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的驱魔人 - xp1024.com
《阴阳怪气的驱魔人》


夏悯传?一

我独自一人来到家附近的网吧,掏出身份证:“你好,充五十会员。”

五分钟后,网吧广播播报:欢迎来自祖安的钻石大神光临本网吧,祝您在本网吧玩得开心,玩得愉快。

有联盟玩家与一旁的朋友低语:“祖安?那地方出来的人…”

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侧目,和那几个艾欧尼亚,巨神峰和黑色玫瑰的钻石大师的审视,走到了竞技区,感受着每副键盘的触感。

是的,祖安玩家,只会使用青轴的机械键盘。

我熟练地打开排位,匹配的时间里,我随意的翻看最近的版本说明,自从被禁言,我已经很久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了。

进入游戏,我自动补位到五楼辅助,但我没有在意,于我而言,任何位置都是c位。

我无视了队友韦鲁斯让我选塔姆的话语,锁下了亚索,带上了余震天赋。

是的,既然是辅助,还是不要点征服者,算是对ad的一些尊重。

不出所料,开局十分钟,我方ad死了死了七次,加上我的五个人头,对面下路拿了十二个头,此时人头比是15:3。

问题不大,我没有理会队友的辱骂,而是在公屏敲出:就这?

在面对对面的嘲讽和谩骂,我没有点下确认投降,而是在泉水和对面五人开始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同时告诉我的队友,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快发育,找机会强开。

是的,青轴的声音就是那么清脆而动听,看着我纷飞的十指,不止那些艾欧尼亚黑色玫瑰的钻石大师变了脸色,就连几个峡谷之巅的王者也侧目不已。

“这…便是祖安的钢琴师吗?”

公屏上我一人的蓝色,盖过了对面所有的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地图上已经见不到对面的影子,就算看到了人,也是站着不动,仿佛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他们的话一句一句发出来,他们的人头也一个一个送了出来,终于,我方找到机会,强开了对面骂得最凶的人,一波拿下大龙和远古龙,双龙汇推上高地。

我的5级亚索在四个18级之间显得如此弱小而不起眼,但是谁也无法忽略我的光芒。

在对面水晶爆炸的一瞬间,我终于按下了ctrl6,在公屏敲下gg。

我身边看完我所有操作的联盟玩家忍不住鼓起了掌,网吧老板喃喃自语:“好漂亮的四一分推。”

我没有在意那几个峡谷之巅玩家的邀请,开始了下一局游戏。

我按摩了一下手指关节,因为我知道,马上,我又将面对一场恶战。

夏悯传?二

放学很久了,女孩已经坐在便利店门口近一个小时了,她就这么靠在墙上完成了作业。

她回家就会被母亲叫去干各种活,到睡觉前才有机会拿出书本学习,为了早点睡觉,她只能每天回家之前先把作业完成。

“呼,完成了。”

女孩六年级,字写的干净娟秀,和她长得一样漂亮。

从便利店的窗户往里看去,已经快要六点了。

“糟了,今天作业太多没注意时间,回去估计又要被骂了。”

女孩叹了口气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

在路过一条小巷时,女孩听到巷子里传来东西摔破和嬉笑的声音。

她好奇地躲在墙边看,发现是三个看起来像是混混一样的人,正在用脚揣着地上躺着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用水杯砸我?胆子变大了啊,今天非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打了很久,躺在地上的身影一声不吭,直到三人离开才默默爬起来收拾散落一地的书。

“喂,你没事吧。”女孩有些怯懦地问。

那是个男孩,目光淡漠,尽管一身泥,一身淤青,也不见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男孩朝女孩笑了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背上书包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女孩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能够叫住他,也不知道叫住他后该说什么。

女孩最后还是担心太晚回家会被骂,只是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后来女孩再也没有遇到过男孩,直到半年后,快要小升初考试前的几天。

她依旧坐在同样的地方复习,准备考个好成绩,不要浪费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

一阵说笑声打断了女孩的思路,她抬头看去,竟然是半年前那三个混混。

他们又进了同样的小巷,这勾起了女孩那天的回忆,她准备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又在欺负人。

可正当她要起身的时候,那熟悉的瘦弱身影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那巷子,女孩想要提醒他那三个人在里面,却没来得及张口。

女孩有些担心,悄悄躲在了巷口同样的位置,渐渐的,女孩瞪大了双眼,表情慢慢变得震惊。

那三个混混似乎在分着什么东西,或许是收来的保护费,正低着头围在一起。

男孩从巷口走向三个混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一把弹簧刀,直接狠狠地朝着领头的那个混混扎了下去。

随后女孩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蹲在血泊之中举着刀犹豫要不要捅下去的男孩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到了巷口女孩。

他露出了第一次见面的笑容,然后左手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起身紧了紧书包,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女孩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却只记得那看起来天真善良的笑容和那瘦弱的背影。

只是,她后来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男孩。

第一章 好美的文字,好甜的嘴

河那边,是喧嚣繁华,灯火通明。

河这边,是一片死寂,仅有昏暗的路灯摇曳。

偶尔响起几声流浪狗的低吠,才能证明这个地方存在活物。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这块城外郊区已经陷入沉睡,黑暗彻底吞噬了这片土地,唯有暗黄色的路灯灯光勾勒出这片郊区的样貌。

七八十年代的平房小二楼错落有致地挤在一起,堆积的垃圾,滴滴答答的污水,与河那边光鲜亮丽地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一座不起眼小二楼的二层窗户里还有着灯光,噼里啪啦的响声紧促地传出来。

“就这?”

“您的语文老师没有多教你几个词汇?”

“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好啦好啦你别再说啦我已经知道你脑瘫了。”

“你现在顺着网线过来呗,说不定还能捧回你热乎的骨灰哦,嘻嘻^^。”

敲完这些字,夏悯拉黑了对面的好友。

“如果不是我每局只能发三句话你还能打完这局游戏?”

夏悯摇摇头,关掉了游戏,准备去练练底妆和描眉。

“本来刚刚下班回家想打几局游戏放松放松,怎么感觉更不舒服了呢?”

叼着巧克力棒,夏悯一边细致地给人偶化妆,一边郁闷地嘀咕着。

“嫌我化妆不好看,我寻思我又不是给你化妆,你一个老婆跟别人跑了的油腻中年胖子,能知道化妆?还盖住黑眼圈,烟熏妆发明出来的时候怎么没给你绿帽子烧了?”

夏悯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盗窃坐了牢,后来听说病死在了牢里,母亲也因为这件事伤心过度,再加上平时一个人拉扯夏悯心力交瘁,也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夏悯被扔给了瞎眼的外婆带,不过后来夏悯长大些了,更多的是他照顾外婆。

父母双亡的夏悯并未得到小学里其他孩子的关心与帮助,更多的是嘲笑和孤立。

类似于“他爸蹲监狱”,“他没有父母”,“他是个孤儿”这样的话语,几乎每天都在伴随着夏悯。

一开始他还会辩解,涨红了脸去理论,可是当他看到他的努力只是换来变本加厉以后,也就不再去争论什么了。

一直到高中外婆去世,夏悯还是没有任何朋友,只是外婆在病床前拉着他的手时,才流下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泪。

夏悯成绩很好,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选择的只是一个专科院校,选的专业更是堪称离奇。

——殡葬学。

按他的说法,对他来说和死人打交道更容易一些。

因为学这个专业的人很少,所以夏悯一毕业就被当地的一家大殡仪馆录用了,主要就是帮助尸体化妆敛容。

夏悯想得很简单,每天上上班打打游戏,女朋友随缘,一人温饱全家不饿,就算有一天工作混不下去了,当个美妆博主也挺好的。

“啧啧啧,这眉峰画得,绝了啊,究竟是怎样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才能画出这么完美的眉峰啊,让我来看看是谁那么优秀,哎呀,原来是我自己呀!太棒了,奖励自己一场亚索吧。”

夏悯满意地端详着手中的硅胶面具,这是他用来练习化妆的“画布”,这样的面具被扔得到处都是,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妆容,不同的神情,不同的样貌。

墙上挂着的,随意扔在地板上的,一眼看过去仿佛地板墙壁里有无数的人想要挤出来,但却仅仅只能露出脸庞。

这样的场景换作任何人都是无法接受的,偏偏夏悯就一点也不觉得怪异。

只是有一次夏悯带了刚确定关系的女朋友回家,不仅女朋友变成了前女友,更是差一点亲手为她化妆。

从此以后,夏悯再也不带人到自己家里,就怕给人吓坏了。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夏悯收拾好了自己的工具,先是狠狠夸奖了一番自己的认真努力,然后决定再打开电脑玩会游戏,当做奖励自己。

就在这时,门口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大半夜敲门那么大声你家闹鬼啊?”

