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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诡探》


1、龙影食人

2013年1月1日上午九点,度过了传说中的末日年,我仿若重生,但依旧还要坐在电脑前面埋头苦敲我的最新推理小说。忽然,一阵手机铃响将我的思绪从案情构架中抽离出来,我看了眼手机,来电人是刘景阳。

我跟刘景阳是08年时候在桦南县城里认识的。当时我在一家粮油公司上班,被派到桦南县做驻外原粮采购,他和他老婆在我住的旅店旁边开了家凉皮店,我几乎天天都去吃,一来二去就跟刘景阳两口子认识并成了朋友。

刘景阳老家在农村,在我驻外那几年,他给我介绍了不少实诚的粮户,对我工作帮助不小。不过在2010年我辞职回城里之后跟他就很少联络了,只是逢年过节时礼节性地发发祝福短信,或者偶尔在网上遇到问问彼此近况,关系仅此而已。

所以,我很奇怪刘景阳为什么会突然在年初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但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

我接通电话还没等开口,电话里就传出了刘景阳急促的声音:“是雷声吧?我有事想求你帮忙!你能来趟我们村吗?求你了!求求你了!”他语气听起来很紧张。

“是我,出什么事了?你冷静点说!”

“是我弟景翔!我想求你帮忙把他接你那去住俩月,等过完年再让他回来,成吗?”

“景翔惹事了?”

“不是!这个……这个……”刘景阳支支吾吾,显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推理小说写太多的缘故,我总觉得事情好像不简单,所以我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继续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刘景阳却说:“这事……你能别问就只管过来接走景翔吗?我求你了,你是我最后能求的人了~~”他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我很难想象到底什么事能把一个老爷们逼的哭着求人帮忙,显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好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的很坚决。

“这……”刘景阳那边只说了一个字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足有一分钟,刘景阳在电话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他便将他们村这十几年里发生的怪事跟我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怪事的开始于01年蛇年除夕当天。

那年刘景阳十四岁,他和同村的六个小孩一起在村后的骆驼山玩雪爬犁,在山脚下玩腻了,刘景阳就提议去山顶坐雪爬犁滑下来。跟他一起的六个小孩那年都是十二、三岁,没刘景阳大,所以都听他的,于是七个小孩就一起往山上爬。

在上到半山腰的时候,山上的松树林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低沉的吼叫声,那吼声是刘景阳从没听过的。有的小孩说是老虎,有的则说是狼,但这些猜测显然都不对,所以几个小孩大着胆子继续上山想一探究竟。

随后的上山过程中那吼声始终不断,当七个小孩全都到达山顶时,吼声竟从空中直接压了下来,震得小孩们全都紧起鼻子、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起站都起不来!

吼声持续了三、四秒才终于停下来,几个小孩也一起抬头往天上看。

那天是个大阴天,尤其在骆驼山山顶上更是聚了一团大黑云!那黑云很低,低得让刘景阳感觉伸手就可以摸到,在黑云里面明显有一个巨大的、又粗又长的灰绿色影子在动,看起来就像一条龙。

刘景阳吓得倒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上,他赶紧拽着雪爬犁扭头跑到山边,然后坐上爬犁就往山下滑。在滑的时候,他还能清楚地听到低沉的吼声不断地从天上传过来。好不容易滑到了山脚下,刘景阳赶紧回头往山上看,却不见另外那六个小孩跟他一起下来。

刘景阳站在山下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并冲着山上喊,可是喊了老半天却根本没有其他小孩的回应。

刘景阳想着要不要再上山去看看,结果刚一迈腿,龙吼声就又响起来了,声音比之前要大得多!刘景阳被震得脑袋直发麻,等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竟发现之前还在云里的龙影子已经落在了山上的松林里,而且正在往山下爬。

刘景阳吓得嗷唠一声,转回头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家里,刚一进门就跟他爹撞了个满怀。一看到是自己亲爹,刘景阳当时就哭了,并且一边哭一边告诉他爹骆驼山上有龙,龙把二胖、铁柱他们都给吃了。

他爹根本不信刘景阳的话,还因为“撒谎”给刘景阳一顿胖揍。刘景阳哪还敢再多话,只好跑到家里小屋炕上上,用大被子将身子全部裹上。冬天里东北的火炕烧得暖烘烘的,但炕上的刘景阳却不停地哆嗦。

当年那个除夕夜,整个村子都没人有心情过年,因为跟刘景阳一起上山的六个小孩全都失踪了。人们从初一找到十五,连警察都过来了,但始终也没有找到那六个小孩。

这,只是怪事的开始!

随后的十一年里,村里每年除夕当天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小孩无缘无故失踪,而且岁数都是十二、三岁的。县里的警察一直在调查,但始终找不到原因,最后成了悬案。

今年的除夕是二月,景翔一月份过生日,到二月就十二岁了,正好在失踪小孩的年龄范围内,所以刘景阳才打电话过来求助。

或许是职业病,我总是喜欢寻找疑点,于是在听完刘景阳的话之后,我立刻提出了疑问:“既然知道每年都有小孩会失踪,那就直接把村里十二和十三岁的小孩都转移到县城里不就可以了吗?”

“不……不行,村里有规矩,谁家都不许把小孩送走。”刘景阳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很害怕。

“为什么?”我依旧很好奇:“怕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走了,其他岁数的小孩遭殃?那干脆是小孩就全走!或者全村都到县城避一避,反正就是除夕当天。”

“不行的,这是村里定的规矩,我不能跟你多说。这电话我也是偷摸给你打的,县里的认识人都信不过,我只能求你帮忙了。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好吧!好吧!”我实在受不住这种恳求的语气,于是答应道:“我现在就开车过去,估计四个小时就能到你那。”

“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对了,你快到村子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带景翔到村口公路上你带上他直接走。要是让村里人看到了,景翔就走不了了!千万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刘景阳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我也答应了好几遍,他这才肯挂断电话。

通话结束,我的脑子里也立刻画出了诸多问号。

灰绿色的龙影倒是可以理解成一种类似海市蜃楼之类的天气现象,但连续十二年小孩无辜失踪,而且都是十二、三岁的,这就很难用天气现象来解释了。另外,刘景阳当天没有失踪显然也跟他十四岁的年纪有关。

到底灰绿色龙影是什么?小孩都去哪了?为什么年纪和失踪之间会有联系?

这些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村里对于小孩失踪的态度也很让人起疑!似乎村上的人知道些什么,而且定下了某种规矩谁都不能打破。

村里的人在隐瞒些什么呢?我依旧想不通。

带着这些疑问,我穿了外套,拿了车钥匙离开了家。

2、挡煞

刘景阳的老家驼腰村是黑龙江省内一个远离县城的近山村子。

因为从前收粮的缘故,我跟他们村里的人打过些交道。他们村子规模不算太大,也就百十来户人家,村里的人几乎互相都认识,所以关系很和睦,起码我没见过他们村的人闹过什么特比大的矛盾。

别看他们村子不大,但是家家都富,差不多每家都有十几垧地。一年下来,收入少的十来万,多的几十万,比我这个城里的打工族强多了。当时在县里上班的时候,他们还开玩笑叫我去上班去农村种地。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时候村上就已经每年有小孩失踪了,但是我却从没听到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刘景阳也没跟我说过。

从我住的城市到县城里开车要两个小时,之后再开两个小时车就能到村上了。我约莫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村口的时候,就按照之前定好的给刘景阳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却一直响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之后我又连续打了两次,结果依旧是没人接。

我心想着会不会是刘景阳出了什么事,所以也加快了车速。

十分钟后,我到了驼腰村的村口。从公路向左转有一条笔直的进村土路,因为是冬天,那条路上积了一层像镜子一样的雪壳,我不敢快开只能慢慢地驶进到村里。

刘景阳他家在进村第二趟房的右边第一家,我车开到房头还没右转呢,从房间路里就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手里拿着个烟袋锅冲我笑呵呵地招手。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刘景阳他爹,因为我一直都喊他刘叔,所以也不知道他大号究竟叫啥。

我连忙把车停下,然后下了车。

我车门还没关呢,刘景阳他爹就过来问我说:“景阳叫你来的做啥事啊?”

他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悬着的心也稍微往下放了放并回答说:“他就打电话叫我过来一趟。”

“哦……”他爹抽了口烟,吧嗒了下嘴又问:“他真没说啥事?”

我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毕竟是关系到他儿子景翔的事,我想也没必要瞒着他。

可当刘景阳他爹听我说是来接景翔的时候,脸色却顿时一变,之前的笑也全都收了起来,眉心也皱起了个大疙瘩。他把烟袋锅把鞋底上磕了两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哎,景阳这兔崽子就是从小不听话!你还是回去吧,俺村这事你最好是别跟着瞎搀和。”

“刘叔,我来都已经来了,就算要回去,起码也让我跟景阳见个面,说一声再走啊。”

“有啥可说的!你快走吧!”

刘景阳他爹明显开始撵我了,这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既然来了,我就绝对不可能空手就这么回去。于是我也表态道:“不行,我必须得见见景阳!再说这事关系到你小儿子,你就这么眼看着景翔也跟其他小孩一样失踪不管?!”

“你……你怎么知道小孩失踪的事的?景阳跟你说的?”他爹的眼珠瞪得溜圆,看起来又惊又气。

我赶忙帮刘景阳打着掩护说:“我跟县里警察有些关系,从他们那听说的。”

“行了!行了!你别骗我了!”刘景阳他爹摆着手说:“反正你回去就是了!你叔我之前对你咋样你心里也有数!你就听我的谁也别见赶紧回去吧,这事你真管不了,弄不好惹了祸害上身!”

我对“祸害”很敏感,因为在县城住的时候我就听过很多人讨论鬼神,他们就总会用到“祸害”这个词。很明显的,刘景阳他爹是认为村里孩子失踪跟鬼神有关,如果我管闲事,鬼神就会找我的麻烦。

不过我并不信鬼,所以也不听他的,直接回车里想要往房头那边转。可刘景阳他爹也够倔的,竟然站在车前边两个胳膊一伸,把路死死给挡住了。

我按了好几下喇叭,可这老头死活不躲开。无奈之下我只好下了车,然后打算步行往里走,可这个老顽固竟然过来拉我的衣服,拽着我不让我进去。

刘景阳他爹虽然是快五十的人了,但长年干农活力气大得很。我是个见天坐在电脑前边敲字写书的宅男,拼蛮力根本弄不过他,没几下就被刘景阳他爹拽了我一个趔趄,害我差点坐到地上。

我有点恼了,但又不能跟这老头打架,所以就想上去跟这顽固好好理论理论。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刘景翔从房头那边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大人。

我眼睛看着房头那边愣了一下,刘景阳他爹好像也发现我眼神不对,所以立刻回头看。

“咋还出来了呢?这是啥名堂啊?”刘景阳他爹当时就慌了,急急忙忙地迎着景翔小跑过去。

趁这机会,我也赶紧往房头跑,同时也看了眼跟着景翔一起出来的那个人。

那是个留着一头半黄不黑小卷毛的年轻小伙,大眼睛双眼皮细眉毛,长得挺清秀的,乍一看还有点混血儿的感觉,目测年纪也就二十岁出点头。他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腰上挂了两串时髦的金属坠饰,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村里干农活的人。而且,我确定从没在刘景阳家里见过这号人物。

他是干什么的?我一边想着一边凑了过去。

刘景阳他爹先跑过去一把将刘景翔拽到身后,然后对那混血小伙道:“咱不是说好了就在屋里破的吗?咋还出来了?!”

“他身上带煞气,守在他的身边的人半年内会横死。”混血小伙开口了,说的是普通话,但带着点东北口音。“我带他去公路上转一圈把煞先挡了,然后回头再慢慢破。”

“这……!”刘景阳他爹只吐出一个字,然后就把脸憋得跟包子一样满是褶子,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同时他的手还是拽着他小儿子刘景翔不放,显然不想让景翔去公路。

“你信不过我?”那混血小伙追问了一句。

“不……不是!我是怕你出事!!!”

混血小伙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有他呢。”说着,这混血小伙竟笑嘻嘻地朝我走过来,然后说:“你应该就是雷声吧?大阳哥叫你过来接景翔的对吧?”

我听了一愣,然后点点头。我完全不清楚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成了。”混血小伙一边说一边从夹克里兜拿出一个用细红绳拴着的正方形黄纸包,纸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雷哥,麻烦你把这个挂脖子上,然后带景翔上公路往县城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刘景阳他爹一听就急了,抢步过来要阻止。那混血小伙把纸包往我手里一塞,然后转身一把抱住刘景阳他爹,还用手捂住了刘景阳他爹的嘴,不让他喊叫。

这混血小子个头挺高,差不多得有一米八五,不过身体精瘦,完全看不出会有那么大劲,竟能把刘景阳他爹给制住。

我一看眼前这情况,明显是刘景阳为了保险起见请来的另一个帮手,所以也没多想,过去把刘景翔从他爹手里抢过来然后就往我的车那边跑。

刘景翔认识我,跟我还挺熟的,所以也没反抗就跟着我过去了。

上了车,我安全带也懒得系,直接发动汽车调头往公路上开。眼看着就要上公路了,我突然发现道左边一辆好像是运粮的大卡车鸣着汽笛一样的喇叭冲了过来。

我赶紧踩刹车,但是因为出来的时候开的有些快,再加上村口土路的雪壳太滑,我的车竟停不下来,硬是往公路上滑!我本能地向左猛打方向盘,但车却漂移着继续往公路上滑,而那大卡车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眼看着我的车就要被那大卡车撞上了,我吓得咬牙闭眼加缩脖。

砰!

这一声闷响把我的魂都给吓出来了。足足过了十多秒,我才敢慢慢把眼睛睁开,这才发现我的车转了大半圈之后横在了公路边上,车左边的后视镜被刮掉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擦了下一脑门的冷汗,把快要从嘴里蹦出去的心脏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我的裤子突然又冒起了烟,我赶紧低头看,发现烟是从裤子口袋里钻出来的,在口袋边还当啷着一条细红绳。

那是刚才混血小伙给我的黄纸包上摔着的绳,我之前接了纸包顺手放揣进裤子袋里了。我赶紧一拽那红绳,纸包顺势被拽了出来。

那烟果然就是从纸包里冒出来的!

几乎就在我把纸包拽出的同时,那黄纸包竟突然着起了火。我手一抖,纸包掉了,但还没等落下去就烧成了几片纸灰!

3、合作

是白磷?

刚刚的惊魂一幕依旧让我心有余悸,但我的脑子还是忍不住去思考这古怪的纸包为什么会自己烧起来,而且瞬间烧成了灰。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农村神婆常用的骗人花招。

这时候,刘景阳他爹一步一滑地跑了过来,连扣车门带敲车窗户。

我赶紧把车门锁放开,刘景阳他爹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车门把景翔拽到怀里,紧张地问景翔碰没碰到哪,有没有受伤。景翔回答说没事,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比我镇定得多,刚刚发生的一幕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次刺激好玩的过山车游戏。

刘景阳他爹把儿子搂在怀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冲我说了句:“你快回去吧,别管这事了。”说完他就带着景翔往回走。

我没去阻止,因为看刘景阳他爹刚才那副紧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铁石心肠对景翔见死不救,似乎其中另有隐情。我下了车,望着景翔还有他爹的背影,完全一头雾水。

在村中土路上,那卷毛的混血小伙也出来了。他先是跟刘景阳他爹交代了几句话,等刘景阳他爹带着景翔进村里了,他又走到我面前说:“抱歉啊,没吓着你吧?这钱你拿着修车,应该是足够了!”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夹了十张撵成扇面的百元大钞递到我面前来,举手投足之间一副富二代派头。

我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抬手一把将他手里的钱全都打落在地上。

“少他妈拿钱糊弄我!你让我把白磷往脖子上挂,想烧死我啊?!!”

小伙听完一愣,很快又笑了。他一边弯腰捡钱一边说:“你因为这个生气?那不是白磷,是我做的替死符,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替死符?哈!这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了!谁请你来的?看来钱是没少给你吧?想用一千块钱把我打发走?怕我断了你的财路?”我对他各种嘲讽,把刚刚险些撞车所积压的不良情绪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没人请我,是我自己来的,而且我驱鬼从来不收报酬。还有,你还是快回去修车吧,村里的事你管不了。”他好像并不生气,依旧一脸笑嘻嘻,而且把拣起的钱撵成扇面再一次递到我面前。

我这次可没跟他客气,一把抓过钱塞进上衣口带里,然后回到车上没往公路去,而是调头往村里返。

还没开出多远,那小子就追过来狂敲我车窗。我停下车,刚打开车门要问他到底还想搞什么鬼,却再次被他抢先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就是个极其荒唐的问题:“你信鬼吗?”

我用最最坚决的语气回答他:“不信!”

他一耸肩,脸上露出很无奈似的笑,然后直接钻进车里盯着我的眼睛说:“哥们,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话就说一遍,也不烦你!这村子邪气重,小孩从出生就带煞气,十二、三岁的尤其重。从你进村第一秒,你就撞煞染上血光劫了,如果你就直接走,一两年内必定有血光灾!所以我才带景翔出来,让你拉他出村,这样他身上的煞气就让你的血光劫升级成死劫,然后我的替死符替你死了一次,算是把死劫化了。”

如果是平时有人过来跟我说什么血光之灾、死劫之类的,我肯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难简单的用巧合一词来解释,尤其还有小孩失踪和龙影这些怪事做大背景。

混血小伙见我没吱声,他又继续说:“刚才死劫过了,你现在离开村子哪来回哪去,保准啥事没有。如果你还想带景翔或者村里任何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走,那就还得撞煞、染劫。我没忽悠你,村里这十几年发生过四次外人带小孩离村半道横死的事。”

我心里一惊,“有……这事?刘景阳没跟我说啊!”

“所以说大阳哥这次的事办的不地道,他家现在正开批斗会批斗他呢。”

我犹豫了好一会。虽然我很想说服自己相信这些都是鬼神作怪,但职业病也好,顽固也罢,我还是认为一切怪异的背后都有人为原因存在。于是我考虑再三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决定完全改变了我今后的生活。

“我还是不能走!我不去评价你的做法,也不带其他小孩走,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找原因,这应该没问题吧?”我决定哪都不去就留在村里找出原因。

“嗯!只要你别打小孩的主意就肯定没事。”混血小伙点点头,然后向我伸出右手,“那我们也算是目标一致了,我叫john,中文名乔志伟,你叫我乔伟也行,我的职业是风水鬼事师,希望跟你合作愉快。”

我听过风水师,但在风水后面加上“鬼事”这两个字倒是头一次听,不过在我看来他们都一样会被划分在骗子这个行列当里,所以我根本无意跟他合作,但我还是世故地跟他握了握手,并自报家门道:“我叫雷声,写推理小说的。”

乔伟听完眼前一放光,然后一股脑说出了一大堆推理小说的书名,还问我看没看过。我并不想在这里讨论什么小说,于是硬是把话题转回到了村里发生的怪事上,并问乔伟都查到了什么。

乔伟说了一大堆关于风水、秽、煞之类的东西,我即听不懂又没兴趣。不过,他说刘景阳的爷爷准备告诉他一个村里不外传的故事,我对这个故事倒多少有些兴趣,于是开车进村拐到了老刘家,然后跟乔伟一起进了屋。

老刘家全家叔叔大爷什么的都在,好像在开家族会议一样。刘景阳他妈还有他媳妇一见我进来,一起过来跟我道歉,一个劲地说刘景阳的不是,不过倒是没人撵我走了。

我一边应付着一边看了眼屋里角落里的刘景阳,他抱着脑袋坐在板凳上,跟犯错的小孩似的。过程中他也看了我一眼,但发现我在看他后,他眼神又立刻移开了,明显是在心虚。

等两个女人的话结束了,乔伟就到刘家老爷子面前笑嘻嘻地说:“现在,咱接着去说那条病龙的事?”

刘老爷子眉头一皱,起身抬手打了下乔伟的头,训道:“龙王爷的名号咋好乱叫的!”

乔伟一吐舌头,笑眯眯地连连点头道是,然后跟在老爷子身后往小屋走。我也赶紧跟了过去。

小屋门刚一开,我立刻闻到一股腐坏的臭味,同时也看到了屋里墙上、地上到处都画着暗红色的符文。在窗台上还放着个大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半下浓稠的暗红东西,感觉像是血。罐子旁边还放着一支大毛笔,笔尖的毛还是湿的。

“这是封鬼听的血符,议论鬼神容易把他们招过来。”乔伟一边跟我解释一边把我拽进小屋,然后把门关好,又去窗台那拿起毛笔蘸了下瓶子里的血,在门上龙飞凤舞画上了一个相同的符文。

那血的气味实在够臭的,我和刘老爷子都忍不住捏上了鼻子。

乔伟好像嗅觉失灵一样,还是一脸笑嘻嘻,然后示意老爷子可以开始说了。

老爷子往炕上一坐,点上了一袋烟,烟草的气味很快将血臭味给遮住了。在吧嗒了两口烟之后,老爷子慢悠悠地开始讲道:“龙王爷来过咱们村,那时候小鬼子还没滚蛋呢……”

4、消失的一户人

刘家老爷子今年七十岁了,他所讲的龙王爷的故事就发生在他刚出生那一年。

当时是夏天,从早晨天就一直是阴的,黑云压得很低,滚雷一声接一声地在云里面翻搅着,但始终不见雨点下来。

傍中午的时候,天上一道亮闪下来霹在水田里,把田里的水全都蒸干了,还在地声留下一个黑色的大圆坑。干活的人都被吓坏了,后来胆大的过去看了眼,发现在圆坑里面竟盘着一条墨绿色的大龙。

那大龙身上都是伤,好多地方鳞都秃了,他趴在一动不动,眼睛也是闭着的,只有嘴边的长胡须还随着呼吸微微动着,证明它还活着。

一开始村里人都不敢靠近,后来过了几天,那大龙身上的鳞掉的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发臭、腐烂。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有人过去给龙身上洒水,又用油布盖在龙身上,免得被太阳晒。

就这样,村里每天出人照顾大龙。整个夏天、秋天,天上一滴雨都没掉,村里庄稼都完蛋了,自己喝水都困难,但大家还是一直坚持照顾大龙。

六个月后的除夕当天,大龙终于恢复了,然后竟然开口说人话,向村民要吃的,说是吃饱了上天保村里五十年风调雨顺。但是大龙不吃鸡鸭也不吃牛羊,要吃童男童女,后来村里就真的给大龙献贡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大龙吃完了贡品,直接飞天,从此驼腰村一直风调雨顺,就连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驼腰村受的影响都非常小。

龙王爷落地的故事到这结束了,刘老爷子的眉心也紧紧凝成了一个大疙瘩,显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果然随后老爷子又说:“龙王爷当年保佑村里五十年风调雨顺,现在已经过了七十年了,所以龙王爷要多收些贡品,谁家要不愿意献贡,龙王爷肯定降罪。之前死的那几个都是躲龙王爷才遭祸的,如果龙王爷真选上了景翔,那也没啥招,为了村里太平也为了全家人,咱也就得把景翔献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的嘴唇都在颤,看得出来老头是真心疼自己小孙子,景翔要是失踪,那绝对跟剜老爷子心没啥两样了。

我安慰了老爷子几句,说肯定能找到办法保住景翔。

老爷子一听直摇头,说什么不让我插手管,还说龙王爷的故事不该让外人知道,让我听就是希望我别插手村里的事。

前几年我每次秋收都来他们家住几天,所以很了解他们一家人。刘景阳脾气就倔,他爹更倔,他爷爷简直就是一头驴,所以我放弃跟老爷子争下去的打算,直接出了小屋。

我刚出来,乔伟随后也跟了出来,并且把叫我到外面院子里,神神秘秘地问我信不信村里真有龙。

我当然还是之前的答案,不信。

而让我意外的是,乔伟居然也赞同地点点头,说他也不信。

我正打算因为这个而表扬他几句,结果这小子立刻向我证明了他的顽固。

“不是龙,是蛇仙!解放前东北这边动物仙特别多,你应该听过胡黄常蟒吧?这村里的应该是个修炼中的青头蟒蛇仙,白蛇传里小青那类的……”乔伟似乎是听完老爷子的故事嗨起来了,大概因为老人忌讳多所以不方便当面说这些,所以把我拽出来让我当他的听众。

他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说了一大堆青蟒仙修炼的事,还说要去骆驼山上找蛇洞,问我跟不跟他一起去。我实在没兴趣在大冬天跑到山上去找什么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大蛇洞,所以果断拒绝了乔伟的邀请。

乔伟的脸上清楚地写了“失望”两个字,然后一耸肩一撇嘴,转头出了院门。

而我,则继续按照我自己的步调展开调查。

根据最常规也是最有效的侦破理论:一人遇害找动机,多人遇害就找联系。驼腰村出现的情况明显属于后者,所以我相信,除了年龄都在十二、三岁这点以外,所有消失的小孩一定还存在着其他相关联的地方,而这些关联点必将带我找到怪异背后的真相。

于是我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劝说刘景阳他爹、他大爷、他叔以及等等在他家开批斗会的家长,希望他们饶了刘景阳,并且让他带我去这十几年间丢孩子的那几户人家问问情况。

估计在顽固的程度上我完全胜过了老刘家全家,所以我成功了,他们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

从出了老刘家大门到走访的第一户人家这一路上,刘景阳跟我唠了挺多,他说他相信村里有龙,但是对村里人为了利益把小孩献贡给龙的做法很看不惯,所以才会放弃种地去县里开餐馆。

关于我,他说他本来想自己带景翔跑的,可是家里人把他看得很严,所以就求我帮忙。他的原计划是我先把景翔接走,等家里人看他看得松了,他再去跑城里找我,照应着我防止我出事,结果没等我到呢,电话被他爹给没收了。

因为我自来就不信什么撞煞死劫的,而且我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事,所以我并没怪他。大概是刘景阳心里多少有愧想补偿我,所以每到一户人家他都很热心地帮我做介绍,缓和气氛。也多亏了他,走访调查的过程也变得非常顺利。

因为我知道了村里人的忌讳,所以跟龙沾边的话我一句不提,只询问小孩的情况以及这几个家庭之间的关系。村里的人也很配合,基本上我问什么他们都如实回答。在天阳快落山的时候,我把这十二年来所有丢孩子的人家全都拜访完了一遍。

关联点方面,我并没有太多收获,因为失踪小孩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这些相似点也同样存在于那些安全度过十二岁、十三岁小孩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太多调查价值。反倒是谢老头说的一件事很让我在意。这件事虽然听起来跟小孩失踪并没有多大联系,但如果深入分析这件事中存在的疑点,却让我感觉自己已经向着真相迈进了一大步。

谢老头今年八十多快九十了,是二胖他爷爷。

二胖是01年跟刘景阳上山那次丢的六个小孩中的其中一个,我觉这算是怪事的源头,所以问得也详细。当我问到他家有没有跟谁家结怨的时候,二胖的父母、叔叔、大爷什么的回答得都很干脆,说没有,只有二胖的爷爷蹙了下眉!

我问了下老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二胖他爷爷回答说:“村里一直都太太平平的,大家伙也都和气,结仇结怨啥的准定是没有。要说有的话,也就是解放前,村里一家人突然搬了,听说是跟别人闹点别扭,但到底啥情况,还有那户人家姓啥叫啥,我就都记不牢靠了。”

从老谢家离开之后,关于这户搬走的人家我几乎问遍了村里的老人,结果让我意外的是,除了二胖他爷爷之外,就没有人知道那户人家搬家的事,只是模模糊糊说记得村里出过一次大事,但具体是啥大事都没人说得清。

我跟刘景阳回到家里之后也问刘老爷子,而他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大事。

这下,我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矛盾能让一户人家突然全部搬走?而村中老人们印象模糊的那件大事又是什么呢?

对此,我只能通过仅有的只言片语进行推测和假设。

在解放前,全村人都住得好好的,偏有一家人因为矛盾搬离住惯了的地方,这一点绝对说不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户人家不是搬走的,而是被赶出了村。

消失的这户人家里肯定也有小孩,而小孩子每天在一块玩,突然少了个人,其他小孩肯定回家问东问西。大人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于是就用搬家做借口搪塞,实在搪塞不过去了,干脆编造了一套龙王爷吃童男童女的故事骗小孩。

渐渐的,小孩把消失的那户人家忘记了,而把龙王爷的故事记熟了。后来孩子变成大人,又把龙王爷的故事告诉自己的孩子,最后变成了村里的一种图腾崇拜。

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了,村里小孩无故失踪完全是一次复仇!是消失那一家人的后代对整个村子进行的一次复仇。

但为什么这复仇只针对十二、三岁的小孩呢?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有的小孩能平安度过十二、三岁呢?在我认为自己正逐步接近真相的时候,似乎有一扇厚厚的大门死死挡在了我的前面,让我寸步难行,而失踪小孩之间的特殊关联点必然就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

5、荒地

晚饭的时候,乔伟冻得满脸通红哆哆嗦嗦地回来了。从他沮丧的表情上我便可以肯定他没找到蛇洞——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看到他失败了,我心里也非常的爽,吃起饭来都特别香。

老刘家人丁兴旺,老爷子儿孙成群,还有重孙。虽然人多但是房子更多,所以腾出一间小屋给我睡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乔伟似乎不太习惯硬火炕,所以在堂屋支了张弹簧床睡了。这倒正和我的心意,因为我实在不想跟一个让我讨厌的人睡一个炕,尤其还是个男人。

我也累了一天,不到九点我就钻进了炕上的热被窝。东北的火炕烧得暖烘烘的特别舒服,我刚躺下没多会就开始迷糊了。

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小屋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我立刻清醒了过来并坐起来问了一声:“谁?!!”

“我去~~吓死我了!”从黑咕隆咚的门口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是乔伟。

我开了灯,看着裹着被子还哆嗦着乔伟,心头一阵暗爽,同时也不忘嘲讽他一番道:“你不是抓鬼除妖的吗?我以为干这行的人都不知道害怕呢!”

“有时候人比鬼吓人~”乔伟笑嘻嘻地反击了我一句。

“那必须的,因为根本没有鬼,不存在的东西谁会怕?”我也不甘示弱。

乔伟似乎并不想在鬼是否存在这方面再跟我争辩下去,而是裹着被子到炕边说:“跟你商量个事呗?堂屋太冷了,我看你炕上地方挺大的,我睡这边空着的地方你不介意吧?”

一个混血儿竟说满口东北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讨喜了,再加上乔伟摆出的一副可怜相,让我实在没办法拒绝他。

我点点头,又稍微往旁边挪了下,乔伟立刻跟我道了声谢,然后霹雳扑咙地上了炕,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

我关了灯、闭上眼,继续寻找着我的瞌睡虫。不知道是不是乔伟出现的缘故,我的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在村里作乱的会不会是消失那家人的鬼魂?

在这诡异到甚至有些可笑想法出现的同时,我也努力将它赶出了我的大脑,但我的睡意也不小心被一起赶走了。

“乔伟,你睡着了没?”本着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的精神,我小说问了一句。

“没呢。啥事?”乔伟回答的很有精神。

“你一个老外怎么说话还带东北口音的?”

“我妈是东北的。”

“你家人知道你做除妖师吗?”

“知道啊,我全家都是除妖师。”乔伟似乎更精神了,音量提到了一倍道:“我爸是英国人,职业驱魔人,从我曾曾祖那辈开始我家就做驱魔这一行了。我妈是东北这边八斋堂的风水鬼事师,我的手艺都是跟我妈学的。”

“呵,还是个驱魔世家,怪不得你信这些东西,从小就在这个环境下给熏陶出来了。”

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我也能理解乔伟为什么会有那些诡异的想法和举动了。

而紧接着,乔伟又给了我另一个意外。

乔伟说他不信天主教驱魔那套,一是因为他从来没亲眼见过魔鬼,二是因为他爸每次驱魔都收取大量的金钱报酬,虽然因此他成了不愁吃穿的二世祖,不过在他心里依旧不能认同以驱魔换钱的做法。在他看来,真正除妖驱魔的人应该是像他妈一样不求任何回报的世外高人,所以他没去国外做神父,而选择在东北跟着他妈学风水、学驱鬼画符的手艺。

在东北学艺期间,他也真的亲眼见到了鬼怪妖仙,所以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我又问他为什么到这个村里来。乔伟的回答再次让我感到意外,不仅仅是意外,准备来说应该是惊讶。

他说他妈在半年前无故失踪了,于是他开始着手调查他妈在2012年上半年接手过的“案子”,但一直到查到现在也没有收获。

驼腰村的小孩失踪案是乔伟不久前在县城公安局听人闲聊知道的。

乔伟的妈跟刘景阳的妈是熟人,乔伟六岁多的时候还在驼腰村住过整一年,于是乔伟为了找线索来驼腰村,可惜他妈并没有来过。他本来是可以走的,不过撞上了怪事他就想管一管,又因为他妈在当地很有名望,所以老刘家也都信得过他,就让他帮忙查一查。

我知道了这一切的前后经过,先前对乔伟的厌恶感也一下子消失了,于是我就把今天下午调查的结果跟乔伟说了一遍,尤其重点说了下村里消失的那一户人家,以及我所做出的推理假设。

乔伟听完我的话,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激动地要我明天再去找二胖的爷爷问问那户消失的人家之前住在哪,他说如果那户人家有可能不是搬走了而是横死的,如果真是横死,他就有办法招魂问话。

虽然我依旧觉得乔伟的话听来十分可笑,但我这边的调查也确实进入了死胡同,所以死马当活马医,也就答应了乔伟。

一夜无事。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吃过早饭后,刘景阳带着我、乔伟又去了趟谢家找到了二胖他爷爷谢老头,并问了下消失的那户人家之前住在哪。

谢老头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眨巴着眼睛说:“那户人家跟我家老房子就隔两间房,不过老房子几十年前就都扒了,他家那个位置应该就在那片不长毛的荒地上,倒是好找。”

刘景阳一听说是荒地那,立刻说他知道具体的地点,于是我们三个就从谢家告辞离开直奔荒地。

从村西边出去之后,放眼望去是整片整片的蔬菜塑料大棚,这就让没有大棚覆盖的地方变得十分显眼。刘景阳一边带着我和乔伟朝两百来米外的一块雪地走,一边跟我俩说:“听老一辈人说,驼腰村之前分东村和西村,后来俩村合到中间,原来住家的地方都改了农田。从前西村里有块地邪性,种啥啥死,请半仙来破过都没起啥作用,后来好像是因为面积不大,所以就一直荒着了。”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那块雪地,目测面积也有将近一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地上盖着厚实的雪,完全看不到下面的土地。

乔伟到了地儿,直接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八卦风水罗盘,然后在雪地上四处转悠了好一会,最后停在了这块地的中心位置上。

“错不了了!这地方有怨鬼!地上因为阴气太慎所以寸草不生!”乔伟紧锁着眉,一改平时笑嘻嘻的样子,表情严肃至极道:“鬼怕见光,得太阳落山或者阴天才能召,不过……这地下住的鬼应该挺厉害,最好做点准备,要是把鬼秽吞肚里,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6、见鬼

在东北,一月份下午五点多天就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我、刘景阳还有乔伟三个人又到了那块荒地上。

乔伟用一白天时间准备了好些东西,有桃木棒、黄纸符、口罩、还有狗血等等。

这个狗血是真的狗血,黑狗血。乔伟说黑狗血能挡尸挡鬼,所以他用细毛笔蘸黑狗血在口罩上画了个符号,戴上这个口罩就可以防止鬼吐秽进人嘴。

据他说,人死后吐出的最后一口气叫秽。人横死的话,秽气可能吐不出来,如果没有鬼事先生给尸体开光送行,尸体就会化成怨鬼,秽气就积在鬼身上,最后成了鬼秽。鬼秽是有剧毒的,活人吞了鬼秽就会全身无力、精神萎靡,多则半月,少则三天,必死。所以跟怨鬼打交道的时候,都必须要戴画着狗血符的口罩。

虽然我是抱着类似魔术揭秘的心态过来看乔伟召鬼的,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口罩戴好,手上还拿了一根桃木打鬼棒。

我和刘景阳都准备妥当后,乔伟就开始召鬼了。

他先在荒地中心位置的雪地上用桃木棍画了个直径大约两米多的圆圈,圆圈外面撒了狗血和一种类似黑胡椒粉的东西。之后他又拿出一摞抹了金粉的黄纸钱,点着了扔到圆圈里,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地叨咕着什么,感觉像是某种咒语,反正我听不懂。

乔伟那咒语刚念了几秒钟,扔在圆圈里的纸钱突然呼地一下猛烈的燃烧起来,火苗子蹿起将近两米高,一下子就把那一摞纸钱烧成了黑纸灰!这突然的变化吓了我一大跳,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那火苗很快又矮了下来,我那已经明显开始加快的心率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一团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黑云将月亮也给罩住了,整个荒地一下子暗了下来,光源只有那堆纸钱上的火,还有我和刘景阳拿着的手电。

我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气从脖领子钻进了我的衣服里,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紧紧了大衣领口,但完全没有作用,凉气还是在我身上乱窜,让我鸡皮疙瘩从头起了到脚,冻得我直哆嗦。

“要来了,注意点!”乔伟提醒了我和刘景阳一声,然后继续站在那圆圈边上念着经。

突然,在那烧纸钱的圆圈里有两只手从地下探了出来,并且把圆圈里燃烧的纸钱还有黑纸灰抓得四处乱飞。

我全身一震差点喊出声来,左手的手电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我连赶紧把手电拣起来照着从地下探出来那两只手,从手电射出来的光明显颤得厉害。

那双手这时已经完全从地里伸了出来,连带着的是胳膊,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头也从地下露了出来,然后是身子、腿、脚……

不一会,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这么从地里钻了出来并站在圆圈之中,而最奇怪的是,他脚下的地面上根本没有坑也没有翻出来的土,好像他就是直接从地底下飘出来的。

我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鬼。在我的印象中,鬼大概是漂浮着的,穿着白衣服,脸上没有血色,半透明的,还带点荧光绿,可是站在那圆圈里的……那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和抗战电影里的农民一样的打扮。如果没有之前那诡异的登场方式,我绝对会认为那就是一个打扮复古的普通农民。

“啊啊啊啊~~~!!!”

就在我盯着圆圈里出现的那东西,大脑几乎无法正常思考的时候,我身边的刘景阳突然嗷唠一嗓子。

他这一喊把我也吓得全身一激灵,甚至都跳起来了。我连忙转头往刘景阳那边看,紧急着我的脑袋就像炸了一样,头皮直发麻!

刘景阳铁青着脸已经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而在他旁边正站着一个老头,那老头脑袋上包着个白毛巾,身上穿着粗布的衣服,看上去跟地雷战里的老农没啥两样。但那老农的眼睛却毫无生气,并且直勾勾盯着刘景阳,两只手向前伸着好像要过去掐刘景阳的脖子,同时他那微微张开的嘴里竟有一股黄绿色的烟往外冒!

“用桃木棒打他!快!”乔伟这时大喊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本来已经僵硬的身体竟然真的动起来了!我跑过去抡起手里的一米多长的桃木棒子,横着扫在那个包手巾的老农身上。

呼地一下,我手里的棒子直接从那老农身上扫过去了,没有任何碰撞感,而那老农则被这一棒子打成了一股烟,飘散没了。

我愣了一下又咽了口唾沫这才回过神,然后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刘景阳。可刘景阳并没有过来抓我的手,他瞪圆了眼珠子嘴张得老大,下嘴唇不停颤抖着,并且哆哆嗦嗦地伸手往我身后指。

我猛一回头,吓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因为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正站在个村妇,她大张着嘴,从她最里吐出来的黄绿色鬼秽气感觉马上就要碰到我的鼻子尖了。

我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想往后躲,可那村妇比我更快地抬起两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突然就感觉身体沉得要命,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我身上一样,让我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眼看着那村妇嘴里吐出秽气飘到我面前了,我赶紧紧紧闭上嘴屏住呼吸,生怕把那东西吸到肚子里!就在这关头,突然一根桃木帮呼地一声横扫过来,那村妇应声化成了一团烟尘飘散不见了。

我的身体一下子又能动了,但紧接着我就全身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刚打散了那村妇的乔伟赶紧过来把我和刘景阳全都拽起来,然后快速在我俩周围画了一个圆圈,又撒了备用的狗血和黑胡椒粉并对我俩说:“我失误了,没想到有这么多怨鬼!你俩别出这个圈,鬼进不来,我去让他们老实点!”

我的大脑现在基本上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所以当乔伟说让我别出圈时,我立刻在圈里站得溜直,两脚连动都不动一下。等我稍微从刚才的惊吓中定下神了,这才发现在这一亩左右大的荒地内竟还站着六个……鬼!有两个岁数大的,四个年轻的,除了表情呆滞、穿着单薄之外,怎么看都跟活人没多大区别。

这时,乔伟已经拿着桃木棒奔其中一个岁数大的过去了。可还没等他靠近,那老农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但他显然不是在害怕乔伟,因为他的眼睛正朝其他方向看着。

不仅是那个老农,在荒地上的其他鬼也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并且脸露惧色。

我连忙顺着那些鬼的眼神将手电照过去,发现在荒地边缘的地方又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手里反握着一把尖刀,俩眼通红地朝着这群鬼跑了过来,逮到一个后照着胸口扑哧就是一刀。

鲜红的血一下子从那鬼的胸口涌了出来,瞬间就将他的衣服染成了一片鲜红。持刀男捅完一个又接着去捅第二个、第三个……不到半分钟,荒地里那突然冒出来的这几只鬼就全被那男人用刀子捅倒了。

我指着那持刀的男人问乔伟说:“这……这个是你同行?”

我这一出声,那持刀男立刻转过头,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接着把刀一举,跨着大步朝我冲了过来,在他大张着的嘴里,我清楚地看到了一团黄绿色的秽气!

7、鬼应愿

我心里一惊,就想转头逃跑,但乔伟这时大喊了一声“别动”,我的身体竟然机械性地听从了命令真的原地没动,而那持刀男也没能伤到我。

在冲到我跟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时,持刀男突然停住了!我低头看向持刀男所站的地面,地上的黑狗血和黑胡椒粉画出的圆圈完全将他挡在了外边。

他站在原地不停地挥舞着手里滴血的尖刀,嘴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喊着什么,但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些被扎死的鬼表情非常痛苦,似乎在哭喊,但我能听到的只我有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喘息声。

这时候,乔伟悄悄地从那持刀男人身后靠了过来,双手挥动桃木棒猛打持刀男的头,一下将那持刀男像烟一样打散了。但没过多久,那本来散开的烟又再次汇聚到一起,紧接着那持刀男二次出现,刀上、身上依旧全是血。

乔伟赶紧迈步进到了圆圈里边,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到方块黄纸符,用打火机点着了就向那持刀男扔了过去,同时嘴里快速念了句咒。

噗的一声,那燃烧的黄纸符变成了一团火球,在撞在持刀男的身上后,火球像爆炸了一样瞬间散成了纸灰,持刀男也被炸得没了影。同时,那些之前被持刀男捅得满身是血、倒在地上起不来鬼魂也一起化成烟尘消散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连着吞了几下唾沫,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开口问:“这……就是鬼吗?”

我自己都听得出,我的声音抖得非常厉害。

乔伟点头道是,并进一步解释说:“刚才这叫厉鬼拘魂,也叫鬼杀鬼。拿刀那个男的生前应该杀死过刚才那几个人,但还不解恨,所以死了之后变成厉鬼把那几人的鬼魂困在这儿反复不断地杀死他们,让他们永远体验被杀的恐惧。”

“那你刚才把他灭了?”我问。

“厉鬼可不是那么好灭的!我只是用火符把他的魂冲散了,过几天他还能聚起来。”

“那……是这个厉鬼把小孩抓走了?”

“这个我说不上来。”乔伟皱着眉轻摇了下头,“如果我不用‘召魂决’,这些鬼魂可能根本不会现身,应该也不会攻击活人的。”

听了乔伟的回答,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几分钟前,我还坚信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但就在刚才,我确实亲眼看到了鬼魂,还差点被一个女鬼‘强吻’,而且我也肯定那绝对不是乔伟弄出来的障眼法!另外,在不远处的荒地中心还困着一只男鬼呢。

我的大脑彻底混乱了,暂时没办法进行正常思考。

乔伟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朝被困在狗血圈里那农民打扮的男鬼指了下,说:“我去跟那个鬼交流一下。”

说完他就迈出了他自己画出来的狗血圈,朝那男鬼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到底如何才能跟鬼交流,而且我现在也完全没有走出脚下这狗血圈的勇气,所以干脆继续站在圈里,只用手电帮乔伟照明。我身边的刘景阳更是哆嗦成了一团,连声都发不出来。

就在乔伟还有几步就走到那男鬼面前的时候,突然一声低沉的吼叫声从我头顶直压了下来!那超重低音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捏着我的心脏一样,让我感觉胸口憋闷得厉害,两腿也站立不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那吼叫声持续了足有五秒才停止。我身边同样也蹲下来的刘景阳紧跟着发疯似的大喊起来:“龙!龙!龙!龙来了!!!”

我没工夫去管刘景阳,因为我的视线已经被半空中快速降下来的一团墨绿云雾牢牢抓住。几乎一瞬间,那团绿云就降到了地面,紧接着云雾散开,里面真的出现了一头绿色的大龙,和年画上看到了中国龙一模一样!

强烈的震惊下,我的大脑彻底短路。我本能地甩手把桃木棒丢向那大龙,棒子在空中转着圈直接进到大龙的身体里,并穿过它的身体掉在了地上。

大龙并没有受到桃木棒的任何影响,它也没有理会我,只是在荒地的中心盘成了一个大圈,将乔伟和那男鬼围在了里面。

又一声低沉的吼叫传了出来,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跟着一起颤。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乔伟在念着咒语,还看到了火光在闪,但那吼叫声震得我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手电也掉了,眼睛根本啥都看不清。

这次的吼声持续了更长的时间才停,而在吼声停止之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终于从剧烈的震荡中缓过来。

等我能动了的时候,我赶紧拿起手电往荒地中心照过去。那大龙已经不见了,狗血圈里的男鬼也不见了,但还好乔伟并没有一起不见。不过乔伟的状况也不比我强多少,都一样蹲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看来也被震得够呛。

“你没事吧?”我问了一声。

乔伟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又缓了一会才道:“还好,你看看大阳哥咋样了。”

我忙转头看刘景阳。他整个人已经彻底给吓傻了,眼睛睁得溜圆,身体不住地发抖,脸色紫得跟茄子一样。

我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刘景阳从吓呆的状态中喊了回来,然后问他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医院。刘景阳愣愣地摇了几下头说自己没事,但他的腿却抖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显然是小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加重了恐惧感。

要说害怕,我也一样害怕,但这时候我的好奇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在连续做了四次深呼吸让我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后,我便把疑问抛给了乔伟,希望他能告诉我那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伟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紧锁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

我又冲他大声问了一次,他这才有了反应,并回答道:“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一直希望是青头蟒蛇,因为对付动物妖仙儿还能简单一点,结果偏偏就是他妈的‘鬼应愿’,还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我完全听不懂乔伟在说什么,好在乔伟随后对“鬼应愿”进行了解释。

他说鬼在阴间,人在阳界,所以一般情况下人是看不到鬼的。但是,如果有许多人都相信一个地方有鬼,而且还都能说出那个鬼的样貌来,那就相当于向鬼许了愿,要是碰巧那地方真有鬼,那鬼就会应愿变成人们所想的样子出现。

驼腰村里的人都相信村上有龙王爷的庇护,所以鬼应愿变成了龙并在村里现了身;村里的人又相信龙王爷会纳贡吃小孩,所以鬼应了愿,每年吃上几个小孩;村里人还相信龙王爷会惩罚那些擅自离村的人,所以鬼应愿让小孩身上带煞气,让帮忙的人遭劫;因为村里人把龙想象得太过强大了,所以使用桃木、符咒自然对付不了那只应愿变龙的鬼。

“但是,你说的是难对付,不是不能对付。所以,你还有招,是吧?”我问。

“有是有,但跟没有也差不多了。”乔伟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继续道:“像现在这情况就两个办法:第一,让村里的人都别信有龙,但我估计够戗;第二,就是找到应愿变龙那只鬼的尸骨,我给他开光送行。不过要是用这招,估计得把乱坟岗挖个遍了。”

我习惯性地捏着下巴,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中前后串联了一下,然后对乔伟道:“可能不用那么费劲。首先应该能确定应愿变龙的鬼就是刚才拿刀的那个厉鬼了。”

“啊?你怎么确定的?”乔伟一脸好奇地问。

“这个嘛,有三点依据……”我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乔伟的节奏,开始站在世界上真的有鬼这个角度进行我的推测。

8、寻坟

“第一,村里人认为龙只吃小孩不吃大人,攻击成年人的时候只会用类似诅咒的方法。这条龙是应人愿望产生的,所以它没办法直接攻击成年人!所以这条龙突然出现,应该不是要来攻击咱们的。我说的对吧?”

乔伟连连点头道是,并示意我继续。

第一点猜测得到了乔伟的证实给我增添了信心,我索性就按照我最习惯的自问自答的方式跟乔伟分析道:“那么龙出来之后做了什么?它把被你困在狗血圆圈里的鬼给吃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它本身的目的就是想再杀死一次那只鬼。谁会这么变态连鬼魂都要反复杀?我想就只有那个拿刀的厉鬼了。”

“嗯!有道理!”乔伟再次点头赞同,又继续问:“那第三点依据呢?”

“第三点应该算是我对整个过程的猜测。那个拿刀的厉鬼明显只是想攻击这片荒地上的鬼魂,应该是你那个召魂决的缘故,那个厉鬼把我也当成鬼了,要拿刀捅我。但是,他进不来这个圈,后来又被你用火符打散了,所以他就变成了能驱鬼降魔还能冲进这个狗血圈的龙。结果变龙之后,它发现咱们三个都是人,所以自然就放弃攻击咱们,直接奔着最后那个鬼去了。所以综合这三点,结论应该很明显了。”

“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乔伟又皱起了眉,“就算知道是这个厉鬼应愿变龙了,找他的坟也不容易啊。”

我点头称是,然后看了看手表。

现在时间才6点半不到,村里人也不会睡这么早,反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义,所以我打算再去一趟谢老头家看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来——比起跟鬼打交道,我还是更擅长跟人交流,而且我现在也很需要跟其他人说说话。

我把我的打算跟乔伟说了之后,乔伟立刻说要跟我一起去。

于是我和乔伟就先把刘景阳送回家里。在进门之前,乔伟还特意叮嘱了刘景阳几句,叫他别跟任何人谈论鬼怪的事,防止引鬼进家门。

之后,我和乔伟两个人又去了趟谢老头家。

像谢老头这个年岁的人都特别喜欢跟人唠嗑,而且总是同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家里人都听烦了不爱搭理他,所以一有外人来,老头总是特别高兴。我跟乔伟一进屋说要找谢老头,老头立刻就笑呵呵地招呼我俩去里间小屋,然后也不问我俩啥事,他就自顾自东一头西一头地说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把他的话茬截下来,然后转入正题,问他小时候村里有没有那种不爱跟人说话和来往的寡妇。

我其实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觉得一个中年汉子杀了整整一家子人,那他老婆肯定会受到村里人排挤,以为就试着问了一句。让我意外的是,谢老头连想都没想直接张口就道:“有有有!李大皮匠的媳妇!”

我心想有门,于是又追问这李大皮匠到底是何许人也。

老头一乐,话匣子这就打开了,“这李大皮匠可真是个人物!1931年的时候小日本鬼子进东北,那时候我还小不点呢,就知道跟着村里人跑。当时我记得是鬼子白天来,抗日的晚上过来,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没打起来。后来李大皮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枪,打死了一个自己坐爬犁走的小鬼子。小鬼子的衣服好啊,李大皮匠把那个小鬼子都给扒光了,还有鞋!我记得还挺清楚呢,那鞋是绑腿的,下面都是钉子,踩在刀刃上都不带伤到脚的。”

“那,这个李大皮匠是怎么死的?”我问。

“那还用问?让小鬼子给杀了呗!”谢老头把嘴一撇,“我听说那李大皮匠后来又偷摸打死了一个鬼子,后来鬼子把他媳妇、儿子都给抓了,他去找鬼子要人,然后让鬼子给活活烧死了。他身上烧糊巴以后,鬼子又在他肚子上攮了一刀,肠子都冒出来了。后来尸体抬回村的时候,刀还在他肚子上插着呢。”

“这么说来李大皮匠也算抗日英雄了,应该风光大葬了吧?”我继续问。

“谁敢啊?风光大葬小鬼子不来杀你?我记得村里就出了几个人,草草给埋在后山的坟地里了。后来小鬼子投降了之后村里才又去给修的坟、立的碑。他媳妇我们都管她叫李寡妇,小鬼子当时没杀她,不过肯定也没少祸害,回来之后她脑子就有点毛病了,逢人就说她看见李大皮匠了,说他光着膀子拿个刀,还说他要去杀汉奸。后来解放没几年她就死了,也没留个后啥的。”

到这我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找其他线索了,李大皮匠无疑就是刚刚在荒地里冒出来的那个持刀厉鬼,村里神秘消失的那一户人家我也能猜到他们的去出。

李大皮匠杀鬼子,所以小鬼子找到村里抓人。李大皮匠应该是提前得了消息躲起来了,结果鬼子在村里扑了个空,但是西村有户人家给告秘了,于是鬼子抓了李大皮匠一家,杀了他儿子,糟蹋了他老婆。李大皮匠回村知道了这事,一怒杀了告密的那一家人,然后去找鬼子拼命。

最后是该死的和不该死的全都死了,李大皮匠也化成厉鬼,把告密的那一家人的鬼魂囚禁在荒地那里,每天继续杀他们。他老婆或许精神上确实受到了刺激,但她看到的光膀子杀汉奸的李大皮匠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一切都变得明朗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陪谢老头唠嗑了,于是最后问了李大皮匠的全名,又向老头道了谢,然后离开了老谢家。

出门之后,我把脑中所推测出的整个事件经过向乔伟说了一遍,乔伟连连点头赞同。

不过,我俩并没有直接去后山坟地,一是乔伟没带挖坟开光的工具,二是李大皮匠怎么说也是个抗日英雄,直接挖他的坟从感情上我就过意不去。所以最后我俩决定明天再去坟地,先祭拜一番,然后再给李大皮匠正正式式地开光送行。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是个大晴天,太阳光落在雪地上再反射起来晃得人眼都难睁开。乔伟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给厉鬼开光送行,因为再猛的鬼也没办法在强烈的日光下现身,鬼应愿变龙也不行。

刘景阳过了一晚上总算是缓过神来了,一早晨就扛着铁锹,带着我和乔伟去村子后身骆驼山,那片坟地就在山背面。2001年,刘景阳就是第一次在这山上见到的龙,现在看来这多少也跟李大皮匠尸首葬在这有关。

李大皮匠大号叫李途胜,后山坟场那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墓碑。我们三个人一起到碑前给李途胜上了香,三鞠躬,然后刘景阳开始挖坟,挖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挖到了棺材。

乔伟随后下了坟坑里开了棺,给李途胜的尸骨开光送行。

整个开光的过程很耗费时间,乔伟除了念一些我听不懂的经文之外,还烧了许多黄纸符和纸钱,又在棺材里撒了粗盐和糯米,总之比白事司仪开光要繁琐得多。

等乔伟念出“开光礼成”四个字的时候,我隐约间真得看到一团浅黄色的、又像光又像烟的东西,那东西从坟头飘出来,很快上了天不见了。

随后乔伟把棺盖盖好,刘景阳也把坟重新填上,我们三个给李途胜再次鞠了三个躬,这才离开坟地。

这之后,我们三个又去了昨天厉鬼拘魂的荒地,乔伟拿着风水罗盘在荒地里来回转了几圈,确定荒地里的阴气全散了才回村。然后我们又在村里走了一圈,拜访了一下村里有十二、十三岁小孩的人家,乔伟确定在那些小孩身上没有煞气了,所以下了结论——龙没了。

这下,我紧绷了三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那条吃小孩的龙除了,今年的除夕也不会再有小孩消失,如此一来,再过上几十年,村里的**概会把关于龙王爷的故事彻底淡忘掉,就算村里又添新鬼,也很难再应人愿化身成龙了。

当天再回到老刘家,他们一家人得知乔伟把吃小孩的鬼给除了,全都高兴坏了,给我俩大排筵宴。那天晚上乔伟被灌趴下了,我也喝多了,甚至隔天早晨我的头还昏昏沉沉的,所以就决定再住一天,等彻底醒酒了再走。

而就又过了一天之后,我打算走的那个中午,村里又出事了!

在我宿醉的那天,刘景阳他妈就跟村委会大喇叭一样,逮谁跟谁说乔伟破了鬼应愿的事。虽然不信的人居多,但还是有两家人当天带着自家十二、三岁的小孩出了村进县城玩,结果半路上全出了车祸,小孩倒还好,但同行的大人全都进了医院急救。

消息是刘景阳他媳妇听来的,然后立刻告诉了我和乔伟。

我在听到这消息后彻底傻了眼,乔伟也一样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乔伟再次在村里走访了一遍,发现孩子身上又有了煞气。

我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然后不停地问自己到底哪出了错。而最终我还是绕回到了最初困住我的谜题上——失踪的那些小孩到底有什么关联?

另外,我还不得不从另一个角度的考虑问题——村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鬼存在?鬼应愿变成的龙是只有李大皮匠这一条,还是另有其他的?

我再次陷入苦思之中。

9、受挫

老刘家一家人昨天还是满脸欢笑,今天一个个都沉着脸。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想赶紧解决村里的麻烦,但眼前的难题却一直困扰着我,让我找不到出口,而更让我心里添堵的事还在后面。

下午的时候,老刘家大门口传来咣咣咣的大力砸门声,刘景阳他爹赶紧应声跑出去开门。我坐在正当中那间大房的堂屋里,正好能看见大门口的情况。

他爹刚把大门打开,约莫有十好几个男的就直接冲进门,把刘景阳他爹推到一边,然后有人朝我这边一指,接着一群人呼啦一下涌进屋里,把我还有坐在我旁边的乔伟围在当中。

“你们想干啥啊?”刘景阳他妈站起来问道。

结果一个中年汉子立刻回头骂道:“闭上你那烂嘴丫子吧!你们老刘家就是祸根!”

我记得这个中年汉子,他的儿子就是当年跟刘景阳一起上山时候丢的,前几天我还去过他家跟他说过话。

刘景阳就在他妈旁边坐着呢,一听这中年汉子口出不逊,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举起拳头就要揍人。

“干啥?!还想打我?”那中年汉子把眼一瞪大吼道:“你他娘的当年要不带着四娃子上山玩,他能丢?!”

刘景阳挥到一半的拳头登时停住了,然后理亏地低下头,整个人蔫了下去。老刘家一家其他人也都不吭一声,显然是打算任由这些村民对我和乔伟进行处置了。

我扫了一眼围住我和乔伟的这些人,他们个头不算太高,但一个个又粗又壮,有的手里还拿着棒子,估计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把我打成脑残,更别说一下上来十个了。说不害怕那都是扯淡,我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阵仗,小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了。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动手,而是让先前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上到前边来。他先是狠狠瞪了乔伟一眼,然后又凶神恶煞地盯着我看,始终一句话都不说。

大概是前几天刚刚见过鬼李所以多少练出来一点胆子,我竟然愣是跟那中年汉子对视了好半天,不过在对视的过程中,我已经做好了被暴揍一顿的准备了。

“要打就打吧,不过没他什么事,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你们有气就冲着我撒!”一直没出声的乔伟这时候突然说话了,而且还站起来挡在了我前边。

“妈的!打的就是你!”一个壮实的小伙骂了一句,举着棍子就朝乔伟脑门上砸。乔伟连躲都没躲,也没抬手去挡,就老老实实往那一站。

还没等棍子打到乔伟的头,领头的那中年汉子一抬手拦下了壮实小伙,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干啥?往脑袋上砸想闹出人命啊?!”

“他害我二舅一家!他得偿命!!!”那小伙一脸的不服。

“偿个屁命!你二舅还没死呢!你就那么盼着他死啊?还是你想蹲笆篱子?!赶紧滚家去,别在这捣乱!”中年汉子骂道。

小伙依旧满脸的不服,但嘴上没再说什么,然后低着头气鼓鼓地退到一边,手里的棍子也放了下去。我一看这意思好像这群人并不是真要动手揍我和乔伟,刚才都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也放回去了。

中年汉子回过头对我和乔伟道:“村里昨天七个人进了医院,能不能活下来现在还两说呢!如果你们不进来瞎搅和,他们现在肯定还好好的!俺们村的事用不着你俩管,你俩哪来的滚回哪去,要是你俩再敢来村里……”中年汉子大拇指朝身后一群人指了下,“我们保准打到你俩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赶紧滚!”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可不想为了逞一时之气被十几个农村壮男揍一顿,所以也没还嘴,站起来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

乔伟似乎也跟我想法一致,并和我一起在这群壮男的怒视下出了刘家的房子。

到了院子里,我问乔伟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坐出租车过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俩也算是患难之交,而且乔伟刚才挺仗义的,我要是把他丢这不管他那就太狗了,所以我让他上我的车,我开车送他回县城。

转上村子中间土路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好些人站在路边往我们这边看。这些人的眼神、表情中或是透着悲伤、或者透着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恐惧,我知道这个村里我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手不管。

我的车出村到了村口公路上。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那些村民一直跟到公路上,等我开出快半里地了他们才下了公路返回村里。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是放松,只是想把憋在胸口的闷气吐出去,这绝对是我过的最不爽的一天了。

“接下来你打算咋办?继续找你……母亲?”我一边开车往县里去一边问乔伟。

“不,这边的事还没解决呢,我的字典里可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他的语气还挺坚决的,然后又问我说:“你呢?要回家去吗?”

“回家?怎么可能!刚才被骂了一顿我心里正憋气呢,无论如何我也得把这事查清楚了,得把面子找回来!”我回答道。

“哈哈,看来咱俩还挺合拍的,那我们继续合作?”

我看了眼乔伟,他满眼期望地盯着我看。

“哎~”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朝乔伟伸出右手,“我感觉我好像上了一艘没办法调头的贼船了。”

“欢迎来到风水鬼事师的世界!合作愉快!”乔伟用力跟我握着手道。

两个小时之后,我俩回到了县里。我找了个修车店把车放那让他们重装后视镜,然后打车跟乔伟一起去县里公安局,因为他在那有朋友,多少可以帮忙我俩继续调查。

因为去之前乔伟已经通过电话了,所以我们刚进县局大楼,一个身穿警服的帅气小伙就迎了过来微笑着冲乔伟道:“怎么突然有心情去农村了?有什么收获吗?”他有一双欧式的大眼睛,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乍一看超像陈坤,只不过他比陈坤要壮实一些。

“哎,别提了,憋气着呢!”乔伟无奈地摆了下手,然后又笑呵呵地给我和那名帅警察互相做了介绍。

帅警察名叫唐辉,刚毕业没多久,是县局刑侦科的干警,跟乔伟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唐辉很热情地带我俩到了二楼刑侦科办公室,那办公室很大,其他人都没在。我自认为是个守法公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害怕警察,所以办公室没外人让我感觉自在了许多。

乔伟跟唐辉稍微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将话题转到了驼腰村人口失踪案上来。

唐辉本来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可一听到乔伟说到驼腰村,他先是一愣,然后便皱起了眉,一脸紧张神秘地向前探着身子并压低了声音问:“你也觉得那村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很明显,这个唐辉很清楚乔伟是做什么工作的。

乔伟点头道是,然后又问唐辉县局这里有没有关于驼腰村的调查资料。

唐辉道:“调查资料属于保密档案,不能给你们看的。不过关于这个案子,我做了些摘记,档案是不能给你们看,不过这摘记算是我私人的,倒是能给你俩看看。”说着唐辉打开了电脑,很快找出了他所做的案件调查摘记。

乔伟让我坐在电脑正面,希望我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我看得也很认真,当我看到第二页中间段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一震!因为那里所记录的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那些失踪小孩之间所存在的关联!

10、鬼案

驼腰村在解放前分东村和西村,这是我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的,但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集中在消失的那户人家和后来的李大皮匠身上,所以忽略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失踪小孩来自哪个村而根据警察的调查,失踪的小孩无一例外都是从前西村的。

既然找到了这个规律就不难确定除夕当天可能会失踪的小孩名单,之后就可以采取贴身保护的方式照顾这些小孩。而根据唐辉的摘记所示,警察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在2004年除夕当天,县局出动了大量警力到驼腰村。当时警方怀疑是一起报复性的团伙儿童贩卖案,所以早早就在驼腰村内设下埋伏,只等罪犯落网。但最终警察没有抓到任何人,而且除夕当天,还是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神秘消失了。

在场的警员回忆称:屋子里先是一声脆响,然后闪起了刺眼的白光,同时还有呛人的黑烟,好像是闪光弹和烟雾弹一样。等一切都结束后,要保护的小孩也不见了。

之后县局也进行过跟进调查,不过毫无收获,另外,从04年之后驼腰村也没有再报过失踪,整个摘记的内容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看完之后,问了下唐辉当天在那个失踪小孩家的警察现在怎么样了。

唐辉的回答让我非常意外,他说:“当时有两个人在那小孩家,一个在06年执勤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高空坠物正好砸在他脑瓜顶,当场就死了;另一个是张芮,就在我旁边办公桌,她一直都挺好的。”

“一直挺好的?”我很是好奇。

“是啊!”唐辉回答说:“从01到04年,跟进驼腰村这案子的警察后来都多多少少遇到过意外受过伤,好像就只有她啥事都没有,去年结了婚,前不久刚刚生了小孩。”

我听完忙问乔伟撞煞是不是也分男女的。乔伟摇头否定,然后猜测道:“可能是有高人给她破过。”

“如果没有人给她破呢?”我把疑问再次抛给了乔伟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她在那小孩家里的时候做过一些特殊的举动,所以避开了煞气?”

乔伟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最稳妥的还是能当面问问她,听听她本人是怎么说。”说完,乔伟把目光投向了唐辉。

唐辉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明白我和乔伟刚才在说什么。于是我便将这几天我和乔伟在驼腰村的经历用最简略的方式向唐辉说了一遍。

唐辉很认真地听完了我说的一切,然后神色凝重地点着头道:“我早就觉得这里头不对劲。我爸的同学是个老警察,有次他到我家喝酒的时候嘱咐过我,说有些破不了的玄乎案子尽量别碰,他们私底下都管这些案子叫‘鬼犯案’。你俩现在这是下了决心要把那个在村里作乱的鬼抓出来了?”

“不是抓出来。”乔伟笑着道:“是给他开光送他早登极乐。”

“这话还真是你的风格!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不违反原则的,我决定不遗余力!”唐辉拍着胸脯表态道。

乔伟也没跟唐辉客气,直接开口要唐辉帮忙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安排我和乔伟跟张芮见个面。说来也巧,张芮正好今天给孩子办满月酒,唐辉晚上要去参加的,所以我和乔伟决定假装在饭店与唐辉来个偶遇,然后再找机会向张芮询问情况。

第二件事是希望唐辉帮忙确认一下,从2005年到2012年这八年间有小孩失踪、或遭横祸的家庭都来自哪个村的。因为我之前已经在村里走访过一遍,大概的家族姓氏我都还记得,而唐辉这边也有村里人的详细资料可以自己借阅出来查。

这个工作又耗时又麻烦,但唐辉还是在下班前帮忙搞定了,而结果也再次让我感到无比的意外。

从2001到2012这十三年里,大多数年份中都是西村的小孩失踪,唯有2008年的时候是东村的一名小孩失踪了。而唐辉也找出了2008年的特殊之处,在那一年里,西村的小孩里没有处在十二、十三这个年龄段的。

这无疑是个重大而且极有帮助的发现!之前我还在想,这个抓小孩的鬼只是针对西村进行报复,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虽然这个鬼确实优先西村下手,但在西村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放过东村的。

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呢?

我在这个问题上撞了墙,于是就问了下乔伟关于鬼魂行为方面的一些问题,重点是鬼魂如果要杀人,它们会如何选择目标。

乔伟回答说:“鬼杀人就为一个字,怨!打个比方,假如一个人被杀了,他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只知道那个杀他的人穿了件红色的毛衣。那么这个被杀的人如果变成了厉鬼,他就会专门找穿红毛衣的人下手,不管那个穿红毛衣的是不是杀他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仔细品了下乔伟所提到的这个“怨”字。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误区,同时也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掉的事!因为太过激动,我几乎一下子跳起来。

“我知道了!之前我是被鬼应愿给误导了!”

“啥?这怎么说?”乔伟的身子离开了沙发靠背向前倾着,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的眼睛问。

“首先我们以抓走小孩的凶手是鬼为大前提。”我这句话是说给唐辉听的,然后继续回望着乔伟道:“我们之前以为是鬼应人愿变成龙,然后抓走小孩当贡品。但如果这只是有鬼魂单纯地回应人愿望的话,那被龙抓走的小孩应该是东西村分布的很平均才对,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所以这个抓小孩的鬼肯定对西村有‘怨’!”

“嗯~嗯~!你继续!”乔伟频频点着头道。

“问题来了,谁会对西村十二、三岁的小孩存在怨气呢?而且这种怨气没处撒的时候,又会迁怒到东村的小孩身上?我觉得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同样出身西村,而且在十二、三岁时候死掉的两个或者更多的小孩!”

“西村死的小孩吗?”乔伟一皱眉,“那这个范围可有点大了,得回村挨家问才行!咱俩是不能回去了,要不,唐辉你跑一趟?”说着,乔伟也望向了唐辉。

不等唐辉回话,我就连忙摆手道:“不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被李大皮匠杀死的那一家人的小孩!还记得不,当天在荒地里出来那一家子鬼,有老头,有大人,可唯独没有小孩!你觉得是李大皮匠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他家小孩了吗?”

乔伟想了下,摇了摇头。

“我也不觉得是。”我继续道:“李大皮匠当时知道儿子落到日本鬼子手上肯定气疯了,他不可能放过那户告密人家的孩子!被李大皮匠杀死的小孩死后变鬼,对同样西村的十二、三岁的小孩产生怨气——凭什么我死你们活着?所以就对西村的同龄小孩下手。西村没有同龄的,他们就找东村的代替。”

“那,小孩的尸体会在哪呢?”乔伟又向我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我暂时回答不出来。李大皮匠当时肯定没在那户人家里下手,而是把他们带到了其他什么地方,这地方也只有李大皮匠自己才知道。不过,我有种直觉,只要跟张芮见了面,我就一定能找到尸骨所在的线索!

11、秘密

张芮给孩子摆满月酒的饭店是县里一家大馆子,不等唐辉下班我和乔伟就提前到了那,要了几个菜,一边吃着一边等张芮现身。

乔伟是个素食主义者,而且非常不喜欢喝酒,如果没人硬劝,他平时绝对滴酒不沾的。我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还要禁欲,乔伟的回答让我惊讶到爆——他说他还是处男!

我立刻劝他说:“你别当风水先生了,去庙里当和尚算了,正好你还懂念经开光什么的,也算个熟练工。”

乔伟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他虽然跟他母亲学风水学还有中国的驱鬼法,但严格来说他也是个基督徒,而且坚持杜绝婚前性行为,希望将来的老婆也是个处女。

如果不是他那严肃认真的表情,我绝对会认为他在跟我开玩笑。不过在认识他这几天里,我还真没听到过他开任何一句玩笑,而且无论我怎么挖苦、嘲讽他,他都是一脸和气,好像根本不会生气一样。

我正准备问一下这个超级正经、甚至有些无趣的基督男平时都有什么娱乐,却一眼看到从楼梯口上到二楼的唐辉,一起上来的还有男男女女一大帮人。

唐辉也看到了我,并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张芮应该是到了,但我和乔伟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继续坐在座位上边吃边假装聊天,完全不去看唐辉那边。

等了一个多小时,我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叫上乔伟一起朝唐辉所在的包间走。

那个包间是用玻璃墙围出来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从里面也能看到外面。唐辉看到我和乔伟过来了就立刻站起来,假装巧遇的样子开门跟我俩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将乔伟拉进了包间,并带到一个微胖的女人面前。

“来来来,芮姐,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唐辉继续发挥着他不俗的演技道:“这是我同学乔伟,他懂风水阴阳的,让他给你闺女测测八字,看看名字起的好不好,他很在行的。”

显然,那个微胖的女人应该就是张芮——她看上去还挺漂亮的,不过年纪应该也有三十一、二岁了。

在听到唐辉介绍说乔伟懂风水阴阳后,张芮明显面露悦色,看来是很信这一套。乔伟也立刻配合着询问了一下孩子的出生年月日以及具体时间,张芮也一一回答。

乔伟很像那么回事地掐着手指算了下,然后微笑着道:“宝宝生于亥月卯时,水旺木相,八字需要适当借火调候,给孩子起小名了吗?”

张芮回答说起完了,并把孩子的小名给乔伟说了下,还把她老公找过来一起听乔伟怎么说。孩子的小名是跟火有关的,乔伟连忙夸孩子小名起的好,然后专挑好听的讲,几句话就把两口子哄得高高兴兴。

其实在乔伟过来演这场戏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担心的,因为他跟我刚见面的时候一上来就拿钱打发我,给我留了个相当不好的印象,所以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世。结果我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这小子比我想得要油化得多!

在给张芮留下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后,我和乔伟就离开了包间,然后回到我俩的桌子那。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办满月酒妈妈因为挂记孩子所以并不会在餐桌上待太长时间,吃一会就会先走。所以我和乔伟并不需要在餐桌上询问问题,只需要等张芮单独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张芮先从包间里出来了,而负责送张芮回家的正是从始至终一口酒没喝的唐辉。

在张芮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和乔伟紧走几步追了过去。

“我也得叫你声芮姐吧,能耽误你两分钟时间吗?”乔伟边走边问。

张芮一见是乔伟过来了立刻笑呵呵地冲他点了点头,因为之前留了个好印象,所以张芮没有任何戒心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问04年到06年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说你过你会有劫,还帮你破过什么的?”

乔伟的问题刚一提出来,张芮脸上的微笑立刻就消失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芮冷着脸甩下这句话,然后便急急地往楼下走。

她的这个反应可完全不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我赶紧一步三台阶地往楼下冲,很快拦在了张芮前边。乔伟也不比我慢多少,紧跟着来到张芮面前继续道:“芮姐,这事很重要,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高人帮你破过就好。”

“没有!没有!”张芮不耐烦地摇着头,然后质问唐辉道:“小辉,你的朋友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得出来,这个张芮绝对是在撒谎,不等乔伟继续问,我就把话头抢过来道:“我们没兴趣这打探你隐私!每年驼腰村的小孩都在失踪,今天也不例外,而且昨天又有好几个人发生意外了!我俩最近一直在调查村里的怪事,现在就快有眉目了,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这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

张芮没在吭声,而是站在楼梯上犹豫好半天。终于,她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让唐辉先到外面去等她。

唐辉很识趣地先下楼出去了。之后张芮把我和乔伟叫到一楼大厅楼梯拐角的地方,对我俩说:“我跟你们说的事,你们能保证不对其他任何人说吗?”

“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包括唐辉!”我立刻保证道。乔伟也一样做出承诺。

张芮再次摇头叹了口气,然后道:“确实没有人给我破过什么,不过05年的时候我流产过。”

我听后一愣,立刻猜道:“那孩子的爸爸不是你现在的老公吧?”

张芮点点头,“当时我才二十三岁,本来男方也打算要跟我结婚的,意外流产之后我去他那躲了一段时间,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后来06年有一阵子去过驼腰村查案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我挺害怕的,就请了个算命先生帮我看,他说我本该有生死劫,但有至亲的人替我渡了劫。”

“所以你也算是遭遇了意外,而且也因为意外没了一条人命,只不过除了你当时的男朋友,没人知道你流产过?”我问。

“嗯。”张芮点头道:“这事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后来我跟那男的也分手了,更不可能随便跟人提了。”

断了!

在张芮点头的一瞬,我知道我手上唯一的一根线索也断了。

我控制着自己不要把失望表现在脸上,然后向张芮道了谢,并再次保证绝不会把她意外流产的事说出去。乔伟也连连保证会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等张芮离开了饭店大门,我和乔伟才同步地重重叹了口气。

来之前我还觉得肯定能从张芮这里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现在看来,果然男人的直觉是不可靠的。

空期待了一场之后,对驼腰村怪异事件的调查再次回到了原点。

在我和乔伟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饭店门口的一幅电子画上,画的正上方显示着今天的日期:2013年1月5日。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疑问,一个一直被我忽略掉的疑问!为什么小孩失踪的怪事是从2001年才开始的呢?

我自然而然地推想到,01年的时候村里一定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才导致鬼魂开始作乱!只要我找出这件特殊的事情,那自然会让我顺藤摸瓜找到尸体的所在。对此,我坚信不疑。

12、最后的疑问

离开饭店后我取回了我的车。因为天已经很晚了,我实在不想再开两个小时的车回家,所以就打了个电话跟女朋友多请了两天假,在县里找了家旅馆住了。

我和乔伟各开了一个单人间。我的房间里有浴室还有电脑可以上网,这样的房间配置在县里已经算是高档的了,而一晚也只要六十块钱而已,十分经济划算。

我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然后又给刘景阳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到第六声的时候才终于被接起来,刘景阳把声音压得超级低,偷偷摸摸地问我有啥事。

我说我想知道2000年,还有01年1月份的时候村里有没有过什么特殊变化,但刘景阳在那头寻思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就道了谢挂断电话,然后开电脑在网上找。

网上关于黑龙江农村2000年的事情有许多,比如增加支农教师的人数,增加人均耕地面积,增加劳动力文化水平,减少贫困人口的数量,改善农村生活水平,提高饮用水质量等等,总之都是些歌唱黑龙江农村形势一片大好的信息和文章。

因为我不清楚到底哪一条信息才是破解谜题的关键,所以我也没对这些信息进行任何筛选过滤,每一条都看得十分认真。可是两个小时下来,我始终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探究价值的线索。

我并没有打算放弃,不过在继续查找信息之前,我决定先活动一下肩膀,躺床上闭一会眼睛。

我屁股刚坐在床上,房门就被敲响了,我赶紧跑过去打开门,发现是乔伟站在门口。

没等我开口问他有什么事,乔伟就先一抬手,将一个吊坠项链递到我前面说:“这个你拿着挂床头,游魂野鬼有时候会跟人进旅馆,有这个它就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近你身了。”

我接了吊坠项链连忙道谢,并将乔伟让到了房间里。链子从材质上看应该不会太值钱,不过那古代青铜刀形状的吊坠倒是挺别致的,我很喜欢。

“这个你给开过光了?”我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乔伟坐在了沙发上摇了下头,然后认真地解释道:“这个不需要开光,铁器本身就有驱鬼的效果,如果铸成刀形,就能镇鬼了。这个就是型号小了点,不过帮你避一避游魂小鬼是足够了。你刚跟鬼接触过,身上沾鬼气,容易招惹小鬼。”

我又问了他一下被小鬼找上有啥害处没有。

乔伟要我放心,并解释说小鬼游魂什么的没啥大害处,就是近身时间长了会借走些阳气,让人容易生些感冒之类的小病,夏天还容易招蚊子,只是麻烦而已。

我点点头,再次向乔伟道了声谢,然后把刀形吊坠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

忽然,我想起了刚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条信息,于是连忙再次问乔伟:“你说铁能驱鬼?!”

“是啊,中国的五金都有一定的驱鬼效果,其中银和铁效果最好。”

“那水里的铁呢?就比如铁锈之类的!”我追问道。

“这个嘛,要看量了,如果量大的话能起到些作用,不过效果一般。怎么了?这个跟驼腰村有关系?”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你过来看看这个!”我兴奋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跑到电脑前边快速找到了之前看过的一篇文章,那是节水灌溉网上一篇关于黑龙江饮水安全工程的报告。

我让乔伟坐在电脑前边,然后找到文章中最为重要的一段指给他道:“你看这上面写着呢,黑龙江地下水铁、猛含量过高!然后从2000年开始进行水质处理,地下水过滤!”我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了。

“真的是啊!”乔伟也向前探着身子,脸几乎贴在了显示器上.

“你先看着,我再给刘景阳再打个电话问问。”说完,我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刘景阳的号码。

这次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不等刘景阳那边出声,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你村2000年的时候是不是开始净化地下水了?!”

“啊?啊……”刘景阳结巴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好像是01年左右那时候有自来水了。这个先别……”

“那就成了!谢了,我等会再打给你!”

刘景阳那头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我也没去听,直接把电话挂了,兴奋地对乔伟道:“错不了了!刘景阳说他01年的时候用上的自来水,他们村有钱,肯定是最先建的水厂开始过滤地下水的。”

“但是地下水是在水厂过滤的,尸体不可能是在过滤池里吧?”乔伟提出了疑问。

我笑道:“当然不是!我猜,尸体应该是在污水井里!”

“污水井?”

“对!”我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过于激动的情绪然后道:“当年李大皮匠杀了告密那一家人之后,应该是把小孩抓走扔进了距离东、西两个村都比较远的污水井里,我猜那口井应该离骆驼山不远。后来小孩变成鬼,但污水井还在用,污水里一样有铁,或许还有些沉淀下来的铁锈,所以就把鬼给镇住了!但是从2000年开始,他们村净化了地下水,污水里的铁也就少了,沉积的铁估计也给净水冲走了,所以鬼就开始活动了。”

“有道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小孩是从01年才开始丢的了!那我们明天就再回村里一趟吧,对了,把唐辉也叫上一起去,有个警察在更有说服力,也能防止村里那些人揍咱俩。说实话,我当时吓得都哆嗦了!”乔伟咧嘴笑着道。

我刚要表示赞同,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刘景阳!

我刚一接起电话,刘景阳那头就抢先道:“不好了!村里出事了!孙大嘎子家的大儿子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什么时候丢的?”

“好像就刚才丢的,没多一会!你来电话那时候我刚听到的信,还想跟你说来着,结果我还没等说你就把电话给挂了。”

“会不会就是去谁家玩了?这离除夕还有一个多月呢,应该……”我话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我连忙对刘景阳道:“哥们,那什么大嘎子他家的小孩可能还有救,你叫村里的人去骆驼山那找一口污水井,那孩子可能就在井里呢。”

说完,我把电话交给乔伟,要他告诉刘景阳随手可以准备出来的驱鬼工具。而我则抓紧一切时间穿衣服准备连夜开车回驼腰村,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让我们在县里磨蹭下去了,村里那抓小孩的鬼在我们给李大皮匠开光送行后就已经完全失控了!

13、鬼穴

乔伟在电话里告诉刘景阳准备铁炉钩子和铁锹就可以了,用这两样东西能暂时把怨鬼打散,不过也只能持续几分钟,所以要反复打才行。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房间里穿了外套拿了提包,然后跟着我一起跑下了楼。

我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开得飞快,好在农村半夜路上根本没人,所以我并不担心会撞车、撞人什么的。

乔伟显然不想让我专注开车,他一边从提包里拿出黄纸在那画符,一边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只好从唐辉的那份案件调查摘记开始解释。

唐辉的摘记上有一段是关于警察对小孩失踪过程的描述,内容是先有一声脆响,然后是明亮的白光,接着是浓烟,一切恢复正常后小孩消失不见。

在看到这部分内容时,我先入为主地认为警察并没有把见到的实情说出来,因为兽吼或者出现龙这种事实在太过荒谬,报告中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写的。但如果警察所说的都是实情呢?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抓走小孩并不是龙,那些响声、光亮、浓烟更像是小孩子用鞭炮、烟花搞出的恶作剧。

这样想来,一切就都变得显而易见。

李大皮匠应人愿变成了龙,但是人们许愿时总会将事物想得更美好,比如一位不求回报保佑村子风调雨顺的龙王爷。人们绝对不会希望龙来吃村里的小孩,所以李大皮匠应愿变成的这头龙并没有吃小孩,不但没吃,反倒一直在保护着村子,就像当年他杀日本鬼子抗日保家时一样。

听到这,乔伟提出疑问,为什么除夕那天还是有小孩失踪了?

我解释道:“因为李大皮匠是在除夕那天晚上杀死的告密者一家。”

村里的传说是龙王爷除夕当天带走了两个作为贡品的小孩,这虽然是大人用来应付小孩胡编出来的,但时间点绝对错不了。而根据谢老头的说法,李大皮匠杀鬼子的时候是在冬天,由此可以推测出李大皮匠就是在除夕当天下手杀人的,甚至连无辜的小孩都没有放过。

或许他的愤怒并没有平息,依旧每年每天每时每刻不停地折磨着死去一家人的魂魄,不过在除夕的当天依旧是他内心最脆弱的一天,所以在那一天里,他没有能力继续守护村子,所以小孩都会在那一天里失踪。01年刘景阳在骆驼山上看到的龙并不是要吃他们,而是要保护他们,只不过那头龙在那天太弱了。

乔伟听完的解释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之后他也不再发问了,继续整理着他的驱鬼工具,而我也再次提高车速,争取早点赶到村里。

离开县城一个小时左右,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没空去接,直接把电话丢给了乔伟。

乔伟接起电话先是嗯了好几声,过了一会才道:“最好是用黑狗血,如果没有,就多弄点公鸡血,在井边上画上一个圈把井口围上,再撒上一圈粗盐,千万别往井里边扔!然后再去找个大点的铁盖把井盖上,我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你告诉大伙万千别做多余的事。”

乔伟挂了电话,立刻转告我电话的内容。

电话是刘景阳打来的,说是已经找到那口井了,刚丢的那个孩子就在井里,现在已经救上来了,不过井周围不停地有鞭炮响,还冒烟,村里的人都吓坏了,问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刚才就该告诉他凉拌。中午赶咱俩走的时候还那么横呢,现在知道求人了!待会到了村里,我倒想看看领头撵咱俩那个男的现在是啥表情。”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爽极了。

在挂断电话之后,我们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驼腰村。还没等下公路呢我就看到村口那站了好些人,手里拿着手电筒。他们一看到我的车过来了立刻闪开一条道,并朝村后山的方向指。

我不需要他们指挥也知道该怎么走。转下公路进了村,我一直沿着村里的土路开到了村尾,在后山脚下那里有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铁锹和手电,衣服上溅的到处都是血。

我把车开过去刚一下车,刘景阳就冲过来喊道:“我们把井扣住了,接下来该咋办?”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专业人士出马了。

乔伟抬手示意刘景阳冷静,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一沓路上画好的符还有一把桃木短棍,并指挥刘景阳道:“你叫上几个人准备好狗血和粗盐,待会把铁盖子打开,如果有东西从井里出来,别管是什么,你们就只管撒血撒盐,其他的我来处理,明白了吗?”

“好好好!”刘景阳连道三声,然后回头看了眼跟过来的其他村里人。那些人也跟着点头应了声明白,然后各自准备东西。

很快,村里的人就拿来了成袋的粗盐,还有用盆、用水瓢装着的血,并跟着乔伟一起到了井旁边。那井上盖着一块厚实的锈铁板,从铁板的边沿可以看到下面破旧的井砖,还有一块用木条钉成的方木板被丢在了一边,看样子那应该是原先用来盖住井口的东西。

我知道待会打开那铁板肯定有东西会冒出来,所以有意退开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尽管如此,我依旧感觉全身阵阵的恶寒,而很快我就发现这股寒意并不是我的错觉,因为从我口鼻呼出的气瞬间就在我嘴边结成了霜!

这时候,乔伟安排完了两个壮实的小伙在井边一左一右站好,并抓住铁板的边沿。然后另有八个男的在边上拿着粗盐和狗血时刻准备着,其他人则跟我一样站得比较远,用手电给井边的人提供照明。

“都准备好了吧,我数到三,你们两个就把铁板打开。”乔伟大声说着,同时也用左手二指夹着一张黄纸符举到面前。

村民纷纷点头道准备好了,于是乔伟开始倒数。

当数到三的一刻,井边的两个小伙用力将铁板往旁边一掀,几乎就在铁板移开的一瞬,一股黑呼呼的浓烟就噗地一下从井里喷了出来,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同时,浓烟中还不停地传出小孩的哭喊声音,听得我浑身寒毛直竖!

就在这时候,一个明亮的火球飞向井口喷出的黑烟,轰地一下就将那黑烟撞散了。

我的视线这才从井口移开,挪到了乔伟的身上,发现他的左手已经空了,而且正在拿第二张符,同时他也大喊一声:“别愣着,扔东西!”

在井口旁边本应该撒盐撒血的人显然都跟我的反应差不多,完全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有的甚至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手里的血都撒了一地。乔伟这一提醒,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进了井。

粗盐和狗血一进井,本来就一直隐隐传出来的小孩哭声一下子变得特别大声,而且好像还不是一个小孩在哭,而是有一大群小孩一起哭,那哭喊声在村尾响成了一片。紧接着,一双双小手从井口伸了出来,随后出来的便是一张张面部表情极度扭曲的小孩的脸!!!

井口的村民都被吓得子哇乱叫连滚带爬,而乔伟则不退反进,一边嘴里大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经文,一边朝井口连续不断地投出火符。

一颗颗的火球不间断地从他手里飞出去,将井里爬出来的鬼面小孩一个个冲散。当所井口的小孩全部被冲散消失时,乔伟也来到了井边,并将手里的桃木短棒悬在井口正上方中心处。

他大声念了几句咒语,将手里最后一张黄纸符串在了桃木棒上,然后将短棒扔进了井里。

那让我感觉毛骨悚然的连片小孩哭声瞬间停止了,整个山脚下变得静悄悄一片。我几乎屏住了呼吸,两只眼睛紧盯着井口,想移都移不开。

过了大约半分钟,乔伟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转头朝较近处的一个壮小伙道:“可以了,里面的鬼全都控制住了,再把那铁板拿过来把井口盖上,明天等正当午的时候再下去找尸体。”

听到乔伟说可以了,我这才敢把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找到尸体开光送行之后,可千万别再另生枝节了,因为我已经再没有任何线索可查了。

14、结束与开始

当天晚上我和乔伟再次住进了刘景阳家。

乔伟说因为井的空间小,如果之前失踪的小孩都死在井里的话,就形成了一个密度极高的积尸坑,里面阴气重而不散,鬼也就特别厉害。

另外乔伟还解释说,真正能镇鬼驱鬼的只有五金、八卦镜、桃木、檀木和符咒。狗血、粗盐这类东西对鬼魂来说只是刺激性特别强而已,鬼碰了这两样东西,效果类似人鼻子里被挤进了一管芥末膏,那滋味绝对是相当的难受。

鬼特别讨厌触碰粗盐和狗血,所以这两样东西也常用来封鬼的行动,或者防止鬼近身。如果直接往鬼身上撒,对付游魂小鬼倒还有效,但更多的情况则会把鬼惹怒。

乔伟之所以让村里人往井里撒盐撒血,就是因为他想激怒井里的鬼魂,让他们全部现形,然后他再用火符把这些鬼魂打散,防止他们晚上再作乱,为第二天的开光送行争取时间。

第二天刚好是个大晴天,我跟着乔伟还有一众村民早晨九点一起去了昨晚闹鬼的水井。因为井底里的污水都结了冰,所以得一点点把冰凿开才能到最底下,村里人轮流下到井里凿,连汽油喷灯都用上了,一直折腾到下午两点多终于从井里找到第一具小孩的尸体。

确认了井底确实有尸体之后,乔伟就下到了井里,在井底直接给遇难的小孩开光送行。

整个送行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当乔伟说出“开光礼成”四个字时,我再次看到了那种浅黄色的、似光似雾的东西从井飘出来升到空中,只不过这次不是一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井中鬼都被开光送上西天极乐世界的关系,之前出车祸的两家人也都平安脱离了危险期,而且没落下什么残疾之类的,只是需要继续住院观察而已。

这次,没有人再来撵我和乔伟走了,之前对我们恶语相向的那几个男的也都向我俩道了歉,尤其是小孩失而复得那一家人,更是对我俩感激涕零。

在享受了两天村里的好酒好菜之后,我和乔伟离开了驼腰村回到县里,在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之后,我和乔伟也就此道别。

一周以后刘景阳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一共在井里找到了二十六具尸骨,全都卡在污水井底很难发现的地方。除去村里失踪的二十三个小孩外,另有三副小孩骨架,那显然就是怪事的元凶,而且不是两人而是三个人。

刘景阳还告诉我他们把那口井彻底用铁屑填死了,污水渠也改了道,村里人现在没有人相信什么龙王爷,大家都在求年节平安,不要再有人失踪。

2013年2月9号,我带着女朋友回家过年。十二点,电视里新年钟声敲响,我又大了一岁,眼看着自己奔三去了,长辈们再次催促我把结婚的事早点提到了日程上来。

其实用不着他们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爱情长跑都已经跑了快七年了,再不结婚的话,估计分手就离我不远了。就在我和女朋友半开玩笑地商量着到底几号领证结婚好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刘景阳。

我无比忐忑地接起电话,生怕那头告诉我他们村又有人丢了。不过还好,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村里一切安好,事隔十三年,他们村终于可以过个消停年了,我也算是终于的、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到此,驼腰村龙吃人的怪事彻底结束了,我的生活在经历了短暂波澜后也再次回复了平静。

不可否认,乔伟这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给我的写作增添了不少灵感。不过,我并不觉得我和他之间会有什么交集,我甚至认为今后绝无可能再与这个人碰面,所以过年期间我都没有发过任何问候短信给他。

我想他也和我的想法一致,因为我也没接到他的短信。

但是,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认为不可能再遇到的人,却又偏偏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再次遇到!

今年三月初,我女朋友工作的学校出了事,一个女学生跳楼自杀摔死了。我女朋友很害怕,非叫我去学校陪她,无奈下,我只得再次停笔去她学校。就在我的车开到我女友所在的教学办公楼门口时,我再一次看到了乔伟,他正拿着风水罗盘在楼门口转来走去的,而且紧皱着眉。

难道在自杀背后又有鬼怪作祟?我一看到乔伟,就不自觉地产生了惯性联想。

1、自杀楼

我女友名叫舒鑫,和我同一所大学毕业,但同届不同院。

我和舒鑫是在大二下学期时在“电影鉴赏”选修课上认识的。当时课堂上放了一部叫《蓝宇》的电影,她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尤其是刘烨惊天一裸的那一幕,她简直双眼直放光,所以也给我留下了一个色女的第一印象。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有“腐女”这个词,当然现在我清楚了,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舒鑫家就是本市的,她老爸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不愿意让她离得太远,所以就走了点后门,让舒鑫毕业后直接留校在经济管理学院当了老师。

托舒鑫的福,我这个已经告别校园生活五年的人,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回到学校里来,所以也知道学校里流行的传闻,例如行政楼自动开启的电梯,四食堂的八卦镜等等的校园不可思议。

而在众多不可思议事件当中,必然要属“自杀楼”的传闻最邪乎。

我大一刚入学那个学期的期末出了一次自杀事件,之后几乎每隔一年都会有一名学生自杀,感觉都快成了自然规律了。听学长说,自杀事件从主教学楼建成之后就几乎没断过,所以学生才给主教学楼起了“自杀楼”这个别称。

从上学到毕业再到现在的这九年里,算上今天这个,我已经知道有七个人自杀了,而其中有五个是从主教学楼上跳下去的。

据可靠消息说,在九几年主教学楼还没改建的时候,有一个女学生在半夜里从旧教学楼的顶层跳下去了。

旧楼只有三层,正常情况下从那个高度跳下去应该没那么容易摔死的。但不巧的是那女学生正好落在楼后小花园外围的护栏上,护栏上缘像长矛一样的尖头直接扎穿了她的肚子,然后她就在楼后花园护栏上挂了一夜,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她的血都流干了。

在主教学楼改建完工之后,有人说在后半夜两点也就是九几年那个女学生跳楼的时间段,顶层楼总会有电灯自动开启,还可以听到女人的哭声,甚至还有人声称曾经亲眼看到过肚子上全是血的女人站在楼顶。

很多学生、包括老师都相信,那些在新教学楼跳楼自杀的学生是被鬼附了身,因为他们选择跳楼的时间都是在后半夜,这也是新教学楼被称为“自杀楼”的真正原因所在。

我上学的时候并不相信有什么女鬼。

在大二时我还跟同寝的人半夜去新教学楼探过险,结果根本就没有自动开启的灯,也没有哭声,更没有什么肚子上全是血的女人,只有挥着手电追着我们喊“你们是哪个院的”的学校保安。

即便是两个月前我亲眼见证了鬼的存在,在舒鑫跟我说“学校里又有学生自杀了”这件事的时候,我依旧认为自杀是压力过大以及现在学生心里承受能力差之类原因导致的。不过当我见到乔伟的一刻,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自杀楼”的传闻或许确有其实。

舒鑫工作的经管楼与主教学楼之间只有一条小路相隔,乔伟就站在那条小路前边。

我不知道乔伟是记住了我的车牌号,还是因为我的小科鲁兹在学院门前的众多大奔、宝马面前显得过于出众了,从我的车刚开过去他就一直在往我这边看,等我把车停好时,他已经走到停车位这边而且朝我挥着手。

我连忙下了车冲他微笑点头,然后问他来学校这里干什么。

乔伟回答说:“是八斋堂的一个太师叔让我过来帮个忙。他十几年前给学校做过镇鬼的扣子,昨天有人通知他说扣子歪了,所以他就让我跑趟腿过来给正一正。”

“扣子?”

“嗯,这是堂里的行话,意思就是做一些镇鬼、避灾、转运、做吉的布置。去年扣子就歪过,而且是人为破坏的,当时太师叔是让我妈来正的,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跟我妈联系。”乔伟解释道。

“所以,你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调查一下你母亲的下落?有什么进展吗?”

乔伟轻轻叹了口气并摇头道:“还没时间调查呢~从早晨五点多钟过来开始,我就一直在忙着检查整个校区里的扣子,现在这才刚刚弄完,连口水都没功夫喝呢。”

“你来的可够早的!那你应该知道有学生跳楼的事吧?”我问。

“知道,我来的时候警察还没走呢!对了,唐辉年后调回来市局了,早晨我俩在学校里碰见了,他一看见我就紧张兮兮地问我是不是又是鬼犯案,弄得好像我一出现就必须跟鬼有关联似的。”说完,乔伟还弄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来。

“这个一点也不奇怪吧,见到你不想到鬼才是反常的呢!”我对乔伟吐槽一番,随后又向他确认了一下到底这次的跳楼事件是不是鬼作怪。

乔伟也再次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回答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得等唐辉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看。不过,这学校确实有些古怪的地方,几个做吉、镇鬼的扣子不是放的超隐蔽就是放的超高,绝对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砰到的。但是现在这些扣子全都被人动过手脚了,尤其是这主楼里的青铜刀,那明显是用断线钳给弄断的。”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我几乎本能地就把扣子被破坏和学生跳楼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在稍微想了一下之后,我又问乔伟知不知道去年学校的扣子是什么时候歪的。乔伟这边连喯儿都不打就直接回答了我,显然是来之前他也问过这件事了。

虽然我吃不准具体的日子,但那个月份我还是记得的。在去年的九月的时候,一个男生从主教学楼跳下去了,最后确定是自杀。巧合的是,乔伟刚刚告诉我扣子歪掉的日期正是去年九月十四号!

两次镇鬼的扣子出问题,同时伴着两次学生跳楼,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但同时我也对自己脑袋里产生的想法感到怀疑:会有人故意给鬼开绿灯让鬼杀人吗?跳楼的学生之间有联系?或者这是学校里最流行起来的学生之间互相报仇的新方法?又或者,是鬼自己破坏了那些扣子?

我的脑袋完全被这些疑问塞满了。

2、鬼面孔

乔伟的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一直在发呆。我连忙向乔伟道歉,并将我所想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乔伟。

乔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回答我说,他之前在学校里检查扣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学校有什么阴气特别重的地方,起码从表面上看确实很干净,并不像有鬼的样子。但是乔伟紧接着又说学校这地方人多阳气重,很容易把鬼的阴气给盖住,所以不能简单下定论。

因为驼腰村时候的经历,我认为乔伟是那种只要有怪事就认定了是跟鬼有关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我对他的认知似乎有些偏差——乔伟明显比我想象的要理性得多。

为了确认我的判断,我特意问了一下乔伟,在我去驼腰村之前他在那儿查了多久。

乔伟的回答果不出我所料,在我去之前他已经在村上查了三天了,而他之所以可以确认村里有鬼怪妖邪作祟,完全是基于前期大量的走访调查。

于是,我顺着乔伟的思路问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查学校里有没有鬼?”

“最简单的就是等到晚上在最可疑的地方用‘召魂决’,如果看到鬼了,就说明那地方确实有鬼了。”

乔伟的回答非常干脆,中间半秒连思考的环节都没有,所以……

“你其实已经决定好了晚上要来查这个楼了吧?你在小道这站着就是踩点准备晚上在那画狗血圈是不是?”我直接问道。

“这你都能猜出来?!”乔伟顿时露出一脸惊讶。

“这不是猜,是推理!”我拍了下乔伟的肩,让他转了个身面朝向经管楼大门的方向,然后一边推着他往楼门口走一边跟他说:“先进去歇会喝口水吧,我女朋友在这上班。对了,正好你还能给我打个证明,证明一下我一月份在驼腰村一直跟你在一块,绝对没找哪个农村小妞。”

乔伟一听就乐了,然后连连点头叫我放心,说他绝对如实证明,并强调了一下时间段是从一号到七号——他的潜台词显然是“别打算让我帮你撒谎”——还好我确实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不然这小子绝对会毅然决然地出卖我。

舒鑫在招生就业办公室上班,除了就业辅导和招生宣讲之外平时并不算忙,我隔三差五就会被她传召到学校来,所以去她办公室自然也轻车熟路。

到了办公室门口,我照例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隔着门问:“舒老师在吗?”

我刚问完,从门内就传出一溜小跑声,同时还有一个大嗓门:“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

舒鑫在开门之后说出的最后几个字音调明显降了八度,音量也降低了好几十分贝,绝对是开门一秒变淑女的状态。

我偷着看了乔伟一眼,发现他整个人都愣在门口。我赶紧给舒鑫和乔伟互相做介绍免得这两个人都尴尬,乔伟也马上礼貌地道了句“嫂子好”。

乔伟“嫂子”这个词用得极妙,我和舒鑫在一块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听我朋友用嫂子、弟妹之类的词来称呼她,所以最初一秒变淑女的尴尬也立刻从她脸上消失了。

办公室里就舒鑫自己,因为今天坠楼的学生就是经济管理学院的,所以学院的老师基本都去学生那了。

我让乔伟随便坐,又给他倒了杯水喝,之后就打算让乔伟替我证明一下清白——就因为在驼腰村待了那一星期,舒鑫整整半个月没给我好脸色看。

不过舒鑫并给这个机会,我和乔伟刚一坐下来她就立刻告诉了我俩一个惊人消息:“跳楼的那个女生是个特别老实内向的小孩,但是上午听她同寝的说最近一个星期她开始夜不归宿,整个人从性格啦、脾气啦都变了,就像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一样!现在又是从自杀楼跳下去的,你俩说……会不会是被女鬼给附身了?”

我这个人天生想象力丰富,这在我的工作中算是优点,但有些时候也会给我带来很大麻烦。就比如现在我听到舒鑫说的话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个女鬼穿上了跳楼那女生的皮!还是血淋淋的!

我不禁全身打了道冷颤,然后看向乔伟,想听听专家能给出个什么答案来。

乔伟依旧是一脸严肃地想了一会,然后张口准备回答舒鑫的提问。而就在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乔伟身上时,突然响起的一声尖锐鬼嚎差点把我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舒鑫也同样吓得一哆嗦。

“抱歉!抱歉!我电话!”乔伟抬手连声道歉,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

如果现在旁边有一块板砖的话,我绝对会拿过来拍丫脸上!一个专门干鬼事的风水师竟然用个鬼嚎声做彩铃,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乔伟这个人,尤其是他身上这股冷幽默。

乔伟这个电话接了大约三分钟,在通话结束后,他也立刻将通话的内容转述给我和舒鑫。

电话是唐辉打来的,因为他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两个无法解释的怪异情况,第一个就是学校主教学楼监控录像上的鬼面孔。

主教学楼内的监控录像记录了跳楼女生进入楼内并上到楼顶的全过程,时间是凌晨两点。

女生第一次出现在监控录像镜头是在一楼大厅,不过不是走的正门,估计是从楼后窗跳进来的。之后她从主楼梯上到六楼,又进入了通往楼顶的专设楼梯通道。根据专设通道口的监控镜头记录,凌晨两点的前后十小时内,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上过楼顶,所以能断定该女生是自杀。

唐辉调查的时候得知,通向教学楼顶层的唯一通道常年上锁,而且钥匙只有一把就在保安那里没有被动过。在现场唐辉也确认过门是锁着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所以他特意看了下录像,想知道那女生是怎么开的门。

在录像中,当跳楼女生站在通道口门前的时候,她抬头朝着监控摄像头看了一眼,随后整个画面像是受到严重干扰一样闪烁出一片白,等画面恢复的时候那女生已经把门打开进去了。

为了看清楚受干扰那部分画面的内容,录像经过了一帧一帧的慢放,唐辉这才发现那片白色的干扰画面竟然是一张扭曲的鬼面孔。

当时警方技术员说是巧合,唐辉也没去深究这些,而很快他又发现了第二个怪异的情况,就是跳楼女生莫名其妙的言行。

法医尸检发现,跳楼的女生在死亡前曾经发生过性行为,于是唐辉和他同事经过一番调查,找到了和跳楼女生发生关系的男人,简称男A。

男A是与跳楼女生同校的大四学生,四天前在学校附近一间酒吧里认识了跳楼女生。据男A说,跳楼女生穿得非常妖艳性感,但古怪的是她竟然听不懂诸如“hold住”、“屌丝”这类词,也不知道微信该怎么用,就像一个古代穿来的人。

在昨天晚上八点时,跳楼的这名女生主动约了男A出来见面,然后两人去了旅馆。

男A回忆称,进入旅馆后女生就一直在念叨着“退学”、“逃走”、“不要嫌我脏”之类的话,但过程中他却发现女生竟然是处女。

事后两个人就直接在旅馆过了夜,但早晨醒过来的时候,男A却发现床上只有他自己,等回到学校里才知道女生跳楼身亡的消息。

随后,唐辉又去了两个人住的那家旅馆,并通过旅馆正门口的监控确认了男A的话完全属实,并且知道了女生是在凌晨一点离开的旅馆。

在观看监控录像内容的时候,唐辉又发现了在女生走出旅馆大门时画面又有一瞬间的干扰,慢放之后,那干扰画面竟是与学校教学楼监控录像中一模一样的扭曲鬼面孔!

3、搭梁

俗话说无图无真相,而很快真相就来了。

乔伟在复述完通话内容后,马上就收到了唐辉发来的视频文件,视频上的画面正是经过慢放处理过的那张清晰鬼脸。那是一张如同木乃伊一样干瘪脱水并且扭曲的脸,眼睛和嘴巴完全被三个黑洞所取代,看上去异常的诡异。

我对电波干扰之类的东西了解不多,但打死我都不相信画面上的这玩意是外部干扰产生的巧合,而乔伟也随后证实了我的判断。

乔伟说,鬼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是会被照相机、录像机拍到,所以世界各地才总会有灵异照片和灵异录影之类的东西出现,而鬼附身就是诸多种特殊情况之一。

因为我和舒鑫都经常出入学校的,既然知道了学校里有鬼,当然要问一下乔伟鬼附身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办法破解。

乔伟解释说:“鬼不能直接附在人身上控制活人的行动,但它会跟在活人身后不停耳语,民间管这个叫‘鬼念叨’、‘鬼低语’什么的,堂里管这个叫‘搭梁’,意思就是鬼在尝试跟活人建立联系,还有民间流传的‘鬼搭肩’,也都是搭梁的一种。”

鬼低语我没怎么听说过,但是鬼搭肩倒是经常听朋友还有长辈老人谈起,说是走背人夜路的时候感觉肩膀重或者酸疼就是被鬼搭了肩,这时候是不能回头的,不然命灯就会灭。我不知道命灯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我在驼腰村里确实被鬼按住过肩膀,当时也真是一动都动不了,还差点吞了鬼秽。

不过,民间流传的鬼搭肩显然跟我遭遇的不是一回事。而根据乔伟随后的说明,鬼搭肩只是搭梁的一种民间误传,但危害性确实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如果把搭梁比如成癌症,那听到鬼耳语无异于癌症晚期了。不过在那之前,搭梁都会有持续两、三个月的潜伏期,这期间也有明显的征兆,比如莫名其妙地出现抑郁、体虚多汗、阳痿、或者其他怪病,只要及时找鬼事先生处理都无大碍的。

但是,一旦真发展到了听到鬼耳语的程度,而且有意无意地跟鬼搭了话,那人和鬼之间的联系就算正式建立起来了。之后,被搭梁的人就会不断受到搭梁鬼的影响,从思想到行为都会模仿搭梁鬼生前的样子,最后发展到体验相同的死亡过程。

听完了乔伟对鬼附身的详细解释我多少也算放了心,因为我的身体很健康、心情也舒畅、该坚挺的地方更是非常之坚挺,所以可以断定没有被搭梁。就算被搭了我还有乔伟这个内行朋友帮忙。

但放心归放心,可疑的地方我还是要提的。

“如果搭梁是个长时间的过程,那就说明诱使那女生跳楼的鬼也必须长时间待在校园里,但是有那么多镇鬼的扣子,那个鬼能待住吗?会不会又是鬼应愿呐?”我问道。

乔伟摇着头道:“鬼应愿肯定不是。学校里的传闻杂而不专,大学生嘴上说信其实心里根本不信鬼的,这都够不成鬼应愿的条件。至于那个鬼有没有被镇住这个就难说了,我不敢肯定那些扣子之前有没有频繁被人动过,如果断断续续一直在被人动手脚的话,时间上就足够了。”

“那……这不就是谋杀了吗?!警察怎么也不可能查得到,也没有证据!天呐~简直就是完美犯罪啊!”舒鑫突然插话进来道,同时两手捂着嘴,好像有了惊天大发现一样。

舒鑫是个标准水瓶座,她的想象力丰富得让我都有些嫉妒,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但这次她的想法却与我不谋而合,而且我刚刚已经在心里理出了一条大致的调查线路。

如果想要对扣子不停地动手脚,那么这个人必须知道所有扣子的放置地点。而我相信知道这些的人应该并不会太多,如果学校是我开的,我不会希望有很多人知道学校里防着镇鬼的东西,所以只需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就不难找到这个人了。

但同样有一个难办的问题就摆在眼前:就算我们找到这个人了,这个人也承认扣子就是他动的了,但我们还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以鬼杀人这种荒诞的事永远不可能构成谋杀的起诉条件,起码从现行法律的意义上说,这确实是完美的犯罪。

当我把这些分析说给舒鑫听之后,她刚刚燃起的那些兴奋的小火苗也逐渐熄灭了。

不过在乔伟随后说出想要今晚找出那个搭梁鬼后,舒鑫顿时又来了精神,而且嚷嚷着晚上非要跟去看看不可。

相处七年了,对舒鑫的大小姐倔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我只能调侃她一句“现在又不害怕了?”,结果她马上就使出了最拿手的撒娇本领,拽着我的胳膊承认那只是她让我来学校陪她的借口,然后又像小猫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这招完全没有任何免疫力,只能点头答应她,然后询问看乔伟的意思如何。乔伟倒是不觉得这个鬼有多大危险性,所以就答应了晚上让舒鑫现场参观一下,当然我也要陪着一起的。

因为召唤决要在晚上用,所以白天剩下的时间我一直都跟乔伟待在学校。不过我俩也没有闲着,在过去十年里学校里发生过许多次学生在校身亡事件,所以我俩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找死者的同学、老师,询问死者生前是否有反常行为。

首先是去年的那次男生跳楼事件。如果那个男生没有自杀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家经营家族企业,当衣食无忧的二世祖小老板了。

据他同寝室的同学说,他从入学开始就没有上过课,每天都窝在宿舍里玩网游,期末考试几乎门门亮红灯。对此他本人根本没在意过,因为他压根不想上大学,只希望在家过逍遥日子。所以,在大一的两个学期结束后,学校因学分不足将他劝退并通知他父母来学校时,他简直欢呼雀跃了,还请了同寝的同学喝酒表示庆祝。

就是这样一个学生却在随后的一周时间里突然不碰电脑了,而且行为举止完全变得像个女人一样,甚至还化妆,在学校里穿起了裙子。一周后,他从主教学楼上跳下去了。

同样出现了反常、甚至可以说是怪异的行为,同样在一周后跳楼自杀,同样伴随着扣子被破坏的情况,我几乎已经不需要再寻找任何证据来证明我的判断了——两起自杀事件绝对同源。

4、夜访自杀楼

实际上,出现古怪行为并在一周后自杀的就只有去年和今年的这一男一女两名学生。

其他死者虽然也有不同程度的精神恍惚、抑郁之类的反应,但这种反应出现在打算寻死的人身上也算合理,有的甚至还留了遗书,所以由此也可以断定,搭梁鬼只在最近两年才开始活动,而且活动地点应该就在自杀楼。

在校外饭馆随便吃了点晚饭之后,我们三个人在办公室里窝到了凌晨1点才出来。

校园里静悄悄的,三月初的晚上气温依然会降到了零度以下,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虫鸣。白天刚开始露出融化迹象的路面积雪到了晚上又结成了一层冰,人走在上面总会发出细碎的冰层破裂声,感觉就像走在碎玻璃上一样。

我已经太久没有大半夜在校园里晃了,这也让我想起了许多大学时代的快乐回忆,比如宿舍熄灯之后和同寝哥们去网吧玩通宵,或者喝得酩酊大醉后在校园的大路上玩“洒水车”。

大概是这些让我禁不住想笑的回忆的缘故,我完全没有了上一次在驼腰村荒地里召鬼的紧张感,倒是舒鑫紧紧拽着我胳膊,她的两只手也不停地向我传递着她的紧张情绪。

出了经管楼向右一转就是那条夹在经管楼和主教学中间的小路。刚一走到了路口那,一股阴冷的风就从小路里面吹出来,我身上穿的衣服不多,一下就被这股风给打透了,全身不禁哆嗦了一下。

两楼夹一道,在东北大家都管这种地形叫风口,而乔伟说在风水学上这叫天斩煞,是凶煞,从鬼事的角度讲也是聚鬼地,这也是他选择在这里进行召鬼的原因。

乔伟在小路中段的地上开始用从饭店要来的鸡血画圈——在风口撒盐显然是行不通的,不过按乔伟的说法,用搭梁害人的鬼都是游魂而不是厉鬼,而封住游魂的行动用鸡血已经足够了。

我和舒鑫站在风吹来的方向给乔伟当挡风人墙,乔伟则用打火机点着了几张黄纸钱扔在画好的鸡血圈里,然后开始念他的召魂决。

这天晚上出奇的冷,再加上站在风口,冷风像鞭子一样一股股地往我身上打,几乎把我的身体穿透了。我紧紧搂着舒鑫,同时也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发抖。我再一次小声提醒她待会可能会有鬼从地下冒出来,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我听不懂那召唤决到底是什么内容,但我可以确定乔伟重复了三遍,而且足足念了十分钟。鸡血圈里的黄纸钱早都烧成了黑灰,但鬼魂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从地下冒出来。就在我打算问乔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原本黑洞洞的主教学楼一楼敞口突然亮起了淡蓝色的光!

那光芒充斥着整个窗口,看起来既不是灯光,也不像是手电闪光,虽然亮度不强,但却透着一股让我全身寒毛竖立的阴森气息,并将我的目光牢牢抓住。

“是鬼火吗?!”

舒鑫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道。

奇怪的是,舒鑫刚一发问,那诡异的亮光也随之消失了。而不到两秒后,在一楼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扇窗户竟平白无故响起了轻轻的敲打声!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舒鑫全身猛地一颤,紧接着她就躲到了我身后,紧紧着搂着我的胳膊。我一边用右手护着舒鑫将她和被敲响的窗子隔开,同时左手也握紧了乔伟送给我那个刀形项链吊坠——从驼腰村事件之后我就一直将他挂在脖子上。

乔伟快步跑到被敲响的窗口向里看,而在他到那里时候,响声也停止了。

“里面没人!”乔伟回头向我说了句。

但就在他回头刚说完那句话,另一扇靠近楼后侧的窗户又传出了被敲打的响声,但随即又停止,接着是更靠近后楼侧的另一扇!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故意敲着窗户让我们跟过去。

“你俩最好还是跟着我。”乔伟神情严肃地说道,随后便朝着传出响动的窗户小跑了过去。

在恐怖电影里不听话的傻帽情侣都是最先死的,所以我选择听从乔伟的指挥,立刻拉着舒鑫的手跟着乔伟过去。

敲打声一扇窗接着一扇窗的传递着,最后在自杀楼后门左边第一扇窗那里敲打声停止了。乔伟试着轻轻推了下窗子,窗子竟然被推开了。

这是游魂给我们发的邀请函?在看到窗子打开的一瞬,我感觉一股寒流瞬间遍布全身。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跟鬼打交道了,但显然我还没能适应这种不知怎么归类的接触。

乔伟两手在窗台一撑,接着抬腿踩在窗台上翻身进到了楼内。随后舒鑫和我也先后从窗户跳了进去,并关上的窗。

教学楼后是环着体育场外侧的一条路,并不算明亮的路灯光线透过后窗钻入教学楼内,在墙壁上形成昏暗的投影。暖气并没有开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楼里比外面还要冷,从我嘴边呼出的气也都变成了白色。

“咯咯咯~”

一阵女人的轻笑声忽然从右侧传了过来。

我立刻转头朝那边看,在右侧走廊拐角的地方也随之闪出一道淡蓝色的光。那光一闪即逝,笑声也同样戛然而止。

乔伟再次提醒我跟紧他,然后就朝着刚刚闪光的拐角快步走过去。

拐角后是一扇门,门后是通向楼上各层的紧急楼梯,当我们三个人进到了楼梯间时,女人的轻笑声再次从我们头顶传来,同时还有轻缓的上楼脚步声。脚步声在二楼,可我们到了二楼时,笑声和脚步声又从三楼传下来,于是我们又继续向上去,一直追着声音到了六楼。

笑声、脚步声、诡异的蓝色闪光没有在出现,只有那扇通向六楼教室走廊的门大敞着。

乔伟左手拿着一张八角形的小黄纸符,右手用手机当手电穿过那扇敞开的门进入走廊里,我和舒鑫就紧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我们三个来到走廊的同时,一声古怪女人的叫声从左侧走廊尽头处传来,同时还有一闪一闪的昏黄光亮——不过,那叫声与光亮与之前的明显不同。

我们一起走到左侧走廊尽头然后朝右转。之后是五节上行的楼梯,然后就是多功能阶梯教室,那叫声明显就是从教室里传出来的,而频频闪动的灯光也是从自教室大门上的窗子透出来的。

舒鑫的手明显抓得我更紧了,似乎她意识到马上就要亲眼见到鬼魂了所以感到了紧张,或者是兴奋。不过我却没有那种感觉,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一路上引我们上来的那东西不在这儿。起码不在这间教室里。这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5、退散

鬼哭神嚎具体是个什么动静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从多功能教室里传出的古怪叫声我就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那女人还时不时地喊出几声“雅蠛蝶”之类的词句来。很明显,有人把学校多功能教室当午夜成人影院了。

如果不是因为上楼这一路实在过于阴森古怪了,我恐怕在这声音传出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同样的事情我也曾经干过。

在刚毕业头一年工作的时候,我被分到外省实习。每天早晨分公司都会开早会,会议室就有投影仪和超大号的投影幕布。因为是地方的小公司,一楼办公室二楼就是宿舍,所以我们几个一起住公司的同事隔三差五就下载来各种大片,然后等后半夜一起到会议室用投影仪放。

据说当时在女同事中间就有公司闹鬼的传闻,说是晚上总能听到鬼夜哭。

当然,我们在会议室里放片的时候都会把门锁的紧紧的,不过这位把教室当午夜场的兄台可就没那么谨慎了,走在我前头的乔伟伸手一推教室门,两扇门直接被推开了。

在门开的同一时间,从教室里也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然后就是霹雳扑咙的桌椅响,紧接着一个穿着安保服但裤子皮带明显松开的小伙急匆匆地跑到多媒体控制台,手忙脚乱地关了视频。

教室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谁啊?你们谁啊?怎么进来的?”保安关了设备后竟然拿着手电过来盘问起了我们,脸上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们是校办的,过来查夜岗,有人反应教学楼晚上用电量很奇怪!”我随口应了一句。

这校保安本来就做贼心虚,一听我这话,小眼睛当时就长巴了,态度自然也没刚才那么嚣张。

我本来还打算再吓唬他几句,却忽然发现这保安脸色有点不太对,而且他的眼睛根本没看我,而是盯着我的身后,他手里的手电筒也明显颤抖得厉害。

我连忙转头向后一看,一个头发盖住半边脸、皮色惨白形似贞子的女人就站在通向阶梯教室大门的台阶口。而让我感觉全身发毛的是,那女人的肚子一带全是血,甚至还有肠子当啷在体外。血从她肚子上汩汩往下冒,并顺着身子淌到地上,在地面形成了一滩黑色的血洼!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一直在我身边的舒鑫更是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那贞子的脸好像一下子从她身体上飞出来一样,瞬间就到了我面前,而那张脸并不是什么人脸,而是之前监控摄像头拍摄到的那张扭曲的鬼面孔!那张惨白扭曲脸上的三个圆窟窿就像黑洞一样要把我吞进去似的。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住了,就像上一次被鬼按住肩膀时一样。不过我脑子却很清楚,我不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只是那次留下的阴影一直在困扰我,现在它又让我的身体完全僵硬,动都动不了一下。

和上次一样,一根桃木短棍呼地一下从我面前挥了过去将那鬼面打散掉了,紧接着站在楼梯口的“贞子”也一并消失不见了。手里握着桃木短棍的乔伟三步并两步地冲出了多功能教室,一跃跨了五节台阶追到了走廊外。

真够废物的!

我一边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一边转头去看舒鑫的情况如何。但还没等我问呢,这大小姐竟然先我一步拽着我的胳膊追了过去!我懒得琢磨这丫头的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加快脚步超到舒鑫前面,同时左手把那刀型吊坠握在了手心里。

当我和舒鑫跑出来转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乔伟已经快跑通向顶层楼的专设通道口,那里的门竟然是开着的!

乔伟不等我和舒鑫过去就直接冲进了门里,我也赶紧拉着舒鑫追过去,并顺着最后两层段折返楼梯上到了教学楼屋顶。

刚一上到楼顶,我就看到一团火球在前面十多米远的地方轰地一下炸散了,而就在我的注意力都被那爆炸吸引住的时候,一张干枯的鬼面竟又一次朝着我这边飞过来。

俗话说的好,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我可不想连续两次别鬼吓得动不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这种信念起了作用,还是同一个招式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总之这次那鬼面再出来时我明显镇定得多。

在这种镇定的情况下我发现那鬼面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舒鑫!

我赶紧将舒鑫拽我到身后去,然后左手一把将挂在脖子上的刀型吊坠扯下来迎着鬼面一比划。这招还真管用,那鬼面明显是怕了,嗖地一下飞没了影。

就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种说不出是兴奋或激动的感觉在全身扩张开来。

驼腰村荒地里我被鬼按住了肩膀,那口鬼秽就在我的口罩前面飘,有那么一瞬我感觉自己死定了!虽然过后我还能表现得很镇定,但从那之后我就经常梦见那一幕,似乎有一口浊气始终压在我胸口闷得我透不过气来。但就在刚刚,就在我用那铁刀吊坠击退了那鬼面的一瞬,那一直压抑着我的那口气终于被我吐了出去,全身的畅快感让我爽到了极点!

随着乔伟几乎用喊的道出一句咒语,地上忽然冒起了火苗并形成了一个火圈,这火圈也立刻将我的目光抓了过去。在火圈之中正困着之前出现的那个满身是血、肠子外流的长发贞子。

乔伟站在火圈外,背冲着我问道:“雷哥!你和嫂子没事吧?”

我回头看了眼舒鑫,她的状态比我还好呢,两个眼睛直放光地紧盯着火圈的方向。我赶紧告诉乔伟“我俩没事”,然后也一起望向被困着的贞子。

乔伟又开始念那些我听不懂的咒语了,然后那火圈也慢慢缩小,同时火苗也越烧越高。当最终火圈缩到贞子脚下的时候,火焰也高到完全将她吞没。

噗的一声,火光在猛烈闪烁了一下子后从楼顶层彻底消失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被困在其中贞子。

“呼~”

乔伟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转回头挑着他那个性的八字眉冲我点点头道:“搞定了,起码十天内这女鬼不会再在学校里出现了。”

“啊?!你刚才弄这个火没把那个女鬼给灭掉吗?”舒鑫语气惊讶地问道。

“鬼不是这么灭的!刚才只能暂时让她退散,想彻底让她消失得找到她的尸骨,然后超度她升天。”我代替乔伟用舒鑫能听懂的语言做了解释。

“她的尸骨?那要去哪找啊?这个太有难度了吧?”舒鑫道。

难度确实是有的,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在看到那女鬼出现的一瞬,我大概已经猜到她的身份——肚子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向下流淌的血,那无疑就是旧教学楼跳下去挂在花坛护栏上流血流死的那个女生!

6、同行是冤家

关于那个九几年跳楼女生的传闻有许多版本,有的说是殉情,也有人说是因为丑闻曝光迫于压力而选择自杀。虽然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自杀的女生确有其人,而且死因也确实是肚子被护栏刺穿流血至死。

在白天的时候我和乔伟也曾经试着找过这个女生的档案资料,不过却空手而归。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而且不知道女生姓甚名谁,找起来肯定有相当大的难度,后来因为时间有限,我俩也就作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绝对有必要好好再去找一下。

就在我准备跟舒鑫说明一下我所想的这一切的时候,忽然我发现楼顶上除了我们三个人外还有另一个观众——之前在多功能教室看爱情动作片那位保安兄,他整个人正像木桩子一样戳在天台口,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类似的状况乔伟显然已经对应过很多次了,他赶紧过来到那保安兄的身前,并且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保安兄在被推的一瞬,明显全身一个激灵,然后傻愣愣地望着乔伟依旧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乔伟对他说:“刚才那个是鬼,还是个缚魂鬼,很厉害的!你今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千万别跟任何人谈论,一定一定不要谈论!不然的话很容易引鬼近身,到时候惹了麻烦再要解决就困难了!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保安又愣了好一会这才连连用力点头,并结结巴巴地说:“明……明白了。”

乔伟满意地点点头,又拍了拍那小保安的肩,然后示意我和舒鑫跟他一起下楼。

乔伟的话并不是骗那小保安的,在我们下楼的过程中,同样的话他也向我和舒鑫说了一遍。

我很好奇缚魂鬼是什么东西,就问了乔伟一句。

乔伟解释说:缚魂是由游魂而生,人死后魂魄不散继续徘徊人间而形成游魂,有些游魂不会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而是守在某一个特定地点,比如死时的场所,最想去的地方,或者生前的家等等。起初是它不想离开,而渐渐的就变成无法离开,久而久之变成缚魂,并对生人进行搭梁。

在到了二楼之后,乔伟又特意去了趟二楼的中厅平台。

主教学楼进门是一个跟商场相似的、延至三楼的上空大厅,二楼和三楼各有一个开放式平台,从平台边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和正门。在二楼的平台底边对正门的地方固定着一个金字匾额,从二楼护栏边伸手下去是可以勉强摸到那块匾的。

乔伟去平台就是奔那块金字匾去的。

他到了平台边就伸手下去在匾的上缘摸索了一会,很快,就像是乔伟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那块匾自动地向外翻开了一寸左右,借着乔伟手机的光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匾的内部——在匾内有一个长方形的凹槽,那里似乎可以放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它是空的!

“这扣子又被人动过了,我上午的时候刚在这里放过一把镇鬼刀,这才一下午刀就没了!”乔伟一边说着一边将匾额恢复原位。

“动这扣子的人想连续作案?”我问。

乔伟紧锁着眉摇头道:“这事儿看起来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感觉好像是遇到同行了!今天晚上这算是他给我的一个下马威,说起来还真够悬的,还好我带的东西够周全。”

同行?下马威?这两个词也立刻让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是说有人故意放鬼引我们上顶层?”我问。

乔伟继续摇头然后说:“能不能做到这点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把刀拿走了缚魂就可以不在我画的那个血圈里现形了。还有,这个缚魂的怨气很重,有点缚魂、怨鬼复合体的感觉。”

“很难对付?”

“起码比一般缚魂要难缠很多。而且正常情况下怨鬼就是怨鬼,缚魂就是缚魂,两个东西纠结在一起很不自然,特别别扭!感觉应该是同行要收一个怨鬼做护身仙但是还没收成,结果把这个怨鬼变成了缚魂困在这个楼里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乔伟所说的别扭到底是怎么一个感觉,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我却十分清楚明白——这个女鬼不是纯天然的,而是人造的。

之后我又问了下乔伟啥是护身仙。

乔伟解释说护身仙与日本阴阳学中的式神是同一种东西。早在阴阳学传入日本之前,中国就有许多驭鬼的方术,不过当时门户派别之见颇重,对于这种鬼帮手门派间各有各的称尉,所以最后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叫法。

在八斋堂里,这种被收服并留为己用的鬼被叫做“护身仙”。不过八斋堂懂得收服护身仙的鬼事先生并不多,只有师傅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学,乔伟对这个方术也只是学了皮毛,还不能完全掌握。

不得不承认,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我的认知了。在郭德纲的相声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同行才是真冤家”,我不知道这句话用在风水界得不得当,不过乔伟这次遇到的这个同行明显人品有点问题,从乔伟紧锁着眉的表情看,他绝对要跟这个人死磕到底了。

不过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来办,在找出这个同行之前还是要先解决了学校里这个半缚魂半怨鬼才是。

当天晚上离开学校后,乔伟给了我和舒鑫一人一根桃木短棍防身,又再次叮嘱我俩回家的路上千万别讨论鬼的事。

这着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我和舒鑫必须忍住好奇心不去讨论刚刚发生的这些奇事,好在回家的路程并不算长,而且到家也都凌晨三点了。我俩简单洗漱后就赶紧休息,因为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继续调查。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按照约定和乔伟在经管楼门前汇合,然后一起在学校里扫听关于传说中那个在旧楼跳下去的女生的情况。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的时候,我和乔伟找到了外语学院的一位研究生导师,她在这学校有十七年的教龄,算是资深教工了。那次自杀事件就发生在她上班第二年,而且自杀的女生正好也上她的课,所以她对事情的前后经过至今记忆犹新。

只不过那女生死的实在太惨、太冤,所以这女导师不太愿意提起这些事。我和乔伟好说歹说才终于让她松了口,把十六年前发生的一段故事告诉了我俩。

7、传奇

事情发生在九七年,自杀的学生名叫王冬梅。

王冬梅是那种很安静内向的性格,虽然人长得很漂亮,但是不怎么会打扮,所以看起来很不起眼,而就是这么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姑娘却在后来成了学校里的话题人物。

在九七年春天刚开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关于王冬梅的流言快速传开了。

传言说王冬梅在校外做小姐已经半年了,还被学校的一名男老师给发现了。那男老师提出帮王冬梅保密,但王冬梅必须用身体作交换,于是乎两个人开始了一段不正当的关系。本来王冬梅的秘密一直被保守着,但新学期开学后,王冬梅提出分手,结果那男老师一怒之下把王冬梅的秘密全部公开了。

就在传言出现一周后的凌晨两点,王冬梅从学校旧教学楼的顶上跳下去了,警方认定为自杀。

大学生做小姐,与男老师不正当关系,然后又自杀,这种事在九七年的大学校园可不算什么光彩事。即使是现在,哪所学校如果闹出这种事来也绝对影响声誉,所以这件事被校方努力压了下来,那名男老师究竟是谁也没有人知道。

先是校内的流言,之后又是校方对这次事件的不公处理方法,在这种情况下王冬梅不变成怨鬼都说不过去。再加上王冬梅又是在流言传开一周后自杀的,这个“一周”也与最近两年诡异自杀中出现的“一周”对应上了,所以主教学楼的搭梁鬼就是王冬梅,这点几乎可以确定了。

要想超度王冬梅给她开光送行就必须知道她尸骨所在的地方,这个地方也只有王冬梅的家人才知道。女导师模糊地记得王冬梅的父亲是在辽宁锦州一家发电厂上班的,所以下一站显然就是辽宁了。

乔伟的意思是他自己去辽宁就可以不用麻烦我跟着。不过这事我已经搀和进来一半了,如果不跟到底,光是无法满足的好奇心就足够让我失眠好几宿了,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我和乔伟一起动身。

如果是在黑龙江省内我还可以开车去,但要跨两省我更愿意选择坐火车。我跟舒鑫请好了假,又出钱买了两张火车票,然后跟乔伟一起坐上了当天晚上七点直达锦州的火车。

乔伟已经好几次救过我了,所以坐火车必然也得是软卧,不能显得我太小气。软卧平时买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不是什么旅游高峰期,所以我俩的车厢也没有其他人,包场了。

因为时间还早,我和乔伟就随意地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但聊着聊着话题就开始集中在乔伟、乔伟的爸妈、以及八斋堂上,这也让我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趣事。

乔伟虽然看起来挺面嫩的,但今年也已经二十七了,只比我小一岁而已。他东北话之所以说得这么溜,是因为他出生后就一直在东北这边,一直到该上小学才去的英国,按他的说法,中文是他的母语,英语倒成了外语。

在十六岁该读高中的时候他又跑回了中国,之后就一直待在黑龙江。不过他并没有考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就进了八斋堂,做了八斋堂第七代弟子,他的师傅自然就是他妈。

当话题转到乔伟的老妈身上,他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考虑到乔伟基本上不撒谎这一点,他妈绝对就是一个传奇了。

和近些年流行起来的风水堂一样,八斋堂也是后取的名字,不过早在清末的时候八斋鬼事堂的前身就存在了,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几十年的历史,也算“百年信誉老店”了。而八斋堂里有规矩,就是嫡传弟子不能是女性,结果乔伟的妈在鬼事方面天赋异禀,硬是破了八斋堂一百多年的老规矩,十三岁就做上了第六代嫡传大弟子。

八斋堂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嫡传大弟子如果不外开分堂也就是不另立门户,那么在现任堂主金盆洗手后就会由嫡传大弟子接任堂主一职,所以乔伟他妈就成了八斋堂的内定堂主。

中国是个男尊思想根深蒂固的国家,一个女人要当头,必然会有众多男人跳出来阻挠或者排挤她,乔伟的妈自然也逃不掉这个命。于是那些叔伯师兄弟总是把各种棘手的活推给乔伟他妈,美其名曰是锻炼她,其实就是想让她出丑,让堂主师傅另立新嫡。

结果无论是缚魂、厉鬼、还是无根鬼、动物鬼,乔伟妈都是手到擒来,根本不费力气,所以在乔伟妈二十五岁的时候,堂里的弟子已经没有人不服她了。

本来一切风平Lang静了,结果乔伟妈又闹出了一档子事,就是跟乔伟的英国人老爸闪婚了!最重要的是乔伟他爸还是个驱魔师。

这两个人相遇也很有戏剧性。乔伟听他爸说起过,当时他爸是为了追查一个八国联军时期的恶灵到了中国,结果在驱魔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在进行镇鬼的乔伟妈,于是两个人就一见钟情了!

在联手把一个鬼窝给端了之后,俩人立刻闪婚,等双方家里的老人知道这事的时候俩人结婚证都领完一个月了。

八斋堂里因为乔伟妈嫁给老外这事都快炸开锅了,有人甚至嚷嚷着要让堂主师傅把乔伟妈逐出师门。结果堂主就是偏爱乔伟他妈,说是跟外国驱魔术互通有无、取长补短有百利无一害,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乔伟出生了。这小子从小就对阴阳气的感觉特别灵敏,之后就不断接触、学习风水鬼事。到了乔伟高中毕业的时候,乔伟妈问乔伟要不要正式拜师进八斋堂,乔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乔伟就在没有任何堂内长辈把关的情况下成了八斋堂第七代的嫡传大弟子。

一个女人做堂主堂里的人多少还能忍,但让一个有一半英国血统的半老外做堂主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这件事闹得特别大,最后乔伟妈的六代嫡传弟子身份也终于因为正式收乔伟做徒弟这事给废除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嫡传弟子这个头衔,找麻烦的人也少了,堂里的人对乔伟这么个满口东北话的混血小伙也渐渐变得热情起来,感觉一下子什么矛盾都没有了。之后,乔伟也顺顺利利地成了八斋堂的一员。

一晃十年,乔伟成了大人了,可年过五十的乔伟妈却突然失踪了!乔伟不指望警察能帮上什么忙,因为中国每年失踪的人口有八百多万,警察根本不可能找得过来。于是最近这半年里,乔伟还有他英国的老爸都一直在找失踪的乔伟妈,只是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听了乔伟描述完他母亲的传奇事迹,我都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人了,所以我自然提出帮忙乔伟一起找。

这次乔伟没再拒绝我,他说等解决了大学里这桩鬼事之后会到我家把他调查到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希望我能从另一个角度帮他分析出来一些他很难发现的线索。乔伟说他常年做鬼事,会出现一些思维定势没办法打破,这时候很需要一个不懂鬼事又聪明的人从旁点破,而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8、寻人

第二天中午一点多,我和乔伟出了锦州南站,虽然同是三月初,但辽宁可比黑龙江要暖和得多,我也多少体会到了一点点春天的感觉。

在站外的加州牛肉面解决了一下温饱问题之后,我和乔伟便开始了寻找王冬梅她爸之行。

要打听地方最简单的就是问出租车司机。

火车站外有许多出租车,我和乔伟选了个司机稍微年长一些的,然后向他打听了下锦州市九七年就有的发电厂。司机说锦州市老电厂已经给收购了,现在都是新公司。这样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内,毕竟都过了快二十年了。因为本来我和乔伟也没有什么特别清晰的寻找路线,所以就让司机先带我俩去那家收购了老电厂的新公司碰碰运气。

虽然名叫“公司”,但发电厂工厂的性质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位置也必然是在市郊。到了目的地,我跟门口保安说我是王冬梅学校的老师,因为学校组织了一次慰问死难学生家属的活动,所以要找一下在电厂工作的王冬梅的父亲。

保安马上电话联系了人事部。人事部的人也同样挺好说话的,听完我的来意就让我和乔伟进到了院里办公室。接待我俩的是个小美女,二十三、四岁,看起来大学刚毕业不久的样子,说话特别客气。

我把我所掌握的关于王冬梅父亲的所有信息都跟她说了一下,随后她就告诉了我一个不幸的消息,这家电厂根本没有年龄在六十的员工——王冬梅的父亲今年应该超过六十岁了,所以他不可能在这里上班。

不过线索并没有断,那个小美女马上又在人事档案里翻出来一个装着返聘临时合同档案夹,然后跟我说公司返聘过几个原厂的老员工,年后刚解除合同的一个人今年六十三,他的联系方式公司这边还保存着,或许可以从他那知道王冬梅父亲的联络方式。

我按照小美女给的号码把电话拨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估计是做好事人品足的缘故,那人真知道王冬梅他爸,还给了我们一个手机号。据那人说,王冬梅他爸叫王战祥,是老电厂的机修工,工厂被收购之后王战祥就在家干了个小买卖,这个手机号绝对能联系得上王战祥。

我向他道了声谢,然后挂断电话,接着就拨了王战祥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有点沙哑的男人,还带着浓重的锦州口音。

“您好,请问您是王战祥吗?”我问了句。

“我是,你哪位?”

一听这回答我立刻左手冲乔伟比了个V字,示意找到了。然后我跟王战祥说我是王冬梅学校的,现在学校学生自发组织了一个慰问活动,并强调说我已经到锦州了希望王战祥可以把他的住址给我。

王战祥沉默了好一会才告诉了我一个地址,并让我们过半个小时再去——从他的语气中明显能听出不情愿。

挂断电话,我向人事小美女道了谢,然后和乔伟离开电厂打车出发。

王战祥给的地址是一个有年头的老式社区,没有门卫保安的那种,出租车直接把我和乔伟送到了三号楼的楼口。因为天也不算冷,我和乔伟就在外面边聊天边等,到了约好的时间我俩才进到楼区里。

旧楼没有电梯,楼梯也是又窄又破,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酸菜缸的难为气味。我捏着鼻子到了四楼然后轻轻敲了下中间402的房门。

敲了有一会里头才有人问是谁。

我赶紧回答说我是来找王冬梅父亲的,刚才通过电话。

又过了一会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满脑袋花白头发的老头站在门后说他就是王战祥。

只看了王战祥一眼,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辛酸感。王战祥瘦得几乎皮包骨头了,两个颧骨向外突出,腮帮向内凹,两个眼窝有着极重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长期失眠的样子。他的脑门、眼角堆积着层层的皱纹,再加上有严重的驼背,说他七十多都绝对有人相信。

我站在门口一时间忘了开口,王战祥竟先一步问道:“你是学生吗?感觉不像啊。”

我也知道快三十的人冒充大学生肯定会穿帮,所以也没再对王战祥隐瞒,就把我和乔伟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一五一十跟老头交了个底,然后又把乔伟让到头前来介绍说:“这就是在学校办鬼事的风水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事情有些太突然了让老头一时接受不了,在我说完话之后王战祥在门口愣了好长时间就是不出声。过了好一会,老头的脸上露出了非常痛苦难过的表情,哑着嗓子道:“咱家冬梅是火化的,没啥能帮你们的。”

“骨灰也是可以的。”乔伟抢话道。

“骨灰也没留下,火化之后就撒到海里了!别在这说什么鬼了怪了的,我帮不上你们。”说完,王战祥就打算要关门了。

乔伟赶紧一伸手把门撑住道:“别关门啊,这事真的很重要,已经连着有两个学生死了!而且你女儿的亡魂现在被人困住了,你就忍心让你女儿死后还受罪?!!”

王战祥的眉头一皱,明显是动摇了。

我赶紧帮忙道:“王大爷,鬼这事真就得宁可信其有!你觉得我俩有必要大老远跑这来骗你吗?”

“我们肯定不是骗子!你再想想,你女儿有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的遗物,哪怕是头发之类的,或者是沾血的衣物之类的。”乔伟又道。

王战祥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低着头道:“冬梅的东西我一样都没留,如果你们真是想找的话,就去找谷老师吧,冬梅还有本日记放在他那。那是冬梅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其他的不是烧了就是扔了,连张照片都没留。”

“那个谷老师是……?”我问。

“就是流言里那个男老师。哎,谷老师是个好人,都是乱传闲话的人害死的冬梅!你们等一会。”说着,王战祥拿出了手机翻查了一会,然后把手机屏幕朝我举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人的电话号,那个人名叫谷威。

谣言男主角摇身一变成了大好人?

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个谷威到底跟王家有着怎样的关联。

9、谷威

据王战祥说,谷威也是锦州本市人,或许就是因为同乡的关系,在学校时他才会特别关注王冬梅。

王战祥的老婆在王冬梅高三的时候检查出得了胰腺癌,因为家里是单职工没多少积蓄,所以两口子决定不让王冬梅知道这事,钱也都留着供她上大学,病就不治了。

但病这东西是藏不住的,王冬梅在上大学后第一个寒假发现了她母亲的病情。在第二年暑假的时候王冬梅拿回来一大笔钱给母亲治病,王战祥问王冬梅钱是哪来的,王冬梅却死活不肯说。

后来到了大二寒假过年的时候,王冬梅照例拿了一笔钱回来,同时还带了一个名叫谷威的男人一起回家来。这个名叫谷威的男人称自己是王冬梅学校的大学老师,还说那些治病钱都是他出的,让王战祥不用替冬梅担心。

因为非亲非故的,所以王战祥不想收谷威的钱,不过推了好几次之后谷威承认说他和王冬梅现在是恋爱关系,所以这笔钱一定要王战祥收着。王战祥觉得谷威人也不错,而且家里确实需要这笔治疗费,于是就把钱拿了,谷威和王冬梅的关系王战祥也认可了。

后来的一年里,王战祥每几个月都会收到一笔谷威寄给他的钱,王战祥就拿着未来女婿的钱给自己老婆治病。眼看着王战祥老婆的病见好了,可冬梅却在大三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自杀了。

王战祥到了学校,听说了关于自己女儿的流言后非常气愤,他要去找学校领导理论,要还自己女儿还有谷威一个清白。可他最终从校领导那里得到了回答却是“学校根本没有谷威这个人”,而王战祥也确实没有在学校见到谷威。

等王战祥回到家之后不久,谷威出现在了王战祥家门前。他跪在门口哭着向王战祥道歉说他没能保护好冬梅,然后又拿出了二十几万块钱,说那是他的全部积蓄无论如何都要让王战祥收下。

王战祥拗不过谷威只能把钱收了。之后谷威说他已经辞职了,以后就在锦州工作。他留了个电话给王战祥,让王战祥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就联系他,还说虽然冬梅去世了,但王战祥永远都可以把他当女婿看。

在女儿自杀的打击下,王战祥老婆的病情急转直下,为了不让老伴触景生情,王战祥把与王冬梅有关的所有东西是能烧的烧、能扔的扔,一件都没有留下。但他老婆还是只挺了一年就撒手人寰了。

办丧事的时候谷威也过来帮了不少忙,而且还拿来了一本日记。谷威说那是王冬梅的日记,他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把日记交给王战祥。但王战祥没有收也没有看,而是让谷威继续保留着它。王战祥不相信谷威会是那个要挟王冬梅的坏老师,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想知道。

现在,那本日记就成了王冬梅唯一的遗物。

在听完了王战祥讲述完所有的事情后,我也能理解王战祥为什么不想拿那本日记了。王冬梅当坐台小姐的事九成九是真的,而老头并不想知道女儿的这一面。

说得越多王战祥肯定也就越难过,而且王战祥始终也没有让我和乔伟进屋的意思,之前那半个小时大概老头一直在整理屋子,可始终还是整理不到能见客人的地步吧。所以我记下谷威的电话后就跟王战祥道了别,在下楼的过程中我开始尝试联络谷威。

不过我一连好几个电话过去始终没人接听,无奈下我和乔伟就找了一家饮品店,一边喝东西一边暖和暖和身子。我在断断续续打了快有十次电话后,对面终于有人把电话接起来了——那正是我俩要找的谷威。

我在电话里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并提出希望跟谷威见见面看一下王冬梅那本日记。谷威的态度倒不像王战祥那样排斥,不过他说接下来还有课,所以最后见面的时间被定在了晚上五点半。

我和乔伟在饮品店里消磨了两小时后就打车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中百商厦。三月份虽然天黑的已经不像冬天那么早了,但五点半的时候也已经见不到阳光了,小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

我和乔伟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就打算到商场里面去,刚要转身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谷威的号码。我刚接起电话,谷威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刚下课赶过来,你们到了吗?”

“我俩就在正门口,有个高个卷毛老外的就是,应该挺显眼的。”

我刚说完,就看见一个四十大多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拿着电话朝我这边小跑过来,还边跑边挥手。他戴着一个金丝边的方形框架眼镜,穿着一套很朴素的大衣,打眼一看超像《我爱我家》里的贾治国。

“你是谷威吧?”我迎过去问道。

对方连连点头道是。

我自报了名姓又替乔伟做了介绍。谷威挤出一种很机械的微笑,又跟我和乔伟握了握手,然后叫我俩跟着去他家,说他家就在这附近不远。

走了大约有六、七分钟就到了谷威家。他家面积不大,里面的布置也跟他的穿戴一样非常朴实,家电方面就只有冰箱和电脑——这点倒跟我有些类似,我家虽然有台电视但我几乎不去碰它。另外,看他家的样子貌似他一直是单身。

谷威把我和乔伟让到他家小客厅里的一张老式沙上,又给我俩道了两杯茶,随后就进到里屋卧室。没多一会谷威就返回客厅,手里拿着一本塑料皮的旧日记本。

“这就是冬梅留下来的日记。”一边说着谷威一边将日记递向乔伟,在乔伟接过日记的时候谷威又问:“你们觉得冬梅她死后变成鬼了?”

“可能性非常大,起码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应该就是她没错了。”乔伟应了一句,然后简单地翻了翻那本日记。

“冬梅她没道理自杀。”谷威语气低沉地突然说道,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并没有辽宁口音,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他的话听起来充满了沉重感。“她是被人害死的,如果她真变成鬼了那肯定是有冤未伸!”

谷威突如其来的后半句话让我和乔伟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10、隐情

谷威确实是王冬梅学校的老师,而且他也确实无意中发现了王冬梅当坐台小姐这件事。但跟流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以此要挟王冬梅,而是在了解王冬梅家里的情况后拿自己的积蓄帮冬梅妈治病,并替王冬梅保守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王冬梅不爱上谷威恐怕都难了,于是两个人就发展成了师生恋的关系,谷威也就顺理成章地负担起了王冬梅母亲的医疗费。

在王冬梅上大三那年春天,学校里开始疯传关于她坐台的流言,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和谷威在校外租房同居了。谷威很担心王冬梅会受到流言的影响,但让他意外的是王冬梅并不在意这些,她对谷威说其他人怎么看她说她都无所谓,有一个人懂她就足够了。

王冬梅口中这个唯一懂她的人显然指的就是谷威。

为了保护王冬梅,谷威决定辞职带王冬梅回锦州,然后两个人就结婚。王冬梅也同意了。在流言开始疯传的第四天时,两个人还偷偷去了珠宝商行看戒指,对王冬梅来说那些流言根本无所谓,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谷威一个人了。

在流言传开的第七天,谷威向学校提出辞职,同时王冬梅也提交了退学申请。当天晚上两个人还在他们的小屋里甜蜜庆祝了一番。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谷威却发现枕边没有了王冬梅的身影。

当谷威听闻王冬梅自杀的消息后立刻赶奔学校,他不相信王冬梅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自杀,觉得一定是有人害了王冬梅。

但还没等谷威进到学校大门他就被人拦了下来,而且那个拦他的人还塞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别在学校露面并且赶紧离开黑龙江回辽宁老家去。最后那人还威胁谷威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谷威就是一个普通老师根本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也就乖乖拿了钱走人了。

等回了锦州后谷威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愧,于是就拿着那十万块封口费外加他自己的十三万积蓄去了王战祥家。本来谷威是打算把一切都说出来的,结果见了王战祥后他又没了勇气。

之后在整理自己带回锦州家里的行李时谷威发现了王冬梅的日记。日记字里行间满溢着王冬梅对谷威的感激和爱意,谷威越看越觉得应该让王战祥知道实情。终于在王战祥老伴去世时谷威再次鼓起勇气想借着交还日记的时候把实情说出来,但王战祥没要那本日记,谷威好不容易要出口的这个秘密就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这一咽就是十五年。

听完谷威说出了所有隐情,我深刻地体会到了那句老话的含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冬梅的死绝对内有蹊跷,如果谷威当初没有胆小怕事拿钱逃走,而是站出来说明一切,那王冬梅或许就不会被认定为自杀,她也就可能不会含冤化鬼。现在谷威的生活状况大概就是对他懦弱态度的一种惩罚。

我真是很想骂他几句的,但再一看他窝在椅子上那可怜样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们。

“我也不清楚我自己是怎么想的。”谷威含糊地回答道。

“你该不会是怕王冬梅的鬼魂来找你算账吧?”我终于还是没忍住臭了他一句。

谷威看了我一眼,又扶了下眼镜平静地说道:“如果冬梅要怪我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确实是我对不起她。”

“这个你可以放心,她现在被缚魂在学校离不开那里,你在这边是安全的。不过……”乔伟接过话,并且把那日记本在谷威面前晃了晃道:“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王冬梅的东西吗?头饰或者是戒指什么的。”

谷威一脸疑惑地看着乔伟摇头道:“没有了,就这一本日记。”

乔伟听完顿时皱起了眉,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问题肯定大条了。

“这日记不管用?”我问。

“这倒也不一定,原则上来说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鬼根,不过尸骨、血迹、头发或者随身饰物是最常见的,日记嘛……”乔伟轻摇了下头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谷威道:“这日记我可以烧掉它吗?”

谷威犹豫了一下后问乔伟:“是必须要烧吗?”

乔伟点头道:“必须得烧,如果王冬梅的亡魂落根在这本日记上,那就连一页都不能留。”

“那……那……那好吧。”

我能看出来谷威不想让乔伟烧了那本日记,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可能他本人就是这种性格,说好听点叫识大体、老好人或者温柔什么的,说难听了就是软弱、好欺负。我讨厌这样的人,不过我过来不是为了品评谷威这个人的,拿到了该拿的东西也就该告辞了。

送我们出门之后谷威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没能张口。倒是乔伟回头冲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保证会将王冬梅的亡魂超度升天的,你放心。”

谷威说了句谢谢,然后一直目送我和乔伟下楼。

谷威家在五楼,我下到三楼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了关门声。我叹了口气对乔伟说:“这人倒是个好人,就是这性格真够让人来气的。”

乔伟冲我一笑道:“还好吧,估计是跟你的脾气秉性刚好相反所以你才看他不顺眼,我倒觉得他的反应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这你还能理解?要是你的女朋友死的不明不白,你能拿一笔钱之后就不闻不问了?”我有些火了。

“我没有女朋友。再说他也没不闻不问,他不是也把钱都给王冬梅她爸了嘛,而且前后他也没少帮忙,我觉得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换成别人估计还不如他呢。”

“那是钱的问题吗?那是王冬梅的命!!!算了,不讨论这个了!”我心里清楚如果继续这个话题的话我肯定会跟乔伟吵起来,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我气得快炸了而他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笑嘻嘻。

我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把这股无名火压了下去,然后把话题转回到了王冬梅身上。

“你说有没有可能王冬梅是无根鬼啊?”

乔伟苦笑了一下道:“我只能说但愿别是,最好这日记能起作用。”

我清楚乔伟跟我想的其实差不多,如果这本日记没用,那王冬梅就成了乔伟跟我说过的那种无根鬼了,也就是最不好对付的类型,因为要除掉无根鬼就只有一个办法——洗冤。

11、根

在来时的火车上乔伟给我讲了些关于鬼魂的知识。除了游魂、缚魂、怨鬼、厉鬼这种分类方法之外,鬼魂还可以分成有根鬼和无根鬼两大类。按乔伟的说法,因为人死后对尘世仍有留恋或者有怨念,所以亡魂凝聚不散就成了鬼,而亡魂最初凝聚的之处就叫做鬼根,驱鬼超度都是对鬼根所做的法事。

一般在尸骨保存完好的情况下,鬼根就必然是尸骨本身,这点无一例外,但有时候尸骨不在了,鬼就可能落根于其他东西上。

无论是尸骨或者其他形式的鬼根都有被破坏掉的可能,不过这种破坏不会让鬼根从世上消失。比如鬼棍是一棵树,但这棵树被砍掉造纸了,那鬼根就从树变成了纸,虽然鬼根依旧存在着,但想找到本体已经不可能了,在这种情况下的鬼就被叫做无根鬼。

无根鬼没办法通过一般的超度法事对其开光升天,只能为其洗冤或者了却其对尘世的留恋,但这显然比对着鬼根做一场法事要难得多。

在返回黑龙江的路上,乔伟跟我说他觉得日记是鬼根的可能性不大,一旦开光法事没成,那接下来就得靠我帮忙找出王冬梅的真正死因来驱鬼了。

我只是看了不少推理小说,也写了几个推理故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破案专家了,而且王冬梅的死是十六年前的事情,现在要找出她的真正死因除了有深厚的破案功力,绝对还要看运气。

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我和乔伟就带着王冬梅的日记去了学校。乔伟选择了自杀楼后门的位置进行开光法事,整个开光过程依旧十分耗时,最后日记也烧了,开光礼成四个字也念了,但我却始终没看到那股又像光又像烟的东西。

“是不是没起作用啊?我没看到那股烟。”我问乔伟道。

乔伟先是紧锁着眉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问:“你能看到灵光?”

“是那个黄色的像烟似的东西吧?”

“对!你能看得到?”

“就是在驼腰村看你开光的时候见了两回,之前从来没见过。”

“那说明咱俩有缘啊!灵光一般都只有做开光法事的人能看到,如果你也能看到的话,就说明咱俩气场很合,正常情况我应该收你做香童的!”乔伟明显兴奋了。

我虽然不懂驱鬼风水这一行,但还清楚香童就是徒弟的意思,所以我果断摆手拒绝道:“算了,我自认没这方面的天分也没太大兴趣,多谢你好意了,还是说这个鬼的事吧,开光没起作用吗?”

乔伟肩膀一耸两手一摊道:“没作用,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无根鬼了。”说完,乔伟就用那种期待的目光往我这边看。

我赶紧道:“你可别看我!这情况找唐辉估计更合适,他是刑侦科班出来的,而且王冬梅的死因应该跟鬼无关的,正好是他的管辖范围。倒是你的那个同行,找到他我觉得相对还容易点。”

乔伟想了下,也认同了我的说法。随后他先打电话给唐辉,把关于王冬梅的事简单跟唐辉说了下又约了明天白天见面详细聊。挂了电话之后,乔伟开始问我关于他那个同行我有什么想法。

因为乔伟家不在本市,他来这边都是住酒店的,正好这几天舒鑫回她父母家住了,我干脆就请乔伟到我家住,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把我的想法跟乔伟说了一下。

其实我想的很简单,首先让乔伟问一下他的太师叔,确定一下八斋堂里有谁知道这些扣子的安排位置,目的就是排除了堂内人员作案的可能。如果确定了不是堂内人员干的,接下来就去找那个请乔伟太师叔出马的人。

总之就是找到所有知道扣子位置的人,然后逐一拜访或者暗查。因为我估计知道所有扣子详细位置的人应该不会太多,而距离女鬼再次现身还有一周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用的。

乔伟听我说完之后就立刻给他太师叔打了个电话,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了打扰老人家似乎不太是时候,但乔伟显然希望尽早把需要调查的名单确定下来。

电话果然是打了好几遍才接通,随后的通话时间也相当的长。一直到我车开到家了,乔伟这边才通话完毕。

“堂里就三个人知道,一个是我太师叔本人,另外两个是我妈还有我,所以这边可以排除了!”乔伟挂断电话直接对我说。

“那学校那边呢?”我问。

“太师叔说整个布扣子的过程只有一个人全程跟着,张宏良!”

张宏良,果然听到了这个名字!其实在乔伟去问他太师叔之前我就已经猜到可能会是他了。

张宏良是我大学的校长,说起来他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据我所知,张宏良在三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当上了管理学院的院长,后来在九五年的时候正式做了校长,那时候他也才四十三岁而已。

高校股份制之后,张宏良也顺理成章地成了董事之一,也是所有董事会成员中唯一一位学校领导。到现在,张宏良已经在校长的位子上坐了快二十年了,而且始终没有退休的打算。

我之所以会清楚张宏良的这些情况是因为我大学的一个室友,他完全把张宏良当做人生目标。当时他有一句口头禅总是挂在嘴边:找个硬妹子,少奋斗半辈子——张宏良就是靠着他老丈人的关系上的位。

我对这种靠老婆家关系往上爬的人总是特别反感,或许我记得住张宏良这么多信息也和我讨厌他有关。

不过讨厌归讨厌,我绝对不相信张宏良会是那个用鬼在学校乱杀人的幕后黑手,不过从他那里下手查倒是可以查出还有谁知道扣子的安置情况。

到了家里后,我和乔伟也把明天整个一天的行动计划安排了一番。首先是跟唐辉见面,把王冬梅的事详细跟唐辉进行一下说明,然后就去拜访一下张宏良。

怎么说张宏良也是一校之长,算得上是个大忙人了,并不是想见就见得到的,所以还要拜托乔伟的太师叔帮忙给安排一下。既然张宏良是信鬼神的人,我相信只要乔伟的太师叔说话了他就一定会抽出空来见我俩的,更何况这是关系到学校声誉的大事,所以我并不担心张宏良会跟我俩摆架子什么的。

明天的事无需担心,当晚自然可以睡个安稳觉。乔伟睡在了我书房的单人床,有时候我喜欢熬夜写作,为了不影响舒鑫休息就直接睡那里,所以舒适度绝对有保障,肯定是比住旅店要强得多。

一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终于可以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了,这种感觉舒爽得难以言喻,所以一个久违的懒觉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上午八点半了,而乔伟也给了我一个惊喜。

12、风流校长

我以为乔伟和我一样会起得很晚或者比我起得更晚,因为我听说英国人的生活节奏都是很慢的——虽然乔伟应该有百分之八十算是中国人,可毕竟他那卷毛相让我更愿意把他归类为老外。

让我意外的是乔伟起的很早,这一点从桌上放着早餐就能猜的出来,而且他还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电视新闻,完全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没跟我客气。

看我出来了,乔伟立刻微笑着冲我一点头道:“早啊,我做了点早点,看你一直没起来我就先吃了。唐辉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上午十点直接去他局里见面。”

我赶紧道了句谢,然后刷牙洗脸再回来品尝乔伟的做的早点。早饭就是很简单的牛奶面包还有煎蛋,虽然说不上怎么美味但比起舒鑫做的起码强上好几个档次了。

上午十点,我和乔伟准时去了唐辉所在的市局,然后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把整个王冬梅自杀事件的前因后果以及其中的疑点都跟唐辉说了个清楚。接下来调查的事情都交给唐辉处理,我和乔伟就去下一站拜访张宏良了。

事情和我预料的一样,乔伟的太师叔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张宏良。之后张宏良约我和乔伟下午两点在香居茶楼见面。香居茶楼就在我家楼下超近,步行过去连十分钟都用不上。于是我和乔伟又返回我家,在家里耗到一点四十才出门。

我俩提前了十分钟到了二楼,张宏良已经比我俩先一步坐在雅间了。跟一般领导级别的人物一样,张宏良也是身宽体胖满面油光,只是鼻梁上那副无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有点文人气质而已。

当然,我认识张宏良,张宏良可不认识我,所以我走到雅间门口那先是轻轻敲了下敞开着的房间门,然后道:“张校长,我们之前联系过的,我叫雷声,这位是现在负责学校里扣子的鬼事先生乔伟。”

张宏良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转到了乔伟身上,在愣了片刻之后他赶忙站起身来跟乔伟握手道:“幸会幸会,没想到齐先生给介绍的年轻人竟然是个外国人,之前我在忙也是最近刚回黑龙江,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张宏良完全把我无视了,估计在他眼里根本算得上什么,充其量只是乔伟的小跟班而已。

乔伟一边跟张宏良握手一边笑着点头道:“我十八岁入堂,做鬼事先生也有九年了,校长您大可对我的手艺放心。对了,去年来学校正过扣子的正是家母。”

“哦?这应该叫虎母无犬子了吧?”

“估计我母亲应该不喜欢别人说她是母老虎~”

“哈哈哈,年轻人真幽默!来~里面坐。”

张宏良一边笑着一边把乔伟让到雅间里,态度是恭恭敬敬,但对我依旧是不冷不热。

我们三个全部落座之后,服务员过来给倒了茶就走了。

因为不是周末,在加上是下午两点这个不当不正的时间段,所以茶楼上根本没有别的客人,整个二楼简直就成了我们的包场。估计张宏良也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才选择了这里,这样像他这样的半公众人物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可以想说啥就说啥了。

只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乔伟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张宏良清不清楚学校这边有几个人知道所有扣子的所在。

因为之前乔伟的太师叔也就是张宏良口中的齐先生已经把事情的大致情况跟张宏良说过了,所以张宏良也没多问其他直接回答说:“总共只有两个人知道,我一个,还有外语学院的院长。”

“你是说那个郑丽丽?”我接过话道。

张宏良顿时一愣,也总算开始正视我了。

我连忙解释说我是他学校的学生,现在毕业五年了,而且我女朋友还在学校做老师的,所以对各学院的情况比较了解。当然,我说这些都是官方语言,实际上我认识郑丽丽完全是因为张宏良。

郑丽丽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人,今年才刚刚四十一岁,但在外语学院院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快五年了。说起来这个郑丽丽比张宏良第一次做院长时还要年轻,而且有传言说她明年就会升副校长,还有可能成入主校董事会。

表面上看起来郑丽丽像是女强人,但实际上很多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她跟张宏良背地里有一腿,只是碍于面子或者顾忌自己在学校的处境而不敢多言,舒鑫也只是回到家躺被窝里才跟我说这些八卦而已。

估计也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这呢,所以当我说出郑丽丽名字的时候张宏良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反正话都已经出口了,我索性就接着问了下为什么郑丽丽会知道扣子的事。其实我的主要目的是给张宏良找个台阶让他随便编个借口免得尴尬,却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出了一些料来。

张宏良说:“我就是通过郑丽丽的极力推荐才认识了齐先生的。去年这位乔先生的母亲来学校的时候也是郑丽丽陪同来着。”

“她对鬼事这方面很了解吗?”我问。

“她哥是做地产生意的,很讲究风水,所以认识许多这方面的高人。在02年改建完新教学楼之后她就找我提议说给学校做些镇鬼的布置,我当时觉得这有些荒唐,结果当天晚上我还真就看见鬼了,亲眼看见的。”

我和乔伟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很明显他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这个郑丽丽身上似乎有古怪。

但是一个在学校里过得春风得意的女院长为什么会召鬼杀人?这显然又说不通的。我并没有在这个矛盾的问题上太过纠结,继续顺着张宏良的话题问道:“当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是在哪看到的鬼?”

“记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张宏良吞了口唾沫稍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那时候都后半夜一点多了,郑丽丽突然打电话要我到新教学楼去,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我记得当时我是差十分钟两点到的新教学楼,见到郑丽丽之后她也不说什么事就带我走楼梯到了六楼。当时刚一出楼梯口我就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紧接着就看到一个满肚子流血的长头发女人……”

张宏良的声音都有些颤了,他不得不停下来从上衣里侧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帕擦了下额角的汗。

13、逐渐清晰

我完全可以理解张宏良的心情,即使是现在,我所做的噩梦中也有百分之八十都与驼腰村第一次见鬼的经历有关,恐怕这么多来王冬梅的亡魂也没少折磨这位大校长。

见到鬼之后一般人的反应不是被吓呆就是被吓跑,张宏良是属于后面那种。第二天他就接受了郑丽丽的提议,又在郑丽丽的推荐下联系上到乔伟的太师叔,并在学校里做了镇鬼的扣子。

“这很明显是郑丽丽有意引你去见鬼嘛,你就没觉得奇怪?”我问。

“怎么可能不奇怪,当天晚上跑出楼来我就问郑丽丽到底是怎么回事。郑丽丽说……她说是她哥告诉她的,说是新教学楼里不干净,后半夜两点的时候总能看到些东西,说是最好请先生给破一破。”

我一听就明白了,张宏良是把建新楼的这单生意交给他的隐形大舅子,也难怪他选在这个平时少有人来的茶楼跟我们见面,确实有很多话不方便在人多的场合讲。

之后乔伟又问了些关于郑丽丽的其他问题,这些问题都是围绕着鬼事的,目的就是想确定郑丽丽到底对鬼事了解多少。从张宏良给出的回答来看,郑丽丽只是通过他哥认识一些风水先生而已,对于鬼事似乎是一窍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学校闹鬼这事跟郑丽丽脱不了关系,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于是我又再次向张宏良强调了一下事态的严重性,希望张宏良不要因为个人关系而对郑丽丽的事有所隐瞒。

我这些话明显触及到了张宏良的底线,他脸色顿时一沉,眉心也皱起了一个大疙瘩。

这时候乔伟的脚在桌下轻轻碰了我一下,显然是示意我别再说了。我也知道我有些急于求成了,所以也就选择了闭嘴。

乔伟冲张宏良抱歉地笑了下,随后将话题转回到扣子上,问张宏良又没有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比如无意中说给家人听之类的。

张宏良连连摇头,似乎不想把他的家人牵扯到这件事中。

该问的都问完了,时间也过了快半个小时了。我看张宏良一直在看手表估计是打算要走了,我怕他回去查出来我女朋友是舒鑫然后再给她穿小鞋,所以找了个话茬向张宏良道了歉,希望他别介意我之前那些话。

张宏良连忙摆手说他能理解我着急想解决闹鬼这件事的心情。他说他见过女鬼,学校还总有自杀的,这些事闹得他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所以只要是对镇鬼有帮助的他绝对配合,自然也不会计较我说过什么。

不过,在临走之前张宏良还是跟我和乔伟强调了一下,希望我俩不要把今天谈过的任何内容说给第四个人听。

出了茶楼我和乔伟直接回了我家,并在家里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我俩的意见很容易就达成了一致——去找郑丽丽。

我虽然没有郑丽丽的电话但却知道她的办公室,所以我俩趁着还没到放学的时间赶紧开车到了大学,进了学校后就直奔外语学院办公楼。

尽管我用了最快速度赶到了学校,但显然情况跟时间并没有多大关系,郑丽丽今天压根就没到学校来。听她的助力说郑丽丽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两天的研讨会,要今天晚上才能回来,而且明天一天也要给全院开会,估计要见她只能等到后天。

我跟乔伟商量了一下,乔伟觉得时间还充裕,再等一天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于是我就跟郑丽丽助理说我和乔伟是八斋堂来的,只要报这个名头给郑丽丽她就会安排时间见我们的,在留了我的电话后,我和乔伟就离开了外语院。

余下的就是自由时间了,我本来还想邀请乔伟一起吃晚饭的,但乔伟很识时务地拒绝了,说我好久没陪舒鑫了,不想在我俩中间做电灯泡,而且他也想去问问唐辉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样也好,我确实也好几天没跟舒鑫碰面了,估计她又开始脑补各种让我受不了的腐剧情了。为了防止她继续堕落下去,我今天也必须把她接回家。

和乔伟约好了后天的见面时间后我就去经管院找舒鑫,乔伟则自己打车去警察局。

我到舒鑫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在那植物大战僵尸呢,一看我来了她立刻丢下了她的菜园子了,抓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地问我进度如何。我把整个调查的过程向舒鑫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答应张宏良不跟第四个人说的内容。

和我不一样,舒鑫的嘴很严。虽然平时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在家里还干过光膀子踩箱喝啤酒的纯爷们事迹,她的朋友甚至都亲切地叫她鑫哥,但是舒鑫到了办正事的时候可一点不含糊,无论说话处事分寸拿捏的都非常的好,不该说的绝对一句不会说。我想她这点多半是受了她老爸的影响,所以我才敢放心地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而我的如实相告也换来了重大回报,舒鑫在听完之后立刻告诉了我一个小道消息,说是郑丽丽很有希望在04年接张宏良的班当大校长,因为在一些外部关系处理上张宏良的做法貌似不太让董事会满意。

舒鑫爆出的这剂猛料就像一条线一样将之前零散或矛盾信息串联了起来。

俗话说最毒不过妇人心,郑丽丽这个女人明显就是这种蛇蝎女人的狠角色!

先是做上张宏良的情人,02年新教学楼改建这笔生意张宏良肯定收了郑丽丽她哥的礼,如此一来张宏良就有把柄落在郑丽丽手里,接下来平步青云晋升院长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年学校总有学生自杀,社会上对学校的风评越来越差,张宏良早知道学校闹鬼所以自然如坐针毡。在这种情况下郑丽丽绝对有可能利用她哥的人脉找懂鬼事的人学上几招驭鬼的方术,然后再利用鬼魂杀人造势逼张宏良下台。

模糊不清的局面这下完全清晰起来了!虽然法律不能制裁一个用鬼杀人的凶手,但是让张宏良知道了郑丽丽的真面目,恐怕这女人辛苦得来的一切也都成了空,这样的结局恐怕比判她死刑更让她痛苦。

这样想着的同时,我已经开始期待后天跟郑丽丽的正面交锋了。

14、鬼袭人

终于捋清了思路让我心情大好,所以在舒鑫下班之后我俩去吃了顿火锅来庆祝。

舒鑫绝对是个吃货,她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作为一个吃货舒鑫不但很会吃而且还很能吃,记得上大学时候我家楼下开了一家烧烤自助,舒鑫曾经早晨刚开门就进去吃,一直吃到晚上五点才出来。至今我还记得当时店里员工那种憎恶的眼神。

舒鑫吃东西不是那种狼吞虎咽的类型,用她话来说,细水长流式的吃法可以使胃逐渐膨胀并且适应这种膨胀,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撑得吃不下的感觉了。

我不清楚她的说法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但她确实在我面前从六点一直吃到了八点半,并且自己消灭了四大盘羊肉还有一个蔬菜篮,比我吃的都多!

按说像她这种吃法不胖死就见鬼了,但舒鑫就是干吃不胖,当然这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只能算是因祸得福。

舒鑫给我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从小不点一直到初一的时候她都是个胖妞,但在初二经历了一次洗胃和一次阑尾炎手术之后她一下子变瘦了,而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胖起来过。

干吃不长肉估计是许多女孩的梦想,但前提是这种体质最好在身体发育完后再形成。很不幸,舒鑫是在发育前形成了这种体质,所以她的胸很平,这大概也是她那些闺蜜都称她为“哥”的原因之一。

间接受害的还有我。

手感上的不足我倒并不怎么在意,关键是我的哥们只要在街上看到跟“平”相关的字样都会来笑我,说我是个平胸控,还说我骨子里其实是喜欢男人的。对此我只能表示那只是个巧合,我喜欢大的,而且我喜欢女人!

在吃掉了火锅店最后送来的一盘冰糕后,我和舒鑫终于出了店门,这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东北不比南方,尤其是黑龙江的小城市,夜里只要一过八点街上基本就看不到什么人了。回到家里的小区停好了车,我和舒鑫就步行往我俩住的那栋楼走。夜里的小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在加上小区里除了我俩就没有旁人,让我总感觉有些阴森。

好在停车位距离楼门口只有不到五十米,很快我俩进了楼,门廊的明亮灯光也将之前那股阴森感一扫而光。

我家在四楼,但对于懒惰成性的我来说有电梯必须还是乘电梯的。按了电梯的上行键等电梯从十楼下来,一切都跟往常回家的流程一样。而就在我和舒鑫进到电梯舱并转过身来的一瞬,我顿时感觉头皮像炸开了一样,因为在电梯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我可以肯定那女人并不是人,因为她的肚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汩汩地冒着血,连肠子一起流了一地。

舒鑫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往电梯后面角落里躲同时还猛拽我的胳膊。我被拽得向后一趔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鬼已经迈步进到了电梯里,而且抬起两只手像是要按我的肩膀。

我一把将脖子上挂着的刀型吊坠拽了下来然后往女鬼脸上一甩。和上次在自杀楼顶的情况一样,女鬼明显是害怕那刀吊坠,所以向后撤出了电梯,趁着这空当我赶紧猛按电梯控制面板。

终于,电梯门在女鬼再次扑上来之前关上了。

乔伟说过鬼怕纯铁,电梯门是含铁的,只要门关上了那女鬼绝对进不来。可尽管如此我的心脏依旧在狂跳,我甚至可以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很快电梯就到了四楼,在门开的同时我也把吊坠举到了最前面。确定了那女鬼并没在门口之后我才拉着舒鑫的手战战兢兢地出电梯门,然后狂跑着到了家门口。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我到底是怎么用哆嗦个不停的手拿出的钥匙开的门。

总之门打开了,我和舒鑫一起跑进屋里反手将门紧紧关上,并上了所有能上的锁。

我家的房门也是铁的,这个我可以确定,因为舒鑫把一个带磁铁的瓶起子贴在门上放着。

门鬼是进不来了,但它到底会不会穿墙我就说不准了,所以在进门后的第一时间我就拿出电话拨了乔伟的号码。电话刚被接起来我就直接冲里面大喊道:“快来我家救我!王冬梅追到我家了!!!”

乔伟说等他十分钟马上就到,并叮嘱我用家里的盐在身边撒出一个圆圈站里面别出去。

被乔伟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在驼腰村的时候他就用粗盐画圈来防鬼,所以在放下电话后我赶紧跑到厨房拿了一袋没开封的食盐,并用这盐在沙发周围画了一个圈。随后我和舒鑫就一起抱在盐圈内沙发上盯着房门上方的挂钟。

我和舒鑫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起盯着表针,希望它赶紧转过十分钟。还好只过了八分钟门铃就响了。

我攥着刀型吊坠下了沙发出了食盐圈,快速跑到门口打开了外楼的门。没多一会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楼道里传上来了,乔伟显然是直接跑上了四楼。通过门上的猫眼确定上来的是乔伟之后,我总算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没事吧?”乔伟进门立刻问道。

我点点头,然后晃了下那个刀吊坠道:“多亏你给我的这个,我看以后我应该多准备点其他的东西防身了,比如桃木棒之类的。”

“我就说收你做香童嘛,学好了以后你自己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先在我家布置点什么扣子!快快快!”

乔伟点点头,让我回食盐圈内的沙发坐着,因为他是空手过来的,所以就利用我家里的东西开始忙活了起来。

我以为镇鬼的道具都是有来头的,可没想到乔伟找出来的东西都很生活化,而且主原料都集中在厨房。他把色拉油和食盐搅拌在一起,用小刷子蘸油在门窗前的地面画上了符,之后又翻出来我平时用来烤牛肉的黑胡椒粉撒在了卧室门下缘。

布置的东西都弄完了之后,乔伟又从碗柜里拿出来两根不锈钢的擀面杖递给我和舒鑫说:“一旦有情况就用这个打鬼,效果虽然不如刀具吊坠强,但是长度够,可以不用太靠近鬼,免得有危险。”

我向乔伟道了谢并接过了擀面杖,将其中一根分给了舒鑫。

之后又等我喘匀了气,这才把看到王冬梅鬼魂的事跟乔伟说了下,而乔伟对于被打散的亡魂提早重聚的解释只有一个——有内行帮忙聚魂。

如果上次王冬梅的鬼魂引我们到天台只是警告的话,那这次就是严重警告甚至是要灭我的口了。显然,我和乔伟的调查触及到了某人的利益,这个人打算通过这种方式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而这个人只能是郑丽丽!

在经历了这次夜袭后,我绝对无法等到后天了。我和乔伟商量了一下,决定等天亮之后确保了安全就立刻去找郑丽丽谈谈。可我万没想到,一件更为突然的事竟先一步发生了,郑丽丽跳楼自杀了!

15、灭口

我得知郑丽丽的死讯是在凌晨四点。

乔伟在我家做的虽然都是些临时性的镇鬼措施,但他说这已经足够安全了,今天晚上绝对不会让任何一只鬼跑进房子里来。

我是很想相信乔伟的话,但之前他还说过王冬梅的鬼魂十天内都不会再出现了,可这才过了四天它就又冒出来了,而且还追到我家门口!所以就算是躺在床上了我还是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拿着吊坠,完全不敢松懈。

整个晚上我几乎都处在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稍微一有什么动静,哪怕是舒鑫翻了个身我都会马上警醒过来,所以当乔伟那鬼嚎手机铃声突然在凌晨响起来的时候,我差一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电话是唐辉打来的。因为乔伟之前跟唐辉见面也提到了我俩对郑丽丽的怀疑,所以在发现郑丽丽死亡后唐辉也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乔伟。

郑丽丽的死因是重力,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坠楼,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四分,地点就是学校里的自杀楼。之所以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到分钟,是因为郑丽丽是在主教学楼的监控摄像头下从六楼窗户跳下去的。

郑丽丽为什么会在自杀楼跳楼?这样的结果我完全无法理解!

我本想立刻到学校去查看个究竟,但乔伟阻止了我。他说现场已经被警察封锁了,就算我现在到学校也不可能让我进去,而且天还没亮,现在出门并不安全。乔伟的话总算是让我冷静了下来,虽然我放弃了现在就去学校的打算,但接下来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舒鑫倒是一觉睡到早晨七点半,简单吃了口早饭后我开车送她去了学校。虽然是一大早,但郑丽丽自杀的消息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再加上郑丽丽跳楼的地点选在了自杀楼,这给她的死又增添了许多灵异色彩。

舒鑫并没在学校待太久就请了假回了她父母家,而我则和乔伟去了市公安局找唐辉。

这次再见唐辉可跟两个月前完全不同了,他没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装夹克,小刺猬头打理的根根向上十分精神,感觉更像陈坤了。我不太懂警察的官衔等级,但警服改便衣估计是升职了。

唐辉只跟我和乔伟打了个招呼、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又去忙了,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他才终于抽身出来。他连连跟我俩道歉说最近案子有点多,他已经有些分身乏术了,只能利用午餐时间跟我俩说说关于学校连续自杀事件的情况。

我们三个选了个回民餐馆,因为都要开车所以没喝酒。

唐辉上来的第一句话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神经。他说在郑丽丽的跳楼的一瞬,监控摄像头上又出现那个鬼面孔了。另外,在郑丽丽跳楼前一直在跟人通电话,但对方使用的是预付费电话卡,估计那张电话卡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个垃圾桶了。

我原先还以为郑丽丽要灭我的口,现在看来倒是郑丽丽被先一步灭了口!

在唐辉说完之后,我也立刻提出了我的假设。

首先我把郑丽丽为了自己上位设计套住张宏良,并利用王冬梅的鬼魂杀人逼张宏良下台的推断详细跟唐辉和乔伟说了一遍。

在这个推断得到了他俩的认同后,我又对郑丽丽的死做出了我的分析。

“昨天去见张宏良回头又去找郑丽丽肯定是打草惊蛇了,所以郑丽丽就把本来已经打散的王冬梅鬼魂重聚了起来,然后利用她之前杀人的方法想来对付我,但是她没想到我没那么好对付,而且乔伟很快就过来帮忙了。郑丽丽知道我们早晚会查到她身上,怕事情暴露了难收场所以就想请高人来对付我,结果这个高人不买她的帐,不但没帮她反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她杀了!”

乔伟听我说完后连连点头,并补充说:“在我们八斋堂里有堂规,遇恶鬼不除或助鬼行凶都是重罪,堂里会用自己的方法动刑。其他的风水堂也有自己的规矩,但杀人者必偿命!”说着,乔伟右手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这就对上了!你之前也说过是同行干的,但是手法又不行。肯定是高手告诉郑丽丽方法,但是郑丽丽操作不明白所以弄了个半成品。现在郑丽丽暴露了,那个高手怕引火烧身所以先一步灭了郑丽丽的口!郑丽丽肯定是通过她哥认识那个高手的,现在应该找她哥问问看!”

原本已经断了线索现在似乎又连续起来了,我不免有些兴奋了起来。

旁边坐着的唐辉轻轻敲了敲桌子道:“还有个警察在这坐着呢,你俩别把杀人、动私刑之类的词挂嘴边上好不好!尤其是你,乔伟,冲你刚才的话我都应该带你回局里好好审审!”

乔伟咧嘴一笑道:“私刑就是下五雷轰顶咒之类的死咒,我完全实话实说了,不用审了。”

唐辉一摆手无奈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不过万一你哪天真给警察抓了,你可千万别说这个,容易挨揍。”

在半开了句玩笑后唐辉话锋一转又严肃起来对我说:“但是,如果事情真跟你说的一样,那我们这边就算找出那个给郑丽丽打电话的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回轮到我放轻松了,因为乔伟刚才的一句话我也想到了对付这类人的方法。我看了一眼乔伟,然后对唐辉道:“只要能找出这个人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乔伟他们圈子里的人自己处理就成了,害人的家伙总不能放任他继续作恶吧,而且这事已经关系到我的安全了。”

唐辉冲我点头一笑并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都是朋友了,帮忙是应该的,我下午就去找郑丽丽她哥问问看,一有信我马上就告诉你俩。对了,关于王冬梅的事乔伟跟你说了没?我查到了点东西。”

“没说呢,查到什么了?”我忙问。

“其实也就是一个无意中的发现,王冬梅和郑丽丽是同班同学,都是外语学院九五届的。”

听了唐辉的话,我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了一个想法——王冬梅会不会是被郑丽丽杀死的呢?或者郑丽丽的死会成为王冬梅的亡魂得以超度升天的契机也说不定。

16、枝节

王冬梅的日记在被烧掉之前我从头到尾看过一遍的。与其说那是一本日记倒不如说是一本散文随笔,里面除了谷威以外就没有提到其他任何人。其中有一段内容我印象很深,说谷威是一位广受欢迎的老师,她能和谷威走到一起是幸运的,她的同学都会羡慕。

在看到这段日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就是学校里疯传关于王冬梅与谷威流言的原因——同学之间的嫉妒。而现在看来,传出这个流言的人或许就是郑丽丽。

所以我立刻拿出电话拨了谷威的号码。

午休时间谷威的电话很容易就打通了,我自报家门后直接问了下他知不知道郑丽丽这个人。谷威回忆了一下说王冬梅在学校有两个挺要好的女性朋友,其中一个好像是叫丽丽的,但是不是姓郑他就记不清了。

我又问谷威记不记得另一个朋友叫什么。谷威回忆了好半天,最后回答说那个人名字里好像有个“文”字,具体的他完全忘记了——毕竟大学不比高中,老师记不住学生名字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之后谷威又问我是不是查到什么了,还问王冬梅的亡魂有没有超度成功。或许是因为事情有了进展的关系,我对谷威之前那股无名火没有再燃起来,我如实告诉了他我这边的进度,并向他保证等事情有了结果一定告诉他。

挂断电话后我把谷威提供的线索告诉给乔伟和唐辉。唐辉说有个“文”字就够了,他手头上有当年王冬梅班级的学生名单资料,对照一下就能找到另一个人。

我想既然这三个人是好朋友,如果王冬梅和郑丽丽之间到底有着什么过结,那另一个人肯定会知道的,或许从她的口中可以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吃完午饭后我和乔伟跟着唐辉回了他办公室,然后开始对名单找人。名单上跟“文”有关联的女生竟然有三个,而这三个人的家庭地址还都在省外!

我试着打了下档案上留有的联系电话,结果很幸运的联系到了两家,虽然两个相关人都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但我还是得到了两个人的手机号。

我马上又给这两个人打了电话。

她俩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也不是很清楚郑丽丽和王冬梅有什么过结。不过她们都还记得王冬梅,并且知道和王冬梅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名字分别是郑丽丽和尚佳玟——其中尚佳玟也就是名单上唯一那个无法联络到的和“文”有关的女生。

尚佳玟档案资料的住址是在河南郑州。虽然几天前我还跑了趟辽宁找到了王冬梅的父亲,但去郑州找一个十六年前的住址我可不抱多大希望,尤其是在那个电话都已经变成空号的情况下。

这条线到这里就算断了。

下午我给自己放了个假,因为昨天一晚都没睡好所以我想回家好好补一觉。乔伟也已经困得两眼皮直打架了,但他还是很敬业地弄了些永久性的扣子在我家里、车里布好,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担心再被鬼魂骚扰了。

可惜我的觉并没怎么睡踏实,三点多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舒鑫打过来的。

她说我好久没去过她家了,想让我过去吃晚饭然后直接就在她家住了。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在家里遇到什么事,所以想让我去她父母家避一避,只不过她父母可能在边上所以她不方便直说而已。

既然知道舒鑫是好意了我自然没有拒绝,虽然我一百八十个不愿意去——主要是我很害怕见舒鑫的妈。

挂断电话后我本想再睡一会,结果我躺下估计还不到十分钟呢,从书房里又传来的乔伟的鬼嚎手机铃。

电话是唐辉打过来的。下午唐辉以私人身份去见了下郑丽丽的哥哥郑程,他将我对郑丽丽死因的一些推测婉转地向郑程说了一遍,并问了下郑丽丽是否与鬼事高人有过往来。

郑程的回答却跟我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了。郑程说他没给郑丽丽介绍过任何鬼事先生,至于乔伟的太师叔齐先生,是因为齐先生和郑家的父辈一直都有合作,所以郑丽丽早就认识他了。

郑程说鬼怪之类的事郑家人都信,他也清楚学校主楼里有鬼,但他家里人肯定没有人懂得这类方术,郑丽丽也不会用这个来害人。

另外,郑程一口咬定郑丽丽的死跟张宏良有关。

据郑程所说,郑丽丽大学刚毕业就跟了张宏良,当时郑丽丽才二十四,张宏良都已经四十多岁了。

郑家的家庭关系有点复杂。郑丽丽的父母早就离婚了,郑丽丽跟了母亲,郑程跟了父亲。郑家虽然在整个黑龙江省都算得上有钱的,但郑丽丽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不想沾她父亲的光,于是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奋斗”。

郑程和郑丽丽毕竟还是兄妹,在知道自己妹妹给校长当小情人之后非常生气,还因此找过张宏良理论。后来张宏良答应娶郑丽丽,并应承以后所有校区改建的工程全部交给郑程,这才算消了郑程的火。

之后张宏良兑现了包工程给郑家的承诺,但是和郑丽丽结婚的事却是一拖再拖。眼看着郑丽丽岁数过三十又奔四去了,可张宏良始终不肯结婚,最后郑程和郑丽丽终于在2011年的年底跟张宏良闹翻了。

为了报复张宏良,郑程开始帮助郑丽丽往校长上努力,并利用郑家的财力积极为郑丽丽入主董事会做铺垫。

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张宏良似乎是扛不住压力了,主动找郑程、郑丽丽兄妹俩议和,并承诺今年夏天会和郑丽丽结婚,希望他俩不要再继续做逼宫的行动了。郑程本不想吃张宏良这一套,可他妹妹郑丽丽却心软答应了。

从那之后郑丽丽又开始恢复了和张宏良的约会,只不过这约会依旧是秘密的,而且每次张宏良打给郑丽丽的电话都使用的预付费电话卡。这点让郑程十分看不惯,但妹妹认同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郑丽丽无故自杀,而且死前还接到了一个用预付费电话卡打来的电话,郑程自然而然想到了张宏良。他觉得张宏良一直都在琢磨着彻底摆脱郑丽丽以及郑家,所以才在年初采用缓兵之计,然后又请人用鬼害郑丽丽跳楼。

因为事情涉及到一些或敏感内容还有鬼神,所以郑程并没有选择在上午跟警方公开这些信息。就因为唐辉是以私人身份来的,而且还提到了齐先生和鬼事,所以郑程才愿意把实情和他的怀疑全说出来。

唐辉的这个电话让原本都快被我盖棺定论的事又生出了新的枝节。

郑程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当然不可全信,但其中的一个时间点却足够引起我的注意。张宏良和郑丽丽是在2011年闹翻的,之后的12年和13年连续两年出现女鬼搭梁害人跳楼事件。

是郑丽丽利用鬼杀人造势逼张宏良下台?还是张宏良酝酿着要彻底除掉郑丽丽而拿学校学生练手?王冬梅的鬼魂到底跟郑丽丽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一张拼图的各个部件就摆在我的面前,但我一时间却无法将它们联系到一起,这其中肯定缺少了某个关键环节。

那个环节会是什么呢?我必须要开动脑筋,或者干脆利用想象力进行补充了。

17、家人

有了这些恼人的问题我整个下午都不可能睡着了。

四点半的时候舒鑫又给我来了个电话,要我赶快过去,说她母亲已经等着要跟我唠唠了。我的脑袋顿时就嗡了一声,每次去她家,舒鑫她妈总会给我留下各种让我无比压抑的回忆。但好在她爸也在,我跟未来老丈人关系处的还不错,多少让我心里有了点底。

因为我今天晚上就不打算回来了,所以我索性就把房门钥匙留给了乔伟,他想出去就出去转转,想回来就用钥匙开门。虽然跟乔伟认识时间并不长,但对他我绝对信任,毕竟是前后救过我好几次命的人,这种关系可不比那些酒肉朋友泛泛之交。

乔伟也没推辞,他说留在我家正好可以确认下王冬梅的鬼魂会不会再回来。

舒鑫家离我家不算太远,开车的话不到五分钟的路,只是每次进社区都要在保安那里登记,这一点着实是麻烦。

进了舒鑫家后,舒鑫她妈很热情地过来跟我打招呼,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等我坐在客厅沙发上之后,她的话题就立刻转到了我最讨厌的地方上。

舒鑫家超大,光是那个大客厅估计就有四五十平米了。客厅有三张分开的大沙发,摆成个“凹”字型,我坐在“凹”字的左边,舒鑫和她爸坐在靠墙一侧“凹”字的中间,而她妈则做在“凹”字的右边跟我面对面,形成了一个审问的架势。

“最近小说写得怎么样啊?”舒鑫妈先是问了句基本上所有认识我的人见我面都会问的话。

“还是那样吧,不温不火的也没有多少人看。”我如实说道。

“那可不行啊~”

来了!又来了!我早就猜到她会说这句话!从大学那时候舒鑫她妈就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我从小数学就不好,到大学所有跟数学有关的科目我从来没有及格的时候。而每次舒鑫妈问过我的成绩之后总会来上一句“那可不行啊~”。

后来我稀里糊涂混到了毕业证学位证,在粮油公司做了采购工作,舒鑫她妈又是这句“那可不行啊~”意思显然是她家女儿可不能嫁给一个小采购员。

我辞职之后开了个小饭馆,因为前期养店基本赚不到什么钱,所以“那可不行啊”这句话就像炸弹一样连续不断地轰炸我,炸得我甚至连舒鑫家都不敢去了。好不容易熬了两年饭馆有起色了,我买了车又贷款买了房,舒鑫她妈总算是不嘟囔这句话了。

后来我把店全部交给我妹打理,自己做甩手掌柜在家写小说,舒鑫她妈那句“那可不行啊”就又回来了。现在,这句话开始专攻在我的小说上。

在说了一堆写小说不是长久的事,要养家还是得正常工作之类的事之后,话题又转回到我最近在忙什么上了。我如果告诉舒鑫她妈我最近小说一个字都没动,天天跟着一个老外到处抓鬼,她绝对又会说“那可不行啊”,所以我选择用另一种方式解释我的行为。

“我最近在体验生活,准备写一本关于阴阳风水的小说,现在这类小说还挺有前景的。”

“那可不行啊~如果小说这边没怎么写的话就该多去你的饭店看看,毕竟那才是你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写小说你能收入多少啊?”

……

我完全拿我这位未来丈母娘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选择用沉默和干笑来回应她。

舒鑫她妈可不吃我这套,继续说男人到了我这个年龄段基本上就应该成家立业了,现在我收入不稳定,如果跟舒鑫结婚之后饭店黄了,小说又没写成,以后我的生活都成问题,总不能靠女人养家等等等等的。

舒鑫也看出来我快招架不住了,赶紧过来坐在我旁边帮我把话题岔到学校上,毕竟学校最近连着死了两个人,话题性比我的工作和收入更强。另外,舒鑫她爸是市里文化局的大领导,这方面的事他多少也会关注的。

这一招果然管用了,舒鑫爸开始说起现在大学生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问题。舒鑫知道我在警察那边有熟人,所以也见缝插针地问我关于郑丽丽的事我都知道些什么,完全让她妈插不进嘴。

因为乔伟多次叮嘱过平时不要谈论鬼,所以我将鬼有关的部分全部隐去,只说了郑丽丽死前一直在跟一个神秘人通电话,还有郑丽丽和王冬梅是同学,另外我还提到了尚佳玟。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舒鑫听到尚佳玟这三个字时竟大吃了一惊。她立刻道:“在外语学院有个老师就叫尚佳玟,也是四十岁出头。学校里都传她跟郑丽丽关系不咋地,因为她背地里跟郑丽丽在抢男人。”

舒鑫的话点到即止,但我却听得明白——要抢的男人必然是张宏良!另外,相仿的年龄,同样是在外语学院工作,我可不觉得这会是另一个巧合。于是我在舒鑫家就立刻拨通了乔伟的电话,拜托他找唐辉查一查外语学院这个尚佳玟老师的背景。

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唐辉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我手机里。电话中唐辉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实,尚佳玟确实在和郑丽丽抢男人,而且抢的就是张宏良,只不过尚佳玟不是在抢老公,而是在抢爹——尚佳玟是张宏良的亲生女儿!

原来张宏良当上校长那年刚好也是他女儿入学,但没有人知道张宏良的女儿其实是随母亲姓尚的。估计是为了避嫌,尚佳玟填写的住址资料也是老尚家的祖居,所以现在根本不可能联系得上。

一直没有找到的那块拼图终于出现了,而这一次,一副完整的画面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这幅画包括了九五年同时入学的三个好朋友,包括一位男老师,还包括一位校长爹。

18、来龙去脉

张宏良的老婆是在他当上校长之前死的,如此一来尚佳玟就成了张宏良和尚家唯一的联系,为了自己的仕途张宏良也必须维系好这层关系,所以不能再娶。更何况他后来的这个秘密恋人还是自己女儿的好朋友。

能让你上去,就能让你下来。

张宏良绝对不可能和自己女儿的同学结婚!因为做出这种事来丢脸的不只是他自己,还会牵连到整个老尚家,到时候别说他校长的地位不保,恐怕今后他都别想在教育界混了。在这个大前提下,张宏良不惜与郑丽丽他家闹翻也不肯结婚也就说得通了。

尚佳玟的这块图板不仅解释清楚了张宏良和郑丽丽之间纠结的关系,还让我想明白了王冬梅的死。那个传出流言的人并不是我最先认为的郑丽丽,而是尚佳玟!

在想通了一切之后,我已经没心思在舒鑫家待着了。我让乔伟把唐辉接到我家去,然后在匆匆吃过了晚饭后我也赶回了家里。舒鑫也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感兴趣,所以也跟我一起回来了。

我们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乔伟、唐辉都已经到了。这样所有了解或参与到这次事件调查中的人就都齐了,我也开始用我最喜欢的方式按照时间顺序向他们说明我的推论。

“整个事件的起因是女孩之间的争风吃醋。在九五年的时候谷威应是二十八九岁三十不到的样子,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不会显老,而性格又偏于成熟稳重,最重要的是,在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太的教师队伍当中有这么个年轻人出现,对二十出头的小女生来说绝对具有吸引力!当时王冬梅对谷威就有了好感,郑丽丽是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但尚佳玟绝对也喜欢谷威。”

“你怎么知道的?”舒鑫插嘴问道。

我抬手示意她别着急,然后继续道:“虽然两个人都喜欢谷威,但谷威毕竟是老师,所以这种喜欢充其量只是暗恋而已。但王冬梅家里的突发变故让谷威开始注意起她,并且快速让两个人走到一块了。尚佳玟是校长的千金女儿,自己喜欢的男人却被一个做小姐的女人给抢了,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她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于是散布出了一条流言要破坏谷威和王冬梅。”

“但是尚佳玟没想到,她的这个方法并没有把王冬梅和谷威拆散,反而让这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谷威辞职了,王冬梅也提交了退学申请,两个人要回老家结婚了!于是,尚佳玟又约了王冬梅半夜在学校好好谈谈,估计是打算用权势地位逼王冬梅离开谷威。王冬梅和尚佳玟是好朋友,也知道尚佳玟喜欢谷威,更猜到流言是尚佳玟传出去的,但她还是赴约了,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会有去无回!”

“这一定就是尚佳玟干的吗?郑丽丽就没有可能吗?”舒鑫又问。

“一定是尚佳玟!”我十分肯定地说道:“首先谷威辞职的事只有学校的人才知道,尚佳玟的老爸是校长,所以只有她才有办法关注学校教师的动态。另外王冬梅前脚死,学校后脚就销毁了谷威的档案,还给谷威准备了一笔封口费,这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除非是因为当时的校长张宏良在当天晚上就知道出事了,所以连夜做的准备给自己女儿平事!”乔伟抢答道。

“没错!”我冲乔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在王冬梅被杀这件事中还有一个人不能忽略掉,那就是郑丽丽!无论郑丽丽是不是参与到流言散布和最后杀王冬梅的事情当中,她都清楚王冬梅的死跟尚佳玟有关,而且她也清楚尚佳玟和张宏良之间的父女关系,于是她就用这个把柄来要挟尚佳玟,给她和张宏良制造接触的机会。”

“什么?!你是说郑丽丽和张宏良是通过尚佳玟搭个上的?”舒鑫吃惊道。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在,一个校长怎么会跟一个外语学院的普通毕业生搅在一起。”

“哦~对哦!”舒鑫恍然大悟道。

“所以这么多年来,郑丽丽一直利用着尚佳玟杀人的这个把柄拿住她。为了方便她掌控尚佳玟的一举一动,就连两人工作的地方都在一起。尚佳玟对于郑丽丽的所作所为一直隐忍着,直到11年郑丽丽因为张宏良始终不肯跟她结婚而闹翻,并因此威胁到张宏良的职业生涯了,尚佳玟终于动了对郑丽丽的杀心。”

“你说控鬼杀人的是尚佳玟?”这次发问的人换成了乔伟。

“没错!”

我点头道:“首先郑程说郑丽丽不会用鬼杀人,我觉得这话可信,要不然郑程就不会把矛头指向张宏良了。而张宏良如果要杀郑丽丽的话会用其他更隐秘的方式,不会想出用鬼杀人这招来,更不会在去年和今年来两次学生自杀的前戏搞得自己事业岌岌可危。所以唯一有动机的就只有尚佳玟,这也能解释你到学校的头天晚上就闹鬼,我刚去过外语院回头就被鬼盯梢的事了。”

“按你的说法如果不是张宏良有意想杀死郑丽丽,那先闹翻再复合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唐辉也提出了他的疑问。

“这当然也是尚佳玟的原因。你们有没有想过尚佳玟为什么随她母亲的姓而没跟张宏良姓张?”

乔伟和唐辉都摇头,只有舒鑫一语道破:“我明白了!上门女婿!”

乔伟和唐辉显然不是会看电视剧的人,我也同样不看,但是舒鑫看完了总喜欢跟我讲,所以我对一些电视剧的经典剧情还是了解一二的。舒鑫所说的上门女婿就是一部电视剧,里面男主角倒插门,结果丈母娘要孩子跟娘家姓。

张宏良和尚佳玟的情况显然也是一样的。

张宏良没什么背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全靠尚家在教育界的关系,所以在就一个独生女的情况下她也只能跟她妈姓尚。这几年来,张宏良一边受制于郑丽丽,另一边在尚家又如履薄冰,在双重压力下他最终选择了与郑丽丽拜拜——即使校长做不成了,只要有尚家这个靠山,他后半生依然不愁。

可张宏良的女儿并不想因为自己闯的祸害老爸苦心经营的一切付之东流,所以从11年年底就开始计划除掉郑丽丽。在准备差不多的时候,尚佳玟就劝说她爸跟郑丽丽复合,至于尚家这边有尚佳玟出面来说服。

有了女儿的这句话,张宏良这才跟郑丽丽重修旧好。但尚佳玟并不会就这么让张宏良跟郑丽丽直接结婚,她给张宏良设了一个期限,在期限到达之前张宏良不能跟郑丽丽公开关系,只能低调约会,而这个期限就是尚佳玟动手杀人的最后时限。

我将这个疑问解释完毕后,乔伟、唐辉还有舒鑫也都认同了我的推断。

唯一一点不足的是,我所能做出的推断也就到此为止。我可以说出尚佳玟杀人的动机,却说不出尚佳玟到底从哪学来的控鬼杀人的方法,不过这已经并不是什么难题了,只需要去找尚佳玟本人问一下,一切就都明白了。

19、解脱

有个警察朋友的好处就是很容易就能找到某个人的住址。另外,因为事情关系到今年来连续发生的校园死亡事件以及十六年前的一起凶杀,所以唐辉觉得非常有必要今晚就去见一见这个尚佳玟。

虽然之前我进行的一切推测都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可言,但唐辉还是非常重视这件事,并向警队队长做了汇报。在汇报的过程中唐辉省去了关于鬼的部分,重点提了尚佳玟与郑丽丽、张宏良之间的利害关系以及她的嫌疑点。

也是因为确实没有证据,不能对尚佳玟实施抓捕,所以警队队长只是让唐辉以调查询问的方式去一趟尚佳玟的家。不过这次去可不是以唐辉个人的身份,而是代表了中国人民警察。

当天晚上八点半多一点,唐辉和他的一个同事到了尚佳玟家,我、舒鑫还有乔伟也以热心群众的身份跟着一起去了。

尚佳玟并没结婚,也没有和张宏良生活在一块,一直处于独居的状态。唐辉按了好半天的门铃才终于有人应声,而在听到唐辉说出自己警察的身份后,对方则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这种反应一看就是心里有鬼,所以唐辉和他同事立刻冲着门口的通话器命令尚佳玟开门,但回应唐辉的只有沉默。于是唐辉又按了其他的房门号码,让楼里的其他人帮助开门,在门终于打开后唐辉直接冲上了三楼。

尚佳玟家的301号房门紧紧关闭着,唐辉足足敲了三分钟的门,那扇门才终于缓缓打开——一个高挑纤瘦的中年女人穿戴齐整地站在门内,在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血的刀!

唐辉立刻大喊一声“把刀放下”。

那瘦高女人听话地把刀往地上一扔,并用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到生气的口吻道:“人是我杀的,王冬梅、郑丽丽、还有那两个学生……我认罪。”

尚佳玟在警察出现的一刻就认罪了,之前沉默的三分钟她显然是在整理衣物,大概是想让自己被抓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狼狈,似乎她这么多年来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刻的到来了。

当唐辉给尚佳玟戴上手铐时,我看到了尚佳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或许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她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搬走了,现在她轻松了,也释然了,大概在杀死郑丽丽的同时她也下了决心要给自己的人生也做一个了断。

对尚佳玟的审问进行的非常顺利,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任何审问尚佳玟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据事后唐辉的复述,整个事情经过跟我推测的几乎一样,但中间还是存在一些偏差。

尚佳玟喜欢谷威,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怀恩王冬梅,也没有传过任何谣言,做这事的是郑丽丽。因为两人是好友,所以尚佳玟也把自己的父亲就是校长张宏良的事告诉了郑丽丽,而郑丽丽想进一步巴结这位校长千金,于是自己想了个主意帮尚佳玟把谷威抢回来。

谣言传开后,王冬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尚佳玟,还找尚佳玟当面理论过。但尚佳玟选择了委屈自己,并没有把郑丽丽说出来。

当几天后尚佳玟得知谷威辞职、王冬梅也要退学时,她突然想跟王冬梅解释清楚,不想王冬梅因为误会而恨她一生。可王冬梅的打算或许是临走之前给尚佳玟一个教训,所以在赴尚佳玟的约时她在包里带了把刀,而且有意把时间拖到了午夜。

尚佳玟想解释一切,但王冬梅根本不想听。当王冬梅把刀子拿出来的时候尚佳玟慌了,在忙乱抢刀的时候,尚佳玟不小心把刀子刺进了王冬梅的肚子,而王冬梅在向后退的时候也不小心翻出了楼外。

楼外护栏距离楼身两米不到,王冬梅翻下去之后肚子刚好被护栏刺穿,刀伤也碰巧被覆盖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她被刺了一刀。

之后的事情就跟我想的一样了。尚佳玟把自己错手杀死王冬梅的事告诉了张宏良,而张宏良立刻着手处理这件事,包括在旧楼里清理血迹,销毁谷威在学校里的档案,又给谷威封口费,甚至还贿赂了警察。

虽然躲过了法律的制裁,但尚佳玟的良心一直受到煎熬,以至于这么多年她都没办法恋爱,更不愿意与人接触。另一件困扰她的事情就是当晚被她一直握在手里并带回家的那把刀,刀上的血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这把刀也就是她被捕前手里拿着的那一把。

后面的一切都跟我先前推测的一样了,只不过尚佳玟承认的以鬼杀人之类的事并不会被认可,因此她还必须接受精神疾病司法鉴定。但尚佳玟对杀死王冬梅一事供认不讳,而且愿意接受法律惩罚,所以最终的结果她很可能被关进精神病罪犯监区。

知情不报,妨碍司法公正,故意销毁证据,行贿……等等一系列的罪名也接连扣在了张宏良的头上,他校长的位子肯定是没了,吃牢饭的命运更是难逃。十六年前的涉案警察也一并接受了随后的调查。

但整个事件并没有到此结束,起码对于我和乔伟来说还有两件事要完成,一个是王冬梅亡魂的善后处理工作,另一个就是询问尚佳玟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控鬼杀人法。

鬼都是有根的,只有鬼根难觅时才会被称作无根鬼。现在有了那把刀,王冬梅便不再是无根鬼了。因为尚佳玟拒绝了律师为其辩护,而那把刀在现在情况下也无法被当做证物来使用,所以唐辉想办法把刀拿出来交给了乔伟。

乔伟在拿到刀的当晚对刀使用了召魂决,在成功唤来了王冬梅的亡魂。与之前的狂乱攻击状态不同,王冬梅很平静,就连肚子上的伤也没有了,看起来非常漂亮。这大概是我这几个月来见过的最美的鬼了。

次日,乔伟和我再次坐火车去了锦州,然后让谷威和王冬梅的父亲王战祥一起参加了王冬梅的开光送行仪式。这次的开光进行的很顺利,我也和之前在驼腰村时一样看到了那股微黄色的灵光。

在返程的路上,乔伟又一次提出了关于香童的事,不过这次他松了口,说是可以当是朋友间的赠礼教我一两招。我这个人不是很贪心的,所以就提出学一个火符,结果乔伟告诉我学火符的过程跟连铁砂掌差不多,必须吃得了苦才行,于是我果断拒绝了。

我觉得符啊咒啊这些需要修炼的东西太麻烦,还是傻瓜式的驱鬼法更和我胃口。于是乔伟答应过几天给我带一批青铜刀吊坠来,让我留着当飞镖打鬼使。

20、鬼使神差

尚佳玟杀人案告破了。尚佳玟、张宏良、还有十六年前掩盖王冬梅死因的三名受贿警察以及一名法医都进了监狱。

唐辉是这次案件破获的功臣,被记功表扬了,而我和乔伟作为热心群众也得到了一笔象征性的奖金。但比起这几百块的政府奖金,从郑丽丽她哥郑程那得到的谢礼可要丰厚得多了。

本来我们跟郑程并没有什么交集,但郑程还是通过唐辉找到了我和乔伟,并将二十万块钱硬塞给我俩,说是当做我俩找出杀害郑丽丽真凶的报酬。钱可是好东西,二十万相当于我饭店一年的收入!我是个俗人,一见钱当时就动心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钱我收之无愧。

乔伟说八斋堂有规矩,替人驱鬼、除煞、消灾不许主动索要钱财,但受益者主动赠予亦不必推辞。所以这钱我和乔伟就收了,然后二一添作五,我俩一人拿十万装进腰包。

从最初追查学校闹鬼事件到最后真相大白,整个过程我都没想过会从中得什么益,而现在十万块就这么进了账,而且前后还不到十天时间,这可让我对风水鬼事先生这个行当有了新的认识。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就让乔伟收我做香童算了,感觉好像比我开饭店写小说赚得多!

按乔伟的说法,一般会请风水先生的都是有钱人,出一次堂收个万八千都很正常。如果是堂里有辈分的,收入会更高,堂主亲自出堂的话收入动辄就是几十万,虽然堂规是不能主要标价要钱,但请先生的谁都不会小气,这基本就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了。也正是因为有经济利益挂着,所以堂主这个位置很多人都在觊觎。

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世界上不喜欢钱的圣人我是真没见过。

但是听乔伟说,要做风水鬼事先生除了要懂得应对鬼的方法之外,还必须要熟练背诵诸如往生经、度人经之类的佛家经文。虽然鬼事先生一般并不给人做风水局、也不会去寻龙点穴,但凶鬼往往汇聚在凶煞之地,所以也要熟悉所有的风水局,尤其是各种死局和凶局,还要知道破解之法。

总之,像我这种人如果要半路出家的话,估计到四十岁才能真正出堂给人处理鬼事,所以我还是放弃了当风水先生的想法,老老实实开我的饭馆写我的小说。不过将来我孩子的职业我现在可以决定了!

两天之后,我和乔伟终于有机会跟尚佳玟在监狱的探视室里见面了。

和初次在她家门口见到她时一样,尚佳玟的脸上依旧没有太丰富的表情,始终保持那种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平静感。

在面对面落座之后乔伟开门见山地询问尚佳玟从哪里学来的控鬼杀人法。

尚佳玟认得我俩,在回答乔伟的问题前她先是向我俩道了歉,说之前那两次她并没有想伤我们,只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关于王冬梅的亡魂,尚佳玟说她在事发当天的晚上她就看到了。从那以后王冬梅的鬼魂就一直缠了尚佳玟整整一年时间,也就是这一年把尚佳玟精神彻底摧毁了。在九八年的时候,尚佳玟开始私底下寻找各种治鬼的方法,后来花了几万块请了一个自称是白蟒仙的男人,总算是把王冬梅的鬼魂束缚在了她的死亡地点——旧教学楼。

在去年正月初三的时候,那个白蟒仙又回来了,他说他算出尚佳玟被一人一鬼所缠,大限将至,所以他给尚佳玟提供了一个可以一了百了的方法,就是控鬼杀人。当时偏巧张宏良和郑丽丽闹翻,而尚佳玟这些年已经被折磨得身心俱疲,所以她接受了这个方法。

但在尚佳玟最终杀死郑丽丽之后她并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有一种更加沉重的罪恶感,直到警察出现一瞬她才终于体会到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世上的所有一切都跟她无关了一样。所以她招供了,尽管这样做连累她的父亲,但她还是选择了一条让自己得到平静的路。

白蟒仙告诉尚佳玟的控鬼方法总共有两个,一个是咒语一个是符咒。探监的时候我随身带了纸笔的,所以就让尚佳玟把这两样都写下来,好让乔伟判断这个白蟒仙是哪门哪派的。

尚佳玟刚写了十几个好像梵文似的字符乔伟就把本子一把抓过去,并一口气念出一长串咒语问尚佳玟对不对。

尚佳玟先是一愣,然后点头道是,并补充说白蟒仙告诉她的咒语比乔伟说的要长,光是背下那咒语就用了几星期的时间。

紧接着乔伟又在纸上画了十来个符号给尚佳玟看,尚佳玟再次点头说那就是白蟒仙告诉她的符咒。

我一看乔伟紧锁眉头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个白蟒仙多半就是八斋堂内部的人,就算不是内部的也是跟八斋堂有关联。

事实果然也如我所料。

乔伟说尚佳玟所使用的这个控鬼术就是八斋堂用来俘获护身仙的方术。不过尚佳玟没经过专业的训练,用八斋堂内的行话来说就是道行太浅,所以方术使用上有偏差。

尚佳玟对我俩承认她从张宏良那知道了扣子的位置,前后两次破坏扣子要杀郑丽丽,结果两次都失误错杀了两名无辜学生。倒是在她打算用鬼吓退我和乔伟的过程中摸到了控鬼的窍门。

控鬼的方法知道来路了,乔伟又朝尚佳玟要白蟒仙的联系方式,但尚佳玟说她没有白蟒仙的号码,在去年那次白蟒仙主动来访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人了。

虽然没有联络方式但尚佳玟却清楚地记得白蟒仙的相貌,因为他长得太有特色了。尚佳玟说白蟒仙今年应该差不多四十五岁,后脑勺头发很稀,右边的眼睛几乎只有左眼的一半大,好像一直睁不开似的。

能长成这样也算是天赋异禀了,但乔伟并不记得八斋堂里有这号奇人。

探视的时间也很快要到了,而就在我和乔伟起身要走的时候尚佳玟又告诉了我俩一个绝对有价值的信息!她说在去年在她失手导致一个学生自杀后,有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到她家找过她,也向她询问过白蟒仙的事,而且告诫她适可而止不要引火烧身。

乔伟一听就皱着了眉,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向前夸张地倾着问佳玟:“那女人是不是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五,耳朵上有好些个耳钉,打扮的特别时潮?”

尚佳玟连连点头道是。

“她还跟你说过其他什么了吗?”乔伟又问。

尚佳玟摇摇头说:“她就只问了白蟒仙的事然后就走了。”

尚佳玟的回答显然不会让乔伟满意,但这个信息本身对乔伟来说却意义重大。即使乔伟不说我也能猜得出,那个去找过尚佳玟的五十岁时潮女人就是乔伟的母亲,而她的失踪似乎也跟那个大小眼的白蟒仙有着分不开的关联。

我不清楚在寻找乔伟母亲这件事上我到底能帮上什么忙,但既然我已经参与进来了,跟乔伟也成了朋友那就没有中途放手的理由。但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想到,我的这种坚持竟让2013年的整个上半年都充满了各种诡异的色彩,更有几次险些送掉我的小命!

1、怪楼

说起怪楼来这可有年头了。

08年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还是跟我父母住在一起。我家是八楼,周边的社区里是最高的楼层了,所以从朝南的窗子还可以看到很远处的山。以前我在家里看电视看累了总喜欢站在窗边看山,可从打毕业以后山就看不到了,因为在南边盖起了三栋二十五层高的楼。

当时市里没有多少高层社区,我父母手头有些积蓄,就想在那三栋高层买套房,后来因为楼价实在有些高就放弃了。现在想来当时没买那楼绝对是明智之举。

白天的时候谁看不出那楼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一到了晚上就特别明显了——夜里周围其他的楼是灯火通明,唯独那三栋高层黑漆漆一片。

记得刚毕业那时候,三栋楼还有挺多住户,到了晚上起码有一半以上的窗子有灯光。但过了不到两个月就只剩下零零星星几家有光亮了。现在,除了楼顶上那几个信号灯还亮着,整个楼都是黑漆漆一片,就像三座大黑山矗在那。

后来听我爸说是楼质量有问题所以住户都退房了,但具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并没有深究。反正那楼我们也不打算买了,虽然它挡住了山,但好处是它也把太阳给挡住了,夏天的时候再没有巨强烈的阳光直射进我家,让家里凉快了不少。

本来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但最近我连续接触了两件跟鬼有关的怪事,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那三栋楼没人住会不会是跟鬼有关的,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我总是关注那三栋怪楼的动态,这个原因就是李梦佳。

四月天气明显开始转暖了,即便是身为资深宅男的我也偶尔会到楼下的社区花园里转转。就在我悠哉地往老头扎堆的社区中心花园那散步的时候,一个本不应该在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段出现的人却突然从我面前冒了出来。

“又去看下棋吗?老头!”

跟我说话的人是个妹子,她的名字叫李梦佳。

我跟李梦佳无论如何都算是有缘人,要不是我早就和舒鑫是一对了,或许我会主动追她也说不定。

李梦佳是我在粮油公司上班时候的同事,我是贸易部的采购,她是财务部的出纳。

俗话说贸易财务不分家。我是管花钱买东西的,她是管给我拿钱的,内部业务上往来甚密,再加上我俩都是属于开朗又话多的类型,所以很快就熟识了。

从任何意义上来说李梦佳都是个美女,而且意外的很有明星脸。有次我一个哥们看了我QQ相册里公司旅游时候的合照,然后他跟我说照片上有个女的特别像北川景子——他所指的就是李梦佳。

日本的女明星我就知道像武藤啊、苍井啊、小泽等等这些,对北川景子这个名字倒不太熟悉。于是我百度了一下,结果发现她俩还真是异常的像,脸型、身高、身材都超像。为此我还特地看了北川景子的一个叫《天堂之吻》的电影,感觉就像看李梦佳在演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代入感实在太强烈了,所以电影最后的那一吻也看得我有些想入非非。

李梦佳是先我一年辞的职,之后她去了一家地产公司在售楼处继续做财务工作,我跟她的联系也就只限于QQ,而且几个月也说不上一次话。本以为我俩就再无交集了,结果等我自己买了房之后,竟然意外的发现李梦佳就住我家楼上,七楼。

几年前是同事,几年后变了邻居,我很愿意将这种巧合称之为缘分。

至于李梦佳喊我“老头”这件事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我平时在楼下转悠时都会去看一会老头下象棋,所以她就把我归类到“老头”的行列里了。但是在东北“老头”这个称谓还有着另一层的含义,所以她每次这样叫我的时候我都会用固定的方式进行回应。

“是啊,在家里闷了一上午了,出来透透气。你咋这个点回来了?翘班了?老婆~”

“嚯?几天不见胆儿变肥了啊~!舒鑫没在家吧?”李梦佳挑着小眼眉笑呵呵地问道。

“上班呢呗,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你这可是性骚扰啊,小心我告你去!”李梦佳撇着嘴在我面前摇晃着手指。

我笑着摆手道:“到此为止,咱不开玩笑了啊!说正事,你咋回来这么早?”

“哎~出事了呗!”李梦佳叹气道。

“出啥事了?”

“呵呵,经理不让说。”李梦佳又露出一丝苦笑。

“我不告诉别人不就成了。”

“你可拉到吧~~就你那嘴?简直就是村委会大喇叭!”

“有那么夸张吗?在关键的事上我的嘴还是很严的。”

“是!但问题是你就从来没遇到过关键的事!”

李梦佳很擅长斗嘴。

“是不是跟那三栋没人买的楼有关啊?”我试着问了句。李梦佳上班的地方就是我知道的那三栋怪楼所在的社区,但每次我问她那楼到底有什么问题她都避而不谈,然后找各种借口把话题扯开。

本来我以为这次的结果也和之前一样,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李梦佳听完我的问题后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她才又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盯着我的眼睛道:“你可千万千万别说我傻啊,我也是亲身经历过所以才信的,那三个楼里闹鬼!”

我的脑袋里就像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一样,我立刻问道:“是什么鬼?长什么样的?”

我的这个提问明显也让李梦佳吃了一惊,她很诧异地看了我好一会才说:“你也信鬼了?”

“何止是信了,我亲眼见过好几回,还跟鬼过过招呢!”我用一本正经的态度回答道,然后又把我从一月和三月两次见鬼的经历跟李梦佳简单说了一遍。

估计是我说的比她所经历的事情更加邪门,所以她大概也觉得自己保守的这点秘密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了,于是随后她就把自己为什么提早回来,以及她工作地方这两年来发生的所有怪异状况都跟我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2、鬼火

李梦佳工作的地方是杏林学府花园,而那三栋高层所在的地方叫杏林商府。这两个社区是各自独立的,但又是相邻紧挨着,而且有都同属一家地产开发公司所有,所以也可以理解成是个连体双生儿。

李梦佳最开始并没有去学府花园,而是先在杏林商府的招商大厅上班的,那里就在三栋无人高层的一楼。因为三栋楼全部临街,对面又是杏林公园,所以算是很旺的地点,尽管楼上没有住户,但一楼成排的店面还是有商家租用的。

李梦佳在招商大厅工作了半年时间。在这半年时间里,她不仅听说了关于三栋怪楼的传闻,而且亲身经历了怪事。

听商府的保安说,高层刚开始入住的时候有个别住户来投诉,说是楼里的总是断电。

每天一到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两三户人家的供电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当时电修工进行了全面检查,但始终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再后来断电的就不只是那固定的几户了,每天晚上指不定那家人倒霉,到了八九点钟就断电,风雨无阻每晚必来。

单是断电这一点就已经够闹心了,而没过多久又出了更严重的事,每天到了后半夜,整个楼道的声控灯都莫名其妙地全开,甚至有些住户家里已经关了的电灯、电视也全都自己开启了。

原本因为频繁断电的事住户已经怨声载道了,这回又出了这种邪门的怪事,住户果断开始提出退房。后来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整个杏林商府的住宅部分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再住了。

保安还给李梦佳看了几张手机里存的照片,第一张是晚上黑漆漆的三栋大楼,第二张是中间那栋楼楼道内声控灯全部开启的照片,而且都是最近照的。虽然是有图有真相,但李梦佳当时也只把这些当故事听而已,但很快她自己就亲身经历了奇怪的事。

有天是因为租店的家具商在结款的问题上耽搁了点时间,所以本来李梦佳应该晚上五点下班的,结果一直拖到了快九点才终于忙完。当时在招商大厅里的有她还有财务部的另一个女同事、以及两个保安。

李梦佳走到门口想推门出去,结果发现门怎么推也推不开,于是她就喊两个保安过来开门。

两个保安过来看了下门,说门并没有上锁,可接下来怪事出现了,两个大男人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但那门竟然连动都不动一下!就算是门被上了锁的,在用力推的时候门也会动的,可当时的情况却是两扇门根本纹丝不动,就像两道千斤闸。

就在这个时候,招商大厅里的灯突然全灭了,灭了不到三秒又亮了,然后又灭又亮,就跟保安说过的之前楼上住户遇到的频繁断电一样,而且时间也刚好对得上。另外,在断断续续的给电断电过程中,李梦佳分明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

李梦佳吓坏了,就喊着保安赶紧把门弄开。最后两个保安用大厅里的椅子把门上的两块玻璃给砸了,四个人这才从招商大厅里出来。

第二天,招商部休息一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公司上层就来人警告李梦佳以及当时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说当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几个谁都不许对外说,一旦事情传出去影响到了招租,李梦佳他们四个就全都走人。

说来也奇怪,自从招商大厅出了那次锁门事件之后,楼里声控灯就没有再无故亮起来过,间歇性断电也停止了,小孩的笑声也没再出现过。但这并不代表这三栋楼就此消停了,因为从那之后每天一到晚上,楼里开始闹起了鬼火!

三栋高层一到晚上就变成大黑山,所以楼内突然有火光就变得特别显眼。即使是在楼下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跳动的橙黄色光亮,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灯光,而是火光!

那火光并不是固定在一个房间不动的,它总是不停地动,而且不一定出现在哪栋楼。保安曾经壮着胆子去楼里检查过,但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处明火,楼里也没有找到任何火焰燃烧过的痕迹。

之前被锁住,现在又闹鬼火,这让李梦佳在招商大厅工作时始终是战战兢兢,每天晚上不管手头的工作有没有忙完,只要一到晚上五点立刻就走,绝对不敢在公司多待哪怕半分钟。好在是半年后隔壁学府花园开盘了,李梦佳换了工作地点,这才终于得以解脱。

而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一直在楼里转悠的鬼火终于伤人了,而且还波及到了学府花园的售楼处。

在今年一月六号的晚上,鬼火又在楼里出现了,不过与以往有些不同,这次火光明显更强烈,而且长时间地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因为怕是真起了火,所以保安就上楼去检查了一下。

据当去检查的那名保安回忆说,火光是从十八楼东侧房子的窗户透出来的。他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可当他刚一把门打开时,从房子里就轰地一下喷出一团大火球,情况就跟爆炸差不多。

保安说当时他感觉好像有一辆卡车从正面撞过来,接着他就啥也不知道了。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靠在十米开外的走廊墙边,大火苗子呼呼地从十八层那套房子里往出蹿,整个走廊里也都是烟。他赶紧爬起来打了119,然后自己则往楼下跑。

可是在消防队赶到的时候,十八层的走廊里根本就没有烟,着火的房子也好好的,消防队特地进到房间里反复检查,房子内部根本没有任何着火的痕迹。但是,当时在场的保安重度烧伤,这足以证明确实有火存在。

最终这件怪事也没有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那之后,到了晚上楼里再有火光,不管是什么形式的都没有人敢再上去看了,而等到白天去检查的时候也真的没有着火的痕迹留下。

而到了四月之后,原本出现在杏林商府三栋高层的鬼火突然转移了,一直太平无事的学府花园出现了同样的鬼火焚楼的情况!最开始几天是几户空房出现了鬼火再闪,后来是一户出门旅游的住家彻底着火了。

邻居发现了火情就打了119,可消防队赶来的时候那火又自己熄灭了。进屋再一看。里面更是一切完好,根本没有着火的痕迹,但左右邻居都确定看到火光还有浓烟,好多人都可以证明。

隔天,也就是昨天晚上,鬼火再次来袭,而这次被袭击的是学府花园的售楼处。当时有两名保安在售楼处值班,火起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休息室,他俩好不容易从火海里冲出来,全身都大面积烧伤。

最后的结果依旧如之前的几次鬼火事件一样,除了两个人身上的伤之外,就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证明着火的证据。

因为两个保安在逃离火海的时候砸破了售楼处的门窗,所以整个售楼处今天放假休息。在员工回家之前,公司的领导又来告诫他们不要将事情说出去,而且这次在集体训话结束后还追加了一个单独面谈的环节。

李梦佳的面谈被排在了倒数第三个进行,所以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终于被放回来。

关于三栋怪楼的一切诡异事件李梦佳全都说完了,而我唯一可以确定就是楼里的怪异现象不是鬼应愿的结果。而跟我确定的东西相比,让我拿不准的地方可就多了。

为什么之前几年楼里的怪异事件都是恶作剧的形式,可今年突然开始伤人了?

为什么一直都在杏林商府那三栋高层出现的怪事会突然转移到了学府花园,它是有意在追着谁跑吗?

受伤的都是保安,会不会鬼火只针对保安发起攻击呢?

一条隐线渐渐开始在我脑中浮现出来,或许我可以从三个受伤保安之间找到内在的联系,而这正是我一贯的入手调查之道。

3、阴宅

在我正想着到底要不要介入到鬼火这件怪事中的时候,李梦佳自言自语地嘟囔出的一句话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神经。

她提到了那个单独面谈的环节,说是跟她面谈的是个混血瘦高个帅哥,问的问题都奇奇怪怪的,而且都跟鬼怪有关联,最有意思的是那帅哥居然说话还有东北口音。

我一听“混血帅哥”和“东北口音”这两个词,脑袋里顿时出现了乔伟的模样。我马上确认道:“是不是个头有一米八五左右,头发卷卷的跟方便面似的,然后眼睛有点三角形,还是个八字眉?”

“对对对!”李梦佳连连点头,“你认识他?”

我听完一笑,“何止是认识啊,看来我这个月又有事可干了。”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一辆超炫的大黄蜂哈雷摩托轰鸣着引擎挺进了我家所在的小区,惹得下棋那些老头纷纷朝着那黄蜂骑士投去厌恶的目光。我在阳台上目睹了黄蜂骑士进来的全过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就是乔伟没错。

在解决完王冬梅亡魂杀人事件后,乔伟就开始追查起那个自称白蟒仙的大小眼。在三月底的时候他得到消息说在长春有白蟒仙这么一号人物,所以他就去了长春找人。我本以为他这一去起码得找上个把月的,却没想到这小子才走了不到一周就回来了,而且还接了个活。

乔伟进到我家后,我先帮他和李梦佳互相做了介绍。乔伟明显是记得李梦佳的,在握手的时候他特意点头道了句:“您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还记得我啊?”李梦佳显得意外又惊喜。

“当然记得,你这么漂亮,谁都会过目不忘的。”

乔伟这句话说得李梦佳小脸一红。这场面让我觉得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媒婆,接下来好像应该是“我出去走走,你俩在这聊”的节奏了。当然,我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起码不会在今天发生。

我有意轻咳了一声,然后示意两个人到客厅的沙发就坐,在给乔伟倒了杯水后我直接进入了正题,问起了那三栋怪楼的事。

乔伟回答说:“那三栋楼没人住是正常的,因为那儿根本就是阴宅,孤魂野鬼都在那安家三、四十年了,有活人进住肯定被鬼赶走。”

“那火也是鬼闹的?”我问。

“这是肯定的了,不过具体是什么鬼暂时我还没弄清楚。那三个楼的鬼实在太多了,而且鬼根基本上没可能找得到,要想把那些鬼都清除干净就算把堂里的人都叫来恐怕也要处理个把年头的。所以我跟郑程建议说那三栋楼最好是拆了,然后改个公墓陵园什么的。”

“郑程?”我诧异道。

“对,就是那个郑程。”乔伟点头道:“上回找出杀他妹妹的真凶之后他貌似挺认可我的,这次是特意给我太师叔打的电话要请我,所以我也赶紧从长春赶回来了。”

我恍然大悟一点头。郑程就是那个做房地产的大老板,上个月他给了我十万块钱的谢礼,所以对这个人我自然是印象深刻!不过他竟然就是杏林商府社区的开发商,这是我没想到的,也是我不能理解的。

于是我立刻问道:“他们老郑家不是跟你太师叔齐先生很熟吗?怎么会选了个阴宅盖高层啊?”

“啊,这个我知道。”李梦佳抢答道:“公司其实是看上了隔壁的地皮,就是我现在上班的学府花园。但是当时的开发商不同意单独转让,所以公司就把这一片儿整个都买下来了。后来学府花园建好之后,公司又给之前那些从高层退房的老住户发了致歉短信,还给了不少学府花园的购楼优惠,等到正式开盘售楼的当天,场面老火爆了,好多都是全款的。”

鬼楼反成营销手段!听了李梦佳的解释,我不得不佩服起郑程这个人,果然有钱人不是平白无故就有钱的。不过,郑程肯定是低估那三栋怪楼的厉害,所以现在这块烫手的山芋只能自己攥在自己手里,扔他还舍不得,买给别人肯定也没人愿意要。

事情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乔伟补充说郑程当初买这块地的时候并没请人看,他当时觉得无论什么难题到了齐先生那都不是大问题,结果等齐先生来看过之后才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

当时齐先生给出的建议跟乔伟一样,就是拆楼改陵园。但郑程实在舍不得位置这么好的一块地,最后就一直拖着,只是让齐先生给做了些镇鬼的扣子放在楼里,又给一楼的商铺布了风水局,以保证这部分商户有利赚不会走。

齐先生当时留下的原话是“除鬼不寻源,纵使千防万防也枉然”,后来就真的应验了。先是招商大厅被小鬼恶作剧,后来三栋高层里闹鬼火,最后就连学府花园也受了牵连。郑程没招了,无奈下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乔伟的身上。

听完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我笑着问乔伟道:“这你还让他把楼拆了,他肯定老失望了吧?”

“呵呵,何止是失望啊,他都快哭了。”

“那你咋说?”

“还能咋说啊,就让他保持现状不动,我这边尽量找出鬼火袭人的原因呗。”乔伟顿了下,然后看着我道:“除掉所有的鬼不太现实,不过找出其中伤人的那个来还是有希望的,前提是你愿意帮我。其实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正要给你打呢。”

一听乔伟这话我顿时又有了精神,于是问道:“那报酬是不是还得对半分啊?”

“分是肯定对半分的,不过你知道规矩,我不能主动开口问他要的,只能凭赏。”乔伟道。

“那我估计怎么也得六位数吧?郑程那人好像挺大方的。”

乔伟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个“七”!

我登时一吞口水,恨不得过去给乔伟一个拥抱了——他简直就是我的送财童子!

4、少年时代恐怖馆

有了七位数的报酬做动力,让我继续在家里闷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我立刻跟李梦佳道了句抱歉,说我要跟乔伟去除鬼赚钱,不能在家里待着了。李梦佳很识趣地站起来,不过接下来她却把我拽到门口摆着手让我低下头,好像要跟我说点什么悄悄话之类的。

我一看她那神神秘秘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想问关于乔伟的事,所以我一边弯腰低头一边直接道:“你要问乔伟的事吧?他没对象,没结婚,而且还是个处男。”

“真的?!”

李梦佳明显眼前一亮,但我并也不清楚她激动的原因是乔伟单身还是缘自“处男”那两个字。

“绝对真!不过他选女朋友条件很严格的,首要条件必须得是处女,你确定你符合要求吗?”我低声问道。我跟李梦佳还不至于熟络到会讨论性方面的话题,但以她二十七岁的“高龄”,我估计她是处女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李梦佳倒也没明确回答我,只是使劲在我肩膀上打了一拳,又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把手机掏出来道:“把他电话给我,其他的你就甭管了。”

“我很佩服你迎难而上的精神,妹子,你果然是条汉子。”我一边臭着她一边把乔伟的电话号翻了出来。

在记下了乔伟的电话后,李梦佳冲我嘿嘿一笑,又跟里边沙发上坐着的乔伟挥手道了声再见,这才屁颠屁颠地开门出去了。我正要关门,李梦佳又突然返回来拽着我的领子道:“咱俩刚才说的话你可别跟他说啊。”

“我知道啊,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挣钱!”我不耐烦地把李梦佳推走然后赶紧关上了门。

乔伟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着我道:“你俩刚才在那说啥呢?怎么感觉好像是关于我的呢?”

“哦,没啥,她就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象,我告诉她你选对象的标准必须是处女,然后把你电话给她了。”我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关键性问题。

让我意外的是,乔伟随后竟然很严肃地更正道:“我确实希望将来的妻子是个处女,但这个并不是充分必要条件。其实是不是处女并没有多大关系的,我也不是太看重这个的,如果缘分真到了,哪怕是离过婚的我都不介意的。”

我并没有去琢磨乔伟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我李梦佳是有机会的,现在我脑子里除了鬼就是钱,根本放不下别的东西,所以我只简单应了一声就催着乔伟出发,因为早在乔伟来我家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个寻找线索的思路。

因为乔伟是郑程的特派员,所以想知道郑程公司那两名受伤保安的住院地址自然非常容易。在出了家门之后,我俩就直奔医大附属第二医院烧伤住院处——在我家这边大家都把那里简称为“二院”。

二院与三栋怪楼只隔了一条街,其实那怪楼本身也就在原医大的旧址上。记得我在刚上初中的时候樱木花道特别火,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打篮球的。我属于长个比较早的,刚初一的时候已经一米七七了,在同年级同学里也算是大个,后来还进了校篮球队。

平时上学的时候我在学校打篮球,等放假了我就到医学院的篮球场去跟那边的大学生一起玩。

现在篮球场已经变成高层社区的中心花园,每次回到我父母家从阳台望向那边的时候,我都会怀念一下少年时代基情澎湃的岁月,那时候只要在阳台上看到有人在打篮球,我都会立刻飞奔下楼。

除了热血少年与篮球之外,在那个篮球场周围也有着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东西,我将之称为“恶心桶”和“恐怖馆”。

当时在篮球场的北面也就是靠近我家的方向有一排平房,据说那是学校的旧教学楼,但已经荒废很久了。虽然是荒废的地方,但在那些平房附近总会有放一些脏兮兮的、过腰高的大圆桶。那些桶很粗,估计我这种块头的人一次性放进去两个都绰绰有余。

最开始我只把那些桶当成垃圾桶,因为它真是又脏又臭。如果刚好是雨后,从篮球场到平方那边的土路就会被烂泥巴铺满,这让大圆桶更成了让我根本无法靠近的存在。

在初二的暑假时候,我终于知道了那些圆桶的秘密。与此同时我也为我的探索精神和好奇心付出的惨重的代价——当天晚上我根本什么饭都吃不下,随后的一个星期我也是完全没有任何胃口。

当时正好是连续几天的大晴天,通往平房的泥巴地都被太阳晒得干干巴巴的。我下午一个人去练投篮,投累了就坐在球场边的树荫里乘凉,而那几个平房门口的大桶就像磁铁一样一直吸引着我。

终于,我决定过去看看那些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大圆桶一共有三个,上面都盖着盖子,桶身上全是黑色的污渍,上面还落满了苍蝇,看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都不用靠近,已经有隐隐的臭味冲着我飘过来了。我几乎是捏着鼻子走到其中一个圆桶前,然后伸手打开了盖子。

就在盖子打开的一瞬,一股难以形容恶臭扑面而来,即使我捏着鼻子,那股臭味也几乎把我熏得倒仰过去。而桶里的东西更是让我的胃一阵翻滚——里面全是手、脚之类的人体的残肢!

我实在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放在那,我也不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如果我可以选择性地抹去一部分记忆,我绝对希望忘掉那些圆桶。

和恶心桶比起来,恐怖馆则要文雅得多。

恐怖馆到底是用来做什么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它是栋三层的方形白楼,位置就在篮球场的南面,也就是现在那三栋鬼楼所在的位置。我去恐怖馆的次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因为那里是篮球场附近唯一有厕所的地方,所以只要去打篮球我都会进恐怖馆。

楼里面是一个特别宽敞的大厅,因为大门朝北的缘故,那大厅常年光线阴暗,即使是最热的夏天,一进到楼里都有一股阴冷的感觉。在大厅的左右两边各有两排大架子,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里面泡着各种标本,有人体胚胎的,小动物的,等等。

如果说尸体一般会成为鬼根的话,或许标本就是保存最完善的鬼根了。现在想来那恐怖馆或许就是鬼安家的地方,三栋怪楼频发的闹鬼事件大概跟那些标本有关联也说不定。

5、排除法

我对于标本的猜测得到了乔伟的认同。

在去二院的路上我把少年时代的探险所见跟乔伟说了下,乔伟说标本这东西是怨气最大的鬼物,没有之一。他说在英国许多有钱人喜欢打猎,每次狩猎回来他们还会把猎物制成标本进行收藏,而往往这类人都很容易生病或早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动物鬼作祟。

乔伟说动物一般难成鬼,因为动物很少产生怨气,甚至连感情都很少有。但标本这东西不同,它让动物的身体看起来跟活着一样,所以动物魂想返回身体里。但无论多像活着,那身体始终是死的,所以这些亡魂就在标本所在处徘徊不散,形成了最难应付的动物鬼。

医学院里会保存标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很讽刺的医学也象征着科学,信奉科学的人自然不会相信鬼神,所以即使医学院里保存着大量的标本,也不会有人进行任何镇鬼、防鬼的措施,所以医院的标本储存地也非常容易成了鬼穴、阴宅。

听完乔伟的解释我也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不吃肉就会死,如果我买个烧鸡神马的都要提防着会不会有鬼鸡冒出来作祟,那可实在太痛苦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特意买了个大果篮,毕竟是向伤号询问情况,多少应该表示一下,全当是为了赚取七位数报酬而做的小小投资。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为了查鬼案,我真心不愿意来二院这个地方。并不是我讨厌医院,而是因为舒鑫的老妈就在这里工作,我很讨厌被她妈看到。不过还好,她妈并不是烧伤科的,我在住院处见到她的可能性并不算太高。

尽管如此,我在走进住院处的时候心里还是在一直祈祷,祈祷千万别撞见舒鑫她妈。估计就是因为我做善事攒得人品足,我和乔伟一路顺利到了两个保安住院的病房,并没有遇到舒鑫她妈。

两个保安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躺着,头脸、身上都包着纱布,看样子是烧得不轻。其中一个人的床边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估计就是受伤保安的父母。

我过去低声跟那对中年男女打了声招呼,然后说是地产公司的人,过来探望一下,并将果篮递给了过去。

这对中年男女赶紧站起来冲我点头道谢,态度非常友好客气。

因为两个保安好像都睡着了,我也不方便去叫醒他俩,所以就先跟这一男一女两个人聊了聊。

这俩人果然就是其中一个保安的父母。据他俩所说,他们儿子是今年春节以后上的班,这才工作不到两个多月就出了事。好在所有医疗费全都由地产公司出了,修养期间的工资也全额给开,如果伤完全康复之后不想再回去公司上班了,公司还会给一笔补偿金,也算是给老两口一点安慰。

另外的那个保安是这老两口的儿子的战友,两个人是今年一起去应聘的,也都是在春节后正式上岗工作,而且两个人之前并没有在杏林商府上过班,从上岗就一直在学府花园。

这个消息可不是我想听到的,因为鬼火是在一月份开始伤人的,所以可以确定它并不是追着这两个保安到了学府花园售楼处。

如此一来我继续待在医院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我跟老两口寒暄了几句就跟乔伟一起出了病房。在离开住院处到了外面后,我立刻把我所想的东西跟乔伟进行了确认,以排除我这个外行人可能对鬼做出的无用推理项。

首先我问:“在李梦佳被锁住的那次事之后鬼火第一次出现。从打鬼火冒出来以后,三栋高层之前那些恶作剧式的灵异事件就都停了,是鬼也分三六九等吗?”

“嗯,大鬼一出小鬼避退。鬼火我想应该属于怨魂厉鬼之类的,肯定比那些标本动物鬼要厉害得多。”乔伟回答道。

“鬼是因为怨才攻击人的,今年出现的鬼火一直都在空房子点火,而仅有的三次袭人目标都是保安,所以这点来看这鬼应该是对保安有怨,应该没错吧?”

乔伟点头道是。

我接着问乔伟:“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一个鬼很明确地对其中一个保安有怨气,它一直在找机会攻击那个保安,但是那个保安始终就没在晚上出现过,于是它就把怨气撒在其他上夜班的保安身上?”

乔伟听完我的问题小八字眉顿时一皱,我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有难题了,每次只要一遇到棘手的事他总会弄这个表情出来。

“据我所知是没有这种情况的,鬼的怨念要么就是特别明确,要么就是模糊不清的,就没有又针对又模糊的时候,你说的情况感觉有点‘迁怒’的意思,鬼不会这么干,人倒是有可能。”

“你不会觉得那鬼火是人弄出来的幻术吧?”我问。

“如果真有那种幻术我倒很想学一学,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是鬼作祟,只不过很难想出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才要靠你帮忙啊。”乔伟竟然给我戴起了高帽。

“好吧。还是以鬼作祟为前提。那保安把鬼惹恼了,然后鬼来找保安报复,这种情况可能出现吗?”

“这个可以有。但是鬼的脾气和人不一样,除了自身的怨念之外,其他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般鬼发怒都没有隔天的。”

听到这,我用力捏了捏鼻梁,用轻微的刺痛来刺激一下我的大脑。乔伟的几个回答首先传达给我一个信息:钱是没那么好赚的;当然,他也帮助我排除了很多干扰选项,让可以解释目前状况的推论只剩下了一个。

首先,鬼是没有隔夜仇的,所以鬼火对保安的攻击必然缘自于鬼的怨气。其次,鬼的攻击行为要么是极具针对性,要么就是完全模糊的,不可能出现既针对又模糊的状况,但是三栋怪楼的鬼火明显同时具备了这两种攻击模式。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鬼火有两个!而且有一个是在今年一月初化的鬼,死法还与火有关!

当我把我的这个推导结果说给乔伟听时,乔伟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然后赞同地连连点头。他说他一直也在为鬼火的攻击方法而纠结,但他总是往复杂的地方想,却忽略掉了最简单的道理——如果一个东西不能同时具备两种特性,那么肯定是有两个东西。

虽然我的分析得到了乔伟的认同,但接下来一个更加棘手的状况也摆在了我的面前。

如果我的想法都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杏林商府的保安前后烧死过两个人,第一个被烧死的人死在几年前,而且知道杀人保安的模样,另一个是在一月初被烧死的新鬼,这个鬼不知道保安的模样,所以见保安就烧。

一想到这,一种恐惧感也遍布了我的全身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同时,我也想到了乔伟说过的那句“有时候人比鬼吓人”。确实没错,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两个用火伤人的鬼,可能还有一个用火杀人的连环杀手!

而我,很可能就成了第三个鬼火。

6、连环杀手

有困难找警察,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找警察,因为我们有个警察朋友,而且这个朋友还相信鬼,这一点非常重要。

在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乔伟给唐辉打了电话。于是在十五分钟后,唐辉出现在了学府花园售楼处的门口,而我和乔伟已经早早等在那了。

在电话里乔伟已经将我俩调查推导出来的结果跟唐辉说了一遍,所以接下来我们三个就直奔主题,进售楼处找当班的经理要了从一月到四月所有保安的排班表。我要找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四个月来从没有上过晚班的那个保安。

郑程的公司是地产、物业一条龙式的,所有的保安都由公司专业统一调配,所以那个排班表上不仅显示有学府花园的保安,还有杏林商府的保安安排。

通过查看排班表,我很快就找到了极有价值的线索。

排班表上显示着不上夜班的保安总共有六个人。值班的经理跟我们说社区的保安有的是专门上夜班的,有的是倒班的,还有七个人是全职白班的。

这里出现了一个人数上的差异,因为有一个应该是全职白班的人临时到了夜班顶班,那天正好是一月六号,也就是鬼火第一次伤人的时间。只不过受伤的保安并不是临时顶班的那个。

根据值班经理说,鬼火第一次出现在学府花园的时间是四月二号。而四月一号,之前在一月六号顶夜班那名保安从杏林商府换岗到学府花园,显而易见,那鬼火就是追着他来到了学府花园的。

而这名顶班又换岗的保安名字叫:孙铁峰!

最有嫌疑的人找到了,但唐辉却把我和乔伟叫到了外面。他说孙铁峰的这种情况跟尚佳玟不同,因为鬼不可能算做受害人,所以警方对孙铁峰是不可能立案调查的,就算现在去提问,孙铁峰也完全有权利一个字都不回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乔伟紧接着唐辉的话来了一句开场白,然后详细解释道:“明察不行你可以来暗访。我待会让那个经理给孙铁峰打电话,让他今天晚上再回杏林商府值夜班。如果雷哥的推理没错,那鬼火肯定会跟着孙铁峰回杏林商府。今天晚上我准备就在杏林商府守夜,如果鬼火出现了我就用话激孙铁峰一下,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他慌了就是心里有鬼,行动上肯定会露出马脚。”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然后在那边看着孙铁峰?”唐辉问。

“那是肯定的啊!你是警察,得保护人民群众安全。”乔伟理所当然似的点头道。

“成!那我今天晚上穿着警服去,再给那小子点心里压力。”

“这个主意好!”乔伟笑着道。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孙铁峰按照交班的时间准时来到了杏林商府的保安值班室。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那么孙铁峰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无论是不是有唐辉这个警察在旁边,跟一个疑似连环杀手待在一块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最后我还是跟着他俩一起行动了,因为我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

连环杀手并不是国外的特产,中国有,黑龙江有,我所在的城市更是有!我家这边最有名的大概就是那个网吧恶魔了。

以前黑龙江网吧管理的比较松,不管是不是满十八周岁都可以进,还可以玩通宵,在东北叫“包宿”。那时候有很多初中生借口说去同学家住,实际上就是几个同学一起去网吧包宿。我也曾经那么干过,但我很幸运,那疯子开始疯狂杀戮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

据说那家伙一共从网吧劫杀了六个人,都是没成年的小学生或者初中生。就是因为这个事,不仅是本市的网吧,整个黑龙江省的网吧都开始整顿,不允许通宵营业。

这个网吧恶魔算是距离我最近的连环杀手了,但我并没有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见过他的样子,甚至网上都找不到他的照片。对于连环杀手的行为特征,我至今为止也只能以杀人医生汉尼拔和电锯惊魂里的疯子竖锯作为参照物进行想象。

但是,这个孙铁峰无论如何都跟我想象中的连环杀手不一样。

他个头跟我差不多,应该就是一米七八往上一米八不到的样子,但是他可比我胖多了!他那两个脸蛋子圆溜溜的,一走路都上下直颤,再加上皮肤白,估计也是刚吃过晚饭满脸油光的,打远一看感觉活脱脱就是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八戒!恐怖感没有,喜感倒是不少。

在看到孙铁峰本人之前,我们在值班经理那里看过他的照片。照片上的孙铁峰一脸阴沉,再配上那满脸的横肉,看起来还真挺吓人的!对此,我只能理解成这个孙铁峰当时就是靠着照片才骗到这个工作的。

孙铁峰呼哧呼哧地走进值班室,紧接着他就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身穿警服的唐辉。

“这是咋了?是不是夜班那小四子犯事了,所以经理才叫我来顶班啊?”孙铁峰在愣了一会之后立刻转头问当晚值班的保安队长。

“别瞎白唬了你可!人这是咱们郑总请来治理这三个楼的高人,让你小子晚上过来顶班陪着算是看得起你了。”保安队长是个四十来岁的典型东北大汉,说话很直。

孙铁峰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又挂上了笑,然后咧着大嘴拍着肚子道:“我早就说小四子不行,瘦得跟猴儿似的,胆还小,估计来个贼他就先吓趴下了,关键时候还得像咱俩这样有吨位的。”

“你少带上我!我这是肌肉,你那啥玩意?囔囔踹!!!”保安队长损了孙铁峰一句。

孙铁峰小眼睛一眯缝嘴岔子一咧,两手在嘴边比划了个扒拉饭的动作道:“满桌菜,全部拿下!”

看着孙铁峰在值班室里跟保安队长耍宝,我彻底傻了眼。打死我都不相信孙铁峰的表现是一种演技,如果他真杀了人还能在警察面前这么淡定,那他就不会只做一个保安,早就当影帝去了。

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我不得不现在就把之前的线索重新在脑子里过滤一下,争取在鬼火出现之前找出问题出在哪。

7、鬼火真身

所有的线索都像被装上了一个指针,而指针的箭头无疑全都指向孙铁峰。虽然我一百二十分个不愿意承认,但孙铁峰确实不可能是什么连环杀手,他唯一能杀的估计也就是一桌子菜!

在强烈挫败感的折磨中,我决定尝试着在孙铁峰身上找回些面子。我问他记不记得一月份的时候做过什么特殊的事,尤其是一月六号之前。

孙铁峰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把脑袋摇晃得个拨Lang鼓一样道:“好像没做过啥事啊,就是正常上班,吃东西。你说啥事算特殊啊?”

“比如杀生?”我随意试着问道。

“杀生啊,这个杀过!应该是……”孙铁峰泛着眼睛在那想了半天,然后道:“应该是在四号那天!我记得是元旦放了三天假,再来上班的时候小区里来了条狗,叫得特别凶,我们当班的几个人就把那狗给敲死了。”

我靠!

我心里一动,这孙铁峰果然是个杀手,只不过他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

“那后来呢?那条狗呢?”我继续追问道。

“吃了。敲死之后我们就带去狗肉馆吃了。”孙铁峰给出了一个完全符合他形象的回答。

刚刚还在折磨我的挫败感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我的推理是正确的,孙铁峰确实杀生了,而且真的杀成了一桌菜!

我忙转头问乔伟:“狗变鬼,有可能吗?”

乔伟紧锁着眉点头道:“狗通人性,尤其是宠物狗,变鬼的可能性最大。被吃了这种死法,倒是也可以跟火挂上钩。”

我听后再次望向孙铁峰,问他打死的那条狗是不是宠物狗。

孙铁峰想了一下回答说他也不清楚那狗到底是啥品种的,看起来有点像狼狗,但毛是灰白色的,估计是二串子。说着,他还用两手比划了一下那狗的大小。

我对狗也太了解,不过我家这地方压根就没有流Lang犬这种东西,因为流Lang不了几天就得上餐桌,再加上这三栋高层的街对面就是杏林公园,里面总有遛狗的,所以那条狗九成九就是谁家的大型宠物狗。

就在我们几个研究狗的时候,另一个刚刚去巡检的保安匆匆茫茫地跑进值班室,然后气喘吁吁地往头上指着说道:“火……火……火火火……火回来了!”

乔伟是听到这话后第一从值班室冲出去的,我紧跟着,然后是唐辉还有屋里的其他几个人。

保安的值班室是在社区大门右侧的一个独立小屋,从这里到三栋高层还有个几十米的距离,所以站在值班室外还是有角度可以看到楼上的。

在最右边的那栋楼上确实有光在闪,那光忽明忽暗的就像在跳动一样,确实不像是灯光更像是火。另外那光只在一个窗户那停留不动,并没有满楼乱窜的意思,很明显这跟一月六号首次伤人的那个鬼火是同一个。

“应该就是这个了,我上去看看。”乔伟撂下一句就往高层那跑。

保安队长一听就急了,紧跑三步一把抓住了乔伟的肩膀,硬生生给他拽回来道:“这个不能上去!闹不好出人命的!”

乔伟笑着把保安队长的手推开道了声谢,然后道:“你放心,这个我能对付,如果放任它不管才更容易闹出人命呢。”

“而且那鬼火应该只会攻击保安,对我们无害。”我帮乔伟补充了一句,然后上前一步跟在了乔伟身后——我的意思很明确,要进楼抓鬼火必须带上我一个。

保安队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乔伟和我的话,不再阻止乔伟了。

乔伟又朝唐辉扬了一下下巴道:“你要不要也跟着进去开开眼界?”

唐辉连忙摆手道:“算了,你俩去忙吧,既然之前是误会一场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我打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乔伟冲唐辉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冲我一歪头示意我跟上,接着便快步跑向右边第三栋楼。

因为楼里常年没有人住,也没有什么值得一偷的东西,所以进楼的双开大玻璃门并没有上锁。我跟着乔伟刚一走进楼里,整个一楼大厅就立刻亮起了灯。

在过来之前我特意数了下,有火光的楼层是在十三楼,还好电梯是工作的,这也省了我不少力气。

趁着电梯上行的这点时间,乔伟也叮嘱了我几句。他说待会无论我看到什么都别慌,只要跟紧他,并且站在他身后就保准没事。

乔伟的语气挺轻松的,而且他也没说多给我几个替死符什么的,估计危险系数肯定是在完全可控的范围内。

电梯很快到了十三层。

出了电梯门,走廊里的灯也立刻亮了。按照之前火光的位置判断,着火的房间应该是走廊左边尽头的那个。我朝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完全看不出有着火的迹象,不仅没有火光,也没有浓烟,走廊里更是闻不到一星半点的烟味。

我跟着乔伟来到尽头的房门口。

一月六号受伤的保安应该是在开门的一瞬被气Lang冲飞的,所以在乔伟把手伸向房门的时候,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不过乔伟并没有去开门,而是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门上歪歪扭扭地画起了符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指上已经沾了一层金粉。

乔伟总共在门上画了三个同样的符,这三个符跟他以往画过的那些长条的、圆圈型的明显不同,感觉像是某种象形文字。我猜大概是根据要对付的鬼的类型不同,所选择的符咒也有不同。

符咒画好之后,乔伟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两张他常用的黄纸符,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地开始低声叨咕。

我以为他在念避火决之类的东西,所以就很认真地体会身体表面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变化,比如有一层水附着,或者有凉意之类的。而就在我专注于找这些感觉的时候,乔伟突然收了声,紧接着左手把黄纸符啪地一下重重拍在了门上。

几乎就在他这么做的一瞬,那扇门砰的一声向外打开,接着一团火焰形成的巨Lang就从门里汹涌喷出!

火势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了,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火焰巨Lang已经将我吞没了!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灼热,确切来说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乔伟背朝着我站在我前边,我看不到他到底对这鬼火做了些什么,反正这大火无法近我俩的身,全从我俩身边绕路过去了。

这时候,在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当中,我清楚地听到了一声类似狼的嚎叫声从屋里传出来。我稍稍从旁边探头出来往屋里瞧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头全身燃着的火犬从屋子里往外冲,同时它还发出犬类独有的狂吠。

8、另一个

人都是懂得进步的,虽然我这个人确实好逸恶劳了一些,但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还是愿意投入精力的,比如鬼事这方面。

三月那次亡魂杀人事件解决之后,乔伟按照之前说好的给我弄了好多青铜小刀。那小刀有掌心那么长,柳叶宽,别看刀不大但做工非常精致,说是艺术品都不为过。乔伟说他一个朋友专门批发这东西的,叫我用的时候不需要顾忌太多,坏了丢了都不怕。

从那之后的半个月里,我每天写稿子写累了就在家里练习扔飞刀。为此我还特意用塑料泡沫做了个靶子,取代了一直挂在书房墙上的小篮筐。

半个月的练习不可能让我变成飞刀高手,但有一点变化我让在今天有了明显的切身体会——我不像之前那么怕鬼了。要说完全没有恐惧感那不可能,在看到火焰涌出来的一瞬我的心脏几乎都快停跳了,但很快我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面对着马上就要从房子里扑出来的那头火犬,我用最快的速度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两把青铜小刀,做好了随时出手防身的准备。

几乎只一秒不到的时间,那条火犬已经冲到了门口并高高跳起!这一跳让它的头几乎撞到门框,张开的大嘴明显是直奔着乔伟的喉咙咬过去的。因为距离比刚才要近得多,即便依旧有火焰包裹着,但我还是看清了那家伙的本来面貌!

那哪是一条狗,分明就是一匹狼!一匹灰毛狼!!

“散!!!”

火海之中突然传出乔伟的一声大喝,紧接着那火狼就像烟花一样在门口爆开了。飞散的火焰没有任何热量,即使偶尔一朵火花越过乔伟的肩头落在我身上,我的衣服也没有被点燃,我也没有被烧到,似乎这火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只是一种幻视。

这大概也是火可以看到,但却找不到燃烧痕迹的原因。

随着最后一片火花的消散不见,整个走廊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也暗了不少。现在除了头顶的声控灯走廊里就没有其他的光源了。

乔伟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并将两把青铜小刀重新收好。

“这回它能老实几天?”我知道这火狼并没有被灭,乔伟只是将狼魂打散,这样一来在接下来寻找鬼根的时间里,这火狼就不会再出来害人了——我已经摸出了乔伟驱鬼的套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消停十天。”乔伟的回答很谨慎,明显是吸取了上次王冬梅亡魂重聚的经验教训。

“十天找这狼的根难度也不小啊,先从狗肉馆找起?”

“不光是鬼根难找的问题,就算是找到了,超度法事起作用的几率也只有两成左右。人不通兽语,兽也不懂人言。”

乔伟说的很轻松,也没有皱眉,所以我想他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乔伟随后又补充说一旦十天内没找到鬼根,或者找到了鬼根但法事不灵,那他就把杀狗吃肉的几个保安聚到楼里,让那匹火狼好好报复他们一下。鬼怨一除,火狼自然也就除了。当然,在火狼报仇的过程中,乔伟会在旁边看管着,以保几个保安的周全。

乍听起来乔伟的前后两套方案好像是万无一失,从表情神态上也能看得出他信心十足,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鬼火……灰毛狼……报仇……我在脑子里想着这几样东西的关联,试图找出让我感觉违和的地方。

两个!

就像突然的灵光一现一样,我一下子想到了那个不对劲的地方。之前我们已经下过定论鬼火是有两个的,但现在只出来了一个!

“乔伟,你觉得这个狼是属于哪种攻击类型的?是胡乱攻击保安的,还是专门针对孙铁峰来的?”

乔伟顿时一愣,一时间竟回答不出来我这个问题。

而就在这个时候,声控灯突然灭了!

我赶紧用力拍了下手,但灯却并没有亮,反倒是走廊的角落里亮起了火光!我只是看到了一点点火苗,有什么东西把大部分火光给挡住了,那情形就像是墙角里放着个小垃圾桶,只是桶里的垃圾被点着了。

“这是另外的……”

我本来想说这是另一个鬼火,但话我只说到了一半,因为在我开口的时候,我的嘴前竟然呼出了白气!

虽然东北的四月还没到真正暖和的时候,但气温已经完全在零度以上了,可就是现在,不仅是我嘴边呼出的气立刻变成了白雾,我甚至全身都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流,冻得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忽然,刚刚熄灭的声控灯自己又亮了起来!不仅是声控灯,就连电梯的门都自己莫名其妙地打开了,从电梯舱里还传出了阵阵小孩子的嬉笑声。种种状况都跟李梦佳所经历的怪事一样!

我刚要再次把青铜小刀摸了出来,但乔伟却抬手拦住了我并喊道:“别动!千万别动!”

我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但乔伟的表情异常严峻,他的额角甚至还流下了一溜汗!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次在乔伟的身上见到,所以猜到眼下的情况必然不妙。我完全按照乔伟说的一动都不动,就连我已经伸进上衣口袋里的手指都没有弯曲半下。

我和乔伟两个人都维持着蜡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状态,周围的空气明显还在进一步降温,我的衣领眼看都结成了霜。

电梯门在开了一会后又自己关上了,紧接着电梯开始自动下行,给我俩留出来的唯一退路就只剩下了楼梯。

当电梯降到了一层时,我头顶的声控灯再次熄灭。只灭了几秒它又亮了起来,但很快又熄灭。在频闪的灯光下,我眼前的一切都像幻灯片一样,而我突然发现一个婴儿的头竟不知什么时候从楼梯口探了出来!

我分辨不出那婴儿是男是女,因为他是在太小了,与其说是婴儿,不如说是胚胎!会自己爬的胚胎!

灯在这个时候再次熄灭了,走廊角落的火光也没了,整个楼里一片漆黑,只有那小孩的嬉笑声依旧在远处回荡着。

终于,灯光再次回来了,我第一时间望向楼梯口,但那里空无一物。但紧接着我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赶紧低头一看,发现之前在楼梯口的胚胎婴儿这时竟到了我的脚边,而且向上抬着皱巴巴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外星生物!

他的眼睛无法睁开,但却像可以盯着我看一样,而且那不丁点的嘴巴竟露出诡异的一笑。

“嘿嘿嘿~陪我们玩吧~”刚刚还在远处回荡的小孩笑声突然贴着我耳边传来了,就像有东西要钻进我的脑袋!

9、乔伟之死

我的神经就像爆炸了一样,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喊了一声,然后猛地甩腿想把脚边的那个皱巴巴的怪物踢开。

但那小怪物竟然像猴子一样灵活地躲开了,紧接着它抬头冲着我张开了嘴巴,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嚎声。在哭嚎声当中,我头顶的声控灯发出了清脆的爆炸声,紧接着楼道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跑!”

黑暗中传出了乔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股很强的力道拽着我的胳膊往楼梯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

我一边摸着黑往前跑一边把青铜小刀和手机全都拿了出来,然后赶紧用手机的屏幕光照亮。

这一照不要紧,我的头皮登时一麻!因为整个走廊里都密密麻麻充斥着数不清的怪东西,我甚至无法看到自己的脚!

它们不是人,因为个头最大的都没有超过我的腰,但是我又看不出它们到底是什么动物,因为它们全都没了皮,就像是泡在福尔马林玻璃罐里那些标本突然活了过来、并且堆在走廊里一样!

还好拉着我胳膊的确实是乔伟,不然我大概会疯。

有了光之后乔伟也松开了我的胳膊,这样我俩的速度都可以更快。在穿过这些没皮怪物的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了脚边的碰撞,我管不了这样踢它们会不会把它们惹怒,只顾着跟在乔伟后面往前冲。

到楼梯口我俩直接拐了下去,刚下了半层折返处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像没皮猴子一样白花花的东西从楼上直扑向乔伟,可乔伟却像根本没发现一样只顾着低头往楼下冲。我来不及去提醒乔伟,只好甩手把已经拿出来的青铜小刀朝那两个玩意丢了过去。

估计是惊慌的缘故,我扔出去的小刀根本没奔那两个东西飞,但它俩明显是怕了。那两个没皮白猴子在空中向后退回到了楼上,动作完全违反了物体运动定律。而趁着它们后退的这工夫,我和乔伟又下了一层楼,完全跟那些怪东西拉开了距离。

我和乔伟一口气跑到了一楼大厅。大厅里同样黑咕隆咚的,因为大门是朝北的,所以连月光都没有,我的手机成了唯一的照明。

乔伟第一个跑到门口,但是我只看到了他推门的动作却没见到门有分毫移动。

不过乔伟明显比李梦佳和那些保安有办法,他没去找东西砸门,而是拿出一张黄纸符念叨了几句,然后后啪地一下将黄纸符拍在了玻璃门上,门也瞬间向外打开了!

几乎就在门打开的一瞬,一股极强的冷风从外面猛地灌进楼里来,把我吹得向后连退了两三步。当风停下来的时候大厅里的角落里又亮起了火光,依旧是垃圾桶被点着的那种感觉,同时大厅顶棚的灯也开始一亮一灭地频频闪烁。

乔伟可没像我这样去观察这些变化,风一停他就拽着我闪身出了楼门。在反身重新将大门关好之后,乔伟又立刻用双指在腰间一个小包里蘸了金粉,随后在门上画了一个大号的圆形符咒。

符咒刚一画完,楼里的灯光就灭了,那堆火也一起消失了。

我稍稍让狂跳的心脏稍微放缓一些,然后才试着问道:“完事了?”

乔伟转回头擦了下满脑门的汗,又抽了两下鼻子,然后才咧着嘴冲我点了点头。他脸色难看得很,甚至有些狼狈,看起来一时间是说不出来话了。

回到保安值班室之后,乔伟直接冲到饮水机那里咕咚咕咚一杯接一杯地喝水,一直喝到都开始打水嗝了这才停下来,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房间最里边的沙发上开始低头喘粗气。

屋里的三个保安都往我这边看,但谁都不敢出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也回答不上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闹哪样。

过了足有三分钟,乔伟总算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意识到刚才的经历绝对凶险异常。

“七年前,我二舅就是这么死的!”

乔伟是十八岁高中毕业后正式拜师学艺进的八斋堂,而他二舅的死就发生在他二十岁学艺满两年的时候。

乔伟跟他二舅的关系特别好,包括“乔志伟”这个中文名都是他二舅给取的。

在二十岁之前,乔伟一直都保持着“乔志伟”这个名字,直到那次被堂内人称为“鬼王纳新”的意外事故之后,乔伟才将名字中间那个“志”字去掉,以表达他对他二舅的悼念,因为他二舅的名字就叫乔伟。

乔伟的二舅也是八斋堂内的鬼事先生。

按乔伟的说法,鬼事先生只是个笼统的叫法,实际在堂内根据个人专修的方向不同也有不同的称谓。像是专攻布风水局、下镇鬼扣子的被叫做“暗生”;专门在丧事时做超度法事、给逝者开光送行的叫“渡生”;而专门用符咒以及其他器具跟鬼正面较量的叫做“煞生”。

乔伟母亲是暗生出身,而乔伟的二舅则专攻煞生。

乔伟母亲原本只想让乔伟跟她一起做暗生,可乔伟却对煞生更感兴趣,他二舅也愿意教他。结果前两年里,乔伟暗生的技术没学多少,倒是煞生的手艺日渐精进。

在乔伟二十岁那年年中的时候,有个人指名找乔伟二舅去镇鬼。乔伟二舅询问了一下情况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就带着乔伟一起去实践一下。当时乔伟妈也在场,她听了情况后也觉得问题不大,就放心让乔伟跟着去了。

乔伟跟他二舅去了市区远郊的一个村子。

找他二舅帮忙那人是村里的首富,本来日子过的一直很舒坦的,可在盖了一栋别墅式的二层楼之后全家人就开始不停地遇灾遭病,几个月不得安生。

乔伟他二舅进到房子看了下,断定是楼盖在了坟上,而且坟主人阴魂未散,再加上屋里一面墙刚好把坟主人的尸骨从当中隔成了两段,身首分了家,所以那鬼才一直闹活人。

于是当天那首富就请人来在家里挖坑,要把尸骨挖出来让乔伟二舅给开光。结果这一挖何止挖出来一具尸骨,整整挖出来十好几副骨架,一直到太阳开始往西去了,尸骨这才全挖完。

乔伟二舅给十几个骨架开光送行之后,当天晚上就留在了那位首富的家里,也算是售后服务,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患。

前半夜都没有事发生,而到了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乔伟就隐约地听见好像有人在说话。于是乔伟就起来到处找,结果发现一个秃脑袋的老头在乔伟二舅的床头指着他二舅鼻子正骂呢。

乔伟回忆说他当时并没意识到那老头是鬼,还以为是村里谁家的老人发神经呢,而就在他准备过去制止那老头的时候,却看见他二舅冲他使眼色,意思好像是让他回自己屋。

乔伟想开口问,结果还没等问出口说话,从地底下就一下子冒出来好多畸形的人脑袋。乔伟两年来一直在练煞生,所以眼见这些是鬼,本能性地就开始抽符念咒。结果咒才念了两句那秃脑袋老头就转过头来发出一声哭嚎,然后整个屋里的灯全亮了,紧接着就都爆了。

再后来乔伟就稀里糊涂地从窗户飞到了外边,接着他感觉自己后脑勺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没了意识。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连后脑勺撞出的血都已经干了,他这才发现自己飞出了十米多远撞到了一颗树上!

等他跑回屋子里的时候,村里首富那家人还有他二舅全都死了,而且每个人的眼珠都睁得大大的,死状非常惨。

10、鬼王纳新

听乔伟讲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他当时的脸色会那么难看。我俩刚才在楼里的经历与七年前乔伟遭遇的那次事件有太多相似之处,好在今天结果并没有重现当年的情景,我和乔伟都成功跑出来了。

因为情况类似,所以我又问了下乔伟七年前那个秃老头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于是乔伟又继续把事情的后半部分向我详细说了一下。

在那一家人全死了之后,乔伟直接就被警察带走问了两天的话。乔伟知道跟警察提什么鬼杀人必然没有好结果,所以就只说自己头撞树上晕过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最终警察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案子也变成了无头悬案。

乔伟回到家里以后把实情跟他母亲说了。乔伟妈马上叫来了八斋堂里有辈分的人开了个碰头会,随后一共十个人一起去了致使乔伟二舅横死的那栋楼。因为当时乔伟技术还不行,经验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并没有跟去。

乔伟妈一行人总共去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正午的时候人才回来,而且各个筋疲力尽狼狈不堪。后来乔伟听他妈说那楼里出的状况叫鬼王纳新,是非常少有但又凶险异常的一种极特殊鬼事。

鬼确实有大鬼、小鬼、厉害、不厉害之说,但并没有什么等级制度可言。所谓“大鬼出没,小鬼避退”也只是一种类似趋吉避凶的反应,其中并没有从属关系在里面。但是,鬼王却是个例外。

严格来讲,“鬼王”应该属于鬼拘魂的一种特殊形式,鬼王的形成有三个必须满足的条件:第一、必须有大量的人在同一时间内死亡;第二、死掉的这些人里必须有一个人是位于领袖地位的;第三、所有的人死后都怨魂不散化身成鬼。

最容易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就是古代帝王陵墓和发生过惨烈战斗的战场。

古代皇帝都想长生,死后心不甘极易化鬼,而陪葬的人都是被迫的,死后更易成鬼,这自然就有了鬼王。像法老的诅咒,考古队员的离奇死亡之类的,其实大多都与鬼王纳新有关联。

还有一些灵异传闻说是看到街上有冥军行军,这也属于鬼王。

所谓鬼王纳新顾名思义就是鬼王手下的人少了,他需要杀活人来补充。在这种情况下,鬼的攻击没有什么规律可循,也不会遵从什么怨念之类的,就是在鬼王的命令下大鬼小鬼一起上,目的自然是取人性命。

乔伟说他独立出堂驱鬼已经四年了,而因为打散了一个鬼魂而被其他鬼攻击的事他还从没有遇到过。再加上当时阴气快速聚拢过来,甚至周围的空气都降到冰点以下了,所以他当时就断定是遇到鬼王了。

“应对鬼王不是一个人能做得到的,所以在鬼王没有表现出攻击动作时据对不可以主动出手!”这是事后乔伟母亲告诉乔伟、并要他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七年前乔伟的二舅就是意识到遭了鬼王,所以示意乔伟别出手,但乔伟没有听他二舅的话才酿成了惨剧。今天乔伟意识到了有鬼王,并且告诉我别出手,还好我是个外行人,虽然他的话我只听了一半,但好在我那一声喊只是被吓了一跳的单纯喊声,并不是什么咒语,而我扔出去的小刀也没有打到任何鬼怪。

至于为什么在城市里的高层住宅区里会生出鬼王,乔伟暂时回答不出来,而这个问题也着实够我想一段时间的。

当天晚上乔伟回了郑程给他安排的住处休息,他说这楼里的鬼他自己应付不了,明天一早他就找堂里人来帮忙,后面的事就不用我管了。

事情会发展成这种状况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毕竟酬劳是上百万,这钱我得赚上十好几年才能攒得到!不过跟钱比起来,显然还是命更重要一点,我只能祈祷八斋堂里的人少来几个,等分钱的时候多少能给我点零头,哪怕几万块也算我今天没白忙活,没白被吓到。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舒鑫平常就没有早睡的时候,一般都窝在沙发里抱着腿看她的电视剧。可今天我一进屋却发现电视根本没开,舒鑫虽然也和平常一样往沙发那一坐,但却拉长了脸瞪着我,好像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咋没看电视呢?”

我随便问了一句,但舒鑫并没有回答我,依旧是摆着一张臭脸瞪着我。

先是被那些怪物吓了个半死,接着七位数的报酬也打了水漂,我实在没有心情去问舒鑫现在这是要唱哪一出。她不愿意出声我也懒得再问了,所以进了屋之后我也没再跟她说话,直接到了卧室把衣服一换,然后就准备去泡个热水澡。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到一半的时候,舒鑫终于从沙发上下来了,然后来到卫生间门口瞪着我,用审问犯人的口气道:“你就非得死倔的不肯主动坦白是不是?”

“我坦白什么啊?”

“今天李梦佳是不是来咱们家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以后除非我在家,不然她绝对不允许进咱们家门半步?”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她就进来坐了不到十分钟。最关键的是乔伟在这呢,我是要让她俩……”我做了个相亲相爱的手语,然后道:“明白不?我是撮合他俩成一对,咱家正好适合见面。不信你去问楼下下棋那些老头,他们都看见乔伟来了,骑个噪音巨高的大摩托。”

“真的?”舒鑫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乔伟也可以作证的,你现在都可以用我电话打给乔伟,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的手机就放在浴缸旁边的架子上,我随后拿过来递给舒鑫。

舒鑫并没有去拿,不过刚刚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现在已经没有了,而且还露出笑模样道:“对不起啊,又胡乱怀疑你了,你不会生我气吧?老公~”

这是舒鑫一贯使用的伎俩!在我俩大学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告诉过她我特别喜欢听她喊我老公,结果她真是记住了这点,平时无论如何都不喊,每次都留到关键时刻用这招来力挽狂澜。

其实我从来也没生过她的气,这年头找个老婆其实挺不容易的。刚毕业那时候我啥也不是,舒鑫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想找个比我条件好的简直太轻松了,结果她就是没嫌弃我这个小屌丝,一直跟我到现在,冲这点我就不道理冲她发脾气,更没理由不对她好。

当然,有时候为了家庭和睦一些善意的小谎言也是很有必要的,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好。

晚上睡觉之前,我把和乔伟经历过的凶险遭遇跟舒鑫说了一遍,也提到了关于那七位数酬劳泡汤的事。舒鑫安慰了我一番,说她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满意的,另外外财这东西可以有,但不用强求。

她的安慰算是起了那么一点点的作用,但更有作用的显然是她随后告诉我的另一件事!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就是解开鬼王成因的关键!

11、秦老头

舒鑫跟我说的事发生在07年我俩上大学的时候。虽然我和舒鑫都念的本市的大学,但是学校规定学生得住校,所以我并不知道家里这边出过的这档子事,舒鑫也只是无意中听她妈说起过,而有了那么一点点印象。

据说是07年快冬天的时候,医学院发生过一次挺严重的火灾,篮球场后面的整个一栋楼都烧完蛋了,还有一个管后勤的老头被烧死了。那次火灾之后,学校也没打算重建,直接迁了新址,旧的医学院就整个卖给地产开发商了。

舒鑫说如果没有07年的那场大火,现在大概就不会有这三栋高层了。

而我所想的是:或许就是因为07年的那场大火才惹出了三栋高层的闹鬼事件!

舒鑫对那场火灾的了解并不多,所以我也没有具体细问。等到第二天舒鑫去上班了以后我给乔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这边找到一些有利的线索。可乔伟说他正忙着联络八斋堂的人,暂时不能跟我汇合,所以接下来只能我一个人单独行动了。

我倒不是非要乔伟跟着我一起不可,主要是接下来我要见的人是舒鑫她妈,我只是想要有个人在背后替我壮壮胆,仅此而已——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有时候真比鬼还可怕。

我琢磨着上午看病的可能会多一些,到中午了大概就不那么忙了,所以我特地选了正午一点去见她妈,这样既避开人多的时间段,又不打扰她妈午休什么的。

前半部分被我料中了,当我敲门进到舒鑫她妈诊室的时候,里面并没有病人在。而后半部分我也同样料中了,就是无论我什么时间来,舒鑫她妈都肯定能说出我的不是来。

她妈抬头一看见我,第一反应就是一愣,紧接着就道:“这大中午的饭口时间,你不应该在饭店里照看着吗?怎么到这来了?”

“我妹妹在那看着就够了,她挺能干的,一直打理的不错。另外,我过来主要是又事想找您打听打听。”我非常恭敬客气,即使是认识这么多年了,但我对她的态度始终没变过——除了讨厌就是怕。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我早就说过叫你别总跟抽烟的人在一起,吸二手烟更容易造成肺部疾病!”

我这还啥都没说了,她妈这边就给我确诊了。

我赶紧摆手否认,然后说我是为了07年发生的那次火灾而来的,我想知道一下那次大火到底把谁给烧死了。当然,我还补充说这事关系到现在二院旁边那三栋高层,如果我把这事给解决了,那就不是十万块的酬金了。

因为上次我帮忙破了舒鑫学校的杀人案,后来还得了十万块钱酬劳,舒鑫她妈破天荒地夸了我一句,说我总算有点正事了。所以这次我赶紧把酬劳的事放在前面当挡箭牌,而这一招果然奏效了。

舒鑫她妈一听到钱,脸上那种不屑顿时就没了,然后还主动拉椅子过来让我坐。

我知道她妈并不是贪钱什么的,她家根本就不差钱,只是她担心我没办法在未来负担起一个家,所以一直都对我要求苛刻。现在我终于给我每天的“闲晃”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她也终于愿意帮忙了。

原来那个一直被我称作恐怖馆的白楼是医学院的实验楼,解剖课也在那里上,也难怪那里会有各种标本,而且还阴气森森的。

舒鑫她妈并不知道实验楼是为什么而起火的,但烧死的那个人她却知道。那人姓秦,死的那年他六十五岁。

秦老头是医学院前院教学楼的看门更夫,他老伴死的早,家里又无儿无女,所以他基本上平时就住在学校里。在实验楼一楼有个收发室,那里有张床还有一台电视,平时晚上秦老头都睡在那。

据说起火的那天晚上秦老头本来是不会被烧死的。

他当时跟着校园保安巡夜,发现火烧起来之后,秦老头一直待在楼外,是保安进楼扑的火。后来因为火势太猛几个保安控制不住,所以他们就都出来跟秦老头待在一块等消防队来。

可就在这时候秦老头养了五年的那条狗突然冲进了火海里,秦老头赶紧进去追,等几个保安反应过来再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秦老头已经追着狗进到了变成火海的实验楼,结果这一进就没再出来。

据在场的几个保安回忆说,那狗平时特别安静,几乎都不叫的,可着火的时候那狗就跟发疯了似的,一直冲着火在狂叫,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最后的结果很不幸,秦老头烧死了,但那狗却意外地活下来了。

我在听到舒鑫她妈说到这里时,兴奋得简直都要跳起来了。于是我连忙问那条狗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灰白色的毛,长得特别像狼。

舒鑫她妈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道:“我见过几次,确实挺像狼的,听人说那好像是哈士奇的串种狗,我也不太了解。”

“那您知道后来那狗哪去了吗?”

“是心脏内科的主任给领回去养了,好像最开始那条狗就是他送给老秦的。”

“那个主任今天上班了吗?”

“你要找他?他现在应该就在医院里呢。”

“太感谢了,您帮了大忙了,那个主任姓啥?我现在过去找他。”

“王主任,男的,大被头戴眼镜的就是。”

“知道了!多谢了阿姨,那我先走了。”

我道完谢之后起身就往门口走,可刚迈出两步舒鑫她妈就在背后喊了我一声,然后问了我一句让我感到一百二十分意外的问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叫我‘妈’啊?”

我整个人几乎都傻了!从我和舒鑫开始交往她妈就一直反对,不说从中作梗想把我俩拆散也差不了多少了。后来舒鑫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她妈一见我感觉就像看见革命仇敌一样,至于结婚的事我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

我转过头战战兢兢地试探问:“您的意思是,您不反对我和舒鑫结婚?”

“我反对你总是往后拖!你俩都二十八了,还打算都三十岁了再结婚啊?”

“呵呵,您教训的是。”我赶紧笑着点头承认错误,然后道:“我跟舒鑫其实也在商量这事来着,就是我俩都不知道怎么跟您开口。”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这样,你看哪天合适,我和你叔过去你家跟你父母见一见,我们来研究这事,你忙你的事就行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舒鑫她妈总算是认可我了。我赶紧点头答应,并且给她鞠了一躬,然后才转头跑出诊室。

我前脚刚一出去就听后面舒鑫她妈在喊:“别在医院里跑!这可不行啊!”

12、顺藤摸瓜

我很顺利地找到了心脏内科的王主任,不过想跟他说话就没那么容易了,在他那看病的人都排成了长蛇阵。我索性就排在了看病的队伍里,只不过我没去挂号,也没带什么医疗本。

对于一个半职业写手来说,找出一个打发时间的方法就再容易不过了。我只需要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新故事的轮廓,然后再往里面添骨头添肉,这样一来无聊的排队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在快到两点的时候,我终于坐在了王主任的面前。他跟舒鑫他妈描述的一样,留了个大被头,戴了副金边框架眼镜,看上去非常稳重、干练。

不等他开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道:“王主任,我是为了秦老头的事而来的,他养的那条狗是不是在今天一月的时候丢了?”

我的话刚说完,王主任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惊恐的神情,额角甚至冒出了汗。他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是把眼镜摘了下来在那反反复复地擦着,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正用不耐烦、甚至是厌恶的目光看着我的病号,然后又转回头对王主任说:“如果这里说话不方便的话,那您就先忙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细聊。这事很关键,关系到人命的。”

“我知道,我知道……”

王主任连道了两声知道!他的这个回答大概是没经过大脑一秃噜嘴说出来的,但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思却并不那么简单!

果然,那王主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又是一变。他匆忙戴好眼镜又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这样吧,给你我的名片,你在晚上六点之后给我打电话。”

说完,王主任从名片盒里抽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给了我。

这个动作可并不礼貌,不过我也没跟他计较,毕竟目测他起码比我大了二十岁。我接了名片冲他道了声谢,然后就离开了医院。

我在家里一直待到了晚上六点,然后准时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电话足足响了六、七声对面才终于接起来,听声音正是心脏内科的王主任医师。

我先自报了家门,说我中午去找过他,又问他接下来我们在哪见面。

他回答说不用见面了,在电话里说就成。

其实见不见面我倒也觉得无所谓,只要能问出必要的线索就足够了,于是我就答应了他,并再次问了下关于秦老头那条狗是不是还活着。

结果我得到的又是一个让我万万没想到的回答。

“那条狗还在我家,但是从一月四号晚上开始它就不吃东西了,什么东西都不吃。而且每天一到晚上就不见,到了白天又回到家门口。”

“你说晚上不见是什么意思?是指它跑出去了?还是说门窗都锁着,它凭空消失了?”我追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回答说:“是你说的后面那种情况,它消失了,到早晨就又回到家门口。如果不给它开门,它就在门口发狂一样地叫,进了屋之后它就往床底下或者衣柜之类不见光的地方钻,在里面一待就是一天。”

王主任说话时声音明显在颤,似乎非常害怕。

“那最近呢?比如今天早晨,它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不是今天早晨,它是昨天晚上是六点半之后没影的,然后大概七点多就回来了,之后一直都在我家。”

一听这时间我顿时感觉全身直发冷!在昨天晚上六点四十左右的时候鬼火在杏林商府出现,大约是十分钟之后,乔伟把那火狼的魂给打散了,如果鬼赶路也需要时间的话,那去掉前后路上的十分钟时间……谜底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王主任,我觉得咱俩还是见个面比较好,那条狗有古怪!我不瞒你说,你的那条狗应该是在一月初的时候被杏林商府的保安打死然后给吃了,现在它化成鬼火每天晚上都到杏林商府去作怪。”

“这个我知道!谁都看得出那狗有古怪了!可是……可是……”

“有话你直说就行,我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还认识一些专门管这事的人。最重要的是我信鬼,而且不会把你遇到鬼这事告诉其他任何人!我绝对保证!”

估计是我后面的这句话起了作用,王主任在犹豫了半晌后终于道:“我一直不敢跟别人说,怕人说我精神有问题。你知道,像做我们做医生的自己的身体状况必须要保持良好,精神状况就更不能有丝毫偏差。”

“这我明白,也能理解你!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亲眼见过太多怪事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你疯了。”

“嗯……好吧。其实,在我家里的不只是来了那条狗,还有秦老头。”

我已经做好了听任何怪事的准备,但事情竟然古怪到这种程度绝对是我没想到的。我连忙问:“是烧死的那个秦老头吗?”

“对,就是他。”

“他是什么时候去你家的?那场火灾之后?”

“不是,是在今年一月六号晚上的时候他来的我家,大概是晚上八点多,和那条狗一起回来的,他还跟我说了一些很吓人的话。”

王主任越说越古怪,我的脑袋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来弯了,我连忙让他稍等一下,我好将几乎变成一团乱麻的线索仔细捋顺一番。

在今年一月四号孙铁峰打死了一条狗,这条狗变了鬼火开始在楼里伤人。而在一月四号的晚上,王主任家里的狗开始变得古怪,种种迹象都说明那狗已经成了鬼。

一月六号那天是鬼火第一次攻击保安的日子,而在当天晚上,那条鬼狗又带了秦老头的鬼魂去了王主任家,这说明秦老头在被火烧死之后也成了鬼,而且一直就在实验楼徘徊。后来实验楼变成高层,他就直接住进了里面。

秦老头是被火烧死的,化鬼之后很可能也以火的形式出现。也许是因为他之前曾经在实验楼当更夫的缘故,所以也算是那里的头头,结果那些标本小鬼都听他的,于是他就成了那三栋高层的鬼王!

秦老头自己不会明白自己成了鬼王,他只是继续做他的更夫管理员,所以在小鬼们恶作剧闹出锁住李梦佳那次事件之后,秦老头开始以鬼火的形式现身并制止小鬼们再闹。

但在一月四号开始情况出现了变化,秦老头知道自己的狗死了,于是他开始了对杏林商府保安的进行报复。

狗知道真凶是谁,所以追着杀它的保安走。秦老头只知道是保安干的,所以跟着狗走见保安就烧。在乔伟打散了狗魂之后,秦老头开始对我俩进行报复,不仅是自己亲自出马,还指挥一群小鬼一起上。

一切怪异情况背后的缘由显然就是这样了!

我把线索捋清了,接下来就必须要听一听秦老头到底跟王主任说了什么。

13、齐先生

王主任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开口道:“大笨就麻烦你再照顾一段时间,等我把害它的那些畜生都宰了就过来接它走,它跟其他那些孩子有些相处不来。这是老秦的原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记错!那条狗的名字叫大笨。”

毫无疑问,秦老头所说的那些畜生显然就是杀大笨吃肉的保安。

秦老头老伴死了,膝下无儿无女,养了好几年的狗就被他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了。他为了那狗命都不要了就往火里冲,就凭这点也能看出他对那狗的感情!闹不好让秦老头变鬼的怨念就是他挂记着大笨。这情况俨然是我高中开玩笑时常说的那句:人狗情未了!

虽然那几个保安杀狗吃肉这事干的确实挺缺德的,但罪绝不至死,现在秦老头要宰人,这我必须得制止。

于是我又问王主任秦老头最近有没有去过他家。

王主任说大概每隔三、五天的秦老头就会在晚上七点多来他家里一趟,并且叮嘱他不许离开这个家,要照顾好大笨。现在王主任的老婆孩子都已经搬别的地方住了,只有他自己必须每天回来,最痛苦的是这事他还不敢跟任何人说。

我告诉王主任他家里的鬼我会帮忙解决,又问了他家的地址,这次王主任没再拒绝。

拿到住址之后我叫王主任别惊动了那条狗,并且叮嘱他准备一些粗盐在地上画一个圈,如果感觉不对劲就站进圈里边,另外再找一些纯铁、纯铜之类的金属物件,如果鬼攻击他,他可以用那些金属物防身。

交代完这些我就结束了和王主任的通话,然后立刻联系乔伟,并把我的发现全部告诉了他。乔伟说这事他要跟堂里的人商量一下,待会再联系我。

等了不到五分钟,乔伟的电话就过来了,他向我问了王主任的住址,然后跟我约好二十分钟之后在王主任家楼下碰头,还特别叮嘱我千万别自己上楼去。其实不用乔伟说我也并没打算自己轻举妄动。

王主任家就在医学院家属住宅区,我开车过去顶多用十分钟。到了他家楼下后我并没有上去,而是按照约好的在楼下等乔伟过来。期间我又给王主任打了个电话,一是确认他家有没有出什么事,二是确定狗还在不在家。

过了五分钟,一辆出租车开进了社区的车道并停在了我所在的一号楼楼口,紧接着乔伟下了车,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

那老头实在太特别了!他留着鲁迅式的短发,根根直立的头发全是银白,一点黑色都找不到!下巴上一缕三寸长的银白山羊胡随风飘摆,身上则是一套灰色的唐装。在乔伟的衬托下这老头显得中国范儿十足,一看就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我赶紧下车先跟乔伟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冲那银发银须的老者点了点头。

乔伟过来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太师叔……”

“哦~~~齐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不等乔伟把话说完我就忍不住叹了一句。估计多半是因为这老头的造型让我实在忍不住要感叹一番。

“‘先生’这个名头可不敢当,我叫齐震,只是一个略懂鬼事的老头罢了。”齐先生一边谦虚着一边伸手和我握了握手。

这老头估计今年没八十也差不多了。虽然个头顶多也就一米七出点头,但腰板拔得溜直,两个眼睛直发光,看起来格外的精神,那根拐杖对他来说估计也就是个装饰物!另外,齐先生握手的手劲也大到我几乎吃不消,我不得不配合着加大握手的劲道才能保证我的手不被捏变了形。

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我也没在这继续寒暄什么,直接往楼上一指道:“王主任他家在五楼,我刚跟他通完电话,那狗现在就在他家卧室的衣橱里,我们现在上去?”

齐先生一摆手道不急,然后转头看了一眼乔伟。

乔伟立刻一点头,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一寸大小的沙漏形小瓶,接着又拿出一根针在左手无名指上刺了一下,再将血滴进了小瓶里。

我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到底在做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为了接下来与那只鬼狗相斗所做的准备。

乔伟一共滴了五滴血进瓶里,然后用一个玻璃塞将瓶口封上。接着他又拿出一张画好了符咒的黄纸将小瓶包好了攥在左手心里。小瓶弄完之后,乔伟从腰里拽出一把小刀递给我道:“雷哥,这刀你拿着,待会上楼之后你就在我右边跟着,听到我让你动手,你就用刀在我右手上割个口子,划出血就行,别太狠了,这刀子快得很。”

我听完一楞,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接那把刀。如果让我用刀在自己胳膊上来一下放点血这我下得了手,但用刀割别人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了。

乔伟估计是见我犹豫了所以又解释了一下说:“本来这种危险的事不应该让你参与的,但堂里的人今晚都去杏林商府了,这边就只有我和我太师叔过来。待会我太师叔主要是封鬼的动作,我要找机会收了它。那个最佳时机顶多只有一两秒,血不能提前放,必须刚刚好,所以我需要你在旁边!就轻轻一刀的事,很简单。”

乔伟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估计要是动刀的是他挨刀的是我,他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大概也是我的这个想法起了作用,我感觉自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于是我把刀一接并冲着乔伟道:“你可别喊疼,过后也不带找我报仇的。”

我和乔伟这边算是准备就绪了,齐先生那头也拿出了好些个符纸,但跟乔伟不同的是,齐先生的这些符纸蓝色的而不是黄色。

我们三个到了五楼刚敲了两下门,房门就立刻开了,屋里的王主任左右手各拿了一把手术刀,非常有职业特色。

王主任是见过我的,但他没见过乔伟和齐先生,所以我赶紧介绍了一下乔伟和齐先生,并强调他俩是驱鬼方面的高人。估计也不用我介绍什么,从门打开的那一刻开始王主任的目光就没从齐先生身上移开过。

在互相简单打了个招呼后,王主任就把我们三个让进了屋。

一进去我就看见客厅的地上有盐画的大圈,然后里屋卧室的门口也用盐拦了一道。在客厅的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金属器具,有菜刀、饭铲子、手电等等,估计王主任是把家里所有带铜带铁的东西都翻出来备上了。

齐先生在客厅里看了一圈然后道:“这盐还有桌上的东西……”

我赶紧道:“是我让王主任先备上的,怕他会遇到麻烦,这个弄错了?”

“没有。”齐先生连忙摇头并冲我笑着道:“做的不错,这些防御措施很有必要,东西准备得也齐全,正好这些盐也可以用,挺好的。”

“都是乔伟之前告诉我的,我现学现卖而已。”我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谦虚了一番。

14、火犬

驱鬼工作并没有立刻开始,首先要对王主任家的客厅进行一番布置,而这个布置工作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

首先要把茶桌、沙发之类的家具统统移走,把整个大客厅全都空出来,接下来还要把所有的地板砖全都撤掉。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所有碍事的、或者是木质、纸质易燃的都要放到别的房间去。

撤这些东西几乎用掉了半个小时。最后还剩下一个装修时直接固定在墙上的电视柜没办法移走,于是乔伟就用粗盐画圈把它给圈起来,然后柜面上也撒了一些。这样弄的意思显然是防止火犬靠近。

等我和乔伟把出力气的活全部做完了,接下来就轮到齐先生亲自出手了。他在客厅里放置符纸,最先是窗台下和门口各放了一张,然后是大厅的四个角,等客厅外圈布好符纸之后齐先生就开始在内圈继续摆放。

我不懂什么风水阴阳,但我看的出那些符纸绝对不是随意乱放的。齐先生好像在布一种阵,我唯一敢肯定的就是这个阵不是八卦阵,它有点类似召唤恶魔的那种五芒星,只不过这个阵型明显是六角形的。

所有准备工作全都完成后,乔伟选了个背窗面门的位置站好,并让我站在他的右边。然后他跟我说,待会齐先生会把狗困在水牢鬼阵里,然后只开一道门,当狗从门里出来的一瞬就可以收服了,到时他会把手放到我面前,我就得立刻下刀子放血。

我做了个深呼吸,把手里的刀握紧了一点,然后点头表示我准备好了。

在王主任到其他房间里躲起来后,齐先生就自己一个人进了卧室,那条名叫大笨的狗现在就在卧室的衣橱里。

我站的位置是正对门口的,并不能看到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在最初十几秒的安静过后,卧室里突然传出了低沉的咕噜声,紧接着那咕噜声就变成了狂吠,同时还有火光从卧室里闪出来。

我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并且再一次紧了紧手里的刀。

就在这时,齐先生突然从房间里倒退着跃了出来,这一跃起码有三、四米远,而且动作极其轻盈!我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八十岁的老头是怎么做出这种动作的,我就算正向跳跃都未必能跳这么远!

齐先生的脚才刚刚落地,从卧室里就呼地一下扑出一条恶犬。那家伙跟昨天被乔伟打散的火犬一模一样,只是它身上的火苗只有一尺多长,比起昨天晚上要弱得多。

虽然火小了,但那狗的凶猛程度似乎有增无减,在扑出来之后立刻侧着头奔着齐先生的左腿咬了过去。

我心里登时一惊,但接下来的一幕则更让我惊叹不已!

齐先生不躲不闪站在原地,眼看着狗就要咬到他了,齐先生这才轻轻一挥手里的拐杖,并精准地打在了恶狗毫无防备的侧肋上。我并没有看出齐先生用了多大力气,但拐杖打上去之后,那条狗竟被揍得凌空飞了出去。

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了,齐先生那根拐杖不是用来拄的,也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专门用来大鬼的武器!

狗在空中发出了“呜”的一声,接着就像雾一样要散开似的。

就听齐先生口中念了句什么,紧接着地上一张距离那狗最近的符纸突然自己烧了起来!就跟那符纸的颜色一样,烧起来的火也同样是蓝色的。与此同时,那狗的身体又重新汇聚成了实体,之后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齐先生紧接着一个箭步就到了狗的身边,抬拐杖就往狗的身上打。

狗起初还反击了几下,但全都被齐先生灵活地闪避开了,而齐先生挥出的拐杖却是稳准狠,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拍在狗身上,没准这就是传说中的打狗棍法!很快,那恶犬就被打得只有逃窜之功而没有还口之力,而每次恶犬的魂要散开的时候,地上的符纸就会自燃并将恶犬再次实体化。

大概一分钟的工夫,客厅地上所有的符纸都已经着起了蓝色的火,而且这火着起来就不灭。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那只恶犬,先前它身上还附着一尺长的火苗,现在那火已经弱得几乎看不到了。

当那恶犬被齐先生赶到了房间的中心时,乔伟大声提醒了我一句:“注意!要来了!”

随后他便将右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也赶紧把刀轻轻放在他手心上,只等着最后的信号。

齐先生这时候已经开始念咒语了,又是些我听不懂的语言。他的声音很大,并且越来越大就像洪钟一般,最后我甚至感觉他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我脑袋里面的,震得我有些头发晕。

在房间里的蓝色火苗随着齐先生的声音越烧越高,但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火有任何热量,反而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气。而在蓝色火焰的包围圈当中,那头恶犬蜷缩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并且发出呜呜的可怜叫声。

“剥皮门!开!”

齐先生终于说了句我能听懂的话,与此同时乔伟也喊了一句:“动手!”

我一直在等乔伟的命令。一听到他的声音,我拿刀的右手也立刻往下一压,接着向后一拽。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摩擦力的存在,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给乔伟的手划出了口子。

但我根本来不及去确认,因为就在我刀子后撤的一瞬,那条恶狗已经朝着我和乔伟所在的方向跳了过来。

就像齐先生喊的那句话一样,他打开的那扇门真是剥皮门!恶犬在跳出来的时候,它身上的皮竟然像脱衣服一样被瞬间剥掉了,让它整个变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异常的骇人。

同时,乔伟也迎着那没皮的恶犬冲了过去,抬右手一把按在那狗的脑袋上,同时嘴里大喊了一句“雷里轰”。

瞬间,那条狗就像是被乔伟的右手给吸收了一样,整个狗的身体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圆球,在圆球中间还夹带着好像绸带一样的丝丝鲜血。紧接着乔伟将右手向着左手握着的沙漏形小瓶一按,顺势就将那圆球按进了小瓶里!

在乔伟这个动作做完的同时,整个房间里的蓝色火苗同时熄灭,世界一下子暗了下来,同时也安静了下来。

15、孤立

大笨被乔伟收服了,他所使用的招数正是八斋堂嫡传弟子才有资格学的护身仙收服法。

乔伟认为这狗的鬼根基本没有可能找到了,所以对付它的方法就剩下两个,一个是长久的镇压,另一个就是将它收服封印。

堂里懂得收服护身仙这个方术的目前只有四个人,一个是现任堂主、一个现任堂主的嫡传大弟子,第三个是失踪的乔伟妈,最后一个就是乔伟了。

据齐先生所说,护身仙收服法本就是用来压制那些没办法超度的恶鬼的,后来经过了一系列的改良,到了八斋堂创堂祖师爷那辈就变成了一种控鬼的方术。这个方术确实厉害,再难缠的恶鬼都可以应付,但风险相对也非常的大,一旦失手损些阳寿倒是轻的,弄不好还会祸及家人、朋友,所以堂里才会设立种种规矩,对学习这种方术的人有着严格的限制。

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后,我对齐先生问道:“既然允许乔伟使用这个方术了,那就证明八斋堂里的人其实也挺认可乔伟的吧?”

齐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现在充其量也就算是不拿志伟当外人看了,认可还根本谈不上呢。这孩子挺有天分的,学东西也快,这么小的岁数就精通了火煞,现在新入堂的那几个二、三十岁的小孩里没一个比志伟强的。可惜啊,说到底他还是外国人。”

“这都2013年了,怎么八斋堂还这么守封建时代的规矩?”我问了句。

齐先生听后又是一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很多情况是可以破例的,但是要改变志伟现在的地位恐怕很难了。咱这里也算没有外人,我就说一句大白话,中国人的钱并不希望外国人赚去,其实道理就这么简单。”

我这才焕然大悟,说来说去还是归结到一个“钱”字。

之后齐先生跟我聊了很多关于八斋堂的事。我发现这老头不仅能打而且还能说,跟乔伟一样是属于话匣子打开了就很难关上的类型。

齐先生说在他年轻那时候,八斋堂这类鬼事堂有很多,当时愿意进堂的人都是一心想着帮人驱鬼消灾,纯是抱着“为人民服务”目的;可是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进堂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钱,这点让他非常反感。不过乔伟是个特例,他完全不是为了钱学鬼事的,所以齐先生从打乔伟进堂时候就特别喜欢他。

因为人到了一定岁数阳气就会大减,阳气不足镇鬼不利,所以鬼事先生大多到了六十就会金盆洗手。现在八斋堂里岁数最大的就是齐先生了,像乔伟母亲的师傅也就是老堂主早就已经退隐了。

老一代的人都撤了,新一代上来的人就更看重利益,虽然堂规立的明白,但大伙还是看重钱。所以当初老堂主决定废除乔伟母亲的嫡位也是看出了将来的形式,怕将来乔伟母亲做了堂主会招来杀身祸,为了保护这母子俩所以老堂主才做了换新嫡的决定。

我觉得齐先生喜欢乔伟这点并不假,因为他这体格比我都硬实,根本用不到乔伟来帮他什么忙,而他之所以让乔伟替他跑腿估计多半是想给乔伟介绍些关系客户,间接帮一下乔伟的忙。

八斋堂以及乔伟的话题聊完了,我又问了些关于秦老头和那条狗的事。

齐先生告诉我说,人死后大多会对活人存有留恋之情,这种留恋在恋人,家人之间非常普遍。在殡葬仪式中有这样一种规矩,就是在为逝者开光送行前家人、朋友都不可以哭,因为越是哭亡魂就越可能留恋阳世不肯离去,从而化鬼扰乱活人生活。

秦老头和大笨都属于这种因情而成的鬼,但在人和狗身上出现这种情况齐先生说他也是平生头一次遇到。

另外,我关于秦老头就是鬼王的推断也得到了齐先生和乔伟的认同,他俩也从我提供的线索里找出了解决秦老头这个鬼王的便捷方法。

齐先生说鬼王出没处之所以凶险就是因为亡魂的数量太多,并且行动统一,光是那些快速聚集过来的阴气就足以要人的命了。所以要对付鬼王最重要的就是把鬼王孤立起来,阻断他与其他游魂小鬼之间的联系,而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几天的时间。

不过现在不同了,对于秦老头来说大笨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如果大笨出了状况秦老头必然会从三栋高层那边赶过来,如此一来就只需要在王主任家里守株待兔,而八斋堂的其他人则在高层那边镇住其他的小鬼。

在后半夜十点多的时候,秦老头果然出现在了王主任的家里,我也总算见到了这个鬼王的真面目。

他并没有以鬼火的形式现身,看上去只是一个穿着朴素的普通老头,但是他的表情可并不怎么好看,除了脸色惨绿之外更露出一种愤怒的神情。

就跟齐先生所说的一样,真正有威胁的并不是鬼王本身而是围在鬼王身边的小鬼,现在秦老头自己出来了,要对付他就非常简单了。

乔伟只用了一个符咒就轻松把秦老头的鬼魂给打散了。之后齐先生又在王主任的屋子里画了一些符咒,又下了几个扣子,将这个屋子改成了一个牢,把秦老头的亡魂暂时困在了这个牢里。

因为后续还要对秦老头进行一系列超度送行的法事,所以这房子暂时不能住人。于是王主任放心地把门钥匙给了齐先生,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去跟他老婆孩子汇合了。乔伟和齐先生接下来还要去高层那边跟其他八斋堂的人碰头,所以我就自己先回家了。

虽然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十二点我才终于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但这一夜我睡得格外的香。不只是因为三栋鬼高层的袭人恶鬼被制住了,更重要的是我在这次镇鬼行动中所扮演的角色有了本质性的转变,所以报酬方面我相信我绝对不会只拿一个零头了。

在舒鑫她妈提到结婚这个当口上,这笔资金对我来说更是意义重大,当然,这个好消息我也是在回家后的第一时间分享给了舒鑫。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因为睡觉前我把手机换成了静音,所以一直到我起床后才发现已经有十六个未接来电了,而且全是乔伟打过来的。

因为可能涉及到发钱的事所以我赶紧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五、六声乔伟那边才接起来,而且第一句话并不是问我为什么之前不接电话,而是问我知不知道烧死秦老头那场火的火因。

这一问可把我给问懵了,我之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不可能立刻给出答案来。

乔伟叹了一口气然后跟我道:“秦老头的亡魂我超度不走!好像还有什么事让他不肯放手似的,我猜可能跟那场火有关。你今天要是有空的话能过来一趟吗?我们都在王主任医师家呢。”

我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穿衣服出了门。虽然我并没有太完整的思路,但有几个疑问始终在我脑袋里。

为什么秦老头那股鬼火总是像在垃圾桶里烧一样?

还有,大笨突然发狂似的往火海里冲,它到底看到了什么?

如果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能判断出那晚的火到底是不是一场意外了,而秦老头的亡魂也应该能够得以超度升天了。

16、演绎推理

我到了王主任家之后发现里面聚了六个人,除了乔伟和齐先生之外还有四个中年的生面孔,估计都是八斋堂的成员。

乔伟并没有给我介绍那几个人,而是直接给我看了他托朋友弄来的07年医学院那场火灾的调查认定书,上面写着火灾的起因是电线起火。

乔伟说认定书给出的结论太含糊了,里面压根没有提到人为纵火的可能性,他觉得火灾一定另有隐情。

对于这点我暂时还不能下定论,但对火灾的原因调查方面我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因为我有一位从小玩到大的哥们现在就在消防大队工作,而且还是个军官领导。

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火灾原因调查当中最大的难点就在于火灾现场。许多情况下现场完全被大火破坏,想准确找出起火原因的难度堪比登天,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根据经验进行推断。

另外,只要现场找不到异常助燃剂或者爆炸物的痕迹,一般都会直接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那份认定书副本上并没有体现助燃剂或爆炸物的字样,所以从官方的角度来看是没有人纵火的。

我将我了解的东西都如实告诉了乔伟,接下来我又问了下乔伟,为什么他会觉得秦老头的亡魂不肯走一定是跟那场火灾有关。

乔伟回答说他今天凌晨两点多钟回到的王主任家,结果刚一进门就看见了秦老头。他刚准备把秦老头的魂打散,结果秦老头竟然开口跟他说话了。

“他跟我说他死的冤枉,还说大笨当天在楼里看到了东西。他还说他知道大笨跟我在一块,他能感觉的出来,希望我把大笨放出来,他还要带着大笨去找真相。”乔伟把秦老头的话向我简单重复了一遍。

“你相信鬼的话?”

“鬼从来不骗人,所以我一般驱鬼的时候都是用召魂决试着跟鬼交流一下。只不过是你遇到的这几回都特倒霉,全是厉鬼怨魂的不好交流。”

乔伟的潜台词显然是在说我与恶鬼有缘,另外他也重新定义了一下“鬼话连篇”这句成语。

“好吧,那就以火灾另有隐情为前提,我们来把所有的情况分析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头绪来。有纸和笔吗?”

我刚一问,跟乔伟一起的一个生面孔立刻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还是带电子笔的那种——这些研究鬼事的先生们明显比我这个写书的与时俱进得多。

我没有在这点上进行吐槽,因为包括乔伟和齐先生在内的这六个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我,似乎是期待着我能突破僵局。

我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口道:“既然是纵火那就有目的性,说到目的性一般就是两点:第一是报复,第二就是谋利。”

我一边说一边将“报复”和“谋利”这两个词分别写在了写字板的上方,然后在这两个词下面分出几条线。

“如果是报复的话,可能是对人,也可能是针对学校。因为起火时间是在后半夜,又是实验楼里没人的时候,所以对人报复的可能性可以排除,那就剩下针对学校搞破坏这一条了。而如果是谋利的话,也可以排除趁火打劫的可能,接下来就要看实验楼着火谁能从中得利了。”

我在“谋利”的下面分别写出了两个对象:医学院,地产商。

然后我继续道:“首先医学院可以得到一笔保险赔付金,本来那实验楼也有年头了,换一笔钱回来总比直接拆了要划算,也算是废物再利用。另外,火灾之后医学院直接换了新址,也算是给迁校找了个好理由。所以火灾对医学院本身就是有利的。”

我在“医学院”下面写上了“赔钱”和“迁新址”两个词。

“接下来是地产商。因为医学院搬走了,这块近市中心的宝地就空出来了,拿到这块地的地产商绝对稳赚。但问题是地产商并不敢保证火灾一定会让医学院搬家,所以用放火来迫使医学院卖地风险有点大,除非有一点,那个地产商知道火灾之后肯定会闹鬼,但这又与地产商后期盖高层的举动相互矛盾。”

于是我在“地产商”的下面写上了“得宝地”以及“矛盾”这两个词。

最后我提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消防队对于火灾现场的调查。

“火灾原因调查是非常专业的,如果有助燃剂的痕迹那必然会被发现,既然调查认定书里没有提到助燃剂,那就说明纵火的人压根没有使用那东西。那么火是怎么来的?有什么方法能平白无故弄出火来呢?乔伟,火煞是什么东西,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这个词是我在昨天跟齐先生聊天时听他说过的,我也不只一次看见乔伟弄出大火球来,所以我想确定乔伟用的火符是不是能够点燃可燃物。

乔伟回答说:“火煞是煞生镇鬼咒里最高等的咒式,虽然不能凭空点火,但可以助明火起势。不过想用火煞把整个楼点着很困难,不,不是很困难是不可能,火煞没那么大威力,顶多……”

“顶多把一垃圾桶的符纸全点着,对吧?”我抢过话来道。

乔伟听后一愣,很明显,他也回忆起了在高层里见到的那古怪的鬼火出没形式。

“但是也有可能是有人用打火机或者火柴之类的东西点着垃圾桶,然后垃圾桶的火在引燃电线啊。”那四个陌生人中有一个提出了疑问。

“说得对!”我冲他一点头,然后继续道:“如果实验楼的火只是有人用打火机或者火柴点起来的,那么纵火者应该就是对学校进行报复的人,大概是被学校退学的学生之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学校自己人为了牟利才点的火。但是我重点想说的是后面的这种可能性。”

我有意停顿了一下,等六个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我这里后我才道:“有一个地产商看中了这块地,想让医学院搬走,于是他瞄准了实验楼这个放满了标本的地方,因为他明白这里会闹鬼。于是几天后火起来了,随后鬼也闹起来了,接下来医学院搬走了,而那个地产商也顺利拿到了这块地。但是他清楚这里有鬼,不适合盖楼,于是转手把这块地卖给了另一个冤大头!”

在我说出这番话后,在场的这六个人全都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并且没有人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或者是疑问。很明显,他们也很愿意接受我最后做出的这个推断。

在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八斋堂的人就利用各自的人脉去逐一验证了一下我所列出的几种可能。他们的效率高的惊人,在周一的时候,答案就被揭晓了出来,而结果也让我十分吃惊,但又在情理之中。

17、尾声

我最后做出的那个推断是正确的,确实有一个地产开发商从中捣鬼,只可惜这个地产商最终并没有得手,因为医学院没有急着把学校旧址这块地出手,而是进行了招标。这个搞鬼的就是智业地产。

医学院这块地先后两次易主,第一次卖给了永盛地产,也就是最初建造那三栋高层社区的公司,之后就交易给了郑程。齐先生从郑程那里了解到在医学院决定招标售地之前,智业地产的人曾经多次造访医学院试图低价收购。

郑程早就嗅到了这里的商机,所以智业的人刚有所动作他就连同其他几个地产同行一起行动,最后促成了医学院的投标售地。只是在投标的时候郑程败给了永盛,不过塞翁失马,在两年后郑程只用了当初中标一半的价钱把这块地买了回来。

在从郑程处了解完这个重要信息之后,齐先生就让乔伟还有几个和乔伟同辈分的年轻人一起去了趟智业地产,并且见到了智业的老板。

据乔伟回忆说,当时他只开口提了句医学院实验楼,智业的老板就立刻拍桌子开骂,还叫来十多个类似打手的家伙。后来乔伟直接就问实验楼的火是不是智业老板安排人放的,结果智业老板根本没否认,而是反问乔伟“你他妈有什么证据”。

智业老板的回答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答案到此就非常明显了,医学院的火就是智业地产的人放的。另外,乔伟也看出智业地产的办公楼有人给布过风水局,甚至还有镇鬼扣子的痕迹,这也更印证了我的猜测。

放火的人是找到了,但就像智业老板说的那样,我们他妈的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根本不能拿他如何。我想就算我们真的把证据挖出来了,最终进监狱受惩罚的多半也就是智业的一个临时工或者实习生,说直白点就是拿钱顶包的替罪羊。

周一当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乔伟在王主任家里把大笨放了出来,并用召魂决叫出了秦老头,这一人一狗终于再次见了面。

和在那三栋鬼高层时候不一样了,大笨身上一点火星都看不到,只是一条钻到老头怀里撒娇的宠物狗。秦老头看上去也就只是个爱犬的普通老人,他搂着自己的狗不停地摸着狗背上的毛,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只是这眼泪已经无法沾湿任何东西了。

我就在距离秦老头不到五米的地方站着。看着眼前的场面,我的眼泪都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或许是秦老头对大笨的那种疼爱之情感染了我。我忽然觉得秦老头其实很可怜,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秦老头会做出那么过激的事情,因为大笨的死确实太冤了。

当晚一同在场的还有杏林商府那几个打死大笨的白班保安,虽然他们或许并不情愿,但还是在秦老头面前磕了三个头表示谢罪。

随后乔伟也跟秦老头说他找到了放火的真凶,虽然暂时还拿他没有办法,但他相信恶人终有恶报。最后乔伟向秦老头保证说总有一天他会替秦老头讨回公道,请秦老头在九泉下见证。

沟通交流结束之后,八斋堂同行的几个渡生为秦老头做了一场郑重的开光超度法事,这个法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比乔伟之前做的开光要繁琐得多,可见专业性也更强。

或许我真是只跟乔伟有缘,在这几个渡生完成开光礼后我并没有看到秦老头的灵气升天,只是通过八斋堂众人脸上终于露出的轻松表情才判断超度成功了。至于大笨,秦老头就把它托付给了乔伟。

秦老头终于走了,烧人的鬼火也消失了,不过三栋高层之前偃旗息鼓好长一段时间的恶作剧式闹鬼又开始了。最终,郑程还是接受了齐先生的建议,决定把那三栋楼给拆掉,但他并不打算建什么陵园,而是要把那里改造成一个社区活动体育场,只是在体育场里必须要添加一个镇鬼的纯铁符咒雕塑碑。

郑程的这个决定我想一定会得到很多人的认可和支持,尤其是像我这样从小在医学院球场打篮球的人。等体育场改建完毕之后,我大概也会去打打篮球,回味一下当年的热血和激情。

四月十号上午十点半,这大概是我二十八年来最开心的一刻了,因为我第二次到了郑程的办公室,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酬金。

说真心话,在见到郑程这个人之前,他给我的印象就是靠走后门拉关系起家的黑心商人,虽然第一次见面时他给了我十万块谢礼,但我依旧讨厌他。说到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的长相问题。

一个快四十五岁的男人了居然没有将军肚,光这一点就已经很可恨了。再加上这家伙的脸也生得不错,感觉就是属于韩剧里那种潇洒有多金的大叔,这让我觉得更加不爽了。但经过了最近几天的几件事,尤其是他改建体育场的这个决定,让我对他的印象真是一百八十度大改观,当然其中也有金钱的力量在里面。

乔伟预测的没错,郑程很大方地给了七位数的报酬,毕竟这是影响他几千万收益的大生意,拿这些钱来摆平对他来说并不算亏。不过这次帮忙的人太多了,大家一分,到我手里的自然就少了许多,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得了四十万。

四十万啊!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一次性还清房贷,另外还有十多万留做结婚备用金,绝对是一场及时雨。在离开郑程那之后我还半开玩笑地跟乔伟说以后有活记得叫上我,我要转行当鬼事侦探。

转天后,乔伟再次出发去了长春找他母亲的线索,并且跟我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他随时会打电话过来,叫我做好准备随叫随到。

而在两天后还真有电话过来叫我帮忙,只不过不是乔伟而是我妹妹。她当时只告诉我饭店里出状况了,而我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我这一去竟然险遭血光之灾。

1、我家有妹

我的饭店是一家小型的东北家常菜馆,大厅只有八张桌,里面也只有四个包间而已。

别看店不大,但生意真心不赖。我最初开这个饭店的时候我好多朋友都说饭店头两年别想赚钱,就是赔本养店,但我开饭店的头一年不但没赔钱,还有一点点进账,虽然这点进账根本没我上班赚的多,但却给了我坚持下来的信心。

因为饭店周边全是商场、商店,门口又是地下商业街的入口,所以每天中午在这些地方上班的人都会来吃饭,他们也是前期支撑我小店的主力军。等干了一年之后,慢慢的晚上也开始上人了,现在基本上夏天旺季的时候每天卖钱额都有三、四千,效益相当可观。

这家店我投入了不少心血,也是靠着它我和舒鑫母亲的关系才有所缓和,但我还是把它全部交给了我的妹妹,然后她每个月给我一万块,其他的钱赚多赚少都她来分配。实际意义上我妹妹现在才是饭店的真正老板,我只能算是个股东。

我妹妹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个意外,同时也够幸运的,当然她还要感谢我!听我妈说,在我三岁的时候她意外怀上了我妹妹,当时计划生育不让生二胎,要罚款的,所以我妈就让我装傻子,因为第一胎如果是傻子就可以要第二个。

我不知道是该佩服我妈的想象力还是感叹一下我大概生俱来的精湛演技,我妹妹竟然真的就在没有付任何罚款的情况下降生到了这个世上。到现在我家里还保存着我的四级智障认定书。

说起我这个妹,我只能感叹一句,她雷婷这个名字真是没起错。

按说应该哥哥护着妹妹,但小时候的情况完全就是反过来的,一直是雷婷来护着我。原因非常简单——我必须为了家里继续装傻子。

这件事我是非常有印象的,那时候我妈跟我说我是男子汉,还给我讲什么韩信胯下受辱的故事,激励我一直装傻子,所以我就天天装,然后天天被欺负。

我想,雷婷会有如今这种雷霆万钧的火爆脾气绝对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而我大概也是在装傻充愣的时候学会如何静静地思考问题。

我的傻子生涯是在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终结的。那时候我父母双双下岗,没有国企没有单位了也就没人盯着我家二胎的问题了,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后来一晃十年,我考上了大学,而我妹的学习成绩则烂到令人咋舌。

终于,雷婷在十九岁那年以高考总分213分的成绩光荣毕业、并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在两年后,雷婷又不顾我和爸妈的强烈反对,跟一个二溜子闪电般地结婚了!

雷婷的老公是她毕业打工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子,同样二十岁刚出头,染了小黄头发,瘦得跟个猴子一样,还有个鼻环。我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但雷婷就是喜欢还怎么劝都不听,我妈也因为她结婚这事哭一场又一场的。

结婚之后这两口子在地下开了个卖手机的铺子。雷婷天天在店里打理,她那老公就天天在家打网络游戏,简直就是雷婷在养着他。我看不顺眼去雷婷家揍了那小子一顿,结果雷婷反倒去帮那小子,还威胁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

那段时间我认为我这妹子没救了,不过一年之后她就自救了——她终于如我的愿跟那二溜子离了婚。至于为啥那二溜子会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从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有雷婷轻微扭伤的手腕我也能猜出一二。

结得快离得更快,干什么事都风驰电掣雷厉风行,这就是我妹雷婷了。

后来我开了饭店,雷婷自然而然就来帮我的忙。我觉得雷婷年纪轻轻就离过一次婚了,将来再嫁人的时候恐怕会委屈了自己,所以我就想让她有点谈恋爱的资本,于是就在2012年快入秋的时候把饭店全都交给了雷婷。

最初一段时间雷婷每天都会跟我报一次账,后来就一周一次,等过完年之后她除了月底给我卡里打钱会电话告诉我一声外,平时基本就不联系我了。我知道干饭店又忙又累,尤其是做老板要操心的事特别多,采购的活必须亲力亲为,所以也没因为她不联系我而怪她。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雷婷突然打电话过来,我觉得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

电话是早晨七点打过来的,我还没起被窝呢。雷婷在电话里只说了句“出事了!快来!”我几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然后脸也没洗牙也没刷,随便套了衣服就冲出了门。等我到了地方才知道饭店并没有出什么状况,雷婷也好好的,是店里一个服务员的哥哥去世了。

那个服务员叫孙秀丽,家在农村,十几岁就不上学开始在城里打工。我饭店到今年已经开了三年半了,服务员换了好几批,唯独孙秀丽是从开店一直干到现在的。忠诚是一方面,最主要是这小姑娘手脚麻利还任劳任怨,所以雷婷特别喜欢她,都快把她当亲妹妹看了。

雷婷的意思是给孙秀丽放几天假回农村老家,另外再给她拿点钱帮着把丧事办了,最重要一点是她希望我开车送孙秀丽回去,这样更有效率一些。我觉得身为老板,手下员工家里出事了去慰问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孙秀丽的老家在二道沟子乡,位置和驼腰村的方向正好相反,但同样也是个离县城都很远的小地方。我得先开一个半小时车到县里,在那休息一下做个中转然后再去乡里,然后再走一段土路才能到孙秀丽她家的村子。

一路上孙秀丽都特别安静,只是偶尔会发出几声抽泣。

到了县里的时候是上午十点。我之前只是回家洗漱一番换了套体面衣服,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到县里之后我就找了一个小面馆停了车,在那先填一下肚子顺便也休息一下。

在等面的时候我问孙秀丽他哥是咋死的。

孙秀丽低着头说:“不清楚。我妈今天早晨三点多打电话跟我说我哥没气了,具体啥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哥大前天还来店里看过我,说他挣了一笔钱要回家跟小红姐结婚,结果……”

孙秀丽的话没能说下去她的声音就哽住了,眼泪也滴在了桌子上。

我安慰了她几句,但这种时候估计说什么都对她不会有多大帮助了。

在吃面的时候我试着想了下如果雷婷突然死了我会是个什么反应,结果只是随便一想我的鼻子就一酸,眼泪差点没奔出来。我赶紧把这个无聊的想法从脑子里驱走,然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吃面这件事情上。

或许就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想关于雷婷、关于死、关于面条的事,所以我并没有立刻意识到孙秀丽所说的话有任何古怪之处。而在五个小时之后,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我可以断定孙秀丽哥哥的死有隐情!

2、钱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乡村爱情》特别火,当时网上有好多人说那电视剧在丑化东北农村,很多东北人说自己的生活根本不是那样的。其实我在大学的时候也觉得那电视剧太夸张了,可后来等我真正去过农村之后才知道,东北农村还真就是那样!

另外,乡村爱情里的农村还是挺富裕的,我去过的好多村子都不如电视剧里那个村,穷得绝对是叮当烂响。

孙秀丽她家就很穷。她家总共四口人,她父母、她、还有她哥。因为家里穷,又没有地,所以孙秀丽和她哥都上不起学,岁数不大就都去城里打工了。这些都是孙秀丽刚到我店里时跟我说的,而她家的实际情况明显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从乡里出来之后基本就没有太像样的路了,我按照孙秀丽给我指方向又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车才终于到了她家。

她家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平房,看起来很破旧。房子前面是一个用粗树枝篱笆圈出来的简易小院,院子角落里有一个木头鸡窝,估计顶多也就能养三、四只鸡的样子。

我的车刚停在房前路边,房子里边就推门出来一个老头。那老头又黑又瘦满脸皱纹,看上去好像得有六十多快七十的样。老头两个眼圈通红的,估计就是孙秀丽她爸了。

孙秀丽立刻下车喊了一声“爸”,然后小跑到老头面前带着哭腔问:“我哥呢?”

“在屋里呢。”老头一脸痛苦的应了一句,然后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并问孙秀丽:“这位是?”

“这是我饭店的老板,他送我回来的。”

在孙秀丽介绍我的时候我也走到老头面前跟老头点头打了声招呼。

“是……是雷老板啊!”老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的手在衣服上用力蹭了一下,然后准备伸出来,但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赶紧跟老头说:“您不用跟我客气,我也不是啥老板,就是一个开饭馆的而已,您把我当孙秀丽的朋友就行了。”

我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老头的表情稍稍从紧张中缓和了下来。接着我又从包里拿出来装着钱的牛皮纸袋塞到老头手道:“这有五万块钱,是我妹妹还有我的一点意思,您拿着,千万别推啊。”

“这咋好!这咋好!这……这……”老头明显不知道该说啥了,干脆就把钱袋子往我手里推。

我又使劲把钱压在老头手上道:“您老就拿着吧,我和我妹妹都把孙秀丽当亲妹子看的,你家里出了这事我们也就能在钱上帮点忙,您要是连钱都不拿,那我就真不知道该咋出力了。”

老头又犹豫了一会才总算是把钱收了,然后拉着孙秀丽一起向我鞠躬道谢,还说这钱算是孙秀丽预支的工资,等以后慢慢工作还。我也没再跟老头推,只应了一句“以后再说”然后就跟着父女两个进了屋。

孙秀丽家里一共就一大一小两间屋,进门左边是个小屋,往里直走是大屋。

我没去看小屋是啥样,从我进到房子里的第一时间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屋里的情况。孙忠庆躺在被凳子架起的门板上,身下铺着一个破旧的褥子。

孙忠庆,孙秀丽的亲生哥哥,开饭店这几年他没少来看妹妹,所以我自然认得门板上躺着的人就是他。孙忠庆是做户外装修的小力工,所以皮肤晒得很黑感觉很健康,他给我的印象很乐观开朗,每次来我饭店都乐哈哈的,可是现在他的脸已经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而且没有一丁点表情,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屋子里还坐着两女一男,不过我的目光只是在这三个人脸上匆匆扫过一下,然后就又集中在门板上躺着的孙忠庆身上。

孙秀丽跑过去跪在门边沿那就开哭,刚哭了没几声,旁边那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就过去把孙秀丽拉开,并用哽咽的声音道:“闺女,别哭,你一哭啊……你哥他就不放心走了~”

说话这老太太显然就是孙秀丽的母亲了。

孙秀丽在她母亲怀里又哭了一会才终于止住了眼泪,然后站起来给我和屋里的几个人互相做介绍。

孙秀丽的父母我已经清楚了。另一个年轻女人叫卢小红,是孙忠庆的对象,也就是孙秀丽之前提到过的小红姐,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是孙秀丽的二叔。除去卢小红以外,孙家的所有亲戚也就这么四个人了,感觉十分冷清。

在沉默了一会后,孙秀丽问起了王忠庆是怎么死的。

她母亲说:“你哥昨天还好好的呢,结果今儿一早我去小屋,发现人已经没气了。乡里的大夫瞧不出个名堂,说得去县里尸检,我也觉着应该去检查一下,你说一个大活人的咋就能说没就没呢?”

“检啥?!那不把儿子都给刨开了?不行!”孙秀丽她爸一听就急了,又紧鼻子又瞪眼地说:“二义不是去请过半仙了吗,人晌午就能过来,你就不能老实等着?”

“是啊,嫂子,那武半仙是我一个熟人的朋友,人也不收咱家钱,他来给卜一卦就知道忠庆是咋没的了。而且人还答应帮着给张罗白事,也都不收咱一毛钱的。”孙秀丽的二叔从旁帮腔道。

我心里是支持孙秀丽母亲的,但毕竟这是孙家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不好从旁插嘴,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同时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孙忠庆的对象卢小红身上。

我不是好色之徒,卢小红也不漂亮,我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她的表现非常不自然。

卢小红和其他人一样都流露出难过的神情,但同时她又不停地皱眉,嘴角还时不时地抖一下,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那感觉就像她知道一些隐情但始终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她的这种状态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谷威。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孙秀丽说过的话,她说孙忠庆挣了一笔钱回家,可现在的情况看老孙家却明显是因为钱的问题在伤脑筋。

像孙忠庆这类跟工头做力工的学徒虽然活不稳定,但只要有工可开每天收入也都在一百以上,平均一年下来赚个万八的都很正常。这次他说赚了一笔钱,这笔钱甚至让他直接放弃了城里的工作,那钱的数目应该不小,起码尸检不成问题。

这钱去哪了?

我自然而然想到了卢小红。

于是我试探地问了句:“听说忠庆是挣了钱回家结婚的,要不从这钱里拿出来一部分去做个尸检?毕竟人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实在不行这钱我出都可以,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

我话说的虽然很迂回,但卢小红的反应却很剧烈,她身子抖动的那一下连带着她身下的椅子都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全屋子人的目光也一下子集中在了卢小红身上。

3、死因

我并没有想让卢小红难堪什么的,但这笔钱她如果拿了,而且不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那她这辈子都过不安生,谷威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并不需要我给她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用孙家人逼问,卢小红立刻给孙家老两口跪下,并且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卢小红在城里打工做家政服务,从去年开始她和孙忠庆在城里租了个小屋两个人住在了一块。上个月的时候卢小红发现自己怀孕了,孙忠庆对她保证说他会想办法筹钱结婚,绝对不让卢小红受委屈。

在这个月四号的时候孙忠庆接到了一个工友的电话,说是有个挣钱的大活问孙忠庆想不想去。孙忠庆和卢小红正是缺钱的时候,自然就答应了。于是六号那天孙忠庆跟着那个工友去忙,等七号回来的时候,孙忠庆拿回来了二十万块的现金。

这笔钱足够两个人盖间婚房,还够他俩干点小买卖的,这样他俩也就不需要再在城里打工了。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就各自辞去了之前的工作,然后带着钱回到村上。因为孙忠庆平时里总是马马虎虎的,卢小红怕孙忠庆把钱弄丢了,所以就把存钱的银行卡放在自己这保管。但她万万没想到孙忠庆这才回家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在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卢小红也把一张工行卡拿了出来说:“这就是忠庆挣回来的二十万块钱,我其实今天过来就想把钱给你们的,可是……可是……孩子……”

未婚先孕,然后孩子爹又突然死了,卢小红的处境确实不太秒,在这种情况下她把钱留在自己这也算情有可原,起码我是能理解她。但我理解不理解并没有用,最后还是要看孙家的态度。

孙家老两口并没有去接那银行卡,而是过去把卢小红扶起来让她坐回到炕上。

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孙家老头终于开口道:“这钱你就拿着吧,俺们不要。”

“大哥!你这是做啥?!那是忠庆挣的钱,你咋能给她?”孙秀丽二叔一听就急了,大声喊道。

孙老头把眼一瞪:“你叫唤个啥?!小红这不都怀了孙家的种嘛!这是老孙家唯一的后,你有啥闹的?你能生啊?”

孙老头两句话就给孙秀丽二叔给噎没电了。

就在这时候,孙秀丽二叔的电话忽然响了。他连忙看了一眼手机但并没有接起来,然后抬头对孙老头道:“武半仙过来了,我出去接他一下。”说完,孙秀丽二叔就跑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外屋地的门开了。

“里面请,人在屋里呢。”

随着孙秀丽二叔声音,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进了大屋。这男人虽然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普通,但灰突突的左眼却格外醒目。他进屋后啥也没说先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而在他看东西的时候他那只左眼明显是不动的,估计不是有严重的眼疾就是故弄玄虚的义眼——和八斋堂的人比起来,这个男人周身都透着一股江湖术士的感觉。

孙秀丽二叔随后进来介绍道:“这就是武半仙,跟三柱子是亲戚。”

孙家两口子赶紧过来问好。

那武半仙冲也礼貌地老两口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孙忠庆的脚道:“这屋子方位不正,脚不能正对这门,得往左转。”武半仙鼻音很重,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故意的。

我在农村待过将近两年的时间,知道农村有规矩说是死人在入棺之前要放在门板上,然后脚朝着门,为的就是让死者的魂可以顺当地走。现在看来这门的方向好像也是有很多讲究。

孙家的人按照武半仙说的把孙忠庆的尸体稍稍转了个方向,其实也就是从双脚正对着门变成了斜对着门。

之后武半仙又问了下孙忠庆昨晚是在哪睡的,孙忠庆妈说是在小屋,然后就带着武半仙到了小屋,我也一起跟了过去。

那小屋真是超级小,除了火炕之外就只有一条一米宽、三米长的过道,连把椅子都放不下。

小屋里的东西武半仙什么也没碰,只看了一眼就转出来道:“埋儿煞,克死少主。临灶台,败家气弱。哎,这房子赶紧拆了吧。”

“啊?”孙老头吃惊道:“我家忠庆是被这房子克死的?”

武半仙撇着嘴摇了摇头又迈步回到大屋,然后一边围着王忠庆的尸体转圈一边掐着手指算着,同时他那只正常的右眼还不时地翻着白眼。

“他的阳寿已尽呐!”武半仙突然叹了句。

“那……是啥意思啊?”孙老头结巴着问道。

“意思就是说他寿终正寝,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这咋可能!”老太太一听可急了,“我儿子昨天到家都还好好的,能吃能睡,他也没啥病灾的,咋能就是自然死亡?”

“他的阳寿就到昨天,该来的,时辰一到就一准来,谁都逃不掉啊。”武半仙说完还摇头叹息了一下。

孙家老太太显然是接受不了,非得让武半仙再给算算。武半仙拗不过老太太,又掐着指头算了算,但给出的答案照旧——孙忠庆就是自然死亡。

老太太还是不信,抓着武半仙的胳膊让他再重新算。孙老头赶紧过来把老太太拽到一边训了她一句,然后又过来给武半仙连连点头道歉说:“家里老太婆不懂事,半仙你别往心里头去。”

武半仙倒也好说话,他说他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但卦象上就是自然死亡,如果非要让他给出个别的死因来,那就是让他骗人了。

孙老头倒是不提让武半仙再算之类的事,但他的眉头始终皱得紧,我一看就知道这老头也觉得儿子的死因不对头,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武半仙估计也看出了老头的心思,所以接着道:“要不还是这样吧,你们送他去县医院尸检,等医院给出结果之后咱再回头办这白事。咱关系在这呢,钱我不收你们的,你们也不用顾忌我面子啥的,我这人没那么大讲究。”

武半仙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卢小红那还有一张存着二十万的银行卡,孙老头这回也终于决定了带他儿子去县医院尸检。

运尸体似乎也是有一些讲究的,反正武半仙说我的车只能载生者不能载逝者。最后孙老头按照武半仙的要求雇了一辆车带孙忠庆的尸体去县医院,我则开车载着孙家其他人去县里。

下午三点的时候,孙忠庆的尸检手续全部办完了,医院说是七个工作日内有结果,但最快也得三天。

我本来是想载孙家人回家的,但孙老头一再拒绝,说不好意思再麻烦我了,而且他们人多我的车也坐不下,他们直接在县里找一辆面包出租车一趟就全回去了。

其实我也想在天黑之前回家里去,所以也就没再跟孙老头客套。而就在我开车准备走的时候,那个武半仙却突然过来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这句话不说倒也罢了,这一说我当时就决定不走了,非要把事情问个明白不可。

4、半仙的忠告

“小哥,我看你这人心挺善的就提醒你一句,孙家大小子这事就到此为止,你就别再插手管了,否则五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跟我说这样的话。上一次是三个月前在驼腰村,刘老爷子劝我别管闲事,结果几分钟之后我差点被卡车撞死!这次又有个半仙来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我不清楚五天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武半仙绝对知道了一些事,可他没有跟孙家人说。

我立刻从车上下来追问武半仙:“你这话什么意思?孙忠庆的死法有古怪?”

武半仙紧张地回头往不远处的孙家人那看了一眼,像是生怕我的话被他们听到一样。看孙家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武半仙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回头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小哥,你也别瞒我了,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你跟卢小红说话了,你是不是想追查孙家大小子的死因?”

这独眼的还真是眼尖,在医院的时候我确实找卢小红说过话。

孙忠庆六号去干了一天活,七号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二十万现金,然后过了五天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这件事无论谁来看都会觉得其中有古怪。

到底什么活儿能一天赚二十万?是违法的?还是高危?从结果来看似乎是高危的,但也不排除孙忠庆帮人干了违法的勾当而事后被灭口的可能。所以我找了卢小红,问了下给孙忠庆联系活那个工友的情况。

卢小红不清楚那人的全名,只知道孙忠庆叫那人洪哥。不过卢小红手机里存了这个洪哥的电话号,她也把号码给了我。

这事其实我并不想告诉孙家任何人。因为我的怀疑都来自于那二十万,但前不久我也刚刚用了三天赚了四十万,所谓赚钱各有其道,闹不好孙忠庆的死还真就跟钱没啥关系。所以我想的是在暗中查一下,如果事情真有古怪,我也掌握了证据,到那时候我再告诉孙家人也不晚;如果一切都只是巧合,那这事我自然也就不会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

武半仙突然说出的这番话明显在暗示我孙忠庆的死有古怪,而我追查下去的结果就是引火烧身!他这人虽然全身透着一股江湖术士气,但感觉人还是挺热心的,所以我也就没瞒他,跟他说:“我确实打算明天去查一下,先从孙忠庆的工友查起,我感觉这事好像跟钱有关。”

“哎,你这么整是害己又害人呐,听我的,现在就收手。”

“为啥?你照直说就行,我也有懂你们这行的朋友,鬼什么的我都信。”

武半仙显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愣了一下之后就让我稍等一会,然后他返回孙家人那里连说带比划的,但具体说什么我这边听不清。等把孙家人打发走了,这武半仙才回来道:“你说的懂行的朋友是?”

“八斋堂的……”

“八斋堂?!!”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这武半仙就瞪大了右眼惊讶地打断道。

我点了点头说:“我跟八斋堂第七代的徒弟是朋友,另外前几天我还跟齐先生一起办过事。”

“齐先生?你是说齐震老爷子?!”

“对,那个白胡子老头。”

“咳……原来都是同道中人呐。”武半仙笑着叹了句。

我一听这话忙问:“你也是八斋堂的?”

武半仙摇头叹气说:“只怪我财迷心窍啊!黑八斋、吉仙宝、辽五通,八斋堂的名号在整个东三省都叫得响当当,我年轻的时候一心就想进八斋堂,但始终没能如愿。后来齐震老爷子找到我跟我说‘金迷心,祸必近’,当时我没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结果后来我造了报应,这左眼……”

说着,武半仙把手伸到左眼前把那灰突突的眼球给取了下来——那果然是个义眼。

“所以你后来替人算命就不收钱了?”

“倒也不是。”武半仙把义眼放回眼窝,然后对我继续道:“我也就能指着这门营生吃饭,只是不敢再为钱骗人,也不敢明知别人有难而不出言提醒了。”

他后面这半句明显是说给我听的,但我依旧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道:“你说我害己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了就让我放手不管,这个我恐怕办不到。”

武半仙很无奈似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算卦算出的内容全部说了出来。

在孙家的时候武半仙一共算了三卦,第一卦他是给孙忠庆算的,而后面被迫算的那两卦他则是给孙老头和老太太这老两口子算的。

武半仙说从孙老头的卦象上看,孙家是祖上无德,到孙老头这辈应该无儿无女。而实际情况只中了一半,在四十岁前,孙老头确实一直没有孩子,他弟弟孙义更是穷得连老婆都讨不起,但在四十一岁的时候,老太太竟然怀孕了,而且连着怀了一男一女。

于是武半仙就给老太太算了一卦,结果老太太是旺夫的福命。在嫁给孙家这几十年老太太愣是把孙家的败运给转了,不但老来得了一子一女,在七十岁后还会过上安逸富足的日子。

从老头老太太的卦象上看孙忠庆不该早亡,可孙忠庆确实是死了,而且死因又是阳寿尽,所以武半仙就怀疑孙忠庆被人改了命。当他基于这种假设而尝试算出孙忠庆的本命时,却得了一个大凶卦,而这凶卦的起始点竟然是我。

我从前并不相信算卦这类东西,我觉得这就是江湖术士的骗钱把戏,而在认识了乔伟之后情况就不同了。虽然乔伟并不算卦,但他很喜欢说一些血光之灾、命理等等这类玄乎其玄的东西,我对乔伟绝对信任,所以现在对算卦这东西也开始逐渐接受。

但接受归接受,让我不去查孙忠庆的死因这我坚决做不到。

于是我就问武半仙:“你的卦准确率能到百分之百吗?”

武半仙眉头一皱,犹豫了半天没吱声。

“你可说过自己不骗人的!”我激了他一句。

武半仙估计也是拿我没招了,坦白道:“七成吧。”

“那就是说也有三成可能我什么事都不会有,孙家也不会遭灾,对吧?”

“但是还有七成的可能你会害了你自己还连累孙家全家人!”

“这我心里有数,多谢你的提醒了,等我调查的时候叫上八斋堂的人,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我一提到八斋堂,武半仙快要皱成包子的脸总算舒展开了。他不是一般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叮嘱我道:“你的凶时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千万多加小心。”

我再次向这个独眼的半仙道了声谢,然后回到车里。不过我并没有着急开车回家,而是先拿出手机拨了洪哥的电话号。

对方关机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反复打了将近二十次电话,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关机了?难道这个洪哥也和孙忠庆一样莫名其妙就死了?我越想越觉得整件事绝对不简单,我的车速也进一步加快了。

5、洪哥

我不到五点就赶回了市里,然后直接去了我的饭店。

雷婷见我进店马上迎过来问道:“秀丽她家现在啥情况了?钱她家人收了吧?”

我点头道:“钱是收了,不过状况我觉得有点不秒。”随后我便把孙忠庆离奇死亡以及相关的种种可疑迹象跟雷婷说了一遍。

雷婷听完我的话之后小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需要我帮啥忙吗?”她问。

我来饭店不是为了汇报今天的行程,目的本来就是找雷婷帮忙的,所以她一开口我便立刻道:“你知道孙忠庆最近一段时间在哪干活吗?我要去找那个洪哥。”

雷婷想了一会说孙忠庆上次来店里时候提过一家小型的连锁酒店,酒店名具体叫什么她忘了,只记得像个外国女人的名字,而且位置在光复路中段靠近中医院那边。

线索虽然比较模糊,但那个地点起码够清楚,于是我告诉雷婷千万别把我要调查的事跟孙秀丽说,然后我就开车直奔中医院。

小城市的好处就是没有什么上下班高峰期可言,只要避开学校和那几个大商场前面的路,堵车的情况就基本不会发生了。我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中医院那片儿,然后就开始减慢车速留意着路两边的酒店。

事情的进展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得多,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就找到了雷婷跟我说的那家酒店,店名叫:阿拉雅。这酒店虽然只有四层楼,但在周围清一色的灰色火柴盒衬托下,它那鲜明的橙色外墙漆就显得格外突出醒目,更不用说楼顶上粉色的“ALAYA”霓虹招牌了。

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前刚一下来,一个女人就从酒店里朝我迎了过来。她岁数估计在三十五左右,虽然打扮得高档时尚但身材却臃肿得一塌糊涂。如果把美女比喻成百灵鸟,那这女人就绝对是一只大肥鹅,所以我估计她不是酒店的老板就是老板娘,反正不会是迎宾的服务员。

她到我跟前笑呵呵地说酒店还没正式营业,不过现在可以办理贵宾金卡,终身享受五折优惠,并且贵宾卡在全国所有的阿拉雅连锁酒店都有效。

这优惠条件听起来倒是不错,只可惜我并不长出门,而且这个酒店名我更是头一次听说,那所谓的全国连锁闹不好也只限于黑龙江省内,没准这就是头一家!

尽管我没兴趣办什么贵宾卡,但我还是向这大肥鹅道了声谢,并询问这酒店是不是还没彻底装修完。

大肥鹅连连摆手说:“就好了~就好了~顶多也就再过一周。里面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就是外面的活还差一点没完工。”

“哦。”我应付着点了下头,然后话题一转道:“在你这干外墙粉刷活的有没有一个姓洪的?”

我这问题一出口,大肥鹅的笑脸顿时从脸上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十分恶劣:“你谁啊?问这干啥?”

“我有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呢认识一个姓洪的搞室外装修的人,他听这个姓洪的说在中医院这边有家很不错的新酒店,姓洪的这人本身也就在这酒店干活。我是自己开公司的,平时总要招待一些客户,我就想找个酒店长期合作一下,所以就过来考察考察。”

“哦,原来是这样啊~~”大肥鹅的笑脸说回来立刻就回来了,“姓洪的是吧?我现在就帮你问一下,我这边做装潢的人太多了,人名我有点记不清楚,你先来里面坐着等下。”说着,大肥鹅还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肚子那儿顿时挤出了三层波Lang。

我在酒店门厅的沙发上坐等了五分钟,那大肥鹅才晃着屁股走过来,一脸堆笑地对我说:“我们这前不久确实是有一个姓洪的工人,可惜他一个星期前就不干了,不知道是不是你那位朋友的朋友。不过就算不是,我这家酒店可是实打实的,而且还给你终身五折优惠!”

大肥鹅的谄媚表情都快把我逗乐了,我强把笑意忍回去,然后对他说我选合作酒店就是奔朋友面子去的,但是我一直联系不上那个姓洪的朋友,所以才过来问问情况。

大肥鹅听后又让我稍等,然后她就去一边打电话。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戴眼镜看着挺斯文的小伙来到了酒店里,并礼貌地跟那大肥鹅打了声招呼。大肥鹅笑着把那小伙领到我面前介绍说:“这是负责酒店装修的赵工,他知道你说的那位姓洪朋友的住址。”

那小伙很热情地冲我一笑,并主动跟我握手说:“您是要找洪哥吧?我其实也准备明天去他家一趟,我这边还有两周的工钱没给他呢,最近打他电话他不是不接就是关机的。”

我一听这话立刻问道:“你上次跟他联系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是六号吧……对!是六号,他那天跟另一个工人小庆一起走的,后来小庆过来辞工不干了,但是洪哥一直就没露面。我后来给洪哥打电话他始终不接,再后来就关机了。”

我全身顿时一冷。这赵工口中的小庆显然就是孙忠庆,洪哥也正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洪哥很可能在干完那次活之后,第二天人就已经死了,所以后面赵工给他打电话才一直没人接,至于关机就更简单,电话没电了。

赵工估计也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对头的地方,所以问我是不是洪哥出什么事了?

我回答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最好现在就去他家看看。

赵工立刻点头答应。

我也没再跟大肥鹅多说其他,直接带着赵工上车出发。

洪哥是在铁路家属住宅区租的房子,从酒店这里开车过去也只需要十分钟。那是个老式的小区,没有保安也没有监控什么,我把车直接开到了洪哥租住的那栋楼的楼门口,然后下了车就直奔六楼跑。

一到了六楼赵工就去敲中间“602”的房门,但生砸了有两分钟里面就是没有人回应,最后倒是把左右两边的邻居都给敲出来了。

我赶紧问邻居最近见没见过这屋里的人。

左边屋出来大姐摇头说很久没见这家有人出入了,右边住的大哥也是同样的回答,不过他知道房主也就是洪哥房东的电话,问我是不是要找房东过来看看。

我立刻点头说需要,并向这位邻居大哥道谢。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到了六楼。我把情况跟那女人简单一说,她立刻拿钥匙去开门。门刚一打开,一股难闻的臭味一下子扑了出来!

洪哥死了!不需要进屋看我就下了定论。

6、合情合理

就如我所料定的一样,洪哥真的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好几天。

屋里电视还在播放着节目,而洪哥则是面朝着电视仰歪在沙发上,遥控器就放在他的身边,显然他是在看电视的时候就这么死了。

我无法判断洪哥死的时候是痛苦还是安详,实际上我的目光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因为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已经出现了腐败巨人观的状况,模样极其恶心,已经完全超出我的忍受范围。

我几乎是强忍着胃里的翻滚跑到楼道里的,而和我一起进去的女房东和赵工都冲出来哇哇开吐了。

警察是在十五分钟以后过来的。

我没有打110报警,而是直接打了唐辉的电话号。因为我需要一些线索来继续我的调查,但我很清楚不可以动现场的任何东西,所以只有请唐辉来帮这个忙。

警察来了之后对我、赵工还有女房东都做了笔录。我和赵工的回答差不多,就是一直联系不上洪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所以就过来看一看。女房东说她只有一把备用钥匙,而且这是她半个月来第一次回来,她也同样半个月没有跟洪哥联系过了。

笔录做完之后警察又要了我们三个人的电话,并告诉我们如果有需要会联系我们,希望我们能配合调查,然后就告诉我们可以走了。

赵工和女房东接下来是去是留我并不关心,我是决定继续留在这等唐辉出来。

过了十分钟,唐辉才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我也赶紧把他叫到六楼半的楼梯拐角那问他有什么发现。

唐辉摘下口罩说,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应该在六天前,尸体没有外伤,现场也没有血迹,暂时不能断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具体死因需要进一步尸检。在说完这些之后,唐辉向六楼瞧了瞧,在确定没有人注意我俩这边之后才神神秘秘地低声问我:“这次又跟鬼有关?”

“什么时候我跟乔伟一个待遇了?”

“我没开玩笑,说真事呢。”唐辉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我也配合着严肃起来道:“这次应该跟鬼没关系,不过我确定这事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

“除了洪哥,还有另一个人也死了,这两个人六号的时候一起去干过一个活,还赚了一大笔钱,之后就都莫名其妙在家里死了,你说古怪不?”

“还有这事?那另一个人的死因是?”唐辉顿时来了精神,一边翻出一个小本一边紧蹙着眉头盯着我问。

我告诉唐辉另一个人名叫孙忠庆,孙忠庆大概是昨天半夜睡觉时候死的,现在尸体在县医院尸检,结果要三天之后才能出来。

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是他俩一起接的那个活是洪哥负责联系的,我觉得洪哥的手机里应该会有发现,另外洪哥家里或者有大量现金,或者是银行账户上最近刚存入一笔钱。

因为唐辉也算是半个“圈内人”,所以我也没瞒着他,把那个武半仙算出凶卦的事也告诉了他,并叮嘱他先别去找孙忠庆的家人,起码事情没有查出真相前不要把孙家人卷进来。

唐辉点头答应,然后让我随时关注一下孙家那边尸检的结果,有发现的话我俩随时再沟通。

要说的我都说完了,能查的事也都查完了,接下来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

随后的两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到了十六号,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先接到了孙秀丽给我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孙忠庆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孙忠庆的直接死因是急性肺水肿引起的窒息,既非他杀也非自杀,属于自然死亡。另外医院检查出孙忠庆死亡前曾大量饮酒、吸烟,说这些就是引发急症的主要原因。

孙秀丽听她妈说,孙忠庆回家之后跟村里的朋友去乡里饭馆聚了一下,回家的时候满身烟味而且喝得晕乎乎的,这也证实了医院的尸检结果并没有任何说不通的地方。

孙忠庆的死因会是自然死亡这并没有超出我的意料。但我以为这自然死亡的诱因会非常离奇,离奇到现代医学都没有办法做出合理解释的程度,可实际情况却是因为急症而死,这是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因为一下子赚了二十万,所以高兴了就跟朋友多喝了几杯,喝酒的时候也一个劲的抽烟,这种情况再平常不过了,我的饭店里就经常有这样的客人。

难道孙忠庆的死单纯就是因为吸烟饮酒过量造成的?

那洪哥又是因为什么死的?

或者武半仙压根就是骗子?他的卦根本就是唬人的?

我正寻思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唐辉。而他也同样告诉我一个让我难以相信的情况——死在铁路家属区的那个人叫洪世坤,也就是那个所谓的洪哥,他的死因是鼾症窒息,属于自然死亡。

唐辉说洪世坤的家人证明了洪世坤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打呼噜特别响,只是他们从来没想过打呼噜竟然会是一种病,而且还是要命的病。另外,洪世坤的家人说在七号上午的时候洪世坤给家里打了十万块钱,说是自己干活赚的。

我问唐辉警察方面是不是不会调查这事了。

唐辉照实回答说洪世坤的死亡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那十万块钱,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也没有提出对任何人的怀疑或者指控,一般这种情况下警方是不会对这事立案调查的。

在回答完我的问题后,唐辉又问孙忠庆的死因检查出来没,我也同样跟他如实说了。

唐辉听完说:“那完了,这事让谁看都只能认为是巧合了。你那唯一能证明事情有古怪的证据是一个独眼龙算的卦,你觉得这证据有说服力吗?”

“没有!”

“哎!”唐辉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你打算咋办?继续查吗?”

唐辉这个简单的问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

就像唐辉说的一样,现在唯一支持我并让我相信事情有古怪的只剩一个独眼半仙算的卦,如果换成是三个月之前的我,绝对会认为这事根本就是个笑话,调查之类的我想都不会去想。

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是相信一切都只是巧合然后就此放手?还是要继续调查?如果继续调查的话我又要从何查起呢?疑点又在哪呢?

“喂~喂?雷哥?”就在我为了各种问题纠结的时候,唐辉帮我做了决定:“你上次不是说洪世坤手机里可能有线索吗?我发现他在四号的时候给一个叫‘黄老板’的打了七个电话,每次通话都超过两分钟,如果你想继续查的话,咱俩可以去找找那个姓黄的。”

7、心虚

想找到这个黄老板并不是什么难事。洪世坤电话里许多同样干装潢的工人的号码,通过这些人很容易就能问出这姓黄的到底是做什么的,最近又有什么动态,之后我只需要给这个黄老板打个电话,再随便编两句瞎话就能轻松约他见上一面。

我是这样计划的,也是这样实际操作的。

唐辉给我的装潢工号码我只用了三个就问出了这个黄老板的情况。

这个黄老板不是本地人,他家在南方,好像是因为孩子在北方念书所以他过来这边干起了大包工头。去年的时候他几乎包下了整条通江街新地下商场的装修活,洪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这个黄老板。现在这个黄老板包下了江边新开的大富贵商业酒店的装修工作,每天都在那边监工。

掌握了这个情报之后,我就以一个私营企业老板的名头给黄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我准备给我公司的三层楼全部重新装修一下。这个黄老板果然上钩了,最后我俩约定明天上午九点在我的公司见面。

当然,我根本没有什么公司,我只是把我一个朋友打工的公司地址给了黄老板。

四月十七号上午八点半,唐辉和我在市里一家建材贸易公司门口碰了面,然后我俩就在这等这黄老板自投罗网。

在八点四十多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罗锅男人走到了公司门口,然后拿出电话开始拨号,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这错不了了,这罗锅就是黄老板。

我直接走到那罗锅面前晃了下我手一直响着的手机,然后问道:“你是黄老板吧?”

罗锅赶紧收起手机露出一脸微笑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是。您是雷总?”他的普通话说还成,但依然可以听出一些南方口音。

我也冲他一笑,然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认识洪世坤和孙忠庆这两个人吧?”

黄老板先是一愣,然后转头就走。

我一见这状况连忙追过去,可那黄老板竟然撒腿跑了起来。

我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刑侦队的警察呢。唐辉嗖嗖几步就追上了黄老板,然后一把抓住了黄老板的左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唐辉的手劲太大了,那黄老板肩膀一侧歪,身子竟然也向左边堆了下去。

“你跑什么跑?!”唐辉语气强硬地问道。

“我没跑!你赶紧把手放开,我要打110了!”那黄老板咧着嘴叫唤道。

“我就是警察!”唐辉眼一瞪,同时伸手把证件拿了出来。

黄老板顿时傻了眼,整个脸都跟着变绿了,显然是心里有鬼。唐辉这边刚把手从黄老板肩膀上拿开,那黄老板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走过来看了一眼他那可怜相,问他:“你给洪世坤和孙忠庆安排什么活了?”

“我什么活也没给他们两个安排!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们两个了!”黄老板嘴硬道。

“没见过?那为什么洪世坤在四号那天给你打了七个电话,而且每次通话都超过两分钟?你可别跟我说那是你秘书接的!!”

“那……那……我不知道!”

黄老板撒谎撒不明白干脆开始耍无赖了。

这种情况早在我预料当中,我看了一眼唐辉,唐辉立刻心领神会地蹲下来盯着黄老板道:“听着,洪世坤和孙忠庆两个人在过去一周内全死了。我们现在怀疑他俩的死跟你给他俩安排的活有关,你最好老老实实配合调查说实话!”

