问道。
  窗外,落寞的早晨,细雨纷飞,陈静眼里的泪水悄悄的,悄悄的顺着脸颊,又一次冰凉冰凉的流了下来……
  “昨晚,他突然回来了。因为我们在网上聊天,当时我太专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竟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们的聊天纪录都被他看到了。然后就是争吵,他最后动手打了我。”陈静哽咽着。
  “后来呢?”
  “后来他就摔门又出去了。一宿也没回来。”
  “这家伙太混蛋了,我不会饶他!”我愤然。
  “算了,我们也不对。”
  “但不能打人啊!”我很激动。
  “其实,我并不想你背叛你的婚姻,我知道任何一个人既然选择了婚姻就是选择了一生的责任,任何的背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陈静说。
  “不,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想你受到伤害,就开始祈祷着你的平安和幸福,哪怕让我承担所有的苦痛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我说。
  “子昊,不必再说这些你认为对所有女人都有杀伤力的话了。而且,我也不愿意看着你为了追求这样的爱情,放弃你固有的家庭责任;更不忍心王丽再受到伤害。人生苦短,我们不要再去折腾,好吗?我们还能经历几翻的浪来潮涌?”陈静幽幽地叹息。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记得有人就曾经说过:你所渴望的,不必去顾虑世俗的约束,世人的眼光,不让理由和困难缠绕自己,如果那真是你所渴望的,就要勇敢的去追求。”我说。
  “我知道有时候,我们只是想象一只风筝一样自由的飞,可是我们却都忘了牵着我们的线原来一直在别人的手里。我们可以行走吗?可以逃跑吗?算了,好吗?那么我们同时转身,好吗?”陈静轻轻地说着。
  我一时无语,我看着她的眼睛,女人的眼神,可能如春水荡漾,勾人魂魄,也可能犹如秋水一般,深邃宁静,似有万千故事欲说还休。很多时候,你可能忘记了一个女人的模样,但永远忘不了她铭刻在你灵魂深处秋水深潭般的眼神。
  “昨日的幸福已成为一种痕迹。两人能携手走完整人生固然美好,可陪上了一段也应心存感激了。”陈静接着说。
  “静,对不起,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但是,这次……”
  “但是,这次我的心情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沉重,我很平静。因为我学会了爱情。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够长久,曾经以为真心的付出就能够换来幸福。其实错了,爱情给的唯一的东西就是背叛,无情的背叛!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转眼陌路。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记忆和心痛。”
  每当她停顿下来时,我能看到她脸上附着的痛苦。我感到心如刀割。
  “静,听我说,我知道,这些都无形中给我们自己安了一付枷锁,象一根根藤条把自己缠绕起来,慢慢窒息在自己编织的网中,而不知何时才能破茧而出,让我们都做一次真实的自我。”我说。
  “那我们怎么办?”陈静幽怨的眼神望着我。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跟你不同,我要跟你好,我就要跟许耀明离婚,我做不了昧良心的事情。”
  “我不管,我要你,我现在就要要你。”
  生命在这个时刻,我完全不在乎尘世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和无聊的君子之道。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主动的,尽管我知道她也想要。她那样安静的躺在我的身边,看见她那迷人的脸,就忍不住吻她……
  “静,请别怪我!我真的很爱你!”我说完便火山爆发式的亲吻她。
  我除去她身上的浴袍,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拥抱着那个迷茫的炽热的充满诱惑的神秘地方。
  “子昊,不要吻了,太扎。”陈静微蹙眉头,轻轻说道。
  “对不起,今天没刮胡子。”我说。
  于是,我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噢……”陈静叫了一声,那是种被充盈的幸福感觉。
  我有力地撞击着,眩晕,飞翔,巨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们都恍惚走入了太虚幻境之中,惊悸、抖颤,欢愉、舒心犹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幸福的我们。
  经过一场暴风雨般的洗劫。我们在混混沌沌的黎明中探索和挣扎。我们一起欢愉、窃喜,一起害怕、恐惧,一切紧张、颤抖都随风雨而去。
  最后,我们的灵魂饥渴和肉体欲望得到了满足,酣畅淋漓。心底里真有种久别胜新婚的意味。
  那燃烧在体内的欲火能烧焦人的意志和心灵的平衡。惟有得到满足,才会觉得天蓝水阔,树绿花艳,否则整个世界都会暗淡无光……
  日与月,光与影。清晨的露珠与傍晚的暮霭,它们都在我们的心灵里悄然的滑过。无论是生命的快乐、悲凉,当心在欣喜或疲惫过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世界的喧嚣与尘世的烦恼都在激情中隐去。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容易亲近,人生仍然是这么的美好。




  (九十九)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一种重重的心事,总是盯着日升月落,数着时间流转。
  在这段时间,陈静不断生病,我的心总是提着,飘忽不定,心神不安。
  下班之前,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她咳个不停。在我的追问下,她才告诉我为了省钱,没有去看医生,没有吃药,也没有按时吃饭……
  我为陈静感到心疼,感到心酸,我几乎是要哭出来似的在电话里嚷道:“怎么能拿生命开玩笑啊,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你妈,为我,你要好好活着!”
  她却笑着说:“没事儿。挺一挺就过去了。只要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我放下电话,立刻要给她送钱去,不管她敢要不敢要。我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我命令她要去看病,命令她好好吃饭。
  但是她又打来电话说:“子昊,你千万别来,千万别给我钱,许耀明神出鬼没,随时都会出现。”
  “我不怕他,我正要找他呢,上次他打你的事儿我还没有跟他算帐。”我回答的很坚决。
  “不行,真的不行,你别管我,你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考虑考虑王丽。”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等我,我带你去看病。”
  “不不,我看过病了,不信,你会看见我胳膊上还有吊针留下的小孔。”
  我说:“那好。那我现在带你去吃饭。”
  就在我等她的回话时,陈静在电话里慌慌张张地说道:“先不说了,有人来了!”
  之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事情却一直无能为力。身在咫尺,却如隔天涯。我知道我和她今天都依然苦守着这份难堪。直到今天,我却还做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梦,我还幻想着那美好的,我们曾经一起共度的快乐。曾几何时,我也有一颗骄傲非常的心!可是失去她的同时我也失去了我的那份傲气和洒脱。
  我知道,她爱我,是真的爱我!我仍然还有一颗不想醒来的自己编织的美丽幻想。我的心依然被她占据。人们都说其实放弃也是一种美丽,我也跟小雪说过同样的话,但真正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又是谈何容易?
  想起陈静说过的话,“爱上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因为他必须爱他已拥有的。”我知道陈静是为了王丽,她隐忍着自己的情感,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我还在发楞的时候,琳达打来电话,说在东海岸有一套房子要出租,问我要不要明天去看看?我突然想起平儿来新加坡的事儿,昨天她还来电话问房子租好没有?于是我立即告诉琳达,我现在马上就看。
  “不行啊,我已经回家了。”琳达在电话中说。
  “回家也可以出来呀,况且现在还早。”我坚持说道。
  “我不是不想出去,我是不方便呀,今天我的车送去修理了。”
  “那我开车去接你。”我说。
  “那好,那我在家等你。”
  我开车到了琳达的楼下,我打电话告诉她我到了,让她下来。
  “你先上来吧,时间还早。”琳达在电话里说道。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晚上七点。于是我按照她给我的地址上了楼。
  我按了门铃,琳达开了门,我一踏进她家的大门,就感到一种迷离的气息。
  琳达的家里,是中式风格和欧洲式的简约相结合的布置,显得和谐相处,优雅浪漫。也许这正是新加坡的潮流,东西方文化融为一体,并非刻意,却浑然天成。
  两只可能是从荷兰村买来的中式储物箱,前面却安详地卧着一只嫩黄色的沙发;墙上是一幅精致的中国字画,下方是新潮的环绕式音响。
  琳达爱干净,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夜晚来临,灯光从四面八方射来,飘逸的白纱帘在晚风中飘荡。房间里弥漫着迷离的气息,加上正在播放的音乐,琳达从贴满留言和照片的黄色冰箱里拿出瓶啤酒,我突然觉得这里好象是“爱俪丝”酒吧。
  “不愧是酒吧的老板,家里都这么浪漫。”我说。
  “怎么?你喜欢?”琳达把一杯啤酒递给我。
  “谢谢。”我说:“喜欢,可惜我没这福气。”
  “得了,你知足吧,谁有你这么优越的条件,体面的工作,漂亮的老婆,又有那么高的工资,恐怕本地人像你这样儿的都不多。”
  “是啊,可这人就是永远不能满足啊!”
  “你还想怎么着啊?”
  “我也不想怎么着,只是总感到郁闷得很。”
  “行了,林先生,我都羡慕死你了,你还有什么郁闷?你先坐一会儿,我洗个澡,然后咱们就走,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了,浑身都是汗。”
  “好吧!”
  琳达去了卫生间,我喝了几口啤酒,便走到窗前。突然发现天上挂着一轮圆月,月亮很大很亮,天空无云,月光清冷,夜空一片暗蓝。
  月亮柔和,不似阳光那火辣辣的热情,眩人眼目,逼得人不敢直视。月色如水,可近观远望,无论抬头观月色,还是低头看月影,都柔弱可人。
  月色忧郁,淡蓝色的月影,散发着无名的忧伤,让人依恋,让人伤感。
  小时候,听故事,知道月亮里住着嫦娥和玉兔,曾信以为真。很多个夜晚,睁大孩童的眼睛,盯着月亮中点点阴影,在脑海里勾画出嫦娥和玉兔的影子。
  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人们心中的美好传说。月亮上实际是一片荒凉的枯原。
  虽然优美的神话破灭了,但那月亮的传说却深深地印在了脑际。
  想那嫦娥,一念之差,误入广寒宫,又有谁知道等待她的是千年万年的寂寞呢?不过,也应该感谢她,因为有了她的寂寞,今天才得以看到历代文人墨客望月而写的诗文,在诗文中欣赏不同的月亮,在不同的月亮里感悟不同的心情。多情的月,多情的人,世间诸事皆归于情。月犹如此,人何以堪?共赏此月,怎一个情字了得!
  “林先生,林先生!”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回过神来,是琳达从卫生间里发出的声音。
  “干吗?琳达。”我站在门外问道。
  “我忘记把浴巾带进来,请你去我的房间帮我拿一下,就挂在衣服架上。”琳达说道。
  我到她的房间拿了浴巾,远远的站在门外给她递,她从门缝里伸出手来,浴巾滑落,她那沾满泡沫的手却一下拉住了我。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我仿佛像是坐着船在飘荡,我感到身心分离,空气渐渐稀薄,在五脏六腑间,搅动着馨香。
  只见琳达湿漉漉的身体,有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闪亮,丰乳,肥臀,细腰,直腿,她身体的迷人之处尽显无遗。每一个细节都洋溢着玉树临风的韵味。实在有着道不尽的风情和一股难以抗拒的魅力。
  琳达那修长柔软的手臂伸了过来,我的衣扣被解开了,心里在挣扎着喘息,似乎是海浪翻涌而来,我感到我在强烈的颤栗,就在我正要脱去衬衫的时候,我裤兜里的手机叫了起来。
  我停下来,掏出手机,一看号码,是小雪。
  “哥,你能来一下吗?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小雪是一种近来少有的欣喜口气。
  “什么好消息,你说吧。”我努力使自己平静。
  “不,你来我才告诉你。”小雪在电话里撒起娇来。
  小雪能有什么好消息呢?难道……?我似乎有些朦胧的欣慰。
  “好,我马上就去!”我说完,便一边穿上了衬衣一边对琳达说道:“对不起,琳达,我有件急事,得去一趟。”
  琳达一脸的失落,沉默片刻,然后说:“那你房子还看不看?”
  “明天吧,我明天给你电话。”
  我整理好衣服,跟琳达告辞,匆匆忙忙开车向小雪的家驶去。




  (一百)

  看到小雪,只见她脸如朝霞,双眸似一潭春水,笑盈盈的。我知道他已经不再孕吐了,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而且食欲还挺好,经常一个人做点什么补养性的食物,说是为了孩子的生长。
  我一进门,她就满怀激情的摊开双臂,情不自禁的投在我的怀里。一阵又一阵的温暖和温馨灌进我的心头,直觉得春心荡漾,暖呼呼的。
  “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我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我找到工作了。嘿……”小雪好象喜悦无比。嫣然一笑,笑声俨如春天小鸟的嘤嘤声,倒蛮动听的。
  “什么?”我一愣,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有工作了!”小雪高声重复了一次,嘴唇翘了起来,说:“怎么,你不高兴?”
  “你现在怎么能去工作?”我的头脑中仍然想的是打胎的事儿。
  “怎么不能工作,医生还说要我多活动活动。”小雪依然是肌肤白澈,容貌娟秀。
  看来小雪是铁了心了,我也不想惹她生气,说:“什么工作?”
  “财务会计。”她回答的很干脆。
  “在哪儿?”
  “加东。”
  “什么样的公司?”
  “燕京园。”
  “啊?!”我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雪满脸的惊讶。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她要去餐馆工作,她要去给李军打工,我要不要告诉她李军是我的同学?我要不要阻止她?一串的问题在我的头脑中打转。
  “小雪,我看你现在还是不要去工作。况且……”
  “我不工作,将来我怎么养活孩子?我不工作,怎么给孩子好的教育?我不工作,哪有钱……”我还没说完,小雪就说出一大堆理由。
  是啊,她讲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实就是如此,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
  “小雪,那换个工作行吗?”我低声的说道。
  “哥,你知道我找工作找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新加坡经济不好,到处裁员,上哪儿换去呀?现在只要有个工作,不管好坏,那已经是福分了。”
  是啊,我何止是不知道,但为什么恰恰会是去那个燕京园呢?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问。
  “看报纸啊,看StraitTimes的招聘广告。”
  天哪!那广告还是我写的!真的是上天会作弄人啊。
  “你见他们老板了?”我说。
  “见了,和你一样,中国人,不过没你这么帅气,个儿也不高,说话倒挺温柔的,但温柔的有点做作,甚至让人觉得色迷迷的,咳,管这些干吗,我做我的工作,他给我工资,就行了呗!”小雪说起来滔滔不绝,但我却是惶恐不安。
  “小雪,我知道我也阻拦不了你,不过我有个要求。”我缓缓地说道。
  “什么要求?”小雪眼睛瞪得很大。
  “这个世界很小,新加坡就更小了,在这儿的中国人也很多相互认识,我希望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提我们的关系,好吗?”
  “哦,就这个呀,好,我答应你,我也不愿意看你难受,我们的关系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小雪的话说的很嘲讽、很刺耳,但我理解那种酸苦和无奈。
  窗外的月色变得阴阴郁郁的,有厚厚的云把月亮遮了起来,偶尔逃出的几缕月光,显得那样柔弱无奈。我伫立窗前,望着天上,望着那云层半遮面的月亮,感叹人生的清冷和无情。
  小雪走了过来,冷笑着。“怎么,想家里等你的人了?”她嘲弄地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着愁容,轻轻地把她揽在了怀里。我们在窗前席地坐下,窗帘随晚风拂弄着我们裸露的双脚,房里很幽静,小雪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说:“摸摸,看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那能摸得出来呀?”我说。
  小雪依偎在我的怀里,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背说:“我好想给你生个儿子,长的跟你一样。”声音很轻,我却陡地感到一阵寒意,我呆了,直直瞪着小雪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见我不说话,她的另一只手移到她的小肚子上:“或许现在我们的孩子能感觉到我们在抚摸他吧!”
  我听出小雪的那种兴奋,没错,是兴奋!这或许就是女人的天性吧!这种时候大概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从心里涌出一种成就感!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一对新婚夫妇身上,男人的成就感可能会一直持续不断增温直到孩子出世;可是遗憾的是我们并不是什么夫妇,我们只是两个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小雪吻我,她紧紧地抱着我,但我还是感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孩子出生以后,会不会痛恨我强加给他的命运,我只是决意要把他生下来,因为那是我和你的孩子!因为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因为只有触摸着他、感觉着他,我才能体会那种和你融为一体的满足与安然……”小雪在我的怀里喃喃自语。
  我低头沉默,心里一阵酸楚。我在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个孩子将会给我带来什么呢?也许是一场灾难,一场决定命运的灾难,我不禁一阵恐惧,我害怕明天,我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小雪看出了我的心事,她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流下了,显得很伤心。
  回到家,王丽仍然做了晚饭在等着我。
  吃饭的时候,王丽突然对我说:“我每天做好了饭等你回来吃,不管多晚我都等。等你回家,不管我多累都要让你看到我最漂亮的那一面。子昊,我这样的等你。是不是让你感觉很累啊?”
  我顿时楞了,然后敷衍了一句:“以后就别等我了,这样你也很累。”
  “我倒无所谓,我只是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可能是爱情的东西。于是我加倍小心呵护着。我的等待很多,等待有一个安心的家,等待我们有一个孩子,甚至等待我们的结婚照……”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吃饭。
  “今天我看到早报有条消息,是写妻子卖了肾给有外遇的丈夫治病,结果自已因感染死了。我看了就哭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为你做到这样,不过我确信我会用我的一切去为了你,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别说了,我没有外遇,我不会让你失望。”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这些,只是每天看你闷闷不乐,我心里也难受。”
  “好了,快吃饭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吃过晚饭,王丽收拾完碗筷,打扫好了厨房,就洗澡睡觉了。
  她知道我有夜里呆在书房的习惯,所以也就不催我了。
  我坐在深深的夜里,窗帘的一角被夜半徐风偶尔掀起,外面夜空淡然。我庸懒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着呆,总想找出个办法,但怎么想也没有个头绪,倒是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
  说不上对生命有什么领悟,充其量也只是对那些逝去的光阴有一种依恋和感动,感动于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缘分,感动于这美好的无论实现与否的愿望,感动于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有那么多的思念和牵挂。
  不由自主地又上了网,《南洋风》,陈静又发邮件了:……
  想你,想你在今夜……很想,很想,很想知道你的消息,很想,很想听见你的声音。
  有人说我沈迷,有人说我忧伤,其实,其实,其实他们不懂……他们怎么能懂你我之间那深深的默契?他们如何理解我们这无望却铭刻在心的情愫?夜在窗外,夜在脚下,夜在昏黄的光晕里……浅呷着杯中的清茶,我品着夜的滋味,铺开的思绪如张开的翅膀,雾一样轻扬着直上九霄。
  记忆被惊醒,如鱼一般悄悄的潜入了夜海,潜入海底……记起你深邃的眼睛;想起你闪亮的语言;你沈稳忧郁的性格;你细致贴体的柔情。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又闻到了你的气息,你腮边淡淡的薄荷香味,混合着你指尖微微的烟草熏香。伸出手,想轻轻的抚一下你扎人的胡子,手伸出去了,才知道眼前是个幻影……
  我沈迷在恍恍惚惚的以往,时常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依窗而立,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我身边少个身影……
  我也学会了抽烟,指间白色的香烟袅袅的腾着青烟,我多希望身边有人拿去我指间的烟……。
  抬起头,凝望着星空,蓝天里星星闪烁,像无数个心灵的祝福。你说过,天空中最亮最近的星星就是你,我默默的望着你……
  那一天,你给我讲你童年的故事,讲你和小伙伴们开心的玩着自制的雪橇,在雪中,在寒风中,冻红了鼻子皴裂了手……
  你讲述你和你父亲在清晨的雾气里晨练,晨曦里拢着一高一矮的身影,那时候你还很小很小,只知道你父亲是那么的高大,挺拔,英俊,你记得父亲眼中的慈爱,也记得你脸上天真的兴奋。你说的动情,我听的感动……
  我没有父亲。从来没有父爱的那种感觉,只有母亲,从小我们母女二人住在一间废置的教室里,贫苦的生活却是一盏清茶,细细地品,淡淡苦涩里回旋着丝丝的甘甜,也弥漫着缕缕清芬。
  墙壁上的零落班驳在我眼中是老虎,是松鼠,是灰姑娘和王子在跳舞;母亲的旧衣在缝纫机上滑过,就被她那灵巧的手指变成了我泡泡袖的衬衣,蕾丝花边的公主裙,磨破的膝上也立刻盛开芬芳的玫瑰;母亲是个才女,诗词歌赋,舞蹈音乐,她样样都行,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会从北京回到这个偏僻的湘西小城?
  你说北京的冬天空气清新,却寒气逼人,随处悬挂的冰凌像一帘晶莹的水幕;你说你们军队大院儿里的柿子又酸又涩;我还没去过北京,你告诉过我,你会带我去北京,去看天安门,去爬长城……
  你春节回了北京,你说,喝多了酒倒在了雪地里,当时我一阵心紧,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你说你做梦梦见了我,还说裤衩都湿了。我偷偷的笑了,我知道,其实是你刻意逗我。你轻声说,你真想拥抱我,吻我发间的馨香。
  你大声说,你那里现在正飘着雪,你想接一片雪花送到我嘴里,让我尝尝北方雪的味道(因为我老说你冷漠)。
  于是,我告诉你我伸出了手,我要和你一起去接住那六角的冰凌花。你从背后拥抱着我,扶住我的手臂,我们一起伸出窗外去接那飞扬的雪花……
  可是,你的手太热,那美丽雪花总也留不住,刚落下就化成了圆圆的水珠,你轻轻的捧着水珠将水珠送到我唇间,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你全溶进了水珠里。你看水珠上映出我的眸子和你的眼睛……
  你曾经煞有其事的告诉我,只有南方人小脚指的指甲盖上才有一道凹痕,害的我急忙脱下鞋子,心急的找了好久。我找不到,着急的大叫,你让我打亮灯细细再找,听见你哈哈大笑,我才知道自己上你当了,你说我好傻,傻的让你心痛……
  你的笑声那么沈醉,我被你沈醉的眩晕……
  你悄声说,真想立刻坐飞机来到我身边,将我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我说你又骗人了,但你说是真的,最后,我相信了你。
  你说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游遍全世界,你说你会给我采满满的一飞机鲜花,在露水没干的时候送给我。你说我的眼睛像月光,你的微笑像太阳,你说白天我们朝着阳光飞驰,夜晚我们沐浴着月光入眠,你让我枕着你的胳臂,盖上闪烁着星光的被子……
  你还说你要采!最好的紫葡萄酿成最美的酒,给我,也给你,喝了长醉不醒……我已经醉了,很美很晕很甜的醉意……你要我给你唱歌,我对着话筒轻轻的唱着那首《相爱一生》。
  子昊,遇到你,不知道是祸是福?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那飞扬的文采,华丽而纯熟;喜欢你那诙谐的语言,锋利又不张狂。有时候想,我是不是滥情的女人?我毕竟是个已婚的女人,但是今生在心里相守的只有你一个。
  ……
  看了陈静的信,我按了回复,我给她回信:静,我还是在担心你,答应我,去看病,要吃药,好好吃饭。好吗?
  看过很多故事,看过很多周遭发生的事情。的确,所有爱情都会过期,关键在于它驻留在何处?如果它停留在曾经,那么它只属于那个时点;如果它停留在心里,那么它就会成为永恒,甚至超越生命。
  《南洋风》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我好比是窗前的夜,你是我心中的风!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瞬间,让我无悔、无怨、无恨。你是我心中的风,风吹云动,风过留痕,风拂我心,风懂我心!
  时常看到你黯然的背影,是那么近又那么远。我的心里就有一种疼痛如潮水涌动,在这场冷漠的宿命里我不停地徘徊与挣扎,但仍无路可逃。
  时常一个人沉默,眼望着窗外的雨,思绪仿佛越飘越远。一切似乎昨日,又恍如隔世……
  也许是前缘,注定今世要与你相逢,却又为何这么不经风雨,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
  回到屋里已是凌晨,王丽翻了个身,梦呓般的柔声问我:“子昊,累了吧……”
  “嗯。”我哼了一声。
  躺在床上,我背对着王丽,当她自后抱住我时,我轻轻地挣了一下。王丽的手臂一僵,缩了回去。我没有说话,黑暗中,脑海里一直出现着陈静那清秀却忧郁的面容。