夏悯冲门外不满地吼道。

可回应他的并非是想象中熟悉的邻居儒雅随和的问候,而是婴儿的啼哭。

夏悯察觉到一丝不对,他看过新闻,很多坏人会通过这种手段降低独居女子的警惕性,从而骗被害人开门,以达到罪恶的目的。

想到这里,夏悯虎躯一震,他感觉到有被冒犯。

他随手抄起一张面具贴在自己脸上,又顺手抄起一把菜刀,先是通过猫眼往外边看了看,确认门口没有想象中的彪形大汉后,警惕地推开了门。

本来猫眼中空无一人的走廊,在夏悯推开门后,却出现了一名低着头抽泣的小女孩。

走廊是全封闭的,声控灯闪闪烁烁,冒着昏暗的光,偶尔有几只虫子撞向灯泡,发出轻微的噼噼声。

不知道是深秋天气转凉还是靠河的缘故,走廊里有一股潮湿的凉意,穿着外套的夏悯从温暖的屋子里走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过柔弱可怜的小女孩总是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夏悯也不例外,他对这温度抱怨了几句,便放下了手里的菜刀,轻轻地蹲了下来,温柔地开口。

“小朋友,哭得这么难过,你家户口本上只剩你一个人了吗?”

小女孩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她的脑袋机械地抬起,发出诡异地声音。

“我…找不到…家…了…额?”

就在小女孩脑袋完全抬起时,两人终于四目相对,小女孩想象中的惊恐大叫并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惨白,挂着阴森怪笑,嘴角勾起不可思议的弧度,明显不像是人类的脸。

小女孩一下子愣住了,目光越过眼前蹲着,手臂上一抹嫣红,提着菜刀的诡异人影,看向光亮的房间里满地的“人皮”和“人皮”上的诡异表情。

“找不到家了啊,那你先来哥哥家里吧,哥哥帮你打电话报警。”

夏悯有些无奈,同时有些愤慨,这当爹妈的怎么回事,自家孩子都不看好。

同时他也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小的孩子就戴美瞳了,还整个全黑的,大晚上看着还怪吓人的。

一听夏悯要让自己进那屋子,小女孩连连摆手:“不用了哥哥,我…我去别家问问,不用麻烦了。”

“不是你跟我客气啥,别家都睡了你现在去敲门不是打扰人家吗,小小年纪能不能有点素质,扰人清梦如杀人父母知道不?”

夏悯皱了皱眉头,现在这些小孩怎么这样啊,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吗?

听见夏悯义正言辞地拒绝,小女孩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就是出来吓个人,怎么遇到个变态啊。

“真的不用了哥哥,我…我突然想起来我家在哪了。”

小女孩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挤出一丝笑容。

夏悯的责任心告诉他,不能就这样让一个小女孩大半夜地在外边乱跑,便站起身来走向小女孩。

“不行,大半夜的多危险啊,我打电话给你爸妈,让他们来接你。”

就当小女孩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走廊尽头的楼梯缓缓走来一个背着背包带着口罩的男子。

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小女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根本顾不得眼前的夏悯,冲着那男子大吼道:“我又没有害人,你们来干什么!”

那男子没有回答小女孩的质问,只是从背包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扔向小女孩。

随后,在夏悯诧异的目光中,那盒子在半空中打开,发出一道光照在小女孩身上,随后小女孩就被吸进了盒子里。

口罩男子做完这一切,看向对面那个面色惨白,手拿菜刀的人影,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扔向夏悯。

“啪,哒。”

小盒子先是磕在夏悯的脑门上,随后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

“你这是在整活儿知道不。”

良久,传来夏悯幽怨的声音。

第二章 释靈协会

夏悯说完话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好半天,口罩男子才开口说话:“那小女孩不是人。”

“我知道。”夏悯平静道。

“你知道?”口罩男子有些惊讶。

“这不废话吗,你都给人整骨灰盒里去了,如果她还是个人那还得了吗?”

夏悯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是握住菜刀的手捏得更紧了。

其实经常待在停尸房,经常和尸体打交道,一些怪异的事情夏悯也见了不少,不过在他看来,能够真正对自己产生伤害和威胁的,往往不是鬼,而是人。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一些灵异事件,但却不能坦然面对一个不清楚底细的奇怪的人。

口罩男子没说什么,走近夏悯,捡起了地上的两个小盒子,目光随意一瞥,看见了屋子里的景象,也是一愣神。

随后,他看向夏悯,认真道:“希望你忘掉今晚发生的事。”

夏悯挠挠头,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这恐怕…有点难。”

口罩男子仿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

“我寻思正常人撞鬼了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忘掉吧…”

口罩男子皱起眉头,仿佛在认真的思考这件事,一会看向夏悯的脸,一会看向他手里的菜刀,露出犹豫的表情。

夏悯感觉后背一阵寒意,讪笑开口:“那什么,我这个人其实很健忘的,我可能睡一觉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口罩男子吐了口气,仿佛终于放松了下来,随后点点头,走向夏悯的屋子:“好,那我看着你睡。”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夏悯,眼睁睁看着这奇怪的人走进了自己家里,搬了张凳子坐到床边,然后拍了拍床铺,示意夏悯上床睡觉。

如果是一个穿着大胆的漂亮女孩这么做,场面一定是极具诱惑力的,不过换作一个一身黑,刚刚才抓了一只鬼的男人…

夏悯嘴角抽了抽:“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先卸妆?”

“不是卸妆的问题!”

五分钟后,取下面具的夏悯乖巧地躺在被子里,看向口罩男子:“那什么,你能走了吗?”

“不行…”口罩男子摇摇头:“我要看着你睡着。”

夏悯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在见识过他抓鬼以后,他对这个男人也升不起一点反抗的想法,见他没有伤害自己,便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只希望他早点离开。

但是,夏悯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对于突然出现一个人看着自己睡觉极其的不适应,上次有人看着自己睡觉还是自己的外婆,而且那都不能叫看,盲人的看那能叫看吗,那叫感受世界。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让夏悯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尴尬就像是蚂蚁,从夏悯的脚爬到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又往回跑,偏偏夏悯还必须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紧闭双眼想要装作睡着让这个怪人早点离开。

“走了吗…走了吧…半天没声音了。”

“应该让他出去顺手把垃圾带走的,失策了。”

“让我来看看这个比出去有没有关门。”

夏悯偷偷把眼睛撑开一丝缝隙,却看到口罩男子不但没有走,还半蹲在床边,双手托腮,认真地看着夏悯,两张脸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

夏悯强忍住跳起来给他一个回旋踢接战术锁喉的冲动,淡定开口。

“你在干嘛?”

“等你睡着。”

“你为什么凑这么近。”

“我有近视。”

“眼镜呢?”

“坏掉了,今晚我本来是准备去配眼镜的。”

“你大晚上能找着人配眼镜?”

“我想碰碰运气。”

“你在外边就能看清了?”

“我其实戴了隐形眼镜。”

“那你为什么凑这么近。”

“我有近视。”

“……”

夏悯算是明白了,这个人不是装傻就是真傻。

想了想,夏悯试探着开口:“那什么,我现在不太睡得着,我其实挺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的。”

口罩男子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想多说。

夏悯连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好奇的,你看反正我明早一起来也就什么都忘了,你说一说也无关紧要嘛。而且我这个人有个毛病,睡觉前得听些故事,你不是着急配眼镜吗,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很快就睡着了。”

说罢眨巴着大而无辜的双眼看着口罩男子。

口罩男子坐回凳子上,仿佛在仔细斟酌,最后好像觉得夏悯说得挺有道理,竟然点了点头。

“你真的会忘记对吧?”口罩男子做着最后一次确认。

“真的!”夏悯食指中指竖起,作发誓状:“但凡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天呆在停尸房。”

口罩男子听到夏悯发的毒誓,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个狠人啊。

“那好吧,其实我是释靈协会的会员。”

“释靈协会?我好像也加了一个类似的协会。”

“你也有类似协会?”口罩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夏悯点点头:“别人出殡的时候我们协会就会去帮忙,我负责吹唢呐。”

“……”口罩男子沉默不语。

“然后呢?”夏悯干笑两声,继续问道。

“释靈协会的历史十分久远,久远到已经没有人知道第一任会长是谁,是什么时代的人,只是我们协会在无数年月里一直在与靈做着对抗,保持着世界的阴阳平衡。”

口罩男子娓娓道来:“常说的鬼魂或者诞生了灵智的死物,这些都可以叫做靈,简而言之就是与生灵相对的意识体。有的靈,像是刚刚我抓捕的,只是小打小闹,掀不起风浪,这样的靈只要带走后进行洗礼,他们就能够重回较为蒙昧的状态,不会对人产生影响。”

“小小年纪就大晚上敲人家门,长大了还得了?是该好好批评教育一下。”夏悯点点头,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不能让祖国的花朵长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你是会员你都是对的,我就随便一说,你继续。”

口罩男子挠了挠鼻头,好像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继续道:“其实死物产生的靈多是善良的,反而是有的人死后变成的靈,十分凶恶,这种靈通俗一点叫做厉鬼,也被叫做恶靈,他们是会害人的,恶靈是必须要除掉的,我们一般主要工作就是除掉恶靈,洗礼一般靈,当然如果是不会对人产生影响的靈,就算不去管也没有关系。”

夏悯仔细回味了一下,打量着口罩男子:“你们能除靈,那是不是特别厉害啊,会法术?”