黄老板战战兢兢地望着唐辉,在犹豫了老半天之后他才终于开口道:“我……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最近承包的工程缺两个工人,然后我就找洪世坤问他能不能带个人过来帮忙。再后来他带了个年轻人过来,结果两个人在我那干了一天半就都跑了。”

“照你的说法,就是他俩的死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呗?”我问。

“是是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黄老板连连点头。

“那你刚才跑什么?为什么还跟我们撒谎说啥都不知道?”我又问。

“我……我……我一开始以为你们是赵立民派来打我的。后来知道你们是警察,我害怕你们说是我杀的洪世坤……”

“你如果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怕警察?!”唐辉打断了黄老板的话。

黄老板吓得一缩脖,低声细气地回答说:“我看电影里警察为了早破案,都是随便找人安罪名的,我怕我也……”

“放屁!”

唐辉明显是怒了,我跟他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头一次听他吐脏字。

虽然黄老板说的话确实可气,他的行为也绝对可疑,但他给出的解释却又说得通。他提到的那个赵立民显然就是带我去洪哥家的那个赵工,至于怕警察这点我更可以理解,因为我本身就是个莫名其妙怕警察的实例。

于是我想了下,又问黄老板为什么会跟洪世坤打了七次电话,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

黄老板说是因为洪世坤要带个年轻人过去,而他想要洪世坤带个有经验的老手,他俩在用人方面意见有争议所以翻来覆去打电话。后来黄老板妥协了,同意洪世坤带新手来,可又因为工钱的事争了半天,所以才一连打了七次电话。

“但是我听说,洪世坤给孙忠庆联系的是个大活?”我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

“确实是大活嘛!”黄老板紧着鼻子道:“洪世坤就是趁着我这边急缺人手,要了一天三百五的工钱!我这工程得干两个多月呢!”

我心里算了下,一天三百五,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多,干俩月就是两万来块,这对于平常一年才能赚一万多的孙忠庆来说确实算得上是大活了!

黄老板解释了我的所有疑问,而且解释得全都合情合理。虽然最开始他的表情处处透着可疑,但他后面回答问题时却让我看不出半点破绽,感觉他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可如果黄老板说的句句属实,那孙忠庆和洪世坤从哪得来的那三十万呢?

大富贵酒店……难道偷的?

想罢我立刻又问黄老板:“你知不知道洪世坤和孙忠庆两个人得了三十万块钱?”

“多……多少?”黄老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这个反应可不像是在演戏。

“三十万!”我重复了一遍。

“我的天呐!”黄老板感叹了一句,然后就低头沉默着不知在琢磨什么。

我很快就发现黄老板的两个眼珠不停地乱转,这明显是心慌的表现,于是我立刻追问他是不是知道这三十万的出处。

“不知道……不知道!”黄老板连摇了两下脑袋,然后两胳膊一撑地站了起来。这之后无论我和唐辉再怎么问他关于钱的事,这黄老板都是同样的三个字——不知道。

这次我可以肯定黄老板在撒谎,他绝对知道关于那三十万的线索,可如果他之前所说的都是实话,那他现在到底又在隐瞒些什么呢?或者……他在害怕,害怕那三十万背后的某件事,或是某个人?

8、社会人

黄老板到最后也没有再多说出半个字来,而我和唐辉也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唐辉之前就跟我交代的很清楚了,他这次只能是以个人的身份来帮忙,顶多就是把证件拿出来吓唬这黄老板一下,如果黄老板死活什么都不说,那他也不能把黄老板怎么样,更不可能把黄老板带到警察局审问。所以最后我们只能眼看着黄老板打车离开。

不过,虽然没有问出那三十万的出处,但线索并没有断。

洪世坤和孙忠庆之前都被黄老板叫去大富贵酒店干活了,所以那三十万我几乎可以肯定是跟大富贵酒店有关的。另外黄老板的反应明显说明他知道一些什么事,只不过他之前并没有把这些事跟洪世坤和孙忠庆的死联系到一起,直到听我说两个人赚了三十万。

我把黄老板的所有言行反应又在脑子里循环回想了一下,然后我问唐辉知不知道大富贵酒店的老板是个什么人物。

唐辉摇头说他家和乔伟家都是鸡西的,他也是今年过年之后才头一次来这边,所以根本不清楚大富贵酒店的情况。

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警察能对我家这边的地头蛇有什么了解?所以接下来我只能另请高明,好在这个“高明”跟我极熟,他就是我老爸。

我老爸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普通的会计,但是在一些特殊人物上我爸却知道的非常清楚,我爸将他们称为“社会人”。

电视、电影里面经常看到黑社会,所以我也问过我爸家里这边有没有黑社会,然后我爸总会饶有兴趣地跟我谈起关于所谓“黑社会”的一些事情。

我爸说在我家这边没有黑社会,只是有一些专门耍勇斗狠的人三、五个聚在一起,帮人平事、要账或者当打手之类的,这些人一般都被叫做社会人。

年轻的时候我爸在国企工厂财务科上班,好不容易混上个财务科长结果又因为不会溜须拍马而被撸了下来。下岗之后我爸就在一个做钢材生意的私营企业当会计,当时的老板姓魏,我管那人叫魏叔,但更多的人都叫他魏子。

我爸说魏子当年手底下养了那么四、五个社会人,而且跟其他混社会的几伙关系也不错,一来二去这些社会人也都知道我爸是魏子手底下的人,平时也都很给面子。如果需要他们帮忙办点私事,我爸一个电话就好使。当然这都是看在魏子的面子上。

现在我爸已经退休了,魏子也真正变成了魏叔,成了退隐江湖的老前辈,但一问他们现在谁比较牛、比较狠,他们依然能说出一二三来。

我老爸接电话的速度一向是慢,他耳朵不是特灵光,所以一般电话要响个三两声他才听得到,而且他不是马上接听还必须要看看来电显示确定是谁打来的。这次也一样,电话响了五声那边才终于接起来,开场白照旧:“老虎啊,啥事?”

我爸口中的老虎是我的小名,我从小到大家里人一直都这么叫我来着。本来这个小名比狗剩之类要威猛得多,我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但关键问题在于我的姓,我姓雷。初中时候我同学到我家玩,然后我爸喊了我一声老虎,于是“雷老虎”这个外号一直伴随了我整个初、高中六年。

“我想让你帮我办点事,特简单,一个电话就行。”我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麻将的声音——从我爸退休之后他每天的小日子过得都特潇洒,我也不敢太多打扰他怕他输钱不高兴,所以力求速战速决。

“行,说吧,给谁打?”我爸特痛快。

“给我魏叔打,问问他大富贵的老板现在跟哪些社会人有来往,要是我魏叔能给我介绍个社会人让我问问情况那就更好了。”

“咋了?!你惹事了?!”我爸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赶紧道:“我能惹啥事!我这边帮警察查案呢,上次不是得了笔奖金嘛,现在我是荣誉顾问了。”

“哎呦,就你还顾问呢?”我爸显然松了一口气,然后道:“等着,三分钟我跟你回电话。”

我挂断电话之后等了足有十分钟也没见我爸回话,就在我想打过去问问情况的时候,我的手机又突然响了,不过来电的是个未知号码。

我接起电话说了句你好,一个公鸭嗓的男人声音回应道:“是魏叔让我打过来的,你想问大富贵老板的事?”

我立刻道是,并问这个老板是不是特别狠。

公鸭嗓回答说:“大富贵的老板基本不露面,现在帮他管事的是个叫江涛的,那小子路子挺野,认识人也多,不是善茬子。”

“那你知道他们除了开酒店之外还做其他买卖吗?比如一天就能进账几百上千万的?也可能是违法的。”

“呵~”公鸭嗓很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道:“那事可多了去了,就这么跟你说吧,江涛帮着打理的事十件里有九件是见不了光的。不过,钱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这边跟大富贵和江涛接触得不太多,江涛一般都从外市或者外省请人,据说他找的人都带枪的,好像还闹出过人命,后来是他找人顶包平过去的。”

“这事传的广吗?就是杀人顶包的这个事。”

“反正道上的都知道,再具体的我就不好跟你多说了。”

“嗯,没事,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多谢了哥们。”

“客气,都是魏叔这边的,没啥说的。你记着我电话,我叫小子,以后有啥事直接找我就行。”

我答应了一声并再次道了谢。在挂断电话之后我也把这个自称“小子”的号码存了起来,虽然我未必真会去找他帮什么忙,但起码我手机里现在有警察的号,也有社会人的号,也算是黑白两道都有人了。

不过真正让我高兴的是我得到了江涛这个名字。如果小子给我的信息没有错,那这个江涛绝对是个狠角色,而黄老板所害怕的人也必然就是他。

我算了下日子,我是十三号去的孙家,武半仙说我五天内会有血光之灾,今天是四月十七号正好第五天。小子说过江涛要过人的命,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这边回家,唐辉则回警察局里查查有没有过杀人案是跟江涛有关的。

我到家的时候才九点半,之后的一上午也都平安无事。可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而且又是个陌生电话。

我一边想着会不会是小子那边的人又给我什么新情报一边接起了电话。

对方只开口说了一句,我的手就顿时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您好,我是大富贵的江涛。”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道。

9、单刀赴会

我用最快的速度想要琢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要调查的人会主动找上我?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个人?

黄老板?

能将我和江涛连结起来的只有黄老板这个人了,他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肯定是他回去之后向江涛告了密!

不对,黄老板非常胆小,他害怕江涛,他应该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才对!

那是……

小子?

对,应该是他才对!他是混社会的,江涛不用本地人,小子正好可以借着告密的机会去巴结江涛这个财神!他知道我的电话,还知道的名字。

糟了!

他认识魏叔,通过魏叔就能找到我爸,再找到我父母家!

江涛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威胁我的家人?用钱收买我?让他手下的打手来揍我一顿?或者干脆……

我强行打断了我自己的思路,因为越是往后面想我就越觉得自己好像离“血光之灾”这四个字不远了。

冷静!冷静!先别乱想,听听他要干什么!

我在心里反复对我自己说着话,用这种方式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起码要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像是害怕或者发抖。

“你说你是谁?!”我故意反问了一句,而且语气强硬。

“我是大富贵连锁的副总,我叫江涛,长江的江,Lang涛的涛。”

“哦,没听过。我跟大富贵应该没有任何业务往来吧?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今天好像跟您见了一面。我和我这个朋友之间有一些小误会,他这个人又总喜欢乱说话,所以我觉得应该给您打个电话澄清一下,没必要因为一两句闲言闲语影响了警民关系。”

警民关系?这四个字顿时让我长长松了一口气。江涛的话已经把我想知道的信息全都告诉了我,告密的并不是小子而是黄老板,因为唐辉上午的时候给黄老板亮了证件,所以黄老板连带着把我也当成了警察。

我觉得这个江涛就算再怎么狠应该也不敢打警察的主意,而且他现在一口一个“您”,客气得已经不能再客气了,明显是打算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于是我索性顺着江涛的话头道:“江总未免有些太敏感了吧?我们只是简单的例行问话而已,并没有想调查谁。”

“只是例行问话这么简单?雷警官……不知道您之前用的是不是真姓,或者这个只是您的化名,总之我暂且叫您雷警官吧。据我所指警方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安排,您的这次调查或许只代表您个人的意愿吧?另外,我的这位朋友伤了,而且还被吓得不轻,我和他正在商量接下来要不要走走法律程序。”

妈的!

我骂江涛这家伙够阴毒,同时也骂我自己不该连累唐辉。

“你想怎么样?!”我的声音里明显也没了好气。

“您别激动嘛,我和我那朋友只是商量一下而已,或者您如果下午愿意来我办公室聊聊,这事咱们完全可以私了。”

江涛话说的虽然客气,但实际上已经没有给我留任何退路了!如果我不去,那倒霉的就是唐辉,如果我去……

“好!你办公室在哪?”在短暂的考虑之后我还是答应了他。

“痛快。”江涛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随后也把他办公楼的地点告诉了我,并约定下午一点半在他办公室碰面。

挂断了江涛的电话之后我立刻联系唐辉,并且把刚刚和江涛的通话内容全部向唐辉说了一遍。

唐辉比我想象得还要热血,他当时就骂了一句“他娘的”,然后就提出下午给我一起去,他想看看这个江涛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我赶紧安抚唐辉要冷静,然后提议他把今天我们所调查的事、还有江涛打来电话的内容都跟他们警队的领导汇报一下,如果警队领导确实也觉得事有可疑并且下令调查了,那到时候他再跟我一起去。

唐辉想了一会也赞同了我的提议,于是就让我稍等,他去找领导汇报。

我等了二十分钟唐辉的电话才打过来,而他告诉我的却是个坏消息。就像唐辉之前跟我分析过的那样,洪世坤和孙忠庆的死完全就是自然死亡,这点没有任何争议,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调查根本没有必要。

最终的结果是唐辉不但不被允许跟我去见江涛,还要留在警队写检查,另外他还得祈祷黄老板不会真去法院起诉他。

而我这边当然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见江涛,如果乔伟在的话我必然是找他跟我一起,可现在他人在长春不可能瞬间回来,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今天上午刚刚通过电话的那个“小子”了。

其实在我打电话给小子之前我已经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准备,可让我意外的是小子根本没提半个“不”字,甚至连半秒犹豫都没有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天下午一点十分,我按照和小子的约定准时到了大富贵总部公司的楼下。我刚站在楼门口没多一会,一个大眼睛尖下巴长得极像螳螂的年轻小伙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他就先张口道:“你是雷声?”

“对,你是小子?”

那螳螂小伙嘿嘿一笑,然后伸手过来跟我握手道:“我就是小子,我听说你是个作家,我以为是个瘦小戴眼镜的呢,没想到你挺高挺壮啊。”

“偶尔去去健身房而已。”我笑着应付了一句。

我身高不足一米八,体重也不到七十公斤,根本不算高更不算壮。但是小子往我面前一站我整个人顿时就高大了,也威猛了,因为小子这个人实在太瘦太小了!

我尽量控制着别让我的脸上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毕竟小子这个人挺仗义的,我跟他就是一话之缘,结果人说来就来了,冲着这点我也不能亏对了他。

我正琢磨着怎么跟小子说接下来会遇到的情况,小子就先一步开口道:“待会你要是感觉不对劲就退后,一切都看我的,只要有我在,别管是江涛海涛湖紧涛,谁都不可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着,小子把外套一展,在衣服里面竟藏着一把一尺长的片刀!

10、私了

我爸跟我说过,在我家这边混社会的不看谁钱多谁势力大,就看谁够狠够不要命。小子这个人显然就属于够狠够不要命的,他估计答应陪我过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要跟江涛火拼的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子的形象在我眼里也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我和他在楼底下仔细商量了一下待会如何应对江涛,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俩就一起上了楼。

江涛的办公室在九楼最里侧。门是开着的,里面是个套间。套间外厅设了一个独立办公桌,在那还配了一个靓女,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总秘。我来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那总秘去旁边的咖啡机倒咖啡。

这小秘书确实挺秘书的,外面十几度的天气她这穿着个职业套裙,露着两条大白腿,撅着小屁股在那接咖啡,完全是引人犯罪的造型。等她咖啡接好再一起身,一道深邃的事业线赫然跃到我眼前,让我不得不感叹一句——有钱人就是他妈的会享受!

我偷偷看了一眼跟着在旁边的小子,他的两个眼睛都快看直了,喉结也动了一下,明显是在吞口水。

其实我也想表现得像小子这么直白,但估计是眼看就三十岁的缘故,人也就开始变得假正经了。我尽量表现得从容淡定,望着海咪咪的眼睛并冲她点了下头道:“我叫雷声,跟江涛约好的一点半在他办公室见面。”

“哦,请您稍等,我确认一下。”

海咪咪的声音很妩媚,态度也非常的好,跟她的形象非常搭调。她在应了我一句之后就把咖啡放到桌角,然后坐了下来。我也用胳膊肘轻碰了一下小子,示意他跟着我过去。

在靠近办公桌时我刚好可以俯视那海咪咪小秘书的大开领,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就是这小秘书并没有在电脑上查日程,而是使用了一个精致的纸质卡通记事本。

只用了几秒她就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然后抬头冲我送上一个甜美的微笑道:“您应该就是雷警官吧?”

我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应声。

“是这样,江总他刚刚有重要的事必须出去办一下,预计三点就会回来,他交代说请您务必等他。”

“是他定的时间,然后他还出去?这就是你们大富贵办事的方法呗?”

“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海咪咪赶紧站起来连着鞠了两个躬向我道歉,并且解释道:“江总今天本来安排在下午要跟五个客户见面的,但真是突然有了紧急状况,他交代其他人都可以不理,但惟独请您一定要等他回来。”

江涛这个人实在让我不爽,但我也不想迁怒、难为一个打工的小女人,于是就对她说:“我最多等一个小时,你打电话告诉江涛,如果他两点半还不回来我马上就走。”

“好的,我一定转达。那……请您跟我去会议室吧,我们在会议室准备了一些水果,还有电影。”说完,海咪咪就迈着猫步走到门口并冲我和小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和小子跟着海咪咪到了八楼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开着暖风,温度刚刚好,投影仪、投影幕都架好了,窗子也都用帘子档上了,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电影院。另外在会议桌上放着两个大号的果盘,水果都已经切好,上面还插着方便取食的牙签。

在进楼之前我假设了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而每一种状况最后都可能发展成动刀动枪的凶险局面,但我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一种展开。看着眼前的布置,我全身都跟着放松了,怒气也消了不少,我开始觉得江涛或许真是打算跟我和平私了。

但江涛为什么想私了?

如果他没做亏心事,那完全可以不理会我和唐辉,他现在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想隐藏什么。

是关于洪世坤和孙忠庆的死?还是怕我的调查会把他杀人顶包的案子翻出来?

在想到这些问题之后我也提醒自己不能因为这舒服环境而放松了警惕,就像小子说的一样,江涛这个人绝对不是善茬。

看着电影吃着水果,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说过我只等江涛一个小时,如果到点了我却没走就表示我对他示弱了,所以我的手表刚走到两点半的同时我就站起身直奔门口。可还没等我开门,那海咪咪小秘书就轻敲门进来并礼貌地冲我一点头:“江总赶回来了。”

“那就让他过来吧,我觉得这个会议室环境也不错,就不去他办公室了。”说完我就回到刚才一直坐着的沙发椅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继续看着没放完的电影。

海咪咪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过了大概三分钟不到,会议室的门又开了,这次进来了两个人,除了海咪咪之外还有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这男的个头跟我差不多,梳了个二八开的夸张偏分头,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进门后先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瞅了瞅会议桌另一边的小子,之后又再次把目光落在我脸上。

“您应该就是雷警官吧?”

我也没站起来,就坐在那冲他点了点头道:“不用加警官两个字,我就是以个人身份来的,我叫雷声!”

我留了一个心眼,江涛既然是个知道玩法律的人,那我就必须小心他告我冒充警察。所以从进楼到现在我都没有开口承认过我是警察,顶多就是点头应付一下,仅凭这样一个动作他们是告不了我的!

“那就斗胆称呼您一声雷先生。我是大富贵的副总江涛,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个小时,真是非常对不起,非常对不起。”这男的果然就是江涛,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鞠躬道歉,并且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只伸了两根手指把名片夹过来扫了一眼,然后就像甩扑克一样把他的名片丢在了会议桌上。

“你想怎么个私了法?”我问道。

江涛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秘书,海咪咪立刻识趣地退出了会议室并且把门轻轻关上。随后江涛从一边拉了把椅子坐下说:“我想雷先生应该是个聪明人,开个价吧。”

11、敲竹杠

开个价?

这句开场白我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电影里有太多类似的场面。一般正派人物在听到坏人说这句话时都会拍案而起,并且大义凛然地怒斥坏人。

不过,电影归电影现实归现实。虽然我觉得我算是个正派人,但我也喜欢钱,而最最重要的是,以我目前的立场我并不想去得罪一个我明显惹不起的人。所以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我冲着江涛张开了五个手指。

江涛很诧异地愣了下,“五万?”

“嫌多?”

“不不不。”江涛连连摆手。

“那就是觉得我要少了?”

“说实在话,比起其他人来,确实少了一点。”

“其他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鉴于您的身份,这个恕我不能对您直言。”

“意思就是其他的我都可以问呗?”我望着江涛那张始终挂着微笑的脸,试图找到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但是江涛并没有因为我的提问而露出任何破绽,依旧笑呵呵地点头道:“你尽管开口。”

我稍想了下然后问:“听你口音不像东北的。”

“我是河南人。”

“大老远的跑黑龙江来上班?”

“没办法啊!我大学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大富贵的汪总跟我爷爷有点交情,所以我就托我爷爷的关系来投奔他,结果稀里糊涂就当上了副总。”

“是嘛,看来你运气不错啊。”

“是的是的,我也就是运气好而已。”

江涛的这种假谦虚实在让我觉得恶心,我已经厌倦了问这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于是转入正题道:“洪世坤和孙忠庆这两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吧?他俩刚刚得了一大笔钱,回头不到一周就都死了,对于这点江总你怎么看?”

江涛摇头轻笑了下,“我就知道您会问到这个问题,其实这也是我今天请您过来的主要原因。”

“他俩是你杀的?”我直接问。

“哈哈哈,雷先生您真会说笑话,我干嘛要杀他们俩呢?只不过是汪总家里有几面墙想要粉刷一下,我就在装修工里找了两个感觉技术还不错的。如果不是那个黄老板今天跟我提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死了。”

“刷几面墙就能赚三十万?”我问。

“这个说起来其实就是个误会。您可能不知道,汪总今年已经九十三高龄了,人到了那个岁数就容易同情心泛滥,还特别想要做好事多积阴德。汪总说孙忠庆挺不容易的,女朋友怀孕了又没钱结婚,所以他老人家一开口就许给孙忠庆二十万。孙忠庆都二十万了,同来的洪世坤也不能太少,所以老人家一摆手就又是十万块出去了,我是真拦不住啊。”

“所以你想告诉我的是洪世坤和孙忠庆的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确实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以发誓。”说着,江涛向我竖起了中间三根手指。

“发誓倒不用,我也不信那东西。我就是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你跟这俩人的死无关,那为什么还特意花钱来摆平我?”

江涛又是轻轻一笑,又看了眼会议桌另一边的小子,然后对我说:“雷先生人脉极广,估计也有耳闻,两年前在我酒店里出了一桩人命案,凶手已经抓了,案件也已经结了,可是道上的兄弟们却在传凶手是我。我这个人行得正、坐得端并不怕人查,但是两年前那次调查确实是让酒店损失了近百万,我不想因为两个装潢工的误会又把两年前的旧事再翻出来。”

江涛要解释的显然全都解释完了。单论演技的话江涛可比黄老板可要高明得多,因为从始至终他都像个专业赌徒那样只有一个表情,让我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是他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相信。

不管这是不是我先入为主的主观偏见,我就是觉得这个江涛在跟我撒谎。

但我同样也有吃不准的事情。到底江涛是想隐瞒两年前的凶杀案呢?还是以两年前的凶杀案做幌子将我的注意力从洪世坤、孙忠庆身上移开呢?又或者他想来个一石二鸟?

我在这琢磨着江涛的意图,但江涛却并没给我思考的时间,他催促道:“雷先生,您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就让我秘书给您开张支票。”说着,江涛开始掏手机了。

“等等。”我赶紧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然后道:“我后悔了,刚才要的价有点低,既然是关系到几百万的生意,我觉得怎么也得再翻一倍吧?而且支票这东西我用不习惯,最好是给我现金。”

既然弄不明白江涛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我干脆狠敲他一笔竹杠,起码也让小子这次别白跟过来。

江涛依旧笑呵呵地点头同意,然后打电话给他秘书落实钱的事。

我等了大概有二十几分钟,在快三点的时候,海咪咪敲门进了会议室,手里还提着一个四方的黑色小包。我对钱还是比较懂行的,不需要点数,打眼一看包的大小就知道里面应该是十万块。

所以当江涛把小包放到我面前让我点点时,我根本没去点,直接把包拿过来就起身告辞。

江涛也没挽留或者阻拦,在跟我握了握手之后就送我到了电梯口。

当我出了电梯,穿过一楼大厅,最后走出办公大楼的一瞬,我感觉一直压在我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瞬间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甚至感觉呼吸都比之前要顺畅许多。

这时候小子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两眼放光地望着我叹道:“行啊你啊!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胆!你是这份的,我服你!”说着小子冲我一挑大拇指。

我心里觉得好笑。

我这哪叫有胆?顶多算是无知者无畏罢了!江涛可能在跟小子这类社会人打交道的时候会露出凶狠的一面来,不过他在我面前始终表现得像个深谙世故的商人,我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不过我并没有把心里这些话告诉小子。在用微笑回应了一下他对我的佩服之后,我又打开了小黑包,从里面拿出五摞毛爷爷递给小子道:“这你拿着,别跟我推啊,你应该得的。”

“讲究!”小子真没跟我客气,伸手就把钱接了过去,然后眼珠子睁得溜圆、表情异常严肃地对我说:“你这个朋友我小子交定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兄弟我为你两肋插刀!”小子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下胸口。

12、夺命手段

在跟小子道别之后我立刻给唐辉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并且把我和江涛谈话的内容向唐辉复述了一遍,也包括我收了他十万块钱的事。

唐辉倒没在那笔钱的问题上纠结,而是直接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查。

我回答唐辉说查还是要查的,不过无论是我还是他都要低调才行。

因为江涛对警察的动作似乎很了解,所以我怀疑他在警察局里有认识人,而我不是警察这事早晚也会露陷,如果这时候唐辉高调的去调查江涛,那我就成了骗钱不办事的小人了,到时候江涛恐怕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对我这么客气了。

唐辉同意我的看法,并且叮嘱我万事小心,如果实在没有头绪就干脆放弃。

我不知道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唐辉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从他的语气中我似乎听得出他已经有放弃的意思了。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自己的这种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除去江涛本身那种惹人厌的感觉外,他给出的解释完全合理也很符合逻辑,或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恼人的问题我今天真的不打算再想了,我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让身体和我的大脑都放松放松。

我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开车回到了家里的小区,一群老头照旧在下午阳光最充足的时候在社区花园里下棋、打扑克,我也照旧过去看了会热闹。

因为江涛的一个电话,我中午根本没心情吃饭,虽然在他的会议室里我塞了不少水果,但我毕竟不是猴子,光吃水果是不会饱的,只看了两盘棋,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在我家小区靠马路一侧是一排门市房,那边有许多饭店,从花园步行过去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所以我也懒得再去开车,直接步行过去。

要到饭店那边除了小区内的主路外还有一条捷径。

那条捷径是两栋楼中间夹出的一条十米宽的小道。我刚搬到这边来住的时候这条小道总有各种垃圾袋,而且还是破破烂烂的,当时我以为这里就是堆放垃圾的地方,直到后来我发现小道里立了个“小心高空坠落物”的提醒牌,我才知道这些垃圾的由来。

我自从看到那牌子之后,每次在走这条捷径时都会先往上边看一眼,然后再从小路的正中间通过。这次也不例外,我在确认了楼上并没有人开窗户、扔东西之后,这才快速穿过这条小路。

可就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落了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会事,在我面前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就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团呛人的烟尘就卷了过来!同时,还有石块琐屑飞溅起来撞在我的身上还有脸上。

过了好几秒,我才终于回过神来,然后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时候从我上衣的内侧口袋里也冒出了黑烟,我赶紧伸手从口袋里把那冒烟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乔伟留给我让我防身用的替死符。

在我将替死符拿出来的同时,它也迅速地燃烧起来,并很快化成了灰烬。

这时候在花园里下棋看热闹的老头也逐渐朝这边聚了过来,还有人跑到我面前来问我有没有事,用不用去医院。我这才意识到我的额角还有脸上有点湿,用手一摸再一看……红的!我受伤了!但好在应该只是飞溅起的石屑划破了我额头的皮,情况并不严重。

我赶紧告诉这些好心的老人家我没事,然后才去看落下来的那东西。那根本不是垃圾,而是一面墙!我再一抬头往楼上看,在我左边那栋楼八层和九层窗子之间的墙整个脱落下来了。如果我当时再走快两步,现在我就不只是额角受点轻伤了!

但是我并没有后怕的感觉,因为我的脑袋已经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满了。

乔伟给我的替死符并不是万能的!他跟我说过,替死符只能阻挡非自然状态下的死亡,例如鬼魂煞气带来的厄运之类的。我刚才没有被砸死在旁人看来或许会认为我运气好,但替死符烧成灰,就说明我被人转了运!

全中国有数不清人在喝酒的同时猛抽烟,为什么偏偏孙忠庆就因为这事而急性肺水肿死了!

全中国又有多少人有睡觉打呼噜的毛病,为什么偏偏洪世坤因为鼾症窒息死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巧,这两个人就死到了一块!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因为有人给他们转了运,改了命,就像今天我遇到的这次意外一样。而做这事的人必然就是江涛!他今天把我约去见面不是要收买我,而是要灭了我!

想到这,我不禁感到全身一阵恶寒,我赶紧离开小路往家走,同时也拿出手机给乔伟打了个电话——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只靠一般知识可以应对的了。

乔伟接电话的速度很快,这也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省去了寒暄问候,直接对乔伟道:“有人要害我,替死符刚才着了!”

“替死符着了?咋回事?”乔伟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量简洁的方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向乔伟说明了一遍。

乔伟听过之后立刻问我的生辰八字,但我根本不清楚什么八字,只能把我的出生年月日告诉给他。

乔伟那边在沉默了几秒后也很快给出回应:“我现在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具体情况,估计你不是被改运就是被克破了命理,反正都不是好兆头就对了。你从现在开始就在车库里待着吧,坐在车里别出来,我这就赶回去。”

“你不用非得回来吧,你电话里告诉我怎么应付就行。长春那头你不是还要找白蟒仙的嘛。”

“我晕!你跟我还外道什么啊?反正我这边一直也没啥进展,先解决你那头的麻烦再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听我的就躲车里去,我今天晚上就能回去。对了,打电话问问你家里人你具体是几点出生的,这个很关键!”

乔伟的语气强硬到让我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我只好答应一声然后跑步奔车库去。

我没敢把我差点被砸死的事告诉我妈,只问了下我的出生具体时间就结束了和她的通话。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舒鑫请了假提前赶了回来。她带了消毒、包扎用的医疗工具,还买回来了我最喜欢的卤肉熟食给我压惊。对于我躲在车库里这一举动舒鑫表示完全不理解,我只解释说乔伟给我算了命,说在车库里最安全。至于江涛要杀我的事我并没有告诉舒鑫,以免她担没必要的心。

13、改运

半夜快十一点的时候乔伟直接到了我的车库。他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替死符放在我身上,然后问了我出生的具体时间,又给我相了半天面,最后拿出手机翻查了起来。

趁乔伟还没给出结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车里睡熟的舒鑫,然后低声对乔伟道:“尽量小点声,别让她听到,我怕她担心。”

乔伟抬头冲我一笑,压低声音道:“其实让嫂子听到也没关系,你的情况不算严重,起码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今天你就放心回家就行,我明天上午再过来找你,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那你去哪住?”

“上次给郑程帮忙他给了我一套样板房,我可以到住那。”

我上次确实听乔伟说过郑程给他安排了住处,可没想到郑程直接给了他一套房,这样一来乔伟也算是在这边安家了。但不管如何,让乔伟连夜赶回来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道歉说:“还麻烦你特意跑回来一趟,真是抱歉。”

“不是跟你说了嘛,咱俩的关系还至于你跟我客气?”乔伟略带埋怨地笑着道。

“嗯!是我错了,那就明天上午见吧。”

我向乔伟承认了“错误”,乔伟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头离开。

第二天,我额头的伤基本上已经没啥大问题了,但舒鑫还是替我重新换药包扎好了之后才肯去上班。

在快十点的时候乔伟到了我家,并跟我详细说明了一下我所遇到的情况。

乔伟说我是水命,而且名字起的极好,虽然不是夸张到财旺福旺运道旺的绝世好命,但也算是中等偏上,一辈子多福多寿少劫难,想要给我转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要他来做,首先需要一个可以扰乱我五行的风水局,然后在我命里最凶的时候用最强烈的风水物可破我的命理,这几样条件缺一不可。

我还记得武半仙说过我的凶时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而昨天的这个时间段我正好是在江涛那里。现在想来,江涛突然有事出去,又让我在会议室里等他,这一切都是专门为了我而设计的。

乔伟既然知道如何克我,自然也清楚如何救我。他说逆转的方法很容易,在我一天中最凶的时间煞在西南,所以我要去东北方找水多金多的地方待上两个小时,这样一来被强转的命理就会再次回到正常规律上来。

我一听这要求,立刻想到沿江公园的摩天轮,方向正好在我家东北边,旁边就松花江,摩天轮本身就是钢筋铁架,完全符合乔伟提出的转运要求。于是在吃过午饭之后我就跟乔伟一起去了江边,然后我俩就进了摩天轮,并从两点一直转到了四点。

当我和乔伟终于从摩天轮里出来的时候,我分明可以看到售票那大姐投在我身上的异样目光。

这个我真心可以理解。一般来这边坐这玩意的不是领小孩的一家人、就是一男一女的年轻情侣,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乔伟这两个大老爷们的组合就显得格外另类,而且还一坐俩小时死活不下来,真是想不让人误会估计都难了。

回到车上之后我问乔伟还有没有于富的替死符,我以为这东西就是他自己画的,所以就想要他十个二十个的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乔伟告诉我这符是八斋堂的暗生开坛求的,而且还要算时辰等满月,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要集天地日月之精华和万物灵气,并不是能批发量产的东西。

我想了想又问他这东西如果要卖的话大概值多少钱。

乔伟还是那老一套话:“堂里有规矩的,不能开口向人要钱,一切都凭赏。”

“那一般得了这个替死符的都赏多少?”

“一般啊?有时候六位数,有时候七位数,这个重点还是看人,有钱就多给没钱的就少给,如果是跟堂里有缘分的不给也没关系,比如像你就无所谓钱不钱的了。”

乔伟的话说着轻松,但我却不由得低头看了眼左胸口的位置——在我上衣的里兜正揣着一个替死符。在过去的四个月里我总共毁掉了两个替死符,也就是在我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消费了起码二十万。

不知情的时候用也就用了,但现在明白了这东西的价值,我突然觉得好像不拿出点什么东西向乔伟表示一下似乎不太好。

“乔伟,我不是给你外道啊,这个替死符是你都给的我第三个了,怎么着我也得表示表示吧?”

乔伟一笑,“那你打算给我多少啊?”

“生命无价,我觉得这不是钱的问题,关键在于心意。这几次都是我求你帮忙,好不容易你用到我一回,结果我还得了好处。所以我琢磨着,下回你要是接到了没好处纯义务奉献的活你就叫我,也算我为八斋堂出点力了。”

“这个绝对没问题!有用着你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的。”乔伟爽快地回答道,而且没有嘲笑我贪财、小气。

替死符的问题就到此为止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又和乔伟商量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对付江涛。

我觉得江涛既然喜欢用这个偷偷摸摸的方法,就证明他不敢明着动我,所以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公司,跟他正面锣对面鼓地交锋。乔伟也认为我说的方法可行,这样他跟我一起去,还可以看看江涛的公司里是不是布有风水局。

不过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我跟乔伟就约好明天早晨再一起去。

而就在我的车快开到家的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话的人是唐辉。

我刚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唐辉那边就已经着急地喷出一串话来:“我偷着用局里的系统查了下江涛这个人,你猜怎么着?江涛这个家伙好像真是从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他身份上的年轻是三十六岁,但他的一切活动记录都是从三十三岁之后才开始的!”

这可绝对是个惊人的消息,我赶紧将车停在道边的临时停车位,然后摘了耳机拿起电话道:“他的身份是假的?”

“这个还不能肯定!不过一个人三十多年不使用身份证进行任何登记活动,不办银行卡,不办信用卡,我不太相信有这样的人!”唐辉道。

“那他应该就是怕咱俩查到他的假身份的事所以才花钱收买我了!不对,他不是要收买我,是要直接干掉我!他可能还会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干掉你?到底发生啥事了?!!”

唐辉的提问彻底提醒了我,也让我想到了江涛算到的事情和他漏算的事情!

14、高手

江涛要隐藏的东西终于还是被唐辉找出来了,而这个本来是不该出现的情况,因为在江涛的计划里我和唐辉应该在昨天就双双死于意外了。

我不清楚江涛是怎么弄到我的生辰八字的,但我肯定他早就知道我不是警察,而他之所以叫我雷警官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带唐辉一起去,只有唐辉在,这警官二字才有意义。

在江涛的计划里我必然是和唐辉一起过去的,然后就在会议室里一起中他的邪局。所以,当江涛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才会特意把目光落在小子身上,并且过了一会才开始跟我说话——他就是在用那段时间来掩盖自己的惊讶,但我却完全没有看出其中的不自然。

在江涛眼里我大概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他接下来要对付的人必然就是唐辉。

我用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话把我所遇到的状况和我的分析向唐辉说了一遍,然后问他昨天和今天他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唐辉回答说从昨天中午回局里到现在他就压根没离开过警察局。

这我一下就放心了,就算江涛再怎么手段高明他应该也没机会去警察局里布风水局。但为了唐辉的安全考虑,我还是要唐辉立刻过来跟我和乔伟汇合。

在结束了和唐辉的通话之后我又想到了小子。

最开始我发现自己中招的时候我以为江涛只是针对我,而小子正好是个理想的证人,证明江涛根本没有把我如何,而我的死只是单纯的意外而已。但现在我多少有些担心,虽然那风水局不是针对小子的,可事事也都有巧合的一面。

当电话里响了三声还没人接的时候我的心里顿时一惊,不过还好第四声的时候小子总算是接电话了。

我没有跟他说太多,只定了个见面的地点,然后让他立刻过来。小子也还是那么痛快,直接一口答应。

于是在十五分钟之后,唐辉、小子在香居茶楼门口跟我汇了合,我也替他们几个互相做了介绍。

我以为唐辉和小子这两个人的身份在一起会比较尴尬,可结果却是这两个人意外的合得来。我想大概是唐辉希望在这些社会人里有自己的耳目,而小子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位警察朋友。

内部团结问题不用我担心了,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首先第一步就是让乔伟给唐辉和小子断一断,看这两个人有没有被改命转运。

乔伟很快就给两个人断出了结果。唐辉并没有任何异状,但小子的运程却受到一些坏影响,只不过短期内不会有任何征兆,不会像我这样来的那么剧烈。

乔伟告诉了小子一个破解的方法,日常注意的事项乔伟也一一叮嘱了一遍。

小子拿了一个小本把乔伟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下来,然后给乔伟三鞠躬道谢,并改口称乔伟为乔大师。

第一件事算是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何查江涛的真正身份。

唐辉说江涛目前的身份证是09年的年底办的,当时并没有登记指纹。所以唐辉的意思是最好可以取到江涛的指纹,然后在指纹库里比对一下,他觉得改名换姓的人一般背景都不干净,或许江涛是个有前科的在逃犯也说不定。唐辉甚至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带了用来取指纹的专业贴膜。

我觉得取指纹这个办法可行,在江涛的办公室里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得到。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进他的办公室。

我们四个人简单讨论了一下,决定由我和唐辉出面去找江涛,把他叫到别的楼层或者干脆去楼下;然后乔伟用美男计吸引那女秘书的注意;最后小子偷偷进到江涛办公室里取指纹。

唐辉把贴膜给了小子,并告诉他如何使用这东西。在准备就绪之后我们四个就一起出发,十几分钟后我们就到了大富贵连锁酒店的总部公司楼下。

再次回来这里,我的心情可比昨天放松了许多,因为这次我不用提防江涛害我,而且我是主动来找茬的。

在进楼之前,乔伟大概看了下整座写字楼的外观。

整栋楼一共十五层,最下面的三层是一个宽大的四方体,就像一个结实的基座,上面的十二层则是传统的长方体,整体结构看起来给人一种非常稳固的感觉。

乔伟看过楼之后问我大富贵的总部在几层。

我回答一共五、八、九这三层。

乔伟又问我昨天我所在的会议室在几层。

我回答是八楼。

乔伟表情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说:“这楼下三层为基,五行属土,上面十二层属木,五行上土木相生,是大吉旺楼。大富贵的三层楼抢了五楼和九楼,取义九五至尊。看来选楼时候没少下功夫。”

“那八楼又有什么名堂?”我问。

乔伟说:“八楼按楼层算应该属木,你是水命,八楼汲了命水,论大凶!我猜那会议室的位置也应该西南,而且门朝东,里面开着空调之类的东西,或者有什么跟火有联系的东西吧?”

我回想了一下,会议室里确实有一个暖风机,而且出风口那栓着好几个红绸条,看起来跟燃烧的火焰十分相像。于是我连忙点头把这些告诉乔伟,并等待他的下文。

乔伟接着道:“这就对了。你煞在西南,会议室正在煞位,里面又放了属火的强烈风水物,门朝东开吸木气以助火势,这是给你布了一个邪火局。你一天中命水最弱的时候不能克制火气,反会被火所制,所以逆运改命!这个江涛不简单呐!”

“这次又是遇到同行了呗?”我道。

乔伟神情严峻道:“如果是同行的话那就一定是个高手!能做到用风水局杀人就已经非常了得了,如果再懂得鬼事,恐怕这个人的能耐不在我之下。”

我看了看乔伟脸上的表情,然后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问:“你怕手枪和片刀吗?”

乔伟一愣,说:“当然怕!”

“那就成了。”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唐辉和小子,“看到没,这俩人一个有枪,一个有刀。俗话说得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走起,去收拾他!”

说完,我就领着头迈步走进了大楼。

15、汪总的家

按照既定计划,我和唐辉直接到了九层江涛的办公室。

我刚一进套间外面的门,那海咪咪小秘书就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迎了过来道:“是雷警官啊,您是来找江总吗?”

“他在吧?”我问。

“很不巧,江总他今天没来公司,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江涛没在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但反倒更方便了,于是我对小秘书道:“其实我也这次过来主要是来找你的。”

我的话让海咪咪顿时一愣。我赶紧一侧身把唐辉让到了前边,同时也回头喊了一声乔伟,乔伟也随后进到了办公室。

唐辉是很帅气阳光的类型,乔伟就更不用说了,有这两个帅哥往这小秘书面前一堵,她的眼神明显就不知道该投向那了。而我也凑在唐辉和乔伟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墙,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小子绝对心里有数。

我的原定方案是乔伟假装走错楼层,然后借机会跟小秘书随意搭讪一番。现在计划临时有变我还挺担心乔伟会不知所措,可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乔伟很自然地上前来先对女秘书进行一番夸奖,而夸奖的内容竟和身材相貌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显得他极其有深度,俨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异国绅士贵公子;倒是唐辉木头桩子一样楮在那,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配合着气氛傻笑。

趁乔伟把小秘书哄得晕乎乎的时候,我也问了下江涛今天为什么没来公司。

小秘书毫无防备地回答说江涛今天去大富贵汪总家里汇报工作了。

我有意等了一下才问为什么汪总没把公司交给自己的孩子而是给江涛打理,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亲戚。

这个问题小秘书没回答上来,她说她来这上班刚刚一年,公司的具体情况她也不太清楚。不过据她所知,现在整个大富贵酒店的领导层、还有办公室这边的人貌似都只来了不到三年,似乎是江涛有意给公司大换血。

公司领导换人了内部人员也跟着大换血,这是再常有不过的事了,但是结合江涛的种种可疑行为这事就变得不那么寻常了!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江涛的爷爷跟汪总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压根不是靠关系走后门当上这个副总的,他是把汪总以及汪总的全家人都软禁起来或者干脆全害死了,然后抢来了这个公司!

洪世坤和孙忠庆本来真是去装修的,结果无意中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江涛和对付我时一样先给了两人一笔钱做封口费,拿了钱的两个人一时放松了警惕,结果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送了命!

想到这,我立刻思路一转,去问小秘书汪总家在哪住。

小秘书原本主要是跟乔伟聊天的,所以对于我的提问她都是那种有一搭没一搭的态度,但我一提到汪总家的住址,她立刻愣了一下,随后眼神开始发飘。我一看她明显有什么顾虑,于是我立刻追问:“怎么了?是江总不让你说?”

小秘书表情为难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因为一次紧急状况才知道的汪总家住址,后来江总告诉我不许跟任何人说这住址的事,否则我就走人。所以对不起,我不能把这个告诉你们。”

其实我并不是真想从她这问出住址来,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的猜测。如果江涛确实有古怪,那么他绝对会隐瞒汪总的住址,现在看来事情果然如我所料,而且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我并没有为难海咪咪小秘书的意思,她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正好这时候从门口也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咳嗽,我知道这是小子在告诉我们指纹他已经拿到手了。于是我点头向小秘书道谢,并示意告辞。

小秘书显然是跟乔伟聊得很投缘,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最后乔伟跟她互留了手机号我们这才离开。

在我们四个出了办公大楼之后,小子把采有江涛指印的贴膜交给了唐辉,他说他是按照唐辉交代的在咖啡杯上采的,办公室里其他的东西他一动也没动。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纹路十分清晰。

除了小子得到了江涛的指纹外,我也一样拿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在我们离开小秘书办公桌的时候,我顺手把她的卡通记事本给拿了出来。

在上次见她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小秘书并不是使用电脑的,而是很传统的使用纸笔。我认识一个做文秘的朋友,她平时就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而且一接电话立刻就把纸笔准备好,无论听到的事情是否难记,她都写在小本上,按她的说法那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反应了。

虽然小秘书没说到底是什么紧急状况让她知道了汪总的住址,但我猜多半是有个什么东西需要签字的,而江涛又没办法离开汪总家,于是就让小秘书给送过去了。所以这海咪咪小秘书极有可能顺手就把汪总的地址写在了本子上,事后江涛叫她不要把住址说出去,但他大概不会想到这个记事本的事。

我打开记事本简单看了一下。那本子只剩下最后面十来页是空白的,前面全都记得密密麻麻、满满登登,想从这里面找出个住址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从安全的角度出发,乔伟的意思是我、唐辉还有小子最好都跟他在一块,这样如果江涛计划用风水局害人那他立刻就会发现。所以接下来我们四个就一起去警察局等唐辉查指纹,而我则利用这时间仔细检查记事本上的每一个字。

唐辉那边的效率明显比我高得多,只用了三十分钟他那头就有了结果,只可惜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义——指纹库里根本没有和江涛匹配的指纹。

好在我这边也并没有落后多少,大概在五点一刻左右,我终于在记事本上找到了一个疑似地址。

那记事本上写着的地址何止百个,而我能从其中一眼选出这个地址来主要是因为那是我家这边最最有名的富人区。在没开始看这记事本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汪总会不会就住在那呢?所以当记事本上出现“山水”二字的一瞬间我就捕捉到了它。

山水家园C区四号别墅。

16、家变

山水家园我只去过一次,是去年送我妈过去排练舞蹈。

我妈是市里老年大学艺术团的老师,参加老年大学的那些老头老太太有好多都是些超有钱的主,其中有些就住在山水家园。估计就是为了丰富这些富人的娱乐生活,所以山水家园社区里搭了一个大舞台,我妈她们的队伍就经常在这里集中排练。

就像这名字一样,山水家园社区简直就是一个山水公园。社区里有假山、有树林、有喷泉、有池塘,池塘里还有鱼,住在那种环境里绝对让人心旷神怡。但是,真正能在那里买房的人可并不多,价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交通问题。

山水家园的位置是在郊区,通到那里的公交车只有一趟,所以要在那买房的先决条件就是有车。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住在那的几乎家家都有车,在那个社区里也建有超大号的地下停车场,别墅区更是每家都有自己独立的停车小院。

既然是富人区,安全工作做的必然也是十分到位,用守卫森严这个词来形容都毫不为过。像我这种生面孔,开着十万不到的车,就算进到大门里也会不断被社区里的巡逻保安拦住问话。

所以为了保证行动顺利,我找我妈要了她艺术团一个学员老太太的电话。我不清楚这个学员的全名,只知道她姓童,因为今年七十五、六岁了,所以我一直叫她童姥,在家里的时候也喜欢开玩笑地在前面加上“天山”两个字。

在我开车快到山水家园的时候我给童老太太打了一个电话,因为之前我妈也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所以我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童老天太已经来到社区门口等我了。

童老太太别看岁数大,但人非常精神,而且身高也将近一米七,是艺术团老年模特队的绝对主力。那一头银白色的波Lang卷发,再配合上那种富人的傲慢气质,使得她每次一登台必然引起台下观众的热烈掌声。

我的车还没到社区门口呢,远远就看到了童老太太——那一头银发实在太醒目了。有童老太太在,保安什么话也没问就打开了大门,我也顺利进入了社区内。

到了里边我赶紧下车跟老太太打招呼。

童老太太认识我,她七十大寿的时候我还在她寿宴上给她唱过歌,所以她很热情地冲我一笑,然后问我来这边有什么事,还问需要她帮其他什么忙不。

我据实回答说我得到了一个地址,是C区四号别墅,我要去确认一下那里住的人是不是大富贵酒店的老总。

我并没有指望童老太太能在这个问题上帮我什么忙,但童老太太竟出乎意料地反问了我一句:“你是要找汪泉吗?”

“我不知道他全名,但是好像是姓汪的。您认识他?”我忙问。

“也说不上认识。是我们模特队一个队员,她老公是汪泉,她家以前就是住在四号别墅的。”

童老太太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同时她那句“以前”更是让我意识到了汪家似乎有了什么变故。于是我紧接着又问:“您说以前,意思就是现在汪泉不住在这了?”

“这个咋说呢,哎~”童老太太突然叹起了气,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有一些难过的意思。

“汪家出事了?”

“嗯。”童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便把她所知道的关于汪泉家的情况向我、还有跟我同行的三个人简单说了一下。

汪泉的媳妇叫张颖华,比童老太太还大两岁,是模特队第一批学员的其中一名。她家的变故大概发生在八年前,最先出事的是张颖华的大儿子。

张颖华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孩子事业都非常好,也都成了家。本来一切都一帆风顺,可张颖华的大儿子却突然出了车祸。当时车上还有她大儿子的老婆和一对双胞胎,结果全家四口都死了。

之后不到一年,张颖华的二儿子被查出得了肺癌,没挺上半年也死了,死时无儿无女;她最后一个小女儿在07年去旅游的时候触电死了。

三年内,三个孩子全都死了,这种打击彻底把张颖华打垮了。后来模特队的人陪着她、安慰她整整两年,张颖华的精神状态这才总算有所好转。可过了不到半年,张颖华突然和她老公汪泉离婚了!之后就一声不响跑去了河南老家,从那之后就再没回过黑龙江。

从前张颖华在模特队的时候,只要她有演出,她老公汪泉肯定到场。可自从张颖华走了以后,童老太太也就再没跟汪泉见过面。所以这四号别墅是汪泉的家,但已经不是张颖华的家了。

听童老太太讲述完汪家的变故,我也在脑子里建立起了一条简易的时间线,同时也将目前我掌握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番。

张颖华突然离婚是在09年,同年的年底江涛办了新身份证并且接管了汪泉的酒店生意。从那之后整个大富贵开始大换血,汪泉也再没露过面。汪家出过这么大的事,汪泉岁数也大了,在这种情况下无心继续打理生意也实属正常,再加上膝下无二无女又无孙,所以便将生意全权交给了江涛。

那江涛和汪泉又是什么关系?

童老太太刚才提到过张颖华的老家在河南,而江涛也说过自己是河南人,莫非他真跟汪家是故交?

事情似乎越挖下去江涛和大富贵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发清白起来,但就在我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我又突然意识到另一点——既然江涛有办法用风水邪局杀我,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招数害死汪家全家!

不过,在这里多想也无意。我向童老太太道了谢,然后提出去四号别墅确认一下,但我去那里究竟目的为何我并没有跟童老太太明说。

童老太太也没有多问什么,点头答应之后就开着她的代步高尔夫球车在前面替我引路,很快我们就到了四号别墅门前。那别墅是两层的,有个院子,在院子里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越野。

我、乔伟还有唐辉、小子全都一起下了车,而童老太太则指着那越野车说:“这车是张颖华老公的,我记得每次他来看我们演出基本都是开这车的,我应该不会记错。”

我仔细看了一下。车的外部保养得很好,从轮胎表面可以看出这车一直在被使用。于是我让乔伟给那小秘书打个电话,问问江涛平时都开什么车。

乔伟立刻打电话过去,并在二十秒后给出了我回答:“奥迪Q5越野!黑色的!”正是院里停着的那辆。

汪泉把公司交给了江涛打理,同时还把自己的座驾也送给了副总?

如果真要送车为什么不送辆新款了,而送一辆二手的?

问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向我冲过来,让我有些应接不暇了,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去考虑,而让江涛来回答我的疑问。

17、冲突

我用最不礼貌的方式连续不断地按着别墅院子大门上的门铃,过了大约半分钟,别墅的门终于开了,江涛穿着一套西装从房子里面走了出来,并且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谁啊!别按了!”

可当他的目光与我的双眼相对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换上了商标式的微笑,但为时已晚,他那一愣已经说明了要害我的人别无旁人!

“这不是雷警官吗?您怎么会在……”

“少跟我来这套!我不是警察,这你心里清楚的很!我来这不是找你的,我找汪泉!”我懒得再跟江涛客气,直接道明来意,然后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这个……”江涛露出为难的一笑,然后说:“汪总他现在不太方便见你们,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可以代替他老人家回答。”

“你还真成了他的全权代表。那好吧,我现在想知道汪总为什么跟她老婆离婚?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把公司交给你来打理,而且还把他的车给你开?最后我还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汪总的家会是你在住?!!”

我这一连串问题轰过去明显让江涛有些吃不消了。他脸上的假笑终于没了,双眼也露出了凶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这里向汪总汇报工作的,我每星期都会来这里一次,但我根本不在这里住,所有的保安都可以给我作证!”江涛瞪着眼吼道。

“哦?你不在这住?那你为什么穿着拖鞋?”我问。

“哼~!”江涛异常不屑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来!拖鞋?难道你去别人家里做客不脱鞋,不换拖鞋的吗?”

我也同样回敬了江涛一笑,然后指着他的脚道:“我确实会脱鞋,但是我可不会脱袜子,我想问你个问题,江总,你平时习惯了光脚穿皮鞋吗?或者进门脱袜子也是你的社交礼仪之一?”

江涛登时一皱眉,原本分立的双腿也不自觉地收拢在一起,将两个脚跟靠在一处。但他这样的补救动作根本没有意义,他脚上穿的虽然是双包住脚趾、脚面的绒拖鞋,但裤腿下缘还是露出了他光着的双脚。

这时候唐辉也站到了别墅门前,并将他的证件亮了出来道:“请你现在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确认一下汪泉是不是在房子里。”

“不行!你们谁都不许进!”江涛把眼睛一瞪,同时上前几步一把将手按在了院子的大门上。

“你搞错了吧?你又不是房子的主人,让不让进你说了根本不算!”我回击了江涛一句,同时对唐辉道:“如果屋子的主人存在生命危险,警察是不是可以破门而入的?”

“救人的话当然可以!”唐辉斩钉截铁回应道。

“江涛,你说过汪总在房子里,在场的人可都听见了!”说完我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拢在嘴边做成喇叭形,用我最大的嗓门喊道:“汪泉~~~!!!汪泉~~~!!!听到了你就吱个声!!!汪泉……”

我这一开始喊,乔伟、小子、唐辉也都跟着我一起冲着别墅里面大喊。只喊了不一会,旁边别墅的门也开了,保安也过来了,汪泉家的别墅这边一下子多出了十来个人。

我见时机到了,立刻改口喊道:“不好了!汪泉总好像出事了,他有心脏病,快进去救人!”

喊完之后,我才不管江涛是不是在这堵着门,那别墅外的栅栏顶多一米六,我抓着栅栏上缘就做了个要往里翻的动作。江涛这下可急了,伸手过来要拦我,而这功夫唐辉已经纵身一跃跟灵猴一样进到了院子里,不等江涛回身,唐辉已经进到了别墅里面。

江涛这时候就想转身回追,我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江涛的手腕子,再一用力就把他拽得重重撞在门口栅栏上,发出铛啷一声响。

“你他妈的把手给老子拿开!信不信老子做了你!”江涛在那气急败坏地骂着,同时也用脚猛踹栅栏。但隔着栅栏他根本碰不到我,而我这时已经两只手拽住他的胳膊,把他牢牢定在栅栏上。

同时我用余光扫了下周围的人,不管是看热闹的邻居还是过来的几个保安都愣在那了,根本没有人表现出要过来阻止我的意思。我一见这状况就放心了,接下来我几乎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就在这栅栏门这里跟江涛玩起了拔河。

我俩在这僵持了估计有半分钟,唐辉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并且冲着我喊道:“屋里没有人!”

“没人?”我应了一句,但我的手并没有从江涛手腕上离开。

“保安!你们见过汪泉从山水家园社区里离开吗?就是住在这里的老头!”我回头冲身后的保安大喊道。

几个保安被我问得面面相觑。

“吃不准就快去找你们队长,把事情弄明白了,这很可能出人命案了!”我再次大喊道。

这次那几个保安总算是有反应了,他们有的转头往门口那边跑,有的拿对讲机说话,反正是都动起来了。

而唐辉从别墅里出来之后也走到江涛身后,抬手抓住江涛的另一条胳膊。

我看唐辉的意思显然是准备把江涛抓起来了,我这边也就松了手。可我万没想到我这边刚一松手,江涛撤回去的手臂立刻向后一个肘击!

就听见唐辉闷哼的一声,连着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江涛转身又是一个上勾拳,一下把唐辉给打得仰面倒在了地上。

“唐辉!”我喊了一嗓子,然后就抓着栅栏往里翻。

我这边才刚翻到一半,院子里已经传出了越野车的发动声。我一看状况不对劲,赶紧松手跳下来,同时大喊道:“都闪开!快闪!”

几乎就在我刚喊完的同时,院子里的奥迪越野车也呼啸着冲了出来把栅栏都撞飞了。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是怎么跑得那么快的,在奥迪冲我过来的时候,我竟然跟刘翔似的一个跨栏从我的科鲁兹车前盖上跃了过去,躲到了车的另一边。

越野车并没有继续过来欺负我的科鲁兹,而是调转车头朝着大门方向疾驰而去,估计门口那个小小的铝合金伸缩门根本不可能阻止江涛离开了。

18、令人不解的死讯

唐辉揉着下巴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们几个刚要过去问他怎么样,唐辉立刻冲我们一摆手道:“我没事!妈的,袭警!这回可有理由逮他了。”唐辉一边骂着一边拿出手机向警队报告情况。

在警察赶过来之前,山水家园的保安也给出了准确可靠的回答:没有任何人看到汪泉离开山水家园,而且江涛每周都会到这里来,理由是向汪泉汇报工作。

虽然江涛跑了,但他总算露出了破绽,接下来警察有了充分的理由逮捕他。

不过,江涛会突然做出这么剧烈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会继续撒谎,可他却逃了!这与他之前给我留下的冷静、阴险的印象可完全不符。毫无疑问,是汪泉失踪的事情暴露了才让江涛失控的。

那么,汪泉现在在哪?

如果汪泉是被江涛杀死的,那尸体又在哪?

又或者汪泉被江涛绑到了其他什么地方,而江涛故意每周回到汪泉的家里做样子给别人看。但他为什么会像在自己家里住一样脱了鞋袜呢?

汪泉家的住址很容易就能找得到!如果我是江涛的话,我绝对会做出汪泉出国旅行的假象,然后离汪泉的家远远的,这样做明显更稳妥一些。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风险最大、而且最容易暴露自己的方法?

孙忠庆和洪世坤的死到底又是什么原因?是因为他俩来粉刷房子发现了汪泉不在?这显然说不通,因为江涛没有理由把这两个人带到这里来!难道汪泉的尸体藏在墙里,而且开始露出白骨了,所以江涛才找人来修缮一下?

难以解释的问题比之前更多了,我需要时间来好好想一下,想出一个可以将所有疑问都串连起来的可能。

山水家园四号别墅的随后调查工作就由警方正式接手了,我在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就回了家。当天晚上我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因为我只要一闭上眼,那些让我根本无法解释的问题就一个接一个地跳到我眼前,让我根本无法安睡。

在被折磨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唐辉告诉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调查情况:汪泉的家里确实在最近被重新粉刷过,但墙壁中并没有藏匿尸体,房屋地面也没有被挖开的痕迹。

这消息无异于把我进一步逼入了一个无法转弯的死角。

就像江涛所说的那样,孙忠庆和洪世坤确实是去了汪泉家粉刷墙壁。但墙壁里没有尸体,江涛也不需要通过粉刷墙壁来掩饰任何东西,那他叫孙忠庆和洪世坤过去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难道单纯的就是为了杀人?

突然,我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人,那人就是黄老板!之前这个黄老板就意识到了一些危险的情况,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后来我就一直在跟江涛正面交锋,完全把黄老板这个人给忘了!

于是我立刻提醒唐辉应该再找黄老板问问看。

唐辉告诉说他也想到黄老板了,可黄老板已经失踪了两天!手机关机,也没有买过任何车票、火车票,似乎这个人在跟江涛告密之后就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

联想到江涛对其他人做过的事情,我几乎可以断定黄老板已经被灭口了。

“你们联系上汪泉的前妻没?”我又问。

唐辉回答说联系到了,但汪泉的前妻只说了一句话——汪泉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说完之后她就挂断了电话,之后无论再怎么打她都不接。

唐辉随后又补充说他们找了大富贵公司从前的员工调查,据说汪泉在三年前,也就是江涛接管公司前还经常露面的,所以唐辉认为张颖华那句话的意思是:汪泉在十年前就有了婚变的迹象,整个人就变得和从前不同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唐辉的理解是绝对合理的。但不知为什么,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借尸还魂”这四个字。

要是张颖华那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汪泉已经死了呢?

或者江涛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压根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住着汪泉灵魂的尸体?

这个想法或许可笑,但也算是一个突破口。所以在结束了跟唐辉的通话后我立刻联络乔伟,询问关于“借尸还魂”的事。

乔伟回答说借尸还魂是有的,但操作的难度极大,尸体与亡魂之间也要有诸多联系。但最最重要的是,尸体就是尸体,即使还了魂也改变不了肉体已死的事实,而江涛怎么看都是活人,所以可以排除借尸还魂的可能性。

我的想法被乔伟否定了,但我并没有死心,我依旧想把江涛跟张颖华说的那句话联系到一块。最后我决定再去求一下童老太太,看看用她的关系能不能让我跟张颖华直接说上几句话。

于是当天上午十点,我叫上了乔伟一起去了山水家园童老太太家,并向她道明了来意。

童老太太十分愿意帮忙,张颖华也果然接了童老太太打过去的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说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最终,张颖华同意了跟我说话。

我从童老太太手里接过电话就开了免提以方便乔伟一起听。然后我就向张颖华问了声您好,并自我介绍道:“我叫雷声,我妈是现在艺术团的老师。”

“你好。我听小童说了,我走了之后第二年你母亲过去的艺术团,听说现在整个团的演出都是她一个人在组织,真是辛苦她了。”张颖华的声音很低,喉咙里有一种摩擦的感觉,听起来十分苍老。

“确实挺辛苦的,不过她在里面玩得也很开心。”我跟张颖华的寒暄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便将话题转到了我关心的地方,“刚才我童姥也跟您也说了,我是想问一下关于汪总的事,您说他十年前就死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就应该在十年前死!我也当他死了。”

张颖华只含糊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便不出声了,她似乎并不打算详细跟我说明一切。

我连忙道:“我应该叫您一声张姥,您可能不清楚我这边发生的情况。现在有一个叫江涛的人在管理大富贵公司,他已经害死了两个农民工,和一个包工头了,这次他还打伤了警察,还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汪总失踪了,我觉得江涛和汪总之间肯定存在着一些联系,希望您能帮帮忙,您说的汪总死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后终于有了回应:“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三个孩子都是被他给害死的……”张颖华带着哭腔喊道,随后就抽泣了起来。

19、借寿

我可以清楚地听到张颖华的哭声,但我并没有去跟她搭话,只是静静地等在电话这边。

她哭了有三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随后她便将那段已被她尘封在记忆角落多年的悲痛往事向我说了一遍。

在十年前,汪泉得了一场怪病。他全身没有力气,记忆力明显开始减退,还整宿整宿的失眠。他去医院做了好多次全身检查,但始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医生说人到了一定岁数身体各项机能就开始减退,属于正常规律。

可汪泉不信邪,不知道在哪请回来一个大仙给他瞧病。

大仙说汪泉阳寿将尽,需要找人借寿才能熬过这一关。只不过借阳寿需要还阴寿,意思就是这辈子借了对方的阳寿,需要下辈子把寿命还给对方。

汪泉不想管自己下辈子如何,只想这辈子再多活几年,于是就请大仙做法替他借阳寿。

大仙说借寿的对象是血缘至亲效果最好,所以汪泉就叫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大儿子家的双胞胎孙子一起,然后叫大仙从这五个人命中各取两年阳寿,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多活十年。

几个孩子出于对父亲的关心,配合着完成了借寿的仪式。

张颖华虽然不算血缘至亲,但也在一旁观看了借寿仪式的全过程。仪式中几个孩子全都身穿长袍,并让大仙用银针一一点穴,最后焚香祈福。

仪式后两天,汪泉之前那些症状竟真的消失了,而且整个人也变得格外精神,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一样!为此他特意买了一辆奥迪越野车来庆祝自己得来不易的新生。从那之后汪泉每天几乎都跟那位大仙在一起,用他的话说就是要向上仙请教永生不死的仙术。

随后的两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接下来05到07这三年,汪泉的三个孩子相继出了事。张颖华因为三个孩子的死悲痛欲绝,可汪泉却对此几乎不闻不问。不仅如此,汪泉整个人的气色还越发的好,完全不像快九十的人,看上去甚至比小他十五岁的张颖华还要年轻。

张颖华质问汪泉是不是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而她得到的回答竟是:“他们的命是我给的,现在我拿回来又有什么不对?”

张颖华本不信什么大仙,但事实摆在她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汪泉显然是贪得无厌地把自己孩子的阳寿统统借走换来了自己的长生。

最后张颖华实在无法忍受与一个嗜子恶魔生活在一起,所以在09年选择了离婚。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她离婚的原因,也再没跟汪泉有过任何联络。在她的眼里,汪泉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一直活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比禽兽还不如的魔鬼。

听完了张颖华说的关于汪泉的事,我全身寒毛直竖,脊背感到一阵发凉。

我连着吞了两下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我问张颖华那里有没有汪泉年轻时候的照片。

张颖华说她只留了一张结婚照,她可以待会用手机拍一下发给我看。

我向张颖华反复道谢,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大约两分钟后,童老太太的手机里收到了张颖华发来的照片。

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一直盘旋在我大脑里、昼夜不停折磨我的所有谜题终于全部解开了——结婚照上端着的男人与江涛简直一模一样!就连那个夸张的偏分发型都如出一辙!或许那个偏分是当年的时髦头,所以他返老还童之后也把头发留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一个人突然返老还童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汪泉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继续生活下去,那就是更名改姓为江涛。

那辆奥迪越野是汪泉为了庆祝重获新生而买的,即使过了十年他也一直在开。他每周都要回到家里一趟,或许是他还保留着一丝人性需要回家来回忆一下家人带给他的快乐,又或许他有更加不能告人的秘密仪式要在家中进行。

至于孙忠庆、洪世坤,他俩显然都是汪泉延续自己寿命的牺牲品,而两个人得到的那笔钱实际上根本那就是他俩的卖命钱!

看过了照片,我立刻向乔伟询问关于借寿的事。

乔伟回答说北方农村倒是流传着一些的借寿仪式,不过那大都是从出马仙术继承而来,过程中需要请神、拜鬼;但张颖华所描述的过程与北方的借寿仪式完全不同,所以乔伟认为那可能是南方的茅山道术。

南茅山、北出马,这个说法我早就听说过,但无论南茅还是北马显然都与周易有着密切的联系,因为这个用茅山术给自己借寿续命的汪泉对风水明显也有着不俗的研究。

另外,我也想通了为什么黄老板会突然变得害怕起来。黄老板是南方人,大概在家里边也接触过茅山术,而他在无意中看到了江涛筹备茅山术所需要的东西,当时他以为那或许只是巧合,可当他知道孙忠庆和洪世坤得了一笔钱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黄老板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找江涛告密,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江涛看出黄老板不对头,所以抓了他逼供,之后再用茅山术把黄老板的命也“借”走。

想到这,我立刻问乔伟:“茅山术他懂得多少?”

乔伟一撇嘴:“懂得一些皮毛。八斋堂追根溯源的话还是跟北方出马仙术更近一些,所以茅山术的话我只会那些南北通用的。”

“那如果是借寿仪式需要的东西,你应该能找出来吧?”

“不敢保,但可以去试试。”

“那就走吧!”说着,我立刻站起身来。

乔伟诧异道:“去哪啊?”

“汪泉家啊!我猜他每周回家一趟就是在那做借寿仪式的。这小子应该没少害人,要不是我认识孙忠庆的家人,估计他这周还要开杀戒呢!”我回答道。

乔伟琢磨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也随后站起了身。

我俩向童老太太道了谢,然后出门开车直奔四号别墅。

四号别墅外的栅栏依旧是倒着的,我和乔伟下了车直接进到院子里。别墅的房门外侧也是有门把手的,我过去试着转动了一下,门竟然真的开了。我以为是警察在检查过房子之后忘记锁了,所以也没多想直接进了屋。

可就在我前脚刚迈进屋子的一瞬,我的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荡,紧接着我眼前便是一黑……

20、神警天降

首先能动的是我的眼皮,但我睁开眼后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紧接着我的后脑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觉好像脑袋真要裂开一样!

我想喊,可是嘴里只能发出了低沉的哼声,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嘴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我马上用舌头用力向外顶,没几下就把嘴里的东西给顶掉了。

“我靠他奶奶的,谁他妈的打老子?!”我大骂了一句。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绝对是被汪泉给暗算了!

在头痛稍微缓解了一些之后,我的视觉也总算恢复了正常,但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件非常不妙的事——我竟然穿着一套红色的长袍,而且全身都被绑住了!

一条粗麻绳把我从上到下结结实实捆成了一个粽子。但我没有躺在地上,因为我被吊起来了!我用力挣了下,但根本没有作用,绳子绑得十分专业,这点从捆住我两手碗的绳结就能看得出。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用牙把手腕上的绳子咬断,所以就尝试着做了下引体向上。

结果我刚一用力,脑袋顿时爆炸一样的疼,刚刚卯足的力气也一下子泄了去。

“你醒的还挺快,我以为你会直接昏迷着一直到死呢。”

一个极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

“江涛!不对,现在我应该叫你汪泉了,是吧?”我转不了身,只能背朝着他说话。

“我真是低估你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汪泉,汪泉就是我。但那又如何?我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办了几个假证而已,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汪泉一边说着一边转到了我的面前。

他居然穿上了一套土灰色的道士长袍,头上还戴了个道冠,手里拿着好几根一尺来长的针,看情况显然是准备要取我的命了。

我也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而当我的目光终于落到汪泉的脸上时,我这才发现他的左眼眶是青紫的,嘴唇也肿了,感觉好像被揍了一顿。我立刻想到了乔伟,于是忙问:“你把乔伟怎么了?!”

“哼~”汪泉不屑地笑了下,“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说完,汪泉从那一把针里抽出来一根,奔着我眉心这边就刺过来了!

我赶紧把脑袋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那根针,然后大喊道:“别别别!!!你是容嬷嬷啊?有话咱好商量啊!”

“商量?我确实想给你个商量的机会,当然那是在昨天,可惜你没有好好把握!”说完之后汪泉站到了我侧面,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然后又把那根针朝我刺过来。

“你他妈的是个疯子!!!”我一边骂着他一边用力试图挣脱他的手——虽然这样不能保证我完全躲开刺过来的针,但起码可以让他刺不准穴位。

“好!乱动是吧?我先捅瞎你眼睛!!!”汪泉发着狠地吼道,然后再次转到了我正面来,并抬手将那一大把钢针全都对准了我的脸。

这回完蛋了!

看到这状况,我心里瞬间就凉了半截!替死符应该还在身上,但这次它是恐怕救不了我的命了!

针终于还是刺过来了。

我用尽全力地向后仰,同时也紧紧闭上了眼睛。我没法想象那些钢针扎在我脸上会是什么滋味,我也不愿意去想,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谁他妈的来救救老子啊!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门响,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然后便是噼噼啪啪钢针落地的清脆声响。

我赶紧睁开眼,看到汪泉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快如闪电的身影冲过去一把将倒地的汪泉重新拽了起来,接着两个拳头就像连珠炮一样灌在汪泉的脸上。

揍人的同样是个瘦高条,不过不是乔伟,而是唐辉!

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完全不能简单的用“激动”两个字来形容了,我头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中国人民警察真是太伟大了!

神警天降。

如果我要把今天的遭遇写成故事的话,绝对要用这个标题!

一轮机炮拳过后,汪泉又一次躺倒在了地上,而且完全不动了。

唐辉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过去把汪泉的两个胳膊扭到了背后并用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搞定了凶徒,唐辉这才回过头问我道:“没事吧?”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回答道:“我没事。乔伟呢?”

“他被捆在客厅沙发上了,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我去找刀,你稍等一下。”

唐辉出去不一会就又返了回来,手里拿了一把尖头的切菜刀,三两下就把捆住我的绳子全都割断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绳子捆了太久而影响了我全身的血液循环,在绳子被割断的一瞬,我感觉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尤其是双腿,根本不能支撑起我的身体,我一下子就堆坐在了地上。接着,我的眼睛就又开始看不清东西了,脑袋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

我隐约着听到唐辉好像在跟我说话,但我听不清他说什么,我也没办法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警笛声。

我模糊地意识到有人把我抬到了车上,接着就稀里糊涂地到了医院,然后我就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爸、我妈、我妹妹、舒鑫都过来了,另外还有脸上包扎着纱布的乔伟。

从打我记事以来这是我头一次住医院,被一大群人围着的感觉还真有些小爽。只可惜我并不能长时间地爽下去,因为我伤的并不算重,只是脑震荡而已,住院观察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当然,这也是好事,没有谁愿意一直躺在医院里的。

四月二十四号,时隔十二天之后我终于可以给老孙家一个交代了。

孙忠庆并不是自然死亡,他是被人害死的。虽然从法律角度并不能对杀人者进行相应的制裁,但汪泉终究还是逃不掉死亡的追击。

二十号当天,警察以非法拘禁、故意杀人未遂、涉险谋杀汪泉等等一系列的罪名将汪泉逮捕了。涉险谋杀自己,这样一条罪名对汪泉来说或许就是最大的讽刺!

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四号,汪泉不明原因地急速衰老,几乎在几分钟内他就从三十多岁变成了一个抽抽巴巴的百岁老头。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汪泉,这个本该在十年前就死掉的恶魔终于停止了呼吸。

据说汪泉死了之后,别人无论怎么合他的眼睛都合不上,最后乔伟亲自走了一趟,也彻底将汪泉这个恶鬼送上了路。

汪泉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或许有很多人不会觉得痛快,孙家人不会,洪世坤的家人也不会,不过黄老板应该会很满意。

黄老板没死,也多亏了他没死,我和乔伟才能顺利活下来。

跟我之前判断的一样,黄老板被汪泉绑去逼供了,之后他就被锁在了汪泉租下的一个仓库里。据黄老板所说,汪泉向他提出了一笔交易,用二十万买他两年的阳寿,黄老板为了保命就答应了。

汪泉选了十八号进行借命仪式,而在他回家里取仪式用具的时候,黄老板趁机逃了,然后就藏了起来。在避了两天风头之后,黄老板壮着胆子去警察局报案,警察立刻出发去了之前关黄老板的仓库蹲守。

另一方面,唐辉通过黄老板的一句“取用具”意识到了汪泉很可能还会回到山水家园四号别墅,而且之前守在四号别墅的警察也正是当天撤走的,所以唐辉当机立断决定去四号别墅查看,这才把我和乔伟都给救了。

在我的伤彻底痊愈并且一切都恢复了正轨之后,我请唐辉去我的店里吃饭,以感谢他对我的救命之恩。

出乎我百分之五百意料的是,在饭桌上唐辉明显跟我妹妹雷婷聊得十分投缘。我琢磨着这大概是让我以妹相许的节奏了,但毕竟雷婷结过一次婚,所以这事我也没太积极去张罗。

不过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两天后,雷婷打电话叫我回我父母家,到家之后我一眼就看见了唐辉,他以我妹妹男朋友的身份正式拜访了我家。

我偷着问雷婷告没告诉唐辉她结过一次婚了。

雷婷笑呵呵地回答我说:“告诉了!唐辉说他不介意,还说他够幸运能拣到我这么个宝。”

于是,在五月到来之前,唐辉顺利地成了我的准妹夫,还好他和雷婷并不着急结婚,这样也避免了我两次被妹妹抢先的尴尬。

经过了惊心动魄的四月,五一终于来了。每年五一我家这都会下雨,今年也没有例外。四月折腾了十多天,我的小说进度严重落后,所以我不得不一连几天昼夜奋战赶工,双眼都有了黑眼圈。

而就在五一的雨天里,我的门铃突然响了,而来访的人正是我的准妹夫唐辉,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陌生小伙。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非要亲自过来一趟呢?那陌生小伙又是何许人也?看来五月我依旧不得消停。

1、艳鬼缠身

我的许多朋友一进四月就开始盼望五一的到来,并且为此计划好了一系列放松、游玩的流程。但是我讨厌五一,不只是五一,所有法定节日还有周末我都讨厌,因为在这些日子我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的优越感就会荡然无存。

我不喜欢五一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每年五一我都必须带舒鑫出去游玩。倒不是我不喜欢跟舒鑫一起,只是在这个旅游季出门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但没办法,因为六月高考之后就到了招生大战的时候,对于舒鑫来说五一假期就是她在大战之前最后的放松机会。

舒鑫按照惯例会把年休假在五一这档口一口气休完,所以她接下来会有九天的假期。我的原定计划是在一号当天赶出三天份的稿子,然后从二号开始陪舒鑫玩上一个礼拜,等剩下几天她去跟闺蜜逛街的时候我再把之前欠下的稿子补齐。

唐辉的突然来访一下子把我的计划打乱了,但我又不能提出任何不满,因为唐辉会到我家来完全是乔伟的意思。准确来说,是乔伟决定以我家作为汇合地点。

在进门之后,唐辉立刻给我介绍了一下和他同来的那个年轻小伙。这次遇到麻烦的也正是他。

那小伙名叫安俊良,是唐辉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三年前在市西开发区商业区那边开了一家服饰礼品店,生意一直很不错。可是在今年过完年之后突然出现了怪事,自从这怪事发生之后不仅他店里的生意急转直下,就连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怪事就是几乎每天晚上安俊良都会做一个梦,在梦里会有一个赤身**的长发女人会压在他身上对他耳语,之后那女人就会抓着安俊良的脚踝将他往地下拽。每每梦到这里安俊良都会惊醒,同时他的脚踝上也会留下一个紫色的手印。

这事情来的奇怪,但安俊良却并没有把这梦跟任何人说,因为他觉得很快就会过去。可是这梦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且还变得越来越生动,有几次安俊良似乎感觉自己并没有做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渐渐的,被怪梦纠缠的安俊良开始出现头晕,身体乏力,毫无食欲等等的症状,就连跟女朋友嘿咻的时候都屡屡出现心有余力不足的情况。

与他身体方面的异状同步出现的就是店里客流明显降低,这在过去几年里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刚刚过去的四月,安俊良全月的卖钱额只有可怜的七百来块,连房租水电都平不上。

安俊良觉得事情太过邪门了,就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唐辉虽然是远房亲戚,但因为两个人同样在一个城市工作,所以安俊良就把自己近几个月的怪异遭遇向唐辉说了一下。于是唐辉立刻找到乔伟,而乔伟则安排了今天在我家的这次碰面。

在说完了自己遇到的怪事之后,安俊良还特意卷起裤管让我看了下他的脚踝。

在他的两只脚的脚踝处真的有两处十分清晰、好像是被铁砂掌拍过而留下的手印!我凑近了仔细看了下,那痕迹的颜色看上去类似淤血的青紫色,但从安俊良的脚踝上却又看不出肿胀的感觉。

我问了下安俊良可不可以摸一下。

他点头说没关系。

得到了许可,我就先轻轻地碰了下他脚踝处的手印。我手上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的肿胀,如果不是他跟我说过那怪梦,我甚至会觉得那手印是画上去的,或者是个纹身。接着我又稍稍用力捏了下,然后问安俊良会不会疼。

安俊良摇头说:“不疼,没什么特别感觉。”

我摇了摇头坐回到沙发上。

这手印是如何形成的我并不清楚,但安俊良身上发生的怪事我基本上可以给他确诊了,他被鬼搭梁了!但这个鬼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缠上安俊良我就无从知晓了,更不清楚为什么鬼怪会影响安俊良店里的生意。

于是我问了下安俊良在过年期间有没有去过什么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尤其是第一次做那个怪梦的那几天是不是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我希望可以从他的回答中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安俊良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但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也没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因为生意不想放下,他甚至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家,每天的生活基本就是店里、家里两点一线。

很明显,从安俊良这里已经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接下来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乔伟过来,然后听听他的专业意见如何了。

乔伟在快中午的时候才终于到了我家,而且还是跟李梦佳一起过来的。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乔伟要选在我家做集合地点——这小子明显是跟李梦佳去约会,在送她回家的时候直接就到我家来。

舒鑫本来是很排斥李梦佳的,但看到她跟乔伟一起出现在我家门,舒鑫竟一反常态地表现得十分热情,笑呵呵地邀请两个人进屋里坐。

乔伟连忙摆手说:“不了嫂子。其实是雷哥之前跟我说要是有义务奉献的活就叫他,正好安俊良的家也在这边不远,我就直接让他过来跟雷哥说说他遇到的事,看雷哥有没有兴趣跟着一起去。我这就准备走了。”

“哦。”舒鑫一边应着一边转过头望着我道:“乔伟问你呢,你是去还是不去啊?”

舒鑫的话确实是给了我两个选项,但她紧鼻子瞪眼的表情明显是在提示我,如果我敢去的话,再回家来我就死定了!

安俊良脚踝上的鬼手印确实让我非常非常的好奇,但考虑到这是舒鑫一年唯一的一次长假,我也只好忍痛向乔伟道:“应该就是一般的鬼搭梁吧?我这边还有稿子要赶,就不过去给你添乱了。”

乔伟嘿嘿一笑:“行啊,这才几个月就能断鬼类了!确实是搭梁,应该一两天就能解决。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度假了啊。嫂子我们走了。”

“嗯。以后没事的时候常来哈。”舒鑫超实在地回应道,一点没表现出要留人一下的意思。

在一起把唐辉、乔伟他们送走之后,舒鑫很满意地表扬了我,显然她对假期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对怪事背后谜底的好奇。结果是舒鑫满意了,可我却被好奇心反复地折磨着。整个一下午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安俊良跟我说的那个怪梦,还有他脚踝上的那个鬼手印,甚至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想。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而走火入魔了,我躺正在床上呢,居然看到从屋顶天花板上隐隐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接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竟从从屋顶缓缓飘了下来,并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刚要准备伸手去捏那女人的屁股,忽然想到舒鑫应该在旁边呢。于是我转头往身边看了一眼,舒鑫就在我身边,不过她已经睡熟了。

我琢磨着这大概是个梦,摸梦里女人的屁股应该不算出轨。但我又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太过真实了,于是我伸手用力在胳膊上掐了一下,因为听人说过梦里是不会感觉到疼的。

结果这一掐,我竟然疼了!

这不是梦!

那这女人是……鬼?!

想罢,我立刻去摸床头放着的一把青铜小刀。而就在我做这个动作的同时,那赤裸女人竟突然冲着我痛苦地大哭起来,同时她的身体也穿透了我并开始向床下面坠,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将她拖入地狱一般。

我整个人完全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用那把小刀去打她。

最后那女人的身体几乎完全没入了床底,只有她的一条手臂还露在外面并且抓住了我的脚踝!

2、鬼手印

我手的小刀始终也没能丢出去,因为她的手虽然看似用力抓着我,但我却感觉不到她的力气。终于,她的手从我的脚踝上松开了,然后慢慢的下沉,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我用左手用力在脸上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的手和脸都感到火辣辣的疼,同时舒鑫也半睁半合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对我说:“你不老实睡觉折腾什么呢?几点了?”

我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时间竟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我清楚地记得躺在床上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半,就算我再怎么失眠也不可能一直想一件事想上两个半小时。

我睡着了?那女人是我做的一个梦?我又是什么时候醒的?我感觉有点糊涂了。

突然我想到了那个鬼手印,于是赶紧打开灯去看我的脚踝,而在我的右脚踝上清清楚楚印着一个青紫色的手印,就跟安俊良脚踝上的那个手印一模一样!

舒鑫这时也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俯身过去盯着我脚踝上的手印问:“你这是咋弄的啊?这不跟上午来咱家那人一样了吗?疼不疼啊?”一边问着舒鑫还要用手去摸。

我赶紧把她拽回来,然后把右脚伸到床外边舒鑫完全够不到的地方。

“别碰它,闹不好会传染的。”

“传染?!!”舒鑫吃惊道。

“嗯。”我用力一点头,“我也不敢确定。不过今天上午的时候我碰过安俊良脚腕上的那个手印,没准就是因为碰了那一下所以才有女鬼过来的。”

“什么?女鬼?你刚才是遇到女鬼了?”

“要不然你以为我半夜起来折腾啥?”

“哦。那现在咋办?给乔伟打电话?”舒鑫问。

我又看了一眼脚踝上的手印然后摇头道:“算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等明……已经是明天了,等天亮了再说吧,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他了。”

舒鑫难得的没跟我争,不过她还是起床去厨房翻出了一袋粗盐,然后围着床边撒了一圈——自从上次我俩在电梯里撞鬼之后,粗盐就成了我家必备的物品之一。做好了防卫工作,舒鑫又拿了一把青铜小刀在手里,这才算可以安心躺下。

我不知道舒鑫这个晚上睡得如何,反正我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鬼,但却是头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那女鬼似乎并不是要害我,而是要告诉我一些事情,虽然只是短短那么一瞬,但我绝对肯定那女鬼趴在我身上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也有可能那女鬼真是在我梦里出现的,所以她到底说了什么我才完全想不起来了。

早晨七点的时候我给乔伟打了电话,并把我夜里遇鬼抓脚腕的事情向他简单说了一下。之后不到二十分钟乔伟就到了我家,而且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挽起左边袖子亮出左胳膊——在他的小臂上赫然留着一个青紫色的手印。

“你也……”我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尤其是在看到乔伟那一脸疑惑中带着兴奋的表情后。

“是啊,我也中招了,最有意思的是,我琢磨了一晚上也没闹明白这是咋回事!”

“你觉得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这很可能是一种新鬼!”

“别说的好像发现新大陆了一样成吗?这不是搭梁吗?”我问。

乔伟一边摇头一边把袖子放下去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搭梁,但安俊良家里和店里我都去了,根本没有阴气,召魂决我也用了,根本没有鬼。从风水的角度来看他那店虽然不算好,但也不算坏,起码不至于引鬼聚怪或者败财。总之现在遇到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我跟乔伟认识有段日子了,一起经历过的鬼怪事件更是不少,虽然寻找鬼根的时候多少会遇到些麻烦,但怪事的源头乔伟总是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是这次乔伟竟然完全没有了头绪,我也跟着一下子慌了神。

在把乔伟让进屋里后,我问了下他是不是也碰过安俊良脚踝上的手印,另外昨天晚上是不是也做了个怪梦。

不出我所料,乔伟果然碰了那手印,而且昨晚也同样经历了一场说不上是梦还是真实的怪异遭遇。不过与我遇到的是女鬼不同,出现在乔伟面前的是个中年男人,也同样是赤身**的。那个男人现身没多久也开始向地下陷,而他伸出手抓住的是乔伟的手腕。

我和乔伟都碰过安俊良脚踝上的手印,之后我俩就都遇到的鬼。但是纠缠安俊良和我的都是女的,乔伟碰到的却是男的。这中间的差异是因为啥?

我突然有一种让我全身发冷的不详预感,然后我试探着对乔伟道:“我问你个事你可别生气啊。”

“问吧,你见过我生气吗?”乔伟笑着道。

“那我可问了啊。”我顿了顿,又清了下嗓子才道:“你不会是另一边的人吧?”

“另一边?你觉得我是鬼?”

“不是那个另一边!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GAY啊?”

“啊?!!哈哈哈……”乔伟惊讶地望着我愣了一下,接着就捂着肚子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最后甚至是仰在沙发上腰都直不起来。

去厨房端水果过来的舒鑫不解地望着沙发上大笑的乔伟,然后又转头问我:“乔伟怎么了?啊!不会那个手印是你自己画上去然后故意捉弄我的吧?”

“媳妇,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你觉得我有那个手艺画那么好吗?”

“这……还真没有!那他笑啥呢?”

还没等我回答呢,乔伟那头也总算是止住了笑,然后一边蹭着眼角乐出来的眼泪一边对舒鑫道:“雷哥怀疑我是同性恋,就因为他遇到的是个女鬼,然后抓我胳膊的是个男鬼。”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同性恋?”舒鑫很认真地问道。

“当然不是啦!”乔伟笑着否定道。

“这样啊~”舒鑫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句,脸上明显透着失望。

我才不管舒鑫的腐女之心会不会得到满足的,我现在更关心我脚脖上的手印,虽然生命危险是不会有,但是小伙伴不给力的情况我可不希望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强行阻断了舒鑫和乔伟的对话,然后询问乔伟接下来是不是要再请个高人什么的来帮帮忙。

乔伟的回答果然是请人来帮忙。但当我听到乔伟打算请的这个人的名头时,我顿时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乔伟要请的是个苗疆赶尸人!

3、未婚妻

我虽然没亲眼见识过赶尸,但还是听到过相关的内容。

传说中的赶尸是湘西苗族特有的一种算是习俗的行为。从前因为当地多山、瘴气、路又难走,家里穷的负担不起运送尸体返乡的费用,于是就用相对便宜些的价钱请法师来赶尸回乡。所以也可以理解成赶尸就是一种让尸体自己动起来的便捷运尸方式。

当然,我从前并不相信世界上有赶尸这种技术活,电视里也对赶尸进行了揭秘,我觉着揭得很有道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三番五次经历了鬼怪异事之后,我开始觉得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是有可能存在,也包括僵尸。

据乔伟所说,他找的这个赶尸人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像是高人。

我对乔伟这番话有两种理解:第一种就是这个赶尸人跟武半仙差不多,是个江湖术士气质过浓、与其说是高人更像是个骗子的那类人;而第二种就是这个赶尸人跟乔伟的风格类似,是个年轻人,而且打扮时髦,看上去完全跟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不沾边。

我本以为乔伟会很快为我揭晓谜底,可乔伟却跟我故弄起玄虚,无论我怎么问他,他就是不肯说那赶尸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死活就是一句:“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放弃,然后问他这个赶尸人什么时候过来。

乔伟的回答再次让我意外,严格来讲他并不是在回答我的提问,而是转换目标问舒鑫想不想去深圳转转。

舒鑫立刻来了兴奋劲,但马上又迟疑地望着我,显然是在担心我脚踝上的鬼手印问题。

我笑着道:“乔伟的意思是说能帮我俩解决麻烦的人现在就在深圳呢,问你要不要跟我俩一起过去,顺便就在那边度假了。”

“对头!雷哥就是聪明!”乔伟配合着道。

“哦!去!那必须去啊!!对了,我是不是要准备泳装啊,五月的话应该可以去海边游泳吧?”舒鑫这回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了。

我看了眼乔伟,意思是问他这个手印的问题大概多长时间可以解决。

乔伟很明白我的意思,他翻着眼睛想了想道:“我跟他通电话的时候他说快的话应该一两个时辰就能搞定,最慢最慢一天也足够了,所以应该有很充裕的时间玩。”

“那就成了!还有,飞机票怎么办?现在还能买到吗?”我问。

“这个放心,我有门路,如果你们确定了的话,咱们今天下午就出发。”

“那我去收拾东西!下午就走!”舒鑫代替我进行了回答,然后飞奔着到衣柜那里准备行李去了。

我把我和舒鑫的身份证号给了乔伟之后,乔伟也先行离开。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乔伟打来电话说机票已经搞定,并约好四十分钟后在机场见面。我问他要不要把李梦佳带上,乔伟笑说他跟李梦佳只是朋友,还没到进一步发展的程度,另外带李梦佳一起去有些不方便。

当时我并没有理解乔伟这句不方便具体是什么意思,可等到当天晚上我们到了深圳之后我就彻底醒悟了。

我们三个人刚出了机场,一个茶色波Lang披肩发的美女就朝乔伟不停地挥手,而且一边挥手还一边微笑着迎了上来。在来到乔伟面前时两个人竟然来了一个拥抱,而且那女的还在乔伟的脸上亲了一下。

舒鑫惊讶地盯着乔伟和那美女,然后又望着我看。

我赶紧摇头表示我也不清楚状况。

等乔伟和那美女终于分开了,乔伟就拉着那美女的手来到我和舒鑫面前,然后介绍说:“她叫叶鸿,我小时候比较喜欢叫她红叶。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赶尸人。”

其实在飞机上我就一直在想接下来要见的这个赶尸人是个什么模样,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赶尸人会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如此年轻漂亮的女人!

虽然没有礼貌,但我还是快速对这个叶鸿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淡眉毛、大眼睛、小嘴巴、厚嘴唇,两个眼角略微有点向下耷拉,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而且还很有点漫画里面美少女的感觉。但是,她全身上下最最吸睛的无疑还是她胸前挤出一道深深的沟。

“hi~你们好,我就是john的未婚妻叶鸿。你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雷声雷大侦探吧?john没少在电话里跟我说起你的事,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还蛮帅的嘛~!”

“未婚妻?!!”叶鸿的开场白着实让我大吃特吃了一惊,我的视线也从她的胸口立刻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乔伟这时候赶紧朝我摆手解释道:“别听她的,这都是我小时候我妈跟她妈说的玩笑话,她也只是跟你们闹着玩的。”

“我可没说过闹着玩。再说了,你去年还答应我等我毕业了就跟我结婚的,还给我买了这个呢。”说着,叶鸿改牵手为挎着胳膊,同时把左手上一枚小巧的钻戒也亮了出来。

我再次将目光落在乔伟脸上时,乔伟已经换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没想到!

我真是没想到啊!

偶像剧和动画片里常有的倒贴青梅竹马狗血剧情竟然就出现在了我的前面,而且男方当事人也不出意外地表现出一脸的抗拒。看到这场面我心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恨!

没有羡慕,没有嫉妒,单纯就是恨!

于是我冲叶鸿点头笑着道:“原来你就是叶鸿啊,我听乔伟提过你好多次呢。他说你是鬼事圈里的高手,还是个赶尸的高人,只不过他没跟我说你这么漂亮。你俩还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绝对的般配!你俩结婚的时候必须请我喝喜酒啊!”

叶鸿的脸蛋上顿时乐出了桃花,同时转过头笑望着乔伟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好吧,我错了~”乔伟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郑重地介绍道:“这位叶鸿呢……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我妈跟她妈是好姐妹。叶鸿刚出生的时候我妈就过去跟人订了娃娃亲,我回英国之前一直管她妈叫丈母娘,管他爸叫老丈人呢,不过我当时不知道是啥意思。”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不是不撒谎的嘛,既然都答应了,戒指也买了,那就是未婚妻了。”我进一步把乔伟往死胡同里逼,然后又叶鸿道:“叶鸿,你放心,这小子在东北的时候我替你看着他,保证他不去拈花惹草。”

叶鸿笑呵呵地向我点头道谢,并说道:“这点我还是很放心的,虽然john长了张桃花脸,不过人倒是不花心,我也是看中了他这点才认了这娃娃亲。要不然这年头谁还会听父母之命成亲啊?”

“说的是,乔伟这个人确实不错,你挺有眼光的。”我一边点头赞同一边想,叶鸿又漂亮又年轻,感觉性格也很开朗的,人应该也挺独立的,不像是那种刁蛮任性又粘人的小公主,为什么乔伟会一脸不情愿呢?

我突然在一件并不算特别重要的事情上产生了好奇心。

4、叶鸿

叶鸿是在哈工大深圳研究生院上学的,虽然平时多数时间都住校,但在中心公园那一带还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我们并不需要去找酒店,住在叶鸿的家里就可以。所以我们在离开机场后就直接转移到了福田区中心公园那边。

起初我以为叶鸿家大概跟我家的格局差不多,毕竟是一个没毕业的小姑娘,她就算再怎么有钱又能买多大的房子呢。结果我想错了,她老人家买了栋顶层的房子,不只房子面积大得夸张,从她家的阳台还可以出去到顶楼的露天花园,还是铺着草坪的那种。

深圳这地方不说寸土寸金反正也差不多了,我虽然对这边房价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像这么大的一套房子我猜没个三、四百万是下不来。这也让我对叶鸿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在分配好了我们各自休息的房间后,叶鸿这才让我和乔伟把留有鬼手印的部位露出来给她看。

只瞧了一眼,叶鸿就轻松地一笑道:“没大事,只是中了尸毒而已。”

“湿毒?”我最近看广告里总提到一个叫什么“湿毒清”的药,好像是治皮肤病的,所以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听差了。

“嗯。”叶鸿点了下头道:“你俩应该是最近接触过活尸吧?稍微染上了一些尸毒,不过不严重,距离腐烂还早着呢,我给你们拿点内服的药,等明天白天光线好的时候我再过来给你们针灸,一个小时就好了。”

“活尸?!你的意思是,尸体那个尸毒?”我惊讶道。

“对啊,那你以为是哪个尸毒啊?”

“没,只是误会而已。”说完我便望向乔伟道:“如果尸毒是接触活尸传染的,那安俊良难道就是活尸?”

乔伟挑着八字眉道:“当然不是,他肯定是活人。据我所知尸毒就是从毒源那里直接吸入或者误食才会中毒的,而且尸毒在活人之间是不会传染的,所以我才不敢确定咱俩身上的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叶鸿说是尸毒了,那就一定是了,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尸毒是咋传到咱俩身上的?不会是昨天那鬼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说鬼是鬼、尸是尸,鬼带的毒叫鬼秽,类似于诅咒,尸毒从生物学角度来讲就更像是病毒,鬼是不可能携带尸毒的。”乔伟说。

“从你嘴里听到生物学这几个字还真够奇怪的。”我忍不住吐槽道。

“奇怪吗?我觉得很正常啊。”叶鸿插话道:“年代不同了,做我们这行的也要与时俱进才成呢!深圳这边的风水师都用手机卫星罗盘的,我还认识好几个茅山师傅都不用桃木剑而用咒符子弹呢。还有,我学的专业就是微生物。”

“那从你的专业角度来看,我俩这尸毒是怎么到身上的?”我又转望叶鸿问道。

叶鸿两手一摊头一摇道:“这个我可不清楚,我只能确定你俩是中了尸毒,我也确定可以给你俩解毒,而且我还知道这种毒不是触摸传染的。”说着,叶鸿伸手过去抓住了乔伟的手腕,她的手也刚好全都盖住了乔伟手腕上的鬼手印。

“如果你们不信就做个试验,等明天上午我再过来的时候你们看看我身上会不会有手印,然后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叶鸿非常自信地说道。

我是没有任何怀疑叶鸿的立场,倒是乔伟异常兴奋地回应说如果叶鸿没做怪梦也没有留下手印,那就证明出现了一种可以传播尸毒的新鬼。

我琢磨着这个新鬼应该就是乔伟眼中的新大陆了。

在监督着我和乔伟把药吃掉以后叶鸿就返回学校去了。而我则在叶鸿走后立刻问乔伟这个叶鸿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他和叶鸿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啥有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倒贴,他却露出一脸不想要的表情,但是回头还给人买了订婚戒指。

乔伟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指着我埋怨道:“刚才在机场你可太狠了,简直就是落井下石啊!”

“这能怪我吗?是你太可恨了!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还一脸不情愿,然后那边还跟李梦佳勾勾搭搭的!是吧,媳妇,这种男人最可恨了!”我决定把舒鑫也拉到我这边跟我组成统一战线。

舒鑫果然投靠我这边道:“对,没想到啊没想到,乔伟你居然还是个花心大萝卜。”

“五月飞雪啊!我可太冤了!”乔伟抱着脑袋叫着屈,然后便将他所了解的叶鸿,以及他和叶鸿之间发生过的神奇往事向我和舒鑫说了一遍。

叶鸿今年二十三岁,是个掐头的九零后。她的这个叶姓其实并不是汉姓而是苗语,只是身份证上取了个汉语的谐音字。

说起叶鸿的家族就更有来头了,她的祖上曾经是湘西苗疆赶尸帮的老大。只不过到她太爷爷这辈赶尸帮已经不做赶尸生意了,而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土匪帮。后来西部剿匪的时候,叶鸿她太爷爷并没有跟军队硬拼,而是选择偃旗息鼓藏起来避风头,等湘西的土匪剿得差不多了,军队慢慢开始撤了,她太爷爷才又出山。

到叶鸿的爷爷这辈,赶尸帮已经分裂成好几派,除了少数几派留在湘西以外,更多的都开始到长沙活动,有的干脆去了广东利用做土匪时候存下来的钱做做小生意什么的。叶鸿家就是离开湘西的一派。

叶鸿的爷爷重拾了赶尸这门家传技术,只不过略掉了赶尸的部分,而只进行招魂、还魂,让逝者可以尽量多留在世上一段时间,以告慰家人。另外,哪如果出现僵尸、活尸之类的东西,叶家也会去治理。有那么一段时间,在湖南和广东两省“赶尸老叶”这个名号叫得也特别的响。

后来深圳变开发区,广东一下子富起来了。叶家本身就有威望也有一些家底,所以也一下子富了起来。虽然叶家也开始做一些稳定的生意,但主业依旧是赶尸、治尸。

叶鸿从小就继承家族的这门特殊技术,跟着她父亲学习赶尸。最可贵的一点是叶鸿本人对赶尸这件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完全不像其他同辈的孩子是被迫才学的,在小不点的时候叶鸿甚至更愿意跟尸体打交道而不跟活的小朋友玩,家里人还为此担心过一段时间。

等到上学之后,叶鸿没有墨守成规,她突发奇想地想要将现代科学跟祖传的赶尸技术融合在一起,试图从科学的角度找出赶尸技术的科学依据所在,并且用现有技术对赶尸手艺加以改良。

起初叶家人都觉得这是小朋友的随便一说,就跟许多小孩说自己的理想是将来要当个科学家一样,觉得过一段时间叶鸿就不会再这么想了。结果叶鸿在十三岁的时候自学了一系列的化学、生物、微生物的课程,然后自己配出了一种专治尸伤的外用药,效果奇佳!

从此,叶家没有人再觉得叶鸿小朋友是在开玩笑了,而且把她当成了叶家的希望之星。

5、抢新娘

叶鸿的母亲不是苗人,也不是广东人,她是土生土长的黑龙江人。在深圳刚开始大开发的时候她母亲就去了那边,然后在那与叶鸿的父亲相识相恋并最终结婚。

叶鸿妈和乔伟妈本就是故交,在回黑龙江补办喜酒的时候乔伟妈必然要到场,那时候乔伟已经两岁了,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当叶鸿妈看到乔伟这个混血小帅哥后立刻向乔伟妈提出,如果将来她的孩子是女儿,那就必须嫁给乔伟当媳妇。

乔伟的爸爸在跟乔伟妈结婚后就一直待在中国的,他当时也在场。但是他对中国这种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习俗并不了解,只以为是高兴时的玩笑话,所以就跟乔伟妈一起把这亲事给答应下来了。

两年后,叶鸿出生了。

叶鸿是一直在南方生活的,从没到过长江以北。但乔伟却经常有机会跟着他父母一起到南方去,虽然其中大多数情况是因为工作需要,但在工作结束之后他父母总会带着他去叶鸿她家串门。

四岁的乔伟基本什么都不懂,所以让他叫老丈人他就叫,让他叫丈母娘他也叫。到了婴儿床边看到小娃娃状态的叶鸿,乔伟更是听话地喊了一声媳妇。

等到了乔伟该上小学了,他爸爸就带着乔伟一起回了英国。所以乔伟只记得叶鸿就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屁孩,而叶鸿甚至连乔伟这个名字都记不得,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是家里总会有个外国小孩来抢她的好吃的。

一晃十多年,乔伟从当初的小毛孩变成了大小伙子。而就在他高中刚毕业准备放弃读大学而加入八斋堂时,他母亲却突然把他带去了湖南,因为叶鸿有难了!

赶尸帮的分裂并不是因为内部矛盾,而是时代的变化让他们只能放弃土匪这个行当而各谋生路。所以,赶尸帮成员之间依旧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关系也如从前一样的好,这一点在老一辈之间是最为明显的。

赶尸帮中跟叶家关系最好的是自称苗王后裔的龙家。

龙家虽是做生意的,但依旧保留着土匪时代的强横手段,有时候也捞些偏门,在性质上有点黑帮的意思。也正因为这种强横也让龙家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叶家也受了不少帮助;同时叶家因为做赶尸的本行积累了极广的人脉,龙家也会因此而受益,双方一直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双赢关系。

在叶鸿十四岁的时候,龙家主动提出联姻,让龙家的小孙子龙志强娶叶鸿为妻,如此一来龙叶两家就结成秦晋之好,互利关系就更紧密长久了。

叶家的上下长辈们都很赞同这门婚事,唯独叶鸿妈坚决反对。倒不是因为叶鸿妈早就相中了乔伟这个女婿,而是因为龙家的小孙子龙志强已经三十岁了,在岁数上就不合适。但叶鸿妈毕竟是个外姓、外族人,家族的事她根本插不上嘴。

无奈之下叶鸿妈打电话给乔伟妈求救,于是乔伟妈当机立断决定带乔伟过去——她的计划是让乔伟跟叶鸿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等叶鸿怀了孩子,跟龙家小孙子的婚事自然就泡汤了。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乔伟被他妈带到了湘西并偷偷跟叶鸿以及叶鸿妈见了面。而在见面之后,这两个女人立刻给俩孩子安排了房间,让他俩在里面抓紧把事办了。

乔伟都十多年没见过叶鸿了,而叶鸿压根就不知道乔伟是谁,突然就让俩人在一起生孩子,这哪有可能办得到,更何况叶鸿才刚刚十四岁而已。但门外的两个妈可不管这些,说是不把事情办妥当就不放俩人出来。

乔伟是坚决反对。叶鸿虽然不愿意嫁去龙家,但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地跟乔伟生孩子。

而就在两个孩子跟外面的两个妈讲道理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轰隆轰隆的一连串脚步声,接着房间门就被人用脚咚的一声踹开了,随后几个彪形大汉冲进来不容分说就对着乔伟一顿拳打脚踢。在揍完了乔伟之后,叶鸿还有叶鸿她妈都被这些人给带走了。

乔伟挨揍的时候一直蜷在地上两手抱着头、双腿护住腹部,所以伤得不重,但是莫名其妙挨揍的这口气他可咽不下。所以在当时乔伟就下了决定要报仇。

当天晚上叶鸿妈打来电话告诉说,打乔伟的有龙家的人也有叶家的人,现在为了龙叶两家联姻的事不被破坏,叶鸿被软禁在家里,唯一的外出机会就只有五天后的订婚宴,如果要破坏婚事就只有那天让乔伟偷偷搞大叶鸿的肚子。

这次两个妈没在隐瞒乔伟,叶鸿妈甚至在电话里恳求乔伟一定要帮这个忙。

乔伟觉得这两个女人想出来的主意实在荒唐可笑。先不说叶鸿不能同意,就算叶鸿真答应了,乔伟自己也没把握一枪就中。不过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叶鸿妈,因为他自己心里已经想好了另一套复仇方案。

五天后,乔伟按照预定计划到了婚宴所在的酒楼。不过他并没有藏在叶鸿妈准备的房间里,而是直接冲进了订婚宴的现场。

两个家族在庆祝联姻,突然一个外国小子闯进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而乔伟更是直接迈步跳到了酒桌上,并伸手将叶鸿也一起拽到了桌上,然后冲着在场的所有**声喊道:“叶鸿跟我早就有婚约!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改过口了!如果谁想从我这抢人,那就跟我决斗!”

乔伟的这一嗓子把众人全都震了,接着他就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只白手套,丢向了刚才坐在叶鸿身边的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络腮胡。

龙叶两家的老人立刻询问了叶鸿的父亲是怎么回事。叶鸿爸照实回答,并强调说他觉得那婚约只是一句玩笑话,而且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他认为两家都已经把这事忘了。

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两家的老人并没有怪罪乔伟,反而觉得乔伟这个人很有胆色。大概是两家都是土匪出身的缘故,所以老人决定让年轻人自己解决问题——意思就是既然乔伟提出决斗了,那就用决斗的方式来抢新娘。

6、英雄、顽固、死脑筋

乔伟的眼神不错,他提出决斗要求的对象正是龙家的小孙子龙志强。

这个龙志强也不是个吃素的料,在老人发话同意决斗之后,这龙志强立刻叫人给他拿了两把短的苗族弯刀来,他拿一把另一把则扔给乔伟。紧接着这个大胡子也跳到了餐桌上,两个人就跟《叶问2》一样要在桌上决斗。

决斗是乔伟提出来的,他自然不能怂。

在让叶鸿下去之后,乔伟就立刻摆开弯刀做了个击剑的准备动作,这一下可把龙志强给逗乐了。

龙志强在桌子上晃着手里的弯刀,用苗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些话。乔伟虽然一句没听懂,但他可以肯定那小子准没说什么好话,于是乔伟索性用英语开始回敬对方,只可惜他结尾的那句用F开头的话还是被对方听懂了!

终于,龙志强怒了,挥刀率先发起进攻。

龙志强的刀是迎头劈过来的,乔伟不但不躲,反而向龙志强胸口刺了过去,完全是一副打算同归于尽的架势。

龙志强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个这么不要命的主,所以赶紧收刀向后躲。但他们不是在平地上打而是在桌上,这桌子的空间根本不够他移动的,龙志强向后退出的左脚一下子踩了空,随后仰面摔到了地上。

乔伟拼命一刀得到便宜,自己也紧跟着跳下桌子,然后一脚踩住龙志强握刀的右手腕,同时他手里的弯刀也架在了龙志强的脖子前。

不需要任何裁判来宣判,任谁都能看出是乔伟得胜了。随后乔伟盯着龙志强大喊了一句:“再敢跟我抢老婆,我砍了你的耳朵!”喊完这句,乔伟还真在龙志强耳朵上割了一个口子。

龙家的少爷被人割伤了这还了得,龙家同来的那些跟班小弟们一拥而上就把乔伟给围了起来,并且全都抽出了身上带着的刀子。但还没等他们动手呢,龙家老爷子就大喝一声止住了这些人。

随后老爷子发话说输了就要认,并命令手下人从乔伟身边撤开。之后他又对叶家的人强调说:“亲事虽然没结成,但龙叶两家的关系绝对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而受到任何影响,至于年轻人之间的事,我看就由年轻人自己决定,如何?”

叶家老爷子听完也点点头。

于是,乔伟制造的这场闹剧将由叶鸿的决定来进行收尾。

而叶鸿在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红着脸走到了乔伟身边,拉住了乔伟的左手。

故事到这里当然还没有完,乔伟并没有说那订婚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在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经口干舌燥直咽唾沫的份下,我就让舒鑫给乔伟先倒杯水,等他缓一口气再继续讲。

乔伟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水杯,然后咕咚咕咚地把水全给干了。

舒鑫在旁边冲乔伟点点头道:“还行,别看你瘦了吧唧的,关键时候还挺爷们的嘛!叶鸿准是把你当英雄看了。”

“哎,这个绝对是意外。”乔伟将空了的杯子放到一边叹道:“我当时过去的想法就是单纯为了搅局,报复他们两家揍我那一顿。还有,我回英国之后就开始学佩剑了,我根本也没打算玩命,就算龙志强真砍过来,他的刀也砰不到我,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手腕砍在我的肩膀上……”

“然后你的刀捅进他肚子?”我插话道。

“我倒没那么想,不过给他肚子狠狠来上一拳是肯定的了。”

“那我只能说你够幸运,要不是龙志强退缩了,你那一拳恐怕根本起不到啥作用,你连个快一百岁的老头都没打过呢。”我忍不住又把前不久乔伟被汪泉打败的事翻出来了。

“那小子不简单的!如果是平常人我肯定败不了!”乔伟圆睁着眼睛反驳道。

“但唐辉可是几拳就把那小子给撂倒了。”

“我能跟唐辉比吗?!他小时候就参加全国武术比赛,高中还进了省体校拳击集训队,我两个绑一块都打不过他。”

唐辉外表看起来可真挺阳光、斯文的,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威猛的历史。我本想再进一步问问关于唐辉的事,可舒鑫却打断了我的话头,并将话题焦点再次转移回叶鸿身上,向乔伟询问起那订婚戒指是怎么一回事。

乔伟刚刚有所缓和的表情再次变得无奈起来。

“我去订婚宴上捣乱那次叶鸿才十四。她确实是不想嫁给那个龙家的大胡子,但我认为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就喜欢我,她太小了。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叶鸿就因为你那次英雄救美就对你再见钟情了是吧?”舒鑫插话道。

乔伟用力一点头。

“这就对了,一般女孩都早熟,十四岁,那就已经不小了!”舒鑫像个恋爱咨询师一样在那点评道。

乔伟连摇头带叹气的说:“我后来也知道了,可是晚了。从我十九岁那时候叶鸿就开始主动给我打电话,还特别勤。我当时想她才十五,太小了,就一直敷衍她,结果敷衍来敷衍去,她就二十岁了,都上大学了。”

“然后呢?然后呢?”舒鑫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再后来我就敷衍不过去了,于是就来了趟深圳想跟叶鸿把事说清楚。结果让我很意外,我就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怎么说呢……太漂亮了,你知道吗?就是那种让我忍不住会有冲动的那种漂亮。”

“她确实很漂亮啊!再说这应该很正常吧?是你的话她肯定也不介意的!”舒鑫道。

“她确实不介意,还很主动呢。但是我有我的信仰的,在结婚之前我不想跟她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但是我妈这边跟我和我爸玩失踪,没她在场我跟叶鸿结婚总觉得不太好,所以我才一直很积极地找我妈。”

“等等!”我突然从乔伟的话里听到了一些让我不能忽略的内容,“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并不担心你母亲会出什么事,你积极去找她完全是想跟叶鸿赶紧把婚结了?”

乔伟点了点头道:“我妈已经不是第一次玩失踪了!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她就失踪过一年,我二十四的时候她也失踪过半年,这次时间是长了一点,但我和堂里的人都给她断过,她肯定不会有什么不测,只是说不好什么时候才会露面。”

乔伟的这个回答严格来讲并没有太过超出我的意料。

我其实早就对乔伟寻母的态度有些怀疑了,如果是我妈失踪了,我大概会急疯,而且只要抓到一点点线索就会拼命去寻找,可乔伟却总显得不紧不慢,手头明明有线索也不抓紧找。

“所以其实就算你不去找你母亲,她过一段时间也总会回来。但是呢,她一天不出现,你就一天没办法跟叶鸿正大光明在一块,因为你也承认叶鸿对你的吸引力太强,你怕把持不住自己,所以才故意疏远她。而你给她买订婚戒指其实也是发自你内心想娶她,然后怕她在学校太招风,所以带个戒指让其他男的望而却步。至于李梦佳,你是为了不卷我面子,才故意应付着跟她约会的。我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乔伟一边不住点头一边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我全都猜对了。

而我对于乔伟的顽固和死脑筋也不得不表示五体投地的佩服。另外,关于乔伟是GAY的猜测也不攻自破了。

7、嘻哈道士

或许是叶鸿给的内服药起了作用,当天晚上我并没有梦见那女鬼。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我看了下表,才四点,舒鑫还在睡呢。我迷迷糊糊地起了床,随便套了衣服就出房间想看看乔伟到底在搞什么鬼,可我看到的人竟然是叶鸿——她完全没有了昨天的从容和自信,脸上写满了惊讶。

今天叶鸿没有穿昨晚那条短裙,而是穿了一条运动长裤。虽然是一大清早,但外面绝对不凉,对于我这个久居北方的人来说甚至还觉得有点热呢。所以我认定叶鸿换上长裤绝对不是防寒的。

“你腿上有手印了吧?”我问。

叶鸿冲我连连点头,并且结巴着道:“我……我……我看……看到个女人!没穿衣服的!”

事情确实有些意外,但有些部分也在意料之中,比如那手印确实会传染,而且会让人做怪梦。

“她是不是先趴在你身上,然后就开始往地下坠,最后就剩一只手抓你脚腕?”我问。

“对对!就是这个流程!她还跟我说话了,但是说的是什么我忘记了。”

叶鸿的回答证实了我之前的遭遇并不是错觉,那个纠缠我的女鬼确实想跟我说一些什么东西,但可惜我也没记住。

我又问了下叶鸿,她见的女鬼是什么模样的。

通过叶鸿的回答我可以断定我俩遇到的女鬼并不是同一个——她遇到的是个胖胖的丰满鬼,而我遇到的是个苗条的纤瘦鬼。另外,这梦中鬼的性别显然也跟性取向没有多大关系,乔伟彻底清白了。

我和叶鸿的对话显然也把乔伟吵醒了。他走出房间后只看了一眼叶鸿的穿戴就立刻兴奋地问:“是不是你也遇到了?!!”

“是的~”叶鸿非常不情愿地点头道:“好吧,我承认我错了一小部分!确实有什么东西是依靠触摸来传播的,虽然我清楚它是什么,但那东西绝对不是尸毒!”

说着,叶鸿弯腰卷起了运动裤的裤管露出了她的左脚踝,可是在她的脚踝上并没有手印,只有几个指甲大小的紫色斑点。“我已经针灸处理过了,尸毒都清除了,但是留下了这几个东西无论如何都弄不掉,我觉着这个才是传染源!”叶鸿道。

“但是我昨天晚上没梦到女鬼啊。乔伟,你梦到了吗?”我连忙问。

乔伟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叶鸿给的药是有作用的。所以,尸毒是让我们做怪梦的根源,但传播尸毒的却是叶鸿也说不出名堂的这个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吧?”我把现有情报总结了一下并推出了结论。

“有道理!”

乔伟第一个赞同道。随后叶鸿也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

但是光认同是没有用的,无论乔伟还是叶鸿都说不出这斑点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我提议去找叶鸿的爷爷问问看,在我的常识里一般岁数大的人都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其中的玄机。

可叶鸿直接否定了我的这个观点。

“岁数越大就越守着自己的老一套,不愿意接受新鲜的东西!”叶鸿一脸不屑地说:“那些老头子知道的东西我全都知道,我说不出来这是什么,他们也一样说不出来。而且他们还死要面子的,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不知道,然后就会找最接近的东西来乱讲,最后也帮不到什么忙。”

“那依你的意见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叶鸿表情一转微笑着对我道:“乔伟叫你雷哥,那我也喊你一声哥吧,既然嫂子也来了,那今天就去海边玩玩吧。我一个朋友在大梅沙那边有套度假别墅,一般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我都找他帮忙,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古灵精怪百科全书。”

“喂喂喂~不会又是那次那人吧?”

乔伟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显然他知道叶鸿口中的那个百科全书是谁,并且这个人似乎没给乔伟留下什么好印象。

“哈哈,你还在记恨那件事啊?我倒觉得他做的不错~”

叶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笑成了两道缝,这也让我越发的好奇,于是我直接问叶鸿到底这个百科全书对乔伟做过啥事。

叶鸿偷瞄了乔伟一眼,又忍不住抿嘴一笑,然后才低声对我说:“我那朋友很好奇乔伟到底有多大,所以就在海边的时候把乔伟的泳裤给一脱到底了。”

“原来是这个‘多大’啊!”我恍然大悟,“你这个朋友是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的了!”叶鸿理所应当似的回答道。

听到了叶鸿的话,我完全理解了乔伟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另外我还有一个非常不秒的预感,我觉得叶鸿的这个朋友行事风格如此之猛,大概会跟舒鑫非常投缘,弄不好我会继乔伟之后成为下一个倒霉的对象!

一想到这,我不禁也向上提了下裤子。

早晨六点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已经在开往大梅沙海滨公园的路上了。虽然法定假日到昨天就结束了,但像我们这样决定在五一痛快玩一场的还是大有人在,所以为了避免堵车我们才提早出发。

我们一路顺畅地抵达大梅沙,并且来到了叶鸿那位百科全书朋友所在的度假别墅,而所谓的度假别墅其实就是一家海边的度假旅馆。

叶鸿的车几乎刚停在门口,一个颇具穿透力的公鸭嗓从别墅内传了出来。那声音喊的是广东话,第一句是靓女,后面的一大串我就完全不知道意思了。

随着那声音,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也从旅馆里冲了出来,我的目光顿时被那女人脖子上足有一指粗的夸张金项链给吸引住了,一直等她跑到车子这边了我才终于能将目光从她的项链上移开。

这女的相貌平平,目测岁数跟我差不多。她反戴着一顶网眼鸭舌帽,帽子下露出艾弗森式的碎麻花辫,身上穿了一件异常喜感的男款LOL提莫主题t恤,下边是一条同样宽松的牛仔短裤外加一双明黄色的人字拖。除了项链外,她手腕上也没少戴东西,十个手指头更是全被戒指占满了。

不过,她并没给我暴发户在炫富的感觉,而是有一种嘻哈的味道,我越是看她就越想用双手指着她,同时喊上一句:要!要!切克闹!

8、鬼信

毫无疑问,这个嘻哈女就是叶鸿要带我们来见的古灵精怪百科全书。

在下车之后,叶鸿也为我们一一做了介绍。百科全书的大名叫郭紫兰,可能是总被人喊成“果子篮”,也可能她是《武林外传》的粉丝,总之她希望我们叫她小郭。

叶鸿又介绍说小郭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帮家里经营旅馆生意,这间大梅沙的度假别墅就是小郭独自掌管的。除了精通古灵精怪的事情之外,小郭还喜欢钻研嘻哈说唱,就连穿衣服的风格都特有嘻哈风。

我也补充着问小郭是不是还喜欢玩撸啊撸。

小郭顿时咧嘴哈哈一笑,然后一手抻着t恤、一手指着我用普通话说:“原来是同道中人!”

在简单的介绍和寒暄结束之后,小郭就带我们到别墅里并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顶层的套房。按她的话说,这个房间是她的友情套房,是专门用来招待朋友的,即使别墅客满也绝不外订。

因为在过来之前叶鸿已经跟小郭打过招呼了,所以进到房子后小郭就直奔主题,让我、乔伟还有叶鸿都把自己身上的鬼手印露出来给她看。

在简单看过一眼后,小郭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她让我们稍等一下然后就跑出了房间,过了半分钟左右她又登登登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子。

小郭最先在叶鸿左腿边蹲了下来,并从盒子拿出了一根细针,另外还有一个玻璃切片。她轻轻用针在叶鸿脚踝上的斑痕处扎了一下,然后将血转移到玻璃切片上,动作看起来非常熟练和专业。

同样的流程小郭也在我和乔伟身上实施了一遍。

然后她说她需要去一趟实验室,具体结果下午才能出来,说完她便收好了采有我们三个人血样的玻璃切片,小跑着离开了套房。

叶鸿说小郭就是这种性格,一遇到古怪的事情她整个人都会完全钻进去,其他的就什么都不顾了,还叫我们别见怪。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小郭竟然会使用玻璃切片,而且还是用实验室来研究鬼怪之类的东西,这个实在让我大跌眼镜。我想,这大概就是叶鸿所说的与时俱进,而乔伟跟这两个人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土老帽了。

上午我们听从叶鸿的建议去海边痛快地玩了一通,等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就回到别墅套房里等小郭回来。

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小郭急匆匆地冲回了套房,将一本发黄、破边的旧书翻开了递到叶鸿面前,并且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东西跟信蛊非常类似!”

“是蛊术?”叶鸿立刻抬头问。

小郭紧锁着眉摇头道:“效果跟信蛊是完全一样的,但用的不是蛊虫,而是用人的骨粉你们身上的尸毒就是借由这种特制的、可以侵入体内的骨粉传播的!还有,这个骨粉有点邪门,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它应该是生人活祭后留下的骨头灰。”

“活祭?你是怎么判断的?”乔伟立刻提出疑问。

“还魂啊!别忘了,赶尸我可是行家里手来的!”

“这怎么可能!我用过召魂决的,根本没用!”乔伟道。

“哈~召魂决?”小郭不屑地哼笑着道:“你把你的召魂决演示给我看。”

乔伟不服气地一抹鼻子,起身就在套房的外间客厅里将他的召魂决现场演示了一遍。因为是在室内,乔伟并没有烧黄纸,只空做了一个流程给小郭看。

整个流程走完了,小郭依旧是一脸不屑地看着乔伟道:“我不知道你这召魂决是从哪学来的,不过这东西你最好别再用了。你那不是在召魂,是在聚游魂,根本没有任何针对性!和还魂术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乔伟明显不服气还要争论一番,我赶紧起身站到乔伟和小郭中间阻止了这两位继续争执,然后向小郭询问信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希望可以借此把焦点再次集中在鬼手印上。

小郭似乎也不想跟乔伟斗了,于是顺着我的话用手一点叶鸿拿着的那本旧书道:“我带来的资料,这是我太师傅留下来的关于蛊术的手抄本,全球绝无第二本。”

我连忙转到叶鸿旁边半蹲下来,然后仔细看着翻开的书页。

书是用汉子楷体写的,而且字迹清晰工整,翻开的那页正是关于信蛊的描述。

所谓信蛊,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传递信息的蛊术。

它是将某些信息种入蛊虫之中,再对人下蛊。中了信蛊的人并不会知道信蛊中所藏的信息是什么,而且会将信蛊一带一带传给后人,当某种特定条件出现时,信蛊就会将所藏的信息以幻觉的形式释放出来。

书中提到说信蛊最初是在战争中用来传递情报的,后来守墓人也常对自己下信蛊,而信蛊释放的条件就是墓室被破坏。除此之外,信蛊还有其他一些衍生功能,书上也都一一列举了出来,不过我并没有往后仔细看。

我想,小郭说那鬼手印的作用跟信蛊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鬼手印实际上是为了传递某种信息而存在的。

叶鸿在早晨的时候提过,她遇到的那女鬼跟她说过一些话,但她忘记了内容。我所遭遇的女鬼也在尝试跟我说话,由此便可以断定,那女鬼要说的话就是这个鬼手印要传递出来的信息。

我把我想到的这些说了出来。小郭立刻冲我点表示赞同,但随后她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疑惑不解的神情。

“这个手印确实传递了一个信息,但关键的问题是这个信息的用意我有些搞不清楚。我用还魂术重现了你们所遭遇的鬼,那不是一个,也不是三个,是一群!应该有几十,也可能是几百个!他们是在一个大坑里被活活烧死的,他们要说的话是‘救救我,我不要死’。这些骨粉就是那些被烧死的人的骨灰做的。所以我才说那可能是一场大规模的活祭!”

小郭的话让在场的我们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我不清楚乔伟和叶鸿在想什么,反正我的脑中迅速浮现出了前天晚上的那个女鬼。她的身体在向下坠,同时表情痛苦狰狞,如果那是她死前的模样,她被烧死的过程一定无比残忍。而我、乔伟、叶鸿所遭遇的鬼各不相同,这也就证实了当时被烧死的人很可能确有几十、甚至几百。

到底是什么情况会有那么多人被烧死?

而这些可以传播尸毒的骨粉又是谁做的?他想传递的又是什么信息?是让后人知道曾经有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还是另有其他深意?

我的内心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欲望,这股欲望也在催促着我赶紧解开这个谜题!

9、逐一排除

要彻底将鬼手印从身上除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小郭说这骨粉在与皮肤接触的一瞬就会透过皮肤钻入人的体内,然后通过血液循环来到手腕或脚腕处的真皮层,并附着在那里开始释放尸毒。配合上怪梦与鬼手印的组合,骨粉这个怪异的根源也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乔伟还有叶鸿都必须做一次小小的手术,通过医学手段把附着在真皮层的骨粉取走。当然也有连皮带骨粉一起都弄掉的选项,但我们都没有选。

手术是在小郭家的私人医院里进行的,整个手术的过程甚至都没有流血,只是比较耗费时间而已。在将骨粉全拿出来后,小郭还特意给我们演示了一下她的招魂术,我也终于亲眼看到了完整的鬼信息——在一个大坑里有很多人,他们在被火烧,爬到坑边的人在大喊着“救我”,但最后还是落回到坑里被烧死。

为了确保没有骨粉残留在身体里,在手术结束后我必须留在这边继续观察三天,这倒也正合了我的心意,或者严格来讲是合了舒鑫的意。

和我预料的一样,小郭的性格脾气跟舒鑫简直一模一样,就连某些爱好也出奇的一致!在手术完成的当天,这两个女人张罗着喝一顿庆祝一下,结果她俩在连喝了三瓶啤酒后竟然开始商量要是把我和乔伟扒光了推一起拍照!我一看不妙赶紧拽走舒鑫,叶鸿则过去拦着小郭,冲乔伟使眼色让他快逃,最后这顿酒只到喝一半就宣告结束了。

三天的观察期过的轻松又愉快,但我在与叶鸿和小郭告别并坐上的返程的飞机后,便立刻进入了思考模式。

到家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约上乔伟一起去了市西开发区安俊良的小店——要想弄明白那鬼信息到底在说什么,首先要搞清它的来源,而安俊良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刚一进店门,一件整套的金刚大猩猩长毛服就占满了我的眼球,随后又是骷髅服、超人服、蜘蛛人服、钢铁侠面具……稀奇古怪的东西接二连三地跃入我的视线内!我这才知道安俊良的这家服装店原来并不普通。

因为来之前并没有通知安俊良,所以当他看到我和乔伟时显得非常惊讶。

乔伟先给了安俊良一颗治疗尸毒的药丸,然后告诉他明后天会给他安排一个小手术,这样就能彻底把鬼手印根除。安俊良显然没想到最后的解决手段竟然是手术,所以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了。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其他,而是非常信任地吃了乔伟给他的药。

随后乔伟又问安俊良这几天有没有人碰过他脚腕上的手印。

安俊良回答说除了我、乔伟和唐辉之外他就没给第四个人看过,就连他女朋友都不清楚他脚踝上的手印,更不知道他做的怪梦。我猜这大概跟梦里总出现裸女有关系,不过这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今后也别给任何人看,也别让人碰。这东西传染的,我和雷声都被传染了,这才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乔伟叮嘱安俊良道。

安俊良一听这话赶紧向我和乔伟道歉,说他也不知道会给我俩带来这么大麻烦。

乔伟连忙摆手说不要紧,然后便询问起安俊良第一次做怪梦的那天有没有碰过类似的鬼手印,还提醒他那手印可能在手腕上。

安俊良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但他并没记得自己碰过什么手印。

在我所写的推理故事中,关键性的线索往往并不出奇,而是存在于一些不被重视的日常琐事当中。所以我便让安俊良把他做怪梦那天从早到晚所有的事情、包括拉屎撒尿的过程也全都跟我说一遍。

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真回忆起来可就难了。

安俊良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做怪梦是在二月十七号,因为那天是正月初八,春节假期正式结束并回复上班的日子。但是他除了这个日期记得清楚外,其他的事情他只能说出四件来。

第一件是早晨他进了一批巫毒娃娃,因为到现在这批娃娃都没卖出一个,所以他印象非常深刻;第二件是一伙小年轻在店东面五十来米远的路口打架,后来警察来了那群小子就跑了;第三件事,当天是开店三年来头一天从早到晚没有一个客人进来;第四是晚上吃了女友亲手做的锅包肉,巨难吃。

安俊良回忆的完全是平淡的一天,但有一点却让我非常在意!于是我立刻问道:“你说那天从早到晚都没有客人?”

“是啊,那可真是头一次,就连进来随便看看的人都没有。”

“那你回家的路上也没跟谁接触过?”

“我是骑摩托的,关店之后我就直接去我女朋友家,吃完饭待到晚上我就回家了,中间也没跟谁接触。我女朋友身上肯定没有手印的,这个我可以肯定。”

“那送货的人呢?你有那人的电话吗?”

“这个我有……”安俊良拿出手机开始找号码,同时也我:“你觉得是他让我染上这怪病的?”

“这个我不敢肯定,现在只能一点一点排除。你直接问问他有没有做过怪梦之类的。”我如实回答道。

安俊良找出了那个送货人的号码,并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安俊良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按我说的进行了提问,他得到了回答是“没有,完全没有,撒谎我是你儿子”。

这个誓虽然不算毒,但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所以安俊良记得的四件事里最有疑点的一件也被排除了。

她女朋友身上没有鬼手印,年轻人打架也贴不上什么边,到底会是谁把这尸毒骨粉传染给安俊良的呢?

在想着这个问题的同时,我的眼睛也落在了店里这些稀奇古怪的货物上。突然!我意识到了一个被我和乔伟全给忽略掉的事——传染源未必是人!

“货!货货货!”我几乎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安俊良,你初八那天进的娃娃呢?全都拿出来!”

“啊~!对哈,我咋把这茬给忘了!”乔伟也一拍大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安俊良很配合地从店后身的简易库房里搬出两个纸箱,里面满满地塞着各种各样造型诡异的毛线小娃娃,数量估计少说也有几百个。同样风格的线娃娃店门口上也挂着两个,安俊良也把那两个样品摘下来扔到了纸箱内的娃娃堆里。

接下来,我和乔伟就像搜身一样把所有的巫毒娃娃挨个摸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个也没留下任何死角。如果真是这些娃娃在传播尸毒骨粉,那么今天晚上我和乔伟就必然会做怪梦。

10、冤家聚头

在让安俊良将巫毒娃娃全都藏回仓库后,我和乔伟就离开了他的小店各回各家。随后的时间里我就一直在盼着女鬼再次袭击我,为此我还特意把具有镇鬼作用的东西从卧室清走,这也是我这几个月来头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有鬼来骚扰我。

但是我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根本没有任何鬼出现,女鬼男鬼都没有!

天亮之后我给乔伟打了电话。他那边情况也一样,没有任何鬼怪出现。乔伟还特意给叶鸿打过电话询问驱尸毒的药是不是有终身免疫作用,叶鸿回答说吃了那药身体确实会在一两个月里对尸毒有免疫能力,但直接接触尸毒的话还会有短时间的症状出现。

如此一来我俩也得出了一个并不想得到的结论——尸毒骨粉不在巫毒娃娃身上。

上午九点多钟乔伟来了我家,我俩坐在一块互相交流意见,试图找到事情的突破口。而就在我提出安俊良吃到的那锅包肉会不会有问题时,乔伟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并不停地晃着手指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安俊良本身就一直带着那个尸毒骨粉,但是直到初八的那天尸毒才开始发作?”

乔伟的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我顿时回想起了小郭拿来的那本书上关于信蛊功能的描述。如果这尸毒骨粉的功能是跟信蛊一样,那么正月初八那天必然有一件特殊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事就是促使骨粉释放尸毒的催化剂。

虽然这还只是一种假设,但我还是立刻向乔伟提议去市西开发区那边走一圈,不过这次我并不打算只询问安俊良,而是大范围地走访一圈。乔伟也当即赞同了我的提议。

就在我和乔伟准备出发的时候,乔伟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告诉我是安俊良打来的,然后他便接通了电话并打开了免提功能。

安俊良在电话里说昨天那药非常有效,晚上他没再梦到女鬼。另外他今天还准备去找他女朋友,试试他的小伙伴是不是恢复正常功能了。

乔伟祝了他今晚顺利,顺便又问了下开发区那边正月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这次安俊良回答的很痛快,他说:“正月的时候开发区再往西去的新商业区着火了,烧伤了不少工人,后来火又着过三、四次,每次都有人受伤。据说监控拍到放火的人了,但始终也没逮到那人。听其他人说那放火可能是去年开春拆迁的时候被打伤的‘钉子户’。”

“那除了这事还有别的吗?”乔伟问。

“其他的好像就没啥了。啊!对了……”安俊良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说:“我的生意最近几个月奇差,周边几个店从过完年之后生意也都不咋地,好像大伙今年全都走背字。还有,得病的人也不少,我估计是愁的。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你们想问的。”

“嗯。挺有帮助的!”

乔伟应了一句,然后转了个话题告诉安俊良巫毒娃娃没有问题,另外手术的事可能要延后一些,希望安俊良别着急。

结束了和安俊良的通话之后,乔伟立刻皱起眉望着我道:“不知道你和我想的一不一样。”

“你是想跟我来诸葛亮和周瑜那个玩法吗?”

“不用,你就直接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我觉得那火有问题,闹不好就跟上个月那鬼火一样。还有,一个钉子户变纵火犯,而且还放了三、四次火没被现场逮到,有怀疑对象警察还没抓到人,我觉得这事可信度不高。按我的推测,监控根本什么都没拍到,或者拍到的根本就是鬼火,但这种事是不能外传的,所以着火新商业区的投资人就虚拟了一个不存在的放火钉子户。”

乔伟认同地点了点头,并补充说:“如果烧人活祭的坑就在着火的商业区,那一切就更说得通了。我觉得咱俩应该去那个着火商业区的老板那问问看,没准他还把咱俩当救星呢。”

乔伟的态度很乐观,或许类似的状况他经历过许多,所以才这么有自信。但我可不觉得事情会顺利,如果那商业区是我建的,我绝不希望我的秘密让信不过的人知道,即使是这个人可以帮我解决麻烦。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乔伟再次来到市西开发区。

在06年的时候,原来地处市中心的市政大楼变成了一座综合性大型商厦,而新市政府则迁址到了市西。市西本来是个荒凉偏僻的地方,但从09年开始有传闻说那里在未来几年将会变成新市中心!当时我觉得那是地产商为了卖楼而散布的谣言,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从09到11这三年里,劳动大厦、工商局、地税局、国税局、还有气象局、工行总部、农村信用社总部等等一系列的机构全部搬迁到了市西。2012年的时候,市西正式改称为经济技术开发区,新市中心的形象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安俊良在09年就过去了,所以他的小店才能占了开发区中心商业区的有利位置,而今年着火的那个地段则是开发区的外围商业区。当我和乔伟终于来到那片外围在建新商业区的时候,乔伟脸上的从容淡定顿时消失了,而我也很快发现了让乔伟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在建商业区那里正对着公路立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智业地产!

一个月之前乔伟刚刚跟智业的老板打过一次交道,虽然我没亲眼看到全过程,但只听乔伟的复述就知道这个智业的老板不是什么好玩意。

当时乔伟对秦老头的亡魂发过誓,说他总有一天会替秦老头讨回公道。乔伟从不说谎,所以我相信他说到就一定做到,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乔伟就又有机会跟智业的老板面对面了。

我把车暂时停在路边,然后笑着问乔伟:“这个你打算咋办?”

乔伟一指方向盘道:“换我开车,咱俩直接去智业总部。不行……等等……”乔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皱着眉头愣在原地不动了。

“喂~~咋了?想啥呢?”我在乔伟眼前晃了两下手问道。

“诶,你打架的水平怎么样?”

乔伟突然问了句让我倍感意外的话,我立刻就意识到乔伟那次去智业肯定不单单只是交涉一番这么简单,“拳头外交”这四个字顿时从我的脑袋里跳了出来。

11、硬碰硬

事实跟我想的一样,乔伟也坦白了他一个月前在智业老板那里所实施的“暴行”。

乔伟说他当时过去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好说好商量的,就算智业老板承认了火是他派人放的,乔伟也不打算告发他,只是希望他能到秦老头面前磕头谢罪。但是智业的老板根本没给他这个面子,还叫来了一帮打手要赶乔伟走。

乔伟终于没能压住火,顺手抄起门口立着的一个金属条当剑使,直接跟那些上来的人动起了手。跟乔伟一起去的两个师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三个人一起上,愣是把智业老板手下的十好几个打手全放倒了。

乔伟以为这下智业的老板该认怂了,结果那小子不但不害怕反倒叫嚣着喊:“好!有种你就来打我,最好是把我打死!只要我不死,今天这笔账我早晚算到你头上!”

就像周星驰电影里演的一样,这种要求乔伟自然要满足他。于是他和两个师兄弟冲上去给智业老板一顿胖揍,揍完了就迅速撤离了现场。回来之后,乔伟把这段武打戏选择性地遗忘了,只说他脸上的瘀伤是智业的打手单方面施暴造成的结果。

在一个月前我对乔伟的光荣历史并不了解,当时我觉得他应该就是那种只会逆来顺受的乖乖仔。我哪里知道这小子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一个人闹过黑帮的聚餐,还跟黑帮三世祖决过斗、抢过老婆。相对于赶尸帮龙家,智业的老板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现在,乔伟打算再去一趟智业,还问我打架在不在行!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跟智业的老板再打第二回合!所以我连想都没想直接提议道:“叫上唐辉吧!最好再让他多带几个警察一起去!”

乔伟哈哈一笑,连忙摆着手道:“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在考虑备选方案而已,如果你很会打架的话咱俩在态度上就可以强硬一点了,如果你不擅长的话那咱就跟他来文的呗。”

“你确定他能跟你来文的?你一个老外敢在中国的地盘撒野,我怎么觉着他肯定会找他妈几十个人来***呢!然后顺便把我也给干了!”

“会吗?”

“会!”

我用力一点头。

乔伟翻着眼睛想了想,然后道:“就算要带人也不能带唐辉去。他是警察,有他在场的话智业的人该不说实话了。”

乔伟这次说的确实是有道理,但如果不带警察去的话,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小子了。

于是我给小子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我要去的地方以及可能会遇到的状况。

小子干脆地回问了句:“你觉着带几个人够?”

我把小子的问题转述给乔伟,乔伟直接拿过我的电话跟小子说“一两个就足够了”,然后他又让小子帮忙准备一根一米长的白钢条,再用胶布缠一个把手出来。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乔伟在智业总部那跟小子汇合了。

小子还真就只带来两个人,不过这俩人长得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比小子可要威猛得多。在跟我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小子恭恭敬敬地喊了乔伟一声“乔大师”,并把准备好的白钢条递了上去。

人到齐了,家伙也准备好了,乔伟立刻就领着头进到了智业的办公楼。

办公楼一共三层,从上到下全是智业的。刚进一楼大厅,正对着大门的两个台前接待就向我们五个人送上甜美地一笑,并温柔地询问我们有什么事。

乔伟将白钢条顺在腿后边不让前台看到,然后边向前走边问总经理在不在。

其中一个美女刚回答了一声“在”,乔伟就直接打断道:“你打电话告诉他,上次揍的那个姓乔的来了,他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乔伟就直奔楼梯。

两个美女接待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打电话,而是站在前台后边犹豫,估计是想出来拦住我们,但又没那个胆量。在一楼里侧隔断办公区的人都在朝大厅这边望,可当我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立刻低下了头,明显是要避开我的目光。

我自认为自己没长个坏人样,这些人会怕我完全是小子带来那两个人的功劳。这种经历绝对是我平生第一次,不过,被人害怕的感觉确实蛮爽的。

我跟在乔伟和小子的后面快速上到三楼,这时候我们身后楼下已经传来轰轰隆隆的脚步声了,看来是智业的老板喊人上来了。而乔伟这边根本没停步,在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来到左边最里侧的办公室门口后,他也直接用脚敲开了房门。

“你他妈的还真敢来!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门刚一被踹开,里边立刻就传出来骂声。

我进到办公室里循声望过去,在办公桌的两边各有一个人。

里面的是个肥头大耳的秃脑亮,他满眼暴怒地站在那指着乔伟,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很明显,他就是一个月前被乔伟揍过的智业地产老板;在办公桌外侧的是一个满脑袋白头发茬的中年大叔,他倒是一脸悠哉地坐在那,一副事不关己只管看热闹的模样。

很快,楼下上来的人也从门口涌了进来,一共十好几个,他们也把我们五个人全给堵在了办公室里。小子和他带来的两个人全都动作一致地掏出片刀,乔伟也把事先准备好的白钢条亮了出来,眼看着这两边这就要开打了。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就不能怂,所以我就准备模仿宫城良田的思路,找准一个人往死了揍。而就在我选择对手的时候,那些堵门的人里突然有个人指着我们这边道:“小子?你咋来了?”

“武继!原来你跟智业这混呢啊!哥几个,家伙收了吧,自己兄弟。”小子显然是在对面阵营里遇到熟人了。

记得上学时候也经常遇到这样一种状况:两个学生互相不服,然后码人准备开练,结果双方码好人却发现对面全是认识的,于是相逢一笑就泯了恩仇了。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是学生时代常见剧的成人版。

智业那边堵门的十来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表情也全都缓和了下来。之前那个跟小子说话的人也立刻跑到了办公桌后边,跟秃脑亮低声说了句:“那小个是魏叔的人,这帮人不能动。”

“什么?!!”秃脑亮明显吃了一惊。在用鼻子喷了两次粗气后他也坐回到了老板椅上,然后招呼他那手下过去耳语了几句,之后又冲着门口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堵门的人立刻听话地撤了,跟小子认识的那个人也随后把小子和他的两个跟班一起叫出了办公室。

关门之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我和乔伟跟智业的秃脑亮、白头发二对二。

“不打算弄死我了?”乔伟率先挑衅着问了句。

“你他妈的走狗屎运。今天看在魏叔的面子上我不动你,有屁就赶紧放!”秃脑亮没好气地骂道。

12、休战

秃脑亮出言不逊,但乔伟似乎并不在意。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过来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个,听说你在开发区那边的地最近几个月一直在着火,我觉着这里边好像有些名堂,所以想找你问个清楚。第二个,你派人在医学院放火烧死人的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就不是你跟我没完,是我跟你没完。”

秃脑亮听后不屑地撇嘴一笑,然后继续骂道:“你他妈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吓我?你还嫩着呢!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啥证据都没有凭啥说我放火?烧死的那老头是他自己傻了吧唧的往火里冲,这能赖着谁?老子还是那句话,有种你就现在打死我,不然有你好瞧的。”

我见过招人恨的,但没见过这么招人恨的。秦老头死的够冤枉,而这个放火杀人的元凶不但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反而气焰嚣张地在这里叫板要灭了我们,我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乔伟为什么当天会那么冲动了,我现在就恨不得马上过去给这孙子脸上来几拳。

不过我有的只是想法,而乔伟则做出了实际行动!

他猛地往前一探身,一把揪住了秃脑亮的脖领子,接着用力往回一拽。秃脑亮一下就被拽离了老板椅,肥大的身子轰地一下撞在了实木办公桌上,把那起码有上百公斤重的桌子都撞得向前位移了足有半米。

秃脑亮两手撑着桌面想起身,但乔伟只用一只胳膊就把秃子牢牢钉在了办公桌上。秃脑亮挣扎了几下但起不来,索性就趴在那叫嚣道:“来啊!揍我啊!使劲点,我爽!!!”

这样的要求我终于听到了,而且我也终于忍不住了!我两步冲到办公桌那里,抬拳头就准备往那秃脑亮脸上砸,但我的拳头刚一往下落就被人给截住了!拦我的并不是乔伟,而是之前一直悠哉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那个花白短发大叔。

“小伙子别着急动手。”白发大叔冲我一笑,同时也松开了抓住我拳头的手,随后他又转头看着秃脑亮道:“小李子,你也别那么横,听听人咋说的,你今天请我过来不也是要解决那事的吗。”

秃脑亮并没有吭声,但也没再继续叫嚣,似乎这白头发大叔说话还挺有分量的。

乔伟这时候也松开了秃脑亮的领口。

那秃子始终在用力撑桌子,突然领口的劲道没了,他的身体也猛一下抬了起来,接着就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差点没坐稳摔地上去。等他好不容易恢复好平衡就立刻瞪着乔伟,两个眼珠子几乎都快要喷出火苗来了。

“李子!我的话你也不听了?”白头发大叔很严厉地问了句。

这一声还真好使,这姓李的秃子白了一眼乔伟,然后就把脸扭向左边墙角没好气地问:“你想知道啥事,说吧!”

乔伟先是冲那白头发大叔点头微笑了下,然后坐回椅子上道:“我想看看监控拍到的着火时的情况,我觉得外面传的钉子户放火是假的。”

“等着!”李秃子很不情愿地哼气道,然后连点了几下鼠标,再将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转过来朝向我们这边。

电脑开始播放一段时间总长只有三分钟的视频片段,画面看起来像是个笼罩在一片灰绿色当中的室内停车场。最初的一分钟里画面看起来就像是静止的,因为那停车场空空的,根本没有会移动的东西。

当视频到了一半的时候,一个明亮的光点出现了,那不是火源,而是一个拿着手电的巡夜人员。就在那巡夜的朝镜头这边走的时候,突然从他右侧凭空跳出来一个大团火,那巡夜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大火团给扑倒了!

随后,巡夜的挣扎着从火团下面爬出来并原地打滚。大概过了半分钟,有两个人拿着灭火器跑进了监控画面里,而在这两个人出现的同时,之前扑倒人的那个大火团也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而类似的视频文件在列表里还有七段,我们也一一把它们全部看完了。

这七段视频同样是截取下来的片段,虽然地点各不相同,但发生的怪事却几乎如出一辙——都是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大火团,这大火团在扑倒一个或两个人之后又凭空消失掉。

另外,视频的右下角是有时间和日期显示的,除了每次怪异火团的出现都是在晚上九、十点钟外,还有另外一个数字规律,那就是这八次怪异火事都发生在日期尾数是“八”的日子。

第一次是二月十八号,第二次是二月二十八号,然后是三月八号……依次类推。而今天刚好是五月八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今天晚上正是怪火团再现的日子。

乔伟明显也发现了这个规律,这点从他皱着眉头回望我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于是我直接问乔伟有什么预防手段没有。

乔伟摇着头道:“这个不敢保,但如果能事先确定鬼火出现的地点,我也许能有办法控制一下。”

“那着火的这八个地方能看出什么规律吗?”我这个问题是提给李秃头的。

李秃子同样不屑地撇了我一眼,然后歪着嘴道:“没规律!哪有人去哪!我已经尽量控制夜班的人数了,上个月三个带‘八’的日子我把夜班的人都安排在工地外头,只是想让他们随时准备救火,结果那火还跟我玩起了战术。刚才视频里你们也看到的,最后那三个是先点火烧东西,等救火的人过去了再烧人!妈的!”

“那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安排的?”我又问。

李秃子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对面的白头发茬大叔。

我也跟着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位大叔并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的岁数应该快五十了,四方大脸,上嘴唇留着小胡子,看起来跟方砖叔十分神似,也同样给我一种高深莫测、城府极深的感觉。

但我并没有因为这大叔帮我们说过话就对他有好印象。因为之前李秃子派人放火烧医学院实验楼就是得到了内行指点,而纵火不留助燃剂的手段也明显跟火符有关……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这大叔实际上是个面慈心恶的狠角色!

13、暗战

白头发大叔这时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先看了眼乔伟又望向我,然后才开口道:“不知你们二位是谁来主查这件事的?”

我指着下乔伟,乔伟也立刻起身冲白头发大叔一点头,“我叫乔伟,是八斋堂的七代弟子。”

“哦!果然是师出名门,胆色也过人!齐老爷子近来可好?”白头发大叔这一句话也表明了自己圈内人的身份。

“太师叔他老人家挺硬朗的,上个月还带着我一起收了个火犬。这也多亏了那边那秃子,要不是他放火杀人,我太师叔估计也不会亲自出马了。”乔伟刺了智业李秃头一句,然后问这白发大叔:“不知您怎么称呼?”

“小姓白,承蒙江湖上兄弟抬举送了个蟒仙的绰号。出道时曾受过八斋堂齐震先生的恩惠至今铭记不敢忘恩,虽一直力求图报却终不得法,今天能跟八斋堂的年轻一辈巧遇也算是缘分,如有需要,在下定当全力以助。还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姓白的蟒仙……这不就是白蟒仙嘛!!!

我不知道乔伟现在在想什么,反正我已经惊讶得连眼球都无法转动了。从王冬梅怨魂杀人那次事件之后,乔伟就一直在四处寻找白蟒仙的线索,没想到眼前竟然就突然冒出来了个白蟒仙。

这大叔头发挺密实的,也不是大小眼,怎么看都跟我们所掌握的那个白蟒仙的外表不符,但我这个人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巧合,就算这大叔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也绝对知道我们所需要的线索。

在我几乎完全处于愣神的状态中时,乔伟已经做出了回应。

他伸手跟白蟒仙握了下手,然后用平静得几乎听不到一丝波澜的声音道:“原来您就是白蟒仙白师傅啊,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了!不过您可跟传闻里的模样不太一样啊。对了,忘了说了,我尊姓乔,名字叫志伟,您直接叫我乔伟就行。”

白蟒仙听后一笑,“不知道传闻里我是什么样子?”

“秃顶,大小眼。”乔伟照实说道。

“是吗?这肯定是谁在背后黑我啊。”

“嚯?白师傅挺潮的,还知道‘黑’这个词呢?”

“这个我看应该由我来感叹才对,您应该不是中国人吧?能把汉语说得这么好,老词新词还全都懂,这可真让人佩服啊。”

听到白蟒仙这句话我才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劲。从他跟乔伟讲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一直在拽文,因为我了解乔伟的汉语水平自然没觉得乔伟会听不懂,但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乔伟是半路出家后学的汉语,那白蟒仙之前说的话恐怕有一多半是乔伟听不懂的!

这白蟒仙显然是要让乔伟难堪,而乔伟回的那句“我尊姓乔”现在看来也颇有内涵。

在说明了自己是中英混血、也算半个中国人的身份后,乔伟又示意白蟒仙先坐,然后他便将话题再次转回来,询问白蟒仙打算今天晚上怎么应付那个大火团。

白蟒仙回答说他今晚会到开发区那边走一趟,如果起火了,他就跟救火的人一起过去。等到大火团出现准备再伤人的时候,他就会用法术迫使那大火团现出原形,然后再对其进行驱除。

乔伟又问白蟒仙现在知不知道那火团的原形是什么。

白蟒仙摇头说不知道,但是他随后又非常自信地说只要那火团肯出来,他一定能在当场就将火团除掉。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火团并不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群体呢?”

乔伟的这个问题总算是让白蟒仙露出了迟疑的神情。那白蟒仙稍微想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乔伟兄弟何以出此言?”

乔伟也没瞒他,就把骨粉尸毒的事以及鬼信息的内容都跟白蟒仙说了一遍,但其中并不包括安俊良。

白蟒仙听后吃了一惊,身体明显的向后一靠。他皱着眉头沉默着思考了足有两分钟才终于开口道:“乔伟兄弟觉得那火团实际上就是被活祭的那些人?”

“没错。”乔伟点头道:“如果你再仔细看一看监控录像的话估计也不难发现,那火团明显就是被烧着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驱鬼的,但是你的方法绝对是只治标不治本。”

“那乔伟兄弟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那个秃子,就怕他不配合。”

白蟒仙一听这话立刻转头望向李秃子道:“小李啊,能不能给你白叔个面子,今天就别提之前的仇,就说开发区你那块地的事,等这个事解决了,你们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白叔我绝对不拦着你。”

“白叔,我也没说个‘不’字儿啊!他想问什么就问呗。”说完,李秃子又白了乔伟一眼。

乔伟没去介意,直接问道:“正月初八那天你们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没?就在着火的那个商业区工地里。”

“初八?”

“对,今年二月十七号,正月初八那天,你们有没有拆过东西,或者动过土挖出来过什么特殊的东西?”乔伟道。

李秃子锁着眉道:“你懂不懂啊?这是东北,外面地都是冻的,动哪门子土?别说二月了,就算到了四月也干不了任何活儿。拆东西的话,去年就拆完了!今年到现在也就是在已经盖差不多的楼里做点内部的活儿,正月根本没有特别的事!”

“你确定?”

“你小子别得寸进尺!!!”李秃子拍桌就往起起。

可乔伟比李秃子起来的更快,并且抬巴掌在李秃子那锃亮的脑门上啪地扇了一下。这一巴掌扇得那叫一个脆声,李秃子顿时被扇得坐回到老板椅上,两个眼睛发直,身体在椅子上左右直晃悠,过了老半天他才缓回来。

李秃子的火明显是压不住了,他咧着嘴就要开骂,可乔伟再一次抢先一步,指着李秃子的鼻子骂道:“孙子!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像你这种玩意从这世上抹掉十个都不嫌多!你有招偷摸放火,我也有招让你神不知鬼不觉上西天!不信你就问问你白叔,八斋堂的嫡传弟子有没有控鬼杀人的本事!今天我问你话你就痛快说,少他妈跟我玩横的,我跟黑帮老大单挑的时候,你还跟小伙伴和泥玩呢!!”

乔伟的这几话不仅是把李秃子给震了,把我也给震住了。

我不是习武之人,更不懂得杀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乔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李秃子愣在老板椅上盯着乔伟,整个人就像变成了木雕蜡像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李秃子这才连吞了两下口水,秃脑门子上明显淌下来三串大汗珠。

“真……真没有特别的事,我也没有头绪。”李秃子总算是服软了。

14、意外收获

李秃子老实了,可这并没有带来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帮助,他的回答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从正月到现在他们根本没动过土,也没拆过东西,那无名火就是突然而来的,他也完全没有头绪。

乔伟从李秃子这问不出名堂,就决定今天晚上先过来跟白蟒仙一起把那大火团给制住,然后再利用接下来的十天空档期继续寻找线索。至于医学院那次放火的事,乔伟也决定暂时先放一放,先把眼前要紧的事处理好再回头算账。

离开智业的总公司后,我请了小子和他那两个朋友一起搓了一顿,以此简单表达一下我谢意。

在饭桌上小子让我放心,他说李秃子的手下出来后就给魏叔打过电话,魏叔在电话里直接就说了“谁有种就动雷声一下试试”。这句话就相当于给我套上了一个护身符了,起码我不用担心李秃子拿我当最软的柿子捏了。

另外,小子也跟李秃子那遇到的朋友聊过了,那朋友说李秃子虽然横,但是绝对不干会闹出人命的事。

下午的时候,我和乔伟又一起去了趟开发区,并在那边一直转到了四点多。但最终我们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乔伟说晚上我就不用过来了,一来我帮不上什么忙,二来有危险的时候他可能顾不上我这边怕我有危险。我觉得乔伟说的有道理,在跟鬼实战的时候我确实是个碍手碍脚的存在,所以我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只是提醒乔伟要小心点那个白蟒仙。

在跟乔伟道别后我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的,结果我爸突然打电话给我叫我晚上带舒鑫一起回家吃饭,还说有重要事情要商量。

我以为他是要跟我谈谈我和舒鑫结婚的事情,结果晚上过去了才知道是我舅爷下个月回老家这边过八十大寿,我爸打算张罗这次寿宴,所以要我回来一起研究一下怎么给老爷子庆祝,另外也是让我和舒鑫把寿诞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我舅爷是我爸的三舅,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全名,但我却知道他是个牛掰人物!

据我爸说,当年文革的时候我爷被打成了右派,我家全家都成了坏分子。我舅爷是当兵的,最开始的时候文革并没有牵扯到军队,所以我舅爷就一直住在我爷家来充当挡箭牌的角色,只要有他在家,别人就暂时不敢来抓我家人去批斗。

可后来军队也遭殃了,我舅爷的处境也开始不妙了,于是他单枪匹马一个人逃杀去了南方。后来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我没听我爸说,反正在我六岁的时候,我那三舅爷已经是师长了。

大概就是因为有这样一段经历,所以每次只要一提到我这个三舅爷,我就立刻会联想到文革,想到文革我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死人,而一想到死人,那鬼信息里传递的火坑活祭信息也一下子跳了出来。

于是在晚饭时候,我用闲聊的语气问我爸文革的时候是不是死过很多人,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我爸说其中大部分都因为熬不住反反复复的批斗、上刑而最后自杀了,也有一些是因为反抗而被活活打死的。

我又问了下他有没有听过挖大坑烧人活祭的事。

我本以为我爸给出的回答肯定是没有,但让我非常意外的是,我爸他竟然反问了我一句“你咋知道这个的?”

这句回答着实让我眼前一亮!

在深圳看到那鬼信息的当天我就上网查了一下,可是网上除了东北烧烤店的广告就是关于一些火灾的报道,根本找不到任何挖大坑烧人的内容,所以我猜那大概是一段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可现在看来,事情或许没我想象的那么复杂。

我赶紧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回答说他也是听我三舅爷提的,大致内容就是我爸四、五岁的时候,我三舅爷挖过大坑,烧死了不少人,之后许多家的饭就够吃了。这回答听似乱七八糟毫无关联,但只要稍微一想便能找到其中的联系。

我爸四五岁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那段时间。当然,自然|灾害只是官方说法,实际情况是因为赶英超美的大跃进活动导致没人种地,所以才闹了那三年的大饥|荒,很多人在那段时期饿死了。

如果挖坑烧人的事正是在这段时间发生的,而且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饭吃,我三舅爷也参与了其中,也就是说军队……

我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黑历史的事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我的猜测,我要了我三舅爷的电话号,在晚上回家之后我拨了他老人家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三舅爷很快就想起了我,还问我小说写的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明显是已经听我爸说起过我的情况了。

在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便将话题转到了烧**坑的正题上。

我舅爷那边突然沉默了,过了好几秒他出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回答是听我爸说的,随后我也将我遭遇鬼手印、中尸毒、做怪梦、看到鬼信息、以及开发区那边鬼火袭人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向老人家说了一遍,最后问他那烧**坑是不是跟活祭有关。

我三舅爷立刻否认了活祭的存在。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将五十多前那件他一直都想忘记却无论如何忘记不了的事情向我说了一遍。

事情就发生在1960年,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大饥|荒的第二年。我三舅爷那时候本是驻扎在关内的,因为征粮任务随部队回了黑龙江,因为很多年没回家里了,又赶上闹饥|荒,所以他就决定顺道回家里看看情况。

结果到家之后我三舅爷才知道家里已经出事了——他大哥、也就是我的大舅爷在五天前突然晕倒,而且高烧不退,在被送去医院不到一天后就死了。在我大舅爷死后,我奶、我四姨奶、还有其他家人,甚至连周围邻居都被带去医院做检查,而且检查期间不让回家。

我舅爷当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明白,那是在进行隔离。

当时饥荒已经闹了一年半,像我奶家这边孩子稍微多点的基本都会挨饿。人真到了饿急眼的时候就什么都吃了,就连老鼠、黄鼠狼什么的都会打回来吃,如此一来就很容易染上鼠疫了。我大舅爷就是因为鼠疫而死的,而那烧人的火炕也同样因为这场鼠疫而来。

15、无人相信的事实

在给我大舅爷办完丧事没多久,就有命令下来要我三舅爷回部队去。随后他就被派到一个荒凉偏僻没有人烟的近山地方,那里只有零星几件房子,更多的都是军用帐篷。我三舅爷是上午到达的,随后他就被要求穿上白大褂、戴口罩、手套,然后就是学习如何进行消毒。

白天的时候并没有安排什么具体工作,我三舅爷一直处于待命状态。到了傍晚,他终于接到了第一项任务,就是在远离驻地的地方挖坑。在坑挖好之后,他又马上接到了下一个任务——抬尸体。

被派到那里的战士被两两分成一组,然后就从驻地将尸体用担架抬出来并扔进挖好的坑里。我三舅爷记得他第一天晚上一共抬过去八具尸体,而总共扔进坑里的尸体数量也绝对超过一百了。

在所有尸体全部抬完之后,我三舅爷就回到驻地进行全身消毒,然后才能回帐篷里休息。而就在他往帐篷那边走的时候,他看到了驻地外面的火光,火光的位置显然就是之前扔尸体的坑。

第二天白天,军用卡车来来回回送来了好几批病人,而我三舅爷依旧按照命令去挖新坑,到了晚上也依旧接着抬尸体进坑里,然后便是焚烧。这种重复性的工作一连进行了四天,而到了第五天时,我三舅爷终于接到了一个新任务。

他和另外三个人战士每人被分配了一把铁锹,然后就出发去了前一天焚尸的大坑那里,而他们要做的工作就是将爬到坑边的焦黑尸体铲回到坑里。这时候我三舅爷才意识到,之前他们扔进坑里的并不完全是尸体,有的甚至还没死!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当天晚上火光在驻地外面亮起来的时候,他甚至听到了凄惨的哭嚎声。

两个半月之后,我三舅爷的工作结束了。据他所说,这两个月里光是经由他手扔进坑里的尸体起码有五百。而类似这样的坑到底在黑龙江还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事后军区下令对这次工作的内容要全部保密,但这种保密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意义。一是当时的信息传播技术不发达,闹鼠疫的事也就是当地人知道;二是被饿死的人远比得鼠疫病死的人要多得多,恐慌之类的反应根本没有出现,或者说当时的人们每天都处在对饥饿的恐慌之中。

等二十多年过去后,人们只记得三年自然|灾害,只记得缺粮少米的大饥|荒,虽然偶尔也有人提起自然|灾害期间的瘟疫,但更多人都愿意相信那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一句官方借口而已。

也正因为没人相信了,所以我三舅爷才会将那个一直闷在他心里的秘密告诉给了我爸,然后在今天也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显而易见,尸毒所传递的鬼信息正是当年处理染疫尸体的场面。

根据我三舅爷的说法,被扔进坑里的尸体中显然有一些是没死彻底的。如果我是那些没死彻底却又被扔进火坑里的人,那我绝对不会认为我是病死的,我会觉得我是被烧死的,而且死的很冤!我明明可以得救,但却被活活烧死了,我冤,我有怨!

在开发区那边袭人的火团就是那些被烧死的活病人,这一点我已经可以断定了,但是还有三个问题是我无法想明白的。

是什么人将这个信息以尸毒骨粉的形式传下来的?

正月初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些消停了五十多年的怨鬼出来作乱的?

为什么这些鬼会逢八袭人?

我将这三个问题抛给了我三舅爷,希望他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可惜他老人家没能在这三个问题上进一步帮到我,他只能确定当年挖坑的位置应该就是现在的市西,另外坑没有集中在一个地方,而是分散在当时驻扎地的周边。

在结束了与我舅爷的通话时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每次大火团出现大概都在九点到十点之间,我想这个时间段应该也就是五十多年前焚尸的时间。我怕我的电话会打扰乔伟他们除鬼,所以一直等到十点半才打电话过去。

事情和我想的一样,乔伟告诉我鬼火是在九点四十多的时候出现的,而且本体正是一个全身着火的人。

我本想直接跟乔伟讲我刚刚听来的五十年前那次瘟疫焚尸事件,可乔伟却急着说他在驱鬼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十分可疑的事,他觉得非常有必要跟我当面详细说说,然后再一起讨论一下。

于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我到了郑程送给乔伟的那套房,而乔伟也已经准备好了宵夜和咖啡,看来是准备跟我研究一整晚了。

我进屋后就先把瘟疫焚尸事件跟乔伟讲了一遍,随后也同样提出了那三个我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在认认真真地听我说完这些之后,乔伟立刻道:“我想我们已经离答案非常近了。”

我不知道乔伟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但明显他所发现的那个可疑事件肯定跟我提供的线索之间存在着一些重要联系!

这个可疑事件就是今晚整个驱鬼的全过程,我这个外行听不出其中的门道,但在乔伟的详细解释下我也觉得事情真的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了。

在火事出现的第一时间乔伟就头一个赶到了现场,而那大火团也几乎在乔伟出现的同时跃了出来。乔伟按照他惯常的方式准备将火团打散,可是他的咒符术刚使用到一半就被白蟒仙给挡了下来。

随后,白蟒仙用了一个乔伟也叫不出名堂的白纸咒符。咒符生效后,大火团立刻熄灭然后现出了里面的鬼魂,紧接着那鬼魂竟跟着白蟒仙离开了着火的室内来到了外头,并最终被白蟒仙收进了一个埋在花坛中的陶土罐子里。

乔伟当时以为那是一种鬼魂封印术,可在白蟒仙往土罐里撒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后,那鬼魂的上半身竟又从罐子里冒了出来,并且痛苦地哭嚎挣扎着,就像是再重现死亡时的那一幕一样,随着白蟒仙将土罐狠狠摔成了碎片,那鬼魂也跟着一并消散了。而在摔碎土罐之前,白蟒仙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16、明争暗斗

白蟒仙自然不会将他使用的咒符术和封鬼术的名堂告诉乔伟,所以乔伟干脆去问了他的太师叔齐震,这也就是乔伟为什么没在驱鬼结束后马上联系我的原因。

据齐先生所说,陶土罐封鬼术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齐先生年轻的时候曾经驱除过一只千年恶鬼,这个恶鬼就是被封在一个战国时期的陶罐里的。

在中国唐代的时候,随着阴阳术传到日本,陶土罐封鬼术以及白纸咒符也一起东渡,并在日本独立发展成了一个新枝。一直到现在,日本关于阴阳师的影视作品中也总是能看到白色的咒符以及陶土罐的身影。

相较于日本,白色符咒在中国则要少见得多,陶土罐封鬼术更是已经被彻底淘汰了。

白色在五行中取意为金,但无论是南茅还是北马都会使用金属刀剑助五行金气,在纸符的选择上也多使用红色或者黄色;至于陶土罐封鬼术,且不提准备步骤的繁琐,单是土罐易碎不好保存这一个重大缺陷就足以致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早在八斋堂第四代,也就是齐先生的师傅那一代,封鬼就已经很少使用土罐和纸封条了。等到了第六代时,更是全部改用小巧结实的钢化玻璃,并用血印代替封条,这也是乔伟封住火犬的那套方法。

在齐先生所认识的鬼事圈内人中,懂得使用土罐封鬼术的人不超十个,而且都是跟他年纪相仿的老头子。而在仅有的这几个人懂得土罐封鬼术的人里,又没有任何一个是惯用白色咒符的。再加上齐先生对这个白蟒仙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他觉得这个白蟒仙的本事很可能是跟日本的阴阳师学的。

当然,师出何处并不是疑点的关键,真正可疑的地方就在于陶土罐封鬼术本身。

乔伟从齐先生那里得知,陶土罐封鬼术更像是一种陷阱,需要提前将土罐埋入地下,再在土罐所在地的周围布下符阵,情况非常类似抓火犬的时候齐先生所使用的水牢鬼阵。但不同的是,陶土罐封鬼阵的布置时间更长,符咒的画法也要求更精准,绝对不是一两分钟就可以搞定的,即使是技巧再熟练的人也需要两三个小时进行准备。

但在上午的时候李秃子说得清楚,鬼火出现的地点根本没有规律。乔伟觉得李秃子没撒谎,我也觉得那孙子在当时的情况下不会骗我们,但白蟒仙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布下了陶土罐并将鬼火封印住了!

为什么?

要么这白蟒仙是个比齐震老爷子技术还高明的后起之秀,要么他就是早知道鬼火会在哪里出现而进行了提前的布置。乔伟更倾向于后者,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另外一点,那白蟒仙明明已经封住了鬼火,但却又将土罐打碎,这样一来只会将鬼魂打散,并不会将其根除。而从白蟒仙失望的表情来看,乔伟觉得这白蟒仙很可能是在挑选最凶猛的鬼魂做护身仙,因为感觉抓到的不够给力,所以就直接扔掉了。

还有,如果那些鬼魂是在初八那天冲破了某种封印,然后开始进行伤人活动的话,那它们没道理一次只出现一个,更合理的情况应该是像之前那三栋闹鬼高层一样群鬼齐出。所以乔伟认为是有人故意缓慢地将这些怨鬼释放出来。

再结合白蟒仙先前抓鬼又放鬼的行为,就很容易推导出一个结论——在正月初八那天搞名堂的人就是白蟒仙,他知道五十年前市西有过死人,这种积尸地里的鬼怨气最重,他就是要从这百十来个怨鬼中找到最凶的做护身仙。

但有一点是我不明白的,那就是抓一个凶猛的护身仙对鬼事先生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乔伟解答说:“跟所有的行当一样,鬼事先生之间也都存在着竞争和较量,鬼事堂与鬼事堂之间的明争暗斗更是从来没停过。在太祖师傅刚建立八斋堂的时候,八斋堂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堂口,就是靠着太祖师傅与其他鬼事堂之间的斗法较量才逐渐将八斋堂的名号叫响,斗法的重头戏就是护身仙之间的比拼了。”

“那听你这意思,这个白蟒仙是准备要踢馆了?对八斋堂下手?”

“不知道。”乔伟脑袋一摇,“不管他是准备针对哪个鬼事堂的,他这个做法可不咋地。”

“何止是不咋地啊!”我也朝乔伟晃了下手指,“医学院实验楼那场火可烧出来不少鬼,在背后给李秃子出招的估计就是这个白蟒仙,没准都是他亲自动的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白头发老杂毛就是杀人犯了!”

乔伟皱着眉听着,并且点了点头。

“还有呢!”我补充道:“那火犬应该算是强力的护身仙了吧?我琢磨着应该是咱们下手快,要是稍微慢一步,恐怕大笨就让白蟒仙收去了,他现在肯定恨你呢!另外,那个大小眼白蟒仙用的是你们八斋堂的招,如果这两个蟒仙确实有联系,那你需要考虑的事就多了,尤其是你母亲没影了,而且还跟那大小眼白蟒仙在行动上有交集。”

“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文章?”乔伟问。

“文章我倒是想出了一篇,不过没有证据,只能算是乱猜而已,你不用完全当真。”

“嗯,你尽管说就是。”

“我猜应该是有一个鬼事堂准备挑战八斋堂,为此他们也在积极备战,而且还在八斋堂内部安插了个内应,这点从他们懂得用八斋堂的控鬼术就能看得出来。但是八斋堂这边也没坐以待毙,你母亲很可能是去找强力的护身仙来应战了,为了避过竞争对手的耳目所以才故意玩起了失踪。之前你母亲也经常失踪,我猜很可能也是同样原因,毕竟她曾经也是嫡传弟子,行动上肯定比你们现在的堂主要方便得多,只不过这次的对手恐怕不好对付,所以失踪的时间也比较长。”我根据现有的所有情报做出了我认为最合理的推断。

乔伟认真地听完,并立刻表示了赞同。

不过,其他鬼事堂上门踢馆的事并不是我和乔伟需要操心的,眼前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掉逢八出现的鬼火,而解决这个麻烦的关键显然就是姓白的蟒仙。所以我和乔伟在商量一番之后决定先从李秃子下手,时间就是现在。

17、逼供

不管是不是白蟒仙在背后主使,秦老头被烧死这件事始终与李秃子脱不了关系,而乔伟也早就决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李秃子也去了开发区工地,一直等到鬼火被灭了他才离开,乔伟则偷偷跟着李秃子弄清了这孙子的住址。

李秃子的家就在江边欧陆花园里边,是一栋别墅。我姥姥家这边的亲戚有好多都在欧陆花园住,所以我对那里的情况非常熟。和山水家园那种富人区不一样,欧陆花园基本见不到保安的影,社区大门更是二十四小时开着,从没有人对出入者进行登记。

半夜一点的时候,我和乔伟到了李秃子家门口。

我按照路上跟乔伟商量好的套路直接过去狂按门铃加砸门,不到一分钟,别墅里就亮了灯,紧接着李秃子骂骂咧咧地开门冲了出来,手里还提搂着一根大棒子!

而就在李秃子出来的同时,我身后也传出呼地一声闷响,随后又是一道橙红色的亮光罩住了别墅的正门。

李秃子一开始还瞪着眼珠子朝我这边冲,可那道光亮一闪,李秃子整个人就像中了邪一样愣在了原地,两个眼珠直勾勾地往我头顶上盯。没过多一会,李秃子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裤裆明显湿了一大片。

我非常非常的好奇李秃子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会被吓尿!但我始终没有回头,因为乔伟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头看。

过了一会那亮光消失了。乔伟过来冲我得意地挑了下眉毛,然后走到被吓堆的李秃子身边捏着鼻子道:“你就这点出息啊?前两次在办公室的时候你不挺嚣张的吗?怎么还尿了?”

李秃子的嘴一张一合地嘎巴了好几下,但却始终没能发出声来,不过他的眼珠总算转动了下,开始看着乔伟了。

乔伟伸出巴掌来照着李秃子的脸蛋子左右开弓连抽了十来下,那巴掌声在半夜里绝对能传出二里地去。

一轮巴掌过后,李秃子的脸顿时胖了一圈,不过他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他速度飞快地翻了个身,改坐着为跪着,冲着乔伟一边磕头一边道:“乔爷!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一马,我不想那个死法,我不想那个死法……”

“饶你也行,但是你得跟我去秦老头的坟前磕头上香!”

“我去!我去!以后清明庆阳我都去给秦老头上坟,他以后就是我爹!!!”

“倒是挺识相的。”乔伟对李秃子这个回答显然是很满意,“另外还有个事,我们进屋去说没问题吧?”

“没问题!请进,请进!”李秃子赶紧起身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和乔伟进到客厅,李秃子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换了条裤子,并且端了水出来给乔伟和我倒上。他之前那股横劲全都没有了,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小太监,只可惜这个太监伺候人的技术差了点,只会倒白水不知道沏茶。

乔伟让李秃子搬个凳子坐在我俩对面,然后才开始向他提问,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医学院的那场火。

不出我所料,那场火背后的主使人果然就是白蟒仙。

根据李秃子的交代,白蟒仙是李秃子他爸的拜把子铁哥们,因为懂得阴阳五行还会看风水,所以李秃子在接手他爸留下的产业后一直都依仗白蟒仙。医学院烧楼那次就是白蟒仙主动找上李秃子提出的建议。

但真正动手烧楼的并不是白蟒仙,而是李秃子派的自己的手下。不过,纵火的人使用的却是白蟒仙给提供的傻瓜式引火符咒,说是用这个符咒不仅可以放一把大火,还不会留下任何助燃剂的痕迹。

我又问了李秃子在医学院的楼被烧了之后,那个白蟒仙有没有露过面。

李秃子摇头说之后的事情白蟒仙并没有参与,只是单纯提供线索和技术上的帮助而已,很明显,白蟒仙并没有把他的目的告诉李秃子。

医学院放火的事李秃子也只能提供这点线索了,于是乔伟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工地鬼火袭人的事,白蟒仙是从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

李秃子说开发区那块地就是白蟒仙让他买的。然后在正月初八的那天,白蟒仙打电话过来说他算了一卦,卦象上显示开发区那边的工地第二天会着火,所以叮嘱李秃子要小心应付。于是第二天李秃子特意安排了比平时更多的夜班员工,结果就出了第一次鬼火袭人的事件。

事后李秃子向白蟒仙求助,白蟒仙过来看了两天,然后就说自己有急事必须要去办,不能一直待在这边,最后只给李秃子出了个主意叫他对外宣称是钉子户放的火。另外白蟒仙还让李秃子把所有跟鬼火有关的监控录像都藏好,如果警察或者消防队要看,就给他们看另一份录像。

白蟒仙在鬼火事件发生之前就露头了,再结合他出主意火烧医学院的事,我已经可以确定之前做出了推论绝对没有错——幕后的主使人就是这个白蟒仙。

另外,李秃子口中的另一份录像也让我十分在意。

在乔伟的命令下,李秃子很快从书房里拿出来个笔记本电话,并将那“另一份录像”放给我和乔伟看。

录像上显示的时间是二月十八号晚上九点,一个穿着黑色帽兜服、鬼鬼祟祟的男人在工地里到处转悠,然后就消失了。这个黑帽兜也就是那纵火钉子户的由来。

黑帽兜的画面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虽然完全看不到脸,但从动作上大概可以判断出那是个年轻人,而从瘦肖的体现上则可以肯定那人绝对不是白蟒仙。

录像只有二月十八号这一段,于是我问李秃子这个黑帽兜之后这几个月里有没有再出现过。

李秃子点头回答说:“也出现过,来来回回一共出现过十多次,每次也就是露头几十秒就不见了。感觉这人好像知道所有监控摄像头的位置,然后只是离开工地的时候才故意露头的。”

我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重要线索,就连李秃子这么二的人都看出来这个黑帽兜是故意露头的了,他的目的显然也就是给鬼火袭人打掩护。

18、遗物

该了解的事情都了解完了,乔伟就让李秃子去换一套黑色的正装,再让他备足了钱,然后一起发出去火葬场。

秦老头的丧事是学校出钱简简单单给办的,骨灰盒用的最简单的,灵位也租的最便宜的。不过那即将成为过去式了,因为秦老头现在有了李秃子这个儿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真是没错,李秃子甩了五万块钱就把火葬场已经下班的人给叫了回来,然后就在半夜三点多开始办理骨灰的外迁手续。

李秃子表现得不错,在秦老头的灵位那又哭又嚎地喊爸爸,把火葬场上班的人都哭得一愣一愣的。我跟工作人员解释说李秃子是秦老头的私生子,随的是他妈后找的老公的姓,过了这么多年这才刚刚知道自己亲爹已经死了,所以连夜赶过来,一时也拿不出关系认定的书面文件来。

李秃子哭的实在太逼真了,而且一个无亲无故老头的骨灰也没有什么保存价值,再加上上贡的钱也足,所以火葬场的人根本没难为我们,只留了李秃子的身份证复印件还有联系方式就痛快地把手续给我们办了。

骨灰顺利迁出,李秃子又花了两万块给秦老头换了个高级的檀香木骨灰盒,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北山公墓。

到公墓那边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把墓地这边的管理人员给找来,然后由乔伟给秦老头选了个好地方,李秃子花钱给老头的骨灰安排下葬并立碑。上午八点的时候一切都完成了。

李秃子这次不用演戏了,他跪在秦老头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向秦老头谢罪。

离开公墓以后,乔伟威胁李秃子不许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如果走漏的半点风声就收拾了他。

李秃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管频频点头。

随后乔伟要了李秃子的电话,并要求他二十四小时开机待命,然后才终于放他走了。

从昨天早晨去开发区,再到现在站在北山外直通市区的公路口,我已经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可是我这时候却感觉出奇的精神,或许这跟李秃子这孙子终于跪地磕头向秦老头谢罪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开车回去是个明智的选择,所以我向最后一天假期的舒鑫求了救,她也很快打车来到北山,再开我的车把乔伟和我接回市里。

我十七、八岁的时候经常是在网吧玩一个通宵,然后白天还能继续奋战到中午!可现在岁数大了,精力也明显不足了,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躺回到家里床上的,反正再睁眼起床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虽然感觉还有点头重脚轻,不过我还是摸过电话给乔伟打了过去。

第一遍电话无人接听,第二遍乔伟那头才终于接起来“喂”了一声,听声音乔伟明显还处在睡得稀里糊涂的状态。

在好多电影里都有类似的情节,人在半梦半醒稀里糊涂的状态下只要被提问就会实话回答,于是我就试这问乔伟昨天晚上他到底给李秃子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在北山公路口等舒鑫的时候我就问过乔伟,但他却笑嘻嘻地跟我打哈哈,就是不告诉我。

我以为接下来我会听到一个惊爆的回答,但结果却让我失望了,乔伟竟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告诉我那是他三年前收的一个恶鬼护身仙,堂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而且控鬼吓人这种事本身也是堂里的禁忌,所以他希望昨天晚上的事就到此为止,谁也别再提起了。

我记得乔伟跟我说过,在八斋堂里控鬼行凶的人要遭私刑,好像还有什么五雷轰顶咒之类的。这事确实是重要的事了,所以我决定听乔伟的不再多问,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大概是乔伟一下子把话题转得太过严肃了,我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过来。于是我问乔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让李秃子做中间人,然后跟白蟒仙正面交涉一下。

乔伟觉得我俩手里还没有能跟白蟒仙叫板的筹码,如果现在急着跟他正面交锋,他完全可以脑袋一摇来个全盘否认。

最后,我俩决定还是再去安俊良那看一看,因为我有了个新想法需要去那验证一下。

下午四点,我和乔伟直接在安俊良的店里碰了头。和几天前相比,安俊良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脸上总算也有了笑模样。不用问就能知道,肯定是他的小伙伴又恢复活力了。

简单打了招呼寒暄一句后我就直接转入正题,问安俊良知不知道六零年在黑龙江这边闹过一场瘟疫。

安俊良几乎没经任何思考就点头回答道:“知道啊!我再清楚不过了,我爷那时候是大夫。”

听到这个回答我几乎兴奋得要跳起来了!

从五月一号开始我和乔伟就一直在从一个误区钻到另一个误区里。最开始我俩以为安俊良是怪事的起始点,随后我俩又认为安俊良只是一个无关的信息传递者,但是经过了昨天一夜之后,我觉得安俊良很可能与火坑焚尸有着某种内在关联,而安俊良的回答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立刻又问安俊良,他的爷爷现在如何了。

安俊良回答说:“我爷爷在我六岁的时候就死了。”

“那留下过什么遗物吗?给你的?”乔伟问道。

“有!这个有!是一个护身符。”安俊良一边点头一边从领口翻出来一条项链,在那项链的一头系着一个小指大小的黑色长条项坠,看起来像是木头的。

“能摘下来给我看看吗?”乔伟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然能。”安俊良答应了一声,便将项链摘下来递给乔伟。

乔伟把项坠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分钟,然后又让安俊良给他找个放大镜来。

在足足研究了十分钟后,乔伟兴奋地朝着挥着吊坠道:“这是萨满巫术里用的图腾!上面还有一些特别微小的动物刻痕,做这东西的是个高手,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这图腾上面还有特别裂痕,感觉很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尸毒骨粉就是从这裂痕里出来的!”

这个新发现也将我和乔伟的调查引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我相信只要找到这个萨满巫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19、狼张子

我对萨满这个职业的认识仅限于电子游戏,在我的印象里萨满不是牛头人就是德莱尼人,但从现实情况来看,我们接下来要找的萨满应该是个人类,而且还跟安俊良家有着某些渊源。

安俊良给他老爸打了个电话,去询问那护身符的由来。

他爸说,在安俊良的爷爷将护身符交给安俊良保管时曾经交代过两件事,第一个事就是让安俊良别在老家待着,而是到我家这边的城市里找活干,最好还是在市西边;第二件事就是一旦护身符莫名其妙地坏了,就立刻去依兰县找一个叫张直的人。

这两件事是老爷子临终时交代的话,安俊良他爸自然照办,安俊良在市西开店也是他爸给出的主意。但是第二件事他爸却并没有着急跟安俊良提,因为二十来年过去了,那护身符一直好好的挂在安俊良脖子上,安俊良他爸也不想让儿子以为这护身符是个什么危险东西。

除了“张直”这个名字之外,安俊良他爸还提供了一个几十年前的住址。我并不觉得在这个住址上还能找到张直这个人,甚至张直是不是还活着都是未知数,但我和乔伟还是打算过去找找看。

开车去依兰的话稍微快一点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上。还不到下午五点,我和乔伟就到了安俊良他爸提供的那个住址——那里现在是一所小学。

我看到门房那有个老大爷,就下车过去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张直的人。

我本没抱多大希望,但让我意外的是那门房大爷居然冲我一点头,然后给我指了个方向,并告诉给我一个新地址。他还说如果我实在找不到了,就随便找个岁数大点的人打听一下狼张子的家,一般都能知道。

老大爷口中的狼张子明显就是张直的外号——游戏里萨满是能变狼的,现实里的这个萨满貌似也跟狼有着某种关联。

我向门房大爷道了谢,然后开车前往新住址。

依兰我只来过一次,想准确找到某个地点还是比较吃力的,于是我就随便找了个路边棋摊下棋的老头打听狼张子,结果棋摊那所有看热闹的老头都知道地方,还有一个好心的给我引了一小段路。

就这样边打听边走,十来分钟后我俩就到了狼张子的家。

那是一个黑瓦房四合大院,虽然样式复古,但墙壁砖瓦看起来都是崭新的,感觉似乎是为了迎合依兰这座古城特有的人文气质而建的。院子四周已经可以看到绿意了,站在门口还真感觉到一种古色古香的中式韵味。

我轻轻敲了几下黑漆木板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一个顶多八、九岁的小男孩开门探出了脑袋。他只在脑瓜顶扎了个朝天辫,其他地方都没有头发,看起来十分有个性。

我蹲下来冲小孩一笑,问道:“这是张直家吗?”

小孩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道:“我太爷早就死了。”

果不出我所料,我们要找人已经没了,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消息,毕竟狼张子的家就是这里没错了。

“那你家大人呢?在家吗?”我问。

“你有啥事啊?!”这朝天辫小大人的表情语气都挺横的,一副我不说清楚来意他就不让我进去的劲头。虽然同样脑袋上没多少毛,而且都挺横,但李秃子是让我讨厌,这小孩就只会让我觉得他很可爱。

我冲他一笑,然后拿出了安俊良那个护身符对朝天辫小大人说:“我是为了这个来的,有人跟我说如果这东西坏了就来找张直,现在它坏了。”

“哦,把它给我吧。”说着,小大人把手往我面前一伸,见我没反应他还空抓了几下手。

我回头看了眼乔伟,乔伟也无奈地笑着一耸肩——我俩拿恶棍有办法,对付小孩显然完全没有招。

我回过身把那护身符往小大人手里一放。我本想再跟他说两句话,结果这小大人拿了护身符嗖地一下就缩回了门里,接着就把大门一关。

我和乔伟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地等了约莫有五分钟,门才终于再次打开。先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朝天辫的小大人,在他后面还跟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身高得在一米九十多,满身夸张的肌肉,一脸络腮胡子——我不由得想到了“金刚狼”这个名字!

小大人一边朝我指着一边跟他身后的金刚狼说:“就是他拿来的。”

金刚狼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摸了摸朝天辫小孩的头道:“干得不错,行了,回屋找你妈要奖励去。”

小大人咧嘴嘿嘿一笑,蹦蹦跶跶地返回屋里了。没了这个看门员,我也直接上前对那金刚狼道:“您好,我是受一个姓安的朋友的委托过来的,他说那个护身符坏了之后就要立刻联系张直。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嗯。那是我爷爷,已经去世十年了。这个药你们拿去给你那朋友外敷一下就能彻底根除症状了。”金刚狼根本什么都没问我,直接递给我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布袋。

“其实那个尸毒我们已经给解了。”我并没去接那个布袋,而是是把安俊良中尸毒、工地里鬼火袭人、以及白蟒仙抓鬼又放鬼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金刚狼听我说完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并若有所思地低声念叨道:“看来我弟弟是遇到大麻烦了。”

随后金刚狼也把我和乔伟让进了屋子,并将事情的缘由经过向我和乔伟说了一下,我们这才了解到张家的人已经先我们好几步展开行动了。

和乔伟推断的一样,那黑色的护身符就是图腾,而张家也正是擅长使用萨满巫术的萨满之家。狼张子这个外号最开始只是指代张直自己,后来张直的儿子、孙子继承家族的萨满术之后,“狼张子”也就传给张直的后人。

张直有两儿一女,孙子辈是两男两女,或许是守着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张家只有男人才会继承萨满术。接待我和乔伟的是张直的大孙子张宇鹏,而他口中的弟弟就是张直的小孙子,名叫张宇驰。

张宇鹏作为张家的长孙一直守在家里,而小孙子张宇驰则负责跑外,换成通俗的说法,张宇鹏就是接单的内勤,而张宇驰就是实战的外勤。

虽然不像八斋堂做的那么大、那么成规模,但在解放之初,狼张子这个名号在依兰本地以及周边一带都叫得非常响,谁家遇到什么怪病怪灾都会请狼张子去给瞧瞧。之所以大家都信得过狼张子就是因为他效率高,仪式一到病灾全除。

但有一点只有张直自己以及张家的后人才知道,就是张直干活他只治标不治本,所以留给了孙子辈一大堆的债要慢慢的还。而发生在安俊良身上的鬼异怪事就是张直欠下众多鬼债的其中之一。

20、倔弟弟

所谓只治标不治本,意思就是张直只镇鬼而不能彻底从根源上将鬼怪消除,这一点也正是萨满巫术与八斋堂鬼事堂行事的本质区别。

八斋堂处理鬼事是先镇鬼、再寻根,最后以超度法事作为终结,这样的过程自然耗费时间。我跟乔伟经历的几次鬼怪作乱事件,每次基本上都要折腾个好几天,如果换张直来处理,估计两、三个小时就完事了。

虽是只镇不除,但张直并不是不负责任。

据张宇鹏所说,张直有一个皮制的笔记,每次镇鬼驱妖后张直都会把镇鬼地点、手法、相关人事物等等细节都记录在里面,最后还会留给当事人一个尸木图腾。一旦镇住的鬼有跑出来的迹象,图腾就会立刻释放信号,而张直也会根据记事本上的提示进行二次镇鬼,也算是一种终身式的售后服务。

关于五十三年前的那场瘟疫,笔记上也有着完整的记载。

当时闹饥荒,人们吃不饱身体虚弱就非常容易生病。农村人不信医生信鬼神,所以就找张直去给请神驱灾。张直一看这根本不是鬼怪作祟就让这些人去找大夫,有时候他甚至强拽着人去医院就医,也正是因为这样张直才结识了安俊良的爷爷。

学医的人很少信鬼神,但安俊良的爷爷是例外。

在鼠疫泛滥的时候,为了防止鼠疫病毒扩散,所有尸体都要进行焚烧深埋,安俊良的爷爷当时参与到了医疗队伍当中,所以知道掩埋尸体的地方。他觉得大批死人的地方可能会产鬼,于是就通知了张直,而张直则跟着安俊良的爷爷对每个焚尸坑进行请神镇鬼。

事后,张直用尸坑里的骨粉做了尸木图腾留给安俊良的爷爷,并告诉他一旦焚尸坑有鬼活动,图腾就会破裂并送出信号,只是这图腾不能距离尸坑太远,不然就没效用了。也是因为尸坑离张直家也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所以张直为了保险起见也破例给自己留了一个同样的图腾,算是双保险。

在今年正月初八那天,张直留下的那个尸木图腾起了反应,张宇驰也根据笔记的记载立刻赶去焚尸坑那里查看。

在三天之后,张宇驰回到了家里。他衣服破了,身上还带了些瘀伤,明显是跟人打架了。但无论家里人怎么问,张宇驰都死活不开口。从那之后,张宇驰每过三、四天就玩一次失踪,再回来的时候也总是灰头土脸的,感觉像在野地里爬过一样,有时甚至还会挂彩带伤。

张宇鹏知道是焚尸坑那边出了状况,所以就提出要帮张宇驰一起把那边的麻烦事给解决掉。可张宇驰死活不同意,只说现在情况还在他的控制当中,实在不行了他会求援的,但在他求助之前谁都不许插手。

张宇鹏了解他弟弟的脾气,知道他弟弟好胜不服输,最重要的是张宇鹏相信他弟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所以就选择了让张宇驰自己解决问题。可在听了我所说的事情经过之后,张宇鹏这才知道尸坑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

也是因为张宇鹏一直在说他弟弟的事,所以我也不由得把这个张宇驰跟监控录像上拍到的那个黑帽兜联系到了一起。于是我就问了下张宇驰平时都穿什么衣服出门,还有他的身形如何,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

果不出我所料,根据张宇鹏的描述,他弟比他矮,很瘦,平时非常喜欢穿黑色的帽兜衣服。

监控里拍到的黑帽兜果然就是张宇驰!

由此看来我最初的判断也出了一点偏差。帽兜男并不是去给白蟒仙打掩护的,而是专门去找茬的。而白蟒仙有意让李秃子把录像拿给警察看,目的也就是希望借警察的手来除掉这个碍手碍脚的萨满。

这下事情就简单多了,只需要让张宇驰帮一下忙,尸坑鬼火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于是我便问张宇鹏他弟弟现在在哪。

张宇鹏回答说他弟弟前天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又问了下张宇驰的联系方式。

张宇鹏摇头道:“我这个弟弟脾气古怪的很,陌生电话他一概不接。尤其最近这几个月,他连我的电话都是接起来然后直接挂断,意思就是告诉我他还活着,让我别烦他。所以你就别指望能跟他联系上了。”

张宇鹏把这条线给断了,不过随后他又将张直的笔记拿了出来,并翻到关于瘟疫焚尸坑的那段给我和乔伟看。

他对我俩说:“我们张家是请狼仙的,那几个尸坑我爷爷是用天狼来镇守的,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被破了。如果我没猜错,我弟弟应该还会在尸坑那边活动。”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那白蟒仙其实是打算把所有的鬼全放出来的,但是他破不了焚尸坑那的镇鬼扣子,最多只能做到逢八放出一只来?”我问。

张宇鹏点头道:“可能是这样。”

我接着又问那这个“八”有什么门道。

张宇鹏回答说:“这应该算是我们张家萨满术的一个弱点。每逢八,狼神的效力就会相对减弱许多,所以我们家自祖辈就传下来一个规矩——每月逢八食素敬狼神。意思就是把我们当天的肉食敬献给狼神,以补充狼神的威力。”

“有效吗?”我问。

张宇鹏无奈地摇头道:“其实是没用的,只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不过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

“这么说,那白蟒仙对你们张家还有研究?”

“这个未必!”一直闷头看着笔记的乔伟忽然抬头道:“任何镇鬼的布局都有自身的弱点,就算没有人去破,时间久了效力也会逐渐丧失掉。所以我们除鬼都要寻根,只有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布镇鬼的扣子,算是下下策吧。”

乔伟说的是实话,但感觉却像在挑张家的不是。还好张宇鹏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意思,而且还点头赞同了乔伟的说法。

张宇鹏说,从他学会萨满术之后基本都在替他爷爷干擦屁股的活,他完全就是“除鬼不寻根”的受害者。另外,如果我们打算去焚尸坑那里彻底把鬼患根除的话,张宇鹏说他非常愿意跟我们同行。

有这么一个强援愿意入伙,我和乔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在返回市里的时候,我的车上多了一位金刚狼萨满,而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开发区西边的平房居民区,根据张宇鹏的推断,那里就是四个大号焚尸圈子的其中一个。

21、五狼捍月

张宇鹏虽然家住依兰,但在他弟弟还没正式出徒的时候,张宇鹏就是张家负责跑外的人,所以他经常来市里转转,对市西那边的情况也非常了解。张直的笔记上记载的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不过张宇鹏还是可以通过内容确定尸坑的位置。

当年所挖的焚尸坑并不是按照圆形分布的,而是在驻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挖坑的集中地,张宇鹏将这些个集中地称为尸圈子。

乔伟说四角有尸冢就叫四鬼抬棺,这周边的人必定遭殃,像安俊良还有他周边店铺的人生意不好,还生病,这都跟那尸圈子有关系,而之所以还没闹出人命来恐怕也跟张家在这里镇过鬼有关。

张宇鹏认同了乔伟的说法。他说这四个尸圈子的方位非常的规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爷爷张直才可以在这里布下一个萨满术中最强的镇鬼阵——五狼捍月。

所谓五狼捍月就是由萨满巫师请下五位天狼神君,分别镇守正东、正南、正西、正北以及正中。外围的四狼以神力镇鬼,而位于中心点的天狼神则作为联动其他四狼的中轴,使得狼神之间可以互相借力,以此保持镇鬼阵的效力持续百年。

张宇鹏说要破解五狼捍月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从外围下手同时击破东南西北的四位狼神,当中轴的天狼神分享自身力量复苏外围四狼时它会变得非常脆弱,这个时候攻击中轴天狼便可轻松击破它。天狼神散,阵型自破。

第二种方法就是直接攻击正中的天狼神,因为中心天狼同样会借外围四狼神的力量,所以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压制它。只要中心天狼神被击破,外部四狼的力量就会每日锐减,最终失去镇鬼效力。

无论是哪一种方法,最终的目标都是要击破位于正中的狼神,那也就是所谓的阵眼。所以要守住五狼捍月只需要坚守正中便可,而这个正中的位置也正是智业地产正在施工的那个闹鬼工地。

听过了张宇鹏的解释,我也总算弄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白蟒仙想要寻找最凶猛的鬼做式神来挑战八斋堂,他看中的地方就是五十年前因瘟疫而生的积尸地。但是这里却有一个强悍的五狼捍月阵把鬼全都镇住了,于是他便开始筹划着破坏五狼阵,而第一步便是操纵李秃子买下正中狼神所在的那块地。

之后,白蟒仙一定进行了大量的尝试,并最终在正月初八那边找到了破绽。可是白蟒仙并不知道布这个阵的人留了个后手。

虽然尸木图腾中的尸毒要在夜里才会发作,但张家的人却在图腾破裂的一瞬便知道了情况,于是张宇驰在白天就赶过来查看情况。安俊良在白天时曾经看到过有年轻人打架,那一架或许就是张宇驰打的。

正月初九,也就是阳历十八号晚上,白蟒仙按照预定计划进行破阵,但张宇驰在当天晚上也出现在了工地,并将白蟒仙的破阵计划彻底打乱。

之后的几个月,张宇驰一直在跟白蟒仙斗,不过张宇驰是一个人,而白蟒仙那头很可能是一个组织,所以张宇驰始终没能占到便宜。

估计也是因为那鬼火并没有把人烧死,顶多也就是中度烧伤,而且五狼捍月阵一直都没有被破,所以张宇驰才说一切都在控制当中。而他不想让哥哥帮忙的原因或许是他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们到平房居民区的时候是晚上六点。

张宇鹏下车之后就开始在居民区的小巷里来回走,并且一边摇晃着手里的一根红绳结一边念叨着什么,感觉有点像跳大神。二十分钟后,张宇鹏告诉我和乔伟说正西的狼神力量充盈,没有被攻击的迹象,于是我们就去正北的尸圈子……

总共用了一个半小时,我们把四个方向的尸圈子全都走了一遍,而张宇鹏并没有发现狼神有任何遭到攻击的迹象,五狼捍月阵保持完好。所以张宇鹏断定了白蟒仙采用的是第二种方式——直接攻击正中的狼神。

在张宇鹏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也同样制造出了新的疑点。

如果五狼捍月阵并没有遭到攻击,那为什么工地里会出现鬼火?尸木图腾又为什么会突然传递信息?不过我并没有将这疑点提出来,因为在想到这些疑问的时候我也立刻找到了答案——工地的鬼火压根就不是尸坑里的鬼,而是白蟒仙放出来的!

乔伟显然也跟我想到了一块,因为他立刻就骂道:“姓白的那个王八蛋,他放鬼烧人是想引狼神现身镇鬼,然后他再进行攻击。他应该是在初七那天晚上就动手了,不过狼神比他想的厉害,他当时没弄过。然后初八的时候中心狼神借了周边四狼的力,镇鬼的效力稍微减弱了,所以尸木图腾发作了。”

“但是有一点我就不懂了,他摔罐子是为什么?”这次提问的人换成了我。

“这个简单!还记得之前在学校里遇到王冬梅鬼魂那次吧?”

“哦~~~!!!”不等乔伟解释完我便恍然大悟。

在自杀楼初次遇到王冬梅的鬼魂时乔伟就觉着不对劲,他说王冬梅的鬼魂有种被人后天加工过的感觉。只要乔伟在工地里跟那袭人鬼火交手了,他也一定会发现那鬼火是被人操控的式神护身仙,而不是尸坑里出来的怨魂。

所以白蟒仙才截住了乔伟的符咒,然后引着他的式神到处走,目的显然是想引狼神出现。之后,白蟒仙本可以直接命令鬼火退散,就像之前鬼火凭空消失一样。但为了不让乔伟起疑,他还是将鬼火引到了他事先埋好的土罐那将鬼收走,并在乔伟过来查看前将罐子打碎。

至于那失望的表情,可能是他低估了乔伟的观察能力,也可能是他的演技不足,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故意做给乔伟看的,因为他确实是有充足的失望理由。

“如果那天白蟒仙真把狼神给引出来了,你会怎么办?”我问乔伟。

乔伟皱着眉头捏着下巴想了一会,道:“我估计不会想到那是个阵眼,肯定会把我所有的本事拿出来攻击狼神。”

“对了!这就是白蟒仙那天晚上想让你做的事,可惜了,那狼神没现身,所以他才失望了。而且我估计狼神没出现的原因就是张宇驰在暗中下手了!”

我将最后一块拼图放了上去,整块图板也显示出了它的画面——那是一张白蟒仙狡诈的嘴脸。

当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我们手上还有李秃子这个棋子可以用。之前是白蟒仙给我们挖陷阱,这次终于轮到他自己往陷阱里跳了。

22、斗法

只一个电话,李秃子就乖乖地赶到了开发区工地这边,并命令手下人将工地内的所有监控全部关掉。之后,李秃子又按照乔伟的吩咐联系了白蟒仙,并在电话里告诉白蟒仙说工地里的鬼火根源被找到了,是一头狼,让白蟒仙赶紧过来。

晚上八点,白蟒仙来到了工地大门口。不过这次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跟他同行的还有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在电话里李秃子并没有提到我和乔伟,但白蟒仙看到我和乔伟也在场的时候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而是一副一切尽在他掌握中的自信表情。

来到我俩面前后,白蟒仙无视了我直接冲乔伟点头一笑道:“找到这个鬼患根源的一定是乔伟兄弟你吧?八斋堂果然名不虚传,年轻一代的弟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您太高抬我了!”乔伟连忙摆手谦虚道:“我也只是误打误撞,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难缠的动物鬼。我本来不想麻烦您的,但是我自己还真搞不定,所以才让李老板给你打了个电话。让您大晚上的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乔伟兄弟太客气了。虽然我们不是同门同派,但解决鬼患的目的是一样的。这是我的四个徒弟,过来,向乔师傅问好。”

跟在白蟒仙身后的四个人立刻上前冲着乔伟鞠了一躬,并齐声道:“乔师傅好!”

乔伟赶紧过去把这四个人扶起来道:“别别别,我们都是同辈的,叫我乔伟就行了。”

“这怎么行!”白蟒仙道:“我只不过是个出身江湖草堂的无名小卒,我的徒弟怎么能跟八斋堂的弟子同辈。既然我都称你是乔伟兄弟了,我的徒弟必须喊你一声师傅。”

白蟒仙在这一个劲的客套,乔伟索性也就接受了。在以乔师傅的身份跟白蟒仙的四个徒弟打过招呼之后,乔伟也直奔主题带着白蟒仙进工地抓鬼。

在往工地里头走的时候白蟒仙也问了下乔伟是怎么找到那头狼的。

乔伟说他本来是想在工地里用召魂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鬼患的根源,结果真的召出来了一个小鬼,紧接着一头两米多高的白色大狼就从天而降把那小鬼给吞了。

白蟒仙一听这话明显来了精神,他赶紧凑过来又问乔伟跟那白狼交手的过程如何。

乔伟回答说:“我学的是火煞,那狼应该也是属火的,我的符咒对它没什么效果。另外,五雷符和水牢鬼阵我也用了,都不好使,我还想着要不要请我太师叔过来看看呢。”

“不必不必!”白蟒仙连忙摆手道:“区区一只小狼哪用劳烦齐老爷子,正巧我和我这几个徒弟近来研究了一套新符阵,五行上属金,我想再配合上乔兄弟的水牢鬼阵一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是不知道乔伟兄弟还有没有把握再找到那头狼。”

乔伟一拍胸脯保证道:“这个我绝对有把握,之前我已经挑战三次了。”

白蟒仙一听这话便连连点头称道妙极,看样子是完全没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工地正中心的位置是一个小广场,按图纸上画的那里应该要建一个喷泉水池,但现在还没正式动工,所以那里只是一片圆形的空地而已。

乔伟到了空地那就立刻着手布置水牢鬼阵,而白蟒仙也指挥他的徒弟们布他的五行符阵。

只用了十分钟乔伟就搞定了自己这边的活,然后他就示意我和李秃子退远一点。

李秃子现在已经老实得跟个宠物猫一样了,我冲他一歪头,他立刻就乖乖跟在我身后远离了工地中心的圆形空地。

白蟒仙那边足足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布置完,接下来就到了乔伟召狼的环节了。

乔伟让白蟒仙他们做好准备,然后他就开始像模像样地在那念咒。随着乔伟甩出一道燃着的火符,一头全身附着的熊熊烈焰的火狼也凭空跳了出来,在四脚落地之后,那火狼高高扬起脑袋发出一声渗人的嚎叫。

虽然我离得有点远,但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白蟒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两个眼珠子睁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那头火狼。

“快动手啊,别愣着!!!”

乔伟冲着目瞪口呆的白蟒仙大喊了一声。

可是白蟒仙却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指着那头狼诧异地道:“这个……它……”

“它什么啊?这个不就是放鬼火的狼吗?”乔伟继续喊道。

“不对啊,不应该有火的!应该是白……”

白蟒仙的话还没等说完呢,那头火狼竟转了个头朝白蟒仙猛扑了过去!这下白蟒仙想不动手也不成了,他立刻冲他的徒弟大喊一声“开阵”,然后便快速退到了他的四个徒弟身后。

那四个小年轻嘴里念叨了几句,然后一起蹲下将右手掌往地面一拍。

我完全看不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出现,但那头奔着白蟒仙过去的火狼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格不动了,它全身的火焰也顿时暗淡了下来。

这时候,乔伟几个大步就来到火狼体侧,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同时左手也将一张蓝色的纸符拍在了狼屁股上。

原本极近熄灭的火焰瞬间又猛烈燃烧起来,而且变成了蓝色!那蓝色的火焰几乎将乔伟也包裹住了,但却伤不到乔伟分毫。紧接着,定格的巨狼也再次动了起来,它向前一个猛冲就将白蟒仙那四个蹲伏在地的徒弟冲得四散奔逃,接着就张开大口朝白蟒仙扑了过去。

“你他妈的阴我!!!”

白蟒仙大骂了一声扭头就跑。别看他岁数挺大了,跑得还真挺快!可是他再怎么快也比不过狼快,在跑出去三十来米后白蟒仙还是被火狼给追上了!

眼看着火狼身上的烈焰就要将白蟒仙完全吞没了,从火狼周围却突然窜出七、八个大火团!这些火团一股脑冲到火狼身边将它死死拽住,白蟒仙这才得意脱身。

不过,到了这一步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几个救下白蟒仙的火团跟监控里拍到的袭人鬼火一模一样——白蟒仙彻底露馅了!

23、以巧破强

李秃子事先就很清楚我们是要对白蟒仙下手,他也是为了自保所以才配合我们。但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这个状况却明显在李秃子的意料之外。我就站在李秃子旁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秃子的夸张表情。

他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两个眼睛不停地用力眨着,好像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一样。过了好一会,李秃子又突然大声喊道:“姓白的!那是怎么回事?你他妈的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一边喊着李秃子也一边朝白蟒仙那边跑,我也赶紧跟了过去。

“解释个屁!你个小兔崽子跟着外人合伙来骗我!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就应该像之前弄死你爸一样把你也给弄死,真是留出个祸害!!!”白蟒仙发着狠地冲着李秃子回吼道。

白蟒仙的这句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他还杀过李秃子他爸?套出这消息可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同样吃惊的还有李秃子,他一个急刹车愣在了原地,并结巴着指着白蟒仙道:“你……你……你把话说清楚!到……到底什么意思?!”

“少来烦我,待会我再收拾你个小兔崽子!”白蟒仙骂了李秃子一句,然后再次将目光锁定在了乔伟的身上。

“姓乔的,那狼是你的式神?”

“抱歉,我们这不流行这个名,我比较喜欢叫它护身仙。”乔伟一边回答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朝白蟒仙那边走过去,同时还抬手向回勾了下食指。

随着乔伟的动作,那头火狼原地跳转了一下身体,覆满全身的苍蓝色火焰突然爆发开来——抓着火狼的那几个橙色的火团瞬间便被蓝火吞噬掉了。摆脱掉了身上的累赘物,火狼又迈步走回到乔伟身后,并化成一团明亮的火光,在一闪之后消失不见了。

“好!很好!真人不露相哈?我确实低估你了,没想到一个外国小子居然会是八斋堂的嫡传。好吧,我承认了,之前那些鬼火都是我放的,人也是我烧的,你又能奈我如何?你们八斋堂的规矩恐怕判不了我这个外人吧?”白蟒仙一脸嚣张地笑问道。

“是不是所有的坏人都喜欢说这句话啊?”乔伟耸了耸肩道:“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不过他好像有话要跟你说。”说着,乔伟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白蟒仙往左看。

白蟒仙根本没有转头的意思,好像还想跟乔伟再说几句什么,可还没等他张口,一个大板砖已经招呼在了他脸上。

啪~!

只一下,白蟒仙就被拍得横躺了下去,脑袋上的血顿时就下来。

李秃子一手拿着板砖一手指着倒在地上的白蟒仙大吼道:“你妈的把话给老子说明白了,要不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进监狱什么的老子可不怕!!!”

那白蟒仙在地上缓了老半天才慢慢抬起脑袋,脸上的血都已经把他左眼睛给封住了。就是这种狼狈的模样,这白蟒仙还在那叫嚣,说什么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去地府见阎王,然后就大声喊他的徒弟。

可是他喊了老半天,他的徒弟愣是一个都没过来。

从火狼出现之后,白蟒仙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乔伟和那火狼身上,后来他又只顾着逃跑,再加上空地这光线不足,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四个徒弟出了什么事。但是,我作为一个看热闹的观众可不会错过好戏。

在火狼将白蟒仙那四个徒弟冲散之后,一直在空地外圈埋伏着的张宇鹏就用不亚于博尔特的速度冲进了进去,然后又用一个美式摔跤里最常见的胳膊截喉掀翻了白蟒仙的一个徒弟!那个徒弟在空中转了270度,最后脸朝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随后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张宇鹏基本上一拳一个把白蟒仙剩下的三个徒弟全都收拾了。

在喊了半天后,白蟒仙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孤立无援了,他也随即泄了气,整个人几乎在地上窝成了一个句号。

李秃子过去一把揪住白蟒仙的头发,把他的脸给抬了起来,并再次逼问白蟒仙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蟒仙依旧没理会李秃子,他看了眼乔伟,又瞧了一下从旁走过来的金刚狼张宇鹏,最后竟从嘴角挤出来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来。

“你他妈笑什么?信不信老子拍死你?!”李秃子大声威胁道。

但白蟒仙始终不看李秃子一眼,只是望向乔伟道:“能告诉我一件事吗?为什么你的那头狼能那么轻易就把我的式神冲散了?那是犬神吗?”

“只是一条串血的普通宠物狗,没什么特别的背景。”乔伟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它叫大笨,是医学院那场火烧死的老头养的。它就是看着凶而已,实际上那火根本就不烫,连我的衣服都烧不着,通俗点说就是幻觉系的,你们最开始不也轻松就把它制住了嘛。”

“可是我的式神……”

“我不是告诉你我要布水牢鬼阵嘛,实际上我把阵符下在了大笨身上。你用五行金阵困住我的狗,所以我就就过去给大笨身上加了道汲水符。金生水,汲水符吸光了你五行阵的金气,自然轻松破了你阵。还有,我们这边早就知道那鬼火是你的式神,所以之前破阵用的汲水符刚好可以反克你那些属火的式神。”

白蟒仙愣愣地听完了乔伟的话,随后竟突然大笑了起来,完全不顾自己还被人抓着的头发。

在大笑过后,白蟒仙整个人也再次蔫巴了下来,并用极低的声音道:“看来这就是命啊,我用了大半辈子时间到处寻找最凶最厉的鬼,为此我杀过人,我放过火,我就是想教训一下你们这些所谓的正堂子弟,结果却败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汲水符上!这真是命啊!”

“你要是觉得这是命也行。不过我觉着还是应该送你一句话:没有最强的英雄,只有最强的玩家。如果你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上网查查,希望你能开窍。当然了,如果你还有机会上网的话。”

乔伟送给白蟒仙的那句话很通俗,起码我是明白的。至于白蟒仙能不能弄懂就要看他在监狱里有没有机会玩DOTA、撸啊撸之类的电子游戏了,因为李秃子已经豁出去自首了,而他进监狱也必然拽着白蟒仙一起。

24、仇敌

当天晚上,唐辉过来把李秃子、白蟒仙以及白蟒仙那四个徒弟都带回了警察局。

李秃子坦白了自己所做过的所有坏事,包括医学院纵火,购地时雇人殴打住户,强拆房屋,甚至还威胁过许多人要杀人全家。在承认自己罪状的同时,李秃子也将矛头指向了白蟒仙,因为这些坏主意都是白蟒仙给他出的。

可以说今天的李秃子就是白蟒仙一手培养出来的。

而白蟒仙这边似乎是因为败给了乔伟而失去了的目标,他在唐辉过来之前就毫不隐瞒地向我们说出了他所做过的一切坏事。虽然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内容都是鬼怪灵神什么的,但杀死李秃子他爸这件事却是实打实的,只凭这一条就足以让白蟒仙吃一辈子牢饭了。

白蟒仙名叫白世杰,使用的确实是日本阴阳术。

白世杰的师傅是中国人,他师傅的师傅也是中国人,但再往上就是日本人了。在侵华战争时期,白世杰师傅的师傅的师傅跟着日军到了中国。日本人在东北建立伪满政府的同时也进行文化渗透,而日本阴阳学就是其中的一个小环节。

中日开战后,日本来的阴阳师先一步逃回了国,而那些跟日本人学阴阳术的学徒害怕被当成汉奸,所以都各自逃难了。

白世杰师傅的师傅逃到了黑龙江这边,因为没房没地也没什么其他手艺,就只能用自己学了近十年的阴阳术来谋生,没想到几年过去还真闯出了些名堂。但是师出日本这点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病,为了掩人耳目,白世杰师傅的师傅就给自己起了个很有东北特色的外号叫青蟒。

后来,请青蟒帮忙驱鬼的人渐渐开始尊称他为青蟒仙,又过了十来年,青蟒仙也开始收徒弟,再后来连他的徒弟都开始收徒了。就这样,青蟒建立起了一个小门派,他也给自己的门派起了名字叫:蟒堂。

白世杰六岁拜师入了蟒堂,那时候蟒堂的人上上下下已经有四十多了。但是,白世杰只在蟒堂学了七年就出事了。

文革期间,青蟒从前跟日本人学阴阳术的事被人翻了出来,这是青蟒最最好怕的事,同时这也是他没办法反驳的事实。汉奸、***等等的帽子接连不断地扣在青蟒的头上,他本人也被丢进了监狱,两年后便身死狱中。

青蟒死了,但蟒堂的劫难并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使用的是日本阴阳术,所以蟒堂被要求解散,任何敢提出反对的人都会立刻被扣上***的帽子,有的甚至和青蟒一样被扔进大狱。

这期间,一些正统的中国风水堂人士也出来指出蟒堂的问题。这些人称自己的风水堂为正堂,而蟒堂只是江湖草堂,使用的阴阳术也都是骗术。在这些声讨蟒堂的正堂人士当中,八斋堂的人占的最多。

文革结束后,许多遭到迫害的人都得到了平反,但蟒堂的人却并没有这样的待遇。最后,蟒堂彻底从东北消失了,原本兴极一时的所谓青蟒仙术也没人再用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从这里才开始。

因为文革时期白世杰还是小孩,所以躲过了一劫,但是他的师傅却没那么幸运。白世杰亲眼看见自己的师傅被打死,也始终忘记不了人们对他的白眼,从那时候起他就发誓总有一天要击败那些所谓的正堂,而在白世杰的众多复仇目标中,八斋堂无疑是排在第一位的。

随后的几十年里,白世杰不但继续钻研阴阳术,还学习风水、八卦、为了做到知己知彼他还偷师其他鬼事堂的驱鬼技巧。后来白世杰又自己筹钱去了日本进行二次拜师,并最终学会了如何使用式神。

在白世杰三十七岁的时候,他认识了李秃子的爸爸。那时候李秃子他爸在生意场上小有所成,可一直做不大,而白世杰的出现则彻底改变了李家的生意状况。白世杰不但懂风水晓阴阳,最关键的是他心够狠,知道怎么用非常手段挤掉李秃子他爸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随着李秃子他爸的生意日渐红火,白世杰在李家的地位也逐渐提升,最后还跟李秃子的爸爸拜了把兄弟。

但是白世杰从来没把李秃子他爸当兄弟,只是利用李家的财力和人力帮助自己实现报仇计划;同样的,李秃子他爸也只是在利用白世杰干掉竞争对手而已。

终于,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在李秃子十八岁那年破裂了。

在一块地的购进问题上李秃子他爸和白世杰出现了严重的分歧。白世杰看中那块地是因为那里有恶鬼,而李秃子他爸根本不想在那里投资。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吵得非常凶,李秃子他爸就说要把白世杰之前干过的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举报出来,白世杰一怒之下就用桌上的烟灰缸砸在了李秃子他爸的脑袋上,结果就这一下,李秃子他爸就再也没起来。

白世杰不是头一次杀人,但却是头一次使用阴阳术之外的方式杀人。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分了李秃子他爸的尸,然后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把尸体部件烧掉,前后没留下任何证据。

李秃子他爸“失踪”后,李秃子开始接手生意,而白世杰则以李秃子他爸的挚友、兄弟的身份在生意上指点李秃子,并一步一步将李秃子培养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非常听话的傀儡。

白世杰的目的达到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二十来岁的老外手上,而且这个老外还是他处心积虑想要打败的八斋堂的人。

在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后,乔伟又问白世杰认不认识那个大小眼又秃顶的另一个白蟒仙。

白世杰说他不认识,同样都叫白蟒仙这点或许只是巧合。但有一点白世杰可以肯定,那就是蟒堂的后人还有很多活着的,而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恨透了八斋堂。

在被押上警车之前,白世杰也留给乔伟一句忠告:“别总是把八斋堂挂在嘴上,八斋堂的仇人可对你想的要多得多。”

不过乔伟并没领这个情,只回了句:“我始终处在二十四小时迎接挑战的状态,让他们尽管来吧。”

五月九号晚上十点二十分,由一个鬼手印引出的种种怪事总算是全部结束了。

这个假期我们搞定了两个坏蛋,给了秦老头一个交代。除此之外,我们还了解了八斋堂和蟒堂的世仇,弄清楚了乔伟母亲失踪的原因;另外我还知道了乔伟有个苗族未婚妻,还认识了一个嘻哈道士和一个强悍到爆的金刚狼萨满,可以说这绝对是我二十八年来过得最最充实的一个假期了。

当然也有一些遗憾的地方,比如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乔伟到底是用什么鬼吓尿了李秃子,还有至始至终我也没见到张宇驰这个人。

根据乔伟事后的说法,那个白蟒仙可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不是他轻敌大意中了乔伟下的套,就算有张宇鹏帮忙乔伟都未必能制得住他。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更好奇张宇驰是个什么人物了,竟然凭一己之力就跟白蟒仙他们师徒周旋了几个月,还一直维持五狼阵不破。

而有些事情偏偏就是巧!

几天之后,我竟然在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这个我只在监控摄像头里看到过的黑帽兜,而且也拜这小子所赐,我平生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

这一切都要从两天后我张婆子家的一场矿难说起。

1、嗜血矿工

五一的长假结束了,舒鑫也要积极备战六月的大招生。

乔伟那边一方面要给安俊良安排手术,另一方面还要请八斋堂的渡生去四个尸圈子那里超度亡魂,等这些事情都办妥当了他还得继续寻找她母亲。不只是为了能早点跟叶鸿把关系确定下来,更重要的是乔伟知道了蟒堂这个视八斋堂为仇敌的门派。

而我,则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加快速度把假期那几天欠下的稿子赶出来。我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漫长的赶稿大战,结果我的思路异常清晰,只用了两天我就完成了预计一周才能搞定的赶稿计划。

在第三天用了一上午将新故事校稿完毕后,我决定回我父母家看看他俩,而就在我打算出门的时候,我妈的电话就先一步打了过来——原来是张婆子家出事了!我妈想让我立刻开车载她去一趟鹤岗。

张婆子大名叫张桂荣。因为没文化脾气又臭,所以讨厌她的人都叫她张泼子,意思就是骂她是个泼妇。后来时间久了这个外号还喊顺了口,张泼子也就变成了张婆子。

在我眼里,张婆子绝对是个奇女子。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竟然在鹤岗自己开煤矿,而且赚了几千万,养的三个儿子基本也全都成了千万富翁级别的人物。就是这样一个奇人却始终跟我家平凡的老娘关系亲密,用她的话讲,这世上她唯一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我妈。

张婆子目不识丁,就连她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每次去银行开户、转账、存钱、取钱等等一切事务都要我妈跟她一起去办。当然,她对我家也非常的好,虽然没说直接给我家钱用,但在我家有困难的时候她总是找各种理由让我妈替她干活,然后再给比正常情况多几倍的报酬。

我上大学时候用的电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笔记本,我找工作时候穿的第一套名牌西装也都是张婆子给我买的。

虽然我家现在的生活还凑合,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家真就是缺钱缺的厉害,我爸下岗后从前那些朋友都没了影,真正靠得住的又愿意出手帮助的也就是张婆子了,所以我每次见她都尊称她一声张大娘。

现在我这个张大娘家出了事,就算我妈不说让我去我也必须过去看看的。所以我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开车过去接我妈,然后直接奔去鹤岗。

路上我妈告诉我说是张婆子家的矿上发生矿难,死了好几个人。除了要处理一大堆文字性的东西外,现在这个时候张婆子更需要有人陪她度过难关,而我妈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当然要第一时间赶过去。

下午两点多我俩到了鹤岗,并在市里张婆子家跟她碰了面。之后我们就是东奔西走地在政府部门办理一些手续性的东西,那些手续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基本上就是充当一个司机的角色。

在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所有手续这才全部办完,然后张婆子就请我和我妈去了鹤岗市里最好的海鲜馆子吃饭。

在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开始把话题转到了矿上死人的事情上。

而话题这一转,张婆子就立刻换上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她拽着凳子往我这边凑了凑,然后低声问道:“小声啊,你读过大学有见识,你说人得了什么病才会咬人、喝血、吃人肉啊?”

“啊?!!!你说啥?”

我以为是我听差了,所以又确认了一遍。

张婆子也马上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是问你知不知道人得了啥病才会咬人、喝血、吃人肉。”

这次我确定了我没听错,但是这个问题也确实把我给问懵了。

咬人?喝血?吃人肉?

难道这和矿难有关?

我立刻去问张婆子为啥要问这个问题。

张婆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又向前后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我们这张桌子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跟我和我妈说出了实情。原来她的矿上根本没发生什么矿难,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矿工突然发了疯而引起的。

所谓的矿难发生在大前天,也就是五月九号。

张婆子每天一早一晚矿工交班的时候她都会到矿上去瞅一眼,她最害怕的就是交班的时候有工人没上来。矿井这地方一旦出事就直接要命,所以张婆子要是不来确认一下所有工人都没事,她这心里一天都不会踏实。

九号早晨张婆子照例是早晨六点就到了矿上,可到了交班的时候竟有四个人始终没上来。

张婆子问了下当班的班长到底是什么情况。

班长说没上来的四个人是负责井下最深处的一个坑道的,不过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去看过那四个人的情况,那里一切良好,不应该出什么事才对。可当班长随后用对讲机喊话时,井里的四个人却没有一个回应的。

眼看着白班的人都上来了,那四个不但没见人影连对讲机都不回,张婆子和当班的班长就都有些慌了。班长立刻叫了两个人下去瞧瞧,结果两个人下去之后竟也没了回音!

就在班长打算亲自下井看看的时候,刚才下去那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狼狈地从矿井里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他头脸上还有身上全是血,两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侧面,从指缝间还有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蹿。

所有在场的人看到情况就全都惊呆了,然后赶紧过去帮忙,张婆子也立马跑过去询问到底发生了啥事。

但那矿工只是不停地哭喊着,根本说出明白话,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

大家用矿上的急救用品帮着那矿工把血止住,然后立刻把他送往医院。而张婆子随后也穿戴上了全套安全装备,当班的班长也叫上了五个人,他们一起下到了井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几个人刚走到那四个矿工工作的坑道口,走在最前边的张婆子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等她走到矿坑里边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场景给吓晕过去!

坑道里到处都是鲜血,碎肉块和内脏也拖了一地都是。有一个矿工蹲在坑道的尽头,他两只手抓着另一个矿工的肩膀,正一口一口地啃咬着那名矿工几乎已经光秃秃的脖子。那被咬矿工脖子上的肉都快被啃光了,只剩下一层皮还连在脑袋上,那颗脑袋这时候已经整个当啷到了那人的后背上!

张婆子惊叫了一声,身体向后一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吃人矿工听到了声音就停止了啃咬。他抬起了头,在他的脸上全是血,嘴里还有着黑红色的肉条。他先是把嘴里的肉条吞咽了下去,然后抓起身边的气动冲击钻就奔张婆子这边扑过来。

还好这次下来的人够多,班长和另外几个小伙一拥而上,这才将那吃人矿工给制住。

2、合理的解释

吃人的那个矿工名叫钱富顺,家就是鹤岗本市的。

钱富顺从二十六岁就到张婆子的矿上干活,到今年已经干了四年了,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钱富顺从没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对人也和和气气的,甚至没有人见过钱富顺发脾气。而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竟会突然在矿井里杀人,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在杀人后开始吃他们,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也是谁都无法解释的。

当天上午警察过来将钱富顺带走了。

根据坑道现场的情况来看,钱富顺最开始是在坑道最里侧使用气动冲击钻杀的第一个人,然后又在坑道里追杀了十多米将另外两个人杀死,并将他俩拖回到最里边开吃。

最初下矿来查看情况的两个人也同样遭到了钱富顺的追杀。其中一个被直接钻死,另一个人的脖子被钱富顺咬掉了一大块肉,好在他逃得快,急救措施也做得及时,这才保住了小命。

但是事情并不只是钱富顺发狂杀人这么简单。

张婆子后来听警察说,钱富顺被带回警察局的路上睡着了,等到警察局了,警察把钱富顺喊了起来,这时候钱富顺竟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戴着手铐,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杀过人、吃过人肉。

因为事情来得太过怪异,警察让张婆子以及矿上的所有人都不要把实情说出去,对外只说是矿难就好了。另外,被咬伤的矿工也被转移到了医院的特殊隔离病房进行进一步检查,矿井也不允许再开采了,还有几个穿着严严实实的隔离服进矿井里查看情况。

张婆子问过那些进矿的人到底要找什么。

那些人回答说是要确认一下矿井里是不是存在着会使人发狂的病毒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张婆子不懂什么是病毒,就以为对方说的是一种病,所以她才会问我人得了什么病会咬人吃肉。

我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总算把病毒是什么给张婆子讲明白,而且还举了生化危机的例子给张婆子听。

张婆子除了爱看抗战剧之外,电影什么的平时一概不接触,更不用说生化危机了。所以在听我讲完之后她顿时大惊失色,抓着我的胳膊紧张地问鹤岗会不会是生化危机了。

我又赶紧跟她解释生化危机只是一个电子游戏、电影,都是人们幻想出来的,是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钱富顺的症状也明显跟生化危机不同,另外被钱富顺杀死的人也没有一个再活过来。

听完我的解释张婆子这才长吁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但她马上又问我:“如果不是生化危机,那钱富顺为啥会咬人?过后他咋还能把那些事给忘了?”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确实挺费脑子,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张婆子满意的答案。

我告诉他人的大脑有一种自我保护功能,这种功能可以在人遭遇精神创伤、或者严重精神打击的情况下,选择性地遗忘掉一些不好的事情。

钱富顺很可能是跟几个下矿的工人发生了不愉快的事,然后他一时大脑失控就用钻头杀人,杀人之后不解恨所以就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但这种事对正常人来说绝对是难以接受的,钱富顺自己也接受不了,所以他的大脑就开启了保护功能,把这段记忆给遗忘了。

张婆子听完便连连点头,还夸我道:“不愧是大学生,懂的东西就是多,一会你也告诉告诉你张大娘,到底咋样能把矿上死人这事给忘了。哎,可愁死我了。”

人遇到的闹心的事就是这样,无论话题扯得多远最后也总是能转回来,张婆子的情况显然就是如此。还好她不再去纠结钱富顺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咬人这件事了,这也让我缓了一口气,因为跟她解释事情着实费唾沫。

但是,我说的那套理论说服得了张婆子却说服不了我自己。

人在遭受强烈精神打击之后确实会出现失忆的情况,但钱富顺的行为却绝对不能简简单单通过这样一个理论来解释。

从张婆子的描述来看,钱富顺应该是那种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乐呵呵的老实人,但越是这种看似好脾气的人,真到了发怒的时候就越是可怕,乔伟就是这种性格的典型例子。

虽然还不知道警方的调查情况如何,但我大概可以猜出钱富顺杀人的动机。大概是那几个被杀的矿工一直因为什么事情而取笑钱富顺、拿他开玩笑,钱富顺虽然不愿意听这些,也很是反感,但是他的性格却让他一直在忍,而且脸上还要挂着笑。

但人对愤怒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在九号那天快交班的时候,和钱富顺一起工作的那三个矿工又开起了钱富顺的玩笑,或许他们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大家乐一乐、放松一下,可是这个玩笑却冲破了钱富顺的忍耐极限!于是,钱富顺这个老实人把平日里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愤怒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他用平时工作中最常使用的冲击钻结束了这三个惹人厌的家伙的性命。

事情到此就应该结束了,无论三个矿工做过多可恨的事情,无论钱富顺有多愤怒,他都没有道理吃人、喝血。可是事实却是钱富顺把三具尸体拽到了坑道的最深处,并像丧尸那样啃咬尸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试着找了一个勉强让我觉得合理的解释。

钱富顺在最初杀死那三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去吃他们,只是在杀完人之后愣在那里。这时候最初的那两名下矿探查的人到了,钱富顺当时已经进入一种疯癫的状态见人就想杀,但是他手里只有一把冲击钻,于是在用钻头攻击一个人的同时,就去咬另一个人。

在血肉进入钱富顺嘴里的时候,他的神智就彻底迷失了,所以才有了后面张婆子他们看到的场面。

但是这个解释要想成立就必须满足一个重要的大前提,那就是在最初下井探查的两个人到达时钱富顺并没有开始吃人。

还好其中有一个人还活着,而我只需要给他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就可以了。

3、恶灵附体?

那个被咬伤的矿工名叫郝世明,要联系上他还是很容易的。

因为是在工作的地方受的伤,郝世明的医疗费用都是张婆子给出的,对于郝世明目前的医疗状况张婆子也是十分关注。据张婆子说,她昨天还跟郝世明的家人联系过,据说郝世明在今天就会从隔离病房转到了一般病房,也可以过去探望了。

强烈的好奇心让我实在没办法等到明白再去询问答案,于是我提出吃饭完就直接去医院看一看,张婆子也同意了。

在晚上七点的时候,我、我妈还有张婆子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了郝世明所在的病房,张婆子还特意买了一个超大号的果篮带去。

我们刚一进病房的门,在里面陪护着的三个人就全都起了身,非常客气地跟张婆子打招呼,同时还不停地向张婆子道谢。

这病房可不普通,里面就一个床位,而且有电视有独立的卫生间,环境好得简直像酒店一样。在唯一的那张病床上躺着的年轻小伙无疑就是那个被咬的矿工郝世明,他目光呆滞地望着斜上方的墙壁,好像根本没发现张婆子来了一样。

和张婆子寒暄的三个人估计是郝世明的父母还有老婆,虽然他们脸上都是挂着笑的,但这笑容怎么看都觉着非常勉强,估计那矿工的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张婆子是没什么文化,但能把买卖做到现在这种程度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一定很强。她显然也看出情况有点不对头了,于是立刻问郝世明的家人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张婆子这一问,郝世明家人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消失了,三个人竟几乎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目测是郝世明母亲的中年女人开口对张婆子道:“大夫说脖子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从我儿子到医院之后他就没再说过话,整个人都像傻了一样,你看,这都几天了,始终就这样。今天上午警察来了想问问他话,结果他也是一个字都不说。哎,我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报应到我儿子头上了呢!”

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从眼角往出钻。

“医生没说他目前精神状态的问题?”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郝世明的母亲诧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张婆子连忙介绍说我是她的侄子,是过来帮忙的。

听了这话,郝世明的母亲也友善地向我点了下头,然后道:“大夫说我儿子是受到了刺激,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可是我看现在他这样也没有要恢复的意思啊~”

我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郝世明,却意外地发现郝世明的目光这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盯着墙壁,而是在朝我们这边看,虽然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眼珠转动的动作,但这就表示郝世明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我赶紧几步绕过郝世明的父母和他老婆,往郝世明的病床那里走。而随着我的动作,郝世明的视线也跟着移动,好像他一直在盯着我看。

郝世明突然做出的这个反应显然也让他的家人吃了一惊,他妈也立刻回身到了床边紧张地询问道:“儿子!你咋了?你跟妈说句话!”

郝世明并没有回答他母亲的话,两只眼睛依旧朝我这边看,同时还慢慢抬起手臂用颤抖的手指朝我身上指。

我确定我从来没见过郝世明这个人,所以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先低头看了眼脚下是不是踩到电线之类的东西了,又回头确认了一下是不是挡着郝世明看电视了,但我脚下是地板、背后是墙壁,完全没有碍到郝世明,所以他就是在指我!

“你要找我?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指着我自己问郝世明。

郝世明还是没有出声,但却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又问。

这次郝世明摇了摇头。

“那就是需要我帮你?”

这次是点头。

我赶紧来到床边,郝世明的家人也全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几乎就在我来在床边的同时,郝世明竟然呼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如果不是我赶紧用两个胳膊撑住床沿,我已经被他拽得趴在床上了。

“鬼!鬼!有鬼!!!”

郝世明不只是用力抓着我,他竟然还张口说话了。

他的家人一下子围在他身边,拉开了郝世明拽住我胳膊的手,我赶紧离开床边,生怕这郝世明突然再发什么疯,或者过来咬我。

我妈这时候也赶紧过来问我有没有伤到,我告诉她我没事,然后又再一次把目光落在郝世明的身上。

郝世明的状态和之前明显不同,双眼中也有了神彩,他安抚着他的家人道:“爸、妈、媳妇,我没事,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等会再跟你们说。”

说着,郝世明又看向了我这边道:“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激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之前一直都动不了的,结果你一进来我就感觉又能控制我自己了。”

又能控制自己了?这句话想让我不在意都难!

我轻轻拍了下拉着我胳膊的我老娘的手,示意她可以松手了。然后我又再次来到郝世明的病床边,等确定他没有再次动手“袭击”我的意图后,我这才拽了旁边的椅子坐下问道:“你刚才说又能控制自己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大概就是鬼压床吧?我能听到所有人说话,我的脑子也很清醒,但就是动不了。但是……但是……”说到这的时候,郝世明的脸上明显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也连连吞着唾沫像是在给自己压惊。

“但是什么?”我追问道。

“但是……就是我媳妇扶着我起来,或者给我喂饭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自己动起来,我明明没让我自己动的,可是我就是动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控制我的身体一样。我现在想想那感觉还觉着害怕呢!结果你一进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能控制身体了。”

郝世明的话有点颠三倒四,但他要表达的意思我还是能听明白的。如果把他的身体比作一辆车,那之前他傻了的时候是他一直坐在副驾驶上,而一个神秘的东西则坐在驾驶位上开车,一直到我出现他才重新夺回了驾驶权。

郝世明因为这个经历而感到后怕,而我也同样听得浑身直气鸡皮疙瘩。

我自认为自己没有趋吉避凶的功能,但我身上确实带着可以驱鬼的青铜刀,如果之前确实有东西试图控制郝世明的身体,那它一定就是被那青铜刀吓跑的。而在我这样想的同时,我也不禁将郝世明的身体失控与矿坑中钱富顺吃人这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难道是恶灵附体吃人?

在纠结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是选择先向郝世明提问,确认一下他在进到矿井时到底看到了什么状况。

4、老同学

郝世明或许从来不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现在他的一句话却能左右整件事情的复杂程度,而他的回答也确实将事情推向了更为复杂的方向——他说他进到坑道时正看见钱富顺蹲在里面咬人,而且硬生生地把一个人脖子上的肉用牙扯下来然后吞了。

在回答这些话的时候郝世明的声音有些抖,同时他也会露出恐惧的表情,但他依旧敢于回忆矿井里发生的事情,这足以说明之前他那种呆滞的状态并不是因为大脑受到了刺激,而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我记得乔伟说过鬼是不会附体,只会搭梁。在我的理解,搭梁的过程有点像催眠术,虽然最终也能控制别人行动,甚至把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但整个过程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郝世明这边才过了三天而已。

于是我问郝世明最近几个月有没有抑郁、易怒、多梦、体虚多汗等等之类的症状,郝世明说他啥不良情况都没有,身体一直都好得很。

我不是鬼事专家,尤其是在刚刚经历过安俊良鬼手印那次事件之后,我就更不敢再对这些怪事轻易下结论了。所以我决定还是给乔伟打个电话,问一问他的意见如何。

这时候正好大夫也过来了,我就赶紧离开病房到外面去打电话。

乔伟接电话的速度出奇的慢,等接起来之后我还可以听到他那边吵吵闹闹的好像很多人的样子,我猜他可能有事在忙所以也没提矿工吃人的事,只把郝世明的状况简单说了一下,又问乔伟有没有鬼可以在几天时间内就完成搭梁。

乔伟说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种厉害的鬼他也不能肯定,不过,他入八斋堂学鬼事这么多年了,倒是从来没遇到过能用几天时间就完成搭梁的鬼,而且他也没听八斋堂的师傅或太师傅辈分的人提过有这种厉鬼。

至于郝世明的情况是不是鬼作祟,只通过我在电话里的描述还不好判断,得他自己过来瞧瞧才能知道。

如果乔伟愿意过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我一问才知道,这小子已经跟八斋堂的人跑去辽宁了,而且他们这次的行动是跟蟒堂有关的。

一边是关系到他亲妈安危的事,一边是个素未谋面的矿工的事,我实在没道理让乔伟再大老远地折返一趟。所以我就让他在那边专心处理他的事,我这边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再找他求援。

乔伟应了一声,最后还是叮嘱我说如果真遇到麻烦了一定立刻找他,不用想太多,或者跟他客气什么的。

结束了跟乔伟的通话后我又返回到病房,而刚一进屋,郝世明就指着我对大夫道:“他,就是他,他一进来我就能动了。”

“哦。你……你不是雷声吗?”站在郝世明病床前边的大夫在看向我的同时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刚才一直想着其他的事所以并没有注意进来的大夫,而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板寸头、大饼子脸的胖大夫看起来极其的眼熟!随后只用了一秒我就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孙海礁?!!”

“是我!哈哈,真没想到啊,居然能在这见到!”板寸头一边指着我笑道,一边几步走过来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

这个饼脸胖大夫名叫孙海礁,是我小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以前几乎每次放假我俩都会聚到一起玩电子游戏机。小学时候犯中二病,我是瓦塔诺,他就是史巴拉古大师,我是头领战士,他就是六面兽,反正好的就跟亲哥俩一样了。

不过小学毕业之后他去了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而我只进了一个三流中学,虽然偶尔我还会去他家玩,但次数也是越来越少,后来就彻底没有联络了。没想到过了十多年我和他居然能在鹤岗见面,在吃惊同时也让我非常高兴!

我想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吧。

我赶紧拉着孙海礁给我妈介绍,而我妈也很快想起来了小时候经常去我家一待就是一天,吃饭一点不客气必须吃到打饱嗝为止的大脸盘小胖——不过现在小胖已经变成大胖了。

见到老朋友自然要好好叙叙旧的,不过在那之前孙海礁还要先完成他的本职工作。

他先是让护士给郝世明采血,然后又给郝世明安排了一次脑部检查,最后还有颈部伤口的检查。等一系列检查都做完了,孙海礁就叫我去他办公室坐坐。

孙海礁的办公室在医院的顶层,而且紧挨着院长办公室,虽然门牌上什么都没写,但感觉官衔应该不小。

进到办公室里我就更傻眼了,那办公室可一点不像大夫看病的地方,不光是面积大,里面居然还配了夸张的书架和高档的沙发。

我一边欣赏着办公室的环境一边叹道:“你小子行啊,在医院里是高官?”

“也不算啥高官,这个月刚被提了副院,不过还没正式任职,暂时是换了这个办公室,但门牌还没挂呢。”孙海礁用非常谦虚的口吻说着非常不谦虚的内容,然后又问我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照实说了我目前的情况。

孙海礁听后也和其他人一样说非常羡慕我可以自由自在,然后便感叹起了自己生活上的种种不顺。

他说他在医大上学的时候认识了他老婆。他老婆的爸是省里医疗口的领导,毕业之后他就被未来岳父安排到了鹤岗这边上班。到他结婚的时候医院的同事自然要过去的,结果整个医院的人就都知道孙海礁的上头有人了。

今年孙海礁被提了副院,他那些同事表面上虽然向他道贺,但背后却都在说他是靠着老丈人的关系才平步青云的。如今还愿意围在他身边的也都是些阿谀奉承之徒,医院里真正的朋友他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在我看来,孙海礁的烦恼就跟亿万富翁觉得自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是一样性质的。我本来是想臭他几句来着,结果孙海礁却从书架里拿出了一摞杂志跟我说:“我从上大学到现在一共发表了七篇论文,我老丈人也是认可了我的能力才同意把他女儿嫁给我的。”

“但是你也得承认,你这个副院长当得确实早了点,而且里面绝对有你老丈人的关系。”我实话实说道。

“嗯,这个我确实承认,所以我才想向医院里面的所有人证明一下,我这个副院长绝对当之无愧,而且现在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你知道诺贝尔医学奖吧?”

“你要拿那个奖?!”我惊讶得几乎要笑了。

“没错!如果郝世明体内的病毒我可以研究明白,那我绝对能拿到诺贝尔奖!”

孙海礁信心十足的这句话却让我感到背后一阵恶寒,因为“病毒”这两个字总会让我不自觉地联想到生化危机,尤其是在刚刚发生过矿工吃人这件事的情况下。

5、走火入魔

如果让郝世明身体失控的是鬼我还真就不惧,我跟鬼打了好几个月交道,基本已经免疫那东西了。但是,病毒这玩意可就不一样。

“不会真是生化危机吧?”我紧张地问了句。

“没有!没有!”孙海礁连忙摆手道:“是病毒没错,但是它的个头有点大……”

“有点大?不会是潘多拉吧?”

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我很喜欢关注一些世界上的新奇发现,因为它们总会为我的新故事提供灵感,其中潘多拉是我认为最具有故事潜力的。

潘多拉是法国人发现的一种巨无霸病毒,它比感冒病毒的个头大一千倍,所含基因数更是有两千多,而且90%以上都是人类未知的基因。据称这种病毒生活在水里,目前没发现对人类有什么危害,我之所以觉得它有潜力也就是因为“目前”这两个字。

孙海礁显然对我能说出潘多拉这件事感到非常吃惊,他在愣了几秒后才再次开口道:“差不多!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细菌之类的东西,后来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我估计跟你说太多专业的东西你也未必听得明白,总之它是病毒。”

“你觉得郝世明之前那种半傻的状态是这种病毒引起的?”我问。

孙海礁皱起眉摇了摇头道:“我也这么怀疑过,不过这种病毒根本没有攻击性,我在动物身上也做过实验,不但没有对实验对象造成任何不良影响,病毒本身也在两小时内就都死了。”

“死了?在动物身上活不了?”

“不只是动物。”孙海礁稍顿了下又道:“你知道郝世明的伤是咋来的吗?”

孙海礁的提问可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从他脸上似笑非笑的兴奋表情就能猜得出来,他肯定知道郝世明是被咬伤的。

果然,不等我回答孙海礁就自己继续道:“他是被一个矿工给咬伤的!我在大前天的时候给那个咬人的矿工做过检查,这种病毒我最开始就是在那个咬人矿工的血液里找到的。后来我就想这病毒会不会和狂犬病毒一样会通过咬伤来传播,结果被咬的郝世明身上还真有!”

“靠!你他妈这不是在玩火吗?万一就是那个病毒让钱富顺咬人的呢?妈的,那可不是咬人,是他妈吃人!!!郝世明就是个定时炸弹!”

我骂完了转头就往外走,可孙海礁却在后面一把拽住我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这几天一直反复在做试验,那病毒真的是无害的,这点我可以绝对保证。”

“如果真是绝对无害你研究它干什么?我虽然是外行,但我可不是傻子,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得很!”

“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你小学的时候一直是装傻,要是真傻你打电子游戏怎么可能比我还厉害!”

孙海礁给我戴起了高帽,然后拽着我道:“好吧,我承认它确实对人有一些细微的影响,我发现这种病毒对特定频率的生物电有反应,郝世明之前那种状态很可能是由这种病毒引起的。现在他突然就好了,而且还跟你出现有关,所以请你务必配合我继续研究一下。”

我用力一甩胳膊挣开孙海礁的手,“你少拿我当你的小白鼠!你赶紧把郝世明给隔离起来,你应该有这个权利的,副院长!”

“他没有任何危险性为什么要关他?就因为他被一个疯子咬了?我说过了,那病毒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会对脑电波产生一些影响而已,而且它不具有传染性,别说其他的动物了,进入其他任何一种环境它都会在两小时里死掉,就只有在郝世明和钱富顺的血液里才能存活!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吗?”

说完,孙海礁就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显然是希望我能够赞同他的想法。

但非常遗憾,我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只是觉得非常生气!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几乎要占满我的大脑,似乎只要孙海礁再跟我说一句废话我的拳头就会招呼在他的肥脑袋上。

我没有立刻回应孙海礁,而是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连续做了四次深呼吸。等我把怒意压制下去一些后才再次开口道:“孙小胖,我看你小子就是走火入魔了!你想要证明自己有真本事,这事我不反对,但是你最好别拿人命开玩笑!钱富顺那边应该有警察看着,郝世明这边你最好也安排妥当点!”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会看好他这边的,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大晚上的我不下班还要留在医院?不就是为了郝世明嘛~”孙海礁一脸委屈地说道。

看着孙海礁的表情,我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然后问他需要我怎么配合。

孙海礁立刻又兴奋了起来,然后叫护士帮我采一点血,还做了一些心脏和脑部的检查,记录了一些我根本不明白意思的数据,我也就当是做一次免费的福利体检。

需要我协助的都协助完了,然后我便提出就此告辞。

孙海礁也没留我,只是记下了我的电话号,然后跟我说等这阵子的事情忙完了他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时候带女朋友去他家坐坐,尝尝她老婆的手艺。

我对他老婆的手艺真心没什么兴趣,我只希望郝世明这边别出什么岔子。

离开医院后我们回了张婆子家。

我妈打算在这边住上几天,等张婆子矿上回归正轨了她再回家。我虽然没必要跟着一起留下,但我陪她俩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再加上天也晚了我实在不想赶夜路,所以我也就住在了张婆子家。

我这人没有认床的毛病,基本上就是在哪都能睡得着的类型。但是这次我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睡不着,我的脑袋里全是钱富顺杀人食肉这件事,同时我也担心被咬伤的郝世明会不会也出现类似嗜血症状。

而就在我翻来覆去无法安睡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孙小胖的电话?

在医院的时候我只是告诉了孙胖子我的手机号,他的号码我根本没要,他也没说立刻给我打过来。

不过,最好别是孙胖子!

我一边在心里这样祈祷着一边接起了电话。

还没等我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孙小胖带着哭腔的声音:“出事了!出事了!郝……郝……郝……”

“郝世明?!”

“嗯……”

“他怎么了?死了?还是杀人了?”

“他……他……”孙胖子一连说了好几个“他”,然后竟然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我实在忍不住了,冲着电话大声骂道:“孙胖子!你他妈的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孙海礁那边抽了一下鼻子,终于道:“郝世明他……他把他老婆给咬死了……”

“靠!你他妈的!!!”

我的脑袋顿时嗡了一声,除了骂孙海礁一句我已经想不到其他任何要说的。我挂断了电话抓起了衣服直接冲出了门。

6、病毒?尸毒!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半夜一点,医院门口停了好多警察。

我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跑到了郝世明住院的病房,不过那里已经被警察封锁了现场,我已经进不去了。

既然进不去我没在病房门口这逗留,而是直接跑上了顶楼孙海礁的办公室。他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还有灯光。我过去用力把门推开——里侧的门把手撞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孙海礁正抱着头趴在桌子上,听到门响他立刻抬起头,然后又站了起来想要开口跟我说话。

我现在已经不想听他任何借口了,我直接冲过去抡起拳头冲着他的肥腮帮就是一下。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劲,反正这一拳把孙海礁揍得一趔趄,他向后一倒把身后的椅子都撞翻了。

我指着孙海礁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不是说你会看好了郝世明吗?他怎么就杀人了?啊?!!!”

孙海礁窝在地上不出声,连抬头看我的勇气好像都没有了,只是低着脑袋在地上哭。

“哭哭哭!你他妈的是男人吗?别他妈哭了!”我一边骂他一边用力朝他肩膀踹了一脚,把他彻底给踹翻在了地上。

孙海礁压根也没有再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倒在办公桌后面的地板上,一副任我处置的模样。

我也懒得再去揍他了。我过去把被他撞翻的椅子拽出来我自己坐上,然后问他郝世明这边到底什么情况。

孙海礁躺那抽了好几下鼻子才两手撑地把上半身抬起来,然后他又向后挪了挪身体靠在墙上,等他坐稳当了这才终于开口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经过。

在我离开医院后,孙海礁根本没有把郝世明转移走,也没有加派任何人手在那看着,他只顾着拿我的血样和他发现的那种病毒放一起做试验。

夜里十二点的时候,一个值班的护士突然里倒外斜地闯进孙海礁的实验室,告诉他郝世明杀人了。

孙海礁一听这话赶紧放下手里的试验赶去病房。

几个值班的护士和医生都在郝世明病房的门口,有的死死拽住房门,有的则蹲在墙角抱着头哭,就是没有一个人打算进去。孙海礁冲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望,只看了一眼他就被吓惊叫了一声,然后便向后连退了六七步,直到自己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病房里的灯全亮着,郝世明正蹲在床上啃着他老婆的胳膊,那条胳膊已经被他啃得只剩下白骨了。郝世明老婆的脸正对着病房的门,在她的左眼窝插着一把水果刀,那惊恐的表情完全凝滞在了她的脸上,而且那张脸还在随着郝世明的啃咬而一动一动地颤着。

十多分钟以后,警察终于赶来并冲进病房制住了郝世明,过程中郝世明就像发了疯的野狗一样见人就咬,直到被警察打晕过去。

孙海礁没有勇气继续留在现场,等警察抓走郝世明后他就跑回了楼上自己的办公室,然后给我打了电话。

说完了整个事情的过程,孙海礁就又变得沉默了,而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让我感到气愤。

我问他:“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孙海礁的嘴巴张合了几下,但愣是没发出声。

我又忍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过去朝着他肥嘟嘟的身上使劲连踢了两脚,然后再问他:“你有没有想说的?!!”

“有!有!”孙海礁带着哭腔道:“是我错了,我该听你的……”

“妈的!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你要是真知道错了要道歉,就去郝世明他家人那磕头谢罪,要不他老婆变鬼估计都不带放过你的!”

“我……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说完,孙海礁用力在脸上蹭了两下子把眼泪全都抹掉,然后费劲地站起身要往门口走。

“算了!”我一把拽住孙海礁,然后用力一甩把他扔到沙发那边。

“你现在过去就是给他家人添堵呢,别去了!我问你,你在郝世明和钱富顺身上发现病毒的事都跟谁说了?院长知道吗?还有郝世明他们家里人知道不?”我问道。

“院长知道这事,他也支持我独立把这个病毒给研究明白,他说这样我这个副院长才坐得稳当。郝世明他家人那边……我发现那病毒没有攻击性,所以就没告诉他家里人,怕他们……怕他们担……”

“你他妈的……我都懒得再揍你了!这才十几年,你咋变得这么不是东西了呢?你还算是大夫吗?你小子脑袋里是不是就想着权术,连起码的医德都没有了吧?”

“你骂我吧,打我也行,我真知道错了,如果能倒退几天,我肯定把病毒的事告诉他们家里人。只是……只是……只是那病毒真的没有攻击性,我真的想不到它会让郝世明杀人,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肯定把他继续留在隔离病房里。”

孙海礁最后这句话就是在为自己辩护,但是,他这句话也顿时提醒了我一件事!

郝世明之前完全动不了,而我一出现他就能动了,我当时怀疑是有鬼魂在控制他。如果最后导致郝世明杀人的并不是病毒,而是之前那个被我吓跑的鬼魂呢?

郝世明杀妻这个结果或许真不是孙海礁的疏忽,而是我的一时大意?

想罢,我立刻问孙海礁道:“郝世明是什么时候转到现在这个病房的?”

“是今天上午从隔离病房转出来的。在发现那病毒当天我就开始研究它是不是对人体有攻击性了,为了这我还特意去了躺矿上找病毒源,然后还模拟了矿井内的环境,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我是熬了两个通宵确定了那病毒确实没攻击性才决定把郝世明转出隔离病房的,因为不跟家人接触,我怕他永远都会那样傻下去。”

“那我对那个病毒有影响吗?我走之后你不是做过试验吗?”

孙海礁一听我这样问就立刻兴奋了起来,但马上他又意识到这种时候他实在不该露出这种表情,所以又蔫巴了下来。

他低声说:“有影响的!那些病毒明显很害怕你的血。我把你的血液切片靠近郝世明的含有那种巨型病毒的血液,结果那里面的病毒就会全部躲到远离你血的另一边。后来我把一些病毒样本放到你的血液里,不到一分钟它们就都死了。”

这个试验结果足够让我惊讶的。我从来没听说过我的血有杀死病毒的能力,但我却知道我的身体在最近一两个月里对一种特殊的毒有免疫力,那就是尸毒!

7、传染源

孙海礁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尸毒,只不过他对尸毒的理解与我对尸毒的理解完全不同。好在他整个人现在完全处在自责的状态中,对我更是言听计从,所以我也没对他做任何解释就直接让他弄一份病毒样本并且打包好,他也立刻听话照办了。

这份样本我打算航空快递到深圳给叶鸿,让她和小郭帮忙给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是午夜,距离快递公司上班起码还要七个小时的时间。在依旧没有任何睡意的情况下,我决定就在孙海礁这里好好琢磨一下接连发生的矿工吃人惨案,并将事件前后存在的疑问全部罗列出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导致俩人做出这种疯狂举动的元凶就是他们血液中的未知巨型病毒。那么,这种病毒是从何而来的?

孙海礁的试验证明了这种病毒只能存活在两名食人矿工的血液里,那么他俩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郝世明血液中的病毒是通过钱富顺的啃咬而感染上的,那么那些被咬死的人身上是不是也同样有这种病毒存活?

如果啃咬是病毒传播并存活的必要条件,那会不会有东西曾经在几天前咬过钱富顺呢?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了,那么咬了钱富顺的那个东西是不是还在继续咬其他人?

如果我的所有猜测都是对的,那这种会把人变成嗜血疯子的病毒就很有可能在整个城市蔓延,并把这里变成一座嗜血鬼城!

这想法不禁让我感到脊背一阵恶寒!我赶紧站起来问孙海礁有没有检查过被钱富顺咬死的那些人,他们的血液里有没有这种巨型病毒。

孙海礁被我问得一愣,随后连忙摇头。

“你想到病毒是通过咬伤传播的,怎么就没去检查尸体确认一下?”我质问道。

“我……我……”

“算了!现在去看看郝世明的老婆,看她血里有没有!”我命令道。

孙海礁在短暂的愣神后立刻点了天头,然后小跑着奔往门口。结果刚到门口孙海礁就跟迎面过来的一个比他还胖的小矮个撞了个满怀。孙海礁倒是没什么事,可迎面过来的那个人却被结结实实地撞得坐在了地上。

“院……院长?!!”孙海礁惊呼了一声,赶紧过去把倒地的那个矮胖子拉起来,然后连声道歉。

矮胖院长起来后啥话也没说直接拽着孙海礁进了办公室,然后反手把门关上,可紧接着当他和我的目光撞上的一瞬,这矮胖院长立刻愣住了。

“他……他……他是谁啊?!!!”矮胖院长指着我问孙海礁道。

孙海礁赶紧介绍说我是他的小学同学。

矮胖院长一点不客气地命令道:“让他先出去,我跟你有重要的事要说!”

刚刚在医院里发生了郝世明杀妻吃肉的惨案,紧接着院长就跑到孙海礁的办公室来,再加上他很清楚孙海礁发现了郝世明和钱富顺身体里的巨型病毒,所以我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出这矮胖子是来做什么的。

我就站在办公室当中一动没动地盯着那矮胖院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出去,病毒的消息也一起出去!”

听了我这话,矮胖院长的脸明显有些扭曲,汗珠也从额头淌下来了。

“你……你想怎么样?”矮胖院长结巴着问我。

“我想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死了的人又活不过来!现在的着急的不是你怎么逃避责任,是怎么找出那个病毒的源头,你也不想看到满大街都是杀人吃肉的疯子吧?”

矮胖院长眉头一皱,扭过脸望向孙海礁质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病毒没有攻击性吗?”

“是……是没有攻击性。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别说了!你刚才要出去干什么?”矮胖院长问。

“我要去看看被咬死的尸体里有没有那种病毒,好确认一下病毒的传染途径。”

“那还不快去!有结果了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好的!好的!”孙海礁连连点头答应着,然后开门跑了出去。如此一来,副院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我和这矮胖院长两个人了。

矮胖院长也没跟我再说什么话,只是走到办公桌边上两手撑着桌面低着头闭着眼,好像在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处理关于这巨型病毒的消息。

我也没兴趣跟这种官僚多说废话,反正最后他如果敢隐瞒真相,我就算拼了命也得把老底给他揭了,还郝世明家一个公道。毕竟郝世明杀妻这惨剧也多多少少有我的责任,我必须以我的方式进行弥补。

在沉默当中度过了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孙海礁一脸兴奋地冲进来大声道:“好消息!好消息!绝对的好消息!”

“说!”我命令道。

同时,矮胖院长也转过身期待地望着孙海礁。

孙海礁稍稍缓了口气然后道:“郝世明老婆的血液里没有发现那种病毒!还有之前被钱富顺咬过的那几个人我也去检查过了,他们身体里也没有那种病毒!”

“是没感染上?还是感染了之后病毒在他们的血液里没存活下来?”我问。

“之前那几个人的情况我不敢确定,毕竟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是郝世明老婆的血液里完全没有病毒存在过的痕迹,她没被感染!”

“你确定吗?!”矮胖院长跑着过去抓着孙海礁的胳膊问道。

“我确定!百分之百确定!”孙海礁信心十足地再次回答道。

“谢天谢地~!”矮胖院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后又指着孙海礁的鼻子道:“既然这病毒不会通过咬人来传染,那就暂时什么都不要对外说,你抓紧时间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这病毒让那两个人发疯的,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在对孙海礁下过命令之后,矮胖院长又转过头对我道:“我这并不是逃避责任,郝世明他家人那里我自然会给出一个交代,但病毒还没研究出结果之前我不希望引起没有必要的恐慌,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意。”

矮胖院长的话基本从我左耳朵进来就直接从右耳朵出去了。此时此刻,我的脑袋里只能装下一件事——病毒为什么只在郝世明和钱富顺两个人血液里出现?

我记得乔伟曾经说过尸毒不是通过中毒者进行传播的,或许这就是病毒从钱富顺和郝世明的体内转移出来就会立刻死去的原因。如果这两个人体内的病毒确实是尸毒,那就说明他俩曾经一起接触过毒源!

8、同乡

想要进一步寻找线索最简便的途径就是找钱富顺问问看。

虽然这个人现在已经被警察关起来了,但有孙海礁的帮忙,想见一见他还是非常容易的。

钱富顺在被抓后虽然表现出了失忆的症状,但他连杀四人这件事却是证据确凿,又因为杀人情节严重、手段残忍,所以钱富顺没有住院接受治疗而是继续维持刑事拘留,只由医生到看守所对其进行精神状况鉴定。

孙海礁虽然被提拔了副院长,但同时他也是医院里血液科的主任医师,所以在钱富顺被捕后他也被医院派去对钱富顺进行血液检查,确认其杀人时是否服用或注射了致幻药物、毒品。也正是因为这次检查让孙海礁发现了钱富顺血液中存在的巨型病毒。

凌晨两点四十分,孙海礁以紧急二次采血的理由进入了看守所,我则以孙海礁助手的身份见到了钱富顺本人。

钱富顺是被两名警员带进的问讯室。他顶多一米七的个儿,但却是个虎背熊腰的大块头,很像举重运动员的身材。或许是怕他在看守所里再次发疯,不但他的两手被反铐在身后,脚上也铐着脚镣,甚至连头上都被套上了一个类似防毒面具的东西。

在将钱富顺按在椅子上坐好后,一名警员过来把钱富顺右侧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胳膊方便孙海礁采血。即使是头、手、脚都被控制着,但两名警员还是神情严峻地盯着钱富顺,像是生怕他再生出事端来。

孙海礁在从医疗箱里往出拿采血工具时手明显抖得厉害。我赶紧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并在他耳边低声道:“没事,我在这的话,那病毒应该非常老实。”

我这话还算是起了点作用,虽然孙海礁的手还是在抖,但起码不会影响到他采血。

在孙海礁采血的时候,我也向钱富顺身后站着的两名警员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道:“钱富顺这几天在这还老实吗?”

“倒是挺老实的,不过那也不能放松警惕,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发疯。”其中一名警员回答道。

在那警员说话时我特意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钱富顺。钱富顺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整个人都傻了。这也让我想起了之前只能进行一些机械性反应的郝世明。

像钱富顺这种刑事重犯是绝对不允许探视的,所以我即使见到了他也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向他问话,好在过来的路上我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策略。

我并没征得两名警员的同意,直接伸手去摘钱富顺头上的面具。那两个警员显然被我的动作惊了一跳,等他们再想出手制止的时候,我已经把面具摘了下来——和我刚才想的一样,钱富顺的目光呆滞,精神状态已经不能简单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了。

“他怎么被搞成这样子了?!!!”我转头厉声冲两名警员问道。

两人被我问得一愣,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被虐待?还是动过私刑?”我一边胡乱说着一边伸手过去翻了下钱富顺的眼皮,尽量让我的动作看起来更像个大夫。也就在我触碰到钱富顺眼皮的同时,钱富顺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正在采血的孙海礁被吓得哇一声,连针头带采血的玻璃试管全都扔在了地上,他自己也向后连退了四、五步靠在了门口墙壁上。

两名警员立刻冲上来按住了钱富顺的肩膀,同时冲我喊着让我把面具重新给他戴回去。

我并没有理那两名警员,而是压低身子从下往上望着钱富顺的眼睛道:“钱富顺!钱富顺!能听到我说话吗?回答我一句!”

“能……能听到!我之前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病了,需要治疗。”我轻声安抚了钱富顺一句,然后抬头对钱富顺身后的两名警员道:“能不能请你们二位先把手放开一下,我需要确认一下他的病情。”

“可是他很危险!”一名警员提出反对意见道。

“那好吧。你们按住他,让我来问他一些问题,起码判断一下他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正常。”

两名警员对望了一眼,然后冲我点了点头。

得到了警员的同意,接下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对钱富顺进行提问了。

我拽了把椅子坐在钱富顺跟前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杀过人。

钱富顺的表情立刻变得非常复杂,眼泪竟从眼角淌了出来。他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才开口道:“我知道老周、老温还有赵工他们都死了,听说是我杀的,我还……还……但是我真的不记得我做过这些!我是不是得了神经病啊?”

“如果我告诉你,‘你确实得了神经病,而且你在杀人的时候正好处在病发的阶段,所以你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那么你会怎么做?”

“我……我不需要免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我真杀了人,不管当时我是不是疯了我都必须得偿命!老周他们都是好人,赵工才刚结婚,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他们家里人,我应该被枪毙!”

我轻轻拍了下钱富顺的腿,又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望向那两名警员道:“钱富顺这几天说过类似的话吗?”

“没有!他被送来的第一天还说过一次话,后来就再没出过声,我这也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串话。他是精神分裂吧?”在左边的警员说道。

“目前的情况还很难判断,我还需要通过多问他几个问题来进行引导,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们时间?”

“不会不会,医疗的话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再次得到许可后,我也立刻将问题转移到了郝世明身上。我问钱富顺跟郝世明的关系如何,在发生矿井杀人事件之前他们有没有一起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钱富顺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原来他跟郝世明确实有特殊的关联——他俩是同乡!虽然两个人现在都在鹤岗市里安家落户,父母也都在鹤岗,但小时候两个人却都在一个名叫三梁子的小山村出生。

按钱富顺的说法,他比郝世明大十岁,在他离开村子去城里上学的时候郝世明还是光屁股满村跑的小娃娃。后来在矿上工作时钱富顺觉着“郝世明”这个名字很耳熟,再一问才知道郝世明就是从前三梁子村的那个光屁股小孩。

也就是因为有同乡的这层关系在,所以两个人平时走得挺近,总是一起看球赛、一起喝喝酒什么的。如果非要说出最近有什么特别事情的话,那就是上个月月末两个人合伙从老家的玉石厂进了一批货,然后他俩准备合伙开个玉石饰品批发店。结果店还没等开就莫名其妙的出了这事。

在十几天前,安俊良刚刚因为一个护身符中了尸毒。而现在,这两个同乡也很可能因为某块玉石而中毒!

所以我听后立刻询问那批玉石现在存在哪,并且说明那玉石上面可能存在令人发狂的致病菌。

钱富顺信了我的话,痛快地说出了存放玉石仓库的位置,并告诉我钥匙在他老婆手上,让我直接去找他老婆要。

该问的东西已经问出来了,不过这次我不会就这么直接走掉。我让孙海礁抽了一管我的血注射进一个空药剂瓶里,然后我又把药剂瓶放进钱富顺上衣口袋里,并对两名警员解释说这个药瓶应该可以防止钱富顺发狂,务必让钱富顺一直把药瓶带在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被抽了血的缘故,在出了看守所之后我竟然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现在这个时候去钱富顺家找他老婆显然不合时宜。所以我决定回医院在孙海礁办公室对付一觉,等天亮了再继续我的调查。

9、窃贼

孙海礁办公室的沙发睡起来着实不舒服,还不到八点我就醒了。

我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钱富顺的仓库看看那批玉石,但孙海礁却嚷嚷着要跟我一起去。他说现在证不证明自己已经无所谓了,他就是不想再有其他人感染那种病毒,另外玉石是不是病毒源也需要他来进行检验。

他的前半句是不是真心话我不清楚,不过后半句倒是事实——要确定玉石是不是病毒源我还真得带上他。谨慎起见,孙海礁还准备了两套隔离服。

离开医院后我先去了趟航空快递给叶鸿邮病毒样本,然后在九点的时候跟孙海礁一起到了钱富顺家。

钱富顺说他老婆没有工作,一直都在就相夫教子,他打算开的玉石店就是准备要她老婆去打理的。我当时听这话的时候压根也没考虑他老婆会有不在家的情况,所以连个电话也没要,好在他老婆还真在家,不然就不知道又要耽误多少时间了。

估计是我和孙海礁的外表看起来都挺正派了,所以在我俩表明身份后钱富顺的老婆直接把我俩让进了屋。

钱富顺家面积可不小,感觉生活应该挺富裕的,他老婆长得也非常漂亮,身材也极好,从任何角度看钱富顺都是个超幸福的男人。听他老婆说钱富顺每个月收入都接近两万,生活上过得富裕心情自然也就舒畅,两口子之间没有矛盾,同事之间关系也都非常好,所以她完全不理解钱富顺为什么会突然杀人。

我也没瞒着钱富顺老婆,直接告诉她钱富顺杀人很可能是因为他购进的那批玉石。

他老婆愣了一下,似乎不懂我的意思。

我又向她解释说,我怀疑那批玉石上有尸毒,感染了尸毒的人就会有类似鬼附身的状况出现,而钱富顺和郝世明都是因为感染了尸毒才变成了杀人嗜血的疯子。

我的话刚一说完,钱富顺的老婆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赶紧问她怎么了。

她缓了几口气才回答说:“我跟我家老钱一起整理过仓库,郝世明还有他媳妇也都在。会不会我也中毒了?”

钱富顺老婆这番话也让我心头一震,我赶紧示意孙海礁给钱富顺老婆采血检验一下。

孙海礁是带着全套检验工具来的,所以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检验结果就出来了——钱富顺老婆的血液里并没有巨型病毒存在。

这结果虽然是好事,可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钱富顺两口子和郝世明两口子都接触过那批玉石,但两个女人的体内并没有找到病毒存在过的痕迹。所以,要么就是病毒源另有其他,要么就是这病毒只针对钱富顺和郝世明进行感染。

如果是前者,我们就必须得再回去看守所找钱富顺或者郝世明询问情况。

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就更多了!这病毒为什么只攻击这两个男人?是因为性别?还是因为两个人是同乡?

无论结论是哪种可能,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局面都足够棘手。我索性将这些问题暂时放到一边,还是决定先去仓库检查一下那批玉石再想其他。

从钱富顺老婆那里拿了钥匙后,我就和孙海礁一起去了五金杂货一条街。钱富顺在临街胡同里租了个库房,那批玉石就存在里面。

按照钱富顺老婆画的简易地图我俩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库房。换上隔离服后,我便用钥匙去开门,可就在我将钥匙插进锁孔的同时,仓库的门竟然直接被我向内推开了——那门根本没有上锁!

我正为这事感到奇怪,从我身后突然传出孙海礁的大喊声:“里面有人!!!”

我心里一惊,赶紧把大门完全推开。随着大量光线一下子灌进仓库内,我也清楚地看到了在库房中确实有一个人!

那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头上的帽兜遮住了脸让我无法看到他的长相。他正半蹲在码了两米高的货箱子最上边,在他旁边放着一个开了盖的木箱,而他手里正拿着一快掌心大小的翠绿色玉石。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戴手套!

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小偷。如果在平时我大概会选择喊人求助,但在这非常情况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库房反手将门关紧,然后将后背紧紧靠在门上用身体封住了库房唯一的出口。

那黑衣人这时候也一跃从货箱子上面跳了下来,落地时甚至没发出多大声响。紧接着,这黑衣人几个箭步就冲到我面前。

“别动手!那玉石有毒!!!”

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喊出的这句话。等了几秒,在确定没有任何暴力情况发生后我才慢慢睁开眼睛。

那黑衣人的拳头就悬停在我的隔离面罩前边,而在那黑帽兜下面一对透着凶光的眼睛也紧紧盯着我!

我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但很快我也冷静了下来——既然他已经停手就证明他打算听我把话说完了。

“你先把拳头放下听我说,你刚才摸过的玉石上面可能存在病毒,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因为这病毒变成杀人狂了,他们杀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人还有朋友。”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躲开那黑衣人的拳锋。

“两个?!”黑衣人惊讶地皱起了眉头。他快速放下了拳头然后继续盯着我问道:“除了钱富顺还有谁?”

“是郝世明,另一个矿工,他俩应该都接触过这玉石!”我在回答黑衣人提问的同时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或许跟我一样。

“妈的!还是慢了一步!”

果然,黑衣人咬着牙骂了一句,然后冲我摆手道:“你走吧,这是诅咒不是病毒,你管不了。”

“诅咒?不是尸毒吗?”我几乎没加任何思考地脱口而出。

这回那黑衣人更加惊讶了,他冲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凑近了我的面罩似乎是想看清我的长相。我索性就直接把隔离服的头盔摘下来让他看个清楚。

而随着我将头盔拿掉,那黑衣人也同时瞪大了眼睛指着我惊呼道:“怎么是你啊?!”

“你认识我?”我也很诧异地反问道。

“说不上认识,只是前几天一直偷偷跟着你们来着。当时你和一个高个的老外去过我家,再后来你们还跟我哥一起去五狼捍月阵那给白毛老道下套,对吧?当时就是我封住的天狼神没让它现身。”

“哦!你是张宇驰?!”

“呵,你还能记住我的名字呢?”张宇驰一边哼笑着一边掀开了帽兜。

10、血咒

我虽然并不擅长记人名,但张宇驰这个名字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掉。

四天前我和他哥哥张宇鹏一起废掉了白蟒仙,事后我还因为没见到张宇驰而感到有些小遗憾,没想到这次竟在这个小仓库里遇到了。

张宇驰的实际个头可比监控里看着高不少,起码他不会比我矮,好像还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似的。

除了身高,他的模样也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因为他哥是个大胡子,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张宇驰也是个络腮胡,而实际上他脸上并没有胡子。他留着一头自然乱的黑色短发,眉毛压得很低,眼神也超级凶,在左眼角上方还有一道细小的伤疤,这让他看起来极像一匹好斗的狼,也更对得起他家狼张子的外号。

我正上下打量着张宇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紧接便是孙海礁喊着问我里面出了什么情况。

我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被我关在外面呢,所以连忙回身把门打开。

门刚一开,孙海礁立刻指着我喊道:“你怎么把头盔摘了?!”

我指了下张宇驰道:“遇到个熟人,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他在这,病毒什么的就不用怕了。”

“专家?病毒学专家?”孙海礁问。

“不是,是萨满学专家,总之是可以信得过的人。”现在可不是跟孙海礁解释萨满巫术的时候,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我索性就应付了一句,然后马上转回头询问张宇驰矿工杀人是否与玉石有关,另外还有他所说的诅咒是怎么一回事。

张宇驰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先示意孙海礁到仓库里来,等人进来了他便关了仓库的门,然后领着我俩到了之前他所在的那货箱边上。

那些板条箱子看起来可不轻,但张宇驰随随便便就用单手把上面一个箱子给提下来放到地上。然后他又咔吧咔吧地直接用手把板条盖掰断,从里面拿出用防震泡沫包好的玉石。

仓库里没有开灯,但从几扇透气进来的光已经足够让我看清那快玉石了。

那玉是甜甜圈形状的,也就掌心那么大。大体上都是翠绿色的,但里面还掺着各种深浅不一的杂绿,而且过渡的非常不均匀。我完全不懂玉,但眼前这甜甜圈玉环可真没什么美感可言,估计也不能太值钱。

这时,张宇驰把那玉环转动了一下,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玉的边缘。我这才看到在那玉环内部有一丝淡淡的红色,像轻纱一般。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乔伟使用血印封住大笨时的场面,当时在那沙漏玻璃瓶里乔伟的血就跟现在这块玉内的红丝一模一样!

“这是血吗?”我抬头问张宇驰。

张宇驰轻轻点头道:“是血,而且是人血。你听说过血玉吗?”

我摇头说没听过。

“简单来说就是玉常年浸在血里,最后血就把玉从里到外完全染红了。”张宇驰解释完血玉,又点了点那块带血丝的玉环道:“这个玉的情况很类似,不过具体的过程肯定不一样,或许说是完全相反的。”

“相反?”我有点没太理解张宇驰的意思。

“血玉是把玉浸在血里。这个,是血撒在了玉上。再说简单点就是量不同,血少,玉多,明白了吧?”

“哦。这回明白了。所以你说的诅咒……”我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道:“是一个人死在了玉石堆上,然后他的诅咒就随着他的血留在了玉里?”

“你怎么知道的?”张宇驰很诧异地望着我道。

“想象力比较丰富而已,我是写推理小说的。”我客气了一句,然后再次向张宇驰确认道:“真是这么回事吗?”

张宇驰摇了摇头道:“有人把血撒在这些玉石上是可以肯定,血咒就是下的。不过这血具体是谁的可就不好说了。”

随后,张宇驰就把他为什么要来鹤岗,以及血咒相关的知识向我详细地说了一遍。

在解决了白蟒仙之后张宇驰自然也回到了家里,而紧接着第二天他就接到了一封信。信是九号寄出的,上面没留寄信地址,也没有留寄信人的姓名。

信上说鹤岗出现了血咒,中咒人是钱富顺,后面的内容便是钱富顺杀人过程的简单叙述、以及钱富顺的家庭情况。结尾一句是:希望张直能来瞧瞧。

这种匿名信对于张家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了。他们每天都要去他家旧址也就是现在的学校那里去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信,只要是有信到,信上的内容基本上也都是某某地方出了某某事,希望张直去看看。

这次匿名信上提到的事明显又是张直当年没做利索的活,所以身为外勤的张宇驰也立刻赶到了鹤岗开始调查。

张宇驰既不认识警察也不认识大夫,寄信那个人他又联系不上,在钱富顺已经被刑事拘留的情况下他所掌握的线索几乎全被切断了。他尝试过找钱富顺的老婆,可是连去了几次家里都没有人。后来他又去过矿上,可那里已经停工了。

无奈下张宇驰只能通过钱富顺的邻居打听一些线索,最后好不容易才总算是找到了这个仓库。可他并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又有一名矿工因为血咒而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关于血咒,顾名思义就是用血释放的诅咒。

根据张宇驰的说法,已知的血咒一共有两种。

第一种血咒是东南亚一带降头师常所用的,本质上就是用自己的血来增强降头术的威力,而血咒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攻击性。

第二种血咒是东北本土萨满巫术中一种最阴毒的诅咒。这种诅咒是萨满巫师借尸血对活人直接下咒,中咒者必遭横死,而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将诅咒转嫁于他人,通俗点讲就是中咒者必须通过杀人才能化解自身血咒。

因为这种萨满血咒是通过尸血而下,中咒者往往同时身中尸毒,所以也有尸咒或者尸血咒的叫法。

从张宇驰对血咒的说明来看,钱富顺和郝世明应该是中了第二种——萨满尸血咒。

但是,这两个人的举动却依旧有无法合理解释的地方。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中血咒的?他们又是如果知道通过杀人来解咒的?就算他们有办法知道这一切,那他们为什么偏偏选自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下手?就算有下手的理由,他们为什么杀完人之后还要去吃人?而事后失忆又是为何?

是报信的人故意给张宇驰假情报?还是张宇驰自己的判断也有出现了失误?又或者关于那血咒还是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细节?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突破口!于是我立刻转向张宇驰道:“你爷爷的……”

11、邪玉

我没有骂张宇驰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他爷爷张直留下的那本笔记上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张宇驰那边似乎早就想到了我要问这个问题,在我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他就直接打断道:“我爷爷的笔记上就留了一句话:六三年血咒,莫寻根究底。”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这里的信息可是重量级的,尤其是“寻根究底”这四个字。

郝世明、钱富顺的老家都在三梁子村,这批玉石也是从三梁子村运出来的,如果说要寻根,那三梁子村无疑就是他们根。难道他们全村上下都中了血咒而且必须通过杀人来解除,那进入村子的外人……到这里我便不打住了后边的推想,因为我已经感到遍体生寒了!

我看了眼张宇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把这批玉毁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打算去见见钱富顺。至于寻根的事嘛……”张宇驰似乎也有些犹豫。

我连忙补充道:“钱富顺的老家是三梁子村,另一个咬人的矿工也是三梁子村的人,这批玉好像就是他俩从村里玉石厂买来的,我想老爷子留那句话应该是说那村子有问题,但是他没能解决,也劝你们别过去尝试。”

张宇驰听后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我猜他多半也我想到了同样的内容。

在张宇驰发愣的时候,我便让孙海礁赶紧去检查一下玉石上是不是有那种巨型病毒,孙海礁也立刻动手开始工作。

最先被检查的是张宇驰打开的那一箱。

因为我们在过来之前就确定了要对玉石进行检查,所以孙海礁也带了一些切割工具。他不仅对玉石表面进行检查,还特意切碎玉石检查了里面的红色血丝。可在连续检查了四块玉之后,孙海礁竟向我摇了摇头。

“没有病毒?”我诧异道。

“没有!完全没有!里边和表面我都采样检查过了,完全找不到。”孙海礁确定道。

这个结果可让我大为意外。我赶紧和孙海礁一起又搬了两个箱子下来,并用撬棍开箱再检查里面的玉石。可结果依旧同前面那一箱一样——玉石里根本没有巨型病毒存在的痕迹。

难道这玉石并不是病毒的传染源?那钱富顺和郝世明又是从哪感染的病毒呢?

张宇驰已经断定了这玉石上有血咒,难道是他搞错了?

如果跟玉石无关,那张直笔记上关于莫寻根究底的说法又是指代什么呢?

相互矛盾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向我袭了过来,我只能去问张宇驰他是如何确定玉石上存在血咒的。

张宇驰没说任何话,只是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刚好可以放在掌心内的陶土小香炉,并将一根短香点着插在里面。当张宇驰将一块带有血丝的玉石靠近香炉时,香炉之前冒出的青烟顿时变成了乌黑色,我甚至隐隐还能听到类似女妖尖啸的声音。

孙海礁看得两眼发直,并不时地发出吸气声。

“这是萨满用来验咒的老方子,这玉石是绝对被下了血咒。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血咒是针对指定目标起作用的,无关人应该不会被波及。”张宇驰解释道。

“这么看来玉石上的血咒应该只对三梁子村的人有效了!钱富顺老婆的血里没有病毒,那些被咬死的人身上也没有。”

“按说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吃人这事……哎!”张宇驰紧着鼻子用力挠了挠头,看来现在的情况连他这个内行也完全理不出个头绪。

为了帮帮张宇驰的忙,同样也为了我自己可以重新整理下思路,我也将过去一天半的时间里我所做的调查以及我所发现的情况向张宇驰说了一遍。尤其重点说了钱富顺、郝世明两人出现的痴呆状态,以及我一出现他们就恢复正常的怪异情况。

张宇驰说萨满仪式当中虽然多半都是使用尸毒的,但他只会下毒和解毒,却不清楚这其中的原理。所以张宇驰也说不准那巨型病毒到底是不是尸毒,更不清楚它有什么危害,他建议我最好等叶鸿那边的消息回来了再开始行动。

我听他这话好像并不打算跟我们组队。不过我还是确认了一下,问他接下来要不要一起调查。

结果我这边刚一开口,张宇驰那边就立刻摇头拒绝道:“不了,我的一些方法你们肯定接受不了,到时候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就太不值了。我看,咱还是各查各的吧。”

张宇驰所说的“一些方法”我基本上能猜出八成含义来。之前在开发区守五狼捍月阵时他跟人打架、半夜潜进工地搞破坏,这次他直接撬门压锁进了钱富顺的仓库,估计销毁这批玉石他也肯定不打算告诉钱富顺老婆一声。

这完全就是盗窃!是犯罪!

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跟他一起行动闹不好真容易被他拖下水。在想明白了这点后我也立刻同意“各查各的”。

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张宇驰很主动地跟我互相留了电话,看来他是把我也当成业内人士了。之后他又问我是不是打算去三梁子村继续调查。

我估计迟疑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我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去那儿。

张宇驰似乎对我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他冲我点了下头道:“我会去三梁子村看看情况的,老头解决不了的麻烦不代表我就解决不了。有发现的话我肯定电话告诉你,你就别去了,免得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再脱不了身。”

狂妄、好胜、目中无人,另外还很单纯。

我压根就不打算去三梁子村,起码不打算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自己去冒险。现在张宇驰自告奋勇要去三梁子探一探,而且还准备把结果告诉我,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所以我连忙向他道了一声谢,然后就此别过。

离开仓库后我开车又回了钱富顺家,把仓库里玉石有问题的情况跟钱富顺老婆说了一声,并告诉她已经有专业的人去销毁那批玉石了。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钱富顺的老婆怀疑我们要私吞那批玉我该怎么解释,结果他老婆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不仅如此,她还对我说她从一开始就反对钱富顺从老家进什么玉石,因为有传闻说三梁子村不干净,她怕那玉石会有说道。

我一听这话赶紧问她为什么说三梁子村不干净,到底有什么传闻。

钱富顺老婆说具体情况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在结婚之前听她妈说三梁子村在解放前是土匪窝,后来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那儿的人都死差不多了,所以那个村子一直到现在都闹鬼,那里产的玉也被叫成邪玉。

就是因为有这个传说,所以当初在知道钱富顺老家是三梁子村时,钱富顺老婆家这边的人几乎全都反对她跟钱富顺结婚。最后还是看在钱富顺工资够高、而且全款买好了大房子的份上才同意了这门亲。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传说,所以当钱富顺老婆最初听我提到玉石有问题时,她才会愣了那一下。

俗话说空穴来风必有因,关于三梁子村的传说或许有各种版本,但邪玉这件事现在看来绝对是真的。所以我决定去钱富顺父母那里打听一下关于村子的事,毕竟问村里出来的人绝对比问外人要靠谱得多。

另外,我还打算顺便让孙海礁给那老两口子检查一下,确定一下那尸毒是不是跟遗传有关。

12、三梁子村的谣言

通过钱富顺的老婆,我和孙海礁也顺利地联络上了钱富顺的父母。二十分钟后,我俩就到了钱富顺父母的家。

那是社区院内的一个一楼门市房,门市的前身是个仓买,后面则是个麻将馆。

因为过来之前我就已经在电话里说明了我此行的意图,钱家老两口也同意配合了,所以进店简单寒暄之后,孙海礁便立刻着手给钱爸钱妈采血进行病毒检查。

时间才刚十一点多,但小店里边已经支上了两桌麻将。钱爸在采完血后就赶紧回到麻将馆那边照应着,还时不时地来回跑一趟给客人拿拿水、拿拿烟;钱妈这边采血完事则继续坐回到收银台后。

在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同时,我也直接向钱妈询问起关于三梁子村闹鬼和邪玉传闻的事。

钱妈一听立刻把嘴一撇道:“压根就没有鬼,那玉也是好玉,都是从前别村的人羡慕俺们村有玉石矿所以瞎造谣。要是没有那些谣言呐,我和俺家老钱也不用出来打工,就在村里玉石厂上班守家待地儿的多好!哎,想想这事就来气!你说富顺要是不去那矿场能惹出现在这事?算了,不提了不提了,反正富顺过不了几天就出来了。”

“出来了?您听谁说的?”

“他三叔给找了个大律师,说是富顺杀人的时候没有什么……什么能力来着?”

“刑事责任能力?”

“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责任能力。我也不懂啥意思,反正那大律师说是过不了几天就能给放出来,不过得去精神病医院住院治疗一下。我和俺家他也觉着应该去治治,好么央儿的一个人就突然学会杀人了,这可真不知道是啥病。”

钱妈这话并没超出我的意料。就钱富顺那情况想不被当成神经病都难,他从看守所里出来估计也就是迟早的事。至于郝世明,我看也同样关不了多长时间。

可尽管如此,钱妈在提到儿子的时候还是露出一脸郁闷的神情,就连里屋的钱爸也紧锁着眉向外望着钱妈,像是很担心自己的老伴。

我一看这情况赶紧把话题引到了玉石矿上。我告诉钱妈说我刚刚去过钱富顺存放玉石的仓库,而且发现那玉石矿被人下了血咒。

钱妈登时把脸一沉,虽然她没对我说什么,但表情已经明显说明她不乐意听了。

我心道不妙,立刻收声打住!而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换个轻松的话题时,可钱妈却顺着玉石的话题道:“邪玉什么的本来就是谣言,不过下咒这事也真有!以前俺们村是十里八乡最富的,就因为有个玉石矿。这一富可好,边上村子的丫头都爱找俺村的小伙,结果就把周边村子的丫头给娶罢园了,这其他村的人能高兴吗?然后就开始造谣!”

“哈……不会就因为这个吧?”我笑道。

“我也是听我爸说的。反正我记事的时候村里已经不行了,玉石好像也不采了。”

“因为被人下咒了?”

“嗯。”钱妈点了点头,然后表情神秘地跟我说:“听我爸说有天晚上一个神婆进了矿洞里,在那里下了个什么咒。等第二天采矿的工人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到处都是血,那臭味几个星期都散不掉,后来采出来的玉都带那股臭血味,有的玉上还有血丝子!”

钱妈说的越听越真,已经完全不像是什么传说而是事实了,因为我刚刚也亲眼见到了有血丝的玉石。

我连忙追问道:“那这个咒会不会让人发疯?或者把人咒死?”

钱妈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咋说呢这可……你要说那咒有用吧,还真没见谁家有人死的离奇;你要说那咒没用吧,全村可都跟着倒了血霉了。好好的一个富裕村子,结果变成现在连三十户人家都不到了,你说这咒有用不?”

“照您这个说法肯定算是有用了。所以,您的意思就是钱富顺突然杀人这事肯定跟他批发玉石没关系呗?”

“我是觉得没关系。再说捣腾玉石这事俺们家早就整过,也没出啥事啊。”

钱妈说,在钱富顺该上中学的时候她们一家三口搬到了鹤岗市里,然后她们两口子就在城里干些零活供儿子上学。

后来钱爸感觉这样来钱慢,于是就回村里玉石厂低价买了一批血丝子玉,然后找朋友帮忙加工上色再往出卖,说白了就是造卖假玉。后来钱富顺毕业工作了,钱家两口子也攒够了买房子的钱,于是就收手不干,并买了这个前店后屋的门市房养老。

上个月的时候钱富顺突然说他不想当矿工了,虽然工资是高点,但是天天下井风险也大,最重要的是倒昼夜班总见不到太阳光,时间一长身体也完蛋了。钱妈钱爸听儿子这么一说也觉着是那么回事,于是就给儿子出主意让他也干之前家里做过假玉买卖。

钱妈说完这些后特意把凳子往我这边挪了挪道:“大兄弟,我感觉你这人挺不错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别到外面遥哪说啊,这卖假货咋说也不是啥光荣的事,你说是不?”

“这我不知道,我嘴严着呢!你放心!”

“那就行了。你还想知道点啥就尽管问。”钱妈倒挺客气,而且心情似乎也转好不少。

我回想了一下张直留在笔记上的那句话,于是问钱妈:“您还记得六三年的时候村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六三年呐……”钱妈翻了翻眼睛,“那年我十一岁了,要说大事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了,现在一想当年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饿。你看……这刚一想肚子就叫唤了。”

说话的时候钱妈的肚子还真是咕噜叫了一声。

我看了眼手表,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在店里跟钱妈唠了快四十分钟了。眼看十二点了,肚子不饿就怪了,我赶紧起身道抱歉,然后便提出告辞。

钱爸看我要走也赶紧从麻将厅里出来,然后和钱妈一起送我和孙海礁到店门外,一直到我俩上车了,这钱家老两口才回到店里。

在开车之前我问了下孙海礁血检的结果如何。

孙海礁冲我一摇头——老两口的血液中并没有巨型病毒的存在,似乎全世界就只有钱富顺和郝世明是特例。

13、全家皆凶徒?

在外面随便吃了午饭后我就把孙海礁送回了医院。

在叶鸿那边给我回信之前我实在不想再去琢磨那些让我头疼的问题了,而且困意也开始上来了,所以我也返回到张婆子家,在她家里好好把昨天晚上没睡好的觉补一补。

这一觉睡得极爽,我从中午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才自然醒,中间也没有任何人或者电话来打扰,我感觉就算接下来整个一晚上不睡觉我都能挺得住了。

也就在我刚醒还不到一分钟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叶鸿!

我接起电话便直接问道:“病毒的结果出来了?”

“没有病毒啊。”叶鸿那边给了我一个让我极其意外的回答:“你给我快递过来的样本里边没有什么病毒啊,就是一些血液细胞而已。”

“你确定没看错?我听我同学说那个病毒个头很大,应该跟潘多拉差不多。”

“绝对错不了,我反复检查过好多次了,样本里就只有血细胞,绝对没有其他东西。是不是你那边发错了啊?”

“嗯……也有可能吧,我去问问我同学,然后再联系。”

结束了跟叶鸿的通话后我立刻打电话给孙海礁,问他昨天是不是把病毒样本装错了。

被我这一问孙海礁也含糊了,他让我别挂电话,他马上就去检查一下。而只过了十来秒,孙海礁那边就慌里慌张地喊道:“又有情况了!”

“啥情况?你先冷静点!”我在电话里安抚着他道。

“嗯……”他应了一声后又停顿了老半天,总算把情绪缓和下来道:“之前那些病毒样本全都不见了,不是被偷了,是病毒从血细胞培养液里消失了。”

“消失了?那昨天半夜你采的钱富顺的血你检查了没?”

“那个还没呢”

“你快去看看那个,我这边等信!”

我没有挂断电话就在这边等着。大概过了半分钟孙海礁那边给出了回应:“没有!钱富顺的血里已经没有那种病毒了!”

“我……我知道了,等我想想,然后再给你打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我用力捏了下太阳穴——孙海礁告诉我的这个消息着实让我头疼!

钱富顺体内的病毒消失了,我想郝世明身体里的病毒也应该不会存在太久了,因为他俩都中了血咒,而且都通过杀人将血咒化解了。

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随着这巨型病毒的消失一下子串连在了一起,答案似乎已经浮现在我的面前了。就像乔伟在驼腰村时不愿意承认那龙是鬼应愿造成的一样,我现在也希望我的推断是错误的,借用乔伟说过的那句话,有时候活人真的比鬼更可怕。

且不管钱妈所说的三梁子村遭人嫉恨的原因是否属实,但玉石矿被下了血咒绝对是真的,这点张宇驰已经证明了。

这血咒绝不只是让村里的矿石卖不出去这么简单,它就像张宇驰说的那样,是诅咒他们全村人不得好死的邪咒,中咒者要么哼死、要么变成杀人犯永远接受自己良心的谴责,总之结果就是不得善终。

只是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这个血咒被下在了玉石矿上,只有接触玉石的村民才会被诅咒。

钱妈和钱爸知道这诅咒的厉害,所以带着孩子躲到了城里,而在经济的压力下钱妈钱爸这两个人还是决定要贩玉赚钱。为了破解玉石上的血咒,这两个人在购进玉石后马上就采取了行动——他俩偷偷地杀人了!

在赚足了钱后,这两口子就买了现在的房子,玉石也不再去碰了,因为再碰还会二次中咒,那样他们就要再去杀人。

在一个月前,钱富顺找到了这老两口,他打算贩玉赚上一笔让自己后半生无忧,同时就不用再去矿井辛苦干活了。老两口赞同了儿子的想法,同时也告诉了他这血咒的厉害。

钱富顺或许也想过自己不去接触玉石,而是雇人打理所有的事。但是三梁子村的邪玉传说却让他没办法雇到进村运货的帮手,所以只好自己亲手操办,中血咒就在所难免。

但是钱富顺没有选择像他父母那样偷偷的杀人,而是采用一种看似危险实则安全方法,那方法就是他在矿井里表现出的疯狂一幕!

作为钱富顺的同伙,郝世明也采取了相同的策略,通过杀妻吃肉这种变态举动让自己成为疯子。

如此一来,两个人既通过杀人破解了诅咒,又避免了处刑,最重要的是他俩不用像钱妈钱爸那样一直担心自己杀人的事有一天会暴露。

至于那批玉石,钱富顺或许并没有想到我会知道那玉上有诅咒,所以就自信地告诉了我玉石的存放地点。

我虽然没有仔细数,但仓库里的玉石箱子绝对超过三百,每个箱里起码有三、四十件玉器,就算每件卖一千元,把所有玉石都卖掉的话也足够他们赚几百甚至上千万!这绝对是一劳永逸的活!为了这后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住几年精神病院也是值得的。

至于郝世明选择杀妻这件事,如果他老婆能比得上钱富顺老婆的三分之一,我想他都会选择去杀大夫或者同事。

在二十分钟后我到了孙海礁的医院,并将我所做出的所有推测全都告诉给了他。

孙海礁听完之后被吓得满脸淌冷汗,整个人堆在沙发椅上全身不住地发抖。

他的这个夸张反应反倒把我逗笑了,因为我所做的推断有好几处明显的破绽。我冲他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反应那么强烈吧?那些都是我的推测,我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再说了,中间还有好多说不通的地方呢,我只不过是把它们暂时忽略掉了而已。”

“说不通的地方?你……你……你是想说没有诅咒?”孙海礁结巴着问。

“诅咒肯定是有的。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钱富顺或者钱富顺的父母,你明知道接近那玉石矿自己会中诅咒,要解诅咒还必须得杀人,你会咋办?”

孙海礁琢磨了好一会才道:“我会找个信得过的人替我全程去照管这些事,我根本就不靠近那些玉。不过,你刚才不是说因为邪玉的传说所以钱富顺找不到帮忙的人吗?”

“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了啊?你觉得可能吗?”

“好像……好像是有点牵强。”孙海礁似乎终于转过弯来了,他又想了想然后道:“所以,钱富顺之前是不知道玉石有诅咒的?”

“这么重要的事他父母会不告诉他?如果他父母也不知道那他俩早就该死了!”

“那他为什么不雇人去村里?”孙海礁反问道。

“我说的可能有点邪乎,不过……我怀疑陌生人一旦进了村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所以钱富顺只能自己回村运玉石出来。”

我并不清楚我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孙海礁却突然指着我惊道:“你不会是打算要去三梁子村吧?!!”

我的心思竟被孙小胖看穿了!我确实想去一趟三梁村。

14、再请强援

莫寻根究底!

就像张宇驰说过的那样,他爷爷不会平白无故留下这样一句话,进那个村子绝对有危险!

俗话说艺高人才胆大,我这个人没什么艺,胆子自然就不会太大。所以我在反复斟酌之后还是决定给张宇驰打个电话,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去过三梁子村了。可是我一连四遍电话打过去,对面竟然始终没有人接。

张宇驰有不接陌生电话的习惯,但是我的号码他绝对存在手机上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他睡着了?

或者是……出事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在继续拨了十次电话却还是没有人接之后,我把号码换成了张宇鹏的。

张宇鹏接电话的速度可快得多。我报上了名姓之后立刻问他今天有没有跟张宇驰联络过。

张宇鹏说没有。

我赶紧让他给张宇驰打个电话,如果联系上了就让张宇驰给我回电。

张宇鹏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我足足等了五分钟手机才再次响起来,可来电人并不是张宇驰,而是他哥哥张宇鹏。

接通电话后张宇鹏立刻道:“我打了好几遍,没通,他肯定出事了!你们见过面?”

“这个说来话长,要不你过来一趟?我差不多能猜到他去哪了。”

“好!你在鹤岗?”

“对。”说完,我便将孙海礁医院的名字、地点告诉给了张宇鹏。张宇鹏说他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张宇鹏这边联络完了我立刻让孙海礁上网查一查三梁子村怎么走。可孙海礁并没有行动,而是一脸严峻地盯着我道:“看来你是真打算要去了?”

“我本来是真没打算去,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张宇驰遇到麻烦了,我得去帮忙。”我实话实说道。

“就是今天上午在仓库里看到的那个萨满学专家?”

“对,就是他。”

“雷声,你也别怪我多事,我感觉你和那个专家好像也不是很熟的样儿,而且一开始也是他提出要自己去查的,你现在为他去冒这个险,你觉得有必要吗?”

孙海礁还真把我给问住了。严格来说我跟张宇驰只是今天头一次见面,根本算不上朋友,充其量只是个认识人而已,为了这么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去冒险值得吗?我还真回答不上来。

不过转念再一想,这才刚刚过去大半天而已,张宇驰要销毁那一仓库的玉石怎么也得一、两天的时间,或许张宇驰并没有遇什么难,只是销毁玉石的时候把手机弄丢。

反正不管是啥情况张宇鹏肯定都要过来,而且他绝对比张宇驰能打的多!就算真在三梁子村遇到什么麻烦了,估计一群人上来也近不了他的身,跟他一起去一趟村里没准还真就把所有谜团解开了。

我一边用这样的想法安抚我自己,一边对孙海礁道:“我心里有数,等你见到张宇鹏之后就知道为什么我会去三梁子村了,先帮我查怎么走。”

将近五点半的时候张宇鹏来电话说他已经到医院大门口了。我赶紧拿了打印出来的地图往楼下跑,孙海礁也提了个急救箱紧跟在我身后。

刚下到医院一楼大厅我就看到张宇鹏了。他站在正门外的台阶下,个子比从他身边经过的人足足高出一个头,再加上那一脸凶悍的络腮胡想让他不显眼都难。

“张哥。”我跑过去跟张宇鹏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给他和孙海礁互相做了介绍。

孙海礁比我还要矮五厘米,他跟张宇鹏说话必须得仰着脖子。好在他俩只是简单道了句你好,不然孙海礁的脖子可就受罪了。

张宇鹏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他道了句“边走边说”便朝我停车的地方走。

但张宇鹏的大手一把按在我肩膀上止住了我的脚步,然后用大拇指朝自己身后指了下。

我顺着张宇鹏大拇指的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十来米的地方停着的那辆黑色悍马大越野——那绝对是车如其人!

在坐进悍马的副驾驶后,我意外地发现孙海礁竟然也跟着一起上来钻进了车后座。我连忙回过头问他:“你上来干啥啊?”

孙海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这事我从头到尾都参与了,现在眼看着到了最后关头你让我就这么放弃了?你之前骂我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还记着呢……你别误会,我不是记仇,我就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事后后悔。我跟着一起没准也能帮上忙呢,多个人多份力。”

我真心不觉得孙小胖能帮上什么忙,从严格意义上讲我都是个累赘,但起码逃跑的话我会比孙海礁快得多。

“你可想清楚了,这事真不是闹着玩的,你可是亲眼见过郝世明吃人的!”我故意吓唬他道。

坐在旁边的张宇鹏这时候也回头道:“这事是跟血咒有关的,我也不建议你跟着。”

我和张宇鹏的态度很明确,孙海礁的脑门上也见了汗珠。不过在犹豫了一会后孙海礁还是抬起头直接对张宇鹏道:“开车吧,我想好了,无论如何我都跟你俩一起去!郝世明他媳妇就是我害死的,如果挖出真相能给她讨回公道的话,我就必须要去。”

孙海礁的态度也是异常坚决,而且把急救箱紧紧抱在身前,看得出来他从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就是铁了心准备跟着一起去了。

我看了眼张宇鹏,张宇鹏也冲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他也看出来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劝阻不了孙海礁了。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我也只能相信“人多力量大”这句古语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出了个发,直奔三梁子村。

在路上我把相关的调查发现一点不漏地详细向张宇鹏说了一遍,尤其重点说明了我做出的那个推断。

期间,张宇鹏始终紧锁着眉一声不出,等我全部说完之后他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八成我都赞同,另外的两成也不是反对,只是现在还存在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张宇鹏也觉得钱富顺亲自去接触玉石与我所做出的推断有相互矛盾的地方。另外,张宇鹏还认为钱富顺和郝世明吃人肉可能另有原因,他觉着如果单纯为了装疯的话,把肉咬下来就足够了,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把肉吃下去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起码他是做不来。

除了我调查的这些,张宇鹏还提出了另一个与他关系更近的猜测,他觉着给他家写信报信的人可能就是三梁子村的人。

张宇鹏说他爷爷的笔记一向记录的满满登登,像这次这样只留一句话的情况是极少有的,但只要是出现这种情况就说明有张家的朋友参与到事件当中。一旦笔记丢失,上面的记录绝对会对这个朋友非常不利,所以张直才只写了一句模模糊糊的话。

我觉得张宇鹏猜对的可能性极高。送信的人提到了血咒,还指出了钱富顺这个人,如果不是关系密切的人是绝对不会掌握这种情报的。

三梁子村!

到底会有怎么样的状况在等着我们呢?一个全村中诅咒的杀人村?或者进村的人也会身中诅咒?如果是前者我想张宇鹏应该有能力对付一切,可如果是后者我是不是也会为了解除诅咒而选择杀人呢?

就在我低头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路飞驰的悍马突然减慢了车速。我刚准备开口问,可猛一抬头却发现一辆车横在了土路中间,正好挡住了我们前进的路线。随着大悍马逐渐靠近那辆车,我发现那车里竟空无一人。

15、另一版邪玉传说

张宇鹏将车停在路边后,我和他就一起下来往那辆无人车跟前走。

那是一辆七成新的白色大众,车头向右车尾向左整个横停在路中间,车身整体还向左侧斜着,左边驾驶位的车门也敞开着。我刚要绕到驾驶位那边想看看车里的情况,结果突然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从车里冒了出来,他手里还举着一个轮胎扳手!

我被吓得全身一激灵,但很快我又冷静了下来。虽然冒出来这个人样子确实够吓人,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就猜出来了。

“车爆胎了?你没系安全带撞破了头?”我指着那男人额角还在冒血的伤口问。

对方愣了一下后连忙笑着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快速把扳手放在身后道:“不好意思啊,刚才好像吓到你了,我现在的造型估计挺狼狈的吧?”

“没没没。”我连忙摇头加摆手——被吓到这种事怎么能轻易承认!随后我便指着破头男那辆车问道:“你需要帮忙吗?”

我倒不是想学雷锋做好事,只是他那辆车把这土路堵了个结实,我们如果从旁边绕过去肯定得翻到路边的沟里去。

破头男听后十分客气地向我点头道了声谢,然后便说不必麻烦我们,他已经打电话叫村里的人来帮忙了,估计再过三、五分钟人就该过来了。他刚才拿扳手就是为了待会能节省些时间所以准备先把螺丝拧松点。

我们从市里开车出来也有四十多分钟了,按路程来算距离三梁子村顶多也就再跑个十分钟。所以这破头男一提到他从村里叫人来帮忙我立刻就想到了三梁子村。

于是我试着问他道:“你说的村里是指三梁子?”

“对啊。”

“那你也是三梁子村的?”

“是啊,你们是打算去村上吗?”破头男问道。

“嗯。”我点头应了句,然后道:“我们听说村上有个玉石矿,所以想过去看看。”

“玉石矿?”那男的忽然眉头一皱,诧异地盯着我看了一阵,然后又将目光移到我身边的张宇鹏身上。“你们听谁说的?”

“哦……我听道上的一朋友讲的,他说你们那的玉石价格不错。”我在提到价格时还有意冲破头男扬了下眉。

“道上的?你在说什么啊?”说着,那破头男竟然奇怪地笑了起来:“我们村的玉石矿都废了好久了,你们要是就为了这事的话那就可以直接回去了,都有几十年没产过玉石了。”

“我知道,不就是那个什么邪玉的传闻嘛,我不怕。”

“邪玉?哈哈……哎呦~”那男的再次笑了起来,而且这次笑得幅度更大,甚至把他额角的伤口都笑痛了。

这下我可真有点懵了。

钱妈告诉我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还是这小子故意在我面前演戏?

我正琢磨着到底该如何把话题接下去,我身后忽然传来孙海礁的声音。

“你的伤口最好还是先处理一下吧,我是大夫,虽然不是外科的,但简单的伤口处理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等我回头,孙海礁已经从我身边绕过去来到了破头男旁边,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就打开急救箱开始给他处理伤口。破头男很明显在向后躲,结果被孙海礁抬手按住了脑袋,他没挣脱开就只好从了。

多亏了孙海礁从中间插进来这一手,我利用短暂的几秒停歇重新理顺一下思路,然后再次提问道:“我听外边的人都在传三梁子村的玉石被下咒了,邪性,难道没这回事?”

“那都是骗小孩的!我太太爷就是发现这玉石矿的人,不过在我出生之前那矿就已经采空了,现在就是个废矿洞。邪玉……哎呦,对不起!”他一提到“邪玉”两个字好像就忍不住笑,这一笑又碰到了孙海礁为他清理伤口的棉签。

在向孙海礁道歉后破头男继续对我道:“邪玉这事我最清楚了。这矿不是采空了嘛,然后村里那些采矿工人就说矿被下咒了,产的玉质量不过关,实际就是为了在收玉石的人那里拖延时间,他们好再找新的矿带。结果一直没找到新矿不说,顺口说的那一句瞎话竟然还越传越邪乎,最后把三梁子村的名声都给搞臭了。”

破头男讲完了邪玉传说的“真实”由来,孙海礁那边也帮他把额头的伤口处理好了。他摸了摸额角的纱布,然后笑呵呵地冲孙海礁连连鞠躬道谢,还称赞孙海礁是神医。

这时候,从土路远处有车灯的光亮朝这边移动过来。没过多一会,一辆小皮卡停在了白色大众的另一头。车门一开,两个非常相像的年轻小伙走了下来,估计应该是对双胞胎。这对双胞胎先跟破头男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用奇怪的眼神朝我们这边看。

破头男连忙对我们说双胞胎是他的两个表弟,然后又向他的两个弟弟介绍了我们。

那对双胞胎一听我们是来看玉石的,马上也都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其中一个还用嘲笑的语气对破头男说:“他们不会也听过邪玉的传闻吧?”

破头男撇着嘴点了下头,然后赶紧冲我抱歉地笑了笑道:“我表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自嘲而已,自嘲而已,毕竟我们才是传闻的受害者嘛。”

我自然不会跟两个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孩计较,但我也不会因为他们三个的几句话就原路返回。我对坡头男说既然已经走到村口就没理由不进村看看。

破头男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说我们去看了一定会失望。

只用三两分钟轮胎就换好了,那对双胞胎也先行回去。破头男磨磨蹭蹭地又对他的车检查了一番这才回到车上调转车头。我们也随后回到悍马上,跟着破头男一起朝三梁子村继续前进。

在刚回到车里之后,孙海礁就立刻皱着眉头紧抓着我肩膀道:“他头上的伤可不对劲啊!那伤口应该是锐器给割伤的,伤口很薄,应该是很锋利的刀子!”

“你确定你懂外科?”我怀疑道。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啊!绝对是刀子划的,我百分之百确定!”孙海礁圆睁着眼珠道。

“那就是说他是出来追划伤他脑门的人,结果车胎爆了。于是他在车上装死准备那扳手偷袭,结果没想到露面的是我们!”我分析道。

“我只是说他头上的伤是刀伤,可没说他要追人啊!你咋看出来的?”孙海礁问道。

“这个简单,他汽车打转留下的痕迹没在我们这边,而是在村子那个方向,所以很容易就看出来他刚才是往出走然后停在半道上的。”我解释道。

“那他现在回村是不打算追了?”

“这个说不好,可能是他放弃了吧。不过我看最可能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过来了,之前先回去的那对双胞胎指不定在村里弄什么欢迎仪式等着我们呢。张哥,这事你怎么看?”

张宇鹏嘴角微微翘了下:“我看此事必有蹊跷!不过嘛,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吧,如果真是刚才那三个人要对咱们不利的话,我一只手就摆平他们了,放心。”

16、矿匪

不知这算不算是预感,我总觉得破头男追的人就是张宇驰,所以在路上我给张宇驰打了两遍电话,可结果依旧是无人接听。

十分钟后,我们跟着破头男的车拐进了大山坳子里面的一个小村庄。天这时候也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云遮月村里也没有路灯,车前灯几乎就是唯一的光源。仅靠这点光亮并不足以看清整个村子,除了村中的弯弯曲曲土路以及两边零星的破旧平房外,我就只能看到远处黑漆漆的大山。

这村内房子建得根本没有规划可言,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我们跟着前车慢慢悠悠地在好似走迷宫一样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好不容易这才来到一个三间房围成的大院前边。这院子里倒是有灯光的,之前先行开走的小皮卡就停在这院子里。

在最左边的房门口坐着一个老头。那老头目测得有八十来岁,脑袋上只剩下几根稀疏的白毛,他正坐在板凳上悠哉地抽着烟袋锅——这烟袋锅看起来可有年头了,我之前只在黑白电影里看到过,实物我还真是头回见。

破头男下了车之后就走到老头旁边俯身耳语了几句,等他再抬头的时候便笑着冲我们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张宇鹏回头对孙海礁道:“你先待在车里,车门锁好,我和雷声下去看看。”说完,他就先一步开车门下了车。我也紧跟着张宇鹏下车,然后一起来到门口抽烟老头的面前。

破头男笑呵呵地站在老头旁边替我们介绍道:“这是我爷,以前是玉石厂的工头呢,加工玉石的手艺在全村都是头一份的,可惜失业的比较早。”

我没有随便给人当孙子的习惯,尽管辈分上可能差了点,但我还是选择叫了老头一声“大爷”,然后说明了一下我们此行的意图。

老头子吧嗒着烟袋锅爱理不理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便把目光停在了张宇鹏的身上。在使劲吸了一口烟之后,他总算是把烟袋锅从嘴里拿出来并在鞋底上磕了磕烟灰,然后吐出了一口巨呛人的烟。

我有很严重的鼻炎,这口烟喷过来我的喷嚏立刻就来了,同时还呛得我直咳嗽,我赶紧向后退了几步,离开烟雾的范围。

老头子这下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张宇鹏道:“大个子你叫什么名啊?”

别看这老头岁数挺大了,声音可厚重得很。

张宇鹏这边倒也真实在,老头子一问他就照实回答道:“我叫张宇鹏。”

“你是从哪听说我们这有玉石矿的啊?”老头子又问道。

“我们之前已经跟您孙子说过一遍了。另外,听谁说的应该没那么重要吧,我们只是想看看矿而已,如果确实有玉我们就跟矿主谈笔生意,如果没有我们就走。”张宇鹏很专业地跟老头子谈起了判。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要是在以前,你这态度可是要吃枪子儿的!”说着,老头竟瞪起眼。

“哦?那我可要问一下了,您说的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十年前?五十年前?或者……九十年前?”

“哈!哈哈哈……”老头子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在笑够之后他也把烟袋锅放在板凳边上,然后站起身上活动了一下腰背——他这一站起来我才发现他跟张宇鹏几乎一样高,而且还是在背有些驼的情况下。

我琢磨着接下来好像到了老头子向张宇鹏讨教几招的环节,结果那老头竟朝着身后屋里指了一下,然后冲张宇鹏笑着道:“好久没看见像你这么有胆色的年轻人了,不管晚饭吃没吃呢都进来坐坐吧,粗茶淡饭的你们也别介意,算是老头子我答谢你们帮我孙子治伤。玉石矿的事嘛……等会我带你们去见矿主。”

说完,老头子就直接转身进了屋,根本没给我们拒绝的机会。

破头男这时候赶紧过来冲我们嘿嘿一笑,然后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我太爷爷那辈是土匪来着,听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特别喜欢跟人斗狠,现在也改不了这毛病。不过他人肯定是好人,这点你们放心就是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太爷爷是矿工吗?”我过来问道。

“是矿工,但也是土匪,怎么说呢……”破头男翻着眼睛想了想道:“应该叫矿匪吧,哈哈。”

我看了眼张宇鹏,意思是让他来做决定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张宇鹏才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他连想都没想就冲破头男一点头,然后回身朝着悍马那边喊了声:“孙大夫,下车跟我们一起进屋吧。”

孙海礁下来之后我们三个人就跟着破头男一起进到了平房。

别看这村子破破烂烂的好像不太富裕,可这屋里面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地上铺的是木地板砖,墙壁粉刷的干干净净,现代化的厨具、立式双开门的大冰箱、液晶电视、电脑……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比舒鑫她爸妈家用的都高级!

破头男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连忙解释说他家祖上留下来不少金条,如果全换成钱都足够他们去北京买一套别墅,然后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不过他爷跟这个村子有感情不愿意离开,所以整个家族就都住在这了。

我们跟着破头男到了大屋,并且见到了他的父母。随后我们就在大屋坐着听白毛老头讲故事,而破头男则帮着他父母去准备晚餐。

老头子虽然只跟张宇鹏说话,但张宇鹏提出的问题也都是我想问的,所以我只管听着就成了。

张宇鹏首先问了村子里关于土匪的传闻。

老头子承认说他家祖上一直都是干土匪的,而且还是专门抢矿的矿匪。他说从前这里并不叫三梁子村,自从他爹和同伙把这里的玉石矿占了之后,这个村也就跟着改成了他爹那伙土匪帮的名——三梁子。

后来日本鬼子进东北的时候,三梁子的土匪真跟鬼子干过,也确实死了不少人。不过那时候这一带根本没有路,鬼子想找到三梁子村比登天也简单不到哪去,所以外面传的三梁子村被鬼子屠村然后闹鬼的事都是扯淡。

张宇鹏又问老头村里的其他人现在都靠什么维生。

老头说大多数人家都是种地,不过更多人还是选择去城里打工,留在村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全村上下加起来也就五、六十人,估计再过十几年这个村子也就彻底完蛋了。

最后,张宇鹏问老头平时是不是也有人像我们一样来村子问玉石矿的事。

老头子把脑袋一摇叹气道:“哎,就因为当初随口撒的那么一句谎害得现在根本没人敢到村里来。我其实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村子外的人了,今天能见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心里其他特别高兴。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我的心情了,跟年轻人一起说说话也能让我找回点年轻时候的感觉。”

之后老头子没有再给张宇鹏提问的机会,而是主动询问起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玉石矿感兴趣。

张宇鹏并没有说自己是萨满巫师,只谎称是个倒玉商人。

老头子没有怀疑,而是顺着张宇鹏的话头跟他聊起了玉石生意。老头子说村里的玉石矿成色并不怎么样,从前他们卖玉都要加工染色来抬价,意思明显是在告诉我们他是造卖假玉的内行。

17、袭击

张宇鹏和老头子在大屋一直聊到了晚上快八点,破头男和他的父母才终于把晚餐给端上了桌。

一桌子十个菜一个汤,鸡鸭鱼肉啥都有,只是看一眼、再闻一下味儿,我的口水就已经忍不住往出淌了。可尽管如此,我却始终没有动筷子,同时我也按着孙海礁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去吃。

不是为了礼貌,只是我担心菜里面会有其他特别的料。

老头子看我们一直不动便率先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在连赞两声好吃之后又劝我们道:“动筷动筷,该不会是嫌弃我们农村的东西不合你们城里人的胃口吧?”

张宇鹏连忙冲老头一笑道:“哪里有嫌弃的意思,这菜真的不错。但无功不受禄,我们真没帮什么忙,这么盛情招待我们,我们心里也受之有愧啊。”

“怎么能叫没帮什么忙呢?!那小子的脑袋不是你们帮忙给包扎上的吗?”老头子又瞪起了眼珠子道:“我虽然几十年没离开过村子,但外面是什么世风我清楚得很,做好事的人越来越少了,就冲你们这股热心肠我也应该招待!来,吃吃吃,别客气!”

“那……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真不客气了。”说着,张宇鹏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嘴里。在将青菜咽下之后,他又冲我轻轻点了下头。

我相信张宇鹏应该是有办法判断菜里是否有毒,既然他点头确认没事了,那我自然拿起筷子开吃。不过我也只吃张宇鹏确认过的菜,他不动的我一概不碰,孙海礁也在我的暗示下跟我采用同样的策略。

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动作有任何隐蔽性,但破头男一家人似乎谁也没发现,或者是发现了而不想点破。他们只是不断地把我们没动过的菜换到我们面前,我们这边依旧是张宇鹏先尝第一口,然后我和孙海礁再吃。

只吃了十分钟我们三个就放下了碗筷,破头男他爸给我们倒的啤酒我们也以开车为由一口没有动。

见我们都放下筷子了老头子开口问:“三位都吃好了吗?不会嫌我们这粗茶淡饭的不合口味啊?”

张宇鹏摆手道:“已经吃好了,非常好吃!我看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我们待会还要返回城里,如果您方便的话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见矿主吧,或者直接让我们去矿里看看也行。”

“这都已经很晚了,我看不如三位今天就在这住下,等明天白天再看也不迟嘛。刚才你也说了,你们是从外地过来的,就算回去城里也是住旅馆。别看我们这是乡下,但住的可绝对比旅馆要舒服!”

“多谢您好意,我们还是觉得不打扰为好。”张宇鹏坚持道。

“哎,好吧,本来想多留你们一晚陪我老头子唠唠嗑的,既然你们急着走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大孙子!”老头朝破头男抬了下下巴,“你先去跟老五打声招呼,然后回来再带他们去看矿,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知道了!”破头男应了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

老头子随后站起身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还招呼着破头男的父母跟着他一起离开,只把我们三个留在了大屋里,看样子好像是生气了似的。不过我可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天凉,我竟然全身上下不自觉地打起了寒颤。

“他们会不会在计划什么啊?要不咱们撤吧?”我向张宇鹏提议道。

张宇鹏在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后也冲我点头道:“咱们先回车上!”

就在我们三个刚要起身的时候,破头男又跑了回来并冲着我们招手道:“我已经跟矿主打过招呼了,他说他先去玉石矿入口那等咱们,我开车带你们过去,路稍微有点远,你们也开车跟着吧。”

我们本来就是要回车里,所以也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直接跟着破头男一起出了屋子。

院子里除了破头男就没有其他人了,那辆小皮卡也还在,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我试探着问破头男他爷爷把他父母叫走了是什么意思。

破头男抱歉地冲我一笑,说:“我爷爷脾气臭,说翻脸就翻脸的,他那是嫌你们不给他面子了,所以直接把我爸妈也叫走不想让他们接着招待你们。几位千万别介意啊,我带你们去看矿。”

破头男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我也没再过多提问,直接跟张宇鹏、孙海礁一起回到悍马车里。在坐到车座上时,张直老爷子那句“切莫寻根究底”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袋中。

到底是村民有问题还是矿有问题?或者两者都有问题?

破头男这一家人怎么看怎么古怪,额角上的刀伤,老头子突然离开餐桌的奇怪举动……这一切都在说明这些人在计划着什么,可是他们却又让我们回到车里,难道是他们准备等我们到矿里再对我们下手?

我正在想着,破头男已经开着他的白色大众驶出了院子,并且连续闪了几下车尾灯示意我们跟上。

“跟过去?”我转头问张宇鹏意思。

张宇鹏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下坐在后座的孙海礁,然后道:“如果现在走的话我们过来这一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我倒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可是你俩……”

“我没事的!”我立刻表态道。

“我……我……我也不怕!反正我们都在车里了,实在不行就跑呗。再说,我觉得如果他们要杀咱们的话,刚才在屋里吃饭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了,为啥还折腾这么一大圈还让咱们回车里呢?”

孙海礁提出的疑问也正是我所疑惑不解的。不过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已经到车上了就可以随时跑掉,更何况还有张宇鹏这个金刚狼在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通了之后我便对张宇鹏道:“跟上去吧,我估计咱们到矿口那多加小心就行了。”

张宇鹏点点头,又让我俩都系好安全带,等我和孙海礁准备妥当了他才发动车子跟上了破头男。

村子里依旧黑咕隆咚,破头男的车又好像绕迷宫一样带着我们朝着村后方的那座大黑走。

可走着走着,破头男的车突然开始加速并在前面一个墙角左转了!

张宇鹏也赶紧踩油门跟上,可当我们的车左转后却发现前面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土路,路上根本没有车的影子。张宇鹏打开了远光灯,前面依旧什么都没有,路边也见不到破头男的车。

“消失了?”我不禁惊讶道。

“不对劲!坐稳了!!!”张宇鹏大声提醒了我们一句,然后便猛打方向盘在土路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甩尾。

几乎就在车头反转过来的同时,突然寂静的山村内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我面前的风挡玻璃正中心也随之破裂出了一个小圆洞!

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才看到在车灯的光亮中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正端着一把猎枪!

那是破头男的其中一个双胞胎表弟!

在我认出他的身份同时,他也冲着我们这边诡异地笑了下,随后便闪身躲进墙角另一侧。

18、发疯

开枪了!

有人开枪打我!

在进村子之前我假想了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包括被人拿棒子、西瓜刀、大砍刀追杀,甚至想到了他们会在饭菜里下药然后把我们做成人肉叉烧包,但无论如何我都没能想到他们竟然会用枪!

那白毛老不死的说过要让张宇鹏吃枪子儿,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说着玩的!

张宇鹏明显是比我要镇定得多,即使车子中了一枪他的车速也完全没有减,可是当我们冲过拐角时,破头男表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张宇鹏并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直接朝着村口的方向返。可是村子里那所谓的路实在太乱而且绕得很,车子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我们在黑咕隆咚的小村子绕了大概有三分钟,突然车子压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车身整体向下一沉,车头瞬间失控撞向了土路旁边的一面砖墙。

随着轰隆一声,矮墙瞬间便被撞塌了,散落的砖头全都铺在了车前盖上。

我猛然前倾的身体被紧急收紧的安全带牢牢拽住,接着便被拉回到了靠背上。虽然胸口被安全带勒得生疼,但这绝对比从风挡玻璃冲出去要强得多。

很明显,悍马的车胎被什么东西给扎爆了!

我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是继续待在车里安全还是到外面更安全,但张宇鹏已经替我做出了决定。他低声喊了句“下车”,然后便解开安全带开门跳下车去。我的身体也几乎本能似的动了起来。

可在我下车之后我却发现孙海礁并没有跟我们一起下来,我赶紧哈着腰回头打开车后门,紧接着我的脑袋便嗡地一下!

孙海礁脸色发青地歪在车后座上,他右侧锁骨那位置已经湿了一大片,白色的夹克衫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之前穿透风挡玻璃那颗子弹打中了孙海礁!

“张哥!胖子中枪了!”我一边大喊着一边钻进车里。可眼看着孙海礁不断向外冒血的伤口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张宇鹏也钻到了车里,他先是将安全带拽开让孙海礁平躺在车里,接着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团成了一团按在孙海礁的伤口上。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后车窗的玻璃应声粉碎!

张宇鹏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抬手按着我和孙海礁的头,把我俩的身体埋在靠背以下。也几乎就在我们低下身子的一瞬,外面又是一声枪响,这次被打碎的是我右边的车玻璃!

我虽然不懂如何玩枪,但傻子都能判断的出来现在起码有两个人从后面和侧面朝我们这边包围过来。

张宇鹏突然抓过我的手按在他的衣服团上,然后就对我说:“你按住了,我出去干掉那两个开枪的!”说完,张宇鹏一转身就从另一侧的车门蹿了出去。在他下车的同时枪声也砰砰砰地接连响了起来。

我没空去琢磨张宇鹏所说的“干掉”是什么意思,只是赶紧接手按住衣服团,可是孙海礁的血还是不停地在向外冒。

我记得电影里好像也说过中枪了要用力按住伤口的,但我感觉我越是用力血好像出的就越多。我急得两只手都在发抖了,额头也出了汗,我根本腾不出手去擦,只是按紧了伤口同时一遍又一遍地跟孙海礁说道:“胖子!坚持着点!你坚持着点!”

孙海礁好像听到我的话了,虽然脸色依旧煞白的,但他总算是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外面的枪声还在间歇性地响着,有时候还会有子弹打在车上并发出铛铛的金属碰撞声。我完全把身体埋在车内,同时祈祷着张宇鹏赶快回来。我的手上感觉到了带着温度的血——那是孙海礁的,同时我还能清楚地听到我自己超快的心跳声,我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了死亡!

它好像正在朝我步步逼近!

但等了一会之后,我发现枪声停了,同时一道暗淡的月光也从我背后的车窗照进了车里,借着这月光我忽然发现在我头前的车门储物格里有一个刀柄样的东西。我赶紧伸右手抓住那刀柄往出一拽——那果然是一把小刀,而且没有刀鞘!

我连续吞了两下口水让自己尽量镇定,然后左手继续按着衣服团,右手则紧紧攥紧小刀。

突然,我身后的车门被打开了。

我“啊”地大叫了一声,同时转回头就用刀去捅,可我手里的刀根本什么都没扎到,因为我的手腕子被一只大手一把给抓住了。

“是我!”

张宇鹏的声音紧接着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睁眼一看原来真是张宇鹏站在我面前,我激动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开枪的那两个小子我收拾了,你先下来。”张宇鹏一边说一边拽了下我的胳膊,我借力一纵身跳下了车。

随后张宇鹏进到车里把大胖子孙海礁给抱了出来,然后转头就往倒塌的砖墙后面跑。

我不知道张宇鹏要去哪,但我知道我必须跟紧了。

我们只跑出十几米远,突然左前方闪出一道手电的光来,我下意识地就想躲但随即我便发现拿着手电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她一边紧张地探头向左右张望一边朝我们招手,同时压低声音道:“快过来,藏我屋里来~”

我还在迟疑的时候张宇鹏已经抱着孙海礁跑到了老太太的面前道:“我朋友中枪了!”

“快进屋,别让那些人看到,快!”老太太一边说一边闪开了道让张宇鹏进去。

我突然想起张宇鹏说过给他家送信的人可能是村里的,现在这么看来这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疯子!我没有耽误时间多想其他,也跟着张宇鹏跑进了屋子里。

屋里没有开灯,老太太关上房门后就跟在我们身后并用手电指引我们往里屋走。就在我们刚到外屋走廊中间的时候,突然从左侧的小屋里冲出一个人影,接着就是寒光一闪!

我近乎本能地把手里的刀子向冲出来的那人横挥了过去,刀子划中了那个人,也把那人向后逼退了两步。借着手电的微弱光亮我这才看清冲出来的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她右手正握着一把菜刀,左手则捂着腮帮,鲜血正顺着她的下颌往下滴。

没有什么好人,整个村子都是疯子!在我终于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一开始招呼我们进屋的老太太也发狂似的喊了一声,然后掏出一把小刀朝我冲过来。

还没等她近我身呢,张宇鹏一个侧踢整踹在老太太的脸上,一下就把老太太踹得横飞了出去。

发福的女人惊呼了一声“妈”,然后转回头发疯地喊叫着冲向我们。张宇鹏收腿回来又再次踹出,这次是踹在那女人的肚子上,也将她一样踹飞了出三米多远,撞在小屋的门上然后摔进了屋里。

两个疯女人被撂倒了,我也赶紧把老太太扔在地上的手电拣了起来。

可我还没来得及去想接下来该做什么,门外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木板门随之木屑飞溅。紧接着又是哐当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人堵在了门口,他手里的猎枪正对着我的胸口。

19、血腥山村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举起手来,而是将手电移到那人的脸上,我并没有想过去晃他的眼睛,只是想看看他是谁。

也就在手电的光亮直射在那男人脸上的同时,对方也向旁边一转头避开了手电的光亮,与此同时他手里的猎枪也响了!

在枪响的一瞬我闭了下眼睛,但马上我的眼睛又睁开了。

子弹并没有打在我身上,倒是天棚在枪响之后开始向下掉土渣。我这才发现有一只手从开枪男人的腋下伸到前面将枪口向上托了起来!

紧接着那条手臂向上一抬便架起了开枪男人的胳膊,之前托起枪口的那只手也快速移动到开枪男人的嘴上,一边捂住开枪男的嘴一边将他的头向后仰。在露出开枪男人脖子的同时,从另一侧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也架在了开枪男人的脖子前。

开枪男人的脸被那只手挡住了大半,但他额角的纱布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那就是之前还在饭桌上跟我们有说有笑的破头男!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同时也将猎枪的枪口再次对准了我!

我刚要躲开枪口,但破头男脖子前面的那把匕首却先我一步横着一动!

破头男的脖子唰地一下被开出了一条极深的口子,鲜血像瀑布一样喷了出来。破头男的眼珠瞪大到了极限,他把枪扔到了地上,两只手伸到自己脖子那像捂住伤口,但这些动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短暂地挣扎了五、六秒后,破头男的胳膊终于垂到了两边,在他身后的人也将两手撤了回去。随着破头男如同一摊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上,一个熟悉的黑帽兜也闪身进到屋子里并俯身拿起了地上的猎枪。

“我不是告诉你别来吗?!听不懂人话?”张宇驰瞪着他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冲我低声骂道。

我完全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张宇驰。我该向他道谢的,但就在刚才、就在我的眼前,他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了一个人,而且脸上丝毫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似乎杀人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张宇驰对我说过他的一些方法我或许接受不了,现在来看他说的确实没错。

我没能开口回答出任何问题,张宇驰也没再跟我多说其他。他径直来到张宇鹏身边然后看了一眼中枪的孙海礁,“先去屋里把他子弹取出来,然后我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嗯。”张宇鹏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进了大屋。

我又愣了好一会身体才终于能动。我没跟着去里屋而是先把门口已经死透了的破头男拽进来,然后把被打坏的门重新关好。等我再到里屋去的时候孙海礁肩头的子弹头已经被取出来了,张宇鹏正在用布条给孙海礁包扎伤口。

张宇驰看我过来后对我点了下头道:“胖子运气不错,就是流血稍微多了点,应该死不了。还有,刚才我说话有点冲了,对不起。”

我也赶紧摆手道:“哪有什么对不起,是我该谢你救我一命。”

我们也没再多说其他话。在张宇鹏那头给孙海礁包扎好伤口之后他就直接把孙海礁背了起来,然后冲张宇驰点头示意出发。

张宇驰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从后窗户跳到了一个菜园子里,然后又带着我们拐弯抹角地在房屋阴影中快速前进,同时还要避开村子里三五成群游荡着的、好像是在狩猎我们的村民。

十几分钟后,我们顺利到了村尾进山口的地方,那山口那有两个拿着猎枪的男人守着。

张宇鹏把孙海礁放下来让我扶着,然后这哥俩就一左一右绕了个大圈朝那两个守山口的男人摸了过去。先出手的是张宇驰,他就像是突然从阴影里钻出来一样一刀割开了其中一个猎枪男的脖子。

另外那个猎枪男还没来得及开枪打张宇驰,就被后面上来的张宇鹏抓住脑袋咔吧一下扭断了脖子。

看到了这一幕我也明白了张宇鹏之前说过的“干掉”是什么意思。

出了村子进到山里之后我们就没有再遇到任何村民,在山道上又走了几分钟后我们到了一个旧矿洞的入口。入口之前应该是被木板条封住的,不过现在那些板子已经全都弄断了,只有边缘还留着残破的板条,地上还扔着一块用红油漆写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张宇驰说了句“跟我进来”,然后就率先进入矿洞里。

我跟进去之后这才敢打开手电。

这是我平生头一次进矿洞,里面的状况跟我想象的并不一样。在我的想象中矿洞都是跟天然洞穴差不多的,但这个洞里的四壁都是用木头支撑的,整个通道也是正正方方的,四脚还有些金属支架。

我们沿着通道向里走了三十来米后就到了一个有四条岔路的洞室。洞室的中心点着一堆营火。张宇驰示意我们就在这里坐下休息,然后他也坐在地上并将身后小背包摘下来,从里面拿出水壶递给我,同时又给了我一颗药丸让我给孙胖子吃。

孙海礁看起来已经虚弱到极限了,在勉强吃下药丸喝了口水之后,他的脸色渐渐也缓和了过来,看样子确实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也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在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让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我便望向张宇驰道:“这到底咋回事?这个洞村里人不敢进?”

张宇驰点头道:“这是村里血咒的源头,这些村民都被这个血咒囚禁在这个地方了,这是他们的狩猎场!你应该也看出来他们要干什么了。”

“他们要杀我们?”我道。

“嗯。”张宇驰点了点头,“杀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吃。我们就是村民的猎物,谁抓到我们谁就可以独享我们的肉了。”

“吃……吃人肉?”我心里一惊,同时也想到了钱富顺和郝世明。

“对,吃人肉。对他们这一村子人来说人肉就是解毒药,要么吃人,要么自己死,而且这血咒根本没有解除的办法。具体的事他会跟你解释,我要出去办我还没办完的事。”说完,张宇驰朝我身后指了一下。

我连忙回头,发现从矿洞深处的岔道里走出来一个乞丐模样的没胳膊瘦老头。

20、食人凶咒

张宇驰也没向我们介绍那没胳膊老头是谁,拿了缴获来的猎枪转身就朝矿洞出口走。他哥哥张宇鹏几步跟了过去,却被宇驰回身制止道:“我自己能搞定,你就在这等着吧。”

“可是你的伤……”

“皮外伤,不要紧!这是我的活儿,不用你搀和!”张宇驰几乎瞪着眼对宇鹏说完了这些话。

这时候我也才注意到张宇驰的右腿外侧有一道口子,裤子上也都是血,不过那血都已经干了,看样子在我们过来之前他已经跟村里这些疯子斗过一个回合了。

张宇鹏没再多说什么,但我却有话想问张宇驰!我喊了他一声,然后起身跑到他面前问:“你要出去干什么?杀光全村的人?”

“难道留着他们吃人?”张宇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你们不是萨满巫师吗?就没有解咒的方法?就算你们没有其他人总会有的吧?怎么说那也是一村子的活人啊!”

“哼!”张宇驰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别在这跟我假慈悲了!我宰那个要开枪崩你那小子的时候咋没见你给他求情?现在你安全了,良心开始发现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让那老头告诉你这一村子人到底该不该杀!”

张宇驰甩下这句话便抬手把他推到一边,然后迈步走出了玉石矿洞。

我很清楚自己没那个能耐阻止张宇驰,而且我也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他的话,我只能再次回到洞室中间把所有的疑问抛给面前的这个没胳膊老头。而这没胳膊老头也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老头姓陈,今年六十七,是在三梁子出生、在三梁子长大,不同的是他祖上也一直都是三梁子村的,准确来说应该是东鹡村。

东鹡村从前确实是个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村子富裕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守着一座玉石矿。后来这玉石矿被一伙土匪看上了,土匪抢了矿、占了村,东鹡村也从此改名为三梁子村。

矿被土匪占了,村民的生活自然远不如从前,但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而已。

三梁子村的土匪跟日本鬼子打过仗。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抗日救国,只是单纯地为了从鬼子手上抢更精良的装备。结果三番五次的伏击终于把鬼子惹毛了,小鬼子开始派部队跟三梁子的土匪对打。

土匪毕竟是土匪,虽然人数比鬼子多得多,但战斗力却差距悬殊。几番正面交锋过后,三梁子的土匪死伤大半,之后也不敢再打了。土匪是不敢露头了,可鬼子那边可没罢休,或许是鬼子把这群土匪当成了游击队,为了找到三梁子土匪的老窝鬼子甚至开始封山扫荡。

不过三梁子村在大山坳子里边,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除非有人给带路。

土匪怕有人下山被鬼子抓到,所以不许村里人外出,还派人把周边村子熟悉进山路线的人全都抓到三梁子,然后像犯人一样关进了玉石矿洞里不让人出去。后来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三梁子的土匪就盯上了矿洞里这些村民。

土匪称他们要打鬼子,现在鬼子封山没吃的,所以这些不能打仗的人就得做贡献。于是隔三差五土匪就从矿洞里拽出去两个人,然后三梁子村里就能有几天肉吃,在矿洞里关着的人也能分到一点汤喝。

洞里的人谁都知道那肉汤是用什么做的,所以起初并没有人愿意去喝,甚至闻到味都想吐。可后来饿的实在受不了了,也就都去喝了。慢慢的,土匪就不把矿洞里关着的人当成人看,只把他们当成随时可能拉出去杀掉吃肉的牲口,就连矿洞里面的人也是这样看待彼此的。

这种人吃人的局面维持了小半年,一直到鬼子终于全撤走了,矿洞里的人才终于被放出来,不过那时剩下的人也只有二十几个,其中就有陈老头的奶奶和他爸。

土匪吃人这件事发生时陈老头还没出生呢,他爸也只有十来岁而已,事情的经过都是后来陈老头听他爸讲的。但是在六三年的时候,陈老头却亲身经历了一次人吃人,而这次人吃人甚至比数十年前那次更为残忍、更没有人性,村里的血咒也正是从那年开始的。

六三年,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份。全国上下都笼罩在饥饿带来的恐慌当中,三梁子村也是一样。当时村上的居民大多数都是三梁子土匪以及土匪的后代,像阵家这样的“原住民”只剩下了三户。

在年初的一天,村里的一户姓钱的土匪从村外绑回来一个大胖子,那胖子白白净净的,感觉像是个官宦人家的少爷。

姓钱的土匪把全村的人召集起来之后就指着那胖少爷对所有人说:“这是我去山上打猎带回来的山猪,今天每家每户都能分到肉吃,想吃多少就自己上来割!”

那胖少爷听到这话就跪在地上开始哭,说自己是人不是猪,求大家放了他。

或许是因为几十年前村上的人就都吃过人肉的缘故,所以在姓钱的土匪发话之后人们立刻回家取刀,然后就把那胖少爷当成山猪生生地从他身上切下肉来,活着就把那胖少爷给刮了。陈老头的爸爸也经历过鬼子封山吃人肉,所以也参与了第一次杀人割肉。

陈老头那年十七岁,在胖少爷被杀时他就在现场。当天晚上煮熟的肉放在了饭桌上,而陈老头却一口没动,几乎整个晚上都一直在呕,只是胃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让他吐。在两天之后,陈老头终于还是吃了第一口,然后第二口、第三口……

胖少爷被三梁子村的人分食就像开启了一道闸门,随后每隔几天都会有人从村外带回一两个人来,这些人同样被称作山猪,然后被村民杀死并吃掉。

在年中的一天傍晚,一个被枪打断了腿的老太婆子被抓进了村,随后村上照旧说这老太婆是山猪,要杀她吃肉。可这老太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挣脱了绳子,然后让在场的人都昏过去了,等到村里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老太婆已经没影了,但地上却有一条血迹。

21、食人凶咒(下)

村里人跟着血迹一直找到后山已经挖空的了玉石矿洞,并在洞里找到了老太婆的尸体。那老太婆用刀子把自己的两个手腕全切开,把自己的血溅得满洞都是。当时那矿洞里存着一大批上好的毛坯玉石,结果沾上的血不但去不掉,还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眼看着价值连城的存货变成了不值钱的烂货,村里人就把愤怒发泄在了已经死掉的老太婆身上。他们把那老太婆剁成了肉酱,然后给村里的每一个人吃,甚至连两、三岁的小孩都要吃一口。

在老太婆死后,三梁子村这种特殊的狩猎活动又持续了半年才终于告一段落。

而之所以没用“结束”这个词就是因为在六三年年尾的时候村里又开始吃人了,不过这次被吃的不是外面抓回来的“山猪”,而是村上的人,吃人者正是陈老头自己。

据陈老头自己回忆说,在他吃人的那天白天他还一直清醒着,跟平常没啥区别,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突然感觉特别饿,看见什么都想吃。

当时他奶奶在家,可陈老头看见他奶奶就像看到了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一样,他直接冲过去咬死了他奶奶,然后就在家里吃起了他奶奶的肉。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奶奶的左半边身子已经被他啃出了白骨。

陈老头的父亲最初以为这是他们吃人的报应,结果随后的几天里村上连续发生自家人互相啃食的情况。陈老头他爸想到了那沾血不散的玉石以及那个老太太,随后就托朋友请了一位巫师到村里,那位巫师就是狼张子张直。

张直来村里看过之后便告诉陈老头他爸这是血咒,随后他又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而当张直得知留下血咒的老太婆子被村里人分食之后便大摇其头,他说凡是吃过老太婆肉的人就都被诅咒了,而且这诅咒会世世代代传下去,直到绝户。中咒的人会变得嗜血且毫无人性,只有杀人食肉才能缓解,唯一的解咒方法就是自噬其肢,也就是吃自己的手脚。

陈老头他爸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突然发狂吃了儿子,也不想让儿子变成嗜血成性的疯子,于是一狠心一咬牙先砍了他儿子的双臂让儿子自噬。之后他也砍掉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自己吃了。

这也就是陈老头双臂全无的缘由。

张直留下了解咒的方法,同时也让三梁子村的人知道了这血咒的凶险之处。

不过,整个村子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像陈家那样通过自噬的方式来解咒,他们更愿意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不去吞吃家人,这方法便是重拾村子的传统活动——狩猎活人!

或许那留下这血咒的老太婆是想让三梁子村的人互相啃食对方,最后全都不得好死,可结果却因为张直的几句话让三梁子村彻底变成了后来的杀人村——从三梁子村的中咒村民做出这个杀人解咒决定的同时他们就彻底抛弃了最后一丝人性。

张直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所及,所以放弃了三梁子村。而他也只在笔记上简单记下了六三年曾经发生过血咒,并警告自己的后人不要寻根,以免进了食人村惹上杀身之祸。

至于张直没有写血咒详细内容的原因,我想他并不是为了保护陈家人,而是不想让他的后人知道这个食人村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因他而生的。

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三梁子村的杀人方法也进行了多次改变,最后形成了一个固定且稳妥的套路:村里人到城市里以积存的玉石为诱饵,吸引那些贪心的玉石贩子进村,村里人先热情招待,然后偷走手机等等一切可以跟外界联系的工具,再将人带到村中进行围猎,哪家杀了这个人哪家就可以独占所有人肉资源,也算是一种优胜劣汰的内部竞争机制。

陈老头在他爸去世之后偷偷逃出了村子。他害怕三梁子村的人会杀他灭口,同时他不愿意再想起他曾经吃人肉的经历,所以他隐姓埋名并始终将三梁子村的杀人秘密埋在心里。

不过,在今年五月初的时候事情有了变化,钱富顺矿井吃人的事引起了陈老头的注意。

钱富顺家从前是三梁子土匪的头,当初第一个抓人回来吃的也是钱家的人,后来想出去村外骗人回来吃的也是他们。陈老头很清楚这些,他始终担心钱家的人会找到他,所以在藏起来的同时也一直暗中关注着钱家人的一举一动,今年钱富顺突然在矿井里吃人了。虽然事情并没有被报道出来,但陈老头还是通过其他矿工了解到了实情。陈老头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决定给张直写了那封信,希望张直可以有办法解决一切。

在信寄出之后陈老头本想藏在家里什么都不管,可几天后他还是忍不住走了出来。

陈老头知道钱富顺放玉石的仓库,也知道那是村里用来“钓鱼”的饵,所以他决定去那看看,结果正好看到张宇驰在仓库里放火!用陈老头的话讲,张宇驰就跟当年的张直长得一模一样,他甚至以为是张直返老还童了。

当然,过后陈老头才知道张直已经死了,张宇驰只是张直的孙子而已。

陈老头把三梁子村的所有事情都知道给了张宇驰,张宇驰听后立刻决定去一趟三梁子村,并且让陈老头作为引荐人。张宇驰的意图就是让自己充当猎物的角色,他要亲眼看看三梁子村的人会对他如何,如果事情真跟陈老头所说的一样,那么他就准备替他爷爷料理五十年前留下的这堆破烂事。

对于张宇驰这种看似的疯狂的举动陈老头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他只是告诉了张宇驰一点,就是一旦感觉累了就可以躲到山上这个玉石矿洞喘口气,因为自从村里人知道了血咒这事之后那矿洞就没人敢再进了。

随后的事情不需要陈老头继续说我也可以猜到大概。

至于为什么三梁子村的人会害怕这个矿洞,我只能猜测他们再次进到这个山洞里就会控制不住嗜血的冲动从而吞食自己人。不管答案是否如此,我都觉得这个矿洞接下来也有它的利用价值,比如逼供之类的。

22、偿命

我们在矿洞里一直等到临近午夜,洞口才终于响起脚步声,随后张宇驰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大腿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了,而且左前臂和肩头也挂了彩。

张宇鹏站起来想要去扶他弟弟,可张宇驰却先一步抬手制止道:“我没事!不用管我!”

张宇鹏站起一半的身体就那么僵在了原地,他开口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吐出半个字,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兄弟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不过我现在没空关心这些。不等张宇驰走过来我便起身开口问他:“村里的人你都给杀了?”

张宇驰用他那双狼眼睛瞅了一我眼,然后道了句“该杀的都杀了”,说完他便坐在营火边自顾自开始处理胳膊和腿上的伤口。

“那不该杀的呢?”我追问道。

“在村后边处理尸体呢,别问我问题了,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会。”

“那现在可以出去了?”我还是又问了一问题。

张宇驰也没回答我,只是敷衍着摆了下手,但他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以出去了。我猜张宇驰口中那些“不该杀的”大概就是从没杀过人、或者不想杀人的村民。事实情况也跟我猜想的一样。

在我出了矿洞之后张宇鹏也从后面追上了我,然后我俩一起去了村后身。

在村后五十多米外是一片荒草地,那里正有十几人在挖坑。这些人有一半是女人,另一半则是小孩,没有任何成年男性或老人。在这些人旁边还停着两辆货车,车厢上躺着慢慢一下子死人,血依旧不断地从车上往下淌,甚至在地上积成了一大滩血洼。

我手电的光亮惊动了那些挖坑的人,她们先是抬头看向我,随后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有几个小孩甚至丢掉了手里的铁锹藏在了旁边的大人身后。看起来她们怕我的程度远超过我怕他们的程度。

我赶紧把双手举过肩头示意我没有恶意,但这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她们依旧怕得很。

我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问她们知不知道自己中了血咒的事。

其中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冲我点了点头——目测她也是这些人里岁数最大的了。

我又问她是不是这里的人都是没杀过人的。

她也再次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次她没有再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又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该对这些女人和小孩说些什么。吃人如果算是一种罪,那她们已经罪无可赦。可换一个角度想她们也是受害者,自噬手脚这种解咒的方法对她们来说或许太过残忍了。

到底该怎么收拾这一大堆烂摊子呢?

我想不出来,也懒得去想了,我只能在心里替张宇驰和张宇鹏骂一句:“张直!你太孙子了!!!”

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返回到了市里,孙海礁也被送到了医院进行治疗。

在给家里人打过电话报平安之后,我就在外面找了个旅店休息了。在第二天早晨五点,我和张宇鹏又去了钱富顺父母所住的地方,而张宇驰则自己去找郝世明的爸妈单挑。

我和张宇鹏开的是破头男家的小皮卡,而且我俩都戴着帽子蒙着脸。

当钱爸和钱妈看到我俩这个造型时显得非常惊讶。当我说出“三梁子匪徒吃人”这几个字后,这俩人立刻像疯狗一样冲上来,钱妈拿着一根笔要**,钱爸则随手抄起板凳去砸张宇鹏。

不过这两个老家伙怎么可能碰得到我,张宇鹏三、两下就把这俩人给制住并且塞进了车里,然后我们就返回了三梁子村。

上午七点半的时候,张宇驰也到了三梁子村。郝世明的爸妈被他捆来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郝世明媳妇的父母。

按照预先计划好的,我们把钱家和郝家这两对夫妇拽到了后山的玉石矿洞口。还没进洞里边呢,这四个人就哭喊着求饶,说他们不想进去,宁可被我们打死都想进去。

我告诉他们不进洞也行,但是必须把钱富顺、郝世明吃人的事说明白,到底他俩是突然失控,还有故意杀人!另外,我还要求这四个人把他们到底杀过多少人、吃过多少人的事也一并交代出来。

我的威胁立刻就起了作用,这四个人几乎是争抢着把实情说出来的。

钱富顺一家三口子是从六三年一直杀到现在,是货真价实的血腥一家!五十年来他们家一共杀过十七个人,其中由钱富顺亲自动手的就有七个,还不包括矿洞里被杀的那四个。郝家两口子并没有特意去记他们杀过多少人,但大概也有十个左右。

矿洞里的那次杀人食肉事件完全是钱富顺自己策划的。他觉得每次都要骗人回村里才能开杀实在太麻烦了,而且也存在风险,莫不如让自己变成疯子来得更痛快。这样就算以后事情暴露了他也可以借“精神病”这个理由脱罪。

郝世明是从犯兼帮凶,而且疯狂程度绝不亚于钱富顺。他有意让钱富顺把他咬伤,然后装出一副精神受打击的模样,之后再杀掉自己的媳妇并且啃掉她的手,如此一来就没人任何人会怀疑他是装疯了。

在钱家和郝家交代完这些事情后,郝世明媳妇的家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冲上去暴打这四个人,尤其是郝世明的爸妈。我们三个谁都没上去拦阻,郝世明的父母也没有敢躲避更不敢还手,只是在原地一边挨揍一边向我们求饶,要我们别把他们扔进洞里。

等郝世明媳妇的父母打累了,跪在地上的四个人也变得鼻青脸肿像猪头一样了。我接着又问了他们四个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郝世明和钱富顺都会在我出现之后表现出很特别的反应?

钱爸回答了我这个问题。他说只要一靠近我,他就全身上下就好像被轻微的静电不断电击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其他三个人也点头表示他们也有类似的感觉,但他们并不能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因何而生。

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可谓意义重大!三梁子村的这些人之所以会因为我而产生奇怪的感觉,完全是因为我体内还没失效的尸毒解药在起作用。所以我猜想,或许叶鸿能有办法用药物根除这血咒,又或者可以将这种嗜血的冲动抑制下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两对杀人夫妻。

所谓杀人偿命,我对四个人是不会有任何怜悯之情的,只不过如果按我的做法,我会把他们交给警察,而张宇驰则更愿意把他们四个扔进矿洞里。

最终我选择了妥协,张宇驰亲手一个接一个地将这四个人踹进了玉石矿洞,并且用修好的木头挡板将矿洞口完全封住。

在最初的一分钟里,我听到矿洞入口不停地传出四个人的哭喊声,木板也不断地被他们敲打、冲撞。但很快哭喊声就消失,对木板的冲撞也停止了。

过了十分钟,当张宇驰将挡板打开之后,我看到那四个人全都死在了矿洞口的通道里。他们并没有互相啃食对方,而是选择了用头撞墙的死法。

就在我盯着这四具尸体看的时候,忽然从矿洞深处隐约地传出一阵渗人的笑声!我赶紧抬头向矿洞里面看,但里面只有一片漆黑。我不知道那笑声是不是我的幻听,如果不是的话,我想应该就是那死在矿洞里的老太婆的鬼魂在笑。

23、后记

三梁子村的秘密最终也没有被公开,孙海礁没有对任何人说他的枪伤是怎么受的,陈老头依旧选择闭嘴,而郝世明媳妇的父母更不会出卖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在处理掉了钱家、郝家两夫妻的尸体后,我也取了三梁子村剩下这些人所有的血液样本,然后把它们全部快递到了深圳。在四天之后我得到了回应,不过不是回信,而是叶鸿亲自过来了。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小郭。

三梁子村的情况比我原想的要复杂,不只是村民中了血咒,在村子里还有大量的游魂怨鬼,尤其是被张宇驰杀死的那些村民更是阴魂不散地徘徊在村中。

小郭整整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将三梁子村这里所有的鬼全部清除,也包括矿洞里那个老太婆的怨魂。同时叶鸿也弄清楚了血咒的源头,那果然就是尸毒。

叶鸿的药并不能将这血咒尸毒根除,只能抑制几年而已。不过叶鸿有把握在两年内做出彻底治愈这血咒尸毒的药来,而在这之前三梁子村剩下的这些人绝不能生育,以防血咒尸毒扩散。

对于这一点我倒并不担心,因为张宇鹏托朋友给这些女人和小孩找了其他安置地点,一来可以让她们远离这个村子换个新环境从新开始生活,二来可以方面他对这些人进行监视,以防止她们出现血咒失控的情况。

至于钱富顺和郝世明,他俩没有进监狱而是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进行治疗。不过在治疗期间这两个人离奇死亡,据说死因是两个人自己用玻璃切开了自己的喉管。

到此,三梁子村以及血咒引起的所有麻烦事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是的,告一段落!

我并不觉得事情就真的完全结束了,因为三梁子村那些杀人疯子是不是真的都被张宇驰干掉了我并不清楚,在外面还有多少三梁子村的后人我也不知道。或许在你我的身边就隐藏着一个嗜血疯子,他平时看起来亲切友善,但在某个特定时间却会变成一个恶魔!

最后再说说我自己的情况吧。

我亲眼看到张宇驰杀人,而且还杀了不少,虽然我很想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但有些事情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做不到的,于是便有了《嗜血山村》这个故事。

当然,小说中时间、地点、人物、都被我换了,张宇驰、张宇鹏这两兄弟的名字从始至终也都是假的。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他俩也是杀人犯,或者用屠夫来形容这对兄弟才更恰当!