  (一零一)

  李军的燕京园正在紧张地筹备中。期间李军时常给我打电话询问一些事情,我都认真地给他解答。
  “哥们儿,燕京园弄的差不多了,咱开业吧?”李军又来了电话,电话中显得很得意的样子。
  “开业?那开业仪式定在哪天?”我问道。
  “要什么仪式呀,开门做生意就行了!”李军懒散的口气。
  “我说,如果你真的想把燕京园搞得有声有色,红遍新加坡,就必须搞一个像样的开业仪式,而且要邀请新加坡饮食业的领导和有关政府官员,以及社会名流,贾商权贵,还有媒体,并且在报纸上刊登开业广告,要不然,谁知道你燕京园啊?”
  “好家伙,这得多少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既然投资了这个项目,这点钱还花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我不认识他们呀,看来还得请你帮忙了。”
  “我先抽个时间去你那儿看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
  “哎哎,你千万别来!哥们儿,老规矩,发Email吧。”
  “怎么了?你那儿又有什么秘密?”我疑惑地问道。
  “哪有什么秘密,告诉你吧,英子不想见到你。”
  “英子来了!”我惊讶。
  “来了,不过她对你给餐馆写的招牌很满意。”
  “哦,”我顿了一下,说:“那招牌做好了?”
  “做好了,烫金的,倍儿棒!”
  “那员工也都找好了?”我突然想到小雪。
  “全齐了。北京饭店的厨师也到了,服务员也招全了。还有啊,哥们儿,……”从电话里可以听到李军偷着笑的声音。
  “还有什么?”我纳闷儿,问道。
  “你那招聘广告写得太棒了,没想到,报纸一登,当天来应征的人是络绎不绝。可把我给忙坏了!我一个个的面试,这次可增加见识了。”李军说话总是带有一种夸张,每次我也就听听就过去了,不过,这次我听得很认真,因为我担心小雪。
  “我说,你现在是领导了,办什么事都要认真点,别稀里马虎的,没规矩、没分寸、没原则。”我提醒他。
  “咳,哥们儿您放心,这不,英子不是也来了吗,英子你是知道的,做什么事都原则得厉害,我在受着她的管制。”
  “你呀,就得有人管着点。”
  “不过,哥们儿,这次招了一个会计小姐,那叫水灵喔,真没想到新加坡还有这么漂亮的妞。”
  “你可得老实点,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咳,说哪儿去了,我就是有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你呀,你那贼胆还小啊?我告诉你,如果你做出什么对不起英子的事儿,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不跟您多说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记住喔,我等你的Mail.”
  挂了李军的电话,我的思潮就像那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翻滚着。跟英子分手以来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从李军那儿知道些她的情况,但毕竟是听旁人说的。
  我了解英子,她是不会和我联络的。这么多年来,我们爱得很深,但我伤害了她,让她伤痕累累,我知道她的心是被我用匕首残忍地划过,流着血,而她只能独自于伤心的流泪,心留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疤痕。
  一个曾如此亲密的人从此将和自己陌路,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却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她的未来一切我都将不得而知,如今我们就在咫尺之间,却感到她犹如在海角天边,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她对我来说,将变为一个字符,而这个字符已被刻在我的心中,被时间包裹起来逐渐沈入我的心底,蛰伏在那里。也许若干年后的某时某刻,不知不觉中又苏醒过来,勾起我们对往日的回忆。
  虽然英子不愿见我,但她还是会时常进入我的记忆中来,依然还会想到她那一个人,因为她已经深藏在我的心中,不管多久,她依然是我心中最脆弱、敏感不能触及的伤痛,即使用时间包裹起来,她依然痛不可触,因为她是世界上我爱的第一个女人!
  又过了几天。燕京园开张了。我没有受邀参加他们的开业仪式。我理解英子的心情,无论她对我是如何的记恨,我都能接受,我都能理解,因为我给她的伤害太深了。
  开业那天,下班后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开车去了加东,我把车存在KatongMall的停车场,我戴上墨镜,向燕京园的方向走去。
  我在燕京园对面的一间咖啡店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却一口也没喝,我凝神地望着马路对面的燕京园。
  只见“燕京园”的横匾挂在大门的上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金光闪闪,大门前,鲜花簇拥,绿意盎然。从大门看进去,大厅内火树银花,灯光璀璨。
  前来参加开业仪式的宾客陆续到来,李军在门口点头哈腰地迎接着,身穿中国旗袍的女侍者们穿行在人群中,为客人供应着酒水和饮料。
  “小雪!”我眼睛一亮,只见她从装璜典雅的收银柜台后面站了起来,小雪今天穿着白色及膝洋装。
  她喜欢穿白衣服,有时是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有时白色衬衣,绿色中裙,有时是连衣长裙、外面披一件白色线衣,脸上则是淡淡的妆,她抹的口红并不鲜艳,但那细细弯弯的眉画得很精致,打扮得既随意,又时尚。她那略显瘦削的脸蛋,皮肤依然白皙,看不出多少憔悴,一头漂亮顺滑的褐色长发将她衬托的更为精神、娇艳。
  仪式开始了,李军走上台,没听清他讲了些什么,只见一阵掌声之后英子出现在台上。我的心陡然一颤,感到呼吸有些艰难。
  我惊呆于她的端庄和秀美,惊呆于她的冷傲和沈稳,惊呆于她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气!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是那种我久违的,令我心驰神往的气息。
  看着气质优雅的英子,虽然从前到现在不曾有过太多的浪漫和悸动,但那份密密的恋情依然感动着我。不觉就在胸中掠过一丝黯然心痛的感慨: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心甘情愿的,有些事情却一直无能为力。
  陡然间,心隐隐的做痛。似乎有一阵冷风滑过我湿润的眼角。泪水温暖而潮湿。我久久地仰望着那迷蒙的灯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内心涌起。我感觉到自己将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任凭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恍惚中,发现今晚有月。
  月圆。十五月圆。
  突然,一把冰冷的剑抵住我的脖颈,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今日相见,是上天作弄,你我缘分已尽。”
  手中执剑的女子无情的说道。我抬起头,看见女子那绝色的容颜上带着一种深深的迷恋,她又坚毅的说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可是我要你记得,今生你欠我的,无论到了哪一世,你都要还我。”说完,一道冷冽的剑光划破了水中的月光。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从背后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从恍惚中醒来,惊魂未定,我扭头看去。
  “亚东?!”我喊了起来。只见肖亚东正微笑着看着我。





  (一零二)

  就在我看到肖亚东而感到惊讶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倏地一颤。因为我立刻想到平儿,想到我和平儿被英子捉奸在床的那件事,我想肖亚东不可能不知道。男人最忌讳的莫过于被人在头上抹了绿。我曾无数次想过将来我该如何面对肖亚东,如今肖亚东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猛然感到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就会来。”肖亚东好象若无其事似的,他边说边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说这燕京园?”我说着,心里胆怯的望了一眼对面的燕京园。
  “对啊,我想一定是英子不想见你,所以就没有请你参加今天的活动。”肖亚东还是微微一笑,似乎没有要找我算帐的意思。
  “我对不起英子。亚东,我也对不起你。”我羞愧地低着头。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过去了的事儿就别提了。”肖亚东说道。
  我惊奇地望着肖亚东,我发现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坦然,竟没有一丝的记恨和愤然,相反,倒是显得很从容,很平和。
  “亚东,你真的原谅我了?”我疑惑地问道。
  “子昊,其实这也不都是你的错,你其实也是个受害者。”肖亚东说。
  “我,我是受害者?”我支吾着,我一时还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这是锺如萍玩儿的一个圈套,你完全被别人玩儿了。”肖亚东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啊?怎么会这样?”我惊讶了。
  “当然受伤最重的还是英子,因为她对你的感情太深了。所以爱的越深,伤的就越重。”
  “是啊,我给英子的伤害太大了,这是我一生的痛。”我说。
  “这就是人生的悲哀,也是人性丑陋的必然。”
  “平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来陷害别人?”
  “Thisisalongstory!当然其中也有我的错误。”
  “你的错误?你跟英子真的有那种关系?”我又惊奇了。
  “英子的性格和为人,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怀疑英子的忠诚,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但我承认我追求过英子,我喜欢她,我认为当时还没有结婚的英子有资格选择她的最终伴侣。但是我却忘了我已经是没有资格去爱英子了。然而,英子的那种气质,那种美丽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沈迷了。我想,子昊,作为男人,你应该理解那种感受?”肖亚东讲述得很动情。
  我向他点点头。
  “那时,我像是着了魔似的喜欢着英子,她的魅力,她的一切使我不能自拔,但是,英子不给我丝毫的机会。她告诉我,她的心已经被你占据,她永远不忘你对她的承诺,她说她要作你的新娘。”
  肖亚东的话深深地刺疼着我的心,我知道,我违背了我对英子的承诺,我背叛了她。
  “但是,我并没有死心,我是个不会掩饰感情的人,所以平儿开始怀疑我跟英子的关系,她认为是英子把我抢走了,所以,她记恨英子,英子成了她的心头之恨。”
  “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结果害了这么多人?”
  “锺如萍是个好强的女人,我承认她的智慧和聪明,而且她还是个霸道的女人,自私的女人,她对于我完全是不屑一顾,这些你是知道的,上次英子也给你说过。在家里我没有什么地位,一切俯首听命,这也是我思想出轨的原因之一。”
  “我一直以为平儿是个理性的女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怎么会……”我摇着头叹息。
  “她是个很有城府、很有心计的女人,而且把钱看得很重,当然我佩服她的刻苦和坚强,她不怕吃苦,她勤奋勇敢,的确在美国的时候,我们有过一段很艰苦的日子。”
  “她不是要来新加坡了嘛?”我说。
  “对,这我知道。”
  “那以后你们怎么办?”
  “我们?”肖亚东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什么意思?”
  “离了!”
  “啊!?”我直直的看着他,惊讶地说:“离婚了?”
  “对呀。”
  “怎么说离就离了?”
  “可不说离就离了。锺如萍她不准备向任何人忏悔,她也知道她自己的自私,她做任何事情总是想清楚出路,对实际利益都认真估算,努力地保持她个体的自由。其实她这样的人是很孤独的,因为对所有事情的宽容度很有限,她很明白置身事外、保持距离、刻意冷漠的重要。别人还猜不透她。一些不能用对错来简单判断的问题,她都以为会在时间的流逝中烟消云散。但是,道德和良知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随时随地在丈量着人的心,遗忘不掉,一定会被诅咒。”
  “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在设立圈套呢?”
  “这次英子回美国收拾东西,我感到很突然。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就是流泪。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出你们在北京发生的事。说实话,当时我是很气愤。我很恨你,我甚至有想来新加坡跟你拼命的想法。”
  肖亚东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自责地低下了头。
  “后来,英子又接到她爸病重的消息,然后,我陪她回了北京。”
  “你这次是从北京来的?”我问道。
  “是,到了北京,我才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是锺如萍的圈套。”
  “你怎么知道的?”
  “锺如萍从美国回到北京之后,她完全学会了国内那种靠权势、靠关系、靠人情的那些恶习。她自从认识李军之后,就认识了李军的爸,可以说李军的爸在工作上给了她不少关照,这样就被李军利用了。”
  “你是说是平儿跟李军合谋设的这个圈套。”
  “对,其实李军对英子一直就没有死心,正好遇到平儿对英子的记恨,这样他们就一拍即合了。”
  “那英子怎么会轻易的同意嫁给李军呢?”
  “其实,李军利用他爸的关系,早已在英子的父母身上做了很多工作,本来她妈对你就不怎么满意,一出你跟平儿这档事儿,她还不气疯了。当英子对你完全失望和痛恨之际,加上她父母的压力,一气之下,不就破罐子破摔了。”
  “可这是终身大事啊?”
  “是啊,可人在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悲哀,挥之不去。然而,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的悲哀,这时,咖啡店里播放着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颠来覆去。这个女子的低吟浅唱,使街上那隐约的月光更显得忧伤。缠绵的声音绕过我的指尖,过滤到心底,纠缠不清。对面的燕京园也开始不再清晰。
  “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现在最好办,无事一身轻,但我担心的是英子。所以我就又来新加坡了。”
  “你认为你跟英子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近期是绝不可能。英子是个极传统的女人,她不为她自己,也要为别人,为她父母,为她家人去忍着。”
  “你能来新加坡吗?”
  “现在不行,美国那边我还有很多工作,那些保险的客户一下子还离不开。”
  “我倒希望你留下来。”
  肖亚东苦笑了一下,说:“上次我劝你留在美国,可现在你又劝我留在新加坡,这人的一生真是千变万化啊!”
  可不是嘛!这一段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我没有想到的。于是一种莫名的忧郁袭上心头,一些扯不清楚以及自我挣扎的心绪弥漫开来。然后,桌上的咖啡也全凉了……
  这时,对面的燕京园传来一阵喧闹,可能是仪式之后的晚宴要结束了,人们陆陆续续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看,我们也走吧。”肖亚东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他们也没有邀请你参加今晚的仪式?”
  “李军不知道我来新加坡,英子说怕李军产生误会,我还是不露面比较好。”
  “你住哪儿?”
  “住酒店。”
  “好,那我送你回去。”
  在酒店又跟肖亚东聊了一会儿。回到家里已快十二点,推开家门,王丽仍然依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回来,她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子昊,累了吧?这碗是你最爱喝的……”
  “排骨汤,对吗?”我打断了她的话。
  王丽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结婚以来,她还是像刚认识那会一样,经常用这个动作来表示她的不知所措。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断了她的话,但今天总觉得自己像做了贼似的,脱口又说:“你除了会熬点汤,炒个菜,你还能做什么呀?”
  王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有些愧疚地望着她手中那碗兀自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轻声说道:“对不起,小丽,我可能是太累了。”
  王丽也把表情放松了,柔声说道:“那,要不就早点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感觉很累,双眼已经朦胧,但大脑却非常清醒。眼前总是有许多人影在跳动,总是想到平儿她为什么会这样做?窗外似有时续时断的音乐,感觉这一切很遥远,象是来自另一世界,飘缈不定。闭上眼睛,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又下雨了。