口罩男子摇摇头:“法术是不会的,我们能依靠的只有附魔的法器,再厉害些就是体术,真正的法术在黑死病时期随着女巫的消亡已经失传了。”

“哦…”夏悯点了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用你们那个盒子抓靈,然后让靈去干靈?鲁迅说过,只有魔法能打败魔法。”

“……”

夏悯见口罩男子不说话,试探着问:“你知道皮卡丘不?”

口罩男子双眼中充斥着迷茫。

“你别误会,其实我喜欢可达鸭。”

第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可达鸭吗?”回应夏悯的是口罩男子呆滞的目光。

“我喜欢火箭队…”沉默良久,口罩男子终于说出这句话。

无意之中,天好像被聊死了。

为了缓解尴尬,夏悯换了个话题:“对了那个释靈协会,在除靈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危险啊?”

“一般的靈是不会有什么威胁的,就好比刚刚那个小女孩,她最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人,被惊吓之后顶多生场病。

不过如果是恶靈就不好说了,我们这座城市的分会,就我所知每年都是会死那么一两个会员的。

当然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有危险的,运气好些的会员甚至一辈子不会遇上恶靈。”口罩男子解释道。

夏悯一副敬佩的表情:“我们的城市为什么光明,就是因为有这些我们看不见的英雄把黑暗给挡在了外面啊!”

口罩男子低了低头,眼中有着笑意,仿佛很受用:“也没有这么夸张,不过很多人,的确很不容易。”

夏悯继续旁敲侧击:“所以你们的身份都是很神秘的对吗,就是那种隐世高人,只有危急关头才会出山?”

“也…不算吧…总之,每个会员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我们并不是遗世独立的,很多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这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多了一层身份,多了一份使命吧。”

好像是感觉说的太多,而且时间过了很久,口罩男子终于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他皱起眉头催促夏悯:“你还睡不睡?”

“睡睡睡,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口罩男子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吐出两个字:“秋逸。”

夏悯见秋逸已经不太想多说话了,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睡觉。

有一说一,夏悯其实很久没有这样和人交谈过了,虽然一开始有些警惕,不过真正结束的时候,他心里又有些失落和怅然若失。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

当夏悯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闹钟响到第三次的时候。

“我吊尼玛的,还有二十分钟迟到了,绿帽哥又要跟我哔哔他因为不准时给花浇水和老婆离婚的故事了!”

夏悯起床时因为太过着急,差点摔倒,手无意中撑到昨晚秋逸坐过的凳子上,他顿了顿,心中怀疑秋逸这个逼还没走,便装作有些奇怪地开口。

“奇怪了,昨天睡觉的时候我有把这凳子放在这?”

夏悯看起来有些困惑地把凳子搬走,而窗户外的阳台上,一道人影轻轻消失不见。

等到夏悯到了殡仪馆,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半个小时了,绿帽主任早就等在了夏悯的必经之路上。

“来了?”

“来了。”

“来挺早啊。”

“年轻人来早点应该的。”

“…你觉得我在夸你?”

“那您的意思是?”

“…麻溜给我滚去干活,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守时的重要性,当年我要是早一分钟给那花浇水,阿香会跟那个男人走吗?我说你们就是太…”

夏悯背对主任翻了个白眼,同时又有些感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又愿意做一个舔狗呢?

走进自己工作的房间,自己的客户早就已经躺在工作台上候着了。

夏悯鞠了个躬:“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请您指出来。

哦?您说没关系啊,谢谢您的理解呢,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负责接待的主任是个谢顶的猥琐大叔?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也很想换掉他,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让您受委屈了呢,那么今天准备做个什么造型呢?”

编排完绿帽主任,夏悯拿起工作台旁边的报表,逐字逐句地看着表上的信息:

“车祸…撞上墙壁…被挤在副驾驶十厘米的空隙中…尸体完全变形,家属希望能体面一点…”

夏悯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叹了口气,生活啊,二十多岁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啊。

尸体的头部像是瘪了的皮球,手脚更是不自然的扭曲,皮肤也呈现不自然的紫黑色,应该是毛细血管被挤压破裂后瘀血凝固在皮层下,总而言之就一个字:完全看不出人形。

“如果你变成了靈,会是恶靈吗?”

不知道为什么,夏悯喃喃自语,不过他转眼间就脱离了那个状态,拍了拍手,干劲十足:“全身美容吗,妥了,如果对服务满意的话请给五星好评,如果还想再来可以联系我们的主任,就是刚刚负责接待您的那位,谢谢您选择我们公司哦么么哒!”

夏悯准备走出有些阴冷的屋子时已经是傍晚了,那女孩的尸体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其实敛容师也是需要医学功底的,特别是外科方面的东西,毕竟组装玩具比拆开麻烦得多。

同理,想要把支离破碎的残躯复原也比单纯的解剖麻烦得多。

填充,修补,固定,清洗,化妆。

所有流程在全身完整地来一遍,难度丝毫不亚于一台精密复杂的手术,更何况整个过程只有夏悯一个人完成。

伸了伸懒腰,夏悯甩了甩有些疲惫的脑袋,向着尸体挥了挥手:“来世,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些吧。”

说完,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缩着肩走出去了:“昨天那脑瘫非要看着我睡觉,我没好意思脱衣服,肯定是半夜热得踢被子导致现在感冒了,我去,真冷…”

主任在一个小时前给夏悯打了招呼,已经先走了,现在殡仪馆里技术人员基本已经下班了,只有服务人员和负责接待客户的厨师还在工作。

看着大堂里那些披麻戴孝却在麻将桌上谈笑风生的人,和孤零零待在角落的灵位和遗照,想必死者死前也是孤零零的吧?

夏悯有些释然地笑着:“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们有家人的和我没家人的,也没差太多嘛。”

夏悯在任何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去遗照前上了柱香,然后手插在兜里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今天的服务也是满分啊,可以奖励自己一局下路亚索,嗯…得是排位。”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夏悯美滋滋地想着。

殡仪馆也在郊区,不过和夏悯家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打车还要经过一片已经没有什么人居住的老城区,很多房屋上都画着拆字,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片老城区废了五六年,还是没有拆掉。

夏悯每天都要路过这片城区,他也经常会想,他住的那片地方,也快要成这样了吧,但是实在是不想离开啊,毕竟那是老妈和外婆留给他最后的回忆了。

这片城区虽然断水断电没人居住了,不过由于道路的原因,路灯还是有的,不然真可能连出租车都不敢从这里过,毕竟老一辈的人常说,这种老城区是最容易发生些邪门的事儿的。

想着马上就能到家,点上一份外卖喝着快乐水打游戏,夏悯心情就贼激动,就像是结婚多年的老男人第一次偷摸爱上一片森林的感觉。

可是突然,司机把车慢慢停了下了。

“咋了,没油了?”夏悯有些奇怪,把脑袋凑到司机旁边看仪表盘,“不能吧,这不满的吗?”

“不是…”此时司机的声音有些紧张:“你看那前面是啥?”

夏悯抬头通过挡风玻璃看去,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诡异地不停变换,像是失灵了一样,而忽明忽暗的路灯下,路中央,一名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发女子静静地伫立着。

偶尔一阵凉风吹过,将女子盖住脸庞的头发吹起一些缝隙,露出的是白得不太正常的皮肤。

路边还有着一堆飘忽的火焰,似乎是在燃烧着一堆纸钱,明明火堆旁没有人,却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夏悯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按住司机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说完在司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从后窗伸出脑袋,大喊:“我们这车有行车记录仪的,你别跟我整活儿啊!”

“不是…”司机听到夏悯的喊声后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这…不像是碰瓷的。”

夏悯收回脑袋,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女子,凝重的看向司机。

“不能吧…难道是,揽客的?”

第四章 我就想洗个澡作者都不让

“那完犊子了,我这身上也没带钱啊…”

夏悯尴尬地看向司机。

出租车司机心中吐槽的欲望终于盖过了惊疑与恐惧,忍不住道:“哪有人大晚上披肩散发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揽客啊!这怎么看怎么像小说里描述的灵异场面啊!”

“才不到八点…怎么能叫大晚上呢?”夏悯小声嘟囔。

“这是重点吗?!”司机气急败坏。

“好啦好啦,问清楚不就好了吗。”夏悯有些无奈地应付着司机,一边又探出脑袋冲那人喊话:“你有事没事啊,没事往边上挪挪成吗,请不要站在路中间啊。”

没有回应。

夏悯皱了皱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凭借多年被坑的经验,小声指示出租车司机:“别管她了,待会我拿手机帮你拍着,你慢慢从她旁边蹭过去,离她有点距离,如果她要碰瓷,我这里有视频证据的。”

“万一…真的是那什么呢?这条路很偏,很少有人经过,要不我们换条路?多出来的路少收你钱你看怎么样?”