至于事情到底发生哪?或许某一天你突然听某个人谈起,说是东北的某个地方有两对六十来岁的夫妇突然失踪了,而且他们的儿子杀过人,后来在精神病院里还被人割了喉,那这事就发生在那里!

下集预告:

两年前一次恶搞酿成了惨剧,两年后神秘人展开复仇。

老友相继被杀,死法竟与三国杀中攻击型锦囊牌完全一致,到底是谁在进行复仇?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身在复仇名单之列的雷声能否找出真凶?

请关注案七:《奸臣》。

1、三国杀

郑英杰死了,死在了儿童节那天。

我是在两天后的晚上得到的这个消息,转天一早我就去了殡仪馆。

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毫无实感。一周前我还跟郑英杰以及另外几个朋友在冷饮店里玩三国杀,现在他却死了!

这实在太过突然了!

郑英杰是我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我们关系并不算特别好,但在毕业工作之后,我跟郑英杰还有另外几个留守本地的高中同学就经常聚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屌丝,比较有共同语言,所以一起玩玩牌、扯扯淡、吹吹牛,总感觉特别的开心。

如果给屌丝也分个级别的话,郑英杰应该算是底层屌丝了,我们都戏称他为屌丝中的战斗丝。

他在电脑城的一个小店面里给人看店卖货,一个月一千的工资外加两、三百块的提成,没有假期,没有福利,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可以在上班的时候随意玩网络游戏,这也是他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

他自己也说过他这辈子就注定是个屌丝了,就连玩游戏都给自己起名字叫“迪奥斯”!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样一个看淡尘世一切浮华的屌丝中的战斗丝怎么就会被人无缘无故用刀捅死!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又觉得不方便去问郑英杰的父母,于是在离开殡仪馆之后我立刻联系了唐辉。

不出我所料,郑英杰的案子确实是归唐辉他们警队负责的。不过唐辉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我任何细节,而是让我到他局里去一趟,他说是有一些与郑英杰被杀案有关的问题想问问我。

十五分钟后我到了唐辉他们局里,我本以为接下来会是我和唐辉单独见面,可没想到跟唐辉一起还有另一个人——唐辉所在刑侦大队的队长雷启山!

雷启山雷队,我已经不是头一次跟他打交道了。在今年三月份逮捕张宏良和他女儿之后就是雷启山亲手把那五百块奖金交到我手上的,他还给了我一面小锦旗。后来抓江涛,翻出多年前的白世杰杀人案那两次我也都跟雷启山见过面。

雷启山四十多岁,人高马大还是大方脸,所以面相上就感觉他透出一股正气。或许也是因为都姓雷的关系,所以我害怕警察这个毛病在他身上并没有犯,而雷启山对我的印象似乎也不错,在我来到警察局之后他依旧主动笑呵呵地过来跟我握手,然后把我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坐下后,雷启山先让唐辉向我详细说明了一下郑英杰被杀一案的案发经过。

郑英杰的死亡时间在六月一号晚上九点到九点十分之间,死因是后心被匕首刺中,而且匕首直插心脏,一刀毙命。

据郑英杰父亲所说,在六一那天从晚上七点开始郑英杰的手机就不停地在响,但每次刚一接起来电话都会立刻挂断。最后九点的时候好像终于有人说话了,郑英杰“嗯”了两声之后就急匆匆地跑下楼,也没说是出了什么事。十分钟后,同楼的邻居发现了郑英杰倒在了楼门口。

事后警察检查了郑英杰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的是一个“未知来电”,回拨也无法打通。

因为郑英杰没有任何财物丢失,所以警察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有嫌疑的就是给张英杰打电话的那个人。

唐辉说明完了目前的情况,雷启山随后就像狄仁杰一样问我对事是怎么看的。

我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回答道:“郑英杰是背后中的刀,所以当时肯定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他下楼之后直接被人从背后偷袭;第二种就是他和凶手吵架,最后不欢而散,在他转身之后,凶手怒火攻心,拿起刀给了郑英杰背后一下。”

“那你觉得哪种更有可能呢?”雷启山又问道。

“说真的,我觉得两种情况都不可能!我不敢说完全了解郑英杰,但起码可以肯定他不会有仇人,也不可能跟人吵架吵到要动刀子的程度。如果非要给他安排个仇家,估计就是他在游戏里玩别人的账号然后把号弄丢了,或者玩游戏走火入魔玩真人PK。”

“你还能想到其他什么事吗?比如你们平时总在一起的几个朋友。”

雷启山的这个问题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了,这次谈话对他来说似乎另有目的。

我警惕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是怀疑郑英杰是我们几个杀的吧?”

“没有!你多虑了。”雷启山连忙摆手,并冲我笑着道:“是这样的,我们在检查郑英杰手机的时候发现他在九点过一分的时候给一个叫刘爽的人打过电话,我相信刘爽这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刘爽?是我高中同学!”

“嗯。”雷启山冲我点了点头道:“我们在当天晚上就找过刘爽,可是刘爽说郑英杰只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三国杀’这三个字就挂断了。不过我们查过他俩的通话时间,是一分半。”

“你们没去再问问他?”

“问了!”这次换成唐辉道:“刘爽说郑英杰重复了一分钟‘三国杀’。我告诉他向警察撒谎属于妨碍调查,将来要吃官司的,可是他就认准了那三个字,多一个字都没有。”

“重复了一分半‘三国杀’?这个谎撒的有点太假了吧?刘爽这小子吃错药了?”

唐辉摇着头道:“我和雷队都觉得他没撒谎,但我们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三国杀’和郑英杰被杀会有什么联系。后来我在郑英杰的手机里查到了你的电话,就想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没想到你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那你直接说不就好了,还绕这么一大圈干什么?”

“这是我的意思。”雷启山接过话题道:“我觉得在你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反而会容易想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敏感。”

或许是受到三梁子村那次屠村的影响,我现在警察面前总觉得有些心虚。就像雷启山说的一样,我有些太过敏感了。

雷启山的意图我是明白的。因为人在下意识里想到的东西往往都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三国杀”这三个字,思维方向必然会受到局限。而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我在听到“三国杀”这几字的一瞬,脑子里便立刻出现了两年前发生过的那场意外。

2、做贼心虚

两年前那场意外跟郑英杰没有任何关系,但因为那次意外却有一个人把郑英杰视为仇人。不只是郑英杰,包括我在内的八个人都变成了她的仇人,这个“她”就是胖妹的母亲杨爱丽。

胖妹是我一零年年底认识的一个女孩。

那时候我刚辞职,饭店天天也没什么生意,舒鑫她妈看我更是一百八十个不顺眼。这些闹心事我不想跟家里人说,也不愿意让舒鑫跟着操心,所以我就经常跟我那些同为屌丝的一帮哥们在一起玩牌、喝闷酒,发泄心里的郁闷。

当时三国杀刚流行,我们经常晚上七点多找个冷饮店的包间,然后七八个人聚一块就开始三国杀,有时候也玩“天黑请闭眼”的杀人游戏。有一次我们人手不够,我同学里一个叫宁宁宁的妹子就找了她的一个朋友,她那个朋友又带来了一个会玩三国杀的高手,这个高手就是胖妹。

在互相介绍的时候胖妹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就让我们喊她胖妹就好。胖妹的个子在一米六左右,长得挺可爱的,如果不是那胖乎乎圆滚滚的身材,她绝对会是个小美女,在加上家里比较有钱,所以我们经常开玩笑说她是潜力股。

在转过年开春的一天晚上,胖妹出事了。那天晚上也是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了去冷饮店玩三国杀,我因为饭店有事一直走不开。好不容易等饭店的事忙完了要出门了,结果我同学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胖妹出车祸了。

当时我没在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听我同学说胖妹在冷饮店前面的路上被一辆卡车给撞了,撞完之后直接就给碾到了车底下,整个人被压得不成人形,惨不忍睹。到最后殡仪馆里都没有放胖妹的尸体,只摆了灵位和一张照片。

说来惭愧,我也是直到去了殡仪馆才知道胖妹的名字叫胡静。

在殡仪馆的时候,胖妹他母亲一直都在胖妹的灵位前哭,我们过去本来是想安慰她母亲几句,可这女人一见我们就指着我们鼻子骂,说是我们害死了她女儿,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遭报应。

她母亲当时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杨爱丽跟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没完!你们都等死吧!”

她在喊这句话的时候真得很像索命的恶煞。当时我们在场的几个人都被她骂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全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现在郑英杰突然死了,死前还不停念叨着“三国杀”,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胖妹,也想到了她妈。

在我把与胖妹相关的事全都说出来之后,雷启山立刻让唐辉着手开始调查,一方面要调查一下胖妹的父母、亲戚,另一方面也要根据我提供的网游的线索去查查看郑英杰是不是用过其他人的账号玩游戏,或者在游戏中跟什么人起过冲突。

唐辉领了命令就出去干活了。

随后雷启山便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并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对我道:“咱俩是本家,我就叫你一声老弟吧。”

雷启山用这句话开头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我只能是冲他干笑了一下再点点头,然后就坐等他的下文。

雷启山也不需要我回答什么,他直接就继续道:“关于你那个同学刘爽,我觉得他肯定还瞒着我们什么事没说。我干警察二十年了,谁撒没撒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我也知道你肯定心里藏着什么事,这事你还不想让警察知道。”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身体也不自主地向后躲了一下!我很快也意识到我现在的表现完全就是“做贼心虚”,于是我赶紧又强装镇定地笑着冲雷启山摆手道:“没没没,我就是天生有怕警察的毛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雷启山哈哈一笑,然后用力拍了我肩膀一下道:“老弟啊,作为老大哥我送你一句话:纸包不住火,有些事你越是想藏就越是藏不住。还有啊,事情有时候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没准你说出来之后就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雷启山说的倒轻松,我可不觉着屠了一村子几十人是小事,就算他们都是该杀的,这事我也打死都不能往出说,更何况还是跟警察说了。所以我还是冲雷启山摇头一笑,说我这根本没啥秘密,就是莫名其妙地怕警察而已。

雷启山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跟我多纠缠,随后他也把话题再次移回到刘爽身上,他的意思是让我以朋友、同学的身份去见见刘爽,问问刘爽到底在隐瞒什么,他觉着或许我能从刘爽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忙我倒是非常愿意帮的,我也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雷启山送我出了警局大门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我的心却始终悬着放不下!回家的这一路上我脑袋里根本没去想郑英杰和刘爽,我只是反复回忆着半个月前三梁子村那些事。

这事不想倒也罢了,这一想我全身都开始冒冷汗。如果雷启山真要调查我,很容易就能查到我最近去过鹤岗,然后他就会知道张婆子家矿上的杀人吃人案,再往后他就会注意到三梁子村整个变成了空村子……

我这算是知情不报?或者干脆就是杀人从犯?

我的脑袋简直都要爆炸了!

从警局到家里这一路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开回来的。等到了家里,我立刻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全给喝了。我没什么酒量,而且一喝酒就犯困,两罐啤酒足够让我迷迷糊糊睡上一天的了。

可这招的效果并不怎么样,虽然我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但在我醒过来的同时,我的脑袋瞬间就又被三梁子村的事塞满了——我压根就不应该在这个非常时期去什么警察局!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在烦躁和不安中挣扎了四个小时,也被剧烈的头痛折磨了四了个小时,最后我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咽到肚子里!不管最后三梁子的事会不会被查出来,张家两兄弟杀人的事都永远不会从我嘴里出去,毕竟他们救了我的命,忘恩负义的事我肯定不会干!

大概是看开了的缘故,我的心情一下子也舒畅了不少。

而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毕洪涛。

毕洪涛是我高中时代的死党。

从高一到五年前这段时间毕洪涛一直都是一个肥胖的抠脚大汉。他十六时去网吧从来没有人检查过他的身份证,因为他未老先衰得实在太严重了。不过在五年前他突然开始疯狂减肥,两年内竟从一百八暴瘦到一百二十斤!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花样美男!

至今毕洪涛身上还一直保留着他减肥前的身份证,每次不认识的人看到他从前的照片都会惊叹地问上一句:你去过韩国了?

在昨天半夜就是毕洪涛打电话告诉了我郑英杰的死讯,所以我在接起电话后就像脑袋短了根弦一样开玩笑地问了句:“这回是谁死了?”

而毕洪涛的回应也让我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你知道了?!刘**了!!!”

3、决斗

郑英杰死前跟刘爽打过电话,然后过了三天刘爽就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午夜凶铃吗?

我赶紧摇了下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大脑,然后便去问毕洪涛刘爽是怎么死的。但具体情况毕洪涛也不清楚,他说他也是刚刚从杨浩那得到的消息,貌似刘爽就死在了杨浩家里,而且就是一分钟之前的事。

我告诉毕洪涛待会在杨浩家见,然后就挂断电话直接奔出了门。

杨浩也是我的高中同学,他家是做饮料批发生意的,一楼是他家的店铺,二楼就是他住的地方。我赶到他家的时候店门外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他家里更是被警察完全封锁了,我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毕洪涛和他的铁子宁宁宁比我先到一步,我下了车就赶紧跟他俩汇合到了一起,随后毕洪涛便把杨浩家里发生的事跟我简单说了一下。

今天下午六点的时候,杨浩把刘爽、宋奔还有袁晓非叫到他家里,然后杨浩关了店,四个人就在二楼打麻将。玩到快八点的时候杨浩让刘爽去一楼店里拿几瓶饮料上来,结果刘爽下去十来分钟也不见人回来。三个人觉着奇怪于是就下楼去看,结果发现刘爽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两把刀,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毕洪涛说他赶过来的时候,杨浩、晓非还有宋奔都被警察带走问话了,他所知道的这些都是路上的时候宋奔打电话跟他讲的,具体现场还有哪些细节他就不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始在脑子里将现有的情报进行了一番梳理。

先是郑英杰被一刀毙命,接着是刘爽被弓箭穿身而死,再联想到郑英杰死前打出的电话中不断重复的那句“三国杀”……

决斗——我很自然地想到了三国杀中的一张锦囊牌!出牌人打出一张决斗,被决斗者如果手中的“杀牌”少于发起决斗者,那么被决斗者就会掉一滴血。刘爽手里有一把刀,他胸口却插着两把,这意思显然是说他比对方少了一张杀牌!

有个疯子故意在按着三国杀中的攻击型牌面杀人?

“不会真是胖妹她妈吧?”我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就在我这句话刚一出口的同时,毕洪涛全身明显一颤,他身边的宁宁宁也吓得一哆嗦,并且紧搂着毕洪涛的胳膊往他身后躲。

当年胖妹死了之后我们几个一起去的殡仪馆,也一起被胖妹她妈杨爱丽骂过。那个杨爱丽确实够凶的,但远不至于听到名字就害怕的程度,起码我不觉得她有多可怕——毕洪涛和宁宁宁的反应实在有些太夸张了!

或许他俩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许那也正是刘爽瞒着警察没说的事!

想罢,我立刻问毕洪涛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毕洪涛干笑着摆了摆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没……没事。”

“没事个屁!”我知道毕洪涛嘴严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于是就把目光落在宁宁宁身上,并问她到底啥事让她这么害怕。

宁宁宁是高中同学唯一一个能跟我们这些宅男屌丝玩到一块的女生,当年胖妹也正是通过她才进入我们这个圈子的。

宁宁宁平时大大咧咧的而且很强势,有点大姐大的意思。不过有一次她跟毕洪涛从酒店一起出来被我撞见了,她一直害怕我大嘴巴把这事说出去,所以从那之后她在我面前从来不敢放肆。现在被我这一盯她立刻心虚了,也是紧紧闭着嘴唇,甚至连眼睛都不往我这边看。

我索性威胁道:“好,你不说是吧,等见到晓非、杨浩他们的时候我非把你和小毕之间这点破烂事都抖落出去不可!”

“别!别啊!我告诉你!”宁宁宁没张口,倒是毕洪涛先招供道:“其实,胖妹那次的车祸是我们几个害的。”

随后毕洪涛便把两年前那次意外的经过详细地跟我说了一遍。

胖妹出事那天,毕洪涛他们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我们平时常去的冷饮店。后来我临时有事要晚去,而胖妹也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所以要迟到一会,于是先去的七个人就开始商量着对我俩进行恶作剧形式的惩罚。

毕洪涛出主意让几个人里最帅的宋奔送胖妹一束玫瑰花,然后对胖妹表白,等胖妹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再一起告诉胖妹一切是恶作剧,为的就是惩罚她迟到。

因为我们平时也经常开一些类似的玩笑,甚至直接用“潜力股”来称呼胖妹,还开玩笑说谁娶了胖妹就是淘宝成功了,而胖妹那边也表现得毫不在意,所以毕洪涛他们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后来那种地步。

当胖妹赶到冷饮店包间的时候,宋奔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单膝跪地送上一束玫瑰花,然后向胖妹表了白。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胖妹当时就激动地掉了眼泪,而且接过玫瑰花不停地冲宋奔点头表示同意。

本来毕洪涛他们是想看胖妹不知所措,结果变成了他们几个不知所措。

胖妹不是傻瓜,她一下就看出了事情不对劲,随后什么也没说只把玫瑰花丢在地上就转头往外面跑。毕洪涛他们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应该去追,可就在他们追出店门的一瞬也刚好目睹了胖妹被卡车碾压的一幕。

事后,毕洪涛以及当时在场的另外六个人决定把恶搞胖妹的事永远埋在肚子里,谁也不说出去,因为他们觉得胖妹是被他们杀死的。

这个秘密一直被这七个人保守了两年,而就在最近的四天里似乎报应终于来了。现在的状况明显就是有人在为胖妹进行复仇!如果刘爽是死于三国杀中的“决斗”,那郑英杰的死法也可以理解成是三国杀中最基本的“杀牌”。

这个替胖妹报仇的人会是谁呢?这个可真需要我动动脑筋了。

胖妹她妈有动机,但是她应该不懂的三国杀。

是胖妹的朋友?这个倒是值得查一查!

另外,如果这个疯子确实是按照三国杀的牌面杀人,那他接下来会选哪张牌?

万箭齐发?南蛮入侵?借刀杀人?闪电……就在我想三国杀这些攻击牌的时候,我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不妙的状况!

如果每损失一滴血代表死一个人的话,那么杀牌、万箭齐发、决斗、南蛮入侵、借刀杀人,这五张牌都意味着取五个人的性命,而闪电是损三滴血的,也就是说要死三个人!郑英杰、刘爽、杨浩、袁晓非、毕洪涛、宋奔、宁宁宁,再加上……我!

八个人,刚好符合零九年老版三国杀的所有攻击牌的掉血数总和。

这是巧合吗?不对!我可不认为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有人要替胖妹报仇,而且这个家伙绝对把我也列在了复仇名单里!

4、索命电话

接连两个我的高中同学被杀,而且我也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杀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三梁子那些事已经完全被我挤出了大脑。我简单向毕洪涛和宁宁宁说了一下我的猜测,并叮嘱他俩别落单、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然后我便直接开车去了市警察局。

唐辉出外勤并没有在局里,接待我的是雷启山雷队长。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但雷启山也同样很忙,他把我安排在他办公室里并让等他一下,结果他这一去一回就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不等雷启山进屋坐下,我就直接开口将两年前胖妹出车祸的前后经过、以及我对凶手所做出的推断都向雷启山说了一遍。

雷启山说他不知道三国杀的具体规则,听得有些迷糊,于是我又详细给他说明了一下三国杀的玩法,以及那五张攻击牌的效果。最后我还特意再次强调了一遍凶手要杀的很可能是八个人,其中也包括我。

听完这些,雷启山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过了足有一分钟,他才再次开口问我:“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这个问题绝对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我愣了一下,但随后我全身上下都跟着彻底放松了下来,半年前我绝对认为鬼怪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但现在我已经将它们全都划分在我的能力范畴之内了。

“相信!”我如实回答雷启山道:“不只是相信,我还亲眼见过鬼、驱过鬼呢!就是怕你不信。”

雷启山并没有用他往常的微笑来回应我,而是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像我们做刑警的总是跟凶杀案打交道,有时候甚至一个月天天见死人,也经常遇到一些根本解释不了的事。”

“这个我听唐辉说过,那种用常理解释不通的奇怪案子都被叫成鬼犯案。”

“嗯。”雷启山点头道:“我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犯案,我觉得那要么是凶手设的骗局,要么就是找不到真凶了所以办案的警察给自己找的台阶。后来我亲身经历了一些怪事,也渐渐的开始信了邪。唐辉跟我提过之前你参与的几个案子,还有他在县局时你去一个农村救小孩的事,那几次好像都跟……”

“你是想说这次我两个同学被杀的事也是鬼在行凶?”我直接跳过了雷启山的话题,直接回到眼前的案子。

雷启山稍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道:“从警察的角度我肯定会否认这种可能!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人,如果你的方法可以救人或者帮我抓到凶手,那我自然就没理由排斥,就像你前几次帮我们破案一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协助我们?”

“协助当然没问题,警民一家嘛!那就说一下吧,你为啥会觉得这案子有鬼?”

“我们找到了几个目击者,他们看到了疑凶的轮廓,画师也根据他们的描述画了像,结果画出来的人是杨爱丽的女儿胡静,就是你说的那个出车祸的胖妹。”

“胖妹?!!你确定?”我怀疑道。

“画像,你看看吧。”说着,雷启山将六张画纸递到了我的面前。

六张画分别是三张正脸,一张侧脸,还有两张是全身的背影。其中三张正脸的有两张画的比较精细,有一张是比较简单的,但无论是哪一张画,我看过的第一反应都是:画上的人就是胖妹,绝对错不了!

但我并没有着急下结论,而是问雷启山有没有可能是胖妹的姐妹或者亲戚之类的什么人,因为乔伟说过鬼是没办法直接动手杀人的。

雷启山先是摇了摇头,随后便将警方从郑英杰被杀再到刘爽遇害的这段时间内的调查进展向我详细说了一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上午碰面时唐辉没有告诉我的。

在郑英杰被杀的当天晚上警察就在对面楼找到了两名男性目击者。

这两个人在案发的时候一个是在阳台抽烟,另一个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望远镜偷窥。根据这两个人的描述,当时在他们对面楼的楼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矮胖的、圆滚滚的女人,这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外套,同样红色的长筒靴,背朝着他们面冲着楼门,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看起来特别奇怪。

后来过了几分钟,对面楼的外防盗门开了,一个瘦小伙从里面露出头,但紧接着他就大喊了一声转头往回跑,那矮胖女人随后也跟进了楼里。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那矮胖女人从楼里出来,然后转到大路上走了。

那瘦小伙就是被杀的郑英杰。

偷窥男的行为必然受到了警察的批评警告,不过也多亏他使用了望远镜,再加上社区路灯也足够亮,所以矮胖女人的长相他看得非常清楚,根据他的描述而画出来的画像也最为细致。

在阳台抽烟那个男人虽然只看到了那女人的轮廓,但在时间线上他却提供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这个线索也为警方下一步行动提供了依据。

抽烟男人的家里有一个旧式挂钟,每天到了整点挂钟都会响。当天晚上九点的时候挂钟照常响了九下,而抽烟男清楚地记得那矮胖女人追着郑英杰进楼的时候挂钟还在响着。

问题就出在这!郑英杰在九点过一分的时候给刘爽打过一通电话,而且通话时长将近一分半。

警方将郑英杰的手机时间与抽烟男家里的挂钟进行过对照,两者时间相差只有十三秒。而两名目击者都可以确认矮胖女人在楼内停留了两分钟左右,所以警方怀疑是矮胖女人威胁郑英杰给刘爽打了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然后才动手杀人。

之后的两天,警方一方面寻找画像中的人,另一方面也去刘爽那里试图解开那通神秘电话的用意。可惜刘爽根本没有配合的意思,所以唐辉才向雷启山提建议要我帮忙,而偏巧我也在这时候主动上门了。

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唐辉去了杨爱丽家调查,也正是在杨爱丽的家里唐辉看到了胡静的照片!照片中的人跟画像中面的矮胖女人一模一样!不过随后的调查却表明胡静没有任何姐妹,也没有相貌相似的亲戚。

在今天刘爽被杀后,警察也在现场找到了目击者。

目击者称看到了一个矮胖女人进到了饮料批发店里,而且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正是刘爽给矮胖女人开的门,而且开门后刘爽好像非常害怕,然后转头往店里跑,那矮胖女人也紧接着追进去。同样也是过了两分钟左右,那矮胖女人从店里走出来。

警方给目击者看过画像,目击者确定进店里的就是画像上的女人。

除此之外,刘爽在死前也使用了手机,不过他并没有打电话,而是发送了一条语音微信,微信的内容依旧是重复不断的“三国杀”!

5、内援

听雷启山说到这里,我第一时间拿出我的手机查收了一下——我并没有收到刘爽的微信。

我赶紧又问雷启山刘爽的微信是发给谁的。

雷启山回答说:“是杨浩,你的另一个高中同学。”

我不知道雷启山是不是对我还保留了其他什么线索,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杨浩无疑就是那个杀人疯子的下一个目标。

这下我也明白了雷启山的意图。如果凶手是鬼,那只靠警察或许不够用,如果凶手是人,那靠驱鬼先生可能就行不通,所以最稳妥的做法无疑就是双方合作——在人命攸关的事情面前,雷启山显然选择了“宁可信其有”的应对策略。

随后雷启山又说:“根据前两次凶手行凶的过程来看,凶手在动手之前都会先跟被害人接触,并威胁其拨打电话,所以我们这边会暗中跟着杨浩,等凶手与杨浩接触时再一举将其擒获。另外,凶手极有可能是你们都认识的人,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千万别把‘三国杀电话’的事跟你任何一个同学说。”

“那宋奔和袁晓非呢?他俩当时也跟杨浩在一块儿的。而且之前刘爽跟他们一起玩麻将,你确定刘爽不会跟他们提那个三国杀电话?”我问。

“他们都知道了,杨浩也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而且也答应配合我们行动了,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管好……”雷启山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点了下自己的嘴。

我一看这意思肯定是唐辉跟雷启山说过什么了,而唐辉必然是从雷婷那听到的关于我的坏话。我只好向雷启山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电话的事,然后又问他我这边如果要做一些防范鬼怪的布置,可以有多大的行动自由权。

雷启山说只要我不暴出露埋伏的便衣,不把警方的行动计划说出去,我这边可以随意进行布置。另外雷启山还叮嘱我说他不排除凶手有临时更换目标的可能,所以他要我不要把目光都局限在杨浩身上,其他的人也管一管,还有我自己也多加小心。

我向雷启山道了谢,然后便离开了警察局并且连夜着手进行准备,而我的帮手自然就是乔伟了。

乔伟是在五月底从辽宁回来的。他没回鸡西老家,而是直接就回到这边郑程送他的那套房子,感觉他好像已经决定在这边定居了。

他到家后第一时间就把我叫了出来,然后就埋怨我不把他当朋友之类的,而且一开口就是一个小时。因为我请叶鸿从深圳过来帮忙解决尸毒的事,自然没办法跳过乔伟这个环节,所以乔伟也就知道了张家两兄弟屠村的事。

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做的有什么错,但善意的隐瞒也是隐瞒,对朋友撒谎就是应该道歉的。于是我很有诚意地向他道了歉,也保证以后再遇到任何跟鬼怪有关的事,哪怕是疑似有关的事都立刻告诉他。

所以在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我也遵守诺言立刻给乔伟打了电话,并在电话里直接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跟乔伟说了一遍。随后乔伟的大摩托也在第一时间轰鸣着冲到了我家,而且进门的时候还提了个旅行箱!

我很诧异地问他这是啥意思。

乔伟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啊。这种时候你再落单,那不就等于是给那凶手制造下手机会嘛!反正嫂子出差也得一个半月才回来呢,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一想这倒也是,舒鑫那边忙着全国招生要到七月中旬才回来,有乔伟跟在我身边安全系数确实能提高不少。

我乔伟让进了屋里,乔伟随后也从行李包里拿出来各种袋装熟食,看意思是准备一边吃东西一边跟我分析案情了。我索性也把我平时写故事的时候用来排列线索的白板搬到了客厅,用最直观的方式进行演绎推导。

辛香的辣鸭脖除了能刺激我的味蕾似乎还有兴奋大脑的功能,之前还乱糟糟一团麻的线索很快就在我脑中串成了一条线。我一边嚼着鸭肉一边在白板上写下了“凶手”两个字,然后对乔伟道:“你之前跟我说过鬼是没办法直接动手杀人的,这点不会有特例吧?”

乔伟点了点头。他的嘴被干豆腐蔡卷占满了,所以只用手势示意我继续。

“那就对了!”我在“凶手”两个字下面画了一个箭头,然后写下了“熟人”两个字,并继续道:“郑英杰和刘爽的死法不像是鬼搭梁的自杀,所以杀他俩的人肯定是活人。从现在掌握的线索可以判断出来他俩是认识凶手的,简单来说就是‘熟人’。”

接下来我又在“熟人”下面分出了两条线,一个写上“搭梁”,另一个写上“自主”。

我这边刚写完,乔伟那头就指着“自主”二字问道:“你觉得是有人凭自己的意愿报仇杀人?那胖妹的画像你怎么解释?”

“你也说了那只是画像而已嘛,大半夜的看错也很正常。没准就是胖妹的朋友故意打扮成她的样子,然后冒充她来报仇,这样还能给自己打个掩护。反正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嘛,关键我想说的是这个。”

我点了下“搭梁”,继续道:“胖妹的鬼魂搭梁在一个人身上,然后控制这个人来杀我们。我觉着胖妹被恶作剧的时候肯定记不住在场的人都有谁,所以她惯性地就认为我也在里边,然后正好可以按三国杀的牌面把我们八个人全杀了。”

“我也觉得这个比较靠谱。如果是搭梁鬼也很容易会在晚上显形,被看到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两次杀人的时间都是……”乔伟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并皱起了眉头。

“等等,你说凶手是按照三国杀的牌面杀人的对吧?”乔伟问。

“是啊!”

“那如果按照你的逻辑继续推导下去的话,你觉得凶手接下来会按哪张牌杀人?”

乔伟的提问让我心中一惊!这个确实是被我忽略掉的一个问题。假设凶手不会使用重复的牌杀人,那么剩下的牌里只掉一滴血的有南蛮入侵、借刀杀人以及万箭齐发,如果凶手选择了万箭齐发,那他也许就不会靠近杨浩了!我必须提醒我这帮同学注意,同时也得提醒一下雷启山。

6、胖妹的房间

虽然已经快半夜十一点了,但我还是给唐辉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凶手很可能使用与前两次都不同的远距离杀人方式。

唐辉那边也还在加班呢,他说他会立刻转告雷启山,并让我有什么发现就立刻告诉他。

结束了与唐辉的通话后我又立刻联系了杨浩。

杨浩是高中时代校篮球队里的主力大前锋,也是全校唯一一个能玩空中接力灌篮的人,只可惜后来突然得了气胸而不得不放弃体育。我初中也是篮球队的,在高中全校篮球赛上我跟杨浩经常能打出各种花哨的配合,所以关系一直非常好。现在他有生命危险了,我无论如何不能只当个旁观者。

杨浩在电话里说他现在住在他父母家,饮料批发店的家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我问了杨浩父母家的地址,然后就告诉他老实待在家尽量别出门,我明天就过去他那边。之后我又给宋奔、袁晓非、毕洪涛和宁宁宁分别打了电话,也告诉他们尽量带在家里,还要远离窗口小心不明飞来物。

电话打了一圈确认我这些同学都没事,我也算暂时能松一口气了。随后我和乔伟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三国杀的锦囊牌,一直到后半夜两点多才休息。

第二天早晨七点我向唐辉问了胖妹家的地址,然后和他约好二十分钟后在胖妹家汇合。既然人的方面交给警察处理,那我和乔伟自然要以一切都是鬼魂作祟为前提来展开调查。上午七点二十的时候我和乔伟到了杨爱丽家楼下,唐辉已经在楼门口等着我俩了。

唐辉很顺利就敲开了杨爱丽家的门。但杨爱丽掐腰岔腿地站在门口根本没有让我们进门的意思,她那便秘型肥胖的大肚子细腿身材让她看起来活像一个圆规。

“你们昨天已经来过两次了!还想怎么样?小区里所有的人都能证明我俩没离开过家俩,要找凶手到别人家找去!”杨爱丽没有好气地吼道,同时也用她那细长的眼睛打量着我们三个——为了不让杨爱丽认出我,我特意把头发梳得十分整齐,还戴了一副黑框眼睛。这变装果然有效,杨爱丽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了。

唐辉很有礼貌地对杨爱丽道:“杨女士,我们知道您和您的丈夫在案发的时候一直都在家,我们也没有怀疑您二位,但我还是必须要向您和您的丈夫再了解一些情况,这些情况对我们警方破案很重要。”

“该了解不都让你了解过了吗?那两个小屁崽子死了活该!他们都应该死,如果你们抓到凶手替我谢谢他!”杨爱丽说完便用力把房门重重关上了。

我们刚准备过去再敲门,可门却又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不是杨爱丽,而是杨爱丽的丈夫。上次我见到他是在胖妹追悼会上,那时候他的头发还是黑的,看起来非常年轻,根本不像五十岁的人。可短短两年这男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人瘦得很夸张,头发也变得花白了。

他的态度倒是比杨爱丽好得多,在开门口他立刻向我们三个道了歉,然后又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我早就知道胖妹他爸是个粮油单位的副总,家里条件非常好。虽然我这是头一次来胖妹家,不过屋内的状况跟我想象的富人家并没有太大出入。

进到屋里之后我向胖妹她爸点头问了声好,然后道:“现在家里是不是还留着您女儿生前的东西?”

胖妹他爸立刻点头道是,然后就带着我们到了胖妹的房间。

胖妹的房间是那种很典型的女生房间,一进门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香气。靠墙的单人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三只布偶小熊安静地坐在床上。地板、书柜、电脑桌上全都一尘不染。如果我不是之前就知道胖妹已经去世了,绝对会以为这房间现在依旧是有人住的。

胖妹的父亲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眼睛里也透出了一丝伤感。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我们都留着,一样都没少。小静刚去世那几天,她妈每天都来打扫房间,说是小静只是出远门了,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现在她倒是已经接受小静去世的事实了,但是每天还都来打扫。刚才她的态度确实不好,但是小静的事……哎,希望你们能理解。”

“您多虑了,我们都能理解。”我赶紧应了句,然后道:“房间里的东西我们可以动吧?”

“可以可以,你们随意,有什么需要我回答的你们也尽管问就好,我会尽可能协助你们的。那个……你们觉得那两个被杀的孩子跟小静有关联?”

唐辉冲胖妹的父亲点头道:“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只是怀疑凶手是在为小静报仇。

“哦。”胖妹的父亲应了一声然后轻摇着头叹气道:“哎,小静的死是个意外,跟那些孩子无关。我会尽量协助你们的,如果有问题就尽管问我好了。”

“问题暂时还没有,我们得商量一些事情,所以现在能不能……”我一边说一边朝门口伸手示意了一下。

胖妹的父亲明白我的意思,立刻就退出了房间并将房门轻轻关上。

他一走,我也马上问乔伟这房间是不是有问题。

乔伟并没有拿他的风水罗盘,只是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用手摸了摸书柜、桌椅和床,然后道:“逝者的房间不应该保持原样,这样很容易使亡魂留恋这里,最后变成缚魂。不过他家里面应该是请过懂风水的人布过局,房间的阴气全都被挡在窗口外面了,我想胖妹的亡魂应该是回来过,但是进不了这个屋子。”

“你的意思是胖妹是在别的地方化的鬼,鬼根也没落在家里?”我问。

“嗯。我觉着这种可能性最高。”乔伟一边说一边推开了胡静房间的窗子,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张淡黄色的薄纸片轻轻贴在窗子外侧。紧接着,一层朦胧的好像灰尘一样的东西便罩在了那纸片上,而且还不断浮动着。

“上面有东西!”我指着那纸片惊呼道。

乔伟冲我一笑:“我就知道你能看到!”

“看到什么?”唐辉一副摸不到头脑的茫然模样看看那纸片又看看我道:“你们在说什么啊?看见什么了?窗外面有鬼?”

“不是鬼,是乔伟拿的那纸上有东西,模模糊糊一层像灰一样的,你看不见?”我诧异地问唐辉。

唐辉脑袋一摇,表示完全看不到。

乔伟这时候也把那纸片撤回屋子里。而就在纸片回到屋里的过程中,严格来说是纸片穿过窗口的同时,包裹在纸片上的那层灰就像被一道隐形的过滤网给滤掉了一样!

乔伟道:“我之前也说过咱俩有缘了。用更专业点的说法就是咱俩的气场比较合和,你在我身边的话有些潜力很容易被激发出来,比如你能看到我超度的亡魂,还能看到像刚才那种具象化的阴气,这些都是你有阴阳眼的表现。”

“阴……阴阳眼?”我实在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嗯。如果你愿意进八斋堂从头学起的话,我保证在三、五年之后每天晚上或者阴天你都能看到特别的东西。”

“算了,眼不见为净。还是说鬼根的事吧,你刚才弄的这个纸是什么意思?”我把话题转回来道。

乔伟回答道:“我刚才是试了一下家里风水局,这里金气太重了,如果鬼根落在这屋子里的东西上那肯定粉碎。假设鬼根是一本书,那这书三天内必定自己烧成灰,如果是镜子之类肯定碎成片。”

我在胖妹的房间转圈扫了一眼,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破损的东西,很明显鬼根不在这里。

乔伟之前也说过,尸骨、血迹、头发以及骨灰都是最容易成为鬼根的东西,所以我们自然也就想到了胖妹的墓。

于是,唐辉作为我们的代表出去问胖妹葬在哪。可他刚出房间不到十秒却又返回来了,而且胖妹的父亲也跟着一起来到了房间里。我本以为胖妹的父亲是打算亲口告诉我们地点,却没想到他进屋后竟直奔胖妹的床,并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大皮箱。

随后胖妹的父亲拿出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锁头,在箱盖打开的同时,我也看到了箱内的白色陶瓷坛。

7、消失的戒指

我想这绝对是乔伟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

不需要胖妹的父亲进行任何说明,那箱内的坛子显然就是胖妹的骨灰坛。乔伟刚才说过,房间的风水局会破坏鬼根,现在那骨灰坛保存完好,上面连一丁点的裂痕都没有,很明显胖妹的鬼根并没有落在骨灰上。

在打开那箱子之后,胖妹的父亲跟我们说:“小静死的太惨了,整个上半身都……哎……后来这骨灰我也没葬,干脆就让小静她妈继续当小静是出远门了。最近这半年她恢复一些了,我这才把小静的骨灰放回到她床下,也算是让她回家了。”

“对不起,又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我赶紧向胖妹的父亲道歉,然后又问了下房间的装饰布局是什么时候弄的,是胖妹生前还是死后。

胖妹的父亲回答说他家都是信风水的,所以在买这房子之后就请高人给布置过,之后房子的布局就从来没有改动过。

我又问他在胖妹出事之后,没有其他什么遗物没拿回家,或者刚拿到家里就出现了严重破碎的。

胖妹的父亲回忆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随后他便皱着眉头好奇地问我们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胖妹的父亲,只好看向乔伟,把这个难题交给他。

乔伟也没瞒着胖妹的父亲,直接实话实说道:“最近连续发生了两起杀人案,死者都是您女儿生前的朋友,这个您应该也是知道的。现在我们觉得是您女儿的亡魂正在杀人报仇,并且用她最喜欢的棋牌游戏的形式。所以我需要找到您女儿的亡魂,超度她让她得到解脱。”

听完乔伟的话,胖妹的父亲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不停地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有说不出来。

乔伟像个神父一样将手轻轻放在胖妹父亲的肩膀上,用非常柔和的声音道:“我说的您可能不相信也不理解,但是我还是要告诉您,您女儿的亡魂是因为怨恨而留在世上的,这些怨恨会不停地折磨她,让她倍受痛苦煎熬。我们要做的不是看着她继续杀人,继续受苦,而是要想办法让她得到真正的解脱。”

胖妹的父亲并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低下了头。我可以看到有两行眼泪从胖妹父亲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沉默半晌之后,胖妹的父亲摘下眼镜用力擦了下眼角的泪,随后他便指着电脑道:“我不相信什么鬼神,不过……小静平时喜欢在电脑上写日记,我有时候也常到她电脑上去看看的,那上面或许有对你们有帮助的东西。对不起!”

胖妹的父亲又道了一句歉,然后便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气氛瞬间沉重得让我感觉有些压抑。我一边走到电脑前边打开电源一边对乔伟道:“我看你应该退出八斋堂了,你当牧师好像更有天赋。”

乔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说:“做牧师总得跟人打交道,我感觉对付鬼我更擅长一些。另外,我发现跟人一提牧师,很多人第一个反应都是‘奶妈’,这个让我很不爽,我觉得我挺爷们的!”

乔伟的语气非常认真,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特有的幽默表达方式,反正他的反应确实是让我从刚才的压抑中释放出来了。

胖妹的电脑开机速度很快,而且没有密码,就连QQ和MSN也都是“记住密码”的状态,直接一点就登录上去了。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胖妹QQ空间里仅对自己开放的日志,日志足有几百页,似乎从QQ有了空间这个功能之后胖妹就开始在这里记日记了。

胖妹的最后一篇日志是在她出事那天写的,是一个半成品。内容是说她白天过得很忙碌也很累,还有一些对工作方面的吐槽,最后她表达了一下对晚上牌局的期待。

倒数第二篇是出事前一天写的,内容很多,不过从头看下来几乎都是她在抱怨世界的不公平,抱怨在工作中的不顺,总之一句话就是怨天怨地但不怨她自己。

我本以为接下来也会是一篇无聊的日志,结果刚看一眼便发现其中有猛料——胖妹的日志上提到了宋奔!大致的意思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定要把宋奔彻底忘掉。

之后的日志里隔三差五都会有宋奔出现,我也把这些日志单独复制了出来并整合在了一起。如果按时间顺序来看,这些日志完全就是胖妹的一场没有开始便宣告结束的感情历程。

最开始是第一眼看到宋奔对他一见钟情,然后是暗恋相思病,随后是她对宋奔进行试探,最后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希望而下决心彻底放弃。看了这一系列日志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胖妹当天会做出那么剧烈的反应。那天晚上胖妹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摔回地狱的过程,她确实有理由怨恨。

除了关于对宋奔的爱慕之情外,在宋奔系列日志之间也参杂了一些其他的内容,其中有五篇日志最能引起我的注意。我也同样将它们单独复制出来并将内容进行了一番整合。

如果说宋奔系列日志是胖妹的独角戏,那这五篇日志则完全是一部多角色肥皂剧。

日志上说有一个帅哥送给胖妹一枚戒指,并且向胖妹表白了。胖妹的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她也对这个帅哥有好感。可是她并没有答应那帅哥的表白,因为她的好姐妹竟然就是那帅哥的女朋友!

胖妹不想破坏姐妹之间的感情,所以拒绝了那帅哥。但那帅哥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继续纠缠,最后胖妹终于心软了,也收下了那枚戒指,甚至还在那帅哥的家里跟那帅哥发生了关系。正是因为如此,胖妹才下定决心要忘掉宋奔。

另外在日志的结尾还有一张图片,是那枚戒指戴在手上的特写。

我是个外表至上主义者,所以从来没有关注过胖妹,更不可能知道她手上平时有没有戴戒指。不过从那张特写照片上看,戒指确实是戴在胖妹手上的。随后我又从日志里翻出了胖妹出事前几天的照片,并且放大了她的手。在她的左手上真的有一枚钻石戒指!

我赶紧让唐辉再去做代表问问胖妹他爸,有没有拿到胖妹这枚戒指。

唐辉十来秒就带回了消息:没有!

那枚戒指并没有回到胖妹家人手上,也就是说在胖妹出事的现场那戒就不见了!

一个帅哥送给胖妹的戒指,而且在她死前的一瞬刚刚经历重大的精神打击,在这种情况下胖妹的亡魂附着在那枚钻戒上就再正常不过了。或许接下来只要找到了那枚钻戒,胖妹的亡魂便可以得到超度,连环杀人事件也将就此终结。

8、贱男

那么,到底去哪找这个戒指呢?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仔细一想我却又能把戒指的去向锁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里,准确来说是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胖妹出事的那条路是条单行线,过了下班高峰期以后从那里经过的人和车都非常少,道两边也没有什么商贩,正因为如此那辆撞人的卡车才会开的那么快。

我虽然没亲眼看到胖妹被撞的场面,但却听我同学说起过。据说胖妹当时是低着头冲到公路上的,卡车突然响了下喇叭把胖妹吓得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她就被直接卷进了车底下。胖妹的头还有上半身都被碾碎了,剩下的只有四肢和血肉模糊的一大摊。

在这种情况司机肯定是最惊慌的人,就算他看到戒指也不会去拣。当时又是晚上快八点,那条街上更不会有太多看热闹的人,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凑得过近,唯一有可能在胖妹被碾后还会跑过去拣戒指的也就只有我的那些同学了。

宁宁宁是女生,见到那种场面必然被吓哭;宋奔是个花瓶男,他不可能有胆子过去;袁晓非晕血的毛病全班的人都知道,所以也不会是他;剩下的几个人里郑英杰死了,刘爽也死了,杨浩又收到了死亡通知电话,而且在刘爽被杀的时候杨浩、袁晓非、宋奔是待在一起的,所以他们都不可能是被鬼搭梁的凶手。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人了——毕洪涛。

除了排除法之外,我还有另一个依据可以证明毕洪涛会去拿那枚戒指,因为那戒指压根就是毕洪涛送给胖妹的!

首先,且不论毕洪涛从前是什么模样,现在的他绝对是帅哥,这一点符合胖妹日志中的描述。

其次毕洪涛和宁宁宁有一腿,而宁宁宁和胖妹又是我们这个圈子里仅存的两个女生,所以胖妹视宁宁宁为姐妹,自然也清楚宁宁宁和毕洪涛之间的事,这就符合了日志里提到的三角关系。

再次,毕洪涛是个十成十的好吃懒做拜金男,他的QQ签名都是求包养会暖床,他认为他的人生只有嫁给一个富婆才算完整。胖妹的家庭条件绝对符合毕洪涛的要求,而且胖妹潜力股这个称号也正是毕洪涛给取的,他送戒指给胖妹完全符合他的人生逻辑。

最后,让宋奔恶作剧胖妹的主意也是毕洪涛提出来的,他在送完戒指的节骨眼上弄出这么一手,目的明显是想让胖妹彻底断了对宋奔的幻想。结果胖妹不仅断了对宋奔的幻想,还断了自己的生命,毕洪涛眼看投资失败自然要回收成本,所以偷偷拿回了他送出去的戒指。

我对于戒指去向的推断也得到了唐辉和乔伟的认同,随后我便立刻打电话给毕洪涛。

毕洪涛接电话时的语气很从容,可当我提到胖妹手上那枚戒指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慌了,而且他在随后撒谎时也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他没有说不记得或者想不起来,而是一口咬定胖妹手上没有戒指。

我懒得再跟毕洪涛玩文字游戏,直接告诉他那戒指上附着胖妹的鬼魂,郑英杰和刘爽被杀就是胖妹的鬼魂在作祟,而且动手杀人的真凶极有可能就是他。

毕洪涛更慌了,他大喊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把……”他的话只开了一个头就咽了回去,随后就是咚咚咚的脚步声,以及开门、关门的声响。过了十来秒,毕洪涛才神神秘秘地用悄悄话的音量我说:“你过一小时到我单位去,我在那详细跟你说。还有,千万别把这事跟宁宁宁说,要不我就死定了。”

我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现在毕洪涛准是跟宁宁宁在一块呢,在电话里不方便说戒指的事,所以借口逃到单位去。我赶紧答应他不会跟任何人说,然后定好了一个小时后在他单位见。

结束了和毕洪涛的通话,我们三个也离开了胖妹的家。因为拿着戒指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的凶手,所以唐辉干脆向他的领导报告了一声,然后今天一整天他就跟着我和乔伟一起行动了。

毕洪涛在市中心的大建行上班,不过他并没有在他的IT办公室,而是在建行门口等着我们。我还没等走到门口毕洪涛就冲出来拽着我往建行后身走,然后钻进了我俩经常常去的冰淇淋店。

进了店里毕洪涛又紧张地在门口向外张望了好一会,像是在躲什么人。不管他要躲的人是谁,似乎那个人并没有出现,所以毕洪涛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

“躲宁宁宁呢?”我问道。

毕洪涛无奈地点头笑了笑,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一直跟着我的乔伟和唐辉身上。我连忙给三人互相做了介绍,然后便将话题转到了戒指上。

毕洪涛先是承认了戒指是他拿的,随后他又紧张地看着唐辉道:“那戒指确实是我送给她的,但是她死了,我把戒指再拿回来应该不算偷吧?”

“不算!但会构成侵占罪!”唐辉干脆地回答道。

毕洪涛的脸登时就绿了,然后“我我我”地在那结巴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伸手在毕洪涛眼前打了个响指,让他把目光转向我,然后我对他道:“侵占什么的都是后话,你先说戒指在哪,这个是关系到杨浩还有咱们几个生死的事!”

毕洪涛一愣,又吞了下口水这才回答道:“那……那戒指我拿去店里退……”

“什么?!!”我都快疯了!

毕洪涛赶紧摆手道:“没退!没退!你听我说完呐!我本来是想拿到店里退的,结果在珠宝店里遇到一个女的,然后我就……我就……”

“我靠!你不会是为了搭搁那女的,然后把戒指都送给她了吧?”

“确实是送了,不过很值啊!那女的她老公是在俄罗斯种地的,家里他妈的有的是钱,我这才送给她一个戒指,你知道她回头给我买了多少东西吗?而且她身材是真好,活儿也特好……”

“打住!你不会真去当小白脸了吧?”我有点对毕洪涛无语了!

“靠!被包养可是哥们的志向!而且你不觉得三十来岁的已婚少妇特别有味道吗?”毕洪涛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两手空抓着,手势猥琐至极。

“算了,兴趣爱好这方面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是戒指你得给我要回来,我们得烧了它驱鬼。”

“烧?用火烧戒指?那是钻石的,一烧可就连灰都不剩了!”

“烧就还有活路,不烧你早晚得把命丢了,你自己选吧!”

“那……哎,那还是烧吧,我给她打电话。”毕洪涛十分不情愿地拿起手机。

9、觅戒寻踪

毕洪涛毫无节操地在电话中左一句“亲爱的”右一句“宝贝儿”地叫着,在他的甜蜜语言攻势下,对方终于同意了中午十二点见面,地点就约在中心广场的一家西餐店里。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近三个小时,利用这段时间我、乔伟和唐辉也去了趟杨浩父母家。

杨浩的父母是收割机厂的职工,都住在东郊的收割机厂职工家属社区。那个社区建成有二十多年了,全是五层的老式楼房,估计也是因为在郊区的关系,所以一直也没有进行外墙翻新,不仅楼看起来很破旧,外墙的楼号、单元号之类的也都掉没了。

我们在这片社区了转了五分钟也没找对地方,最后还是杨浩下楼来接我们,我们这才终于到了他父母家。

我问了下杨浩在同学里还有谁知道这个住址。杨浩说他在大学毕业之前一直都住这里,高中同学里边毕洪涛、晓非、宋奔、刘爽还有其他几个爱打麻将的也都知道这个地方,不过杨浩随后强调说虽然知道这个住址的人不少,但真正能自己找过来的就只有毕洪涛一个人。

毕洪涛这个名字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预兆。我把关于胖妹亡魂作祟的事详细跟杨浩说了一遍,并且提醒他多加小心,尤其是小心那些我们都很熟悉的朋友,随后乔伟也告诉给杨浩一些用来驱鬼的方法。

不过杨浩显然不相信我们说的这些,他始终挑着眉毛撇着嘴,一脸无所谓地在那呵呵呵地笑,最后也只是敷衍着向我们道了谢。

在我们临走的时候,杨浩对我说那个凶手最好别找上他,不然他肯定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杨浩还特意展示了一下他夸张的肱二头肌。

他的态度就跟他的猩猩外形一样不讨人喜欢,但朋友毕竟是朋友,我还是最后提醒了他一次遇到情况的时候一定记得使用乔伟给他的符纸。

从杨浩父母家出来之后我们就直接去了中心广场的西餐店,并提前一个小时开始蹲守。

毕洪涛比我们晚到了四十分钟,他进店后选择坐在我们三个斜对面的桌位,然后提前点了餐。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毕洪涛的约会对象准时到了店里。毕洪涛很绅士地起身迎接,还为那女人拉椅子方便对方入座。那女人个子应该在一米七以上,虽然我已经提前知道她岁数过三十了,但看上去她依旧显得很年轻,穿戴也很时尚,毕洪涛这个小白脸当的真是一点都不亏!

餐厅的环境很幽静,我可以清楚地听到毕洪涛和那女人谈话的内容。

毕洪涛先是东拉西扯了一些没用的,然后便问起了那枚戒指的事。

坐在对面的“亲爱的”只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那枚钻戒啊,你送给我的第二天就被你的小情人要回去了。”

听到这话我登时坐不住了!我按桌子起身冲到毕洪涛那张桌边问那富婆:“你说的小情人是谁?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吗?”

那富婆撇了我一眼,然后望向毕洪涛问:“这个人是谁啊?你朋友?”

毕洪涛干笑着点了点头道:“其实就是他们想要那戒指,说是要把那戒指销毁。你放心,回头我一定买个更漂亮的送你。”

富婆不紧不慢地摆了下手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戒指真的没在我这里。你也不用送我什么礼物了,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至于你有其他小情人、女朋友什么的我不会干涉的,只要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随时能出现就好了。”

毕洪涛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被包养的愿望成真了,不过看样子他似乎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

我也干脆把毕洪涛推到一边,继续问那富婆她所说的小情人到底是不是胖妹。

富婆又摇了下头道:“不胖,很苗条而且很漂亮,短头发,皮肤点黑。我记得名字很特别,全是同一个字的,是哪个字来着……”

“宁?”

“对,是宁,三个宁。”

富婆的回答再次让我大吃了一惊,如果戒指真的是被宁宁宁拿走了,那杀死郑英杰和刘爽的还真有可能就是她。

宁宁宁是学影视化妆专业的,毕业后也在北京漂过两年,后来实在没什么发展就回到家里这边在一个影楼做化妆师。她有一套自己的化妆技巧宣传照,照片里除了各种彩妆外,她还把自己画成男人和老太太!我觉得变身成胖子应该比变性或者变老更容易!

我忙问毕洪涛郑英杰和刘爽出事的那两天他有没有跟宁宁宁在一块。

毕洪涛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然后就把脑袋摇晃得像拨Lang鼓一样。

我马上拨了宁宁宁的电话,可是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我又让毕洪涛给宁宁宁打过去试试,可结果依旧。

事情明显有些不对头了!

我不知道宁宁宁的家,但是毕洪涛知道,所以我直接拽着他出门往停车场那走。而就在我俩刚到停车场边上的时候,突然有四个穿得流里流气的小年轻挡住了我和毕洪涛前进的路线,而且他们手里还拿着刀子。

“你们干什么?大白天抢劫啊!”我根本没惧他们四个,因为我清楚唐辉就在我后边不远。

那四个小年轻晃悠着手里的刀还准备跟我叫嚣几句,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唐辉就从我身后绕出来一拳揍趴下了最左边的一个,紧接着他的手枪和警徽就一起亮了出来。

“警察!把刀都扔了!给我跪下!!!”唐辉瞪着眼冲另外那三个**声喝道。

那三个小子吓得眼睛都直了,其中两个乖乖地扔了刀跪在了地上,而最后那个人在愣了一下之后竟然转头开跑。

“再跑开枪了!给我回来跪下!”唐辉又一声大喊,同时真的把枪对准了逃跑那小子的后背。我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感觉到了杀气,反正他确实是一个急刹车站住了,然后便两手抱着脑袋乖乖走回来跪在我们面前。

“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抢劫都抢到警察头上!都给我老实跪着,叫爹!”我狐假虎威道。

唐辉那边也叫了警队来人支援,然后就握着枪训斥道:“年纪不大点的不好好上学出来抢劫,你们对得起父母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四个小子全都抱着脑袋低头不敢出声。

“我问你们话呢,知不知道这是犯罪?说话!!!”唐辉语气严厉地问道。

之前逃跑的那个小子这次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我们也不是真想抢,就……就是一个女的花钱雇我们,让我们过……过来吓唬一下……吓唬一下那个人。”

“吓唬哪个人?!”

“就是……”那小子抬起头瞄了一眼,然后指着毕洪涛道:“就是他。”

“那雇你们的女人长什么样?是不是这个。”唐辉一边问一边用左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

四个小子都抬头看了眼,然后一起摇起了脑袋。之前逃跑的那小子也回答说:“不是这么胖的,她很瘦,是个短头发。”

“是不是眼睛很大,肤色稍微有点黑?对了,我有照片!”我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翻出我们一帮同学玩牌时候照的合影。

那小子看着我手机上的照片,然后指着宁宁宁的照片确认道:“就是她雇的我们。”

10、令人遗憾的凶徒

支援的警察不到三分钟就赶过来了。唐辉把那四个劫道的小混混交给其他警员处理,然后便跟我们几个一起赶奔宁宁宁家找人。

路上毕洪涛又给宁宁宁打了好几个电话,但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我之前从没去过宁宁宁家,但按照毕洪涛所指的路线我发现这明显是去殡仪馆的路。最后,我的车停在了与殡仪馆仅隔一条街的一栋三层小白楼前,在白楼的一层是一家洗车店,毕洪涛说那家店就是宁宁宁家开的。

我们四个下车后,毕洪涛直接带着我们进了洗车店并且找到了宁宁宁的母亲。宁宁宁的母亲说她女儿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过家,打电话也始终没人接,她也担心她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毕洪涛干脆就把今天中午宁宁宁雇人行凶的事告诉了她妈,又说怕宁宁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要去宁宁宁的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出她的行踪线索。

宁宁宁母亲被吓了一跳,她迟疑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冲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我们四个从洗车店内的楼梯直接上到了二楼的家里。

宁宁宁家的采光不怎么好,而宁宁宁的房间更是挂着厚厚的窗帘,使得整个房间显得黑咕隆咚的。

我刚准备迈步进到房间里,乔伟却抬手拦住了我,然后他一手拿符纸一手拿着迷你桃木短棒闪身进入房间内,同时口中也念起了外语一样的经文。

宁宁宁的母亲这下更害怕了,她抓着毕洪涛的胳膊连声问到底是咋回事。毕洪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于是就用眼神向我求救。

我赶紧回头向宁宁宁母亲说明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以及死者戒指被宁宁宁拿到的事。我告诉她那戒指上面极有可能附着死者的亡魂,现在必须要把亡魂驱除掉才行,乔伟正在做的就是驱鬼的仪式。

我这边刚解释完,宁宁宁房间里就响起了噗地一声闷响,同时还闪出了一团火光。我连忙回头看,正好看到房间里凭空冒出一团青黑色的烟,在那烟中隐约地透出一张扭曲的人脸!

“破!”乔伟终于喊出了一个我能听懂的词,同时桃木短棒一挥就把那青黑烟雾打散了。

散开后的烟雾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吸走了一样,一股脑全都钻进了电脑桌下边的一个抽屉里。乔伟跟过去打开抽屉,并很快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钻戒。

“看看是不是这个?”乔伟冲毕洪涛问道。

毕洪涛紧走两步进到房间里拿过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它!”

“嗯!知道了!”乔伟应了一声便抽出十来张符纸点着了扔在地上,接着便示意毕洪涛把戒指扔到火里去。

那火烧得很猛,估计钻戒进到火里之后立刻就会只剩下一个戒托。毕洪涛非常舍不得地看着手里戒指,最后在戒指上亲了两下才终于不舍地把它丢进了火里。

戒指入火的瞬间,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哭泣声,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哭声中伴着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要捉弄我……我是爱你的……为什么……”

这声音很熟悉,是胖妹的不会有错!

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了。我朝着毕洪涛腿弯踹了一脚,然后按着他肩膀让他跪在火堆前,并对他道:“快道歉!给胖妹道歉!”

毕洪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马上回过神来开始冲着火堆一边磕头一边道歉,说自己脚踩两条船不要脸,说自己爱钱又好色该受罚,还说自己不是人,等等等等。

毕洪涛在那自我检讨,我也冲着火堆三鞠躬。

渐渐的哭声变小了,最后随着乔伟将房间的窗帘拉开并推开窗户,哭声也彻底停止了,我也清楚地看到了一缕淡黄色的烟雾从窗口飘了出去。

“可以了,她走了。”我轻轻拍了拍毕洪涛的肩膀告诉他可以起来了。

但毕洪涛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跪在地上在纸灰里找着他的戒指。

我刚准备嘲笑他几句,可唐辉却突然跑进屋子里并指着墙角惊呼道:“看那!”

我赶紧抬头顺着唐辉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在房间角落里的几样东西也瞬间抓住了我的眼球!之前因为关着窗子也没开灯,屋子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那角落有什么,现在房间亮了,墙角的东西也随之惊得我根本吐不出半个字来!

在墙角里立着个一人来高的衣架,在架子上挂着一顶假发和一件大红色的外套,衣架下边还放着一双红色长筒靴——郑英杰被杀的当天,目击者看到的胖女人就是穿的红外套和红色长筒靴!

除了衣服靴子之外,还有一个大纸箱子放在衣架旁边。

我和唐辉几乎一起来到那箱子旁边并打开了箱盖,里面塞着满满登登的类似硅胶之类的东西。我俩随后一起把箱子内的硅胶全都拽了出来——那竟然是一套硅胶假体,一个可以把瘦子伪装成胖子的假体!

“还有东西!”唐辉一边说一边把纸箱子拿起来翻了个个儿。随着当啷一声,一把一尺长的刀也从箱子里掉了出来,在刀身上甚至还有血迹!!!

十分钟后,大批的警察来到了宁宁宁的家里,宁宁宁的房间也被警察完全封锁,我们这些无关人员也全都撤了出来。

除了那把刀以及宁宁宁用来伪装自己的化妆用具外,警察还在宁宁宁电脑上找到了使用网络电话中转服务的痕迹,而且确定了她拨出的号码都是郑英杰的,时间正好是六月一号晚上。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宁宁宁,我相信刀上的血液比对结果出来之后,警方也就可以直接通缉她了。

不过我心里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宁宁宁之所以会去杀人完全是因为胖妹的亡魂在作祟,这一切都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可惜这样的说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警方的认同。

唐辉给我的建议是在血液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前找到宁宁宁,并且让她主动投案自首,这样或许可以免于死刑。另外他还建议让我们试着看看能不能跟郑英杰和刘爽的家属解释一下,如果他们相信一切都是胖妹的亡魂作祟,也可能会撤销对宁宁宁的指控。

唐辉的第二个建议我直接无视了。如果我儿子死了,突然有几个小子跑到我面前说一切都是鬼在作怪,杀我儿子的人也是身不由己,我唯一会做出的反应就是把这几个小子踹飞,所以我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赶紧找到宁宁宁。

当天下午以及整个晚上,我们发动了所有在家的高中同学一起分头去找宁宁宁,我也是自己开着车几乎在城市里转了一夜,但我们的努力始终没有结果。等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宁宁宁的消息终于有了,可惜她已经死了,在一间旅馆的浴缸中自杀了。

11、借刀杀人

宁宁宁死了,而且留下了一封遗书。

在遗书中宁宁宁最先提到的是毕洪涛,也提到了那枚戒指。她说她爱上毕洪涛了,但又不想给毕洪涛太大压力,所以一直都顺着毕洪涛做他的地下情人。

她清楚毕洪涛送戒指给胖妹,也知道毕洪涛在胖妹死时又把戒指拿回来了,她本以为毕洪涛会将戒指送给她,结果毕洪涛却把戒指转送给了那个富婆。

宁宁宁说她本想容忍这一切,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却让她做出了疯狂的举动,她去找了那富婆要回了戒指,并想借这个机会彻底让那富婆与毕洪涛拜拜。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毕洪涛依旧在跟那富婆密会,而那富婆根本没提戒指的事。

从那之后,宁宁宁每次见到毕洪涛都会想到那个跟他密会的富婆,而越是想这件事她心里就会越是恨。她恨那富婆,也恨那枚戒指,她觉得如果没有戒指毕洪涛就不会认识那富婆,如果胖妹不死毕洪涛就不会取回那枚戒指,如果对手是胖妹,那她就绝对有信心取胜。

渐渐的这种愤恨再次化成了一种冲动,宁宁宁觉得她会失去毕洪涛完全是胖妹的死引起的,而胖妹的死就是毕洪涛身边这些朋友一手造成的,所以她要报复,要杀人。

在遗书里宁宁宁承认了是她杀死了郑英杰和刘爽,并且制造出了一种胖妹还魂杀人的假象,还故意留下一个杀人信息让所有人害怕。

这个策略起了作用,毕洪涛真的害怕了,并且在刘**后的那一整晚他都和宁宁宁在一起。宁宁宁以为随后的日子毕洪涛会一直守护她、保护她,但毕洪涛却在这种时候继续跟那富婆约会,这让宁宁宁忍无可忍。

于是宁宁宁雇了人想教训毕洪涛一顿,但这种举动却吓到了她自己。她觉得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像杀郑英杰和刘爽一样对毕洪涛下手,于是她逃了,也不敢接任何人的电话,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在她躲进一家旅馆之后,她心中的愤恨却突然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无法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并没给她带来轻松,她所能感受到的全是对郑英杰和刘爽的愧疚。最终她选择了用自杀的方式结束这一切痛苦和折磨。

无论实情到底是怎样的,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宁宁宁都是一个心里严重扭曲的杀人犯,她的死不会得到同情。

在发现宁宁宁尸体的第二天,警察那边血液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宁宁宁房间里那把刀上的血液DNA与郑英杰的DNA完全相符,一切证据都显示着她就是凶手。

事情到此或许就应该结束了,警方那边也将派出的警力全部撤回了,但我的脑袋里却又冒出了好多让我无法给出答案的疑问。

郑英杰死于“杀牌”,刘**于“决斗”,如果我们没有超度戒指上的亡魂,那宁宁宁接下来会去对付其他人吗?她又打算怎么对付其他人呢?以她一米六的身高和不到一百斤的瘦弱身材,她要怎么干掉像杨浩那样的大猩猩?

每次当我想到这些问题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向前逆推。

宁宁宁实在太过瘦小了,她那把杀人的刀连刀身带刀柄加起来也不过一尺长,如果她拿着那把刀站在我面前要杀我,我觉得我起码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把刀抢下来。就算她运气好把我刺伤了,我也应该在她身上留下些搏斗的伤痕,起码把她脸打肿。

郑英杰是个死宅,瘦得跟麻杆一样,宁宁宁从背后猛刺过去无伤秒杀他到也有可能的。但刘爽的身型跟我差不多,宁宁宁刀从正面扎进刘爽胸口,就算再怎么突然刘爽也会反击搏斗,结果他却老老实实地给杨浩发出了那通语音微信,而且宁宁宁也似乎没有受伤的样子。

为什么呢?

莫非宁宁宁是个搏击高手?

在知道宁宁宁自杀后,我几乎一直在脑中想象着宁宁宁杀人的画面,但无论我怎么想象宁宁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不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宁宁宁,我们也确实在她家找到了戒指,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而就在我准备放弃这些一点时,唐辉突然又打来的一个电话却让我必须正视这些疑问!

唐辉在法医的尸检报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郑英杰和刘爽的身上都存在肋骨断裂的情况,这断裂是由刀子冲击肋骨所造成的,所以法医断定郑英杰和刘爽在被杀时所受的致命一刀力道极大,是一击折断肋骨然后再刺穿心脏。

法医分析了宁宁宁尸体的骨骼密度和肌肉力量,站在解剖学以及人体力学的角度,法医并不觉得宁宁宁有力气做到断骨杀人。所以,要么宁宁宁是三爷那样的有着巨大潜力的强悍女人,要么就是存在一个成年男性帮凶。

但是最开始的两次案件中,现场目击者并没有看到有男性的身影出现,所以警方目前更愿意相信凶手只有宁宁宁自己。

从唐辉那里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我也不由自主地再次联想到了三国杀。

如果宁宁宁打算杀光我们所有人,那她就是三国杀的反贼。如果还有一个人是跟宁宁宁目的相同,但这个同样也想干掉宁宁宁,那这人也就是三国杀中的奸臣!宁宁宁的死法完全可以套用三国杀中的另一张锦囊牌——借刀杀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宁宁宁的死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这边的行动驱除了戒指上的亡魂,而从仇恨中恢复过来的宁宁宁选择了自杀来向死者谢罪。

内奸借了我的刀杀掉了宁宁宁?

不对。在我得出“是我间接杀死宁宁宁”这个结论的同时,我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刘爽的死完全没有决斗的过程,他从始至终都处在被威胁的位置,所谓的决斗只是刘爽被杀后的布置而已。如果刘爽的“决斗”是凶手故意制造出来的,那宁宁宁的自杀会不会也是凶手伪造出来的?

但这个时机未免掌握得太好了,我们这边刚驱除了戒指上的亡魂,他那边紧接着就对宁宁宁下手了!

难道他也知道戒指上有亡魂的事?

莫非凶手又是个“业内人士”?

另外,如果这个凶手真在扮演奸臣这个角色,那么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把这场杀人牌局继续下去?

他会按照之前的死亡通知电话顺序去杀杨浩吗?

又或者他会像对宁宁宁下手一样来一次突然袭击?

问题不但没有因为戒指上的亡魂被驱除而终结,反而变得越来越多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六月七日上午十点二十七分四十四秒,我收到了一条来自杨浩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只有三个字:三国杀!

12、奸臣

我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杨浩死了。

我在接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唐辉,而随后不久警察也找到了杨浩的尸体。他死在了距离收割机厂家属楼两百米的林地里,身上中了十枪,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今天午夜。另外,在杨浩身上并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如果把枪械理解成三国时代的弓箭,那杨浩的死法就符合“万箭齐发”这张锦囊牌。毫无疑问,那个奸臣依旧在进行着这场死亡牌局,而下个将要被杀的人就是我!

半个小时之后我被唐辉以及另外两名警察保护着到了市警局刑警大队的接待室,让我意外的是袁晓非和宋奔也在接待室里,而且他俩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我一见这情况立刻上前问他俩是不是也收到“三国杀”的短信了,因为三个人正好符合锦囊牌“闪电”的攻击掉血数。

袁晓非点了点头,并将他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看。在十点二十六分零五秒,袁晓非收到了“三国杀”短信,但发信人并不是杨浩而是毕洪涛!

紧跟着宋奔也让我看了下他的手机,他也同样收到了一条只写着“三国杀”的短信,收信时间是十点二十九分五十八秒,而且发信人也同样是毕洪涛!

我的脑袋顿时嗡了一下,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好在我身后的唐辉扶了我一把,我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我稍稍缓了口气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然后立刻回头问唐辉是不是毕洪涛已经死了。

唐辉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现在已经有人去他家里、他父母家还有他单位找了,不过按照之前情况来判断,恐怕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你是在说笑话吗?我看根本就是死定了!你们不是一直在保护杨浩的吗?他怎么就死在树林子里了?还是被枪打死的!你们警察都是吃屎的吗?!!”我忍不住一把抓住唐辉的衣领骂道。

唐辉一声没吭,只是低着头紧锁着眉站在原地。

他的表情也瞬间让我意识到了我自己的失态,我赶紧松开唐辉的衣领并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冲动了,杨浩和小毕是我最好的哥们,现在他俩……哎!!!”

我已经完全没办法正常说话了,我用力捏着感觉快要爆炸的脑袋,然后一步一晃地走到离我最近的椅子那坐了下来。整个办公室随即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警服的进到办公室把唐辉叫了出去,一分钟后唐辉和雷启山一起回到了办公室。我抬头看着唐辉的脸,从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毕洪涛完蛋了。

雷启山来到我们三个面前非常正式地敬了个礼,然后用低沉的语调说道:“非常对不起,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我们的失职,是我们太过疏忽大意才让凶手有了可乘之机,所以接下来我们将对你们三位进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保护,直到抓住那个凶手。”

我明白雷启山所说的疏忽是什么意思。当我在宁宁宁的家里看到那套假扮胖妹的行头以及那把刀的时候,我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是突然收到那条短信我甚至打算把那些疑点全部忽略掉了。

或许是刚才的沉默时间让我终于冷静了下来,所以在听完雷启山的话后我也起身请命道:“能不能让我也参与你们的调查,反正你们也都是要派人保护我的,不如我就跟着你们一起,这样既节省人力又可以多个人想主意什么的,我觉得我肯定能帮上忙。”

“我觉得可以!”雷启山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答应了下来,然后他又拍了下唐辉的肩膀道:“小唐,你让大鹏带上雷声吧,你们之前的任务我会调整,之后你们可以多听听雷声的想法,多参考一下他的建议,不需要太按部就班,大鹏那边我会跟他交代一声。”

在给唐辉交代完工作后,雷启山又再次转过头面向我们道:“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我们刚刚找到了你们的朋友毕洪涛,他遇害了。”

“他在哪死的?死因呢?”我问。

“我们追踪他的手机在江边污水池出口找到了他的尸体,死因是电击。”雷启山道:“凶手很残忍,他把电棍长时间放进毕洪涛的嘴里,就那么把他活活电死了,死亡时间应该是今天凌晨。杨浩的手机也一起丢在那儿了。”

“凌晨?那他为什么拖延到十点才把短信发出来?这完全没有必要啊!还有,他是知道杨浩的住处的?那地方我去过一次都未必再能找得到。我记得杨浩说朋友里边能找到他父母家的也就只有毕洪涛了,可是毕洪涛是在杨浩死后才被杀的!”我自言自语道。

“也可能是他先绑架了毕洪涛,之后逼问出杨浩的地址才去对杨浩下手的。”唐辉开口回答道:“至于为什么要等到十点才发短信,我想大概是被晨练的人看到了,所以他暂时撤走,等人散了他才回去的。”

唐辉说的这种情况有可能,但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我一边想一边道:“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意图,他很聪明,他一直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在前两次谋杀时候他故意留下死亡通知电话这条线,然后却突然转移目标对宁宁宁下手了。”

“等等!你说什么?”唐辉打断了我的话道:“你说宁宁宁不是自杀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便将我对凶手严格依照三国杀牌面杀人的推断详细说明了一遍,然后继续道:“凶手制造了一个宁宁宁是真凶的假象,然后抓住这个机会对杨浩下了手。如果他在杀掉杨浩后马上发出下一条死亡通知,那结果警察就会追踪电话找到他或者找不到还没死的毕洪涛。所以他一直到杀死毕洪涛之后才发短信。至于中间那几个小时,我想他是利用这段时间处理掉凶器,好让他离开杀人现场时更从容。”

“但他这条短信发的可不明智,这样一来你们三个都被我们保护起来了,而且这次雷队也不打算冒险了。会不会是他这次打算袭击你们三个之外的人?”唐辉问道。

我并立刻回应唐辉的提问而是捏着下巴仔细想了下,随后又看了看坐在接待室里的袁晓非和宋奔,与此同时“奸臣”这个词也从我脑中一闪而过。

“奸臣的目标是杀光所有人,而他在他亮出底牌之前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会潜藏在主公和忠臣之间伺机行动。如果一定要想出最后这三条短信的用意,我想就是为了把我们三个聚集到一起。按照剧本我和晓非会被电死,而宋奔则死于‘南蛮入侵’……”

我一边说一边走到袁晓非的身边,然后突然伸手拉住袁晓非的胳膊将他从宋奔身边拽开。

“宋奔!你小子就是奸臣!”我指着宋奔的鼻子大声道。

13、有罪之人

宋奔满脸诧异地站起来道:“我?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他们吧?”

“少装蒜!你身上肯定带着电棍或者电击枪什么的!唐辉,逮他!!!”

唐辉愣在原地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雷启山也同样一脸莫名地望着我。

“你们还不明白吗?凶手就是宋奔,他的目的就是把我和晓非聚到一块,然后把我俩都电死,之后他再被整个警队的警察打死,这就完全符合他设计的三国杀剧本了!!!”我几乎喊着跟他们解释道。

可是唐辉依旧没有动地方,只是冲着干笑了一下道:“不可能是他的,我们接到你电话之后不到十分钟就把他从家接过来了。从他家到沿江公园最快也要四十多分钟,时间上来不及的。”

“哦,江边!!”我立刻把袁晓非推开,然后转手指向他。因为从袁晓非家步行到沿江公园最多也就十分钟!

袁晓非赶紧摆手道:“别看我啊,我是从公司被带过来的,我公司在开发区那边呢!比宋奔家都远!”

“他确实是在市西开发区。”雷启山随后证实道。

“喂!我说雷声,你该不会是贼喊捉贼吧?”宋奔这时候突然把矛头指向我道:“从你家开车到江边也就十来分钟,而且你老婆最近不在家,谁知道你这几天半夜都去哪了!而且你跟毕洪涛最熟,你刚才也说最近去过杨浩住的地方,妈的奸臣就是你吧!!!”

“我始终都跟警察在一块,怎么可能是……”

“始终?你确定?!!”宋奔瞪着眼睛打断了我的话。

我想要反驳,但却完全语塞了。郑英杰死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写小说,刘**的时候我依旧一个人在家写小说,宁宁宁自杀那次也是我自己开车在街上乱转,后来杨浩和毕洪涛被杀的时间段我又是一个人在家,而且我家距离江边确实不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我再次望向宋奔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他脸上露出一抹邪笑!不只是宋奔,在袁晓非的脸上好像也露出若有似无的狡猾笑容。他俩到底谁是奸臣?谁是主公?

是我被算计了?

奸臣打算再用一次借刀杀人?

我可不想做那疯子的替死鬼!我大喊着反驳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没有动机!我可以让警察去我家搜,看看能不能找到枪!”说完我直接把我家的钥匙扔给了唐辉。

“那你觉得我就有动机?晓非就有动机?我看就你最有动机,因为胖妹出事那天只有你没来!你要杀我们几个替胖妹报仇,我们早看出来你对胖妹有意思了!”宋奔反击道。

“靠!你他妈的少往我身上赖!你小子肯定带着电棍呢,有种你就让我搜身!”

“不用你搜!我自己脱!”说罢,宋奔发着狠地把身上的衣服快速脱了个精光,连内裤都一起脱了。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根棍,但那根棍显然不可能电死人!

“电棍呢?有吗?电你妹的棍!”

宋奔最后的这句话可真把我激怒了,我最讨厌别人用“你妹”这个词来骂我。在他脏话出口的同时我就冲过去抡起拳头往他脸上砸。不过我的拳头只挥到一半就被唐辉给拦了下来,随后他也冲着我大喝了一声:“你给我老实点,这里是警察局!”

唐辉的这句“老实点”让我感觉非常陌生,但却效果极佳,我处于充血短路状态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举起的拳头也随即放了下去。

这时候雷启山也不再保持沉默了,他让宋奔先把衣服穿好,随后便让唐辉把我带出去。

唐辉应了一声便拽着出了办公室,在出门的时候我还能听到宋奔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唐辉一直把我领到了一个没人的小会议室,他撂下一句“你在这里先冷静一下”,然后便转身出去了。不需要唐辉提醒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一下,刚才对于宋奔就是凶手的判断确实有些太过草率了。

我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会议室的门这才终于再次被人推开,紧接着唐辉紧锁着眉头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另外四个穿制服的警察。

我越看这架势越不对劲,可还没等我起身提问呢,穿制服的警察过来就把我两手扭到了背后,随后我的手腕一凉,接着就是哗啦一声手铐响。

我被抓了!

“这是干什么?你不会相信宋奔那小子的胡话吧?”我望着唐辉道。

唐辉叹了口气然后道:“我刚才去过你家了,在你家找到了超高压电棍,还发现了一把手枪和自制的棉花消音器。”

“这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不可能去杀人的!你还不了解我吗?唐辉!!!”我继续冲唐辉大喊道。

可是唐辉只是一脸无奈地冲我摇了摇头,并示意那四个警察把我带走。

我的脑袋瞬间便得一片空白了!在被带出会议室的时候我想喊,但我的喉咙却发出不任何声音。

虽然半个多月前我冒充过大夫进过看守所,但这次的情况绝对跟上次不一样。我记得在我八岁的时候,我第一任大姨夫在看守所里被打成了内出血,出来后不到两周就死了,我非常害怕我也会有类似的遭遇。

不过这四个警察并没有把我带出警局,而是带我去录了十根手指的指纹并且拿走了我的手机。之后他们就把我带到了警局内部的拘留室,并解开了我的手铐。我在拘留室里坐着,两只眼睛盯着手表的指针,在下午四点的时候两个警察把我带了出去,然后转移到了审问室。

跟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审问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还有一面大镜子墙。

我在这里面坐了两分钟不到审问室的门就开了,随后进来一男一女两个熟面孔。这两个人都穿着便衣,男的岁数在四十左右,一脸青徐徐的胡茬,女的很年轻也很漂亮,看上去不像是警察倒像是个体验生活的演员。

我虽然叫不出他俩的名字,但我知道他俩是跟唐辉同一个探组的,我不只一次看到他们一起行动了,他俩自然也认得我。或许是看到熟人心里激动,还不等他俩走过来我就站起来说:“我没杀人,是凶手陷害我!”

14、专业与业余

胡茬男抬手示意我先坐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房志鹏,是市局刑警总队二支队一探组的探长,我们之前见过几次面了,不过一直没机会正式认识,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房志鹏说话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电影里审问疑犯的时候都是两个警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不知道房志鹏是真亲切还是在跟我玩审问技巧,我也没有琢磨这些的余地。

在房志鹏介绍完自己后,他身边的小警花也接着道:“我叫崔琦,跟唐辉是同期调到市局的,而且我和唐辉还有乔志伟都是同学。”

我听到崔琦说出乔伟的名字就感觉好像天一下子就亮了,我激动得几乎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古怪了,崔琦竟抿嘴偷笑了一下。但她随后也把脸板了起来,用很严肃的态度对我说:“我现在需要提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你的姓名?”

“雷声。打雷的雷,声音的声。”我不知道这崔小姐打算玩什么花活,只能如实回答。

“性别?”崔琦继续明知故问。

“男。”

“年龄?”

“二十八周岁!”

“职业?”

“个体老板开饭店的,也写小说。”

“嗯。”崔琦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杀死杨浩?”

“我没杀!!!”我吼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毕洪涛?”

“没有!我谁都没杀!”

“没杀?那为什么我们在凶器上找到了你的指纹?”

“是那凶手陷害我!我要是真想去杀人肯定早把凶器处理了,也根本不可能留下指纹,我会傻到把凶器放家里然后还把我家门钥匙给警察吗?我有这么傻吗?!!”

崔琦把眼一瞪,并警告我道:“注意你的态度!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不需要说其他多余的!!!”

还真是让女的来唱白脸的!我在心里念叨着,同时也选择了听话闭嘴。

崔琦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又低头偷笑了一下!她这个动作完全是躲镜子不躲我,显然她那严肃架子是做给镜子后面的人看的,而且看这意思好像他们并没有真把我当成凶手。

在恢复了一脸严肃之后,崔琦又一连说出了几个时间点,并问我在这几个时间点上我都在哪,有没有证人能证明。我如实回答我在家里,也如实回答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我在家。

崔琦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我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在今天凌晨四点的时候,你家社区的监控拍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他戴了个滑雪帽进了你家的楼里然后在二十分钟后又离开了,另外你家的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在你的枕头上我们发现了一些乙醚的残留物。”

崔琦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终于卸下了那一脸严肃转而微笑着对我道:“还有,之前那几个时间点你说你自己在家,其实我们找到证据了,你家社区的监控显示你确实在那几个时间点没有离开过。当然,除非你会轻功,可以从侧面阳台跳下去。”

“呼~!!!”我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两手往前一伸,身体趴在了桌子上。

不需要崔琦再跟我多做解释了,就算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警察已经确定了我是被陷害的。

俗话说无债一身轻,但在我看来无罪才是真的一身轻。当我再次抬起身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两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可爱,我也忍不住咧起了嘴角问:“既然你们都知道不是我干的了,前面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呵呵,是唐辉的主意。他说你今天的态度实在有些嚣张,有点太不把人民警察放在眼里了,所以应该适当地教训一下。”崔琦说完也将她一直拿在手里的一个半掌厚的大页夹递到我们的面前道:“另外,这是从案发到现在的所有相关调查报告,你看一下吧。”

我接过那页夹奇怪地看向崔琦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换由房志鹏解释道:“雷队之前交代过我,要我让你详细了解一下案件的调查情况,他说你或许能从另一个角度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至于另一个角度是什么角度我就不清楚了,雷队也没说。你先看看吧,内容挺多的,我去定个餐,今天又得加班了。对了,你的手机还你。”

说着,房志鹏也把我的手机放到了桌面上。

我向房志鹏点头道谢,并且告诉他我喜欢吃宫保鸡丁,然后便在审问室里逐页逐条地开始看那厚厚的调查报告。

整个报告涉及的范围极广,不仅详细记录了犯罪过程、作案工具、作案动机、嫌疑人等等,还有现场勘查所找到的指纹、DNA等一切辅助依据,另外还有详细的调查走访记录和布线盯梢的时间以及跟踪结果。

我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报告全部看完,随后我也彻底认清我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跟刑警队的这种全方位多技术手段的调查相比,我的推理简直就是凭运气瞎猜,根本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在佩服之余,我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我之前自以为是地认为我肯定能帮上忙,而雷启山也对我寄予了希望,但现在看过报告之后我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胡同,似乎除了用诱饵引凶手露面这一招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雷启山在之前的警力调配上出现了失误,他抽出警力去寻找宁宁宁而放松了对杨浩的保护,结果杨浩和毕洪涛接连被杀,在这种状况下显然雷启山已经不打算再冒任何风险了。

我将报告又重新翻回到第一页,然后再一页一页地向后翻。同时我也在脑袋里把之前做出的所有基于鬼搭梁的推断重新整理了一遍。既然雷启山觉得我会从另一个角度有所发现,我索性就从一些超自然的角度来寻找突破口。

我完全没有注意时间到底过了多久,甚至没有发现有人进到了审问室,一直到一盒宫保鸡丁盖饭放到了我面前我才发现唐辉进来了。

他冲我嘿嘿一笑,然后就想说话。

但我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就直接起身对他道:“这报告上说胖妹做过一次器官移植手术!宁宁宁的手腕有骨裂的痕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胖妹把骨头移植给了宁宁宁?”

“意味着我找到凶手了!!!”

15、推演寻凶

乔伟在五分钟后赶了过来,而且按照我的要求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工作。

随后,唐辉通知了雷启山,而雷启山也叫了两位副队长和六个行动组的探长一起跟我到了警队的大会议室。虽然到场的都是破案专家,跟他们比起来我也绝对是个外行人,但接下来我要对他们说明的却是他们完全不了解的另一个领域,所以我非常有自信。

在所有人全部落座后,雷启山也点头示意我开始讲。

我站在众人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场道:“感谢各位洗脱了我的罪名,没让凶手诬陷成功。那么接下来我将要从一个你们可能不了解、也不相信的角度来说明凶手的身份。首先我们来一起回顾一下案情!”

我边说边将会议室白板拽到了我身边,然后再上面写下了“三国杀”三个字。

“凶手在第一次杀人时威胁被害人拨打了死亡通知电话,在第二次杀人时也同样使用了相似的手法,另外杀人方式都遵循着三国杀这个纸牌游戏的牌面。这里我就不再说明三国杀这个游戏的规则了,报告上写的清楚,我相信大家也都看过了。”

会议桌旁的警官们都冲我点了点头。

我继续道:“在郑英杰和刘**后我大概猜出凶手的目的,那就是替两年前因车祸而死的胖妹胡静复仇。既然是复仇,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胖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母亲在两年前的葬礼上还曾经威胁过要杀死包括我在内的八个人。”

“但是,在郑英杰和刘爽被杀时,胖妹的父母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所以我们最先排除了他俩杀人的可能。那么复仇这个动机或许就不成立了。”说完,我在白板上写下“复仇”两个字,并在后面画上了一个问号。

“紧接着案情又有了新变化,宁宁宁畏罪自杀了。关于宁宁宁的死我必须向大家说明一件事,为此我特意请来了我的搭档——八斋堂的风水鬼事先生乔志伟,他会告诉大家关于亡魂的一些知识,还会给各位进行一些演示。请相信我,这绝对不是魔术。”

说罢我便冲乔伟一点头。乔伟也随后走到我身边,然后将胖妹亡魂依附在戒指上、并搭梁宁宁宁控制她杀人的经过简单说明了一番。口说无凭,随后乔伟也当着众人的面进行一次召魂。

他走到会议室内一个空间稍大的地方,然后抬手朝头顶扔了道符纸。符纸在空中突然燃烧起来,紧接着一头火狼从火符中一跃而出,并在落地后发出一个狼啸。

会议桌边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唐辉也一样惊得长大了嘴巴。

他们的这个反应正是我想看到的。我冲着一探组的探长房志鹏道:“房探长,能不能请你到这边来配合我做一个小小的试验,肯定不会伤到您的。”

房志鹏愣了一下,随后才起身走到我身前——在朝我走的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乔伟身边那头巨大的火狼。

就在房志鹏走到我身前的同时我突然向后一撤步,乔伟紧跟着朝房志鹏抬手一指,那头火狼也呼啸着扑向房志鹏!

房志鹏惊呼了一声,紧接着身体向后一倒就躺在了地上,乔伟紧跟着过来用一根手指点在了房志鹏的脑门上。

倒在地上的房志鹏两个眼珠瞪得大大的,紧盯着呲牙咧嘴的火狼,从狼身上不断腾起的火焰将房志鹏的脸都映成了橙色。乔伟的手指被火狼的烈焰包围着,而被那根手指点指的房志鹏更是连动都动不了半下。

会议桌旁的其他人都跟着站了起来,我赶紧示意他们不要紧张,然后回头对房志鹏道:“房探长,没事的,你试着站起来。”

房志鹏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话,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候乔伟用命令的口吻说了句:“拿出手机!”

房志鹏这次有了反应,他乖乖地从口袋里把手机摸了出来。

乔伟冲房志鹏咧嘴一笑,然后起身一抬手,围在他身边的火狼也随即化成一团火球一闪消失了。

我赶紧过去把房志鹏从地上拉起来,然后问他刚才到底是什么感觉。

房志鹏喘了好半天的气才回答道:“说不出来,就是全身都麻了,不受控制了,很……很……很……”房志鹏“很”了半天却没说出下文,只是不断地擦着头上的冷汗。

我拍了拍房志鹏的肩膀示意他归位就坐,然后我代替房志鹏说明道:“这就是一般人在见到鬼之后的反应,我曾经亲身体会过。今年一月我被一个女鬼按住过肩膀,当时我吓得一动都动不了,我觉得自己死定了。”

“郑英杰和刘爽在被杀前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他俩看到了胖妹的亡魂,很可能那亡魂还保持这车祸后的惨状,所以他俩根本无法还手,只能任凶手宰割。这两张照片就是被杀后的郑英杰和刘爽,看看他俩的表情。”

一边说着,我一边从档案中抽出两张照片,并将它们用磁扣固定在了白板上——照片中的郑英杰和刘爽全都瞪大着眼睛张大着嘴,脸型甚至都有些扭曲了。

“在被杀前人或许会感到害怕,但各位都是**湖,被杀的人应该见得多了,这两张照片上的脸应该不是单纯被刀子刺死的人会有的表情吧?”我指着照片道。

所有人都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但从他们紧锁眉头的凝重表情上我却可以看得出,他们已经相信了鬼魂的存在。

之后,我也把宁宁宁自杀前我们到过她家、并且驱除了戒指上亡魂的事向众人说明一番。同时我也抹掉了白板上复仇两字后面的问号,并且画上了一个对勾。

“郑英杰和刘爽就是因为胖妹的亡魂复仇而死,但是胖妹的亡魂被我们除了,这点我们可以肯定。但是随后凶案又开始了,首先是最初两起命案的凶手宁宁宁自杀了,然后杨浩被枪杀,毕洪涛被电死,这说明复仇任然在继续。”

我稍微顿了下又接着道:“报告中提到了宁宁宁可能有另一个男性帮凶,但我觉得宁宁宁的自杀完全符合三国杀中的‘借刀杀人’,所以我之后便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是宋奔吗?”唐辉插话问道。

16、推演寻凶(下)

我起初确实认为宋奔是凶手。因为凶手一直依照三国杀牌面来杀人,这个行为使我联想到了奸臣,而奸臣又总是伪装自己隐藏在主公的身边,所以我才把矛头指向了袁晓非和宋奔。

当我第一遍看调查报告的时候,我发现在刘爽被杀那天袁晓非和杨浩提供了一个很有趣的线索,那就是刘爽下楼之后杨浩和袁晓非一起去了一趟厕所,只有宋奔自己留在了麻将桌那。

虽然杨浩和袁晓非去厕所只用了一分钟,但这时间已经足够宋奔跑下楼去给刘爽一刀然后再跑回来。或许正是因为有目击者看到了凶手是个红衣女人,所以警察才没有怀疑到宋奔身上。

随后杨浩和毕洪涛相继被杀,我也被栽了赃,当我指出宋奔就是凶手的时候,他却以短信发出时身在工作地点为由而洗脱了嫌疑。我当时脑袋有些发热没想出破绽,但事后我再一想,这或许正是凶手在杀人之后却又等上好几个小时才发短信的原因所在。

短信被设置了定时发送!

定时发送短信这个功能并不算稀奇,只是凶手特意设置了间隔时间,制造了一个手动发短信的假象而误导了我的思路。实际上在短信发出的时候凶手早已经从犯罪现场离开了。

我将我的思维过程向会议室中的所有人详细说明之后,雷启山第一个做出反应道:“凶手这是想借刀杀人!”雷启山很严谨,他说了“凶手”二字却没有提到宋奔。

我点头道:“没错,这个凶手把电棍和枪都藏在了我床底下最里面的地方,如果不是警察特意去找,恐怕要过上几年我才会发现它们在我家里。”

“所以凶手就是宋奔了!是他故意在局里用激将法激你交出钥匙的!”唐辉再次插话道。

“不!还就是宋奔之前跟我唱了这么一出我才断定凶手绝对不是他!”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并很享受地看了眼会议室里所有人疑惑不解的表情,然后我才继续道:“在人民警察还我清白之后我就给我社区打了个电话,他们说我家那里的监控录像每半年会自动清除一次,如果那电棍和手枪是我在半年或者更久之后才发现的,那到时候会怎样?”

“郑英杰和刘爽被杀的时候你不在场的证据就没了!而且我们也不会知道有人进过你家!那到时候你就死定了!”唐辉道。

“对。我觉得这才是凶手真正的意图!如果真是宋奔杀的人,那他激我只会坏了好事。”

“也可能是宋奔没想到这么远。”挨着房志鹏坐着的一位探长道:“我觉得你之前分析的挺有道理的,如果能找出宋奔的动机,再深挖一下这个人或许真能有收获!”

“多谢您的认同,也谢谢您提到了动机!”我向那位探长点了点头,然后道:“但我觉得比起宋奔来,还有另一个人更想让我和我的同学全都死,他也有最充分的杀人动机,这个人就是胖妹胡静的老爸胡明辉!”

“不对啊!”又一名探长提出反对意见道:“胡明辉在前两次凶案发生时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第一次他丈母娘在饭店过生日,有太多人能证明他一直都在饭店里;第二次他在公司开会,也有人能证明。”

我也礼貌地冲这位探长点头道:“确实,前两次杀人的凶手并不是胡明辉。但是宁宁宁的自杀却是他一手导演出来的,之后的杨浩和毕洪涛也都是他杀的,那几条定时短信也是他为了给自己提供不在场的证据而设置的,同时也给他处理凶器提供时间。”

“可是法医说宁宁宁做不到一刀折断肋骨然后刺穿心脏!”这次提出质疑的是雷启山身边的副队长。

“但是法医同样也指出了宁宁宁左前臂桡骨出现了骨裂。”我将宁宁宁的尸检报告抽出来放在了会议桌上。

“这能说明什么?”副队长继续问。

“说明在宁宁宁出刀的一瞬,她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她的骨骼承受力。法医的报告很明确,宁宁宁双臂桡骨骨裂,受伤时间大概在两到四天前,算起来也就是郑英杰和刘爽被杀的那段时间。我相信各位也听过一个理论,人的力量会被大脑抑制在不会伤及自身的程度以内,但在某些特定条件下力量却会爆发出来。”

说完我再次望向乔伟,乔伟也接着我的话头解释道:“一般被鬼缠身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超出平常能力范围的事,他们也经常因为这些超常举动而弄伤自己。宁宁宁在杀人的时候是处在一种不受控的状态,所以她才能一刀断骨,但同时自己也受伤了。”

有了乔伟先前召火狼现形的铺垫,在场的警官们都已经把乔伟的话当成了权威,他们纷纷点头表示了认同。

但是仅凭这些并不能证明杨浩和毕洪涛就是胖妹的父亲杀的,几名探长也随后提出了这个质疑。而我自然要拿出我的依据来,这个依据就是胖妹在四年前做过的一次器官移植手术。

当我在调查报告中看到胖妹在四年前曾经将肾脏移植给他父亲后,我立刻给乔伟打电话询问鬼根可不可以有两个。

乔伟的回答是:可以。

胖妹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他父亲胡明辉出现了严重的肾衰竭,而胖妹将她的一个肾移植给了她的父亲,所以胡明辉的身体里住着她女儿的亡魂!

乔伟说过,胖妹家布过风水局所以金气非常的重,任何鬼根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出现严重的损坏。我在前几天去胖妹家看到胡明辉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他,两年的时间让他老了那么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鬼根或许已经坏过了!

但无论鬼根坏到什么程度,只要胖妹的肾还在胡明辉的身体里,这个男人就必定会被胖妹的亡魂影响。胖妹因为三国杀跟我们几个走到一起,最后也因为一场三国杀的牌局而死,所以他要用三国杀的方式了结这一切——对于胡明辉来说,这种杀人方式已经成为了一种祭奠她女儿亡魂的仪式。

正是因为胖妹亡魂的存在,胡明辉也很清楚那枚戒指的去向,所以在我到胖妹家询问胖妹亡魂一事时,胡明辉才会提示我去查电脑里的日志,而我也顺着他的指引一步一步找到了宁宁宁的家,并在那里找到了凶器,驱除了戒指上的亡魂。

可是在另一边,宁宁宁却并没有摆脱胖妹亡魂的控制,而且还自杀了,因为鬼根依旧存在,胖妹的亡魂只是转移了阵地而已。

利用着宁宁宁这个幌子,胖妹的父亲胡明辉也继续起了未完的杀人牌局。毕洪涛是独居的,而胖妹和宁宁宁又都去过毕洪涛的家,身体里住着胖妹亡魂的胡明辉自然也清楚毕洪涛的住处。

于是胡明辉到了毕洪涛家里绑架了他,并用枪威胁毕洪涛打电话叫杨浩在半夜下楼。在调查报告中,杨浩的尸体旁有一些没有烧尽的黄纸,警方说不出这东西的用途,但我却很清楚这是干什么,所以杨浩在死前也看到了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东西必然就是胖妹的亡魂。

到此我也必须承认,我并不能拿出任何一条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杀人者就是胡明辉。但我绝对相信只要把胡明辉请到警局来,再让乔伟对他处理一番,那真相便会大白。在我结束了所有的推演解释后,在场的众警官们也第三次被我惊住了。

随后依旧是雷启山最快做出了决断:“立刻去找胡明辉。”

17、毁灭

警察在胖妹家里找到了胡明辉并将他直接回了警局,接下来乔伟对胡明辉进行了驱鬼超度的法事,最后胡明辉脱离了胖妹亡魂的控制而自己承认了所有罪状……我非常希望事情按照这样来发展。

可是,真实的情况却并没有那样顺利。

警察在十五分钟后到了胖妹的家里,但家里并没有人,胡明辉的车也不见了。

随后警察分成了两组,一组继续寻找胡明辉,另一组去查看了胡明辉家的社区监控。

胡明辉家社区的监控录像一到晚上就一片漆黑,从监控中只能看到胡明辉的车昨天傍晚开进社区,今天早晨七点多又从社区出去。另外那社区是开放式的,不仅出入口多,而且夜里没有保安站岗,所以中间那段时间胡明辉是不是出去过根本没人知道。

另一边,寻找胡明辉的警察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在市中心医院找到了胡明辉的车。在医院内几经询问后,警察得知胡明辉在今天早晨七点半的时候做了透析,在四个小时的透析结束后他就直接住了院。可是下午护士却发现胡明辉不见了,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之后的两个小时,警方通过各种渠道寻找胡明辉和他老婆杨爱丽,但始终也得不到任何关于胡明辉两口子的消息,似乎这两个人一下子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我和乔伟一直跟雷启山待在队长办公室里,行动队不断有消息送回来,但却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一个得了尿毒症换过肾的人,现有又刚刚做过透析,他突然玩起消失这是要闹哪样?他是发现事情败露了准备潜逃了?不对!在我刚刚试图朝这个方向考虑时我就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如果胡明辉不是要逃跑,他要做的是在自己死之前把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全杀光。

想到这里我立刻向雷启山询问宋奔和袁晓非的安排情况。

雷启山回答说在未来一周内,我、袁晓非和宋奔都必须在警队里接受保护,如果一周内没找到凶手他就会安排警员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们。

也就是说,现在我、袁晓非、宋奔统统都在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市局刑警大队!

“雷队,我猜胡明辉是准备来这里直接杀我们三个!他肯定去做什么特殊准备了,警队这边可能要出状况!”我忙对雷启山道。

“你觉得他会主动送上门来?”雷启山怀疑道。

“肯定会的!你看,之前的死亡通知都是一个一个来的,为什么这次一下来三个?虽说闪电是一下三滴血,但毕洪涛明显已经被闪电杀了,按这个逻辑也应该是两个人收到短信才对!另外还有一点,我是从杨浩那收到的短信,宋奔和晓非是从毕洪涛那收的短信,为什么?”

雷启山顿时皱起了眉。

我不等他开口就直接继续道:“胡明辉压根就只想给我一个人发那条短信,这样你们肯定把我保护起来,就算过个半年、一年的警察估计也都会跟我保持很近的距离,到那时候等我发现床底下有东西,警察肯定第一时间逮我。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肾病犯了,而且要死了,所以他就让他老婆去发短信给宋奔和袁晓非。结果杨浩和毕洪涛用的都是苹果手机,杨爱丽发短信的时候给拿串了!胡明辉要在临死前把我们三个团灭了!”

而几乎就在我的话刚刚说完的同时,整个警队大楼内响起轰隆一声巨响,雷启山办公室的地面都跟着摇了三摇,窗玻璃也被震碎了好几块!

我这边刚勉强爬起来,办公室的门也被人推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三名警员,其中一人对雷启山大喊道:“雷队,胡明辉在一楼正门大厅呢!身上缠的都是炸弹!他要我们把人交给他!”

“带宋奔、袁晓非还有雷声转移,从后门疏散所有人!”雷启山迅速向进来的人交代着,同时也拿出了他的手枪闪身冲出了办公室。

那三个送信的警员有两个转身跟着雷启山离开了,单独的那个则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让我跟他走。

现在这种情况胡明辉明显是准备跟我们三个同归于尽,如果我这时候逞英雄而被胡明辉看到了,他逼急了就会带走一个是一个,闹不好直接引爆炸弹把所有人都炸上天。所以我的选择是听从雷启山的安排,跟着那名警员赶紧撤离警队大楼。

乔伟也跟着我一起出了办公室,然后也一起从五楼最左侧的消防外楼梯下到了一楼。

不过到了一楼之后乔伟立刻朝着大楼正面那边跑,并且冲我喊道:“我去头前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千万别过来,要不他可能会炸!”

“我知道,你小心点!”

我很清楚我如果被胡明辉看到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只能如此回应。

随后我跟着带我逃出大楼的那名警员一直从警队大院后门离开,然后上了外面一辆接应的警车。警车并没有开离警队大楼太远,我在车里可以听到由远及近的嘈杂警笛声,还在几分钟后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武警部队。

爆炸最终并没有再次发生,但却有好几声枪响,随后我所在警车也接到了消息:胡明辉被当场击毙。

当天晚上杨爱丽也投案自首了,女儿死了,丈夫最后也死了,她或许已经生无可恋。

两天后我再一次被请到了警局,这次见我的不只是雷启山,还是省警厅的领导。我在那得了第二面警察给的锦旗,虽然最后没有任何奖金,但省警厅领导却任命了乔伟和我一个倍儿有面子的职务:市刑警大队荣誉咨询顾问。

这活儿是百分百义务的,但能得到警察厅领导的认可我真心觉得我这辈子已经没白活了,而且今后我小说的素材来源也就不用发愁了!

到了晚上,雷启山做东请我和乔伟搓了一顿,陪同的还有几个副队和探长,唐辉自然也要到场。或许是酒喝high了的缘故,雷启山也谈起了胡明辉被击毙那天晚上的事情经过。事情的前半段比较写实,但后半段却变得异常离奇。

胡明辉全身缠着炸药,手里拿着打火棒威胁着警察。他让警察把我、袁晓非、宋奔交出来,不然他就炸楼。警察这边就一直跟他对峙谈判,在谈判的过程中胡明辉也被诱导着交代了自己杀死杨浩和毕洪涛的事。

随后武警赶过来了,在接到击毙命令之后,狙击手也一枪爆了胡明辉的头。

本来大家都以为事情到此就完结了,结果后脑勺都开了瓢的胡明辉竟一下子直挺挺地从地又弹了起来,随后他就在所有在场警察都愣住的时候冲进了在场的警察当中。因为他身上缠着炸弹,警察不敢随便开枪,只能徒手试图制服他。

胡明辉也没用打火棒点炸弹,就直着胳膊像僵尸一样去抡打周围的警察。他力气极大,一下就能把一个人打飞出好几米,但随后他的胳膊也会折断。

就在警察完全拿僵尸胡明辉没有办法的时候,乔伟突然出现在胡明辉面前,并抬手将一道符纸按在了胡明辉的脸上。胡明辉顿时就老实了,随后就再次躺回到了地上,胸口毫无起伏,完全死透了。

雷启山在讲完这段之后还不忘敬了乔伟一杯,然后也询问起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乔伟解释说胡明辉死后“复活”很类似于借尸还魂,而乔伟所做的就是用金气符的力量压制住胖妹的亡魂,然后在对这对儿亡命父女进行现场超度。

酒桌上的几个警队领导听得聚精会神,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我能得到顾问这个头衔或许完全是借了乔伟的光,至于我的推理嘛……仔细想来除了事情的真相被我猜中了之外,我真就没帮什么忙。

后记:

几天后我上网随意看了下三国杀相关的内容,结果发现这个游戏现在又有了火攻、连锁之类的锦囊牌!我真的很庆幸胖妹死的时候这个玩法还没开发出来,不然我还真担心在我发现真相之前我已经被胖妹和她爸给玩死了。

我跟宋奔没有再联络过。虽然是高中同班同学,但能把他和我联系到一起的只有杨浩和毕洪涛,可惜这两个哥们现在已经不在了,我自然也没有必要跟宋奔玩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

袁晓非跟我倒是经常在QQ里聊聊天。他说他过段时间打算去旅旅游,去远点的地方。或许人从死亡的威胁中解脱出来之后都会对生命有新的理解,所以袁晓非才突然开始想要享受生活。

说到享受生活我不得不提一句乔伟。他之前去辽宁折腾了半个月,回来之后他当然也把那半个月里发生的事跟我叨咕了一遍。在我看来他经历的那些事简直就是一部玄幻小说,不过这个过程并不算重要,重要的是乔伟终于跟他妈联系上了。

据乔伟说,她妈目前在东南亚那边跟一个降头师抓一个血娃娃,大概要今年年底才能回来。而她回来之后就会立刻联系叶鸿她妈,这样乔伟就可以跟叶鸿没羞没臊地生活在一起了。

我发自内心地替乔伟高兴,但时间还有半年,我真是说不准这半年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比如唐辉和雷婷,我觉得他俩必然会成为一对儿,结果我妹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居然把唐辉给甩了!

雷婷说她接受不了一个会把她哥哥关进监狱的男朋友。虽然唐辉是秉公办事,最后的结果我也是清白的,但雷婷始终拗不过这个弯,她就是觉得唐辉太死脑筋,太没有人情味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坚决分手。

为了这事我向唐辉道了好几次的歉,还好我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雷婷而闹僵,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心里要藏着一个屠村的秘密,几个最好的哥们又没了,之后亲妹妹又把我非常看好的一个准妹夫给甩了,再加上还得隔三差五跑一躺殡仪馆、火葬场什么的,我始终也摆脱不了一种难言的压抑。

我跟舒鑫通过好几次电话,舒鑫说她很快就回来了,而且会带很多高级肉给我吃,叫我别总想这些烦心的事。虽然这安慰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说给小狗的,但我确实觉得放松了许多。

我期待着舒鑫赶紧回来,同时也期待着她带回来的所谓的高级肉,但是总有些事会突然出现搅乱我的期待,比如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突然晕倒了,再比如这个表妹是在殡仪馆上夜班的,又比如她的工作是看尸体。

所以,这就是下一个我不得不详细说一说的故事——数尸人。

1、表妹

一提到表妹这两个字总是能让我联想到特别多有趣的事。

大学的时候舒鑫最喜欢把表哥表妹挂在嘴边,因为她是《东成西就》的脑残粉,张学友那首“我爱你之歌”她甚至可以一字不错地完整唱出来!在她眼里所有的情侣都是表哥和表妹的关系,就连跟朋友介绍我的时候她都说:这是我表哥。

除了舒鑫这个莫名其妙的表妹外,我还有另外三个没有血缘但却有实际亲属关系的表妹。

我奶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随后我爷又给我找了个后奶,而我这个后奶给我带来了三个后姑,我这三个后姑又带来了三个后表妹。

因为关系比较特殊,所以我家跟我这几个后姑家之间也很少走动,再加上过年的时候我是除夕夜去我爷家,我那三个后姑则要先回婆家转天再来娘家,所以我基本上要几年才能见到我那三个表妹一次。

记得应该是高三,有次我在街上乱转的时候突然瞄到了一个萌妹子,而那个萌妹子也看到了我,并且还盯着我一直看!我心里正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她对我有意思,结果她身边的女人竟冲我说了句:“这不是小声吗?高考准备怎么样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真心不假!我竟然没看出来跟我对眼的萌妹子竟然就是那个比我小一岁的后大表妹!而那个跟我搭话的自然就是我的后姑。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次超尴尬的经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跟我这个大表妹说过一句话。

在我的印象里我这个大表妹是个文静又漂亮的女生,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二虎子这个词跟她联系到一起,但在经过了去年夏天的两个月之后,我就彻底被她的虎劲给征服了,她也完全碾压了雷婷成为第一虎妹。

我这个第一虎妹名叫冯佳馨,光“佳馨”这个名字就足够我吐槽一番了。

她大学学的是旅游专业,毕业后就在桂林那边一个旅游公司上班,据说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坦。但是去年六月的时候我这个大表妹突然就从广西跑回来了,而且还在殡仪馆找了个夜班工作!

我跟她完全不熟,所以也没问具体原因是啥。随后在去年七月的时候我家突然接到喜帖,原来是我大表妹冯佳馨要结婚了。

之后听我妈和我后姑闲聊我这才知道冯佳馨原来在家这边一直有个男朋友,男方是做殡葬化妆师的。我的大表妹和这个殡妆师交往有五年了,就是因为她家亲属都说男方工作不好,所以一直反对这门亲,结果我这大表妹为了让所有人闭嘴也找了个殡仪馆的工作。

这下两个人算是门当户对了,大表妹家那边所有的亲戚也都给她震了,也再没人提什么反对意见了。

冯佳馨她家的家庭情况其实也挺复杂的。在她上大学第一年的时候她爸妈就离婚了,原因是两口子在外面早都有人了,只是一直等到冯佳馨读大学才和平分手。在离婚之后不到一年,冯佳馨的亲父母就各自再婚,于是在冯佳馨婚礼的当天,光是她自己这边就已经来了两个爸和两个妈。

据说冯佳馨的后爸和后妈对她都非常的好,简直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了,甚至婚礼的钱都由冯佳馨后爸给包了。于是,在婚礼现场改口仪式的时候最经典也是最虎的一幕出现了!

在司仪将要把娘家的父母请到台上来的时候,我这个大表妹居然把麦克风抢过来,愣是把她亲妈亲爸和后妈后爸都给请上来了!这一手把到场的所有亲戚朋友彻底给震撼了,连司仪也彻底不会了,估计他这辈子都没主持过这么热闹的婚礼。

之后的改口仪式我明显看得出冯佳馨老公的脸都抽搐了。

虽然都有点虎了吧唧做事不经过大脑的感觉,但是冯佳馨跟雷婷却给我两种感觉不同的事后感想:雷婷做事会让我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但冯佳馨却让我感到佩服,让我觉得这小姑娘敢想敢做,是条汉子。

不过在婚礼当天我依旧没跟她说话,之后我也就没再见过她,倒我妈把冯佳馨的后妈给增员到了她的艺术团。

今年六月初,拜胡明辉那次特大杀人案所赐,我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去一次殡仪馆,所以也就想起了我这个大表妹。

在杀人案告破十天之后,我回家里跟我爸妈吃饭。饭桌上闲聊时我提到了殡仪馆,然后也顺便问了句冯佳馨是不是还在殡仪馆上班。

我妈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忽然态度非常认真地问我明天有没有空。

我回答说有。

我妈很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就说让我明天中午去一趟她艺术团,再接她和冯佳馨的后妈一起去一趟冯佳馨现在的家里。

严格来讲我们这三个人跟冯佳馨纯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必须要问一下其中的原因。

我妈回答说她也是今天刚刚从冯佳馨后妈那得来的消息。

原来前天午夜凌晨、也就是六月十五号,冯佳馨在值班时突然晕过去了,一直到昨天中午人才醒。可是醒了之后她又开始满嘴冒胡话,说是什么见到鬼了,又说什么活尸之类的。大家都怕冯佳馨是魔怔了,就想让她辞职,可是冯佳馨根本不听劝。所以我妈打算明天陪着冯佳馨后妈一起去劝劝我这个大表妹,而我则充当和陪坐的角色。

因为乔伟反复叮嘱过我千万不要在家里讨论鬼,否则就会引鬼近身,所以我从来没在我父母面前说过我撞鬼的事,他们也不知道有乔伟这么个人,要不然交给我的工作肯定也不会只是司机这么简单了。

第二天中午我按照事先说好的去了艺术团接我妈和冯佳馨的后妈,然后又一起到了冯佳馨那儿。

冯佳馨两口子的工作虽然感觉有些怪,但赚钱绝对少不了,这点从她家的房子就能看得出来。冯佳馨没有上班,在她打开门之后也立刻奇怪地望向了我们三个。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在这种时候我们三个无关人等出现在她家门口确实挺怪的。

冯佳馨把我们让进了屋里,然后像招呼客人一样给我们倒水、拿了水果盘,虽然礼貌但我感觉更多的却是生疏。

随后我们四个就在客厅坐着,但谁都不说话。

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钟后,冯佳馨的后妈终于先开口道:“要不咱去医院……”

“您不会也跟我爸一样认为我发疯了吧?您之前可是一直都愿意相信我的,现在也跑去站在我爸那边了?”冯佳馨打断了她后妈的话,但语气多少还能听出恭敬。

“可是诈尸什么的……”

“确实是诈尸了,我亲眼看到的!棺材空了,尸体在走廊里!”冯佳馨再次打断道。

2、诈尸

我这次过来原本是不打算出声的,可听到冯佳馨后面的那两句话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在十年后我终于跟我大表妹说了一句话:“你说的诈尸是咋回事?能说下具体啥情况吗?”

冯佳馨似乎也吃了一惊,大概她也不太适应突然听到我的声音。

在愣了一下之后冯佳馨也冲我点了点头,随后便将前天晚上她所遭遇到的恐怖经历跟我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我大表妹在殡仪馆的工作其实很长简单,就是每天晚上巡查一下恒温棺材的电源是不是开着。如果棺材的电源突然关闭了或者不工作了,那尸体几乎一夜就会腐烂得一塌糊涂,所以她晚上每隔三小时就要检查一圈。

胆量这东西不是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来的,而且人们通常认为的男人胆大女人胆小也都是错的。其实女人的胆子通常比男人胆子大,只不过女人会更直接地把脆弱面表现出来,而男人则要面子硬撑,我大表妹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而且据她所说在殡仪馆干她这工作的还真是女人居多。

在去年刚开始工作那几天她多少也会有些害怕的,毕竟到了晚上殡仪馆里就她一个值班巡视的人,每到一个房间里她都要查看一下尸体的情况,这事光是想想都觉得挺吓人的,要是大半夜再有点什么怪声就更恐怖了。

不过在她一个月之后就完全适应了,一是因为她工作这一个月里根本没见过鬼怪之类的东西出现,二是因为她老公经常带她看尸体化妆的过程,渐渐的她就对死人免疫了。

前天正好就是她在殡仪馆工作满一年,也正是在那天晚上殡仪馆里发生了奇怪的事。

按照正常的情况冯佳馨应该是在夜里八点进行第一次巡夜,然后十一点再进行第二次,这样依次类推。不过当晚夜里她有点睡糊涂了,结果第三次巡夜她提前了两个小时,也就是在午夜十二点她便开始了第三次巡夜检查。

殡仪馆的灵堂是沿着一个“凹”字型走廊分布的,“凹”字中空部分是遗体告别大厅。冯佳馨每次都是从一楼最左边的灵堂开始查,然后一路查到最右边,再从右侧楼梯上二楼折返回左边,就这样来回的将四层楼的所有灵堂检查一圈。

夜里殡仪馆是长明灯的,走廊里一片通亮,灵堂里如果是停了尸也一样开着灯,只有没放尸体的房间是关灯的。所以冯佳馨只需要进开灯的灵堂查看一下棺材的电源是不是开通,再看一眼查棺材内的温度是不是维持在低温状态就可以了。

在将一楼、二楼、三楼全部检查完毕后,冯佳馨就上到四楼开始从右边第一间灵堂查起。

灵堂房间里面的灯是开着的,但是不能直接从门口窗户看到棺材,必须要进门绕过守灵室的。冯佳馨就照常进屋,然后绕到后面的灵堂,结果灵堂里的棺材盖子是翻在了地上的,棺材里更是空空荡荡!

这是她第三次巡查了,前两次巡查的时候这棺材里明明是有一具尸体的!本来冯佳馨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这一下她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诈尸或者闹鬼,而是有人进殡仪馆偷尸体了。所以她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案,而就在这时候,灵堂外面却突然响起了“咚咚”的闷响,声音似乎是从四楼走廊的另一侧传过来的。

冯佳馨在殡仪馆工作一整年了,楼里常出现的风吹门窗响和电机响她都听得出来,这咚咚声显然不是她平时习惯听到的声音!而且之前他巡夜的时候也确认过只有一楼有一家守灵的,二、三、四楼根本没有活人!

冯佳馨在灵堂里犹豫了一下最后并没有跑过去看。她先给殡仪馆保安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有人偷尸体而且偷尸人现在就在四楼。在挂断电话之后冯佳馨就把灵堂的门关上并上了锁。

她这边刚锁上灵堂的门,那咚咚声也明显地朝她这边过来了,节奏就像心跳一样。冯佳馨不怕鬼但却害怕坏人,她赶紧把灵堂边上的几个凳子搬过来倾斜着抵在门把手上,然后她再用力推住凳子腿儿。

咚咚的响声十几秒后就到了灵堂的门口,紧接门外又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冯佳馨壮着胆子往窗口那看了一眼,在窗口后面的是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冯佳馨在过去的一年里见过太多类似的脸孔,她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一张死人的脸!但那死人脸却是睁大着双眼的,那一对向外突起的眼球似乎正在盯着她看。

她全身一哆嗦,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几乎同时,灵堂的门也被从外面用力地撞击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灵堂的门只坚持了五下就被左右撞开了,抵在门把手上的凳子也一起被弹飞了出去,紧接着一个人蹦跳着进了亮堂内,在两脚先后落地时则发出“咚咚”的闷响。

冯佳馨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她两脚乱蹬着地想往后躲,但那个冲进灵堂的人却一下鱼跃扑过来右手按住了冯佳馨的肩膀,左手则去掐冯佳馨的脖子,随后那人又张开嘴巴再一次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随着叹息一起传出的还有难闻的恶臭。

喉咙的压迫再加上难闻的气味让冯佳馨连呕了三下,借着手电的余光她也再次看到了那张苍白而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同时她的脖子以及全身也都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冷。在窒息与冰冷感中,冯佳馨渐渐失去了意识,之后的事情她就完全不记得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当天下午冯佳馨离开医院后就去了殡仪馆,并且直接到了四楼最右侧的灵堂。在灵堂的棺材中她又一次看到了午夜时的那张脸——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闭着眼睛、合着嘴巴,安详地躺在恒温棺材中一动也不动。

后来冯佳馨听说当保安赶过来的时候灵堂的门是关着的,在灵堂里面只有冯佳馨自己昏倒在地上,棺材什么的都是好好的,尸体完好地躺在棺材里并没有被偷。

殡仪馆的领导觉得是冯佳馨工作久了精神压力太大,所以给她放了一周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调整一下。但冯佳馨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她相信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殡仪馆里绝对诈尸了。

僵尸什么的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前不久我刚刚听了胡明辉死而复生并攻击人的经过,而且乔伟的未婚妻叶鸿也是苗疆的赶尸人,所以“诈尸”我是相信的。只不过有些疑问显然是冯佳馨不能为我解答的。

为什么尸体会突然活过来到处跑?

为什么尸体会攻击冯佳馨?

为什么攻击到一半又停止了?

或者尸体已经从冯佳馨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尸体想要的有是什么?

另外,会不会诈尸的现象是与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段有关的?

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在我脑袋里绕来绕去,我很清楚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而是请教专家。

3、家庭暴力

我们在冯佳馨家里待到下午一点。除了之前那句提问以外我又对她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你的手机号给我一下呗;另一句就是:再见。

在把我妈和冯佳馨后妈送回艺术团之后,我直接去了乔伟那儿。这几天我写完稿没事的时候就总去乔伟那转转,他在家里制备了一套家庭影院,又买满了一冰箱吃的,然后天天窝在家里看蓝光电影。不需要去找他妈了,他也完全变成了一个宅男。

我到乔伟家顺利逮到了他,然后便将中午听来的诈尸事件跟他详细说了一遍。乔伟听的过程中就两眼睛直放光,显然是最近一直宅在家里已经把他宅烦了。不等我把全过程说完,他就张罗着要去冯佳馨那看看。

于是晚上六点的时候,我和乔伟一起到了冯佳馨家。

冯佳馨的老公也已经下班回来了。虽然只是去年婚礼上见过一次,但我对冯佳馨老公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他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胖子,戴一副无框小圆眼镜,乍一看就像一头可爱的粉红猪。

我给乔伟和冯佳馨她们两口子互相做了介绍,然后又特意强调了一下乔伟的鬼事先生身份。冯佳馨对乔伟的态度非常热情,粉红猪也附和着把我和乔伟让进了客厅。落座之后我们互相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便进入了正题。

冯佳馨遇到诈尸的经过我已经跟乔伟说过一遍了,所以乔伟上来直接就问起诈尸的灵堂里是不是特别的冷。

冯佳馨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说:“确实是挺冷的,不过……怎么说呢,不是那种正常的冷,就像是发烧那种从内往外的冷。”

“那就对了,是厉鬼借尸。”说完乔伟便将自己的右手手掌平伸到冯佳馨面前道:“你把右手食指和中指一起放在我手心上。”

冯佳馨按照乔伟的要求把手指点了上去,紧接着乔伟就皱起了眉。两秒后乔伟示意冯佳馨可以把手拿开了,然后他便轻摇着头道:“一般厉鬼借尸体袭击人就是为了吸人的阳气,不过你的阳气未动啊,昏过去应该只是惊吓过度造成的。”

“他还掐我脖子了!”冯佳馨强调道。

“他是怎么掐的你?你能做下示范吗?就用你老公比划一下让我看看。”乔伟道。

冯佳馨立刻答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过身右手放在他老公肩膀,左手的大拇指按在他老公喉咙正中,另外四根手指则贴在脖子侧面。

“就是这个手型?力道怎么样?大吗?”乔伟问。

冯佳馨一边收回了两手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忆了一下,随后便摇了摇头道:“好像也不是特别用力,不过挺难受的,很恶心,还有点喘不上来气。”

“喘不上来气?”乔伟似乎很诧异。

冯佳馨连忙点头确认道:“嗯。他冲我叹了一口气,非常非常的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呛的,反正就喘不过气来了。”

“那就怪了。”乔伟皱着眉头一边两手比划着一边道:“厉鬼借尸吸阳气必须正对着人的口鼻,所以他们袭击人的时候一般都是捧住人的脸,你遇到的那个袭击方式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他有意要让你把脸转到一边去呢?”

乔伟的疑问似乎提醒了冯佳馨,她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你这一说我还真记得他捏我脖子的手好像一直在向右转的,我当时脑子都一片空白了,后来闻到那股臭气我就把脸转到一边的。”

“这就说得通了!那个游魂应该不是想伤你,他大概是想跟你进行一些交流,但是又怕无意中吸了你的阳气所以要把你的脸往一边扭,结果你还被吓晕过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诈尸是真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觉呗?”

“你关心的是这个问题?”乔伟问。

冯佳馨用力地点了点头,并期待地望着乔伟。

乔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保持着一贯严谨的原则回答道:“我之前做出的一切判断都有个大前提,就是诈尸是真实发生过的。如果单纯从你目前身体状况来判断的话,说那次诈尸是你的幻觉也不是没有理由,而且还更说的通。你身上的阳气丝毫未损,而且也没留下尸毒什么的,厉鬼可从来没对活人手软过。”

“你也觉得是我在胡说吗?!”冯佳馨有些激动地问。

乔伟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雷声的想法是先让我过来看看你的状况怎么样,然后在去查诈尸的事。只靠目前掌握的这些信息肯定是没办法下定论的,最准的方法就是去诈尸的那个灵堂看看尸体。”

“好啊,那我现在就带你去!”

冯佳馨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往门口那边走,可她刚没迈出两步就被她老公一把给拽住了胳膊。

冯佳馨回过头想开口,但粉红猪却先了她一步说道:“你别去了,就听我的话辞职算了。你再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能出什么人命啊?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发疯,都说我在胡说八道,你觉得我能忍吗?我非得得把真相弄明白不可!”冯佳馨一边说一边用力甩着胳膊想挣脱粉红猪的手,可是粉红猪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两口子的性格脾气我都不了解,如果从表象来判断的话,我觉得闹不好粉红猪要挨揍。

我这边刚这么一想,冯佳馨那头果然就轮起脚来照粉红猪屁股一顿猛踢,一边踢她还一边大喊道:“你老婆被人说是神经病你也这么忍气吞声了是不是?你要是个爷们就把手放开!你给我放开!”

我一看这都家庭暴力了赶紧起身把冯佳馨拉到一边。同时乔伟也过来把粉红猪保护性地拽到了客厅另一头。

两个人分开了,冯佳馨立刻就朝门口走。另一边的粉红猪顿时嗷唠一嗓子,然后滋溜一下从乔伟胳肢窝底下钻了过来,就像一头小野猪一样冲锋到了冯佳馨身后两胳膊死死搂住冯佳馨的腰。

“不许你去!你就算打死我我都不让你去,弄不好真会没命的!你就听我一次不行吗?就一次!”

冯佳馨这边根本不理,硬拖着粉红猪开门往外走。

我有心再过去把这两个人分开,但突然又觉得这应该算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好像也没法搀和。一时间我和乔伟都大眼瞪小眼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是好。

粉红猪虽然长得有点娘炮,但体重还是在那摆着的。冯佳馨咬着牙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把一条腿迈出家门,但另一条腿却被粉红猪给死死盘住了。有这个千斤坠挂在身上,冯佳馨连半步都挪不动,她努力了半天没起作用,干脆回过头抡拳头往粉红猪肩膀上砸。

冯佳馨之前是脚踢屁股,现在是拳打肩膀,翻来覆去全是往粉红猪肉厚的地方揍,根本就是舍不得下狠手。

我这个旁观者看明白了,也赶紧再次过去拦住冯佳馨的胳膊劝道:“行了别打了,你也打不疼他。还有你……”我低头看着粉红猪道:“抱腿搂腰的哪有点爷们样啊?!你要是不想让佳馨去的话,你就起来说出个理由来。”

我这一劝还真好使了,冯佳馨停手不打了,粉红猪也放开了冯佳馨并且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实……其实……其实之前已经因为这事死过两个人了,他们都说看到诈尸,所以我不想让你去!!!”粉红猪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理由,而这个理由也让我和乔伟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这里面显然另有隐情!

4、殡仪馆旧事

在重新回到客厅坐下之后,粉红猪给我们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粉红猪高中都没上过,他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个美容化妆的中专,结业了之后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最后家里托关系在殡仪馆给他安排了个给死人化妆的活儿干。虽然他今年也才二十八跟我同岁,但他已经在殡仪馆干了十年殡妆师,算是老员工了。

在他工作第二年、也就是零四年的时候,一个夜班巡查的男员工死了。

粉红猪后来听人说,那男员工在死前的半个月一直嚷嚷着看见了有灵牌的开盖空棺材,还看见了尸体满楼跑。不过除了他之外谁都没见过,至于空棺材也经常出现尸体被抬走进行遗体告别,然后棺材这边没及时整理的情况。所以根本没人信他的话,大家全当他是发神经。

后来那男的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堆灵符,每天夜班的时候还带着一兜子生米,说是要抓僵尸证明他没撒谎、没发神经。结果半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有人发现那男的和一个死人挤在同一口棺材里,人已经没气了。

最后死因确定是被冻死的,但他为什么会跑到棺材里去就没有任何人能说清楚了。

这事过去三年之后,到了零七年冬天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说在殡仪馆里看到了诈尸。结果不到半个月,那个声称看到诈尸的人也死了,他的尸体被发现窝在殡仪馆烧纸的大炉子里,死因一直到现在也没人能说明白,也同样没人知道这个人为啥要往那烧纸炉子里钻。

因为这事本来就邪乎,再加上殡仪馆巡夜的工作不好雇人,所以殡仪馆的馆长就下了禁言令:关于诈尸以及巡夜人离奇死亡的事所有员工一律不得对外乱传,否则就辞退。

粉红猪一个高中都没上过的人能有一份月入过万的工作不容易,所以他听话地选择了闭嘴。再后来一晃过去五年,殡仪馆再也没有人说见过诈尸,也没有人莫名其妙死亡,所以之前那两次诈尸死人的事也渐渐被大家淡忘了。

去年冯佳馨在殡仪馆找工作的事是瞒着粉红猪的,等粉红猪知道的时候冯佳馨已经上班一个星期了。他本想让冯佳馨辞职的,可是拗不过冯佳馨的大小姐脾气,最后也就只能妥协了。

而关于诈尸死人的事,粉红猪考虑来考虑去最后还是决定不对冯佳馨说了。他觉得说了李佳馨也未必会当回事,万一她真当会事了,按她的脾气闹不好还得去把这事查个底朝天,这样反倒弄巧成拙。

另外,粉红猪也没觉得冯佳馨能在殡仪馆干多长时间,结果没成想冯佳馨一干就是一年,而且还真就倒霉地遇到了诈尸事件。

粉红猪把之前他一直隐瞒着的所有事全都说了出来,然后就跪在冯佳馨面前磕着头求她千万不要去殡仪馆。

他说他就是个给死人化妆的死胖子,能娶到冯佳馨简直就是前十辈子修来的福,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看到冯佳馨出事。随后他又表决心说冯佳馨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家里当少奶奶花钱就好,他会负担起整个家的,绝对不让冯佳馨吃一丁点苦。

冯佳馨就算心是石头做的这时候也化了,她赶紧把粉红猪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紧紧抱着粉红猪呜呜地开始哭。她一边哭一边道:“老公我错了,我之前不该打你!你是全世界唯一能懂我、能包容我的人!你是世界第一好!我不去殡仪馆了,我辞职!”

粉红猪好像也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语言一样,他高兴地两眼飙泪,然后也伸手抱住了冯佳馨。接着两个人就一起跪在地上互相抱着在那哭。

我朝门口指了下,示意乔伟该走了。然后我也起身过去拍了下粉红猪和冯佳馨的肩膀,对她俩说:“那我俩就不打扰了,你俩继续恩爱,要是再有什么鬼啊、诈尸之类的事就给我打电话。”

这两口子用哭腔应了一声然后就要起来送我,我赶紧摆手说不用,然后便跟乔伟一起快速从冯佳馨家撤离了。

出了冯佳馨家的楼门之后,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伟很奇怪地看着我问:“你笑啥?”

我道:“我笑我这个表妹夫。其实他也挺爷们的,就是表达形式不太一样,这俩人也算是绝配了。”

“羡慕?”乔伟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我赶紧摇头道:“我可没那么M,我家还是我说了算的。”

“大男子主义!”乔伟撇嘴臭了我一句,然后表情也恢复了严肃并问道:“殡仪馆诈尸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一查到底了!”

“那……现在走起?”

“必须走起!”

我俩意见达成了一致,随后不到十五分钟我俩就开车到了殡仪馆。殡仪馆正门口那也停了七、八辆车,估计都是过来守灵的。

我跟乔伟从正门进到楼里,然后从右边走廊尽头的楼梯直接上到四楼。可是四楼的第一个房间是关着灯的,按照冯佳馨的说法灵堂里如果停着尸体,房间里必须长明灯。

这么快尸体就被转移走了?我一边想着一边几步跑过去推开门,然后绕过外面的守灵房间进到灵堂里。借着手机的光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灵堂当中放着一个棺材,棺材里面是空的,也没有灵位祭品之类的东西。

“看来咱俩来晚了一步啊。”乔伟在我身后说道,然后他便在灵堂四周转了一圈。

我问他能看出什么来。

乔伟摇头说殡仪馆这地方本身就阴气重,游魂野鬼也扎堆,从环境上根本判断不出来是不是有厉鬼借尸,除非看到那尸体。

我本来是打算找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问尸体是火化了还是转移走了,但考虑到馆长发过禁言令,我觉得在这时候去问员工恐怕他们未必敢回答,莫不如直接去问馆长。用乔伟的理论的来说我们是来帮忙的,馆长没道理对我们隐瞒什么。

于是我跟乔伟就决定明天一早再来拜访。

5、诈尸真相

第二天,我跟乔伟九点多钟到了殡仪馆办公楼。我俩先找到了馆长助理,并让她转告馆长说我俩是为了诈尸的事而来的。随后不到一分钟,馆长就非常热情地亲自出来把我俩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让我意外的是这个馆长看起来很年轻,目测好像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他留着很时尚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色休闲衬衫和牛仔裤,完全没有一般官僚高管那种惹人厌的派头。

不光是馆长这个人特别,他的办公室也很有特点。

整个办公室顶多也就二十多平米,进门左边贴着墙放着一个小书柜,右边是一排家居式的软沙发,靠窗台的位置横放着一张很有艺术感的“Z”字形金属办公桌,桌面上只有一个笔筒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整个办公室看起来简单、朴素,很有一种小清新的感觉,这倒也跟馆长本人的气质十分相符。

我和乔伟刚坐到沙发上,之前接待过我俩的馆长助理就端来了茶水进来放在茶桌上,然后她便退出了办公室并将门关好。

馆长依旧客气地示意我和乔伟先喝口水润润喉,然后才问我俩是从哪听说的关于诈尸的事。

我肯定不能出卖了我大表妹和表妹夫,但也不想胡编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于是我直说道:“我们从哪得来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解决麻烦事,我们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些东西不是拖着就成的。另外还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出去乱讲。”

馆长听后一笑:“看来您二位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强调一下,诈尸啊、鬼啊神啊什么的我都不信。我也不瞒两位,在零四年和零七年的时候确实殡仪馆死过两个人,而且死的很蹊跷,不过这肯定跟鬼没有关系,因为警察在出事的当年就破案了,只不过我们没对外声明而已。”

“破案了?”我惊讶道。

“对啊,其实都是恶作剧引起的。”馆长解释道:“老郑是零四年死的,他那人有点迷信,一天到晚总神神叨叨的,后来他同班的人想捉弄他一下,就趁他巡夜的时候把一个本来没停尸的灵堂的灯给开了,还把棺材给通了电、摆了个灵位,老郑把空灵堂当成停尸的灵堂了,结果看到个空棺材就以为是诈尸了。”

“那他被冻死在棺材里是咋回事?”我又问。

馆长叹了口气说:“我、副馆长、还有值班主任都找老郑谈过,叫他别迷信什么诈尸,但老郑就地不信,我怕他精神上真出点啥事就给他安排调了职。后来他晚上偷偷跑来抓僵尸,结果遇到巡夜的人他就躲到棺材里边,结果他的衣服角把棺材盖子莫名其妙给卡住了,他在里面推不开,连憋带冻的就死在里面了。”

“那个老郑就没求救?推不开的话,在棺材里面敲出响来巡夜的人也能听到啊!”我质疑道。

“棺材盖儿是有机玻璃的,很厚,人从里面根本敲不出多大响动来。另外……哎,说来也惭愧,零四年的时候我们只在十二点安排一次巡夜,然后就是早班的人去查一次。发现老郑死在棺材里的就是早晨交接班的员工。也是因为出过那次事才改成现在的三小时一查。”

馆长的解释听起来似乎说得通,但仔细一想却还是存在疑点。殡仪馆可以躲藏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没开灯的空灵堂就是个绝好的藏身地,为什么老郑偏偏就往棺材里躲?

我随后也提了这个疑问。馆长这次的解释却含含糊糊,他说都是警方给出的结论,至于老郑为什么选择躲在棺材里,大概是因为老郑当时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所以做出了一个非正常的选择。

这个回答可不能让我满意,但我也没在这些疑问上太多纠结,而是问了下零七年死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馆长又一次叹了一口气,然后告诉我零七年死的那人也就是在三年前捉弄老郑的人。

据馆长所说,在老郑死了之后,捉弄老郑的那个人也主动来找他承认了错误,并且接受内部批评,还扣了几个月的奖金。但这些惩罚措施都是保密的,馆长觉得人已经死了,也没必要把事情进一步闹大了。

他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三年过去后,捉弄老郑的那个人突然说自己看见棺材里有人坐起来了,说什么是老郑借尸还魂来索他的命。

后面的事情就如我所知道的一样,几天后人们发现捉弄老郑的那个人失踪了,最后在烧纸炉子里找到了尸体。不过关于死因馆长给出的说法却与粉红猪告诉我的不同——死因并非弄不清楚,而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心脏骤停。

馆长说最开始警方怀疑是老郑的家属为报仇而有意惊吓被害人,但随后警方就在死者家里找到了死者去医院就诊的证据,也找到了给死者看病的大夫。据大夫所说死者存在严重的抑郁,而这种抑郁也极易导致幻觉产生。

最终警方给出的调查结论是:死者因精神疾病产生幻觉导致惊吓过度而死亡,属自然死亡而非他杀。

事情的真相被警方查明了,但馆长觉得没必要大肆宣扬,于是他决定只让死者家属知道实情,而对内对外一律施行保密策略,所以殡仪馆里知道零四年、零七年这两次离奇死亡事件真相的人就只有他和副馆长。

从馆长给出的解释来看,前两次离奇死亡事件看似都与诈尸有关,但实际却与鬼怪毫无关系,一切都是人祸引起的。

那冯佳馨遇到的诈尸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又是另一次恶作剧?

我不相信冯佳馨遇到的袭击是幻觉,要确定是恶作剧还是真的有厉鬼借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乔伟看一看曾经停放在四楼第一间灵堂内的尸体。于是我随后也向馆长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惜这具尸体我和乔伟无论如何也见不到了。馆长回答说在冯佳馨晕倒的第二天,那具所谓的诈尸尸体就被送到火葬场火化了。

6、怀疑论

我和乔伟对诈尸事件的调查似乎刚起了个头就要被迫终止了。

既然见不到那具“诈尸”的尸体了,我和乔伟也没必要再在馆长这里继续逗留了。我俩先向馆长道了声谢然后就起身准备就此告辞,馆长也随后起身过来送我俩,同时还递上了两张他的名片。

“一直在说话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岳耀强,敢问二位贵姓?”馆长非常客气地问道。

我几乎没经任何思考就回答道:“我俩是刑警队的咨询顾问,我叫雷声,他叫乔志伟,这是我的证件。”我一边接过了岳耀强岳馆长的名片,一边也从上衣口袋里把我的顾问证件拿出来给岳馆长看了一眼。

这个顾问证从外皮上看跟警官证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打开之后里面会有非常醒目的“顾问”两个字。我倒是没想到用它来冒充警察,就是觉得把它带在身上特别有面子。

而随着我将顾问证一亮,岳耀强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客气了,他赶紧过来主动跟我和乔伟分别握了握手,然后询问我俩是不是警方听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是觉得零七年的案子另有其他可能。

我赶紧摆手说这次调查就是我俩的个人行动,跟警察那方面暂时没有关系。

岳耀强并没有因为我的回答而改变态度,他依旧恭敬客气地对我俩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就尽管开口,千万不用跟我客气或者有任何顾虑。殡仪馆这地方在外界看来总觉得阴森可怕,我非常想改变人们的这种观点,如果二位能查出诈尸的真相我绝对会配合的。”

我冲岳耀强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又笑着问他:“要是真相就是闹鬼呢?”

岳耀强愣了一下,随后就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道:“雷顾问您真能开玩笑,这世界上哪来的鬼啊,都是人乱想出来的。”

我再次冲他一笑,也没跟他在“鬼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什么。

离开办公楼之后我问乔伟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乔伟回答说岳耀强是那种典型的顽固派无神论者,他见过太多太多像岳耀强这样的人,所以他很清楚跟岳耀强讨论厉鬼借尸的问题完全是自讨没趣,所以索性就让我这个怀疑论者去跟岳耀强沟通。

对于“怀疑论者”这个称呼我并不陌生了。在乔伟之前舒鑫就不只一次地说我是怀疑论者,对此我不置可否。不过最近我越发地觉得我真的在向“怀疑论者”的方向靠近了。我不否认有鬼,但又努力去证明怪事都是人为的,对于这次的诈尸事件我的态度显然也是如此。

我和乔伟随后又去了殡仪馆灵堂,关于馆长所说的情况我必须要亲自去验证一下。

白天的殡仪馆可比晚上要热闹得多,正门、侧门外面所有能停车不能停车的地方全都停满了车,殡仪馆里面也到处都是人,走廊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我捏着鼻子穿过堵在走廊的人群到了侧面的楼梯,然后直接上到了四楼。

不知道殡仪馆是不是特意这样安排的,反正四楼空着的灵堂最多,人也比较少。我和乔伟又去了四楼右侧第一个房间,也就是冯佳馨遇到诈尸的那个灵堂。

到了灵堂的棺材边我试着自己去打开棺材盖。那盖子挺沉的,不过我还是可以一个人抓着棺盖旁边的提手把盖子打开。开棺之后我就直接进到了棺材里面然后躺了下去,接着再自己将棺盖扣上。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过狭窄的缘故,在棺盖扣上的一瞬我就开始觉得胸口发闷,全身上下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觉。我用力按了下太阳穴,让刺痛取代全身的难受,然后我便用力去捶打棺盖靠近转动轴的部位。

在棺材里面我可以听到沉闷的咚咚声,那声音很大,震得我脑袋都有点发晕。同时我也看到外面的乔伟皱起了眉头。

我赶紧把棺材盖推开并起身出来——虽然我只在棺材里躺了不到五秒,但在起身的一瞬我却感觉空气一下子变得极其清新,脑袋也好像顿时清醒了不少似的。我立刻意识到那棺材盖子扣上之后绝对会把里面变成一个密闭空间,人在里面或许用不上几分钟就会缺氧,如果老郑是在棺材里藏太久而缺氧的话,倒也真有可能推不开那棺材盖。

我这边在想着老郑的死因,但乔伟所想的却与我不同。

在我从棺材里出来后,乔伟立刻来到棺材边有节奏地“咚咚”、“咚咚”地敲打着盖子,并问我道:“你觉得这声音像什么?”

被乔伟这一问我突然意识到这声音好像和冯佳馨所描述的咚咚怪声很像!

“你的意思是说冯佳馨听到的声音不是脚步声,而是有人敲棺材盖?”我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你自己听一下试试。”说着,乔伟也和我一样躺进棺材里,然后从里面敲打棺材盖。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真心不假。我刚才在棺材里面的时候就觉得敲棺盖的声音很响,现在在外面一听也果然是很响,如果是在半夜里极安静的情况下,声音传到走廊另一头肯定没有问题。

乔伟似乎也有意地以心脏跳动的节奏敲打棺盖,那咚咚、咚咚的沉闷声响仿佛一下子把我带回到了几天前的诈尸夜。

难道冯佳馨听到的是棺材被敲打的声音?那咚咚声的渐行渐近又是怎么回事?

多想无益!我赶紧拿出手机录了一段乔伟在里面敲棺盖的声音。然后等乔伟出来之后,我又录了一段从外面敲棺盖的声音。这两种方法敲出的声音明显不同,我觉得冯佳馨应该能听得出两者的区别。

紧接着我便给冯佳馨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我的意图,然后便把两段录音发给了她。

两分钟之后冯佳馨的电话回了过来,她回答说我第一次发给她的录音就是她那天晚上所听到的,很沉闷,很压抑。

那第一段录音正是从棺材内敲打所发出的声响!

7、查无此案

我并没有对冯佳馨说明我是如何弄出那段咚咚声的,她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从棺材内敲打棺材盖的声响。如果诈尸只是她的幻觉,她听到的声音绝对不会这么具体,所以通过她的回答已经可以断定当晚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而并非幻觉。

我在电话里问了下冯佳馨当天晚上四楼的灵堂有几个是空着的。冯佳馨回答说灵堂空着一半,尸体是隔一个房间一停,这样是防止白天的时候死者亲属过于密集。

我又问她从听到第一声咚咚响到后来的尸体撞门总共过了多长时间。冯佳馨回忆了一下说她感觉也就十几秒。

挂断电话后我和乔伟又做了另一个实验,我用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用心跳节奏的跑跳步从右边第一个灵沿着走廊往左跑,结果用了十五秒才勉强跑过走廊正中的楼梯口,要想到走廊另一端起码还得十秒。

另外,人对时间的感觉往往存在相当大的误差,冯佳馨所说的十秒钟很可能就只有五六秒钟,所以这就更可以确定咚咚声不是脚步声,而是敲击棺盖的声响。

敲棺材的当然也可以是活人。但如果是活人恶作剧的话,除非事先就有好几个人提前躺在棺材里并依次敲打棺盖,不然仅靠一两个人是根本无法做不到。不过我可不觉得会有这么多无聊的人开这种玩笑。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殡仪馆的里游荡着一个特别的厉鬼,这个鬼借尸但不吸人阳气,只是不停地钻到棺材里敲棺材盖。

我跟乔伟找了一个停着尸体但家属还没有过来的灵堂,然后我在外面把风,乔伟进里面开棺验尸。结果真就如我俩所猜测的那样,乔伟从尸体上找到了被厉鬼借用后残存的阴气。而这个厉鬼的身份我多少也可以猜出个大概——就是零四年死在棺材里的老郑。

按岳耀强的说法,老郑是因为遇到巡夜的人才躲到棺材里的,而当年巡夜的时间是夜里十二点,这个时间也正巧是冯佳馨遇到诈尸的时间。另外老郑是死在棺材里的,而冯佳馨也同样听到了敲打棺材的咚咚声,我觉得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我将我的推测告诉给了乔伟。乔伟也认为借尸厉鬼是老郑的可能性很高,而且老郑的死法确实也有许多不明不白的地方,如果是老郑的亡魂借尸诉冤,那也正好可以说明为什么冯佳馨没有被吸走阳气。

我问了下乔伟有没有办法直接召出老郑的亡魂,问问他冤情到底是啥。

乔伟说老郑的亡魂就在殡仪馆里,可在殡仪馆召魂根本就是自找麻烦,这条路绝对行不通。

于是在离开殡仪馆后,我和乔伟直接去了市公安局,希望可以从案件调查卷宗里找到些眉目。

有了刑警队咨询顾问这个身份,我们查看某个刑事案件的卷宗资料就容易得多了,只需要进行一般性的流程申请便可以。可是问题随后就出现了。

零七年的那次殡仪馆死亡案件卷宗找到了,里面记录的调查内容跟岳耀强所说的一模一样。但零四年殡仪馆老郑死亡的那个案件资料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我问管理员会不会是零四年的卷宗存在当时办案的分局里了。

管理员告诉我说有这种可能,但就算是这样,内部系统里一定可以查到档案保存在哪。现在的情况是卷宗档案根本查不到,所以要么是当时办案人根本把案件进行归档保存,要么就是根本没有立案调查。

管理员随后也补充说:“按照规定所有的案件无论是不是结案都要进行资料归档的,现在一点信息都找不到,我觉得没立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没立案这点肯定说不通。岳耀强说过警察已经进行了调查,他应该没有理由跟我和乔伟撒谎。而如果警察确实调查过了,那就只能说明调查之后并没有将调查资料归档保存。这是为什么?莫非零四年案件调查的时候发生了不能记录的事?

还好我知道该去找谁问答案,于是我向管理员道了谢,然后便和乔伟一起去找雷启山。

警队今天难得太平,基本上熟面孔都在呢,雷启山办公室的门也敞开着,他正坐在里面悠哉地喝着茶水看着报纸。

我到了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道:“雷队,今天挺休闲啊。”

雷启山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来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立刻笑着放下报纸然后招手示意我和乔伟进来。

我进去后也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俩过来是有事想问您一下,您知道零四年殡仪馆巡夜人死在棺材里的案子吗?”

雷启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示意我和乔伟到沙发那坐,然后自己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并且神情严肃地问:“你从哪听说有这么个案子的?”

“这事可说来话长……”于是我把冯佳馨遇诈尸、我和乔伟去见殡仪馆馆长、还有零四、零七年两件离奇死亡事件等等这些事从头到尾跟雷启山说了一遍。

雷启山听完之后也顿时皱起了眉头。他说这种案件无论最后怎么定案都应该留下卷宗资料,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除非是当时的案件调查负责人有意隐瞒。

不等我发问,雷启山便继续道:“殡仪馆的案子应该是归南淮区分局负责的,零四年的话,当时的分局支队长是付春生,现在他已经是南淮公安分局的局长了。”

“局长啊?!那我们要找他问零四年的案子估计有难度吧?”我道。

“不用你们去找。我跟他交情不浅,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吧。”雷启山说完便转身往办公桌那走,我也赶紧起来把他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跟到了雷启山办公桌旁。

雷启山按了免提后才拨的电话。电话铃只响了两声对面就有人接听了,而且刚一接通对方就直呼名姓道:“雷启山!你小子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雷启山哈哈一笑,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边实在是太忙了,从年初到现在这才刚有一天可以稍微清闲一点。你这个局长做得还舒服吧?”

很明显,接电话的人就是零四年南淮分区的支队长,现任的分局局长付春生。我听两个人说话这意思似乎雷启山和付春生是挺好的朋友,不过付春生在做上局长之后他俩就基本没怎么联络过了。

两个人互相问了下彼此工作的状态,又聊了些家里的情况,随后雷启山便转入正题,询问了一下付春生知不知道零四年殡仪馆出的命案。

雷启山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付春生那头明显沉默了足有五秒多。毫无疑问,零四年的时候殡仪馆绝对死了人,而且警方也绝对介入了调查,但结果似乎另有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什么?我想雷启山应该会有办法让付春生说出来。

8、尸杀

在沉默之后,付春生终于再次开口道:“殡仪馆那次的案子很特别,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但是你最好还是听我一句劝,就此打住别问也别查,听我的肯定对你有好处。”

“我说老付,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那案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你说说我听听,我也想知道一下到底是什么案子最后资料都不能留档。”

“你怎么还是这德行啊……哎,不是我说你,你要是脑子稍微会转转个儿,稍微懂一点变通,估计你现在不是在市局做副局也能跟我一样做个分局的一把手了,结果你看看,这都多少年了?十二年了吧?还是队长呢!”

雷启山的脸顿时就撂下来了,语气也随之变得严厉起来:“我也不愿意听你跟我打这套官腔!我就是个警察,我的工作就是找出真相,现在有人到我们这来要查零四年殡仪馆案子的卷宗,但是我发现卷宗根本没有,你觉得我会不去查?你觉得我会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应付走?”

“唉~你是属酸脸猴子的?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呢!我这不也是好心嘛。要不你就把找你要卷宗的人支到我这来,我这边有办法应付,不让你做坏人这总行了吧?”

“少跟我来这套!”

付春生那边让步了,但雷启山根本没领那个情,他继续严厉地说道:“你现在就告诉我咋回事,你要是不说,我保证二十分钟之后就到你办公室门口,我是不怕事大,你应该最了解我的脾气。”

“好好好好好……哎呦我的天呐!我可真服你了……”付春生显然拿雷启山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妥协道:“这样吧,咱也别在电话里说了,晚上下班以后咱俩炭火楼见,正好几年没聚一下了,咱边喝边说,行吧?”

雷启山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也没必要把一个局长追得那么急,既然对方已经松口了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办,于是我向雷启山点了点头。

雷启山也冲我点头回应了下,然后对电话道:“成,那就晚上六点,咱俩谁都别开车,省着到时候有人找借口不喝!”

“你放心,必须不醉不归!”

挂断了电话之后,雷启山的眉头依旧紧皱着没有放松的意思。他看了看我和乔伟,然后问道:“你俩晚上有事儿吗?”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雷启山是想我和乔伟也跟着一起,我赶紧道:“事儿倒是没有,不过那是你和分局局长的约,我俩跟着一起去好像不太好吧?”

雷启山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你俩要是真跟我一起去了,我怕那小子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要是真有什么秘密的话,肯定也得要求我不许对外说……”

“你是个讲义气守信用的人,答应朋友的事绝对要做到,所以我俩要是不跟去,很可能过后从你这也得不到实情,对不对?”我打断道。

“哈哈!”雷启山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然后指着我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你觉得下面该怎么办?”

“这个简单。你现在打电话到炭火楼那订个小包间,等你和他坐那开喝了,我和乔伟再进去坐到你俩隔壁。”我出主意道。

“我看你小子是块当侦查员的好料啊,要不要考虑干脆转行干刑警啊?”雷启山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电话。

当然,我很清楚他在跟我开玩笑,就算不是开玩笑我也当不了警察。

我是个色盲,虽然不至于分不清楚红绿灯,但蓝色和紫色我是真心搞不明白,有时候黄色和绿色也会弄混,另外中学时候打篮球还弄伤过左膝盖,所以无论是视觉还是体力我都不适合当警察,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玩玩脑子了。

下午我去了乔伟家看电影打发时间,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我俩才出门。炭火楼是最近几年新开的一家很有特色的火锅店,店里环境很雅致,即使是大厅里也不像别的火锅店那么吵闹,到了包间区就更安静了,在那儿偷听别人谈话绝对方便。

我俩只用了十分钟就到火锅店门口,之后又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才进门上了二楼的包间区。

雷启山订的包间我和乔伟都知道,所以上去后我俩直接进了紧挨着他俩的包间,然后乔伟也大声地喊了下服务员,算是给雷启山一个暗号示意我俩已经就位了。雷启山那边也立刻喊了服务员给添茶水,表示他知道了。

我俩只简单要了几样青菜和两盘肉,等菜都上来了服务员也走了之后,乔伟立刻将耳朵贴在包间隔板墙上,而我则自己唱独角戏,说一些电子游戏方面的事。

我在这边自言自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乔伟那头才终于把耳朵离开了隔板墙,并且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我俩迅速解决掉桌上的食物,然后结账走人。等出了炭火楼回到车里,乔伟也立刻将他听到的内容跟我讲了一遍。

雷启山果然被要求发誓了,他也照做了,之后付春生就说出了一个极其不得了的内容——零四年给付春生下封口令的人就是前任南淮公安分局的局长。

据付春生所说,零四年六月十五号早晨五点他接到了当时分局局长的电话。在电话里局长叫他只带绝对信得过、而且听话的人去一趟殡仪馆,说是有案子要查。随后付春生就叫了最最心腹的两个下属一起到了殡仪馆。

当时看到死亡现场的只有四个人,除了付春生和他带去的两名下属外就是殡仪馆早班的一名员工。

那名早班员工已经被吓得满脸发绿,裤裆都明显湿了。让他如此害怕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老郑死在了棺材里,最重要的是那个死状实在太过骇人了!

老郑躺在棺材里,在他身下还有另一具死尸!

老郑的两个眼睛圆睁着,向外突出的眼球严重充血甚至有些发紫,他的嘴巴大张着,舌头向外伸得老长,而老郑身下的那具尸体则用胳膊紧勒住老郑的脖子!除了脖子被勒住之外,老郑的双臂也扭到了身后,他的下半身则被另一具尸体那盘成“O”型的双腿死死扣住。

在打开棺材之后,付春生和同行的两名警员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把老郑脖子前那条死人胳膊扳开。在将老郑的尸体抬起的同时,付春生也清楚地看到老郑背在身后的两手腕交叠在一起,被身下的另一具尸体牢牢抓住。

除了这让人无法理解的死状之外,在老郑身下的那具尸体胸口上还插着一把木剑,木剑的剑身已经完全没入了尸体的体内,只有剑柄露在外面,而在棺材周边的地面则撒满了生米,还有许多烧剩一半的黄纸符。

付春生不懂鬼神之道,但眼前的一切只让他想到了一件事——老郑被棺材里那具尸体给杀了!

9、被隐瞒的案件

在看到现场的那种诡异情况后,付春生立刻给当时的局长打了电话,并详细说明了他的所见。

局长给他的命令是: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让一切看起来都是一场意外,绝对不许留下任何让人联想到僵尸或者鬼怪的东西。

于是付春生随后便和两个下属把另一具尸体的四肢放平,胸口的木剑拔掉,再把老郑放回棺材里。在盖下棺盖的时候付春生有意把老郑的衣服角拽到外面,用这样的方法把棺材盖牢牢卡死。最后他又清理掉了现场的所有生米和纸灰。

等到早晨七点之后,赶到殡仪馆的其他警察、法医、以及取证人员所看到的现场已经是付春生从新布置过的了。

随后的案件调查全部由付春生负责,虽然现场被重新布置了,但付春生调查却依旧按照最初他在现场的所见而展开,只是无论他如何调查似乎都不存在活着的凶手。

在付春生一筹莫展的时候,分局的局长找来了一个号称是黄狼仙男人,这个黄狼仙看了付春生留下的那把木剑、符纸还有生米,又去停尸的地方检查了老郑以及和老郑躺在同一棺材里的那具死尸。

那个黄狼仙说老郑不是被活人杀的,而是被僵尸所害。随后他就开始在停尸房里念咒作法,没过多一会那个跟老郑躺在一块的死尸就一下子坐了起来!

整个过程付春生和分局局长都在一边看着。那尸体突然坐起来的时候吓得付春生全身一哆嗦,整个人都差点没跳起来。那黄狼仙也立刻把一道灵符拍在尸体脑门上,接着便一直念咒。那尸体也随之躺了下去。

本来这就是一件无头案,现在局长介绍来的黄狼仙说是僵尸杀人,而且已经死透了的尸体确实在付春生眼前坐了起来,这也由不得付春生不信。

僵尸杀人这种结果肯定拿不到台面上,分局局长的意思就是以“意外事故”来结案,而且不建立任何卷宗档案,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付春生随后也完全按照当时局长的意思办了。

乔伟所听到的内容就到这里,但我猜付春生给出的解释绝对不能让雷启山满意,因为这其中存在了太多的疑点。

为什么案发通知不是110报警中心发出的,而是分局局长打来的电话,为什么付春生清理过现场之后警方才随后到位,这中间缺失了一个重要的环节,好在这个环节我可以用假设与推断来填充。

首先物以类聚,付春生是雷启山认可的朋友,虽然付春生这个人可能有些世故和圆滑,但办起案来应该是个好手,而且也不会是个在酒桌上对朋友撒谎的人。所以我基本可以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根据付春生所说,当时发现老郑死在棺材里的那个早班员工已经被吓尿了。根据我上班时候的经验,一般工作方面出了大事,员工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难题交给领导,所以那个早班员工根本没冷静地想到报警,而是打电话把事情告诉给了他的上级。

随后,殡仪馆的某个上级领导与南淮公安分局的局长进行了连线,并请局长出面解决这件麻烦事。

对于这个殡仪馆领导的身份,我觉得是岳耀强的可能性不大。他给我感觉似乎很不愿意让人觉得殡仪馆闹鬼,但同时他又是个顽固的无神论者,他不会相信世界上有僵尸,如果他知道老郑的死状,也不会轻易认可警方给出的“意外死亡”这个结论。

所以这个殡仪馆领导极有可能就是副馆长。

岳耀强说过,知道四年、零七年两次离奇死亡事件“真相”的人只有他和副馆长,而副馆长这类人一般都有一定权利和人脉,而且对馆长的脾气也十分了解,所以我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副馆长联系的分局局长。

不过这些只是前奏,关键问题出在零七年死掉的那个人身上。

岳耀强说过,老郑之所以会半夜跑到殡仪馆抓僵尸是因为有人捉弄了他,如果这个说法成立了,那老郑的死状又如何解释?而如果是僵尸杀人的话,那老郑半夜抓僵尸就一定另有原因。如此一来,事后才出面承认捉弄老郑的人就只能是副馆长花钱雇的。

紧接着三年后,声称捉弄过老郑的那人被吓死了。警方的调查资料保存完好,这也证实了这个人的死亡过程中并没有猫腻。他在死前声称看到了老郑还魂,还说老郑是来索他命的,如果不是他捉弄的老郑,老郑的鬼魂为什么要找上他?

原因我想只有一个——那个黄狼仙所确定的“僵尸杀人”一定有误!而老郑还魂就是想为自己伸冤。

另外,六月十五号这个日子也足够说明问题!老郑是在六月十五号早晨被发现死在棺材里的,同样是这个日期,我大表妹在殡仪馆遇到了诈尸,再加上午夜十二点这个重要的时间重合点——我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什么巧合!

老郑既不是死于意外,也不是死与僵尸之手,更不可能是自杀,如此一来就只有唯一的解释就是——老郑是被人害死的。

杀死老郑的人成功地将老郑的死伪装成了一场意外事故,而在警察这边老郑的死则变成了僵尸行凶。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殡仪馆的副馆长,而帮凶就是前南淮公安分局的局长!

我和乔伟显然已经更进一步地紧接事实的真相了,只不过这个真相所牵连出来的人物似乎比混混老头之流要难缠得多。好在那个分局局长已经是过去式了,所谓人走茶凉,我和乔伟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

接下来我俩的目标自然就是找出副馆长的杀人动机、以及他的杀人证据。

我俩随后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一早先去老郑家里跟他家人见见面,争取能弄清楚老郑为什么会觉得殡仪馆里有僵尸,我和乔伟都觉得老郑死活不听劝告非要半夜抓僵尸,这肯定与他被杀有着某种关联。

10、数尸体的人

我是个晴天乐,阴天下雨是我最最讨厌的天气,除了低气压会让我感到心情烦闷从而影响我的思考之外,我左膝的老伤每次到了这种天气都会变得酸胀难受。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跟乔伟一起去一趟老郑家。

雷启山那边我和乔伟在头天晚上就打过招呼了。

我俩所知道的内容雷启山也同样知道,所以我俩想到的东西雷启山也一样想到了。他说他会派人暗中调查一下殡仪馆以及南淮公安分局前局长,并且叮嘱我和乔伟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做太大的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不过去老郑家找线索这件事雷启山还是非常支持的。他认为我俩以鬼事专家的身份去老郑家倒也无妨,毕竟超度了老郑的亡魂对凶手更有利,而且我俩昨天去过殡仪馆了,如果突然停止了动作反倒会引起凶手的警惕。

也是为了把戏做真一些,所以我索性在早晨打了岳耀强的电话,通过他的帮忙得到了老郑家的住址,而且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老郑的亡魂可能就是导致诈尸的元凶,我们去老郑家就是除灵的。

上午十点钟,我和乔伟开车到了北山公园附近的平房区,这里距离公墓也就一里多地。

这片平方没有通车的路,我只能把车停在外面,然后跟乔伟步行往里走。按照岳耀强给的住址,我俩很容易就找到了老郑的家,与其说那是间平房我倒更愿意把它形容为别墅,起码从表面上看那套房子是挺敞亮的。

我敲打了三下门,很快屋里就传出一个男人的应门声。随后房门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从里面探出了头。

我冲那小伙点头一笑,然后道:“请问郑裕龙生前是住这里吧?”

“是啊,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和乔伟一起把顾问证拿出来往前一递。

那小伙接了我俩的证件看了下,然后又冲着我和乔伟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俩是警察?”

“你可以理解成我俩是为警察办事的,类似福尔摩斯吧,大概。”我解释道。

“哦。”小伙面无表情地点了应了一句,并把证件还给了我和乔伟,随后他也彻底将大门打开把我和乔伟让进了屋里。老郑的家里拜访着神龛,门上也贴着门神像,除了这些之外乔伟还悄悄指给我看屋子里放着的其他驱鬼辟邪的东西,很明显老郑是个信鬼之人。

我们到了客厅坐下后,那小伙子便问我道:“你俩是来查我爸死因的?”

很明显,这小伙就是老郑的儿子小郑。

“你也觉得他死的离奇?”我向小郑提问道。

小郑哼笑了一下,撇着嘴道:“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我爸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意外死的,是有人想害他!”

我和乔伟不由得对望了一眼,随后我也连忙问小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老郑生前在殡仪馆发现了什么。

小郑肩膀一耸,依旧撇着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爸他不告诉我。反正在他出事之前的那半个月他总是嘟囔什么尸体少了,然后还买了一大堆关于僵尸之类的书,还去北山庙那求了一把木剑。”

“就凭这些你就判断出你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那倒不是,关键是我爸出事前的那几天有人砸过我家窗户,还有一帮人把我堵在学校门口揍我,然后让我转告我爸少管闲事。再后来我爸就出事死了,你说他是不是被人害的?”

我当然清楚老郑是被害死的,这就是我过来的原因,但小郑给我的信息却多多少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并没有回答他的反问,而是转而问他当年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他有没有跟警察说起被威胁的事。

“说了!可是说了也没用啊!零四年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我连那些揍我的人长什么样都说不清楚。我当时还以为告诉警察了就肯定能抓到那几个人,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什么都明白了,那几个小子就是被雇来的,想找到他们?呵……”小郑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这种雇来的人确实是最难找的,更何况当时小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他所能提供的线索确实有限,我甚至觉得他或许都不了解他父亲在殡仪馆的工作是什么。

果然,当我随后问到他关于他父亲工作的问题时,小郑回答说他从前只知道他父亲总是用一个不起眼的小本记录尸体的数量,所以他也一直以为他的父亲的工作就是数尸体。小郑母亲过世的早,在他父亲死后是他姑姑照顾他,而他姑姑根本不愿意提起他父亲的事。

一直到小郑读大学了,他在学校查了一些关于殡仪馆的工种资料,这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父亲的工作类似的库管员,只不过他父亲管理的不是货物而是尸体。

这之后我又问了下老郑的遗体是如何安置的。

小郑回答说他父亲火化后骨灰一直都放在家里,现在家中还摆放着他父亲的灵位。

我和乔伟随后去老郑的灵位前祭拜了一下,乔伟也确认了老郑的家里确实有阴气徘徊,可以肯定骨灰就是老郑亡魂的鬼根,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对老郑的亡魂进行超度,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该了解的都了解过了,也到了该撤的时候了。

我从小郑那里要了老郑用来记录尸体数量的小本,而乔伟也拿了老郑出事前买的所有关于僵尸的书。在临走之前我俩向小郑保证说一定会找出他父亲的真正死因,同时也叮嘱小郑要他不要把今天的对话跟任何人讲,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俩是来除灵的。

离开老郑家往出走的过程中,我随后翻了翻老郑那用来记录尸体数量的小本。而这一翻也让我大吃了一惊,因为那本子上记录看起来真得很像货单,我很难理解一个巡夜检查棺材工作情况的人记录这东西有什么用。

或许老郑有数尸体数量的怪癖?

我正准备跟乔伟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突然间从我们面前冒出来四个人,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跟铁棍!我第一个反应是转头向后,可一转身才发现我俩的退路也被另外五、六给堵住了!

面对前后夹击我俩已经无路可逃!我赶紧望向乔伟,看他有什么好办法。乔伟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他冲着我神情严峻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两只手举过头顶并冲着前面围过来的四个人道:“咱别动手,有话好商量。”

11、大头干尸

乔伟的缓兵之计意外的管用,那几个小子真的把手里的铁棒子都放低了一些。不过这并没有改变我们被包围的状况。

堵在我俩前面的四个人最先走了过来,为首的小子傲慢地仰着脸,一脸不屑地问道:“你俩找姓郑的小子干啥?”

乔伟并没有着急回答,等到那傲慢小子走到我俩面前的时候乔伟才道:“我俩就是去问点事,哥们抽烟吗?”乔伟一边示着弱一边把手伸进了上衣口袋里,做出一个好像是在拿烟的动作。

我知道乔伟是不抽烟的,所以接下来乔伟一定是要动手了,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果然,随着乔伟将右手从口袋里抽出,他的动作也猛然间加快,并且将顾问证亮到了领头那傲慢小子面前大声喝道:“警察!把你的武器都扔了!”

乔伟的突然发难让面前的四个人全都愣了一下,我也赶紧配合着将顾问证拿出来转身向后面的几个人一亮。

一瞬间,形势完全逆转了。不管这证件里面的字样是什么,起码从封皮上看确实能唬住人。

但问题也就在于此!

这证件只能唬人而已,它毕竟不是真的。

包围我俩的这几个小子并没有把武器扔掉或者吓跑什么的,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那为首的傲慢小子竟然伸手去拿乔伟手里的证件!

乔伟赶紧把手往旁边一躲。

傲慢小子歪着嘴一笑,“你躲什么?你不是警察吗?让我看看你的证件,你要真是警察我们所有人都扔家伙乖乖跟你走。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如果你俩不是警察,我保准揍到你们妈都认不出来你俩!”

我心理顿时咯噔一下!同时也后悔为什么没叫唐辉一起过来。

而就在我以为形势又要反转回去的时候,突然那傲慢小子的不屑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他的眼睛也突然睁大到了极限。不只是他,在他身边的三个人也同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目光似乎完全集中在了乔伟身上。

我连忙转头看身边的乔伟,而这一转头也把我吓了一跳。

我意识到乔伟绝对是召了他的护身仙,但我让我没想到的是乔伟召出来的不是火狼,而是一个我从来见过的玩意!

那家伙有一个比正常**两倍的巨大脑袋,而它的身体却小得几乎跟它的头一样大。它的皮肤干干巴巴的满是褶皱,只有几绺干枯的灰色头发零星地挂在脑袋侧面,就像一具畸形儿干尸!

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它现在正趴在乔伟的肩膀上,并且半睁着一对向前突起的大泡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四个小子。

“那……那……那那那……”为首的那傲慢小子缓了好半天才指着乔伟的肩头,但他“那”了半天却完全说不清楚话。

乔伟根本没跟他们废话,直接把左手往前一扬。随着乔伟一抬手,他肩头那个大脑袋干尸直接向前面扑了过去。

傲慢小子被吓得嗷唠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的铁棒子也脱了手。而那大头干尸也随后扑到了傲慢小子的身上,紧接着嘴角一咧张开了它那张巨大的嘴巴,并且一口将傲慢小子的脑袋整个含进了嘴里!

傲慢小子手刨脚蹬地挣扎了两秒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其他几个小子脸都被吓成了青紫色,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盯着地上那个被含住脑袋只剩身体露在外面的同伴。

大头干尸这时候突然眼珠往上一翻,看向了另外几个人,那几个小子立刻大喊着转头撒腿就跑。前面的三个人跑了,堵住我们后路的那几个小子也没有坚持,当我和乔伟一起回头向后看时,那几个小子也同样瞬间跑没了影。

挨揍的危机解除了,我也长长呼出一口气。

乔伟那边也朝着大头干尸轻轻挥手。那大脑袋干尸随即吐出它含住的傲慢小子的脑袋,接着一跃跳回到乔伟肩头。乔伟轻轻拍了下大头干尸的脑袋,然后将自己的左手食指伸进了大头干尸的嘴里。

大头干尸就像吃奶的婴儿一样欢喜的吮吸着乔伟的手指,几秒后它的身体竟慢慢变成了淡粉色,而且有种半透明的质感。当大头干尸在几秒后消失不见时,乔伟的食指上也明显留下了几个细小的口子,从伤口处有血流下来。

看到这场面我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大脑袋干尸显然也是乔伟的护身仙,但就像那头火狼一样,在被乔伟收服之前它一定也是祸害一方的秽物,而且还是个可以一口吞掉人脑袋的吸血怪!我很难想象这个东西曾经造成过怎样的恐怖事件。

乔伟简单擦了下手上的血,然后很严肃地冲我道:“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这个能做得到吗?”

我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乔伟无奈地一叹气,“好吧,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的吗?我妈去东南亚要抓一个血娃娃。”

“记得!记得!刚才那个就是血娃娃?”我问。

“差不多就是这玩意。”乔伟解释道:“古曼童我想你应该知道的,这个跟古曼童差不多,不过是降头师是人的血肉奉养的血降童。我这个是三年前跟我妈在泰国的时候抓到的,这东西把养它的降头师给杀了,然后就把降头师的大宅子变成了无头宅,后期所有在里面住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取走脑袋、吸干了血。”

我不由得吞了下唾沫,接着又问道:“它被你存在哪了?也是项坠之类的?”

“容器差不多,不过我没把它带在身边,存在我英国家里边那头的保险柜里了,这东西带出来太危险,一旦闹不好失控了绝对会惹出大麻烦。”

我看不只是失控会惹出大麻烦,即使不失控也同样够麻烦了,比如眼前躺在地上这个已经被吓得三魂出窍的小子。我俩没有在小巷里逗留,而是把吓晕这小子抬到了车里然后快速离开了北山。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乔伟才用扇巴掌的方式试着叫醒那小子。几巴掌下去后,那傲慢小子全身一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而当他看到乔伟的一瞬也立刻惊叫了大声,身体向上一弹,脑袋也撞到了车顶棚上。

这一下显然把他撞得不轻,他顿时闭了嘴,然后两手捂着脑袋窝在了车里。

“别怕!别怕!没有要吃你的东西,你老实点,我问你点事。”乔伟一边笑着冲那傲慢小子摆着手一边安抚道。

那小子缓了老半天才一脸惊恐地抬起头道:“不是我要找你们麻烦,都是三麻子让我们干的,你们要找就去找他!求你们了,让我下车吧!!!”

12、清道夫

三麻子自然不是什么真名,只是一个绰号而已,不过这个绰号对我来讲不说如雷贯耳也差不多算是耳熟能详了。

我爸之前在魏子那上班时候我也经常跟魏子一起吃饭什么的,在饭桌上他们经常提到三麻子。据说这个三麻子在黑白两道混得都不错,尤其是在白道上他特别吃得开,也经常替那些政府高官之类的人摆平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类人该怎么称呼,但现在我明白了,像三麻子这种人按道上的行话来说就是——清道夫。

从傲慢小子嘴里听到三麻子这个名字我并不算特别意外,毕竟事情很可能牵扯到前公安分局的局长,而局长大人自然不想让当年他隐藏谋杀案的事情曝光,所以请一个清道夫来帮忙平事也再自然不过了。

这傲慢小子自己招供说他只是个刚出来混没几年的小人物,三麻子也并不是亲自出面找上他的。

在三天前一个叫秋洪波的人给他安排了个活,让他找上几个人到老郑家的平房区盯着,只要有人进老郑的房子,等人出来之后他们就负责过去教训一顿。他后来找朋友问了下才知道这个秋洪波是三麻子手下的一员大将,基本上可以说是跟三麻子一起混起来的。

三天前我还不知道殡仪馆诈尸的事。如此来看,三麻子安排人盯着老郑家这件事与我和乔伟的行动关联不大,显然是另外还有人一直在关注着殡仪馆,这边一诈尸他那头就立刻行动了。

不管是秋洪波还是三麻子,他俩都只是替人消灾的清道夫而已,幕后必然还有一个大人物。

我没有必要乱猜这个幕后人物的身份,只需要去找一趟三麻子问问便知。

傲慢小子随后也把给秋洪波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我俩,然后我才停车准备放他下去。在临下车之前乔伟也嘱咐了那傲慢小子一句,叫他别跟人谈论今天发生的事,不然引鬼上身只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傲慢小子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看乔伟冲他摆了下手允许他下车了,他才敢开门离开。在下了车之后,这小子更是头也不敢回地一溜烟跑没了影,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乔伟了。

我和乔伟并没有着急给秋洪波打电话或者去找三麻子,因为我对三麻子的了解都是十年前的内容了,现在三麻子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我都不清楚,冒冒然上门找麻烦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我给小子打了个电话,而根据小子的回答,三麻子现在跟魏子一样都属于退隐江湖的状态了,而从前三麻子的势力、业务都是秋洪波在打理,实际上现在秋洪波已经完全取代了三麻子成了新的清道夫。

小子建议我和乔伟别直接去找秋洪波或者三麻子,而是让他从中间给搭个桥,安排我俩和三麻子、秋洪波单独碰一下面,这样有什么话也更方便说一些。我觉得小子这个提议不错,所以就把事情全都交给小子处理了。

下午两点多小子打电话过来说他都安排好了,并约定下午五点在全菌锅见面。

全菌锅也是市里一家挺有名的火锅店。听名字就知道,这个店里卖的全都是蘑菇、木耳之类的食用菌,虽然我无肉不欢,但全菌锅却是个例外,所以我对这个安排也是颇感满意。乔伟这个素食主义者就更不用说了。

三个小时后,我和乔伟准时在全菌锅跟小子碰了面,随后小子带着我俩到了三楼的一个单间,在单间里已经两个中年男人在等着我们了。我们三个一进去,这两个男人也立刻起身过来很热情地跟我和乔伟握手打招呼。

这两个人长得都极有特色——其中一个是五短身材大饼子脸,脸上的皮肤坑坑包包就像月球表面一样,长得是其丑无比;另一个是个慈眉善目中透着一丝猥亵的秃顶大叔,怎么看都像日本电影里电车上的色蜀黍。

小子在中间替我们互相做了一下介绍。那个五短身材的麻脸丑鬼果然就是三麻子,而那个色蜀黍就是雇佣傲慢小子的秋洪波。

这半年来我也见过不少狠角色了,比如江涛、李秃子之类的,但面前这两个男人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他们跟叱咤黑白两道的清道夫联系到一起。

我们五个坐下后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我便直奔主题询问秋洪波关于老郑家的事,并重点问了下是谁请他办事的。

秋洪波也给了我一个痛快话:“这个我不可能告诉你,就算你找再牛的人来压我我都不可能说!不过你是魏子的人,而且小子也跟你们是朋友,我老秋肯定给你们这个面子,我看就这样,我把我可以说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们,有用没用的你们自己研究,我能做的也就这些。”

在上楼前小子也跟我打过招呼了,他说秋洪波和三麻子都是道上混了快三十年的**湖,逼肯定是逼不出东西来的,只能他们说多少算多少。所以我也没提任何意见,就做了手势示意秋洪波继续讲。

秋洪波点了点头继续道:“道上的都知道我跟老三是替人干脏活的,但我俩也有规矩,就是不跟警察做买卖,这个规矩我们从来没破过,到现在也是一样!我这话你明白吧?”

“明白!”我立刻点头应了句。

“关于老郑家,其实事情发生到现在这地步我觉得没必要再在老郑儿子身上做什么文章,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在老郑家也找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我才随便找了几个小子应付一下,不过我还真没想到那十个人竟然被你俩给轻松摆平了。”

“老郑家没有重要的东西了?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问。

秋洪波一晃手指,“这个问题就到这,不能再多讲了。”

“那我换个问法,你觉得老郑的这个本有用没?”说完我便将老郑那个记录尸体数目的小本放桌子上并推到秋洪波面前。

秋洪波扫了一眼那本子,随后眉头顿时一皱,嘴巴也紧紧闭上不再吐半个字。

虽然他并没有说话,但这个表情动作已经告诉了我,这个本子就是问题的关键点!

这时候,秋洪波身旁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三麻子忽然另起了个话题,他望着乔伟道:“我说小伙子,应该是你上午的时候把老秋叫去的那几个人收拾跑的吧?我听小子说你好像是马仙?”

乔伟笑着一摆手道:“我是八斋堂的风水鬼事师,我这边用的东西比较杂,出马仙术只是其中的一支,不过占的比重是最大的。”

“无所谓了,我也不懂你说的那些。不过既然你明白这些玩意,那我就告诉你个地方,石油化工厂再往东边去有个垃圾填埋场,你去那边转转吧。对了,鬼什么的大白天也能出来吗?”三麻子问。

“白天也可以,不过必须像今天上午时候的那种阴雨天才行。”乔伟回答道。

“哦哦哦,长知识了!行了!小子,去喊服务员过来点菜,该说的都说完了,添肚子了。”三麻子大嘴一咧,连连冲着小子摆手。小子也像个小字辈的跟班似的听话地跑出去叫服务员。

虽然三麻子和秋洪波都没有把话说得特别透,但我脑中已经有了一条非常清晰的线索可以把老郑的小本和垃圾场联系到一起的——殡仪馆里所少了尸体都被埋在了垃圾场!

13、闹鬼传闻

我和乔伟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随后我俩就直接朝市东郊区的垃圾填埋场出发。

东郊那边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我爷、我父母都是从前石油化工厂的员工,就我小时候读的连幼儿园都是化工厂自己在厂内开的,只不过后来因为雷婷的缘故,我不得不提前结束我的幼儿园生涯。

为了上班方面,小时候我家也一直都住在市东。在我的印象中东郊就是个被各种大工厂包围的地方,出了门看到最多的就是冒着黑烟的大烟囱,以及各式各样的装卸机、起重机等等。

当时我家住的地方距离垃圾场也就几百米,我把那里叫做藏宝山,因为在那我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我和邻居的小孩也经常偷偷跑到那里去探险。

之所以是偷偷的去就是因为大人根本不允许。那时候几乎每家的大人都会告诉自己家的小孩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秘的生物叫“拍花老头”,只要被“拍花老头”碰一下脑袋,小孩就会乖乖跟着他走,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家那边的小孩基本都被“拍花老头”的传说洗过脑,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老头”在我们眼中都是及其恐怖的存在。

我的垃圾山探险也因为一次真的看到了“拍花老头”而就此终结。当然现在我清楚了,所谓的拍花老头就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而我当时在垃圾场看到的只不过是拾荒的流Lang汉而已。

在快到八点半的时间,垃圾填埋场的轮廓才终于出现在我和乔伟的视线范围内。从公路转下来之后是一片空旷的沙土地,在沙土地上堆着好几座三层楼那么高的垃圾山。我开着车穿过这些垃圾山,很快就到了一个用来填埋垃圾的大坑边上。

那大坑足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坑挖得也非常深。在深坑的周围立着好多灯柱,灯光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估计也是怕误入这里的车辆不小心开进坑里。

三麻子让我们来这里的前提是乔伟懂得鬼事,但具体要我们找什么三麻子却完全没有说。

乔伟下了车站在深坑边向坑底看了一眼,又朝周围望了一圈,最后冲我皱着眉头道:“如果三麻子的意思是这边闹鬼的话,我看咱俩估计要白跑一趟了。”

“怎么说?”

“你看那边。”乔伟指了下垃圾坑的远端。

我顺着乔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除了大坑就是垃圾山,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那有阴气?”我问。

乔伟把头一摇道:“这个垃圾坑被高手布了个火龙局,这里不可能闹鬼的。这大坑是东西走向的,在平地形成了一个深谷,东边谷口邪火气重,坑边立着木柱,是借木生火就成了火龙局。这个坑又位在整个垃圾场的正中,就算有鬼也给镇震走了,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没有鬼三麻子折腾咱俩来这一趟干啥?你说能不能是这个坑是最近刚挖出来的,三麻子还不知道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对土木工程可不在行,单看这个坑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挖多久了。”乔伟一边说着一边踢了下坑边的碎石头。石块贴着坑边滚落到了深坑底,发出噼噼啪啪的石头碰撞响。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我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你们干什么的?”

我连忙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一个穿着一套深蓝色工作服、带着安全帽的男人拿着手电朝我和乔伟这边走过来。

我和乔伟也一起迎了过去,并且把我俩的刑警顾问证拿出来并翻开给他看——自从得了这东西我觉得干什么事都方便了不少。

那安全帽特意把手电照在我手里的证件上仔细看着,而且一边看一边念出声:“刑警队……荣誉……顾问?你们是警察?”

“不是警察,不过确实是帮警察查案的。你是在这里值夜班的?”我收回证件并问道。

安全帽连连点头道:“是,我是今天夜班的,你们要查什么?”

这个问题可把我问住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天是过来查什么的,索性我就问了下那大坑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

安全帽回答说那坑挖了已经有三年了,但始终也没用来填埋过垃圾,就这么一直空在这的,他也不清楚垃圾场的领导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坑。

乔伟随后也问道:“三年前没挖这个坑的时候,垃圾场到了晚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安全帽一听这个问题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诧异的表情,随后他便神神秘秘地凑近我俩道:“你们也听说了?”

我和乔伟不由得对望了一眼,然后我立刻转回头问:“听说什么?”

“垃圾场里有一段时间到了晚上就特别乱,经常到了后半夜值班室的门就总响,但是开门之后又谁都看不见。这周围都是空旷地,想藏人都没地方藏,再说谁大半夜的跑我们这来敲门搞恶作剧啊。”

“所以你觉得是闹鬼?”我问。

安全帽撇着嘴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不只是我觉得,我们班上所有人都这么觉着,而且我们挺多人都亲眼看见过鬼影。我听人说从前垃圾场这边管理的不好,经常有流氓团伙在这边绑架、杀人什么的,那些被杀的就直接埋垃圾坑里了,那鬼影就是那些被杀的人。”

“你见过鬼影吗?”我问。

“见……嗯……我也说不好那到底是不是,反正就是有个影子在垃圾场这里晃,但是我过去之后又看不见人。”

“那你能带我俩到你看见鬼影的地方去看看吗?”

“可以啊,你俩跟我来吧。”安全帽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给我和乔伟引路。

我没有开车,就步行跟着安全帽走了一百来米,到了另一片开阔的空地。地面的土明显是被翻整过的,估计我脚下已经埋了满满一下子的垃圾了。

安全帽指着脚下道:“十年之前这一带是个大垃圾山,我那时候刚来,每天就负责开铲车把垃圾往起堆。有天晚上我加班的时候就在这一带看见的鬼影,后来垃圾山埋了之后我就没再见到那东西了。”

我冲安全帽点头道了声谢,然后便问乔伟:“你觉着这能有鬼吗?”

“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只能用召魂决试试看了。”说完,乔伟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几张黄纸符,直接开始在空地这念起咒来。

14、不知身已死

乔伟和以往使用召魂决时一样,也是在空地上画了个大圈,只不过这次他这个圈画得着实够大,直径应该有十多米了。在圈画好之后他手里那些黄纸符也都已经撒光了,随后他又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属匕首,并将那匕首用力插在大圈正中心。

随着匕首入地,整个圈子里顿时刮起一阵冷风,我也赶紧拽着安全帽退到了圈外面。

我俩这边刚一退出去,紧接着从地上就伸出了一只手!那情形就跟一月时在驼腰村召鬼时一模一样!

安全帽惊呼了一声,然后便将手电的光亮全都集中在从地底下伸出的那只手上,并且大喊着:“有有有……有只手!有只手!!!”

我赶紧点头告诉他我看到了,并让他不要出声、而且不需要害怕。

安全帽的胆子也是够大的,他听完我说的话就冲我用力一点头,然后就紧紧闭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圈里冒出来的鬼手。

那鬼手如我所料的一样只不过是前奏,很快胳膊、头、身子、腿脚也渐渐从地下冒了出来,一个完整的人站在了圈子里——那是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男人,在从地下冒出来之后便迷茫地望着四周,似乎并没有任何攻击性。

在这个男鬼出来之后,地底下又相继地伸出四只手来,随后又有三个老头和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冒了出来。这四个人穿得邋里邋遢,感觉就跟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些“拍花老头”一样!

乔伟站在圆圈中间的匕首旁边一直持续不断地念叨着,但在这五个人之后并没有其他鬼魂出现了。

“好像就这几个了。”我提醒了乔伟一句。

乔伟在圆圈里冲我点了点头,然后用非常快的语速道:“你去问问他们怎么死的,我走不开。”他说完之后就立刻继续念他的咒语、或者经文之类的东西。

我虽然从没跟鬼魂有过任何交流,但之前看乔伟跟鬼魂说话的时候好像也不需要进行什么特殊的仪式,只要过去开口打招呼就行。于是我也依葫芦画瓢走到圈里那个穿得比较齐整的男鬼面前试探着问了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男鬼真的做出了反应,他慢慢地把脸转向我这边,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迷茫。

“我在跟你说话,你能听到吗?”我又问了句。

“你……是谁?”

男鬼做出回应了!

这是我头一次跟鬼魂说话,虽然感觉十分怪异,但我心里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

“我是警察,是来这里查案子的,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我半真半假地糊弄着这个男鬼道。

“我……我死了?我为什么……死了?为什么……”

这男鬼似乎反应慢了好几拍,他一边含糊地问着相同的问题一边缓慢地转动着身体望向四周。

不只是这个男鬼,另外那四个打扮得像乞丐一样的鬼魂也同样原地转着圈向四下看着,有的偶尔迈出一两小步,但很快又停在原地继续望着,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隐形的迷宫里似的。

我又试着问了那男鬼几个问题,但他根本不搭理我,只是不断重复着之前那句“我为什么死了”。我见跟他没办法交流就去试着跟另外那四个流Lang汉说话,结果这四个家伙还不如之前那个男鬼配合呢,他们压根连话都不讲,就是在那里原地转着圈。

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向乔伟一摊手表示我已经没招了。

乔伟那边立刻停止了念咒,然后用最快速度跑到了其中一个乞丐亡魂的身边。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问任何问题,地上画着的圈子就呼地一下冒出了火来,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环。

先前木讷地原地转圈的五个亡魂突然异常痛苦地捂着脸,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也跟着猛烈地燃烧了起来。不到一秒之后,这五个亡魂便彻底变成了一团火并最终消失不见,地上的火圈也紧跟着暗淡了下来。

乔伟也同样无奈地摇头道:“没办法了,就算破了火龙局好像也没用了。”

“跟他们交流不了?”我忙问。

“不是交流不了,我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乔伟随后解释说一般超过百年的鬼才会开始忘事,但无论过了多少年,有一件事是鬼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的,那就是自己的死因。而从我刚才的提问和那五个鬼的反应来看,他们在死的时候要么是在睡觉,要么就是死亡来得太过突然,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四个流Lang汉,一个年轻男人,他们的亡魂同时出现在垃圾场里的同一个地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他们几个人又跟殡仪馆丢尸、跟老郑的死又有什么关联?

老郑说尸体少了,而且还说看到了僵尸,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发现了有人从殡仪馆把尸体运出来丢到垃圾场?

另外,这五个突然死亡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会是什么情况让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依旧有太多的难题在困扰着我,而我却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在我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乔伟也从地上把他的匕首取了回来,然后他到了那安全帽身边问他知不知道三年前设计这个坑的人是谁,以及这个设计人的联络方式。

安全帽的两只眼睛依旧盯着之前那个大圈,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愣住了。乔伟又把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那安全帽才终于回过神来。他说大坑当时是两个人一起领头弄的,一个是留着山羊胡的生人,另一个是垃圾场的现场施工负责人。

乔伟要了那现场施工负责人的电话,又照例叮嘱安全帽不要和人讨论鬼神,然后我俩一起向他道了谢便回车上离开了垃圾场。

乔伟并没有直接拨打那个负责人的电话,而是将号码告诉给了唐辉,并让唐辉以警察的身份打电话把那个垃圾场的施工负责人叫到公安局去。

在我俩回到市里公安刑警队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唐辉那边也顺利地将那个现场负责人叫到了警队,并安排在了问询室。

15、消失的拾荒人

这个负责人姓刘,今年四十七岁,在垃圾场已经干了十八年,现在是垃圾场现场施工主任,算是个基层小领导。我和乔伟从唐辉那了解完了这个刘主任的基本情况,然后我们三个就一起进到了问询室里。

问询室里只有一个像李逵一样五大三粗的男人,他显然就是垃圾场的刘主任了。

我们刚一进屋,这个刘主任立刻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粗鲁地吼道:“你们到底想问啥?赶紧痛快问!大半夜的……我明天还得上早班呢!”

对于大晚上把他叫到公安局这件事这个刘主任显然有着严重的不满情绪,这种不满不仅通过语言表达了出来,从他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唐辉很礼貌地向这个刘主任道了个歉,又安抚了他好几句,说了些感谢他的配合之类的软乎话。

刘主任吃不吃硬我不知道,但软的他肯定是吃了。唐辉几句话就让刘主任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坐下来冲着我和乔伟扬了下下巴道:“你俩应该是领导吧?有啥想问的就问吧。”

乔伟也没跟他说明我俩的身份,直接拉椅子坐到刘主任面前问:“三年前你和一个人在垃圾场里挖过一个大坑,到现在这个坑也没填上对吧?”

“对啊,这个有问题吗?”

“没。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当时跟你在一起设计这个大坑的人是谁。”

“哦。那个人啊。他挺逗的,他说自己是个……是个什么仙来着,反正感觉神神叨叨的,不过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江湖骗子。”

“是黄狼仙吗?”我插嘴问道。

“对对对!黄鼠狼!你别说啊,他还真挺像的,蜡黄的脸,干瘦干瘦的,下巴上还有一绺黄胡子呢!他那长相太特别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像他那么怪的人。”

刘主任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震——事情果然又有了进展!

三麻子让我和乔伟去垃圾场的意思或许并不是让我俩去抓鬼,而是指引我俩找到这个黄狼仙!

乔伟忙问刘主任知不知道怎么找到这个黄狼仙。

刘主任立刻一点头,并把手机掏出来翻出了黄狼仙的电话号。“他那人挺自来熟的,我跟他也就一起干了一个来星期的活儿,他好像还真把我当哥们了,还说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找他。”

“他没说自己大名叫什么?”乔伟一边记下电话一边问。

“没,他就说自己叫黄狼仙。”刘主任摇头道。

“那你知道他去挖坑是干什么用的吗?”

“这我哪知道,都是上头领导安排下来的,我们这群小兵就是听话办事,其他多余的一概不问。再说了,这事也没啥可问的,全屯子都知道……算了,跟你们说也……”

“是不是关于闹鬼的事?”乔伟打断道。

刘主任一愣,“你们也听说了?”

乔伟笑了笑道:“你不都说了嘛,全屯子都知道了。你是说领导知道垃圾场那闹鬼,所以就安排了这个人黄狼仙过来帮你们镇鬼,对吧?”

“嗯。当时没明着跟我说,但我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了。不过我觉得这些都没啥用,哪来的什么鬼啊,都是工地里那群人把那些捡破烂的当鬼了。后来捡破烂的基本不来了,鬼这不也不闹了嘛,我看请不请那个黄狼仙都一样。”

“等等!你说捡破烂的基本都不来了?”我再一次插话问道。

“对啊,基本上已经很少能见到了。”

“你们用了什么措施赶他们走了?”我问。

“我们赶他们干什么。我们这处理的都是生活垃圾,又不是废品收购站,再说了现在垃圾都不在外面堆着了,基本上到了几天就埋一批,根本捡不到什么东西,所以那些捡破烂的就都走了呗。”刘主任回答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自从用填埋的方式处理垃圾了,那些捡破烂的就少了呗?”

“这……”刘主任这次并没有立刻进行回答,而是愣在那迟疑了一会。“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对不上。好像从七、八年前垃圾场周边的那些捡破烂的就开始少了,最近几年基本上没影了。反正这个你问我也没用,我其实就是在现场指挥工人开铲车的,这些人口之类的问题我不懂。”

“嗯,谢谢啊。”我向刘主任道了声谢,然后又冲乔伟点了下头示意我的问题都问完了。

乔伟那边也没什么想问的了,于是我们再次一起跟刘主任道谢,然后唐辉就安排人送刘主任回了家。

刘主任过来的这一趟对我们来说意义绝对重大。黄狼仙这个人物是判断老郑真正死因的关键,不仅如此,垃圾场无故锐减的拾荒人也是重要疑点所在!

垃圾场里被火龙局镇住的孤魂野鬼明显就是拾荒流Lang汉,他们不是因为垃圾被填埋而离开了,而是全都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谁在取这些拾荒人的命?

乔伟召出来的那个年轻男鬼显然不是拾荒者,他又跟这件事有着怎样的联系?

疑问毫无减少的趋势,反而又一次增多了,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垃圾场拾荒人被杀、殡仪馆尸体无故减少、殡仪馆员工被杀、公安分局局长隐瞒凶杀真相……如果单一解答那些疑问或许有无数种可能,但如果这几件事都存在内在联系,那么能同时解答所有疑问、并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的答案就少得多了。

比如:垃圾场周围拾荒人接连被杀,尸体被送到殡仪馆后又详细被盗出送回到垃圾场跟垃圾一起填埋。而这个过程被老郑撞见,老郑误以为偷运尸体的人是僵尸,于是每天都在捣乱,最终引来杀身之祸。

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拾荒者有这么大的仇呢?

这的问题只在我脑袋里转了几秒,随后“拍花老头”这四个字便一跃而出!

我立刻对唐辉道:“殡仪馆里的人,还有那个公安分局的局长,你能去查查看他们是不是有孩子、亲戚之类的人被拐卖的经历吗?”

唐辉一脸诧异地盯着我,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于是我将我的猜测跟唐辉简单说了一遍,唐辉听后也认为我的这个猜测或许有戏,于是立刻联络雷启山准备连夜调查。

我和乔伟也没有打算回家休息,既然已经得到了黄狼仙的电话那自然要拜访一下这个

16、黄狼仙

乔伟按照刘主任给的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因为乔伟是用免提拨的,所以我可以清楚地听到接电话那人的声音,接电话那人的声调很高,语气也有些娘,听着很别扭。

乔伟在电话里直接报上了八斋堂的名,然后才询问对方是不是黄狼仙。

“八斋堂”似乎已经成阴阳鬼事圈子里的通行证,乔伟这边报上名之后对方也明显客套了起来,而且用其了敬语:“‘仙’这个字可不敢当,跟八斋堂比起来,我这只是小打小闹的江湖把势。不知道您怎么称呼?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儿?”

乔伟说了下自己的姓名,然后提出想跟这个黄狼仙见面聊聊。

黄狼仙也没拒绝,直接把他家的住址告诉给了乔伟。

黄狼仙家住在市西外滩那边的别墅区,十多分钟后我和乔伟就到了他家门口。我的车刚停在那二层小洋楼门口,房门立刻就打开了,随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山羊胡男人。他脸色蜡黄、身材干瘦、还略有些罗锅,就跟之前刘主任所描述的特征一模一样。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黄狼仙了。

黄狼仙迎出来后直接奔我过来一抱拳,“您一定就是乔师傅了!一看就是一身的仙骨,资质绝对是我等这些凡胎俗子比不了的。”

我强忍着笑冲他一摆手,然后朝乔伟指了下道:“你说的那个乔师傅在那呢,我只是司机而已。”

黄狼仙登时就愣了!他圆睁着眼睛大张着嘴巴看着乔伟,然后又转回脑袋咧嘴笑道:“您真爱开玩笑,八斋堂怎么会有外国人呢,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是外国人,只是长得比较洋气而已。”乔伟终于开了口,而且一张口就是浓浓的东北口音。在来到黄狼仙跟前后,乔伟也同样抱拳回礼,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碟。

这八卦碟我也是头一次见,但猜也能猜得出这东西应该是八斋堂成员的一种身份象征。

果然,黄狼仙一见那八卦碟立刻冲乔伟再次抱拳鞠躬,并低着脑袋摇头道:“失敬!真是失敬!请赎在下眼拙了,没认出真正的大仙!”

“您客气了。”乔伟连忙扶住黄狼仙的胳膊把他请起来,然后笑着道:“其实您眼力不错,他确实资质很好,只是他本人没有进八斋堂这个意向而已。”

“啊?!!!不愿意进?”黄狼仙惊讶地盯着我看了好半天,那感觉就像是清华大学发给了我一个免考录取通书,但我根本没兴趣入学一样。

我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黄狼仙纠结,所以我压根没应声。乔伟也立刻把话题拉回到正路上,他直接在门口就问起了黄狼仙零四年老郑被僵尸所杀的那件事。

黄狼仙显得很惊讶,但随后他又平静了下来并抬起头望着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他躲不过这场劫,不过他就是不听我的话非要一意孤行啊。来,进屋说吧,这事还真是三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说完,黄狼仙就带着我和乔伟进到了屋子里。

黄狼仙的家很阔气,根本不像是苦修的仙人,完全就是一个暴发户、小阔佬。不过他似乎是独居的,因为门口的鞋架上的鞋子都是男款的,而且也都是同样的尺码,家里的拖鞋压根没准备小号的。

到客厅坐下后黄狼仙马上谈起了零四年的事。

首先他肯定了一点,那就是老郑的死跟僵尸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去警察那做的那场戏只是受人之托。至于尸体是如何坐起来的他并没有细说,只是承认了那都是江湖上半仙之流常用的骗术。

随后,黄狼仙提到了一个名字——单廉德。

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因为最近这个人刚刚被雷启山列入了调查名单——他就是前公安局南淮分局的局长。

黄狼仙说单廉德是他的大舅子,不过最近几年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往来了,原因就是黄狼仙的老婆病逝了。

单廉德这个人不简单,他能当上分局局长靠的确实是能力,只不过这能力并不是办案的能力,而是溜须拍马进贡送礼拉关系的能力。在局长这个位子上,单廉德做得最多的也是利用职务之便往荷包里搂钱,零四年老郑那个案子就是单廉德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黄狼仙并不清楚单廉德具体是在替哪个人打这个掩护,但他很清楚害死老郑的人就是殡仪馆的人。另外,单廉德和殡仪馆之间在零四年之前就已经存在着某种特殊关系了,也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单廉德也不只一次请黄狼仙去善后。

我问了下黄狼仙所谓的“善后”是什么意思。

黄狼仙回答说太关键的东西他接触不到,只是替单廉德摆平一些跟死人、鬼怪、风水相关的东西。

说到这个话题,黄狼仙的表情也紧跟着变得十分难看,他两手用力向后捋了下头发,然后摇头叹息道:“我承认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算卦破灾什么的我都是骗人的,我唯一懂得的镇鬼术还被我用在了邪道上。那些被我镇住的鬼都是冤鬼,我明知道他们死的屈可还是没去理他们,这么做迟早要遭报应。但我没想到报应竟然会报应到我老婆头上。”

黄狼仙这个人在我看来心还是善的,而且他已经在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而感到后悔了。

我没有问他老婆的事,而是转回头继续询问他总共帮单廉德镇过几次鬼。

黄狼仙摇头道:“我记不清了,次数太多了!”

“那地点呢?都在垃圾场?”我继续问道。

“垃圾场?”黄狼仙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再次摇头道:“不只是垃圾场。在拆迁工地里,郊区的老立交桥桥洞下边,还有从前火车站那边的废防空洞我都镇过鬼。你说的垃圾场应该是东郊那边的吧?”

“对。”

“那是我最后一次替单廉德办事,那里完全就是一个鬼冢,孤魂野鬼得上千,我做了一个很大的局……”

“是火龙局对吧?我们刚从那边回来。”乔伟打断道。

“是的是的,就是火龙局。那地方土气特别重,克人命利鬼气,我是逆转了地气做了个火局来镇鬼。估计也就是因为这鬼冢的怨气一直缠着我,最后我老婆才病死的。”黄狼仙说完又摇头叹起了气。

乔伟起身过去轻轻拍了下黄狼仙的肩膀道:“你老婆的死跟你做的事没关系。你自己也清楚,不管是这些鬼是不是有冤,放着不管迟早会有人遭殃。再说了,你也不知道那些冤鬼都是怎么来的。”

“我确实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肯定跟单廉德有关。对了,我才反应过来,八斋堂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事啊?有人托你们驱鬼?”黄狼仙奇怪地问道。

我和乔伟对视一笑,然后一起拿出了我俩的刑警顾问证。

17、金钱链条

虽然黄狼仙对我俩的警队顾问身份吃惊到了极点,但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并且劝我俩不要再查下去了。他说我俩根本不知道在跟什么人打交道,这后面的事情完全不是我们能搞定得了的。

黄狼仙让我们看了下他的房子,他说他就是一个给人算命卜卦的,现在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就是因为给单廉德办事,每一次镇鬼他都能得到五位数的酬劳。单廉德这个人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是无论谁都别想动他,因为他背后的人太多了。

我明天黄狼仙的意思,单廉德虽然人已经不在高位了,但他和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依旧存在。这些人有的是曾经把单廉德送到局长位置上的,有的是单廉德在局长位置上曾经提拔过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

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我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的。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单廉德如果真的有罪,曾经在他背后给他撑腰的人更可能选择和他划清界限,而不是找我和乔伟的麻烦。

从黄狼仙家出来后我和乔伟也各回各家,今天的调查就打算到此为止了。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本来我以为折腾了一天我肯定脑袋一碰枕头就睡着,但实际情况却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觉。之前的那些疑问一直在我脑袋里转悠着,似乎今天不想出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答案我就不可能睡着了。

于是我干脆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把枕头垫在背后,然后翻开老郑的那本记录尸体数目的笔记本,一边看着一边也在脑袋中将所有的线索与疑问好好梳理一番。

老郑笔记上的每一页、每一个条目都是按日期编号的,而每个日期当中都记录着“运进”、“送出”、“现保存”的尸体数。

我在刚拿到这个笔记本时就简单翻开过一遍。当时我就觉得它更像是一份仓库的存货记录本,而现在再仔细一看尸体数我就更加确定了我之前的判断——这就是一份尸体库存记录。

笔记是从零一年开始记录的,每天的“运进”、“送出”尸体数都在三十到五十之间,“现保存”的尸体数则维持在五百左右。

从总体趋势来看“运进”的尸体明显比“送出”的尸体要多,“现保存”的尸体数量也一直处在增长中,01、02、03这三年的时间里,现保存的尸体数目增加了三百多,到了04年年初的时候,殡仪馆保存的尸体已经接近一千了。

可是这种存尸数的增长到了04年五月却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就是尸体数目的大幅度锐减!但这种锐减在老郑的笔记本上却有着奇怪的体现——只是“现保存”的尸体数在大幅度减少,而运出的尸体数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平稳,也就是说存尸减少数与运出的尸体数量完全对不上!

老郑的笔记上也再这几段尸体数目记录上画上了好多个问号。

很明显,这个尸体数目的大幅度变化是殡仪馆并没有公开的。老郑是个笃信鬼神的人,所以在他看来殡仪馆尸体的减少或许是存尸变僵尸所引起的,而他的追查也无意中引出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正是老郑送命的关键。

我合上了老郑的记事本,同时也闭上眼睛试图寻找出一个可以将所有零碎的图片拼接起来的那块关键拼图。

黄狼仙、公安分局局长、殡仪馆、废弃防空洞、立交桥桥洞、垃圾场、以及……钱!

是钱!

黄狼仙的那套房子起码得一百来万,他说过自己算命卜卦赚不到那么多钱,所以他的钱都是单廉德雇他镇鬼所给的。单廉德花这笔钱的根本目的并不是镇鬼,而是维护好他背后隐藏着的那条金钱链条。

防空洞、立交桥、垃圾场,这些地方全都是流Lang汉拾荒者所集中的地方,黄狼仙在这地方镇鬼就说明这里死过人。同时垃圾场附近出现了拾荒者锐减的状况,这些人毫无疑问全都死了,而他们的尸体先是被送到了殡仪馆,随后又被送到垃圾场掩埋。

这个过程看似多余,但实际却隐藏着巨大的利益在里面!

想到了这些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我立刻打电话给乔伟、唐辉把我想到的一切都向他详细说明了一番,唐辉在听之后也告诉我他会立刻通知雷启山。

没过多久,唐辉的电话再次打到了我的手机上,他告诉我让我立刻到刑警队去,雷启山要召开紧急会议,我和乔伟都是必须到场的人。

十五分钟后我到了刑警队的小会议室,随后陆陆续续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也都进到了屋里。这次参加会议的人和上一次抓胡明辉时的差不多,除了雷启山以及几个副队长、探长之外只是多了一个和唐辉同组的崔琦。

人到齐了,雷启山立刻开场道:“大半夜把各位叫来就一件事,我们要破一桩大案!雷声,你先把你想到的跟大家说一下。”

我冲雷启山一点头,然后便走到会议桌正前方面对所有人道:“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警察发现了无名尸体,最后这些尸体会怎么处理?谁能告诉我一下?”

“查不到尸体身份也没有人认领的话,最后会送到殡仪馆。”副队长回答道。

“对,殡仪馆的其中一项工作就是保存这些无名尸体。这个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而且无名尸的数量也一直在增加。但是在04年的时候,无名尸的数量突然锐减,不过这锐减并不是公开的,而是被一名员工无意中发现的。这名员工在半年后死了,而且案件的调查卷宗全无。”

我的这几句话很快引起了在场众人的重视。

我马上继续道:“我没有做过什么权威性的调查,但是垃圾场附近的流Lang汉和拾荒者在最近几年几乎消失了,我记得从前我在街上总能遇到穿得破破烂烂的拦车要钱的人,现在也一个见不到了。我没听说过咱们市有任何针对流Lang汉的管理政策,那么这些流Lang汉还有拾荒人都哪去了?”

众人互看着但谁都回答不出来,只是有人反问我道:“你说的这两件事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些流Lang汉和拾荒者就是最好的无名尸来源!他们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根本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毫不夸张的说,他们死了会有很多人觉得开心或者感到放心。而这些尸体被送到殡仪馆后是绝对不会有人来认领的!于是问题出现了,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理?”

这次我没有等任何人来回答就直接继续道:“殡仪馆方面声称自己会永远保存这些尸体,直到有人来认领,但实际情况却是他们将这些尸体丢进了垃圾场随意掩埋掉。他们一方面用最廉价的方式处理这些尸体,另一方面又在为了保存越来越多的尸体而不断获得资金补助,而这笔钱最终流到哪去了?我想不外乎就是殡仪馆的馆长、副馆长,或者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领导。另外还包括前公安局南淮分局的局长单廉德。”

我的话刚一说完,会议桌上的众人立刻讨论了起来,随后副队长提出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殡仪馆的人在对流Lang汉和拾荒人进行屠杀,用这种方法来快速补充自己无名尸的库存量?”

“不!正好相反!”我冲着副队长摇了下手指,然后道:“如果是为了套钱,即使不去杀流Lang汉也有足够多的无名尸不断运进殡仪馆,按照老郑的笔记来看,用不上几年殡仪馆的存尸数就的超过两千。杀流Lang汉的行动应该是这条金钱链中的某个人的特殊嗜好,然而他通过这条金钱链把单廉德栓进来,用这个局长来掩护他继续杀人!”

18、再访垃圾场

和以往一样,我所做出的所有推断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只不过我的猜测得到了雷启山的认同,而且雷启山也立刻安排人着手寻找证据。

雷启山给调查组进行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分工,其中绝大部分人被他安排调查取证来证明我的推断是对的,但他也安排了三个人专门去搜集一切反面证据,用来证明我的推断是错误的。

另外,雷启山也给我和乔伟交代了一项工作,那就是老老实实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未来的几天里尽量不要出门。

对于这个命令我是非常愿意接受的——不管最后的真凶是谁,那个人都是个杀人疯子。他能不能杀得了乔伟我不敢说,但收拾掉我应该不算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当天晚上雷启山安排人把我送回了家,出于安全的考虑,乔伟也干脆就住在了我家。

一夜无事,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唐辉打电话过来告诉了我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在1987年的时候,岳耀强五岁的亲弟弟丢了,至今也没有找到。如此一来我的推断就更站得脚了,只不过主谋的箭头指向了岳耀强,这个结果是我之前并没有想到的。

两天后,唐辉又告诉了我另外两个重要消息。

第一个,殡仪馆曾经在04、07这两年两次申请资金扩建专业挺尸冷库用来储藏无名尸,但最终殡仪馆只用了二十多万建了一个不足百平方米的小冷库,就这一项殡仪馆就吞掉了上百万的资金。

另外从2000年到现在,殡仪馆每年都一直在申请长期保存尸体所需要的各种经费补助,十三年来这笔钱也有近两千万。现在这笔钱的去向已经成了谜,但岳耀强和殡仪馆副馆长都有一些投资项目,而且获利颇丰,警方现在怀疑他们是利用那些投资项目洗钱。

除了这两个人以外,殡仪馆的一些中层员工都曾在节日时收到过高额节日奖金,这些钱很明显就是封口费。

第二个消息是关于单廉德的。

刑警队这边调查了单廉德的经济情况,他的收入状况从他当上局长那年就存在明显的问题,但这些显而易见的灰色收入却并没有体现出他跟殡仪馆存在着任何联系,除了每年南淮公安局都会送尸体到殡仪馆外,似乎他跟岳耀强再也找不到任何关联性了。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这也让我担心起了警方调查的进度。

紧接着又过了一天,唐辉不再给我打电话了而是直接上门到了我家。

我刚一把门打开就看到了唐辉那张拉长的脸,不用他开口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果然,唐辉一声不吱地进了屋,然后坐着在沙发上用鼻子哼半天的怒气才终于开口道:“妈的,真是官官相护!单廉德那边查不了了!”

“省里下令了?”我问。

唐辉撇着嘴一摇头,“跟省里倒没关系,现在这情况单廉德上头的人肯定都跟他划清界线免得引火烧身,关键是曾经在他下边吃过实惠的人处处阻挠,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付春生。妈的!一看他我就不爽!”

“那雷队是啥意思?”

“雷队的意思肯定是继续查啊!但是付春生在南淮那边守着,他口头上倒是说配合,可实际上我们要查什么他拿不出什么,不是说丢了就是说什么系统故障,总之就是各种借口,估计我们这边刚一行动他已经开始销毁证据了。”唐辉抱怨道。

调查会遇到现在的困难也在我的意料之内,毕竟单廉德那边牵连的人实在太多了,调查遇到阻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我选择暂时忽略掉单廉德那边,转而问唐辉殡仪馆那头调查的如何了。

这次唐辉倒是告诉了我一个相对偏好的消息,殡仪馆在垃圾场处理无名尸体的事已经证据确凿,包括岳耀强在内的七个殡仪馆中、高层都参与其中,把他们送进监狱应该是稳稳的了。

但是问题是警方只能找出他们贪污的证据,却找不出他们杀人的证据来。

很明显,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岳耀强那边的人会按经济犯罪来处理,也就罚罚款、蹲个十年二十年,最多再剥夺个政治权利之类的,反正二十年后出狱了就又是一条“好汉”。

这种结果可不能让我满意,尤其是我和乔伟都当着老郑儿子的面承诺过要给他个公道。

事已至此我就绝对不能再在家里继续待着了。既然警方找不到证据,那就我来找!

乔伟的想法也跟我一样,唐辉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三个在我家里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晚上再去一次垃圾场。上一次在垃圾场里乔伟召出来的亡魂中有一个“异类”,就是那个穿着整齐的年轻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是个流Lang汉,但是他却跟流Lang汉们一起被埋在了垃圾场里。

我虽然不能确定他的死一定跟那些被杀的流Lang汉有关系,但这却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近的突破口。

等到天黑了之后,我们三个一起到了垃圾场。这一次我们的行动更加光明正大,而且有唐辉这个货真价实的警察在这,我们直接就让值班的人去把垃圾坑东边的木柱子全都推倒,其他的都不动。

乔伟说只把木柱子推倒是不会破坏整个火龙局的,只会让垃圾场的邪火气消退一些,这样他再布一个强水气的召魂阵就不用一直在那念召魂决和安魂咒,可以抽出时间跟亡魂进行交流。

垃圾坑的木柱全都推倒后,我们又去了上回那个安全帽带我们到过的那片空地,乔伟依旧画圈插刀子进行召魂,不过这次出来的鬼魂可不是五个,而是一下子冒出来三、四十个!好在乔伟这次画的圈子比上一次还要大一些,否则还真有可能装不下!

我在这群野鬼当中很容易就找到了之前那个年轻小伙,他还是上回那套打扮——身上是休闲夹克,下边是半旧的牛仔裤、耐克的运动鞋,看起来像是个学生。

乔伟在来之前就跟我说过,亡魂身上穿的衣服一般都是他死的时候身上的那套,虽然也存在一些特殊的情况,比如寿衣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穿之类的,但我更愿意理解成这个小伙就是穿着这套衣服死的。

我没有管身边的其他的亡魂,只去跟那个小伙说话。这次我没有问他是怎么死的,而是试着去问他的名字。

那小伙起初依旧不理我,但我连续问了三次之后他终于开口回答说:“名字?我叫……我叫刘银磊。”

这绝对是个突破性的进展!我随后又继续问他是不是学生,知不知道自己在哪。

刘银磊恍惚地看着周围,又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就又一次进入那种稀里糊涂的状态。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我也不着急催他,只是一遍接着一遍慢慢地询问同样的问题。过了一会,刘银磊还真就再次回道:“我是……我是医大的学生,我在福利站做义工,然后……然后……”

刘银磊又一次进入了迷茫的状态。

乔伟这时候也已经从大圈的中心走到了我身边。我看了乔伟一眼,乔伟则点头示意我继续。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继续按照我之前的思路问道:“你知道现在是哪年吗?”

等了半分钟之后,刘银磊回答道:“二零……零三年。”

这个时间段当不当正不正,所以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我的心里顿时有种失落感,但紧接着刘银磊便主动继续说道:“我看到有个男人在用棍子打那些老人的头,到处都是血,我想要阻止他,可是……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刘银磊再一次进入了迷糊的状态,同时他的额头上竟然开始淌血,紧接着他的脑袋也出现了严重的变形,那样子就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击打后的状况一样!与此同时,刘银磊也张开两臂朝我抓了过来。

乔伟突然伸手过来把我从刘银磊的亡魂身前拉开,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抽出了一张黄纸符。

我一见这状况赶紧拉住了乔伟拿符纸的胳膊喊道:“别动手!他有用!”

19、心中鬼

刘银磊所看到的、所遭遇到的显然与我之前的推断可以完全衔接得上。

岳耀强的弟弟在小时候失踪了,而且87年的时候也正好符合“拍花老头”这个传说的时间段,岳耀强把自己弟弟的失踪归咎于这些拾荒者和流Lang汉,在他心里一直对这些人存在着恨意。

在这种恨意的驱使下,岳耀强形成了两种性格,在白天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好人,到了晚上他却变身成了一个专杀流Lang汉的凶徒。这些流Lang汉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而岳耀强就是通过这种看似永远不会有人调查的杀戮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这种发泄或许从很早就开始了,但直到03年的时候岳耀强才终于被发现了。他在棒杀流Lang汉的时候被一个社区福利站的学生看到了,这个学生想要阻止岳耀强,但已经进入疯癫状态的岳耀强根本停不了手,于是直接打死了这个学生。

刘银磊就是被岳耀强杀死的学生!

这是一次意外,但同时也为岳耀强开启了另一扇门,他知道了自己如果继续这样杀下去总有一天会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他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手段来保证自己可以继续复仇,同时也不用担心自己被抓。

于是他开始用金钱作为引诱,单廉德随后上钩了。

我的这个想法或许更像是一个故事,但当我把它说给乔伟和唐辉听后却得到了他俩的一致认同。

唐辉那边立刻电话联系警队,让局里的人帮忙调查一下03年医大是否有个叫刘银磊的学生失踪。而乔伟则用俘获护身仙的方式将刘银磊的魂魄拘在有机玻璃沙漏里,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用血印,只是在沙漏上贴了一张迷你封条。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进行任何行动,而在转天下午的时候,我和乔伟早早就到了刑警队进行布置,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岳耀强被带到了警队,随后又被送进了审讯室里。

我、乔伟还有雷启山都站在审讯室单向镜的另一边看着岳耀强的脸。他被带到这里是来接受审问的,但从他的脸上我却看不到任何的惊慌或者恐惧,有的只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淡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我冲乔伟点了下头,乔伟这边也立刻将右手按在单向镜上,同时口中也念起了咒文。

审讯室的门这时打开了,唐辉作为审问者走进了审讯室内,但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人正是刘银磊!

刘银磊依旧穿着那套夹克衫、牛仔裤,不过精神状态上却没有了先前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他的眼神很清,脸上的表情也很自然,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一切,我甚至会觉得那就是一个活人。

同样把刘银磊当成活人的还有审讯室的岳耀强!从刘银磊走进审讯室的那一瞬,岳耀强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他的脸颊甚至开始了轻微的抽搐,他的眼睛也始终盯着刘银磊!

无需多言,刘银磊就是被岳耀强所杀的,估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被他杀死的人竟然会在十年后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唐辉从从容容地走进审讯室坐在了岳耀强对面,然后提问道:“怎么?认识他吗?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一下他的资料?”

岳耀强全身猛地一激灵,然后愣愣地转过头看着唐辉。

唐辉也不管岳耀强是不是想说什么,他直接继续道:“这小伙名叫刘银磊,是九九届的医大学生,在零二年进入东郊福利站做义工。零三年五月十三号的晚上,他一个人到垃圾站那边想了解一下郊区流Lang汉的生活情况,但是他遇到了一件事,你想听听是什么事吗?”

岳耀强的脸整个都绿了,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下子的汗。

唐辉突然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两只手用力一拍桌子,冲这岳耀强大喊道:“你为什么杀人?!!!”

岳耀强全身一震,身体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但起身的时候他却被椅子绊了一下,一个失衡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还不等他站起来,刘银磊已经来在了岳耀强的面前,然后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站在那盯着岳耀强看。

岳耀强“哇啊”地大喊了一声,然后连爬带蹬地躲到了审讯室的角落两个胳膊紧紧地抱着脑袋喊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别靠近我!他已经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唐辉再一次冲岳耀强提问道。

“被杀的!”

“被谁杀的?是不是你?!!”

“是!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把这个人给我弄走!!!”岳耀强紧紧闭着眼睛大喊着。

听到了这句话我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放松了下来。乔伟随后也将右手从单向镜上拿了下来,然后跟我用力击掌庆祝了一下。

随后的审问过程就简单得多了,刘银磊的出现似乎冲破了岳耀强的心理防线,他整个人瞬间崩溃了,不管唐辉询问什么,岳耀强全都老老实实地进行了回答。

岳耀强第一次杀流Lang汉是从98年开始的,那时候他大概每过两、三个月就去杀一次,随后次数越来越多,直到被刘银磊撞见。后面的事情展开就跟我推测的差不多,只是具体细节上有一些出入。

岳耀强找上单廉德只是希望用钱把他和单廉德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旦他杀死刘银磊的事情败露了,单廉德也会积极阻止案件调查。

但这种复仇与杀戮的欲望永远让他无法自制,终于有一天岳耀强虐杀流Lang汉的事被单廉德发现了。但事情就跟岳耀强所预料的一样,单廉德为了不让自己受贿的事情曝光,只能配合岳耀强继续犯案。

不过这里也有岳耀强所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单廉德私下里请了黄狼仙帮忙镇鬼,因为岳耀强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就连杀死老郑的那个僵尸其实也都是他扮的。

老郑之前在殡仪馆是看管冷库的管理员,后来岳耀强选了一个贪财的人取代了老郑负责看管冷库。但老郑却好奇地偷偷查看冷库的库存状况,结果发现了尸体数量不对的事。

随后殡仪馆闹鬼之类的传闻就出来了。

老郑一直叫嚷着说殡仪馆有僵尸,他还要亲自来抓。结果在他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撞见了运尸出去的人,也看到了亲自到场监工的岳耀强。岳耀强想花钱让老郑闭嘴,但老郑却说要告发他,于是岳耀强一怒之下动手把老郑塞进棺材里并将他活活闷死。

至于零七年那个被老郑亡魂吓死的人,岳耀强并不承认那个人是他杀的,估计那确实是被老郑的亡魂吓死的。但不论过程如何,从结果上看那个人的死也必然是岳耀强来负责。

有了岳耀强的供词,单廉德自然法网难逃,同样被牵连的必然还有付春生。

一周后,岳耀强、单廉德被送上了法庭,因为涉案的人太多了,情节也严重,所以审判的周期会拉得很长。对于审判的具体结果如何我已经不太去关注了,根据雷启山的说法,岳耀强绝对是死刑,这个跑不了。

在雷启山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好。当天晚上我请雷启山喝了一顿,在酒桌上雷启山说他和付春生已经掰了,虽然最后付春生可能并不会进监狱,但他那个局长的位子肯定没了。

雷启山跟我说他在将付春生押上警车时,付春生对他说了一句话:“这么多年的苦熬最后因为相信了‘朋友’两个字而只换来一场空,你干得漂亮。”

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对雷启山说些什么,好在雷启山始终坚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但这件事也给我敲了一个警钟——不能因为跟雷启山越混越熟了就把之前屠村的事说出来。

按照承诺,我和乔伟又一次到了老郑的家,并在他的家里超度了老郑的亡魂。在超度仪式的过程中,乔伟也将岳耀强被抓的事情告诉给了老郑的亡魂。

至于其他那些被岳耀强杀死的流Lang汉,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黄狼仙的帮助下尽量替他们进行超度,免得他们的亡魂继续游荡受苦或是惊扰活人。

另外还要提一句的就是三麻子和秋洪波。这两个为了我的调查提供巨大帮助的人也被供了出来,雇佣他们的正是殡仪馆的副馆长。不过这两个人可真是**湖,他俩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除了副馆长的一句话便找不到其他任何认证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我是要出面替他俩说说话的,既然几个主案犯依旧伏法了,雷启山也给了我个面子,不再找三麻子和秋洪波的茬。我本以为我这只是还他俩一个顺水人情,没想到这两个人还真是讲究,在两个月后我遇到的一个大麻烦里这两个人真是两肋插刀替我解了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数尸人这个案子到这里就算彻底结束了,几天后舒鑫也终于回来了,所谓小别胜新婚,我自然也把乔伟和唐辉都丢到了一边。

不过自从我认识了乔伟似乎安静的日子就离我渐行渐远了。只过了不到一星期,乔伟和唐辉就一起找上了门——在连江口镇一个月内连续有三个女人淹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刑警队派唐辉所在的小组去协助当地警方调查,而乔伟则以顾问的身份同行。

这两个人来找我的意思自然是要我跟着一起去。

在浴缸里淹死,而且一死就连着三个!

这是意外?还是谋杀?或者又有鬼怪在作祟?

我实在难以抵挡这个案件的诱惑,于是便有了《怪鱼》这个故事。

1、大黑鱼

东北的六月末绝对是一年当中最让人感觉舒服的时段,少雨、气温适中,基本每天都是不冷不热的大晴天。在这样的季节里离开城市到连江口镇去转一圈,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绝对是一种享受。

连江口镇离我家这边并不算远,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从前我姥家就在连江口镇下边的村子,现在镇子上也有一些亲戚、朋友,所以我妈每年都会去连江口好几趟,我有时候也跟着过去,所以对那里并不陌生。

前些年连江口镇感觉就像个小村子,不过最近这五、六年那里可完全变样了。楼也起来了,街道也拓宽了,感觉越来越有城市的样了。

不过那里终究跟城市不一样,那边的空气清新得很,街道也干净,到了晚上还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河,这可是在城市里绝对不可能看到的景色。而出了镇子往下边的乡下村子一走,一路上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绿地,只是看着就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在这么好的季节去这么好的地方,虽说是去办案但更多的则像是去度假,唯一可惜的就是舒鑫必须要在学校加班不能跟我同去。

我的心情非常的放松和舒畅,不过同行的那些警员可没我这么悠哉了。

说起这个案子也确实够棘手,同时也很诡异。

死的这三个人是两女一男,全都是连江口镇内的人。三个人的死亡过程几乎完全一样,都是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一个人在家里,并且淹死在了家中的浴缸里。

另外三个死亡现场的情况也基本一致,浴缸周围都存在大量溅出的水,死者的手臂和腿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瘀伤,明显是死者在死前进行过挣扎,那些瘀伤则挣扎时碰撞浴缸边造成的。

根据随后的尸检结果来看,死者的肺部、腹腔都有大量积水,肺泡严重涨裂,各种迹象都表明死者是在浴缸中直接被淹死的。另外,死者并没有头部外伤,也不存在肢体残疾,可以排除意外淹死的可能。

综上,三个人都是他杀,而且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警方首先怀疑的是仇杀,但经过调查,这三个人根本不存在任何联系,通过他们的身份也完全判断不出凶手是谁,就连个怀疑对象都列不出来。

同时,警方还找出了两份多年前的旧案件卷宗——在连江口镇下边的吉望村和黑同村也曾经发生过多人家中连环溺亡的案件。

吉望村的溺亡案是发生在十三年前的,死者有两人,也都是独自在家的时候死的,死因是淹死在自己家的水缸里。同样,死者身上也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当时的判断是他杀,但始终没有找到凶手。

黑同村的溺亡案是从三十三年前开始的。

从1980到1986这六年里连续出现了四名死者,死法也是独自在家的时候溺死,有的是死在水缸里,有的是掉进水井。同样的,死者也都有挣扎的痕迹,不过区别在于死者身体留下严重的撕咬伤,像是某种凶猛的动物所造成的。

当年警察断定了这四起溺亡案均为他杀,但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也没有任何线索。

这前后的六起案件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而且地点也都在连江口镇周边一带,这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凶手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凶手是一个连环杀手。

奇怪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连环杀手的目标往往都具有相同的特质,简单来说就是连环杀手都盯着同一种人来杀,而且杀人的手法也偏于固定化。

可是过去的九个案子中能体现出关联性的只是两点,第一个是死法都是溺死,第二个就是死者在死前都是独自在家。除了这两点以外,从这九个被害人身上根本找不出其他相关的地方。

所以,要么这个连环杀手是个根本没有任何原则性的变态,他只是寻找一个适合他下手的人进行杀戮,根本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或者就是被害的这九个人存在着极其特殊的关联性,但警方一时还没有找出来。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警方想抓出这个凶手来都是极其困难的,所以连江口镇公安局也向市局请求支援,雷启山也几乎把警队中破案能力最强的几个小组都派了出来,他自己也是亲自出马上阵。

当然,如果这只是单纯的连环凶杀案的话,雷启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乔伟和我跟着一起去凑热闹,而我俩之所以一路同行则是因为在黑同村里流传着的一个关于黑鱼的传闻。

据说是在四十多年前知识青年下乡支农的那段时间,黑同村里有一户渔民在江岔子里捕到一条将近三米长的大黑鱼,最后那条鱼被那渔民以四百块钱的高价给卖出去了——四十年前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十块左右,四百块绝对算得上是天价了。

结果黑鱼刚卖出去不到一个星期,那渔民再去江上捕鱼的时候就被江里一个大东西把船给整个掀翻了,渔民随后也没了影。几天后人们在江下游发现了那渔民被咬掉了大半边身体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再后来的一个月内,那渔民的家人也相继出事死了。先是渔民的儿子竟然在淹死在了洗脸盆里,随后渔民的老婆也跳江自杀了。有人声称在半夜看到过一群像蟒蛇一样的大黑鱼影子在那渔民家周围晃悠。

80到86年之间黑同村发生的溺亡案在警方看来是有人寓意行凶杀人,但在黑同村的村民眼中那只是黑鱼在复仇;死掉的人在警方看来似乎毫无关联性,但黑同村村民却声称那些人都跟当年捕鱼的渔民有关联。

当年进行走访调查的警员大概觉得这传说都是无稽之谈,所以根本没有将这些信息记录在卷宗里。今年去黑同村进行案情回访的警员也只是把这个传说当成故事讲给同事听,镇上的警员也没有人真正去重视这个传说。

不过,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听来就会有不同的结果。雷启山在听到关于黑鱼的传说后当即决定请乔伟参与到案件的调查之中,而乔伟随后也找上了我。

2、目击者

我和乔伟到了镇上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当地警方很快就派了一位名叫张希现的警员开警车送我俩赶奔黑同村。因为案子涉及到变态连环杀手,所以雷启山出于安全的考虑也把唐辉派来跟着我和乔伟一起行动。

和唐辉那种不穿警服都显得不怒自威一身正气的气质不同,张希现就算穿了警服也完全不像警察。

他胖乎乎圆滚滚的,而且皮肤又白又嫩,就像一个大馒头。而最有趣的是他的两只小豆眼,或许是他的脸盘太大的缘故,感觉他的眼睛就像是在白面大馒头上用筷子捅的两个窟窿眼。

在出了镇子之后,张希现一边开着车一边像导游一样给我们几个介绍了一下黑同村的状况。

黑同村距离江口镇并不算远,最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从前那村子只是一个临江的小渔村,不过最近几年黑同村那里建了一个大型的度假山庄,虽然那山庄的名气并不算大,但因为价格便宜而且风景也确实不错,所以每年都有很多企业单位的员工集体到那里去度假游玩。

旅游业起来了,其他一些周边产业也就跟着被带动起来了。也就是最近这五、六年的时间,黑同村也一下子从之前籍籍无名的小渔村变成了连江口镇周边最富裕的村子,像我们这次过去调查如果不想回镇里,直接在黑同村找旅馆住就可以。

随后张希现还特意给我们推荐了黑同村几家比较有名的鱼馆,似乎在他看来我们并不是去办公的,而是去玩的。

在他介绍完黑同村的情况后,我也问了下他对于黑鱼的传说是什么看法。

张希现听完嘿嘿一笑,道:“我就是连江口镇长大的,如果真有什么黑鱼的传说我小时候肯定就听过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黑鱼就跟新疆喀纳斯湖的水怪一样?”我问。

张希现点头道:“反正在我看就是那么一回事,根本没必要为这个传说Lang费什么时间,等你们到了村子里去实地看看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其实不用看我也可以想象得到,也完全可以理解张希现的想法。

所有的旅游景点都要有点传说做噱头,这样才能吸引游客到那里去玩。就像新疆喀纳斯湖的湖怪,虽然电视里各种探索解密,无数的科学家试图证明湖怪就是大红鱼,但每年依旧有无数的游客到喀纳斯湖去玩,而且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为了亲眼看一次传说中的水怪。

根据张希现的说法黑同村现在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大黑鱼的传说很有噱头,只是流传度不是很广,如果真传开了,估计每年就会有更多人到村子里去了。

从江口镇到黑同村这一路上都是斑驳的林荫道,车窗外满眼都是绿地,看着这样的美景再吹着小风,心情就格外的舒畅,二十分钟的时间也似乎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很快,一个石牌坊出现在了前方,上面飘逸地写着三个大字:黑同村。

就跟张希现说的一样,从主路进入村子后,道两边就全都是两层小楼的旅店以及各式各样的鱼馆。

那最有名的度假山庄则倚傍在远处临江的一座山上,山庄的建筑从山脚下一路延伸到半山腰,从村口这边看过去,那山庄的建筑似乎都是木质的,很有回归大自然的感觉。张希现介绍说那山原本就是村外的一座荒山,后来被开发商看中了才变成了现在的全心模样。

我们开着车直接一路来到了度假山庄内,因为四十年前亲眼看到黑鱼被捉上岸的人现在就在山庄里面住,而且这个人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来这里旅游的客人讲述当年的黑鱼传说。

警察来办案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我们四个人很快进到了山庄里,并在值班经理的安排下见到了那位目击者许老头。

许老头上了些岁数,头发已经花白了,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腰背也挺得溜直,感觉非常健康。

我简单向许老头说明了一下来意,但许老头却并没有立刻把他目击黑鱼的事情说给我们听,而是问我对黑鱼的传说是怎么看的。

我实话实说道:“在没过来之前我是觉着可能是有什么怪鱼作祟,不过现在这情况嘛……我有点怀疑,这里面的商业味道太重了一点。”

许老头冲我点头一笑,然后又看向乔伟、唐辉还有张希现,并且也向他们问了同样的问题。张希现和唐辉跟我的看法一致,唯独乔伟一幅兴趣十足的样子回答道:“我相信!我感觉您不像是为了钱而撒谎的人。”

“说得好!”许老头赞了一句并轻轻拍了下乔伟的肩膀道:“没想到最有眼光的是你这个老外。就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今年七十七了,撒谎骗人的事我从来都没干过,那江岔子里确实有东西,而且还是个大东西!那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不过你们这辈的年轻人不信我的话。”

“那现在信的人多起来吗?”乔伟微笑着问道。

许老头颇具深意地浅笑了一下,然后目光朝我这边扫了下道:“基本上大家都把那当个故事听,没有几个真信的。再说了,要是真有人信了,他们就不会租船到江上去玩了,更不会在村里住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说那黑鱼现在江里还有?”我忍不住抢过话头来问道。

“这个我可说不准。毕竟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孙家二小子确实是被一个怪鱼给掀到江里去的,而且就是他之前打上来的那种鱼。”

“你是亲眼见到的?”

“何止是亲眼见到啊,我跟孙二小一起把那鱼拽上来的。知道这事的不只我一个,你现在找村里五十岁往上的人问问,他们基本都见过那大鱼。后来孙二小把鱼卖了还说要分我钱,不过我没要。现在回想起来还好当时我没要,不然的话闹不好我现在也被淹死喽。”

“那鱼到底什么样?是黑鱼吗?”我继续问。

许老头摇了摇脑袋道:“这我可说不好。它从外形来看挺像黑鱼的,也是蛇一样的脑袋,满口尖牙,身上发黑,还有好像蟒蛇一样的花纹。但是那玩意个头太大了,而且身上没有鳞,有点像鲶鱼一样滑不啦唧的,我和孙二小后来用钩子钩进它身子里才能抓牢它。另外那玩意真能活,我俩都把它抓到船上身上穿着钩子,后来上岸又过了好几个小时但它鳃还呼扇呼扇的。要是谁去碰它,它还全身拧着劲儿地回头咬人呢!你看,这就是当年那玩意咬的疤。”

许老头说完一挽库管,在他的小腿上有一排扇形的黑色圆坑形的伤疤。这些圆坑下边到脚脖子,上边接近膝盖,如果那是被一个东西一口咬住所留下的伤疤,那么这个咬人动物的嘴起码得有半米宽!

“我听说孙二小的尸体不是全尸,你觉着是被这东西给咬的?”我眼睛盯着许老头小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同时继续提问道。

“与其说是咬的倒不如说是撕碎的,那感觉就像是江里有好几条那种大鱼活活把孙二小给抢碎了。自从孙二小出事之后,我们当时的渔民有两三年都不敢再到江上去。后来孙二小的儿子在家里也出事了,当时他那屋子里就跟粪坑那么臭,那股臭味跟我们抓上来那条大怪鱼身上的味一模一样!”

“那鱼很臭?”

“特别特别的臭!”

“那还有人买去吃?”

“谁知道。没准闻着臭吃起来香呢。不过吃那鱼的人绝对没好下场,二十多年前村里有四个人在家里淹死了,当时死人的那几家也同样有一股恶臭味。孙二小的房子里现在那股臭味好像还没散呢。”

“你的意思是孙家之前住的房子现在还在呢?”

“房子早就拆了盖新的了,不过新房子也始终有怪味,而且据住过那房子的人说,房子里总能听到怪动静。现在那房子已经空了有三年了吧,你要是对那房子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

3、怪物魔音

当年孙家人住过的房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凶宅了!这我当然要去看一看。于是我们也暂时将黑鱼传说的事放在一边,先让许老头带着我们去孙二小的旧居瞧一瞧。

出了度假山庄之后,许老头一路带着我们四个人到了村口。然后他指着村口右侧荒草地里的一栋二层小洋楼说:“那儿就是从前孙二小住过的地方了。”

这可着实让我感到意外!

在刚进黑同村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栋小洋楼。其他的房子都是一户挨着一户的建的,唯独这栋楼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而且周围满是荒草,确实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不过没人住归没人住,那小楼本身看起来却很新,建这房子的人应该挺富的。

但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把一个凶宅给翻新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问了下许老头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是谁。

许老头回答说当年孙二小全家出事之后老房子就归了孙老大,不过在二十来年前孙老大把房子给卖了。再后来这房子就反复易手,而且一次比一次价钱低,在这住过的人全都说房子里有臭味,还总能听到怪声。

再来后到了村子改建度假村的时候,连江口镇上一个姓田的养车户看上这块靠村口的地,再加上旧房子卖得也便宜,所以这个养车户就一口价连房子带地全买了下来,然后把老房子推倒盖了个度假小别墅。

结果别墅盖好没多久这个姓田的养车户就开始张罗着要把房子往出卖,可是村里人根本没人买,于是这房子就一直在这空了三年,到现在也没有新买主,也没有人住。

不过许老头说那房门上始终都贴着看房电话,如果想进到房子里的话只需要给那个“田先生”打个电话就行。

听完许老头的介绍我也好奇地问了下这房子现在卖多少钱。

许老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然后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好像是卖两万吧……大概。”

这个价位几乎把我的下巴惊得掉到地上。我又再次向许老头确认了一下他说的是不是两万。许老头这次十分肯定地点头说:“反正不会比两万高就是了!里面自来水、沼气池、电、网全都有,就是没人敢住。”

听了这话我顿时就有了精神!我赶紧把乔伟拽到一边小声问他凶宅里的臭味和怪声会不会是鬼作祟。

乔伟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不需要说什么,他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下我心里就更有谱了。我过去对许老头道了声谢,然后让张希现跟许老头在外边等着,而我、乔伟还有唐辉则过去房子那边看看情况。

跟许老头说的一样,在房子的正门上和窗子上都贴着看房电话,在门缝里还插着名片。我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田先生很快就接了起来。当他听我说是要看房的时候,他的声音立刻变得异常激动,看起来这房子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了。

不过田先生并不希望我现在就进房子里面去看,他说他需要收拾收拾。我明白他是想确保在我看房的时候房子里不会有怪味不会有怪声,不过这些都不是我担心的,我直接告诉他我知道房子里的古怪情况,但是我不怕这些,只需要现在就进屋里去看。

田先生又跟我挣扎了几下试图说服我两天之后再来看,但最终他还是没拗过我,只能告诉我在后门门口那有个脚垫,垫子下边就是门钥匙。我到后门果然找到了钥匙,随后便开门进到了屋里。

房子里没有任何家具,显得空空荡荡的,而且这屋子确实需要收拾一下了,里面到处都是灰。虽然是脏了点,但是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臭味,也听不到什么怪声,我完全看不出这房子跟凶宅有什么联系。

当然,我是个外行人,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不过乔伟就不一样了,他从进到屋子里就皱起了眉头憋起了嘴,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房子里肯定有说道。

乔伟随后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纸条,并将那纸条在房间里随意挥动了一下。而随着乔伟手臂的挥动,我也清楚地看到在那纸条划动的路径上出现了好多细密粉尘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我前不久刚刚见过——是阴气!

“看到了吗?”乔伟一边轻轻划动着手臂一边回头问我。

我冲他点点头。

乔伟收起那张纸片道:“这屋子确实有古怪,不过现在是白天,而且是晴天,估计不会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如果想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怪的话还是得等到晚上再过来。”

“哦,那咱就晚上再……”

我本来想说晚上再过来,可我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呢,在房子里也不知是从来突然传出来一个奇怪的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那声音很大也很响,或许是因为房子太空的缘故,声音在房间里反复回荡无限放大着,根本判断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我全身跟着一激灵,然后连忙问唐辉和乔伟听没听到声音。

唐辉一脸严峻地冲我点了点头,乔伟那边也将符纸和桃木短棍拿了出来。

咕嘟声响了几下后便停止了,我们三个人在门口着静静地等了大概有两分钟,但那声音却并没有再次响起。

“刚才那是……”

咕嘟~!

唐辉这边刚一开口,那咕嘟声也再次响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回应着唐辉的话一样。我感到全身一阵恶寒,脸上甚至都起了鸡皮疙瘩,在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群有着半米宽大嘴巴的蛇形怪鱼!

我看了看乔伟手里的符纸还有短棍,然后道:“你确定这些玩意有用?”

乔伟愣了下,随后也把短棍换成了匕首,唐辉也把枪拔了出来。

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还是个大晴天,按照乔伟的理论鬼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所以发出怪声的不会是鬼!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莫非真有黑鱼怪?

我一边胡乱想着这些问题一边继续随便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只为发出一些人声。而那咕嘟声似乎真的是在有意配合着我一样,也不停地响着。与此同时房间里也开始出现了一股臭味!似乎有什么东西真的要出现了!

4、奇臭

这房子里倒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在进门的第二个房间里找到了一把拖布。我干脆把拖布头给卸了下去用拖布杆当棍子,这样我手上也有了武器,我们三个人便开始了对整个屋子进行大搜查。

身手最好还有枪的唐辉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我和乔伟负责断后。

一楼的所有房间我们很快就查看完毕了,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而那声音还在继续响着,而且臭味也变得越来越浓烈。

这气味真是难闻到了极点,除了跟鱼市场类似的那股腥臭味之外还有屎坑一般的呛人恶臭,我的眼睛甚至都被熏得淌眼泪了。

唐辉和乔伟的状况也不比我强多少,不过我们谁都没打算出去。在检查过一楼之后唐辉也朝楼上指了指,我和乔伟也立刻冲他一点头。

通向二楼的楼梯只有一条,那楼梯还算宽敞,可以让两个人并排上去。唐辉依旧走在最前面,并且每一步都迈得谨慎又小心。

还好,二楼的楼梯口并没有怪鱼伏击我们,我们三个顺利到了楼上。楼上的臭味明显比楼下要重得多,我恶心得几乎要吐了,只能用手捂住口鼻并用跺脚的方式继续制造声音。但是那咕嘟声显然对人声之外的声音没有反应,我这边刚一闭嘴,那咕嘟声立刻就停了。

我实在不想把手从嘴上拿开,所以就抬下巴示意唐辉和乔伟来接替我。可这俩小子竟然捂着嘴冲我直摇脑袋!

我岁数比他俩大,当哥的遇到困难自然要起个表率,于是我心一横牙一咬,在将左手拿开的一瞬也立刻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喊还真好使,那咕嘟声立刻又出现了,而且这次那声音更响,我们三个也同清楚地听出那声音是从二楼南面传过来的。

唐辉立刻就朝着怪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我和乔伟也紧紧跟在后面。

那声音始终没有停,而且随着我们朝房间南面跑,那声音也进一步加大了!毫无疑问,发出怪声的东西就在房子的二楼南面。

我们很快就跑到了二楼南面两扇紧闭的房门口,当我们到了那里时咕嘟声也随之停止了。

唐辉左手轻轻搭在左边那扇门的门把手上,然后回头看了我和乔伟一眼。我立刻改用两只手握棍子,乔伟把匕首顺在身前并冲唐辉点了点头。

唐辉回过头去,接着便猛地将门向里一推,一个空荡的房间立刻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个二十来平米的小房间,门被推开后就紧贴着右侧的墙壁,我们站在门口就可以看清楚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房间里绝对没有任何东西。

我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另一扇房门上。

唐辉也立刻转到右侧的另一扇门前并转了下门把手。

门把手发出咯棱一声响——那门是锁住的!

我捏着鼻子强忍着恶臭问:“咋办?踹开?”

“踹吧,赔钱的话我出!”乔伟应了我一句,然后就去拍了下唐辉的肩膀,用手势示意唐辉跟他一起踹门。

唐辉也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他俩一起并排站在门前,并步调一致地抬腿朝着门上猛踹过去。

咣当一声,那扇门直接被他俩从门框上给踹飞了出去,紧接着一股巨臭无比的气流就就门后猛扑出来,我的头发都被吹得向后背了过去!那气味的刺激性实在太强了,我虽然屏住了呼吸,但眼睛却完全受不了了,眼泪瞬间充满了我的眼眶,视线也立刻变得模糊不清。

我赶紧转身想向后退开,结果转身时我手里的棍子碰到墙上,一下子让我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我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呼了出去,随后身体几乎本能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太臭了的缘故,我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了,肠胃紧接着翻江倒海起来。

这时候乔伟和唐辉一左一右从我身后把我扶了起来,然后他俩拽着我头也不回地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在冲出房子大门的时候我更是因为身体重心严重前倾而摔了一溜滚翻。

屋外的空气新鲜得多了,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猛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让脑袋清醒过来。

许老头和张希现这时候也跑到了我们跟前询问我们到底遇到了啥情况。

我一边把眼泪都擦了一边从地上爬起来道:“不知道是啥,反正差点被熏死,太他妈臭了,这得准备防毒面具!你俩看见那房间里面有啥了没?”

唐辉也同样揉着眼睛、咧着嘴摇头道:“那是个厕所,我就看到马桶了,其他的好像还真就没什么了。”说完唐辉又冲乔伟扬了下下巴问:“你看到什么没?”

乔伟的状况也强不到哪去,他两手撑着膝盖弯在那大口地喘着气。对于唐辉的提问乔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臭味该不会是从马桶里出来的吧?”唐辉紧着鼻子道。

这个问题问得我差点笑出——那得是什么奇人才能拉出这么臭的屎啊!

我正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回答唐辉的提问呢,突然从我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关门响,之前被我们冲开的房间门竟然自己关上了!

我们几个人一起转头看向那房门,在愣了一秒后,唐辉第一个跑到了房门口并再次打开了房门。在门开了之后唐辉一脸诧异回头对我们道:“妈的!味没了!!”

“没了?!!”我问了句,随后几步跑到了门口。

唐辉并没有骗我,之前弥漫在整个房子里的恶臭完全消失了。

“再到楼上看看!”我在说话的同时也已经进到了屋里。

这次再进来我们谁都没有开口出声,一路安安静静地快速到了二楼南面右侧的房间门口,而之前明明被唐辉和乔伟踹飞的门竟然完好地立在我们面前!

唐辉轻轻碰了下门把手,与此同时那门也直接朝里面倒了下去——之前被踹坏的部分依旧是坏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将门重新立回去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臭味从里面传出来,我也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房间里的一切。

那是一个超级小的卫生间,里面除了一个抽水马桶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不过那马桶是盖着盖子的,如果之前有什么东西在这个房间里,那么马桶里就是它唯一的藏身处。唐辉这时也已经把脚尖伸向了马桶盖。

5、水妖

唐辉的脚尖猛然间向上一抬,马桶盖啪地一声打开了。

但是马桶里并没有出现任何怪异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臭味,就连里面的水都是干干净净的,马桶壁上甚至没有任何锈迹或者污渍。

我们三个互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起大声胡乱喊着,可是这回无论我们怎么喊都没有咕嘟声出现,那臭味也没有再次冒出来,房子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随后我们三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把两层楼里的所有房间都检查的一遍,唐辉甚至还上到了房顶查看,但依旧什么发现都没有。整个过程中虽然我们三个也一直在说话,但怪声与臭味却并没有再出现。

乔伟完全吃不准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屋子聚阴气,等晚上再来的话应该能有收获。

我也觉得继续留在这屋子里意义不大了,莫不如现在去准备一下防毒面具。于是我们暂时放弃了对这凶宅的调查,让张希现先回镇上弄几个防毒面具过来,而我们则跟着许老头在村里转转,走一走三十多年前出了溺亡案的那几户人家。

当年死的那四个人都是男的,而且岁数都是快三、四十岁的,简言之就是许老头的同辈人。从被害者的家属那里我们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线索,他们所说的跟我们之前听到的几乎一样,就是尸体被撕咬过,而且都是溺死在有水的地方。

另外,案发地点还都有臭味残留,只不过臭味残留的时间长短并不一致。其中1980年第一个被溺死的受害人是在一口井里被发现的,从事发之后这口井就一直有臭味,过了一年多才终于治理好,而这口井现在依旧存在于村子内一家旅馆的后院,那旅馆的老板就是死在井里那人的儿子。

旅馆老板挺好说话的,在我们提出看井要求后,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并且亲自给我们引路。

那口井虽说是在旅馆后身,不过从旅馆后门出去后我们足足走了有五十多米才到井边。井已经被石板封死了,而且在井口外围一圈的地上用钉子钉着好几个草人,这些钉子也用麻绳连接着,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封印结界。

旅馆老板说三十三年前他下地里干活,忙到太阳下山才回家,结果回来后就发现他爹没影了,最后晚上十点多才在井里找到的人,不过那时候他爹早就死了,而且身体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

另外,尸检的时候警方还发现旅店老板他爹的左脚踝完全骨折,脚踝表面皮肤有两掌宽的明显勒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死死缠住他爹的脚踝硬是把人给拖拽到井下,然后又在井下被某些东西给分了尸。

因为这井是吃水井,而且旅店老板也怕会有什么东西从井里出来伤人,于是事后就找了人把井给彻底填死了。可是没过多久井里就开始反上来难闻的恶臭。这股恶臭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旅馆老板找过很多人来看,但谁都没弄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最后是个半仙过来做法请了神,并在井边布了这么个封印阵,这才彻底把那臭味给清了。

我问了下那臭味是不是跟屎坑一样,还呛得人流眼泪。

旅店老板立刻点了点头,并且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他知道孙家的旧居也有那股臭味,就跟他家那口井里出来的气味一样,所以他也相信他爹就是被那黑鱼怪给拖到井里去的。

一听这话我立刻问道:“你爹跟当年那条黑鱼有关联?吃它肉了?”

旅店老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道:“肉倒是没吃,不过我爹跟孙家二叔借了点钱,那钱就是孙二叔卖鱼赚来的。跟我爹同一年出事的另外三个人也都是找孙家借过钱的人,他们几个平时总爱一起玩玩牌九、打打麻将什么的。”

旅店老板提供的线索倒是把这黑同村离奇死亡的四个人联系到了一起。另外许老头因为没要孙二小的钱而感到庆幸,现在看来他说这话也确实有他的依据。

在我和旅店老板说话的时候,乔伟也到井边去研究了一下。过了一会他返回到旅店老板这来问道:“这井封住之后就彻底没有过臭味了吧?”

旅店老板点头道是,紧接着他又补充说孙家的旧居也曾经有半仙去布过阵,不过最后全都无功而返,好像那块地已经彻底中邪没救了。

乔伟听完便向旅店老板道了谢,然后对我和唐辉说那井边的阵是萨满巫术里的一种伏妖阵。如果这阵起作用了,那就说明作祟的不是鬼,而是妖!而妖在白天也是可以行动的,只是没有晚上力量强而已。

乔伟后面的话在我听来就像当初第一次他跟我提鬼一样,我觉得那完全就是扯淡,根本没法让我相信。

估计我的想法也如实表现在了脸上,所以乔伟立刻笑着对我道:“鬼你都信了,妖怪就不信了?”

“鬼我起码可以理解成一种残留不散的脑电波,或者一些电波片段之类的东西,这也算是一门科学了。但是妖怪这玩意……有点太神话了吧。”我按照我自己的逻辑回应道。

乔伟不以为然地摇着头道:“‘千年成妖’这句话你应该听过的吧?如果你喜欢从科学的角度讲,那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其实你完全可以把妖怪理解成一种另类的进化,就像是基因突变产生的一种奇特的怪物。比如哥斯拉就是巨型的蜥妖,这回你能接受了吧?”

还真别说,乔伟把说法这么一换我还真就能接受了,而且我也立刻联想到了叶鸿。她是湘西赶尸帮的,但同时也再用现代生物科学技术来进化赶尸术,或者妖鬼之类的东西真就是人们现在还没办法触及的更高层级的科学。

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反正今天晚上我们都要去孙家一探究竟,所以现在我也不想去过多研究这些事情。

从旅店这里离开后,我突然觉得应该再给那田先生打个电话,问问他家的马桶到底是连在哪的。

从我们走访的这四家来看,除了臭味残留的时间不同,溺死人的地方也不同:旅馆老板他爹是溺死在水井里,而另外那三个人是淹死在自家水缸里——这也就是活水与死水的区别。

6、死者的关联

田先生接电话的速度依旧飞快,而且一上来就问我有没有在房子里发现什么东西。

我也没瞒他,直接把我们进到楼里听到的怪声以及闻到那些刺鼻气味的事全都告诉了田先生,随后我也问了他二楼的马桶是连到哪里的。

田先生的回答让我很意外,他说那套小洋楼一共有两个卫生间两个马桶,这两个马桶的下水管都是跟村里统一的地下大化粪沼气池相通的。

我虽然对沼气池的构造并不了解,但我知道沼气是依靠厌氧细菌来发酵制造甲烷气的,所以沼气池必定是密封的,也就是说与马桶连接的地方也是死水,这就与我之前所做出的判断不相符了。

我立刻问了下田先生有没有想过他那房子里的臭味和沼气池有关。

田先生回答说他第一次闻到那股臭味的时候就找人检查过村里的沼气池,但沼气池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密封效果良好。池里用了大量的解放菌把臭气排放的非常干净,化粪池那部分也有专门的水过滤装置来解决氨气的排放问题,所以臭味跟沼气池根本没有关联。

解答完了我的所有问题后,田先生也再次将话题转回到买房的问题上,问我还有没有兴趣买下那栋房。

这个我确实要考虑一下了,目前的状况来看乔伟也不像是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搞定一切。

我告诉田先生我需要晚上再去他那房子里考察一下,等明天再给他答复。田先生也没有催我,只是提醒我多加小心,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快中午的时候张希现回到了黑同村,并且带回来四个防毒面具,看样子晚上他也打算跟我们一起行动了。随后我们找了家鱼馆美餐了一顿,下午的时间乔伟租了一条游览船要到江上去转转,说是要看看江里有没有妖气。

我不会游泳,也很排斥船,最重要的是我对于乔伟口中的“妖气”实在是接受不能,所以下午他带着唐辉和张希现去江上转悠的时候我则跟许老头回到度假山庄里,并在茶话厅里聊一些关于孙二小和三十多年前死掉的那四个人的事。

许老头快八十了,人到了这个岁数就很容易忘掉最近发生的事,而对过去的事情则记得特别清楚,几乎整个下午许老头都在回忆他年轻时候的事。

根据许老头的说法,黑同村五几年、六几年的时候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那时候穷富差距不大,用许老头的说法就是穷人一年吃一回好东西,富人一个月吃一回好东西,黑同村守着江口吃喝不愁,所以早些年的时候黑同村的人非常多,跟现在几乎差不了多少。

后来兵团到北大荒建农场,渐渐的生活水平就算拉平了,等到改革开放之后黑同村就开始落寞了,人也渐渐的都离开了村子到城镇里发展。一直到最近的几年里黑同村开始搞旅游业,村子这才慢慢恢复了人气。

许老头还特意强调他所说的“人气”并不是受欢迎的意思,而是字面本身所表达意思。因为在十几年前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除了村里几个养鱼的大户还愿意留守在村上之外,其他人能走的就都走了,有一段时间甚至满村上下见不到年轻人。

说完村里的发展轨迹,许老头终于提起了80到86这几年里离奇溺死的四个人。他说那四个人都跟孙二小关系不错。从前孙二小打渔回来就喜欢把叫上好些人到他家里一起推推牌九。当时输赢就是几根烟几条鱼,根本不动钱,大家就是娱乐所以伤不到感情。

孙二小死了七年之后村子开始走下坡路,村里的人开始往外走,命案也就是从人们离村而开始的。

其实我对黑鱼报复杀人这种说法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中间这七年的空档期让我有些无法理解,我也把我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许老头的看法跟我不太一样。他觉得黑鱼怪肯定是存在的,不过为什么要过这些年才复仇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紧接着许老头又把话题转到吉望村发生的溺亡案上。许老头说吉望村出事之后他还特意叫他儿子去打听过,他儿子回来告诉他吉望的事肯定跟黑同村不一样,因为他在那边没听说溺死人的地方有臭味。

不过有一点许老头特意强调了一下,就是吉望村死的两个人是两个小年轻的,而这两个人也正是之前离开黑同村那些人的儿子。

许老头说了老半天总算是给出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我也立刻把这件事打电话告诉给了雷启山。雷启山说他会立刻让人确认一下在连江口镇被害的三个人是否跟黑同村有关联,有结果了他会立刻通知我。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乔伟也从江上回来了,他耸肩摊手地表示空忙了一下午,不过跟他一起去江上的唐辉和张希现倒是乐呵呵的,似乎玩的挺高兴。

在简单吃了晚饭之后我们就在度假山庄里简单休息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准备粗盐,准备檀木剑,还弄了一塑料瓶的鸡血。等天彻底黑了之后我们四个再次到了孙家二小子的村口旧居。

夜里的黑同村灯火通明,整个度假山庄都挂上了一长串的大灯笼,再加上月亮的光芒,即使到了村口这边也通亮通亮的。

上午离开的时候房门钥匙就一直揣在我兜里,这次过来我也直接过去开门进了屋。

屋里比外面可暗多了,我立刻打开手机上的手电。

房子的情况跟白天时候的状况差不多,并没有任何臭味也没有任何声音。我在进屋后立刻喊了几声“有人吗”,但除了我自己的回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回应了。乔伟也没等那怪声出来,直接就把准备好的工具都翻腾了出来,在布置好了符纸阵之后就开始使用召魂决。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屋里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十几度,屋子里甚至刮起了冷风。我知道很快就要有东西出来了,所以我的右手也将青铜小刀摸了出来紧紧握在手心里。

突然,从二楼传出咣当的一声响!

整个房子我们都检查过了,二楼唯一会发出这种响声的就是厕所那扇被弄坏的门。

7、凶宅黑鱼

是冷风把门吹倒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我是个思考派,而唐辉和张希现明显是行动派,这两个人在声音传出的第一时间就奔楼梯跑了过去,我和乔伟也赶紧跟上。

我们四个飞快地跑上了二楼,然后转向二楼南面的卫生间。

果然,卫生间的门向外倒在了地上,而且从卫生间里隐隐传出淡淡的臭味!很明显,有东西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有了上午的经验我知道接下来用不了多久这臭味就会大到把人熏懵的程度,所以我赶紧戴上了防毒面具。唐辉、乔伟、张希现也同样把面具戴好。

我挤过前面的两个人先到了敞开门的卫生间里看了一眼。马桶盖是开着的,里面的水很清,也没有波动的迹象。我稍微把面具抬起来一点让空气直接进入我的鼻腔,而只是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我就赶紧把面具扣好——毫无疑问,臭味就是从马桶里出来的。

上午被臭味熏倒的经历还让我心有余悸,我赶紧把马桶盖放了下来。

马桶盖扣下时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与此同时,从梯口的方向也传出了一个短促的惊呼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个女人发出的!

我们四个又赶紧朝楼梯的方向跑过去,只下到了一半楼梯我们就看到了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背影。在我看到那女人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回过头来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紧接着她就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唐辉和张希现顿时收住了脚,我全身也都跟着打了一个寒颤!随后我大脑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手里那把青铜刀就已经被我甩了出去。

平时我没少练习扔飞刀,但进展却并不怎么样,不过这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扔得这么准,那飞刀直直地奔那女人飞了过去,并且精准地击中了那女人的肩头。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大感意外,那女人哎呦了一声,然后着便捂着肩膀蹲在了地上,好像是被打疼了。

是人?

我有点混乱了——在这种凶宅里看到“黑长直”的女人,我本能就联想到了贞子,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的判断明显出了错误。

“那不是鬼!”乔伟喊了一声便从楼梯侧面扶手直接翻了下去,并快速跑向那女人。

而就在这时候,那女人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右手随之一晃拿出一跟电棍冲着乔伟挥了过来。电棍前端冒着蓝色的点火花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乔伟连忙一个急刹车停住了前冲的势头,然后向后猛一撤步这才免遭电棍的攻击。

乔伟这边退开了,唐辉紧接着跑了过去而且一边摘掉了头上的防毒面具一边道:“别紧张,我们是人不是鬼!另外我们是警察,是来调查这屋子发生的怪事的。”说着,唐辉也拿出了他的警察证。

那女人依旧小心地拿着电棍,同时试探着道:“你把证件凑近点让我看清楚,我警告你,别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而且脚步慢一点!”她说话并没有东北口音,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好好,你别激动就好。”唐辉一边应着一边慢慢靠近那女人,并将手电光照在证件上方便对方看清楚。

当唐辉距离那女**概两米左右时,那女人总算是把电棍放了下来,并且松了一口气道:“真是的,差点被你们给吓死,你们戴的那个面具看起来就像一群苍蝇人!”

“苍蝇人?”

“是啊,你回头看看那三个。”那女人一边说一边朝我这边指过来。

唐辉立刻回头,然后笑着点头道:“确实是吓人了点,不过……”唐辉马上转回头面向那女人,语气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道:“请问您到这里是要做什么?您应该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吧?”

“谁说我不是这房子的主人?!我有钥匙的!”那女人把电棍放回包里然后拿出一把钥匙在唐辉面前晃了两下,随后她话锋一转大声道:“倒是你们这些警察怎么没经过我允许就进来检查的?私闯民宅!好啊,看我回头怎么去告你们!”

对我们威胁一番过后,她转头就往门口走,在开门走出去半步后她又退回来道:“你们还扔东西打伤我了呢!我明天就是去伤势鉴定,你们就等这吃官司吧!再见!”

咣当一声,那女人用力关上了门走了。

她撒谎的技术一点都不高明,可唐辉竟然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真被那女人给吓到了一样。我刚准备臭他几句,可还没等开口我就知道了唐辉愣住的原因,因为在靠门口的房间阴暗角落里蜷缩着一团大东西!

那东西是黑色的,还有着深黄色的花纹,感觉像是一条蟒蛇。但与蛇不同,那东西身体上明显是有鳍的!另外它的脑袋也确实非常的大,与细长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完完全全就是一条大头怪鱼!

是大黑鱼!真的是大黑鱼!

它蜷缩着身体让我一时无法准确判断它到底有多长,但估计怎么也应该超过两米了!

就是这东西在黑同村杀人吗?臭味也是它发出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又一次将面具抬起来轻轻用鼻子吸了一下空气,虽然臭味还不至于把我熏迷糊,但也已经非常的浓了。不过我感觉臭味依旧是从二楼那边飘过来的,一楼墙角里并不是臭味的源头。

而就在这时候,墙角的那条黑鱼动了起来!与此同时,从我身后也传来的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

我猛地转头向后看,而只是看了一眼,我整个人就从楼梯上仰了下去。还好张希现在下面推了我一把,要不然我肯定滚楼梯摔下去了。

在我身后的二楼楼梯拐角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好多条同样的黑色大头鱼,那些大鱼横宽的大嘴微微张开露出满嘴的尖牙,而且从它们的口中也不断喷出股股黄绿色的气体。

乔伟大喊了一声:“别慌!这些鱼不是实物,都是亡魂的变形!用粗盐隔离开它们!”

乔伟这一句话也提醒了我,从那些怪鱼嘴里吐出的绿气就跟鬼秽的颜色差不多。我赶紧把粗盐包拿了出来,然后在楼梯上横着撒了一道线,将我、张希现跟二楼的黑鱼怪隔在两边。

二楼的黑鱼像蛇一样弯曲着身体向我这边爬过来,但到了那条粗盐横线时便立刻停住了。乔伟说的果然没错,它们不是妖怪而是鬼,而且是我最初就接触过的一种闹鬼形式——鬼应愿!

8、白骨

整个黑同村上上下下都觉得村里有黑鱼怪在复仇杀人,而且对于黑鱼怪的外形所有村民都有相同的认知,就连我这个外面来旅游的都知道黑鱼怪长什么样!这些完全符合了鬼应愿产生的条件!

黑同村溺死人的现场都会留下大黑鱼特有的臭味,而吉望村、连江口镇的几起溺亡案却并米有臭味之类的信息留下,这显然是因为后两个地方没有黑鱼怪的传闻,所以不具备鬼应愿形成的条件。

这里并没有什么鱼怪,害人的只是个应了人愿变成鱼的厉鬼!

想通了一切之后我也立刻镇定了下来。我拉着张希现快速跑到唐辉身边,并用随身带来的粗盐在地上画圈把我们三个保护了起来。防御工作做好了之后我把青铜小刀准备好,唐辉和和张希现也已经回过神来把事先准备好的檀木武器亮了出来。

乔伟用一张火符轻易便将墙角的那只黑鱼怪打散,紧接着他又来到了楼梯口用同样的火符将堆在楼梯中间段的那群黑鱼怪也全部冲散成了灰。

不过这种攻击显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又有一大波的黑鱼出现在一楼的方厅里。而这一次那些黑鱼的移动速度突然间变得飞快,没用多一会就把我、唐辉还有张希现包围了起来,它们在盐圈外围张开大嘴喷出一股股的绿气,并且互相推挤着彼此。

突然,一条前排的黑鱼被后面的黑鱼顶了一下,它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挪,整个压在了盐圈上。这黑鱼怪在盐圈上痛苦地挣扎、扭动着身体,并且发出如同小孩哭一样的哇哇声!而其他的黑鱼则用这条趴在盐圈上的黑鱼做桥,直接侵入到了盐圈之内。

“它们攻进来了!”我大喊了一声,同时也张手将手里的青铜刀丢向侵入盐圈内的鱼怪。

青铜刀飞向地面的同时,周围的黑鱼怪立刻闪开了一块空地,我也趁着机会过去一脚把压在盐圈上那条黑鱼给踢飞,然后赶紧把几乎被破坏的盐圈再次封好。

这时候从二楼的楼板上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摩擦声,似乎又有一大批的黑鱼朝楼梯过去了,而且还伴有咕嘟咕嘟不间断的冒泡声。

乔伟快速从楼梯口撤回到我们这边。在用火符三两下清理掉一楼的所有黑鱼后,乔伟立刻指着大门让我们先出去。

我知道继续留在这绝对只会拖乔伟的后腿,所以我点头答应一声便快步跑到了门口。

可是当我试图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根本推不动。唐辉和张希现也过来帮忙一起推门,可是无论我们怎么用力去推、去撞、甚至合力去踹,那门也最多只是开一个小缝然后立马就关上了,似乎在外面有一个极其有劲的东西从把门死死推住不让我们出去。

“走窗户!”

唐辉喊了一声便朝着方厅南面的窗子跑过去,可还没等他到窗口,那窗户玻璃就啪的一声爆裂开来!不只是那一扇窗,整个一楼的所有窗户全都爆开了,大群大群的黑鱼怪从破开的窗口一拥而入,整个把通向窗口的路给封死了。

乔伟猛甩着火符投向那些黑鱼,那前面的黑鱼刚被打散,立刻就有后续的黑鱼从窗户拥进来,似乎这些玩意根本杀不完。

除鬼不寻源,纵使千防万防也枉然——齐震老先生这句话突然在我脑中冒了出来。

我赶紧冲乔伟喊道:“去马桶那里除了根儿吧!在这耗着估计没完没了!”

“我知道,那你们……算了,都跟我来吧!”乔伟说完就朝着楼梯跑了过去。我、唐辉还有张希现也赶紧跟上。

堵在我们前面的黑鱼有乔伟用火符清理,后面追击的黑鱼则有我们三个撒盐或者用檀木刀来阻击。虽然我们的“弹药”不多,但在粗盐的青铜刀用光之前我们已经顺利到了二楼马桶那里。

卫生间与走廊之间有一个隔水的门槛,那门槛这时候已经被从卫生间涌出的水完全没了过去,从马桶里不断地有深绿色的江水反出来,把马桶盖顶得一张一合,而每次桶盖抬起都会发出咕嘟一声响。

在漫出来的这些水中不断地有黑鱼生出,并呲着满口的尖牙移向我们这边。

二楼卫生间的门口地面都湿了,粗盐几乎起不到作用,清理掉这些黑鱼的工作就只能由乔伟、唐辉还有张希现来做。乔伟一边左右开弓地忙活着,一边冲着我喊道:“把马桶盖打开,剩下的粗盐全都倒里!还有那瓶鸡血也倒里!”

我应了一声,然后一股脑把手里的青铜刀全都扔进了卫生间,里面的黑鱼也悉数被冲散。趁着这功夫我奔过去一脚踢开马桶盖,然后把手里还剩下的半袋子粗盐全都倒进了翻着水花的马桶里。

随后我立刻闪身躲开,张希现紧跟着过来把他手里的粗盐也扔进了马桶。最后过来的是唐辉,他打开了装鸡血的瓶子,然后将瓶口朝下直接塞进了马桶的水里,然后再用力一挤。

瞬间,房子里的所有黑鱼怪一起发出了那种渗人的哭叫声,听得我头皮跟着直发麻。随后整个马桶里翻出的水也从先前的墨绿色变成了黑色,而且涌出的水量也突然间增大,那马桶就像变成了一个矮喷泉!

我们三个赶紧从卫生间这边退开,在后退的同时我清楚地看到从马桶里伸出来一只森森的白骨手!那只手像是要抓什么一样不停地弯动着——很明显,这才是那条黑鱼怪的真身,我们要解决的祸源!

这时候乔伟一个箭步蹿进了卫生间,然后伸手过去一把攥住了那白骨手,接着用力向后一拉!

一副完整的白骨架竟被乔伟从马桶里给拉了出来!

那骨架就像在离开马桶之后竟张牙舞爪地试图攻击乔伟,但这种攻击对乔伟显然够不成任何威胁,乔伟只是简单地将一张火符拍在那骨头架子的脑门上,那骷髅便随着啪地一声完全散了架,房间里的黑水、怪鱼也一同消失不见,我们先前被打湿的衣服和裤子和都瞬间干了。

我站在原地缓了好半天的气才试着将防毒面具摘掉。

房间里的空气已经一点臭味都没有了,除鬼的第一步现在看来已经完成了。

9、无头尸

我们又在房子里守了一个小时,乔伟也试了一次召魂决结果没有反应。在确定整个房子里已经“干净”之后,我们四个这才返回到度假山庄休息。等第二天一大早,我们立刻找了黑同村的村长,并在村长的协助下请专人仔细地把化粪沼气池全面检查了一遍。

只检查了不到十分钟,下去的人就从池子里捞出来一根大腿骨,两分钟后他又摸上来一截骨头!毫无疑问,有个人曾经死在这个巨大的粪池子里。

随后不到半个小时,雷启山就带着大批的警察、法医以及其他警务相关的工作人员赶到了黑同村。众人整整忙活了七个小时,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终于将沼气池里的所有骸骨全都捞了出来,并确保没有遗留任何一块骨头。

骸骨同三十三年前死的那四个人一样,也是残缺不齐的,最重要的是没有头骨!

因为长时间被封闭在沼气池里,骨头本身也遭到了很大程度的破坏,想通过尸骨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需要相当复杂的程序。法医目前所能确定的只是死者的男性,死亡时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到五十岁之间。

村长说这个大化粪池是91年的时候建成的,所以警方的第一判断就是死者是在91年之后被杀的。

但是我可不这样认为。

孙家二小子的旧居从始至终都有怪东西在闹腾,三十多年前死的那四个人也似乎都与黑鱼怪的行动有关联,这可与91年这个时间段完全对不上,所以我觉得这个人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只是尸体是在沼气池建好之后才被扔进里面的。

那么他到底是谁?

是他化鬼在三十三年前开始杀人?

难道是杀人后自杀?

他的头又去哪了?

这一连串的疑问我们或许可以通过调查来获取答案。而一旦常规调查行不通,我们就必须等上七天,到时候打散的亡魂重聚了再让乔伟直接从这亡魂的口中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一切答案。这也是乔伟没有立刻对其进行超度法事的原因。

尸骨全部清理完之后雷启山就带队返回了镇上。关于这具无头尸的身份该如何调查雷启山并没有跟我说,只是留下了唐辉和张希现两个人,继续按照我和乔伟的思路在黑同村进行调查。

雷启山以及其他警员走后,我、乔伟、唐辉还有张希现也聚在一起简单讨论了一下后续的调查该如何进行。

作为所有怪异事件的目击者,张希现已经确信了世上有鬼,也深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不像警察更像导游的小胖也第一次神情严肃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从那被封印的水井下手查起。

乔伟认同了张希现的建议。他说那口井被布下的是伏妖阵,这个阵对鬼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所以他现在十分想去把那阵破坏掉,然后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变化发生。

决定了调查的方向后,我们立刻到了后院有怪井的那家旅馆。而刚进旅馆的门,唐辉就指着前台那里大喊了一声:“你!!!”

我顺着唐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很快明白了唐辉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因为在前台那里有一个非常眼熟的女人背影,尤其是那头黑色的长直发!而随着唐辉的喊声,那“黑长直”也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可顿时让我为之一愣,因为她实在有些太过漂亮了!虽然穿着打扮得很朴素、干练,但那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清秀的五官却让她很有一种千金小姐的气质,跟昨天晚上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辉似乎也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他伸出去的手指完全僵在了半空,眉头也紧皱着,嘴巴微微张合着却明显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哦,这不是私闯民宅的警官吗?你叫……唐辉,对吧?”

没错了,就是她了!这句话让我确信了她就是昨天晚上出现在凶宅里那个女人——在我家这片儿想找一个说话没东北口音的实在太难了,除非压根不是本地人。

但是她为什么还在村里晃悠?她昨天到那宅子里打算干什么?难道她也知道那无头尸的事?

一瞬间各种问题充斥在我的脑袋里。

我一边想着这些疑问一边琢磨着到底该如何向这女人开口提问,毕竟从她昨天晚上的表现来看,她这个人似乎并不好对付。

可我还没等想出如何提问呢,唐辉那头已经先行一步走到那女人面前,并向那女人标准地敬了个礼——虽然唐辉没穿警服,但敬礼的动作却警官范儿十足。随后唐辉也用官方语言道:“您好,我们正在调查一起恶性凶杀案,我有一些问题想问您。”

那女人先是一愣,接着抿嘴笑了下,“怎么?是怕我告你才对我这么客气的?”

“我想您实在没有立场告我,毕竟那房子并不是您的。我也不想追究您是如何进到那房子里的,只要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想我或许可以考虑不以非法闯入的罪名起诉您。”唐辉回敬道。

“你在威胁我吗?”

“不,只是告诉您在目前的状况下您应该做出的最佳选择是什么。”

“那我也给你一个最佳选择,那就是趁我没告你们滥用职权袭击平民之前赶快从我眼前消失。”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女人还特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心一虚,赶紧把头转到一边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本以为唐辉那头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这小子似乎跟对方较上劲了。他回身指着我道:“你说的袭击平民的是他吧?他不是警察,如果你想告他的话我立刻带你俩去派出所,然后按照民事纠纷来处理,但是你私闯民宅疑似盗贼、携带危险武器袭人、威胁警察、对案情隐瞒不报妨碍公务等等这一系列的罪状我也会追究到底,你选吧!”

唐辉明显是准备把我豁出去了!在那女人再开腔之前我赶紧跑过去做和事佬对那女人道:“算了算了,咱各退一步。昨天我是误会打疼你了,要不你再打回来,然后咱就当那事没发生过,成不……”

我话还没说完呢,那女人抬手就在我肩膀打了一拳!

10、金条

这一拳打得够突然,也确实把我吓了一跳。还好这拳头的力道并不大,虽然也有一点小疼,但比起被电棍招呼一下这一拳绝对算是轻的了。

不过我也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我赶紧向她点头道:“昨天晚上真是对不起,当时那环境我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非常抱歉!你要是不解气可以再打我几下。”

“算了,我也不打你了。就像你说的。咱们干脆就各退一步,就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好了。不过,我对你们调查的案子倒是有点兴趣,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笔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我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黑长直”,完全猜不透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是《都市传奇》杂志社的编辑,我叫朱悦,这是我的名片。”黑长直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向我和唐辉分别递过来一张名片。

都市传奇这杂志我没听说过,我平时只看一些外国的译文小说,杂志这类读物我很少接触,所以在接过名片之后我更关注的名片上标明的杂志社所在地——杭州。

“你是从杭州过来的?”我抬头问。

“是。”朱悦冲我一点头,然后道:“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上个月跟我说这个村里有黑鱼怪,而且还有好多目击者,所以我就过来实地调查一下。至于交易嘛,我把我调查来的东西告诉你们,而你们则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样应该算是双赢吧?”

我觉得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乔伟他们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所以我就答应了她。

不过在交换信息之前,我们还是要按照原定计划去旅馆后面那口封死的井看一看。巧的是朱悦也是奔那口井来的,所以我们索性就让她入伙跟我们一起调查了。

旅馆的老板依旧很好说话,乔伟将昨天晚上我们在孙家旧居发现的情况、以及接下来我们的意图详细说明一遍之后,旅馆老板立刻带我们去到旅馆后身的井口那,还特意叫员工帮忙把井边的结绳、钉子、草人全部撤走,并且将封住井口的大石板搬开。

我们到了井边朝下边看了一眼。

那井很深,太阳光根本投不到井底。我们让旅店老板拿来了强光手电这才勉强看到井下。

井底已经完全被碎沙石堵死了,目测下面没有一滴水、非常之干燥。乔伟朝井底下扔了张燃着的符纸,那符纸一直落到井底火焰也没有熄灭,说明这井底的氧气够充足,随后他就让旅店老板弄来一根结实的麻绳,然后顺着这绳子下到了井底。

乔伟在井下面呆了有五分钟才示意我们把他拉上去。

上来后乔伟对我们说那井下阴气很重,感觉像是个聚魂地,他在井里念了整段的伏妖咒,但并没有引出任何妖物现身,这就可以确定井底里根本没有妖怪。但是要想知道井里是不是还住着冤魂就必须等到晚上。

距离天彻底黑下来起码还有三个小时,于是我们简单把结绳草人钉又布置回去,然后又让张希现推荐一家当地最好的鱼馆,由我做东请所有人吃一顿。另外这顿饭也算是向朱再次赔礼道歉。

为了表示诚意,在饭桌上我先把我们所掌握的所有信息全都说给了朱悦。作为交换,朱悦也随后把她调查到的情况告诉给了我们。

本来我对于朱悦所掌握的信息并没有抱任何期待,可事实却跟我预料的截然相反,朱悦不但掌握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信息,而且这个信息还至关重要——黑同村老孙家曾经有两根金条!

朱悦在一个半月前来过一次黑同村,而且在村上住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她除了打听关于黑鱼的传说,也几乎跟村上所有的住户聊过天、谈过话,三十三年前死的那四个人、以及常年闹鬼的凶宅她都非常清楚。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她想见但始终没有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孙二小的哥哥孙老大。

根据村里人的说法,孙老大在九三年从黑同村搬到了吉望村,于是朱悦又赶去了吉望村找人,结果却扑了个空。听吉望村的人说孙老大早在十年前就离开了村子搬到江口镇上去住了,所以朱悦又转到了江口镇。

就在朱悦寻找孙老大的过程中,江口镇上接连发生了三起溺亡案。

孙老大在黑同村的时候村里连续死人,而随着他两次搬家,两个他所住过的地方也接连发生相似的命案!这种“巧合”差一点打消了朱悦继续寻找孙老大的念头,但最后她还是选择继续寻找,并最终在江口镇找到了孙老大。

孙老大目前住在江口镇他三女儿的家里。早就93年的时候孙老大就因为急性脑梗而住了院,等出院之后他就必须借助拐杖才能走路,到现在说话都还口齿不清。

孙老大的大女儿两口子都是镇上养车的,家里挺有钱,于是在03年的时候把孙老大借到镇上养老,还给他请了个保姆伺候着。所以孙老大根本没有独自出去的机会,而且就算他能独自出去,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甭想入室杀人。

朱悦对孙老大说她是来调查黑鱼怪杀人事件的,但孙老大却告诉朱悦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黑鱼怪,有的就是些贪财之徒。

原来孙家在解放初期斗地主老财的时候得过两根金条,这两根金条一根孙老大保管着,另一根则归了孙二小。在孙二小全家相继死去之后,孙老大几乎把孙二小家翻了个底朝天,但始终没找到那根金条。所以在他看来孙二小根本不是被黑鱼怪所杀,而是有人图财害命。

不过具体是谁干的,孙老大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之后朱悦又问了下孙老大关于黑同村、吉望村、以及现在的江口镇连续发生的溺亡案的事。因为孙老大似乎走到哪,人命案就跟到哪。

孙老大对这个问题也感觉十分苦恼。他说当年吉望村那两个人死的时候他就被调查过,江口镇这次警察也上门找过他,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溺亡的事总是缠着他不放,但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杀人的绝对不是他。

最后,孙老大告诉给了朱悦一个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那就是他总能梦到他的弟弟。在梦里他弟弟全身湿透,而且从耳朵眼、鼻孔和嘴里不不停地往出淌黑水,最后这些黑水又变成血!

每次梦到这里孙老大都会惊醒,至今这个怪梦也一直纠缠着他。

朱悦不懂解梦,但她觉得黑同村孙家旧居的闹鬼传闻或许是孙老大的弟弟阴魂不散所致,所以她在离开江口镇之后就再次返回了黑同村,然后趁夜里去孙家旧居见见孙家二小子的鬼魂。

11、谎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几乎把寻找溺亡案真凶的事彻底给忘记了,反而一直在关注黑鱼的传说。这种变化或许是因为我从始至终都觉得是个连环杀手在行凶作案,而并非鬼怪作祟。

但朱悦所提供的线索却让我意识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忽略掉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往往最初的受害人经过多年之后就会变成加害者,这种情况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反复出现过多次了。

许老头跟孙二小一起捕到过大黑鱼,许老头的小腿上至今还留着当年被鱼咬过的伤疤,村里更是有太多的人亲眼见过那巨型大黑鱼。随后许老头声称在江上看到孙二小被鱼怪掀翻了船,两天后人们又找到了孙二小残缺不全的尸体,于是黑鱼怪杀人的事便深入人心。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许老头眼花了?

或者他故意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有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大黑鱼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猜到了是谁杀了孙二小,而他的证词将决定一切?他害怕自己会被杀人灭口,所以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我脑中在出现这些疑问的同时,也构架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孙家二小子始终在家里藏着一根金条,这件事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但是人总有一时不注意说走嘴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喝多了的时候,又或许是他推牌九一时得意忘形,总之他有金条的事被村里常去他家玩牌九的人知道了。

有一天,孙二小从江上捕到了一条两、三米长的大鱼,而这条鱼也直接给他带来了相当于普通工人工作一年所得的收入。

人都有仇富心理,尤其那些总被好运眷顾而看起来又非常幸福的人就更惹人恨。当孙二小卖鱼得了那比钱之后,那些知道他家藏有金条的人心里完全无法平衡,于是他们试图向孙二小借钱。

根据许老头的说法,孙二小很慷慨地把钱借给了那些人,但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吗?我觉得不然,孙二小根本没有借钱给那些人,而且还言辞激烈地进行了拒绝。

这种事非常容易理解。

例如本身就很有钱的人买了张彩票又中了几百万,于是他的亲戚朋友就上门来找他借钱,名义上说是借,但谁都清楚这一借就不可能再还了。在上门借钱的人看来,你已经这么有钱了,把得来的意外之财分出来一些又何妨;而在中彩票的人则认为这是我的钱,我凭什么把钱分给你们?

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彩领奖的人都会隐瞒姓名,甚至戴上完全罩住头的面具出现。

那些中彩票的人有机会隐姓埋名,但是孙二小并没有机会,在他拒绝了那些借钱者的要求后,死亡就已经朝他步步逼近了。

于是在一次孙二小照常去江上打渔时船翻了,许老头看到了一个大东西把船掀翻并将孙二小拽到了江里。这东西比一般的鱼要大,或许是大黑鱼,但更可能是人,那些曾经向孙二小借钱却遭到拒绝的、并且知道孙二小家藏有金条的人。

这些人杀死了孙二小,并将他分了尸,伪装成被大鱼撕咬的样子。

泄愤之后,这些人又将目标瞄准了孙二小家的那根金条上。但在寻找金条的时候,孙二小的儿子突然出现了,于是这些人把孙二小的儿子按在脸盆里溺死了,而后孙二小的老婆也跳了江。

孙二小全家死于非命,虽然他的半边尸体被葬了,但他的亡魂却始终在江里徘徊。

在随后的数十年里,孙老大经常梦到孙二小的惨状。他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噩梦,却不曾想过那是他弟弟在向他诉冤。连续七年的诉冤,连续七年在旧居里折腾,虽然始终没有换来理想的结果,但却让村里的人们相信了黑鱼怪的存在。

于是在鬼应愿的作用下,孙二小展开了他的复仇,并且依附在他哥哥的身上追杀着离开了村子的那些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孙二小已经渐渐不满足于只杀死当年对他下手的那些人,而是要让这些人尝尝失去家人的滋味,于是他开始对那些人的后辈下手。

我的故事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了。而听过我所讲的这个故事后,张希现和唐辉立刻则行动了起来。张希现是给镇公安局打了电话,希望可以找出四十年前孙二小的尸体照片资料;而唐辉则出门去找许老头过来。

十分钟后,孙二小尸体的黑白照片被传到了张希现的手机上。照片中的尸体并没有出现巨人观的状况,因为腹部以及右腿已经完全缺失,伤口看上去更像是被鲨鱼所咬过的。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一条附加信息:死因窒息,法医及动物学专家无法确定尸体残缺原因。

这一条附加信息更让我坚信了我的推断是正确的。

从孙二小的尸体照片上看,似乎他是被一个大东西一口咬掉了整个左腿和腹部,这种伤绝对会让人立刻死亡。但是法医给出的结论却是窒息而死,这也就说明孙二小是先被拽到江里淹死,然后才被分尸成这个样子的!而分尸的可以是大鱼,但更可能是却是人!

很快的,唐辉也把许老头叫到鱼馆的包间里。

许老头进来的时候是一脸纳闷,但我们对他的态度似乎让他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的脸瞬间变得紧绷,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你们……你们这是……”许老头结巴着问道。

“你不是很喜欢给别人讲故事吗?我这正好也有个故事想给你讲一讲。”我招呼着许老头过来坐下,然后把我所猜测的孙二小死亡经过跟许老头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在我讲这些的过程中,许老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而当我提到有人到孙二小家里偷金条、杀孙二小儿子的时候,许老头的嘴唇甚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不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全说完,唐辉也适时地拍了一下许老头面前的桌板,并强硬地说道:“你到底隐瞒什么了?赶紧说实话!!!”

“我……我……我我我……”许老头张着嘴连着说了好几个“我”,却没能说出下文。

唐辉又一次拍了下桌子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不说实话的性质是什么吗?这不是简单的撒谎,是包庇罪,要吃官司进牢房的,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这……哎~!我在骗人,我在骗人。”许老头垂下了头。

12、羡慕嫉妒恨

许老头总共对我们撒了三个谎。第一个谎是孙二小并没有借钱给任何人,第二个就是他根本没有看到孙二小翻船的经过,也没看到江上有什么大东西,而第三个谎就是许老头收下了孙二小分给他的卖鱼钱。

在孙二小把大鱼卖出去后曾经找过孙老头,要把鱼钱分给许老头一部分,但许老头觉得自己只是帮了一点小忙并没有理由要那笔钱的,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拗过孙二小,从孙二小那得到了一百块钱。

事后许老头在一次孙二小没有参加的牌九局上提到了这件事。或许是因为嫉妒,当时一起玩的人听后便说起了孙二小的坏话,其中一个人就提到了孙二小家有金条。

说出这句话的人后来也死在了一口井里,也就是那口被布下伏妖阵的水井。

在那场牌九局过后不久,孙二小就找了许老头并埋怨许老头把分钱的事说给其他人听,因为村里好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去孙二小家借钱。在抱怨之后,孙二小也冷着脸说了句:“钱都是靠自己本事赚的,看别人有钱就眼红,这种人真他妈的恶心。”

许老头不知道孙二小是不是也对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在三天之后,孙二小就在江上失踪了。

那天许老头确实是跟孙二小一起去江上打渔,但过程中村里有人过来喊他,说是他家里出事了。许老头回到家里却发现根本没出任何事,而当他再回去江上的时候孙二小已经没影了。

孙二小的尸体被发现后,许老头立刻意识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他本来想找警察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可是他的孩子却在当天没了影,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回来,而且身背后被人绑了一把菜刀,外加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黑鱼。

许老头明白这是有人在威胁他。他害怕自己乱说话会害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按照纸条上的提示,编了个黑鱼复仇的谎话说给村里人、以及调查孙二小被杀案的警察听。

这个被许老头深埋的秘密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心结,如今他终于把秘密全部吐了出来,他整个人似乎也彻底解放了。随后,许老头又告诉了我们一个村里所有人都在隐瞒的事,那就是孙二小老婆的死亡真相。

孙二小老婆跳江的事确实是事实,但原因并不是因为丈夫和儿子的死。

村里的人因为三件事而非常嫉妒孙二小:第一是他家里藏着金条,不管这消息是从哪里走漏出去的,但这件事确实有很多人知道,这也为他被杀埋下了种子;第二是他的老婆非常漂亮,漂亮得让全村男人都嫉妒;第三就是他运气好的离谱,不但逢赌必赢,同样是去江里打渔,孙二小每次却都能捕到大家伙。

孙二小的老婆家是外村的,在丈夫和儿子死后,她没有马上回娘家而是每天浑浑噩噩地守在家里。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村子里早就觊觎孙二小老婆的男人隔三差五就去孙二小家转一转,名义上说是去帮帮忙,可这种“帮忙”渐渐开始升级成了动手动脚。

终于有一天,村上的七、八个小子在孙二小家里对他老婆下了手。事后,孙二小的老婆连衣服都没穿,直接披头散发地跑出了村子,就那么跳江自杀了。

因为涉及的人和家庭太多了,于是村上的人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全村人闭口不提这件事,就当孙二小的老婆是接受不了丈夫和儿子的死,在双重打击下选择的自杀。

许老头爆出这剂猛料后,我立刻问他三十三年前相继死掉的那四个人是不是都参与轮-奸孙二小老婆了。

许老头点头道是,并告诉我当时对孙二小老婆下手的人至今还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一个了,那个人叫伍强,现在住在江口镇下游方向的四岔口村。

许老头刚说出四岔口村这个村名,张希现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并激动地说道:“有规律的!凶手杀人是有规律的!”

说完,张希现用他那超大号的平板手机快速地翻出一张地图,然后指着地图对我们道:“你看这上面,这里是我们所在的黑同村,从这沿着松花江往东去就是吉望村,然后就是连江口镇,出了镇再向东就是四岔口了,完全是沿着江从上游往下游杀!如果凶手的目标就是替孙二小报仇的话,那他很可能接下来选四岔口继续下手杀人。”

不管凶手是人还是鬼张希现这个发现绝对有价值。我立刻又让许老头把另外那几个轮-奸孙二小老婆的人的名字都给写出来。等这份名单出来了,唐辉也立刻打电话把名单告诉给了雷启山。

不到半个小时,雷启山那边的消息就回来了。

除了黑同村死的四个人都在名单上之外,吉望村和连江口镇上死的五个人都与名单上的人沾亲戚,如此一来也可以断定下一个受害人极有可能就是四岔口村的伍强,或者是伍强在四岔口村的亲属。

伍强这个人或许确实是该死,但伍强的家人、亲属是无辜的,现在这种情况绝对应该先保证伍强和他家人的安全。

考虑到凶手可能不是活人,在这种情况下只靠警察显然不够看,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乔伟赶过去帮忙。于是我们几个人决定分头行动,我、唐辉继续留在黑同村,乔伟则跟着张希现先去四岔口,对伍强和他的亲人进行一些适当的镇鬼保护。

如此一来旅店后身那口井的探鬼工作自然就由我来接手。毕竟我也跟乔伟混了大半年了,一些应对鬼怪的方法我也会了不少。乔伟在临走之前告诉了我几个判断鬼根的方法,还给了我几个施好咒的傻瓜式火符,用的时候只需要点着了扔出去就行。

另外乔伟还把那个装着火狼的玻璃沙漏吊坠留给了我,他说那火狼会在我遇到大麻烦的时候现身帮我解围。只不过这火狼对我来说只是个一次性的护身仙,我不能因为有了它就行事太过随意,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在乔伟和张希现走后,我这边也立刻行动起来。距离天黑还有将近一小时的时间,利用这段时间许老头也带着我、唐辉还有新入伙的朱悦一起去了趟位于村子后山的坟地,并在那里找到了孙二小一家三口的墓。

13、山村鬼泛滥

在电话征得了孙老大的同意后,我们也找人把孙家三口人的棺材从墓里挖了出来。

我非常担心棺材挖出来之后会出现一些怪异的状况,比如棺材是空的之类的。好在是开棺之后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三具普通的干尸而已。

乔伟告诉给我一个非常简单只是略有些极端的判断鬼根的方法,就是在太阳落山后用粗盐、狗血加火符直接招呼在尸体上。如果尸体确实是鬼根,那必然会出现短暂的回魂诈尸现象;如果不是,那这三具尸体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初夏的时候太阳即使落山了天也不会完全黑下来,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毕竟谁也不想大半夜在坟地里待着。

按照乔伟告诉的方法,我们先把粗盐和黑狗血撒进三个棺材内,然后再将傻瓜式火符点着扔向三具干尸。

火符在干尸身上只燃烧了几秒就熄灭了,三具干尸并没有任何反应。

很明显,尸体并不是鬼根,或者三个人根本没有化鬼。

虽然我们不用面对诈尸这种诡异场面,但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却更加不妙。即使是现在这种局势已经很明朗的状况,我也依旧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在替孙二小一家报仇,而找不到鬼根就永远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另外,孙家旧居的黑鱼怪、废井里的阴气,这些跟孙二小的死又有什么关联?沼气池里的尸骨到底是谁?这些疑难问题还都没有解决。似乎整个事件的重点部分依旧在黑同村内。

在将孙二小三口从新葬回坟地后,天色也彻底暗下来了。随后我们又带着灯具转移到了旅馆后身的废井口,并撤走了所有的结绳草人钉。

召魂决我不会用,但我知道怎么样可以激怒厉鬼。我和唐辉先用粗盐在井口周围画出了一个保护性的圆圈,也用粗盐把坚持跟我们一起行动的朱悦以及旅馆老板和看热闹的员工保护起来。

准备工作完成后,唐辉就把一袋子粗盐和一瓶狗血一股脑倒进了这口废井里。

就在这些东西入井的同时,从井口里猛然向外喷出了一股黑烟,那黑烟就像爆炸的蘑菇云一般瞬间笼罩在了旅馆后院的上空,将月光都完全遮蔽住了!在黑烟当中也清晰传出阵阵鬼哭神嚎的惨叫声。

类似的状况我之前在驼腰村见过,当时也是一口废井,而在那口井里是住着大量的冤魂。现在的场面和驼腰村你时简直如出一辙!

我赶紧把傻瓜火符朝着那黑烟扔过去。在火符冲进黑烟之中后它竟立刻爆炸了!整团的黑烟也随着散开的火花消失不见,一下子月光又重新散在了旅馆后院。

这里的鬼是外强中干?还是乔伟给我的火符威力太大了?

我这边还在胡乱想着,从枯口猛然间传出来一阵浓烈的恶臭,紧接着从井里竟然趴出了一条大黑鱼!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源源不断的黑鱼从井里涌出来,被顶在前面的黑鱼也压过了粗盐画出的封锁线上,后面的黑鱼则利用前面黑鱼的身体做桥,越过了粗盐线朝我们这边蜿蜒爬行过来。

“跑!跑跑跑!!!”我赶紧后撤并冲着朱悦那边大喊道。

过来看热闹的旅馆老板和他手下的员工早在黑鱼出来的一瞬就转头逃跑了,可朱悦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

她不是被吓呆了,而是拿出了照相机对着这些黑鱼拍照片!

井口涌出的黑鱼群距离朱悦所在的盐圈只有十几米远,几秒钟那些鱼怪就会爬到朱悦面前。我再次冲朱大喊叫她跑啊,同时也把手里的两张傻瓜火符丢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黑鱼,暂时减缓了一下它们的前进速度。

这时候唐辉几步跑到朱悦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扛在肩头转身就往旅店的方向撤。朱悦各种挣扎但根本挣脱不了唐辉的胳膊。

我也没敢继续在井口这边硬撑,同样转头往旅馆跑,可还没等我跑进旅馆,旅馆内的灯光却突然一下全都熄灭了,刚刚逃进旅馆里的人又呼啦一下全都从里面跑了出来。而很快我也清楚了他们逃出来的原因——从旅馆里面随后跟出来一群大黑鱼!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眼看着我们就要被这群黑鱼给包围了。

“上房!那有梯子,我们上房顶!”唐辉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指向旅馆后门旁边倚墙立着的梯子。

后门附近已经被黑鱼堵住了,只能是我领头过去用手里所剩不多的火符冲散黑鱼,然后旅馆的工人把梯子转移到远离黑鱼的一侧。

唐辉这时总算是把朱悦给放下来了,让她第一个爬梯子上到旅馆二楼屋顶。随后是旅馆老板和他手下的几个员工,最后是我还有唐辉。在我们几个都上到二楼之后就把梯子给拽了上来,而那些黑鱼这时候也围到了我们正下方,并且用叠罗汉的方式试图爬上二楼。

我和唐辉把手里仅剩的粗盐全都倒了下去,总算阻止了这群黑鱼的追击。

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紧接着我才发现事情似乎已经发展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了!不只是旅馆这边出了状况,整个村子里都乱了套,除了度假山庄那边依旧亮着灯笼之外,村里已经变得一团漆黑,在黑暗中到处都能听到村民的惊叫呼喊声。

昨天晚上乔伟打散了沼气池里那骷髅头的亡魂,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村子里明显还有其他的鬼怪在应人愿变黑鱼!偏偏在这时候乔伟又走了,这下该怎么办?

我彻底慌了!

“你们看那个绳子!那些鱼在躲它!”

就在我脑袋几乎一片混沌的时候,朱悦来到二楼边指着先前被我们仍到一边的绳结道:“如果把那个放回到井边上会不会起作用啊?”

我回过神来道:“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看。”说完,我也将最后那五张火符摸了出来。另外我还有四把青铜小刀和一头一次性的火狼,靠着这几样东西我琢磨着应该是足够冲到枯井那里了,至于那绳结能不能起作用我心里可一点谱没用。

就在我打算把梯子放下去的时候,唐辉把手伸到我面前道:“把你所有驱鬼的东西都给我,我过去弄那绳子!”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唐辉转过头冲我大声道:“快把东西给我!我比你跑得快!快点,别耽误时间!算了……”

唐辉也不管我的意见了,直接一把过来将我手里的傻瓜火符全都拿了过去,又从我上衣口袋里把青铜刀和乔伟留下来的那个玻璃沙漏全都拿走,然后直接从二楼房顶一跃而下。

14、有惊无险

二楼顶到地面有三米多高。唐辉根本不用梯子,在跳下去之后就他就势一个前滚翻起了身,然后便向枯井方向疾奔过去。整个动作异常流畅,毫无拖泥带水。

我从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枯井周围的状况,从井口始终有黑乎乎的大鱼往出冒,现在的旅馆后院几乎已经被大黑鱼占领了,而唯有绳结所在的地方被黑鱼群空了出来。唐辉也直奔绳结的方向跑过去,并且用火符清理掉那些试图攻击它的黑鱼。

顶多也只用了五、六秒唐辉便跑到了绳结所在的位置,但这过程中他也把那五张火符全都扔干净了,剩下的只有四把青铜刀和一次性的火狼。好在他到了绳结那里之后,周围的黑鱼全都不敢靠近他了。

唐辉拿起绳结立刻朝井口转移,沿途的黑鱼全都闪避开来。可是当唐辉快要到井口的时候,之前那些退避的黑鱼却突然开始朝唐辉发起攻击,有的大鱼甚至用尾巴当弹簧推着身体跳到空中,然后张开大嘴去咬唐辉。

群起的大鱼实在太多了,唐辉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决计抵挡不过来。但我并没有慌,因为关键时候那火狼肯定能起作用,倒是在我旁边的朱悦发出了一声惊呼。

果然,就在那群黑鱼快要扑到唐辉身上的一瞬,唐辉的身上猛然间罩上了一层火光,紧接着一头火狼从火光中跃了出来。在火狼四脚着地的同时,以它身体为圆心也腾起一圈火焰巨Lang,火Lang快速向四周推移并将整个枯井周围的地面全部罩上了一团火,火焰所过之处所有的黑鱼全都变成了烟雾消散不见。

趁着这个空档,唐辉赶紧将绳结和草人钉围着枯井插在地面。当最后一根钉子入土的同时,整个旅馆后院、甚至整个山村都响起了一连串刺耳的哀鸣。这哀鸣声持续了两、三秒才消失,随后所有的黑鱼也全都不见了。

村子里瞬间恢复了安静,灯光接连地在村中亮了起来。

我赶紧把梯子重新放下去,并顺着梯子下到了地面跑到井口那里。

唐辉并没有受任何伤,这算是唯一利好的结果了。在确认了黑鱼没有继续从井里出来的意思后,我也拿出手机拨通了乔伟的号码,然后将村里发生的状况向乔伟说了一遍。

乔伟这时已经出了江口镇,再过二十几分钟应该就能见到伍强。他说他在四岔口这边布完了镇鬼的扣子就回黑同村来,并叮嘱说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这边不要在做任何可能激怒亡魂的行动。

其实不用乔伟提醒我也不打算再轻举妄动了。现在火符也没了,火狼也用过了,黑鱼要是再冒出来全村人可能都要跟着玩完,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度假山庄的房间里老老实实待到天亮。

在我回到度假山庄后,唐辉也以警察的身份跟村长在村上挨家走访。朱悦似乎也更愿意跟着唐辉一起去看看村民的状况,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昨天晚上表现出的惊恐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在她的字典里估计根本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半个小时之后,唐辉和朱悦一起回到了度假山庄,而且带回来一个让我意外的消息:虽然大群的黑鱼确实是把村里搅了个一团糟,村民受伤的也有十多个人,不过这些伤者都是惊慌中自己不小心磕碰受的伤,被黑鱼咬伤的一个都没有。

另外刚才全村停电的时候唯独度假山庄这里依旧亮着灯,而且黑鱼也并没有在度假山庄中出现。

为什么黑鱼不伤村里人?

度假山庄为什么不受黑鱼的影响?莫非山庄里早就有了镇鬼的布置?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立刻跟唐辉、朱悦一起去找了山庄的值班经理,又通过经理联系到了山庄的老板。

山庄老板倒也够实在,我刚提了一个“鬼”字,他那边就回答我说:“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人信风水但不信鬼,山庄我只是请了风水先生给选了址,其他防鬼镇鬼的东西一概没有。另外我也不相信有什么大黑鱼,我请许老爷子到山庄讲故事就是为了吸引游客。”

我倒也不觉得这个老板像在跟我撒谎,于是在结束了跟他的通话后我也再次打电话给乔伟,问了下他关于山庄风水的看法。

乔伟说山庄的地点选的确实不错,是个兴财地,不过肯定不具有驱鬼、镇鬼的功能。

随后我又找了经理,向他确认了一下有没有人私底下在山庄里做过什么镇鬼、除妖之类的布置。而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

这下我彻底懵了,脑袋也完全乱套了。

化粪池里有个无头厉鬼在孙家旧居捣乱;枯井里又有一个神秘冤魂可以变黑鱼搅乱全村,但又惟独不在度假山庄出现;除了这两个不伤人的鬼以外,村里还有一个连杀四人给孙二小报仇的杀人鬼。

这个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亡魂厉鬼?到底哪个鬼才是杀人的那个?

根据朱悦提供的信息以及许老头的证供,孙二小以及孙二小的老婆无疑是最有可能的复仇者,但在坟地中的试验却证实了这一家三口似乎并未化鬼。当然,也有可能这三口人的鬼根以另一种形式留在江里,但无论孙二小还是孙二小的老婆都有足够的理由憎恨整个村子,如果他俩化身厉鬼复仇,那他们绝对不会只做这种恶作剧而不伤村里的人。

已经板上钉钉的结论似乎又得推翻重演了。

在回到房间里之后,我也将这些困扰我的问题跟唐辉和朱悦说了一遍。我倒是不指望他俩会给我什么提示,只是借着这机会重新捋顺一下思路。

唐辉听了我的这些疑问后也点头道:“我也觉得孙二小变鬼复仇这个说法有点说不通。如果真是孙二小或者他老婆在杀人,那他们没必要等那么多年。这个问题我记得咱刚来的时候你问过许老头,不过许老头没回答上来。”

“是问过,不过当时我想的是黑鱼为什么……”我的话只讲到一半,脑子里就如醍醐灌顶般瞬间开了窍!我忽略了好几个重要的时间点,而正是这些时间点才完整地串联起了一个凶手的心里变化过程!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15、复仇

“凶手?你是说……杀人的是人不是鬼?”唐辉诧异地看着我问道。

“对,是人!凶手就是孙家大哥!那个得脑梗的老头!”

“他那个样子能杀人?这绝对不可能!我亲眼看过他的病例诊断书,而且他走路真的非常不方便,怎么可能是他呢?”朱悦怀疑道。

“你说的对,这也是为什么几次凶杀案之间要有这么长间隔的原因!这老头在培养他的子女替他继续报仇,凶手不只一个,但毫无疑问都是孙家的人。”我继续坚持着我的判断。

“那村里的黑鱼你怎么解释?咱们都亲眼看见了,那可不是假的!”唐辉道。

我并没有急于回答唐辉的问题,而是反过来提问道:“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九起溺亡案都是在被害人单独在家时发生的?”

唐辉一愣,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关键点。

我继续道:“如果真是鬼作祟,那鬼绝对不会在乎被害人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在。而命案之所以都发生在被害人独自在家的时候,就是因为凶手是个人,而且还是单独行动的人,一旦他动手时有其他人在,他没有把握能同时对付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目标!”

“好吧。这确实有道理!但你怎么确定凶手就是孙家大哥?”

“当然是被害人的身份了,这些死的人都是当年对孙二小老婆动过手的人,而且杀死孙二小、偷金条、溺死孙二小儿子的人也肯定在这几个人里面。他们被杀显然是有人在替孙二小报仇,从这一点来看孙老大有足够的动机,而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心中有愧,因为金条的秘密就是他走漏出去的……”

我不确定孙二小的亡魂是不是存在,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化鬼向孙老大诉冤,但孙老大不断梦到孙二小的死状绝对是因为他心中有愧。

这份愧疚从何而来?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金条的消息是从孙老大那里走漏出去的,他认为孙二小的死完全是他的过错。

孙二小死后的七年间,孙老大一直被这份愧疚折磨着,而改革开放后村里人开始离开渔村,这终于成了孙老大开始复仇杀人的契机。孙老大意识到如果再不动手,这些杀死他弟弟的人就会全部离开村子,于是他在80年动手杀了第一个人,并在随后的六年内又接连杀了三个人。

他将这四个人的尸体进行了处理,让他们看起来就像被黑鱼撕咬过,而尸体残缺的部分则被他秘密保存在了孙家的旧居。在村里沼气池建成后,这些尸体部件被孙老大扔到了化粪池里,这就是化粪池无头尸的由来——那并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四个人身体所残缺的部件!

但是有一些突发情况是孙老大没有料到的,被他杀死的人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是变成游魂在村子里徘徊不散。那些黑色的鱼影、诡异的臭味都是因为这些被孙老大杀死的人而来的。

不过这种变化对孙老大并没有多大影响,反而更有利于他的行动。这些游魂越是在村里游荡,村民就越是相信黑鱼怪的传闻,这也为鬼应愿打下了基础,同时也让人们忽略掉了这个复仇者的存在。

在孙老大离开黑同村之后,买下孙家旧居的人也发现了那房子有诡异的地方,再加上度假村建成后村里对于黑鱼怪传闻的大肆宣传,黑鱼怪已经成了黑同村的一种特殊文化,不仅村里的人相信有黑鱼怪,就连外来游客都相信,于是游魂终于变成了大群的黑鱼,并随人的愿望在人前显露出了身姿。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化成鬼我并不了解,但我猜当年害死孙二小一家那几个人在日后的每一天都必定受到良心的谴责,他们死后化鬼并非有冤,而更像是一种诅咒!

这些人对村民没有恨意,他们化鬼自然也不会攻击任何人。不知是受困于什么力量,这四个人的亡魂只能在村内游荡,而度假山庄并不是建在村内的,所以这些游魂无论在村内怎么折腾都不会踏入度假山庄半步。

黑鱼怪的传闻将孙老大杀人的行为完全隐藏了起来,而随后吉望村与江口镇接连发生的命案虽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孙老大这个人,但他的脑梗却再次给他打了个极佳的掩护,而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女儿会接替父亲的班继续杀人。

从孙老大第一次杀人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十三年,当年害了孙二小全家的人已经杀到只剩下伍强一个。在这个时候朱悦找到了孙老大,而孙老大也将他隐藏在心中多年的关于“金条”的秘密说了出来。

金条是孙老大的心结,也是折磨了他整整四十年的“病”,而只有一种可能会促使他说出这个秘密——他已经准备好结束这一切了!

我将我对于孙老大四十年心理变化的猜测全都详细说了出来,但这些并没有立刻得到唐辉和朱悦的认同。他俩一致认为我说的这些没有任何证据,根本算不上推理,充其量也就是我以我的想象力写出来的一个故事而已。

但很快这两个人就不得不改变看法,因为随后不久雷启山就打过来一个电话,并在电话中告诉我们化粪池中的尸骨并非来自同一个人,而是出自五个人的身体!

这点与我的推断略有出入,但唐辉和朱悦已经在我之前异口同声地喊出一个名字:“孙二小!”

根据我的判断,孙老大应该是打算亲手了结伍强而后便去自首,所以现在他应该已经不在他女儿的家里了。

唐辉把我的推断用最简洁的语句报告给了雷启山。

十分钟后,雷启山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情况跟我预料的一样,孙老大已经不在他女儿的家里了,不只是他不在,他的女儿、女婿也都不在家了。根据邻居的说法,孙老大他们一家已经在两天前全都离开了,然后一直也没有回来。

结束了和雷启山的通话后我也立刻联系了乔伟。

乔伟已经到了伍强那里,并在他家布下了镇鬼的扣子。不过现在看来这扣子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有警察守在伍强家孙老大想下手估计也困难,而我也已经没有必须继续留在黑同村了,于是便和唐辉、朱悦一起连夜出发赶奔四岔口。当我们终于到达伍强家里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则从乔伟的口中了解到了全部经过。

16、救赎

入夜的四岔口村非常安静,时而响起的虫鸣更为夜晚添加了几分恬静的感觉。不过在伍强的家中,这种安静只能让人感到沉闷和压抑。

乔伟坐在火炕边上望着对面摇椅上的苍老男人。这男人从始至终就一直仰在椅子上,他也只能一直这样坐着,因为在五年前他就已经半身瘫痪,起居饮食都需要有人照顾,他就是伍强。

伍强看起来似乎已入风烛残年,但实际只有六十二岁。

他在79年离开了黑同村,之后他闯过深圳,后来又在上海打拼过一段时间。或许是时运不济,伍强二十年的拼搏并没有换来大富大贵。在两千年的时候,伍强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几十万存款回到了黑龙江。

伍强没有选择回黑同村,也没有在江口镇安家,而是选择了四岔口村这个偏远的小村子,并在这里娶了他现在的老婆,盖了一间房在村里养老。

伍强的老婆比他小十三岁,是个寡妇,自己带着一个十九岁的儿子。跟了伍强之后,她又给伍强生了个儿子取名伍新,现在也已经十一岁了。

虽然伍强这两口子是后到一起去的,但在伍强瘫痪之后,伍强老婆却一直细心伺候着。现在已经三十多岁的大儿子更像照顾亲爹一样照顾伍强,不管这种孝顺是不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对于伍强来说,现状似乎已经让他非常满足了,不过警察和乔伟的突然到来显然打破了伍强一家原有的和谐。

为什么伍强会成为连环谋杀案的下一个受害者?做出这种判断的依据到底是什么?诸如此类的问题伍强的老婆和孩子自然都会问起,而警方也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出了他们过来的原因。

伍强的老婆孩子坚决不相信伍强会做出这种事,但伍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并不是无声的抗争,而是默认——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承认了一切。随后,整个房子里都陷入了死寂。

墙上老式挂钟的时针移到了晚上九点,有节奏的铛铛声让屋内的沉寂显得更为突兀。

房子外屋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雷启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乔伟起来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雷启山冲乔伟摇了摇头,然后进屋里拽了把椅子坐在伍强面前道:“你就是伍强吧?”

伍强无神地看了雷启山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局刑警队的队长,这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我们现在怀疑孙福海就是在黑同村、吉望村还有连江口镇连续制造九起杀人案的凶手,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另外我们相信他现在已经到了四岔口,并且始终在等待机会对你下手。”

“我是罪有应得,只要不牵扯到我的老婆孩子,他愿意怎么对我都可以。”伍强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所有有罪的人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雷启山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如果能让我的家人平安,我怎么样都可以。”

“很好。我们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待在家里就可以了。还有,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说完,雷启山便起身朝房门走去。

乔伟也跟着雷启山从伍强家出来,并问了下雷启山打算怎么去找孙老大孙福海。

雷启山回答说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孙福海就是凶手,一切还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即使真的找到了孙福海,如果孙福海拒不承认自己杀人,警方也完全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雷启山才过来要了伍强那番话,他琢磨着如果见到孙福海,到时候或许可以通过伍强的那番话劝导孙福海承认一切。当然,前提是那九起凶案确实是孙福海干的。

对于雷启山的计划乔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或者建议。如何抓人是警察要做的事情,而乔伟只是回到了伍强家里,在那里做好他的本职工作——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侵入的亡魂厉鬼。

用发呆了消磨时间对于乔伟来说似乎永远都不是一件难事,对于已经半身瘫痪的伍强来说,发呆更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但伍强的家人显然受不了这种沉默,他的两个儿子接连打起了哈欠,伍强的老婆也已经坐在炕头那脑袋不停地啄起了米。

乔伟善意地说:“要不你们就先休息吧,伍强这边有我还有警察看着,应该不会有事的。”

两个儿子犹豫着看了一眼他们的老娘,这女人则没有主意地望向了摇椅上的伍强。伍强的双眼依旧毫无神采,他在沉默好一会之后才冲着他老婆招了下手示意她过去,随后伍强就对他老婆耳语了几句。

他老婆的表情显得很复杂,时而点点头,时而又用力地摇头。那感觉就像伍强在跟他的老婆交代后事似的。

最后,伍强的老婆含着眼泪轻抚了几下伍强的手,然后起身招呼她的两个儿子离开了大屋。于是房间里只留下了乔伟和伍强两个人。

伍强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苦笑着冲乔伟道:“能麻烦您把门关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乔伟点头应了下,然后到门口关上了房门。

“想跟我说什么?”乔伟问道。

“您虽然没说您是做什么的,但是我看的出来,您应该是擅长跟鬼打交道的人吧?”伍强问。

“是的。”

“那就成了。其实一个星期之前有人来找过我,只是这个人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你是说……孙二小?”乔伟猜道。

伍强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我该叫他孙二哥。四十年前掀翻他渔船的人就是我,也是我亲手把他拽到江里的。”

这样的一句坦白让乔伟大吃了一惊!

“你为什么要杀他?”乔伟忙问。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是村里水性最好的,后来村里的几个平时总一起玩的人找上我,说是让我捉弄一下孙二哥。他们说只要我把二哥的渔船弄翻了,然后装成大鱼吓唬他一下就行。我觉着挺有意思的,所以就去了,结果我把孙二哥拽下水之后,跟我一起潜水过去的几个小子就一起把孙二哥按在水里淹死了,后来还分了他的尸。”

伍强顿了下,又继续道:“我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警察去村里的时候我都想找警察坦白了。但是他们说我是主谋,是我杀的孙二哥,我去找警察第一个进监狱的就是我,所以我就没敢去。后来他们还拉着我去孙二哥家,硬按着我跟孙二嫂……哎!”

伍强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孙二哥这次过来找你他说什么了?”乔伟又问。

“他全身都是水,就那么站在我的面前瞪着我看,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只在地上留了一条没有头的江鱼。我知道从我离开黑同村之后,村里就接连死人,那些人有的是当年一起害死孙二哥的,有的是欺负过孙二嫂的,反正没一个有好下场,最算人先死了的,他的家人也没捞下好。我在南方逃了整整二十年,我累了,所以回来这边等着报应,没想到这报应迟迟不来,结果我结了婚,还有了伍新……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嗯,你说。”乔伟道。

“你能把我带到江边去吗?我想要赎罪,我知道我命不久了,警察现在这么守着我,你也在这里看着,孙二哥肯定没机会对我下手。但是你们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等我死了,孙二哥就会来取我儿子的命,所以我必须让孙二哥带走我!我知道他在江里,希望你得帮我到江边去。”

乔伟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望着伍强的眼睛。

从伍强眼神中乔伟可以看出一种执着,一种对死亡的执着。

而就在这时候,伍强的老婆突然推门闯进了屋里,并且满脸惊慌地大喊道:“不好了!伍新……伍新他……他不见了!!!”

17、救赎(下)

伍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似乎是想站起来,但结果只是让他从摇椅上摔趴在了地上。

乔伟赶紧过去把伍强从地上扶起来,并且回头对伍强的老婆喊道:“去外面叫警察,让他们去找伍新!”

“啊……啊是!”伍强老婆慌张地应了一声便转头跑出去了。

乔伟把伍强扶回到摇椅上便转头往屋外跑,但伍强却一把拉住了乔伟的胳膊道:“带我去江边!快带我去江边!”

乔伟再次犹豫了一下,而伍强那坚决的神情也最终让乔伟做出了决定。他把伍强扶到了轮椅上,然后推着他直奔门口。

两人刚来到门口便跟雷启山以及另外三个警员撞了个正着。

雷启山一愣,立刻问:“你们要去哪啊?”

“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总之是为了救人!”说完乔伟就推着轮椅往出冲。

雷启山和同行的三个警员全都没有让路的意思,几个人死死堵住门口。

坐在轮椅上的伍强满脸焦急地冲着雷启山哭求道:“求求你,让我到江边去!只有这样我才能救我的儿子!求你了!”

“让我们过去,干脆你们也都跟着!”乔伟帮忙道。

雷启山紧锁着眉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点头让开了路。乔伟也立刻推着伍强出了家门。

四岔口村距离江边还有一小段距离,为了节省时间,雷启山直接命令下手的警员去开警车过来,然后几个人开车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江边。村外的那条江不宽,只是一条水流缓慢的江岔子,江面如同一面安静的钨铜镜一样反射着暗淡的月光。

就在乔伟将伍强的轮椅推到江边的时候,平静的江面突然泛起了涟漪,这涟漪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一股大Lang,而在Lang花当中分明有一巨大的黑影跃出了水面,形状就像一条大鱼!

雷启山以及同行的警员全都同时拔出了配枪瞄准了江面,但江水的异动却立刻停止了,几秒前还翻腾的大Lang也很快平息了下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雷启山举着枪慢慢来到岸边靠近乔伟道:“我们到底来找什么?”

“这个恐怕说来话长了,有个四十年前的……”

乔伟的话还没等说完,几个人所在的岸边突然翻起了一股大Lang,从Lang花当中一个黑影猛地从江里蹿了出来,并且一把抓住了伍强的脚脖子!那黑影并不是什么大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老男人!

乔伟不认识这男人,但雷启山却举着枪大喊道:“孙福海!把手举起来!!!”

水里冒出来的男人根本不理会雷启山,他只是愤怒地凝视着伍强,然后用力拽着伍强的腿向江中倒退。

“快放手!我要开枪了!”雷启山厉声命令道。与此同时,同行的几名警官也一起过去试图拉住伍强阻止他被托入江中。但从水里冒出来的老头力气却大的惊人,三名警察竟被他一起拖进了江里。

雷启山紧咬着牙,右手食指也即将扣下扳机。

而就在这时候,乔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江中那老男人的身背后,右手从后面绕过来将一张符纸贴在了那老男人的脑门上。

三名用伍强的身体拔河的警员一下子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坐在了地上,半个身子已经进到江里的伍强也被拽回到了岸上,一起被带上去的还是全身赤裸的老男人孙福海——孙二小的大哥孙老大。

乔伟赶紧将面朝下趴在江边的孙福海拖拽到岸上,并将他的身体反转过来。

孙福海的两只眼睛圆睁着,并且愤怒地盯着不远处的伍强,但他的身体却无论如何动不了半下。

乔伟将右手轻轻按在孙福海额头的符纸上,然后用平稳的声音念起了咒文。随着咒文声响起,孙福海的表情也逐渐开始缓和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慢慢变得放松了。

突然,孙福海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并且大口大口地猛吸着空气。这突然的动作也让已经放下了枪的雷启山再次将枪口抬了起来。

乔伟连忙拦阻道:“没事了!他身上的厉鬼我已经给祛了!还记得上次的胡明辉吧,他现在的情况跟胡明辉差不多。”说完乔伟也将孙福海脑门上的符纸摘了下去。

孙福海坐在地上依旧大口地喘着气,不知是长时间憋在水里让他的身体难以负荷,还是刚才的拔河让他的体能严重透支,总之他似乎除了喘气已经再无多余的力气了。但是有一件事孙福海从始至终一直在坚持着,那就是怒视着伍强。

乔伟蹲在孙福海面前道:“你能听到说话吧?伍强的儿子,那个十一岁的男孩,他现在在哪?”

孙福海瞟了乔伟一眼,但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孙大哥,我知道我该死,但是没必要让伍新……”

“为什么我侄子就……就……该死?”孙福海这句话说成了三截,显然是之前脑梗的后遗症。

伍强应不上孙福海的话,只能两手勉强支撑着身体趴在岸边不停地给孙福海磕头,而雷启山则用强硬的语气命令着孙福海说出小伍新的下落。但无论是伍强的软还是雷启山的硬都没办法让孙福海开口。

眼看着情况就要陷入了僵局,乔伟突发奇想,起身对着孙福海念起了召魂决。

只念了不到十句咒文,平静的江面又再次翻滚了起来,那条黑色的大鱼也再次跃出水面,激起了一阵阵的大Lang。

乔伟赶紧冲着江面大喊道:“孙二哥!当年害你的人都死了,伍强也知道错了,他在向你和你的家人忏悔!他已经用了半辈子的独孤在向你赎罪了,没必要再对他的家人动手!就跟你的孩子一样,伍新也同样是无辜的小孩!”

喊过了这番话之后,乔伟又赶紧补了几句安魂决,试图用这种普通言语交流外加咒文的方式平息孙二小的怒火。

这招还真就起了作用,江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在十几秒的沉默后,江岸边的水面开始有了轻微的波动,紧接着一个年轻而且强壮的男人缓慢地从江里走了出来,并且最终站在了乔伟的面前。

乔伟面对过太多的亡魂鬼怪,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与常人无异,但他周身凝聚不散的强烈阴气却被乔伟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人,而是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死在江里的孙二小。

“伍强!你该磕头的人在这呢!”乔伟回头厉声喝道。

伍强吃力地挪动着身体面向江水里站着的孙二小,然后一边磕头一边道:“二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嫂子。你要我的命我没有任何怨言,只求你放过伍新,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别提什么要求!先把你该谢的罪全说明白了!”乔伟继续喝道。

伍强连声道是,然后便当着雷启山的面将四十年前群里人合伙杀死孙二小、溺死孙二小儿子,后来又轮-奸孙二小老婆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在承认了一切罪状之后,伍强继续磕头认罪,并且对孙二小取他的命不敢有任何怨言,也不敢再提任何要求。

孙二小面无表情地站在水里,伍强则不停地在岸上磕头,即使磕得满头满脸都是血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渐渐的,孙二小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彻底在江面上消失了。

很快,雷启山的对讲机也传来了呼叫——伍新找到了,他全身是水地躺在伍强家的门口,没有人看到是谁把他掳走的,也没人看到是谁把他送回来的,但这孩子平安无事并无大碍。

后记

没有亲眼见到乔伟与孙二小亡魂的最后对峙绝对是一个遗憾!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也为了我的故事可以顺利且完整地记叙下来,事后我要求乔伟用最最详细的方式、最最形象生动的词语把所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于是便有了《救赎》这两篇完结章。

我的猜测对了一大半,包括孙老大透露出金条的秘密、以及孙老大杀人的事都被我言中了。但猜测毕竟是猜测,和严谨的取证推导还是有差别的,其中我对黑同村中亡魂数量的判断就存在明显的错误。

黑同村确实存在着亡魂,这些亡魂也确实是被孙老大杀死的那些人。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极其特殊的厉鬼,那就是孙二小。

从孙二小死的那天开始,他就在被分尸遗弃江中的残余骸骨中化身冤鬼,并对孙老大进行搭梁。因为心存愧疚,孙老大很轻易便被孙二小搭梁成功,随后的几年他便开始策划着他的复仇计划,而第一步就是找到孙二小被扔到江中的尸体残部。

在杀光当年害死孙二小一家的主谋后,孙老大也将那些人的尸骨残部与孙二小的残骨扔在了一起。这是孙二小要求的,他要在今后永无止境地折磨那些害死他全家的人,这便有了黑同村的鬼拘魂。

孙老大策划数年的杀人方案百密而无一疏。虽然脑梗的发作曾经阻碍过他的行动,但借助孙二小的力量他依旧可以步履如飞,甚至比常人还要更迅捷有力,只不过每次杀人过后他都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恢复被彻底透支的身体以及耗损的生命力。

最终,孙老大四十年的漫长复仇之旅在伍强这里画上了句号。孙二小原谅了伍强,孙老大也认罪伏法,伍强也同样为当年的孙二小一家三口灭门案投案自了首。

至于孙老大的女儿有没有涉案,这一点还存在疑问。不过孙老大已经把所有的罪状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在这种情况下警方也无法对孙老大的女儿、女婿如何。

到此,怪鱼的故事就彻底结束了。

当然,黑同村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黑鱼了,因为乔伟在事后第二天就将那里的亡魂全部超度一空。不过那一夜我和唐辉闹出来的黑鱼泛滥被很多人拍到了照片,朱悦也收集到足够多的素材,她的杂志必将有一篇精彩的故事呈现出来。

1、杰森斯坦森

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奔三的缘故,我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冬天在驼腰村里跟乔伟找龙的事好像就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可是一翻日历却发现已经是到了七月了。

跟南方的潮热不同,东北的七月很干燥,吹来的风也是凉的,只需要在阴凉的地方避开阳光的直射便可以享受夏天的晴朗好天气。除了天气之外,另一个让人享受的事情就是美女,所以七月也被我们戏称为:尾行的季节。

“我们”指的就是我和毕洪涛。

毕洪涛是我的铁哥们,他的死对我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以前每次到了夏天他都会邀我一起逛夜市,然后一起尾行美女进行偷瞄。毕洪涛喜欢的是人字拖加大白腿的组合,而我则更倾向于短裙、高跟鞋与黑丝。

如今七月又至,可哥们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这也让我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变得无心工作。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已经不在写作上了,舒鑫竟破天荒地提出让我陪她逛街。

陪女朋友逛街或许是男朋友的天职,但这份差事我好想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干过了。记得上一次陪舒鑫逛街还是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她说跟我逛街太没有激情、不过瘾,所以从那之后就再没叫我跟她一起逛。

起初我以为舒鑫那句“没激情”的含义是我总喊累,但后来我明白了,她是觉得有我在身边她没办法放开手脚跟卖家砍价,而跟她的姐妹一起则不然,她们可以把砍价的技巧发挥到极致。

或许对她们来说逛街的乐趣根本就在于砍价的过程也说不定。

我不会砍价,所以完全是个累赘,而舒鑫毫不嫌弃地提出了邀约,我自然要心怀感激地接受。于是在周六的上午十点,我开着车在舒鑫的指挥下来到了地狱。

我已经太久没有在周末开车进入商业街区了,这种一分钟一停、一动走十米的速度实在让我抓狂。好不容易从家里到了市区最大的商场,结果找停车位又成了大难题。等好不容易找到了停车位,上午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总算进到商场里了,终于可以享受到宽敞的空间和舒服冷气了,结果我的手机却又响了!我拿起电话扫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我以为又是报销推销员之类的就没好气地吼道:“谁啊?!”

电话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低音:“我是齐震!你现在去你家到哈尔滨方向的高速公路第一个收费站口!快去!”

齐先生竟然会给我打电话,这可是我无论如何没想到的。

因为刚才一肚子无名火,齐先生跟我说了什么我几乎全都没听到,只记得“高速公路”几个子。

我连忙又问了下齐震刚才说了什么。

齐震又重复道:“快到去哈尔滨的高速公路,在收费站那里等乔伟!快点,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必须快点!快快快!!”

“我我我我知道了!”

我被齐震催得都结巴了。在连声答应之后我赶紧挂了手机对舒鑫道:“乔伟好像有麻烦了,我现在得到高速公路去找他,好像挺着急的,就不能陪你逛街了。”

舒鑫立刻点头道:“那就别快去吧,我本来也不用你陪!”

得了舒鑫的许可我立刻往停车场那边跑,并且边跑边给乔伟打电话,但乔伟的手机却关机了!从商业区转出来差不多Lang费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所以转到畅通的主干道之后我立刻加速,并在十分钟内赶到了齐先生要我去的收费站。

我几乎刚把车停在收费站旁边的停车带上,一阵引擎的轰鸣就从我背后的方向传了过来,而且速度极快!我赶紧下车往路上看,就见一辆橙黄色的扎眼大摩托一路飞驰着朝我这边疾奔过来。

那是乔伟的大黄蜂摩托车,我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那玩意了,无论是它的噪音还是夸张的配色,全市都绝对找不出第二辆。

我朝着摩托车那边挥了下手,摩托车也随即朝我这边转了过来。在靠近路边的时候摩托车开始减速,但机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冲上了路边的防护带,好在车上的人及时跳了下来,然后踉跄着朝我跑过来。

那人戴着头盔看不到脸,但身高、身材还有那条破洞牛仔裤以及腰上挂着金属坠饰明显说明了这人就是乔伟。

我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

乔伟好像一下子失去重心一样撞到我身上,差点把我给撞倒。我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但他这幅狼狈模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我扶着他到车里,然后摘下了他的头盔,紧接着乔伟那满是鲜血的脸便露了出来!

“我靠!你咋了?”我惊问道。

乔伟擦了下几乎挡住他眼睛的血,然后朝着高速公路入口指了下:“去方正,那边有人接我。”

“我知道了,你把安全带先系上。”我提醒了乔伟一句,然后便坐回驾驶位发动汽车。

在上了高速之后,我立刻把车速提到了我所能控制的极限。

在这种状态下我必须全神贯注盯着公路,根本无法分心去问乔伟的状况,而乔伟似乎也没有办法回答我的问题,因为在刚出收费站的时候乔伟就已经垂下了脑袋,额头上的血滴滴哒哒地落在他的腿上,看起来伤得非常严重。

开车护送乔伟去方正县,这个工作也让我想起了我最喜欢的电影演员——杰森斯坦森。

我最初知道这个人就因为那部《非常人贩》,据说电影里的飞车特技全都是杰森亲自完成的,他本人也很喜欢把车开到爆表的感觉。

我并不是一个狂热的追星者,我没有学杰森把脑袋弄成秃顶,更不会学他在城市里开飞车漂移过弯,但这次在高速上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驾驶能量全部爆发出来了。平时大概要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这一次我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跑完了。

不过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在下了高速之后我立刻放慢了车速,然后赶紧问乔伟怎么联系接应他的人。但我的提问并没有得到回应,乔伟整个人都歪在座椅上,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2、万刃咒

乔伟到底伤到哪了我根本看不出来,我甚至看不到他头上出血的伤口在哪。不只是他头上,他的胳膊也开始向外缓缓地渗出血来,裤子也已经被透出来的血染成了暗红色。似乎他全身都在不明原因地向外冒血。

送他去医院?或者给齐先生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谁来接应?

正当我准备在这两个选项中间选出一个的时候,一辆交警巡逻车突然响着警笛追了上来,坐在副驾驶位的交警还挥手示意我靠边停车。

交警出现得可真是时候!

我所有证照俱全,车子本身也没有任何问题,我也完全没有违章,只是在我的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满身无故出血并且陷入昏迷的老外,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如何受的伤我完全说不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警察遇到该怎么说?

我一边把车停到路边一边在脑子快速思考着应对的方法。我的车停下后,巡逻车里也下来一名交警。他小跑着来到我车门口,但他并没有向我敬礼,而是俯身到车窗口向副驾驶上的乔伟看了一眼。

我刚要把我想好的谎话说出来,但那交警却意外地先开口道:“你应该就是雷声了吧?”

“你……你是接应的人?”我诧异地问。

那交警冲我一点头,然后告诉我开车跟着他。说完他就回到了巡逻车上,并在前边给我引路。方正县我只来过一次,所以我完全看不出那交警打算带我到哪里去,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们去的地方绝对不是医院,因为巡逻车明显是往县外开的。

十分钟后,我们到了县城边上的一片平房区,并在一间极不起眼的平房门前停了下来。之前过来跟我说话的那名交警下了车,巡逻车就立刻开走了。那交警掏出钥匙开了平房的门,然后又跑过来帮忙把乔伟扶下了车。

乔伟从车里出来后多少恢复了些神智,起码在有人扶住他的情况下还可以走路。

我和那交警扶着乔伟进到屋子最里边,然后将乔伟放躺在炕上。接着那交警就开始脱乔伟身上的衣裤,并要我去拎一桶清水过来,再拿两条毛巾和一个盆。

我赶紧转身出门去按交警吩咐的办,等我把水桶、毛巾、盆子都拿进屋的时候,乔伟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脱掉了——他全身都是血,整个人几乎都变成了暗红色的血人!

那交警把帽子随手扔到一边,挽起袖子拿毛巾在水桶里涮了下便去擦乔伟身上的血,等毛巾全都被血浸透染红了他便将血毛巾扔给我,然后又去拿另一条毛巾。

不需要他吩咐什么我也知道该做啥。我赶紧将清水倒进盆里,然后把毛巾上的血全都洗掉给那交警替换用。

反复了四次之后,乔伟全身的血都擦干净了,而奇怪的是他身上竟没有任何一道伤口。而怪异的事情紧接着就发生了,我眼看着从乔伟的身上有血珠渗出来,感觉就像在出血汗!之前乔伟满身是血的状况显然就是这样出现的。

交警没有继续去擦那些渗出来的血,而是快速跑到房间一角的橱柜,并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金属盒。再次返回到乔伟身边后,交警从盒子里拿出了厚厚一沓淡青的符纸。

“他身上哪里见血了就把这纸给贴上去,一直贴满全身为止,记住,哪里出血了就贴哪,没出血的地方暂时不用管。明白了吗?”交警一边对我说着一边将符纸贴在乔伟身上。

我连忙点头,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拿起符纸找准渗出血珠的地方贴。

最开始乔伟身上的出血点很少,似乎贴纸这活儿一个人就能忙活过来。但很快他就开始全身大范围地出血,最后我甚至忙得脑门的汗珠顺着眉毛往下淌都根本没有时间去擦,只顾着配合那交警往乔伟身上贴符纸。

忙活了十多分钟后,乔伟被完全贴成了个木乃伊,全身上下只留了两个鼻孔透气,连嘴巴都用符纸给封住了。

这之后,那交警又拿了一个大坛子过来,里面装着好像蜂蜜一样黏糊糊的东西。交警用刷子蘸了里面的“蜂蜜”,然后一层一层地刷在乔伟贴满符纸的身上。等蜂蜜全部刷完之后他就紧张地盯着乔伟看。

两分钟后,乔伟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反应,那交警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坐在炕沿上对我道:“应该是把血都止住了,多谢你帮忙。”

“谢倒是不必,我跟乔伟也是哥们。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我问。

交警挑着眉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神情严峻地回答道:“他是被人下了万刃咒,全身渗血,如果不做这些处理,一天内血就流干了。”

“万刃咒?是什么玩意?很厉害吗?”

“这是金煞里最阴毒的咒术,在八斋堂里算得上是禁咒了,因为这个咒是只对生人不对鬼,一般都用来清理门户。”

“什么?清理门户?!你的意思是说把乔伟弄成这样的人是八斋堂里的?”

我简直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在处理过连江口镇的连环命案后,乔伟消失了两个星期,很明显,在这两周的时间里必定发生了一些重大的事件,而这件事足以让乔伟陷入杀身危机!

我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便询问交警到底是怎么回事。

交警回答说:“具体的事我也不知道,是齐大爷今天给我打的电话,说是让我到高速公路那去接一辆白色科鲁兹,车上有人被下了万刃咒,要我帮忙救一下。”

“是齐震老爷子吧?”

“对。我爸跟齐大爷是故交,只不过不同门堂而已。”交警转头看了眼被封成木乃伊的乔伟,然后叹了口气对我道:“我能做的也就是暂时保他一命,不过八斋堂要灭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逃得掉,除非他能逃出国。他应该是外国人吧?”

“算是吧。他爸是英国的。”我如实回答道。

“那你最好能联系上他爸,让他爸多带点人过来把他接回英国去,在中国的地头上怕他是混不下去了。起码据我所知,八斋堂想要清理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逃得掉的。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堂规,我估计纵鬼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也不会被下这么毒的咒。”

“这不可能!乔伟绝对不可能杀人!虽然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他救人还差不多,杀人的事他绝对不可能干!!!”我语气激烈地反应道。

3、逃亡者

那交警的反应比我平静得多。他冲我摆着手道:“你别跟我急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听齐大爷的意思,你这朋友好像确实惹出了不小的麻烦,要不然他也不会找我来帮忙了。对了,还没介绍呢,我叫吕克言,家父是仙宝堂的字匠。”

说着,这个名叫吕克言的交警便向我伸出了右手。

被吕克言这一说我也发现我刚才确实有点激动了,他是好心来帮忙,我跟他发火根本没有道理。所以我赶紧道了句对不起,然后一边跟他握手一边道:“我叫雷声,跟八斋堂没多大关系,是个饭店老板。”

“这个我知道,齐大爷跟我说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带你到我的避难所来。”

“那接下来该咋办?”我问。

“暂时什么不用动,等着就可以了。我估计有两、三个小时他就没事了。我去给齐大爷打个电话说一声,你随便坐。”

吕克言说完就到外屋去给齐震老爷子打电话,我则坐在炕边上琢磨着要不要通知一下叶鸿。

很快的,吕克言就从外屋回来了,并且将手里的电话递给我说齐先生有话要跟我讲。

我赶紧接起电话询问到底是咋回事。

齐先生道:“乔伟用护身仙杀了八个人,八斋堂的堂主对乔伟下了诛杀令,整个黑龙江的堂内成员只要遇见乔伟就会要了他的命。现在暂时就让他藏在小吕那,你千万别带他去你家,八斋堂的人知道他跟你关系不错,肯定会去我家附近守着。”

“乔伟杀人这事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哪搞错了吧?”我立刻问道。

“我也不相信他会做这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费劲救他出来。不过我怎么想没有用,他杀人的事证据确凿,堂里有好几个人亲眼看到了,具体的事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他也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下了咒。”

“那接下来还需要我帮什么忙?您尽管说!送他出国都行!”

“这个还是要看乔伟的意思。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不然就算他逃到国外了也不会安心,每天还要提防着堂里的人追到国外去找他,这种日子可不好过。”

我明白齐先生的意思。逃亡者需要承受相当大的心里压力,在这种压力下生活绝对是一种折磨。另外,我无论如何不相信乔伟会杀人,如果挖出事情的真相可以救乔伟,那这个忙我一定非帮不可。

随后我又问了下齐先生要不要把乔伟的事告诉叶鸿。

齐先生觉得告诉叶鸿也无妨,堂里知道叶鸿的人也只有他而已,所以这方便不需要顾虑什么,而且有叶鸿这样的内行在乔伟身边护着,乔伟的安全系数也会大增。

得到了齐先生的同意我立刻打电话给叶鸿,并将乔伟的情况如实告诉给了她。叶鸿那边似乎急疯了,她说她今天就坐飞机过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根据吕克言的说法,乔伟要醒过来起码得两个小时以后,这段时间我和吕克言就只能甘等着。我问了下吕克言关于他所说的仙宝堂的事,以及他父亲那个“字匠”的称谓是什么意思。

吕克言说仙宝堂是在吉林省很活跃的风水鬼事堂,跟八斋堂算是同行也算是竞争对手。而所谓的字匠用现代话讲就是外联或者公关,主要就是负责一些书面文书,以及应付一些门派之间切磋挑战之类的书信。也正因为干这个活,他父亲才认识了齐震,也跟齐震成了好友。

不过吕克言并没有入仙宝堂,而是老老实实在县城里干了个交警,不过从小跟着他父亲耳濡目染,所以也学会了些治病救人的符咒术。按吕克言的形容,八斋堂就相当于警察,是专注于抓鬼除妖的,而仙宝堂则更像是大夫,主要救治那些因鬼而累的人。

我对这些鬼事堂的事并不了解,不过看吕克言救乔伟的手法似乎他所言并非为虚。

我俩就在屋子里一直等到下午快四点的时候,乔伟终于醒过来了。他先是身体一激灵,然后就猛地坐起来动手从身上揭那些符纸。

吕克言也赶紧过去帮忙,而且一边揭掉那些符纸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某种我听不懂的咒文。我是个外行,不敢轻易去插手,只能去端一盆清水过来再准备好毛巾。

没几分钟乔伟身上的符纸和血就都清理干净了。

吕克言随后又给乔伟拿了些临时应急的衣服换上,并向乔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姓身份,以及对万刃咒的处理过程。乔伟听完立刻向吕克言道了谢,然后便毫无紧张感地说他饿了,问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我可没心思跟乔伟这悠哉,看他像是没什么大事了我立刻就问他到底怎么会惹上这么大麻烦?杀人到底是咋回事?

乔伟还是一脸轻松,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也不算啥大事,就是帮人破了个诅咒,惹了点小麻烦。”

我一听就急了。

“小麻烦?你杀了八个人,还被八斋堂的人追杀!这叫小麻烦?!!”我几乎冲乔伟吼着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人呢?只是误会而已。”乔伟依旧毫无紧张感地笑嘻嘻回答着,就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他这个态度无论如何我都接受不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道:“你他妈的别笑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了!”

“没什么事,你回家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就行。”

“你处理?你一露头八斋堂的人就要收拾你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磨叽了?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再废话我揍你了啊!”我威胁道。

乔伟还是笑嘻嘻地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话来应付我,好像根本不需要我插手管似的。我的火这下真压不住了,我抡起拳头在他腮帮上狠狠来了一拳。

这一拳绝对是乔伟没想到的,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真的打过去。乔伟整个人都愣了,之前笑嘻嘻的表情也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了。过了好一会乔伟才抬手揉了下被我打中的地方,然后低声道了句:“对不起,不过这事你最好别插手,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我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打发走的类型,无论他怎么推我都死活追问到底。

乔伟最后摇着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把他过去十几天里所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跟我说了一遍。我听过了这些之后也终于明白了乔伟为什么这次不想让我参与进来,因为这个事情似乎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而且极度危险!

4、旺楼凶地

进入七月之后乔伟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工作的事他全都推给了八斋堂其他的师兄弟。可惜这个假期只持续了三天就被迫终止了,因为齐先生有个活儿指名要乔伟去做,而雇主就是郑程。

郑程跟齐先生是老熟人了,而且他也非常信任乔伟。

月初时候郑程其实已经找过乔伟,可是乔伟因为休假的原因而拒绝了。但郑程不死心又找了齐先生出面,这才请动了乔伟出面。

出事的其实并不是郑程,而是郑家的故交,一位叫黄武隆的商人。

黄武隆今年五十岁出头,所涉足的行业也广,但最近几年他投入精力最多是一家名叫隆达的哈尔滨药品公司。严格来讲那并不是一家传统意义上的制药公司,而是一家以直销形式进行销售的营养品研发公司。

虽然看起来似乎这类公司很不起眼也不正规,但收益情况却好得惊人,这一点通过隆达独立的办公大楼就能看得出来。

为了这栋楼,黄武隆请了好多风水先生,从选址、打地基到楼型的设计全都严格按照风水先生的安排来建。而自从2010年大楼建好之后,隆达的生意也果然是蒸蒸日上,似乎大楼的风水对整个公司的运势都起着利好的作用。

可是在今年五月中旬的时候,隆达大楼里开始出现各种离奇的情况。

首先是高管办公室的落地玻璃无故碎裂,随后接连有员工在楼内摔伤骨折,甚至公司午餐的时候还出现了集体食物中毒的事件。

黄武隆为此找了好多风水先生来公司看,但无论是哪位风水师都看不出公司的风水有任何的问题,似乎事情跟风水并无关联。但是公司大楼里莫名其妙的怪事并没有因为风水先生的一句“没有问题”而停止,而且在七月初时候怪事进一步升级了!

在七月二号的一次高管会议上,参会的六位高管中有三个人在会议桌上突发心梗,然后就那么死在了会上。

黄武隆当天临时有事并没有参加那次会议,事后他也对此心有余悸。从那之后黄武隆几乎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天他参会了,会不会自己也死在会议桌上,也是从那天开始,隆达的办公大楼就全面停工了。

郑程在知道了黄武隆公司遇到的状况后便极力推荐八斋堂,可是黄武隆这个人笃信风水却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所以对八斋堂这类以驱鬼除妖为主的民间组织并不信任,在他眼里八斋堂几乎跟骗子无异。

最后还是在郑程的极力劝说之下,黄武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答应了请八斋堂的人来看。

于是在七月五号那天,乔伟跟着郑程一起到了哈尔滨,并且直接去了黄武隆的豪宅。

在路上的时候郑程给乔伟打了预防针,他告诉乔伟黄武隆这个人并不信鬼,所以见面之后黄武隆很可能说出一些比较冲的话,希望乔伟不要跟黄武隆顶撞。

不过实际情况却并没有像郑程说得那么严重。黄武隆是个成功的商人,而所有成功商人都有一种特质,就是在待人接物方面做得非常到位。黄武隆对乔伟非常的客气,就像接待上宾一样对待乔伟。

乔伟对黄武隆的家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黄武隆本身也没有被下过任何邪咒。于是乔伟便提出了去隆达大楼看一看,这个要求也立刻得到了黄武隆的同意,只不过黄武隆本人并不愿意同行。

当天的下午一点,黄武隆的司机把乔伟送到了隆达大楼,在楼门口迎接乔伟的是黄武隆的秘书,一个留着茶色波Lang长发、戴着黑色碳素框架眼镜的小美女。

跟事前了解的情况一样,大楼的楼型下方上尖,是土生金的正星位楼型,而且楼前临湖,取义财源广进绝对是兴旺位。进到了楼里,情况更是妙绝,整个大楼的每一处办公室都布置的非常巧妙,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一处不利于风水的区域。

乔伟在楼里从下转到上,又从上转到下,整个大楼的情况都好到不能再好了。似乎事情真跟之前黄武隆请来的那些风水师判断的一样,楼里的风水没有问题,也没有阴气汇聚的情况。

在第三次检查过全楼的状况后,乔伟决定最后再去那三位高管突发心脏病的会议室看一眼。

跟着乔伟在楼里转了足有两个小时,引路的女秘书已经露出了疲态,但她还是微笑着点头并引领着乔伟再次到了会议室。在前三次检查全楼的时候乔伟也都来过这会议室,但他并没有任何收获,最后这一眼似乎也同样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反反复复折腾了这小女秘书好几趟,乔伟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就让那女秘书在会议室里坐下休息休息不用总跟着他转。

女秘书也确实是累了,于是就听话地在会议桌边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而随着女秘书的一坐,乔伟手里一直拿着的罗盘指针也跟着快速摆动了起来,而且摆动得毫无规律可言!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乔伟大吃了一惊,他连忙让那秘书站起来。而随着秘书的起身,罗盘指针的摆动也跟着停了下来。

乔伟随即将目标锁定在了椅子上。

他来到刚才女秘书坐过的座椅那里将椅子翻过来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异状。随后他又抽出小刀将座椅的外表割开。这一下终于有发现了,在座椅的里侧有一张姜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的是连乔伟都不认得的符文!乔伟伸手去拿那张符纸,可手指刚一碰到,那张符竟然自己燃烧了起来,并且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烧成了纸灰!

乔伟紧锁着眉头问那秘书道:“二号死的那三个高管是不是有人坐过这张椅子?”

女秘书愣了好一阵才回答道:“是……是坐在这的,当时我在场做的会议记录。”

“你确定不会记错吧?”

“这个绝对不会的!因为每次会议的座位都是固定好的,如果有人没来,那个位子就会空出来。”

“那另两个人坐哪?”

女秘书赶紧把另外两个心梗猝死的人当天所坐的位置指给乔伟看,乔伟也立刻过去把椅子翻到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下。不出乔伟所料,那两把椅子都被动过手脚,椅子侧面的真皮有明显的割痕。而在他割开椅子表皮之后,里面果然也找到了相同的黄纸符!

5、白蛇乍现

在会议桌的一周总用有七把椅子,乔伟随后也将其他的五把椅子全都割开检查,并且又找到了一张同样的黄纸符。

乔伟指着他新发现黄纸符的那张椅子问:“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女秘书紧张地回答道:“那是人事部的刘总,他老婆六月末生孩子,所以一直请假没来公司。”

“这批椅子是什么时候购进的?”乔伟又问。

“这应该有一年多了,具体的我记不清,得去问采购部的人。”

“算了,不用麻烦了。”说完,乔伟便用手机将黄纸符拍了下来,并将照片发给叶鸿,然后又打电话过去将黄纸符一碰就烧的情况跟叶鸿说了一下。

叶鸿说她也没见过这种符,不过她相信小郭肯定能知道。

在五分钟之后,小郭的电话打到了乔伟的手机上。她告诉乔伟这个符是东南亚一代非常古老的一种诅咒符叫定心咒,只需要把这个咒放置在被咒人的身边,半个月内此人必将心脏麻痹致死。

小郭随后也补充说这种诅咒符现在基本已经失传了,制符的手艺或许还有人懂,但让诅咒符起作用的咒术会的人却不多,起码小郭所认识的人里没有懂这种咒术的。另外,要取下这符纸必须金器,其他的东西只要轻轻一碰符纸就会自燃。

乔伟向小郭道了谢,然后就让女秘书去找镊子和金属盒来。

几分钟后秘书就把乔伟要的东西给拿来了。乔伟用镊子取下符纸装在金属小盒里带回到了黄武隆的家中,并向黄武隆解释了定心咒的危害,还让黄武隆亲自触碰了一下金属盒里的符纸。

黄武隆压根没敢去碰那些纸,只是让人把盒子和符纸全都收下。

随后黄武隆对待乔伟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开始他只是那种商务性的客气,但这时候他跟乔伟说话已经向前倾着身子,而且眉头紧锁,显然已经深信乔伟就是可以帮他解决麻烦的高手。

他问乔伟道:“先生您觉得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针对是必然的,而且还是个高手,我觉得您最好还是报警,这事很明显是人为报复。”

“报警肯定没用啊!我如果报警说有人用诅咒杀人,警察也不可能信的,这事该怎么解决还得请您务必帮我指点一下,酬劳绝对不是问题!”

“那……要不这样吧,我有一个朋友倒是很擅长调查这类事情,我倒是可以请他过来帮忙调查看看,如果他愿意的话。”

“那就快请他来吧,如果能把这个在我公司下诅咒的人揪出来,我绝对亏待不了您和您那位朋友。”

“行,我今天晚上跟他联系一下,有消息我会通知您的。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说完乔伟起身便要离开。

黄武隆连忙起身拦着乔伟,说什么都要安排乔伟吃晚饭,然后晚上再安排其他的项目。

乔伟心里很明白这“其他项目”是什么意思,他连忙摆手打算拒绝,可话还没等他说出口,黄武隆家的窗户玻璃突然碎了,一团暗红色的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滚落在房间的地面上,并在地板上蹭了一下子血污。

乔伟赶忙走到了飞进屋那东西的旁边,并小心地把那它翻转了一下。

那竟是一只被拨了皮的动物,看起来像是一只猫!