  (一零三)

  傍晚又下了场雨,但雷雨过后的夜色显得更为清新、更为迷人。
  我开车行驶在去樟宜机场的公路上,望着窗外刚下过雨的柏油马路,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肖亚东坐在我的旁边,他今天离开新加坡回美国,我送他去机场。
  一开始他一直没和我说话,我很多次侧脸下意识地细细打量他,感觉他真的变了很多,除了头上有许多的白头发,人很消瘦外,再有就是发现他目光有些呆滞,那种不应有的老相刺得我内心很疼,我也曾问过他的身体,但他听了总是将话题躲开,直到今天我到他住的酒店来送他走时,他说他确实不想在美国待了,最近身体很差,每天都失眠,所以正在考虑是否决定回国去,我劝他来新加坡,我可以试试帮他找个工作。他说以后再说吧。
  “子昊,平儿的事儿我想你最好不要去追究了。”肖亚东突然把脸转向我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我说。
  “是啊,毕竟我们都有错,再说我们做男人的,还是宽容点比较好。”
  “其实我这个人倒是不太爱计较,尤其是跟女孩子。”
  “你上次去美国就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印象,这也是我对英子彻底放手的主要原因。我觉得你是一个从容、宽容而且挺包容的男人,就象天下的好男人那样,成就出了一份男人的涵容。”
  “呵呵……”我笑了,说:“亚东,你真会赞扬人,我可没有那份高尚品质。”
  “其实,一个男人,不仅能赢得无数女人的爱慕,还能同时赢得无数同性的尊重,那才是具有伟大灵魂的男人。”
  “是啊,恺撒可以说是个伟大的男人,他生前与无数女人有说不清的关系,即使死后,也会令那些卑微的灵魂发抖,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克娄巴特拉的石榴裙。”我说。
  “子昊,原谅平儿,包括李军。真的,给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们在外面都不容易,过去的事儿就别计较了,谁做了昧良心的事儿,迟早都会有报应。”当我一扭头,触目的是肖亚东那双已失尽风采、失尽锐气的眼睛。
  “你跟平儿应该是很平和的分手的吧?”我说。
  “对,做不成夫妻,还是朋友嘛。”
  “这样也好,毕竟你们在一起都那么多年了。”
  “但是,女人的心变化多,让人捉摸不透。女人的心态又千姿百态,错综复杂。我真的是无所适从。”
  “是啊,常言说,女人的心,秋天的云。确实,世间还没有一把解开女性之谜的万能钥匙。我们也只能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
  到了樟宜国际机场,等肖亚东将一切登机手续办完送他到安检门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我说:“如果可能,还是多去看看英子,李军这人靠不住。”
  我点着头跟他握手,说:“我会的,你要保重身体,想开点,以后的路还很长。”
  然后,肖亚东再没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我两下,算是感谢,或是祝福,就转过身去了。他转身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角有些闪光,那刻我还有过一丝冲动想拉住他的,但后来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默默地向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送走了肖亚东,从机场回来,一路上,我感到思绪很乱,忽而茫然忽而惆怅又忽而变的愉悦,心中回忆着和平儿相识的过程,想起在一起的那一个夜晚,原来以为,那一场激情燃烧的邂逅使我们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知心朋友。没想到,她竟然与李军合谋算计了我。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与她彻底分手,也少了一份麻烦。这时,有歌声突地从收音机里飘起:“自从走出了你的视线,仿佛总能听见自己在哭泣。却难以解释是幸福还是痛楚。思念你的心还是那么在乎,幸福也曾经掌握在我的手中,爱恨悠悠忘了来时的脚步,有你的爱情已经适应,任凭风起吹断串串泪珠。”
  沿着ECP高速公路,突然看到MarineParade出口,我立即转动方向盘,打左,到了加东,我远远地望见了“燕京园”的招牌。
  我在Chapel街停下,下了车,顺着EastCoast路往前走。街道两旁都是一家家的餐馆和酒吧,这里还保存着旧新加坡的几丝辉煌印记,房屋的形状和装饰主要以旧南洋风情为主,墙上挂着许多三十年代的日用品,走在这里,你可以感觉到旧时南洋全盛时期的几分流风遗韵。
  我不知不觉又去了那家咖啡店,眼望着对面的燕京园坐下之后,发现燕京园里面空空荡荡,我看了一下手表,已过了晚上十点,才醒悟,早过了打佯时间。
  我仔细张望,李军不在,小雪可能已经下班回了家,有一个似马来人的员工在打扫地板。突然,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在一张餐桌前坐下,然后把手里可能是帐目和单据什么的东西摊在桌面上,之后便开始写写算算。
  我凝视着她,仿佛在聆听马斯奈的《沈思》,眼前便幻化出一个美丽却是那么神情忧郁的女子。只见她低垂着秀发,端坐在桌子旁,灯光的阴影一点一点地滑过她光洁的额头,滑过她挺直的鼻梁,滑过她纤纤的素手……
  那种忧郁,像是一泓微波不澜的碧水,清澈见底的幽光;或者又如一抹自然舒卷的轻云,不属于任何人工雕琢的形式,不掺杂任何外部娇情的装饰。缓缓地放逐着浓重的伤感。那么空灵虚静,那么淡香悠远。
  她让我想起芭蕾舞《天鹅之死》中舞者的姿态,让我回忆起圣。桑那首无比优美的名曲,它将其间的忧郁之美挥洒地淋漓尽致:美丽的天鹅缓缓地倒在了湖面上,慢慢地垂下高贵的头,与生命作最后揖别。
  于是,一种莫名的惆怅,在这有些寒意的雨后,在这有些荒凉的夜晚,开始在心里蔓延。好象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又像一切都已是昨天。看着自己正在流血的伤口却冷漠的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伤疤。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凝视那曾经是我的女人,如今却似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流浪。不相信永远的距离,更怀疑眼睛看到的是否是真相。什么是永恒,什么是永远?难道只有告别和死亡……
  难怪有人说,一朵花如果永远是绽放的,那么它就不再真实,所以凋谢是唯一的出路。只有分离才能提醒爱情的珍贵。
  至今我仍然记得那个飘雪的冬夜,记得那天从电影院里出来,已近午夜,我们一下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周围一片银白,天空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洁白松软,光滑平整,象一张刚刚铺上还没有人走的白色地毯,真是太美了!
  英子兴奋的象个孩子,连声说:“太好了,这么大的雪,真想象小时候那样打雪仗!”
  也许是受她的感染,我说:“好啊。我们打吧。”
  没想到,这一打,就打出一场爱情来。真正的风花雪月。
  “嘟嘟……”汽车的喇叭声使我醒过神来,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燕京园的门前,然后,燕京园里的灯光熄灭了,英子从里面走出来,拉上了门,之后是“卡喳”一声锁保险门的声音。
  英子拉开了黑色轿车的车门,缓缓地钻了进去,车启动了,我怔怔地望着那辆黑色的轿车,一直到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样的夜,是泪水不知不觉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她离去的背影;握不住她从前的温馨。是车声喧哗了我的安宁,听不见她哭泣的声音。
  于是念着,思着,苦着,痛着,忧着……
  就在这样的夜里,在深深的沈寂中听到的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叹息中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的不舍,才发现原来爱是一种留恋和牵挂。
  但是这一种浪漫的风花雪月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这一种唯美的,让人动心的爱情,也不再属于自己。生活在自己的围城里,在那座空荡的,平淡的围城里,我自由的生活着。她的世界已不再有我。而我的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但是,我还是迷茫了所有的憧憬。对她的眷恋,对她的依恋,对她的想念,在突然间化为乌有。也许,我们确实不应该再有任何的瓜葛了。也许。我们真的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彼此的消息了。就让这种感觉,被风轻轻的吹走。就让这种感觉消失在你我之间。
  在这无人的夜里,飘然而逝……





  (一零四)

  李军来电话告诉我说燕京园的开业仪式开得很成功。之后,生意一直很好,每天宾客如云。
  这样,燕京园,这个名字也逐渐在新加坡传开了。
  一天,我正在公司里忙着,小雪也打来了电话。
  “哥,你骗人!”小雪开口就劈头一句抱怨。
  “我怎么骗人了?”我不知道她究竟发现了我的什么秘密,顿时忐忑不安。
  “你认识我的老板,对不对?”小雪质问的口气。
  “怎么了?”我努力保持着镇静。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你应该告诉我呀,你可不许隐瞒我什么。今天我才看到燕京园那块招牌是你写的,上面有你的印章,我认得!”小雪说话听起来有些自豪的样子。
  “哦,”我舒了口气,说:“你没有给他们提我吧?”
  “当然没有,你不是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那好,谢谢你,小雪。”
  “谢什么呀,现在餐馆是休息时间,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怎么样?你在那儿干的好吗?”我问她。
  “还行吧,就是挺忙的,不过一切都很新鲜。”
  “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能吃得消吗?”
  “累是累点儿,不过我都是坐着,比起那些服务员跑前跑后的要轻松多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别累着。”
  “你是担心你儿子吧?”小雪在电话里压低着声音说着,然后“嘻嘻”的笑了。
  小雪一提起孩子的事儿,我心里就会一紧。就会恐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我告诉你呀,我们这餐馆的老板娘可不得了。”小雪突然一种神秘的口气。
  “怎么个不得了?”我问她。
  “嘿,开业那天,她的讲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了!”
  “是嘛?怎么给震了。”
  “她是用双语讲的,她不但华话讲得好,而且英语更好,很多来宾都说,在新加坡还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讲话!”
  “那是啊,一来她是北京人,二来人家是在美国MBA毕业,能不双语好吗?”
  “嘿,听你这口气好象是你认识她,是吗?”
  “没有啦,我也是听说。”
  “不过,她平时不爱讲话,显得很冷傲,对员工也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我到这儿这些天还没有见她笑过。”
  “哦,或许人家就是这种性格吧。”
  “老板可就不同了,一口的北京话,时常说些我没有听过的词儿,有时,还骂厨师,但我听不懂。哥,傻B是什么意思?”
  小雪的问题让我突然怔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因为我自己都不说这样的话,总觉得这样的语言太野蛮,太粗鲁,我没有勇气用这句话去骂人,相反,英语中的“Shit”“Asshole”什么的,我倒是运用自如。
  小雪见我没有立即回答,便说:“你也不知道吧?也是啊,你这么文雅的人,那知道这些骂人的脏话。”
  “我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想,英语的意思是”StupidVagina吧。“我说。
  “啊?!你们北京人就是这么骂人的,”傻B“!呵呵……”小雪学的很象,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之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倒也不一定都是骂人的,只是一句口语吧。”我接着说。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Bye!”小雪挂了电话。
  我刚挂上小雪的电话,一抬头,筱怡站在我的面前。
  “谁的电话?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筱怡眉头微蹙,问道。
  “咳,是小雪。”我不由得笑出几声,说:“小雪在那儿干活儿,听不懂北京人骂人的话,所以打电话问我。
  “是嘛?”筱怡也笑了,说:“干嘛也教我几句,以后去北京好跟他们骂架。”
  “得了,像你这样高贵的大小姐,哪会去骂架呀?”
  “哪可不一定,谁要是得罪了我,我照样骂!”筱怡一副自信倔强的神情。
  “那好,以后我教你。怎么?你找我有事?”我说。
  “我哥的事儿,我找他谈了,他答应我以后他会收敛。小雪的事儿,我也找她了,但我说服不了她。也许是你对她太好,所以让她把你当成了神。”
  “我怎么会对她太好,我从一开始就有言在先,不会和她有什么的。”
  “这就是女人常犯的爱情病,为了她的男人,她什么都舍得!”
  “筱怡,我,我没有……”在筱怡面前,我总是有一种愧疚感。
  “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急不得,逼不得,别逼急了,再闹出什么人命就更不好办了。”
  我缄默不言,自感羞愧。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筱怡接着说道。
  “找我?”
  “我看在办公室说话也不方便,下班之后我们去荷兰村,好吗?”
  “好。”我答应的很干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筱怡出去喝酒了。最近以来,公司里工作很忙,时常加班。即使不加班也以加班或和朋友应酬为由,经常迟迟才回家。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习惯,对,是习惯,什么事情只要习惯了都会心安理得。
  下班后,我和筱怡一起走出公司的写字楼,然后各自开自己的车,筱怡在前,我紧跟在后,向荷兰村驶去。
  闻名遐迩的荷兰村,位于新加坡的西部,在荷兰村,最美丽的时光不是午夜,而是傍晚。这时候,街上华灯初上,行人稀少,沿着绿树成荫的荷兰路轻盈漫步,只见西式的洋房、古典的教堂、街头的公园、私人的小院、还有那散落各处的酒吧和咖啡馆,全都披上了一层迷人的华彩,让你仿佛身处静谧的仙境。
  我和筱怡把车停在NTUC超市后面的露天停车场,刚走出来不远,就是一家哈根达斯冰淇淋店。
  “人都说,爱她,就带她去吃哈根达斯。”筱怡望了一眼商店橱窗,然后转过头对我嫣然一笑,说道。
  “那好,那我就请你吃哈根达斯冰淇淋。”我说着,便一手搭在筱怡的肩上,扶她进了店内。
  我和筱怡面对着坐下。她说:“这样也好,我们别喝酒了,省得开车麻烦。”
  “我听您的,干什么都成。”
  “你倒听话,那我们还是坐外面吧,我知道你爱抽烟。”
  “好啊,还是筱怡你善解人意。”
  “你不必对我甜言蜜语,留着说给王丽吧,王丽是个好妻子。”筱怡像是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对你我从来就不客气,其实,一个好朋友要好过妻子。”
  “你们男人都这德性,不给你废话了,说正经的……”筱怡还没说完,当我们在外面的凉棚下坐定之后,服务员走了过来,问我们要不要Order.
  于是,筱怡给服务员说了一通,我不懂,其实,我不喜欢吃冰其凌。所以,我便抽起烟来。
  筱怡Order完,服务员离开了,我抽了一口烟之后,问筱怡:“为什么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呢?”
  筱怡笑了,说:“你还真相信啊?”
  “是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请你吃哈根达斯?”
  “谁叫你请了?今天我请。”
  “好好好,因为我不能爱你,对吗?”我开玩笑。
  “行了,我告诉你吧,这哈根达斯冰其凌全部采用世界各地的纯天然原料精致而成,马达加斯加的香草、巴西的咖啡、夏威夷的果仁、俄勒冈的草莓、比利时的巧克力、瑞士杏仁……做出了各种款式,各种美味。所以女孩子都爱吃。”
  “嗯,我明白了,这一款又一款的极品美味,再配上这浪漫雅致的环境,足以把女孩子的心给融化。”我说。
  “好了,我找你,是因为下星期五是我爸的生日。”筱怡认真地说道。
  “哦,你爸多大了?”
  “六十。”
  “哇,六十大寿啊,那得好好庆祝!”
  “是啊,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给我爸庆祝呢?”
  “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不懂,你说让我干什么吧,我都会力所能及。”
  “来一桌寿筵是一定的。我在想,我爸这人对中国总是有一种情结,就喜欢知道些中国的事情,所以,请你参加,并做点贡献,你不会拒绝吧。”
  “咳,看你说哪儿去了?我能参加你爸的六十大寿的寿筵,那是我的荣幸,不过,你哥……”我没有说下去。
  “我就知道你担心这个,所以我才找你出来和你聊聊。对于我哥,你完全不必在意,坦坦荡荡,潇洒自如,这不是你过去的一贯风格吗?”筱怡柔声的说道。
  “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心情一直很糟,我想我再也找不回那个自信、洒脱、自由的我了,有时候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今后的生活。”
  “不就是小雪这件事吗?根据我跟小雪谈话的情况,我觉得小雪是真爱你的,而且她的那种爱是发自内心的,或许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她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决定,因为她知道她得不到你,只有以自己的孩子来作为安慰。也许这也是做女人的悲哀。”
  “所以,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不安。”我说。
  “我看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我看小雪还是会通情达理的,她不会给你找更多的麻烦。”
  “筱怡,我这个人是不是太滥情了?我有时感到很自责。”
  “其实你们男人在婚前花心一点,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特别是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周围不乏女性倾慕者,你很难抵挡住这些诱惑。”
  “不,我承认我有些沈沦,有些堕落。”我说。
  “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如果一个男人在年轻时倾向于对性爱的追求,那么在他走向成熟以后,也许这种追求在渐渐膨胀之后,就会渐渐模糊。而到了不惑之年,新的追求就会倾向于情感方面。就会寻求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另一半。”
  “是嘛?你这种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有点惊讶。
  “反过来,如果一个男人年轻时在性方面比较压抑自己,那么在成熟之后,也许会更倾向于对性爱的寻欢,那样的男人可能会更危险。”
  “我现在就有点想规规矩矩过日子的感觉。”
  “那好啊,既然认识到了,就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我看王丽是个很不错的妻子。”
  “是啊,但是总有些事,有些人得去面对,总感到郁闷,感到困惑。”
  “有些人,现在你如果无法面对,就别面对了;有些困扰,现在,你如果不能处理,就别处理;有些情绪,现在,你如果不知如何分析,就别分析了;不想不理不是逃避,而是暂时让自己从烦恼里抽离。你若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只是让自己更深陷于一团乱局;再说,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处理,不代表以后的你也如此无能为力,所以,你干脆把那些事那些人那些困扰和情绪暂时打包装箱,等到你有能力去解决的时候再从容优雅地处理,不是说时间是解决困扰的最好办法吗。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你曾经打包的东西悄悄松绑了!”
  “哇,筱怡,你真的好棒啊!”
  我突然发现自己更加地懂她了,也更深地爱她了。这样的好女人,到哪儿去找啊。但是,我只能像陈静所说的,“为什么不早一点遇见你?”我摇头。
  “筱怡,你自己的事儿怎么样?也该有个男朋友了吧。”“你为我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我是关心!哎,你那位同学,对,叫文杰,我看他这个人不错,没有考虑过?”
  “文杰这个人是不错,帅气,聪明,而且我们很谈得来,我知道他有那个意思,但我总是没有那种激情,唉,还是做普通朋友比较好。”
  “那什么样的男人会让你有激情呢?”我问她。
  “当然是那种性感的男人啦。”筱怡嫣然一笑,说道。
  “那你对性感男人的概念是什么呢?”我问。
  筱怡先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说:“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女人会渐渐透过男人的表象欣赏他们由内而外的魅力。良好的修养和品格是男人性感的重要条件;正直和谦逊是男人恒久的性感元素。”
  “哦,修养和品格,正直和谦虚。”
  “其实人们往往有一种错觉,以为高大威猛、性感外向就是性感男人,其实性感是一种内在的体现,并非一件可以随便戴在身上的装饰品。自认为性感的男人让人讨厌,自恋更是男人最要不得的品质。有些男人自认为英俊潇洒,随处照镜子,借着车窗照,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照,甚至是路边的臭水沟。自恋使男人盯着自己脚尖上的灰尘,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世界。”
  “呵呵……”我笑了,我笑筱怡的幽默。
  “其实,不同的女人,眼中的性感元素也不同,有的女人喜欢偏于中性的角色。当今越来越多的男人注意修饰自己,衣着得体、举止大方。有些会收拾房间、能做一手好菜的男人深得女人青睐。”
  “那我就逊色多了。”
  “咳,其实我也是在瞎扯,但是我的确很相信这句话:”Don‘tstrugglesomuch,bestthingshappenwhennotexpected.’“筱怡说了一句英语。
  我思考片刻,然后说:“嗯,好!不要做太多的抗争,最好的东西总是发生在出乎意料的时候。真是经典!”我赞扬筱怡。
  “这也许就是我的人生哲学吧。”
  这时,从隔壁的酒吧里传出布赖恩亚当斯演唱的英文歌曲:《EverythingIdo,Idoitforyou》,布赖恩亚当斯那嘶哑的、磁性无比的嗓音唱出的无怨无悔为爱人付出的心声,让人百听不厌。仿佛在这样的歌声里,你的忧伤可以彻底的释放和排遣。