司机心里还是有些犯怵,这条路不宽,也就是双车道老路的样子,哪怕是十字路口,想绕过那女人还是有些难度。

夏悯敏锐地从司机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词,狐疑地看向司机:“少收钱?你不会是想绕远路,专门给我整了个托在这吧?”

“怎么可能…”

“那就开。”

司机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这人怎么这样啊,现在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不过迫于夏悯的淫威,司机还是唯唯诺诺地开着车,想要绕过那诡异的身影。

就在出租车缓缓接近十字路口时,车内广播突然响起,吓了司机一大跳。

“…车祸…一名年轻女子抢救无…酒后驾车…现…医院观察…”

广播仿佛受到什么影响,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杂音。

司机害怕广播的声音惊扰到面前的身影,连忙低头,手忙脚乱地拧着音量旋钮,由于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碰到了雨刷器拉杆,出租车的雨刷器开始工作,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运转。

“卧槽卧槽卧槽,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司机带着哭腔去关闭雨刷器,可却发现雨刷器已经失灵了,甚至远光灯都自动开启,似乎要把天空都照亮。

司机心里一凉,完了,之前从人家身边蹭着开车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还开远光灯射人家脸,这已经是在挑衅了吧。

就在司机准备抬头看看那身影的反应时,整个世界都突然黑了下来,所有声音全部消失。

灯光,杂音,红绿灯,路灯,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一瞬间从这个空间中被剥夺。

雨刷器愈发缓慢,司机战战兢兢地掏出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向挡风玻璃。

“…喂…那…那个,那个人好像不见了。”

司机不断吞咽口水,双腿止不住地打颤,目光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挡风玻璃前的一切,一边机械地转头,想要和夏悯说话。

可就在此时,他好像发现了哪里不对…

从车载广播失控到现在,近一分钟的时间,为什么后排一点声音都没有?

司机扭到一半的脑袋不敢再直接转过去,只好保持着这个扭曲的姿势,眼珠斜瞥后视镜,却发现此时的后座,已经空无一人。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自己一人!

……

夏悯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当然,更多的是好奇地打量身前的这个镜子。

“这…什么情况…”

镜子里的夏悯,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不,不止模样,性别也变了!

面前的自己,面容姣好,甜美可人,身材修长,前凸后翘,更重要的是,只穿了睡衣!

“嘶——”夏悯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女孩,他向来只在电视上和电脑里见过,按理来说他一辈子都和这种女孩无缘。

“这是…传说中的穿越?不应该啊,穿越怎么还穿错性别了呢?”

夏悯对着全身镜挺挺胸,扭扭屁股,搔首弄姿一番,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别人都是死掉了才穿越,我怎么是开着车就穿越了?不对,坐着车就穿越了!这不合理啊。”

鲁迅说过,未知带来恐惧,而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微笑着面对它。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这身体的身份,顺便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人死了以后接的盘还是直接把人家夺舍了。

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手机什么的东西,不过却找到了一个记事本,或者说是女孩的日记。

扉页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女孩的名字:韩琳。

“韩琳?”夏悯皱起眉头:“怎么感觉这名字在哪里听到过?”

猛然间,夏悯抬头看向镜子,缓缓地做出了几个怪异扭曲的表情,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韩琳…不就是…下午那具尸体的名字吗?”

深吸一口气,夏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了书桌上放着的日历。

十一月十七日…昨天。

“现在的时间是昨天,而报告单上写着这个女孩死亡的时间是十八日凌晨,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这个女孩死前的最后一天。”

闹钟上指针指向了六点二十三分,如果去掉夏悯找寻线索和沉醉自己如今美貌的时间,那么自己醒来的时间大概是六点。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经历一遍这个女孩生前最后一天所经历的事情?”

夏悯不由自主地蹲在凳子上开始啃指甲,满脸的沉思之色,随后又摇摇头。

“不对,如果只是单纯地经历一遍她生前所经历的事情,那么我应该是被动的,像看电影一样,但我现在可以自主行动,那么按理说事情不可能毫无变化,我的每一个决定和做的事可能都会对原来本该发生的事产生影响,甚至或许结果会和原来截然不同。”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果然还是穿越吗?难道我要帮助这个女孩逆天改命?”

“看来今天要经历的事情会很多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抽空去趟网吧刷点代币。”

夏悯伸了个懒腰,又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现在慵懒妩媚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有些发红。

“咳咳,面对未知的挑战,自然是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面对,现在有点小犯困,这样是不行的,干脆去…去洗个澡吧。”

说服了自己,夏悯点点头,仿佛是在认可自己刚刚的想法。

“我肯定闭着眼睛洗。”

推开浴室的门,夏悯满脸笑容,正要打开热水,却听到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夏悯放下手中精挑细选的换洗衣物,走向了床尾堆放衣物的椅子,从一堆衣物中把手机翻找出来。

要不是手机响了,夏悯绝对不会想到他找了很久的手机会被藏在这个地方,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吐槽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来电人的名字吸引了过去。

吸血鬼…来电。

第五章 惨得猛虎落泪

“吸血鬼?这备注…是韩琳的男朋友?这难道就是强者的情趣?”夏悯思索片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为了伪装得不露出马脚,夏悯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键。

“喂?”夏悯尽量让自己地声音听起来轻柔薄软。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却传来中年妇女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没起床呢,怎么去城里待了两年就学得这么懒了,我们一家可还指着你呢。”

夏悯愣了一下…一家指着我?这是…韩琳在外面收养的一家孤儿?

带着疑惑,夏悯试探开口:“不是…那什么,我刚刚在洗漱,有什么事吗?”

“洗漱?说话都有大城市的感觉了啊。”

怎么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的,老是带刺儿,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夏悯心里有些不爽。

不过电话那头接下来的话语,让夏悯深刻地意识到,他不爽早了。

“都快到月底了,家里的生活费你准备什么时候打过来?我算过了,你交完房租应该还剩下三千,你打两千五回来,剩下五百应该够你吃喝了吧?”

夏悯有些无法理解,都2019年了,还有这种倚老卖老,啃小的人?

还没等夏悯说话,那头又传来喋喋不休中夹杂着不屑的声音。

“对了,前几天我托人给你弟弟说了门亲,女方那边要八万彩礼,家里没钱了,你那边能不能凑八万块钱出来,你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别告诉我这点钱都凑不出来。”

夏悯惊了,您要点脸行吗,您说的这是人话儿?

不过夏悯也算是弄清楚了,电话那头应该是韩琳的妈妈,韩琳应该是个农村人,独自来城里打拼,听了韩琳妈妈的话,夏悯也算是理解了备注为什么是吸血鬼。

见夏悯半天不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不耐烦了:“哑巴了?你弟弟结婚让你这当姐姐的帮帮忙还不乐意了?”

夏悯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地开口:“弟弟工资不够吗?”

“工资?”韩琳妈妈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语气中充满着不敢相信:“你弟弟才大学毕业两年,一点为人处世的经验都没有,你忍心让他去工作?你要是不想掏钱就直说,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高手啊,三言两语就把我踩到了道德至低点,整得我像是陈世美一样,一得荣华就六亲不认?

夏悯惊叹于韩琳妈妈的不要脸以及这种道德绑架的能力,属实离谱。

想到这里,夏悯冷笑开口:

“大学毕业两年还没有工作?他是残了还是废了?不是你们哪来的脸跟我要钱?他一个大小伙找个工作怎么了,哪怕去工地搬搬砖呢,成天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就这还想娶媳妇?娶了还不是我养?凭什么所有事都是我做,到了睡觉就没我什么事了?那还不如嫁给我,我摆在家里看都不想让那废物糟蹋了。”

电话那头根本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赔钱货居然会开口驳斥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胸中的愤怒实实在在。

“你…你怎么敢这么说你弟弟?”

“我弟弟?你确定你养的是儿子,我怎么觉得你养了个爹啊?你问问姥爷,哦不是,是我弟,问问他什么都不做,用不用我买副棺材送他当生日礼物?哦不行,现在不能土葬,我还是送骨灰盒吧?也不知道他火化以后还能剩点啥。”

“你…反了!反了你了!”