把剥了皮的死猫扔进屋子来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恶作剧了。猫在很多宗教中都有着通灵的作用,剥皮的死猫更是非常厉害的诅咒物。乔伟赶紧让黄武隆家的保姆拿个黑色不透光的布口袋过来,然后将这死猫装进袋子里。

乔伟建议黄武隆还是赶快报警,不管这个针对黄武隆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警察在的话这个人也不敢肆无忌惮。

黄武隆听从的乔伟的建议报了警,很快几个片警就赶过来问询了下情况。虽然事情并不算大,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恶作剧,但警察还是问了黄武隆很多问题,比如最近有没有跟邻居发生过争执之类的,毕竟黄武隆住的是高档社区,一般人想要随便进来可不太容易。

黄武隆回答说他并没有跟任何人结怨,然后还把他儿子叫来象征性地问了问是不是他儿子跟谁闹什么矛盾了。警察的这些提问自然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他们的到来还是保证了黄武隆家一下午的太平。

到了天黑以后,黄武隆家的社区巡逻保安人数比白天增加了一倍,如果有人再来捣乱肯定会被保安发现。乔伟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留在黄武隆家了,于是给黄武隆留了一个替死符便起身告辞。

当天晚上郑程直接离开了哈尔滨,而乔伟则找了一家离黄武隆家比较近的酒店住下。

折腾了一天才住进酒店,乔伟早把打电话的事忘到了脑后,冲了个澡之后他早早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就在他刚刚躺下之后,窗口的方向突然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那白光极其强烈,甚至穿透了窗帘。

乔伟起初并没有把那白光当回事,可是白光却接连不断地闪烁着,并且房间里还响起了一阵阵阴森的嘶嘶声。乔伟这才警觉地坐起来,抓了裤子套上然后就那么赤着上半身朝窗口走过去。

而随着他靠近窗户,那嘶嘶声也越发的大,似乎在窗帘后藏着一条蛇。

在小心地靠近窗口后,乔伟也随手把桌上的金属水壶拿过来当防身武器,然后猛地将窗帘拉开。

几乎在窗帘拉开的一瞬,一张血盆大口也直奔乔伟冲了过来!还好乔伟早有准备,他猛地将右手里的水壶朝着那张大嘴抡了过去。

金属水壶敲击在那东西的脑袋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一条白色的大蛇应声被揍到了墙角。那大蛇起码有五、六米长,身子跟碗那么粗,虽然脑袋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但它似乎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在摔在墙角后它立刻重新抬起脑袋冲着乔伟二次发起攻击。

6、陷阱

砰砰砰一连三下,乔伟用水壶再次击退了白蛇的攻击。铝合金制的水壶都已经被打变了形,可那白蛇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乔伟朝窗口看了一眼,窗户是关着的,玻璃和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可以让这么一条大蛇进来的入口。与此同时,乔伟也发现了从大蛇身上隐隐散出的一丝阴气,这便让他确定了眼前的大蛇并不是真正的蛇,而是一种拥有实体的护身式神。

铝合金的水壶虽然对鬼神有一点攻击效用,但毕竟不及纯铁来的效果好。于是乔伟将水壶猛地丢向大蛇的脑袋,趁着大白蛇忙于闪避而无法攻击的时候,乔伟念咒抬手唤出了大头干尸血娃娃。

血娃娃呼地一小扑到了大蛇的身上,大嘴一张,一口就将大蛇的脑袋整个放进了嘴里。随着咔嚓一声渗人的骨头脆响,大蛇的脑袋被大头干尸整个咬了下来,黑色的血从断了头的蛇身上喷了出来。

没了头的蛇身疯狂而没有目的地扭动着,就像完全失控的高压水管一样在整个房间里喷溅着黑色的蛇血。

瞬间,房间被这黑色的血染得一塌糊涂。不过在蛇身终于停止活动后,大蛇立刻燃烧了起来,散漫整个房间的血污也跟着一起着起了火,这火并没有点燃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在独自燃烧殆尽之后只在房间里留下一股淡淡的臭味。除了那变了形的铝壶外,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有一条大蛇曾经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乔伟再次来到窗口检查了一下,窗户确实没有任何缺口。他推开窗向外面看了看。酒店的房间在五楼,窗口正对着马路,对面则是依旧闪烁着霓虹的百货商城,从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就在这时候,床头的酒店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乔伟赶紧过去接起电话,对面立刻传出酒店服务员甜美的声音:“乔先生您好,刚刚您的朋友留了个口信给您,他问您是否喜欢他送您的礼物,另外他说他一会就去您上午去过的地方等您,希望您可以去找他。”

“哦,我知道了,谢谢。”乔伟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所谓的礼物就是那条大蛇,上午去过的地方自然就是隆达大楼。很明显,乔伟今天的行动阻碍了某个人的计划,而这个人也给了乔伟一个下马威,并且向乔伟发出了挑战。乔伟也正想会会这个人,于是他穿好了衣服、备好了所有的咒符用品便出门赶奔隆达大楼。

乔伟打车到隆达大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隆达所在的位置比较偏,路上经过的车也不多,周围安静得让乔伟的脚步声都变得特别的响。沿着一条蜿蜒的石砖小路,乔伟来到了隆达大楼的正门口。楼下的彩色探灯把整个楼身装扮上了一层荧光绿,借着这诡异的光亮乔伟朝周围看了下,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在。

“有人吗?我来了!”乔伟试着问了下。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搂前广场上回荡放大着,如果周围有人的话绝对可以听得到。但乔伟等了足有一分钟却并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乔伟回想了一下,上午的时候他除了来隆达大楼就只到过黄武隆的家。

或者对方指定的地方是黄武隆家?

乔伟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大楼下面的探灯全都同时熄灭了,整个大楼一下子变得黑洞洞的。随后,大门的玻璃正门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影人远远站在门口朝着乔伟招了下手,然后便闪身没入了楼内的黑暗。

乔伟连忙跑过去推门进入大楼。

楼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乔伟拿出早准备好的手电一边警惕地往一楼大厅走一边四下寻找着刚才的黑影。但楼里根本见不到任何人,甚至连巡夜的保安都见不到。

“我在这呢。”

突然,一个浑浊的声音从乔伟头上传了下来。

乔伟抬头向上看,并将手电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手电光照到了二楼平台上的一个人的身影,但在乔伟看清对方脸孔之前那人影就再次消失了。

乔伟很快从楼梯上到二楼平台,随后他便发现在二楼东侧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下有灯光在闪,除了灯光外还有一些细碎的摩擦声在响着。

乔伟不敢大意,他小心地朝着有光亮的那扇门走过去,同时低声道:“你的礼物我看到了,也收下了,味道很不错。你说在这等我,现在我过来了,我看你也别躲着藏着的了,出来认识一下吧。”

“我的礼物你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刚才那浑浊的声音从亮灯的房门后传了出来,那感觉就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痰一样,听起来特别的别扭和压抑。

乔伟刚准备加紧脚步过去,突然在走廊的黑暗墙角里猛地蹿出一条大蛇。

这次乔伟没有弄那么复杂,在大蛇出来的一瞬乔伟也直接把他的大头血娃娃弄了出来。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乔伟大吃特吃了一惊,因为血娃娃在出现的一瞬就朝着亮灯的那扇门扑了过去,根本没有理会那条大蛇。

这种情况让乔伟愣了一下,虽然这愣神也就只有零点几秒,可那大蛇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扑到了乔伟身边,冲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

乔伟感觉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但却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当他再想用其他方法去对付那条蛇的时候,他的视线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只看到手臂上挂着的那条蛇用黄铜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接着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乔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他的酒店房间里,身上的符纸、桃木棍以及他的护身匕首也都在。起床之后乔伟仔细检查了之前被大蛇咬到的手臂,但手上并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乔伟赶紧打电话到前台询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很快昨天值班的服务员就给乔伟回了电话,告诉乔伟他是被一个出租车司机送回来的,并且那司机也没留联系方式和姓名。乔伟又问服务员他是几点被送回来的。服务员回答说是凌晨两点。

7、诛杀令

从隆达大楼到乔伟住的酒店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这中间还有三个多小时的空白时间,这三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事?

乔伟这边正在胡乱想着各种存在的可能,他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而且手机上显示的来电者是刘剑。

刘剑是八斋堂的现任堂主,在乔伟的母亲被从嫡传大弟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之后,刘剑就接替了乔伟母亲的位置,并在三十二岁的时候当上了八斋堂创堂以来最年轻的堂主。

虽然按辈分算刘剑是乔伟母亲的师弟,算是乔伟的师叔,但刘剑跟乔伟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即使是乔伟的舅舅遭遇鬼王而死的那次,刘剑也没有跟乔伟说过半句安慰的话。现在刘剑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乔伟也隐约地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刘剑只简单地说了句“半小时后到我家来一下”,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乔伟有点心虚,于是给齐震打电话想问问情况,可是齐震却根本不接乔伟的电话。不只是齐震,乔伟随后也给八斋堂里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人挨个打了电话,但是他们全都不接。

乔伟可以确定手机是没有问题的,而堂里人不接他的电话显然证明了他的猜测——绝对是出事了!

刘剑在当上堂主三年后就搬到了哈尔滨住,而且把八斋堂的主仙堂也安置在了他家里。每年所有的堂内成员都要去刘剑家祭拜祖师爷,乔伟也已经去了好多好多次了所以自然清楚路线。

从酒店出来后用不到三十分钟乔伟就到刘剑家。

乔伟刚一进主堂的大院子,从左右呼啦一下上来好几个人一起把乔伟的胳膊扭到了背后,然后这些人就像押犯人一样把乔伟押进了正堂大厅。

正堂里刘剑端坐在堂主的位置上,四梁八柱的其他重要成员也都聚齐了。

乔伟用力想挣开押着他的那些人,但那些人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刘剑也没有示意那些人把手放开,就这么对乔伟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乔伟没必要隐瞒,就把昨天白天去黄武隆公司,晚上又在隆达办公楼里被袭击的事照实说了一遍——在说的时候乔伟也一直在找齐震的身影,但正堂内根本找不见齐震。

刘剑听后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冷着脸道:“我是很想相信你的话,但是顶天梁一家恐怕不这么认为。陈顺,把你家昨天晚上出的事告诉他。”

按照四梁八柱的分工,顶天梁就是应对踢馆者的先锋官,是突击队长型的人物。既然被称作“顶天”,那自然需要有超好的身手,陈顺作为八斋堂现任的顶天梁,在堂内确实技压群雄,一手炉火纯青的土金双煞,即使不会护身仙术也足可以独当一面。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今天却带着伤坐在堂上——他的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左眼也扣着纱布,右侧的胳膊和腿也全都打上了石膏,看样子就像出了车祸似的。

乔伟进到正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陈顺的异状,而现在看来,陈顺的样子似乎和他有关。

在刘剑发话之后,陈顺也用他没有受伤的右眼怒视着乔伟道:“昨天夜里十一点,一个人闯进我家里,用火煞破了我家所有的扣子,然后又用召魂决引鬼进我家,我出来想阻止这个人,却被这个人一连砍了七刀,刀刀都奔要害。”

“无奈下我只能用金煞还击,这个人却用护身仙来压制我。好在我技高一筹压退了这个人。这个人斗不过我,回头竟把火气撒在了我家邻居的身上,他的护身仙不停地咬人吸血,我是拼了命想救人,但这个人却玩命地砍我。”

“最后我家周边的邻居有七个人被他的护身仙咬死,受伤的有二十九人。要不是我身子骨够硬,估计昨天也被这个人砍死了!”

刘剑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么,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就是他,乔伟!”陈顺怒道。

随着陈顺话,正堂上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乔伟,每个人的眼中都向外迸射着凶光。

乔伟知道自己昨天有三个多小时不知道身在哪里,但去陈顺家杀人这件事他却觉得完全没有可能。乔伟立刻辩驳道:“我说过了,我在十点多的时候被人打晕了,一直到今天早晨我才醒过来……”

“别狡辩了!如果你真晕过去了,那在我家杀人又是谁?别告诉我是有人控制了你的身体!你入八斋堂也挺多年了,要怎么才能控制一个昏迷的人你来告诉告诉我!!”陈顺厉声驳道。

乔伟被顶得语塞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控制一个昏迷的人。

而在乔伟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刘剑已经拿出一支刷着红顶的令箭。

“纵鬼杀人者,按堂规当以五雷轰顶咒处极刑!”

说着,刘剑就要把手里的令箭扔出去。也就在那令箭将出手还未出手的时候,突然从正堂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慢着!”

在声音传进正堂的同时,齐震老爷子也迈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震虽然早就过了鼎盛之年,也没有就任堂里的任何要位,但他的辈份却是八斋堂里最高的,即使是堂主刘剑也要给齐震几分面子。现在齐震开口了,刘剑也只能把令箭收了回来,并态度恭敬地问道:“师叔,您老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

齐震走到乔伟身边,让扭着乔伟胳膊的人先退开,然后才回答道:“我是为了这小子来的,放他走吧,至于杀人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再仔细调查调查。这小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中间有段时间他跟他爸爸跑回英国去了,但他回来之后变得更善良了,我不信他会杀人。”

“齐师叔!我亲眼看到的这还能错得了,这事可不是道听途说,除非你觉得我在说假话!”陈顺硬撑着椅子站起来激动地说道。

“我不怀疑你的话,但有些事情不是亲眼见到就为实的,两个月前咱们在沈阳遇到的那次怪事你这么快就忘了?那女孩也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她全家!还有,在沈阳乔伟这孩子舍命救下你,你觉得他会突然去你家杀人?”齐震一样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这……”

这次轮到陈顺被问得语塞,正堂内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迟疑了。

齐震老爷子又继续对刘剑道:“我看乔伟的事今天就到这吧,就算要按堂规惩罚他怎么也得等他妈回来吧。如果乔丫头回来发现他儿子已经被你动极刑给杀了,以她的脾气你可以想象一下会是怎么样个结果,尤其是现在这个当口。”

刘剑沉默着思考了好半天,最后才终于对齐震点头道:“那就让乔伟先回去吧,不过有个条件,他不许跑出国,也不许离开黑龙江,就只能在家里呆着。““可以,你可以派人看着他。”齐震补充道。

8、百口莫辩

齐震老爷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刘剑和陈顺也没有再为难乔伟。陈顺选了他两个最擅长金煞和土煞的徒弟负责看着乔伟,刘剑这才下令放乔伟走人。

离开了刘剑家之后,陈顺的两个徒弟跟着乔伟一起回了乔伟的家。在当天晚上,乔伟偷偷地试着召了一次他的血娃娃护身仙,但无论他如何尝试,血娃娃一直都没有现身,似乎他与血娃娃之间的联系被某种特殊的力量给切断了。

八斋堂里懂得护身仙术的只有刘剑和乔伟的母亲,所以在血娃娃“丢失”的这个问题上齐震老爷子完全帮不上忙,他所能做的只是暂时保住乔伟的周全,仅此而已。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八斋堂的人几乎放弃了所有的日常业务,专注于调查乔伟纵鬼杀人这件事,齐震老爷子也跟着在哈尔滨帮忙一起调查。

乔伟清楚自己是冤枉的,而现在有齐震老爷子亲自出马,所以乔伟觉得自己洗脱罪名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是状况却在七月十二号那天急转直下。

在十二号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陈顺的其中一个徒弟到楼下去买烟,房子里只留下乔伟和另一个徒弟。乔伟如往常一样坐在电视前看他的电影,可看着看着电视却突然断电了,紧接着屋子里的灯也接连熄灭,整个房子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如果在平时乔伟或许会认为是意外停电,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却完全容不得乔伟松懈。他立刻警惕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就准备去拿他的符纸和驱鬼武器。

乔伟做的本是个防御动作,可负责看着乔伟的陈顺徒弟却并不这么认为。陈顺徒弟立刻抽出两张土黄色的符纸,并瞪着眼冲乔伟大声道:“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想玩什么花招,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乔伟刚要解释,突然从黑暗之中闪出一对巨大的血红色眼睛,紧接着一个硕大的脑袋从阴影中飞了出来——那竟是乔伟的护身仙血娃娃!

“小心身后!”乔伟大声提醒着陈顺徒弟。

陈顺徒弟也感觉到了背后阴风不善,他连忙向旁闪身并且转回头向后看。可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一条白蛇从黑暗中猛地蹿出来一口咬住了陈顺徒弟的小腿!陈顺徒弟哎呦一声,接着身体就僵在了原地,而另一边的大头血娃娃也趁机过来一口咬住了陈顺徒弟的肩膀。

乔伟的火符、匕首从回家的第一天就被陈顺的两个徒弟全部收走,在这危急的情况下乔伟只能随手抓起茶桌上的不锈钢水果盘朝着血娃娃的大脑袋砸过去。

盘子穿过了血娃娃的大头铛的一声砸在墙壁上,被钢盘子穿头而过的血娃娃也向后一仰,于此同时一股血喷溅了出来,陈顺徒弟随之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左胳膊竟从身上齐肩断了下来。

还不等乔伟做出下一步反应,那条白蛇已经缠住了陈顺徒弟的身体,而血娃娃也再次扑上来一口咬掉了陈顺徒弟的脑袋!血从陈顺徒弟那光秃秃的脖颈喷出来溅了一天棚,无头的身体晃了一下便扑通倒在了地上。

血娃娃是乔伟自己养的护身仙,它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乔伟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大头干尸虽然吸血但它能咬断的东西却只限于跟它一样的鬼物,对生人根本不可能造成任何断裂性的伤害,更不可能把人的胳膊和头咬下来。

这一切都是障眼法!

在做出这个判断之后乔伟立刻退到墙边,保证自己不会腹背受敌,然后他抄起一把金属折椅当武器,并冲着黑漆漆的房间大喊道:“别藏着了,我知道你在这,有种出来单挑!”

乔伟的喊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血娃娃和那白蛇也再次隐没于房间的黑暗当中。

过了几秒,房间里的电视、电灯全都亮了起来。除了他和地上的那具无头死尸,乔伟根本找不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而就在这时候,外屋大门打开了,出去买烟的另一个陈顺徒弟在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回来了,而展现在他面前的显然是一个杀人现场,凶手无异就是乔伟!

乔伟知道自己这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即使齐先生都不可能保得住他,所以不等陈顺那另一个徒弟动手,乔伟便率先发难冲过去一折椅抽在那徒弟脸上,一下就将那人打晕了过去。接着乔伟便转身过去检查了一下那缺少了胳膊和脑袋的尸体。

果然如他所料,尸身上的伤口非常齐整,显然是被锋利的刀具切割造成的。看到这,乔伟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管到底是谁在针对他,这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懂得失传的诅咒术,可以操控白蛇护身仙,夺走了血娃娃,擅用障眼法,似乎还有一口削筋断骨如软泥的上好刀具。

先后两次栽在对方手上,这让乔伟感到非常非常的恼火!同时他也清楚现在家里已经不能待了,他赶紧把他所有的替死符、火符、匕首全都找出来带好,然后就准备离开家开逃。

可就在乔伟准备开门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道金光从他背后闪了出来!

乔伟措不及防,十来张金色的符纸一起冲到了乔伟身上,乔伟兜里的替死符瞬间全都烧成了灰,紧接着乔伟的头脸、双臂等等裸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全都开始出血——之前被他打晕的陈顺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并且对乔伟下了最凶险的咒符术万刃咒。

乔伟清楚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咒,只能抓了头盔戴在头上奔出门去,并第一时间打电话求助于齐震。

齐震得知一切之后立刻告诉乔伟找个地方用冷水浸泡全身十五个小时,这样就可以暂时阻止万刃咒生效。在乔伟找旅馆泡冷水浴的这段时间,齐震则联络了吕克言帮忙,并且通过我把乔伟送到了吕克言的避难所暂时藏身。

9、雇佣关系

乔伟不可能杀人,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我所坚信的,从他所讲述的事件经过来看,显然是有人在陷害他。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他要如此针对乔伟?

是乔伟阻碍了他对隆达公司的下手,所以他要报复乔伟吗?这理由似乎又有些太过简单了!

乔伟所描述的那条白色大蛇自然而然地让我联想到了白蟒仙,而我也更愿意相信这个陷害乔伟的神秘人是因为私仇而对乔伟下手。

我问乔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回英国去。

乔伟摇头道:“英国我肯定不回!我必须得把杀人那小子给找出来,他杀人就必须得偿命。”

“好吧,先不说八斋堂那边追杀你的事,就算你把那个人给找出来了,你有把握能斗得过他?现在警察也指望不上了,你家里有人被砍了脑袋,你又跑没影了,我估计你现在差不多也快成通缉犯了。”

乔伟没有吱声,但他的表情却非常难看,似乎他之前一直极力隐藏着的真实情绪也终于表露了出来。

我的下一句话还没等出口,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话的人正是唐辉。如果我所料不错,唐辉估计已经接手调查发生在乔伟家里的凶杀案,而乔伟自然就是头号嫌疑人。

在接通电话后,唐辉开门见山直接问我是不是跟乔伟在一起。我也不假任何思索地回答道:“没,我在哈尔滨这边玩呢。乔伟怎么了?”

“没什么,我找他有点事,他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如果他联系你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唐辉道。

关于乔伟家的凶杀案唐辉没有透露半个字,不过以我对唐辉这个人的了解,在法律面前他绝对做得到六亲不认,之前他就把我铐起来过,现在他也肯定打算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乔伟。

跟唐辉讲什么冤枉肯定没有用,尤其是对方的手法绝对不会给警察留下任何翻案的机会,除非可以逮到真凶并让他亲口承认一切。

对于唐辉的要求我这边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在挂断电话之后我也对乔伟道:“你现在想逃出国都难了,估计警察那边已经全国通缉你了。”

“通缉倒未必,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他一在机场露面就应该会被抓。虽然我是交警,但抓人的这些流程我也清楚的。”吕克言补充道。

这下乔伟彻底老实了,也不乐了,也不说要去抓真凶了。

随后我打电话告诉舒鑫估计要过几天才回家,并且叮嘱她如果有人打听我去哪了就告诉他们我在哈尔滨参加同学婚礼。

家里那边交代完了,乔伟也安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寻找陷害乔伟这个人了。

根据乔伟的描述,陷害他的人不仅精通符咒,到了晚上还可以用护身仙,而且很可能刀法精湛是个功夫高手。要对付这样的家伙我肯定不行,所以必须要找一个能跟这种人匹敌的帮手,而这种人我只认识两个——张家两兄弟。

上次屠村的事这两兄弟也算欠我一个小小的人情了,所以我相信还是能请得动他们出马的。

当天傍晚叶鸿赶到了方正,吕克言也把他接到了这个避难小屋里。吕克言叮嘱叶鸿说乔伟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事,但万刃咒已经让他大量失血,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叶鸿也点头回应说她会把乔伟看住,绝对不会让他去任何地方。

晚上我在方正随便找了个旅馆对付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就开车奔依兰。乔伟虽然不希望我卷进这件事,但他的那些朋友现在要么想咒杀他、要么想把他关进警察局,能指望上的人也只有我了,所以在我出发前乔伟再次把装有火狼的玻璃吊坠交给了我以备防身。

三个小时后我到了张家,并在他家门口给张宇鹏打了个电话。很快宇鹏就开门把我迎进了屋里,让我意外的是张宇迟竟然也在家,这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在简单询问了一下三梁子村那些人的情况后,我也进入了此行的正题,把乔伟所遭遇的情况跟张家两兄弟说了下。

不等我把情况全部讲完,张宇鹏便抢先一步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找出这个真凶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点头着道:“这个人很厉害,乔伟连续吃了两次亏,我感觉能对付他的也只有你们两位了。”

我这种戴高帽的请求方式不知道对宇鹏大哥有没有用,但对张宇迟显然是起了作用。张宇迟冲着我把嘴角一翘,傲慢地笑着道:“你找我就算找对了,你把具体的情况跟我详细说一下,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搞定一切之后就会……”

“等等,你不会又想单独行动吧?”我打断道。

张宇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冲我扬着眉毛道:“那肯定啊!”

“我知道,你的行事风格确实跟我不一样,不过这次情况不同,我既然过来请你们两位出马就代表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另外,我虽然驱鬼除妖打架杀人没你们在行,但其他方面我绝对有信心能帮上忙,所以这次咱们最好一起行动。”

张宇迟顿时皱起了眉头,似乎他身边如果多出一个人来会让他异常不舒服似的。

他撇着嘴犹豫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不情愿地点头道:“好吧!你现在是雇主了,你说了算!那么咱们谈谈报酬的事吧,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既然你来张家托事,那这就是生意了,我们不能破了规矩。”

张宇鹏也冲我一点头,对他弟弟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我觉得这样倒也好,雇佣关系更容易让我掌控主导权,于是我问这哥俩需要多少酬劳。

这俩人倒也没跟我客气,张口就要了两万块的劳务。

我也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直接出门去附近的银行取了两万块现金把账结了。

雇佣关系正式达成,张宇迟也以我的雇员身份跟着我一起出发去哈尔滨,接下来的调查自然要从事件的源头黄武隆开始。

10、老鼠会

虽然有些事情做起来非常冒险,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要勇于尝试一下,比如到监狱去见一见白世杰。

白世杰号称白蟒仙,因为杀人以及教唆杀人等等一系列的罪名被送进了监狱。具体的审判过程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走了什么后门托了什么关系,反正他逃过了死刑,被判了个终身监禁。

到底是死更痛苦还是在监狱里住上一辈子更难受,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不过白世杰还活着或许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而这次监狱之行也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需要走后门,我们直接通过正常的探监程序和白世杰见了面。因为我们调查的目的是给乔伟洗冤,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录音笔在调查过程中全程录音做证据记录。

虽然只有几个月不见,但白世杰却一下子苍老了好多,从前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变成了白色。我和张宇迟的出现显然让白世杰大吃了一惊,但随着他坐下来,他的表情就变得平静了。

白世杰并没有问我们为什么来看他,而是向我道了句谢,他说他站在法庭上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现在的日子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重生,虽然这重生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却让他把仇恨之类的事情全都看淡了。

我对白世杰的超脱表示了恭喜,然后便问他认不认识可以操纵白蛇还会使用东南亚诅咒符文的人。

白世杰摇头说他不认识这样的高人,不过在五天前有一个特别的人来监狱里见过他,那个人白世杰并不认得,而且从头到尾那人也没透露过名姓,只问了白世杰被捕前那晚跟乔伟对决的过程。

根据白世杰的描述,那个人其貌不扬,尤其是眼睛似乎有些眼疾,左眼睛大右眼睛特别小,而且小号的右眼睛的眼球有些乌,感觉像是义眼。

或许白世杰已经不记得我曾经跟他提过这人,但我却不会忘记这个长相奇特的家伙,那就是曾经教唆尚佳玟纵鬼杀人的白蟒仙。

这个大小眼的白蟒仙可以让尚佳玟那样的“麻瓜”学会控鬼,可见他本人的控鬼技术有多高超,而在乔伟被陷害的前三天这个白蟒仙却来找白世杰询问乔伟的事,我自然而然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但有一点我却无论如何想不通。

如果大小眼白蟒仙就是陷害乔伟的人,那他怎么会和黄武隆和隆达公司扯上关系的?他为什么要去杀隆达公司的高管呢?

我暂时把这些想不通的问题放到一边,又问了下白世杰那个大小眼白蟒仙还说过其他什么事没有。

白世杰回答说:“他问我如果给我一个出去的机会,想不想再找那个混血小子较量一下。”

“那你怎么回答?”我问。

白世杰笑了笑道:“有时候较量这东西只进行一次就够了。混血小子虽然挺聪明也挺有天分的,但是以他现在的硬实力想胜过我根本没有可能,不过十年后……”

白世杰没有把话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明确地表达出来了。

离开了监狱后我好奇地问张宇迟为什么没跟白世杰说话。

张宇迟只是冷着脸说他没什么话想跟白世杰说,而且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他的拳头攥得很紧,似乎在为一些事情而憋着一股劲似的。我猜大概是因为白世杰对乔伟的评价很高,却对眼前的张宇迟只字未提,这让张宇迟十分想证明一下自己实力。

中午的时候我和张宇迟到了哈尔滨,随便吃了顿午饭后我俩就按照乔伟给我的地址找到了黄武隆家。

在听说我是乔伟介绍来的之后,黄武隆立刻把我和张宇迟请进了屋,然后非常关心地询问乔伟为什么没有过来。

我把乔伟因为帮他调查而惹祸上身的事告诉了黄武隆,黄武隆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并且再次问我乔伟现在状况如何,似乎他已经开始内疚了。

我说乔伟一切都好,不需要担心,随后我便将问题引到了这次来的正题上——到底谁会憎恨隆达公司的高管。

黄武隆道:“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了,交的朋友不少,得罪的人也同样不少,但我自认从没害过谁家破人亡,应该没结下需要杀人报复的大仇。上次乔先生帮我找到的那几张咒符我也请人检查过了,上面没有指纹之类的东西。另外我办公楼会议室里也没有监控的,完全无从查起。”

“那三个高管死了对你公司的影响大吗?”我问。

“大!太大了!一个是我的市场总监,一个是我的精算师,还有一个是研发总监,这三个人没了我的公司几乎垮掉一半了!”

“那你想没想过这可能不是寻仇报复,而是你的竞争对手想故意搞垮你的公司?”我又问。

“竞争对手?这个恐怕没有吧。您大概对我们这行不太了解,我们跟一般的那种制药公司不一样,我们做的是营养品,这种东西不存在单一垄断,你选择吃我家的,也可以选择同时吃别家的,自己养生的同时还能……”

“还能赚钱是吧?”我插话打断道。

黄武隆愣了下,立刻笑着点头道:“对对对,您也对直销这种营销模式有了解?”

直销这东西我确实了解,因为我妈有段时间就非常痴迷这东西,那时候他跟一帮老太太今天研究这个产品、明天研究那个产品,什么可以清除毛孔污垢的韩国毛巾,什么可以把自来水过滤成营养饮料的高科技水杯,甚至还有可以消除一切家电辐射的插排!

具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功能,这些产品的价格自然不菲,一条毛巾、一个插排可以卖近百元,一个水杯甚至能卖上千,而每卖出一件这样的产品,售出者都可以得到高额的回报,而售出者的上线也同样有丰厚的奖励。

用我妈的话来说,直销是有产品的,这可不是骗人的;但在我看来,直销和传销根本没区别,这根本就是金字塔式欺诈交易,就是传销老鼠会。

所以我也没跟黄武隆玩什么委婉,直奔要害道:“要不你帮忙想想,你弄这个直销公司有没有把谁引上歧途?咱都是明白人,就别绕那些没用的弯子了,你应该很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一旦走上传销这条道,想再下来可就难了。”

11、对头

“传销”这两个字显然触到了黄武隆的逆鳞,他立刻收起了之前的和善态度,冲着我瞪眼吼道:“我做的是正经生意,别把我的公司跟传销混为一谈,你不懂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乱说,我可以告你的!”

“你别激动啊,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而已。”我赶紧安抚道。

“没有!我的公司只会给人谋福利,从来没坑过人!!!”黄武隆继续吼道。

我本打算继续抓着这点不放,可坐在我旁边的张宇迟却抬手示意我闭嘴,转而由他提问道:“黄先生,如果隆达垮了,你的其他产业会不会也有连带的影响?或许你在其他行业的竞争对手想对付你也说不定。”

张宇迟的提问让黄武隆愣了一下,随后他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并皱起眉头在那仔细想着。过了一会,黄武隆抬起头对张宇迟道:“有!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一个人总跟我对着干,而且这个人一向不择手段!”

“他是谁?”张宇迟问。

“他叫王九生,是个炒地皮的无赖,他知道我家,而且今年年初的时候他跟我为了抢一块地还吵过,他还扬言要杀了我全家!”

“有这事你不早说?”张宇迟责问道。

“他那人就是爱吹牛口气大,我当时也没太当真。”黄武隆解释道。

我见黄武隆的情绪缓和下来了,立刻插话问道:“那个王九生长什么样?是不是一眼大一眼小的,还是个秃顶?”

黄武隆立刻摇头道:“不是,他长得是挺难看的,不过他是个绿豆眼的矮胖子,不是秃顶。”

“那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左眼大右眼小然后还是秃顶的?”我又补充问道。

黄武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说没有。

从黄武隆的回答来看,那大小眼的白蟒仙似乎和他并没有交集。或许那大小眼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当然也可能他是被人雇佣的,而雇佣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扬言要杀黄武隆全家的王九生。

黄武隆说王九成这个人一个星期得有六天是窝在家里跟人打麻将的,如果打电话给他他肯定说不在家,所以要找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去他家堵他。既然是对头,黄武隆自然也很清楚王九生的住址,于是从黄家出来之后,我和张宇迟就直接赶奔王九成的住处。

王九成家在会展中心那边的普通住宅区,跟黄武隆比算是低调得多了。

我俩直接堵到了王九成的家门口开始敲门,过了足有一分钟门内才终于有人应声,而且特别的横。门打开之后,一个横粗扁胖一脸横肉的黄毛探出了头,他冲着我和张宇迟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依旧没好气地问道:“敲什么敲啊?你俩谁啊?!!”

“这是王九成家吧?”张宇迟问。

“你有什么事?”黄毛反问。

“你算个什么玩意,少在这跟我废话,王九成在里面呢对吧?”张宇迟语气强硬地问道。

黄毛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张宇迟这种硬茬,一时竟愣在了门口。

张宇迟也没等黄毛回答,直接伸手一把将黄毛推了个趔趄,然后迈步就进了屋。我随后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你等等!谁让你进去的!喂~你俩!!!”黄毛从后面追过来一边喊着一边去拽张宇迟的胳膊,结果张宇迟反手一甩胳膊再加一个腿绊,那黄毛扑通一下就趴地上了。

门口这边这一闹腾,屋子里面也顿时传出来个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谁啊?”

“有人闯进来了!!!”趴在地上的黄毛大声喊着。

屋子里立刻噼里扑咙地一顿乱响,紧接着呼啦一下冲出来五个人堵在了走廊,为首的是个猥琐的小眼睛圆胖子。根据之前黄武隆的描述,这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王九成了。跟他一起出来的应该就是陪他打麻将的跟班手下。

张宇迟冲豆眼胖子扬了下下巴问:“你就是王九成?”

“我就是!怎么着?”王九成横道。

“不怎么着……”张宇迟笑呵呵地回答着,紧接着冷不丁地一拳呼过去,一下便将王九成揍了个四脚朝天。

这可根本不在我的计划里,我只是想来问一些问题,张宇迟也压根没说过他要动手!结果这倒好,刚一见面还没说上三句话就开干了!

跟王九成出来的四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就呼啦一下往上冲。

王九成家的格局很特别,进门并不是客厅而是一条短走廊,这走廊顶多也就能让两个人并排过去。张宇迟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四对一的围攻局面立刻就变成了四场一对一的车轮战。

这四个人根本不是张宇迟的对手,三拳两脚招呼过去,这四个人瞬间就全都趴下了。

最开始被张宇迟撂趴下的那个黄毛这时候还想起来反击,张宇迟回头瞪了他一眼,那黄毛吓得立刻有趴回到地上。紧接着张宇迟几步走到王九成身边,蹲下来一把揪住王九成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问:“还废话不?”

“不了!不了!没废话!”王九成一脸惊恐地摇头道。

“算你识相!”说完,张宇迟放开了王九成的头发,然后回头示意我把门关上。

我关上了门,王九成也不敢有放狗的意思,他一直得到了张宇迟的允许才终于敢站起身。挨了那一顿揍王九成和他那几个手下全都老实了,他们一起恭恭敬敬地把我和张宇迟让进了大屋,并给我俩端茶倒水。

张宇迟根本没碰递上来的茶,直接向王九成提问道:“是你威胁说要杀了黄武隆全家吗?”

“你……”王九成一愣,立刻激动地问:“你是黄武隆那小子找来的人?”

“又废话是不是?!!”

“不敢不敢!”王九成连忙摆手,然后点头承认道:“我是说过要杀他全家,但是他也说要杀我全家,还说要把我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都刨了呢!”

“那你有没有请人用诅咒符去黄武隆的公司杀人?”

“杀人?这我可不敢干,我是个本分生意人!”

“生意人?还本分?你当我是傻子?”张宇迟一边反问一边把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

王九成赶紧更正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我是靠打砸抢起家的,但天地良心,我真没杀过人,也没雇谁杀过人,我跟黄武隆是有点过节,但是还不至于闹到杀人的地步!再说了,我听说他公司死的人都是心脏病病死的,你说的诅咒是啥玩意?”

12、幸运儿

王九成并不像是在撒谎,看他胆小的样子也顶多是个欺软怕硬的混混而已。

我问了下他认不认识一个左眼大右眼小还有些秃顶的男人,王九成果断摇头说不认识,也没见过,看来我和张宇迟这次是找错了人。

张宇迟警告王九成道:“你最好别撒谎,如果我发现了你敢骗我,我保证揪下你的脑袋,这点我说到做到!”

王九成连忙对天发誓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隐瞒。

我又问了下王九成知不知道黄武隆有没有仇人之类的,就是恨到想杀他的那种。

王九成依旧摇头说:“黄武隆虽然有时候说话会狠一点,但人还是挺讲究的,这点该咋样是咋样。要非让我说出个仇人来,好像也就是我跟他算是有点过结。”

最后张宇迟威胁王九成不要乱讲话,就当我俩今天根本没来过,然后我们就离开了王九成的家。

隆达高管被杀的事跟王九成无关,黄武隆那里也说不出个嫌疑人来,接下来该从何入手查起就是摆在我和张宇迟面前的一个不大也不小的难题了。

我和张宇迟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去隆达办公大楼转一圈。根据乔伟的说法,他遭遇白蛇攻击的那天晚上并没有在隆达大楼里见到半个人影,可是黄武隆却说过隆达大楼里是留了保安值班的,所以那天晚上值班的保安肯定也遇到了一些事情。

用了十来分钟我和张宇迟就到了隆达的办公大楼。

隆达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工作,我和张宇迟进入大楼后前台的接待员立刻向我们送上甜甜的微笑,并热情地询问有什么能帮上我俩的。

张宇迟在台前这给黄武隆打了个电话。

我们去隆达这件事让黄武隆非常惊讶,他叮嘱我们千万别将诅咒符的事跟任何人提,然后才把隆达的总经理给叫来,再由他带我们去见了公司的保安队长。

根据保安队长的说法,那天晚上值班的保安一共有十个人,而这十个人都莫名其妙地丢失了几个小时的记忆。也是赶巧,今天当班的保安中就有两个是那天晚上值班的,我和张宇迟也直接找他俩问了下情况。

那两个保安说他们就是照常在楼里巡检,也没发现过任何异常的状况,结果莫名其妙的就发现时间一下子从晚上九点变成了午夜十二点。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表出故障了,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出故障的不是表而是他们自己,全楼的十个保安都莫名其妙地丢失了三个小时。

我问他俩当天有没有在楼里见到过什么人,比如大小眼的秃顶。

其中一个保安摇头说:“当天晚上大楼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外人来过,不过那三个小时里到底发生过啥我们就不知道了。”

我一听这话里好像另有含义,于是便问道:“你说外人没来过,意思就是公司内部的人有来过?”

“是的。”另一个保安冲着我一点头,然后就把目光投在了保安队长的身上。

保安队长立刻过来跟我解释道:“那天后半夜一点的时候,我跟着人事总监一起来公司突击检查,看看有没有保安睡岗。”

“人事总监?检查保安睡岗?他吃饱了没事干?”我毫不客气地问道。

保安队长和隆达的总经理一脸无奈地互望了一眼,显然是不想对我的提问做任何回答与评价。

这时我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记得乔伟之前跟我说过,会议室里有四张椅子被放了诅咒符,其中唯一逃过一劫的就是老婆生孩子的人事总监。想罢,我立刻问他们人事总监是不是姓刘,老婆刚生孩子。

总经理点头道是,并问我是不是要去见见刘总监。

一个总监大半夜的跑到邻近郊区的办公楼来找几个保安的茬,这事在我看来绝对可疑。或者他就是陷害乔伟并且杀死另外三位高管的人,而他给自己的椅子下也留下同样的诅咒符,目的就是想事后为自己洗脱嫌疑。

不管事实是否与我的猜测相符,这个幸存者我是必须要见一见的。

隆达总经理带着我和张宇迟到了公司的文员办公区,人事总监办公室就紧邻着办公大厅。总监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玻璃的,在外面大厅办公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总监办公室内的情况,总监也同样可以看到大厅里的所有人。

在总监办公室里坐着的是个梳着整齐偏分头、戴着圆眼镜的男人。他的皮肤很白,胡子刮得也非常干净,所以看上去感觉有些娘。

隆达总经理轻敲了下办公室的玻璃门,然后推门把我们请了进去。里面坐着的男人也立刻起身从办公桌后迎过来道:“这两位是?”

“这二位是老板请来调查心梗那事的。”隆达总经理连忙说明了下我俩的情况,并向我俩介绍道:“这位就是人事总监刘总。”

“我叫刘宏伟,你们叫我宏伟就行。”刘总很热情地跟我和张宇迟握了握手,并将我俩让进办公室内的沙发上,然后他则一步一扭着走回到办公桌后。他那紧绷的牛仔裤让我感到全身一阵恶寒,我赶紧把刚才跟他握过手的右手在沙发上用力蹭了蹭。

刚一回到他的椅子上,这位刘总监就立刻感叹道:“我老婆和我女儿就是我的幸运女神,如果没有她们俩估计我也没机会坐在这里跟你们二位讲话了。”

“你确实应该感谢你的老婆孩子。对了刘总,我听说你在五号后半夜到公司来查过岗?”我问。

“对。你也知道的,公司出了很严重的状况,营销总监、研发主管、精算,这都是公司最最重要的岗位,我必须尽快物色最理想的人选填补人员空缺。在这种时候要是公司再遭了贼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得保证每个岗位的人都在尽职尽责,尤其是保安,他们要对得起每个月二千块的薪水。”刘宏伟解释道。

“那你没想过跳槽吗?”我问。

“跳槽?为什么?”刘宏伟笑着问。

“我听说公司死了那三位高管后基本垮掉一半了,这还不足以让你跳槽吗?”

“垮了一半?这是谁说的?公司还有我在呢,我之前能找到他们三个,以后也可以找到同样出色的三个人。”

“你是说心梗死掉的那三个人都是你找到的?”

“当然,公司所有的中层以上的员工都是我亲自面试的。带你们过来的吴总就是我高薪猎头来的。”刘宏伟指着在门外的隆达总经理对我道。

“其实他主要想说的意思是你就不怕上次下手想杀你的人再对你动一次手?”张宇迟插话提问道。

刘宏伟听后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要杀你!”张宇迟重复道。

刘宏伟的脸顿时就青了,显然他并不清楚椅子里那张符纸的事,也不知道自己也在凶手的诅咒名单中,他只是单纯地以为参加会议的人都有可能遭殃。

是我的判断又出错了?或者这只是刘宏伟的演技?我需要进一步分析每一种可能,其中也包括为什么刘宏伟回到公司快十天了却依旧没出任何状况。

13、刘总监的秘密

刘宏伟并不知道椅子里发现诅咒符的事,黄武隆之前不让我们跟任何人提起诅咒的事大概就也是这个原因——他一直在隐瞒刘宏伟以及公司里所有的人。黄武隆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他不想公司因为诅咒符的事引起恐慌,最主要的是他害怕刘宏伟离开公司,如果他一走,公司就不只垮掉一半了。

我不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不管黄武隆愿意不愿意,我还是把椅子里诅咒符的事告诉给了刘宏伟。

刘宏伟听完就像触电了一样跳着离开了他的椅子,张宇迟也随后过去将刘宏伟的沙发椅彻底检查了一遍。

刘宏伟的椅子并没有被动过任何手脚,里侧也没有任何符纸。

椅子确定没有问题了,但刘宏伟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他一下子变得战战兢兢,似乎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要他的命一样。

我赶紧安抚他道:“你冷静点,我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有我们在这你肯定是安全的。再说今天都已经十四号了,如果真会出事你估计早就出事了,你回到公司几天了?”

“我……我……六号早晨正式回来工作的。”刘宏伟道。

“那你回来的这九天里每天都来公司吗?”

“是啊,周末我也都在的,非常时期嘛!”

“那公司出过什么异常的状况没有?”我问。

“异常状况?现在的状况还不够异常吗?已经有三个人死了!”

“我的意思是你回来上班之后。”

“哦,那倒没有,一切都正常了,包括之前几个月里那些个小意外什么的也都没发生过。你……你你……你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是吗?”刘宏伟回答完我的问题就迫不及待地将话题转回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主谋不是刘宏伟的话,那他现在确实有危险了!

五号是凶手对乔伟下手的日子,同时刘宏伟也来公司巡了夜。不过刘宏伟是突击检查,凶手应该不会知道刘宏伟的动向,所以他选择了先除掉乔伟这边绊脚石,然后再对刘宏伟下手。

按照凶手的计划,乔伟本来应该在第二天被八斋堂清理门户。可是突然杀出的齐震把乔伟就救走了,不但乔伟没有被清理,八斋堂的人还全面展开了调查,这无异于阻碍了凶手的下一步动作。

于是在沉寂了一周之后,这个凶手决定继续追到乔伟家里对乔伟下手。

现在八斋堂的人都在全力追杀乔伟,这个凶手就又可以抽身出来对付隆达公司了,而刘宏伟显然就是凶手最有可能下手的目标。

张宇迟的想法似乎也和我一样,在刘宏伟提问之后张宇迟立刻接过话头道:“你确实有危险,所以麻烦你帮忙想一想,到底有谁会想搞垮你们公司,或者你们四个是不是跟谁结了仇。”

刘宏伟皱着眉头苦思了好半天,最后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问不出线索我们也不打算在这里多耽误时间。张宇迟提醒他每天上班的时候都换一换路线,尽量别总在固定的地方呆太久,然后我俩便起身告辞了。刘宏伟连声向我俩道谢,在把我俩送出办公室后他立刻返回屋里关上门,又拉下了百叶窗帘,我猜他是准备给黄武隆打电话说辞职的事了。

一直守在办公室外面的隆达总经理见我和张宇迟出来了也笑呵呵地过来问:“谈完了?接下来还要找谁?”

我想了想,抬手朝他一指,“就跟你聊聊吧。”

总经理一愣,随即微笑着点头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那去我办公室吧。”

总经理办公室在隆达的顶楼,比起人事总监的办公室来,总经理办公室可要阔气得多。我们分别落座后我也好奇地问了下在公司里到底是人事总监官大还是总经理官大。

这个吴总经理颇为无奈地笑了笑道:“严格从职位上来讲的话,公司的统筹规划管理都是我来负责的,不过有些事情你们不可能明白的。”

吴总明显是话里有话,我连忙追问:“你是说那个刘宏伟有来头?”

“这个我就不好评论了。另外,这个事和会议室里突发心梗那次怪事有关联吗?”

“这个我觉得可以有!”我很严肃地回答道。张宇迟也非常配合地用他犀利的眼神盯着吴总经理,一副不问出真相不罢休的样子。

吴总皱着眉考虑了一下,又侧头朝办公室外面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看或者偷听后他才压低了声音、表情古怪地对我俩道:“其实黄老板和刘总……他俩是那个,那个,你懂吗?”

“哦?你的意思是……”我做了个“GAY”的口型。

吴总用力冲我点了点头。

我的脑中瞬间冒出了刚刚刘宏伟身上那条紧身牛仔裤,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他还有老婆有女儿呢,藏得挺深啊。”张宇迟在一旁感叹道。

“呵呵,其实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秘密了,只是没人敢说而已。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啊,要不然我的位子可能就不保了。”吴总经理叮嘱道。

我连忙向他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然后接着这话题道:“所以这个刘总监大半夜的往公司跑,平时又盯着公司里这些文员,就是不想让老黄的每一分钱都不白花,是吧?”

“嗯。我们都烦死他了,他就像公司里的一个活动监控器。”

“那他有没有因为什么事开除过公司的功臣元老?”我似乎终于抓到了一根线头。

吴总想了下,忽然眼睛一睁,“这还真有一个!大概是半年前吧,研发部的一个主管因为一次采购多花了五万块钱,刘总一怒就把这个主管给开除了。那个人从公司开始筹建的时候就在,我们产品的主要营养成分研发都是那个人主持的,严格来说现在的总监只是牵头人,那个主管才是实际操作的人,他被开除好像公司里的人都觉得挺冤的。”

“这个人叫什么名?他家住哪?”张宇迟抢着问道。

“他叫杨延涛,老家好像是在大庆,现在到底还在不在哈尔滨我就不清楚了,我通讯录里应该还有他的电话。”吴总一边说着一边在键盘上快速敲打了几下,然后便将显示器转向了我和张宇迟。

我赶紧把杨延涛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然后就在吴总的办公室里把电话打了过去。

很快,对方就接起了电话,并且直报姓名道:“杨延涛,请问您哪位?”

14、大家贼

杨延涛的声音有点像唐老鸭,听起来很好笑,但也给我一种很年轻很有朝气的感觉。

我自我介绍说我是刑警队的顾问,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刑警队?”

杨延涛的声音立刻变得很惊讶,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又平静下来,并告诉给我一个公司名称和地址。他说他现在正在上班不太方便离开,如果我想见他就到他给我的地址去找他。

我很讨厌这种耍大牌的傲慢态度,还没见面他已经给我留下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印象。

杨延涛给我的地址并不算难找,那是一家中型的生物技术研发公司,只用了十五分钟我和张宇迟就找到了那里。通过正门保安联系上了杨延涛之后,保安又亲自将我俩送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的门牌上赫然写着“研发主任”四个字。

保安轻敲了两下门,里面立刻传出一个唐老鸭的声音:“进!”

我直接推开门,办公室里面只坐着一个人,显然这个人就是杨延涛了。他确实很年轻,梳着根根立的精神短发,戴着很时尚的黑白两色框架眼镜,看样子好像也就二十五、六岁大学刚毕业的样子。

和他的语气一样,他本人似乎也非常的傲慢,我和张宇迟已经走到他办公桌前了,可是他根本没有抬头看我俩的意思,只是双眼聚精会神地紧盯着电脑屏幕,两只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

我刚要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杨延涛立刻冲着我皱着眉道:“嘘!!!”然后就又继续敲他的键盘。

我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受不了别人用这种态度对我,所以我立刻冲着张宇迟使了个眼色。张宇迟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杨延涛这小子,所以点头之后两步走到杨延涛身后直接伸手过去把显示器给关了。

杨延涛腾地一下就跳起来想发作,可张宇迟一把抓住杨延涛的衣领率先发难道:“我们是警察,我们怀疑你跟八起谋杀案有关,现在要带你回局里调查!!!”

“啥……啥啥……谋谋……谋杀?”

杨延涛惊讶得都结巴了。他这个反应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更愿意看到他冷静而且泰然自若的表现,这样才能证明幕后真凶就是他。可是他这种惊讶的反应却直接让他洗脱了嫌疑——我俩好像又要白跑一趟。

张宇迟也没跟杨延涛绕圈子,直接提问道:“是不是你为了报复隆达,所以买凶谋杀了隆达的三个高管?”

“什……什么买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跟我装糊涂,我可不是什么好警察,再不说实话小心我把你门牙拔下来!”张宇迟可不是光说不练的人,他说完就从杨延涛桌上的金属试验盘里的拿了一个钳子,然后左手一捏杨延涛的腮帮子,右手一下把钳子伸进杨延涛嘴里夹住了杨延涛的门牙。

杨延涛吓得手脚乱挥,眼泪都从眼角飚出来了,同时也言语不清地喊道:“我啥都没干过,我就是一个研究员,求求你俩别拿我顶罪,你们要钱的话我可以给,给个数就行,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五万够不够?不行就是十万?二十万?”

“你一个小研究员哪来那么多钱?!”张宇迟一边厉声问着一边右手向上一抬。

“别别别!是我采购设备还有原材料时候赚的回扣!这里面很多油水的,我就是赚了些好处费,杀人的事我可从来没干过,连想都没想过!!!”

“这么说,隆达把你开除也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到旁人?”我问。

“不怨谁,确实是我坑公司的钱被发现了,我被开除也应该。”

“那不对啊!像你这种有劣迹的,这么快就在同行业的公司当上了研发主任,难道他们公司聘你的时候没给你做做背景调查?”

“这……这个……我……”杨延涛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显然是在隐瞒着什么。

张宇迟立刻把手向后用力一拽,我以为他只是吓唬一下杨延涛,没想到随着那钳子从杨延涛嘴里出来,钳子头上还真就带出来了一颗牙!杨延涛顿时满口是血,咧嘴大嘴鬼哭狼嚎起来。

张宇迟左手拳头朝着杨延涛肚子猛一个勾拳,一下就把杨延涛的喊声给打憋了回去。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的脑门登时就见了汗。回想起当初在鹤岗那仓库里头一次见张宇迟的时候,如果不是之前他见过我,恐怕那次我非得被他胖揍一顿不可!

杨延涛捂着嘴窝在椅子上缓了老半天才终于抬起身子。

张宇迟立刻伸手过去把杨延涛的腮帮子捏住,同时做了个伸钳子的动作道:“好好回答问题,不然就下一颗!”

有了之前一颗牙的教训杨延涛显然不敢再跟张宇迟面前打哈哈,于是便将一个大秘密告诉了我俩——原来他是被刘宏伟包养的小GAY!!!

杨延涛今年二十六岁,刚毕业的时候就被隆达公司录用,并进入研发团队,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个普通的基层研发员而已。不过杨延涛这小子长得挺精神,也挺会说好听的,再加上大学的时候专业课程学得确实不错,在隆达工作了不到半年就被刘宏伟直接任命做了研发助理,给研发总监打副手。

当初去学校招聘杨延涛的就是刘宏伟,现在提拔他的还是刘宏伟,对此杨延涛自然要表示一下。于是在升职的一周后,杨延涛去了刘宏伟家送礼,偏巧刘宏伟的老婆那天又去旅行了。

结果当天晚上杨延涛没能离开刘宏伟的家,并在那里开了刘宏伟的“后庭花”。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从那之后杨延涛就开始频繁和刘宏伟秘密约会,一年之后刘宏伟给杨延涛在哈尔滨买了套房子,还送了杨延涛一辆车,杨延涛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研发部的二把手,并在刘宏伟的提点下知道了如何通过采购从公司里坑钱。

不过杨延涛毕竟经验浅,他和刘宏伟之间的秘密倒是没被人发现,但他吃好处费坑钱的事却暴露了。虽然被发现的那次只有不到五万块的差额,但如果深挖下去背后却有几十万的大坑。

为了保杨延涛不吃官司,刘宏伟果断把杨延涛给开除了,之后又给杨延涛安排了现在的公司。这个公司做背景调查的时候刘宏伟自然是好话说了一大堆,杨延涛也确实有些真本事,所以做上了现在这个研发主任。

对于隆达公司来说,杨延涛只是一条小小的蛀虫,而刘宏伟则是是隆达公司最大的家贼,他每年都会从隆达公司挖出上千万的油水,这些钱有一半进了刘宏伟自己的荷包,另一半则用来上下打点,包括研发总监、市场总监、财务等等。

刘宏伟对杨延涛宠爱有加,这些不能说的秘密他通通告诉了杨延涛,大概意思就是“只要跟着我,以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杨延涛也确实始终跟刘宏伟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连女朋友都没有找过。

听完了杨延涛招出来的所有秘密,我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有一种想吐的冲动。而与此同时,我的脑袋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刘宏伟以及另外三位高管都死了,那隆达是会彻底垮掉呢?还是从此迎来了一片新天地?

凶手确实是在针对隆达,只不过他不是想害黄武隆,而是在帮他铲除祸根!很明显,我们追查真凶的角度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15、最亲的人

谁会为了黄武隆不惜用杀人的方式也要看住本应属于黄武隆的钱?

黄武隆另外的隐藏情人?黄武隆的父母?或者是黄武隆的老婆?儿子?

我不知道黄武隆除了刘宏伟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隐藏情人,不过其他几个怀疑对象跟黄武隆住在一起,这倒给我俩省去不少的麻烦。

乔伟找到诅咒符并拿到黄武隆家之后,黄家被人用剥皮猫猫进行了恶作剧。黄家所住的社区保安工作非常严,外人想进去十分困难,加之警察也没有找到任何外来恶作剧者,所以往黄家扔剥皮猫进行恶作剧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住在黄武隆家!

杨延涛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了。张宇迟同样警告了杨延涛不要乱讲话,否则就一颗一颗拔掉杨延涛嘴里所有的牙。杨延涛吓得全身直哆嗦,连连点头保证不会乱说话。

从杨延涛那里出来后我俩立刻赶奔黄武隆家,刚一进黄武隆家大门,黄武隆就一脸愤怒地冲着我和张宇迟大吼道:“是不是你们跟刘宏伟说了诅咒符的事?”

“是,就是我说的!倒是你不把这事告诉刘宏伟是什么意思?你想看着他死?”我质问道。

“我……我……他……现在公司已经恢复正轨了,不可能有事了!你们这一闹可好,他现在提出要辞职,我出多少倍的工资都留不住他了,这不是让我的公司垮台吗?!!”

“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他要辞职还是他要跟你分手啊?黄老板!”我直奔要害道。

“你……!”黄武隆把眼珠子瞪得老大,但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黄武隆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他显然非常在意刘宏伟对他提出分手的事,但他却将诅咒符的事完全隐瞒了下来,在我和张宇迟去隆达公司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俩不要对任何人提这事。

这是为什么?

我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黄武隆心里非常清楚刘宏伟不会死,因为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被他解决了!

我不等黄武隆把他吞回去的话说出来,直接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大声质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谁下的诅咒了?是你老婆对不对?!!!”

“你在胡说些什么?”黄武隆回瞪着我道。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我是请人过来帮我调查公司里的事,但是没叫你们去给我乱说话!现在闹得我公司出了这种状况,你还跑过来我家问我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警告你赶紧把手给我拿开,不然我就报警了!”黄武隆叫嚣道。

“你还报警?哈哈,好吧,我就是警察!”我一边说一边把我的刑警队顾问证摸了出来。

我证件这一亮,黄武隆顿时一愣,随后说话的语气也明显怂了下来。

“就算你是警察你也不能随便抓我衣服威胁我,大不了我现在不请你们帮我查了,我公司的事我自己处理还不行吗?”黄武隆道。

“你说不查就不查了?我朋友因为你家的破事现在被追杀,你现在一句不查了就想算了,那我朋友怎么办?!姓黄的我实话告诉你,今天这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我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我也一发狠把黄武隆往后一推,黄武隆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一下子绊倒在茶桌上。桌上的水果盘,茶具全都被他撞到了地上,发出一连串声响。还不等黄武隆爬起来,我已经几步跟过去一脚踩在黄武隆发福的大肚子上并且用力向下使劲踩了下。

黄武隆被我踩得哎呦了一声。

之前茶具破碎的声音再加上他这一声喊,彻底把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给惊扰了出来。一个之前没露过面的中年女人跑出来惊叫了一声,然后就过来使劲地把我的腿从黄武隆身上推开,然后两臂张开护着黄武隆冲我喊道:“你别打他,要打你就打我!”

“你是黄武隆的老婆?”我望着那女人问。

那女人点了点头。

“雇人诅咒杀人的也是你?”我再次问。

那女人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用力地一点头。

“你别以为用诅咒杀人这种方法不能判你的刑,我照样可以抓你进监狱!”我吓唬她道。

那女人没有害怕的意思,依旧两手护着他老公道:“怎么样都可以,把我抓进监狱也好,让我去给你朋友打证明也行,总之你别为难我老公,也别为难我儿子!”

儿子?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提到过黄武隆的儿子,我也没说过要对黄武隆的儿子怎么样,可黄武隆的老婆却在这时候把她儿子也列到了她的保护对象当中,这里面的含义已经显而易见了。

于是我也冲黄武隆的老婆一点头,然后让她就在我面前把她请人下诅咒的过程全都说出来,包括请的什么人,花了多少钱等等一切的细节。黄武隆的老婆登时懵了,嘴巴张合了好几下却愣是说不出来话。

我趁势直接问:“你们两口子都别装了,是你们儿子找人给隆达的四个高管下的诅咒对不对?”

黄武隆老婆不吱声。

我继续道:“你们现在承认,然后告诉我你们儿子在哪,我保证不找你们儿子麻烦,我要找的是真正去下咒然后陷害我朋友的人,只要他告诉我怎么可以找到那个人。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也一样有办法把你们儿子找出来,不过那时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我这次的话起了作用,黄武隆两口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黄武隆点了一下头,他老婆也终于对我承认了一切。

请人下诅咒的不是什么仇家,也不是竞争对手,下手的正是黄武隆的儿子黄品良。

黄武隆虽然娶妻生子,但有些嗜好却是他一辈子都改不掉的,或者说从始至终刘宏伟都是黄武隆的真爱。黄武隆的老婆很清楚这点,但她对黄武隆却无法放弃。最终黄武隆的老婆得到了名分家庭还有儿子,而黄武隆也在家庭的掩护下继续跟刘宏伟保持着特殊的关系。

从一开始,这个家庭就是畸形的。

在两年前,刘宏伟对儿子交的女友表示了不满,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儿子竟然大骂黄武隆是基佬,骂他对不起这个家,说他根本没有权力干涉别人如何谈恋爱选女朋友!黄武隆这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而当乔伟查出刘宏伟的椅子下有诅咒符之后,黄武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儿子,于是他请人查了指纹。他跟我说符纸上没有任何指纹,可结果却是恰恰相反的,上面布满了指纹,而且全都是黄品良的。

16、门徒

黄品良今年十九岁,正在读大二,因为他的学校就在本市,虽然平时大多数时间他都住在学校,但想把他找回家还是很容易的,只需要一个电话而已。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黄武隆家里见到了黄武隆的这个叛逆的儿子黄品良。

黄品良个头很高但却非常的瘦,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根会走的棒棒糖。他从进到屋子里就一脸的怒意,不等我开口向他提问他就直接冲着黄武隆大吼道:“你还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找那个姓刘的的麻烦了。你别跟我说你准备反悔,那家伙就是个偷你钱的贼,真正给你这个家的是我妈,你真正该善待的人不是那个娘娘腔,而是我妈才对!”

黄武隆刚要开口解释,但他老婆已经先一步走到黄品良面前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不许对你爸爸用这种语气说话!你能有这么好的生活都是你爸爸给的,而且他对我很好,是我对不起他。”

“妈,他是个搞基的变态!你替他说话干什么?”黄品良激动道。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你爸爸是个好人,他没做错什么。”

“妈……”黄品良咬着牙做着深呼吸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用缓和得多的口吻对他母亲道:“好吧,我把同性恋的事放一边,但是那个刘宏伟真不是什么好玩意,他一直在偷钱,而且他还养了好几个大学生,都是男的!”

黄武隆家的事情实在太乱套了,如果让他们把家里这些复杂的多角关系理清,估计一个月时间都未必够。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在这里耗,于是我上前几步站在了黄品良与黄武隆之间提问道:“是你在会议室椅子下面放的诅咒符?”

黄品良很干脆地点头承认道:“是我!”

“是不是一个秃顶大小眼的人教你怎么用那诅咒符的?”

黄品良再次点了点头道是,并说出了大小眼的名号“白蟒仙”。

他的这个回应让我心里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连忙问他如何找到这个大小眼白蟒仙,可黄品良却告诉我他不知道。

黄品良说他是今年年初在学校附近一间酒吧里遇到的这个白蟒仙。当时黄品良一个人喝闷酒,而白蟒仙就坐在他旁边,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黄品良就要求替白蟒仙付酒钱,而白蟒仙则提出给黄品良算一卦。

结果这一卦算得极准,白蟒仙把黄品良家中的情况全部算中了,并且告诉黄品良如果不及早了断那个祸根,他家必定遭殃。或许是酒精起了些辅助作用,黄品良对白蟒仙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就接受了白蟒仙的指点。

在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几乎每天白蟒仙都在酒吧里跟黄品良见面,黄品良也利用这段时间学会了制作诅咒符。不过最后让诅咒符生效的咒术白蟒仙并没有教给黄品良,黄品良只是拿到了被施好了咒术的诅咒符去安放。

根据黄品良的说法,自从诅咒符制成之后他就没有再跟那白蟒仙见过面,也完全不清楚该去哪找人。如果我们一定要找白蟒仙的话,他建议我们可以去他学校旁边的酒吧,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再遇到。

我向黄品良道了谢,然后就把时间留给他们一家开家庭会议,而我和张宇迟则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不过,从黄武隆家出来之后我和张宇迟并没有去黄品良学校附近的那间酒吧,而是直奔隆达公司的办公大楼。

去年正月的时候白蟒仙出现在尚佳玟面前,他教会了尚佳雯控鬼杀人来挽救自己的家庭。今年年初,这个白蟒仙又出现在黄品良面前,并教会了黄品良诅咒符的用法。

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抱打不平?

我可不觉得这个白蟒仙有这么“善良”,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在针对八斋堂做着某种实验,某种让普通人迅速成长成可以独自对付八斋堂鬼事高手的实验,而乔伟就是一个极好的试验品。

在自杀楼,尚佳玟操控着亡魂给乔伟一个下马威,随后她又操控亡魂袭击我,想阻止我继续调查下去。如果尚佳玟可以理解成是白蟒仙的徒弟,那黄品良无疑也是白蟒仙的门徒,尚佳玟可以一个人挑战乔伟,黄品良或许已经可以做得更进一步了。

所以我怀疑让乔伟陷入危机的人或许不是白蟒仙,而是黄品良本人。

要证实我的这个猜测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我们直接到了隆达公司里找到了那两个自称消失了三个小时的保安。我把刑警队的顾问证在那两个保安面前晃了一下,并告诉他们跟我说假话的结果就是进监狱。

这两个人起初还继续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当我对张宇迟说“把他们带回局里”时,这俩人登时就松了口。在乔伟初次被袭击的那天晚上,这些保安确实集体“失忆”了,因为有个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忘掉”九点到十二点之间发生的一切,这个付钱的人就是黄品良。

我又问了他俩有没有一个大小眼的秃顶出现过,两个保安的回答让我非常意外,他俩说确实有个人跟黄品良一起来了公司,不过不是秃顶大小眼,而是一个跟黄品良年纪相仿的戴鸭舌帽的帅小伙,估计是黄品良的同学。

这个人是谁?莫非黄品良还有一个帮手?或者白蟒仙多收了一个徒弟?又或者白蟒仙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切只是黄品良在顺着我的意思胡编乱造?

我和张宇迟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一趟黄品良告诉我们的那间酒吧。

到了酒吧后,我直接对吧员亮出了我的刑警队顾问证,然后问他年初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个大小眼的秃顶连续一个月在酒吧里出现。吧员不需要经过任何回忆就回答说确实有过这个人,因为这大小眼长得太特殊了所以给人的印象特别深,不过这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再在酒吧里出现过了。

17、火爆白蛇

白蟒仙确实出现过,起码在这一部分黄品良并没有骗我和张宇迟。

黄品良很清楚我和张宇迟是来做什么的,所以他给了我们想要的线索,只不过这是一条永远不可能得到结果的线索。他希望我们继续去追白蟒仙,而他则可以继续躲在学校,躲在他的家里,直到乔伟替他所犯下的罪而死。

我不会让这小子得逞,但我还必须绕过黄武隆两口子,尤其是黄品良他妈,于是我用了一个小把戏来确认黄品良的所在。

我给黄武隆打了个电话,要他替我询问一下他儿子我们所在的酒吧是不是他遇到白蟒仙的地方。黄武隆告诉我他儿子已经回学校了,并将他儿子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让我直接打电话过去问,然后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张宇迟相信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只靠电话是绝对不可能再见到黄品良的,想要见他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学校找人。在学校中找一个学生或许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了,因为学生绝对是最热心和乐于助人的群体,尤其是我身上还带着刑警队顾问证件的情况下。

学校里大二男生的宿舍一共有三个,我们依次找了一遍,很容易就找到黄品良的宿舍。不过根据宿舍里他的同学说,黄品良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在宿舍里住过了,据说他在外面自己租了个房子。

我问了下黄品良在学校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他同寝的人告诉我黄品良前一段时间跟一个学经济贸易的女生走得挺近,我要了那女生的名字然后就去女生宿舍那边继续找人。

我俩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女生,事情也跟我推测的一样,那女生确实知道黄品良租住的房子在哪,只不过她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过了,不知道黄品良是不是已经搬走了。我拿到了地址之后就向那女生道了谢,然后就跟张宇迟去黄品良租的房子。

黄品良租的房子距离学校开车也就五分钟的路程,那是一个开放式的小区,没有门卫保安直接就进得去。

我和张宇迟到了黄品良租房的门口。我刚准备敲门,张宇迟则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又冲我摇了摇手指,然后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细金属丝。他用那两根金属丝在锁眼那里捅咕了几下,门锁很快就啪的一下开了。

张宇迟轻轻把门推开,房间里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音,看样子黄品良并没有在这。

我压低声音冲张宇迟道:“那小子估计已经不租了。”

“有可能。不过反正门都已经开了,就进去看看吧。”张宇迟把开锁工具一收,一闪身就钻进了屋里,动作一看就像个惯犯。

我俩进到屋子里先把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我索性就把客厅里的灯打开了。而在灯打开的同时,我的目光也立刻被客厅正位一个大柜子中放置的一个神龛给吸引住了。那神龛被玻璃门封闭着,感觉像是用陶土瓦片做成的,而里面供奉着一尊白色的人首蛇身雕像!

“这是供的白蟒仙祖师爷?”我问张宇迟。

张宇迟也盯着那白蛇雕像看了好一阵,随后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玩意,也可能是女娲娘娘。一般人肯定不会供奉这东西的,估计这应该就是黄品良住的地方了,这小子大晚上的跑哪去了?”

“他那种富家公子哥估计泡妞去了吧。不过不知道性取向这东西是不是遗传的,他也可能是去泡帅哥了。”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走到那白蛇神龛前边仔细研究了下那条半人半蛇的雕像。

忽然,我发现在蛇身人的后面好像有一个信封。我不敢乱动怕这里面有什么说道,于是赶紧喊张宇迟过来瞧瞧。

张宇迟倒没什么顾忌,直接打开玻璃门伸手过去把那信封从雕像后面拿了出来,并打开来看了一下。

那信封是空的,里面并没有装任何东西。

而就在这时候,那空空的信封上突然映出了一个红色的涡旋图案,这也让我立刻想到了盘蛇!

紧接着那图案又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张宇迟赶紧甩手将那烧着的信封扔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那神龛也突然冒出了异常刺眼的白光。

那光实在太亮了,晃得我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我赶紧把手挡在眼前,而随后一阵噼噼啪啪的放电声又钻进了我的耳朵。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极强的力道拽着我的肩膀带着我快速向着房门口移动。

几乎就在我冲到门口的一瞬,从我身后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一下子就把我和张宇迟一起推到了房间外面,并且直接摔进了走廊的楼梯上。随后,整个大楼似乎都跟着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我从台阶上一直滚到了楼梯折返处才总算停住,这一下摔得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我勉强撑起身体朝着上面黄品良屋门口望过去,立刻看到了从那屋子里不停闪出的火光。

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绝对是这样的!

巨大的噪音也把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给惊动了出来,而在从楼下上来的众人当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大脑袋小细脖,瘦高条的个子,活像个大棒棒糖——那正是黄品良!

“黄品良!”我指着那小子大喊了一声。

黄品良愣了一下,接着转身就往楼下跑。

张宇迟比我动作快得多,他先我一步从地上趴起来飞快地追了过去,我也强忍着身上的各种疼痛起身开追。

楼道里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一见我们冲下去都赶紧把路让开,这让我们的速度都瞬间加到了最高。

黄品良那小子只向下逃了两层楼就被张宇迟给追上了,张宇迟一个飞脚踹过去,一下就把黄品良给踹靠了墙。

黄品良大叫了声哎呦,紧接着回手就朝着张宇迟扔出了什么东西。

张宇迟反应绝快,在那东西还没近身的时候他就一个鞭腿将那东西踢到了墙根,我这才看到那竟然是一条白蛇!而在张宇迟踢出的腿上也萦绕着一个发着淡淡光芒的半透明狼头!

18、奇门

那白蛇并不是真正的蛇,在被张宇迟踢到墙根之后,那蛇很快就化成了一滩血水并迅速燃烧起来,最后连一丝灰尘都不剩。

黄品良这下算是彻底露陷了!

张宇迟再进一步挥拳打向黄品良的脑袋,黄品良显然不擅长肉搏战,一见拳头朝他过去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两手抱头哇地大叫了一声,然后蜷着身子蹲在墙角。虽然这个姿势很怂,但却非常有效地躲开了张宇迟的拳头。

张宇迟没有再出第二拳,而是堵住了向下去的楼梯,我也从楼上追了过来,把黄品良围堵在了楼梯折返处的墙角里。

“你们想干什么?!!!”黄品良抱着脑袋闭着眼睛大喊道。

“干什么?干你!”我过去朝着黄品良身上用力踹了一脚,然后才逼问道:“是不是你陷害的乔伟?”

“我他妈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妈的,还嘴硬是不是?”我一边骂着一边抬起脚打算再踹过去。就在我抬脚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黄品良的背后跃了出来,并且直扑向我的脸。一瞬间我只看到了一对血红色的巨大眼睛还有一张黑洞洞的大嘴!

那距离实在太近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那大嘴就要把我吞进去了,从我胸口的位置一下子喷出一团火光,火狼从我上衣口袋的位置一跃而出,并将那黑影顶了回去。

砰的一声,那黑影撞在了走廊的墙壁上,紧接着跌落在地——那竟然是乔伟的血娃娃!

那血娃娃落地后很快从重新调整姿势,不过这次它没有奔我来,而是朝着张宇迟猛扑了过去。

张宇迟赶紧闪身躲开。也就在他闪身的一瞬,黄品良像一条大耗子一样滋溜一下从张宇迟身边钻了过去。张宇迟想去追,但血娃娃却拦住了他的去路并朝他二次发起攻击。

那血娃娃身子不大、四肢也极其短小,但移动起来却灵活的很。不过它再灵活也显然不如张宇迟的拳脚快,只三个回合张宇迟就一个附着荧光狼头的鞭拳抽在血娃娃的大脑袋上,一下就把它揍飞出去七、八米远。

但只揍飞显然没有什么作用,那血娃娃落地后又一次发起攻击。

张宇迟一边应对着血娃娃一边冲我喊道:“你去追那小子!这个我来应付!”

我这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然后赶紧应了一声便朝楼下追,可等我跑出楼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黄品良的影子了。

我正四下找着,张宇迟也从我身后出现道:“那大脑袋消失了,估计是被那小子给召回去了。失算了,他跟咱俩装怂,结果还留了个后手!”

确实如张宇迟所说,黄品良处处示弱让我小看了他。这次让他跑了估计再想把他找出来就难了,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了,大头血娃娃就是被他给抢去的,陷害乔伟的人肯定就是他。

住宅楼里发生了爆炸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过不了多久消防队和警察就都得过来。

我和张宇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到黄品良所租住的房间里,那尊白蛇雕塑依旧完好地摆放在神龛中,而房间里其他地方早已经一片狼藉。我们也管不了周围的邻居看没看到,直接把白蛇拿了出来,并在警察赶到之前离开了那片住宅区。

本着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安全的精神,我和张宇迟去了中央大街那边的酒店入住。

一天的时间内就查出真相已经算是非常有效率了,而且我也对调查的过程进行了全程录音,有这个做证据应该可以证明乔伟的清白了。

另外我也把白蛇雕塑拍了照片发给了小郭看,还凭着记忆把那信封上曾经出现过的盘蛇涡旋图案画出来一并发给小郭。等了近两个小时后小郭那边才终于给我回话,她说我画的图案是一种道术的开阵符,而雕塑则是阵眼、阵石。

我对阵眼这个名词不太熟悉,于是就详细问了下。

小郭解释说我和张宇迟是误开了一个奇门阵。

所谓日月星三奇,那信封上出现的图案并不是盘蛇,而是星河,是开阵的引子,而人首蛇身的雕塑则是阵的核心。小郭没办法去实地看,但她推断这套阵最少应该有五门,我和张宇迟应该是误开了“生门”和“惊门”,所以爆炸的威力没有达到极致,我和张宇迟能活下来也算是运气好。

至于我拿回来的白蛇雕塑,小郭说只要我把那东西带去八斋堂,那里的人只要稍微对茅山道术有一些了解就绝对可以看出门道,再配合上我所做的调查录音,乔伟的冤情肯定就洗清了。

小郭给我带来的绝对是好消息中的好消息,我向她道了谢,然后便将录音和白蛇雕塑妥善保管好。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我和张宇迟就一起赶奔八斋堂的主堂,刘剑的家。

齐先生在电话里告诉了我刘剑家的地址.起初我以为那就是市郊的一所大宅子,结果实地去看了之后才发现我想错了,那何止是大宅,简直就是一个庄园!我甚至在园子里还看到了一个小型的跑马场!

顺着主路一直向里走,我们很快就到了八斋堂的围墙院门前,齐震老先生也笑呵呵地从门内迎了过来并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赶紧给齐震和张宇迟互相做介绍。

让我意外的是张宇迟在听到齐震的名号后表现得非常恭敬,不但主动握手,还说出“久仰”这种话,这可跟他平时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大相径庭。齐震也客套着道:“原来是萨满张家的后人,果然是青出于蓝,来,里面请。”

我和张宇迟跟着齐震直接进到了八斋堂的正堂大厅,然后在正堂侧面的宾客位上坐了下来。

无论是围墙大院还是内部建筑摆设,白斋堂都给人一种复古的感觉,仿佛穿越回到百年前。齐先生的银髯、唐装也和八斋堂的整个风格极其相称,浑然一体。倒是我这一身现代的打扮和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们在正堂坐了没过多久,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就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身高估计在一米九左右,四方大脸,留着浓黑的巴乔胡,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用问这肯定就是八斋堂的现任堂主刘剑。

果然,这男人直接走到了正堂的主位坐了下来,然后一脸严肃地冲着我一抱拳。

“我是刘剑!”

19、人如其名

一般用自己的名字做开场白的人都是极有自信的,刘剑显然就是这种家伙。

从相貌身材来看刘剑确实是有自信的资本。根据我这半年来对风水鬼事先生这个行当的了解,光是懂得风水阴阳、驱鬼辟邪的知识是远远不够的,要想在这行立足就必须能打,这个刘剑一看就是以一当十的类型,估计对拼起来跟张家宇鹏大哥应该是半斤八两。

既然是堂主,我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于是我也向他抱拳回礼道:“刘堂主好,我叫雷声,是乔伟的朋友。”

张宇迟也同样抱拳回礼,并做了自我介绍。

刘剑面无表情地冲我俩一点头,“听说你们是为了乔伟的事而来的?”

“没错。”我应了一声,然后便将那白蛇雕像拿给刘剑看,并将昨天一天里我和张宇迟所做的调查与发现详详细细地说给了刘剑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听。作为辅证,我在讲完之后又把昨天我所做的录音记录当场放出来给众人听。

所有这些项目都进行完之后我又补充道:“为了保证真实性,这个录音我没有做过任何剪辑或者后期加工,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找专家来鉴定一下我是不是对这录音做过手脚。”

整个过程中正堂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出过一声,在我说完所有要说的话之后,这些人也没有议论一下的意思,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刘剑。

刘剑将那白蛇雕像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着,随后又将它传给身边的人看,一直到雕像在正堂大厅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刘剑手上后,他才终于开口对我道:“录音就不用鉴定了,我虽然不太相信你,但是萨满张家的人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既然你们一起查出了这个结果,那我就认同了!陈顺,你的意思呢?”

说着,刘剑也将目光投向了下垂手坐着的胳膊和腿都打着石膏的男人。

顶天梁陈顺冲刘剑一点头,“既然已经都查到这结果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很好,那齐师叔的意思?”刘剑又望向齐震老先生道。

齐震捋了下胡子,淡淡一笑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乔伟是冤枉的,现在一切都弄清楚了,对乔伟的诛杀令我想就可以撤销了,接下来我们应该全力去追查那个白蟒仙的下落,他才是罪魁祸首。”

“好的,那就依照齐师叔的意思办,从即刻起,八斋堂对乔伟的诛杀令正式取消。”刘剑下令道。

刘剑的话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我的调查严格来讲只进行到一半,我只是着急替乔伟脱罪才提早过来八斋堂。我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跟八斋堂的成员辩论的准备,我以为会有一大堆顽固派跳出来依旧认定乔伟就是凶手,而从结果来看似乎八斋堂的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我赶紧冲刘剑抱拳道:“堂主英明啊!那乔伟现在就没事了呗?”

“没事?我有这么说过吗?”刘剑冷着脸道。

我一听这话好像不对,忙问刘剑是什么意思。

刘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善意可言。他道:“乔伟虽然没有杀人,但是那个血娃娃可不应该在他手上,我可以说得再明白一点,如果他不是仗着自己会一手护身仙术就肆意胡来,陈顺家的邻居就不会出事。”

“你的意思是要回收了他的血娃娃?”我问。

“只回收了血娃娃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从本质上解决问题,那么他永远也得不到教训。”

“别跟我说你要废他武功什么的。”我用嘲笑的口吻道。

刘剑不屑地哼笑了一声,然后表情凶狠地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道:“按堂归,他必须断手起誓!”

“断手?!!!”我登时站起来道。

“对,必须断手。我想在坐的各位应该不会提出什么意见吧?齐师叔?”刘剑故意把话抛给齐震,我也转头望向齐震老爷子。

这次齐震没有再站在乔伟这边说话。或许之前他保住乔伟的举动已经让他在八斋堂里处境有些不妙了,这次他显然不打算再触动刘剑作为堂主的权威。

或许他觉得一只手换一条命对乔伟也算值得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

“你说断手就断手?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你也不是皇上,如果你敢派人砍乔伟的手,我保证会叫几百个警察把你财政收入问题查个底朝天!”

“你在威胁我吗?”刘剑瞪着眼厉声问道。正堂里坐里其他八斋堂成员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其中还有几个我认识的,这些人明显打算对我不利的样子。

作为我的雇员,张宇迟也立刻站了起来并从后腰掏出来一把一尺长的刀子。

八斋堂的人一见张宇迟亮刀子了立刻围了过来,并且嘴里嚷嚷着“把刀扔了不然我们不客气了”之类的话。可张宇迟明显不吃他们那一套,依旧拿着刀子与八斋堂的人对峙着,场面明显开始有些失控了。

如果是平时我大概会做和事佬劝大家都冷静一下,可这次我选择大闹一场!我站起身来把我身上带着的所有武器也都亮了出来,包括只能把人打疼的青铜小飞刀,以及在白天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火犬项坠。

我晃着手里的东西冲着刘剑大声道:“你说护身仙术危险是吗?我手里现在就有一个,就是你们八斋堂的方术,你现在打算怎么样?砍我的手?来啊,你们谁敢过来试试?!!”

混乱的场面持续了近一分钟,最终还是刘剑站起来发话让众人都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然后他走到我的面前道:“你不是堂里的人,我没有权力对你进行任何惩处,而且用煞纵鬼伤人本身就是触犯堂规的。至于你如何学到的护身仙术我不想追究。”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不是你们八斋堂的人,你们就管不着了是不是?”我问。

“对!”

“那乔伟退出八斋堂呢?”

“如果他退出八斋堂,那我也没有理由以堂规处罚他了。”

“退堂不会也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吧?比如要自废武功断手断脚才能退出?”

“哈哈哈……”这次轮到刘剑大笑了。在笑过之后,这大块头撇着嘴一副惹人厌的模样道:“你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吗?没有那么多规矩,他如果愿意退出就退出,唯一的损失应该就是他从此以后都不能以八斋堂的名义做事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刘剑点头确认道。

刘剑的话说得倒是好听,但他的脸上明显写着“阴谋”两个字。

这时候张宇迟凑过来对我低声道:“从八斋堂除名的人基本上就没法在这行混了,起码东三省是混不下去了。”

张宇迟的话显然比刘剑所说的浅显易懂,或许刘剑从始至终都想把乔伟弄出八斋堂,对于这个结果来说,乔伟是死或是自己退出都是一样的。刘剑,他的名字真应该换一个字才更贴切!

乔伟到底是有多招人恨啊?白蟒仙针对他,他同门的堂主也再针对他,如果我有更多的时间我绝对会挖出这些疑问的答案来,不过现在我只能让乔伟来做这个决定。我示意刘剑稍等一下,然后拿出了电话拨了叶鸿的号码。

20、一了百了

叶鸿很快接起了电话,并按我的要求把电话交给了乔伟。

我跟乔伟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并将断手或者退堂的选择权交给了他。

乔伟不是个傻瓜,也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顽固派,他几乎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告诉刘剑我退出八斋堂,不过让他给我点时间,现在警察还在找我,我过去堂里可能需要些时间。”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便把乔伟的话转达给了刘剑。

刘剑的脸上立刻露出一阵得意的奸笑,然后就坐在他的椅子上悠哉地等了起来,连句话也没说。

过了两个多小时,乔伟和叶鸿一起出现在了八斋堂的院门口,正堂里的所有人也全都站了起来,就好像对待什么危险分子一样。“人走茶凉”这句话的意思我现在真是更进一步地体会出来了,而且现在人还没走呢茶就已经凉透了。

乔伟走进正堂里先向我和张宇迟道了谢,又到齐震面前鞠了一躬,最后才不卑不亢地站在刘剑面前道:“我来退堂了,带我去给祖师爷上香吧。”

“好!”刘剑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来,然后带着众人一起去了正堂后身。

我、张宇迟还有叶鸿都是堂外人士,所以不允许跟过去的,我倒也不担心他们会对乔伟如何,所以就在正堂里等着。

过了十分钟,乔伟笑呵呵地返回了正堂,刘剑并没有再出来,跟他一起过来的只有齐震以及顶天梁陈顺。

齐震会过来是在情理之中,但陈顺跟出来却让我感到意外。

陈顺拄着拐杖对乔伟叹气道:“你救过我的命,结果我还那么针对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在这向你赔礼了。”陈顺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乔伟赶紧伸手把陈顺扶起来道:“别别别,其实也是我犯堂规在先,如果我不留着那么危险的护身仙,估计也不会惹出这次这么大的乱子,都怪我技不如人。”

陈顺遗憾地摇头道:“这次的事也算是给我们一个教训,八斋堂也不能总守着老方子固步自封了。孩子,最后再让陈叔问你一句话,那天你去我家砍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伟点头道:“陈叔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记得了,那天我被打晕了,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

“行。你朋友都查到那地步了,我也没理由再怀疑你。我就劝你一句,这事到这就拉倒,你去南方找你妈,然后你们娘俩就到英国去你爸,一家三口就在那边好好过日子得了,八斋堂还有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的事从此就都跟你们家没关系了。”

乔伟冲陈顺笑着点头道了谢,然后我们这一行几人就一起出了刘剑家的大庄园。

到了外面齐震也同样叮嘱了乔伟相似的话,叫他别再管现在的事了,只管想办法回英国去就好,乔伟也全都笑呵呵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等我们和齐震道别并回到市里之后,乔伟则让我把车开到黄武隆家。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那,因为那里也正是我想去的地方。

我们几个人的突然到来让黄武隆非常的意外,尤其当乔伟站在黄武隆面前时,他整个人明显颤了一下,似乎他知道了一些什么事一样。这个明显的反应逃不过我的眼睛,也自然被与我同行的几个人发现了。

乔伟没跟黄武隆绕弯子,开门见山道:“黄先生,你儿子杀了人,而且不只是你公司的那三个!我奉劝你一句,趁他还没陷得太深赶快让他去自首,也许还能从轻判罚!”

黄武隆愣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我们在场的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而我既然已经揍过黄武隆一次了自然不在乎再揍他一次,于是我捏着拳头就过去了。

这次还不等我动手黄武隆的老婆就跑出来拦着求情道:“我老公说的是真的,我们真不知道品良去哪了。昨天我听说他学校那边爆炸了就给他打电话,可是一直都没人接。今天他好像也没去上课,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你知道他这么做的性质是什么吗?这是畏罪潜逃!”我对黄武隆老婆道。

黄武隆老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只是一脸痛苦地站在那淌着眼泪。

这女人也确实够可怜的。自己喜欢的男人是个同性恋,好不容易这男人答应和她结婚了,但条件是这男人必须保持和从前情侣的密切关系。这一切都忍受过来了,结果儿子发现了一切,而且还杀人潜逃了。

都说家庭就是女人的一切,眼前的女人或许已经处在失去一切的边缘了。

我实在不想为难她,只告诉她一旦她儿子回来了最好给我们打个电话,然后我便转头先出去了。不到一分钟,乔伟他们也从屋子里出来,从他们的表情我也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不借助警察的力量要找到一个人比大海捞针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就算有警方介入,想找一个有意要藏起来的人也同样不太容易,乔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或许接下来的工作并不是如何找到黄品良,而是如何帮助乔伟逃到英国去。我们找到的这些证据可以在八斋堂面前证明乔伟是无辜的,但在警方面前却没办法说明乔伟家里死掉的那个人与乔伟无关。

当然这也只是我随便想想,黄品良还是要找的。

不过与前一天的高效相比,随后的一周时间里我们没有得到任何一点有意义的线索,黄品良似乎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了。乔伟暂时藏起来避难,至于是不是要回英国暂时还没有定论,而我不仅要继续打听黄品良的消息,还要时不时地应对一下唐辉那对儿老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前几天的忙碌让我暂时忘记了失去哥们的那种压抑感,可现在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感觉又开始折磨着我。如果我们找不到黄品良,那乔伟就必须回英国去,而我也将再次失去一个哥们。

就在我打算寻找一些其他有趣的事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时,网上的一个类似都市传奇的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哈尔滨的一个工地中有人看到了一个大头怪狗,周围也出现了宠物狗被吸干血的怪事,有人怀疑工地中存在吸血怪物!

21、凶徒再现

哈尔滨、大头、吸血,除了“怪狗”这个词之外似乎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乔伟的血娃娃的。尽管配合文字贴出来的图片怎么看都是PS出来的假照片,但图片中的“大头怪狗”确实与血娃娃的轮廓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皱巴巴的沙皮狗皮肤。

在调查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即便是这种可靠性极低的线索也必须要去瞧一瞧。

于是在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二天我就叫了张宇迟、张宇鹏兄弟两个一起赶奔哈尔滨,同时乔伟和叶鸿也从他俩的避难所出来,并在网上提到的那个怪异工地跟我汇合。

虽然血娃娃只有阴天或者晚上才会出现,但我们还是选择在白天先到工地去看一看,询问一下附近的人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吸血怪狗什么的。

严格来说那里并不是一个工地,而是一片拆到一半的旧住宅区。我和张家两兄弟到那里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工地里已经有许多工人抡着大锤子砸墙了。

我找了三个在墙根阴影下面抽烟的工人问了一下有没有见到奇怪的东西,这一问还真问出了些有用的。

那三个工人一听我的问题都来了精神,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我说这工地里有挺多拆到一半的楼,每天一到晚上就会有很多流Lang汉来那些楼里住,毕竟是夏天,随便铺盖个草帘子就能睡。也就是最近两、三天的时间里,工地一到早晨就会在砖瓦堆里找到流Lang汉的尸体,虽然看起来像是生病死的,但是在流Lang汉中间却流传着有吸血大狗的传闻。

我立刻问他们警察有没有来调查。

“警察怎么可能来查这种事,那些犀利哥整天也吃不上什么东西,得病了也没地方治,病死在这种工地里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嘛。再说吸血狗这么扯淡的话警察咋可能相信。”一个工人回答道。

我又问他们有没有亲眼见过吸血狗之类的东西。

“我还真见过!”其中一个工人神神秘秘地跟我说:“有天阴天的时候我在墙角撒尿,就看见一个拆到一半的三层楼里有一个大眼睛的东西在往我这边看。那玩意说是人还不是人,说是狗吧倒还跟人有点像,我撒到一半的尿都被那玩意给吓回去了。”

我赶紧把我事先画好的大头血娃娃的画像拿出来给那工人看,让他确认一下他所看见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那工人只看了一眼就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玩意!这是啥啊?你们是干啥的?”

我随便胡编道:“这是个新物种,叫血猴子,我是生物研究机构的,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抓这个东西。对了,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瘦得跟火柴杆一样的年轻小伙?”

三个工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都摇了摇头。随后他们非常热心地帮我问其他的工友有没有看到过我要找的人。问题很快在拆房工地小范围传递开来,工人之中还真有人点头说看到过。

根据那工人回答说,他有天早晨来上工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特别特别瘦的年轻小伙从一个旧楼里出来。因为那小伙穿得很整齐,也很干净,怎么看都跟乞丐没有关系,所以那工人对这事印象非常深。

有了这些线索我基本可以确定黄品良确实就在这个工地秘密活动,或许他将这里当成了他操练血娃娃的练习场也说不定。

我向这几个回答我问题的工人道了谢,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包烟做谢礼,然后我和张家两兄弟就在附近找了家旅店先歇脚,同时也等乔伟和叶鸿他俩过来。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乔伟他俩赶到了,我们五个人一起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确定好了计划后我们又饱餐了一顿,等太阳落山了我们五个就一起返回工地开始寻找血娃娃的踪迹。

我们五个人分成三组,张宇迟、张宇鹏是两个单人组,我、乔伟还有叶鸿我们三个人一组。我们在工地里基本上是找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到凌晨四点多天都已经亮了,黄品良也没有现身。

空忙了一晚我们也都累了,只能回到作为暂时营地的旅馆休息,等到晚上再继续蹲守。

我们一连空守了三个晚上,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我们终于等到了要找的人,黄品良出现了!

在凌晨一点钟,黄品良穿着一身运动装从一条僻静的小路进到了工地里。刚巧我和乔伟、叶鸿正在工地入口边上的一栋拆掉顶棚的三层楼内,黄品良的一举一动我们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黄品良没有带任何照明工具,手里只攥了一把长剑。在走到一片空地上后,他抽出长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接着像是在掐诀念咒一样嘟囔了几句,随着他空着的左手向地上一指,从他画在地上的图案里一下子钻出来一个皱巴巴的大头血娃娃。

黄品良确实在操纵着血娃娃!或者用放纵这个词才更贴切,因为那血娃娃明显比我之前见到的要大一点,而且皮肤也变得光洁有血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干尸,倒真像是一只大脑袋的沙皮狗。

这种变化绝对跟它大量吸人的血有分不开的关系!

血娃娃现身之后立刻从地上的图案中跑开,并直奔着黄品良左前方的一栋拆到一半的楼跑过去,而黄品良则等在原地并悠哉地点上了一根烟,那样子就像是在遛狗。

“你和叶鸿在这等着,我去抓他!”乔伟甩下一句转身就往楼下跑,我也赶紧拿出手机给张家两兄弟打电话告知人在我们守着的工地入口。

我的电话打完了,乔伟也已经跑到了楼下并冲着悠哉抽烟的黄品良冲了过去。

黄品良在见到乔伟的一瞬全身明显一个激灵,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但很快又止住了脚步同时一扬右手的长剑,数条白蛇凭空出现并扑咬向乔伟。

乔伟这次早有准备,他手里的桃木剑上下翻飞,顷刻间便将那些白蛇全部打散。

白蛇攻击无效,之前跑开的血娃娃也再次返回来像是要攻击乔伟,可在血娃娃凑近乔伟之后不但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乖乖地趴在了乔伟的背后,紧接着身形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这状况显然是黄品良没想到的,趁着黄品良愣住的一瞬,乔伟迅速突到了黄品良的面前,并且提膝撞在黄品良的胸口。黄品良瘦得像纸片一样的小身板哪禁受得住这种攻击,只一下他手里的剑就脱了手,然后两腿跪地,双手捂住胸口窝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

似乎不需要张家两兄弟,只乔伟一个人就完全可以搞定了。

可就在我这样认为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大夏天的我竟然打个了寒颤。紧接着月亮也被一团乌云死死遮蔽住了,整个空地中瞬间陷入一片漆黑,而在黑暗当中竟传来一阵阵阴森的哀鸣声。

工地里似乎闹鬼了!

22、鬼王阵

“不好,快跟我来!”

我身边的叶鸿突然惊呼了一声,然后拽着我的胳膊便向楼梯的方向跑。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一边跟着叶鸿往楼梯方向撤一边用手机手电照明。

叶鸿在头前只管闷头跑,等下到一楼半的楼梯折返处时我俩同时停住了脚,因为在一楼的楼梯口竟然站着十几个不着一缕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皮肤发青眼窝深陷,感觉就像僵尸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我和叶鸿的脚步声明显惊动了那些尸不尸鬼不鬼的东西。它们微张着嘴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咕噜声,并且迈开双腿快速朝我们这边跑来,速度可比僵尸什么的要快得多的多。

从第一天过来青铜小刀就没离开过我的手,见这些尸鬼冲过来,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把青铜小刀全都扔出去,这招也起到了作用,冲在前面的几个尸鬼全都被小刀打散了。但我的刀明显比尸鬼的数量要少,前面的几个刚打散,后面的也冲了上来,我们唯一的退路似乎就只有楼上了。

不过叶鸿显然没有向后撤的意思,她右手向怀里一伸,紧接着竟拔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然后便朝着那些尸鬼开枪射击。

叶鸿的枪并不是真枪,而是只会发出轻微啪啪声的气枪。我眼神没那么好,看不到叶鸿的枪发射出去的是什么子弹,不过这子弹对鬼魂明显有着巨大的杀伤作用,一轮扫射过后,堵在一楼楼梯口的尸鬼全都被打散成了烟。

叶鸿赶紧退出空弹夹又装上了新的,并将那把枪交给我道:“用这个,那破刀哪有这个好用。”

叶鸿说的很对,我突然觉得我练了好几个月的飞刀根本就是无用功!

我接过叶鸿的枪,然后跟她一起跑到了楼外。刚一出楼门口,一股阴风吹过来,吹得我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而那让人心烦的咕噜声也随即响了起来,我们周围的地面上再次冒出了一大群的尸鬼。

我不知道枪里到底有多少子弹,到底够不够我应付这些成群结队的怪东西,我也没时间去想太多,就一股脑地将枪里所有的子弹全都打光,直到我扣动扳机但手枪只发出空响为止。

叶鸿也把她另一把枪的子弹全部消耗一空,但周围的尸鬼却并没有被我们清理干净,反而越来越多。这状况也让我想起了上一次跟乔伟在那栋鬼楼里的遭遇,似乎我们又一次掉进了一个鬼穴之中。

突然,我的左前方传来的一道光,紧接着围在那个方向的所有尸鬼全都化成了烟雾,张宇鹏、张宇迟亮兄弟也随后从光源处跑了过来。

不过这对萨满兄弟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刚刚被他俩冲散的尸鬼又重新缓慢地汇聚成形。不只是房子周围,在我身后的楼里也逐渐有尸鬼地地下冒出来,就像从地狱中趴出来的恶魔。

“帮我挡一下,我请狼神来镇鬼!”张宇迟冲着宇鹏大哥喊了一声。

张宇鹏还没等应声,叶鸿就抢先道:“镇鬼没用的,这是道家的‘开门鬼王阵’,闭三奇鬼出,开三奇鬼没,我们要么从这逃走,要么就得破了三处阵眼、开了日月星三奇,不然鬼王一出我们谁都应对不了!”

张家两兄弟对望了一眼,然后便问叶鸿三处阵眼在哪。

叶鸿回答道:“具体位置我说不上来,但是阵眼处应该有异光,用至阳或者至阴的咒符术扰乱一下阵眼处的阴阳平衡就行了。”

“知道了!”

张家两兄弟一同应了一声然后便分头冲散前面的尸鬼快速跑开了。叶鸿随后又递给我两个弹夹,我连忙换上继续清理从四面围拢过来的尸鬼。

我和叶鸿在楼门口这边忙活着,张家两兄弟去找三处阵眼,至于乔伟我想一个黄品良再加上满地的野鬼也够他忙活的。

我们在楼门僵持了足有五分钟,当我第四次还弹夹的时候,头顶的乌云忽然散开了!随着月光铺在地面上,那些尸鬼也顷刻间化成了一阵烟雾消散不见了,看样子张家两兄弟应该是找到了阵眼,破了这鬼阵。

鬼没有了,叮叮当当的刀剑声则随后传入我的耳朵,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乔伟正和一个五短身材的秃顶男人斗在一处!乔伟左手是木棒,右手是匕首,而跟他对战的男人却拿着一把长剑,从武器上来看乔伟已经吃了大亏,而形势上乔伟也确实被逼得节节败退。

我有心帮忙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可旁边的叶鸿却已经抬起枪口扣下了扳机。啪啪的几声轻响之后,那五短身材的秃顶男顿时哎呦一声一捂腮帮子,乔伟趁机反攻过去一刀刺中了那男人的手腕。

当啷一声,秃顶男手里的长剑掉在了第上。乔伟接着近身过去空出两手一抓那秃顶男的胳膊,身体一转背一弓,顺势一个过肩摔,扑通一下将那秃顶男摔了个仰面朝天。乔伟继续抓着那秃顶男的胳膊反关节一扭让对方的胳膊肘朝上,然后乔伟发着狠地用膝盖朝着那秃顶男的胳膊肘用力一顶。

就听咔嚓一声,秃顶男的胳膊被乔伟反关节折断了,秃顶男也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整个人在地上打着滚鬼嚎着,已经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这时候在不远的墙根下也有个人影突然动了起来,是个大脑袋细高条的。

是黄品良!他想跑!

对付鬼不是我擅长的,武林高手我也斗不过,但收拾一个小瘦猴子我还是手到擒来的!我一边朝着黄品良的背后开着枪一边快速追过去。枪里打出的子弹击中了黄品良的后背,把他打得嗷唠直叫,他速度慢了我则是加速追击,只几步我就追上了他然后一个飞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黄品良踹了个飞扑式狗吃屎。

之前黄品良已经被乔伟揍过一次了,现在这一跤摔下去他鼻子嘴唇全都破了,甚至连站起来都费劲。我过去拽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和满地打滚的秃顶男放到了一起。

借着重新出现的月亮光我终于看清了秃顶男的脸,他大概四十大多奔五十的样子,左眼大、右眼睛小,而且右眼球明显灰突突的。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白蟒仙,没想到他竟然莫名其妙地从这里冒了出来,还被乔伟和叶鸿这对情侣档给联手收拾了。

23、断臂白蛇

白蟒仙好不容易不喊了便躺在地上不住地传着粗气,等气终于喘匀乎了他又立刻咧嘴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乔伟过去朝白蟒仙的嘴上用力踹了一脚,一下就把白蟒仙的笑给踹憋了回去,同时也踹了他个满嘴血。

白蟒仙咳嗽了一声,把嘴里被踹断的牙和血沫子一起喷了出来,然后又咧着嘴道:“你好样的,没想到把你从八斋堂逼退出来,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帮手,而且还有个能破了鬼阵的南派高手。”

乔伟诧异地看了眼叶鸿,似乎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五六分钟的时间身处鬼王阵当中。

这时张家两兄弟也赶到了我们这边,他俩的手上拿来了三块盘蛇形的奇怪石头,石头上面明显有着不规则的裂痕。

“这个石头是在你说的阵眼上找到的。”张宇迟把石头递给叶鸿并说道。

叶鸿接过石头点头道:“就是这个了,破了这个石头鬼王阵就彻底没用了。本来我想暂时扰乱一下阴阳,没想到两位直接就破了阵石,果然是高手啊!佩服佩服!”

对于叶鸿的奉承之词张宇迟是欣然接受了,而做大哥的张宇鹏则赶紧谦虚地摇头摆手,并说一切都还靠叶鸿指点的到位,如果不是有内行,恐怕这鬼阵也不会破的这么顺利。

湘西赶尸叶家的女传人和北方萨满世家的两兄弟在这边互相客套着,而乔伟则再次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大小眼的白蟒仙身上。乔伟将脚踩在白蟒仙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然后俯低身子问道:“你就是白蟒仙?”

“哼,你小子还挺有见识的,就是我!”白蟒仙语气强硬地回答道。

“你教人学控鬼杀人是什么意思?”

“杀人?我从来没教任何人杀人,所有的主意都是他们自己拿的。比如我旁边这小子,我只是教给他一些便利的纵鬼术、障眼法,至于杀人什么的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另外,你不觉得他学的很好吗?你两次失手都是载在这个初学的小子手上!你是不是觉得很丢脸啊?”

说完,白蟒仙露出得意又恶心的笑容来,似乎比起杀死乔伟他更愿意看到乔伟不爽的模样。

“丢脸?有什么可丢脸的?你们师徒两个都被揍成这德行了,还好意思反过来问我是不是觉得丢脸呢?你也太逗了吧?”乔伟嘲讽道。

白蟒仙之前还一脸邪笑,随着乔伟这句话说完,白蟒仙的脸也顿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乔伟见白蟒仙不说话了,又立刻继续问道:“你跟我到底有什么过节?什么处处针对我?”

“跟你?你还不配!”白蟒仙傲慢地说道:“想知道怎么回事就去问你妈还有你爸!尤其是你爸!一个老外闲着没事跑中国来得瑟,一得瑟还就是好几年,要不是你爸从中作梗,恐怕八斋堂现在早就完蛋了!最可笑的就是那个刘剑,整天自以为是的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他还不知道八斋堂已经没落了,我随随便便教出来的徒弟都把你们堂里最好的人轻松砍了脑袋!”

“所以你是承认了之前那些人都是黄品良杀的?”乔伟问。

“本来就是他杀的,我承认不承认的有关系吗?”白蟒仙道。

乔伟叹了口气,然后用脚尖轻轻踢了下黄品良道:“小子,听见了没,这就是你拜的师傅,他让你替他杀人,落到现在这地步了他就放你不管了。他唯一做了件有良心的事就是刚才趁乱跑出来想替你出头,可惜他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黄品良不知悔改地哼笑了一声,然后语气强硬地回应道:“无所谓,这就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他给我可以改变我现状的力量,我帮他完成他没办法自动动手完成的事,这种交易很公平!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血娃娃会被你抢回去,我明明已经按照方法切断了你和它之间的契约!”

“切断契约?”乔伟摇头一笑,“是白蟒仙告诉你可以切断我跟护身仙之间的契约的?真是笑话,你之前会把血娃娃夺走只不过是借了赶尸术中的借魂封魂的方术,我只需要把存着血娃娃真身的容器空运到身边,你的那些方术自然不攻自破了。”

说着,乔伟将一个半指大小的玻璃瓶拿了出来,瓶中有丝绸一样的血在游弋。

黄品良听完立刻转头盯着白蟒仙看,显然白蟒仙告诉他的和乔伟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

白蟒仙瞪回黄品良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不是你执意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在这里养那个血娃娃,你也不会被他们盯上,我也不用拼了老命来这救你!我本可以放你不管的,现在看看我的样子!”

听白蟒仙话中的意思似乎他是在气弟子不争气,看起来他也并非是个冷血恶徒。不过不管他的本性如何,他教唆黄品良杀人这就是罪,有罪之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接下来显然就是报警抓人的节奏了。

我刚拿起电话准备拨号,而就在这时候从工地的远处竟出现了一头白色老虎!

那老虎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近我们。它起码有两米高,周身的白色绒毛自然飘摆着,在毛发的末梢还散发出浅浅的白色光芒,看起来煞是威武!而在那白色老虎的背上竟然还侧坐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浓眉帅小伙。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过去半年里我见过的怪异情况已经足够多了,但这么大的白老虎我却头一次见到。在驼腰村我看到了墨绿色的龙,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的那种恐惧感,而现在则不然,我感到的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无法撼动的威严。

在我愣神的时候,张宇迟、张宇鹏两兄弟则先后念咒做法,并在十几秒后召出来五头闪着银光的狼,这五头狼迅速展开阵型将那头白老虎围了起来。

虎背上的年轻人冲着我们这边呵呵一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张直的萨满术我早有耳闻,尤其是张家请狼神上身的功夫可不是一般巫师做得到的,今天能亲眼见到五狼显身也算我没白走一趟。”

话音一落,鸭舌帽轻身从虎背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随后他又来到叶鸿的面前点头行礼道:“早就听说赶尸派叶家的传人是个美女,之前我一直以为那都是江湖传言未必属实,今天一见果然证实了那些都是谣言。如果只用一个‘美’字来形容你,那就完全低估了你在阴阳五行与奇门遁甲方面的造诣。最重要的是你用枪,这一点可跟固步自封的保守派截然相反,单从这一点来看你已经领先别人一大步了。”

评价完了叶鸿,鸭舌帽又转过头望向乔伟。

我本以为接下来他又要对乔伟夸上几句,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好听了。

“你嘛……哎~生在了一个非常棒的家庭却固执地排斥你父亲那边的驱魔术,你知道为什么刘剑千方百计想把你赶出八斋堂吗?因为八斋堂里是个人就知道,你才是复兴八斋老堂最后的希望,只要再过个十来年,堂主肯定是你来做!可惜啊,你就是不上进,不好好研究怎么把鬼术和驱魔术融会贯通,整天跟着一个半吊子侦探破什么无聊的杀人案,真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资质了,也可惜你这么棒的媳妇。我看,不如让她嫁给我好了。”

说完,鸭舌帽突然一闪身转到了叶鸿身旁,轻轻牵起了叶鸿的手。

他贬低乔伟也就算了,还居然捎带上把我也给损了一顿,这我可不能忍了!我离着叶鸿也近,直接过去想拽那小子的胳膊让他把手放开,可还没等我伸手呢,乔伟已经忍不住冲过去迎面给了那小子一拳。

不只乔伟,叶鸿也快速把手从鸭舌帽小子的手里抽了出去,同时向后撤步拉开适当的距离并抬脚去踹那鸭舌帽小子的小腹。

鸭舌帽不慌不忙稍稍一侧身,只一个动作便同时躲开了乔伟的拳头和叶鸿的脚。他本可以趁势还击,但他却选择了向后退开一大步与乔伟和叶鸿拉开距离,然后笑着摆手道:“别动手啊,你们不同意就算了。”

“你算了我可算不了!什么叫半吊子侦探?我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怒道。

鸭舌帽摇着头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我说哥们,你这人好像有点逗啊。算了,咱俩压根也不是一路人,我也犯不着跟你斗什么嘴。今天我过来跟几位一是打个招呼,二是我得把这个大小眼的笨蛋带走,毕竟他对我还有些用处。”

鸭舌帽小子这番话也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隆达公司的保安说过黄品良曾经跟一个年轻人在一起行动。我以为那是黄品良的同学,而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判断错误了,跟黄品良在一起的不是他同学,而是这个自命不凡啰里巴嗦的欠揍小子。

乔伟似乎并不在意鸭舌帽对他的贬低,不过鸭舌帽朝他要白蟒仙乔伟可没答应。他立刻向前一步站在了白蟒仙和鸭舌帽中间道:“他是罪犯,你想要人就去警察那要。”

“你不就是想让他受点惩罚嘛,如果必须那样才肯放人的话,那不如……”鸭舌帽一边说一边笑,冷不防地他一矮身转到掉落在地的那把长剑边上,随后单手持剑反身回来剑身轻轻一挥便将白蟒仙的那条已经折断的左臂给齐肩切了下来!

白蟒仙惨叫了一声右手捂着伤口又在地上打起了滚。

也就在打滚的过程中,那鸭舌帽接着又是一剑,精准地将白蟒仙的右胳膊也给切了下来。他的动作既快又准,不只我觉得厉害,就连张家两兄弟也瞪大了双眼愣在当场,看情形这种动作他俩应该也做不来。

鸭舌帽把剑往地上一扔:“这把剑是那瘦小子去你家里杀人时候用的,你拿去做个证据,最后到底法院怎么判他就是他的事了。那么这个大小眼就我带走了,你们也不想看他流血流死吧?”

鸭舌帽也不管我们是不是同意,直接单手一抓白蟒仙的腰带,就像拎一个面口袋一样轻轻松松就把白蟒仙单手举过了肩膀。接着他转身朝着那白老虎走过去,身体轻轻一跃又坐回到了老虎背上。

老虎嗷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奔开四脚转身几步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我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问乔伟:“不追吗?”

乔伟摇头道:“你听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吧?”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的老虎是……”

乔伟点了点头。

张家两兄弟也同样神情严峻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言,叶鸿则用担心的眼神望着乔伟。

我不知道八斋堂或者乔伟一家到底跟什么人结过怨,更不清楚阴阳世界里到底藏着多少高人,但看目前的意思似乎这个鸭舌帽小子大有来头。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砍了白蟒仙的胳膊显然是不需要白蟒仙为他做什么事,难道白蟒仙知道一些什么重要的秘密?

似乎有一扇大门正在缓缓开启,大门的对面是另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我要踏进这个世界?还是回家继续做我的半吊子侦探?这还真是个值得仔细思考的大问题。

1、湖北奇男子

夏天是个既让人喜欢又让人恨的季节。

夏天里女人可以穿最少的衣服来尽显自己的婀娜,而男人则可以趁机大饱眼福。可是让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却又不时地过来对人们施以折磨,这种折磨在今年的夏天尤为严重。如果把七月当成是夏天这位大叔跟大家打的一个小小招呼,那么八月就是夏天大叔正式来到你面前自我介绍了。

大家好,我姓夏名天字酷热,在未来的两到三个月里,我将一直陪伴着大家。

好吧,从某些方面讲这位大叔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实惠,但我宁愿把更多的时间安排在家里,尽量减少跟他见面的机会。如果有人想抓住我曾经说过的东北夏天并不热的老梗来吐槽我,那我只好跪地承认:我错了!

作为一个甩手掌柜加写手宅男来讲,酷热对我的影响几乎被我降低到了最低点。在家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喝着冰镇可乐,尤其是听着隔壁抱怨上下班的路上简直把人热死之类的话,我心里各种优越感油然而生,怎一个爽字了得。

而跟我的大好心情相比,乔伟的日子可就并不那么好过了。

虽然彻底脱离八斋堂只有短短小半个月而已,但这事所带来的影响很快就显现出来了。之前跟乔伟有过合作的关系的人纷纷打电话约见了乔伟,并且把乔伟给他们做过的扣子还有保命、护身符之类的东西都还了回来。

乔伟非常客气地接待了他们,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跟这些人已经不可能再有二次见面的机会了,但他依旧保持了绅士的礼节。

不过以我对乔伟的了解,他的绅士与礼貌只是他的表性格,而骨子里他则是个记仇的热血小青年,我相信他脑子里一定有一个无形的小本儿,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而本子的封皮赫然写着三个镶金大字:仇人簿。

老客户没有了往来,新客户也不可能再上门,乔伟面临的将是一个无限漫长的假期。

前一段时间他确实想给自己放一个假,可是那种自己有工作而忙里偷闲的感觉和现在这种不得不闲却完全是两个境界。驱鬼除妖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份工作,而更像他最大的兴趣爱好,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的兴趣爱好被剥夺了,这种日子着实让他有些难忍,于是在夏天大叔肆虐的八月,乔伟做出了惊人的决定,他要去湖北旅游。

一提到湖北我的脑袋里立刻就会出现两个词,一个是橙子,一个就是土匪,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词都因为一个人——王永志。

王永志这个人绝对是个奇男子!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跟我一个宿舍,老家就是湖北的。他第一天出现在宿舍的时候是用脚开的门,不是轻轻的用脚尖把门碰开,而是咚的一脚把门踢开,随后就大包小裹地挤进了屋。

如果只是单纯这一脚倒还不至于给他留下“土匪”这个称号,最主要的还是他的长相!

他很黑,一脸的横肉,朝天的大鼻孔向外喷着鼻毛,两条肥香肠一样的大厚嘴唇时刻向外翻着好像是为骂人在做预热准备,再加上他菜板子一样粗股囵敦的身形,怎么看怎么一副土匪样。就因为他这个造型,在开学的头一周我甚至有点不太敢跟他说话。

不过这种粗犷的外表却掩盖不了他纤细的内心,很快我就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土匪,而是一个标准的三好学生,而且还是个单纯的三好生!这货高考居然考了600+的高分,只因为我所读的那所大学在他的高中做了铺天盖地的广告推广,用他的话来说,他的高中最有名的就三所大学:清华、北大、X大(就是我们所读的大学)!

说来惭愧,我这个高考将将530分的人居然跟一个600+的学霸分在一个学校、一个专业、一个宿舍,我真是……真是要感叹舒鑫目前所做的工作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一种高端诈骗。

王永志他父母在湖北有一片大橙子林,每次放假回来王永志总会给我们带来一大兜的大橙子。王永志说他带来的橙子都彻底熟了,没办法长途发运必须就地消灭,所以就给我们带来吃,这也给他赚了很好的口碑和人缘。

不仅是会做人,王永志成绩也依旧霸道。大学四年,王永志非常对得起他学霸的称号,他没有错过任何一次学院的一等奖学金。

但刻苦学习却让他错过了很多大学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例如恋爱。

虽然我并不觉得是学习影响了他交女朋友,但他却固执地坚持己见,直到一次自习室中的表白让他彻底看清了现实的残酷。

王永志每天上自习的教室都是固定的,在那个教室里也有一个女孩总是坐在王永志前面两排,他俩几乎每天都在自习室遇到,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终于,王永志觉得在大学毕业之前必须要做一些勇敢的尝试,于是鼓起勇气给那女生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是你后面第二排的男生,我们在一起上了三年的自习,我能跟你认识一下吗?

于是第二天,那个女生果断没有来那间自习室,从那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

王永志希望我可以给他找到一个答案,我只是淡淡地告诉他一句话:这绝对是长相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话严重地挫伤了王永志的自尊心,他竟然在重要的考研大作战中失利败北了!

综上,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王永志,我想大概是:相貌粗犷如土匪、内心纤弱又单纯的善良学霸。

而就在我担忧王永志将来的感情生活时,王永志却在毕业不到半年后用一记重拳给了我犀利的回击——他结婚了,老婆是一个湖北开度假村的富家女,而且是个美少女!

当我看到他俩结婚照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觉,山大王抢亲成功了!

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所以当乔伟说他打算去湖北旅行的时候我直接推荐了王永志他媳妇家的度假山庄。而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随后的一个月里也我会到湖北去,而且遭遇到了一连串神秘离奇的失踪悬案,我也在事后给这个离奇且血腥的故事起了个我认为最贴切的名字《剥皮客栈》。

2、失踪的姐妹花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我很闲散,但实际上我是一个有工作的人,准确来说我的工作也很忙,所以我并没有参与乔伟的旅行计划。

但是一周之后打进我手机里的一个电话却让我不得不动身去一趟湖北,来电话的人并不是乔伟也不是王永志,而是一个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人——朱悦。

朱悦在电话里跟我说她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在黑同村那次怪鱼事件之后,朱悦回到杭州只消停了一个礼拜。在把稿子写完交给主编后她就立刻动身去了另一个古怪传闻扎堆的地方——神农架。

朱悦去的具体地方是神农架景区的一个名叫回龙湾的温泉度假村,距离回龙湾度假村不远处还有一个叫拉古的小村子,在那村子里流传着一个诡异的传说,朱悦就是奔着那个传说去的。

据村中不可靠的传闻所称,在村子周围的深山当中有数不清的岩洞,而在洞中则住一群神秘的隐族,村中人称他们为剥皮客。每当神农架上空升起血月的时候,这群剥皮客就会从洞里钻出来进行狩猎,有时甚至潜入村民家中或是旅馆里袭击居民、游客。所以每到血月之时村中的人都会将剥了皮的生猪、生羊挂在外面让剥皮客拿走,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为了验证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朱悦在七月初动身前往神农架。因为朱悦落脚的地方是个温泉度假村,这绝对是一趟悠差,所以朱悦干脆带上了她的两个好朋友——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夏冰和夏雪一起去玩,也算是散心工作两不误。

可是她们三人刚到度假村不足一周,与朱悦同行的夏冰夏雪这对姐妹花就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随后近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警察一直在找这对姐妹,最后只在山中找到了她俩的衣物还有房卡,而这两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完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警方将案件定性为掳劫案,而当地的村民则声称是剥皮客将两姐妹抓走吃掉了。

朱悦虽是来调查剥皮客真相的,但他本人却并不相信这里真有这种隐族的存在。可在几天后,神农架的夜空中真的出现了血月,当天晚上山村之外也挂上的剥好皮的生猪、生羊。第二天一早,这些猪羊竟真的不翼而飞,而村外的地上则留下了一堆硕大赤脚脚印。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朱悦想到了向我求助。

我问朱悦要了她目前所在的地址,然后便联系了一下乔伟,让乔伟先去朱悦那里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而我这边也立刻去向舒鑫请了假。

舒鑫一听我准备去神农架立刻罢工要跟我一起去。因为她所负责的招生计划以及宣讲都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网上的疑问应答工作,而这些活只要有网络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完成,所以我只好带着她一起去神农架,顺便也跟王永志见上一面。

接到朱悦电话的第三天下午,我和舒鑫到了神农架景区,然后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去了朱悦住的回龙湾温泉度假村。

如果把上回去黑同村的度假山庄也算上的话,这应该是我弟二次进度假村。跟黑同村比起来,回龙湾的建筑风格很有一种仙山古刹的感觉,进门先要穿过一个高大的石牌楼,再绕过度假村中心的巨大观景池,再经过一条复古的回廊,便是古色古香的三号宾馆楼。

当我们进到了宾馆楼大厅的时候,朱悦、乔伟还有王永志也终于露了面并朝我俩迎了过来。

我跟王永志从毕业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面,这次老同学再见面必须先拥抱一下。

王永志跟大学时代比起来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肚子稍微大了一些,小腿稍微粗壮了一点,也依旧是他最喜欢的白色T恤、大短裤外加人字拖的造型。在跟我和舒鑫都打过招呼之后,王永志便笑呵呵地问我:“你俩还没结婚呢?准备啥时候办啊?”

不知道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都喜欢问一些同样的问题,比如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大家见面就问你准备考哪;等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大家就问你准备考研还是找工作;等工作之后大家又开始询问工资是多少;等到快三十了就改问结婚了没,啥时候结婚;等三十多了就问孩子是男是女;再往后就是孩子该上学了吧,上的哪个学校,准备考哪个大学,毕业是考研还是找工作……永远循环下去。

我是个俗人,自然也免不了掉进这个俗套,所以立刻笑着回道:“快了,估计今年十月吧,如果能顺利订到酒店的话,反正最晚不超过十二月。”

“行,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肯定到场。”王永志拍着我的肩膀道。

和刚毕业的时候不同,现在王永志咋说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他说会到那就绝对会到,所以我谢了他,并且告诉他我结婚的时候不收红包只收实礼,标准绝对不能低于一千块。王永志笑哈哈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在给朱悦和舒鑫相互做了介绍之后,我和舒鑫也很快办理好了入住的手续。

根据乔伟的指示,我们选了一楼的客房,等到了房间后乔伟才告诉我这样选择的理由。

在三天前接到我的电话后,乔伟就跟王永志立刻赶到了回龙湾度假村,并见到了朱悦。朱悦当时所住的房间在四楼,而失踪的那两姐妹就住在她的隔壁。乔伟直接去看了两姐妹的房间,只一眼乔伟就看出这房间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准确来说并不是两姐妹的房间有问题,整个四楼包括走廊里都有浓重的阴气萦绕不散,感觉这里完全就是标准的凶楼。但奇怪的是从三楼往下小楼又变得阴阳均衡,而且没有发现任何镇鬼驱邪的扣子。

于是乔伟让朱悦先换到一楼的房间,然后在当天晚上他和朱悦又一起到了四楼,并在两姐妹失踪的房间里用了召魂决。

实情果然跟乔伟所判断的一样,这楼里真的有古怪。当召魂决生效之后,小小的房间里竟一下子多出来五个人,这五个人满身是血,而且全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肤,裸露的肌肉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纹理。

他们痛苦地尖叫、哀嚎着,而他们的身影也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在频频闪烁。

这样的场面也让乔伟和朱悦想到了同一个传说——剥皮客。

3、案情初探

不等我提问,舒鑫就一脸兴奋地问乔伟:“这里真的有剥皮客吗?为什么要用‘客’这个字呢?好像有点太美国了吧?是当地人想出来的?”

舒鑫一连串的问题把乔伟给问愣了,坐在一边的朱悦也同样惊讶地望向舒鑫。

舒鑫连忙冲朱悦摆手道:“对不起,不该在你朋友失踪的时候我还表现得这么兴奋。”

朱悦也立刻摇头说:“不不不,不是因为这个,你刚才说的有道理,剥皮客,这个说法确实有点‘洋’。”

“你们打听过这个剥皮客的传说了吗?”我也插话进来问道。

乔伟点头说他和朱悦昨天去了流传出剥皮客传说的拉古村,村子里的人说了很多关于剥皮客的传说,有传说剥皮客是深山中的野人,也有传说剥皮客是某种隐居的食人族,也有类似山鬼的说法等等,版本有十多个,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另外村里的人完全说不出这剥皮客的传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开来的,也可能是解放前,也可能是民国,也可能是从无论男女都留长头发的更古老的时候开始的。

除了传说之外,也有不少村民声称见过剥皮客,而他们所见到的东西也各不相同。有人见到的是像红毛大猩猩巨大的毛人,有人见到的是围着兽皮蓬头垢面的野人,还有人看到的是皮肤红彤彤、没有头发、没有眼睛的怪物。

在介绍了这些情况后,朱悦还给我看了下她所拍的剥皮客的脚印,旁边还有她的脚做对比。那脚印确实是人脚的结构,但大小却是朱悦脚的两倍还多。如果剥皮客的身体结构跟人一样,那么留下这个脚印的东西起码得有三米高。

这也让我想到了传说中在神农架出没的野人。

“会不会剥皮客就是生活在神农架里的野人啊?”舒鑫先我一步提问道。

“这恐怕不太可能。”乔伟摇头道:“神农架是景区,到处都是游客,如果有野人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那脚印又怎么解释?”舒鑫追问。

“也许是人为的,就像麦田怪圈实际上是人为恶作剧一样。”我解释道。

“那这种恶作剧的目的又是什么啊?就为了延续村里的传说吗?我觉得这个传说好像不会给村子带来什么好处吧?对旅游业来说好像也有害无利,这可跟什么水怪之类的东西不一样,闹不好会被抓走的,就像……”

舒鑫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但她想说的意思我们都能听懂。

我并没有急着去解答她的疑问,而是把话题又转回到这栋旅馆楼上,毕竟四楼的房间里有大量的冤鬼,这或许才是两个女孩消失的根结。

我把关于鬼捉人的怀疑说了出来,但乔伟却立刻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案。他说他重点检查的就是这三号宾馆楼,这里的虽然怨气重,算是个鬼穴,但这里的鬼并不伤人,顶多也就是败人的元气,住旧了容易得病,绝不会造成人无故失踪。

我听后又问了下朱悦,警察那方面有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说法。

朱悦回答说:“警方认为……认为是诱拐,而且根据他们的说法,从没有任何要求赎金的电话来看,现在她俩还活着的可能性非常的小,所以他们现在更多的是去寻找尸体而不是找她俩失踪的原因。”

我看得出来,朱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非常低落。我也失去过朋友,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我安慰了她一句,让她现在别想太多,只要一天还没找到夏冰和夏雪的尸体,她们就有活着的可能,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放弃希望。

朱悦对我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又重新振作精神开始讨论接下来该从哪里入手查起。

其实我也并不相信有什么剥皮客,更不相信剥皮客会跑到度假村里把一对姐妹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从我个人的观点出发,我更倾向于警方关于诱拐的判断。所以我还是问了下朱悦在两姐妹失踪前的一周时间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比如有没有遇到一些可疑的人。

朱悦说她们过来后就先去神农架景区了转了三天,之后又去了流传剥皮客传说的村子走了一趟,这期间没有发生过任何怪事,也没有遇到跟踪的人。不过在回到度假村之后她们确实遇到了两个人,因为度假村里面有露天温泉和泳池,两姐妹穿着比基尼,在泳池的时候惹来了两个搭讪的男人,而且这两个男人还一直纠缠不休的,一直到朱悦臭了他们两句才把这两个男人赶走。

在游完泳当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朱悦和两姐妹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当第二天朱悦再去找那两姐妹时,无论她怎么叫门里面都没人应,最后找服务员来开门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两姐妹的手机、钱包、行礼都在房间里,就是人没了影。

从那以后朱悦就再没见到这两姐妹了。

在警察赶来之后朱悦也把首要的怀疑对象锁定在了那两个搭讪的男人身上,警察也随后找到了那两个人进行问话。那两个人是跟公司来度假村进行培训旅行了,而且一直都在山庄中没有出去过,他们公司同来培训的人都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排除了是他们作案的可能。

听完朱悦的说明我仔细想了一下,然后问:“早晨你进她俩房间的时候,她们的床是什么样的,我是说被子是叠好的,还是很乱的样子?”

“没叠着,但也不是很乱,感觉就像是早晨起床之后服务员还没来整理时候的样子,大概。”朱悦道。

“所以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她俩应该不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直接抓走的了?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房间里也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吧?”我问。

朱悦点头道:“我问过警察了,他们说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任何线索,没有打斗。另外还有一个可疑的地方,正门还有后门的监控都没有拍到她俩离开三号楼的画面,也没看到有任何人在后半夜进出过这栋楼。警察怀疑诱拐犯是跳窗子进出的所以避开了摄像头,但是那天晚上是下雨的,警察没在任何一个窗口找到跳窗的痕迹,也没在楼外找到脚印。”

“所以诱拐犯是惯犯?他们很小心地把痕迹都清除了?”舒鑫猜测道。

“有这种可能!不过也有另一种情况,比如她俩压根就没有离开这栋旅馆,从这里出去的只有她俩的衣服而已,带衣服出去可比带两个人离开要容易得多。”我道。

“那她们人呢?警察已经把旅馆翻了个低潮天了!”朱悦质疑道。

我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因为我的脑子冒到来四个字“人肉包子”。

4、推测疑凶

为了确定两姐妹到底是如何失踪的,我决定先从诱拐犯的角度寻找每一种可以进入宾馆楼、并且实施诱拐的方法。为此,我需要确认一下当天的监控录像。

估计是前不久跟张宇迟一起行动受到了他的不良影响,我向宾馆楼的工作人员出示了我的警队顾问证,工作人员也非常痛快地把两姐妹失踪那天的监控录像全都调出来。我一边看着录像也一边向宾馆工作人员提了一些关于宾馆楼本身的问题,他们也一一做出了回答。

整个旅馆一楼的所有窗子中只有两扇是不与客房相通的,就是走廊两侧尽头的窗子。因为右侧窗子就在消防楼梯下面,而消防楼梯上方是有监控的,所以要进楼就只能走左侧的窗子。

可是根据服务员的说法,宾馆楼是有中央换气空调的,所有窗子都要关上,所以每天都会有人检查走廊的窗子是不是关闭完好。两姐妹失踪的那天还是下雨天,窗子更不可能敞开。

客房中的窗子外都装有防盗护栏,从外面根本进不去,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解释:第一,诱拐犯压根就不是从外面来的,而就是当晚住在旅馆中的客人;第二,诱拐犯在旅馆中有内应,是这个内应打开了走廊左侧尽头的窗子放他进来,然后又擦掉了所有的脚印。

接下来问题出现了。

旅馆楼的一层是有服务台的,根据服务员的说法,所有值夜班的服务员都要一直守在服务台,不允许打瞌睡、偷懒,正门口的监视器连大门带服务台都可以监视得到。如果诱拐犯是从一楼左侧的窗子进来的,那他是如何通过前台上到四楼的呢?

我们尝试了一系列避开摄像头以及服务员视线上楼的方式,但都宣告失败,唯一一种可行的方式就是大摇大摆走上去。可是根据当天晚上的监控记录,除了旅馆的服务员在十一点后从一楼上去过之外,就没有任何人走过这条楼梯,所以内应之类的说法也不成立了。

这样诱拐犯的范围就进一步缩小了,那就是住在二楼以上房间的住客!

于是我让服务员查看了一下二楼当天住在二楼以上客房的所有客人的身份,本来这些信息都是保密的,但看在我警方顾问的面子上,他们还是照我的意思把名单资料给了我。

从两姐妹失踪到现在为止,三号宾馆楼的住客流动性非常小,除了一对老年夫妻退房离开以及乔伟、我、舒鑫入住以外,其他的旅客全都一直住在这,而他们的身份就是之前朱悦提到的那家旅行培训的公司员工。

根据工作人员的说法,他们这些人几乎包下了三号宾馆楼,并且要在这里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培训,目前培训刚进行到一半。每天早晨六点钟,这些参加培训的员工都会起来参加集体晨练,要跑步到度假山庄以外。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运动服,培训的时候也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与一般游客区别很大。

在掌握了这些情况之后,我又问了下朱悦睡觉的时候会不会特别容易惊醒什么的。

朱悦说她的觉很轻,只要外面的动静稍微大一点她都会醒。两姐妹失踪的那天是雷雨夜,她被打雷的声音吓醒了好几次。

两姐妹的房间说不上整齐,但也绝对没有凌乱或者搏斗的痕迹,所以可以排除有闯入者的情况;朱悦的觉很轻,有搏斗或者喊叫的声音住在隔壁的她也应该听得到。综上这些便可以判断出,让两姐妹离开房间的是她们认识的人,就算不认识也很可能是脸熟的,而且会让她们完全放松警惕的。

我又问了下朱悦那对双胞胎姐妹对男人的态度如何,会不会大半夜跑去异性的房间寻欢作乐之类的。

朱悦立刻摇头说那两姐妹贞操观很强,而且对男人也很排斥,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如此一来诱拐犯的身份范围就更小了!诱拐犯中存在女性成员,她们利用性别的优势来消除两姐妹的戒心,并利用求助之类的借口让两姐妹离开房间,再进入她们事先准备好的伏击场。

这个伏击场的所在极有可能是三楼。

诱拐犯会担心惊扰到朱悦,但她们更怕惊动楼里的服务人员,所以在二楼和三楼之间她们更倾向于选择三楼。

在三楼伏击场或许还有其他的诱拐犯成员,成员极有可能是男性,而且人数不低于两人。他们在两姐妹进入伏击场后便立刻动手捂住两姐妹的嘴,并轻松制止了两人的挣扎。次日清晨,两姐妹在被威胁之下换上了统一的运动服,就这样她们被毫不引人注意地被带出了度假山庄。

在失踪数天后,两姐妹的衣服被诱拐犯扔到了山里以此误导警方,也借当地关于剥皮客的传说掩盖他们的诱拐事实。但百密一疏,他们忽略了两姐妹身上的房卡,这房卡显然说明了两姐妹是自己主动走出房间的,而非被人劫持。

根据旅店客人名单显示,住在二、三、四楼的女性客人一共有十四人,而这十四个人当中必然存在诱拐犯的成员!

我将我的整个分析过程以及推论出的结果直接就在监控室里说了出来,给我放监控录像的工作人员立刻否定道:“这不可能的!第二天的早晨天还在下雨,只要是雨天那个公司的人就不会出去晨练。”

说完,那名工作人员就把监控录像的时间轴向后拖到了早晨八点四十。果然一直到那个时间段才陆陆续续有身穿着西装以及职业套裙的人走出来,并且在门口列了队。

“晨练不晨练的其实无所谓,要让两个人从这楼里消失的方法有很多,现在的重点是找出证据来证明我所做的推测。”我大声反驳了那名宾馆工作人员,同时也故意将话题引开,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在朱悦面前提到“分尸”这两个字。

大概是我的语气有些凶,那宾馆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再出声了。

随后的时间我们便一直在想如何来证明我的这个猜测,而除了找那十四个女住客当面聊聊之外,我们并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些女住客要到晚上九点才会结束一天的培训课程,所以我们决定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王永志也离开回龙湾回他自己家了。

在回到房间后舒鑫立刻向我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如果按你的推断,楼里的女服务员也有可能是诱拐犯,而且你不觉得那对姐妹失踪跟四楼的鬼有关联吗?我的意思是那些鬼都是怎么死的?你说这里会不会从前是龙门客栈啊?然后这里的人一直保持着做人肉包子的习惯!”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会出现思维同步的情况。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但三梁子村里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极力排斥这种想法,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再跟“食人族”打交道了!

5、全盘否定

我并没有告诉舒鑫我在鹤岗所遇到的事情,现在我也依旧不想跟她提,好在我写的东西舒鑫从来也不看,而且他也从来不把我写的那些故事当真,这倒为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对于舒鑫提出的问题我也只能说我漏算了,而且我也感谢了舒鑫在我朋友面前给我留了面子。

既然舒鑫提到了,我也不能再继续无视这种可能,但无论是宾馆的工作人员还是那十四个女员工,找出能证实她们就是诱拐犯的证据都是极有难度的。

我们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就连我们所得出的那两种可能也完全是依靠想象力猜测出来的。现在哪怕我手上有一点点的线索,我想我都会用从张宇迟那里学来的威胁手段来迫使嫌疑人说实话,可是现在我什么线索都没有,这让我既心烦又有些抓狂。

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或许也是我成不了真正侦探的原因。

夏家这对姐妹到底去哪了?她们真的如我所想在旅馆里被分尸了吗?是宾馆的服务人员干的?或者真有剥皮客的存在?宾馆四楼的冤鬼又如何解释?

疑问实在太多,而线索却又太少,我毫无头绪!

晚饭后,三号宾馆楼的夜班值班员来换班了,值班的两名男性保安和四名女性服务员都是夏家两姐妹失踪时的原班人马,两男四女也是宾馆楼的标准夜班人员配置。根据监控录像,当天晚上始终出现在录像中的只有服务台的两个女服务员,而那两个男保安和另外两名女服务员从十点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我们找了那两个保安聊了下,问他们当晚在哪来着。两个人说他们一直在三楼的休息室,另外的两个服务员也在。

女性服务员,男性保安,位于三楼的休息室,这些条件都符合我对于诱拐过程的推测,于是我便提出想去他们的休息室看一看,两个保安很痛快地答应了,并把我们几个人一起带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是一个普通客房改的,里面放了一些清扫工具以及简单的烧水煮面的锅子,除此之外还有两张上下铺的床,一张餐桌和几把折叠椅。休息室里有独立的卫生间,但是里面并没有浴缸或者淋浴设备。

在看过整个休息室后我悄悄问乔伟有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现怨气、鬼气之类的东西。

乔伟冲我轻轻摇了下头。

之后我又问了下服务员这个度假山庄里之前有没有出现过住客无故失踪的情况,服务员和保安都摇头说从来没发生过。

随后朱悦也给负责调查两姐妹失踪案的警察打了个电话。

根据那名警官所说,神农架一带的游客失踪案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而且失踪者多为儿童和年轻女性,这类案件全国任何一个旅游景区都有发生,并不算是特例。只不过像这次两姐妹在酒店内直接失踪,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诱拐痕迹的失踪案还是头一次出现,另外回龙湾度假村之前也从没发生过任何住客失踪的案子。

警察的回答证实了保安和服务员并没有说谎,同时也洗清了他们的嫌疑。

如果这真是一家做人肉包子的黑店,那两姐妹就不会是这里唯一失踪的住客。这样一来到这里培训的那些人就有更大的嫌疑了。

到了晚上九点以后,一群黑西装和黑套裙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地回到了三号宾馆楼。当我们走过去想向他们询问一些问题时,这些人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并且换上了非常警惕的表情,这些西装男甚至摆开了阵型将套裙女们围在当中保护了起来。

我赶紧把我的警队顾问证拿了出来,并解释了一下我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看了我的证件这些人才放松了下来,随后一个看样子像是领队的人走出来冲我抱歉地笑了下,然后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们也是怕出事,培训的费用我们都一次性跟结清了,公司领导也不同意我们换地方,所以我们也就只能自己多注意防范。”

“没事,也怪我一开始没表明身份。”我跟那人客套了一句,然后便问了下他们是哪家公司的。

那人回答说他们是保险公司的,这次来这里集中培训的都是全国各地的优秀公司内勤组训。

我对保险公司也算有一定的了解,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直接进到保险公司做人事管理。根据我那位大学同学所说,保险公司经常组织一些全国性的培训,到时候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块特别有趣。但是这种培训并不是谁都有机会参加,必须是业务业绩上有突出表现的,而且基本每个省都会有名额限制。

我跟那位领队多聊了几句,他们的情况跟我所了解的保险公司培训也基本相同。他们这次来培训的一共有六十七个人,除了总公司组织方以及培训讲师的十几人之外,其他参训的人都是从没见过面的。

我可不觉得几个初次见面的人会联合起来变身成分尸杀手团,而且他们半军事化的培训管理也几乎不会给他们外出的机会。他们每天自由行动的时间非常有限,尤其在两姐妹失踪后,他们的行动限制就更多了,现在就连晨练都不会离开度假山庄,只在门口广场跑跑步。

在领队这里了解完基本情况之后,我们又在保险公司的男员工监视下和十四名女员工聊了聊。这些女员工都非常年轻,最小的二十岁,岁数最大也只有二十七岁,基本都是毕业不到四年的大学生,而且都很漂亮。

我并没有问太多尖锐的问题,只是随便了解了一下她们家乡和工作状况,反倒是这些女员工主动来问我那失踪的两姐妹到底找没找到,因为她们听说这边的村子里有关于剥皮客的传说。她们说现在自己每天回来都把门窗锁死,即使有人来敲门她们都要打电话叫男员工过来看着,这样她们才会开门,平时也绝对不单独行动。

人漂亮,工作又出色,这类人极少存在精神性疾病,更不会是精神变态者,我很难给她们想出一个杀人分尸的动机来。所以,到目前为止我所做出的所有凶手的推断已经遭到了全盘的否定。

当然,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打击,毕竟这些推测本身就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而否定了这些可能我们也可以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便,例如四楼的冤鬼以及村中的剥皮客传说,我想这些才是我和乔伟过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6、鲜血淋漓

无功而返的结果并没有让众人泄气,或者说这样的结果更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愿意跟一群集体杀人分尸的疯子住在一起。

但排除了我提出的两种可能性,那两姐妹又是如何从宾馆楼里消失的呢?

为了找出真相,我决定晚上和乔伟再去一次两姐妹所住的四楼客房,并在里面使用一次召魂诀。

都说恐惧来源于未知,这句话绝对是正确的!最初舒鑫在自杀楼亲眼见了鬼,随后又在家里电梯被鬼袭击,再往后接二连三的各种与鬼怪相关的事情她都知道或是参与到了其中,这让她也跟我一样出现了对鬼怪近乎免疫的状况,所以晚上的召魂行动她自然要求同行。

乔伟觉得这次召魂并不存在任何危险性,只是场面有些血腥恐怖,如果没有晕血症的话一起过去看看倒也无妨。

于是在入夜十二点以后,我、舒鑫、朱悦还有乔伟,我们四个人从服务员那里要了两姐妹房间的钥匙,然后一起上到四楼。

两姐妹的房间在四楼走廊右侧,距离走廊尽头的大门只隔了三个房间,尽头的门后面便是直通到楼下的消防外楼梯,在那里也安装了监控摄像头。白天的时候我并没有上来看过,所以这次我也特意到了门口瞧了一眼。

走廊尽头的大门是厚实的金属门,门是从里面上锁的,而且是那种用铁棒门闩上的锁,从外面不可能把这门打开。门外面是一直通到楼下的折返消防楼梯,监控就在头顶的混凝土雨搭下面。

在这里简单看了一下之后我们又将门锁好,然后回到了两姐妹之前住过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打扫齐整,姐妹两人的行李也都已经被家人取回去了,现在这里完全就是一个无人入住的空房间。

乔伟用粗盐画了一个保护圈,在确保我们的安全同时也让房间外不会出现鬼怪。准备工作做好之后乔伟开始念召魂诀了。因为是在室内,所以乔伟并没有用明火,只撒了些黄纸符。这次召魂诀的起效速度非常之慢,我们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房间里才终于变得阴冷起来。

我小声提醒舒鑫鬼快出来了,舒鑫也冲我一点头然后和上次一样用力地捏着我的胳膊。

忽然,静悄悄的房间里出现嘀嗒一声,很快嘀嗒声就连成了片,就像有许多没有拧紧的水龙头,而很快我就发现了这嘀嗒声的由来——从房间的天棚上正在不断地向下滴血!几秒后,整个房间几乎变成了一个血帘洞,地面、沙发、床铺上很快积出了黑红色的血洼,并且充斥着浓重的血臭味。

渐渐的,嘀嗒声中开始掺杂了隐隐约约的痛苦哀嚎,随着哀嚎声的增大,从血洼之中猛地伸出一只血手,手指手臂上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视线也完全被那只血手吸引住了。在我旁边的舒鑫更是惊得低呼了一声。

让我俩惊讶的场面才刚刚开始。

随着那血手向上伸展,一个没皮的血人也从血洼当中爬了出来,从那身形轮廓上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她跪在地上痛苦地喊叫着,十根手指用力地弯曲着但却不敢触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我甚至可以看到她因为痛苦而绷紧的手臂肌肉。

就在我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血女人身上时,我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下意识地回了下头,竟发现我身后墙壁上挂着一个同样血肉模糊的没皮人!从身高来判断那只是个小孩!

有两根固定在墙上的黑色金属吊钩从那小孩锁骨下方穿出来,就那样将他悬在半空,而刚才碰到我后脑勺正是那小孩的脚!

很快,整个房间都被血腥味和惨叫声填满了,如果让我形容一下地狱是什么样子,或许地狱就是我眼前所见。

就像乔伟说的一样,这些恐怖血腥的鬼魂并没有任何攻击性,他们始终在重复着一件事,就是痛苦地哀嚎。乔伟也没有让这种血腥地狱持续太久,在房间内的鬼魂呈现出全貌之后,乔伟立刻换了另一段咒文,不到十秒,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之前那些血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缓了足有半分钟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这是……是刑房吗?还……还是地狱?”

我的舌头略有些不受控制,甚至出现了结巴的情况。

乔伟冲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之前找过一些当地的人问过,他们也没说出什么重要的信息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把它当成是剥皮客的……”

“厨房?”舒鑫抢话道。

“不像。”朱悦提出异议道:“我觉着雷声说的刑房倒是更贴切一点,可能这个地方在古代是个监狱,或者是审问囚犯、战俘的地方。”

历史方面的知识我几乎不通,除了唐宋元明清之外,中国其他朝代我根本弄不清顺序,更不可能知道神农架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监狱了。但这边关于剥皮客的传说显然跟这些没皮血鬼有关。或许是有人偶然看到了没皮血鬼,于是幻想出了剥皮客,所以剥皮客的传说才会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种版本。

而就在琢磨着这些的时候,突然走廊里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感觉像是有人在撞门似的,只不过撞的不是我们所在房间的门。

我们四个人全都愣了一下。

我距离门口最近,也是第一个开门出去看的。

走廊里并没有任何人,但是在走廊尽头的大门却是敞开着的,门闩已经完全从门上被撞了下来躺在走廊当中。显然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而我之所以觉得是某种“东西”,是因为我不相信有什么人可以有那么大的力气把铁门上的金属门闩完全撞飞。

我赶紧向走廊另一侧扫了一眼,但走廊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身影存在。

这时候,四楼的其他房间也陆续有人开门探出头来。他们一边紧张地左右望着一边互相询问“怎么回事”。

我算是最清楚情况的,于是便告诉他们道:“有什么东西把外楼梯的门给撞开了。”

这些人听后立刻从房间里拿出折椅之类的东西当武器,然后便在整个四楼挨个屋子巡查起来,我们四个人也跟着这些保险公司的精英员工一起找了一圈。在确定了四楼没有任何情况后,保险公司的这些人就开始召集全员到一楼大厅集合点名。

负责按照名册点名的是保险公司的那名男领队,他刚点到第三个名字便没有人应答了!

这下大厅里顿时有些乱套,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领队镇定地让大家都先冷静下来,随后他就带着几个男员工去那个没应声的人的房间。

在敲门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他们叫了一楼服务台的服务员来开门,可当房门打开之后所有人都傻眼了,因为房间里根本空无一人,又有两个人失踪了,而这次失踪的是两个男人!

7、及时雨

三号宾馆楼再次有两个人无故失踪了!

奇怪的是在四楼走廊尽头的外楼门被撞开的一瞬我就开门出去看了,当时走廊里并没有任何人存在。接着整个四楼住着的所有保险公司男员工都出来一起检查过了整个楼层,也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状况。

从四楼外楼梯的大门被撞开到所有人在一楼集合,所用的时间绝对不到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会是什么东西把两个大男人给抓走了?一时间整个楼里的人都慌了!

保险公司的人有的报警有的打那两个失踪者的电话,领队也组织了两个五人小队到楼外面去找人,其他人则再一次彻底检查了楼里的每一个房间。我不确定这种找法是否有效,但现在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在楼里找找看了。

三号宾馆楼里除了我们四个、保险公司的几十个员工之外就没有其他散客了。因为这两名保险公司员工的失踪,我们所有的人都无法安睡了,夜班值班的几个服务员和保安也都参与到了寻找工作当中。

因为人多,不到五分钟全楼的每个角落就都被找了个遍,但就是没有找到失踪的那两个人,而最奇怪还是监控录像中拍到的画面。

从四楼消防外楼梯的监控中可以看到半夜时我打开后门在楼梯口,并且露了下头。而在我们关门进到屋里后,整条楼梯就没有再出现过任何人,可过了一会,那扇门竟然自己开了,而且开得非常迅猛。等监控中再出现人时,已经是从楼里出去找人的那两个五人小组了。

随后我们又把整个监控录像从头看了一遍,监控中我们确定了失踪的那两个男的有回到宾馆楼,但从那之后一直到四楼的楼门自动打开,这两个人就压根没有出现过,就像凭空消失在楼里一样!

同时朱悦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失踪的那两个男人正是先前向夏冰和夏雪搭讪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对双胞胎姐妹也是这样无缘无故失踪的,现在跟她们有过细微交集的两个人也消失了,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又是什么东西躲过了监控录像进到楼里又让两个大活人消失的呢?难道是隐身人?

情况越来越古怪了!

一个小时之后,出门寻找失踪者的两个小队全都无功而返。之后我们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厅这里谁都没有回房间,大家就在这一直等到警察来到度假村中。接下来一直到天亮,整个楼的所有人都没有睡,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安心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保险公司的那群人就集体搬走了,整个三号宾馆楼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我们四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最后也决定先搬到王永志他老婆家开的度假村去,免得找人不成自己再失踪了。

回龙湾的经理也没有提出给我们还楼,而且免收了我们昨天一天的房钱。

九点多的时候王永志开着他的车过来回龙湾把我们四个人全都接去了他那。虽然都是神农架景区的温泉度假村,但两家度假村距离还真挺远的,我们开车走了快四十分钟才终于到地方。

刚一到门口王永志她老婆就亲自出来迎接我们了。

他老婆个子不算太高,属于南方小家碧玉的类型,跟朱悦的风格很类似。我之前只在照片上看到过王永志的老婆,现在这对夫妻终于在真实生活当中一起站在了我的面前,那种山大王抢亲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了。

如果是昨天我肯定会嘲笑王永志一顿,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我们四个人住三个房间,三个房间也是紧挨着的,这样也方便我们统一行动。一夜没睡的疲乏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就越发来的明显,我和舒鑫把行礼放到房间里便倒头开始睡,一直到傍晚太阳快落山我才醒过来。

舒鑫还在睡,我也没打扰她,就自己出了房间门到外面透透气。

我刚一出房间门,旁边房间的门也打开了,紧接着朱悦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起来还挺精神的,估计是编辑这个工作需要经常熬夜,她早就适应这种通宵工作的节奏了。

我跟她打了个招呼,朱悦也冲我点头笑了下,然后走过来问:“小警察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小警察?你是说唐辉?”我问。

“对啊,那个没礼貌的小子。”

“他工作比较忙,不可能随便就离开工作岗位的。”

“哦,这样。”朱悦似乎有些失望。

“怎么?看上他了?”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他?怎么可能!只是觉得上次你俩搭档的挺默契的,觉得有他在找到凶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还更安全呢,我记得他是练过武术还是自由搏击来着,还跟特种部队训练过。”我有意替唐辉说点好听的。

朱悦并没有对此做任何的评价,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朱悦这边正聊着,忽然看见王永志的车从山庄正门开了进来,停车后王永志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下了车。之后他俩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我这走,看样子好像还挺熟的。

我朝着王永志摆了几下手,他也看到了我,于是小跑着过来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他在神农架这边做了十七年的导游,关于传说怪谈之类的事知道的非常多,我觉得他没准能给你们点线索。”

王永志绝对是给我们带来的一场及时雨。

他的这位导游朋友姓曾,叫曾广友,是土生土长的神农架人,他全家上下祖祖辈辈都没离开过这片山区,做的工作也都与这座山有关。曾广友从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做导游,到今年三十五岁,也整整干导游工作十七年。

在互相做了介绍后,朱悦把曾广友和王永志让到了她的房间,我也赶紧去把舒鑫和乔伟都叫起来,然后一起到朱悦的房间汇合。

众人在房间里分别落座后,我作为代表先向曾广友询问了一下关于剥皮客传说的内容。

曾广友好像早就知道我要问这个问题似的,他表情神秘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想听官方的呢?还是听实在的?”

“当然是听实在的了,官方的一般都是唬人的。再说这是关系到人命的事,有多实际就来多实际的。”我道。

曾广友再次点头笑道:“好,我保证把我知道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你们,不过事先我也得声明一点,我了解的这些不一定都是真实的,中间可能也有虚构或者夸张的成分,我也是道听途说没去证实过。”

“我知道了,您尽管说就是了。”我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嗯,那这事就得从东汉开始说起了……”

8、长生书

《神农本草经》成书于东汉,是中国现存最早关于药物学的书籍,书中所记载着数百种草药的特性功效,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但是这本两千年前古籍的原本现在早已散佚,没有任何人真正见过本草经的原本,人们看到的只是《本草纲目》之类书籍中所引用的《本草经》中的文字。

《神农本草经》,剥皮客,这两者看似没有任何关联,而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的则来自于三十四年前一次神农架野人搜寻活动中的意外发现!

当时的考察队总共有九人,他们在一处疑似野人居住的洞穴中发现了几页孤稿,经过考察队中的考古专家简单鉴定,这几页孤稿竟然就是本草经的原本!而更让人兴奋的是这份孤稿中所记录的内容中反复出现了“长生”二字!

为了找到更多的本经原本,考察队再次来到洞穴中继续挖掘寻找,最后他们在岩洞深处发现了一个地下洞室,而在洞室之内竟埋有大量的骸骨。骸骨是杂乱地堆叠在一起的,显然不是一般的墓葬,而更像是集中随意掩埋尸体的乱葬坑。

先有本草经孤稿,后有洞中死人坑,这必然是一次考古学的重大发现,更不用说孤稿中提到的“长生”一词了。

可是这一重大发现还没有来得及公诸于世,古怪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首先是那份本草经孤稿不翼而飞。

长生并不是古代帝王独自追求的东西,那更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东西!当记载着极有可能与长生不死有关的孤稿不见后,考察队的队员之间也立刻发生了互相猜疑、互相指责的情况,一时间整个团队的气氛陷入冰点。

而紧接着,一名考察队员又在这个当口玩起了失踪。

也多亏了有一个人失踪,另外的这八个人之间的隔阂也随之消失了,他们立刻团结在了一起,因为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失踪的那个人就是偷拿了长生孤稿的人!

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八名考察队员开始在山里寻找那名失踪的考察队员,同时也询问了客车站、火车站等地方,要确认那名失踪队员有没有离开神农架。

一周之后,考察队员的巡山终于有了发现,他们在山中找到了被丢弃的考察队员服装,甚至还有内裤、袜子等等之类的贴身衣物。这一发现也让余下的这八名考察队员意识到事情似乎跟他们所想的并不一样,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偷走长生书玩失踪,那绝对没有理由把衣服都脱掉。

于是队员们绝对再去之前那个山洞看看,而当他们再次来到之前发现本草经孤本的洞室时,竟发现洞内有一具完整的人骨架!

那白骨并不是躺在地上的,而是被两根嵌在石壁上的铁钩挂在墙上,骨头上面还有残存的肉屑,好几只老鼠正在尸骨上啃食着那些肉。在洞穴的角落里几根枝条撑成一个架子,在架子上挂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八名考察队员全都吓傻了,他们有的当成晕厥过去,有的呕吐不止,有的发疯一样地跑出了那洞室。

事后警察确认了尸骨的身份,那正是失踪了十天的第九名考察队员,至于谁是凶手则没有任何人知道。从那之后,那八个考察队员没有任何人敢再提起那洞室,也不敢再寻找什么本草经孤稿,而剥皮客的传说也悄悄在当时接待九名考察队员的村子里流传开来。

人们害怕抓走考察队员的剥皮客来村里抓其他人,于是就挂一些剥好皮的动物给剥皮客,这些东西也确实被某种巨大的生物拿走了,至于那是野人还是剥皮客就不得而知了。

几十年过去后,村子以及周边地带对剥皮客的传说也越来花样越多,渐渐的传说走了形,而当年在神农架被剥皮的那第九个考察队员则早已被人遗忘。

曾广友所讲的故事听得我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我看了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也基本和我的反应差不多。

我咳嗽了一声先把莫名的恐惧感从脑中赶走,然后才问曾广友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三十四年前那个考察队曾经住在我家里,当年带他们进山做开山向导的就是我爸,整个过程我爸一直都跟着,包括洞里那张被撑着的人皮也是他亲眼见到的,不过一直到我当了导游他才告诉我这事,而且警告我千万不要走离正常的旅游路线,别进任何不明山洞。”

“这么巧?!”我有些惊讶于我们的好运气。

但曾广友却摇头道:“也不算巧了,我也是今天才看到永志在群里的问题,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忙。”

王永志连忙解释说他加了一个神农架旅游业内人士的群,在乔伟过来到王永志家的当天,王永志就在群里留言想问一下有没有人清楚剥皮客的传说,并去强调有一对姐妹可能被剥皮客抓走了。

留言之后王永志也一直关注着群里的动态,不过得到的回复基本都是“希望早日找到你朋友”之类祝福的话,有实质帮助的信息基本一条都没有。到今天中午的时候曾广友给王永志留言说他清楚剥皮客的事,王永志这才开车过去把曾广友接来。

曾广友给我们提供的信息让我们一下有了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不过这线索也明显让朱悦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两个女孩的衣服出现在了山中,这与那第九名考察队员衣物被弃山中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两个女孩现在已经死了?而且还被剥了皮?这实在有些太过残忍,我已经不忍心再继续想下去了。

我示意舒鑫过去安慰一下朱悦,毕竟都是女人,思考方式什么的应该更接近一些,像我这种思维办事都是粗线条的人万一哪句话没说好,没准还倒让朱悦更郁闷了。

舒鑫心领神会,立刻坐到朱悦身边去安慰她,而我则继续问曾广友当年丢失的那页本草经孤稿有没有找到。

曾广友摇头说:“我爸没把关于本草经原本的事告诉我,他好像是怕说得多了招惹到难脱身的麻烦。如果你们想知道具体细节的话,我倒是可以带我们去见见我爸,毕竟这事关系到你们朋友的去向,也许他能愿意说出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我觉得他开口的可能性不太大。”

我明白曾广友话中的意思。人在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就会排斥类似的事情,就像我不想再触及任何跟食人族有关的东西一样。不过曾广友的父亲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一见的,至于能不能问出东西就只能看我们的口才或者运气了。

9、山中行

曾广友的父亲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他在十多年前就离开神农架旅游区搬到了邻近的县城里住。从王永志的度假山庄去县里起码要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过事关紧急我们也没再拖延,晚饭我们也没吃就直接开车朝县里出发。

我们到县里曾广友父亲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他父亲并没有睡,不过也已经准备休息了。我们的突然造访显然让他非常意外,而当我们说明来意之后这大叔也立刻对我们板起了脸,然后便将他儿子曾广友叫到一边低声嘀咕了一些什么。

之前曾广友已经跟我们打过预防针了,我大概也猜得出他爸爸在跟他说什么,所以我不等他俩把话说完就起身过去道:“曾叔,我们刚才也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不为了长生书,就是想知道三十多年前你们去过的那个野人洞在哪。”

曾广友他爸眉头一皱,立刻摇头道:“我劝你们还是别去那洞了,也别找你们的朋友了,依我看呐,没找到反倒比找到要强。”

“不,必须要找到!”朱悦也站起来道:“她俩是我最好的姐妹,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把她俩的尸体带回家。大叔,求您告诉我们吧,大不了您给我们画个路线图,然后我们自己进山里去找。”

“是啊,大叔,帮帮忙吧,我们就能指望您了!”舒鑫也过来帮忙恳求道。

两个女人轮番上阵显然让曾广友他爸有些招架不住,他苦着脸憋着嘴,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我看这架势好像只靠朱悦和舒鑫也不太够,于是我赶紧冲着乔伟和王永志使眼色,让他俩也一起上去求曾广友他爸松口。乔伟和王永志心领神会,随后也起身把曾大叔围在中间,又是叔叔又是大爷地叫着,反正是什么好听就说什么。

在这种强势围攻之下曾广友他爸终于放弃了抵抗,他闭着眼睛一紧鼻子,连声道:“好好好好!我告诉你们,你们快别在我耳朵边吵了,我脑袋都要炸了。”

一见大功告成我们几个赶紧收声闭嘴,曾广友他爸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是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给你们画地图你们也找不到,就那么把你们放进山里去也不是个事!算了,我就跟你们进一趟山,不过你们身上的这些穿戴可不行,尤其是鞋。”

进到神农架原始森林里可跟在娱乐景区里跟着导游走青石路不一样,换一身丛林装是必须的。我们这些外行人自然不清楚应该穿什么,于是曾广友的爸爸也给我们列了个清单让我们武装好自己。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县城里随便找了个旅馆休息,第二天商店一开门我们就去按曾广友父亲给的清单购置装备,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已经全都摇身一变,从都市青年变成了印第安纳琼斯。

或许是不想儿子也跟着冒险,也可能是担心我们万一也遇难了还有一个人可以求救,曾广友他爸没有让曾广友跟着一起,而是由他亲自开车带我们赶奔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山洞。

几个小时漫长车程过后我们到了拉古村,关于剥皮客的传说就是从这个大山脚下的小村庄里流传出来的,这里也是曾广友父亲的老家。几天前乔伟和朱悦也来过这个村子,并跟村里人打听过剥皮客的事,这里距离我们之前所住的回龙湾度假山庄也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曾大叔把车子停在村里,在进山之前他也再次确认了一下我们是不是真要一起进去。

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我们几个人也已经讨论过了。

本来我是不太赞成两个女士跟着一起进山的,但失踪的人是朱悦的好朋友,她要求必须要同行;而舒鑫也说什么都要跟我同进同退,就算失踪也要跟我一起失踪;唯一的无关人士就是王永志了,但这个本地人无论如何都要尽“地主之谊”。

于是我们也再一次跟曾大叔确认我们要一起进山。

徒步出了村子走上十来分钟,展现在我们眼前便是一片茫茫林山。远处山中云海缭绕仿若仙境,只是远观便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赶到这里的路上时还在胸口萦绕不散的恐惧感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曾大叔走在前面为我们引路,他一边开山刀将拦路的树枝野草砍断,一边提醒我们跟进了别走散。

从村子步行到那个山洞差不多要两个小时,而越是这种长距离移动就越是不能走得太急,要合理分配好体力。徒步旅行本就不是我的强项,更别说现在还是穿山了,所以我干脆闭上嘴尽可能不说话以节省体能。

比起我来乔伟可要活跃得多,他紧跟在曾大叔身后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山里是不是真有野人,还有那些拿走拉古村里生猪生羊的东西跟剥皮客是不是不同的物种。

曾大叔说野人肯定是有的,拿走村里生猪、生羊的多半也是野人,但是剥皮客是不是野人就不好说了,因为从头到尾在那山洞里他都没有见到任何野人生活过的痕迹,没有粪便、没有食物碎屑、果皮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那些乱葬在一处的无数骸骨以及那第九名考察队员的尸骸。

接着乔伟又把我们在回龙湾度假山庄里遇到的情况跟曾大叔说了下,尤其是第二次保险公司的男员工失踪时所发生的怪事。

曾大叔听后摇了摇头。他说野人也许能把门撞开,但是监控拍不到这种事他就不清楚原因了,毕竟三十年前考察队并没有使用什么监控设备看管那页孤稿,也没出现过力大无穷的隐身人。

在一问一答中我们的徒步路程也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个在山中隐藏在一块凸起岩石下的暗洞。那洞口并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弯腰钻进去。曾大叔打开了探照灯第一个进到里面,接着是乔伟、两位女士,最后才到我和王永志。

进洞后的最初一段路很窄也很弯,走起来非常困难,但前进了大概二、三十米后通道就逐渐变宽,也终于可以站得起身了。在经过一个大型的洞室之后,曾大叔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将将可以让一个人爬进去的圆形的黑漆漆洞口,与其说那是洞倒更像是某种动物挖掘出来的通道。

曾大叔问我们道:“都准备好了吧?”

乔伟作为代表在前面点了点头,并且将我们事先准备好的绳索递给了曾大叔。曾大叔随后将绳子的一端固定在圆洞口不远的石笋上,然后拿着绳子的另一端趴进了圆洞。

10、白骨洞

我讨厌狭窄的空间,尤其是那种连移动身体都几乎做不到的小空间,甚至想象一下我都会感觉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我小时候上的是工厂的幼儿园,那幼儿园不大但小孩却不少,午睡的空间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当时可供午睡的地方只有一张大床,而十来个小孩全都要横在那一张大床上人挤人地睡着。因为小,就算挤得很难受也不敢出声,或许就是因为童年时候的这种经历让我非常讨厌那种狭小拥挤的空间。

曾大叔在钻进洞里两分钟后拽了几下绳子,这是给我们“安全”的信号,朱悦第二个钻进洞里,然后是舒鑫、王永志、乔伟。

所有人都进去了,我也不能说自己留在外面把风,只好硬着头皮钻进那洞里。

那洞实在太小了,我真怀疑王永志的大肚子是怎么挤进去的。我没有探照灯,只是用手机在前面照明。这洞并不是直线的,爬一段还要稍微拐个歪,甚至还有岔洞,好在有一条绳子给我指引方向。

我知道我刚爬进去没多久,但周围让我恶心得想吐的压迫感也把时间无限地拉长了,我觉得好像已经在这狭窄的洞里被挤压了一年。

就在我倍受煎熬的时候,突然我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不是碰撞或者刮到了石块,那绝对是被什么东西给握住的感觉!

我是最后一个钻进洞里的,是谁在后面抓我的脚脖子?

那洞太窄了,我根本回不了头。瞬间,一股刺遍全身的彻骨之寒完全笼罩住了我的全身,我大喊了一声然后拼命地往前爬,而与此同时握住我脚脖子那东西也在用力把我向后拽。

情急之下我干脆把手机给扔了,两手用力扣着洞避的石块以及任何可疑助力的地方拼劲全力地往前爬。终于,在这场较力比赛中我取得了胜利,那抓住我脚踝的力量明显没有我向前爬的力量大,我在朝前爬行了一段路程之后也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我朝着光亮大喊道:“救我!快救我!!”

“抓住绳子!”对面立刻传来的乔伟的声音。

我赶紧拉住绳子,原本松松垮垮地躺在洞中的绳子也突然紧绷了起来,借着这股力量我一鼓作气直接从洞的另一端出口钻了出去。

我来不及看周围的环境,在钻出来之后我立刻爬着远离那狭窄的圆洞,然后便看向我的脚踝。

在我的脚踝上竟然是一只白骨手!

我再次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用力地甩着左腿想把那白骨手甩掉,但那只手依旧紧紧握着我的脚踝死不放手,我甚至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从那白骨手上传递来的握力。

“别乱动!!”

乔伟冲我大声喊了句,然后奔过来按住我的左腿,并将一张纸符贴在了那白骨手上。

那白骨手顿时松开了我的脚,然后便瞬间散了架,变成了一地的零散骨节。

我瞪着眼连着喘了好半天的粗气,再吞了一下唾沫勉强压住惊之后我才总算能开口:“妈的,这是白骨洞吗?还有白骨夫人的?”

我的这句话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而乔伟更是表情严峻地回应道:“这洞终年不见阳光,阴气太甚,绝对是个超级鬼穴,在这里撞到邪门的东西也算正常!总之小心为妙,别轻易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

说完,乔伟便转头望向曾大叔道:“那个有人骨的洞室在哪?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

曾大叔整个人愣在原地根本没有回应乔伟的话,他只是惊讶地盯着地上的碎骨,其他的反应一概没有。

乔伟再次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过的话,见曾大叔依旧没有反应后他便过去轻轻拍了下曾大叔的肩膀。

这一拍,曾大叔全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竟跳了一下!

他连续吞了两下口水才道:“刚才那是什么鬼玩意?”

“没错,就是鬼。鬼魂偶尔会借用尸骸行动,不过力气很小,一般都斗不过活人的,只要咱们保持镇定别害怕就没事的。”乔伟语气平静地安抚道。

“怎……怎……怎么还有……还有鬼的?”曾大叔显然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邪门的东西,一时间似乎还接受不了。

乔伟连忙科普式的讲解了一些关于鬼怪的知识,比如鬼不会直接通过物理碰撞的方法伤人,即便是借尸还魂也难以对一个成年人造成威胁,还有鬼害怕粗盐、绝大部分金属、以及公鸡、黑狗的血等等。

正所谓恐惧来源于未知,了解完这一大堆鬼的弱点后,曾大叔之前的惊恐明显减轻了不少。但减轻并不代表彻底消除,害怕的感觉还是会有的,这一点从曾大叔明显变小的步幅上就能看得出来。

圆洞后面的这部分是个向下倾斜的地下溶洞,走在洞里可以清楚地听到我们脚步的回声,同时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声。在溶洞里前进了大概十分钟,我们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旷洞室,洞室中间的地面并不是岩石而是黄土。

曾大叔指着那片黄土地面道:“就在那片土下面,埋的全都人骨头。还有那!”

一边说曾大叔一边将手里的探照灯朝右前方一面石墙上照过去。在石墙上戳着两根黑色的铁弯钩,这东西我已经不是头一次见了,在回龙湾失踪两姐妹的酒店房间里我就见过这钩子,当时钩子上还挂着个没皮的小孩。

曾大叔指着那钩子说,当年他们那失踪的第九个考察队员的骨头就是挂在那两个钩子上的,钩子穿透了那考察队员的肩胛骨,然后挂住锁骨。

我们到了钩子所在的石壁,并在周围检查了一番。

这里并没有找到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更没有找到跟两姐妹或者保险公司那两名男员工有关的任何东西。

我问了下乔伟要不要用召魂决试试跟这里的鬼魂交流一下。

乔伟猛摇头道:“你这是要作死啊?!这里的人咋死的咱根本不知道,闹不好引出来鬼王咱们几个就都交代在这了!没发现就赶紧撤吧,这地方不太妙。”

乔伟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始终在到处飘着。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到底看到了些什么我见不到的东西,不过他说不妙那就表示不在这里多待绝对是上佳选择。

我们在洞里最后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新近留下的活动痕迹后便原路返回。可在从圆洞往出爬的时候,又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手机不见了!

11、林中追机

我被那白骨手抓住脚的时候我记得顺手就把手机丢在洞避边上了,按说不应该不见的。

手机丢了可以再买,里面存的电话号码也可以补回来,但问题并不在于手机本身!

谁,或者是什么东西把我的手机给拿走了?这才是最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解的。

山洞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我们按原路返回到地面后大家的电话才终于有了微弱的信号。舒鑫立刻尝试着拨打我的电话,而意外的是我的电话竟然拨通了,只不过没有人接听而已。

很明显,我的手机并没有在洞里。

就在我琢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曾大叔示意我们全都不要出声也不要移动。当我们全都静止下来后,整个山林也跟着变得一片寂静,而在这寂静当中隐隐地有电话铃声在响。

“那边,跟着我!”

曾大叔判断出来电话铃声的方向,然后拿着开山刀走在前面,我们也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舒鑫这边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等到拨号超时后她也立刻拨打第二次,而随着我们不断移动,那手机的铃声似乎也在不停移动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引着我们追他似的。

曾大叔很快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立刻停下脚步回头问:“这不对劲啊!我看还是别追了,你手机我看还是别要了吧。”

山里的雾气很大,周围的树木枝叶也非常茂盛,本就邻近黄昏的天空也显得更加昏暗,就像到了晚上一样。在这种环境下追踪一个离奇被偷的手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所以我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赞同,其他人也跟我一样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可就在我们刚转头要走的时候,舒鑫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而显示出的号码竟然是我的!

舒鑫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接起了电话问对方是谁,我也紧张地望着她等待着下文。

可是等了一会舒鑫却冲我摇头道:“电话挂了,没人说话。”

“靠!这是什么情况。”我低声骂了一句。

我这边刚骂完,舒鑫的手机就又一次响了起来,但接通后对面依旧没有人说话,而且停了一下就又挂断了,感觉似乎对方并不希望我们离开似的。

我几个人又简单商量了一下,最后大家的意见还是先离开。

曾大叔说拉古村子里几乎每家都有猎枪,等回去拿了猎枪再过来更稳妥一些。商量出结果之后我们完全不管那电话是不是一直打过来,只管原路往出走,这一路上舒鑫的手机也是一直响个不停,她也不去接听,最后索性关了机。

我们回到拉古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我们去曾大叔的一位朋友家吃了顿饭,也付了饭钱。之后我们又在村里借来了三把猎枪和两把柴刀,在稍微休息一下后我们又再一次进到了山里。

山里天黑得比较早,刚到七点周围就变得黑乎乎一片了。曾大叔背着猎枪、一手探照灯一手开山刀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拿着柴刀的乔伟,两位女士走在中间,而我和王永志一人一把猎枪守在队尾。我们始终保持着这种队形一路谨慎小心地前进,在快要回到白天到过的那山洞时曾大叔提醒了我们一声,舒鑫也立刻开机拨了我的手机号。

夜里的山林变得更加寂静了,舒鑫刚一拨通电话林中就立刻响起了电话铃声,而且声音距离我们并不远。

我们立刻追着手机铃声走,那铃声也跟白天一样快速移动着。

在黑漆漆的深林里追着铃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那铃声终于不再移动了,我们也很快追了过去。

草丛里手机屏幕的闪烁亮光清楚标示出我手机的所在,不过曾大叔还是小心地查看了周围是否存在陷阱,确定安全后我们才过去。

我拿起手机后立刻检查了一下拨号记录,除了打给舒鑫的几通电话外,我的手机在今天并没有其他通话。

在我检查手机的时候其他人也在周围巡查了一下,但并没有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严格来说我们这一路追过来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影,甚至没有在地面上找到任何人移动过的痕迹——没有脚印,没有被踩踏的草,没有被折断的树枝,什么痕迹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东西拿了我的手机?这家伙是什么用意?为什么要我们追到这里来?

我正在想这个问题,突然舒鑫指着头顶上惊呼道:“快看!月……月亮……是红的!”

我听后连忙抬头。果然,头顶的月亮像是罩上了一层橙红色的面纱。

这山里是有雾的,在白天的时候雾气就一直没有散过,到了晚上就更重了,这种雾很容易将月光折射开,而波长最长的红光是最不容易被折射的,所以月亮才会呈现这种鲜艳而又诡异的颜色。

因为有血月夜出没剥皮客的传说在先,所以看到这种景象时大家也难免紧张。我赶紧将我所知道的这些物理常识说出来,可是我说的这些并没有消除众人的紧张情绪,反而遭到了朱悦的反驳。

她道:“血月是怎么出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有红月亮出现的时候会有其他的东西冒出来!”

她这句话适时地提醒了我,我也赶紧将猎枪端好,随时准备应对剥皮客亦或是野人之类的东西。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就连曾大叔也将背后的猎枪摘了下来端在手里,并且招呼我们大家背靠着围成一圈,不让我们的视线有任何死角。也就在我们刚刚按照曾大叔要求的站好队形的时候,突然王永志朝着他面前一指,并且大声喊了句:“那边有东西!”

我们一起朝着王永志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的从林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影子看起来好像是个人。

曾大叔端着枪战在我们前面冲着林子里喊了声:“谁在那边呢?!”

他话音刚落,从林子里竟然传出了回应声,而且是个女孩的微弱声音:“有……有人吗?救……”

“夏冰?!!!”朱悦突然语气激动地喊了一声,然后便朝着人影的方向跑了过去,我们几个根本没来得及拦阻。

出了这情况我们也不可能在原地傻站着了,所以全都赶紧追上朱悦。

而在我们追过去之后也看到了在林中发出声音的人,那确实是个女孩,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样子狼狈得很。而最重要的是我竟然认得这女孩,因为之前朱悦给我看过她的照片,虽然我不敢确定她的名字是夏冰还是夏雪,但我知道她肯定就是失踪的双胞胎姐妹之一!

12、只言片语

乔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全身颤抖着抬起头,在她的目光落在朱悦身上后她一下子抱住朱悦,然后就在朱悦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朱悦也紧紧搂着那女孩,一边轻轻抚着她的背一边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

那女孩抱着朱悦哭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将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一些,朱悦也立刻问她:“夏雪呢?她在哪?”

女孩抽泣着道:“她……在后面的树洞里,我带……我带你们过去找她。”

被我们找到的女孩显然是夏冰,双胞胎中的姐姐,她所说的树洞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太远,我们走了三分钟左右就赶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棵四、五个人才能合搂过来的大树,树根的部位有一个椭圆形的大树洞,在树洞里蜷缩着一个同样全身赤裸的女孩,她身上全是泥土,并有树叶荒草盖在身上。这显然就是夏雪了,她的状况比她姐姐夏冰要差得多,似乎整个人已经进入半休克的状态了。

我们给她也套上外套,并让她喝了些水,等她的状态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我们才背着这对姐妹返回山下的拉古村。

尽管需要背着两个人,但我们下山的速度却比来时要快得多。在下山的同时曾大叔也打电话给村里的朋友,叫他们联系医院,等我们从山上出来的时候救护车也已经停在进山口等着我们了。

夏冰、夏雪这对姐妹被救护车送去镇里的医院,我们自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两姐妹的状况并不像她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糟糕。医生说她们的虚弱状况只是因为四天没有吃东西造成的,身体方面并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生病之类的,只需要休养一下就好了。

不过身体方面没有任何状况并不代表两姐妹完全没事,心理方面是不是存在一些影响才是我们更关心的。

另外,两姐妹失踪了半个多月,她们只是最近四天没有吃任何东西,那她们之前的时间都靠吃什么活下来的?她们又是怎么失踪的?偷了我手机引导我们找到这对姐妹的又是谁?这些问题只能等待夏冰和夏雪两姐妹来回答。

当天晚上朱悦将两姐妹找到的消息告诉了她们的父母,随后也联络的警方。

警察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院,不过两姐妹的精神状态暂时还没办法回答任何的提问,我们和警察都只能等着。几个小时以后夏冰夏雪的父母也赶到了医院,两夫妻并没有对朱悦道谢,他们甚至不愿意跟朱悦多说半句话就直接去了两姐妹的病房。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答案,但两姐妹总算是找到了,而且都还活着的,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也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晚上我们就在镇里找了旅馆休息,次日一早王永志开车送曾大叔回家,我、舒鑫、乔伟和朱悦则去医院看两姐妹恢复的如何了。

等到了医院之后我才得知情况并不乐观。

夏雪和夏冰在休息了一晚之后情况似乎变得更糟了,她们醒过来之后就裹着被子蒙着头、整个身体蜷缩在床上,无论谁都跟她们说话她们都不听,甚至她们的父母她们都不想理会。

她俩的这种状况可难为了警察。在医院的警察试了所能试的各种方法,但两姐妹无论如何都不想说出她们在过去的这十七天里都发生了什么,包括她们是如何失踪的,这些天是如何过来的,两个人都不愿意再提及半个字。

朱悦也尝试着单独去跟两姐妹聊聊,但她能说的、能劝的也都试过了,可同样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最后我们只好放弃。

好在人回来了,或许过上几天她们情绪平复了就会说出一切。

当天下午我带着舒鑫回到了王永志家的度假村。随后的三天我带着舒鑫在几个旅游景区转了转散散心,然后又把王永志家旅馆的三十多个不同的温泉挨个泡了一遍。我和舒鑫放松得差不多了,可夏家姐妹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

乔伟这几天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而是和朱悦继续守在医院里。我本打算打电话过去问问看那边的进展,而就在我刚准备拨号的时候,乔伟的电话就先我一步打了过来。我以为是夏冰和夏雪终于愿意开口了呢,可得到的却是个让我绝对意外的消息——在两姐妹被从山中救出来的第四天上午,妹妹夏雪突然出现了皮肤脱落、全身流血的症状,紧接着她的脏器开始急速衰退,并在两个小时内不治身亡。

在夏雪刚刚失去生命体征不到两分钟后,姐姐夏冰也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医生采取的任何急救措施都无法制止她生命的流逝,最终夏冰也只比妹妹多坚持了十分钟。但是在夏冰死前她说了一些话,因为她的身体机能迅速衰退导致了她口齿不清、思维也混乱,所以这些乱听起来毫无逻辑性可言,只是一些零散的只言片语。

“地狱”、“血”、“骨头”、“皮囊”、“长生”。

在弥留之际守夏冰说出的能分辨出含义的词总共就这五个,但这五个词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却让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乔伟将这五个词转告给了我,可惜我也不明白这五个词到底是什么含义,我所能做的也只是通过想象力来弥补缺失的部分,好在我身边还带着一个水瓶座的女人,在想象力方面她有先天性的优势,尤其是她经常称自己是被迫害妄想狂。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舒鑫就根据那五个词妄想出了一个惊悚诡异的故事:在东汉时期本草经编写汇总的过程中,其中一个汇总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书中关于长生术的记载,这个人因为贪心而拿了这份资料逃到深山当中隐居了起来。

长生术并不只是用一般的草药来实现的,它需要多味药引,其中就包括了人皮,血肉等等。为了制作这长生秘药,这个人在山洞一住数十年,期间他不断地拐走进山采药的人用来制作长生药,而这些被他杀死的人就被他埋于隐秘的山洞中。

终于有一天,那长生药被他制成,他也依靠这个药活到了现在,可惜这药虽然使他长生不死,但也存在致命的副作用——将他变成了丑陋的野人。

多年以来,这个人一直试图修改配方,于是他不断地抓人做制药的试验品,不断地将这些人杀死。很不幸,两姐妹成了他的试验品,他将新配方的药给两姐妹服下并观察她们的状况,很可惜,这药存在致命毒性会让人的内脏急速衰退而死。至于不会被监控录像看到以及可以推开铁门闩的强大力量,这些都是秘药的作用,而失踪的两名保险公司员工则是另两个试验品。

13、不死药师

舒鑫所想的故事有个绝妙的万能设定,那就是掳劫两姐妹的人是个药师。药师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秘药,有了这秘药的存在所有匪夷所思的事就都可以解释了。虽然这故事听起来有够离奇,但它确实完美地解答了夏冰说出的那五个零散的词。

当天下午我和舒鑫再次赶到了两姐妹住院的小镇,并跟朱悦和乔伟汇合到了一起。舒鑫将她想出来的这个解释说给了乔伟和朱悦听。

他俩和反应跟我最初听到这个故事时差不多,都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但过后越是仔细想他俩就越觉得真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三十年前的考察队在野人洞发现的记载“长生”二字的本经孤稿,大坑中的无数尸骨、随后孤稿消失、一名考察队员也被剥了皮,这种种的一切都与舒鑫的故事紧紧地扣在一起。

世上真有长生秘药这种东西吗?我总觉得这事有些玄。

而如果一切真就如舒鑫所想的一样,那偷拿我手机并将我们引到两姐妹那里的人显然就是那个药师了。

但还有几个问题是我想不通的。

为什么这个药师会选上了夏冰夏雪这两姐妹?为什么随后他又选上了向这两姐妹搭讪过的保险公司职员?这中间有特殊的关联?或者只是巧合?

如果这个药师需要大量的活人做药引,那他为什么不在山洞里把我们全都抓了,那个圆洞绝对是个极佳的狩猎场,只需要一个人一跟棍子就可以把我们一行所有人全部放倒。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舒鑫想出的故事一定还缺少了一些东西,只是我目前还想不出。

两个女孩的死并非完全切断了线索,我们将找到她们的那片山林以及山中的那个暗洞都告诉了当地警察,警察也随后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搜山行动。

这次搜查进行了三天三夜,警察彻底检查了我们去过的那个山洞,并且在山洞周边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虽然搜山过程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但在山洞里警察却发现了一个被我们忽略的地方。

那条圆洞是有岔路的,我们跟着曾大叔进入了左边的那条岔路,我本能性地认为其他的路线都是死胡同,而警察却在我们并没有走的那条岔路找到了一个小型的天然洞室,在洞室里到处都是血迹以及肉碎,另外还有一张完整的人皮。

警方在找到那张人皮的当天便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正是两名失踪保险公司员工中的其中一人。警察的搜山结果是不准备对外公开的,我和乔伟通过雷启山跟当地警方进行了沟通,这才得到了这第一手资料。

在得到这个信息之后我既懊恼又庆幸,同时也感到后怕。

毫无疑问,在我们进入山洞时凶手就在圆洞另一条岔路的洞室中,或许当时他正在我们隔壁活剥那名保险公司员工的皮!恼的是我们竟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洞室,庆幸的是我们并没有真的尝试进那个洞室。

之后我们以刑警队顾问的身份向警方建议查一下拉古村周边一带所有的失踪案。这一查还真有了些新发现,除去三十四年前发生的那次考察队员被剥皮案件,在五二年还发生过一次类似的失踪案。

这起失踪案记录在一份可以算作古董的老卷宗里。失踪者是一位采药人,当时警察认为失踪者是进山采药时遇到了意外,而在进山搜救的时候人们只发现了失踪者的所有衣物,但并没有找到人。

两周后,有人在山里发现了一副挂在树上的骨架,那并不是一具枯骨,而是被生刮掉皮肉的骨架,骨节之间的连接甚至没有腐烂,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手脚麻利的屠夫卸掉了皮肉一样。

当时的技术并不足以百分之百断定死者的身份,但鉴于两周前发生的失踪事件,警方认为死者就是失踪的那名中医。或许就是因为尸骨无法确定身份,所以这份古董卷宗才一直保存到现在。

五二年发生的失踪案,距离今年已经过去六十三年了,就算凶手当年是个二十岁的精壮小伙,现在他也已经是个八十三岁的老头了。我无论如何不觉得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可以对付两个保险公司的男性员工,他甚至没办法威胁到夏雪和夏冰。

而邪门的还在后面。

因为案件的跨度过长,随后警方也将目光落在了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洞室里。在洞室中间的黄土下面埋着大量的尸骨,当年警方将这里认定为乱葬墓穴,所以并没有动过那里,而这次警方将里面的尸骨运出来进行了彻底检查。

经过碳衰变的检测,警方最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这些尸体并非同一个年代。其中最古老的尸骨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最年轻的距今只有一百多年。

如果乐观点来推断,或许可以把那山洞当成是一个从秦汉时代一直延续使用至今的秘密坟墓,但山洞中存在着被剥下的完整人皮以及挂起来的去肉人骨,这显然已经超出墓葬的范畴了。

或许舒鑫的猜测并没有错,在神农架真的存在一个长生不死的变态药师,而在回龙湾宾馆楼里看到的那些被剥皮的亡魂就是死在这药师手上的人。

这个药师到底是谁?真的像舒鑫所猜是住在山里因为药物副作用而变了外形的野人?或者就跟普通人一样,就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相对于野人,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最近的两次失踪者都出自回龙湾度假村,而且先后失踪的四个人也有着一些微妙的关联。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个变态药师极有可能就住在回龙湾度假村,而且目睹了两个保险公司员工与夏冰夏雪搭讪的过程。

不死药师的事跟警察说他们也不会信,所以我只将凶手可能就在回龙湾度假村的推断分享给了当地的警察。警察随即展开行动,对最近一个月内在度假村住过的所有旅客进行了身份核查,同时也对度假村内的员工信息进行了确认,希望可以找出可疑人物。

而就在警方进行这些身份信息再确认的工作时,一件同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一名参与调查的当地警员失踪了,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又是回龙湾度假村。

失踪的警察名叫牟小天,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警官,他这次到回龙湾来只是进行一些电脑操作性的工作,算是文职。在失踪之前他一直在回龙湾度假村的一号宾馆楼工作,这与夏家两姐妹以及那两名保险公司员工都不同。

14、回来

根据最后一名见到牟小天的警官回忆说,当天中午他跟牟小天在度假村里一起吃过午饭,然后牟小天就回临时办公室工作,而他则照例去跟回龙湾员工进行单独的面谈。面谈进行到太阳落山后这名警官回去临时办公室休息,结果敲了半天办公室的门却没有人应声。等找了服务员开门后,他发现牟小天并没有在屋里,电脑还开着,上面还有检索到一半的名单信息,他的手机也扔在桌上。

那名警官以为牟小天只是出去散步了,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牟小天回来。这名警官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头便立刻联系其他在回龙湾的警官,然后警队开始组织人手寻找,重点检查的就是那个找到人骨的山洞,但里面并没有找到牟小天的任何线索。

与前两次失踪案相似,一号宾馆楼的监控也并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进出,更没有见到牟小天离开,他似乎就这么从楼里完全消失了。

一天之后,一名协助警队搜山的护林员在山里找到了牟小天的衣物,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牟小天似乎已凶多吉少。

为什么失踪的人从平民游客变成了警察?是牟小天的调查已经让药师感到危机了吗?

药师只掳走的牟小天却并没有破坏电脑设备,即使破坏了电脑设备也完全不可能阻止警方的调查,严格来说这次掳劫行动不但没有让警方停止调查,反而让警方加大了对度假村人员调查的力度。

药师的目的显然不这么简单。

警方的调查并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进展。所有旅客以及度假村中的员工都或多或少有着不可能作案的证据,调查彻底进入了一条死胡同。

警察方面对案件一筹莫展,我这边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入手。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这么往后过,我们也不可能都在这耗着,于是我给舒鑫先订了机票让她回去上班,而我则和乔伟继续在这边等几天看看情况。

在舒鑫走后的第二天,我、乔伟还有朱悦又返回了回龙湾度假村,这次我们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度假村本身上。我们找到了这度假村的老板,向他询问了一下度假村的前身是什么。

老板告诉我们说这度假村从前就是一片荒地,在这住的人也不多,在开发这里的时候住在这的人拿了钱就走了,现在想找到那些原住民根本不可能了。

乔伟问了下那老板三号宾馆楼的四楼是不是发生过一些什么怪事。

老板唯一能想出的怪事就是半个多月前失踪的两个女孩。

我接着又问他那三号楼在开发前是什么地方。

这次老板的回答终于变得有价值了。他说那里原本是一座十几米高的土山,后来为了整体的开发规划就把那土山给炸平了,三号楼就是在原来的那座土山的位置上建起来的。

不死药师在山洞里进行剥皮,显然那被炸的土山曾经就是药师剥皮杀人的地方,如今它变成了一栋度假楼,而药师也直接选择在这里进行狩猎。大山里有尸坑,这里也曾经是狩猎场,这个药师或许并不只有一处藏身地,整个茫茫神农架的深山林海当中或许遍布了他的藏身所。

这个存活了两千年的怪物或许已经杀了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了。从前没人能找到他,现在我们就能找到他吗?这次我真的没有多少信心。

随后我们又一次去拜访了一下负责调查回龙湾连环失踪案的警队队长,并将我们对于诱拐犯可能存在多个藏身洞的推断告诉了他。

但这个信息对于警方来说意义并不大。警队队长觉得这个诱拐者就如同深藏在山中的野人一般,几十年来人们无数次到神农架寻找野人,但从来没有人真正找到野人;现在这名诱拐者已在山中藏匿数十年,恐怕发动军队来搜山都未必找得到。

他的话虽如此,可随后警队还是加大了搜山人员的数量,不只是警察参与行动,就连所有的护林员以及神农架山林旅游区的相关工作人员也都参与到人员搜救行动当中。

我们三个并没有参与搜山,但也没有回王永志那里,我们直接去了回龙湾度假村并在那里住下来等结果。因为抓出这个诱拐犯对回龙湾度假村也是一件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所以我们的房钱度假村老板分文不取,甚至饭钱都全免。

牟小天失踪了四天,四天的巡山搜救也毫无收获。到了第五天,搜救队又进一步扩大了巡查范围,同时也派少部分人回到最初发现尸骨的洞穴中确认一下。到了天阳落山,搜救队并没有任何好消息带回来。

当最后一丝阳光在山边消失之后,月亮逐渐占据了夜空,两个小时后,这月亮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我到神农架也已经半个多月,究竟出现过多少次血月我自己也算不清楚。这种血月现象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只要山中有浓雾,月亮似乎都会变成这种橙红色。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在度假村内的中心观景池塘边坐着纳凉。

度假村的两名保安从餐厅侧门抬着一头剥了皮的生羊走了出来,然后就朝大门的方向去。这情景我们已经不是头一次见了,但挂在门口的羊在第二天又都会被他们抬回来,似乎野人或者剥皮客对这些牲畜并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那两个抬羊的保安突然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其中一个人转回头就朝度假村内跑,并且边跑边大喊道:“快来人!失踪的那个人回来了!快过来人!”

我们三个听到这喊声立刻从池塘边的长凳上跳起来,然后便朝大门口跑,还没到门口我就看到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外面往度假村里走,之前抬羊的另一名保安完全站在原地看愣了。

那男人身上什么都没穿,两腿上全是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赤脚走回来刮伤的。他的脸我确实是见过的,在照片上见过,那正是之前失踪的其中一名保险公司员工,他的名字叫孙季礼。

孙季礼回来了,莫名其妙就这么回来了,可是跟他一起失踪的另一个人却死了,这是为什么?我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孙季礼却选择闭口不谈。

回龙湾度假村将孙季礼安排在了最好的房间里休息,紧接着不到五分钟大批的警察也赶到了度假村,随后医生也过来了。和夏冰夏雪两姐妹一样,孙季礼也无论如何不肯说出他失踪的这十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告诉他夏冰夏雪两姐妹在回来后第四天就出现了脏器衰退的情况,并且现在都已经去世了。在警察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乔伟、朱悦都在房间里,我们都清楚地看到了孙季礼脸上出现的异常惊恐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紧紧地闭上嘴巴,压根不肯说出任何一个字。

15、非常手段

当天晚上警方打算把孙季礼转移到医院去,但是他坚决不肯去医院,甚至拒绝让任何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状况。

孙季礼的怪异举动让警察拿他完全没有办法,最后警队队长只能将孙季礼留在度假村,并安排了两名警员留下保证他的安全。

当天晚上,我、乔伟还有朱悦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我发现了连环掳劫案背后一个非常明显的规律。当两名保险公司员工失踪后,两姐妹回来了,当一名警员失踪后,孙季礼回来了,这感觉就像是人质替换一样——要让一个回来,那就必须送一个人给那不死药师。

朱悦在听了我说出的规律后想到了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的主角是患有强烈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他认为自己是上帝派到人间消灭一切罪恶的天使,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那些他认为有罪的人。

在影片接近尾声的时候,这个疯子绑架了一名警员,并在这名警员面前展示了四个“有罪”之人,警员必须做出选择,这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可以活,而其他人的都要死,如果警察不选,那这疯子就杀死这名警察。最后警察谁都没选,而让自己吃下这疯子枪中的子弹。

在讲述完这部电影的大概意思后,朱悦道:“你们说会不会那个药师在绑架完人之后也会让人做选择呢?比如夏雪和夏冰,那药师要她俩选出两个人来替换她俩,所以她俩选出了两个之前很让她俩讨厌的人,然后孙季礼他们就被抓了,夏雪和夏冰回来了。”

我和乔伟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冲着朱悦点了点头。

乔伟随后道:“这个很有可能!我猜他们应该是被威胁过,所以才不敢说出来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肯定不敢了,孙季礼他同事死了,没准就是在他面前被那疯子给剥的皮,没准还是活剥的。如果我是他,我现在也肯定选择什么都不说,在见识了一种强大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想象的超自然力量之后,他应该是不会再相信警察有办法救他了。就好像如果一个恶鬼说三天内要取我命,我肯定不相信警察而信你。”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下乔伟。

我本是随意举了一个例子,但话出口的同时我们三个人全都愣了一下,随后我们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极其类似的话——让乔伟以鬼事先生的身份去找孙季礼谈谈,或许他会愿意把不敢跟警察说的话说给乔伟听。

我们简单设计了一下问话的具体方式,然后立刻赶去孙季礼所住的房间。

两名警员正坐在房门口站岗。虽然我们并没有在调查过程中帮上太多忙,但前前后后我们也一直跟着警队的队长转,这两名警员也认得我们。我作为代表过去对他俩道:“我想出一个办法没准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信息来。”

俩警察一听顿时有了精神,并询问我是什么办法。

跟他俩讲太多完全没有意义,我索性指着乔伟瞎掰道:“我这位朋友其实是个心理医师,最擅长的就是催眠术,本来用催眠让人说出秘密是违背行业规则的,但是现在这情况也必须用这招了。”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问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这个催眠会让他回到他被掳走的那个时间段,他可能会害怕、会大叫,但是肯定没有什么危险,总之待会你们听到他大喊也不用理,就在外面守着就好。但是有一点要注意,你们千万别进来,一旦把他强行从催眠中拉回来,可能会对他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我说了一大堆连我自己都不信的伪科学,但两个警察显然是很吃我这一套。他俩连连点头,然后便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我推了下门,房门并没有上锁。我们三个直接进到了屋里然后回手将门上了锁。

孙季礼正蜷缩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他的眉头紧紧锁着,感觉并不像是睡着了,而是在清醒时被困在了一个噩梦之中。虽然他看起来非常可怜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人很讨厌,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搭讪双胞胎未果的缘故。

不管具体原因如何,对于接下来要吓唬他的举动我心里没有任何愧疚感。

我冲乔伟点了下头,乔伟也立刻走到孙季礼的床边轻轻推了他一下,并在同时召唤出了血娃娃、火犬以及另外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怪东西。

那是一个全身通红好像猴子一样的小东西,但在那红猴子的头上却长着两只像牛一样的犄角。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怪,但有另一个跟中国鬼文化并不怎么沾边的词却一下子跃进了我的大脑——恶魔。

孙季礼被乔伟推了四下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的睁眼的一瞬他也立刻惊恐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一骨碌翻身从床上摔到了地面。

乔伟快速绕到床的另一边,一把将孙季礼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抓着他的脑袋就往血娃娃的面前推,同时血娃娃也张开了大嘴做出一个要吞下孙季礼脑袋的动作。

乔伟曾经用血娃娃把一个地痞混混吓瘫,还有一个恶霸类的人物被乔伟吓尿,虽然当时乔伟并没有让我看那吓人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猜八成也就是这个血娃娃。可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孙季礼的脸上确实露出了极度惊恐的神色,同时也发出惨烈的、不明意义的喊叫声,但他的双眼并没有闭上,而是瞪大了眼珠盯着那只红猴子。

他害怕的东西非常明确,或许剥皮杀人的并不是不死药师,而是跟那只红猴子非常类似的东西——一个剥人皮的红恶魔!

看到孙季礼的这个反应我赶紧过去让乔伟把他放开。

乔伟的手刚一松,孙季礼就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墙角用窗帘将自己包裹起来。他一边全身发抖一边盯着乔伟召出来的红猴子,并且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照你说的做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乔伟这才注意孙季礼的怪异反应,他连忙冲红猴子挥了下手,那红猴子原地做了一个后空翻,然后在半空中将身体蜷缩成团,紧接着它的身体中心出现了一个类似黑洞的东西,它的身体随之被黑洞完全吸了进去。

红猴子的消失立刻起到了作用,墙角里的孙季礼明显松了一口气,还站在房间里的血娃娃和火犬显然没有吓到孙季礼。

16、坦白

乔伟蹲下来在孙季礼面前问道:“喂,你听见我说话吗?喂~孙季礼!”

孙季礼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乔伟,但并没有应声。

乔伟抡起巴掌照着孙季礼脸上啪啪地扇了两巴掌。这两下子乔伟用的力气极大,孙季礼的脑袋被扇得猛地撞在墙上,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这招虽然粗暴了点,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孙季礼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正常,然后捂着被打肿的腮帮子愣愣地看着乔伟道:“你……你打我?”

“我只是让你清醒过来而已!听着,你被什么玩意从度假村抓走的?是恶魔?”乔伟问道。

“不不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你别问我……”孙季礼脑袋摇得像拨Lang鼓一样,拒绝的态度比傍晚时对待警察还强烈。

乔伟用力抓住孙季礼的肩膀摇晃了两下止住了他的磨叽,然后望着他的眼睛道:“听着,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威胁过你什么,只要你告诉我它是个什么玩意、藏在哪,我就有办法收拾了它!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乔伟将手朝右侧身边一指,同时轻声道了句:“重猴!”

随着乔伟的话音,在乔伟手指的前端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无光小圆点,紧接着之前那红猴子便从那圆点里钻了出来,并发出喳喳的叫声。

孙季礼再一次惊恐地蜷缩起了身体,并冲着乔伟大喊道:“快让它躲开!让它躲开!”

乔伟并没有听孙季礼的,反而让那红猴子顺着乔伟的胳膊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就像一只宠物小猴一样趴在乔伟的头上,样子并没有让我感到恐怖,反而十分可爱。

乔伟抬手轻轻挠了下那红猴子的下巴,然后对孙季礼道:“它的名字叫重猴,一种可以扰乱重力制造地震的恶作剧小恶魔,别看它个头不大,但它曾经造成1862年伦敦地铁大塌方!现在这东西是我的宠物,而且它的力量已经完全被剥去了,你觉得那个抓走你的东西会比它更厉害?”

孙季礼一脸疑惑地看着乔伟,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乔伟头顶的重猴身上。

乔伟并没有给孙季礼展现任何重猴的力量,但孙季礼明显已经信了乔伟的话。

渐渐的,他之前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开始从他身上变淡。他沉默地盯着重猴足有五分钟,最后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救我,我被……我被它……我……我……我……”孙季礼的表情突然开始抽搐起来,话也完全说不清楚。

这次乔伟没有再打他,而是赶紧把重猴收了起来,然后把孙季礼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到床边坐下来定定神。

孙季礼缓了好半天才再次能把气喘匀,乔伟这才问道:“它把你怎么了?”

“它……它……它剥了……我的皮。”

孙季礼的话让我感到全身一阵恶寒,我的脸上甚至都起了鸡皮疙瘩。

乔伟连忙问:“你说剥了你的皮是什么意思?用刀子割伤你了?”

“不是。”孙季礼摇了摇头,“他把我的皮全都剥走了,还让我看,很疼,我求它杀了我,但是它不肯,它要我带一个人给它,这样它就还我的皮,所以……所以我就……我就……”

“你带了一个警察给它?”我忍不住插话问。

孙季礼全身颤抖着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带给它的?”我又问。

“我也说不清,它把自己的皮从身上揭下来盖在我身上,然后它就变成了一只老鼠,再往后我也跟着变成了老鼠。它带着我回到度假村,然后让我去咬人,我……我只是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死……对不起……”孙季礼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眼泪也从他眼眶迅猛地涌了出来。

“你咬了那个警察?”我问。

孙季礼再一次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咬了那警察的脚,然后它就跟进来变得特别的大,把……把……把那警……警察给吞了。再后来它就还给了我的皮,放我走了。它说它会随时回来找我,如果我保守……保守我和它之间的小秘密,它就会永远远离我。”

“它在骗你!你最多只有四天可活!你告诉我它在哪藏着,或许我还有办法救你!”乔伟道。

孙季礼低下头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在犹豫了好久之后,他总算点头道:“它藏在山里,具体的地方我也说不清,但它肯定还会带着被它抓走的那个警察回来,它会从三号楼后门边上的下水道进来,在那里应该能等到它,它可能是老鼠,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动物,但是它本身不是那个样子,它是红色的,头上有很长的角,身上还有毛,很密……”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那东西我会处理掉的。”乔伟不等孙季礼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然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抚道。

孙季礼愣愣地点了两下头,然后便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乔伟从床边起身过来对我和朱悦道:“我大概知道在山里剥皮杀人的是什么玩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在美国和欧洲流传度很广的一种恶魔,叫皮行者,它可以变成任何动物,而且力气非常的大,我小时候听我爸提过,但具体的细节我还得问问他才知道。”

乔伟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月前出言不逊的鸭舌帽小子,虽然他的话我绝大部分都不认同,但有句话他似乎说对了,乔伟的父亲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乔伟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并将我们所遇到的怪异事件说了一遍。

电话是开启免提的,而且这父子俩是用中文进行的对话,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伟的爸爸毕竟也在中国待了八年,中文说得也非常溜,而且也带着点东北口音。他爸爸先是确认了我们所遇到的掳人剥皮的疯子就是皮行者,随后他也将自己所了解的皮行者的一切全都告诉给了我们。

和乔伟所知道的一样,皮行者是一种可以变成任何动物怪异生物,关于皮行者的传说流传最广的是在美国和挪威。

印第安人认为皮行者是邪恶巫师,他们用披上兽皮、嗜骨食肉的方式让自己获取野兽的力量,他们用这些力量来实现自己险恶的目的——杀人,劫掠。当他们的身心全部被恶念侵蚀后,这些巫师便无法变回人,而成了只能以野兽形态示人的怪物,也就是皮行者。

在挪威流传最广的便是巨怪的传说,巨怪是被诅咒的人,他们没有信仰,心怀恶念,除了同类他们会吃任何所能抓到的生物。但这些巨怪不会吃一种特殊的动物,这种动物跟巨怪一样嗜血成性,而且畏惧阳光,他们喜欢生活在地下的阴暗世界,当巨怪抓到人类时他们便会从巨怪的口中将人类抢走,剥掉人皮、喝光人的血、吃掉人的肉,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变回人形,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成为人,因为他们是被上帝遗弃的族群,是被诅咒的皮行者。

这两种传说虽然有所差别,但也有共性,那就是皮行者本体是被诅咒的恶魔。

17、皮行者

乔伟父亲研究发现皮行者拥有很长的寿命,可能是两百年、三百年或者更久,但绝对不可能永生。皮行者会变成动物靠近人、袭击人,这种袭击的目的并不相同,有的皮行者想用剥皮食肉的方式让自己恢复成人,而有的皮行者则通过这种攻击繁衍后代。

从回龙湾度假村中发生的连环掳劫案的情形来看,这里的皮行者袭击人类的目的显然是后者。皮行者是被诅咒的恶魔,它们没办法通过生育的方式来繁衍后代,唯一制造后代的方式就是将充满恶念的诅咒传递下去。

这种试图制造子嗣的皮行者会频繁攻击活人,剥掉人的皮,再将自己的皮覆在被剥皮的人身上让其暂时成为皮行者。当这暂时皮行者心中充满恶念的时候,他便会逐渐丧失本性,成为货真价实的皮行者,而一但心中留有善念便会死去。

皮行者的诅咒是没办法解除的,一但被剥了皮,人就已经死了,皮行者也永远不可能再为人。无论是通过杀人吃肉想让自己变回人的皮行者,还是为了制造子嗣而不断杀戮的皮行者,要阻止它们害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它们。

皮行者是一种顽强的恶鬼。它们几乎不惧怕任何攻击,即使心脏被挖出、头被砍掉,只需要给它们一些时间它们都可以逐渐恢复生气。因为具有野兽的力量,所以它们在速度、力量、视觉、嗅觉、感知、反应等等方面都远超于人类,即使再厉害的格斗专家都无法与皮行者一对一抗衡。

但是皮行者也存在着两个致命的弱点,一是畏光,二是惧怕银器。

光明象征着正义,但更具有破坏力的其实是阳光中的紫外线,它会让皮行者的表皮细胞变得异常活跃,维持一定时间的强力紫外线照射便会使皮行者的皮肤发生自燃。没有外皮的皮行者便会失去野兽的力量,变得极其脆弱。

银是纯洁的象征,而对于皮行者来说它则更像是一种剧毒,只需要将银质的武器刺入皮行者的躯干便可以立刻将它们杀死。

在说完了关于皮行者的一切之后,乔伟的爸爸还特意叮嘱乔伟务必小心,皮行者没有任何仁慈之心,一旦伏击失手,那我们绝对会被皮行者杀死,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在说了这番吓人的话之后,乔伟爸爸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嘛,只要你们多准备一些紫外线探灯,全身多带些银器,哪怕是餐具首饰都可以阻止皮行者近身。所以,孩子,放手去干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在结束了通话之后,我们三个立刻制定出了一个行动计划,随后我和乔伟去找回龙湾度假村的老板,让他帮我们准备大量的紫外线探照灯还有纯银的刀具,越多越好;而朱悦则去联系警察,希望可以借她的口才说服警察,让警方出一些人手来帮忙。

回龙湾的老板很容易就被我们说通了,他立刻召集人手替我们准备所需要的东西。

或许是身处神农架这种神秘色彩极浓的地带,当地警队也成功被朱悦所说服,并且派来了一个中队协助我们在回龙湾进行陷阱准备工作。

我们可以确定那皮行者还会回来。

被皮行者带走的牟小天是名警察,而一个警察是很难彻底被恶念吞噬的,就像朱悦提到的那部电影一样,牟小天很可能不会选择再回来,而皮行者则会直接在藏身洞里将牟小天杀死。所以为了制造后代,这个皮行者绝对还会再回来。

警察要做的就是人手一把紫外线探照灯,将整个回龙湾度假村的外围封死。在度假村内,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转移离开,只在三号宾馆楼里留下两名志愿警察,跟这两名志愿警官在一起行动做诱饵的自然是我和乔伟。

如果皮行者再到回龙湾来,它或许不会选择对警察下手了,而我和乔伟这样的平民或许更对它的胃口,尤其是我。

我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如果我是电影里那名被变态杀手绑架的警察,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活,而让无关的人去死。我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骨子里的邪恶,所以我希望那皮行者也能感觉到“它”,而当皮行者来找我的时候也就是它的死期了。

当天晚上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日次上午,我们重新看了一遍监控录像,这次还真就有了发现,前后三次失踪案发生时监控中果然有老鼠的身影,而且不只一只。通过研究老鼠的移动路线我们确定了那皮行者确实是从下水道出来,然后钻三号宾馆楼后门的排水通道,接着再从楼里找合适的对象下手。

在下水道里堵老鼠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我们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在三号楼里守株待兔,其他几栋楼外都用紫外线灯加以封锁,以此来保证皮行者只有三号楼可以进。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孙季礼的父母赶到了回龙湾度假村,我们也把孙季礼的情况如实地告诉了他们。对于孙季礼将死这件事他的父母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们再三恳求乔伟救孙季礼一命。

于是乔伟从下午三点开始打电话,把他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但除了他父亲之外根本没有人了解皮行者,更不清楚皮行者的诅咒。作为唯一懂行的人,乔伟的父亲给出了一个最终的答复:从孙季礼被皮行者剥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现在活在所有人面前的只是披着孙季礼皮囊的一具行尸走肉。

在向乔伟求助无果后,孙季礼的父母便要把儿子送到最好的医院去治疗,但孙季礼却拒绝了,他说如果他的命只有两天了,那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家里,最想待在父母的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

晚上的时候孙季礼和他父母离开了回龙湾,而我和乔伟的情绪也随着他们的离开低落到了谷底。

当晚皮行者并没有来,第三天也依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到了第四天白天的时候出现了新情况,依旧坚持搜山的队伍在山中发现了一具被剥了皮、剃了肉的尸骨。NDA比对结果需要几天后才能出来,但谁都清楚那具尸骨只能是牟小天的。

在第四天下午五点,我们得到了孙季礼的死讯。他也出现了与夏冰和夏雪相同的反应,首先的皮肤脱落全身出血,接着脏器急速衰竭,最后死在了家里。听他的父母说,孙季礼在死之前一直都在微笑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死的,我不是恶魔。”

当天的晚上皮行者依旧没有出现,但我清楚皮行者应该快要来了。

18、我心中的恶魔

到了第五天夜里十多点,对讲机里终于传来了守在监控室内的警员的声音,他告诉我们有一只老鼠从三号楼侧面的下水道里出来了,而且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这只老鼠直奔了三号楼的后门.

毫无疑问,这只耗子就是我们要等的皮行者了!

皮行者藏匿起来的这几天,整个三号宾馆楼里已经装满了摄像头,老鼠的所有行动路线都在监控室内警员的监视下,它的一举一动也通过对讲机里传递给了我们。

为了把戏做的更真,我故意和乔伟以及两个陪同行动的警察分开,跑到了对面的房间等待皮行者送上门。我猜这家伙大概根本没想过有人会知道它的弱点,所以也不会发觉这是一个陷阱。果然它真就奔着我所在的房间来了。

对讲机的声音提醒着我那老鼠已经到了我的房间门口了,我也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佩戴的银器是否俱全,又确认了一下紫外线灯是否能正常工作,所有一切都没有问题后我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当我的紧张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的时候,我的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了,接着从门外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人声音!

“请问屋里有人吗?能帮我个忙吗?”

我立刻拿起对讲机轻声问:“门外面有女人?”

“没有!只有一只老鼠!”监控室中的警员回应道。

这下事情就更加清楚了!这皮行者通过伪装女人的声音来使房间内的人放松警惕,而在开门的一瞬它便发动奇袭,然后再通过变形的方式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去,谁也不会想到大活人竟然可以变成老鼠离开这栋大楼!

我小心地走到门口,左手拿好紫外线探灯,右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我猛地拉开房门然后将已经打开的紫外线探灯照向门口的地面。

于此同时,对面的房间门也突然打开,乔伟和另外两名警员一起冲出来用手里的数盏紫外线灯一起照向我房间的门口。

在门口处的那只老鼠瞬间就被好几道光束罩住,它顿时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哀嚎,同时全身的皮毛瞬间着起了火!紧接着这小小的老鼠竟然迅速膨胀变型,最后竟变成了一头近三米高的红色怪物,它头顶生着一对弯曲的牛角,屁股后还有一条秃尾巴!

那怪物的体表因为灼烧而布满了血泡,瘦削的身体看起来更像一具腐尸。

在强烈的紫外线灯照射下那牛头怪痛苦异常,它转身想朝后门口的方向逃,但只跑了半步它的尾巴就把自己给绊倒了,接着它便开始在强光中蜷缩打滚,它身上也冒出了阵阵黑色的烟。

这时乔伟凑近半步将手里的银质餐刀奋力投掷向那怪物的身体,另外两名警员也过去将手里的叉子、小刀等等武器一股脑地甩在那怪物身上。

那些餐具并不锋利,而且质地很软,但就是这看似毫无杀伤力的餐具竟然轻易地刺入了怪物的身体,甚至一把勺子都能剜进它的肉里。

很快那红色的怪物便停止了挣扎,原本隆起的胸腔也一下子鳖了下去,接着小腹、四肢也一起塌了下去,就好像所有的骨骼、肉体都汽化了一样,最后它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黑色的血水和零星几块被烧剩下的残皮。

整个突袭的过程连十秒都不到,我们也没有来得及问它任何问题。

它在变成皮行者之前是什么人?它是怎么丢掉人性而成为恶魔的?它到底准备杀多少人?这些问题都随着皮行者的死也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这次湖北之行绝对算不上成功,我们虽然找到了夏雪和夏冰,但却没能救下这对姐妹。不只是她俩,还有两位保险公司的员工和一名警员因为我们的不专业而丧生。

警方并没有将关于皮行者的一切公诸于众,他们只是对外称击毙了凶手。但是对付这种怪物的方法当地的警方已经掌握了,如果山中还藏着其他的皮行者,即使没有乔伟在,只靠当地警察也完全可以应对得了。

到此,发生在回龙湾度假村的连环诱拐杀人案已经终结了,但神农架依旧存在着诸多难解之谜。记载着“长生”两字的本草经原本去哪了?野人到底是什么?在血月升起时拿走村民挂在外面的生猪生羊的又是谁?

或许这些都是皮行者所为,它们用长生做诱饵将人们骗进山中然后剥皮嗜骨,也可能在神农架的深山中还隐藏着其他神秘又怪异的物种。这些谜题我们无法解开,或许永远让它成为一个谜也是个不错的选项。

在回家的路上乔伟告诉我他打算回英国待上一段时间,他觉得这次会有五个人丧生于恶魔之手完全是他的责任。虽然两姐妹未必能救下来,但如果他能第一时间就想到皮行者的话,起码我们可以阻止后面的三个人送命。

所以乔伟要回英国找他父亲详细学习一下关于驱魔师的一切,不只是驱魔师的技巧,还包括哈灵顿家族了解的所有怪物的知识。

乔伟意识到了一件事,就像人可以不分国界地生活的一样,有些心怀恶意的东西也会在侵入原本不属于它们的生活区域。

如果将这些怪异的东西认为是一种同样生存于地球上的特殊物种,它们在不同的地域或许也会表现出不同的进化轨迹,也有不同的特性。随着人类的活动,这些只存在于特定区域的物种也开始四处游走,当它们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而这里并没有它们的天敌时,那它们便会兴风作Lang,祸患一方。

我不知道皮行者到底是怎么跑到中国的,也不清楚在中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皮行者。或许有一天吸血鬼、狼人之类的东西也会陆陆续续跑到中国来,这大概就是乔伟的重要性所在。

当越来越多的未知怪物进入中国的时候,只靠传统的阴阳师、风水师或许难以应对,而乔伟显然有着先天性的优势,那就是他的家庭。

一周之后,朱悦将她写好的一篇纪念夏雪、夏冰两姐妹的文章发给了我。

文章中提到了皮行者的传说,同时也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关于存在于人们心中的恶魔的问题。

夏家两姐妹,保险公司的两名员工,牟小天警官,这五个人都曾经面临过相同的选择:是以恶魔的形式活下去还是以人的身份死去。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当这个选择摆在我们的面前时,我们又会如何决定呢?

1、病态复仇型

我听过许多人在鬼门关游走一圈之后所进行的自述,其中绝大多数的说法大概都是:他看到周围一片明亮,还看到了一条很宽很宽的河,在河的对面有已故的亲人在向他招手,但他却在河水面前犹豫了,不知道是该过去还是不该过去,而就在他犹豫的过程中自己逐渐远离了那条河,然后清醒了过来,也最终活了下来.

我觉得有过类似这种经历的**概都是犹豫型性格的人。这类人平时做任何事都会犹豫再三,买个东西也挑来选去犹豫不决,这种人一辈子都在犹豫,即使徘徊在生死之间时也是如此。但最后这类人却因为自己犹豫的性格而没有跨过那条河,这便是属于他们的幸运。

除了犹豫型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在濒死的恍惚中有人见到了自己一个非常尊敬的已故长辈,在和这个长辈聊了很多人生感悟之后,这位长辈突然会说:你还有许多没有做完的事情,你必须把他完成。于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这个人顿悟了,并且最终坚强地活了过来。

我将这种人定义为:使命型。

他有未尽的使命要完成,所以他的生命也绝对顽强。

而我既不是犹豫型也不是使命型,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定义的话,我觉得我大概是病态复仇型。

当我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死命地抓着身边那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的衣角,我一直重复着跟他说:我马上要结婚了!我马上要结婚了!

当我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的神智也开始恍惚,而在恍惚当中我看到了一副温馨的画面。画面中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一男一女在温柔的晨光着抱着一个婴儿,抱着婴儿的女人是舒鑫,她身边的男人正是我,那画面非常的和谐。

在看到这画面后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宰了舒鑫身边那个冒充我的王八蛋!

我不知道是我的思维有些扭曲还是我的大脑已经被各种奇怪的想法填满了,我看到了一副极其安详幸福的画面,可这画面却并没有让我安静入睡而是让我心中充满愤怒。

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我的扭曲,因为我的这个想法我活下来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舒鑫就在我的身边紧紧抓着我的手,她的头发很乱,眼圈也是红的,两嘴唇全都干裂着好像很久没有喝过一口水了。

为什么我会躺在医院里?为什么我想要坐起来但是肚子却疼得要命?

我的大脑有些不太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吗啡的作用让我出现了失忆的情况。

好在很快我便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我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也想起了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给马骏还有唐辉。

这事大概要从我的湖北之旅结束之后说起了。

就像在湖北跟王永志聊天时候所说的,我和舒鑫就快要结婚了。结婚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其实也就是登个记领个证而已;但要说他复杂也真够复杂的,订酒店,张罗婚庆,发喜帖,乱七八糟的事真是一大堆。要不总听人说婚这个东西结一次就够了,我想大概就是因为婚礼的准备实在太恼人的缘故。

我是个新手,没怎么结过婚,所以婚礼这方面的事我必须要向前辈请教一下。

在我的朋友里已经结婚的也不少,但他们全都在外省,离着非常远,在市内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结婚的,甚至连有女朋友的都不多。所以最后我只能找我妹妹雷婷求教,毕竟这货老早之前就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雷婷很仗义,我这边一张口她立刻答应了下来,然后她便将饭店的日常管理工作全都甩给了我。我重操旧业当起了店老板,她则去全心帮我张罗婚礼所要准备的所有东西。

在饭店做老板并不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尤其是我开的这类小餐馆,到了饭口的时候服务员忙不过来,我这个老板也得亲自上阵帮着端盘子盛饭,还得给结账,负责拍板抹零。好在我离开饭店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该掌握的业务还是挺熟练的,即使雷婷不过来饭店也依旧运转正常。

不过,习惯了自由散漫之后就真不适应这种密集的劳动生活了,只坚持了三天我就实在挺不住了。幸好雷婷那边也把所有我该做的事情都捋顺好了,接下来我只需要按照他给我制定的工作日程按部就班便OK了。

在众多的准备工作当中,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婚礼当天到场的来宾人数。

两边父母那头能来的人我不用管,我只需要确认好我自己的朋友能来多少人就成,于是我从一个饭店老板又变成了话务员。

这个电话并不是正式婚礼通知,只是提前给我这些朋友打个招呼而已。在打电话的当天我听到最多的一个词便是“恭喜”,其次就是“早生贵子”,当然也有人祝我“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除了这些恶搞分子之外,在众多朋友之中也有特别讲究的,一个叫马骏的家伙便是众多讲究者中最讲究的。他刚一听到我准备结婚的消息就立刻说他马上过来找我,要跟我好好喝一顿庆祝一下。因为正好也赶上周末我也没拒绝,还让他带上他媳妇直接到我父母家去,人多一起还热闹。

马骏是我最最最最最铁的哥们。我和他小学同学、初中还是同学,我俩一起打过篮球,一起练过搏击,一起跟不良少年干过架,一起研讨如何泡妞……虽然到了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我跟他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

高中毕业以后马骏去当了兵。他家可以说是军队世家,亲戚大多数都是军队干部,马骏走从军这条路也是顺理成章。再后来他就进军校、做军官,所有一切都顺风顺水,到现在三十岁不到已经是上尉了。

因为他是消防兵,现在也是在消防队工作,所以我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火男。

从不大点的时候我俩就经常到对方家里去玩,所以跟彼此的父母都非常熟。

在通了电话的当天马骏就带着他媳妇开车过来了,并按照事先说好的就在我父母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我父母非常喜欢马骏,基本上把他当成我们自家人了,一大帮人在一起吃饭总是会让人莫名地高兴,尤其是我的婚期将近这个特殊的时候让我家这二老更是心情大好。

而当我又一次提到“火男”这个外号的时候,马骏忽然来了精神,接着他便给我们讲了一个流传在他工作地消防队内的一个关于真正“火男”的恐怖传说。

2、断头火男

火男的传说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在03年的时候,马骏目前所在的那座城市发生过一起特大型火灾,一栋综合性商场大楼着火了。根据马骏所掌握的数据,一个城市一年下来零零总总的所有火灾大约有3000多起,但绝大部分的火灾都发生在民居或者农村的草垛,像商场着火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非常之低的,有时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会发生一次,而一旦发生就绝对属于特大型火灾。

当时消防队出动了十多支中队、几十辆消防车,参加灭火的消防队员也有两、三百名。

因为火灾是周末下午发生的,商场中有大量的客人,在火起之后很多人被困在了商城里。消防队员除了要灭火之外还要救助商场中被困住的售货员以及顾客,而就在救助的过程中,火场中的消防队员发现极其骇人的一幕。

商场的每一层都有若干个品牌专属展位,但绝大多数展位都是开放的,唯独在二楼中的一个展位被金属拉门完全给封住了。

那显然不是拉门自己落下,而是人为放下去的。火场中的消防员当即做出判断,是火起之后展位中的售货人员拉下了拉门,他们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阻止火焰蔓延进展位内,但他们并不知道真正对他们有威胁的不只是火,还有致命的浓烟。

消防队员当即决定打开拉门,但拉门已经被完全锁住,所以队员们只能用消防斧头强行对金属门进行破坏。当拉门终于被打开后,冲进展位的消防队员只在里面找到了六具尸体、六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而最骇人的是这些尸体是没有头的!

这显然已经是刑事案件的范畴了。

消防队员将六具无头尸搬了出了大楼,以便随后警方调查。当大楼的火被彻底扑灭后,警察和消防队员又一起进入到了烧得如同黑炭一般的大楼残骸当中,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寻找,人们除了找到了上百具被呛死、烧死的尸体之外,也找到了六颗被烧焦的头颅,但那六颗头并不是在二楼被找到的,而是在商场一楼的角落里发现的。

商场起火的原因自然是调查的重点,但六具火场中的断头尸则更让所有人觉得匪夷所思。

经过尸检,法医确定六具断头尸是先死于窒息,而后才被人砍掉了头。另外从整齐的伤口断面来看,法医认为断头的工具是大型的宽刃利器,例如大型斧头。砍头的动作是一击完成的,所以砍头者应该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成年男性。

虽然排除了火场中存在杀人犯的可能,但一个趁火砍死人头的变态反倒更让人觉得可怕。

在得出这个结论,所有当时进入火场的消防员都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内部问话。消防队需要首先排除消防队使用消防斧头砍人的可能性,然后再确认一下有没有哪名消防员遗失过自己的消防斧头。

这次内部谈话并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虽然没有任何一名消防员有嫌疑绝对是一件好事,但问题也同样在于此——谁也没办法解释那六具被砍了头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最后人们只能认为是有个疯子在着火时拿着斧子进大楼趁火打劫,顺便发疯砍了几个已经被烧死的人的脑袋。

大家本以为断头怪案只是偶尔发生的,可在商场特大火灾发生后不到一个月,断头怪案又再次出现了,这次出事的地方是一栋远郊的民居。

火灾是爆炸引起的,当消防队员赶到火场时只在房间里找到三具尸体。强烈的爆炸几乎将三个人的尸体炸得稀烂,但让消防队员当场便判断出三人已死的原因则是这三具尸体根本没有头。

火很容易便被扑灭了,但房子里却找不到三名死者的头。

爆炸破坏了房间内的所有窗子,于是消防队员尝试在房子外面寻找,结果他们真的就在屋外距离房子窗户三十多米外的社区草丛中找到了三颗人头。

事后根据法医鉴定,三名死者在被砍头之前就已经因为爆炸而死亡。与一个月前商场中所发生的断头尸事件相同,又是一个未知疯子趁着火砍掉了三名死者的头,并将他们的头从窗户扔到了社区草坪里。

消防队员确定他们在赶到火场时房间的门是完好的,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周围的邻居就快速离开了那栋楼,没有任何人看到有可疑人从楼里出来,更没有人拿着大斧子。另外,烧火的房子在六楼,也不可能有人从窗户跳出去。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在爆炸发生后有人进入过那栋房子,可如果在爆炸发生前那个砍头疯子就在里面了,那他是如何逃过爆炸的?他又是怎么离开那房间的?

又是一宗迷之断头案,没有人能解释为何会发生这种火场怪事。

在随后的三个月里,又有五个地方接连出现了尸体被砍头的怪事,同样也是在火场里,同样是用大型利器一击断头,动作干净利落。前后这七次火场断头怪案,被砍头的尸体总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三具,可始终没有人亲眼见过这疯子的真面目。

就在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疯子让整个消防队都感到抓狂时,他终于在随后的一次火灾中被消防队员撞见了!

当时着火的是一家工厂的库房,因为工厂就在消防队的隔壁,所以消防队员几乎在火起的同时就赶到了现场。当时火势很大,库房中有六名点库人员被困在里面,在灭火之前消防队员必须先冲进火场救人。

有三名消防队员冲进了火场,也就在他们进入着火库房的同一时间,他们三个看到了在火中站着一个全身都被火焰所吞噬的人,但是他并没有挣扎也没有惨叫,而是就那么站在仓库里并且原地转动的身体。

消防队员看不到他的脸,但可以感觉出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在他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长柄双刃斧!

消防队员可以确定人在燃烧到那种程度时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甚至不可能自如活动,但那火焰男就那么站在火海当中,而随着库房中一次猛烈的喷火反应,那火焰人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随后进入火场的消防队员从仓库中救出了三名被浓烟呛晕的工人,同时也找到了三具没有了头的尸体。

当大火被扑灭之后,消防队员和全场的工人都试图寻找三颗被砍掉的头,最终在距离库房几百米外的工厂厕垃圾桶里找到了三个工人的头,但这三颗人头是怎么到那里的并没有人知道。

从那之后,火场中没有再出现任何被砍头的尸体,也没有任何人再见到那个火男。几年过去后,断头火男只作为一个传说在消防队中流传着。

3、长途客车上的谜之惨案

断头火男的怪事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候马骏还在军校上学,关于火男的传说马骏只是在工作之后才听消防队的前辈说起,他自己并没有实际见到.作为听众,我们全家也只是把这个传说当成一个灵异故事来听,饭后大家一乐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马骏和他媳妇在这边待了两天,也帮着我忙活了一下结婚要准备的东西,一直到周天晚上他俩才回家。

我本以为我和马骏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应该是我结婚的前一天了,可我没想到马骏回到家的三天之后他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而在听完他在电话里跟我讲的事情之后,我也当即决定出发去他那里。

马骏告诉我断头火男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他没砍死尸而是杀了六个大活人!

马骏的本意或许只是想把这件怪事告诉我,他并没有打算让我过去的意思。但我在经历过这么多次怪异事件之后已经对这种事情着了迷,在他说过火男的传说之后我整个三天满脑袋都是在火里拿斧子砍尸体头的怪客。

为什么事隔十年火男才再次出现?

中间的十年他藏到哪去了?

为什么之前他只砍死尸而这次却砍了活人?

火男到底是真人还是火中的鬼怪?

一系列的疑问几乎在我接到电话的同时就跃入了我的大脑,如果不把谜题的答案找出来我根本无法安心做其他任何事情。于是在接到电话的当天我就开了四个小时的车杀到了马骏那儿。

出发前我并没有跟马骏打招呼,所以当我打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他单位门口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在我到了他办公室之后我立刻询问起了火男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马骏也把断头火男再现的事情经过跟我详细地说了一下。

事情并不是马骏亲眼所见,消防队员也没有见到,一切事情经过都来自一名长途客车司机的会议性叙述。

在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一辆载着二十一名乘客的长途客车突然在高速公路上着起了大火,火男就是在这辆车上出现的。

最开始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是便是客车司机。当时车上并没有见到明火,但司机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胶皮燃烧气味,凭借多年的驾驶经验,司机知道一定是出问题了,于是他赶紧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车检查。

当司机把引擎盖打开的时候,从里面一下子蹿出一股火苗,同时伴有刺鼻的浓烟。

司机一见这状况连忙跑回车到上喊所有乘客下车,然后快速拨打了火警。

当天的太阳光很足,车窗都是拉着窗帘,昏黄的车内空间制造了一个完美的睡场,乘客全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司机突然的一嗓子只是让众乘客彻底清醒过来,而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从客车副驾驶位下面已经猛地钻出来一股火苗!

火起的速度快的惊人,火苗窜出的同时也将前排的座椅布帘点着了。

坐在前排的乘客惊呼一声跳着离开了座位,然后夺门便往车下逃。有的乘客做出了及时的反应,可有的人却还在这时候忙着从从行李架上拿自己的行李,而这些取行李的人完全阻住了后面乘客逃生的路线,一时间整个客车通道里挤成一团,喊叫声也连成了片。

司机赶紧用灭火器将车门口的火尽量扑灭,然后喊着车上的人都别去管行李,赶紧下车。而就在这时候,原本只在车头附近活跃的火突然从车厢尾部冒了出来,接着便快速在整个车厢内蔓延开来。

这下车里的人完全失控了,所有人都一起往车门那边挤,但仅能让一人通过的车门不可能短时间内让所有人都出去。有的乘客运气好先跳下了车,有的则被挤倒、被踩踏,而在最后面的则发出阵阵惨叫。

当时在车头位置的司机根本不清楚车尾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尽量组织门口的人顺利下车。

当拥堵在车门口的乘客基本都下车之后司机这才发现,在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车尾居然站着一个全身被火焰覆盖的人,那个人手里还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双刃大斧,在客车中间的过道还有两边的座椅上横躺着数具尸体,而且这些尸体全都没了头!

司机被吓得从车门口倒退着滚到了车外,然后几乎爬着远离着火的客车。

十分钟后两辆消防车赶到了客车起火的路段,而此时的客车已经烧成了一个大火球。在好不容易将火扑灭后,客车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废钢架。

消防员进入车里找到了六具被烧焦的无头尸体,而六颗头颅却是在高速公路另一侧的低地里找到了。头虽然也有烧伤,但并没有被烧焦,而且六颗头颅都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直接砍了头。

司机和幸存的乘客都把他们亲眼所见的诡异情况说给了随后赶来的警察。

警察并不相信这种事情,但消防队员却一个个面面相觑,因为在消防队里早就有断头火男的传说了。

在听过马骏的详细描述后,我立刻找出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数字:六。

我问马骏:“被砍头的一共有六个人?”

“嗯。是六个。”马骏点头道。

“那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十年前商场里着火的事吧,当时二楼那个展位里也是六个无头尸!你觉得这是巧合吗?”我问。

马骏听后顿时一愣!在沉默了半晌后他才皱着眉问我道:“那你觉着是咋回事?”

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猜测道:“首先应该能确定那个在火里砍人脑袋的变态不是活人。警察核没核对过当时在车上的乘客名单?”

“这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马骏道。

“如果把客车着火当成是一起纵火杀人案的话,那凶手肯定是乘客中的一名了,而且还是穿着防火服的。”我解释道。

马骏听后立刻摇头道:“这肯定不可能,防火服是不会着火的。如果真烧成全身都着火的那种程度,里面的人挺不到十秒就已经死了,再说他是怎么从客车里跑出去的?根本没人看到。”

我没办法回答马骏的反问,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断头火男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在那长途客车的司机并没有出什么事,而他亲眼见到了火男,所以我打算去见见这个司机,向他了解一下当时他所见到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据马骏所说,那名司机现在正在医院里,在救火的时候他手臂有一些烧伤,但情况并不算太严重。马骏现在正好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忙,于是就跟我一起去了一趟那客车司机所在的医院。

司机住的病房外围了很多的人,他们带着摄像机、举着麦克风,看起来应该是媒体记者。但他们并没办法进到病房里,因为有两名穿制服的警员拦在门口。

我正在琢磨着要不要问问马骏他这个上尉在警察面前说话好不好使,能不能让警察把我们给放进去,而我还没等开口,从我身后就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雷声?”

我连忙回头一瞧,身后果然站着一个熟人——唐辉。

4、连环杀手

唐辉这次穿的不是便装,而是整整齐齐的警服.光是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让我感觉很意外了,再加上他神整齐的行头,显然说明出了有很严重的状况出现。

“你怎么在这?”我立刻问道。

“我还想问呢,你怎么跑这来了?”同样的问题也立刻被唐辉反问了回来。

“我是因为断头火男来的,着火客车上的砍头火人。”

“我去,你这么快就听说这事了?”唐辉惊讶道。

我指了下马骏,然后给唐辉和马骏两人互相做了介绍,接着我才把我过来的经过跟唐辉简单说了一遍。

唐辉听后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这事确实挺蹊跷的,我们接到通知过来这边之前雷队还想找乔伟一起来研究一下这案子呢,结果那小子已经跑英国去了。”

唐辉的这句话让我听了非常不爽。雷启山想过联系乔伟却并没有打过我的电话,很明显我这个刑警队顾问完全是沾了乔伟的光,就冲他这句话这个断头火男的怪案我也非管不可,而且这次没有乔伟在,完全是我独挑大梁。

我并没有在唐辉面前明说我心里打的小算盘,只是转了个话题问他为什么过来,还穿得这么正式。

唐辉回答说这次的客车断头案已经被定性为特大谋杀案,为了破这个案子,全省刑警队的精英基本都在第一时间到这边集合了,他也是刚刚参加完案件的动员分析会,现在他所负责的工作就是目击者问询。

“你已经算是全省的刑警精英了?”我没有忍住我的强烈好奇心,对于一个刚刚从外县调到市区不足一年的小刑警来说,“全省精英”这个称号似乎来得有点太早了。

唐辉一脸得意地冲我笑着道:“今年我参与了不少案子,警队的内部通报表扬已经得了三次了。”

“哪三次?不会都是和我有关的那几个案子吧?”

“哈哈哈!就是那几个案子,好吧,我的精英称号有你的一半。”

我可不在乎精英的称号是不是有我的一半,既然唐辉是负责跟目击者谈话的,那正好可以借他的关系进病房里跟那司机聊聊。我把我的意思跟唐辉小声一说,唐辉立刻点头答应,然后就带着我和马骏一起进到了病房里。

病房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算是特护病房了。病床上躺着一个留着张飞一样络腮胡的粗犷男人,虽然长相凶恶但这个男人却是拯救了长途客车上十五条人命的英雄。他伤得并不算重,只是左臂和左腿包着绷带,脸和身上都没有任何伤。

在病床边坐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那大胡子司机的老婆。我们走进屋子里后那女人立刻站起来冲着唐辉点了下头。

唐辉也冲那女人敬了个礼,然后问了下司机状态如何。

大胡子司机冲唐辉咧嘴一笑,又活动了一下包扎着的胳膊道:“根本没什么事,你们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旁边的女人赶紧过来制止大胡子司机的“疯狂”举动,把他的胳膊老实地按在床上。

“没事是最好不过了,但还是要注意休息。”唐辉一边说一边来到床边,然后询问了一下大胡子司机在客车上最后看到的那个火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唐辉的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所以我也凑近了认真去听大胡子司机的答复。

大胡子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他看了眼唐辉又瞧了眼我和马骏,然后撇着嘴道:“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没有人信我的话啊。”

“我想这也是我被派过来的原因,您尽管说,我肯定信。”唐辉道。

“那你信不信这世界上有鬼啊?”

“信信信!我信!”不等唐辉回答我就抢答道。

大胡子司机一愣,然后指着我问唐辉:“他是……”

“哦,他是刑警队的特别顾问,是专门处理类似你今天遇到的这类怪事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说,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唐辉道。

“总算是有个明白人了!”大胡子司机颇为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然后睁大了眼睛望着我道:“之前我跟警察还有消防队说我看到了一个骷髅脸,他们都说我是眼花了,但是花没花眼我自己心里清楚,那火里面站着砍人的绝对不是人,那家伙脸上根本没有肉,就是一个骷髅头。”

“骷髅头?”我惊讶道。

“嗯,就是一个骷髅头。对了,有点电影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就是那个演变脸的那个男的演的,叫什么名来着……什么齐……”

“尼古拉斯凯奇?”

“对对!就是那个他。那个电影里边他骑个摩托车,然后一生气全身就着火,脑袋变成骷髅头。”

“我知道那个电影,叫恶灵骑士!你看到的也是个烧火的骷髅脑袋?”我问。

“差不多。”大胡子司机道:“不过我看到的那个肯定没穿皮夹克,他全身都是火,就是那种被火整个点着的那种,我当时被吓坏了也没太看清楚,反正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骷髅脸,还有就是他拿着的那个斧子。那不是一般的斧子,是种……怎么说呢……”

大胡子司机翻着眼睛,似乎在脑中寻找着形容那斧子最合适的词语。

我之前听马骏讲火男传的时候记得他说火男用的是双刃斧,所以我试着问大胡子那斧子是不是双月牙的战斧。

大胡子又回想了下,然后连连点头道是。

这时唐辉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大胡子手上问:“你看看是不是这把。”

这次大胡子没回答的那么痛快,他拿着照片皱着眉研究了好半天,最后摇头道:“挺像的,但是总感觉好像哪儿不对劲,我记得他拿的那个有点发黑,说不出来是什么材料的,感觉像是铁的,你这照片里的应该是亮的吧?”

大胡子说完便将照片递回给唐辉。

我抢了一步过去接过照片看了下。照片是老式的黑白照,上面只有一把斧子,从形状来看就是我说的那种双月战斧。

我拿着照片问唐辉道:“这是啥时候照的?感觉好像有年头了。”

“确实有年头了。这是三十年前的照片,我过来也是因为这个。三十年前发生过一次特大连环杀人案,凶手在四个半月里砍死了三十八个人,而且全都是砍头。最后凶手只留下了这把斧子”唐辉回答道。

“连环杀手?他死了?”我问。

唐辉摇了摇头道:“据说他是被警察围在一个仓库里,当时他抓了三个人做人质。后来他点火烧了整个仓库,等警察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质都被砍头了,凶手不见了,只留下了这把斧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杀手还活着?”

“这个我可说不好,不过照我的想法,恶鬼作怪的可能性明显更高一点!”唐辉回答道。

5、陈年旧案(上)

唐辉口中的“他们”指代的大概是当地的警察,既然雷启山已经想到找乔伟了,那就说明这案子里肯定有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现象,,骷髅脸的火焰男或许只是种种怪异现象的其中之一。

我们的谈话让大胡子司机全听到了,他已经完全惊讶得说不出來话了。

随后唐辉又问了大胡子一些问題,比如客车烧着之后有沒有看到那个火男从车上跳下去,车上的乘客有沒有人表现出特别怪异的举动等等。

大胡子回答说他并沒有看到有什么人或者其他东西跳车,更沒有发现乘客有怪异的举动,总之就是一切正常,除了那场突然烧起來的大火,还有那个拿斧子的骷髅头。

跟大胡子的谈话结束之后,我问了下唐辉接下來打算去哪查。唐辉说他目前的任务就是在住院的司机和乘客这里了解情况,现在该了解的都了解过了,接下來就该回局里汇报情况了。

这里并不是雷启山的地盘,我这个刑警队顾问在这边可沒资格参与警方的会议。我告诉唐辉我应该会在这边待个三、四天,让他有什么新发现就告诉我,唐辉也点头答应了。

在跟唐辉道别之后我便跟马骏一起回到了消防队。

根据唐辉的说法,在三十年前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案,当时被砍死的人总共有三十八个。根据马骏的说法,十年前的火男传说中也出现了三十六具被砍头的尸体,虽然个数上差了两个,但我还是觉得这两件事似乎有关联。

到了马骏的办公室之后,我又让他帮忙找找十年前曾经亲眼看过火男的消防员。

马骏打了一连串的电话终于找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那个人姓董,现在已经不在消防队工作。

我按照号码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很快一个沧桑的声音便从手机中传了出來。

我问了下对方是不是姓董,是不是之前在消防队工作时曾经在仓库里见到过一个全身着火、手拿斧子的怪人。

对方愣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是,我见过,你有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董大哥你当时见到的那个火男是什么样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其实今天白天在高速上一个客车着火了,那个拿斧子的火男又出现了,还砍死了六个……”

“我看到的已经告诉给警察了!别在來打扰我了!!”

我的话还沒等说完,对方就语气粗暴地打断了我,并且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赶紧再一次将电话拨打过去,这次他接得更快了,而且接起來立刻道:“你想问就去问警察,别來烦我!”

“我就是警察,但是我不相信连环杀人犯之类的说法,我觉得那个火男可能是恶鬼!”

我索性对他撒了个小谎并且表明了一下我的立场。而这一招还真就起了作用,对方沉默了片刻之后,语气也总算缓和下來道:“你说什么?你说鬼?”

“对!我觉得火里的东西不是活人,所以我才想找你确认一下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对方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在那仓库里看到的东西,到现在我还会做噩梦,就因为那东西!当时我们一起进去的三个人全都沒办法再在消防队干了,他俩也都跟我一样,一见到火就会后怕。那天在仓库里面的绝对不可能是活人,那是个被烧焦的骷髅头!我跟很多人说过我看到了什么,但是就是沒人信,他们说我们三个是被吓傻了,我……哎,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提了!你还要问什么?”

“那个骷髅拿的斧子是不是黑铁的双月战斧?”我问。

“是不是战斧我不知道,反正那斧子很大,确实是黑色的。”

有了这两条回答就足够了,我向这位董大哥道了谢,然后告诉他说我相信他看到的是真的。

结束了通话后我也坐在沙发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很明显,十年前在消防队流传的火男传说与今天制造客车断头事件的是同一个家伙,而这个家伙也极有可能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个连环杀手。

83年、03年、3年,中间的93年呢?

想到这我也立刻问马骏93年的时候是不是也出现过断头事件。

马骏摇头说他只听说过03年的火男传说,之前的事他完全不知道也沒听说过。随后他又打电话给消防队的元老人物,询问了一下93年是不是也有过火男这类传说,但得到了回答是“沒有”。

断头火男的怪事是从十年前开始的,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意义呢?从83年到03年这二十年里一定发生过一些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导致了火男的出现。

如果那连环杀手是在03年死的,这或许就能解释断头火男的成因,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火场断头案与三十年前凶杀案的种种雷同之处。如果我猜中了,那接下來我跟警方的调查方向也就接轨了,,找出三十年前砍头杀人的连环杀手。

傍晚的时候我给唐辉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调查的进度如何。唐辉说正好雷启山也想见见我,于是我们约好了一个小时后在市公安局附近一家狗肉馆碰面。

马骏晚上要值班不能跟我一起去,所以我便自己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了那家饭店,也见到了雷启山和唐辉。跟他俩一起的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陌生老头。

我过去之后唐辉立刻给我和那老头互相做了介绍。

老头姓黄,是一名退休警官,三十年前他参与了那起连环杀人案的调查,并且一度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但很可惜最终案子并沒有破。

他的到场对我來说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随后在饭桌上我们边吃边聊,我也从黄老头那里得知了三十年前那起连环凶杀案的始末。

凶案最初发生在一个普通家庭里,是一起一家六口的灭门案。

案发当时家里有两个老人,两名成年男性,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孩。这六个人都被砍了头,但他们身上却存在多处刀伤,可以确定他们在被砍头之前就已经因为刀伤而死,凶手是在杀人之后才用砍头的方式对尸体泄愤。

警方判定凶手所使用的凶器是死者家的菜刀,凶杀开始的地点是在厨房,最先被杀的是家里的大儿子和他老婆,所以凶手很可能与被害人是认识的,并且是被害人邀请凶手进入家里的,而后凶手或因为与被害人起了争执而动起手來,最终愤而杀死了受害人全家。

最初,警方将调查重心放在了死者家中两名成年男性兄弟身上。他们认为凶手极有可能跟两兄弟是认识的,或许是同事,或许是从前的邻居、同学。而就在警察按照这条线索调查时,又一起灭门谋杀案发生了,这次被杀的是一家三口,同样是先被砍死,然后又被凶手砍了头,不过这次的凶器不是菜刀,警方判断是一种大型利器,如斧子。

————?

6、陈年旧案(下)

这次被杀的一家三口跟之前被杀的六口人并没有联系,这让警方的调查一度陷入迷茫.

但很快警方就发现了两个被灭门家庭的关联性,两家的孩子都在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上学。

这个重大发现也让警方将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学校,转移到了在校的教师的身上,以及被杀的两个小孩所在班级的同学或家长。

警方一方面确认学校教师是否与被杀的家长存在矛盾,同时也要调查班级学生当中可能存在的一些矛盾,例如被害学生是否在学校欺负过哪个学生,或者被哪个学生欺负之类的。

调查很快就有了进展。教师方面并没有任何人存在嫌疑,但在学生中警察找到了突破口。

班级中存在着一个非常特别的学生,他的名字叫陈忠良,是名脑瘫儿。幸运的是陈忠良的智力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成绩在班级也一直处于中上,但他的双腿几乎无法弯曲,走起路来非常困难,只能依靠拐杖,而且还经常出现失禁的情况,正因为这点,他经常受到学生的嘲笑和欺负,而最常欺负他的正是被杀的那两个小孩。

警方随后便将陈忠良的家长锁定为嫌疑人。除了陈忠良在学校被欺负这一点外,从第一起灭门凶案发生后,陈忠良就没有再到过学校,也没有任何人来学校打过招呼,学校曾经去过他家里,但家里并没有人,这显然说明陈忠良一家已经畏罪潜逃了。

经过了解,陈忠良是单亲,他跟着父亲一起生活。陈忠良的父亲叫陈木,是在历史博物馆上班的,为了给孩子治病,陈木似乎还在做其他的兼职工作,而最近的一段时间里陈木也很久没有去博物馆上班了。

做多份工作,孩子还是脑瘫,作为单身父亲来说陈木的压力可想而知,在生活所带来的沉重压力下,陈木很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激动。

警察很快就找到了陈木的家,但无论警察如何敲门家里都没有人应声,而且屋门内还隐约传出一股臭味。警察询问了下邻居,根据邻居的回答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陈木和陈忠良这对父子了。

警察当即决定破门进屋,而就在撞开房门的一瞬,一股刺鼻的恶臭也铺面而出——在屋里等待着警察的竟然是两具无头尸。

两名死者均为男性,其中一名为成年男性,身体非常健壮,另一名死者为儿童,双腿明显因为缺乏运动而肌肉出现萎缩的情况。虽然警察最终也没能找到死者的头,但通过尸体的状况基本可以断定死者的身份。

事后根据法医鉴定,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为九天前,也就是说在第一起一家六口灭门案发生之前这对父子就已经死了。严格来说,这才是第一起灭门案。

刚找到的嫌疑人转瞬间变成了最初的被害者,这样的转折也让警方感到一头雾水。

连续十一人被杀,而且都被砍了头,但是除了起初的一对父子外,其他人的头都找到了。

这对父子的头哪去了?

有人认为是凶手将人头拿走了,至于他的目的还不得而知;也有人认为凶手就是这对父子,这没了头的尸体可能只是凶手拿来扰乱视线用的。不管是哪种可能,警方都只能针对三名被害儿童所在的班级展开调查,并且安排警力在学生的家门口便衣巡逻,等待疑凶露面。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并没有断头案发生,就在警察怀疑凶手已经逃到外省的时候,又一起断头案发生了!这次被杀的是五名建筑工人,他们在工地的休息工棚里被人砍了头,凶案发生的时间是在晚上九点,现场还发现了空酒瓶。警方判断是五名工人在喝醉的情况下被人砍了头。

这五个人跟三名被杀小孩以及学校都没有任何关联,跟任何一名学生家长都找不到关系。

两周后警察又一次接到报案,在一处民居里有四个男人被砍死在麻将桌上,同样是人头被砍掉,只是麻将桌上的钱全都没有了,显然又是仇杀。

连续两次毫无联系性的谋杀彻底让警方迷失了调查方向。而在警察开始犹豫是否还有必要在学生家里设防的时候,终于有一起与学校有关联的谋杀案发生了,三名被害学生所在班级的班主任一家三口被灭门,死者同样被砍了头。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全市有二十三个人被断头,尤其是三名被害学生所在的学校已经彻底陷入恐慌当中。

三周之后,断头案再次发生,这次案发地点并不在市内,而是转移到了外县农村。被害的是一家七口,包括两位老人和五姐妹。这又是一起灭门案,死者同样被砍掉了头。

这次警方在确认被害人的身份后终于找到了关联点,被杀的五姐妹中最大的女儿正是第一起断头灭门案中脑瘫儿陈忠良的母亲,也就是陈木的前妻。根据随后的调查了解,这位母亲在孩子六岁时与陈木离婚,然后便返回农村生活至今。

这一发现让警方再次将目标锁定在了陈木身上,因为他的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而就在警察刚刚离开村子的第二天,同村的另外一家也发生了灭门案,死的是一家五口人,死法依旧是断头。根据村里人提供的线索,被灭门的两家最近关系走得很近,似乎是准备结亲家,结婚的两个人正是两家的大儿子和大女儿。

这样的关联性让警方确信了最初死亡的那对无头父子绝对是替身,而陈木现在或许正在伺机对其他人进行报复。

随后不到半天的时间警方就确定了这一判断是正确的,他们拿了陈木的照片去了发生过五工人被杀的那个工地。工地上有人认出了陈木,他们确定陈木曾经在工地上干过一段临时工,时间大概就在那五个工人被杀的前两周。

陈木绝对不可能在死后一个月还到工地去干临时工,凶手必然就是陈木了。

警方立刻发布了通缉令全省缉拿陈木,而在通缉令下发的第三天警方就接到举报,在陈木之前所工作的历史博物馆有人看到了与陈木非常相似的人。

警方很快赶去历史博物馆,几乎就在警方到达的同时,从博物馆仓库方向也跑来了一个全身是血遍体鳞伤的人。这个人像丢了魂一样跑到警察面前大喊着“砍人了!有疯子砍人了!”。

他所说的疯子自然就是在两个月前就被断定死于家中的陈木。

大批的警察立刻赶去博物馆仓库,并在仓库中堵住了陈木。陈木当时手里拿着一把博物馆中收藏的古代战斧,同时他还绑了三个全身湿淋淋的人做人质,整个仓库中都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

警察不敢轻易开枪,因为一个小小的火星都可能造成整个仓库着火甚至爆炸。但陈木根本没有跟警察有任何的对峙,他直接划着了一根火柴并丢在了三个被绑架的人身上,顷刻间一场大火吞没了整个仓库。

警察没办法闯进火海,只能在外围将仓库包围住。当大火最终被扑灭时,警察只在仓库中找到了三具被烧焦的无头尸,陈木似乎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了一把带血的古代双刃战斧。

7、残骸寻迹

在退休的黄警官回忆旧案的时候,我一直在用手机记录着被断头的人数。

第一起断头案发生在陈木家里,死者是两个人,但人头不见踪迹。

第二起断头案是有六个人被砍头;第三起是一家三口人;第四起断头案是五个人;接下来几起断头案分别死了四个人、三个人、七个人、五个人、最后是三个被烧死然后断头的人。

我清楚地记得马骏跟我说过的火男传说,第一次断头怪事发生在商场里,也是六具断头尸,接下来是在一栋民居里,被砍头的是三个人,最后一次火男出现是在一个工厂的仓库里,被砍头的是三个人。虽然中间的几次断头事件马骏并没有跟我详细说,但我猜中间那些断头事件中的断头数肯定也能和三十年前的连环谋杀案对得上。

事实果然如我所料。

在回顾完了旧案之后,雷启山马上将过去的连环谋杀案跟十年前的火场断头事件联系在了一起。出现火场断头怪事的次数、断头尸的数目都与连环谋杀案出奇地相似,只有最初发生在陈木家的那起断头案与后面的火场断头怪事没有关联。

说完了这些,雷启山问我怎么看这件怪事。

我不假思索地回道:“如果要我来判断的话,应该就是鬼作怪了。陈木估计是在十年前死的,之后他变成鬼魂在火场里出现,然后重复他之前做过的杀戮。”

“鬼?你确定?”黄老警官听后立刻一脸疑惑地问我。

雷启山和唐辉也同样用满是疑问的眼神朝我这边看。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有好几次火场断头案都发生在白天,这与乔伟说过的鬼在阳光天不现身的理论是相违背的;另外长途客车铁的成分很多,鬼应该是惧怕铁的,这又是一个矛盾点。所以最后还是选择摇头道:“不能确定,都是我猜的,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去证实一下我猜得对不对。”

“什么办法?你也会召鬼了?”唐辉问。

“召鬼我还没学会呢,不过我学了点大众型的,如果真是鬼魂作怪的话,客车上应该会有点痕迹留下来。”

我并不是在跟唐辉吹牛,在乔伟回英国之前他确实留给了我一些小东西,这些东西虽然不如他的召魂诀那么直接,但还是可以间接找出鬼魂活动过后所留下的痕迹,其中一个道具就是那个可以让阴气现形的试纸。

着火的客车已经被警察带回局里当做证物寻找线索了,我要去看一下客车的残骸并不是什么难事。

吃过了晚饭之后,唐辉负责送黄警官回家,而我则和雷启山一起去了趟市局,那辆烧成铁架的客车还停在证物库门前的小广场里。

在我去检查那辆客车之前雷启山带我去看了下调查报告,客车着火是因为秋老虎。今天气温过高,再加上客车老化,发动机通风不良导致了电线短路起火,简言之就是一场意外,没有任何人为纵火的痕迹。

看过报告后我俩这才来到了客车那。

客车的车门已经卸掉了,我一边钻进已经变成空架子的客车里一边拿出可以检测阴气的试纸在车里到处晃了下,但试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絮状的灰尘附着在上面,这就表示车里并没有阴气。

我没有乔伟那种眼力和对阴阳五行的感知能力,我只能用试纸在客车里到处试探,并且不能放过任何一处角落。这种低效率的方法并没有换来任何可喜的结果,试纸上依旧干干净净。

“有什么发现吗?”雷启山在车下面问我道。

我从只剩框架的车窗冲他摇了摇头。

“所以不是鬼?”雷启山又问。

“说不好。你有打火机吗?”

“有。”雷启山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打火机从车窗扔给了我。

我把打火机打着了火,然后配合着试纸又车里四处找了一下,这次当我来到客车的车尾时,试纸上立刻有了反应,一道道絮状的黑色灰尘出现了试纸上,阴气终于开始汇聚了!

我兴奋地拿着试纸冲着雷启山晃了下,“有反应了!你能看到吗?”

雷启山皱着眉头盯着我手上的试纸看了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紧接着的他的眼神突然一变,同时也伸手掏出了枪并将枪口朝我这边指了过来。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雷启山是怎么了。

雷启山这时大声冲我喊道:“蹲下!”

我也来不及做其他反应,赶紧蹲了下来,与此同时我身后也传来当啷一声金属响,那并不是枪声,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连忙转头向后看,在我身后的过道上正平躺着一柄黑铁双刃斧。

那斧子只在我面前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后它便化成一道黑烟消散不见。

这时候我的右手也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灼烧感,我手一抖将打火机丢在了地上。打火机的火熄灭了,而随着火焰的消失,我左手试纸上的絮状灰尘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雷启山在车下面喊着“雷声!你没事吧?”

“没事。”我赶紧应了一句,然后小跑着离开了这辆废铁架。

在下车之后我立刻问雷启山刚才发生了什么。

雷启山神色严峻地回答道:“我看见了!刚才就在你身后站着一个烧焦的人,他拿着斧子要砍你,然后我就准备开枪了,但在我开枪之前他就消失了。”

“你说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是突然一下子没了?还是像烟一样散掉了?”我问。

“没有烟,就是一下子就没了,而且是在我开枪之前他就没了,那感觉就好像……好像它是因为害怕所以躲起来了。”

雷启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我绝对相信他的判断。

刚才在我背后突然出现随后又突然消失的显然是个鬼魂,但一个鬼魂为什么会害怕子弹呢?另外这个鬼为什么可以在充满钢铁的空间里出现?这显然有些说不通了!

就算这个鬼对铁有耐受性,但金银铜铁这类金属都只是具有驱鬼作用,想让鬼彻底消失绝对不是靠这些金属物件就能做到的,所以鬼根本没必要害怕雷启山手枪里的子弹。

刚刚那骷髅火男明明有机会砍死我,但最后他却收手了,而且逃走了,这是为什么?他害怕子弹会杀了他?或者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我并不了解鬼魂,这些问题我只能去请教这方面的专家。乔伟在英国的电话我不知道,我只能给叶鸿打了个电话,并将所有关于火男的一切、以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跟叶鸿说了一遍。

叶鸿听后非常肯定地告诉我那火男是鬼魂,而且是一种很难缠的鬼。

对于我的猜测叶鸿持赞同的态度,她说人死后化鬼有时候会彻底丧失生前的心智,有时候会完全保持生前的所有记忆,也有一部分鬼魂会忘记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而只保持一部分让他最难忘记的记忆,这个火男便是最后面的这种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如果他曾经是连环杀手,那么他一方面还在逃避警察的追捕,另一方面他还在继续进行着他的杀戮,而他的行动轨迹也必定维持着他生前的路线。

另外,这个鬼极有可能与他生前使用的凶器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所以它并不惧怕金属。另外它的化鬼过程极有可能与火有关,所以它只在火里出生。至于在白天出现这一点,叶鸿说世界上也存在一种极稀少的白日鬼,这些鬼可以在白天现形,但还是要避免太阳直射。

叶鸿给我的提供的信息极其重要。如果断头火男就是陈木,我觉得通过了解三十年那起连环凶杀案的经过、以及陈木这个人,我或许可以给断头火男人工制造一个露面的机会,然后当面跟他聊聊。

8、陈木侧写

叶鸿并不建议我去跟这个不怕金属、不惧日光,并且只在火中出现的厉鬼直接较量,她觉得一般的鬼绝对没能力用斧子砍掉人的头,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所以她劝我最好还是找一个懂行的人帮忙比较妥当一些.

我这个人有各种各样的臭毛病,但是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听人劝,既然叶鸿说这个鬼有危险,那我自然要备上一手,所以当天晚上我就给狼张子家打了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请他哥俩出来帮个忙。

接电话的人依旧是张宇鹏,他倒是挺痛快地答应说可以帮忙,可随后他又提到了价钱,而且开口就是五万。

我一听这要价差点就摔电话了。

之前去哈尔滨帮乔伟解围他们哥俩敲了我两万,那次是为了救乔伟我也就忍了,可这次他要价居然翻了一倍还带拐弯的,这我可不能忍!

在长途客车上这个鬼魂已经砍死六个人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陈木的亡魂出现了这种“进化”,但他现在绝对不是十年前那个只砍尸体的疯子,他已经重拾屠刀了。灭掉这个祸患花五万块其实也不算多,但我也不富裕,如果总这么往出花钱管闲事我早晚得喝西北风,蜘蛛侠还得打工呢,超人还当记者赚钱呢,更何况我这个为政府无偿服务的半吊子侦探了。

我压住了火让张宇鹏稍等一下,然后我问了问雷启山如果我帮着把案子破了能给多少奖金。

雷启山回答说如果抓住凶手,奖金也许能给两、三万,但如果真凶是鬼,这种事估计一分钱也拿不到,最多回家那边他代表市局全员给我发个锦旗。

我可不是小学生,用几朵小红花什么的就能糊弄,再说现在的小学生将来的梦想都是当大老板了,锦旗什么的哪有奖金来的实惠。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放弃雇佣张家两兄弟这个念头,然后又给叶鸿打了个电话,想看看她那边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帮助。

叶鸿说她现在跟导师在做一个研究项目,一时还脱不开身,不过她倒是可以给我寄一些震鬼的道具来,而且还附带说明书,保证易学又易用。

之前在哈尔滨工地对付鬼王阵的时候我已经领教过叶鸿驱鬼道具的厉害了,如今她要给我寄一批来,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我立刻向她道谢,然后就把警局的地址给了叶鸿,叶鸿说她会用航空加急给我寄过来,最慢两天。

在驱鬼道具到位之前我也不能闲着,既然明确了要断头火男的特性,接下来自然要好好研究一下陈木这个人。于是雷启山立刻安排人手把所有关于陈木的调查资料、以及十年前的几处出现无头尸的地点资料全部集齐,然后我俩还有雷启山带过来的五名刑警在警局里找了间空会议室开始研究。

十来分钟后唐辉也回来了,并且加入到了我们的研究行列当中。

三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很容易便能理清脉络。

陈木本来是个幸福的历史博物馆员工,娶了个漂亮的妻子,婚后不久又有了儿子,而不幸也就从这个孩子开始。

陈木的儿子陈忠良是脑瘫,为了给孩子治病陈木很快花掉了家里的积蓄,而且负债累累。他的妻子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于是与陈木离婚并回到老家农村,陈木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六岁的脑瘫儿子生活。

儿子学习成绩很好,但在学校却受人欺负。于此同时陈木的工作生活也非常不顺心,重重的压力把陈木压垮了,他决定报复这个社会,报复所有人。他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先杀了一个跟他和他儿子体型相仿的人做替身,然后从欺负他儿子的两个学生家开始杀起。

陈木为了养家做过很多兼职,工地里的工头或许对他态度不好,所以他杀死了工地里让他痛恨的人。四个打麻将的人或许曾经是他的朋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这四个人并没有帮他,所以陈木宰了他们。

接下来是陈忠良的班主任,陈木觉得班主任并没有阻止其他学生欺负陈忠良,所以这个老师并不称职,于是他杀了这老师的全家泄愤。再后来是抛下他而去的妻子,还有跟他妻子传出婚讯的另外一个男人的全家。

在杀了一圈之后陈木回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他要杀掉一直对用冷漠对待他,从不肯向他伸出援手的同事,而他的杀戮也到这里就停止了。

陈木并没有死在仓库里,他逃了,虽然我不清楚他用什么方法从火海里逃生的,但他一定活过了随后的二十年。他被烧伤了,而且毁了容,这虽然让他很痛苦但同时也给他提供了活下去的便利条件——没有人会认出他就是陈木了。

随后的二十年里陈木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但二十年后相继出现无头尸的火场却能说明陈木的行动痕迹。

市中心的商场、远郊的三处民居、一个垃圾收购站、一个二手市场的小货仓、房屋中介门市,还有一个工厂的储货仓库,现在又多了一辆长途客车。

在被烧伤毁容之后陈木靠一定有一段时间是靠捡垃圾为生,也曾经在工厂之类的地方做过临时力工或者理货员。他没有买房,只能在郊县租住便宜的房子,他的日常所需全都从二手市场买,包括衣服、生活用具等等的一切。

他出现在高速公路上的客车上,这说明他曾经离开过这里去了哈尔滨。他选择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并且工作赚钱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儿子,所以他去哈尔滨也是为了咨询脑瘫类疾病的治疗方法。

他为了儿子一直在存钱,三十年前在银行开户是不需要身份证的,也不会有储蓄卡、信用卡这类东西,所以陈木使用的是存折,开户姓名也是他随便编的,可能是张三、李四、王二狗这类随口就能喊出来的假名。

他会经常出入同一家小型的储蓄所,每次都存入几百元,而且只存不取。

陈木不会再让陈忠良上学,因为他不希望他的儿子再被欺负,但陈忠良很聪明,所以他会给陈忠良买书。二手市场可以买到的教科书有限,书店的书又太贵,所以陈木会选择去书籍批发市场。

烧伤的人会不时地出现疼痛之类的不良反应,所以陈木会去小型的药店或者诊所购买止痛的药物。

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推倒下来,如果银行、书店、药店这类地方发生火灾,那陈木的亡魂极有可能会在那里出现,而如果没有人被烧死,那陈木便会直接攻击活人。根据十年前出现断头尸的火场位置,我们很容易就画出了一张陈木的活动区域图,并将区域图里所有的药店、诊所、图书批发市场、储蓄所全都标记了出来。

在这些地方守株待兔等待火灾发生或许是个办法,但我们宁愿选择一种更直接的方式——由我们给陈木制造一个登场的机会。

9、诱捕

第二天上午雷启山先参加了在当地警局里开的早会,我也终于作为雷启山所在警队的顾问一同参加了会议.在会上雷启山也把我们昨天晚上分析出的关于陈木的信息做了详细的说明,当然,鬼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有提。

这次追捕行动的组织领导对雷启山的分析非常重视,所以当天的重点调查行动很快就决定了下来:在雷启山画出的陈木活动区域内确认是否存在一个烧伤毁容者。

我非常希望警察可以直接找到陈木的线索,最好是找到陈木的脑瘫儿子,然后再找出陈木的坟墓、骨灰还有遗物等等这类东西,这样我就不必冒险放火把陈木的鬼魂引出来了。

会议结束之后警察立刻展开行动,雷启山带来的人不多,但也都被分配了任务,只有唐辉被安排了个悠差,跟着我一起去消防队做些准备工作。

上午十点钟我和唐辉一起到了马骏那,跟他商量一下如何在药店、储蓄所、书店这类地方放火的事。

马骏说这个事挺简单的,只需要在我们选定的区域内找一家规模比较大的诊所或者药店,最好是有院子的,然后在院子里做一次中型的消防演习就可以了。只是这事一般都不是消防队去牵头做的,因为一般消防队出人指导的话都要收费的。

当然,这次肯定是免费的了。

有了这个思路接下来要做的就容易多了。我和唐辉在昨天大致画出的陈木活动区域内找到了一家比较上规模的药店,整个店里所有员工加起来有三十多人,药店后身有个院子,还有一个储药的货仓。

因为有穿警服的唐辉在,所以想找药店的老板还是很容易的。我告诉药店老板我们可以免费为药店做一次消防演习指导,只需要药店在明后天提供一个空仓库就行。

我觉得这绝对是一个优惠项目,但药店的老板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我足足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唾沫才终于说服他做这次演习,但他并不同意清一个仓库做演习点,只允许我们在院子里的空地做演习。

我不确定在空地上能不能把陈木的鬼魂引出来。根据叶鸿的说法,白日鬼同样不能被阳光直射,前面几次出现断头火男的火灾都发生在室内,唯一一个在户外的还是在挂着窗帘的长途客车里,这些地方都不会被阳光直射,现在要在院子里点火引鬼,我也只能祈祷明后天是个阴天了。

我的祈祷还真起了作用,转天后天就变阴了,乌云压得很低,感觉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我不清楚这天气对消防演习是不是有影响,但绝对是个引鬼出来的好日子,而且叶鸿给我邮寄的东西也到位了。

她给我快递过来了一个大型手提箱,里面有一把气枪,好几沓胶皮子弹,还有指虎、套索,等等一系列的武器,上面都刻着复杂的符文。除了这些攻击性的道具之外,箱子里还放了两副眼镜,镜片是茶色的,造型也很时尚,另外还有一些很精致的银质挂件,包括耳钉,手链,钥匙扣等等。

手提箱里附带的说明书很清楚地把箱子里所有东西的功能说明了一番。银质坠饰就跟我身上带着的青铜小刀类似,都可以起到驱鬼辟邪的作用,但银饰上的刻纹却是赶尸帮特有的定魂咒,简言之就是可以防止我被摄魂。

时尚的茶色眼镜可以让有资质的人看到阴阳气息的流动,如果天赋出众的话甚至可以“见鬼”。乔伟说过我有天赋,所以叶鸿觉得这个眼镜对我应该会有作用。

枪弹和指虎都是可以一击打散亡魂的武器,而那套索就特别一些了。套索两端微缩的梨形重锤上刻着锁魂的符文,只要把它扔在鬼魂的身上就可以短时间内把鬼魂困住,这本来是帮助赶尸人锁住鬼魂,便于他们将魂魄封在尸体里进行赶尸的,而现在的用处就灵活得多了。而且这个套索非常细,也很轻便,完全可以挂在腰上,很容易携带。

我拿了眼镜、气枪、指虎、套索,然后立刻联系了马骏,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在药店汇了合。

消防演习并不是要给一个房子点着,只是在院子里放置一个起火堆,然后在消防员的指导下每名店员实际操作一下灭火器,熟悉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在实践之前,参加演习的店员需要先进行理论学习,而趁着他们全都进行学习的时候,我、马骏、唐辉还有另外一名消防员在院子里制造了四大型的篝火堆,起码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火灾现场。

这四个火堆之间用助燃带连接着,形成了一个大圈,而我则跟马骏站在火堆的中间。我不知道马骏是不是算有资质的人,但我还是决定给他戴上那见鬼眼镜,同时也把能打鬼的指虎和枪都交给了他,毕竟这小子学过自由搏击、练过跆拳道、还当过兵。

一切准备就绪后马骏示意他带来的消防队员把火点着。

消防员只点燃了其中一个火堆,火堆之间的连接带立刻将火传导开来,并将其他三个火堆全部点着。院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型的火环。

火环燃烧了五分钟,我和马骏就这么站在火环当中背靠着背警惕地注意着火里的动静,但那火男并没有从火堆里出现。

马骏侧过头来问我道:“你这招靠谱吗?感觉好像没用啊。”

我也不知道在院子里点火这招管不管,尤其是这天明显有放晴的迹象。我正想着要不要让外面的消防队员也进到火圈里来试试,而就在这时,我面前的那个大火堆突然向上窜起了一股四米多高的大火苗,紧接着从火里呼地一下冒出来一个骷髅脸!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吓了一跳。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骷髅,而是一张被大火烤成焦黑的人头,就像有一层黏糊糊的石油包裹在人头骨上一样。

随着那骷髅脸从火里蹿出,一个完全的焦黑身体也从火堆里迈步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柄黑铁双刃战斧。

“哇哦!哇哦!这是火男!!!”马骏在我身后边大声地喊着,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恐惧,反倒有一丝兴奋,与此同时他也把枪口举起来对准了火男。

“先别开枪!”我赶紧抬手阻止马骏,同时也把套索举过肩头随时做好扔出去的准备。

那着火的骷髅脸显然没有保持冷静的习惯,他从火堆里出来便立刻朝我和马骏这边快步走过来,也不管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火烧死了就直接抡起了大斧子。而我这边也立刻把套索朝着火男扔了过去。

10、崩溃

在来药店之前我已经反复练习过套索的使用方法了,我有绝对的自信不会失手,因为这东西用起来实在无脑,只需要朝前面扔过去,套索两端的重锤就会自动把目标卷起来。

实际使用的情况也跟我练习时一样轻松,套索在碰到火男迈在最前面的左腿后立刻交叉缠绕起来,只用了不到一秒就将火男的左脚完全缠住,随后它的整个身体也都被固定住了,不光是它的左腿,它的身体、手臂全都僵住,就像被施了定身法。

火男成功地被困住了,我立刻拿起放在身边的灭火器,马骏也一样把枪收起来换上灭火的工具,然后我俩一起过去给火男全身进行熄火工作。

不到十秒钟,原本附在火男全身上下的火焰全都灭了,原地被套索困住的也不再是烧焦的骷髅,而是一个穿着朴素低调衣服的男人,他的两手也空了出来,先前那把双刃斧也随着火焰一起消失了。

这男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九左右,但与他的身高形成鲜明反差的则是他瘦削而且驼背的身材,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弯曲的竹竿。他头发非常短,几乎贴着头皮,而且全都是白头发茬,他左边的脸几乎全毁了,右边正常的脸上则堆满了皱纹,零星的老年斑说明他在死的时候岁数已经不小了。

我之前见过陈木的照片。虽然照片中的陈木是个高大魁梧的人,感觉有点像巴特尔那种大壮汉,而我们眼前这个人已经被生活折磨得不成样子,但我还是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陈木。

他果然已经死了!

我放下灭火器试着跟陈木说话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木愣了一下,然后僵硬地转动着他的脖子——我不清楚是不是那套索让他的动作有些不灵便,但我又不敢把套索拿掉,只能让他继续他那种好像缺少润滑的机械性动作。

陈木好不容易把头转向了我,然后又用了将近五秒的时间点了点头。

这个反应让我很兴奋,我连忙再问:“你是陈木吧?”

陈木又一次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问。

陈木表情呆滞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竟张口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是……药店,我……来买……药。”

事情果然被我料中了,陈木压根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了,他照旧在过着他的日常生活。

我并没有急着把他已经死了事告诉他,而是尝试去问他现在住在哪。

这次陈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两个眼珠警惕地朝左右转动着,并且从嘴角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放……我……走!”

我一下子意识到了这样问下去不可能解决问题。陈木是个杀人在逃犯,他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他不可能告诉我这样一个陌生人他的住处。于是我索性选择赌一次,直接告诉他实情道:“听着陈木,也许我的话你一时没办法接受,但是我可以确定你已经死了!”

我不等陈木对我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便将右手手腕上的银手链拽了下去,然后便将我的右手伸向陈木的身体正中。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陈木身体的一瞬,我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触感,只是从我的指尖感到一丝凉气。

我继续将手向前伸,我的手竟直接穿透了陈木的身体,透过眼镜我也清楚地看到在我的手臂周围萦绕着一团团黑色的气体,这气体也顺着我的手臂快速地传导到了我的全身,这显然就是阴气包围的效果,我也切实地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另一边,陈木的表情也由最初的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惊慌,他双眼朝下看着我穿透他身体的手臂,同时也把嘴巴张大到了极限。当我再将手从他身体中抽出来时,陈木则完全崩溃了。

他两只手突然快速地举了起来然后用力捂住自己的脑袋,接着他一边用力地摇晃着头一边大喊着:“我没死!我没死!我没死……”

他的动作变得连贯了,说话也不再结巴,从他身上也再次出现了微弱的火苗!

“再给他灭火!”我冲马骏大喊了一声,然后赶紧去拿被我放在地上的灭火器。

实际上也用不到我去提醒,马骏已经拿起灭火器对准陈木身上一顿猛喷,刚刚着起来的小火苗立刻就被扑灭了,同时熄灭的还要陈木失控的情绪。

陈木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打蔫的树,无论我接下来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再理会我,同时他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透明,似乎在他意识到自己已死之后他就要彻底消失了。

他如果直接升天去极乐世界自然是好事,但我并不想冒这个险,我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把粗盐撒向陈木。在这些盐穿过陈木身体的同时也让他发出痛苦的嚎叫,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我甚至听到了他把牙咬得咯吱作响。

我赶紧安抚道:“陈木!陈木你听我说,你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你继续在阳间,我必须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所以你现在得告诉我,你是在哪死的,你的坟在哪,还有你的儿子陈忠良在哪!”

在我说出“陈忠良”这三个字的时候,陈木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整个身体顿时一激灵,接着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傻愣愣的状态,并结巴着问我:“陈……忠……良?我……儿子?”

“对!你儿子陈忠良!你告诉我他在哪?你们过去的几十年里都躲在哪?”

“我……我要见……我儿子!”

“好!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带你去见他。我保证做到!”我安抚着陈木道。

陈木嘴唇颤抖了几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愣在那里疑惑地望着我。

我赶紧再次保证说决定带陈木去见他儿子,只要他告诉我地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紧紧盯着陈木的嘴唇。

“好,我说……”

终于,陈木开口说出了一个大概的地点。马骏听后也立刻告诉我说他知道那地方在哪,就在市郊去机场路上那边一个加油站附近,非常好找。

我又问了下陈木具体的房屋门牌号,陈木也都结结巴巴地回答了我。

虽然拿到了地址,但这并不能保证我们可以找到陈忠良,毕竟陈木可能已经死了十年了,这十年里陈忠良或许早就换了住处。于是我又问了下陈木知不知道陈忠良在做什么工作。

陈木一听我的问题顿时又开始发飙了,他狂怒地挥动着手臂并大声地喊叫着:“骗子!你是骗子!你跟他们一样都是骗子!我要砍了你!砍了你!!!”

我刚要再开口劝他,可陈木的脑袋已经瞬间变成了焦黑的骷髅头,接着全身的火焰再次腾起,他的手里也凭空多出来一柄双刃战斧。

马骏赶紧再次用灭火器试图熄掉陈木身上的火,但这次灭火器无论怎么喷,陈木身上的火焰都没有熄灭,而且陈木的脚也渐渐的可以迈动步子了,我知道那锁魂的套索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我和马骏赶紧向后退开几步,然后我示意他可以对陈木开枪了。

随着马骏拔枪射击,陈木的亡魂也瞬间化成一阵烟雾消散不见了。

11、陈忠良与王强

燃烧的火堆并没有阻挡住火圈外面唐辉和另一名消防员的视线,我和马骏与陈木之间的对峙过程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我们之间的对话他们全都听得明明白白。

当外围消防员将火圈全部熄灭、我和马骏也相继出来后,唐辉也已经将陈木说出的地址向雷启山汇报完毕了。

为了确保陈木不会在消防演习中再出来捣乱,我一直在药店这边等到消防演习彻底结束才走。叶鸿给的手枪和子弹非常有效,陈木并没有再从火里冒出来,估计一段时间内他也不会再出现了,而我们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出陈木鬼根的所在。

离开药店之后我、马骏还有唐辉便一起赶奔陈木说出的那个地址。

马骏说机场那边在十年前是平房,在去年的时候加油站那边建起了一片多层社区,所以陈木给的具体地址现在来看意义已经不大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现在住在那边的人中有回迁的,而且回迁的人还记得十年前住在那里的陈木父子俩。

当我们三个到了加油站那边时已经有四辆警车停在社区门口了,雷启山站在其中一辆警车旁边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话。社区门口还有十来个围观看热闹的人,有一名女警正在跟那群人说着什么。

我们也到社区门口停了车,雷启山和那中年男的谈话也刚好结束了。

我下车后立刻问雷启山:“有发现吗?”

雷启山摇了摇头道:“目前还没有,等等看吧,住在这个社区的所有人都要问一遍,这需要点时间。”

我明白警察的工作方式,也了解破案过程往往都是枯燥而繁琐的,好在陈木的亡魂已经被打散了,短时间内他也不能再行凶作恶,我们还是有时间等的。

等待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短得多,当天晚上七点的时候在社区里工作的警察就有了发现,有一名在机场加油站住了三十多年的老住户记得陈木父子。

跟我们先前推断的一样,陈木确实有严重的烧伤,整个左脸都变得不成人样非常恐怖,所以那名住户对陈木的印象非常深刻。当然,陈木并不叫这个名字,他当时化名叫**,他的儿子也改了个名字叫王强。

两个随意起的超不起眼的名字,但用在两个特别的人身上反倒起了反作用——他们变得更容易被人记住了。

根据那名老住户所说,陈木平时很少和人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一脸阴沉。他儿子起初也一样不怎么愿意和人交流,而且脾气不太好,如果有人去帮他做什么事,他不但不会道谢反而会大发雷霆,不过后来就变得好多了,也渐渐开始愿意说话了,还交了个挺漂亮的女朋友。

在十年前这对父子突然就从加油站这边的平房区消失了,那名老住户并不知道陈木父子去哪了,但他却知道当初陈木父子租住那间房子的房东电话。

警察按照电话找到了房东。房东是个女人,她证实说陈木在十年前病死了,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就连葬礼都是她帮着简单操办的。

之后陈忠良就从机场加油站离开了,房东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陈忠良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在陈木去世的半年前陈忠良找到了一份收入很客观的工作,每个月大概有三千多块的工资,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十年前能有那样一份工作是非常难得,这足够让陈忠良在市区内住更好的房子了。所以房东觉得陈忠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工作而选择去外地。

陈木已经死亡的这个结果让刚刚成立的特别调查队都感到非常震惊,为了确保这个结果的真实性,警方决定继续寻找陈木的儿子陈忠良。

陈忠良化名叫王强,下肢有残疾,目前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顺着这些线索警方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便找到了陈忠良。陈忠良目前依旧维持着王强这个名字,他在一家食品加工工厂做品质管理部门的经理。

当天下午陈忠良被警察带到到了公安局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

陈忠良非常排斥他的原名,他更愿意大家叫他王强这个名字,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打算通过这个名字跟过去诀别。

陈忠良确定了他父亲已经死了,他也知道他父亲是个杀人犯,但他当时只是一个脑瘫的、没有学可上的小孩,他能做的只是跟着他父亲逃难生活。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他父亲去世了,他通过自学而找了一份大豆化验员的工作并且一干就是十年,现在每月平均收入已经达到两万了。他在市区里买了房子,也结了婚,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生活非常幸福。

陈忠良在局里待了一下午,期间警方除了与陈忠良进行了长谈之外还分头去陈忠良所在工厂、还有他家进行了了解。根据陈忠良同事、邻居的说法,陈忠良待人非常友善,也很健谈、乐于助人,简单来说就是个大好人。又因为他工作很忙,基本上每天都是单位、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所以也排除了陈忠良模仿其父进行杀戮的可能。

警方并没有陈木的NDA样本,所以就算有陈木的尸体也无从验证,所以警察只能相信陈忠良与那名女房东的供词——陈木已经死了。到这里,警察追查断头连环杀人案的线索就彻底断了,但对我来说真正的工作才正式开始。

在陈忠良被警察送回家之后,我和唐辉也一起去陈忠良家拜访了一趟,出于对他本人的尊重,我决定称呼他为王强。

对于我和唐辉的造访王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在开门之后他微笑着问我俩:“还有什么事需要向我了解的?”

我觉着在门口跟王强绕圈子也没有多大意义,所以索性就开门见山道:“其实我是为了你爸爸来的。你可以把我的工作理解成是阴阳先生,总之我在昨天见过你爸爸了,而且我可以确定从十年前开始在火场里砍人头的就是你爸爸的……”

“拜托您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已经在公安局坐了一下午了,我很累,想休息了,再见。”王强微笑着打断了我的话,然后退后一步就要关门。

我赶紧抢步过去用我自己的脚把门卡住,然后加快语速道:“我知道这事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是我确实见到了你爸爸,他很高,有一米九,还非常的瘦,有些驼背,头发很短几乎贴头皮,而且是全是白头发,他右脸上还有几块老年斑,位置大概在这。”

我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脸上点了几下。

王强整个人愣住了,他盯着我迟疑了好半天才又开口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跟你说过了,我是阴阳先生,昨天刚见了你爸爸的魂魄。”

王强依旧是一脸的狐疑,但他的手已经松开了门边。我和唐辉随后也进到了王强家的屋子里。

12、我的第一次超度

跟王强解释鬼怪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他并没有抬杠较真,而且非常合作地告诉了我他父亲的安葬处。

十年前陈木是因为皮肤癌而死的,那场让他毁容的大火终于在二十年后夺走了他的命。陈木潜逃的二十年里所积攒下来的钱几乎都花在了王强身上。他给王强找大夫看病、买书学习,到最后死的时候还给王强留下了五万多块的存款。

王强说他知道他父亲杀过人,也知道他们父子俩全都改名换姓是为了躲警察,在他父亲病死之后王强不想让他父亲再背着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入葬,所以就用拜托当时的房东在郊县的农村找了个山坟,然后办了个简单的土葬。

后来工作了几年王强有钱了,在居委会的帮忙下他正式有了现在的新身份,后来他又回到回农村雇人把他父亲的墓修葺翻新,还立了块像样的墓碑。引用王强的一句话:“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个杀人犯,是个大坏蛋,但在我眼里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把他能给我的一切都给了我,包括他的命”。

陈木无疑是个混蛋,是个杀人的疯子,对于这一点我心里没有半点动摇,但对于王强和陈木之间的感情我同样没有权力评头论足。

我没去接王强的话头,只是用沉默的方式等待着王强从回忆中走出来。等他的眉心稍微舒展开一些,我才问他能不能带我去一趟陈木在农村的墓,我告诉王强要想让他父亲的亡魂得到安宁就必须做一场像样的超度法事。

王强考虑了一下,他觉得当年他父亲下葬时确实没有像样的超度仪式,现在补办一个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所以就同意了,并约好在这个星期天一起去郊县。

在和王强互相留了电话之后我和唐辉便就此告辞。

当天晚上我在网上问叶鸿到底该如何做超度法事,叶鸿发给我一个完整的超度流程,还给我发了一份超级长的拼音稿,她告诉这是一份入门的超度法,我超度的时候只要按照那个拼音来念,保证一个字都别念错就能确保超度成功。

那份拼音稿足足有十页,要保证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再想想乔伟每次进行超度时都是不拿稿直接背诵的,而且基本一遍成,我已经不由得对他肃然起了敬了。

周天早晨九点我如约到了王强家,然后跟他一起去了安葬陈木的那个村子。王强特意运了一个全新的棺材,我对棺材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了解,不过那棺材看起来好像挺高档。王强说他父亲的棺材始终还是十年前下葬时的旧棺材,所以干脆借这次超度的机会给他父亲换个新“家”。

路上王强跟我说他的大脑还是发育不完全,虽然治疗有了效果,让他可以只用一根拐杖就可以走路,但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分心,不然大脑会跟不上。

我本来还想跟他多聊几句,一听这话我也只能闭口以免打扰他。

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到了目的地,王强很容易便在村里雇佣到了两名帮工,然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到了村外坟岗。

陈木的墓碑在坟岗上显得非常非常醒目,周围的墓都是那种非常简易或破旧的小石碑,只有陈木的坟前立着一块非常漂亮的大理石碑。我走到墓碑前面看了下,碑上工工整整地刻着两个名字,陈木和陈忠良。

我指着碑面问王强这是啥意思。

王强回答说:“陈忠良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活着的只有王强。”

他这种彻底与过去诀别的方式我在电视里倒是见过,但真实生活里还真是头回遇到,我想我无论如何不会把我的名字刻在墓碑上,除非我死了。

来帮工的两个人很快挖开了坟,并且将陈木的棺材从地下搬了出来。

我原以为陈木的棺材会是用木板钉成的旧木箱子,抬出来一看我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棺材除了沾满了泥土之外一切都很像样,感觉已经很高档了,王强根本没有必要给他爸棺材。不过转念又一想,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或许他现在能尽孝的地方也只有这块墓地了。

在开棺之前王强在他爸的棺材前面跪下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很小,小得就像蚊子在叫。

他在那嘟囔了大概三分钟才起身示意两名帮工把棺材打开。

就像我之前所判断的一样,那棺材确实很高档。陈木的尸体保存得非常完整,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只是失去了水分变成了一具干尸,显然这棺材是做过防腐处理的。我留意到两口棺材的前端都有一个相同的标记,我想这两个棺材大概都是品牌货。

在王强和两个帮工将陈木的尸体抬到新棺材中后,我也开始了我的第一次超度法事。

第一步我做得还算顺利,毕竟在棺材里撒一些趋吉避凶的东西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做到。但第二步念那个超度的经文可就难为死我了。我拿着稿子对着陈木的尸体嘟嘟囔囔地念着我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意思的咒语,一遍、两遍、三遍……

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重复了多少遍,在旁边跟着的两个帮工都已经打起了哈欠。

中间我喝了四次水,嗓子都要念哑了。在我不知道第几次念完了那份拼音稿后,我终于看到了从棺材中升起一股浅黄色的烟。我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了,我知道,我超度陈木成功了。

我背对着王强还有两个帮工长长呼出一口气,作为一名初学者半吊子阴阳先生,我对这次超度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最后我还是成功了,至于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我对王强的解释是这样才够郑重。

重新将陈木下葬后,王强又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才决定离开。之前那口棺材王强是想丢掉的,但两个帮工想要留下它,王强也没有拒绝,就送给了那两个人。

回到市里后我和王强就此道别,同时我的火男事件之行也就到此结束了。

晚上我去马骏家吃了顿晚饭,夜里十二点我终于回到了家,至于唐辉和雷启山,我想他俩还要继续在那边待上一段日子,直到这支由全省刑警精英组成的特别调查队确定了断头火男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为止。

我以为这应该就是这次怪异事件的结尾了,但一件让我倍感意外的事情却在第二天上午发生了!

我本来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手机铃声却成了我的闹钟,来电话的人是唐辉。

我接起电话懒散地问了声“啥事”。

唐辉则语气急促地说:“今天早晨九点,一个大专学校的实验室发生了爆炸还起了火,有三名学生被困在实验室里烧死了。”

“他们的头没了?!”

“你说对了!”唐辉道。

13、三殿聚魂

类似的情况最初在驼腰村也出现过,我以为我找到了根结所在,也确实超度了亡魂,但过后怪事依旧在继续发生着.

很明显我又一次弄错了问题的所在。但是这回跟驼腰村那次还不一样,我之前明明就确定了作怪的就是陈木,我也确实给陈木做好的超度法事,虽然这法事做的有些笨拙,但我可以肯定结果绝对是成功了。

问题到底在哪呢?是我弄错了?或者发生在学校里的这次断头事件只是模仿犯?

不管答案到底是什么,我今天都必须再过去一趟不可,尤其是要去爆炸的实验室看看究竟。

四个半小时之后我直接到了发生爆炸的大学跟唐辉汇合了。

爆炸的实验室目前作为犯罪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了起来,刑事技术员依旧在实验室里寻找一切有助于破案的线索。唐辉说大概再等半小时我就可以进到实验室了,所以我就在外面一边等一边向唐辉了解一下爆炸发生的经过。

唐辉告诉我这次爆炸初步判断是人为的,而且实验室的门也被人做了手脚,里面的被困的三个人在爆炸起火后曾试图开门逃出来,但却没有成功。

这显然是一次人为纵火杀人案,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当赶过来救助的人打开门之后发现里面的三个人全都死在了门口,而且是被砍了头才死的,而这三个人的脑袋全都丢到了实验室的垃圾箱里。

根据询问,在爆炸发生不到半分钟就有学生冲到门口去救人了,火场中根本没有人离开过。警方也查看了楼梯内的监控,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者携带利器进出开过实验楼。

这又是一起密室火场断头案,毫无疑问,凶手与客车上的断头火男绝对是同一个。

听完事件经过,我也再次对我之前的超度产生了怀疑。

没等多久,两名提着工具箱的刑事技术员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唐辉赶紧过去问了句。

“可以,戴上鞋套、手套。尽量别拿任何东西,我们随时还要回来的。”其中一人一边回答一边递给唐辉两幅手套还有鞋套。

“放心,我明白。”

唐辉接过东西,然后转交给我。

我把鞋套手套全部穿戴好便跟唐辉一起进到了实验室里。

实验室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焦黑色,唯独门口的地面上还留有大片的血迹。我把灵视眼镜戴上,同时也辅以检测阴气的试纸在屋子里到处测了测。就跟之前在客车架子里一样,我并没有发现任何阴气汇聚的地方。

“有打火机吗?”我问唐辉。

唐辉摇了下头然后便跑出了门,十来秒后他拿着一个火机回来,并在屋子里将打火机点着。

火焰刚一出现,整个屋子里顿时弥漫起来阵阵黑烟,那感觉就是在室内出现了雾霾天一样。我赶紧摘掉眼镜,发现眼前一片清晰,我又戴回眼镜,眼前的世界又变得阴沉沉一片,显然这些黑烟就是阴气了。

“我了个天,这阴气也太重了!”我感叹了一句,然后把眼镜给唐辉让他试着看看。

唐辉戴上眼镜四下看了下,然后一脸诧异地问:“你看到啥了?我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啊。”

“看来你是真没天分了。”我接过唐辉递回给我的眼镜,同时向他解释道:“这屋子里阴气特别重,但是只有点火的时候才有,没有火阴气就散了。”

“是吗?”唐辉边问边熄灭了打火机。

果然,屋子里刚刚弥漫一片的黑烟顿时不见了。而当他再次打开打火机的时候,这些黑烟就又一次弥漫开来,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中突然钻出来的一样,而火焰似乎就是开启阴阳两界大门的钥匙。

我让唐辉尽量久地维持火机的火焰,但这样做也只是让阴气凝聚在屋子里,那火男却并没有出现。

如果乔伟在的话,他可以用召魂诀强制性地看看在这里闹腾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可我不会他那招。不过我并没有就此放弃,之前去深圳的时候小郭说乔伟用的召魂诀很危险,似乎她有一种更好的召魂方式。

想罢,我立刻给小郭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我把火场断头怪案的事情向小郭说明了一下,然后便询问她那有没有简便易学的召魂术是我可以用的。

“你确定召出来厉鬼你能对付得了?”小郭的反问显然说明了她确实是有办法的。

我现在有全套的打鬼装备,还知道很多防止鬼近身的方法,所以我果断回答小郭我能对付。

于是小郭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那照片上是一个超复杂的图形,我虽然是个外行人,但一眼我就看得出那是一个法阵。照片上的图形大圆套中圆,中圆里面还有一个六边形,六边形内部还套有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角上还各有一个小圆。除了这些基本图形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感觉好像是藏文,或者少数民族的文字。

随后小郭又接连发来了十四张照片,分别是最初图形上复杂符号文的放大版。

在图片全部发完之后小郭又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因为你也不能确定要召的是什么,所以用还魂术根本没用。我给你发过去的这个叫‘三殿聚魂阵’,效果跟乔伟用的召魂决很像,但威力可比他用的召魂决猛得多,如果是有道行的人用估计会把阴曹地府的恶鬼都召出来。”

“我靠,你是想玩死我吗?!”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没事!没事!”小郭连忙解释道:“你不算有道行的人,除非你是天生鬼才。”

乔伟已经不只一次说过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了,虽然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天生鬼才,但我总觉得小郭给我发来的这个玩意好像真不是我这个外行能驾驭得了的。

我问她还有没有稍微温和一点的方法。

她回答说像我这种外行能做的也只有画图阵生硬念咒语的方术,其他不需要画图的方术都得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需要能操控五行之气才能施咒,而所有画图阵召鬼的方术里她告诉我的“三殿聚魂”已经是威力最弱的了。

我所认识的人里小郭算是知识最渊博的了,她说我只能用这个我也就信了。而且找她帮忙她从来不收钱,这才是关键点,既然是免费的东西我也就不再挑三拣四了。

随后小郭也将开阵的口诀告诉给了我,那口诀不算长,只有五句话,虽然发音拗口了一点但怎么也比超度法事的经文要好念得多。

在明确了聚魂阵的使用方法后我又向小郭再次确认道:“我不会操控五行之气,所以我应该算是个没道行的人吧?”

小郭也一点面子不给地回答说:“据我的观察,你是属于稍微有点天分,但想要感知五行气息都需要练上个把年的人,所以放心就是了。”

14、恶魔五芒

三殿聚魂阵跟召魂诀一样,一般是要在晚上才能生效的,不过考虑到这个断头火男是白日鬼,而且实验室里也基本见不到一星半点的阳光,所以我决定当场就把这个阵给用了。

我让唐辉先到外边帮我把风,不要让其他人无关的人误闯进来,而我则在实验室里清出来一块空地,并用实验室里的粉笔开始画阵图。

我的美术水平还不赖,尤其是还有十五张照片做参照物的情况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那三殿聚魂阵图就被我画好了。在念开阵口诀之前我先是检查了一下驱鬼的枪弹,又把抓鬼的套索握在手里准备好。

一切就绪之后我打开了火机,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短短五句话的口诀念了一遍。

这次开阵可比我做超度法事顺利得多,画阵口诀都是一遍成!在口诀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三殿聚魂阵图的中心点似乎一下子出现了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将弥漫在整个实验室的阴气全都汇聚到了一点。

浓重的阴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这涡旋只维持了几秒便消失了,因为房间里的阴气此时已经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并在阵图的中心汇聚成了一个致密的黑点。这时候阵图外围的圆圈开始发出白光,里面的三角也接着泛起了光,最后发光的是图案之中的符文。

当整个阵图全都变得跟日光灯一样明亮时,从那致密的黑点里渐渐的冒出来一个东西。

那并不是人形的东西,也不是动物,而是一个一握来粗的大锥子!那大锥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住一样逐渐从黑点里向上升起。

随着锥子继续上升,我也很快发现那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大锥子,而是一个连接在金属长柄尾部的倒锥,当金属柄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在长柄的前端则连接着两扇月牙斧刃——这是火男陈木所使用的断头斧!

我已经做好了应对鬼怪的准备,但被聚魂阵召出来的竟然是一把斧子,这可是我绝没有想到的。

那斧子完全现出全貌后就那么悬停在聚魂阵的上方,没有任何危险性可言。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便凑上前一步伸手打算去握那斧柄,可我的手还没等靠近呢,突然从我旁边猛地扑过来一道白花花的影子。

我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向后一撤步。

那白影扑了个空,在落地之后身子一弹又一次朝我冲过来。我左手里是拿着套索的,一见那白影过来我赶紧甩手把套索扔出去,套索一下子缠住了那白影,并将那白影带飞到了角落里。

当套索落地之后我这才看清刚才袭击我的东西,那竟然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而且那小孩的肩上是空空的,上面根本没有头!

我正惊讶于我望见的东西,这时候又一个没有脑袋的身体从我不远处凭空冒了出来,这次不是小孩而是个大人。

我赶紧将右手的打火机关掉,试图用这个方法来阻止无头鬼魂的生成,但这个方法根本没有起作用。火确实是没有了,可凝聚在聚魂阵中心的阴气却根本没有消散,那大斧子还悬停在阵图上,无头鬼依旧站立在房间中,而且接二连三又有好几个无头鬼冒了出来。

我头皮瞬间麻了!我知道必须赶紧关掉这聚魂阵。

还好这聚魂阵的破阵方法非常简单。我迈了两步到阵图边,用脚用力一蹭阵图,粉笔画出的图形一下子就被抹得乱乎乎一片。随着聚魂阵图被毁,周围的无头鬼也立刻消散不见,悬停在阵图上方的双刃战斧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就在那斧子逐渐变得透明时,我突然在斧柄上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图形。那图形外面也是一个大圆,里面则是一个五芒星,填充在其中的还有许多陌生的复杂文字,感觉就像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关于恶魔崇拜的图腾符号。

但这并不是我觉得这图案眼熟的原因,因为这图形昨天我还亲眼看见过——在王强给陈木先后准备的两口棺材上都有这个图案,只不过那图案更精致,周围还有一些装饰性的图形,当时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商标。

十来秒后,无头鬼也好、阴气也罢,全都彻底从房间里消失了。我在实验室里稍稍缓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将地上的三殿聚魂阵图全部擦干净。清理好房间之后我跑出来对唐辉低声道:“问题好像不是出在陈木身上,他儿子肯定知道些什么事,还有那斧子上的符号!”

“你说什么呢?听着乱七八糟的。”唐辉皱着眉头道。

我的话确实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于是我拽着唐辉出了实验楼,然后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把昨天超度陈木的经过、还有我刚刚用聚魂阵的发现都向他说了一遍。

唐辉听后立刻道:“我怎么听着好像是那斧子才是鬼啊。它砍完了人之后就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对了,三十年前抓陈木的警察不是在仓库里拣到一把斧子吗,它现在在哪呢?你能带我去看看不?”我道。

“应该在证物室里放着呢,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二十分钟后我跟着唐辉到了市公安局的证物室,并且见到了那柄双刃斧。

那斧头跟我用聚魂阵召出来的斧子外形基本一模一样,只是实物看起来更旧一些,而且斧刃卷得很厉害,看起来钝得很。我重点看了下斧柄的位置,但那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图案或者刻痕。

“跟你刚才见到的不一样?”唐辉问我道。

我冲他点了点头。但线索并没有断掉,我知道去哪里还能找到那个图案——陈木的坟。

在从公安局出来之后,唐辉打电话跟雷启山说明了一下我所发现的情况,雷启山也同意了他跟我一起去一趟外县农村。于是我和唐辉立刻开车出了市区,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俩到了陈木的墓地所在的那个村子,并且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拿走陈木棺材的帮工。

让我意外的是,那帮工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也想来要那口棺材?你来晚了,那天晚上那老板就回来把棺材买回去了。”

“什么?老板?你是说王强?”我问。

“嗯,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王老板,他把棺材买回去了。”

“那他说没说他要那棺材干什么用?”

“他说想放家里留个纪念。”帮工道。

“纪念?谁会拿棺材做纪念!这话你也信?”

“大哥,我管他是用那棺材干啥呢,他自己想睡里边都跟我都没关系,我本来也是看那棺材不错想转手卖了,他没说找我要,还花钱往回买,那我当然就少问废话赶紧卖了!”

王强去而复返把已经送人的棺材又买了回去,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当时他不把棺材直接拉回去,反倒过后了再费二遍事呢?他后悔了?因为棺材上的五芒星图案?

摆在我面前的选项有两个,一是回市里找王强问问看,二是直接去坟地把新棺材挖出来。而我在思考片刻后也做出了决定,去挖坟!

15、坟地斗僵尸

自从认识了乔伟、张宇迟他们这些人之后我就逐渐开始学坏了.打架、威胁人、挖坟、冒充警察、还差点进拘留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从前的我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而现在我又一次扛着铁锹奔村后山的坟地,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同样被拐带坏的警察。

入了秋,天黑得也越来越早了,我跟唐辉找到陈木坟的时候也才七点多一点,但野地里已经变得黑咕隆咚一片了。

坟地这边没有灯,天上云也厚把月亮完全给遮住了,唯一的光源就是我俩的手机还有周边零星出现的磷火。

“唐辉,有鬼火。”我指着二十多米外飘动着的淡绿色的光点对唐辉道。

唐辉板着脸把嘴一撇:“你在把我当傻瓜吗?赶紧挖吧!”

挖坟确实是个力气活,好在这棺材埋下去刚一天,土很松,我俩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挖到了陈木的棺材,尽管如此我也已经累得腰酸背疼满脑袋淌汗了。唐辉也不比我轻松到哪里去,他把棺材盖上最后一堆土铲到一边,然后便坐在坟坑边上喘起了粗气。

我俩缓了好半天的气,然后才开始清理棺材前端的土,直到棺材头顶那个大圆套五芒星的商标完全露出来为止。

我拿过手机给那商标拍了个照片,然后发给了小郭。

我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可号码还没拨呢我旁边的棺材突然发出“咕咚”一声响!

这坟地里太安静了,突然响这么一下子把我手吓得一抖,手机也掉到了棺材盖子上。我随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唐辉在敲棺材盖报复我刚才用磷火开他玩笑,可当我抬头看唐辉的时候却发现他也一脸惊诧地盯着棺材盖!

“你刚才听到了吗?”唐辉青着脸问我。

我赶紧点头应道:“听到了,好像是棺材响!”

咕咚!

那声音这时又一次出现了。

这次我听得清楚,声音就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

我翻身一蹿就从坟坑里面爬了起来,甚至连手机都忘了拿。唐辉的速度比我更快,而且在翻回到地面上后他还把枪给掏了出来。

“唐辉,给你用这个。”我喊了他一声,然后将那把可以打鬼的气枪丢给唐辉。

唐辉伸手接过我的枪,并替换下了他的警枪。

坟坑里的棺材依旧咕咚、咕咚地响着,而且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似的。我不由得吞了下唾沫,然后也赶紧将腰上挂着的套索拿出来,再把打鬼的指虎也戴在右拳上。

而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掉在棺材盖上的手机响了,很明显是小郭给我回电话了。不知道是不是电话铃声惊动了棺材里的东西,棺材盖发出的咚咚声更加急促了,我甚至看到我的手机在随着响声不停跳动,棺材盖上面的土也跟着一蹦一蹦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壮着胆子跳到坟坑里伸手拿了手机,然后便想翻出去。可还没等我直起身子呢,那棺材盖子突然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一直干枯的手臂竟穿透的棺材盖的木板从里面伸了出来,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腕。

我被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用力向后一挣。

这一挣直接把一条完整的胳膊从棺材里给带了出来!我也没空去理会那条依旧抓住我手腕的枯手,脱身之后连忙翻到了坟坑外边,然后才用右手去拽那条抓住我的干枯手臂。

那就是一只干尸的手,摸上去冰凉冰凉的,而且硬邦邦的一点弹性都没有。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拽那只手臂,最后咔嚓一下把那条胳膊又给分成了两节——那干尸胳膊从手腕处被我拽断了,我的左手腕上依旧被一只干尸手抓着,而我的右手里则拿着一条好像双节棍一样的干尸手臂。

这时候从坟坑里又接连地发出咔嚓、咔嚓的木板断裂响,当我再次望向坟坑里时,棺材盖子已经完全烂了,里面的干枯尸体竟然坐了起来!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唐辉连着骂了好几句脏话,同时也扣下了好几次扳机,但我那把打鬼枪发射的子弹似乎对干尸并没有任何作用,那尸体只是随着气枪胶皮子弹的冲击而轻微抖动了几下身体,然后它便冲破了最后的几条烂木条从棺材里完全站了起来。

僵尸!不会有错了,是僵尸!

僵尸跟鬼肯定不是同一个玩意,我手上有对付鬼的东西,但这些东西付僵尸显然并不能起到多大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

我正慌着神,突然我意识到我左手里抓着的手机还在继续响着,我赶紧接起电话冲着手机大喊道:“小郭!我遇到僵尸了,快告诉我怎么对付僵尸!快快快!”

我这边刚发问完,那干尸也呼地一下从坟坑里蹦了出来。天很黑,我手机的光亮并不足以照清那干尸的脸,这时正巧月亮从云后面露出了头,一道月光洒下来正着照亮了僵尸的连。那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干尸头,两个眼窝空洞洞的,就好像要把我吸进去一样!同时从僵尸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突然,那一直抓着我左手腕的干枯手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其中一根枯手指竟然伸到了我的鼻孔里!

我虽然很喜欢是用挖鼻孔的QQ表情,但我本人可没有挖鼻孔的习惯,更不喜欢被别人、尤其还是一个干尸的手来挖鼻孔!我索性抡起右手里的“双节棍”朝面前的干尸脑袋砸过去。

咔吧一声脆响,那手臂整砸在干尸的脑门上,把它砸得向后倒退了一步又摔回到了坟坑里。

“双节棍”脱了手,我空出来的右手也立刻把勾住我鼻孔的那只枯手给拽掉丢在地上,然后我又上去在那枯手上补了一脚,一下就把那干枯的手踩了个稀巴烂。

搞定了那只骚扰我的手之后我这才听到手机里一直在传出小郭的声音,“你听没听到啊?是有肉的还是没肉的?说话!”

“没肉的,干尸!”我赶紧回话道。

“哦,那就砸烂它!干尸没有力气的,很容易就能弄散架,等附在干尸上的魂魄出来之后你就能对付它了!”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便把电话放回口袋里,然后冲唐辉喊道:“用铁锹,拍烂它!”

“用锹拍?!”唐辉诧异地望着我问。

“对!用锹拍!”我一边回答着一边跑到坟坑边上把我的铁锹抄起来。

这时候那干尸又一次从坟坑里蹦了出来,还不等它双脚落地,我已经横着轮起铁锹照着它的左肩膀头拍了过去。啪的一下,我这一铁锹就把那干尸给横着揍飞了出去,等它躺在地上的时候唐辉也跟过去用一铁锹铲掉了干尸的脑袋。

接着,我俩围着那干尸你一锹我一锹,没多一会就把那干尸给弄散了架。

零七八碎的骨头虽然拆散了,但还会自己在那里动,看起来实在有些恶心!好在这微小的动作根本不可能对我和唐辉构成任何威胁。

突然,那干尸的零部件一下子全都不动了,紧接着一个没脑袋的无头鬼从散架的骨头堆里冒了出来。

对付这玩意确实简单,我把铁锹丢到一边,然后过去用我右手上的打鬼指虎对着那无头鬼的身体猛挥了一拳。当指虎冲击在无头鬼身上的时候,那无头鬼瞬间变成了一阵烟雾消散不见了。

整个坟地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16、还魂符阵

“搞定了!”

灭了干尸和无头鬼,我也在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给了电话另一端的小郭。

“跟我说的一样吧,干僵尸很容易对付的,肉僵尸才难搞,那东西劲太大,五六个人一起上都未必制得住,只能用符来控,但你肯定是做不来。”

“僵尸的事咱先放一边,说说那符号吧,那是什么玩意?”我将话题从我身上转到我所关心的地方。

“你遇到干尸跟那符号也有关的。”小郭回答道:“还记得之前我告诉过你的三殿聚魂阵吧,这个跟聚魂阵很像,但年头可比聚魂阵久远得多,简单来说就是两千多年前人们用来做鬼兵的符阵。”

“这跟年头还有关系?阴阳法术这东西不都是从古代传到现在的吗?”我好奇道。

“当然有!什么东西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道法阴阳也一样,就像叶鸿给你的东西和乔伟给你的东西,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但是符阵这玩意有点特别,越是古老的东西威力就越强,但是效果越不稳定。你给我发过来的这个符阵是能召魂能锁魂,但它比较混乱。”

“可以混乱到让一把斧子变成鬼魂吗?”我问。

“其实那就是它的最基本用途。你听过魂器这个词没?”

“哈利波特?”

“不是!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借尸还魂的一种,不过不是借尸,而是借物。有一种说法,古代武将惯用的武器上会凝聚被他斩杀的人的魂魄,通过一些法术可以借这把武器让武将复活,同时也可以将武器上凝聚的魂魄分散到其他容器上。传说黄巾军的张角就是通过这种法术制造鬼兵在夜间作战,军队很难抵挡。”

“如果一个连环杀手使用一把斧子砍死过三十多个人,在他死了之后有人对他砍人的斧子使用了你说的那个符阵,那这个斧子会变成魂器吗?然后那个砍人的连环杀手会借这个魂器复活不?”我顺着小郭的话头问道。

小郭随后也给了我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绝对可以!”

“但是使用斧子的那个死了的连环杀手我已经给他做过超度法事了,是我法事没做成功?”我继续问。

“这个我说不好,不过就算你超度成功了也没有用。这个符阵就像是一个传送魂魄的传送阵,魂器上会缠着非常多的亡魂,任何一个亡魂都会通过斧子传递到另一处符阵,并在符阵所在的地方就地还魂。这个符阵是土阵,开阵需要用火,那些出事的地方很可能都被事先画好符阵了,只要起火就会引出断头鬼。”小郭解释道。

“所以这些火场断头案根本不是什么巧合,都是有人事先有人布好的局?”

“嗯。这符阵影响的范围还挺广的,不一定就在起火点上起作用,所以才说它不稳定,如果你要找这符阵的话,大概起火点周围半径两百米的范围都要找找看,我估计应该是找到的!”

“我明白了。那现在陈木已经没有了,但是那斧子上还有其他的亡魂存在,那些亡魂代替陈木使用那斧子砍人的脑袋,还继续做陈木已经做惯了的事,对吧?”

“对!除非你能把斧子上所有的亡魂全部超度掉,或者干脆破坏掉斧子上的符阵,那斧子上的符阵是主阵,其他的都应该是副阵,弄坏了斧子就除根了。”

小郭给出的信息和建议已经足够我用了,接下来不管我是选择超度亡魂还是破坏符阵,我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找到刻有符阵的那把斧子。

挂断了电话后我也将小郭告诉我的事转告给了唐辉,唐辉也作为二传手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汇报给了雷启山。毫无疑问,在棺材上还有斧头柄上刻下符阵的人就是陈木的儿子,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都必然知道斧子的下落,所以雷启山那边说他会先去找王强聊一聊,争取及早解决掉这场麻烦。

我和唐辉随后也立刻着手把棺材头上的符阵破坏掉,又把被我俩拍碎的尸骨通通放回到坟坑里,再重新埋好了土。善后工作完成之后,我俩立刻开车往市区里返,等我俩再来到王强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了。

在王强家的楼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车里没有人,看样子过来的警察都还在楼上呢。

我和唐辉赶紧下车往楼上跑,到了王强家门口之后唐辉直接过去用力地砸着门。

只砸了六下房门就打开了,给我们开门的是个女人,她一脸紧张地看了一眼唐辉又瞧了瞧我,然后便什么话也不说地向后一撤身,显然是示意我和唐辉进去。

我从门口也向屋子里扫了一眼,雷启山还有另外一名警员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王强就坐在雷启山他们的对面。

王强两只手抱着脑袋,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看样子他似乎很痛苦。

我和唐辉进到屋里后王强也立刻抬起头望向了我,他的脸色很差,表情也给我一种迷茫困惑的感觉。

“他怎么了?”我指着王强问雷启山。

“他不记得自己回那个村子里买过棺材,我们也把整个屋子都找过一遍了,确实什么都没有,没有棺材也没有斧子。”

“没有?!”我转头看着王强道:“你把斧子放哪了?赶紧说!我没空跟你在这闲磨牙!”

王强依旧一脸苦恼地抬起头道:“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斧子棺材的,我什么都没做过啊!”

“少装蒜了!我们刚刚从你爸的坟前回来,他被你变成僵尸了!别跟我说你不认识这个符阵!”说着,我也将手机拍下来的符阵照片举到了王强面前。

王强在看到我手机屏幕的一瞬也顿时愣住了,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的手机,过了好半天才道:“我……我见过这图案,在我父亲的棺材上有,但是那真不是我刻上去的,我记得好像我买这个棺材的时候就有的啊。”

“好!挺能编的!那你怎么解释你昨天半夜又回村里把棺材买回来的事?”我质问道。

“我没去过啊,我昨天从村里回来直接就回家了,我老婆可以作证的。”

我立刻转头看向给我和唐辉开门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也马上点头道:“我老公没说谎,他昨天晚上四点多回来的,然后一直到今天早晨上班才离开家。”

“那你睡着了之后呢?你确定他没偷跑出去?”

“这……”王强的老婆语塞了,但她的目光只向旁边飘了不到一秒就又直视着我道:“我相信王强不会做任何坏事,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你们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王强老婆的态度异常的坚决,但这并不能改变我对王强的怀疑。

就在我准备再将询问的目标换回王强的时候,唐辉从我身后过来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并对我小声道:“会不会是村里的那个人骗你啊,他是怕你想把棺材要回去,所以向你撒了个谎。”

唐辉的话也提醒了我,好像这还真说得通,如果王强不想让那棺材的秘密被人发现,他压根不需要把棺材留给村里的人。

“要不咱俩再回村里问问?”我向唐辉提议道。

“我自己去就行,这枪我先拿着用了。”

唐辉这边刚提出分头行动的建议,雷启山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现在已经半夜十点了,一个刑警队长的手机突然响了总让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雷启山接起来电话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嗯!嗯!知道了,我马上到!”雷启山结束了简短的通话后立刻神情严峻地望向我道:“又出事了!这次是远郊的一个平房,五个人被砍头。”

17、善与恶

新一起火场断头案的发生并不能洗脱王强的嫌疑.我告诉雷启山火场断头案是与五芒星符阵有关的,在火场周围一定可以找到那符阵,之后再向人确认一些之前王强有没有到过那里就可以断案了。

随后我把五芒星符阵的照片发给了雷启山,雷启山也准备立刻动身赶去案发现场。唐辉这边也还是准备回陈木所葬的村子找之前那帮工问问清楚,而我则认准了王强这条线,必须从他神上问出个名堂来。

在听到雷启山说又一次出现火场断头案后,王强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那是一种既困惑又内疚的神情。在雷启山和唐辉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强也跟着站起来道:“我也来帮忙吧,如果你们觉着是棺材那个商标引起的这些怪事,那我就带你们去我买棺材的地方看看。”

“好!带我去吧!”我立刻答应道。

“你自己跟着他?这有点不保险吧!”唐辉提出异议。

雷启山看了眼和他同行的那名警员,然后道:“这样,小孙,你和雷声一起跟着王强去棺材店,我自己去现场,唐辉你还是回那个村子再问问棺材的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但也不能冤枉好人。”

雷启山分配完了工作,我们几个人也立刻动身出发。

唐辉开我的车去外县,雷启山开着警车赶奔案发现场,而我和那名孙警官则坐王强的车,并由王强开车带我俩去他买棺材的那家店。

我们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半,这个时间段任何一家店铺都不可能开门了,更何况是市郊的一家并不起眼的棺材店。王强把车停到店门口之后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很快电话就通了。

王强先是连声的道歉,然后便请求对方一定要来店里一趟,而且他愿意出一千块作为店家的跑腿费。这样的好买卖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的,那棺材店的老板显然也没有免俗,这从王强在电话中不停道谢就能判断得出来。

结束通话后他也笑着对我点头道:“店里老板十分钟后就过来。”

实际上只过了五分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就骑着电动车来到店铺门前,看样子她就是棺材店的老板了。虽然上了些岁数,但这女人身材保持得很好,即使现在看起来也一样是个美人。

王强赶紧拄着拐杖下了车,然后热情地跟那女人打招呼道:“王姐,不好意思让你这么晚跑一趟,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但是答应你的钱我肯定一分都不少。”

“都是老主顾了,我还信不着你嘛,倒是这么晚了有啥事啊,这么急?”那姓王的女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棺材铺的大门,然后开起了店前的门灯。

不等王强开口我便走到棺材店女老板面前并将手机向前一凑,道:“您看一下,这个图案您认识不?”

女老板简单扫了一眼我的手机,随后便点头道:“认识啊,这是我老公给我的店专门设计的LOGO。怎么了?这个侵权了?”

这女老板回答得直接又痛快,随后她也抬手朝着店铺大门上面的招牌上指了下。我顺着的她的手指抬头向上看,在招牌的左上角还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只是先前因为没有开店前门灯所以我没有看到。

王强并没有撒谎,那标记真就不是他有意刻在棺材上的,倒是这女老板以及给她设计这LOGO的她老公成了新的嫌疑人!一个棺材店居然用还魂的符阵做商标,而且还把这个符阵装饰在棺材上,这无异于制造僵尸。而且按照小郭的理论,周边半径二百米内如果出现火灾,那断头火男出现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我赶紧对她解释道:“你这个LOGO不是简单的商标,他是个还魂符阵,可以把死尸复活,就因为你这里的棺材,王强他爸已经是干尸了结果还从棺材里爬出来呢!”

“不会吧?有这种事?!”王老板惊讶道。

“我有必要骗你吗?你这个LOGO除了在门匾还有棺材上放之外还在其他工具上刻过没?比如斧子之类的。”

“其实棺材上也不是全有的,只有特别高档的定制棺材我们才会加上那个LOGO,斧子根本不可能,我们这是棺材店,又不是斧子店。”

“那你老公呢?我想跟他见面聊聊。”

“我老公他没在家啊。他一年也就回家两、三次,我有时候也找不到他。”

“那你总该有他的电话吧?”我问。

“这倒是的,但是我给他打电话他从来不接,而且他不希望我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一般都是他有空的时候主动联络我。我老公他脾气不太好,我不想惹他生气。”

女老板在说话时表情异常的平静,但从她的话语中我却能听出了家庭暴力甚至虐待的味道,这也让我越发的怀疑起她丈夫这个人。

“不用你给他打电话,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还有他姓什么叫什么都告诉我,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道。

“这……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他会不高兴的,我不能让他不高兴,他发起火来很吓人的。”

“你这样什么都不肯说情况更严重!你知不知道已经有四十多人因为你老公被人砍脑袋了?!!”

我的这些话似乎对那女老板起了些作用,她的脸上现出了犹豫的神情。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的王强也开口道:“你告诉他!你的老公是谁,没事,什么都不用怕!”

王强突然说出的这一句话让我全身一颤,因为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极其低沉,语速也比之前要快得多,整个人似乎一下子从先前唯唯诺诺的状态变得极其强势,那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女老板听了王强的话之后就像松了一口气一般,随后她便没有半点犹豫地对我道:“我老公的名字叫陈忠良,他的电话是……”

在她说出陈忠良三个字的时候我脑袋登时嗡了一声,她后面说的是什么我根本没去听,所有的事情在一瞬间都变得清晰起来!

王强抛弃了自己的过去,但陈忠良这个人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以另一个人格深藏的同一个躯体里。王强是个好人、他懂得感恩、待人友好、生活态度积极向上,他能做到这样的改变是因为他将自己的阴暗面全都抛给了陈忠良!

一个人的善、恶两面被完全分开了,但却同时存在于一个肉体之中。所有的坏事都是陈忠良做的,而王强则对此一概不知。而现在站在我身后的是谁?是王强?还是陈忠良?

我没空去琢磨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在想通一切的瞬间我拔腿就跑,也就在我刚刚跑离王强身边时,一柄锋利的细剑几乎擦着我的左肩挥了过去——王强手里握着的并不是一根普通的拐杖,而是一把藏在竹质鞘中的细剑!

“把武器放下!!”跟我同行而来的孙警官立刻拔出手枪对准王强,并且大声命令着他。

而王强只是用阴邪的笑容回应着,他手里的细剑根本没有放下的意思。与此同时,那棺材店的女老板竟突然冲向孙警官,用她的身体死死压住孙警官的枪口。

“你……”孙警官惊呼了一声,但他只喊出一个字便没有了下文,因为王强的细剑已经刺穿了棺材店女老板的身体,剑尖也从孙警官的后心穿了出来!

王强……不!是陈忠良,他开杀戒了!

18、对决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见杀人,但上次是朋友杀人救我,而这次杀人却是个连环杀人的儿子,是个得了精神分裂症的疯子!

我手头上有两样武器,一个是可以打鬼的指虎,另一个是可以禁锢住鬼的套索,但这两样东西对付一个拿着一米多长细剑的杀人疯子显然不怎么好使。而就在我发呆的时候,陈忠良他已经把细剑从两个被刺者的身体中抽了出来,棺材店女老板和孙警官也相继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陈忠良提着细剑奔我走过来了,他步子迈得很大,速度也很快,根本看不出有脑瘫的痕迹!

一道寒光从我面前闪了一下,我的身体本能性地向后一撤,陈忠良那把沾满了血的细剑刷拉一下将我的衣服划了个大口子,我脑袋瞬间也从近乎短路的状态恢复了正常,而我的视线也一下子集中在了被刺倒的孙警官身上,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把手枪。

我左手快速从腰间将套索摘了下来,然后想也没想便投向陈忠良的腿。可是那套索还没等碰到陈忠良便被陈忠良手里的细剑挡住,两个重锤围绕着细剑快速旋转着,但缠住细剑的剑身现身对阻止陈忠良前进没有任何作用。

陈忠良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意图,他横了一步挡在我和倒地的孙警官之间,那把沾满了血的细剑也抬起来指向我的脸。

“跑!”

陈忠良突然大喊了一声,同时他的脸也变得极其痛苦,他的身体也别扭地弯曲着,那感觉就像是王强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陈忠良却不肯肯让步一样。

我本来是逃跑的,可陈忠良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凶恶,我知道,王强已经败了。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凉,不只是胸口,我的全身都被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包围了。

我眼神向下一飘,这才发现刚才陈忠良砍的那一剑并不只是划开了我的衣服,我的胸前也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很奇怪,我感觉不到疼,但我知道如果这样耗下去我肯定完蛋,跑也没有任何机会逃生。不知道是不是越到了危机的时刻人的脑袋就会变得更加清醒,我知道我唯一的生路就是抢到孙警官的那把枪!

我赶紧将指虎从手上摘了下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砸向陈忠良的脑袋。

我和陈忠良之间的距离不足五米,他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我扔出去的指虎结结实实砸中的头!那指虎是纯钢的,起码有两斤重,被那玩意砸了一下陈忠良顿时哎呦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也向后倒了过去。

趁这个机会我赶紧绕过陈忠良跑到了孙警官身边,然后俯身将他手里的手枪拿了起来。

还没等我回身,突然一股冰冷从我背后钻入我的身体,紧接着我的两腿瞬间就没了力气!我知道我是被刺中了,但我没有去看我的伤口,也没办法转身,我能做的就是用最快速度打开手枪的保险,然后给枪上膛,再将枪口从我左侧腋下探向身后。

这一系列的动作我可以做得如此流畅都得益于我那把气枪,为了能将它用熟练我没少练习,而现在我手里的是一把真枪,但这并没有让我对开枪这件事有任何的犹豫。

我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巨大的枪响,我的全身都跟着猛烈地震动了一下,随后我的两条腿便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在我摔倒在地上的一瞬,我看到血正在从我的身上汩汩地往出冒,同时我也听到了当啷一声金属落地的声响。

我不知道是我的枪掉了还是陈忠良被我打中了,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地上趴了多久,恍惚中我看到了刺眼的闪灯,接着我便被抬到了车上。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我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我跟车上的人喊了几句“我马上要结婚了”,然后脑袋又彻底混沌了。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舒鑫已经在我旁边了,另外还有我的家人、马骏两口子,还有唐辉和雷启山。

“是王强!”我忍着身上的疼对唐辉喊着,同时也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唐辉赶紧过来把我按回到病床上,然后道:“我知道了!已经把他抓了!那把斧子在棺材铺那女的家里找到了,我已经把它给毁了。我用你电话联系了小郭,她告诉我得用氢氟酸销毁那斧子,说什么逆五行破阵,我也不懂,反正就照办了。总之你就放心养伤吧,火男的事已经彻底搞定了。”

“都搞定了?这么快?”我有些诧异。

“不快!你都已经睡了三天了。”唐辉道。

“三天?我怎么感觉好像就几个小时呢?”我的脑袋还有些没转过来弯。

“确实是三天,不过你放心,你的伤没什么大事,就是失血有点多。大夫说你运气非常好,那剑把你扎穿了,但是一点没伤到你内脏,他说只要是再偏个零点几毫米,你都没命活下来。”

唐辉说我现在的情况算幸运,但我可不这么觉得。如果差点被一个精神病连环杀人给宰了也叫幸运的话,那全世界估计有99%的人都是超级幸运儿了。不过不管怎样我活下来了,这怎么说也是件好事,而且我只需要再在医院里躺个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和我的“幸运”相比,孙警官可就倒霉多了,陈忠良刺中他的那一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当场就要了他的命。同样被刺穿的棺材店女老板伤得也不轻,但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因为我们三个人都被刺了,陈忠良自然就成了警方捉拿的对象,他也在当天凌晨被警方在家里抓住。据说当时他穿着睡衣躺在家里的床上,血从车库一路延伸到他的床边,他在腰上挨了一枪的情况下竟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在家里睡觉,当时他被抓的时候床上已经全是血了,而且已经陷入了昏迷。虽然经过抢救他并没有死,但一直到现在他都保持昏迷。

不管他是王强还是陈忠良,也不管他最后会不会再醒过来,他这个人都永远不可能获得自由,他要么就这样死去,要么他的下半生将永远在监狱的精神病牢房中度过,而火男的事也将永远成为一个不解之谜,一个诡异的都市传说。

当棺材店的女老板清醒过来之后,警察也找她询问了关于王强的一切,女老板也把过去几十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如实坦白了出来。

棺材店女老板的名字叫王世慧,他跟王强在六、七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王强还叫陈忠良这个名字,而王世慧的家里也还有一个脑瘫的哥哥和她的父亲。

陈木因为带陈忠良去医院看病认识了王世慧的父亲,因为同样都是单身父亲带着孩子,相似的情况让两个男人成了好朋友,平时对方家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两个人就互相帮助一下。

在陈忠良十岁那年,王世慧的哥哥出现了严重的大脑萎缩,不久后便彻底成了植物人。王家没有钱给王世慧哥哥治病,甚至没有财力维持他的生命,于是王世慧的父亲亲手在家里结束了王世慧哥哥的生命。或许是因为内疚,在三天之后王世慧的父亲也上吊自杀了。

那年王世慧十三岁,她爸爸在上吊之前嘱咐她去找陈木,当她找到陈木家里的时候陈木正想要出门。而在陈木得知一切之后,一场血腥的屠杀也正式开始了。

陈木将王世慧的哥哥还有她爸的尸体运到了家里,然后砍掉了这两个人的脑袋,用他俩伪装成自己和陈忠良。随后陈木就让王世慧带着陈忠良回王世慧的家里,而陈木自己则出门去了别的地方。

当时王世慧并不知道陈木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直到陈木从一场大火中死里逃生回来后,王世慧才从陈木口中得知了一切。

之后的几十年里,王世慧一直和陈木、陈忠良一起生活。在她二十三岁那年,她跟陈忠良结了婚,只不过这个婚没有登记,更没有婚礼。

在结婚的第二天,陈忠良的性格也发生了改变,他渐渐从一个阴暗、孤僻的人变得开朗、阳光而且乐观起来,他大脑功能也奇迹般地开始恢复。可是陈忠良的这种变化带来的并不只有好结果,他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积极向上的王强,另一个则是心中充满愤恨的陈忠良。

当陈木死后,陈忠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陈木复活,但他的真正目的却是让陈木重新拿起斧子去杀那些让陈忠良痛恨的人。

陈忠良是个疯子,他没有打过王世慧也没有骂过她,但却对她进行着一种更加残忍的精神虐待。而王世慧不但不讨厌这种虐待,反而越虐越爽,她喜欢陈忠良施加在她精神上的禁锢,喜欢任由陈忠良驱使。

她按陈忠良的吩咐开了棺材店,又按陈忠良的要求准备了陈木在历史博物馆工作时最喜欢研究的老式战斧,又在这些东西上面施加符阵并将它们保存起来。

王世慧说她可以听到在家里的那把斧子上有人的哭声和哀嚎。她喜欢听这种声音,陈忠良也非常喜欢,每隔一段时间陈忠良就会回来和她一起听斧子里传出的哭喊声,并在这凄惨的声音中一起高潮。

而当陈忠良以王强的身份与另外的女人结婚、生子时,王世慧心里也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不过在疼过之后她却感觉到了是翻上了云霄的快感,她的一切愉悦感都是建立在绝望的痛苦之上。

1、1+1阴阳侦探社

有一些事情是根本没有办法预料的。

一年前,我无论如何没想到我竟然会跟鬼怪之类的东西打交道;半年前,我也根本不会想到我竟然也会驱鬼,竟然也可以超度,甚至还开枪打伤了一个杀人犯;而在一个月前,我也决计想不到我的身上竟然会留下一道一尺来长的刀疤。

这道刀疤真的很酷,对着镜子一看还很有索隆的味道。大夫说如果我想把它祛掉也很容易,不过舒鑫坚决建议我保留这刀疤,她觉得这伤疤很有野性,看起来很有男人味。在这件事上我和她的看法一致,所以这疤就保留了。

因为这次受伤,我和舒鑫的婚礼也不得不取消了,至于什么时候再办我俩暂时还没商量好。毕竟结婚这种一辈子的大事还是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最重要的是舒鑫并不想在天冷的时候穿婚纱。

我的伤恢复得很快,这或许得益于我非常有规律地在健身房进行健身。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大夫说我的身体结实得跟运动员差不多,恢复情况也非常理想,只要再休息一个来月基本就可以正常运动了,不过在这期间还是要尽量减少拉伸或者其他剧烈运动,还要控制饮食、忌辛辣、尽量不要喝酒。

酒倒是不需要医生担心,我这个人本来就讨厌喝酒,只是不能剧烈运动这点略有些伤脑筋,好在应对的方法有很多……

可在我悠哉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家里却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变故,我妈、我爸带着我妹妹雷婷一起找上了门,而且非常郑重地在我面前给我开了个会。他们要求雷婷一次性买断我在饭店的股份,从此以后拒绝在让我做饭店的寄生虫。

这件事完全没有道理!

饭店是我白手起家开起来的,当初最艰苦的时段也是我熬过来的,就算现在生意越来越火跟我确实没多大关系,但也不能这么说断就断,毕竟饭店是我唯一稳定的经济来源,写小说赚的那点钱连油钱都不够。

所以对此我坚决反对。

但我的反对立刻遭到驳回,我爸妈认为我之所以会被刺伤,完全就是因为我没有工作,整天游手好闲到处乱跑惹出来的,所以他们必须让雷婷结束我的寄生虫生涯,让我找份稳定的工作老老实实朝九晚五。

最让我气愤的是雷婷居然也站在了我父母这边,我再一次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妹妹这种生物是永远不可能可爱的。

于是,在家庭会议的当天,雷婷一次性用十万块钱切断了我跟饭店的一切联系。

这下我彻底傻了!之前我每天闲混是因为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支持,现在这份收入没了,我如果再混下去很快就变成舒鑫来养家了,这关系到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同时我也非常害怕舒鑫她妈跟我磨叽。

是工作?还是继续混?如此一个艰巨的选择摆在我的面前,这实在让我两难。

舒鑫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比我乐观得多,她觉得我完全可以用那十万块钱再干点什么买卖,然后继续做甩手老板,继续游手好闲。至于我受伤的事,她说:“虽然我也很担心,也很心疼,但是我男人是个抓坏蛋的英雄,是个纯爷们,这一点才是我最看重的!”

都说选一个好老婆是男人成功与否的关键,我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对了!于是第二天我就开始琢磨起了创业项目,而就在当天上午,一个海归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乔伟回来了。

我刚一开门乔伟就一脸笑嘻嘻地问我道:“我听说你还去替人超度了?还驱了鬼?好像身上还留了道疤?”

“你消息倒灵通的!话说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边说边将乔伟让进屋。

乔伟告诉我他昨天刚到的北京,然后叶鸿给他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听说我这边出了点事,所以就立刻赶回来了。

我跟乔伟把之前断头火男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之后我俩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创业项目上。也是赶上乔伟回来了,而且他也失业了,我就琢磨着干脆我和他一起合作个什么项目,于是我就问他道:“要不咱俩另开一个鬼事堂,你当祖师爷,这主意咋样?”

乔伟听完立刻摇头道:“鬼事堂肯定是不行了。我被八斋堂除名了,在这个圈子里我的名就已经臭了,现在得用你做招牌。”

“那……要不改侦探社?比如阴阳侦探社?专门接一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案子什么的。”

我半开玩笑地提议了一句,没想到乔伟立刻点头表示赞同,并且问我在中国侦探社可不可以正式注册。这个我还真回答不出来,于是我就打电话咨询了一下唐辉,毕竟涉及到法律法规相关的东西,还是问问这行当里的人比较稳妥。

唐辉那边很明确地回答了我,在中国任何私人侦探社都是不能注册的,我们如果要干侦探,也就只能接一些私活。随后唐辉又补充说,侦探社其实跟乔伟之前入的那个八斋堂性质差不多,风水鬼事堂这些组织算不上什么正规企业,就是一个民间团体。不过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警方一般不会太过干预,尤其是像我和乔伟这种跟刑警队有这么深合作关系的,做侦探应该问题不大。

得到了唐辉的支持,不用考虑合法性的问题,也不用考虑注册之类的事,接下来就需要一个像样一点的办公室,另外就是起个名字,再在网上做做简单的宣传就成了。

乔伟说办公室的问题不用愁,他去找郑程给安排个一楼或者二楼的房子,再制备一套方便接待客人的办公桌椅、沙发、茶具等等之类的就齐活了。至于侦探社的名字,我俩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暂时就叫“1+1阴阳侦探社”,是不是还要换名字等以后再说。

乔伟和我都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都必须马上开始,一点都不能拖的类型。在决定了开侦探社之后我俩立刻就出门去找郑程。

郑程这个人虽然跟八斋堂来往慎密,但实质上他只是跟齐先生熟识而已,所以乔伟是不是被八斋堂除名了跟他关系不大。他这边一听说乔伟和我打算单干,也立刻表示要全力支持,当天下午他就叫了他旗下的房产经纪带我俩选房。

郑程公司在外滩那边开发了一个高档社区,现在已经入户半年了。我和乔伟在那边选了个能看到江景的二楼朝北房,房子已经做过精装修,大体上的格局都不需要动,只需要添一些家具、办公桌之类的就可以了。

三天之后,我和乔伟合开的侦探社就正式完工可以对外营业了。

按中国的规矩,做买卖开张要先请客,我和乔伟也没把这个环节给省掉。收贺礼之类的倒在次要,主要是我俩需要借这个机会给侦探社做做宣传,让朋友给介绍些客户,毕竟我们不能对外挂牌子。

我其实并没有对这个侦探社抱太乐观的想法,我猜想着大概这侦探社也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类型。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开张不到两个星期,我和乔伟的第一个客户就在周天上午十点钟上了门,这个客户还不是生人,就是住在我家楼上的李梦佳。

李梦佳并不是自己过来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这两个人目测年纪应该都有五十大多快六十了,看样子像是一对夫妻。

在一番简单寒暄之后,李梦佳便向我和乔伟介绍道:“这两位是我朋友的父母,实际上这次要委托你俩帮忙的是他们。”

李梦佳的话刚说完,跟她同来的中年女人便抢着开口道:“我听梦佳说你们是懂得鬼神的,我想请你们两位帮忙查查我女儿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

“这事我觉得您二位应该是去找警察吧?”我奇怪道。

“其实是这样的。”李梦佳立刻接过话道:“阿姨和叔叔每天晚上都会在家里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就在我朋友的房间里折腾,然后到白天就莫名其妙消失,所以我才介绍他们来你这边的。”

一个全身是血的女鬼?这件事的确就在我和乔伟侦探社的业务范围内,看来1+1阴阳侦探社今天就将迎来开业后第一单委托了。

2、血魂

李梦佳的这个朋友叫秋石,是女的。秋石的父亲做钢材生意已经快三十年了,家里条件跟郑程这种亿万富翁虽然不能比,但也有个千八百万的,用潮流点的讲法也算是个土豪家庭了。

秋石本身就是一个财女,找了个男朋友更是个超级富二代,两个不愁吃穿不用工作的有钱人,平时喜欢做的事就是到处旅行到处玩。

在一个月前,秋石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在大庆那边一个外县农村里开了一家温泉旅馆,那家旅馆最近特别的火,不仅是因为那里清一色日式风格,更重要的是传说那温泉可以治病养颜,而且那里还有一种特别好喝的清酒,说是怎么喝都不会醉,而且喝完倍儿精神,能强身健体、滋阴补阳。

总而言之,那家旅馆就俩字——神了!

秋石和她男朋友去过日本,也享受过北海道冬日里的露天温泉,所以日式不日式的对她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治病养颜和温泉还有怎么喝都不醉的清酒却让她俩十分好奇。于是在三个星期之前这两个人就开车自驾游去了大庆那头找那家传说中的温泉旅馆。

秋石男朋友的父母跟秋石的父母很早就认识,这俩孩子会在一起也是这四位家长促成的、虽然婚暂时还没结,但两个人已经买完了房子住在了一起,就连结婚证都已经登记领完了,只差一个婚礼仪式。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一起出去旅行双方家长也都很放心。

在最初的三天,秋石每天都会给家里打电话,说她们去的那家旅馆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日本风情,就跟出国一模一样,她说什么都想让她父母也去那旅馆享受一下那里的温泉。

可是,随后的一周时间秋石却没有再给家里打过任何一个电话。

秋石的父母有些着担心了,就打电话给秋石想问问她的情况,可秋石的手机却关了机。两口子又给秋石的男朋友打电话,可那头同样也关了机。

秋石爸当时还安慰秋石妈说:“两个孩子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没准是玩高兴了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但是这种安慰的话明显不能让秋石妈放心,于是她联络了一下秋石男友的父母,结果那边也同样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上儿子了。

这两个人似乎失踪了。

两家四个家长赶紧报了警,并将秋石和她男朋友旅行要去的地方告诉给了警察,希望警察能把人给找到。警察那边也立刻到了秋石去的那旅馆调查,旅馆的工作人员确认秋石和她男朋友是在旅馆住过,不过只待了三天就走了,之后去哪他们就不知道了。

警方随后立案展开调查,也尝试通过银行刷卡记录以及信用卡记录寻找秋石以及她的男友的行踪,但这条线并没有任何收获,最后警方只能告诉秋石的父母他们只要一有这两个人的消息就会立刻过来通知。可这一等就又是一个礼拜,两个人依旧音信全无。

而就在四天之前的晚上,秋石家里突然出现了怪事。

当时两口子正在客厅,忽然秋石妈听到屋子里有咚咚的奇怪声响,就好像有人在屋子里敲墙似的。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那咚咚声竟然是从秋石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秋石是今年的六月搬出去跟男朋友一起住的,不过她平时隔三差五也回家住几天,所以她的房间始终维持着原样。在秋石失踪后,秋石妈每天也都会来房间里看一眼,似乎看了女儿的房间就好像能看到女儿坐在电脑桌前冲她笑一样。

现在,女儿的房间里竟然有了动静,秋石妈第一个反应就是“女儿回来了”!

她想都没想就立刻推开门,在房间里角落里还真有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

她身上什么都没有穿,而且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她的身体悬在半空,头低着,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头脸根本看不到模样。

她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将她吊在屋子里一样,而且她身体也像钟摆一样前后摆动着,每次摆动她的双脚就会碰撞在墙角的墙壁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同时,她身上的血也随着惯性甩得满地都是。

秋石妈看到这场面顿时惊叫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堆坐在了地上。秋石爸听到喊声赶紧跑过来,当他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时也同样惊呼了一声。

而就在这两口子不知所措时,悬在墙角的那全身是血的女人竟突然转过脸来,在浓黑的头发之间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大眼睛!

秋石爸也被吓得坐在了地上,然后秋石爸拽着秋石妈蹬着地向后退,等退出房间后他们赶紧把秋石房间的门关好。随后不管那房间里如何发出怪响,两个人都不敢再过去开门。而这渗人的咚咚声也整整响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总算消失。当秋石妈和秋石爸壮着胆子打开门之后,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血迹,就像一切都是一场梦或是幻觉。

可是到了当天的晚上八点,那咚咚声就又一次出现了,两口子轻轻打开门,从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那全身血的女人又出现了,这次她改用头使劲地撞着墙壁,墙上全是血,甚至还粘着带头发的头皮以及黄白色的脑浆!

两口子不敢再去看,只能忍着这震耳欲聋的咚咚声一夜未眠。

次日白天,咚咚声又消失,到了晚上也如期出现。

在秋石失踪的第一周,秋石父母就联络过秋石的所有朋友,李梦佳就是其中之一。昨天晚上,李梦佳打了个电话给秋石家想问问看秋石有没有消息,结果得知了秋石父母家里发生的这个怪事,于是她立刻向秋石父母推荐了我和乔伟开的这家侦探社,并在今天带着这两口子来找我和乔伟。

了解完事情的前后经过,乔伟立刻轻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秋石的父母一看乔伟的反应也紧张地从沙发上向前探着身子。秋石妈不安地问了句:“是不是秋石出事了?”

“具体是不是秋石出事还不能断定,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是凶多吉少了。阿姨,我也不跟您绕圈子,一般人在横死之后很容易冤魂不散,而且很喜欢回到自己的家里,生前的房间里,这也是为什么人死之后要把家里的格局改一改的缘故。”

乔伟不等秋石妈开口又立刻问:“昨天晚上那个全身血的女人也出现了吧?”

秋石妈已经有些哽咽了,她愣在那缓了好几口气却没办法开口。秋石爸赶紧回答乔伟说:“反正那声音是有,我俩也没敢去开门看。”

“我看就这样吧,我和雷声现在就动身去您家里看看,然后今天晚上我俩直接见见那个全身是血的女人,看看能不能跟她交流一下,这样是不是您女儿也就弄清楚了。”乔伟道。

“你有办法跟……跟鬼交流?!!”秋石爸睁大了双眼惊诧道。

乔伟点头笑了笑道:“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的,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嘛。”

“那就太谢谢了,就算是不能交流,把她从我家赶走也好,这每天晚上咚咚咚的,我俩觉都睡不着。那你看这费用是怎么个收法?”

秋石爸不愧是生意人,很快就进入重点了。

关于收费的标准在侦探社还没开张之前我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乔伟在鬼事圈里混了快有十年了,什么样的活大概能拿多少赏他心里都有数。

所以乔伟立刻回应道:“如果是把您家里的鬼魂彻底驱走,再留一个镇鬼避灾的扣子,这个费用是一万块。如果需要确定在您家里鬼魂的身份,或者还有其他的要求,那钱还需要另外加,这个价位您觉得……”

“可以!可以!可以!只要能把这事解决了,再多都行啊!”秋石爸连连点头道。

我也不得不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个活儿果然大有赚头!

3、锁魂鬼

快中午的时候我和乔伟到了秋石家。

秋石家住在十楼,她的房间是朝南的面阳房,白天肯定是见不到鬼的。

房间的窗户是塑钢的。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新建的楼房大多都是用塑钢窗了,即使二、三十年以上的老楼,住在里面的人也逐渐都开始换这种新窗户。虽然“塑钢”这个名称里带着一个“钢”字,但实际上它里面并没有任何金属成分,所以对鬼怪没有任何阻挡作用,秋石的房间里会进来鬼也不足为奇。

我和乔伟一起在秋石房间里转圈看了下,这次有了灵视眼镜,不需要乔伟告诉我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徘徊在房间里的如同薄雾一样的烟气,毫无疑问这里有鬼怪活动过,而且只要太阳一落山这只鬼就必然现身。

简单看过房间后乔伟对秋石父母道:“这屋子里确实不干净,等晚上六点太阳落山之后我俩再过来吧,它白天绝对不会露面的。对了,秋石的男朋友家在哪,用不用我俩也去那边看看情况?”

秋石爸一听连忙给秋石男友家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秋石爸问了下对方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结果秋石男友家果然也出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状况。

于是秋石爸立刻带着我和乔伟转移到了秋石男友的家里。

两家只隔了个两个街区,开车过去连三分钟都没用上。

秋石男友家明显比秋石家要阔气一些,住的也是独门独户的两层小别墅。

秋石的男友叫杨旭,今天杨旭爸和杨旭妈也都在家里。秋石爸进门后也立刻替我们几个互相都做了介绍。杨爸似乎很信鬼神这一套,一听说我和乔伟是做阴阳侦探的,立刻恭恭敬敬像对待上宾一样把我俩请进了屋。

乔伟省去了不必要的客套,直接向杨爸询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怪事。

杨爸立刻锁着眉头道:“其实也说不上来是咋回事,我和杨旭他妈我俩晚上就总觉得心神不宁的,然后还都做同一个怪梦,梦见杨旭走进了一个特别特别深的洞里,然后就在洞里转过头冲我笑着招手,然后我就想追过去,结果就醒了。”

“你俩都做同样内容的梦?”乔伟又确认了一下。

杨妈也立刻点头道:“是啊,我俩都是一起醒过来的,梦的内容也都一样。您说会不会是我家杨旭托梦给我俩,想告诉我俩他在哪啊?”

杨家父母的提问也正是我所好奇的,所以我也跟这两口子一样将目光投向了乔伟。

乔伟依旧严肃得紧,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笑模样,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根本不可能像杨家两口子想的那样乐观。

果然,乔伟随后道:“对不起,以我的经验来判断,您儿子应该不是在托梦告诉你们他去哪了。如果托梦求救的话,您儿子绝对不会笑,而且还会表现得非常痛苦,身上可能还会有伤。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是不是穿得很利索、很精神,就跟平时在家里时候差不多?”

“对对对!感觉很高兴的样子,就好像那洞里有什么好东西他想让我跟过去看似的。”杨爸道。

乔伟轻摇了两下头,然后道:“这种情况可不妙,这是有鬼在索你们两位的魂,如果放任不管,你俩就会一天比一天多进到那洞里一点,等到彻底走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二位也再也别想醒过来。”

杨爸和杨妈一听全都脸色发白,显然是被乔伟的话给吓到了。

“我能去您二位的卧室瞧一眼吗?”乔伟接着又问道。

“可以!这边。”杨爸立刻点头同意,并且起身给乔伟和我引路。

两口子的卧室在二楼,我刚从楼梯上到二楼的走廊,紧接着一眼便瞧见走廊里侧靠右边的一扇房门下放不断有灰黑色的烟气往外冒,这烟气比在秋石房间里见到的要重得多,估计这里的鬼也比秋石家里的要厉害一些。

杨爸带着我和乔伟一直来到了那间门缝下会冒黑烟的房间前,然后他一边推开房门一边道:“这就是卧室了。”

几乎就在杨爸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那股在下门缝不断涌动的黑烟也瞬间收回到了房间里。

见到这状况我立刻低声对乔伟道:“那阴气缩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乔伟皱着眉头道:“咱们好像遇到白日鬼了。”

乔伟的话也被杨爸听到了,他立刻紧张地询问:“白日?您的意思是……”

“我建议您先到楼下去,如果您非要在这里看也可以,但必须听我的安排,不能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而且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惊慌。”

杨爸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决地回答道:“我在这看着!你说让我干什么吧!”

“先到我俩后面去吧。”乔伟对杨爸下了命令,等杨爸站到我身后了,乔伟便在头前进到卧室里边。

卧室是朝南的,但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罗马窗帘,即使是大白天也同样黑咕隆咚的。我朝房间四周简单扫了一眼,整个屋子里并没有瞧见任何阴气飘动,似乎之前那股在门缝涌动的阴气已经藏起来了。

乔伟进门后没做任何停顿地奔房间内的双**床走了过去,然后将放在床头的枕头拿了起来。随着枕头的离床,原本枕头放置的地方一下子冒出一股浓重的黑烟,而且那并不是单纯的烟雾,感觉就是有一大群黑色羽虫在密集地飞舞。

这群飞虫在床头飞了一圈又快速钻进了右边另一个枕头下边,显然,这便是导致杨家两口子做怪梦的根源了。

乔伟并没有去动另一个枕头,而是转头去问杨爸为什么卧室白天不把窗帘拉开。

杨爸回答说他前年曾经得过一场病,后来有人请了个风水先生到家里给看了看,当时那位风水师说他家南面新盖起的楼冲了煞,得用窗帘把煞挡住。

乔伟听完便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朝外面瞧了一眼,然后又回头问了下杨爸以及杨妈的生辰八字。

在杨爸回答之后,乔伟立刻点头道:“那就对了。这外面的楼确实冲煞,而且您二位都是木命,窗朝南属火、朝北属水,您本来应该把卧室选在朝北的房间,不过这个窗帘把五行转了土,这样火、土、木互补,倒是旺了您两位的命。这个风水师请得好,您眼光真不错!”

所有人都喜欢听好听的,乔伟这边一夸杨爸眼光好,杨爸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了笑模样。他连忙谦虚道:“我也没什么眼光,都是朋友给推荐的,我也就信了,我这个人就是听人劝嘛。倒是这房子里让我做怪梦的东西是啥啊?”

乔伟指了下床上另一个枕头道:“那个让您两位做怪梦的东西就藏在这枕头下面。这土属的窗帘虽然旺命但也旺鬼仙,本来进这房间里的可能就是个野鬼,但是借了窗帘的土气就开始索您两位的魂了。”

“哦!原来如此!那赶紧请您把这个鬼给除了吧!”杨爸虔诚地说道。

乔伟立刻点了点头,然后冲我道:“雷声,你保护一下杨爸,别让鬼进了他的身。”

我道了句明白,然后立刻拿出盐袋在杨爸和我的周围撒了一圈,并且叮嘱杨爸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这个圈。我这边也将打鬼的气枪开了保险上好膛,然后对乔伟道:“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乔伟冲我一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念起了一个我已经听过N次的咒文,虽然我依旧听不懂内容,但我知道那是召魂诀。与此同时,乔伟也将一道黄纸符拍在了枕头上面。

突然间,一股黑烟如同龙卷风一样将枕头卷到了天棚上,床边的乔伟也被这股黑风推得身体向后一仰,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拥有一对黑翅膀的蛾子出现在了床上!

4、离体之魄

我身后的杨爸突然发出一声哇呀怪叫,我赶紧转身过去一把将杨爸几乎冲出粗盐圈子的肥胖身体给拽住。

就在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我的头顶。我连忙抬头向上看,就见那只飞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和杨爸的正上方,并不停呼扇着翅膀,随着它翅膀的上下拍动,一片片黑色的粉末就像黑雪一样缓缓降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粉末落在身上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不过乔伟并没有让我跑开,我想就应该没什么要紧的。所以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的左手也松开了杨爸,同时从腰间拽出套索顺势朝着空中的大黑蛾子扔了出去。

套索虽然细,两端重埀的分量也很轻,可当它冲击在空中飞蛾的身体上时却好像有着万钧之力一般,一下便将那身长足有两米的大蛾子压制住了。那大黑蛾子随着套索的惯性画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到了十米远的地面。

黑蛾子刚一落地,乔伟也立刻朝着那蛾子一抖手,一张燃烧的符纸嗖地一下打在那大黑蛾子身前不远处的地面,接着一道火焰形成的圆圈便将那蛾子困在了其中。

一瞬间,大蛾子身体猛地向四周喷出无数的细小飞虫,这些小飞虫在飞出不到一米远便被周围的火圈全部吞噬掉了,最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全身光溜溜的男人。

那男人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体也僵硬地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我不清楚是不是乔伟的符纸起了定身的作用,抑或是我扔出的套索把他困住了,反正那男人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似乎已经对我们够不成任何威胁了。

这时候,在我身后的杨爸突然开口喊道:“那那……那是我儿子!!!”

喊完之后,杨爸就要往盐圈外面跑,我赶紧又过去一把拽住了他。

乔伟也同样转头冲杨爸道:“您最好别过来,他很危险!”

“危险?他是我儿子!他怎么会对我有危险呢?还有,他刚才咋变成虫子了?!!”杨爸吃惊地问道。

“具体的情况现在还说不清楚,你还有你家里人这边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黑蛾子的传说?或者是有人相信什么邪神之类的?”乔伟问。

“邪神?没有啊!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那黑蛾子我……我我我……我也是头一回见那个东西!”杨爸回答道。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乔伟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着,同时也紧皱起了眉头。

我明天乔伟刚才为什么会那么问杨爸,他需要先确定一下这蛾子是不是鬼应愿而形成的。

驼腰村那条绿龙、黑同村的大黑鱼,我已经先后两次见过这种亡魂变成的怪物了,所以在见到那大黑蛾子的一瞬我脑袋里也第一个想到了鬼应愿。但是杨爸给出的回答显然否定了我和乔伟的这个推断。

地上躺着的男人应该就是秋石的男朋友杨旭了,而且他并不是活人而是鬼,这点从他周身上下不断外溢的黑色絮状烟气就能判断得出来。

但之前那黑蛾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乔伟似乎也不清楚它的来历!

“你给他定身了?”我问了下乔伟。

乔伟冲我摇了摇头,然后便收了火煞,并且将缠在杨旭两腿上的套索解开。

我本以为杨旭会突然跳起来攻击人,可杨旭根本没有动,依旧两眼空洞地躺在那里,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可是我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严格来说躺在我们前面的这个正是杨旭的灵魂,而他的躯壳现在根本不知道在哪。

乔伟就蹲在杨旭身边紧皱着眉头低声念叨着什么,同时也将一张张折叠起来的黄纸符扫在杨旭身上。

杨爸在我旁边焦急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儿子。他像是要张口询问他儿子的状况,但又害怕打扰乔伟,所以又赶紧闭上了嘴,同时他又不敢走出我画出来的圈子,就只能在原地转来扭去的。

乔伟在杨旭身边念叨了足有十分钟才停下来。期间咒文的花样换了好几套,我甚至还听到了拉丁文,似乎他把驱魔的那一套都拿出来用了,但是地上的杨旭始终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和眼珠都没有动过一下。

“你确定这是你儿子吧?”乔伟问杨爸。

“是!绝对错不了!他是不是……是不是……”杨爸努力了两次想要说出那个字,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把它说出口。

乔伟赶紧摇头道:“我不敢跟您保证什么,不过单从眼前的情况来判断的话,您儿子应该还活着,但就算不死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也不妙了。”

“不妙?他……他咋样了?”

“您知道三魂七魄吧?”乔伟没有直接回答杨爸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知道一些。”

“嗯。在这儿躺着的应该是您儿子七魄中的一魄!人如果死了,三魂俱散,七魄自然也就随着肉体失去生命力而消失了,现在您儿子的魄还在,就证明他应该没死,但七魄离身的情况已经非常不秒了。”

“那现在应该咋办?能从我儿子的这个魄里问出他的下落吗?”杨爸焦急地问着。

“这个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我能做的就只有把这个魄封起来带走,如果找到您儿子的话,到时候再把这一魄打回他身体里。”

“这么说,您是有办法找到我儿子了?”

“没!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您的儿子被警方找到的话。”

“哦,对不起。”杨爸的脸上明显写满了失望,看样子他似乎并不相信警察可以找到他的儿子。

乔伟也没再求证杨爸的意见,直接拿了个玻璃沙漏按在杨旭的胸口。他一边念着咒文一边在杨旭的身前空画了一个什么图案,接着杨旭的身形一下子消失了,而乔伟拿出的那个玻璃沙漏里则多出了一团团的黑雾。

收走了杨旭的魄,乔伟也冲着站在盐圈里的杨爸点了下头道:“现在可以出来了,晚上你们应该不会做怪梦了。另外你们的卧室最好换个位置,换个窗朝北开的房间。”

“嗯……好的,多谢你来帮忙了。那我家杨旭的魂……阿不,是魄,它就放在你那儿?”杨爸提问时眼睛一直在往乔伟手里的沙漏上看。

“我的建议最好还是别把这个留在你们身边,严格来说它并不是你们的儿子,也体会不到你们对他的感情,一旦没保存好再把它放出来,到时候很可能害了你们。”乔伟嘴上虽说是建议,但手上已经将那玻璃沙漏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根本没有交给杨爸的意思。

杨爸也挺听劝的,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点头答应了。

在回到一楼客厅后,杨爸很懂规矩地问乔伟这次来帮忙需要怎么收费。

之前我们朝秋石父母开口要了一万,在杨家这边也不能改数了,所以乔伟也同样回答收一万。

杨爸很痛快就答应了,并且直接通过网银将钱转到了我和乔伟合开的侦探社公用账户上。

临走之前,乔伟留了一张侦探社的名片给杨爸,告诉他如果晚上又出现怪梦之类的立刻电话联系我们,后续的服务都是免费的。杨爸和杨妈连忙再次向乔伟道了谢,但从他俩的眼神中我并没有看到一丝轻松。显然,他们在乎儿子的安危绝对超过在乎自己。

从杨家离开后,我和乔伟也跟秋石爸暂时道了别。

没有外人了,我也立刻问乔伟到底杨旭的情况是怎么样,以我对乔伟的了解,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事情绝对比他告诉杨爸的要严重得多。而且我对鬼也有一定的了解,那黑蛾子根本无法用我目前所掌握的鬼神知识来解释。

果然,乔伟神色严峻地回答道:“人的魂属阴,魄属阳,严格来说这两者是相互独立的,尤其是魄,它完全是存在于肉身当中的。人将死的时候,肉体开始失去生机,这时候七魄同时开始减弱并且最终消失,简单点说,魄这东西几乎是不可能从身上分离出来的,更不可能变得跟鬼一样,还现出人形来。”

“那现在这种情况是咋回事?”