  (一零五)

  就在筱怡的爸爸六十大寿的生日那一天,平儿从北京来到新加坡。
  我和王丽一起到机场去接她。接机大厅里,有许多人等候,看似都是来接机的人,个个都是翘首张望。近几年来,来往于新加坡与中国两地的人很多。
  透过玻璃墙望进去,在那熙熙攘攘的入境的人群中,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锺如萍外披风衣,戴着墨镜,仍然是那样的倨傲和飘逸。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离婚后的阴影,相反,笑意很明显地绽现在她的脸上。
  如今再次面对锺如萍,我的心里很复杂。似乎以往对她的那种激情已荡然无存,我不知道她的那种“阴谋”究竟是善心还是恶意。也许她是为了我好,也许她是为了某种恩怨,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她却残忍地伤害了我和英子的感情。我知道,我已经背叛过英子,但我的心是爱她的,那种爱是一种纯粹的爱、真切的爱,是我曾经一辈子的承诺。如今在既成事实的生活面前,我也只好像肖亚东所说的,毕竟我们都有错,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追究了,我们做男人的,还是宽容点比较好。应该做一个从容、宽容而且包容的男人。
  锺如萍推着行李车走了出来,当她看到我时,竟双手脱离了行李车向我跑过来,我急忙向王丽的身边靠了靠,或许这时她才发现我身旁的王丽,她马上就转向王丽,王丽也赶忙伸手去跟她握手。
  “您好,锺处长。”王丽显得还有些尴尬。
  “还叫锺处长?现在人家是总经理,该叫锺总了。”我笑着说道,尽力使气氛变得融洽。
  “叫什么都行啊,只是工作的责任不一样了。”锺如萍马上现出一种职场的端庄和正经,俨然一副领导的派头。
  “那是啊,总经理的担子可不轻啊。”我顺水推舟。
  “是啊,我也觉得压力挺大的。”她似乎也谦卑起来。
  “没关系,有什么事儿让子昊帮你。”王丽一脸善良的神情。
  “看看,还是小丽好。”锺如萍在王丽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一副亲昵的样子。
  “我能帮什么呀?一个打工的。”我戏谑的说道。
  “谁不是打工的,你毕竟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总是要比我熟悉吧。”锺如萍说。
  “熟悉是一回事儿,但智慧又是回事儿。”我说。
  “你的智慧还低呀?”
  “当然和您相比,我是低多了。”我略带一种嘲讽的口气,我又想起她对我的欺骗。
  “你不帮我没关系,还有小丽呢,对不对?”锺如萍又把身子朝向王丽,显得谄媚似的说道。
  “我能做什么呀?我会做饭,干嘛你要是没地方吃饭的时候,可以到我家来吃我做的北京饭。”王丽认真的说。
  “好啊,这就帮我大忙了,民以食为天吗。”锺如萍很高兴的样子。
  我和王丽把锺如萍接到她住的地方-嘉利园。
  “怎么样?我给你租的这套房子还行吧?”当我把她的行李放下来,说道。锺如萍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水味,她走到窗前,徒然间整个房子好象有了些熟悉的气味,开始显得亲切。她推窗,看到大片绿色的草地,再过去是个游泳池,水衬着西下的斜阳却是一种灵动的蓝,仿佛有湖的宁静。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又在屋内环视了一下,说:“行,很好,谢谢你,子昊。”
  “谢什么呀?我说,锺总,”我叫了一声,我想我在王丽面前必须这么做。
  “你又来了。”锺如萍笑着说,带着一种嗔怪的神情。
  “今天本来我跟王丽要给您接风的,不巧,或者是刚巧我们的一个朋友的父亲过生日,而且是六十大寿。我想,干脆您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说。
  “好啊,什么样的朋友?”锺如萍问道。
  “子昊他们公司的同事,对我们挺好的。虽然家里特有钱,但一点架子都没有,对人挺热情的。”王丽主动向锺如萍介绍起来。
  “哦?这么好的朋友,也介绍我认识一下。”锺如萍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人家可是个很纯情的女孩子,我担心您那一套人情世故会把人家给污染了。”我开玩笑的说道。
  “嘿,子昊啊,我怎么人情世故了,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说话总带着点刺儿似的。咱们可是老朋友啦。”
  “就因为咱们是老朋友,所以我说话就不会跟您客客气气。”
  “他呀,说话有时爱贫,没什么意思,您还不知道?”王丽倒是认真起来。
  “呵……”锺如萍笑了,说:“是啊,我知道,他这个人脑子转的快,他的思维我有时都跟不上。”
  “我哪有什么思维?我这个人就是诚实,就是太过相信别人。”
  “你还叫诚实?”锺如萍看了王丽一眼,然后“噗哧”笑了,说:“好好,你诚实,你诚实。怎么?什么时候走?我好收拾一下。”锺如萍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懂得如何收,如何放。
  “马上就走,还收拾什么?”我说。
  “我总得换换衣服吧!”锺如萍说着拎起一个皮箱进了房间。
  在去筱怡父母家的路上,已是傍晚。落日沈在鳞次栉比的楼影里,幽蓝的天象一片平静的海面。几片云镶着金边的琥珀,嵌在蓝镜里。锺如萍总是望着窗外的景色,好象很有兴致似的,她说:“上次来新加坡,曾想过,要是我能在这个城市工作就好了,没想到,今天还真实现了。”
  “你真的喜欢这个城市?”我的视线仍然注视着前方,头也没侧问道。
  “是啊,北京的冬天太冷,而且风沙也大。你看这里,终年如夏,绿意盎然,而且干净整洁,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她说。
  “我不这么认为,我还是喜欢北京的那种飘雪的冬天。”我说。
  “是啊!有些事就是说不清。没有出过国的总是渴望着出国,出来的又总是怀念国内的一切。难怪有人说在国内无论如何反动,出了国就变得特别爱国。”锺如萍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
  “不过,我还是真的很喜欢北京,尤其是现在的北京,那种动感,那种潮流,随时都能感觉到,相比之下,这里也太安静了。”王丽也插了一句。
  “哪你为什么不留在北京?为了爱情,对吧?”锺如萍笑着逗起了王丽。
  王丽顿时一阵脸红,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我们到达筱怡父母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暮色朦胧。只见许府大院儿灯火璀璨。来参加寿筵的人很多,除了几个外,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筱怡首先接待了我们,然后领我们去见她的父母。许伯伯今天一身唐装打扮,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我把一幅为他写的条幅交给他,他让筱怡打开,于是筱怡展开大声念道:“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为许先生六十大寿题,林子昊”。筱怡一念完,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谢谢你,子昊。”许伯伯握着我的手握了很长的时间。
  然后,我向他介绍了锺如萍。许伯伯格外高兴,激动地说:“好啊,中国在海外的公司也越来越多了,我们这些老华侨也欣慰啊!”
  “许先生,以后还请您多指教啊!”锺如萍也很有礼貌地客套了几句。
  “许伯伯,您在中国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我顺便问道。
  “还在筹划啊。”许伯伯笑了笑,带着些许的无奈。说:“子昊啊,现在中国情况怎样啊?”
  “现在呀,许伯伯,现在整个欧洲都铺好了红地毯,正在准备迎接汹涌而至的中国游客,欧洲各国都在学习说《你好》!”我刚说完,就引起一阵哄堂大笑,看得出,他们的脸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
  “其实在欧洲人开始学说《你好》的时候,中国人已经早学会说《hello》了!”锺如萍也接着说了一句。之后又是一片笑声。
  这时,侍者端来了饮料,筱怡忙招呼道:“来,大家喝酒!”于是,每个人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自己各自喜欢的酒水。我端起一杯啤酒,举起扬了一下,喊道:“来,让我们祝许伯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大家一起喊着跟许伯伯碰杯。
  就在我喝了一口酒之后,扭头的瞬间,一个清爽而略带阴郁的女子映入眼帘,陈静,我的心颤了一下,只见她一身亮丽时装,脖子上系着条黑色丝巾,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她的出现仿佛使得现场顿生光辉。我怔怔地打量着她,心里七上八下。陈静也正在看我,我们的目光相遇后,她不但没躲开,反而更加热切地和我对视,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神色,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人。而我不得不收回目光。心想在这种场合我可不能失态呀!
  好在王丽跑了过去,跟陈静聊了起来,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这时,我看到许耀明也穿梭在人群中,他们喝酒,聊天,嬉笑。气氛轻松而热烈。
  客人们陆续上前向许伯伯道贺,于是,笑声,祝福声以及乐队的音乐声和歌手的歌声此起彼伏,整个许府沈浸在庆典的欢乐中。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放下手中的酒杯,从兜里掏出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按了接听,说:“Hello!”然后等着来电话的人说话。然而,电话那边的人却一直沉默着。
  这时我感到奇怪。我用温和的声音问对方:“请问,你是谁啊?”
  电话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再不说话,我可挂了。”
  电话里空洞洞的一片沈寂。
  我收起手机,一边又拿起酒杯,一边思忖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正当我把酒杯就到嘴边,准备将啤酒灌进嘴里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迟疑地拿起手机,这一次我没有先出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深沈的声音:“子昊,我是英子。”
  突然听到英子的声音,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我感到既惊奇又激动。她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变,即使她不介绍自己的名字,我也能听得出是她。
  我急促的问道:“英子,你在哪儿?”
  “我在燕京园,我对新加坡不熟,而且是举目无亲,只好找你了。”
  “英子,有什么事儿吗?”我是既欣喜,又疑惑,英子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
  “李,李军他……”英子语气支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军他怎么了?”我着急起来。
  “李军被警察给带走了。”
  “啊?”我惊叫了一声,“英子,你在燕京园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我口气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的惊慌和着急,让王丽、锺如萍和陈静他们也紧张了起来,王丽急忙问我:“什么事儿啊?”
  “李军被警察抓走了。”我说。
  “啊?李军他干嘛了?”锺如萍也着急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得马上去燕京园。”我说。
  “干嘛了?就等着挨鞭子吧!”只见许耀明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哥,你怎么知道?”筱怡紧接着问道。
  “我什么不知道?他们这些中国人到那儿都爱闹事。”
  “许耀明,你,你……”我急了,唰地冲了过去。锺如萍赶忙从后面拉住了我。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筱怡狠狠地在许耀明的肩上打了一下。
  “筱怡,对不起,我得走了。”我顾不得跟许耀明理论,对筱怡说完又跟王丽说:“你们还待着,不要扫人家的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照顾一下锺总。”
  王丽点点头,我又去跟许伯伯和许阿姨道了别。
  “我说子昊,要不要给李军的爸打个电话,让老爷子给说说话。”锺如萍跟在我的后面认真地说道。
  “咳,这儿不是北京,这是新加坡,新加坡是六亲不认,甭说他老爷子,就是国家主席也没用!”我说完便去开车,向城里驶去。
  “开车小心点!”只听筱怡在车后喊道。那声音柔和而响亮,平缓而悠长地在夜空中回荡……





  (一零六)

  月明人稀,一弯新月渐渐升起,爬上淡墨色的雨树枝头,月色朦胧地勾画出珊顿道的楼群和远处片片组屋的暗影。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英子,想到她,心里就会异常疼痛。我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忐忑不停的心跳,抑制不住的回忆,当然还有那就要见到她的那种激动。这一切已经完全搅乱了我心中那一池微微波澜的心湖。
  英子有一双聪慧敏锐地眼睛,她可以洞悉一切。所以,我时常感到自己已被汹涌而来地黑暗淹没。就像一个在水中沈溺的人,无法呼救。只有挣扎。始终无法摆脱负罪的感觉。
  加东到了,我把车停在燕京园门前的马路边。下车,张望,从掩着的玻璃门望去,我的心在砰砰乱跳。英子,一个优秀的女子,就坐在一张餐桌的旁边。
  她始终在保持着一种怀想的姿势,柔情似水,却又冷若冰霜。有潮湿的风,紧贴她的脸颊,侧身而过,额前有几缕哀婉的黑发在轻轻滑动。
  隔着一扇玻璃门,却仿佛是天涯相望。再见时岁月在你我生命的行书中写下刻骨铭心四个字。而她眼角的沧桑是我用双手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纵是你我无语的凝望,也掩饰不了命运残酷的风霜;我分明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孤傲自负女孩,你用生命的倔强无力地刻下了最后的苍凉。
  英子,还记得我和你在雪中漫步时说过的话吗?
  “就要毕业了。”英子说。
  “是啊,不知道明年的冬天我们会在哪儿?”青梅竹马,共读寒窗,马上就要面临高考后天各一方的处境,那时,我好象第一次对“生离”有了感谓。
  “没关系,寒假还有在一起在雪中漫步的机会。”英子安慰我。
  “一定。”我知道雪只会给我们增添情趣,永远不能阻隔我们的情谊。
  我们不约而同地轻轻哼起当时非常流行的那首歌,抒发着彼此的心事。“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有的深,有的浅……”歌声中,校园的广场上留下了我们俩清晰的脚印。
  “子昊,怎么不进来?”英子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前,她眼眸明澈而坚定,没有一点相见的错愕和迷留。
  “哦,英子。”我回过神来,忙从英子推开的门隙间走了进去。
  我从来没有感到过我的行动是这么的艰难,我从来也没有感到过我会如此的拘束不安。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手该放在哪里?
  “坐吧。”英子轻轻的说道。
  “哦。”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抬头,望了英子一眼,我看到她的脸上带着忧伤,仿佛绵延数千里的忧伤。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好象陷入了一片沼泽,感到了呼吸的紧促和内心的挣扎。而她此刻却又表现出异常地平静和内敛,似乎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军被警方拘捕了。”英子从容地说道。
  “是怎么回事儿?”我问。
  “涉嫌非礼罪,被人告了。”
  “是谁告的?”“小雪。”
  “小雪?”我的脑子“轰”的一下。
  “嗯,是小雪,昨天下午餐馆休息时间,小雪在柜台上睡着了,李军对她动手动脚,把小雪弄醒了,结果小雪不干了,就哭着喊着要报案。”
  “是这样。”我点着头,脑子里想着小雪。
  “这事儿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想了好久,这里我也没有什么熟人,所以,还是决定找你商量商量。”
  “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吗?”我问。
  “当时,厨房的两个师傅听到小雪喊叫,都出来了,也看见了。”“看来证据是很充足了。”
  “对,对于李军的这种卑鄙行为,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但是想到这个餐馆的生意,我有点担心,你看。”英子说完,把桌子上的一叠报纸推到我的面前。
  我拿起报纸,是当天的联合晚报,头版头条:“燕京园老板涉嫌非礼,被警方拘捕”,标题字体很大,而且格外醒目。
  “今天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英子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小雪撤诉?”
  “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只要小雪撤诉,我们可以给她经济补偿,最好能私了解决。”
  我没有立即答应英子,因为我了解小雪的性格,再说,今晚听许耀明的那句话,看来小雪跟许耀明联系过,小雪的控诉一定与许耀明有关。
  英子看我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听说你跟小雪的关系不错,当然你们的私事我无意过问,我只是想,如果你们关系不错,或许你能做点工作。”
  “对。”我点了点头,感到有些心虚。但对于英子的请求,我绝不会拒绝,在我心里,我能帮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过分,毕竟我欠她太多。但又深想下去,这种工作实在棘手。一边是小雪,我的情人,对我一往情深;一边是英子,我过去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对我恩重如山。再加上李军,一个与我有着恩怨情仇的情敌,如今我要仇将恩报。宿命啊,真的是太残酷了。
  “子昊,其实我已想了无数遍了,昨晚我整整想了一宿,我一直在犹豫,我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几次电话按到一半,我都中断了,今天第一次打通你的电话,但我没有勇气说话,我挂断了。但我想起我爸,想起他们这投资的钱,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英子几乎要掉泪了,我理解她对她爸的那种感情。
  “好,英子,我答应你,今晚我就去找小雪。”我坚定的口气,在英子面前,我没有理由不为她做任何事。
  “谢谢你,子昊。”
  “不,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能见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子昊,请原谅我近来对你的无情,那是因为你对我的伤害太重了,重得让我无法承受。”
  “英子,是我不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犯有不可原谅的罪恶。”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医治所有的伤痛,可是你给我的伤,在我心里留下的是永远不能愈合的疤,在我坚强的掩饰下,有着不为人知的剧痛。即使有再多的不得已,我怎么能够对你的绝情毫不在意?离开了你,我独自守着一个人的伤悲,不让你看见我心里的泪。曾经以为,远离那个伤心的城市,就可以慢慢把你忘记,把那些欢笑和甜蜜,拥抱和背弃在记忆里通通抹去。可是真正深爱过的心,却始终不肯放弃对往事的回忆。”英子说着,声音变的哽咽。
  “英子,……”我好想哭,心中顿时对她产生了一种深切的怜惜,忍不住从后背把英子的肩膀紧紧地握住。
  这时,我们靠得很近,我可以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让我沈迷的气息。我低头痛苦地说:“英子,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算了,都过去了。”
  “英子,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英子!”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我忽然感觉到,英子的身子是那么冰凉。我用了一点力气,好想暖一暖她。隔着衣服仍然感觉到她内心隐约的颤抖。我知道,她是一个脆弱而倔强的女子。
  “别,别这样。”英子挣脱开我的双臂。“我看到她一脸的忧伤。那副迷人的眸子里流淌出两行流澈的眼泪。
  “英子,你要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
  “爱?爱是什么?爱就是恨,爱就是伤,爱就是毁灭,爱的人就是恨的人。”英子的话让我颓然无语。我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一种力量拉扯。心硬被分成两半的感觉,很疼。
  浑月当空,星点疏落,燕京园内一片死的静谧。心如同那寂寥的天空一样沉重。曾经多少爱恋缠绵,奈何情深缘浅,转眼已是曲终人散,才知回首梦已远,往事如烟,无语苍天。