“我要上班去了,要钱没有,自己想办法,懒得跟你多哔哔,但凡有点脸你都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不等电话那头出声,夏悯便挂掉了电话。

“怎么还有这种人啊,大早上来恶心人,简直破坏我的体验,现在哪还有心情洗澡。”

夏悯抱怨着坐到书桌前,随手把韩琳的日记往后翻,越看夏悯的表情越古怪。

这韩琳…也太惨了吧,惨得老夫猛虎落泪啊。

几乎每次日记,都是韩琳在诉苦,诉苦的内容很多,整整一本日记就没有重复的。

“吸血鬼又打电话要钱,不给的话肯定又要到处说我是白眼狼,说不定还会像上次一样来公司闹…”

“王柳仗着自己当了主任的小三,处处针对我…”

“部长又暗示我当他二奶…”

“房租又涨了…”

夏悯细细品味,发现这韩琳就像是行走的水逆,处处不顺心,每天必撞小人,三天一烦心,五天一崩溃。

奥斯特洛夫斯基说:家是温暖的港湾。

可对于韩琳来说,她根本没有温暖的港湾,反而这个本该给她温暖的地方一天天地将她逼向崩溃。

“还好我没妈。”夏悯不由得感叹一句,不过转念一想又好像不对,自己干嘛要为此高兴,又不是所有母亲都像这样,有这种想法就离谱。

从韩琳的日记中,夏悯能感觉到,有好几次韩琳有过轻生的年头,不过最后都没有付诸行动。

“不管我怎么做事,有些事件一定是固定发生的,比如刚刚那个电话,除非我把电话卡掰了,不然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到这个电话,那么接下来一定会有某件事会发生,最后造成了韩琳的死亡。”

夏悯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推测。

“我记得韩琳死于车祸来着,车祸的位置…报告没写,那我到底是要尽量不让原来的剧本跑偏,还是说我必须远离可能致死的因素,让韩琳活下来呢?选择题…好难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我到底是穿越了,还是说这次附身在韩琳身上是受了十字路口那奇怪东西的影响,如果韩琳死了,我是不是也真的死了。”

纠结了好长时间,夏悯终于做出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按照剧本走一遍,不能一上来就掀桌子。”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很简单,去上班!

毕竟待在家里一天,是根本无法了解到韩琳经历了什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要去上班,夏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在微信好友里找到了张部长,然后发过去一个“在吗”。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怎么,终于想清楚了吗。”

夏悯发送了一个疯狂摇头的表情包,顺便问了一句:“咱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张部长:……

第六章 懂的都懂

张部长就是想要包养韩琳的人,这张部长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也是极有耐心,并没有威逼,只是经常暗示韩琳,跟了他不会缺钱,只不过韩琳一直没有答应。

直到有一次韩琳的母亲来公司里闹,说韩琳是个白眼狼,不顾一家老小的死活,只图自己享乐。

韩琳是农村来的,家庭矛盾很大,为了点钱就能翻脸不认人,这些消息成为公司里工作之余的谈资,主角韩琳自然也没少受到奚落。

而张部长当然也抓到了这个机会,开始一点点摧毁韩琳的底线,从日记来看,韩琳最近好像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毕竟一边是低着头夹着尾巴在朝九晚十的公司辛苦工作,还拿不到很高的工资,一边是动动身子足不出户就能拿到多余数倍工资的钱,换作是其他不在乎名节的人,估计早就一拍即合了。

只不过韩琳别说当二奶,就连男朋友都没正式谈过,如果初中的初恋不算的话。

因此,她内心也是十分纠结的,特别是原本的韩琳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反抗母亲的狮子大开口,莫约是从小受封建思想的荼毒太重,或者是从小被家里人打骂训斥,让她很内向,甚至近乎养出了一种奴性。

夏悯合上翻到最后一页的日记本,叹了口气。

“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真就以为一次次地满足这些人的需求他们就会良心发现放过你?别逗了,这些人永远只会得寸进尺,永远只会欺负愿意被欺负的人。”

夏悯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冷笑一声:“被人欺负不是你的错,但愿意被人一直欺负就是你的问题了啊。”

“卧槽大妹子,知音啊,我的座右铭就是,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正在开车载夏悯去上班的出租车司机转过头来,深以为然地说着,这也让夏悯看清楚了他的脸。

纱布包裹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额头以下的部分。

“…大哥,你这是?”

“害,我不是说了嘛,我觉得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这不昨天晚上吃宵夜,隔壁桌的人拍土味视频,那啤酒溅了我一身,我让他们道歉还不肯,我哪忍得了这个,不就打起来了吗。”

“…大哥挺狠的,那什么,不影响开车吧?”

看着这司机带伤坚持上班,夏悯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打电话举报他。

“没事儿,这种事经常遇到的,人活这一辈子,受点伤在所难免的。”

司机大大咧咧,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夏悯觉得他不像是会随便生气的人,肯定是拍土味视频的人太过分了,现在这些拍视频的就是这样,污染环境不说,还喜欢影响周边的人,真该好好管管。

就在夏悯替司机抱不平的时候,却看见司机摇下了车窗,对着窗外破口大骂:“你按你奶奶的喇叭,你开的是灵车放丧乐啊,前面这么宽非要我给你让位置是吗,这么霸道怎么不去开挖掘机啊?”

“额…大哥…人家不过就按了一下喇叭…”夏悯有些傻眼,这脾气也太暴了吧。

“大妹子,你不懂,有些人就是会得寸进尺,现在他按喇叭,下一秒他就敢打转向灯别车,再下一秒就敢碰瓷你信不信,这些技俩我见过太多了。”司机义愤填膺。

夏悯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力且卑微地开导司机:“没有这么夸张的,大哥你稍微…”

“你还按,这马路是你家开的?你按你马勒戈壁,我让你按!”夏悯话还没说完,就见司机目眦欲裂,猛地把方向盘转了一圈。

“卧槽,大哥你冷静点啊!!”

“砰!”

……

等夏悯到达韩琳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好在夏悯出来得早,并没有迟到。

“这司机属实离谱,真就是我脾气很好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呼吸?”

夏悯拍了拍胸口,尤自惊魂未定,现在回想起来,他分明看到司机在纵车撞向身边的五菱宏光时,脸上带着代表胜利和满足的笑容。

好在夏悯坐在靠右的后排,推开驾驶座膨胀的安全气囊自己就能下车,不然夏悯真的怀疑这个司机是不是就是十八号凌晨开车的那位。

“哟,这不是白小姐?怎么今天来这么晚啊,不想扮演乖宝宝的角色给领导们看了吗?”

刚刚走到办公桌旁,就听见一边传来戏谑的声音,这声音落下,周围又是几道压抑的低沉笑声。

白小姐是韩琳的妈妈来公司控诉她女儿是白眼狼后,公司里的人私下称呼韩琳的方式,只不过不会有人拿到台面上来说,当然,一个人例外。

“王,柳。”夏悯把手提包放好,转过头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那浓妆妖娆的女人胸前的工作牌上就是王柳的名字。

“嚯,我说一进办公室就闻到一股绿茶香呢,原来是你在这里呀。”夏悯冲王柳笑了笑,意有所指。

王柳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里又传来笑声,仔细一品,这不就是说她王柳是个绿茶吗?

王柳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根本没想到韩琳会反唇相讥,毕竟以往的韩琳面对奚落嘲笑,根本不会出言辩驳。

当然,其他人也不会替她出头,公司里很多人其实都挺反感她的。

凭什么你就每天早到,除了工作什么也不参与,晚上还要加班,你做给谁看呢,大家明明都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怎么跟你一比其他人就像是偷奸耍滑的废物,暗示你让你和大家步调一样,非不听,你一个人装什么清高呢?

这其中又数王柳最恨韩琳,凭什么你随便化点淡妆就可以那么美,凭什么我想勾搭张部长勾搭不上,而你就能让张部长三番五次地追求,凭什么,明明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好好待在角落不好吗?

“你什么意思?”王柳脸上已然不见笑容,只剩下仿佛要把韩琳撕碎的表情。

“夸你呢,茶香安神嘛。”夏悯坐上椅子,靠在靠背上,双腿随意搭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轻佻地看着王柳。

“你!”王柳沉着脸,指着夏悯,仿佛要说什么。

但夏悯先一步开口,他一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的表情,一下子坐正身子,皱起眉头认真地注视着王柳。

“你昨晚不是在自己家睡的吧?”

王柳看着夏悯的表情,想到昨晚自己的确是和经理在一起,并没有回家,有些慌乱,不过还是故作镇定,只是有些奇怪夏悯是怎么知道的,虽然她被包养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不过碍于主任的面子,大家也都不会拿到台面上说事。

“你在说什么,我不在家还能在哪里?”

夏悯捏着下巴,一脸困惑的样子:“这就奇怪了,你嘴角那黑毛哪来的?”

王柳一愣神,然后连忙捂住嘴,掏出镜子,低下头冲着镜子左照右照。

正当王柳一脸尴尬之时,夏悯一副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道:“哎呀抱歉啊,是我刚刚看错了,其实什么也没有啦。”

说完又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唉?你在紧张什么啊?”

王柳确信,是法律保护了夏悯,不然她会在半小时后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捕入狱。

不过此时,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这样就能听不到周围那些假装工作,实则注意力全部在这边的同事疯狂压制的笑声。

笑声过后,周围那些同事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今天的韩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而此时的夏悯看着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咬牙切车的王柳,内心充满了不屑。

就这?这就是你身为一个绿茶婊的实力?

第七章 达成共识.JPG

看韩琳日记里把王柳写得是尖酸刻薄,牙尖嘴利,夏悯本来还以为自己会面对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势均力敌的对线,结果三言两语就把王柳给整自闭了。

夏悯寻思着自己还没来得及人身攻击呢,怎么对面就一副要哭的样子,搞得自己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就像是一个饿了很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吃屎饱腹的人,一口下去却发现是一块化掉的巧克力,甜蜜满足的同时又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吵什么呢!”办公室大厅外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着众人不满地呵斥。

所有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唯独王柳,情绪反而比刚刚更加到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流着泪对那男人控诉。

“主任,刚刚韩琳差点迟到,我好言提醒一句,没想到她就对我恶语相向,你可得评评理啊,她那话那么难听,我以后还怎么在部门里做人啊!”