“‘几乎’,重点就是这个‘几乎’!据我所知,把人的七魄强行逼出来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逆转阴阳五行,将肉体和灵魂全部颠倒,不过这样一来就算人还活着,也绝对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那会是什么?”我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觉得全身都有些不自在,感觉汗毛孔有一阵阵冷风吹过似的。

“我觉得用另外一个名次来形容可能更形象一点——魔。”乔伟回答道。

5、三角关系

当天晚上六点,我和乔伟按照约定去了秋石家,秋石的父母也很热情地将我和乔伟让进了屋。

每天秋石房间里的古怪声音都是从七、八点钟开始出现,我俩提早到了一个多小时,所以现在的房子里还是非常安静的。

我俩先到秋石房间里看了一眼。跟白天时候比起来,太阳落山之后房间里的阴气明显收敛了不少,完全不像白天时候那样弥散得到处都是。不过在墙角的位置明显一团浓密的黑气,看样子是阴气正在汇聚成形,过不了多久那个全身血的女鬼大概就要出来了。

我和乔伟照旧分工明确,我来负责画保护圈,防止秋石爸妈受伤,而乔伟则直接用了召魂诀。

不到半分钟,那墙角的黑气突然迅速凝聚到了一点,接着一个全身是血的长发女人凭空冒了出来!就像之前秋石爸妈跟我们描述的那样,那女人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吊起来一样,就那么悬在半空中,已经发黑的血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淌,并且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能看到吗?”乔伟异常平静地转头向秋石的爸妈问道。

秋石爸立刻点头道:“能!之前我俩看到的就是她!”

“知道了。”乔伟应了一声,然后就朝着悬在半空的血女扔出了一张纸符。

可就在那纸符将要触到那女人身体的时候,她竟然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躲开了飞过去的纸符。在落地之后那血女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朝着乔伟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同时还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声。

乔伟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直接迎着那血女冲过去,并在那血女攻击他之前先一步将一张燃烧的符纸直接贴在了那血女的脑门上。

那血女的身体一下子定格了,同时一团明亮的火焰也从头到脚从她身上游走了一遍。接着,原本覆盖在她身上的血也像爆炸一样朝着四周飞溅、消散,接着她便像一个蜡像一样呆立在原地,那情形就跟先前被乔伟收走的杨旭的魄一模一样。

“又是魄?”我问道。

“像。等我确认一下。”乔伟说完便开始念起了他的咒诀。过了十分钟,定身呆立在房间内的女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样一来基本便可以确定了,她也是魄。

乔伟这时也停止了念咒,然后对秋石的父母道:“这个并不是鬼,只是七魄中的一魄。我没办法跟她交流,不过她现在不会伤人了,你们两位过来看一下她是不是跟你们的女儿长得一样。

秋石父母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虽然那女鬼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迹了,但她张牙舞爪的定格姿势以及那头遮住头脸的长发依旧十分骇人。

乔伟又催了一遍,并且再次保证这血女已经没有危险了。

两口子又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秋石爸走出了盐圈来到被定身的女鬼面前。他试着去撩那女鬼的头发,可他的手并没有触到女鬼,而是直接穿过了那女鬼的脑袋。秋石爸被吓得猛地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便不知所措地望向乔伟。

乔伟连忙拿出一根桃木短棒,用那棒子尖将女鬼额前的头发挑开。

秋石爸在看到那女鬼的面孔时愣了一下,然后便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乔伟道:“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乔伟惊讶道。

这时候秋石妈也走过去看了下那女鬼的脸,随后她也点头对乔伟道:“确实不认识,我没见过。”

这可就奇了怪了。

杨旭和秋石一起去旅行,然后又一起消失了,接着在杨旭和秋石家里相继都出现了怪异的情况。在杨家捣乱的鬼怪是杨旭的魄,按照这个节奏,在秋石家作乱的也应该是秋石的魄才对。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超出了我和乔伟的意料。

如果她不是秋石,那她又会是谁?

“秋石的电脑能开一下吗?”我想着或许可以从电脑里找出些线索,所以问了下秋石爸。

秋石爸立刻点头同意,并且过去将电脑打开了。他说他平时总来秋石的房间,在电脑上玩玩斗地主,用的也是秋石的QQ号,所以密码什么的他都知道。

我让秋石爸登一下秋石的QQ,然后在秋石的相册里找一找有没有跟屋子里这个女人相貌相似的。结果用了不到三分钟我们就在一张男男女女一帮人的合影中里找到了这个女人。那张合影里有秋石、有杨旭,看样子应该是几对情侣或者同学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所拍的。

虽然找到了这个女人的照片,但我还是将秋石QQ里的所有的相册都翻看了一遍,随后也把她电脑里保存的图片资料也都检查了一番,结果也只有那一张合影出现过这个女人而已。从这点来判断,这女人应该跟秋石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一个关系并不近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秋石家里呢?而且还魂魄颠倒了,变得满身是血,这其中有着什么特别的关联?

乔伟说过,鬼的一切行为都缘自一个字——怨。既然这女人跑到秋石家来捣乱,是否就证明她跟秋石之间存在一些什么过结呢?

这个问题我暂时得不出答案,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必然也失踪了。如果能知道她在失踪前去过哪里,之后再与杨旭、秋石的行动路线对照一下,找出一个相交点,这样或许就可以找出杨旭和秋石的失踪的关键。

想罢,我也将这张合影存到了我的手机里,乔伟也同样用玻璃沙漏将这血女的魄收走。

到此,我们在秋家的驱鬼工作就完成了。按照之前约好的价秋石爸给我们结了账,然后我和乔伟也离开了秋石家。

在送我们到门口之后,秋石爸和秋石妈也再次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找找秋石,如果能找回他们的女儿,出多少钱他们都乐意。

乔伟回答说这并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我们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找到秋石。

最后我俩也只是对秋石父母说我们会尽力找找看,但在找人这方面,我们的效率不见得就比警察高,所以也希望他们别对我们抱有太大的期望。

与秋石父母道别后时间也才六点半,刚好也是晚饭时间。我和乔伟今天是头一天赚钱,而且一赚就是两万,这自然要庆祝一下,所以我就叫了舒鑫还有李梦佳,我们四个人一起搓一顿,饭店就选在了我家楼下那家炭火楼。

虽然我很清楚舒鑫对李梦佳始终有些敌意,但毕竟今天的客户是李梦佳给介绍的,所以这顿庆祝宴必须叫上她。另外,我还需要让她帮忙认一下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不到七点,我们四个人就全都了炭火楼。一轮庆祝酒过后我和乔伟也谈起了今天遇到的所有怪事,随后我也将拿到的那张照片给李梦佳看了下。

李梦佳看过照片后立刻摇头说她并没见过那女人,不只是那个女人,这张合照上她除了秋石和杨旭之外其他人她都没见过。

这样一来就清楚了,出现在秋石家的血女并不是秋石的朋友,而是杨旭那边的熟人,或者照片中的几个男人都是哥们、朋友,而女人只是作为太太军团跟着一起去玩的,几个女人之间大概也算不上是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总是在某些方面非常敏感,在李梦佳表示她没见过这女人之后,舒鑫立刻对李梦佳道:“梦佳,我有个猜测,可能对你朋友有点那个……”

“没事,反正也是猜测嘛,直说就好了。”李梦佳很大度地说道。

“那我就说了。”舒鑫稍顿了一下,然后望向我道:“你说会不会照片上这个女人跟那个杨旭之间有点历史啊?我听你们之前说的,好像秋石和杨旭是两边家长撮合到一起的,他们也都二十好几了,家庭条件也都不错,不可能一直都单身的吧?”

我并没有对舒鑫的猜测做任何评论,而是转头看向李梦佳。

李梦佳想了一下,然后神情严肃地回道:“去年的时候秋石还真跟我说起过。杨旭之前一直有个女朋友,而且秋石和杨旭都同居了,杨旭都还一直跟之前的女朋友黏黏糊糊暧昧不清的,有好几次秋石在家里发现杨旭藏着他跟那个前女友的合照。”

“那后来呢?”舒鑫十分感兴趣地追问道。

“后来秋石找那个女人单独谈判过一次,具体过程她没跟我细说,反正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女人彻底跟杨旭断了,再后来她们之间到底还见没见过面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照片上来看好像是同学会的样子,如果杨旭和他前女友是同学,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

李梦佳并没有做出一个肯定的判断,到最后这个三角关系也只是一个猜测,但我却从中嗅到了一丝谋杀的味道。

6、错综复杂

我对鬼怪的研究不多,但对于谋杀之类的事情却了解的不少。

根据我储备的知识,女性谋杀者大多会选择使用投毒这类间接的杀人方式,她们会尽量避开与被杀者直接进行身体接触,甚至不会去处理尸体。基于这一点,假设秋石想要杀死杨旭的前女友,而且她还掌握了一套诅咒杀人的方法,那她必然会去尝试,因为“诅杀”这种杀人方式绝对不会被追究行事责任。

如此一来,我和乔伟也更鉴定了寻找神秘血女的想法。于是在第二天,我们立刻针对秋石家出现的神秘血女展开了调查。

首先我和唐辉又去了一趟杨旭家,请杨爸和杨妈看看合照里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杨旭的前女友,不过这条路径立刻就被证实无效了。

杨爸和杨妈确实知道杨旭有过一个女友,但那是在他们把秋石介绍给杨旭之后才从杨旭口中得知的。杨爸和杨妈觉得秋石跟杨旭非常般配,两家的家庭条件也很合适,所以根本也没打算见杨旭之前的那个女友,直接要求杨旭跟那个女人分手,杨旭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从杨爸杨妈这里得不到线索,我和乔伟只能去问问杨旭的男性朋友。

杨爸只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人的电话,那也是他唯一知道的杨旭的朋友,而且这个人也正好在我们手里的那张合照里。

杨爸替我们联系上了那个人,并约好了在对方开的公司碰面。

十分钟后,我和乔伟到了杨旭朋友的公司,并且见到了对方本人。

我们直接表明了身份和来意,然后将照片拿给杨旭的朋友看。

杨旭那个朋友看过照片后立刻摇头道:“她可不是杨旭的前女友。杨旭之前确实交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他认识秋石以后就跟那女的分手了,而且那女的现在早就出国了。杨旭觉得有点对不起那女的,所以也经常跟对方联络联络想补偿人一下,为这事秋石好像还跟杨旭生过一段时间气,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

杨旭朋友的回答一下子否定了三角谋杀这种可能,但他也同样给了我们一条新线索,那就是疯猴子。

疯猴子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女人的男友,他也是杨旭的铁哥们之一,因为爸妈给他起了侯子峰这个倒霉名字,所以才有了疯猴子这个外号。杨旭朋友也是疯猴子的哥们,所以他立刻替我们联系了一下那疯猴子,并且把他约了过来。

本来我和乔伟的意思我们直接去找疯猴子,可是听杨旭朋友说,疯猴子非常在意他女朋友的情况,说是马上就赶过来了。

不用细说我也能明白其中的缘故。秋石家里出现了疯猴子女友的魄,这就说明疯猴子女友也失踪了,现在突然出现两个侦探正在打听疯猴子的女朋友,他会这么着急也在情理当中。

不到五分钟,一辆捷豹小跑就开到了我们面前,紧接着从车里出来一个极其苗条的男人。

苗条这个词绝对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但面前这个人让我无论如何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词来描述他,唯有苗条二字最合适!

他个头跟我差不多,估计在178左右,但他的体重绝对不会超过120斤!他穿了一身特别修身的银灰色休闲西装,那两条纤细的长腿儿估计让女人看了都会眼红。他那张脸我在照片见过,因为在那一群男人里边就属他长得最帅了,完全能秒杀电影电视里的偶像明星,所以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最深。

杨旭朋友朝疯猴子点了下头,然后介绍我和乔伟道:“这两位就是找你女朋友的侦探,他们也正在调查杨旭和秋石失踪的事,好像这事跟你女朋友还有点联系?”

疯猴子刚要张口说些什么,但他的话却并没有出口而是咽了回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他的这个反应看起来古怪至极,我也不想跟他玩什么猜哑谜的游戏,直接把照片拿到疯猴子面前,并且指着照片上我们要找的那个女人道:“这个是你女朋友吧?”

疯猴子愣了一下,然后冲我点了点头。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最近这五天里你女朋友的魄一直在秋石家里的捣乱,而且全身都是血……”

“什么?!!血!!!”疯猴子突然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

她这一开口也顿时让我和乔伟都惊呆了,我俩也不禁对望了一眼。让人吃惊的并不是他说出来的内容,而是他的声音,如果闭上眼睛来听的话,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说话的是个男人,他完全就是个女人声调!

我试探着问了下:“你是……T?”

疯猴子并没有任何掩饰地冲我点了点头。

这情况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且不论疯猴子这个外号如何,单是侯子峰这个名字就不像是女孩的名,再加上178左右的身高、还有这张帅气程度几乎能碾压百分之八十男人的脸,我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他……不,是她,竟然会是个女人。当然,除了那两条长腿之外。

同时,疯猴子爆出自己女同性恋的身份,这也就说明了她的女朋友应该是对男人不感兴趣的。这样的一个人到秋石家里去做什么?难道她对秋石移情别恋,最后跟秋石一起殉情了?那杨旭又是怎么回事?是秋石潜藏在心中的某些东西觉醒了,所以她干掉了杨旭?

我突然感觉脑袋里一片混乱!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太复杂了,不是我等屌丝能领悟得透的!

比起我的混乱,乔伟那边则很快恢复了镇定,或许这跟他有一半英国人的血统以及在英国长期生活过的经历有关。

他微笑对疯猴子道歉道:“对不起,刚才我们一直以为你是男的,所以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时候吓了一跳。”

“没事。我也已经很久没把自己当女人看了,而且我的这群死党也都把我当哥们的,你们也当我是男人就好。”

“性别的问题咱们先放一边。还是先说说你女朋友的事吧,刚才你也听到了,你女朋友的……前女朋友的情况不太妙,你知道她最近几个星期去哪了吗?”乔伟问。

疯猴子眼含伤感地回答道:“其实……其实我跟张丽她一个月之前刚刚分手了。张丽她父母不同意她跟我在一起,说是如果她坚持的话就要跟她断绝关系,所以我们才被迫分手的。三个礼拜之前我给张丽打过一次电话,她说她要出去散散心,后来她父母就来找我了,说是张丽离家出走了,还怀疑我把张丽藏起来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想联系她但联系不上。”

“你女朋友跟杨旭和秋石的关系如何?”我插话问道。

“怎么说呢,也就是一面之缘吧,张丽交际圈很窄的,平时她也很少出门,算是个很宅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最想去的地方……她说她很想去日本玩,我们上半年还说好要一起去的,结果……”

疯猴子话只说了一半就叹起了气,但她这句话已经让我找到了张丽与杨旭、秋石之间相交点。

我立刻问疯猴子知不知道在大庆那边有一家日式温泉旅馆,并且告诉她杨旭和秋石就是去了这家温泉旅馆之后失踪的。疯猴子摇头说不知道,但紧接着她便问我们那旅馆的具体位置,显然她是准备去那里找人了。

那家温泉旅馆到底在哪我和乔伟也不知道,但想找到那里应该不是件太难的事。

不过,一个月前在外市被刺伤这件事多多少少让舒鑫对我的行动有些过敏,她虽然没有给我下什么禁足令,但在侦探社开办之前她也跟我约好了,如果我一定要离开本市或者出省的话必须先跟她打招呼。

于是我赶紧给舒鑫打电话说明情况,并强调了一下目前失踪的三个人很可能都是在大庆那边的温泉旅馆出的事。

舒鑫很平静地问了句:“乔伟是跟你一起去吧?”

“是,必须一起啊。”我回答道。

“好吧,他跟你一起我比较放心。另外还有个要求,你俩一起洗温泉的时候记得拍张合影拿回来,就算是给我带的礼物了。”

7、热汤旅馆

如果让我想出一个词语来形容舒鑫的话,我想大概是腐化,彻底的腐化.

但对于她这种另类的嗜好我多少也可以理解,因为我也很喜欢看两个女人脱光光然后抱在一起,这会给我带来一种视觉以及精神上的愉悦,或许这应该就是人类作为动物而保留下来的一种原始本能。

在获得了舒鑫的外出批准后,我和乔伟也立刻着手调查那家日式温泉旅馆的位置。

这个工作并没有太大难度,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弄清楚了地点,我们还在网上找到了一张旅馆正门的照片。

照片上的房子确实很日式,房子从正面看过去是那种竹木材质的二层小楼,在二楼横着一块非常简单的手工招牌板,招牌正中写着“旅馆”两个字,右侧画了一个向上飘热气的水,外加一个“汤”字。

因为旅馆并没有具体的名字,所以网友管这里叫“热汤旅馆”。

热汤旅馆位于大庆外县一个名叫新乡的小村子。按地图上显示的公里数,从我这里开车到大庆差不多要四个多小时,再加上找那个新乡村,估计怎么也得五、六个小时的样子。

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到热汤旅馆应该下午三、四点,正好可以进行一些前期调查。要是热汤旅馆真有什么问题,等天黑之后还可以直接召鬼。

于是我和乔伟各回各家取了一两件替换的衣物,二十分钟后,我俩在侦探社汇了合。一起过来的还是疯猴子,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那家热汤旅馆,即便不跟我们同行她也会自己去,所以我俩索性就带上她一起了。

长途驾驶是我非常讨厌的事情,好在我们三个人都会开车,所以可以轮流来做驾驶员。

替换驾驶了一轮之后,我们到了大庆,接着转外县,进农村,在下午差一刻三点的时候我们的车终于开进了新乡村。

这个村子不算大,跟一般东北农村并没有多大差别。村子周围有几座小矮山,然后便是农田、绿地,并没有任何适宜旅行观赏的风景。虽然亲近一下大自然总会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但这里绝不算是一个与大自然零距离接触的好地方。

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开一家温泉旅馆呢?选一个有秋天有红叶,冬天有雪景的地方不是更好?还没进村子的时候,这些疑问已经在我脑袋中不断打着转了,等到了这小村庄,这疑问就更让我想不通了。

我们随便向一位道边的村民打听了一下热汤旅馆的位置,村民很热情地给我们指了路。按照村民的指引,我们很快在村尾一座不足三十米高的小矮山脚下找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热汤”旅馆。

旅馆的正门跟网上照片里一模一样,整体的和式建筑风格也跟村子里的其他住家完全不同。正门侧面的停车位上停了好多车,看样子貌似有好多慕名而来的人。

我们三个停好了车便从正门掀门帘进入了热汤旅馆,刚进一门,门上的铃铛就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铜音,随后一个年轻漂亮并且微带性感的女人笑呵呵地迎了过来,她一边向我们鞠躬一边道:“欢迎光临。”

她说的是中文,但穿的衣服却满满的和风韵味。

我对日本服装并不了解,也说不清楚她穿的到底应该怎么归类,反正肯定不是中国服饰,也不是旅馆服务员的工作服,有点像动画片里千寻穿的那类。衣服的颜色是朴素的淡蓝,在微微敞开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着一道美人线,让她看起来女人味十足。

在道过了欢迎词后,那漂亮女人立刻给我们三个人拿了拖鞋,然后示意我们在门口换鞋再进屋。

我连忙冲她一摆手,然后将我的刑警顾问证件拿出来给她看了下,并对她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来住店的。”

这漂亮女人并没有表面出任何惊讶,而是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微笑道:“没关系,那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是这样,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三个星期之前有没有来过一个叫张丽的人,弓长张、美丽的丽,头发很长,到腰的。”我问道。

“请您稍等,我去查一下。”漂亮女人应了一句便转身走到玄关里面的一个木质简易吧台后面。没过多久她又走回来微笑着对我道:“有的。确实有一位名叫张丽的客人,她在我们这里住了四天,然后就离开了。”

“她真来过?你确定是这个人吗?!”疯猴子急着抢话道,同时也把她存有张丽照片的手机拿给那漂亮女人看。

漂亮女人盯着手机屏幕瞧了一眼,然后点头道:“对,是她。她的头发很漂亮,很让我羡慕。”

“那她是单独入住的吗?”我接过话问道。

“是的,单独登记入住的。”漂亮女人回答道。

“那她走的时候呢?也是自己离开的?”

“这个……我有些说不好。”

“你不记得了?”我问。

那漂亮女人冲我抱歉地点头笑了下,“虽然我们这家店挺偏的,但是客人真得很多。您要找的那位名叫张丽的客人我确实是有印象的,但是她是不是自己离开的我真的不能确定。”

“哦,那杨旭和秋石这两个人你有印象吗?”我换了个提问方向。

“有的!他们是一起登记入住的,在这里住了三天,前不久也有警察也来找到他们,听说他们好像是失踪了。”

“他们退房的时间跟张丽是同一天吗?”

“不是。他们是比张丽晚一天离开的。”

“你确定没记错?”

“不会记错的,所有入住和退房的记录都在电脑里登记着,而且前几天我刚刚给警察调出过数据记录,这个时间我绝对不会弄错的。”

“那张丽有没有跟你提过她要去哪?”我问。

“嗯……”漂亮女人有些犹豫,好像她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但又不好开口说似的。

疯猴子着急地再次抢话过去道:“张丽是我女朋友,我已经找她好久了,如果你知道她去哪了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在说这些话的同时,疯猴子也激动地抓住了那漂亮女人的两个肩膀。

疯猴子的力气似乎有些大了,漂亮女人顿时一皱眉。

“对不起!”猴子还是很敏锐的,她赶紧松开手并且跟对方道歉,然后再次向那漂亮女人询问张丽的去向。

那漂亮女人犹豫了好长时间,最后才道:“我不知道这事应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不过你女朋友好像在这边认识了一个男人,而且她们两个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疯猴子整个人登时愣在了玄关前。

我大概可以想象出发生了什么事。张丽因为家里人不能接受她同性恋的身份,所以她想尝试一下与男人交往,但我并不觉得这种尝试会成功,人的性取向问题可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

而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这个漂亮女人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她明明说自己记不清客人的情况,然后又改口说她对张丽的头发很有印象,而现在她似乎对张丽在旅馆内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就连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她都知道。

她的话中矛盾点有点太多了,所以我只能得出唯一一个结论——她在撒谎。

8、神奇温泉

我没有当面戳穿,只是静静在一边看这漂亮女人如何把这个谎继续说下去.

那漂亮女人或许是从我的眼神中读到了些什么,她明显地愣了一下,虽然这一愣最多也就只有半秒,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在愣过之后她马上上前半步来到疯猴子跟前道:“其实你女朋友在旅馆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多,你手机里存了她的照片,我就猜你跟她的关系应该不一般的,所以开始的时候我就对你撒了谎,我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毕竟……”

“没关系!你就照实说就好,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能原谅她!你只要告诉我她去哪了!拜托你了!”疯猴子恳求道。

漂亮女人摆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才道:“她那天退房的时候我看到她好像哭了。她走了不到二十分钟,跟她一起的那个男的也来退房了。我记得那男的在退房的时候有在打电话订机票,是去西藏的,但他是不是去追你的女朋友这我就真不清楚了。”

“西藏?”

“恩!西藏。”漂亮女人点头确定道。

疯猴子迟疑了一下,然后立刻转回头望向我和乔伟道:“咱们也去西藏找人?”

我赶紧抬手示意疯猴子冷静一点。

杨旭、秋石、张丽这三个人肯定是在一起失踪的,这点无容置疑。现在警察也正在寻找杨旭和秋石,如果这两个人乘飞机去了西藏,那警察肯定可以通过身份证使用记录找到两个人行踪,现在警方对这二人的下落毫不知情,那就证明这两个人并没有坐飞机或者火车,就算他们真去西藏也肯定是选择开车自驾游,而且按时间推算,他们还是在半路上出的事。

所以,我们现在跑去西藏只能是扑个空。

我将我的判断跟疯猴子说明了一下,疯猴子听后也一脸沮丧地放弃了追去西藏的念头。

安抚完了疯猴子,我也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玄关处的漂亮女人身上。她刚刚给出的解释勉强将她之前的话圆了回去,但这并没有彻底解除我对她的怀疑。

或许是我对漂亮女人有偏见,也可能是国产神剧当中有太多狡猾日本女特务形象,加上她这一套和风穿戴让我不自觉地把她跟“坏蛋”联系到了一起。不管原因如何,反正我就是觉得她一直在跟我们玩猫腻。

随后我向这漂亮女人问了下订购去西藏飞机票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还问了下他的身份证号码。

漂亮女人倒是很痛快地回答了我。

我向那漂亮女人道了谢,然后退出了旅馆回到屋外。

有了人名和身份证号,想找到这个人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了。我给唐辉打了个电话,并将杨旭、秋石、张丽失踪并且魂魄颠倒的事详细跟他说了一下,然后就让他帮忙把我们刚刚得到的姓名和身份证号交给调查杨旭失踪的警察,走正规渠道找一下这个男人。

唐辉说他马上去办,有消息了会电话通知我。

和唐辉的通话结束之后,我便去问乔伟有没有看出这旅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乔伟摇头道:“这里挺干净的,阴阳平衡,风水也不错,不像是个闹鬼的地方。不过什么事都不能只看表面,有些凶宅在白天的时候一点闹鬼的迹象都看不出来,可是到了晚上阴气就突然从墙缝里钻出来,所以现在还不能简单判断。”

“那你觉得刚才那服务员如何?”我接着问。

“服务员啊……怎么说呢……”乔伟挑着眼眉,像是正在脑中措着辞,在考虑了片刻之后他才道:“我觉得最开始她只是想应付一下咱们,礼貌地把咱们给答对走,可是侯子峰突然站出来跟她说话之后,她话里的味道立刻就变了,那口吻就好像她和张丽还有侯子峰都是好朋友一样。我可以理解成那是她的一种服务技巧,或者她可能是对侯子峰有意思吧。”

乔伟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但疯猴子显然没有想笑的意思。

我们在旅店门口等了十分钟,唐辉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过来,于是我们就在村子里到处走了走。

新乡村的规模非常小,也没有什么风景、旅游区,所以村里压根没有旅店,饭馆也只有一家,另外还有一家小卖店。

我们三个人先去饭店问了下他们有没有见过杨旭、秋石或者张丽,饭馆里的人表示完全没有印象。然后我们又到了小卖店去碰运气,但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没见过。

根据小卖店老板的说法,自从这家热汤旅馆开起来之后。每天都会有开豪华车的人过来,但这些人并不会来村里的饭店和小卖店买任何东西,因为旅馆里基本上什么都备齐了。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卖店老板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爽和嫉妒。

我随口问了下那小卖店老板为啥不跟风也开个温泉旅馆。

小卖店老板把嘴一撇,“我倒是也想开,但是没地方弄温泉啊。”

“他那家的温泉也不是天然的吧?就用自来水自己加热呗,你们也可以弄。那些什么治病温泉的传闻估计都是唬人的。”

“这还真不是!”小卖店的老板一本正经地反驳我道:“他家那温泉我去泡过,别说还真是神,给你看看我这胳膊!”

说着,小卖店把右边袖子给挽了起来,露出一整条黝黑结实的手臂来。

我盯着他的胳膊仔细地看了下,但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毛病。

“没有特别的啊。”我皱眉道。

“是啊,现在看确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十三年之前我胳膊被烫伤过,从胳膊肘到肩膀这一片全是烫伤后的疤,现在你能看出来吗?我根本没做过任何修复手术,就是他家温泉刚开业的时候免费让村里人去泡过几次,我也跟着凑了三回热闹,结果我的胳膊就开始脱皮,之后那疤就没了。”

“我靠!这么神呢?他家有秘方?”我再次好奇地问道。

“肯定有秘方!不过吴老二那小子还忽悠我们,说是他给他爹上坟回来后他爹托梦告诉他的治病温泉在山脚,所以他从那挖出了温泉眼!这种瞎话他都能编得出来,还真以为农村人没文化呢!天然温泉得有地热,得有火山,这大平原的连个高点的山都没有,更没有火山了,哪来什么天然温泉!真是,一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就好像我们谁要去抢他那秘方似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那个吴老二不是农村的?是城里的?”乔伟也凑过来问了句。

小卖店老板听后立刻露出一副很鄙视的表情道:“他咋不是农村人?他祖宗八辈儿都是农村人!就因为他爹死的时候给家里留了一块玉,结果那玉还就成了宝贝,卖了两百来万。一下这小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去什么日本留学,他要是再早出生个几十年,一准是个汉奸!”

“您就暂时把他去留学的事当成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吧。”我半开玩笑地应了句,然后接着道:“话说回来,这吴老二多大岁数?”

“他八一年生人,今年三十刚出头!”

“这么年轻?我一听吴老二这个名就想起赵本山那小品。”我惊讶道。

“哈哈哈,俺们村这个吴老二可没有脑血栓。他家姓吴,他哥比他大二十岁,他爹是老来得子。这小子打小他爹还有他哥都惯着他,家里本来就没多少钱还送他去城里上学,我看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瞧不起人了!”

小卖店老板显然是极其看不上这个温泉旅馆的老板,话里话外总能找出各种理由来贬低那个吴老二。但不管他如何攻击吴老二这个人,对于温泉本身却没有说出半个“不”字,似乎这温泉真有某些神奇的功效。

而就在我们这边和小卖店老板聊得正嗨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唐辉的消息回来了。

9、混住又混浴

郝强,男性,今年二十九岁,是一个在哈尔滨工作的建筑工程师.三周之前他确实到过热汤旅馆,并在这里待了两天,但随后就因为公司安排去了一趟西藏。两天前,郝强从西藏回到了哈尔滨正常上班。

据他所说,他并不知道张丽的去向,更不清楚杨旭和秋石是如何失踪的,他只是碰巧出现在温泉旅馆中,并且和张丽度过了激情的一晚,仅此而已。

而关于郝强的行程,他公司的三名同事都可以为他作证,杨旭、秋石、张丽三个人的失踪也确实与郝强并没有关联。

唐辉给我们的消息再次断掉了一条线索,接下来我们能做的也只剩下等到晚上观察一下这间温泉旅馆了。如果确定这旅馆也没有任何古怪之处,到那时候我们就只能打道回府,至于找人的事也就全靠警察了。

当我们三个人再次进入热汤旅馆的时候,那漂亮女人也依旧向我们投来热情的微笑,并且询问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我告诉她我们三个要在这边住一晚,漂亮女人听后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她连忙给我们拿拖鞋让我们换上,然后引领着我们来到吧台进行一下简单的登记。

在登记入住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状况,这温泉旅馆因为客人太多,目前剩下的房间只有一个,因为那漂亮女人以为我们三个人都是男人,所以之前也没跟我们提这件事,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可以同住一间房。

我和乔伟睡同一个房间倒没什么,关键是疯猴子看起来像个帅哥,可实际上她却是个女人。两男一女住在同一个房间,这多少有些别扭。

不过疯猴子倒并不觉得如何,她一脸无所谓地说:“那房间大小如何?是那种在榻榻米上铺被褥的那种大房间吗?如果是那种房间的话,三个人住一间也无所谓。”

“就是您说的那种房间,我们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是同一规格的,同时住四到六个人都没有问题。不过,还是非常对不起,将您的性别给弄错了,对不起。”一边说着,那漂亮女人也不停地向疯猴子鞠躬道歉。

估计这种乌龙事件对疯猴子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她也没跟对方有任何计较。

在拿了门钥匙后,那漂亮女人又亲自带我们三个去了我们的房间。

旅馆的规模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小。正门带招牌的这个二层小竹楼只是一个门脸,从这门脸楼的后门出去还要穿过一条露天的回廊,之后才能到达旅馆的客房区。因为正门外有近三米高的篱笆墙,所以在外面是没办法看到旅店后身的这部分的。

客房区同样也是二层的竹木楼,我们三个人的房间在二楼最东侧。从进楼到房门口这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十个房间,整个楼身都是对称设计的,所以这里起码有二十个客房,就算每个房间都只有两个人,那现在这旅馆里也起码住了四十多人了。

房间的门是那种向侧面拉开的拉门,不过门上是有锁的。

漂亮女人替我们打开房门,又将我们请进客房中。等我们三个都进了屋她才跟进来给我们介绍房间内的所有用品。

这房间差不多有五十平,还有独立的洗漱间,别说住三个人,再多来五个都能住得下。房间的地面铺着榻榻米,非常有弹性,而且很是暖和。在壁橱里有被褥、枕头、浴袍、毛巾,还放着象棋、围棋、扑克牌、麻将这些东西,另外还有电视、DVD等等。

在房间南向有一个迷你阳台窗,窗下摆着一张矮茶桌,上面有上好的茶具。从窗口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山景,虽然说不上风景秀丽,但总比城市里钢筋混凝土的风景要好上许多倍了。

漂亮女人说温泉池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我们随时都可以去,不过去之前要先换好浴衣,因为温泉那边并没有准备大更衣柜。另外,我们只要入住就可以享用旅馆里准备好的丰盛晚餐,到了晚上七点,晚餐会直接送到房间里来,如果需要饮料或者其他用品,可以给一楼服务台打电话,工作人员会给送上来。

在将所有一切介绍完毕后,那漂亮女人这才点头告退。

我把灵视眼镜拿出来戴上,并在房间里四处检查了一圈。就跟乔伟说的一样,这房间里干净得很,并没有看到任何与阴气有关的东西,极有可能到了晚上我们也同样不会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乔伟比我悠哉得多,他直接到了小阳台那里席地而坐,然后用手背试了试桌上的茶壶。

“哟!还是热的呢!服务真周到啊。”乔伟一边感叹着也一边拿起茶壶在不大点的小茶碗里倒了一碗茶。冒着热气的茶水刚一出壶,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在房间里弥散开来。

“这吴老二挺会做生意啊,别看这店不怎么起眼,服务绝对算得上四星级的了!”乔伟不禁再次感叹了一句,然后便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茶。

我望着乔伟等待他的下文,可是乔伟并没有开口,而是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一幅很享受的表情。

我也好奇地过去倒了一碗尝了一口。

茶水入口的一瞬,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立刻从口中散开,同时也有一股暖流从喉咙溶便全身,那感觉舒服得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好茶!”

我也只能词穷地用这两个字来表达我的感想。

我和乔伟在这边享受着,而疯猴子却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她一脸郁闷地靠着墙壁坐在榻榻米上,虽然她嘴上说不在乎,但她心里肯定十分在意张丽跟其他男人过夜这件事。

我并不了解一个小T会是怎样一种思维模式,但如果真要把疯猴子当成男人的话,我倒是知道这时候该跟他说些什么。

“我说,猴子兄,你别想太多了,现在这种情况着急郁闷都解决不了问题,没准真需要你做点什么的时候,你还因为情绪低落影响了身体,到时候有心帮忙却使不出劲,那时候才是真郁闷呢。我看你就过来尝尝这茶,然后去泡泡温泉,没准心情就好了。”

疯猴子冲着我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来,然后点头起了身,我也连忙替她倒了一碗茶递过去。

她只尝了一小口,脸上的阴郁表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随后她惊异地看着手里的茶碗,并连声赞道:“这事什么茶?怎么这么好喝!而且喝完之后心里好舒服啊!”

“没准是用温泉的水泡的,还能治心伤呢。”乔伟半开玩笑地应了句。

这茶是不是用温泉泡的我不清楚,也不知道这茶到底是什么名头,但疯猴子的表现绝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这茶喝过之后不只是口留余香,心情也确实非常舒畅,就感觉所有的烦恼一下子都从脑袋里飞走了一样。

我看了下表,现在的时间也四点半快到五点了,这时候去泡个温泉,出来了再稍微休息一下刚好就是晚饭的钟点。

也许是这茶水真有治愈作用,疯猴子也打算去泡一泡那个温泉。虽然她嘴上说让我们当她是男人,但本质上她依旧是个女人,换衣服肯定还是要回避一下比较好,于是我和乔伟就先到房间外面让她先换衣服,她出来之后我俩再进屋更衣。

等我和乔伟换利索了出来的时,疯猴子已经没影了,估计是她先一步去温泉池了。

反正她去女池我俩去男池,就算同路到时候也得分开。所以我俩也没多想,就一起到了一楼,跟服务台那的一个服务生问了下温泉的位置。服务生很热情地给我们引了路,并且一直带我俩到了温泉更衣室。

更衣室里确实没有大更衣柜,只有一个用来保存钥匙、手机、手表的小箱子。另外对应还有一个小竹篮,我们只要把浴袍和贴身衣物放到竹篮里就可以进去享受温泉了。

小卖店的老板曾经泡温泉把胳膊上的疤给泡掉了,估计我胸前这道炫酷狂拽屌霸天的刀疤也留不了多久了。当然,这并没有让我放弃进去享受温泉的念头,在礼节性地将毛巾缠在腰上之后,我和乔伟便先后拉开门进入到了温泉区。

温泉是露天的,周围有四米多高的竹墙包围着,池子面积不小,感觉像个人工湖,在中间还有一座小假山。温泉池水表层雾气缭绕,水面上还飘着一些粉红色的花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樱花,反正看上去很有意境。

或许四点多钟这个时间段并不是泡温泉的好时候,偌大个池子里只零星看到不几个人影。因为雾气很重,我也没太注意那些人,就直接迈步从池边的台阶下到了池子里。温泉水刚好过腰,下水之后立刻就能闻到一股花瓣的幽香,感觉惬意极了。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到假山那边去找个好位置坐下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我旁边传了过来!

“你俩好慢啊,我都泡半天了。”

10、神魂颠倒

年轻的时候我确实做过男女混浴的梦,但我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在现实里出现,最重要的温泉更衣室明明是分男女的,而且外面的服务员也没有跟我和乔伟提过有混浴这一说.

所以,当我听到疯猴子的声音时,我脑袋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错进了女浴室!

但我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因为疯猴子说她等我们很久的,那意思显然是她很清楚我和乔伟要进来。这样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这娘们进了男池!

“侯子峰?”

我试探着问了句,同时也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从我旁边没多远的地方蹚着温泉水走过来一个帅哥,那正是疯猴子,侯子峰!最要命的是她并没有把毛巾挡在胸前,而是将毛巾横着搭在她的脖子上,虽然毛巾垂下来的两端刚好挡住了她胸前的两点,但下半身绝对是完全失守的状态!

“这里真是舒服,我刚泡了一会就感觉脱胎换骨了一样,之前心里那种堵得慌的感觉也全没了!这里真是神!对了,这还可以叫服务员给送清酒来呢,我刚喝了两盅,那味道真是……”疯猴子一边说着一边做出陶醉的表情,似乎她已经彻底把张丽的事抛在脑后了。

我的视线只在疯猴子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接着视线便移到了她身前的毛巾处转悠,然后又继续向下移动。

之前我还觉得池水上面这层雾气很有意境,而现在我只希望它赶紧散掉,因为它完全阻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瞪着眼睛向让目光穿透温泉水,但这种尝试并没有得到任何收效,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次将目光上移。

疯猴子虽然平时是男人打扮,头发也是刺猬头,但是她胸前还是有些料的,起码比舒鑫的要大一号,从这个角度上讲她比舒鑫还更女人一些。

就在我盯着疯猴子胸前看的时候,突然,疯猴子身后的泉水里猛地钻上来一个人!

“雷声!她真是女的,而且下边什么都没穿,我确认过了!”

从疯猴子身后钻出来的竟然是乔伟!这个平时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为了看女人的屁股钻到水下面去了!这种缺德的招数……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我当机立断立刻把头埋进温泉池里,然后再睁开眼睛仔细向前看。

跟我先前判断的一样,侯子峰下半身没有任何遮挡,光溜溜的身体完全不设防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我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某个部位起了反应,而且我的两手也不自觉地朝侯子峰伸了过去。

侯子峰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然后又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但她并没有反抗,只是半推半就着。她的这种反应也让我的双手更加大胆地在她身上肆意游走,一直到我憋不住气了才终于从水里钻出来,但我的手依旧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而当我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眼前又是一副奇妙的画面。侯子峰的头转向右后方,正和乔伟两个人激烈地亲吻着!不知道是不是温泉的作用,她的脸很红,这种红晕也一直从她的脸延伸到脖子,再到她的胸前。

我的身体这时也几乎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了过去。

而就在我的脸几乎要贴在侯子峰胸前时,我胸口突然一阵刺痛。我不确定这反应是不是温泉在对我的身体进行着某种治疗,但这阵刺痛却让我的大脑以及身体一下子全都冷却了下来。

我赶紧将我的手从疯猴子身上拿开,同时也对乔伟大声道了句:“喂喂喂!适可而止吧!两个大男人在这亲有意思吗?小心我去叶鸿那告状了啊!”

不知道是“两个大男人”这句起了作用,还是“叶鸿”更好使一些,反正我这句话一出口,疯猴子和乔伟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两个人一下子分开了。随后,这两个人都诧异地看着彼此,就好像他俩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亲到一块去一样。

这两个人的反应也让我感到一阵奇怪。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刚才那些举动绝对不是平常的我会做得出来的,更别说乔伟那家伙了。如果不是刚才我胸前的伤疤疼了一下,那接下来很可能我们三个人就要在这温泉里进行一场荒唐的二王一后水中大作战了。

是受了温泉的影响?还是那茶水?

我的大脑又恢复到了正常思考的模式,但短时间内我依旧搞不清楚状况。于是我问了下疯猴子为什么会跑到男池来。

疯猴子这时也终于将毛巾挡在身前,然后尴尬地低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想什么,就是脑袋一热就进到男更衣室这边来了。”

“那乔伟你呢?你刚才是怎么想的?”我接着问道。

乔伟也同样一脸奇怪地愣在那,过了好一会这才摇头道:“我……我也不清楚,就感觉刚才好像不是我自己……不对,应该说是不像是平常的自己。但是我并没有被其他什么东西控制,我确定是我自己想要那么做的,就像脑袋里某个闸门被打开了一样。”

乔伟的说法很文艺,如果用我的话讲就是原始冲动战胜了理性。

发生了这么离谱的事,疯猴子显然已经没有继续在温泉池里泡下去的心思了,她尴尬地低着头,只道了句“我先出去了”就快速走向温泉池边。我听到了身后疯猴子离开水池时发出的水声,我有转头看一眼的想法,但最终我忍住了。

一直等到我听见更衣室拉门开合的声音,我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乔伟也在一边将水拍在自己脸上,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猜应该是那茶的关系,你觉得呢?”我道。

乔伟一脸郁闷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哎,真他妈够呛,今天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叶鸿说啊!”

“我知道!你也别在舒鑫那乱开口!”

“这我心里有数。哎!他妈的!”乔伟又一次重重叹气骂道。

我和乔伟在温泉池里顶多泡了不到五分钟就换衣服出去了,门口的服务生看到我俩还十分诧异地问:“这么快?哪里觉得不满意?”

“没,挺满意的,是我刚受过伤,大夫告诉我一个月不能下水,我以为这温泉能治伤呢,结果好像没这么功能。”我冲服务员干笑着解释道。

我俩回到房间时疯猴子已经换好了来时穿的西装,见我和乔伟进了屋,她立刻红着脸走了出去,把房间留给我俩换装。

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有了温泉池里的尴尬经历,我们也不打算晚上在这里过夜了,只想着赶紧看一下这旅馆里有没有阴气、鬼气,如果没什么发现就立刻动身到县城找一家普通的旅馆,或者干脆开车回家。

于是我们让疯猴子留在房间里,我和乔伟开始了检查工作。

我俩先在客房区的两层楼里四处转了转,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后又转去了温泉池那边,最后又转回到旅馆前门脸。我俩找得很仔细,基本上连墙角、门缝各种不起眼的角落都查了一遍,但根本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最后乔伟又在前门脸和客房区的回廊里念了遍召魂诀,但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怕那饭里没准也有什么猛料,所以也不打算吃旅馆的饭餐了,只想着赶紧回房间收拾东西走人。可当我和乔伟再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却发现疯猴子已经没影了,她带来的包也没了。

我压根没记过疯猴子的电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络她。

就在这时候,房门口传来了三声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道:“对不起打扰了,您的朋友有个口信让我捎给您。”

我赶紧去开门,发现之前那个在前门接待过我们的漂亮女人正跪在门口,但她的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穿,而且正在用魅惑的眼神望着我。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状况?我的脑袋完全转不过来个了!

11、活色生香

我整个人愣在了门口,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跟这漂亮女人说话,眼睛也不知道该朝哪看是好。

倒是乔伟一脸从容淡定地来到门口道:“哪个朋友?是跟我们一起住的那个短头发高个的女人?”

“是的,就是侯小姐。她说她有事先离开了,让您二位不用急着赶回去,就在店里好好休息,还有,这是她留给你们二位的电话号码,她说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希望您二位能告诉她一声。”说完,漂亮女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乔伟。

她的动作诡异得很,就像变魔术一样凭空弄出了那张名片。

乔伟依旧没有做出吃惊的反应,直接伸手过去接了名片,并向漂亮女人道了谢。

而就在我的目光从乔伟转回到门口那漂亮女人身上时,却发现她是穿着衣服的,依旧是之前那套和式的工作服,领口依旧微开着。

刚才是我眼花了?

我连忙用力揉了下眼睛,那漂亮女人还是衣着齐整地跪在门口。

我没有去关心名片上的内容,而是立刻到门口蹲下问那漂亮女人:“你们这的茶水里是不是放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您品出来了?我们的茶综合了十几种名贵中药材,有滋阴补阳的功效。还有我们这里的特酿清酒,味道也非常香醇,晚餐的时候您二位需不需要来一点?”漂亮女人开始向我做起了广告。

“好,来点吧。”我同意道。

漂亮女人立刻向投来灿烂的一笑,然后便点头告退关上了房门。

乔伟这边也立刻问我道:“你不打算走了?”

“我觉得这旅馆有古怪,刚才我看见那服务员的时候她根本啥也没穿,等她拿出名片给你之后,她身上又突然有了衣服,这幻觉也有点太莫名其妙了吧?你刚才看她是穿衣服的还是没穿?”

“穿着呢,和之前一样啊。”

“真是怪了。算了,现在也不琢磨这些了,我带点茶水还有他这的清酒回去找人查一查里面的成分,看看是不是他们旅馆在给客人下什么药。还有,给侯子峰打个电话吧,看看她是不是真走了。”我对乔伟道。

乔伟应了下,然后便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和漂亮女人跟我们说的一样,侯子峰觉得继续住在一起太尴尬了,所以就先走了,这样一来我和乔伟就可以在旅馆这里安心住到明天早晨,不需要赶夜路了。

确定了侯子峰没有失踪我俩也就放心了,随后我也将旅馆的茶水装进一个空矿泉水瓶里放好,接着便在房间里坐等晚饭。

到了晚上七点,漂亮女人准时过来敲开了房门,接着便将满满三托盘的美食送了进来,外加两壶清酒。饭菜不油不腻,吃起来味道相当好,但那清酒我和乔伟一口没动,全都装进矿泉水瓶里带走。

饱餐之后剩下的时间就显得比较无聊了,但我和乔伟都没有出去乱转的打算,也不准备再去泡温泉了。就在这时候乔伟手机的鬼嚎铃声忽然响了,来电话的人是唐辉!

唐辉从来没有没事打电话闲聊的习惯,所以乔伟也赶紧接起电话问他是什么事。

果然,唐辉告诉了我们一个他刚刚得到的重要消息。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新闻,在两周之前警方就已经采取了相应的行动,只不过唐辉才刚刚知道而已。

在过去的半年里,警方备案的人口失踪案件当中除了杨旭、秋石和张丽之外,还有七名失踪者也曾经到过我们现在所在的热汤旅馆。当时警方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些失踪者与热汤旅馆存有什么必然关联,旅馆里也提供了失踪者离开的证据,包括监控录像以及证人,所以警方判断这只是巧合而已。

这次杨旭等三人几乎同一时间内失踪,警方也怀疑失踪者或许是在离开旅馆的路上遭遇劫持、绑架,或者发生了其他意外。于是在两周之前,大庆警方已经开始在热汤旅馆周边村镇、县城进行走访调查。

唐辉打电话过来的意思也是为了提醒我和乔伟在回来时候的路上要多加小心。

听完唐辉告诉我们的消息,我也开始担心起疯猴子了。于是我赶紧给她打了个电话,还好她很快就接了起来。

她说她直接到了大庆市里,现在已经在酒店入住了。随后我也将唐辉告诉我的事跟疯猴子说了下,并告诉她明天到家后务必给我来一个电话。

当晚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第二天一早,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乱了我的清梦。我喊乔伟去开门,但乔伟用被子把自己连头带身子全都卷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大蚕蛹,根本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我一边感叹着人这种东西就是没有最懒只有更懒,一边艰难地爬起来去开门。

等我将门打开的一瞬,一团肉色赫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漂亮女人又一次一丝不挂地来在门口。她跪在走廊里微微抬起头来,用魅惑的眼神望着我。当我和她的目光相对时,她又像一只野猫一样抬起右手做了个“抓”的动作,同时冲我张开小嘴发出“喵”的一声。

我心里登时“噗通”一下!

这种魅惑的动作简直让我快要失去抵抗能力了,我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又使劲揉了下眼睛。当我再次睁眼看向门口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那漂亮女人是穿着衣服的,虽然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却并不带一丝一毫的诱惑。

“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吧?”漂亮女人抱歉地问道。

“没……没有。”我摆手道。

漂亮女人甜甜地一笑,然后将两盘早餐推到了屋子里。

“这是旅馆为您两位准备的早点,请慢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打一楼服务台的电话。”

“哦,谢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像嘴巴不受大脑控制一样就问出了这句话。

“你叫我美子就好了。”漂亮女人说完又再次冲我点头一笑,随后便将拉门合上了。

这时,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竟趋势着我将门拉开,可是美子已经从走廊里消失了。我刚要迈步出门去找她,忽然从我身后一个极大的力量一下子将我甩到了房间里。我重心不稳直接摔躺在了地上,还没等我爬起来,乔伟已经神情严峻地过来将一张符纸按在了我的脑门上,同时嘴里叽里咕噜地念起了我听不懂的咒文。

我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乔伟的表情显然说明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敢乱动,就那样躺在地上等着。

乔伟念叨了足有五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随后他也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并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赶紧起身问:“什么情况?”

“你被鬼搭梁了!刚才你看到啥了?”

“没啥啊,就是那个服务员给咱们送早餐来了。”我道。

“早餐?哪呢?”

“就在……”我的手刚要朝着门口指,但胳膊只抬起一半就停住了,因为门口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盘子、也没有早餐!

我刚刚确实听到了敲门声,也看到了美子给我和乔伟送来的早餐,可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又或者我在大白天的撞鬼了?如果我被搭梁了,那搭梁我的鬼又是从哪找到的机会下手?

我没有去多想这些问题,而是拿起房间内的电话拨了服务台的号码,然后让服务台帮我找一下那个叫美子的服务员。

但服务台那边却回答我说他们这并没有叫美子的人。

我连忙说:“就是昨天在门口负责接待我门的那个很漂亮的女迎宾,是她带我们到的房间,还给我们送的晚餐。”

服务台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后依旧否认道:“对不起,我们这真没有您说的那个人,而且昨天你们是自己拿着钥匙上的楼。另外我们的晚餐是需要客人自己点餐的,按照记录,我们并没有给您提供过任何晚餐服务。”

服务台的回答彻底把我弄糊涂了,看来不只是我撞了鬼,就连乔伟这个内行也被忽悠了。从昨天下午一直到晚上,我们或许一直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打交道。

12、撞邪

我和乔伟脸也没洗、牙也没刷,随便抓了衣服套在身上就冲到了服务台,接着又到了前门脸、温泉池.总之我俩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把旅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找了一圈,还真就找不到昨天接待我们的那个漂亮女人。

原本我是打算今天早晨就走的,现在不把美子找出来我肯定是不会走了。

旅馆前门脸的吧台那换了一个男迎宾,穿的也不是和式的衣服,而是标准的酒店工作服。我直接给他看了我的刑警队顾问证,然后就命令他把旅馆说了算的人给我叫出来。

大概是态度比较横,也可能是那小子也和我一样有天生怕警察的毛病,我一提出要求他就乖乖地照办了,而且直接给了旅店的老板打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一个长着一张正太娃娃脸的年轻人从门店后身走了进来。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也是旅馆的客人,没想到吧台里的男迎宾立刻出来给那年轻人鞠躬问好,然后道:“老板,就是这两位客人,我跟他们说了咱们这没有叫美子的人,但他们不信,还非要叫您来。”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那年轻人冲那男迎宾点了点头,然后便朝我和乔伟这边走过来笑着道:“您二位要找美子?”

“对!昨天明明有个穿和式衣服的挺漂亮的女人接待过我们,可今天你店里的人却说没这个人,这未免太奇怪了吧?我也不瞒你说,我们这次过来可不是来玩的,近半年来有七起失踪案跟你这家旅馆有关,我俩就是专程过来调查的。”我道。

“这您可难为我了。我们这真没有叫美子的人,您非要让我找,我也找不出来啊。这样吧,咱们看看监控录像,如果真有这个人,那监控里肯定会有记录,您说对吧?”

看监控无疑是最好的证明手段了,我也立刻同意了这小老板的提议。

旅馆并没有专门的监控室,另外监控摄像头也只有前门脸和停车位这两处,监控记录全都保存在吧台后面的电脑里。

小老板让吧台里的服务员把昨天的监控录像给调了出来,时间轴就选择在下午三点我们刚来的那个时段。

监控显示我、乔伟还有疯猴子是下午两点五十三分进的旅馆大门,但是门口并没有任何人接待我们,而我们三个人也就在门口那站着,像是在互相商量着什么。过了三分钟,我们三个人便转身离开了旅馆,整个过程中门口这里压根就没有第四个人出现!

如果只是单单美子不见了,我或许还可以理解成有人给这录像做了手脚,但是画面中我们三个人并没有在跟任何第四方说话,从头到尾我们三个人都是互相对话的,虽然录像中并没有声音,但通过我们三个人脸所朝的方向就能判断得出来。

接着时间轴又快进到四点,我们三个人又一次回到了旅馆,这次我们直接在玄关换鞋进到了吧台,并且登记领取了钥匙,从始至终美子都没有出现,我们也没有跟任何“空气人”说过话。

这感觉就像监控中记录内容和我脑中的记忆完全不符一样!是监控被动了手脚?或者出了错的压根就是我的脑袋?我实在闹不清楚状况了。

看过了监控录像,那小老板便微笑着对我道:“没有您要找的那个人吧?我们这里从前到后,所有的员工加在一起总共十五人,如果您要看员工名册我可以拿给您,但我可以保证,里面绝对没有叫美子的人,甚至名字里面有‘美’字的人都没有。”

到了现在这地步我也没什么理由去怀疑这小老板的话了。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我和乔伟昨天晚上吃的那顿饭,虽然剩下的菜都被美子随后端走了,但我还留下了一矿泉水瓶的清酒。

我赶紧让小老板等我一下,然后我就跑回到房间从包里翻出了两个矿泉水瓶,一个瓶子里装着半下茶水,另一个瓶子里则灌了满满一下子清酒。

我拿了两个瓶子跑回到旅馆前门脸,并将装着清酒的矿泉水瓶递给小老板道:“这个酒是你家酿的不?昨天晚上那个美子给我们拿来的,说什么能滋阴补阳。”

“我们这确实自酿清酒来着,我闻一下就知道了。”一边说着,小老板一边将瓶盖拧开。

就在盖子打开的一瞬,从瓶口顿时喷出一股刺鼻的恶臭!

我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一个没忍住当场干呕了起来。小老板也被熏得够呛,他赶紧将盖子重新拧好,然后便招呼吧台里的人拿空气清新剂处理一下这股恶臭。

昨天在将这清酒灌进矿泉水瓶的时候我分明记得那股清醇的米香,我甚至忍不住都想去喝一口。都说酒越存越香,现在只过了一晚就变这么臭了?同时我还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这臭味我其实并不陌生。

前不久在黑同村遭遇黑鱼怪袭击的时候,我被一股臭味熏得差点吐出来,当时我们并没有搞清楚那是什么味,但后来我们可以确定那是腐尸的恶臭。现在,从我用来装清酒的矿泉水瓶里冒出来的臭气竟和腐尸的臭味一模一样!

而当我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并将目光再次转向小老板时,却发现他手里的水瓶装着的已经不是清澈的透明清酒,而是一瓶黑黄色的、黏糊糊的不明液体,这也让我立刻联想到了腐尸的体液。

如果那清酒的实体是腐尸液,那我和乔伟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又是什么?

我的大脑只是稍微联想了一小下,我的胃就彻底受不了了,我赶紧捂着嘴跑到旅馆门外,刚出了门口我就哇哇地吐了起来。

我没有吃早饭,胃里根本就是空的,连续呕了两次,吐出来的都只有水而已。

我用手抹了下嘴角,咳嗽了几声,这时又一股从胃里向上翻的感觉袭来。我刚把腰弯下去,从我的嘴里竟然吐出了三根手指!那是三根人的手指,而且手指的皮肤已经被胃酸侵蚀成了糊状!

我惊得“啊”地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乔伟从旁边过来紧张地问道。

我刚要回答他,却发现刚才我吐出来的三根手指并没有在地上,准确来说,似乎刚才我吐出手指的那一幕根本就是幻觉。

我赶紧从地上起来,然后用手抠着嗓子眼强迫我自己又吐了好几次,但并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被我吐出来,一直到我感觉胃里已经向上反酸水了才停止这种自虐。

小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从旅馆里走出来了,见我没有继续吐下去的意思了,他才过来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叫人送你去医院啊?”

我连忙冲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这还有瓶茶,看看里面的是什么。”说完,我也将那瓶装着茶水的矿泉水瓶递给了小老板。

“哦。好!”小老板应了一句,然后便将瓶盖小心地拧开。在盖子打开的同时,一股清新的茶香顿时从瓶口满溢出来,我刚刚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也顿时消散了。

还好,这茶并没有什么问题,在经历了这许多怪事之后,茶水没有异状这件事对我来说绝对是最好的慰藉。

我又看了眼小老板手中另一瓶黑黄色的液体,然后指着它道:“刚才在开盖之前你看它是什么颜色的?”

小老板也自觉奇怪地回答说:“你拿出来的时候我也以为是酒呢,结果一开盖就变成这样了,真够怪的。我看这样吧,我给您二位换个房间,你们稍微休息一下,这东西我看就别留着了,太臭了。”

我还以为小老板要找人去化验一下这瓶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现在他要把这东西扔了,我觉得这样做是最好不过的了,我现在真的不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而且我也确实需要找地方休息一下。

小老板给我们换了个一楼的房间,同时我也发现了另一件事,这旅馆并非客满。

毫无疑问,我和乔伟都撞邪了,而我撞得似乎更重一些。

13、美子

美子到底是人还是鬼,这个问题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美子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但身为一个鬼事专家,乔伟都没有看出美子身上的破绽,而且整间旅馆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鬼之气,这也正是我们拿不准美子身份的关键。

我和乔伟在小老板给我们安排的新房间里缓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把之前那股恶心劲给熬过去了,紧接着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噜作响。

旅馆里的饭我是吃不下了,所以我和乔伟就出了旅馆到了村里唯一的饭店,在那里随便要了几碟咸菜,点了些稀粥包子对付一顿。

农村的饭馆没有包间,就一个大空房子几张桌。空房的把头还有一个土炕头,炕上正有四个上了些岁数的女人在打扑克。

在东北农村,像她们这种四十岁往上五十岁不到的女人,一般都被叫做老娘们,村子里张家长李家短之类的八卦信息她们也知道得最多。所以在看到她们之后我也突发奇想地过去问道:“几位大姐,请问你们知不知道村子有个叫美子的女人啊?挺年轻、挺漂亮的。”

四个老娘们看都没看我一眼,一边甩着她们的扑克,一边用“不知道”、“没听过”之类的回答来应付我。

她们的态度确实让我很不爽,但我并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而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乔伟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并且将四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四个老娘们的扑克牌堆里。

钱确实是好东西,乔伟把钞票往那一放,四个老娘们顿时停下了她们的牌局,然后齐刷刷地转过头盯着乔伟。

乔伟随后笑呵呵地说道:“大姐,求你们帮帮忙,我们在村尾那家旅馆里见到一个穿日本衣服的很漂亮的女人,她告诉我她叫美子,但是后来我们想找这个人却找不到了。你们知道村里有这么个人吗?如果你们能告诉我点有用的消息,这钱就是你们的了。”

四个老娘们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乔伟,似乎她们觉得一个老外说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盯着乔伟看了一会后,其中一个老娘们摇头道:“俺们村没有叫美子的,更没见过穿日本衣服的。你仨听说过吗?”

另外三个老娘们也都摇了摇头,但随后有一个道了句:“不过我听说吴老二在日本好像讨了个小老婆,不知道是不是你俩说的那人。”

“日本小老婆?他把人带回来了吗?”我听后忙问。

“这俺们可不知道,这二小子啥时候回来的俺们都不清楚,他旅馆开业的时候也是他哥帮着给张罗的,现在他整天都待在他那个旅馆里也不出屋,偶尔出来见人也不吱个声。”

“有钱了嘛,谁还能上赶子跟咱们这些人说话!”

“他就是忘本了。”

……

四个老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起了旅馆的老板吴老二,但说出的话没有一句是好听的。

如果放任她们就这个话题唠下去,恐怕她们能一直说到天黑,所以我赶紧打断道:“你们说的吴老二是不是一个娃娃脸的挺年轻、挺帅的小伙?”

“哧~”一个老娘们很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道:“吴二小子也就是生了张好脸皮儿!他爹和他哥都那么磕碜,咋就把二小子生那么好看呢?我估摸着啊,八成是他爹花钱给他整容了。这有钱确实是好啊,等哪天我有钱了,我让我家老头子也带我出国整整容啥的。”

这些老娘们的跳跃思维能力连我都自叹不如,我可不想再让她们借这个话题发挥下去,于是连忙转移道:“那吴老二他哥现在在哪呢?也在旅馆帮忙?”

“他哥都五十多了,还帮啥忙啊,人现在在县里买了个楼,天天在家里享福呢。”

“如果我们想找一下吴大哥,您四位有他的电话吗?”乔伟接过这话题问道。

盘腿坐在炕里的老娘们冲乔伟点了点头,然后咧着嗓子大声喊道:“老头子!有客人要吴老大的电话,你出来把电话号给人家!”

话音还没落,从后厨里就挑帘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很快翻出了吴老大的电话,并将号码告诉给了乔伟。

乔伟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那二百块钱也都给了那四个老娘们。回到我俩的饭桌后,乔伟也立刻按照号码把电话打了过去,很快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乔伟也自报家门说是刑警队的顾问,然后便询问起了有关美子的事。

最开始吴老大显然是不想跟乔伟说,但在乔伟跟对方说了下我们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的所有经历,并且告诉吴老大我们懂驱鬼除妖、是个鬼事先生之后,吴老大好像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随后的时间乔伟就一直拿着电话在那里听着,大概有五、六分钟,乔伟示意我记一些东西,我忙拿出手机记下了他随后说出的地址。

地址是县里的一家茶庄,在挂断了电话后乔伟叫我赶紧吃,吃完了一起去茶庄见一个人,那个人知道关于美子的一切。

我俩三口两口扫光了桌上的东西,然后结账开车直奔县里。

路上乔伟也把他和吴老大通话的内容简单说了下。

吴老大一开始确实是不想说关于美子的事,因为他跟我和乔伟一样也撞见过美子这个人,而且还被美子迷得神魂颠倒,差点跟她老婆离婚,他现在离开温泉旅馆到县里去住也是为了躲开美子。

据他所说,美子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是来旅馆应聘的,当时他弟弟没在,由他负责招人,他见美子生得漂亮,人也很会说话就把美子雇了。结果第二天晚上吴老大起夜上厕所的时候,美子一丝不挂地把他堵在了厕所内,他一时把持不住跟美子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而这种关系也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期间吴老大也是日渐消瘦,甚至开始脱发。随后的一天,美子突然告诉吴老大她怀孕了,想让吴老大跟老婆离婚然后娶她。

当时吴老大真想跟他老婆离婚了,结果就在他开口之前,他因为一次搬酒箱子的时候砸断了脚骨,不得已要去县里医院治疗。在住院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懂鬼仙的人,那人看出吴老大被鬼缠身了,所以替他破了一下。

吴老大只在医院里只住了三天而已,这三天他也没有跟美子有过任何接触。奇怪的是他的精神也恢复了,身体也好了,脱发的毛病也不药而愈了。即便如此吴老二也没有怀疑过美子,还想打电话回旅馆想问问美子肚里的孩子如何,结果旅馆里的人说从来也没有过美子这个人。

吴老大这才意识到美子可能就是缠着他的那个鬼,他把这事告诉了他弟弟,他弟弟就建议他别回村子,并且花钱在县里给他买了套房,让他在县城享清福。

也就在半年之前,吴老大在县里遇到吴老二的老婆孙杰婷,聊了几句之后吴老大才知道原来他弟弟已经跟孙杰婷离了婚,所以孙杰婷才会出现在县里。

吴老大当时立刻就想到可能是美子又去缠他弟弟了,所以他弟弟才跟孙杰婷离婚的,所以他也不怕孙杰婷笑话,直接就将自己遇到的事跟孙杰婷说了,意思也是想劝孙杰婷跟他弟弟复婚。

但孙杰婷不但没觉得吃惊,反而异常平静地向吴老大说出了她所知道的关于美子的一切。吴老大听完之后只觉得脊背直发凉,他也再不敢去想这件事,也不打算劝孙杰婷和他弟弟复婚了。

我和乔伟现在要去的茶庄就是孙杰婷工作的地方,吴老大的意思是让我们从孙杰婷那里得到第一手最直接的信息,他觉得这样或许对我们解决旅馆里边发生的怪事有帮助。

半个小时后我和乔伟到了县里那家茶庄,并在茶庄里见到了孙杰婷。

孙杰婷三十岁左右,长得虽然只能勉强算是中等,但她的身材却非常霸道,那套朴素的职业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凹凸有致。站在她面前胸前的人心里绝对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因为随时要担心孙杰婷胸前的纽扣会突然飞过来打到脸。

吴老大告诉我孙杰婷是在这茶庄上班的,但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孙杰婷正在经营这家茶庄——她就是这里的老板。

我们跟孙杰婷表明了身份,又说明了一下来意,她很也很愿意跟我们说说关于美子的事。于是我们选了二楼一个靠窗子的僻静角落,并在那里听孙杰婷讲述了一个诡异、而且充满血腥味的故事。

14、诡异的创业童话

吴老二和孙杰婷是大学同学,因为是同乡,所以两个人顺其自然地在学校发展成了情侣,接下来接吻、上床一系列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少不了的。等到了毕业的时候,孙杰婷打算回老家找工作,可吴老二却要去南方闯荡,于是两个人也跟大多数学生情侣一样走上了毕业就分手这条路。

后来吴老二真就去了深圳,在那边混了三年后回到了农村老家,不过他并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投资失败躲债回来的。为了帮他还债,他哥哥把家里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或许是觉得心里有愧,吴老二也听他哥哥的劝,留在老家找工作上班。

县城里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有一些上规模的外企工厂,吴老二是大学生,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外企工厂的文职工作。说来也巧,孙杰婷也在这家工厂里做文员,于是两个人再续前缘,并在一年后结了婚。

外企的工资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两口子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也算是四平八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三年前,吴老二和孙杰婷去了一趟哈尔滨,参加大学同学聚会。

在没工作之前,同学聚会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但工作了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聚会完全变成了同学之间炫富、吹嘘的场合。赚钱的、当官的挺胸抬头不可一世,混得不济的就只能坐在角落里附和地笑一笑。

吴老二显然属于后者。

也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可吹的,吴老二就只能坐在一边听他的同学讲自己的经历,而其中一个人的经历也让吴老二特别在意。

那个人在大学时代啥也不是,完全是矮挫穷的代表,可现在他已经在哈尔滨买了两套房,而且手里也有一百来万的存款。他说他毕业之后家里托人把他送到日本,他在日本研究了一个赚钱的好项目,所以发了财,他打算在日本继续拼两年再回国发展。

吴老二听后就动了心,于是在聚会结束后他找了那个同学询问去日本的事。

他那同学告诉吴老二办移民过去是很麻烦的,不过可以花钱办留学,这样可以在那边待上三年、四年的,这段时间也就足够赚钱了。吴老二的发财梦又一次被点燃了,他也不顾孙杰婷的劝阻,辞去了现有的工作,并且把几年积攒下来的钱全都用来办了出国。

于是,吴老二就这样在三年前以留学的名义跑去了日本。

头半年,吴老二还真给家里的孙杰婷汇来了十几万块钱,还经常打电话回来,只是当孙杰婷问吴老二做什么工作时,吴老二总是用各种方式岔开话题。之后的日子吴老二的电话越来越少,越来越短,而且也不再往家里汇钱,每次孙杰婷询问他工作情况如何时,吴老二都会大发雷霆,还骂孙杰婷啰嗦。

孙杰婷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而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日本那边找找吴老二时,吴老二却突然回到了家,并且带回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说是要让这女人借住在家里。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酒本美子。

吴老二告诉孙杰婷他在日本的日子并不好过。他那个同学所谓的赚钱项目其实就是做一些刷盘子、洗碗、倒垃圾、扛箱子等等的杂活。因为日本的日常消费水平很高,所以工资相对也会高一些,只要肯吃苦,平时省着点吃喝,四年下来肯定能攒下一笔钱。

一开始的几个月吴老二还勉强撑得住,但后来他就厌烦了。在一次喝了醉酒之后,他大骂他那同学是骗子,两个人还因此大打出手。

结果当天晚上吴老二的同学偷偷从两人租住的地方跑了,电话也换了,吴老二根本不懂日语,只好去之前两个人工作的地方找他那同学想道歉认错,可是那同学根本没在那出现。就在吴老二苦于无法和当地人交流的时候,酒本美子出现了。

酒本美子一直对中国充满向往,为此她从高中时候就一直在学习中文。当她见吴老二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主动过去帮忙,也是因为这次机缘巧合,吴老二和美子成了朋友。

没过多久美子大学毕业了,然后就打算到中国旅行,而吴老二也不想再在日本待着了,所以两个人就结伴一起回了中国。随后美子又提出想见见吴老二的老婆,于是吴老二就把美子带回了自己的家。

孙杰婷听完吴老二的解释勉强接受了美子这个女人的突然来访,但她觉着让美子借住在家里非常不妥,还是住酒店比较好。但吴老二说美子一个女人住酒店不安全,借住在家里也就是三、五天,然后她就回国了。

孙杰婷虽然心里依旧觉着不舒服,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让美子住下。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都说小别胜新婚,但吴老二只在回家的当天晚上用几分钟草草应付了孙杰婷一次,随后的三天无论孙杰婷如何主动想要,吴老二却又总以“今天找工作很累了”,或者“改变再来吧”之类的话将孙杰婷推开。

女人在性这方面是非常敏感的,她知道吴老二和美子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于是孙杰婷吴老二回家后的第四天故意在上班时候请假回来,想来个突击检查,可吴老二并没有在家,还如他所说的外出找工作去了。

可让孙杰婷没想到的是,借住在她家的美子竟来个大反攻,她非常直白地告诉孙杰婷她已经跟吴老二上过无数次床了,而且现在还怀了孕。她说她一直都喜欢中国男人,她觉得中国男人没有日本男人那种大男子主义,对女人又温柔又体贴,再加上吴老二长得又帅,所以她已经决定了要跟吴老二一起在中国生活,她这次住进这个家里就是要让吴老二下决心离婚。

小三大摇大摆地上门来逼宫,而且还是个日本小三,这把孙杰婷的肺都要气炸了!她马上出去找到了吴老二,并且抓着吴老二到了他爹的坟前。孙杰婷当时只对吴老二说了一句话:“你当着你爹的面说,你是想要我这个中国媳妇还是要那个日本骚娘们?”

吴老二低着头不吱声,孙杰婷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爱她了,他甚至连一句哄人的谎话都不肯说。孙杰婷越看越气,越想心里越苦,于是就蹲在吴老坟头这哭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孙杰婷哭的时候天突然阴了,接着一道闪电下来正劈在吴老二他爹坟前的墓碑上,把石碑电得一片焦黑。

孙杰婷和吴老二都被吓到了,他俩以为是吴老二他爹在泉下生了气,所以连忙跪在坟前磕头认错,并一起说不会在因为这事到坟前再添乱了,随后两个人就一起回了家。

当天晚上三个人坐在一起讨论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但最终也没有得出一个什么结论来。

而第二天,吴老二突然神情激动地说昨天晚上他爹给他托梦了,说老家的山脚下有个温泉眼,只要挖出温泉来就能发大财,而只要有了钱,同时养两个老婆也都没问题。

孙杰婷以为吴老二是疯了,可没想到吴老二当天就回到农村老家,并在他爹留下的祖屋后院开始挖坑,说是绝对能挖出温泉来。为了不让这个“发财”的秘密泄露出去,吴老二根本没请任何挖井队,就自己买工具自己挖。

结果这个坑越挖越深,深到每次用绞车下到坑底都要十来分钟,但温泉的影子却始终都没有见到。

孙杰婷觉得吴老二是那天在他爹的坟前被吓到了,而一直没有回日本的美子也开始担心起吴老二来。于是两个女人决定暂时放弃争夺男人的战争,一起劝吴老二放弃挖温泉,可是吴老二根本就不听劝,甚至还动手打了孙杰婷和美子。

事后第二天,美子消失了。孙杰婷以为这个日本女人终于认识到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同样一种生物,所以放弃了吴老二回国了。

也就在美子消失的当天晚上,吴老二突然满脸灰土地跑回家里来告诉孙杰婷他挖出温泉了,还强带孙杰婷去看。

孙杰婷起初还不信,可到了祖屋后院时,吴老二一直在挖的大坑坑口真就不断有热气冒上来。吴老二用桶从坑底打水上来,那水果然是温热的,这里真就是一个天然温泉!

等次日天亮,吴老二立刻开始筹备就地建造温泉旅馆的事,至于美子他根本连问都没问一句。吴老二的这个反应也让孙杰婷感到奇怪,但她并没有去多问这些事,只是帮着忙活旅馆改建工作。

一周多之后的一天下午,孙杰婷和吴老二一起来温泉坑口检查抽水泵的工作情况,结果温泉坑里突然像喷泉一样向上喷出了一股强力的水流,而随着这水流一起上来的还有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一颗女人的头,而且那张脸孙杰婷永远不会忘记——正是试图抢走她老公的女人,酒本美子!

而当孙杰婷惊诧地望向吴老二时,吴老二则冷冰冰地说:“我爹不喜欢日本娘们。”

说完,他便抓起酒本美子那湿漉漉的长发,将那颗头扔回了温泉坑里。

15、放纵的欲望

酒本美子为什么会喜欢吴老二那种男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已婚外国人死心塌地?这其中的原因作为一个局外人的我是决计不可能了解的.而这份盲目的爱最终为酒本美子带来的不是她向往的美满生活,而是身死坑中。

我问孙杰婷有没有报警。

孙杰婷很平静地反问我道:“为什么要报警呢?一个打算破坏我家庭的女人没有了不是更好吗?而且没有人知道她死了,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吴鹏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我猜他自己可能也觉得从日本带回来一个野女人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

“如果我们控告他杀人的话,你愿意做证人吗?”我问。

“杀人?有证据吗?我只知道美子死了,而且尸体在坑里,这能证明人是他杀的?”

孙杰婷一连串的反问让我无法回答,她说得没错,即使我们找到了美子的尸体也没有办法证明她是吴老二杀的。

“那后来你们为什么离婚了?”乔伟转移话题问道。

孙杰婷轻叹了一口气道:“一开始我觉得还能跟吴鹏继续过日子,但熬了两年我就发现我的想法太天真了。自从出了美子那事之后,吴鹏完全就变成另一个人了,我觉得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对你不好?”

“不,正相反,他对我特别特别的好,即使是上大学我俩刚谈恋爱的时候他都没对我这么好过。我一开始觉得他可能是认为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可后来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他看我的眼神特别古怪,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占了他的身体,然后那个人就利用他的身体来占我的便宜,那感觉让我特别的恶心,就像被强奸了,所以我就跟他离婚了。”

“吴鹏很痛快就同意了?”乔伟问。

孙杰婷点了点头道:“嗯,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不过这倒让我松了一口气。离婚之后我从他那得了一笔钱,然后就在县里开了这茶庄。”

“你在离开旅馆之前有见过美子的鬼魂吗?”乔伟又问道。

“没见过,不过我知道那旅馆有不对劲的地方。来旅馆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住进来就不想走,还经常做出一些特别疯狂的举动来,另外吴鹏还经常接待一些稀奇古怪的客人,他说那些人是他的朋友,但我总觉得那些人阴阳怪气的,而且看我的眼神都色迷迷的。哎,现在一想都觉得恶心。”

来到热汤旅馆这小半天里我还真没注意其他的客人,严格来说我也只在温泉池子里见到了几个人影,其他时间就只见到旅馆的工作人员。但孙杰婷所说的疯狂举动我多少可以想象得出,就像我、乔伟还有疯猴子在温泉池里荒唐的一幕,这绝对算得上是疯狂了。

之后我又问了孙杰婷知不知道有客人在旅馆失踪的事。

孙杰婷回答说她只是觉得旅馆本身很古怪,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旅馆失踪,起码她在跟吴鹏也就是吴老二离婚之前,旅馆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旅客失踪的事情。她的回答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那就是旅客失踪事件正是从半年前她与吴老二离婚后开始的,这也与唐辉告诉我的那个时间点对上了。

一间闹鬼但又没有任何阴鬼之气显现的诡异旅馆,一个已经被分尸扔进温泉眼中的女鬼,一个劈腿又杀人、随后似乎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小老板,一群我们没见到过但似乎又切实存在的古怪客人……

虽然我依旧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我已经确信了杨旭他们的失踪一定跟这间旅馆有关。但是来这旅馆泡温泉的客人并不在少数,为什么有的人就消失了,而有的人却平安无事呢?那些没有失踪的人和失踪的人之间有着什么区别吗?

在离开了茶庄之后,我朝唐辉要了郝强的手机号。

在张丽失踪之前最后接触过她的人似乎就是郝强了,我希望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我拨通了郝强的号码,对方很快就接起电话问我是谁。

我告诉他我是张丽的朋友,目前正在调查张丽失踪的事。

郝强很不耐烦地应了句:“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警察了,别在来烦我了好不好?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我没必要回答他的问题,只管顺着我的思路继续道:“听着郝强,我也在旅馆里住过一宿,不但见了个女鬼,还差点跟一个女同性恋搞上床,我知道你肯定也经历过一些非常特别的事,这些事你或许不愿意跟警察说,但我不是警察,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个忙,告诉我你和张丽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你的话或许就能帮我救张丽的命,算我求你了,好吗?”

我将我与郝强放在了同一立场上,这种同理心的建立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在停顿了片刻之后,郝强也将他在旅馆的疯狂经历告诉了我。

郝强在旅馆中遇到了张丽,这一点他并没有对警察说谎,但另一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警察,那就是他不但一直跟张丽在一起,同时还认识了杨旭、秋石,以及旅馆中一个非常漂亮妖艳的女人,那个女人正是美子!

在来到旅馆的第一天,美子接待了郝强,并给郝强安排了房间,而在郝强的房间也就在张丽以及杨旭、秋石房间的隔壁。

郝强到旅馆来就是要体验一下温泉的,所以到了房间直接换了浴袍就要去温泉池,结果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同样穿着浴袍要去泡温泉的张丽。另外跟张丽在一起的还有杨旭、秋石。

杨旭他们三个非常主动地跟郝强打了招呼,并询问郝强是不是自己一个人。

郝强回答道是。

随后杨旭就邀请郝强干脆跟他们一起玩,说他们是三个人,打麻将的话缺一个人。

郝强并不太喜欢杨旭这种自来熟的年轻人,但看到还有两个漂亮女生在也就没想太多,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泡了温泉之后,杨旭就把郝强请到了他的房间里,然后就玩起了麻将,只不过这麻将赌的不是钱,而是衣服,简单来说就是脱衣麻将。

麻将只打了两圈,两个女人就已经输得只剩下了内裤,她俩也是用一直手遮住胸前两点,而用另一只手继续玩着,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当秋石又一次打输并脱掉身上最后一件遮挡物时,屋里的气氛终于变得不可控制,杨旭和秋石最先缠在了一起,而张丽也非常主动地过来抱住了郝强。

随后的整个一下午,四个人都没有出过房间,郝强也经历了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最初他的搭档是张丽,后来就换成秋石,再后来又变成了杨旭……用他的话说,在那个房间里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完全变成了只有原始欲望的动物。

当天晚上是他公司里突然打来的电话让他的脑袋冷却了下来,他赶紧离开了杨旭他们的客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在第二天一早订了机票赶紧离开了这件旅馆。

他觉得自己在热汤旅馆发生的事实在太荒唐了,如果只是和两个女人玩在一起倒也罢了,他还跟一个男人……这事让他觉得很恶心,所以警察询问他在旅馆遇到的情况时他才没有说实话。

我对郝强愿意跟我坦白这些令他难堪的事而表示了真心的感谢,在结束了与他的通话后我又打电话给疯猴子。

她那边刚刚到家,而且正要给我和乔伟打电话报平安。

如此一来我似乎找到一个失踪者与未失踪者之间的区别。那些彻底放纵了自己欲望的人最终失踪了,而那些因为意外情况而突然清醒过来的人最后正常离开了旅馆;另外,美子这个人似乎也在其中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我和乔伟商量了一下,随后决定再回一趟温泉旅馆,要跟小老板吴老二好好聊一聊。

16、金屋藏尸

我和乔伟再回到旅馆的时候还没到中午,在前门脸吧台那里的依旧是早晨我们见过的那个男迎宾,美子并没有出现。

我过去问了他旅馆老板吴老二平时都住哪个房间。

那个男迎宾员听完顿时一愣,接着神色紧张地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找他问几个问题。”我道。

“哦,那我打电话叫他一声。”说着他就要去拿电话。

我本来也没说一定要去吴老二的房间看看,可这男迎宾的反应实在太可疑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因为什么而害怕,但这样一来吴老二的房间我还就飞去不可了。他伸手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乔伟也心领神会,上前将男迎宾手里的电话夺了下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男迎宾激动地问道,同时用力挣着被我抓住的手臂。

我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依旧用力攥着他的胳膊道:“你痛快把你老板的房间告诉我,哪来那么多废话呢?”

他见挣不开我的手就转而求饶道:“老板最讨厌有人去他房间打扰了,如果让他知道是我告诉你们他的房间在哪,他会把我开除的!”

“我不告诉他是你说的不就得了!或者我也可以用另一个方法,反正这旅馆也不大,我俩把所有的房间找个遍,肯定能找到你老板的房间,到时候我就跟他说是你告诉我的。你自己选吧,是你主动说,还是我俩自己去找!”

“你……!”

我给他出的选择题一下把他给难住了,他咬着牙好像要骂我似的,但很快他就泄了气,并告诉我吴老二的房间并不在客房,而是在温泉池后身的一个很隐蔽的小屋。在说完之后他也恳求我,要我千万别告诉吴老二是他泄的密。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答应了他一句,然后又问:“对了,你知不知道来这里玩的客人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

他想了下,然后撇着嘴摇了摇头,接着又冒出一句:“我觉得你俩就挺古怪的。”

确实,如果论古怪的话,我觉得还真就不会有比我和乔伟更古怪的客人了。

跟这男迎宾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我也放开了他的胳膊,然后出门直奔他说的那个小屋。

昨天晚上我和乔伟在旅馆里到处检查的时候也到过那里,不过那小屋一直上着锁,而且屋子周围也没有任何阴鬼气,感觉就是个废旧仓库,所以我俩也没对它有任何想法。但现在,阴气、鬼气这些东西显然已经不能作为判断是否有鬼的标准了。

我俩到了那房子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我也冲里面喊道:“吴老板!吴老板在里面吗?我有事想找你问一下,还是关于美子这个人的!”

门很快就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曾经为我们解答疑问的年轻小老板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与早晨时候不同,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而且满脸的阴森。

“不是告诉过你们我这里没有美子这个人了吗?你们还找什么?!”

他的口气很横,跟早晨比起来就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也让我想起了孙杰婷说过的话。

“别装了,我们已经知道酒本美子这个人了!”我开门见山道。

“酒本美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吴老二装傻道。

“你也别跟我们这整些没用的!我俩也不是警察,也不是来抓你的,就是想知道你这旅馆里到底出了什么怪事,过去的半年里有十个人失踪跟你这里有关,我们怀疑是美子的鬼魂在作怪。”

“我这里没有鬼!要找鬼去坟地找,那多的是!”

吴老二也不管我和乔伟是不是还有话要说,直接咣当一下将房门关上了,随后不管我和乔伟如何敲门他就是不开。我索性冲着那门踹了几脚,但那门板意外的结实,我和乔伟之后又合力一起踹,但死活踹不开那扇门。

不过我俩并没有放弃。既然他不开门,那我们只有让他主动出来,方法就是在旅馆的客房大闹一通,反正我们也打算跟这里所有的客人聊一聊的。

于是我和乔伟转头直奔客房小楼,从一楼到二楼挨个房间开始敲门。可让我和乔伟都大感意外的是,无论我俩如何敲门客房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就好像这间客房压根就是一栋空楼一样。

在一楼正对着大门有一个小房间,那里就是服务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他从始至终都戴着两个耳机,一边听着一边摇晃着脑袋,对于我和乔伟的举动他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我俩楼上楼下折腾了一圈也没见有人出来,最后也只能到服务台这里问那小子楼里的客人都哪去了。

那小伙连耳机都没摘,直接将一张几乎空白的登记表甩给我们道:“你们不就是这几天唯一的客人嘛?还是找谁啊?”

我和乔伟听完不由得对望一眼。

温泉旅馆大门外面停着很多车,昨天在温泉池子里我也确实见到了几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客人呢?

我连忙将这些疑问甩给服务台的小伙。

那小伙用爱理不理的语气回应道:“门口的车是我们老板的私人车,泡温泉的都是老板的朋友,他们平时都住老板那个小屋,不会到客房里来的。”

“就那个小破屋?那屋里同时待五个人都嫌挤,我昨天起码在温泉池子里看到十个人,你别告诉我那十个人全挤在那屋里。”我没好气地问道。

那小伙也一样没好气冲我吼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他们愿意挤就挤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再说那是我们老板的事,要问你问他去,我只管这客房这边,不归我管的我也不问,我们老板说了,他就喜欢我这样不管闲事的!”

我还想跟他再掰扯几句,可那小子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快速摘掉了耳机,然后战战兢兢地朝着我身后道:“老板,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我没跟客人吵架,是他们在这捣乱,还非挑您朋友的毛病。”

不用看我也知道了,肯定是吴老二过来了。

“想把你请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而在我身后的人果然就是吴老二,但他已经不是之前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牌脸了,并且笑呵呵地过来问道:“您二位这是对我这家小旅馆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您有任何意见就请您尽管提出来,有不对的地方我会立刻改正。”

“意见倒是没有,就是有两个要求!”我道。

“好,您说说看,如果我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您。”

“第一个,我要进你那小屋看看。第二个,我要看一下你的温泉眼。就这两个要求!”我道。

吴老二笑着冲我摇头道:“很抱歉,那小屋是我的家,我想我应该有权拒绝任何人进我的家吧。至于第二个要求嘛,我想这应该属于商业机密,那可是我的生财之道。”

“好,生财之道,很好很好。”我也冲着他笑呵呵地回应着,但紧接着我就抡起拳头朝吴老二鼻梁砸了过去。

吴老二根本没反应过来,被我一拳揍了个结实,在我身边的乔伟紧跟着上来一个扫堂腿把吴老二放倒在了地上。

这两下招呼过去显然让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子有点招架不住,他倒在地上连哎呦喊疼的声音都没发出来,估计是摔懵了。趁着他没能起来也没力气反抗这功夫,我和乔伟过去在他身上一顿翻找摸出了钥匙,然后我俩快步跑出客房楼直奔吴老二那件小屋。

他那串钥匙一共就五把,我们过去挨个试了下很快就找对了钥匙打开了门。

那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摆满了破烂的工作台以及铁锹、钻头、土篮子、绳索等等的工具外就只有一张床,在床上还躺着一个好像纸人的东西。乔伟几步到了床边拽了下那“纸人”,结果外皮的纸一下就被他撕下来了,而里面则露出一片看起来雪白光滑的皮肤。

似乎是有人被纸包住了?

我也赶紧过去帮着乔伟一起将那纸撕掉,而当纸里的人露出正脸时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躺在那里的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疯猴子侯子峰!

17、祖宗们

在揭开那些纸的时候我已经发现纸里包着的人身体冰凉,而且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我还是一边拍着疯猴子的脸一边试图叫醒她,但这种尝试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已经死了!

一个明明回家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难道这就是那些神秘失踪案的真相?

我连忙拿出手机拨了疯猴子的电话,我本以为电话铃会在这屋子里的某处响起来,可结果再次让我感到无比的意外,疯猴子竟然接起了电话。

“你在家?”我问她。

“是啊,之前你不是打过一次电话了吗?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我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具与疯猴子一模一样的尸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候吴老二也从门口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并且一把将我从床边推开,同时嘴里也大喊道:“给我滚开!给我滚出去!”

到这时候谁还会听他的命令,我回过身来一把抓住吴老二的后脖子,然后用力将他按在床沿上质问道:“你他妈弄的这个是什么玩意?!”

“这是贡品!这是贡品!你们不能破坏了贡品,否则祖宗们会不高兴的!快让我把贡品做好!”吴老二用力挣扎着伸手够向疯猴子的尸体。

乔伟也赶快过来帮我一起按住吴老二,然后也同样质问道:“你说祖宗是谁?贡品又是什么意思?”

吴老二没有回答我俩的提问,还在那里拼命地挣扎着。但他实在太瘦弱了,根本不可能从我和乔伟的压制中挣脱出来。

就在这时候,小屋里的工作台上一个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瞬间,满屋子里都充满了闹钟的吵杂响声,震得人脑袋直疼。我看了下距离我最近的一块小闹钟,时间现在刚好是中午十二点。

为什么要在十二点钟设置闹钟?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别意义?吴老二刚才提到了贡品,莫非是献祭时间到了?

我正胡乱想着这些问题,被我按住的吴老二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站起了身子!随后他将两条胳膊左右一摆,把我和乔伟都甩到了一边,接着他便扑到床上抱起疯猴子的尸体就往门口跑。

可他刚跑了三步就停住了脚,因为有一个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那是个面色青紫、瘦骨嶙峋的老头,在老头的脑袋两侧还残留着枯草一般的稀疏头发,这些头发垂在他脸颊的两侧,微微盖住了他那对毫无神采的眼睛。

老头身上穿着一套老旧的长褂,褂子上满是灰土,他步子迈得并不大,但每一步却走得十分用力,而与他夸张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他的步子完全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长褂老者走进屋后,在他后边又跟进来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上下分体褂子的老太太。那太太同样瘦得如同朽木,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用一根生锈的金属簪子固定着。她的步子很轻,很缓,也同样无声无息。

“来了!来了!祖宗们来了……”

吴老二全身颤抖在站在原地不停地嘟囔着,而随着他的话音,之前还在门口的老头和老太太也如同一阵烟雾一样瞬间飘到了吴老二面前,同时老头也抬起手在吴老二的脸上轻轻摸了下。

吴老二随后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将疯猴子的尸体丢在了地上,然后自己也倒地打起了滚。在他躺下的一瞬,我清楚地看到他刚刚被摸过的左脸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腮帮上的肉已经烂出了破洞,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牙!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我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腰间想要把能锁鬼的套索摘下来。

可就在这时候,乔伟突然朝我大喊道:“别动!千万别动!!!”

乔伟的这一声喊顿时让我想起了之前在闹鬼的楼里我俩被一群野鬼包围的场面。

现在又是遇到鬼王纳新了?

我来不及多想,只能听他吩咐把手从腰间的套索移开。几乎就在我将手拿开的同时,那老头子也忽悠一下飘到了我的面前,他那对有着严重黑眼圈的死人一样的眼睛正从下面往上盯着我的双眼!

他离我实在太近了,近得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粗糙的毛孔,同时我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烂泥一样的臭味。

老头子盯着我看了一会,接着便抬起手好像要摸我的脸。我刚要躲开,乔伟又再次喊道:“别动!!!”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乔伟,发现他的情况跟我差不了多少,那老太太就站在他的面前,并且也伸出手来好像要摸乔伟的头。

乔伟曾经因为一次不听话的举动害死了他的舅舅,我也曾经因为不听乔伟的话冒然行动而差点害我俩一起被一整楼的野鬼给收拾掉。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会听他的话,所以我把牙一咬,眼睛一闭,屏住了呼吸,身体保持一动不动,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别有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同时我也做好了脸上会传来彻骨剧痛的准备。

过了大概十秒,我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疼痛,身上也没有异样的感觉传来,只是那股烂泥的臭味渐渐变得更浓重了。我慢慢的把眼睁开想看看情况,而随着我这一睁眼,我的心脏也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在刚刚短短的几秒里,整个小房子里不知从哪里竟然冒出来满满一下子人,我数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反正已经把这个小屋挤得满满登登。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都穿着古旧的衣服,而且全都瘦如枯木。这些人的个子都不是很高,绝对超不过一米七,所以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乔伟的状况。

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并且闭着嘴巴紧锁着眉头还冲着我微微摇着头,看意思是示意我千万别动。

我连点头的动作都不敢做,唯一敢动的部位也只有我的两个眼球。

这些古怪的人在屋子里站了大约两分钟才慢慢开始朝门口移动。他们就像可以瞬移的幻象一样一步一飘地移动到门口,然后消失不见。十几秒后,屋子里也只剩下了最初进来的那老头和老太太,而疯猴子的尸体则随着先前消失的人一同不见了踪影。

那老头来到躺在地上已经变得毫无生气的吴老二跟前,然后弯下腰冲着吴老二的嘴巴吐了一口浑浊的、微微发绿的气体,感觉好像是鬼秽。

吴老二哏喽了一声,然后忽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本已经腐烂的脸也渐渐恢复了原样。他摸了下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那老头和老太太,连忙翻身跪下冲两人不停地磕头道:“下次我一定准备好,一定准备好,不会让祖宗们失望的!请祖宗们放心,请祖宗们放心!”

吴老二的回答似乎让这老头老太太非常满意,这两个老鬼竟然露出了阴森诡异的一笑,随后他们也如烟尘一样飘到门口,然后走出去消失不见了。

我又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才终于缓上来一口气,接着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乔伟也好像憋气了好长时间一样弯着腰手扶着双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了一会他也冲我竖了下大拇指道:“干得不错,咱俩差点就丢命了!”

我只能苦笑一下,然后问:“刚才是鬼王纳新?”

“嗯,是遇到鬼王了,不过情况可能比那个还要严重一点。”

“怎么个严重法?”

“如果说得通俗直白一点的话,应该就是‘鬼门大开’,有人在这地方开了扇通向阴曹地府的门。”

乔伟说的这些听起来确实够夸张,但我依然选择相信他的话,因为几个月前他在辽宁就经历过一次被他称作“鬼门大开”的凶险事件,当时他还在八斋堂,为了封鬼门,八斋堂有好几个弟子差点丢了命。

当初我听乔伟给我讲述他那段经历的时候,我更愿意当它是一部传奇色彩浓重的幻想小说,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也有机会经历一次,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18、鬼门

今年五月乔伟跟着八斋堂去了一趟辽宁,那里是青蟒当年学习阴阳术的地方,而且根据八斋堂的调查,在辽宁也确实有蟒堂活动的迹象,所以八斋堂的人就打算一起过去跟蟒堂的人做一次彻底的了断。

根据乔伟的说法,他们所谓的了断也只是进行一次正式的谈判,毕竟八斋堂与蟒堂之间的过结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时代变了,两个门派没必要再因为之前的事而互相敌视,最后惹无辜的人受害。

但是蟒堂的人却认为八斋堂这次是来者不善,为了对付八斋堂他们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们寻了一处至阴地,用至阳的阵法扭曲阴阳,想通过这种方法召地府的恶鬼入阳界,再将其俘获作为式神好与八斋堂对抗。

可惜蟒堂的人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他们不但没能俘获这些恶鬼,反被恶鬼吞噬带进了阴曹地府。

蟒堂的人自掘坟墓,可打开的鬼门却不会自己关闭,于是在鬼门周边村镇不断出现各种怪事:白天的时候天阴得像夜晚,到了晚上月亮却亮得如同第二个太阳,已故之人频繁出现在家中,就像死而复生一样与人交谈……

为了把这些从阴间返回阳界的鬼魂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八斋堂和本地与之齐名的五通堂一起合作行事。但他们越是超度、封印这些鬼魂,就越是有更多的鬼魂出现,甚至还出现了多个鬼王率众鬼夜游的情形,八斋和五通两堂的弟子都险些被众鬼摄魂带走。乔伟也亲身经历过一次被两个鬼王以及上百只恶鬼包围的凶险情况。

后来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两个鬼事堂才终于弄明白了鬼患的根源,并且找到了鬼门敞开的地方。随后又经历了三天三夜的人鬼大战,他们这才勉强将鬼门关闭,当地昼夜颠倒、死人复生的怪异事件这才停止下来。

关于“鬼门”,八斋堂内并没有任何记载,五通堂也同样对这方面的内容知之甚少,两个鬼事堂这次封鬼门也完全是蹚水过河。而到底有没有真正将鬼门关闭也谁都不敢确定,所以在事后五通堂也专门留下了十名弟子在当地看着,随时关注当地的阴阳异动。

事后八斋堂内部也对这次“鬼门大开”的特征进行了总结,以便今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以及早发现、及时应对。

所记录的特征有:昼夜颠倒、逝者复生、鬼患无尽、鬼王群集。

如果把昼夜颠倒理解成阴阳颠倒、混乱,那热汤旅馆中发生的种种怪异事件似乎真与“鬼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五个月前八斋堂、五通堂两个鬼事堂高手通力合作还用了三天三夜才关了鬼门,如今只有我和乔伟两个人,又如何关上鬼门?

“我大概能猜出鬼门在哪了,关键是你能不能把那门给关上。”我冲乔伟道。

乔伟倒是貌似乐观地扬了下眉道:“起码现在还没出现大范围的死者复生,而且奇怪的状况都集中在旅馆这一小块地方。我想鬼门应该是开了,但开的不大,我可以先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再找人帮忙。”

“找八斋堂?”我问。

“嗯。”乔伟理所当然地冲我一点头。

他似乎已经忘了八斋堂、尤其是那个堂主刘剑对他的态度了。那帮人追杀过乔伟,还要砍他的手,乔伟或许对那个堂有感情,但我却并不想再跟那些人有任何瓜葛,我宁愿花钱去请张家两兄弟来帮忙。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眼前要紧的事还是先让吴老二带我们去那鬼门关看一眼。

我站起来挪动了一下发僵的双腿来到吴老二身后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喂,你之前挖出来的那个温泉眼在哪呢?带我俩过去看看。”

吴老二被我踢得全身一激灵,他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用眼角瞄着我低声道:“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想救你!你也不想一直都被那些鬼缠着不放吧?”我厉声道。

“救……救我?为什么要救我?我很好。”

我觉得我已经没办法跟吴老二沟通了,他这个人显然已经疯了。我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命令他带我俩去温泉眼,可是吴老二死活不肯,就在那东一句西一句说什么商业秘密、祖宗们会不高兴之类的话。

既然他不肯说那就只有我们自己找了。

我俩先在小屋里找了根绳子将吴老二结结实实绑在床上,然后便出门直奔温泉池。

既然吴老二一直对外声称温泉是天然的,温泉池的给水管道一定是与温泉眼连接的,到温泉池那里找每天负责给排水的问问应该就能找出温泉眼的位置。就算工人也不知道,在温泉池里应该还有一群吴老二的神秘朋友在,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从鬼门里出来的鬼魂。

我不知道鬼魂为什么喜欢泡温泉,如果把温泉的水都放空了它们或许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只要跟着它们也许就能找到鬼门的所在。

在温泉池的更衣室入口坐着一名穿着旅馆工作服的中年女人,我过去对那女人把刑警顾问证一亮,然后命令道:“叫人把温泉池里的水都放空!快点!”

那女人一愣,然后道:“这我可不敢做主,得问我老板。”

“你们老板因为谋杀罪已经被捕了,我们怀疑温泉眼里是他的抛尸地点,所以现在就要调查,你如果不照办就按妨碍调查罪把你也抓了!”

我这几句话把那女人给吓懵了,她赶紧打电话叫了两个人过来,看那两人身上的衣服应该就是旅馆里负责给水的工作人员了。

我故技重施先对他们一顿吓唬,然后才问他们知不知道温泉眼在哪。

两个人摇头说不清楚,他们只负责每天给、排水,还有加热的活,其他一些涉及到水源的问题都是吴老二亲自负责的,他们都插不上手也没有研究过。他俩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也没深究这些,只是命令他俩把男温泉池里的水放空就好。

两个工人乖乖听话照办,我和乔伟也跟着他们进到了温泉池里面。

和昨天进来时的情况差不多,温泉池里依旧雾气缭绕的,在池子远端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管水的工人朝着池子里的**声喊了句:“别泡了,池子水要放出去了,警察要查案,对不起了几位。”

打过招呼之后,这两个人便开始放空池子里的温泉水,而之前在池子里泡着的人也陆续站起身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些人骨瘦如柴,毫无神采的眼睛深陷在黑紫色的眼窝当中。随着他们从池子里走出来,他们的身体里的水分也好像随之蒸发掉了一样,全身的肌肉都开始萎缩、干瘪,当他们走到我和乔伟身边时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干尸。

而让我更加意外的是那两个放水的工人竟然对此毫不在意,是他们没有看出来?还是他们早已经习惯这种事了?或者……他们两个压根跟这些干尸就是同类?

我没有拿灵视眼镜,只能去低声去问乔伟现在是什么状况。

乔伟也是一脸狐疑地摇头对我道:“不行,我还是看不出阴气来,这地方邪门!总之先别管那些了,跟着他们。”

19、阴间阳界

我俩紧跟着那些完全失水的干尸走出了温泉池,它们还真就像模像样地将浴袍批在它们干枯的身体上,还穿了拖鞋走出了门.负责看门的女员工见这些干尸出来了连忙鞠躬道歉,似乎她也没有发现这些人有什么异样。

我连忙跟过去问她有没有看见这些客人有什么不对劲。那女员工却一脸茫然冲我摇头道:“他们就是在这里包住的常客啊,没什么奇怪的。”

乔伟轻轻拽了我一下,又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跟这女人多说话。

我也赶紧闭了嘴,只管跟着那些干尸。它们并没有进客房,而是从客房侧面转到了后山,然后继续朝着那座小矮山走。

我俩跟着它们到了山根下,结果一晃的功夫这些干尸就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连同它们身上的浴袍也都一起不见了。

我紧跑几步来到那几个干尸消失前所站的地方,但我并没有发觉这里有任何不寻常之处,周围除了石土就是枯草,完全没有温泉眼或者大坑之类的东西。

乔伟也随后过来蹲在地上摸了摸脚下的土地,然后皱眉叹气道:“不行,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你们之前在辽宁的时候是咋找到那个鬼门的?”

“当时我们能感觉到阴气,而且特别重,我们一百来人用咒术让阴气流动起来最后形成了一个大涡旋,涡旋的中心点就是鬼门了。”

乔伟说出的这个方法现在肯定是行不通,一来这就我们两个人,而且我也不会什么咒术,二来我根本看不到阴气,感觉一切都像是幻觉而不是真实发生的。

就在我和乔伟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从我俩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你们二位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让我脊背跟着一凉,我连忙转回头,在我背后站着的正是酒本美子,她身上依旧没有任何衣物,就那样赤条条地站在我面前,两只手也很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就像是有意在向我展示着她美丽的身体。

这次乔伟总算和我看到了同样的画面,他转回头的同时也惊呼了一声:“哇靠!她光着呢!”

乔伟的反应也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没有回应他的惊叹,而只对酒本美子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从日本来的,而且你并不是活人,你已经死了!”

“这位客人,您在说什么笑话啊?我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您面前吗?不信您可以摸摸看,我是有体温的。”酒本美子一边说着一边轻缓地走到我的面前,然后牵起我的右手放在她的胸前。

我可以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也能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甚至可以感到她的心跳。

鬼我见过不少,但眼前的酒本美子却如此的真实。

我赶紧将我的手从她身上移开,并且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我的这个反应也让美子轻笑了一下,她道:“怎么了?害羞了?按你的年纪应该不会是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身体才对啊?哦,对了,之前我送给你们二位的礼物,你们还喜欢吗?”

“礼物?你说什么礼物?”乔伟问道。

“昨天下午的温泉池,你们一定玩得很高兴吧?”美子一边笑一边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之所以我、乔伟还有疯猴子会闹出那一幕来,完全都是她在从中作怪。

我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哦,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酒本美子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就像一台复读机。突然,美子猛地抬起头来,之前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睁大的双眼眼角竟然流出两行血泪!

“你说过喜欢我!你说过喜欢我给你带来的一切!你喜欢我的身体,喜欢和我在一起!但是你在骗人!你在骗人!!!!”

酒本美子发疯似地大喊着,刚刚她与我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可转眼之间她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并抬起手要掐我的脖子。

我“啊”地惊呼了一声,同时一边向后退一边将腰间的套索拽了出来。还没等我套索出手,乔伟已经先一步过来用一根木棒打向了美子的头。

木棒打在美子头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接着她的脑袋就一下子从身上分离了出去滚落在了地上,那断开的脖颈也像喷泉一样向上喷着血——这可与之前我们无数次打鬼时所遇到的状况完全不同!

没了头的美子依旧伸着两手朝我抓过来,我也赶紧将套索朝着她甩过去。

套索一下子缠住了美子的腰,但它并没有止住她继续向我靠近。情急之下我抬起脚对准美子的肚子踹过去,这一脚竟然还真就被我踹了个结实,美子被我一下子给蹬得倒退了六、七米远。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美子的声音从另一侧传过来,是她那被打落在地的脑袋!那颗头颅侧躺在地面上,那对流着血泪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并且冲我大喊着。

我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女鬼,我所能做出的反应只有一个,就是快步冲到美子脑袋跟前把她的头像足球一样一脚踢飞。

我从来没踢过足球,但我这一脚踢得绝对有水准,美子的脑袋在飞出去的同时还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香蕉弧线,飞出去起码有三十米开外。我猜我大概是无意中踢出了一个外脚背的香蕉球!

脑袋没了,但美子的身体依旧在原地毫无方向地乱走乱动,样子诡异莫名,她身上依旧缠着锁鬼的套索,显然那些打鬼的工具对她根本没有作用。

“乔伟!快给个解释!这到底咋回事啊?”

乔伟神色严峻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对我道:“我并不是很愿意这样猜,但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了,咱俩现在根本没在阳间,这里应该就是阴曹地府了。”

“地府?开玩笑吧?”

我一边反问一边还想配合着我的话做一个不屑的表情,但我的嘴角刚刚翘起一点就不得不收回去,因为我到现在才注意到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

刚刚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这时候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空中并没有太阳,有的只有一片灰色的云层,满天飘动着纸灰一样的东西,同时还伴有木头烧焦的气味,一阵阵惨叫声从远处隐约传来。

不只是天空,脚下的地面、周围的山林草木已经没有了颜色,我的眼前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统一的灰色,唯一让我确定我没有失去色觉的就是乔伟身上那条淡蓝色的牛仔裤以及深棕色的夹克。

“妈的!不对劲啊!咱俩什么时候到的阴间?”我已经没有任何好脾气了。

乔伟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站在原地念起了我根本听不懂的咒文。他一连念了足有十分钟,而且变换了好几个花样,最后他也和我一样没好气地用力跺着脚,同时也骂了几句F开头的脏话。

“没用了,护身仙、咒术什么的都不好使了。”

“那咱俩咋出去?”

我惊慌地问了一句,而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一条出路。

乔伟似乎也和我所想的一样,因为他已经跟我朝同一个方向望过去了——在远处,美子的脑袋依旧冲着我俩嘎巴着嘴,不知道在咒骂着什么。

20、穿梭阴阳界

我和乔伟来到美子的脑袋旁边时她依旧在骂着,骂我们是骗子,是负心人,他在咒骂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同时也在骂那些明知道男人是坏蛋却还包庇那些男人的女人。我想这与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我两手捧起美子的脑袋,也不理会她的咒骂直接对她道:“美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我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但是我确定我没死,所以我需要请你帮我个忙,告诉我怎么能回到阳间去,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回去的路,我一定帮你伸这个冤。”

美子突然停止了咒骂,她的双眼也聚焦在了我的脸上。在停顿了片刻后她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保证!如果我骗你你可以随时到阳间来取走我的命!”

“还有我的!”乔伟也跟我一起对她起誓道。

美子的嘴角出现诡异的一笑,“曾经有个男人对我说过,我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女人,他会一辈子来呵护我、照顾我。于是我为了他不惜和家里闹翻,为了他放弃了原本我所拥有东西,因为我觉得他才是我的一切。可在我拥抱他的时候,他却用电钻回报了我对他的爱。钻头很热,我现在依旧能感觉到它在我的身体里不停地转啊转的,把我的心都绞碎了。你现在要我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

“你……你可以从我这拿走一样你想东西做抵押!”我几乎没有过脑子地说出了一句我自己都不清楚后果的话。我看到乔伟想要拦我,但我的话已经先他一步说出口了,想后悔也已经晚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想美子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七魄中的一魄,或者灵魂中的一部分这类虚幻的东西。但反之一想,如果他要拿走我一条胳膊、一条腿,或者干脆拿走我作为男人的标志物又该如何是好?

我不清楚我当时的表情如何,但样子肯定古怪极了,因为美子看着我的脸竟然笑了。

她的头在我手上诡异地咯咯咯了好一会,然后才回应道:“你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动你的身体,但是抵押物的话我倒是有一样东西可以拿走,你真愿意把它留下来放到我这里吗?”

我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乔伟。

乔伟立刻冲我一摇头,“算了,我能找到别的方法,没必要冒这个险。”

我考虑了一下乔伟的话,又看了一眼我手上捧着的脑袋,最终我还是选择维持我之前的打算。

“好,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但是我替你伸冤之后你必须把拿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对美子道。

“一言为定。”美子冲我诡异地笑了下,然后便轻轻撅起嘴唇,好像是要我亲她一下。

我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

乔伟在一边也又一次劝道:“你考虑清楚了?这里是阴曹地府不是阳界,如果你真弄丢了魂魄想再找回来可就难了,我也未必能保你周全。”

“反正怎么着咱们都要去找吴老二那小子算一笔账的,不光是为了美子,还有杨旭、秋石、张丽、疯猴子等等一大帮人,我们总要替这些人讨个说法不是,既然这闲事已经管了,那就管彻底,我这也算破釜沉舟了。没有退路就必须走到底,我比较喜欢压力。”

说完,我便将美子的头凑过来,然后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亲吻了一下。

我并不确定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被美子拿走了,但在轻轻的小啄了一下后,美子已经不在是我手上的一颗人头,她的身体又重新出现,而且这次她穿上了初见时那套和式的衣服,看起来很漂亮。

我赶紧将手从美子的脸上移开,并退后一步检查了一下我的全身。我身上确实没有少任何一样零部件,我自己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反常的地方。我转头问乔伟我脸有没有变成什么古怪的样子。

乔伟摇头说还是老样子。

于是我又去问美子到底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

美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冲我妩媚地笑了下,然后一边转身一边轻柔地对我和乔伟道:“请跟我来。”

我和乔伟跟在美子身后走进了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当中,当浓雾逐渐消散的时候,在我们身边也渐渐出现了好多人。

那些人与我们不同,他们是灰色的,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一片黑白的世界,他们表情迷茫地从我身边经过,同时也让我感到一股彻骨的恶寒。

忽然,有些人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同时也停驻脚步一直盯着我。我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诡异的执着,那目光似乎要把我吞进去一样。

乔伟这时候轻轻碰了下我的肩,并且小声道:“别跟它们对视,这些应该是入了地府的阴魂,如果让它们对‘生’有了留恋之情,闹不好会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到时候我们又得多应付几个麻烦鬼了。”

一听这话我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左右乱看,只管跟着美子在这些灰色的人群中穿过。

我的手机和手表都已经彻底处在一种静止的状态,我无法确定我们到底走了多长时间,凭感觉的话大概有半个多小时,这时间足够我们在温泉旅馆里绕二十几圈的。

随着我们继续往前走,本就是灰色的天也变得越来越暗,周围灰白色的山林石头以及迷茫的路人也全都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我手机的所有功能全部失灵,也没有办法制造光亮。

“我看不见你了,美子。”我轻声提醒了一下走在前面的美子。

这时候美子也稍微停顿了下,并且伸手回来拉住了我的手,乔伟也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以防止走散。

我们又继续前进了大约十分钟,周围已经彻底变得一片漆黑,睁眼与闭眼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没有美子为我和乔伟来引路,我实在无法想象我俩要如何才能穿过这片黑暗而找到出去的路。鬼门的后面之所以还要加一个“关”字,我想大概就是指代着这片只会让人迷失方向的无尽黑暗吧。

渐渐的,我发觉脚下的路变得平坦了,而且略有些向上倾斜,在前方很远的地方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儿。我们朝着光点前进着,那光点也变得越来越大,我的周围也逐渐恢复了光亮,同时也有了色彩。

我以为最终我会站在一个类似时空穿梭粒子门之类的东西面前,但实际情况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一切又变得熟悉起来,我们又回到了旅馆的后院,回到了我们捆住吴老二那间小屋后面。

我看了眼我的手机还有手表,它们又恢复了正常工作。

“我们出来了?”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美子。

美子松开我的手,并且朝着屋后面一片黄沙地面指了下。

我和乔伟赶紧返回到吴老二那间小屋里,从里面拿了两把铁锹回到屋后,在美子所指的位置开始挖。只挖了几分钟,我们便挖到了一块巨大的锈钢板。

随后我俩又用了好长时间才将钢板周边半米后的沙土全都清理掉,然后将钢板掀开。在钢板之下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大圆坑,坑里并没有任何热气升上来。我找了石块扔到了坑里,很快里面就有了声响——这并不是一个无底洞。

“你的尸骨在里面?”我指着大坑问美子。

美子冲我点了点头,她的眼角再次落下了眼泪,不过这次眼泪并不是血色的,而是透明的。

21、黄泉鬼道

要下到坑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靠我和乔伟两个人着实有些难办,于是我便问美子在旅馆里的那些员工哪些是活人,哪些是鬼。

美子说旅馆的员工都是活人,只是这个地方就在鬼门的正上方,活人在这里待得太久、与鬼魂接触时间太多,三魂七魄或多或少会游离出身体一部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鬼怪横行的地方泰然处之而不被吓死。

美子的回答让我感到很意外,同时也说明了旅馆里种种诡异状况的由来。

对于无法看到阴气这点她虽然没有做解释,不过我多少也可以自己想出缘由,就像江河入海口的位置会出现淡水和海水混合在一起的状况一样,这里的阴阳气息也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阴阳环境,在这种环境下人、鬼混杂着,阴阳颠倒混乱着,所以乔伟这种行家也没办法分辨人鬼了。

当然,也有像吴老二口中的那些祖宗们,以及温泉池子里的干尸一样的特殊存在——他们倒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他们根本不是活人。

既然确定了旅馆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活的,那我也可以毫无顾虑地找他们帮忙了。

我选了两个看样子就比较老实听话的小伙,只需要把刑警顾问证冲他们一亮,他们就乖乖过来帮忙了,而且根本不问因由。

在吴老二的小屋里我们找到了一个老旧的脚手架,通过这个就可以将人放到坑底。

我们就在大坑边将脚手架安装好,再备好照明工具,接着乔伟便开始利用脚手架向坑下出发。

那个坑确实够深的,估计起码有二、三十米了,但并没有之前孙杰婷说的需要十分钟才能下去那样夸张。

“我到坑底了,看到骨头了!”乔伟的声音很快就从下面传了上来,而且听得非常清楚。

他在下面忙活了一会,然后又喊道:“往上拉!”

我们在上面立刻转动脚手架,很快一篮子散碎的骸骨便被拽了上来。尸骨并不是完整的,从骨头的断面我可以明显看出锯齿切割的痕迹,所以可以断定死者被杀后又遭到了分尸处理。

我指着那篮子问美子:“这个……是你?”

美子双眼盯着篮子里的骨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让你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跟吴鹏到中国来吗?”我问。

美子抬头望了我一眼,然后微笑道:“不会了,不过我会努力把他留下来,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如果重来一次,我希望可以创造出属于我和他两个人的最完美的结局。”

都说女人是为爱生为爱死的动物,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我并没有评价她的选择,而是问她接下来希望我们怎么对付吴老二,同时我也实话告诉她只靠这些尸骨其实是很难定他的罪的,除非他招认一切。

美子并没有纠结于是否通过法律制裁吴老二,只希望吴老二能够正视她一眼,并且说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这个做起来应该不难,而我抵押在美子那里的某样东西应该可以很快取回来了。

乔伟在那大坑里待了二十几分钟后又从里面喊道:“给我找些纯铁或者纯铜的东西来,再加些酒精和盐。”

我赶紧让旅馆的工人去找,很快他们也把乔伟需要的东西拿了过来并且放到了坑底。

随后的大概十五分钟时间里,我见到了各种怪异的场面。先是一群神情恍惚的无脚半身鬼飘飘悠悠地来到大坑边跳了下去;随后那些穿着浴袍的干尸也出现在了我们周围,也同样纵身跃入大坑;最后是先前曾经围住过我和乔伟的那些吴老二的祖宗们。

我能听到从坑底不断传来的哭嚎与惨叫声,同时也能看到一串接一串的火光,然后便是乔伟时不时朝上面喊出的“我很好,很顺利”。

到最后,哭嚎声与火光全部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到周围的光线也似乎被那大坑吞进去了不少,因为四下里明显暗了好多。

乔伟摇晃了一下垂到井底的绳索喊道:“封好了,拉我上去。”

我也赶紧和另外两个帮忙的旅馆工人一起将乔伟拽了上来。出来后,乔伟立刻望向美子,紧接着他也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是正常了。”

不需要多问,现在美子的周身上下必定散满了阴鬼气,乔伟的眼睛也终于可以捕捉到它们了。

乔伟告诉我那坑底百分之百就是鬼门的所在,不过那坑刚挖出来的时候肯定比现在要深得多,从坑底土石的湿润程度来看那里确实曾经有水涌上来,不过那绝对不是什么天然温泉,而是与地府相隔的黄泉水。

吴老二误把黄泉当温泉,还把这些水全都抽了上来,结果饮用黄泉水的地府鬼也跟着从这条直通阳界的深井里上来,并且到温泉浴场里“泡澡”。

不过,后期吴老二显然是将这黄泉眼给堵住了,所以鬼门并没有大开,只是开启了一半,这也是乔伟可以独立将这鬼门彻底封死的重要原因。至于吴老二为什么会封住这黄泉眼,我想多半与他口中的“祖宗们”有关。

为了解开所有的谜团,也为了兑现我对美子的许诺,随后我和乔伟就带着美子去见被我俩捆在床上的吴老二。

乔伟将鬼门封上似乎也让吴老二感应到了什么,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地在床上挣扎了,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就像是在等死似的。我俩过去将吴老二身上的绳子解开,又将他扶起来坐好,过程中他就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我俩摆布,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他在床沿边坐好后,我也让美子过来站到吴老二的面前问她想问的一切。

“吴鹏,你有话要对我说吗?”美子平静地问道。

吴老二全身一激灵,随后缓缓地抬起头,两个眼角也唰地一下淌下了两行眼泪,随后他接连张了几次嘴,但却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

看到这状况我可有些急了,他如果回答得不能让美子满意,我抵押在美子那里的东西可能永远都拿不回来!我刚准备过去用武力威胁一下吴老二,可乔伟却一把将我拽住道:“你应该戴上眼镜看看。”

这小屋距离客房并不远,我赶紧跑回去翻出眼镜直接戴上。透过灵视眼镜,眼前的一切也都瞬间发生了改变,整个房间、走廊、地面、空中到处都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这也让我想起了我被困于阴间时所见的场景,当我再来到小屋时我也立刻明白了乔伟制止我动用暴力的原因。

吴老二并非不想开口,而是他无法开口。

透过灵视眼镜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溃烂得不成人形,下巴也已经完全烂掉,舌头也不见了。他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了一层皮,感觉只是坐在那里他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两个半透明的、浅黄色的模糊人影,看轮廓好像是另外两个吴老二似的。

乔伟在一旁轻声对我说:“他的三魂七魄都彻底颠倒了,现在七魄基本都离了身,天魂、地魂也快要分家了,总之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见过吴老二的祖宗们对他做过什么,通过孙杰婷所讲述的过往故事,美子的死以及鬼门的敞开也都与“祖宗们”有着必然的关联。或许是祖宗们实在忍受不了吴老二给家族所带来的侮辱,所以他们借用吴老二的手打开了一条通往阳间的门,并且教训了一下这个不求上进的后代。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已经无法从吴老二口中得到任何信息,但美子还是告诉了我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她说没有任何人在这旅馆消失,不过他们也并非完整地离开了,因为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一部分抛弃在了这里,就像之前被当成祭品而消失的疯猴子的“尸体”一样。

22、完整与缺憾

当时我并没有理解美子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而当我回到家那边,并再次见到疯猴子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疯猴子,不,或许我更应该叫她侯子峰这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穿了一套很漂亮的裙子,丝袜和长筒靴的组合也非常性感,而且她还换上了一头波Lang长发,虽然我知道那是假发,但看起来依然很漂亮,和她本人的气质非常的搭。

我问她这是怎么了。

她说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就像忽然开窍了一样,觉得自己应该做个女人,于是就彻底改造了一下自己。可当我问她今后打算嫁个什么样的男人时,她却迷茫了,她说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再爱了。

随后杨旭、秋石、张丽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家,而且他们也都与失踪从前完全不同了。

杨旭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吉林的一个小村子里打工过活,靠自己的劳动自食其力。在回到家之后,杨旭也告诉他父母他和秋石分手了,他不想听从父母的安排,而且到家后他也立刻联系了她之前的女朋友。

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希望自己能够改变,能够不再依赖他的父母,但他同时也觉得世上没有任何理想化的东西,即使自己真的改变了也不会破茧成蝶,只会成为一只丑陋的蛾子。热汤旅馆的旅行过程中他将那个对父母过分依赖、同时又十分自卑的自己丢掉了。

而被他丢掉的这部分自己,现在正保存在乔伟的玻璃沙漏中。

我们找杨旭私下谈过。乔伟告诉他魄是人生命的组成部分,人缺少了一魄,命数自然要减少,这不仅意味着寿命的减短,同时也会缺失掉人生一种重要的情感。杨旭丢掉他的自卑与依赖,同时也丢掉了他的危机意识,丢掉了信赖,他终将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但杨旭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好,他宁愿丢掉那些他不想要的东西来做现在的自己。

对此乔伟只是回以一笑,并将他的名片留给杨旭道:“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想要要回本属于你的命,随时来找我,你的魄就先放在我这。”

秋石是被警察找到的。

与杨旭分手并没有让秋石感到痛苦,或者痛苦这个词已经与她完全没有关系了。

在她回家后我和乔伟也过来确认了一下她的状况。她的命数中缺了一魄,这一魄代表着悲,她将永远感觉不到悲伤。俗话说“无悲又何来喜”,秋石在丢弃了悲伤的同时也一起丢掉了喜悦,她变成了一个平静的人,不再追求享乐。

她告诉我们在离开温泉旅馆后杨旭就和她分手了,她一个人跟一群“骑兵团”的驴友进行了一次自行车长途旅行,她第一次以非常平静的心态去完成一次旅行,而这种旅行也让她找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她在跟我们讲述这些经历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她的话我并没怎么去认真听,因为我的脑子里只是不断重复着“面瘫萌”这个词。

不过她的父母还是希望我和乔伟可以帮忙找到被秋石丢掉的情感,对此我俩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而且就算把那一魄找回来她也未必会想拿回去。

感受快乐的同时就一定要品尝悲伤,要远离悲伤也同样会与快乐绝缘,这便是人生了,而秋石也已经做出了她对自己人生的选择。

比起杨旭和秋石,张丽的情况可要糟糕得多。

张丽很清楚她的父母一直在找她,她只是有意藏起来不出现而已,一直到她最终做出了决定才回家。之后她也非常直接地告诉她父母她不会选择跟任何男人结婚、生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做一个所谓的“正常”女人,即使断绝与家庭的关系,她也要做那个真正的自己。

最终她的父母只能认同这样的一个女儿,只可惜当张丽满怀喜悦地再次来到侯子峰面前时,侯子峰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与她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当中的人。

我和乔伟也找侯子峰和张丽一起聊了下,也对她俩说了关于她们身上丢失了魄这件事。

侯子峰说她会珍惜曾经与张丽相恋的那段记忆,只是她现在完全体会不到当初恋爱的美好。她很想找回自己丢失的魄,只可惜我们并不能帮到她这个忙。

对于这样的一个侯子峰,张丽选择了包容和支持。她说她在温泉旅馆的时候遇到的秋石,她从秋石身上看到了一种让她无比羡慕的东西,那就是秋石的独立以及对自我的一种坚持。

用张丽的话说,她很羡慕秋石,羡慕她可以勇敢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在羡慕秋石的同时,她也开始痛恨软弱的自己,而这份痛恨在温泉旅馆也渐渐变得扭曲,最终以离身魄的形式释放在了秋石的家中。

乔伟同样让张丽做一个选择,是取回她的“愤恨”,还是选择抛弃它,如果抛掉愤恨,她也将同时失去感激之心。最终,张丽选择要回她丢失的魄,因为她相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恨侯子峰,相反,她更想永远感谢侯子峰带给她最快乐的几年时光。即便侯子峰今后永远都不会懂得什么是爱了,她也会一直做侯子峰最好的“朋友”,一直守护在侯子峰身边。

在乔伟将张丽的魄打回到她身体的时候,她倒在侯子峰的怀里一边捶打着侯子峰的肩一边大哭特哭起来。

我和乔伟也识趣地赶紧离开了。

到这里,1+1阴阳侦探社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唯一一件让我有些担心就是美子还没将我抵押在她那里的东西还我,她说要等一切完全结束。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邮包,里面是我的锁鬼套索还有一封信,寄信人是美子。

美子在信上说一周前吴鹏死了,被他的祖宗们彻底带走了。

吴家的祖上是个大户人家,全家五代都葬在这片土地上,加起上有四、五十口人。因为孙杰婷在祖坟前面的一闹,把吴鹏的这些老祖们都给闹腾出来了。他们让吴鹏挖了一个直通黄泉的坑道,随后借由那里重返了阳间。

美子说,她的死都是吴鹏老祖们的意思,那些老祖觉得她的存在玷污了吴家的名声,同时吴鹏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于是老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从吴鹏身上取走一部分魂魄,最终他也因此耗尽的生命。

美子说吴鹏想过要将他的祖宗们送回去,所以他填死了黄泉眼,但这样做并没有成功。于是他就花重金请了个高人教给他一个盗取游离七魄的方术,然后他使用这个方术将那些魄扎成纸人,再写上他自己的名字,这样他的祖宗们就会把那纸人当成他魂魄的一部分收走。

如此一来,这间旅馆也成了吴鹏狩猎离身之魄的地方,侯子峰就是受害者之一。

信上还提到了那个教给吴鹏狩猎离身魄方术的人,美子虽然不知道那人的姓名,但她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头——八斋堂。从这点来看,乔伟离开八斋堂或许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堂里的人显然已经开始为了钱而放弃道德底线了。

在吴鹏死后,旅馆也直接关了门。因为自从黄泉眼被吴鹏堵死了之后,所谓的天然温泉只不过就是普通的水通过锅炉加热而成,至于那些所谓的神奇疗效也压根没有存在过,那只是因为鬼门的存在让身处其中的魂魄颠倒,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幻觉。

另外人们平日里被压抑的欲望在这里都会得到尽情的、毫无拘束的释放,所以大家都喜欢来这里,这或许就是魔鬼的诱惑吧。

吴鹏的丧事是他的哥哥为他办的,美子并没有在吴老大面前现身,今后她也不打算再现身与陌生人玩那些无聊的诱惑游戏了。至于她未来的去处,她现在还没有想好,也没有决定是否要我和乔伟过去给她进行一个正式的超度仪式。

不过她说她会在那间废旅馆待上一段日子,如果我和乔伟有事需要找她帮忙,她一定不会推辞。

信的最后,美子告诉我她已经将我抵押在她那里的东西还给我了,那个东西就是“厌恶”。也就是说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我不会厌恶任何东西,这也难怪舒鑫突然觉得我整个人的脾气好了很多,也不爱抱怨了,也不挑食了,但同时我也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我想这就是魄的两面吧?

丢掉坏的,同时也要放弃好的;想要好的,也必然要接受坏的。

1、被诅咒的家族

侦探社这个行当细想一下的话还真跟饭店差不多,在起步阶段的重点工作就是留住回头客,另外一点就是要定位准确,选准目标客户群。

在这两点上我和乔伟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自从头一单生意完成之后,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从杨家、秋家还有侯子峰那个富家子弟小圈子里过来了好多客人。这些人或是咨询一些灵异问题,或是要乔伟到家里去检查一下,留个驱鬼辟邪的扣子,虽然都不算是什么大活,但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一个月我们也收入了五万多块。

乔伟的意思是五五分账,但我的意见却是四六开,我四他六。虽说我们的店名叫侦探社,而且是以我的名头开起来的,可实际上干挑大梁工作的还是乔伟,前期投资最多的也同样是他,所以我拿个“四”已经很贪得无厌了。

但是乔伟对我的这个分配方法还是不同意,最后他决定也拿四,这样留“二”做为侦探社的应急资金,有什么特殊需要的时候就从这里提钱。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也没再跟他争,所以我们最终的分账方案也按照乔伟定的来了。

分账的事情解决了,可是到十一月下过头场雪之后,侦探社的生意却一下子就冷清了。之前每天甭管有活没活,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到我们这来坐一坐、聊一聊,可下过雪以后一连几天都不见人上门,电话也一个都没有。

我知道无论什么买卖都分淡季旺季,而且侦探社这工作也不可能每天都有客户上门,但我还是怀疑可能是八斋堂在背后搞鬼想封杀我们的店,所以就打算让乔伟找齐先生问问看。

结果还没等乔伟去问呢,一个客户电话也打消了我在这方面的顾虑——郑程给我们介绍了一单大生意。

郑程有一个做洗浴城生意的老朋友,最近他这个朋友家出了一些难以解释的怪事,所以郑程就推荐这个朋友来我和乔伟的侦探社。

郑程这位朋友姓古,单名一个枫字,在郑程的电话打过来半小时之后,古枫就来到了侦探社。

古枫这个人目测应该也有四十多奔五十的样子,但身材保持得很不错,没有将军肚,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的感觉,总之就是很有气势,不像是那种每天胡吃海塞的暴发户土豪。另外他穿着打扮也很朴素,没有金链子金表,平日里应该是个很低调的人。

不过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凶悍角色却让他无论如何不可能低调得下来。那两个保镖式的人物始终不离古枫左右。在古枫进到待客厅落座后,两个保镖也直挺挺地站在古枫的身后,同时眼睛警觉地朝四周观察着。

我给这位古枫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同时也微笑着道:“您这两位保镖很专业啊!不会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吧?”

古枫诧异地扬了下眉,用略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这个反应已经证明我说中了。当然,我不会告诉他我有五成是靠蒙的,我用很谈定的口吻道:“他们跨立的姿势很有军人范儿,进门后首先观察的是门窗,这是在确认遇到危险时最佳的撤离路线,他们最终选择站在您的身后,但这并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因为您背后是墙壁,是一个死角,这样可以方便他俩观察到整个客厅的全貌,而且不至于腹背受敌。这应该不是普通保镖平时受到的训练吧?”

“好眼力!看样子这次我应该不会白跑一趟了。”古枫显然很吃我装13开场白这一套。

“那我们就直入主题吧,您遇到什么麻烦了?”我问。

“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随后,古枫也将他遭遇到的奇怪事情详细地跟我和乔伟说了一下。

古枫家从前并不是姓古的,而是姓郭。他爷爷那辈就有钱,他家的亲戚也都很有钱,都说为富者多不仁,古枫家也正是这样的家庭。

郭氏家族祖籍在广东,据古枫自己承认,他爷爷早先是靠着血汗工厂发的家。后来二战的时候他们整个家族搬到香港,在那里海赚了一笔之后又去了越南、老挝那一代继续干他们的老本行,也就是血汗工厂。

他们家当时赚的钱就真是工人的血。那些工人就为了赚取微薄的收入,每天几乎都要干十四个小时以上的活,还有人活活累吐血,甚至就累死在工厂里,可工厂也只会给出当月的满额工资做补偿。

这种缺德的活干多了,恨他们的人自然也就多了,所以从古枫爷爷那辈起,他们就需要雇佣大量的保镖以保证自己以及家人的生命安全。

到了古枫父亲那辈,中国内地改革开放,他们郭氏家族也放弃了在东南亚一带的代加工工厂,回内地发展。

血汗工厂这种东西郭家并没有再做下去,而是跟其他那些大亨一样瞄准了地产这一块,并且开始了他们家族的酒店连锁事业。本来郭家的事业一直是蒸蒸日上,可一场灾祸突然袭来,并且给这个家族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最先出事的古枫的爷爷。已经退出商界在家休养的古枫爷爷突然在豪宅中被割了喉,同样被杀的还是古枫的奶奶,以及家中的三名仆人和一名室内保镖,而杀人的凶器竟然是一把刮脸的剃刀。

豪宅中是有监控器的,可是监控却在古枫爷爷出事的当晚不明原因地失效了,而在豪宅外面守夜的保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外来入侵者。

现场调查员经过一系列缜密的调查寻据,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死者集体自杀,还用的是同一把剃刀。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接受,不只是郭氏家族的人接受不了,就连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甚至是现场调查员本人也都无法接受。

郭家曾经通过血汗工厂赚丧良心钱,所以警方最后只能怀疑是刺客所为,说得通俗、直白一点就是有人雇了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是比连环杀手更难追查的人,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手法,被害人也没有固定的特征,完全是收钱办事,而且杀人干净利落从不会留下任何可供警方追查的蛛丝马迹。

最终那案子也一直悬而未决。

而在随后的十年时间里,古枫的大伯、二伯、大姑家也相继遭到了灭门。

死法也与最初古枫爷爷被害时一样,从现场来看都像是集体自杀,所使用的凶器都是家里常用的工具,例如水果刀、菜刀、扳手、螺丝刀等等这些。

原本人丁兴旺的郭氏家族几乎在短短十年里被彻底杀绝,还活着的也只有古枫父亲这一脉了。

当时古枫父亲已经不可能再相信警察有能力保护他们家了,所以他便信起了鬼神一说,并找了好多相师、神君来算卦。最后相师们得出的结论是郭氏家族因为上代人积下的怨而遭到了诅咒,要想破咒就得改名换姓放弃从前。

于是古枫他爸便放弃了郭姓,并按照相师提供的建议更姓为古,随后举家北迁至北京,并且处处低调行事。

在2000年的时候,古枫认识了他现在的太太,因为他太太的老家在东北,所以他索性就带着家人一起搬到东北这边来。这样距离祖籍广东更远了,古枫还有古枫的父亲也在心理上觉得会更安全一些。

平静的日子过了十三年,可就在今年十一月初入冬以来下第一场雪的当天晚上,古枫家里就又一次发生了凶案。他的父亲在床上吞弹自尽,而同一把手枪也取走了负责照顾古枫父亲起居的保姆的性命。

当晚古枫带着妻儿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寿宴,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才回家,这才幸免于难。

次日他便跟他老婆办理了离婚手续,并将孩子交由孩子母亲照顾,他害怕这个诅咒会牵连到他的家人,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而他的家现在已经做为罪案现场被警方封锁,他自己则藏在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安全的地方,并雇佣了两名退役特种兵二十四小时保护他的安全。

2、咒物

古枫讲完了他的家族史,随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乔伟,看样子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对我和乔伟的分工做过了一些了解,他很清楚他家族出现的问题需要找什么人来解决。

乔伟并没有急于做出判断,而是提问道:“最近你有做什么特别招摇的事情吗?比如在公开的场合做了一些表明您从前郭氏家族身份的事?”

“没做过,自从我和我父亲搬到北京之后就处处小心,在我父亲出事之前,就连我太太都不知道我从前是姓郭的。”

“你最好再仔细想一想,如果要顺着诅咒这条线索查一下去的话,那我必须先排除刺客这种可能性。”乔伟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严谨态度。

古枫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最后依旧摇头道:“真的没有,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家的过去,而且我母亲去世的早,我父亲也半身不遂,所有生意上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而且我从高中毕业就换了名,那时候我是个将近二百斤的胖子,没有人能把现在的我和过去联系到一起。”

乔伟点了点头,然后道:“你身上没有阴煞之气,就算真有诅咒也不是针对你施加的,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了。根据我对诅咒术的了解,施咒要生效必须通过咒物,因为有很多无关的人也在你家里被害了,所以这个咒物很可能就在你家里,它无差别地诅咒你家里所有的人,也包括保安还有保姆。”

“那我改名的意义又在哪啊?”古枫略有些激动道。

“可能是当初你父亲找的相师是从五行方面考虑的吧。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的生辰八字吗?”

“方便!”古枫答应了一声,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卡片递给乔伟,上面已经详细记录了他的八字,显然他是有备而来。

乔伟看过之后点头道:“你是火命,而五行中偏偏又缺木。‘古’这个姓是土生木是正星位姓氏,取吉,再加‘枫’这个名,让你五行平衡,同时也旺了你的命火,这个姓和名改的很好。估计当时的相师是想通过旺你们家族的五行命气,用这样的手法来克制所谓的‘诅咒’,不过就算有效这也绝对不是治根的方法。”

“哦?那还请问先生有何赐教?”古枫一边向前倾斜着身子一边睁大了眼睛盯着乔伟,就连他的用词方式都不自觉地改变了。

乔伟轻笑着摆手道:“赐教可不敢当,而且现在我也不好直接下定论。我想还是应该按照之前我说的那个思路来,你家里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这个月新添加的一些很古怪的东西?”

“古怪?这……”

乔伟的问题让古枫有些挠头,他紧锁着眉头很仔细地回想着,忽然,古枫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啊”了一声,同时拍了一下大腿道:“十一黄金周的时候我的助理替我参加了一个在哈尔滨举行的拍卖会,当时我买回来一幅油画。这画从前就是我家的,我爷爷一直收藏着,后来家里连续出事,这画也丢了。”

“画是什么时候丢的?”乔伟问。

“就是在我们家搬到北京之前。我姑家出事的时候那画好像就在她家里来着,不过后来大概是被偷了。该不会那画就是先生您所说的咒物吧?”

“有可能!类似画作、雕塑这类艺术品往往会倾注有创作者的灵魂,所以这类东西都具有很强的灵性,像博物馆中展览的那些大师真迹,仔细看的话都可以看到上面萦绕的阴气。”

“对对对对!”古枫突然又激动了起来,他连声喊了四个对,然后起身道:“画那幅油画的人在五十年前自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死了的缘故,他的画一下子就值钱了,我买回来的那幅据说是那画家的练习作品,我请人估过价,在英国出售的话,保守估计能卖到三十万英镑。”

“英国?”我插话问了句。

“对,英国!”古枫点头道:“这画是我爷爷离开香港的时候,一位一直跟我们家有合作关系的英国商人送给他的,画家的名字叫LuolSpencer(洛尔?斯宾塞),很有名的野兽派画家。”

我对油画一窍不通,出名的艺术家我只知道毕加索、达芬奇、拉斐尔他们那几个,其中一半还是因为忍者神龟那个动画片才记住的。

不过,一位已故画家留下的练习作品就可以导致一个家族接连遭遇灭门案吗?对此我表示怀疑。比起诅咒来,我更愿意相信是有刺客对他们家进行报复,而这幅消失了几十年的油画之所以重现拍卖场,或许就只是是为了钓出藏身多年的古枫一家也说不定。

随后我也将我的怀疑说了出来,但古枫显然更倾向于乔伟那边。

乔伟短暂地考虑了一会,然后道:“不如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到古先生你家里看一眼,那幅画还在吧?”

“画应该是在的,不过那屋子恐怕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警察已经……”

“警察的方面您就不需要担心了。”我冲古枫一笑,同时也将我的刑警队顾问证亮出来道:“我们这确实是阴阳侦探社,但同时我们也是刑警队的顾问,专门帮忙破一些警察解决不了的案子。”

我和乔伟会跟警察有合作关系明显是古枫没有想到的,他先是一惊,然后便不停地点着头道:“很好很好很好!看来这次真是找对人了,郑程果然推荐的没错!只要二位能帮忙查出真相,费用的话我愿意出十……不,二十倍的佣金!这事就这么定了!”

看样子古枫家从前为富不仁的传统到他这一代似乎就要终结了。二十倍的佣金就是二十万块,抵得上我开饭店一年下来的收入还带拐弯了,既然古枫这么痛快,我和乔伟自然没道理拒绝。

在商定好了佣金之后,我和乔伟也立刻跟古枫一起出发赶奔他的家。

古枫家所在的地方就是市里最大的富人社区——山水家园。

那里对我和乔伟来说都是个熟地儿了,几个月前我、乔伟还有唐辉在那里逮住了一个用茅山道术借命换长生的老头。今天故地重游又是因为一起灭门命案,如此看来富人的生活才是最不太平的,反倒是普通小老百姓过的最安逸。

这次进山水家园社区不需要童姥太太帮忙了,我们直接跟着古枫到了他家的别墅门口。

和他说得一样,别墅外面已经拉上了一圈封锁带,但是门口却停了五辆警察,也有好几个警察从门口进进出出,感觉好像凶案并不是一周前发生的,而是刚刚才发生不久的样子。

古枫对此也非常奇怪,他下了车直接朝门口走去,立刻也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过来拦阻道:“这里是犯罪现场,无关人员不能进去。”

古枫连忙道:“这别墅是我的,我不是想进去,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了?昨天还没这么多人呢!”

“对不起,无可奉告。”警察冷冰冰地回答道。

毫无疑问,这里面肯定又发生其他什么事了。我和乔伟也赶紧过来把证件朝看守在门口的那两名警官一亮,然后询问他俩刑警队的人有没有过来,并且提了雷启山雷队的名字。

我对这两个警官没有任何印象,但他俩似乎认得我和乔伟。

其中一名警官冲着我和乔伟点头道:“我就知道雷队长肯定叫你们过来,他现在就在屋里头呢,你俩快进去吧。”说完,他便将封锁用的带子挑了起来。

我连忙向那名警官道了谢,又让古枫在外面稍等一下,然后我和乔伟便进到了别墅内。

3、暗涌

从正门到走廊这一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寻常的地方,但一转进客厅情况就不一样了,那里完全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客厅的茶几、椅子、花瓶等等的东西几乎全都打翻在了地上,电视也已经被打碎了,屏幕正中心在插着一个刀,感觉就像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我一边四下看着一边继续往里走,又一名我不认识的警员过来冲我点了点头,并将手套和鞋套递给我道:“过来了,戴上这个,雷队在里屋呢。”

似乎在不知不觉当中我和乔伟已经变成了警队里的熟脸,他们已经完全不把我俩当外人了。

我和乔伟穿戴好这些用来保护现场的道具,然后穿过狼藉的客厅进到了里屋。

刚到里屋门口我就看到了满地的血,雷启山也在屋子里站着,眉头拧出了一个大疙瘩。

“雷队,遇到麻烦案子了?”我一边跟他打了声招呼一边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血走进屋里。

雷启山很惊讶地抬起头,“你……你俩怎么来了?我记得没叫人请你们过来啊。”

“你是没请,不过这屋子的主人请了。”我道。

“哦,古枫,他好像是比较相信那方面的事。”雷启山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但似乎他并没有向我俩说明屋子里发生什么事的意思。

我们跟雷启山的合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清楚我和乔伟擅长的东西,可他现在却不想主动开口,似乎也不愿意让我和乔伟参与到这件案子里来,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他觉得没有鬼怪作祟?可是门外的警察却又觉得雷启山肯定会叫我和乔伟来。

我不想再从雷启山的古怪举动中分析他的心思,直接询问道:“雷队,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能告诉我俩的?”

雷启山听后闭上了眼睛用力捏了下眉心,他这个动作持续了好长时间,但始终没有下文。

“不会是跟唐辉有关吧?”我试探着问了句。

雷启山的身体很明显的震了一下,这也让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唐辉出事了?!”乔伟冲雷启山大喊了一声,同时也激动地冲过去抓住了雷启山的胳膊。

雷启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是我通过现场的情况做出的最客观的判断,唐辉杀人了,并且处于在逃中。”

“什么?唐辉杀人?而且还在逃?你在开玩笑吧?!”我道。

在雷启山开口之前我以为地上的血都是唐辉的,听到唐辉没死的消息我多少松了一口气,但雷队接下来所说的却是让我更没办法接受的情况。唐辉是那种就算他亲爹犯法他都会眼不眨一下直接把他爹扔进监狱的人,我完全无法相信他居然会杀人,而且还在逃。

雷启山满脸严肃地看着我,他不需要进行任何回答,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不可能在开玩笑。

“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唐辉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杀人的,更不可能逃走!”乔伟从旁道,他的手也一直抓着雷启山的胳膊。

“我也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但目前的证据都对他不利。”雷启山依旧神情严峻地说道:“昨天晚上现场调查组的人要回来这边再取些指纹和纤维样本,唐辉陪同着一起过来的,结果凌晨一点的时候别墅里响了枪,等我们接到报警赶过来的时候两名现场调查员都已经死了,全是近距离头部中枪,唐辉的枪就丢在现场,上面全是他的指纹,子弹少了四颗,其中有两颗打穿了两名调查员的头。”

听完雷启山说的话,我脑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唐辉被诅咒了!之前被诅咒的人都是自杀收场,唐辉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也不妙了。

乔伟明显也跟我想到了一块,他先我一步对雷启山道:“这事绝对有蹊跷。别墅的主人在十一的时候买回来一幅画,我怀疑是那画上存有诅咒,之前古枫的家人无故自杀也有可能是这画惹出来的。”

“画会杀人?”雷启山疑惑道。

“雷队,别忘了大上个月还有一把斧子让火场里十好几个人掉了脑袋,一幅画会杀人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我提醒着雷启山。

“我知道,我知道会有一些常理根本没法解释的事,所以我才会请你们两位做顾问,但是你俩也应该清楚,诅咒什么的不可能让唐辉脱罪,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说明唐辉杀人逃逸。按照常规程序,今天下午我应该也会从这个案子中被抽走,所有与唐辉有关的警务人员都不能参与到这起案件的调查中,分局会派其他的人来,所以我才……”

雷启山的语速很快,而且说到一半还哽住了,看得出他也非常着急,他一直在现场待着显然是想利用这仅有的时间找出可以证明唐辉无罪的线索,一些可以在法律面前、普通人面前说得通的证据。

“刚才你说唐辉的手枪里少了四颗子弹,但是只有两颗子弹打中了人,另外那两颗呢?”我想着这会不会就是证明唐辉无罪的关键点,所以立刻问雷启山。

雷启山摇头道:“这个我早就考虑过了,弹道分析已经做出来了,唐辉应该是先开了两枪将两个调查员逼到了死角,然后才射击杀人的。”

“弹道分析……”我本想问雷启山这种分析会不会也有出错的时候,但话只开了头就被我吞了回去。跟雷启山在这些专业的领取争辩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能在这些事上找出突破口的话,估计雷启山早就已经找到了。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不再打扰他思考,而是回到我们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上——找画。

这时候我也发现乔伟的双眼正盯着房间的一面墙壁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面墙上挂着一幅镶金边框的油画。

我到乔伟身边低声问:“这幅画就是?上面有诅咒?”

“有没有诅咒我不知道,不过这画应该就是古枫买回来的那幅了。”乔伟一边回答着一边做了个戴眼镜的手势。

我连忙将挂在上衣口袋里的灵视眼镜拿出来戴好,而透过镜片再看那幅画时,在画布的表面上分明笼罩着一图案黑漆漆的雾气,这些雾气跟我之前见到的阴鬼气息略有不同,它异常的活跃,就像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那画上蠕动、爬行。

“真够恶心的,那是什么玩意?”我问乔伟道。

“我之前说过,画这种东西有时候会蕴含着作画人的灵魂以及当时的情感。我想画这幅画的人当时应该是很狂躁的,或者这种狂躁的情绪已经渗入了他的灵魂。”乔伟像个艺术鉴赏家一样回答着我的问题,但这个回答在这种时候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

乔伟忽然转过头向雷启山道:“雷队长,我可以把这幅画拿走吗?”

“这就是有诅咒的那幅画?”雷启山和我问了同样的问题。

乔伟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把它拿走肯定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好,那你们拿走吧,记得去做一下登记。”

“古枫就在外面呢,我让他直接进行签字做个确认也行吧?”乔伟问。

“那是最好了。”雷启山道。

乔伟连忙向雷启山点头道了句谢,也不再打扰他思考,直接到墙边将那幅画摘了下来。

登记确认的流程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搞定了,而古枫也确认了乔伟拿回来的这幅画就是他在一个半月前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画的名字叫《暗涌》。

4、唐辉杀人?

不严格来讲我其实也算是搞艺术的,语言文字艺术,毕竟我也算是个作家.但是有一些绘画作品我确实理解不了,尤其是所谓的现代派。据古枫所说,这幅《暗涌》也属于现代派美术的一个分支,这大概就是我看不懂这玩意哪里值钱的缘故。

画的内容很简单,用的颜色也都是红黄蓝绿之类的原色,里面的物品、人物看起来都超级简单,感觉就像是幼儿园小孩的涂鸦作品。

在画面正中作为背景的是一个木屋,木屋里面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一个微笑着的女人搂着一左一右两个小女孩。左边的女孩是个长发的女孩,她也微笑着看向正前方,右边是一个短发的女孩,她年纪稍小一些,正转头看向窗口。而在窗外面,一个男人正牵着一匹小马微笑着望向屋子里的三个人。

且不说这画看起来是不是像涂鸦,单说画的内容我也不觉得和“暗涌”这词有啥关联。

画上显然是一家四口,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或许就像乔伟所说的,这个姓斯宾塞的画家是在狂躁的状态下画出这幅作品的。没准他压根就是狂躁症的妄想狂,在别人眼里幸福的一家四口,在他看来却变成了勾心斗角暗战的四个人,平静的家庭背后隐藏着不可见的波澜。

我也问了下古枫为什么这画会起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古枫说了一大堆什么用色、用笔之类的专业术语,说是这画之所以叫暗涌完全是在形容画家运用的手法。随后他又补充说最初这幅画到他爷爷手上时还没有这个名字,估计是后来几经转手的过程中被人后取的名。

我在这琢磨着画的名字,而乔伟则直接在画上撒起了盐。

我赶紧把灵视眼镜戴上看看那油画会有什么特殊反应,那幅画上依旧被虫子一样的阴气包裹着,但那些阴气的蠕动明显加剧了,而且不断像外扩散开来,就像一个随时都要爆发的黑色火球。

古枫很好奇乔伟这样做的用意。

乔伟解释道:“这画上有很重的阴气,依我看不是有人对你家施了诅咒,而是这画本身被诅咒了。现在这画还对粗盐有反应,这就说明有冤魂跟这幅画连结在一起,之前死的人极有可能都与它有关。”

“极有可能?所以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这画让我家里人出的事?”古枫问。

乔伟点了点头。

“那除了这个画也没什么古怪的东西了!再有就是些日用品了。”古枫急得挠头道。

乔伟赶紧安抚说:“你别在意这些细节性的东西,我只是要确保没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不能让你花了钱,最后还没帮你把病根找到啊!我会用召魂诀来确认这画上到底缠着的什么东西,不过这招只能晚上用,白天没有效果的。”

“哦,那晚上你们要在哪用?我可以来看看吗?”

“你信不过我们?怕我们坑你钱?”我插嘴问了句。

古枫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既然来找两位了就代表着我对两位的绝对信任,而且你们是郑程推荐了,还跟警察有合作,这已经很能说明两位的信誉了。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我父亲,就这么简单。”

他这个要求倒也合情合理,于是我跟乔伟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就在侦探社里进行召魂,时间就定在晚上六点。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乔伟分头行动,我带着画先回侦探社进行一些前期的准备布置工作,而乔伟则再次回到古枫的别墅里找找其他的地方,确认一下还有没有被我们遗漏的东西,另外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帮雷启山找出替唐辉脱罪的办法。

因为时间也才刚刚到了中午,距离晚上六点还早得很,所以古枫就先回到了他的临时住所。

我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需要准备的、需要布置的东西都筹备好了,接下来我便坐在沙发上专注于思考如何解决唐辉的麻烦。

这幅画十月初就已经被古枫买回来放到家里了,而他父亲出事却在一个半月之后,这种延后性也非常符合鬼搭梁的特点。尤其是古枫他父亲半身不遂,他身上出现一些特异的状况也不太会引人注意。

可如果真是鬼搭梁的话,那唐辉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影响了?

如果被搭梁的人最后都会选择自杀,那为什么到了唐辉这里情况又改变了呢?为什么唐辉没有死,而且选择了弃枪逃逸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袋里不断盘旋着,我也仰在沙发里闭上眼睛试着在脑海中假想出昨晚发生的一切。

鬼搭梁,自杀,开了四枪,命中两枪,枪上只有唐辉的指纹,近距离射击,客厅里的一片狼藉……

突然,我想起了一直放在我口袋里的手套和鞋套,它们也像一把钥匙一样打开了困住我思维的那把大锁。随后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与鬼搭梁的特性有所矛盾,但多少可以解答唐辉的枪为什么杀死了两个人,而且也非常符合古枫家里惨状。

且不论从画入家中到最终生效杀人需要经过多长时间,被诅咒的人都是自杀身亡这点无一例外,所以被杀的两名调查员都是自杀。正因为他们调查员的身份,所以进入现场后他们全都带着手套,如此一来便不会有指纹留在唐辉的枪上。

当晚的过程是两名现场调查员在采集指纹、纤维样本,结果诅咒突然生效在这两个人身上,于是他们开始在客厅中寻找自杀的工具,最后他们找到了一把水果刀。

唐辉是清醒的,遇到这种状况他必然要出手阻止。

但是被鬼搭梁的人都会使出超乎常人的力量,两名调查员不仅没有被唐辉制服,反而激烈地扭打在了一起,这也正是古枫家里客厅狼藉状况的由来。

唐辉毕竟是在军队里练过格斗的人,经过一番搏斗他终于夺下了两名现场调查员的刀,可是他的枪却被那两个人给摸走了。唐辉随后追着两个人到了里屋,并试图阻止两个人开枪,但他只成功阻止了前两次,最后两个调查员还是成功完成了自杀。

他们被近距离击中,枪上自然也不会留下他们的指纹。

到这里,唐辉依旧是清醒的状态,可紧接着那个诱人自杀的诅咒开始对唐辉生效了。但是唐辉并不会轻易被控制,他也跟着乔伟还有我一起经历过多次灵异古怪的事件,也掌握了一些对抗鬼怪的方法,他利用房间里能找到的一切东西进行反抗,比如铁器或者食盐。

最终,他成功摆脱了诅咒的控制,但这种被诅咒的感觉却让他的精神处于崩溃的临界点。人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做出与平时不同的行为,这种行为不再受到道德意识的束缚,而像一种动物的求生本能。

所以唐辉逃走了,他的枪也留在了现场。

假想完了古枫家凶案的全部过程,我也立刻打电话给雷启山,并把我所想的内容全部告诉了他。

雷启山听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而紧接着他又说他会顺着我思路确认两名调查员是否存在自杀的可能,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都会打电话通知我。

我能为唐辉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他能否顺利度过这一劫接下来估计就只能是看造化了。

一个小时之后乔伟也赶回了侦探社,他也已经从雷队那听说了我的推测。

他认为我的推测能否成立取决于一点,那就是暗涌这幅画上的怨念到底是如何作用于人的。好在今天晚上六点我们便有机会得出最终结论,我也一边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天快点黑,一边祈祷这画里会出现一个与众不同的新鬼,一个可以一小时便能完成搭梁的猛鬼!

5、画中邪灵

晚上六点的时候,古枫准时地来到了侦探社,我和乔伟这边也早已经做好了召魂的准备。我告诉给古枫一些安全注意事项,然后就让他和他的两个保镖跟我站在一起,乔伟那边则开始吟诵他的召魂诀。

我们选择的召魂地点是侦探社后身的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

这里原本是主卧室,现在已经被我俩改造成了一个专门用来进行各种召魂布阵的房间。整个房间的墙壁都装饰着各种各样震慑鬼怪的扣子,外面的鬼想进是进不来,在里面的鬼想出也出不去,就算是一个防鬼安全屋了。

在布置这个安全屋的时候乔伟就提过这里不会影响召魂,只是限制鬼魂的自由进出,所以在乔伟开始念出召魂诀的时候我就屏息凝神地盯着房间中心的那幅油画。可是等了足有五分钟,那油画周围根本没有任何鬼怪出现,甚至画上的阴气都没有发生强烈的变化。

这不仅让我感到意外,就连乔伟也皱起了眉头。

在房间门口安全圈里的古枫忍不住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召出来什么东西了吗?”

乔伟那边也停止了念咒,对古枫摇了下头道:“没有什么动静。”

“那……是这画没有问题?”古枫问。

“不!”乔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就是因为没动静才有问题!任何一幅被阴气萦绕的画或雕塑中都存在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也都可以通过我的方式召出来,有时候它会是画者作画时的片段,有时候也会出现画中人物作为模特时的一些动作,总之都会出来一点什么。现在什么都没出现,这反倒不对劲了。”

不等古枫接着提问,乔伟已经开始尝试起了用一些更直接的方式去激怒画中所藏着的某些东西。

中午的时候乔伟用粗盐让画上的阴气有了剧烈的反应,这次他用了刺激性更强的东西,他朝画上撒了那些被我习惯性地叫做“黑胡椒”的东西,因为那里面确实有胡椒,气味也很像。

乔伟跟我说过那东西的配方,里面有黑狗的干血粉、海盐粉、胡椒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草根粉,具体的我没有记住,反正这东西对鬼的刺激作用非常的强,鬼魂绝对不会靠近它们半步。

但据乔伟所说,这东西最初被做出的来并不用来限制鬼的行动,而是把它当做护身鬼怪的兴奋剂,只需要在鬼身上撒哪怕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即使最温和的游魂都变立刻成一个发疯的恶鬼。

我不知道黑胡椒会从画里弄出来个什么东西来,但我清楚一但真有东西出来了就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玩意,所以在乔伟拿出黑胡椒的同时我也将所有的打鬼工具准备妥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我的准备是非常必要的。乔伟将“黑胡椒”撒在画上还不到五秒,那画上缠绕着的阴气就突然像火上浇了油一样迅猛地涌动了起来,随后整个房间里也响起了阵阵的哭声。

古枫和他那两个保镖看不到画上的阴气,但他们却能听到在房间里回荡放大的哭声。

三个人紧张而警惕四下寻找着声音,最终他们也将目光集中到了房间中心的那幅油画上,因为那画中明显有一个模糊影子逐渐显现了出来。

“雷声,待会如果我控制不住局面你们就赶紧跑到屋外去!”

乔伟紧锁着眉头冲着我道了句,同时他也把符纸、桃木短棍都准备就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还没等我回答他,突然从那画上浮现出的模糊影子里猛然间飞出数道灰色的球状影子,其中一个径直奔着我这边扑了过来!那是一张扭曲得变了形的人脸,从他张开的大嘴里发出刺耳的嚎叫声,震得我脑袋里都跟着嗡嗡作响。

我无暇多想其他,直接将套索朝着那鬼脸孔丢了过去。

套索的惯性连带着那张苍白的鬼脑袋向后飞了出去,并将其坠在了地面,紧接着鬼脑袋就化成了一团黑烟消散了。

另一边,乔伟也用火符冲散了其他三个鬼脑袋。

我刚要松一口气,从那油画里又接连飞出了五个同样的苍白鬼脑袋,这次它们飞行的速度更快,而且发出的噪音也更加刺耳。

套索我已经丢掉了,接下来我只能用枪,可要想射中这些比苍蝇飞得还快的鬼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举着枪口瞄了半天,也开了两枪,但根本打不中它们。

就在我准备开第三枪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我背后伸过来将我手里的枪生夺了过去,同时也一把将我拽到他的身后。

“用这个打那些玩意就行?”

夺我枪的人是古枫带来的一名保镖,他也一边用枪瞄准天棚飞舞的鬼脑袋一边向我提问。我也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射击这种活交给他们绝对错不了。

我连忙回答道是。

那名保镖也立刻扣下扳机朝着在屋顶盘旋乱飞的鬼脑袋射击。

特种兵就是特种兵,他只开了五枪,多一下都没有放,在棚顶乱飞的五个鬼脑袋就都被他打散了。看到这场面我也赶紧将备用弹夹递给他,枪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让专业人士用威力才最大。

在这几个鬼脑袋孔消散之后,整个房间里也恢复了平静,哭声没有了,油画表面的狂乱阴气也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乔伟连忙又将一些“黑胡椒”撒在油画上,这次他比刚才用的量更多了,那油画上面的阴气反应也更加强烈!之前还像黑色烈焰的阴气这一次完全在画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龙卷风,紧接着从龙卷风里呼啸着飞出了十几个人形的影子。

它们根我之前见到的鬼都不一样,它们的身形还保持着类似人的样子,但五官什么的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它们的四肢、尤其是腿部已经变成了一条融合在一起泛着微光的尾巴,我的脑中只有一个词来形容我所见到的东西,那就是幽灵!

这些幽灵出现之后也立刻张牙舞爪地扑向房间里的所有人。乔伟那边用火符开始攻击了,接替了我的特种兵也同样开枪朝着那些幽灵射击。这两个人的效率非常高,不多一会就将从龙卷风里飞出来的幽灵全部消灭一空。

就在这时,那团黑色的龙卷风就像突然炸开了一样,紧接着在原本龙卷风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还露着微笑。

那是个外国人,有着一头微微卷曲的金色的头发,脸上留着络腮胡,看穿着就像个农夫。

我可以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我却觉得他格外的面熟,因为他给我的感觉非常像画中站在屋外窗口的那个男人。

持枪特种兵立刻将枪口对准了画上出现的这个农夫老外,我和乔伟几乎同时制止道:“别开枪!”

随后我也赶紧去捡被我丢出去的套索,而乔伟也快速念了一个什么咒,接着在地上就出现了一个火圈将那老外农夫围在了当中。

“我……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有个男人在那!就是他杀了所有的人吗?”古枫激动地指着那老外农夫道。

“现在还不知道!”乔伟应了一声,随后便小心翼翼地围着火圈绕到了那老外农夫的面前,然后用英语问道:“嘿,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不知道是不是乔伟的英语里有中国口音的缘故,那老外农夫根本没有理会乔伟,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微笑。似乎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鬼魂,只是像乔伟之前所说的画中人物的动作片段而已。

乔伟随后又对着那老外农夫讲了一串英文。这次他语速很快,我的外语学得也不是很好,只听到他问“你是哪人”还有一句“儿子”,其他的就都没听清楚。

我不知道乔伟是哪句话让那个老外农夫有了反应,那家伙突然间动了起来,并且一瞬间冲出了乔伟布下了火圈,又像一阵烟雾一样穿过了乔伟,又从我身上钻了过去,接着穿过了两名退役特种兵,以及站站在最后面的古枫!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等我做出反应的时候那个老外农夫已经到了安全小屋的门口。

为了方便我们随时出去,安全屋的门我并没有上锁,不过门上都画着震鬼的符文,鬼魂是绝对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的。

乔伟是这样告诉我的,但他显然出了错!

那个老外农夫并没有穿过那扇门,而是用手推开了房门然后跑了出去!

“靠!他怎么还可以这么跑的?!!!”

我一边惊呼着一边回头问乔伟,但我的目光还没移到乔伟身上便被另一个人牢牢抓住了——之前夺下我手枪的那名特种兵现在正用那把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

6、自杀凶咒

“喂!别……”

我已经完全不清楚在这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了,我只知道我应该去阻止他,但我只喊出两个字,那特种兵就已经扣下了扳机,而且还是两下!

虽然那把枪是气枪,子弹也是橡皮弹,但那么近的距离连打两枪也把那小子打得脑袋溅血,整个人也朝侧面躺了下去!

但他的体格有些过于好了,他躺下还不到一秒就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随后竟然躺在地上哭了起来,并且一边哭一边拿起枪再次对准了自己已经在流血的太阳穴想要再次开枪.

就算是橡皮子弹这么打下去也早晚会要了他的命,我赶紧抢步上前试图夺下他手里的枪。可还没等我过去呢,另一个特种兵已经先我一步一把将枪夺了过来。我刚准备松口气,结果抢下枪的那小子竟然随后就把枪口伸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妈的这可真是一波又一波!

我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冲过去抡起拳头朝着那特种兵的腮帮子揍了一拳。

我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锻炼身体的,我感觉我的拳头根本不是打在人的脑袋上,而是打在了一块混凝土块上,我的拳头都要碎了!

好在这一拳是把枪从那特种兵的嘴里打出来了,子弹擦着他的嘴角飞出去击中了他身后的墙壁。

“乔伟!快来帮忙!他们中诅咒了!”我一边大喊着一边去抢那特种兵保镖的枪,可是他的劲实在太大了,虽然他个头比我还要矮一些,但胳膊起码有我两个粗,还没等我抢下他手的枪,他一个侧摔就把我放倒在地上了,然后又一次把枪口伸进了自己的嘴巴!

我躺在地上瞄准他的小腿肚子猛地踹了一脚,一下把他踹了一个趔趄,而他的枪口也再一次从嘴里滑了出来放空了一枪。但我的阻止也只能做到这里,他不等起身就又一次把枪放进嘴里,并在我攻击他之前扣下了扳机。

不知道是他幸运还是我的好运影响到了他,他一连开了好几枪,但手枪只发出了声声空响——弹夹里没有子弹了。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再次冲他跳了起来,并利用前冲的势头用膝盖撞向他的侧脸。按照我的想法,既然他都已经想自杀了就不应该去躲避我的攻击,但我的想法欺骗的只有我自己!

那小子稍微往后一撤身就躲开了我的膝盖,随后他横起胳膊当胸给了我一拳,还不到两秒我就又一次被他放倒在了地上,而这次我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

“乔伟!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我一边咒骂着一边往乔伟那边看,竟发现乔伟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愣在原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发展到找东西自杀的地步。

我又看了一眼古枫,他的情况也同样好不到哪去。他跪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脑袋,一边用力将头往地上磕一边哭着低声念叨道:“我是坏蛋!我该死!我们全家都该死!我该死!该死……”

那两名特种兵这时候也为了抢一把已经没有子弹的气枪抱在一起对打了起来。他们也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时半会显然是分不出个胜负,就算分出胜负了那把枪也不会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这总算是给了我稍微喘口气的时间。

刚才那个农夫鬼魂穿过我们所有人的时候大概就是诅咒释放的过程!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没有反应?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自杀的念头吗?但我也同样不觉得乔伟会有自杀的打算!

我是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四个都要自杀而我自己却没事,但现在显然没有时间让我去琢磨这些。

我强忍着胸口快要炸裂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先跑到乔伟那里把他身上常带着的那把刀先卸了下来防止他自杀,接着我又把那个用来锁鬼的套索扔在画上。但是这种方法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四个依旧维持原样。

突然,乔伟停止了嘟囔,然后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想要抢我刚刚从他那里卸下来的刀!

我知道我打不过乔伟,所以转头就跑,可我只跑出半步那臭小子就从后面一脚踹在我的后腰上!我完全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摔趴在了地上,手里的刀也脱了手。

那把刀子在地上转着圈地向前滑行,刚好碰到了不停磕头的古枫脑袋上。古枫抬起头见到了那把刀,然后伸手就把刀子拿起来,接着刀刃出鞘便朝自己的喉咙上扎过去!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进他喉咙了,我却对此无能为力!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乔伟从我身后一跃过去抓住了古枫的手,阻止了他的自杀行为。

但这个动作并不是乔伟已经从诅咒总清醒过来了,他明显只是想要抢下刀用来自己自杀而已!四个中了诅咒的人两两扭成一团,如果我不能终止这诅咒,这四个人彻底完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的脑袋都要炸掉了!

我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抓起那幅画就往门外跑。那四个人谁都没有理我,继续为了抢下自杀的工具在互相厮打着。我也同样不去管他们谁胜谁负,直接拿着画冲到厨房打开燃气灶,接着便将那副油画整个丢在燃气灶上。

火焰顷刻间就烧穿了那幅画,接着火苗又向四周的框架扩散,最后就连那框架也一同燃烧了起来。

我也没等它彻底烧完,赶紧往安全屋跑。

等我推开安全屋的房门时,我悬着的心脏总算可以放下了,屋里的四个人已经停止了扭打,一个个神情茫然地看着彼此,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做过什么一样。

“乔伟!你还想自杀不?!”我冲乔伟喊道。

乔伟抬起头紧锁着眉头反问:“我……我刚才要自杀?”

他看起来是真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不过他的这个反应也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随着我一直提着的这口气被我呼出去,刚才被一顿胖揍留在身上的伤也开始疼了起来。

我身体贴着墙滑坐到了地板上,然后冲乔伟点头道:“是啊!你是打算自杀,还有他们三个也都打算自杀!现在我可知道唐辉是遇到什么状况了,他肯定是追那个农夫跑出去了!”

“等等!唐辉遇到什么状况了?刚才我们到底怎么了?”乔伟问。

“我刚才也要自杀吗?”古枫也满脸疑惑地过来问道。

我靠在墙边抬手示意他们别催我,我缓了一口气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之后我也问他们四个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古枫的一个保镖最先回答道:“我不记得我要自杀,但是刚才我看到了我从前的战友死了,他们在临死前埋怨我不该离开部队,都是因为我离开他们才牺牲的,那种愧疚感现在还堵在我心口。”

“我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和一个战友一起遭到袭击,结果他牺牲了,我在医院住了半年最后活下来了。我刚才看到他质问我为什么没死,为什么只有他会死而我却活得好好的。”另一名保镖道。

古枫随后也道:“我看到了小时候给我家干活的那些工人,那些累死的工人。”

“乔伟呢?你是看到你二舅了吧?”我问。

乔伟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问我:“那你呢?你没有看到什么让你感到特别愧疚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我这个人太没心没肺了还是我活得实在是太过于四平八稳了,我还真不觉得我亏欠过谁,要真说欠的话,我大概就是只欠舒鑫一个完美的婚礼,可是这事还不至于让我自杀。

或许那画中的诅咒并不是控制人,而是放大人心中的愧疚感,只有那些有故事的人才会动自杀的念头,而这份愧疚感也正是通过那农夫穿过人的身体后才得以放大的!

一想到这我也立刻惊道:“对了,那农夫跑了!”

被我这一提醒,乔伟的眼神也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我俩赶紧都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跑出安全屋,而就在我前脚刚迈出屋门口之后我整个人也都随之愣在了原地,因为那幅《暗涌》竟完好无损地躺在门口的底板上!

7、不定时炸弹

“你确定你刚才把它烧了?”乔伟盯着我们面前那幅画疑惑地问道.

“确定啊!要不然你们怎么停下来的?”我一边回答也一边往厨房那边走,可是燃气灶那里已经见不到画的影子,连框架都没有,不过油画燃烧后留下的纸灰却留在了燃气灶的周围——我确实烧了它,它也确实诡异地复原了!

我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一幅被烧掉的画是如何自己恢复原貌的,于是我又当着乔伟还有从安全屋里出来的古枫的面将油画再次烧毁,想看看它复原的经过。

画很容易就被点着了,也很快烧成了灰,最后只剩下了四边的金属框架。随后我们就在待客厅里盯着那烧剩下的画框,可一直到晚上八点我们也没见那画恢复原样,之前穿过我们身体给我们施加诅咒的那老外农夫也没有再出现。

古枫等得有些着急了,他问乔伟这画还能不能恢复。

乔伟也是一脸疑惑地摇头道:“我也是头回见这种情况,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或者能不能恢复我都说不准。不过从我们刚才经历的这情况来看,你家里人的集体自杀肯定跟这幅画有关了。”

“哎!”古枫看着画框深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我本来想买回这幅画做一个纪念,结果居然买回来一个祸患!行了,它会不会复原对我来说也不重要了,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我家捣乱就可以了。我就不打扰了,多谢你们二位,佣金我明天会让人送支票来!”

说完,古枫起身便要离开,我和乔伟也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送他出门。

当我和乔伟再从门口回到待客厅时,茶桌上放着的已经不是一个单独的画框了,那幅《暗涌》竟然就在我们离开茶桌这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复原了!

“妈的!我再烧一次!”

我咒骂着拿起画直奔燃气灶,并且再一次将它烧得只剩下一个相框,接下来我和乔伟就一直盯着那相框,就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次我们并没有等多久,几乎就在我将画框放在茶几上的同时,从画框的边缘内侧开始有画布一点点地生成,随后画布再生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上面也自带有颜色。在不到五秒内,一张完整的《暗涌》再次出现在我的乔伟的面前。

整个过程灵视眼镜一直在我鼻梁上架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如同无数条小虫一样的阴气在不断蠕动,那幅画就像是这些阴气小虫吐丝编织出来的一样。

为什么刚刚古枫在的时候它没有变化?而古枫走了它却在我和乔伟面前复原?还有,为什么画里面出来的鬼魂可以穿过安全屋内刻满了符文的墙壁?他又是怎么让乔伟他们突然有了想要自杀的念头?有太多的问题是我想不通答案的。

而比起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摆在我和乔伟面前的还有另一个难题,就是如何处理这幅画。

我和乔伟又尝试了一下通过撒黑胡椒的方式再把那个老外农夫弄出来,可这次我们没有成功。当乔伟把黑胡椒撒到画上时,萦绕在画上的阴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他把黑胡椒从画上弄掉之后阴气又重新汇聚起来。

乔伟弄不清楚这怪异情况代表了什么,不过将黑胡椒放在画上显然可以让它消停一阵子,这样今天晚上起码可以睡个安稳觉,等明天白天再继续想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按照每天的惯例,我回到家之后都要把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跟舒鑫如实交代,这也是她支持我随心所欲做这些乱七八糟工作的必要代价。

和往常一样,舒鑫并没有说任何担心我或者阻止我之类的话,而是很热心地提出建议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去拍卖行看看,确认一下这幅画之前转手过几次,有没有其他人因为这画出过什么事。”

“现在确认这个应该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吧?”我也如往常一样与她探讨道。

“有意义啊!”舒鑫反驳道:“你们现在不是还不清楚这画为什么会让人自杀吗,而且唐辉现在状况也不妙了,没准你们追着这条线索可以给他洗冤呢。”

舒鑫的建议倒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不过我现在更想弄明白怎么把那幅画给处理掉,那东西完全就是一颗炸弹,我和乔伟不可能一直把它藏起来,保不齐啥时候那农夫就又跑出来让其人自杀了。

所以接下来我觉得更应该做的是去找那个已故画家的线索,还有就是画中的那一家四口。

当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怪异的事情,没有鬼魂农夫追到我家,我也没有产生任何自杀的念头。

第二天一大早雷启山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在两名现场调查员的袖子上发现了火药残留,再加上从子弹进入头部的角度很符合自杀的特征,所以那两人确实有极大的自杀可能性。现在只需要唐辉回到警察局做一个完整的现场情况说明,基本就可以确认他无罪了,只是唐辉依旧不知所踪。

我不清楚唐辉到底是追那鬼魂农夫去了还是受到了诅咒的影响,不过我觉得继续追查这幅画的线索应该会有收获。

结束与雷启山的通话后我早早地赶去了侦探社,并且检查了一下被我们放在安全屋的那幅画。

画保存完好,表面上依旧没有任何阴气残留。我没等乔伟过来就自己将画上的“黑胡椒”全都倒掉了,紧接着那虫子一样的阴气也快速汇聚在了画上。

随后我又做了一个尝试。我用刀子紧贴着画框将画布完整地割了下来,再将那张画卷起来放进我准备好的布袋子里。做完这些事后我特意出了房间不去看着那画框,等了约莫有十分钟后我又回到屋子里检查了一下——画框是空的,那幅《暗涌》依旧卷在我的布袋中。

早上八点的时候乔伟也来到了侦探社。

很明显雷启山也把唐辉的情况告诉了他,因为他一脸轻松还带着笑进的侦探社大门。不过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他笑呵呵地冲我道:“咋样?想不想带嫂子到我家去玩一圈?”

“你是打算回英国找画上的一家人?”

“我以为你会问一大圈乱七八糟的问题呢!如何?去不去?”

“你确定有必要去英国?把那画埋了不行?”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会问!”乔伟一边笑着一边悠哉地坐到了沙发上道:“我昨天晚上跟我老爸通了个电话,他叫我一个月内滚回英国去乖乖上他的课。”

“哈哈!让你滚回去?他说的是‘滚’?”我笑着问。

“是!而且还用的中文!他在那边很少有机会说中文,也算是为了不生疏吧,每次他跟我还有我妈通话的时候都用中文的。”

“话说你父母一直都这么分居?”

“不会啊!他隔三差五就跑中国来住上三个月大半年的,只是最近他和我妈工作都比较忙,尤其是我妈,所以……话题怎么就跑到我爸妈身上了?”

“不就是你提的吗?算了!还是说你爸,他在电话里跟你说那画的事了?”我问。

“嗯。他跟我提到了一个词,巫师。”

“巫师?我可以理解成是英国的道士吗?”

“差不多吧。我爸说那幅画不是普通的画,是巫师封印恶灵的媒介,就像这个。”说着,乔伟也将他的玻璃沙漏吊坠拿了出来。

“你是说这画里藏着一个护身仙?那个自杀的画家还是个巫师?”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次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一般的灵异事件了,闹不好那个画家也不是自杀!

乔伟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具体的情况我爸没细说,就告诉我了一些暂时封住画里东西的方法。还有,这个画必须要解决掉,不然这东西只要存在一天,就一定还会有人被它所害。所以,不管你去不去英国,我都得回去一趟。”

乔伟都说到这程度了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了,而且我还真就没出过国,带舒鑫一起去旅游一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那幅画的安全处理工作就全都交给了乔伟,而我则抓紧时间去办理一切出国手续。

8、斯宾塞奇迹

舒鑫听说我要带她去英国简直兴奋的要跳起来了。

她在上大三的时候就计划要去欧洲留学,为此她还报考过雅思,参加过各种培训班,但最终她并没有选择去留学,而是毕业后留在了学校当老师。倒不是她不想去,也不是家里不赞成,只因为我非常自私地对她说了句“别去了,留在我身边”。

五年之后,去欧洲的机会终于摆在舒鑫眼前了,她根本不管自己的年假是不是已经用光了,直接一口答应要跟我去。她说如果学校不同意给她假,她干脆就辞职去我侦探社做值班的接待员,这样就算我和乔伟出去干活了,家里边也不怕来人没有接待的。

她提到的接待员确实很有必要在侦探社安排一个,前段时间还真有过有客人想约见我和乔伟但我俩都没有空的情况。不过让舒鑫辞职去侦探社帮忙这种事也就只能是她那么一说、我这么一听,实际操作性并不强,最主要的是我怕她妈杀到家里来教训我。

当然,是不是要辞职什么的都是后话,眼前的事就是抓紧办出国手续。

我用了两天基本就把所有该走的程序全都走全了,到护照下来还要等上小半个月,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和乔伟一起去了趟哈尔滨,找到了拍卖《暗涌》油画的拍卖行,并请那里的人帮忙鉴定了一下我们手上的画是不是真品,同时也询问了一下这幅画前主人的情况。

拍卖行的人倒也没多问为什么这幅画会在我俩的手上,他们立刻找专家进行了鉴定,在确认了画确实是出自那位名叫斯宾塞的画家之手后,拍卖行又特意找人给我和乔伟介绍了一下这幅画的历史。

据说作品成于1917年,当时斯宾塞只有十九岁,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工学徒。这幅画并不是他画来准备卖的,只是受雇于一名农场主人画了一幅全家福,画好之后这幅画也留在了这户农场人家手中。

十年后,农场主家中发生了惨剧,一家四口全部死于非命,这幅画也从此消失不见。

一直到1938年,四十岁的斯宾塞用自己的全部积蓄在伦敦开办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个人画展。结果斯宾塞的画震撼了伦敦,当天他就有五幅画被高价买走,他几乎一夜之间成为了伦敦的名人。

只不过人们谈论的并不是他的画,而是他一夜暴富背后存在着怎样的秘密,也有人将斯宾塞的成功称之为“斯宾塞奇迹”。

可惜“斯宾塞奇迹”并没有给他带来富足的下半生,在为期一周的画展结束后,斯宾塞便在自己家中上吊自尽了。他的死永远成了一个谜,而他的画却随着他的死而身价飙升,就连他年轻时的练习作品都有了很高的市价。

在1995年,这幅斯宾塞在十九岁时画的“农场一家”出现在了中国,它也很快成为了艺术品投资家的关注焦点,因为这是市场上出现的最早的斯宾塞作品,从这幅画便可以看出早在斯宾塞十九岁时他便已经确立了自己野兽派的画风,而且这幅作品甚至比他后期的佳作更要出色。

从95年到2013年,中间这十八年里这幅画转手过三次,最终来到了黑龙江跟东北的收藏家们见了面。

到这里,关于暗涌这幅画的由来也就介绍完毕了。

在听过之后我还是询问了一下之前曾经收藏过这幅画的人现在状况如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情况,例如自杀之类的事。但我的提问并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回答,拍卖行的人对此只是笑着敷衍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嘛。”

拍卖行给出的答复也在我的意料当中,如果这幅画成了被诅咒的作品,恐怕想将它出手也困难了。之后我问了一下之前拥有过这幅画的人都有谁,拍卖行也以客户信息保密为由拒绝了我。

我们的调查也就只能进行到这里,对于是否还有其他人因为这幅画而自杀的事基本就无从查起了。

在来哈尔滨之前我就知道我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希望本来就不大,所以失望什么的自然也无从谈起。不过能了解一些斯宾塞这个人的情况,弄清楚了作品完成的时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随后的十几天那幅画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异状来。乔伟按照他爸告诉的方法将那幅画用塑料袋封好放在一个水箱里,一直到我和舒鑫的护照办下来了、准备动身出发去英国了,他才将画从水箱里拿出来。

在出发的前一天我又给雷启山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有没有唐辉的消息,结果依旧是音信全无,我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次英国之行上了。

第一次出国旅行多少会有一些小小的兴奋,同时也有一些紧张。跟我比起来舒鑫则要从容淡定得多,在上了飞机之后她也开始像是做热身运动一样用一口伦敦腔的英语跟乔伟聊起了天。

我并不喜欢旅游,尤其是十个小时以上的长途旅行。只在飞机过了两个小时我就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欲望,接着那种无法抵抗的昏睡感便像我袭来,即使是偶尔因气流而造成的飞机晃动也无法阻止我的睡意。

于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过程我几乎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度过。

跨国飞行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我们是快中午的时候上的飞机,明明在天上飞了十多个小时,可到了英国的时候天依旧是亮着的,当地的时候也才到下午两点多。不知道是第一次出国的兴奋还是因为在飞机上睡多了,总之我非常清醒,基本不需要调整时差。

乔伟家在伦敦东区。虽然我没有去过,但这个地名对我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伦敦东、白教堂、1888、开膛手杰克……我相信有许多人可以说出关于这位将“连环杀手”四个字发扬光大的神秘变态的生平,但对于乔伟来说,开膛手杰克的则更像一个传闻、一个故事。

我们到了伦敦东区的时候,我也大致可以明白乔伟对开膛手一事态度的由来了。

在我的想象中,敦伦大概处处都是彰显英国贵族气息的维多利亚时代建筑,可实际上东区里到处都是一栋挨一栋的火柴盒楼房,一楼的门店向外张着黑色的皮布鞑子,让道路显得格外拥挤狭窄。这里的行人神色匆匆,并没有体现出欧洲那种慢调子的生活状态,虽然这里的整体色调依旧是灰暗的,但绝对没有了杰克那个年代的颓废感。

出租车载着我们三个来到了一栋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前,这里便是乔伟的家。

这楼从外面看很像是个学生公寓,进门到了屋里之后就更让人觉得像公寓了,只不过这不是一般的学校公寓,而是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学生公寓!富丽堂皇的复古前门大厅,回旋式的楼梯,两边墙壁上挂着的充满异国奇幻色彩的油画……处处都透着一股浓郁的哈利波特味儿。

“你家里人不会都是哈利波特谜吧?”我半开玩笑地跟乔伟道。

还没等乔伟回答我的话,一个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就从正对大门的楼梯方向传来:“其实这里的布置更像教堂。再说,哈利波特本来就是英国的。”

对方用的是中文,而且还略带一点东北口音。

这个声音我之前曾经在电话里听过,即使没听过我也可以猜得出,这个人就是乔伟的老爸了!

我赶紧循着声音朝楼梯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灰蓝色休闲西装的高大、潇洒的大叔正朝我们走过来。他跟乔伟长得颇像,也是一头卷发,不过这大叔的头发可比乔伟长得多,已经垂到了肩。

在来之前我想象中的乔伟爸爸是一个一本正经的牧师,但眼前这大叔明显更多了一种摇范儿!

不等乔伟介绍,这位潇洒的长发大叔已经来到我面前道:“你们好,非常欢迎你们来我家,我是这小子的爸爸,不过你们不需要跟我客气,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Craig(克雷格),或者叫我的中文名字乔峰。”

9、巫师与巫术

克雷格也好,乔峰也罢,乔伟爸爸这种非常不严肃的性格确实非常讨喜,而且他是讲中文的,这也让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在门口大厅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乔伟爸爸便将我们请到了二楼,并给我和舒鑫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严格来说我们并不是到英国来玩的,所以我们只在房间稍微坐了会缓了缓乏,然后便和乔伟一起拿着那幅油画去三楼的教室跟他爸爸汇合。

所谓的教室就是上次乔伟回英国后跟他爸爸学驱魔术的房间,那里也是哈灵顿家族存放所有驱魔相关知识的图书室。

开始办正事了,乔伟爸爸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给我一种非常不靠谱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乔伟起初对驱魔之类的事不屑一顾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我第一次见乔伟的时候也同样觉得他很不靠谱,这大概是家族遗传。

这一路上乔伟一直把画放在一个水袋里,一直到了教室后他才打开袋子将画从里面拿出来。

乔伟爸爸将画平铺在桌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然后便起身到了后面一排排书架前,从中拿出一部巴掌厚的书。回到桌边,他也快速地翻开那本书并推到我们前面道:“这里有关于这种巫术的记载。”

书是英文的,上面各种生僻词我根本看不明白。在书页左侧有一幅插图,图的主体是一位少女,她的身上盘着数百条吐着分叉舌头的毒蛇,在少女的脚下则踩着一本厚实的书。

“我感觉咱们好像跟蛇特别有孽缘呢?这是什么巫术?蛇咒吗?”我催着乔伟赶紧翻译。

乔伟一边认真地看着书上的文字内容一边道:“书上说在中世纪欧洲猎巫运动的时候,巫师用一种特殊的巫数将自己隐藏起来,他们通过毒蛇与处女的鲜血进行献祭,将自己的邪恶与魔力全部封印在书籍或者纸张等媒介中,这样自己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等到避过风头之后,巫师再通过咒语唤醒被封印在书中的魔力,让力量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体里。”

“之前不是说封印的是恶灵吗?怎么又变成巫师的力量了?”我提问道。

“这里提到了!”乔伟指着书继续道:“巫师是通过献祭来召唤恶灵,再通过与恶灵达成灵魂契约获取力量,所以也可以将巫师的力量本身理解成是恶灵本身。还有,巫师只能与一个恶灵签订契约,如果契约不接触他便无法再从其他恶灵处获取力量。另外,恶灵并不是完整的灵魂,而是灵魂中强烈恶念的具象化,要驱散恶灵就要彻底净化生成恶灵的灵魂。”

“怎么净化?”

“用火和圣油。简单点说就是用圣油烧尸骨。”乔伟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将话题再次回归到那巫术本身上,他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破坏掉封印巫师魔力的媒介,要解除这种巫术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媒介中恶灵的本源,再把它净化掉。”

“那这可麻烦了!巫师只是用这幅画作为封印自己力量的媒介,所有接触过这幅画的人都可能是巫师,不一定就是画的作者。”我分析道。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咱们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后面说了,封印巫师力量的媒介会周期性地释放恶灵之力对周围的人造成影响,这个周期大概是三到五年。如果咱们追查到这幅画第一次引起人自杀是在什么时候,这样反推回去就有希望找出巫师是谁了。”

乔伟说的有道理,但他忽略了另一个重要事实!

最初这幅画在一个农场主的手上,而这幅画曾经在1927年的时候导致农场主一家四口死于非命,也就是说巫师是在1917到1927这十年之间将力量封印在这幅画上的。就算那巫师当时只有十岁,到现在估计也过百岁了,这幅画依旧对人有影响,这就说明里面封印的恶灵并没有被取走,所以我更愿意相信那巫师早就在取回力量前就已经死了。

我将我的分析告诉给了乔伟,这也让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乔伟爸爸终于开口道:“猎巫运动其实并没有把巫师彻底消灭,巫术也依旧存在着,到了十六、十七世纪的时候,巫师更多的是以炼金术士的身份存在。炼金术有一种特殊的定义,那就是灵魂从生到毁灭再到复活的过程。另外,炼金术的最终目标有两个,一个是炼成黄金,另一个就是炼成永生灵药,从这两点也可以看出炼金术反应出来的人性就是贪婪。”

“所以您的意思是巫师的寿命可能比我想象的要长?”

“答对!”

“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长吧?炼金也需要原材料的,既然是自己增长寿命,那就意味着有人的寿命被夺走,就像中国道术里面的借命,是吧?”我继续问。

乔伟爸爸冲我一点头,然后又返回书架那取了另一本书递给我道:“这是一本有关巫师和炼金术的资料书,里面有巫师获取长生法的献祭术,另外也提到了狼人还有吸血鬼,他们也都跟巫师存在一些关联。”

比起直接告诉我答案,克雷格这个人似乎更愿意让我通过自学来了解这些知识。这样做虽然麻烦一些,但留下的印象绝对深刻,只是那本书同样是英文的,我要想把它翻看明白可需要点时间。

我问克雷格我可不可以把这书带回中国慢慢看。

他点头道:“这只是常识性知识的介绍书,你如果有兴趣,就当是礼物送给你了。”

说实在的,比起阴阳风水来,我对巫术、狼人以及吸血鬼的兴趣反而更浓一些,所以我连忙向他道谢,并将书交给舒鑫让她暂时替我保管一下。

而按克雷格的说法,这个将恶灵封印在画中的巫师极有可能现在还活着,所以我们接下来我们的行动方案就是按乔伟之前提到的,先从画中那一家四口人查起,兴许真能找到那个巫师,再从他口中逼问出恶灵的本源。

至于这幅画,我们决定暂时就放在乔伟爸爸这里由他看管着。毕竟现在正好处在恶灵之力的活跃期上,即使我们不用“黑胡椒”去刺激它,它都会时不常地影响一下周围的人,所以让一个专业人士负责保存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随后一直到晚饭前的这段时间,我、舒鑫还有乔伟一直都在教室里待着。乔伟继续研究关于封印巫师力量的内容,而舒鑫则帮我翻译乔伟爸爸送给我的那本关于巫师狼人吸血鬼的书。

书里面介绍的巫师跟电影里面出现的差不多,也分白巫师和黑巫师,所谓黑白之分也可以简单理解成善恶之分。另外巫师指代的是男人,会巫术的女人则被称之为女巫或者巫婆,同样她们也有白黑之分。

在猎巫活动期间,无论黑巫师还是白巫师都一概会遭到人类的猎杀,这种不论善恶一概诛杀的行为不单是因为人们对巫师力量的恐惧,还因为对巫师不老不死还拥有强大力量的一种妒忌。

关于巫师长生不死的方法书中提到了很多,而排名最靠前也是被众多巫师所使用的便是食心——巫师通过挖出身体健壮的年轻人的心脏,再通过献祭仪式将心脏吃掉,以此来获得肉体的复苏。

其他的方法虽然没有食心这样残忍,但也同样伴有生命的消逝。

在中世纪末文艺复兴之初,炼金术开始在欧洲蓬勃发展在起来。

根据书中记载,炼金术最初源于古埃及,也被成为埃及之术,它的目标就是炼成黄金,但埃及人始终没有成功。在猎巫运动后期,巫师们更多以炼金术士的身份掩人耳目,这也是为何炼金术在过去十多个世纪中毫无收获,却在文艺复兴后爆发的根本原因。

据传说,在法国有一个名叫尼古拉斯的男人制造出了一种名叫“哲人石”的东西,它也可以翻译成“贤者之石”。尼古拉斯通过贤者之石将汞炼成了银和黄金,他也因此一夜暴富。

有人说尼古拉斯死前摧毁了贤者之石,并且带着配方一起进了地狱;也有人认为尼古拉斯根本就是一个黑巫师,他通过不断杀人献祭最终用人的灵魂练成了贤者之石,而现在他也依旧活在人世,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这本书更倾向于后者。

书中关于巫师、巫术、炼金术的介绍还有非常丰富的内容,估计用几个星期的时间都未必能看完。我只了解到了一丁点的皮毛晚饭时间就到了,我们三个人也结束了今天下午的学习,在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便将精力用在了寻找斯宾塞这个工作上。

10、斯宾塞的情人

斯宾塞的画确实能卖上不错的价钱,但跟真正宗师级的画匠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所以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并不算多,也就是提到他出生在卢顿,后来到了伦敦求学,并在东区的白教堂艺术馆附近生活,也在那里发迹。

除了这些简单的生平外,关于斯宾塞的内容更多的则是他的作品在最近几十年里成交的价钱,至于他的相貌、性格脾气、是否结婚、有没有孩子,网上则根本找不到。

所以我们只能回归最原始的寻人方式——实地去找。

斯宾塞死于二战前一年,那时候伦敦东区还没有被德军轰炸,跟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好在这里依旧是艺术青年扎堆的地方,或许这些年轻人也梦想着斯宾塞奇迹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们也选择将乔伟家门口这里作为调查斯宾塞其人的第一站。

到伦敦的第二天一早,乔伟带着我和舒鑫出发,一边当是旅游一边打听关于斯宾塞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我们接下来很可能会与邪恶的巫师打交道让克雷格有些不放心,所以他要求乔伟随时汇报我们所去的地方。乔伟觉得他老爸有点过于敏感了,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们在白教堂区转了一上午。

对于一个只会半吊子英文的人来说,我完全得不到第一手信息,一切都要靠乔伟和舒鑫来帮我翻译,所以我干脆退居二线让他俩找人谈话,而我则只管欣赏异国的街景,然后再让舒鑫将发现的情况告诉给我。

这里知道斯宾塞的人还真不少,也真有许多人梦想着和斯宾塞一样可以将自己的画作卖个高价,换来一生无忧无虑。这些人中大多都只知道斯宾塞这个人,他们知道他成功了,也知道他有先见之明,在二战爆发前就自杀了,但这种知道也就仅限于此。

当然,我们也没有完全白转,因为我们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是关于斯宾塞成名作的一个传说。

斯宾塞开办个人画展的第一天,有一位贵族用五万英镑的高价购买了一幅名为《清晨》的画。五万英镑对于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来说算得上是天价了,即使在现在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也正是因为开了一个好头,斯宾塞其他画的卖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有很多人觉得《清晨》这幅画就是斯宾塞的成名作,但同样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这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觉得这幅画过于写实,与斯宾塞野兽派的画风不同。也正因为如此,这幅《清晨》也有着各种有趣的传闻。

虽然起了《清晨》这个名字,但画中的人物却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

据说斯宾塞在伦敦时一直都有替人画肖像画赚钱,而这位美丽的少女便是斯宾塞的客人之一。斯宾塞对这位少女一见钟情,但苦于自己低微的身份而不敢表白,只能将自己的浓浓爱意倾注于画中。

据说只要用心去欣赏《清晨》,便可以从画中体会到斯宾塞的心情,体会到那种年少时的浓烈爱情,也可以感受到那种明明有情却不敢表达的心痛与煎熬,所以这幅《清晨》也被人称之为“甜美的心碎”。

有人说斯宾塞最终俘获了画中少女的芳心,他们经常在夜里偷偷幽会,只可惜最终少女因为家族的利益而与贵族子弟成婚,并没能与斯宾塞结为夫妻。当少女将要嫁为人妇的前夜,她将《清晨》这幅画还给了斯宾塞,因为只要这幅画还在她身边她就会感到心痛。

不知道是不是英国人都喜欢虐心的悲剧收尾,有传言说在若干年后的斯宾塞个人画展上,花重金买下这幅画的人正是少女的丈夫。他知道了少女与斯宾塞之间的事情,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斯宾塞,而斯宾塞也因为这件事上吊自尽了。

俗话说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所以我们随后便将目标锁定在斯宾塞的成名作《清晨》上,并且很容易地找到了这幅画,因为它现在就安静地陈列在白教堂美术馆中。只可惜我在画前定睛看了足有十分钟,但始终我也没能体会到任何心动或者心碎的感觉。

我们在美术馆询问了《清晨》这幅画为什么会在这里。美术馆的人说在二十年前有位年轻的富商将这幅画无条件地捐献了,富商叫Gerrard(杰拉德),据说是为了满足他曾祖母的遗愿。

二十年前、年轻的富商、曾祖母,这三点很容易串成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1938年斯宾塞四十岁,而画中的少女估计也已经三十多岁了。1993年时,画中少女如果还活着估计也差不多有九十了,从年龄差上判断,那位捐画的年轻富商极有可能就是画中少女曾孙。

很幸运,这位捐画的富商杰拉德在捐画之后也一直都与美术馆维持着紧密的联系,他经常来白教堂区发掘一些有潜力的新人,似乎他很乐意用他的财力来扶持那些有梦想的年轻人。

美术馆一直都有杰拉德的联络方式,我们也顺着这条线索联络到了杰拉德本人。

杰拉德的家在西伦敦,据乔伟说,西伦敦是黄家地盘,住在那边的**多都是非常有身份的人,这个杰拉德显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负责跟杰拉德通话的是乔伟。在电话里乔伟跟杰拉德详细说明了我们目前遇到的状况,他也毫不避讳地提到了巫师、恶灵等等一切内容。

杰拉德听后很主动地提出要和我们见一面,地点就约在了他的家。

下午二点钟的时候我们三个按照地址到了杰拉德家,他的家也让我见识了什么叫贵族式的豪宅。光是庭院里的草坪就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房子也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现代城堡。在豪宅内,我还亲眼见到了纯正的英式贵族管家以及货真价实的女仆!

当然,我们并不是来这里参观的,而且我也不想在这些英国阔佬面前表现出我的惊讶。

在进门之后,杰拉德也亲自到正门迎接了我们,并将我们请到了他的会客厅。

杰拉德目测应该四十左右,样子非常的英俊帅气,尤其是那头梳理齐整的黑发让他看起来非常有特点。他穿着打扮非常体面,走路说话也都风度翩翩,虽然我听不懂他到底在对我们说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他没有骂我,所以无论他在说什么我都礼貌地回应一个微笑,并朝他轻轻点着头。

在会客厅落座之后,乔伟也直入正题询问起《清晨》这幅画的事。而舒鑫则在一边小说替我做着翻译,让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杰拉德和乔伟的对话内容。

杰拉德的第一句回答便证明了我对他身份的猜测,他对乔伟说《清晨》这幅画中的少女正是他的曾祖母,不过这幅画的背后并没有任何爱情故事,有的只是斯宾塞的单相思而已。

杰拉德给我们看了他曾祖母年轻时候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女虽然十分光彩动人,但比起《清晨》中的少女却逊色了不少。

杰拉德告诉我们他曾祖母从没有让斯宾塞为她画过像,这幅画只是斯宾塞凭记忆来完成的。

在1938年,杰拉德的曾祖父母因为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去了斯宾塞的画展。当时杰拉德的曾祖父觉得《清晨》这幅画很像杰拉德的曾祖母,所以就要买下来。当他们与斯宾塞见面时,杰拉德的曾祖母这才发现原来斯宾塞竟然是从前经常给她家送葡萄酒的酒厂帮工。

斯宾塞也承认了这幅画中的少女正是杰拉德的曾祖母,并且想要将这幅画无偿赠送。最终杰拉德的曾祖父还是以五万英镑的高价买下了这幅画,也机缘巧合地成就了斯宾塞的风光。

斯宾塞与画中少女的爱情故事是假的,而斯宾塞的自杀似乎也有蹊跷。杰拉德说在画展结束一周之后,他的曾祖父母本来想请斯宾塞过去为他们画一张全家的画像,可是却在斯宾塞的家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杰拉德的曾祖父母可以非常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斯宾塞不可能因为嫉妒或是感情因素而自杀。一来他们都与斯宾塞聊过天,他们觉得斯宾塞是个非常成熟而稳重的男人,不会做出一时冲动而不计后果的蠢事;另外一个重要因为就是斯宾塞家中所有的画作、以及卖画所得的钱全部不见了,这明显是一次伪装成自杀的谋杀。

最终警方也没能查出斯宾塞离奇死亡的原因,也只能以自杀结了案。

杰拉德的曾祖母在斯宾塞死后就打算将那幅《清晨》送回他开办画展的地方,可是第二年就打仗了,战火也很快烧到了伦敦。当时杰拉德一家全都离开伦敦避难,而当他们回来时,整个东伦敦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捐画一事就这样被耽误了,最后它成了杰拉德曾祖母的遗愿。

11、巫师就在身边

斯宾塞的真正死因并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我们只是想知道他十九岁时画的那一家四口的农夫是谁,他们曾经住在哪。

这个问题杰拉德并没有给我们太过明确的答案,不过他告诉我们他曾祖母年轻时一直住在萨里郡的郡府,结婚后才搬到伦敦定居。斯宾塞与杰拉德曾祖母的年纪相仿,根据画中的少女形象来判断,当时斯宾塞见到杰拉德曾祖母时也应该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这也正好是他画《暗涌》的那段时期。

杰拉德给我们的这条线索非常给力,在跟他道谢之后我们也立刻赶奔萨里郡郡府吉尔福德。

从伦敦到吉尔福德用不上一个小时,我们到了那里后立刻去了图书馆寻找一些老报纸。在1927年一户农场主家的四个人死于非命,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也算是个新闻事件了,老报纸上或许会有一些记载,而能找到八十六年前老报纸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图书馆了。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待人很热情,我们提出要求想要看1927年的老报纸后他们也立刻帮我们找了出来。不过接下来的工作就要复杂得多了,那一年的报纸足足装了三个大页夹,每个页夹都有巴掌那么厚。

报纸的内容并没有输入电脑,图书馆的人没办法快速检索出来,如果我们想找我们需要的内容就只有自己一张一张的翻,而且还要轻拿轻放不能把报纸弄坏了。

这个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最要命的是我英文水平差得远,实际上能干活的人只有舒鑫和乔伟。

我们在图书馆一直窝到了下午五点总算是有了收获,在1927年4月22日的报纸上我们找到了一篇关于农场主Stephenson(史蒂芬森)一家四口被杀的报道,我可以确信史蒂芬森一家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户农夫,因为报纸上有史蒂芬森的照片,他跟《暗涌》中跑出来的老外农夫鬼魂一模一样!

但是报纸上对那起案件的报道却让我倍感意外。

之前在哈尔滨拍卖行时我已经听说过了,《暗涌》中的史蒂芬森一家死于非命,当时我以为那一家四口就是自杀,可旧报纸上描述的案件经过却是另外一个残忍血腥略带恐怖的过程。

史蒂芬森一家当中只有农场主人史蒂芬森是自杀,他的妻子、儿子、还有女儿都遭到了谋杀,而凶手便是史蒂芬森本人。报纸上说史蒂芬森幼年时曾经因精神疾病住过精神病院,另外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也因此进过多次警察局。

总之,报纸上想表达的含义就是史蒂芬森这种人会杀死他的全家人并不让人以外,而对于其后的自杀,警方认为是斯蒂芬森从暴力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后决定自杀谢罪。

了解过斯蒂芬森家的惨剧之后,我也基本上梳理出了整件事情的脉络。与此同时我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乔伟的爸爸要求他必须带着画回到英国的原因。

史蒂芬森的死并不是因为画中的恶灵力量作祟,就如报纸上所报道的,他只是因为愧疚而选择了自杀。但他的灵魂并没有得到净化,而是变成了一个恶灵并被一名邪恶的巫师所利用了。

这名恶灵法事通过史蒂芬森的灵魂得到了力量,但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他将力量封印在了《暗涌》这幅画中。至于这个原因或许非常简单,既然猎巫运动并没有将巫师彻底消灭,那就证明巫师猎人至今依旧存在。现在,这名巫师将自己的力量封印了起来,那必然是为了躲避步步逼近的巫师猎人。

其后,这名巫师将画偷偷放在了斯宾塞的作品当中,因为一名画家绝对会善待自己每一幅画。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由于恶灵力量的外泄,斯宾塞在家中自杀了!

让斯宾塞自杀的元凶便是封印在画中的斯蒂芬森所化成的恶灵。他的灵魂依旧保留着自己对家人的强烈愧疚,这份愧疚便是他化为恶灵的根源,他也将这份愧疚传递到周围的人身上,激发周围人内心深处的愧疚并将它们无限放大,最终导致周围人的死亡。

因为一名巫师只能同时与一个恶灵订立契约,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这保存自己力量的画作远离自己。斯宾塞的意外死亡绝对不在这名巫师的计划当中,可事情发生了他也只能进行紧急处理,那就是将斯宾塞的死伪装成一起抢劫杀人案。

为了更逼真,他故意维持了斯宾塞的自杀状态,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他的目的也最终达到了。

随后的多年中,他一直将这幅《暗涌》带在身边,为了躲避巫师猎人他离开了英国到了香港。其后他又将画送给了古枫的爷爷,让这幅画到一个根本没有巫师文化的国度——中国。

在中国,没有人了解巫师,也没有人清楚恶灵是什么,所以这位巫师并不需要担心他的力量会被别人夺去,他只需要藏起来秘密关注着这幅画的动态,并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画的周围将力量取回,借巫师之力完成一次食心的献祭保持长生,然后再将力量封印回去。

本来他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这幅画在中国即使造成了人们自杀也没有任何人将它与巫师联系到一起。即使有相师来看,最多也只能提供一些并无多大用处的建议,最重要的是没有找对方法就不能威胁到这幅画。

可是情况又一次出现了变化,我和乔伟的介入让这幅画变得不再安全了。尤其是现在,我们已经一步步地接近了谜底,如果那名巫师始终在暗处关注着这幅画,那他也一定也在暗中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克雷格让乔伟随时汇报我们的行动路线,显然他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就在我们身边。如此一想,他送给我一本记载巫师与炼金术的资料书,又让乔伟在教室里研究了半个下午的巫师力量封印术,这些都是为了让我们可以做到知己知彼。

我将这些猜测全部告诉给了乔伟和舒鑫,舒鑫也立刻提出疑问道:“既然咱们对那个巫师有威胁,那为什么他一直没出现阻止我们?”

她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我道:“首先他在没有取回力量的情况下只是个普通人,而且在中国的地盘他一个老外也不敢太放肆。”

“这个是真的!我最有体会了!”乔伟从旁一边点头一边道。

“那其次呢?”舒鑫问。

“其次是他或许一直觉得没有现身阻止的必要,因为我们距离恶灵的根源还远着呢。”

“那现在呢?你觉得现在我们距离根源还很远?”舒鑫又问。

“我觉得已经不远了。如果我们找到斯蒂芬森一家人的坟墓,再把他们一家人的尸骨用圣油一烧,那这个巫师就跟他的恶灵彻底拜拜了。”

“那他就更没有必要现身了,这个恶灵没了他不是正好可以去找新的恶灵缔结契约吗?”舒鑫问。

“这不可能!”乔伟回答道:“巫师与死灵缔结契约之后会在灵魂上留下一个印记,这个印记不会因为缔结契约的恶灵消失而消失,它会一直留在巫师的灵魂上。他如果还想做巫师就必须在我们净化掉恶灵之前取回力量,然后解除掉契约。”

“这么一说,如果我们接下来去找斯蒂芬森一家的坟墓,那么巫师应该就会出来对付我们了吧?”舒鑫皱眉问。

我和乔伟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起向舒鑫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等什么?去找坟墓啊!你们说巫师会是什么样子的?是邓布利多那样的呢?还是跟甘道夫一样?”舒鑫的语气中明显透着兴奋,他似乎还没认识到其中的危险性。

邓布利多和甘道夫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一点我已经不想去吐槽舒鑫了,我只觉得能做出食心以获长生的献祭的人绝对不正常,就算他在没有力量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还是可以使用枪或者刀子之类的武器来对付我们,更别说这个家伙活了上百岁,而且每天都要躲避巫师猎人的追杀,我有一千个理由相信他的战斗经验比乔伟甚至乔伟的爸爸都丰富得多。

所以,我不管会不会扫舒鑫的兴,但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赶紧回乔伟的家,然后让乔伟的爸爸找人来帮忙。

12、皇家驱魔师

当我提出立刻回乔伟家这个建议的时候,舒鑫确实露出了一脸扫兴的表情,不过乔伟也觉得现在回去比较妥当,如此一来舒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们没有带走旧报纸,对图书馆的人我们也没说我们找到了什么,在向他们道谢之后我们便离开了萨里郡然后加速赶回了伦敦乔伟家。一回到家里我们也立刻找到了乔伟的老爸,并且将我之前忽略掉而刚刚才终于意识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乔伟的爸爸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反而略带失望地撇着嘴道:“我以为我昨天给你们拿那本书的时候你们就能发现问题呢,雷声,你的表现可跟你侦探的身份有点不符啊。”

“现在这些也不是什么关键性的问题了,我比较关注的还是随时可能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巫师。”我道。

乔伟随后也问他老爸道:“我们已经基本查到恶灵的根源了,就是八十多年前住在吉尔福德的史蒂芬森一家,如果我们去找他们一家的坟墓是不是会把那巫师给惹出来?”

乔伟他爸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道:“巫师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状况,因为我是皇家驱魔师,另外哈灵顿家族从中世纪时候起就开始从事巫师猎人这一行了。”

“皇家驱魔师?巫师猎人?老爹,你在说什么胡话?”乔伟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道。

“我没说胡话啊,我没跟你说过咱家的家族史吗?”

乔伟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Lang鼓,而他爹也一脸迷茫地翻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没说过吗?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啊!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现在知道也不晚。”

“我说老爸,你知道为啥我去跟我妈学阴阳鬼事不跟你学驱魔吗?”乔伟无奈道。

“因为你妈给你找了个漂亮老婆呗。怎么了?你们三个都用这个表情看我干什么?”

在乔伟爸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乔伟做出他选择的原因,克雷格这个人并不是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他压根就是个不靠谱的人。

舒鑫这时候连忙一边偷笑一边从中打圆场道:“算了,现在也别纠结说没说过家族史的问题了,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乔伟爸爸听后立刻恢复了严肃道:“很简单,你们就接着去查那个坟墓,我安排两个人暗中跟着你们的。”

“等等,你说你们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我问。

乔伟爸爸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只是一个巫师而已,应该不用我跟着去的,就当这是我给你们安排的一次小小试炼吧。”

“喂喂喂!我说大叔,你确定我们不会有危险?”我忍不住问道。

“放心,我会让人暗中看着你们的,他们都是我绝对信得过的人,有他们在就跟我和你们一起去是一样的。”

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态,我突然觉得乔伟他爸信得过的人都是非常不靠谱的。当然我不会当面对他说这种话,不过我绝对不会让舒鑫再跟我们一起行动了。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乔伟家里饱餐一顿,然后又恶补了一下关于巫师、巫术的种种知识,觉得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们这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乔伟他爸告诉我们他已经安排好人了,不过那两个人并没有跟我们见面,乔伟他爸说是要保持神秘,如果连我们都不知道谁在暗中保护我们,那敌人就更不清楚了。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或许还有那么点道理,所以我也没有多想就跟乔伟一起出发赶奔吉尔福德。

想找史蒂芬森一家的墓地并不难,只是有些麻烦,不过我们还是在中午之前找到了那一家四口的坟墓。斯蒂芬森一家葬在一个独立的小型的墓屋当中,那墓屋非常新,看起来根本不像八十年前的老屋子。

我们询问了一下墓地的管理人员,他们说史蒂芬森一家四口人都是火化的,只有四个人的骨灰葬在墓地。十年前有人出资给墓地经过了一次翻新,史蒂芬森一家人也跟着换了新“家“,不过骨灰绝对保存完好。

这一家四口我们找到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进墓屋里烧史蒂芬森骨灰坛子了。

我们没办法跟管理人员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也不可能跟他解释关于巫师之类的事情,所以我们只能等到晚上偷偷到墓屋里去。

自从认识了乔伟,挖坟之类的事似乎就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前几次我们还都是在开挖之前跟墓主人打招呼,后来干脆就偷挖,这次我们要做的也一样。

乔伟说其实偷进墓屋也不算什么太过火的事情,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半夜跑到墓屋里去喝酒,抽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此来寻求刺激,所以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就当是重回十八岁,再疯狂一次。

我和乔伟并没有在墓屋那里守着而是先回了他的家。在出发前乔伟他爸就跟我俩打过招呼了,他告诉我俩说如果找到斯蒂芬森的墓不用在那看着,他的人会替我们守在那里等晚上再行动。

我们回家之后就开始准备圣油、点火的东西,另外准备了一些武器。为了防备万一,乔伟他爸还给我俩拿了避弹衣。

我在看到避弹衣的时候总有种被乔伟他爸当猴子耍的感觉,好像我和乔伟只是他用来猎巫的诱饵。我把我这想法偷偷告诉了乔伟,乔伟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如果他是你爸,你愿意跟这种人一起学东西吗?”

我完全可以理解乔伟的想法,不过我也同样看得出他并不是发自内心要埋怨他爸,甚至我还在他嘴角看到了一抹浅笑,或许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老爸也是一件很欢乐的事情。

我们一直在家里等到了晚上十点才出发,等我们再次来到斯蒂芬森一家的墓屋时已经午夜了。

墓地里一片安静,除了我和乔伟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我俩也没去找乔伟他爸给安排的人藏在哪,就直接去了斯蒂芬森一家的墓屋用断线钳强行破坏了门锁进到了里面。

这小墓屋顶多十平米,在进门右侧是存放骨灰的石台,台子上只有四个骨灰坛子,下面还标明逝者的身份。

这四个骨灰坛上面都落满了灰尘,看样子是好久没有人来扫墓或者进行任何打理了。为了确保骨灰没被人放错位置,我们干脆来了个一勺汇,把四个骨灰全都倒出来放在一起,再在上面撒上圣油,然后点火将它们全部烧掉。

在火起的同时,乔伟也冲着燃烧的骨灰堆念起了似乎是拉丁文的咒语。

在火焰燃烧到最猛烈的时候,一阵哭声也在小小的墓屋里回荡了起来。紧接着,之前在侦探社里出现过的那老外农夫史蒂芬森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扭曲而痛苦地张大了嘴,同时伸展着两条胳膊用力朝我和乔伟这边够过来,似乎想要掐死我俩似的。但只过了不到三秒他的鬼魂也随着骨灰上的火焰一起燃烧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星飘散、消失。

这次我没有看到被超度的亡魂升天,似乎这种所谓的净化仪式只是将灵魂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很快骨灰上的火也消失了,除了整个墓室里弥漫着的难闻焦糊味之外就没有其他异常状况了。

“这就结束了?”我有些疑惑地问乔伟。

“应该是完事了。”乔伟也是皱着眉头用含糊的语气回答了我。

看起来他跟我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巫师来骚扰我俩呢?

13、纠正

是乔伟他爸安排的人把巫师干掉了?可是我们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

如果根本没有任何人来阻止我和乔伟,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那个巫师决定放弃自己的力量,另一个就是我们压根就找错了方向!

如果我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可以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那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放弃这些,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我们压根没有找对地方。

在离开墓屋之后乔伟立刻打电话给他爸询问那幅画目前的状况,而结果也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样,那幅《暗涌》依旧完好,被封印在画中的恶灵并没有根除。

我和乔伟又返回到墓屋里仔细检查了一下,但墓里已经没有其他骨灰了,也没有任何一个被我们遗漏的、可以跟死者联系到一起的东西。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们明明净化了斯蒂芬森一家的灵魂,之前造成人们自杀的也的确是被封在画中的史蒂芬森的鬼魂。

难道那幅画中还存在着其他的恶灵?

有两个巫师共用同一个媒介?

我把我的猜测说给了乔伟听,而他能想到的解释也只有这个。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否如我俩想的一样,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估计也就是回乔伟家从头仔细琢磨琢磨了。

后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和乔伟回到了他家,然后在三楼教室里将我俩净灵的全过程跟乔伟他爸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乔伟他爸听后也是一脸疑惑地皱起眉道:“过程都对,咒语也没有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巫师把史蒂芬森一家人的尸骨给调包了?”

“不会!在净化灵魂的时候我看到史蒂芬森了,他的鬼魂烧没了!”我立刻道。

“但是这画里可还留着他的灵魂呢。”说完,乔伟他爸也立刻将《暗涌》取出来平铺在桌面上,随后又对着那幅画念了几句拉丁文的咒语。

我赶紧把灵视眼镜拿出来戴好,透过镜片我立刻看到了在画的表面浮现出一张表情痛苦的人脸,那正是之前已经被乔伟净化掉的斯蒂芬森!

“他怎么会还在画里?!!”乔伟惊讶地瞪大双眼问道。

“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照现在的样子来看确实难办了。”乔伟他爸突然间表情变得非常严肃,整个人的气场也都与之前那种嘻嘻哈哈的状态不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伟再次追问道。

“这么简单的事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乔伟他爸并没有直接回答乔伟的提问,而是反问了一句。

从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净灵失败的原因,而在看到《暗涌》中依旧存在的史蒂芬森的鬼魂时我确实也迷糊了一下,但紧接着我便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乔伟,咱俩最开始做出的判断是对的,这画里绝对是有两个鬼魂,不过它俩的存在方式不一样!”我插话道。

“不一样?……啊!我知道了!”乔伟被我这一提醒也一下子开了窍,他道:“史蒂芬森的亡魂依附在这幅画上了,这就是他的鬼根!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恶灵被封印在这幅画里,那个才是这画无法被毁掉的根源!”

“那就别愣着了,超度吧!”我指着画道。

乔伟冲我把脑袋一摇,“没用,在侦探社的时候我不都已经试过了嘛。”

听乔伟这一说我也才想起来,确实在我们刚拿回这幅画时乔伟就已经试过了所有他能试的咒语,其中也包括超度经文。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要除掉史蒂芬森的亡魂显然要先除掉被封印在画中的恶灵,但是我们又根本不清楚这个恶灵到底是谁。恶灵周期性地会释放恶灵之力影响周围的人,但那些自杀的人明显是受到了史蒂芬森的影响,从被害人的死亡特征入手的话根本没办法找出线索。

接下来到底该从哪里查起呢?我的脑袋里彻底乱成了一团!不过我应对这种错乱局面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我很清楚这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将脑袋清空,然后按照顺序将一条条线索梳理好,然后再放进大脑进行分析。

于是我提议道:“我看咱们还是先来梳理一下事情的顺序吧!”

乔伟也赞同地点头道:“好,你说。”

“首先,那些自杀的人应该是受到了史蒂芬森的影响,他变成鬼因为他有怨,他的怨就是因为他杀死了自己全家所以产生了愧疚!这应该没错吧?”我道。

“嗯,没错。”

“那接着说下一个。鬼搭梁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见效的,所以史蒂芬森能瞬间对人产生影响是因为那个恶灵之力周期性地外泄,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乔伟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转头望向他爸。

乔伟老爸似乎也很想知道我到底要说些什么,他连忙点头确认,然后也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所以问题也就出在这,假如史蒂芬森的亡魂没有依附在这幅画上,那恶灵力量周期性外泄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呢?乔叔,这里你最有经验了,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我看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得了。”

乔伟他爸点头道:“影响的形式有很多,包括愤怒、贪食、**……简单来说就是七罪宗,受到恶灵影响的人会放大自己的恶行,对行动失去束缚力。无论那种形式,最终的结果都会以剥夺性命作为恶性的收尾。”

“那自杀应该并不属于人的一种恶行吧?”舒鑫插嘴问了句。

“自杀是一种罪,但并不算是人类的恶行。”乔伟他爸回答道。

“这就对了!”我分析道:“史蒂芬森这个人本身就有暴力倾向,画里的恶灵让他失控杀死了他的家人,当他清醒过来之后他选择了自杀。或者是他希望永远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所以他依附在画上变成了鬼魂。之后恶灵依旧会周期性地产生影响,但它没有影响到周围的人,影响的只是画上史蒂芬森的鬼魂,我想这应该就能解释为什么史蒂芬森可以一瞬间就让人产生自杀的念头了。你们觉得呢?”

乔伟他爸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他就像一位导师一样用观察的姿态看着乔伟,等待他的儿子做出判断。

乔伟想了一会道:“看来转了一圈又绕回来了!这不就是咱们一开始做出的判断吗?第一个受害人就是史蒂芬森一家,我们还是得去找跟史蒂芬森一家有关联的人!”

“等一下,我觉得你们这么找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舒鑫再次插话道。

“这话怎么说?”我也连忙问。

舒鑫解释道:“史蒂芬森一家人已经死了快九十年了,你们不可能找到任何一个了解他们一家的人。现在画里的恶灵到底是谁咱们谁都不清楚,它完全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找到那个巫师。”

“对啊!我也是想顺着史蒂芬森一家这条线找出这个巫师!”我辩解道。

“所以你就更不应该从他们家找起了,你不觉得找这幅画周围的人更有意义吗?你之前也说过那个巫师肯定会一直留意这幅画的去向,他要时不时地拿回力量来献祭,一幅在中国的外国油画,在这幅画周围一直出现的英国人,这样找才更有效率吧?”

舒鑫的几句话把我彻底说愣了。

在过去数次怪异事件当中舒鑫也确实帮我出过各种主意,但那些都是基于她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这一次情况可完全不同了,她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说到了一个被我和乔伟都忽略的重点问题上。

而在我发愣的同时,乔伟的老爸却哈哈大笑着拍手道:“漂亮的回击!丫头,你很有头脑,跟我学驱魔吧!”

我不知道乔伟他爸是不是也看过那广告,不过以舒鑫的个性绝对会接那么一句。

果然,舒鑫不负期望地坏笑着冲乔伟他爸道了句:“你谁啊大叔?”

而我也在旁边脑补一句“加酱啵~”

14、本尼杰拉德

舒鑫的头脑非常聪明,但这并不能构成她学习驱魔的充要条件。当然,乔伟他爸也只是开一句玩笑而已。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再进行其他的讨论。

隔天一早我们先联系了一下古枫,因为将那幅《暗涌》送给古枫爷爷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巫师,所以我们想先看看他那里能不能有关于那位英国商人的线索。另外,我们也问了一下他们家在回广东发展时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老外存在。

古枫回答说他只知道画的来历,至于那位与他家有合作关系的商人他根本不知道姓名。而关于第二个问题,古枫却给出了一个让我和乔伟都倍感意外的回答。

他给我们提供了四个名字,这四个人都与他们家在生意上有过往来,还到他们家做过客,而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杰拉德!这个名字对于我和乔伟来说都再熟悉不过了,就在昨天我们还去过杰拉德的豪宅,而且这个人还在二十年前向白教堂美术馆捐赠《清晨》那幅画。

古枫不清楚与他家有来往的那位杰拉德的全名是什么,也不清楚这“杰拉德”到底是那人的姓还是名。不过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他认识那位杰拉德时候他已经有六、七十岁了。

虽然年龄上有些对不上号,但乔伟还是让古枫描述了一下他见过的那位杰拉德,古枫随后给出的回答也让我全身为止一振!古枫说与他家有来往的那位杰拉德是黑发,对此他印象非常深,他说那时候他还是个大点的小孩,他很好奇地问过他爸说:外国人不都是黄头发吗,怎么会有黑头发的外国人。

同样是黑头发,同样有杰拉德这个名字,而且都在斯宾塞的画作周围出现,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一个电话就让本来毫无头绪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们运气好,但转念一想这其中也存在一些矛盾的地方。

如果杰拉德就是那位巫师,那最初将《暗涌》送给古枫爷爷的人又是谁,那个英国商人显然跟杰拉德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另外,杰拉德很热情地为我和乔伟提供了线索,他这样做的意义就是什么?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嫌疑?还是他早就意识到我们早晚会查到他身上所以提前就放了一个烟雾弹来误导我俩?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只能顺着杰拉德这条线索查下去。

英国是乔伟老爸的地盘,调查杰拉德背景的事就只能委托给他去办。好在这位非常喜欢做导师的大叔没有再难为我俩,直接答应下来会找人查一查这个杰拉德的底细。

在中国那边我也找了人帮忙,都说财大气就粗,这话真是一点没错。之前我想找张家那两兄弟帮忙的时候总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钱包,现在有了古枫这个大老板做资金赞助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我用五万块做劳务请张宇迟替我跑一趟哈尔滨拍卖行,到那“打听”一下《暗涌》那幅画从前拥有者的状况,如果还有活着的,就再找他们问问有没有关于杰拉德这个人的一切情况。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这也给了我们旅游一番的时间。

在随后将近一周的时间里乔伟带着我和舒鑫去了伯明翰、爱丁堡、利物浦等等地方一顿转,还去现场看了场英超足球赛。

等我们玩的差不多了,张宇迟和乔伟他爸这两边的调查也都有了进展。

张宇迟在拍卖行那很容易就问出了我们没能套出来的消息,从95年到13年这十八年里《暗涌》这幅画一共让六个人自杀而死,三次交易中有两次是因为画作的持有人死亡而进行的家产拍卖。

在今年拍卖《暗涌》的人是一个浙江商人,他本人没有出事,但他养的小情人却在他的秘密小屋里自杀了,《暗涌》正是秘密小屋里的装饰画。

之后张宇迟找到了那名浙江商人,并从他那里得知他在买到那幅画的同一年也跟一位外国商人进行了合作,那个人的名字叫本尼?杰拉德,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发英国人。

到这还没有完。

张宇迟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在95年首次出售这幅画的人,那个人是个极其普通的中年人,过着很稳定的、非常普通的家庭生活。

根据那人所说,在93年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有一天突然一个有钱的英国老头送给他一幅画并告诉他两年后卖掉,于是他有了现在的富裕生活。他并不知道那个外国老头叫什么名字,不过他记得那老头是黑发。

最后张宇迟给我俩发来了几张有关杰拉德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年龄跨度很大,但都有着相同的特点,那就是黑发、帅气。我虽然觉得外国人的长相基本都差不多,但我依旧可以确定照片中的男人就是我和乔伟之前见过的那个捐画的杰拉德!

有了张宇迟提供的线索我也可以建立起一条时间线了。

大概在79年改革开放的时候古枫家族的人回到大陆发展,巫师杰拉德将安排了一位朋友替他将封印着他巫师力量的《暗涌》送给了古枫的爷爷。随后的十年里,古枫一家人相继遭遇了诡异灭门自杀奇案,而杰拉德则以一位商人的身份频繁与古枫的家人接触,确认他们是否将画出售。

当古枫的爸爸决定离开广东去北方的时候,杰拉德取回了这幅画并将其再次送人。这次送画杰拉德并没有选择替身,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要返老还童的准备。当杰拉德出现在那位浙江富商面前时,他已经重新过了二十年,从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变成了四十岁的成功商人。

我没有去问张宇迟在调查过程中到底揍过多少人,拔过多少颗牙,只是告诉他等我回国之后再去找他结账。

如果说张宇迟的调查是给杰拉德戴上了一顶巫师帽,那么乔伟他爸那边的调查便是给杰拉德穿上了一套巫师袍。

根据这些驱魔师的调查,在伦敦的这位贵族杰拉德经常性地出国旅行,而中国则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在一周前,这位杰拉德才刚刚从中国返回英国。另外还有一件非常有趣的情况,这位杰拉德的年龄是四十二岁,但他二十六岁以前却是个空白人,他没有信用卡记录,没有驾照,所有一切证件几乎都没有使用过,感觉就像是他出生就已经二十六岁了。

如此一来时间线就彻底串联起来了,而杰拉德在半个多月前从中国返回英国的原因也非常简单,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和乔伟的一举一动,他知道我们会带着画回英国,所以提前回来等着我们找上门。

不过还是有一点疑问是我想不通的,之前几次油画杀人杰拉德都能掌控局面并将这幅画牢牢控制在他自己的手里,可为什么这次他却让画轻易落在了一名皇家驱魔师的手里?为什么他在中国的时候不把画抢走呢?

我和乔伟曾经将画不加任何防备地放在侦探社,而且一放就是小半个月,这段时间他为什么没去拿画?

他在计划着什么阴谋?

我将我想不通的这些疑问告诉给了乔伟和他老爸,这爷俩也同样回答不出我的提问。但是乔伟他爸告诉给我一个解惑的捷径,那就是晚上去杰拉德家里当面问问他,只不过这次不是友好的提问,而是一次异端审问!

15、巫师猎人

异端审问这个词我并不陌生,但在我的印象中,所谓的异端审问就是教会对于异教徒所采用的极其残忍、暴力的刑讯逼供.乔伟的老爸虽然给人各种不靠谱的感觉,但我却无法将他和“暴力”、“残忍”这类个词联系到一起。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乔伟家里来到两个人。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魁梧一个纤瘦,感觉好像是男女搭配的组合。他们穿着灰色的帽兜披风,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中世纪的刺客。

乔伟的老爸跟他们简单交代了两句,舒鑫告诉我大概意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

“不到万不得已”这个词实在是微妙。什么情况算是万不得已呢?如果我们要找的这个本尼杰拉德朝我们开枪的话,那这两个人是不是就会在杰拉德的豪宅里大开杀戒?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乔伟的老爸随后也过来问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还不等我回答他又补充道:“这次的行动可能有些暴力,如果你觉得适应不了的话就待在家里。”

我不喜欢被人小瞧,更何况他们只是去对付一个邪恶的巫师。老子在几个月前还参与过一次屠村呢,和那次比起来,这次绝对算是小场面了!所以我立刻摇头道:“不会不适应,带上我一起去吧!”

“够胆!那就穿好装备出发吧!”

所谓的装备对我来说就只有一件避弹衣,如果真打起来我只需要躲在一边保护好自己就成了。

十点十五分,我们一行四个人离开了乔伟家。舒鑫自然不会跟我们一起去,乔伟的老爸也留在家里保护那幅封印着恶灵之力的油画,只有我和乔伟跟着那两名刺客赶奔西伦敦杰拉德的豪宅。

我和乔伟作为非作战人员直接到了杰拉德豪宅的正门,通过正式的渠道按门铃来一次深夜拜访。

没多久门口的通话器就有人应答,同时正门上的摄像头也朝我俩这边转动了一下。

乔伟告诉对方我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找杰拉德谈一下,是关于斯宾塞一幅名叫《暗涌》的画。

对方让我们稍等一下。过了大约五分钟,大门自动打开了。

我和乔伟开车直接来到豪宅的大门前,杰拉德也亲自出来迎接我们,并将我们请进了他的书房。

在进到楼里的过程中,我发现杰拉德家里安排了好多保镖,从门口到书房这一路我起码看到了十个人。这十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保安,他们穿着西装,耳朵上还戴着通话设备,感觉好像专业特工一样——乔伟老爸安排的那两名刺客如果要到杰拉德的书房来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到了书房后有仆人给我们倒了茶,然后便退出房间只留我们三个人在屋里。

杰拉德依旧潇洒从容地对我们微笑着道:“两位这么晚过来一定是非常要紧的事吧?”

是中文!

这位杰拉德这次竟然用中文在跟我俩说话,虽然他的中文并没有乔伟说得那么好,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发音也算标准,我完全可以听得懂。

“你这是觉得没必要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吗?巫师先生?”我也开门见山给他来个痛快的。

“哈哈哈哈……”杰拉德突然大笑了起来,在笑过之后他便摆手道:“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古怪的想法?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巫师呢?”

“别装了,我们已经查过你的底细了,那幅《暗涌》就是你用来封印恶灵的媒介,你也一直在那幅画周围出现!我们这次过来也不是想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恶灵的根源在哪,然后我们去净化掉那个恶灵,至于其他的我可以选择不管!”乔伟也给出了最低限。

“两位,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我不是巫师,也不知道什么恶灵,你们找错人了。我本来以为你们打算把那幅画转让给我,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啊,那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说着,杰拉德就要起身。

乔伟先他一步站起来,随后抢步上前伸手想要按杰拉德的肩膀。

紧接着不到半秒的时间里乔伟便仰面躺在了地上,我甚至没看清杰拉德是如何把乔伟放倒的。

“年轻人,我的衣服可以很贵的,别用你的手来碰它。”杰拉德傲慢地微扬着头,然后一脸不屑地扫了我一眼。

这情形我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乔伟打架确实挺厉害的,起码比我厉害得多,但跟一个活了过百岁的巫师比绝对差了一大截!

“你动手就表示承认你是巫师了?”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指着杰拉德大声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承认根本不存在的事,我动手只是因为你们先动手了!”杰拉德一边说一边朝我走过来。

我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向后退,与此同时乔伟也从地上一骨碌身爬起来,接着抡拳砸向杰拉德的侧脸。

杰拉德只稍微向后一撤步便让乔伟的拳头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接着他伸手一抓乔伟的胳膊再顺势一带要给乔伟一个侧摔。

可这次乔伟显然是有了准备,他空着的左胳膊一下搂住了杰拉德的腰,两腿左右分开稳稳扎了个马步。杰拉德这一摔只是让乔伟略微移动了一下双脚的位置,但并没能把他摔倒。

这时乔伟也将右臂用力勒向杰拉德的脖子,然后两臂一起用力将杰拉德整个人抱了起来,接着乔伟身体向后一仰,给杰拉德来了个德式拱桥背摔!杰拉德的后脖颈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刚刚乔伟还被对方几乎用秒杀的方式摔趴下,结果还不到十秒乔伟就来了这么狠的一招反击,这是我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我想杰拉德本人也完全不会想到。

乔伟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杰拉德却只能咬着牙强撑着抬起上半身。

还没等杰拉德彻底起身呢,乔伟已经过去一脚踩在杰拉德的胸口,把那小子踩躺在了地上。接着乔伟也凶悍地问道:“说!那恶灵到底是谁?”

“你还真是纠缠不休啊,我说过了,我不是巫师,你找错人了。”杰拉德摆出一副惹人厌的笑脸道。

“你不说,那就别怪我……”

乔伟的话还没等说完,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门板响!我连忙转回头,发现有四个保镖也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手里全拿着枪!我的心脏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很快我又放下了心,因为在那四个保镖的身后也闪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是那刺客二人组。

高个的刺客伸手抓两名保镖的脑袋,然后用力将这两人的头撞在一起,只一下这两个保镖就晕倒在了地上。

另外那两名保镖也同样遭到了奇袭。那矮个的刺客从两个人胯下伸手过去抓住了他俩的裤裆,接着用力向上一翻,那两个保镖同时发出嗷唠一声惨叫,接着身体一个270度前空翻仰面摔翻在了地上。

搞定了四个保镖,那两名刺客也快速将门关好,同时摘下头上的帽兜。果然,他们是一男一女,而且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俩几步来到乔伟的身边并将乔伟推开,然后那女的单膝顶在杰拉德胸口,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子二话不说照准杰拉德的左肩膀就扎了下去,同时她也用另一只手捂住杰拉德的嘴。

杰拉德眼珠瞪得老大,但也只能发出闷哼声。他想要反抗,但另外那个魁梧的男人却在一边控制着杰拉德的四肢,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矮个女人的刀子整个刺进了杰拉德的肩头,然后她又将刀柄一拧,让刀身就在杰拉德的肩膀里整整转了九十度!血也从被剜大了的伤口处喷涌了出来,就像一个小喷泉。

随后那女人将刀子抽出又用同样的方法刺进杰拉德的右肩头,直到杰拉德两条胳膊都不能动了,她这才从杰拉德身上站起身来。

我小心地绕到侧面看了一眼那女人的脸。她的脸上全是血,但她的眼神中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似乎她就是一台为了杀戮而制造出来的机器。

16、血色杀戮

异端审问开始了.

那矮个女人用非常低沉的语调向杰拉德提问,而杰拉德依旧不在乎地微笑应答,两个人讲的都是英语我听不大懂,但我可以肯定杰拉德还是刚才那几套词,因为他每次回答都会换来矮个女人的刀子。

当两个耳朵都被割下来之后,杰拉德终于不再笑了,他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便咆哮着大喊:“killme!killme!(杀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杰拉德的强硬态度惹怒了那矮个女人,她一把抓住杰拉德的衣领,接着用力一扯便将杰拉德的衣服前襟给扯掉了,杰拉德的胸口和腹部也露了出来。这时候我才发现杰拉德的身上竟然缠着绷带,而且绷带上已经渗出了血!

很明显在我们过来之前他已经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

矮个女人也真是够狠的,她用刀柄朝着绷带上渗血的位置用力砸了一下,杰拉德又是闷哼了一声,然后朝着矮个女人吐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下把那矮个女人给惹恼了,她三两下就把杰拉德身上的绷带给拆了下去。在绷带下面果然有缝合着的三处半尺来长的伤口,现在那些伤口已经开裂、流血了。

矮个女人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用刀子将那其中一处伤口硬生生给挑开了!杰拉德瞪大了眼珠子像是要大叫,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那个魁梧男人已经过来把杰拉德的嘴给死死捂住。

我在书上看到过巫师的各种邪恶献祭,也知道对这种人并不需要讲什么仁慈,但亲眼在现场观看这么残忍的逼供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起码我早就已经觉得浑身不适了。

“乔伟,让她别弄了!”我忍不住道了句。

乔伟似乎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他皱着眉过来一把抓住了那矮个女人拿刀的手腕。

而就在乔伟将要张开却还没开口的时候,我身后的房门突然一下咣当一声敞开了。

在屋子里的几个人几乎同时转回头,从外面也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那女孩长得漂亮极了,就像一个活的芭比娃娃,而最重要的是我认得她那张脸,就跟《清晨》那幅画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这是杰拉德的女儿?

我几乎下意识地朝着那女孩跑过去,脑袋里只想着:不能让一个小女孩看到自己父亲的惨状,这绝对会对她造成严重的心里冲击!

可我刚迈出不半步,乔伟就在身后大喊道:“别靠近她!”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小女孩的头发已经竖了起来,紧接着她张开嘴巴冲着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在尖叫的同时,从那女孩的方向猛然间传来一股强劲的冲击波,一下子将我倒着推飞出去十多米,一直到我背后重重地撞在房间另一端的书架上才停下来。

同时,书房里的桌子、沙发也全都随着那女孩的叫声飞了起来,整个书房顿时乱成了一团。

当我双脚重新落回地面再想站起来的时候,那女孩竟然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伸出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这种压迫感瞬间让我无法呼吸,同时还伴着强烈的呕吐感与巨痛,我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眼角往出钻!

我用两手用力去扳开女孩的手臂,可是她的力气大到我根本无法对抗。我只能用脚去踹她,可是疼的只是我的脚。

她的身体硬得就像钢筋混凝土一般!

我要完蛋了!

几乎就在我脑中闪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从那女孩的胸口猛然间窜出染血的刀尖——那矮个刺客女从后面一刀扎穿了那女孩。

女孩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冒出的刀,然后便用力一挥手臂把我甩到了墙角。虽然重重地摔了一下,但脖子处的强烈压迫感也随之解除,空气再一次进入了身体里,这感觉好极了!

我虽然暂时得救了,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那女孩在将我甩出去的同时也猛地转身一把鞭拳,只一下就将她身后的矮个女人横着打飞了出去。另外那魁梧刺客男冲过来抡拳就朝女孩的头上砸,女孩也迎着刺客男的拳头冲出一拳。

就听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声响,那魁梧男人的拳头瞬间变了形,他的手腕也恐怖地向下弯折了几乎180度!

这一拳的强大冲击力不但折断了那魁梧男人的手骨,还将他震得向后连连倒退了数步。

接着那小女孩也将手臂摸向身后,将穿透她身体的那把刀硬生生从背后拔了出来。她的动作很缓慢,这让刀刃与肌肉摩擦的声音拉得更长,也更加恐怖,同时从她身体的前后都在向外飙着血。

当刀子彻底拔出来之后,那女孩身上的连衣裙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GO!”那魁梧刺客男朝着乔伟大喊了一声,然后便朝着小女孩再次发起冲锋,他完好的左手臂上也随之弹出了一柄袖剑!

小女孩没有用身体去硬接对方的剑,而是用刚刚拔出的刀子跟魁梧刺客男对战了起来。虽然两人的身型相差巨大,但小女孩无论在力量和速度上都不落下风。两人只对了三刀,魁梧刺客男竟然明显露出了颓势,被一个小女孩彻底压制住了。

这时候那矮个刺客女也从墙根下爬了起来,然后挥着一把一尺长的刀加入了战斗,两个人合力对抗那怪物一样的小女孩。

“雷声,快走!”

乔伟的声音这时从书房门口传了过来,我这才发现乔伟已经扶着杰拉德到了门口。

我又看了一眼跟小女孩对战着的一男一女两名刺客,这种战斗无论如何都是我这个外行人不可能参与进去的,我留下来也只是个累赘而已!

想罢,我立刻站起身跑到门口,和乔伟一起扶着杰拉德出了书房的门。

之前的折磨已经让杰拉德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我和乔伟架着他往楼梯口跑,走廊上也留下了长长一串血迹。

我们一边跑着,杰拉德也在我耳边发出森森的笑声,那感觉就像是在说:你们死定了!

我们经过楼梯时没有遇到任何一名保镖,显然他们都已经被两名刺客搞定了。我们顺利地跑出了杰拉德的豪宅,然后直奔停在门口的汽车。

乔伟让我扶着杰拉德,他则跑过去开车门。

车门刚刚打开,突然从我们头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响,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整砸在车顶盖上——掉下来的东西是那魁梧的刺客男。

这爷们身体真是够结实的,几乎是在他摔下来的同时他也一骨碌从车顶盖上翻下来,然后朝着楼里猛冲回去。

不过他显然不需要这样做了,因为从三楼被他撞开的玻璃窗连续跳下来两个人,先下来的是那怪物小女孩,后下来的则是矮个刺客女。

魁梧男赶紧挥着剑朝着怪物小女孩冲过去,同时也催促着我和乔伟赶紧离开。

我非常听指挥地把杰拉德往车里塞,可杰拉德这时候突然来了劲,他抬起腿往车门边上用力踹了一脚,靠反作用力把我和他一起向后顶。那怪物小女孩也趁这功夫一跃跳到了车上,一副有她在谁都别想走的样子。

杰拉德这时候咧着大嘴叽里呱啦说着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但从他的语气我依然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在嘲笑我们,并且在说我们绝对会被他养的这个怪物女孩全干掉。

我突然觉得刚才我根本不该阻止矮个女孩给杰拉德上刑,我抬起拳头朝着杰拉德脑袋侧面的血窟窿用力打了一下,那里本来应该是他的耳朵所在,但现在他的耳朵已经被削掉了,只剩一个血窟窿!我握拳的姿势并不标准,骨节的的部分也直接嵌进了血窟窿里。

这一下可把杰拉德给疼坏了,他两个胳膊都已经被刀子废掉根本抬不起来,只能摆着脑袋嗷唠嗷唠地喊。

他这边一喊,车顶盖上那女孩的注意力也顿时集中在了我这边,然后她便咚地一下从车上朝我跳过来。可就在她落地的一瞬,那一男一女两名刺客也从左右两翼杀了过来,他们手里的刀也从女孩侧肋斜向上扎了进去,并从女孩脖子根穿了出来。

“NO!!!”

杰拉德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哭嚎,但他伤的已经太重了,根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被两把利刃刺穿。而且两名刺客可没有因为杰拉德的喊声而停手,他们在刺穿小女孩之后也将剑同时向上一挥,生生地将那小女孩的上半身从纵向切个成了两半。

17、灵兽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因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被杀死而松一口气。

从紧张中放松下来的不只是我悬着的心,还有我的手臂。这时杰拉德也猛地从我的手中挣脱了出去,然后跑到被切成两段的小女孩面前痛哭起来。

“那是你女儿吗?你对她做了什么?用巫术把她变成怪物了?”我追过去质问杰拉德道。

杰拉德的哭泣突然停止了,他转回头不屑地冲我笑了下,然后用中文回答道:“你们不是想找巫师吗?不是想找恶灵的根源吗?现在好了,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你们想得到的东西了,因为你们刚刚把巫师杀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乔伟突然激动地冲到杰拉德面前问道。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她,被你们杀死的女孩,她就是你们要找的巫师!”杰拉德再次回答道。

随着杰拉德的回答,乔伟整个人都愣住了。之前下杀手的一男一女两名刺客也惊讶地对望了一下,显然这个结果也超出了此二人的预料。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女孩……”

我的话还没等全部说完,那倒在血泊中的女孩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迅速的拉伸变大,同时皮肤也迅速变得苍老起来,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她就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起码有百岁的干枯老太婆!从她身体侧裂的创面流出的血也变得像沥青一样又黏又黑,看起来恶心极了!

“完了!完了!完了!”乔伟连道了三句,脸上也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说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啊?!”我着急地催着。

乔伟咽了下口水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才对我解释道:“巫师一般都不是单独行动的,他的身边会跟着一个特殊的动物保镖,这些动物以巫师的血为食,逐渐会化成人形成为灵兽。我一开始以为那女孩是杰拉德的灵兽,现在看来我好像弄反了!”

“弄反了?!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啊!你们两个,动手之前就不确定一下哪个是灵兽哪个是巫师?你们是专业的吗?!!”我开始把火气撒在那两名刺客身上,但他俩显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这也不怪他们。”乔伟替那两名刺客辩解道:“巫师把力量封印之后就会变成普通人,只有灵兽还会保持着超越一般人的力量。这女孩展现出来的力量明显说明她不是平常人,所以她俩才判断她是灵兽。”

“你觉得她之前的样子算是普通人?他哪有把力量封印啊?又是哪出错了?”我追问着。

乔伟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灵兽死了会变成动物的形态,巫师死了会变老,还会流出死人血,也就是黑色的血。从这个就可以判断出来了,杰拉德应该没骗咱们,那女孩真是个巫师。”

“所以那女孩压根不是杰拉德的女儿,而是他的主人?那杰拉德呢?他是个什么玩意?”说着我也将目光投向了杰拉德。

杰拉德再一次用他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我们在场的四个人,在诡异的一笑之后他就躺在了地上,接着他的身体迅速膨胀,撑破了他身上的衣服,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只是这匹马没有耳朵,而且两条前腿都已经不能动了,肚子上也有三条淌血的刀痕。

之前杰拉德还是人样子的时候他就一句话不说,现在他变成了一匹马,我相信他更不会告诉我们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这时那一男一女两名刺客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然后便将已经被斩死的老巫婆搬进了汽车的后备箱,又示意我和乔伟上车先离开。

在我俩上车之后,我看到那两个刺客走到侧躺在地上的那匹马跟前,并在马脖子上深深捅了一刀,彻底结束了杰拉德的性命。随后这两个人将帽兜重新戴好,快步消失在夜色当中。

午夜的时候我和乔伟回到了他家,并且将后备箱里那具被切成两片的老巫婆抬到了大厅里。

乔伟的老爸还有舒鑫也一起迎了出来。舒鑫只看了一眼那死状恐怖的巫婆尸体便转头跑到墙边,然后扶着墙干呕了好几声。在缓了一会后她也背对着我道:“我先回房间了,事情全解决了告诉我一声,我实在看不了那玩意。”走完她就跑上了楼。

这巫婆的样子确实够恶心的,她整个人从侧面被剖开,内脏什么的早就掉出去了,现在就是一个被剥皮掏空了的躯壳。大概是接下来的难搞局面更让我感到头疼,所以恶心之类的事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去考虑。

我直接对乔伟的老爸道:“我们都弄错了,杰拉德不是巫师。”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来搭把手,把她弄到我的工作室去。”

乔伟老爸的工作室在二楼,虽然家里大得有些夸张,但真正在这里住的只有乔伟老爸一个人。平时白天的时候会有几个类似家政服务的保姆过来打扫房间,帮忙做做饭什么的,但半夜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他爸自己了,搬尸体的活只能我们来帮忙。

所谓的工作室看起来更像是个验尸房,里面还有一张解剖台以及完备的解剖工具。

我们按照乔伟他爸的指挥将巫婆尸体放在解剖台上,然后乔伟他爸也换上了一套手术服,开始了他的工作。

不清楚是工作室的布置关系还是里面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在作怪,总之我开始感觉有些恶心了,所以我并没有站在解剖台前看乔伟他老爸如何在巫婆尸体上进行各种试验,而是选择到外面去等待结果。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这爷俩总算从里面出来了。

我连忙去问有什么发现。

乔伟回答道:“这巫婆的年龄应该在一百岁到一百三十岁之间,关于她超人的力量,我想可能跟她与灵兽之间的不正常关系有关。”

“不正常关系?”

“就是啪啪啪。”

“你是说人兽……?”

乔伟点了点头。

“我靠,巫师的世界也太重口味了吧?她是有多喜欢她的马……”我的吐槽只进行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就是斯宾塞的那幅《暗涌》。画中有两名小女孩,其中一个女孩转头看向窗外,而在窗外史蒂芬森正牵着一匹小马!

想到这我立刻对乔伟的老爸道:“乔叔,那幅画呢?!”

“还在三楼呢,怎么了?”

“我觉得线索好像还没断,我好像知道这个巫婆的身份了!”

我明显感觉到我的心跳因为激动的情绪而不停地加速,如果事情真跟我想的一样,我或许可以重现当年这位巫婆成为现在这个邪恶模样的全过程,借此再找到恶灵的根源也不会完全没有可能!

当我们返回三楼教室,并将那幅《暗涌》展开之后,乔伟也不由得张大了两眼,他的目光焦点也落在了画面右侧窗外的那匹暗红色的马上!

“你觉得那是杰拉德?”乔伟问我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回头望向窗外的短发女孩道:“这应该就是那个躺在二楼的巫婆了!这画是1917年画的,当时这个女孩看样子应该也有七、八岁了,咱就算她是七岁,如果活到现在的话那就是一百零三岁,年龄完全吻合!”

18、开膛少女

要证明我对巫婆身份的猜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现在我们手头上可以查找的线索不少,最重要的是具体的寻找过程并不需要我和乔伟来办了.

或许是乔伟老爸觉得事情的棘手程度已经不再适合让他的儿子来锻炼学习,所以他也亲自出手安排人进行调查。首先要调查的自然是杰拉德这个贵族身份的由来,还有他们家的家族史,其次要查的就是当年史蒂芬森一家被杀案的始末。

三天后,负责调查这些事的人给我们送来了调查结果。

杰拉德并非什么贵族,只是有钱的商人而已。他们家族的发迹史是从二战结束后开始的,至于原始资金的来源负责调查的人并没有查出来,但笨想也可以想出这笔钱与斯宾塞这个人绝对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对于史蒂芬森一家的调查就如舒鑫之前所说的一样,因为事情过去的时间太久了,乔伟老爸安排的调查人员根本找不到知情人。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史蒂芬森一家将永远成为一个谜,因为在警察局的一份档案中存有史蒂芬森一家被杀案的秘密资料——它们是与开膛手杰克的调查资料存放在一起的。

这份资料也算得上是机密档案了,因为里面涉及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环节,也是老报纸上没有提到的。

根据这份秘密档案的记录,史蒂芬森一家确实有四人死亡,但是死者并不完全是画中的一家四口。除了史蒂芬森这名男性自杀者之外,还有另外三名女性被杀,这三名女性的年龄依次为三十六岁,二十三岁,六岁。

关键性的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暗涌》这幅画是在1917年画的,十年后史蒂芬森一家死亡,而且死了一名六岁的女孩,也就是说在中间的这十年里史蒂芬森一家又新添了一名成员。根据死者的年龄来判断,史蒂芬森一家唯一幸存的便是《暗涌》那幅画中望向窗外的短发女孩。

史蒂芬森一家明明有一名成员未死,为什么报纸上没有提到半个字,这绝对算是一个谜,而谜底就隐藏在尸体当中。

家中唯一的成年男性史蒂芬森的尸体是在谷仓中被发现的,他下半身光着,就那样在谷仓上吊自尽了。警察的这份秘密档案也记录了他确实是窒息而死,但他头上却受过重击,颅内有大量淤血,那种伤足以造成史蒂芬森无法辨别方向,甚至无法行走。

一个遭遇如此严重伤势的人是无法自己将自己吊死的,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凶手另有其人。

家中另外两名女性是被利刃刺死,死后还被开了膛。她们的肠子被拉出来挂在了肩头,心脏、肝脏、肾脏全部被挖出,并在厨房的锅里被煮熟。最后那名六岁的女童是死于窒息,她的下体存在严重的撕裂伤,明显是遭遇到了性侵。

联系到史蒂芬森曾有精神病史和暴力史,所以警方判断他在死前杀死了她的妻女,并且性侵他仅有六岁的小女儿。或许是讨厌小女儿的喊叫声,所以他堵住了小女孩的嘴,最终导致她窒息而死。

警察知道史蒂芬森家中还有一名幸存者,而这名幸存者也极有可能是杀死史蒂芬森的真凶。但警方觉得史蒂芬森这个变态绝对死有余辜,也是为了保护那唯一的幸存者,所以警方决定让这件案子的细节永远不被曝光。又因为其中两名女性的死法与开膛手杰克的杀人手法相似,所以这份案件资料就同开膛手杰克的调查资料一并保存在一起。

关于杰拉德与史蒂芬森一家的调查也就只有这些,再想要其他更细节的资料已经不可能有了。

但仅靠现有的这些信息我的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悲惨而又变态的故事,故事的起始点便是史蒂芬森这个人。

史蒂芬森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神经病,他还因此而住过院。在他出院后这种暴力欲被他隐藏了起来,但有一点是无论如何无法被改变的——他是个变态。

若干年后,成年的史蒂芬森与当地一位女性结了婚。在婚后,史蒂芬森将他的暴力欲转化成一种变态的控制欲,他控制着他老婆的一切,他不允许他老婆出门,不允许他老婆跟任何人说话,甚至连笑一下都不可以。

当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后,一场家庭伦理惨剧就此拉开了序幕。

史蒂芬森不仅对他的老婆施暴,还将这种难以遏制的暴力欲宣泄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或许在最初她的女儿还会反抗,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等她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和她的母亲一样成为了被控制的傀儡,一具灵魂已死的行尸走肉。

同样遭遇磨难的还有史蒂芬森的二女儿,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她并不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爸爸会弄疼的,而她的母亲和姐姐都不会来帮助她。但是事后她的爸爸却又对她很好,还送给她一匹小马做礼物。

史蒂芬森一家经常为一家酿酒厂提供一些农作物,酒厂的一位名叫斯宾塞的帮工很会画画,于是史蒂芬森让斯宾塞来为他们一家画一幅画像。

长久以来史蒂芬森的老婆和大女儿已经饱受精神的摧残,她们的笑容已经变得僵硬,她们的灵魂早已消亡,唯有二女儿还保持着一颗单纯的心,还会因为看到自己的马而感到开心。

斯宾塞是位天才,和许多艺术天才一样他有着一个善于洞察的灵魂。他捕捉到了深藏在这一家背后的波澜,而这波澜也完美地体现在了他的画上。虽然他当时并为给这幅画取任何的名字,但后人却替他完成了这个任务。

四年过去后,当初的天真少女遭遇到了人生中最痛苦的经历,她怀孕了,而且生下了一名女婴!在她怀孕的一年中她无法离开家,无法跟其他小孩子一样过正常的童年生活,她的人生、她的一切也从此改变了。

当一切都过去之后,她也像她的母亲和姐姐一样变得麻木。

六年之后,当史蒂芬森将他的魔爪伸向刚满六周岁的女孩时,作为孩子母亲的少女终于爆发了!她将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与屈辱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她杀死了对她施暴的史蒂芬森,杀死了对她无动于衷从未伸出援手的母亲和姐姐,还挖出了她们的心。

当晚,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少女骑着自己最爱的马,带着那幅画找到了斯宾塞,并向斯宾塞说出了发生的一切。

斯宾塞收留了少女,并带她去了伦敦。之后斯宾塞还破天荒地画了一幅与他野兽派风格完全不同的画,画中的少女光彩照人,借由这幅画斯宾塞想告诉那位少女,即使她杀过人、即使她的身体不在纯洁了,但她依旧有着一个纯洁的灵魂,就如同清晨一般透彻。

斯宾塞的安慰让少女看了希望,她也心甘情愿地跟随着斯宾塞过着属于她的新生活。

但一切都只是少女的一厢情愿,史蒂芬森的丑恶嘴脸始终在她的梦中出现,似乎他的鬼魂始终没有随着他的死而进入地狱,并且一直纠缠着少女让她永无安宁之日。少女将她的苦恼告诉给斯宾塞,但斯宾塞已经将他的一切倾注于绘画事业当中,对少女的求助也只是简单安慰一句“没事,那都是你的幻觉罢了”。

斯宾塞的态度让少女再次迷失了方向,而在这时候她接触到了巫术,她觉得只有通过巫术才能获得真正的救赎,于是她终于成为了一名女巫,斯宾塞也成为了少女作为女巫的第一个受害人。

19、巫师的宿命

我不敢保证我所做出的猜测百分之百准确,更不可能通过这种猜测找出恶灵的根源,但这些猜测依旧有它的用武之地,因为我们保存着女巫的尸骨,通过它我们可以与她的灵魂交流。

在我们等待调查的这几天里,乔伟的老爸也将女巫的尸体进行了一些处理,按乔大叔的说法这种处理是防止女巫的灵魂化为恶灵,但在我看来那更像是将尸体做成木乃伊的过程。

期间我们也查询了一些存放在乔伟家中的资料,其中有一些是专门用来说明灵魂的。

最早提出灵魂一词的正是古埃及人。有记载称埃及人将尸体制作成木乃伊是为了有朝一日逝者的灵魂归来可以继续使用这个躯壳,但在乔伟家的资料却有着另一种说法。

这里提到的木乃伊并非用来更好地保存躯壳,而是用来将恶念封存于肉体之中,让纯净的灵魂升入天堂。

巫师作为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的灵魂已经与死灵缔结了契约,可以说巫师的灵魂中已经没有了纯净的部分,所以用木乃伊保存巫师尸体也能起到保存灵魂的作用。

在我得出所有推论的当天晚上,乔伟的老爸就在家里进行了一次降灵仪式。舒鑫作为翻译跟在我身边,将过程中的英文通通转换成中文。

所谓的降灵也就是外国的召魂仪式,虽然过程不太一样,用的咒语也是拉丁文的,但效果都是一样的。仪式很快就起了作用,被制成木乃伊的尸体上汇聚上了一层阴气,随后一名少女的亡魂出现在了仪式法阵的正中心。

“说出你的名字。”乔伟的老爸用命令的语气对那少女的亡魂说道。

“Charley(查理)”少女的亡魂用毫无情感的语调回答道,而且她的名字也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我低声问乔伟是不是很少有女人会起“查理”这个名字。

乔伟立刻点头道是。

乔伟的老爸似乎也跟我想到了一块,所以他问了句:“你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其实并没有多大必要,因为种种证据都说明那是个女孩,而且乔伟他爸在将巫婆的尸体制成木乃伊的过程中不可能判断不出对方的性别。可就是这个我认为根本不存在疑问的问题却得到了一个绝对让人吃惊的回答。

“男。”少女的亡魂依旧用她平静的声调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女人的?”乔伟的老爸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查理并没有回答,她的身体也突然开始出现明显的震荡,就像信号受到干扰的电视图像似的。

显然,这个问题触及到了少女灵魂深处的痛点。

“你为什么会成为巫师?”见查理不出声,乔伟的老爸便换了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查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不是一个邪恶的巫师,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恶魔,那个恶魔的名字叫史蒂芬森!”

当“史蒂芬森”这个名字从乔伟老爸口中说出的一瞬,查理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颤。他原本木讷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了各种表情,有惊恐、有无助、有痛哭、有惨叫……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都能让人联想到一个词——痛苦。

“史蒂芬森不是人,他是一个魔鬼,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你,所以你恨他,你希望可以从他的魔爪中逃出去。但是没有人能帮上你,也没有人真正愿意帮助你,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所以你选择了做一名巫师,靠恶灵的力量对抗恶魔!没有人会对你的选择做任何批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查理的闪烁的表情突然定格了,他慢慢转动着眼球望向乔伟的老爸,然后用微带颤抖的声音道:“这不是我的错,这都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抛弃了我,都是他们的错。”

“你说得对!是他们的错!那么,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吗?你是如何摆脱史蒂芬森这个魔鬼的?恶灵的力量你是从哪得到的?查理,你可以将所有的一切告诉我吗?”

查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继续在原地喃喃自语,随后他的语气也变得越来越激烈,那种自言自语也渐渐变成了恶毒的诅咒。

“查理!!!你必须说出一切,说出史蒂芬森以及斯宾塞对你做出的过分的事情,说出你的母亲,你的姐姐是如何对你见死不救,说出那名六岁的小女孩所遭受的苦难,说出令你痛苦的根源!如果你想得到真正的安静,就请把这些全部说出来,说给我听!查理,来吧!”

乔伟的老爸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朝查理慢慢迎了过去,并且轻轻抱住了对方。

这个拥抱并不是真切的,查理的亡魂并不会形成任何碰撞体积,一切都只是乔伟老爸做出的样子。但这个拥抱却起到了极佳的作用,查理停止了诅咒,他的眼角甚至出现了眼泪!终于,他再一次开了口,并且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查理的一生都是悲剧,这出悲剧我猜中了一多半,而那另一半我没猜中的却更加残忍。

就如查理自己所说,他出生时是个男孩,而且一直到十四岁他都是一个男孩。但男孩的身份并没有让他免遭史蒂芬森的魔爪,他的恶魔爸爸用更加粗暴的方式折磨他,并且让他打扮得像个女孩,这一切都只为了满足史蒂芬森变态的暴力欲。

在查理十三岁的时候,史蒂芬森丧失了身为男性的能力,但查理的厄运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史蒂芬森强迫查理每天都与姐姐发生数次关系,几个月后,查理的姐姐竟然怀孕了。

这件事让史蒂芬森恼火无比,于是他残忍地阉割了查理,并且变本加厉地使用各种工具折磨查理。

六年后,当史蒂芬森将魔爪伸向查理的女儿时,查理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于是他杀死了史蒂芬森,杀死了他的母亲,也杀死了他的姐姐。

随后查理投奔了曾经对他们一家流露出关心态度的斯宾塞,并得到了斯宾塞的同情,最终他也留在了斯宾塞的身边。或许是因为失去了男性的特征,查理的心里也发生了变化,他发现自己爱上了斯宾塞,尤其喜欢斯宾塞为他画的那幅画像。

可是当查理终于有勇气向斯宾塞表达心意的时候,换来的确实斯宾塞冰冷的拒绝与驱赶。

原因非常简单,查理并不是一个女人,他只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斯宾塞的拒绝让查理彻底绝望,而在极度的绝望中查理终于做出了一件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他在斯宾塞的画展结束后亲手将斯宾塞杀死了。

望着斯宾塞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查理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斯宾塞,他抱着斯宾塞的腿希望斯宾塞可以回来,但唤回来的并不是斯宾塞的人,而是斯宾塞对查理的那份特殊感情。

斯宾塞没有责怪查理,他留下来的只是那份一直折磨着他的愧疚。如果在最初见到查理时斯宾塞就出手相救,那查理就完全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斯宾塞无法面对查理,无法面对心中的愧疚,而这份愧疚也最终没能跟斯宾塞的灵魂一起升天,而是作为恶灵与查理再次见面并彻底融合。随后,查理发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之后的岁月中查理不断寻找自己身上发生变化的原因,最终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巫师,他也通过巫术将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还将他的马变成了自己的灵兽。

随着岁月流逝,查理的灵魂也逐渐流逝,她没有了感情,逐渐成为了一具邪恶的行尸走肉。她的恶行也让他招来了巫师猎人的注意,于是她将力量封在画里,并让杰拉德替他将画送到安全的地方——中国。

事情的真相终于清楚了,恶灵的根源竟然就是画家斯宾塞。那份令人自杀的愧疚也并非史蒂芬森的灵魂,而是画中的恶灵力量。

所有谜题几乎都解开了,但我还是好奇为什么杰拉德没有在中国将画抢走。

我让乔伟的爸爸问了一下查理。

查理回答说杰拉德是想将画夺回来的,但在他夜入古枫家里的时候却意外地撞见了三个人。杰拉德只能用画中的恶灵力量对抗那三个人,但恶灵力量竟对其中一个人无效,最后杰拉德在搏斗中败给了那个人,身上还受了伤,只能选择逃走,但那个人却对他穷追不舍。

杰拉德用了大半个月才摆脱了那个人逃回英国,所以不是他不能取回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而已。

这个结果绝对是令人兴奋的,唐辉并没有失踪,他只是藏起来监视杰拉德。他或许知道了杰拉德这个人不对劲,同时也清楚只要自己回警察局或者跟我和乔伟联络都会被警察带走,所以他选择了自己单枪匹马解决问题,他的这个选择也误打误撞地帮我们把画一只留在了身边。

第二天,我们找到了斯宾塞的坟墓,并在那里进行了一场正式的净灵仪式。这次画上的恶灵终于消失了,我们也终于可以把画烧掉,并且将画上史蒂芬森的鬼魂一并超度掉。在回家之后我们也让查理的灵魂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查理的悲剧人生与他的巫师生涯也一起终结了。

当我、舒鑫、乔伟回国后,唐辉也终于露了面。

就如雷启山说的那样,唐辉并不需要负任何刑事责任,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但是他突然玩消失被记了个大过,还被暂时停了职。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他本人没什么事才是最最重要的。

我们将调查的最终结果告诉给了古枫,他也再次给了我们一笔酬金,我正好从酬金里拿了五万给了张宇迟结清了账。

折腾了这一趟,十一月也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诡异、神秘的案件等着我们去调查呢?或许客户很快就会主动上门了。

1、我的雪夜纪念日

今年的东北真可谓是多灾多难,先是一连几周的雾霾天,接着又是特大的暴雪。

这一轮暴雪来得确实迅猛,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还只看到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可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窗台外面已经堆了起码十几厘米厚的雪,外面到处是一片银白,我的车库门也完全被堵住了。

在我的印象里上一次我家这边下这么大的雪还是我上高二的时候,那次也是突降暴雪,路上都看不见正常移动的汽车,所有的路基本都被雪给封堵住了。

那时候因为我所在的高中改建校舍,学校就在北山那边的艺术大学租了一个旧校楼,我们整个学年都要去那边上课。因为学校比较远,每天学校都会安排四辆通勤车准时接送学生上学。

当时因为暴雪的关系,路上根本没有车。我和耗子、小毕、小飞平时都在同一个站点等车,我们几个人琢磨着校车应该不会来了,而且这么大的雪学校应该也停课了,于是我们就果断没去上课,光明正大地一起去了耗子家玩了一个上午。

后来我们几个觉得最好还是给同学打个电话问一下,看看是不是真不上课了,结果没去学校的只有我们四个人,其他人全都步行了一个小时到山上去上课了。等我们徒步一个小时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为此我们四个还被罚在走廊里站一节课。

回想起高中时代的事情真是非常有趣,可惜高中时一起闯祸一起乱闹的兄弟现在死的死、走的走,留在身边的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除了兄弟,一提到雪我也不得不说说舒鑫。我这个人并不讨厌雪,或者应该说我很喜欢雪才对,因为大学时把舒鑫追到手的那天就是个下雪天,而且还是圣诞节。

我追舒鑫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中间也出过一些波折,比如我前两次表白都被她拒绝,我去她宿舍楼下等她还被她同寝室的姐妹一起出来骂:“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她都说不喜欢你了你还纠缠什么?”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从我记事以来我都从来没有为一件事情坚持那么久过。反正耗了整整半个学期后赶上圣诞节,我就觉得应该在这一天来一次决战。

圣诞节那天学校组织了一个圣诞晚会,舒鑫是学校文艺部的,要去帮忙。我没什么表演天分,也没有在舞台上弹吉他唱情歌表白的本事,我也就只能买了一束玫瑰花在宿舍楼门口埋伏着等她回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表白。

那天我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舒鑫才回来,我就跟怪蜀黍一样从女生宿舍楼下面的阴暗角落里钻了出来,然后把玫瑰花一献对她说“我认准你做我女朋友了,你就答应了,反正你再怎么拒绝也没用。”

舒鑫脸上的表情我现在都记忆犹新。她没有感动或者兴奋,绝对一丁点都没有,她看到我冒出来最开始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满脸通红地踢了我一脚。我也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害羞还是因为冷,反正她的脸是通红通红的。

当时宿舍楼下老多人了,估计都是看过圣诞演出回来的,那些女生都在那边起哄喊什么“收下!收下!”,还有喊“跪下!跪下!”的。我也很听话,就真的单膝跪下把玫瑰花递上去,跟求婚的姿势差不多。

其实我已经做好舒鑫会把花一巴掌扇到一边,然后气呼呼回宿舍的准备了。结果出乎了我的意料,她没用手把花打到一边,而是过来一脚把花给踢飞了。

接着她就当着那么一大堆围观女群众的面,毫不留情地瞪了一我眼道:“你以后别来烦我了,我有喜欢的人了!”然后她就上楼了。

过去的半个学期我早就把她的旧情史套出来了。她高中时候确实交过一个男朋友,不过他们之间的也就是拉拉手,连嘴都没亲过,我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男女朋友,充其量也就是朦朦胧胧的好感。她所说的“有喜欢的人了”其实就是她那个高中男朋友,但这个借口根本没有说服力。

不过当时那种场面我就算脸皮再厚也没办法继续在宿舍楼底下待着了,只能把被舒大小姐踢得七零八落的玫瑰花拣起来然后灰溜溜逃离女生宿舍大门。

也就过了不到三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舒鑫打过来的。

她在电话里先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花,还下跪了,这以后还让不让她活了……吧啦吧啦一大堆。她骂了大概就两、三分钟吧,然后就说她饿了,要我请她去吃麻辣烫谢罪。

“大半夜的哪有开门的麻辣烫店啊?不如明天早晨吧?”像这类注定单身一辈子的话我肯定不会说的。我立刻答应,然后飞奔回女生宿舍楼的楼下。

舒鑫出来后还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把手往前一伸,“花给我!”

我乖乖把被她踢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的玫瑰花送上去,她一边收下花一边还没好气地骂我:“你就得瑟吧,还买花,不知道圣诞节卖花的都是宰人的吗?有钱买点吃的多好!”

从当时舒鑫收下花开始,她就正式成了我的女朋友,同时也让我知道了她吃货的本性。

在请她吃了一大锅米线之后,我第一次正式牵她的手把她送回宿舍。当时天上就在下着细细的雪,我觉得那绝对是我人生中最Lang漫、最让我心跳加速的一段路。到楼门口的时候我还想亲舒鑫一下,但她给了我一拳,叫我别得寸进尺。

我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所以并没有着急。事实证明我的耐心是对的,因为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另外,有一件事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她,就是我送她的那束玫瑰花不是圣诞节那天在花店买的,那是我提前一周在花鸟鱼市场批发的,很便宜。

或许是因为这段经历的关系,所以每年到了十二月我就希望可以下雪,尤其是圣诞节的那天,毕竟也算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纪念日。

我听说女人一般都会特别在意这些纪念日,比如第一次见面的纪念日,第一次牵手的纪念日,第一次……等等等等的纪念日。但舒鑫绝对是个另类,有时候我也摸不清她的思维逻辑。

就比如说圣诞节,虽然这一天确实很有意义,但她觉得圣诞节那天满街都是情侣,而且去哪哪满员,根本没有Lang漫的感觉。于是她就喜欢把这个纪念日提前个两周、三周的,找个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一天来提前庆祝。同理,我俩从来都提前十天把2月4号当情人节来过。

今年冬天是有雪的,而且雪还出奇的大,可惜这让我感觉不到Lang漫却多了几分麻烦,比如让我出行不便,让我的客户出行不便,好像连鬼怪也跟着一起出行不便了,总之十二月似乎就注定是个没有生意的日子。

不过没有生意不代表没有人会找我,就在暴雪过后的第三天,疯猴子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她一个朋友在长白山滑雪场开了一家中型的滑雪度假村,现在度假村刚开业想让她带几个朋友去玩,也算是帮忙壮壮声势、带带人气,也显得热闹。

于是侯子峰想到了我还有乔伟,也向我俩发出了邀请,还说我俩可以带其他朋友去,费用方面都不需要担心,一切有人招待。

当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舒鑫后,舒鑫立刻跃跃欲试地比划起了滑雪的动作,而且一边比划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老娘可是冰雪皇后,学校要不放我走,老娘我就辞职!”

我觉得舒鑫最近开始越来越多地把“辞职”两个字挂在嘴边了。虽然我很担心舒鑫辞职了她妈会来找我的茬,但我还是觉得让老婆可以随意辞职是一个男人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我没有提出任何不满或是反对意见,并在一周之后带着舒鑫一起出发去了吉林。

在出发前我并没有觉得这次游玩会发生什么事,但怪异的事情似乎就是喜欢追着我们跑,一场诡异的雪山神隐事件、一个神秘的雪中魅影正在等待着我们向它靠近。

2、你我皆瘟神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几乎每一年都会见到雪的人,我居然不会滑雪,这件事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奇怪,其实仔细一想也并不算稀奇。

东北确实每年都下雪,但滑雪场这种东西却是在大概十年前才有的。和所有新鲜东西一样,刚出来的时候往往就是最贵的时候,所以最初能去滑雪的都是家里条件特别好的,像我这种普通工人家庭的基本上消费不起。

当然,经济条件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一方面还是我没这天赋。

我可能是天生平衡感有些问题,滑冰啊、滑板、轮滑等等这类运动我一概玩不转。也正因为我不会玩这类东西,所以年少时代也错过了很多和女生拉小手的机会。

在刚毕业上班的时候公司曾经组织过一次集体滑雪活动,两天玩下来我摔了个遍体青肿,根本毫无乐趣可言。

与我这种冰雪运动白痴相比,舒鑫完全就是雪上超人。

她小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滑冰运动队,学的还不是速滑而是花样滑冰,后来因为太胖了才放弃训练,如果她早能预测到自己会突然瘦成排骨帮,估计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活跃在国内外各种冰上比赛的赛场上了。我曾经亲眼看见她在大学的溜冰场里来表演陀螺转,还有空中转体一周半的夸张跳跃。

滑雪和滑冰在动作要领上肯定是有区别的,但对于擅长此类平衡性运动的人来说,只需要简单一学便可以掌握要领。舒鑫家庭要比我家富裕得多,她上大学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人去亚布力滑过雪,而且只用几个小时就学会了。

这次跟我一起去吉林算起来应该是她第十次滑雪了,不过距离前九次已经有三年时间了,所以她的期待也完全写在了脸上,我们去吉林的这一路他都在嗫嗫地笑。

除了我和舒鑫外,同去的人还是乔伟和叶鸿两口子,外加被停职在家的唐辉。

叶鸿学校还没有放假,不过她跟导师申请了提前离校,然后到东北来找乔伟一起玩一个假期。叶鸿直接坐飞机到了延吉,在那跟我们汇合之后再坐客车一起去滑雪度假村。

长白山所覆盖的面积非常之广,可以用来滑雪的地方也非常多,我们所去的地方是个去年才开发出来的新雪场,度假村也是今年入秋后才刚刚建成。在出发之前疯猴子也给我们简单介绍过那里的情况,她说雪场在开发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用于比赛,所以也没有特别专业和高难度雪道,完全是供旅客游玩的新手向度假村。

我们几个人到度假村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到那之后我们见到了作为邀请人的疯猴子,也见到了她的那位开这个度假村的老板朋友。

她的朋友叫宋雪峰,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个开滑雪场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物以类聚,宋雪峰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男生名,实际上她却是个女人。

宋雪峰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穿着高跟靴子比我还要高出半截,她长得并不算漂亮,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偏上,但是她的身高和身材绝对霸道,估计在没当老板之前肯定也做过模特,这点从她走路的姿势也能猜出大概了。

跟侯子峰一样,宋雪峰也是个富家子弟,她说她从小就喜欢滑雪,也一直有个梦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滑雪场,现在梦想终于实现了,所以她希望把她的喜悦也分享给身边的朋友,顺便也帮帮她给新度假村带来些人气。

开业之初需要花钱买人气,这一招但凡是做过生意的人都懂得,也就是所谓的开业大酬宾。免费的东西自然是好,但真要留下回头客还需要硬件设施和软件服务跟得上,在这两点上宋雪峰看来也是真下了一番功夫。

度假村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乡村小木楼,可进到里面却是标准四星级酒店的装修,服务员也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房间里边也同样干干净净,还有独立浴室、有电视、电脑、无线网络,总之就是一个字:棒。

到了滑雪度假村,去滑雪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虽然一百八十个不想去,但在舒鑫的生拉硬拽之下我还是换上了滑雪服跟她一起上了山。

不过上去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舒鑫到了山上直接就把我扔在那让我自生自灭,她自己则嗖嗖嗖地玩起了速降。

叶鸿和乔伟多少都会一些滑雪,两个人步调一致一起在那玩。我参与不到他们那一对里就只能去找唐辉求助,可唐辉这小子不知道哪有那么好的女人缘,刚往半山腰那一站就有两个美女过去搭讪。

唐辉依旧是傻傻的,我看他基本也是站在那干笑,也没见他怎么开口,但好像那两个美女就很吃他那一套的样子,就站在跟他海聊。我一见这场面也不好过去打扰,只好把两脚扣成内八字,一点一点的……最后连滚带爬地到了山下。

随后无论舒鑫怎么要求我再上一次山我都果断拒绝。她见骗不动我了就立刻把嘴一撇道:“那你先回去吧,做好晚上给我按摩的准备,滑雪时间长了腿上的肌肉会发僵,需要按摩放松。”

“是!女王!”

我答应了一声,然后趁着舒鑫被我忽悠得乐呵呵之际赶紧逃回了旅馆。

比起在雪地上挨摔,我真是更喜欢在滑雪度假村的室内活动,因为这里不只是让人们住宿休息的地方,同时还有很多的娱乐设施。在旅馆的二楼有棋牌、麻将室,最里边还有一个小剧场,是表演二人转的。

俗话说“宁省一顿饭,不舍二人转”。虽然本山大叔把二人转推向了全国,还上了电视,但要看原汁原味的二人转就必须去小地方的小剧场看现场,因为电视上的二人转去掉了荤段子,可小剧场却大把大把的荤段子。

我是个俗人,趣味也很恶俗,所以我更喜欢听小剧场里的二人转荤段子,我觉得这才是精华所在。

回房间换好了便服之后,我也直奔二楼小剧场,还没到门口我突然发现一个特别眼熟的背影——小家碧玉的苗条身形,乌黑的及腰长直发,虽然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但我还是可以认得出来对方的身份。

“朱悦?”我试探着喊了声。

对方立刻转回头,果然就是朱悦。

她先是愣了下,随后便笑呵呵地迎过来跟我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跟你老婆一起过来的?”

“嗯,乔伟和唐辉也都过来了。”

“小警察也来了啊?”朱悦的语气中明显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来了,我和乔伟都有伴,就他是孤家寡人自己跟来的。他刚被停了职,所以过来散心,不过现在他正在雪场被一群辣妹包围搭讪呢,你现在去解救他估计还来得及。”我开着玩笑道。

“没想到他还是个Lang子呢?”

“没没没,他完全就是那种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女人相处的木头人。根据我的了解,一般女人都喜欢那种比较会说话,比较幽默开朗的类型吧?”我道。

“那可未必。在这种地方会跟女人主动搭讪的讨厌男太多了,反倒是那种比较腼腆的帅哥更让人觉得舒服一些。”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相信我的话,对你肯定有帮助!”朱悦一副老前辈的模样冲我点着头道。

“谢了,不过这方面的帮助对我已经没用了。话说,你这次来不会只是为了玩吧?这边有怪事?还是你哪个朋友又失踪了?”

“你觉得我是柯南吗?到哪哪就出事。”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道——我前后两次跟朱悦打交道,两次也都是因为怪异事件,我惯性地觉得她一个灵异杂志社的编辑不会平白无故跑到一个毫无名气的新建滑雪场来,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果然,朱悦冲我神秘地一笑道:“确实是听说了一些传闻才过来的。其实这里已经是我最近到过的第五个滑雪度假村了,我听说在长白山有人遭到雪怪袭击了,所以就来打听一下。”

“雪怪?有目击消息吗?”我一听这个话题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比滑雪有意思得多!

“有,还不少呢,我也是顺着发现的线索找到这边来的,你想参与一下吗?瘟神先生。”

“你觉得呢?瘟神小姐。”我再次反问道。

朱悦呵呵一笑,随后便将她听说的以及她所进行的关于雪怪的调查向我详细说明了一番……

3、雪山谜案

长白山滑雪场并不是专指的某个地方,而是相当广的一个区域。

严格来讲任何一个有雪的地方都可以作为滑雪场,国外一些喜欢极限运动的有钱疯子甚至经常坐直升飞机到一座天然雪山上,然后直接玩野外极限速降。但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喜欢这种疯狂运动的人还是少数,人们大多还是喜欢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体验一下滑雪的乐趣,可是这就会遇到一个关于雪量的问题。

并不是只要有雪就可以滑雪,雪量必须积累到一定程度,还不能太松或者太实,想要达到这个理想标准全靠自然降雪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才需要有人开发滑雪场、修建雪道缆车、再运雪过来或者人工降雪,另外还需要修建旅馆,提供饮食住宿,外加滑雪教练。

滑雪度假村就是集这些于一身的这么一个地方,而滑雪度假村扎堆的区域也就被称作滑雪场了。

在长白山这边,比较有名的大型滑雪度假村有很多,其中有一些还可以作为国际比赛场地。除了这些大型的滑雪度假村,周围还有一些中小型的只供普通大众体验的滑雪度假村,我们所去的就是这类不起眼的小地方,而怪事的传闻也就是从这些小地方开始的。

三个月前,朱悦无意中从网上发现几张关于雪女的照片。有人声称在长白山看到了雪女,并且抓拍到了雪女出没的一瞬。照片是雪山中的一片黑森林,森林之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苗条女人身影,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有着一头偏蓝色的飘逸长发。

作为一名资深的灵异杂志编辑,辨别照片真假的本领是必须具备的,朱悦一眼就看出那照片是假的,所以根本没去在意它。

可让朱悦没想到的是,这几张明显造假的雪女照片竟然迅速火了起来,声称目击到雪女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个半月之后,有人专门建了一个名叫“雪山魅影”的论坛网站,供那些目击者将自己所经历的怪事或者拍到的照片、视频发布到上面。

于是各种各样的灵异照片陆续出现在魅影论坛上。

最开始那些照片和经历依旧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假的,但后来事情慢慢开始发生变化。照片中不再出现女人形象的雪女魅影,而是一些被折断的小树,还有在雪山中发现的血迹。原本充满魅惑色彩的雪女一下子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而就在十一月初,魅影论坛上终于出现了第一张尸体照片。

死者是一名男性游客,他在长白山雪山旅游时失踪了,两天后他的尸体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被发现。据照片上传者的描述,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致命外伤,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苍蓝色,内藏血液全部被冻住,那情况就像整个人从内部急速冷冻住了。

论坛本就是为了雪女而建的,里面自然有关于雪女的介绍,据说雪女专门勾引男人进入雪山之中,然后将寒气吹入男人身体将他们冻死,而这些死者的灵魂将永远成为雪女的藏品。

照片中死者的死亡方式与雪女的杀人方法完全吻合,于是雪女的传闻就更慎了,许多人甚至专程赶到长白山就为一睹雪女全貌。或许那些人在出发前并不相信真有雪女的存在,他们只是想进行一种精神性质的探险,但这些行为却换来新的惨案发生。

在一周后,论坛上出现了一段视频。一个女人说他的男朋友去雪山寻找雪女,并用DV记录下来了寻找的全过程,而她放出的这段视频便是他男朋友用生命换来的。

视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美丽的雪山风景,除了风声便是视频拍摄者的旁白。

入夜之后,拍摄者开始进行夜间的寻找雪女行动,就在他靠近一片雪山中的树林时,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镜头快速移动,很快便捕捉到了那个身影——那是一个长发白裙的女人背影,而且距离镜头大概有三、四十米远。

摄像者追着那身影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树林当中,但那女人的身影却从镜头中一晃消失了。

镜头四下转动着寻找了一番,但那白衣女人并没有出现。这时镜头反转了一下,一个男人的脸出现在了镜头前,视频拍摄者对着镜头道:“大家看到了吗?我确定我看到了!现在的时间是十一月十号,光棍节的前一天,我拍到了雪女!”

而就在男人对着镜头说这番话的时候,在他的背后一个白衣女人的身影正缓缓向他靠近。视频拍摄者似乎也发现到了什么,他猛地一转头,然后摄像机就掉落在了地上。

根据上传视频的女人说,她男朋友是在光棍节那天被发现的,他已经死在了森林里,全身都被冻成了冰棍,唯一能说明他死亡过程的只有那段神秘而又诡异的录像。

在这段视频放出后,朱悦也曾经怀疑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自导自演拍摄出来的,毕竟这种DV自拍式的伪纪录片电影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为了证实事件的真实性,朱悦拖朋友问了下当地警察,结果还真有这么一起命案,而且还不只这一起。

警察怀疑是有人扮鬼谋杀,至于内脏速冻,警方认为可能死者被灌了液氮。

警察肯定是不会公开承认鬼怪杀人这种事的,但朱悦却觉得内有蹊跷,事情或许并不像警察推断的那样是人为谋杀,或许在长白山真有雪女作乱。

随后朱悦通过论坛联系了上传视频的女人,并询问其男友是否有仇人,或者有谁想制他于死地。

那女人回答说她男朋友就是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在学校也是普普通通,没有欺负过谁也没有瞧不起谁,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的那种纨绔子弟,就连拍摄用的录像机都是他在课余时间打零工攒钱买的,所以她不相信有人会想谋杀她男友,一定是雪女所为。

朱悦决定相信那女人的话,并且跟杂志社社长请命调查。于是她在半个月前从杭州出发来到吉林,并在长白山一代开始寻找雪女。

最初的一个星期里朱悦并没有太多收获,她去了一些论坛上提到的目击雪女最多的地方,也跟当地人聊过。可是当地的住户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雪女,也从没听说过雪山中有什么怪物。

后来朱悦又去了两次发生命案的区域实地考察,结果也同样没有什么收获。

就在她觉得事情毫无头绪的时候,论坛上又一次爆出了新情况。有一个名叫“滑头鬼ZZ”的网友上传了一张新照片,那是一个被摧毁了的山中露营地,营地里的帐篷都被扯碎了,周围的树也都折断了。

除了这些被破坏的营地照片外,最后还附带着几张尸体图。

死者已经分辨不出人数,因为他们都被彻底冻住,然后被捣碎成了若干的冻肉碎块。

这名网友称死者是他的朋友,他们参加了一个冬季野外露营活动,他因为临时有事先回了家,第二天去找他朋友时发现了当时的惨状。他在报警后又拍下了这些照片发到了魅影论坛上,希望有人告诉他这是不是雪女作怪。

这次的诡异凶杀明显与之前的雪女杀人不同,与其说是雪女倒不如说是一头有着利爪,并且力大无穷的雪怪!

朱悦随后也发现论坛上在一周前新增了一个雪怪板块,因为之前她一直都在关注雪女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里,这次出现露营地被袭击事件后,雪怪板块也跟着火了起来。现在,魅影论坛已经正式形成了雪女和雪怪两个大区,也有更多人参与到寻找这两种神秘怪物的行动中。

朱悦经过好一番周折后联系到了这个滑头鬼ZZ。她原本只是想知道出事的具体地点在哪里,可滑头鬼ZZ却告诉朱悦说他还在现场发现了其他的怪事,不过他跟警察说警察却不相信。

朱悦自然要追问怪事是什么,不过这个ZZ却不肯在电话里说,非要见面再谈。于是朱悦就和这个滑头鬼ZZ约好在一家新开的滑雪度假村碰面,在出事的当天ZZ就住在那家滑雪度假村。

同时,所有的雪山灵异事件都或远或近地围绕在这家度假村周围,而我们现在也正在这家度假村。

4、消失的大脚印

“所以你来这是为了跟那个什么ZZ见面的?”

“嗯.他也算是半个目击者了。”朱悦点头道。

“那见到他了?”

“还没。他说他今天下午三点过来,到时候他会给我打电话。”

我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二十多,距离朱悦和ZZ见面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我朝着小剧场的门口指着了下,问朱悦道:“你们不会是准备在这里碰面吧?”

“怎么会,我只是忙里偷闲,既然来了东北就打算顺便看看二人转而已。”

“我觉得你未必会喜欢。”我据实说道。

“这可未必吧?”朱悦对我的话明显抱着怀疑的态度,而且说完就直接进到了剧院里。我跟他看了二十来分钟的二人转,她的手机终于有了来电。

朱悦连忙接起电话一边跟对方打招呼一边往剧场外面走,到了外头她也用口型告诉我来电话的人正是那位网友滑头鬼ZZ。

朱悦和ZZ的通话非常简短,在挂断电话后朱悦对我道:“这个ZZ已经来了,他让我去他房间见他。”

“去他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过敏,我总觉得这个ZZ的邀约好像不怀好意的样子。

朱悦倒是满不在乎地笑着道:“你不会是担心他对我怎么样吧?他才二十三岁,今年刚大学毕业,你觉得这种人很危险?”

“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个十七岁的还进去了呢!”

“哈哈哈,你这个人还真是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你跟我一起去,这样应该就安全了吧?”

“被女士信任是我的荣幸。房间号是多少?一块过去。”我回应道。

“109号,你带路吧。”朱悦笑着道。

ZZ的房间就在一楼走廊最里侧,我和朱悦一起到了房间门口,然后由她在前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个很不起眼的小个子,与其说他是个男人我更觉得用男孩这个词来称呼他更恰当。他留着哈利波特式的学生头,皮肤很白,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他看到朱悦的时候明显眼前一亮,可当他看见我的时候又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你就是滑头鬼ZZ?”朱悦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我指了一下问:“这个人是谁啊?你不是说你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吗?”

“哦,他是我一个朋友,刚才碰巧在二楼的小剧场门口碰到的,他是处理灵异事件的专家,所以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男孩的介意已经清楚地写在他的脸上了,但他还是选择摇头道:“不……不会介意,进……进来吧。”说着,男孩也将门彻底打开并将我和朱悦让进了房间。

我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这香味我并不陌生,因为我家里也备着一瓶有着类似香气的男士香水,名字叫“征服”。实话实说,我并不觉得这种气味可以归纳到“香”这个范畴,但是舒鑫似乎非常喜欢,或许这就是它得名的原因。

除了这对女人有奇效的香水外,我还看到床头桌上放着一个小冰桶,里面斜插着一瓶香槟酒,桌上还放着两支高脚杯。

男孩的目的明显不纯,这也难怪他会对我的出现表现得如此不满。

朱悦看了一眼桌上的香槟,然后抿嘴笑着对男孩道:“这是为了我准备的吗?”

男孩立刻羞涩地笑了下,然后点头道:“是……是的。对不起我有点紧张,你……你比照片上要……要漂亮得多。”

“你平时跟女孩子搭讪的时候也会这么紧张吗?”朱悦像是在故意逗他。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朱悦摆了下手,示意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随后她立刻严肃起来道:“我的时间也不多,我看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你说你发现了一些怪事?是什么?”

男孩犹豫了一下,又瞟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是我在这他就不肯说似的。

“怎么了?他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有什么怪事你就尽管说。”朱悦催促道。

“不是那个意思,我……”男孩欲言又止,然后就挠起了头。

从一进门这小子就给我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现在他又在这磨叽,这是在严重挑战我的耐心。我也没好气地冲他吼了句:“你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我们没空陪你在这玩猜谜游戏!”

大概是我的用词太过激烈了,这男孩瞪了我一眼,然后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了似的抬起头对朱悦道:“我……我朋友说像你们这类做记者工作的,为了换有用的报道什么代价都愿意付的,如果……如果……如果你愿意跟我……”男孩又结巴了起来,但他指向双人床的手却表明了他的意图。

他的这番话对朱悦来说应该算是一种侮辱了,不过朱悦并没有发作,当然也没有答应跟她做任何交易。

她表情严肃地回应道:“首先我不是记者,就算我是记者我也不会为报道出卖我的身体。其次,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可以不问你,毕竟我的朋友就是专门解决这类怪事的专家,靠他们我一样可以找到真相。最后,你觉得用你那些遇难朋友的惨剧来换取你在床上的快乐,这件事很有意义吗?它会让你觉得爽吗?”

朱悦的几句话绝对比揍这男孩一顿都来得有效果,他默默地低下了头,然后身体一沉一屁股坐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

在沉默了片刻后,男孩终于开口道:“我看到了脚印,特别特别大的脚印。”

“脚印?你传到网上的照片里好像没有脚印啊?”朱悦道。

“其实那些照片都是假的,我们只是想……只是想要人关注到我们,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他们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男孩越说越激动,眼角甚至流出了眼泪。

“喂喂喂~你先冷静点,你说那些照片是假的?没有人被雪怪杀死?”我插话问了句,然后也望向朱悦,我觉得朱悦这类精明的人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朱悦也是一脸惊讶地问道:“不对啊,我在联系你之前也跟警察确认过了,他们说确实有人被杀了,是被冻死的,还被分了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将事情的全过程向我们说了一遍。

男孩喜欢《滑头鬼之孙》这个动画片,同时也是雪女粉,所以就进了一个动漫群。在群里他遇到了三个同样也对大脚雪怪感兴趣的网友,因为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这几个人就成了朋友。

在雪山魅影论坛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注册成了会员,并且一直关注里面的动态,后来他们给网站创建者发信说希望可以开设一个关于雪怪的板块,他们几个愿意提供雪怪的一切相关资料。

网站创建者回应说论坛只为真实存在的怪异事件提供平台,对于没有任何目击者的传说他是不会给予支持的。

于是这四个人私下一商量,就决定制作假照片,发假目击消息来开设这个雪怪板块。

当他们将第一批假照片以及捏造出来的假目击故事发给网站创建者后,对方也很快回应称:故事有些假,照片也不够真实,不过勉强可以接受。两天之后,魅影论坛上一个全新的雪怪板块出现了,而上传这些假照片、假故事的四个人也成了该板块的版主,甚至成为了雪怪专家。

做版主、做专家并不能让他们五个人获得任何经济利益,但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要的只是被人认同,被人关注的那种心理满足感,那种优越感。

为了将雪怪板块做大,四个人决定进行一次线下聚会,到雪山上进行一次大型的实景拍摄。四个人布置了一个被捣毁的营地,又合力折断树枝,又搞来一些冻肉散到地上进行拍照。

拍照的当天山上还飘着雪,天也是阴的,他们完成所有拍摄工作的时候还是中午,但天色却非常的暗。于是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让身为摄影师的滑头鬼ZZ先回旅馆传照片,其他人则在山上把这些布置彻底清理干净才回去。

ZZ回到旅馆后立刻开始上传照片,可是等了两个小时后其他三个人还不见回来。ZZ觉得奇怪就去山上想看看究竟,结果到了他们布置的那个营地却看了让他根本无法相信的一幕。

之前的假象全变成了真的,他的三个朋友全都被撕成了碎片,现场到处都是血、到处是被扯下来的四肢、到处是被冻住的内脏,而在营地当中也布满了巨大的脚印!

ZZ当时吓得快要哭了,他疯狂地逃回旅馆,缓了好半天才打电话报了警。可当他跟警察一起去山上的时候,那些大脚印竟然神秘地消失了!他也根本没有来得及拍任何照片,警察也不相信他口中的大脚雪怪。

5、雪女现身

“雷声,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听完了ZZ讲述的隐情,朱悦立刻询问我的意见.

朱悦还真是问对人了,因为我第一次触鬼也是类似的状况,阴天、下雪、一头传说中的龙、一村子对龙深信不疑的人……所以要我说在雪山滑雪场出现的怪事,那答案就只有一个——鬼应愿。

我把鬼应愿相关的知识给朱悦和ZZ说明了一遍,并告诉他们要解决所有问题必须做到两点,第一个就是找出那个应愿变成雪女或雪怪的鬼魂,第二就是让所有相信雪女和雪怪的人放弃这些危险的想法。

朱悦不是头一次接触鬼应愿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遇到的大黑鱼就是鬼应愿的产物。

但是滑头鬼ZZ显然不愿意信我说的这些,尤其是对我提出的放弃相信雪女这个解决方案表现出了强烈抵触。他大摇其头道:“雪女、雪怪都是切实存在的东西,我相信只要努力去找肯定就能找到他们,鬼什么的我不相信!”

“你这个人还真可笑!自己起个名字叫滑头鬼,然后还不相信鬼?”我嘲讽道。

“滑头鬼不是鬼,他只是叫这个名字,他跟雪女一样都是妖怪!”ZZ固执道。

我懒得这小子再废话,只警告他道:“为你保住你的命,以后别在阴天或者晚上到雪山里到处走,小心你也跟你朋友一样!”

ZZ全身卯着劲好像要顶我几句,但他似乎是词穷了,最后只是呆立在原地瞪着我而已。

朱悦笑着过去轻轻拍了下ZZ的肩膀道:“听他的话吧,这也是对你好。多谢你告诉我们的信息,这非常有用,如果以后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还可以找你吗?”

ZZ愣了一下,然后傻傻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其实你挺可爱的,把心思花在用正常的方式追女孩上吧。”

“哦……我知道了。”

朱悦满意地冲ZZ笑了下,然后便跟我一起离开了房间。在我准备关上房间门的时候,ZZ也在屋冲我大声喊道:“雪女是绝对存在的!她不是鬼魂!!!”

我觉得他已经无可救药了,我相信经常光顾魅影论坛的人也同样都是无可救药的雪女狂热信徒,想要让这些人放弃相信雪女或者雪怪的存在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结束了与ZZ的见面,时间已经三点半多快四点了。

我本想去雪场把乔伟、舒鑫他们都叫回来,可我刚到旅馆的门口却发现大厅里聚集了好多的人,而且乱哄哄的,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事。舒鑫和叶鸿也表情紧张地一块待在大厅里边。

“出什么事了?”我紧跑几步到了舒鑫身边问她出了什么状况。

“有人……朱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舒鑫刚要回答我的问题,却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朱悦身上。

“说来话长了,这边出什么事了?”朱悦问。

“我们滑雪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说是看到雪女了,然后就有好多人到树林里去找,结果在雪道外面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已经死了好几天了。然后侯子峰的一个朋友又不见了,乔伟和唐辉还有其他人都去树林里找人了。”舒鑫道。

“我想我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去找乔伟他们,你们女士就在这等着吧。”说完我便直接跑出了旅馆大门。

我没有穿滑雪服,不过身上的冬装倒也不至于让我感到特别冷。天色已经非常暗了,而且天上还飘起了小雪,这种天气非常适合鬼怪出没。我给乔伟打了个电话,但他的手机显然没有带在身上,电话空响了半天但始终没有人接。

我刚要给唐辉打电话,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我连忙回头,发现舒鑫和叶鸿已经穿戴着全套滑雪装备站在我的身后了。

“什么叫女士就该等着啊,倒是你快回到屋里待着吧,在雪上你简直就是一只大蜗牛!朱悦告诉我们大致情况了,鬼应愿,对吧?”舒鑫道。

“她倒是解释的够简单的。”我忍不住吐槽道。

“放心吧,舒鑫我会保护好的,你先回去吧。如果是雪女的话,你一个男的在外面乱转就太危险了。”叶鸿在旁道。

“少来!我的女人我自己保护!雪女说到底也是个鬼,我现在根本不怕鬼!还有,别说我是蜗牛,没了滑雪板我在雪上更灵活!”

舒鑫和叶鸿貌似无奈地对望了一眼,然后头一转便朝着树林的方向滑雪出发了,而我只能徒步追赶过去。

在雪上跑比我想象得要难得多。雪道上的雪又松又厚,每一脚踩下去都会让雪深深下陷,这让我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那两个脚踩滑雪板的女人,才几分钟的功夫她俩就已经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先是发现一具被冻死很久的尸体,然后又有一个人失踪了,这显然让度假村的游客都没有心思滑雪了,雪道上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在雪场中段的隔离带外面的是一片树林,在林子里有几个人影在晃动,舒鑫和叶鸿也是朝他们那边去的,我估计尸体就是在那片树林里被发现的。

我费力地朝那边跑,或者说是艰难地走过去,而就在我接近隔离带将要从下面钻过去的时候,突然我的余光瞄到了一个古怪的身影!我连忙转头,发现距离我大概四十米远的雪场当中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头发是偏蓝色的,身上穿着一条盖住脚的长裙子。因为距离太远我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但奇怪的是我总觉得她正在对我的笑。

我往树林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前还在林子里晃动的人影竟然全都消失了,我完全成了一个落单的男人,一个雪女的绝佳猎物!

“过来,来我这边,过来啊~”

我的脑中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那声音美妙极了!我心里非常清楚这声音不对劲,但我我的双腿竟还是不受控制地自己挪动起来,我整个人也朝着那蓝发女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慢慢的,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我也可以看清她的脸了。她长得很漂亮,非常非常的漂亮,完全符合我心中关于美人的标准,或者说那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她是雪女!在我面前的这个容貌近乎完美的女人就是雪女!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我知道她的存在是极度危险的,但不清楚是什么缘故我就是想靠近她,就像是中了邪一般。

这时候雪女也朝我走了过来,并伸出她的手轻抚着我的脸。

她的手是冰凉的,但触在脸上的感觉却格外的舒服。她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慢慢的,她的嘴唇向我凑了过来,我可以闻到从她口唇之间散发出来的迷乱人心的香气,这香气几乎让我疯狂!

我觉得我要吻她了,即使这一吻会要了我的命我也觉得这是值得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想我已经选好了生命终结的方式——我要亲她!

6、内部竞争

就在雪女的嘴唇距离我顶多只有一厘米的时候,突然她的身影像雾一样消散了!准确来说是被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紧张的叶鸿和怒气冲冲的舒鑫,这两个女人手里各拿着一根木棍,我猜那大概应该是桃木棒了.

“你刚才是不是要亲那女鬼来着?!”舒鑫瞪着眼睛质问我道。

“什么?什么女鬼?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叶鸿问。

“我记得你俩在前面给我引路,我就跟着你们要进树林里,然后你们就在我面前出现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些什么东西?”

“你确实错过了很多精彩的内容,等着舒鑫告诉你吧,我去找乔伟他们,那个女鬼对女人不起作用,我得去帮忙免得他们也中招。”说完,叶鸿一边坏笑着一边转进了树林,把依旧怒气冲冲的舒鑫留在了我面前。

舒鑫两手掐着腰挑着眉毛看着我一言不发。看得出来,我的谎话根本没能骗得了舒鑫。

我对我撒谎的本事是非常有自信的,我甚至还总结出了一些撒谎的心得,比如谎话中要掺杂一些真话,撒谎前要先给自己一些心理暗示,让自己都确信所有谎话都是真的。但这次我明显没有时间进行这种心理暗示,我漏出了破绽,虽然我不知道破绽在哪里,但肯定是没能瞒过舒鑫的火眼金睛。

“好吧,我投降了,我看到那个雪女了,我也确实被她诱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就过去了。”我解释道。

“没遗漏其他什么?比如她很漂亮之类的?”

“她确实挺漂亮的,雪女嘛,她就是专门诱惑男人的,你不会是连鬼的醋都吃吧?”

“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你觉得我有那么小气吗?”

“我觉得……有!”

“你觉得我小气?!!”

舒鑫似乎很不喜欢我对她的这个评价,但这确实是事实,这点从她对李梦佳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一点都不小气,只是有些神经过敏而已。”

“我神经过敏?!我哪神经过敏了?你跟李梦佳那个小魔女天天在那暧昧来暧昧去的,朱悦一个电话你又飞奔到湖南就帮忙……”

“是湖北。”我打断并纠正道。

“别管是湖南还是湖北,反正她一个电话你就跑了半个中国!你个花心大萝卜!”

“我也带你去了啊。”

“对,我死皮赖脸跟你一起去你是不是特别不满啊?”

“你这不就是无理取闹嘛!怎么还能拐到这个话题上呢?”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你要不是做贼心虚你跟我撒什么谎?看你跟朱悦在一起那死样,是不是觉得她比我漂亮啊?见了漂亮妞就迈步开步,连个女鬼你都不放过,你就是个发情的猴子!而且还大男子主义!”

舒鑫彻底让我无语了。

我跟她从来没吵过架,并不是因为舒鑫是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人,而是每次只要一有吵架的苗头我就选择沉默闭嘴。另外,每次舒鑫对我发脾气的原因基本都是相同的事情,不是我和这个女的眉来眼去了就是我跟那个女的勾勾搭搭了,总之她就是一个大醋坛子。

所以跟往常一样,我还是选择不跟她争论,直接闭上嘴转身回旅馆,反正每次只要过上了一天两天的,她的气也就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回到度假村旅馆小木楼,我也在大厅看到了朱悦。她朝我这边迎过来好奇地问道:“怎么你刚出去就回来了?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看啊。”

“哎,我撞见雪女了,还差点被她亲一下。”我叹气道。

“雪女?!你没事吧?”

“对嘛,你这个提问方式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我抱怨了一句,然后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跟朱悦从头到尾说一遍。

朱悦听后抿嘴一乐:“呵呵,舒鑫还挺有意思的嘛。吃醋其实是好事,这说明她在乎你,等待会她回来了我替你跟她解释一下。”

“算了,你可千万别解释,这事就是越解释也黑,她那脾气我了解,放她在一边消停一两天就啥事没有了。”

“好吧,听你的。”朱悦答应着,同时也露出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幸灾乐祸表情。

我俩在大厅这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一直天彻底黑下来乔伟、唐辉、舒鑫还有叶鸿才终于回来,其他出去找人的游客以及度假村的工作人员也都回来了。从这些人一脸笑呵呵的表情就看得出,人肯定是找到了。

舒鑫进到大厅以后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把我凉快在一边了。

我也没去理他,直接过去问乔伟有什么发现。

乔伟回答说他们把周围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最后在一个小山沟里找到了那个失踪的朋友。找到他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腿也骨折了,现在已经直接送医院去了。

根据受伤的人所说,他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来找雪女的,结果雪女没找到反倒被一个两米多高的雪猴子扔飞了。他以为自己会被那怪物给杀了,结果那大雪猴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然后逃跑了,他这才得以活命。

雪夜,雪山上的滑雪度假村,尸体,这简直就是金田一雪山杀人事件的场景再现,只不过凶手不是度假村内的游客,而是雪山上的厉鬼。另外警察也没有被暴雪拦在山下,没过多久两辆警车也赶到了度假村。

天阴得厉害,雪也越下越大,就连雪道两边的高光灯都变得模模糊糊,能见度已经低得根本没办法出门。虽然旅馆里肯定还有为了雪女或者雪怪而来的游客,但在这种天气他们根本无法出门,一旦进山迷了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过来的警察也很快清理了现场并将尸体运走,如果再不赶快离开恐怕他们就会被留在度假村了。

这场雪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忙,既然知道了山上有鬼袭人,那我们也正好可以用今天晚上的时间先来做一些应急处理。我们几个人在乔伟的房间开了个碰头会,一是把雪山上闹雪女、雪怪的事情详细说一下,二一个就是研究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我的主张是先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疯猴子,让她去跟宋雪峰说一声,让旅客不要在阴天或者太阳落山后到雪厚的地方以及林地活动,以免遇到雪女或大脚雪怪;我们这边则去调查到底是哪来的厉鬼在作乱,争取找到鬼根把他超度了。

乔伟赞同我的提议,于是我们就开始分工。

去跟疯猴子说明情况的自然是我和乔伟,然后唐辉去了解一下度假村这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惨案,或者有人失踪之类的事,其他人则在各自房间里待命。

本来我以为这个提议不会有任何人反对,可没想到舒鑫第一个站出来跟我唱反调道:“我不同意!凭什么你们三个就去调查,我们几个就要在房间里待命啊?你这不就是大男子主义瞧不起我们女人吗?你说是不是?叶鸿!”

叶鸿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不是收了舒鑫什么贿赂,随后她竟然附和着道:“本来我也没多想,可是舒鑫姐这么一提我也觉得雷哥的分工有些不妥!就说个人的能力方面,我觉得我们三个完全不会输给你们!”

“现在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你就别跟着舒鑫一起闹了。”我笑着对叶鸿道。

谁知叶鸿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我没闹啊!我是很认真的。我觉得舒鑫姐是个非常聪明而且有主见的人,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觉得她的逻辑思维能力绝对不在雷哥之下!至于驱鬼捉怪的能力,我想我应该比乔伟强得多,这点雷哥你应该最有发言权了,你现在用的抓鬼工具都是谁给的?最后,要论起托关系调查的话,我们这位美女编辑恐怕人脉上不会输给一个只知道闷头查案的小警察吧?”

“说得好!我还真想跟唐辉警官比一比,看谁能找到更多更重要的线索!”朱悦也跟着起哄道。

三个女人明显结成了统一战线!

叶鸿今天是头一次跟朱悦见面,她不可能了解朱悦的情况,这绝对是舒鑫告诉她的。之前舒鑫还将朱悦纳入她的情敌行列当中,现在又和朱悦成了一伙的,这莫非就是女人的善变之处?

我这边光想着这三个女人结盟的过程而没有说话,舒鑫一见我沉默了就开始在那叫嚣道:“怎么了?不敢应战啊?侦探社都开起来了还怕败给我们?乔伟,你不会也给你雷哥一样认怂了吧?还有,小唐,你可是警察,你不会连一个编辑的挑战都不敢接吧?”

舒鑫的嘲讽太让我火大了。

我心里很清楚跟女人进行比赛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我们赢了,这是应该的,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吹嘘和炫耀的,可一旦输了那丢人就丢大发了。可尽管如此我还是站起来应道:“好!那就比!从现在开始你们查你们的,我们查我们的,看谁先找出真凶!”

7、不详旅馆

我和舒鑫之间的小小拌嘴吵架竟会演变成一场破案竞赛,这种展开无论如何都是我没有想到的,这同样也让乔伟和唐辉感到意外。不过我都已经应战了,他俩也只能被我拉下水并且立刻着手展开调查。

按照我之前做出的分工,唐辉依旧是去警察那边托关系寻找线索,而我和乔伟则去找疯猴子和宋雪峰聊聊。

我和乔伟帮过疯猴子的忙,甚至还有过一次非常亲密的接触,小小的尴尬是有一点,但她对我俩更多的则是一种信任。相比于我和乔伟,舒鑫她们那边跟疯猴子就没那么熟了,如此一来我们这边也算是占得了先机。

晚饭之前我和乔伟先去找疯猴子聊了聊关于雪山闹鬼的事。疯猴子也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所以一听就信而且深信不疑,随后她也立刻带着我和乔伟去找宋雪峰,并将事情的严重性跟宋雪峰说明了一番。

物以类聚这句话果然没有错,宋雪峰也非常相信鬼神,我们刚一跟她说这地方不干净,宋雪峰立刻激动地反应道:“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要不然价钱不可能那么便宜!我去年来兑这旅馆的时候卖方说是要去南方做投资,现在来看他根本就是为了躲鬼!哎,刚入冬的时候这附近闹出过很多事,还传说有雪女,一开始我还觉得是也算个商机,结果……”

说着,宋雪峰叹了口气,不过她的回应也让我眼前一亮。

我连忙问:“兑店给你那个人的电话你还留着呢吗?”

“留着呢,今年入秋的时候我还联系过他,不过他好像已经去福州了。”

“去哪没关系,只要他告诉我们哪闹鬼就行,能现在打个电话给他吗?”我道。

“能,那我现在就打给他,正好也骂他一顿,这个大骗子!”宋雪峰一边答应着我一边骂着对方,也一边拿出手机拨了号。

电话很快接通了,宋雪峰也果然毫不客气地对着电话给对方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在骂够了之后宋雪峰也转入了正题,她告诉对方她并不是想要求赔偿什么的,只是想知道闹鬼一事的细节。

对方似乎很愿意配合,于是宋雪峰也将电话转入了免提外放的状态,让我们也可以直接听到第一手信息。

“闹鬼的事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感,岁数应该在四十岁往上了。他说他我们现在所住的这间旅馆从85年就有了,中间经过了几次翻新,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旅馆已经是第五次改造扩建后的样子了。

从85到2010这二十五年里,旅馆的生意稳中有升,在08年的时候还增加了一个简易的雪场,虽然没有架起缆车,但也可以供游客体验一些例如爬犁之类的雪上娱乐项目。

可是在2010年7月的时候,旅馆开始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状况,住在这里的人偶尔会出现不明原因生病的现象,比如畏寒、恐水、浑身起疹子等等,感觉很像是狂犬病,也跟食物中毒非常类似。

可是当把这些生病的旅客送到医院后,他们身上却根本没有染上任何病毒,也没有生病,其实他们几乎刚一到医院身体就都恢复了正常。

随着出现怪病的客人越来越多,旅馆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差,而最令旅馆主头疼的是这怪病不仅会影响到旅客,还会让旅馆的工作人员染病,就连旅馆主自己也无法幸免。最后干脆也没有旅客上门,员工也陆续辞职。

眼看着干了二十几年的旅馆就要这样垮掉了,无奈下旅馆主只能请半仙给算算卦。听算命的半仙说旅馆是遭了晦气,有不干净的东西,只要花钱请神来给镇一下就能破了这怪病。

旅馆主听了半仙的话,去庙里花钱请了尊佛像放在旅馆,这一招还真就灵了,旅馆里再也没出现过任何怪病事件,渐渐的工作人员也雇到了,旅客也又再次上门的了。可惜好景不长,旅馆周围又开始出事了。

先是旅馆的窗子总被人从外面敲响,可出去一看却又根本见不到人,再后来就有人莫名其妙地从旅馆里走出去,然后在山林迷失方向。终于,在去年冬天的时候有人跑到山里迷了路,最后冻死在外面了。

旅馆主在怪事再现之初就去找过那半仙仔细给算一卦,这次半仙卖了力气,据说是神游五百年前,最后算出的结果是“此地冲煞,诸事不宜”,远离麻烦的最好办法就是搬走。旅馆主一开始还不打算离开,直到有人死了他这才下决心兑掉这干了二十多年的旅馆。

听完了旅馆主讲述的怪事经过,乔伟直接冲着电话询问道:“10年7月之前,旅馆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比如有人在旅馆里中毒死了之类的?”

“绝对没有!这点我可以保证!从旅馆建成到现在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死在旅馆里。”

“那你有没有听说周围的村子里在2010年出过什么事,比如有人惨死或者夭折之类的?”乔伟接着问道。

“这个……我记得好像有一户人家的小孩被人抱走了,然后孩子他妈疯了。”

“小孩是2010年被抱走的?”乔伟问。

“具体是哪年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反正这事传开来的时候是在10年开春四、五月份的时候,估计前后也差不了一年。”

“没有其他的了?”

“应该是没有了,据我所知是没有了。你们觉得是那个被抱走的小孩让人得怪病的?”

“这个还不好确定,你知道那疯了的女人叫什么吗?还有她家在哪个村?”乔伟继续问。

“她叫什么我不知道,村子叫米河子。从旅馆出来下山,沿着公路向东大概也就十来里地就是那个村子了。”

“除了这个你还能想到其他的怪事不?再早几年的也行。或者是本地的一些传说什么的。”我补充了一个问题。

“没有了,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天池里边的水怪了,不过距离远着呢,我琢磨着跟水怪应该也沾不上什么边吧?”

“嗯,应该是没什么关联。”我应了对方一句,然后看了眼乔伟,看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问题。

乔伟那边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于是宋雪峰向这位前旅馆主道了句谢,然后不忘再补上几句恶毒的咒骂,这才挂断了电话。

乔伟问了下宋雪峰在旅馆里是不是还保存着佛像之类的东西。

宋雪峰回答说有,而且还不少。在刚兑下这个旅馆的时候,前任旅馆主叮嘱过她保存好当时在旅馆的佛像,说是那个是有说道的,不能乱动。后来旅馆内部装修好后,宋雪峰家的一些长辈朋友又送来很多辟邪的东西,说是旅馆这地方放一些避灾的东西比较好。

乔伟听后立刻让宋雪峰带我们去看看那些佛像以及其他辟邪的东西。

于是宋雪峰带着我们在旅馆里转了一圈,把所有佛像都指出来给我们看了下。

“这是你请人来帮你布置的吧?”在看完了所有的布置后乔伟再次提问道。

“是我爸找人来给弄的,好像叫什么堂来着。”

“八斋堂?”乔伟问。

“对对对!是八斋堂!”宋雪峰回答道。

“这就对了,那几个佛像起不到太大作用,后来布下的几个隐蔽的扣子才是让鬼进不到这旅馆里的关键。我在想如果把所有的扣子和佛像全拿走的话,那个在旅馆里让人生怪病的鬼是不是会回来?”乔伟自言自语地说道。

8、丑鬼

乔伟的话有道理极了!

根据前旅馆主所说,最初那些难以理解的怪事都是发生在旅馆内,而在他请回一尊佛像后,人得怪病的情况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旅馆窗户从外面被敲响,还有人被引到山里去,这很明显是之前那个搞恶作剧的鬼被逼到了旅馆外,它也只能从外面捣乱.

但是现在的情况多少有一些复杂,之前那个只会恶作剧的鬼现在应了人愿变成了雪女,甚至是雪怪,如果这时候把镇鬼的扣子全部撤走了,那旅馆里的所有人都可能有危险,这个风险可不是我们几个能担的起的。

在一番商量之后,我们想出了一个把风险降低到最低点的方法。

因为滑雪度假村刚刚开业,来这里的游客并不算多,即使加上所有的工作人员也不到一百人,这些人完全可以集中在一楼的大餐厅。到时候我们只在餐厅里留最低限的镇鬼扣子,而旅馆其他地方的佛像、扣子则全部撤走,以方便进行召魂。

方法有了,实际操作起来也没有遇到特别大的麻烦。

宋雪峰以度假村老板的身份组织了一个免费晚宴活动,疯猴子还有她那一帮美女朋友也帮忙把旅馆里的客人都聚集到了一块。

我们这边有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舒鑫她们,或者说我们根本也没想过要瞒着她们。竞赛确实是有的,但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解决鬼患而不是跟太太团决胜负,不能本末倒置了。

作为非专业人员,舒鑫、朱悦、唐辉和其他游客一起在餐厅参加晚宴,但他们三个人还有另一项任何——负责保护这些人的安全。一旦出现鬼怪,他们首先要保持冷静,然后用打鬼的工具将鬼怪驱走。

当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是不会有鬼怪跑到餐厅里去的,理论上那里将会是入夜后整个旅馆里最安全的地方。

在所有人都集中完毕后,我、乔伟还有叶鸿立刻着手将旅馆所有的佛像、镇鬼扣子全部撤走,然后选在了正门大厅作为召魂的位置开始布阵。

我虽然不算专业人士,但跟鬼怪打交道算起来也有一年了,召魂前的防御性准备工作我已经做的非常熟练了。在我画那些用来束缚鬼怪行动的图阵时,乔伟和叶鸿则到外面进行一些前奏式的简单召唤,把在雪地游荡的鬼魂召回旅馆。

他俩在外面折腾了大概二十分钟,等回来的时候我这边也已经准备就绪了,乔伟也立刻开始进行正式召魂。

他的召魂决只念了三句,旅馆大厅的正门立刻发出咣当一声响,从门外嗖地一声吹进来一股极强的风,絮状的雪花也一股脑地贯进了大厅里,冻得我全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进来了!我感觉到了!”

叶鸿提醒了我俩一声,我也赶紧把困鬼的套索拿在手里做好准备。

乔伟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念着他的召魂诀,大厅里的寒气也跟着越来越重,嘴边呼出的气也变成了白雾。彻骨的寒意让我的衣服变得形同虚设,刀子一般的冷风就像穿透衣服直接割在我的身上一样,让我感到全身上下一阵阵的刺痛。

虽然我没把这阴冷的程度进行过任何分级,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判断,乔伟召出来的绝对是个厉鬼!

就在我想象着接下来出现的鬼会是什么模样的时候,从门外进来并散满大厅地面的雪突然开始向我画出来的束鬼图阵中心汇聚,并且越汇越多,最后竟然在那里形成了一个一人来高的雪人!

紧接着,那雪人在原地爆炸了,在图阵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深蓝色长发白色拖地长裙的美丽女人——那正是先前我遇到过的那个雪女!

我生怕会再次被她媚惑了,所以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去,同时也提醒乔伟道:“别盯着她看,小心中招了!”

但是我提醒得好像有点晚了,我发现乔伟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束鬼图阵中心的雪女,而且还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

我刚准备过去把乔伟拽住,但叶鸿已经先我一步跑过去站在乔伟前面,然后抡起巴掌照着乔伟的脸“啪”地就是一下!这一巴掌打得是又狠又脆,乔伟的脸上顿时浮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乔伟被打得全身一激灵,然后像是猛地回过神来似得向后退了两步!

“我……我刚才怎么了?”乔伟结巴着问。

“别装了哥们,这招我已经用过了,根本骗不了人。你是不是觉得那女的长得特别漂亮,特别有魅力?”我一边心里偷笑着一边道。

乔伟被我问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刚准备解释,叶鸿立刻抬手制止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关于雪女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我知道雪女只勾引男人,而且只需要一巴掌就能把那些被鬼勾得丢魂的男人打醒。”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叶鸿还特别做了个扇巴掌的动作。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便确认了一件事,小心眼绝对是全世界女人的通病,而且跟叶鸿比起来,舒鑫对我还算是客气的,起码她没动手揍我,也没有笑呵呵地威胁我。

雪女对男人有媚惑作用,但对女人却无效,所以随后的工作就只能叶鸿来完成,这也是她在这里的原因所在。

叶鸿转身来到束鬼图阵前,从小腰包里拿出来两颗白色的子弹。按叶鸿的说法,即使是鬼应愿改变形态,它本质上也还是鬼,所以她制作了一种特殊的盐弹,用这种盐子弹来彻底激怒鬼魂,如此一来便可以应对暂时解除鬼应愿的状态。

这一招乔伟之前也用过,只不过他是让人把大量的粗盐和狗血全都倒进鬼穴了,但目的都是一样——把鬼激怒。

叶鸿将盐弹装进枪里,接着便朝雪女连开了两枪。气枪并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但被击中的雪女却痛苦地捂着脸发出刺耳的喊叫声。在这慎人的叫声中,雪女身上的衣服瞬间烧成了灰,她原本迷人的外表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发脏兮兮的、满身都是瘢痕的丑陋女人!松垮的肌肉说明了她的年龄应该不小了,起码五十岁以上。

我的视线只敢停留在那女鬼的脖子以下,根本不敢看她的脸,一直到叶鸿对我们道:“应该可以看她的眼睛了,如果你们不怕恶心的话。”

当我终于将目光移到那女鬼的面部时,我一瞬就后悔了——那或许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脸!她就像被强酸毁容过似的根本没有五官可言,鼻子和嘴只剩下了两个小小的、干瘪的洞,眼睛干脆被皱巴在一起的皮肤彻底盖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她是被人用硫酸烧死的?”我道。

“不知道,看样子她好像不太愿意跟人说话。”乔伟应了我一句,随后便对着那丑陋的女鬼又是念咒又是扔符的。但乔伟的方法显然对那女鬼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她始终痛苦地哭嚎着,感觉就像是重演她死时的一幕。

9、两种可能

我试着跟那丑陋的女鬼说话,希望可以让她从痛苦中释放出来,进而可以正常和我们进行一些交流.但我的尝试根本不起作用,她依旧痛苦地挣扎着,最后倒在地上挣扎着“死去”了。

在她停止一切动作大概五秒后,她整个人又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接着便重复之前的痛苦挣扎,两手捂着头在那不停地哭喊着。

我又尝试换其他的话题跟她交流,但始终不管用。

“别试了,这是‘死亡回放’。”乔伟一边示意我停下来一边解释道:“还记得在驼腰村里见过的鬼拘魂吧?现在这情况跟鬼拘魂差不多,她被困在自己死亡的过程里了,然后一遍接一遍地死。”

“就没办法让她停下来?”我问。

“就一个办法,让她认识的人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再让那个人亲口告诉她她已经死了。”

“如果能找到认识她的人咱们也不需要跟她交流了,直接让那个人告诉咱们她的坟在哪,咱们过去超度了她就一了百了。”我小小地吐槽了一句,然后拿出手机给那丑陋的女鬼拍了一张照片。不过照片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差,虽然透过镜头可以清楚地看到女鬼的脸,但在按下快门的一瞬,照片就立刻变得模糊一片,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而已。

“你们试过给鬼拍照片吗?”我把那模糊的照片给乔伟和叶鸿看了下并向他俩提问道。

叶鸿解释说鬼魂本身会释放很强的电磁信号,对数码产品有很强的干扰作用,只有老相机能拍到它们,这也是为什么没有高清灵异照片的原因所在。很可惜,现在想找老相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我们也不能让这个鬼魂继续在野外到处害人。

于是乔伟用了平时最常用火符将那丑陋女鬼的亡魂彻底打散,起码让她短时间内不会再生事,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出她的鬼根来。

随后乔伟又进行了几次召魂,确定一下旅馆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冤魂,在召魂没有任何反应之后我们才将扣子重新装好,然后一起去餐厅参加晚宴活动。

当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大雪也足足下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雪花明显小了许多,但天依旧没有放晴,这雪也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

我们让宋雪峰尽量稳住游客,让他们不要在这种天气外出滑雪,如果非要出去也尽量别落单。交代好了这些以后,我和乔伟就出发赶奔米河子村,顺着昨天问出来的线索进行调查,而唐辉则继续从警察那边入手。

米河子村并不难找,不到九点我们就进了村,并在一家小卖店打听到了丢孩子的那疯女人的情况。

丢孩子的一家人姓陈,两口子都是米河子村本村的人,不过他们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平时也都住在县里。孩子出生之后两口子把小孩留在米河子村里让孩子的姥姥帮忙照看着,结果10年过年的时候孩子在村里丢了,再后来孩子妈也疯了。

我又特意问了下孩子妈的情况。小卖店里的人告诉我小孩的妈妈疯了之后就被送到医院了,现在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是没死。

没有死人就代表没有鬼魂,如此一来我们从旅馆老板那里得到的线索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之后我和乔伟又在村子里随意打听了一下,看看2010年村里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没,结果依旧是毫无收获,我们也就只能返回雪山度假村等着唐辉那边的消息。

当天中午唐辉从当地县里警察局返回了度假村。根据他的调查,2010年县城以及滑雪度假村一带并没有发生过凶杀案,但人口失踪案可是不少,其中多是小孩或者因为老年痴呆症而走失的老人。可惜这些案件跟滑雪度假村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鬼为什么会在2010年在度假村出现?为什么用让人生怪病的方式进行恶作剧?

问题似乎还是出在度假村本身上,但是前旅馆主却说他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命案。矛盾点就在这里,如果想让一切都说得通那就只有两个解释——第一个,前任旅馆主在说谎;第二个,他在2010年的时候把一个附着鬼的物件带到了旅馆里。

于是我们找宋雪峰要了前旅馆主的电话,并再一次联系了对方。

可是我们得到的答案还跟昨天晚上几乎一模一样。前旅馆主认定了旅馆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命案,所有的怪事就是莫名其妙突然从2010年开始的。另外他也从来没有把任何古怪的东西带到旅馆里来,虽然偶尔会有客人把贵重的东西落在这,但他都会第一时间联系客人把东西归还,从来没有私留下任何一样东西。

唐辉在警察那里询问的结果可以证明2010年确实没有命案记录,但警察那里没有记录不代表没有人死!

很可能杀人者就是旅馆的前任老板,他在旅馆投毒杀人,或者是一时疏忽导致旅客食物中毒而死,他为了不让事情曝光所以埋尸在旅馆地下,于是死者的亡魂开始让旅馆的人中毒、生病,体验与他生前一样的痛楚。

当然,这是我毫无证据的猜测,我也不能凭这种猜测就认准了旅馆老板杀过人。

至于那第二个可能性,我们只能通过在旅馆里地毯式的寻找、排查来确定。只是这方法既Lang费时间又没有效率,因为鬼魂已经有几年没有进过旅馆了,留在这里的阴气早就散了,根本没有任何直观的方法判断鬼根是什么。

当天下午我们三个进行了二次分工,由乔伟负责在旅馆里寻找可能存在的鬼根,我和唐辉则去找2010年时曾经在旅馆工作过的员工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的老板有没有过某些异常举动。

宋雪峰在接手滑雪度假村之后几乎给这里来了个人员大换血,2010年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人只剩下了一个——锅炉工老赵。

老赵今年六十三,宋雪峰接手旅馆的时候本来不想用他的,但是前旅馆主说老赵从85年旅馆刚开业时候就在了,而且一直干到现在,算是超级元老了,希望宋雪峰给他安排个活儿。宋雪峰也挺讲究,她不但没把老赵开除,还给老赵安排当了个小领导,负责管理锅炉工。

我和唐辉找到老赵问了下三年前旅馆里的事。

老赵给出的回答也跟前旅馆主的说法一样——旅馆里绝对没有死过人。

不过老赵也告诉给我们另一件事,虽然这事里没有死人,但“死”这个字却频繁被提到。这事不是发生在2010年,而是发生在09年,也就是闹鬼事件的前一年。

老赵说在09年的时候旅馆老板的老婆家那边出了一些事,当时老板的老丈人躲在旅馆里,后来老板的丈母娘找到旅馆来要人,还在旅馆里开骂,骂什么“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全世界的那男人都要会被魔鬼带入地狱,天堂容不下男人”之类的。

老赵说他没去打听具体出了啥事,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老板的老丈人背地里跟哪个女人好上了,然后又被捉奸在了床,只好到旅馆来避难。后来这事一直闹到过完年才消停下来,旅馆前老板的丈母娘也没有再出现过。

讲完了这事之后老赵又神神秘秘地跟我们说:“我听人说这山里有个女鬼专门勾男人的魂,我还想会不会是他老丈母娘给下的什么咒呢?”

10、怪老头

老赵给我们提供的这信息很有意思.

旅馆前老板的丈母娘诅咒所有的男人都下地狱,这倒与雪女只害男人在雪中丧命的特征完全一致。

但也有一个让我无法理解的事,前老板的丈母娘诅咒所有男人下地狱,并且不能进天堂,这显然不是一个中国老太太会说出的诅咒。还有,前老板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是在过年之后和好的,这之后老太太就没有出现过。

昨晚召出来那个毁容的女鬼会不会就是前老板的丈母娘呢?

我越想越觉得旅馆前老板非常值得调查,尤其是他老婆家那边的情况,所以我立刻让唐辉着手调查。很快唐辉就托朋友查到了重要线索——在2010年的失踪人口当中就有前老板的丈母娘,失踪时间正好是刚过完年之后。

原本断了的线索这一下又被我们连接了起来,如果旅馆里的鬼就是前老板的丈母娘,那让前老板的老丈人过来就可以结束那女鬼的“死亡重现”,顺便还能查出一桩被隐藏起来的命案。

事不宜迟,我和唐辉立刻动身去找前老板的老丈人。

根据唐辉朋友提供的地址,我俩很快就在县里找到了前老板老丈人所住的社区,而刚进社区大门口我和唐辉就遇见了三张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舒鑫、叶鸿和朱悦!

我倒是没怎么太想着竞赛的事,可舒鑫则不然。昨天晚上她就没跟我说过半句话,今天一早我还没起床她就已经出门跟叶鸿一起调查了,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她问她查到了什么,她把脑袋一摇根本不搭理我。

讲实话,我并没有想到舒鑫她们能查出什么名堂,可现在我们竟然查到了一起,显然我是小瞧了她们几个。

“你们过来找谁的?”舒鑫也看到了我,并且终于开口对我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来找度假村之前老板的老丈人,你们呢?”我道。

“之前老板的老丈人?是谁啊?”舒鑫一脸好奇地问道,显然她们要找的人跟我们要查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查的是谁?”我道。

舒鑫看了朱悦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朱悦想了一下然后冲着我和唐辉微笑着道:“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同样的你们也要把你们要查的人告诉我们,还要说明白为什么要来查。”

“好吧,听起来还算是公平。”我说了句违心的话,然后便将我们的调查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她们三个。

舒鑫很认真地听着我的话,同时还用掌上电脑做着记录,俨然一副侦探的模样。

在听过我的说明后,舒鑫也将她们要查的人告诉给了我。

我真心不觉得她们会查出什么大名堂,可是听舒鑫讲完了她们的调查进度后,我突然觉得我们这边好像还落后了。

跟我们三个人的分工不同,舒鑫、朱悦、叶鸿完全是一同行动的,而且她们选择了一个与我这边完全不同的切入点,那就是魅影论坛。

舒鑫她们相信雪女和雪怪是在应人愿以信徒们希望的方式去攻击人的,但在论坛创建之初,信徒数量还不足以满足鬼应愿的出现的条件,在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所谓“雪女事件”就是鬼魂以自己的怨念为标准在选择骚扰对象。

在论坛上有许多关于长白山目击雪女的信息。朱悦在判断照片真伪方面经验非常丰富,同样对灵异照片有研究的还有叶鸿,她俩很快就从论坛创建之初上传的目击照片中筛选出了三个真实的,然后便和照片上传者进行联系。

这三个上传照片的人都是游客,一个是北京的,另外两个都住在南方。地域上他们没有任何关联,但在其他方面他们却有着出奇的相似之处,比如他们都是男性,年龄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高都超过一米八,都有着运动员一样的好身材,也都非常的帅。

根据这三个人的描述,他们都是在阴天的时候在树林里见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远远地看着他们,在他们想要靠近的时候那女人时她却又消失了。最后她们只拍了几张模糊的照片,并怀疑自己是遇到雪女了。

叶鸿在昨天晚上见过那丑陋的女鬼,她相信这三个帅哥游客见到的也正是那女鬼。

女鬼并不想伤害这三个帅哥,同时也不愿意让三个帅哥看到她丑陋的样子,所以叶鸿判断女鬼一定与一个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帅哥有关联,再加上女鬼死时的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以上,所以叶鸿推断女鬼在生前或许有一个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儿子。

追着这条线索朱悦托吉林的警察朋友帮忙找了一下最近几年来的死亡或失踪记录,再从失踪或死亡的人中找出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有三十岁高大帅气儿子的女性。

结果不到十分钟朱悦的朋友就给她回了信。在2010年1月有一个名叫胡晓鸣的帅哥曾经报案说他母亲季华失踪了,到现在季华也依旧没有被找到。另外季华在失踪前两年一直住在米河子村。

于是朱悦要了胡晓鸣的住址,然后便和舒鑫、叶鸿一起过来找这位帅哥聊聊。

两个女人在同一个时间段失踪了,这两个女人又都跟闹鬼的旅馆、雪山多少有那么一点关联,似乎比赛的结果很快就要揭晓了。

了解过了彼此的进度,接下来我们也依旧按照各自的计划行动——舒鑫她们三个去找那一米八以上的帅哥胡晓鸣,而我们则继续去找前老板的老丈人。

敲开前老板老丈人家的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和唐辉在门外足足敲了两分钟可里面一直没有回应,就在我俩以为这老头没在家的时候门总算开了,但只开了一个小缝,接着从门缝后露出半张苍老的男人脸孔,并且紧张兮兮地问我们有什么事。

当我说出我是为了他老婆而来的时候,这老头竟然二话不说咣当一声将门关上了。

我们又敲了足有十分钟的门,这老头才二次把门打开,而且依旧是只开一个小门缝。

这回他用极低的声音怒气冲冲道:“你们别敲门了,别让我再想起那老太婆的事了,我想消消停停过几年,求你们了,别再敲门了!”

随后他就又打算关门,但这次我直接把脚插在了门缝里,然后用力把门推住不让老头关门。唐辉也过来帮忙推住门并冲老头喊道:“我们需要你帮忙!你女婿的旅馆附近最近总出人命,我们怀疑是你失踪的老婆干的!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过去认人!”

老头登时就愣了,就连推门的手都一下子没了力气。

缓了好半天他这才开口道:“你……你们的意思是……她还活着呢?”

“你的意思是你确定你老婆已经死了?”我立刻反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老头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他在对我们隐瞒一些什么。

11、教友会

“是你杀了你老婆?!!”

或许是职业习惯,唐辉一见老头的反应便立刻大声质问道.

老头一惊,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他的这句回答微妙得很。他老婆是失踪的,警察那边还没有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但老头的回应却是“不是我杀的”,很明显,他心里非常清楚他的老婆已经死了,而且是被谋杀死的!

我立刻抢过话问到:“你老婆怎么死的?是被杀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不不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头一边说一边又用力推着门,但他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比我和唐辉两个人的力气大,所以无论他怎么推,这房门就是关不上,如果不是因为有链锁在,这门早就被我和唐辉给推开了。

我觉得在门口这里僵持着纯粹是Lang费时间,所以我直接伸手把我的刑警顾问证摸出来往老头眼前一亮,然后厉声道:“我们是警察!你赶紧开门,不然我们就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我其实也不懂到底什么样的行为算妨碍公务,但这老头对法律的理解似乎也不比我强多少,我刚一威胁他,他脸色也登时变了,推门的力气一下子全都卸了。随后他一边嘟囔着“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一边将连锁摘掉彻底打开了房门。

我和唐辉根本没有征求老头的允许,见门打开了我俩直接就进到了屋里。

老头家条件还不错,起码房子面积不小,而且装修的也挺豪华的。但是这房子却并不能给人带来任何舒适感,反而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屋子里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到处都是灵符之类的东西。

他在防着脏东西进家门!

看到这情况我也赶紧将灵视眼镜戴上,然后在房子里到处走了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屋子里我倒是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阴气残留的痕迹,即使这里曾经有过鬼魂出没估计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老板失踪后你改变过屋子里的格局吗?比如卧室。”我问道。

老头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他一时还没办法理解一个“警察”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也不想跟老头Lang费时间,直接实话实说道:“我是刑警队的特别顾问,专门负责调查一些灵异鬼怪行凶的案件,我在你女婿的旅馆里发现一个杀人的女鬼,我怀疑那个女鬼是你老婆,所以你见到什么就跟我说什么,别藏着掖着的。”

“真的是见到什么就可以说什么吗?你们不会觉得我疯了?”老头突然激动地问道,他之前的惊恐神情也随之消失了。

我连忙点头。

“我老伴其实没失踪,她是被鬼给杀死的!你们信吗?!”老头越说越激动,然后便不停地将目光在我和唐辉的脸上移动着。

“你老伴被鬼杀了?这话怎么讲?你见到杀她的鬼了?”我问。

“她之前一直都在我家窗外面转,每天晚上都过来,我见过好几次!现在她走了,但我还是能梦到她那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老头说话时不停地用力眨着眼,他的颧骨向外凸着,两个眼窝黑黢黢的,看样子确实是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我信你的话,跟我们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边说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来是为了舒服,二来也为了消除老头的戒心。

这样的方式很管用,老头明显松一口气,然后便给我们讲述起了一段让他倍感痛苦的往事。

在95年的时候,老头的老伴开始新主,也就是信基督教。最开始信徒并不算多,可到了两千年信徒也不知怎么就一下子多了起来,不过也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这些人退休在家每天没什么事,大家经常聚到一起来一次教友会。

在老太太的众多教友当中,有一个女教友的儿子大学快毕业了,在一次教友会上这个女人就咨询其他人,问她儿子毕业之后去哪工作好。或许是因为信基督教的关系,这些教友都觉得外国好,所以就建议这女人把儿子送到国外留学。

这个女人平时非常相信她的教友们,所以也就真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供儿子去了美国留学。

可是她儿子在美国只待了一年半就回来了,还是被遣送回来的。教友会里的人互相传言说她儿子在美国不学好,染上了艾滋病,就因为这个才被送回来的。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反正那女人是没有再在教友会上出现过,即使是礼拜日也不见她出现。

一开始老太太回家还跟老头说说那女人的事,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不怎么提了,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熟的人。

又过了两年,到了09年的夏天的一个星期天,突然老头家里来了个五十来岁的半熟脸女人。老头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女人,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后来这女人说她是老太太的教友,是过来找老太太叙旧聊天的。

老头告诉那女人说他老伴去教堂了,并让那女的到教堂去找。那女人觉得去教堂太麻烦,就想在家里等,老头当时也没多想就让这女人进了屋。

结果这女人到屋里没坐多一会就开始往老头身边凑,凑着凑着就把老头给抱住了,然后就开始亲。

老头当时就木了,完全不知道该咋应对,等他回过神来把那女人推开之后,这女的竟然在他家里开始脱衣服,不管老头怎么拦都拦不住。而且这女人一边脱衣服还一边往卧室去,还拽着老头一起过去。

老头当时将近七十岁了,这女人起码比他年轻十五岁,在较力方面老头还稍微吃点亏。

最后这女的不但把自己脱了精光,还把老头的衣服给撕掉了。

就在这功夫,老太太礼拜结束回家来了。

家里老头光着膀子,床上躺一个光屁股女人,这种情况任何解释都是徒劳了。老太太脾气也冲,直接就奔厨房拿菜刀了,床上的女人衣服都没穿齐整就直接往出跑,等老太太拿菜刀回来的时候那女人早就跑没影了。

老头想跟老太太解释,但他的话根本无法让老太太相信。老太太就在家里挥着菜刀嚷嚷说什么臭老头子就是不长眼睛找死,连个有艾滋病的女人都上。从那以后老太太就没给老头好脸看,天天不是骂就是吵。

老头觉得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于是就偷偷去找女婿,想在旅馆里清净两天。但这种方式根本没用,老太太一猜就猜到他去哪了,所以立刻追到旅馆开始闹,而且一直闹到快过年。

后来老头知道了那个主动勾引他的女人的身份,她就是之前送儿子去美国留学那个教友。老头猜测她是因为儿子生病而迁怒给她出主意的人,所以她才开始报复的。

很快老头的猜测就被证实了,因为其他教友家或多或少都出了些事,有的在上班路上身体里被扎了针,有的买回家的熟食被下毒,有的甚至还被偷了小孩,而这些事也都与那个女人有关。

本来老头以为那女人闹腾一阵子就会消停,可没想到那女的随后还是经常到他家里来找他,还专门挑选老太太出门并且马上就会回来的时候,感觉就跟偷情似的。

就在老头被逼得快要发疯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间消失了,也再没来烦过他。而奇怪的是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曾经被“捉奸在床”的事老太太也不再提了,似乎她终于相信老头的话了。

可是,很快老头就发现老太太的行为举止特别古怪,她每天都待在家里不敢出门,晚上还经常做噩梦。老头问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却突然发怒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和那个骚女人干那些不要脸的事咋能有后来的事!”

老头还想问那“后来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可是老太太根本不告诉他。

几天后的一天晚上,老头突然发现窗户外面出现了一张人脸,那张脸就是之前曾经脱衣服陷害他的那个女人!但是他家住在四楼,那女人不可能在楼外出现。

他当时被吓坏了,他老伴更是被吓得把被子蒙在头上大喊着:“我不是故意的,你去找那些害你的人算账。”

随后的几天里,每到了晚上那女人的脸都会出现在窗口,而且脸变得越来越奇怪,五官也开始变形,样子可怕之极。在怪事持续了一周之后,老太太就从家里消失了,无论老头怎么找也找不到。

从那之后那恐怖的人脸也没有再出现过,所以老头猜测他的老伴已经被那个女人带走了,带到了阴曹地府。

老头的过往经历讲完了,旅馆里出现的女鬼身份也随之浮出了水面!我连忙问老头那个陷害他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老头回答我说:“她姓季,好像叫季华!”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十几分钟前我刚刚听舒鑫她们提过!看来这次的竞赛我们三个男的真就败给三位女将了!

12、雪女真身

还没从老头家里出来我便等不及给舒鑫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她们那边的进展。

舒鑫没跟我闹脾气,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并且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说他们见到了胡晓鸣,而且胡晓鸣也同意跟她们去旅馆里认那个女鬼了。

结合舒鑫她们的调查和我们从老头这里得来的信息,那个在旅馆里折腾人、后来又在山里应愿变雪女袭人的鬼必然就是季华,只要胡晓鸣去与季华相认,再让季华说出自己的尸骨在哪里,那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三个男的确实是败给三个女人了。不过转念再一想,如果输掉一场竞赛可以让舒鑫不再跟我闹别扭,这样的结果我倒是可以接受,至于乔伟和唐辉心里如何想,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舒鑫她们和胡晓鸣约好了六天后在滑雪度假村见面,因为季华的鬼魂被乔伟打散了,需要一周的时间才会恢复。

这六天我们也不能甘待着,就算一切顺利,我们在六天后超度了季华的亡魂,但只要有魅影论坛存在,雪女和雪怪就随时可能再次出现,所以必须要从鬼应愿的根源解决起。

于是回到旅馆后我们立刻尝试与论坛的创建人取得联系,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论坛的创建人竟然距离我们并不远!

朱悦通过滑头鬼ZZ得到了论坛创建人的联络方式,随后我们就找到了魅影论坛背后的主人战玉莹。听名字就知道了,论坛创建者是个女人,还是个超级技术宅女,而让我们意外的是,这个战玉莹竟然是宋雪峰的闺蜜死党,她创建这个论坛就是为了帮宋雪峰拉生意。

战玉莹跟宋雪峰从小学就是好朋友了,到现在也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

宋雪峰一直想开一个属于自己的滑雪度假村,虽然她家里挺有钱的,但也不至于富到可以开一家超级大型的,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开一个小型的迷你滑雪度假村。

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宋雪峰在去年买下了这家雪山旅馆并着手改建,可是这里的生意并不好,而且周围山上经常出事,不是有人失踪就是闹出人命的,她自己也很担心这个度假村会支持不了多久。

宋雪峰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给了闺蜜战玉莹。

生意方面的事并不是战玉莹擅长的,所以她只能用言语安慰了一下宋雪峰,但这种安慰并不能起到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帮助。也是一次无意之中战玉莹看到了网上关于雪女的传说,于是她突发奇想创建了一个论坛,专门搜集那些关于雪女的故事。

论坛虽然没有大火特火,但是所有雪女的信徒都会来光顾论坛,战玉莹也通过论坛将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雪女事件频发的区域,而在那里有且仅有一家旅馆,就是宋雪峰买下来的那家滑雪度假村。

于是尽管度假村一带还是不断出现怪事,但旅客的数量却在缓慢增加。

战玉莹创建这论坛确实帮上了宋雪峰,但她并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宋雪峰,因为她觉得这种手段多少有些缺德,有点类似拿游客的性命赚钱。不过当我们联络上她并表明了身份立场后,她还是很痛快地告诉了我们实情,并且也很乐意按照我们的要求对论坛进行一些改动。

因为这个论坛创建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宋雪峰拉生意,我们也觉得没必要让好事变成坏事。

大禹治水疏而不堵,我们治理雪女也必须采用引导的方式。

如果关闭了论坛,诸如滑头鬼ZZ那样的狂热信徒没准还会另起炉灶,莫不如在论坛里掀起一股雪女、雪怪无害风,如果大家都相信这些东西是无害的,甚至还会助人,那样就算以后再有鬼应人愿变成雪女、雪怪,那也是好雪女和好雪怪了。

确定了后续的行动方案,我们也立刻着手展开工作。

想要弄出一些友善的雪女、雪怪来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只需要在拍一些遇险得救的照片和视频,然后再附上一大段文字说明,再找一票水军来顶就OK了。

我们忙活了一周时间,魅影论坛里关于雪女、雪怪的论调也真的发生了改变。网友开始相信雪女、雪怪也会助人,而之所以它们先前会攻击人只是因为那些人打扰了雪怪的生活,或者那些遇袭的人本身就是恶人之类的。

既算铺垫又算善后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和胡晓鸣约好的认妈时间也到了。

在季华的亡魂被打散的第七天中午,胡晓鸣按照约定来到了滑雪度假村。他确实非常符合又高又帅的标准,只是略微有些瘦,气色也不是特别好,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

舒鑫前几天告诉过我这个胡晓鸣确实得了艾滋病。她说胡晓鸣在美国的时候因为受不了苦,又羡慕老外的悠哉生活,于是就选了一条赚钱的捷径——做鸭,结果染上了艾滋病被遣送回了国。

这事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耻辱,也让他的家人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最后他父母也因为这件事离婚了。

胡晓鸣说他的母亲季华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但治疗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最后他母亲绝望了,并且在绝望中变得古怪起来,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古怪”行为才遭来了杀身之祸。

当天晚上宋雪峰又组织了一次免费的宴会,我们也照旧将旅馆里所有的佛像、镇鬼扣子全部撤走,然后让乔伟再一次进行召魂。这次我们不需要担心餐厅会有鬼魂骚扰,所以我们六个带上胡晓鸣全都在大厅集合等待季华的亡魂出现。

和之前一样,乔伟的召魂诀只念了几句门口就有了反应。同样是一阵大风把旅馆的大门吹开,接着一个美丽的雪女出现在了束鬼图阵的中心,在盐弹的作用下,雪女又一次变成了丑陋的女鬼。

在召魂之前我们已经给胡晓鸣打过预防针了,但在女鬼现身之后他还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和乔伟赶紧过去把胡晓鸣扶起来,然后让他站在女鬼面前说我们告诉过他的台词。

胡晓鸣被吓得全身哆嗦成了一团,在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之后他才磕磕巴巴地对着女鬼道:“妈~我是……我是你儿子晓鸣,你不用再……再痛苦了,你已经死了!”

这几句话他说得并不情愿,但换来的结果却是好的,那丑陋的女鬼渐渐停止了哭嚎,脸上的痛苦表情也逐渐缓和了下来。

乔伟见状赶紧示意胡晓鸣再说几句,胡晓鸣也很配合地说起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就像在跟他母亲唠嗑一样。

他大约说了有三分钟,那女鬼也完全停止了先前的痛苦挣扎,平静地站在束鬼图阵中心望着胡晓鸣,但她的脸依旧恐怖得很。

“晓……鸣~”

女鬼终于开口说话了!毫无疑问,这女鬼就是胡晓鸣的母亲季华,我们……不,是舒鑫她们找对了!

13、冤冤相报

我们没有着急做任何动作,而是让胡晓鸣和季华多说几句话,尽量让季华的情绪平复下来,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厉鬼.

胡晓鸣继续和季华说着话,季华也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而在一问一答之间季华那恐怖的脸也渐渐有了人的模样,五官也终于可以看清了。

乔伟轻轻拍了下胡晓鸣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了。在胡晓鸣退到一边之后,乔伟也来到恢复了人模样的季华面前,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的名字是季华吗?”

“是的……你是谁?”季华用缓慢且毫无情感的语调回问道。

“我叫乔伟,是个阴阳鬼事先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鬼?为什么我会变成鬼?为什么呢?”季华似乎有些恍惚,她的记忆好像也在她死去的同时变得模糊不清了。这种情况不并陌生,之前我们召唤出来的鬼魂也曾经有过记忆模糊的情况,只要将同一个问题多问几遍对方总会想起来的。

“人死了以后如果还有挂念着的东西,或者有怨恨的人,那就很容易变成鬼。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你死了,而且你惦记着你的儿子,所以你变成了鬼。”乔伟很有耐心地解释着。

“晓鸣……”季华又叫了一声她儿子的名字,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胡晓鸣,并且将右手朝胡晓鸣伸了过去。

乔伟回头朝胡晓鸣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过去。

胡晓鸣战战兢兢地小步挪到了季华跟前,季华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激动地身体向前一倾抱住了胡晓鸣,并且将头埋在胡晓鸣的肩膀哭了起来。

“妈对不起你,妈不该听那些臭娘们的话把你送到外国,妈没本事给你治病,还丢下你一个人,是妈对不起你!”季华边说边哭,而她的语调语速也似乎恢复了正常人说话的样子。

“妈,不是你的错,是我不争气,都是我不争气!”胡晓鸣也哭了起来,同时还用力地扇自己嘴巴。

乔伟并没有让这对母子在一起接触太久,他很快就过去抓住胡晓鸣的手腕,制止他自己打自己,并将他拽出了束鬼图阵。

“别做多余的举动,不然你母亲会因为你而变得更痛苦,如果她发自内心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就算再怎么超度都没用,你明白我说的话吗?”乔伟道。

胡晓鸣点了点头,然后用力擦了下眼泪便不再开口了。

乔伟再次回到季华的面前道:“现在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后悔,你需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你的尸骨在哪!”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她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地窖里把我绑在那,然后她们打我,往我脸上、身上浇东西,很疼,很疼!她们把我丢在那,她们都走了,她们都走了……”季华不断地重复着最后那一话。

“她们把你一个人留在了地窖?”乔伟问。

季华点了点头。

“她们是谁?”

“教友,教会里的教友。”

“你对她们做了什么?用针扎她们?还偷了她们的孩子?”

“那是她们罪有应得!!!”季华突然激动地冲着乔伟怒吼了起来,她刚刚恢复人样的脸瞬间又变得丑陋不堪,周身上下突然向外爆发出猛烈的黑气,就像是要吞掉乔伟一样!

乔伟连忙向后撤了半步退到了束鬼图阵之外,同时一抖手甩出一张火符。

火符直接冲击在了季华的亡魂身上,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但乔伟的攻击并没有打散季华的魂魄,而是让她老实下来。

季华被打蔫了,只是她的脸并没有恢复人样。

“我明白你为什么恨她们,我现在也知道她们为什么恨你了。你偷过一个姓陈的小孩吧?”乔伟问。

“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季华发着狠道,这也算是间接承认了。

“你把小孩弄哪去了?”我抢过话问道。

“她们永远都别想找到那孩子,永远都别想!”

“那你就愿意让你死的永远不明不白?你恨的那些人她们杀了你!现在还逍遥法外呢!”

“逍遥法外?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们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说完,季华的嘴角明显翘动了一下。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2010年年初时候死的,但旅馆在七月的时候才开始出现各种怪异的事,也就是是中间她起码有五、六个月的时间在到处游荡,她去过旅馆前老板老丈人的家,把前老板的丈母娘给抓走了,她也肯定去了其他害过她的教友的家!

乔伟还想继续追问孩子的下落,但他的提问只会激怒季华,并且让季华再次变得狂暴起来。最后乔伟只能用火符让她老实一下,然后也无奈地将问题转回到季华被困的地窖上。

季华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说她说不清楚那地方在哪,但是她可以为我们引路。

这个回答也让乔伟皱起了眉,同时叶鸿也露出了和乔伟相似的迟疑表情。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我连忙问。

乔伟点头道:“她死后带走了很多人,这些人可能都在关着她的那个地窖里,所以那里就成了一个鬼穴!晚上过去探鬼穴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不是吧?你也怕?你平时不是挺猛的吗?”我突然觉得乔伟似乎有点过于谨慎了,这跟他以往的风格明显不同。

叶鸿这时也过来道:“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还记得侯子峰那个被袭击的朋友吧?”

“那个断腿的?”我道。

“对。”叶鸿道:“他说他被雪猴子扔飞了,那可不是鬼魂可以做出来的,就算是鬼应愿改变了形态也没有能力直接把人扔飞,还把人打断腿,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因素在里面。如果季华曾经抓过许多人到地窖里,我猜袭人的很可能是僵尸,还是肉僵尸。”

僵尸这个词我很熟,而且我还跟僵尸交过一次手。

当时我给小郭打电话求助来着,她告诉我干僵尸很容易对付,但肉僵尸就比较难搞了,现在从叶鸿的表情上看我们似乎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所以就算我们把论坛上关于雪怪的内容改过了,那鬼穴也依旧很危险?”我确认道。

“很危险!如果只是鬼魂倒还好对付,但有僵尸的话就太危险了。”叶鸿道。

乔伟和叶鸿都觉得那鬼穴很危险,我自然没有怀疑他俩的理由,但是季华说不清楚那地窖在哪,她只能给我们引路,白天的话鬼穴确实会变得安全,但季华却又无法现身引路。

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冒险跟季华去探一探那个鬼穴,或者我们再把季华的鬼魂打散,然后在白天搜山找地窖。

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最后想出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我们跟着季华的鬼魂去地窖,如果遇到僵尸我们就马上跑,绝对不应战,这样地方我们已经知道了,只需要等到天阳出来了再过去。

方案有了,但接下来又出了新状况,舒鑫和朱悦非要跟着一起去,对此我是坚决反对的。但刚消停几天的舒鑫又把“大男子主义”的话题捡起来了,还说比雪上逃跑速度的话,如果要选一个最不应该跟着一起去的人,那我才是最该留下的。

还好,这次叶鸿并没有站在舒鑫那边,她也帮着我劝说舒鑫让她不要跟着,因为这次确实太危险了。叶鸿的话还是很好使的,舒鑫总算放弃了跟我们一起行动的念头,最后还是我们三个男的外加叶鸿一起去找那鬼穴。

跟着季华出了旅馆之后我立刻向叶鸿道了声谢。

叶鸿耸肩一笑:“我其实觉得舒鑫姐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你其实也不该跟着一起去,但愿你待会别后悔。”

“放心,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后悔两个字。”

在我回应叶鸿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想太多,但在二十分钟之后我才觉得我的回答实在有些自大……不,是相当自大。我确实后悔了,我真应该听舒鑫的留在旅馆里,因为我跑得实在太慢了!

14、雪怪僵尸

在雪上走路依旧是困难无比,尤其季华给我们引的路还是很隐蔽的山路。山上的积雪非常厚,每一脚下去雪几乎都快没过膝盖了,没多一会我的鞋里已经灌满了雪,让我的脚感觉冰凉冰凉的。

在向北翻过一座矮山丘之后,季华带着我们进入了小树林,在树林里有一个塌掉一半的小木屋,看样子像是从前给守林人准备的临时休息屋。

季华径直朝着林中的木屋走去,似乎那里就是关着她的地窖所在。

“季华,等一下,地窖就在那个木屋?”乔伟叫住季华问道。

季华根本没有回应乔伟的提问,而是继续朝小木屋走,或者应该用飘这个词才更恰当。她移动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迹,在来到小木屋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便穿门进入到了木屋内。

看起来地窖似乎就在那木屋里了,按照原定计划我们现在就该撤了。

但是季华只是进到了屋里还没对我们亲口确认,所以乔伟让我们在原地等着,他稍微靠近了那木屋一点,然后在门口大声问道:“季华!地窖是不是在木屋里?要是在你就回答一声是!快点!!!”

“嗷噢~!!!”

乔伟的话音还没落,从屋子里就立刻传出了一声回应,不过这回应声并不是季华的回答,而是一声野兽的低吼!