  (一零七)

  虽然在见小雪之前我已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但到了她家门前我还是有些惶惑不安。当我站在她家的门口等她开门的那一刻,我紧张地竟然额头都出汗了。
  小雪开了门,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体恤,她的脸色不像以往那样有些透明的苍白,但依旧是令人沈迷的执拗表情,她娴熟地将手臂缠上我的肩,在我耳畔轻语:“哥,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我怎么会扔下你呢?”我说着伸手把她抱住,像以前的拥抱一样。小雪习惯地把脸窝在我的脖颈,将整个身体依偎在我的怀中。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小雪抬头,显出一种似怨含嗔的眼神。
  “最近太忙,实在没有时间。”我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小雪俏皮地学着我的腔调。
  “真的很忙。”我边说边把她横着抱起一起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小雪身体倚靠在我的身上,她微笑着看着我,似乎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俯下身闻到她黑色头发里有淡淡的百合香气,温暖的气息在皮肤上蔓延。
  我感觉到今天的夜晚是这样的清冷而落寞。四周如绝望的海水让人窒息,而且绝望越来越清晰。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小雪谈起让她撤诉的事情,尽管事先我已经打好了腹稿,想好了说词,但现在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小雪。我……”我刚要开口,小雪“唰”地立了起来,伸手把手捂在我的嘴上。
  “你动作慢点。”我拉开她的手,说道。“怎么?你心疼你儿子了?”小雪扬起调皮的脸望着我,然后竟微笑起来。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笑容却显得晦涩。
  我尴尬地含笑点点头。
  “好,我去给你煮点咖啡,这里不许抽烟,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自觉,为了儿子,你就忍着点吧。”小雪说着便起身,去了厨房。
  我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户没关,我感到身体有些寒意。整个人郁郁的。我的心,竟然有些疲惫和困顿,也许是经过了一些人事的风吹雨淋,也沾染了一些沧桑之后的尘埃,使我望向未来的视线被遮蔽,看见的只是黯淡的天气。
  窗外,看到有两个身着黄衣的僧人在沿街的房檐下悄然走过……
  几只蜻蜓平稳地盘桓,在月光下,翅膀上闪动着光芒……
  鸽哨声时隐时现,凄楚,悠长,渐渐地近了,噗噜噜飞过房顶,又渐渐远了,在天边像一团飞舞的纸屑……
  开始闻到咖啡的香气,逐渐弥漫在这清冷的空气中,让人的思绪也无法分明。
  小雪端着咖啡壶,缓步走了过来,她的步子显得有些迟钝,微微隆起的小腹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已没有以往那样的轻盈,仿佛承载着些许的负担。
  “过来喝吧。”小雪往杯子里倒着咖啡,若无其事的招呼了一声。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坐了下来,看着小雪继续缓缓地倒着咖啡。我有点心慌不宁,总想着该开始了,该进入话题了。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眼,她聚精会神地瞪着流进杯子里的咖啡,嘴角浮着浅浅的笑容,但那笑里,有一种忧伤,涩涩的,如雨后的斜阳;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一种忧伤,苦苦的,就像黄昏后的星光。
  许久,我轻轻吐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微笑着道:“小雪,你煮咖啡的技术是越来越精湛啊。”
  小雪默默的把咖啡壶往茶几上一放,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嘛?你真的喜欢我煮的咖啡?”她的声音略混合着开朗与慵懒的气息,却又十分的柔婉动听。
  “当然。”我又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笑的很不自然。
  小雪吁了口气,长长的伸个懒腰,随手拔下头上的发夹,乌黑的秀发顿时散落如瀑。
  “可惜你不能天天喝我煮的咖啡。”小雪摇头叹息。放下了杯子,将脸埋在胳膊里。
  就在这个瞬间,我忍不住心疼起她来。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
  “小雪,听说你把李军告了?”我试探着问。
  “对,这人太坏!”小雪噘嘴道。
  “哦?能不能……”我还没有说完。
  “哥,如果你今天是来看我和儿子,我很高兴。如果你是来说服我什么,我只好请你马上离开。”小雪抹了一把唇边的水渍,眉毛微扬,倔强的说道。
  “为什么?”我略露诧异。
  “很简单,为了我儿子。”小雪“啪!”的一拍茶几,有些凶巴巴的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调好,心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生长,你知道吗?”
  我骤然一惊,抬头望去。小雪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我低声安慰她。
  “现在我的儿子就是我的一切,谁欺负我儿子我就跟他拼命!”小雪冲口而出,表情显得冷峻而愤然。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避开她的眼睛。“告诉你?告诉你有用吗?你们都是同学!”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吃惊。
  “哼,你们那些事,我全知道了。你以为李军是个好人啊,他为了讨女人欢心,他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但他看错人了,我楚小雪可不是那种容易上杆子的女人。”小雪恼火地说道。
  我哑口无言,我看到小雪那张清秀而倔强的小脸此刻十分苍白,洁白的体恤衬着她乌黑的秀发,越发的显得虚弱与孤单,全无平时开朗的样子。
  我无奈地一边摇着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喝着杯子里残余的咖啡,并有意地避开她的眼神。
  “难怪你不要我,那么多优秀的女人都在等着你。”小雪冷笑着。
  “小雪,是我不好。”我嗫嚅地说。
  “我可没说过你不好。”小雪看我一眼,眼底荡漾起一湖温柔。
  “你后悔了是不是?”我说。
  这时,小雪转过身来,坐在我身边。带着近乎痴迷的眼神,然后依偎在我的身上,我看到她的那张脸已然没有了女孩子的那种稚气,而是一脸的温柔和沈静。
  “哥,你知道吗?”小雪说:“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低声说:“我心里明白……”有眼泪从小雪的眼里要流下来,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痛。
  “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满足了!”小雪幽幽地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个伟大的男人,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就够了!”
  我心里一阵内疚,我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心胸,相比自己的自私,觉得在小雪面前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儿子。你说是吗,哥?”小雪有点孩子气地问我。
  我又是尴尬地含笑点头。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优秀的。所以,我们的儿子将来也一定优秀。”小雪调皮的抿嘴一笑,显得十分可爱。
  于是我把她一把揽了过来。小雪开始用她温柔的唇亲吻着我的脸,她把我的唇吸在嘴里,我感觉到小雪身上很温暖,很纯净。
  夜深了,小雪蜷在我的怀里,一语不发,一动不动。我抱着她,看着窗外远处那点点灯火。
  “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沈寂,是王丽的电话。“怎么样啊?锺总也在咱们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王丽很着急的口气。
  “这就回去。”我在电话里对王丽说道。
  挂了王丽的电话,我怔怔地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我低头不语,心底温热的湖水开始奔涌。我静静地接受着小雪她目光的细致巡礼。我知道,她一直在看我,但我不敢看她的眼。我们都害怕,对方的眼里写着太多的内容。心会承受不起的。
  终于,我们同时闭上了双眼,同时深吁了一口气,同时转过身,同时伸出双臂。“让我们拥抱吧。”我们的心这样说。
  也许只有拥抱,才能表达这一刻难以言表的万语千言。
  紧紧的相拥。没有言语,没有流泪,没有指责。
  前生。今世。咒语。约定。劫难。缘。这无言深情的相拥。“你回去吧。”小雪最好凄婉地说道。
  我再一次把小雪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说:“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的电话。”
  “嗯。”小雪点头,泪水从眼睛里流泻出来,洒在我的肩膀,洒在我的颈项。
  付出与收获绝对不会平等,就像世间永远存在着误差一样,和你相伴的人,不一定就是你爱的人;与你分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爱你的人,只因造化弄人。所以,人生没有完美,人生也没有绝对的快乐。有缺陷,有遗憾才是真正的人生。





  (一零八)

  从小雪家出来,已近午夜,只见空气中蒙蒙的雾气终于凝成了丝丝的细雨,模糊着霓虹闪烁的都市,惊湿了飞燕流萤,无情的穿过天地之间,依着风,无声的飘落。
  我带着愁容,长长的一声叹息,我发现我的心里好象没有了空间沈甸甸的被什么东西充斥着。疲惫的钻进汽车,似乎已无力去发动引擎,于是,闭目陷入茫茫无绪的忧思。
  小雪的那种执拗和真情,让我根本无法开口,更不忍心去逼她做什么。但又想到英子,在我的心中,为了她,我会赴汤蹈火。然而,今天英子对我的唯一求助,我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我感到沮丧。也许英子现在还在等待我的消息。于是,心中的失落和怅然越来越重,不禁一阵阵自责袭上心头,心里难过极了。
  恍惚中开动了汽车,缓缓地往家驶去。
  雨雾开始向四面八方激荡,风也越发的急了。
  到了家,王丽为我开了门,想是她一直在等着我,锺如萍斜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听到我回来,睁开眼睛,倏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真的是被警方拘捕了?”锺如萍首先着急地问道。
  “嗯。”我回答。然后坐了下来。
  “他犯什么罪了?”锺如萍继续问。
  “怎么说呢?是非礼罪,猥亵罪,还是性骚扰罪?我也说不清,不过,这种罪行在新加坡会判的很重的,挨鞭子是一定的。”我说。“啊?真的是用鞭刑啊?”王丽一脸的惊讶。
  “对,一旦判罪,一定会用鞭刑。”我说。
  “这新加坡也真奇怪,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鞭刑?”锺如萍眉头微蹙,一脸疑惑的神情。
  “是啊,你别看这个国家小,她还真有不少特色。”我说。
  “还有什么办法吗?比如咱们国内所说的‘捞人’什么的,这里有吗?”锺如萍认真的问我。
  “没有。”我回答的很干脆,“前几年一个美国孩子在学校破坏了公物,结果被判鞭刑,后来美国总统出面说情,都不管用。”
  “是啊,新加坡是法制社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丽也插了一句。“那倒是。”锺如萍吁了口气,又说:“哎,英子她怎么样?”
  “英子对李军被捕并不是很难过,毕竟一个男人干这种事儿是很可恨的行为。但她很担心餐馆的生意。”我说。
  “是啊,英子也够倒霉的。”锺如萍顿了一下,说:“那,那受害人是谁呀?”
  “餐馆里的一位女员工。”我说,我没有提小雪,在王丽面前,我从不提起小雪,我知道王丽对小雪恨之入骨。
  “这李军是够可耻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连这都忘记了。”锺如萍不屑地说道。
  “你现在才知道他可耻了?”我揶揄道,锺如萍没再说话,脸上显出一种尴尬的神情,之后,她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说:“哎哟,我得赶紧回去了,我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锺如萍说着站了起来,或许是她起立的太急,刚站起来,就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王丽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今天是太累了,一大清早就离开北京,一直耗到现在,好了,我该回去了。”锺如萍有点发窘的说道。
  “那子昊你送锺总回去吧,她是太累了。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还要值早班,我得赶紧睡觉了。”王丽说话的口气很诚恳,说着就跟锺如萍握手道别。
  “好吧。”我说道。然后我和锺如萍离开了我家。
  我开车沿着曲曲的海湾路,在空蒙的夜雨中穿行。
  车里的锺如萍仰起俊秀的面庞看了看天色,却只见那白茫茫的烟雨萦回在车子的四周,几米之外,一切便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我们象置身于一个飘渺的梦境之中。
  “你有话要和我说吗”?锺如萍还是打破了沉默的僵局,看着我,问。我勉强地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前方,还是没有说话。
  “子昊,这次我来新加坡,你好象对我很冷淡。”有时候锺如萍总是显出一种智慧和容忍的态度问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又是为啥呢?你不会是听到什么了吧?”她试探着我的反应。
  “是啊!”我终于说出了口,“我见到肖亚东了。”
  “他也来新加坡了?”她装着很冷静,就象在商量一件事情,想弄清它的来龙去脉。
  “对。”我很坦然地说。
  她沉默了,也许这事对她来说太突然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终于,看到……园了,淡淡的笼罩在一片缥缈的雾气中。“子昊,送我上去好吗?我有话给你说。”锺如萍显出一种真切的面部表情。
  我停了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跟锺如萍一起上了楼。
  我该如何?心乱极了!似乎一切都不对了!往日潇洒自信的那个我已消失不见。我该恨她吗?她破坏了我整个的生活和梦想!可是我无论怎样恨,发生的一切已无可挽回了!那么我该释然,该面对?但为何面对起来又如此困难。她的自私应该得到惩罚!但为何我又有那么多的不忍?
  我努力使心情平静下来。
  进到屋里,还没等身后的门关上,锺如萍就使劲地扑在我的怀里。
  “你可以骂我,子昊,狠狠地骂我,或者,你可以打我一顿……”锺如萍在我的耳边叨唠着,我拥着她,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也许是一种沈溺。
  “平儿,我看我们该分手了。”我冷冷地说道。
  锺如萍迅速地抬头,怔怔地盯着我呆了许久。之后,她松开我,走过去坐到沙发上。而我,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屋里突然变得好安静,空气似乎也凝结了。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也许你是对的,生命中总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过眼云烟,何必强求?”锺如萍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地说道。
  “我可能是太堕落了,我也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但是,我走不出这个陷井,我想我迟早会被这个陷井淹没。”我说。
  “不,是我不好。我本不想增添你的困扰,我希望你快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因为你是我唯一爱的男人,我的这么多年的生命里,没有过爱,我遇到了你,知道了爱的滋味。”锺如萍说。
  “我没有那么好,我知道我是个没有意志的男人。”我说。
  “所以说,再美好的事情,在激情过后都将化成痛苦,都会舔噬当事者的心。”平儿的声音低沈,像似哽咽。
  我没再说话。
  “我们这样的关系,我也想了很久,我知道我们已经逾越了,已经超过了我们的范围,我有时也不能容忍自己这样的背叛。”平儿叹了口气,说:“我也痛苦的挣扎过,我也想试图了结。”
  “你真的这么想过?”我说。
  “其实我也是个何其普通的俗女子,我也期冀一段朝朝暮暮相依相守的踏实。我也倦怠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恐慌与不自然。彼此都累,何必如此?”
  我抬起头。怯怯地看她,我看到她那沧桑疲惫但仍显着妩媚的脸,看到了她的怜惜负疚的双眸,看到了她嘴角那坚硬的冷笑。
  “子昊,你已经给我很多,这段情这份爱足以让我回味一生,也让我无悔此生。是啊,是时候退出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去享受最美好的感觉与回忆,趁着没给别人造成伤害之前,这应该是个好时机。”
  “怎么没给别人造成伤害?肖亚东就是受害者。”我说。
  “不,肖亚东是咎由自取,是他先背叛了我。”锺如萍有些愤然。
  “英子也是受害者。”我说。
  “英子不适合你,王丽要比她好千万倍!今天在你家里,我跟王丽聊了很多,我发现王丽的确是个好女孩,好妻子。这也是我同意和你分手的原因之一,我不忍心再去伤害她。”
  锺如萍说完之后,我们又沉默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我?”锺如萍看我一眼,说:“人活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爱情?家庭?事业?全不是。人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大限度的享受自己的价值。我不想再默默无闻地活一辈子,我要借助我能触及的一切力量去拼搏,我要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业。”
  “那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说。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争取。”
  “以后需要我帮忙的,请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我说着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伸了手去,拥抱她。
  “谢谢你,子昊。”锺如萍使劲抓住我的手,说:“你在我心里已经烙下了深刻的印记,有时我的心在痛哭,眼泪也会涌出来。你知道吗?每当想起你,想起我们那一次相遇,我的心就会很疼,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是很脆弱的,我希望你会知道,能可怜我……能爱我。因为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从你不知道的那一刻开始,却没有结束。”锺如萍依偎在我的怀里,用很低的声音说着。
  我低头,温柔地问她:“在叨念什么呢?”
  “谢谢你,子昊,真的很感谢你。我这一生中只有你值得我如此深爱与付出。走过,拥有过,就已足够!”
  我摇头,我望着她,她也同样地望着我,她眼神清澈而迷离,那一刻,我竟发现她还是如此的美丽。
  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锺如萍伸手也抚摸我的脸。
  “子昊,你瘦了。”她脸上充满了怜悯。
  “结婚了,能不瘦吗?”我开了句玩笑。
  “你呀,还那么坏蛋!”锺如萍笑了。
  锺如萍停止了笑,然后,很有感慨地说道:“子昊,你知道吗?有能力的男人就象酒,会愈久愈香醇;女人则不一样,女人象水果,有赏味期限。所以,青春是女人的天敌呀。”
  “不,你会青春永驻,永远漂亮!”我说。
  “得了,别跟我甜言蜜语了。子昊,告诉你吧,我与两个男人谈过恋爱,一个是肖亚东,那是我的初恋。”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你了。应该说,你用了你的下半身征服了我,于是我爱上了你,也爱上了做爱。之后,我就变了,变得我都不可思议。那真是一种折磨人的感受啊。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冲动,那样的夜晚我就会幻想与你缠绵,当然,我从不自慰,因为自慰实在没有快感。有那么几次险些与很君子的朋友发生关系,最后都是被潜意识里的传统阻碍了。当然,我常常会后悔自己的太过保守或朋友的太过君子,有时,难免心生朋友是否是”柳下惠“的疑念。我想,我真的需要释放。在有性需要的日子里,我就会不经意间判断我看到的男人的性功能的强弱与否。我会经常的注意男人是否会有你那般硕大的饱满的胯。有时,我是那样的压抑,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爱与自虐呀。我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是期待着爱?或许,我才是那未红的杏……等待着出墙。”
  锺如萍说完,脸上一片红晕,显得凄婉而羞涩。
  于是,我用炽热的唇把锺如萍的嘴整个地覆盖住,在她的唇上贪婪地吸吮。她陶醉了,她在我如波浪一样起伏的喘息里痴迷地沈溺。窗外,雨依旧在肆意的飘落,密密的遮住了外面的夜色,只有闪烁的光芒在水光里流动,诡异而妖艳。
  朦胧而冰凉的玻璃上映着我们的脸:是那样亲近,又那样的遥远……
  有些事,明知是错,明知是堕落,却无力抵抗……
  我把锺如萍抱起来,在那张温暖的双人床上。我们紧贴着,无间地纠缠在了一起,最终溶为一体。
  激越浪漫甜美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我看了看时间,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衣服,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对锺如萍说:“平儿,我得走了。”
  锺如萍望着我轻柔地说:“好吧,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
  我看到凄楚和不舍结集在她的眉头,我再一次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说:“嗯,你多保重。”
  锺如萍向我点着头,泪水从正在相望着的两双眼睛里流泻出来,就像那窗外的雨。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着污秽,然后上了床,我缠意绵绵的把王丽身上的被单轻轻地拽了掖。
  王丽翻身醒了。显得无比的感动,“子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快睡吧,天还早呢!”我感觉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了。
  王丽握着我的手又睡着了,而我,久久不能入睡,我想起平儿。
  那是一种瞬间的惊艳,透彻的感动,如雨中璀灿的烟火,如深夜怒绽的昙花。永远只能是茫茫尘世中飘渺的微尘,是注定擦肩而过的缘份。