看着王柳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模样,夏悯除了想笑还是想笑,连嘤嘤嘤都不会,你凭什么装可怜?

夏悯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后者浑身不自在。

可王柳想象中自家情人厉声训斥夏悯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没有搭理她,温声细语地对夏悯说:“张部长叫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王柳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夏悯对着男人甜甜一笑:“好的,谢谢主任转告,刚刚我只是和王柳开个小玩笑,您别介意。”

男人面色一滞,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我为什么要介意,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

夏悯夸张地点点头:“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又看向王柳:“那你也不会生气对吗?”

王柳只是这么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夏悯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突然有一种高手寂寞的感觉。

他起身准备前往部长办公室,在经过男人身边时特意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挂着笑容离开了办公室。

男人复杂地看着夏悯…韩琳曼妙的背影,其实他一开始也想要打韩琳的主意,但是部长曾有一次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这件事。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在暗示他,这个女人,我张某人承包了。

于是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王柳这么个玩意儿,虽然有几分姿色吧,但是明显脑子不好使…

“…主任,这韩琳她…”王柳扯扯主任的衣角,这时候她才小声地询问。

“闭嘴!”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给打断了,后者看都不看王柳一眼,环视一圈,对员工们严厉地说:“好好工作,不要做些无关的事。”

说完便也离开了,留下呆若木鸡的王柳和一众吃瓜人。

男人说过很多次,让王柳低调一点,毕竟这是偷情,要是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那还叫偷情吗,叫吗?那特么叫挑战国家婚姻法。

可是这个女人还是闹得人尽皆知,虽然公司里大家心照不宣,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件事就会捅到自家媳妇那里,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他此时又想起了夏悯离开时笑声说的话。

“你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男人是死在蠢女人身上吗?”

……

“昨晚没睡好?”

穿着毛呢大衣,梳着油头,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张部长含着笑关心着“韩琳”。

在他看来,既然韩琳愿意来,就证明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我暗示你你说着不要却半推半就”的环节了。

“劳部长费心了,只是这两日降温,有些着凉而已。”

夏悯在刘海的掩饰下挑了挑眉,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个貌似很绅士的人。

当然,夏悯答应和张部长见面并不是因为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而想要凭借不属于自己的美貌来将那些贪图美色的肤浅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顺便把他们的丑恶嘴脸放在心里狠狠地嘲讽践踏这样的恶趣味。

只是在之前微信询问公司名称之余,张部长有意无意地提起,说晚上有个客户需要见面,他正考虑带谁去作为助理会比较好。

夏悯本来想着装傻充愣,但想了想,还是随手回复了一下,问了问具体的时间地点。

张部长倒是没有透露地点,只是隐晦地说了下结束后可能已经很晚了,客户很重要,需要敲定的东西很多,说不定会谈到凌晨。

夏悯眼睛一亮,这不正好是韩琳出车祸的时间吗?

韩琳本人孤身一人打拼,自给自足不说,还要养着那一家孤儿,深夜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活动的,那么凌晨出车祸本来就不太合理,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联系早上那个电话,如果把角色代入回韩琳,那么很容易猜到当时韩琳的心情。

首先她肯定是不敢反抗自己家积威深重的母亲的,那么她面对这样一个“催债”的电话,而自己又没钱,会怎么办呢?

焦虑,对,焦虑!

一个人际关系不好,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连家里人也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人,遇上这种情况,排除犯罪,那么只剩下对生活屈服,放下自己心中的底线。

看张部长的模样也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恰逢其会,似乎就算不是夏悯在微信上主动询问,也是会找别的由头来暗示韩琳的。

那么走投无路的韩琳,遇上这么一个机会,会抓住吗?

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么一想,事情就很明朗了。

韩琳在十七日早上接到家里的电话,要自己打生活费,还要准备弟弟的彩礼钱,这对于一个普通白领来说虽谈不上天价,却也是一笔巨款。

正当她为钱发愁的时候,正好张部长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于是她终于忍痛放下了自己心中最后的执着。

但是,在当天晚上,和客户谈完生意以后,出了什么意外,导致韩琳出了车祸死了。

而夏悯对于这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感到十分好奇,特别是他有一种预感,他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世界,必须要弄清楚韩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夏悯便在微信上回复张部长,告诉他等到了公司再谈。

这就有了之前主任来找夏悯时的一幕。

“那么,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张部长点了根烟,冲夏悯笑笑,随意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漫不经心地问。

“为公司工作,自然是我义不容辞的,部长您能选中我自然也是我的荣幸,不说到凌晨了,就算通宵加班,只要是能为公司创造收益,又…有何不可呢?”

夏悯从靠背上直起身子,矜持地笑了笑。

张部长满意地点点头:“有这样的员工,怎么可能不为公司创造收益呢,要我说,这收益还不小呢!”

两人相视一笑,相谈甚欢。

第八章 巧了,又是你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就像谈成了生意以后,大家只要心照不宣地履行自己的义务,拿到自己应有的报酬,就是双赢的局面。

随便交代了几句晚上见客户的事情,夏悯便离开了张部长的办公室。

此时的办公室,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

“怎么说,你觉得部长能拿下吗?”

“我看悬,你又不是不知道,韩琳虽然为人处世不带脑子,但是是非面前还是很有坚持的。”

“什么什么就是非了,我就烦你们上纲上线,这两情相悦的事儿,怎么能叫是非呢?”

“唉你们没发现吗,今天韩琳可和平时不太一样,你看那王柳,都快自闭了,我估摸着说不定能成。”

“别说了别说了,人来了。”

夏悯一走进办公室,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低头装作在认真的做事。

只有王柳,默默地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夏悯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肯定是她的情人告诉了她什么无法让她那么愉快的事情。

夏悯也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地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然后把靠椅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

反正就是摸鱼呗,刷刷微博,看看电影,逛逛淘宝,再喷喷人,带带节奏,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可能是主任给王柳透露了什么,后者一直没有再来招惹夏悯,甚至夏悯主动搭话,她都是一副强自镇定的模样。

感觉给孩子吓坏了呢。

说起来这王柳也挺可怜,感觉跟张部长的工具人一样,就是为了给韩琳施压用的,她欺负韩琳张部长不可能不知道,不过在他看来,除了最后一根稻草,骆驼背的东西自然越重越好。

枯燥乏味的一天实在不值得赘述,本来夏悯挺期待的约见客户,后者被自己的美貌迷住轻轻松松签了合同的戏码也没有出现。

整个过程十分繁琐,敲定了许多细节,夏悯也没有帮到什么,从头到尾就像一个花瓶,就是为了让大佬们赏心悦目。

看着他们谈生意,什么也听不懂的夏悯有些无聊,只好点东西吃,从晚上七点一直吃到零点过一刻,吃得张部长都有些侧目。

可能是看夏悯吃得太多担心他胃受不了,还皱着眉头小声告诫他,让他不要吃辣的。

送走客户以后,自然是到了关键的时候。

果然,张部长看了看表,一副惊讶的模样:“怎么都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夏悯在心里给了张部长拙劣的演技一个out,不过还是配合着他的表演:“不用麻烦部长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哎,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听我的,我开车送你回家。”张部长摆摆手,劝着夏悯,摆明了我就是要送你回家。

夏悯只好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麻烦部长了。”

就在两人要离开的时候,酒店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先生,女士,您们一共消费2840元,请问是微信支付宝还是信用卡?”

张部长:……

……

由于韩琳经济不富裕,租的房子也是郊区,再加上此时又是深夜,车很快就开到了空无一人的城郊公路上。

“看不出来,你…挺健康的啊。”

黑色轿车中,张部长尴尬地找了个话头。

副驾驶的夏悯,娇羞地点点头:“我妈说了,能吃是福。”

“有福好…有福好啊…”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听说…”张部长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很犹豫地开口:“你一个人承担了你全家的生计,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我呸,你那是欣赏吗?你这是馋人家的身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夏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言语间表现出了那种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

“所以我想着,我是不是能帮助你一点什么。”

果然是在车上把话挑明吗,然后到了家里直接就开始先报恩,可以,一看就是老火车了,出轨很溜。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

“部长能帮助我的话我当然会很感激的,但是…部长准备怎么帮我呢?”夏悯眨巴着懵懂的双眼,好像听不出弦外之音。

而张部长呢,他还以为是夏悯喜欢这种调调,便温声细语地开口解释。

可刚说了两个字,话语就被打断。

打断他的并不是夏悯,而是从后窗射进来的,将车内车外照得如同白昼的远光灯。

突如其来的白光照得张部长睁不开眼,车辆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不过好在此时车辆刚刚拐弯,面前是平坦的直路。

几经颠簸,张部长适应强光后控制住了车辆,而后车也晃悠悠地跟了上来。

张部长看着这俩依旧我行我素开着远光灯的出租车,眉头挤在一块,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是暴怒了,刚刚如果前面不是平直公路,或者自己稍微慌了神乱了阵脚,那后果肯定是十分严重的。

对于一个管理层来说,自然而然地拿出了上位者的架子,打开窗户,高声呵斥着那出租车司机。

此时出租车司机从右方缓缓跟了上来,最终和张部长的车并驾齐驱,不过因为没有开窗户的原因,好像并没有听到张部长的指责。

不过大概是注意到左边车内两人都往自己这边看,好奇之下摇下了窗户。

不开窗户还好,一开窗户,由于离得近,车内倾泻出的酒气几乎直接扑到夏悯的脸上。

还不等夏悯吃惊于这司机酒驾的胆量,就发现了另一件更让他震惊的事…

而另一边的张部长,见那人一脸迷茫,看起来丝毫不清楚自己刚刚差点害死人的行为有多严重,反而一副无辜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而且对方压根不给自己骂的机会,只是摇下窗户,往这边奇怪地看了看,就明显加快了速度,准备换车道超车。

张部长作为一个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努力营造一个小成功人士形象的人,此时能够想到道路交通中,最能够表达自己不满的行为…

没错,疯狂按喇叭!