这一声吼就像是某种信号,从小树林的四周也顿时传来了野吼的回应。这些吼声此起彼伏,而且距离木屋越来越近。

“快跑!”

乔伟一边回头朝着我们大喊一边拔腿开跑。我也连忙转身,可是还没等我迈开步子,从我身后的小树上呼地一下跳下来一个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差不多有两米高,通体白色的绒毛,就像一头白色的大猩猩!它站在我面前用两条粗壮的前臂用力拍打的前胸,并且发出震耳的吼叫声,从它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中喷出掺杂着腥味的恶臭。

砰!

在我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我面前的怪物猛地向后一仰,接着便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快撤!”唐辉推了我一把,同时举着手枪对着那巨大的白猴子连续开了三枪!

唐辉被停了职,证件和枪也都上交了,他现在用的枪并不是警枪,而是专门用来打鬼的气枪,里面的子弹也是可以让鬼狂怒起来的盐子弹。这种子弹很快起了作用,那怪物在挣扎中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会动的尸体——是肉僵尸!

僵尸从喉咙里发出慎人的咕噜声,然后猛地朝我们冲了过来。

唐辉连忙向旁边一个侧跃,同时也连带着我一起躺倒在雪里,那僵尸几乎擦着我们的身边冲了过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从雪里爬起来,然后便打算往前跑,可我连半步都没迈出去我的小腿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然后我整个人都腾了空!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着,我在空中起码飞出去二十米远才落下来,好在地上的雪够厚实,这一下并没把我摔得太严重,反倒是让我远离了那小木屋。

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朝着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乔伟、唐辉还有叶鸿正在朝我这边跑过来,并且边跑边喊:“后面!后面!”

与此同时我也听到身后传出咕咚一声响,我知道有个大玩意跳到我身后来了!

“趴下!”

我听到了乔伟的喊声,我也来不及多想其他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几乎就子啊我趴下的同时,一股强劲的风也擦着我的后脑勺扫了过去!当我在雪地里转身过身来面朝上的时候,我发现在我面前又站着一只巨大的白猴子,这只猴子跟之前那只绝对不是同一个,它长着长长的胡子,头上还有两只弯曲的角!

在这怪物再次向我发动攻击之前我拔出气枪瞄准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子弹毫无偏差地打中了那白猴子的脸,但只一枪似乎还不够让它变回它应该有的样子。

这大猴子一边痛苦地嚎叫着一边高高跳起想要踩死我!我赶紧向右骨碌了两圈,那肉红色的大脚刚好落在我的肩膀旁边,差一点点就踩中我了。

白猴子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两只红色的大眼珠子就紧紧地盯着我,满是獠牙的大嘴一张一合的,感觉它不是要把我撕碎而是要吃了我!

就在它将要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一团火直接冲击在白猴子的头上。火在白猴子的脸上炸成了片片火星,然后便散掉了。这火虽然没对白猴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打击,但明显晃了它的眼睛。

那白猴子紧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尖嚎,也就在这个空档乔伟一跃蹿到了那白猴子跟前,扬手将一张符纸贴在了那白猴子的脑门上。刚刚还张牙舞爪的白猴子一下子僵直地待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跟过来的唐辉伸手把我从雪堆里拽起来,话也不说直接就跑。而在他们身后的小木屋方向正有五只巨大的白猴子在朝我们这边冲过来,而且一边冲锋一边发出慎人的吼声。

我看了眼乔伟,想看他是不是打算应战,可这小子已经拔腿开溜了!

我已经见识过一次这些怪玩意的力量了,我可不敢保证再被那玩意扔出去一次我是不是还能幸运地毫发无伤,如果点背撞到一棵树上,估计折胳膊断腿都算轻的。所以这种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一个——跑!能多快就多快地逃跑!

我可以清楚地听到咕咚咕咚的沉重脚步声,而且追击的脚步几乎瞬间就杀到了我们身后。

“乔伟!干他们!”

唐辉似乎已经意识到逃跑是没用的,他在跟乔伟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腾身向前跳跃,并在半空中转体向后,对准后面追击过来的雪怪连续开枪射击。

天知道唐辉在警队里接受了什么样的射击训练,或者是他看电影看多了,我根本不相信他这样能打中那些白猴子。而实际上我也根本不知道唐辉到底把子弹打到哪去了,那几只猴子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甚至没有见它们身上有任何被击中的效果。

在唐辉仰面摔在地上的同时,那几头白毛大猩猩也已经冲到了距离我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并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杀到了我们面前!

这下距离足够近了,躺在地上的唐辉连续扣动扳机,五只大猴子顿时捂着脸开始痛苦地嚎叫起来。我也没有闲着,举起手枪对着距离我最近的猴子一顿猛打。

五只大猴子在挣扎中变成了五个僵尸,接着便发狂地朝我和唐辉冲了过来。

不过它们并没有得手,因为乔伟和叶鸿已经飞快地将符纸贴在了它们的脑门上,封住了它们的动作。

在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之后我们四个不得不再次开跑,因为在树林里又一次传来了野兽吼叫的声音,这吼声此起彼伏,就像狼群一样呼应着!我们无法确定到底还有多少白猴子正准备攻击我们,但我们确定在这里应战绝对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15、地下尸洞

没有了向导让我们返回旅馆的速度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好在我们还是顺利回去了,而且没有任何雪怪或者僵尸什么的追过来.

一来一回这一路几乎让我跑断了腿,自从初中退出篮球队之后我好像就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了。或许是我逃回来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了,舒鑫总算不再因为之前的事跟我闹别扭了。

她问我是不是受伤了,我告诉她我没事。但这种回答根本没什么说服力,我全身都是雪,裤子上都是口子,衣服也破了,尤其在衣服后背上还是四道爪子划开的裂口。舒鑫把我拽到房间里好顿检查,在确认我确实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之后才放心。

比起受伤与否,我倒是更想知道为什么雪怪还是那么有攻击性,而且数量还那么多。

光是在我们四个面前出现的雪怪就有七个了,树林里显然还有更多的,估计最近这些年里在雪山上失踪的,或者周边一带走失的人都被这些雪怪僵尸带到那小木屋里去了。

当晚无事。

第二天太阳一出来,我们六个再加上季华的儿子胡晓鸣就一起出发去昨晚去过的那片树林。

路上我们特意到了昨天被雪怪追击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僵尸或者雪怪的踪影,昨天被乔伟和叶鸿定住的僵尸全都不见了,甚至连脚印都没有,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也跟滑头鬼ZZ之前向我们描述的情况完全一致。

其实最初听滑头鬼ZZ描述他们一行人被雪怪袭击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雪怪袭人之后要把脚印全都清楚掉呢?这些雪怪是鬼应人愿变出来的,要说论坛上网友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找到雪女和雪怪,那为什么雪怪不留下痕迹让人找到它们呢?这不正应了人们最大的愿吗?

再者说鬼魂或者僵尸会有意识地主动隐藏自己的踪迹吗?难道它们聪明到知道自己白天的时候很脆弱,所以故意清理掉自己的足迹,就为了不让人们在白天找到它们?

这个问题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好在它并不会影响我们找到昨天那栋小屋。我们依旧记得那小树林的位置,并在树林里顺利找到了小木屋。

今天是个大晴天,光线非常的充足,再加上我们终于可以凑近了,所以也让我们看清楚了这小屋的全貌。小木屋的整个右半边全被毁了,木板和断墙倒在屋子外面,从厚厚的雪中露出一角,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边把木屋彻底破坏掉了一样。

除了这处严重的破坏外,木屋其他的部分也多多少少存在一些伤处,但绝对可以排除火灾的可能性。

屋里的地面也同样被雪覆盖着,不过这雪不是天然堆积而成的,上面明显有人为处理过的痕迹,似乎是有人有意将外面的雪运到屋子里来盖住地面。我们在屋子的一个墙角看到了一把铁锹,锹头上还沾着雪,看起来这就是用来盖雪的工具了。

“叶鸿,你对僵尸应该最有研究了,你觉得僵尸会用锹铲雪吗?”我问了句。

叶鸿立刻摇头道:“肯定不会!所以这一路过来我也在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那些僵尸好像不太对劲。”看起来叶鸿是跟我想到了一块,但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法她也说不清楚。

我们也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毕竟地方已经找到了,把这里的亡魂都超度了所有问题也就都解决了。

唐辉用铁锹清理了一下屋里的雪。那些雪并不多,而且堆得很松,没多一会唐辉就让地面从雪下露了出来。在位于屋子正中的地面上有一个大木板盖子,盖子边沿的拉环被人用锁链缠了好几圈。

如果单纯是一条铁链倒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是那铁链的每一个铁环上都刻着一个圆形的复杂图案,看上去跟束鬼图阵十分相似,只是型号小了许多!

“这是人为的!”我立刻惊道。

乔伟也赶紧附身过去把铁链拿起来,只看了一眼他便点头道:“这个眼熟啊,好像是你们那边的。”

说着乔伟也将锁链从拉环上拽了下来然后递给叶鸿。

叶鸿将铁链拿在手里每一个环都逐一检视了一番,然后点头道:“没错,是赶尸术里常用的封魂的图符,这些僵尸果然不是自然出现的,是人造的!”

会有这个结果也并不会让我感到太过吃惊,在过来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事情背后似乎另有情况,现在只是进一步确定了我的判断。

在这造僵尸的人是谁?这个人跟季华的死又有什么联系?

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可以结束了,没想到又另生了枝节!

叶鸿把铁链收在了自己的腰包里,然后又在房间里仔细查看起来,她说要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跟僵尸有关的图符、印记什么的。而我们则将去掉了锁链的木板门打开,在门下面果然有一个地窖。

它看起来很像是几十年前农村用的那种老式菜窖,在地窖边缘有生锈的、一节一节的铁梯子通向地窖底部。

地窖并不深,也就是一层楼那么高,阳光从被破坏的房屋一角投进屋子里,并从地窖口一直照到了窖底。从我们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地窖底下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土块和石子而已。

小时候我就知道在进菜窖之前要先扔一个点着的火柴,确认菜窖底下是不是有足够的氧气。虽然这个地窖里估计不会有什么吸收氧气的植物,但为了安全我们还是用火试探了一下。

乔伟点着了一张纸符扔到了地窖底,纸符一直在燃烧并没有熄灭迹象,可是就在那符纸落入地窖底部的时候,从地窖里却传出了一阵低沉的咕噜声!这种反应也让我想到了生化危机里的丧尸!

我和乔伟都愣了一下,然后一起趴在地窖口用手电朝地窖里面照。

这地窖的形状很怪异,有点像个大肚子葫芦,地窖口这里并不宽,但底下却有很大的空间。我的手电朝着地窖里面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扫了一下,只这一下我全身的寒毛就几乎全都倒竖了起来,一股股的恶寒从头顶蹿到了脚心!

在地窖的边缘靠着墙根那坐着一排的尸体,数量起码有二十个以上!他们有的只剩下了骨架,有的已经变成了干枯的尸体,有的则保持着人形,只是被冻成了淡青色!

这里并不是高海拔地段,也没有终年的积雪,到了夏天这里依旧会变得很热。那些变成枯骨的显然已经在这个地窖里躺了几年了,而干枯的尸体大概是今年年初被扔进来的,那些冻住的或许是今年冬天刚死的。

“你再扔一张符,我看看是哪个出的声。”我跟乔伟说了一声,然后便将手电光照在那些排排坐的尸体上,我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

乔伟很快就点着了另一张符,并将其投进地窖底部。

在符纸下落的一瞬,墙根底下的那些尸体竟同时有了反应!它们的身体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那些还保有眼睛的尸体明显转动了一下眼球!当符纸落到地窖底部并完全燃烧起来后,那些冻住的尸体突然微张开了嘴,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16、新手的囤尸窖

估计是这一年来我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怪事,以至于当我看到那些尸体的反应时我竟然没有惊慌,甚至很冷静地转回头问叶鸿有没有白日僵尸这一说。

叶鸿这时也凑到地窖口一边往底下看着一边回答道:“僵尸和鬼魂一样都怕见光的,一旦见了光魂就封不住了,没了魂尸体就是尸体,根本动不了。所以一般赶尸都是走夜路,白天的时候要把尸藏起来休息。”

“那这个地窖应该就是白天藏尸的地方呗?”我问。

叶鸿点了头道:“看样子挺像的。我下去确认一下,如果是人为把它们变成僵尸的,那它们身上应该会有封魂的图符。”说完叶鸿便来到地窖的边沿转身准备下去。

乔伟见状连忙伸手抓住叶鸿,一脸紧张地说:“你就这么下去?”

叶鸿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是啊,今天光线很充足,应该没有危险的。”

乔伟抬头朝着被打开了一个大洞的天棚瞧了一眼,我也跑到屋外看了看天气状况。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地上的雪像镜子一样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睛都没办法完全睁开,我觉得起码短时间内天不会阴,阳光也不会断。

在确定了始终会有充足的光斜投到地窖里后,乔伟这才放开手,但在叶鸿下去之后紧接着他也跟了下去。

地窖里依旧有咕噜咕噜的低吼声传出来,但这似乎也是那些僵尸唯一能做的事情。

叶鸿是赶尸帮的传人,她对付僵尸显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在下到地窖里面后她马上分给乔伟一沓符纸,然后两个人就麻利地将这些符纸贴在了那些排排坐的僵尸脑门上,地窖里的咕噜声也随之停止了。

“上面放心吧,不会有危险了。”乔伟抬头道了句,然后便和叶鸿一起在那些尸体上翻查了起来。

忽然,叶鸿在地窖里发出了一声惊呼!我以为是僵尸活了,但墙根下的僵尸没有一个动的,我连忙把手电的光亮转到叶鸿所在的位置,发现叶鸿蹲在地窖的一角,并从地上抱起了什么东西。

“这有一个小孩。”叶鸿边说边转过身,在她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包,小婴儿露出脸来,他的脸已经被冻成了淡青色,看样子应该已经死了。

季华昨天说过谁也别想找到被她偷走的婴儿,我当时以为她把婴儿卖到了很远的地方,现在看来她那句话明显另有含义。

“婴儿被变僵尸了吗?”我问了句。

叶鸿看了眼,又摸了下小孩的脸,然后抬头冲我摇了摇头。

“还算她稍微有点人性。把小孩递上来。”

叶鸿把婴儿交给乔伟,再由乔伟把襁褓举到地窖口。地窖不到三米深,我趴在地窖口往下一伸手就够到了。

襁褓包冰凉冰凉的,而且硬邦邦的,感觉已经从里到外冻成了冰块。我把襁褓抱出来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探了下婴儿的脸——那小孩的脸也同样是被冻得邦硬。

“真可怜,还不足岁呢。”朱悦看着那婴儿道。

“不足岁?你确定?”我惊道。

“确定!我有个半岁的小外甥,感觉差不多大。”朱悦道。

“我也觉得他应该不满周岁的。”舒鑫也在旁确认道。

我相信女人对婴儿的年纪这方面应该有天生的直觉,既然她俩都确定这小孩并不足岁,那我也就相信他确实不到一周岁了。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季华曾经在三年前偷走过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如果这个婴儿就是那个被她偷走的陈家的小孩,那么这三年里这个小孩被藏在哪了呢?显然他在被偷走之初就已经死了,但这个地窖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小孩冷冻三年。

所以,要么这小孩是今年冬天刚被人遗弃而被冻死的;要么就是他已经死了三年,但被人一直冷冻在一个什么地方,并在今年冬天被转移到了这个地窖中。而我更愿意相信是第二种情况。

这个地窖显然是有活人在打理的,他把这些尸体集中在这里并将它们变成僵尸,这婴儿也必然是这个人转移过来的。

很快叶鸿也在地窖里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

在尸体的背上都刻着图案,那些图案是一种可以用来将亡魂禁锢在尸体中的图符,与赶尸人所用的还魂图符一般无二。不过这些图符的使用方法又存在明显的错漏,比如图符不应置于尸体背后而要放在头前,还有图符的绘制过于粗糙和不规则,这都会导致僵尸失去控制,很明显留下这图符的人是个新手,或者只是依葫芦画瓢的门外汉。

叶鸿的发现也更加证明了我的判断,这个木屋被一个略懂控鬼控尸的人所利用,他将这里作为僵尸基地。

这个人是谁?他在这里囤积尸体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让雪怪出现做准备?

如果这个人懂得操鬼控尸,那他或许也知道有鬼应愿这回事,但他并没有办法控制网友的想法……

“啊!”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因为我突然间想到了昨天我们被雪怪攻击的事,如果魅影论坛上关于雪怪的内容已经全部更改过了,那雪怪应该不具有攻击性才对,这也就是说还有人依旧相信雪怪会攻击人,会把人撕碎!

我的惊呼声也让在场的其他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连忙把我所想的全都说了出来,舒鑫听后也立刻拿出她的小电脑上网寻找起了关于雪怪的内容。

魅影论坛上关于雪怪的“坏”传闻已经非常少了,但是舒鑫却在网上找到了一个新的、为雪怪专开的论坛,上面的帖子都是从五天前开始发的。舒鑫查看了几个置顶的最火的帖子,其中有三个是关于雪怪杀人,另有两个是说魅影论坛遭人收买,上传不真实消息的。

不管是哪种类型的帖子,跟帖帮顶的人都过千了,点击甚至超过了十万,这甚至比魅影论坛的影响力还大。这明显是有人在跟我们对着干,而且他很清楚我们在做什么。

这个论坛做的非常简单、非常基础,上面也找不到任何联系论坛主的方式,最初的帖子也由各种各样不同的ID发送,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寻。

忽然,朱悦指着电脑连声道:“ZZ!是ZZ!滑头鬼ZZ!”

“那个好色的小男孩?!”我对这个滑头鬼ZZ的印象非常深刻,朱悦一提这个名字我立刻就想了起来。

很明显,这小子转战到了新论坛。这也难怪,毕竟他亲眼见到了他朋友被撕碎的现场,可是魅影论坛突然开始说雪怪不会做坏事,那些曾经被雪怪杀死的人本身就是坏人,这种说法是无论如何不会让滑头鬼ZZ认可,于是他去了新地方,跟更愿意相信“事实”的人交流。

我们重点查了下这个滑头鬼ZZ的帖子。他发帖的时间非常的早,差不多是在论坛初建后就立刻上传了他之前在魅影论坛发过的照片,他朋友被害的故事他也重新讲了一遍,这次也更加的绘声绘色。

除此之外他还发了很多新照片,也讲了其他关于雪怪的伤人故事,似乎他已经成为这个论坛上颇具影响力的人物了。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论坛的?

或许他就是论坛主?

我在有了这个想法的同时也直接否定了它,我可不觉得那个好色的小子会明白如何创建一个论坛,如何雇佣水军做宣传,我更愿意相信他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他的人或许就是在地窖里囤积僵尸的人。

于是我立刻让朱悦给滑头鬼ZZ打个电话,我相信从他那里一定可以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17、凶徒末路

朱悦很快拨通了滑头鬼ZZ的号码,但这次ZZ显然不太愿意告诉她任何信息。

朱悦似乎也意识到了直接询问是问出不任何结果的,于是她立刻改变策略,声称她在目前就在雪山里,而且找到了一个雪怪藏身的洞穴,她现在已经拍到了大量的照片。

随后朱悦便跟滑头鬼ZZ提出了一个交易,如果滑头鬼ZZ愿意把新雪怪论坛创建人的联系方式告诉给朱悦,那朱悦就把照片以及雪怪洞穴的位置告诉给ZZ。

ZZ心动了,很快就告诉给了朱悦一个电话号码,朱悦把号码念出声,舒鑫也将号码记录了下来。

就在朱悦念出电话号码最后一位数字时,舒鑫的眉头突然间紧蹙了起来!紧接着她快走了几步拉着朱悦藏在了我身后,同时也指着跟我们一起过来的胡晓鸣道:“这个号码是他的!”

就在舒鑫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在地窖里的乔伟也喊了一声:“下面有个坟!”

所有的一切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季华死在了这里,她的亡魂也将胡晓鸣带了过来。胡晓鸣将季华安葬了,从此开始了属于他的复仇。

这时,胡晓鸣的脸上也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不等我们这边做出下一步动作,他便快速向后出两步拉开与我们之间的距离,随后竟从腰里拔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唐辉!

乔伟和叶鸿依还没有从地窖里上来,在屋子里的四个人里唐辉显然是对胡晓鸣威胁最大的人,所以他所作出的选择无疑是现在这种情形下最正确的——或许他在跟我们来这小木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快把枪放下!”唐辉瞪着眼对胡晓鸣厉声道。

胡晓鸣冷冷地笑了一声,接着便扣下了扳机!

砰~随着一声枪响,唐辉脚前地面也被子弹打烂了。

舒鑫和朱悦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尖叫,我心里也是咯噔了一声,然后一边向后退一边将她俩护在我身后。

唐辉冷静地站在原地根本没动半步。这种与歹徒对峙的情况他或许已经经历过许多次了,但这一次的情况略有不同,他的身上只有一把气枪,里面装填的子弹只是用来激怒鬼魂的盐弹。

唐辉站得比我稍微靠前一些,我看到他的手正在朝气枪那里摸。

这时候胡晓鸣又开了一枪,这枪打在了我身后地窖口的边沿。

“再敢探头出来我就打死你们!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们,这三年我已经杀了二十三个人了!”胡晓鸣咬着牙,同时也把枪口用力地向唐辉的方向甩着道:“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别跟我耍花招!”

唐辉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两手微微举过了肩,然后一边朝着胡晓鸣靠近一边道:“你冷静一点。”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先打死他!”胡晓鸣大吼了一声,同时转枪口对准了我。

“好!好!我不动,你也别开枪!”唐辉妥协道,同时停止了前进。

可是唐辉的动作并没有让胡晓鸣将枪口移开,那黑洞洞的枪管始终瞄准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过一次濒死经历的缘故,在面对枪口的时候我竟然还能保持冷静,我知道如果胡晓鸣想开枪打死我们的话,那他早就可以这样做了,但他并没有开枪,这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我需要做些什么来吸引胡晓鸣的注意力,或许只需要一两秒的机会,唐辉就可以出手制住那病小子。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得了绝症,你没有朋友,亲戚也都不愿意靠近你,你想要报复那些害过你的人。现在你妈被杀了,你也快死了,你知道你没有时间了,所以你想要在死后依旧可以复仇,所以你开始准备这些僵尸!”我有意放大音量对胡晓鸣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懂!她们都死有余辜,她们害了我,还害了我妈!还有那些个傻比富二代,凭什么他们可以不劳而获,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有用不完的钱来潇洒?他们还花钱来山上找什么雪女雪怪?好!我就让他们找,让他们知道雪怪的厉害!!!”

胡晓鸣越说越激动,显然他整个人已经被愤恨所吞噬了,他恨的不只是害死他母亲的那些人,还痛恨一切他所嫉妒的人。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那些富二代可以一直有钱潇洒,因为他们有个好爹,或者有个好妈,但是你没有!你的爹就是一条狗,你得了病他居然跑了,你妈更是傻,居然会相信一帮无业老娘们的话。不过最傻的就是你,学什么不好学做鸭,被老外爆得很爽是吧?!”

说完,我还冲他竖了个中指。

这下胡晓鸣彻底被我激怒了,从他的眼神中我就能看出来他准备开枪了,而且这次他绝对不会去打地板。

“跳了!”

我大喊了一声,同时转回身搂着舒鑫和朱悦一起朝着敞开的地窖跳了下去。

几乎就在我们下落的时候,我的背后也传来的枪响声,而且不只一声。

地窖口挺大的,同时也得庆幸舒鑫和朱悦都属于苗条型的,我们三个人一起跳下去也没有被卡住。在落到地窖底的时候我们三个还是摔了一跤,叶鸿和乔伟赶紧过来把我们扶起来,而这时我们头上的枪声也已经停了。

我们几个紧张地抬头看着地窖口,没多一会便有人从地窖口探出了头。

“搞定了,你们没被打中吧?”唐辉附身在地窖口问道。

“我没事,你呢?我听他好像开了好几枪!”我问。

“挨了一枪,所以你们趁我流血流死之前赶紧上来吧。”唐辉笑呵呵地回应道。

我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朱悦却惊呼一声:“他的肩膀流血呢!快点上去!”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呢,朱悦已经顺着梯子爬到了上面。我和舒鑫也先后出了地窖去查看唐辉的伤情。他确实被击中了,但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出了一点血,这种小伤应该不太要紧。

与其担心唐辉,我们或许更应该担心的是开枪的胡晓鸣,他整个人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鼻子和嘴巴全是血,看样子已经彻底被唐辉给揍懵了。

我们报了警察,在警察赶过来之前唐辉也在地窖里进行了一场超度仪式,把这里的亡魂全部超度升天,当中也包括季华。

大约半个小时后警察找到了林中的小木屋,并将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的胡晓鸣带走了,至于地窖里尸体的身份就得等后续的调查了。

其实不需要警察调查我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那些已经变成白骨的应该三年前死的,她们大概就是季华的那些教友;而那些被冻住的就应该是些倒霉的富家子弟,他们的生活状态让胡晓鸣无比嫉妒,也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唐辉揍胡晓鸣揍得可够狠的,胡晓鸣足足昏迷了五个多小时才醒过来,而且还出现了一个多小时失忆的状况,不过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他还是坦白招认了一切。

借了唐辉的关系,我们从警方那里得知了胡晓鸣招供的内容。

跟我所想的一样,胡晓鸣染上了艾滋病,最后他的家散了,亲戚朋友都离他们而去,季华将这一切都归罪于她的教友,于是她对这些人展开了她的复仇,但这种由憎恨而生的行动最终也只会招来新的憎恨。

终于,季华上当了,她的一个教友说是想要凑钱帮胡晓鸣治病,并以此为由让她来到了山上的一个旅馆,但在那里等待季华的并不是教友的钱。这些愤怒的教友把季华锁在了一个废弃小木屋的地窖里,并用硫酸淋她,逼她说出她偷走的小孩在哪。

季华无论如何都不把婴儿的去向说出来,最后她被那些教友锁在了地窖里,并在里面冻饿至死。

死后的季华化成了鬼魂,她不断骚扰着杀死她的那些教友,同时也会时常回去看她的儿子胡晓鸣。

虽然季华变了模样,但胡晓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母亲的亡魂。起初他觉得害怕,但后来他还是鼓起勇气跟着季华的亡魂找到了山中的木屋,并在地窖里找到了季华的尸骨。从那时开始他便开始酝酿起了他的复仇,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胡晓鸣承认地窖里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但他的杀人方式却无法让警方接受,尤其是关于阴阳鬼术、控尸术等等这些。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胡晓鸣终将面临死刑的命运,或许对他来说死亡已经不再令他感到恐惧了。

在胡晓鸣被捕后的第二天我们去见过他一次,并问了他是从哪学来的控尸。

胡晓鸣只说那个人是他在网上认识的,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他都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个人是个男的,广东人。在胡晓鸣说出对方是广东人时我多少松了口气,我还真担心他会提到一个断了两条胳膊的大小眼。

这个广东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教胡晓鸣控尸,这我们已经无从查起了,好在事情到此就算终结了,胡晓鸣弄出来的论坛关了,囤积僵尸的地窖也没有了,估计今后雪山上也不会出现雪女、雪怪了——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

我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宋雪峰和战玉莹想看到的,但肯定不是朱悦最想要的。她希望这个世界上真有雪女或者雪怪,而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例如滑头鬼ZZ。

或许有一天在某个雪山上还会出现雪女,出现雪怪,如果不想被它们伤到,那从现在开始就相信它们像海豚一样是友善的朋友吧。

1、报仇

仇,这个东西确实非常奇妙.

每个人对于“仇恨”的敏感度都不同。对仇恨敏感度比较高的人,哪怕是一丁点的小时他可能都会记恨一辈子,如果有机会那他一定会报仇的;对仇恨敏感度比较低的人可能当时他很生气,而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将这件事彻底忘掉,用东北话讲就是心比较大。

我这个人应该属于前者。

我非常不擅长记人的名字,但有些人的名字我总是很难忘掉,那就是得罪过我的人!我甚至不需要仇人本,只要闭上眼睛简单一想我就能想起那些得罪过我、但我还没有机会报复的人。

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叫孙剑南。二年级的时候他往我书包里扔了个砸炮,我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跟他打了一架。当时他踹了我四脚,我只踹了他三脚,我吃亏了,但那时候他比我高,我弄不过他,所以这事就算了。

后来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发现这小子竟然跟我读的同一个学校,而且他竟然还是小学时候那么高,好像根本没长个!他看见我很亲切,我也笑呵呵地跟他聊着天,然后冷不防地给了他两脚,算是把小学三年级的仇给报了,而且还赚了一脚。

当然,我记恨的这些都是小事,我也没遇到过什么大事,如果真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想我即使过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到我死了,我都一定会找机会把这个仇给报了。

所以,我很能理解季华的心情,也能理解他儿子胡晓鸣的心情,同样我也能理解龙志强的心情。

龙志强是谁呢?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

准确来讲我只在半年之前听过一次这个人的名字,然后就把他给彻底忘记了,直到十分钟之前这个龙志强出现在我和乔伟的面前,并在自报家门后跟乔伟动起了手,我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就是在九年前被乔伟抢了老婆的龙家大少爷!

而为什么我和乔伟会跟龙志强撞到一起呢?这件事就得从两天前叶鸿接到的一通电话说起了。

长白山闹雪女的诡异事件结束之后,我们这几个人也都各自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

唐辉因为帮助当地警方破获了一起恶行连环凶案而得到了嘉奖,自然也就复了职;朱悦回杭州继续上班;我向舒鑫承认了错误,同时也承认她在破案能力上比我强,于是舒鑫乐哈哈地原谅了我,并满心欢喜地投入到了她的教育事业当中;叶鸿已经提前放假了,所以也就没回南方,就天天跟乔伟在侦探社腻在一起;而我呢,则专心地做着这对情侣的电灯泡。

我本以为接下来将会是一个非常欢乐的寒假,可是叶鸿的爸爸突然来电话说她爷爷去世了,让她赶紧回湘西老家。

这个消息让叶鸿无比吃惊。

叶鸿的爷爷今年已经八十四岁的高龄了,但是身体却非常的好,叶鸿说她每年假期的时候都还在家里跟她爷爷过几招拳脚,有时候她还会吃上败仗。用她的话来讲,这老头即使活到一百岁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一个身体如此之好的人竟然毫无征兆地去世了,这让叶鸿根本无法接受。

在电话里叶鸿问了下她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爷爷会突然就去世了,死因是什么。

叶鸿她爸回答说死因是内脏衰竭,而衰竭的原因现在还不清楚。

根据叶鸿老爸的说法,在叶鸿爷爷去世的三天之前,叶鸿爷爷曾经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在会议上老爷子找律师立了份遗嘱,最后还特意交代给叶鸿的爸爸一件重要的事,这一切就像老爷子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之后的三天里,叶鸿的爷爷始终把自己关在老家的藏宝室,吃喝拉撒都在藏宝室里,本人根本不出来。后来送饭的人敲门藏宝室里没人应声了,家里人赶紧用钻头破坏了藏宝室的门,可老人已经死在了屋子里。

叶鸿爸爸想过会不会是老爷子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可是尸检并没有发现老爷子有任何疾病,叶家的家庭医生也证明了老爷子生前身体非常健康,绝对没理由突然就死了。

叶鸿说叶家没有跟任何人结过怨,也不可能有人去害她爷爷,老爷子的死完全成了一个谜。

作为朋友,在这种时候我肯定要尽我所能提供帮助。钱这方面叶鸿肯定是不需要我出力了,她家资产的零头估计都比我的全部家当要多,我想我能帮上忙的也就是看看能不能查查叶鸿爷爷的死因,虽然我只不过是个业余侦探。

作为叶家的准女婿,乔伟自然也要跟叶鸿一起过去的,所以我们干脆一起订了机票,并在两天后的傍晚赶到了叶鸿的湘西老家。

叶鸿的老家是在山寨里,大宅子非常阔气。我们过去的时候叶家已经在办丧事了,也是因为我们过来的时间比较晚的原因,来吊唁的人都开始从宅子里陆陆续续往出走了。

我和乔伟跟着叶鸿一起进了大门,还没等继续往里走呢,一个留着络腮胡子、面相如同张飞的彪形大汉便突然站在了我们三个的面前挡住了路,两个牛一样的大圆眼珠子怒视着乔伟。

乔伟当时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奇怪地望着那大汉,显然他是没认出对方是谁。

他的这个表现可把那大胡子给气坏了。

“装不认识是不是?!”大胡子气冲冲地问了一句,同时伸手过来要推乔伟的肩膀。

乔伟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虽然他平时总是一脸笑嘻嘻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要是真有人招惹他,他绝对不会逆来顺受。事实也确实如此,大胡子的手还没等沾到乔伟的衣服,乔伟先一步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大胡子的大拇指,接着用力向边上一掰。

本来应该是一幕乔伟轻松搞定挑战者的戏码,起码我是这样觉得的,可实际情况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乔伟的整个胳膊的力量似乎还没对方大拇指的力量大,他这一掰根本没掰动对方。

大胡子如同熊掌一般的大手硬生生地招呼在了乔伟的肩头,一下子就把乔伟推了一个趔趄,乔伟向后连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坐地上。

我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所以赶紧看向叶鸿,毕竟这里是她的家,她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叶鸿也跟我一样一脸茫然,似乎她也不清楚这个大胡子为什么会突然对乔伟出手。

“不记得我了?那我就给你提个醒!九年前你小子在定亲宴上抢人,这事别跟我说你已经忘了!”大胡子瞪着乔伟道。

“哦……你……叫什么来着?”乔伟用一种最气人的方式回应道。

“龙志强!!”大胡子报上了姓名,然后饿虎扑食一样冲向了乔伟,接着两个人便在叶家的院子里斗起了拳脚。

2、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并不是头一次见乔伟打架,也不是头一次见乔伟面临被动,但这次的情况和以往都不一样.

那个大胡子龙志强就好像钢筋铁骨一般,乔伟的刺拳打在龙志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乔伟用脚踹到龙志强的腰上反倒把自己弹得向后倒退。只攻击了三下乔伟似乎就意识到自己在力量上差得太多,于是果断后撤拉开与龙志强的距离。

龙志强跟乔伟的身高差不多,但体重块头可比乔伟大得多。见乔伟后退了,龙志强立刻咧开大嘴乐了起来,同时他抡起的拳头打向乔伟。他的拳头呼呼挂着风,即使站在圈外的我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块头大力量足也给他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那就是他的速度。

龙志强左、右、左连续挥出三记侧勾拳,而乔伟则用后滑步一一闪开。龙志强怒吼了一声又卯足全力来了一记后手直拳砸向乔伟的面门,乔伟连忙一矮身让拳头从他头顶掠过去,而后向前进步一个上勾拳打向龙志强的下巴。

“咔吧”一声,乔伟的拳头结结实实揍在了龙志强的下巴上。

可是龙志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根本不知道疼似的,挨了那一拳后他竟然还在那咧着大嘴笑,倒是乔伟一脸痛苦地倒退了两步,然后左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右拳,似乎刚刚那一声“咔吧”是乔伟的手骨发出的。

“你就这么点本事?再来打我啊!往这打!”龙志强向前探着脑袋,把脸侧过去冲着乔伟,并且用自己的拳头在脸上砰砰地打了两下。

面对这种挑衅乔伟稳不住了,他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然后跳起来朝着龙志强的腮帮子踹了一个飞脚。

可他的脚还没等够到龙志强呢,龙志强的左手就从侧面呼地一下抡过来,一把抓住了乔伟的小腿,接着就像甩面口袋一样把乔伟给扔了出去。

乔伟在空中足足飞了十多米,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他明显没有放弃的意思,在落地后就势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随后又朝着龙志强跑了过去。

龙志强不躲不闪就站在原地,好像根本没把乔伟放在眼里。

我虽然不懂功夫,但谁强谁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乔伟如果再打下去肯定会吃大亏,所以我趁着他还没冲到跟前的时候赶紧跑过去把他给拦了下来。

“叶鸿爷爷刚去世,你在老人家里面这么闹像话吗?”我使出全身的力量把乔伟往后推,同时大声对他道。

乔伟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指着龙志强道:“姓龙的,有种到外面来!”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走!”龙志强接了乔伟的挑战,然后便朝着门口大跨步走了过去。

我给乔伟找台阶下,这小子不但不领情还继续找事,这明显就是作死的节奏!我赶紧冲叶鸿一个劲使眼色,让她从中劝劝,同时我也继续拽着乔伟不让他往门口走。

叶鸿也能看明白局势,也知道这时候该向着谁。

她走过来站在龙志强和乔伟的中间,气势强硬地说道:“这里是叶家!容不得你们两个在这撒野!你们想打架?可以!不需要去外面,就在这里打,不过你们打架之前先过了我这关!”

说着,叶鸿也拉开了架势,看样子像是咏春拳。

本来乔伟和龙志强在这打架让院子乱成了一团,可叶鸿这一站出来,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很快从外围的人群里走出来好几个人,有的来到龙志强的身边低声耳语着什么,有的则来到叶鸿身旁撑场面,感觉就像两个帮派要火拼似的。

龙志强撇嘴一笑,冲乔伟不屑道:“看在叶家大小姐的面子上,今天就放你小子一马。”

乔伟气得鼓鼓的,还瞪着眼、卯着劲想往上冲,我赶紧给他抱住并把他往后推。好在这次他没跟龙志强废话,这场架总算是到此为止了。

龙志强带着自己的人出了宅子,跟着叶鸿的人也让看热闹的人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院子里恢复了秩序,叶鸿也赶紧过来询问乔伟伤得如何。

乔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右手道:“不轻,他的脑袋跟石头那么硬。”

我看了一眼乔伟的手,他指关节的位置已经肿起了一大圈,又红又紫,看样子应该是骨折了。

乔伟受伤并不会让我感到愉快,不过他总算是不逞强了,这倒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我们跟着叶鸿到了宅子里面一个四四方方小房间,房间里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单人床、一张竹木桌和两把板凳。我和乔伟坐下后,叶鸿也找来了一个老太太给乔伟处理手上的伤。

叶鸿说这老太太是专门治跌打的苗医,医术绝对一流,叫乔伟在这先安心治疗一下,她要去跟她父母打声招呼,待会就回来。说完叶鸿就离开了房间。

给乔伟看手的老太太穿着苗族的衣服,叶鸿跟她说话的时候讲的应该是苗族的土语,我猜这老太太应该也不会说汉话。

她只简单看了一眼乔伟的手,然后捏了捏乔伟手肿起来的地方。

乔伟疼得一咧嘴,但并没有喊出声。

老太太抬头冲乔伟微微笑了下,然后就在乔伟的手上抹了一块像黑泥巴一样的药膏之类的东西。在将乔伟的手全部用药泥包住之后,她又拿绷带给乔伟的手完全缠了起来,直到乔伟的手彻底变成了一个圆球,看起来就像机器猫的手为止。

“不疼了,挺神的。”乔伟冲我挑了下眉毛,然后也冲那老太太笑呵呵地点头道了声:“多谢。”

老太太也用微笑回应着,又说了句我们都听不懂的苗语,然后便起身退出了房间。

老太太刚把房门关好,我也立刻起身朝着乔伟屁股下的板凳踹了一脚。

乔伟被我踹得一晃,他稳住身体平衡后立刻诧异地转头看着我。

“看啥?你小子脑袋是不是有点不够转啊?你明显打不过那个龙志强还充什么硬汉啊?”我埋怨道。

乔伟并没反驳我的话,而是乖乖地低头认错道:“我刚才确实有点冲动了,差点Lang费你一片好意,对不起啊。”

“算了,知道认错就行了。话说回来,刚才那个龙志强就是你十八岁时候决斗打败的那个?”

“听他那话的意思应该是吧。”乔伟含糊道。

“什么叫‘应该是吧’?你不会连他的模样都忘了吧?”

乔伟皱起眉头道:“他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没现在这么壮,胡子也没这么长,我记得当时龙志强胖乎乎的,有点傻的感觉。”

“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这几年没什么长进,这龙哥估计可没少练。你可是当着龙、叶两家长辈的面抢了他老婆,这个仇他肯定记一辈子,没准这九年他一直卯着劲想找你报仇呢。”

“呵呵,估计是吧。”乔伟无奈地笑了笑。

“接下来咋办?我估计你俩肯定还有照面的时候,到时候是打还是不打?用不用我给你弄把剑去?估计用武器的话应该还有胜算。”

“不用,再见面我的话我肯定揍他了,你放心!”

“你就吹吧。送你一句话,人不作就不会死。”

“我没吹……”乔伟一本正经地向我跟我解释,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叶鸿和中年女人一起进到了房间里。

乔伟赶紧从板凳上站起来,对那中年女人微笑着一点头:“丈母娘好。”

3、欧叔与老三

叶鸿的母亲非常欢迎她未来女婿的到来,进屋后也很热情地跟乔伟打了招呼,并询问了一下乔伟父母的近况.

在一番寒暄之后,叶鸿也把我的情况跟她母亲介绍了一下。

在得知我目前在做侦探这个行当后,叶鸿母亲突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问叶鸿道:“你带你朋友过来其实也是想帮忙查清楚你爷爷的死因吧?”

“那当然了!但我爸那态度……”叶鸿欲言又止,显然在乔伟治疗手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连忙问叶鸿到底怎么回事。

叶鸿回答道:“刚才我去看了眼我爷,然后问我爸有没有查清楚我爷的死因,结果他跟我说不需要查,我爷就是自然死亡。我不信,就想给我爷还魂,结果他死命拦着,还叫我别插手任何事,要不是灵堂里人多我肯定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我这个人就有个胡思乱想的毛病,听完叶鸿的话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叶鸿的爸爸谋杀了自己的亲爹,但这话我可没当着叶鸿和她母亲的面说,只是委婉地说了句:“你父亲那么做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或许他是怕把你牵扯到一些麻烦里面去。”

“真有麻烦那就更应该查了!总不能让我爷死的不明不白啊!真是可气!”叶鸿气鼓鼓地嘟囔着。

“那现在咋办?绕过你爸爸能行吗?”我问。

“所以我才把我妈找来了嘛,我大伯、二伯他们跟我爸都是一伙的。”叶鸿抱怨了一句,然后便拉着她母亲的手一起坐到木床边。

随后叶鸿妈也再次露出了先前的为难神情,在犹豫了一会后才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你们说这些,鸿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听你爸的。”

“妈~你不会也要站在我爸那边吧?再说了我也没让您做什么特别为难的事啊,就是说说我爷这段时间有没有做过些特别的事,刚才咱不都说好了的嘛!”

“可是……可是我觉得你朋友说的可能有道理,你爸他应该是不想把你卷进麻烦里。”叶鸿的母亲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可不想让叶鸿把矛头指向我,所以我连忙摆手并表明立场道:“我是说过这话,但是我可不是反对叶鸿查出真相!如果老爷子的死因确实有蹊跷,那叶鸿绝对有权力去调查!”

“我也觉得应该查明原因的,警察那边没给出什么答复吗?”乔伟也问道。

“说是自然死亡,没什么可调查的,但是……哎,你们也都是吃这一行饭的,肯定也知道这里面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叶鸿母亲话说到一半就又开始犹豫了,看样子她确实知道一些什么事。

“妈~你就别卖关子了,求求你了,快点说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事啊?”叶鸿摇着她母亲的胳膊撒娇地问着。

叶鸿的母亲终于抵不住她女儿的攻势,在叹了一口气后她总算开口道:“前段时间你那两个欧叔来找过你爷,还给你爷看了一把匕首。之后你爷就一下子变得特别古怪,也不跟人说话了,也不练拳了,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的藏宝室里。”

“欧叔?就是那个盗墓的双胞胎欧叔?”叶鸿瞪大了眼睛问。

“对,欧继承、欧继楚。”

“那匕首在哪呢?!”叶鸿追问道。

叶鸿母亲摇了摇头,然后说:“你大伯他们好像把匕首给收起来了,具体放哪了我就不知道了。前几天你爷召集全家人说遗嘱的事来着,后来他就把你大伯、二伯还有你爸都叫到一起,好像就是说那把匕首的事。”

“匕首上有诅咒?”叶鸿问。

“这我不知道,你爸没跟我说过,我也没问过他。”

“那我现在就问他去!”叶鸿说完便起身往门口走,她妈伸手想拦着但已经晚了。叶鸿三步就跑到了门口,开门就冲了出去。

叶鸿的母亲似乎想去追,但在迟疑了一会之后又坐回到了床上,并重重叹了一口气。

叶家绝对算得上是大户豪门,嫁到这种家庭做媳妇绝对得处处小心、处处忍让。所谓门户越大规矩就越多,尤其是叶家还是做赶尸起家的,绝对有些不能过问的事在里面,叶鸿的母亲是外族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会有顾虑,说话做事自然不像叶鸿那么有底气,这我完全可以理解。

乔伟显然也很明白他未来丈母娘的难处,他赶紧安抚道:“您也不用太担心,叶鸿办事有自己的分寸。”

“哎,她这孩子有时候就爱较真,她认准的事别人怎么劝都不听。乔伟啊,要不你帮我劝劝她,这事让她别搀和了,她爸不愿意让她管这事肯定是有道理的,其实欧家的人一来我就知道要出事,我也不希望小鸿也跟着出事。”

叶鸿的母亲再一次提到了欧家,而我也对那盗墓的“欧叔”非常感兴趣。

“阿姨,您说的那两个姓欧的人,他们是专门干盗墓的?”我问。

“嗯。他俩跟叶鸿的爸爸是同辈,我听叶鸿她爸说欧家从上一辈就开始盗墓,好像也就是因为他们家总干这挖坟掘墓的缺德事,所以家里只要添新丁就必然有人死。欧家这两兄弟出生的时候,他们的妈大出血死了,后来没过多久他们的爸也去了,反正就是特别邪。”

“所以您也觉得叶老爷子的死是跟欧家这两兄弟拿来的匕首有关?”

“这事我不敢多问,但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了。对了,有次我给叶鸿的爷爷送饭过去,看到他盯着那匕首一直‘老三’、‘老三’地念叨着,感觉好像他从前就见过那把匕首,没准他早年的时候也跟欧家的人一起盗过墓呢。”

“那个老三……是叶鸿爷爷的兄弟吧?”我问。

叶鸿母亲摇头道:“叶家长辈里我还真没见过其他人,叶鸿他爷爷好像也没有其他兄弟,就有两个姐姐,不过现在也都去世了。”

“那也可能不是亲兄弟。叶家从前不是赶尸帮的嘛,没准是帮派里面的排行之类的,叶家是老大,后面还有老二、老三,叶鸿爷爷念叨的人可能是赶尸帮从前的成员。”我推测道。

叶鸿母亲对我的推断未置可否,而这时候房间门也再次被推开了,叶鸿鼓着腮帮一脸怒气地进了屋,然后用力把门一摔道:“气死我了!我爸啥也不告诉我,让我赶紧回深圳上学去。还有,我爸说你了,乔伟。”

“我?”乔伟指了下自己问:“说我啥了?”

“他让我告诉你换套衣服,然后到我爷爷灵前去祭拜一下,基本上你也算是我们家的人了。另外关于你在院子里打架的事,他说他要找你好好谈谈。”

4、叛逆大小姐

叶鸿跟他父亲那边闹得略有些僵,但这显然没有影响他父亲对乔伟的态度,似乎叶家已经认定了这个混血小子做女婿了.

我虽然跟叶家根本沾不上边,但还是跟着叶鸿和乔伟一起去祭拜了一下叶家老爷子,只不过我不需要换丧服。

出了小屋走不到两分钟我们便到了老爷子的灵堂。

灵堂设在大宅后身的一间又高又阔的堂屋,堂屋外的门梁上挂着挽联,素白的花圈从灵堂里一直延伸到屋外的过道,那上面花都是真的,看起来特别体面。叶家老爷子的棺椁就布在灵堂的正中,在老爷子脚下位放着一个香炉,香炉前面是三个**。

我们过去老爷子上了香、磕了头,然后便来到灵堂左侧老爷子家属跟前。

叶家的人都穿着丧服,而且年轻一辈里清一色都是男的,唯独叶鸿一个女孩,我突然觉得她这个名字或许就是取“万叶丛中一点红”的含义。

乔伟跟叶家的家属一一打过招呼,最后来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方脸中年男人面前礼貌地鞠了一躬,然后道了声:“老丈人。”——这方脸男人显然就是叶鸿的爸爸了。

叶鸿爸爸冲乔伟点了点头,然后轻拍了下乔伟的肩膀道:“路上也辛苦了吧,手怎么样了?”

乔伟惭愧地笑了下,摇头道:“不要紧,都是小伤。”

“别太勉强了,在我这有一就说一,都是自家人不用在意面子什么的。”

“真没什么事,就是挫伤了一点,这药感觉挺有效的,现在已经不疼了。”乔伟道。

“嗯,那就好。”叶鸿爸点了点头,然后表情忽然变得非常严肃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也不想太多过问,但是有一点我可得提醒你一下!”

“是,您说。”

叶鸿的老爸清了一下嗓子,正色道:“你也知道,叶家从我这辈起就没生过女的,叶鸿也是全家上下唯一的女孩,叶鸿的丈夫也是叶家这五十多年来头一个女婿,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分量有多重!所以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今后再有机会遇到龙家的少爷,如果你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那你以后就别想再见我们家叶鸿半面,听懂没?!”

乔伟听后咧嘴一笑,“知道了老丈人!再见到那小子我肯定打爆他的头!”

“很好,就是要有这种气势!”说完,叶鸿的老爸竟露出了笑脸,然后用力在乔伟肩膀上拍了下以示鼓励。

在亲眼见到叶鸿爸爸之前,我以为他会是一个一本正经、甚至有些迂腐的人,可实际情况显然与我所想的大相径庭!叶鸿的爸爸很开明,而且非常有个性,对乔伟这个女婿似乎也非常的认同,感觉他就是一个好爸爸的典范。

在跟乔伟的寒暄结束后,叶鸿的父亲也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并礼貌地冲我轻点了下头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合伙人雷声,是作家兼侦探。”乔伟替我做了介绍。

“侦探?”叶鸿的爸爸顿时收起了笑容,然后便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承认叶鸿老爸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但他这个眼神却让我感觉全身不自在。

我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叶鸿的老爸道:“叶叔您好,我是乔伟和叶鸿的朋友,现在是跟乔伟合伙开了一家侦探社,如果您需要我们帮忙调查一些古怪的事尽管开口,我们保证尽全力!就比如叶老爷子……”

“不必了!!”叶鸿的老爸直接打断了我的话,然后瞪了一眼叶鸿。

“什么不必了?我觉得很有必要!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说实情,那我就去问我爷!”叶鸿迈步站到她爸面前顶撞道。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灵堂里也亮起了灯,来吊唁的客人似乎都走得差不多了,起码灵堂这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穿着丧服的,估计都是叶家的家里人。我猜叶鸿也是一直在等客人都走了,然后她才跟她爸爸叫板。

叶鸿她爸的脸色顿时变得超级难看,他也不管是不是还有我这个外人在,直接一把抓住叶鸿的胳膊,然后硬生生把她往堂屋后面拽。叶鸿一边跟她爸爸叫嚷着一边往回挣,但她的力气显然没她爸爸大,最后就这么被她爸给拽走了。

叶鸿的老妈可能也是怕这父女俩再吵大发了动起手来,所以也赶紧跟着进了屋里,把我和乔伟彻底凉在了灵堂。

好在叶家其他那些亲戚跟乔伟也挺熟的,也有话可说。我们在灵堂跟其他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叶鸿的大伯就叫人给我和乔伟安排了个客房暂时休息。

南方的冬天让我很不适应,尤其是屋子里阴冷阴冷的,感觉凉风一吹就把衣服给穿透了,好像比东北还冷似的。乔伟也算是个北方人,也不习惯叶鸿老家这边的天气,所以我俩到了客房里就一直守在小火炉边上。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叶鸿总算回来了,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还是交涉未果。

吃过晚饭之后,我和乔伟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我早早就钻进被窝里——那里算是整个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了。

我刚躺下还不到五分钟,我的房间门突然开了道缝,一个人影一闪进到了房间里。

我警惕地坐起来喊了一声:“谁?!”

“我!”

回应我的是乔伟,而且这一幕我总觉得好像之前也发生过。

“你不去跟叶鸿滚床单跑我这来干什么?”我臭了他一句。

“别废话了,赶紧穿衣服去灵堂,叶鸿要给她爷爷还魂。”

“你要去阻止她?”我刚感觉到有点暖和,实在不想因为乔伟一句话就钻出去。

“不是阻止,是去帮忙,有人在灵堂守灵,我们得去把人引开。”

“你确定?”

“确定,快点起来吧!”乔伟催促道。

我一百八十个不情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并快速穿好衣服,然后跟着乔伟一起出了房门。

叶鸿并没有在外面,乔伟说叶鸿给他发了短信,约好了晚上九点半准时行动。我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九点十五,我和乔伟还有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我和乔伟偷偷溜到灵堂的外面。在灵堂里守着的是个年轻的人,估计是叶鸿的堂兄。

我压低了声音问乔伟接下来打算怎么把那小子引开。

乔伟把他装着火犬的玻璃沙漏递给我道:“待会我先用血娃娃把他往我这边引,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再用火犬,用法你应该记住了吧?”

“你就是这么做计划的?要是我没记住呢?”

“你肯定记住了,前两天你还试过一次了呢!”

乔伟说得没错,我确实记住了召出火犬的方法——只需要点着一张画好了召魂符的符纸,再在心里默念一串咒语就可以了,只不过这咒语略有些长而已——在没有生意上门的日子我总想找点事情做,而背那些冗长的咒语显然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我拿了沙漏跑到了灵堂跨院的另一边,然后藏在院子里一个园艺假山的后面,乔伟则藏在我的对面。

九点半的时候,乔伟准时把他的血娃娃给召了出来。那大脑袋干尸在院子里蹦来跳去的很快就引起了灵堂里小伙的注意,他也真从灵堂里跑出来去追血娃娃了。

在他刚刚走出灵堂的同时,我也看到叶鸿蹑手蹑脚地溜进了灵堂,然后开始站在棺椁面前掐诀念咒。

守灵的小伙跑出去大概有一分钟后又返回来了,我赶紧把火犬召出来,并让火犬朝着我所在这边的岔路跑,把守灵小伙往那边引。等那小伙被引出跨院了,我也赶紧把沙漏收了起来,然后迅速从灵堂院子里撤离。

当我和乔伟回到他的房间时,叶鸿已经在屋子里了。

一见我俩进来她立刻蹙着眉头道:“太奇怪了,我爷爷的魂不见了!”

5、拜访龙家

魂不见了,这个说法听起来着实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是不是已经做过超度的法事了?”我忙问。

“不会!一直到下葬的当天才会送魂,而且魂被送走和消失了完全是两个感念!那感觉就像……就像……”叶鸿皱着眉头念叨着。

“就像什么?”我催促道。

“就像他的魂被外力给拘走了!”叶鸿似乎终于下决心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拘走了?这也说不通啊!如果活人被拘魂,肉身是不会死的,这肯定不是你爷的真正死因。难道是来吊唁的客人把魂拘走的?”乔伟猜测道。

叶鸿想了下,然后摇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有这种可能!来家里的人虽然又多又杂,但想在我们叶家玩这种手段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也没有那个时间啊!我刚才在灵堂里也只待了不到两分钟,这个时间根本不够拘魂的。”

“这么说来……你会拘魂?”我问。

“当然!所谓的赶尸其实就是把游魂拘在尸体里,再用这种方法让尸体自己动起来赶路。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说道多着呢,比还魂要麻烦得多,就算再熟练的赶尸人也得用五分钟的时间来操作。”

“会不会是有高手故意来砸场子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你爸说一声。”我建议道。

叶鸿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又望向乔伟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乔伟的看法和我一样,他也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跟家里其他人说一声比较好,因为说不准家里人都不知道出了这种情况呢。

最终叶鸿听了我和乔伟的建议,转身出门去找她爸了。

只过了不到十分钟,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叶鸿整个人几乎被气炸了。

“我就知道不该找他!我爸说他们把我爷的魂送到了一个他老人家最想去的地方,叫我别管这事了,这根本说不通嘛!我问他是不是那匕首上有什么蛊术、诅咒什么的,他竟然说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让我闭嘴别管闲事赶紧回学校去!真是气死我了,我爷爷死了,我要查出死因这居然成了管闲事!现在还要赶我走!真是……我简直无语了!”

或许是从小就在赶尸帮内长大,接触的人和事都比较特殊,这也让叶鸿一直给我一种说话办事非常成熟、老练的感觉。不过现在看到她抓狂样子,我便确定了那份成熟老练只不过是一种错觉,她依旧还是一个九零后的小女孩。

“要不然我看这样吧,你就乖乖在家听你爸爸的话,做个乖乖女,至于你爷爷的死因就让我和乔伟去调查。我不算叶家的人,乔伟跟你还没结婚呢,严格意义上讲他跟你们家也没关系,我们去调查的话你爸爸还有你那些伯父应该没权利干涉的。”

叶鸿听后脸上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不过她依旧皱着眉头道:“那你打算从哪入手来查啊?我爸根本不肯透露半点线索。”

“你母亲已经给了两条线索了,一个是老三,一个是盗墓的欧叔,我想从这两点入手应该就能查出个大概,然后在顺藤摸瓜往下找呗。”我道。

“这个听我妈跟我说了。我那两个欧叔住在蒙巴寨,在山里面离这挺远的,不过还算好找。倒是那个‘老三’……”

“老三的话可以去问跟你爷爷同辈的赶尸帮成员,现在赶尸帮里老一辈还活着的人有谁?找个你认识的。”我道。

“这个嘛……”叶鸿突然变得为难起来,而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乔伟。

我一看这表情就猜到原因了。

“该不会是龙志强的爷爷吧?”

叶鸿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这样,乔伟别去,你带我去见见龙志强的爷爷,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为什么不让我去啊?怕我打不过龙志强?!”乔伟突然又起了劲,站起来大着嗓门问道。

我连忙解释道:“不是怕你打不过龙志强,是怕你去了龙家人明明知道一些情况也不肯跟我们说,毕竟你得罪过他们家的人。”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我没得罪过龙家,尤其没得罪龙家的老爷子,当年同意我跟龙志强决斗的也就是他爷爷,我觉得那老头办事挺公正的,肯定不会因为从前的事故意刁难我!”乔伟反驳道。

“这只是你的一己之见,我可不觉得你跟着一起去是个什么明智的选择!再说了,就算龙家老爷子不把你怎么样,你觉得龙志强看见你能不跟你动手?就你现在这样能斗得过他?”

“你放心!我有谱!叶鸿,明天你就带我和雷声去龙家,这事就这么定了!”乔伟根本不给我提出反对意见的机会,直接拍板了。

叶鸿也根本没有征求一下我意见的意思,冲乔伟点了头道:“那明天早晨七点出发,早饭在外面吃,我准时过来找你们。”说完这丫头一转身就钻出了门。

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根本没给我反对的余地,我索性也不提任何意见了,就等明天到了龙家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我就起床整理内务,七点的时候叶鸿也准时出现,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叶家的大宅赶奔龙家的详细祖居。

在盘山公路上开车走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个位于盆地内的小镇,龙家的大宅就在镇子靠山的一边。大宅周围是三米高的院墙,两扇红木大门紧紧关闭着,似乎龙家并不像叶家那么好客。

我们三个下了车,由叶鸿上前扣打门环。

没多久左半扇大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头出来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感觉好像还没叶鸿大的样子。

那小伙冲我们三个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才开口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你们找谁啊?”

“我叫叶鸿,劳烦告诉龙家当家,就说赶尸叶家的人过来有事拜访。”

“哦,稍等。”毛头小伙应了一声便将门关上了。过了大约五分钟,大门再次打开,这次两扇门全部敞开了,而且出来迎接的人还不少,为首的正是昨天刚跟乔伟动过手的张飞胡子龙志强。

“这不是叶家大小姐嘛,稀客稀客啊,快里边请吧。”

龙志强殷勤地跟叶鸿打着招呼,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叶鸿往宅子里面让。

叶鸿象征性地朝龙志强点了下头,然后迈步跨进了大门。可当我和乔伟随后要往里进的时候,龙志强突然板起了他的张飞脸,跨步挡在了门口瞪着乔伟道:“我说欢迎叶大小姐,可没说欢迎你!”

我就知道乔伟过来肯定出岔头,但我并没有料到岔头竟然会出得这么快,我们连门都还没进去这就要被拦回去。

我本来想让乔伟就在外面等,我跟叶鸿一起进去应该还是可以的。可我还没等开口呢,乔伟已经闷着头迈步往院子里硬闯过去了!我想伸手拦住他,可这小子的还给我突然来了个加速,一个箭步冲到了龙志强的身前。

这两个人就像将要对决的拳击手一样,距离非常近的用凶狠的眼神互瞪着对方,显然谁都不肯相让,但又谁都没先出手。

这时候叶鸿回身过来冲龙志强礼貌地说道:“看在叶龙两家的关系上我叫你一声强哥,我们这次过来是想找龙爷问一些我爷爷的事,还麻烦您别拦着路。现在强哥您也结婚了,我听说您的儿子都已经七岁了,让嫂子知道您还在因为九年前的事为难我男朋友,这恐怕不太好吧?”

龙志强哼笑着了一声,又不屑地撇了一眼乔伟,这才闪身将路让开,并冲着叶鸿点头笑着道:“叶大小姐是客,你的朋友自然也是客人,如果对客人出手这可是坏了龙家的名声,里面进吧。”

说完,龙志强迈着大步腾腾腾地走到了前面,引领着我们三个进到了大堂正屋。

6、闯三关

在来龙家之前我就清楚这不是一个干一般买卖的家族,等来到客堂的时候我更加确定了我之前的判断.

正堂大厅里站了二十来个人,每个人都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从脖根的位置还可以看到大面积的纹身,一看就是一群不好惹的家伙。

客堂当位的太师椅是空着的,左右两侧的座椅也没有人坐。我不懂得这里面的规矩,所以就只跟着在叶鸿身后看她的意思。

叶鸿站在客堂的中间,冲龙志强道:“龙爷身体可好?”

“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年岁大了,腿脚不比十年前了。”龙志强跟叶鸿说话时语气还是很客气的,看样子他似乎对叶鸿并没有啥不满,他的怒气全都是冲着乔伟一个人。

我们在客堂等了大概一分钟,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从堂后走了出来。这老头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脑袋瓜铮亮,阳光照过去油亮亮的直反光,两条白色的扫帚眉横在一对倒三角的眼睛上,看起来非常凌厉,估计年轻时候也是个好勇斗狠的勇猛角色。

就跟龙志强说得一样,老头的腿脚确实不太灵活,走路的时候明显有些跛,但这并不会影响老爷子身上自带的威严气势。

“叶丫头,欢迎欢迎,有多少年没见到你了?大概有八年了吧?一晃都变这么漂亮了。来来来,看座。”老爷子一边笑着跟叶鸿打着招呼,一边示意我们落座,他本人也端坐在了正位的太师椅上。

在全部落座后,叶鸿也微笑着对龙老爷子道:“其实早就应该过来看看您的,可是九年前的事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见您。”

“哈哈哈哈……”老爷子哈哈一笑然后冲着叶鸿一摆手道:“你这可就太小瞧你龙爷爷了,虽然你没做成我的大孙媳妇我是觉得挺遗憾的,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记仇。”

“是是是,龙爷您说得对,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叶鸿连忙道歉。

龙老爷子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叶鸿的道歉,然后便将笑容收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你爷爷先我一步去了,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走到我前边,虽然我叫他一声叶老大,但按岁数他可比我小七岁呢。前天我去看他的时候还想起了当年一起打拼的日子,哎……”

说着,龙老爷子微微仰起了脸,眼角也跟着湿润了,看起来这个土匪老大还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龙爷,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我爷爷的事。”叶鸿顺着龙老爷子的话头道。

“哦?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爷爷在去世之前从欧家两位叔叔那得了一把匕首,之后他每天盯着那匕首一直念叨着‘老三’。我爷没有亲兄弟,所以我们猜会不会是从前赶尸帮里的弟兄,所以想跟您打听一下。”

“还有这种事呢?你大伯还有你爸爸他们可没跟我提!我说怎么前几天过去的时候没看到欧家那两小子呢,感情是他们害了你爷爷!”龙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眉毛明显倒竖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动了怒了。

“您也觉得是那匕首害我爷爷的?”叶鸿忙问。

“是不是那匕首害的我不清楚,但只要是跟欧家的人沾边就一定没好事,当年老三的事就是一个教训。”

龙老爷子的话里也提到了“老三”,显然我们是找对人了,老三果然就是赶尸帮里的。

叶鸿连忙追问道:“龙爷,您能跟我说说老三的事吗?”

“这当然可以说,不过嘛……”这龙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然后眯缝着眼睛看着坐在叶鸿旁边的乔伟。

乔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冲龙老爷子点了下头,然后道:“我也喊您一声龙爷吧,九年前搅了定亲宴的人就是我,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对我说,但是叶鸿爷爷的事是另一回事了,咱们可得一码归一码。”

“哈哈哈……!”龙老爷子又是一串大笑,“从第一眼我就认出你来了,没想到脾气还跟九年前一样。叶丫头有事要求我帮忙,我老头子肯定义不容辞,而且刚才我也说了,九年前的事我根本没怎么当回事。”

“那您刚才那句‘不过’是什么意思?”乔伟道。

龙老爷子听后立刻收起了笑脸,然后正色道:“叶丫头小的时候我确实总能见到她,但长大以后就不常见面了,可以说我并不了解她,但是她的大伯、二伯还有她爸爸我可是看着他们哥三个长大的,他们身上的能耐有些还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现在叶老大去了,这哥三个显然是有意想隐瞒老大的死因,不然他们不可能不告诉我欧家哥俩的事,以我对这三兄弟的了解,他们做这样的决定肯定有重要的理由,而我也应该遵守他们的选择。”

叶鸿一听这话也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龙爷,您的意思是您不想告诉我们?您难道就愿意让我爷爷、你兄弟死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你们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们不懂,或许该糊涂的时候还是糊涂一些的好。”龙老爷子的回答似乎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但紧接着他又一次转话锋道:“还是接着我之前那句‘不过’,如果你们非要从我这里问出些东西来,那我就干脆按帮里的规矩来,想问话,先以技服人,咱们就来过过三关,如何?”

过三关,这个名词我是头一次听说,我完全不知道三关到底是哪三关,但是看叶鸿的表情似乎这三关并不容易过。

叶鸿皱着眉头在原地想了好半天,似乎也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这个挑战。

我等得实在有些着急,索性就跟龙老爷子开口问了句:“龙爷您好,我是叶鸿的朋友,我对您这的规矩不是特别懂,能问一下这三关都是哪三关吗?”

“三关就是天关、地关、鬼门关!”不等龙老爷子回答,在一旁的龙志强便走过来代替回答道:“天关就是上刀山,比的是胆识和硬功;地关就是举石鼎,比的就是一把力气;鬼门关自然比的就是赶尸帮的绝活——鬼仆!我们出一个守关,你们出人来闯三关,比一比谁更强,只要你们胜了,你们想问什么我们都回答。”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龙志强的眼睛一直盯着乔伟,似乎他是有意讲给乔伟听的。

我客气了一下,跟龙志强道了一声谢,但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鬼仆大概就是护身仙那类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斗法,且不说这个环节我们有没有胜算,前面两个上刀山和举石鼎压根就不是我们能玩的东西。

我这边正寻思着干脆这次拜访就到此为止,我们趁天还没过午赶紧去欧家兄弟那,结果叶鸿竟然一口答应道:“好!我们就来闯这三关!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条件?”龙老爷子笑呵呵地问道。

叶鸿道:“我们都是小字辈,闯三关这种绝活我们自认没人可以全部做到,所以能不能让我们三个每个人负责一关,来个三局两胜制如何?”

“这当然没问题!就依你的意思来!”龙老爷子异常痛快地答应道。

他那头是痛快了,我这边可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叶鸿这显然是要把我玩死的节奏!别说闯什么三关了,就算放一个人在那跟我一对一比拳脚我也决计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在一秒之后我似乎也明白了叶鸿的意思——既然是三局两胜,那就说明我们可以败一场,那这一败必然是让我这匹劣马来败了。鬼门关绝对是乔伟的最强项,这也是我们唯一有希望闯过的一关。

可就算乔伟能胜得了鬼门关,那天关和地关我和叶鸿怎么来分?

这时候叶鸿也走到乔伟面前道:“鬼门关就交给你了,必须要胜!”

乔伟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接着,叶鸿朝我走了过来,我顿时开始心跳加速了。

“雷哥,我准备在地关上败了,上刀山这关就靠你了,一定要胜啊!”叶鸿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并说出一句让我绝望的话——她真是想玩死我!

6、平局

“你是说真的吗?上刀山?可以穿鞋戴手套不?”我很认真地问道.

叶鸿冲我摇了摇头,然后扑哧一下笑着道:“跟你开玩笑的,你负责地关,随便做个样子输了就可以了,天关我会过的,鬼门关靠乔伟,这样咱们三局两胜就算过关了。”

我很高兴听到叶鸿是跟我开玩笑的,但同时我也开始担心起上刀山的问题。

根据我所知,刀山实际就是一个很高很高的杆子,杆子的两边都是朝上的锋利刀刃,上刀山的人需要赤手赤脚攀着刀锋上到杆子顶,然后再攀着刀锋下来。而所谓的闯天关估计就是比这一上一下的速度。

十分钟之后,龙家的人在堂屋外的院子里准备好了天关和地关所需要的道具。

天关的刀山跟我所想的一样,就是两个目测大概有十米高的粗木柱子,两边各有十把交错摆列的锋利的刀刃。在将刀山木柱立稳之后,龙家的人还特意拿了几个果子让刀刃上扔过去,果子轻而易举便被利刃切分成了两半。

我看了一眼刀刃,又朝叶鸿望了一眼。我完全无法想象如此锋利的刀山到底应该如何爬上去,尤其要挑战这一关的还是叶鸿这样的弱女子。

相对于刀山,石鼎看上去好像就简单许多了。那个鼎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高宽都不到一米,估计重量应该也就二百来斤不到三百。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把它举起来,或许把它推到侧翻的程度还是有可能的。

“那么咱们先开始闯第一关吧!”

开口发话的依然是龙志强。他走到正堂的当中,一边脱掉了外套挽起袖子,一边望向乔伟,很明显他是准备亲自出马来跟我们较量一下三关了。

所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也没在这跟龙志强耗时间,直接站出来道:“我来试试地关,就是去举那个矮石鼎呗?”

“对,只需要把它抱起来,站直腰就可以。”龙志强很认真地回答着,感觉就好像他觉得我真能把那玩意弄起来一样。

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到了那矮石鼎旁边。石鼎的左右两边有个提手一样的小耳朵,我两手抓着小耳朵,然后用力往起一提!

石鼎纹丝没动。

我用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又试了一次,这一回石鼎总算是动了一下,我估计它的一角怎么也被我抬离地面起码有一、两厘米了,这也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行,抱不动,你确定这东西是一个人抱得动的?”我弃权道。

龙志强露出一副非常吃惊的表情,似乎他压根没想到我会举不动那石鼎。他愣了好半天才道:“你真抱不动?”

他这一问倒把我给问不会了,我点了点头道:“抱不动,这玩意是多重的啊?”

“大概二百公斤,也有半吨的。”

“这比世界大力士比赛用的大石头都重,我就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抱得起这东西。”我笑着回答道。

龙志强这下才回过神,他立刻转脑袋望向叶鸿,然后咧嘴笑着道:“叶大小姐这是在玩田忌赛马啊!怪不得要三战两胜呢!”

叶鸿回敬道:“我们这局输没输还不知道呢,你们有人能抱动那玩意吗?”

龙志强没多说废话,直接迈步到了院子里我刚刚没有抱动的石鼎旁边,两手抓住石耳朵,接着全身一较劲。

“起!!!!”

随着龙志强一声大吼,那将近半吨的石鼎还真就让他被抬离了地面。而且这还没完事,龙志强在挺直了腰之后又把右手托在了石鼎的下部,接着再一个举重运动员一般的上举动作,竟硬生生地将那石鼎给举过了头顶!

闯地关我们这边毫无悬念地败了。

这虽然已在我的意料当中,但龙志强的惊人力量却让我吃惊不小。现在回想一下昨天乔伟和龙志强打架的场面,乔伟败得似乎并也不怎么冤枉。

在将石鼎轻轻放回地面后,龙志强气不长出面不更色地回到正堂里,然后挑衅地冲着乔伟扬了下下巴道:“你们败了一关,接下来的天关和鬼门关你们如果再输掉任何一关,那你们就可以走人了!”

“是不是要走人等比完了再说,下一关天关,我来!”叶鸿走过来挡在了龙志强和乔伟之间,并微笑着对龙志强道:“你是准备亲自上阵跟我比呢,还是找个更灵活的人来?以你的块头,恐怕跟我比速度会吃亏啊。”

“大小姐是当真的?”龙志强竟然还怜香惜玉起来了。

不过还没等叶鸿回应,坐在太师椅上的龙老爷子就开口道:“志强,别太大意了,小瞧了叶丫头恐怕你会栽跟头的。”

龙志强立刻朝龙老爷子点了下头,然后回身向叶鸿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这一关还是由我来,当然,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现在龙家的所有人里,闯天关速度最快的人就是我。”

“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叶鸿干脆地应了一句,然后便走出正堂来到了竖在院子里的刀锋木柱前,并将鞋袜脱掉露出了双脚。

这时乔伟也从椅子上起来跑到了院子里,从他一脸紧张的表情就看得出他非常担心叶鸿!我赶紧跟过去压低声音问乔伟:“叶鸿练过金钟罩?”

乔伟冲我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她会赶尸还魂,金钟罩、上刀山什么可没听她跟我讲过。”

“什么?那你也敢让她来?!!”我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这一嗓子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放心,这个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叶鸿冲我和乔伟笑着说了句,然后便转身回去将右手搭在了木柱右侧第二排刀刃上。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生怕接下来会有血突然飞溅出来!

不过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叶鸿右手攀住刀刃之后身体跟着向上一蹿,两只脚也同时稳稳地踩在了刀刃上——那轻而易举便将果子切成两片的锋利刀刃现在竟像梯子一样托着叶鸿。

没有片刻的停顿,叶鸿的左手攀到了第三层刀锋,同时抬同侧的左脚向上移动……噌噌噌,叶鸿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一般很快爬到了木桩的顶端。

在木桩的顶端有一个红色的绒球,叶鸿将绒球摘下来用嘴咬住,然后又顺着刀山梯子快速下来。

当她双脚落地,两手也离开刀锋后,我和乔伟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我也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龙志强在内都瞪大了眼珠傻愣愣地看着叶鸿,似乎在他们眼前发生了一件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样。

叶鸿从嘴里拿下红绒球,然后轻轻扔给龙志强。龙志强猛地回过神接过绒球,但依旧目瞪口呆地说不出半个字。

接着叶鸿将两手张开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她的手心,又分别抬起左右脚,让众人看看她的脚心——在她的手脚上没有半点伤口。

“佩服!佩服!叶大小姐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了!这一关不用比了,你们过了!我想十年内都不会有人能比大小姐登刀山的速度更快了!”

龙志强一边叹服着一边为叶鸿鼓掌叫好,在院子里的其他龙家的人也一同鼓起掌来。

我不知道上刀山的具体评判保准,单说这毫发无伤的一上一下就足够让我感到惊叹了,现在通过龙家的反应也可以看出叶鸿在速度上似乎也远超他人。

8、故技重施

前两关我们一胜一负,算是跟龙家的守关人打成了一个平手,接下来就只剩下鬼门关了.

按说白天是无法召魂引鬼的,但龙家有一个专门用来进行斗鬼仆地下暗室。虽然龙家人基本已经放弃赶尸这行当了,但赶尸这门手艺他们始终没有丢掉,平时也都在那间暗室里进行训练,那里也就是进行闯第三关鬼门关的场所。

虽然天关龙志强并没有实际去闯,但他说了会自己亲自守关,所以也算是前两关都是他自己来守的。而这最后一关鬼门关也依旧是他来守,大概他也非常期待着跟乔伟再进行一次决斗,以报九年前的仇。

闯鬼门关的主角是乔伟和龙志强,不过龙家的当家人还是龙老爷子,所以整个堂屋的所有人全都要跟着龙老爷子一起行动。

龙老爷子看起来很精神,不过走起路来确实够慢的,我则正好可以利用路上这时间问问叶鸿到底上刀山里有什么门道。

我对刀枪不入的金钟罩始终都有怀疑,所以急于想了解上刀山的秘诀。

叶鸿神秘一笑道:“这可是不外传的秘诀,如果告诉了你那就不算是绝活了~”

“别啊,我肯定不会到处乱说,我嘴严着呢!”我吹嘘道。

叶鸿听完竟乐了起来,她笑着道:“我可听乔伟说你是世界上最不懂得保守秘密的人。”

我立刻瞪了乔伟一眼,乔伟赶紧把脸转到一边不敢跟我对视。

这时跟在龙老爷子身边的龙志强回过头来对我道:“其实门道就在这!”一边说着,龙志强也一边将他的手掌冲我张开,然后将五根手指像鹰爪一样向内一扣。我还等着龙志强给我进一步解释一下,可是这小子却闭口不说了,好像故意在那卖关子似的。

我自己比划了一下他那个手型,然后回忆了一下叶鸿上刀山时候的动作——先是手攀住刀刃,然后再上脚。

手,手指……

“啊!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道:“其实是指尖的力量在负担全身的重量!手心和脚心根本没有触到刀刃,所谓的上刀山完全是障眼法!叶鸿上刀山速度快是因为她的体重轻!对不对?”

“不错嘛,一点就透啊。”叶鸿冲我笑了下,然后解释道:“其实原理就是你说的那样,关键就在于手指、手腕、还有上臂的力量,不过脚也不是完全不接触刀刃的,只是不会把全部体重压在脚上而已,另外脚在刀刃上不能左右横移摩擦,不然肯定会见血的。”

叶鸿说的倒是挺简单的,但真做起来的难度肯定不是一般人可以实践得了的。

我问叶鸿她练成上刀山这绝活用了多久。叶鸿回答说她从五岁时候就开始练了,一直到现在每年还都要进行这方面的基础练习。她说闯三关其实是赶尸帮从前用来选帮主的,谁能在这三关上技压群雄,谁就是帮主了。

龙老爷子也回头补充道:“这三关是当年态始祖定下来的,我亲眼见了叶鸿的太爷爷单手举石鼎,凭一只左手上下刀山,斗鬼仆更是没人能挡。叶老大虽然不如他爹那么生猛,但在我们这辈里也是无人能出其右,可惜啊,这三门技术到现在愿意练的人越来越少了,要不是我拽着志强一直在练,恐怕在龙家也要失传了。”

“我听说龙家已经不做赶尸的生意了,您家里的条件应该也不会拿这三门绝活用来表演吧,为啥还要坚持练呢?”我问了一句。

龙老爷子轻轻一笑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该留还是要留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我没去对龙老爷子的这句话妄加评论,没准哪天龙家的家业全败了,到那时候龙志强还真就可以靠卖艺为生混生活。

在龙家宅子里绕了一大圈,我们跟着大批的人进到了一个地下楼梯间,通过尽头处的大门又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在通道的最里面就是龙家用来练习赶尸、操纵所谓鬼仆的暗室,第三关也将在那里进行。

暗室门打开之后里面自动亮起了灯。这灯光是柔和的黄色,足够让所有人看清暗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刺眼。暗室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就像是古代罗马的斗兽场,在入口大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排贴墙而立的座椅,另外还有放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的兵器架。

龙老爷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到了暗室里,并在右侧的座位上坐好,其他人里面岁数稍大一些的也在龙老爷子身边坐下,那些小字辈的则站在一边。

我和叶鸿算是客人,自然也有位子坐,不过我俩更愿意站着给乔伟加油助威。

龙志强作为守关者最先来到了圆形暗室的正中,并且脱掉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了一身夸张的肌肉和圆鼓鼓的肚子。他的身材并不是健美先生那种纯肌肉型,但这种厚脂肪包裹的身材在打架上却能占很大的便宜,而且力量也更足。而从他的架势上看,他好像也不是要比什么鬼术,而是要跟乔伟再来一次肉搏对决。

“鬼门关斗的是鬼,但胜则在人,如果人败了,鬼再强也没有意义,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龙志强两只眼睛盯着乔伟,同时傲慢地笑了下,又将指关节捏得嘎巴嘎巴直响。

“意思就是只要我把你揍趴下,鬼不鬼的其实根本无所谓,是吧?”乔伟毫不退缩地回应着,同时也将右手上的绷带慢慢拆掉。

按昨天的情况来看,乔伟明显不是龙志强的对手,我完全不清楚乔伟今天到底哪来的自信,尤其是在他的右手还受着伤的情况下。不过让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当乔伟将绑带全部拆下来之后,他的右手竟然已经完全消肿了!

他空抓了几下右手,活动了一下五根手指,又转动了一下手腕。从动作的灵活程度来看,他的手似乎已经完全好了——给他看手的那老太太还真是神了。

在简单做了下热身活动了,乔伟回头对我和叶鸿道了句“我上了,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然后便直奔龙志强走了过去。

没有任何人给出“闯关开始”之类的提示,乔伟快速走到了龙志强面前,招呼也没打直接抡起拳头便朝龙志强的脑袋上砸过去。

龙志强依旧还是昨天那幅强硬的模样,他根本躲都没躲,就让乔伟把拳头往他脑袋上打,而他则同时挥出一记侧勾拳打向乔伟的腮帮子。

乔伟昨天吃过亏,这次他显然不敢再跟龙志强硬拼了,一见拳头过来他立刻向后一撤步躲开了龙志强的攻击,同时左手向龙志强脸上一扬,火犬随之蹿了出来张开大口直扑向龙志强。

龙志强似乎看穿了乔伟的把戏,他站在原地将挥出的拳头向回一撤,然后再往面前一挡,只用一只手便将火犬的冲击给挡了下来!不知道怎的,火犬竟然在龙志强的一挡之下化成了一片火星消散无踪了!

但乔伟并没有因为火犬被压制就放弃攻击,他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快速绕到龙志强的背后,然后抬脚朝龙志强后腰上踹过去。龙志强依旧没有任何防御的意思,压根不管乔伟的脚,自顾自一个后手鞭拳砸向乔伟。

乔伟赶紧将身体向后一仰躲开龙志强的拳头,而他的脚也终于踹在了龙志强的身上。可是这一脚踹过去根本对龙志强没起任何作用,那小子的双脚还是稳稳地扎在原地,就像钉子钉住了地面一样。

一脚没起作用乔伟又来第二脚、第三脚、第四脚……他就像陀螺一样绕着龙志强各种踹,同时也要闪开龙志强打出的拳头。

龙志强几乎不动,而乔伟却要一个劲不停地移动,虽然场面上看上去好像是乔伟占优似的,但这种得势不得分的优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很快乔伟的体力就明显跟不上了,他的速度也大幅度开始下降。

龙志强似乎就在等这个时机,他抓住乔伟刚踹出一脚还未来得及收腿的空档,猛一个鞭腿扫向乔伟的腰。

之前龙志强一直都在用拳,现在突然换了腿乔伟似乎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这一脚结结实实地扫在乔伟的腰上,即便乔伟及时用胳膊挡了一下,但还是被龙志强一脚扫飞到了暗室墙根的武器架上。

哗啦一下,兵器顿时散了花。

也多亏了这些摆设,乔伟没有直接撞在墙上。他在落地后就势一滚爬了起来,然后抄起一把弯刀再次冲向龙志强。

“给我刀!”龙志强也在场地中心大喝了一声,场边立刻有人将一把弯刀扔了过去。

龙志强稳稳接住了刀把,随后纵身就朝乔伟冲过去,并且当头一刀直劈乔伟面门。

乔伟不躲不闪直接用刀刺向龙志强的肚子——九年前他就是用这搏命一刀出其不意战胜了龙志强,这次他又故技重施。

不过这回龙志强明显不吃乔伟那套了,他的刀依旧在下落,肚子就留给乔伟让乔伟刺!

乔伟猛一个加速,并且让身体稍稍左移,龙志强一刀砍过了头,可乔伟手里的弯刀却刺中了龙志强的肚子。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乔伟手里的弯刀竟然在龙志强的肚子上折断了,而同时龙志强握刀的手臂却砸在了乔伟的肩头,一下便将乔伟砸趴在了地上。

“小子,没听过一句话吗?同样的招数别在同一个人面前用第二次!”龙志强咧着大嘴叫嚣着,同时抬起脚朝着乔伟背后猛踩过去!

乔伟不妙了!

9、巧破鬼门关

乔伟被砸的那一下似乎是被砸晕过去了,他趴在地上完全一动不动,连一点挣扎着要起身的迹象都没有.

眼看着龙志强的脚就要猛踏在乔伟的背上了,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乔伟突然就地侧滚了两圈,让龙志强这一脚踏了个空。与此同时乔伟也一骨碌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将右手朝着地面一拍,口中也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咒文。

瞬间,整个暗室的地面都泛起了荧光,这些荧光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圆圈,而龙志强刚好就站在圆圈中间。

“啊!”

龙志强惊呼了一声,连忙拔腿从圆圈中逃开,可他只跑了两步在他前方一个大脑袋干尸就挡住了他的路。

龙志强冲着干尸血娃娃大喝了一声,同时扔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别看这人偶非常小,但它的力气却大的惊人,居然硬生生挡住了血娃娃,并将血娃娃向后推得连连倒退。

趁着大头干尸血娃娃被推开之际,龙志强也赶紧脱离那圆圈,就在他几乎达到了荧光圆圈的边缘时乔伟也已经追上了他,并且一个飞脚踹向他的后腰。

龙志强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硬拼,而是连忙侧身闪躲。

可是乔伟这一脚却是个虚招,他的右脚踹到一半就落了地,接着瞬间抬起左脚踢向龙志强的小腿腿弯。

这一脚踢了结实,直接把龙志强踢得腿一弯,身体也向旁边一侧歪。

之前龙志强无论如何挨揍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能将乔伟给弹开,可现在他却被踢了一个趔趄,前后如此明显的变化显然是跟地上的荧光圈有关。

乔伟的攻击并没有止于这一脚,在撤回左脚之后他的右脚也飞了过去踢龙志强的另一个腿弯,接着再左脚、再右脚……连环踢。

我也没去数乔伟到底踢了多少脚,反正在一连串的连环飞脚之后,龙志强明显已经瘸了,他趔趄着向后退,同时也痛苦地咧着大嘴。

在好不容易退出了那荧光圈之后,龙志强立刻将一个像是泥巴做的人偶扔在地上,然后就要用手去拍。可还没等他完成这套动作呢,乔伟已经箭步到了他跟前一脚将那人偶给踢飞了,然后抡起左拳朝着龙志强的腮帮打了过去。

龙志强赶紧抬右臂去挡。

可乔伟左拳只是虚招,他的右手上勾拳才是实的。这一拳打了龙志强一个冷不防,等龙志强发现时候再想躲已经躲不开了,他的脚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用下巴硬接乔伟这一拳。

昨天,乔伟打在龙志强下巴上的一拳反倒是伤了自己的手,可今天这回龙志强的下巴可没那么硬了。

一拳揍过去,龙志强直接被揍得脚尖都离了地,接着扑通一下摔躺在了地上。

乔伟跟过去一脚踏住龙志强的胸口道:“还打不?!”

龙志强在地上缓了老半天,愣是回答不出话来,看样子是被那一拳给打蒙了。

这时候坐在外围的龙老爷子鼓去了掌,并且大声道:“很精彩!你们闯关成功了!”

这突然的转折不仅让我吃了一惊,就连龙家的人都跟着惊呆了。一直到龙老爷子亲口宣布闯关结果,在外圈观战的龙家人这才一起冲进暗室当中把龙志强从地上扶起来,并且给他检查伤势。

龙志强这时候也彻底缓过神来了,他把围着他的那些人全都推开,然后站在乔伟面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打了你一拳,结果挫伤了手,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就算你的下巴再怎么硬也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我那一拳可是奔着要把你一嘴牙都打掉使的劲!再加上当时的天气,我就猜到你可能是用了什么怪招。刚才我特意用了火攻你,结果火气全都被你收去了,于是我就断定你的‘金钟罩’是借了五行土气,所以我布了一个木牢鬼阵。这个阵对活人是没用,但是可以吸了你身上的五行土气,这样就破了你的‘金钟罩’了。”

“如果我就是练了一身硬功呢?”

“‘上刀山比的是胆识和硬功’,这句话在闯三关之前你亲口说的。可是事实证明上刀山根本与硬功无关,靠的是手指手腕上的技巧,所以硬功的说法根本不现实,你顶多也就是皮糙肉厚一些罢了。”

“哈哈哈……”龙志强听过乔伟的解释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在笑过之后龙志强直接转头来到龙老爷子面前,冲老爷子点头道:“我败了,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没什么可辩的。”

“嗯。知道败在哪了吗?”龙老爷子问道。

“轻敌大意,他之前那些对我够不成任何威胁的攻击实际是在偷偷布阵,我应该在木阵没成型之前就尽快结束,是我太傲慢了,延误了时机。”

“很好!一次比试的胜败并不算什么,从中得到教训才是最重要的,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速战速决,绝不手软轻敌!”龙志强大声回应道。

龙老爷子对这个回答显然非常的满意,给我的感觉龙志强已经不单纯是老爷子的孙子了,而是老爷子的收关弟子。从龙志强亲守三关这点来看,龙老爷子对龙志强的期望似乎非常的高,或许有天龙志强会建一个新赶尸帮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我们更关心的则是“老三”的问题。

三关我们算是过了,龙老爷子就必须要兑现承诺告诉我们关于老三的事。

老爷子也没有再提任何其他的条件,直接从地下暗室里出来,并带着我们三个去到内院的会客厅。

到了内院会客厅落座之后,龙老爷子便让所有人都退出去,也包括龙志强在内,在最后一个人离开房间时那人也将房门关好,屋里只剩下龙老爷子和我们三个。

龙老爷子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开口道:“老三姓李,叫李成名,比我小两岁,我俩都是叶老大要年长,不过在帮里排行论辈可不按年龄,按的是功夫。当时赶尸帮里还分一个少帮,说白了呢就是小字辈一代成立出来的这么一个分帮,叶老大在我们这辈里面功夫最好,所以他就成赶尸少帮的老大,我排第二,李成名排行老三。”

“在刚解放那时候,湘西这边可乱得很,基本上天天都在打仗,人人手里都有枪。平时看起来像个家里烧饭煮菜的妇女,说打起来立刻就能从腰里掏出枪来跟人干架,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是好惹的。”

“在当时那年月没两把刷子想混起来可不容易,赶尸帮算是其中混得比较硬的,另外还有一伙号称是湘西第一匪的罗瞎子。虽然都是匪,但赶尸帮和罗瞎子还不太一样,赶尸帮是不跟军队硬拼的,但罗瞎子拉着队伍跟军队干,也就因为这一点,所以罗瞎子对赶尸帮非常有看法,有时候也来找茬。”

“当时叶老大他爹还是想保存实力,不太想跟罗瞎子他们对拼。可是我们少帮一伙人都是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的愣头小伙,罗瞎子总来找茬我们肯定就咽不下去这口气,所以叶老大经常带着少帮的弟兄去收拾罗瞎子手底下的人,一来二去的我们少帮也还成了名。也就因为这事,后来一个姓欧的才找上了我们,老三也因为这事丢了命。”

10、老三之死

欧更富,叶鸿那两位欧姓叔叔的老爹,在解放前欧更富就跟着他爸开始盗墓了。

从民国开始到后来的抗战时期,兵荒马乱的根本没有人管这些盗墓贼,所以那段时期也算得上的盗墓的黄金时代了。欧更富就是活跃在这个黄金时代的人,而且还在黄金时代活跃在了黄金地段。

湘西历代的苗王、土司王的墓都隐藏在深山、洞穴之中,陪葬的金银宝器吸引着无数的盗墓人前往,欧更富便是其中之一。

赶尸帮有自己的专门生意,并不参与盗墓,但与盗墓人之间却也有着一些联系,这联系主要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墓葬之中的蛊术与诅咒。

湘西自古代就有蛊术祭司,苗王与土司王更是将蛊术应用于战争之中,到了死的时候在墓穴中施下蛊术以保墓葬周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盗墓者擅闯墓室中了蛊术或者诅咒,自己没办法解了,就只能找赶尸帮的人帮忙。

欧更富的老爹就是这样跟赶尸帮攀上的交情,欧更富也是通过这层关系认识的叶老大,龙老爷子,还是李老三。

叶老大属于艺高人胆大的类型,如果把他找一个比较有名气的人做比喻,那就是白玉堂了——人帅、功夫好、够独,但是也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听人劝。李老三则有点像李逵,有一膀子蛮力,对叶老大也是忠心耿耿,就是人有些愣,脑筋不太够转。

平时这李老三总是跟在叶老大后面,既是兄弟,同时也是保镖,叶老大对这个三兄弟更是非常信任,有什么好处也第一个想到三兄弟,两个人就跟亲哥俩没啥区别。

话又回到欧更富身上。龙老爷子从认识欧更富的时候就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也有一些原因是龙老爷子觉得盗墓贼都缺德,中了蛊、中了咒都是活该,压根就不该救他们。

不过叶老大却并不这样认为,他似乎觉得盗墓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也是一条发财的捷径。叶老大甚至还特地跟人学了盗墓的技术,也就是那段时间他跟欧更富的接触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叶老大信任欧更富,李老三也把欧更富当自己人,同时也跟着叶老大一起研究去了盗墓之类的事,干尸少帮大有变成盗墓帮的趋势。

在50年的时候,欧更富突然到赶尸少帮来找叶老大,说是他在一个苗族山寨外的深山里发现了一个土司王的墓葬,不过罗瞎子手底下的一伙人把他给冲了,现在那伙人已经着手开挖了。

叶老大一听“罗瞎子”三个字就顿时来了精神,然后便问欧更富能不能确定罗瞎子那边有多少人。

欧更富回答说总共有十来号人,每个人手上都有枪。

当时少帮的人已经有将近三十多了,只是枪弹没有那么充足。叶老大也没跟任何人商量,当时就决定自己、龙老爷子还有李老三,另外再带上十五个人过去,把罗瞎子这伙人给灭了——少帮现有的枪弹也正好可以武装这十八个人。

龙老爷子顾忌着叶老大的面子,所以没当场反对。但在出发之前他还是把叶老大叫到一边说:“我觉得这姓欧的说的话不可全信,罗瞎子的人火力猛,平时我们都是十多个人收拾他们三、五个,这次过去硬拼恐怕咱们得吃亏!而且那个墓弄不好也有名堂。”

龙老爷子把事情的利害关系都说清楚了,可叶老大根本不想听这些,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字,就是干!

在欧更富来送信的当天,叶老大就带足人马枪弹出了发。龙老爷子劝不动叶老大,但是兄弟情义还在,而且他也是赶尸少帮里第二把交椅,论功夫论枪法都没得挑,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一行人赶了两天的山路,在第三天下午的时候还真在一个深山沟子里找到了罗瞎子的人。

就跟龙老爷子担心的一样,罗瞎子那边压根不是十几人,起码有三十多人,而且那些人还带着机枪——这可不是叶老大他们十几个人可以摆平的阵仗。

龙老爷子一见这情况登时就怒了,他揪住欧更富的脖领子质问是怎么回事。

欧更富赶紧解释说几天前罗瞎子手下过来的人确实只有十几个,现在这群人肯定是后过来的,这也正好说明了墓里面有好东西,如果让罗瞎子他们给独吞了那就亏大了。在解释过后,欧更富更是言语怂恿叶老大跟罗瞎子他们硬拼。

龙老爷子本来就看欧更富不顺眼,一听欧更富怂恿叶老大,他的火更是压不住了,当场就抡起拳头要揍欧更富。

不过最终龙老爷子并没有下手,倒不是他不想揍人,只是怕动作太大了引起罗瞎子那伙人的注意。等叶老大带着人撤出那片山区后,龙老爷子这才对欧更富动手。

叶老大让龙老爷子揍了欧更富三拳,之后他才出手阻止。

随后叶老大也表了态。他不打算就这么走了,罗瞎子那边来了这么多人还带足了家伙,这确实说明了墓里面有好东西。而且罗瞎子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这时候来一次偷袭应该能得手。

龙老爷子还是不赞成,但是他的反对意见叶老大根本不听,最后龙老爷子也只能妥协。

等到了后半夜两点多快三点的时候,龙老爷子带着十个人摸到了罗瞎子那伙人的后面,叶老大、李老三带着另外五个人从墓穴入口方向探过去。

跟下午的时候比起来,罗瞎子的人少了挺多,估计也都进到了墓穴里。龙老爷子这边先从后面下手偷袭,用刀子先干掉了三个,不过他们毕竟都是土匪,也没受过什么暗杀训练之类的,还没等对第四个人下手呢就被罗瞎子的人发现了,枪战随之展开。

等龙老爷子和罗瞎子的人干起来之后,叶老大立刻带人来了个前后夹击,墓穴口这边的十来个人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不到三分钟就被全灭了。

随后叶老大带着李老三、欧更富还有之前跟着他的五个人进到了墓穴里,而龙老爷子则跟其他人守在墓外防止罗瞎子的人再从其他什么地方增援过来。

结果叶老大进墓里不到十分钟,罗瞎子的人就真过来了。龙老爷子带着人用墓穴口做掩体跟罗瞎子的人拼了足有一个钟头,他的腿挨了一枪,带来的十个弟兄也死了七个,罗瞎子那边也同样被干得够呛,算是两败俱伤了。

就在龙老爷子觉得这条命恐怕要交代在这的时候,叶老大从墓穴里冲出来了。

叶老大全身上下都是血,衣服也都是破口,他也没功夫说墓穴里发生了什么,出来之后立刻跟龙老爷子一起对付罗瞎子那边的人。

好不容易用火力把罗瞎子的压退之后,叶老大扶着龙老爷子冲出了墓穴,之后又让人把墓口给炸了。趁着爆炸引起的混乱,叶老大带着龙老爷子冲进了树林。

等逃远了,也安全了,龙老爷子也发现在叶老大身边少了一个人,平时几乎跟叶老大形影不离的老三没了影,倒是那个欧更富像丢了魂的鬼一样跟着叶老大。

龙老爷子立刻问老三去哪了。

叶老大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老三为了救我被里面的机关给扎穿了。”

李老三虽然跟龙老爷子走得并不近,可毕竟是自家的弟兄,现在就因为欧更富的一句话,不但老三死在墓里了,带过来的十五个人也只跑出来三个。

龙老爷子当时就想把欧更富给宰了,最后也是叶老大拦着欧更富才捡了一条命。

从那之后,叶老大再也不提盗墓的事,也不再跟欧更富来往,不过赶尸少帮跟罗瞎子那一战打出了名堂。

据说跟叶老大他们对拼的是罗瞎子手下的最精锐的部队,带的装备都是老蒋的美式货,就是这么一伙人,那天晚上竟被叶老大和龙老爷子拼死了二十多小三十人,机枪都给缴走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事,罗瞎子也不敢再找赶尸帮的麻烦。

一晃十年,剿匪的军队彻底从湘西离开了,赶尸帮也重出江湖,叶老大也正式接过了赶尸帮帮主的大旗。当年叶老大和龙老爷子恶斗罗瞎子精锐部队的事依旧被人们津津乐道,但这场仗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李老三到底是怎么死的却并不为人所知,甚至龙老爷子自己也并不清楚在墓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每次龙老爷子询问叶老大那墓里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叶老大总是摇头,但什么都不说。时间一久,龙老爷子也就不再问了。

11、寨中遇袭

龙老爷子给我们讲了一个六十多年前土匪火拼的故事,虽然故事当中涉及到老三的地方并不多,但这已经足够让我们了解到叶鸿的爷爷与老三之间的关系.同时,叶鸿爷爷对于老三之死这件事的态度也非常古怪。

“会不会那把匕首是欧家两兄弟从三爷当年死的那个墓里盗出来的?”我猜测并提问道。

“有这个可能。”龙老爷子道。

“那您还记不记得那个墓在哪啊?”叶鸿随后问道。

龙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那地方,那里从前叫哇勺,现在建了一个镇,那个墓就在镇北的山里。不过具体要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当年我们也是跟着欧更富进去的,出了事以后我也再没到过那地方。你不会是想去那墓里看看吧?”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确实想去瞧瞧。”叶鸿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哎,你要是愿意听你龙爷爷一句劝,这事真就到此为止吧。你爷爷虽然始终没说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他们进去了七个人,扔里面四个,罗瞎子手底下的人也进到墓里了,最后我是没见有一个活的从里面追出来,所以那墓里绝对有名堂,而且绝对不是你们几个能应付的。现在你爷爷又突然去了,我真不希望看到你再出什么事。”

或许是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叶鸿这次没急着还嘴。她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然后才道:“好吧,我听您的,暂时先不去那个墓了。我去那两个欧叔家问问,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问出什么结果吧。”

“如果没问出来呢?或者压根你们就没找到欧家俩小子呢?”龙老爷子问。

“那我就没的选择了,只能去哇勺找人打听那个墓。”

“哎~!”龙老爷子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跟你爷爷一个脾气!”

叶鸿听后呵呵一笑道:“我就当这是龙爷您在夸我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得求您。”

“你今天过来的事让我别跟你爸爸他们说是不是?”

“龙爷您真是聪明!”叶鸿竖起大拇指赞道。

龙老爷子一摆手,“聪明可不是该用在老人家身上的词!哎,我看我也是劝不住你了,不过我答应你的要求,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啥事?您说!”

“万一遇到了什么你解决不了的麻烦,千万别自己逞能,记得回家找你爸爸他们,他们虽然是有事瞒着你,但那也是为了你好。”龙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这个啊……”叶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龙老爷子用力点头道:“知道了,我肯定不会逞能的!您就放心吧!”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龙老爷子的回答颇为无奈,看样子叶鸿的倔脾气早已名声在外了。

询问完了老三的事我们也跟龙老爷子告了辞,然后直接赶奔欧继承、欧继楚两兄弟的家。路上的时候叶鸿的爸爸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一声不吭就没影了,叶鸿用赌气的口吻跟她爸爸撒谎道:“你不是让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吗?那我跟乔伟回东北了!”

喊完之后她就挂了电话,接着便加速朝蒙巴前进。

我们到了蒙巴寨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山寨的大门是个木头的牌楼门,也有点类似简易的城门,车只能开到门口,再往里就只能步行了。

进了寨门后,里面都是七扭八歪的石板小路。

山寨依山而建,顺着石板台阶路上去便是一间一间的老旧平房。路面的石台阶都是由散碎的石头堆积、拼接起来的,看起来很不平整,走起来也要加小心,因为稍不留神就可能崴了脚,甚至还有从台阶上滚下去的危险。

我们沿着石路走了大概三分多钟总算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位穿着苗族衣服的老大娘,她正站在一间小屋的门口朝我们这边望。

叶鸿走过去用苗语跟那老大娘说了几句话。

那老大娘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叶鸿又说了句什么,那老大娘又点了点头,然后朝山上一边指着一边对叶鸿又说了几句话。

叶鸿连忙笑着对老大娘点了点头,然后跑回来对乔伟和我说:“欧家兄弟的屋子在上面,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门口挂着很多兽皮的就是他们家了。”

“欧家兄弟是猎户?”我问。

“嗯。”叶鸿点头道:“我一开始跟大娘问欧继承、欧继楚,大娘根本不知道,我一提打猎的双胞胎,她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看来欧家两兄弟在干盗墓之余也有第二职业,就跟我一边干侦探一边写小说一样,有钱就要赚。

我们三个顺着石板路一直向上走,很快就走到了路的尽头。那里并不是一个死胡同,而是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周围的房子很多,其中有一间平房的门口挂着四张拨好的完整兽皮,估计这就是欧家了。

叶鸿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木门,结果门吱扭一声竟然开了。

叶鸿整个人就愣在了门口,抬起来的手竟然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放到哪去。

“里面没人?”我在后面问了一句。

叶鸿这才放下手转回身冲我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叶鸿突然瞪大了眼睛冲我喊道:“小心!躲开!”

我完全不知道叶鸿喊着一声到底是啥意思,也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倒是我身边的乔伟动作够快,在叶鸿喊出这一声的同时他拽着我的胳膊就往旁边躲。

就在我和乔伟躲开的同时,我刚才所站的地方就发出了清脆的“啪”的一声响!一根二指粗的大棍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去看到底是谁从后面偷袭我,那打在地上的棍子已经朝我这边横扫过来了。

“低头!”乔伟喊了一声,同时把手放在我后脑勺用力往下一按。

我借着乔伟的力量快速一弯腰,那大棍挂着风从我头顶“呼”地一声扫了过去,我感觉我的头发梢都随着那棍子飘起来了。

大棍子扫了一个空,紧接着兜了一圈回来又奔着我脚下抡了过来!这次不用乔伟提醒,我自己也知道该做什么了!我赶紧连续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彻底脱离开大棍子的攻击范围,随后我也终于有空去看攻击我的人了!

拿着棍子的是个十七、八岁的愣头小伙子,他穿着翻毛的兽皮衣服,腰上还挂着两只山鸡,背后还背着一张弓。

那小子冲着我瞪圆了眼珠子大喝了一声,接着又挥着棍子攻过来。

可是他的棍子刚刚挥出了一半,叶鸿已经不声不响地绕到了那愣头小伙的身后,胳膊往他脖子那一拦,脚下朝这那小子脚后跟一踹。

扑通一下,这小伙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

“小欧子!你发什么疯!”叶鸿低着头朝着那小伙怒道。

那小子一开始还呲牙咧嘴的一脸凶相,可听到叶鸿的问话之后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就换上了一脸惊奇的表情道:“你……你是鸿姐?”

12、神秘女人

两个人互相喊出了对方的名字,这一看就是认识的.同时这两人一定也是很长时间没有来往见面了,那小欧子很明显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叶鸿来。

“你小子怎么回事?你师傅就这么叫你礼貌待人的?遇到有人敲你们家门不问问是谁就直接动棍子是不?”叶鸿一边教训着一边伸手把那愣头小子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小欧子一脸委屈地紧着鼻子道:“我还以为是前几天过来那个女的又来了呢,我哪知道你会突然到我家来啊。”

“前几天?女的?什么意思?”叶鸿问。

“就是十天之前我家里来了个女的找我师傅,然后没说几句话就打起来了,还差点把我二师傅给打死,后来大师傅掏枪了那女人才走的。我刚才以为是她又带人过来找茬了,所以也没问你们就直接动手了。”

“什么?一个女人差点把你二师傅打死?”叶鸿惊讶道。

小欧子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吧?”叶鸿又问。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

“她长什么样?多大岁数?”

“挺漂亮的,打扮的也挺时髦,肯定不是本地人。岁数嘛,大概三十多岁吧。”

小欧子对那女人的描述太过含糊了,只凭从这些描述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女人的身份。

事实也跟我所想的一样,叶鸿听完也摇头道:“你这说的也没用啊,你当时到底在没在现场啊?”

“我在啊!那女的就是三十来岁挺漂亮啊,还要我怎么说啊?”小欧子不服气道。

“算了算了!”叶鸿连忙摆手作罢不跟小欧子继续争辩,然后换了个话题道:“你两个师傅呢?我找他们要问点事。”

“他们走了九天了,而且交代我说如果十天内不见他们回来,就让我收拾东西去投奔你,让你帮我安排一下在深圳打工什么的。他们还给我留了你的电话号。”

“什么?投奔我?他俩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叶鸿明显被闹了一头雾水。

小欧子也是一脸不解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师傅他们怎么打算的,反正他们从哇勺回来之后就一直古古怪怪的,我问他们是不是盗墓的时候出了岔子,可他们根本不告诉我。然后当天那个女的就找上门了,她真的是特别特别厉害,我从来没见过我二师傅被打得那么惨。”

哇勺!这个词实在太过敏感了!

十天之前欧家两兄弟从哇勺盗墓回来,紧接着就有一个神秘女人找上家门,还把这对盗墓兄弟一顿暴打,紧接着两兄弟就离开了家,还交代这个小徒弟去投奔叶鸿,那感觉就像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一去不回一样——这反应也让我想到了叶鸿的爷爷。

到底这两兄弟在哇勺的墓穴里发现了什么?那个神秘女人又是何方神圣?她跟叶家老爷子的死是否存在着什么关联呢?可惜我的这些疑问小欧子没有一个能回答得上来。

我们几个没有一直在门口这站着,小欧子把我们请进了屋子里,就点起了火炉让我们先取暖,随后便一边跟我们说话一边给他刚打回来的山鸡拔毛,看来晚饭估计是要吃这个了。另外叶鸿也把小欧子的情况跟我们说了一下。

欧继承、欧继楚两兄弟今年都四十来岁了。之前老大欧继承不信邪娶了老婆,结果生孩子的当天老婆和孩子就同时死了,这一下欧继承不敢再娶,老二欧继楚也断了找老婆的念头。

两兄弟性格脾气很古怪,再加上干盗墓这一行,能结交的朋友并不多,到头来关系走得比较近的也就那么三、四个,其实也都是同行。

十几年前,欧家两兄弟其中一个同行好友出了事故死了,留了一个四岁多的男孩,于是欧家两兄弟就把男孩收下做徒弟,实际上也当儿子在养。这男孩叫鲁欧,也就叶鸿口中的小欧子。

欧更富死的时候叶家参加了葬礼,欧家两兄弟借这个契机也跟叶家恢复了来往。

小欧子小时候就见过叶鸿了,因为比叶鸿小好几岁,所以他也乖乖地喊叶鸿一声姐。叶鸿在叶家是老小,上面都是哥哥,所以有个人喊她姐她自然非常高兴,只是她表达高兴的方式是对小欧子的各种欺负。

据小欧子所说,他十岁之前最害怕的人就是叶鸿,估计也是小时候被叶鸿欺负留下了心理阴影,他直到去年才终于能跟女人正常说话,之前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女性恐惧症。

之后小欧子也把他两位师傅留给他的东西拿了出来,东西藏在了地面石砖下的暗格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有机关,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地底下竟然另有玄机。

他先拿出了一对玉做的鹅蛋形的吹奏乐器,在乐器上端的吹口的边上还有非常精致的对称翅膀。小欧子说这东西叫白玉鸳鸯埙,是他两位师傅从苗王墓里偷出来的宝贝,拿到黑市上应该能卖个几十万。

像白玉埙这样的小玩意总共有满满一小包,如果全卖掉的话应该能换了三、四百万。虽然不至于让小欧子变成大富翁,但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了,这也是欧家两兄弟拼了半辈子攒下来的。

小欧子说,他两位师傅一直告诉他财不能外露,偏财更易招贼,所以即使家里有值钱的东西他们也一直过着现在这种看似很清贫的生活,只是偶尔有机会两位师傅才会带着小欧子到城市里改善一下生活。

对此小欧子倒也没什么不满,即使现在他两位师傅明显是一去不复返,他也没有想去找叶鸿过悠哉日子,反而更是担心起他两位师傅的安危。

根据他的说法,过了今天晚上就是他两位师傅说好的十天期限,如果天亮了两个人还没回来,那小欧子就会去哇勺寻找原因,尤其是去找那个曾经到过他家里闹事的神秘女人。

叶鸿非常能理解小欧子的心情,她也并没有因为小欧子岁数小就去阻止,而是赞同了他的做法,并约好了如果明天一早欧家两兄弟没回来,我们就一起上路去哇勺镇。

当天晚上我们在欧家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苗家美食,也直接就住在了小欧子家里。

小欧子似乎也很清楚他的两位师傅不可能回来了,所以当晚就已经把要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要替换的衣服也备了个齐全。

到了第二天天亮,欧家两兄弟果然没有出现。我们特意多等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快十点的时候依旧不见欧家兄弟,我们这才动身出发赶奔哇勺镇。

在路上我们也讨论了一下到了镇上之后该怎么行动。

小欧子说他已经计划好了,因为之前神秘女人出现在他家的时候他偷听了那女人和他两位师傅的对话,虽然大部分都没太听清,但有几个关键的字眼他听到了,其中就有“罗瞎子”这一句。

小欧子猜测事情可能跟罗瞎子的有关,而哇勺镇也正是罗瞎子的后人所住的地方,所以他的计划就是到了镇上直接去罗家问情况。

听完小欧子所谓的“计划”,我顿时觉得我们这一趟哇勺之行绝对太平不了。

13、遍地仇敌

开了四个小时的车,我们四个人来到了哇勺镇.

这个镇子规模可不小,但路依旧很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在镇北有一个大型的停车场,那里停了不少的车,估计都是来这里玩的游客的车。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然后才步行进镇。

路两边都是复古的木楼样式建筑,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又好像穿越回到了古代的集镇。虽然已是冬天了,但在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还是非常暖和的,街上也挤满了人,一派热闹景象。

我们在一个僻静小巷里找了一家小旅馆,或者真可以称那为客栈了。那客栈的外貌以及内部格局都跟电视剧里的古代客栈一般无二,在加上里面的伙计也穿着民族特色十分鲜明的服装,这就更有复古范儿了。

我们先把随身带的简单行礼放在了各自的房间里,然后再到一楼大厅吃午饭,顺便也跟客栈的伙计打听一下关于罗瞎子的事。

客栈的跑堂伙计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普通话说得不错,估计也是小镇发展旅游业的关系。

伙计说罗瞎子算得上是哇勺镇一个传说级的人物了,现在的人已经不在乎罗瞎子从前是不是干过打家劫舍之类的勾当,只是想知道湘西第一匪的故事而已,关于罗瞎子的事他每天几乎都要跟客人讲一次。

如果从罗瞎子的生平事迹说起,那这话可不知道要说到几点了,所以我打断道:“我们想去罗家拜访一下,你知道罗瞎子的后人住在哪不?”

伙计一听我问的是这个,之前的笑脸也立刻收了起来,看表情还有点害怕的意思。

“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虽然湘西第一匪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但是罗家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您几位如果是旅游、好奇的话,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不瞒您说,之前也有人好奇,非要到罗瞎子的故居去瞧瞧,结果失踪了两天,等再回来的时候手指头少了好几根,耳朵也没有一只!别人问他怎么弄成这样,他说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其实怎么弄成那样的周围人谁都清楚,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这么说来,那个罗家的人也算是镇上的一霸喽?”我问。

伙计的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小心地朝门口张望了一眼,然后才凑到我们的桌边压低声音道:“这话可不是能乱讲的。”

“我们不是好奇的游客,是找罗家有重要的事办,只是不清楚他们家住哪而已。”乔伟接过话道,同时也将一张百元大钞递到那伙计面前,“告诉我们罗家的后人住哪,其他的就不用你多管了。”

乔伟用钱开路这招也不是头一次用了,而基本上每次都会取得很理想的效果。

那伙计用超级快的动作一把将乔伟递过去的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小声对乔伟道:“您几位稍等,我去画张草图,你们一看就能找得到。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讲明白,你们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可不是我的责任,另外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放心,根本不会出什么事,我们跟罗家的人算得上是故交了。”我笑呵呵地忽悠了那伙计一句。

叶家和欧家跟罗瞎子那伙人确实是故交,这我并没有撒谎,只是这“故交”更类似“世仇”一些而已。

没过多久我们点的饭菜就送上了桌,一同送过来的还有画着罗家地址的草图。

吃过午饭之后,我们立刻动身按着伙计给我们的草图去罗家。路上的时候我也反复叮嘱叶鸿和小欧子,待会到了罗家一切都由我开口说话,他俩务必闭嘴,尤其不能提自己家的事,免得惹出什么我们应付不了的麻烦。

叶鸿和小欧子虽然都痛快地答应了,但我还是觉得心理不托底。而就在这种忐忑感觉的纠缠下,我们也到了草图上的目的地。那是一个超级大的宅子,光是门外的院墙就左右延伸了五十多米,可以想象里面有多大。

我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然后开始敲门。

没多一会,一个凶神恶煞的小子从里面开门出来,并且没好气地问我们有什么事。

他说的是普通话,我也直接用普通话回道:“这里是罗家吧?我们是为了一个土司王墓葬的事而来的,能不能麻烦小哥跟你们当家说一声。”

“你谁啊?我们当家是你想见就见的?”那小子横鼻子横眼顶了我一句,然后推了我肩膀一下道:“快滚,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赶紧滚远点!”说完那小子就要关门。

我刚准备把我设计好的台词拿出来用,哪知道从我身后嗖地一下飞过去一个人影,接着大门咣当一声被踹得大敞开来,来开门的那个横小子更是被反弹回去的门板直接撞到了鼻子,随着一股鼻血飞溅,那小子也向后仰倒在地上。

飞脚踹门的不是乔伟,也不是小欧子,竟然是叶鸿!

这丫头把那小子蹬翻在地上后直接抬脚踩在了对方身上,然后指着那小子鼻子道:“去告诉你们当家,就说赶尸叶家的人来找他问话,叫他赶紧列队出来迎接!!!”

从来到湘西第一天我就真正领教了叶鸿的脾气,所以我一直在担心可能会出状况,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状况会出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丫头的脾气到底是有多急?明知道对方跟叶家有仇她还自报家门,她跟乔伟还真是一个德行!

不对,她比乔伟更甚,更不懂得判断局势,或许这跟她长大的环境有关。

该说的不该说都已经说了,现在再想拦着也拦不住了。

被叶鸿踹倒的那个小子往旁边一骨碌然后爬了起来,捂住鼻子指着我们道:“有本事你们就别走,等着啊,给我等着!”

“我们肯定不走!快去把你们当家的给我叫出来!”叶鸿用硬气地回应道。

那小子一转身跑进了院子里的大宅子,等一会指不定会从里面出来多少人,而且这些人绝对不会来欢迎我们。

叶鸿背对着我站在大宅子的门口,等了一会她才回过头冲我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啊雷哥,一冲动就跳过去了,我看他好像根本也没有开门的意思……”

我连忙摆手打断了叶鸿的自辩——已经发生这种情况了再解释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的问题是待会怎么办,现在是不是应该逃跑。

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决策的时间了,因为刚刚跑进屋的小子这时候已经回来了,而且身后跟了十多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短棒子。这些人簇拥着一个三十多岁快四十的男人,那男人穿一身黑皮装、梳着大背头,面相也是极其的凶悍。

这群**步流星很快就到了门口,那凶悍男抬手朝我们一指,然后问刚才开门的小子道:“就是他们刚才揍你?”

“对!就是他们!”

“好!给我揍!!!”凶悍男厉声命令道。

14、冲动是魔鬼

随着凶悍男的一声令下,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这些个打手抡着棒子就朝我们四个人冲了过来!功夫片里倒是有叶问一个打十个,可电影毕竟是电影,真实生活当中别说打十个,一个打俩都够呛!

还好我早就有准备,这也是我之前就打算使的招.还不等他们几个人冲过来,我就先一步把我的刑警队顾问证亮了出来,同时也将右手放进了我上衣内兜做了个拔枪的动作。

“我是警察!都老实点!乱动我就开枪了!”我虚张声势地大喊道。

我并不觉得这些打手会害怕那张和警官证非常相似的顾问证,但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他们害怕吃枪子。这些人在听到我的喊声后顿时来了一个急刹车,冲在最前排的几个人连着向前抢了三步总算停住了脚,然后就赶紧向后倒退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都给我闪开!”那凶悍男恶狠狠地对他手下那些个打手吼了一句,然后分开众人来到我面前对我上下打量起来。

我不是警察,怀里也没有枪,心里不免有些心虚。不过那凶悍男人走近了之后我的心虚顿时消退了不少,因为这男的个头比我矮,人也比我瘦,最重要的是他下眼窝一圈黑,感觉要么就是长时间失眠、要么就是大病初愈,反正感觉好像弱不禁风似的。

“你是警察?你们不是赶尸叶家的吗?”那凶悍男斜着眼睛瞟着我问道。

“我知道你们罗家跟叶家有仇,还知道你们跟欧家有些关联,现在叶家老爷子死了,欧家的两个兄弟也失踪了……”

“你该不会觉得他们的事跟我们罗家有关吧?!!”凶悍男打断道。

“难道无关吗?”

“肯……肯定无关!!!”凶悍在否定之前明显结巴了一下,他这个反应也让我确定了罗家一定跟欧家兄弟盗匕首这件事有关,而且眼前的这个凶悍男就知道一些内情!

“哦?这可跟我听说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啊。”我抓住了凶悍男露出的破绽继续施压道。

“听说?你听谁说的?”

“一个女人!三十多岁,很时尚!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我并不确定在欧家出现的神秘女人会跟罗家有什么关联,我也只是随便蒙一下而已。但我这一蒙显然是蒙对了,那凶悍男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两只眼睛快速地左右动着,就像是在脑袋里寻找着接下来应付我的台词。

但他只是空在门口愣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不出声也就是默认了?那没办法了,请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一边说着我也一边往前走,同时也将手要身后伸,做一个拿手铐的动作来吓唬他,其实我也是想用这个动作来将他的注意力从我手里的证件上移开。

或许是我施压的力度有些太过了,凶悍男眼里的慌张突然消失了,他猛地瞪了我一眼,同时不退反进地靠过来道:“不对吧!你说你是警察?你身后那个外国小子也是警察?还有那女的,还有那个小孩?”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证件是真的,但警察却是假的。我是一个顾问,还是黑龙江那边的刑警顾问,就算我是在黑龙江,但冒充警察这种事怎么说也是我犯法,他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揍我一顿,然后再把我丢到公安局去!

再这么耗下去对我们肯定是不利的,我必须赶紧转移话题,然后把要问的事全都问出来。

我故作冷静地对凶悍男冷笑了一声道:“谁告诉你外国人不能当中国警察了?再说他也不是外国人,绝对是中国出生、中国长大,有一半中国血统!至于其他两个人嘛,她们是我的证人!证明你参与了一次盗墓活动!”

“这不可能!我不认识她们!她们怎么会……”

凶悍男彻底慌了,他的话已经说明了他确实与欧家兄弟盗墓一事有关联!而且现在他的注意力也已经完全不在我的警察身份是真是假上了。

我这边刚准备趁热打铁把想要问的都问出来,可是叶鸿又一次失了控。她突然冲到凶悍男面前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一边用力摇晃着一边大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爷爷是怎么死的?你给我说!!!”

“我……我……都他妈给我滚一边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凶悍男也突然间爆发了,他一边大吼着一边用力一甩胳膊。

叶鸿一见自己要吃亏连忙撤手从凶悍男身前闪躲开。

“给我揍他们!揍他们!!!”凶悍男又大喊了一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打手也听了命令一拥而上,看样子已经不管我们是不是警察了,也不管我是否会开枪了。

既然他们准备玩命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赶紧向后撤步,然后从腰间把打鬼的气枪掏了出来。这枪里装的子弹顶多能把人打疼,连打伤都不可能,但它的外表看起来可跟真枪没多大差别。

我这边把枪掏出来了,刚要冲上来的那群人明显愣了一下,也就趁着他们发愣的一瞬我是扭头就跑!

“闪了!”

我本来还担心乔伟和叶鸿他们会跟那些人硬拼,所以还特意喊了一声。结果我这一嗓子根本就是多余,这两口子比我跑的还快,那小欧子更是几步就抄到了我前边,最先转头的我瞬间到了队尾!

或许那群人也是忌惮我手里的枪,在我们跑开之后他们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匆匆回到了院子里并将大门紧紧关上了。

他们既然不追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跑。

在全都停下来之后,叶鸿立刻态度非常好地低头承认错误道:“我刚才实在是控制不住了,他都已经承认了!”

“算了,本来我们也是虚张声势,这罗家恐怕不是我们几个能拜访得了的。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我们也算不是强龙,顶多是四条小虫,能问出这条线索来已经不错了。”我安慰道。

不过这也仅仅就是一句安慰而已,那凶悍男的态度就是摆明了不合作,接下来要怎么让他开口才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大难题。

另外,这个凶悍男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让他失去了冷静、甚至失去了理智,好像他宁可跟警察动手也不想说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或者他在墓穴里见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这些问题我们都不得而知,而且托叶鸿的福,短时间内我们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在回到旅馆后我们又好好商量了一下对策,最后得出最终方案是送礼。我们从旅馆伙那里得知罗家的现任当家似乎很喜欢字画,所以我们计划着去找龙老爷子帮忙淘个古董字画什么的再去一趟罗家,所谓礼多人不怪,再者说叶家和罗家的仇都是上三代的事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深仇大恨也差不多都过去了。

计划暂时就先这么定着了,当天我们也就没有再做其他行动,一切都准备明天一早再说。

可有些时候事情往往就是不如人的意,在你想要加快脚步的时候就总会出现各种绊脚石,而当你想稍微放松一下的时候事情却又追到了屁股后!当天晚上就在我刚刚躺下准备睡的时候事就找上了门,准确来说找上门的是一群催命的凶神恶鬼!

15、群殴

连续折腾了两天,又加上现在是冬季并不是个旅游观光的好时段,所以晚上十点我已经钻到床上休息了.就在我迷迷糊糊半睡着还没睡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门外传出杂乱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人叽里呱啦讲着我听不懂的地方话。

下午的时候我们刚在罗家大门口闹过一场,所以一听到这脚步声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罗家的人来寻仇了。而一想到这个,刚刚酝酿出来的睡意也瞬间被赶走了!我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裤鞋袜。

几乎就在我刚刚穿戴完毕的一瞬,我的房门咣当一声被人用脚踹开了,紧接着从外面呼啦一下涌进来四、五个黑影!

天太暗了,屋里走廊都没有灯光,月光从这几个人影的背后照过来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不过我也不需要看清他们到底什么样子,只需要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就可以了。

这几个人影冲进屋后就直奔我过来,我立刻把枪拿出来对准了过来的人。

可这次我举枪这招不好使了,因为过来的两个人每人手里都有一把枪,而且还是双管的大猎枪,只要他们扣一下扳机,保准能把我的脑袋都轰没了!

我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乖乖把枪扔了把两手往头上一举。

这两个人也没跟我废话的意思,过来便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随后又过来两个人把我的胳膊拧到身后用绳子捆住,再推搡着把我压出了房间。

我和乔伟、叶鸿他们的房间是挨着的,我这边出了情况他们那边肯定也消停不了。不过这大晚上的想对付两个会召魂引鬼的人也不是简单的事,我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隔壁叮叮当当的打斗声。

不过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很久便停下来了,很快乔伟、叶鸿、小欧子也都相继被人从各自的房间里压了出来,在他们的脑袋上都顶着枪。

我本还指望着乔伟他们可以摆平这些人,看情况是没什么希望了,我也只能用最后一招,再冒充一次警察。

“这是袭警!你们要想清楚后果!!”我虚张声势道。

“还他妈给我装?!”一个熟面孔一边骂着一边来到我面前——那正是今天下午过来给我们开门又被叶鸿踹了一脚那凶小子——他们果然都是罗家的人。

听他的口气我冒充警察的事应该是穿帮了,而还没等我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圆我的谎,那小子已经抡起胳膊照我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下,我的右脸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疼,右边耳朵都跟着发出蜂鸣的杂音。

“这是你的警官证对吧?”那凶小子一边问着一边将我的顾问证翻开。

“刑警队……呦?还真跟警察有关系!不过可惜你就是顾问,还是荣誉顾问,你他妈根本就什么也不是!”凶小子又骂了一句,并将我的顾问证用力甩在我的脸上。“妈的,叫你们再嚣张,还他妈的敢害我们二爷,好,这回就让你们知道知道罗家的厉害!都给我带回去!”

这凶小子的话让我听得有些糊涂,如果他们是因为我们下午去找茬而来发难我可以理解,但是他说的什么“害他们二爷”我就完全不明白意思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连忙道:“你说的二爷是谁啊?我们没害过人啊?”

“妈的还装?我们二爷死了!不是你们害的还是谁害的?先给我揍一顿,尤其是这个,装警察的这小子,把他的手指头给我掰折!”

凶小子一声令下,跟他一起来的这些呼啦一下就都奔我过来了。

我的心里咕咚一声,看样子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眼瞅着冲在最前面那小子已经举起了拳头准备往我脸上砸,从乔伟那边突然跳出来一个大脑袋干尸,他直扑向领头的那凶小子,并且张开了大嘴就要把凶小子的脑袋给吞了。

可血娃娃刚一靠近凶小子就突然露出了我从没见过的古怪的表情,就好像凶小子身上有什么它特别讨厌的东西似的,接着那血娃娃嗖地一下回到了乔伟身后,并且抱着一团哆嗦个不停!

凶小子立刻把眼珠一瞪,并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包之类的东西,不管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但肯定能起到强力的驱鬼作用。

那凶小子把香包在乔伟面前晃了下,然后骂道:“你们他妈的以为我们是谁啊?你们这群玩赶尸的会什么名堂我们清楚的很,我们今天就是来收拾你们的!连这个鬼佬一起给我揍,先把他的胳膊给我打折!”

乔伟出手想救我结果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下我们可全完蛋了。

没容我再想其他的,我已经被人从楼梯口推到了一楼大厅,接着拳头也招呼在了我的脸上,随后又是一拳揍在我肚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脸上的那一拳我还真没觉得怎么疼,可是肚子上挨的那一下简直要了我的命了!我的肚子里面顿时像翻了个一样,从里往外地绞着劲地疼,一股恶心的感觉从下往上翻了出来,我的两条腿登时也软得完全使不出力气,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接着这群人就过来开始用脚踹了。

看起来我是被围殴了,不过这倒是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赶紧抱着脑袋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在初中的时候我也跟着篮球队打过群架,那时候积累的经验的就是挨揍了就躺地上抱成团,把后背、肩膀、屁股这些耐揍的地方留给对方打个够——我本以为我再也不会有机会用到这种知识了,可没想到今天还真就用上了。

在挨揍的时候我还能听到叶鸿在不远处不停地喊着“别打他”什么的,但这种喊声根本不可能阻止这群人的。

我知道在这么弄下去我们肯定就得和客栈伙计说过的那个人一样,不但手指头会少好几根,耳朵可能也会没,到最后还没地方说理没地方告——与其下半辈子当个残障人士,我他妈的宁可跟他们拼了!

想罢,我猛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下边,接着抬手一个猴子偷桃,狠狠抓了一把那人的要害。

那小子哎呦一声惨叫,接着就躺地上捂着裤裆打起了滚。

我本想趁着乱爬起来,可刚弓起腰还没等起身呢,一只脚已经踹过来了。我赶紧伸手把那只脚给抱住,身体就势往地上一倒。

我这一躺下被我拽住脚那人可就倒霉了,他直接被我拽了个大劈叉,同时也发出哎呦一声惨叫。我在躺倒之后赶紧一翻身,把我的体重全都压在了劈叉那小子的腿上,这一下他叫的就更惨了。

这时候有两个人过来开始打我,但我根本不理他们,就是死死压在那人的腿上,同时我也抡着拳头往那裤裆的要害部位猛打。

就算我被打死了,我也肯定让这小子后半辈子当太监!此时此刻我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我也非常坚决地将它贯彻到底!

终于,招呼在我身上的不再是拳脚了,而变成了板凳。随着我的后脑勺传来咔嚓一声木板响,我的眼前顿时一黑,接着我后背又挨了一下……

那种失去意识的状态似乎只维持了一瞬就结束了,我很快又清醒了过来,不过我已经被打躺在了地上。我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还有点湿,估计是被打破头了。

“你他妈的真嚣张啊!你想死是不是?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之前发令的那凶小子走过来把枪对准了我的脸,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开枪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刚才我为什么只是抓着两个无名小卒在打呢?我应该奔这小子使劲才对!这绝对是我的失策!

而在我胡思乱想的过程中,我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凶小子扣下扳机的动作。

接着便是“砰”……

16、麻辣大姐大

我听到了枪响,也看到了开枪的凶小子痛苦地咧开了嘴。我以为我会被枪击中,但结果显然是没有,在开枪的一瞬那凶小子的枪口明显偏开了一点,结果我身边两米来远的地面被打得冒出了火星。

“谁他妈……”凶小子一边骂着一边转回头——刚才似乎他的腿被人狠狠揍了一下,不仅把他打了一趔趄还让他的枪打偏了。可还没等他把要骂的话全骂完,一个巨大的拳头便横着招呼在了他的上半身,只一下就把他整个人横着打飞了大厅的墙角。

我以为我看花眼了,所以连忙两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之后我便确定那并不是我的错觉,我确实看到了一个起码有一米高的大拳头,一个红土泥巴大拳头。

这只大拳头属于一个两米来高的泥巴人,它有着一张庙里罗汉一样的狰狞的脸,表情细节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两只手臂的比例更像是大猩猩,而且上臂异常的粗,拳头也异常的大!

在揍飞了凶小子之后,这大拳头泥巴人就在大厅里横冲直撞。

没了凶小子的指挥,剩下的这些人也变成了一盘散沙,惊慌中他们开枪朝着泥巴人射击,但子弹全都嵌进了泥巴人的身体根本没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只几秒的功夫,泥巴人就把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这群家伙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客栈的大门是开着的,这群人斗不过泥巴人便改变策略撒腿逃跑,完全不管刚才被揍飞的凶小子。

转眼间客栈的大厅里就安静了下来,那大拳头泥巴人也随之停止了动作。接下来它身上的泥土开始变硬并大块大块地脱落了下来,当这些脱落的泥土掉在地上后也摔得粉碎,变成灰尘散在空气当中。

几秒后,泥巴人便从大厅里消失了!

“乔伟?这玩意是你弄出来的?”我第一反应就是乔伟藏了一个超猛的护身仙,所以立刻询问道。

“不是我!”乔伟的声音从大厅吧台那边传了出来。

“也不是我!”同一个方向又传来叶鸿的声音。

既不是乔伟又不是叶鸿,难道是小欧子?我立刻坐起来四下寻找着小欧子,可大厅里根本没有那小子的影子,反倒是在客栈的门口多出来一个女人的轮廓。

这女人背朝着门外,面朝着屋里,月光从外面投进来只让我看到了她的剪影却看不到她的脸。

刚才的泥巴人是这女人放的?她为什么要救我们?三十多岁的神秘女人……难道是之前出现在欧家的那个女的?

就在我脑袋里寻思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这女人也走进了屋,并且将大厅的灯打开了。

挂在棚顶的灯发出昏黄的光,虽然光线不强但总算让我看清楚了那女人的模样。

她大概三十大多快四十岁的样子,留着精干的短发,凌厉的目光透出一股不输男子的霸气。她身上穿着一件修身翻皮夹克,下身是牛仔裤加长筒靴的组合,虽然从上到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却透着一股别样的魅力。

我正准备上前询问是不是她刚才救了我,可乔伟却先我一步走到了那女人面前,并且面带惊讶地喊了一声:“妈?你咋跑这来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她她她……她是你妈?!!!”我无比惊讶地指着那超级辣姐,同时瞪眼望着乔伟问道。

“是啊,她就是我妈。”乔伟的语气中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且他好像也从来没撒过谎。

同时,跟在乔伟身边的叶鸿也向那女人点了下头,并礼貌地说了句:“乔姨好。”

毫无疑问,这个辣姐就是乔伟他妈了!这也绝对是我这一年来遇到的最最最令我吃惊并感到不解的事!我不知道乔伟他妈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但只从面相上看的话,说她有个十三、四岁的儿子我倒是信,但有个二十七岁的儿子那可就太夸张了!

这是因为保养得好?还是乔伟他妈也跟纲手婆婆一样用查克拉保持了青春的外表?

“怎么还喊我姨啊?”乔伟他妈终于开口了,并用责怪的语气对叶鸿道。

叶鸿连忙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改口叫了声妈。

乔伟他妈非常满意地摸了摸叶鸿的头,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

接下来她依旧没有回答乔伟的问题,而是朝我这边走过来,并问道:“我想你应该就是我儿子提到的雷声吧?”

“额……嗯……是,我是雷声,那个……”我望着乔伟的老妈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按道理来讲遇到朋友的母亲我是应该叫一声阿姨的,但乔伟的妈实在有点太年轻了,我觉得叫姐还差不多。

“这一年来多谢你对我家乔伟的照顾了,我是这小子他妈,我叫乔胜男,胜利的胜,男女的男。”乔伟他妈很大气地自我介绍道,并且伸出了右手。

我连忙跟她握了握手。

乔伟他妈的手劲很大,我必须很用力地回应,不然我的手掌准会被捏变形。

在握手的同时我也试探着问了句:“那个……我有点懵了,我是该管您叫乔姨呢?还是叫乔姐啊?您太年轻了。”

乔伟他妈听完顿时仰头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然后拍着我的肩膀道:“叫姐啊,咱们各论各的!”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赔笑着,同时也偷瞄了一眼乔伟,不过乔伟的表情很是淡定,似乎他早已经习惯了她母亲这种女汉子派的豪迈风格。

于是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冲乔伟的老妈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叫姐了,乔姐好。”

乔伟他妈又高兴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我也总算是看到了她眼角的皱纹,从一点来看她或许还真有四十多岁了。而她拍我肩膀的力道也更大了,也许是刚才挨了一顿暴揍的关系,我感觉肩膀、后背、还有脑袋都跟着一阵阵地疼。

“你好像伤得不轻啊?”乔伟他妈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状。

“没……”我刚准备回答“没事”,可只吐出了一个字我的眼前就顿时一黑,接下世界就跟着旋转了起来……

这一次我迷糊过去的时间明显要长一些了,我能感觉到乔伟他们都在我身边,还有人在帮我包扎伤口什么,但这些都是些短暂的片段,有点像我上次被刀刺穿送上救护车时的感觉。

等我的脑袋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我摸了下脑袋,在我头上已经包了一圈的纱布,床还是客栈里的,我并没有被送到医院。

我试着坐了起来,头并没有疼,身上也没什么痛感。

“感觉怎么样了?”乔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在他身后叶鸿还有他妈也都在。

“没事了,没有疼的地方。”

“没想到你还挺耐打的。”乔伟笑着道。

“我就当这是你在夸我吧。”我苦笑着应了一句,随后我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连忙有问:“对了,小欧子呢?你们看见他没?”

“他被罗家的人抓走了,我正打算去罗家要人呢,跟着一起去吗?”乔伟妈望着我道。

去罗家?这算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吗?

或许只有疯子才会提出这种想法。但看着乔伟妈……乔姐那超级自信的眼神,外加之前以一抵十的超级泥巴大拳头人,我突然觉得或许跟乔姐一起行动才是最安全的!

“去!必须一起去!”我果断地回应道。

17、守墓人

在我们从客栈房间出来下一楼的时候,客栈的老板和伙计才战战兢兢地探出头.他们也没敢问我们刚才是啥情况,看样子也没敢报警,估计在这个镇上类似我们今天遇到的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他们都已经被罗家的人给吓怕了。

出了客栈后我们继续步行往罗家的方向走,在路上乔姐也把之所以出现在哇勺的详细经过跟我们说了一下。

乔姐去年离开了东北,原因是一次八斋堂内鲜有人知的私斗。

一个神秘的堂会向八斋堂的扶保梁刘恒发出了挑战,刘恒应战对决,结果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扶保梁这个职位用通俗的讲法就是堂主保镖,按实力来说,刘恒在八斋堂里也能排进前五了。根据刘恒的说法,跟他一对一的人用的是日本阴阳术,使水、火两系的式神,他甚至都没沾都对方的边就被轻松击败,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另外刘恒也捎回来一句话,那个跟他对决的人说十八个月后他回再来挑战,如果到时候八斋堂拿不出像样的实力来,那八斋堂就要从此在东北消失。

为了应对这十八个月后的挑战,乔姐立刻着手进行准备——虽然表面上说八斋堂的堂主刘剑是堂里最强的人,但实际上谁都清楚乔伟的老妈乔胜男才是八斋堂天分最高,本事最好的人。

因为八斋堂用的阴阳鬼术与日本阴阳术有太多相同、相近的地方,这并不利于十八月后的对决,所以乔姐就想到要用一些与阴阳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东西。

在二十年前,乔姐认识了一个云南女蛊术师。因为都是女性,脾气也很接近,所以两个人成了好朋友,后来这位女蛊术师去了泰国研习降头术,两个人就基本没见过面,不过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乔姐觉得可以从降头术和蛊术中取取经,于是就去找那位女蛊术师。

到了泰国之后,这位女蛊术师把乔姐引荐给了一位泰国老资格的降头师,据说论降头术这位降头师如果说自己是第二,那全泰国就没人敢称第一。于是乔姐开始跟这位降头师闭关学习降头术,一学就是一年,中间如果不是乔伟一直苦苦寻找她,她甚至都不会主动跟乔伟联络。尽管如此她到最后也仅仅只跟乔伟联系过两次而已,一次是她告诉乔伟自己没失踪,只是在学降头,另一次是乔伟离开八斋堂,她告诉乔伟离开就离开吧,吃饭的方法有的是。

本来降头术学习的非常顺利,再过半个月乔姐也准备回国了,可就在这时候那位云南女蛊术师却突然提出要先回国一趟。

乔姐好奇地询问了一下,这才得知道这位女蛊术师原来是苗王最后一位守墓人。

根据女蛊术师所说,她的家族历代都在看守着多个苗王墓葬,在最初他们家族的责任是保证苗王墓不被盗掘,而后来逐渐变成了防止墓中诅咒、蛊术祸及他人。而她之所以着急回国就是因为一个非常凶险的古墓被挖开了,其中一个巫毒血咒是万万不能现世的。

得知了这一情况后,乔姐立刻决定提前结束自己的降头术学习,跟着女蛊术师一起回国帮忙。

被盗掘的古墓并不是苗王墓,而是一座土司王墓穴,因为守墓人有规矩,墓葬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女蛊术师把乔姐安置在了她的家里,然后她自己先去墓葬处查探一下,确认巫毒血咒的状况。

本来女蛊术师和乔姐说好的是她先去查探,看一眼就立刻回来,可是她这一走就是三天,根本没有任何音信。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乔姐接到了女蛊术师家所在的小镇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女蛊术师生命垂危,目前联系不到任何亲人,只有一个她家里的电话。

乔姐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医院,这才知道女蛊术师身中了十二刀,抢救算是勉强让她多活个一天,具体什么时候会死就看女蛊术师自己能坚持多久了。

女蛊术师在弥留之际告诉乔姐那巫毒血咒已经被破开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去阻止血咒害人,守墓人家族也已经没有其他成员了,封住巫毒血咒的活就只能让乔姐来做。

最后女蛊术师给了乔姐一个嗅蛊,只要跟着嗅蛊乔姐便可以找到盗墓之人。

乔姐收下了嗅蛊又继续询问封住血咒的方法,可女蛊术师没能将方法说出来就咽气了,她自己是如何被刺的也没有来得及吐出半个字。乔姐试过对女蛊术师进行召魂但没有任何作用,似乎女蛊术师早就对自己使用过某种蛊术,让其死后亡魂立刻消散,或许这也是守墓人保证墓葬秘密不外泄的方法之一。

无奈之下乔姐只能先葬了女蛊术师,然后追着嗅蛊去找盗墓的人,结果就这样找到了欧家两兄弟。

乔姐是火爆脾气,也没先问血咒的事,只想知道她女蛊术师朋友是被谁杀的。可欧家两兄弟根本什么都不想跟乔姐说,乔姐一怒之下就动了手,一直到欧家兄弟动了枪她才暂时退避。

后来乔姐想的是偷偷跟着欧家这两个兄弟,可是不知道欧家两兄弟用了什么招数,嗅蛊竟然把目标锁定在了欧家兄弟的家里,可是家中根本没有欧家两兄弟,只有他们的徒弟小欧子。

乔姐自然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孩,只好自己寻找线索,只是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可寻。

就这样过了九天之后,本来已经失去效用的嗅蛊突然又起了作用,乔姐跟随嗅蛊的提示赶了两天的路,并在半夜来到哇勺镇。

继续追着嗅蛊提供的踪迹乔姐找到了罗家,也刚好看到罗家有十多人出来。乔姐觉得可能要出什么事,于是就偷偷跟着过来看看,而让她没想到的事罗家的人要对付的竟然是她的儿子。

乔姐虽然是个爆脾气,但她也清楚冒然冲进屋子里不但救不了人反倒会把自己也搭进去。于是她在外面用了过去一年里开发出来的降头术与阴阳鬼术相结合的新招——泥罗汉。借着这个大块头的力量,罗家的人轻松就被打败了。

了解过了乔姐回来的经过,我们几个也到了罗家的大门。

罗家手下的那个凶小子已经成了我们手上的人质,之前被泥罗汉揍的那一拳估计让他断了几根肋骨,这一路上他几乎每走一步都会咧一下嘴。

之前他还扬言要把揍死我,还要弄断我所有的手指,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对他客气。我冲着他屁股猛踹了一脚把那凶小子踹得撞在了门板上,他又一次咧嘴哎呦了一声,然后就在门口蜷起了身子,似乎肋骨又疼了。

“去开门!”我命令道。

那凶小子咧着嘴痛苦地转回头道:“我没有钥匙,我只是个打杂的。”

“打杂的还带着枪?那些人都听你的?你装什么装?!”我故意学着他之前的台词,然后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他的屁股自然不会被我踢疼,但连带的震动明显会让他的肋骨疼得更厉害一些。

那凶小子刚准备回头说些什么,而这时候大门自己敞开了,从里面也呼啦一下涌出来十好几个人,紧接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双下巴大胖子瞪着眼珠走了出来,在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枪。

看这架势就清楚了,罗家的人知道我们肯定会过来要人,所以才根本没派后续人手到客栈。

“我手下人说你们下午的时候跟我弟弟吵过架,结果我弟弟就死了!本来我只是想请你们回来聊聊,结果你们却动手伤人,你们认为我现在会怎么想?”双下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同时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下午跟我们打过照面的、被称作二爷的男人是这个大肥子的弟弟,而他就是罗家的当家老大。

18、血巫毒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如果你不想你们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跟你弟弟一样死的莫名其妙,那你最好带我进去看看你弟弟的情况!”乔姐根本没有任何惧色地走到了罗家当家人的面前,并气势强硬地说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罗胖子冲着乔姐吼了一句,同时也把枪口顶在了乔姐的脑门上道:“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我信!但是你信不信如果我死了你们全家都会接连死于非命?你弟弟去盗墓中了墓里的巫毒血咒!”

乔姐的话一出口,那罗胖子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在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吼叫道:“少拿什么诅咒来吓唬我!”

乔姐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其实心里也很清楚你弟弟最近的情况不对,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现在他死了,你又急着想把你弟弟的死因怪罪在其他人的头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要不然你为什么不报警?就算要私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人,还要把他们抓回去动私刑?!”

罗胖子瞪大眼珠子,嘴巴也一张一合的,但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来,显然是乔姐的话正中了他的要害。

“你是想继续在门口这耗着?还是想让我进去看看你弟弟的情况?!”乔姐继续施加压力道。

罗胖子继续瞪着眼保持着沉默,不过他手里的枪却慢慢从乔姐脑门前移开了。

最后,罗胖子终于点了点头,并将门口的路给让开了。

“我们的人呢?那个小孩。”乔姐在经过罗胖子身边时也没忘了找他要人。

罗胖子没有应声,只是回头冲他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没过多一会小欧子就被人给带了过来。他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挺完整的,挨没挨揍暂且不提,起码身上没少什么零部件,这已经是可以让我们接受的程度了。

人要回来了,接下来乔姐也直奔正题,让罗胖子带我们去看看他弟弟的情况。

进入罗家的大宅,穿过了前面的堂屋,我们几个人一路进入了大宅的内院。罗胖子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跟我们说他弟弟死的很突然,他从来没想到过他弟弟竟然会这么早就没了,所以家里根本没有棺材什么的,现在他弟弟都还躺在卧室的床上。

内院里有一间房的门口守了很多的人,屋子里亮着灯。

罗胖子到门口叫人把门打开,然后又叫屋子里面的人都出去,并强调说没他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屋。把屋子整个空出来之后,罗胖子这才让乔姐还有我们几个一起进到了罗老二的卧室里。

在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下午时候在门口跟我们对峙的凶悍男。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凶劲,整个人似乎瞬间老了十多岁,两个眼窝、嘴唇变成了青紫色,额头、眼角、嘴角也全都是皱纹,就连脖子上的皮肤看起来都像是老头那样皱皱巴巴的。

乔姐看了罗老二的死状后顿时皱起了眉。

“你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况的?”乔姐向罗胖子提问道。

“你是要问什么时候发现他死的?”

“不是!是变老!你不会没发现你弟弟在变老吧?他看起来起码比你老十几岁!”

“我……我发现了……”罗胖子欲言又止,他的这种态度还真会让人觉得他弟弟的死跟他有关联——在我们从客栈出发之前,我们仔细分析了罗家人的行动,同时我们也对被我们抓住的凶小子进行了逼供,得出的结果是罗家两兄弟之间似乎在近一年里都在闹不和,所以我们也是赌博式的抓住这一点入手,没想到还真就赌对了。

乔姐没有再对罗胖子施压,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床上已经死了的罗老二身上。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人移动或发出任何响声,整个屋子里都变得非常安静,而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也可以隐约地听到有嘀嗒嘀嗒的声音,就像什么地方在漏水似的。

乔姐在罗老二的床沿边俯身下去,然后掀起垂在床边的床单。

就在床单被掀起的同时,从床下边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发出的。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就连乔姐自己也明显全身一激灵。

“手电!有手电吗?”乔姐回身朝着罗胖子喊道。

罗胖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跑到门口喊人拿手电来,没多一会外面的人就送过来好几个手电筒。

乔姐从罗胖子手里接过一个手电便立刻往床下照过去,我们几个也跟着到床边弯腰朝床底下看。

手电的光圈先是在床下的地面搜了一圈,很快光圈就锁定在了地面上的一滩黑色的血污上。乔姐立刻将手电光上移,就在紧贴着床板地方竟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偶!那人偶全身沾满了黑色的、油乎乎的东西,这些黑油一样的东西正滴滴答答地向地面滴落着。

乔姐立刻伸手过去抓住了那人偶,而就在她的手抓住那人偶的一瞬,人偶竟然发出了婴儿般的啼哭声,与此同时,床上躺着的罗老二竟然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啊!!!”

罗胖子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倒退了两步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诈尸这种事我已经不是头回见了,虽然我也确实被吓了一跳,但我还是可以保持冷静。

“儿子!点火!鸿,把尸体按住!”乔姐立刻发出指令。

乔伟和叶鸿也连忙按照乔姐的吩咐动手办事。

对付僵尸什么的是叶鸿的看家本事。她一跃跳到床上,伸手将一张符纸贴在了罗老二的脑门,可是罗老二并没有因为这样就躺下,反倒是向前伸出两臂好像要去抓叶鸿。

不过叶鸿回手又在罗老二的肩膀、手肘、手背上各贴了一张符,这下罗老二整个人都僵硬不动了。随后叶鸿轻轻一推罗老二的脑门,罗老二也“听话”地重新平躺回了床上,只不过他的两只胳膊依旧直挺挺地向前伸着,就像电影里看到的跳僵尸。

叶鸿这边“按”住了罗老二的尸体,乔伟那头也已经用火符点起了一堆火。

乔姐冲着火堆口中念叨了几句咒,火跟着又变得更旺了,接着她便将从床底下拿下来的那个全身满是污黑的人偶投进了火里。

准确来说,那人偶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植物的根,有点沥青泡人参的感觉。这怪东西在进入火里之后竟然自己在火力蹦了起来,就某种有生命的奇异生物!它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同时发出阵阵的哭嚎,那声音就像婴儿在惨叫,听得人全身发毛。

这人偶在火里并没有坚持多久便倒下去了,并很快和助燃的纸符一起烧成了一堆黑灰,先前的哭喊声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乔姐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罗老二,并让叶鸿将符收了。

叶鸿麻利地揭掉了罗老二身上的符纸,罗老二并没有再坐起来,而是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这次他应该是彻底死透了。

19、禁地

罗老二的尸体平静下来了,床底下的巫毒也烧了,罗胖子这时候也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一次把枪掏出来嚷嚷道:“是你们给我弟弟下的咒!!!”

乔姐根本没用正眼看他,只白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我们下的咒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句话也把罗胖子彻底给顶回去了。

不等罗胖子再开口,乔姐就先行发难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所以就跟你交代个实底儿,今天在你弟弟床底下发现的这玩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我一个朋友说是一千多年前的祭祀留下来的诅咒,专门惩罚那些盗墓贼,还会祸及全家。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这诅咒是不是被我彻底破了,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弟弟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去过古墓之类的地方。”

“他……他……”罗胖子结巴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并点头道:“他不听我的话!他以为我在骗他,他以为我是担心他挑战了我的权威,其实我根本不在乎当家这个位子是他的还是我的!”

罗胖子的情绪有些激动,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的这些话似乎并不适合跟我们这些之前还素未谋面的人讲,所以立刻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所以他确实去过一个古墓对吗?”乔姐问。

“嗯,我想他应该是去过了,虽然他一直都不承认。”罗胖子道。

“那你知道那个墓在哪吗?”

“知道,那地方是禁地,从我爷爷那辈就有话传下来,说罗家的后人谁都不许进那个地方,私闯者斩手、斩脚。”

“你爷爷是罗瞎子吧?”我插嘴问了句。

罗胖子点头道:“江湖上的人都这么叫他,不过他不是瞎子,只是有一只眼睛睁不开而已。”

我们来找的是古墓的所在地,至于罗瞎子到底是不是瞎子我们根本不关心。

“我需要去那个古墓里看一下,你能告诉我们怎么走吗?给我们一份地图就可以。”乔姐道。

罗胖子又盯着乔姐瞅了一会,然后语气平缓地问:“你确定我弟弟是中了墓里的诅咒?”

“我确定!”乔姐语气肯定地回答道:“我还确定我的一位守墓人朋友为了不让墓里的诅咒现世,结果被人捅了十多刀最后死了。如果对她下刀子的是你弟弟,那他就是罪有应得!”

“这不可能!我弟弟从来不用刀!”罗胖子瞪着他的鱼一样的大眼珠子反驳道。

“我也没兴趣往死人身上安罪名,而且我也希望不是他,最好杀我朋友的人现在还活着,这样我就可以亲手收拾他了!”乔姐也露出同样凶狠的表情,这种表情出现在女人的脸上似乎更让人觉得恐怖。

同时,从乔姐周身上下也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场,就连罗胖子也被这种气场给震慑住了似的。

人也是动物,而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罗胖子的本能现在或许正在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最好别再触怒她了!”

“好吧!我给你们一张图,另外我再安排几个人给你们当向导,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工具也可以找他们要。这样可以吗?”罗胖子问。

“可以。哦,还有。”乔姐指着床上的罗老二道:“尸体别着急下葬,最好等我们从墓里回来。如果你还怀疑我说的话也可以报案,做个尸检什么的,尸检的结果应该会很离奇,估计没人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个就不用你提醒我了。”

乔姐并没有理会罗胖子,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们住的旅馆你应该已经知道位置了,明天早晨九点,叫你的人带好应该带的东西去那里找我们,还有,你们把旅馆给砸成那样了,也应该做出一些赔偿吧?”

“你的要求是不是有点……”

“就赔三千块钱吧,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也算不了什么。至于我儿子他们被打的伤,鉴于你们的人也伤得不算轻,这事就算是两两相抵了,你没有意见吧?”

罗胖子脸蛋子憋得通红,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把他的脾气爆发出来,只是强忍着点头道:“明天九点,人和钱一起到。”

“很好,那我们先走了。”说着,乔姐冲我们扬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出了房间,离开了罗家的大宅。

走出大门大概五十米之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气势上似乎是我们占优,但我们的行动跟羊入虎口基本没有多大区别,如果罗胖子真打算要我们的命,就算乔姐弄出十个泥罗汉都未必管用。

不过结果还是很不错的,一切都跟我们事先预料的一样,而且我们距离那个古墓又近了一步。

这时候叶鸿也从乔姐竖起大拇指赞道:“您刚才真是霸气!太厉害了!我将来要是能达到您这程度就好了。”

乔姐冲叶鸿一笑,“关键就在于你要从心理上占据上风,女人天生在气势上是不如男人的,不过也正因如此,一旦你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了,那对方就会加倍的害怕你!你也算是女人的优势。”

乔姐似乎在向叶鸿传授着什么非常不得了的内容,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次没有把舒鑫一起带过来。

第二天早晨九点,罗胖子安排的人准时来到客栈跟我们见了面。过来的一共三个男人,两个年轻的感觉像是出苦力搬东西的,另外一个四十大多快五十的男人,估计应该是熟悉山路的向导。

这三个人先跟我们打过招呼,然后又按约定把钱给了客栈的老板,算是昨天来捣乱的赔偿。

之后那五十岁的向导又给我和乔伟递来了治疗跌打的药膏,外加两个塞着钱的信封,他说是罗当家交代的,务必把东西送到,希望我们不要推辞——虽然乔姐昨天说挨打的事就两两相抵了,但罗胖子还是违约了。

钱可是好东西,我自然不会推辞的,更何况我确实挨了一顿打,还打破了头。我可是靠头脑混饭吃的,如果真出什么事就他们给的这点钱还未必够呢,所以能拿一些补偿就拿一些,总比什么都没得到要强。

至于被我打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变成太监,我就不去关注了。

所有进山的装备、穿戴我们这边也已经准备齐全了,所以罗家的三个人到了之后我们也立刻出发。

出了哇勺镇,北面就是连绵的大山,被罗家列为禁地的土司墓就在山中。

路上我们问了下那名向导为什么罗瞎子会把那个墓当成禁地,之前除了与赶尸帮那场火拼之外是不是还发生过其他什么事。

那向导说罗瞎子活跃的时候他还出生的,所以他知道的一些事也都是听长辈说的。据说当年罗瞎子的精锐被灭在了墓地后,罗瞎子又亲自带人去了一趟,一来是墓地里的东西还没见到,二来他之前派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那些人身上的美式装备不能白扔在里面。

结果二次进墓的十个人也全扔里了。那墓里到处都是机关,与其说是个墓葬,不如说那就是一个杀人的陷阱,后来罗瞎子亲自进去算是勉强把里面的枪械装备抢救出来一批,而他自己也受了不算轻的伤。

自那以后罗瞎子就把那土司墓当成了禁地,不让任何人再靠近,至于其中原因就只有当年跟罗瞎子一起进墓之后活着出来的人才知道。

而据那些人所说,古墓里不但有机关,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些根本没办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现象,甚至还有怪物。至于这些说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进那墓,就算真有人胆大敢偷挖进去的,也没有一个出来的。

20、古墓丽影

我没盗过墓,甚至连前段时间很火的盗墓小说都没怎么看过,也可能是我不太喜欢这类故事,也可能是“文人相轻”的心态在作祟,总之我并不了解盗墓这个行当,自然也不清楚我们接下来将会遇到些什么。

我只能在脑海中想象一些我所熟悉的古墓场景,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我比较热衷的一款电子游戏——古墓丽影。

罗家的向导拿着开山刀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据他所说山里的植物长得很快,今天开出来的路过不了几天就又会长好,如果不是有经验的引路人带路,估计新手进到山里很可能连回来的路都找不到。

我不清楚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让我们跟紧了别随便乱跑?这是当然的,我们要去罗家的禁地古墓,而只有他才知道怎么走,我们自然不会乱跑。

又或者他的话外之音是让我们贿赂一下他,不然他就把我们丢在这?如果他是个贪财的人,那他大可以从我和乔伟的装钱信封里抽条一部分……或许他已经抽了而我俩并不知道?那笔钱粗略看一下应该有几千块了,拿出去几张谁也不会发现,起码我没有具体去数那钱到底有多少。

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我的想象力在作祟,让我又开始胡乱猜测起来,而他本人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特殊意义要表达。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要继续跟着向导朝土司王的坟墓前进,同时也得祈祷他不会把我们丢在古墓里自己先跑了。

进山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得多,我以为走个几小时就到了,结果我们进到山里整整一天,晚上甚至还要在山里露营休息,也难怪向导还要带两个搬东西的力工,他们带的东西也正是露营用的帐篷,还有煮东西用的锅子。

在第二天天亮之后我们又继续赶路,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我们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墓穴的入口非常的隐蔽,它在大山坳的树丛里面,是一个人工开挖出的洞。

我以为盗墓贼挖出来的盗洞都是那种很小、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进去的“老鼠洞”。可实际并不是这样,那个洞很大,虽然不至于让两个人并排站直了腰走进去,但起码稍微弯一点腰还是可以走得从从容容。

向导说他们只把路带到这里,墓穴里面他们是绝对不会往里走的,墓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就只能我们自己进去探查了。

向导之前说过的那句话还是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所以我们让小欧子留在外面,确保这向导不会自己偷溜了。小欧子很能打,一个人一条大棍摆平这三个人应该足够了,起码我觉得那两个力工、加一个快五十的老向导应该不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常年打猎的小伙子的对手。

给小欧子交代好了他的任务之后,我、乔姐、乔伟还有叶鸿,我们四个戴好了照明和攀爬工具从墓穴洞口走了进去。

整个洞里一片漆黑,只有我们四个人手里的提灯做光源。

起初的一段路有些窄,但穿过这条大概一百多米的洞中通道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那条通道是倾斜向下的,当我们出去之后,我们好像来到了一个地下宫殿的内部大厅,里面有无数巨大的石柱支撑着这座宫殿,地面全是尘土和石渣,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接下来该怎么走?”我问了一句。

在这地下宫殿里我的声音被无限地回荡放大着,似乎在几百米远都能听得到。

“先看看里面哪还有路,别忘了扔这个。”乔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根荧光棒反复折了几下让它变亮,然后丢在了我们进来的这个洞口。

随后我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拿了一把荧光棒开始在地宫大厅四周查探。

除了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之外,地宫还有另外两条通道,这两条道相隔大概二十米,是平行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的,或许无论走哪条路最后我们都会到同一个地方,又或许其中一条就是让我们全部送命的死亡陷阱。

还好我们并不需要自己进去探路。

乔姐在地上捏了一把土,然后开始念一些听起来好像是泰国话的咒语,当乔姐将手里的土再扔到地上之后,那些土就变成了两个半米高的小土人,随后它们分别进入了左右两条通道,进里面替我们找出哪条路是活路,哪条是死路。

等了大约十分钟,一直闭着眼睛的乔姐总算把眼睛睁开了,然后朝着右边的通道指了下,“这边。”

“另一边是什么情况?”我很好奇地问了下。

乔姐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反正肯定没好事,探路的土人只走了一半路就被砸掉了,右边这个一直走到了头。”

由此看来乔姐用的这个土人咒也不是万能的,或许盗墓者应该带上一个装着摄像头的遥控车来做标准配置。

不过乔姐的判断确实是正确的,我们走的那条路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除了尽头处突然钻出来的一条蛇之外。

走出通道后是一条“Z”型的折返楼梯,下去之后又是一条非常窄小的通道。这条通道可不是盗墓者开凿出来的,通道四边都是平整石砖墙壁,显然这个墓穴造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通道只有这一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继续向里走,而这次我们只走了没多久便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探照灯的光束照到了两具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成了骷髅,就连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烂成了破布条。另外,在尸体肋骨的位置上还挂着好像是弩箭的东西。

这条通道里有弩箭机关,这两个人就死在了机关之下。

乔姐又一次用了土人咒语,而这次出来的不是小土人,而是跟我们差不多高的大拳头泥罗汉。

乔姐让泥罗汉在前面往里走,当它走到那两具尸体旁边时,它的一只脚突然向下陷了一寸,伴随着石头摩擦的声音,三只弩箭从墙壁的侧面嗖嗖嗖地连续射了出来,并且全部扎在了泥罗汉的身上。

当泥罗汉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之后,被它踏下去的那块石砖又重新升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并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踏上。

说实话,在弩箭从墙上飞出的一瞬我确实被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真不清楚接下来的路上到底还有多少类似的陷阱,好在我们有个刀枪不入的大家伙在前面探路,不然真不知道有多少命才能够深入墓穴深处的。

21、兵俑

这一路上的机关比我所想的要多得多,有弩箭,有巨大的吊顶大刀,有会塌陷旋转的地板,而在地板下面则是贯穿着尸体的针山.

我们在地宫里走了大概两个小时,被地宫里的机关毁掉的泥巴人也有七个。虽然一路曲折,但我们总算是没有太大风险就到达了看似终点的地方。

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四米来高的巨大石门,而在大门右边五米多远的墙边则倒着一具尸体。和之前我们看到的尸体一样,他也已经变成了一具枯骨,但不同的是我并没有看出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没有弩箭、没有被利刃切割的痕迹。

乔姐试了一下让泥巴人过去推那扇门,但根本推不动,甚至泥巴人把自己的拳头都在门上打烂了也依旧没有将门打开。

蛮力对开门没有任何帮助,这就说明要开门需要某个机关。

要找到机关并不算难事,只需要联系一下尸体的位置,我们就很容易在墙上找到了一块可以活动的砖。不过找到机关和启动机关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地上的死人明显说明了在机关开启的同时也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泥巴人没办法做太精密的动作,乔伟他们手上的任何一个护身仙都没办法替我们开启机关。

不过我们还有叶鸿在,一个赶尸的行家。古墓里最不缺乏的就是鬼魂和尸体,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叶鸿就可以创造出一个可以供她驱使的尸骨工具。

我们一起帮忙把石门机关前的骨架搬到了我们进来的那条通道里,叶鸿就在那里施展了她的赶尸技巧,让一个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又一次站了起来。

因为骨架上已经没有一丁点的肉了,所以这种干尸不具有任何的攻击力,几乎用力一碰就会散架,但用它来打开石门旁的机关已经足够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远远躲在一边观察后续的变化。

骨架干尸按照叶鸿的口令到了活动砖的墙壁面前,并将砖头从墙里取了出来。

石门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机关被触发。

叶鸿又让干尸把手伸到了墙壁内,很快从墙里就发出石砖摩擦的声响,与此同时一阵噼噼啪啪的放电声也从墙壁的方向传了出来,替我们开启机关的干尸也被一股强大的电流贯穿了。

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电流产生的光弧在骨架上快速蹿动。

急促的电流转瞬即逝,干尸身上贴着的几张符纸也被因为电击的关系着起了火,骨架瞬间散了一地。

一个一千年前的电击陷阱!

我很难想象古代的人是如何掌握这种高端技术的,他们如何懂得用电?这电从何而来?它保存在哪?

这个问题如果真要研究起来估计一辈子都未必能找到答案,不过石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似乎更容易被我们发现。在电击陷阱干掉了替身干尸之后,石门也随着嘎啦啦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并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扇形的痕迹。

当我将手电的光束投向门内时,我看到一幅绝对不曾想到的画面——在门后是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感觉像是主墓室了,在里面整齐站着一排排手拿刀剑的兵俑。

我没有亲眼见过兵马俑,但在电视、电影里倒是见过一些,可是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些兵俑跟电视里的兵马俑却决然不同!

它们身上并没有铠甲,也没有任何的服装,就那么光溜溜地雕刻出来。它们的脸雕刻的栩栩如生,就连眼角、嘴角的皱纹都被完美地呈现出来,甚至它们的头发都被雕刻的非常有层次感。

这感觉……就好像它们并不是被雕刻出来的,而是一支部队被某种魔法给石化了!

“这是土司王的陪葬兵俑吗?这一个能卖多少钱啊?”

我是个俗人,所以张口就问了一个特俗的问题。

乔伟和叶鸿也看呆了,他俩走到其中一个兵俑的面前,用手摸了下那兵俑的脸。

“不知道,应该能卖上百万吧,这东西的价值可不好估量。”乔伟回答道。

我们一边惊叹于这些兵俑,一边从他们身边穿过,继续朝着墓室深处走。

突然,叶鸿发出了一声惊呼道:“那边地上有血!”

“在哪?”乔伟立刻到了叶鸿身边。

“那!”叶鸿一边说一边将手电的光束固定在了她的右前方。

我顺着手电望过去,在两个兵俑之间的地面上真的有一滩血迹。血还是暗红色的,并没有变黑,估计留下这血迹的时间应该不会特别久才对。

“那边好像还有!”叶鸿再次开口,同时也将手电光朝墓室里边移动。

果然,那血迹一堆一点的逐渐朝着墓室里面延伸着,似乎是有人在这里被伤到了,然后一直坚持着到了墓室的里边。

是乔姐那位守墓人朋友吗?她在这里被刺而留下了血迹?

不对!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我的脑中就被我否定了。那位守墓人如果在这里被刺的话,那她是怎么离开这个古墓的?外面并没有任何血迹,除非这里另有一个出口。可即便如此要从这古墓里面出去,再到医院去救治起码也需要赶一天半的路,这对于一个身中十二刀的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之前乔姐说过她那位守墓人朋友是在家那边镇上医院接受的治疗,但并没有提中刀的经过。

我猜她或许并没有在墓中被袭击,而是在外面,或者就是在镇上被刺伤的。

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也特意去问了下乔姐。

乔姐回答说她那位守墓人朋友是被一辆没挂牌照的面包车丢在医院门口的,医院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

所以这就可以确定乔姐那位守墓人朋友是在医院所在的镇上被刺伤的,随后也被丢在了医院大门生死由命,而墓室这里的血就另有其主。

我们四个人顺着血迹一直来到了墓室的最里面,在尽头的位置有一个大得夸张的石棺,如果那棺材是根据里面死者的身体比例建造的,那么长眠在石棺之内的绝对是个身高超过五米的巨人。

血迹延伸到石棺边上消失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见到任何尸骨。

鉴于之前一路过来的机关,我们四个谁都没敢轻易靠近那棺材,而是在周围仔细检查了一圈。

很快我们就在石棺后面的墙边缘找到了新玩意,那里散满了一地的子弹壳,似乎有很多人在那里聚堆,并且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枪战。

“当年你爷爷估计就是在这跟罗瞎子的人交战的吧?”乔伟一边对叶鸿说着一边来蹲在满地的子弹壳中间,并用手将地面上堆积的尘土拨开。

地上黑乎乎一片,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即使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战现在也不可能找到什么血迹了。

我随后也把手电光束移动到了子弹壳附近的墙壁上。

墙的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但也有一片一片的深黑色污迹。我走过去仔细看了下,墙壁上并没有任何弹痕之类的痕迹,这些污迹如果是血的话也不像是子弹击中人体而飞溅出的。污迹的面积很大,可以想象当时的出血量一定更多,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想应该是刀子砍掉头或者腰斩后崩出来的血。

这里没有发生过枪战,而是一场枪支与大刀的对决。

但问题是尸体哪去了?这一路上我们都能看到大量的骸骨,可唯独到了这墓里没见任何一个骸骨。

这是为什么呢?

我的想象力可以为我提供一个离奇的答案——那些盗墓者都被变成了兵俑立在这墓室大厅中,我们一路上看到的这成百上千的兵俑实际上它们都曾经是活人。

22、墓室围攻

“你们觉得尸体会不会在棺材里啊?”叶鸿的话突然把我从各种奇怪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或者说她的想法也同样古怪得很。

“为什么尸体会在棺材里?”乔伟立刻向叶鸿投去疑惑的目光。

棺材确实是用来保存尸体的地方,但是一个古墓里的石棺可不是用来保存盗墓者尸体的。

“你不觉得这棺材有些太大了吗?装下五、六具尸体应该足够了吧。”叶鸿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拍了下棺材的盖子。

但紧接着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石棺竟然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整个棺材盖跟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叶鸿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收手并离开了大石棺跑到乔伟的身边。可是石棺的震动并没有因为叶鸿的离开而停止,反而震动得越发强烈,不一会,这震动也从石棺开始向周围蔓延,最后整个墓室都跟着震颤了起来,就像发生了地震。

起初我以为这种震动可能是幻觉之类的,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它是真实的,因为从墓室顶端已经有碎石被摇动了下来。这些石块落下来砸在兵俑、地面以及石棺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也有一些碎石落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微微的疼感——墓室确实在震动!这里或许要塌了!

“乔姐!怎么办?我们出去吗?”我喊道。

乔姐看了一眼那剧烈震动的石棺,又朝墓室的棚顶看了一眼,然后冲着我们喊了声:“先出去再说!”

这也正是我现在最想做的,所以我立刻朝着大石门的方向跑过去。可就在我跑出还不到三步的时候,从石门的方向突然传来嘎啦啦的石头摩擦响,这响声在空荡荡的墓室中显得格外得响,而这声音我之前刚刚听过,就是那石门的开启的声音。

那石门关上了!我可以确定!

或许那石门是在开启一段时间后自己关闭,要出去的话在里面还有其他的开门机关。

对,不是或许,情况一定是这样的!

我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边加快脚步往石门的方向跑,可就在我全速往前跑的时候,我向后挥摆的胳膊突然被抓住了!那是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道,我整个人被硬生生地拽得停了下来,惯性拉伸着我的身体继续向前,我感觉我的胳膊都要被拽掉环了!

我本能地回过头,而这一回头几乎把我的魂都吓飞出来。

在我身后抓着我的竟然是一个兵俑!

那个兵俑的脸此时此刻竟然有了表情,那是一种类似悲伤、难过的表情,同时它另一只握着刀的手也慢慢抬了起来,手里的大刀高高举过了头顶,感觉好像是要奔我砍过来了!

“啊!!!额啊!!!”

我惊慌地发出没有明确意义的呼喊声,但这喊声却让救星们停住了脚步并折返了回来。

最先跑过来的是乔伟,他跳过来一个飞脚踹在抓住我那个兵俑的胸口。兵俑的身体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接着向后一个趔趄,它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也随之松开了一些,我也赶紧甩手挣脱了出来。

“怎么回事?!”乔伟惊讶地看着那个动起来的兵俑,显然他也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小心左边!!!”叶鸿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了过来。

我连忙向左看,发现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另一个兵俑正两手举着大刀朝我们挥舞过来,它的脸上也同样露出悲伤的表情!

我和乔伟连忙往后躲,几乎就在我们撤开的同时,那把大刀的刀刃也劈在了我们刚才所站的地面。

咔嚓一声,石砖的地面竟然被那把刀硬生生给砍得碎裂成了两半!

这时,不只是刚才攻击过我的这两个兵俑,周围的所有兵俑都开始动了起来,它们先是活动着肩膀,然后开始移动双腿。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流露出无比悲伤的神情,接着便提着手里的刀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瞬间我明白了棺材旁边那些子弹壳是怎么回事,那些人用枪攻击的并不是敌人,而是这些活了的兵俑!它们并不只是一般的陪葬品,而是葬在这里的土司王的冥军,同时也是绝佳的守墓者,所有胆敢动土司王墓的人都会遭到攻击!

“跑!!最快速度跑!!!”乔姐冲着我们大喊了一声,同时一张手朝我们这边扔出了一个大土球。

这个土球落地后立刻快速滚动起来,把地面上的尘土全都汇聚在自己身上,最后就变成了一个两米高的大拳头泥罗汉。这一路上乔姐就是用它来给我们开的路,现在它还要替我们挡住成百上千的兵俑守墓者。

泥罗汉确实好使,它的大拳头只一下就能把冲过来的兵俑打飞,而兵俑的刀虽然也会将泥罗汉的身体砍坏,但飞掉的泥巴很快又会重新回到罗汉的身上,让它可以继续保护我们前进。

在泥罗汉替我们支撑的这十几秒时间里我们四个也跑到了墓室的石头大门口。石门紧紧地关闭着,想要靠人力推开的绝无可能的,必须要找到机关。

我大声提示着其他三人要找机关,我自己也不停地在石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着,寻找可以移动的砖块。

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更多的兵俑在从石像变成活物,而且从四面八方朝门口这边包围过来。泥罗汉依旧兢兢业业地替我们驱赶走那些兵俑,但它所受到的冲击也越来越重,它自己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已经根本不上被破坏的进度了!

“你们继续找机关!我们挡住它们!”乔姐一边大喊着一边又扔出了两个土球,随后又有两个泥罗汉原地成了型。

不过这两个泥罗汉的个头明显比之前那个要小,而且身体的构造也十分粗糙,很明显一次操控多个泥罗汉对乔姐来说有着相当大的难度,或许三个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我无暇观看泥罗汉如何打飞那些兵俑,趁着它们还能支撑住的这段时间我赶紧转回头在墙壁上继续摸索、寻找着。与此同时整个墓室的晃动也还在加剧,整个墓室就像要崩塌了一样!

“你们找到了吗?机关?!!”我在摇晃中大喊着。

“没有!”叶鸿用最大的音量回答道。

“我这边也没有!到底他妈的在哪儿啊?”乔伟也急得开始吐脏字了。

突然,我身边的墙壁发出“铛”的一声响,一把刀几乎贴着我的耳朵砍在了墙上,我赶紧回头,发现一个兵俑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而原本在我后面阻挡兵俑的泥罗汉已经被砍成了一团烂泥,而且正有十多个兵俑围着那团泥不停地砍着,让它完全无法复原。

呼!

那兵俑把刀收回来又拦腰朝我砍过来。

我赶紧抱着脑袋往地上一蹲,刀从我头上擦着墙壁砍了过去,在墙上擦出了一道长长的火星。

我的手电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并在地面滚动着。而当手电的光束照向墓穴深处的时候,从墓穴紧里面竟然反射出了一道并不算强烈的光芒!

我可以确定我们之前进到里面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可以反光的东西,那里面就是黑洞洞的一片。

是兵俑手里的刀?不对!这些刀虽然是金属的,但它们的表面却乌秃秃的,根本不会有反光的效果。

会是什么东西在反光?

在这一瞬间,我的大脑里跳出了太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又随着接下来的一幕有了答案——从墓穴里面反射出来的光在动!那光在明显地摇动着,感觉就像是有人在里面朝我们招手!

那意思是让我们过去?究竟是谁在墓室的最里面?他刚刚藏身在哪?

不管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摆在我们面前的选择似乎只有两个,要么再冲回到墓室的最里面看看到底是谁在叫我们过去,或许到那里我们能得以脱险;要么就在这里继续寻找开门的机关,但显然找到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呼地一声,又是一刀朝我砍了过来。

我就地翻滚着到了乔伟的脚边,而乔伟也已经转回头看向墓室深处那晃动的微光。

我来不及再权衡利弊做过多考虑了,在爬起来后我立刻冲乔姐大喊道:“让泥罗汉开路,我们冲回去!!!”

23、金色王冠

我没等他们做出回应就已经朝着距离我最近的、个头最大的泥罗汉跑过去了.

乔姐显然也清楚了打开折扇石门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前方的泥罗汉也已经开始帮我打通一条路了。

站在我们前方替我们挡住那些兵俑是一回事,从一群兵俑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路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兵俑虽然数量多,但它们的速度却非常的慢,而且它们那看似沉重的身体实际上非常轻,就连我这个并不精通任何功夫、也并不算强壮的人都可以轻松将它们推开,换成泥罗汉的话更是轻松一挥胳膊就能把它们打飞。

战术的突然改变也让我们的处境得到了扭转,泥罗汉很轻易就将面前的兵俑打飞,并在其他兵俑还没来得及围攻过来时就已经继续向墓室内部深入,而我们也紧跟在泥罗汉的身后,来到它身后那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虽然比全速奔跑的速度要慢一些,但我们还是非常顺利地返回到了墓室的最深处,而且我也看到了向我们发出闪光的源头——那竟然是一个兵俑!

是陷阱?

我的头瞬间发出嗡的一声,我的脑袋里就像是有一颗小炸弹突然爆炸了一样,那股冲击波从内向外地扩散开来,好像让我的脑袋都跟着胀大了一圈——如果这是陷阱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那兵俑手里拿着一把宽刃的短剑,剑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条大胖蛇!金色的剑身将我们手电的光亮反射回来,而且在我们靠近它的同时它更是加快了挥动手臂的动作,就像是在对我们喊着:“快过来,这边,快过来!!!”

这就是那些子弹壳会出现在棺材处的真正原因吗?

我的脚步因为看到了这怪异的状况而减慢了下来,但叶鸿的速度反而变得更快了,并且惊呼道:“爷爷?!怎么会……那是我爷爷!!!”

听到了叶鸿的话我也将目光投向了那挥舞金色短剑的兵俑,仔细看了那兵俑的脸。

我只在叶鸿的老家见过一次躺在棺材里的叶家老爷子,但那张沧桑又满是故事的脸却让我印象深刻。虽然兵俑的脸看起来充满岩石的质感,但我还是可以从面部特征辨认出那就是叶家老爷子的脸!

或者说那兵俑与叶家老爷子长得一模一样!

叶老爷子的魂没有在他的灵堂里,也没有在叶家的任何地方,叶鸿说它完全消失了。我们之前曾经猜测过会不会有人到了叶鸿家里把叶老爷子的亡魂拘走了,现在看来我们或许找到了它的去处。

叶鸿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挥舞金剑的兵俑跑过去,乔伟则抢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叶鸿的胳膊并大喊道:“小心是陷阱!”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这个墓太邪门了!

叶鸿好像也一下子醒悟过来了似的,她放慢了脚步并且躲避在泥罗汉的身后,让泥罗汉继续冲在前面。三秒后泥罗汉冲到了酷似叶鸿爷爷的那个兵俑身前,与此同时我也发现墓室尽头的巨大石棺已经打开了!

那棺材里面放满了金银玉器,在这些珍宝的包围当中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衣服已经烂光了,但肉身却还在,估计是做过了特殊的防腐处理。那尸体的尺寸确实够大的,不过也没达到巨人的程度,估计也就一米九到两米左右,而且没有头。他躺在了一堆价值目测起码过亿的珍宝堆当中——真是个奢侈而贪婪的王。

我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感叹,墓室的晃动还在继续着,而且越发的加剧了,在这种环境中待在一个地方不动实在有些困难,我更愿意选择继续在房间里跑起来,尤其是背后还有一屁股追着我们挥刀乱砍的古怪兵俑。

乔姐没有让泥罗汉一拳把那个挥舞金剑的兵俑打飞,而是看它到底想做什么。

这兵俑并没有朝我们发动攻击,而是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着叶鸿,似乎那就是叶鸿的爷爷。

“爷爷!你是爷爷吗?!!”叶鸿冲着那金剑兵俑大声喊着。

诡异的是,那兵俑竟然慢慢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朝着棺材里指了一下。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它的嘴巴是石头做成的,并没有上下张合的这种功能,它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它想表达的含义,就只能朝棺材里面指。

一边指着,兵俑也一边朝石棺靠近,最后将它的石头指尖停留在石棺内的一个黄金钻石王冠上。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这次墓室的晃动从之前的左右摇摆变成了前后动荡,我一时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被晃得重心不稳向前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一个跟头栽进那石棺材里。

也多亏了这一趔趄,在我身后竟然一同剁下来两把刀,刀刃冲击在地板上时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甚至砍出了火星!

我惊慌地呼喊了一声,同时我的手也下意识地在石棺里把起了一样东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也可能是酷似叶鸿爷爷的那个兵俑一直用手指着那东西的缘故,又或者我中了什么邪,总之我拿起来了,把棺材里那个王冠拿起来了。

而就在我将王冠拿在手里的时候,那些追击并围拢到石棺这里的那些兵俑竟然同时不动了,就连墓室里的剧烈晃动也随之停止了,似乎那王冠就是控制墓室里一切怪异情况的机关。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惊讶道。

“这些兵马俑把你当成它们的皇帝了吧?”乔伟猜测道,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距离我们顶多不到三米的那些持刀的兵俑。

乔姐让泥罗汉转身返回到从后面追击过来的那些兵俑堆里,并挥动着拳头砸爬下好多个,但那些兵俑没有一个还手的,全都乖乖地站在原地。

我试着将王冠放回到棺材里,而就在我的手从王冠上移开的一瞬,那些兵俑又开始把刀举起来,而且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了!

“拿起来!!!!”乔伟有些激动地大喊了一声。

不需要他的提醒,我也赶紧把王冠从石棺材里拿了出来,而且再也不敢放下了。

过了十几秒钟,这些兵俑慢慢的退回了之前我们刚进来时候它们所在的位置,而且又变得毫无生气,完全就是一尊雕塑而已。叶鸿的爷爷也是一样,只不过它的手里始终拿着那把金色的短剑。

兵俑的攻击是被终止了,但叶鸿的爷爷也一起停止了动作,我们没办法向他询问任何问题。

不管怎样,我们四个人都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我们暂时安全了。

我咨询了一下乔姐的意见,问她我是不是应该把王冠放回棺材里,然后再把盖子扣上。乔姐的意见是我最好先拿着它,起码等我们找到出去的方法后才把它扔在这里。

24、俑中魂

兵俑是活的。

我不知道到底该对“活”这个词下一个什么定义,它们没有生命,它们都是石头也一点也千真万确,但奇怪的是它们可以自己动起来,而且每一个兵俑都附着一个完整的灵魂,如果肉体只是一个供灵魂驱动的壳,而灵魂才是生命的主体,那么这些兵俑就都算是活的了。

我们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墓室里研究这些兵俑,也研究了一下石棺,准确来说是他们三个,而我只是负责一直拿着王冠,确保那些兵俑不会再突然动起来过来砍我们。

叶鸿和乔伟重点检查了那些之前被泥罗汉打飞的兵俑,尤其是那些被砸烂活着摔坏的。为了确认他们的判断,这两口子还特意把一个兵俑砸成了稀巴烂。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让我大吃一惊。

乔姐说整个墓室就是一个巨大的咒术场,而里面的每一个兵俑都是一个巫毒。

这些巫毒内封着陪葬士兵的亡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兵俑都是石像,可实际上每个石像兵俑都是一个棺椁——石皮棺椁。在这些石皮棺椁当中都有一副完整的尸骨,甚至还连带着失水萎缩的肌肉,那些士兵的亡魂就被封在这些骨架当中,让他们成为一个披着石头外皮的行尸走肉。

如此一来便解释了那些兵俑的怪异表现。

它们看起来很重实际却很轻,因为它们并不是石像,只是个石头空壳,但它们却有着与实际重量完全不符的巨大力量,因为它们是肉僵尸,披挂着石头铠甲的、行动缓慢却力大无穷的肉僵尸。

可尽管弄清楚了这些兵俑的真实身份,但乔姐、乔伟还有叶鸿都没办法解释出兵俑当中为什么会有一个跟叶鸿爷爷一模一样的。

不过有一点叶鸿可以确定,她爷爷的亡魂就在那个兵俑里,而她也有办法将亡魂从那兵俑中解放出来,并让她爷爷得意安眠。在那之前,叶鸿还可以亲口问一问她爷爷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早早定下遗嘱,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希望别人追查他的死因。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些难度。

墓室里的兵俑太多了,亡魂的数量也成百上千,无论是召魂还是还魂都只是咒语类的法术,如果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大范围的AOE技能,在一个到处都是攻击目标的地方使用这个技能就会起来群攻的作用。

在一个墓室里将大量的亡魂从他们的尸骸中召唤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他们的王也住在这里。

乔伟早就跟我提过过遭遇鬼王的危害性,一支亡魂大军所带来的阴气极有可能瞬间就把我们全都冻死,即使没有冻死,鬼魂所携带着的类似脑电波的东西也会扰乱人的心智,让我们的大脑崩溃进而变成疯子、傻子。

总之我们不能在这个古墓里对叶鸿的爷爷进行召魂,只能把这个兵俑从这里搬出去。

至于巫毒血咒的问题,乔姐说她也弄不清楚到底用什么方法能把它解除掉。唯一了解这血咒的人现在已经死了,就连魂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继续在这墓穴里也找不到解除血咒的方法,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叶鸿爷爷身上。

王冠从始至终都在我的手里,而当我们将石棺的盖子重新盖好之后,从墓室的大石门方向也传来了嘎啦啦的石头响,似乎大门又自己打开了。

我和乔伟抬着封着叶鸿爷爷亡魂的兵俑出了石门,紧接着石门又自己慢慢的开始关闭。在大门彻底关闭的一瞬,我也将王冠丢进了墓室之中。

叶鸿的爷爷、欧家的两兄弟、甚至是罗家的二当家,他们的死似乎都因为墓室里拿出来的那把匕首——我可不想因为贪财最后害自己也送了命。

我们抬着兵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距离最后出口那条倾斜通道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叶鸿开始进行召唤了,用她的说法那更类似于还魂。

很快的,叶鸿爷爷的亡魂从兵俑里出来了,我又看到了那浅黄色的光芒,而随着叶鸿的几句咒语,那团光芒现出了人形。奇怪的是站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老头,而是一个神采奕奕的年轻人。

他的穿着打扮有点复古,就像民国时期的潇洒小青年,头上还戴了一顶很酷的前进帽。

龙老爷子曾经把叶老大比喻成白玉堂,人帅胆大功夫好。从外表上没办法看出这个前进帽到底胆量如何功夫高不高,但就帅气这点来说,这小伙长得确实不错,算得上是偶像明星级的了。

我和乔伟一起看向叶鸿,而叶鸿也是一脸疑惑的神情,似乎她也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爷爷,一直到前进帽主动开口。

“丫头,不认识你爷爷了?”

听到这句话叶鸿似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您年轻的时候可真帅!”叶鸿道。

“这可能也是诅咒的一部分吧,它需要我最强壮的那段时间。”

“它?它是谁?”叶鸿追问道。

前进帽老叶意味深长地朝着墓穴深处望了一眼,然后对叶鸿道:“就是这里,这座墓,当初我就不该进来,不该动里面的东西。”

“那把匕首……”

“别问这个问题了,你不应该来这儿的,现在快把我送回去,送回到棺材旁边。”前进帽老叶用长者的和蔼口吻对叶鸿说道,语气中也露带着一丝恳求。

但这种恳求显然对叶鸿是行不通的,她冲上前几步差点伸手想去抓她爷爷的胳膊,但她的手却抓了一个空。她立刻又将手收回来追问道:“爷爷,您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不会就此罢手的!而且我无论如何不会让您再回去受苦,如果您不说,那我就先为您安魂,然后我们再回墓穴里探个究竟,一直到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为止!”

前进帽老叶没有立刻对叶鸿的话做出回应,他望着叶鸿无奈地摇了摇头。

爷爷对自己孙女的脾气显然非常了解,他没有再对叶鸿进行任何劝阻,而是轻摇着头,然后问:“你一定要知道原因?”

“当然!我一定要知道!”叶鸿明确地表态道。

“即使这个原因会让你发现你爷爷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好人,他是一个大坏蛋,即使这样你也要知道?”

这次叶鸿终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她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选择。

“嗯。我要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叶鸿再次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道。

“哎~!”前进帽老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终于道出了事情的经过,道出了当年墓中发生的一切,也道出了老三真正的死因。

25、杀身血咒(上)

叶老大和欧更富当年进入的古墓就是这座土司王墓他们不但进來了还一直深入到了墓穴最里面的主墓室并且见到了罗瞎子手下的人

叶老大学过盗墓的技术也清楚在古墓当中应该注意些什么但当年进入这座古墓的时候这些技术大多都不需要了因为墓穴已经被开凿好了与其说那是盗墓倒不如用明抢这个词來形容才更恰当

罗瞎子在当地只手遮天他像做什么就做什么沒人能管得了更何况一个山中的古墓

叶老大他们蹚着罗瞎子手下的尸体越过一路的机关陷阱到了主墓室的大石门前面大石门是开着的叶老大可以清楚地听到墓室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还能看到手电的光亮不需要任何考虑叶老大也清楚罗瞎子的人就在里边

叶老大他们总共有八个人进到主墓室这一路他们一员未减从墓室里面传出的声音叶老大判断对方顶多不到十个人要偷袭他们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于是叶老大带着其他人悄悄摸进了主墓室

而几乎就在他们进入墓室的一瞬他们身后的大石门就自己关闭了紧接着墓室开始发生剧烈的摇晃一切都跟我们所遭遇的情况相同

叶老大第一个反应是地震了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他的判断是错误的因为满屋子里的兵俑都开始自己动起來并且朝着墓室里面的灯光处移动同时在墓室里深处也传出了一连串的枪声

枪声对于叶老大他们來说更像是一种信号在对手惊慌失措的时候发动进攻是最佳的选择但叶老大并沒有让手下的人行动起來而是命令所有人紧贴着石门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事实也证明了叶老大的选择是正确的枪声只持续了十几秒便从墓室内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后枪声停了惨叫声自然也沒了之前还群起行动的兵俑慢慢回到了它们先前所站的位置

当一切平静之后叶老大带着其他人小心地深入到墓室最里侧而当他们來到石棺跟前时却只在地上发现了一大滩的血迹却并沒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但是地面上却留下了一大串推拽后留下的血痕这血痕从墙壁边一直延伸到石棺的旁边甚至在棺材盖的边沿还有血在流

叶老大从小学习赶尸术虽然当年他只有二十岁但见过的尸变、诈尸、僵尸都已经不计其数从现场的情况來看消失的尸体明显是被拖进了棺材石棺当中或许睡着一个千年的嗜血僵尸

僵尸并不可怕但一屋子的兵俑却并不容易对付

叶老大本想谨慎一些可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考虑太多他的兄弟还在外面跟罗瞎子的拼命如果他在里面耽误的时间太久不但外面的人会挺不住很可能他们也会被罗瞎子后赶來的人堵在里面

所以叶老大最后决定冒一次险他想的是如果石棺里面睡着一个嗜血僵尸而且这个僵尸曾经是一个王那么只要彻底杀死他那这些听他号令的兵俑也会老实下來

在场的人沒有任何一个质疑叶老大的判断所以大伙一起合力将棺材盖子推开了

在棺材盖子开启的一瞬叶老大看到了惊人的血腥一幕棺材里到处都是血被切成无数段的肢体平铺在棺材的上层有人头、有胳膊、有断腿肠子……而在棺材顶头的位置一个沒了皮的肉红色的尸体正在用他干枯的嘴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人肉

那吃人僵尸的眼珠紧跟着转动了起來最后盯住了开棺的叶老大与此同时整个墓室又一次出现了地震般的摇动兵俑也开始动了起來

叶老大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他也立刻动用了他对付僵尸的符纸

跟叶老大一起进來的人每个都有对付僵尸的本事他们是应付这种场面的行家里手事实上那吃人肉、喝人血的僵尸还沒等从棺材里坐起來他就已经被叶老大砍了脑袋随后众人一起用符纸封住了僵尸的身体的动作

在兵俑冲过來之前叶老大也用焚尸火将僵尸的脑袋烧掉头上原本戴着的王冠也滚落到了墙角

这种对付僵尸的手法从來沒有失效过叶老大确定他可以杀掉这个嗜血僵尸

当僵尸的头发出焦糊的气味时那些兵俑竟真的不动了并且慢慢地退回到了它们各自的位置就那样变回了石像

墓室里最大的陷阱被攻破了所有人都在庆祝、欢呼不过比起欢呼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宝物这也是盗墓的真正目的所在

棺材里虽然铺满了尸体残肢但这些血肉并不能挡住那些棺材里的珠宝尤其是一把黄金打造的短剑那把剑就倾斜地挎在断头僵尸的腰上

王的佩剑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叶老大连想都沒有多想便过去将那把黄金佩剑拔了出來而就在金剑握在手中的同时叶老大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着他的身体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接下來的一瞬对叶老大來说便是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他挥剑砍掉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赶尸帮兄弟的头喷溅出來的血全都打在了叶老大的身上

叶老大像疯了一样挥舞着金剑攻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李老三在内他并沒有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的大脑也始终维持着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那就是他想要做的

所有的财宝都是我的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叶老大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便是通过那把金剑入侵他身体的东西

叶老大的功夫本來就好再加上其他人惊慌中根本沒反应过來发生了什么事几乎在一瞬间叶老大便砍死了两个人随后其他人便跟叶老大展开了肉搏

进來的几个人里能真正与叶老大对拼的只有李三爷一个三爷也是拼尽了全力想要制住叶老大在跟叶老大对打的同时李三爷也跟其他人大喊道:“谁都不许动枪谁要是敢开枪打到老大我要你们的命”

这是一场绝对沒有任何公平可言的对战叶老大想要杀人另一方则要救人就在这样的激斗当中叶老大抓住了三爷的一个漏招将金剑扎进了三爷的肚子李三爷登时口吐鲜血但他的手却死死抓住叶老大的手腕

其他人趁机一拥而上终于将叶老大的手从金剑的剑柄上移开

当叶老大的手脱离金剑的一瞬他也恢复了神智但李三爷已经倒在血泊当中沒过多久便咽了气

————?

26、杀身血咒(下)

叶老大对于自己的冒失追悔莫及,同时他也痛恨自己会产生那该死的贪欲,他很清楚那些贪欲并不是凭空钻进他的身体的,那把金剑确实有问题,但叶老大相信它只是引发并且放大了他本身就存在的贪婪,而这份贪婪也最终害死了他的兄弟.

李老三本可以开枪打死叶老大,但最终他选择了用自己的命换叶老大的生还。

让叶老大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三爷咽气还不到半分钟就又睁开了眼,而且呼地一下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样的动作是叶老大以及他身边所有赶尸帮的弟兄都再熟悉不过的了——李三爷成了僵尸!

三爷起身之后立刻发出一声怒吼,同时伸手将胸口插着的金剑拔了出来并向叶老大挥去。

叶老大赶紧退后闪开了李三爷的攻击。

变成僵尸的三爷一剑挥空了,但他并没有继续朝着叶老大攻击,而是转头奔石棺过去了。其他赶尸帮的弟兄想要过去拦阻,但根本拦不住,李三爷生前功夫就好,变成僵尸之后力气就更大了,只一挥剑就把所有人全都弹开了。

三爷到了棺材那里一脚就把石棺盖子踹开了,然后伸手将里面那具没了头的僵尸身体抓起来扔了出去。接着三爷又直奔墙角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那顶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随着三爷的振臂一呼,墓室当中的那些兵俑又一次动了起来,并且挥着手里的大刀朝着叶老大他们冲了过来。

叶老大心里清楚,他们要对付的不是那些石人兵俑,而是头戴王冠的李三爷。

虽然不忍,但叶老大还是下命令朝李三爷开枪,并用赶尸帮对付僵尸的方法攻击李三爷。

硬拼的话三爷确实厉害,但面对赶尸帮zhuanzhi僵尸的灵符法术三爷明显不敌,在兵俑还未来得及攻过来时他就已经被叶老大砍了脑袋。接着叶老大也如法炮制烧毁了三爷的头,并用枪管挑起那王冠丢进了石棺里,三爷的无头身也一并被众人扔进了棺材里。

当棺材盖子被众人合力盖好的时候,墓室的大门发出了嘎啦啦的声响——石门开了。

叶老大在石棺前给李三爷磕了三个头,然后便带着剩下的人拿了地上的枪一起立刻了墓室。而就在叶老大他们迈不石门的一瞬,从墓室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吼,接着李三爷的喊声从里面飞了出来。

“叶天生!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对自己的兄弟下毒手!我诅咒你!总有一天我会取你的狗命!!!”

叶老大登时一惊,在回头的一瞬也看到一道寒光飞过,他连忙朝旁边闪身,一把金色的匕首也贴着他的胸口从他身前掠了过去,最后撞在墙上弹落在地。

叶老大有心想回墓室,但再朝墓室看时,里面的兵俑已经再次活跃起来,并朝着石门这里移动了,无奈下叶老大只能选择离开,而那把被扔出石门的匕首他也不敢再碰。几个人带着缴获来的枪返回墓穴入口跟龙二爷汇合,之后才一起杀出古墓。

李三爷死了,在活着的时候他被叶老大一刀捅死,在死后变成僵尸时,又被叶老大亲手砍了头。

无论原因如何,李三爷是死在叶老大手里的,而且他明显对叶老大心存恨意。叶老大知道这恨是真实的,就像他当初拿起那把金色短剑时心中产生的贪婪一样,他恨自己不该进这个古墓,不该为了钱拿兄弟的命冒险。

于是从那之后他不再跟欧更富来往,而三爷的死他也只字不提,因为他觉得三爷的死是他叶天生这一辈子的耻辱。

事隔数十年后,欧更富的两个儿子突然上门造访,并将一把金匕首送到了叶老爷子面前。

叶老爷子一见那匕首便感觉头顶一道惊雷,因为那把匕首正是当年他们逃出墓穴时李三爷扔出来的那把刀。

他连忙问两兄弟这匕首从哪来的,结果欧家两兄弟说是受一个黑脸大个子所托,说是务必把匕首送到叶老爷子面前,而且那黑脸大个子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话让欧家兄弟转告给叶老爷子:“当年你给了我两刀,现在也该还了,享了六十年清福你已经够本了。”

叶老爷子听后连忙询问欧家兄弟那黑脸大个子的长相。

而听过了欧家兄弟的描述后,叶老爷子便知道自己已经劫数难逃了,因为欧家兄弟描述的人正是当年被他杀死的李三爷——这是三爷的鬼魂来索命了。

叶老爷子觉得自己亏欠李三爷太多,既然三爷要来取他的命他也不想逃避了,于是就收下了匕首在家里等待大限之日的到来。在最后的几天时间里,叶老爷子把三个儿子叫到身边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真相,并且嘱咐他们把匕首和叶老爷子一起葬了,永远别让其他人碰这把刀。

后事交代过后,叶老爷子就在家里守着那把匕首等待三爷来把他带走,但最终取了他姓名的却是一个他不知道名堂的诅咒。

叶老爷子最开始只觉得全身乏力,身体也瘫软了,最后就这样慢慢的失去了意识,最终死在了家里。

不过叶老爷子的亡魂没有去阴曹地府,而是回到了土司王的那座古墓,并在一个兵俑里睁开了眼,还见到了被他亲手杀死的李三爷。

三爷的头接回去了,而且还是当年进墓时候的模样。他将一把金色的短剑交给叶老爷子道:“大哥,今后我们就一直在这边,当年是我保护你,现在轮到你护着我了。”说完这番话,李三爷的身形变成一阵烟雾消散了,最后飘进了石棺当中,而叶老爷子的身体也慢慢僵硬,最后只作为一个兵俑呆呆地立在墓室当中。

叶老爷子把往事全部讲完了,叶鸿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老爸不愿意让她调查她爷爷的死因——三个儿子显然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叶老爷子是个杀死兄弟的贪婪之徒,也不想让他的后人错入了土司王墓而招惹上杀身之祸。

可惜,老爷子的打算最后还是落空了,叶鸿闯进了古墓,还把封着老爷子魂魄的兵俑给抬了出来。

“我不该得到解脱,老三不会让事情就这么了了,他也中了墓里的咒,如果我被安了魂,那这个咒就会落到你们的身上!我老了,死也就死了,我不能看着你们受害,所以听爷爷的话,把我送回去。”叶老爷子再次恳求道。

“那您知道到底怎么破解墓室里的这个诅咒吗?”叶鸿没有回应叶老爷子的恳求,而是反问道。

叶老爷子沉声道:“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永远不要靠近这里。”

说句不客气的话,老爷子的回答完全就是废话。叶鸿也不打算再问了,同样她也不准备把她爷爷的亡魂兵俑送回到墓室里。随后她就在墓穴出口这里给她爷爷跪拜叩头,并和乔伟一起将叶老爷子的亡魂超度送走了。

27、巫毒缠身

叶老爷子的亡魂得以安息,他的死因我们也终于弄清楚了,至于破解血咒的方法或许从始至终就不曾有过,不然乔姐那位守墓人朋友也早就把那血咒给破了,何必一直看守在着墓室呢.

至于那位女降头师的死因,或许也跟墓室中的诅咒有关,更准确点说应该是跟李三爷的亡魂有关。

根据叶老爷子的说法,三爷似乎已经取代了先前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嗜血僵尸,变成了新的地宫主人。

这么多年来变成僵尸的三爷在墓穴里到底做了什么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叶老爷子也没能详细说出三爷是如何与欧家两兄弟联系到一起的。不过这部分内容我倒是可以用想象力编出一个合理的故事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僵尸三爷成了地宫的新主人,他保护着前主人的习惯,依旧在地宫中吃掉来犯盗墓者的血肉。但是在三爷的灵魂深处还存在着一丝人性,就是这一丝人性让他在跟侵入他灵魂的恶念进行着对抗,这对抗一直持续了六十年,所以叶鸿的爷爷才安稳地活到了现在。

但人性会随着死亡而逐渐消失,最终三爷的恶念还是全部占据了他的灵魂,他想要复仇,他想让叶老爷子也跟他一样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墓穴当中,把叶老爷子的灵魂一直囚禁在墓穴里,永无止境。

于是三爷的亡魂开始试着离开古墓,并去接触那些具有冒险精神敢于进入古墓的人,希望他们可以将带有血咒的匕首交给叶老大。

最后三爷选中了欧家的两兄弟,以及罗家的二当家。

欧家兄弟希望通过盗墓改变自己的生活,他们劳苦一辈子盗墓所得也只能卖几百万,他们需要更多的战利品,不仅是为了金钱,还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罗家的二当家一直受制于他的哥哥,虽然他的哥哥并不这么觉得,但作为弟弟的罗老二十分想通过一些事情来证明他在罗家的地位,而挑战禁地无疑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于是各有目的的三个人被李三爷的亡魂联系到了一起,他们也没有辜负三爷的期望成功侵入到了墓穴深处,甚至将一直困扰着三爷的守墓人杀死。

我跟罗老二对持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个女人”,而罗老二显然被我这句话惊到了。我话中提到的女人其实是乔姐,罗老二见过的女人肯定不会是乔姐,所以只能是那位女蛊术师,而从他的神态上可以猜到女蛊术师被杀他一定有份。

最终欧家两兄弟拿到了匕首,并按照三爷的要求将匕首交给了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在拿到匕首后也对欧家两兄弟说了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也让欧家兄弟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于是回到家里跟小欧子交代了一切,接着便开始逃难。或许欧家兄弟真的已经逃脱了诅咒,但他们绝对不会回到小欧子的身边,他们担心自己便是诅咒的载体,他们担心小欧子会受到连累。

至于罗家的二当家,他连后知后觉都没有做到,就那样被一个血巫毒要去了性命。

不管我的这些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所有的事情到这里都告一段落了,叶鸿不需要在纠结于她爷爷的死因,我们也可以回东北了。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乔伟的老妈,她即使到了墓穴内也没有找到破解那古墓血咒的方法,也没能真正确定杀死她朋友的人是谁。

我们把兵俑留在了墓穴里,然后从倾斜通道返回到了地面。

罗家安排的三个人都还在外面,小欧子见我们出来也赶紧迎上来询问我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说起来故事可就长了,我们决定一边往哇勺镇上返一边把事情详细跟小欧子说一遍。

当天晚上我们一样在山中扎营休息,隔天我们回到了镇上,并且去了罗家见了罗胖子。

我们让罗胖子在家里来了一次大搜查,确认一下罗老二是不是从古墓里带回来了什么东西,结果当天罗胖子发动了全家上下所有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真找到了一只巴掌大的金老虎。

这只金老虎就藏在院子里一个废弃的地窖里,发现它的人按照我们的要求没有直接去碰它,而是用一个长杆钳子把老虎取出来的。

罗胖子确定这东西绝对不是他们家祖传的,如果是谁买的也不会藏在这里,最有可能的便是罗老二从古墓里盗出来了这只金老虎。

罗胖子说半个多月前他弟弟失踪了一个星期,再回来的时候就变得神色慌张。因为之前他弟弟就提过要去禁地,要把里面的宝物拿出来卖掉做大买卖,他不想一辈子窝在一个小镇做什么土大王。

所以罗胖子看到弟弟回来后立刻询问他是不是去了古墓,他弟弟也立刻否认,接着便是一顿猛吵。

或许罗老二本来是想把金老虎拿给罗胖子看的,但有一些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这件事或许就是女蛊术师守墓人的突然出现。

罗老二坚决否认自己去过古墓,他可能已经从女蛊术师守墓人那里得到了一些事情,比如血咒之类的,他嘴上或许说不信,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所以一直将金老虎藏在地窖里而没有去动它。

它以为这样可以逃过一劫,但最后还是死于巫毒血咒。

我们无法断定这只金老虎就是害死罗老二的东西,但这玩意放在家里绝对没好事。乔姐建议罗胖子赶紧把金老虎送回到墓里,然后再把那个墓穴的入口彻底封死或者炸掉,就让那里继续做一个禁地。

当天晚上在罗家吃过晚饭后我们便从他那告辞了。

罗胖子倒是很客气地让我们留宿在他家,但我们还是觉得离开比较好,毕竟罗家和叶家有世仇,在仇人家里住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

离开罗家后我们到了之前住过的那家客栈。之前睡到半夜被罗家的人从床上给拽下来,还挨了一顿揍,接着又在山里一连折腾了好几天,这次终于可以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

我只希望今天晚上不要有人再来打扰我,不然我绝对会跟丫拼命。

大概是疲劳的关系,我几乎躺在床上便睡着了。我不清楚到底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总觉得在我耳边隐隐的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又像是有很多人在低语,这些杂乱的声音让我感觉心神不宁。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些声音也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我躺在床上仔细寻找着之前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杂音,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可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再寻找我的瞌睡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这声音前不久我刚刚听过,就在罗老二的床底下,是一个全是油污的巫毒人发出来的,所以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我便翻身从床上跳了下去,并用手机做手电朝床底下照了一下。

只是一下,我的脑袋就跟着嗡了一声,全身的寒毛感觉都倒竖了起来,因为在我的床底下竟然站着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色血污的人偶,他就像个小人一样蹦跳着要抓我的床板!

毫无疑问,我被诅咒了,被古墓里的血咒诅咒了!

28、转命咒

我伸手到床底下一把将那个血巫毒人偶抓在手里,而就在我抓住那东西的同时,我的肩膀、胳膊也感到一股特别大的压迫感,压得我骨头都要碎了。我抓住巫毒的手本能性地握得更紧了,可这样一来我身上就更疼了!

我知道巫毒娃娃这种东西,我所了解的巫毒就是一种替身,例如草人之类的东西。

那些懂巫术的人要害其他人的时候会做一个巫毒,用这个巫毒来代替被害者,当巫师用刀子插进巫毒身体时,被害者也会感到刀子进身的痛苦,最后死于这种折磨之下。

现在的情况已经说明了我中了诅咒,中了这种巫毒诅咒,只不过这巫毒没有在其他巫师手上,而是跑到了我的床底下跟我背靠背。而且那巫毒不是谁放到我床下的,我亲眼看到它在我床底下蹦,好像是自己跑进来!

我没敢把手彻底松开,只是稍稍放松了一下我的手指。

我抓血巫毒的力道轻了,我身上感觉到了压力也小了,而这时候更古怪的事情也随之发生了,那树根似的血巫毒竟然在我手里扭动起了身体,就好像要从我手上挣脱出来似的。

这实在太诡异了,我稍稍加大了些力道把巫毒抓紧防止它跑掉,虽然这样会让我的肩膀变疼。

我握着那巫毒人偶赶紧冲出了门,然后猛敲隔壁乔伟的房间的门,又去敲乔姐的房门,同时也大声喊着:“快起来帮帮我,我中诅咒了!”

我的叫喊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乔伟和叶鸿一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们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我手里的东西。

“这玩意你从哪找到的?!!”乔伟一边惊讶地问道一边伸手过来要摸我手里的巫毒。

我赶紧向后一躲道:“别碰,我会疼!”

“什……”乔伟瞪大的眼睛愣了下,“你中了巫毒咒?”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最好也去看看床底下,没准下面也有!”我道。

乔伟点了下头连忙返回自己的房间,很快他就返回出来冲我摇头道:“没有!”

这时候乔姐和小欧子也都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了,我跟他俩简单说明了一下我目前的状况,然后便让他们赶紧回房间检查一下自己的床下。

结果和乔伟、叶鸿一样,乔姐和小欧子都没有发现自己床下有巫毒,似乎我们几个人里就只有我自己中了这巫毒血咒。

为什么只有我自己中了招?我没有从古墓里拿任何一样东西出来,我们从始至终做的事情都是相同的,为什么只有我的床底下有巫毒?我确定我身上肯定不会有古墓里的东西,唯一一件我做过的不一样的事情就是那王冠,我碰了那王冠!

如果盗墓者从土司王墓里拿走陪葬品是一种罪,那我冒充了土司王就是罪大恶极,即使我没有从里面拿走任何一样东西,诅咒也一样会追着我,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解释。

叶老爷子因为触碰了土司王的佩剑而变得贪婪,李三爷被金剑刺穿而变得仇恨一切,我触碰了土司王的王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古怪念头侵入了我的神经,侵入了我的灵魂?我是不是也会突然做出一些让人以外的举动,比如杀人?

事情越想就越让我觉得恐怖!但我现在还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巫毒上,我必须先处理掉它!

我问乔姐该怎么办。

乔姐没有回答我,而是在巫毒小人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捏的是巫毒小人的左胳膊,而我的左胳膊也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就像要骨折了一样疼。

我咧了下嘴,然后赶紧将巫毒从乔姐手上移开。

乔姐的表情立刻变得严峻起来,我知道情况肯定不妙了。

“这巫毒没办法破坏,烧了它你也会被烧死,只能从施咒人入手。”乔姐道。

“施咒人?我唯一能想到的施咒人就是土司墓里那口棺材,还有里面那个没脑袋大骨架,我猜那应该是李三爷的身子。”我做出了我能想到的唯一判断。

“那现在该怎么办?再回一趟那古墓里面?”乔伟问。

乔姐点了点头,“弄不好还真得回去一趟,不过在那之前咱们最好还是想办法弄清楚这个巫毒咒到底是怎么个原理,起码我们得保证短时间内雷声不会被这玩意要了命。”

“要不,找那个在泰国教你降头术的那个人问问?”乔伟建议道。

“他不懂,她只对降头术在行,这个跟降头术不一样,这是血咒,是一种古代巫术,我们得找些对古代巫术有了解的人,这种人可不好找。”

听了乔姐的话,我、乔伟还有叶鸿不由得都看了彼此一眼,很明显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个人,那个有着百科全书之称的果子篮。

叶鸿也没管现在到底是几点了,直接就拨通了小郭的电话。

小郭也没辜负我们的期望,她还真的对我所中的咒术有所了解。她告诉我们说这种咒术是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的一种非常特殊的转命咒,就跟绝大多数咒术一样,这个转命咒最初的作用也不是害人,而是为了救人。

转命咒所用的巫毒人偶是一种双生芭蕉树的根部。具体什么算是双生芭蕉树小郭也没在电话里跟我们细说,她只说这巫毒人偶实际上有两个,一个是用来汲取生命力,另一个则用来释放生命力。

说的通俗、直白一点,这种转命咒就是把一个人的生命力转给另一个人,算是杀一个人救一个人,也正因为这一特点,所以转命咒也被古代人列为禁咒。

要破解我身上转命咒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将另一个负责释放生命力的巫毒人偶烧掉,这样依附在我身上并跟我感官同步的血巫毒就会一同烧毁,而我则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需要注意的就是我们必须要快一些,因为只要巫毒存在,它就会一直从我身上汲取生命力,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我够年轻,以我的健康状况来判断,巫毒杀死我起码需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叶老爷子后拿到匕首,却在所有人之前死了,而罗家的二爷却一直坚持到我们找上门的当天晚上才走人。

除了这个破解我身上血咒的问题外,小郭还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她说古代墓葬中经常会用一些血咒、蛊术,但这些咒蛊绝对不是用来守护墓地的,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希望葬于墓中的人能够复活。

转命咒的用意显然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墓主人可以活过来,双生巫毒人偶就是将生命力转给墓主人的。根据小郭所掌握的知识,她建议我们再次探墓之前最好准备上一些祭品向墓主献祭,这样或许可以免遭兵俑的攻击。

29、被替换的尸体

祭品的话我们还真有,在罗家有一只金老虎,叶老爷子那还有一把匕首,而现在我们差不多也能知道那把匕首的具体下落了.

睡觉的时间可以省了,我们当晚就去了一次罗家,在罗胖子还没将那金老虎送回古墓之前拿到了手,准确来说是装进了一个厚布袋子再由我负责拿着。回到旅馆整理好了我们各自的行李、装备后,我们立刻返回叶家。

叶老爷子已经下葬了,在几天之前叶鸿就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我们回到叶家的头一件事就是去找叶鸿的老爸,说服他让叶鸿去给他爷爷开棺,并从里面将那把一同下葬的匕首取出来。

叶鸿撒谎说自己跟乔伟回东北了,结果她压根没离开过湘西,而且还追查她爷爷的死因到了土司墓,当她回到家里跟她爸爸说明了一切之后她爸爸大发雷霆,父女俩大吵一架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在吵架之后叶鸿她爸还是同意开棺,只不过开棺的过程不会像我和乔伟之前挖坟时候那么随便,这需要一个非常正式的仪式,以及一些赶尸帮内非常重要的礼节。

在做了半天的准备过后,隔天的清晨叶家的人就全家一起去了家族的私人墓地,并在那里进行了叶老爷子的开棺仪式。

开棺时丧仪师使用的都是当地的土语,我根本听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只是随着大流,跟着众人一起该行礼时行礼,该默哀是默哀。在将近百小时的礼仪、仪式过后,有四个跟叶鸿同辈的叶家男孩分别抬着棺材盖的四个角,并在丧仪师的指挥下一起将棺材盖抬离了棺材。

在棺材盖开启的一瞬,负责抬棺材的四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四个人全都向旁边退开,棺材盖子咣当一声落回到了棺材上,因为没落正,棺盖一下子从棺材上滑落并掉在了地上。

叶老爷子刚下葬不到三天就又开了棺,光是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对死者的不敬了,结果棺材盖还砸在棺材上,这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叶家的人一下子全都冲到了棺材旁边,结果冲过去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发出阵阵惊呼。

我跟乔伟对望一下随后也赶紧过去一看究竟,只向敞开的棺材里瞧了一眼,我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棺材里面躺着的根本不是叶老爷子的尸体,而是一个人形的大树根,在树根上满是黑色的血污,感觉就是血巫毒的放大版。

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巨大的巫毒根雕居然穿着叶老爷子的寿衣,似乎是在叶老爷子死后就连他的尸体也被巫毒吸收了,并且彻底由巫毒将他替换了!

如果之前我没有发现那个在我床下的血巫毒,或者在一个月之后我也会死,接着我的尸体也会变成一个黑色的大树根!

出了这样的怪事开棺仪式自然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叶家的人一起将叶老爷子的尸体,也就是那个大树根从棺材里抬了出来。那东西似乎非常的轻,负责抬它的人一开始都卯足了力气,结果差点把那木头树根给扔起来。

“都小心点!”叶鸿的老爸呵斥了抬树根那四个人一句,然后又走到腾空的棺材旁边瞧了一眼。

“东西就在里面,你们来拿吧。”叶鸿的爸爸冲着我们道。

我向他点头道了句谢,然后到了棺材旁边用事先准备好的钳子将棺材里的金匕首夹了出来,并和金老虎放在了同一个袋子里。

匕首我们是拿到了,但叶老爷子尸体的去向却成了谜,一个树根自然不可能再被葬回去,而我们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被我们扔在土司王墓中的那个与叶老爷子一模一样的兵俑。所以当我们再次上路赶奔哇勺镇的时候就不再是五个人了,叶家上下大小以及赶尸帮的人呼呼啦啦跟了一大堆,光是车就排成了一个长队。

这么一大帮的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哇勺镇,进入了罗胖子的地盘,这可绝对什么闹着玩的事情。

如果在平时赶尸叶家的人跟罗家的人撞见或许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过这次的情况略微有些不同,因为在罗家和叶家之间还有我们这个中间人。

在我们去罗胖子家的路上罗家的人也凶神恶煞地摆开阵势“迎接”了我们,很明白状况的镇上居民全都躲得远远的,两边的商店也很自觉地关上了大门,防止自己吃流弹而毫无意义地送掉自己的小命。

这次带着人马过来可不是罗家的小喽啰,而是罗胖子自己,这倒给我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乔姐作为中间人代表出面跟罗胖子聊了几句,罗胖子的态度很强硬,他的意思是后山土司王墓即使是禁地也是罗家的地方,赶尸叶家的人要想进去就一个办法,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最后乔姐好说歹说总算让罗胖子退了一步,他允许我们过去,但叶家最多只能再过去三个人,其他人都只能在镇里等着。同样的,罗家也会安排一队人手做我们的向导,同时也算是看着叶家的人,防止他们在罗家的地盘动什么手脚。

叶家压根也没想过要跟罗胖子动手,所以很痛快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最后叶鸿的爸爸、大伯还有二伯跟着我们一起进山,同行的还有罗胖子以及另外五个罗家的枪手。

我们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到了罗家的禁地土司墓,在墓穴的入口处已经有十几个罗家的人在了,他们本来是负责炸掉墓穴入口,并将那里彻底封死的,不过在动手之前他们接到了罗胖子的电话。

罗胖子让他的手下们全都留在了外面,他则要跟着我们一起进墓穴。

对此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提出反对意见,于是我们这次也算是浩浩荡荡进到墓穴里了。

进到墓穴沿着最初的倾斜通道下到尽头,再一转弯我们就见到了那个跟叶鸿爷爷相同模样的兵俑。叶鸿的爸爸和两位伯父见到那兵俑后都大吃了一惊,而更让人觉得惊讶的还在后面。

叶鸿的爸爸还有两位伯父都带着凿子和锤子过去了,他们先卸下兵俑手里的金剑,并将其放到我的后布包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兵俑外表的土石去掉,里面竟然是一具尸体!那并不是一副骨架,而是一个完整的、老人的尸体。

不管那尸体是如何形成的,但现在看来那就是叶鸿爷爷的尸体,他不应该被丢在这里,应该带回叶家的墓场下葬。

“我预感最里面的墓室里已经有一个跟我一样的兵俑了,没准也能找到罗老二的。”

我压低了声音对乔伟道。

我的音量已经控制得非常小了,但还是被罗胖子给听到了,他像一头大熊一样呼地一下冲到我们面前吼叫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弟弟会怎么样?!!!”

“你进过最里面吗?”我反问道。

罗胖子冲我猛摇着他的肥脑袋,“这是禁地,就连这条通道我都是头一回下来!”

“你还真是听话!”我臭了他一句,然后解释道:“在墓室的最里面有很多石兵俑,那些兵俑里估计有一大半都是这一千多年来进到这墓穴里的贼,他们中了巫毒血咒,被吸干了生命力,最后连尸体都被弄到这里来站在棺材旁边。现在被你葬了的弟弟估计已经变成一个黑树根了。”

罗胖子把眼珠瞪得老大,在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后才道:“我会跟你们一起进到最里面!”

30、古墓之王(上)

罗胖子在他手下的人当中选了十个帮忙把叶老爷子的尸体运回到镇上叶鸿的大伯二伯也跟着先回去了

叶鸿的老爸不放心让叶鸿跟着我们进墓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跟着我们到墓穴最深处去

虽然之前已经进过古墓一次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放松警惕一路上的陷阱依旧是致命的只要稍不留神就可能丧命乔姐还是用泥罗汉帮忙开路尽可能提高我们前进的速度

比起上一次我们这次到达主墓室的速度还是快了不少的

墓室石门的机关有电击陷阱所以我们特意准备了高压绝缘服、手套、厚胶底绝缘靴等等一切的防电击装备负责开机关的人是小欧子他穿戴好了全套的防御装备便去开启石门的机关

“我摸到了是往里推的”小欧子兴奋地大声说着同时也将伸进石墙的手进一步向内轻轻一推

嘎啦啦啦啦……

石门发出巨大的声音并向内开启了电击陷阱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连电火花都沒有出现

“你就在门口这待着如果待会门关上了记得再把它打开知道了吗”叶鸿叮嘱小欧子道

“放心吧你这一路都跟我说八十多次了绝对忘不了啊”小欧子语带抱怨地回应着

该交代的也交代过了接下來就是最后的一步了到墓室里再一次跟墓主人打交道

罗胖子和叶鸿的老爸是第一次來他们只是听我们说过墓室里会出现的情况但沒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决计无法体会当时那种紧迫和凶险的所以在他们的脸上并沒有体现出任何紧张感

当然这也可能跟他们丰富的经验阅历有关

“准备好了吗”乔伟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

我看一眼手里的厚布包里面放着我们要献祭的金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将气呼出去在让心跳平缓下來之后才对乔伟点头道:“好了进吧”

我在最前面走进了墓室其他人也都紧跟着我先后传过來石大门

几道手电的光束在墓室入口处的地面上扫了好几遍但上次离开墓室时被我扔进來的那顶王冠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不过这并沒有太过超出我的意料我想那王冠应该是被它的真正主人拿回到石棺里去了

我稍稍定了定神然后便快步朝着墓室深处前进很快我们这一行六个人就到了石棺跟前和上次过來时的情况一样石棺的盖子好好地盖着墙上依旧有着黑色的血污地上散落着满地的子弹壳

“那边快看那边”忽然叶鸿惊呼了一声

我连忙转头顺着叶鸿手中手电光束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在墓室最右边的角落里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兵俑那兵俑还沒有完全成型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脸部也沒有形成五官就像是一个刚刚开始雕塑的人形石块这也让它在一群栩栩如生的佣兵当中显得格外特别

那个是我的兵俑吗我的脑袋里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这个想法同时我也快速跑到了那个兵俑的跟前

那兵俑跟我一般高身材胖瘦也完全一样

我伸手轻轻碰了下那兵俑的脸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伸出的手明显有些抖而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那兵俑的一瞬我一直拎着的厚布包里突然发出了一声婴儿般的啼哭声接着布包开始自己动了起來

在布包里除了有两件金器之外还装着那个不断吸取我生命的血巫毒人偶这一路上人偶都老老实实的可现在它却突然活跃了起來显然这种活跃跟面前这个面团一样的兵俑雏形有关

“什么情况”乔伟跟过來问道

“不知道不过估计另外那个双生的巫毒人偶可能就在这个兵俑里面”我猜测道

“你先忍着点”乔伟提醒了我一声然后便动手用带來的锤子朝着兵俑的胳膊砸了过去

他用的劲并不大但锤子砸在兵俑身上时还是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这声响在整个墓室里回荡着过了好久在静下來那兵俑也被砸地原地摇动了两下那感觉就像是砸在了一个空心的石钟上

“哇哦~”乔伟惊叹了一声然后转头问我:“你胳膊疼吗”

我连忙摇头

“那妥了”乔伟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下來然后抡圆了胳膊开始用锤子朝那兵俑猛砸过去

乔伟手上的锤子并不大就是一般型号的木工锤子可别看这锤子小破坏力可不俗只一锤子下去那兵俑就被砸出了一个破洞四、五下过后整个兵俑就被砸得破破烂烂兵俑内部果然是空心的只有外面的一层石皮而已

当整个兵俑的上半身都被砸掉了后我也清楚地看到了在兵俑底座那里躺在一个差不多有人小腿那么高的一段树根那树根同样被黑色的血污所覆盖着而且也是人的形状在人形树根的胸口还有节律地一起一伏甚至还发出轻微的心跳声

我手里的布袋这时候也跳腾得更欢了不用说这兵俑里面的树根就是双生巫毒的另一个只要把它烧了我身上中的巫毒血咒也就解了

可突然之间原本平静的墓室开始慢慢摇动起來并在接下來的五秒里瞬间加剧强烈的晃动让墓室的天棚又开始拼命掉落土石在墓室的剧烈晃动当中石棺的方向也传來咣当一声巨响那棺材盖子竟然自己打开了紧接着从里面站起了一个无头僵尸

叶鸿和她爸爸乔伟和他老妈都一起摆开了应战的架势唯独罗胖子被吓得向后连连倒退

“别乱了阵脚大家集中”叶鸿的爸爸大声呼喊着虽然是头一次进墓但面对僵尸他显然有着强烈的自信心

跟人打架或许是罗胖子的专长但面对无头僵尸神马的他瞬间变成了外行所以他只能选择乖乖听话和大伙集中在一块

随着无头僵尸从石头棺里跨步出來墓室里的所有兵俑也跟着机械性地动了起來它们的身体现在还很僵硬但用不了几秒它们就会彻底活动起來并且向我们发起攻击同时在墓室的另一端石头大门也发出了嘎啦啦的闭合声我们再一次被困在了墓穴当中

“先用焚尸火”叶鸿的爸爸大声发出指令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处在胸前一晃指尖上立刻出现了一股橙红色的火苗带着这股火苗叶鸿的爸爸飞身朝着前方的无头僵尸跃了过去并将这股火不偏不倚点在了僵尸的胸口

得手之后叶鸿爸爸也如同弹簧一样向后一闪灵活地躲开了无头僵尸的反击那动作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个快五十岁的人

叶鸿这时候也在她爸爸的主攻掩护下移动到了无头僵尸的身后并从后面用同样的招数发起攻击在进攻得手之后她也快速逃出了僵尸的攻击范围

背后中招的无头僵尸猛地回过身在它的后心处也已经被叶鸿点上了一股橙红的火苗这前后两股火苗很快产生了相互的呼应数条纤细如丝的火焰从僵尸前后心的火苗出喷出來并且互相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将无头僵尸包裹在其中最后将僵尸的身体彻底点燃

无头僵尸在火焰中依旧迈着大步朝我这边逼近着似乎它要攻击的人就是我

不过它只迈出了五步它的左腿就断了那沒了头感觉都比我要高的身躯也跟着摔倒在了地上

“跟我去献祭”乔伟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我的胳膊就往石棺那边跑其他人也跟着我们朝石棺的方向移动

————?

31、古墓之王(下)

我们刚刚所在的位置已经不再安全了,无头僵尸倒了,可那些兵俑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移动,它们依旧在逐渐恢复活力,有的也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在来到敞开的石棺旁边时,我一眼就看到了那顶王冠。

不过这次我没有去碰那王冠,而是将手里的布口袋反过来朝着棺材里一抖,装在口袋里面的金老虎、金匕首以及叶老爷子兵俑之前拿着的肥蛇金短剑全都掉进了棺材里,那个还在不断吸收我生命的巫毒人偶也同样被倒进了棺材中。

兵俑根本没有因为我的这些动作而停止移动,因为我刚才做的只能算是物归原主,接下来才是献祭的真正步骤。

我伸手进去把巫毒人偶摆在了王冠上。

“忍着点疼!”乔伟同时也提醒了我一句,然后一把抓过我的左手,并用刀子在我手心上划了一道子。

“嘶~”我一咧嘴,血也已经顺着我的手掌淌下来了。

我赶紧将左手移到了棺材的正上方,我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棺材里面,滴在了那血色巫毒小人身上。

“我献上血与灵魂的祭品,请平息您的愤怒!我献上血与灵魂的祭品,请平息您的愤怒……”我用最大的音量不断重复着这句我这一路上背了好几便的献祭语,同时也盯着那些已经彻底活过来、并朝着我们步步逼近的兵俑。

“过来再加一把焚尸火!”叶鸿的老爸大声呼喊着。乔姐也在这时候扔出了一个土球,泥罗汉瞬间成了型,并且用它那庞大的身躯挡在石棺的正前方。

我不知道这种献祭是否会起作用,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去抓起棺材内那王冠的准备——如果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那我只能拿起王冠再做一次古墓的王,就算这会让我被诅咒杀死我也要让所有的兵俑都变回之前的石头疙瘩!

就在我心里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墓室的摇动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兵俑也慢慢地放下了双臂,然后又一次回到了他们之前所站的位置上,墓室另一端的石门也发出嘎啦啦的巨响,所有的机关一下子全都解除了。

我朝着那无头僵尸望了一眼,它现在已经被烧成了一团黑灰,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我又看了一眼石棺,巫毒人偶平静地躺在里面,身上浸满了我的血。

“成功了?”我抬起头问乔伟。

乔伟咧嘴一笑并冲我点了点头,“成功了,你现在是这个土司王墓的新主人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必须要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我成了墓室主,严格来说,是我跟我生死相通并且不断从我身上吸收生命力的那个人偶成了墓室的主人,这便是我们这次献祭的最终目的。

虽然过程看似有些惊险,不过从结果来看还是挺顺利的,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大概就是我们所有人、包括小郭在内都不知道这个方法会不会成功,简单来说就是这群人在拿我的命来玩大冒险。

不过对此我没有任何抗议的权力,首先大伙都是为了救我的命才冒险二次进这个古墓,其次,也是最最重要的,这个方法是我想出来的。

没错,一个外行人给一群内行人想出了破解古墓诅咒的方法,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其实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需要将我们这次湘西之旅所见、所遇、所听说的事全部串联到一起,如此便可以得到一个彻底搞定一切麻烦的办法。

在小郭提到献祭这个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欧家两兄弟从古墓里盗出来的匕首还有罗家的那只金老虎。但很快我的这个想法就被大伙否定了——把偷来的东西归还这绝对算不上献祭,顶多是物归原主。

只是做到这一点或许可以稍稍平息墓室之王的愤怒,但想要进一步有所作为就必须奉献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从血巫毒诅咒的特点来看,古墓中的王显然是对生命力有着非常强烈的渴望,所以献祭生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比起猪牛羊马的命,人的生命又是最合适的献祭品。杀人换命这种事我们肯定不会做,于是我将目光转到了正在不断从我的身上吸取生命的巫毒人偶上。

献祭的祭品是有了,但我们还不能直接去用,原因非常简单,如果我的巫毒人偶让古墓主人给吃了,那我也会直接死掉,所以在献祭之前我们还需要做另一件事情,就是干掉古墓的僵尸主人。

根据之前从叶鸿爷爷的亡魂那里听来的故事,当年叶鸿的爷爷亲手杀死的古墓的主人,而当他老人家拿起墓主人的佩剑后,他则变成了古墓的新主人,再后来李三爷抢了那把剑,虽然被叶鸿的爷爷给砍了脑袋,但剩下的一节身子照样做上的墓主。

所以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推断,这古墓的真正主人其实并不是从前死去的土司王,而是被施加在这个墓室当中的诅咒。一旦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导致了古墓主被杀,例如当年叶鸿的爷爷干掉了那个吃人僵尸,那么古墓中的诅咒就会选出下一个继任者。

我碰过古墓中的王冠,但是我心里并没有任何一种负面感情被放大。起初我还在想这是为什么,后来基于诅咒选王这个推断,我便解释了我触碰了王冠而没有产生任何心理变化的原因——古墓已经有王了,现在诅咒要用转命咒把我的生命力贡献给古墓之王。

如此一来具体的行动方案就出来了:我们杀到古墓里,把棺材盖子打开,把里面的古墓之王干掉,之后在将吸收我生命的巫毒人偶放到王冠上,让这个没有人偶来做古墓的主人。

人偶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我的分身,但它又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可言,到最后古墓的兵俑会根据我的意愿停止攻击,而我又不会变成一个杀人疯子。

从理论上来讲,我们的计划似乎天衣无缝,从实际结果来看,效果也是非常的不错。

巫毒人偶成功地躺在了棺材里的王冠上成了古墓的新王,而兵俑们也在我的期望之下回到了原地。

在一切冒险终于告一段落后,小欧子也在墓室的入口处大喊着:“里面怎么样了?雷声哥当上王了吗?”

“成了!!!”我大声回应了一句。

随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从被砸得只剩半截的空兵俑里取出了另一半双生巫毒,罗胖子也在墓室当中找到了跟他弟弟一模一样的兵俑,并从里面凿出了他弟弟的尸体,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与欧家两兄弟一模一样的两个兵俑——和盗墓事件有关的人无一幸免,全都葬身血咒。

在出了古墓之后,我将巫毒人偶烧了。

我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只是当天晚上我睡得特别特别的香,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下午了,而且我们已经快到哇勺镇了,是罗胖子的手下人一直在抬着我行动。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罗胖子把古墓彻底给炸了,并且安排人手在周边看护着。罗胖子成了新的守墓人,如此一来乔姐也算是帮了她那位女蛊术师朋友的忙,也可以告慰其在天之灵了。

湘西土司王墓的主人,古墓之王。

这个头衔听起来确实牛哄哄的,只可惜我只做了几分钟这个王,甚至没来得及指挥一下那些听从我号令的兵俑。在回家的路上我闭着眼睛想象出了一个画面:我头戴王冠坐在冰封的王座上,手中金剑一挥,亿万的石兵俑呼啸着发起冲锋,将面前的敌人全部击溃。

对了!如果活人拿起金剑头戴王冠做了古墓之王,那会怎么样呢?

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同时我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但我并没有向任何人提问,因为我想给自己留一个希望。也许等我老了,快要死了的时候我会选择再回到湘西哇勺镇,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进到古墓里拿起金剑再真正的做一次古墓之王。

哪怕成王之后我会立刻死掉变成一具嗜血僵尸,那也我是一位DOTA英雄——不朽尸王。

1、美女委托人

12月21日,这一天除了距离圣诞节还有四天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对我和乔伟来讲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在时隔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我们终于有了第一个上门的客户,而且还是个土豪。

这天跟往常一样,我早晨睡了个懒觉,在十点的时候到了侦探社。

乔伟一如既往的早早到了,并且守在电话旁边期待着生意上门。

从湘西回来已经快一周了,但叶鸿只缠了乔伟两天就跑去跟乔姐学习降头术了,比起乔伟的这个未来老公,叶鸿似乎对奇门异术更感兴趣。也多亏了这,乔伟才终于得以喘一口气。

日子比较无聊,而我这个人又非常喜欢有的没的乱琢磨,于是我就很好奇地问乔伟在湘西的时候他跟叶鸿是不是已经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了,毕竟在那边那么多天,他俩一直都住同一个房间,孤男寡女公出一室还同床共枕的,不做点什么那才是不正常的。

乔伟把脸一沉、嘴一撇,摆出一副懒得回答我问题的样子。

看他的样子我八成也猜出来了,这小子一定是破戒了。

所以这些天每天跟乔伟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出道成功。”

21号这天也是一样,我用同样的开场白问候了乔伟,乔伟也一样摆着一张无奈的脸把目光转到一边。可是乔伟的表情在接下来的一瞬忽然变得非常精神,而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躲闪到一边的目光也朝着门口投了过来!

我知道乔伟绝对不是在看我,在我身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我连忙转身回头。

侦探社的大门是类似KFC那样的全透明双层玻璃门,透过玻璃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辆白色宝马停在了门口,接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这女人穿了件紫色的半大外套,下面短裙、黑丝、长筒靴,在大冬天里绝对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她下车后直接朝着侦探社的门口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将她的大号太阳镜摘了下来。

她人长得也非常的漂亮,不,用漂亮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我更愿意用“魅惑”来形容她。在男人眼里她绝对是个尤物,而在女人眼中她或许就是惹人嫉妒的存在,我猜如果舒鑫见到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投以鄙夷的目光,并且哼着道一句:“切~绿茶婊而已~!”

不管绿茶与否,她确实给我带来了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同时我也赶紧为其开门,对方也礼貌地冲我点头笑了下,然后迈着妩媚的步子进到了侦探社内。

“欢迎光临‘一加一’,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吗?”我熟练地道着开场白。

“您应该就是雷侦探吧?”绿茶美女微笑着问道。

“是我,您是别人介绍来的?”

“嗯。我一个客户介绍说你们这很擅长解决我遇到的麻烦,而且你们人很好,也很热心肠。”

“哦?您那位客户是?”

“她叫侯子峰,一个很帅气的美女。”绿茶美女颇具深意地笑了下。

“她确实挺帅气的,来,里边请吧。”

我将绿茶美女让进了屋里,她也同样知道乔伟的身份,也很是热情地跟乔伟打了招呼。随后她也向我们递上了她的名片并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子墨,是维纳斯婚纱影楼的老板。”

果然,侯子峰这个富家女的朋友都不是泛泛之辈。

维纳斯影楼我肯定是知道的,它是最近两、三年突然出现的一个大影楼,只要随便在市区里转悠一圈就绝对能看到维纳斯影楼的巨幅广告海报,按规模来说维纳斯也可以排进市里影楼的三甲了。

只可惜我和舒鑫已经订好了我家社区附近的影楼,样照都拍过了,要不然找这个李子墨或许还能打个五折什么的。

接过名片后我们又简单寒暄了几句,问她要不要喝什么饮料之类的。

李子墨摇了摇头,随后也将话题转到了这次来访的目的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我就是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上班的时候,在家里的时候,尤其是上厕所还有洗澡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我,让我觉得别扭。”

“你具体看到那眼睛是什么样的了吗?”我问。

李子墨再次摇头道:“没见到,我就是有那种感觉。你们应该也会有过类似的感觉吧,就是有人一直盯着你看,你总会感觉到的。”

“这个大概是女人、尤其是美女才有的第七感吧,我是没有过类似的体验。”我实话实说道。

“你说我能理解,我上学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不过这种感觉更多时候是一种心理作用。”乔伟接过话题道。

“绝对不是心理作用!!”李子墨的态度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这种突然而来的变化也把我和乔伟吓了一跳。

“先别激动啊,你详细跟我们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有人盯着你的,具体的地点都是哪。”我赶紧安抚道。

李子墨稍稍喘了一口气,在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之后她才继续道:“大概是从今年九月末开始的,地点的话就在我家还有影楼的卫生间,还有浴室。”

“时间呢?在白天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吗?”

“白天还好,主要就是晚上,有时候阴天下雨偶尔也会出现那种感觉。”

“那你检没检查过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乔伟问。

“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李子墨在回答时微微蹙起了眉,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从时间上来看倒是符合鬼魂回避阳光的规律,但同样也可以理解成是一个白天要上班,到晚上才来骚扰她的跟踪狂。乔伟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妄下结论,他依旧保守地对李子墨道:“这样吧,如果方便的话就带我去一趟你的影楼还有家里……”

“方便!”李子墨急切地打断了乔伟的话,“现在就去吗?”

乔伟愣了下,随后赶紧道:“如果你那边没有问题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太好了,就先去我家里吧。”李子墨说完便立刻站起身往门口走。

李子墨的家并没有她的车那么高调。

她住在沿江公园前边的一个中档住宅区,家在四楼,而且是没有电梯的。屋子里面的装修并不算奢华,但面积倒是不小,目测估计应该在一百三以上了。

我们刚进到屋子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也从里面屋子里走了出来,并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我和乔伟。这女人的下巴出奇的长也出奇的尖,就像是漫画故事里面的巫婆,她也确实给我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妈,他们两位是我请来的侦探。”李子墨解释道。

“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尖下巴抱怨了一句,并用眼角夹了一下我和乔伟,接着她便转身回到了她之前所在的房间,咣当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2、骚货

李子墨尴尬地回头冲着我笑了下,“对不起啊,我母亲的态度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了,她觉得我说的那些都是我自己的幻觉,如果我在这事上花钱的话她就觉得冤枉.”

“可以理解,咱们上一辈的人都是苦过来的,在钱上可能看得比较重。”

我的这句话似乎说到了李子墨心里去了,她连忙点头道:“是啊,我家之前的日子过的确实挺辛苦的,尤其是我妈,一个人带着我还有我弟,现在日子算是过的好一些了,不过她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

“既然都是已经成为习惯了,那就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了,不过节俭这个习惯还是保持的好。咱就别说这个话题了,先去你家的浴室看一眼吧。”我道。

李子墨点头道了声好,然后便带着我和乔伟去了她家的卫浴间。

我妈经常说家里如果女人多,屋子里就会特别香,就连厕所都是香的,这句话在李子墨家里终于得到了验证。

一进她家的卫浴间我立刻闻到了一股幽香。卫浴间的空间很大,进门是洗手池子和一面梳妆镜,旁边的小橱柜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桶桶,我根本叫不出那些东西的名堂。在卫浴间的右侧还有一个小的乌沙玻璃隔间,隔间有两个门,估计一个淋浴间,另一个是马桶。

“每天晚上我都感觉在里面有人盯着我看,尤其是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李子墨指着乌玻璃隔间对我和乔伟道。

乔伟冲她点了下头,然后便过去打开了左边的玻璃门,我也赶紧戴上了灵视眼镜。

左面的隔间是一个四平米左右的小空间,热水器和浴缸几乎占去了一大半的面积,我朝里面四下看了眼,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乔伟随后又打开了右边的玻璃门,还特意进去将马桶盖子翻开朝马桶里面瞧了瞧。

“很干净。”乔伟回头道了句。

李子墨的脸顿时露出了很尴尬的笑,显然她是误会了乔伟话中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家里的卫浴间没有鬼活动过的痕迹,不是说马桶里面干净。”我赶紧解释道。

李子墨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实在是清纯又可人,大有迷倒众生之势。可惜这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两秒,她很快又换上了担忧的神情并微微蹙着眉道:“也就是说……真的是我的幻觉吗?没有东西一直在我偷|窥我?”

乔伟又朝卫生间里扫了一眼,又挠了挠头道:“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来有鬼怪的痕迹。”

“哦……”李子墨轻声应了一句,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我不知道这是她天生的魅力还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如果这是她故意的,那我只能说她很懂得利用女性的优势。

乔伟连忙道:“这样吧,我给你留一个震鬼的扣子你挂在卫浴间里,如果真是鬼作祟的话肯定就能赶跑它。但你要还感觉有人在偷看的话,那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看看医生,或者干脆报警。”

“那太感谢了,这个扣子需要多少钱?”李子墨激动地抓着乔伟的手问。

“我们跟侯子峰也算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就免费帮个忙好了,本身挂个扣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乔伟果然中了招,一边露出他商标式的灿烂微笑一边应道,大有讨好李子墨之嫌。

“免费?那怎么好意思啊,这不会破坏你们的行规吗?”

“没关系的,就算是给朋友帮忙了。”

“那……那这样吧,改天我做东,请两位吃顿饭,也算是我的谢礼,如何?”

“这个我看可行。”乔伟笑着答应道,然后便开始给李子墨挑选合适的镇鬼道具布置在卫浴间里,之后乔伟还给了免费送给李子墨一个趋吉避凶的护身符。如果换做平时,乔伟做这些东西最少也会要个几百块,今天看来他是准备亏本大甩卖了。

从卫浴间出来之后我和乔伟又在李子墨家里转了一圈,除了李子墨的母亲和弟弟的房间外我们几乎把她家里所有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了她家确实没有鬼怪出没的痕迹。

家里检查完了接下来我们又去了一趟李子墨的影楼,并检查了一下影楼的卫生间。跟李子墨家里的情况相同,影楼里也没有发现任何阴鬼之气,一切都非常的正常。

该查的、该看的都已经弄过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在影楼里耗着了,于是乔伟给李子墨留了张名片,然后我俩便提出告辞。李子墨再次向我们道谢,然后送我们出了影楼大门,一直到我们开车到了公路上她才转身回影楼。

整个下午没有发生任何事,在侦探社无聊地坐到了晚上五点我便开车回了家。

次日,我也照旧在十点钟来到了侦探社。

就在我以为今天或许又是无聊的一天时,侦探社的电话响了,乔伟就在办公桌边上,他立刻按下拉免提键道:“一加一侦探社。”

电话中马上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您好,是乔伟先生吧?我是李子墨。”

“哦,怎么样?扣子有效吗?”乔伟问。

“我……这个……”李子墨欲言又止,似乎发生一些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

“确实出了点事,我现在去你们那方便吗?”

“方便,随时过来都行。”乔伟立刻道。

“好,那……我十分钟之后到。”说完李子墨便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李子墨的宝马车准时停在我侦探社的门口。今天她换了一件貂绒短大衣,穿了一条橙红色的短裙,感觉非常惹眼。

进门之后李子墨的表情显得非常古怪,我将她让进了待客厅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顿时两颊一红,问我能不能把窗帘全都拉上。

大白天要拉窗帘?事情似乎要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可以。稍等一下。”我心里不停画着问号,但我并没有选择提问而是直接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起身过去将客厅东、南两个方向的窗子全部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里也一下子暗了下来。

李子墨冲我点头笑了下,然后便望向乔伟道:“昨天你在我家布的东西挺管用的,我晚上真没觉得有人盯着我看了,可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背上有字。”

“有字?在背上?!”乔伟惊讶道。

同时我似乎也明白了李子墨为什么让我拉窗帘,接下来她好像要脱衣服!!

事情也跟我预料的一样,李子墨冲乔伟点了下头,然后便将她的貂绒大衣脱了下去,接着转过身将后背朝着乔伟将里面的衬衣向上撩了起来,将雪白的后背完全露了出来,在她后背正中心的位置真的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红字:**!

我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因为我的视线并没有在那两个字上停留太久。李子墨是后背正对着乔伟,但我却在李子墨的侧后方,她并没有穿内衣,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前面隐隐露出的那一团雪白。

不管是谁在她背上留下的这两个字,我现在只想说:这个评价貌似很到位。

3、戳瞎你的狗眼

“我可以靠近点看看吗?”乔伟出乎我意料地、非常大胆地问了一句.

“可以,我也是希望你们两位可以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子墨很大方地回答道。

恭敬不如从命,我立刻超前走了几步来到距离李子墨顶多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我所站的角度一直在她的侧后方,始终让我可以看到那被她胳膊压扁而露出来的那一团东西。

相比我的“心术不正”,乔伟则要专心得多,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李子墨背后的两个字上。

“摸一下,可以吗?”乔伟问。

“可……可以。”

再次得到了许可,乔伟也将手指轻轻地触在了李子墨的背上。李子墨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乔伟也赶紧将手弹开了。

“好了吗?”李子墨问了句。

“算是好了,你先把衣服放下来吧。”乔伟的回答有些暧昧不清,似乎另有话要说。

李子墨听话地慢慢将粉白色的衬衣放了下来,接着又将她的貂皮大衣罩在身外。

趁她整理衣服的时间我也赶紧将目光移开。

我听人说过女人对投向自己胸部的视线都是特别敏感的,而且李子墨来侦探社求助也是她发觉有人总在偷看她,可能她在这方面的敏感度更是超乎常人?

我并没有去想那两个字是怎么来的,而是在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很快李子墨就整理好了衣服并且转过身期待地望向乔伟,看来她并没有注意到我之前并不太守规矩的目光。

“李小姐,我这话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一时接受不了……”

“没关系,您尽管说就是了。”李子墨打断了乔伟的话,她显然非常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乔伟略顿了下,又轻轻清了下嗓子道:“你背上的字应该是用马克笔写上去的,很难洗掉,但是应该跟鬼魂之类的无关,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

“你是说,这字是有人写上去的?”李子墨惊讶道。

乔伟点了点头。

“可是我昨天没穿过露背的衣服啊,而且下了班我就回家了,我家里也没来过任何人。”

“有没有可能是更早的时候写上去的?”我插话道。

“这不可能的!”李子墨很坚决地否定道。

“为什么这么确定?这两个字写在你后背中间的位置,这地方应该不容易注意到吧?你今天是怎么发现的?”我继续追问道。

“这……”李子墨脸颊一红,在犹豫了一会后她才再次开口道:“其实……其实我挺自恋的,每天我……我洗完澡之后都会对着镜子看自己,正面,侧身,还有背后都会照镜子看一遍的,算是自我欣赏吧。”

“不穿衣服?”

“嗯……”

李子墨的脸更红了。

自恋到这种程度确实不是一件值得到处炫耀的事情。

“你说你是今天早晨发现的?”我再次问。

“是。昨天晚上我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还没有呢。今天起床之后无意中照镜子看到的,我想会不会是卫浴间里面挂了镇鬼的东西,所以它就到我卧室里来捣乱了?”李子墨微蹙着眉猜测道。

昨天我去过李子墨的卧室,房间里的一面带折角的大镜子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那面镜子前面甚至不需要扭转身体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背后,绝对是自恋者的首先设备。

我可以想象出李子墨起床后通过那镜子看到自己后背的情景,但却回答不出她提出的这个问题。

“跟鬼没有关系,这我可以确定。”乔伟还是坚持着他刚才的判断,“你背上的字没有一丁点的阴气,而且那种字我太熟悉了,绝对是马克笔写上去的,你早晨试着洗过但是没洗掉吧?”

“对,洗不掉!所以我才想是不是……是不是鬼魂在作怪。”

“肯定不是,你试试用洗甲水,还有卸妆膏之类的东西,虽然不一定当天就见效起码能让它变淡,多洗几次应该很快就能把它去掉。至于是谁写的嘛,我想你或许可以问问你的……弟弟?”

乔伟试探着道了句。

“我弟弟?他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初中生,她怎么会……”

“那个年龄段的小孩最喜欢恶作剧了,而且现在的小孩都早熟,十五岁估计在学校都有小女朋友了,没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了呢。”我没有任何话语攻击的意思,只是照实分析道。

李子墨的脸上是有了些不悦,但她并没有对我动怒,似乎她也清楚我说的是对的。

“但就算是我弟弟,他怎么会这么说他姐姐?居然用这话词!!”李子墨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恐怕你得回去跟你弟弟好好谈谈了。”我耸了下肩:“我们帮不上忙了。”

乔伟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子墨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在脑里想着到底该怎么跟她弟弟谈话,但从她始终愁眉不展的表情上看她是没想出什么好方法。又或者她心里清楚这件事跟她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吧,我就相信与鬼无关,我回去会试试你说的方法看能不能洗掉。”李子墨没有再提她弟弟的事,连谢也没道一声,只起身朝着我和乔伟分别点了下头便向着门口走去。

在把李子墨送走了之后,乔伟也冲我偷笑着问:“刚才你是不是偷看到什么东西了?”

“看到了那么一点点,她可真够豪放的。话说,她后背上的字你确定是马克笔?”

“准错不了,我在英国的时候经常用那东西恶作剧。反正她背上的字不是她妈写的就是她弟弟写的。”

“我看未必,没准她昨天晚上跟谁约会去了但没跟咱俩说呢,她说她下班就直接回家了你就信了?”我冲乔伟挑了下眉。

乔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对啊!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可能是她男朋友写的!”

“是不是男朋友还未必呢。”

我随意地应了乔伟一句,乔伟也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李子墨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显然我俩谁也都不想当一个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三八男。

晚上五点,我准点回到了家,为了不吃舒心做的减肥餐我特意买了一只烤鸭,顺便带了一打啤酒——这个组合是舒鑫的最爱。

舒鑫见到烤鸭和啤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盯着我的眼睛道:“说!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有时候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直觉。或许我买这些东西真的是因为今天偷看李子墨的事而感到心虚,不过这种事我肯定不会对舒鑫提半个字,不然我一个星期都不会有消停日子过。

简单几句话把舒鑫糊弄过去之后我们享受了一顿美餐,我也破天荒地陪着她喝了两罐啤酒。

我不爱喝那玩意,它的味道完全比不上可乐,而且还有非常严重的副作用。每次喝酒之后我的尿意都来的特别的快,所以就得一遍一遍地往厕所跑,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两罐啤酒下肚后我就不得不去一趟厕所解决一下内务问题。

而就在我解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马桶的水里冒出来一只手!

那决定是一只手,从马桶的水里猛地探出来的一只手,而且直奔我抓了过来!

我被吓得惊呼了一声,整个人也跟着向后倒了下去。那只手在空中抓了个空便一下子缩回到了马桶里,我呆呆地盯着马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的酒量不错,不至于只喝了两罐啤酒就出现幻觉。

可为什么马桶里会冒出一只手呢?

我坐在卫生间的地上发着愣,这时候舒鑫也跑进来惊道:“你刚才怎么了?怎么撒个尿还会摔跤的啊?快把裤子脱了!”

我赶紧低头往裤子上看,这才发现我的裤腿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我已经忘记我上次尿裤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虽然事出有因但也绝对是一件丢人的事。

湿了的裤子脱掉后直接被我丢进了洗衣机,然后我也去淋浴间把全身上下全都清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是觉得身后背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但我转身之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淋浴间的玻璃墙而已。

洗完了澡,整个卫浴间都变得雾蒙蒙的,洗漱台前的镜子也罩上了一层水雾。当我走到洗漱台前的时候我竟发现镜子上开始出现了字!

“戳”

最初只有一个“戳”字在镜子上,接着就好像有一只隐形的手在镜子上继续写着:瞎你的狗眼!

“戳瞎你的狗眼?”

我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然后赶紧跑出卫浴间去拨乔伟的电话。

4、丝袜妖娆

乔伟接起电话的第一句话便是:“戳瞎你的狗眼!”

“你也遇到了?”我惊讶道。

“嗯。在卫生间的地上用水写的这几个字。”

“恶作剧?”

“不是,有阴气!”

“你用召魂决了?”

“用了,但是没反应!”

“遇到个召不出来的鬼?”

“不是,应该是写完字就走了,性质倒是跟恶作剧差不多。”

“那李子墨背上的字……啊!我知道为什么要戳瞎狗眼了!!!”我突然醒悟道。

“我大概也猜出来了,咱俩今天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也往别的地方瞄了?”我问。

“我那个角度可瞄不到,不过露出来的已经够多了。现在看来留下这字的应该是个李子墨的狂热追求者,不过这小子应该是死了。”

“别说的那么绝对,也可能是女的,别忘了她是侯子峰的朋友。”

“好吧。不管是小子还是丫头,反正是有个李子墨的狂热追求者死了,然后化成鬼一直盯着李子墨,因为李子墨在咱俩面前脱了衣服,所以这只鬼来给咱俩一个小小的警告,戳瞎狗眼。应该是这样分析的吧?”乔伟按照我以往的习惯分析道。

“应该是这样了。另外还有一点疑问,李子墨背上的字和来找咱俩麻烦的鬼魂又是什么关系?”

“嗯……这个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故事?”

乔伟似乎也已经看穿了我所谓的推理的本质——那就是我根据表象而编出来的最合理的故事。可惜这次我并没能想出一个足够说服我的解释,所以这个问题暂时就先挂在这里,等找到更多的线索再来解开它。

跟乔伟的通话结束后我赶紧在家里做了些防范工作。现在的我可不是一年前的我了,鬼神马的要想攻击我绝没那么简单,而且我也不怕它们了,当然,在撒尿的时候突然从马桶里飞出一只手来抓裆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我比平时提前了两个小时到了侦探社,在跟李子墨联系过之后我和乔伟便一起去了趟维纳斯影楼,并在李子墨的办公室跟她碰了面。

李子墨先跟乔伟道了谢,因为她按照乔伟告诉她的方法还真就把后背上的字洗掉了。然后她便问我俩这次过来找她的用意。

我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李小姐,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过什么狂热的追求者之类的?”

“狂热的追求者?”

“对!狂热追求者,有吗?”我问。

李子墨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是微微低下了头眼神左右飘忽着。这个反应明显说明她知道一些事情,但出于某种原因又不想对我们明说。

“李小姐,怎么说呢,这个事现在已经不是只涉及到你自己了,我们昨天晚上确定了有只鬼一直在纠缠你,现在这只鬼还过来给我俩留了口信,要戳瞎我俩的狗眼,我想应该是因为昨天上午的事。”我如实说道。

李子墨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但她依旧没打算回答我们的问题。

“雷声的话可能还没让你理解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如果有只鬼一直纠缠着你,你只用镇鬼的扣子来防是没有用的,我太师叔经常说一句话叫‘除鬼不寻源,千防万防也枉然’,就算你把防御措施做到滴水不漏那只鬼也一直跟着你,你不可能永远保持警惕,另外跟你亲近的人,朋友、亲戚都有可能被你所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我……我不太明白。”

乔伟深呼了一口气,又看了眼我,似乎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子墨解释。

好吧,既然乔伟没办法跟李子墨说清楚目前的状况,那就由我来吓唬一下这个有秘密的女人。

我先咳嗽了一声把李子墨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然后对她道:“这么跟你说吧,昨天晚上我上厕所的时候那只鬼突然从马桶里冒出来,差点把我的命根子给拽下去,你知道这对男人来说是多致命的攻击吧?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将来也可能发生在你其他朋友身上。我们只是看了下你的背,想想你的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李子墨突然语气激动地打断道。

“好好!就算目前没有,你总不可能单身一辈子吧?将来有一天你结婚了,嫁人了,你的老公可不是看你后背这么简单吧,到时候那只鬼还没被除掉,你觉得他会对你老公做什么?就算你老公也躲过去了,将来你有了孩子,那只鬼会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简单来说吧,这只鬼留着就是后患无穷,如果你想让我们帮你把他除掉,就最好别瞒着我们任何事。”

我觉得我已经把事情的严重程度跟李子墨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她依旧不想说她的秘密恐怕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子墨愣在原地沉默了。

她的表情一直在变,眼神也始终飘忽不定的,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一样。

我和乔伟都没有催促她,就在一旁等待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终于,李子墨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丝袜妖娆。”

我和乔伟全都听得一愣。

“丝袜……妖娆?”

“对。网络红人的名字。”

我知道网络红人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在网上走红的人,走红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过“丝袜妖娆”这个名字只能让我联想到一点,就是脱。

李子墨是靠“脱”成名的网络红人?

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影楼老板为什么会有这种业余爱好,又或者她现在依旧保持着这个爱好?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豪放?

“我小时候也做过模特梦,也为了这个梦去努力过,我十九岁的时候到北京也去过一些模特事务所,结果这个圈子比我所想的要黑暗得多,想要漂亮的照片就必须跟摄影师搞好关系,不然他们要么不给你拍,要么拍得特别丑,搞好关系的方法也就一个。”

“跟他们上床?”我插话道。

李子墨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所有到那的女孩都和我一样,我能付出的她们也可以付出,谁能出名就得看运气了,但是我没那个好运气。好在我只用了三年就想通了,没有陷得那么深,就打算趁着年轻赚点钱然后回老家这边做点买卖什么的。”

李子墨顿了下,看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像是在感慨这一切的来之不易。

“后来我一个女性的好朋友告诉了我一个赚钱的渠道,就是在网上出售一些性感照片,于是我也学着她的方法开始在网上营销自己,后来就有了丝袜妖娆。照片都是不露脸的,也没人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不过后来我那个朋友告诉我需要跟VIP用户互动就能赚得更多,所以我就……”李子墨欲言又止。

“互动就是见面?然后……”我试探道。

“嗯。”李子墨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我用丝袜妖娆这个身份赚了四年的钱,然后回老家这边开了现在这个影楼,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谁了,结果今年六月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到影楼来找我,说他知道我是谁。”

果然,李子墨有秘密,而且真有一位狂热追求者,事情似乎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了。

5、消失的追求者

“那后来呢?那个人死了?”我顺着话题问着.

“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

李子墨的这个回答有些微妙。似乎她的那个狂热追求者已经不再到影楼来纠缠她了,她也很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嗯。我已经很久没见他出现过了。”

果然,李子墨的回答证实了我瞬间的猜测。

“他自己放弃了?”我问。

李子墨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摇头道:“不是,我找了些朋友,然后又托了几个混社会的朋友教训了他一顿,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了。”

“你确定你那些社会朋友没把他给打死?”我继续问道。

“应该不会闹出人命吧?”李子墨模棱两可地回答着,似乎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好吧。那你能把给你帮忙的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吗?”

“好,我直接打给她吧,这样更有效率。”说完,李子墨就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由李子墨来帮忙联系一下她的朋友确实能提高效率。很快李子墨就问出了结果,她的那个朋友也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也是托了一圈的人,而最后真正跟那个狂热追求者动手的人竟然还是我的一个熟人——小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直接跟联系了小子,问他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小子回忆说事情是八月初那时候办的,他带了三个人在维纳斯外边堵到了那个纠缠李子墨的人,当时他们把那小子拽到胡同里揍了一顿,折断了那小子三根手指头,还警告他以后不许出现在维纳斯门口,如果再看见他断的就不是手指,是老二。

这个恐吓立刻起了作用,那小子被吓得屁滚尿流就跑了,从那以后也确实没有再在维纳斯影楼出现过。

我问了下小子知不知道他们揍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小子说他们是收钱办事,别的都不知道。不过小子跟我们描述了一下被揍那小子的形象,那个面黄肌瘦的,两个黑眼圈,头发也是乱蓬蓬脏兮兮,岁数大概在三十左右,感觉像个无业游民,就算有工作估计也就是个小作坊的临时工。

只靠小子给出的这些信息想找到那个狂热追求者基本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确认他的生死。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相信,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死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我向小子道了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随后我又再次向李子墨确认了一下她被偷看这种感觉的具体起始时间,李子墨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九月一号。”

她也马上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会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天是她约好的拍片日。

虽然她已经从北京回来了,而且也如愿以偿开了自己的影楼,但丝袜妖娆那边的生意还是很火爆的,还有一批每年都会花六、七千块的会员等着看她的新照片。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每年大约能给她带来二十到三十万的收入。

根据李子墨的说法,她开这家影楼总共也才花了不到五十万,所以她不可能放弃那份轻轻松松赚钱的渠道,所以每个月的一号她都会约摄影师在室内拍一些性感、魅惑的照片,然后通过专门的销售渠道发给那些会员。

九月一号晚上那天她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套房里拍完了一组照片,然后洗澡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回家之后这个感觉也一直都在,所以她印象非常深。

怎么生活、用什么方法赚钱那是她自己的事,我们没权利对人品头论足,只要知道了这个时间点对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临走前乔伟又给了李子墨一个驱鬼避凶的护身符,并让她一直戴在身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离身。

交代好了这些我们这才离开维纳斯影楼,随后便直奔刑警队。

按照小子的说法,他是在八月初揍的人,而李子墨有不良感觉的时间是九月一号,这中间有着近一个月的时间差。

李子墨的狂热追求者极有可能是个无业游民,甚至可能是个连屌丝都不如的失败者,他生活失败,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更没有女朋友。他有黑眼圈,又知道丝袜妖娆,所以他一定长期在网吧熬夜通宵,丝袜妖娆就是她的YY对象,是她心中的女神。

在今年六月,这个无业游民通过某种未知渠道得知了丝袜妖娆就是李子墨,还知道了李子墨就在维纳斯影楼工作,于是他就天天到影楼去纠缠李子墨。一来他想亲眼见见被他每日每夜YY无数次的女神,二来他或许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与李子墨来上一发。

结果在纠缠了李子墨一个多月后,他等来的却是一顿暴揍,还断了三根手指。

本来就生活没有目标,又被心中的女神所排斥,这种强烈的打击最终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于是在一个月后他死了。随后他化身成了鬼魂每天潜伏在李子墨的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且骚扰那些敢对李子墨有非分之想的人。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一个推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只是一个能够说服我自己去相信的故事而已。可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我的分析是对的,那事情解决起来就容易得多了,这也是我一贯的处理事情的方式。

到了刑警队后我俩直接去找了唐辉,在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跟他说明一番后唐辉也明白了我们此行的意图。

唐辉说他会帮我们查一查今年八月的所有死亡记录,不管是凶杀、自杀或者自然死亡,只要他发现了有符合那个李子墨狂热追求者的死者,他都会立刻联系我俩。

有了唐辉的帮忙,接下来我和乔伟要做的就是等消息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唐辉那边就来了信,他在八月份的死亡档案里找到了三个符合我们描述的死者,他也将照片发给了我和乔伟。随后我俩又去找了小子,让小子确认一下这三个人是不是他之前揍过的那小子。

可结果让我们失望了,小子说照片上的人他根本没见过,这一下刚刚燃起来的希望火苗瞬间就灭了。

小子问我们是不是又有跟鬼怪有关的案子要破了,我实话实说道:“确实又碰到个难缠的鬼,而且还是奔着我和乔伟来的。”

“哦。你们现在是要找我之前揍过的那个变态呗?”

“对。我怀疑他被你们揍过之后很可能死了。”

“这不可能!我们下手有分寸的!”小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好像他们打人还有一套严格的操作规程一样。

我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说你们把他打死了。谁知道呢,可能是自杀之类的吧。”

“行,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叫人帮忙打听打听,要是有那个人的消息无论是死是活我都告诉你。”小子很仗义地说道。有了他这个地头蛇帮忙,多少也让我眼前还能看到那么一点点的光亮。

6、黑**惑

跟小子道别后我沒有回侦探社,而是直接开车回到家里。

或许是出于好奇,我上网搜了下丝袜妖娆,还真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大堆她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并沒有露出自己的脸,最多只露出下巴和嘴唇。她的嘴唇很薄,而且总是维持着微微张开的状态,嘴角也总是妩媚地向上翘着,给人一种微妙的暗示。

网上能找到的照片大多是在室内拍的,只有个别的是外室外。跟丝袜妖娆这个名字一样,她的每一套照片都穿着极致性感的丝袜,而且仅有丝袜而已。

照片有PS处理的效果,但并不算多,我见过李子墨本人,也近距离地看过她,她的皮肤很细致,也很白,或许照片的处理只是为了让光线更柔和,人物与背景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我对摄影并不在行,仅从一个外行人的角度來说,我觉得丝袜妖娆的照片非常的诱惑,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男性产生冲动。

我见过李子墨,我清楚地记得她的脸,而当我看着网上丝袜妖娆的照片时,我的大脑便自动地将她的脸与诱惑的身体连接在一起,这使得这些照片变得更具有诱惑力,不免让我有些想入非非。

这或许就是追到维纳斯影楼门口对李子墨纠缠不休的那个男人的心态吧?

我一边揣测、分析着那位黑眼圈的狂热追求者的心态,一边不自觉地点击着鼠标查看下一张丝袜妖娆的魅惑照片。

“你看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來,我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进了屋,更沒有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來到我的背后。我被吓了一跳,全身也跟着一激灵,无线鼠标差一点被我扔在地上。

“这是最近一个委托我们查案的客户,她之前是做模特的。”我连忙回头解释道。

舒鑫站在我的身后,用冷冰冰且充满杀气的微笑回应着我。不需要她明确进行任何说明,她的表情已经让我很清楚地知道她生气了,原因显然是我趁她沒在家的时候在网上看其他女人的照片。

“这个这个……其实我只是为了案情调查进行一些了解,你千万别多想哈。”

“我沒多想啊,你研究嘛。”舒鑫微笑着道:“话说她腿挺长啊,也挺白的,胸好像不小的样子,应该是D杯吧?”

“这个我不太懂,是D吗?”我装傻道。

“你不懂?那你研究什么?难道不是在研究她的身材吗?”

我越发觉得舒鑫的话头不对劲。

“呵,其实是这样的,记得昨天咱家里出的事吧,我怀疑是她的一个狂热追求者死了,而且变成了鬼魂,所有跟她有过接触的人那个鬼魂都会去找麻烦,所以我就想了解一下她的照片是什么类型的,这样就能帮助我缩小一下那个狂热追求者的范围。现在我确定了,那个追求者是个色狼!”

我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点击鼠标,将我开启的二十几个标签页直接“叉”掉。

“我发现你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想出特别多而且特别正当的理由,你干脆别叫雷声了,叫雷有理得了。”舒鑫沒好气地冷嘲热讽道。

我也不敢吭气,只能顺从地点头笑道:“夫人教训的是,小的从今以后改名雷有理。”

舒鑫扑哧一笑,“好吧,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这是给你的小奖励。”

舒鑫右手一扬,一个厚纸袋被她丢进了我的怀里。不需要打开,只要一闻就能闻出來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辣鸭脖。

“多谢夫人打赏。”我赶紧讨好道。

“嗯,跪安吧,电脑给我,我得检查一下你是不是又往电脑下载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了。”

舒鑫对我电脑的严格监控从大学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我曾经试过各种方式來保住我的“收藏品”,包括清理痕迹、隐藏文件、更改格式、改文件名等等等等,但这些对舒鑫來说都沒有用,所有的方法她通通都能找到破解之方,我甚至怀疑她也曾经用过同样的方式藏过基佬片。

已经经历过七年多的电脑大清理,我如果还沒学乖那我就真是沒事找抽型了。

我非常痛快地站起身把电脑让给舒鑫,让她在那里把电脑里里外外翻一个遍。我确信她什么都找不到,因为我压根就沒下载过任何不良影片,而在她检查电脑的这段时间我则可以歪在沙发上品尝美味的辣鸭脖。

但是我的鸭脖子只吃到第二口我就发现我失策了!

舒鑫并沒有检查电脑硬盘,而是把我关掉的浏览器重新打开,并且恢复了我下午回來时候开过的所有标签页。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翻开了多少张照片,反正舒鑫是五点半下班,我记得我应该是四点半回來的。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并沒有干其他任何事,就是在电脑前面对着丝袜妖娆的照片……

“你说你在这些照片里能寻找到线索?”舒鑫的声调又开始古怪了起來。

“嗯。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从她劈开的腿中间吗?”舒鑫一边说一边回过头來,眼神犀利地质问道:“如果只是网上那些色图也就算了,这女的你还见面,你说实话,你看这些图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那想入非非來着?”

“沒有!”我果断回答道。

“真沒有?”舒鑫一边问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來,而且捏着拳头朝我走了过來。

我赶紧把辣鸭脖往旁边一放求饶道:“夫人大人我错了,我就想了那么一丁点。”

“你承不承认你就是花心大萝卜超级大色狼?!!”舒鑫瞪着眼珠质问我道。

“这你可是乱给我加罪名,我雷声对老天发誓,我对你绝对是一心一意,除了你,你妈还有我妈之外,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都是屎!”

“噗~”

舒鑫又一次被我逗乐了,她忍着笑着道:“你就不怕你那些姨和姑來揍你?”

“揍就揍吧,你不生我气就行。”我哄着舒鑫道。

“算你嘴甜,但你还是个大色狼!”

“是!我色,但是我只对你色~~”我坏笑着站起來把舒鑫揽在怀里。在这种时候最好的避免家庭暴力的方式就是用最有激情的一个长吻來解决问題,随后舒鑫也是半推半就地被我抱进了卧室里。

刚到家还沒有吃晚饭就进行如此剧烈的运动,我俩的肚子很快就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舒鑫属于的气來的快走的也快的类型,被我哄高兴了她突然想要去外面吃火锅,还让我喊上乔伟一起去,顺便跟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案情。

我觉得舒鑫参与讨论对我们绝对有利无害,而且大冬天吃火锅也确实是一种享受,所以我立刻拨了乔伟的电话把他叫出來一起去炭火楼搓上一顿。当然,在电话里我也特意叮嘱乔伟不要把李子墨在侦探社脱衣服的事说出來,以免造成家暴。

————?

7、黄大师

乔伟非常听话地没有乱讲话,晚上的火锅大餐吃得也是非常愉快。

我跟乔伟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讨论的,就是给舒鑫详细讲了下李子墨这个人的经历,还有她遇到的麻烦,基本上除了她在侦探社脱衣服让我和乔伟看后背的事之外,其他的我都详细地跟舒鑫说了一遍。

舒鑫耐心地把整个经过全都听完一遍后立刻举着筷子道:“你们注意到一个关联点没有?那个鬼出没的地方都有水。”

“嗯。这个我倒是注意到了,更准备点说还都跟厕所、浴室有关联。”我应道。

“那要找那个鬼还不容易吗?你们找唐辉帮帮忙,让他看看最近有没有人死在下水道之类的地方。”

“我们找过了,但是他给我们的三个人都……”我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我吞了回去。我确实找唐辉帮忙找过死者,但我们找的方向却有偏差。

如果那个李子墨的狂热追求者并没有死呢?

死者或许另有其人?而且是死在下水道中的?

我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个纠缠李子墨的鬼魂就是那个狂热追求者,而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情况也许有变。当然,我也不能排除那个狂热追求者根本不是本市人的可能,或者他已经死了,但尸体并没有被发现。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不能只是等待了。

12月24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过起了洋人的节日,我对平安夜圣诞节什么并不太感冒,除了这是我追舒鑫成功的纪念日之外我只觉得这几天什么东西都特别贵,饭店也都满员。

不过当我早晨来到侦探社见到乔伟时却发现这小子异常的兴奋,就像个终于盼到过大年的小孩。

“别那么高兴,就算是圣诞节我也不会给你放假的。”我半开玩笑地对乔伟道。

“我记得好像自从咱俩这侦探社开起来之后就没放过假。”

“你错了!”我反驳着乔伟的反击道:“准确来说咱俩天天都在放假,真正干活的日子用两只手就算得过来了。”

“哈哈。你说得也对。”乔伟笑嘻嘻地说道。

我进屋到沙发上坐下喝了口乔伟泡好的茶水,过程中乔伟就一直坐在那嘿嘿嘿的傻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你到底乐什么呢?不是因为圣诞节的事吧?”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也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我爸今天晚上过来,然后我们全家带上叶鸿一起过圣诞节。但是全家一起过节这件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爸我妈在一起的时候特别逗,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啊,今天晚上。”

乔伟的父母我都见过了,而且我对乔伟所说的有趣这点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来乔姐教训乔伟他爸的样子,而乔伟他爸那个老顽童肯定在那一边装糊涂一边打岔,这画面想想都觉得可乐,所以我也果断接受了乔伟的邀请。

一段小插曲过后,我和乔伟的讨论话题又转回到了李子墨、以及昨晚想到的下水道上面。

我们跟唐辉联络了一下,叫他留意一下把月份到现在有没有在下水道、自来水厂、废水处理厂之类的地方有没有死人,如果有信就告诉我们一声。

唐辉说凶杀案肯定是没有,如果要确定过去几个月里所有自然死亡的人都在什么地方死的,这可是个大工作量的任务,短时间内未必能有结果,而且他手头上也有要查的案子,恐怕不能很快给我们答复。

我和乔伟这边也只是进行一些假想推测而已,也不能因为简单一个推测就要唐辉把市里所有的给排水管道都查一遍,而且这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和唐辉的通话也就到此结束了,至于他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信我们也只能等着了。

随后我和乔伟也继续讨论了一下关于李子墨那个狂热追求者的问题,其中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李子墨的身份的。

昨天我在网上查过很多关于丝袜妖娆的问题,上面也有许多人在议论丝袜妖娆到底是谁。有些人说丝袜妖娆是北京的模特,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就没有人知道了。网上也有人发一些自称是丝袜妖娆的露脸照片,不过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李子墨。

所以那个狂热追求者从网上得知李子墨其人的可能性并不大,如此一来就只有两个泄密渠道了,一个是曾经和李子墨“互动”过的VIP客户,另一个渠道就是摄影师泄密。

为此我俩也给李子墨打了个电话,问她觉得那个纠缠她的人会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内幕消息。

李子墨说她之前也想过这些问题,而首先被她排除的就是VIP客户,她说她那些客户都算是成功人士了,不可能出卖她的个人信息,而且她也从来没在那些客户面前说过自己的老家、姓名之类的。

而摄影师她确实怀疑过一个人。

在八月初那个追求者到影楼来纠缠李子墨的时候,她立刻想到了六月份给她拍照的摄影师。

那摄影师是个男的,据说这男的在艺术摄影圈里很有名气,李子墨觉得这样的男人应该是见多识广了,也应该很有信誉,所以才请了他。最初的两年多时间里李子墨和这个男摄影师合作的一直都很不错,可是就在今年六月的时候,这男摄影师突然在一次拍摄的过程中摸了李子墨屁股一下。

当李子墨回头的时候竟然发现那摄影师已经把裤子脱到了一半,就准备提枪上马了。

李子墨赏了那摄影师一巴掌,从此之后也就没有再联络了。

正因为出过这样的事,所以李子墨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那个男摄影师,她也打电话找那个男摄影师问过。不过对方并没有承认,还说自己是有职业道德的,绝对不会把模特的身份随便公布出去等等巴拉巴拉一大堆。

李子墨见他不承认也就没再追问,不过在她心里始终觉得就是这个男摄影师泄的密。

如果这个男摄影师对李子墨撒了谎,实际上就是他将李子墨的身份秘密泄露出去的,那从这个摄影师入手就很可能找到那个狂热追求者。所以我立刻向李子墨要了这个摄影师的姓名以及联系方式。

这个摄影师名叫黄谐辉,业内的人都喜欢称他黄大师。李子墨把这个黄大师的手机号码都告诉给了我,还把这人的工作室地址一并说了个清楚。之后李子墨还特别补充一句:“如果他最后承认了,那就请你们帮我再扇他一巴掌,行吗?”

这个要求我觉得并不算过分,所以便答应了她。

8、撞鬼色影师

我按照李子墨给的号码拨了黄谐辉的手机,不过手机号已经变成了空号.

我又打了黄谐辉工作室的座机,这次有人接电话了,是个女的。我以为这应该是黄谐辉工作室的接待员之类的,所以就谎称我是一个私人模特培训学校,想请黄大师给要毕业的学生拍一组宣传艺术套照。

对面马上给出了一个让我倍感意外的回答。

“对不起,您要找的黄先生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不过我们这里依旧会为您提供全市最优秀的摄影师。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工作室,或者您可以告诉我您的QQ号,我发一组我们这里摄影师的作品给您?”接电话的女人用甜美的声音说道。

“黄大师是不在你那里干了吗?”我马上问道。

“这个我不太清楚。”

“那谁清楚这事?”我又问。

“如果您一定要找黄先生的话,您可以问一下我们老板,他之前是跟黄先生合作的。”

“好,那把你们老板的电话给我吧。”

“您稍等,我去问一下我们老板。”

我等了大概有两分钟,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要找黄谐辉黄大师吗?”

“是,您是黄大师工作室的老板?”

“对。其实这个工作室是我跟黄大师一起开的,我本人也是做摄影的,我叫刘正,在业内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名气。”说完,这个自称刘正的男人还谦虚地笑了一下——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了觉得挺舒服的,起码我不讨厌他。

“哦,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跟他客气了一句,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刘正刘歪的。

“您客气了,我这点名气也就是同行抬举,要论起真水平,我比黄大师可差得远了。”刘正再次客气道。

“我看这样吧,我去您工作室一趟如何?方面吗?”我道。

“可以可以!您随时来我随时欢迎。地址……”

“我知道地方。”

“哦,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雷,单名声。跟击剑冠军同名同姓。”

“好名字!那咱们待会工作室见?”

“工作室见!”

我跟刘正敲定了见面地点便挂断了电话,随后便和乔伟一起按照地址找到了黄大师的摄影工作室。工作室在通江步行街上,这个地段的租金可不是一般的高,能在这地方做买卖可见这些玩摄影的有不少油水可捞,起码比我和乔伟的侦探社赚得多。

从正门进去之后便是两片照片墙,墙上满是各种美女,有些穿着衣服,有些穿的很少,有些根本没穿但又用特殊的姿势将身体的隐秘部位巧妙地挡住,来了个欲露还遮十分诱惑。

走到最里面推开双开玻璃门,在迎宾台后面的挽着一个花苞头的美少女立刻向我和乔伟点头微笑道:“欢迎光临爱摄团。”

“我叫雷声,跟你们老板刘正约好的。”我走到前台那说道。

“哦,我带你们过去。”花苞美少女立刻微笑着说道,同时也偷偷瞄了乔伟好几眼。

刘正的办公室在二楼,刚一进屋从里面老板椅上就站起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他留着最近很流行的那种两边秃中间长发的时尚发型,人长得也挺精神的,在来到门口之后也热情地伸出右手道:“您肯定是雷声雷先生了?”

我连忙跟他握手道:“是我。这位是我的朋友乔伟。”

“哦,看样子应该是贵校的模特教师了,男模出身!绝对的!您好,我叫刘正。”刘正依旧热情地跟乔伟打招呼,在握手之后也将名片递给了乔伟。

我和乔伟被过度热情的刘正让进了办公室,随后花苞美少女又端来了茶水,这才退出去将办公室的门关好。

刘正依旧笑呵呵的,似乎他并不着急询问业务方面的事,而是跟我攀谈起来学校的事。

我随便应付了他几句就硬是把话题转回到了黄谐辉身上。

“黄大师他怎么会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我很多朋友都说黄大师的技术好,我其实也是奔着他来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大师’这个头衔的。而且我这次想给推荐的学生女生居多,想拍一些比较~嗯~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既然都是圈内的人,咱也就不说外道话了,谐辉真的是非常擅于捕捉女性特有的那股魅力,尤其是人体方面,现在网上比较红的几个人体模特基本都是他捧起来的。”

“哎~!”正说着,刘正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一转:“我跟谐辉从十八岁学摄影就是同班,到现在也一起干这行快十五年了,他突然撤手不干真是让我吃惊不小。不瞒您说,他这一走可我闪够呛,光扔下来的活忙不过来不说,还影响声誉了,很多人都像您一样奔着他来的。”

“我打他手机也没打通。他就这么玩起消失了?”我问。

“消失倒是没消失,不过他说他以后都不会再干摄影这行了,手机什么的都换了,人也回农村老家去了。”刘正道。

“他是什么走的?”

“得有三个月了,我记得是九月初。”

“九月初?”我道。

“对九月初!绝对错不了。”

这个日子可太熟悉了。李子墨见鬼的那天是九月一号,紧接着黄谐辉也不干摄影离开工作室回老家了,甚至连手机什么都换了从此不干这行了。

会让一个成功男人放弃自己事业的会是什么?我想一个亡魂的威胁恐吓应该足够了。

但是李子墨从六月份就已经跟黄谐辉拜拜了,为什么时隔三个月那个鬼魂还要找黄谐辉的麻烦?

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黄谐辉的离开跟李子墨,跟那个突然出现的狂热追求者,跟那个下水道里的鬼魂都没有关系。不过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我更愿意相信这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内在的关联。

事情已经有了眉目我也不用再跟刘正这装蒜了。

“刘正,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们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模特学校的,我们是侦探,阴阳侦探,我们觉得黄谐辉放弃摄影是因为撞了鬼!”

刘正被我说得一愣。他两只眼睛发直地盯着我,过了老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说什么?撞鬼?我……你……呵呵……”他最后竟然笑了起来。

“他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这是我的名片。”乔伟从旁插话道,并且将他的名片递给了刘正。

刘正继续着他那愣愣的表情接过了乔伟的名片。

“阴阳……侦探?”他挠了挠头又抬头看了眼我和乔伟,“这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世上真就有鬼?”

我冲刘正一笑,“你现在的想法我非常能理解,一年之前我也对这事持怀疑态度,不过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有!不但是有,而且还很多。”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你们说的,不过谐辉突然这一走总让我觉得事情有古怪,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联系他时候他的语气,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要他的命似的。”刘正皱着眉头道,显然他已经站在了我们这边。

9、男朋友

刘正被我说服了,他同意帮我们联络一下黄谐辉,我也给刘正设计了一些他要对黄谐辉说的对白.

在所有该说的该问的刘正都确认好了之后,他也拿起电话拨了黄谐辉在老家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刘正用的免提,我可以清楚地听到电话中传来的黄谐辉的声音。

“刘正?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黄谐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不过语气听起来他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谐辉啊,是这样,我最近听到个传闻,是关于你之前合作过的一个模特的,叫李子墨的。”刘正按照我教他的话说道。

“李子墨?你怎么会去打听她的?”黄谐辉的语速明显加快了。

“我最近认识了几个懂阴阳鬼神的朋友,是他们跟我说的,好像那个李子墨一直被鬼缠身。”

“被鬼缠身?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相信啊!”刘正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道:“他们昨天晚上来找过我,还在我眼前演示了一下召魂引鬼,我亲眼看见了!他们说李子墨撞鬼,跟她有关联的人可能都有危险,所以我就想到你了,你那次突然离开是不是……?”

刘正没有把问题问完,黄谐辉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等了大概有五、六秒,黄谐辉在电话里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事憋在我肚子里都快把我憋炸了!我好几次想跟你说,就怕你觉得我是疯了!”

“你撞见了?鬼?”

“嗯。撞见了,我没看见那是个什么东西,就看到一只手从浴缸里冒出来掐住我的脖子,差点把我淹死在浴缸里!等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就看到镜子上写着‘**摄影师死全家’几个字!”

听到黄谐辉的话刘正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望向我嘎巴了好几下嘴愣是没说出来话。

我冲着刘正点了下头,然后走到电话旁道:“黄谐辉黄大师,我叫雷声,就是你朋友刘正说的那位阴阳先生,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一直在旁边听着呢。”

“啊……你……”黄谐辉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黄……我就将你一声黄先生吧,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们是专门为了除了纠缠李子墨的那只鬼而来的,我知道那鬼也去找过你,这中间肯定有一些联系在里面。我现在想向你了解一些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行吗?”

“额……行……行!那个,你如果把鬼除了,那我继续回去干摄影应该就没问题了吧?”黄谐辉声音颤抖着问道。

“绝对没问题!”我保证道。

“要是你真能把那鬼给除了,那我必须回去向你道谢了!”黄谐辉激动地说道。

“谢不谢的先别着急说,你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李子墨就是丝袜妖娆、还有你负责给她摄影的事,总共有几个人知道?”

“她……她跟你说这事了?”

“你就有话直接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不是来抓**的,就为抓鬼,这下你清楚了吧?”我有些不耐烦道。

“清楚了!清楚了!知道丝袜妖娆……”黄谐辉顿了下,像是在脑子里回忆知道这事的人,而很快他又继续道:“应该只三个人,一个是李子墨一个模特朋友,女的,就是她把我介绍给李子墨的。另外就是刘正了,还有一个是李子墨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他长什么样?你见过吗?”我惊讶地问道。

“见过!他来找过我,还动手跟我打了一架。他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就是让我离李子墨远一点,还说什么‘别让我再看见你’之类的,我跟他打了一架。他看着挺高的,也挺壮实的,但是不怎么会打架,后来没打过我就跑了。”黄谐辉道。

“他说他是李子墨的男朋友了?”

“这倒是没说,不过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吧!”

“那她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时候去找的你?”我继续问。

“就是六月的时候,我跟李子墨闹的不太愉快那次。”

“所以你没把李子墨就是丝袜妖娆的事跟任何人说起过?”

“没有!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对她起了色心,你也是男人应该能明白,她真的很漂亮,而且拍那种照片还能没反应的那就不是男的了!我都控制了一年多了,真是马失前蹄了!不过这一码是一码,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摄影师,模特的真实身份我肯定不会乱说,刘正也不可能跟别人说。后来我也听说有人去影楼缠着李子墨,她还因为自己秘密身份曝光的事把当时影楼所有的员工都来了次大换血呢。”

“那她有没有打电话质问过你?”我问。

“质问我?质问我什么啊?出卖她身份的事?哼~”黄谐辉冷笑了一声,“谁出卖了她的身份她心里清楚得很,肯定是她那个男朋友。”

“所以她根本没去问过你?”

“没!从六月之后我就再没跟她有过任何联络了,她也没打过我的电话。”

“你保证没骗我?这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回来继续干摄影的大事!”我道。

“绝对没骗你!绝对没有!她真没问过我任何事,我对天发誓,如果我骗你半句就让那个鬼来掐死我!!”黄谐辉发誓道。

我没有立刻应他,而是转头看了眼乔伟,又瞧了眼刘正。

刘正也帮忙道:“这点我们真的可以保证,我们是开摄影工作室的,跟那些玩私拍的**肯定不一样,我们绝对不会泄露模特身份的。”

“好吧,我信你!”我对黄谐辉道:“要问的也就这些了,等我们把鬼给除了我会告诉刘正的,到时候让他通知你。”

听了我的话黄谐辉一个劲地向我道谢。

其实他也就是被鬼给吓怕了,他完全可以去别的城市另谋发展。不过这话我并没有跟他讲,乔伟也没有把这事告诉黄谐辉,似乎他是想故意惩罚一下这个色影师。

在离开了刘正的摄影工作室之后我和乔伟也把李子墨撞鬼一事重新梳理的一下。

很明显,李子墨是向我们隐瞒了她有男朋友这件事,而她这个男朋友才是真正将她丝袜妖娆身份泄露出去的人。

可是李子墨之前说过他没有男朋友,是因为现在她们已经分手了?

就算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李子墨的前男友知道李子墨就是丝袜妖娆,但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没有对李子墨挑明,只是背着李子墨去找黄谐辉算账,所以李子墨才会没有怀疑她这个前男友泄密。

但解释通了这一点,另一个疑问又出来了,为什么李子墨怀疑是黄谐辉泄密却又没有联系黄谐辉去质问呢?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把一切说给我们听?她让我们去找黄谐辉的目的又是什么?

疑问依旧存在,而只靠猜肯定是得不出答案的。所以我和乔伟立刻去了一趟李子墨的影楼,并向她询问了一下关于她男朋友,或者前男友的事。

当我将问题抛给李子墨的时候,她竟然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答道:“我没有男朋友啊!你们听谁说我有男友了?我在学校的时候倒是交过男朋友,但去北京之后就分手了,到现在我也一直都没有交往过新男朋友啊。”

“那泄密的事你为什么没去质问黄谐辉?”我又问。

“当时去质问他也没用,事情已经都出了,我给他打电话只会让我自己显得很狼狈,那就是他想要看到的。我必须用更强硬的方式进行回击,这才是对那种**最好的回击,让他以后都不敢再找我麻烦,我得让他清楚我李子墨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李子墨的解释完全说得通。可如此一来找黄谐辉麻烦的人又是谁呢?

事情越发的复杂起来了!

10、峰回路转

我觉得李子墨并没有在男朋友这件事上跟我们撒谎,但其他方面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就不好判断了.不过我也没有在深究什么,毕竟每个人每天都或多或少地会去撒谎,我本人就是个撒谎专业户,就连乔伟我也不相信他从来不撒一句谎。

既然李子墨说她没有男朋友,那我就只能问她是不是有特备关心她的屌丝备胎男,或者是被她当成闺蜜的男性朋友,表面看起来挺高挺壮实的,不过实际上却有些柔弱的。

李子墨很认真地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又问她之前上学时的男朋友现在还有联络没有。

李子墨跟我说了下她那个学生时代男朋友叫郑浩,都是旅游学校的,现在这个郑浩去了哪,结婚与否她都不清楚,自从毕业了她就没再联络过这个人。

从李子墨这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于是我和乔伟抓紧时间去了一趟旅游学校。

虽然是圣诞节,但中国的学校并没有因为这个洋节日而放假,我们到了学校管理学生档案的地方并向那里的工作人员出示了我的警察顾问证。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们让工作人员把李子墨那届的所有学生档案都翻出来,然后找出那个叫郑浩的男生。

这个工作虽然麻烦一些,但在耗费时间的代价下我们还是找到了名叫郑浩的男生的资料。

郑浩是05年在旅游学校毕业的,档案上还留着他家里的电话号。我试着拨了一下那个号码,没想到还真就拨通了。接电话的人是郑浩的父亲,根据他父亲所说,郑浩毕业之后就跟着他舅舅去广东做皮鞋生意了,现在已经在南方安了家落了户。

我又问郑浩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是不是有回来过。

郑浩父亲回答说没有,因为夏天的时候郑浩带着全家去海南旅游来着,老头也跟着儿子郑浩一起来着,所以他可以完全确定郑浩没有在六月回过家。

这下可好了,我刚刚找到的线索就这么轻易断掉了。

我冲乔伟摊了下手,乔伟也是无奈地笑了笑,看起来我们今天的调查又要到此为止了。

吃过午饭之后乔伟就打算先回他的家里准备一下,然后就去接乔姐也叶鸿过来。我也琢磨着是不是要去花店买一束像样的玫瑰花。

而就在我俩都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人竟然是小子!

小子可不是平时会打电话找我闲聊的人,他绝对是有线索了!

我赶紧接起电话。

“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

小子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找到了?!活的?!!”我激动地问道。乔伟也停住了脚转身回来了。

“活的。我木柴厂那边一个网吧找到的那小子,现在他人就在我手上呢,我把他带你那去?”

“侦探社呗?”

“对!你现在在哪呢?”

“我就在侦探社呢,带他过来吧!”我兴奋地说道。

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刚我和乔伟还打算结束今天的调查,结果线索就自己送上门了!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小子的帮忙。

只过了十分钟不到小子就过来了,跟他一起的是一个乱糟糟头发、黑眼圈的瘦皮猴,感觉就像个吸毒的,这形象也跟我事先所想象的没有太大出入。

小子推搡着把那瘦皮猴弄进了侦探社里,那小子也没敢做出任何反抗。

“就是你今年夏天去骚扰的李子墨,对不对?”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提问道,以免吓到他,可即便如此那小子还是被吓得哆哆嗦嗦的。

我冲小子使了个眼色,本意是想让他别那么凶好让瘦皮猴放松一些,结果小子会错了意,过去就在瘦皮猴的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一下就把瘦皮猴给踹个了前趴子。

瘦皮猴哎呦了一声,然后就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根本连起身都不敢起。

“你他妈的还想少几根手指头是不是?问你话你他妈就老老实实回答,少他妈在那装哑巴!听没听到?!!!”小子凶道。

瘦皮猴撅着屁股在地上点了点头。

“给我起来!”小子吼道。

瘦皮猴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眼小子,然后拱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见他起来了就把之前的问题又跟他重复了一遍。

瘦皮猴怯生生地回答道:“是我,是我去骚扰李子墨的”

“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我继续问。

“在网吧里听人说的。”

“网吧?就是你今天去的那个网吧?”

“不是,是江边十三中旁边的一个黑网吧。”

十三中我可再熟悉不过了,我初中就是十三中毕业的,如果把学校也分成三六九等,那十三中无疑是下等的。十三中临近江边,自然环境肯定没得挑,又安静空气又好,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十三中念书的学生总是能惹出各种各样的祸。

我上初中那时候有在校初中女生被强奸怀孕的,有大群架死人的,反正学校里出过的事感觉根本不像是那个年龄段的学生会干出来的,也因为这个十三中在江边一带非常出名,出了名的乱。

在去年的时候我还回十三中转过一圈,在那一片确实有不少没挂牌子的网吧,很多小年轻出出进进的,虽然都没穿校服但一眼就能看得出那都是初中学生。

“你在网吧里听学生说的?”我继续问道。

“嗯。”瘦皮猴点了点头道:“我有一天晚上在那包宿的时候偷听到一个学生说的,他们一直在那议论那个李子墨来着,还互相传者看她的照片。”

“你在一边偷看偷听的是吧?”我问。

“是偷看的,不过我之前就知道那个丝袜妖娆了,我还……”

“这个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详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然后继续问:“你现在还能不能想起来当时在那议论丝袜妖娆的人都什么样了?是年轻的还是上岁数的?是不是学生?”

“是学生吧……”瘦皮猴在那翻着眼睛,回答得模棱两可。

“什么叫是学生吧啊?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哪来的‘吧’?”我没好气地训斥道。

小子也过来照着那瘦皮猴的后背又踢了一脚。

“哎呦~!”瘦皮猴咧着嘴叫唤了一声,然后赶紧点头哈腰地回答道:“没有‘吧’!是,就是学生!不过他们都长的挺高的,也挺成熟的,不像是小孩。”

瘦皮猴的这句话我倒是可以理解。现在的小孩也不知道天天都吃些什么东西,都长得特别高,也特别早熟。我有个外甥女,今年刚小学六年级就已经一米七了,就这身高在她班还不是最高的,如果只看背影的话就跟二十多岁差不多。

由此判断瘦皮猴说到的几个人应该是学生没错,而且很有可能是初三的学生。

可如此一来我们可就遇到又一个麻烦事了,今年八月的时候是假期,瘦皮猴遇到的学生极有可能现在已经升高一了!

如果真是如此想找到这些学生可就难比登天了。

“如果再让你见到那些议论李子墨的学生你能认出他们来吗?”我还想再赌一赌运气,所以继续顺着这个话题问道。

瘦猴子迟疑了一下,“大概能认出来吧,我也不太敢确定。”

“不管了,就去砰砰运气吧!”说完我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小子立刻问:“准备去十三中?”

我冲他点了点头。

“好,那我叫几个人,十三中咱们几个过去可能会遇到点麻烦。”小子谨慎地说道。

11、流氓出少年

十三中,当年我曾经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地方,不过现在的十三中已经跟十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现在校门变得大了,教学楼也更高了,篮球场也翻新成了塑胶地面,还有了那么点模样。

可惜我们这次过来赶上了冬天,要不然我还真想进去拍几下篮球。

我到门卫那里亮了我的刑警顾问证件,又问了一下他学校今天几点放学。

不知道是不是十三中准备跟国际接轨了,门卫告诉我今天学校居然提前一节课放学。

我看了下表,距离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利用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可以在学校周围的黑网吧转一圈,看看能不能碰巧就遇到议论李子墨的人。

十三中周边都是住宅区,根据瘦皮猴的说法,那些在一楼没挂牌子的小屋就都是黑网吧。他带着我们找了三个黑网吧,里面确实坐了好些个穿校服的小年轻,不过里面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在去第四家的时候小子叫的人也过来了。

过来的人一共有五个,岁数大概也就十八、九岁二十不到的模样,估计应该是高中刚毕业或者干脆辍学的。

小子跟我说现在的初中生不好惹,多带几个人来壮壮声势,要是被一群初中生给揍了那他以后可就没脸在道上混了。

在学校这些黑网吧之间连转带等了两个来小时,瘦皮猴最终也没找见之前议论李子墨的人。

学校放学的时间也快要到了,所以我们也放弃了继续在网吧找那些逃课的学生,直接带着瘦皮猴到学校门口,希望我们这次可以有好运气。

虽说是提前一节课放学,但天也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只有学校大门口那里一片亮通通,我们也只能在那里才能看清楚出来的人。

当学校陆陆续续出来的时候我也发现小子的安排绝对是明智的,大多数学生出来后看到我们都选择低头避开,但总会有一两个男生瞪着眼睛跟我们对视,看那架势好像只要我们上去一搭话他就要跟我们动手似的。

我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也从来不会顾及到后果,所以我也是尽量回避这些男生的避光,尽量别发生没有意义的冲突。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走了,后面再出来的都是稀稀拉拉、零零散散的,也都是胆子很小的避开我们的低头离开。

这时候瘦皮猴一直弯着的腰忽然直了起来,他抻着脖子一边朝着校园里头张望着一边道:“好像……好像就是那几个。”

“哪个?”小子走到瘦皮猴身边问。

“就是那个,戴黑耳包子那个大个,这个我肯定认不错,他特别高,准是他。”

我朝着瘦皮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很快找到了他说的那个男生。他的个头确实不矮,估计得有一米九了,不过跟他的个头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跟竹竿一样的体格,估计他吃进肚子里的饭全用来长个了,还没来得及长肉呢。

跟这个大竹竿一起出来的几个人个头也不矮,很可能他们都是篮球队的。

我们这边对他们指指点点的,里面出来那几个男生里也同样有人朝我们这边指了一下,接着他们几个聚到一块商量了几句,然后便一起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而且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意思。

我不是过来打架的,所以在他们开口之前我也早早将我的刑警队顾问证拿了出来,并朝着走在最前面的大高个亮了一下。

刚刚还表情凝重如临大敌的几个男生顿时都傻了眼,他们几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也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那个大竹竿指着瘦皮猴惊呼道:“啊!我见过你!你带警察来是什么意思?!”

瘦皮猴吓得赶紧往我身后躲,我也冲着大竹竿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客气地对他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想跟你打听点事。”

“跟我?”大竹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对。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从哪知道李子墨这个人的,或者丝袜妖娆这个名字你更熟悉一些吧?”我道。

大竹竿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个也都咧开了嘴在后面笑了起来,有人还过来用胳膊肘轻轻捅大竹竿的腰笑道:“丝袜啊,妖娆啊,你小子挺能搞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在那起哄。

大竹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回过头举起拳头做了个要揍人的动作,其他人呼啦一下全都笑着散开了。

看样子校园门口并不是个提问的好地方,所以我赶紧道:“用不用换个安静一点、暖和一点的地方详细聊聊?”

我这话一出口,跟着大竹竿一起的那些人全都警惕了起来。他们呼啦一下又围拢在大竹竿的身边,好像是害怕他会吃亏——果然是好兄弟讲义气。

“不用了,就这吧!”大竹竿瞄了一眼我身后那些小打手,然后深呼吸了一下道:“学校里有很多人都知道你说的那个李子墨,是我们上届一个学生传出来的,他还带我们去影楼看过她本人。”

“你上届那个学生叫什么名?你有他电话吗?”

“知道,他叫张小伟,我们都叫他小伟哥,电话我有,我给你找。”说着,大竹竿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给我看。

我赶紧把手机号记下来,然后直接拨了过去。

“喂,谁啊?”电话很快就被人接起来了,而且语气很横。

“您好,我是李子墨的朋友,想问一下……”

咔嚓!我话刚开了头对方就直接把电话给我挂断了。

我又一次把电话打过去,可对面已经不接了。

我知道再用陌生的号码打过去肯定是没用了,所以我就让大竹竿帮我打电话给张小伟,告诉张小伟一声我们是警察,叫他最好别再挂断电话,不然等我们找到他家去,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这话听起来还是挺唬人的,大竹竿赶紧拨了电话并将我告诉他的话全都跟张小伟说了。等了一会,大竹竿把手机递给了我,看样子张小伟是准备合作了。

“张小伟吧?你刚才挂电话是什么原因?你是不是知道一些跟李子墨有关的其他事?”我接过电话后直接询问道。

“嗯。”张小伟老实地应了一声,“之前有人托我帮他的忙,说是有人欺负他姐了,他希望我叫我堂哥去教训那个人一顿。”

事情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了,背着李子墨在后面做小动作的原来是她的弟弟!

“李子墨的弟弟!他叫你帮忙,然后你叫你哥去找了一个摄影师的麻烦,后来你知道了李子墨就是丝袜妖娆,所以就开始在学校里传她的照片?”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你别抓我行吗?”张小伟连连地道着歉。

12、转移的扣子

我不是真正的警察,更不会因为他传一些照片或者带着同学去看美女就要把他怎么样,所以我连忙安抚了他几句,告诉他我不是想抓他,只是需要了解一些情况而已.

我的安抚起了作用,张小伟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连声向我道谢,而紧接着张小伟话锋一转开始问我能不能让李振别在去找他了。

他这话可说得我一头雾水。

“李振是李子墨的弟弟?”

“嗯!求你了,你是警察,应该有办法的劝劝他的,他天天晚上都到我家楼底下盯着我家窗户看,有时候一站就是一通宵的!我怎么跟他道歉都不管用,而且每次下楼的时候他都没影,等我上楼了他又出来。”张小伟声音颤抖着道。

“你说李子墨的弟弟每天晚上都会到你家楼下?”我惊讶道。

“是啊!”张小伟道:“每天晚上都来,大概九点多就开始站在我家楼下,就在那一指站着也不走!”

“他身上是不是湿淋淋的?”

“啊?啊!好像……好像是吧,我家在八楼,在上面看不太清楚,他身上好像是有水的。”

“大冬天也没结冰?”

“这个我真不知道!”

张小伟提供的线索非常值得推敲。首先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每天不间断的在大半夜跑到别人搂下去,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古怪了,再加上男孩身上极有可能是有水的,这我就不得不怀疑那个天天去张小伟楼下的男孩李振其实是个鬼!一个溺死在下水道里的鬼魂!

我告诉张小伟我会帮他解决李振的事,但他得告诉我他家的住址。

张小伟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他家的详细地址跟我说明了一番。

结束了跟张小伟的通话后,我立刻将刚才所有的通话内容以及我所做出的猜测告诉给了乔伟,随后乔伟决定先去李子墨家看看她弟弟李振的房间。因为李子墨并没有提到她弟弟已经死了的事情,所以李振很可能依旧以鬼魂的形态在家里行动,以造成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乔伟觉得或许可以在李振的房间找到鬼根或者看到一些鬼魂留下的阴气,如果李振的房间没有什么异样那我们就去一趟张小伟家,看看有没有机会在他家楼下用一下召魂决。

决定好了行动的路线我和乔伟立刻离开学校去李子墨家。

在路上的时候我们给李子墨打了电话,问了一下关于她弟弟的事情。

李子墨回答说她弟弟读的是寄宿高中,平时只是偶尔晚上回来一趟,在家待一会就离开了,因为忙于学习,平时手机也不开机,和家里的联系非常非常的少。

“那你就没担心过你弟弟的情况?”

对于我这个问题李子墨回答的非常平静。

她说:“我弟弟已经不小了,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家一直都是这样的,互相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反正他每隔几天就会回家一趟,我也没必要天天给他打电话吧?”

李子墨对她弟弟的态度或许有些过于淡漠了,不过这都是她们自己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没有必要跟着搀和。所以我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直接问她我们去李振的房间看看行不行。

李子墨在电话中明显迟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她才道:“我家倒是有人,不过我妈她……”

李子墨欲言又止,似乎我们如果直接去她家会被她妈给赶出来一样。

“你妈不欢迎男人去你家?”我试探着问道。

李子墨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然后道:“她对人就是特别不客气,我怕她为难你们,我弟弟的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

“李小姐,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们这次要去你家主要是因为我怀疑那个一直纠缠你的鬼魂就是你弟弟。他叫李振吧?你知道李振他每天晚上都会去一个同学家楼下待着吗?就是他那个同学把你就是丝袜妖娆的事说出去的,后来去你影楼纠缠你的人也是因为他那个同学泄露消息而引出来的。”我对李子墨坦白道。

“什……什么?!!这不可能!我弟弟怎么可能会……”

“我们也希望不是,所以我们才打算去你弟弟的房间看一下,最好你也去你弟弟学校那边问问。”

“这绝对不可能!我弟弟如果死了变成鬼了,学校那边肯定会打电话来我家问的,不可能一直不跟我们联系,我弟弟肯定去上课了!”

“李小姐,你是九月一号撞的鬼,你弟弟应该也是九月一号开学,如果他压根就没去上课呢,或者学校老师根本都不清楚有这个学生的存在,你想过这种可能没有?”我问道。

“这……这……”李子墨被我问住了,她语塞了好半天才用极低的声音颤抖着道:“之前的入学手续都是我弟弟自己去办的,我本来是要帮他的,可是他坚决不同意!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

“具体情况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感觉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了。我们大概还有三分钟就到你家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问。

“那我现在就回去,五分钟以后见!”

李子墨依旧很守时,说五分钟也确实是五分钟之内就赶回来了。

我们在小区楼下里跟李子墨汇了合,然后便跟着她一起上楼、进屋。

门刚一打开李子墨那个尖下巴的巫婆老妈就从屋子里蹿了出来,并且用特别恶毒的眼神盯着我看,同时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是在诅咒我和乔伟似的。

“妈,你快回屋。”李子墨边说边扶着她妈的肩膀把她妈往房间里推。

尖下巴老太太用力一甩肩膀,大声喊道:“别碰我!你怎么又带这两个男人回来了?你打算嫁给她们?!!我反对!!坚决反对!!!!”

“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赶紧解释道。

尖下巴立刻瞪了我一眼,“不是哪种关系?你还想跟我闺女有啥关系?你们如果不是对她的人有意思就是对她的钱有意思,你们这些个骗子我见得多了!!!”

我对李子墨的老妈实在有些无语,就算再怎么想保护自己女儿也不用见一次骂我们一次啊?完全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肯定不会跟这老太太一般见识,所以干脆选择闭口不语,一直到李子墨把她妈连推带劝地弄回到屋里。

摆脱了那找麻烦的老太太,李子墨就带我们去了她弟弟李振的房间。

开门一看,房间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样子每天都有人来打扫。我戴上了灵视眼镜在房间里转圈看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任何阴鬼气息。

“它怎么会在这?”

突然乔伟走到李振房间的书桌前,然后从一个小书架上拿下来一个金色的圆形金属牌。我见过那东西,上次来李子墨家的时候乔伟给她留过几个镇鬼的扣子,不过当时乔伟把它们放在了卫浴间可没有留在李振的屋子里。

为什么它会还地方了?难道李子墨知道自己要驱的是什么?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弟弟已经死了?

我立刻将目光投向李子墨,希望她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13、李振在这里

李子墨身体靠在书桌边解释道:“哦,我是怕我弟弟回家之后被鬼骚扰什么的,所以就放他房间里驱驱鬼.”她说话时的表情非常镇定,声音也很稳,完全没有因为乔伟手里拿着那扣子而感到紧张或不安。

“你弟弟今天会回来吗?”乔伟提问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说着,李子墨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没想到电话竟然拨通了!

李子墨先是问了下她弟弟今天回不回家,然后便连着点头“嗯,嗯,嗯”地应答着。等挂断电话后李子墨对我们道:“我弟今天不回来,他们同学要聚会,好像要去玩通宵。”

“哦,那这么看来你弟弟是真没事了?”我有些疑惑道。

“应该是没事吧,除非鬼魂可以接电话!我刚才很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了,你要不信我再拨个电话过去你来跟他说几句话?”说着李子墨便将电话朝我递过来。

我稍微迟疑了一小下,然后点头道:“好吧,你把电话打过去,我还真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好的。”李子墨冲我微笑了一下,然后便按下了重播键并将电话递给我。

我刚伸手准备去接她的电话,而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的房间门竟突然发出咣当一声响!我连忙转身,发现李子墨那个大尖下巴老妈满眼凶光地冲进了房间,左右手里各还拎着一把大菜刀!整个一双刀火鸡!

“让你们再缠着我闺女!我砍死你们!!!”

这疯老太太抡着菜刀就冲我砍了过来,感觉就要想要我的命!

我连忙朝旁边一躲,然后赶紧绕开老太太从门口跑出了李振的小房间。乔伟虽然身手非常好,但他显然也拿这个菜刀老太太没有任何办法,也紧跟着我退出了房间。

“妈!你干什么啊?!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他们只是来帮忙的,而且人家也不收咱们的钱!”李子墨抱住了尖下巴老太太再次解释道。

“不收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不收钱肯定就是要收你的人!不行!闺女你放心,只要有妈在就没人敢占你便宜,我砍死他们!!!”老太太一边吼着一边用力挣着李子墨的胳膊。

李子墨简直就像拔河一样拉着老太太,但这老太太的力气也是真够大的,竟然硬拖着李子墨走到了房间门口!

我一看这架势老太太从李子墨手里挣出来绝对是迟早的事,这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了!

“李小姐我先走了!咱有事电话再联络!”

我冲李子墨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就往门口跑。

“哎呀~”

李子墨突然惊呼了一声,我用余光一扫,发现老太太已经从李子墨的手里挣出来了!

我连鞋都没时间换了,直接推开门拿着我的鞋就飞出门口,然后连头都不敢回一口气冲到了楼下。乔伟也不比我慢多少,但他多少仗着自己会功夫,倒是从从容容穿着鞋跑下来的。

我在楼底下整理了一下造型,同时也不忘朝楼道里望一眼,看看老太太是不是追出来了,等确定那疯狂的双刀火鸡没追出来我才彻底放心。

“咋样你?没被砍到吧?”乔伟过来笑呵呵地问道,明显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先不说这个!”我直接忽略了他的提问,转换了话题道:“你不觉得刚才在李子墨家里的事特别古怪吗?”

“是挺古怪的,她妈,也许应该让李子墨带她妈到精神病院瞧瞧。”

“他妈是挺古怪的,不过我想说的不是她妈,是李子墨本人!”我向乔伟解释道:“最开始我给李子墨打电话说她弟弟情况的时候她表现的特别紧张,还说她弟弟的电话始终关机什么的。可是到家之后她又变得非常冷静,什么事都解释得天衣无缝一点破绽都没有,后来我问到她弟弟回不回来,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而且还通了!再后来我要跟她弟弟说话,结果她那个疯妈就杀出来了,这个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吧?”

乔伟皱着眉头品着我的话。

“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我觉得就是李子墨她妈发疯而已,其他的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再说那个张小伟,他在楼上看到的人没准不是李振呢,他不也说了嘛,他在八楼能看到人,到了楼下又看不清了,那很有可能不是李振是别人,他看花眼了而已。”

乔伟说得也有道理,我不能凭空怀疑李子墨而不去验证那个张小伟的话,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去张小伟家楼下看一眼。

按照之前张小伟告诉我的地址,我们在十五分钟后找到了他家楼下。

张小伟的号码我手机里依旧存着,我在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次他接的倒是够痛快。

我向他表明了身份,然后把他叫到了楼下。

之后他给我和乔伟指了下平时李振在他家楼下所站的位置,我和乔伟过去一瞧,那里刚好有一个下水井口。水井盖是用锁头锁住的,估计是防止被偷,如此一来就不可能有活人利用这个水井口进出这个小区。

这还不算是最大的收获,当乔伟俯身到水井口时他也惊呼了一声:“这里有阴气!”

因为天太黑了,就算戴上灵视眼镜也未必看得清楚,所以我干脆拿了那种可以附着阴气的试纸伸到水井里面晃了一下。果然,试纸上面慢慢地出现了黑色的絮状附着物,这明显就是阴气的反应!

在这里出现的不是人,而是确确实实的鬼魂!

我再次向张小伟确认了一下他看到的人是不是李振。

张小伟对老天爷发誓说他见到的那个人肯定是李振,他跟李振做了三年的同学,不可能认错人。他说话的时候眉头拧了个大疙瘩,两个拳头也攥得紧紧的,这些肢体动作都是他没有说谎的极好旁证。

我随后立刻跑去物业值班室那里亮了一下我的刑警顾问证,然后叫物业的人过来帮忙把井盖打开。

下水道口很宅,只够一个人下去的。

现在是冬天,下水井里面都已经结了冰,而且还有一层积雪,感觉并不算深。

乔伟直接从井口这慢慢将身体顺了下去,又小心地弯腰在下水井里找了一圈。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道。

“阴气很重,就是这了,用召魂决应该能把他召过来,不出什么特别状况的话。”乔伟回答道。

说召立刻就得召。

我立刻着手在下水井周边进行一些防范性的布置,同时也跟物业过来的人还有张小伟打招呼,叫他们待会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一切有我们。

一切准备工作都就绪了,乔伟那边也开始念起了召魂决。

只过了几秒,下水道口这里立刻变得阴冷阴冷的,嘴边呼出的气也全都变成了白雾,就连寒毛都结成了霜!

张小伟和物业过来的那个人都一脸惊慌地往我身后躲,我也安抚着他们道:“都别慌,看到什么都别慌!”

我的话刚说完,突然从井口传出乔伟“啊!”的一声大喊,接着乔伟猛地从下水井地蹿了出来。

几乎就在他出来的同一时间,从水井里也飞出来两只手!

没有错!是两只手,仅仅是两只手!

张小伟和物业帮工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根本不管我刚才跟他俩说了什么是调头就跑。

我也没空去管这两个人,直接掏出打鬼气枪准备迎击。不过用不到我动手,乔伟直接甩了两张火符就把那两只手从空中给打散了。

而在两手散去之后,在我面前也凭空出来的一个脑袋!

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湿哒哒的人头,不过这颗头上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鲜血!他的脖颈还有着明显的粗糙切割伤口。

“张小伟!回来看看这是不是李振!”我回头朝张小伟大喊着。

可张小伟根本不理我,就是闷头往他家的单元门那里冲。我回身朝着他开了一枪,打鬼的子弹准确命中了张小伟的屁股,把他打得哎呦了一声同时也一个趔趄。我紧跟着跑过去一把抓住张小伟的脖领子将他拽回到那悬空的人头面前。

“啊!啊啊啊!!!!”张小伟手脚乱挥地挣扎着,眼睛也紧紧地闭着不敢睁开。

而那颗人头这时也将他的目光集中在了张小伟身上,并且缓缓地飘了过来。

“看看他!快看看他!”我对张小伟厉声命令道。

张小伟咬着牙最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张开了一瞬他就又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大喊着:“是!就是李振!绝对错不了!快让我走!!!”

我松手放开了李振,同时也冲乔伟点了下头。

乔伟立刻奔过去用一个漏斗玻璃瓶把李振的头收了进去。

14、血痕

李振的亡魂一直徘徊在下水道里,而且还是支离破碎的状态,唯一的解释只有一条,他被人分尸碎骨,然后从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如此一来李子墨就变得越发可疑了,她之前给李振打过电话,现在看来她那通电话根本没有打给任何人,只是跟我们面前装装样子而已.随后她要把电话给我的时候她那个疯老妈又“及时”杀出来了,从李子墨的镇定模样来看,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巧合。

另外一点,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自己去办入学手续这点无论如何都无法令人信服,所以办理入学手续的人就是李子墨,给学校留的电话也是她自己的。李振死了没办法去学校报到学校不会不闻不问,不过他们的电话只会打到李子墨的手机中,而李子墨只需要随便找一个借口便将学校方面给打发了,如此一来李振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让李子墨没想到的是李振竟然变成了鬼魂在不断扰乱她的生活,所以她在纠结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我和乔伟。

对于驱鬼除灵这种事李子墨绝对是个外行,在她看来也许把我们请过去到她家里做做法之类的鬼就除了,可惜事情跟她想的不太一样,于是她又开始准备新的应对策略,她妈装疯卖傻就是她的策略之一。

张小伟被李振的鬼魂吓得虚脱了,我负责把他送回到家里,而乔伟则立刻联系唐辉。

在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跟唐辉在李子墨家的小区入口汇合了,跟唐辉一起来的还有刑警队的一位负责血迹分析的技术员。

见面之后唐辉一上来就强调道:“咱们可得先说好了,如果那个李子墨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可不能硬闯,不然就算找到证据了也无效了。”

“这个我知道,我肯定让你俩进去就是了。到时候只要你们确定了他家可能发生过凶杀,你就可以直接抓人吧?”我问。

“没有那么容易的,就算只有血迹也不能说明家里就一定有人死了。不过有了初步嫌疑的话我们就可以申请进一步调查,顺利的话还能申请到搜查令,很快的。这期间我可以找人来她家门口堵着,不让他们出去也不防止她在家里破坏现场或者隐藏证据之类的,等搜查令下来之后还需要一些……”

“行了,不用跟我讲那么详细。”我打断了唐辉道:“反正我就负责让你还有你同事进屋去,其他的就交给你们了,这就可以了是吧?”

“对!”唐辉点头确认道。

“那走,上楼!”

明确了我们各自要做的事情后,我们四个立刻奔李子墨家。

我没有提前给李子墨打电话,直接上到她的家门口去敲门。我们倒是不需要使用查水表这招,等李子墨来应门的时候我报了下姓名她便将门打开了。

“之前……真是对不起啊。”李子墨道歉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估计与我和乔伟身后多了两个人肯定有关系。不过我并没有让唐辉他们穿警服,一身便装过来我想并不会让李子墨起义。

“刚才在你弟弟房间里的检查只进行到一半,我们跑出去之后乔伟才反应过来在他房间里有一个藏着阴气的角落,所以我们就叫了两个师弟过来帮忙,估计做一个法事就能彻底把鬼给除了,这样你弟弟再回来的时候也不需要放那个镇鬼的东西在他房间了。”我微笑着对李子墨道。

“哦?可以用法事清除吗?”李子墨顿时眼前一亮,随后也再次将她的目光投向了我身后。

“绝对可以!”我保证道。

乔伟也冲李子墨点头道:“这一点雷声说得没错,我想只要你配合我们一下,我们就能找到鬼魂产生的根结,然后彻底把他超度升天。”

乔伟不喜欢撒谎,而刚刚的这番话他也确实没有撒任何一句谎,我们确实找到了彻底从根本上清楚掉那鬼魂的方法,只是乔伟并没有把细节说出来而已。

李子墨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对我们道:“你们先等一下,我进屋看一眼我妈的情况。”

“对对对,这你可得好好看看,别待会她老人家又举着菜刀出来,这我们可吃不消。”我笑着应道。

李子墨示意我们稍等,然后转身进到屋子里,等了大概有两分钟她又返回来把门彻底打开,让我们四个一起进了屋。

她的疯狂老妈并没有冲出来,我想大概李子墨这次不再需要她老妈扮演一个疯子的角色了。

“这个仪式需要在黑暗的环境下进行,能不能请你关一下灯。”乔伟一边拿出厚厚一沓灵符一边对李子墨道。

“全关吗?”

“全都关,一盏灯都不开。”乔伟点头确定道。

“好的。”李子墨答应一声便将屋子里所有开着的灯全部关掉了,房间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只有窗外投进来的微弱的光。

我从乔伟手上拿过来一半的灵符开始在地上到处摆,和唐辉一起来的那位血迹分析技术员则用一个小喷壶在我放下灵符的地方不断地喷着,同时他手里还拿着一把能发出蓝紫色光的小探灯,就这样一边喷一边照。

我们的戏做的很足,那位技术员把我和乔伟扔下的每一张灵符都喷湿了,这使得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在为一场法事所做的准备,或者是法事中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而实际上我们并不是在做什么法事,而是在找血迹。

血这个东西非常奇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血好像很容易就清除了,可实际上还会留下肉眼很难发现的痕迹,只需要将发光氨喷在这些微小的血痕上,在黑暗的环境里这些血痕就会发出非常鲜艳的蓝白色荧光。

我们在进门的客厅找了一圈,但并没有任何收获,就在我们刚刚转向李振的房间时,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色荧光点!在刑侦技术员的探照灯下,那光点显得格外醒目!

“这……怎么……”李子墨惊讶到结巴了。

刑侦技术员就像嗅到了猎物气味的猎犬,他已经不再需要配合我们演戏,直接追踪着零散的血痕继续寻找着。而很快,他就在李振的房门口找到了一大片发出蓝光的血痕,而且还有一条长长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卫浴间。

看到这样的痕迹我已经可以猜出大概了——李振死在了自己的房间,接着便被拖进了卫浴间,他不断流血的尸体也在地上留下了长长一条拖拽后留下的血痕。

我转头看了一眼李子墨,此时的李子墨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她整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两只眼睛变得空洞无神。

15、疯子

在黑暗中,淡蓝色的荧光带看起来十分漂亮,只是在这漂亮的背后却是血淋淋的杀戮.

我们顺着荧光带进入到卫浴间里,在侦查技术员手中探照灯的照射下,整个卫浴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萤火虫的洞穴,李振应该就是在这里被分尸并冲进马桶里的。

从卫浴间出来后我们又去了李振的房间,那里也同样满是淡蓝的荧光。

随后我们又用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把房子的其他地方都检查了一番,当然要除去李子墨她那个疯老妈的房间。在确保了没遗漏点任何一处后技术员也挺直了身体擦了下额头的汗道:“这已经不是嫌疑的问题了,这种出血量已经不是死一个人的问题了,唐辉。”

“嗯,我知道了!”唐辉冲技术员点了下头,立刻拿出电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大队的警察就会赶到李子墨家,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此时的李子墨已经身体依在墙边,两眼无神一句话都不说了。

“李小姐,我说过会帮你清楚掉那个鬼魂就一定会做到,只不过除了驱鬼之外我们还需要了解另一件事情,你的弟弟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你杀的?还是你妈杀的?”我走到李子墨面前问道。

李子墨头也没抬,只把她的两只手并在一起超前一伸,意思显然是让我们给她戴上手铐。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承认你弟弟李振是你杀的?”

李子墨依旧没有说话。

“好吧,你不说那就相当于默认了,给她铐上吧!唐辉,你带手铐没?”我回头对唐辉道。

还不等唐辉回答呢,突然一直关着的一扇房间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李子墨她妈从里面呼地一下冲了出来,而且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一些没有任何意义音调,这次她手里没有菜刀了,只是张着两条手臂朝我奔过来。

我已经领教过一次这疯婆子的厉害了,就算她没刀也肯定会用指甲盖挠我!所以我立刻转身逃跑,并且到墙边将关着的灯给打开了。

黑咕隆咚的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再一回头也看到了那疯老太太满嘴的血!

我惊呼了一声差点坐到地上——这可比见了鬼更吓人。

不过那疯老太太并没有追过来,她跑到她女儿身边就挡在李子墨身前,然后把两只手张开护住她女儿道:“你们不许欺负我闺女!人是我杀的,要抓你们抓……”

“妈!!你别乱说话!!!”李子墨伸手过去捂住了那疯老婆子的嘴,然后冲着我大声喊道:“我弟弟是我杀的,跟我妈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抓我吧!!!”

一对母女互相争抢着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或许她们自己都还没意识到,无论人是谁杀的,她们两个人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两个女人依旧在争着,我们谁都没去阻止她们。

刑侦技术员在房间里收集血痕样本,唐辉还在跟总部进行着通话,乔伟则忙着把房间里所有的扣子全部收走,准备在房间里进行一次召魂。

最终她俩似乎也累了,也不再吵了,而是相互抱在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她们差不多是冷静下来了,我这才稍稍靠近她们问道:“除了抢着认罪你们还有其他想说的吗?比如李振为什么必须死?为什么人死了你们还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来对待他?难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弟弟吗?”

李子墨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念叨了一句:“你不明白。”

“我确实不明白,所以才想让你跟我说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哪怕你们告诉我有个凶手闯进你家里做了这一切也好啊,起码给我一个让我能接受的理由!”

“你别逼我闺女!!!你别逼她!!!”老太太突然又来了精神冲我大喊了起来。不过这次她没朝我扑过来,只是堆坐在李子墨的身边竭尽全力地呼喊着,她的两眼里也满是眼泪,看样子似乎她已经没有了攻击我的力气,又或者之前的攻击性只是她在装疯卖傻。

“你和你女儿一直在串通起来骗我们对不对?从最开始我们过来的时候你就在演戏,你根本没疯是不是?”我问道。

李子墨的老妈没有回答我,李子墨也沉默不语,整个房间里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这时候乔伟走到我身边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可以了。”

“也需要她们的帮忙吧?”我指着那对母女问乔伟。

“现在不需要,待会出来的时候需要她们过来说两句话,让我把李振超度走。”

“那就在这里召吧!”我道。

乔伟点了点头,然后便将封着李振鬼魂的那个漏斗玻璃瓶拿了出来,在念了几句咒语之后他又将手一抖,之前被封住的那颗人头忽悠一下便从瓶子里飞了出来。

人头一出来,李子墨和她妈全都一起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两个人便抱在一起大声呼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在他们的喊声当中,从那颗人头下面慢慢长出了身体,手脚,头上的血迹也很快消失不见了,一个英俊少年站在了这对母女的面前。

“妈,姐,你们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躲着我啊?”少年一边询问着一边伸手要去摸李子墨的头。

李子墨惊呼了一声,连忙挥手去拨开少年的手,但她的手却从少年的手臂上穿了过去,根本没碰触到任何东西,少年的手还是落在了李子墨的头上。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大吃一惊,少年突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反手在李子墨的脸上扇了一把掌!这一巴掌真的扇在了李子墨的脸上,把李子墨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

“别打你姐姐,别再打你姐姐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对她?!!你已经死了!!!”李子墨的老妈发疯一样地大喊着,同时朝着少年李振双手推了过去。

但是这一推也只能推一个空,她直接从李振身上串了过去,而李振则回头一伸手抓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并且用力将她甩了回来!

鬼魂竟然可以直接触碰人,并且对人造成真真切切的伤害,这种事我还是这一年来头一次见到!

我连忙看向乔伟,但乔伟并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根本没有上去的意思。

“不管吗?”我问道。

乔伟摇头道:“这是个必要过程!忍着点!”

“必要过程??”我不太明白乔伟的意思,可乔伟却又不跟我进行任何解释,我也只能待在原地看这对母女在那里和一只鬼纠缠。

而很快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乔伟不过去,因为李子墨和她妈虽然不断挨着李振鬼魂的毒打,但两个人倒地的动作却显得极不自然,在仔细观察了一会我才发现李振打人似乎只是做一个动作,他并没有真的造成物理性质的击打,一切都只是李子墨和她妈的幻觉。

这对母女必然是受到了来自鬼魂的强烈心里暗示,于是做出了被打的反应动作。知道她们不会因此而受伤我也就可以安心地站在原地,等待接下来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了。

过了一会,李振终于停了手,然后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这时候乔伟立刻上前将一张符纸投向李振封住了他的动作,然后便对着他念起了超度经文。

没过一会,李振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而祥和,最后化成了一股淡黄色的烟雾飘散不见了。

李振的鬼魂除了。

事后乔伟告诉我李振的样子已经不是一般的鬼魂,而是厉鬼凶灵,要超度凶灵必须让他把要发泄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之后才能平稳地将他送走。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让李振去殴打他姐姐和他母亲的原因。

平安夜,我不太清楚这一天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不过对李子墨来说今天或许是她几个月以来真真正正可以安心入睡的日子,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她再隐瞒的了,也没有鬼魂再去纠缠她,一切都就此结束了。

加班的任务就留给警察了,乔伟去机场接他老爸,我也去把舒鑫接到了乔伟那,然后大家一起过了一个无比热闹同时又充满各种欢乐的圣诞。

第二天上午唐辉打电话过来说李子墨母女两个终于都招供了,发疯的并不是李子墨的母亲,更不是李子墨,而是李振。

唐辉他们在李子墨家里找到了李振的病例诊断,李振有着非常严重的情感缺陷,同时也有着潜在的反社会暴力欲。简单来说他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而导火索就是他的姐姐李子墨。

因为对弟弟的过分溺爱,李振把李子墨看成了自己的唯一依靠,渐渐的,这种依靠也变成了畸形的恋爱。

他一方面想要保护姐姐李子墨不受人伤害,另一方面却又痛恨李子墨在其他男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风骚。当有一天李振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候,他拿起了刀要杀死李子墨,但他并没有得手,因为他的母亲提前将一把匕首刺进了李振的胸口。

李子墨得救了,为了救她的母亲,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她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李振分身上的肉全部剃下来切成碎末从厕所冲走,随后又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将骨头也全部处理干净。

当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李振却突然出现在了她家,并无时无刻不跟着她,而更让李子墨无法接受的是,有些时候她的母亲竟会露出和李振相似的表情,甚至对她也表现出了强烈的独占欲。

她知道,她母亲被李振“附身”了,所以她选择向阴阳侦探求助……

1、鬼夜哭

工作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你想要它的时候它往往没有,而你不想要它来的时候它却总是自己主动找上门让你想躲都躲不掉。

本来想着圣诞、元旦这个双蛋节日可以放松几天,找个地方玩玩什么的,可还没等选好地方呢工作就找上门了,而且这个活还推脱不得,因为拜托我们的人之前也帮过我们的忙,而且还是江湖上的老前辈。

这个委托人就是秋洪波(自:案8、数尸人),那个专门给政府官员处理道上事务的清道夫。

之前我因为调查那个杀人魔殡仪馆馆长的事,我跟乔伟结识了秋洪波和三麻子这两个前辈人物。在侦探社正式开张请客那天,秋洪波和三麻子跟小子一起过来向我道贺来着,而从那以后我们基本就没再见过面了。

在我看来这两个老前辈应该是属于给小子一个面子才过来的,他们并不是真打算以后有事找我帮忙。

但实际情况显然不是,秋洪波就真的在元旦眼看就到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并约好了今天到侦探社找我和乔伟聊聊。

按照约定,我早晨八点四十就到了侦探社,乔伟也同样提早过来等人。

九点的时候秋洪波准时过来了。

秋洪波还是猥琐的老样子。他穿了一件灰白色长外套,剃了个光头戴着个耳包子,走进屋的时候略有些驼背,还总是抿着嘴嘿嘿嘿地笑着,这造型总给我一种感觉——他随时都会从怀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去诱拐小萝莉。

进到屋里之后老秋还很时髦地向我和乔伟道了句圣诞快乐。

我跟一个秃头的猥琐大叔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聊,所以简单寒暄过后我便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询问老秋到底是谁遇到了麻烦事需要找我们。

“不是谁,其实就是我自己。”秋洪波指着他自己的鼻尖笑着道。

“您遇到麻烦了?看您着笑呵呵的态度可不像啊。”我道。

秋洪波也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也真没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我老婆受不了。事是这样的,上个月我过生日,结果从那天开始每天一到晚上我家里都能听到有女人在哭,然后我老婆就说是闹鬼了,还要请神请仙老破什么的。跟你俩说实话,我这个人不太信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但是我家老太婆总是吵,说是鬼夜哭这是作人,要短命的,我实在没招了就想到你俩了。”

“秋哥,这你可应该早听嫂子的,鬼夜哭不是小事啊!”乔伟表情凝重地说道。

“有那么严重吗?”秋洪波好奇道。

“当然严重!我学徒的时候跟我舅去治过一次鬼夜哭,结果当天晚上就遭了鬼王,我舅也因为那次的事送了命。”

“是吗?!”秋洪波的后背顿时离开了沙发靠背,原本眯缝着的小眼睛也睁了起来。

“我没必要拿我舅舅跟你开玩笑吧。”

“也对也对!那你看什么时候去我家给瞧瞧?”秋洪波问。

“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关键看您家里什么时候方便。”乔伟道。

“现在就方便,过去吗?”

我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几天前刚刚发生过,所以我连忙问:“秋哥,嫂子在家吗?”

秋洪波连忙摇头道:“早回娘家了,她说我不把家里那鬼哭治理好她就不回来了,还逼着我再买套房呢。”

“我觉得再买上一套也是个办法。”我开玩笑道。

“你这是准备抬价啊?”秋洪波眉毛一抬,奸笑了下,“放心,只要你们帮我把鬼夜哭的毛病给治理好了,费用我出两倍!”

“我们平时一般做驱鬼的活收费都在两万以上的!”我不忘给秋洪波打个预防针。

“好!那我给你们五万!这买卖你们可赚大了啊。”

“那就多谢秋哥了,借秋哥给带来的旺运,看来我们2014年必定是大吉大利,财运亨通!你的事我们肯定给处理的妥妥当当,你就做好接嫂子回家的准备吧!”我顺着秋洪波的话头给他戴了个顶小高帽,同时也直接把海口给夸了下来。

乔伟说的好像挺严重的样子,但我并不觉得事情会困难到哪里去,估计最多耗到晚上召魂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在闹腾,到时候封住他或者是打散他,再找到根治理了也就OK了。

乔伟也和我想的差不多,这从他一脸悠哉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离开侦探社开车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秋洪波的家。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秋洪波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活脱脱就是个猥琐的中年大叔,就连今天来侦探社是打车过来的,去他家的时候也是坐我的车。

不过一进到他家里的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这房子这个大,光是客厅就跟我家面积差不多,粗略目测一下面积起码二百以上,估计卫生间都得有两个!大厅里放着各种古玩字画、根雕盆景,阳台整个就是一迷你花园,里面还真就有两只鹦鹉,进了他家跟回归了大自然差不多。

“我感觉我要价有点低了!”我不禁感叹道。

秋洪波哈哈一笑,拍了下我的肩膀道:“我就喜欢你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来,进屋!”

我只是敷衍着笑了下但没有应声,对于“心直口快”这个评价我可不敢认同,我倒觉得口是心非或者口蜜腹剑这些词更符合我的风格。

在进屋之后我和乔伟立刻着手开始检查,而不到三分钟我们就找到了鬼夜哭的罪魁。

在他家那堆盆栽根雕附近有少量的阴气,顺着这股阴气我们找出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卧虎的根雕艺术品。

乔伟把这根雕取出来问秋洪波这是哪来的。

秋洪波凑过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便皱起了眉头,“这个……诶?我还真不记得我买过这个!”

“是不是你生日时候别人送你的礼物啊?”我问。

“嗯!!”秋洪波恍然大悟地一点头,“有这个可能!”

“那你能想起来这是谁送你的吗?”乔伟接着问道。

“这个我还真想不起来了,我得回头挨个打电话问问。”说完,秋洪波又翻了翻眼睛问道:“为啥你要找送这个给我的人?你怀疑是有人故意要害我?”

“这个嘛,怎么跟你解释呢?”乔伟捏着下巴想了一会,然后道:“就说的简单通俗一点吧,一个物件要是闹鬼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鬼附在这东西上,而鬼只会附在三样东西上,一个是鬼的尸骨,二是鬼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第三个就是凶器。”

“凶器?”秋洪波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的认真:“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有人用这根雕盆子砸死过人?”

“这个倒也未必,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我对根雕这种东西不太了解,也不清楚这个到底算是艺术呢还是把它归类为一种大自然的发现,反正我从来没见过根雕会闹鬼的,要我现在做判断的话,我只能把它往凶器上面想。”乔伟道。

“哦。”秋洪波点了点头,“那要怎么才能最终确认呢?”

“这就得等晚上我召魂看看了,根雕我们就拿走了,估计除鬼的过程可能会有损毁,如果还能保存完好的话我可以再给你……”

“不用不用!既然是这玩意闹鬼就别把它留我家了,要不然我老婆看见了没准又要嚷嚷其他什么东西呢,你们拿走直接处理就成了。”秋洪波说完也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两个肩膀往下一耷拉,“那我家的鬼夜哭就算解决了呗?”

“八成是解决了,不过您也别着急把嫂子接回来,您先在家住两天看看,要是没发生鬼夜哭就说明彻底没事了,到时候您再给我们钱。”乔伟点头道。

“你们这生意做的还挺讲究的。这样,你们就先在我家坐会,我正好要去见几个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我带你俩一起去跟他们认识认识,以后没准他们也会找你们帮忙办点什么事呢!我发现啊,人越是有钱好像心里就越是有鬼,总是怕什么鬼神的,他们肯定能成你们的客户。”

2、残魂

生意这东西靠的就是个客源和回头客,我们现在回头客已经很稳定了,所以开拓一下新客源也是非常应该的.

秋洪波干的活比较特殊,所以认识的人也是非富即贵地位显赫,能跟这些人认识对我和乔伟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这顿午饭吃得非常开心,因为饭局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我和乔伟就成了饭桌上的焦点人物。

老秋说得真是没错,官做的越大,财富积累的越多,人似乎就越是迷信鬼神,这一桌子无论是这个局长那个处长的全都向我和乔伟咨询各种关于鬼神的问题,当然重点回答这些问题的还是乔伟。

一顿饭吃下来,我俩已经跟这些官员们称兄道弟了,互留电话也是必然的,临走的时候他们还说如果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想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等价交换,不过我和乔伟绝对应该是赚的那一方。

跟秋洪波道别后我和乔伟回到了侦探社,并且一直在侦探社待到了太阳落山天变黑。

环境条件已经满足召魂的需要了,乔伟也立刻在安全屋里对那个根雕使用召魂决。

和往常一样,召魂开始后没多久整个安全屋里就变得阴冷阴冷的,一股股的冷风在封闭的屋子里转到绕去的,而在阴风当中我也确实听到了阵阵哭声以及凄惨的嚎叫声。

当整个安全屋的墙壁都开始结霜的时候,那根雕竟然自己左右颤动起来,接着从盆子里冒出来半张人脸!那哭声和嚎叫声也正是从那半张脸处发出来的。

乔伟也立刻停止念诵召魂决,上前一步将一张符纸贴向那半张人脸。

当符纸罩住那半张脸后,哭嚎声以及笼罩在整个安全屋的阴风也都瞬间消失了,可是那半张脸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没有消散也没有回复成一个完全的面孔,更没有在人脸以下生出身体、四肢。

“应该是这样的吗?”我忍不住问了乔伟一句。

乔伟回过头冲我皱着眉道:“按道理来说它应该能恢复成生前,或者将死时候的状态,除非这不是一个完整的魂。”

“半张脸,半个魂?”我问。

“恐怕还不到半个,也就……嗯……”乔伟想了想,“大概十分之一吧,也就是所谓的残魂。”

残魂,又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残魂是怎么生出来的?”我立刻问道。

“具体的情况就复杂很多了,比如遇到水平垃圾一点的驱鬼师给驱了一半,或者人魂没散尽,或者天魂升了一半又因为留恋什么事而返回来一部分,很多情况都会出现残魂的。”

说完,乔伟又转回头盯着那根雕,看样子似乎情况并不怎么乐观。

我走过去道:“残魂不好对付?”

乔伟默默地轻摇了下头,“好对付,用最简单的方法就能封住,也能让它永远不会再哭闹,就算真没封住又让它开始活动了它也对生人起不到任何作用,残魂根本没有什么破坏力。只是这魂没办法超度了。”

“它就只能这个样子了?”

“嗯。除非想办法把魂凑全,不然它就只能永远被困在这根雕里,如果把根雕毁了它也就只能四处游荡了。”

“这可够麻烦的。”我叹了一句,“诶?你不会刚拿到这个根雕的时候就想到这个了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少装蒜了,要不然你让秋洪波问送他这个礼物的人是谁干什么?”我道。

乔伟咧嘴呵呵一笑,“你倒是挺能猜的。”

“这怎么叫猜呢,这叫观察推理,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乔伟点头承认道:“我之前也曾经接触过残魂,残魂的阴气很特殊,颜色和给人的感觉特别怪,我没办法具体跟你说明白,反正就是跟正常的阴气不太一样。但是我也不敢确定,所以就没当他的面说,可能我心里也是不希望会遇到残魂吧,结果还是遇上了。”

“那现在咋办?把这个根雕放这然后等秋洪波那面给信?”

“嗯,也只能这样了。”乔伟道。

话虽说是我们要等秋洪波的信,可就算他告诉我们根雕是谁送的,我们也未必就能把这残魂变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我们的侦探社里又要多住进一员了,只不过这个成员不是活人,也不是完整的鬼魂,而是十分之一个残魂。

因为马上到元旦了,我也想给自己放假,所以当天下午我和乔伟都没在侦探社多待,在将根雕封印好之后我俩就离开侦探社各回各家了。

在舒鑫回来之后,我还跟她吹嘘了一下我跟好几个政府官员已经称上兄道上弟了,以后在她爸妈面前,尤其是她妈面前我再也不用憷了!至于残魂什么的我根本没去在意它,更没跟舒鑫去提。

我以为就是一个小小残魂并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更何况乔伟已经将那个根雕封印住了。

可是当天晚上在我睡觉的时候却发生了怪事。

这怪事对我对舒鑫都没有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影响,我只是隐隐地听到了有一沉沉轻轻的啼哭声,而这哭声也只持续了几秒便消失了。在迷迷糊糊当中我又像是来到一片树林当中,那树林的景色非常的美,一阵轻风吹过,片片红色的叶子飘落在我的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我本来还陶醉在这森林美景当中,可在一颗树后突然闪出半张脸,那张脸上全是鲜血。他痛苦地咧着嘴,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随后,接二连三的从树林中出现了各种残缺不全的肢体,有手、有脚、有断腿、甚至还有内脏!这些肢体内脏就像有生命的另一种生物,它们快速地朝我爬行过来,同时发出痛苦的哭喊。

我转身想逃开,但却没有成功,我的脚竟被一只手抓住了,一只从手腕处被切断的手!

于此同时,其他的那些残肢断臂还有内脏也朝我冲了过来,把我团团包围、填埋……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我依旧躺在我的床上,身边的舒鑫依旧沉沉地睡着。

我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但并没有听到任何哭声。

梦并没有变成现实,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而当我再次迷迷糊糊将要睡过去时,我竟然又一次来到了那片美丽的枫树林,而且又一次经历了被一群肢体围追的一幕!

这一夜,我被这个怪梦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等好不容易不做那个梦了,时间也已经早晨六点了。

如果只是做一次怪梦也就罢了,这连续一晚上被怪梦纠缠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事件,我相信这绝对跟侦探社里的残魂有关。所以吃过早饭之后我就立刻赶去侦探社,并在侦探社里见到了两眼黑眼圈的乔伟。

看样子他也一样没有睡好。

3、龙岩血树

“你也做梦了?”我无精打采地问了句.

乔伟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看情况他也同样从我脸上看到了类似的精神状态。

我去茶柜里拿出了珍藏的铁观音,泡上一壶热茶。茶水入喉,一股浓郁的茶香也在口中散开,我的头脑也随之清醒了不少。

“怎么个解释啊?你不说残魂没什么危害吗?”我问。

“是没什么危害啊,现在这些只是很小的一些副作用而已。从科学的角度来讲鬼就是一组残存的脑电波,也就是生物电信号,残魂也可以理解成是不完整的信号,这种不完整的信号干扰能力特别强,我们昨天跟残魂有了近距离接触,所以大脑受到一些影响也是很正常的。”

“‘科学’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我吐槽道。

“阴阳鬼术也是另一种科学,只是主流科学没办法找到合理的解释而已。”乔伟狡辩道。

我懒得跟他在这些毫无意义上的问题上继续纠缠,于是转换话题道:“那这个怪梦到要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估计最多两三天吧,快的今天晚上差不多就不会做了。”

“哦,那还行,我可不想再被一群残肢断臂给群殴了。”我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话说,你觉得那片树林跟那个残魂有什么特殊关系吗?我感觉好像是那个魂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信息。”

“我想应该是他被杀的地方吧!不过只凭一个梦就想找到那个地方根本不可能。”

很明显,乔伟所做的怪梦内容跟我的梦是一模一样的,而我们也确实没办法仅依靠一个梦就找到那个树林。

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疲乏感也在邻近中午的时候彻底征服了我,于是我就在侦探社的沙发上躺下小睡一会。可眼睛刚闭上没多久,那古怪的梦就又出现了,不过这次我实在不想起来了,干脆就让那些残肢断手把我埋住好了。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挺真实的,但我很清楚那就是一个梦,既然是一个梦我又何必去在意它?

或许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精神起了作用,在我被那些断手残肢埋住之后,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一片漆黑,在这漆黑的环境继续传出各种各样的惨叫和哭声。或许是因为这哭声我听得太久了,现在我倒不觉得它怎么烦人,就这样还真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手机铃响把我从一片黑暗的梦里吵醒了过来。

我两眼睡得一片模糊,看东西都是重影的,所以我根本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含糊地问了句:“谁啊?”

“雷老弟,我,秋洪波。”电话里传出了秋洪波的公鸭嗓。

一听这个名字我顿时清醒了过来。

“怎么样?想出送你根雕那个人是谁了?”

“嗯!想起了。你是怎么了?昨天你不会也遇到鬼夜哭了吧?”

“鬼夜哭倒不算什么了,跟被鬼附身了差不多。不过您不用在意,都是小意思。说说是谁送你的根雕吧。”我道。

“哦,之前一个跟三哥一起干的小弟,叫宋常发。我打电话问过他了,他说知道我喜欢盆栽根雕这类东西,所以特意找了一个福建的根雕大师给我做的。”

“福建的根雕大师?这么远?”

“嗯,他说是托朋友帮忙弄的。是不是出了什么特殊情况了?我听你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劲啊。”秋洪波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这两三天我可能天天都要做一个怪梦。”我觉得这事没必要跟秋洪波隐瞒,于是就把梦的内容跟他说了一遍,之后我也把乔伟跟我解释过的话也复述了一次给秋洪波听。

秋洪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语气严肃地说道:“你们是觉得有人在那片树林里被肢解了?然后残缺的魂魄附在树根上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不想跟秋洪波解释太多关于鬼怪的知识,所以应付了他一句。

“哦,看起来好像还挺麻烦的。对了,我昨天晚上没听到鬼夜哭,这是不是就是说我家里已经不会再出鬼夜哭的事了?”秋洪波问。

我赶紧把秋洪波的问题转述给乔伟听。

乔伟连忙点头。

“乔伟说可以了,你可以把老婆接回家了。”

“行,多谢了,那钱我给你们打到账户上?”

“成。还有,秋哥,你能把送给你根雕那人的电话给我吗?我想联系他一下。”我道。

“不是过个两三天就不会再做那个梦了吗?别告诉你准备去调查那个鬼的死因!”秋洪波有些惊讶地说道。

“你还真说对了,那个梦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一直在纠缠我,我倒不是觉得害怕,就是那些残肢还有那半张脸,它们好像要告诉我一些什么事情,这些问题我要是不把它弄清楚,我估计就算以后不做那怪梦了我也睡不踏实。”我终于算是对秋洪波说了句实话。

秋洪波似乎也明白了我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很痛快地把那个叫宋常发的电话号码给了我,然后又说等下他会立刻给宋常发打声招呼,让宋常发完全听我的吩咐。

挂断电话后只过了三分钟不到我的手机就又响了,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我简单对照了一眼刚才秋洪波给我的电话号,是一样的。

“您好,宋常发吗?”我接起电话后直接道。

“您好您好!是我,叫我小宋就行,刚才秋哥给我打电话说了,让我找你,然后听你调遣。”宋常发道。

“调遣谈不上,就是想问你一下那个根雕你是从谁哪弄来的,具体一点。”我道。

“哦。是我一个在龙岩的朋友,他认识一个做根雕的艺术家,我就拜托他帮了我个忙。你要是想知道那个根雕艺术家是谁我现在就可以帮你问一下。”

“等等,你是说福建省龙岩市吗?”我问。

“对!龙岩市!”

“真是巧了。”

“什么?”

“没事,你帮我问一下吧,有信了马上告诉我。”

“好,我现在就去问。”宋常发说完便挂了电话。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宋常发的电话才又打过来,他用的时间是够长的,但得到的结果也够具体。他用刚才的二十分钟时间联系了他龙岩的朋友,又通过那位朋友找到了根雕的艺术家。

那个艺术家说他用那个卧虎的根雕作品是在一个叫血树林的地方找到的,那里经常会找到一些形状奇特的树根,所以他每个月都会去一次。

最后他从那根雕艺术家那里要来了血树林的大概位置。

血树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个吉利的地方。它会不会就是我梦里不断重复出现的那片树林呢?

看来我必须去那个血树林看一眼,另外龙岩这个地方我也是非常乐意去的,因为那里有一个我非常想要再见一见的人。

4、风潇潇

无论在大学时代还是现在,我都是个宅男,电子游戏宅男,只不过在认识了乔伟之后我的户外活动明显多了一些,在加上还要坚持写我的小说,所以玩电子游戏的时间就不多了.不过在大学时代我绝对是电游狂人。

在没有LOL之前我一直都在DOTA届奋战,而在大学时候我有一个配合非常默契的DOTA好基友,我俩只要一起开黑胜率基本可以维持在80%以上,在学校组织的电子游戏竞技大赛上这个人还拿过冠军。

我这个好基友的名字叫风潇潇,别看名字起的挺苍凉的,其实上她却是个妹子,而且还是我所在学院的十佳美女之一,因为电游玩的好还被同学尊称为校内电竞女王。

我跟潇潇从大学刚开始军训时就认识了。

在入校之前我就知道要军训,而且时间还很长,我表姐告诉我只要熬过了地狱一样的军训,后面的大学生活就是天堂了。我喜欢天堂,但并不想经历什么地狱,所以在军训之前我故意在打篮球的时候轻轻扭了下脚,在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跟大夫说了点好话,再递上一盒烟。

我是个穷学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让大夫在我诊断书上写下“严重扭伤静养一个月”的字样。

于是我成功逃过了军训。

当其他人在烈日炎炎下踢正步的时候,我则躲在有空调的校园机房内打着DOTA。而就在我激战正欢的时候突然从我对面传来了一声:“草!那个rain85,早晚***!”

骂人的是个女的,而且“rain85”就是我的游戏ID。

于是我立刻站起了朝对面瞧了一眼,发现坐在电脑前面的是个女生,很白,很漂亮,而且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在桌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好像是石膏绷带的东西。

“那个,美女,你说的rain85,是不是刚才三杀的那个龙骑?”我主动打了声招呼。

对方猛地抬起头盯着我道:“别跟我说刚才那个不要脸的龙骑就是你?!!”

“好像是吧,问题是你能把‘不要脸’这三个字去掉吗?”

美女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把嘴一捂,样子可爱至极。

这个骂我不要脸的美女就是风潇潇,也因为这次机缘巧合我和她认识了。后来我知道了她也是为了逃避军训弄了个假病历,而且她比我舍得下血本,戏也做的够逼真,直接给胳膊上套了个石膏。

随后整个军训的过程我和风潇潇几乎天天都泡在机房里战DOTA,一直战斗到开学。

再后来她认识了一个计算机学院一个学编程的帅哥,我认识了舒鑫,我俩还经常聚在一起商量追求方案。

后来潇潇同学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追到了计算机学院的帅哥,而我则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正是和舒鑫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不过时间成本的投资程度似乎也决定了恋爱关系的牢固程度,潇潇同学在大三下半学期的时候被分手了,或许是因为常年宅在宿舍玩电子游戏而忽略男朋友的关系,她的帅哥男友找到了一个更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女人,而抛弃了这个动不动就骂人的女汉子。

为了这事我还陪着潇潇同学在酒吧喝了一个通宵的啤酒,厕所我都不知道跑了几堂,第二天送潇潇回宿舍的时候还险些被舒鑫看到。

在快毕业的时候潇潇问过我未来有没有可能我会跟舒鑫分手。

我不是傻瓜,潇潇的意思我明白的很。

未来的事情我说不好,所以我和她做了一个听来似乎有些傻的约定——如果到了虚岁三十岁的时候你还没嫁人呢,我也已经和舒鑫分手了而且也单身的状态,那我就去找你。

只要新年一过我就三十虚岁了,照目前的趋势来看我和舒鑫会分手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潇潇也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对象,那个约定或许很快就要告废了。

不过就在这个约定告废的时间点去跟潇潇见一面我还是非常乐意的,而风潇潇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福建龙岩。

乔伟对于我打算去龙岩这件事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因为他自己也被那个怪梦折磨着,他也非常想要查出真相。

另外风潇潇是北京人,不过后来去了福州,再后来又被派到了龙岩。我跟她平时聊天什么的都是在游戏里,从来都不打电话,所以舒鑫并不知道风潇潇就在龙岩,这也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而为了避免家庭暴力事件的发生,我特意让乔伟无论如何不能带叶鸿一起去,乔伟也做到了。

于是在两天后,我和乔伟两个人坐上了飞往福州的飞机,并在当天的晚上坐火车来到了龙岩。

龙岩的火车站并不大,感觉跟我这家差不太多,还没出站呢我就远远看到了风潇潇。

潇潇同学个子不高,穿着高跟鞋也只有一六五左右,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但这些都是表面假象,在她较小的身体里隐藏着狂野女汉子的灵魂,还是满口脏话的女汉子。

她显然也早就看到了我,在我刚从站口出来的时候她也穿着高跟鞋当当当一路小跑着冲过来,在到我面前之后用力地朝我胸口打了一拳。

“你小子终于良心发现过来看我了啊!”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拥抱吗?”我一边揉着被打得生疼的胸口一边抱怨道。

“切~!”潇潇把嘴一撇,然后往我身后瞄了一眼,笑呵呵地问:“这应该就是你常提的那位混血阴阳先生乔伟吧?”

“对!”我连忙侧身把乔伟让到前边,然后给两个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风潇潇一边道着“你好”一边伸出右手,不过她手背朝上的伸手姿势可并不像是要握手。乔伟倒是很明白其中的含义,他非常绅士地轻轻握着风潇潇手指尖,然后俯身在风潇潇的手上轻吻了一下。

“哇吼吼~~~”风潇潇立刻大笑着手舞足蹈起来,“你说你要跟乔伟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好这一幕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也有机会体验一下英国绅士的吻手礼,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了!!”

“你要是再跟我们一起去见见鬼什么的,你就觉得下辈子其实都不需要活了,这辈子该见识的都已经见识过了。”我道。

听完我的话,风潇潇顿时眼前一亮。

“对了,你说这次来是要去血树林是吧?”风潇潇问道,语气中都透着一股兴奋劲。

“是啊,有什么内幕消息?”我问。

“嗯,还真有消息!”风潇潇道:“你跟我说要过来这两天我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血树林,结果还有这个地方!听说那树林挺邪的,有人把那当成旅游景点,不过也有人把那当成邪地不敢靠近的,说是片林子里的树会淌血,如果晚上去还能听到哭声,反正阴森古怪的。”

我不由得看了眼乔伟。

“看来咱们这次还真就来对了,那片血树林里闹不好还不只是一两只鬼这么简单呢!”

说话时乔伟的脸上也浮出了严峻的神情。

“鬼王?”我问了句。

“有可能!”乔伟点了点头。

我和乔伟的对话显然让风潇潇有些摸不到头脑,于是她又一次狠狠朝我肩头打了一拳,“你小子,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告诉我你们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不然晚上的饭钱就你来出了!”

5、方家村

到了潇潇同学的地盘,让她做东大吃一顿自然是少不了的.