  (一零九)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只觉得眼皮跳动了几下,我缓缓的睁开。屋里空空荡荡的,王丽早已上班去了,空气中有早餐的饭香。我一只手撑着头,起了床。身上的被单顺着床沿滑落到地上。
  由于夜里睡得很不踏实,精神仍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老搁在心里。突然想起英子,对,英子还在等待我的消息。
  于是我顾不得洗漱,急切的拨通了英子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Hello”,那头才传来英子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英子,你病了?”我焦急地问她。
  “噢,有点感冒。小雪那儿怎么样?”听声音,英子是强打着精神说话。
  “有些难度。喂,英子,你要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药了。”英子在电话里忍不住咳了起来。
  “我过来看看你吧,你好像病得很严重。”
  “不要,你不要过来,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了,我不想别人误会。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我还没说完,英子就把电话挂了。我匆忙中简单的洗了把脸,然后给筱怡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请一天假,便快步走出家门,开车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几种感冒药和止咳药,就驱车赶到了英子的住处。
  我按了门铃,许久,英子才无力的打开了房门,只见她穿着厚厚的睡衣,口唇苍白,一脸的憔悴。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你不要到家里来吗。你干嘛非要无事生非啊?”英子还是那么任性。但我看到她那样子,心里很痛。
  我不顾她的反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我太熟悉了,这里遗留着我的许多往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触摸过的痕迹。想想这世间,有些事真的是捉弄人,这地方本来是我和英子的,但我住的时候,英子在太平洋的彼岸,如今英子住上了,我却离开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那么强?”我情不自禁抓着她那单薄的肩,埋怨她。
  英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涨红的脸显得很痛苦,我伸出手轻触着她的额头,有点发烫。我慌忙地找了件厚衣服给她披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像婴儿般得抱了起来。
  “搂着我的脖子,你大概路都走不了了。”我怯怯的、轻柔的对她说。
  英子不语,轻轻得搂着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我抱着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让我回忆起以前我曾无数次的这样抱过她,但那时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温暖。
  “你好像比以前轻了。”我不经意地冒出一句,似乎还像从前。其实在英子环绕我脖颈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眶中就闪过一丝激动的泪光。我把她抱下楼,放进车子里。
  “你带我去哪儿?”英子沙哑着问。她已没有气力反抗。
  “去医院。”我帮她拉上安全带,不由她愿不愿意,便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我把她安置在等候席的座位上,挂了号。之后扶着她走进诊室。主诊女大夫拿出一条冰冷的东西,示意英子张大口。“啊─”英子乖乖的任由大夫摆布。
  “扁桃腺发炎了!来,转过身去,让我听一下肺,外衣解开,衣服往上拉一下。”英子有些不好意思,示意让我出去。
  “好,我不看,你乖乖的,喔。”我对她说。
  诊断结果出来,“肺部有些炎症,要打针。”医生严肃的说。
  待我付费,排队,开好药,已经是近中午了。
  坐在病床边,我心痛的看着正在输液的英子,感觉比自己打针还要难受。
  “你回去吧,你还要上班吧,快回去吧。”英子不忍地说道,我没有理她。
  “想不想吃点东西?饿了吧?我去买点粥给你吃好不好?”我说。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英子看赶不走我,她有些火了,说完,她把脸转到一边去,我想她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眼里的泪水。
  我见她生气了,便放下些钱在她枕下,说:“那好,我先回去,我在你枕下放了些钱,刚才出来急,你没带钱吧,想吃什么让护士小姐帮你买,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喔。”我说完,便交待护士两句就离开了。
  我还是对英子放心不下,转了一圈儿又赶去医院,也许是药剂的作用,英子睡着了。
  “子昊……”英子在睡梦中叫着我的名字。
  “我在这儿。”听见英子在叫我,我轻轻的回应。
  英子疲惫的睁开双眼。遇到我的目光,她慌忙的避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
  “是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我才来的啊!”
  “我叫你的名字?”英子疑惑的表情。
  “是啊!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我。”我凝视着她,凝视着我曾经无数次吻过的这张脸。
  “你听错了吧,我叫你干嘛?”英子还想“狡辩”。
  “好好好,也许我听错了。英子,现在你需要休息和好好营养,想回去?还是留在医院?”我征求她的意见。“我当然要回去,我得去燕京园。”英子口气坚决,但我看出她脸上的凄切和无柰。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去工作?”我说。
  “子昊,你听我的,我必须去。”英子的话语带着哭音。
  “那好,医生已经说了,打完了针,等你醒来,就可以带你走了。”我说。我看到英子出了一身虚汗,我拉着她输液的那只手,帮她轻轻的按揉。
  之后,我办了手续,谢过医生,便扶着英子坐到车子的后座,“坐后面,会舒服些!”
  车子缓缓的开动了,英子好象精神好了些。她趴在车窗边呆滞的看着外面的景色。透过镜子我不时的看她,我感觉到了她眼里的悲伤,那是一种无助的悲伤,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
  “子昊,小雪的事儿我看就算了,我不想再为难你。”英子没有转头,幽幽的说道。
  “怎么说是为难我呢?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说。
  英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皱着眉,像是在思索。我想她此时一定很痛苦。
  但痛苦并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有的人只会酣畅淋漓的发泄,苦水倒尽,天地动容,博得一片同情声后,痛苦也就所剩无几了。而有的人却表现出隐忍、坚强的品性,轻易不肯流露出那一种痛。我想英子就是这样,她在承载着痛苦,在咬紧牙关于痛定思痛中历练着生命。她不是不想与朋友分担,也不是羞于倾诉。只是她心里明白,不是所有的痛,都可以像水一样倒出去的。
  到了燕京园,英子自己从车里走出来,我急忙下车,跟着她进了餐馆。
  现在还是午餐时间,但燕京园内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那些工作人员看起来都很散漫,有的在扎堆聊天,有的在抽烟喝茶,他们一看英子进来,都急忙站了起来。
  “你看看,这是做生意吗?这一天的成本这么大,怎么去应付?”英子气呼呼地对着我说。然后,穿过前堂,又绕过柜台,走进厨房。
  “杨师傅呢?”英子环视了一下周围,便问那些厨师。
  “不知道啊,可能是回去了。”其中一个厨师答道。
  “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快去找去。”英子似是生气了。
  当那个厨师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前堂进来了几个客人。于是,我要了杨师傅的地址,对英子说:“我去吧,你们应付客人。”
  在我出去经过前堂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几个刚进来的客人。两男两女,两个男子都身穿短袖衬衫,有着很多口袋的短裤,皮肤都显得粗糙黝黑,但却是一胖一瘦;而那两个女子浓妆艳抹、袒胸露臂,一看就知道是芽笼站街的小姐。
  我按地址找到了杨师傅,我跟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杨师傅是燕京园的主厨。他为人正直,厨艺精湛。他说餐馆里没有生意,又不愿意在那儿闲耗着,更不喜欢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瞎聊,不如回家看看书,学习学习,所以就回来了。我告诉他英子现在在燕京园,我是来找他回去的。于是他马上就答应立即回去。
  一路上杨师傅给我谈了不少对燕京园的意见,我发现他对餐饮业很有经验。同时他也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李军的霸道和恶习,他说如果李军继续掌管燕京园,他就准备回北京了,幸好,李军被抓走了。
  当我和杨师傅回到燕京园的时候,发现大堂里十分喧嚷。
  “老子今天就是不付钱!”只见那个胖子手里拿着一根筷子,一会儿敲着桌子,一会儿在空中挥舞,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我们的菜你不满意,可以向我们提出意见,但您不能吃完了不付钱啊?”英子声音还有些沙哑,脸红红的,看来是急的。
  “你们骗人,我们就不付钱!”那个瘦子也仰着脸,摇着下巴,很傲慢的样子。
  “谁骗人了?”站在周围的一个女服务员抢着问道。
  “我的小姐是四川人,她说你们这菜根本就不是‘干煸’,骗人嘛!”那胖子接着说。
  “就是呀,这哪是‘干煸扁豆’啊?”胖子旁边的一个芽笼小姐咧着嘴说道。
  “那你说是什么?”又一个女服务员不甘示弱的问道。
  “嘿嘿”胖子看着那个服务员,淫笑了两声,“是什么?要不要我脱了裤子给你瞧瞧?”胖子站了起来。
  “你,你……”女服务员害怕了。
  “哈哈……”瘦子张狂地大笑起来。
  站在旁边的英子也显得束手无策了,一脸的无助和无奈。
  这时,我走过去,从英子手里拿过来付帐夹,往那个胖子身前的桌子上“啪”地一摔,我先没有说话,斜眼瞪着他。
  “什么意思?”胖子看着我。
  “吃饭交钱,天经地义!”我把每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
  “嘿,你是谁?看来是个管闲事的。”胖子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就问你付不付钱?”我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不付!怎么着?”胖子说着就伸手推了我一把,刹那我火上心头,一个肘击敲在那家伙的脸上,然后别住肩膀一个飞膝顶在这家伙下身,胖子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趴下了。那个瘦子出手还挺快,就这一下工夫,我后背已经挨了他两拳,我回身一个后侧踢,估计是踹到他的小肚子了,只见那瘦子捂着腹部蹲了下去。我并不解气,然后,冲他下巴一个钩踢,眼看着他仰天倒在了大堂的地板上。
  这时,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那两个芽笼小姐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英子急忙过来阻止我,“子昊,别打了,别闹出什么事儿!”
  “你去问他付不付钱。”我对英子说道。
  “我付,我付……”那胖子连声说道,便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钱包。
  “扶他们起来,给他们倒点茶!”我对那几个女服务员说道。
  “杨师傅,您给炒俩菜,地道北京味的,我跟英子还没吃午饭呢。”
  “好好好,林先生您坐,我马上就得!”杨师傅飞快地跑进了厨房。
  我坐了下来,英子还给我倒了杯啤酒,我喝了一口,这时,那胖子摇晃着凑了过来。“大哥,您贵姓?”
  我瞅他一眼,“姓林,你呢?”
  “小弟我也姓林,那您真是我大哥了,他叫阿宾。”胖子看看那个瘦子,说:“阿宾,快过来叫大哥。”
  “大哥。”瘦子点头哈腰地叫着。
  “今天是我们不对,芽笼这一带,我们熟,以后我给你们多介绍点生意。”
  “好啊,谢谢你。”
  “看来你们真的是不打不成交了。”英子拿了两套餐具放在我的面前,“今天我陪你吃饭,我还真有点饿了。”
  没多大工夫,杨师傅的菜全炒好了,真的是地道的北京菜,于是,我和英子开吃起来。
  “英子,这是燕京园开张以来,我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是啊,那你今天就多吃点,算我请客。”英子微微一笑,仍然是那么灿烂。
  “哪能让您请客呀,我今天不但付钱,而且我要付双倍。”“干嘛呀?”
  “一是杨师傅亲自掌勺,二是老板娘陪我吃饭。”
  “你得了吧!”英子瞪我一眼。
  “林先生,我看……”杨师傅看着英子没有把话说完。
  “您想说什么呀,杨师傅?”英子继续低着头吃饭。
  “我看,是不是请林先生来燕京园做总经理呀?”
  “啊?”英子一下子楞了,嘴里的饭菜还没有咽下去,怔怔地看着我。





  (一一零)

  一场场雨落过之后,晴了数日,雨又开始下了。
  我照旧每天下班后都去燕京园,我和那些服务员一样,必恭必敬地迎送客人,带着微笑为客人点菜,端盘子、擦桌子,扫地板,倒垃圾,我什么都干。我时常看到有些客人总是对我投来惊奇的目光,也许我真的不像个“Waiter”。
  过去听说许多中国的留学生出国在外,下课后都要到餐馆去打工,我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如今我补上了这个空白。不同的是他们打工是为了赚取学费,而我,则是在偿还心债。
  虽然英子也常阻止我这么辛苦的工作,但看到燕京园的生意在日渐恢复,内部管理也在不断加强。那些滋事捣乱的人也不敢轻易闹事,她也渐渐地觉得燕京园已经离不开我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特别火爆。我穿梭在餐桌和人群中间,忙碌得不可开交。其实,到酒楼吃饭,并不是仅仅为了充饥,而是去享受那种氛围,享受那种饮食的文化。所以,我在为客人点菜时,总是尽量去介绍一些老北京的风俗人情,讲一些典型菜肴的来由,典故,及功效。这样经常逗得那些用餐的人乐得前仰后合,笑声不断。
  “Waiter!”我刚为一桌写好菜,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而且喊声很大,我扭头望去,只见筱怡正笑着在向我招手。她的旁边坐着陈静,许耀明,还有她的父母。
  “哎,来啦!”我几乎像个跑堂的那样吆喝着,跑了过去。一阵寒暄、问候和例行的介绍之后,我为他们安排一桌独特的老北京菜肴。
  就在那阵寒暄、问候和介绍的时候,我不时地打量一下陈静,今天她束起了长发,愈发苍白的脸呈现出清晰的优美轮廓。我发现她真的是变了,变得忧郁,变得安静。她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眼神中仿佛凝注了十分遥远的时光。许久,她的嘴角才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我能看出她那晦涩微笑里藏匿着的悲伤,藏匿着绝望。我有些恐慌,我甚至能够听到那颗哀伤的心正发出的碎裂声响。
  或许受压抑和束缚的东西往往是安全的,也是阴冷的。如同现实,或者婚姻。深刻的感情注定彼此折磨,而分离是唯一的结局。宿命,就是这么无常。
  “Waiter!”又有人在喊,我一看是平儿。最近她一直在忙着公司的筹备工作,我们也一直没有见面,今天她怎么也带着她公司的人来了?只见锺如萍似乎显得更加端庄清秀,更加飘逸洒脱!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是那种我久违的,令我心驰神往的气息。我向她公司的人点头致意,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安排了菜谱。
  我在心里感慨:每一次邂逅,都是一场心悸的过程;而每一次放弃,都有一番或轻或重的撕裂的痛。不能奢求。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在遇见与放弃间演译、轮回……
  “Waiter!”这又是谁呀?好家伙!我一瞧,王丽带着他们医院的一帮医生和护士也来了。于是我便与他们侃了一阵儿,又讲了些笑话,这次他们也算是见识了王丽的waiter丈夫。只见王丽不住地抿着嘴微笑,似乎我在她同事的面前为她争了不少面子。
  当我正滔滔不绝地在王丽同事的面前天南海北,引经据典,讲得绘声绘色,振奋人心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扭头一看,是林胖子。
  “大哥,我带了一帮兄弟来了,阿宾中了马票,今天到您这儿庆祝庆祝,您给安排一下。”只见林胖子非常客气地对我说。
  “好啊,那你们就可劲儿吃,可劲儿喝,今天我给你们百分之五的折扣。”
  “谢谢大哥!”林胖子不住的点头表示谢意。
  由于他们人多,于是我吩咐服务员把两张餐桌合并,铺上桌布,摆上餐具,我又亲自为他们安排菜谱。
  这时,燕京园内的餐桌已全部客满,门外开始有人排队等候。就餐的人越来越多,服务员的人手已经不够,为了保证餐馆的服务质量,于是,我在筱怡的耳边咕哝几句,筱怡立即放下了碗筷,痛快地说道:“没问题!”。这样,筱怡、陈静、王丽、平儿,甚至王丽的同事都加入了服务员的行列。
  由于客人多,负责收帐的英子也忙了起来。我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只见她在算帐,数钱,按动收款机时,总会稍稍露出一丝笑容。然而,那对于她来说极为平常的一丝微笑,却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喜悦。就是她那不经意的笑,摄入我的心,像是一抹毫不掩盖的亮光,那光线在我驿动的心上暖暖的游离。
  营业时间结束了,客人们也陆续离开了,燕京园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时,我向英子介绍了筱怡、陈静和王丽。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英子显得很激动,不住表示感谢。
  “这事情也太巧了!你们怎么今天都赶一块儿了?”我在一堆的美女中间,感觉有些尴尬,手摸了一下脑袋疑惑的问道。
  “这事儿啊,你去问问你太太吧!”筱怡狡黠地一笑,扬起脸说道。
  “什么?王丽……”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只见王丽手捂着嘴正在偷笑。
  “这样也不错嘛!平时大家很难见面,有这样的机会聚一聚,很好嘛!”锺如萍风趣的说道。
  “今天把你们给忙坏了,饭也没吃好。这样吧,杨师傅,再准备几个菜,就当我请客给大伙儿吃夜宵了。”英子很诚恳地说道。
  “不用了,英子,你们也不容易,不必浪费了。”陈静很有礼貌的说道。
  “怎么叫浪费呢,咱们难得聚一块儿,既然老板娘说话了,杨师傅,准备去吧,不过是我出钱。”我说。
  “好啊,林子昊请客,我们要可劲吃,可劲喝!”筱怡高兴地跳了起来。
  于是,燕京园又热闹了起来。几张餐桌并在一起,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儿,有说有笑,仿佛是个大家庭。