而当反应过来张部长按了不下三次喇叭后,夏悯暗道一声不好,立马把身子蜷缩到一起,安全带更是系紧了些。

还不等张部长问夏悯为什么要这样,就看见本来已经多过半个身位的出租车又慢了一点,和自己的撤持平,然后那司机大喊了一声:

“你按你马勒戈壁,我让你按!”

紧接着,那出租车司机猛地一甩方向盘,就朝这边撞来。

张部长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疯子”,整辆车就被挤到路中间花坛上,夹在中间一路剐蹭形式了二十多米,最后磕在两个花坛之间交接的缝隙处,被完全掀翻。

车门、后视镜、大灯、保险杠碎得满地都是。

而夏悯更是在一路翻滚中磕到脑袋晕了过去,毕竟此时的身体是韩琳的,柔弱了很多。

等到醒来时,夏悯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臂钻心的疼痛,想要动弹,却发现根本感受不到脚的存在,凭借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夏悯推测自己的腿应该是已经断了,或者是脊柱神经出了什么问题,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最好的结果也是下肢瘫痪。

夏悯咬着牙想要求助,忍痛艰难地扭了扭脖子,却看到了满脸是血的张部长,正蹲在一边的马路上,满脸阴沉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就好像一条毒蛇,阴冷而毫无感情。

“韩琳,你觉得…怎么样?”

第九章 论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脑补能力有多强

睁开眼睛,却看不见东西。

张部长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原来是在冷风下微微凝固的血糊住了眼睛。

脸上凉凉的,借着出租车顶广告牌的光,张部长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自己的额头划到下巴,此时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上虽然伤口很多,不过都不致命,也没有对身体机能产生什么影响。

摸索着解开安全带,张部长从已经损坏眼中的汽车里爬了出来,先是看了看副驾驶韩琳的情况。

这一看,张部长就皱起了眉头。

韩琳的右手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一看就是断掉了,大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冬日严寒下,肉已经和着血粘在了汽车坐垫上。

试了试呼吸,倒是还活着,只是失血太多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

不远处,出租车也几乎要散架,仔细观察,这出租车上其实已经有许多损坏的痕迹,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浑身上下都有新旧不同的伤疤。

而车内,安全气囊已经弹出来,司机缠着绷带的脑袋无力地埋在安全气囊中间,也已经不省人事。

虽然现场十分惨烈,不过三人都意外地没有生命危险,张部长更是还有行动力。

兜里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蛛网状,不过还好不影响使用。

似乎脑袋有些发懵,张部长一边深呼吸,一边呢喃着:“120是多少来着?”

就当张部长准备按下拨号键时,却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一个删掉了拨号盘上的数字。

这不是最好的局面!

最好的局面自然是两人都相安无事,在韩琳的出租屋内干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

而刚刚检查后,韩琳的手确定是已经断掉了,而右大腿伤口狰狞,对腿部有没有什么影响暂时还不知道,特别是韩琳没有醒,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诚然,等到事后这些东西都是出租车的锅,但是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出租车司机就算是全责,如果韩琳有什么残疾,他也不可能有能力养韩琳一辈子,到时候这麻烦肯定还是要摊到自己头上。

首先,韩琳在自己的车上,其次,她是自己在外边保养的小三,虽然还没有实际上的行为,不过如果韩琳在没有依靠的情况下,肯定会咬住自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特别是她家里还有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他们肯定是不会在意韩琳的死活,不过他们不会放过捞钱的机会。

如果他们赖上自己,必然是后患无穷。

而且自己包养小三的事情传出去,不仅自己的婚姻会受到影响,自己的仕途,自己的名声,也全部算是毁了。

这些都是张部长不能忍受的。

人总是这样的,在躲过了一次灾厄之后,又会想该怎么才能让自己一点不受影响。

就好像一个人能够果腹之后,又想着怎么样才能吃好。

张部长逐渐冷静下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等韩琳醒…再告诉急救车需要救几个人。

在他好不容易等到韩琳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韩琳,你觉得…怎么样?”

……

“我觉得…我觉得你可以打个急救电话。”

夏悯感觉这人就是个傻逼,蹲在那边跟个憨憨一样,自己还在这挤着挂在安全带上也不知道搭把手。

“不。”张部长摇了摇头,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笑容没有问题,可是,这样的笑容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下,就大有问题!

夏悯双眼眯起,声音微冷:“不管我现在怎么样,难道不应该先把我救下来,再把我送到医院吗?”

说完话,夏悯挣扎着扭动着脖子,偷偷观察附近的情况。

张部长站起身子,轻声道:“周围没有监控的,行车记录仪也坏掉了。”

张部长的话让夏悯感受到一丝寒意,为什么出了车祸,他首先关注的不是救人,而是观察周围有没有监控。

从看到韩琳尸体的第一眼开始,夏悯就十分奇怪,究竟是怎么样惨烈的车祸,才能把人摧毁成这样的模样。

只不过既然报告都这么说了,夏悯也就没有太在意。

此时,夏悯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韩琳的死不是意外呢?

“你在说什么,部长,快先救我下来啊。”夏悯挤出一个微笑,想要稳住张主任:“都怪那出租车司机,这次的事情他肯定逃不了干系,主任,他没事吧?”

张部长笑了笑:“他没事。”

夏悯松了一口气:“那他人呢?”

“他啊,撞在安全气囊上,晕过去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醒。”

夏悯笑容一滞,第三次提出叫张部长帮自己下来。

后者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温声道:“你自己下来啊,取掉安全带就可以下来了。”

可是,夏悯如今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脚,不是疼痛或麻木,而是…感受不到!

“你好像…伤得很重?”张部长稍微走近了一些,在夏悯面前蹲下来。

夏悯冷冷地看着张部长,一言不发。

张部长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真倒霉啊,这种车祸也能碰上…”

还不等夏悯说话,张部长就站起身子来,破口大骂:“这他妈到底算怎么回事!怎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傻逼,这些人的驾照到底是哪里来的!”

“还有你!”他看向夏悯,目光中有几分疯狂和歇斯底里:“为什么我屁事没有你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那伤口换作任何人,下半辈子都应该废了吧,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死掉啊!”

“死又死不掉,却注定是个废人,你让我很为难你知道吗!”

你为难个吉尔,你打个电话很费劲吗,你妈你这么说话就离谱,又不是我碰瓷,想睡我…韩琳却又不敢承担风险,您就是有好处就上有坏事儿跑得比谁都快的连牌坊都懒得立的至臻大婊哥?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是一副恐惧的模样,夏悯颤声开口:“部长…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哈哈,我在说什么?”

张部长彻底撕破了脸:“你还不明白吗,你下半辈子是个废人了啊,我们俩永远纠缠在一起了啊,你会成为一个,我永远甩不掉的麻烦啊!”

夏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安慰着疯狂边缘的张主任:“这一切都是那个司机的错,和你无关的。”

“和我无关?”张部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白-小-姐。你在逗我吗?是,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是那司机,可是我就逃的了吗?”

“那司机能有多少钱,他负得起责任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暂且不说我们本来就是去偷情,就算不是,那么大半夜我开车送你回家,其他人不会瞎猜?”

“事情早晚会传到你家里人那里的,他们为了钱,会彻底把我的名声搞臭的,还会不断地骚扰我,贪得无厌地从我这里索取,就像他们逼你那样逼我!”