我本来以为她会叫上她的男朋友一起来,结果就只有她自己跟我们开餐,后来在我的反复追问下她才承认自己根本没交什么男朋友,她跟我说她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只是不想让我有负担,不想让我以为她是在等我什么的。

她说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她好像就是为了那个约定而一直在等我。

或许也真应了她第一次在学校机房里说的那句话,我就是个不要脸的人。

当晚我和乔伟找了家酒店住下,次日一早我们便准备去血树林打个前站,先看看那里的究竟。

风潇潇当天也跟公司请了假然后开车带我们去血树林。我手头上有一个宋常发给我问出来的血树林地址,我也把这个地址给了潇潇同学。不过她所知道的地方似乎和我手上的地址不太一样。

我手上的地址是一长串的复杂说明,从市西出去到高速公路,然后再走四十公里会看到一家没挂牌的路边饭庄……等等一大堆。

而潇潇同学告诉我的就三个字——方家村。

根据风潇潇的说法,方家村是市东郊的一个小村子,那片血树林就在村子后翻过一座山的地方,村民都传说那里很邪乎,所以谁都不敢去。

我本身也不清楚这东西到底该听谁的,所以索性就先按照我手上的地址去那瞧瞧,如果没什么发现再转去方家村。

风潇潇开车速度飞快,绝对对得起她的名字,我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我拿到的血树林的地址。那里就在从高速公路转下来的一个小山坳,山坳里有零零星星几棵树,有些树都已经枯死了,树根也露在外面,看样子确实是个适合寻找根雕材料的好地方。

不过这地方地势不平,树也不够密,跟我梦里梦见的诡异树林完全不一样。

尽管如此,我还是戴上了灵视眼镜到这个勉强可以称作树林的地方转了一圈,而这一转还真有了收获。

在树林的地面明显有一层浅浅的黑灰色絮状漂浮物,即使是大白天我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用乔伟的话来讲就是:这地方阴气极重!

“这地方阴气极重啊!”

果然,乔伟只简单看了一眼就道出了这句话。

“这地方闹鬼吗?”风潇潇一脸紧张地问我。

我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乔伟,看他怎么做判断。

乔伟在林子里四处走了走,又在地上捡起来一些散碎的干枯树根在那观察着。

看了好一会他才抬头道:“有些不对劲,这里的阴气都是这些树根上残存的,不是这树林本身的问题。而且你看这些树根!”

说着,乔伟也拿着他捡起来的树根到我面前给我看。

我随便找了一个看了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这些树根都有明显的切断面,似乎是被人砍断而并非天然形成的。

“这是被人扔在这的?”我抬头道。

“嗯,看样子应该是了!”乔伟道。

“哦?这里叫血树林,另外还有一个方家村后山也叫血树林。是不是有人希望把学术林转移到这个新地方来?”我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散树根都是方家村的人扔到这来的?”乔伟问。

“这我可不敢确定,还得去另一个血树林看看再说。”

“嗯。”乔伟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小树林,“不能放着它们不管,与其被人拿回去再出什么鬼夜哭的事不如现在就把它们全都毁了,把残魂都散了,危害性还能小一点。”

“全踩烂?”我问。

“对!”乔伟用力一点头,然后把手上的树干往地上一扔,再用脚使劲一踩。

咔嚓一声,那一小段树根被踩成了数段,一股黑烟也从树根周围散开,乔伟紧跟着将一张符纸扔脚下一丢,那团黑烟也彻底飘散不见了。

“你就像我这样见到有阴气的树根就踩一脚,把阴气踩散就行,其他的我来。”

“好。”我应了声,然后便在树林里开始踩树根,乔伟则完成后续的工作。

我们在这片小树林里折腾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完工。虽然耗费了一些时间,但这些工作还是很值得的,起码现在再来看这片树林比开始那时候感觉要舒服得多了。

再回到车上后我们立刻赶奔方家村。车子又在高速公路上飞奔了一个多小时,在转到一条岔路上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的山间里,最后在一个隐秘的小山口才终于见到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村子。

进到村口后我才发现村子的规模比我预想的要大一些,目测应该有个百十来户人了。村子正中间有一条平整的砂石路,车可以一直开到村尾。如果潇潇打听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从村尾出去再翻一座山我们就应该能到那片血树林了。

因为进入了有住家的地方,潇潇也把车速放得很慢,就在我们马上就要到村尾的时候,突然从右边的房屋后面转出一个中年男人挡在了路中间冲我们不停地挥着手,像是示意我们停下。

潇潇赶紧踩了刹车,拦住我们的那个人也立刻绕到了车门边大声道:“你们要去哪啊?是后山的树林吗?”他讲的是普通话——潇潇跟我说过,龙岩这地方好像是闽南话也分好多类的,据说相邻的两个村子讲的话都各不相同,所以比起闽南话,倒是普通话在当地更为普及一些。

我拉下车窗问:“怎么了?有什么说道?”

“也没什么说道,只是那地方不太吉利而已,如果你们一定要去的话最好拿上这个。”说着,那男人将一个好像是香包的东西朝我递过来。

“哦?护身符吗?”

我伸手要去接,没料到那男人竟把那香包给收回去了!

“做这个东西也是耗费我们不是心血的,而且这个也是请人给开过光的,所以要收一些成本钱。”

看到这护身符我突然想到了我和乔伟经常卖给人的镇鬼扣子,那东西成本估计连十块钱都不到,乔伟去给弄一弄就收人两万,这简直可以看成是诈骗了。现在这个人也打算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们,我自然不会上当了。

“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还真不需要这玩意。”我应付了他一句,然后关上车窗示意潇潇继续前进。

那个男人也继续推销他的香包,也没有追过来的意思,就这么让我们通过了村子。

车子开出了村到了后山脚下就没有路了,我们把车子停在山口然后步行上山,只用了几分钟的功夫就翻过了那座山。在山后面有一片四面环山的开阔地,那里还真就有一片树林,而且跟我梦里面梦见的诡异树林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了!”我惊叹了一声,同时也连忙将我的灵视眼镜戴上。

可让我意外的是透过眼镜我并没有在这片树林里看到任何的阴气。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我诧异地问乔伟。

乔伟也是一脸狐疑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们三个人顺着山坡下到平地,然后又在那血树林里转了一圈,但这里依旧没有看到任何阴鬼之气,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

“你们身上有刀吗?”潇潇忽然问我道。

“乔伟身上有,怎么了?”

“这地方不是叫血树林嘛,我听人说在树上割一下,这树就会淌血的。”潇潇一边解释一边在旁边一棵树的树皮上比划了一下,显然是想要试试割一下看看。

乔伟也对这传闻表示十分好奇,所以抽出他随身带的小匕首在潇潇指的那棵树上划了一道。

乔伟的小刀非常锋利,轻轻一划便将树皮切出了一道口子,而从树皮翻开的口子里还真的淌出了红色的液体!那液体有些发粘,看起来跟血非常的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甚至看到了这树自己轻微地摆动了一下树干,有几片叶子从树梢上掉了下来。一阵小风吹过,整个树林里也随之传来了轻声地啼哭!

我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这地方好像确实挺邪门的。

6、吸血鬼

就在我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棵流血的树上时,从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小孩子的呼喊.

我连忙转回头,从我们后面竟然跑过来三个小男孩。

这三个男孩皮肤惨白惨白的,眼睛好像有些发红,他们闷着头冲我们狂奔过来,然后推开乔伟扑到那棵树边争抢着吮吸着从树上流下来的血红色液体。

这场面实在太过怪异了,我也惊得向后连退了两步。

我抬头看了眼天,今天是个大晴天,虽然冬天的太阳并不会出现在头顶正上方,但充足的阳光还是可以将整片树林照得一片通亮,所以这三个小男孩并不是鬼魂。

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要去吸那些……血?

乔伟也是一脸惊讶地愣在原地,很明显,他也不清楚这三个小孩到底犯了什么病。

三个人趴在树那没多一会便将树上流出来的血水吸了个精光,然后便转过头来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们。他们微微上翘的嘴角好像是在笑,在他们的嘴边还残留着已经干了的血痕。

风潇潇害怕了,她退了一步躲在了我身后。但我也不清楚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只能一边护着风潇潇一边对那三个小孩大声道:“你们是哪家的小孩?想干什么?”

三个小孩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彼此之间相互对视了一番,接着就咯咯咯地发出诡异的笑声,然后便转头朝着方家村的方向跑去了。

“他们三个是方家村的?”藏在我身后的风潇潇探头问道。

“看样子好像是。”我模糊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紧走两步来到刚才那棵树跟前。

树皮上的裂口依旧存在,但已经没有任何血水从里面流出来了,那感觉就好像是树木自己止住了血一样。

“乔伟,刀再借我用一下。”我道。

乔伟没问我要做什么,直接将匕首一转,刀把递向了我。

接过匕首后我便在树干裂口稍稍向下一些的地方又划了一刀,和之前一样,又有血一样的红色粘稠液体流出来了。我用手指稍稍沾了一点,然后放在舌头上tian了一下。那液体的味道有些发腥,发涩,虽然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血的味道,但起码这玩意没有甜味,不是正常人会愿意抢着去喝的。

“什么味的?”风潇潇皱着眉问我道。

“说不上来,反正不怎么样,那三个小孩估计是有病的。”我回答道。

“那现在呢,你们打算怎么办?回去还是……”

“要是按我的想法,那就到村子里去打听打听,最好找到那三个小孩问一问,我总感觉他们笑的特别恐怖。”说完,我又看了眼乔伟,看他是什么意思。

乔伟的想法跟我一致,他朝我点了点头道:“那就去村子里看看吧,我也觉得那三个小孩挺古怪的,有点像……”

“吸血鬼?”我抢道。

“嗯。”乔伟再次点了点头。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爸,他现在正好还没回英国呢,没准他能告诉你一点关于吸血鬼的事。”我建议道。

“吸血鬼不是怕见阳光的吗?”潇潇插话道。

“电影里倒是这么演的,不过实际情况是不是这么回事就难说了。”我道。

“是吗?”风潇潇一边问一边将目光投向乔伟,希望可以得到一个更准确的回答。

乔伟沉默着思考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道:“我上次回去听我爸给我讲过关于吸血鬼的事。他说吸血鬼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疾病引起的,得这种病的人皮肤会变得惨白而且非常脆弱,在阳光直射下只要十几秒就会起水泡,而且眼睛在强光照射下会出现短暂失明的症状,他们吸血其实是因为体内缺乏血红素,吸血会变成这种病人的本能,另外牙齿也会因为缺血而便尖。总之,从我老爸的观点出发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吸血鬼,有的只是得了怪病的患者。”

吸血鬼的传说就是从欧洲中世纪开始流传起来的。乔伟的老爸就是英国人,而且还是个驱魔师,一个驱魔师亲口承认了世界上不存在吸血鬼,这话的可信度绝对够高。另外我也确实听说过“吸血鬼病”,只是对症状并不太清楚。

“可如果世上没有吸血鬼,刚才那三个小孩又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看起来好像也不怕阳光的样子,而且牙也不是尖的啊。”风潇潇提出异议到。

她的疑问也正是我想不通的事,另外这树的成因也是个谜,而解答这些疑问似乎只能从方家村起步。

于是我先收集了一些树干上流出来的“血”,以便回去找人检查一下这液体到底是些什么物质,然后我们三个便翻山返回方家村去找之前那三个小孩。

当我们翻过山回往车子方便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车身好像有些矮,车轮明显不对劲!

“靠!!!”

潇潇骂了一句,然后紧跑几步到了车子旁边前后检查了一番。

“妈的谁把我车胎给扎了!四个全扎了!!!”

“车胎扎了?”我诧异地问着,同时也跑到车子边上瞧了瞧。

果然,四个车胎全都瘪了。

“靠的,我知道是谁干的!跟我来!!!”

我脑子里第一冒出来的人就是之前要卖我们护身符那男的,他准是因为我没搭理他所以对我们进行报复。

我直接跑进了村子,不过村尾那里已经不见那男人的身影了。不过刚好又有一个男的从紧挨路边的一栋房子里出来,我也赶紧过去冲他喊道:“喂,你看到刚才这卖……喂!你等等!!!”

我的话只说到一半那男的就转头往回跑,我怎么喊他都不停,直接钻回了他的房子。

这反应可太可疑了,我一路追着那男的到了房门口使劲地敲打着房门,同时大喊道:“喂!你跑什么?出来!给我出来!!!”

我已经用了我最大的力气,砸门砸得我手都疼了,可是那男的就是不开门,也不出来应一声。

我在门口这闹腾了大概一分钟,他的门没被我敲开,隔壁的房子里倒是有人开门探出了头。

“请问,你们有事吗?”开门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很文气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

他说话的语气很客气,我自然也不会对他动怒,所以我往下压了压火对他道:“我也不是要找他,关键是我们的车停在村后结果被人把四个车胎全扎爆了,结果他看见我们转头就跑,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想?”

“哦,原来是这样,那怪不得你看起来那么生气了。”那文气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从房子里走出来道:“不过你可能是误会了,他一直都比较胆小,看见你这一脸怒气他是害怕了不敢出来,我了解他那个人,他肯定不会去扎你们车轮胎的。”

“这我也知道,就是无缘无故他跑什么呢,如果是误会出来解释一下不就成了,我们也不会动手!”我抱怨道。

那文气中年人呵呵一笑道:“您是觉得自己不会动手了,可他就是害怕,您让您朋友说说,您这表情,这样子,让谁看了能不害怕啊?”

我回头看了眼风潇潇问:“我的表情很吓人吗?”

风潇潇捂着嘴偷笑着道:“不吓人,感觉好像是要吃人。”

乔伟也在一边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头对那文气中年人笑了笑道:“可能是我有点着急了。”

那人连忙摆手,“这也怪不得你,谁遇到你这事也都会着急的。话说回来,这附近可没有修车的地方,打电话叫人送轮胎给你们换恐怕也得等上两个小时了,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到我家来坐坐,喝口茶歇歇脚吧。”

一个陌生人突然冒出来如此热情地邀请我们去他家,这不免让人起疑。不过我们有三个人,而且还有乔伟这样的高手,另外这男人看起来也并不想是什么坏人,再者我们本来也是要在村子里打听一下关于那血树林的事,正好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于是我也没去询问乔伟和风潇潇的意见,直接点头道:“那就先向您道声谢了。”

文气男人一笑,然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7、嗜血症

文气男的家很大,室内的整体布置让我感觉好像进了一个迷你型的图书馆,几乎到处可以见到小书柜,在客厅里甚至还有一面书架墙.

我们三个被他请进了客厅,随后文气男就开始布置茶桌开始烧水沏茶。

我是头一次来福建这边,不过之前一直听潇潇说福建人爱喝茶,基本每天开会什么的都是围在一个茶桌上边饮茶边开会,似乎每天如果不喝几杯茶就不舒服似的。而且在福建这边的茶具也非常讲究,比我办公室里那套简易的看起来要高端得多。

在文气男沏茶的这时间潇潇也打电话找了汽车维修过来给我们解决轮胎的问题。跟那文气男说的一样,修车厂的人说起码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我们也真就必须在这里等着了。

茶水很快就泡好了,文气男一边给我们倒茶一边道:“三位是游客吗?”

“也不算是,我们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调查血树林,就是这村子后面的那片树林。还没请教您贵姓?”我接过茶水并问道。

“免贵姓孙,单名一个坚字,坚强的坚。”

文气男做了自我介绍,我们三个也把各自的名姓给他报了一下。

简单寒暄过后我也向他问起了那片树林,以及我们在林中见到的小孩吮吸树上流出来的血的事。

“其实我也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哦,忘了告诉三位了,我是个医生,在遗传疾病学方面有一定的研究。”孙坚解答道:“这个村子里很多人都会得一种古怪的病,这种病很类似于卟啉病。”

“你是说吸血鬼病?”我抢话道。

孙坚明显一惊,似乎他并没有想到我会知道这种疾病。

“怎么?你知道……”

“我平时喜欢写一些小说,所以乱七八糟的知识我都会涉猎一些,这个正好也是我所感兴趣的。”我道。

“哦,原来是位大作家啊!失敬失敬~”

“哪有!”我连忙摆手道:“充其量算个写手,作家还谈不上呢。还是说村里的这个病吧,你说类似卟啉病,也就是说村里人的病根卟啉病并不一样呗?”

“嗯。”孙坚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卟啉病跟你解释起来就容易得多了,卟啉病在大多情况下是一种遗传性的先天疾病,主要临床表现是皮肤病变,光敏感,同时也会出现病毒性肝功损伤等并发症。不过村子里的人并不具有这些临床症状,他们的皮肤中的黑色素会巨量减少,造成瞳孔出现暗红色,但并不畏光,而且得病的人体能会变得异常的好,六岁的患病儿童在力量上几乎可以与一般成年男性相当。”

“你确定可以称它是病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是进化呢?”我开玩笑地问道。

孙坚立刻摇头道:“我还没有说完呢,这些只是好的一面,在体能强化的同时这些患病者还会出现各种身体机能损伤,比如造血功能间歇性丧失,同时伴有心肌痉挛,心梗等等一些列的症状,随时都可能突然丧命。而在这种症状下,这些病人就会产生一种嗜血的冲动。这一点倒是和卟啉病有相似的地方。”

“那血树林里的树流出来的就是血喽?我们之前看到的三个小孩就是得了你说的那种变种血卟啉病?”我问。

“变种血卟啉病?”

“嗯,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不不不,你这个说法很恰当,就先这么叫吧。你看到的三个孩子应该就是患了这种变种血卟啉病,而且不只这三个孩子,还有很多孩子都有这种病,也正是因为这种病的缘故所以村里的人都离不开这片血树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液体真的是血?”我一边问一边也将我之前从树干中收集到的那些“树血”拿了出来。

孙坚笑着摇头道:“这并不是真的血,但跟血的成分非常的像,味道什么的也十分相近,它们不但可以环节变种血卟啉病引起的负面症状,而且长期饮食的话还可以从根本上治愈这种病。不过有句老话叫‘是药三分毒’,这种血树汁饮食多了也会有副作用,它会上瘾,而且要戒瘾非常的难,一旦控制不好本来已经痊愈的变种血卟啉病还可能复发。”

“所以村里的大人基本都是正常的,但小孩几乎都是变种血卟啉病患者,他们非常想喝树血,但大人怕他们上瘾所以控制他们,于是他们就只能偷偷跑出来喝?是这样吗?”我再次插话问道。

“没错!”孙坚这次总算对我的提问点了一次头,“而且这些树的树皮非常的坚韧,如果不是特别锋利的刀子很难将树皮割破。看样子你们是来了把好刀子啊。”

“他那把刀子是挺不错的,切肉更厉害。”我笑着赞了一句——我的手就曾经体验过乔伟那把刀子的锋利。

我们这边正说笑着,在一旁的潇潇轻轻用手指捅了一下我的肋骨,然后冲我使劲地眨眼睛努嘴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让我说似的。

我闹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于是干脆开口问道:“你想要说什么啊?直接开口说呗?”

“阴气!别忘了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潇潇咬着牙提醒着我。

听了这话我才顿时反应过来,我们这次过来方家村可不是想要查什么血卟啉病的,而是要确认血树林里的残魂是怎么来的。于是我连忙就着潇潇起的这个话头对孙坚道:“孙医生,我想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在市区方向高速公路口那边还有一个血树林啊?”

“嗯。我听人说起过,也实地去看过,不过那里的树可不会流出这种类似血的汁液来,大概都是误传吧。”

“哦。那方家村有没有出现过杀人喝血的事?据我所知,血卟啉病的患者在极端情况下是会发展成杀人犯的。”我将问题进一步朝着极端的方向引导。

孙坚的表情也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之前一直挂在他脸上的微笑也彻底消失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事还真发生过,不过并没有闹出人命,只是有人发疯咬伤了人。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了,强行的戒瘾会造成血卟啉病复发,那次事故就是因为戒瘾所引起的。”

“你确定没有死过人,比如分尸之类的事?”

“这个嘛……”孙坚迟疑了,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无法真正较准。

“算了,咱也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从孙坚的反应上我也可以猜得出来,这个村子里肯定出过杀人嗜血的事,或许是孙坚不想将事情挑明,也可能他也是个处事严谨的人,没有亲眼见到的事他也不想乱说。

于是我打算将话题又引回到了变种血卟啉病的病因以及这种树的成因上,可是就在我打算开口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头开始有些发晕,眼前的东西也出现了重影。

“怎……”我想问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可是我只吐出了一个字我整个身体便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控制,随后一下子载向了茶桌。

8、我是吸血鬼?

最先恢复正常的是我的耳朵,我听到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孙坚,另一个我就听不出来了.我试着睁开眼睛,视线也从模糊的状态一点点地恢复正常。

孙坚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站着,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男的,那人我认得,就是之前在村尾要卖给我们护身符那小子。这两个人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刚刚从昏迷的状态清醒过来的缘故,我并不能听清他们的话。

我想站起来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我的胳膊和腿都被人用绳子捆住了,就连嘴都被胶带封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里就和三梁子村一样是个杀人村?这帮人要杀我喝血?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血卟啉病史,那种怪树里流出来的东西虽然像血但绝对不可能是血,村里的人只靠树里流出来的血无法满足身体需求就会开始吸人血!绝对是这样的,我们从踏进这小村子就已经成为他们的猎物了!!!

想罢,我用力张嘴,虽然疼得要命,但我还是挣开了粘在嘴上的胶带,然后大喊着:“乔伟!乔伟起来动手了!!!”

我这刚喊完,一个人影一晃就转到了我的面前,接着便将我刚刚挣开的胶布又粘回到我的嘴上,然后还喊着:“大夫,再拿点胶布来,封不住他的嘴!!!”

这一刻我彻底惊呆了!

站在我面前的人竟是乔伟,我不知道他是中了什么邪,他居然跟那个孙坚站在了同一边,而且帮着他们要对付我!!!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身上的绳子捆得非常结实,我完全无法挣脱。同时,乔伟的手也死死按住我的头,让我连转头都有些困难,我只能用余光向旁边寻找风潇潇,但整个房间里根本没有潇潇的影子!

孙坚这时候也过来了,手里拿了一卷黑色的胶布。乔伟回身接过胶布,然后也抽出了他那把匕首。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哪来的力气,或许是人被逼到绝境时总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我又一次张开嘴把胶布挣脱了,同时我的两臂也用力往外使劲把捆住我的绳子一并扯掉!

“乔伟!你他妈疯了?!!”

我一边冲着乔伟大喊着一边猛地站了起来。

乔伟显然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快速向后退开了两步,然后竟把刀子挡在身前摆出一个攻击的架势。

他要对我动真格的了,要对我下刀子了!!

“潇潇呢?!!!你们把她怎么了?!!!”我冲着孙坚大喊道。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孙坚凝着眉头神情紧张地说道。

“冷静?你他妈的往茶里放什么了?!你把乔伟怎么了?!!!”我大声质问着孙坚。

“我什么都没放,是你自己出了状况,你病了,我会帮你治疗的,所以你别激动,先让我们把你绑起来,免得你再伤到其他人!”孙坚道。

“治疗,把我也治疗成你的傀儡吗?还是你他妈的压根就是想把我当你们全村人的天然饮血机?”我反问了两句,然后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就朝门口冲过去。

可我的脚刚朝前迈了两步,乔伟那小子就身体一横挡在我的前边,甚至将刀子朝我扎了过来。

他真是疯了!我知道跟他硬拼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赶紧往后退躲出他的攻击范围,然后转而奔着客厅的窗户跑。

我的这个突然动作看来是让乔伟和孙坚都没有想到的,他们谁都没来得及阻止我,我很容易就到了窗边。开窗户什么的太Lang费时间了,我直接朝着窗户一个鱼跃,同时用胳膊去撞两扇窗子的中心位置。

窗户是那种老式的左右双开的木窗,我这一撞直接就将窗子撞开了,人也随着惯性直接从窗口飞到了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我用力过猛了,我感觉我好像真的是在飞,这一跃起码蹿出去七、八米远才落了地。由于势头太猛了,落地之后我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身上到处都摔得生疼,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过我可没有时间在乎身体的状况,在这个村子耽误哪怕一秒我都可能变成他们的饮血机!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踉跄着朝村口的方向跑。

一开始我还感觉动作有些吃力,但跑了几步之后我的力气就开始恢复了,速度也加起来了。在快要跑到村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乔伟的喊声,他让我别跑,还说我真的病了,说我会变成吸血鬼。

我根本不想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被孙坚那个怪物医生给洗脑了!

我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村子,接着便沿着山路一口气跑到了高速公路。

来时的方向我还记得,路上没有任何车辆经过,我也只能继续朝着城市那边跑。跑了大概有两分钟我才猛然间想起来我应该打电话报警,可是我手往兜里一摸却没有找到手机,估计是我被绑起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被他们给拿走了。

妈的!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继续沿着高速跑步,而很快我也感觉到有些事情似乎不对劲了。

我从村子里一口气跑出来中间几乎没有停过,而且我跑的速度并不慢,虽然没有百米冲刺那种强度,但绝对不是我可以长时间维持的速度。可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减速过,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累,似乎我的体能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

另外,我是怎么挣脱那捆住我的绳子的?我又是怎么从窗口一下子跳出那么远的?

我……真的变成吸血鬼了吗?

现在天还是亮的,太阳就在我头顶斜上方,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难受,也没有灼烧感,露在外面的手和脸也没有起水泡。

难道是变种的卟啉病?

我突然想起孙坚说过的关于村子里小孩得的变种卟啉病的症状,患病的人会变得力大无穷、体力过人,但这种超出人体负荷的能量也会使心脏瘫痪。想到这里我也赶紧停住了脚不敢再继续这么跑下去了。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之前我进到孙坚家里时顶多也就十一点,这中间的三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晕倒这么简单吗?

不对!

我突然又想起了孙坚说过的话,他希望我不要反抗,免得再伤到其他人。

这“其他人”指的是谁?难道是潇潇?是我伤到她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一下子在我身体里蔓延开来。

不对劲!

我用力摇了下头把这种荒唐的想法赶出了大脑。我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孙坚他们,我应该去报警!

在坚定了我的想法之后,我便继续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同时也留意着后面是否有车过来,看运气能不能让我搭个顺风车。

9、血欲难耐

如果我是女人,大概我也会用伸出大白腿的方式来拦顺风车了,可惜我不是,所以从我身后开过去十多辆车就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载我一段的.就在我放弃希望的时候,终于有一辆车在我身边减了速并且按了几下喇叭。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辆出租车。

司机放下车窗对我道:“三十块去市里,走不走?”

我摸了下上衣口袋,钱包还在,于是我立刻点头然后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车里已经有一位乘客了,是个年轻姑娘,长得挺不错的。我冲她点头微笑了一下,她也回应地笑了下,然后便低头一言不发地玩着她的手机。她不想跟我说话,我也没兴趣跟她搭话,于是车里变得非常安静,静得有些发闷。

我想大概是消耗了大量体力用来跑步让我的体能有些透支,所以坐在车里没多久我便觉得脑袋发晕、发胀。我把头稍微往后仰了一下,身体也往下稍微挪了挪,换了个半坐半躺的姿势,然后闭着眼睛小睡一下。

“到市里麻烦叫一声。”

“好的。”司机应了我一声,然后继续安安静静地开着他的车。

我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睡着了,也不清楚出租车是不是已经开进了市里,只是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香味,食物的香味。我中午确实没有吃东西,空空的肚子甚至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这使得那股香味变得更加诱惑难挡。

我张开眼想看看那香味是从哪来的,但我睁开眼却发现我依旧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车里没有任何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不过那香味确确实实是存在,而且就从我身边飘过来,在我身边就只坐着一个女乘客而已。

咕咚~咕咚……

我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了很有节律的心跳声,而且我十分确定这心跳声并不是我自己的,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女乘客的脖子上。

我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

它实在是太诱人了,我真想扑过去咬上一口……

“你看什么?”那女人忽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目光从那女人的身上移开,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香味还在不断刺激着我的鼻腔,我的嘴里也完全不受控制地不停分泌着唾液。我饿了,我想吃东西,而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似乎就是跟我同坐一辆出租车的这个陌生女人!

一分钟?

三十秒?

十秒?

我不知道我究竟能忍耐多久,我就快要到达极限了!

“司机!停车!”

“可是还没到市里呢。”

“快他妈给我停车!!!!”我朝司机大吼道。

司机摸不着头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接着他的脸上竟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猛一转向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车子还没有彻底停稳我就甩下一张百元钞票然后夺门冲出了出租车。

路边只有一片荒山,见不到半个人影,但这却让我松了一口气。我赶紧跑到路边好让自己冷却下来,但头顶的太阳突然变得异常的刺眼,晃得我头晕目眩,一股难忍的恶行感让我快要吐了。

我不得不加快脚步跑到了一座小山底下藏好以躲避太阳光,当我钻进阴影里时我觉得舒服多了。

到这时我已经不得不相信乔伟他们的话了,我的身体确实产生了某种变化,我变成吸血鬼!

孙坚说过他会为我治疗,我好像应该回去。

但我只朝外面迈出半步就被光阳给逼退回到了阴影了,看样子在太阳落山之前我只能待在这座小山下的阴影里。

太阳落山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而我的饥饿感却又来的异常迅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可以听到不清楚多远之外的人的心跳声,还能闻到他们的气味,这就像是一种动物的捕猎本能。

在窝在山根地下盯着手表分针转了两圈之后,太阳总算是落下去了,残留下来的这些并不算强烈的阳光似乎并不会再让我感到不适了。我尝试着迈出那座小山,身体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除了那难忍的饥饿感。

我顺着高速公路往方家村的方向跑,速度控制在正常人能承受的速度,我可不想因为突然获得的“超能力”让心脏瘫痪。

我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突然身后又传来了喇叭声,我以为又是出租车所以并没有搭理它。但很快那辆车就追上了我,同时从车里传出了喊声:“雷声,你跑哪去了?”

是乔伟声音!

我连忙转头,开过来的车是风潇潇的,而且潇潇本人就坐在副驾驶位上,脖子上缠着纱布绷带。联系到刚才我在出租车里看到那女乘客的反应,我猜潇潇脖子上的伤是我造成的,我咬了她。

“我在躲阳光,我他妈好像真变成吸血鬼了。”我冲乔伟道,但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乔伟慢慢开车跟着我道:“不是吸血鬼,孙大夫说那是一种迟发病毒性血卟啉症,他说你应该是本身就携带着这种病毒,但这病毒在你体内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但你尝了树里流出来的‘血’,它激活了血卟啉病毒,所以你才会有村子里那些戒血瘾的人常会出现的发狂反应。”

“好吧,我的情况现在确实不太秒了,在路上我差点忍不住去咬一个女人!”我一边继续往前跑一边道:“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忍住吗?我估计只要一上车就会忍不住去咬潇潇。”

“有!特意给你拿来的,记得千万别一口喝光,要慢点,一点一点来。”乔伟一边叮嘱着我一边将一个水瓶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闻了下,瓶子里面一股血腥味,但现在我却觉得那气味异常的好闻,我毫不犹豫地喝了起来。

那味道棒极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会觉得血的味道会这么好,我更没想到我会得什么他妈的血卟啉病,还是变种的、迟发的、病毒性的。

不过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是人提前就能想到的?一年前我还没想到我会开一个专门对付鬼的侦探社,更没想到我会去古墓里面当了一个小时的土司王墓的主人,现在我又成了吸血鬼。

除了感叹世界真奇妙之外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哦!还真有一句!

“对不起。”我在上车之后立刻向风潇潇道了歉。

潇潇摸了自己的脖子,然后笑着问道:“你现在不打算来咬我了吧?你之前差点把我吓死。”

“不会了……大概。”我抱歉地笑着道。只不过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依旧可以清楚地听到风潇潇的心跳声,而且还可以从她身上闻到那股难挡的香味,只是现在我多少可以控制住我自己的身体,而且我的肚子并没有之前那么饿了。

10、发芽

乔伟开着车很快就回到了方家村孙坚家门口.

在车子刚一进村的时候我之前那种对血的渴望感觉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心里也变得平静下来了,也闻不到风潇潇身上之前散发出来的香味,更听不到他的心跳声,好像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乔伟下车敲开了孙坚家的门,孙坚迎出来很关心地询问我感觉如何。

现在我对孙坚也不再抱着之前那种怀疑的态度了,所以就把我真实的感受跟他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

孙坚听后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还好,你这些反应都是血瘾发作的初期反应,这个阶段你的嗜血欲望还是可控的,而且你也不会丧失心智,像之前攻击人的行为只是血瘾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才会有的,你可以放心。”

“嗯,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我应了孙坚一句,然后跟着他一起进到了屋。

孙坚家客厅的窗子还是坏的,看来他们也没空出时间去修理呢。除了窗子,屋子里的还有一个大号的书架趴在地上,卧室的方向也是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之前我从这里逃出去的并没有太过注意屋子里的状况,现在看来之前我似乎没少在这房间里折腾,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把我制住的。

到了屋里孙坚让我先在沙发上坐一下,然后他就走到里屋拿出来一个手提式的小冰盒子,在盒子里面装着三个方形的透明塑料袋,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像水一样的透明液体,看样子像是某种未知药物。

“这个是?”我问。

“哦,这个是我一直在研究的一种控制血瘾发作的缓解药,其实就是从后山树林里那些特殊的树木的树血里提取出来的物质,要解释它的成分有些复杂,我想你也未必能听得明白。”

“嗯。这个我信,那这药是喝的?”

“是注射的。”

“挂吊瓶?”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怎么?有什么疑问?”孙坚似笑非笑地问道。

“疑问倒是没有,只是我比较害怕打针而已,小时候捞下来的毛病,有点晕针。”我一边回答一边苦笑了下。

“这个恐怕你得忍一下了,你也不想下半辈子一直被血瘾折磨吧?”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奈地耸肩笑了下,然后把右胳膊伸了出来。

“来,帮忙把我里屋的吊瓶架子拿过来,还有一次性的消毒针具。”孙坚也立刻指挥着乔伟和风潇潇帮忙干活。

在他俩去拿所需要的工具时,孙坚也开始用酒精棉球在我胳膊上擦了起来。酒精接触皮肤那种冰凉感,还有那股特殊的气味让我感觉全身都不舒服,一种反胃的恶心感一股一股地从内往外翻滚着。

我知道这是我晕针的反应,待会真见到针头了我估计会害怕得发抖。

虽然不舒服,但打针这件事我还是能够找到顺利解决的方法,那就是闭上眼睛不去看,同时在心里想一些其他的能令我感到开心的事情,用这种方式来达到我分散注意力的目的。

很快乔伟和风潇潇就把挂吊瓶的工具全都拿到了客厅的沙发边,孙坚也立刻接手准备给我打针了。

我不敢去看我胳膊的情况,所以就把头扭到一边。

而就在我转头的一瞬,我突然发现风潇潇脖子上的纱布鼓起来一个包,那个包很明显,差不多有一个手指节那么大。

“潇潇,你脖子没事吧?”我向潇潇问了句——对话也是一种非常好的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我吗?没事啊。”潇潇一脸轻松地笑着回答着我,同时也伸手在她脖子上的纱布处摸了一下。

“纱布那里鼓起来了,里面肿了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吧?”潇潇奇怪地皱了下眉,然后又摸了下脖子,“没有啊!除了有些痒没什么特别的。”

“不对啊,你把纱布摘了让乔伟帮你看看。”我一边说也一边将我的胳膊从孙坚手里抽了回来。比起我自己的治疗问题,我更关心风潇潇的情况,毕竟我现在的嗜血症状已经得到控制了,但是她的脖子明显有问题可她却不自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是潇潇并没有打算听我的话让乔伟去看,乔伟也一样没有动地方依旧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孙坚也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牢牢按在沙发的扶手上,看意思就好像要强行给我打针。

“孙大夫,你干什么?!”我立刻转头问道。

“你别太激动听我说,你的嗜血症状虽然暂时能控制住,但如果不马上治疗你还是会有危险的,不要在意其他的事情,先把你的治疗问题解决。”孙坚一边向我解释着一边将针头朝我胳膊移动过来。

“但是潇潇的脖子那明显有问题,你得去看看!!!”我激动地喊道。

“没有问题,那只是你的幻觉!产生幻觉也是血卟啉病的一种症状,没关系的,她自己也说自己的状况很好,你也听到了。”说完,孙坚又用力抓了下我的胳膊。

他的力气可真叫一个大,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力气因为喝了那树血变小了,我竟然挣不开孙坚的手。

这时候我右胳膊下面的沙发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响,听起来像是木头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整个沙发也朝着右侧倾斜了过去。这一瞬间我也反应过来并不是我的力量变小了,而是孙坚的力量太大了,他用力按住我的胳膊而这股力量竟把沙发腿给压断了!!

只是一瞬间的反应机会,我也赶紧将手臂从孙坚的手下抽了回来,然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孙坚又一次露出了奇怪的眼神,“别害怕,只是打针而已。”

“不对!你别靠近我!!!”我冲着孙坚大声喝道,然后便望向乔伟道:“你去看看潇潇的脖子到底怎么了!”

乔伟还是不听我的话,他沉默地站在孙坚的身后也有古怪的眼神盯着我,与此同时,孙坚也拿着针一步步地朝我靠了过来。

我转头看了一眼之前跳过的那扇窗,孙坚的反应很快,他立刻闪身到了窗口似乎是要阻止我出去。我是篮球队出身,用眼神做假动作可是我的专长,而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逃跑,而是站在孙坚后面的风潇潇了。

我先是朝着窗户的方向扇了下肩膀,让我逃跑的动作看起来更逼真一些,我的这个动作不仅把孙坚骗了,同时也把乔伟给晃得朝窗口移动了。

但在扇肩的时候我的双脚重心却是朝着风潇潇移动的,等孙坚和乔伟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三步冲到了风潇潇的身边,并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之前一把扯下了风潇潇脖子上的纱布。

就在这一瞬,一股寒气瞬间遍布的全身,就连我的脸上都跟着起了鸡皮疙瘩!

在潇潇的脖子上并没有什么伤口,那里竟然冒出来一个芽,是植物的芽!感觉就像有什么植物在她的身体里生了根!

寄生植物吗?!!

我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在村子后山里面的那些会流血的树!难道那些树并不是扎根在土壤里而是生在人体中?在产生这恐怖想法的同时,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风潇潇脖子上的树芽越长越大变成了一棵树,当她无法负担这树的重量后她倒在了地上,变成了树根深埋在土地中。

突然,一直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连忙回头看。

在我身后站着的人是孙坚,但放在我肩膀上的却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条像蟒蛇一样粗的藤条,这藤条就从他的袖管里探出来,而且攀着我的肩膀绕向我的脖子。此时孙坚脸上的皮肤也变得干枯,就像树皮一样粗糙。

他是树精姥姥?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概念再一次被刷新了!

11、僵尸树

我已经没有空去想面前发生的这些破烂事到底该怎么去解释了,我抬起脚朝着渐渐变成树妖的孙坚肚子上猛地踹过去,一下便将孙坚踹得倒退着飞了出去,最后撞在了墙上又弹落在地。

他人虽然飞出去了,但那根藤条还缠在我的脖子上,只不过藤条的根部已经从孙坚的袖口处断掉了。

我用力一把将脖子上的藤条拽下来,然后几步冲到孙坚躺倒的地方,抡起拳头朝着他那人不像人树不像树的脑袋一顿乱打。我的拳头感觉到了粗糙且坚硬的冲击感,但我已经不在乎疼痛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打死他。

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盯着孙坚打了多久,反正一直打到他躺在地上完全不动了,甚至连胸口的起伏都停止了我才收手。

拳头的痛感这时也开始慢慢传来,我看了下我的两只手,骨节的位置已经全都破皮了,血从破开的口子里不断地往外流着,同时我的两手也止不住地颤抖着。我坐在地上缓了好几口气才让情绪勉强平稳下来,然后才撑地起身回头去看风潇潇的情况。

潇潇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两只眼睛空洞地盯着正前面,就像一个木偶,而乔伟和他的状况也差不多,同样也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似乎孙坚倒下之后,乔伟和潇潇两个人就都不会动了,就像木偶失去了提线。

我走到潇潇跟前去摸了一下他脖子上生出来的树芽,她的身体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吓得我也赶紧把手往回一收。

潇潇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又和之前一样像木偶似的站在原地。

我没敢再去动她,又来到乔伟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很快我也在乔伟的左侧小臂上看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我小心地抓起他的手腕,然后将他的袖子向上卷起露出胳膊来,而在他的前臂上也生着一个与潇潇脖子上相同的树芽。

潇潇的树芽在脖子上我不敢动,万一那树芽的根是连接在颈动脉上我怕害死潇潇。不过乔伟这边的情况看上去并不算严重,所以我直接伸手抓住了那树芽,然后用力向外一拔。

“啊!!!!”

乔伟突然发出一声大喊,接着身体便猛烈地抽搐起来。

我没有去管他的反应,依旧紧紧抓着手腕,而另一只手也继续讲树芽向外拉。

那树芽就扎根在乔伟的胳膊里,抓得非常非常的紧,我几乎用出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乔伟的手腕都被我捏得发出嘎巴嘎巴的骨头响。终于,那树芽被我拉出了两寸多长,十几条根须也从乔伟的胳膊里被抽了出来,同时一股股的鲜血也从根须的末端向外喷溅着。

“****!!!!”

我发着力地骂了一句,接着便一鼓作气猛地将那树芽彻底从乔伟的胳膊里拽了出来。

“啊啊~~~!!!靠靠靠!!!靠他妈的!靠!!!”乔伟突然也抓狂似的连胜咒骂着,随后自己也倒退了两步坐在了地上。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狼狈至极,但起码说明他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

但是状况显然还没有这么轻易就过去,被我拽出来的那半截树芽竟然抓向了我的胳膊,那细针一样的根须也刺进了我的皮肤并用力向里钻着。

趁着那鬼东西还没有扎根成功我赶紧把它拽了下来丢在地上,然后上去猛踩了好几脚。

那树芽发出了一串老鼠一样的吱吱叫声,然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从它已经渐渐干瘪下去的身体里也渗出了鲜红的血。

“妈的!”我又骂了一句,然后缓了一口气问乔伟:“你咋样?清醒过来了吗?”

乔伟紧着鼻子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勉强从地上撑起身体,又跑到屋子里找了块干净的布将胳膊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那树是他妈什么玩意?不会又是巫毒吧?”我问乔伟道。

乔伟把头一摇:“应该不是!这东西跟鬼魂巫毒咒术什么的肯定都没关系,我听那个孙坚说这好像是一种特殊的僵尸草,非要起个名的话大概就是僵尸树吧。”

我知道僵尸草这种玩意,它寄生在蚂蚁之类的动物头上,然后控制虫子的中枢。被寄生的虫子会带着僵尸草到处走,把它带进自己的巢穴,在那里僵尸草就会把更多的后代寄生在其他的蚂蚁头上。

现在的情况则是草变成了树,而蚂蚁则换成了人。

“你之前是被控制了?”我又问。

“嗯。就好像驾驶员换人了,我被拥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你的这个比喻挺恰当的。”我回头看了一眼窝在墙角的孙坚,又瞧了一眼像木偶一样的风潇潇,“那个孙坚到底是什么玩意?是被僵尸树寄生后的最终形态?”

“不是,算是晚期吧。最终形态咱们已经见过了。”

乔伟的话并没有讲得太具体,但我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明显,最终形态就是村尾见到的那些树。

“这些都是孙坚告诉你的?”

“差不多,但也不太一样,我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我跟他的大脑被什么东西给连接到一起了,我能知道他的想法,是他真正的想法,那个被赶下驾驶位的孙坚的想法。”

乔伟的话听起来是越来越怪了,但我还是可以听明白,或许是我理解能力过人,也可能我本身就是个怪人,而怪人和怪人之间总是可以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表面上看是孙坚陷害了我们三个,但实际上做这些坏事的并不是孙坚,而是控制了孙坚的僵尸树。孙坚本人也和乔伟一样处在一种身不由己的尴尬境地,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将僵尸树的种子传播到其他人的身上却无能为力。

我相信孙坚还跟乔伟说了很多关于僵尸树的事,我也很想详细了解一下,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在这里逗留了。孙坚这棵僵尸树已经倒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站起来,其他屋子里的人弄不好也可能随时出来,所以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无疑是赶紧逃走。

于是我和乔伟一起扶着风潇潇离开了孙坚他家,上了车,然后直接出村子到高速赶奔市里医院。等车子在公路上开了大约十分钟后乔伟似乎才算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便将他从孙坚那里听来的所有关于僵尸树的事跟我说了一遍。

孙坚虽然是被控制了,但他的自我介绍并不是假的,他确实是一名医生,在十年前来到方家村这个远近闻名的病村。

当年血树林什么的还没有出现,只是相传方家村里闹吸血鬼,村里的人会咬人伤人,非常的危险。孙坚觉得这可能是血卟啉病,而治疗这种病症是他的专长,所以他便来到村子里给村民进行检查,可没想到这一来就再也没能回去。

如今,不只是孙坚自己一个人留在了方家村,就连他的老婆孩子也来了这里,如今他们都生活在村后的山坳里,生活在那片血树林里——以另外一种生命形式。

12、血树傀儡

孙坚初到方家村是在六年之前,当时村里发病的人已经有十个了,而且都是小孩。

根据孙坚的了解,村里出现第一个吸血小孩是在一年之前,一户姓王的人家在改房子,结果从房子底下挖出一个西瓜大的肉球,一碰还会动的。王家人觉得这可能是宝贝,于是就想找人来给鉴定鉴定,可还没等去请人呢怪事就发生了。

那肉球挖出来的当天晚上,它的表面就开始往外渗出淡红色的像血一样的液体。王家有个六岁的小孩,可能是小孩子好奇,他趁着大人没注意就跑过去tian了一口,接着便发疯一样地抱着那肉球把肉球表面的血水全都tian了个干净。

家里人害怕孩子出事就想把那肉球抢过来,可是只要有人靠近,那孩子就会连抓带咬地攻击人,而且力气特别的大,最后是四个大人一起上去才勉强把那小孩跟肉球分开。因为出了这个事,王家的人也不再觉得那肉球是个什么宝贝了,就把那东西扔到了后山。

肉球虽然是扔了,可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王家发疯咬人的那个孩子在随后的日子里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山去,等再回来的时候嘴角上都是血。而家人问孩子去哪了,都干了什么,可那孩子却摇头不肯说,如果被逼问急了他还会攻击人,而且依旧力大无穷。

王家的人觉得肯定是那肉球在搞鬼,所以就去后山里想把扔掉的肉球挖出来,结果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们觉得肯定是家里的小孩把肉球给转移走了,于是决定跟踪那孩子。两天之后家里的小孩又偷偷跑出去了,而王家的他人其实是个在后面偷偷跟着。事情跟他们所想的一样,那小孩真的把那肉球藏在了其他地方,在他挖出肉球之后就疯狂地甜上面分泌出来的血水。

跟踪的大人们一涌而出,强行将小孩与肉球分开,而这次他们没有把肉球扔掉,而是就地把肉球打爆。爆炸的肉球就像一个血球一样飞溅出了大量的鲜血,这些血溅得到处都是,场面异常的恐怖。

本来还发疯一样要抢回那肉球的孩子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七窍流血死在了当场。

孩子的死因肯定是归咎在了那肉球上,但村里的老人却说是王家人犯了太岁,这是造了报应。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所谓的“报应”并没有就此结束,在王家小孩死后一个月,村里又有人家的小孩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咬人、吸血的状况。

他们去医院想让医生找出病因,但医院里根本治不了,于是村里人就开始从各地找来除妖驱魔的道士,给村里发疯咬人吸血的孩子做法祛病。可是法事这类东西根本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有些道士甚至还被得了吸血病的小孩咬伤甚至咬死。

于是整个方家村在附近一带成了出了名的病村,没有人靠近,村里的人也陆续的离开。

就在这个背景下,孙坚来到了方家村,并以他多年研究血卟啉病的经验想要彻底从根本上解决方家村面临的困境。

村里人在一开始并不相信孙坚有办法治好孩子的病,可一周之后村民的态度开始转变了,因为孙坚的治疗方法真就控制住了小孩的嗜血症状,也稳定了孩子的情绪,似乎一切都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可就在村民们都以为一切都要过去了的时候,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发病的成年人,而且病情迅速蔓延开来,一周之内竟有六个人发病。而这六个人的身份却极为特殊,那正是当年参与打爆带血肉球的六个人!

“报应要来,谁也不能阻挡!”

村里的老人们开始不停念叨起这句话,然后天天烧香拜佛,希望佛祖、菩萨可以解决村里的麻烦事,而孙坚也不再像最初几天那样受到村里人的重视。

随后的事情就更古怪了,那些发病的大人不仅出现了嗜血的情况,甚至全身奇痒难耐。而当他们的皮肤被抓破挠坏后,从伤口处竟然生出了嫩绿色的树芽!人们试过将树芽连根拔掉,但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树芽从新伤口里生长出来。

这种怪病可吓坏了村里的所有人,包括孙坚自己也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病,而真的是一场降临在村中的诅咒。

孙坚想过联系疾病防御中心,但他同样也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让整个村子被隔离,村民从此失去自由。最后他决定依靠的自己的力量找出病因,而求援这一招只能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从那之后,孙坚坚持着每天都去尝试说服那些身上长出树芽的病人,希望那些村民能够配合他进行病情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出治疗的办法。最后在孙坚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有人愿意帮忙了。

孙坚从那人身上取下树芽进行研究,可研究只进行了两天他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问题,他开始对血有着强烈的渴望,同时身上感觉奇痒难忍,他知道自己也染上了这种病!但却不清楚这种病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染给他的。

孙坚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耗下去了,他必须阻止这病情的蔓延,他决定给疾病防御中心打电话说明方家村的怪病情况。

可是就在他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的时候,突然有村民闯进了孙坚做研究的家里,并且不容分说轮拳就打。孙坚还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进来的村民打倒了,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体已经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而最可怕的是他的身体还在动着,而且还能正常讲话,就像有另一个灵魂占据了他的躯壳并模仿着他生活着。

在这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下孙坚在方家村定居并且生活了六年,期间他的老婆孩子找到了他,而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邪恶灵魂也用麻醉药将孙坚的老婆孩子麻醉,并割开皮肤从血肉中取出一颗血种子,之后再将孙坚老婆孩子的外皮割伤,将种子直接种植在血管里。

几天之后,孙坚的老婆孩子也成了方家村血树傀儡的一员。

在成为血树傀儡的日子里,孙坚渐渐发现这些血树傀儡之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他们不需要交谈便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互相可以用意念进行沟通。慢慢的他也尝试着通过意念与其他的傀儡进行交流,最后竟然成功了。

在六年里他与尝试和所有的村民进行交流,发现整个方家村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他们都被血树所取代,变成了行尸走肉、血树傀儡。

孙坚将这些躯壳被占据的血树傀儡分成两类,一类是不完美傀儡,另一类就是完美傀儡。

所谓不完美傀儡就是身上被种下血树种子后身体会生长出树芽,这些树芽会越长越大最终把人变成养料吸收掉;而完美傀儡就是身体不会生出树芽,而让血种子在身体里逐渐发育成型,最后变成一个既可以保持人形,又可以变成树妖一样怪物的新物种。

根据孙坚的统计,村子里目前的完美傀儡算上他自己一共有三十七人,不完美傀儡则有一百二十六人。这些不完美的傀儡最多只能活三年,然后便会失去行动能力,最终被完美傀儡葬在后山变成血树林中的一棵树。

每当春天的时候,这些血树上便会结出肉球一样的果实,这些果实会发出血一样诱人的香味,而完美的傀儡就以这些血肉球为食。

但是有一件事是孙坚一直没有弄清楚的,那就是这些完美傀儡并不会离开这个村子,似乎有一种不可见的强大力量将它们束缚在这里。于是他们只能通过散播一些关于血树传闻吸引外来者进村,并将这些人变成新傀儡留在村中补充人数。

很不幸,我、乔伟还有风潇潇就是听了传闻来到方家村的“蠢蛋”,就像是扑进蛛网的小虫。

他们用以往惯常使用的方式先是诱我们买东西,然后扎爆车胎,再通过孙坚示好引我们进屋喝茶,并在茶水里放下麻醉药让我们昏过去。可是一件让这些血树傀儡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将血树种子种在我身体里之后,我的身体竟对种子起了严重的排异作用,种子从我的伤口弹了出去,而且原本红色的血种子竟变成了黑色,并且快速干瘪了下去就像中毒了一样。

当我再次醒过来之后也开始疯狂地对血傀儡发起攻击,而且力大无穷,直到又过来五个傀儡才将我彻底制服。

13、失控

再后面的过程我已经清楚了,就不需要乔伟再替我进行说明了。

可如果乔伟所说的都是真的,孙坚所掌握的情况也都没有任何错漏的地方,那乔伟只是暂时恢复了清醒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胳膊里还会再长出树芽来,到那时候他可能又会变成一个血树傀儡。

又或者,他现在已经变了而我并没有察觉?

想罢我立刻转头对乔伟道:“你胳膊怎么样了?我看一下。”

“你要看我是不是又变成血傀儡了?”乔伟反问道。

“嗯。让我看看!”我坚决地说道。

“现在还没变,不过我不敢确定到底还能坚持多久。”乔伟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露出来给我看了下,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也没有树芽冒出来。这让我多少松了一口气,但乔伟的话也在提醒着我,说不上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变成血树傀儡,具体的时间估计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公路上一片漆黑,没有路灯,也没有往来的车辆,唯独我这一辆车在朝市区的方向疾驰着。算上这一次,我在这条路上已经跑两个来回了,我知道最多再开个十五分钟我们就能进入市内了。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在车后座里安安静静坐着的风潇潇突然动了一下。

那个动作很小、很轻微,但我还是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了它。

“潇潇有反应!”我赶紧提醒着乔伟。但我很快就发现这种提醒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乔伟正表情痛苦地捏着自己的胳膊,并且用头咚咚地往车玻璃上撞着。

“你干什么?!!”我冲乔伟喊着,同时把他往我这边拉。

“我不行了!要死了!要爆炸了!!!”乔伟咧着嘴冲我喊叫着。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好赶紧将车停在路边。而车刚一停下来乔伟就开门冲了出去,在后座的风潇潇也再次动了起来,并且打开车门跟乔伟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刚才还老老实实的两个人现在突然就跑了,这绝对有问题!

“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那些血树傀儡离开方家村。”我想起了孙坚发现的这一特点,乔伟和潇潇的反应是不是就是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影响?为什么我没事?为什么那种子在我进入我的血液之后会自己跑出来,而且还死了?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一边快速思考着这些疑问一边下车追赶乔伟和风潇潇。

他俩跑的很快,但我想追上他们根本就像玩一样轻松——我依旧无法解释我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但现在这种变化对我却是非常有利的。

只用不到五秒我就抄到了乔伟和潇潇的前面并张手拦住他们道:“你们怎么了?!!有长树芽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让我过去!快点!!!”

乔伟大喊着继续往前冲,并且伸出右手用力地朝我肩膀推了过来。体能的增强并没有加快我的反应速度,乔伟的手不偏不倚地推在我的肩头,只一下就把我推得倒退了七、八步然后一个趔趄摔坐在了地上趁着我倒下的这段时间,乔伟和风潇潇也快速从我身边跑了过去,而且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得多。等我再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把我甩开大概五十多米远了。

天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路上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灯光,只有极其微弱的月光为我提供着照明。但说来也奇怪,就是这一点点淡淡的月光竟然让我清晰地捕捉到了乔伟和潇潇的身影,似乎越是到了晚上我的视力就变得越好了。

我再次加速追赶过去,但这次无论我怎么提速都没办法赶上他们了,他俩已经和我跑的一样快了。

而随着我们逐渐远离公路,我也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我们正在朝着一个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前进——是血树林,我和乔伟今天上午踩毁了所有残魂树根的那片血树林。

“不行了!要爆炸了!”

乔伟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在我脑中闪出。

那些身体里被种下血树种子的人或许也会有逃跑出来的,而这些人在跑出一定距离后便会失控,最后在一个特点的地方爆炸,被炸得四分五裂。最后他们身体的残片并没有保持血肉骨头的状态,而是在爆炸后变成了一段段干枯的树根,他们的亡魂也因为爆炸的关系变得四分五裂而成为残魂。

我一边追着乔伟和潇潇脑子里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希望这些古怪的想法可以赶快从我的脑袋里出去,可我就是办不到!那些干枯的树根不断地从我眼前闪来晃去,接着又变成残肢断臂,就像我在梦里见到的场面一样。

“乔伟!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我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并不会让乔伟的脚步慢下来,但却意外地让我跑得更快了!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和乔伟、风潇潇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三十……二十……十……五……

他们已经在我面前了!

我两脚用力蹬地身体腾空向前一跃,右胳膊一把从后面搂住了风潇潇的腰,我的左手则奔着乔伟的后背推过去。

乔伟毕竟是练过,在我的胳膊还没触到他前他已经先我一步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回身一个鞭拳打向我的脸。

我人已经飞在半空了,再想躲是根本躲不开的,我只能把眼睛一闭等着他的拳头招呼过来。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风打在我脸上,但乔伟的拳头却并没有接触到我,而我的手则推在了他的胸腹部,并且借着惯性把乔伟整个人撞倒在了地上。

“乔伟!”

我喊着他的名字并从地上爬起来。

乔伟没有回应我,只是躺在地上紧紧咬着牙。他全身的肌肉都处在绷紧的状态,他受伤的胳膊也因为他过猛的用力而不断有血飙出来,就像一个小喷泉。

突然,乔伟的眼神变了,他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身子直挺挺的,他胳膊的伤口迅速愈合了,接着从又生出一个小小的绿芽!

我的注意力这时完全集中在了乔伟的身上,却忽略了一直被我搂住的风潇潇。风潇潇在我怀里猛地一挣,很轻松地弹开了我的胳膊,接着竟翻身骑在了我的腰上,两只手一起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的力气太大了,我觉得我的脑袋好像都胀大了一圈。

好在我的双手并没有被控制住,而在她扭断我的脖子之前我已经采取了反击动作。

只需要抬起右手用力推一下风潇潇的肩膀,她整个人就被我从身上推了下去。可是这样显然还不能阻止她对我的攻击,刚刚躺倒的风潇潇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并且发疯似地朝我冲过来,还张开了嘴发出野兽一样的叫喊声。

我连忙向后躲,可我的后背却撞到了什么东西,接着我的双臂就被一个强大的力量给架住了,让我根本没办法动弹。毫无疑问,从后面袭击我的人是乔伟,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控制乔伟身体的另一个邪恶灵魂。

而在我被控制住的同时,风潇潇也冲到了我的面前,并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14、毒药

我小时候被狗咬过也被猫咬过,跟小伙伴打架的时候也被咬过胳膊,但被人咬脖子还是平生头一遭。这滋味可真不好受,真是疼极了!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喊声起了震慑作用,风潇潇居然松了口,并且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最后躺在地上两手捂着自己的喉咙痛苦的挣扎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吃下了什么要命的毒药而让他痛苦难耐。

潇潇的痛苦挣扎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她便平静了下来,更准确来说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她脖子上的树芽也快速的枯萎并彻底脱落了下来,只在潇潇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小片血痕。

血树的种子无法在我身体里存活,我的血对血树傀儡来说似乎是一种最致命的毒药。

发现到了这一点要对付乔伟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想罢,我用力将脑袋向后一撞,用我的后脑勺去撞乔伟的鼻子。

砰的一下,乔伟被我撞得向后一仰,两只胳膊也确实失去了力道。趁这时间我用力一甩胳膊挣脱了乔伟的双臂,然后转回身快速伸手过去从乔伟的上衣口袋把他那把匕首掏了出来,接着又朝乔伟的胸口猛地踹过去一脚。

不过我的脚刚一伸出去我就后悔了,乔伟只一侧身就躲开了我的脚,接着两手一伸住住我的腿又向后一带。

我被他拽得只能单腿向前跳,结果这小子快速朝我一进步,横着胳膊往我脖子上一拦。就这一下,我整个人被他给横着掀翻在了地上,后背重重一摔差点给我摔背过气去。

和风潇潇之前的套路一样,乔伟紧接着也过来想要彻底把握的双手、双脚压制住。不过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抬脚准备往我小臂上踩的时候我来了一个就地十八滚,往旁边骨碌出去六、七米,然后抽出匕首在我的手掌上划了一道。

血立刻从我手上冒了出来。

乔伟那边一脚没踩到我,立刻又朝我奔过来准备发起二次攻击。我手上已经有最致命的武器了,所以也没必要害怕他,我也是迎着乔伟冲过去。

在我俩的距离不到两米时乔伟突然出拳打向我的脸。

我也把牙咬得紧紧的,也不躲也不闪,就继续往前冲。

乔伟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感觉到了很强的冲击力但意外的却并没有让我感觉到疼,而我满是血的右手也已经捂在了乔伟的嘴上。

“给我喝!!!!”

我大喊着并用力把手往乔伟的嘴上按着。

乔伟的拳头又一次打在了我的脸上,但这已经根本不能阻止我了。在一连打了我四拳之后,乔伟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接着他也和潇潇一样躺倒在了地上,并用手捂着自己的喉咙。

很明显,我的血对他起作用了。

没多久乔伟也昏迷过去了,他胳膊上冒出来的那个小树芽也从他手臂上脱落了下去,然后变成了一小段枯萎的黑黄色小树枝。

我过去探了下乔伟的鼻息。

有气,看样子只是昏迷过去而已。我也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晚上树林里总是吹来一阵阵的冷风,体能的增加似乎并没有增强我的御寒能力,我依旧觉得很冷。还在我不需要一整晚都在树林里面坐着,乔伟和风潇潇只过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先后醒了过来。

“我的鼻子……好疼~!”乔伟坐起来后先是抱怨了一句。

“你还把我脸打得好疼呢。”我也回敬了他一句。

乔伟冲我嘿嘿一笑,然后扶地撑起身子道:“看来你的血是一种解毒剂啊!”

“解毒剂?我之前还觉得我的血是毒药呢,对血树来说。”

“反正都是同一个意思。”乔伟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下他的胳膊。之前长出树芽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圈红点,那些估计就是细针一样的根须脱离他的身体所留下来的。

我没再去管乔伟的状况,而是到风潇潇身边询问她的感觉如何。

潇潇冲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估计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倒霉的事了,我还咬了你脖子一口。虽然我一直都想咬你,但绝对不是这个方式。”

“那是什么方式啊?”我明知故问地笑着问道。

“你就得瑟吧!”潇潇骂了我一句,然后抬脚朝我的腿上踹了一下。

乔伟和潇潇算是稀里糊涂地摆脱了血树的控制,我们三个人也回到公路边上车返回到了市区里。不过事情显然不会就此结束,我手上已经有了解救方家村全村人的“毒药”,我必须返回去救他们。

另外还有一件我必须要解决的事,就是我目前依旧存在的嗜血欲望。

在回到市区后那种对血的渴望就又开始隐隐出现了,我渐渐的开始听到各种嘈杂的咚咚声,那是潇潇以及周边街道上所有年轻女人的心跳声!我不清楚为什么我只对年轻女人有这种敏感的反应,但我似乎就是想喝她们的血,她们就是我的袭击目标。

我是强忍着冲下车的那股冲动和乔伟、潇潇一起回到了旅馆。

进到房间之后乔伟立刻把床单放在浴缸里泡湿,然后拧成一个粗麻花绳将我牢牢地捆在床上。之后他又让我使出全力挣脱,我也尽全力地配合着他的指挥。那湿床单绳非常的牢,无论我怎么挣都离不开那张床。在确定了我没办法离开床之后,乔伟便带着风潇潇一起离开了旅馆房间去超市买一些可以止住我嗜血欲望的东西,乔伟说孙坚告诉过他暂时缓解血瘾的方式,那方法非常的简单,简单到只要随便找一个小卖店都可以基本凑齐所需要的东西——两瓶苏打水、一瓶番茄酱。如果要想止血瘾的时间更持久,那就再来一点血布丁,牛排,总之就是可以补充血红色铁的食物以及一些弱碱性的饮品。

对血的渴望比我想象的要来得更强烈,而且这种渴望让我的视线都开始变成红色,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心跳的声音,我的脑袋都快要被这些声音震得炸开了。

我说不好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我的胳膊已经开始不受我控制地加力挣扎了,困住我的床单也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挣脱出去了。

“我把他嘴敲开,你给他灌!”

我的视线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耳朵里也都是咚咚声,我只是隐约地听到乔伟的声音,但我的思维已经快要接近空白了。忽然,我感觉嘴里流进来一股超级恶心的粘稠液体,那味道实在让我无法忍受。

我刚要往出吐,我的鼻子却被捏住了,我只能被动地把那难喝的东西吞进肚子。

渐渐的,我视线中的血红色开始消退了,耳朵里的咚咚心跳声也没有了,但嘴里的东西依旧恶心、难喝。不过我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知道那东西是对我有益的,所以我也不再挣扎主动地把它喝下去。乔伟的手也从我的鼻子上拿开让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15、生命树

苏打水和番茄酱的组合绝对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我勉强把乔伟弄回来的这两瓶子恶心玩意全都灌进了肚,又吃了一整块的煎牛肉外加一小碗鸭血汤。

不得不说,后面那两样还是非常不错的。

吃饱喝得,我对血的那种渴望也完全消退了,潇潇身上没有香味飘出来了,我也彻底听不到心跳声了,我完全恢复了正常。更准确来说是暂时性地恢复了正常,如果我不想后半辈子每天都要被嗜血症困扰的话我就必须再回一趟方家村。

我的血对血树来说绝对是一种毒药,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结果,但如果不把这点好好利用一下那就太可惜了。

番茄酱、苏打水、牛肉之类的东西可以让我暂时摆脱血瘾,但并不能让我躲开阳光,所以我们必须趁着晚上行动。于是在短暂休息之后我们立刻着手进行准备,第一项工作就是采血。

根据孙坚所说的情况,村里大概有一百来人,乔伟抽了我一整烧杯的血,然后又买了四袋一百多粒棉花糖,再将这些棉花糖在我在我的血里让它们充分吸血,变成一百来粒富含我的血的血棉花糖。

除了这些准备塞进村民嘴里的棉花糖之外,我们还准备了十支装有我血的注射器,就连匕首都浸在血里,就像是给匕首附着上一层毒药。都准备妥当了,我们便把这些东西放进腰包里随身携带。

潇潇不会跟我和乔伟一起去,不过她也有一项任务,如果我们在天亮之后还没有回来,那么她就要立刻报警,最好是为卫生疾病防御中心打电话,把方家村的一切都跟他们说清楚。分工都明确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完毕了,我和乔伟也立刻出发赶奔方家村。

车子开出市区之后,我问乔伟在靠近我们头一次去过的那片血树林时他是什么状态。

乔伟回答说当时他脑子有点不太清醒,感觉就像身体里有一颗炸弹就要爆炸了,而且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脑袋里面不停地讲话,指引着他到一个特定的地方,那个声音说那里便是终点。

我并没有听到乔伟所说的那个声音,很明显那声音就是血树傀儡之间用来交流的类似心灵感应、或者叫意念交流的东西。

嗜血病、僵尸血树、血树的傀儡……等等一切的怪事都始于王家房子底下挖出来的那个血太岁。俗话说太岁头上动土是不知死活,王家的一家人不但在太岁头上动了土,他家的孩子还tian了太岁一口,最后一家人还把太岁整个给拍烂了。

或许村中的老人说的有道理,他们的无理动作惹怒了太岁,所以村子遭到了报应。

“你知道太岁到底是什么玩意吗?”我一边开车一边问乔伟。

“据说太岁是天上的星君在地上的化身,简单来说是神明的肉身,所以太岁头上不能动土,否则会招灾引难。不过我在八斋堂学阴阳鬼术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太岁真正发威是什么样,我妈也没跟我讲过太岁的事,更别说太岁把人变成吸血鬼还有什么僵尸树了。”

“要不给小郭打个电话问问?她不是号称百科全书吗?”

“我打?”

“我开车呢,当然是你。”我道。

乔伟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拨了小郭的电话。

乔伟跟小郭的通话很简短,结果让我们都很失望,小郭也不清楚关于太岁的事情,她说或许我们遇到了一种新东西,还告诉乔伟如果弄清楚其中的缘故一定要告诉她。我想她的“百科全书”应该就是靠着她的人脉逐渐成形的。

方家村渐行渐近,我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虽然我和乔伟手上有对付血树傀儡的武器,但两个人对抗一百多人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所以我俩必须要玩一点策略才行,例如擒贼先擒王。

“你看过阿凡达没?”我问乔伟。

“看过,大辫子蓝外星人嘛。”

“还记得里面那个超大号的大树吗?里面的大辫子蓝外星人好像死都不会离开那棵树。”

“所以你觉得血树林里也有那么一棵生命树?”乔伟问。

我点了点头道:“所有的血树傀儡都不能离开方家村太远,不然就会到一个特定的地方爆炸,然后变成干枯的树根,我相信那些遍布残魂的血树林肯定不只那一处。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些血树傀儡不能离开村子,我想原因只有一个,在村子里有一个类似生命树的中枢单位,这个中枢单位掌控着这些血树傀儡的一举一动,血树傀儡的意念互动也是依靠这个中枢单位来实现的。”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乔伟也一边点着头一边道:“很可能还真就是一棵树,所以它动不了,只能让这些傀儡围着它转。”

“嗯,这就是我想要说的!所以我想咱俩也许应该先摸到后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棵‘生命树’,如果能把我的血直接给‘生命树’来上一管,我琢磨着这应该就能一劳永逸了。”

乔伟觉得我这个办法可行,所以我们在转下高速公路之后并没有继续朝方家村的方向开,而是在半路上找个隐蔽的黑暗树丛把车停在了那旁边,然后我们俩就徒步绕过方家村一直来到白天我们遇到吸血小孩的那片树林。

树林里黑咕隆咚,月光也被繁密的树枝挡了个结结实实,不过我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环境,即使不用手电也能把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你觉得那棵树是生命树啊?”乔伟压低了声音问我道。

“我哪知道啊,要不你试试用召魂决?问问鬼?”我提议道。

乔伟吞了下唾沫又朝着周围转圈扫了一眼。

这树林里的树得有好几百棵,如果每一棵都是从一个活人的身上生出来的,那这里就是一个乱葬岗,在这里用召魂决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让我意外的是乔伟竟然在考虑了片刻后点头道:“那就用召魂决吧!”

“你确定?我就是随便一说!”

“不确定,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打鬼的东西不都带着呢吗?”

“带着呢。”我摸了下始终在我腰上别着的气枪道。

“那就成了,如果召出来的鬼要攻击咱俩,那咱俩就反击,我琢磨着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鬼王的。如果是一盘散沙的孤魂野鬼,那对咱俩应该够不成什么威胁,应该。”

乔伟这话说的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不过到了这地步我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就算真遇到鬼王大不了就拼了,总比下半辈子一直当吸血鬼要强。所以我也坚定了一下态度回应道:“那就召吧!大不了拼了!”

16、嗜血太岁(上)

我把气枪和套索都拿在手上,泡血的棉花糖和注射器就暂时放在腰包里,为了确保我不会看漏任何细节,我还特意把灵视也戴上了。

粗盐我并沒有带來,因为出发时候压根也沒想过要对付鬼,所以这次我只能冒险一次,在沒有防范屏障的情况下跟乔伟一起召魂。

“好了,來吧。”我继续压低着声音对乔伟道。

乔伟那边一点头,然后便低声嘟囔着念起了召魂决。

召魂开始还不到三秒,整个树林里就开始刮起了飕飕的冷风,紧接着哭嚎的声音也从四面八方传來,一棵棵大叔的下面接二连三地有干枯的手臂从地底下伸出來,那些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水分,就像一节节枯树根一般。

这些干枯的手在全部伸出地表之后便用地撑着地面,将下面的身体从土地里拔了出來,和手一样,这些人的身体也完全失水干枯,成了木乃伊。

我和乔伟在树林当中被一大群木乃伊鬼魂包围了。

在所有木乃伊出土之后乔伟也停止了召魂,这些木乃伊并沒有因此而消失,而是站在树下痛苦地把嘴把张成夸张的“”型,并且发出刺耳的哭嚎声,我不知道这哭声会不会把村子里的血树傀儡们喊出來,但好消息是这些木乃伊并沒有表现出任何对我和乔伟的攻击**,起码现在我俩是安全的。

我能看到从这些木乃伊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浓黑色的阴气,这些阴气逐渐汇聚、联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浓雾,这些黑雾的温度极低,被它们覆盖住的树枝树叶立刻停止晃动,表面还结上了一层霜。

很快,这些黑雾开始向我飘过來,我沒办法躲避,只能任凭这阴气侵透我的全身。

瞬间,一股钻心的寒流渗入我的体内,让我全身跟着打了个寒颤。

乔伟说的沒错,被一大群鬼包围确实是一件绝对危险的事情,还好这些鬼并沒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者,如果有一个鬼王命令它们一起冲向我和乔伟,那高浓度的阴气绝对会在一秒内把我和乔伟冻成冰棍。

“你们别哭了,告诉我是谁把你们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告诉那个东西在哪!!。”我冲着周围的木乃伊鬼魂问着,同时我也两只脚不停地在原地做着抬腿运动,使身体暖和起來而不至于被冻僵。

乔伟也和我一样试着用语言跟这些从地下冒出來的家伙们沟通。

可是我们的提问并沒有换來这些木乃伊的回应,它们继续在树林里哭着、喊着,就像重复着自己死亡的瞬间,又像是在地狱中接受摧残。

“这是死亡回放吗。”我问乔伟。

乔伟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多问几遍。”说完,乔伟就奔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木乃伊走过去,并重复不断地询问同一个问題!!控制这个村子的东西在哪。

我之前也跟鬼魂有过交流,似乎鬼这种东西在反应上会非常迟钝,这种迟钝或许是因为它们太久沒有跟活人进行交流了,所以一时间难以反应过來,在这种情况下大概只有反复提问这一招,只有这样才能让它意识到有人在跟它们说话。

于是我也和乔伟一样随便找了一个离我最近的木乃伊亡魂反复不断地提问,在我问到大概第十遍的时候,那个木乃伊终于有了反应,它不再张嘴哭嚎了,而是慢慢转头朝向我,并用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对着我,过了一会那眼窝里竟然出现了两只眼睛。

“那个控制整个村子的东西在哪,你知道吗!!我要去毁了它!!。”我再一次提问道。

那木乃伊沒有开口回答,但它却慢慢抬起了手,朝着它右后方指了下。

我赶紧顺着它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但只看到一片漆黑的树林,那里根本沒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这边有反应了!!,!”

这时乔伟喊了一声,他提问的那个木乃伊也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我们两个人选的木乃伊鬼魂在不同的位置,而两个人所指的方向也形成了一个夹角,如果它们指的方向沒有偏差的话,那两个木乃伊指出的焦点就是那个控制方家村的“生命树”的所在地。

“找那个交叉点。”我回应了乔伟一句,然后便顺着我跟前那个木乃伊所指的方向走。

乔伟也心领神会跟我做起了同样的动作,并且很快跟我汇合到了一点,那里并沒有任何树木,就是林中的一片小空地。

“下面。”乔伟指着地面道。

“估计是。”我应了一句,然后便蹲下开始挖地。

福建的冬天虽然并不算冷,但地面还是因为低温的关系变得硬邦邦的,我试着徒手在地上挖了下,但地表的土根本不是用手就能翻开的。

我俩手头上唯一可以当做挖掘工具的就是乔伟那把匕首了,沒有办法,乔伟只能用它來挖开地面。

乔伟刚刚用那匕首在土里挖了两下,突然之间整个树林里的树竟然全都自己摇动了起來,那些挥舞着的枝条就像一双双巫婆一样干枯的手,它们冲着我们张牙舞爪,但它们的根永远扎在地上沒有办法移动分毫。

“应该就是这了!!继续!!。”我一边对乔伟说道一边也加入到了挖坑活动当中。

乔伟的刀子已经把地表的坚硬土层翻开了,再往下面的土就松软得多,我用手也可以挖得动,而沒过多一会我们就在地上挖出了一个三十厘米深的小坑。

就在这时候,从方家村的方向有亮光传了过來!!看样子我的推测百分之百是对了。

“快挖,快挖。”乔伟一边催促着我一边加紧速度继续往深了挖。

不过我俩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援军过來的速度,才继续挖了沒两下第一个方家村的村民就冲过來了,那是一个不完美的傀儡,他的肩头上还顶着一棵差不多半个米高的小树苗,一边奔我们过來他嘴里也一边大喊着:“你们干什么,不许挖!!!”

他喊话的样子就像个正常人,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大概也是他肩膀上的那棵树苗的关系,我根本沒有把他当成是正常人,在他冲过來的同时我也迎着他挥过去一拳,这一拳直接打在了那人的面门上,一下就把他打得向后倒仰了过去。

不等他起來我便冲过去踩住了他的胸口,接着便从腰包里拿出一颗泡血的棉花糖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便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那人先是挣扎了一下,然后突然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脑门都憋得通红,很快,他肩膀上的树苗便开始变黄、变干枯,最后从他肩上脱落了下去,在树苗离开他身上后,这个人也昏迷了过去不再动了。

第一个算是轻松搞定了,但紧跟着又过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身上长树芽的,还有一个压根就是一个树精,在这三个人身后还有黑压压一片的人,就算我长了三头六臂也决计阻挡不了这群人。

“乔伟,挖出來沒有!!!!”我着急地冲乔伟大喊道。

“不知道!!。”乔伟大喊了一声然后继续闷头挖着,并在右手用刀深挖的同时挥了下左手,火犬也随着乔伟的动作跃了出來。

不管是人还是树,他们都会怕火,那头火犬跳出來之后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那些冲出來的傀儡村民明显愣了一下,可惜这一愣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两秒,接着他们便毫无顾忌地冲向了火犬。

火犬发出狼一样的嚎叫,也迎着村民扑过去,在它身后也卷起了一道火焰的巨浪。

那火浪是虚张声势的东西,这点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可当巨浪穿过那些傀儡村民之后一件让我万万沒有想到的事……

————?

17、嗜血太岁(下)

火狼卷起的火根本没有热量,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一种类似幻觉的东西,实际上当火焰巨Lang吞没了所有冲过来的傀儡村民后,也确实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的冲击或者伤害,他们身上的衣服没有着火,那些寄生着的树枝树杈也没有挂上一丁点火星。

这火狼对他们根本没用!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情况确实之前那些立在树根那哭嚎着的鬼魂突然动了起来,他们就像听从了某个指挥官的号令一样齐刷刷地朝着那些村民发起了冲锋。

这些鬼魂虽然有腿有脚,但他们并不依靠腿脚进行移动,一个个全都是悬浮在地面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瞬间冲到了方家村傀儡村民的面前。

随着一声声的刺耳哭嚎,那些鬼魂也将手臂压在了村民的肩头,从鬼魂的嘴里也吐出了发黑发绿的秽气。

“别……”我冲着那些鬼大喊着——方家村的村民只是被血树寄生了,他们害人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这些鬼魂没必要用鬼魂咒杀村民。

不过我只喊出一个字就不得不把后面的话吞回去,因为那些村民似乎早就掌握了对付鬼魂的方法,他们用身上寄生着的树枝、树干朝着鬼魂们挥扫攻击,那些鬼魂也顷刻间便被打散,而且重新汇聚的速度非常缓慢。

好在鬼魂的数量很多,汇聚的缓慢也并不代表没办法恢复,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而庞大的鬼魂数量恰好可以填补上鬼魂重聚的这段时间。

于是血树林里的鬼魂大军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向村民发起冲击,那些村民只能疲于应对,根本无暇去管我和乔伟。

趁这机会我赶紧回到乔伟的身边一起去继续挖坑。

土石是硬的,我的手是肉的,再加上我着急用的力气也大,没挖几下我的手指头就磨破皮出血了。我的血滴在了坑里,也顺着泥土渗入坑内,这一下似乎起到了某种刺激的作用,那些血树傀儡突然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接着便朝着我们猛冲过来,甚至不在理会那些朝他们扑过去的鬼魂。

有十几个村民被鬼魂拦住并按倒在了地上,但后面的村民却杀穿了鬼魂的包围网逼近了我和乔伟。

“我去挡着!”我喊了一声就要迎过去。

可还没等我身体完全站起来乔伟就一把拽住我的手腕,然后用匕首在我胳膊上划了一道子挂上我的血。

“我去!你挖!!!”

说完乔伟就攥着匕首迎向那些村民。

明明他那还有一个装着我的血的血袋,可是他非要在我身上来一刀,而且这刀刚刚还在用来挖土,上面指不定有多少细菌,这弄不好会让我的伤口感染!不过我也没功夫去骂乔伟了,比起感染来,眼前还有更大的危机需要解决!

我没有二话立刻蹲下继续向深了挖,而且用的力气比刚才还要大,即使十根指头全出血了我也没有停下来。

另一边,乔伟已经跟冲过来的村民战在了一处。他手里的匕首上下翻飞,刀子反射出的月光在他身前形成了片片光弧。每一次光弧闪过便有一个村民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们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沾有我血的刀子只要划破了他们的皮便会立刻让他们痛苦到底,并在几秒后昏迷过去。

乔伟仗着手里的刀竟还真将冲过来的村民都给挡下来了,再加上源源不断涌过来的鬼魂帮忙,那些血树傀儡村民根本近不到我的身边。

突然,我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

我已经蹲在这挖了好半天的土,虽然我的手指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我还是可以确定我刚刚摸到的东西绝对不是土石,好像是树根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我赶紧把周围的土快速挖开,将那个冰凉的东西暴露出来。

果然,那是好几段二指粗细的树根,这些树根错综地编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球,而从那球体内部似乎还在发出轻微的、有节律的“咚咚”声,感觉就像是心跳一样!

我试着用手拽开那些根条,当我的手触碰到那些根条之后它们却猛地缩紧,让我根本无法将它们掰开,而且那些血树傀儡村民也变得更加狂猛,就像要来拼命了!而在那些村民当中还有几名七八岁的孩子!!

必须要快了,不然那些无辜的人就要送命了!

“乔伟,给我刀!!!”

我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就只管朝乔伟喊道。

乔伟也没有应声,回头就把刀朝我扔了过来,然后用注射器代替刀子跟冲破鬼魂包围圈的村民搏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本事,竟然一抬手抓住了刀柄!没有片刻的等待或者犹豫,我将刀头一转对着坑里的根条球扎了过去。

当刀子穿透根条的一瞬,那根条球里竟发出了“吱”的一声尖锐叫声,就好像我杀死了某种动物。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些血树傀儡村民,他们依旧在发疯般地朝我们发动冲锋,根本没退去或者停止的意思。我知道我下手还是有点轻了,所以连忙又补了几刀,那根条球也随着我的出刀动作不停地尖叫着。

我一连捅了五刀,就在我准备下第六刀的时候突然有人从我身后过来抱住了我的腰,而且还张嘴咬我的腿。

现在是冬天,我穿着厚牛仔裤,虽然牙齿咬不透我的裤子,但这咬法却非常的疼!

我哎呦一声一咧嘴,几乎本能反射性地回身打了一拳,这一拳也正好揍在咬我那人的脸上。那竟然是个顶多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这一拳就把那小孩的脸给打歪了,她痛苦地喊叫了一声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我这辈子也打过不少人,但小孩我可从来没动过!

“都是你他妈害的!!!”我把这股懊悔的愤怒全部转嫁到了根条球上,又抬起手连续刺了三刀!

那些根条被我反复刺去的刀子切得乱七八糟,也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篮球大小的肉瘤子,在肉瘤身上已经被我刺出了好几处刀口,而这时我也发现那些刀口正在快速的愈合,愈合的速度并不比我出刀的频率慢多少,所以我这么多刀捅过去它还依旧无事。

我索性不再捅它,而是用刀子把包裹在这肉瘤周围的根条全部斩断,并进一步挖开周边的土那把肉瘤完全暴露出来!

接着,我将刀子放在一边,腾出两只手一捧那肉瘤,接着用力向上一拔。

那肉瘤猛地一下被我从坑里给拔了出来,在它下面竟然还有着密密麻麻像胡子一样的细长根须。肉瘤虽然离了地,但那些根须并没有断掉,依旧还连接在土壤之中。

我赶紧俯身抄起地上的刀子,然后朝着那些根须横挥出一刀。

唰拉~!

根须被我一刀全部斩断,肉瘤子彻底脱离了土壤。

瞬间,所有的血树傀儡村民全都不动了,接着便扑通、扑通地倒在了地上。

方家村的村民不再攻击了,而那些鬼魂也慢慢地停止了他们的动作,并且逐渐退回到了之前所在的树根处,最后身体变成了透明并最终消失不见了。

“搞定了?”

乔伟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几个村民堆成的人肉山包底下传了出来,看样子他是被那些村民给压住了。

“搞定了!”

我连忙应了一声,同时也跑过去把乔伟从那些人的身体底下给拽了出来。

“挖出什么了?”乔伟出来后第一时间问道。

我将手里的红肉瘤交给乔伟道:“这个,应该是太岁吧?”

乔伟盯着我手里的东西也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也没见过这玩意,不过看情况肯定是这东西让全村人都变成现在这个怪样子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而我们擒贼先擒王的战术也宣告成功了!

接下来我和乔伟把泡血的棉花糖一一给方家村的村民吃下去,很快他们身上生长出来的那些树枝树杈便纷纷枯萎、脱落。而在众多村民当中我们也找到两个熟面孔,一个是孙坚,一个就是之前扎我们车胎的那个卖护身符的男人。

我和乔伟在树林这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村民们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他们有的失魂落魄,有的放声大哭,但更多的人则朝着我和乔伟这边围过来,哭着向我和乔伟连声道谢。

而当这些人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肉瘤上时,他们的表情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他们说这个就是当初祸害王家的那个太岁,必须要砸爆它。

我赶紧阻拦道:“别!当初村里面的怪事就因为这东西而起!既然它曾经被毁掉又复原了,那就不应该再重蹈覆辙一次,我会把它带走找一个明白人看看怎么处理,把它交给我,可以吗?”

村民们互相看了彼此几眼,然后便纷纷冲我点了点头。

在天亮之前我和乔伟带着这个血红色的太岁回到了旅馆,风潇潇见我俩平安回来了激动地过来抱住了我,我甚至看到了她眼角明显的泪痕。

跟我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孙坚,他说当我奋力攻击他的时候,占据他身体的另一个灵魂想要发出求救信号,而他凭着自己的意识阻断了信号发出,所以我们才能平安脱逃。但是这位血卟啉病的专家却完全说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对这血太岁有免疫力,甚至我的血对这血太岁还有毒性。

孙坚大概也跟我一样是那种没有把问题想明白就会睡不着觉的人,所以我告诉他我曾经在一次盗墓的时候跟血巫毒建立了生命连接,大概就是这样的经历让我的血和普通人的血有异。

电影里也经常出现类似的桥段,外星人侵略地球,不明生物侵占人体,但有些人就是不会受到伤害,那就是病人。我想我大概就是血太岁最害怕的那个特例。

我不知道我的这个解释能不能让孙坚接受,反正我自己算是接受了。至于我畏光和嗜血的后遗症暂时还没办法解决,我们只能带着这个血太岁去找小郭问一问情况。好在福建距离广东并不远。

但让我决计没有想到的是,我的这次求解之旅最后竟变成了另一次生死历险,于是便有了后面的这个故事《月读》。

1、天外来客

在旅馆休息了三天后我和乔伟又回了一趟方家村,不过那里已经完全没有人了,整个村子彻底成了一个荒村.因为我的畏光症已经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所以我们是晚上过去的,在来到血树林的时候我们也受到了那些游魂的欢迎。

我说的欢迎并不是反语,也没有其他的深意,它们确实是非常欢迎我和乔伟。

不需要使用召魂决,那些游魂就那么直接出现在了我俩的面前,而且身上的阴气非常非常的淡,让我甚至感觉不到凉意。

这些游魂没有跟我们说话,只是围过来冲着我俩微笑,然后他们便慢慢变淡最后化成淡淡的浅黄色烟雾飘散而去。用乔伟的话说,这些游魂已经不需要超度了,他们对人间已无留恋,已经自己去了阴间。

如此一来,血树林里的游魂残魄事件就都解决了,我们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次日,潇潇送我和乔伟到了机场。虽然同样的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在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再次叮嘱一次:“如果又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比如伤口发芽,或者想吸血之类的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绝对第一时间飞过来!”

“你简直就是我妈!”

潇潇不耐烦地应付了我一句,然后催促着我赶紧过安检上飞机。

当天下午一点多我和乔伟到了深圳。

十二月的深圳给我的感觉非常的奇妙,因为这里的人穿着打扮实在太过另类了,在机场门口我看到好多妹子上身穿着短羽绒服,下面穿着短裙丝袜,还有许多小伙穿着厚实的上衣、牛仔裤,脚上却光脚穿着一双拖鞋。

接近二十摄氏度的气温并不会让我感觉到冷,我觉得只要一件T恤就足够了。

事实上也确实有人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宽松的牛仔八分裤出现在我和乔伟的面前,而且脖子上、手腕上、手指头上还戴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装饰品——小郭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嘻哈风过来接我了。

“听说你变成吸血鬼了?”

小郭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盯着我上上下下扫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我头顶的那把太阳伞上。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变了,所以你家里最好有血布丁之类的东西。”

“放心~放心!东西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小郭笑嘻嘻地说道:“那个东西呢?快让我看看!!!”

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把塞得满满的手提包递给小郭道:“这里呢,记得别去tian啊,小心你也变了。”

“我心里有数!”小郭根本没看我一眼,直接抢过我的包拉开拉链。

血色的肉太岁就在我的包里安静地躺着,大概是切断了根的缘故,它现在并不会产生心跳的脉动,碰它的时候它也不会发出任何叫声。不过它身体表面时而出现的轻微蠕动却证明着它依旧活着,而且每隔几个小时它表面都会往外分泌一些血红色的体液,所以我才用海绵把它全部包裹上。

小郭非常认真地盯着那肉球研究了好半天,又用手指到上面戳了几下。

“有什么结论?”我问。

“暂时还没有。等我把它拿到实验室里做个采样切片来研究研究,还有,我还得采点你的血做分析。”

“这没问题。我的血你最好多备点,万一你也有变成血树傀儡的趋势就赶紧喝点我的血,保准你立马变回来。”

“这是一定的,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小心。先去我的店里吧,房间和你的菜都准备好了。”

“房间准备了几个?”我警惕地问道。

“当然是一间了!”小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答道:“还是双人床呢~!”

我已经懒得跟小郭进行任何废话了,在伸手一把抢回血太岁之后我转身就往机场走,乔伟也是一秒都不想在小郭面前待着,立刻转身跟我一起奔机场走。

“别别别!!两间!两间!!!”

小郭对这血太岁的好奇显然战胜了她的腐女之魂,在乖乖投降之后她便开车载着我和乔伟到了她的度假别墅,又给我俩分别安排了住处,接下来她便带着血太岁去她的私人实验室。

畏光、嗜血、体力增幅,不管我承不承认我都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像传说中的吸血鬼,甚至在白天的时候我都哈欠连天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所以在搞定了小郭给我准备的“血餐”之后我便倒头大睡,这一觉也直接干到了天黑。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小郭终于从实验室回来了,也带回来了他的检验结果。

我之前在福建的时候曾经随便编造了个借口应付孙坚,可没想到我还真就说中了。

小郭从我的血液里检查出了一些特殊的蛊毒,她说她从没见过这种蛊毒,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毒,好在这种蛊毒对我自身够不成任何威胁,所以可以忽略掉它。在我的印象里我只中过一次蛊术,就是在苗疆的土司王古墓里,又因为是千年前的蛊术,小郭不会解也算正常。

也算是我因祸得福,这些蛊毒对我是没有危害,但对血太岁来说却有着极其致命的毒害作用。

说到这个血太岁,小郭也被这个神秘东西给难住了。她说她和她实验室的朋友都没见过这东西,她也请了几个好朋友来研究,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解开其中的谜题。

到现在为止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血太岁与常见的太岁并不一样,这个血太岁并不是粘菌复合体,而更像是一种原生质混合物,介乎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它像植物一样需要会在土壤中生根,但却像寄生动物一样进行捕猎,同时它还可以释放复杂而强烈的生物电讯号。

而最让小郭感到疑惑不解的就是这个血太岁居然有两千五百多对染色体,而其中80%都是作用、功能不明的未知染色体!通俗来说就是与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都不一样。

所以小郭给出的答案是:这玩意或许是天外来客,未知外星物种。

或许小郭觉得她给出的这个答案是无法让我接受的,所以她在跟我说明她对血太岁的来历猜测时总是给我一种心虚的感觉。不过这大可不必,因为比起鬼神仙妖之类的说法,我更愿意相信科学,也更对天外来客、外星生物感兴趣!

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所以在小郭讲完了她要讲的一切之后我也立刻提问道:“那么你找出解决我目前状况的方法了吗?我可不想后半辈子当吸血鬼。”

小郭的嘴嘴顿时往下一撇,然后耸了下肩膀道:“你的情况暂时我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过你放心,我的团队已经开始着手解决了,所以我还需要一些你的血样做测试。”

“团队?你还有团队的?”我诧异道。

“当然,你以为是我孤军奋战的吗?我有自己的科研小组,我所研究的方向就是通过科学的方法来解答阴阳、法门、气功、道术、蛊术、降头、还有希望的天使、恶魔等等等等这些神秘的东西。怎么样?志向远大吧?”小郭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极其自豪的表情。

“所以你被称作百科全书,实际上就是因为你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所以收集了特别特别多的资料?”乔伟插话道。

“没错!”小郭得意地点头道:“所以你放心就是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我郭紫兰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最多五……不!三天!三天之后我肯定给出找出解决的办法,你就安心等信吧!”

2、有救了

如果是平时咨询一些蛊术、符阵之类的事,那我是绝对信得过小郭的,但她这次对我做的保证我总觉得不怎么靠谱,所以在第二天我还特意去了医院做了次全方面的身体检查,但现在医学似乎真的就解决不了问题,他们甚至连我的血液里有蛊毒这件事都没有发现。

最后得到的体检结果是我的身体好得冒泡,肺活量几乎达到平常人的三倍,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血红细胞数量偏低,有些贫血。

我试着问大夫我的贫血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医生根本没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猜测说可能跟我平时的饮食习惯有关,叫我多吃肝脏和牛肉,多喝牛奶。这次的医院体检让我彻底放弃了依靠常规途径解决问题,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郭身上。

在等待结果的这三天,我时不时地会回想一下2013年这一年所经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包括我认识的那些怪人,中了一刀,又差点在古墓里中蛊丢了命……好不容易熬到了2014结果又变成了吸血鬼。

还好,想到吸血鬼这个问题我总是能往好的方面考虑,比如现在吸血鬼似乎很受欢迎的样子,除了经常会听到一些噪音、经常会想咬人、白天会莫名其妙地犯困、畏光症越来越严重之外,似乎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相对于这些负面影响,好处是我的体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力气也变大了不少,这无疑是一件绝好的事情。只可惜我并没有吸血鬼的自愈能力,受了伤一样会出血,中了枪一样会嗝屁,而最郁闷的就是我如果肆无忌惮地使用超人一样的体能还会让我心肌瘫痪,说白了就是累死。

好吧,我是个乐观的人,而且很擅于自我催眠。

所以我是一只极度危险的毒蜂,如果谁敢把我逼到绝路上我绝对可以爆发出强大到爆的力量跟他同归于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独属于我的一个杀手锏了。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小郭海口夸得有些太大了,她这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似乎是一直在躲着我。我怀疑弄不好今年过年前我都未必能回家了,所以还特地给舒鑫打了个电话撒谎说这边还有一些要紧的事要处理,要再过几天或者一个星期再回去。

我并没有把我目前的状况告诉她,不然她肯定会丢下工作跑到深圳来,到时候再跟她解释前后经过,再提到风潇潇……哎,一想到舒鑫那醋坛子炸开后的反应我就头大,所以这时候一个善意的小谎言还是必须的。

还好,舒鑫也多过问我到底要忙什么,似乎只要我跟乔伟一起行动她就很放心的样子。

昏昏沉沉而又漫长的白天熬过去了,天一黑,我又莫名其妙地清醒了,于是我把乔伟叫过来一起跟我打LOL,来个二人黑。

就在我觉得小郭今天肯定不会出现,而我和乔伟也在游戏里战斗正酣的时候,小郭偏偏就在夜里十一点半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我的房间,并且兴奋地喊着:“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我知道怎么帮你恢复了!!!”

“真的?!”

我也被小郭的情绪所感染了,把游戏丢到一边激动地回问道。

“真的!”小郭喘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继续道:“本来我是很乐观的,我觉得只要三天就能找到解决你目前状况的办法,可是我吹牛了,太自大了,我的团队根本没找出办法来。”

“靠!!!你这不是玩我吗?”我有些火了。

“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小郭安抚我道:“我确实是没找到办法,但是三天之前我把你的血样分别邮给了曾经指导过我的几位老师,结果就在刚刚,我的一位启蒙老师给我回话了,他说他找到治疗你的方法了!”

“靠!这就是你所说的办法?”

“别总着急‘靠’我啊,他真的很厉害的,位学者,考古学教授……哎,名头太多了我都说不清,总之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还有,他说他明天会到蛇口去,让我带你去见他,到时候他会帮你把吸血鬼的毛病治好。”

“这个人靠谱吗?”我问。

“绝对靠谱!他叫赵明军,你可以上网上查一下,绝对是中国分子生物考古学中坚级的人物。不过很少人知道他还对阴阳、蛊术、降头、道术这类东西有研究,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拜他所赐。”

小郭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所以说是这个赵明军把你害了?”我开玩笑道。

“哈哈,可以这么说!”小郭豪放地笑着应道,“那就说定了,明天早晨九点我们出发。乔伟也一起去不?”

乔伟貌似根本不想跟小郭多说半句话,只是用点头作为回应。

“那就成了!早晨我来叫你!”说完小郭便兴奋地跑了出去。

她的反应实在让我觉得有些可疑,等她走了之后我立刻上网查了一下赵明军这个人。

小郭还真没有撒谎,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赵明军这个人,他也确实很有来头,光是教授之类的头衔就挂了一大堆。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长得很帅,虽然看照片大概也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了,但依旧非常的帅,我想这大概就是小郭如此兴奋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小郭早早就跑到我的房间门口敲门叫我做好准备,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因为我整个晚上的精神的不得了,就连强迫自己去睡觉都完全无法睡着,于是我索性就玩了一个通宵的电子游戏,并且早早穿戴收拾整齐,又备好了防晒霜,太阳镜以及太阳伞。

早晨九点,我们三个人准时出发。

深圳这个地方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起码比我家那边要大出好几个圈。这一路上的交通已经非常顺畅了,除了十字路口偶尔等等信号灯之外我们完全没有经历过堵车之类的事情,而尽管如此等我们到蛇口码头的时候也已经邻近正午。

广东的冬天让我完全感觉不到冬天的气氛,天很暖,头顶的太阳光也很足,即使撑着太阳伞、戴着太阳镜、涂了厚厚一层防晒霜我还是感觉全身上下各种不自在,同时我还必须忍受从四面八方不间断地朝我投递过来的奇怪眼神。

“就在前面了,我们约好在码头见面的。我给他打个电话!”

小郭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了,她一边跟我们说着一边在那手舞足蹈的做一些不明意义的动过,估计连她自己都可能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了。

很快小郭就电联上了对方,在确认了具体方位后她便带着我们去见那位她期待已久的教授赵明军。

我们走到了一片挺着游艇的码头区,小郭也兴奋地指着其中一艘最大号的游艇道:“看到那艘船了吗?他们在那等我们呢!”

“在船上?”我疑惑道。

“嗯!他们好像是要去一个什么岛上找一个古迹,而且听说那个古迹跟一个古代神明有关。”

“你这么兴奋不会是打算跟着一起去吧?”

“哈哈!你猜对了!赵教授打算带我一起过去,我还是头一次跟他一起去探秘呢,光是想着都让我觉得兴奋!!!”

这下我终于知道小郭兴奋的真正原因了,她并不是看上了那位教授,只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冒险而感到激动而已。不过我对古迹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太大兴趣,我只是希望那个赵明军可以把我的吸血鬼病治好。

3、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郭正在码头这手舞足蹈,有一个人也在游艇甲板上站出来冲我们这边挥手道:“小郭,这边.”

我认得那个男的,昨天在网上我还搜索过他,那应该就是小郭提到的赵明军教授了,只不过真人看起来比网上的照片看起来还要老一些,头上的白头发也更多了,而且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学者范十足的眼镜。

我们三个人到了游艇边,赵明军也笑呵呵地迎了下来。

在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赵明军便将目光投向我,并问小郭道:“这位应该就是你说的得了吸血鬼病的朋友雷声吧?”

“是我。”不等小郭回答我便主动开口道:“赵教授您好,久仰您的大名,我就是雷声,不知道您有什么办法能把我的这个病治好?”

“哪有什么大名,都是网上乱传的。关于你的这个病嘛……”赵明军忽然拉着长音停顿了一下,这个情况可并不妙。

“怎么?治不了?”我忙问。

“这个嘛……小郭是怎么跟你说的?”赵明军反问道。

“小郭?”我看了一眼果子篮,然后回答道:“她说您有办法治疗我的嗜血症,让我今天过来就行。”

赵明军听后立刻用责怪的眼神看了眼小郭。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小郭曲解了赵明军的话。

“我跟她说我有一种神话理论,这也是我目前正在研究的,或许可以依靠这个理论来治疗吸血鬼嗜血症。”

赵明军稍稍顿了下,又继续深入解释道:“在日本的神话中,父神伊邪那岐生出三贵子天照、月读、须佐之男,其中月读便是掌管夜晚的神。根据神史记载,月读曾因误食大气宇都姬被贬下凡,其肉身名为辉夜姬。辉夜姬为恢复神位需要取五宝,其中尤以龙首玉的难度最大。辉夜姬虽是凡身,但也拥有法力,于是她创造了动于暗影的辉夜武士助她夺玉。而根据野史中的说法,辉夜武士具有令人生畏的可怕力量,同时也具有嗜血的特性。但因为畏惧天照大神,所以无法在日光中行动。”

我对于日本神话方面的事了解不多,但赵明军所讲的内容我大致还是能听明白的。

简单来说就是日本有个夜神,这个夜神因为吃了个什么东西被贬下凡了,为了再次成神她造了一个军队,这个军队就是日本的吸血鬼!

“所以您觉着我目前的状况跟月读有关?”我问。

赵明军点了点头,“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跟辉夜姬有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你们或许就会相信了,来船上吧。”

赵明军的话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假任何犹豫地跟着赵明军登上了游艇,小郭和乔伟也紧随其后。

在下面码头上看那游艇已经感觉非常大了,到了上面后更是感觉异常的宽敞。估计载个百八十人应该不成问题。船上还有不少的水手,这些人看我们上来了都纷纷给让路,并且礼貌地冲我们点着头,估计赵明军在这船上应该是挺有地位的一个人物。

我们跟着赵明军一路进到游艇的客舱里面,然后赵明军从一个带有三重密码锁的保险箱里取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透明玻璃瓶,在那玻璃瓶里面放着一个血红色的肉球!

“这……!!!”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

“我的天!教授,你昨天可没说你也有个这东西!!!”小郭也同样惊讶道。

赵明军笑了下,“我可不是只有一个,类似的东西我已经凑齐五个了。”

“凑齐?”我对赵明军教授所用的这个词感到非常好奇。

为什么要用这个说法,难道把这血太岁凑够一定数量就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或者跟月读、或者辉夜姬有关?

我望着赵明军,希望他能赶快给我一个解释。

可就在赵明军将要开口却还没开口之时,从他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让我非常眼熟却又极其意外的身影!这个人我之前见过,乔伟也同样见过他,他戴了顶白色的鸭舌帽,帽檐微微向上扬着,刚好露出他那两条浓黑的眉毛。

几个月前,这个粗眉毛的鸭舌帽小子当着我们的面带走了大小眼的白蟒仙,这次他虽然没骑那头白老虎,但是他的脸、尤其是那两条眉毛绝对记得!

“你怎么在这?!”我指着那粗眉小子道。

粗眉小子也同样一愣,看情况他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我,而且他似乎也一眼就认出了我,或者说是认出了乔伟。

“哎呦?真是没想到啊,居然在中国的另一端跟两位又见面了。乔伟,还有十天就是八斋堂生死存亡的大日子了,你在这边晃悠不要紧?”粗眉小子冲乔伟道。

“我已经不是八斋堂的人了。倒是你,你在这干什么?”乔伟语气强硬地回问道,同时也侧了下身,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船舱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哈哈,原来你们都是认识的?”

在沉默了大概三秒后,赵明军最先用笑声打破了僵局。他进一步站在了乔伟和那粗眉小子中间,明显是有意想要缓和一下目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也不是很熟,只是对他们做过一些调查而已。”

粗眉小子笑呵呵地回答了赵明军一句,然后投向似的把两手举过肩头对我和乔伟道:“两位不要一直这么敌视我吧,我好像没做过任何得罪两位的事啊,如果你们还在对白蟒仙的事耿耿于怀的话那大可不必了,我可以跟你们好好解释一下的。”

“好啊,你解释吧!”我没好气地说道。

“白蟒仙用的是日本阴阳术,他的师傅碰巧知道一些关于辉夜姬的传闻,他从他师傅那得知了一些仪式知识,所以我不能把他交给你们,这也是我的雇主叫我做的事。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答应了要抓回白蟒仙这个人,那我就不能食言。而且我追踪白蟒仙已经两年了,从时间成本的投入方面来说他也应该是归我的,你说对不?”

粗眉小子依旧还是那么啰里巴嗦,而他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多听。虽然现在我开了侦探社,也很清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但是这小子几次出现的场合都很明确地证明了“他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过我还是做了个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道:“那白蟒仙现在人在哪?”

“哈哈,我说,你这个人用不用这么执着啊?他胳膊都断了,就算是大蛇丸没了胳膊也一样没办法结印,你还管他在哪干什么?”

我对这粗眉小子确实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他突然提到大蛇丸却让我的气一下子消去不少。我不仅是个游戏迷,还是动漫爱好者,所以自然听得懂这粗眉小子在说什么。于是我反问他一句:“没了胳膊就做不了坏事了?你这么粗的眉毛不会通灵术呢,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粗眉小子先是一愣,接着便仰着头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在笑过之后他也主动朝我伸出右手道:“我叫常乐,经常的常,欢乐的乐。我跟很多人说过大蛇丸这个梗,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接得上,没想到今天总算遇到知音了!交个朋友如何?”

“好啊,朋友!”我干笑着应了他一句,然后伸手跟他握了握手,并特意加大了手劲。

4、神

常乐还真是人如其名!

我虽然没有实际去测试过我现在的握力到底是多大,但我估计起码应该比我从前的握力要大上个两、三倍,我完全是奔着那这粗眉小子的手捏变形去的。可让我吃惊的是这小子还真有劲,他胳膊的肌肉明显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就连他的袖子都被鼓胀的肌肉给撑起来了,可是他的脸上始终还是笑嘻嘻的表情,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可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了,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没有任何一方会先撤力,不然自己的手必然要报废。

“看得出来,雷侦探是真心想跟我交这个朋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诚意地握手了。都说握手的力气用多大,就表示诚意有多深,现在我终于有体会了!”常乐弯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成为朋友,而且还有类似的爱好。”

说完,我也进一步加大了手劲。

常乐的嘴角明显动了一下,同时额头的青筋也开始跳了,但他的笑容看起来依旧很自然,我倒是真佩服他的忍耐力!不过我可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还是继续在手上加着劲。

距离我和粗眉小子常乐最近的人就是赵明军教授了,他看出来我和常乐在这较劲,但似乎一时想不出办法来阻止我俩,就站在那嘴巴一张一合地又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俩快别牵手了,我看得都要脸红了~!”

小郭忽然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然后两手伸过来搭在我和常乐的手上,接着用力向下一按。

接着小郭这一按的趋势,我和就势撤力松开了手,常乐也没耍什么心眼,同样接这个机会把手收了回去,然后背在了身后。

“是朋友就好了,既然都已经在一条船上了,那大家就好好相处嘛。”赵明军总算找到了开口要讲的话。

不过这句话用在这里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我立刻问道:“在一条船上?是字面意思呢?还是它的引申义?”

赵明军一笑,“两个意思都有了。现在我们确实是在同一艘游艇上嘛,而且你要治病,这就必须跟我们一起上路了。”

“一起上路?去哪?”我好奇道。

“去一座岛。”说着,赵明军轻拍了一下装着血太岁的那个玻璃箱子道:“你们也已经对这个东西做过一些研究了,也清楚它并不一般。你们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吗?”

赵明军突然转到“神”这个话题上实在让我觉得有些突兀。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是无神论者,不瞒您说,一年前我连鬼都不信,不过最近稍微改变了一点态度。”

赵明军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转头望向乔伟道:“那你呢?我听小郭说你是个很有造诣的阴阳鬼事师,而且还是驱魔世家出身,你对神明怎么看?或者……嗯……上帝!你觉得有有上帝存在吗?”

“上帝是存在的!”乔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但是你能证明上帝存在吗?”赵明军问。

“那你有怎么证明上帝不存在?”乔伟立刻反问。

“对!就是这个!!”赵明军眼睛明显一亮,他继续道:“你无法证明上帝存在,也同样没办法证明上帝不存在,其实关于神明是否存在这个问题已经被世人争论了几个、甚至十几世纪了。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实地证明一下神明的存在,我将通过它来唤醒月读女神!”

听完赵明军的话,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娃疯了,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治疗了?

但这话我只在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真说出口,毕竟我还指望着这个疯教授给我治吸血鬼病呢。

乔伟似乎也对赵明军的豪言壮志并不怎么感冒,倒是小郭一个人在那兴奋地差点原地跳起来。

“这么说来,那个理论您终于可以证实了?”小郭问。

“嗯!”赵明军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拍了一下玻璃箱子里的血太岁道:“本源就在这里!如果我们这次成功了,我们将会改写现代科技对人类发展史的所有概念,包括达尔文的人类进化论!”

“yes!”小郭激动一握拳,“终于来了,终于来了!!那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不会是钓鱼岛吧?”

“哈哈哈,不是哪。看过神秘岛那本书吗?”

“当然看过!那个岛真的存在?我们要去神秘岛?!!”小郭越发的兴奋,就像一个小孩。

赵明军没有立刻回答,好像是在享受着小郭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他这种故意卖关子的态度完全是在摧残我的耐性,我抢过话来道:“所有的小说都有一定的事实作为参考,神秘岛或许是虚构出来的,但类似的无人海岛就有很多了,就算是南太平洋海盆地区都会莫名其妙浮出一座海岛,过个几十年它还会莫名其妙地沉下去,这种事太多常见了,《神秘岛》应该就是从这点取材的。”

“哎,你这个人还真是不懂Lang漫!”小郭一脸扫兴地白了我一眼。

我没理她,而是将目光投向赵明军道:“赵教授,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妙了,我随时都有心肌瘫痪的危险,所以能不能请您把事情详细跟我们说明白一点,让我也清楚到底我们遇到的是什么玩意,您又是打算用什么办法治疗我?”

“抱歉,我不绕圈子了。”赵明军抬手示意了一下对不起,然后详细解释道:“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人类是神根据自己的形象而创造出来,即使达尔文提出了进化论,但人的由来依旧是个谜,因为人类的染色体中有一对是与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同的,这对染色体是哪来的没有人能弄清楚!这也是怀疑者们一直质疑进化论的原因之一,而我也是所谓的‘进化论顽固怀疑者’!”

赵明军扶了下眼镜,然后再一次拍了一下已经被他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玻璃箱,“它,古代中国称它为太岁,在其他的国家的古史之中也能看到它的身影,它也有着例如‘神胎’、‘圣盘’等等名字,而且无论哪里,这个太岁都与神相互关联,也都被称为神在人间的肉身。这种不同文化中出现几乎相同的神明描述是极其罕见的,而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古代人亲眼见证了神明借太岁‘下凡’。我想这个过程也不必我过多描述,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我指着自己道。

“没错!”赵明军点了点头,“你在几天之前还是一个普通人,可现在呢,你力大无穷,有着超乎常人的体能,这些都让你异于常人!在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词非常适合形容现在的你,那就是……”

“半神?!”我抢话道。

“呵呵!你的悟性很高!没错,就是半神!”赵明军顿了下,然后继续道:“在中国的古史神话当中也有神明下凡轮回转生之说,而这些转生之人无不天赋异禀!我觉得这些都与我们找到这种太岁有关!我在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找到半个,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五个,通过它们,我们便可以与先于我们就存在于这个星球上的真正主人建立真正的联系,我们将会与神明第一次面对面的交流!而方法就在一座被当地土著称为朝圣之地的岛上……”

5、失踪

赵明军关于神的理论非常奇妙,他似乎在迷信和科学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他用了半个小时对我们详细说明了他的理论,同时也给我们展示了他所找到的证据,也就是玻璃箱子里面装着的太岁。

根据赵明军的说法,所谓的神就是一种宇宙中非常久远的生命形态,一种以电信号、电磁脉冲形式存在特殊生命,是一种与我们所认知的生命形式截然不同的意识生命形态。

这种生命形态对我们来说既陌生又熟悉,说陌生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从真正意义上了解它们,而说熟悉是因为我们在各种不同的文化中都有提及,那便是灵魂。按赵明军的理论来说,神并非给予了人类身体,而是给予人类灵魂,将意识生命形态具象化了。

神是无形的,但它们从没有离开过地球,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人类,并在特殊情况下对人类进行一些指引,而这种指引便通过生命形态具象化来实现。

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尝试与神交流,人们信仰神明,渴望与神明进行对话,这种渴望也曾实现过,但都是被动的。神只要愿意便可以随时与人交流,但人却无法主动与神进行对话,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赵明军找到了一种可以主动接触神明的方式,那就是血太岁。

“太岁”是神明将电信号生命形态具象化的媒介,而“血太岁”便是众多媒介当中最不稳定的一个,如果换一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媒介中的残次品,不合格品。神不会使用这些次品媒介进行具象化,但这些媒介却会对人类的灵魂产生不良的影响。

人的力量来源于灵魂,而当灵魂扭曲时,人便会表现出魔性,吸血鬼便是灵魂扭曲的产物,也就是我会有现在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

但是我曾经中过蛊术,血液里有一种特殊的毒素,这种毒素抑制了血太岁对我灵魂的扭曲进程,但这种改变也暂时无法逆转,所以我表现出来的类似吸血鬼的症状是时间和药物都无法根除的,想要治疗就要从灵魂着手。

这十年里赵明军对血太岁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他发现了日本神话中关于月读的描述与血太岁所造成的灵魂扭曲情况极为相似。相传月读在集齐五件圣物后重新回归神位,而她的肉身则留在了凡间。

而按照赵明军教授的理论,月读回归神位也可以做如下理解。

月读这位神本想通过血太岁使生命具象化,但血太岁这个媒介是个残次品,所以月读的具象化失败了,不仅将她变成了一个野性生物,让她产生嗜血的冲动,甚至无法让她脱离这种窘境回归最初的电信号生命形式。

于是月读开始收集造成她扭曲形态的次品媒介血太岁,也就是说为的五圣物。当月读集齐五个血太岁后,她便通过一种仪式让她扭曲的灵魂得以归正。

现在,赵明军教授也如月读一样收集到了五个血太岁,而且他也找到了传说中月读回归神位的朝圣岛,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重复当年月读所使用的仪式,与月读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如果这仪式成功了,那么我被扭曲的灵魂自然也会得以归正,这便是赵明军对我吸血鬼症的治疗方案。

说实在的,赵明军跟我说的这些我觉得没有一句是靠谱的,从神到灵魂再到媒介,我觉得这些只有顽固且狂热的疯子才会相信。很可惜,我身边就有一个名叫“果子篮”的疯子,而且她还在疯狂地鼓动我,叫我一定要跟着赵明军一起去那个朝圣岛。

最后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决定跟着一起去了,而乔伟则纯粹是过去看热闹的。

下午一点的时候,我们所乘的船驶离了港口,然后朝着南面的海域出发。

我家就在江边,小时候我就经常去江上坐观光船转一圈,所以并不会有晕船的感觉。如果在平时我还会到游艇外面看看海上风光,不过现在我更愿意待在船舱里,因为里面没有阳光,而且我的精神头也已经支撑不住我继续活动了。

我需要睡一觉。

游艇轻微的晃动就像有人在旁边为我哼唱催眠曲,我躺在赵明军给我安排的客舱床上,没过多一会便睡着了。

在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客舱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还有像是争吵的声音,我打算起来出去看看,但我的身体似乎并没有起来的打算。我努力了两次想要起来,但最终也没能成功,于是我索性就继续睡过去,而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船内只有一片寂静。

我捏了下睡得有些发胀了脑袋,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我的后背也随之发出嘎巴嘎巴的骨头响。我的口有些干,眼睛看东西也开始有些发红了,这是身体在给我发信号提醒我必须要吸血了。

客舱里没有看灯,从舱门上的圆形玻璃上透进来昏黄的灯光。我之前也没问到底要在海上走多久才能到那个什么朝圣岛,现在来看起码要在海上过一夜才行了。

吃了随身带着的三个血布丁后我视线里的红色消失了,喉咙也没有干渴的感觉了。我起身到门口推门往外看了一眼,外面过道里亮着灯,在往外面看就是黑漆漆的大海了。

船上安静得很,静得几乎可以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看了下手表,现在刚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段应该还不至于所有人都睡觉才对。

他们跑哪玩去了?是下棋?还是在哪看电影呢?

我一边胡乱想着一边顺着过道往其他客舱走。

一连四间客舱都是空的,里面见不到半个人影。顺着楼梯到二楼,那里也没见到人,接着我又去了甲板上、驾驶室、再到后面的动力舱,最后又跑回到游艇的最下层把整个游艇彻底搜查了一番——船上的人竟然全都没影了,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用力在腿上捏了一下,很疼,我并不是在做梦。

可人都哪去了?

这事确实够奇怪的,但还不至于让我惊慌,刚才在检查整艘游艇的时候我也特意去试着开动了一下游艇的发动机。游艇的所有动力设施都是可以正常工作的,起码我不至于被困在海上。

不过现在的重要问题还是船上的人都哪去了,他们没理由扔下我一个人全都跑没影啊!

突然,我想起之前我在昏睡过程中听到了嘈杂脚步和争吵声。

难道他们遇到海难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又在船上仔细检查了一下,船内并没有海水灌入,船身也没有遭到任何冲击,起码表现上看起来没有遇到风暴。另外船上我也没看到血迹或者弹孔,似乎也不像是遇到海盗了。

我看了一下我的手机,可是手机一丁点信号的都没有。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自己开船回去的时候,突然在右船舷外的远处闪出一道光。我赶紧跑到船舷那向远处望,但眼前只有一片朦朦胧胧的海雾,海雾之中到底有什么我就看不清楚了。

这时,又有一道光在海雾里晃了一下,感觉好像是探照灯或是手电之类的东西。

“谁?!!谁在里面???”

我扯着嗓子用最大的音量朝着海雾里喊了一声,可是海雾里并没有任何声音对我进行回应。

我又在船舷这等了一会,海绵依然平静如初,也不见再有灯光闪烁了。

“靠的!”

我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便去开启游艇的发动机,将船慢慢驶进前方的海雾之中。

6、船冢

螺旋桨的声音在夜晚平静的海上显得十分巨大,在这巨大的噪音声中,我驾着游艇深入了海雾,并在雾中探索着前行。

比起还车,开船显然要简单得多。在我右手边的液晶屏幕上有一张电子海图,上面的闪光点就代表了游艇所在的位置以及行进的方向。我甚至还找到了一个自动导航的功能,只需要开启它,电子海图上就会标注出一条返回码头的航线,这让我又安心了不少。

我沿着正南的方向开了大概十分钟,海面上的雾气变得越来越重,原本还悬在头顶的月亮也渐渐隐去的身影,整个海上变得一片漆黑。

自从得了吸血鬼病之后,我的眼睛确实对黑夜有了一定程度的适应能力,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中看清一切,更何况还有一片片浓雾。我打开了游艇上的探照灯,一束强光笔直地打在了船的正前方,将雾气也一并穿透了。

前方依旧是一片茫茫大海,什么都没有。

我又在雾里前进了一会,单调的螺旋桨噪音当中突然掺杂进了隐约的吱吱呀呀木板声。

这声音很微弱,但它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同一般!我赶紧给发动机熄了火,然后静静地听着海面上的一切动静。

吱呀~吱呀~那木板的声音十分有节律地从我左前方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似乎是一艘木船正在朝我靠过来。

我赶紧拿了身边的小型探照灯跑到船头甲板,然后将灯光照向吱呀声传来的方向。

在海雾当中确实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大家伙正在缓慢地朝我漂过来。从形状来看那应该是一艘船,比我所在的这艘游艇稍微大一点,但并不会大太多,而从声音上判断应该还是艘木船。

什么人还会用木船渡海呢?

我一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一边继续将灯光打向那艘疑似木船的物体,并喊道:“喂~~有人在那边吗?”

回应我的依旧是一串串的“吱吱呀呀”。

等了两分钟,那黑影总算穿过的迷雾将它的全貌展现在我的眼前,同时它也将我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彻底熄灭了。

那确实是一艘木船,还是那种很古老的带有巨大木头船桨的木船。不过那船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船身上半截好像被火炮轰击过一样残缺了一大块,船帆已经变成了锯齿状的破布,根本起不到任何动力作用,只能随着微微的海风轻轻飘摆一下。

“船上有人吗?喂!!!”

我又冲着那大号的破木船喊了一声。

依旧没人应答。

我的游艇没有下锚,木船在靠近我时形成了微微的海Lang,这股海Lang也将游艇向旁挤开让出了一条海路。而当这艘木船就在我眼前经过时,我忽然发现在船身正中的主帆杆上有一面黑色的三角旗,虽然上面并没有骷髅标志,但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一面海盗旗。

难道这是一艘海盗船?这是百慕大?

我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神秘而又恐怖的地方。

但这是不可能的,百慕大在大西洋北美洲那边,除非我这一觉不只睡了几个小时,而是一下睡过去几个月。为了确认现在的日期我还特意拿手机查了一下,现在是2014年1月,我的时间并没有被偷走。

在木船从我面前缓慢地漂过去后,我也再次回到驾驶室,将船头再次调转到正南,继续缓速向着海雾里面开。

没过多一会海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这次那影子的高度可比刚才那艘木船大得多,感觉像是个巨人矗立在大海中央。我慢慢地将船开过去,发现那也是一艘船,不过那船已经从正中折断了,船的前端立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我再次来到甲板,用探照灯朝四周照了一圈。

这片海域每隔个几十米就有一块探出海面的礁石,礁石周围的海水流动速度非常的缓慢,上面漂浮着很多船板之类的残骸。如果让我找一个词来描述这里的话,我想大概是“船冢”了。

发动机已经被我关掉了,海上也恢复了一片寂静,而就在我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礁石中的船体碎片时,忽然有哗啦哗啦的轻微海Lang声进入我的耳朵。

是海水撞击礁石发出来的?不对!

我很快就否定了我的这个想法。礁石周边的海水非常平静,并不会形成海Lang声,而我听到的声音非常有节奏感,也很有规律,这显然说明周围有陆地,而且离我并不算太远!

我赶紧闭上眼睛,用耳朵去捕捉海Lang的声音。海Lang的声音似乎也随着我集中精力而变得越发响亮、清晰了,我很快找准了海Lang传来的方向,然后回到驾驶室通过液晶屏幕确定海Lang所在的具体方位。

声音大概在船的正南偏西十七度的方位,那边应该是有陆地的,前面的礁石也不少,我不敢确定这艘游艇会不会出现触礁的情况。

我在船上犹豫了。

毫无疑问,在西南方肯定是有陆地的,只是我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样做又有没有必要。

而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突然有人的喊声从海Lang的方向传了过来。

我没太听清楚到底喊的是什么,但好像是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呼救。

我赶紧跑回到船头甲板,一边用探照灯朝着女人声音的方向晃一边大喊道:“有人吗?谁在那边?!!!”

“啊!!!有~~~~!!!!”

我的喊声终于得到了回应,这让我不禁兴奋不已。另外,这声音听起来也非常的耳熟。

“小郭?!!!”我又喊道。

“啊!!!我是小郭!!!是雷声吗~~~?”

这个回答让我更加兴奋了,同时也让我安了心——总算是找到人了,马上我就可以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好的,小心礁石!!!”小郭大声喊着。

这个并不需要她的提醒,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我保持着船头探灯的开启状态,又把游艇锚放下去,然后找到了紧贴船舷侧面放着的充气皮艇。自动充气完毕后我把皮艇丢到了水里,接着我便跳到皮艇上往小郭声音传来的方向划。

划船可不是我擅长的活,不过控制方向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没划多久我便穿过了前面的海雾,一座巨大的黑山也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当中。随着我逐渐靠近海岸,海Lang的声音也越发的响了,小郭的喊声也更大了。

“雷声!这边!能看见我吗?!!雷声……”

小郭人已经站在了海水里,并且一边喊一边蹦,她的每个动作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毕竟她是我眼前除了水以外唯一会动的东西。

“看到了!不用喊了!”

我应了一声,然后两臂加力提速朝岸边划。

快到岸边的时候小郭已经等不及地跑到了皮艇边,然后上身直接往皮艇上一压,再一翻身躺在了皮艇里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样子狼狈极了,不仅是全身湿透,脸上也脏兮兮的,好像把头扎进过泥里一样。

“你这是咋了?出什么事了?其他人呢?”我一口气把我所有的疑问都提了出来。

小郭闭着眼睛冲我摆着手道:“等会再跟你说吧,游艇你开过来了?”

“嗯。”

“那先回艇上吧,我们得去求救!”

“好!”

我没有去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显然现在还有比弄明白一切更重要的事情——乔伟他们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我赶紧反向划船,并且以探灯的光亮为标记朝着游艇移动。

突然,探灯动了,而且动得非常厉害!我确定游艇上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把船锚放下去了而且确定锚也已经固定住了,探灯没理由晃动得这么猛!

我赶紧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可当我再次穿透海雾靠近游艇时我的眼睛都直了!

游艇居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正在缓缓的下沉,探灯就像钟摆一样被缆绳拴着在逐渐下沉的船头左右摆动着。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啊?!!!”我惊叹道。

小郭也和我一样瞪大了双眼愣在了皮艇里,过了好半天她才道:“完了,我们被困在这了!”

7、神秘岛

游艇没有了,但好在我还有手机,就算没有信号也应该可以打求救电话的。

可我刚把手机拿出来还没等拨号呢小郭就叹气道:“哎,没用的,我已经试过了,根本打不出去。”

“啊?”我惊道,同时也按下了“112”。

和小郭说的一样,电话根本打不通。

“靠!我的不是山寨机啊!难道是被骗了?”我咒骂道。

“应该跟山寨什么无关,是这个岛不对劲。”小郭皱着眉头道:“傍晚的时候在海上出现了一片特别浓的雾,教授说朝圣岛就在海雾里面,只要穿过雾就到了。结果我们刚进到雾里就突然卷起了一阵龙卷风,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刚才那岛上的一座山上面了。”

“刚才那就是朝圣岛?其他人呢?”

“被岛上的人给抓走了!”

“抓走了?岛上的什么人啊?”

“不清楚,看打扮感觉好像是海盗,都破衣烂衫的,但是他们手里都有枪的。我醒过来之后就看到那些海盗把我们的人挨个架起来抓走,我趁他们没注意到我的时候赶紧跑下山,然后藏在海岸边的一个潮汐洞里,一直到天彻底黑了,我确认那些海盗没追到海滩这边来我这才敢出来,然后就看到海上有灯……”

“等等,我脑子有点乱了。”我抬手示意小郭先停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最开始先是一股莫名其妙的风把船上的人全都卷走了,但是船本身并没有事,而且还把我给留在船上了。然后你们被风带到了岛上,接着又有一批拿枪的海盗把所有人都抓走了,再后来我把船开过来,结果船又莫名其妙从中间折成两半了,而且这岛还能屏蔽手机信号?”

“嗯。我想应该就是这一回事了。”小郭道。

“妈的,这还真是神秘岛了!靠!血太岁!!!”我突然想起来赵明军带在船上的那五个血太岁,那可是让我摆脱嗜血症的关键!

我赶紧快速将皮艇划到下沉的游艇旁,然后衣服裤子鞋一脱,直接跳进了水里。

只潜了十几秒我就返回到了水面,在深吸一口气后我又一个猛子扎回到海里,而这次我返回来的时间也更快了,而且两手空空。

“没拿到?”乔伟在皮艇边上紧张地问道。

我冲她摇了摇头,“下沉的太快了,没有潜水的工具是肯定拿不到了,拉我一把。”

夜晚的海水比我想象的要凉得多,回到皮艇上海风再一吹过来更是冷得我浑身一哆嗦。我赶紧用T恤把身上的水擦了擦,再把裤子和外套先套上御寒。

游艇没有了,用这小皮艇往海里划那跟自杀也没有多大差别了,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回到岛上。

到了岸边后,我和小郭又一起把皮艇拖到岸上,然后找了片相对茂密的矮树丛把皮艇藏在了里面。

皮艇看起来好像很轻的样子,实际上分量可不小,即便是现在的我要把它拖拽到岸上也是要费一番力气的。不过如此一来也相当于做了些暖身运动,我也不感觉冷了,身上也暖和起来了。

不过小郭那边却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而且明显哆嗦了一下。

“冷?”

“嗯!”小郭紧着鼻子冲我点了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生火取暖和湿衣服烤干才对,但野外求生我绝对是个外行,而且我不抽烟的自然也没有打火机,要生火可真是难住我了。

难道真要钻木取火吗?

我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小郭道:“你把湿衣服脱了穿我的吧,我去找点干草树枝什么,看看能不能生堆火。”

“那我跟你一起去。”小郭接过我的衣服,同时也一边应着一边转身脱起了衣服。

从第一次见到小郭我就没把这个哑嗓子的嘻哈派当女人看,不过真到了脱衣服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都说女人脱衣服的动作对男人是有致命吸引力的,这句话还真是没有说错,尤其是小郭的身材还非常的好!

平时她总是穿着宽松又并不显身材的衣服,不过现在这一脱,曲线就完全露出来了。

那绝对是可以秒杀任何男人的完美背影!

可惜我现在是真没有那个心思盯着她看了,有太多无法解释的问题在我脑袋里不停地转悠着,而且血太岁也没了,乔伟他们更是生死未卜……我用力摇了下脑袋先把这诸多杂念全部赶走,然后集中全部注意力用在寻找干草和枯树枝这件事上。

距离海岸不远便是树林,不过在林子里想找到足够干燥的东西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郭换好了外套便跟我一起在林子里转悠,结果我俩足足找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才收集到足够点起篝火的草木。随后我俩又沿着海岸边找了一个面朝海的洞穴,这里是在很好藏身点,起码不用担心火光会引来岛上的海盗。

生火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难,但对小郭来说却简单得很,她懂得引火咒,虽然威力达不到攻击人的程度,但点起篝火来起码够用了。有了火,不仅是身上暖和了,之前我心里那股焦躁的感觉也一下子消退下去不少。

“你还记得之前海盗抓人的那座山怎么走吗?”我问道。

“应该……应该是记得吧。”小郭一边把她的湿衣服架在火边烘烤一边诧异地望着我道:“你不会想去山上吧?”

“我也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岸边窝着吧?”

小郭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安静地坐在篝火旁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怎么办。

沉默持续大概十分钟后小郭打起了哈欠。

“你困了?要不你先睡吧,我帮你把风,晚上我清醒的很。”我道。

小郭摇了摇头,“不困,只是想事情想得我大脑有点缺氧了,打个哈欠就好多了。”

说着,小郭又咧嘴一笑,同时扬了两下眉,似乎她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她对现状的乐观态度。

我不是个会盲目乐观的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一直在岸边这里窝着我们早晚会死,不是渴死就是我先因为嗜血症的问题把小郭杀了,所以我没办法继续在这里耗着,必须趁着天黑我有精神的时候赶紧展开行动。

“小郭,告诉我咱们的人被抓的山在哪,我过去瞧瞧,在这面等着不是办法。”我态度坚决地说道。

小郭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同,所以也没在诧异或者反对。她朝身后背的岩壁指了下,“从咱们藏皮艇的地方进树林往岛里走,大概走十分钟左右就应该能看到一条上山的石头路。那路是人造的,挺显眼的,最上面有个牌楼,我就是在那醒过来的。后来我下来的时候没敢走那条路,是钻的树林,不过那路倒是可以用来做个指向标。”

“嗯。”我点头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等等!”小郭喊住了我,然后将她烘干了的T恤扔给我道:“穿上这个吧,黑色的,可以当夜行衣。”

“谢了!”

我接过那T恤套在身上,大小还挺合身的。

“我走了,你也多留意点外面。”

“嗯,你也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现在是吸血鬼,晚上是我的天下。”我笑着对小郭道,然后便转身钻出了山洞,朝着这座神秘岛内出发。

8、山中血宴

绕到藏皮艇的海滩,穿过后面的漆黑树林,很容易我便找到了小郭说过的那条石路,准确点说是一条石台阶路。

那条路很宽,起码够十个人并排走,在路的两边有对称的石灯柱,不过灯柱里面并没有灯光,只有光滑平整的石台阶却反射着月光,让这条石路在漆黑的山中现出一种诡异的苍兰色。

在这条路上走太显眼了,所以我也和小郭做了同样的选择——绕树林。

石路旁边都是茂密的树林,林间的矮草也可以给我提供很好的掩护,只是我在走路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以免弄出太大的响动。

我顺着这一条发光的石路来到半山腰的位置,那里有一个人在缓台,似乎是为登山者准备的暂时歇脚处,在缓台上还有两个石凳。在缓台上方大概三十多米的山头有一个暗色的石牌楼。

那里应该就是小郭他们遇到海盗的地方了。

我做了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率,等我全身上下都彻底静下来之后我才放慢脚步缓缓地向石牌楼绕过去。

就在我接近那石牌楼的时候,一道火光从牌楼那里晃了一下,接着便是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我赶紧把身体压低在草丛里。

不过那火光并没有朝山下这边动,只在牌楼那里转了一圈就消失了。

我在草里藏了一会,确认没有人朝我这边过来我才再次迈步往上走。当我从树林里来到与牌楼差不多同一个水平高度时我也再次看到了火光。

牌楼的后面是一个平缓的山间开阔地,地面铺着平滑的石头,同样泛着苍兰色的月光。有三个男人正拿着火把在开阔地这里毫无目的地缓步走着。他们穿着粗布衣服,一个是光头,另外两个缠着布头巾,因为背对着我所以我暂时看不到他们的长相,不过从背影来看身高应该都在一米八以上,而且特别魁梧。

与其说是海盗,我倒更觉得他们像雇佣兵。

那个光头的男人将枪斜背在身后,我并不是军事发烧友,但使命召唤之类的射击游戏也没少玩,所以对各种枪械的型号还是略微了解一些的,光头男背着的那把枪看起来有点像AK47,但弹夹的弧度明显小,枪身的前半段也偏瘦一些,感觉好像是二战时期的老式突击步枪。

我在树丛里观察了他们一会,见他们没有走动的意思我便钻出树林,然后快速闪进开阔地左侧边缘的草丛里。那些草有人腰那么高,我钻进草丛后便趴在里面,然后小心地往前爬,这样便不会引起那三个人的注意了。

来到草丛边,我轻轻地用两手分开挡在我面前的草,然后从这里观察开阔地后面的情况。

在开阔地内侧的尽头有一条顶多只有两米宽的狭窄山路,路的两边都是高耸的陡立石壁。那条路是向右弯的,从我这里并不能看到那路到底通向哪,不过有那三个魁梧大汉在这看守着,估计那路多半是通到他们总部的。

我慢慢向后退回到草丛最里面,身体几乎贴到了旁边的石壁,在稍稍调整呼吸,降一下心率后我便朝着开阔地的尽头爬。

我不敢弄出任何响动,所以动作非常的慢,这几十米远的路程我爬了足有五分钟。

终于,那山路距离我只有十米远了,只是这十米的路上没有任何遮蔽物。

我又看了一眼那三个拿火把站岗放哨的魁梧男,他们之中有两个是面朝着窄山路的,这也终于让我看到了他们的长相。他们手里火把的光亮映在脸上,把他们的面部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两个胡子拉碴的老外,面相都极其的凶悍,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抓到我之后用蛮力把我扯成两半的情形。

我不禁吞了下口水。

按照赵明军的说法,这个岛是辉夜姬返回神位的地方,就算是有原住民也应该是日本人才对。可眼前这仨明显不是亚洲人,就算日本人长得再粗狂也不可能长成“大苏联”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难以解释的问题在我脑袋里不停地旋转着,我也再次朝那三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时不时地会用非常低的声音咬几句耳朵,视线也会偶尔从山路这边移开,但很快又会转回来,而且毫无规律性可言,如果我想继续往里走就必须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才行。

我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很快便摸到了一块手指肚大小的石头。

我弓起食指夹住那石头,然后瞄准了我对面大概二十多米远处的山壁,接着我便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大拇指上用力一弹。

啪~!

石子迅猛地飞出去撞击在山壁上发出一声脆响,那三个魁梧男同时把头朝右侧一转,视线也集中在了发出声响的山壁上。

趁着这功夫我赶紧钻出草丛,用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跑进了窄山路。

山路的弧线很大,我只跑了四步便转过了山路口,火光已经照不到我这边了。

我并没有着急往前跑,而是将身体贴在山崖上连续做了四次深呼吸,让猛烈跳动的心脏赶紧降速,同时我也闭着眼睛仔细听着开阔地方向的动静。

那三个老外开始叽里呱啦地讲外语了,他们说的肯定不是英语,也不是日文,具体是哪国话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也听不懂。他们并没有往我这边来,说话的声音逐渐边远了,应该是又回到牌楼那里站岗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又定了定神,然后便沿着窄山路继续往前探。

这次我的步速很快,如果在这里遇到人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有人经过这里之前赶紧到出口去。好在这条山道并不算长,只走了一分钟我就走了到尽头。

山路外面又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这可正合我意,我赶紧蹿出窄山路钻进树丛里,我觉得只有在树林里我才是安全的。

树林里一片漆黑,但在前面三十多米远的地方也一片通亮。

那边有一个林间的木屋,木屋的结构很简陋,而且是紧贴着一个小山包而建的,这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矿井的入口。从木屋里面不断地传出阵阵女人的喊叫声,那喊声可够Lang的,听声音就能猜出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事。

在木屋的门口房檐下挂着一宅电灯,在电灯下面有一个老外坐在椅子上正翻看着一本书。他把两只脚都搭在木屋外面的栏杆上,枪就立在他身边,感觉还挺悠哉的,屋子里的声音似乎根本影响不到读书的兴致。

我小心地朝那木屋靠过去,并且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不去引起那个读书男的注意。

突然,从我右后方传来一个男人粗暴的喊声!

我吓了一跳,赶紧趴在地上,然后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妈的别碰老子!!!”

在我回头的同时我终于听到一句总算能让我听懂的话,说话的人是个看起来很眼熟的中年男人,我在船上见过他,好像是其中一名水手。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全身都是血痕,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样子是没少挨揍。

在这水手的身后是两个拿枪的魁梧男,他们一边推搡着水手一边撇着嘴说着我听不懂的外国话,感觉应该是在骂着脏话。

我趴在地上没敢动弹,他们也没发现我,就从我身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走了过去并径直到了小木屋的门口。

木屋门口看书的那个男人这时也把书放在了一边,然后从椅子上起来咧着嘴笑哈哈地敲了两下门。很快,木屋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四个老外,三个男的一个女的,而且全都光着身子——他们的皮肤非常白,白得几乎没有了血色!

这些人“哈哈哈”地笑着围向了那水手。水手估计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四个裸人,所以面露惊色,张着嘴巴愣是没发出声。

突然,推着那水手过来的两个人把水手往前一推,同时在水手的腿弯上用力踹了一脚。

水手向前一个踉跄,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而他的头正好扎进了他面前那个女人丰满的胸脯里。

但这香艳的一幕只维持了一秒,那女人一开始还妩媚地笑着,但突然直接她的眼睛竟变成了血红色,接着她的两手猛地抓住了水手的头,十根手指用力向水手的头皮里抠着。

“啊!啊啊啊啊~~!!!”

水手发出了一声惨叫,血也顺着女人手指流了下来。

那女人的脸已经变得狰狞无比,她用力把水手的头向上一拔,将水手的脖子抻长,之前看书的那个男人则从腰里抽出一把片刀对准水手的脖子横挥了过去。

咔嚓一声,水手的头被齐刷刷地砍了下来,那女人立刻把水头的脑袋举过她的头顶,然后贪婪地伸着舌头tian舐着水手脖颈处流下来的血,而其他几个裸男则扑向了水手没了头的身体,像一群恶鬼一样吸食着新鲜的血液。

9、屠房遇险

我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同时一种恐惧感也瞬间遍布我的全身。

让我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这些嗜血老外分食活人的场面,真正恐怖之处在于我看到这场面后竟不会觉得害怕,甚至口中不受控地流出了口水!

我跟他们是同一类人,如果我不赶紧治好我的嗜血症,早晚有一天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而一想到我也会做出砍人的脑袋在人的脖子上喝血的情景,我便感到全身上下一股股的凉意在乱窜。

我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食人吸血的场面中移开,然后慢慢地趴在地上向后退,一直退到我确信他们不会看到我才从撑地起身。

刚才那水手是从我右后方被押过来的,我猜可能还有其他人被关在那个方向,所以我没有在小木屋这边多做逗留,直接朝着树林另一端探去。

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便到了这片树林的尽头,在一段向下延伸的坡路后竟是一个小村子。

那村子规模不大,里面的房子顶多也就十来间。这十几间房子排列的毫无规律可言,完全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房间之间也没有所谓的道路,估计就是随意建造出来的。

小村子里没有灯光也见不到人影,不知是个荒村还是村里的人都睡了。

我在树林边缘朝村子里眺望了一会,在始终没见到有人在村里出现后我才小心地钻出树林,然后贴着坡路的边缘下到了村子里。

村中的房子都是木头的,近看才发现这些房子已经非常破旧了,构成房屋的木板有的已经出现严重的虫蛀,感觉踹上一脚整个房子都会跟着一起塌掉。

我低抬脚轻落足,小心地来到一间房子外从木板的缝隙朝房子里看了下。

房子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不过里面的一张木桌上面好像放着一把登山镐。我绕到房门口用极慢的动作将房门一点一点地推开,尽量不让它发出任何声音,在房门开到足够我进去的程度后我便侧身挤进屋内。

屋子里有一股霉烂的气味,不过并不算难闻。我走到桌子旁边,那确实有一把红木柄的登山镐,镐的一头深深地钉在桌板上,另一头则染着黑红色的血污,显然这东西并没被用来登山。

我伸右手过去握住了木柄,左手按在桌板上,接着两手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

随着咔的一声木头响,登山镐被我从木桌上拔了下来。

我赶紧到门口向外面看,在确认了并没有人被这声音引过来后我才低头去看手里的登山镐。钉在桌板上的镐头差不多有半尺长,上面也同样沾着血污,我将登山镐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刚刚好,把它当做武器看样子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于是我又闪身出门奔下一间房子。

我一连看了十间房,里面都是空的,甚至连桌椅板凳床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空屋架子而已。而当我朝着第十一间房子靠近时情况终于有了变化,还没等我靠近我便已经闻到一股腐肉的恶臭,那臭味对我来说已经并不算陌生了。

我捏着鼻子走到房门口朝里瞧了一眼。

屋子里有一张大木桌,桌子上面横放着一段躯干,半扇肋骨上的肉已经被剃掉了,另一半上则爬满了蛆,还有苍蝇在屋子里飞来飞去的。我非常愿意相信那排骨是某种动物的,例如鹿之类的,但我的眼睛还是不争气地瞟到了桌子旁边放着的一颗头颅,一颗人的头颅!

那脑袋也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两个黑红色的腐烂眼窝里都满是虫子,看起来又恐怖又恶心。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相信无论换成谁都不会有兴趣进这个房子了,可就在我转头准备离开时,这屋子里突然传来咯吱一声响!

我赶紧返身回来,发现屋子的地面上有一块方形的大木板被推开了,从下面的坑道里面爬上来一个一脸凶相的大光头。这光头的脸上满是污垢,看起来脏兮兮的,他一边往上爬一边哼着小曲儿,在他的右手里还拿着一把沾血的剔骨刀。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也不由得吞了下口水。我攥了攥手里的登山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我是应该逃开还是冲进去把他擒住,一边通过门缝观察这个光头屠夫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这光头钻出来之后就来到木桌边,然后伸手从那肋骨中间抓了一把肉蛆让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我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滚,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我赶紧一转身把视线从屋子里移开,然后在门口蹲了下来,希望可以用这种蹲伏的姿势把那股要吐的冲动给抑制住。

这个方法还是很有效的,呕吐的冲动被我给止住了,而这时屋子里也传出了难听的歌声,在哼哼唧唧的歌声当中还不时地传来“铛~铛~铛~”的砍骨头剁肉声。我原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再次起身从门缝往里看。

那光头正在用刀把桌上的肋骨剁成几段,然后把分好段的骨头和肉扔进一个铁桶里。当桌上的躯干被分解掉了一半,铁桶也装得满到冒之后,那光头把剔骨刀往案板上一剁,然后便提着骨头桶返回房间正中的坑道,并关上了木板门。

我再一次转过身背靠在了门上,我脑子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

到底要不要跟进去看看?一个砍人吃蛆的疯子就在那坑道里面,天知道那里面还有多少跟他一样的疯子,我如果进去闹不好也会变成案板上的排骨!不应该进去,只有傻子才会进去呢!

打定了离开了主意,我也片刻都不想在这房门口多待,而就在我刚要迈步离开的时候从房子里突然发出当啷一声金属响!我几乎本能性地回头朝着门缝里看了一眼,这一眼也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屋子的角落里多出来了一把匕首,那匕首非常精致,刀鞘上还雕着龙形的图案,而这图案我已经不只一次看过了——那是乔伟的刀!

乔伟被抓了?!

我赶紧用力摇了下头,因为我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想象乔伟被分尸的场景了!在强行驱赶走那些不详的画面后我也不假思考地推开门进到了那间充斥着腐臭的房间里。

屋子里面的臭味并不比外面浓多少,或许是我在这恶臭的环境里待的时间已经长到足够我适应它了。

我先到房间的角落把地上的匕首拿了起来,然后抬头向上瞅了一眼。

在匕首的正上两米高的地方还有一个横杆,横杆上搭着许多衣物,绝不只是一个人的,乔伟登船时穿的那件深棕色的外套就在横杆上,这匕首看样子一直都放在外套里口袋里,刚刚才掉下来。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丢下朋友跑路,二是冒险进到坑道里确认乔伟是不是被抓了。

我并不是做英雄的料,面对这种要命的选择时我还是会犹豫一下的,准确来说是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后者,进到坑道里一探究竟!

登山镐的木柄末端有一个皮扣,把我皮扣固定在腰带上让登山镐顺在我的腿边,我手里则拿着乔伟的匕首。装备就绪了我又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这空气够臭的,但我必须让自己进一步冷静下来。

状态调整完毕我便来到了房间正中打开了木板。

木板下面是一个安着铁梯子的、垂直向下的方向通道,通道下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丁点的光亮。我顺着梯子下到了大概五米深的坑道底,下面是一条单向的地道,地道对我来说已经足够高了,并不需要低头弯腰就可以正常在里面走。

我沿着地道往前走了二十多米,地道里开始出现积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我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这脚步声在地底下几乎是无限被放大的。

我摸索着向前走了两分钟,在转过一个拐角后前面终于有了亮光——那是一根固定在墙上的火把。

我正要朝火把那边走,突然从前面的坑道里传来了谈话和脚步的声音!很快两个影子也投射在了地道的墙壁上,明显是有人从一个拐角的过道里走出来了,而且很可能会朝我这边走!

我慌张地向后退了半步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一个积水洼,我的脚踩在水洼里发出“啪嚓”一声响。

与此同时,从火把那边也传来的一声短促的喊声,我猜他喊的大概是“谁”。

跑!快跑!

我的大脑第一时间给双腿下达的指令,我也立刻转身就跑,也不管脚下是不是会发出更大的声音了。我的动作显然也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他们的脚步声随即变得更强,频率也更快——他们追过来了!

10、令人厌恶的熟面孔

自从得了这个嗜血症,我在夜晚时的视力明显提高了不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在完全没有光的情况下看清一切,在这黑咕隆咚的地道里我只能勉强看清脚前两米远,而且这地道满是各种拐弯的地方,稍不留意就会撞墙,这也给我的逃跑加大了难度。

在后面追过来的两个人手里有火把,他们人还没过来火把的光亮就先到了。火光可以给他们照亮前路也同样给我提供了照明,虽然这光并不强,但我的眼睛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前面的一切了。

我把速度提到了在这种地形下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但是身后的脚步还是越来越近,估计到不了出口那我就会被他们逮到!

跑不了了!

妈的!拼了!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在转过一个接近90度的拐角后我立马一个急刹车并转过身来,然后左手握紧了匕首柄右手拽掉刀鞘,接着我右顺势把登山镐从腰带上卸了下来。左右手都有武器了,这无形中也给我增添了不少勇气。

来吧!爷爷跟你们拼了!!!

我默默地给自己鼓着劲,同时双眼也紧盯着从地道的转角处迅速接近的火光。

跳动的火光几乎瞬间就到了拐角,我甚至已经看到了火把的前端。

先下手为强!

我打定主意便准备先冲上去,可就在我将要迈步还没等动起来的时候,我的脚踝一下子被抓住了,紧接着一股迅猛的劲力猛地把我拽向地道的一角。

突然来这么一下我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就被那股力量给拽得摔摔在了地上。我两只手里都拿着武器根本没办法用手去撑地,所以这一摔我是直接肩膀着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而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从我的脚踝处又传来一个力道,紧接着我便贴着地道的地面飞一样滑向地道的墙壁边。在墙壁与地面的夹角处有一个黑咕隆咚的四方形开口,我被那股力量猛地一下拽进了那个开口里,然后便向下一落,噗嚓一声落进了一滩臭水里。

那水挺深,估计站起来起码也会没过我的腰了。

我挣扎着想要从水里站起来,可是一直手猛地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

我刚要挥左手的匕首去刺那个捂我嘴的人,突然一道火光从我钻进着臭水渠的方形开口处亮了起来,微弱的火光透进了水里也让我看清了捂住我嘴的那个人的脸!

妈的,是个熟面孔!

我赶紧把左手刀收回去,然后屏住呼吸保持身体不动。

慢慢的,我和捂住我嘴的那个人一起沉到了水渠的底部,整个水面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火光在水面上晃了几晃便离开了,紧接着脚步声也渐渐走远了。

我们两个人一直在水里憋气憋了起码有一分钟,一直到之前走远的脚步声回来,之后再远去、消失,那我捂住我嘴的人才将手拿开。

他的手一撤,我也赶紧撑下水底从水渠里探出头来。

并不算新鲜的空气立刻从我的口鼻一起灌进了我的身体,已经减缓到近乎极限的心跳也快速地恢复了正常。在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后,我也立刻问道:“你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吧?你怎么跑这来了?”

一个讨厌的家伙对我提出了一个我根本不想回答的反问。我确实非常想见到熟人平安无事,但这个“熟人”的范围里绝对不包括常乐,可偏偏就是这个粗眉毛的啰嗦小子在这个非常时间、非常地点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的鸭舌帽没了,打湿了的圆寸头让他看起来像个刺猬。

“喂喂喂,我好心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现在没必要用那种眼神瞪着我吧?咱俩现在可真是在同一条船上了!”常乐压低了声音对我道。

他说的没错,不管我是不是讨厌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不是我的敌人,而且刚才他确实救了我。我再次做了个深呼吸,把对常乐的那股厌恶尽量压到心里,然后很艰难地对他道了句:“刚才谢了。”

“你还说得真是勉强啊!”

“靠!”我毫不掩饰自己对常乐的厌恶,直接骂了他一句,他也确实是找骂,在这种时候还在那吐槽我。

常乐没有一丝紧张感地冲我咧嘴一乐,“别激动,算我错了!”

“你他妈的就是没事找抽型的!”我没好气地冲他道:“其他人呢?乔伟呢?”

常乐并没有跟我翻脸,而是在那耸了下肩膀道:“他?跑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起码最后跟他跑散的时候他还活着呢。”

“那他的衣服怎么在外边?”我继续追问道。

“那小子还挺有绝活的,他弄个了能动的泥巴人,然后把自己衣服套在泥人上引走了那群疯子。”

泥罗汉!

乔姐回来也有段日子,她研究出来的绝活不可能不教给他儿子,只是乔伟这小子并没有跟我汇报他的学习进度。

现在看来乔伟应该是没在这个地道里了,我也顿时感觉特别的后悔,我压根就不应该进到这个破地方来。好在追我的那两个疯子已经回去了,我现在就可以立刻爬出去原路返回。

我没跟常乐再多说任何一句废话,蹚着水直奔那个看似下水道口的方形口准备出去。

可我刚把手往出口边上一搭常乐就从后面按住我的肩膀道:“你去哪啊?”

“出去呗!”

“别啊,既然来了就帮帮忙吧!”

“帮忙?帮什么忙?”我回头问。

“咱们的人被……”

“谁跟你咱们?是你们的人!!”我没好气地打断道。

“好吧好吧!我们的人有好几个被他们抓了,现在被关在一个牛笼子里!我一直在找机会救他们出来,可是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困难,正好你也进来了,那就帮我个忙把他们救出,只有人多咱们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增大!”

常乐说话时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认真,看起来他似乎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去救人,但这事我并不愿意去相信!

几个月前乔伟被陷害而被迫脱离八斋堂。常乐虽然嘴上说他是为了白蟒仙这个人才在哈尔滨出现的,但根据我的调查,乔伟被袭击的那天晚上常乐本人也出现在了那栋大楼里,很可能打晕乔伟的时候他也出手了。

不管他是不是摆出一副各为其主的样子,我绝对不相信他是那种见义勇为舍己救人的角色,他让我去帮他肯定另有目的!

“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我警惕地问道。

“我说大哥,您就别疑神疑鬼了,都这地步了我还至于跟你耍心眼吗?你进来这一道肯定也看到了,那群疯子是吃人的,和咱们不一样!我们要离开这就需要人手,起码睡觉的时候得多几个放哨的,就算弄到枪了也需要几个帮咱们背子弹的,抢到船了还需要水手呢!我们要想从这离开,就必须有足够多的人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们得去救人!!!”

这小子总算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11、白虎凶神

小郭把那些拿枪的老外当海盗,常乐则称他们为疯子,只有我知道这些称呼都不准确,因为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我的未来,如果我不把嗜血症治好,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虽然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吃蛆,但杀人饮血肯定会的。

常乐说在那群疯子出来袭击他们的时候他试过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些疯子不但有枪,就算不用武器单凭力气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所以他也只能先逃了。之后他便偷偷跟着在这些人后面,最终找到了这个地窖。

根据常乐的说法,他已经在这地窖里转悠了两个小时了,这里唯一算是安全的地方只有水渠这一个地方,而幸运的是这水渠几乎可以达到整个地窖的任何一个地方,也包括关着其他人的地牢。

不过为什么将关人的笼子称作牛笼他并没有跟我细说,只说我过去看看就清楚了。

在答应了跟常乐一起去救人后,他就带着我在黑暗的水渠里一顿乱转。水渠的岔路繁多,不过每到一个路口水里都会有微弱的荧光。

在经过那些荧光的时候我特意把手伸进水里摸了下,但并没有触到任何发光的东西,似乎那光就是凭空在水里亮起来的。

我问常乐那是不是他留下的路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他只是回头冲我嘿嘿一笑道:“这可是商业秘密,严格来说咱们是竞争对手。”

我是真想过去在他脸上狠狠揍上一拳,不过现在我忍了,但我在心里起誓,等到离开这座岛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他的。

我俩继续走了大概五分钟,水渠里渐渐开始弥散出一股血的腥味,而且越往前走这腥味就越浓。

“前面是那些疯子给人放血的池子吗?”我低声询问道。

常乐没有回答我,而是突然停止了前进,并抬手示意我别动。

这一路上他已经不只一次做出这样的动作了,我知道又有人靠近我们了。我赶紧在水中保持静止状态,并且屏住了呼吸。

果然,从我们左上方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杂,从声音判断应该有三、四个人。这些人一直朝前走,他们手里火把的光亮也从我们前方十几米远装着栅栏的水道口透了进来,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我也发现水渠里的水掺杂着微微的暗红。

脚步声走远了,常乐也超前摆了下手指示意,然后一边继续前进一边道:“再走个五十米左右有个倾倒池,他们什么都往里面倒,血、他们不爱吃的脏器、还有屎尿。虽然是恶心一点,但从那边上去是最安全的。”

“你已经试过了?”

“试过三次了,很安全,从那里上去咱俩可以直接到牛笼那。”

常乐又一次提到了牛笼。

我没再去问他到底牛笼是什么东西,只管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很快我俩就到了那个倾倒池。其实那里就是水渠尽头的一个圆形大坑,到了池子那里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是最安全的。从池子底到坑边起码有四米高,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攀爬的借力点。

“从这能上去?”我一边提问道一边蹚着臭水来到墙边摸了下。

那石墙表面积了一层又粘又滑的膜,就算有什么突起的借力点估计都很难攀得住。

“嗯。我有办法上去。”常乐信心十足地点头道,同时也朝我伸出了右手。

“什么意思?”

“抓住我的手,我带你上去。”常乐道。

光是徒手攀上四米高的光秃墙壁就已经难以想象了,现在他还要带着我一起上去?我无论如何猜不到他会使出什么招。

好吧,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在心里暗暗想着,然后也伸手过去抓住了常乐的右手。

“准备好了?”

“好了!”我右手稍稍加了些力道,尽量握紧常乐的手不至于滑脱。

常乐冲我轻轻点头一笑,同时他的右手也加力握紧,然后用左手的大拇指在他的眉毛上横着抹了一下。

一抹之下,常乐的眉毛竟然变成了银白色,而且发出淡淡的光!接着,从他的眉心出呼地一下钻出了一团银亮的光球,这光球飞至半空后迅速变大,竟凭空生出了一头全身翻着银白色微光的老虎!

上次常乐出现在我面前时就骑着这头老虎,我知道这虎不可能是真虎,但我绝对不会想到这玩意竟会藏在他的眉毛里!

这老虎现身之后先是落进池子里,再蓄力之后猛地向上一跃,常乐也立刻探左手抓住了老虎的尾巴。四米的深坑根本拦不住这头白光猛虎,它轻松一跃便蹿到了坑上,常乐和我也借着老虎向上甩尾的惯性来到了坑上。

在双脚落地后那强大的惯性还在带着我向前冲,我赶紧松开常乐的手,然后就势一个前滚翻卸掉白老虎带过来的强劲冲力。

常乐显然有着扎实的下盘功底,他落地后根本没有任何移动,两个腿就像钉子一样稳稳地定在原地一动都没动。随着常乐向回一招手,那头巨大的白老虎也迈着阔步到了他的面前,接着便化成一个光团飞到了他的眉心。

常乐伸手抹了下自己的发白的眉毛,眉色也随之变回了之前的黑色。

“这是你的护身仙?式神?别跟我说这又是什么商业机密不能外泄!”我道。

“不不不,这个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常乐摆了下手,然后道:“我四岁的时候中了白虎劫,命里注定被至亲所杀,后来一个道士给我中了一个眉心煞暂时抑住了白虎劫,然后就收了我做徒弟跟他进山修炼。十六年之后我跟白虎神斗法胜了,这才算破了白虎劫。从那之后那头本来想要我命的白虎神就一直住在我的眉心煞里。这个回答你能满意吗?”

“你的意思是说那头老虎是神?”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按道家的记载,白虎神也是天上的星君,是主凶的神,在凡间以虎形现身。中国自古请神、伏神的法门多了去了,只不过能降伏凶神的可不多见,我就是其中一个!!”常乐挑着眉毛露出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模样。

他虽然令人讨厌,但他的话却并不像是骗人的。

我记得狼张子家的两个萨满兄弟布过一个五狼撼月的法阵,这个阵就是请的天狼神君。另外张宇迟也在我面前用过狼神附体的攻击方式,虽然狼神没有完全现身,但请神、伏神这一说似乎确有其实。

“那赵明军要找的与神交流的方式不就在他眼前吗?何必这么麻烦,让你跟你那头白虎神聊聊不就成了?”我问。

常乐肩膀一耸,两手一摊,“我跟它没办法交流的,我只是做一个祈愿的咒式,然后白虎神就会回应我。严格来讲这算不上什么交流,就跟平常人求神许愿一样,神心情好就搭理你,心情不好就不理你,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的白虎神随时都会搭理我。”

说完,常乐停顿了一下,又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在确认没有什么异动后他又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这也是我答应帮赵明军的原因,如果他找到了和神明真正交流的方法,那我就可以和我眉心的白虎神真正意义上地好好谈谈,问问他为什么附在我身上不走。”

12、下定决心

眉心煞,白虎神君……常乐显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现在并不是听故事的时候,常乐显然也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他稍微顿了下,然后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地问道:“你杀过人吗?”

“没亲手杀过,但经历过类似的事!”

“类似的事?怎么个类似法?”常乐追问道。

“我和一个朋友去过一个食人村,然后那个朋友把村里所有的男人都杀了。还有,我冲人开过枪,虽然没打死但也把他打了个半残。”我简略地说道。

“哦?”常乐似乎眼前一亮,“看来我对你的调查也不够全面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呢!这样更好,那我就跟你直接说了,这里面的人跟你去过的那个食人村一样也是他妈的吃人的,所以对他们不用手软!而且这次你不是旁观了,必须亲自下手,能做到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常乐的问题。

这个岛上的那些老外确实都是杀人吃人的疯子,他们这种人死了绝对比活着更有益。但是看别人杀人是一回事,自己亲手去杀人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现在是可以随口说一声“能做到”,可待会真要到了动手的时候我真下得去手吗?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难,尤其是第一次。”

常乐似乎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他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道:“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要是个心里正常的人就不会觉得杀人是件轻松的事,这点我自己也深有体会。但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在现在这种地方,如果你把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不只是杀你,还会吃了你,还会吃了你的朋友!如果你想救人,那就不能手软!该狠下心的时候就要一狠到底!”

我用力咬着牙,同时我的脑海里也不断浮现出我、乔伟还有小郭被那些吃人老外分尸的场景。

常乐说的是对的,那群疯子可不会对杀人这件事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如果我手软了,等着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了!就是这个眼神!”

我并没有给常乐任何回答,但他似乎又一次读出了我的想法。

“这个不需要你来肯定!”我用力一抬胳膊打开了常乐的手,然后问:“说说你的计划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常乐微笑着点头道:“很简单,从前面那条道上去转左二十米左右就是牛笼,一共有两个大笼子,都是吊起来悬在半空的,笼子下面是个牛坑。吊笼子的两根绳索通过滑轮固定在牛坑的两头,每一头都有两个人看着,总共就是四个人。我自己倒是可以搞定两个,但是另一边的人发现不对头肯定会砍绳子把笼子降到牛坑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也收拾两个?”我问。

“嗯!”常乐再次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通过血太岁获取力量的,但凭你今天跟我握手的那股劲力,你对付两个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你如果真感觉吃力也没关系,只要你能牵制住那两个人,我这边搞定了会去支援你!很简单的!”

“用嘴说的都简单,先过去牛坑那边看看!对了,为什么又是牛笼又是牛坑的?到底什么意思?有牛?”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再次询问道。

常乐咧嘴一笑,“到时候你过去一看就知道了,用语言真就描述不清,走吧,先过去看看!”

通向屎坑这边的路只有一条上坡道,我跟着常乐从这条破路上去没走多远就出现了一个三岔路。

按照常乐说的我们转向了左边的路,那条路极宽,路边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木头箱子,箱子之间有很大的空隙,再加上路很暗,就算有人从这里经过我俩也可以躲到箱子后面藏身。

没有什么可顾虑的我俩的速度自然提高了不少,二十米的距离我俩也只用了几秒就走完了。

我俩并没有从那条路走出去,而是藏身在了路尽头左边的一堆木箱后,从那里我便可以清楚地看到所谓的牛笼,以及前方的地形状况。

那是一个看似天然的巨大地下洞室,洞室的正中心有一个圆形深坑,深坑的外圈插着十几根火把,将整个洞室照得通亮。

就像常乐之前所描述的一样,两个鸟笼形的巨大铁笼悬挂在圆洞的正上方,里面关着大概有七、八个人,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太清他们的样貌,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里面绝对没有赵明军教授。

那大坑边缘与洞壁之间有大概十多米的距离,形成了一个环形道。悬挂铁笼的两条绳索分别通过定滑轮固定在环形道左右两端,而且固定绳索的地方各有两个彪形大汉看守着,显然那就是我和常乐需要解决掉的人。

另外,在环形道紧贴洞避的黑暗角落到处是一人来高的石钟ru,通过这些石钟ru的掩护应该可以让我和常乐轻松地摸到那些看守人的背后。

所有需要观察确认的我都已经确认过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到底这些跟牛有什么关系。

我想答案应该就在那坑底。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从前方的洞室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声,同时一股浓重而带有血腥味的臭气从猛地洞里卷了出来。

这吼声一起,上面笼子里的人全都惊恐的蜷缩成了一团,而环形道两端的看守人则指着笼子哈哈哈地不停大笑,完全没有任何紧张感。看样子那大坑下面应该困着一头跟牛有关的怪兽,而这些守卫是打算用笼子里的人来喂食。

牛笼,牛坑,难道大坑里面关着的是牛头人?或者应该叫它弥诺陶洛斯?

因为在一天之内反复听到关于“神”的说法,我也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希腊神话中每年要在迷宫中残杀七对童男童女的牛头巨怪。

常乐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也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到了现实。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指了下自己,又探出二指朝着环道左边的两个看守人指了下,意思显然是他去搞定那两个;随后他又朝我指了下,接着便用同样的手势指了指环道右边的两个。

我明显他的意思,所以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将乔伟那把匕首的刀柄递向常乐,看他是不是需要武器。

常乐笑着把匕首推回给了我,接着又用拇指在眉毛上横着抹了下,他的眉毛随之变成了亮银色。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手上的“武器”比刀子要猛得多。

既然他不用那我就用,我左手握紧了匕首,右手则抓好登山镐,两样武器都在手了我又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可惜这次即便是深呼吸也没办法平复我的情绪,我的心跳不停地在加速,我全身的细胞好像都随着心脏的节奏一起跳动着。

这次不是去打鬼,也没有盐圈保护我,我要真的上战场了,我要去杀人!

常乐似乎很担心地看着我,然后用口型道:“(你行不行啊?)”

我紧着鼻子咬着牙冲常乐做了个凶狠的表情,然后也用口型回应道:“(没问题!)”

常乐笑了笑,然后表情坚决地冲我点了点头,接着便先行闪身钻出了路口,借着黑暗的掩护钻入石钟ru林中。而我也随后快速闪出路口,并用右侧的石钟ru做掩体逐渐向我要对付的两个人靠近……

13、杀人

在环形道右边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我的动向,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有机会下手。

这两个人并不是面朝着大坑的,正相反,他们是背朝着大坑,并且站成了一个“外八字”的角度,无论我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都会立刻被他们看到,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我在石钟ru林里寻找着合适的切入角度,同时也远远地观察着常乐那头的情况。

那边看守绳索的两个人就像得了多动症一样,在原地转来走去的根本没有老实的时候,看起来常乐要下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但没有觉得烦恼,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这让我对自己的懦弱感觉非常恼火!

我应该更坚决一些,从心里坚决起来!

我两手用力攥了下匕首和登山镐的柄,同时也抬头看了一眼笼子里面关着的人。那些人中有好几个都穿着相同款式的考察用多口袋背心,我在上船的时候看到这种背心,跟赵明军同来的人有好多都穿着这种背心。

他们不应该就这么死在这座岛上,我得救他们!要救他们就必须得杀人,杀掉那两个疯子!

杀!!!!

我再次坚定了信念,之前那种放松感也顿时消失了,我全身的肌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笼子的人出现了一些反常的举动,有几个人不再蜷缩成一团,而是来到笼子边缘大声地喊叫了起来,同时用力摇晃着笼子的铁栅栏,使得两个笼子在半空中晃悠了起来,并且相互碰撞着发出铛铛的沉重金属撞击声。

笼子的碰撞也让坑里又一次响起低吼声,我前面的那两个疯子也转回身去抬起头冲着笼子喊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感觉应该又是开骂了。

“宰了他们!!!上啊!!!”

笼子里面的人喊话了,很明显他们是在高处看到了我和常乐的行动所以故意在引那几个看守转移注意力。在我前面的两个看守似乎是听不懂中国话,他俩没有回头的意思,依旧冲着笼子叫嚷着,其中一个还举起了手里的枪!

不能再等了,就是现在!!

我用脚用力蹬地,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出了钟ru石林,直奔那个举枪的老外。与此同时,在环道对面也闪出了一道银色的白光,一只巨大的白虎呼啸着跃到了半空并且发出一声摇撼山洞的虎啸——常乐也动手了。

老虎的出现进一步吸引了我前面这两个人的注意力,他俩完全将后背对准了我。

在距离那举枪的老外还有两米远的时候我便用力跳过去,右手的登山镐猛地刨向那小子的后脑勺。

噗的一下,登山镐的前尖一下子就砍进了那小子的脑袋里,血和脑浆顿时向烟花一样飞溅出来,喷了我全身都是。

这家伙连声都没吭出一句就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枪也没开出来。

或许在我已经没有把这家伙当成人来看了,在杀了他之后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登山镐嵌进那疯子的脑壳里已经拔不出来了,我索性撒开右手,直接探左手用匕首去刺另一个看守的后心。

倒下去的看守也引起了另外那个人的警觉,他突然转过身来,这一下他也看到了我!

不过我跟他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就算他看到了也完全躲避不及,我的匕首结结实实地刺进了他的肚子,整个刀身也全部捅了进去。

那守卫发出一声惨叫,可是他却没有倒下!

我想拔出匕首再刺一刀,可是他的左手却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抽刀,同时右胳膊也探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家伙个头比我高,力气竟也比我要大,我完全无法将刀拔出来,我的右手也无法将他掐住我脖子的肉掰开。

我完全喘不过气来,脑袋憋得都快要爆炸了,我只能松开左手的刀柄用两只手试图掰开对方的胳膊。可是对方的左手也死不撒开,硬是把我的左胳膊固定在他肚子那,同时他的右手也向上举,把我的双脚都举离了地面。

常乐!你妈的!!

我在心里骂了常乐那狗屎一句,他说过回来支援我,可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我被掐死了他也不会过来了!关键时候只能靠自己,谁他妈的都信不过!!!

我的两只手派不上用场,但我还有两只脚。

反正双脚也被举离了地面,我索性就用两跳腿像骑单车一样冲着那疯子的裤裆一顿连环踹。

这几脚踹过去那小子的脸都跟着扭曲变形了,他一连向后退两步到了牛坑的边缘,接着身体向后一仰竟然掉向了大坑里!在下落的同时,他的嘴角也露出了狰狞的一笑,看样子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了!

咔吧~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我右手猛地加力一捏,竟然捏断了那疯子的手骨,我也总算摆脱了他掐住我脖子的右手。可惜只是摆脱了他的右手还不管用,他的左手依旧攥着我的手腕,我向逃已经来不及了。

那疯子拽着我往坑里掉,在半空中他还用力把头往后仰,把身体转成大头朝下的姿势,同时也连带着我一起转成了倒栽葱的势头,这样掉下去我俩的脑袋都会摔开花!

我急中生智左手伸向匕首猛地把匕首给拔了出来,这一疼,那疯子后仰的劲头就用过了,我索性就顺着他那股劲也在空中奋力地转动身体。

他向后仰,我向前推,我俩在空中整转了一个三百六,最后他转到背冲下,而我则在他的正上方……

砰~~~!!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但总算不至于丢了命。不过我身下躺着的那个肉垫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两只眼睛圆睁着,里面灌满了血,后脑勺附近的地面一下子碎豆腐块一般的脑浆。

成功了,两个都干掉了!

我看着身下压着的那疯子的尸体,还有从尸体脑后不断流出的鲜血,我的两只手都在颤抖,紧接着全身也都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但我不是在害怕,而是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快速遍布我的全身!

我因为杀人而感到兴奋,因为看到飞溅的鲜血而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快感!

我已经开始改变了?我正在变成他们?

瞬间,一股寒流从我的脊背蹿到了我头顶,我赶紧从我身下那具尸体上跳开,然后愣愣地看着他。

而此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在大坑底下还有另一个生物也在注视着我,并且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叫声……

14、狗犊子

那低吼声震得我两个耳朵都跟着嗡嗡作响,同时一股股带着腥味的风也不停地朝我卷过来,它刺激着我的鼻腔,同时也让我全身每一根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我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这大坑起码有十米高,光秃秃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东西,看样子我要想上去就必须要借住常乐那头白虎神的力量了。

“常乐!帮我上去!!!”我冲大坑上方大喊道。

可是回应我的并不是常乐,而是从大坑底下传来的又一声低吼。

我不得不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坑下,转回到我前方那黑漆漆的拱门内。

这大坑并不单纯是个深井,在我对面的墙壁上开着一个三米多高的拱形门,拱门后面是一条漆黑的、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不断传出的吼叫声以及那血腥的风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牛笼、牛坑……那头牛终于要出来了吗?

“常乐!快把我弄上去!!!”我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拱门,随时注意是否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同时我也一边大喊着一边返回到摔爆了头的那个食人守卫身边,从他身上将他斜背着的突击步枪摘了下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这把枪上扫了一眼。

在扳机护套的后上部有个被磨得铮亮的小推杆,还有一道半弧形的摩擦痕迹,很明显这小推杆是需要精彩推上、推下的。现在这推杆处于紧贴着扳机护套的下位,并露出一个“S”字母。

开枪之前应该先打开保险,这个“S”可能是stop(停止)的意思,于是我连忙把推杆抬起来,一个“F”取代了之前的“S”,我想这应该是fire(开火)了。

我这边刚把那看似保险杆的东西弄完,从拱门里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近,很明显有东西要出来了!

我很清楚在这个地下山洞里开枪会是怎样一个效果,只要枪声一响就相当于给这地下的所有疯子敲响了一个集合钟。所以我并没有直接开枪,只是把枪端好对准拱门,同时我自己也快速向后退,一直退到墙壁边。

“雷声,你等会,我把笼子收回来好把绳子给你放下去!”我头顶终于传来了常乐的喊声。

“你把老虎弄下来接我!”

“不行!它跳不了那么高!!!”

“靠!那你快点!”我一边喊着也一边抬头看了眼。在大坑上面的两个笼子这时已经有一个顺着绳索搭乘的滑道朝着坑边快速移动了,估计最多再有个十秒常乐就会把绳子放下来,但问题是我能不能坚持住。

就在这时,那拱门里又一次发出一声吼叫,这次可不是低吼了,而是一声震撼整个山洞的咆哮,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呼地一下从拱门里冲了出来,在那庞大身躯冲出拱门的一瞬那玩意也抡起胳膊在拱门边缘用力挥击了一下。

轰隆一声,拱门斜上方的石头被砸出了一个凹坑,碎石轰隆隆地落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烟尘,就像在为这怪物登场而烘托威武的气氛一般。

大坑四周的火把足够照亮整个坑底,我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大坑为什么叫牛坑。

平时我的想象力总会把我逼入一个令我自己都感到绝望的境地,不过这次它却救了我。我曾经想象过各种与牛有关的恐怖形象,甚至还在脑海中创造出了一个任何神话故事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怪兽,不过最终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牛头怪物,而是一个人。

嗯……基本上算是一个人,一个巨人。

这家伙个头将近三米,身上遍布着灰黑色的伤茧,让他的身体看起来就像石头。

居然身上可以算作衣服的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裤衩。我看不到他的脸,因为这个巨人将一个同样巨大的公牛头颅整个套在了他的脑袋上,牛头的眼珠被挖掉了,眼皮也都割了下去,完全成了一个牛头面具。

一对黄色的大眼珠子在牛头面具下转来晃去,最后那双眼珠也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哇啊啊啊~~嗷啊啊啊~!!”

巨人在我面前发出不明意义的呼喊声,同时高高举起双臂,两个脸盆一样大的手掌完全张开。紧接着,这个大家伙呼地一下朝我跳了过来,两个巴掌也跟着一起朝我拍了下来!

我根本不敢有半点犹豫,赶紧撒腿就往旁边跑,这才勉勉强躲开那牛头巨人的大巴掌。

巴掌的直接冲击虽然被我躲开了,但巴掌拍在地面所卷起的风压却将我整个人推飞了起足有一米高,然后又向前飞行了五米多远才摔落在地上。

我右手的突击步枪脱手了,只有左手还死死地攥着那把匕首。

我咬着牙赶紧从地上往起爬,刚爬到一半我就感觉背后一股风迅猛地朝我吹过来!我头也没回,直接两脚用力一蹬地把自己向火箭一样往前发射,在我蹿出去的一瞬身后也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巨人的大手又一次空拍在了地上。

“常乐!!!帮我!!!”

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过这么个大玩意,我只能向那个我并不喜欢的粗眉小子求救。

可是我的喊声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没有白老虎跳下来,也没有枪声,甚至连“稍等”之类的喊声都没有!

我想要抬头看看那两个笼子到底弄完没有,但那牛头巨人根本不给我抬头看的机会,他发疯一样地在我身后穷追着,并不停用他的大巴掌像拍苍蝇地一样追着拍我。

现在我倒要感谢我的吸血鬼体质了,他不仅让我的速度比平时快上许多,体力也充足得很,如果换做之前的我恐怕早就被那巨人给拍成肉饼了!

我玩命地、不敢有一丝一毫松紧地围着坑边转着圈的跑,那个巨人也像是脑子不会转弯一样就在我身后追。我完全不清楚到底跟这家伙在下面跑了多少圈,更不清楚到底耗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我如果停下来就会死!

可是我不停的话,我的心脏随时可能因为超负荷运动而瘫痪,我一样还是会死!

“还没好吗?”我又一次大喊了一声,同时也迅速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既让我看到了希望,可这希望也在一瞬间转换成了彻底的绝望。

我头上的两个笼子已经没有了,用来挂笼子的缆绳却还好好地搭在大坑的上方——常乐得手了,他救走了想要救的人,但是这个逼却根本没有来救我,或许从最开始他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他妈的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如果我能出去,我他妈的一定挖了这狗犊子的眼珠!我在心里暗骂道。

15、斗牛

常乐这个狗犊子丢下我跑了,带着那些他要救的人一起跑了!

如果之前我还对开枪这件事有所顾虑的话,那现在我所有的顾虑都已经没有了。如果我不开枪,我迟早会被身后的巨人拍死,如果我开枪了没准还有一线生机,至于枪声会不会把这个地道里所有的疯子都引出来,常乐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被宰,这些我已经完全不关心了!

我贴着坑边跑了两圈,在跑动的过程中我也一边留意着之前脱手的那把突击步枪。同时我也在脑子里想象着我在拿到枪之后与那巨人该如何决斗,就像电影里面福尔摩斯在打架前都要推理一番一样!

不过,在我的想象中神勇无比的巨人轻松阻挡住了我所有的攻击,并一巴掌将我拍成了肉饼。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我都想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杀死他。

好吧!如果杀不死,起码让他找不到我,或许可以弄瞎他的眼睛?

不管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我都必须尝试了!

在贴着坑边又跑了半圈之后我猛地朝右一转,并且来个一个空中鱼跃直扑地上丢着的那把突击步枪。在我的想象中,我会精准地抓起地上的枪,然后就势一个前滚翻完成一个完美的单膝点地射击准备动作。

可是想象的东西往往比实际中要来的美好,我的鱼跃前扑确实抓到了那把枪,可是我没能做出就势前滚翻的动作,而是直接摔趴在了地上,甚至还在粗糙的地面上滑行了一米多远,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我没有用脸着地!

我强忍着胸口火烧火燎一般的疼,在地上猛地翻过身来。同时,我也看到了那牛头大巨人正像一只暴怒的大猩猩一样一边怒吼着一边朝我冲过来。

拼了!!!!

我端起突击步枪对准那巨人的牛头面具扣下了扳机。

瞬间,突击步枪发出连续而不间断的“哒哒哒”的巨响。随着枪口喷出的火焰,巨人的胸口顿时弹出了肉屑。

巨人又一次发出一声怒吼,同时停止了前冲,并且抬起他那根石柱一样粗壮的胳膊,子弹打在他的胳膊上发出砰砰碰的沉闷声响,就像打在了水泥墙上似的。我只能看到从他胳膊上飞散出来的死皮,却根本见不到血。

跟我之前所预想的一样,子弹根本杀不死他!

但我并没有停止射击,而是将枪口稍稍下移,原本喷射在巨人胸前的弹幕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腰下——不管他的身体到底有多硬,有些弱点就是会跟着人一辈子!

巨人的反应速度还是没有枪快,而这次子弹也成功在他身上弄出了血。

“噢噢噢噢~~~!!!!!”

巨人发出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嚎叫,两腿一弯,两只手臂轰隆一声往地上一捶,整个人也跪在了那里把脸完整地暴露在了我的枪口前。我毫不犹豫把将枪口再向上抬,并将弹夹里剩余的子弹一股脑地倾泻在了巨人的牛头面具上!

血和肉屑随着子弹的冲击不断从巨人的脸上飞溅出来,他也发出了复杂而不明意义的痛苦咆哮。

子弹很快就打空了,巨人脸上的牛头也被打得稀巴烂,露出了面具之后一张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恐怖的脸!他的左眼已经被打成了一个血窟窿,但他的右眼依旧瞪得溜圆,并且喷着出愤怒的火光。

“靠!!”

我骂了句,然后把枪丢到一边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朝着那巨人用最快的速度奔过去。

巨人嗷地发出一声怒吼,然后挥着大手朝着横拍过来。

估计是瞎了一只眼睛让他有些距离感失常,他这一巴掌来势迅猛,但却几乎擦着我身前空挥了过去,根本没有碰到我。我也抓住这个空档快跑几步绕到了牛头巨人的左后方,他左眼已经瞎了,我站在这个位置他根本看不到我。

巨人突然愣住了,整个身体都维持着跪地的造型,或许是我突然从他视线中消失也让他摸不到头脑了。

我也没有错过这个进攻的好时机,巨人跪着的姿势让他的胳膊肘、长臂、肩膀形成了一个台阶,我也快跑几步踩着巨人的胳膊登到了他那足有两米多宽的后背上。

这次牛头巨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右手也呼地一下从脑袋左边绕着脖子拍向了后背。

我直接往前一跳,整个人就趴在了牛头巨人的脑袋顶上躲开了他那一巴掌,同时我手里的匕首也奔着他的右眼扎了过去!

扑哧一下,我的匕首捅进了他的眼睛,血水也跟喷泉一样迅猛地涌了出来!

牛头巨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同时抬手朝着脑袋上一顿乱打。

我躲开了第一下,但后面的几巴掌却没能躲开。我先是后背被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接着又被他另一挥过来的手掌侧面给撞飞了。我在空中飞出去起码有十多米远才落到地上,我想赶紧爬起来,但两手刚一撑地就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裂一样剧痛无比,我也只能放弃。

还好,瞎了眼的牛头巨人在原地乱蹦乱跳,同时不停地咆哮着,不过他根本找不到我,他的胡乱攻击也只能给地面和墙壁造成伤害而已。

我趴在地上缓了几秒,感觉身上的疼痛消退了一些这才勉强爬行着远离那牛头巨人。

牛头巨人心里在想什么我根本无法猜测,他所做出的种种举动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裤裆和脸都被突击步枪扫射过,而且两只眼睛都被我打瞎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或许应该老实躺在地上,可是这巨人却在那抓狂地乱蹦,最后到了坑边竟用脸疯狂地往墙上撞。

咚~!咚~!咚~!……

撞击声就像洪钟一样震撼着整个山洞,就连地面好像都在跟着摇晃。

突然,那巨人在结束了一次撞击后整个人顶住不动了,接着他的身体原地晃悠了两下后竟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扑通~地上的尘土像Lang一样飞了起来,接着又缓缓地落下,整个洞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他死了?自己撞死了?

我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边胡乱猜测着一边努力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踉跄着走到那巨人身边。

他确实是死了。

之前我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右眼,但我还没来得及将匕首拔出来就被他打飞了,而现在那把匕首已经不见了,不过并不是被打掉了,而是彻底钻进了他的脑袋,我还可以从他睁开的眼睛里看到匕首刀柄末端的金属。

应该是他发疯一样的撞击把匕首整个砸进了脑袋,刺穿了他的大脑让他毙了命。

这个结果并不是我预先计算好的,不过我倒是完全可以接受。

我走过去把手伸进巨人的右眼里,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

就在这时,从我头顶上也传来了一连串轰轰隆隆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嘈杂的喊声。那些人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外国话,显然是地洞里那些杀人疯子过来了!

十米高的大坑我根本逃不出去,必须要躲起来才行,我的目光也随即投在了洞底的拱门上。

16、重见天日

脚步声、脚步声、甚至还有枪声都从我头顶上传来,我不知道那些疯老外会不会猜到有人会躲在牛头巨人的住处,但我清楚一件事——我不能一直窝在这里,我要找出路。

从那个大坑出去根本不现实,常乐那个狗犊子更指望不上,摆在我前面的退路只有一条,就是我现在身处的漆黑洞穴。

大坑边缘的火把根本照不到这个洞里,只向前走了十几步我便彻底进了一片黑暗之中,就连一丁点的光亮都没有,我只能像盲人一样身体紧贴着墙壁,用手和脚在前面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往前走。

好消息是在我身后并没有人追过来,没有脚步声也没有火把光,而坏消息是我走了大概三分钟后便来到了这个黑洞的尽头。我的左面是石头,前面是石头,贴着面前的石墙一直走到最右边,等待我的还是石头。

这是一条死胡同,我彻底被困在了这个地洞里!

逃出无门,这钟令人绝望的境地反而让我的心里跟着变得平静了。我背靠在凸凹不平的石头墙上慢慢坐了下来,然后闭上了双眼,让狂跳的心脏慢慢减缓速度。

我在黑暗中坐了大概一分钟,心率终于恢复了正常,而接踵而至的便是全身的剧烈疼痛。

先是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接着又被那大巨人拍了两巴掌,我没死在这已经算是万幸了,受些伤肯定在所难免。我在身上到处摸了下,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痛点,位置在我左下腹的侧面。

我用手指轻按了一下,一阵刺痛也从身体里面钻了出来。

“妈的!”

我低声骂了一句——我想应该是肋骨断了。我坐在那里试着做了两次深呼吸,疼痛还是有,但并不算特别的严重,最重要的是呼吸并没有受阻或是困难的情况,这也让我多少可以放心一些了。

我将坐胳膊轻轻放在腿上,同时也将背挺直靠在石墙上,用这种姿势来给左侧的肋骨减少压力。

突然,我好像听到了哗啦哗啦的好像流水的声音!

我连忙往前探了下身子想仔细寻找声音的源头,但这个动作并没有帮助我听到更多的声音。我赶紧把身体向后靠,然后将耳朵紧贴在身后的石墙上,这一下有了,那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就是通过身后的石墙传过来的。

这地洞里面或许有一条暗河,而这条暗河就在石头墙的后面,如果我能到暗河那,也许就能从这洞里逃出去了。

可问题是怎么穿过这石墙?

我需要光!我需要看看有没有可以钻的洞!

对了,刀!

我赶紧用右手握着乔伟把匕首的刀柄,然后用刀刃横着在石墙上用力地刮了两下。

随着嘎啦啦的金属响,两团火星也在刀刃处飞溅了出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光亮也并不算强,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用这个方法一次次地刮出火星,然后一寸一寸地检查堵在我前面的这座石墙。

突然,我发现在石墙偏右侧的下端有一个锐角型的裂口,我赶紧蹲过去用手摸了下,探探这个裂口的大小。这个口并不宽,顶多够我侧身钻进去,而且里面的空间也不富裕,估计钻进去之后连转身之类的动作都做不到。

我伏低身子把头先探到裂缝里听了下里面的动静,可是里面并没有水声。我没敢直接往里钻,万一里面也是死路,到最后卡在里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滋味我连想一下都觉得痛苦。

就在我刚要把头从裂口里缩回来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同时还有火光在晃动,那群疯老外肯定是下来了,而且追到了洞里来。

晃动的火把一共有五根,脚步声也杂乱得很,就算他们也只有五个人,凭我一个人一把匕首也决计对付不了!这群追兵把我的退路彻底截断了,要么我被他们抓去吃肉,要么钻进这裂缝里赌一赌运气。

我,选择了后者!

我先将匕首交到左手,然后右臂在前左臂在后,侧着身子钻进了那裂口里。

里面的空间非常的窄小,唯一能让我借力爬行的只有我伸在前面的右手,好在我的力气足够大,就算只用单臂也足够拖动我的身体向前移动。我在裂缝里无法看到追兵的情况,我只能继续向前免得那些人冲着这个裂口里开枪把我打死。

我在洞里艰难地向前挪蹭了大概有半分钟,在我脚下还真就响起了哒哒哒的机枪声,枪声中还伴有子弹击中石头发出的叮当响。

这裂口是有弯的,我之前爬进来的时候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所以我倒不担心会有子弹从后面飞过来。而且这裂口越往前爬就越窄小,我的身形跟那些老外比算是瘦小的了,我在这裂口里爬已经非常艰难了,他们估计连钻都钻不进来。

枪声断断续续响了大概十秒便没了动静,我在裂口里面停了下,想听一听后面是不是有疯老外钻进来。我这一静下来,脚下倒是没啥特别的动静,可头上边明显有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似乎我已经离出口很近了!

我赶紧加力扣着头前的石头,拽着身体用力往前挪。

继续向前挪了大概有十几米后,裂口的空间明显变大了,我也可以稍稍弓起身子,腿也能弯曲着蹬地,这使得我在这裂缝里爬得更快了。

裂缝里依旧漆黑一片,而前面的水声却越来越大了。

突然,我伸在最前面的手摸了一个空——似乎我已经爬到了裂缝的出口了。

我赶紧用刀子在出口边缘的石头上用力刮了几下,想要在刮出点火星来。当嘎啦啦的刀刃声响起的时候,一个让我倍感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在我前面的黑暗洞穴里突然亮起淡绿色的荧光点,这些小点遍布在石壁上就像星星一样。

我猜这大概就是在黑暗中生活的可以发光的群居小虫,借助这些虫子的光亮我总算是看到了前面的地形。

出口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大概六、七米高的小断崖,下面是一条水流很缓的地下暗河。

“求你了,把送我出去。”

我向着这条暗河许了个愿,然后身体向前一翻跳进了暗河。

河水很冷,但好在它没有任何异味,比起之前一路蹚过来的臭水沟可要强的多了。我顺着河水的流向在暗河里一路向下游着,过了一会河道两边开始有微弱的光亮,我顺流到了一个开阔的山洞里,我甚至可以看到倒挂在洞墙上的蝙蝠。

继续向前,我终于看到了布满月光的山洞口,在洞口那的流水声也变得更响了,水流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前面应该是一条瀑布!

我没有任何逃的意图,因为那水声并不算大,就算是瀑布落差也应该不高。

事实也如我所想的那样,那就是一道迷你小瀑布,瀑布下边是一个水潭。我顺着瀑布落进了水潭里,同时我一直悬着的心也随之落回到了肚子里。

我出来了!

终于他妈的出来了!!!

17、禁忌之地?

从瀑布游到湖岸边并不算是太吃力的事,只是左侧的肋骨还在隐隐的疼,这让我必须换一个尽量少用左胳膊的姿势。

到了岸边,两只脚总算再次踩在了实地上,我心里也跟着彻底踏实了下来。

我朝周围看了下,除了背后的湖,其他三面都是树林,远处是山,估计这应该是岛上的一处凹地了。我不懂怎么在树林里辨别方向,头顶上也找不到北斗星,要想找回小郭藏身的潮汐洞我只能用最笨的方式——沿着一个方向走到海边,再顺着岸边找山洞。

我在电视、电影还有书上看过很多人在树林里迷路的桥段,一个人想从树林里走出去,结果走来揍去却只在同一个地方绕圈。

坊间流传说人之所以会在陌生的环境里绕圈是因为人的两条腿长度不同,不过那些都是谣传,真是原因是人在找不到方向参照物后大脑就会自己绘制路线图,而这个路线图往往存在偏差。

好在这种偏差一般会在走上一段路之后才开始出现,而挡在我面前的树林显然还不够大,没等我开始绕圈呢我已经走出了树林到了山脚下。

我的运气还不错,快速爬上山头后我便看到了远处的海岸,目测距离也就七、八百米的样子,走到海边估计也就十几分钟。同时,我还有另一个发现,在我右侧山下的位置影影绰绰有火光在闪。

那并是火把,更像是营火!

是自己人?

不,也可能是那群疯老外在树林里扎的临时营地,就想之前那个木屋一样。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我还是决定下去亲眼瞧瞧。

下山路上的植被非常的茂密,我必须尽量放慢脚步才能保证不发出过大的响动。当我走到距离营火还有五十米不到的时候,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了。在营火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乔伟,另一个是个生面孔——这回可真算是遇到自己人了!

我赶紧放开脚步朝他们走过去,同时喊道:“乔伟!”

乔伟和另外那个生面孔同时从营火旁站了起来,并神情惊讶地朝我这边望过来。

“雷……雷声?你之前去哪了?”乔伟一边迎过来一边大声问道。

我没有立刻回答乔伟的提问,而是反问他道:“你这安全吗?我从上面很清楚就能看到这堆火!”

“这边挺安全的,我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过那些人并不会朝这边的山坡走!倒是你……”乔伟上下大量了我一番,“你这是干啥去了?怎么弄这么狼狈?”

“这个可说来话长了,先让我烤烤火!”

我先把匕首物归原主,再来到营火旁边把衣物脱下来架在火旁烘干,然后才把我过来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跟乔伟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包括常乐那狗犊子把我丢在牛坑里不管这件事。

乔伟听完便将目光投向了旁边那个生面孔。

那是一个古铜色皮肤、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见乔伟看他,他立刻惊慌地连连摆手道:“我跟常乐也不熟,我只是他雇佣的船员而已,我就知道他出手挺阔绰的,好像挺有背景的,至于人品方面……”

这古铜大汉话到一半却有吞回去了,然后便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我。

“人品如何?”我道。

古铜大汉一咧嘴,然后缩了下脖子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

“说就是了!”我不耐烦地催道。

“嗯。”古铜大汉点了点头,“我们跟着常乐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他这个人特别的讲究,也从来没把我们当雇工,就像哥们、朋友一样,而且有什么好事也都想着我们。有时候我们也会遇到些事,他也是头一个上去拼的,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做出坑人这种事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这胡扯喽?你觉得是我闲着没事把自己的肋骨给撞断了要诬陷那狗犊子?!!!”我急着朝古铜大汉吼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原因,可能你们有些误会!”

“误会?嗯,可能确实有误会,我和他最大的误会就是我压根不该觉得这小子是他妈什么好东西!”我指着古铜大汉道:“我这话就放在这,等我再在这道上见到常乐绝对会教训他一顿,到时候你和你们其他那些人最好别过来搀和,不然我连你们一块揍!”

为了表达一下我的坚决态度,我从旁边抓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头,然后单手嘎巴一下把它给捏断了。

古铜大汉惊得全身一激灵,然后连连点头,之后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想说的,索性便将目光转向乔伟道:“你呢?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没有?比如说船之类的。”

“没。”乔伟耸了下肩膀道:“听完你说的过来这岛的过程,我已经对船什么的不抱多大希望了。也许那群要抓咱们的人那能有通讯设备,不过要从他们那偷设备可不太容易,他们可绝对不是正常人,速度、力量、反应都……都跟你差不多。”

乔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最关键的这句。

“不是差不多,我觉得那就是未来的我。如果把我困在这个岛上几年,我肯定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子。”我不加避讳地说道。

我的话明显又让那古铜大汉吃了一惊,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然后用一脸惊恐的神情望着我,身体也慢慢地向后挪蹭着,好像要跟我拉开距离似的。

我瞧了他一眼,问:“你看过那些人杀人的样子?”

古铜大汉点了点头,“看过,还……还见他们杀人喝血了,我也差点没命,多亏了乔先生出手救了我。”

我连忙转头望向乔伟道:“你也杀人了?”

“那倒没有,不过并不是我有什么仁慈之心,只是我没杀他们的本事。光是救出一个人来已经很吃力了,倒是你居然干掉了三个,其中还有一个怪物,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了!”乔伟笑着道。

“那都是次要的了。”我苦笑着摆了下手,“赵教授你见到了吗?”

“没,我俩都没见到,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拿枪的已经在抓人了,估计赵教授可能在我醒过来之前就被抓走了。”乔伟道。

“哎,真是够呛!”我叹了口气,“那赵明军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他来之前也不说好好调查调查。接下来咋办?”

乔伟紧锁着眉头考虑了一会,然后抬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岛的南面,之前一直有人追我俩,不过到了这边以后那些追我们的人就放弃了,我猜他们可能也有什么忌讳之类的,也可能跟阳光有关,反正这边应该是安全的。我看,咱们先去找小郭,把他带过来。”

乔伟的提议也正是我想要做的。

我伸手摸了下衣服,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潮,但已经烤得暖烘烘的了。

事不宜迟,我抓过衣服往身上一套,然后便站起身来。

可就在我起身的一瞬,我的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跟着天旋地转起来,我的两腿完全使不上力气,身体一软就朝旁边载到下去。

那些疯老外不敢往这边走,看来我也无法靠近这里——在我倒下的一瞬我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18、南岛灵影(上)

海浪舒缓地拍打着岸边将优美而极富节律的声音送入我的耳朵海鸟在不远处鸣叫着我的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一幅美妙的海滩画面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我的眼前并沒有什么美丽的海滩只有漆黑的岩壁

一阵剧烈的头疼让我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來我猛地坐了起來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我的左肋也传來一阵刺痛

“额~”我闷哼了一声

“雷声你总算醒了沒事吧”小郭附身过來一脸紧张地望着我道并且伸手过來摸了下我的额头

她的手很冰放在我额头上后也让我体验到了一种极其美妙的触感同时从她身上也散发出了一股诱人的香气让我不受控地流起了口水

不对

我赶紧一把将小郭推开道:“你别靠近我我现在状况不对劲”

小郭先是一愣然后朝我身边一指“我只找到这两个你先吃吧”

我顺着小郭的目光看过去在我身边放着两大盒塑料包装的布丁那是出发前我特意让小郭帮我准备的著名北欧黑暗料理血布丁在沒有治好嗜血症之前我必须依靠这东西來抑制住我伤人的冲动

我拿起其中一个用牙撕掉了外包装不需要进行任何烹饪加工我直接就将布丁放进了嘴里然后整个吞进了肚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味道从口腔到喉咙再延伸到胃里接着便在我身体各处扩散开來让我感觉一阵阵的清爽

“呼~~”

我闭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就像从地狱里爬出來一般

“刚才实在对不起~”我缓上來这口气候立刻向小郭道歉

“沒事我能理解”小郭笑着一摆手然后又接着道:“乔伟说在岛的南面应该有一些特殊的东西他带着杨东辉去找那个东西了”

“杨东辉”

“哦就是那个黑不溜秋挺壮实的小伙你昨天应该见过的”

“啊我想起來了”我轻敲了一下脑袋我感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迟钝了

我稍微坐直了下又朝山洞口那边看了眼阳光略微倾斜着探进山洞里但并不能照到我这边我打算看看表但手腕上光秃秃的我的手表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同样沒了影的还有我的手机

应该是昨天在牛坑里的时候弄丢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中午”

“差不多中午吧我沒有表手机也不工作了”小郭道

“手机不工作了连时间都不显示了”我诧异道

“嗯”小郭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机递给我看了下

她的手机并沒有任何破损的痕迹但屏幕却一片灰白

“怎么这样了之前不就只是沒信号吗”我问

“不清楚乔伟说应该是这岛的南面有个干扰源之类的东西我跟他过來的时候手机突然就放电了然后就报废了”

电信号生物电磁脉冲……类似的名词瞬间填满了我的脑袋

根据赵明军教授的理论神明是一种以电信号、电磁脉冲形式存在的特殊生命体如果这种生命体确实存在那么它们的力量是否可以强大到破坏一切电子科技产品例如智能手机

或许乔伟他们所要找的东西以及那个所谓的干扰源其实就是神明的所在那些疯老外之所以不敢靠近岛的南面正是因为这边是神的居所他们不敢來触犯神

要是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乔伟和那个古铜壮汉杨东辉应该要白跑一趟了他们不会发现任何东西

我正这样想着从山洞口的方向也传來了脚步声接着乔伟和古铜壮汉杨东辉也一前一后钻进了洞里在杨东辉的肩上还扛着一只一米多长的、长得好像龙一样的蜥蜴

“我去醒了啊我以为你又得一觉睡到晚上呢正好午餐來了”

乔伟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朝杨东辉肩上那头蜥蜴指了指

“不是吧要吃它”小郭惊讶道

“不吃它难道要饿着能找到这么大的家伙已经不容易了除非你想去海里试试抓鱼”乔伟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小郭一脸着急却又说不出半句话來反抗看來乔伟终于是对小郭复仇成功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个岛的什么影响也可能是我样对蜥蜴肉不怎么感兴趣反正最后乔伟他们烤好的肉我一口都沒有吃倒是之前一直嚷嚷“恶心”小郭吃得最香

他们一边吃着我也一边问乔伟有发现沒

我本以为乔伟和杨东辉肯定不会找到任何东西但实际情况确实他们发现了一个看起來非常可疑的东西

乔伟他们发现在南岛偏东有一座三、四十米高的孤峰在靠近孤峰峰顶的地方有一个平缓的山坡在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石门根据他的描述那石门看起來更像是个混凝土制成的闸门目测坚固得很

乔伟和杨东辉找了下登上孤峰的路径但找了一圈也沒有缓坡之类的攀登点要想去闸门那里似乎只有攀上三十多米高的陡峭岩壁这唯一一个办法

“你们沒爬下试试”我问

“肯定试了不过……”乔伟耸了下肩膀“我沒练过徒手攀岩手头上还沒有工具只靠手指的力量感觉够呛”

“游泳开船我是内行登山我是有力气也使不出”古铜大汉杨东辉也无奈地摊手道

“除了那个闸门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了”我又问道

“起码南岛这边是沒有”乔伟语气肯定的说道:“北面我们沒去看我觉得还是应该先从南边入手如果知道了岛上那些拿枪的外国人到底怕什么我们再把他们怕的东西搞到手这样再去北边才更稳妥一些”

乔伟的观点我自然是认同的只是我们是否真能找到需要的东西就两说了

随后我也将我之前关于神的推测跟乔伟说了下乔伟也同样觉得我讲的有道理但还是固执地觉着应该去那孤峰的闸门查看一下

“如果非要上去的话现在的情况來看也只有我爬上去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撑着身上的草垫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我两臂和肩膀并沒有感觉有任何不适只是左肋还是有些不舒服估计还需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我倒不怀疑你现在的体能和力气但是你确定你出去之后不会跟昨天晚上一样昏过去”乔伟提出异议道

“不确定所以我才要到外面去试一下”

说完我随手抓了一把草捏成扇子形然后便朝山洞口走了过去

洞外阳光既柔和又温软但我还是受不了阳光的直接照射那会让我感觉头晕并且全身上下不舒服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阳光却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只要拿东西稍微挡一下自己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用草扇挡在头上然后从洞里走到外面接着便快速跑进海滩后面的树林里林荫遮挡住了阳光让我瞬间舒服了不少

我在这片林子里转了大概五分钟感觉并沒有什么晕眩的迹象

“怎么样有什么不得劲的地方沒”乔伟这时也走进林子里问我道

“感觉好极了我想可能是跟现在是白天有关系吧正好我现在也不困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再弄条绳子什么的到时候我如果爬上去了再用绳子拉你也拽上去”我提议道

————?

19、南岛灵影(中)

“绳子的话……”乔伟转头朝林子随意望了下,“这树林里藤条倒是不少,估计用他们缠成绳子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我也顺着乔伟的目光往树林里看了一眼,确实,茂密的树冠上挂着杂乱的藤条,它们无疑是绝好的天然绳索。

“你得确定它们够结实,还得足够长。”我提醒道。

“这个我可以做到!!”

从我身后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我连忙回头,看到杨东辉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向我点了下头道:“我们都练过野外绑木筏,用的就是藤条,扎藤绳这个活儿我绝对有把握,多长都没问题!”

杨东辉的表情和语气都透着一股自信劲。他这个人给我留下了一个胆小怕事的最初印象,而越是胆小的人就越不会虚夸,他所表现出的这种自信一定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上,想必扎藤绳一定是他的拿手绝活了!

“好吧,那就来一根四十米长的绳子吧!四十米够吧?”我又向乔伟确认道。

乔伟似乎也吃不准,所以他立刻看向“内行”杨东辉。

“四十米足够了,我可以保证它足够结实!不过这分量可不轻,背着那东西爬峭壁的难度可不小啊!”

“你只管把绳子做得足够结实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哦……那好!我去准备绳子!”杨东辉应了一声,然后便奔着最近处的一棵挂满藤条的大树走了过去。

我根本也没练过攀岩,也就是小时候淘气爬过墙、上过高而已,对于能否徒手攀爬一座山我心里根本没有谱,所以在杨东辉准备绳子这段时间我就让乔伟带我到那座孤峰瞧一瞧,顺便我也试着爬爬看。

那座孤峰就在我们藏身山洞东侧二百多米远的地方,沿着海滩绕过一处陡立的海崖便能看到它了——那座孤峰与岛内的其他山峰差不多高,从远处看就像是被切下来的一块蛋糕角。

我跟着乔伟绕到了孤峰背阳光的一面,并在山石上找到了一个乔伟刻下的标记。

乔伟走过去把手掌放在标记上摸了下,然后抬头道:“从这上去就是那个有闸门的山坡了。”

我也过去往上看了一眼。这山并不是立陡的,目测大概有个八十多度的倾斜角,换个专业的徒手登山运动员来估计可以轻松征服这座山了。我虽然不够专业,但看到这个角度起码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起码爬到一半的时候我还不至于向后仰着摔下去。

我往上试着爬了一下,难度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

山上并没有任何植被,岩石也是凸凹不平的,有很多可以攀爬借力的地方,山体本身的倾角也可以帮助我稳定身体重心,要到山上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要不,我先上去看看?”我爬到十米多高的地方后回头对乔伟道。

“别冒这个险,还是人多比较有把握,别因为现在体能和力气都比从前强了就太过自信。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我当年初入八斋堂学会火符的时候差不多,以为能打散几个厉鬼就天下无敌了,这种自大会要命的。”乔伟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并不喜欢听人说教,但乔伟讲得确实有道理,之前干掉了那个牛头巨人或许是让我有些自我膨胀了。

听人劝吃饱饭。想想半个月之前我还处处都要依仗乔伟出头呢,现在只不过是力气大了一点,体能更好了些而已,即使这样在血树林的时候我还挨了乔伟一顿揍,所以我乖乖听劝滑回到地面,然后一起返回树林里帮杨东辉准备绳子。

两个小时后藤绳做好了,小郭也跟着我们三个一起到了孤峰下边。

杨东辉系了一个非常专业的绳套套在我的腰上,接下来就是爬山时间了。

藤绳比我想的要轻,爬山的过程更是顺利异常,没多一会我就爬到了孤峰上的平缓山坡,也终于站在了山顶那座巨大闸门的面前。

近距离看那座大门感觉它就好像一个建在山上的大水坝,在倾斜的混凝土墙上有一扇左右双开的金属大门。我过去在门上敲了一下,大门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可见这金属板厚度的夸张。

要怎么才能打开这个门?

比起遇到强悍的敌人,现在如何开启这扇门倒成了最难的问题。

我向周围扫了眼,本想找找看有没有电子锁或者拉杆之类的开门工具,却意外地在西北边的山崖边看到了一根弯曲的金属柱。那跟金属柱上拴着一截一米多长的绳子,绳子上还连接着两块木板。

我赶紧走过去仔细看了下,又朝对面的山上望了一眼。我发现在二十多米远的山对面也有类似的金属柱,很明显这里曾经有一座吊桥,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乔被毁了。

是遇到了围攻?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故事画面:一群人在岛上遭遇到了疯老外的追击,他们为了躲避疯老外逃到了这座孤峰,并且炸断了吊桥阻止疯老外靠近。随后这些人打开了闸门进到了这座山中的城堡里躲了起来,并在里面研究离开这座岛的办法。

最终他们成功地找到了对抗疯老外的方法,并从这座岛上离开了。他们将岛上的见闻与冒险当成故事说给其他人听,故事越传越神,最后进入到了赵明军教授的耳朵里,这也就是我们今天会站在这座岛上的原因。

我所想出的故事是个大团圆的喜剧结尾,事实会不会如我所想的那样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绝对有人炸断了这座桥,他的目的也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进入这座孤峰。

我将腰上的绳子牢靠地系在弯曲的桥柱上,然后到了我爬上来的那面山崖冲乔伟喊了声:“上来吧,上面安全的很,唯一的麻烦应该就是那扇门了!”

“收到!”

乔伟在山下回应道,然后便住住了绳子向上攀,我也帮忙往上拉以加快速度。

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动!我警觉地转头一看,竟看到一个穿着军服的军官朝我这边走过来,他胳膊上醒目的纳粹卍字臂章也说明了他的身份。

我“啊”地惊呼了一声,手里的绳子险些被我松开。

但我很快就发现这名军官并不是真奔我过来的,他从我面前走了过去,然后直奔那道混凝土闸门而去。在他身后还跟着一支十人的士兵小队,他们穿着统一的军服,胳膊上都佩戴着纳粹臂章,肩上都背着同样的突击步枪。

我的眼睛不由得瞪大到了极限,因为他们背着的枪再眼熟不过了,我昨天还用这枪打死了一个巨人!

“对了!”

我终于回忆起在哪见过这种枪了,是在二战题材的射击游戏里,德国的士兵最常用的突击步枪!

同时我也联想到了那些疯老外,以及他们讲的那些我根本听不懂的外语,难道他们在说德文?那些家伙是德国鬼子的后代?为什么会有德国纳粹兵在这座岛上?

一瞬间有太多的疑问灌进我的大脑,实在让我有些吃不消!而现在,就在我的面前,还有一支德国士兵小队,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他们不攻击我?

我屏住了呼吸又朝着他们之前走过来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而这一眼更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还只有一根歪斜金属柱的山崖处这时竟架起了一座吊桥,从桥上还有两支同样的小队整齐地走过来!

难道是我的幻觉?或者是见到白日鬼了?

我彻底蒙圈了!

20、南岛灵影(下)

我的两眼紧盯着那座本来不应存在的吊桥,而那吊桥也在这时突然像是受到了一些信号干扰一样出现了闪烁的情况,连同桥上行走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出现了“信号干扰”。我用力眨了下眼睛,也就在这眨眼之间,吊桥竟然消失了!

我赶紧转回头看向闸门那边,之前那个军官已经到了闸门口。他在门外右侧的混凝土墙上碰了一下,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饼状的红色键,接着他又用手掌在那按键上拍了一下,没过多久闸门便缓缓打开了。

就在这时候,我眼前又出现了一阵信号干扰,那军官和跟着他的士兵都在一阵闪烁之后消失了。

混凝土的大闸门依旧紧紧关闭着,门前没有人,没有军官也没有背枪的士兵。

我吞了下口水定了定神,然后赶紧加速将乔伟给拽了上来。

“刚才怎么了?我听到你喊了一声。”乔伟一上来便问道。

我连忙将我刚才所见跟乔伟说了一遍。

乔伟听后顿时皱起了眉,他走到我栓藤绳的桥头柱那看了看,然后又在混凝土闸门口检查了下。

“没有阴气,应该不是白日鬼。”

“不是鬼是啥啊?难道是我的幻……”我的话还没等说完,我眼前突然又出现了那种类似信号干扰一样的闪烁效果,在闪烁结束后闸门也慢慢打开了,接着从里面从出来一个两米多高、身材魁梧的壮汉,那家伙穿着蓝黑色的军大衣,领子立起来挡住脸,左手里一面几乎和他身子等高的塔盾,右手则握着一把砍刀,看起来不像是军人倒像是个骑士。

我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乔伟也全身一激灵,然后像触电了一样跳离了闸门口。

“你能看到?”我连忙朝乔伟问。

“看到了!!!”乔伟两眼紧盯着从闸门里出来的那个壮汉,惊讶得已经合不拢嘴了。

“你确定这不是鬼?”

“肯定不是!我感觉不到一丝阴气,这家伙不是鬼,但是这……就算是全息图像的话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乔伟这边正感叹着,那个骑士一样的壮汉也迈着阔步朝我俩这边走了过来,接着大刀一举呼地一下朝乔伟的脑门就砍了过去。

“我靠!!!”

乔伟骂了一句,然后赶紧朝旁边一闪。

那把刀铛的一声砍在了地上,把山坡的地面砍出了一个深沟!

那骑士并没有先撤刀,而是原地一个转体,接着身体的惯性将盾牌抡了起来砸向乔伟。乔伟一点不敢怠慢,赶紧又向后连续退了三步躲开了那骑士的盾牌猛击。

盾牌挥空之后,那骑士的大刀也随着身体的旋转被他抽离了地面,然后他又是劈头盖脸地将刀斩向乔伟。两个人一个猛砍,一个闪躲,就在山顶的小缓坡这缠斗了起来。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对付那个骑士,而是快速跑到一开始那骑士用刀在地上砍出的沟那摸了一下。

地上确确实实有一条十多厘米厚的深沟。

那骑士不是虚幻的?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可是之前那个好像信号干扰一样的效果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子被这难以解答的疑问困扰着,而这时候乔伟的一声惊呼也将我从这问题当中拉了回来。

乔伟这时已经被那骑士逼到了吊桥的桥柱边,不过吊桥并没有恢复,那里只有一根弯曲的金属柱——乔伟要掉下去了!

“嘿!!喂!!!”我冲那骑士大声喊叫道。

可惜这种叫喊根本没用,那骑士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依旧朝着乔伟猛砍猛打。

乔伟躲开了一刀又闪开了接下来垂直砸向地面的一盾,但盾牌冲击地面所形成的风压却将乔伟卷飞了起来,他的身体跃出了山坡并且开始向下掉落!

“乔伟!!!”

我大喊了一声,然后便拼命朝吊桥柱奔了过去。可我只跑到一半那骑士就突然转回头来,接着便用盾牌横着朝我撞了过来。

我超前冲得太猛了,这盾牌挥过来后根本没办法躲了!

盾牌咣当一声砸在了我的身上,我眼前的景物一花,瞬间我就飞到了已经关闭了的混凝土闸门上撞了个结实。

这次可不是肋骨折断那么简单了,我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已经断了。

“雷声!我抓着绳子呢!!”

乔伟的声音这时从山崖下面传了上来,他应该是在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栓在桥柱的藤绳。

暂时我是不用去担心他那边了,不过接下来要遭殃的却换成了我,那个魁梧的骑士正挥动着手里的大砍刀朝着我一步步地逼近。

没有胜算,根本没有胜算!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斗得过这家伙,就算我手里有枪看样子也没办法用子弹穿透他手里的盾牌!

得逃了!

想罢,我猛地一推身后的闸门从地上站了起来,而那骑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竟横移一步正好挡在我准备逃跑的路径上。

我没有时间发呆或者停顿,连忙转移路线向左侧冲过去,并在冲到一半时候突然转向朝右。我这招变向的假动作在篮球场上不知道晃过多少人了,我以为对这个粗壮的家伙肯定也会管用,但那家伙竟然没吃我的晃,还先我一步朝右一挡,并且探刀过来直刺我的胸口。

我一个急刹车勉强停止了身体的前冲,然后掉头跑回到了闸门口!

毫无疑问,无论是力量、速度、甚至是瞬间的判断力上这个骑士都比我强出了好几个段位,就连乔伟都被他逼得跳了悬崖,这种人绝对不是我可以对抗得了的,他比牛坑里的怪物要厉害得多!

唯一的出路或许只有那一个了!

我在冲到闸门口之后立刻两手在闸门右侧的混凝土柱子上一顿乱拍、乱打,我之前亲眼看到过那德国军官在门上触发了一个什么机关,然后就弹出了一个按钮。不过那混凝土柱子上根本没有特别明显的机关装置,我也只能凭印象在柱子上碰运气乱拍了。

身后的脚步咚咚地向我逼近着,我这边也是啪啪啪地各种乱拍。

突然,我的手掌按进了柱子里,接着混凝土墙柱上开出了一个窗口,里面也露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圆饼。我想都没想直接用力拍过去,于此同时那脚步声也已经到了我的身后,我也感受到了大刀砍过来所卷起的风压。

躲不开了!

我牙一咬,眼一闭,接着便只能期待奇迹的出现!

21、遍地骨骸

我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出现,大刀还是从我身后砍了过来,并从我肩膀切入随即砍穿了我的身体,最后剁在了地面上!或许是那把刀太过锋利了,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但刀身穿过我身体的时候我却真切地感觉到了那股冰凉。

可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始终是完整的,而且从始至终也没有血喷溅出来。

我愣了会,然后摸了下刚才被砍中的地方。我的身体完好无损,好像并没有受任何伤似的。

我吞了下口水,然后慢慢转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那个拿着盾牌和大刀的魁梧大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突然我眼前的景象又出现了强烈的晃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不过这种晃动和扭曲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消失了,甚至没有给我去想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时间。而当所有扭曲都停止之后又一个让我倍感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又回到了之前刚爬上山坡时所站的位置!

“刚……刚才是怎么回事?”

在我之前,乔伟先一步发出了一声惊叹——他没有悬在山崖下边,而是站在混凝土大闸门的面前!

“时光倒流吗?”我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反问一句后我立刻去寻找之前被那大块头骑士在地上砍出的深沟,但山上根本找不到什么沟,所有与那大块头骑士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了。

这真的就跟时光倒流了一样!

不对!这并不是时光倒流!

我的脑袋中突然出现了“神”这个词。

“刚才咱们看到的不是时光倒流,是神在跟我们玩游戏呢!!”我道。

“神在玩游戏?”

“嗯!赵明军说过的关于神的理论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乔伟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似的道:“对了,电信号!如果神是一种电信号的话,它能直接刺激咱们的大脑?所以咱们就产生了幻觉?”

“这已经不是幻觉那么简单了!唯心主义的观点是世界是因为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的,如果我们没有了意识,世界也就不存在了,如果我们的意识被改变了,世界也就随之改变了!我想唯心主义的产生实际可以理解为古人对神明力量的一种敬畏,而唯物主义则是对神明存在的否定!”

“所以……这是神在向我们证明一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现在我也说不好,不过我倒是越来越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这么一种东西了,而且咱们遇到的这些情况也一直在不断证明赵明军的理论!”

“好吧,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神明在向咱们显示它的力量,那咱们就对神表示一下敬畏吧!”

说着,乔伟单膝跪在地上,两手抱在胸前做了个祈祷的姿势,并且虔诚地低下头做起了祷告。

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信仰,也从来没有求过神拜过佛,所以要表达对神的敬畏也就只能照葫芦画瓢,学着乔伟的模样跪在地上做做样子。

“差不多可以了吧?”

在“祷告”在了五秒后我也压低了声音问乔伟道。

“应该行了。”乔伟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走到了闸门口。

我随后也起来去到闸门右边的混凝土门柱旁,然后按照之前的方法在闸门这寻找开门机关。开过一次的机关再开第二次就容易得多了,我很快就找出了那个红色圆饼,然后用力拍了下去。

……

等了足有五秒,可是闸门完全没有反应,这可跟我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你确定这是开门的机关不?”乔伟怀疑道。

“我之前看那个德国军官用这个开门的啊!”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不想是开门的机关,倒像是个大门铃呢!”

“额……”

乔伟说得还真没错,这玩意真是越看越像个大门铃!如果里面没有人给我们开门的话,我们再怎么按可能都没有……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闸门竟然缓缓向内打开了!同时闸门之内也亮起了明亮的灯光!

里面有人?

门只打开到刚刚可以让人钻过去的程度我便立刻抢步进到了闸门内,在进门的一瞬我一眼瞧见了在门口左边有一个穿着德国军官制服的家伙,他正在将一个巨大的拉杆向下扳动,开门的人显然就是他了。

“嘿!你!!!”我冲那人喊了一声。

那个人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另外他非常的年轻,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他身上的军服破破烂烂的,感觉像是被刀乱砍过一样,他胳膊上的卍字臂章也只剩下了上面一半。

他是活人吗?或者他跟之前那个大块头的骑士一样是根本不存在的?

都怪那该死的幻觉让我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在我愣神的一瞬,那个年轻的德国军官转头就跑。

“喂!等等!”我喊了一声,然后紧追过去。

那年轻军官比我跑的要快得多,他几乎一瞬间就移动到了平台尽头处的楼梯口,等我追到楼梯那里的时候,那军官已经下了四层楼了。

不过我并没有再继续追下去,因为在楼梯口那里我感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这股冷气让我嘴边呼出的空气都瞬间液化成了白雾。虽然我没戴灵视眼镜,但类似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自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阴气很重,给我们开门的小子可能只是一个鬼魂,冒然追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可如果他是鬼,他又是怎么触碰到那拉杆给我们开门的?

乔伟很快也从后面赶了过来道:“慢点,那个鬼有问题!我走前面!”

我没有提问其他,点头之后便跟在乔伟身后朝楼梯下面走。

只下了一层楼梯周围的空气就骤然下降,冷得让我全身发抖。乔伟示意我在楼梯折返处等一会,随后他便开始在楼梯上投掷火符,像是在用火符布一个特殊的阵式。没过多一会,楼梯这里的温度就恢复了正常,我们这才继续往下走。

大概是乔伟扔出火符的缘故,之前那个年轻军官没有再出现,不过下面的路似乎也只有一条而已。

在下了四层楼之后有一个方形的平台,平台那里开着一扇门,那也是我们这一路下来看到的唯一一扇敞开着的门。

穿过那扇门,第一个跃进我眼里的便是一具尸骨,一具身穿德国军服的尸骨。

那套军被砍得破破烂烂的军服非常眼熟,尤其是那只有上半截的卍字臂章,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刚才过去给我们开门并将我们一路引领到这里的年轻德国军官。

而在这个房间里的尸骨并不只有这一具,放眼看过去,整个房间里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穿着破烂军服的尸骨,简直就是一个坟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这些德国兵?

是岛北的那些疯子?

不对,那些人从没用过刀,难道是之前那个用盾牌和大刀的高大骑士?

“雷声,过来看看这个!!”乔伟在房间最里面喊道。

22、七个月

我快速跑到乔伟所在的房间最里边,在那里还有一扇木门,门是开着的,里面是一个小办公室。

有一张办公桌正对着门口,椅子上坐着一具尸骨,身上穿着一件竖起领子的蓝黑色军大衣。在桌子旁边依着一面近两米高的塔盾,地上还扔着一把巨大的砍刀,刀上沾满了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污。

“是这家伙杀了所有的人吗?”我不禁挠了下头道。

“这个我可说不上来。”乔伟一边说着也一边走进了办公室里,我也随后跟了进去。

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纳粹的旗帜还有希特勒的画像,一切的布置都跟二战片里的德国军官指挥办公室一模一样。

乔伟走到了那个高大尸骨的旁边看了眼,然后俯身从那尸骨的手里取下来一把手枪。

“看起来他是自杀的,头骨碎了。”一边说着乔伟也一边将那把手枪别在了他的后腰带上。

他的这个动作也提醒了我,如果后面真要跟岛北的那些疯老外对拼的话,这里可是绝好的武器库了!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在外面的那些尸骨身旁都有枪,虽然积了一层灰,不过清理一下应该还能正常使用。

不过在搜集枪械之前还有一件我更感兴趣的事——这些人为什么会以这个状态死在这里?为什么这个大块头会自杀?

在想着这些问题的同时我也将目光投向了办公桌上放着一个一个皮面小本,它看起来好像是一本日记。

我走过去拿起皮本翻看了几眼,里面写的字母古里古怪的,我完全看不懂。

“你懂德文吗?”我晃着皮本问乔伟。

“懂那么一点点,文字的话应该能看懂一些。”

乔伟的回答倒也不算让我意外,虽然我没问过他到底懂几国语,但起码这小子不需要在中国学英文,更不需要在英国学中文,他对外语的选择大概也就是拉丁文、意大利语或者德文之类的。

接过皮本后乔伟便坐在办公桌上从第一页开始翻看。

“这应该是本日记。”

“这个就算不懂德文也能知道,那上面每一页都写着日期的!”我吐槽了乔伟一句,随后我也提出异点道:“不过他没写年份,这一点有点古怪。”

“嗯,没写年份是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在岛上多久了,这有一句话不太好翻译,让我想想……”乔伟端着日记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然后道:“大概意思就是‘混乱和静止’。日记的第一页大概的意思是:在第三年的时候,岛上进入了一种‘混乱和静止’的状态,没有昼夜,没有四季,时间也停滞了,这个写日记的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这种状态下生活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最后他选择写这本日记,要记录下这里发生的一切。”

“混乱和静止?你确定你没理解错?”我怀疑道。

乔伟也撇着嘴摇了摇头,“不敢确定,我德文也只是上学的时候学了两年,后来接触的也不多,以我的水平也就能看个大概意思,更多的还是要联系上下文去硬猜。”

“哎~”我叹了口气,“那就先当它是‘混乱和静止’吧,你继续猜。”

乔伟挑眉一笑,然后继续翻看起日记的第二页,并且边看边将连猜带编地将日记上的内容翻译给我听。

记这本日记的人也就是日记中的那个“我”,他在“混乱和静止”的状态中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所以他将记录日记的第一天称作一月一号,后面无事则略、有事则详。

在1月7日,天气出现了异常,原本混乱而部分昼夜的天空变得阴沉起来,而且飘起了雪花,整个岛上变得异常寒冷,好在进驻这座岛屿的时候军队准备了棉服,这才得以和寒冷抵抗。

1月26日,又有一支三人侦查小队从岛上消失了,这是从变天之后消失的第十三支侦查队,“我”不打算再派任何人去“宫殿”冒险了。

2月17日,“我”对这个日期也已经不敢确定了。基地里许多人都和“我”一样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或者又有什么怪事要发生。

3月3日(大概),“我”决定第77次尝试离开这座岛,但“我”派出去的人还是被那股神秘的龙卷风带回到了岛上!没有人可以离开这座岛,我们被困住了,但好消息是出去的人在岛外看到了太阳,这说明世界还存在。

3月24日,一名士兵发了疯,他咬人还吸血,就像变成了一只吸血鬼。“我”决定暂时把他关在地下基地设施那里,之后再想办法找出他发疯的原因。

4月1日,发疯的士兵增加到了二十七人,“我”不得不使用牢房关住他们。“我”知道有些事情正在不可逆变地发生着,但我无力阻止!

4月17日,北岛的基地以及研究设施彻底被吸血鬼控制了,“我”带着没有变异的部队以及救出来了十二名非战斗研究人员撤离到南岛,并炸断了唯一通向南岛实验基地的路。吸血鬼虽然疯狂但脑袋并不傻,他们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将山头包围等待“我们”弹尽粮绝。

6月22日,“我”不确定“我”所记录的时间是否准确,或许“我们”熬了更久的时间,也可能“我们”只熬了一个月。总之,淡水快没了,食物也所剩无几,吸血鬼依旧在外面等着,“我”或许应该选择拼命一搏。

6月24日,“我”为“我”的犹豫不决付出了代价,实验基地中开始出现变异者,这次变异的特点巨大化和狂暴化,“我”只能下令杀死他们!但“我”知道接下来该被杀的就应该是“我”了,因为“我”明显感觉自己变高了,从前的军服已经穿不下了。

6月25日,“我”带领敢死队出击。

6月26日,“我”的战斗力获得了质的提升,吸血鬼被我们击退回了北岛!“我”感觉非常好,虽然“我”变成了巨人,但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我”需要让研究人员用我的身体做研究样本,这也是元首派我们过来的目的!

7月12日,以“我”血液为样本而制成的“强体剂”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士兵反应良好,“我”打算在明天攻向北岛,把“宫殿”夺下来。

7月13日,天上出现了红色的月亮,神秘武士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7月30日,活着的人只剩下了“我”一个,如果“我”知道进入那座“宫殿”后会是这样一种结果,那么“我”绝对不会打开那个盒子。

23、岛上的秘密

日记翻译完了,虽然乔伟并不敢确定自己的翻译百分之百准确,但起码可以保证大概意思没有弄错,尤其是其中几个关键性的词语。

元首,研究院,研究室,吸血鬼,强体剂,宫殿,武士……这些词乔伟断定自己不会翻译错。如果日记中的记载却如乔伟所说,那再加上之前的“混乱与静止”,我便可以将日记中并未提到的部分补充完整了。

希特勒是个战争狂人,同时也致力于军事研究。

我看过一些关于德国二战时期的纪录片,德国曾经进行过飞碟的研究,也就是自己制造超高速的蝶形飞行机,而且还真就制作成功了,只是因为飞行不稳定而且速度没有达到理想状况而没有投入使用。

除非飞碟这类古怪的机械武器外,希特勒更是对人体极限方面的研究很感兴趣,根据一些野史的记载,希特勒投入了大量精力在“超人部队”的研究上,更有人说希特勒并没有死,而是藏身在某处继续进行着他的不死研究。

现在这座岛上德国士兵的存在也正是德国曾经进行过“超人部队”研究的最好证据!

很明显,希特勒派遣了一支专业部队来到了这座月读重返神界的朝圣岛。他们进驻岛上之后便在南岛的孤峰和北岛的凹地建造了两个研究基地,而在随后的研究过程中,这些德国士兵又在北岛找到了一座宫殿。

这些德国兵本以为进入宫殿后便可以获取神的力量,结果他们却触犯了神威,使得整个岛屿进入了一种失控扭曲的状态,岛上的人没办法离开,同时这些人也开始受到神的影响,逐渐变成月读女神的子民——也就是日记中提到的吸血鬼。

但是,岛上的人并不是只存在一种变化。

有的人会变成嗜血的吸血鬼,就像我们之前遇到的杀人疯老外;有的人会变得体型巨大、变得强壮,就像被我杀死的那个牛头巨人;另外也有一部分人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他们最后只能沦为牺牲品。

而在第二种巨大、强壮的变化过程中,有的人会变得暴怒、疯狂,而有的人会保持理智,南岛要塞中的最高指挥官应该就是后者。

他依靠自己变异后的强大力量压制住了占领北岛的吸血鬼,这或许就是那群吸血鬼不敢靠近南岛的原因。这也就解释了之前被我杀死的那个牛头巨人存在的原因——吸血鬼打算控制牛头巨人,让它成为他们对抗南岛指挥官的武器。

但吸血鬼或许并不清楚一件事,在南岛的巨人指挥官还有他的部队早已经不存在了,他们通通死在了一批神秘武士的刀下。

日记中并没有提到这些武士的由来,但我猜武士们应该就是月读女神所有。

月读女神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掌控所有岛上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是用她的力量但却忤逆她的意愿。那个变成巨人却又能保持理智的指挥官显然就是女神所憎恶的那类人,于是武士出现了。

而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这名德国指挥官变成巨人后却保持了理智?曾经神秘出现的武士现在又去了哪?日记中提到的宫殿在什么地方?女神会不会突然再次派出武士来对付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应该也是利用了月读的力量却又不受月读控制的特殊存在。

我将我关于日记、关于这座岛怪事的所有推断一一讲给了乔伟听。

乔伟听后更是一边点头,同时也紧紧锁住了眉头。

“除了枪以外,我们可能找不到任何对抗北岛那些吸血鬼的东西了。如果你的推断是对的,北岛那些人害怕的东西已经全死了!”

“现在不光是岛北那些吸血鬼的问题。日记上说了,这座岛不会让任何人离开,所有试图离开岛的人都被一股风给带回来了。虽然我没亲身经历过,不过你们应该更有感触了!”

“不对!”乔伟立刻提出相反意见道:“日记上说的无法离开岛是在出现‘混乱和静止’的状态之后,现在岛上的昼夜分明,也没有时间停滞的情况!还有,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岛上的吧,那股引你进到海雾里的灯光你怎么解释?”

乔伟这句话也提醒了我!

之前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座岛上的诸多难解之谜上,而乔伟这一句却让我不得不将回忆倒退一下。

在我醒来的时候船并没有进入岛的范围,如果不是海雾当中晃动的亮光,我当时很可能返回码头求救。

是有人到海上用灯光去引我进岛的?

那么去引我的人又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想让我求助,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座岛的存在?又或者这个引我进岛的人不希望把我秘密外泄出去?

“你想到什么了?”乔伟的提问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我在想那个光……”在回答的同时我的目光也无意间落在了办公室里的那把大刀上,我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等!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引我进岛的根本不是人啊?”我对乔伟道。

“不是人?”乔伟反问着,同时也将目光落在了办公桌后那具巨大的尸骨上,“你的意思是把你引进岛的是……鬼?”

“不是鬼!是月读女神!”我道。

“她为什么要你进岛?想要灭了你?”

“有可能吧,我也是胡乱猜的,没什么依据。”

“那就先别猜了,还是按咱们之前的计划来,先看看这个研究基地里到底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如果还有日记之类的东西也都收着。对了,把小郭和杨东辉也拽上来吧,这里怎么说也算是个屋子,总比在外面睡山洞要强。”

“嗯。”我点头道:“那我出去拽他们,你自己在这里待着没问题吧?”

“这还真不好说,保险起见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电影里一般分头行动就是团灭的开始!”

“你还知道团灭这个词呢?”我笑道。

“近墨者黑啊~!”乔伟耸肩一笑,然后推着我转身出了办公室。

我俩一路返回到了楼上的进门大厅,还没等出那道闸门我和乔伟就都愣在了门口!我俩进来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一两点的样子,可现在外面的天却变得阴沉沉的,眼前尽是灰蒙蒙一片,连一丝阳光都见不到。

我和乔伟对望了一眼,然后赶紧跑到了山外面。

天彻底变成了灰色,我看不出来那是乌云还是天被换上了一层新颜色,太阳被遮住了,空中竟然飘起了片片的雪花。

一股风卷着寒气从我身上掠过去,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混乱和静止?”我看向乔伟道。

“嗯。”乔伟点了点头,“好像又一个循环要开始了!”

24、常乐的计划?

常乐!

我的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就是那小子的名字!

昨天晚上他利用我救出了他雇佣的船员,随后他就丢下我跑没了影。这座岛的面积确实够大的,要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被人找到也并不是一件特别有难度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常乐并没有藏起来!

我跟他较过力,在我受到血太岁的影响而体能、力量明显都增强了的情况下,他还是能跟我抗衡;我在地下通道里偷袭两个疯老外吃了亏,可他却轻松搞定,这就更能说明他的实力了。

会是他带着那些救出来船员找到了日记中提到的那座宫殿?所以才引起了岛上天气的奇怪变化?

我望着诡异的天空发着呆,而乔伟则已经跑到了山崖边朝下面喊着小郭和杨东辉,他的声音也让我暂时将那些谁都没办法解答的疑问暂时抛到了一边。我赶紧过去帮忙将小郭和杨东辉先后拽到了山坡上。

“这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动了什么东西了?”

刚一上来小郭便立刻提问道。

“不是我动了什么,我猜九成是常乐那小子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常乐?又是他?”小郭诧异地问道,听语气好像是觉得我在有意针对那小子似的。

我也没跟小郭发火,就在门口这将那本日记上的内容跟小郭说了一遍。

这次小郭不再质疑我的话了,她也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杨东辉,毕竟在我们这四个人里杨东辉是最了解常乐的人。

我也同样将目光转向杨东辉问道:“你们这次过来之前,常乐跟没跟你们说过他要干什么?话说,你们到底跟常乐在一起几年了?他都让你干什么活啊?”

杨东辉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嘛……”

“很为难?”我问。

“那倒不是!”杨东辉摇着头道:“只是类似的问题已经很多人问过我了,可是我回答之后他们都是嘲笑我,说我疯了。”

我回应他了一个“呵呵”,“在这个破岛上发生的这些怪事难道还不比之前常乐带你们干的事怪?”

“那倒也是。”杨东辉顿了一下,然后道:“其实我跟着乐哥一起干已经有七年了,这么多年他的目标始终都没有变过,他说要找到四圣兽!也是因为这个目标他才决定帮赵明军教授合作的。”

“青龙、白虎那个四圣兽呗?”

“对!就是那四个!”杨东辉点头确认道:“乐哥之前给我们看过他的眉心煞,我们也见识过他的白虎神,所以我们都信他!”

“你叫他乐哥是尊称吗?我看你岁数应该比他大吧?”我一边问着一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杨东辉。虽然他长得又黑又壮的可能会显老一些,就算减掉三年的,这个杨东辉也应该三十多岁了。

杨东辉咧嘴一乐,“一半算是尊称吧,实际论岁数他也确实比我大!我俩同岁,都是三十三,他生日比我大几个月,所以我叫他一声乐哥也没毛病。”

“他三十三了?!”我惊讶道——无论怎么看常乐可都不像三十多岁的样子。

“嗯,三十三了,最开始我从远洋船队上辞职下来的时候刚好是二十六,正好那年我认识的乐哥,然后就一直跟着他干活。”

“年龄的事先放一边吧。我记得常乐说过他有个雇主,你知道那个雇主是谁吗?”我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显然把杨东辉跟难住了,他皱着眉头一脸奇怪地看着我道:“雇主?这我还真不知道!乐哥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雇主啊。”

“他绝对说过!”我回忆道:“我们之前因为一个叫白蟒仙的人打过一次交道,刚上船的时候我问过他这事,他说他的雇主要白蟒仙这个人,他追白蟒仙足足追了两年!”

“我可以作证,他绝对说过这话!”乔伟也在一旁帮我证明道。

杨东辉还是一脸奇怪地挠了挠头,“白蟒仙这个事我知道,我们弟兄几个不光是给他做水手,其他的杂活也都干的,找白蟒仙的时候我们也出力来着,还一起跟去哈尔滨绑的人!不过雇主这个事是真没有!如果你非要说出个雇主来,那也就只能是赵明军教授了,白蟒仙就是他点名要找的。”

“赵明军是常乐的雇主?”我疑惑道。

“也算不上,他俩是合作关系,活动经费方面赵教授确实出的稍微多一些,如果从这个角度算的话,说他是雇主倒也合理。”

杨东辉的话让我心里跟着犯起了嘀咕。

常乐跟我提到“雇主”这个词的时候赵明军也在场,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在我和常乐之间插过任何一句话。

是他不想让当时的事情进一步复杂化?

这不对,当时的情况已经足够复杂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赵明军应该主动站出来承认是他让常乐帮忙找的人,毕竟我针对的人是常乐并不是他,他站出来只会让当时的情况缓和下来。

可是他选择了沉默,这是为什么?

是他没意识到常乐提到的雇主就是他?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赵明军知道在常乐身后还有一个幕后雇主。

常乐的种种古怪行为都是按照那个雇主的遗愿在行动,他只是在利用赵明军找到这个岛,而他的真正目的是夺取岛上那座“宫殿”里的东西?

对!

这样才更合理也更说得通!

如果这是他事先计划好了的,或许他也已经准备好了逃跑的计划。

就在我想到这点的同时,我也突然发现在空中大概是东边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你们看那边,那……是不是飞机?!!”我指着天上出现的东西对其他三个人道。

乔伟他们立刻回头朝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而这时已经不需要他们来证实我的判断了,飞过来的东西确实是飞机,一架直升飞机!!!

“妈的!常乐要跑!!!”我骂道。

“那我们怎么办?”小郭这时也焦急地问道。

“去飞机的降落点!这个岛上没办法用通讯设备,常乐要跑的话肯定会用更原始的联络方式!找烟,快找烟!!!”我大声指挥道。

我们四个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岛的最高点,要想看到岛的全貌必须上到要塞大门上方的山顶,而能爬山的只有我一个。想罢我立刻转头奔着混凝土大门的方向跑过去,在到有岩石的山边后便用最快的速度往上爬。

“我们这边没看到烟。”乔伟他们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我这头也加了把劲很快爬到了山顶,还不等我彻底站上去,我已经看到了在岛的北边大概是海滩的方向真的有一股浓烟在上升!

“我看到烟了,在北边海滩!!!”我回头大声冲着乔伟他们大喊道,同时我也用最快的速度滑到了山坡上。但有一件事我心里清楚的很,既然我们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比飞机更快达到海滩那——我们来不及了!

25、上天无路

我几乎是跳下来到了乔伟他们身边,可是乔伟他们根本没有和我一样动起来,而是愣在原地抬着头看着天!

“你在干什么呢?走啊!!!”我回头冲乔伟喊道,我这一回头也才发现小郭和杨东辉也跟乔伟一样愣在那里。和乔伟露出相同表情的还有小郭和杨东辉,而且他们脸上露出的惊讶更是远远超出乔伟的反应。

我也赶紧转回头顺着乔伟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一瞬间,我也惊呆了,在灰色的天上卷起了一股我用肉眼都可以清楚看到黑色的旋风,这股风逐渐成形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手!直升飞机在空中左漂右移想要躲开那只大手,可那只手却追着飞机不放。

我眼看着那只风沙大手最后将直升飞机给吞没了,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小郭更是在一边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过很快那架直升飞机就从风沙大手中冲了出来,可是飞机已经无法保持平稳飞行了,它在空中摇晃着、旋转着,就像一个醉汉,摇摇欲坠!

“要掉下来了!!!”乔伟喊了声,然后跑到了山坡边缘。

乔伟的判断没有错,飞机明显失去了控制并且一头朝着岛中心的位置扎了下去。

很快,山体阻挡住了坠落的飞机,我们看不到飞机掉在哪了,只能听到树林中惊起的群鸟发出的鸣叫。

我看了眼乔伟,乔伟也同样回头冲我道:“得过去看看!”

“嗯!”我用力点头答应着,但我并没有着急下山而是直奔混凝土闸门那边跑。在实验基地里面有枪,我们如果要去岛中央就必须得有武器准备才行。

很快,我便从研究基地里拿出来两把突击步枪外加四个弹夹,再加上乔伟之前已经收起来的那把枪手,我想火力应该是够用了。

杨东辉本想跟我们一起去的,不过我觉得让他跟小郭一起留在基地这里会更好一些。虽然乔伟说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易分散行动,不过岛上实在危险,让小郭跟着我们冒险并不妥当,而基地这里也同样状况不明,还是留两个人在这里更让人放心。

最后小郭和杨东辉同意了我的人员分配方案,于是我和乔伟下山赶奔直升飞机掉落的岛中心,而小郭和杨东辉则留守在山上的实验基地里,并在基地里搜集一切可以供我们利用的资源。

我不擅长在树林里辨别方向,在这方面乔伟比我能强一点,但强的那么一点也十分有限。

所以我俩还是选择了笨方法,先从树林里出来绕到一条乔伟比较熟悉的路线上,然后笔直地朝着进入岛中央的山路走,虽然会绕一些远路但起码可以保证我们不会走错方向。

太阳被遮挡住了,空气也变得阴冷,天上还不断地飘落着雪花,这样的天气实在让人觉得古怪异常!可这样的怪天气对我来说却是有利无害,没有了阳光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行动,而且跑得越快我身体也就越暖和。

乔伟很快就找到了一条他熟悉的路,并且还在树上找到了他曾经留下来的记号。

随后我们一路沿着记号前行,在山林里穿行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我俩来到了一条人工建的石头路上。这路看起来倒是挺眼熟的,和我最开始见到那些疯老外所在的石牌楼那里是同样的路。

就在这时候,从我俩前方的山里突然响起了枪声!而且不只一声,感觉好像是双方在交火!我和乔伟赶紧朝着枪声的方向快速赶过去。

我俩跑了大概五分钟,枪声变得断断续续,而且距离还越来越远了。

继续向前,我和乔伟进入到一片茂盛的树林里,我俩在树林里往前跑了也就一百来米,乔伟突然一个减速,然后拽着我闪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

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而当我俩在树后藏好并且整个人都静下来之后,我便听到了“吧唧吧唧”的,好像是吃东西的声音。

乔伟用手朝着我俩刚刚前进方向的斜上方指了下,然后小心地从树后面探头看了看。我则从树的另一边探头出去观望。

几乎在探出头的一瞬我就找到了乔伟让我看的东西。

在我们前边大概三十多米远,一架飞机整个被卡在了十几米高处的树冠上,螺旋桨已经严重变了形,机尾已经折断掉在了地上。飞机驾驶座正前方的玻璃被树枝戳穿了,那树枝也贯穿了驾驶员的胸口,将那个人钉在了座椅上。

不过那名驾驶员并不会觉得孤单,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人,那是一男一女两个疯老。他们背着枪钻到驾驶室里,男的躺在驾驶员的腿上张着嘴去接从驾驶员伤口处流出来的血,女的则趴在驾驶员的肩膀上吸咬着驾驶员的脖子。

哒哒哒远处又传来了一串机枪响,那两个吸血的男女根本没有去理会那枪声的意思,依旧在那里吸着血,那女的甚至还嚼起了从那驾驶员脖子上撕扯下来的肉。

这样的场面我已经见够了,我赶紧转身回来背靠在树干上。

乔伟也回过身来压低声音对我道:“绕过去?”

这树林显然已经是北岛那些疯老外的地盘了,我可不想在这里跟那群家伙开战。

而就在我准备点头回应乔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从我们右侧走过来三个疯老外,那三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可这只是一秒之前的事情,在我看到他们三个人的一瞬他们也同样看到了我的乔伟,并且立刻端起枪朝着我们开火射击!

“跑了!~!!!!”

我把乔伟朝着旁边一推,借着反作用力我也向另一个方向弹了出去,在我们两个分别弹开的一瞬,我们刚刚所靠着的那棵树上也被打出了一排排的单孔!

乔伟飞出去之后就势一个滚翻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找了一棵树做掩体躲避接下来的子弹。我也同样一个后滚翻站起身,借着又一个侧跃闪到了另一棵树后面。

不过我躲的位置并不好,虽然从右面过来那两个老外打不到我了,可是直升飞机却正好悬在我的侧面,在飞机里喝血吃肉的两个人这时也停止了吃喝,并从背上摘枪。

我可不想腹背受敌,所以在他们开枪打我之前我便举起枪冲着直升飞机一顿扫射……

26、极限救援

随着我手中的机枪不断向外喷射出火焰,直升飞机的机身也被打得叮当乱响,在机舱里的一男一女也只能找掩体躲避攻击而无暇向我发起攻击。同时,我藏身的树也在发出噗噗噗的声响,追击过来的那三个人也在朝我开着枪。

我根本没想过我应该开枪打哪里,只是想着用火力来压制住飞机里面的两个人好暂时不至于腹背受敌。

不过我的运气又一次帮了我的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卡住飞机的树干竟然在枪声的衬托下也发出了咔嚓一声——它裂了!

飞机在树冠上晃动了一下。

又是咔嚓一声响,紧接着整个架住飞机的树冠向下歪,飞机也跟着一起往下一滑掉落到了地上。

飞机起码悬起三、四楼那么高,在落地的同时机身也被挤压得严重变形,把机舱都给扭曲了,在飞机里面的两个吸血疯老外还没来得及跑出来就被压在了里面。

他俩到底死没死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朝我们攻击了,现在就该全力对付另外那三个了!

我背靠着身后的大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背后的树没有再被攻击了才快速向后探了一下头。

只一眼我就放了心,因为那三个人现在已经没时间理会我了,一个巨大的泥土人正追着他们用拳头乱打,而他们的子弹打在土人身上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看来天变阴不只对我一个人有好处,乔伟也是受益者之一!

我赶紧闪身从树后出来快速跑到乔伟身边。

“飞机里的两个我搞定了!”

“泥罗汉够他们忙活一阵的了,咱们去继续追,飞机上应该还有活的人,得救!”

“嗯!救下来之后再严刑逼供!”

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应了乔伟一句,然后便朝着之前树林中响枪的方向跑过去。在经过直升飞机的时候我特意朝机舱里面看了一眼,之前吸血的一男一女已经昏过去了,头脸上都是血,也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吸的。

我真有心想给他们来上机枪彻底灭了他们,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我并不是个屠夫,也不是职业杀手,虽然我之前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已经变成和张宇迟他们一样的人了。

最终我还是从飞机旁边跑过去了,乔伟也和我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前方的响声停了很久才又响起一两声,我俩也赶紧用枪声确定追击方向,然后继续加速追赶着。

一边跑着乔伟也一边对我道:“咱俩刚才应该把飞机里的那两个人打死!”

“你确定?”我奇怪地看着乔伟道——在我的印象里乔伟跟唐僧有点类似,属于扫地不伤蝼蚁命的类型,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乔伟很认真地点头道:“我们有点妇人之仁了!而且我觉得杀死他们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就算我们能找到治疗他们嗜血症的办法他们也不可能再作为人活着了!他们从出生就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们不是人。”

乔伟的语气非常认真,我也能理解他所说的含义。

如果最初来到岛上的军人是二战时期的德国兵,那现在占领北岛的人就是那批士兵的后代。这些后代从出生就在这座岛上,并且吃掉那些被那股怪风卷到岛上的人,喝掉他们的血。

他们不算人类,而是地地道道的吸血鬼,就算治好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回归人类社会。

“所以再见到他们你准备开枪了?”

虽然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但我还是问了乔伟一句。果然,乔伟冲我点了点头,并将突击步枪切换到了单发模式。

我俩寻着前方的枪声一路追出了树林,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木屋,样子就跟之前我进入地下道时遇到的木屋样式一样。枪声就在这片小木屋群当中传来,虽然我们看不到开枪的人在哪,但可以肯定他们就在这里交战呢。

“跟紧我了,我有防弹人!”乔伟提醒了我一句,然后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又念了几句非常耳熟的咒语。随着他将那把土扔出手,泥土也在地面上快速滚动起来,很快便滚了一个一人来高的大泥球。

“泥罗汉!”乔伟喊了一句中文,那大泥巴球立刻长出了脑袋和手脚,变成了一个威猛的泥巴巨人。

这个大家伙就相当于一辆坦克了,有了他给我们开路要对付那群疯老外应该就轻松多了。

我和乔伟跟在泥罗汉的身后朝着枪声传出的方向快速前进,在穿过三趟小木屋之后我们终于追到了人,在一条过道两旁的木屋后面各躲着两个疯老外,他们还不时地探出头来朝着前面射击,同时从他们瞄准的方向也有子弹在回击。

这四个疯老外开几枪就“哈哈哈”地乐几声,很明显没有急着杀死对方的意思。

好不容易天上掉下来个猎物,所以必须要好好玩一玩?

果然是群疯子,没有必要把他们留在世上,杀了他们就是结束他们的苦难!我在心里将乔伟之前说的话又默默念了一遍,然后端起突击步枪瞄准了左边的两个人。

乔伟冲我一点头,然后就先我一步扣下了扳机。

乔伟的枪是单发模式,和我这种以扫射代替瞄准的射击方式绝对是两个概念!

砰~!砰~!

右边木屋后的两个人应声倒在了地上。

我也赶紧扣下扳机一顿扫射,虽然效率上明显不如乔伟高,但左边的两个人还是全都被我扫射倒了。

“安全了!我们是来救你的!你能听懂中文吧?”在打倒那四个人后我立刻大声喊道。

之前直升飞机里被穿死的人很明显是个亚洲面孔,虽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中国人,但常乐找来接他的人应该不会是老外。

对方很快回应道:“能听懂!是常乐的人?”

我看了眼乔伟,乔伟也同样回望了一下。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常乐这小子真就是在背后搞名堂。

“我们是跟常乐一起的。”我一边喊着一边朝着喊话那人声音传出的方向走过去。

同时对面的人也终于从木屋里探头走了出来。

那个人跟直升飞机里那个死掉的飞行员一样,都穿着好像野战军作战服一样的衣服,感觉好像是个雇佣军。

他并没有对我的身份表示怀疑,也对我完全没有敌意,这一点让我感觉非常奇怪!

如果我是他,我绝对会对这座岛上出现的任何一个人保持警惕心,可是他却没有对我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警戒,就连乔伟这种半老外都没有让他产生敌意。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了?所以他才穿着作战服,所以他才会带着枪?所以常乐在船上的时候就很清楚这里很危险?

妈的!

我绝对要废了那小子!!!我又一次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27、疯子的狩猎场

那个野战服的飞行员笑呵呵往我这边走,完全放松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而我也同样没有意识到危险其实并没有从我们身边消退!

突然,从那飞行员右后方的小木屋里猛地冲出来一个疯老外,并且速度飞快地直杀到了那飞行员的身后。

“小心后面!!!”我急忙大喊一声提醒那飞行员,同时也将突击步枪端了起来。但以我的枪法根本不可能做到杀死那疯老外而不伤到飞行员,所以我这举枪也只是象征性的,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可言。

乔伟也同样没有开枪,而是让泥罗汉先一步往上冲,同时也拉着我藏在泥罗汉的身后,就像跟着坦克往前冲的步兵一样,只不过我们往前冲的速度可比战场的步兵推进要快得多,完全是用跑的。

在我们对面,那名野战服飞行员听到了我的提醒后连头也没回便来了一个侧扑,刚刚好躲开了冲出来的那个疯老外的攻击,而那飞行员本人也退到了左边一个木屋的门口。

就在这时,那木屋的门竟突然一下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只胳膊横着勒在了那飞行员的脖子上,接着便将他拽进了木屋里。

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我瞬间明白了被我和乔伟干掉的那四个疯老外为什么会那么放松,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的猎物已经进入了包围圈,埋伏在木屋里的猎手随时都可以出来擒住那飞行员。另外我也看出了这木屋的用途,它们并不是用来住的,而是用来将猎物吸引过来的狩猎场!

这里不安全!

乔伟似乎也已经清楚了目前的状况,他先是让泥罗汉朝着飞行员被抓进去的那间小木屋冲锋,而他自己则举枪朝着之前冲出来的那个疯老外射击。

他只开了一枪,这一枪也精准地将那疯老外的脑门打开了花。

泥罗汉三两步就冲到了木屋前,接着挥起一拳便将木屋的门打了个稀巴烂,我紧跟着泥罗汉到了木屋门口,可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只在地上看到了一个木板门!毫无疑问,这里又是一个地道口。

上次进入地道的凶险经历现在还令我心有余悸,但屋子里并没有任何血迹,这起码说明了飞行员还活着。

这个人我必须要救!

我没有半点犹豫便跟着泥罗汉冲进了屋里,然后打开了木板门。

而就在地上的木门被打开的一瞬,从黑洞洞的地道里呼地一下飞上来一个东西!

我心里一惊,连忙向后一仰躲开了那东西的攻击。在它撞击天棚又弹落回来时我赶紧伸手将它接住——这竟然是刚刚那名飞行员的血淋淋的头颅!

脖子上的伤口参差不齐、破破烂烂,感觉就像是被硬生生从身上撕扯下来的一样。

这时,从地道里面又传来了“哈哈哈”的狂笑声,似乎是那疯老外在对我发出羞辱的嘲笑!

“啊!!!你妈的!!!!”

我一边大骂着一边将突击步枪里剩余的子弹一股脑地灌进地道里,尽管我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任何意义。

子弹很快就打光了,乔伟也从后面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快点走,这不安全!”

我咬着牙冲乔伟点了点头,然后我便带着那飞行员的头颅跟乔伟一起从木屋小村子的北边撤离了出去。

接下来我和乔伟并没有选择回到南岛的研究基地,而是朝着北岛的海滩前进。之前那里曾经冒起过烟,常乐应该也看到了飞机坠落,他也一定会往这边赶,所以我和乔伟决定迎过去看看能不能跟常乐撞见。

没走多一会我俩就到了另一处木屋村。

这个小村子我之前来过,这就是我之前遇到常乐的那个地道入口。到了这边接下来的路我就清楚该怎么走了,唯一有难度的路段大概就是那条狭长的山间羊肠道了。

我俩小心地穿过木屋小村进入树林里,可接下来的路就变得不那么好走了。在树林里到处都能看到疯老外,他们大部分围聚在那间靠山而建的木屋前边摆开了防守的阵势,另外还有二三成组的散人在树林里巡游。

我和乔伟没有立刻朝他们靠近,只在林子边上找了个密实的树丛藏起来观察他们的动向。

“他们好像很害怕。”

观察了一会后,乔伟将声音压得极低地对我说道。

乔伟发现的情况我也注意到了。无论是守在木屋门前的人还是在树林里巡游的小队,这些疯老外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如临大敌的紧迫表情,只要树林里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变得异常紧张,手里的武器也都抱得紧紧的,这跟之前在狩猎木屋小村里的那些疯老外可完全不一样。

“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吧?”我猜测道。

“嗯。应该是有,而且就在那个木屋里。”

“你想进入看看吗?”

“想,但是凭咱俩应该进不去,不过我估计常乐应该是带着他的人进去过了。”乔伟猜道。

“妈的,我之前还真来过这,当时在这守着的人只有四个!”我懊恼地叹了一句,不过以当时的情况,就算人再怎么少我也不可能自己闯进去的。

乔伟会心一笑,并没有对我这句话发表任何看法。

我俩在树丛里蹲了大概有五分钟,总算是等到了一个机会。在树林里巡游的人开始朝着木屋那边走了,同时从木屋那边也有人走出来,看样子好像是打算换班了,趁这个机会我俩刚好可以去山间羊肠道那边。

乔伟轻轻拍了我肩膀一下,示意我跟上他。

我俩便弯着腰从树丛里钻出来,然后乔伟在前我紧跟在后,一点点小心地躲过那群疯老外的视线,成功绕到了山间小道那里。可是我俩刚在那小道里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就撞见了三个疯老外,好在他们三个是背对着我们,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敌人从他们后面出来。

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开枪,也不能给他们机会开枪。

我看了一眼乔伟,本来是打算问他怎么办。可这次乔伟跟我并没有达成默契,他竟然冲我眼神坚决地一点头,然后将早就攥在手心里的一个土球朝着那三个人扔了出去!

这山道里并没有多少泥土,土球在地上也没有滚得太大,最后只出现了一个跟我个头差不多高的小型泥罗汉。不过这东西个头虽然小,可力气却并不弱,它冲到其中一个疯老外身后一拳就把那人给打飞起两米多高。

另外两个人先是一惊,紧接着便同时转回头看,当我们与那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刻乔伟大喝一声,然后便朝着两个疯老外冲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近身肉搏了!乔伟都冲了我也不能甘看着,所以我也把飞行员的脑袋往地上一扔,接着便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那两个疯老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反而是咧嘴一乐。

他们觉得是食物自己送上门了吗?

妈的!

拼了!!

我心里下着决心,同时进一步脚下加速前冲。而就在我和乔伟马上就要跟那两个老外战到一处的时候,突然从那两个老外身后闪出一道白色的光,接着便有两团我从没见过的白色火焰猛冲了过来,并瞬间将两个疯老外完全吞没在其中。

我和乔伟赶紧急刹车停住了脚步。

在两个已经倒地不醒的疯老外身后站着一个圆寸头的粗眉的小子,他一边咧嘴笑着一边冲我和乔伟挥手道:“你俩可真够冲动的,不过也多亏你俩的冲动我总算找到下手的机会了!”

“常乐!你妈的!!!!”我大骂一声,然后冲着他挥出了左拳!

28、狡辩

常乐的脸上根本毫无紧张感,他笑嘻嘻地往后一退轻松便躲开了我的拳头,而且在闪避之后又伸手过来在我的拳头上拍了一下.

我不知道这小子用的是什么功夫,反正这一拍之下我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朝着山岩上冲了过去,而且冲出去的速度比之前我打向常乐的那一下还要快!还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动作,我已经咣的一下撞在了山岩上。

“喂喂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常乐他还了手,然后还在那说着风凉话,这实在太气人了!

“你他妈的少放屁!!!”

我又骂了他一句,接着便二次朝他冲过去直接抬脚一个前冲踹向他的肚子。

可是我这一脚同样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常乐向旁边一闪身,然后两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抓住了我的腿,接着又往后一带。

我身体完全失去了重心,只能随着常乐的向后拽的力量往前跳。

虽然我打不到常乐但我心里可清楚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如果他在下面给我一个腿绊我这可就真是扯到蛋了!

不过常乐并没有用那么狠毒又阴损的招数,他只是拽着我的腿快速向后撤,同时也一边撤着一边道:“你听我解释别着急动手啊,我知道你为什么骂我,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回去找过你的!真的!我的人可以作证!!!”

“你少跟我胡扯!我要再相信你我就是傻……”

“别乱发誓!”

我的话还没等说完乔伟就从后面追过来打断了我的话,同时他也伸手一把抓住常乐的手腕道:“你也别在玩了,雷声不懂搏击,你这样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吧?”

常乐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竟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将两手松开。

我脚刚一落地我便想过去再打一拳,可乔伟一抬手拦住我道:“你也一样!还看不出差距吗?你斗不过他!”

虽然我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乔伟说的话却一点都没错。

我斗不过常乐,无论是在拳脚功夫上还是在玩心思耍诈方面。

我勉强把火气压了下去,然后瞪了常乐一眼道:“你想怎么解释?”

“解释肯定会解释的,不过稍等一下。”说完便朝着之前被泥罗汉打倒的老外走了过去,在来到那老外身边之后常乐伸手朝着自己腰间一摸,唰拉一下从腰带上拽出了一把软剑!在亮出剑刃的同时,常乐也将软剑横在了那疯老外的脖子前面,接着便用脚踩住疯老外的后脖颈,再将软剑向后一抽。

唰!

一股血随着常乐抽剑的动作飞溅了一地,但却没有一滴沾到常乐身上。

搞定了这个疯老外后常乐也抬头冲我笑了下,但他的笑容很快便从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

我顺着常乐的目光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了被我扔在地上的那颗头颅。

“我们慢了一步,他被那些吸血鬼赶进了狩猎场。”我遗憾地说道。

常乐冲我轻点了一下头,然后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将人头从地上拾了起来。

“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想到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哎……”说着,常乐也表情痛苦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伤感的事先放一放可以吗?我有好几个问题要好好问问你,希望你可以跟我说个清楚!!”我略有些没有人情味地对常乐道。

“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先去海滩那边跟我的人汇合,我把我的兄弟葬了就告诉你一切。”

这个羊肠山道里也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于是我们几个赶紧离开了小道来到外面的山间开阔地。那里并没有任何人在把守,看样子所有人都已经撤回到山林里那间小木屋了。

我们三个人穿过石牌楼后便沿着石头道一路下山来到海滩,然后又沿着海岸一路朝西面走。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我看到了海滩上被沙子压住的篝火堆,之前的浓烟应该就是这样弄出来的。

距离篝火堆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延伸到海中的礁石山,常乐指着那座礁石山道:“我的人就在那边,一起过去休息一下吧。”

我们绕过礁石来到朝海一边的礁石洞口,刚一到那里面就有两个人急匆匆地迎出来道:“乐哥!情况怎么样?”

那两个人的样子十分狼狈,身上也都缠着用衣服碎料做成的绷带。

常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表情也已经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明确了。

而当我紧跟着常乐从后面进入那礁石洞的时候,之前开口跟常乐询问状况的人明显吃了一惊,然后其中一个人便惊道:“你还活着啊?!太好了!!!之前我们被抓的时候真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跟乐哥,我们几个可能都交代在那了。”

这人的话也吃得我一愣,因为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语气都不像是曾经不顾我安危把我丢在那牛洞里的那类人。

我硬挤出笑来冲他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您可真是高人!刚上船的时候我们还真没看出来,现在起码我是服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乐哥说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帮你争取时间把围堵过来的人全引走,他说你肯定能搞定那个怪物。”

这个人的话虽然听起来有点没头没脑的,但仔细一琢磨也大概可以想出当时的情况了。

我转头斜着眼睛看向常乐道:“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当时是有人堵过来了?”

“嗯。”常乐一点头,“我没太仔细数,不过听脚步应该有二、三十人,如果我们继续留在牛坑那里,结果就是大家都玩完,所以我只能是带着我的人把那些增援过来的人引开。”

“你就没想过留下两个拉我上去?”我质问道。

常乐呵呵一笑,“当时在牛坑里的情况你比任何人的清楚,如果你斗不过那牛怪,就算我留下人手也救不了你,如果你能打过,那自然有办法自己离开。”

“靠!你说的倒轻松,你不留根绳子我斗过牛怪了又怎么上去啊?”

“上去?如果原路回来还不是送死,最正常的选择肯定是进牛怪住的洞里,再从那里找出口。”常乐辩道。

“如果没有出口呢?!!”我抓住问题不放。

“可事实证明确实是有出口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站在我面前跟我辩论了。”

“好!很好!这就是你要跟我解释的事情经过对吗?”

“对!经过就是这样的,如果我的说法你不能满意我也没办法,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觉得我做出的决定是最正确也最合理的。你以为牛坑那一直没有人增援过去是怎么回事?是我和我的兄弟用命在给你争取时间!别以为我们没有损失丢下你先跑了,我们有四个兄弟把命丢在地道里了!”

常乐越说语气越强硬,好像道理突然在他那边了似的。

我刚准备反驳他,可乔伟突然站过来拦住了我,并对我摇头道:“我看现在还是别争论这件事了。你我都很清楚常乐这是在胡搅蛮缠,但是现在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应该不是他,而且你要问的问题应该也不只是他丢下你不管这一件事吧?”

乔伟这句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我又强把火往下压了压,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常乐的衣领道:“你是不是去过宫殿了?”

29、神恶论

“宫殿?什么宫殿?”常乐一脸奇怪地问道.

不只是常乐,跟他一起的那两个船员也都被我问得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个反应可太让我意外了,我觉得一切事情都在说明是常乐在搞鬼,可现在不只是常乐,就连他的两个跟班好像都不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不相信常乐,可是另外那两个人却并不像会跟我撒谎的样子。

难道我误会了什么?

“如果你没去过宫殿,那这天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还有那个来接你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我连续提问道。

“这是我的应急预案!”常乐解释道:“我们在来这座岛之前我就把这岛的坐标告诉给了我兄弟,我们约好如果一天之后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就代表我出事了,到时候他就用直升飞机来接我,但我没料到天上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你是说你没在这岛上动过任何不敢你动的东西?”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常乐的话。

“我没动过啊!什么都没动过!从那个地道杀出来之后我们就一路逃到这来,然后我们就一直守在这里,中间还收拾了几波过来找我们的那些吃人疯子。我的人都可以证明我的话!”

说完,常乐便回头看向他手下的那两个船员。

那两个人也赶紧点头证明道:“没错,乐哥说得句句属实,我们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应他们了,事情真的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如果真是常乐搞的鬼,那我们还可以通过他解决所有的麻烦事,可现在的情况确实常乐也不清楚状况,他好像还不如我和乔伟对这个岛了解的多。

我看了一眼乔伟,意在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乔伟皱眉想了一想,然后道:“也可能是那些吸血鬼搞出来的名堂,也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小,我也并不喜欢做这种假设,但是赵明军教授在哪我们都不清楚,我在想会不会是他。”

“这不可能!”常乐摆手否定道:“赵明军就是个文人,他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藏在某个山洞里连头都不敢露。”

“那可不一定!你跟赵明军很熟吗?已经把他了解得这么细了?”我找茬性质地反驳常乐道。

常乐并没有对我的质疑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耐心地解释道:“我跟赵明军在一起合作比你跟乔伟合作的时间长得多,你有多了解乔伟,我就有多了解赵明军。我这样的回答能让你接受吗?侦探先生。”

“时间和了解程度可不一定成正比,起码赵明军未必知道你这个人有多阴险!”

常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说雷声……好吧,对不起,之前把你丢在牛坑里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说完,常乐便恭恭敬敬地给我90度鞠了一躬!起身之后他又伸出右手道:“之前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小人计较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可容不得我们之间在闹内部矛盾,您觉得呢?”

俗话说拳头不打笑脸人,常乐可恨归可恨,可他现在突然摆出这种道歉的态度来,我如果还在那斤斤计较的就显得我好像太没度量太不懂的大局了。

于是我也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过去跟他握手道:“好,那就暂时言和,等离开了这岛我们再算账!”

“好,随时奉陪!”常乐咧嘴一笑,并用力上下握了握手以示诚意。

我跟常乐的过结到这就算暂时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交换情报了。

我们先是跟常乐一起进到了礁石洞里,在里面还有两个人,伤的都不轻,看样子常乐他们逃出来的过程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凶险,除了常乐以外其他人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我记得当时牛笼里关着的人好像有八个,看来他们逃出来的过程中也损失了一半。

如果直升飞机没有出事,这些伤害倒是可以赶紧飞回陆地上就医,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或许还要在岛上待很久,这山洞显然不是一个养伤的好地方。

“别在这了,换个地方,乔伟找到了一个绝好的避难所,在岛的南边,那些吸血鬼不敢去南岛。”我看过伤号的情况后立刻向常乐道。

常乐似乎眼前一亮,“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那就转移吧。”

我冲常乐一点头,然后便帮忙将伤重的人扶起来,乔伟也赶紧过来一起帮忙。

我们七个人出来山洞后,常乐让我们等他一下,他带着他兄弟的人头跑到了一个望海崖上,用石头堆砌了一个坟包,将他兄弟的头埋在了下面,然后又在坟前三鞠躬。在草草进行完了这个简单的葬礼后常乐又快速跑下来,帮忙掺扶着伤号跟我们一起返回南岛。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选择沿着海岸绕路返回南岛,这个路线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同时也正好给了我和乔伟向常乐说明我们的发现。

在我进行说明的过程中常乐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者看法。等我们把全部发现都说明完毕后常乐依旧闭口不言,不仅如此他的眉头也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他这是表情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情况有什么不对?”我立刻问道。

常乐点了点头,“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一直想弄明白我身上的白虎凶神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了解过很多关于神的知识,也因为这一点我才跟赵明军走到了一块。不过让我和他合作的原因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神恶论’。”

“神恶论?”我对这个词非常陌生,所以又确认了一下。

常乐也二次点头道:“对!神而论!从古至今,关于神明的记载大多是全知全能,而且福及众生,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上帝。但是也有人提出一种观点就是神并非全善,也存在着邪恶的一面,这就是神恶论!我和赵明军教授都是神恶论的拥护者。”

这样一解释我就听得懂了,而且也很能理解常乐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如果白虎凶神真的是星宿神明,那么它的存在就是神恶论的最好证据!”常乐继续解释道:“不光是凶神,赵教授认为所有的神都存在邪恶的一面,而且恶面比善面要更大,因为在神的世界里不存在人类的道德规范,所以他们的行事特点也更符合人类对于‘恶’的描述。现在这座岛上所发生的一切我想应该就是月读神在作恶!”

30、悬空山

常乐所说的神恶论,我从我自己所理解的角度倒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对于弱小的动物来说,人类就相当于全知而又万能的神,而人类所做的事情在人类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过错可言,如果换到动物的视角,那人类也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作恶。

神,同理。

我们没有继续讨论月读女神到底对这座岛上的人做了什么,只是继续用我们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往南岛。

时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概念,因为嗜血症的关系我没有任何疲倦感,同样。同样,乔伟他们也已经对时间产生麻木感。

我们都不清楚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我们的双手双脚被愈发寒冷的天气冻得有些发木了。好在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那群吸血鬼,我们也顺利到达了难道的孤山下。爬山的工作还是由我来做,再上到山顶后我再将其他人逐个拉上来。

研究基地的大门是关着的,我过去按了一下门旁红圆饼,等了没多久大门就缓缓向内打开了,开门的人是小郭。她已经穿了一件德国军大衣,这套衣服和她一脑袋碎麻花辫的发型一点都不相称,看起来滑稽得很。

小郭一看还有一大帮子人一起回来连忙大声冲基地里喊着:“杨东辉!你乐哥过来了!”

“啊!知道了!!!”

一个大熊一样的呼喊声从基地里边带着回音地传了出来,没多一会杨东辉也从基地的下层顺着楼梯跑了过来。他也同样穿了一件军大衣,身上还挂着一把机枪和两排子弹,感觉就跟冬装版的魂斗罗差不多。

常乐看到杨东辉也非常高兴,这股高兴劲可不是装出来的。

这两个人并没有来一个基情的拥抱,常乐只是用力拍了下杨东辉的肩,又冲着杨东辉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了!来搭把手,把哥几个扶到里面去。”

“好!正好我们找到了能休息的地方,还有干净的绷带,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药的事之后再说,先扶人。”常乐命令道。

“好嘞!”杨东辉痛快地答应一声,然后便接手了后面的工作。

杨东辉忙着照顾受伤的船员,而小郭则把我和乔伟叫到了一边,然后神神秘秘地对我们道:“我发现了一样东西,绝对会让你们大吃特吃一惊!!”

还没等我问,小郭就将一张照片横着展示在我和乔伟的面前。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没有人,只是单纯的风景照。在照片的中心位置是一座高耸如云锥型的山峰,而奇怪的是在云层之下竟然什么都没有,那座山好像就是耸立在云上的悬空山!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种照片我绝对会认定那是假的合成照,可是这基地是二战时期建的,那时候应该还不具备这种技术,所以照片的真实性应该可以确定。

“别以为只有一张!同样的照片还有好几百张呢,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小郭又道出惊人一语。

“其他的照片在哪?”我急忙道。

“在下一层,我带你们去!”说完小郭便迫不及待地拽着我往楼梯口走。

整个山中的研究基地算上最进门的平台一共有五层,小郭将平台下面的四层从上到下依次命名为下一层、下二层……下四层。在我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小郭和杨东辉把整个基地都检查了一遍,那组悬空山的照片就是在下一层内的一个看起来像是宿舍的房间找到的。

我们三个很快就到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木制办公桌,外加一个一米高的金属杂物柜。杂物柜的门开着,里面放着一架老式照相机和一个四方的金属小提箱。

小郭手脚麻利地从杂物柜里把提箱拿出来放到桌上,开盖之后里面杂乱地堆放着满满一箱子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全都跟之前小郭给我们看过的那座悬浮在云层上的山峰!

“都在这了!刚才给你俩看的就是我从里面随便拿出来的一张,这些照片我也没看全呢。”小郭说明道。

“那就看个全吧。”说着,我把提箱拿过来底朝天一翻,把里面的照片全部倒在桌面上,然后再将照片一张张铺散在桌上。

有些照片云很厚,山若隐若现的;有些照片云则稍薄一些,山体也看得更清晰一些;有的照片甚至还是夜里拍摄的,在山的后面还能看到月亮。箱子里的照片差不多有二百多张,只有一张照片是有人的:一名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以那座悬空山为背景照了一张相,他还对着镜头微笑。

很明显,这些照片并不是同一天照的,而且拍这些照片的时候岛上还没有变天,也没有出现吸血鬼或者侦查小队失踪之类的怪事。

看着这些照片,我的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会不会日记中提到的宫殿就在这座悬空山上呢?

我立刻将我的这个想法说给了乔伟和小郭听。

他俩互望了一眼,但谁都没有反驳我,似乎他们也跟我想到了一块。

“你们在看什么呢?怎么不叫我!”

忽然,常乐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状态。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拿起一张照片看了起来。

“这个是……仙山吗?”常乐用严肃的表情问着好似玩笑话的问题。

但说来也怪,我还真不觉得他这句话是在开玩笑,有那么一瞬我也觉得这山就是神仙的住所,或许月读女神的宫殿就在这座山上。

“你们在岛上看到过这山吗?”我问道。

乔伟最先摇了摇头,小郭摆手道没有,最后是常乐,他也说自己没有看到过类似的山景,而且他也没在这岛上看到任何宫殿样式的建筑。

先是一本记载在军队被神秘力量毁灭经过的日记,接下来又是一沓云上悬空山的照片,这些超乎人想象的东西很明显组成了一条与月读女神相关联的线索!

31、怪石

我们四个人围着这一桌子的照片一张一张地仔细观察着,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开始时并没有被我们注意到的线索。

忽然,常乐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惊呼道:“这张!这地方我知道,我去过这!!!”

说着,他也将照片从桌上拿起来展到我们前面。

“看到云下面这座像人的拳头一样的山没?”常乐指着照片左下角一个并不起眼的山头道。

如果不是他的提示,我还真就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一座山,那山看起来还就像一个握紧的拳头,只是我不知道这座山到底在什么位置。

“你见到这山吗?”我问乔伟。

乔伟摇了摇头。

常乐不再等我们发言,直接继续道:“你们没见过就对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山,这就是一个小石头包!还记得上次你掉进牛坑的那个地道吧,从那条地道的其中一个透气窗口往外望的话视线里刚好有这么一个拳头形的石头。这照片照得模糊,再加上云上有山的奇怪景象,可能会让人有种它是山的错觉。”

“哦?”

我赶紧拿过照片仔细又瞧了下。

这一细看还真跟常乐说的一样,那拳头形的“山”还真跟远处云上的悬空山有着明显的不同,与其说是山还真不如说是块大石头来得像!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我又问常乐道。

“确定!我在那地道里差不多憋了四个小时,对那里的每一个出口都熟悉得很,而且这石头太有特色了,我绝对不可能记错!”常乐肯定地说道。

“这么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再去一趟那个地道了!”乔伟拖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轻松的话谁都可以说,但真要这么做难度却大得多!我在那地道里差点丢了命,常乐也损失了四个人,现在要再进去一趟,这可跟玩命没多大差别,所以在乔伟开口后我便立刻驳回了他的这个提议。

和我的态度不同,常乐却觉得再进一趟那地道并不会有什么难度。

他说明道:“现在岛上出了特殊状况,虽然我不知道这状况说明了什么问题,你所说的那些吸血鬼他们好像全都聚集在一个山坳林地里,那个地道里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了。而且咱们如果要进去的话肯定是偷偷行动,如果不是大张旗鼓跟他们硬拼的话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只是鼻子要遭点罪而已。”

“还钻那臭水沟?”我道。

常乐嘿嘿一笑,答案显而易见。

突然,我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事,我也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在了常乐的身上。

之前说他把我之所以把我丢在牛坑不管实际上是替我争取时间去了,对这个说法我并不怎么认同。可转念又一想,如果常乐直接带着他的人不声不响地钻水沟逃走,那我的下场会是如何?

估计还没等我把那扭头巨人杀死,其他的吸血鬼就已经增援过来乱枪把我打成筛子,或者在坑上像看猴戏一样等着我被牛头巨人杀死。

难道我错怪常乐了?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常乐挑着他那一对小李似的粗眉毛问道。

“没什么。”我随意应付了他一句,然后征询乔伟的意见道:“你呢?你觉得咱们是去还是不去?”

“我觉得……”乔伟拖着下巴考虑了一下,“去!这座山肯定有蹊跷,如果岛上的怪异现象跟这山有关,那我们就必须确定这山的位置,如果不做这一步,我们可能永远也离不开这座岛。”

“好!那就一起再去一趟!”说完,我又转头对小郭道:“你在哪弄的军大衣?给我仨也来一套,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些毛巾,基地里有吗?”

“有!跟我来吧,还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现在是你们的后勤!”小郭笑呵呵地应答着。

我们跟着小郭在下三层拿到了军大衣,还有许多二战时期的德国冬季军服,穿起来很舒服,既保暖活动起来又灵活。除了衣服之外小郭还给我们找出了一些轻便的武器,例如刀具,手枪等等,这样我们就不用背着沉甸甸的突击步枪到处跑了。

整理好了应手的装备,我又补充了一个血布丁,乔伟和常乐也把之前剩的蜥蜴肉吃了个干净。所有准备工作都就绪后我们三个就再次离开南岛的孤峰,朝着北岛的地下道出发。

我们三个也没有选择之前我去那地道所走的路线,因为那条路是经过山坳树林的,这样走太危险了。所以我们选择从岛的临海沿岸一路绕到岛的西北端,然后再兜一个圈绕到那片木屋村庄里。

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吸血鬼疯老外,很顺利的我们就到了那片木屋,并且下到了地下通道里。地道里依旧黑咕隆咚的,也没有任何声响,感觉就像一个被废弃了许久的贫矿洞。

我们三个并没有着急下到臭水沟了,因为我们觉得这里或许已经没有人了。

事实也跟我们判断的一样。

我们起先还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摸着黑向前探路,后来干脆就用上了探灯,走路也肆无忌惮,而且边走边说话。即使这样也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突然杀出来,如此一来我们也就彻底放心了。

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常乐对臭水沟的路线比较熟,在正常的道上走他就有点迷路,这使得我们找到那个可以看到拳头大石的透气口所用的时间也更久了一些,不过最终我们三个还是顺利找到了那。

那个透气口在一个倾斜通向地面的斜坡尽头,窗口大到足够一个人从里面钻出去。

从透气口往出去,左边一眼就能看到那个拳头型的大石头,如果以那个石头作为参照物我们便可以确定出现过浮空山的地点。只不过现在的天上并没有任何山峰出现,有的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从这钻出去看看。”

常乐一边说一边用两只胳膊攀住透气窗口的边缘,随后身体向上一挺便从透气口钻了出去。

“外面是哪?”我在地道里面问道。

常乐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在透气口外面转着圈朝四周望着,过了一会他又走到了之前我们看到的那块拳头石旁边——那石头比我目测的要大,常乐的头只能够到那石头的一半。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那块拳头石上发出一股淡淡的光!

那光的颜色非常眼熟,就像每次乔伟超度亡魂成功后升起的那团烟雾的颜色一样。

“乔伟!那石头在发光!”我赶紧对乔伟道。

“光?!”

让我意外的是乔伟竟然一脸奇怪地反问了我一句,显然他并没有看到出现的光芒。

不过那石头泛出的光芒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因为在石头旁边的常乐也有了反应。他先是蹲在了地上,然后又吃力地捏着头从石头旁手脚并用地跑开了,而在他远离那石头的时候石头表面的光也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石头对常乐的靠近有反应?

“常乐!到底怎么了?!”我又问了一声,然后也准备从透气口爬出去。

就在这时常乐猛地回头冲我大声喊道:“别出来!!这里不对劲!!!”

“什么意思?”我并没有听常乐的话,依旧两臂用力把上半身撑进了透气窗口里。

突然,那拳头石又一次发出了之前那股光芒,不过这次光线的强度明显加强了,我的眼睛被晃了一下,在一阵眩晕过后我的两个胳膊也一下子没了力气,我的身体也从透气口摔了下来。

于此同时,身在外面的常乐也痛苦地喊叫了一声……

32、门神

我能睁开眼睛,可是我的眼前只能看到一片花白,之前那刺眼的强光让我暂时性的失去的视觉.同时我的耳朵也好像受到了连带的影响,一阵阵的刺耳蜂鸣在我耳边萦绕着,扰得我心烦气躁!

不过好消息是常乐的喊声并没有继续下去,乔伟那边也没有过来告诉我什么坏消息。在短暂的头晕眼花外加耳鸣的不良状况过去之后,整个世界也安静了下来。

我抬了下胳膊——身体还能动,也很听我指挥。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一边用力揉着眼睛让模糊的视线尽快回复正常,一边问一旁的乔伟。

乔伟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我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完全不知道你俩到底在干什么!”

“啊?!!”我惊讶道:“刚才那么强烈的光你都没看到?”

乔伟肩膀一耸。

“他看不到的,应该只有咱俩能看到了。”常乐代替乔伟对我进行了回答——他也已经远离了那块拳头石,并且回到了地道出口这。

显然,常乐也看到了那道光,而且那光对他的刺激作用要比我来的强烈。

难道那石头与神有关?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再需要问了,答案显而易见。

“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一边撑地站起来一边问着。

常乐蹲在透气口那回头朝着四下望了下,然后低头回来道:“说不上来,感觉像个小型的环形山谷,周围没有出去的路,围在外围的山……或者说是石头墙吧,它们差不多有二十多米高,应该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

“我出……算了!”我本来还想自己出去亲眼看看,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我继续待在地道透气口下面问道:“你觉得周围的山是不是人造的?会不会是德国鬼子做的什么工程?”

常乐又转头朝着四周扫了几眼,然后摇头道:“这我可说不好,建筑什么的我是一窍不通。乔伟,你懂吗?”

“我也不懂,不过也不需要懂什么建筑,是不是人造的到近处一看就知道了。”乔伟说完便来到透气口这纵身一跃上到一半,再一片腿就翻到了地面上。

我们三个人中与神最没有关联性的人就是乔伟了,他翻出去也没有引起那块拳头石的异常反应。

乔伟出去后便从透气口这走开了,我也不敢探头出去,只能老实地等在地下等结果。

等了没多久乔伟便回来了,他也跟常乐一样蹲在透气口这道:“是不是人造的我倒不敢肯定,但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

“不是天然的那就是人造的呗!”我道。

“那可未必,就说复活节岛上的巨石阵吧,谁都知道那不是天然的,但谁也证明不了那是人为的。”常乐反驳我的观点道。

“那我换个说法,是神的子民建造的,这样能说得通不?”我又道。

“神的子民?嗯……”常乐品着我的话,然后点了点头道:“很贴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这应该是某种表达对神明敬畏的石阵。而且这个神好像跟月读不是一伙的,那块石头明显对你有特别针对的反应。”

“应该不只是……”我想说那石头其实也对常乐有排斥反应,可我的话还没等说全呢,忽然从地下道里传来的脚步声,而且脚步越走越近、越来越急。

“有人过来了!!!”

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然后一边举起手枪瞄向通往这边的地道,一边向后退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乔伟和常乐也同样配合着不再发出声响——我们三个瞬间安静下来等待着、并随时做好准备向过来的人发起攻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但我的心却出奇的平静,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连抖都没抖半下,似乎我已经在这半天不到的时间里习惯去杀人,或者说是击杀这些并不能算做是人怪物!

火把的光亮最先进入了我的视线,并将黑暗的地道逐渐照亮,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接近我甚至可以听到过来那个人的喘气声。对方似乎是跑过来的,而且体力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那些吸血鬼遇到了什么状况?他们可不像是会觉得累的生物!

我心里觉得奇怪,所以也将目光更集中在了远处的通道。

终于,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内,火光将他的身形以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那是……

竟然是赵明军!!!

错不了,绝对是赵明军!花白的头发,学者范的眼镜,还有着一脸胆小人士特别喜欢挂在脸上的惊慌失措。

“赵教授?!我是雷声!!”我喊了一声,然后赶紧把枪口向下压低,一面走火伤到赵明军。

我的喊声把赵明军吓得一哆嗦,他手里的火把也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是赵明军!”我冲着透气口那边说了声便朝着赵明军那边跑过去。

“雷……雷声?你……你……你怎么会在这的?”赵明军结巴着说道,同时也拾起了脱手掉落的火把。

“这个可说来话长了,倒是你这两天躲在哪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啊?”我来到赵明军身前一边问一边从头到脚打量了赵明军一番。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怪味,可以确定他没有藏在臭水池子或者是其他发霉的潮汐洞里,另外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大衣,这衣服的尺寸偏大,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而在我观察赵明军的时候,他也同样在看着我,好像也在奇怪为什么我会穿着一身德国军服,手里还拿着手枪。

这时乔伟和常乐也已经返回到了地道里并快速来到我和赵明军这边,同样他俩也对赵明军这一身奇怪的行头表示出了强烈的好奇。

赵明军没有回答我们,而是在原地喘了好半天的气,过了会他才开口道:“先别问这个了,你们刚才是谁触动门神了?”

“门神?”我不解道,同时也看了眼乔伟和常乐。

乔伟同样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而让我意外的是常乐似乎也不清楚赵明军在说些什么。

我转回头再次望向赵明军教授道:“你所指的门神该不会是那边那个拳头型的大石头吧?”

赵明军用力地吞了下唾沫,然后点着头道:“那个可不是什么大石头,那是天照大神的灵史门神!”

“天照大神?怎么又跟她扯上关系了?这个岛不是月读返回神位的地方吗?”我问。

“对啊!但月读返回神位的前提是什么你难道忘了?”

赵明军的反问也提醒了我,月读之所以变成凡人是因为天照的惩罚。

“所以月读想返回神位,但是天照并不想轻易让她回去,所以留下了一个门神看守在这个用来祭祀的仪式场,只有通过门神才能登上那座浮空山重返神位!是这么个过程不?”我将前后所有的线索整理到一起推测道。

“对的!就是这样!这也是月读为什么要拿到五圣物的原因!”赵明军语气激动地说道。

五圣物,也就是赵明军收集到的五个血太岁,可惜现在那五个玩意早随着游艇一起掉进……

等等!

赵明军脸上的兴奋表情让我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难道他找到那五个血太岁了?

“我说教授,那五个血太岁……”

“在我这!一直都在我这!”赵明军不等我说完便点头道,同时也从怀里取出一个厚布包裹。不用说,包裹里面放着的必然就是血太岁——这玩意压根没有在船上,而是一直在赵明军的身边!

33、教授的发现

赵明军没有跟我们细说他这两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在打开包裹给我们看了一下里面包着的一个血太岁后,赵明军便小跑着来到透气窗口那里朝外面望了下.

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那石头具体会表露出什么明确的信息,不过在看过一眼后赵明军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本绷紧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一下。

“还好没事,还好没事!”赵明军松着气道。

“没事?具体是指……?”我问道。

“就是那个门神,它还是石头,这样就可以了!我这边还没有做好突破它的准备,不能提前把它唤醒了,要不然整个朝圣岛就都危险了!”

听完赵明军的话我立刻看了眼乔伟还有常乐,他俩也是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

这疑惑不只是来自于那拳头门神,还来自于赵明军本人!这两天他到底去哪了?他又对这个岛有了什么样的了解?还有,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地下坑道里,而且丝毫没有受伤等等的狼狈迹象?

“我说老赵~”常乐锁着眉头走过来问道:“比起那个门神来我倒更想知道你这两天都躲哪了?你可没跟我说你一直把那玩意一直带在身上。”

赵明军低头瞧了眼手里的包裹,然后抬头一笑,“我也是太喜欢这东西了!也多亏了我把它带在身上,那些德国士兵后代就是因为它才没有伤我的。我猜他们是把我当成同类了,这也间接证明了月读女神跟这座岛有关联!”

“他们没动你?那些杀人吸血的疯老外?!!”我激动地问道。

“一开始我也被他们抓走了!”赵明军回忆道:“不过他们发现我身上带着‘圣物’的时候他们就不再碰我,也完全不管我了,就好像我在他们眼里是透明的一样!我懂一些德文,所以能听明白他们说什么,我知道他们是二战时候德国兵的后代,他们被困在这个岛上……”

“等等!”常乐紧锁着眉头挥手打断道:“你说他们完全不管你了?”

“是啊!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想办法救人?!”常乐严厉地质问道。

“我……”赵明军结巴了一下,然后赶紧解释道:“我想过要救人的,可是他们不让我离开,把我关在了一个很高的阁楼建筑里。”

“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根本不管你的吗?”我也参与到质问行列当中。

“是不管我,可是不代表他们会让我自由移动!对了,是……是软禁!对,是软禁,他们把我给软禁起来了,就在一个阁楼里。他们还给我送吃的送喝的,变天了之后还给我衣服穿,再后来我听他们说什么‘用刀的要来了’,然后他们就都走了,我这才出来的。”

常乐盯着赵明军,从他的眼神中我明显能看出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你在撒谎!”常乐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态度坚决。

“没!没没没!!我说的都是真话!!!”赵明军连忙摆手道。

“没撒谎你慌什么?你自己没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吗?”常乐再次质疑道。

“我……我只是有些激动而已,毕竟咱们距离月读、距离与神直接交流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我们能用五个圣物突破门神!”赵明军一边说着一边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我,好像希望我帮他说几句话似的。

我确实跟常乐不对付,但赵明军的表现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赵明军见我没有帮他的意思竟然转而去看乔伟。

乔伟更不可能帮他这个忙了,一时间赵明军就好像被我们三个人围攻了一样。

“你……你……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我……我我……”赵明军急得脑门都冒出了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我就要你一句话!”常乐盯着赵明军道:“你是不是为了研究那些德国人放弃了去救我的人,你为了你的研究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是不是?”

“怎么可……”

“你给我说实话!!!!”常乐突然冲着赵明军怒吼道,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暴起了。

我跟常乐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对他这个人也不了解,但他给我的印象就是用笑眯眯的表情搞定一切的那类人,他竟然会跟一个文人发起火来,而且还大吼起来了,这确实让我吃了一惊。

同样吃惊的显然也有赵明军自己,或者用“吓一跳”这个词才更合适一些。

“我……额……”赵明军又一次结巴了,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用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

我看着常乐,他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我想接下来他大概会揍赵明军一拳。

不过结果又一次让我意外了,常乐做了深呼吸像是把火气给压了下去,然后走过去一步轻轻拍了下赵明军的肩膀道:“算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想跟你追究什么,只是希望你心里能对我的人有一丝忏悔。另外你最好找到足够重要的线索,重要到值得起我那些死掉兄弟的命!”

“值的!值的值的!”赵明军猛地抬起头连胜说道。

他的回答显然又触怒了常乐。

不过常乐并没有跟似乎已经进入半疯状态的赵明军计较,他又做了次深呼吸把怒火往下压了压,然后道:“说吧,尽量简短,说最关键的问题!”

“好!好!”赵明军点着头道:“其实非常简单!根据我从那些德国人那了解的情况,要见到月读必须通过一个仪式场,就是外面的那个祭祀石台。只要能降得住那个门神,那么仪式场便会开出一条通向辉夜宫殿的路,在辉夜宫我们就可以尝试与月读建立连接了。”

赵明军也提到了宫殿。

答案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只要在这里干掉门神,悬空山就会出现,日记中所记载的宫殿就在山上!

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对付门神,别说对付,我甚至没办法靠近他。

难道要靠乔伟这个“无关人士”?

34、等死或者赌命

不需要我胡乱猜测,赵明军随即便给出了答案。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降伏那门神,不过要对付门神就必须要凑到五个圣物,就是这个血太岁!我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一个,其他的都被那些德国人带走了,不过我知道他们把其他的血太岁放在哪,只是他们不让我进去拿。”

“别跟我说他们把血太岁都藏在一个山坳林地里头的小屋里?”

“你怎么知道的?”赵明军眼前一亮,并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我问。

他这一问对我来说可就是噩梦了!

“我只是不希望情况进一步复杂化而已!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你越不希望发生什么事就越是发生什么事!”我叹了一句,然后问:“你知道那些德国人为什么要把血太岁收起来看着吗?而且还用那么多人看着?”

“他们害怕‘拿刀的’出现,如果我用五圣物去挑战门神,无论降伏门神与否都会‘拿刀的’从天而降,对岛上的所有人进行屠杀。”

“那这岛上突然变天了又是怎么回事?”我又问。

“是因为我!我身上带着五圣物,月读女神感觉到了五圣物的出现,她希望我能去见她,这种天气变化就是月读的力量,她在跟她的姐姐天照进行对抗!”赵明军吞了下唾沫,好像非常兴奋似的说道:“每当月读想要对抗天照大神的时候,天照便会用她的武士部队进行镇压。”

“武士应该就是德国人所说的‘拿刀的’,对吧?”

“对!”赵明军点头道:“就像辉夜姬有自己的部队一样,天照也有她的仆从,而且这两方就像光明与黑暗一样是永远对立的,不过辉夜姬的部队明显要弱一些!现在变天了,德国人知道天照的武士就要来了,他们清楚自己敌不过武士,所以都退守在一处了。”

“既然他们知道斗不过武士那还留着那些血太岁干什么,干脆毁掉它不就完了?”我提出疑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原因,我想他们作为月读的仆从,作为辉夜的部队,恐怕他们也会受到一种类似本能的影响去保护那些血太岁,只不过他们没有采取积极的进攻行动,而是选择了防守。”

赵明军的解释虽然也不像是有什么根据的样子,不过这事情本身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不需要什么根据,起码他现在给出来的解释让我觉得可以说通,这也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解释那群德国人的行为,而是我们要怎么从德国人的包围防守下把血太岁拿出来。另外,那些德国疯子都不敢对抗的武士,我们几个人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应对?

我将我这两个疑问向赵明军提了出来。

赵明军非常自信地一笑,然后看向常乐道:“这就要看白虎神的了!我知道与月读打交道的时候会遇到一些难以应对的状况,所以我选择了与常乐进行合作,以他的力量是可以对抗天照武士的!”

“哦?”

赵明军的话着实让我有些吃惊。常乐是挺厉害的,但我可没觉得他能厉害到一个挑一群,起码他见到那些德国佬的时候也跟我们会选择逃跑。

常乐似乎看出了我对他的怀疑,他微微一笑道:“天照是象征着光明,类似与天阳神,她的力量需要依靠光,现在是阴天,天照的力量自然会减弱。另外辉夜姬的部队是真人,所以对我来说稍微难对付一些,可天照武士并不是真人,只是一些跟白虎凶神以及鬼怪类似的特殊存在形式,所以对付起来会容易一些,更何况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在跟他们斗,有乔伟在,我想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说着,常乐也冲乔伟挑着眉毛笑了下!

“好吧!既然你说能对付那我就当是能对付好了!不过另一个问题怎么解决?”

“你是说去德国人那拿血太岁的事?”赵明军问。

“对啊!他们可是一见我们就想杀的,你有什么好办法?”我道。

“这个嘛……这个……”赵明军露出极为难的表情,然后结巴着在那挠起了头,也不知他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还是想出了办法却又不好开口。

“有话就快说!我们没时间在这耗!!!”我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的!好的!我说……”赵明军连连摆着手,然后道:“其实这个办法也简单,我想我应该可以带一个人平安进到那个树林里的小屋,然后再下手把血太岁抢下来!这之后只需要在外面制造一些混乱,我们再趁机跑出来就可以了。”

“那你准备带谁进去?还有那个混乱要怎么制造?”我问。

“我……我……”

“快点说吧,我求你了!!!”我拿赵明军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一个这么磨叽的人!

“是你!”赵明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指着我开口道:“雷声,就是你,我可以带你进去!!”

“我?你确定?!”

“确定!”赵明军点头道:“你和那些……那些德国人有相似的地方,或者说他们应该会害怕你才对,所以你大可以跟我大大方方地进去,应该不会有人来拦阻你的。至于制造混乱的方法那就更简单了,只要给门神频繁地施加一些刺激应该就足够了。”

我觉得赵明军的话都是在扯淡!

我跟那些德国疯老外也不是没打过交道,他们可真就不像是会害怕我的样子,他们追杀过我,还冲我开过枪,无论从任何角度我都看不出他们有害怕我的迹象。现在这老小子说要带我进那群疯老外的老巢,这跟让我去送死有什么差别?

我刚准备反对,乔伟则先我一步质疑道:“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伤雷声?我们可刚刚跟那些吸血鬼有过一场遭遇战,他们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还想要杀了我们呢!”

“放心吧,那是因为没有我在,只要雷声跟我在一起就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来做担保!你就相信我吧,不然大家也都没有什么退路可走,现在岛上的状况你也应该非常清楚了!不是吗?”

说完,赵明军便用无比期待的目光望着我,等待着我的最后答复。

乔伟和常乐似乎也明白了赵明军想表达的意思,他俩都没有开口,也同样将目光投向我这边。

摆在我面前的选项似乎也只有两个了,要么跟赵明军一起去赌一赌,要么就在这岛上等死。不对!我应该还有第三个选项!既不用我拿命去冒险,还可以拿到另外四个圣物血太岁!

35、拿刀的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就算最后我没有办法摆脱嗜血症的困扰,我也不想跟着已经半疯的赵明军去喂那群疯老外,所以我果断决定道:“我不去!要去你就自己去!”

“啊?!!!”

赵明军抻长了眼睛惊讶道,似乎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我会同意跟他去冒险一样。

“‘啊’什么‘啊’?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如果那群疯子有意要护着血太岁,就算我跟你进去也别想拿得到,没准还把命给搭进去!比起赌命,我倒是有另一套方案可用!”我对赵明军懂道。

“另一套方案?什么方案?”赵明军马上问。

“拿刀的!”我道:“那些德国鬼子不是害怕那些拿刀的吗?所以我们干脆就把拿刀的给引出来,然后带着他们去那群德国鬼子那。天照的武士和辉夜的部队见面肯定是要对着干的,这样他们就没时间管咱们了,这时候咱们再去抢圣物不是更轻松?”

“哦?”赵明军听后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然后用力点头道:“嗯!这倒还真是个好办法!确实是个办法,只要能顺利把天照武士引到那片树林里就可以了。”

“这应该算是最容易的了,这离那树林近得很,跑过去的话估计连三分钟都用不上!你说吧,要怎么让武士出来,是要去刺激那个拳头石吗?”我道。

“对,刺激拳头石,只要是拥有月读之力的人都可以刺激拳头石门神。”

“那就是我了呗?”

“嗯。你去最合适了。”

“那好,我去刺激她,你们就先找地方藏好,免得被出来的武士给砍了!”

“这倒不用太担心,天照武士只会攻击有月读力量的人,比如你,还有拿着圣物的人,其他人他们应该是不会动的。”

“那你把圣物给常乐,这样我俩一起把武士往树林里引,然后你跟乔伟在一起,让他来保护你。这么安排大家都没意见吧?”我以队长的口吻问道。

“我没意见!”常乐最先响应道,并且走到赵明军面前将装着血太岁的包裹拿到了自己的手里。

乔伟也随后点头道:“我会保护好教授的,你也得小心点,别被逮到了。”

“我会拼命跑的,按我现在的体能和速度应该不会被追上,而且常乐还有一头白虎神呢,不行就骑着老虎跑。”我道。

“我会全力协助雷声的,我俩这边肯定没问题。”常乐拍着胸脯向乔伟保证道,然后便问赵明军如何才算刺激门神拳头石。

赵明军告诉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拥有月读力量的人带着圣物走到拳头石旁边,门神就会活过来,之后用不了多久天照武士就会出现了。

这个过程确实是够简单的,但真要做起来却有着不小的难度,我之前光是从透气口往出爬就直接被震慑得差点晕过去,要走到石头旁边估计不说要我的命也得剥我一层皮了。尽管如此这个活也还是要我来做,我也只能寄希望于我的意志力能让我熬过石头上发出的那股强光了。

为了安全起见,乔伟保护着赵明军先行撤出地道。

我和常乐在透气窗口这里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在确定了乔伟和赵明军肯定已经离得足够远了我俩这才开始行动。

常乐带着血太岁先爬出了窗口。

和上次不同,这次他刚一钻出去那拳头石就开始发光了,显然是对血太岁产生了反应,看来赵明军的研究结论是正确的。不过常乐带着血太岁来到拳头石旁边,还把血太岁拿出来放在了石头上,但那石头的光亮只是稍稍增加了一点点而已,并没有出现什么门神。

石头发出的光依旧让常乐感觉很难受,他只在石头旁待了一会便跑回到透气窗口这,并将右手伸下来道:“真是够呛!我估计你可能会顶不住,如果你不行我就拉你一把。”

我亲身体验过被那股光照到的感觉,这真不是光靠意志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也没在这死要面子硬撑,抓住了常乐伸下来的右手。

“准备好了吗?”常乐问了我一句。

我冲他一点头,“好了,我上了!!!”

说完,我右手用力一拉他的胳膊,同时左手攀住窗口边,两只脚用力向上一蹿。

我的动作很快,意图是在石头将光全部发射出来之前就从窗口那直接跳出去,可这种小伎俩并没有起到作用。在我跳起来的一瞬那石头就发出了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将我整个吞没了。

瞬间,我的眼前一片白亮,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鸣叫声,就像有一万根针在我脑袋里疯狂地扎着、刺着,在这难以忍受的折磨之下,我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刚刚跳起来便开始往回落。

不过我并没有掉回到坑道里,就在我刚刚开始下坠的时候常乐就猛地一下把我拽到了外面。但即使是出了那地道,我的眼前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脑袋里尖锐的鸣叫也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啊!!!!!!”

这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我也大吼了一声想用我的声音盖住那令人抓狂的耳鸣。

没想到我这种最后挣扎式的抵抗竟然起了作用,在我这一声大喊之后,我耳朵里的尖锐声音瞬间就消失了,接着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我靠!!”我以为我的耳朵是聋了,所以骂了一句。

还好,我听到了自己的骂声,我的耳朵并没有事。不仅是耳朵没事,我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样了你?”常乐的声音从我前面传来,他的轮廓也跟着在我眼前慢慢变得清楚。

“没事,出来之后好多了。”我应了他一句,然后撑着地试着站起来。

不过这次尝试并没有成功,虽然头疼和眼花都消失了,但身体的无力感依旧存在,就好像那石头周围存在着一个虚弱光环,而我正好身在那光环的作用范围之内。

常乐似乎看出来我用不出力气,所以赶紧过来扶了我一把,然后带着我朝石头走过去。而越是接近那块拳头石我就越是觉得浑身无力,甚至胃里也跟着开始翻滚起来。

好不容易坚持着来到那拳头石旁边,常乐还先我一步跪在了地上,看样子“虚弱光环”对他的影响也不比对我小多少。

“把袋子给我!”我强忍着那股恶心感对常乐道。

常乐没回答我,只是把黑布包裹往我这一递。

我一把抓过包裹,一拉包裹皮把里面的血太岁拿在手里,接着便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右手上,在将手里的血太岁使劲贴向面前的拳头石。

啪~血太岁被我一下拍在了石头上,整个太岁的身体都被拍扁了,感觉它好像都要爆炸了似的,而且溅了一石头的血迹。

突然,我的无力感和恶心感全都没有了!常乐也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知道赵明军告诉我们的方法起作用了,而且接下来肯定还要发生更加奇妙的变化。果然,在两秒后,地面开始颤动起来,而且这颤动也越来越厉害!

“撤了!”

我冲常乐喊了一声便拿着血太岁转头往地道口跑,而几乎就在我跑开的同时,那块拳头石也猛地从地下冲到了半空中,掀起来的土石把我整个人也带到了半空,并且在空中向前翻滚起来。

突然一道白光从我左面闪了一下,接着白虎凶神便现了形!

那头白老虎在空中朝我跃了过来,在它背上的常乐伸手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接着向后一甩便将我扔在了老虎的背上。

老虎在空中腾跃了十米多远后四脚稳稳地落在地面,随后便转身回头望。我和常乐也跟着老虎的动作一起向拳头石望过去。

只一眼,我的心里便咯噔一声,同时全身也跟着寒毛倒竖起来!

拳头石还真是一个拳头,它并不是飞到了半空,而是一直埋在地底下的那个石头巨人从地下钻出来了!那巨人只是将上半身探出了地面,但已经有五层楼那么高了,而在那石头巨人的头顶和肩膀上豁然站立着四名身穿金色铠甲,腰间挂着太刀的武士。

拿刀的终于出现了!

36、乱战

“跑!跑跑跑跑!!!”我用力拍着常乐的肩膀冲他大喊道。

那白老虎立刻转头朝着地道的透气窗口冲过去,并高高跃起后一个俯冲扎向那仅有一米多高的小窗口。

老虎的巨大身体肯定是钻不进去的,不过在空中的时候那头白老虎突然白光一闪消失不见了。我可没练过什么功夫,在这种情况下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赶紧瞄准那小窗口把身体躺平,然后祈祷我可以顺利钻过去别撞到地上。

不知道是老虎跳的比较准还是我运气够好,我刚好直溜溜地顺着透气窗口掉进了地道里。

双脚落地后我一刻不停地直接撒腿就跑,而我刚跑出去估计还不到十米呢,身背后便亮起了金色的光芒,不需要回头我也知道是什么追过来了!

有这个会发光的黄金武士在后面追倒也让我们在地道里快速前进提供了便利条件。

这地道里本来黑咕隆咚的,要拿着提灯边照亮边跑着实不方便。不过现在好了,有那些会发光的东西在后面给我们照亮,我也可以将前面的路看得清清楚楚,只需要跟着常乐一路快速前进便可以了。

常乐很快就跑到了最常规的那个出口,就是我第一次进到这地下道的那个梯子口。

一路上那些发光的日照武士始终没有被我们甩开,这让我在爬梯子的时候也倍感压力山大。

好在我们的动作也很麻利,在武士追近身之前我们就爬到了地面并快速冲出木屋。

到了室外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常乐把白老虎往出一召,我俩骑在老虎背上便朝着树林里飞奔,后面的天照武士很快就被我们甩出老远。常乐有意控制了白虎神的速度,让那些天照武士不至于被我们落下太远而跟错了方向。

很顺利的我们就将天照武士们引到了德国吸血鬼们退守的树林里,而且我俩这边在树林里没跑多远也撞到了一支由三个人组成的巡逻小队。

“散了!!”我冲着常乐喊了一声。

常乐立刻将白虎神收走。

我俩在落地之后马上左右分开,这片类似原始森林的林地里到处都是灌木丛,以及齐腰高的草丛,我们快速钻进了这些草丛里很容易就能将自己隐藏起来。

三个德国吸血鬼看似是准备分头追击我俩,可是他们的动作只做到了一半就停住了,接着便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朝空中开枪,明显是在给同伴发信号。随后他们三个便排开阵型一齐开枪射击。

我在草丛里可以看到他们的攻击方向。他们并没有在打我,也没有在打常乐,而是一起向着追击我俩过来的天照武士射击。

追过来的武士只有四个,虽然他们手中的武器只有一把太刀,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的战斗力就弱。

突击步枪的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天照武士的铠甲上,但丝毫无法伤到这些他们,甚至都不能减慢他们冲锋的速度,几乎转瞬之间四个武士就已经冲到了德国吸血鬼面前。

三个德国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打算撤退的意图,他们发狂地怒吼了一声,接着把枪往地上一扔,跳起来就朝天照武士扑咬了过去。

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吸血鬼就要扑到一名天照武士了,可随着一道明亮的白光闪过,跳在半空的那个德国吸血鬼被从身体正中斩成了两段,分家的尸体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唰~唰~!

紧接着又是两道闪光,另外两名吸血鬼也应声倒地。

天照武士晃动着手里的太刀,甩掉了刀身上的血迹,然后收刀归鞘,动作潇洒又飘逸。

我在草丛里看到这场面在叹服之余也不仅吞了下唾沫。如果跟这些玩意硬碰硬估计我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还好有那些德国疯子当炮灰。

在斩杀掉了三个吸血鬼后,那四名天照武士并没有寻找我和常乐,而是直奔着那些德国吸血鬼的老巢去了,一切都如我预想的那样进行着。他们四个一开始还是步行,随后便逐渐加速,最后开始狂奔,一转眼就从我的视线中跑没了影。

“常乐!”我在树丛里喊了一声。

“在!”常乐在对面的灌木林里回应了一句。

“过去?”

“再等等!等枪响!”常乐耐心而又冷静地回答道。

在这种关系到我自己的性命的情况下,我宁愿跟常乐这种讨人厌的家伙好好配合也不会跟他唱一句反调。既然他说要冷静,那我就选择冷静。

我继续藏了大概有四、五分钟的样子,哒哒哒哒的机枪声就从树林最深处响了起来,而且响起来就没完。很明显那四个天照武士已经跟德国吸血鬼干起来了,现在过去应该是差不多。

就在我准备跟常乐打招呼,叫他跟我一起过去的时候,突然整个树林里变得明亮了起来!

之前的树林里黑得就像晚上一样,可转眼之前天就亮了一样,而顺着这数道明亮的光线,又有十多名金铠武士从天而降,在落地之后他们立刻抽出腰间的太刀,然后朝着枪声传出的方向疾奔而去。

我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喊出声,同时也将头尽量压得更低一些,防止被那些天上降下来的“拿刀的”看到。

等光亮从树林里彻底消失了,那些金铠武士也从我们这边跑没影了,我这才赶紧钻出来跑到常乐那边跟他汇合。随后我俩又等一会,确定没有后续的武士出现后我俩这才小心地在树丛里朝着枪声持续传出的方向慢慢靠近。

已经不需要什么路标之类的东西给我们引路了,还没靠近那小木屋,我们已经看到了一片混战的场面。那些德国吸血鬼也不用枪了,都拿着刀还有盾牌跟那些天照武士正面对砍,这种方法似乎还真起到了作用,这点从地上散落的空壳铠甲上就能看得出来。

天照武士的刀法占忧,但数量不足,德国鬼子人虽然多,但要干掉一个武士却要拼上三、四个人,如此一来他们双方也只能战一个平手,暂时还分不出什么高下。

我和常乐绕到贴山边的地方,然后在选择合适的时机一点一点地朝着木屋的门口挪蹭。

木屋的门是紧闭着的,从窗口那里探出了两把枪,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对靠近窗子的武士进行攻击的。

我在地上扫了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掉着一面小盾牌。我摸过去偷偷把盾牌拿过来套在胳膊上,估计用它来挡一下子弹应该可行。

常乐压根没考虑自保的问题,他直接哈腰钻到了木屋的窗根下,然后猛地一抬手抓住了两把探出窗外的枪头,接着用力向下一甩手。木窗户发出咔嚓一声响,两个德国佬吸血鬼连人带枪都被从窗子里给摔了出来。

“进了!!”

常乐喊了一声,然后翻身从窗口跃进到木屋里。

37、恶魔的洞窟

常乐刚一进去,木屋里面立刻就响起了枪声,紧接着一股与金铠武士完全不同的银亮白光从屋子里闪了出来,枪声也随之停了。

之前被常乐摔出去的两个人爬起来便转头往窗口那边冲,我一看这情况赶紧也从草丛里冲出来,抡起手里的盾牌猛砸向距离我最近的那个德国佬。

盾牌比那老外的脑袋可硬得多,随着铛的一声脆响,那老外一下就被我砸得翻了白眼,身体一软咕咚一下载到在了地上。跟他一起的那个疯老外愣了一下,趁这功夫我也把刚刚向外侧抡开出去的盾牌又抡回来,这次是用盾牌的前沿去冲击那老外的喉咙。

那老外“啊”地惊呼了一声,然后低头向下一躲。我的盾牌是打空了,但我后续跟过去的膝盖正好撞在他的脸上——上边一拳,下边一个垫炮,这是我上学时候最常用的打架招式,没想到还真好使。

那老外的脸顿时被我撞开了花,鼻口蹿血地往后一仰。

我也又一次将盾牌的前沿往他喉咙那扎了过去,这次他可没办法躲了,盾牌的金属边沿结结实实地冲击在他脆弱的喉咙上,估计一下就把他的喉结给撞烂了,他整个人也载倒在了地上登时不动了。

屋子的小门这时也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常乐探头出来看了眼被我放倒的两个人,然后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并摆手道:“快进来。”

我什么也没说,闪身便进到木屋里然后回手将门紧紧关上。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地上躺着两个人,他们胸前被抓出了交叉的八道血口子,伤口差不多有三、四厘米那么深,我甚至可以从伤口直接看到他们的骨头和内脏——常乐下手明显比我狠实得多。

我俩没有在小屋里逗留,在简单调整一下呼吸之后我俩便沿着小屋唯一一条向里延伸的路前进。

在开门进入里间的小屋后便是死路了,不过在这种小屋里竟然出现了大衣柜这种可疑的摆设,就算用膝盖想也能知道这后面肯定有暗门。果然,在将衣柜挪开之后出现了一个金属门,将门打开后则是一条有向下延伸台阶的通道。

这又是一条地道!看来德国人还真是喜欢在地底下做文章。

地道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亮着昏黄的灯,我俩不需要带任何照明工具便可以直接向里前进了。

小屋外面战得正热闹,估计能出去战斗的人应该都出去了。尽管如此我和常乐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我俩的脚步放得很轻,也不敢开口说话,都随时做好了应战或者拼命的准备。

在沿着地道向前走了大概三十多米后,前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正好我俩身旁也有一个向墙里凹的那么一个凹槽,感觉就像是为了在地道里作战而准备的掩体。我俩赶紧躲到那个掩体里,然后闪出一只眼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过了一会,一个女人端着枪从地道里面走了出来。

她紧锁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紧张。她明显在朝我和常乐藏身的地方看,但却并没有靠近我们这边,也没有开枪,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后退。

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她之所以没发动攻击绝不是因为她是和平主义者,而是她打算求援!

常乐显然一跟我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他猛地从我们藏身的凹槽里跳了出来,然后便朝着那个女人发起了冲锋。

那女人一开始还打算逃跑,但很快她又改变了主意!她回过头冲着常乐一边冷笑着一边端枪扣下了扳机。

常乐的动作跟灵猴一样敏捷,他先是朝着地道的左侧疾跑过去,当那女人端起枪的时候他便跳起来脚踹在墙上,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经蹬墙跳到了地道的另一侧。而当那女人将枪口朝右边移动的时候,常乐则踩着右墙让自己向左跳,并在空中来了个侧空翻,让身体飞在那女人的弹道之上。

来回的Z字跳跃之后,他已经到了那女人的面前,接着右手拳猛地挥向那女人的胸前。

常乐的个子并不算高,那女人则有一米八以上,比常乐还高出半个头,可常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这一拳下去直接把那女人给揍得向后飞了出去。同时,常乐一把抓住那女人手里的突击步枪,接着向后用力一拽。

那女人并没有松开手里的枪,被这一拽她整个人又被带了回来。

常乐又猛一抬腿来了一个前冲踹,这一脚算是彻底让那女人和她的枪分离开了。不但是分开了她和枪,还把她人踹得在地上翻了一溜跟头,最后撞在墙角不省人事了。

“继续!”常乐回头对我道了一句,然后便在前面继续向里深入。

两次突袭,两次都是常乐打了先锋,虽然我承认他确实比我要厉害,但我可并不想就这么输给他,起码在气势上不能输了!所以我赶紧放下一直挡在身前的盾牌,并从凹槽墙里闪身出来快速追上常乐,而且比他走得更靠前一些。

继续走了没多远在我们左手边有了一扇铁门,因为地道里非常的安静,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这门里有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

我俩对望了一眼,然后点了下头,接着便一起抬脚朝着门上踹了过去。

不知是我俩用的力气太大了还是那不够结实,随着咣当一声,那铁门竟被我俩一下从门框上给踹飞进了屋子里。常乐随后端起突击步枪,我也是一手盾一手枪地冲进屋子里快速进行瞄准。

但我俩谁都没有开枪,因为屋子里面的人无论如何是我俩没办法开枪射杀的。

在这个大概三十平米的房间里总共有二十来个人,他们都是孩子,最大的目测也不到十岁,最小的还在襁褓里。他们一个个蜷缩在一起互相抱着,并用恐惧的目光望着我,其中最大的一个女孩手里端着一把突击步枪,并颤抖地向我们瞄准着。

我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常乐却又一次在我之前采取了行动。

他慢慢将手里的突击步枪放在了地上,然后将两手举过头顶,并慢慢向后倒退。

那端枪的小女孩并没有开枪,但她的眼睛却不停地在常乐和我之间移动着,她的手指也一刻不离扳机。

我可没有常乐那么胆大,我始终将盾牌罩在身前,手里抢也没有放下,但我并没有继续跟那小女孩僵持,也和常乐一样选择向后退。

在我俩全都退到房间外面后便快速闪身躲开那女孩的视线以及枪口。

过了一会,被我俩踹飞的铁门又慢慢被推回来架在了门框上,接着整个地道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38、魔窟夺宝

即使是嗜血的恶魔也有自己的孩子,而恶魔对小孩的培养方式似乎也注定了与血有关!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居然也已经可以端枪对敌了,相信过不了几年他们也会和岛上其他的吸血鬼一样,开始进行嗜血的杀戮。

我不知道该拿这些孩子怎么办,或许该像乔伟之前说的那样将他们全都杀死,可惜我下不了这个手,常乐似乎也同样没办法对这些孩子动屠刀。或许那些天照武士冲进来的时候会将这些小恶魔消灭掉,又或者我们可以先一步解决掉所有的麻烦,然后带这些孩子离开这座岛。

无论最终的结局会如何,这些也都是后话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四个血太岁,然后返回环形石阵里干掉那巨大的石门神。

我们沿着地道又走了一段,地势也随之开始走低,最后出现在地道尽头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室,面积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这里并没有任何德国吸血鬼看守。除了通到这里的地道之外,在洞室的最里面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拱形洞口,这场景总让我觉得非常熟悉。

“又是一个牛坑?”我猜测道。

“看样子应该是了,如果这里真有巨人的话,那圣物差不多也就在这了。”

“对付巨人的话我应该算有经验了,他们很傻,打他们眼睛就可以废掉他们了,然后拿了血太岁直接走,别恋战。”我分享经验道。

常乐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便先行步入洞室之中并朝着对面唯一的那个黑洞门走过去。

我俩刚走到洞室的中心便确定了这里决定住着巨人,因为我们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那沉重的呼吸声,如果不是之前我已经在牛坑里见过类似的怪东西了,我甚至会觉得这里是不是关着一头传说中的喷火龙。

好在这一次不需要通过想象力判断对手是谁!

在距离那洞口大概十几米的位置我和常乐都停了下来,然后我便冲着洞口大喊道:“嘿!傻大个!出来!!!!!”

我刚一喊完,从那洞里立刻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紧接着轰隆轰隆几声巨响,两个将近三米高,如同大猩猩一般的巨人从洞里面手脚并用地冲了出来!他俩并没有戴牛头的面具,但那满如同被硫酸毁容过的丑陋脸孔却更加骇人,他们的脖子和脚上都栓着船锚锁链,跑动的同时也在洞室里响起哗啦哗啦的金属音,更显得气势十足。

常乐和我都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虽然我没料到这洞里会跑出两个巨人来,但我们这边也是两个人。我站在左边,所以自然就朝着左边的巨人开枪射击,而常乐则唤出白虎神扑向右边的巨人。

这巨人比我预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我本来的计划还是先朝着他的裤裆开枪,然后再打眼睛,可这巨人干脆就是侧着身用肩膀朝着撞过来,让我只能直接瞄准他的头打。可是如此一来那巨人只需要把手一抬,用粗糙而又坚硬如石的手背挡住子弹,便轻松化解了我的攻击。

妈的!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转头就跑。

这巨人在速度上并不比牛坑里遇到的那个戴牛头面具的家伙快,我沿着直线一路朝着连接洞室的地道口跑,那巨人就在后面紧追可却追不上我。

就在我快要跑到地道口的时候,我身后的那个巨人一下子在原地定了格,同时洞室里响起了巨大的一声锁链被拉伸、碰撞的脆响!

拴住他脖子和脚的船锚锁链被那巨人带到了极限长度,他不可能离开这个洞室,也完全够不到我。我就知道那锁链不会是什么装饰品,虽然这方法有点半赌博的性质,但我相信我绝对会是最终的赢家。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他确实被锁链拴住了,而且将身体的正面完全朝向了我。他用力想要挣脱锁链的束缚,但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将肚皮向前腆,把他的身体要害更全面地暴露在我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如法炮制先对着他的裤裆连开了五枪。

我跟他的距离不到十米远,再加上他有着无比巨大的身体,就算我的枪法再怎么臭也不可能打歪。

一声咆哮,那巨人的脸登时扭曲变了形,在他将双手放下来的时候我又立刻将枪口上移瞄准他那如同盆一样大的脸连续扣下扳机。

一瞬间那巨人已经足够丑陋的脸就被我打开了花!

我将枪里所有的子弹全都打空了,巨人的眼睛也肯定看不见了。

我杀不死他,但也不需要杀死他,让他找不到方向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在那巨人开始一手捂住脸另一只手原地胡乱挥舞的时候,我已经绕过他朝着巨人一开始跑出来的那个洞门前进了。

常乐那边也已经搞定了另外那个巨人,虽然具体过程我没有看到,但无非就是老虎过去一顿乱抓,然后抓瞎了巨人的眼睛。

过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个拦路的被我俩搞定了。

我俩先后进入到了洞穴里,不知道常乐又对白虎神许了什么愿,那白虎神身上的毛突然发出了更加明亮的白光,将自己变成了一盏探灯。

“在那呢!”常乐指着洞里最深处道。

不需要他开口我也已经看到了,在洞穴的最里面放着一个大木头箱子,虽然箱子扣着盖子,但用膝盖想也能想到那里面肯定放着四个血太岁。

常乐到了木箱子跟前一脚过去就把盖子给踹开了。

果然,里面放着四个血太岁——跟我预料的一样。

我从身上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背包,把四个血太岁拿出来包裹好然后背在身上,随后我和常乐两个人便原路返回。

之前被常乐踹飞的女人还倒在地道里昏迷着,在路过那些小孩的房间门口时我和常乐都不由得停了一下,又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里又一次响起了细碎的声音,我猜应该是里面的孩子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又开始准备好和我们交战了。

我们没有再进屋,只是快速跑向出口。

回到最层面的木屋时,树林里还在叮叮当当地打着,看样子那些天照武士似乎也没占到多大便宜。不过这也正是我所期望的,无论这两方谁打赢了,对我们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事,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一直打一直打,谁都别来管我们。

到了窗门口的时候我俩又停下来观察了一会,确定交战的两方谁都无暇顾及我们这边之后,我俩也快速跑出木屋并钻进了旁边的小树丛。借着灌木、草丛的掩护,我和常乐很顺利地穿过这片繁茂的树林返回到了木屋小村子。

当我俩通过地道口下到地下坑道的时候,乔伟和赵明军也立刻从黑暗中迎了出来。

“东西拿到了?!!”赵明军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

我把背包一摘递给了赵明军。

赵明军接过包又不放心地打开看了一眼。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成了,这下成了!”赵明军兴奋地笑着道:“那咱们就去门神那吧!”

39、旺达与巨像

五个血太岁是凑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轻松击败那个巨大的石头门神,更何况那石像似乎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召唤出天照武士过来帮它,这绝对会是我们对它下手的重要阻力。

对此赵明军的态度倒是非常的乐观。

他说只要有五圣物在手,继承了月读力量的人便可以成了神的载体,使用月读大神的力量。石头门神就算再怎么厉害充其量也只是天照大神的一个仆从,无论从能力还是等级上都远逊于月读,所以我们是必胜的。

赵明军在那唾沫横飞说得天花乱坠,可是说来说去他就没说出任何一个具体的方法来。

我去问他是不是需要咒语什么的,可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像只要我拿着五个血太岁过去站在门神面前,然后就可以不战而胜一样。

对于这个半疯毫无理由的自信,我想我也只能对他说“呵呵”了。

回到那个通向环形石阵的透气窗口后,我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那石头门神的全身已经完全出来了,地上还留着一个巨大的坑。

我之前还想象着它会不会像游戏里面的大BOSS一样,在石阵里转着圈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不过实际情况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石头门神在环形石阵的中心双膝跪地,挺直身体、抬着头、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天空似的动作。

朝圣?

看到那石头巨人的造型,我的脑中立刻出现了这个词。

我回到地道里问赵明军道:“你之前说这个岛叫朝圣岛,是谁告诉你的?”

“就是坊间流传的消息。”赵明军回答道:“我为了找到这岛的具体位置还去咨询过海军里面的熟人,也打听到了许多不外传的消息……”

“比如这座岛是飞机不能靠近的?”我插话道。

赵明军吞了下唾沫,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我已经猜到了,所以也不想再对这件事有什么追究,毕竟灵异事件之类的东西本身就存在危险性和不确定性,这种事我也不是头一次经历了。而我更在意的还是“坊间”这个词。

“你自己去看看那石头门神吧,我想‘朝圣’的意思大概就是那个。”我指着窗口对赵明军道。

赵明军一脸诧异地看了我一下,然后便到窗口那跳起来往外看了一眼。

“我的天!!!”

在落回到地道中后他也惊呼了一声。

“这……这难道就是朝……朝圣?”赵明军瞪大了眼睛道。

“我感觉像,所以你所谓的坊间传说看来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这个岛有古怪,我也相信进到岛上的人没那么容易出去,所以能把这消息送出去的人恐怕是没有。如此一来,这‘朝圣’两字是怎么出去的?还有,我本来在船上并没被风卷到岛上,可是却有一个亮光连我带船一起引进了岛,这又是谁干的?”我将所有问题一股脑甩给了赵明军。

赵明军瞪大了眼睛愣在那,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都是……都是神在暗中掌控?”

“嗯!”我用力一点头,“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是月读做的?她是希望有人可以带着圣物来见她?我们一心想要跟神明交流,另一方面神明其实也想通过他们的方式跟我们建立起联系?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可是又一个重大发现了!!!”

赵明军越说就越是兴奋!

他又一次来到透气窗口那跳起来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催促着我道:“不要再耽搁时间了,你拿上圣物,去把门神解决掉!”

“靠!你别太过分了!我确实是有求于你,但你也别总是拿我的命开玩笑行不行啊?!”我实在对赵明军的态度有些忍无可忍了,于是发作道:“之前我没听你的就算对了,那些个吸血鬼疯子都他妈的冲我开枪了!这次你还让我直接站到那石头人面前?它不一巴掌拍死我就见鬼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的位阶比它高,它应该是奈何不了你的!”

“那理由呢?不会又是坊间的传说吧?”

我的反问让赵明军哑口无言。本来对于神的种种研究都不可能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上,他所谓的依据无非就是传说或者一些野史、神史的记载,而这些东西在可信度上绝对都要打五折的,要我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傻乎乎地站到那石头人面前,绝对没门!

赵明军彻底没了词,我也没有出去的意思,一时间我们几个都在地道这里沉默着,场面也陷入了僵持。

我知道无论如何到最后我们还是要有人出去面对那个石头人,不然我们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岛,但方法绝对不是拿着血太岁站到那玩意面前。

“常乐,你不是也研究过这些神吗?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付他?”我对常乐道。

常乐被我问得一愣,他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地问:“你在问我?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你起码比他靠谱!”我丝毫不给赵明军留面子,同时我也不想跟常乐再过多废话了,直接道:“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吧,我会自己权衡的。”

常乐瞄了赵明军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然后才开口道:“早年我跟白虎神斗法的时候就是抓住白虎神的一个弱点把它斗败的,这个弱点就像是一个能量的核心,白虎神就是通过这个核心才表现出虎的外表。如果这个石头人也跟白虎神是类似的东西的话,那么我猜它身上也应该有这么一个弱点,只要集中力量攻击这个点,就应该可以击溃它。”

“如果这个核心就在它身体里面呢?比如这个石头人的心脏。”我提出疑问道。

常乐两手一摊,“如果真是心脏的话,那我们只能想办法把它剖开挖心了。”

我捏着眉心闭着眼睛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常乐提供的这条信息。

关于“核心”的说法我觉很可信,起码常乐真正跟凶神斗过,比起赵明军的空谈要可靠得多。

只是这个核心会在哪呢?

该不会真是它的心脏吧?

我想着这个石头巨人,一个多年前曾经玩过的一个电子游戏也突然跃进了我的大脑。

旺达与巨像!

一个年轻人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向十六个游荡的巨人发起挑战。巨像身体巨大无比、刀枪不入,看似绝对是不可战胜的,但是每个巨像都有一个弱点隐藏在体表,旺达需要在这些巨像身上找到弱点,并给予其致命一击。

眼前的状况似乎跟游戏中的情节十分相似,只是我不能确定石头巨人的弱点是不是在体表,而且我的命也没有存档的功能。

“会不会在脸上的某个位置,眉心之类的,或者胸口表面?”乔伟这时候提出了他的猜测,随后他也来到透气窗口,踮起脚朝外面看了一眼,“他的姿势或许跟朝圣有关,不过好像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充能’。”

“嗯!有道理!!!”我一边回忆着那巨人抬头拥抱天空的姿势,一边点头道:“它是天照大神的仆从,那它的力量源泉也应该是光,它平时大概就是用这个姿势来向天照大神祈求力量的。”

“你要去攻击一下试试?”常乐问。

“不是我,是我们。”我用手指指了个半圈,把常乐还有乔伟都带上了。

40、奇袭石巨人

乔伟和常乐都没有任何的异议,在上到环形石阵里之前,常乐也将他当年用来攻击白虎凶神弱点的方法告诉给了我,那便是“一字诀”。

所谓的“一字诀”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一个字可以完成的咒术,这个咒术是将咒力集中在一点,在通过物理打击的方式对咒力进行输出。

我对这种咒啊、诀啊之类的东西根本不懂,常乐也明确地表示我也不可能学会,他的意思是当我们找到石头门神的弱点后,他会通过一字诀将咒力关注在我的右拳上,以我作为攻击的媒介再对门神进行打击。

如果赵明军对于石头门神的身份没有判断错误,而我也确实是通过月读遗留下来的血太岁获取了辉夜的力量,那么我击出的一拳是绝对可以击破门神的能量核心。

我们三个用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商量了一下出去后的作战套路,同时也将逃跑的路线都一并设计了出来。

时间上确实有些仓促,计划也不敢确保完美,但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那群德国佬估计不会坚持太久,等他们被天照武士全灭了,接下来倒霉的就是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要行动起来。

最后我们又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武器——虽然我们不确定这些武器能不能派上用场。在我们自认为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乔伟也头一个从透气口一跃而出,紧接着上去的是我,常乐最后。

石头巨人并没有因为我们三个闯进环形石阵而有所反应,它还是老老实实进行着它的“朝圣”,不知道是它没注意到我们,又或者是它根本对我们这三个渺小的东西不屑一顾。

乔伟在第一时间按照作战计划做出了两个泥罗汉。

泥罗汉这一招乔伟是个他老娘学的,但在操控的技巧上乔伟显然比他老娘更有天赋,他造出来的两个泥罗汉每个都有将近三米高,手臂和拳头也更加粗大,看起来凶猛无比。

常乐也同样大拇指在眉心上一抹,挥手将白虎凶神唤了出来。

我们这边能摆开的攻击阵型也就基本就位了。

“我过去了,我的命可就交到你俩手里了!”

“放心吧,我罩着你呢!”乔伟在说话时嘴角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这种放松的状态就像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之前还略有些紧张的情绪,看了他的样子我真是莫名其妙地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我上了!!!”

我最后又咬着牙说了一句,算是给自己最后鼓一鼓劲,然后便背着五个血太岁朝着跪在石阵中心的巨人快速跑了过去。巨人依旧蹲在那里没有动弹,我也趁机加速冲过去一跃跳到了巨人的后脚跟上,然后在它的小腿上疾奔过去再奋力一跃,一下子扑到了它的屁股上!

这下那石头巨人总算是有了反应,不过就跟我预料的一样,它那巨大的身体使得它的动作异常缓慢,在它将胳膊从拥抱天空的姿势中放下来时我已经成功地从它的屁股爬到了它的腰上。

巨人的身体完全就是石头构成的,上面全是石缝,要想攀着这些缝隙爬到它头上也并不算什么难事,过程中唯一的难点就是转移它的注意力,而这个工作就是乔伟和常乐要做的。

两个泥罗汉最先冲到了石巨人的脚下,然后用它们那巨大的拳头猛烈地砸在巨人的腿上。

但是那石头门神实在太过庞大了,两个三米高的泥罗汉还不够门神的小腿高,它们的拳头也根本没有对门神造成任何伤害。不过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却成功转移了门神的注意力,它开始缓慢地站起身来,然后抬脚去踩那两个泥罗汉。

泥罗汉的动作已经算是够敏捷的了,但还是没能躲开门神的大脚。

只一脚下去一个泥罗汉就被踩成了泥巴饼,另一个也很快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不过泥土这东西在这片环形石阵里并不缺乏,两个泥罗汉倒下,又有两个替补冲了过来,门神又开始忙着去踩踏它们,而我则抓紧这时间继续向上爬。

泥罗汉的背是向后隆起的,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的脚已经没有任何着力点了,身体几乎处在一种半悬空的状态,完全是靠手指的力量在往上攀爬。我没有再往下面看,也不去管乔伟的泥罗汉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我只是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上,然后尽全力往上爬并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这时,门神突然晃动了一下身体!巨大的惯性让我的左手从岩缝里滑脱了,我整个人都由一只右手吊挂在石巨人的背上。

好在它只是转完一个身就又稳定了下来,我也赶紧左手向上一够,抓牢了一个石缝,接着一个引体向上,同时右臂快速向上再一伸,抓到了更高处的岩石突起。

经过了这样连续三次的向上攀爬动作,我总算是上到了巨人的后颈,接下来该是寻找弱点的环节了。

根据乔伟的猜测,门神的弱点不是在眉心就是在胸口,所以我来在门神肩膀上之后也迅速绕到它的侧面,然后用力一跃抓向它突起的、匹诺曹式的天狗长鼻子。

这一跃力度刚刚好,我整个腰腹部完全挂在了门神的天狗鼻子上!同时,我也近距离地看到了这石头门神的一对大眼睛。

它的眼睛并不是石头的,而是跟人的眼球一样是活物!我甚至可以看到眼白上人手臂那么粗的血丝!而这时,我正被那对巨大的眼珠子紧盯着,我全身的寒毛都不由得倒竖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感瞬间遍布我的全身。

一秒,两秒,三秒……我竟然愣愣地挂在长鼻子上完全无法动弹了。

“雷声,手指!!!”

常乐的喊声一下子将我的神经从梦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来!!!”

我大声回应道,然后将右手我全朝下对准常乐伸了出去。

在下面,乔伟又做出了四个泥罗汉,这四个“小家伙”咚咚咚地冲到门神的脚边开始猛打猛踹,尽量为了再争取一些时间。另一边,常乐也将他的手朝着我这边指了下,同时高声喊出一个字:“胀!”

随着常乐的喊声,从他手臂上猛地发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团,这光团瞬间冲到了我的手臂上,并且汇聚在我的右拳。

我随即左腿向上一片架在门神的鼻子上,并撑起身体,随后身体向左转,带动着右臂朝着门神的眉心猛地挥出一拳……

41、进击的常乐

我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拳上,如果常乐的一字诀没有什么作用,那我这一拳下去粉碎的肯定是我的手骨,我在出拳的同时也已经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

不过疼痛并没有出现,我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打在了石头人的眉心上,但我的手却更像是打在了一个有着巨大阻力的水球上,让我全力打出的拳头被一下子减速到了零点。同时,这一拳也让那石头巨人完全愣在了原地。

在一秒多钟的停顿后,门神巨人的脑袋竟然像气球一样开始膨胀,驮着我身体的巨大鼻子也开始随着这股奇怪的膨胀开始变形,甚至弯曲!

鼻子上已经待不了了,于是我赶紧向巨人的肩膀回跳,可还没等我跳出去那巨人的脑袋就突然爆炸了!

强烈的冲击力以及碎石的撞击将我完全掀飞到了空中,接下便向下坠去!

我距离地面的高度起码有十层楼那么高,摔在地上必死无疑!好在这种情况已经在我们的战前准备中提到了,所以在下落的时候我便在空中转了身,让自己背朝下保持平躺的姿势,就这样闭着眼睛往下掉。

负责接我的是常乐,同时也需要乔伟的助力。

按照计划,当我失手掉下来的时候,乔伟会有泥罗汉的超强力气将常乐的白虎神抛到空中,然后再由白虎神将我接住在平稳落回地面。

我绝对相信乔伟,但对常乐却并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所以我在下落的时候还是要进行祈祷,祈祷我会顺利着陆不会摔死。

我的祈祷很快有了成效,很快我的背上就传来了一个软绵绵的触感,就像落在了一张又软又厚的床垫上。

“接住你了!!”

常乐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连忙睁开眼,发现我已经落回到了地面,过程中我甚至没有感觉到落地的缓冲,白虎神果然不一般。

翻身从虎背上跳下后我也立刻抬头去看那门神的状况。

那巨人的脑袋已经炸没了,没了头的躯体就像一座巨塔一样立在那里。它的身体轻微地前后摇摆着,幅度越来越大,感觉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看样子乔伟的判断是正确的,巨人的眉心就是它的弱点所在,另外常乐的一字诀也是威力十足。

就在我准备欢呼胜利的时候,突然灰蒙蒙的天空中亮起了一道金光,那道光整照射在石巨人的身上,原本已经摇晃着将要倒下去的身体突然又站定了,紧接着它身上的石块开始向光秃秃的肩膀滚动,随即形成了一个新的头颅!

不仅如此,随着那道金光两个身穿金色铠甲的武士也出现在了石巨人的肩膀上。

“妈的!打错地方了?!!”我气恼地骂了句。

“不可能!”常乐第一时间提异道:“如果错了的话,那一字诀绝对不会起作用,他的弱点就在头上,这应该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你说的倒够轻松,我可没机会再爬上去一次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现在的状况已经进入我们准备撤退的环节了,继续拼下去绝对是不明智的。

门神肩膀的两名武士显然不想给我们从容撤退的机会,他们纵身一跃就从三、四十米高的巨人肩膀飞了下来,落地之后在地面上更是踩出了两个圆形的凹陷,就连我脚下都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震波!

“我来!!!”

常乐喊了一声便迎着那两个武士冲了上去。

几乎就在常乐喊完的同时,两个武士已经冲到了常乐跟前,并且一左一右出刀横砍,上面一刀砍向常乐的脖子,下面一把刀则拦腰扫过来。

常乐身体凌空而起,并在空中转体,从两把刀之间的空档钻了过去。而在他与两名武士交臂而过的同时,他也连续喊道:“破!截!”

就像电影中对决场面一样,两名武士在斩出一刀后便定在原地不动了,紧接着他们身上同时亮起了银白色的光芒。

砰的一声!左面的武士整个身体都爆炸了,铠甲飞散得到处都是,而里面根本没有任何肉体,只是一个铠甲空壳!

右面那个铠甲则从腰部闪出了一道白光,接着便懒腰分成了两段散在地上。

这些子弹都无法伤到的天照武士竟然瞬间被常乐秒杀了!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看样子常乐的一字诀还有很多种招式,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一阳指这种武功。

“不要退!相信我,它已经不行了,再上去一次!武士我顶着!!!”常乐一边大喊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巨大的石头门神冲了过去,并且一边跑一边两手同时在头前比划了一下。

我站在他的身后所以看不见他具体做了什么,但随着他将两臂二次张开,从他手掌上也跃出了两只小猫似的迷你白虎神。这两只小白老虎先后发出两声震彻山谷的呼啸,然后绕着常乐快速地跑动起来,最后在常乐的周围上下罩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透明旋风!

洒在门神肩头上的光芒接连又生出了四个武士,他们也用同样的方式一跃而下。

这次不等他们进攻常乐已经率先发难攻到了他们跟前,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只是靠过去而已,那些武士就被常乐身上的旋风吹散。而在铠甲散落之后,之前还隐约可以看到面孔的肉身也随之消散不见了。

“雷声,咱们也上了!”

乔伟喊了一声,随后也在地上抓了两把土念了几句咒,四个泥罗汉随即成型冲向了石头门神。

这两个小子都已经上了,我自然也没有逃跑的道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只是这次的攻击完全不在我们的预先计划当中,我们没有任何应急预案来对付突发状况。

只能拼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石门神的脚下,常乐这时也清理掉了又一批武士。

“等下一轮!”常乐冲我喊了一声,意思是让我稍等一下。

我站在门神脚下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只能常乐那边说OK。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金铠的武士跳了下来,常乐也紧跟着大喊道:“上吧!”

他的话音刚一落,乔伟指挥的泥罗汉也跑到了我跟前,并且两手交叠在腹前准备送我一程。

这个动作我早就像尝试一下了,可没想到第一次试验就这么高的难度。

没有时间让我在做心理准备了,我直接跑过去抬脚踩在泥罗汉的手掌上,在我踩实之后,泥罗汉也两臂向上猛地一扬,我整个人嗖地一下也飞了起来。那股力道实在太强了,我甚至感觉到我的脸都因为巨大的风压而变了形!

这一下直接把我从巨人脚地下扔到了它胸口上——如果泥罗汉不是抛出一个弧线的话,这一下我差不多可以从巨人头顶飞过!

在撞到石头胸口的同时,我的两只手也赶紧抠住岩石的突起,稳定好身体。撞击带来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的注意力更加的集中。

跟常乐说的一样,石头人并没有因为我的突然上跳而做出任何应对反应,它似乎只是保持着自己的完整身体,并不能像之前一样移动或者攻击,它真的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了!

从胸口到肩膀的距离只有六、七米高而已,我很快就爬了上去。

门神的脸跟之前被我毁掉的那张稍微有了些变化,最显著的变化就是鼻子明显短了!不过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天照大神对鼻子如此纠结,即便是门神的鼻子短了一些,但还是足够我跳上去。

我用同样的方式跳到门神的鼻子上,然后又用同一招让常乐给我的右拳套上一字诀。

不同的是这次常乐喊的字是“灭”。

在我右拳发出银光的时候,在门神的左右肩膀上又出现了两名武士,他们现身之后立刻抽刀向我攻来。

我来不及考虑其他,直接一拳砸在了门神的眉心上,然后想也不想便直接从门神的鼻子上往地上跳。就在我跳出去的一瞬,我的余光看到了门神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圈,就像是一个迷你的黑洞。

那圆圈先是放大,随后迅速缩小成了一个点,而门神的巨大头颅也随之消失不见了!之前还向我攻过来的武士也被那黑洞同时吸了进去,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42、通天桥

相比上一次掉落,这次我就从容得多了。很快我的后背便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柔软感,白虎凶神稳稳地接住了我,并将我带回到了地面。

在我翻身下来双脚刚一着地的同时,在我身后也传来轰隆轰隆地崩塌巨响——门神垮了!

“跑跑跑!!!”

常乐连声喊着,然后抢步跳到白虎神的背上。

我刚从虎背上下来又不得不二次翻上去,然后借着白虎神的速度迅速撤出石头砸落的范围。石头门神的巨大身体很快崩塌成了一座小石头山,之前还照在它身上的那道光此时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看着眼前的石头山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乔伟忽然紧张地望着我询问道。

“我?”我奇怪地指着我自己问。

“是啊,你腿上全是血!”乔伟瞪大了眼睛指着我的右腿道。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我的右侧裤腿几乎被染成了红色!我赶紧在腿上摸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腿上有任何痛点,而且我也确实不记得自己受过什么伤,唯一曾经试图攻击我的武士也根本没能近我的身才对。

是血太岁?

我在想到这点以后也立刻把背包摘下来检查了一下。果然,背包里的五个血太岁已经变得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我之前背朝下落下来用它们做了缓冲的关系,还是因为我攻击门神时触发了它们的力量,反正它们开始活跃起来了。

这些血一样的汁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非常危险,可以让人丧失神智变成吸血鬼,我会成为现在这模样也都是拜它所赐。

我也赶紧将外套和裤子脱下来,然后将它们全都丢进之前门神跳出地面后留下的那个大坑里。

地上有散落的铠甲,我东拼西凑地攒成了一整套披挂在身上。这铠甲并不能把我完全包裹住,但却意外的暖和,我想这大概就是天照大神的力量范围。

除了铠甲之外,那些天照武士还留下了许多把太刀。我对刀没研究,更不懂得什么刀法,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如果再遇到这些武士我手里的枪肯定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这一点从那些德国吸血鬼的塔盾大刀的组合装备上就能看得出。所以我也随便捡了一把留在身边,就算不能伤敌,起码留作自保。

“有了,有了有了!!!”

乔伟忽然抬头看着天上连声说道。

我这边刚忙活完也抬头顺着乔伟的视线往上看。

确实是有了!

原本灰蒙蒙一片的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大团的乌云,在乌云之上隐约地浮现出一座山峰,一座浮空山!赵明军果然没有说错,我们击败了门神辉夜宫所在的山便出现了,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了——我们要怎么上去呢?

常乐也是抬头望着乌云上的山,并且叹道:“这可比照片上的更让人惊叹!这山得怎么上去?”

“不清楚,可能它自己会延伸下来一条路?要不然那些个德国鬼子是怎么上去的?”我胡乱猜测道。

“那本日记里没提到具体上去的方法吗?”常乐问。

“这个还真没有,日记是在他们上到山上之后才开始记的,里面没提到任何一个跟上山有关的地方。如果不是小郭找到那些照片,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座云上山。”

说完,乔伟又抬头往那片乌云看了一眼,但那座山显然不是看两眼就找出登上去的方法的。

我们三个都在这往上望着,却忘记了在地道里还有另一个人,一直到身后传来了赵明军的呼喊声,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并且赶紧回去把他从地道下给拽上来。

来到环形石阵后赵明军也跟我们一样仰着脖子发出一阵阵的惊叹,而在惊叹过后赵明军便直奔着门神崩塌后留下的那座小山跑了过去。

我不知道这半疯的老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于是也紧跟着过去看个究竟。

赵明军到了石头山下便用极其笨拙的姿势艰难地向山上爬。

“需要到上面去?”常乐在下面问了一句。

“对!这上面有通向辉夜宫的路!”赵明军大声回应着,同时也手脚不停地继续向山上爬。

我看了眼乔伟,乔伟也冲我把肩膀一耸,然后走到石头山下开始向上爬。

我、乔伟还有常乐爬起那石头山来并不怎么吃力,过程中我们也是帮着赵明军一起登上了石头山的最上面。

我们确实是比之前站得更高了,但这十几二十米的高度对于云上的那座浮空山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它依旧高高悬在天空中遥不可及。

“你们看!!!看到了吗?!!!”突然,赵明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边手舞足蹈地蹦跳着一边大声惊呼道。

“看什么?”我完全不明白赵明军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让我看什么,我用力揉了下眼睛,但还是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路啊!有一条通道天上的路!你们难道还没发现吗?”赵明军手指着右前方继续呼喊着。

如果之前赵明军算是半疯的话,我觉得他现在应该是全疯了。

“哪有什么路啊,根本就……”

我的质疑只进行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我还真就看到了一条“路”,一条并不怎么明显但却确确实实存在的“路”!如果更严格来说的话,我觉得应该称它为桥才更准确一些。

“啊!我看到了!!!”这时常乐也在一旁惊叹了一声。

乔伟也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右前方,显然他也已经发现了那里的不同之处。

在我们右前方隐约地出现了一座桥。现在天上是飘着细小雪花的,这些雪在飘落到我们右前方的时候会被一层隐形的东西接住,而这些散落在隐形桥上的雪花也模糊地标记出了我们前进的路线。

赵明军兴奋地走到石头山的山崖边,慢慢地将他的右脚向前伸出,然后落下……

他的脚踩实了!

接着他的身体重心向前移动,左脚跟着向前迈出,随后他整个人就那样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就如同那座悬在云上的山一样!

“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门神守护的东西!!!”赵明军兴奋地回头喊道。

43、夜宫

赵明军的兴奋维持了不到十分钟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只是赵明军,我、乔伟还有常乐也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因为我们已经沿着那透明桥走到了百米高的空中!最要命的是我们还不得不低头向下看,路始终是透明的,我们必须通过没有落到地面上的雪来判断前面路到底在哪,是不是有转弯。

我们所有人都必须保持着高度的精神集中力,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赵明军,如果掉下去的话,那么他肯定是第一个。

走在最后面的我相对更安全一些,但也正因为这份安全让我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注意距离空中的云上山还有多远,我们离开地面已经有多高了,而查看这些东西的结果就是让我心中对于高空的恐惧进一步加剧了,这让我每走一步都会心跳加速。

在连续前进了大概一个小时后,透明桥的坡度明显升高了,而且从我们身边吹过来的风也明显增强了,这不仅让我们难以保持身体平衡,也使得落下的雪花很快就被吹飞,让我们难以确认前路。

我们不得不压低身体中心,改走为爬,并且一点点地小心在前面摸索着探路。

就这样一直爬爬停停、停停爬爬,也是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以及恐惧的缘故,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底在空中爬了多久,反正周围的越来越暗,地面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而前方的山则越来越近,胜利就在眼前了。

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突然之间我们脚下的桥梁渐渐显出了它的本来面貌,它比我们想象的要宽,差不多有将近一米。在桥显形的同时,之前还在我们身旁汹涌着的风也停止了,雪也不在飘了,好像一切都静止下来了一样。

山就在我们前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山脚下围绕着云团,桥下也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我们仿佛在一瞬间进入了一个云上的世界。

在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当中多次提到了“天界”、“天宫”之类的词,现在看来那并非是古人对天空的向往,而是神真的是在天空出现。

我不管这会不会又是月读通过电信号直接刺激我的大脑而制造出来的幻觉,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一定要到山上去看一看了。

能看到路了,风也停了,所有的阻碍都没有了,最后的一段路我们走得自然比之前快得多。

当我的双脚终于踏上那座云上山的时候,我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下来了。其他三人的状态也跟我类似,赵明军更是躺在了山脚下的岩石上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总算是上来了!现在想想都还觉得不可思议!”常乐坐在地上也在感叹着。

不可思议。

他这个词用的非常准确,尤其对我来说,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一年之前我只是一个开饭店写小说的普通人,一个月之前我也只是个跟在一个阴阳鬼事先生身后布布阵、抓抓鬼、赚赚钱的小侦探,几天之前我也只不过是为了治好我身上的怪病而坐上游艇来到一座荒岛上而已。

可是现在,我竟然穿着一身天照武士的铠甲,腰间挂着武士太刀,身背后还背着五个血太岁生物,脚下则是一座悬浮在空中云上的山,而且这山上还有一座神的宫殿。

除了“不可思议”我真的想不出其他词语来描述我现在的心情。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我也终于在一件事情上发自内心地跟常乐达成了一致。

我们四个在山脚下休息了好一会,把一路上消耗的体力尽量恢复一些。乔伟也把最后一份血布丁给了我,以免我在最后关头突然病情发作。

在状态恢复到七成左右之后,我们四个便开始爬山了。

这山上是有植物的,虽然并不如岛上森林那般茂盛,但也算是有花有草有树有林,路上我甚至还看到了一些松树之类的啮齿类小动物。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小神龛,神龛内放着一个大概到人膝盖高的小狗雕像。

赵明军蹲在神龛前认真地查看了好一会,然后道:“这是おおかみ(OOKAMI)!”

“是‘狼’?”我略懂一些日文,所以知道赵明军说的日语是什么意思,只是我并不觉得神龛中的小狗是狼。

赵明军回头道:“在日本的神话中对狼有着特殊的敬畏,这一点从‘狼’在日语中的发音就能看得出来!”

“我知道,‘大神’的发音跟‘狼’是一样的。”我道。

“所以这神龛中供奉的犬灵应该就是古代日本最敬畏的大神,虽然看起来跟咱们熟悉的丛林狼不太一样,但这个应该是以日本狼为原型所雕的,年代应该相当久远了。”赵明军一边说一边抬头朝四周眺望道:“我们现在已经融入历史当中了!”

“这么说来辉夜宫是由犬神看护的?”我继续问。

“不不不,并不是这种关系!”赵明军摇了下头,然后解释道:“月读、天照、须佐之男,她们是掌管天地日月的主神,犬灵则是不然,它们更像是根据人们的主观臆想而生出的动物守护灵。”

“这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鬼应愿的意思呢?”我一边问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乔伟。

乔伟轻摇了下头道:“我做鬼事先生也属于不求甚解的类型,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从来没想过鬼应愿的原理会是什么、或者鬼、仙、妖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没去想过是对的!”赵明军对乔伟道了句,然后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也是我们这次为神而来的目的,如果我们见到了月读,就可以通过她得到一切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关于这个世界的,还有世界上所有难解谜题的答案,自然也包括鬼怪!”

一个供奉着犬灵的小小神龛就引出了赵明军的豪言壮志,不知道见到了月读的宫殿时他会有什么更高端大气的志向。不过赵明军的话也多少让我心里有了些触动,强烈的好奇心是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摆脱的顽疾,而从月读哪里能够得到的东西无疑是治疗我这顽疾的一剂灵药。

我们没有在神龛这里多做耽搁,赵明军关于犬灵、大神的讲解说明也在路上边说边进行。

继续向上走我们经过了一条极其眼熟的路,那种路和之前在岛上遇到的人造石路一模一样,石头路面平滑的就像镜子一样。只是这座悬空山上一片阴暗,并没有可供路面反射的明显光源。

在邻近山顶的地方我们穿过了一个石牌楼,随后便是一个巨大的山间平台,继续向后又是一条狭窄的羊肠山道。这一切都跟岛上的地貌出奇的相似,只是山上的植被并不茂盛,周围的景物也不尽相同。

“这条路跟朝圣岛上的一样啊!建筑啊、地面什么的都非常像!我都怀疑咱们不是到了天上,根本就是进了一个时空隧道,回到过去了!”常乐一脸轻松地说着,感觉好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他的话还真会让我深思一下。

这里真的是天上吗?

那透明的桥真的存在?

会不会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呢?我们其实压根就还在岛上,而且正在一步步靠近那片天照武士和德国吸血鬼拼杀的战场?

想到这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同时也提醒其他人小心一点。

不过我的担心很快就被证明是没有必要的,我们进入的这条羊肠山路并没有很快走到尽头,而是盘旋着一直向着山顶延伸,到了后面甚至出现了台阶,就像是一个人造的回旋楼梯一样。

顺着这楼梯我们四个人一路走到了山顶,在我们面前也赫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宫殿!

这宫殿绝不会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它实在太过破旧太过沧桑了。宫殿的大门已经没了半边,窗子也是千疮百孔,正门前的两根大柱子全都脱了色。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破旧才使得这宫殿充满了故事感。

“终于到这了,真他妈不容易啊!”我望着破烂的宫殿大门叹了一句。

而就在我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刻,突然整个山顶剧烈地摇动了起来,那巨大的宫殿也随之左右摆动,木梁和瓦块纷纷从宫殿上塌落下来,发出隆隆的轰响!

“怎么回事?!!!”我大喊着回头问赵明军。

“不……不知……”赵明军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两个字,随后便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我赶紧转回头沿着赵明军的视线望过去。

宫殿的前门口已经全塌了,而在那一片废墟当中也逐渐升起了一个圆形的石台!

那石台精致无比,与周围的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石头的四周都雕刻着众多栩栩如生的动物,而正对着我们的那头狼雕得尤其之好,那对眼睛就活的一样盯着我们。

“雷声!有阴气!注意一点!!!”乔伟突然大喊了一声,随后几步跑到我的身前摆开了准备作战的架势。

常乐也是一样如临大敌地紧缩着眉头。

毫无疑问,在“取得真经”之前我们还需要经历最后一难!

44、献祭

我真有点后悔没有把灵视眼镜带过来,要不然现在我也可以看看到底在这垮掉的宫殿前到底有着怎样的凶险。

不过我们等了好半天也没冒出半个敌人来,乔伟和常乐脸上的紧张神情也随之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对劲?”我连忙问道。

乔伟回头看向我摇了摇头道:“我也解释不清楚,这阴气的变化很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怎么个怪法?”

“就是一会淡一会浓的,有时候还会彻底消失一下,刚才我以为大概是鬼王要出现了,结果又像是游魂野鬼。搞不懂了,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乔伟一边回答一边皱着眉头。

常乐随后也给出了类似的回答,他说他也没见过这么混乱的阴气变化,而且不只是阴气,整个山顶的阴阳都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就像是进入了一个阴阳杂糅的涡旋之中。

我能听懂他俩的话,但却完全无法理解他俩对阴阳的感受,我天生就比这两个人少了一种对阴阳的感知能力,就像盲人也知道颜色这个词,但却完全无法理解颜色到底是什么概念一样!