  (一一一)

  第二天上班迟到了。筱怡为我买的Cappuccino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打开盖儿,已没了热气。我端起来喝了几口,便对着电脑,开始敲击键盘。感觉手指有些发软,于是双手握着相互捏了捏,我摇头,端盘子的手跟敲键盘的手是不一样。
  “你没事吧,看你无精打采的。”筱怡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我答道。
  “总经理要你把这份资料给他送过去。”筱怡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无奈的神情。
  拿了资料走在去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上我感觉有些不对头,为什么要我亲自去送呢?我想其中一定会有什么文章。
  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我发现办公室里就总经理一人。
  “子昊啊,近来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怎么样?”总经理声音低沈的说道。
  “很好啊。”我回答。
  总经理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咳了咳:“生活有什么困难吗?结婚成家了开销可能会大些,要是有什么困难,看公司能不能帮你解决?”
  “困难?没有啊。”我更感到疑惑了。
  “没有就好啊!不过,我听说你最近一下班就去一家餐馆打工,是这样吗?按照公司的纪律这样是不允许的。”总经理微扬着嘴角看了看我说道。
  “哦,我不知道。”
  “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其实你工作干的不错,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现在公司里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好好干,你会很有前途的!”总经理说完走过来,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脸带笑容的说道。
  从总经理办公室回到我的位子上,不禁叹了一口气,我想这一定是嘉伟干的,我从一般的职员升到经理,他对我就一直不服,其实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凭能力才有今天的成绩。
  看来今后不能再去燕京院帮英子了,心中一阵黯然。
  整个上午,工作都无法集中精力。时常看着一堆资料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筱怡站在了我的办公桌前,问我中午上哪儿吃饭,说公司的同事又要去一家新的摊档吃午餐!我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12点半了。
  “筱怡,我要请你吃饭。”
  “请我?”
  “是,我有事与你商量。”
  “好啊。”
  吃午餐的时候我的心情很阴郁,我告诉了她总经理找我的事情。
  “我看既然公司有这样的纪律,你就不要再去燕京园了。再说,你看你近来精神也不太好,这样势必会影响工作。”
  “是啊,但是……”
  “你还是掂着燕京园,是不是?你这个人心太善良,有时过于善良会招来过失,你知道吗?”筱怡语重心长。“我,我……”
  “总经理那儿你不必在意,我去给你解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不是,我,我想辞职。”
  “什么?辞职?我不同意!”筱怡的语气很坚决。
  “筱怡,我今天想了一上午,所以……”
  “不,你不就是担心燕京园的生意吗?难道就为了一个餐馆就牺牲你的大好前程?”
  “筱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良,我是……”
  “我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这种事可不能感情用事。”
  午餐之后,我们回到了公司,筱怡似乎显得很落寞,我的心情更是纷乱如麻。我知道筱怡不希望我离开,其实我也很留恋。但是我一想到英子,想到她那神色中所透出的屈辱与凄切,我就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震撼冲击着灵魂,我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天空变得灰暗、阴霾。模糊的树影,模糊的人影,在风中,如一幅揉皱了的泼墨山水。有很多黑云在聚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沈,我在挣扎。
  快下班的时候,我给英子打了个电话。
  “英子,今天晚上我不去了。”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似乎英子沉默了许久才在电话中说:“哦,……”
  我放下电话,突然看到筱怡的背影,在灯光底下显得那么地坚强,又那么地分明,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那刻我的心突然纠痛起来,明白她是为我而哭。回头的时候,那么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她是擦过了,才转身的,还是被我看到,在她离开的时候,戴上了那副遮掩的太阳眼镜,黑色,看不见镜片后面的部,于是可以心安理得起来,她走过我的身边对我说,“我先走了,你保重。”
  虽然筱怡没再向我表示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对我的感觉,实际上她的那双眼睛已经告诉我她对我的感觉了。不是情人的热恋感觉,没有需要占有来实现的感受,是一种淡淡的但很深刻的感觉,是一种精神上的深刻和回味,仿佛北京深秋的太阳,并不很温暖但光芒四射,遍及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可能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都愿意折磨自己,我没有开车,我慢慢朝家走去,脑里一片空白,好几次都想放声大嚎。
  我沿着海边,从滨海湾一直往前走,到了东海岸公园,突然发现天空早已收住了泪水,月明星稀,晚风徐来,海水波光粼粼,像一个恬静的少女,默默注视岸上的行人。走过那座熟悉的桥面,摸着熟悉的桥栏,有些感觉已开始淡忘,就像这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的海浪,只剩下了回忆。不知不觉走到桥头,不期然与一个柔软的身体相撞,只听见哽咽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肩头猛地一沈,一个温软的身体倒在我的怀里,是她!我抱着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眼,眼泪婆娑。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干吗这么多天也不来找我。”小雪凝望着我,带着哀伤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她。
  “医生说要我多活动活动,所以我就常在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散步。
  “”你好吗?“
  “怎么说呢?”小雪停顿了一下,“哥,你可知道多少次我在默默的叫你,我想去找你,可是,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复杂,复杂得连我们自己彼此都不清楚该怎样的相处。想念了,我会忍不住给你发个信息,假惺惺,若无其事的问候一句,我深深地压抑着那份情感,那份蠢蠢欲动让人既欢喜又难受。有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对方的声音,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也让我兴奋不已。放下电话,又是心事重重。很多次,拿起电话,拨到手机的最后一个数字,却再没勇气拨下去,只得轻轻的挂掉。因为我知道我们最后是无法在一起的,你的身上背负着一份责任……”
  我不敢看她的脸,心很痛,只是把目光投向那微微翻着波浪的海水。
  “你不想我但也该想想你的儿子?小雪的声音逐渐的低落。周围暗了下来,岸边的路灯闪烁着,金红色的光晕照得小雪那清秀的脸庞忽明忽暗,象镀了一层神秘的油彩我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看着躺在我腿上的小雪,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放在她那已经隆起的小腹上。脸上又恢复了一丝温暖的笑容,而我的脸却抽搐了一下,我缓缓的摇了摇头,心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一一二)

  我辞职了。我放弃了我所热爱的那份IT工作,放弃了一份丰厚的待遇。毅然去燕京园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Waiter.
  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我的这一决定,王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英子知道我是为她才这样做的,起初,也拒绝接受我。我耐心地给她做工作,并且提出我对燕京园的全面规划。最后英子终于同意了,于是,我们把燕京园重新布置,更换人员,调整菜单,并从人性化的理念制定餐馆的规章制度,充分调动起厨师和服务员的工作积极性。同时,加大宣传力度,开展一系列的促销活动,并与国内来新加坡的旅行团建立了长期的关系。这样,没过多久,燕京园的生意又火了起来,而且逐渐走向了稳定。
  王丽看我每天挺开心,而且也很辛苦,心也软了。时常为我捏捏脚,捶捶背,或者全身按摩按摩。有时看着她那体贴的样子,心里很惭愧。我没有给过她过多的热切,也没有像渴望追求一次繁华那样付出着自己热烈的爱情,但是结婚以来,却被她淡淡地感染着。从她的眼光,嘴角,到心灵,我从一开始的漠然到慢慢地让我开始轻轻去吻;让我在看不到她的时候开始牵挂,开始接受,到最后一想到要和她分开,就感觉自己开始空洞,这种空洞仿佛心被谁一把就掏空,整个人顿时就什么也没有了。佛家说修千年的缘分才可成夫妻,可共枕眠。原来这千年的缘分在来临的时候是选择了这样以淡淡去爱的方式走进彼此心田的啊!我就这样踩着我们千年的缘分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自己。
  李军被判刑了,已锒铛入狱,并且挨了4鞭的鞭刑。
  一天,英子和我,还有平儿,我们买了水果和烟去监狱看他。他很平静,说他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我问他挨鞭的感受,他说,那种痛苦的滋味很难形容,受鞭刑后一个月内,最感痛苦的是睡觉的时候必需屁股朝天,爬着睡。另外他说,因为打鞭伤及肌肉,就是结焦后伤痕会形成一条条高低不平的痕迹,而且终身都得带着,就是最高明的整容师也无能为力。
  最后,李军要跟我单独谈话,他说他对不起我和英子,要我照顾好英子,而且说如果英子提出离婚,他无条件接受。这几鞭把他打醒了。
  临告别时,李军看着平儿说,做人还是要厚道点。平儿不住地点头。
  从监狱回来,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英子粲然眺望天空的晓色,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往事悠悠,不幸、疮伤、痛苦,就让它像流水一样流走吧。这不过是我人生历程中的冰山一角。‘我看到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仿佛是要抹掉内心的伤痕,抹掉一切的疮伤,点滴不留。我发现她那憔悴,疲惫,消瘦的脸上,淡然一笑,笑容依旧妩媚而矜持。
  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照样红火,当我正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时,餐馆的电话机响了,英子接的,之后她说有人找我,我寻思着大概是哪个朋友又要订餐。我接过电话。
  “子昊,我是筱怡。”我顿然一楞“筱怡,怎么打这个电话?”我说。
  “打你的手机,你又不接。”
  “哦,这里太吵了,没有听见,有事儿吗?”我问她。
  “我想告诉你,我也辞职了……”筱怡似乎是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干嘛要辞职?”我惊讶。
  “我要去澳洲学习,读MBA.”
  “什么时候去?我们能见一次吗?我为你送行。”
  “我明天就走,不必了。”
  “怎么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其实这所大学早已给我发通知了,我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去吧。”
  “那我现在去找你,我请你喝酒。”
  “不,太晚了吧,以后还有机会。”
  “那我明天去送你,好吗?”
  “不用了,我哥他们要送我,你工作那么忙,就别耽误时间了,就这样吧,到了澳洲,我会发mail给你,好,再见了。”
  “再见!”接完筱怡的电话,我迟迟地才把话筒放在电话机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什么事儿吗?”英子正怔怔地看着我,问道。
  “哦,没事儿。”我回过神来,“是筱怡,她要去澳洲留学。”
  “筱怡这人真的不错。”英子认真地说道。
  “对。”我应了一声,便又去忙着招呼客人了。
  一直忙到餐馆打佯,厨师和服务员们陆续都回去了,英子在整理帐目,我冲了一杯咖啡坐下来休息。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我扭头望去。
  “亚东!”我喊了一声。
  “肖亚东!”英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
  “子昊,来帮我一下,我还有行李在外面。”肖亚东面带笑容地说道。
  于是,我急忙跑过去,帮他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英子惊奇地问道。
  “干嘛,不欢迎啊?”肖亚东开玩笑。
  “不欢迎。”英子笑了,只见英子的眉宇之间透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成熟和沈稳俊秀的女人气质。
  “那能不欢迎呢?来来,快请坐。喝点什么?”我忙活着。
  “给我来点凉的,这儿可真热啊。”肖亚东边说边用手掌当扇子忽煽着。
  我给他倒了一杯冰镇的可乐,说:“怎么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我们好去接你啊。”
  “接什么呀,新加坡的交通还是挺方便的。怎么,没打扰你们吧?”
  “说哪儿去了?”我说。
  “打扰了,怎么着?”英子在肖亚东面前总是很好强的样子。肖亚东也只好“嘿嘿”地笑着。
  “你是来看英子的还是?”我站在一旁问。
  “这次来就不走了。”肖亚东喝了几口可乐,仰起脸说道。
  “不走了?什么意思?”英子问他。
  “这里有间私人语言学校,聘请我来作老师,教华语。所以就不走了。”
  “对,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学中文,华语教师奇缺,尤其是你们这些懂双语的美国留学生,很多国家都在抢。”我说。
  “就你这样儿还能当老师?”英子佯作轻蔑的样子,说道。
  “咳,唬老外呗!”肖亚东风趣地答道。
  之后,我和英子都哈哈大笑了。





  (一一三)

  燕京园的业务已经走上持续稳定的轨道,同时,它也成为在新加坡的中国人解愁聚会的地方。这里有地道的中国饭,有香醇的家乡酒,亲戚来访,朋友生日,都喜欢到燕京园来。
  英子那颗落寞的心也逐渐开朗起来,那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些红润,更惊奇的是自从她来到新加坡,她的胃病从来没有犯过,也许是她比较适合这里这温热的气候,不像波士顿那么寒冷。
  肖亚东,平儿,陈静,王丽他们时常到燕京园来帮忙,虽然每个人都有各人的心事,但大家在一起,还是相处融洽,欢声笑语。
  时光在淡淡的流逝,日子过得忙碌而平和。
  又是一个忙碌的晚上,心思细腻的王丽下班后在家准备晚餐,想让我和英子回家吃饭,因为她曾听英子说过,老在餐馆吃饭,都觉得腻歪了。所以想做点清淡可口的家常菜,让我们换换胃口。
  我和英子从燕京园走出来,天气黑沉沉的,风一阵阵地刮着,马路上到处都是飘落的树叶。
  我开车,英子坐在我的旁边。我们行驶在去我家的路上。
  “子昊啊,你这个人还挺有福气,娶了个好太太,把你伺候得像个皇上。”
  “呵呵,英子你可真逗。”
  “我可没有那种精神,我家里乱的像个猪窝。”
  “呵呵,咱们俩呀,都属于那种不会生活的人。”
  “是啊,幸好我没有嫁给你。”
  这时,我心里一颤,就像有刀子在活生生地戳割。
  我沉默片刻,侧头,说:“英子。”
  “嗯?”英子直直地望着我。
  “亚东他……”我还没说完,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王丽的电话:“子昊啊,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忽然想起来,现在超市有卖你最喜欢的北京”小二“了,我现在下楼到附近的超市去买,马上就回来。
  “接完电话,心里很难平静。想起与王丽一起走过的这些岁月。她对我是如此的真诚。她默默的爱着我,处处关心、体贴、呵护,不问结果,不求回报,不要承诺。可是,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呢?甚至我都没有真诚的亲口对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可是,她的爱竟有这么深啊!
  似有一团火在我胸中燃烧起来,脑海中不断出现以前我们在一起的场景。虽然总是那么平淡,但现在我才发觉这种平淡竟是那么真实和宝贵。我一直在自我悲哀,却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爱情就孕育在这些平凡中。
  我突然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我爱她,我要她,我应该满足她的愿望:“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再过两条马路,从勿落南一个大右转就到了。于是我加足了马力,车子在无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这时,只见黑压压的夜空有闪光划过,之后一声霹雳巨响,接着就是猝不及防的狂风骤雨。路灯在雨幕中摇晃,马路变的模糊不清。突然“咚”的一声,一根很大的树杈砸在挡风玻璃上,英子被惊吓地“唰”地倒在我的身上,车子歪了。就在这个瞬间,我看到一个正要穿过马路的人影。
  骤然,“嘎……”一声刹车的尖锐声响,划破雨幕,车胎紧贴着地面狠狠擦过,溅起了漫天的水花在车的周围回旋。我惊恐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攥住了方向盘。隐约看到,前面,夜雨中,缓缓倒下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车窗玻璃上顿时溅起一片腥红,混着雨水一滴滴的流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味道──是“小二”的酒香。
  “啊……”





  (一一四)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和英子焦灼地守候在急救室的门外。英子在伤心地流泪,我更是难过地痛不欲生。
  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们疲惫地走了出来。渐渐地,听不真切医生所说的话。那一刻,我只觉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不清楚,我使劲甩头,试图甩掉那层黑幕,试图甩掉这场魇梦,然而却怎么也甩不掉!我多希望刚才的种种只是一场梦……
  我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努力控制着自己,忍着悲痛,忍着呼之欲泄的泪水,五脏六腑好象在撕扯,仿佛这世界就要毁灭……
  王丽从急救室里被推了出来,我扑上去,只见她的头部脸部几乎全被白色的纱布包上了。只露着紧闭的眼睛,我想叫她,我想抱她,但都被护士给挡开了。
  无限的悔恨在疯狂地噬咬着我的心,那种钻入骨髓的痛楚让我无处发泄,泪水开始流淌,而且无法停止。
  病房里,王丽一直是昏迷不醒,我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我紧握着她那苍白无力的手,渴望着她快点醒过来。
  王丽的气息微弱地似在空中飘荡,撕心裂肺的悔恨让我近乎要彻底崩溃。冰凉透骨的寂暗里,我只有无止无尽的悲伤。
  陈静、肖亚东、平儿以及王丽的同事闻讯后都赶来了,无不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我终于看到王丽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我急忙将脸凑过去。
  “子……子昊……”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在这儿。”
  “我的‘小二’呢?”
  “我喝了,很好喝。”我潸然泪下。
  “哎哟,好痛……这是哪儿?”王丽似乎有些清醒。
  “这是医院……”我浑身在颤抖。
  “我,我要回家,我还有,还有很,很多事……”王丽说话很艰难。
  “听我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喔?”
  “子…子昊,我,我们,我们的,结婚…照……
  “听到这里,我像被电击了一般,心在抽搐,我看着王丽那微微颤抖的双唇,急言道:”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照。“
  王丽醒了,真的醒了。眼睛看着我,她艰难地伸手,但抬不起来,我双手攥着她的胳膊,她无力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抚摸,抹着我脸颊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不能再给你做饭了,我……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不,不会的,不要放弃,不要……”我哽咽。只见两行清泪从王丽的双眸中轻轻滑下,掠过苍白无血的面颊,滴落在我和她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
  “陈,陈静。”王丽虚弱的声音。
  我急忙把陈静叫了过来,陈静握着王丽的手,眼眶里满含着泪水,将耳朵凑到王丽的嘴边,“我在这儿。”
  “帮,帮我,帮我照顾,照顾子……昊。”王丽的声气极其微弱。
  陈静流着泪,轻点了一下头。
  我别过头,凝噎无语,不敢再看那潭凝聚伤感雾气的眼眸,那种剜心之痛倾刻之间便肆意袭来,灵魂深处倏忽间被咬噬得支离破碎,太悲凉,太惨痛。我的心在流血,我的整个生命似乎都已僵滞。
  最终还是,天妒红颜,在那个夜,王丽飘然西去。
  眼前,是我这一生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画面。他们没有把王丽救过来,他们冷漠地拔掉她身上所有的管子,关掉所有的仪器,冷漠地替她盖上白布,然后让护士把她推走了……
  一时间,天昏地暗,天塌地陷,王丽没有了。我的妻子,给我人世间至情至爱的妻子真的去了?我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血喷薄而出,泪水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下,什么撕心裂腑,什么肝肠寸断,都在那一时体验到了。我几度昏厥。
  接下来,我失神地过了三天,不眠不休,不言不语,我独个儿静静地出神,想王丽,想得心驰神往,热泪流淌。我的眼前无光明、无希望、无前程、无未来。一瞬间花落人亡,老天啊!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一一五)