而就在我纠结于乔伟和常乐所说的阴阳杂糅这件事时,我却忽略掉了另一个人,那就是赵明军。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赵明军已经不见了。

“教授呢?!”我惊讶着问道,然后转头四下寻找着,但完全不见了赵明军的影子。

乔伟和常乐也是奇怪地四下望着,结果也同样没有赵明军。

“这可真怪了,他人呢?”常乐自言自语似地问着,紧接着也用拇指在眉心上抹了一下。

很明显,常乐已经做出了他的判断——赵明军被抓走了。

几乎就在常乐刚刚做完抹眉心这动作的同时,从我们身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常乐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枪来得太过突然了,我根本没有想到身背后竟会有人开黑枪!

我连忙转身回头看,同时也将腰间的太刀抽了出来。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在我身后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山头,根本看不到开枪的人。

突然“砰”的又是一声枪响,我身上并没有中弹,可乔伟却闷哼了一声,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妈的谁在放黑枪?!!!”我大骂了一声,然后赶紧跑到乔伟身边看他的伤势。

子弹打在了乔伟的左侧腹部,血呼呼地往外涌着,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妙!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治疗的工具,而且这里是在天上,别说去医院,想要从这里回到岛上最快也要几个小时,恐怕乔伟是坚持不到那时候了!

“靠!靠的!!”

我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去按住乔伟出血的肚子,可是我越是去按他的血就越是拼命地往出冒!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突然开始变红,我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一股吸血的冲动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向我的脑袋涌上来。

“滚开!!!”我大喊了一声,然后又用力摇着脑袋,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将这嗜血的冲动驱赶走。可是这方法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的视线越来越红,从乔伟身上涌出来的血就像琼浆蜜露一般散发出无比诱人的气味。

他妈的!他妈的!!

我在心里连骂了两声,然后不得不离开乔伟身边。

而就在我站起来的同时,又一声枪响从我前方传来,紧接着我的胸口发出“铛”的一声金属脆响!

子弹打中了我身上的铠甲,那股强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并摔倒在了地上。还没等我站起来,一只脚也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胸口,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管也顶在了我的脑门上!

我的注意力只在枪管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转移到了枪后的那张脸上!

拿枪的人居然是赵明军!!!

不过此时的赵明军并没有表现出胆怯或者疯狂,他沉着而冷酷地微笑着,从他的笑容中我读不出任何的情感——他是一个怪物,一头彻彻底底的怪物!

“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骂我是疯子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问问题的吗?”赵明军保持着他那令人厌恶的笑容问我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提问。

我的脑子里画着太多的问号,赵明军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装傻充愣地跟我们演那些无聊的戏?他为什么要开枪杀常乐和乔伟?为什么他又偏偏不杀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除了这些让我完全无法想通的疑问之外,一种更强烈的挫败感也在疯狂地折磨着我的大脑和心脏。

“你不想说话吗?好吧,那就让我来说好了!”赵明军奸笑着道:“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开枪吧?你是不是也想知道这岛上到底有什么?还有,为什么我手上会有这么一把猎枪?是不是?”

“你猜错了!”我否认道。

“哦?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人呢!”

我的回答显然让赵明军有些失望,因为他的笑容有一瞬间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了那令人作呕的笑容,并且傲慢地略微扬起脸挑着眉毛道:“我并没有骗你什么,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要跟月读进行一次近距离的交流,一次人与神的真正交流,不过这种交流并不只是凑齐五个血太岁就能完成的,他还需要一个仪式,一场献祭!”

在听到“献祭”这两个字后我全身都跟着一震。

“是我?那个祭品?”

“没错!我很喜欢你这种聪明的人,只可惜你的聪明并没有战胜你对我的轻视!不过你也别因此而懊恼,毕竟不只是你一个人被我骗了,常乐也一样上了我的当,要想骗住他可真是有难度,不过从结果上来看还是不错的!”说着,赵明军不屑地扫了一眼趴在血泊中的常乐。

“你应该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准备好用我做祭品的!你在唬我吗?”

“确实,我起初并没有打算用你做这个祭品,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跟常乐合作的关系,白虎凶神也是一个供奉月读的好祭品,因为月读喜欢噬神,就像她当年吞噬宇都姬一样!不过当小郭把你的情况告诉给我之后,我觉得你才是更合适的祭品,这可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完美的礼物!”

赵明军的目光从头到脚在我身上扫了一下,“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这一身行头!太完美了,一个完美的载体!月读将吞噬你的灵魂,并借由你的身体与我进行交流!当然,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当月读吞噬你灵魂的时候你也将与它合二为一,你并没有从世界上消失,而是成了月读大神的一部分,你将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事物本源,这不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一切吗?”

说完,赵明军快速将枪口向下移动,并从铠甲的缝隙探进去,枪口顶在了我右边大腿上。

“赵明军!你要……”

砰~!!!!

45、神的仆从

赵明军开枪了!

不过他这一枪并没有打中我的腿,倒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了,而是我先他一步往旁边猛地一个翻身,不但将他踩在我胸前的脚撞开了,还躲开了他顶在我腿上的枪管.

逃过了这一枪后我赶紧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便奔着刚才挨第一枪时脱手的那把太刀跑,可我刚跑出没到三步赵明军就又开枪了!这次我没能躲开,子弹又一次击中了我的胸口。

铠甲阻挡住了子弹的攻击,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却又将我整个人掀翻在了地上,我感觉我的胸骨都要碎裂了,就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怎么可能斗得过我呢?区区一个凡人!”赵明军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证明的笑容。

他走到我身前,将手里的猎枪对准我的胸口一连又开了三枪。

铠甲照旧阻挡住了子弹,但那股冲击力却彻底让我失去了抵抗能力。

赵明军没有继续开枪,而是走过来站在我的侧面,然后反转了一下猎枪,用枪托朝着我的脸上狠狠地砸了过来。

我用尽全力抬起手想要阻挡下他的攻击,可我的力气竟然完全没有拼过赵明军。枪托压在我的手上,并且继续向下冲击过来,最后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腮帮上!我感觉我的脑袋都要爆炸了,眼前也随之一黑。

半昏迷的状态大概只持续了三、四秒钟便结束了,我的视线逐渐从模糊中恢复了过来,头脑也清醒了。可这种意识上的恢复并不意味着我就有了反抗的余力,我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困难。

从我的身下有节奏地发出金属的摩擦声,我发现我正被人向前拖拽着。

我吃力地抬了下头,看到赵明军正抓着我的脚踝把我往宫殿的方向拖。

“赵……赵……”

我其实是想要骂他一句来着,可是我的嘴还有舌头完全不听使唤,而且一张嘴整个下巴都跟着剧痛。

赵明军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又继续把我向前拽。

很快我就被他拽到了从宫殿废墟当中升起的那石台旁边,随后一件更加让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赵明军竟然就这样单手抓着我的脚踝,然后胳膊猛地一甩就把我整个人从地上甩飞到了半空,随后摔落在石台上。

就算是一百斤的麻袋想要单手抡起来都是非常困难的,更别说是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的成年人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难道……

“你在奇怪我到底是谁吧?”赵明军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圣物,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血太岁,我对它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十年了,你觉得用十年的时间我还没有找出可以真正驾驭这圣物的方法吗?”

“你可以控制这些血太岁?!”我激动地问了句,没想到这次还真就把话给说完整了!

“是的,我可以控制,而且控制得非常完美!我可以使用辉夜的力量,每当夜晚的时候我的力量就更加的强大!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一个解决嗜血症、以及避免心脏瘫痪的方法。”

“你早就把办法治好我?”

“对,不过我为什么要治好你呢?你这么完美的祭品,治好了多可惜!”赵明军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右手用力按在我胸前的铠甲上。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只是他的一只手就将他死死按在了那圆台上,我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嵌入那圆台之中。

很快我便发现这并不是我的错觉,我确实正在向圆台中镶嵌。

这就是传说中的嵌入拳?

在这种时候我的脑袋里还能产生如此荒唐可笑的想法,我也突然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在我身体的一半已经嵌入圆台之后赵明军也将手从我身上移开了,随后他又将那五个血太岁拿到圆台这里,分别放在我的头顶和手脚处,接下来似乎就要进入献祭的阶段了。

我这就要死了吗?

“等等!!先等等!!!”在赵明军将要开始念诵咒文的时候我大喊着阻止道。

赵明军也真听我的话了,他笑呵呵地看着我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有些问题估计月读回答不了我,所以我得先从你这得到答案,就算死我也想死个明白。”

“好吧,我并不是坏人,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我已经没兴趣再去吐槽他那句“不是坏人”了,我直接一口气问道:“你来这座岛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岛上的所有事情,也包括那些德国的吸血鬼?还有,我一开始没有被风带到岛上来,是不是你把我引过来的?这座云上的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它真的在天上吗?”

“哈哈哈哈……”

赵明军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在笑过之后他也将手盖在了我的眼前,我的视线完全变成了一片漆黑,而当他将手拿开的时候,我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山崖不见了,宫殿也没有了,有的只剩下了环力在四周的巨大石墙!

这里并不是什么云上山峰,我们压根就还在那环形石阵里!

“这……这都是你搞的鬼?!!”

“搞鬼?这个词未免用得有些太过低级了吧?”赵明军傲慢地效笑了笑,“没错,我确实知道这岛上的一切,准备来说我曾经不只一次来过这座岛,这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包括德国人,也包括你们找到的那座藏身用的基地。”

“那所谓的坊间传说……”

“哈哈哈……是我随便编的,你真的相信了?”

赵明军的那副嘴脸实在是可恨,如果我能动的话我真想过去给他几拳,可惜我已经嵌进了圆台里,别说去打他,就连动一动都困难。

“怎么?又想打我了?放弃这个念头吧!”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震,从刚才开始我想的所有事情几乎都被他说中了,是我的所有想法都通过我的表情体现出来了?或者……

“没错!就是这个或者。不用太过惊讶,你之前在福建的时候不是已经了解过了这种更高等的交流方式了吗?你可以理解成为读心术,不过更科学一点的命名应该叫做‘脑波感应’,这也是‘圣物’的基本功能之一!”

说着,赵明军将一只手放在我头顶的血太岁上面,之后他便不再开口,可他的声音却直接出现在了我的脑袋里!

“这座岛上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狂风,也没有可以阻挡一切电子信号的干扰,更没有让时间停止的力量,一切都源于一点,那便是神明对我们大脑的直接干预。在这里,你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突破这些环境,那就是圣物,也就是你所说的血太岁!朝圣岛这个名字是我起的,不过它更喜欢叫它神的领域,而只有我可以自由地在这里进出,因为我从肉体到灵魂都已经接纳了神,我便是神的仆从!”

46、虚幻

“你不是神恶论的支持者吗?既然神是恶的,你为什么还要做神的仆从?”我又开口出声问道——虽然赵明军可以读出我在想些什么,但我还是习惯用语言直接跟他进行对话.

“神确实是恶的,这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赵明军轻笑了一下,继续闭着嘴让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但是人都是善的吗?答案很明显,不是!既然人都不是善的,我们又何必为难神呢,我只需要从神那里了解世界的本源,至于善恶与否我并不关心。”

“所以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铺垫?包括引我们去德国佬的基地,还有爬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浮空山……等等,那照片……”

“是我放在那的!”赵明军继续用脑波感应对我道:“我说过我早就来过这座岛了,也找到了这个石阵遗迹。这里曾经有一座宫殿,不过现在早就不存在了,这座岛距离神非常的近,我在这里也可以将圣物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可惜以我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没办法突破天照的门神,所以我才开始四处寻找给力的同伴,这时候我遇到了常乐。”

“常乐很精明,而是又是个多疑的家伙,要骗到他我可是下足了功夫,我在他面前演了好几年的戏,让他相信我只是一个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的老学究。而在他终于对我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也开始筹备着如何对付他。”

“所以之前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对付常乐的?”我问道。

“是的,我既需要他帮我推倒门神,又必须解决掉他这个麻烦,因为他如果知道我需要用活人做献祭一定会阻止。你或许并不太了解常乐这个人,但我很清楚他的行事风格,他虽然狠,但是不够毒,这也是我跟他的最大差别。”

赵明军会对常乐的下手的原因竟然是觉得常乐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手救我,这可是我决计没有想到的!

随后他又继续道:“当游艇靠近这个岛的时候,神便开始对你们所有人的大脑进行干涉,之后这些人就稀里糊涂地坐船上了岛,但在他们眼里却以为自己是被风卷上去的,其实都是幻觉而已,而岛上的德国人会帮我先解决掉一部分麻烦。但是你不能死,我需要你作为祭品,所以我保护了你的大脑,同时也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把你引到了岛上。”

“那海上的灯光是你?!”

“没错,就是我!你在岛上的一举一动我都在看着,并且实时地给你一些小小的引导,比如让你的枪法更准一些。你该不会真以为你在岛上能一直活到现在全都靠你自己的本事吧?你的枪法……说实话,实在是不能再烂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这么说,不过这确实也是事实。”赵明军又一次在我开口之前就清楚了我想说的话,他继续道:“你的枪法什么的就不提了,说说你们找到那个基地之后的事情吧。我为了让你们不会觉得一切得来的太容易,特意在门口给你们留下了一个惊喜,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喜欢。之后你们也按照我所预料的找到了照片,并且顺着照片找到了仪式用的石阵。”

“登云上山什么的其实完全就是你用来消耗掉常乐和乔伟体力的障眼法,对吧?”我道。

“哈哈,没错,多亏了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所以也没对这违反物理学的东西产生怀疑!”赵明军有意顿了下,然后表情顿时变得凶狠起来,话锋也随之一转道:“好了,你想知道的差不多也都知道了,接下来就该进行我要进行的事了,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有!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的!”

“救活乔伟吗?这个嘛……好吧,我答应你,事后我会让他的灵魂也跟月读大神融为一体,这样你在神明的世界中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妈的!赵明军,你这个王……”

我还没能把脏话骂完呢,赵明军过来朝我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我便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不知道他又对我的大脑动了什么手脚,但我知道我的命差不多到这里就要终结了。

赵明军不再跟我说话了,无论我如何用想的来骂他,他都不理我,只管围着石台吟诵着我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渐渐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暗了,黑色的云逐渐压低,云层之中不断传来滚滚的惊雷和撕裂天空的闪电。那些闪电先是在云层里面闪烁,很快它们便开始朝着地面霹来,并且距离我所在的石台越来越近!

终于,一道闪电从我头顶的正上方直直地霹了下来,那巨大的声响震得我两耳直发麻!

但这闪电并没有击中我,而是击中了放置在我头顶上方的血太岁。

紧接着,又是四道闪电下落,将我双手、双脚处的血太岁一一击中。

几秒后,五个血太岁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就像从内部开始沸腾了一般。随后有无数根血红色的细丝开始从血太岁中探了出来,然后这些细丝便开始缠绕我的手脚还有我的头。

我想喊叫,可是我的嗓子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而且我的四肢、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这些血丝把我完全捆住。

突然那细丝猛地将我整个人从石台上取了下来,并且将我的身体正立,然后在半空中抻成了一个“大”字。

慢慢的,隐隐约约一团模糊的影子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说不出那影子到底是什么形状,它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猛地一下,那个影子朝我的眉心钻了过来,紧接着我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赵明军!!!!!”

突然,我听到了一声狂吼,这一声吼也将我本已经模糊的神智唤醒了过来!

我的视线瞬间从空白恢复了正常,而第一眼便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狂奔着冲向赵明军,并从赵明军身后懒腰将其抱了起来。

赵明军似乎根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他惊呼了一声想要反击,可是冲过来的那人根本没有给他反击的一会。那人在将赵明军抱起来之后立马用了一招德式拱桥背摔,把赵明军的后脖颈硬生生给杵在了地上!

这个摔法我再熟悉不过了——是乔伟!他又活过来了!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让我的视线可以变得更清晰一些,这一下我也更加确定那个人就是乔伟了!他肚子上糊着一块泥巴,看样子是用泥罗汉的招数给自己的伤口止了血。

乔伟在将赵明军摔倒之后马上又转身骑了在了赵明军身上,随后他的拳头便暴风骤雨一般倾泻在赵明军的脸上。

不只是乔伟,另一边的常乐也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踉跄着朝我这边走过来,感觉像是要来救助我。

这可真是天舞绝人之路了,我本以为我死定了,现在看来还是有缓的!

“快帮我下来!”我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还真就发出声音了。

“别着急,马上就来了。”常乐应了我一声,然后便加快了脚步往我这边赶。

“好的!对了,你的枪伤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然会关心起常乐来。

常乐冲我一笑,轻摇了下头道:“不要紧,只是皮外伤而已,我马上救你下来。”

皮外伤?

那种程度的枪伤算是皮外伤?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常乐被抢打飞的模样,还有他一后背的血!如果那算是皮外伤的话……

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眼前看到的这些或许并不是真实的,是月读希望给我一个理想的梦境吗?我不需要梦境!要么将我毁灭掉,要么就让我看到真实的一切,总之我不需要梦境!

“月读!我要看真的!!!”我发着狠地大吼了一声,而我眼前的一切也随着我的喊声崩塌了……

47、弑神(上)

那种好像信号干扰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在这一瞬我也努力回忆起了从我乘船一路來到这座朝圣岛的经历,类似的信号干扰使我眼前事物发生扭曲的情况几乎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天上、海上、地面……但是我并沒有真正注意过它们,我只当那是一种自然现象,只是在那个拿着盾牌和大刀的高大德国骑士出现时我才第一次觉得那是幻觉。

现在想來,之所以我沒有去在意过那些细微的视觉波动,可能正是因为月读在对我的判断进行着某种干扰让我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而现在情况似乎有了一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读开始吞噬我的灵魂而让我暂时得以和她站在了同一个高度。

当我眼前的波动过去之后,我看到了事物真实的一面。

环形石阵,破烂的地面,倒在血泊当中的乔伟和常乐……唯一不同的是赵明军,他不再是之前那副傲慢而阴险的表情,而用十分虔诚与恭敬的眼神望着我。

但我知道他敬畏的不是我,而是月读。

“这就是你想要的真实!”

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大脑里,如果神是以电信号的形式存在的,那我很难理解性别对于它们來说到底是如何区分的,所以我也不明白何以它的声音听起來会像女人。

我疑问再一次以意念的形式直接传递给了月读,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回答道:“我们并沒有所谓的性别,你之所以会听到我有女人的声音,是因为你对我的基础印象而衍生出來了一种主观认知,你甚至可以看到一个东方女性的人物形象,但那其实并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维新的一种产物,如果我们觉得你不存在,那么你就不存在了!”

“不,无论你们如何去认真,我都是客观存在的,只是以你们现有的认知能力还无法理解我们的这种特殊存在形式,所以你们便采用了你们所能接受的方式來看待我们,神也是因此而产生的,即使到了现在你们的做法依旧沒有发生任何改变,就像你面前的那个人一样!”

“你是说赵明军!”

我继续与月读进行着对话,不过这次月读并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控制着我的身体在空中朝着赵明军飘浮了过去。

我的意识依旧存在着,这种飞行的感觉真是奇妙极了。

如果与月读合二为一会是这种状态的话,或许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不对。

在这个念头刚刚产生的一瞬我便用力摇了下头,可惜我的头并沒有因为的意志而随之摇头,我的身体并不受我的控制,现在我已经不再是我了,不过那种甘愿被月读吞噬的想法还是成功被我赶走了。

“月读大神,是我在请求与您见面,我叫赵明军,我有许多问題想要请教您,希望您可以为我解答。”赵明军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对我……准确來讲是对月读做出他的请求。

“你有什么问題。”我的嘴巴不受控于我而自己开始说话了,这和刚才那种飞行的感觉正好相反!!被其他人夺去“驾驶位”的感觉并不舒服。

我突然想起在方家村时的事,乔伟他们被僵尸树控制后大概就是我现在的感觉,从这点來看血太岁与月读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特殊的关联。

赵明军沒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抬着头望向我这边,而月读也沒有开口跟赵明军说什么,似乎他俩已经进入用意念进行交流的阶段。

不行,我必须要做些什么,必须要有一些行动來阻止月读。

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我知道月读很清楚我在想什么,我也沒办法让自己停止思考,我只能寄希望于月读沒有注意到我所做的这些小动作。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从长乐那里有一闪一闪的白色亮光发出來,我并沒有办法转头眼球,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常乐,而当我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常乐身上时,我竟然快速地朝他飞了过去。

这次并不是我的身体过去了,而只是我的意念,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回过头,我依旧可以看到张明军站在我的躯壳面前,而我的躯壳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身体,俯视着赵明军,就像在看一名地位卑微的仆从。

月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已经脱离了身体,于是我也再次转回头盯着地上的常乐,想要看看那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子弹击中了他背部中心的位置,血已经在他身下形成了一个血洼,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沒有了生气,只是在他眉心的位置适中闪烁着银白色光亮。

我记得常乐每次召唤白虎凶神的时候都会用拇指去抹一下他的眉毛,于是我也试着伸手过去在他眉毛上抹了下!!严格來说我并沒有手,我也看不到我做出任何伸手的动作,但是那种触摸到他眉毛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突然,一股灼热感瞬间笼罩在了我的全身。

紧接着,这股灼热迅速演变成了一阵超高温度的灼烧,瞬间的疼痛感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忍受范围,我痛苦地惨叫了一声,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我的躯壳也发出了同样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

“月读大人,月读大人您怎么了!!!!”赵明军紧张地询问着。

可是我的躯壳并沒有对他做出回应,依旧在痛苦地大喊着。

这种痛苦我从來沒有体验过,我甚至希望我可以马上死掉來结束这剧痛,可是我死不掉,我甚至不知道我可以用什么方法來杀死自己,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不断折磨我的灼烧剧痛。

在痛苦当中,时间仿佛被无限制地拉长了,我根本不知道这疼痛到底折磨了我多久,我的眼睛和耳朵也逐渐失去了本应具有的功效,渐渐的,我的世界开始崩溃,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突然,我的意识好像从一个遥远的地方瞬间回來了,紧接着我也从半空中一下子摔落到了地上,最先落地的是我的双脚,因为沒有任何准备,我一下子摔倒了地上,手也跟着扶住了地面。

我回來了。

我身体的控制权再次回到了我的手里。

显然是这躯体的疼痛将月读从我身上赶走了。

“月读大人!!,您还好吧。”赵明军一边紧张地询问着一边过來掺扶我,显然他还不清楚现在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什么月读大人了,而是一个正准备将一肚子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他身上的地球人类。

“月读大人沒事,不过你恐怕要遇到麻烦了。”说完,我的上勾拳便朝着赵明军的下巴猛抽过去……

————?

49、弑神(下)

砰的一下,赵明军压根没有想到我会突然给他来这一手,这一拳头整招呼在他的下巴上,我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断裂发出的咔吧声.

不过断的可不是我的手,而是赵明军的下巴!

这一拳直接将赵明军打飞起两米多高,这也是我在患了嗜血症后第一次用尽全力地去揍人,爆发出来的威力还真是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还不等赵明军落地,我站起身冲过去一把抓住赵明军的脚踝,然后就像绿巨人那样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整个人朝着地上猛砸,之后再抡起来朝另一边再砸一次,然后再砸向左边,再到右边,再到左边……

我一连抡起来砸了他七次,然后用两手抓住他脚踝向甩链球一样将他整个扔飞了出去,让他的头直接撞击在环形石壁上。

撞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石墙上也留下了一大团血肉以及脑|浆的模糊痕迹。

我把他宰了,大概是这一路上我已经下手宰过不少恶魔了,所以多杀掉这个恶魔对我来说并不会增添任何的负罪感,反而让我心里非常的痛快!

解决掉赵明军之后我立刻跑到乔伟身边,然后用手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他还有气,不过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肚子上也依旧在流血。

忽然,我眼前的一切开始发生剧烈的干扰波动。这一次月读可别想用这一招来糊弄我,我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于是我用力把手在眼前一挥,同时大喊道:“少给我来这一套!”

我挥动的手就像刀子一样将我眼前的所有波动全部切开,一切又恢复到了刚才的模样,于此同时,一个身穿日本古代服饰的女人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并最终站在了我的面前。这女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她的惊讶已经从她的眼神中表露无遗。

她很漂亮,淡淡的妆容配合着她美丽的面孔,显出一种如同月光般皎洁的美。

“月读?”我道。

“你怎么会……为什么我……”

她的声音很熟悉,刚刚她的声音还在我的脑袋里回响着,而现在她却开始在我面前说话了!

我两步走到了月读的面前伸手过去抓她的衣服前襟,这一下还真就被我给抓到了!

她更加吃惊地盯着我的手,然后又望向我,可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说话要用嘴!!”我提醒了她一句。

“我……你……”月读结巴着吐出了两个字。

我不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个神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我似乎可以利用她的力量来救助我的朋友。于是我拽着她来到乔伟的身边问道:“你如果是神,就用你的力量帮我救救他!”

“我做不到,我也不会去做,你以为你可以威胁我?我是你们的神!”

月读的语气突然变了,她似乎在一瞬间适应了目前所发生的变化,而且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抬手打掉了我抓住她衣服前襟的手。

她的力量非常大,我感觉只是被轻轻碰了一下,可我整个人差点转了一百八十度。

紧接着,她将手朝着空中挥舞了一下,一道月光撕开空中的乌云投射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无数全身漆黑的、并且有着红色眼睛的影子一般的人出现在了她的四周,就像她的护卫一样。

月读的嗜血军队?

我用力眨了下眼睛试图去找到视线波动的痕迹,但我的尝试失败了,波动并没有出现,那些影子人似乎并不是我的幻觉,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月读没有再跟我多说任何一句话,随着她手指向我一伸,围在她身边的那些黑影人立刻朝我飞奔过来,并且发出尖锐的鸣叫!

几乎就在转眼之间,这些黑影人便扑在了我的身上,并用它们的手撕扯我身上的铠甲,还用他们的尖牙来咬我。

有铠甲的地方它们咬不到,可是有些暴露出来的部位却被它们咬得剧痛无比!

“都给我滚开!!!”

我大喊了一声,然后连挥手带甩腿的想把它们全都驱赶走,可是我的努力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这些黑影根本不想从我身上移开。好不容易被我甩掉了两个,但很快又有四个朝我冲过来并继续缠住我。

太刀并没在我手上,我也没有可以使用的武器,只能任凭这些黑影人围在我身上撕咬我。

突然,一只巨大的拳头冲过来一下打在我的身上,把我连同我身上的一群黑影一并打飞了出好几米高。

我飞在空中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打飞我的那个家伙,那竟然是一个泥罗汉!

我也不只是哪来的灵感,我竟然在空中的时候硬是做了个体操运动员一样的转体,然后用双脚着了地。只不过我并没有稳稳地扎在原地,在落地后我一连踉跄的好几步然后坐在了地上。

“乔伟?!!”

我惊呼了一声,然后立刻四下寻找乔伟的踪影。

“是我!”乔伟的声音立刻传来过来,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乔伟本人。

他跪在地上硬撑着抬起上半身,他中弹的腹部似乎被火烧过一样,衣服、身体全都是焦糊一片,似乎也是因为这奇怪的烧伤,他的血也止住了。

而在乔伟的旁边还趴着另一个人,那人正是常乐!在常乐的背上也有着明显的烧焦痕迹,另外还有一头小白老虎蹲在一边,在那白老虎的身上正燃烧着白色的火焰。

看到这一幕我立刻就明白了。

我摸他眉毛的那一下唤出了白虎凶神,很明显,白虎神有火的力量,借着这股力量我摆脱了月读的控制,随后白虎神又帮乔伟和常乐止住了血。至于子弹,根据我铠甲所受到的冲击力,我想它根本没有可能停留在乔伟和常乐的身体里,直接就射穿飞出去了。

摆脱了黑影人的骚扰,我立刻朝着丢在不远处地上的那把太刀奔了过去。

月读看出了我意图,立刻唤出了数十个黑影人过去阻止我,可是泥罗汉又一次阻挡在了那些黑影人身前,并挥舞起巨大的拳头将它们全部冲散。在泥罗汉的掩护下,我成功拿到了天照武士的太刀。

不管天照大神和月读大神是不是姐妹,从岛上发生的种种现象都可以判断这两个神是对立的,既然是对立的两派,那天照的武器或许可以杀死月读!

我这样想着,同时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在拿起太刀之后我也立刻向着月读发起冲锋。

月读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她向后退了两步,接着身体逐渐开始变得模糊,就好像要施展隐身法似的。

不过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我的视线中也出现了信号干扰一般的视觉波动。

月读并不会隐身,她只是想对我的大脑进行干扰——这种事情我决计不会让它发生!

“少跟我玩花样!”

我怒吼着用左手做成手刀状,并在面前挥砍了一下!我眼前的波动再次被我一“刀”斩开,月读又一次清楚地站在我的前方,脸上的惊慌已经变成了惊恐!

这个时候怜香惜玉什么的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嗜血症什么的我也不愿意去想了,我进一步加快脚步冲到月读的面前,并将天照武士的太刀用力刺进月读的胸口!

“额……”

月读发出一声低呼,并瞪大了两眼低头看着胸口的那把刀。

“这……这不可能……我……我会死……死?”月读结巴着说道,随后她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空洞。

突然,她身体里向外透射出无数道淡蓝色的光芒,接着她整个人也化成了这光芒的一部分。

砰的一下,这团光芒发生了如同爆炸一般的爆发,当光芒消失之后,月读也不见了。

我杀死的一个神!

49、众神降临

瞬间,无数股力量开始从我身体内部向外扩张,接着它们便喷涌着离开了我的身体,就像有什么东西把我的身体完全掏空了一样。

虚弱、无力、疼痛……无数种状态一股脑地袭了上来,我的两腿酸痛无力,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紧跟着肚子也开始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我的上半身也完全没有坐正的力气,顺势就躺倒在地了。

“我……我说……你别一直躺着啊,这……这边还两个……两个伤号呢!”

常乐的声音从旁边结结巴巴地传了过来。

“知道了,稍等我一下。”我也是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但我的力气也仅限于做这样的回答而已,要想站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乌云逐渐散开,天也开始放亮了,似乎月读的死让这座岛终于可以重新回到阳光下了。可是当第一缕光穿透云层透射到岛上时,我却意外地发现那并不是阳光,也不是月光,而是……流星?

云层中明显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涡旋,那颗流星就是从涡旋的中心点飞下来的,而且速度异常的缓慢。

我判断不出那“流星”一样的东西要飞向哪,但肯定不是往我们这边来的。

突然,又有一颗“流星”从空中的涡旋里飞了出来,这次它去了一个与之前那颗“流星”完全相反的方向,紧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转眼间,从涡旋当中散落出无数的流星,它们四散而落,完全没有规律,完全没有统一的方向,就像天上正在下一场混乱的流星雨,同时也让我想到了“天女散花”这个词。

或许古代人们就曾经见过类似的场面?

忽然我发现一颗“流星”朝我们这边来了!直直地朝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如果那是一颗陨石并且直接冲击在我们所在的石阵里,那它很可能会引起一场爆炸,然后把我们三个全都炸成碎末!

我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坐起来,但这个尝试没有成功,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翻了个身,改躺着为趴着,然后再尝试着撑着地爬行。这次总算让我使出了一点力气,我也开始一点点朝着乔伟还有常乐的方向移动了,只是移动的速度太慢了!

我一边爬一边回头看一眼天上,那发亮的光球离我们也越来越近了,而且体积也变得越来越大——它明显就是奔着这个石阵来的!

来不及了!

不需要任何计算我也非常清楚以我目前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去救乔伟和常乐,别说救他俩,我连自救都做不到。

而就在我已经放弃抵抗的时候,那个光球突然减慢了速度,那减速的幅度来得异常的大,就像在空中踩了个急刹车!而且那东西并没有因为空气摩擦而起火,就是一个闪着波光的明亮圆球。

当那光球来到环形石阵上方大概六层楼那么高的时候,它便完全悬停在了那里。与此同时,我身上的铠甲也随着那光球而发出淡淡的微光,并且有一股暖流从铠甲传递到了我的身上。

这不仅仅是一股暖流,同时也让我恢复了力气。

我两臂再次用力撑了一下地面,这次终于将上半身彻底抬起来了。屈膝、脚踏地,我成功地站起来了,之前的疲乏、饥饿、等等的不良状态也都全部消失了。

我试着朝着那光球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之前我就是用这种方式驱散掉那些扰乱我脑神经的幻觉的。不过这次我的动作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个光球依旧悬停在半空,它似乎并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天照吗?”我冲着那光球大喊了一声。

那光球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几秒后,它便嗖地一下反向飞回了天空,直接飞进云层中那片涡旋里。紧接着,天空中的云团如同爆炸了一般,数以万计的如同“流星”般闪烁的光球从空中喷涌而出,散满了整个天空。

天上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云,所能见到的只有那些光球!

这光是在太过刺眼了,我只能抬手挡在头顶,同时用力闭眼以免眼睛被这强光刺伤。

强光持续了足有十多秒才渐渐消失。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云渐渐散开、变淡,温和的阳光再次笼罩在这片岛屿之上,之前出现的那些遮天蔽日的光球已经不见踪影,就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才那是我的幻觉吗?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常乐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而且离我很近!

我连忙回头,发现常乐和乔伟都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而且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似乎他们也和我一样在刚才光球降临的时候得到了恢复。

在惊讶之后,我又想起了常乐刚才说的那句话,那好像是一句古诗词,但这并不是我的专长,我既不知道它的出处,也不明白它的意思,唯一能明白的就是前两个字“百神”。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百神?”我问。

“是离骚。”常乐解释道:“《离骚》当中非常有名的一句关于众神降临的描述,大概意思就是众神降临时遮天蔽日,地上的神明也纷纷前去迎接。”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的‘流星暴雨’是众神降临?”我疑惑道。

常乐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反正我的感觉是非常非常的强烈,那种畏惧中夹带的反抗感……我能体会到白虎凶神的反应,再加上刚才天上的变化,所以我立刻就想到了那句诗!”

“好吧,就算是众神降临了,那它们为什么突然下来,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段?而且就在我们头顶上?刚才的那个光球又是什么意思?特意过来救咱们的?”我又将一连串的问题甩给了常乐。

常乐忽然挑起眉毛笑了下,严肃的表情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他以往那种令人讨厌的轻浮笑脸。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你杀死了一个神,破坏了神的某种平衡,就像在一个气球上扎了一个小孔,于是里面的气一下子就全都跑出来了。不过你也不用管这么多了,既然古代有那么多描写神降的诗词,就证明这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顺其自然就好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几个都没事,起码我觉得死而复生的感觉挺不错的,你说呢?乔伟?”常乐笑着朝乔伟问道。

乔伟也全身放松地笑了笑道:“确实不错,我现在就像回家舒舒服服睡一觉,然后吃一顿大餐,其他的暂时我都不想考虑了。”

“你这算是又上升了一个境界吗?”我道。

“就算是吧,起码过年之前这段时间我是不打算再有什么行动了。”

“那八斋堂比武你也没兴趣了?”我又问。

“比武?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应该也已经比完了吧!再说了,反正我已经脱离八斋堂了,它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只要我老妈没事,其他的我都不怎么关心了。”乔伟的回答很坦然,看来这次濒死经历真的让他发生了一些变化,至于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我暂时还不能做出判断,一切只能静观其变。

“对了,赵明军呢?”常乐忽然问起了那个罪魁祸首,同时也四下寻找了起来。

“就在那……”我朝着我把赵明军扔出去的那个方向指了一下,可我的手也随即僵在了那里!因为在环形石阵的墙壁下面根本没有了赵明军的身影,只有那石墙上的血污能证明他确实曾经“撞死”在那里过。

他跑了!

刚才光球下来的时候不仅救了我、救了乔伟和常乐,也顺带把赵明军也给救了。

我突然想起常乐关于“神恶论”的说法,在神的世界中并没有人类关于道德的规范,神有神的法则,他们并不会根据人类的标准来判断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一切都依照他们自己的规则行事。

众神降临……

这些不遵守人类道德规范,一切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的家伙到底都去哪了?他们会不会引出什么大乱子来?

我突然觉得2014年或许会变得比13年更加忙碌,而且也有了更多的变数,另外我们还多了一个敌人,同时好像也多认识了一个亦敌亦友的讨厌鬼。

想到这,我也冷不防地挥拳打向了常乐!

很好,他没有反应过来,被我打了个结实——我想这个年我应该会过非常舒心了。

50、新年

回家是一件幸福的事,在家过年更是一件幸福的事,这是我从朝圣岛回来之后有的最深切的感受。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觉得过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亲戚,总是过来问一些隐私问题,什么收入多少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谁谁家的小谁谁孩子都两岁了,你啥时候能结婚有孩子啊?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他们老问这些干什么?烦不烦?

所以我很讨厌过年,讨厌应付那些无聊亲戚的无聊问题。不过今年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差一点就回不来的缘故,还是在朝圣岛上经历了太多的血腥,我突然觉得这些平时会让人觉得无聊的问题现在看来竟特别的温暖、特别真实。

我喜欢这种感觉!

但情况并不都是好的,有一些麻烦事始终没有得到解决,例如我的嗜血症,例如乔伟的枪伤,例如赵明军以及降临人间的众神。

没有月读的干扰,围绕在岛周围的雾气、狂风都没有了——其实它们原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我们假想出来的东西。

在我们与外界取得联系后,救援队很快来到了岛上将我们接了回去,至于岛上那些德国的吸血鬼就交给政府最神秘的“有关部门”去处理了。

回到深圳之后我们都做了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而检查的结果却是我们谁都没想到的。

我、乔伟还有常乐的身体状况都糟糕到了极点——我的心肺出现了严重的衰竭,几乎跟死人没多大区别了,乔伟的小肠断成了两大截,而常乐的肝脏也完全被打穿了一个洞。还好,给我们做体检的是小郭的私人医疗机构,不然我们三个肯定被送去科研部们做实验用的小白鼠了!

用体检医生的说法,我们三个压根就不应该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觉得应该给我们三个脑门上贴上镇魂符,把我们当僵尸给封起来。随后的一周时间里,乔伟和常乐分别做了手术,而我则住在医院里进行调养。

手术异乎寻常的成功,就像乔伟和常乐受了那么重的枪伤依旧可以活下来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而且手术过后的第二天这两个人就可以自如活动,甚至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或者不适。

跟他俩比起来,我的状况可要麻烦得多。

首先回复心肺功能的恢复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这需要很长时间来调养,然而接触天照大神之后我对自己身体的不良状况毫无察觉,我甚至完全体会不出心肺衰竭会给我带来什么不便,我始终觉得自己跟平时一样,甚至比之前更健康。

所以我必须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情况下卧床调养,这实在太痛苦了。

另外一个让我头疼的是就是嗜血症了。

我对阳光的敏感反应是消失了,这对我来说总算是件好事,但是每过个两、三天我就会出现之前那种对血的渴望感,而且还会听到周围人的心跳声。因此,我不得不每天继续把血布丁这种黑暗料理加入到我的食谱当中。

除了身体上的这些异状,舒鑫也是一个大麻烦。

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把她给急坏了,所以我刚一回到家就被她各种盘问,就差严刑拷打了。于是我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把我这次所经历的事都跟舒鑫交代了一遍。当然,我在岛上杀人的事我没敢跟她说。

舒鑫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在家里关禁闭什么的都是轻的,最后还被她勒令卧床休养,没她的命令不允许随意走动,她就请假在家看着我哪都不让我去。

于是我错过了八斋堂那场斗法对决,也错过乔姐的精彩表演。好在乔伟过去助阵的时候把过程用DV给录下来了,后来他带着叶鸿来我家探病的时候也把过程跟我简单说了一下。

整个过程比我预想的要简单得多。

决斗一方的身份并没有让我觉得意外,正是青蟒堂的人。时间安排在十五号的晚上九点,地点就在刘剑家的大院里。结果乔姐甩了两个泥罗汉,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青蟒派出来的代表给打败了。

八斋堂胜了,刘剑那边得理不饶人还想把青蟒赶尽杀绝,但是乔姐却出阻止,意思是希望双方就此言和。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齐先生也跟乔姐的看法一致,觉得上两代的恩怨没必要继续延续下去。

最后刘剑妥协了,青蟒那边也答应和解,并且以败者的身份答应乔姐从今以后不再为了研究阴阳术祸及无辜者,并且规范青蟒堂的规矩,对堂的弟子也是严格管束。

到此,青蟒和八斋堂两家的过结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似乎所有的麻烦事也都跟着蛇年一起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新年夜、饺子、肉、春晚……随后便是躺在床上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悠哉日子,享受着无限期的长假,我的马年就在这样舒坦而又让人羡慕的环境中开始了。

这个假期比我预想得要长,我本以为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怪事发生,我们的侦探社也会再次火红起来,所以我还急切的盼着身体赶紧恢复。可是眼看着春节假期飞快地过去,竟然没有任何一件怪事发生,小郭、八斋堂以及我们散出去的所有眼线都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怪异事件的信息,似乎众人降临并没有带来什么麻烦事。

正月十五,又是一个团圆的日子,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舒鑫也总算批准我自由行动。不过我并没有到处乱转,早晨九点我就去了我父母家里,跟二老聊聊天,听听我老爸的抱怨。

我老爸曾经是国企的财务科长,所以他根本不屑于做什么小商小贩,也更不可能和其他老头一样去做打更的,所以就一直闲在家里。

我虽然不算富裕但也并不缺钱,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但我爸始终还是做着一夜暴富的发财梦,所以每周他都有固定的两天去买彩票,而且总会跟我分享他的彩票信得。当然,买失败的时候他也会向我抱怨一番。

这次回家他依旧跟我抱怨了起来,只不过这回他的抱怨跟他的失误无关,而更像是对幸运者的羡慕嫉妒恨,因为有人中了头奖,而且就在我老爸总去买彩票的那家彩票站,最可气的是那人只是酒后路过,只买了一注,还是机选。

我可以理解我老爸的怨念。

他为了中奖几乎每天都要在彩票站进行大量的数据研究和分析,然后再选号下注,可是他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回报,倒是一个醉鬼随意买的一注彩票,结果中了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我如往常一样并没有把我老爸的抱怨当回事,可我无论如何没想到,这彩票竟会像一场瘟疫、像诅咒一样夺去人的生命!

1、死神来了

运气,这东西绝对是个神奇的玩意。

人们总是把“运气”这个词挂在嘴边,但谁也不知道“运气”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么把“运气”掌控在手里,可偏偏就是有人运气特别好,也有人运气特别的差。

我觉得我就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人。

虽然工作、事业一般,但起码有个稳定的家,有个爱我而且关心我的老婆;虽然我家庭条件一般,但父母身体健康;虽然妹妹不太让人省心,但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女老板了;虽然去年我总是被卷进各种麻烦事中,还几次差点送了命,但最后我总能化险为夷,还能有不少收入。

所以总体来讲,我的运气不错。

不过总是有人会比我运气好,或者说他将运气用在了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彩票。

彩票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一夜暴富,从此过上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日子,如果你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只想平平常常过完这辈子,那中个头彩所得的钱就足够一辈子用了,这也是我老爸的理想。

可惜我们没有中过,到目前为止我爸中奖得到的最高彩金也没超过四位数。

所以我爸总是特别羡慕、嫉妒那些幸运的中彩者,尤其是今年,我爸总去的那家彩票站竟然连续出现了四个大奖!虽然中彩者的身份并没有人知道,但彩票站却火了,甚至很多外市县的人都会跑到那家彩票站去,而且不买自己研究的号,就是花上两块钱,来一注机选。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这连续的四注头彩都有着相同的规律:只随意买了一注,而且是机选。

在我爸跟我提到前两个中奖者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可是在二月末同一个彩票站出现了第四个单注机选的中奖者后,我开始觉得这些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巧合,也不是单纯的好运。

到了三月初,我的怀疑也得到了印证,我家这边出事了!

三月三号上午,我的侦探社里来了位稀客,唐辉。

我跟唐辉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甚至电话也没有打过。从去年冬天我就开始在全国到处乱跑,甚至还出海了一趟,而唐辉就只能待在家里这边随时准备处理各种疑难案件,我们各有各自要忙的东西,所以没有碰面也很正常。

但唐辉今天的突然造访确实让我觉得意外,他并没有提前打电话过来,而实际情况他也并不是专程过来找我,只是路过我这里时突然想过来坐坐。

唐辉进到客厅后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脑袋向后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起来好像非常的累。

“遇到啥麻烦了?”

“哎,如果硬要说是麻烦也是我们自己找的麻烦。你知道最近一个月咱们市里有人疯狂中大奖的事吗?”唐辉仰在沙发上道。

“知道啊,我爸总跟我说,有四个人单注机选彩票,结果就中了头奖。”

“确实是中奖了,不过不只是彩票,包括他们后来买奢侈品的时候发票中奖,购物积分卷中奖,反正只要涉及到抽奖之类的事他们都会中奖,就像是被横财神附体了一样!”

“横财神?!!”我对唐辉选的这个词非常的敏感!

“我只是随便这么一比喻,不过就算他们是被财神附体了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个幸运的家伙全都死了,而且死的特别蹊跷。”

“全都死了?在中大奖发横财之后全都死了?”我惊讶道。

“是啊,这就是我遇到的麻烦事。一个五个人,其中四个中了福彩,另一个是个拾荒者,他从来没买过彩票,但却在垃圾场拣了一兜子钱,然后又从一条臭鱼里翻出来一盒钻石首饰。然后就在他们鸿运当头的时候,又接连死了,要么是滑倒摔爆了后脑勺,要么是车祸,要么是高空坠物……简直就是……就是死神来了。”

先是横财神,然后又是死神,我知道唐辉并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把“神”这个词搬到我面前来,但他的话还是会引起我的思考。

众神降临!

从我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些完全不遵守道德规范的家伙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影响似乎已经出现了。

在同一个彩票站机选单注还能中头彩的概率有多高?同一个地方连续中出四注的概率又有多高?在垃圾场拣出一袋子钱、在臭鱼里挖出钻石的概率有多高?而这些幸运的人都死于意外的概率又有多高?

这些显然不是什么巧合,有人在背后主导了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用“人”这个字眼并不恰当,而这似乎也正是困扰唐辉的地方。

“雷队怀疑是有人因为嫉妒杀人,我也觉得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结果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唐辉闭着眼睛问道。

“发现了事情真就是这么巧?”

“不是!我们发现每个死者的家里都被闯入过,而且都丢了东西,所以雷队的怀疑是正确的,确实有人嫉妒这五个幸运儿!可是问题来了,如果这五个人不是突然死了,我们压根都不知道是他们中了彩!就算是彩票站的人能回忆起之前那四个彩民,但是拾荒的那个人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凶手完全成了一个谜!现在上面下死命令了,要求一周内必须破案,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我靠,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施压方式呢?”我笑着道。

“跟年代没关系,无论什么时候都讲究一个政绩,警察的政绩从哪来,就得从破案率上体现了,尤其是命案的破案率,必须得达到百分百!而且光有破案率还不行,必须还要保证速度。你说这不是扯淡吗?哎,烦死了!”

“那用不用我帮你破这个案子啊?”

我自告奋勇的提议明显让唐辉大吃了一惊,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我道:“你……你说要帮我破这个案?你该不会觉得这又是跟鬼有关的案子吧?对了,乔伟呢?”

“他跟他父母去云南了,说是要商量一下成亲的事,一个月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撑起业务了。还有,这个案子应该跟鬼怪没多大关系,但是我还是觉得我能帮上忙。”

唐辉有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摇着头道:“不对,你肯定知道什么了,就算跟鬼无关也肯定另有玄机是不是?”

“好吧!如果你真想听我的想法的话那就要保证自己的心态。”

“什么心态?”

“宁可信其有!”我严肃地说道。

2、幸运儿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选择接受一切可以得到的外界援助,唐辉虽然没到走投无路这种地步,但他确实为这个月发生的命案而抓狂。

一切看起来都是意外,毫无疑问的意外,但五名死者之间却又明显存在着联系,作为一名有着极强责任心的警察,雷启山绝对不会对这些明显的关联性视而不见,所以麻烦也就接踵而至了。

雷启山是队长,与上级的沟通交流是他的工作,而实地实施调查的是唐辉他们这些刑警,雷启山希望唐辉他们可以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这很难,非常非常的难。

所以唐辉选择相信我要讲的一切,而我也将过去一个多月我在那座朝圣岛上经历的一切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话后唐辉的反应很有趣。

他一开始想笑,但很快他又忍住了,并且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你认为杀人的是……是死神?”

“是什么神我不知道。准确来说是不是‘神’干的我都不能确定,不过我总觉得会出这样的事有我的责任在里边,所以我应该帮些忙。”

“好吧!”唐辉妥协似的地轻呼了一口气——看上去应该是并没有把我说的当一回事,尽管他答应过我“宁可信其有”这个前提。

答应我之后唐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雷队,我唐辉。”电话很快就拨通了,看来我加入调查还是需要申请一下。

唐辉在电话里简单把我要协助调查的事跟雷启山说了下,之后便连连点头说着“是”。挂断电话之后他立刻微笑着对我道:“雷队同意你帮忙,但要我全程跟着你,以免你犯一些错,影响到侦破正常进行。”

“犯错?犯什么错?”我不喜欢被人小瞧。

“很多,比如进入现场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项,不能使用死亡现场的厕所,不能在现场吃东西、吸烟或者携带任何容易产生误导的物品。还有……”

“好了好了!”我连忙摆手打断道:“我明白了,我保证听指挥。话说,你刚才说我可以跟你去死亡现场?”

“对,雷队刚刚告诉我的,四天前一个幸运儿中奖了,我们对他进行了保护性监视。”

“所以……”我插话道。

“所以如果我不给雷队打电话雷队也会联系我,因为那个幸运儿刚刚死了,就死在他家里。”

我并不会因为听到有人死了而感到兴奋,但可以第一时间去案发现场一看究竟却是另一回事了。关了店门后,我立刻跟唐辉赶去了那个幸运儿的家。

幸运儿名叫陈晨,是个女的,去年大学毕业,之前在一家豆制品厂做食品安全检验员,不过四天前他辞职不干了,因为她中彩票得了六十多万块。

跟动辄几百上千万的巨额彩金比起来陈晨中的这六十万确实不算什么,而关键在于她中奖的方式。

年后上班同事之间要小聚一下,从饭店出来之后陈晨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于是就去饭店旁边的彩票站机选了一注福彩,结果就中了!而有了这笔意外之财后陈晨立刻辞掉了工作,而之后她的好运依旧没有断过。

诸多与之前五名死者相似的经历让警方注意到了她,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她会被杀,警察也不能因为一些猜测就24小时贴身保护她,所以只是进行了一些小范围的保护性监视。

为了不侵犯隐私,警察并没有在她家里安装监控之类的东西,更不可能知道她在家里做些什么。一直到陈晨连续两天没有出门警方才觉得不对,于是就去了陈晨的家里敲门,最后发现陈晨已经死在了家里。

大概的流程就是如此,唐辉在电话里问了下前后经过,然后也把这个过程转述给了我。

从中我并没有听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切也都只能到现场再看了。

陈晨的房子不是她自己的,是她在租住的一间40平米的旧楼小房。那间房子现在已经被警察完全封锁了,刚一到四楼的楼梯口我就看到了大批围观的人,我和唐辉还要分开人群才能进到里面。

守在家门口的警察又是认得我的,一见我过来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手指着我并用奇怪的眼神望向唐辉。

唐辉赶紧摆手道:“头儿还没放弃治疗呢,别担心没用的。”

“他是没放弃,不过我们快了。”

“什么意思?”我插话问。

“你们进去看一下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行,得等技术中队的人取证拍照,他们说OK你们才能进。”

这个流程我还是懂的,更何况唐辉已经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自然要好好配合才行。

不过我们在外面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两个拎着手提箱的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尸体也用担架一并抬出来了,看样子现场已经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了。

等这些人都撤走了,守在门口的警察也冲我们点了点头,于是我和唐辉戴好手套、鞋套、头发套,然后他在前我在后一起进到了陈晨的房子里。屋子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两个熟面孔,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知道其中一个是探长级别的,另一个估计是他对里的探员。

“雷队让我带雷声过来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唐辉进屋后便跟那两个探长打了招呼。

“这又是……”那名探长的表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我赶紧冲他一笑,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既然做了刑警队的顾问就得尽职尽责不是。”

“不管是尽职尽责还是其他什么,不过你算是来对了,这大概是我干警察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诡异的事了,一个月第六起。”探长一边说着一边朝我招手让我过去。

他带着我到了厨房的门口。

地上有一大滩血,看样子陈晨就是死在这里的。

“死者家里连一把刀都没有,厨房里只有厨具但根本没连接任何煤气或者燃气管道,她根本就不会做饭,也没有能轻易构成她死亡的东西。”探长望着地上的血迹道。

“那她是怎么死的?凶器呢?”我怀疑道。

“凶器是一双筷子,我想她是把她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尽了,我真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探长感叹道。

3、警察的无奈

根据现场还原的情况分析,陈晨已经选定了自己要搬去的新家,而且已经打包好了所有行李.之后她泡了一碗泡面,估计她吃面的时候是一边走一边吃的,而且走路的时候还没注意脚下。结果她被行李袋绊了一下,然后脸朝下摔倒,方便筷子还没来得及从嘴里拿出去便直接戳进了她的咽喉。

房子没有被人强行闯入的痕迹,技术人员也排除了这里曾经发生过搏斗的可能,可以确定,陈晨就是死于意外,跟谋杀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只是她的死法实在是太过诡异,而且这已经是第六起先富后死的案例了。

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她被抢劫过?”听完现场探长的描述后我也提问道。

探长摇了摇头。

“之前死的那五个都被抢劫过?”我又问。

“不是抢劫,是家里被盗过。”

“死前还是死后?”

“除了其中一个拾荒的不太好判断之外,其他四个中头彩的能肯定是死前被盗。”

“那就怪了。如果这种怪异死亡是一种模式化的话,那她跟其他四个人有明显不相符的地方!要不然从这个地方入手查一查?”我提议道。

探长和另外那名探员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谁都没开口。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表达些什么,“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如果有的话您两位就直说,我肯定虚心接受,毕竟你们在破案方面是专家,我只是个业余的。”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探长连忙摆手,但却没有给出什么后文。

“那您刚才的话是?”我一边问着一边转头看了眼唐辉。

唐辉似乎是明白探长要表达的意思,但他脸上现出的那种无奈表情显然说明这事并不如他的意。

“哎,反正这事早晚也得发展成那样,不如现在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探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捞干的说道:“今天我们出发来这里之前局长亲自过来给我们下的令,说是再找不到谋杀的证据,那就按意外事故处理。”

我听后一笑并点头道:“其实我觉得局长大人的决定是明智的,之前的几个暂且不说,这个绝对是意外,起码在我这个外行人眼里我是瞧不出有谋杀的迹象,再说你们不也已经排除了有人入室杀人的可能了吗?而且就算是入室杀人,那杀手应该也不会用筷子往她嗓子里捅吧,这旁边还洒着一碗面呢。”

探长和另外那名探员在听了我的话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怎么了?你们好像以为我会发表什么其他意见?”

探长无奈地摇头笑了下,“你也不算是外人了,大哥我就跟你说两句实在话,你知道现在警察在老百姓心里都是什么形象吗?根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完全就是恶霸,遇到破不了的案子就抓人顶罪,或者干脆不立案,这样就能保证破案率!在老百姓眼里我们就是这样的!”

“我在网上还真看到过不少类似的说法。”我点头道,但没敢在雪上加霜说一些更严重的内容。

探长苦笑了一下,“所以啊,这人接二连三的死,而且还都是同一个模式,你说是意外是巧合也没人信啊,在加上雷队又是个疑心特重的人,他说要立案查,那就立案查吧。结果上头还挺重视的,给下了死命令,规定时间内我们不可能找到凶手,再说这也根本没有凶手可找,除了巧合之外我们也找不出其他解释来。刚才看到你过来的时候我还想呢,会不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作怪。”

“就算真是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作怪恐怕你们也没办法用这个上报吧?”我道。

“哈哈哈,那倒是,哎,你能理解就行了。”

“能理解,每一行都有难处,我在这随意看看可以吧?”

“可以,可以!不过尽量别碰任何东西,这个现场要保持好,技术队的人有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还会再回来的。”

“好的,我明白。”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灵视眼镜戴上。

屋子里很干净,并没有半点阴气。这倒也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这是鬼怪在作祟。我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三圈,在毫无收获之后我也拽着唐辉从房子里出来了。

“没发现?”出来以后唐辉也立刻询问道。

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问:“之前死的那五个人家都在哪住?”

“哪的都有,不过现在算来有三个是住在啤酒厂这边的,今天这个陈晨,还有之前两个中彩票的也都是。”

从我父母家到啤酒厂步行也就十五分钟,这也多少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人会跟我老爸在同一个彩票站买彩票。不过他们的好运应该跟彩票站没有关系,不然我爸这一个月来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有中到。

但是六个死者当中有一半是住在啤酒厂附近的,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觉得咱俩还是应该从陈晨身上入手!”我把我所想的跟唐辉说道:“这些人突然来的好运还有之后的背运都很不正常,他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或者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人,如果咱俩能找到他们遇到的特殊事或者人,那问题就解决一半了。”

唐辉听后明显有些犯难。

“怎么了?不会是你还有其他任务吧?”

“那倒没有,雷队也是让我全力配合你来着,只是你之前说过的神……”

“你不会是害怕跟神打交道吧?”我笑着道。

“怕?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些关于神的事……”唐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决心说道:“算了,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说的那事不靠谱。”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行动之前必须先得让我证明一下给你看看呗?”

“如果你能证明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我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到唐辉的面前。

唐辉看了眼我的手,又抬头问:“这什么意思?”

“听说你从小就学武的,还跟特种部队训练的格斗,你的力气也应该不小吧?你敢握下我的手不?咱俩较较手劲!”

4、较力

“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比手劲?”唐辉半笑不笑地问我道,看那意思我的提议完全是自讨苦吃一样.

我点了点头道:“你没听错,我就是要跟你比比手劲,好让你知道一下跟神近距离接触之后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

“好吧,不过你可别后悔啊,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我劝你最好别笑得那么嚣张,还有,待会你可得把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要不小心手骨骨折。”

唐辉一边露出不屑地一笑,一边把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慢慢开始加力。

我也随着唐辉的力道逐渐加大我的手劲。

“呦呵?不错啊,没想到你的文人还这么有劲呢!”唐辉一脸轻松地笑着道,很明显他还没使出全力。

“我的本事你还没见识过呢,倒是你个习武之人就这么点劲吗?你是女孩吗?”我用激将法回应了他一句。

“冲你这句话我就不能让着你了!你忍住了!”

说罢,唐辉手上的力量瞬间增大,要不是我赶紧跟着加大手劲,手的手早就被他捏变形了。

“嗯?!!!”

唐辉从鼻孔哼出了一声,看样子他是觉得刚才那一下可以直接搞定我。

我依旧没有使出全力,只是保持着和唐辉对等的力量和他僵持。

唐辉皱起了眉头,同时也进一步加大了力道,我也随之加力与之抗衡。这一下可让唐辉有些着急,他的前臂明显因为用力而在微微地颤动,就连他的额角都跳起了青筋,但不管他怎么使劲都不可能把我的手捏变形。

“这就是你的全力了?”我轻松地对他笑着问道。

唐辉憋着嘴没有回答我,只是闷头在那继续使劲。

结果其实已经很明显,我没有必要为了证明我的力量故意把唐辉的手握伤,所以我左手伸过去在他手腕上用力抓了一下,趁他泄劲的时候我也赶紧把右手从他手里撤了出来。

唐辉先是一愣,然后抹了下头上渗出的汗,“我了个去,你这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胳膊上捏了几下,“你的肌肉也不夸张啊,哪来这么大劲?”

“所以你现在该信了吧,关于神。”

唐辉挠了挠头,“我还真想说我不信,但是你的手劲真是大得有点不太正常,要是你勉强能跟我抗衡一下也就算了,不过你刚才给我的感觉好像还有余力,而且还不小呢!”

“确实不小呢,再给你露一手。”

说着,我突然伸左手一抓唐辉的右肩膀,同时伸右手一抓他的腰带,接着两胳膊一较力直接把唐辉从地上给抓了起来,并且举过了头顶!

“我靠!我靠!!!放我下来!!!!”唐辉连声惊呼道。

我赶紧把他放回到地上,然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问:“这会彻底信了吧?”

“信了!信了!打死我我都不相信就凭你一个文弱书生能突然把我举起来!”

“信了就好,那咱们现在可以去查一下这个陈晨的情况了吧?”

“可以!”唐辉坚决地点头答应,然后提议道:“那咱俩就先去她之前的公司吧,她是中彩之后才辞职的,按照你的理论,她遇到特殊事或者特殊人的时候应该还上班呢,没准她的同事能提供一些重要线索。”

唐辉的提议也正是我之前所想的,于是我俩也没耽搁时间,在下楼之后就直接赶奔陈晨上班的地方——兴隆豆粉厂。

从陈晨家开车不到两分钟就是兴隆豆粉厂了。到了厂区门口唐辉跟门卫亮了警官证,又简单说明了一下我们此行的意图,门卫立刻开大门放行,并且给我们指了下去品管楼的方向。

我和唐辉刚把车开到品管楼楼门口,还没等下车呢从楼里面便迎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工作服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门卫已经跟品管部的负责人打过电话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在我俩下车后那女人也立刻开口问道,她的语气神态都显得战战兢兢的,估计和我一样,她也有害怕警察的毛病。

唐辉没有穿警服,所以也没去敬礼,只是走到那女人面前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道:“您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陈晨的事。”

“她……她犯……啊不,她怎么了?”那女人更加紧张了。

“您误会了,她没犯法,也没做什么坏事。”

“那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啊?”

她似乎还是不相信唐辉的话,依旧紧张地询问着。

唐辉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保持微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早晨发现陈晨死在家里了,现在还不能排斥他杀的可能,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她在辞职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事,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啊……啊?!!!”那女**吃了一惊,“你说……你说陈晨她……她死了?”

“嗯。”唐辉点头道。

“这……这也太突然了,她怎么死的?”女人又问。

“她在家里被刺死了。”唐辉只是说了个大概,但并没有提陈晨是被筷子戳穿喉咙这件事。

“是不是跟她发的那笔横财有关啊?”

“我们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所以不是您向我们提问,而应该是我们来提问您来回答。”唐辉委婉地回应道。

那女人尴尬地笑了笑,“啊,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太惊讶了,我没想到……先进楼里说吧,外面冷。”说着,那女人便转身回到门口,并拉开了楼门将我和唐辉让进了品管大楼。

进楼后这女人也立刻做了自我介绍,她是豆粉厂的品管部经理。

不过这个经理其实只是一个名头,毕竟这是个小厂,全厂上下所有工人加一起也不到一百人,她的品管部也只有十个人而已,就连她这个“大”经理每天也都要亲自参与豆质检验。

也正因为人少,所以品管部的化验员都是三班倒,平时加班非常多,业余时间也很少,就连过年也只放了三天假,然后就立刻开始上班了。

根据这位经理所说,陈晨是品管部的班长,因为过年期间有一个班长请产假了,陈晨家又离工厂比较近,所以陈晨就和另外一个班长进行两班倒的加班,这种连班的状态也从年后一直持续到她辞职,这段时间她基本上工厂和家的两点一线。

当然,陈晨的两班倒工作安排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业余时间,要想找出在她身上发生的特殊事件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仔细询问才行。

5、好运饺子馆

虽然这个时候我并不太愿意去提“运气”这两个字,但今天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因为今天在班上的几个化验员之前一直是跟陈晨同一个班的,互相也比较熟悉,我和唐辉很快就从她们那里问出来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的提问非常简单,就是陈晨从什么时候运气开始变得特别好的。

一个化验员立刻就回答我们说在十天前一次下早班之后,她们几个人一起去了一家饺子馆,陈晨在吃饺子的时候从饺子里吃出了一个钱币。

当时陈晨很生气,就找饭店的服务员理论,说是往饺子里放钱币不卫生,而且还把她的牙给硌疼了。饺子馆的老板赶紧出来解释说饺子里的硬币都是经过高温蒸煮消毒的,绝对卫生,至于硌到牙齿他们也只是对此表示歉意,不过这硬币象征着幸运,新年会交好运。

之后老板又说了很多好听的拜年话,而且还把陈晨她们那一桌的单给免了,说是只要在饺子中吃到幸运硬币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待遇。

似乎就是从那天从饺子里吃出硬币后,陈晨就一直在走好运。

她们从饭店出来后刚走到路边一辆粗租车就停在她们面前,里面的客人下来把空位置留给了她们——在过年的时候打车是相当费劲的一件事,能出门就坐上车绝对算得上幸运了。

后来她们又去打了会保龄球,陈晨竟然比专业的保龄球手还厉害,连续各种全中,她的球道那里围了好几圈围观的人。到最后陈晨因为破了保龄球馆的最高分记录,不仅当天消费全免,还得了一张保龄球馆全年免费的VIP卡。

类似的好运事件大大小小还有很多,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陈晨为了破零钱而买彩票中奖这件事。而如此好运的陈晨竟然在刚刚辞职准备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就突然死了!这件事让她的同事们无论如何无法理解。

不过我和唐辉也没跟她们多做解释,在问了饺子馆的名字和地点后我俩就转身准备品管楼。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在无意中发现品管经理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古怪,她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而当她发现我在看她的时候她又有意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于是我停住脚回头过去问道:“经理,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其他什么事啊?”

“没没没!没什么。”品管经理连忙摆手道。

“真的?”

“真没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挤出难看的一笑。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用,我们也不可能因为她的古怪反应就把她抓回警察局去,所以我们也不再继续跟她在这耗时间。出了品管楼、上了车之后,我和唐辉就直奔那几个化验员说的那家饺子馆。

只用了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目的地——位于市南夜市的京东饺子王。

这家饺子馆开了可有年头了,我记得我考上大学那年好几个同学的学子宴都是在那办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饺子馆规模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上档次,用现在网上流行的话就是“高大上”了。

我和唐辉过来时才刚刚十一点,距离中午饭口还有一段时间,可是饭馆门口已经停了满满当当的车,根本找不到停车位。我俩只能把车停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再步行回来,而进到饺子馆里边再一看,整个大厅更是座无虚席。

在进门右手边还立着一块告示板,上面写着:“吃到幸运钱币,免单!”

饭店里这么多的人,到底是因为吃到钱币可以免单呢?还是因为那钱币会给人带来好运呢?这个问题还真值得思考一下。

就在我愣在门口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过来冲我甜甜一笑,“先生不好意思,现在客满,您可以在休息区稍等一下,很快就会有位子的。”

“不用,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唐辉很礼貌地对那小服务员说道,同时也将他的警官证拿出来道:“我们想找你们这的老板问一些问题,他今天来了吗?”

“哦,老板他来了,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他。”说话时服务员脸上之前的微笑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紧张模样,看来全国人民绝大多数都和我一样有怕警察的毛病。

我和唐辉在饭店门口等了大概两分钟,一个黄豆眼、地中海发型的矮胖子在之前那小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了我们面前。

“两位警官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一上来就咧开嘴嘿嘿嘿地笑着,露出满嘴的黄牙,显然他已经习惯了答对警察,也深谙其中的“门道”,不过唐辉和我显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类人。

“你们这的幸运钱币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唐辉板着脸问道。

“哦?您二位是想来试试运气?位子的话好说,我这就给你们两位安排,稍等……”

“我们不是来吃饺子的!”唐辉打断了地中海的话,并且伸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拽了回来。

“你们不是来吃饺子?那你们是……”地中海一脸不解地望着唐辉。

“我们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走过来对那地中海开门见山道:“我怀疑你饭店用的幸运钱币会让人送命。”

“啊?什么?!!”地中海惊讶地大喊了一声,然后赶忙四下转头看看有没有饭店里的客人听到。

在大厅里的人都有说有笑地个子吃喝,并没有人因为我的这句话而放下碗筷,地中海这才算放下心来。随后他也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前对我道:“您是我的亲祖宗,咱有话到我办公室说成吗?”

“那就走吧!”我点头道。

地中海回头又跟那女服务员小声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才带着我和唐辉一起上到三楼他的办公室。

跟许多爆发户土老板的办公室一样,这地中海的办公室大得夸张,除了老板台、老板椅、高档的真皮待客沙发以及名人字画外,在办公室的最里面还摆着两排书架。似乎人越是有钱就越是希望别人认为他是有文化的人,不过我怀疑他大概一本都没看过。

6、今天的免单人

地中海把我们让到待客沙发上,他自己也跟我们一起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并不敢往他的老板台后面坐。

“您刚才说我的饺子吃死人?这是您从哪听来的谣言啊?”刚一坐下地中海立刻问道。

我也赶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没说是您这饺子会毒死人,其实是不是跟你这的饺子有关我们也不敢确定,所以才要进行调查嘛。”

我的话显然是把这地中海给说糊涂了,他挠了挠他的秃脑瓜顶,愣愣地摇头道:“我有点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二位究竟是要查什么啊?”

“我们要查什么您就甭管了,只管把您放在饺子里的钱币给我们看看就行。”我道。

“这个很重要吗?”

地中海这个人长得讨厌,说话也磨叽,这让我想跟他客气都客气不起来了。

“你这人哪来那么多废话呢?让你拿给我们看看就那么费劲吗?”我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喷了他一句。

地中海登时一愣,看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翻脸。

不过他也没敢跟我们玩横的,在愣过之后他立马点头道是,然后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面从桌子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硬币递到我的面前。

“就是这个。”

我拿起那硬币仔细看了下。

硬币本身很轻,质地也很软,感觉好像是银的,但我绝对不相信一个生意人会把银币放在饺子里送人,而且吃到的人还免单。另外,这硬币两面的图案都是一样,感觉像是某种花,但我并不认得。

“这个是钱币?我感觉好像不太像啊。”我拿着那硬币问地中海。

“不是钱币,不是钱币,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我这么弄的。”地中海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我在北京那边也有个开饺子馆的朋友,是他想出的在饺子里加这么一个幸运币的揽客方法,然后我就有样学样自己也试了下,没想到效果还真好。”

“所以说这东西是你自己生产的?”我继续问。

“嗯。”地中海一点头,随后又立刻瞪大了眼珠,表情极其严肃地说道:“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是找的专门生产食品模具的加工厂帮我加工的这硬币,而且我跟他们那边都说的很明白了,我这钱币是放在饺子里的,食品安全的问题必须要过关。除了我办公室里的几个样本,其他所有要放到饺子里的我们都会高温蒸煮彻底消毒。你们要是不信我这还有加工厂开的证……”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摆手制止了地中海,要是让他继续下去真不知道他还要说出多少废话来。

“所以说你这个硬币其实并不具有什么让人变得幸运的功能喽?”唐辉问了句。

“你要说它不幸运也不对。你看看,我这饭店现在火成什么样了?都是这个硬币给我带来的好运气,而且在我这凡是吃到硬币的我一律免单,这还不算幸运吗?”

地中海口中的“幸运”跟我和唐辉摇找的“幸运”可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那你这种硬币每天要放几个?”我继续提问道。

“三个,每天三个。我电脑上弄了一个抽检的小软件,我每天都用那个软件随机选三个时间点,然后让包饺子的人按我抽出来的时间把硬币放进去,谁吃到算谁的,我们免单然后再拍照留念。”

“你们还拍照了?”我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做个纪念嘛。等照片攒多点,我准备在大厅里做一个巨幅的照片墙,所有幸运者的照片都会在那面墙上,也算是为了证明我们的饺子里确实真有奖,而且我们绝不玩假的。”

“你把现在拍的照片都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唐辉道。

“哦,好。”

地中海应了一声,然后又跑回老板台那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并很快从里面找出了到目前为止所有幸运儿的照片。

照片被案日期整理得非常有序,每天三个主角,一直到昨天一共是132张照片,算起来也就是44天。我和唐辉很容易就从中找到了陈晨,但这并不是唐辉要找的重点,他要确定的是之前死掉的另外五个幸运者。

可结果显然与唐辉的预期不符。

“里面没有另外那五个?”

唐辉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愣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是没想到我会猜出他要找什么似的,他这未免有点太小瞧我了。不过他也只愣了一秒表情便恢复了往常,并且摇头对我道:“里面没那几个人,只有陈晨一个。”

“那看来这儿应该不是他们几个人的交集点,陈晨估计是在来这之前就已经‘幸运’了。”

唐辉也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看来我们到饭店来是白跑一趟了。

地中海看我和唐辉都不出声,他倒心虚起来了,“那个,我的饭店没问题吧?没跟什么命案扯上关系吧?”

“没有,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过你这饭馆跟命案有关系,我们只是来调查找线索而已。”唐辉也给地中海吃了一颗定心丸。

“真的?”

“真的!”唐辉颇为无奈地笑着道:“你这人还真是磨叽,难道非要我说你跟命案有关系才满意?”

“不不不不!!!”地中海赶紧狂摆手道:“现在这个结果我最满意了!”

“满意就行了,那我们就走了,这个硬币你留好吧。”我把硬币往地中海那一弹,然后起身就准备往门口走。

地中海用两只手动作蠢笨地接住了硬币,然后又连忙喊道:“别着急走啊,来都已经来了就吃顿午饭吧,我这就是饭馆,其他的招待不了,一顿午饭还希望两位别嫌弃,咱们也借这个机会交个朋友。”

我对免费的午餐一向很感兴趣,不过唐辉愿不愿意在这吃就不一定了。所以我看了眼唐辉,把决定权留给了他。

果然,唐辉立刻摇头道:“不了,我们还要继续去调查,好意我们心领了。”

地中海还想再挽留我们几句,不过唐辉连续拒绝了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态度严厉,最后地中海也不敢再开口了,只能老老实实送我们下楼。

而就在我们来到一楼大厅还没走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在大厅一角里传出一个兴奋的女人声音!

“中了!!!!”

很明显,这是吃到幸运币了。

不过比起吃到幸运币这件事,这声音本身倒更让我在意,唐辉也一样在喊声响起的同时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在大厅的一角站着一个齐眉刘海长直发的女人,她将右手举得高高的,手里正捏着一枚亮闪闪的硬币。

“朱悦?!!”

我和唐辉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7、试运气

“雷声?小警察?你俩怎么会在这?!!!”朱悦这下也看到了我和唐辉,并且惊讶地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反问了一句,然后绕过大厅里排满的餐桌和客人来到朱悦身边道:“我家就在这啊,所以我俩在这出现再正常不过了,倒是你怎么大老远的又跑东北来了?”

“原来你家就在这住啊?”

“我家的问题就先放一放吧,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跑这来了?”

朱悦冲我一笑,又晃了晃手里的钱币,“为了它呗。”

“幸运硬币?你在杭州都知道这事了?”

朱悦刚要开口回答,地中海那讨人厌的声音竟先一步从我身后传过来打乱道:“恭喜恭喜!恭喜这位客人成为本店今天第一位幸运顾客,祝您马年里马上有好运,马上就见财,您今天的单全免。”

地中喊一边吆喝着一边走过来跟朱悦握了握手,然后又招呼店里的人过来给朱悦拍了张照片做纪念。

朱悦十分配合地完成了流程性的东西,然后这才有空回答我的问题道:“今年我升职了,副主编,既然升了官就要给下属起一个表率的作用,所以我就身先士卒来东北了,因为我一个朋友告诉我这边有一个特别有名的饺子馆,说是只要有人在饺子里吃到幸运硬币,好运就会一直跟着这个人,据说今年年初你们这城市里已经中出五注大奖了,都跟这饺子有关!”

“你的朋友还真不少!不过这次你朋友可没给你准消息,这个饺子馆跟幸运事件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你确定?!”朱悦一副怀疑的态度问道。

“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而且我还知道你朋友不知道的内幕呢。”我故意吊着朱悦的胃口道。

朱悦果然很吃我这一套,她立刻睁大了眼睛追问道:“什么内幕?!!”

我看了下周围,在大厅里吃饭的人都在朝我们这边看,这里显然不是一个谈论神魔鬼怪之类事情的好地方。

于是我朝门口指了下,“换个地方吧,这不太方便。”

“好!”

朱悦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拿了她的手提包,又拍了拍在她对面座位上的那个小女孩的肩膀道:“走了,有新线索要追!”

“哦,好的。”那女孩答应过之后也把照相机啊、背包啊等等之类的东西扛在了肩膀上。

这可着实让我意外了一下。

之前朱悦无论到哪都是独来独往,很有一种孤单女侠的风范,这次她身边居然还带了个小跟班?

从饭店出来后我也立刻问朱悦那女孩是谁。

朱悦说那是她杂志社今年新招的摄影,她觉得这女孩挺机灵的,就带她一起出来转转,一来算是对这名实习摄影的考察,二来也是主编想考察一下朱悦作为副主编的领队能力。

在介绍完了这些基本情况后,那女孩也非常大方地冲我和唐辉笑着点了点头,“我叫李雪莹,久闻二位大名了。”说完她便朝着我伸出了右手。

我赶紧跟她握了下手,并问道:“你听说过我?”

“嗯,这一路上一直听悦姐讲述你们之前的冒险经历来着。您应该就是侦探雷声了,这位我想应该就是那位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但关键时候又很有担当的唐警官吧?”李雪莹一边将话头转到唐辉身上,一边又将手伸向他。

李雪莹给出的这番评价必然是出自朱悦之口,而唐辉似乎也很喜欢这个评价。他笑呵呵地回应着跟李雪莹握了下手,而“谢谢”二字他则送给了一旁的朱悦。

朱悦更是非常洒脱大方地接受了唐辉的谢意,然后问唐辉道:“现在跟我说说吧,关于幸运钱币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幸运钱币是这个饺子馆的老板自己造的,这钱币给你的唯一好运就是你这顿饭不用花钱了,仅此而已!至于你说的连续五注大奖……”我略顿了下,然后继续解释道:“这个确实是有,不过还有另一个不太有人知道的事,中奖的这五个人全都死了,基本都是中奖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这也是我们调查这件事的原因。”

“全死了?不是吧?”一直挂在朱悦脸上的笑瞬间不见了,同时她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幸运钱币,“那这个幸运钱币……”

“我和唐辉一开始也以为是这个钱币引起的,不过我们刚才去找了饺子馆的老板,他给所有在他这吃出幸运硬币的人都拍过照留过念,但是那五个中彩的人只有一个在这些照片里。”我道。

“所以我这三天时间全Lang费了?”朱悦又看了眼手里的幸运钱币。

“三天?你说你在这吃了三天饺子了?”我惊道。

“嗯。”李雪莹代替朱悦回答道:“如果悦姐再不吃到这钱币啊,我真都要吃吐了。”

“行了,现在你俩都解放了,不用再吃饺子了。”

“不行!”朱悦突然语气坚定死说道。

“啊?什么不行啊?不吃饺子不行?”我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好不容易吃出这个幸运大奖,我必须得去试试运气才行!”

我还真不知道朱悦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于是索性就顺着她的意思道:“那你准备怎么试啊?”

“要不……买彩票?你这有刮刮卡吧?”

“有!找个彩票站就有!”我一边回答一边左右转头找了下,在街对面就正好有一家挂牌匾规模看样子很大的彩票站。我朝那边一指:“就那吧。”

“OK!走着!”

朱悦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横穿过马路,直奔那家彩票站走过去。

我们几个刚一进门,彩票站里的一个中年男店员就笑嘻嘻地冲我们道:“看样子是在饺子王吃到幸运币来这试运气的吧?”

“你咋知道的?”我笑着道。

“咳~,那还不简单,一看表情就看出来了,我家这每天必来三波人,而且都跟你们的表情一样。不过我可不是给你们泼冷水,那个幸运币啊,哼哼,好像不是那么特别管用的。”

那男店员说完就一脸坏笑地望着朱悦,好像准备看笑话似的。

“你这人倒也奇怪,如果说点好听的我们也许就多买点了,你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生意吗?”我问。

“哈哈哈。”中年男人又是仰头一阵大笑,“如果我劝你们别买,你们回转头就走吗?”

他这个问题倒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转头看了眼朱悦。

果然,朱悦立刻把脑袋一摇,“不能够!不试试运气如何怎么能说走就走了!来,先给我来二十张刮刮卡!”

“好嘞,这呢,随便挑吧。”中年男店员一边应着一边将一个方纸盒放到了柜台上。

8、好运连连

朱悦也没考虑太长时间,就随便在那几张刮刮卡里抽了二十张,根本看不出她的选择有什么规则可言,完全是凭感觉乱拿的,随后她便用刚刚在饺子馆里吃出来的那枚幸运币开始刮奖。

朱悦的动作很慢,这可真是急坏了我们几个看客,就连柜台里的男店员也都忍不住抻长了脖子过来看看结果如何。

“别着急……别着急……啊!!中了!!!”朱悦猛地将手里的刮刮卡举了起来,“中了两块!”

我刚听到“中了”这两个字时还真就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不过听到“两块”时激动的心又瞬间平复下来了——刮刮卡中两块,这种事的几率高的已经不能再高了,基本三、四张里就有那么一张,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再来下一个。”我催促道。

“等着!”朱悦乐呵呵地把中了两块的刮刮卡递给店员,然后自己刮起了下一张。

她的速度依旧非常的慢,同时也在折磨着我们几个的难心。

终于,她刮开了第二张,同时她也再次将卡举起来喊道:“中了,这次是五块!!”

“我靠!!继续继续!!”我还真不信邪,于是急忙催促着。

朱悦冲我呵呵一笑,然后将那枚幸运币放在两手中间搓了几下,然后开始刮第三张。

我以为朱悦的好运也就到第二张为止了,可没想到第三张她又中了,这次中的还是五块。随后一连十六张,朱悦张张都中奖,奖金最低的两块,最高的五十不等。

到了最后一张的时候,朱悦不刮了,而是一手晃着那张刮刮卡一手晃着那枚幸运币笑着道:“你不是说不灵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答这个问题。

一个饭馆老板在工厂里托人加工的破金属钱币会给人带来好运?这不可能!

同样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的还有彩票站柜台里的那个中年男店员,他也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朱悦,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当然,这个“外星人”应该是漂亮星人和好运星人的混血。

“解释什么的待会再说,你先把最后那张刮开看看。”我指了下朱悦手里最后的那张刮刮卡道。

“好吧,我就用事实向你证明,你们之前的判断是错的,我朋友给我的情报是绝对准确无误的。”说完,朱悦便将最后那张刮刮卡放在桌上,并用非常快的速度将奖区刮开。

“哇哦~!!!!”朱悦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便将刮刮卡比到我的眼前。

“我靠!!!”我也不由得惊呼了一下。

唐辉、李雪莹也过来瞧了一眼,随后两个人也是同样发出一声惊叹。

最后一张刮刮卡,朱悦竟然中了三万块!

朱悦买的是两块钱的刮刮卡,三万块就是头奖了。一次性买二十张每一张都中奖,这种概率到底有多少暂且不提,这二十张里竟然还有一张头奖,这可绝对不是用简单“好运”二字就能形容的。

“哈哈!幸运钱币果然幸运!老板,给钱,零的不要了,把整的给我就成了!!!”朱悦把刮卡的彩票往柜台里一推,大方地冲那中年男店员说道。

那男的一听也高兴了,彩金本身也不是他出的,朱悦口中所说的零头算下来应该也有三、四百块了,她中了三万块一高兴不在乎那点零头,可对彩票站这男的来说可是一笔不错的横财。

如此看来幸运钱币不只是给钱币拥有者带来好运,连身边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这会是真的吗?

虽然事实就摆在我的面前,但我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能给我看一下那个硬币吗?”我对朱悦道。

“你不会是想拿去自己中五百万吧?”朱悦把钱币往身后一藏道。

我不禁随之眉头一皱,“你是认真的?”

“开玩笑的!”朱悦笑着道,然后也将硬币拿出来放到了我的手里。

朱悦的反应多少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跟“神”打过交道,知道它们拥有可以扰乱人心智的能力,在刚刚朱悦藏起硬币的一瞬我还真担心她会被贪念吞噬掉,现在她把硬币给我了,这多少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低头看了下那枚硬币,它跟饺子馆老板给我看过的那枚一样都是银质地的,表面的图案也相同,都是那种我说不出名字的花。我又将硬币翻了个面,想看看另一面的图案是不是相同的,而就在我翻转它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那硬币的侧面并不是光滑的!

之前在地中海办公室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也反复摸过他那的那枚“幸运币”,我可以确定那幸运币的边缘都是光滑的,没有任何纹路。

难道是侧面的纹路决定了幸运币是幸运的还是无用的?

我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拿起那枚硬币仔细观察着它的边缘。果然,在硬币的边缘有着一长串细密的刻痕,因为太小了,我根本看不清那上面刻的是什么,而我手上也没有放大镜之类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刻痕绝对不是为了增加摩擦而胡乱刻上去的,因为那些刻痕看起来很复杂,同时又很美观,并不像是随意之作。

“有发现?”朱悦探头过来也盯着那枚硬币问。

“嗯。”我点了点头,并将硬币侧边带有刻痕的那面冲向朱悦道:“你看,这边缘的刻痕,我怀疑是不是这东西让你变得幸运了。”

“那你能确定其他的硬币不带这个麻边?”朱悦反问道。

“之前我在饺子馆老板那看过一个……”我话到一半又停住了,因为事情并不是绝对的,也许这硬币也分好几批生产出来的,有的是光边有的是麻边也说不定,要想确定朱悦拿到的这枚幸运币是不是特殊的,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再回一趟饺子馆。

还好,饺子馆就在我们对面,用不上两分钟我们就能问出结果。

在收好夸奖所得的三万块彩金后,我们四个人又穿马路返回饺子馆。

我们一进门,饭店的服务员便极其热情地迎了过来。

“我们不是来吃二顿的,我有事还得找一下你们的老板!”我不想Lang费时间,在道明意图之后我便直奔楼梯走过去。

可我完没想到那服务员竟随后过来喊我道:“先生!先生对不起!老板……老板他走了!”

“走了?”我惊讶地回头问道。

9、消失的地中海

“我们才刚出去连十分钟都不到,你们老板就走了?”

“是啊,你们前脚刚出去他后脚就走了。”服务员道。

“他走的时候没跟你们交代他去哪了?”我又问。

服务员摇了摇头。

“你们也没问问?”

“问?”服务员苦笑了一下,“他是老板啊,他想去哪就去哪呗,我们只是小员工而已,哪敢问老板想去哪。”

她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所以我也不再为难她,转而问了下她知不知道她老板的电话。

这服务员显然也不清楚这个,不过她说前台经理知道,并且带我们去见了经理。

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显然很清楚我们的身份了,所以我们并没有Lang费唇舌就轻松要到了地中海的手机号码,可当我按照号码将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对面却告诉我:“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地中海显然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平白无故突然玩消失?他这是要唱哪出?难道他就是让全城人无比幸运接着又让人倒霉到死的那个神?

不!

绝对不是!

地中海那趋炎附势的小人嘴脸又一次在我脑中闪了一下,我也随即否定了他是个“神”的想法。

“除了这个号码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吗?你们老板。”我又对前台经理问道。

经理马上又告诉给我一个座机号,说是老板家里的电话。

我马上又拨了那个号码,这次电话拨过去了,可是始终没有人接听。

我挂断电话,冲着朱悦她们摇了摇头道:“没有人接,看来你的好运气刚才抽奖的时候用得差不多了。”

“你还真是死脑筋,非要问他们老板干什么?找后厨问问也行吧?”朱悦提醒了我一句,然后也将她那枚幸运硬币抛给了我。

她提醒的也确实是对头,平日里跟那硬币接触最多的并不是地中海,而是后厨里专门往饺子里包硬币的那些饺子工,我直接去问他们或许还更快捷一些。

于是我连忙把意图说给前台经理,希望她能给安排一下。

那经理不敢怠慢,马上打电话给后厨,没多一会一个扎着围裙,一身面粉白的胖大姐走到了前台这边来。

“有事?”那大姐的嗓门可不小,说话的时候脸蛋上的肉都会跟着颤三颤、抖三抖。

“是两位警官想确认一下咱家的幸运币和之前那位客人吃到的幸运币是不是同一个规格的。”经理对胖大姐道。

“一样的啊!咱家所有的硬币都是一样的,我挨个都看过。”胖大姐似乎并不清楚我们为什么要确认这件事,在回答完前台经理的话后便十分奇怪地望向我们这边。

我赶紧拿着手上的硬币走到胖大姐面前,并将硬币的麻边朝向她道:“大姐,你看看这个硬币的边缘,我感觉上面好像是刻着什么字,你确定你们这的硬币都是这样的?”

“有字?”胖大姐明显吃了一惊。

她低着头仔细地盯着那枚硬币看了好半天,然后才抬起头道:“好像……好像还就没见过这种边的,不过这上面的花确实是跟我们这的幸运币一样。”

“大姐,你可别说的好像这硬币不是你们的一样!”朱悦板起脸走过来抢话道:“我虽然不算富可敌国,但也不差你们一顿饺子钱!”

“没有没有没有!大妹子,我没那个意思,我没怀疑过你,我的意思就是想说这个硬币确实跟我们这的其他硬币不一样!我没怀疑你伪造硬币,真的!”胖大姐一脸紧张地解释道。

朱悦也没追着这点不放,见胖大姐说软话了,她也摆手作罢了。

我问出了想要问的东西,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在饺子馆这里逗留,在跟前台经理和那胖大姐道过谢后我们便离开了饺子馆,然后和唐辉一起回了趟刑警队。

唐辉拜托技术中队的同时放大的硬币的麻边,并且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给我们。

我判断的果然没有错,那硬币的边缘确实刻的是文字。那些文字方方正正的看上去很像是汉字,不过它们写法很奇怪,而且非常复杂,每个字念什么、排列在一起组成的句子是什么意思这我就都不知道了。

不过我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我联系了一下小郭,把我家这边发生的“幸运儿”事件简单跟她说了一下,然后又将这些怪字照片全都发送给了她。在看过那些照片后,小郭告诉我她从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她也需要查一查资料,可能要用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这边也并不是非常着急,所以就让他慢慢查了。

在等待小郭那边结果的这段时间里,唐辉也去找人查了下京东饺子王老板的信息。

要查人可比调查那硬币边缘的字容易得多,唐辉很快就查到了那个地中海的姓名、年龄、住址等等的一切情况。根据他的调查,地中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本市的一个普通生意人,他突然失踪似乎并没有什么道理。

就在我和唐辉商量着是不是应该去找那地中海的老婆问问情况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接起电话还没等问是谁,手机里就立刻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求你了!快点来救救我!!!”

这声音我非常熟悉,就是京东饺子王的地中海老板!

“什么意思?救你?你人在哪?”我连忙问道。

“我在家,求你了,你们是警察,应该知道我家的地址的,求你了,快点来,求你……”

地中海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断了。我赶紧把电话打回去,可得到的回应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了?有人向你求救?”唐辉好奇地看着我问。

“是京东饺子王的老板,他说他现在在家,要我过去救他。”我回答道。

“他这是在玩什么啊?突然跑没影了,电话什么的全都联系不上,然后突然又找到你求救?诶?你给过他电话吗?他怎么知道你号码的?”唐辉问。

“我给他手机打过电话,他家座机我也拨过,他可能是按照电话回拨过来的。关键问题是他为什么突然向我求救?”

“别想了,既然他求救就说明他遇到麻烦了,我们得过去看看!”

10、运气在哪里

唐辉是警察,有人求救他必然会想要去帮忙,这大概可以称之为职业本能!

类似的本能我也是有的,那就是怀疑,也有人说怀疑是警察的通病,不过我的怀疑可跟警察的那种怀疑不太一样.

我们追查离奇的幸运事件找到了京东饺子馆,又追到地中海,同时朱悦又阴差阳错地弄到手了一个有着奇怪古代文字的硬币,这个硬币也让她好运不断。而就在这时候,这个地中海突然在我们面前玩起了消失,紧接着又打电话过来向我求救……

这实在太可疑了,可疑到我甚至都觉得不应该过去救他!

但我的这种想法并没有转换成实际行动,我还是跟着唐辉一起赶奔地中海他家,同行一起的还有朱悦和她的跟班李雪莹,以及另外两名警员。

本来我是不赞成朱悦跟我们一起的,因为我预感这一趟必定会遇到麻烦事,不过朱悦说她现在幸运得很,跟我们一起去绝对有利无害,为此她还特意要求跟唐辉来一次搏击对决来证明她的观点。

或许是上午跟我较力失败给唐辉留下了心里阴影,也可能是他觉得跟女人对决就算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他果断拒绝了,而结果就是朱悦和李雪莹会跟我们一起过去。

不过唐辉也向朱悦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她和李雪莹只是跟着一起到地中海他家的楼下,不能私自随意行动,必须跟同行的一名警员始终在一起。朱悦也没跟唐辉再较多余劲,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几个人到了地中海家的楼下。

朱悦和李雪莹按照约定和一名警员留在外面等结果,而我、唐辉以及另外那名警察则一同来到单元门口。

地中海住402,但我选择的是按401号键,没多一会,门口的通话器就有了回应。

我告诉他我们是警察,隔壁402有人求救,希望他给我们开一下门,同时唐辉也对着门口的摄像头亮了一下警徽,另外跟我们一起过来的还是一位穿警服的警员。

门很快便按我的预期打开了,我向那位好心邻居道了句谢便跑进了楼里。

我们三个一路冲到四楼,401那位邻居这时候也把门打开了一个缝,低声问我们出了什么事。

唐辉没跟他解释太多,只告诉他这次行动可能有危险,要他赶紧回家不要出来。

他的几句话可把这位好邻居给吓坏了,他往后一缩脖,然后赶紧把门关上了。

搞定了这个多事的邻居,我立刻过去敲了几下地中海家的门。

我敲了足敲了二十几的门里面才终于有人应声,听声音应该是地中海没错。

“老刘吗?过年来看看你,开门。”我故意装成地中海的老熟人,因为他的声音明显在颤,好像是被人挟持了似的。

“哦,是雷老弟啊?稍等啊,我马上给你开门。”

地中海听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回答却让我一下子听出了门道!

我从始至终没有跟地中海提起过我的名字,可是他不但知道了我的电话,向我求救,现在还叫我雷老弟!

这显然有古怪!

我看了唐辉一眼,唐辉也紧锁着眉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他也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不清楚唐辉所做的准备是不是有用,不过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只能碰运气了。

很快,地中海家的门打开了,地中海笑呵呵站在门口对我们道:“欢迎欢迎,你看,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啊,快请进,快请进。”

他一边说着,嘴角一边朝右边不停地努着,显然是告诉我们门后面藏着人。

我冲他点了点头,唐辉也随即将手枪拿了出来,同行的另一名警员也已经拔出了配枪。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也要迈步往屋子里走,可是唐辉伸手拦住了我,并且先我一步朝里面进。在一脚刚迈进门内时,唐辉猛地朝着门上用力撞过去!

咣当一声,门一下子就被撞得靠了墙,我虽然还站在门外但我依旧可以从声音判断出门后并没有任何人!

但我的判断在不到半秒后便被宣告是错误的,因为唐辉在撞门之后立刻撤步向后退并抬手举枪。

“不许动!!!”

唐辉的喊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一个身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朝着唐辉一下子扑过,根本不怕唐辉手里的枪。

“我警告你不要动,否则我要开枪了!!!”唐辉转身背朝着屋里向里面连续退了两步躲开了红衣男的攻击,同时也再次向对方发出警告,可是那个红衣男照旧不理会这些警告,继续朝着唐辉猛扑过去。

无奈下唐辉只能把枪收起来,然后挥拳出去,徒手和那红衣男展开近身战。

我见识过唐辉的搏击技术,所以看他出手的一刻我根本没觉得他会败。可我的判断再一次错误了,唐辉的刚挥出拳头,脚底下竟然被地中海家地毯边给绊了一下,不但挥出的拳头打了个空,整个人也向前趔趄了好几步。

那红衣男趁机冲过去两手抓住唐辉的肩膀。

“小心!”我大喊了一声,然后便迈步往屋里冲准备过去帮忙,可我的脚刚迈进屋,不知道从哪滚过来一个易拉罐,我刚好踩在那上面,接着脚底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着摔倒在了地上。

在倒下去的一瞬我也看到唐辉也被那红衣男借力丢向了我这边,并且被我伸出的脚又给绊了一下,他整个人向一做大山一样黑压压地朝着我就砸过来了。还不等我做出反应,他已经压在了我的身上,好在他的嘴没跟我的嘴对上,要不然可真就糗大了!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妈的!”

唐辉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一个侧翻身从我身上滚下去,接着起身就准备再上。

我这边也是两手一撑地先坐起来,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唐辉竟然又摔倒了,在他脚边不远处有一个被踩爆了的易拉罐——那显然就是害他摔跤的罪魁祸首!

这似乎是一场跟势力没有任何关系的打斗,我俩刚一进门就摔趴下了,而且还都跟易拉罐较上了劲,看样子运气好像根本没在我们这边!

它跑到哪去了?我的运气!

我脑袋里出现了怪想法,而这个想法也让我放弃了继续斗下去的念头。

11、众矢之的

我放弃了,可唐辉还执着于跟那个红衣男缠斗,或者更严格来说他是在跟运气进行较劲.

再次起身之后,唐辉连骂了两声“他妈的”,然后便准备第三次向那红衣男发起进攻,而这次阻止他的是地中海家门厅这的玻璃吊灯!唐辉刚往前跑了没两步,那吊灯不知怎么就一下子从棚顶落了下来。

“小心头上!!”在门口的另一名警员大声喊道。

唐辉也发现了情况不妙,赶紧朝旁边一个侧跃,吊灯咵嚓一下砸在了地上,差一点点就砸到唐辉了。不过唐辉的“倒霉”并没有就此结束,吊灯是没砸到他,但落地的震荡却把鞋柜的门给震开了,而唐辉侧跃的方向刚好是鞋柜那边,他整个人这一跃正好钻进了鞋柜里!

地中海家的鞋柜差不多有人腰那么高,里面的空间也不小,唐辉这一越整个上半身全钻进去了,里面各式各样的鞋子也被冲击得散落满地,把唐辉完全给埋在了鞋堆里。不知道是不是冲进鞋柜的时候碰到了头,唐辉也倒在那里不动了。

屋子里的红衣男这时直接朝我走了过来,并且边走边道:“你就是雷声吧?”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男的岁数大概有四十了,相貌普普通通,属于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类寻常老百姓面孔。不过他身上那套大红色唐装却着实惹眼,不仅颜色鲜艳,做工也是非常精细,衣服上那些装饰性的金色坠饰感觉也像是纯金的。

“站在那别动,把手举过头顶!!!”

一声大喝将的注意力又拽回到了门口。

我转回头向后看,门口那名警员正举着枪对准红衣男——因为有了我和唐辉的教训,所以他并没有进到屋子里。

红衣男显然不是几句警告、威胁就能吓住的,他笑呵呵地迎着枪口就走了过去,并且叫嚣着道:“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打我!”

门口的警官先是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便将枪口向下移了移,然后果断扣下了扳机。

扳机确实是被他扣下去了,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可是枪声并没有随之响起,子弹更没有发射出来,那把枪只是空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仅此而已。

这个反应也让那名警官愣了一下,接着他又连续扣下了三次扳机,但枪也只是继续发出轻轻的“啪啪”响,似乎完全无法开火——枪故障了!

红衣男趁势往前一冲,门口的警员也是惊慌地向后一退,也不知是他是绊在什么地方了,在后退的同时他竟然自己仰面向后摔了下去,手里的枪也脱手飞了起来。枪在空中转着圈飞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最后竟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红衣男的手里。

从始至终这红衣男几乎都没怎么出手,我们三个人都是稀里糊涂就败了,而且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力。

这红衣男显然不是一般人!

“枪现在在我手里了,我劝你最好别乱动,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这事跟你没关系!”红衣男拿着枪冲着门外的警官警告了一句,随后他又将枪口抬起来对着屋顶扣了下扳机。

砰的一声!

枪口顿时喷出了火焰,子弹随之轰击在棚顶上。

不管门口那警官现在是怎么想的,反正这一枪确实是把我给震住了,他的行动已经清楚地说明了一点,“运气”这东西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另外他似乎还在向我透露着另一个信息——他并还害怕警察,也不怕事情闹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坐在地上瞪着那红衣男问道。

“你问我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严格来说我应该不算是人吧?我是福神,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就是掌管运势的神明,不过我不太喜欢‘福神’这个称号,我是有名字的,我叫东福,东方的东,福气的福,见到你很高兴!”

这红衣福神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朝我伸出右手,看样子好像是要拉我起来。

我完全猜不出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所以我也没去碰他。

“我自己可以起来,用不着你帮忙。”说完,我手一撑地想自己站起来,可是我脚下的地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变得跟冰面一样滑似的,我刚欠起身便滑倒了!

“别硬撑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帮助,那就得做好心里准备了,你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哦~”红衣福神一边说一边笑,完全是一副欠扁样。

“我这个人一向听劝,但也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讨厌别人威胁我,如果不用你帮忙就一辈子站不起来,那我情愿就一直坐在地上了!!!”我索性两腿一盘就坐在了地中海家进门口的玄关这,“说说吧,东福,你让我过来打算干什么?”

“我没有让你过来啊?明明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红衣福神一脸无辜地说道。

“别跟我这卖萌了行吗?有意思吗?”

“哈哈哈!你这个人还真是不懂幽默,好吧,我承认所有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开了天门又杀了月读的人到底是何许人。”

“现在你见到了,有什么感想?”我没好气地说道。

“感想嘛……”红衣福神把嘴一撇,“觉得很失望,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人还笨,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偏偏往里跳,而且还只带了这么两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帮手,既然已经知道你的对手是谁了,你认为两个警察两把枪就能对付得了我?”

“这个我承认,我是有点轻敌大意了,但是你也说了,你对我没有恶意!”

“对,我对你是没有恶意,不过有人……不,应该说是有神、很多很多的神对你有恶意,他们想要你的灵魂!可能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的灵魂对神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不要紧,很快就会有人来给你好好解释一下!对吧?朱悦小姐,或者应该称呼您西福神!”

12、朱悦是福神?

在听到“朱悦”这名字的一瞬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可当我顺着东福的目光转头向后望的时候我才确定我并没有听错,朱悦就在我身后面站着,并且向我投来诡异的笑容,跟在她身边的李雪莹也同样奇奇怪怪的笑着.

“朱悦?!你是福神?”

我自己都有点不太清楚我要问的是什么。

对于朱悦这个人我说不上了解,但我从来没觉得她会跟神沾上什么边,即便是几分钟之前一起过来的路上我也没有对她的身份表示过任何怀疑,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朱悦显然不是站在我这边的,按照那个东福神的说法,似乎朱悦也是个掌控运势的福神。

朱悦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提问,径直走进屋里然后将她手里的硬币弹向红衣东福神。

东福伸手一把将那枚硬币抓在了手心里。

“好,够痛快,不过我还要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已经放弃咒式了!”东福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枪口对准了朱悦,看样子好像是准备对朱悦开枪。

“喂!你要干什么?你如果开枪,她会死的!!!”我冲着东福大喊道。

“死?哈哈哈……”东福不屑地大笑了一阵,“死只是你们的说法,神是不灭的!”

说罢,东福的食指也缓缓扣下了扳机,而朱悦则继续站在东福的面前,身体正对着枪口根本没有躲闪的意思。

我不知道朱悦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但我相信她并不是什么福神,她多半是个那个西福神给控制了,或者灵魂被侵占了。就算现在她中一枪不会死,可等到西福神脱离她的灵魂时呢?

得去救她!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然后猛地弓起身体,双脚用力蹬地弹向东福神,并探左手向上去推东福持枪的手腕。

砰!

巨大枪响完全是在我耳边炸开的,震得我脑袋嗡嗡直响。还好我的速度够快,将枪口向上抬了一些,从枪口飞出的子弹也再次击中了天花板,还打掉了几块混凝土。

之前唐辉连续对东福展开攻击都没能近东福的身,我刚进门口还没等动手就连续摔了好几跤,甚至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困难,可现在我竟然冲到了东福神的面前,而且还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运势被干扰了?

我的霉运消失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的状况还是对我有利的,我也不管那许多,左手继续抓住东福神的手腕,右手朝他腰带上一抓,接着两臂用力向上一举便将这红衣东福神整个举过了头顶!

这一招我上午的时候刚刚给唐辉用过,不过这次我肯定不会将他轻轻放下来,而是用力往地上摔去!

不管东福神如何掌控运气,这一摔他是决计避免不了了。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东福被我结结实实地拍在地上,他“哎呦”大喊了一声,手里的枪和硬币都脱了手。枪在地上转了半圈就停住了,不过那枚硬币却贴着地面滚向了门口的朱悦,并一直滚到了她的脚前。

朱悦俯身拾起那枚幸运硬币,又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朱悦!!!”我喊了一声便朝着门口追过去,可等我追出门的时候楼道里已经没了朱悦的身影。

“朱悦!不管你是谁,给我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我一边大喊着一边往楼下狂追。

只用几秒我就冲到了楼下,可是楼外面根本见不到朱悦,之前跟朱悦呆在外面的那名警员现在也已经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朱悦!朱悦你出来!!!!”我继续大喊并四下寻找朱悦,但根本找不到。

朱悦还有跟她一起的那个李雪莹就这么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刚才东福显然是要和朱悦进行某种交易,交易的内容似乎是我用来换取朱悦的好运,可是朱悦显然对我没什么兴趣,反倒是东福在刚刚的交易中被夺去了某些东西,例如他的好运。

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了,我的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弯,好在楼上还有一条线索可以追查!

我赶紧先把地上的那名警员扶进车里,让他在车里继续躺着,然后我又转头跑回到地中海家。

地中海还傻愣愣地站在客厅里,东福也照旧趴在地上,看样子被我刚才摔了那一下,他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劲。

唐辉已经从鞋柜子出来了,他坐在地上背靠着鞋柜,一边揉着额角一边听跟我们同行那名警员说明刚才发生的情况。在看到我上来之后,唐辉也立刻抬手示意那名警员不用讲了,然后他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问我道:“雷声,刚才朱悦……”

“不知道!”我也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用力摇了摇头,“朱悦的事待会再说,我有事得先去问问那个东福!”

我走到地上趴着的东福身边,用脚轻轻踢了他两下。

东福全身一激灵,然后慢慢地反转身体改趴着为躺着,然后一脸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当他的眼神逐渐从混沌的状态恢复过来时,他也猛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不过我的脚也马上过去踏在他的胸口一下子又把他踩回到了地上。

“你!!!”

“我怎么?!!!”

东福瞪大了眼珠子完全愣住了,过了足有五、六秒后他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跟我说说吧,你们这些自称是神的家伙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戏?你之前说有神想要我的灵魂,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朱悦为什么会是神?”我将所有的疑问一股脑地抛给了东福。

东福白了我一眼,然后便把头转到一边不去看我。

敬酒不吃!

我稍稍抬起脚朝着他的腮帮子用力踹了一脚。

“哎呦~!!!你疯了!!!!”东福冲我大吼道。

“对!我是疯了!我家这边莫名其妙有人幸运到不行,然后又倒霉到死,接着我的朋友竟然成了什么西福神,而且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中年丑男人告诉我说有很多神要拿走我的灵魂!如果你希望我保持冷静就最好我问什么就回答我什么,不然我很可能对你做出跟月读一样的事!!!”

13、逼供福神

我杀死了月读,这件事我可以确定,但杀死福神的方法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不过我的威胁却立刻起了作用,东福害怕了,他立刻瞪大眼珠用力冲我摇着手道:“别……别别,你冷静点,我可没有想拿走你灵魂的意思。”

“那就快说,为什么其他的神想要我的灵魂!还有,灵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逼问道。

“这个很简单,如果用你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的话,就是神并不都喜欢凡人的生活!肉身,在很多神的眼里这是一种非常可笑的生命方式,可是没办法,门被打开了,众人随着洪流到了人间,然后被困在各自的肉身里,想要回去就只有一个办法,掌控那个开门的人!”

“我?”

“没错,据我所知就是你了!”

“那你们可弄错了,门不是我开的,是一个叫赵明军的教授。”

“是你弄错了!”东福马上否定道:“我不知道你说的赵明军是谁,但我可以确定你就是开门的人,我可以从你的灵魂里感觉到那股力量,介于人和神之间的力量。”

“好吧,这个问题就先到这,跟我说说灵魂到底是什么?”

“这个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那就用科学一点的方法来解释一下。”我选择道。

“好,科学的话……”东福翻了下眼睛,似乎是在他这个肉身的大脑里寻找着合适的词汇。等了几秒后,他才再开口解释道:“灵魂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具有原始意识形态的能量聚合体,是有别的肉体生命的另一种生命形式,它更纯净,也更纯粹,对于神来说,它更像是一种……一种高能量的食物。”

东福选择的表述方式确实让我很容易就听明白了,同时也让我感到了更深一层的恐怖!

神似乎并不是高高在上受到人们敬仰、崇拜的存在,而是以人为食的魔鬼。

“你是说神会吃掉人的灵魂?”我继续对东福逼问道。

“不只是人的灵魂,所有动物、甚至植物都存在灵魂,只是人类的能量蕴含的能量最大。我觉得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惊讶,就像人要吃肉一样,神也已经需要补充能量。”

“你把吃人这事说得也太轻描淡写了吧?!!!”

“不不不!我可没说过神会吃人,吞食人的灵魂可跟吃人不一样!神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可以吞食人的灵魂,一种是得到人的允许,第二种就是人已经死了,灵魂处在游离的状态。人们看重的生命大多指的是肉体,肉体消亡之后灵魂的出去应该不是你们所关注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灵魂和鬼魂是不是同一回事?”

“差不多,基本上可以看成是同一类东西。”

“那阴间又是什么?我去过阴间,那里的样子很……”

“那只是你的错觉!其实无所谓阴间或者阳界,只是存在的方式不同而已,就像同样一个东西在人的眼睛里是这个样子,但在昆虫的眼睛里又会变成另一番模样,不知道我的解释你能不能听明白。”

“差不多能明白了!意思大概就是所谓的阴间阳界还有神界,其实就相当于不同的次元空间,你刚才说我开了一扇门,大概就是我打通了一个连接神界那个次元和人间这个次元的通道,把你们给放到了人间,但是你们没办法以纯能量的形态在人间存活,必须附在有机生命体上,我说的对吗?”

我将东福告诉我的信息进行了一番整理,然后提出了我的推断。

而东福也立刻点头确认道:“就是这个意思!”

“很好!那接下来就说说西福神吧,朱悦是个西福神附体了对吗?”

“对。”

“为什么?!为什么西福神会选择朱悦?”

“因为……嗯……你可以理解成是波长的关系,朱悦那个女人灵魂的波长跟西福神自身的波长最为相近,所以西福神选择了她。我这边也是一样,所有的神都会选择与自身能量波长最相近的灵魂,然后依附在那里。”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你们驱走?”

“嗯?”东福突然愣了一下,然后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去问东福这个问题!东福一直老老实实地回答着我的问题,原因是他以为我有办法可以杀死他,可是我刚才的提问就相当于告诉他我并不知道如何把他们这些神从人的身体里赶出去,或许也不知道如何杀死神。

在一瞬间的迟疑之后,我立刻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更加强势起来,希望可以让东福神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我用力踩踏着东福的胸口,用凶狠的口吻道:“你可以选择老实交代,也可以选择顽抗到底,反正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折磨你,我甚至可以杀死你现在的肉身,然后再毁了你!我说得出做得到!!!”

东福显然被我吓到了,他之前还略带怀疑的表情顿时从他脸上消失了。

“办法你已经说出来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杀掉肉身。不过也有其他的方法,但这些对你来讲应该意义不大,所有被神选中的人他们的灵魂都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已经和神同化在一体了。”

东福的回答就像一道霹雳一般从我头顶击穿了我的身体,我好像感觉心里边也发出了咔嚓一声响。

我知道被神附身的感觉,我也曾经经历过,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在月读彻底控制我的身体之前白虎神的灼烧将她从我的身体、从我的灵魂中驱赶了出去,所以我现在才得以继续以我自己、以“雷声”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朱悦呢?她的灵魂现在在哪?她已经被西福神吞噬、同化了?

在我发呆的时候,唐辉站起来几步冲到东福的跟前问:“就没方法逆转吗?!!”

“没有,这也是对你们随意打开那扇门的一种惩罚。对了,那个朱悦是你们的朋友吗?”东福突然向我们提问道。

我冲他点了点头。

“哼~!这可真是巧!”

东福阴阳怪气地哼笑了一下,这也让我不禁怀疑起这个“巧”字来。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或许对于福神来说,“巧合”正是他的力量所在!

14、厄运降至

“你们都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但是并不是谁都能找到我,对吗?”继续对东福进行逼供,毕竟抓到一个活着的神并不容易,趁他没有打算拼命一搏之前我必须尽量多问出一些线索来。

东福继续配合地回答道:“是的,对于我们来说,要认人的脸实在有些困难,而在你们这个所谓的人间,或者叫它阳界也好,灵魂是禁锢在肉身里的,我们又很难通过灵魂直接捕捉到你,所以就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运气。”

“所以你们这些福神就靠运气一个接一个地跑到我身边来了?”我问。

东福点了点头。

“那除了你这个东福还有朱悦那个西福之外,还有几个福神?南和北吗?”我接着问道。

“东、西只是一个叫法而已,能掌控‘运’的神还有很多,不过我俩应该算是其中运势最强的了!”

问了这么多问题,这算是我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吞了我,你不想回去吗?”

“不想!也不需要回去!”东福摇了摇头道:“在这边我能得到更多我需要的东西。”

“更多?你能得到什么?”

“我影响人的运势,从而得到人的敬畏,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也是其他神都需要的,只不过有些人永远不会得到敬畏,所以他们想要回去。”

“食人间香火,享凡人供奉。神明如果没有人的供奉就会失去力量,是这个意思呗?”

“对!”东福点头确认道。

“那信奉你们这些福神的人为什么会死?!”我终于也将问题转到了我和唐辉这次调查的最初目的上,虽然一切似乎已经偏离了这个最初主题,但它无疑还是我们必须要弄清楚的事。

东福配合地解释道:“‘运’这个东西就像时间一样,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它的走势有时候高,有时候低,但总的趋势永远会保持在一个趋近于零的水平线上,这一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信奉我的人会受到福神的影响,他的运势会不断走高,同时我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信奉和敬畏的力量。而一旦这些信奉者不再对我有敬畏之心,那么运势便会骤然走低并且跌入一个谷底,之前越是好运,之后就越是倒霉。”

“他们为什么会不再敬畏你?这没有道理!”我寻找这东福话中的疑点继续逼问道。

“是信物,就像是……就像是……就像……”东福的回答只起了一个头就开始不断重复起同一句话来,同时他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古怪,就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让他没办法继续往下说一样。

我赶紧把脚从东福的身上移开,看看这样会不会让他好受一些。可是这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嘎巴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你怎么了?!你刚才说信物像什么?”我蹲下来靠近东福问道。

东福的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大张着,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同时他的两只手也猛地按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接着表情变得异常痛苦。

他在跟我玩花招?

不对,他的反应更像是中毒了!

“东福!福神!你到底怎么了?!!”我两只手用力摇晃着东福的肩膀问道。

东福并没有理我,依旧倒在地上一边发出嘶哑的叫声一边痛苦扭动的身体。突然,东福用背和两脚支撑住地面,将肚子抬得老高,而他张大的嘴巴里也隐约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似的。

我不敢在靠近他,赶紧将手从他身上移开,并向后倒退了两步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这时,从东福的嘴里真的飞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就像乔伟在进行亡魂超度时升天的魂灵一样,是一团模糊的气体,只不过它的颜色并不是淡黄色的,而是纯白的!

那东西从东福的口中飞出来之后便悬浮在房间中,就像一个鬼魂在那里观察着我们一样。

东福说过人的灵魂与神的存在形式是相似的,我身上也正好带着打鬼的枪。我想也不想直接将那把枪掏出来,对准那白色的烟雾团扣下了扳机,符咒子弹也应声飞了出来。

砰的一下,那团白色的烟团被子弹打穿了一个洞,在定格了几秒后那烟团便瞬间消散了,同时地上倒着的东福也停止了挣扎。

我赶紧去到东福身边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他还有气!

“喂,东福!东福!!”我一边喊着他一边在他脸上用力拍着,可无论我怎么叫都没办法将他叫醒。虽然我并不能确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东福的情况估计是好转不了了,现在倒在地上的应该只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空壳。

“他……他怎么了?”从始至终一直窝在房间角落里的地中海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并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东福,“具体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看样子这个福神应该是完蛋了。”

“完……完蛋了?那……那我呢?”地中海紧皱着眉头道。

“你?”我奇怪地看了眼地中海,“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呗。”

“不是……”地中连忙用力摇了摇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的运势今年一直好的离谱,大概就是因为我一直跟福神走得很近的缘故,现在福神没了,那我是不是就该倒大霉了啊?”

“你一直跟他走得很近?”我指着东福问地中海。

“嗯!他就是我委托帮忙做硬币那个加工厂的老板,他叫孙立宪!我……我……哎!我该怎么办啊?”地中海越说越慌,他开始两手抓住脑袋两边的头发,然后便在原地转起圈来。

我刚要提醒他小心一点,结果他脚后跟正好踩在了东福的手上。

地中海被吓了一跳,全身跟着一激灵,结果脚底下一拌蒜整个人也摔了下去,而且正好砸在了客厅里的一个矮茶桌上。地中海肥大的身体把茶桌整个掀翻了起来,在茶桌另一端放着的一个茶壶,那茶壶随着桌子飞了起来,里面整壶的茶水咵嚓一下全都扣在了地中海的秃脑瓜上!

“啊啊啊啊啊!!!!!!”

地中海被烫得吱哇乱叫,在动地上爬起来之后便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冲乱跑。

“别乱动了!!!”我大声冲地中海喊着,然后抢步过去准备抱住他让他停下来。可我刚往前迈出一步,我手里的打鬼气枪居然走火了,子弹偏偏就打在了地中海的裤裆上!他老人家两眼一瞪,嘴巴立刻缩成了“O”型,两腿一并,两手往要害部位一捂,整个人也横着倒在了地上。

虽然过程并不是按我预期来的,但结果总算是好的,起码地中海现在还没丢了命。

而就在我庆幸“结果还不错”的时候,窗外传来了轰隆一声爆炸响,整个房子好像都震颤起来了,玻璃也发出嗡嗡的响声。

不等这震荡停止我便几步跑到窗口向外开,在对面的单元楼已经冒出了浓烟和火光,看样子是一户住家里煤气之类的东西爆炸了。

“该不会是因为东福死了,所以周围的人运势全乱套了吧?”唐辉从我身后走过来一边望着窗外一边问我道。

我不由得吞了下唾沫。

如果事情真跟唐辉说的一样,那可麻烦大了!

15、追击福神

混乱的局面并没有停止,单单就在地中海家的小区里就接连发生着各种倒霉的事。

先是地中海被我走火的气枪打中了要害,接着他家对面楼有人家煤气爆炸,随后又有一个男人看热闹的时候滑到摔断了尾椎,还有人在阳台里边抽烟边看热闹,结果烟竟然点着了他的头发……反正一时之间整个小区都乱套了,消防车、警车、救护车全堆在了这个平常的住宅区里。

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偶然发生的!

东福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植物人在地中海家里,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也只能祈祷那些倒霉的人不至于倒霉到死了。

唐辉这边也算是查出了幸运儿们连续死亡事情的真相,虽然结果完全没办法拿到台面上,甚至他都没办法用这个结果去雷启山那儿交差,但他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回警队把结果如实跟雷启山说明一下,至于后续事情怎么处理就是上面的事情了,他也不想多管。

地中海现在很危险,我拿不准他还会遇到什么倒霉事,所以我干脆选择带他到侦探社,把他关在安全屋里。

在我回侦探社的这一路始终在倒霉,堵车、红灯、各种各样麻烦的事全都集中到了一块,平时只要十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今天我足足磨蹭了快两个小时。

等好不容易到侦探社了,开门的时候我的钥匙还卡折在了门锁里,我又找的开锁公司帮忙开门,等把门打开,我们进到侦探社里都已经下午三点了。

经过了这一道的各种倒霉事,地中海已经草木皆兵紧张到不得了,进到安全屋之后他抱着膀缩在原地,两脚连一动都不敢。我不清楚安全屋对运势会不会有积极的影响,但起码地中海在那个屋子里应该不至于送命。

我在门口告诉地中海老实就在屋子里待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地中海哆哆嗦嗦地连连点头答应,说他哪都不会去的。

我相信他能说到做到,也相信安全屋不至于出什么状况,也更相信我如果留在侦探社肯定不会让麻烦事自行解决,所以我在安置好了地中海后马上赶奔医院,去看看之前昏迷的东福的状况。

我到东福病房时里面聚了不少的人,估计应该是东福的家人了。在人群里我一眼看到了唐辉,于是便过去把唐辉叫到了病房外。

“饭馆老板安置好了?”他出来后便先向我提问道。

我冲他一点头,“那边应该是没问题了,东福的情况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唐辉摇了摇头道:“说是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但是人始终醒不过来,情况跟植物人差不多。”

“看来从他这边是什么都别想指望了。对了,雷队那边怎么说?”

“他啥也没说,不过给我放了两天假让我自由活动。”

“那他这意思就是让你跟着我继续把这事解决呗?”我分析道。

“应该是了,不过怎么解决啊?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上忙。”说话时唐辉也在不住地皱眉,看起来之前对阵东福失利这件事让他很受打击,起码在自信心上受了不小的影响。

我赶紧安慰道:“别说是你了,就算乔伟在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跟神打交道咱们都是头一遭。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有你在我心里多少还踏实一点,起码我不是孤军奋战了。”

唐辉是个聪明人,他冲我笑着一摆手,“我还没丧失斗志呢,起码现在还不需要你来安慰我。”

“既然没丧失斗志那咱们就追着唯一的线索走吧!”

“东福?”

我把头一摇,“东福已经没有了,现在咱们得追着西福了。”

在我提到“西福”二字时唐辉又一次皱起了眉,并且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有什么想法?”我问。

“我在想朱悦,如果咱们找到她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强迫她恢复所有的人的运势,然后再杀了她?”

唐辉提出的问题把我也给难住了,朱悦肯定是要找到的,但找到之后我们该怎么面对她?难道真要下手杀她?对待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是一回事,对待朋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就算现在我有办法可以毁掉西福神我可能都不会那么做,因为我不想朱悦也跟东福一样变成植物人,唐辉显然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就在我和唐辉都沉默着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赶紧拿起电话看了下,来电人是小郭!

“有什么发现?!!”我接起电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是有发现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电话中传出了小郭的声音,“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个?”

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

一般这种情况下,坏消息往往会把好消息给抵消掉,让情况彻底变得艰难起来。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空欢喜一场,我对小郭道:“先听坏消息吧!”

“嗯,坏消息是那硬币上的文字是神语,也可以理解成是神谕,我找了我能找的所有资料,不过也就只能确定它们是什么,但具体的意思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简单来讲就是说,你给我发的图片完全就是天书,对咱们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个坏消息听起来似乎也不算太坏,毕竟从一开始我也没指望能从这硬币的麻边上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如此一来我倒还期待起后面的好消息了。

不等我发问,小郭便继续道:“好消息对咱们来说就有用了,我找到了一个伏神的咒式,上面说可以通过神的信物来召唤神,并且把神禁锢住。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个伏神咒从古时就被列为是一种禁术,据说使用者会被众神所咒。”

“不怕!我现在的处境比被众神所咒更艰难,把那个咒式的使用方法告诉我,信物的话我想我应该知道去哪弄。”

16、大黑天

虽然东福没有把信物的功用解释清楚就消失了,不过信物大概是个什么东西我多少也可以猜得出来。

毫无疑问,朱悦手上的带有神语的硬币就是神的信物,她的幸运也是通过这枚硬币来实现的。同样的,之前死掉的那几个连续中奖的幸运儿也必定有过类似的幸运物,例如一枚硬币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除了陈晨之外,其他那几个幸运的中奖者都曾经遭遇过抢劫,而他们很可能是在遭劫的过程中失去了信物。虽然过程是被动的,但在福神看来这种行为便等同于放弃了对神的敬畏与信仰,于是便招致厄运降临。

陈晨之前死掉的几个中奖者都曾经遭遇过抢劫,由此推断,他们的信物都是在抢劫中失去的,只是他们几个人并没有意识到信物的重要性。陈晨并没有遭遇抢劫,但是她的信物绝对已经不在她自己身上了,是什么原因让她丢掉了信物呢?

或者信物并不是丢了,而是通过另一种和平的手段到了其他人手上,例如那个神情可疑的品管部经理!

在想到这点的同时,我的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个更有趣的想法——品管经理或许早就知道拿走那信物会造成怎样的结果,而这个结果正是她所要的!

“你觉得是品管经理是要谋杀陈晨?”在我将所有的猜测告诉唐辉后,唐辉也惊讶地反问我道。

“我只是随便一猜,她见到咱俩时候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有点古怪,我觉得从她那应该还能查出点东西来。”

“那咱们分头行动?”

“应该可行!”我点头道:“我去找那个品管经理,你去饺子馆把店里剩下的硬币都拿来,咱们四十分钟后在我侦探社里汇合。”

“成!四十分钟后见!”

出了医院后我直奔陈晨工作的豆粉厂,厂门口的保安还是上午那几个,他们也还记得我,只说了几句话他们便给我放了行,当我来到品管楼门口的时候品管经理也如上午一样出来迎接我了,而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那完全是惊恐。

“你怎么了?我有这么可怕吗?”我一边从车里出来一边问道。

“啊……”品管经理愣了下,随后立刻挤出僵硬的笑容道:“不不,不可怕,不可怕。”

“既然我不可怕,那就是你心虚了!”

“心虚?我我我……我怎么会心虚呢?”

“算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跟谁绕弯子了!我不是警察,我这次过来也不是站在警察的立场,我只是要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从陈晨那里拿了什么东西,如果是的话请你现在把那个东西给我,这对我很重要!”

品管经理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可怕,甚至有些扭曲。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不住地摇头并向后倒退着,她的举动已经回答了那东西就在她那里,但她并不打算交出来,因为她很清楚交出那东西后她会面对什么状况!

“听着,我不是在逼你,如果你需要保护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保护,只要你把那个东西给我,那个信物!”

我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抚住她,可我的话显然起了反作用,尤其是当我提到“信物”两个字时,品管经理的眉毛明显跳动了一下,接着她便转头往楼里跑。

她是个女人,就算她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短跑健将也绝对不可能跑得过我,我四步就从后面超过了她,并且堵在品管楼的进楼门口。品管经理见门被我堵住了就想转头往反方向跑,但我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放开我!!!”品管经理一边大喊着一边用力甩着胳膊想挣脱我的手,但她的这种努力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她绝对不可能从我面前逃走!

“你给我冷静点听好了!咱们可以用和平的方法解决问题,但你如果非要反抗的话我可以选择把你带到警察局,然后用审问的方式解决问题!别以为‘诅咒’构不成谋杀罪,类似的案子我们已经不是头一回办了!!!”

我在吓唬品管经理,而这招显然对她非常有效。她的挣扎顿时停止了,整个人也随之蔫了下来,然后慢慢蹲在了地上。

“我不想这样的,我并不想害她,我只是需要一些好运,我只是需要一些运气而已……”

品管经理蹲在门口低声不停地嘟囔着,就像在忏悔自己的罪行。

我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她道:“每个人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都希望可以有些外力来帮我们度过难关,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要害死陈晨的,如果你现在想要补偿的话就把信物交给我。”

品管经理停止了嘟囔,在沉默了十几秒后她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我道:“如果我把东西给你,那接下来死的就会是我,我不想死!”

“好吧,你可以拿着它,你可以带着它跟我一起去个地方,这样如何?”我换了个方向尝试道。

品管经理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我一边点头一边二次确认道:“我不把它拿走,它始终是你的,但你现在要带着它跟我走,可以吗?”

品管经理犹豫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她才终于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品管经理换掉了工作服从楼里出来上了我的车,在路上她给我看了那件信物,同时她也跟我讲述了她家里的情况,以及她所了解的关于福神的一切。

品管经理今年四十三岁了,五年前跟老公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去年她的孩子被检查出了骨髓癌,给孩子治病几乎花掉了她所有的积蓄。

她老公之前在日本工作,家里一直供着一个名叫“大黑天”的福神,据说是开运招福的神明,类似中国的财神爷,离婚后这东西就被她放了起来,一直到今年过年整理家里东西的时候才把它翻出来。

本来她是要把那“大黑天”扔掉的,也可能是她太想让自己转运,太想自己的孩子身上可以出现奇迹了,所以她就拜了拜“大黑天”神。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大黑天的周身上下竟然泛起了一层光晕,同时她的脑袋里也出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指引着她找到了属于她的幸运,那幸运就是陈晨!

17、不请自来

跟倒霉的人在一起就是诸事不顺,而跟幸运的人在一块就是一顺百顺.

从工厂出来回侦探社这一路上,只要开车到了路口就必然转绿灯,就连平时车流拥堵的路段也都是出奇的畅通。原本路程就不算远,再加道上也非常顺,所以我比预定的时间提早了将近二十分钟回到了侦探社。

进门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安全屋瞧一眼。

没想到地中海的霉运还真是厉害,安全屋本身没有倒也没有塌,但偏偏屋子里的暖气不好使了,地中海在小屋里冻得哆嗦成了一团。

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锁上安全屋的门,看样子地中海是太害怕了,宁可在屋子里挨冻都不敢离开。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没有被冻死,天知道他如果从安全屋里出去之后还会闹出什么倒霉事。

我也赶紧进屋把地中海扶出来,然后拿了一条大被子围在他的身上。

品管经理在一边站着,不明情况地看向我这边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因为福神的关系!”我对品管经理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福神下凡了,很多人都受到福神的恩惠开始行好运,不过福神现在因为某种原因走了,之前那些行好运的人就开始倒霉,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就会死,跟陈晨一样。话说,你那个‘大黑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关于陈晨的事?”

“那个声音就告诉我在我的部分里会有一个幸运的人出现,之后那个幸运的人会选择辞职,如果我想得到那个人的运气只需要在她辞职的时候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福娃。”

“‘大黑天’没告诉你拿走那福娃之后会对陈晨造成什么影响吗?”

“告诉了,可是我……”

品管经理话到一半就哽住了,我明白她的意思,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指责她什么,于是便将话题转到了信物上。

“你说你拿到的是福娃?”

“对。”品管经理见我没有抓着陈晨的话题不放,表情也顿时缓和了不少,她赶紧打开自己的提包,并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掌心大小的陶瓷偶。

“你管这东西叫福娃?!”我指着品管经理手上的那个陶偶道。

“是……是那个声音告诉我说它是福娃的,我也没有多想。”

我跟神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他们或许真可以算是全知全能,但他们的品行却并不能因此得到保证,骗人、唬人之类的事他们绝对做得出来,而且还会经常去做,就比如品管经理手上的那个被称之为“福娃”的东西!

它是一个通体油黑的人偶,身体比例与正常人无异,不同的是这个人偶有六只手臂,而且每只手里都抓着骷髅头念珠。另外,人偶的脸也是狰狞恐怖,它有一头好像夜叉一样向上爆炸的红发,满嘴的獠牙,眼珠子瞪得溜圆并向外鼓着,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玩意。

居然有人管这个东西叫“福娃”,这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就绝对是想故意害人了!

“好吧,不管它是什么了,待会我会布一个法阵,到时候麻烦你把这个东西放在法阵中心。”

“我孩子的运气不会被影响到吧?”品管经理一边提问一边将那所谓的福娃收了回去。

“这个我不敢保证,不过我劝你最好别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虚幻的东西上,好运不会永远跟着你!想象陈晨,再看看他。”我指了下裹在被子里险些冻成冰棍的地中海,“他的饭店火得不得了,财运亨通,结果现在连窝在房间里都差点送命。你觉得这种生活有意义吗?”

“可是……可是我的孩子他……他……”

品管经理正在这结结巴巴地磨叽着,侦探社大门呼地一下被推开了,唐辉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裹。

“拿回来了?”我忙道。

“都在里面了,好几百个呢!”说着,唐辉还用力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包裹。

“我这边也OK了,准备开始伏神吧!”

上一次由我来完成超度法事就是跟唐辉一起合作的,这次依旧是我们两个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了。

按照小郭告诉给我的方法,我立刻开始在安全着手进行伏神咒的前期布置,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地上铺上大量的白纸,然后再在白纸上画一些非常复杂的特殊符号。这个过程听起来好像很有难度,其实做起来还是非常简单的,根据小郭的说法,那些符号只要大概形似就可以,必须完全跟她发过来的样板图一模一样。

用了不到二十分钟,该准备的工作都做好了,随后唐辉把一包的幸运币全都放在了伏神阵的中间。本来我是想来个创新,让小郭在电话里直接念咒的,不过小郭说什么咒语都必须亲口在阵中念才能起效,所以我只能是一句一句地重复她告诉我的每一段梵文咒语。

还好这伏神咒并不长,不到五分钟一段咒文就算吟诵完毕了。

不过伏神阵里并没有任何异动,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本坏掉的暖气现在开始慢慢变热乎了。

我问了下小郭是不是我的咒文念错了,小郭回答说我念的咒文非常标准,之前我拍给她看的咒阵也画的非常标准,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对劲,那一定就是伏神阵里放着的信物不对了。

于是我们赶紧把装着幸运币的包裹拿走,然后便让品管经理把她的“福娃”放到阵中。

品管经理脸上依旧写满了不情愿,不过她还是把那怪模怪样的福娃拿出来放在了伏神阵的中心。在开始二次念诵梵咒前,我突然觉得应该把那“福娃”给小郭瞧瞧,于是就拍了张照片给小郭发了过去。

结果电话里很快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呼:“我靠!你说这个是信物?!!”

“嗯,我这边已经有两个人因为这东西走红运了,好像还有一个叫‘大黑天’的开运神说过这个东西能转运。”我回答道。

“我知道是大黑天!你那个信物就是印度教里大黑天神的原型!大黑天跟黑财神很像,通体黑色有六臂,绝对是大吉大利的鸿福神!”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啊?我还以为这东西有多危险呢!”我抱怨道。

“我说过不危险吗?大黑天神虽是主福运的神,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另一个称号,就是战神!很多人说大黑天神的人骨念珠象征着财运,但实际上那是他曾经征战四方时杀敌的战利品!他和中国的福禄寿三星可不一样,他绝对是个凶神!”

“我靠!”我也忍不住叹了一声,“那这个伏神阵还启动吗?”

“我觉得还是放弃的好,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安全点的信物,最好是跟福禄寿三星有关的,中国的本地神相对会温和一些。”

“你说的倒容易,我感觉东福神挺温和的,不但温和还很实在呢,都被我这个凡人踩在脚底下了!不过他的幸运币没用啊!”

我这边正和小郭研究着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位于伏神阵正中的那个六臂大黑天突然在原地左右摆动了起来!紧接着整个安全屋都随着摇动了,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

“靠的!我没念咒啊!!!”我惊叹了一声,随后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到伏神阵中间抡脚踢向那六臂大黑天陶偶。

就在我的脚面刚刚触碰到陶偶的一瞬,突然一个极强的力量阻住了我的脚面,接着我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旋转起来,所有的东西也都变得低矮了!随即我也意识到并不是我眼前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而是我整个人已经飞到了半空,准确来说是被人扔起来了!

咣当一下,我在安全屋里飞了一圈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同时我看清楚了摔我的那个人,竟然就是那个品管经理!

在将我摔到房间一角之后,那品管经理一边嘟囔着我根本听不懂的梵语一边走到了伏神阵的中心,并用双手将大黑天陶偶拿恭恭敬敬地托起来放在自己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大黑天陶偶竟然在她手中自己动了起来,那对狰狞的眼睛正瞪着我看。

这个又是福神又是战神的双料梵神不请自来了!

18、福星高照

“把你手里的东西扔了!”我冲着品管经理大声喊道.

不过她根本不听我的命令,现在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胆小的品管经理了,她完全换成了另一个人,而且力大无穷!她,或者我现在应该称她为大黑天的仆从,她口中不停念叨着的东西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她无论如何不会停下来,而她手里的大黑天陶偶也变得越来越灵活,就像在被灌注进一种另类的生命力一般。

呼地一下,唐辉从侧面朝着品管经理猛冲了过去,并且一个鱼跃想要把她从伏神阵中间扑出去。

但品管经理发现了唐辉,她也立刻挥动左臂朝着唐辉打出一记鞭拳。

唐辉在半空中两臂保住头,一边阻挡品管经理的拳头一边通过惯性继续着他的冲锋攻击。

或许作为神的仆从可以有超人一般的力量和速度,但有一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不会立刻得到的,那便是体重!她挥出的鞭拳沉沉地击打在唐辉身上,并且瞬间改变了唐辉的飞行方向,而唐辉也通过一瞬间的反应双手抓住了品管经理的手臂。

巨大的惯性将品管经理嗖地一下拽离了伏神阵的中心,尽管她始终在用力抵抗,但她单薄的身体却无法为她提供足够的摩擦力。最终她还是被唐辉拽得双脚离了地,并且砰的一声跟唐辉一起撞到了安全屋的墙壁上,她手里的大黑天陶偶也脱手摔在了墙上。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黑色的陶偶瞬间变成了无数的陶土碎片。

“啊!!!你……你们做了什么?你们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品管经理还没等从地上站起来便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起来,并且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将它们一把一把地从头上拽下来,然后丢在地上,有的头发还连着头皮,这使得她的脑袋一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我赶紧跑过想要阻止这疯女人的举动,可她的力气竟然比我还要大,我的胳膊更跟她的胳膊搅在一块就被她横着给我甩飞了出去。当我落地的时候,我已经被甩到了十米开外的房间的门口。

距离那疯女人更近一些的唐辉趁机再次冲过去,并掏出手铐用极快的动作铐住了那疯女人的左手腕,随后又抓住她的右手腕向后一扭,再将手铐的另一边飞快铐上去,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品管经理反击的时间。

“你给我老实一点!!”

唐辉一边大喊警告着她一边将她拽向安全屋门口这边,让她远离已经被摔得粉碎的大黑天陶偶。

那疯狂的品管经理只老实了不到一秒就又开始挣扎,并且不停地喊着我们都听不懂的梵语。唐辉想要制止她继续挣扎,可是力量上完全占不到便宜,甚至还被那疯女人甩得东倒西歪。

见这状况我也赶紧过去帮忙,可还没等我靠近呢,疯女人就抬起脚冲我踹过来。

她的动作快得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她的脚整踹在我胸口上。一瞬间,我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急速倒退,接着我便感觉后背一阵剧烈的震荡——我被她一脚踹靠墙了!

之前我已经被这疯女人连着摔过两次了,再加上这一脚,这一撞,我全身都像快要散架了一样。我有心想要再过去帮忙,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地僵在了原地。

“妈的,不能对她客气了!”唐辉骂了一句,然后跑到品管经理身后用手刀砍向她的脖子。

唐辉得手了,他的手刀完全砍在了品管经理的后颈上,我相信以唐辉的身手绝对应该一击就将那疯女人打晕。可是那疯女人并没有倒下去,她依旧活蹦乱跳地一边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手铐,一边继续用梵语喊叫着。

唐辉愣了一下,随后又连续砍了两次,可结果仍然无效!

就在唐辉准备再砍第四次的时候,那疯女人突然转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唐辉的动作僵硬了半秒左右,随后他的肩膀便发出嘎巴一声响,好像是扭脱臼了,他本人也是一咧嘴,挥下去的手刀也完全砍了一个空。

又开始了,虽然我看不到“运”,但我知道运气现在已经不在唐辉身上了,也同样不在我这边!

那疯女人突然又大吼了一声,接着两条手臂左右用力一挥,手铐的锁链竟然“啪”的一声断掉了。解放了双手之后她也猛地朝唐辉挥出一拳,一下便将唐辉打飞到了房间的另一边,随即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疯女人又猛地转回头看向我,她的两只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蓝色,她头上的血将她的头发染成了红色,而且被抓得向上竖立着,看起来就像之前那尊大黑天陶偶!瞬间,一股寒意也从我头顶贯穿到了我的脚底板。

“我抓到了你!”

我确定那疯女人并没有开口,但一个声音却在我们的脑袋里边出现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黑天?!!”我连忙问道。

“你是我的了!$#&*……”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只是继续在我的脑袋里肆意地响着,并且说一些我根本听不明白的话。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离开这里,可我的身体完全僵在了原地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知道又出现了什么东西试图对我的灵魂下手,而对于这种对手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其宰割!

那疯女人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然后将的手罩在了我的脸上,接着她猛地仰起脸,张大了嘴巴,从她的嘴里立刻飞出一团白色的烟雾,而那烟雾也飘飘悠悠地朝着我飞了过来,并在我的眼皮底下钻进了我的鼻孔。

不知道有多少人许愿希望新年里可以福星高照,而现在我正在被一个福星笼罩着,或许随后的几秒里我就将会成了大黑天福神的一部分。

只可惜福神并不会给我带来好运,他他妈的是来要我的命的!

我的身体完全动弹不了,我想大喊也根本喊不出,我可以听到我依旧开启的手机中传来小郭大声的呼喊声,但这并不能帮上我任何的忙,只能让我感到彻底的绝望!

我要完蛋了!

我眼看着那白烟一点地进入我的鼻孔,我也慢慢地开始失去知觉了,而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品管经理的脸上瞬间开了一个大洞,碎肉、血沫,乱七八糟的东西呼地一下喷溅了出来……

19、顶罪

品管经理的脑袋就在我面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完全爆炸了!不只是子弹的冲击在她头上开了个洞,而是完完全全地爆炸了,似乎唐辉开枪发射出来的并不是一颗子弹,而是一颗炸弹,它在品管经理的脑袋里爆开并将她的头炸开了花。

血如同喷泉一样从品管经理光秃秃的脖子处向上喷了出去,把天花板都染成了一片血红!

刚刚已经快要钻进我鼻孔的白烟一下子缩了回去,并且在房间的半空中飘动,而我原本不受控制的身体此时也再次回到了我的掌控之中。

“他妈的!”我先是骂了一句,然后赶紧从腰间掏出打鬼的手枪瞄准半空中的白烟连续扣了三次扳机。

气枪子弹穿透了那团白烟,将它彻底打散了。

我的目光只在散掉的白烟处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转回到品管经理身上,她没了头的身体还在地上站着,然后就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着却始终不肯倒下。

经过了朝圣岛那场大战的洗礼,我对死人这种事多少已经有了些免疫力,起码我不会因为有人在我面前被轰开了脑袋而感到恐惧,更不会因此而惊叫。但唐辉开枪杀人这件事本身却足以让我感到吃惊!

同样吃惊的看来还有唐辉自己,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已经没了头的品管经理的尸体,而他手里的枪也在不住地抖着。

“你怎么……怎么还杀人了?”我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只是凭本能问道。

唐辉瞪圆了眼睛望向我,同样结巴着回答道:“我……我瞄的是她……是她的肩膀。”

“但是你爆了她的头!”我道。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的枪没那么大威力,她的头不该爆炸的。”

他的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解释。

成为神的仆从会有很多好处,例如力量变大、耐力增强等等,但在这些强化的表象背后却是身体的严重透支,心脏跳动频率增加,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体温急速升高。当子弹击中这样超负荷运转的身体时,身体内部的超高压力也立刻通过弹孔释放了出去,于是品管经理爆炸了。

不过我并没有给唐辉解释说明这些原理,他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些,他需要知道的是他刚刚救了我一命!

“哥们,谢了,你又救了我一次!就算你不开枪她也已经完蛋了,就跟东福一样。”我安抚唐辉道。

唐辉吞了下唾沫,但并没有将手枪收起来,似乎他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自己刚刚杀死了一个平民这件事。

“我觉得我应该去自首。”在沉默了半分钟后唐辉终于开了口,不过他提出的绝对是个馊主意。

“不行!你自首就等于把你自己的后半辈子扔到监狱里了!”我坚决反对道:“你打算怎么跟警队的人说?说这个女的已经被大黑天控制了,就算你不杀她,她最后也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植物人?”

“可这就是事实!”

“但是没有人会信!你这么说的结果就是你会在监狱或者精神病监狱过一辈子!”

“那怎么办?难道要逃吗?做一辈子逃犯?!!”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唐辉的问题让我根本无法回答。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是乱七八糟的神想要灭了我,另一边我的朋友还因此将要遭难,我无论如何不会让唐辉进监狱,该仗义的时候就该仗义出手!

想罢我靠近了没头的品管经理身边,抬起腿来朝着她肚子上踹了一脚,把她彻底放躺在地上,然后伸手过去在她脖子的伤口上蹭了点血,又在地上抹了几个血手印。

“你这是干什么?”唐辉惊讶地看着我道。

“干什么?掩护你呗!站着别动你!”我指着唐辉命令道,然后朝他走了过去。

唐辉愣了下,然后便向后退。

“你别动!”我再次命令道,同时向前快速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接着一个勾拳打向唐辉。

唐辉毕竟是练过的,向下一低头直接闪过了我的拳头,接着又向后一撤步跟我拉开了两米的距离。

“雷声!你疯了,打我干什么?”

“不打你怎么算袭警抢枪?反正我都是要跑的,家里我已经待不了了,反正我也得隐姓埋名躲起来,不如就我替你背这个杀人罪!”我索性把我的目的都跟唐辉说了个清楚。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让你替我背罪算怎么回事?!”

“你快别跟我磨叽了!!再耽误时间咱俩就都跑不了了,我还要回家跟舒鑫他们交代几句呢!”

“可是……”

唐辉咬着牙还要反驳我,可我已经不想在这里跟他辩论了!趁着他犹豫的一瞬,我又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伸两手直接抱住了唐辉的腰,随后两臂一较劲把他的双脚给抱离了地面。

唐辉还想要挣脱,我就势用力把他往墙一撞,接着我稍稍撤步拉开一点距离让我有挥臂的空间,随后我的右拳就像机关枪一样连续揍向唐辉的脸!

前面几拳唐辉用胳膊挡住了,但他也只挡了几下就撑不住了。我的拳头很重,为了彻底把他打晕我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在冲开他的防御之后,我后面的连续两记重拳都准确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看到唐辉眼神恍惚了便赶紧停手,以防错手真把他给打坏了。

在我将左手从唐辉胸前撤开之后,唐辉也顺着墙滑坐在地上,脑袋往旁边一耷拉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因为经常写推理侦破类小说的关系,我很清楚如何伪造一个杀人现场并且帮唐辉脱罪。

唐辉比我的个头稍微高一点,但并不会高太多,起码我的衣服他穿起来也不会不合身。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然后把我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套上,这样一来他身上就不会残留开枪时喷出的火药了。

随后我又把唐辉的衣服穿好,拿着枪对着已经没了头的品管经理尸体又补了三枪。

物证应该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制造一个人证了。

我手里拿着枪开门出去直奔客厅,地中海还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一见我出来他立刻瞪圆了眼珠子,目光明显集中在我拿着枪并沾满了血的手。

“你们这些个被邪神附体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用力抽了下鼻子,然后抬起枪口对准了地中海,并且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我对我的射击技术并没有自信,所以我也没敢往他腿上瞄,就选择了压低枪口给地板来一枪。

地中海本来就已经够害怕了,再加上我这满身血的造型,还开了枪,地中海就彻底吓疯了。他也没去看我是不是瞄准的他,哇啦一声大喊之后便丢下被子逃出了侦探社。

物证、人证这下都有了,我也赶紧跑到办公桌用尽量工整的字迹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我,也就是雷声的一次冒失行动,使得另一个世界的神来到凡间,这些神并不是什么好玩意,他们会造成世间的混乱,甚至会让无辜的人死亡。这些神会附在凡人的身上,而被附身的人会失去灵魂变成行尸走肉。在安全屋里被爆头的人就是被邪神附体了,我尝试过救她,但没有用,所以我只能杀死她。唐辉想要阻止我,但他没有这个能力!另外,我还会继续行动,继续杀死那些扰乱人间的邪神!

信写好之后我也将它留在了办公桌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保证唐辉一眼就可以看到,我需要让唐辉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描述案发经过,同时我也需要让刑警队的人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死。

至于他们会怎么处理这次杀人事件,是通缉我还是把我当成疯子,那就是他们的事了,而我现在需要去找舒鑫,去找我老妹,还有我爸我妈。

20、准备逃亡

我给舒鑫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问原因立刻到我父母那去,随后我也给雷婷打电话说了同样的事。这两个女人还算是听话,没有在电话里多问其他,都乖乖地按我要求先去了我父母那。

而我这边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先给齐先生打了个电话。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逃亡的日子,自然也不可能结交明白这方面事的朋友,现在临时抱佛脚我也只能找齐先生求助了。还好福神没在这个关键时候出来给我捣乱,齐先生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我用尽可能简练的方式把我遇到的情况跟齐先生说了一下,然后问他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暂时逃出黑龙江,最好还能弄一套假身份什么的。

齐先生很痛快地回答说这个忙他能帮上,只是立刻就要办的话恐怕不太现实,怎么也得给他两天的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拖上两天时间,不过我是求人办事也不好跟人再提什么条件,所以只能对齐先生说我会尽量拖两天,然后又问我去哪见他。

齐先生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我两天后的下午四点去方正县吕克言的避难屋,到时候他会带齐东西到那跟我碰面。

我连忙跟齐先生道谢,然后便挂断电话往我父母那里赶,等到家的时候舒鑫还有雷婷都已经到位了。

不等我开口,舒鑫便指着我惊呼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啊?!”

我父母还有雷婷也一下子全都围到了我身边,对我上上下下一顿检查,生怕我是受了什么伤。

“我没受伤,这是别人的血,你们全都坐下听我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讲!”

我平时在家说话并不怎么有权威性,尤其是雷婷在的时候她几乎每次都要顶撞我,舒鑫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次估计是托我满身是血的福,他们几个没有一个人跟我抢话的,全都老老实实坐下来准备听我说明原因。

“你们都听好了,接下来我要跟你们说的没有任何一句是玩笑话,所有的事情都是千真万确、确确实实发生在咱们身边的,你们必须要相信我说的话,必须要相信我没疯!能做到吗?”我严肃地对面前这四个我最亲近的人说道。

他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相继对我点了点头。

“好。事情其实也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在两个月前在南方一个海岛上进行了一个降神的仪式,还杀了一个叫月读的神,于是一大堆的天神到了凡间,而且开始从四面八方过来追杀我!”

说到这我故意停了一下,看看他们四个人的表情。

和我预料的一样,他们四个瞪大了眼珠面面相觑,显然难以相信我说的事情,不过碍于先前已经答应过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信,所以他们才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开口。

我并不希望看到他们这个反应,我需要他们发自内心地相信我,所以我便打算再强调一下事情的真实性。不过还没等我开口舒鑫便先我一步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我有疑问,为什么神要追杀你?是因为你杀了他们的同伴所以他们要报仇吗?”

舒鑫的提问让我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相信,而她也给了我最最需要的东西。

“神也有各自的立场,好像也分成很多势力帮派,我杀的那个好像神缘不怎么样,反正至今我接触的神里没有一个是因为月读而来的。”我道。

“那他们为什么追杀你?”舒鑫继续问。

“其实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要杀我,只是想回家而已,不过这个过程中我必死无疑,所以我必须要逃,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今天一天里我应该已经跟三个福神打过交道了,我不确定是不是杀死他们了,反正其中有两个已经对我够不成威胁了。”

“那你一定要跑吗?不能跟神交流一下吗?商量一个折中的办法什么的。”舒鑫提议道。

我摆手否定道:“行不通!神可不是那么好交流的,他们跟我一点废话都没有,要么是对我没兴趣,要么就是想直接干掉我,这一点我已经不需要再证实了!而且神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让他们在凡间肯定会惹出大麻烦,我还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神送回去,这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舒鑫没有再发问,而是转头望向我妈,而我妈则看向我爸。

我爸重重叹了一口气,过了好半天才道:“我其实应该把你送到医院检查一下脑子,你说的这些话我根本没办法相信。不过有一件事我看得出来,你肯定是惹出麻烦了要跑,对吧?”

“对!”我用力点头道。

“你是不是还杀人了?!”我爸语气严厉地问我道。

我确实杀过人,虽然今天我并没有杀人,但唐辉这个罪我是顶定了,所以我再次冲我爸点了点头。

我爸摇着头起身朝我走过来,然后突然抡起巴掌在我脸上狠狠扇了一下。

我没有躲,反正也不是很疼。

“你打孩子干什么?!!”我妈在一边大声冲我爸喊着,然后跑过来摸着我的脸问我疼不疼。

我爸粗暴地抓着我妈的胳膊将她从我身边拉开,然后大吼道:“你护着他干什么?你没听他说吗?他杀人了!他是杀人犯!”

“臭老头子你咋不好好听孩子说话呢?他不是说了嘛,有神在追杀他,他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杀人叫正当防卫?还有什么神,这种谎话你也信?就算你信了,你觉得警察会信吗?他杀了人了,杀人就得偿命!!!”我爸气得连吹胡子带瞪眼,最后一甩胳膊就奔电话走过去,看样子是准备报警了。

“老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我刚才不是跟你说好了……”

“你少放屁!!!”我爸狠狠地骂了我一句,然后便拿起他的手机要拨号。

还没等他按完三个号码呢,我家的门突然被“当当当”地敲响了!

我爸板着脸把电话一放,“好了,不用打了,警察肯定是找上门来了!婷婷,去开门!”

雷婷站着没动,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看看我妈。

“愣着干什么?去开门!!!”我爸又冲雷婷大吼了一声,可是雷婷并没有动。

“你们就都气我吧,都气我吧!!!”我爸一边嘟囔着一边气呼呼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我并不觉得警察会这么快过来。我离开侦探社的时候唐辉还没醒呢,地中海也压根不可能有心思去报警,这时候会来的会是谁?

难道是福神?!

想到这我立刻把从唐辉那抢来的手枪拔了出来,然后一边喊着“别开门”一边朝门口跑过去。

可是我爸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还没等我跑过去呢他已经将门打开了。

就在门开启的同时,一个人影滋溜一下钻进了我家,动作快得我几乎看不清楚!而当那个人影站定之后,我的心里也随之咯噔一声——福神真的找上门来了。

站在我家玄关这里的人我认得,就是今天白天时候跟着朱悦的小跟班李雪莹!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她们了,就算她们不主动出现我都想去找她们,现在也算给我省事了。

“朱悦!西福!不管你是谁,你给我出来,站到我的面前来,我有话要问你!!!”我根本没去理会李雪莹,直接冲着门口大喊道,同时我也握紧了手里的手枪,并将保险打开。

“你那么激动干嘛?如果我要对你不利,在饺子馆的时候你就已经完蛋了,你以为你还能顺利回到家,还能跟家里人交代这么多事吗?”朱悦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她本人也迈着悠哉的步子进到了我家。

我爸完全惊呆在门口了,眼前发生的状况显然超出了他老人家的预料,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进门后朱悦先是冲我爸点了点头,然后礼貌地说道:“叔叔好,我是您儿子的朋友,这次拜访实在有些唐突,没带什么礼物,还请您见谅。不过我现在是福神,我可以让您中几张彩票做为见面礼,当然,这也得在征得您儿子同意的情况下。”

这下我爸更不会了,他愣愣地盯着朱悦,又转头看了我一眼,手里的电话也不小心脱手掉在了地上。

21、西福神的交易

我用最快的速度抢步过去挡在了我爸和朱悦之间,并将枪口对准朱悦的脸.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敌人吗?”朱悦笑呵呵地问道!她的脸我很熟悉,但她的表情却让我觉得非常陌生,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是从前我认得的那个既爱冒险又爱管闲事的编辑了,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不是敌人由我自己来判断,你最好离我家里人远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我警告道。

“不客气?怎么不客气?难道你会对我开枪吗?你真能下得了这个手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开枪的结果就是杀死你的朋友,而我根本不会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恢复元气,然后找到另外一个愿意接纳我的合适肉身!”

“就算我不开枪,那朱悦难道还能活过来?!你手上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说着,我左手也将另一把打鬼的枪拿了出来,用两把枪同时对准朱悦。

“呵呵,你说筹码吗?”朱悦一脸不屑地笑了笑,然后抬手朝着我老爸指了下,接着又用手指在房间里指了一圈,“你的家人就是我的筹码。”

“我警告你,最好别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我怒道。

“不不不!”朱悦连忙一摆手,“我从来没想过要威胁你的家人,这次过来你家我也只是为了帮你断了后顾之忧而已。”

朱悦略顿了下,然后笑呵呵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打算逃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跑了以后你的家人会怎么样?”

“我想过啊,只要我远离他们,你们这些福神就不会找到他们了!”

“你又错了!别把神想得太过善良了,他们为了找到你会无所不用其极,所有的凡人在神的眼里不过是蝼蚁草芥,根本不值一提。如果威胁你的家人可以帮助他们找到你的话,那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这样做,为了提高效率,他们甚至可能先杀死一个人,比如你的妹妹!”

说着,朱悦轻轻摇动了一下手指,李雪莹跟着身形一晃,瞬间就来到我妹妹身后,同时也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雷婷的脖子上。

“你他妈的……”我怒骂着将枪口也顶在了朱悦的脑门上。

朱悦依旧笑呵呵地望着我,随后慢慢抬手将我手里的枪拨开,又冲着李雪莹微扬了一下下巴。李雪莹立刻将刀收起来,并且退后两步冲着雷婷歉意地鞠了一躬,感觉非常客气并没有任何敌意。

我完全猜不透朱悦……不,应该说是猜不透这个西福神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总算是安静下来了,那么可以听听我的话了吧?”朱悦笑着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随后也压低了枪口,冷冷地回应道:“你说!”

“好的,我打个浅显易懂的比方你就明白我的意图了!”朱悦笑着继续道:“如果将神看做是住在地面上的人的话,那么你们这些凡人便是住在地下的蚂蚁,有一天一只蚂蚁突然在地面上钻出了一个巨大的洞,让许多许多的人掉到了地下!这些掉下来的人有的觉得地下世界也不错,于是就随遇而安落在哪就住在哪了,可有的人还是想要回到地面。不过地面也不是说回去就能回得去的,这些人必须找到那只钻出大洞的蚂蚁,让它再钻一条回去的路。”

“我就是那只蚂蚁?”我插话道。

朱悦点了点头,“在人的眼里,蚂蚁几乎都长一个样,所以想找到你这只特殊的小蚂蚁并不容易。虽然人有着无穷的智慧,有着领先蚂蚁无数倍的技术,但人毕竟掉到了地底,眼睛看不到,环境也不熟悉,更远离了自己的科技,所以各方面能力都受到限制,反倒是地下的蚂蚁们更有优势。于是这些掉入地下的人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对蚂蚁们施加一些小恩小惠,并且说服蚂蚁成为人们的仆从,再利用这些仆从找到他们想要找的那只特殊蚂蚁。”

朱悦打的比方听似简单,但实际上却隐藏着一个重要的信息,那便是神选择仆从的方式。

“如果我没领会错的话,你的意识是神要想附身成功必须要获得人的同意?是这样吗?”我问道。

“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朱悦点头确认道,“不过这对你来说并不会起到任何帮助,因为人都对神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仰,只需要一点点的恩惠,人们便会心甘情愿将灵魂奉献给神,东福神、大黑天,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知道大黑天?”

“当然,我可以感应到所有出现在这座城市的神。不过你可以放心,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东福和大黑天而已,而且我已经替你干掉了他俩。”

“你去过侦探社了?”我马上提问道。

“是的,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到了。你应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现在恐怕唐辉已经去警队招认一切了,我好不容易才劝服他按照你的计划来行事。至于大黑天,你的枪是杀不死他的,他只是失去了蚂蚁仆从,所以在黑暗里暂时迷失了方向而已,我替你干掉了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

“很简单,人想要得到权势和地位,神也一样。既然除了福神之外没有任何神可以找到你,而我又已经占得了先机,那为什么不通过你让我站在众神的顶点呢?”朱悦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充满野心的笑容。

“哼!”我忍不住笑了下,“你打算利用我成为众神之王?”

“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毕竟你这只蚂蚁钻出来的这个洞还不够大,掉下来的人也不够多,我只能先成为他们的王,然后再继续向前更近一步。所以我这次过来只是想跟你做笔交易,由我来保护你的家人,而你则替我对付其他散落下来的神,当我成为神王的时候我会将朱悦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我好像也没得选择了!”

“很好,我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那么我们来达成契约吧。”说着,朱悦便朝我走了过来。

我连忙抬手阻止道:“等等!你要先证明朱悦还会完好无损的回来,不然我宁愿现在自杀,让你们谁都回不去!”

“哎,你还真是多疑,好吧,我如你的愿。”朱悦笑呵呵地说着,紧接着她的神情突然一变,之前的镇定自若完全从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紧张。

“朱悦?”我试探着问了句。

朱悦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随后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是我,我回来了!”

“你怎么被一个福神给附身了?”我一边绕口令一样地提问着一边走过去。

朱悦笑着道:“哎,这个可一言难尽了,这就是贪心的代价吧!不过跟福神搭档也不错,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很好,这个交易你就答应了吧,西福神这个女人还是挺不错,起码我觉得她是可信的,你就当是相信我好了。”

听了朱悦的话我也松了一口气,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说了,我好像也没有必要再在这跟这个西福神较劲了。于是我点头答应道:“好吧,那就听你的,换西福神出来吧,我跟她达成契约。”

“OK!”朱悦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转头对舒鑫道:“鑫鑫,你可千万别介意哈,这个只是神和人达成契约的仪式,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因素在里面。”

舒鑫完全不明白朱悦在说什么,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虽然并不知道契约到底是怎么个达成法,但听朱悦话里的意思也多少猜出了个大概。可还没等我想出到底该如何向舒鑫解释这个契约的事,朱悦的眼神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紧接着她也两步走到我的面前并将嘴唇凑了过来。

22、改头换面

不管朱悦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有一个福神帮我罩着家人还是非常让我放心的,同时我也不用担心最近这两天时间里我会出什么状况,因为运气现在完全站在我这边.也多亏了朱悦的出现,我老爸不再跟我针锋相对,也不嚷嚷要报警了,我总算可以在家里安安心心地住上两天,然后便要开始我的逃亡生涯了。

随后的两天舒鑫没有去上班,就一直在家里陪着我。

我真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舒鑫的,本来去年就应该结婚了,结果我因为中了一枪把婚期给错过了;本来打算今年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个婚礼给补上的,结果又出了众神降临这种闹心事,现在我不得不逃难了,别说婚能不能结成,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很难说。

我其实也想过干脆跟舒鑫分手吧,让她趁着还没结婚另找一个算了,省着算二婚。

不过当我把这个想法说给舒鑫听之后,我立刻换来了一个大耳光。

舒鑫的意思很明确,她这辈子就赖上我了,要她走人就只有两个方法,要么我死,要么她死。不过她随后又补充了一条,如果她先死了,她肯定变鬼回来找我,不说把我弄死也会围在我身边把我后找的女人全弄死。

总之就一句话,不管是死是活,我身边除了她就别想再有其他女人了。

虽然怎么听怎么觉得她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不过心里还是暖烘烘的。

在家里腻歪了两天,虽然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我必须要出发了。我不打算带舒鑫一起去方正那边,舒鑫也知道现在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这座城市里,留在朱悦的保护范围之内,所以她只送我下楼上车而已。

而我俩刚一出楼门,迎面就遇到了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雷启山!

跟雷队一起过来的还有唐辉,不过除了他俩就没有其他人了,这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抓我的。

“这么着急走啊,也不跟我打个招呼。”雷启山一边笑着一边迎到了楼门口。

我苦笑着回应道:“如果可以不走我还真不想走呢!雷队这次过来应该不只是过来看看我吧?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就没想过我是来抓你的?”

“如果你要抓我就不会等两天,也不可能就只带唐辉一个人过来了。”

雷启山翘了下嘴角笑着道:“嗯,我确实不是来抓你的。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听唐辉跟我说过了,我相信你们!不过现在人确实是死了,我们也必须立案,我能帮到你的也就只能是尽量把案子往下压,给你争取几天时间。”

“多谢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这应该算是违法行为吧?”我道。

雷启山点了点头,“我雷启山做警察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包庇一名罪犯!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能做的也只是给你拖延最多一礼拜的时间,之后如果我再遇到你,不管是什么情况下我都会缉拿你归案。”

“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跟雷启山逗贫完毕我又望向了唐辉。

唐辉也走过来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你得多保重了,以后我可帮不上你的忙了。”

“你就在家当好你的警察吧,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就找乔伟。对了,朱悦的电话你应该有吧,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找她。她现在可不一般了,有福神附体厉害着呢,她答应我会一直在这边照应我的家人,出了你觉得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她!”

“嗯,知道了!”唐辉点头道。

“哦对了,还有一点,你也别跟朱悦走的太近了,她现在是福神,你小心被他转了运,如果这辈子的好运气一股脑都用光了,那你之后就要倒大霉了!”

“呵呵,你关心的面还真宽!我知道了,你就放心上路吧,希望你一切顺利。”

“那我可走了啊,你俩都保重,咱这就算永别了,再也不见!”

“好的,再也不见!”唐辉微笑着回应道,然后跟我最后握手以示道别。

在和舒鑫吻别之后,我开车出去直奔高速公路。一路上非常顺利,并没有遇到拦车检查的警察,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之类的,我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了方正县吕克言的避难小屋。上一次过来我是帮着乔伟逃难,没想到这一次逃难的人换成我了。

我把车停在避难小屋的门口然后下车敲门。

只敲了两下门便打开了,开门的人并不是交警吕克言,而是乔伟和叶鸿!

还不等我开口,乔伟已经一脸不高兴地率先发难道:“雷声,你小子可太不讲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一声就想一个人玩消失?!!”

“我……我……不……我只是不想把你们牵连进来。”

“你觉得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你要去对付众神的话不叫上我可就是太瞧不起我了!而且你好像也不把我当朋友了!”乔伟挑理道。

“好吧!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妥协道。

“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今天就先放你一马,进来吧,老爷子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乔伟一边说一边让开门口,我也赶紧带着舒鑫进到屋子里。

齐震老爷子正在里屋火炕上盘腿打坐呢,我一进屋老爷子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朝着茶桌上一指:“东西都在那了,另外我还要送你两样东西,算是个临别礼吧。”

“先生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向您道谢,怎么还成了我要收你的临别礼了?”

“这是哪的话!”齐震老爷子一摆手,“你在乔伟危难的时候仗义出手,前前后后也没帮八斋堂的忙,我现在为你略尽绵力又何足挂齿。而且我送你的东西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希望它能在今后帮上你的忙。”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从火炕上边下来,然后从上衣里摸出一面铜镜。

“这是我太师傅当年在北平治鬼时得的一个宝贝,他称这东西叫‘御神镜’。据说当年老北京鬼患不断,闹得最凶的时候就连天师请神都收服不了这些鬼,原因就出在这面镜子上。我治鬼大半生,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反过来要治神,这御神镜虽然不能杀神,但留在身边肯定能起到些作用,你把他收好,一定确保镜不离身。”

“这个礼有点太重了吧?”我一边说一边挠了挠头,愣是没敢伸手接那面镜子。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放在我身上也没有用!”说着,齐老爷子伸手一扯我的衣领,硬是把那面铜镜塞进了我的上衣里侧。镜子的上沿连接着一条细金属链,老爷子随后一按我的脑袋让我低头,紧接着便将链子往我脖子上一套,御神镜就像一面护心镜一样戴在我身上。

齐老爷子要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接着乔伟又走过来从兜里掏出来两张机票。

“你应该也没想好要往哪躲吧?我替你拿主意了,你跟我去英国,在那边先避一避,等风头稍微过去些咱再回来。另外我还找了另一个人帮忙,这人你可能不喜欢,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最理想的帮手了。”

“该不会是常乐吧?”我猜测道。

乔伟冲我点头一笑,“就是他!你对这个帮手有意见?”

“有!意见大了!!!不过……”我耸了下肩膀,“到了现在这地步我好像也没有立场再提什么意见了。你安排他干什么活了?”

“赵明军!”乔伟正色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一切都是因赵明军而起,咱们自然是要先找到他,这个活就让常乐去干了,毕竟他跟赵明军在一起行动了好几年,就算再怎么被利用他也多少能对赵明军有些了解的。”

“看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是不是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听你指挥就成了?”

“没错!先让叶鸿给你化装一下,把大胡子粘好,今天晚上咱们就出发!”

乔伟这边说着,叶鸿那边也已经把化装工具准备完毕了。

当天晚上七点,我用全新的身份以及配套的大胡子造型登上了哈尔滨到伦敦的飞机。我不清楚英国那边是什么天气,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在伏击我,我也可以在飞机上睡个安稳觉了。

1、爱神?

三月的伦敦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寒冷,即使到了晚上也一样可以在街上看到身着裙装的女士。

在白教堂地铁站口,一位头戴福尔摩斯式侦探帽的青年人正在路灯下用优雅的姿势拉着他的小提琴。优美的琴声和他陶醉的表情总能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也会有人驻足欣赏,或将钞票投进青年人脚前放着的小提琴箱中。

一阵极富节奏感的高跟鞋声让青年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被一个美丽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位留着一头褐色长发的女孩,她身上穿了件米白色的短款风衣,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修长双腿性感之极。她的高跟鞋合着小提琴的曲调轻轻敲击着地面,看似随意的步子却又像是舞蹈一般优美。

青年看得有些入了神,一个失误,他演奏的乐曲竟然出现了明显的走调。

褐发女孩停住了脚步,冲着小提琴青年微微地笑了一下,青年也抱歉地冲着女孩点头示意,随后又很快找回了调子,将一曲轻快的小提琴曲送给了这位美丽的女孩。

不知是青年那潇洒的一笑太过迷人还是他演奏的乐曲打动了女孩的心,本已打算离开的褐发女孩竟走了回来,驻足在青年跟前欣赏起了这欢快的曲调。

“哇,快看,那是……”

“哇哦,是天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在人群之中竟也发出啧啧惊叹之声,这些惊叹都是因那位小提琴青年而来,但却并非因为他演奏的乐曲。不知是何原因,那青年的身上竟笼罩了一层白色的光晕,在他后背甚至生出了一对近乎透明的、发出淡淡白光的翅膀!

青年对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浑然不知,还在陶醉地拉着他的小提琴,而围观人此时已经越来越多,之前为青年驻足的褐发女孩更是为之惊叹不已。

“杰西卡!你在看什么呢?”

从人群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但并没有任何人因为他的喊声而有所反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生出天使般翅膀的小提琴青年身上。

“杰西卡!杰西卡~!!嘿,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来到那褐发女孩的身后,并轻轻地拍了女孩的肩膀道:“杰西卡,怎么不理我?”

女孩被吓了一跳,这下她才注意到有人在喊她。

“鲍勃!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女孩妩媚地笑着问道。

“刚刚到的,不过我喊了你很久你都不理我,看什么呢?”名叫鲍勃的这个中年男人一边询问着一边朝着人群中间看去,随后也一眼看到那名背生透明双翼的小提琴青年。

“我的上帝啊,这是什么?”鲍勃同样也惊叹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候,小提琴青年突然停止了演奏,他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人群中的鲍勃。紧接着,这青年竟拿这小提琴朝着鲍勃猛冲过去,并将手里的小提琴用力地砸向鲍勃的头!

啪的一下,小提琴在鲍勃的头上碎成了两截,小提琴的琴柄折断了,只留下一个尖锐的木柄。

还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那青年便猛地一下将那尖木柄刺进了鲍勃的咽喉,血如同喷泉一样呼地一下飞溅了出来,青年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就连他背上的翅膀也沾染上了血液的鲜红。

在数秒的沉默后,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阵阵尖叫,刚刚还围观欣赏着音乐与奇观的人们一边惊呼一边四散奔逃,只有那褐发女孩杰西卡没有离开。并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刚刚的一幕就发生在她身边,就在她的眼前,强烈的刺激让她的双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她整个人也瘫倒在了地上。

“不用害怕,你安全了,你安全了。”

青年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对杰西卡说道,同时也松开了手里的小提琴柄,然后缓缓地走到杰西卡身边,轻柔地将杰西卡搂在了他的怀里。

当警察赶到现场时,鲍勃已经没了心跳和呼吸,浑身染血的小提琴青年依旧温柔地抱着杰西卡,并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你安全了,不用害怕,你安全了……”而在青年怀里的杰西卡早已吓得脸色紫青,只能蜷缩在地上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一名背生银光双翼的奇怪青年!

如此怪异的事情在当天晚上便以传开,第二天更是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自然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为了躲避众神的追击,同时也为了避免被警察逮进大狱,我跟着乔伟逃到了伦敦。

乔伟的老爸并没有一同回来,那位不靠谱的大叔似乎更愿意跟乔伟的老妈一起在中国待上一段日子,于是乔家在伦敦的那所大宅便成了他和我的二**世界。

当然,我俩个不可能在这间房子里做出什么跟捡肥皂有关的事情,同样我们也不会悠哉地享受漫长到不知何时才是终点的假期,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利用一切时间翻阅图书室里保存的资料。

这些书籍、笔记资料绝对算得上是乔伟家的宝藏,里面的内容除了与鬼怪、巫术之类的东西有关外,更有一些关于邪神、正神的记录,甚至还有弑神的方式,而这些也正是我和乔伟迫切需要掌握的知识。

我本以为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学习上一段日子,同时也把我的英语好好提高一下,可没想到只过了两天伦敦就出了一件怪事,而且距离我们所住的地方还如此之近。

当乔伟从早报上看到这则怪异凶杀之后,他也立刻将报上的报道详细跟我说了一遍。

而我在听过之后也立刻陷入了沉思。

背生双翼?突然行凶杀人?这会是邪神所为?还是正神在作乱?难道众神已经追到英国来了?

“你觉得是它们追过来了?”乔伟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块。

“不好说,你昨天看到过有翅膀的神吗?在你家这些书上。”我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对乔伟反问道。

乔伟托着回想了一下,然后轻摇着头道:“昨天倒是没看过类似的内容,不过有白色翅膀的神我倒是知道一些。”

“比如?”我道。

“比如天使,或者爱神丘比特……”

“你不会觉得杀人的是丘比特吧?”我笑着问道,但紧接着我便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或许真凶就是爱神也说不定!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道:“丘比特将爱神之箭射向了那个小提琴艺人,让他疯狂地爱上了一个路人美女,结果那美女是有男朋友的,于是那小提琴艺人在丘比特的怂恿之下干掉了他的情敌!这个套路好像可以有!”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乔伟似乎也找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不过,一贯的严谨应该不会让乔伟这么快就下结论。果然,他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去事发的地铁站看看。”

“那我呢?”

“在家里待着呗!”

“那不可能!你想也别想!”我一边说一边批上外套扣上帽子,一瞬间,我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不管是不是爱神作怪,我只想对伦敦的怪物们说一句话:“我雷汉三又回来了!”

2、师妹

如果对连环杀手有过研究的人应该都会清楚白教堂这个地名,将“连环杀手”一词发扬光大的开膛手杰克便是在白教堂一代连续作案,并且一举成名。

不过经历过之前那次白教堂区寻找致命油画的案子后,我对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兴奋感。当地人伦敦历史上是否真的存在白教堂都感到怀疑,这件事甚至让我怀疑起了开膛手杰克的真实性。

好在我们要调查的并不是杰克,而是一个在地铁站突然发狂杀人的男青年。

跟英国的绝大部分建筑一样,白教堂站看起来也非常的朴素,站口出入的人并不算多,不知道这跟昨天这里发生过凶案是否有关系。

乔伟对照着报纸上的图片找到了出事的地方。

警察并没有在这里拉上封锁带,地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不过血迹之类的东西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按照传统,我们首先要确定这次凶杀的性质——到底作祟的是鬼、是怪、还是神?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起人祸。

乔伟在案发的路灯下仔细检查了一圈,我也同样戴上灵视眼镜在附近查看着,并且时不时将眼镜摘下来对比一下,而在我看来站口路灯这里并没有任何异样的东西,也看不到任何阴鬼之气。

“好像不是鬼吧?”我对乔伟道。

乔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手搭凉棚稍微抬头向天上看了眼。

今天的太阳很足,气温也在摄氏十度以上,感觉非常暖和,或许在这种天气下阴气很难汇聚在这种阳光直射的开阔地带,这应该也是乔伟迟迟无法下结论的原因。

“hi!john……”

就在我们围着路灯柱子观察的时候,突然从地铁站口的方向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只听懂了前面打招呼那一句,她随后又说的那一大串就是我听不太懂的了,不过我可以确定这女人是在跟乔伟打招呼,而且乔伟显然也认得对方。

乔伟在最开始听到那女人的声音时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他便立刻微笑着朝着那女人迎了过去,并且拥抱了一下。在简单聊了两句之后乔伟便朝着招手,显然是让我过去准备介绍我认识一下那女人。

“她跟我一个击剑俱乐部的朋Bonin(伯宁),曾经拿过伦敦锦标赛的少年组的花剑冠军,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乔伟为他那位朋友做了介绍。

我赶紧冲着伯宁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小秀了一段最最基础的英文:“hello!mynameis雷声!”于此同时我也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名叫伯宁的女人。

她身高目测应该在162上下,长得并不算漂亮,鼻梁和脸颊上部隐约可以看到淡淡的雀斑,头发将将超过下颌,应该属于短发的范畴了,再加上一套偏中性的夹克、牛仔裤、运动鞋的组合,让她看起来有点像个假小子。

很快的,这个假小子伯宁也笑着回应了我一句,而且一开口就把我给震住了,她竟然是用中文回答我道:“你好,其实你可以跟我讲中文的,我听得懂。我叫伯宁,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中文说得很溜,如果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的外表,我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个外国妞!

“你中文说的也太好了吧?比乔伟说得都标准!”我连忙赞叹道。

“那是因为我住在河北,要不然我估计也会跟乔伟一个调调。”

“河北?你也是混血?”我好奇地问着,同时也进一步仔细看了下面前的这个假小子。她的头发是浅棕色的,皮肤也白得很,面部轮廓怎么看怎么是欧洲人种,完全瞧不出混血儿的痕迹。

伯宁抿嘴笑了下,然后摇头道:“不是的,我父母都是英国人,他们都常年在中国工作,我也是在中国出生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跟乔伟在中国就认识了?”

“没,我跟他是在全英击剑锦标赛上认识的。我无意中听到他说中文,而且说得超级好,所以就过去跟他搭了几句话,于是就这么认识了。不过后来他回中国了,我们就很久没见面了。”

说着,伯宁瞄了我一眼,又转头神秘兮兮地冲乔伟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是回来旅行结婚的吗?”

这个玩笑可有点开大了!我和乔伟连忙摆手,并且抢着解释我俩根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我有老婆了,他也已经订婚了!

伯宁显然对这一结果感到非常失望,而且这失望也毫不掩饰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乔伟无奈地冲我耸了下肩,“没办法,这就是英国!”

我不知道腐女文化的源头到底是哪,但我却不只一次听舒鑫把英国称为“天腐之国”,如今我算是彻底领教了。

误会算是消除了,不过伯宁对于我和乔伟的好奇依旧存在,她随后马上又询问起了为什么乔伟会突然回到英国,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铁站口神秘兮兮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乔伟并没有立刻回答伯宁,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啊?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在英国常住的打算吧?”

“看来我要是不先回答你的问题,你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喽?”

乔伟挑了下眉头并且做了个“请”的手势。

伯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我是半年前从罗马回来的,目前正在做教廷职业驱魔师的备考。”

“什么?我没听错吧?!”乔伟惊讶地瞪大了眼珠。

“没听错!要不然你以为我去罗马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的人生里就只有击剑吧?话说回来,你不也没把击剑当成你的职业嘛,另外还有一个秘密消息要告诉你,其实在梵蒂冈的时候我还听过你爸爸讲的驱魔课程,那堂课可真是精彩!”

“你居然成了我老爸的学生?”

“只是上过一堂课而已,如果硬要说是他的学生的话倒也可以!”

伯宁的语气中明显透着自豪感,似乎乔伟那个不靠谱的老爸在教廷、以及驱魔届里应该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了。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并不算意外,毕竟乔伟他爸是皇家驱魔师,在英国能跟“皇家”两个字沾上边那绝对不简单了!

“那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上课?”乔伟继续提问道。

“差不多吧,我现在也算是一个见习的驱魔师,除了理论知识以外我还需要一些实践做支撑。昨天这里发生了怪事,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过来瞧瞧,实际上也确实有不少驱魔师已经在关注这件事了。”

我和乔伟不禁对望了一眼——看来这次调查我们是有伴了,而且人数还不少。

3、惩戒之刃

伯宁说明了她过来这里的目的,不过乔伟还是有所保留的只对她说我们也是来调查昨天发生的诡异凶杀案,至于有关爱神的推测以及我被众神追击的事,乔伟则选择一字不提.

伯宁也并没有因为乔伟的回答而感到吃惊,似乎她在见到乔伟的一刻便已经猜出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那你们都发现什么了?”伯宁也是直奔重点询问道。

乔伟冲她一摇头,“目前什么都没发现,你那有什么线索吗?”

“你这是打算要跟我合作吗?”这次轮到伯宁卖关子了。

“如果可以提高效率的话,我觉得合作也没什么不好!”乔伟痛快地回答道。

“那你呢?”伯宁朝我望过来问道:“我们合作,你有没有意见?”

我对多一个人加入调查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只是我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如何判断某个人是不是被神附身的卧底,这也是唯一让我对伯宁保持怀疑的原因,所以我并没有对伯宁做出任何表示。

伯宁似乎对我的冷淡态度很不解,于是她又回头看向乔伟道:“你朋友好像不太希望我加入啊?”

“这也是有原因的,我们最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暂时还没办法判断你是敌是友。”乔伟实话实说道。

“什么?我是敌是友?这……这也算是一个问题吗?”伯宁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乔伟,随后又看向我。

我并不打算跟伯宁解释任何事,倒是乔伟被夹在中间有点左右为难的意思。

“哎,算了,既然你朋友不愿意我加入那我还是单独调查好了。不过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告诉你们一些我认为比较有价值的线索吧,也许你们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什么线索?”乔伟立刻问。

“有两个!”伯宁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个,昨天杀人的那个小提琴艺人现在住进精神病院了,如果你借用你父亲的名头或者直接用你家族的身份去见他,我想应该能跟他面对面直接聊聊!第二个,昨天目睹凶案的那个女孩现在住在皇家医院,好像是个小明星。”

“你已经去见过这两个人了?”乔伟又问。

伯宁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摊开手道:“我要是有你的背景就好了,现在我只是打听到了这两个消息而已,要想见这两个人可就麻烦了!本以为遇到你了可以借用你的关系去跟这两个人见见面,结果你还不肯让我加入。”

伯宁的抱怨并没有换来我的同情,我冲乔伟摇了摇头,表明一下我的决定。

乔伟冲我一点头,然后又对伯宁抱歉地笑了下,“多谢你的线索了,等我们解决了手头上的麻烦事,也知道怎么分辨敌友了,我绝对会主动邀请你加入我们,或者干脆让我老爸给你开个单独一对一的辅导班!”

伯宁似乎对乔伟最后说的那句话十分感兴趣,她的眼前明显一亮,“你说的是真的?我是说辅导班的事!”

“当然,不过前提是我们要把手头的麻烦事解决的!”

“好的!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你记一下我的电话……”

伯宁随后也跟乔伟互相留了对方的电话号码,然后又非常礼貌地跟我点头以示道别,如果她瞪我一眼或者干脆不理我也许我还能接受,结果她摆出这个表情来倒让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等有机会再向她道歉吧——当然,前提是她不是神的仆从。

伯宁在地铁站口这又待了一会便直接返回车站里离开了,我和乔伟也没在这边继续耗费时间,而是直接赶奔精神病院去见那个杀人的小提琴艺人。

路上并没有用掉多少时间,我们也很顺利就找到了关着那名凶手的病房。

在病房外面有警察看着,除了警察之外还有一个神父打扮的白头发老头,乔伟过去跟那个神父说了几句话,那神父很快便冲乔伟点了点头,然后便引领着乔伟朝着警察看守的病房走去,乔伟也回头招呼我跟上。

警察并没有阻拦神父,也没有对我和乔伟进行任何拦阻,我们三个人直接推门进到了病房里。

病房的面积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在我的印象里,精神病患者住的病房一般都是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屋,里面也只有一张床而已,可我们所进的病房却宽敞得多,看样子像是用一个大病房改建的。

不只是房间面积很大,里面的摆设也很丰富,除了正常的床铺之外还有一张桌子和一个书架,感觉就像是个高级书房。

在靠近书架那里有一个身穿白色病号服的男人背对着我们站着,他身材很高也很魁梧,感觉可能是个篮球运动员出身!别说用小提琴杀人,就算让他徒手打死一个人恐怕都不是什么费劲的事。

“感觉怎么样了?”

神父进门后便开口问道,乔伟也在我旁边小说替我做着翻译。

“哦,是神父啊,我感觉棒极了!”书架前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来。

让我意外的是那男人长得很斯文,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凶悍,同时我也注意到在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实的书,虽然我看不见书的封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好像是一本圣经。

“你的意思是你还处在杀人的兴奋当中?”神父询问道。

“不!”男人立刻摇头道:“我心里非常平静。”

神父看了一眼乔伟,然后又转回头望向男人继续问道:“你能再说一下你为什么要杀那个男人吗?”

“好的神父,是上帝让我这么做的,那个男人有罪,他犯下了滔天大罪但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于是上帝将惩戒罪人的使命赋予了我,我也很好地完成了我该完成的!我惩戒了罪恶,拯救了那女孩。对了,她现在还好吗?如果她要感谢我的话能请您转告她不必谢我,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我只是上帝手中的惩戒之剑。”

乔伟将那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翻译给我听了,而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关在精神病院,而且还有一个神父在这里。另外,这男人的话也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如果他是受到了神的影响,那么这个神恐怕并不是我之前推测的爱神,而是上帝!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而且在怂恿这个男人杀人,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半?难道要去宰了上帝?

我疑惑地望向乔伟,乔伟也紧锁着眉头吞了下唾沫,看来这局面也难住了他!

4、上帝的旨意

“神父,能让他说说当时他杀人时的感觉吗?”乔伟对神父道。

“你可以直接问我的,我的神智很清醒,可能你们以为我是疯了,有很多人都认为我疯了,但是我自己清楚我一切正常,我只是见到了上帝听从了上帝的指引,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也没必要对你们隐瞒任何事。”

神父也冲着乔伟点了点头,示意乔伟可以直接提问。

乔伟想了下,然后便冲着魁梧男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你就说说吧,你当时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动手杀人?”

“我看到了上帝!”魁梧男痛快地回答道:“我本来只是在拉我的小提琴,然后我就被一道光笼罩住了,那光很温暖,很祥和,在这道光中我看到上帝!她告诉我应该惩戒一名罪人,那个人的灵魂已经彻底腐化了!”

“她?你说上帝是女人?”在英文里“他”和“她”的差别是很明显的,乔伟发现了魁梧男话中的古怪,于是立刻提问道。

魁梧男点头道:“是的,上帝是个女人的模样,我也很吃惊,但我确定那就是上帝,绝对不会有错!”魁梧男在说话时眼睛里也流露出了无限的敬仰,同时也在不停地抚摸着手里的那本书。

“那个女上帝就是被你所救的那个女人吗?”乔伟问。

“不不不,不是她,是上帝指引我去救她,她有危险!”魁梧男纠正道。

这个回答明显让乔伟感到意外。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口中的上帝就是那个所谓的被他救下来的女人,结果显然不是这样!

“那上帝是谁?她在哪?”

“在空中,她从空中的慢慢降下来,身上发出太阳一般的光芒,照亮了夜晚了天空,她是那么神圣,那么睿智,全知全能……”

魁梧男已经不是在用平常的方式与我们对话,而是在用诗歌的形式赞美上帝。

“好吧,你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女上帝,然后她告诉你去杀一个灵魂已经被腐化的罪人,那么你知道那个罪人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他具体犯了什么罪吗?”乔伟打断了魁梧男的赞美诗,并且继续询问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上帝让我看到了他的罪行!”说话时魁梧男的表情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笑容也从他脸上消失了,他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道:“上帝让我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让我置身在那个罪人犯罪的现场,我看到他残忍地杀死了一个女人,并且割下了那个女人的头,并用那颗头来**!他确实已经腐化了,无药可救,所以我必须杀死他!”

乔伟如实将魁梧男的话翻译给我听,同时乔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魁梧男所描述的情况也让我想起了之前在朝圣岛上的经历,神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它们可以干扰人的大脑,让人见到一些并不真实的东西。从魁梧男描述的情况来看,这次行凶事件的罪魁越来越让人联想到“神”了。

“那你知道你自己生出一对翅膀的事吗?当时有很多人围观,他们说你背后长出了一对发光的翅膀。”

“我知道,上帝说我是被选中的子民,我虽然罪孽深重但却可以通过代替上帝对罪人实施惩戒来救赎自我。我觉得现在的我已经焕然一新了,我的罪孽都得到了清洗,我是上帝的子民,我是上帝的天使!”

“你说你有罪?”乔伟问。

“是的!我曾经做过牢,还加入过少年帮派,在十四岁的时候我还杀过人。后来是一位神父挽救了,并且教我认识音乐,通过音乐来净化灵魂。现在我通过音乐遇见了上帝,我觉得这并非巧合,这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阿门!”

魁梧男说完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然后低头亲吻了一下手里的书——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就是一本圣经。

“那现在呢?现在你还能看到上帝吗?”

“现在?”

“对!现在!”乔伟确认道。

魁梧男再次在胸前画着十字架道:“上帝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注视着我们,虽然我现在看不到她了,但我相信她还会为我做出指引。”

“好吧,多谢你的配合。”乔伟向那魁梧男道了谢,然后便转头对神父道:“我们出去吧,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神父马上点头,然后便和我们一起出了病房。

到外面后乔伟立刻问道:“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吗?我是指他说话的方式,总觉得有点不太正常,像是在朗诵诗歌。”

“是的,他从昨天被送过来就一直这样说话了。”神父道。

“那您相信他说的吗?是上帝指引他惩戒罪人?”

“不。”神父果断地摇头道:“上帝是仁慈的,他不会怂恿任何人夺取他人的性命,只有魔鬼才会蛊惑人心。”

“所以您不相信他的话喽?”

“不,我相信!我相信他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也确实看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不过那绝不是上帝,而是魔鬼!他被魔鬼蛊惑的心智。”

“我也这么觉得。多谢您帮忙了。”乔伟笑着对神父道。

那位白头发的老神父也回应地冲乔伟一笑道:“没什么,这也是我的职责。”

就在我们跟神父道谢、道别然后准备离开时,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察突然开口道:“你们觉得他疯了吗?”

警察的突然提问让我和乔伟都愣了一下,这句话很简单,我完全听得懂,但我并不理解一个警察为什么会突然向我们询问这样的问题,他应该去问医生才对吧?

“这个问题您应该问医生。”乔伟的回答跟我所想的同步了。

那名提问的警察撇着嘴摇头道:“我并不在乎医生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两位神父,如果世界上真存在上帝的话,我想里面那小子看到的就是上帝了,我们都要谢谢他杀掉了那个家伙!相信我,那个人死了绝对比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益!”

“你是说被杀的那个人真的是坏蛋?”

“鲍勃?奎恩,你可以去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背景,之后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5、妓女杀手

回到乔伟家里之后我俩也立刻在网上找了一下有关“鲍勃?奎恩”这个人的信息,很快我们就找到令我俩都感到非常吃惊的内容。

鲍勃奎恩是伦敦人,十年人他曾被控谋杀并被批捕,但最终因为关键证人突发疾病死亡,让鲍勃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从那之后他便离开了伦敦,一直到去年才回来。虽然他没有再因为任何事情进过监狱,可他的传闻却并不少。

乔伟在众多关于鲍勃奎恩的文章中找到了一篇最具代表性的,作者是一个以真实罪案为卖点的犯罪小说家,他以《嗜血绅士》为题目写了一篇十万字左右的小说,小说的内容便是鲍勃奎恩成为连环杀手,并最终逃脱法网的全过程。

小说中描述的鲍勃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他的母亲是个妓女,他从小就一直饱受母亲的打骂和虐待,一直到他十岁的时候他母亲因为虐待入狱了,鲍勃才终于得到解脱。此后鲍勃又度过了八年的寄宿生活,到他考上大学之后便开始独立。

大学时代的教育让鲍勃成为了一名绅士,同时也让他在毕业后找到了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加之鲍勃在工作中的热情与勤奋,在三十岁时他便成为了一家跨国贸易公司的地区执行总经理。

不过在光鲜的外表下鲍勃却有着一个污秽、肮脏的灵魂,悲惨的童年让他对妓女有这一种扭曲的恨意,而他也找到了一种发泄这种恨意的方法,那便是变态的杀戮!

在三十一岁时候,鲍勃利用他潇洒的外表将一名妓女带到了他预先准备好的“刑场”,并将那名女子的头砍了下来。但杀戮的仪式并没有就此结束,随后鲍勃做了一件极为变态的事——奸头。

在完成他的所有变态仪式后,他将尸体用水泥封好并留在刑场的地下室。

四年里,鲍勃总共杀死了九名妓女,而在他准备对第十个人下手时出了意外,被鲍勃抓去的那名妓女在鲍勃准备对其动刀的时候踢中了鲍勃的裤裆,随后竟神奇地逃出了鲍勃的刑场,并被两名巡警救下,鲍勃也因此入狱。

随后的事情就像我们了解的那样,那名被鲍勃掳走差点杀死的妓女居然在找到鲍勃秘密刑场前突发心梗死亡了,而缺少了这名重要证人,警方又没能找到鲍勃的刑场,最终只能将他释放。

之后的十年里,鲍勃开始了全国旅行,他每到一个城市便会在那里留下他特有的纪念,并将那颗被他用变态仪式虐待过的头颅用水泥封存起来留在身边。当他再次回到伦敦后,他便将这些头颅存放在他的地下刑场。

“鲍勃奎恩,一位披着绅士外皮的魔鬼,他的杀戮还在继续,或许有一天上帝会对他进行审判,或许他将终身与魔鬼同行。”小说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结尾,不知是乔伟还是作者的愿望成了真,鲍勃奎恩还真的接受了上帝的制裁,只是我和乔伟都觉得这个上帝并不是真的。

看完了关于鲍勃奎恩的这些文章,我和乔伟也都开始觉得或许这个鲍勃还真是罪有应得,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和乔伟立刻决定去找伯宁给我们提供的第二条线索,也就是案发时就在现场的女主角。

在邻近中午的时候我和乔伟到了皇家医院,很容易我们便问出了那位名叫杰西卡的女孩的病房,不过想要见到她本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就如伯宁所说,这个杰西卡好像还真不简单,她的病房外面的小桌子上放了许多束鲜花,另外还有一名强壮得像头熊的男人守在门口,看样子像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当我和乔伟来到门口时,那头大熊也立刻拦住了我们并粗暴地告诉我们杰西卡现在谁都不见。

乔伟在门口跟大熊好一顿解释,但大熊死活就是不肯让开路。

也许是我们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惊扰到了病房里面的人,没过多一会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目测三十多岁的女人从里面探出了头询问怎么回事。

只需要简单看一眼穿着打扮我便可以断定这女的说话绝对好使,只要搞定了她,那大熊肯定乖乖让路。于是我立刻冲乔伟使眼色,乔伟也心灵神会过去微笑着跟那女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乔伟的话有些我能听懂,但有些我就听不明白了,不过他肯定把那探头出来的女人哄的很开心,这点从那女人略显害羞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乔伟开始说明我们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且重点提到了鲍勃奎恩这个人。

这次我可以听明白乔伟的话,他再三对那女人说明我俩是侦探,而且强调他的定位是福尔摩斯,而我则是华生那个角色。我不清楚这样的强调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那女人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又莫名其妙地冲我笑了笑,然后便同意让我和乔伟进去了。

在进门的时候乔伟也悄悄用中文对我说:“我告诉她我准备将这次的案件的告破作为你的结婚礼物。”

“所以她就同意让咱们进来了?”

“是的,她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乔伟的回答并不能让我满意,我总觉得其中肯定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部分,不过我也不想深究,在英国这地方,问多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间病房可比精神病院的病房要豪华得多,我也终于在里面见到了杰克西其人。她长得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漂亮,或许是没有化妆的关系,她的皮肤看起来很粗糙,完全没有中国的姑娘好看。

虽然脸长得略有些抱歉,但她的身材可真是好。她虽然是坐在病床上,但她那两条长腿的曲线却完全可以凸显出来,而且目测个子也非常的高,估计不是模特就是个演员,只是名气并不大罢了。

在我和乔伟进来的时候杰西卡也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给我们开门的女人也赶紧对杰西卡解释道:“这两位是私人侦探,他们调查鲍勃奎恩已经很多年了。”

“让他们出去!”杰西卡一听到鲍勃的名字,脸立刻就撂了下来。

那女人还想要解释,而乔伟则抢先过去对杰西卡道:“你是妓女吗?或者做过类似的交易?”

杰西卡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并且指着乔伟骂了一串的脏话,然后一边大喊着什么人的名字,一边候着叫我们滚。

之前给我们开门的女人也立刻变了脸色,她愤怒地推着乔伟把他往门外赶,而之前那个大熊保镖也开门进来把我和乔伟拉出了病房。

大熊的力气虽然不小,但我绝对有把握在较力方面胜过他,不过我看乔伟似乎并不打算反抗,所以也就让那大熊把我两全都扔到了病房外。

我和乔伟踉跄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稳住身体之后我回头朝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乔伟道:“目的看来是达到了,这个杰西卡估计是个模特之类的,同时也陪人睡觉赚点外快。”

“嗯,她应该是鲍勃的下一个纪念品了!”乔伟赞同道。

“那接下来咱们应该去找鲍勃的刑场了。”

乔伟点了点头道:“再回一趟精神病院吧,也许上帝的眼睛能看到刑场的所在。”

6、刑场

再次回到精神病院后,我和乔伟依旧找了之前那位神父,他是长期在精神病院工作的,他也很乐意陪同我们再去跟那位魁梧男见见面。

魁梧男看到我和乔伟后似乎很开心,他将圣经合起来后便笑呵呵地迎向我俩道:“怎么样?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了吗?”

乔伟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向魁梧男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一件事,你说上帝让你看到了鲍勃奎恩杀人的场景,那么你能说出他杀人的地点在哪吗?我并不是在怀疑你的话,我只是想要找出被鲍勃杀死的那些人的尸骨,然后让她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听了乔伟的话,魁梧男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些灵魂应该得到救赎,如果我是上帝的子民,那就应该无条件的帮助你们。”

“这么说你能说出那个地方在哪?”乔伟略显急切地问道。

可是魁梧男却摇了摇头,他道:“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能把那个地方说清楚,因为我看到的片段都很跳跃。但如果让我实地过去找一找,我或许可以把那些跳跃的片段连接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把魁梧男放出去这显然不是我和乔伟能做主的事情,于是我们出了门跟门外的两名警察商量了一下,看看警方是不是愿意让这个魁梧男去找一下鲍勃奎恩的杀人刑场。

这两名警察倒是很热心于这件事,不过他们也跟我和乔伟交代了个实底儿,目前来看警方恐怕不太可能加派人力去调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而且警方也不太想把一个神经病杀人犯放出去,一旦再出了什么事,警方完全担不起这个责任。

警方的担心我和乔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经过实际联系后所得到的结果也跟那两名警察预料的一样,上级警方不同意让魁梧男去找鲍勃奎恩的刑场,甚至让魁梧男住进单人精神病院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和乔伟都看得很开,倒是之前叫住我俩并跟我俩提起鲍勃奎恩的那名警察显得非常失望。

他的这个反应很是奇怪,所以乔伟也好奇地问了下他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那名警官回答说十年前就是他救下了那名逃出来的妓女,也从那名侥幸逃生的女孩那听到了鲍勃奎恩这个人的邪恶举动。可惜那女孩突然死了,而奎恩的刑场也成了这么多年一直困扰着这名警官的心病。

可惜,他这个心病恐怕还要过很长一段日子才能医好了。

把魁梧男带出去这办法行不通了,我和乔伟也只能回去试着问问他能不能想起来那个刑场在哪。魁梧男也很配合地仔细回忆了一下,也说出了一些零碎的线索,比如歪脖树,石头墙之类的,根据这些线索倒也没准能找到,不过要用多长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就在我和乔伟商量着要不要自己去找找看的时候,忽然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之前那名警官进到屋子里对我们道:“走吧,带上他,咱们去找奎恩的刑场!”

“上头同意了?”乔伟立刻问。

警官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相信他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咱们现在就出发,争取天黑之前就回来!”

这位警官看来是准备豁出去了,既然他舍得死,我们自然也舍得埋!我和乔伟立刻点头同意,然后又拜托神父给魁梧男找一套神父服方便魁梧男出入。神父没二话直接出去跟魁梧男找了衣服,不到三分钟就把一套大码的神父服给拿了过来。

换好了衣服之后,那位执着于鲍勃奎恩的警官就带着魁梧男出了精神病院,我们自然也一同行动。

魁梧男一开始并不能说出奎恩刑场的位置,不过那位警官却知道大概方向,因为十年前他救下那名妓女时曾经问出过她逃出来的大概方向,当他把车开到市郊的时候,魁梧男也立刻找到了标志性的树木和石头,并顺着这些标记指引着我们一直前进。

过程中虽然也有找错方向的时候,但最后我们还是在一片树林的深处找到了一座就别墅。别墅周围缠满了爬山虎,不过门口的位置却很干净,看样子还有人进出这里。

“就是这里了?”乔伟又向魁梧男确认了一下。

“对!就是这!”魁梧男立刻点头道:“我看到的房子就是这一间,地下室就是他杀人的地方。”

我和乔伟交换了一眼神,然后便快速来到别墅那。别墅的门锁着,我连想都没想就一脚将门踹开了,门板咣当一下就躺在了地上,但并没有激起任何灰尘。树林里虽然有些暗,但现在毕竟才过午屋子里也算亮堂,不需要开灯我们便能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进门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壁炉旁边也堆着很多干柴,酒柜里还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高档酒,似乎一切都是为一次Lang漫的林中别墅约会而准备的。

“他是准备昨天把杰西卡约到这来吧?”我看着屋中的一切猜测道。

“看样子应该是了,那个杰西卡坐地铁到白教堂估计也是想掩人耳目。”

“嗯。他俩估计都想低调行事,结果偏偏在地铁站遇到了一个上帝的惩戒天使。”

“你开始相信那小子的话了?”乔伟笑着望向我问道。

“我只是虽然那么……”

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呢,突然从屋子里边传出了咣当一声响,似乎是有人碰翻了什么东西!

我愣了一下,立刻和乔伟交换了一下眼神。

乔伟冲我一点头,然后冲到壁炉那拿起拨柴火的铁钩子做武器,然后便朝着声音传出来的后屋探过去。

我也拿了同样的武器跟在乔伟身后照应着。

我俩小心地走到后屋,一阵脚步声又从我俩右侧的一条走廊尽头传来。我和乔伟赶紧追过去,发现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通道的盖子敞开着,露出了下面黑咕隆咚的楼梯道。

“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不用害怕!”

乔伟用非常柔和且缓慢的语调冲着地道里喊了一声,但下面并没有回应。

乔伟深呼了一口气,又冲我点了下头,然后便在前面顺楼梯进入到了地下室,我也紧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楼梯的上半截还有点光亮,但下到后半部分就一下子黑下来的。我的眼睛刚刚进入黑暗之中便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血太岁给我带来的改变现在依旧在我体内起着一些积极的作用。

地下室很乱,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很多木箱子,在当中的位置放着一张木床,木床上面有生锈金属的镣铐,从镣铐的位置来看应该是用来将人铐在这桌上的。在桌子旁边还有一个大木桶,木桶周围的地面满是黑色的污迹,这让我直接联想到了断头台。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里作用,我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地下室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一个头发肮脏凌乱的女人从黑影中冲了出来,她的手里还举着一把柴刀!

7、罪有应得

乔伟眼快手疾抬起铁钩子往外一架,嘡啷一声,女人手里的柴刀便被一下搪开了。

紧接着乔伟一个箭步冲到女人跟前,左手向上一扬一把抓住了女人握刀的右手腕,我也赶忙过去帮忙将柴刀夺了下来。

虽然没了武器,但那女人依旧没有就此老实下来,她疯狂地一边喊叫着一边象征挣脱开乔伟的手,同时还在用脚朝乔伟和我的身上踹。

我和乔伟赶忙躲闪,而那女人见踹不到我们干脆就张嘴开始朝着我这边咬了过来。

反正柴刀已经抢过来了,我索性离她远远的免得被她咬伤,而乔伟则一转身绕到那女人的身后把她的胳膊也一并往后一拧,同时对着那女人的耳朵大声喊道:“你冷静点,我们不是坏人!”

那女人没有回答任何话,依旧不挺地挣扎着,等她终于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后她才慢慢停下来,然后用非常低的声音道:“求你们,放了我,他要回来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发音很清楚,语速也不快,以我的英文水平还是可以直接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说谁会回来?鲍勃奎恩?”乔伟继续大声问道。

“奎恩……对!奎恩,他回来后会生气的,他生气起来很恐怖的,很恐怖的!!”

“放心,你放心,奎恩已经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任何事了。”乔伟赶紧安抚道。

“什么?奎恩……奎恩他……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乔伟确认道,同时也慢慢送开了他的手。

就在乔伟松手的一瞬,那女人突然转过身两只手抓向乔伟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乔伟措不及防,我也根本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我的儿子怎么死了?!!他怎么死的?!!!”那女人疯狂地喊叫着,同时也用力掐住了乔伟的脖子。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疯狂也不可能伤到乔伟,乔伟很轻松便推开了那女人的胳膊从她的锁喉扣中挣了出来,同时乔伟也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鲍勃奎恩是你的儿子?”

那女人没有回答乔伟,依旧在那疯狂地喊叫并去抓乔伟。

乔伟也不再跟那女人说话,只管用力抓住那女人的胳膊,同时躲避着那女人的撕咬或者脚踢。

这时候,从地下室入口也传来了警官先生的询问声,他探头进来朝着地下室望着,同时也将一束手电的光亮送了进来。借着这道光,我也彻底将整个地下室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了,我到这时候也才发现那女人的脚上竟然栓着一个脚镣,脚镣连接着一条细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固定在地下室的墙壁上的。

这里不仅仅是鲍勃奎恩的刑场,同时也是他用来禁闭他老娘的地牢。

“过来帮我一把,她是鲍勃奎恩的母亲!”乔伟连忙也跟地下室入口的警官说道。

警官听后赶紧下来帮忙拉住那疯女人的胳膊。

慢慢的,那疯女人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最后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有了之前的教训,乔伟这次没有放开她的手,依旧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对她道:“是你儿子鲍勃奎恩把你关在这里的吗?”

那疯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之前她的脸一直被散乱的头发遮挡着,当她终于将脸扬起来的时候我的心里也随之一惊!她的脸上有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有两道是在鼻梁处交叉而过,在脸的正中留下了一个叉;另一道伤疤是倾斜着穿过嘴唇一直延伸到下巴!

这三道疤痕彻底毁了她的脸,也让她显得非常苍老。

“这是我的家,我住在这。”疯女人回答道。

“你就用这种方式住在这?”乔伟看了眼疯女人脚上的脚镣道。

疯女人并没有理会乔伟的嘲讽,只是用她愤怒的眼神瞪向乔伟。

我无法理解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鲍勃奎恩年幼的时候曾经遭遇过她的虐待,我想她对鲍勃应该不存在“爱”这个概念,她之所以如此关心鲍勃奎恩的死活,我想大概与她多年来的遭遇有关。

从她嘴里问出鲍勃是如何对待她的恐怕不会有任何希望,不过看到眼前的一切我已经可以猜测出大概了。

毫无疑问,奎恩的心里一直有对他母亲的恨,这种恨也在他成年之后立刻转换成了实际行动——他将他的母亲关在这栋林间别墅里,并在他的母亲面前进行他的邪恶仪式,或许在鲍勃看来,这样的深层心里威胁更能达到他复仇的目的。

如今鲍勃奎恩的母亲已经彻底疯了,她畏惧自己的儿子,同时也对他的儿子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依赖感。

从别墅大厅里的布置情况来看,鲍勃奎恩是准备在昨天晚上在他母亲面前再次进行一次仪式,进而加深他对他母亲的复仇,不过他的目的没能达成,因为一个自称被上帝指引的陌生男人取了他的性命。

这时候魁梧男也顺着楼梯走进了地下室。

我诧异地看了眼警官先生,警官也冲我点了下头,然后有意放慢的语速对我道:“我相信他不会逃跑,我相信他是受到了上帝的指引!”

我不想去质疑他的判断,毕竟那魁梧男并没有趁机跑掉,不但没有逃,魁梧男进到地下室后便立刻左右转头观察着,并且来到地下室阴暗处的一面墙边道:“就在这里,他将那些尸体堆在这下面!”

我快走几步来到魁梧男所站的墙边看了看。

整个地下室的地面都是土质的,墙根附近的地面明显有被填埋过的痕迹。我用脚在土堆上点了下,土很松,看样子应该是刚动过不久。我又在周围随便找了下,果然,很容易我就找到了一把铁锹,还有几个空水泥袋子。

我拿过来铁锹开始在墙根那挖土,只挖了没几下我就挖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清理掉旁边的土后,借助着血太岁给我提供的力量我很容易就将地下埋着的硬东西搬了出来。

那是一个一人来高的水泥块,大概是水泥的质量不怎么好,在我将它搬出来的时候有一片一片的水泥块从整体上掉下来,而里面也露出了灰色的、被水泥封住的人类肢体!

无需更多的证据支持,看到这我已经可以确定了,魁梧男说的没有错,他杀的确实是一个灵魂已经彻底腐化的罪人。

无论怂恿他杀人的是上帝或是魔鬼,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鲍勃奎恩,罪有应得!

8、害羞的女记者

鲍勃奎恩的刑场找到了,我们在这里不仅找到了尸体,也找到了被他砍下来并带回来收藏的头颅。抗命的警官先生立刻将他的发现通知了警局,很快,大批的警察也赶到了林间别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和乔伟先行离开了别墅,我俩也确实没在别墅里发现任何阴鬼之气,所以继续留在别墅意义也不大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和乔伟也讨论了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到底怎么找到这个女上帝,最后我们讨论出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这个女上帝很可能是鲍勃奎恩曾经杀死过的女人,她变成鬼魂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复仇,于是她搭梁了魁梧男,利用他对鲍勃奎恩下手,这样便能解释为什么上帝会是女人的形象,为什么这个上帝会清楚魁梧男杀人的全过程。

第二种,可能真的有一个神跑了英国来,并且以他的方式惩戒恶人。但神必须附在他的信徒上,这个“上帝”也不例外,而巧合的是这个信徒非常了解鲍勃奎恩的一切,例如那个写鲍勃奎恩杀戮故事的罪案作家。

要验证这两种可能性并不算难,等到晚上我俩再回一趟鲍勃奎恩的别墅,再在他的屋子里仔细检查一下,用个召魂决什么的便可以基本确定是不是第一种可能。而第二种就更简单了,我们直接去找一个下那个罪案最佳就成了,这也正是我们马上就要做的。

乔伟在英国的朋友并不多,不过他爸爸的人脉却很广,乔伟利用这个资源很容易便得知了那个作家的真实姓名以及电话号。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个罪案作家竟然是个女的,这直接增加了她的可疑度。

不过我和乔伟并没有着急联络她,一旦她真是跟被附身了,那我们去找他无异于自投罗网,所以在去找她之前我们必须要做之前并没有做完的功课——找出鉴别人是否被神附体的方法。

这个功课有难度,好在我们这次多少可以把神的范围缩小一点。

魁梧男说到看到的是上帝,我们索性就针对这一点重点查找了关于天使这类神的鉴别方式。方法很快就找出来了,操作起来也非常的简单,只需要用圣油点起一道小火墙,人是可以跨过这道火墙的,而天使却不能,这样便可以轻松验证了。

至于圣油嘛,其实主要成分就是橄榄油,然后再添加一些简单的配料就能调制出来。

我俩在超市里就直接调配出了一罐圣油,准备好了这个东西后乔伟便跟那位罪案女作家取得了联系,并以我们进入过鲍勃奎恩的地下刑房为由提出见面的要求。

女作家很痛快就同意了我们的见面邀请,并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中餐馆。

她的这个决定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首先,乔伟和女作家的对话过程中就没有提到过我,可她却将见面地点约在一家中餐馆,难道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其实我和乔伟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中?

另外,在餐馆这种公开场合我们不方便使用圣油建火墙,就算我们证明了她确实被神附体了,我们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对她采取任何动作,毕竟我现在掌握的对付神的方法就是杀死被神附体的人。

虽然有着种种顾虑,但最后乔伟还是同意了在餐馆碰面,而我们这边的应对策略也非常简单——以不变应万变。

乔伟和女作家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为了确保安全我们提前到了半个小时,然后我先一个人进去找了一个角落吃着,乔伟则在外面等时间到了再进来。

开这家中餐厅的是华人,我在餐厅里直接用中文就能交流,这倒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事,正好我中午也没吃饭,于是就点了几道我喜欢的菜,再加一碗米饭开始边吃边等。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乔伟这时也从外面进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亚裔的女人。

那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学生头,穿着打扮也土里土气的,绝对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平时不仔细看都未必能发现她的那种“隐形人”。

乔伟在进到饭店后便径直朝我走了过来,并且边走边用中文道:“可以放心了,我在外面用圣油试探过了,她很安全,而且她选这里碰面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她是华人,她觉得在这里见面比较有安全感。”

我相信乔伟的判断,所以也赶紧起身冲着那眼镜女点头问了声好。

眼镜女很腼腆地点头回应了我一下,但并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落座之后,乔伟也立刻给我和眼镜女互相做了介绍。眼镜女名叫张路,现在在泰晤士日报社工作,她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学习并尝试着写作,而作品的方向就是犯罪文学,也正因为她在这方面的表现才换来了现在这份好工作。

听过乔伟的介绍后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张路。

她看起来岁数应该也不算大,估计顶多三十五岁。在我的印象中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给人一种大方、稳重的感觉,可是张路似乎稳重的有点过了头,从坐下来她就一直低着头盯着面前的茶碗,即使偶尔偷着往我这边望一眼也很快将视线移开,给我感觉她好像是个来相亲的老处女,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写出关于鲍勃奎恩杀人的那些内容的。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同意跟我们见面吗?”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从这个方向入手询问,而且我用的是中文,我想这样或许会让她更加放松一些。

张路总算抬起头正常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很快将目光移向一边道:“我只是关心我写的内容是不是真实的。”

“什么?!”我惊讶地问了声。

乔伟也一样没想到张路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所以也非常惊讶地看着她。

张路用手指尖轻轻扶了下眼睛框,然后低声说道:“我曾经采访过鲍勃奎恩,就在十年前他无罪释放后的第三天,我写的所有内容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希望我如实地记录下来,不要添加任何创作性的内容。”

“为什么你会找上他?”

“不……不是的!”张路连忙摆了下手,“其实……其实是他主动找到的我。”

9、腐化与不朽

张路和鲍勃奎恩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只是鲍勃比张路早入学十年而已。

在张路入学的头一年,鲍勃奎恩进行了一次返校演讲,张路因此认识鲍勃奎恩这个人,也非常的崇拜他。不过两个人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张路也从没想过在四年后鲍勃奎恩竟然主动找上自己,而且还是在他刚刚无罪释放三天时。

当鲍勃奎恩出现在张路家门口时,张路完全慌了,整个人也被恐惧笼罩住了。

从前对鲍勃奎恩的崇拜之情早已随着鲍勃的入狱而消失无踪,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大学时代的偶像,而是一个杀人犯!

可是随着鲍勃的一句话,张路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同时也对鲍勃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在杂志上看了你发表的文章,我记得你,四年前我在大学里演讲时你问过我两个问题。你问我这个世界上我最痛恨的人是谁,还问我如何看待利用卑鄙的手段获取成功。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几个秘密,首先我需要承认,在那次演讲上我的回答是在撒谎。”

张路当时还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有着怎样一种特质,现在她清楚了,用她老板对她的一句评语就是:你有一种对罪恶的敏锐洞察力。

大概就是这种特殊的洞察力让张路隐约地发觉到隐藏在鲍勃奎恩心中的邪恶,几年过去后,鲍勃奎恩站在了张路的面前要对她毫无隐瞒地展示自己肮脏的灵魂,这是张路绝对无法拒绝的。

于是,鲍勃奎恩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将他的家庭,童年、少年时代的遭遇,以及成年后的罪恶史通通跟张路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当张路听到鲍勃奎恩第一次杀人的经过时,成吨的恐惧感也再次袭向了她,但另一种兴奋与好奇却让她战胜了恐惧,并支持、推动着她将鲍勃奎恩的故事全部听完。

当所有的经历全部讲述完毕之后,张路问鲍勃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难道他不怕这些会成为他入狱的证据?

鲍勃优雅地笑着回答:“这些记录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一切都只是我想象出来的故事!不过,我并不是一个写故事的行家,而你是,所以我希望借你的手将我的故事变成一个经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的灵魂能够不朽。”

张路满足了鲍勃奎恩的要求,也将他的经历写成了一部罪案小说。

这部书确实让鲍勃奎恩的名字烙印在了无数罪案小说谜的心里,也给张路带来了丰厚的经济回报。

如今十年过去了,鲍勃奎恩意外地死在了一个小提琴艺人的手里,而报纸头条并不是鲍勃的死,而是背生双翼的杀人者,这大概也是对鲍勃奎恩的一种讽刺。

但这讽刺大概只能持续几天而已,相信随着鲍勃奎恩的刑场被发现,他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他的名字将永远被刻在犯罪史当中,虽然他绝无可能超越开膛手杰克的地位,但他的目的绝对已经达到了,而且注定会达到,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路将过往的一切慢慢地讲述了一遍,在讲完之后她才喝了一口茶,并且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所以你答应来见我们就是想知道我们在奎恩的家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对不对?”

张路抬起头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被张路周身散发出来的沉重气息感染了,我的语调也不受控地变得沉重起来,“我们发现了被水泥封住的尸体,准确来说是尸体的残肢,他在一间林中别墅的地下室里对那些女人进行肢解,然后用水泥封住再埋到地下。”

张路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没事吧?”我赶紧问道。

张路立刻摇了摇头,“还有其他的吗?”

“有!”我点头道:“除了尸体之外,鲍勃奎恩还做了另一件变态的事情,这个是他没有告诉你的,他把他妈关在他那栋别墅的地下室,让他妈亲眼看着他肢解那些妓女,通过这种手段他在向他的母亲复仇。之前你问过他的问题,我想这就是答案了,他最恨的人是他妈。”

张路并没有因为我的回答的而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这点倒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似乎这女人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些,又或者鲍勃奎恩把这部分内容已经告诉给了张路,只不过张路没有将这些写进她的书里。

我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我觉得它并不是我们这次要调查的关键。

见张路不再出声了,我便直接提出下一个问题:“在你写完关于奎恩的那本书之后,有读者给你来信什么的?我的意思是有人相信你写的都是真实的吗?”

“有的。”

这次张路回答的倒很痛快。

“大概有多少?”

“很多……不,非常多,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有几千?”

“这么多?他们都在信里说些什么?问你为什么知道鲍勃奎恩这么多事情?问你是不是……”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继续问道:“是不是鲍勃奎恩的情人?或者受害者之一?”

张路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后面的几个问题是问的最多的,他们觉得只有和奎恩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不过他们都想错了,鲍勃奎恩只在临走的时候和我握了一下手,这是我和他的唯一接触,他是一位绅士。”

“这就是你把小说命名为《嗜血绅士》的原因?”

“并不只是这样,他确实是一位绅士,如果不是他的童年经历,他会成为一位非常优秀的人,一个有着完美灵魂的人,可是他的经历让他的灵魂腐化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希望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的灵魂成为不朽,我觉得他是个虔诚的人,尽管他嗜血,但依旧是一位绅士。”

“灵魂腐化?”张路的这句话让我不禁全身一冷,我立刻转头望向乔伟问:“小说里提到这样的句子了吗?”

之前在看《嗜血绅士》的时候是乔伟替我翻译的,而乔伟从来没有提到任何有关“灵魂”的句子。

乔伟皱起眉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没有!”说着,他也看向张路道:“张小姐,你在小说里有提到过‘灵魂腐化’这样的句子吗?”

“没有,这只是我在心里想的。”张路回答道:“他并不希望我在小说里加入任何我的主管判断,他希望将他的经历通过一张非常的客观和直接的方式展示出来。”

“所以整部小说中也没有任何有关宗教的倾向?”我继续追问道。

“没有的,我虽然是个基督徒,但我在写那部小说时非常注意我的用词,我可以确定我没有在文字中流露出任何宗教相关的东西,也不会给人这种暗示。”

鲍勃奎恩被杀的过程中处处透露着与上帝、宗教相关的信息,而张路又确定了自己从来没有在书中写出任何关于宗教的暗示,这似乎可以成为一张过滤网,帮助我们从那几千封的来信中筛选出有价值的情报!

想罢,我也立刻询问张路道:“那几千封的读者来信里面,你记不记得有人提到过上帝,或者上帝会惩罚鲍勃奎恩,还有鲍勃奎恩的灵魂已经腐化了等等这些词?”

张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有的,有一个人一直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讨论鲍勃奎恩,这十年几乎都没怎么断过。”

这次张路的回答让我眼前一亮,我们似乎终于要找到那个被上帝附身的人了!

10、神秘人与匿名信

我和乔伟尽量简洁地将最近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跟张路说了一遍,尤其重点说了下那个自称被上帝选中来惩戒恶人的魁梧男。

张路是个笃信上帝存在的基督徒,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并不相信魁梧男真的是得到了上帝的指引。

和那位精神病院工作的老神父一样,张路也认为上帝是充满仁慈的,上帝绝对不会怂恿人们去杀人,即使是罪孽再深重的人,上帝都会想办法让罪人得到救赎,只有魔鬼才会人心,才会怂恿人去杀人!

所以当我和乔伟说出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个蛊惑人心的魔鬼后,张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怀疑,并且立刻邀请我们去她的家里去看看那些读者来信。

半个小时后,我和乔伟到了张路的家。

张路住在伦敦东区一栋高级单人别墅,虽说地理位置不错,但内部装饰、摆设之类跟乔伟家完全没法比。

当然,我们这次过来不是来张路家参观的,进屋之后我们立刻让张路把那个宗教人士的信给我们看看。

张路点头答应,并且很快拽出来一个纸箱子,里面放着一摞一摞的信件。

那真的是信,手写的纸质信件!

“你们一直用这种方法通信的?不是电子邮件什么的吗?”我看着那厚厚几摞信封诧异道。

“是的,一直是这样通信的。”张路一边回答一边从最上面拿了一个信封递给我。

信封的样式和材质都给我一种非常古旧的感觉,而且是用蜡封装的,除了这些以外这信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会用写信这种方式和人交流的人用些复古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所以我也没太在意这一点。

在简单看过信封之后我便将它转交给了乔伟,我对英国并不熟悉,就算能看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也未必知道那些地名是哪里。

乔伟接了信封反复翻看了一下,然后便皱起了眉头。

“这信封上面没有神秘人的地址啊?你是怎么给他回信的?”乔伟问张路道。

“我有我的个人网站,我会在上面给他留言,然后她就会用信件的方式来回答我,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交流的。”

“所以这种状况就类似于你在明他在暗,你始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他完全就是一个神秘人啊!”乔伟叹道。

张路点了点头。

“哎!”

乔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皱着眉头对我道:“这下完了,刚感觉有点线索,这下又断了。没地址的匿名信,去张路的网站也只是看留言从来不发言,这根本没可能找到他啊!”

我挠着头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说着,我转头看向张路道:“你试过询问这个人的情况吗?或者约他见个面之类的?”

张路立刻摇头加摆手地回答说没有。这个回答还真是一点都不会让我觉得意外,以她这种腼腆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约见任何人。

“那你试试看在你网站上给他留个言,约他出来见个面,看看能不能成功!行吗?”我道。

“这个可以的,不过我不能保证他真的会同意。”

“没事,只要你试着约他一下就行了,他回不回话就看运气了。”

“好吧,但是……我……”张路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他留言,你们能告诉我一下吗?这方面我不是很擅长。”

怎么约人这个问题我其实也不擅长,于是这个难题就交到了乔伟手上。

乔伟虽然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绅士感觉,但能说会道绝对也是他的一项专长,所以让他代替张路给那位神秘人留言绝对合适。

留言的内容基本上围绕着鲍勃奎恩的死所展开的,而且乔伟也有意在留言中提到了上帝,提到了鲍勃奎恩腐化的灵魂,在这些铺垫的基础上又含蓄地提出了对这位神秘基督徒的邀约。当然,留言的用词用语都尽量符合张路以往的风格。

我这个并不是个悲观的人,不过我真不觉得这种邀约会起到什么作用,如果那个真想跟张路见面,绝对不可能一直拖十年都没露过头,我们这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邀请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我们也只能守株待兔式地被动等待,利用这段时间我和乔伟也把那个神秘人的信随意看了下。

信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讨论一些跟凶杀案相关的内容,张路也说她后期每一部新作品都会得到这个人的关注,同时这个人也会提出他的一些看法,而且这些看法都是偏重于宗教方面的。

信都是手写的,虽然二十六个字母都是固定的写法,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字写得真是非常的飘逸、漂亮,绝对可以把我甩出十条街去。

我问了下张路知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的性别。

张路同样摇头说她不清楚。据她所说,她和这个神秘人之间的通信聊天内容从没有离开过她所写的故事,最多也就延伸到宗教方面,至于神秘人的个人情况张路从来没有询问过,也不清楚对方是男是女。

在这方面倒是乔伟提出了一点看法,他觉得这个神秘人的字迹很有力度,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是个女人的话也绝对是个女强人之类。随后乔伟又让张路写了几个字来做示范,对比之下,张路的字真得看起来要圆很多,有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或许从字迹上真能模糊地判断出男女,不过我肯定不会把这种判断当真,就算乔伟判断对了,这对我们找到那神秘人也没有任何帮助。

我们东聊西聊地一直在张路家待到了晚上六点多,但神秘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我们估摸着就算神秘人同意见面,也多半是用书信的行事做为回应,所以我和乔伟也不打算在这里多等,在叮嘱张路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后我俩便离开了张路的家。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乔伟估摸着这个时间段去鲍勃奎恩的那栋别墅召魂也差不多了,于是我俩直奔郊区。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乔伟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话的人竟然是张路。

乔伟赶紧将车停到路边然后接起电话道:“那个神秘人回信了?”

因为乔伟没有开免提,所以我听不到电话里张路到底说些什么,不过从乔伟的表情上看似乎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

乔伟随后连续“嗯”了两声,接着又问了句“地址在哪”,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是约见面的地点?”我马上问道。

乔伟冲我一摇头,“神秘人倒是没回应,不过又出了一起命案,有是一个背后生出翅膀的人杀人了,在一栋民宅,张路刚给我地址,他们报社的记者正在现场采访呢,她也马上就要过去。”

11、黑翼天使

我们离开张路家是晚上6点,几乎同一时间,泰晤士河畔便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一位年轻的女孩突然在人群之中闪出了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她的背后便生出了一对巨大的翅膀!那对翅膀是半透明的,上面满是羽毛,这使得女孩看起来就像一个一直生活在人间的天使。

而就在人们纷纷拿出手机对着女孩拍照的时候,女孩却突然朝着人群中冲了过去,并抓住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卷头发小胖。

随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女孩竟然一口咬住了小胖的喉咙,接着用力一扯,小胖的脖子登时被咬开了一个大血窟窿。

在场的人们被惊得四散,也有人想上前帮忙拉开那女孩救下小胖,可是女孩根本没有给小胖任何机会,在她被人拉开的同时,她也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小胖脖子上被咬开的血窟窿里,连肉带骨头还有喉管全部扯了出来。

小胖当场毙了命,女孩也随即平静了下来,并最终被赶来的警察带走。

我和乔伟赶到泰晤士河的时候,案发的现场已经被警察用隔离带完全隔离了起来,我俩根本进不去。张路比我俩到的要早一些,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已经从她同事那里了解清楚了,我们也是通过张路才知道事情的前后经过。

张路以记者的身份找了许多案发时就在现场的人询问了详细情况,我和乔伟也在后面跟着旁听。

根据这些目击者的说法,女孩非常漂亮,也很纤瘦,他们都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女孩竟然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来杀人,而且她的力气也大得有些离谱,徒手把人的颈骨还有喉管什么的一股脑全拽出来,这种事应该不是正常一个像她那么瘦弱的女孩可以做到的。

另外,关于女孩背后的翅膀也是人们议论的焦点。

因为有了之前白教堂站的杀人事件,人们自然而然就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这次女孩背后生出的翅膀更鲜明、更清晰,据目击者的描述,那翅膀就像真的生长在女孩背后一样,而且羽毛也看得很清楚,非常非常的真实。

对比之下,之前杀死鲍勃奎恩的魁梧男也是背生双翼,而根据我对事件的了解,他后背的翅膀只是个发光体,而且报道中并没有提及羽毛的部分,将他说成天使或许有些牵强。而这次杀人的女孩则不同,从我来到案发现场这里,我听到“天使”这个词已经不下百次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张路还有工作要忙,不能总跟我和乔伟在一块,我和乔伟为她给我们提供了如此重要的第一手信息而表示了感谢,随后张路便忙她该忙的活,而我和乔伟则开始着手我们该做的调查。

在伦敦警察这边我们现在也算是有自己的内线了。之前那个带我们去鲍勃奎恩家的警官先生,在我和乔伟从别墅离开的时候留了他的电话,虽然不清楚他有没有因为私自带魁梧男出来这件事而受处罚,但我们起码可以先找他问问看,如果他这边不成我们还可以利用乔伟老爸的关系网。

乔伟很快就联系上了那位警官先生,或许是福神现在改罩着我们了,我俩的运气也是非常的好,那个杀人的女天使没有被送到警察局,就在刚刚她也被送到了魁梧男所在的精神病医院,而且还有好多神父打扮的人到了医院。

乔伟跟那位警官先生道了谢,随后我俩也赶紧转移赶奔精神病院。

随后的事情就更顺利了,在医院里的那些神父有好几个都是驱魔师,有些还是乔伟老爸的朋友,也和乔伟是认识的。见到乔伟出现在医院里,那些神父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非常热情、友好地跟乔伟交谈了起来。

在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乔伟便将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跟那几位熟悉的驱魔神父说了下,他们也立刻点头带着乔伟和我去见了下那位杀人的女天使。

女天使的名字叫Glen(格伦),是一名体育舞蹈专业的学生,虽然刚刚被捕不到一个小时,但她的底细已经被查的清清楚楚。格伦中学时代加入过少年帮派、吸过毒,一直到入狱一次之后才改邪归正,从那之后变开始逐渐向一位好姑娘的方向发展。

类似的经历在之前杀死鲍勃奎恩的魁梧男身上似乎也发生过,难道是上帝专门眷顾这些弃恶从善的人?

我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跟着众人来到了关着格伦的病房。

格伦的房间跟魁梧男的房间规格差不多,同样也有一个书架,只不过里面只有零星几本书而已。与魁梧男的情况相同,格伦也是非常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手里同样捧着一本圣经。

她身的衣服并没有更换,上面还有血迹,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在看到我们几个人进到房间后,格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于此同时我竟然看到了她背后隐隐约约有翅膀的轮廓显现出来。

“不对劲!有阴气!!!”

乔伟突然大声用中文提醒了我一句,随后他便拉住前面的走着的几名神父,然后用英语以超快的语速跟那几名神父解释他所发现的情况。

我听到乔伟的提醒之后也赶紧戴上了灵视眼镜,瞬间,我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变化!

整个房间里完全被一团团黑色的浓雾笼罩着,而黑雾的中心正是那个名叫格伦的女孩。在她的背后生着一对羽毛翅膀,那翅膀看起来非常真实,就像是真的生长在她背上,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只不过那翅膀并不是白色的,也没有光亮,而是如同乌鸦翅膀一般漆黑!

如果她是天使,那也是堕落天使!不过现在我更愿意相信作乱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使,而是鬼怪!

这时候,之前进到屋子里的神父个个面露惊恐,他们跟乔伟快速地说着什么,然后便跑着离开了房间,并且将门紧紧关上,我甚至听到了他们锁门的声音。

我赶紧望向乔伟道:“这是什么情况?”

乔伟表情严峻地望着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鬼应愿!我们现在要对付的应该是一个应人愿变成天使的恶鬼,而且这只鬼现在就跟在格伦身后!”

我知道鬼并不会附身,而且鬼应愿会让鬼改变自身的形态,如果现在这只鬼就在这房间里,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格伦背后的一对黑翼!

12、上帝现身

我身上备着全套打鬼的工具,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我也已经将这些武器全都拿了出来。

乔伟也同样将驱鬼的火符握在了手里,同时他也将之前准备着用来封住天使行动的圣油拿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双管齐下了。

格伦并没有因为我和乔伟的动作而做出任何动作,她只是诧异地看着我俩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她的声音非常好听,相貌也是甜美可人,如果不是背后那对黑色的羽翼,我甚至真会相信她就是个天使的化身。

“你别紧张,听我解释,你被一只恶鬼给缠住了,我现在准备让那只鬼从你身边离开,你需要做的就是站在那里别动,然后慢慢转个身。”乔伟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着格伦靠近。

“鬼?”格伦奇怪地看着乔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没有鬼,有的只有上帝,我是被上帝选中的子民。”

她的话跟魁梧男如出一辙!

“好的,是我错了,你是被上帝选中的子民,你是上帝惩戒罪人的圣剑!那么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被你杀死的那个人他犯了什么罪?”乔伟顺着格伦的话安抚着她,同时也进一步朝格伦靠近着,他手里装着圣油的罐子也被他打开了,里面的圣油随着乔伟的前进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我没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上帝让我看到了他的罪恶,他的灵魂已经彻底腐化,需要有人来对他进行惩戒,那个人就是我。”格伦一边露出温柔的微笑一边说道:“那个人喜欢男孩,非常喜欢金色头发的漂亮小男孩,他喜欢将那些漂亮的男孩带到他的家里,上帝让我看到了那些男孩眼里的无助和恐惧,也告诉了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看到的上帝是个女人吗?”乔伟继续提问着。

“是的。”格伦点了点头,“我从没想过上帝竟然如此美丽,她给了我指引,她说我的灵魂已经通过行使惩戒之剑得到了救赎。”

说着,格伦闭上了双眼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趁这个机会,乔伟快速地绕着格伦走了一圈,他手里的圣油也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圆圈,将格伦完全包围在了其中。随后,乔伟快速念叨了一句咒语,他手里的火符“呼”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突发的变化让格伦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柔和,她的脸上露出了凶相,就像她脑中的上帝对我和乔伟做出了恶评!

“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上帝无理?!!!”格伦厉声质问着乔伟,但她的两脚却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移动。

“不要再亵渎上帝之名了!!!”乔伟也大声回应着,同时左手一抖便将火符投向了地上洒着的圣油。

圣油瞬间燃烧了起来,并在格伦的周围形成了一道环状火墙。

格伦本想朝着乔伟冲过去,但在火起的一瞬她也惊恐地向后倒退,她背后原本张开的黑色羽翼也一下子缩小了不少——鬼应愿变成了天使,同样也拥有的天使的弱点。

“格伦,你不用害怕这火,跳出来,没关系的,它不会伤害你的!”乔伟稍微向后退开一点,然后劝导着格伦。

可是格伦并不听乔伟的话,她站在圣油形成的火圈里一动都不动,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你们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吗?你们是在反抗上帝,这样做只会给你们找来祸患,你们难道不希望正义得到声张,罪恶受到惩治吗?你们难道希望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恶人的侵害吗?该清醒的似乎应该是你们才对吧?”格伦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火圈,圣油就算戴上了一个“圣”这个头衔也改变不了它油的本质,所以它总会被烧光,而且这个时间并不会拖得很长。

“乔伟,硬上吧!”我对乔伟提议道。

乔伟也同样瞧了一眼圣油火圈,然后冲我点了点头。

不需要研究什么战术,我自认为要对付一个小女生应该不会费多大力气,我直接冲着格伦跑过去,跨过圣油火圈跃到了她的面前。我本以为我跳进来之后就会把她吓得后退,这样她出了火圈,那个变成翅膀的鬼自然就被孤立在这圈子里了。

可是我的算盘落了个空,我是按照预想的进到火圈里了,可是格伦却并没有被我吓退,她还是稳稳地站在火圈的中心根本没有动一下的意思,这样一来我跟她的距离连半米都不到,再加上她的个子很高,我和她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了一起,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

格伦的衣服还沾着血,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徒手杀死过一个比她强壮得多的男人,跟她离得这么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她不倒退,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想罢,我抬手便去推格伦,没想到格伦不但没躲反而也伸手过来推我。我俩的距离非常近,我的手碰到了她的肩膀,她的手也同样碰到了我,可还没等我发力呢,我自己便被一股根本抵抗不了的力量一下子反方向被推了出去。

我整个人直接飞出了火圈之外,这一摔也起码摔出去五六米远,虽然是伤不到,但这个格伦的力量却让我吃惊不小。

虽然我这边失败了,不过乔伟那头却得手了。趁着格伦跟我这较劲的功夫,乔伟从后面冲进了火圈抱住了格伦的腰,在格伦把我推飞出去的同时,乔伟也直接把格伦从圣油火圈里给甩了出去。

格伦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又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虽然躺倒在地上,但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格伦背后的翅膀被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甚至还有咔嚓咔嚓的撕裂声。

摔在地上的格伦依旧不停地喊叫着,还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

“雷声,你去看看格伦,我要处理这翅膀!”乔伟在火圈里大声喊着,然后便将火符朝着地上掉落着的一对黑翼扔了过去。

我没去管乔伟,直接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到格伦的身边,然后用我并不标准地英文询问格伦的状况。

格伦起初并没有搭理我,依旧在那不断叫喊着,可是突然之间她的喊声停止了,所有的表情也瞬间从她的脸上完全消失了,她的两只眼睛竟然变成了像日光灯一样完全的白亮色,根本看不到瞳孔!

“格伦!格伦!”我一边摇晃着格伦的肩膀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但这办法对她根本没用,我赶紧把可以封鬼的套索拿出来放在格伦身上,可是这招也一样不好使。

情况显然不是我这个外行人可以掌控的了,于是我便想要去喊乔伟,可就在我将要开口还没开口的时候,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温暖而又明亮的白色光芒,那光芒距离我很远,我的周围也随之变成了一片空空荡荡的白色,房间消失了,格伦消失了,乔伟也不见了!

我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类似的时空转移的经历也发生在我身上几次,但实际上我压根哪都没有去,只是那些个“神”直接对我的大脑进行了某种干涉,让我看到甚至感觉到、触碰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现在我又一次瞬间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不会觉得我穿越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对我的大脑做手脚。

我赶紧将右手举成手刀,然后在身前用力挥动了一下——在朝圣岛我曾经有这样的方式破坏过月读给我造成的幻境,虽然我不清楚我为什么可以做到那一点,但那个方法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可这次我手刀挥过之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我的身边依旧是一片空荡的白色,前方远处依旧是那团明亮的光。

我又连续挥了四次手刀,结果依旧无效。

忽然,我的耳边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钟声,在钟声的伴奏下一阵阵美妙的童声合唱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听不懂歌词在唱些什么,但我却不明缘由地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同时,之前还离我很远的那团白光也已经到了我的跟前。

光的形状是一个人形,个子跟我差不多高,渐渐的光芒开始变淡,从白光之中浮现出了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她闭着眼睛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身上披着一件非常简单的纯白色罗马式连衣裙,裙子的肩很宽松,领口也敞得很开,将她的双ru几乎完全展露了出来,但给我的感觉却好像油画一般神圣,毫无yin邪之意。

我的目光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动到了她的头上,因为在她的头顶上悬浮着一个明亮的光环!

这就是……女上帝?

我心里默默念道。

就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女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睛,用极其温柔的目光望向了我……

13、选择

在我面前的女人神圣、高洁,如果有人把她看做是女上帝我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对于我来说,即使上帝真的存在我也必须跟他对抗,因为福神都可以杀人,更何况上帝,而且这个女上帝已经蛊惑了两个人去进行谋杀。

这次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是想让我也替她行使什么惩戒之剑?

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上帝,只是一个应人愿而变成这幅模样的鬼魂!

在重新整理好思路之后我也立刻将手里的套索朝她丢了过去。

可是……可是我的左手只空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我的手里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不只是我的手里,我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那女上帝虽然也露了点肉,但起码还有几块布条在身上挡着,可我这边连片树叶都给没我留。

这下我吃亏可吃大发了!

不过我很清楚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就算是真实的我也不惧,被她看了又如何,反正她也是个鬼!

想通了这些我反而更坦荡了,我就这么站在那女上帝的面前,也不遮也不挡。不过我现在也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孩子,你对我有所怀疑?”

和月读那时候的情况一样,女上帝并没有开口讲话,但她的声音却直接进入到了我的大脑,而且还是中文!

“你别跟我套这种近乎,在我们国家这叫占便宜,你如果非想跟我沾点亲戚那你就直接叫我爸爸。”我随口应道。

“对不起,我犯了一个错误,在你的信仰当中或许并不将我看做天父……”

“抱歉,我没有什么信仰,而且就算我有信仰也不会将你这种造型的人看成是天父,或许你可以找泰国人问问看,他们那边好像挺流行你这一套的。”

女上帝的声音并没有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给气的,又或者她在想其他什么方法来跟我进行“友好”的交流,不过她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成功,因为我压根就没打算跟她好好谈。

果然,在等了大概有半分钟后她的声音又出现在了我的脑袋里,不过这次她不再跟我进行任何形式的交谈,而是像播报新闻一样用客观而且不带任何感**彩的语气说道:“他是一个园艺工人,技术很不错,人缘也很好,但是他有一个坏习惯,就是袭击单独身的老太太……”

在女上帝讲述的同时,我周围的一切瞬间发生了改变,就好像我用光速转移到了另一个场景一样——这里是室外一户人家的花园,花园面积很大,里面种植着很多园艺花草,在花园的另一端是一座豪宅,豪宅的门口站着一对男女有说有笑。

我对欧洲人的生活水平了解的不多,不过就我目前在伦敦住的这几天来看,好像绝大多数英国人也都是住公寓的打工上班族,能住得起这么阔气房子的人应该并不多。

那对男女距离我大概二十米,不过他们似乎看不到我,即使我朝他们挥手他们也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在门口聊着。在花园的另一边,有一个留着络腮胡,戴着茶色眼镜的男人,他个子很高,但非常的瘦,最好笑的是他脑袋上顶着一个鸡窝似的爆炸头,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个大头锤。

虽然相貌有些滑稽,但他修剪园艺植物的技术貌似非常高超,整个花园里的植物都被他修剪成了花瓶一样的形状,这与整个豪宅的高贵风格非常搭配。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这是他平时工作的样子,他的客户范围很广,有成功商人,有政客贵族,也有普通的家庭……”

随着女上帝的解说,我身边的景物再次飞速变换,这一次我来到了另一个花园,这个花园比之前的要小很多,与其说是花园倒不如说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后院,院子里也只有几颗小树而已。

有三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耍着,一个年轻的保姆在一边悠哉地看着自己的书,那个爆炸头竹竿拿着他修剪树枝的大剪刀将院子里的小树修成了小动物的样子,孩子们也因为这个创意而欢呼雀跃。

一瞬间,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我没有出现在室外,而是来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卧室,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双人床上仅有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看到这我也立刻想到了女上帝之前提到的关于爆炸头的“坏习惯”。

忽然,房间的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老太太倒退着进到房间里,而且一边退一边摆手求饶,可是紧跟着她进来的人并不给这老太太任何机会,他一脚将老太太踹到了床上,然后便将一把大剪刀用力地刺进了老太太的肚子,血汩汩地从伤口涌出来,浸透了整张床。

老太太几乎在被刺中的下一秒就咽了气,可是行凶者却还不停地将手里的剪刀翻滚着,用锋利的剪刀头在老太太的肚子里用力搅拌,一直到老太太的内脏全部被挖出来散得满床、满地都是。

最后,行凶者从嗓子眼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让声音简直令人作呕。

我看到了杀人的全过程,也看到了行凶者的脸,以及他那标志性的爆炸头。

“这就是我想让你看的。”随着女上帝的声音,我身边的一切又一次发生了改变,我回到了最开始那一片空荡的白色之中,女上帝也再次站在了我的面前,这一次她改变了风格,她开始张口以正常的方式跟我说话。

“你看到的人他的灵魂已经彻底的腐化,他已经无法得到宽恕,我们需要对他进行惩戒,而你便是行使这把惩戒之剑的人。”

说着,女上帝将右手向前平伸出来,在他的手掌中慢慢的浮现出了一柄长剑。

那柄剑看起来并无什么出奇之处,既没有奇特的造型,也没有镶嵌什么名贵的宝石,就连剑刃看起来都并不怎么锋利。但这些并不是我需要关注的,我应该在意的是女上帝想要我做的事情!

“我不会替你杀人的!”我直接拒绝道。

女上帝露出了笑容,她道:“我不是要你去杀人,而是要你去救人,在明天晚上八点他会再次动手,如果你不去阻止他,那么将会有一位无辜的老人因此丧生。我可以看到你内心的正义,但同样我也可以看到你手上的血,为什么你可以为了自己存活而杀戮,却不能为了救他人一命而手刃恶人呢?这难道就是你心中的正义吗?”

女上帝的质问让我无言以对!

我在三梁子村见证了张宇迟杀死那些嗜血村民,我也曾经为了自保开枪把一个放火杀人的疯子打成重伤,在朝圣岛上经由我手而死的人就更多了!我从没有因为我杀过人这件事而感到内疚,也没有任何的负罪感,我曾经将原因归咎于血太岁,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一切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去承认,所以我一直在对自己进行着自己催眠。

我做的都是对的,我杀的人都是无药可救的恶魔!

如果是恶魔就该杀,那么我为什么要留着那个爆炸头在世间继续作恶?如果我能阻止他的话,我为什么不去阻止?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女上帝微笑着对我说道,同时他手里的那柄长剑也漂浮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我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的手已经伸向了那柄剑,并将它牢牢握在手心里。

14、女同行

“雷声!雷声!能听到我说话吗?雷声……”

乔伟的声音不时地从我耳边响起来,我周围的一切也渐渐从一片白色变回到了之前那间病房。

我还蹲在格伦的身边,格伦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不远处的圣油火圈只残存着一点点的火苗,看样子我跟女上帝似乎交流了不少时间。

“喂!雷声!”

乔伟又喊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望向他,“我刚才看到女上帝了,她给了我一把剑让我去杀一个人!”

“啊?这……怎么可能!”乔伟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我低头看了眼我的右手,在我的手里确实握着一样东西,不过那并不是女上帝给我的惩戒之剑,而是叶鸿送给我的那把打鬼用的手枪。

大概是女上帝对我大脑进行干涉的关系,我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竟不知道从何开始跟乔伟解释我刚才经历的那些诡异的事。而乔伟却比我的清醒得多,他指着圣油火圈中间一堆黑色粉末道:“我已经确定了,就是鬼应愿,我暂时封住了它的行动,接下来只要找到根源就行了!”

“那是翅膀烧光之后留下来的灰?”我盯着那一堆黑粉末问。

乔伟点了点头,“其实所谓的驱魔大多就是这么回事,魔鬼绝大多数都是鬼应人愿变幻而成的。如果你信仰上帝就要信仰魔鬼,这里有庞大的信众,只需要一个契机将这些信仰集中起来就会形成魔鬼,还好在这些信仰里魔鬼都有个子的弱点,天使也一样!”

乔伟科普性质的讲解让我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清醒,“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会是鬼应愿了?”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从始至终不是一直在以鬼怪作祟为前提追查这件事嘛,至于神之类的只是作为另外一种选项而已,现在我们可以把‘神’的选项排除了,没有神,就是一只鬼!”

“好吧,我相信是鬼,但是那只鬼让我看到了一些特殊的内容,一个爆炸头的园艺工会在明天晚上杀死一个老太太……”我稍稍缓了口气,然后便将刚刚我和女上帝之间的对话以及她让我看到的一切都跟乔伟说了一遍。

乔伟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随后他也紧紧锁着眉头望着我道:“所以你相信了她对你说的话,而且接受了惩戒之剑,你准备去杀了那个爆炸头?”

“不!怎么会!”我笑着冲乔伟一摆手,“我是接受了惩戒之剑,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去杀了那个爆炸头,除了杀人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对付他,别忘了咱俩是开侦探社的,比起当杀手,破案应该是咱俩的专长才对!”

“怎么查?”

“步骤的话……”我稍微想了下,“我想咱俩得先找个愿意相信咱俩话的警察,让他帮忙找出所有老太太被开膛的案子。然后咱们再去找那个爆炸头,从他那里想办法弄到证据,最后把他丢进大牢。”

“警察的话有个现成的!”乔伟立刻接过话道。

“那现在就开始吧!”

“嗯。”乔伟点头应了下,然后起身跑到门口将之前出去的几名神父叫了回来。在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后乔伟便将格伦的事交给了几位神父处理,随后我们便去找那位给我们通信的警官先生。

很容易我们便在先前关着魁梧男的病房门口见到了那位警官。

他一看到我和乔伟立刻笑着迎了过来,并且热情地询问我俩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

乔伟冲他一点头,然后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警官先生在听着这些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发生着复杂的变化,当乔伟提到被开膛的老太太时,警官先生更是瞪大了双眼,额角上甚至流出了汗珠。

不等乔伟把事情全部说完,警官先生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确实有这样的杀人案,虽然我的职位不高还没有资格参与调查,但是据我所知从09年到现在已经有五个独居的老太太被杀了,都是死在床上,肚子完全被剖开了,就好像恶魔的仪式一样!这么说来,上帝要让你们去终结那个恶魔吗?”

“对不起,我们还不想跟之前那两个人一样被关到这里面来,你应该也清楚,就算之前被杀的两个人都是罪有应得,但是这两个人肯定不可能被判无罪的。”我也不去管我的语法是否正确,用的是不是“中国英语”,反正就把我的意思一股脑地说给了这位警官先生听。

他似乎是听明白了我要表达的意思,脸上也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很快他又睁大了眼睛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去调查那个爆炸头吗?这个我应该也能帮上忙,虽然我暂时离不开这,不过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个人,他应该会很有兴趣跟你们一起去调查那个爆炸头杀手。”

“哦?这个人是?”乔伟问。

“DanielBrown(丹尼尔?布朗)!”

“这名字好熟啊!”乔伟皱着眉头道。

警官先生咧嘴一笑,“跟一个运动员同名,好像还有一个美国的作家跟她的名字也很像,说来也巧,她除了是一名探长,还是一位侦探小说作家,她的书已经连续两年登上全英侦探小说畅销榜前十了,去年还拿了银奖。”

“女的?”乔伟惊讶道。

“嗯。不过你可别小看她,她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红人,而且专门爱啃那些难啃的硬骨头,独身老妇开膛案一直是由她负责追查的,算来也有四年了,如果你们把线索告诉她,她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既是一名探长,又是一名侦探小说作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位丹尼尔布朗跟我也算是同行了,只不过我在侦探方面不是专业的,写小说更是玩票性质的,跟她比起来我完全是个业余选手。

大概是无谓自尊心作祟,我对这个丹尼尔布朗竟有一种排斥感,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是不想跟她接触。

不过乔伟似乎跟我的想法完全相反,警官先生的话音还没落呢,他那边已经把手机掏出来准备记电话号码了,看样子我们和这个丹尼尔布朗合作基本已经成定居了!我唯一能期待的大概就是这位女探长对我们没有兴趣。

可惜我的期待落空了,警官先生很快联系上了布朗,并将电话交给了乔伟。

乔伟只说了不到两句话,电话就立刻传出了一个女人急促而兴奋的喊声,在电话没有开免提的情况下我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很明显,丹尼尔布朗对我们将要提供的线索非常感兴趣,我想她大概会直接杀到精神病院来跟我们见面。

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在乔伟挂断电话后不到五分钟,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金发靓妞便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我们前面,并且大喊着:“谁是john?!!”

15、意外发现

“我是!我是我是!”乔伟一边冲马尾辫招手一边迎了过去。

“刚才跟我通电话的人就是你?你就是john?”马尾辫睁大了眼睛盯着乔伟,似乎在她的想象里乔伟应该是另一个模样。

“是我!”乔伟点了点头,“或者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乔伟,我现在比较习惯别人这么叫我。”

“哦,你是混血?”

“是,我母亲是中国人。”乔伟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说完,马尾辫又看了我一眼。

乔伟也连忙道:“这是我的搭档雷声,我俩正在查最近连续发生的杀人案。”

“你是说天使杀人案?难道剖腹杀手也进了上帝的黑名单?”马尾辫的眼睛突然睁得更大了,语速也变得异常的快,我勉强听懂了几个单词,但好在根据这几个单词我还能大概推测出她说的是什么。

乔伟并没有着急回答马尾辫的提问,而是反问道:“天使杀人案?这是你给起的名字?我在报纸上好像没看过类似的字眼。”

马尾辫先是愣了一下,虽然微微一笑,“别忘了我的第二职业,如果一个案件没有一个贴切的名字,那就绝对无法构成一个好故事。”

这一点她说的并没有错,我也有类似的习惯,不过我并不喜欢她这种的轻浮态度。她给我一种感觉,虽然我无法确定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但我就是觉得她之所以选择追查这些难缠案子并不是为了正义而将凶手绳之以法,而是单纯为了功利,又或者她只是在享受追查的过程,因为这能给她的写作带来无穷的灵感。

“好吧,那就叫它天使杀人案。”乔伟稍顿了下,然后一边看向我一边道:“我不知道我说的话你会不会相信,但我的搭档确实看到了那个剖腹杀手,他是一个园艺工,还留着一个特别显眼的爆炸头,而且他也确实进了上帝的黑名单。”

马尾辫听后立刻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然后双手抱在一起做祈祷状,说了一大堆感谢上帝之类的话。我不是基督教徒,所以也没仔细去听她到底在念叨什么,不过她的这个反应倒是与她一开始给我的感觉有些矛盾。

她是在告慰那些被爆炸头杀死的老太太的在天之灵?

又或者她是在感谢上帝又赐给她一个大案?

我看不透她的心思,也懒得去猜,只要她愿意相信乔伟的话,愿意帮忙找那个爆炸头就足够了。

在她的祈祷完毕之后,她也来到我的面前正式地介绍道:“您好,我的名字是丹尼尔布朗,电话里说你们是侦探,我希望……你在扮演华生这个角色吗?”

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跟我说起了中文,虽然说得很蹩脚,而且“希望”这个词用得更是莫名其妙,但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如果我的英语很溜我高低要用英文回应她,可惜我的英文并不怎么样,如果我真跟她讲英文没准也会犯她刚刚“希望”那类的错误,所以我索性用中文回答道:“对不起,你希望错了,如果非要按福尔摩斯的华生那样分类的话,那么我才是扮演福尔摩斯这个角色的人。”

“哦?!”马尾辫吃惊地叹了一声。

“福尔摩斯的问题咱们就到此打住吧,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怎么能找到那个爆炸头!”我道。

马尾辫也连忙点头,并继续用她蹩脚的中文道:“对对对,正事要紧。”

虽然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但这个马尾辫丹尼尔办起正事的效率还是非常之高。

在离开精神病院后,马尾辫立刻带着我和乔伟去了她在警察局的办公室。在路上的时候我将之前见到的几栋房子跟马尾辫说了一下,等到了办公室后,马尾辫立刻从电脑里找出许多房子的照片让我从中辨认。

不到两分钟我还真就从这些照片里找到了我见过的那两栋房子。

这两栋房子无论从规模和建筑风格上都差别巨大,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它们会同时出现在马尾辫的电脑里。

我把这个问题抛了给马尾辫,她马上回答说在过去几年的调查当中,她已经推理出了凶手的活动范围,而照片当中的房屋都在这个活动范围内。

她是如何推理的我并没有追问,但还是很好奇她为什么要拍这些房子的照片。

在我的追问之下,马尾辫最后也妥协地回答了她拍照的真实目的——在案件最终破获之后,她的小说必定会用到这些素材,为了让小说更真实,她必须准确还原凶手的日常生活,这些照片就是最好的辅助材料。

“所以你也是一位罪案小说作家?”在听到马尾辫的回答后我马上再次发问道。

马尾辫皱了下眉,“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

“看来你应该是认识张路这个人了?”我用提问代替了我的回答。

马尾辫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当然了,大家都是同行嘛,她的小说也很畅销,不过她并不在我的竞争对手名单里。”在回答我的时候,马尾辫的眼睛也向着她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瞄了一眼。

这或许只是她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但是它却明显告诉着我在抽屉里面有东西,而且这个东西绝对是跟张路有关的!

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张路一直收到的匿名信?

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能让我看一下你最下面那个抽屉里放着什么东西吗?如果方便的话!”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决定试着问一下。

马尾辫先是一愣,随后一边摇着头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相信了,除了身高之外你还真像是扮演福尔摩斯的那个,观察力还真敏锐。好吧,给你看看也无妨,不过如果你们是张路的粉丝或者朋友的话,你们可能会失望的。”

“失望?为什么?”马尾辫的话让我非常好奇。

“我不需要解释太多,你看一下就知道了。”说着,马尾辫打开了她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并从里面拿出来两沓打印稿。那稿子看起来好像也有年头,纸都已经发黄了,边缘也都卷了起来。

没等去看那稿子的内容,第一页的几个大号的字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视线!

——鲍勃奎恩,隐藏在绅士外表下的恶魔!

“这个是……”我惊讶地望向马尾辫丹尼尔布朗。

她挑了下眼眉,又冲我点了点头道:“我在监狱里对奎恩进行了一次专访,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刚进警局的书记员,我觉得我能得到那次对奎恩的专访简直是一个奇迹,这也是我写成的第一份稿子,可最后的结果却非常讽刺,出版这本书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张路。”

说着,马尾辫又拿出了一封信,将它推到我的面前。

“这是张路写给我的道歉信,我因为她那本《嗜血绅士》起诉过她,可惜我最终败诉了,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初稿是我写的,而且我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张路是如何盗走我的初稿的,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我不相信她的书会跟我的初稿一模一样,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差!事后她写了一封道歉信给我,她说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没有给她回过信,不过她这封信我一直留着,算是对我自己的一种告诫——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保存好!还有千万不能……”

马尾辫随后的长篇大论我已经完全没心思去听了,从她拿出那个信封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它吸引住了!那信封非常古旧,还是用蜡封装的,类似的旧信封我在张路家也看到过。

我赶紧拿过信封并从里面取出了信件,让我更加惊讶的是里面信上的字迹风格竟跟张路家里那些匿名信如出一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张路自己在跟自己交流?她是精神分裂?又或者一直有另一个人暗中监视着张路,并以张路的名义写了这封道歉信给丹尼尔?

鲍勃奎恩、张路、丹尼尔布朗、刚刚被人扯断喉咙的小胖子、甚至是专杀老太太的爆炸头园艺师……

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个人似乎中间又出现了一条隐约可见的线索,究竟她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呢?

谜底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似乎有望同时解决掉这两个纠缠着我和乔伟的难题!

16、上帝的照片

我和乔伟仔细看了下那封道歉信。

在字迹辨认方便我绝对是外行,但就算我这个外行人都可以看得出这封道歉信和张路家的匿名信绝对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乔伟也很快做出了他的判断,而结果也跟我所想的一样。

而同样一个难题也摆在了我和乔伟的面前,这一系列事情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内部关联?

首先我想到的是丹尼尔布朗是个基督徒,而张路也有着虔诚的基督信仰,这是她俩的一个交集,但这个交集绝不足以让张路拿到丹尼尔的初稿。

丹尼尔布朗比张路要大两岁,她读的是警校,这两个人在因为《嗜血绅士》这件事闹上法庭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面。我想来想去最后也就只想到教堂,在我的印象中基督徒总会在忏悔室里跟神父说点掏心窝子或者见不得人的话,所以我就猜想会不会是在教堂。

不过丹尼尔很快就否定了我的这个猜想,她说她虽然是个基督徒,她也确实在忏悔室里承认一些她做过的错事希望得到上帝的宽恕,但她从来没有将自己小说初稿的内容跟神父提过,更不可能因此而丢到稿件的内容。

我又尝试着寻找其他能够将张路和丹尼尔布朗联系到一起路径,可惜全都一一宣告失败。

丹尼尔说自从起诉事件发生后,她就一直在努力寻找她和张路这个人的连接点,但根本没有,这完全不是依靠我的猜测就能找出答案的。不过对于现在的丹尼尔来说,当年初稿“被盗”的事已经无所谓了,她有了名有了利,除了张路如何拿到她的初稿这个谜无法解开之外,她对张路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可关注的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说法,从她一直将当年的初稿以及张路给她的道歉信保存完好这点来看,她还是放不下当年张路盗稿这件事。

我没有当面戳穿她的这个谎言,而是让张路这件事就此打住,并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爆炸头身上。

我告诉丹尼尔爆炸头大概会在明天晚上再次动手,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找到这个人,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身为探长的她应该找到这个爆炸头。

丹尼尔说找到这个人应该不难,只需要到我指出的那两栋房子那里询问屋主就行了。如果确认了凶手的身份,再对他进行秘密的监视,那么找到证据甚至在他将要行凶时当场抓住他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我觉得爆炸头这边交给丹尼尔来处理就足够了,而我和乔伟则用该将重点放在张路的身上,于是我们也立刻兵分两路。

我借了丹尼尔的初稿还有张路给她的那封道歉信,然后便和乔伟一起赶奔张路家。

在过去之前我也给张路打了个电话。

很不巧,张路现在并没有在家,因为刚刚又出了一起杀人凶案,而且被害人已经被确认曾经有过劣迹,所以她要在报社加班赶出一篇像样的文字稿件,估计就算回家也要等到后半夜了。

我并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有时候我也喜欢把事情往后拖,但遇到一些难解的谜题时我就完全没办法等到明天了!我告诉张路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要在今天查清楚,是关于给她写匿名信的那个什么人的。

张路也很配合,她说她忙完工作后会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们直接去她家就成。

我觉得这样也好,我和乔伟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去鲍勃奎恩的别墅瞧瞧。

不过乔伟并不这么打算,他觉得我们正好可以利用张路不在家的时间去她家仔细瞧瞧。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所以还特意确认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偷偷去张路家,然后撬门进去?”

乔伟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道:“是啊,难道你打算再让她当面骗一次?”

“你怎么确定她在骗咱俩,没准她是人格分裂呢?”

“如果是人格分裂的话,那咱俩更得去她家偷偷瞧瞧了,没准能找到另一个她藏起来的东西。”

“好吧,我是不怕,但问题是你会撬门吗?”

乔伟冲我神秘地一笑,看起来颇有信心。

没用多久我们就到了张路的家,乔伟先是敲了几下门还很大声地问了下里面有没有人,在确认了家里确实没有人后他才开始动手撬门。

乔伟并没有张宇迟那么专业化的工具,他用来开锁的工具只是两根细金属丝,不过比起速度来他倒不比张宇迟那个“惯犯”慢多少,只用不到三秒钟门锁就啪的一声被打开了!我还真就不知道他竟然藏着这么一手技能。

轻轻推开后,乔伟一闪身便进到屋,我也紧跟着到了里面。

屋里黑洞洞一片,乔伟没有开灯,只拿出手机当照明工具,而我只需要借用这一点点的光亮就足够看清屋里的一切了。我俩都不清楚到底要在屋子里找什么,只是很随意地在书房还有卧室之类的地方随意翻查了一下,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这屋子里并没有任何的阴气。

我俩在张路家到处翻了二十来分钟,我这边没什么收获,倒是乔伟在张路卧室的书柜底下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找出一个金属盒。那盒子看起来有年头了,而且上着锁头,乔伟照旧用他的开锁工具很快将锁头的打开了。

盒子里面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橡皮擦,易拉罐的拉环,旧打火机等等等等,估计都是些对张路来说有纪念意义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珍藏起来倒是可以理解,但有必要藏那么隐蔽还要上锁吗?

我正想着这个问题,忽然躺在盒子最底下的一张照片露出了一边,上面是一个女人。

“啊!那个上帝!”

只看到了一眼我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随后我也一把将那照片从盒子里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两人合照,照片左边的女人穿得十分妖艳性感,但她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记错,那就是之前交给我惩戒之剑的女上帝!而在她的右边则站着一个穿着土气又保守的亚裔女人,那个人正是张路!

17、受害人

看到这张被藏得极深的照片,我不得不怀疑乔伟对这屋子里没有阴气的判断。

很明显,张路跟女上帝是认识的,我也几乎可以确定那女上帝已经死了,她阴魂不散变成了鬼魂,这个鬼魂又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上帝”蛊惑人心,让上帝的信徒去惩戒那些恶人。

这个女人是谁?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上帝的?她会不会跟丹尼尔布朗也有关联?一连串的疑问都集中在了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上,似乎只要找出她的身份,那么一切的难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我又和乔伟仔细看了下照片上的两个人,同时也看了下背景。

照片中张路穿着打扮的风格跟现在差不多,不过脸就明显年轻得多,或者应该用稚嫩这个词来形容才更恰当,估计极有可能是她大学时代拍的这张照片。而张路旁边的“女上帝”看起来则要成熟得多,跟我之前见到的女上帝基本没太大变化。

根据乔伟的理论,鬼魂的容貌绝大多数情况都会保持她死亡时的样子。

不管愿意与否,不管是不是经常照镜子,人就只会对自己近期的样貌有印象,即使是老了以后经常看自己年轻时候照片的人,也依旧是会牢牢记住自己现在年迈的相貌,并认为那才是自己,而死后也会保持“老鬼”的样子。

乔伟没有研究过为什么会这样,但根据之前我对东福神进行的逼供,我大概可以想出其中的原理。

鬼和神差不多,基本都是以类似电磁波、生物电信号的形式存在的,这些电磁波、电信号内保存着生前相貌的记忆。有一部分人可以看到鬼,那是因为这部分人的脑波跟灵魂的波长非常接近,而他们看到的鬼其实只是鬼魂电磁波内保存信息的具象化。

至于乔伟所掌握的阴阳鬼术,我想那大概就是一种强行改变鬼魂电磁波波长的招数。

这些“伪科学”的理论性东西并没有在我脑中停留太久,毕竟我不是在研究鬼魂、也不想研究开发阴阳鬼术,我只想要确定一点,那就是“女上帝”是什么时候死的。而根据这张照片,我基本可以推断出“女上帝”的死亡时间——十年前,或者更早一些。

这时乔伟也指着照片后面的建筑道:“我对这个房子好像有些印象,总感觉它好像就在我家附近。”

“不是吧?这么巧?”

“也不算巧了,本来我家跟张路家就在同一个区,这房子应该是张路常去的地方。”

“你能找到吗?”我问。

乔伟想了想,“应该是差不多吧,反正时间很充裕,先去找找看吧。”

“那就走起!”

说完,我将张路和女上帝的合照往上衣口袋里一放,乔伟也将盒子盖好上了锁,重新放回到柜子下。我俩又简单在屋子里看了一下,确认没有留下什么特别明显的闯入痕迹后我们便开门离开了张路的家。

至于张路会不会发现有人进她的家,会不会报警什么的已经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乔伟根据他自己的印象一路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三层灰色小楼,这种楼在伦敦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一楼大门上方支出来的一块招牌板倒是特别醒目,看起来有种中世纪酒馆的感觉。

另外,在这栋楼右边不到三十米的地方还有一座教堂,即使这么晚了我依旧可以看到有人从教堂门口进出。

我从口袋里拿出照片对比了一下。

果然,照片的背景中很明显可以看到那块招牌板,而且在照片最右侧还能看到教堂外的金属篱笆。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我跟乔伟下了车到了那三层楼的门口,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里面是一个方形的大厅,很多人在里面排排坐,最前面还有一个讲台,现在正有一个长发的女黑人在上面说着什么。

“这应该是个互助会。”乔伟也一边向里看一边说道。

“互助会?”

我对这个词并不是很熟悉,不过我好像在国外的电影、电视剧里经常看到很多需要戒瘾的人会参加一些民间的团体,他们定期聚在一起分享一些难过的往事之类的,但在中国好像并没有这类组织,也可能是有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类似一种民间自发的心理辅导组织,在中国那边并不多……”乔伟也简单给我说明了一下互助会的事,基本上也跟我想的差不多。

我俩正在门口这说着,忽然大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出来问道:“您好,你们要进来吗?”

“不不不!”乔伟连忙摆手,然后将照片从我手上拿过来,一边给那中年女人看一边问道:“我想问一下,照片上的这两个人您认识吗?这个应该是十年之前的照片了。”

“我看一下。”说着,中年女人也从上衣里拿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仔细看了看照片。

“我认识,这我太熟悉了……”中年女人话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随后便用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俩,并且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她们俩?”

“我们不是要打听她们俩,只是要打听右边这个女孩。左边的是我们的朋友,她叫张路,您看,我们都是华裔,要不要我们给您说几句中文?”说完,乔伟就当着那中年女人的面说了一串喇嘛和哑巴的绕口令。

我也赶紧配合着也说了几句中文。

这下那中年女人似乎是相信乔伟的话了,表情也随之缓和了下来,但是她依旧没有回答乔伟之前的问题,而且显得很为难。

“她好像有什么顾虑,‘顾虑’这个词我不会说,你问一下她,是不是张路有什么秘密希望她帮着保守?”我对乔伟道。

乔伟冲我一点头,然后便将我的话用英文转述给了那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听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眼乔伟,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并用略带伤感的声音说了一大堆我并不常听到的词,乔伟顿时一皱眉,然后帮我翻译道:“这里确实是个互助会,目的是帮助那些遭遇性侵的人走出阴影。”

“所以张路遭遇过性侵?”我惊讶道。

“看样子应该是了,她估计就是在这认识的女上帝。”乔伟一边点头一边道。

在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张路或许是鲍勃奎恩的性侵对象,而且是鲍勃奎恩由强奸犯进化成杀人犯这个阶段性过程的最初受害者之一!

18、被丢弃的

乔伟又问了那中年女人一些关于张路以及女上帝的问题。

中年女人告诉我们来这里的人虽然都会倾诉一下自己的痛苦经历,也会简单做一些自我介绍,不过一般情况人没有人会使用真名,毕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曾经遭遇过性侵这件事到处宣扬。张路来这里时说自己名叫珍妮特陈,显然这只是一个假名字而已。

和张路一起拍照的女孩名叫Rita(丽塔),是张路的互助搭档。

每一个参加互助会的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互助搭档,搭档之间会互相倾诉,在平时的生活中也互相提醒对方不要因为过去的经历而迷失现在的生活,张路和丽塔就是这样的互助关系。

根据中年女人的说法,张路刚来到互助会的时候非常的悲观,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是丽塔的乐观一点点地改变了张路,并且带张路走出了阴影重新开始生活。

到现在,张路还会每隔一段日子来互助会,她会分享自己走出阴影的历程,也会帮助那些有着相同遭遇的女性度过最艰难的日子。至于丽塔中年女人知道的就不多了,据她所知,丽塔是法国人,她在大概十年前就回国了,我们拿给她看的那张照片应该就是丽塔回国之前拍的。

我又问了下中年女人知不知道丽塔对宗教的态度。

中年女人立刻点头说知道,并且抬手朝着旁边的教堂一指,“她们两个人每次参加完互助会之后都会到那座教堂去,丽塔说那里是她的避风港。”

基本上要问的东西也就这么些了,我估计再多的这个中年女人也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丽塔已经死了,而不是回了国。

我和乔伟向中年女人道了谢,然后便准备离开,而忽然之间我脑子里有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我马上回去问那中年女人张路每次来的时候大概是什么状态,包括穿着打扮、说话风格、以及性格方面等等。

中年女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回想,直接开口回答道:“她穿着很朴素,不过性格比起十年前来简直是两个人了,她非常开朗,也乐于和人交流。”

听到中年女人的回答,我和乔伟立刻交换了一下眼神。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张路并不是走出了阴影,而是将那个绝望、痛苦、无助的自己彻底丢掉了。经常来互助会的是一个丢掉了悲伤的、乐观开朗的张路;平时工作中的则是遭遇性侵之前的那个保守、内向的张路;除了这两重性格之外应该还有两个张路,一个是彻底悲伤绝望的,一个是充满复仇之心,后者就是写匿名信的那个!

在跟互助会的中年女人再次道谢并道别后,我也把我的想法跟乔伟说了下。

乔伟对我的猜测表示完全赞同,而我们接下来要查的地方也直接换成了互助会隔壁的教堂。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活动,从刚才开始教堂那里就进进出出全是人,等我和乔伟将注意力真正转移到这里才发现进出教堂的人似乎都是些流Lang汉,而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面包还有其他一些热乎乎的吃的。

“你这的教堂还给流Lang汉施舍吃的?”

乔伟一摇头,“不清楚,我也很少回英国这边的,而且也很少晚上到这边来。”

乔伟对这里了解与否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来这里是要找人的,不耽误教堂做善事。

教堂的大门口隔着一个厚厚的门帘,刚一掀开门帘甚至还能看到从教堂里面涌出来的暖气。

虽说这个月份的英国并不算冷,但冷不冷也只是相对来说的。对于我和乔伟这样身上穿着皮衣的人来说,外面的天气应该是刚刚好,可是对那些衣衫不齐的流Lang汉来说待在暖和的室内绝对比外面强得多。

在教堂的大厅里摆放着几张桌子,两名修女正在将桌上的食物分发给进到教堂里来的流Lang者。当我和乔伟走到她们面前时她们十分诧异地看了我俩一眼,显然我和乔伟的穿着打扮跟流Lang汉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乔伟冲两位修女点头一笑,然后拿出张路的照片道:“您好,我是来这里打听人的,请问您两位认识照片右边的这个女孩的,她的名字好像是叫丽塔,据说是法国人。”

两名修女对望了一眼,然后一齐冲乔伟摇了摇头。

随后一名修女开口道:“你可以去问问Doug(道格)神父,他一直住在这,或许他能知道。”

乔伟连忙向修女们道谢,然后我俩便绕开大厅的餐桌,转向教堂的里面。

在礼拜堂耶稣像的左边有一扇木门,那也是唯一一条通向教堂后身的路。乔伟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门,然后隔着门问道:“请问道格神父在吗?”

等了一会,门终于开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个子比乔伟还要高,身材也很魁梧,而且留着浓密的络腮胡。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些本应该属于“凶悍”的要素聚集在这位神父身上却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效果,或许是他微微眯着和眼睛和始终微笑着的嘴角的缘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友善,同时也给人一种安全感。

“我是道格,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乔伟一边说一边将照片递向道格神父,“我们像打听一下这个人,这边照片右边打扮很妖艳的女孩,她好像是叫丽塔。”

道格神父的目光只在照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他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脸上也换上了一副哀伤的神情,很明显他认得照片上的人,似乎也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乔伟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马上追问道:“您认得她?”

道格神父点了点头,“当然认得,她是个不幸的孩子,我曾经在十几年前帮助过她,可惜……”

道格神父没有将他的话继续下去,而是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您没能真正帮到她,最后她还是死了。”

乔伟突然接过来的一句话让道格神父完全愣住了,他盯着乔伟看了好半天才结巴着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要解释起来估计要用些时间了。”

“时间我有,来,到里面坐下说。”说着,道格神父将门彻底打开,把我和乔伟让到了教堂内屋。

19、丽塔之死(上)

乔伟从最初的鲍勃奎恩被杀案开始向道格神父进行解释说明然后又将这一天里我和他进行的所有调查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了我遇到丽塔化身成的“女上帝”并得到她的指引去惩戒那个专杀老太太的爆炸头的事

道格神父从始至终都紧锁着眉头在乔伟提到女上帝的时候神父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但他的表情并沒有太多的变化

他的反应向我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他似乎知道丽塔已经化身成了女上帝甚至很可能知道更多的真相

乔伟的说明结束后道格神父依旧紧蹙着眉头沉默着一直到乔伟向他询问有关丽塔这个人的事情时他才愣愣地抬起头來

“丽塔……丽塔她……哎”道格神父欲言又止似乎他也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神父我们现在可以肯定丽塔已经死了而且她的亡魂化身成了女上帝正在蛊惑其他人去杀人虽然那些被杀的人确实也该杀但是那些受到丽塔亡魂蛊惑的人他们是无辜的”

乔伟的这句话明显对道格神父有所触动他的嘴角动了一下眉心蹙得也更紧了这种表情变化似乎已经超出他对无辜者的同情我甚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种负罪感

“那两个杀人的人他们可能经常來这个教堂你问问他是不是”我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也马上让乔伟替我向神父提问

乔伟点了下头然后把我的问題详细地翻译给了道格神父并且将前后两个天使杀手的名字外貌特点也跟神父说明了一番

这次道格神父的反应更强烈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架一边低声念叨着:“请上帝宽恕我请上帝宽恕我……”

很明显我又蒙对了

另外丽塔变成女上帝以及接连发生的两次天使杀人案也都与这间教堂有关而道格神父绝对清楚事情的真相答案就在眼前了

道格神父的低声祈祷足足持续了两分钟才停下來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乔伟道:“我第一次见到丽塔就在这间教堂里当时她沒有穿衣服头发、身上全是泥土胳膊和腿上也都是伤她在偷吃我这里的东西在被我发现后她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野兽我无法想象她遭遇到了什么我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帮助她给她找一些衣服、吃的还有一个让她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

丽塔在互助会留的是真名而且她也确实是法国人不过就如她妖艳性感的穿着所透露出的信息一样她的职业并不光彩她是一个站街女

无论在哪个国家妓女永远是个高危职业因为她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客人是做哪一行的这些客人中是不是有变态、有杀手

丽塔所遇到的不是变态也不是杀人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幸运的一次她将一个看起來还不错的男人带回了自己的家而在她刚刚脱光身上衣服的时候那个男人却跑去打开了门随后又有四个男人冲进了屋子里对丽塔施暴随后将丽塔家里所有的财物全部抢走

丽塔不甘心受到这样的屈辱所以她选择了反抗结果却被这五个男人拖到了楼下塞进了车里

之后发生的事情丽塔根本不想回忆而当那五个男人终于愿意放走她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法国了她走投无路只能闯进一间教堂并在教堂里遇到了道格神父

一个饱受折磨的女人并不会轻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但道格神父的亲切友善还是让丽塔放下了戒心最后她也终于愿意开口讲她所遭遇的一切全都告诉给了道格神父

在道格神父的帮助下丽塔逐渐恢复了健康之后也回了国在一年之后丽塔再次來到了伦敦并且专程到道格神父这里來道谢她说她回到法国后报了案那五个对她施暴的男人也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道格神父觉得丽塔所经历的事情很有意义所以便推荐丽塔去了隔壁的互助会让她帮助那里与她遭遇类似事件的女性走出阴影

丽塔也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于是便决定在伦敦常住并且不遗余力地帮助來到互助会的女性张路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帮助张路走出阴影丽塔还经常带张路到道格神父这里來而道格神父也以上帝的名义宽恕了张路自认为自己所犯的“罪”

渐渐的张路不再像最开始时那样悲观她逐渐走出了阴影但是她并不想去警察那里报案无论丽塔如何劝导她都是不愿意

道格神父认为这可能与张路的性格有关她可以走出阴影但她并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甚至在教堂内进行忏悔时张路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当然是否报案这是张路自己的事无论是道格神父还是丽塔都无法干涉一切都要张路自己做主既然她本人不愿意其他人也无法勉强

然后在十年前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鲍勃奎恩因为强奸杀人罪入狱了

这个事件对张路的影响很大虽然她本人沒有说什么但丽塔和道格神父都发现了其中的关联他们猜测几年前曾经性侵张路的男人就是鲍勃奎恩

本以为这次正义将能得到伸张可是只过了几天鲍勃奎恩就被无罪释放了原因是关键性的证人意外因病身亡了

丽塔无法再保持沉默了她主动找到张路并且当面挑明了一切说她知道鲍勃奎恩就是当年对张路下手的男人同时也劝张路勇敢地站出來这时张路才承认对她施暴的人确实就是鲍勃奎恩但是张路依旧不愿意去报案因为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她现在站出來也无济于事她们根本沒有证据來证明奎恩有罪

张路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丽塔却不想眼睁睁看着鲍勃奎恩逍遥法外相似的经历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替张路伸张正义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最终让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让张路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

20、丽塔之死(下)

丽塔相信,世界上之所以会有像鲍勃奎恩这样的男人无法无天地持续作恶,就是因为像张路这样的女人太多了,如果女人不坚强起来,不勇敢起来,那就没办法对抗这些罪恶。

可是现在张路并不愿意站出来,于是丽塔决定由她代替张路站出来!

就像张路说的一样,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已经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她曾经遭受过鲍勃奎恩的侵犯,如果她现在站出来指证奎恩,最后不但无法将奎恩松紧监狱,闹不好还会被奎恩反咬一口变成诬告。

张路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但是丽塔不怕,既然这个时候站出来只能换来一个诬告的结果,那不如干脆就来个真诬告。

丽塔让张路把遭遇鲍勃奎恩性侵的事发经过详细说明了一下,之后她好将这段经历完全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再跑去警察局控告鲍勃奎恩。

张路并不希望丽塔替她出这个头,因为这绝对是一场稳败的官司。

但是丽塔根本不听张路的,无论如何都要张路配合她,最后两个人还闹到了道格神父那里。

道格神父也不想让丽塔这么做,但他同样也不希望鲍勃奎恩这种恶人逍遥法外。在反复考虑之后,道格神父建议丽塔不要直接控告奎恩,而是以匿名信的方式向媒体爆料,或者借助网络这个平台。

道格神父的话在丽塔心里还是有分量的,她采纳了神父的建议去向媒体爆料,不过她不是以写匿名信的方式,而是亲自去了报社,希望可以让事情看起来更真实,尽管她确实是在“诬告”鲍勃奎恩。

可是随后的事情却并没有顺丽塔的意,报社方面很清楚这么多年的旧事根本没有证据可查,所以他们并没有将丽塔的“爆料”变成报上的文章。

丽塔被这样的结果彻底激怒了,她不顾张路和道格神父的劝阻,直接跑到了警察局去报案,不管是不是诬告,她都要将鲍勃奎恩再次弄进警察局,把他推到风口Lang尖上!

可是让丽塔没想到的是,她又一次失败了,而且这次她败得非常彻底,也永远失去了再次挑战的机会。

在去警察局的当天丽塔就失踪了。

三天之后的午夜,道格神父听到教堂的大门放出咚的一声沉重巨响,他赶紧起床到门口去看看情况,却发现在教堂的大门外扔着一具无头死尸!虽然不知道死者的长相,但道格神父认得死者身上的衣服,那正是三天前丽塔临走时穿的。

道格神父第一反应就是报警,但他突然发现在丽塔的身上还放着一封信。他拿起信看了下,里面的内容非常简单:“如果你们继续纠缠,那下一个躺在你教堂门口的无头尸就是那个中国女人!”

信是打印的,也没有署名,但道格神父很清楚这是谁写的,而且他也清楚另一点,警察是靠不住的。

关键性的证人在警察的保护下突然病逝,丽塔去警察那里报案随即便失踪,接下又被杀害!两次事件都与警察局有关联,如此一来道格神父也不能相信警察了,如果他报案,那么下一个倒霉的人很可能就是张路,所以道格神父做了一个最糟糕的决定——隐瞒一切。

道格神父将丽塔的无头尸葬在了教堂地下室的陵墓里,并在那里为她举行了一个迷你型的葬礼,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保护张路,神父也只将丽塔的死告诉给了张路一个而已。

从那之后张路整整两年没有来过教堂,而当她再次出现在道格神父面前时,张路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变得开朗了,能说了,也很愿意帮助别人,这本来应该是件令人感到高兴的事,但道格神父很快就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有一次,道格神父问起张路是不是还想着为丽塔报仇的事,可张路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神父问:“报仇?丽塔不是已经回法国了吗?她出事了?”

道格神父这才意识到张路身上发生的变化,但他并没有去说破。

随后的几年里,张路依旧隔三差五到教堂里来,她似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丽塔,去帮助那些互助会里面需要帮助的女性。渐渐的,受丽塔帮助而走出阴影的女性越来越多,她们也组成了一个自发的互助团体,帮助更多受侵害的女性,除了帮助她们重新找到生活的信心,还帮助她们通过法律维护自己,讨回公道与正义。

看到这样的张路,道格神父觉得即使张路永远忘记丽塔的死其实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可是几天前,道格神父竟意外地在教堂地下室的墓室里看到了张路,这次他看到的张路跟平日里见到的完全不同!

张路眼圈发黑,脸色阴沉,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她跪在丽塔的墓碑前面,并在墓碑上用手指不停地画着什么图案。

道格神父过去询问张路到底怎么了,张路只是冷冷地回了句:“正义必须得到伸张,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道格神父非常害怕张路会出什么事,可是第二天,那个活泼开朗乐于助人的张路又一次出现在了教堂,这又让道格神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当天晚上,当道格神父来到丽塔的墓碑前忏悔时,突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同时一道温暖祥和的光芒也笼罩住了神父的全身。

一个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仁慈的主已经宽恕你的罪了,你有着高尚的灵魂,你不是罪人。”

道格神父猛地抬起头,竟看到了全身被温暖白光包围着的丽塔。

起初道格神父确实害怕了,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既然丽塔的灵魂没有离开人间,那么作为一名神父就有义务为她祷告,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

可是道格神父的祷告根本无法让丽塔安息,反而让丽塔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

最后道格神父只得放弃,并且转而询问丽塔是谁杀死了她,是不是警察局里面有鲍勃奎恩的帮凶。

丽塔并没有将她被杀的过程跟神父细说,她只告诉了神父一件事,那就是警察局里确实有鲍勃奎恩的帮凶,那个人的名字叫:丹尼尔布朗!

21、复仇天使

从道格神父那里得知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我和乔伟也立刻提出要到教堂地下室去看一看。神父同意了我们的要求并将我们带到了地下的墓室。据道格神父所说,葬在教堂墓室里的都是在这里工作终老的牧师或者修女,丽塔是唯一的特例。

丽塔的墓碑放置在墓室右侧正中的位置,我不清楚老外对位置的尊卑规矩,不过按在中国的习俗,丽塔的墓碑的位置算得上是最尊位了。

道格神父说过,张路曾经在丽塔的墓碑前画过什么东西,这很可能就是丽塔的鬼魂在十年之后重现的关键,所以乔伟来到墓碑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召唤相关的仪式图形。

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在丽塔的墓碑上果然存在这一个特殊的图形,只不过它是用类似隐形墨水的东西画上去的,必须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才能看到。乔伟用了一些我说不名堂的粉末,很容易就让那图形在墓碑上显了形。

在看过那图形之后,乔伟也跟我解释道:“这是祭祀和灵媒用来降灵的咒式,看来张路过去的十年没少研究这些东西,咒纹图案画得很标准,现在看来降灵仪式也很成功,丽塔被她召唤回来了。”

“她还给丽塔准备了一大群的信徒!”我接着乔伟的话道:“张路过去一直在互助会里帮助的那些女的,我猜张路肯定也给她们灌输了很多上帝惩戒罪人的思想,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洗脑!这些被洗脑的女人就是鬼应愿的促成者了!”

乔伟点头赞同了我的判断,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自然就是超度丽塔的亡魂了。

在征得了道格神父的同意后,我和乔伟也挖开了丽塔的坟墓,打开了棺材,露出了里面的无头尸体。

里面的尸体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棺材明显是做过防腐处理的,丽塔的尸体保存得非常好,只是因为失去水分让她的尸体有些发干。

超度亡魂的材料我们来时并没有准备,好在那些东西并不难找,在拜托道格神父帮忙之后,不到十分钟神父就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给筹备齐全了,乔伟也马上开始对丽塔进行超度。

在乔伟进行超度仪式的过程中我还想过,很可能丽塔的鬼根并不是她的尸体,而在她被砍掉的头上,这次超度很可能无功而返,最后我们还要去找丽塔失踪的头颅。

不过我的担心很快就被证明是多余的,超度仪式开始不到一分钟,丽塔的棺材正上方就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球。最初那光球只有拳头那么大,随后它就慢慢变大、拉长,最后变成一个人那么高。

渐渐的,在光芒红浮现出了一张美丽的脸,那是丽塔的脸!

和以往的超度过程不同,丽塔的亡魂并没有直接升天,而是以女上帝的样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一次不光只有我一个人见到了她,乔伟还有道格神父也都看到了她,看到了丽塔以女上帝的样子出现。

道格神父完全惊呆了,显然丽塔的样子和他之前所见的有些不同。

被光芒包围着的丽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朝着周围看了看,随后便用平静的语气道:“你们还是找到了这儿,那么……”丽塔转过头望着我问道:“你完成了上帝赋予你的使命了吗?”

“别在假借上帝的名义了,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和张路的复仇。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既然你知道丹尼尔布朗和鲍勃奎恩有勾结,为什么不对她行使你那所谓的惩戒之剑?”我问道。

丽塔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浅浅一笑,随后她周身的光芒也渐渐变淡,她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了,很明显,超度仪式已经起了作用,虽然乔伟在丽塔现身的一刻便停止了念诵超度文,但丽塔似乎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了!

很快,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丽塔变成了一股淡淡的烟,慢慢飘向上方,穿过了地下室的天花板消失不见了。

丽塔的亡魂终于离开了人间。

道格神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一直扎根在他心里的结也随着丽塔亡魂的升天而随之解开了。

我或许也应该因此而松一口气,但事情绝对还没结束。

丽塔最后的那一笑是在向我传递着某种信息,她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牵挂了,或许其中有乔伟超度文的作用,但我从她的笑容里却又能感觉出另一层含义。

如果丽塔是一位以上帝之名回到人间的复仇天使,那她除了惩戒鲍勃奎恩之外,还应该对丹尼尔鲍勃下手,而不是处理其他的恶人。

“不对!我们可能被她利用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你想到什么了?丹尼尔有危险?”乔伟问。

“你快问问神父,在这个教堂里做忏悔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爆炸头的小子。”

乔伟愣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道:“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能确定,但我隐约有种感觉,我好像被丽塔给利用了!丽塔就算变成女上帝也不可能全知全能,她掌握的那些犯罪信息肯定有来源,我猜这来源就是这间教堂,如果爆炸头也会忏悔心的话,那丽塔很可能会想对待之前两个天使杀手那样给爆炸头一把惩戒之剑,他要杀的目标就是丹尼尔布朗!”

乔伟冲我一点头,然后便向道格神父进行提问。

神父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我在忏悔室里是不能看忏悔者的相貌的,不过确实有个爆炸头的年轻人经常到教堂里来,而且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你们说的人。”

“那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忏悔自己专门杀老太太的?”乔伟补充问道。

道格神父连忙摆手,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然后道:“杀老太太的没有,但是有个人一直说他恨他奶奶,他恨所有跟他奶奶长得像的人,他问我这样恨一个人算不算有罪,如果有罪的话能不能得到上帝的宽恕。”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乔伟又问。

“上帝是仁慈的,他会宽恕每个诚信改悔的人。”道格神父回答道。

我和乔伟不禁对望了一眼——我的判断极有可能是对的!

22、凶案现场

丽塔的亡魂已经升天了,我和乔伟也已经没有继续留在道格神父这里的必要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显然是找到了丹尼尔布朗,以及那个爆炸头青年。

在离开教堂之后乔伟立刻给丹尼尔打了个电话,可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我们又给向我们介绍丹尼尔的那位警官先生打电话,询问他知不知道丹尼尔去哪了,是不是警察局内部展开什么行动了。

警官先生回答说他并没听说有什么重大行动,也不清楚丹尼尔在哪,不过他倒是知道丹尼尔家的住址,并且在电话里将住址告诉给了乔伟。

结束通话后,我和乔伟也立刻开车赶奔丹尼尔布朗的家。

丹尼尔家住在伦敦西,开车着实要耗一些时间,而在路上的时候我和乔伟也都在为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而感到犹豫。

死人是没必要撒谎的,丹尼尔布朗勾结鲍勃奎恩杀死丽塔这件事绝对是真实的,这样一个助纣为虐的恶女人我们真的有必要去救她吗?另外那个爆炸头杀手,他如果杀死了丹尼尔自己也会入狱,如此一来恶人就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们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理由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始终在我的脑袋里不停地打着转。

乔伟也同样因此而困扰,这一点从他紧锁的眉头和犹豫不决的眼神就能清楚地看懂。

“如果我们到了丹尼尔家,发现那个爆炸头正要杀她,你会出手救她吗?”忽然乔伟向我提问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心里琢磨很久了,但始终没有得出一个答案,而乔伟这一问题反倒让我打定了主意。

“如果上帝是仁慈的,那就应该宽恕那些渴望改悔的人,你觉得丹尼尔这十年来会不会因为自己害死丽塔这件事而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我又反问代替了回答。

乔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上帝是仁慈的,我们也许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真的有心改悔的话,让她投案自首应该也是一种处理方法。”

“嗯。这点我赞同!但前提条件是咱俩能救她!”

乔伟没有再用任何语言回应我的话,而是进一步踩下油门提高了车速。

当我们按照警察先生给的地址来到丹尼尔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丹尼尔住在一栋阔气的公寓楼里,进门是需要通过保安的。

乔伟到保安那里说我们是丹尼尔布朗的朋友,接着便询问丹尼尔是否在家。

保安回答说两个小时前看到丹尼尔上楼了,并没有看到她下来。

于是我们又给丹尼尔打了两次电话,可依旧没有人接听,我们又让保安打丹尼尔家的电话试试,结果还是一样的。

公寓保安的反应比我和乔伟还要紧张,他立刻拿上警棍披上外套赶奔电梯,我和乔伟也紧跟着一起过去了。

丹尼尔住在三楼,到了门口后保安一边用力地敲门一边大声喊道:“丹尼尔小姐!丹尼尔小姐你在家吗?丹尼尔小姐……”

保安在门口喊了足有一分钟,但里面根本没有人回应。

“难道她出事了?”那名保安惊慌地看着乔伟道。

乔伟冲他点头道:“我们刚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有一个连环杀手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丹尼尔身上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回来的时候脸色那么差!就好像……就好像是……”保安结结巴巴的好像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吞回去了。

“好像什么现在都无所谓了,你快把门打开!”乔伟打断了保安的话。

“可是我没有钥匙啊!”保安蹙起了八字眉道。

“算了,让开!”乔伟将保安往旁边一推,然后蹲到门锁前面拿出他的开锁工具在门上开始工作。

没多一会,丹尼尔家的房门便被打开了,我和乔伟也毫不犹豫立刻冲进了她的家。

刚一进门我便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血太岁给我带来的身体变化让我对这种气味非常的敏感,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了,我非常确定!

“这里出事了!你去报警!”乔伟大声冲着保安喊道。

保安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答应并跑着离开了丹尼尔的家。

他刚一走,我也立刻循着那股血腥味到了丹尼尔家里最里边的一扇房门口,根据格局来判断,这里应该是卧室里。

我和乔伟对望了一眼并点了下头,在确认我俩都已经做好准备后,我俩也一起抬脚踹向房间门。

随着咣当一声响,房门被踹开了,那确实是丹尼尔的卧室,在一张大双人床上有一个人倒在一片血洼当中。

不过那人并不是丹尼尔,而是一个留着爆炸头的青年人,那张脸我是认得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死在丹尼尔床上的人就是那个专杀老太太的连环杀手——拿着惩戒之剑的天使来惩戒恶人,结果反而自己被宰了,这可真够讽刺的!

“看来我判断对了,这小子真来杀丹尼尔了。”看着面前的尸体,我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那丹尼尔呢?”乔伟看着我问道。

他这一问也顿时提醒了我!

“对啊,丹尼尔呢?”

说罢,我也在卧室里到处扫了一眼,但丹尼尔显然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没敢乱动任何东西,毕竟这里是犯罪现场,我可不想把任何血迹沾到我身上,也不想破坏任何证据性的东西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乔伟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所以我俩只是在房间里继续喊了几声丹尼尔的名字,在确认丹尼尔确实已经不在这里之后我俩也退到了房间外面。

没过多一会,之前那个保安也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告诉我们他已经报警了,然后就一边询问我们屋里出了什么事一边探头往里面看。

乔伟对他道:“里面死了一个人,死在了丹尼尔的床上,身下全是血,但是没见到凶器,我们也没敢去碰,免得被怀疑是凶手。”

“哦!哦哦!”保安连连点头,随后便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对乔伟道:“放心,我可以给你俩作证,你俩绝对不是凶手,屋子里那股血腥味我都闻到了,肯定是出事之后我们才进去的!”

“那就多谢你了!”乔伟翘了下嘴角向保安道了句谢,但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向保安提问道:“你确定丹尼尔两个小时前上楼后就没离开过吗?她好像根本没在屋子里,而且窗户也都关着,她应该没可能跳窗户离开吧?”

那保安的脸顿时僵住了。

“我们没有要责难你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丹尼尔是不是离开了这栋楼!”乔伟又道。

保安咬着牙挠了挠头,然后叹气道:“对不起,我之前睡着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看一下监控录像!”

“好!现在就去看!”

我们跟着保安快速下楼到了值班室,当班的保安也就他一个人,如果他睡着了,那丹尼尔离开大楼这事还算小,那个爆炸头进到楼里这事才是大!那保安似乎也已经清楚自己的责任了,所以在他调出录像时他的额角一直在不断渗出汗珠来。

录像很快就出来了。

和我想的一样,在十点多的时候一个爆炸头的小子进到了楼里,在保安值班室面前大摇大摆地上了楼,而不到十分钟后丹尼尔也神色匆匆地从电梯里出来然后离开了公寓楼。

丹尼尔的行动太过古怪了!她没有理由突然回到家,更没理由杀人后匆匆离开,一定出了什么其他的事!而我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张路!

23、寻找复仇地(上)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丹尼尔具体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这些都是我无法猜测的,但丹尼尔家里死掉的爆炸头却足以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丹尼尔就是丽塔要惩戒的最终目标,而另一个主谋就是张路。

丹尼尔在杀死爆炸头之后也一定清楚了一切,她没办法依靠警察来解决面临的麻烦,因为她害怕自己十年前跟鲍勃奎恩勾结的事被揭穿,所以她才匆匆忙忙离开了家。

她是要去找张路灭口!

如果之前我打算救丹尼尔布朗时还有一些犹豫的话,那现在我就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监控录像和公寓保安都可以证明我和乔伟跟那个爆炸头的死没有关系,所以我俩也不打算跟警察在这耽误时间,在警察开过来之前我俩便先一步离开了公寓回到了车里。

张路说她在报社加班,尽管我并不觉得她现在还在报社,但那里还是我们的首选目标。

路上的时候我给张路打了好几遍电话,开始的几次是没有人接,最后电话干脆关机了,显然张路不想跟我们进行任何交流,估计现在的张路已经不是几个小时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腼腆、内向的张路了!

她的变“性”时间到了!

乔伟将车子开得飞快,很快我们就赶到了日报社。报社的办公楼上还亮着灯,似乎现在确实还有人在加班的样子。

进到大门后有两名保安立刻拦住了我和乔伟,乔伟赶紧解释说我们是张路的朋友,本来今天晚上约好了和她见面谈一些重要的事的,但现在打她电话她不接,所以只能来这里找找看。

乔伟说的完全都是实话,保安也没怀疑我们,但怀疑与否其实并不是关键问题,因为张路并不在报社。

据保安所说,张路大概在两个多小时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现在去哪了就不清楚了。

又是两个多小时,这个时间点跟丹尼尔布朗回家的时间差不多,根据丹尼尔公寓楼里保安的说法,丹尼尔回家的时候脸色很差,但是后面的话那保安没有说出来,如果我来补充完整的话,我想大概是“就像见了鬼一样”。

或许丹尼尔确实看到了鬼了,她见到丽塔了,而且丽塔就跟张路在一起!

在跟报社保安道谢之后我和乔伟返回到街道上,丹尼尔不见了,张路也根本不肯露面,这两个女人很可能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决斗呢!

这地方会是哪呢?

“她们俩现在要么在一块呢,要么就是在赶往一块去的路上!会不会是鲍勃奎恩的别墅?”乔伟猜测道。

“估计不是!”我立刻摇头否定道:“那没准现在还有警察在呢,如果张路想私底下解决问题的话应该不会选在有警察看着的地方。而且张路还活着,她被性侵的时候鲍勃奎恩应该还没进化成杀手呢,我觉得张路不会把复仇的地点选在别墅里。”

“那会是哪?”

“应该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我猜要么是丽塔被杀的地方,要么就是她被鲍勃奎恩性侵的地方。”

“丽塔被杀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别墅了!”乔伟道。

这点我也赞同,丽塔无疑是被鲍勃奎恩杀死的,那个时候鲍勃奎恩已经进化成了连环杀手,他有了自己固定的刑房,丽塔在别墅被砍头应该是最合理的推断了。

可是那里会是张路选择复仇的地点吗?守在那里的警察……

“啊!”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剖腹杀手爆炸头!

“你想到什么了?”乔伟立刻问。

“丽塔最后给我提供了一个爆炸头的信息,一开始我觉得她是面临着马上被你用火符打散的境况,所以没有选择了才把惩戒之剑交给了我,不过现在想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她应该是故意的!我没有宗教信仰,我不可能相信上帝的话,她很可能已经算到我会借助警察的力量,也知道丹尼尔一直在追查那个爆炸头,这样一来这两个人就被串联起来了。”

“嗯,然后呢?”

“然后,丹尼尔就会利用她现在的职权将能调动的警力都尽量安排到爆炸头的调查上,所以鲍勃奎恩的别墅就算之前安排了看守的人,现在估计也已经调走了。”

“丽塔会想的这么周全?这个局布得也太大点了吧?”乔伟对我的判断有所怀疑。

乔伟的质疑也不无道理,我一直在将我自己置换到丽塔以及张路的位置,大概是因为我经常会为了写作而设计一些复杂案件布局的关系,我确实有一种简单事情复杂化的倾向,或许丽塔和张路的思维模式会更加简单直接一些。

“如果简单一点的话,那就是学校了!张路说过她在上学的时候听过鲍勃奎恩的演讲,当时她问了鲍勃奎恩两个非常另类的问题,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两个问题对鲍勃奎恩产生了刺激,所以才招致了不幸!如果张路要为自己的复仇的话,那最好的地点就是学校了!”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了,要么他们在鲍勃奎恩的别墅,要么他们在张路读的那所大学?”

“嗯!”我点了点头。

“好吧,看来咱俩得分头行动了!你去哪?”

“我打车去学校吧,如果他们是在奎恩的避暑里决斗,闹不好张路会再弄出什么鬼怪来,你在那边比较合适。如果她们在学校,那就单纯是对付人了,对付两个女人我应该绰绰有余了,还有血太岁给我的超能力呢。”我很快做出的选择。

“语言方面没问题?”

“问路的话我还是能说明白的,把张路那张照片给我,行动吧!”

“好,那你小心点,我就去别墅那边了!”乔伟一边说一边将照片递给我,然后便钻进回车里开走了。

我也赶紧拦了一辆粗租车赶奔张路的学校。

午夜十二点,出租车带着我到了张路大学的门口,学校的大门早已经关闭了,不过侧面还开着一个小门,门口的保安值班室还亮着灯。

我直接到了保安室敲了下窗户,一名年轻的校园保安探头看了我一眼,问我有什么事。

我连忙把张路的照片递给保安,并问他有没有看到张路。

保安仔细看了下照片,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赶忙解释道:“我是张路的男朋友,我俩说好今天晚上碰面的,可是她电话关机了,这么晚也没回家,所以我就到处找找看。”

我的英文并不流利,这多少能增加一些我的安全系数,起码这个保安不会觉得一个英语都说不流畅的中国人会是什么危险分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找对地方了!

那保安听完我的解释后便冲我点头道:“我看到她了,她说要去大讲堂那里找写作的灵感。”

“哦,多谢!对了,是不是还有一位警官也来过,叫丹尼尔布朗的。”

保安皱着眉回忆了一下,然后冲我一摇头。

他给出的否定回答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反而在提醒我必须加快速度了,丹尼尔没有光明正大进校门,这说明她是准备偷偷干掉张路!

我问了下大讲堂的方位,然后跟保安道谢后便跑进了校园,同时也拿出电话拨打了乔伟的号码。

————?

24、寻找复仇地

我记得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夜里只要过了11点在学校里就基本见不到人了,但这种现象在英国好像并不存在。

我不清楚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校庆之类的活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英国的高校每天晚上都这么热闹,反正校园里随处可以见到三五结队的学生,有的像是刚参加完聚会回来,有的好像正准备出去,人多得很。

张路从这里毕业也有十年多了,不知道十几年前的学校是否也是这么热闹,或许张路以为晚上是个不错的复仇时机,却没想到自己的熟悉的校园已经变成了不夜城。

人多或许对张路和丹尼尔布朗都是个麻烦事,但对我就只有好处了,这给我寻找大讲堂的准确位置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在找了两个学生打听路之后,我也顺利地找到了大讲堂所在的教学楼。

那栋楼在学校的后半区,位置相对比较偏一些,但楼前面的探灯还是将那里照得一片通亮,偶尔也有学生会从楼前的步道经过。

我围着那栋楼转了一圈,但并没有找到张路或者丹尼尔。在绕回楼的正面后我又隔着正门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下,大楼里一片漆黑,门也锁着,起码从表面上看里面似乎是没有任何人活动的。

我用力敲了几下大楼的门,希望可以叫出一个在这栋楼里值夜班的警卫、保安之类的,不过敲了半天里面根本没人出来,倒是引来很多过路学生诧异的眼光。

我也随便找了个男生过去问了一下,他告诉我这栋楼里面基本就是一个大礼堂,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平时到晚上就大门一锁根本不会有人在里面值班,我如果想进去要么找人拿钥匙,要么打破窗户跳进去,要么就得等明早了。

在道谢之后我也再次绕着这栋楼看了一圈,一楼的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表面上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如果张路请人来给她开门,而且现在她还在楼里的话,那么楼里应该有灯光的,可是现在楼完全是黑的。

短暂的思考之后我也做出了最终的判断——张路应该没在这里,丹尼尔也同样没在这儿。

那她们会在哪呢?

我绕回到楼的正门口一边琢磨着张路会把什么地方当做复仇地点,一边向四下看着。

忽然我反应过来一件事,如果当年鲍勃奎恩是在演讲之后对张路施暴的,那他所选择的地点应该不会是有这么多人经过的大楼,讲堂应该只是张路噩梦经历的起始点而已!

想到了这点之后,我也立刻将寻找的重点放在校园里没有人来往的地方,以及没有监控的死角。可惜我对学校的环境并不了解,要找这种地方也只能看看现在这个时间段哪没人经过,然后就去那里碰碰运气。

从讲堂所在的大楼出去朝右边拐会有一条挺僻静的小路,我只在路上远远看了两个人,所以就先从这边找起了。

这条路一直通向学校的一个侧门,侧门一直开着,门口也只有一个门卫而已。那个门卫就在他的值班小亭里正翻看着手里的杂志,根本没有抬头看过从侧门进出的学生,似乎那里也没有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丹尼尔倒是可以从这里进入校园!

我又看了下侧门周围的院墙,那些墙壁也不高,最多不过两米,即使是女人想翻过这么矮的墙也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无论怎么看这边似乎都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学校的最佳路线了。

或许这两个女人就在这附近也说不定!

我没有在侧门这里逗留太久,在观察了一下附近学生的走向后,我便选定了西南面一条少人有人去的岔路。岔路一直延伸到校园中的一片小树林里,如果是夏天这里估计会是个情侣约会圣地,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可并不适合情侣在这里约会,干枯的树枝在月光下看起来就像巫婆的手指,这估计也是让学生避开这里的原因之一。

穿过这条小路后,前面出现了一道目测有七、八米的弧形高墙,感觉似乎是一个体育场的后身。我沿着墙壁走到了一个角门朝里面看了一眼,这里确实是个体育场,准确来说是个足球场。

球场没有开灯,里面空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到人影。

就在这时,一个好像木头断裂的咔嚓声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体育场周围一片寂静,我可以清楚地判断声音的来向——它是从角门正对面的看台方向传过来的!

我赶紧从金属栅栏门上边翻越过去,然后便朝着对面看台的方向跑,就在我跑过去的同时,又有接连两次咔嚓声从看台的方向传过来,我也赶紧加快了速度。

从我这边看过去看台上空无一人,所以我直接选择绕到看台后面,而就在我刚进入看台后侧的同时,一个黑洞洞的铁家伙也朝着我的脑门移动了过来!

我本能性的第一反应就是侧头躲闪开,同时立刻伸手握住那铁家伙,将它向上举了起来。

丹尼尔布朗就站在我的面前,她手里握着一把手枪,不过枪口这时已经被我举向了上方。在不远处,张路背靠着看台的支撑木桩坐在地上,她低着头一动不动,腹部和右手上全是血,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我终于找到了这两个人,只可惜我好像来晚了一步。

“呼~!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有其他帮凶呢!”丹尼尔布朗迟疑了片刻,随后突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好像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了一样。不过我可以确定她在跟我演戏,在刚刚她将枪口朝我头上指过来的一瞬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眼神。

类似的眼神我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在三梁子村的矿洞里,在一家棺材店的门口,在一座人迹罕至的海上荒岛……那是杀人者特有的坚决而无情的眼神!

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虽然我并不觉得丹尼尔对我来说会是个威胁,但她手里毕竟有枪,而且她是一名警察,相信也一定受过格斗训练,如果我稍稍大意她很可能会再次将枪口指向我并且灭了我的口。

所以我并没有将手从枪上移开,而是冷冷地对丹尼尔布朗道:“别演戏了!我知道你是谁!”

丹尼尔布朗脸上刚刚浮现出的一点点笑容,也随着我这句话而瞬间消失了。

25、天罚(上)

“我是谁?我不就是我吗?还能是谁?”丹尼尔表情冰冷地说着:“我有点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吗?那就解释一下为什么张路会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吧!”

“她啊?她是凶手,她和那个剖腹杀手是一伙的,她们两个人始终是一起作案的!我找到了那个剖腹杀手,在他家里看到了张路。我一路追她到这里,但是她向我发起攻击,我迫于无奈只能还击了!”

“事情是这样的吗?难道不是你在十多年前你在和鲍勃奎恩达成了交易,你帮他脱罪,然后他把他的过去全部告诉你?后来有一个名叫丽塔到警察局要控告鲍勃奎恩,你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奎恩把丽塔给杀了,而且威胁道格神父不要再做多余的事?现在你有了名有了利,但丽塔的死和张路的存在始终是你的一个心结,所以你才一直留着张路的那封信,你不是在警示自己要保存好东西,而是始终放不下张路这个人,你不清楚她是怎么得到你的初稿的,所以你也不清楚张路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知道你当年和鲍勃奎恩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就在今年、今天,张路终于向你摊牌了,她要讨回公道,所以你再次选择了杀人灭口!整个过程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我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后经全部向丹尼尔布朗挑明了。

丹尼尔的脸色变得奇差,嘴唇也不住地颤抖着,她握着枪的手在我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用力挣扎,但我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枪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挣脱开。

忽然,丹尼尔的右手松开了她的手枪,但她人并没有后退逃跑,在松手之后她反而朝我这边快速靠了过来。

我虽然不知道她准备用什么方式向我发动攻击,但我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即便没有血太岁给我带来的体能增强,我的动作速率也绝对不会输给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她靠近我之前我已经向旁边一个滑步绕到了她的体侧,同时我也看到了丹尼尔手里袖筒里探出来并刺空了的一把袖剑!

刺客?

我知道在欧洲曾经有过一个秘密组织,他们专门培养刺客进行政治暗杀,而这些刺客所是用的武器就是藏在袖筒里的袖剑。

丹尼尔没有跟我继续顺着这条线想下去的时间,在一剑刺空之后她立刻原地转身,并在转体的同时将袖剑舞动成圆,用剑刃朝我砍了过来。

我连忙屈膝蓄力然后猛地向后一跳。

我没有乔伟那种对距离的精确把控能力,为了避开袖剑的攻击我只能尽量远离她,结果这一跳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我一下子向后跳出去大概有7、8米远,瞬间就与丹尼尔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

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原地后跳一下跳出7、8米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丹尼尔布朗显然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她整个人瞬间愣住了,等她再缓过神准备再次向我发动攻击的时候,我已经将手枪对准了丹尼尔的脸。

“你想开枪打死我吗?”丹尼尔异常冷静地面对着枪口,同时一边问着一边慢慢地向我迈步走了过来。

“抱歉,我不是一个绅士!”

说完,我也将枪口稍稍下移瞄准了丹尼尔的腿,接着便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丹尼尔跟我之间的距离不到7米,而且我也不是头一次开枪了,无论是打过的气枪还是朝圣岛上的突击步枪我玩的都还不错,虽然我的枪法并不怎么样,但这么近的距离我就算想打偏都很难。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丹尼尔的左大腿顿时飞出了血花,她惨叫了一声身体一斜,整个人侧着栽倒在了地上。

我两步来到丹尼尔的身边,然后从她的袖筒里将两把袖剑全都拆卸了下来,看样子那个爆炸头小子就是被她用这东西给杀了。

我手头上没有绳子,索性就把丹尼尔腰间的皮带解了下来,然后把她的两只手反捆在背后。搞定了她之后我也赶紧来到不远处的张路身边,然后用手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就在我的手刚要靠近张路鼻子的时候,张路的左手突然抬起来抓向我的手指。

我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也向后一弹。

张路一手抓空了,随即也抬起头看向我这边。她的脸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还是之前在中餐馆里见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她瞳孔中好似有一道光,那是愤怒的火焰所发出的冰冷的光!

“张路,是我!我是雷声!”我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再次朝她走了过去。

张路看了我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我手里的枪上。

“这是我从丹尼尔手上抢过来的,她已经没有威胁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解释道。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还是得谢谢你,如果你是来帮忙的那就扶我一把,另外那把枪可以还给我了吗?那是我的枪。”张路用异常陌生的口吻对我说道。

我很清楚张路打算做什么,所以我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同时也把手枪放进了我的裤子口袋里。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是想要报仇的,但是你杀了她你自己也完了!”

“不会的,我会一枪打爆她的头,然后把枪和我的衣服全部销毁,没有人能证明人是我杀的,就像他们之前杀死丽塔时一样!快把枪还给我!!!”张路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冲她摇了摇头道:“一定还有其他决定办法的,比如让丹尼尔自己去认罪。”

“认罪?哼”张路冷笑了一下,“她根本没有忏悔之心,上帝是仁慈的,他会宽恕那些诚信改悔的人,但是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上帝会用惩戒之剑摧毁掉这些彻底腐化的灵魂,所以才会有审判天使!”

“这就是你给你那些受助对象灌输的思想吗?你知道丽塔的亡魂并没有消失,她始终陪在你身边,并且偷到了丹尼尔的初稿让你发表对不对?后来你又通过互助会让那些和你有着相同遭遇的女性相信上帝会惩戒恶人,最后你将丽塔改造成了女上帝,不,用你的说法应该是审判天使!”

“没错!就是这样的!我就是想要所有灵魂腐化的恶人都死掉!我的想法没有错,丽塔也希望这样!正义始终要得到伸张,恶人就该下地狱!!!”

张路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的最后一句话,同时她也朝着地上的丹尼尔布朗猛冲过去……

————?

26天罚(下)

我无论如何不会让张路杀人,虽然她疯了,但她始终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不会让她因为杀人而进监狱!在张路冲到丹尼尔身边之前我也一把抱住了她,并且将她的双脚抬离了地面。

张路在我的怀里拼命地挣着想要冲出去,她甚至为了让我松开胳膊而低头去咬我的手!

我可不是什么不怕疼的硬汉,我赶忙将手移到她够不到的地方,然后继续用两臂紧紧抱着张路的腰,让她既没办法挣脱开又没办法咬到我。在我制止张路去杀丹尼尔的同时,我也发现张路肩膀和手臂上的伤非常的重,随着她用力的挣扎,血也汩汩地从伤口向外渗。

“你别在闹了!!如果你杀了她,你的人生也就完了!你觉得丽塔想看到的是你的后半辈子一直在监狱里度过吗?你好好想想!!!”我对着张路的耳朵大声吼道。

张路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她也慢慢停止了挣扎。

“伸张正义并不意味着你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明白了吗?如果你明白了就点点头,然后我就放开你。”

张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张路是在应付我还是真想通了,所以我在履行诺言将她放下的同时也随时做好准备将她抓回来。

不过张路似乎真的已经放弃了杀死丹尼尔给丽塔报仇的想法,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低头念叨着:“丽塔希望我可以鼓起勇气面对那些恶人,我觉得做到了,我希望可以用她的方式生活,用她的方式帮助别人……”

“但是她的做法也不一定全对,比如她以你的名义去控告鲍勃奎恩,这个主意真的不怎么样。”

张路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到她的身体从绷紧的状态缓缓松弛了下来,我的心里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我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丹尼尔布朗已经爬着到了看台边的位置,而且用肩膀依着一根木头支架让自己站起来,同时我也看到她被我捆在背后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把匕首。

她想要跑!

他赶紧跑过去想要把她抓回来,可不等我到她身边她已经用匕首将皮带割断,然后猛地转回身将匕首顶在了她自己的喉咙上。

“别过来!你要过来我就把匕首捅进喉咙里自杀!”

“你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吗?”我毫不示弱地回击道。

丹尼尔冲着我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腿上的伤是你开枪打出来的,枪上有你的指纹,你衣服上有开枪后留下的火药,就算我用袖剑刺伤了张路又怎么样,我是警察,我对疑犯进行适当的攻击这很正常!你突然带着这个连环杀手来找我,还跟我说什么丽塔,说什么赎罪,这可真是笑话!我有什么罪?我只不过是杀了两个妓女而已,她们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污点,把她们抹掉有什么不好!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人?你们谁都奈何不了我!”

“你做的所有坏事都在上帝的眼睛里,你早晚会受到惩罚!!!”张路愤怒地回应道。

“上帝?哈哈哈哈!!!”丹尼尔狂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上帝?我只不过觉得天使杀手是个噱头,可以利用它再写一部好作品而已!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上帝!你们都准备去死吧!你们全都没有好下场!!!”

丹尼尔发疯似的一边冲着我大吼,一边慢慢地向后倒退。

这时候,体育场里突然亮起了灯,还有警笛声从远处传过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丹尼尔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她也不管腿上的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一转身便跑出了看台后面,然后朝着体育场中间的灯光区域跑去,并且一片跑一边挥舞着手臂呼喊着:“救命!有人要杀我,救命!!”

我知道之前开枪会发出很大的响声,但周围的看台绝对会将枪声阻隔掉一部分,再加上周围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所以我觉得就算枪声在怎么大也不至于引来什么人。

就算是引来人了,我也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毕竟确实是丹尼尔袭击张路在先,我只不过是来救人的,打伤丹尼尔的腿也是因为她试图用袖剑杀我,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但丹尼尔意图谋杀这件事却铁证如山。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丹尼尔竟然还在身上藏了一把刀,她跑出去恶人先告状,而手枪还在我的手里,这情况恐怕真是说不清楚了!最关键是我完全没料这么快警察就赶过来了!

在我追出看台的时候,三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也直接开到了体育场内,从车里呼啦一下子冲出来六名警察。

而就在我以为丹尼尔可能又要逃脱制裁的时候,情况却突然来个180度大反转,冲出来的那六名警察竟一起将丹尼尔包围了起来,并且举枪对准了丹尼尔布朗,其中一个警察大声喊道:“把武器放下,丹尼尔警官!你现在涉嫌谋杀,我们要带你回警局,请你配合一下!”

那警官说话倒还客气,但这些台词显然不是丹尼尔想听到的!

“什么谋杀?我家里的那个?那是个连环杀手,他是来我家要杀我的,我只是自卫还击而已!今天晚上我安排的行动就是抓捕……”

“你搞错了!”包围丹尼尔的警官打断了她的话,“你涉嫌在十年前谋杀鲍勃奎恩案件的关键证人,伙同鲍勃奎恩谋杀法国女性丽塔法瑞尔,现在又多了一条暴力袭击泰晤士日报记者张路!”

丹尼尔整个人彻底傻了,手里的刀子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不只丹尼尔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展开,我也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我的袖子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我连忙回头看,发现张路捂着受伤的手臂从后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眼呆若木鸡的丹尼尔布朗,然后满意地笑了下,随后又抬头看着我,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一瞬间我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张路安排的,准确来说是另一个张路安排的!

我不知道张路到底分裂成了几个独立的性格,但我知道刚刚那个叫嚷着要对丹尼尔复仇的张路已经不见了,而现在站在我身后的张路则是将丹尼尔布朗逼入绝境的真正幕后主导人。

27、交还正义

当乔伟赶到学校的时候,最精彩、最热闹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张路和丹尼尔布朗都被送上了救护车,不过接下来她们两个女人的去处肯定是有所不同的了。

我和乔伟作为非常关键的证人也要跟警察回去一趟,提供一些关键性的证词,不过鉴于我目前在国内被通缉的现状,所以我没办法在将来审判的时候出庭作证,所以证词、留名以及将来出庭的任务就都交给乔伟了。

之后的几天非常的安静,新闻、报纸上也没爆出什么重磅新闻,或许像丹尼尔布朗这样的花瓶警探还不足以引起英国佬的重视,也可能是警察方面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封锁的消息。

不过无论新闻媒体报道与否,丹尼尔布朗入狱的结局是绝对不会改变了,而且她的后半辈子都不可能从监狱里离开了,这应该就是张路需要伸张的正义。

有时候,丽塔亡魂被超度升天时所露出的微笑还是会偶尔出现在我的脑袋里,现在想来那笑容所要表达的含义其实并不是我之前所想的,我以为丽塔的意思是丹尼尔布朗终会死在爆炸头的手上,实际上丽塔已经知道了张路在采取怎样的行动,她知道张路最终会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而且会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天使杀人事件结束了,这次事件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假警报,虽然看似事情与神有关,但实际上只是丽塔的亡魂在作乱。

作乱这个词用在这里或许不太贴切,我很难评判丽塔的做法是否正确,虽然恶人确实得到了惩治,但那几位行使惩戒之剑的人也因此而进了监狱。

而每次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那两位天使杀手平静的表情却又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或许就如他们本人所说,行使惩戒之剑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救赎,是对自己过去种种恶行的忏悔。

无论他们身在哪里,他们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了,这大概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比起前两位天使杀手的平静,我这第三位被“上帝”选中的审判天使可就没那么悠哉了,这次事情虽然跟神没关联,但这并不代表着神已经不准备在我的身上做文章了,我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弄明白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奇怪家伙们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它们会被成为神,它们有怎样的力量,它们又有什么弱点,我必须掌握所有信息才能在一个对等的平台上跟它们对抗,而现在我手上唯一的筹码大概就是福神了。

我和乔伟在从警察局回来的当天好好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乔伟便开始在他家的图书室查找所有能找到的有关神的资料。

下午的时候乔伟的老爸和老妈回来了,乔伟的老爸找了几位高级驱魔师帮我们分析状况,乔伟的老妈则对我进行了单独的搏击训练,教给我几招简单易学的擒拿招式让我反复练习,一直练到这些招式变成我的一种身体条件反射为止。

有了乔伟父母的帮忙,随后的一个星期里我和乔伟简直忙到吐血,每天我俩几乎都只睡两、三个小时而已,乔伟是跟着他老爸进行理论研究,我则跟着乔伟的老妈练习格斗,更准确点说是我被乔伟的老妈格斗。

在我擒拿学习略有小成,乔伟那边的研究也有所突破之后,我们终于可以稍微休息半天缓一口气了,而一位意外的访客也在当天来到了乔伟家,这个人就是张路。

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同,这次张路从头到脚都变了个样子。她没有穿她那条土气的快能盖到脚面老太太长裙,而是换了一身更能凸显身材的衣服,头发也烫过了,还化了淡妆,看起来非常漂亮。

最大的变化应该是她的表情了,她没有低着头,眼神中也没有丹尼尔被抓当晚时那种愤怒,我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与那两个天使杀手类似的平静,一种灵魂得到洗礼后的特殊平静感。

乔伟把张路请进了会客厅,又询问了一下她的伤情。

张路微笑着回答说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随后又道:“我这次过来也是专程向你们两位道谢的,尤其是你,雷声,多谢你在那天晚上阻止了我,怎么说呢……”张路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脑中搜寻着最合适表达她目前感受的词语。

“没关系。”我冲她一摆手,“感谢的话就不必费力想了,倒是你目前的状况更让我好奇,你应该也清楚你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的意思……精神分裂。”

张路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产生任何变化,这多少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在说刚才那句话时还在想着如果张路吃惊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到那时我又该如何回答,现在看来我不必为这件事多费脑子了。

“我知道,我也正在接受治疗。所以我也是一直等到最清醒的我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才过来向你们两位表示感谢。”张路微笑着道。

“最清醒的你?所以你知道除了现在这个你之外具体还有多少个分裂性格?”我好奇地问。

张路点了点头,“算上现在的我一共有四个,一个拥有我所有的愤怒,一个拥有我所有的胆小和懦弱,一个拥有我所有的恐惧和悲伤,还有一个就是忘记了所有难过而一直向前看的我。不过现在的我并不是完整的,现在的我越是乐观,另外三个我的状况就会越糟糕,简单来说就是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丢给了另外三个我。这是医生告诉我的。”

“我的天,你这病还真够神奇的!”我惊叹了一句,然后又赶紧摆手道:“你千万别把我这话当回事,我只是随口感叹那么一下。”

张路微微笑了下,“我也觉得我的病很神奇,不过也拜那三个极端的我所赐,我也更了解我自己了。我看到了我的懦弱,所以了解到自己的弱小无力,我看到了我的悲伤,所以才明白应该更开心地活着,我看到了我的愤怒,所以我知道应该让那些恶人受到惩罚。”

“说到惩罚,我好像完全被你给利用进去了,这也是你写罪案小说的时候积累的经验吗?另外,警察方面没有追究你利用鬼魂来杀人的事吗?”我前一个问题是真的好奇,后一个问题则纯粹开玩笑。

张路笑着耸了下肩膀,“不过说到利用嘛,这个你太高估我了,我从没想过会把你们两位牵扯进来,我只是知道我没办法阻止愤怒的我去实施报复,所以就趁着清醒的时候留了一个监听装置在身上,然后拜托了一位互助会的姐妹帮我录下来,如果丹尼尔布朗承认一切罪状,那么她就拿着录音去找警察。”

“话说,丹尼尔布朗没在审问的时候否认一切吗?”乔伟插话问了句。

“没,她完全崩溃了,或者说是认输了。不过也多亏了她招认了一切,警察说了,以我目前的精神状况是不能做证人的,我所录下来的那些内容也不能作为有效证据,不过那些录音倒是可以用来辅助审问,最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至于我利用鬼杀人的事,你觉得我这种疯子的话警察会相信吗?”

去年的一年里我跟乔伟也联手把不少纵鬼杀人的家伙丢进了监狱,不过这次我们显然会放过这样一个“凶手”,如果要问我原因是什么,我想大概是我想把应有的正义交还到她的手上。

1、女巫之死

奥平尼,敦伦周边一座非常宁静而美丽的小镇。如平常一样,在入夜之后小镇那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便少人行人了,或许是因为小镇并没有什么丰富夜生活的缘故,人们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享受幽静的小镇生活。

不过这幽静只是小镇的表面,在背后似乎有着凶险的暗涌在蠢蠢欲动,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女人洞悉了!

格蕾丝高登住在小镇南边一座孤零零的小楼里,她的丈夫以及两个儿子都住在敦伦市内,只有她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小楼。由于某种原因,他的丈夫、儿子们与格蕾丝完全没有有任何来往,这个原因便是高登夫人的职业——她是一个灵媒师。

格蕾丝从19岁时成为了一名灵媒师,只过了两年时间她的名气就越来越大,许多人希望借助格蕾丝的通灵能力与已故的亲人交谈,更有传闻说格蕾丝具有预言未来的能力,邀请她进行通灵仪式的客人甚至要提前几个月预约才能得见格蕾丝一面。

就是这样一位堪称灵媒届奇才的人物,却在24岁的时候选择了金盆洗手,然后嫁给了一位默默无闻的商人路易斯高登,随后两个人便一起搬到了奥平尼这座伦敦外的小镇,过起了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幽静生活。

一年后,格蕾丝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又有了第二个儿子。

本来过着幸福生活的一家四口却在十年后的一天夜晚突然发生了变故!格蕾丝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她叫醒了身边的丈夫,让他赶紧带着儿子们离开小镇,她说几年后这个小镇将有会有一个邪恶的神灵降临,它会给小镇带来一场血雨腥风。

她的丈夫以为格蕾丝是睡糊涂了,于是便笑着安慰她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格蕾丝根本没有因为丈夫的安慰而有所改变,她依旧坚持让他的丈夫赶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小镇,永远不要回来,而且永远不要跟她有任何联络。

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按说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接受,但是路易斯高登却选择了相信他的妻子,因为在结婚之前他便清楚了格蕾丝的身份,所以当格蕾丝如此严肃地对他提出这种要求时,路易斯高登也最终选择了听从妻子的安排。

第二天,路易斯高登带着两个儿子搬到了伦敦,从此便彻底与格蕾丝断绝了一切来往。

虽然离开了小镇的家,离开了自己的妻子,但是路易斯高登还是会关注着他妻子的情况,他会经常拜托镇上的朋友去看看他妻子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过得很好,而得到的结果却并不会让他感到安心。

从路易斯高登带着孩子离开的当天,格蕾丝便开始了在小镇上挨家挨户走访,并劝告镇上的人赶紧离开,因为有一个邪灵将会在几年后降临。

不过人们并不相信格蕾丝的话,有人骂她是疯子,有些人甚至在她的家门口用油漆写下了“巫婆滚出去”之类的字样。

但这些并没有阻止格蕾丝,她依旧每天坚持着劝人们离开小镇,一直到警察出面将格蕾丝带走,并警告她如果再散布谣言就起诉她,甚至将她投进监狱。

从那之后格蕾丝也停止了她的劝告,同时也停止了外出活动,除了定期去超市购买一些生活必须品外她很少出门,而每当格蕾丝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时,她的眼神中总会露出一种怀疑与敌视,她的头发越来越少,背越来越驼,越来越像一个女巫。

起初人们是讨厌她,不愿意去她来往,到后来则变成了惧怕她,许多人也从她家周围搬走,格蕾丝也被彻底孤立了。

路易斯在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决定打破约定给格蕾丝打了个电话,可当电话接起之后路易斯等来的却是格蕾丝的咒骂。

她大骂路易斯不受信用,说好的永远都不联络却还联络的。随后格里斯又郑重地警告了路易斯不要再打任何电话过去,不然他和两个孩子都会有危险。

路易斯不确定格蕾丝是不是已经发疯了,但出于对妻子的忠诚,他再次决定听从格蕾丝的警告,从此不再打任何一通电话给格蕾丝,也遵守承诺没有因为任何理由踏进奥平尼小镇半步。

而就在今年的年初,路易斯收到了朋友带给他的噩耗,他的妻子格蕾丝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而且死状极其古怪。

格蕾丝在家里的客厅上了吊,她将一根绳套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端则挂在吊顶风扇上面。上吊这种死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而真正古怪的是格蕾丝的身体上有多处细小、古怪的齿痕,好像死前曾经被许多小动物疯狂啃咬过一样,而且她身体里竟没有一滴血液。

镇上的居民传说这是格蕾丝在家里使用巫术召来的嗜血恶魔,而这些恶魔反噬了女巫格蕾丝。

但不管格蕾丝是自杀也好,被恶魔反噬也罢,她的死并没有给镇上的居民带来任何改变,人们照旧正常上班,照旧每天在公园里散布、游玩,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人们茶余饭后多了一个谈资——那个女巫终于死了!

镇上的人并不关心格蕾丝的死因,但这绝不代表没人关心。

路易斯高登始终记得四年前那晚格蕾丝突然对她说的话——有一个邪灵将会降临到小镇,并带来一阵血雨腥风。

路易斯觉得格蕾丝的死因绝对有蹊跷,但他并没有回到小镇上去调查,因为格蕾丝曾经无数次叮嘱过他永远不要回小镇,尤其是不能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回去,所以路易斯高登最后选择了向他人求助,而这个被求助的人便是乔伟的老爸,克雷格哈灵顿。

在路易斯高登将事情的前后经过向克雷格进行说明的时候,我和乔伟也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当路易斯提到邪神、邪灵这类词汇时,我便觉得这件事是我们必须要管的!

我不确定格蕾丝的预言是否正确,更不能确定她的死是不是邪神所为,但如果一切真如格蕾丝的预言,那么这些邪神很可能是被我放出来的,而我必须要为这件事负责到底。

2、意外之人

乔伟的爸爸跟路易斯高登并不是特别熟,但和高登的妻子格蕾丝却是旧相识。

格蕾丝年轻时在通灵方面表现出的卓越天赋曾经引起过教廷方面的注意,而乔伟的父亲也是前来与格蕾丝接触、交流的驱魔师一派的代表,虽然最终格蕾丝并没有选择加入教廷,不过与乔伟的父亲却成了朋友。

对于格蕾丝在事业全盛期选择金盆洗手结婚生子,乔伟的父亲也曾表示过惋惜,但他还是支持格蕾丝选择自己所向往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一层关系,所以当路易斯高登来到乔伟家向乔伟的老爸求助时,克雷格也是没有半句推辞,一口答应下来会帮忙查出格蕾丝的死因。

在路易斯走后,乔伟的老爸也立刻召集我、乔伟还有乔伟妈,以及另外两名当天过来帮忙查找神魔资料的驱魔师,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开了一个短暂的小会,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调查流程。

乔伟老爸觉得这次可以由我和乔伟从明处进入小镇,高调对格蕾丝的死进行调查,算是打草惊蛇的一招。同时他会安排其他驱魔师从暗中监视小镇内的情况,确认是否有邪神降临。

等找出邪神,明确对方的身份、能力以及弱点了,我们再汇合一处对其进行讨伐行动。

我对这个安排绝对没有异议,虽然现在谁都不能确定这个邪神是不是我放出来的,但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都觉得我有这个责任去处理好。乔伟也同样没有反对意见,他也觉得学了这么多天理论了,也该通过实际行动检验一下学习成果。

在建议得到了全员通过之后,我们又详细制定了一个行动路线。高调进镇的我和乔伟必须严格按照预先制定好的行动路线展开调查,如果需要临时改变计划,我们必须第一时间跟乔伟老爸取得联系,这样好给他时间去调配负责暗访的驱魔师,同时也方便保护我们的人改变行动策略。

等计划全部制定好时已经是当天晚上七点了,来帮忙的两名驱魔师先行离开进行人员联络和其他相关的准备,而我们这边则在家里休息,等到第二天一早我和乔伟便开车赶奔奥平尼镇,按计划展开调查。

上午八点半,我和乔伟按照计划准时准点来到了奥平尼镇。

小镇地处在丘陵地带,镇子的公路、建筑也随着山势的走向而高低起伏。镇子内随处可见高大的树木,每家每户都有一个自己的独立小院,院子里也是有树有草,初春时节树木都已经发芽,草坪也生出了一片嫩绿,放眼望过去整个小镇都被淡淡的绿意包围着,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清爽感。

如果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调查一桩离奇的命案,我还真愿意将它当成是一次愉快的郊外小镇旅行。

进镇不到五分钟我和乔伟便找到了高登家的小楼。

小楼的位置在远离镇中心的西南角,周边并没有其他的建筑,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栋楼周围的树木完全没有发芽的迹象,草地也是光秃秃一片,这与我们之前在镇上看到的一片绿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使得这栋孤零零的镇郊小楼透出一股阴森的感觉。

乔伟将车子停在了院门前,我俩下车后直接朝着这栋阴森小楼走过去。

我走在前面轻轻推开了院子的木栅栏门,木门随之发出沙哑的吱呀声,就想乌鸦在叫。

“这地方感觉有点邪门啊!”我一边低声叹着一边走进了院子。

高登家的小楼很明显已经很多年没有维修过了,楼身被白蚁蛀得破破烂烂,外墙的油漆几乎都已经脱落了,正门以及窗户上用红色油漆写上去的“巫婆”字样还隐约可以看到,看样子格蕾丝根本没有清理过那些恶作剧的喷字,只是任其自动脱色。

虽然高登家这两口子分居了好几年,但是两个人并没有离婚,这处房产仍然归高登所有。格蕾丝死后高登依旧没有回来,只是托朋友帮忙对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整理并锁好门窗,而葬礼则是在伦敦市里进行的。

我们过来时是带着高登家的门钥匙的,所以这次不需要乔伟用什么敲门的本事,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到了屋里。

大门的门轴也已经生锈了,不仅开门时会发出很大的响声,推门的过程中门还卡住了。我加大了些力度想把门彻底推开,结果一下子没控制好手劲,直接咔嚓一声将门从门框上给拆了下来。

“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破坏的?”乔伟在我身后吐槽了我一句。

“我没用多大劲儿,是这门本身……”

我正在解释着,可突然从房子里面传出咣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有人?”我回头冲乔伟道了一句,同时我全身上下的神经也立刻紧绷了起来。

乔伟没有说话,只是指了下自己,又用眼神朝着声音传出的二楼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他准备过去看看。随后他又指了一下我,又指了下门口,示意我守在这里。

我冲他一点头,然后将被拆下来的房门放回到门框上依好,并以身体当墙堵在门口这。

我这边准备完毕了,乔伟也来到楼梯口那一边向上看一边问道:“屋里有人吗?我们没有恶意,也不是警察,只是这个屋子主人的朋友,你不用紧张,如果你是来偷东西的,那你可以从正门离开,我们不会报警的。”

“我不是小偷。”

乔伟试探性的先礼后兵还真见了效,他的话刚说完,从二楼就立刻传出了回应声。

“你是高登先生的朋友?”乔伟又问了句。

这次对方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有脚步声逐渐从二楼朝着楼梯口移动过来,不一会,一个金色短发的年轻小伙走了出来。

说他是小伙或许有些不太妥当,估计用男孩才更恰当一些。他看上去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体很单薄,个头目测还没我高,脸上也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就像做了错事又被大人抓住的小孩。

“你是?”乔伟看着那小伙又问了句。

“我叫里德高登,路易斯是我爸爸,这里曾经是我的家。”单薄的金发男孩回答道。

3、里德的杀戮预言(上)

我记得路易斯来乔伟家的时候说过,他有两个儿子,根据他讲述的事情过程来算,他的小儿子今年应该十四岁,我们面前出现的这个名叫里德的男孩就应该是路易斯的大儿子了。

这小子的突然出现可完全不在我和乔伟的意料之中!

“你怎么到这来了?你爸爸知道你过来吗?”乔伟像个长辈一样问道。

里德似乎并没有他这个年龄段男孩的那种叛逆性格,在乔伟向他提问的时候他甚至被吓得缩了下脖子。我告别学生时代已经很久了,所以对目前的校园环境也只能通过电视、电影了解一二,而校园题材的影片中往往会出现一些在学校里经常受欺负的弱者,这个里德似乎就是这类角色。

我走到乔伟身边用中文提醒道:“你有点太凶了,好像吓到他了。”

乔伟愣了一下,又看了眼里德的表情,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妥,于是立刻将语气缓和下来道:“你别误会,我也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很好奇你怎么会来这边,因为昨天高登先生到我家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你也会过来。”

语气上的改变也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里德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刚刚还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我没告诉我爸爸,我是偷着跑过来的。”

里德的这个回答倒是没让我意外。

格蕾丝一句话就让路易斯高登带着两个孩子搬到伦敦,这来回都用不上一个小时的短短路程路易斯竟几年都没回一次家,就连格蕾丝死了他都没到家里来看过一眼,可见路易斯高登对他妻子警告的重视。在这种前提下,路易斯高登绝对没理由让他的儿子跑回小镇来。

“这个地方有古怪,我觉得你还是赶快回敦伦吧,我也当没见过你,也不会跟你爸爸提起这件事。”乔伟建议道,同时也提出了让步条件。

不过里德并没有领乔伟这个情,他立刻摇头道:“我不会回去的,除非我找到杀死我母亲的凶手!我看到他的样子了,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肯定能找到线索。”

我和乔伟同时一愣,随后对望了一眼。

“你说你看到凶手的样子了?”乔伟诧异地问道。

里德点了点头道:“之前我梦到过一些零散的画面,一个红头发的矮个男人杀死了我母亲,我的鼻子很红,鼻头很大,满口黄牙……”

“你说的好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我插话道。

“不是小丑!是个人!他就长成那个样子!!!”里德突然激动地反驳道,感觉好像他所说的并不只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OK!OK!是我说错了,是个长得很像小丑的男人!另外,我的英语不太好,你刚才说的是梦吗?”我在提问的时候有意在“梦”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里德没有一丝迟疑地再次点头道:“是梦!但是那不是简单的梦,我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我是个怪胎,觉得我在说胡话,但是我确实可以通过梦在预知未来!虽然这个预知总会出现一点偏差。”

乔伟的母亲是位鬼事天才,乔伟的老爸更是出身驱魔世家,本人也是英国皇家驱魔师,出生在这种家庭中的乔伟在超自然领域的天赋自然强于长人。有了乔伟这个典型的例子,里德会从他母亲格蕾丝那里继承一些预知的能力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里德刚才的那句话还是要分两部分来听。

他前半句说得很有底气,可是当他说到“虽然”两个字之后他的声音明显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只能听到他从牙缝里往出挤字母了,可见他的预知能力要比格蕾丝差得多。

“你是不是在学校里也跟你的同学提过你的预知能力?”我问了句跟小镇凶案毫无关系的话。

里德愣了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你预言的东西全都错了,而你又坚持说你有预知能力,所以你的同学说你是怪胎,有人还因此而欺负你,是不是?”我继续猜测道。

里德像个女孩一样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随后很不情愿地再次点了下头。

“好吧,我承认你或许从你母亲那里继承了一部分预知的能力,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就比如说你梦见的那个红头发红鼻头的矮个男人吧,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杀你母亲的凶手就是他吗?”

里德犹豫了好半天,最后答非所问道:“我可以根据那些片段去找,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

“所以你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你自己也不敢确定你梦见的是不是凶手的本来面貌,所以你需要实地来看一看,寻找一下你梦里见到的东西,以此来确定你梦里出现的到底是预言还是一个单纯的噩梦。我说的对吗?”

这次里德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看来我的推断完全正确了,而且里德好像也没在这屋子里找到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很可能现在这间房子的内部布局与他预言梦里中的房子都是不同的。

见他不说话了,乔伟也接着他之前的话题道:“那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吗?”

里德看了眼乔伟,嘴巴先是张开接着又合上,随后又张开接着又合上,反复张合了好几次却始终没给出一个痛快话。

这种磨叽性格的人是我最受不了的,即便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也没那个耐心跟他耗下去了。

我索性不客气地说道:“你如果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就给我们一个痛快话,你到底回不回去!”

“我……!”里德突然瞪大了眼睛,可是他刚到嘴边的话却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不过这次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接着便紧紧皱起眉头,嘴巴也痛苦地咧开了,牙齿咬得紧紧的。

“呃啊啊啊啊!!!疼……疼!疼!疼!!!!”

里德不停地喊着疼,然后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身体在楼梯晃悠了两下便一头栽向楼下。

乔伟就在楼梯口那,他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扶住了里德,然后将他平放在地上。

我也赶紧过去紧张地看着里德的状况,同时询问乔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伟也是一脸不解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不是大夫!里德,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别问他了,打急救电话吧!”我道。

“好!”乔伟应了一声连忙拿出手机。

可还不等他拨号,躺在地上的里德又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同时一把抓住了乔伟拿着手机的右手手腕。

“我看到了,这次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了!!!”里德满头是汗,嘴唇煞白,但他没有去管自己身体的状况,而是用力抓着乔伟的手腕激动地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你别激动,先冷静一下!”乔伟赶紧安抚着里德让他稍微喘一口气,然后才问里德到底看到了什么。

里德吃力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道:“我看到一个旧仓库,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戴眼镜穿着红毛衣的短发女人,另外两个是你们俩,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我催促着问道。

里德又吞咽了一下唾沫才继续道:“而且你们两个在对打,全身都是伤,最后你把他杀了。”

“我?我把他杀了?”我指了下自己,又指了指乔伟。

里德用力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之极。

————?

4、里德的杀戮预言(下)

里德自己也刚刚承认过了,他的预言并不准,但前提是预言产生的过程是在梦中,而刚刚发生的一幕却让我不得不认真对待里德刚刚说出的话!

我和乔伟将进行一次输死较量,而最终的结果是我把乔伟干掉了。虽然能打败乔伟这样的强手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把乔伟杀死却是另一个回事了!他是我的铁哥们,是多次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我去杀他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我只坚持了短短一秒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在几个月前,我和乔伟还在龙岩郊外的一片小树林里大打出手,最后如果不是乔伟依靠意志力强行停止了攻击,我可能已经被他打成猪头了。

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呢?

如果这次换成了我被控制,而我的意志力最终败下阵来让我对乔伟下了死手呢?

根据格蕾丝的预言,一个邪神已经出现在了这个小镇上,如果这个邪神拥有挑拨人们之间关系的能力呢?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号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让我根本没办法冷静,我索性就顺着这些疑问的走向,将问题逐一抛给状态古怪的里德。

“你说我们是在一个旧仓库里决斗的?”

“是的。”

“如果现在让你去找那个仓库你能找到吗?或者进到仓库里你能认出那个地方吗?”我连续问道。

里德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那仓库里堆着很多方草垛,木梁上挂着很多带大钩子的锁链,其他的我都没太注意,我的注意力都在你们两个身上了。”

“所以你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能找到那个仓库对吗?”

“嗯。”里德终于给出了一个痛快的回复。

“好吧,这个无所谓了,有草垛,有大钩子铁链,这个就足够了。再说说那个穿红毛衣的女人吧,你能说说她的样子吗?是年轻还是老,头发的颜色,漂亮还是难看,身高大概多少,跟我比较的话。”

“她没有你高,感觉应该跟我的个子差不多。”

“哦,那就是……五英尺……”我在脑子吃力地进行着“米”和“英尺”之间的换算。

“五英尺六英寸。”乔伟连忙从旁补充道。

里德听后也连连点头,“对,差不多就那么高吧,算是一般高度。”

“好,那其他的呢,相貌方面的。”我继续问道。

“她很年轻,比我可能稍微大一点,不过应该不超过二十岁。头发的颜色是金色的,很长、很亮,有点像是假发,其他的我就没太注意了,我在看到你俩决斗的时候就没去注意其他的了。”

“那就说说我俩的情况吧!”我顺着里德的注意点继续提问道:“当时我俩穿的是什么?是现在这套衣服吗?”

里德分别看了我和乔伟一眼,然后指着乔伟道:“你还是现在这套衣服。”

随后他又指了一下我,“你不是这套了,换了一个很单薄很破的衣服,有点像中世纪人穿着那种粗布衣服。”

“啊?这么说来杀人的可能不是我喽?”

“不!是你!肯定是你!!!”里德立刻纠正道,“我绝对没有记错!”

“好像在外国人眼里中国人都长一个模样吧,你确定不会看错?”我还是在这个问题上跟里德纠结着,或许是我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他的预言。

我的话好像也终于惹恼了里德,他没好气地哼道:“我可能有些怪,但我不是傻瓜,我确定看到是你,而且你穿着古代的衣服!”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质疑你的话,咱们继续。”我连忙向里德道歉,然后接着问道:“我是用什么武器杀死的他?”

“用火,你手里有一团火,你把这团火直接插到了他的肚子里。”

“啊?我手里有一团火?”我忍不住笑着问道。

里德的表情依旧非常严肃,他用力点着头确认道:“是的,你手里有火,而且直接连手带火一起插进了他的肚子!”

听到这里我刚才还悬着的心也一下子落回到了肚子里,虽然我和乔伟也许会因为某些不可控的情况动手,但我不相信我会杀他,更不相信我手里可以弄出一团火来,尤其是徒手插破乔伟的肚子,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里德似乎也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立刻瞪着眼大声对我吼道:“我这次看得非常清楚,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母亲的灵魂还在这房间里的缘故,我从她那里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所以提升了我的预见能力,你们要相信我,我肯定我真的预见到了!”

“好的,对不起!”我再次向里德道了歉,然后又将话题转回到了最初,“多谢你在预言方面提供的帮助,你母亲的灵魂是不是还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会判断的,这也是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如果你之后又预见到了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们。不过,现在你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个镇子,你母亲为了保护你们才让你父亲把你们带走,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想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得到安息。”

“他说得对,你母亲用她的生命在保护你,保护你父亲还有你的弟弟,你不能轻易辜负她,尤其你现在继承了你母亲的能力,那就更要保护好自己,相信有一天你也可能通过通灵的方式再次跟你母亲见面。”乔伟也帮忙道。

“我……我……我……”里德连续说了三个“我”,最后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回去,不过你们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你说。”乔伟道。

“如果你们有什么发现的话可以打电话告诉我吗?比如你们如果找到了一个红头发红鼻子的矮个男人之类的。”

“你还没放弃之前梦里的那个预言呢?”我笑着吐槽了他一句,然后答应道:“好吧,这个我想应该没问题,有发现我会告诉你的。”

乔伟也一样点头答应了里德的请求。

大概是我和乔伟从面相上就不像是会撒谎的人,里德也没有对我俩的保证有任何的怀疑,他跟我俩道了声谢,脸上也总算露出了笑模样。

为了确保里德的安全,也怕他在半路出现类似之前的头痛状况,我和乔伟开车把他送到了火车站,看着他买票上了车,我们这才二次返回镇郊那栋孤零零的女巫小楼。

5、金苹果

里德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我们的步调,接下来我们就必须加快速度,以便在按照预定计划在十点前到下一个地点高调走访。

在回到高登家的小楼后,我和乔伟直接上了二楼——格蕾丝就是在二楼卧室被杀的。

进到卧室里,我最先看的便是屋顶正上方那个吊死格蕾丝的电扇。那是一个老式的三叶片电扇,电扇的转轴已经松脱了,其中一片扇叶也已经变了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承受不住格蕾丝的体重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卧室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除了那变形的旧电扇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联想到凶案。

在双人床右侧有一张靠着墙角的小方桌,桌子上面叠放着四本厚实的书,我走过去拿起了最上面的那本简单翻看了一下。

书纸很黄,每一页书纸的边缘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感觉好像被人反复翻看了很久似的,而且看书的人也并不怎么爱惜它。

“这是北欧神话。”

乔伟望着我手上的书说明道。

“就是有雷神托尔、奥丁、彩虹桥的那个?”

“对,还有火神洛基。”

“在北欧神话里邪神应该指的就是洛基吧?”我关于北欧神话的知识全部来自于那部老美的电影,不过在电影里雷神、火神他们可不是什么神,而且一群有着更高科技文明的外星人,所以我在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上还是要向乔伟请教。

乔伟点头道:“洛基是诸神大战的导火索之一,但是邪神这个说法并没有在北欧神话原文当中出现,这只是人们对洛基的一种评价,主观性很强。”

“你这句话说得好像有点深奥啊,我得消化消化。”

乔伟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深奥的,洛基怂恿黑暗之神杀死的光明神,之后他受到了奥丁的折磨,再之后的诸神黄昏末日大战中他站在了奥丁的对立面,最后被杀死了,而战争的结果就是神的世界被毁灭,但是人类的新世界也因此产生了。”

“这么一说洛基不但不应该算作邪神,倒应该是正神了?”

“也无所谓邪正,不过说起洛基来倒有另一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神值得一提,普罗米修斯!”

“希腊神话?”

“嗯。”乔伟点了点头,“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火,最后被宙斯所惩,让一只鹰永远啄食他的肝脏,让他受到无尽的折磨;北欧神话里,洛基因为犯错而被奥丁惩罚,用一只大蛇不断将毒液滴在洛基的脸上。”

“你想表达的意思是洛基和普罗米修斯其实是同一个神?”

“虽然无从考证,但就我的个人观点,我觉得洛基和普罗米修斯很可能就是同一个神!他们都与火有关,都触犯了神的利益,都遭到了残酷的处罚,洛基引发诸神黄昏从而开启人类的新世界,普罗米修斯给人类送去了火,同样给人类带来的新希望。”

“哦,照你这么一说,洛基这个邪神的称号还真是冤枉了。”

“起码我觉得是冤枉的。再想想你自己,你之前宰了月读,又跟福神斗过一次,现在咱们又在研究怎么对付其他的神,如果把我们的行为写进神话故事里,估计咱俩也会被当成邪神。”

“看来你这段时间是没少学东西,而且还研究上哲学了!”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乔伟笑着一摆手,“别讨论这个了,你看看格蕾丝到底在研究什么,我去其他地方看看,这屋子里很‘干净’,不过我觉得格蕾丝的鬼魂应该不会这么就散掉。”

“OK!这边交给我了。”

乔伟点了下头,又最后在卧室里扫了一眼,然后便开门去其他地方寻找格蕾丝的亡魂了,而我则继续翻看着床头放着的这几本书。

虽然书里面还是有好多生僻的单词,我想要完全看明白书里的内容也是不可能的,但书的大概内容我还是能看得出来,毕竟考了这么多年的试,书面英语的能力肯定要比口语强得多。

这四本书有三本是跟北欧神话有关,一本北欧神话的总览,一本是专门描写诸神黄昏的,还有一本则是专门写洛基这个“邪神”的。格蕾丝不光翻看这些书,还会在书上用红笔画了许多醒目的圆圈,圆圈的内容有一些是跟洛基有关的,而更多的则是关于“金苹果”的内容。

我仔细看了下那些书上被画圈的内容,总结起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在北欧神话世界中的诸神并非不朽,而是会衰老会死亡的,而他们永保青春的方法就是吃掉青春女神伊登亲手所摘的金苹果,但是洛基骗出了伊登,将她送给了一个冰霜巨魔,不过最后洛基迫于众神的压力还是将伊登救了回来,而挟持伊登的冰霜巨魔也被众神用火烧死了。

而在这些画圈的内容上,格蕾丝又在“金苹果”这几个字下面点了好多的圆点,似乎想要说明什么似的。

是带着金苹果的伊登来到了人间,所以众神误将人类当成拐走伊登的罪人,所以加以惩罚?这显然不对头,根据我对神的了解,它们的存在形式本身就不存在寿命、青春的概念,更不会有什么苹果。

难道这金苹果象征着另外某种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

格蕾丝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最下面的那本书上。

准确来说那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相册。

我简单将相册翻看了一下,里面都是些小朋友的照片,感觉似乎是镇上小学里的活动记录照片。这些照片很新,里面小朋友的打扮也很新潮,看起来应该是最近新拍的,里面有好多张照片都用红笔做了标记。

金苹果、洛基、小孩……这三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呢?

难道对众神来说,金苹果就是小孩?洛基为了不让小孩被众神所吞食,所以才拐走了伊登?众神需要吃伊登牵手采摘的金苹果,那么伊登实际就是一个专门负责抓走小孩供给众神实用的恶神?

如果实际情况真是如此,那么照片上的小孩就是被恶神伊登所选中的“金苹果”?

想到这,我不禁全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怪了,这屋子里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乔伟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了过来,也将我从各种诡异、残忍的想象中拉了回来。

我没有去问关于屋子或者格蕾丝亡魂的事,而是将手上的相册和有关金苹果的书一起亮向乔伟。

“我好像知道格蕾丝在研究什么了,伊登可能就是那个降临到小镇上的邪神!”

6、格蕾丝的死前举动

按照昨天制定好的计划,我们在高登家里确认完格蕾丝的灵魂还在不在屋子里之后,就要到镇上的两家超市非常高调地转一圈。现在乔伟已经检查过了,高登家的屋子里非常干净,不管格蕾丝的亡魂是否已经升天,反正这栋房子里肯定是没有了。

至于我对于金苹果的猜测,乔伟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意见来,而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尽量不去多想这件事,毕竟在进一步找到证据之前,任何的主观猜测都会对我的判断形成一种误导,而在过去的一年里,这种误导已经三番四次地让我吃了亏。

可惜我这种人就是改不掉胡思乱想的毛病,即便已经警告自己不许再想了,可是从高登家出来一直到超市的这一路上我脑子里几乎还是装满了伊登以及她的金苹果。

在小镇中心区域的商业街上有两个超市,周边还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乔伟先是每个摊位都走了一遍,逐一问了下他们知不知道格蕾丝高登这个人,如果有人回答知道,那么乔伟就会问他们格蕾丝最后一次出现时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等街边小摊问过一遍之后,我们又到两所超市里面,然后再把相同的问题找人问上一遍。

小镇上的人并不算多,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该问的人我们就都问过了,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太乐意提起格蕾丝高登这个人,但还是有好心的人告诉给我们一些重要的信息。

我本以为格蕾丝在死前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窝在她的小楼里不出来,可实际情况却刚好相反,根据警方给出的死亡时间,格蕾丝在死亡之前的一天里一直都在镇上,而且一直在学校门口散布一些恐怖的谣言。

她说邪灵已经降临到这个小镇了,而且就在学校里,学校里的孩子会被夺走灵魂,随后整个小镇的人都会遭殃……等等等等。

不过这种无凭无据的胡言乱语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最后格蕾丝也因此被警察再次抓进了拘留室,一直到晚上学校放学之后才被放出来。而就在当天晚上,格蕾丝高登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除了散布恐怖言论之外,格蕾丝还在出事前的三天时间里一直到Redfield(雷德菲尔德)警长家去闹事,还在警长家门口画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图形,好像要对警长一家下诅咒。

镇上许多人都相信格蕾丝的死跟她对警长下诅咒这件事有关,倒不是说警长杀死的格蕾丝,而是她召唤恶魔下咒,结果引火烧身自己被恶魔所吞噬了。

当然,这只是镇上人的想法,我和乔伟肯定不会相信,但在我们所问出来的信息当中也有着非常明确的两条线索:一个是学校,一个是雷德菲尔德警长的家!

我和乔伟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按照预定计划去下一站警察局,正好也在那里见见雷德菲尔德警长,等结束了警局的走访后再到镇上的小学看一看。乔伟也打电话给他老爸,把我们接下来的安排说明了一番一遍他老爸那边做好准备。

另外,乔伟也在电话里说明了一下我们遇到里德的事,也重点提了下里德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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