  “你醒了。”是陈静的声音。我恍恍惚惚。
  “你几天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家里的酒被你喝光了,喝得烂醉,这样怎么行呢?这样会垮掉的。来,喝口粥吧。”坐在我跟前的陈静把勺子送到我的嘴边。
  我张嘴,把粥咽下去。没有说话。
  “人去了,不能复生,你得好好保重,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刹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坍塌,玻璃破碎的声音异常清晰。陈静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看着陈静,她的脸显得憔悴,重新出现我们初识时的拘谨。我们生疏了,我马上感觉到。
  “子昊,别去做傻事。这不完全怪你。别忘了,王丽说让我照顾你的,她要你好好活着。你想想,过去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多开心。”
  是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有一段很美好的日子。而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静放下手里的碗,去开门。
  “耀明?”陈静的声音。
  “你还认得我啊?这都几天了,你家也不回,人也不见,是不是想……”许耀明轻蔑地看我一眼。
  “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这儿有事儿嘛!”陈静委屈中带着倔强。
  “有事儿?什么事儿?王丽死了,你们这孤男寡女……”许耀明的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我。
  “许耀明,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说,脑袋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好,我不胡说八道,我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许耀明说着,走到大门口,“小雪,进来吧。”
  “小雪?”我惊讶。只见小雪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的小腹已经很明显地向外隆起。陈静好意地上前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交待了?”许耀明目光诡异地盯着我。
  “这是谁的意思?是你还是小雪?”我窘急地问道,又望了望小雪。
  “你别管谁的意思!是男人就要敢负责任!”许耀明显得很蛮横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要是人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我有些发火。
  “就是啊,这人刚死……”陈静还没说完,就被许耀明打断了,说:“你们是人吗?你们两个就这样,这成体统吗?”
  当屋里正一片吵闹声中。肖亚东和英子进来了。而且后面还有王丽的爸爸王少华。只见王少华神情凝重,眉宇间透着沉重的悲哀。
  “王先生刚从机场过来,是我去接的。”肖亚东对我说。
  “爸。”我叫了一声。
  “亚东打电话把王丽的事儿告诉我了,于是我立即就从美国赶来了。”
  “是我不好,我……”
  “作孽啊!怎么会是这样?”王少华悲痛的表情深深地感染着全屋子里的人。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着。
  “子昊,给王先生收拾个房间,让他休息一下,从美国飞过来,一定很疲劳。另外,今晚燕京园给你们准备了晚饭,你们就一起过来吧。”肖亚东说道。我知道这几天一直是他在燕京园帮助打理。
  “我来吧。”陈静主动去收拾房间,英子也跟了进去。
  许耀明也自觉现在继续谈下去,也不合时宜,所以也带着小雪离开了,小雪离开的时候,她的表情显得窘困而无奈。陈静没有走,她会留下来陪我。我了解她,她决定的事情,谁也甭想改变她。





  (一一六)

  天上飘着细雨,淅淅沥沥的。全洒在我的心上。
  是平儿来接我和王少华去的燕京园,我不敢开车了,看到车我就感到恐惧。
  或许是肖亚东的安排,平儿有社会阅历,又能说会道,吃饭时给王少华说了很多抚慰的话,我理解她的用心。
  晚饭之后,陈静回去了,平儿把我们送回家,没有上楼,又赶回公司去了。她说最近工作特忙,很多事情需要加班处理。
  雨,持续地下着。
  王少华的表情仍然凝滞而阴郁,就像我在波士顿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
  “你帮我找回了女儿,但你现在又要了她的命,这一下子让我怎么接受得了?”王少华几乎是哽咽着说道。
  我低头不语,那脑中不散的身影又清晰起来。我微闭上眼睛,王丽那一颦一笑还是出现在眼前。
  “这白头人送黑头人可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啊!”王少华双手捧着头,低着,微微地摇动。“爸,我对不住您,以后我会孝敬您的。”我嗫嚅着说道。
  “我忍一忍,还可以挺过去,可是要是告诉她妈,我真的是担心……”
  王少华的话语就像是字字血,声声泪,刺痛着我的心。我蜷缩着,不敢动。似乎屋里的任何东西都一碰就疼。茶几是疼的,餐桌是疼的,那掀动的窗帘是疼的,甚至空气也是疼的。
  过了午夜,我们依然没有睡意。王少华闭上眼,有泪涌出。我看着也哭了。五脏六腑都在流泪。隔着泪滴看去,感觉他突然变得那么孤独,那么苍老。
  我还是坚持着把他扶到床上,他无可奈何地移动着身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沉重,那么艰难,那么凄痛。
  午夜的雨一直下着,时针在一点一点的滴答旋转,黑暗将我吞没,雨在风中摇曳。就是这样的雨夜,因为死亡,变得迷惑,变得诡秘离奇,变得深邃,变得不可捉摸。我不能饶恕这雨夜。心里的纠缠,也在滴答作响,我知道,那是心在淌血……
  感觉整个人都疲倦不堪。也许是心痛得太久,折磨得太深,也许我将背负着永世的罪,不停地挣扎。
  打开手机,短信频繁响起。所有的短信都是问候、抚慰和开导。我看着,看着,心慢慢的,迷离起来。漫漫长夜中,看着那些闪烁的文字。
  突然,声音轰响,惊天动地。待我稍作平静,才知道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我是小雪。”
  “哦。”我脑中立即出现今天看到她的样子,怯怯的,眼里带着期待的目光。
  “对不起,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
  “是啊,这么大的事儿,能不难过吗?”
  “其实我去找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儿子呀。儿子需要名份,需要父亲。”!
  “小雪,这些我以前都给你说过,你不是不知道。”
  “那是以前,但现在丽姐死了。”
  “是,王丽死了,是我撞死的。”
  “她死了,但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三个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小雪,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我说过了,以前就说过了。”
  “你干嘛要这样无情?”
  “我不是无情,我是太多情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雪,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
  “是不是许耀明在指使你这么做的?”
  “你不用管是谁指使我,好,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说。”
  “你究竟要不要我和儿子?”
  “为什么总问这个问题?”
  “你告诉我,你是要还是不要?”
  “小雪,我真的不能啊。”
  这时,电话里沉默了,我能听到小雪的喘息。
  “好,你既然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小雪的语气强硬起来,好象是在咬着牙。
  “你要干嘛?”我心里紧张起来。
  “林子昊,你会后悔的!”
  小雪说完,电话“咔嚓”就挂上了。我浑身一颤。





  (一一七)

  梦醒了,从床上坐起,心悸的感觉仍围绕着全身。
  王少华早起来了,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那种沈沦到黑暗深处的绝望,好象已经进入到他的血液中一样,让我不寒而栗。
  “嘟嘟……”电话的铃声打破了这寂寥而冷清的早晨。
  我拿起电话,还没有吭声,就听到许耀明“Hello”的声音。
  “陈静不在这儿,你不用往这儿打电话。”我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找陈静,我找王先生。”许耀明说。
  “你找王先生做什么?”我不屑一顾。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请你让王先生接电话。”许耀明客气而倨傲的说道。
  于是,我把电话交给王少华,他怔怔地看着我,一脸的疑惑。
  只见王少华把电话贴在耳朵上,“是我。”,“现在?”,“好,我这就来。”
  我不知道许耀明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只见王少华把电话交给我,说:“我下楼一趟,许先生有事儿找我。”
  “我陪你去吧。”我关切地说。
  “许先生说让我一个人见他,他就在楼下。”王少华的表情有些异常。
  王少华出去了,屋子里静谧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许久,不见王少华回来,我心生疑惑,许耀明找他会有什么事儿呢?
  我从窗台往下张望,看不到他们。于是,我正要换件衣服准备下楼,王少华回来了。
  “我,我搬到酒店去住,许先生帮我联系好了。”王少华显得匆匆忙忙的,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去酒店住呢?”我惊奇地问他。
  王少华似乎完全不理睬我的问题,径直走进房间收拾行李。之后,他提着简单的行李箱,话也不说,就要往外走。
  “那我送你。”我跟在他的后面。
  门开了,许耀明站在门外,他接过王少华手里的行李箱,看我一眼。然后搀扶着王少华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发现王少华目光如炬,怒容满面。
  我手扶在门框上,伫立了很久,我知道这一定是许耀明在玩儿什么把戏,但我一时猜不出来。
  我给肖亚东打电话,他的手机没开,我又打到他的学校,说他正在上课。我又打给陈静。陈静说最近许耀明行动诡秘,活动异常。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手中的烟燃尽了,杯里的咖啡早凉了,目光落及之处。一地的烟灰,一地的凌乱……
  在天与地之间,不分白昼或黑夜,我仿佛是一直悬浮在空中。在恍惚中总是看到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正哀怨地望着我而沈吟……
  窗外,又是一个落寞的黄昏,细雨纷飞,泪水悄悄的,悄悄的顺着脸颊,冰凉冰凉的流了下来……





  (一一八)

  我不知道陈静是什么时候来的,当我睁开疲惫而枯涩的眼睛,看到她挽着袖口,头发扎在头上,脸上挂满了汗珠,显得气喘吁吁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表情苦涩而讶然。
  “来了一会儿了,你门都没锁,一进来,看这到处凌乱不堪的,就帮你收拾了一下。”她拨了一下滑在眼睛上的头发,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云。
  这时我看到房间内干净、整洁,整个房子都被细细地打扫过了,连窗台、地板都被擦洗得光亮如新。而且,我还闻到有一股淡淡的肉香弥漫在屋子里,跟王丽熬汤的味道相似。
  “别干了,歇会儿吧。”
  “做完了,我给你做了点排骨汤,起来喝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说话,沉默地望了她一眼,我隐约察觉她眼里闪过一丝温暖而无奈的光芒。我有点心神不定,感觉我们之间似乎很熟悉,却又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你老上这儿来看我,不怕许耀明生气啊?”
  “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他生不生气了,再说,他整天不着家,凭什么还要管我?”
  我继续沉默,在与她的目光接触时,我忐忑不安地移开视线。如今我们再次面对,有一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之感。她依然那样的娇俏、妩媚,一如当年我心中、眼中的美丽,如今更添一份成熟的端庄与风韵。在她的眼中我读到的是关爱、怜惜和真情。只是她轻轻地一句“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便让我的心酸痛不已。
  “子昊,振作起来,好吗?像你这么优秀的大男人,怎么能老沈溺于过去呢,你知道吗?你的路还很长。”她温暖的微笑,真切的眼神,让我感动。
  人在脆弱的时候就容易感伤,容易被周围的人所影响。在这样的夜晚,看着她那温柔而真诚的目光,我真的是被感动了。
  “谢谢你,静。”我眼睛湿润,略带一点颓废。
  “干嘛对我这么客气?”陈静低吟,眼里有一层模糊的水雾在荡漾。
  就这样突然地被她的温柔淹没,一点点预兆都没有,我甚至从未想过会有重新亲近的这一天,心里的惶恐一点点一点点的增加……
  不可预知的未来让我手足无措……
  这时,我的身子轻轻一震,陈静已经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回过神来,伸出双臂把她牢牢搂在怀里。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泪如泉,落在我的肩膀上。
  突然,屋里的电话铃响了,我从陈静的身上移开手去抓起电话。
  “是妈,昊儿,你好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给妈我打电话?”
  “哦,妈,最近很忙……”
  “你是不是感冒了?你的声音好沙,要注意身体啊!病了就要赶紧看医生,不要自己乱吃药,拖坏了身子。”我妈焦虑的在电话里提醒着我。
  “嗯,我知道。您放心吧,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嗓子不是很舒服,喝点水,兴许就没事了。”我有些哽噎。
  “孩子,是不是在外面很辛苦啊?小丽她好吗?”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停顿片刻,说:“她,她好……”
  “你们俩要好好的过日子,喔。”
  “行了,妈,您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就在我跟我妈说电话的时候,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依偎在我怀里的陈静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她迅速地站了起来。
  “妈,改天我再打给你好吗,不早了,您早点儿歇吧。”我边跟我妈说电话,边示意陈静去开门。
  “妈,您放心……”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陈静开了门,只见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昊儿……”我妈在电话里叫我。
  “林子昊!”一个警察喊道。
  “是我。”我一手捂着话筒,答道。
  “你被捕了,你涉嫌谋杀。”警察严厉的表情,出示了拘捕令。
  “我谋杀?”我发问了一句,电话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铛”一声,警察用手铐把我从背后将双手铐上了。
  我被警察押出门口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陈静,只见她一脸的惊慌、恐惧和害怕。刚刚跟我妈说话的那只电话还躺在地板上,悲惨而凄凉。




  (一一九)

  在筱怡的劝阻下,许耀明撤诉了,我恢复了自由。大家都虚惊了一场。
  我知道我应该高兴,应该激动,应该欢呼……可是,我却感到麻木而无所谓!一如那挂在天际的月亮,冷冷的,冷冷地吐着几许惨淡的光芒,漠然地看着这世间人事演变。
  我斜靠在床上,筱怡坐在我的床前,窗外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更近了,她坐得离我那么近,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那永远都忘不了的香水味。
  “一切都过去了,振作起来,作为一次人生的经历,也没有什么不好。”筱怡的眼光注视着我,缓缓地接着说:“其实,每个人的生活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但不能就以此而沈沦,而怠慢,只要生命在继续,就要以最大的热情活出最好的样子!生命如歌,或喜或悲,都需要我们用心去感受,去体味!”她娓娓的劝导和安慰,如清凉的溪流,滋润着我几近干涸、荒芜的心田,友情,再次绽放如花的璀璨!人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这种友情了!
  那刻,我黯然无语,在知我、懂我、爱我的筱怡面前,我无所遁形,所有的颓废和沮丧纷纷被剥落、瓦解。“筱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我恐怕是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了。”“呵呵,”筱怡微微笑了,“看你说的,就是判你有罪,也不至于死刑。”“那也很难说,就那谭大律师一句话就能把人整死。”“这次你算见识了吧,以后侃起来是不是又多了些素材?”筱怡逗我。“这种见识还是不见的好,别说死刑,就是坐上几天牢,恐怕我妈也得自己判她自己‘死刑’了。”“是啊,哪个做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这次我爸把我哥彻底教训了一顿,看来他也知道错了。”
  筱怡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么严肃的事情哪能当儿戏?”我说。“他呀,一时冲动就失去了理智,这下可好,把陈静给气恼了,小雪也走了。这几天,我可是忙坏了。”“小雪走了?走哪儿了?”我惊诧。“去澳洲了,被她父母接走了。”“接走了……”我喃喃自语,脑子里仿佛又出现了小雪的样子,“怎么也没有告诉我一声?”“怎么告诉你?她作为我哥的证人指控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再面对你?”
  筱怡解释说。“唉……”我叹了口气,“其实,是我对不起她。”“是啊,包括我哥,小雪是挺可怜的,还要带个孩子。到了澳洲,我准备去看看她。”这时,我心里感觉很沉重。很寂然的不说一句话,无言,有时候语言无力表达思想。
  “好,给你说件正事,我看你就不要再去燕京园上班了,让英子聘个经理就行了。现在文杰自己开了间IT公司,生意不错,但技术力量不够,我建议你去他那儿工作,待遇跟以前一样,你看如何?”筱怡很认真的说。
  “我得跟英子商量一下。”
  “还商量什么,我明天就回澳洲了,现在功课正紧。不能再耽误了。”
  “好吧,你的意见我从来没有违抗过。”
  “什么没有违抗过,你上次辞职问我了吗?”
  我“嘿嘿”一笑,无言以对。
  “子昊,……”筱怡轻轻的呼唤我。
  “嗯?”我专注的望着她那清秀的脸庞,今天,她的脸色有些异样的红润。
  “我们喝酒去吧?在澳洲很想念克拉码头的酒吧……”筱怡深情地说道。
  “好。”我答应的很干脆,我了解她的用意,她不愿让我总憋在家里。于是,我坐筱怡的车,一起去了新加坡河。
  我们选了一个靠河边的位置坐下。桌上的烛光微微摇曳着。
  闲聊中筱怡谈了一些在澳洲留学的情况,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有一点缱绻,一丝伤感。
  “真正能这么在一起喝酒的人并不多。”筱怡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叹息。
  “是啊,来,我们喝。”我轻声的说道,我扬起酒杯要跟她碰。
  “呃……我不碰。”筱怡举起杯子,罩在右眼上,眯起左眼,“嘻嘻,你看……看不见我喽。”我觉得既尴尬又好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突然,她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认真和严肃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摇头说我听不见。“我就是要你听不见。”她又捂住我的耳朵,重复了刚才那句话。我仍是摇头。她看着我,笑着说,以后你会听到的。
  其实,我的心早就听到了。但我们都说不出口。
  她呵呵地甜甜地笑了。然后一杯酒全灌进了嘴里。
  “你……不怕喝醉么?”我低声的问。
  “不怕,人这一辈子,总得醉上一次吧?”她微笑着道。
  “嗯。”我点了点头,“来吧,我们喝,不醉不归……”朦胧的酒气和雾气漫成了一片,将我们两人轻轻的围绕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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