“我不止需要花钱替你治病,我还需要用钱去填他们的嘴,我的事业,我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夏悯终于明白了,也终于确定了。

他淡淡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张部长露出了莫测的笑容:“还好,这件事情可以补救。”

夏悯没有问补救的方法,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张部长,眼神之中有怜悯,有厌恶:“你也只不过是有一个高管的身份罢了,除此之外,你与整天幻想有人要陷害自己的那些精神病有什么区别。”

“你只是馋韩琳的身子,却又不想承担任何责任,当真是…下贱啊。”

心中几乎要爆炸的疯狂冲昏了张部长的头脑,他甚至没注意到夏悯此时自称并非是“我”,而是“韩琳”。

他将出租车司机从车上拽下来,自己坐上了已经没有车门的驾驶座,车头对准了副驾驶上的韩琳。

“还好你喝了酒,这些事,麻烦你替我扛了吧。”

车灯打在夏悯脸上,在车头离夏悯还有十公分时,张部长一刻也不曾移动过的目光,捕捉到了夏悯脸上一闪而过的…

那诡异的笑容。

第十章 今天也是精致的可爱靈靈哟

出租车司机几乎陷入了绝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么大个人,会突然不见啊!”

夏悯的突然消失,甚至让他怀疑,自己从殡仪馆接到的到底是不是人。

“难道他和这个女鬼认识?他故意打车骗我到这里来吗?”

人在紧张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此刻的司机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想要悄悄把车打起火,一边忍不住猜想着。

“不对…这个人我见过几次,应该是殡仪馆的员工,难道…难道每一次见面都是他精心安排的?难道我那么多次见到的不是人?还是说,只有我能看见他,他已经打我的主意很久了?”

越想,司机的心里越是发怵。

除了窸窸窣窣的风声和因为手抖而响动的钥匙声,便是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和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不行,我得快点走,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他们说不定在哪里看着我,我还有家人,我还有媳妇闺女等着我回家,我不能死在这里。”

“不管是什么鬼东西,都不能挡着我回家!”

“求你了,快点发动吧!!”

司机丝毫没发现自己此时的狰狞,他眼珠外凸,面颊青筋暴露,冷汗顺着鬓角一滴滴淌下来。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嗤嗤嗤嗤嗒!”

汽车终于传来发动的声音,一下子恢复了光亮,雨刷器也开始无力地摇动着。

正当司机松了一口气,准备一脚油门,不管前面有什么东西都撞翻了碾过去时,身后却传来调笑声。

“你这脑补能力属实牛啤,你考虑下去起点混吧,写本热血小说什么的,挺符合你的人设的。”

司机浑身一僵,脑袋跟发条似的一格一格地往后边转。

只见夏悯挂着笑容,好像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不惊讶,一点不奇怪,特别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悯的面色有些苍白,更让司机感到诡异。

“你…你刚刚到哪里去了?”司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颤声开口,刚刚鼓起的勇气好像是望洋兴叹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萎掉了。

“刚刚?”夏悯眼珠子动了动,一副奇怪的样子:“我一直在后座啊。”

司机微微抬起头,想要让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倒流回去,疯狂摇着头:“不对,刚刚你明明不在后座的,门也没有开过,那个女人也消失了,有那么一分多钟,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夏悯心中盘算了一下,好像那个世界的时间和这个世界不一样,在那里待了一天,到了现在只不过过了一分钟,而且这一分钟自己确实会消失。

而就算自己附身…暂且算是附身吧,附身的对象死掉了,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附身的人死掉了自己也会回到自己的世界,或者说时间点。

现在的问题有三个,首先,如果自己没有顺其自然,那么被附身者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其次,如果附身的人没有死,而是在自己的努力下平和地过完这个人本该死去的一天,自己会不会回来。

最后,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附身,而且附身的条件是什么?

等等,四个问题了…无关紧要。

夏悯满肚子的疑惑,不过还是先压了下去,准备先安抚好司机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夏悯一拍脑门:“刚刚不是突然一下子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吗,我胆子小,刚刚不由自主缩到了副驾驶后边蹲在那了,脑袋也埋到双腿之间,听不见声音。刚刚感觉好像没声了才坐起来的。”

司机打量着夏悯一米八几的身高,默默估计他能缩成一团塞在夹缝里的可能性,不过还是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比起灵异现象,司机自然更愿意相信更有可能性一些的说法,而且他现在不需要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他需要一个说服自己世界上没有鬼的说法。

毕竟人呐,就是喜欢自欺欺人呀。

不过司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夏悯刚刚尬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盯着自己的身后眯起了双眼。

夏悯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己消失的一分钟,韩琳死后的靈也消失了,那现在自己回来了…

司机现在是半侧着坐在驾驶座上,扭着头跟夏悯说话,也就是说,他的身后正是驾驶座的窗户。

他下意识想要回头,甚至夏悯“别回头”的警示也晚了半步。

一回头,司机便看到明明关好的窗户已经半开,一双手已经距离自己的后脑…现在应该是自己的脸只剩下五公分的距离。

手的主人站在车外,窗户里能看到她脖子往下的部分,但是很遗憾,起点不可以描写脖子以下的部分,所以这里不多赘述。

她好像注意到了司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于是缓缓低下身子,从窗口探进被头发盖住半边的脸。

那张脸如陶瓷般洁白,嘴唇殷红,眼睛大而无神,但看着她的眼睛,却能让人感受到一阵无助与绝望。

司机一下子呆住了,她看着司机的脸,机械而缓慢的偏了偏头,紧接着,司机一声不响地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夏悯皱着眉头,一声不响地看完了全过程,观察着司机的反应和韩琳的动作。

韩琳看着司机倒下,竟然微微弯起狭长的眸子,嘴角勾起,双唇微微张合,露出洁白的牙齿,仿佛在无声地笑。

笑了一阵,韩琳对司机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后座的夏悯。

韩琳表情收敛,恢复了一开始面对司机的表情,然后盯着夏悯。

夏悯虽然很好奇韩琳对司机做了什么让他出现那么诡异的反应,但却不想让韩琳在自己身上重复一遍。

“要找到她的破绽!”

夏悯冷静下来,双目疯狂在韩琳脸上扫视。

“韩琳生前是正常的,但死后一定会有变化,可能会多些什么,也可能少些什么,这变化之处,一定就是韩琳的破绽,是她用来承载怨气或者力量来源的关键之处!”

“快点,快!”

“到底是哪里!”

夏悯附身韩琳照镜子的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

各种音容笑貌的韩琳和眼前的韩琳慢慢重合。

“那不和谐的地方,就是你的变化!”

陡然,夏悯会心一笑,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和淡然。

“找到了!”

话音刚落,夏悯便探手抓向韩琳的眼睛,精准地抓到了一块明显不是人体触感的物体,然后狠狠地撕下来。

但是,想象中的韩琳的消散并没有出现。

而夏悯,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表情难看。

“你妈你都变成鬼了还贴个吉尔的双眼皮贴?!”

被撕下双眼皮贴的韩琳仿佛动了真火,双目瞪得滚圆,一瞬间,夏悯觉得自己就要被吸进这眸子里了。

下一秒,夏悯便逐渐失去了知觉。

他一副聪明一世的模样,最后不甘地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一个单音节。

“草!”

第十二章 shy哥solo赛输了,我好难过

夏悯庆幸地看着正在向自己伸出魔爪的韩琳,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好险,好险,就差一点,再晚一分钟我夏某人就要被鬼给糟蹋了。”

此时的夏悯并没有注意到韩琳被抓住后的震惊之色,而这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怎么能逃脱我的幻境?”

一道有些怯懦,细小的声音从韩琳口中传出来。

“我丢。”夏悯错愕地看着一窗之隔的韩琳,有些难以置信:“鬼还能说话?”

随后又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也好,会说话就是能沟通,能沟通就可以讲道理,沟通是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桥梁。”

韩琳没有再说话,但是她心中有些犯嘀咕,就这人?真的是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靠谱呢?

夏悯面色有些犹豫,韩琳警惕地盯着他,和他手中自己的手。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良久,夏悯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从出租车后排的角落往窗户边蹭了蹭,离半个身子探进出租车的韩琳近了些。

然后…掀开了韩琳盖住脸庞的头发,把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双眼皮贴又贴了回去…

“有一说一,你这么臭美真的离谱。”

虽然理亏,但夏悯还是皱起眉头嘟囔着,率先指出韩琳的不是。

混迹网络多年,夏悯坚信,只要锅甩得够快,那么错的永远不会是自己。

韩琳突然感觉自己想要复活,自己的棺材板好像已经不稳了。

“回答我,你为什么,可以逃出我的幻境!”

韩琳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尖锐。

夏悯沉默良久,真诚地看着韩琳,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韩琳:“???”

韩琳用一种猫咪看人类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不正常的人。

她很想问一句:我他妈是鬼啊,我看起来很像你姐还是说我看起来很和善?

面对韩琳充满疑惑的表情,夏悯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很理解你的,你和我一样,童年不幸,你从小不受家里人和外人的待见,我也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但是其实我还是好一点,我妈还是挺爱我的,家里有钱的时候她还是经常会给我买玩具,唉,我挺想她的…”

“扯远了,总之不知道为什么,我进入了你的身体…”

看着韩琳面容逐渐狰狞,夏悯意识到用词不当。

“额…我的意思是,附身…夺舍…唔,就是以你的身体来度过了你生命的最后一天,懂我意思吗。”

“见到了绿茶婊王柳,那个禽兽部长,还有你的吸血鬼母亲,总之你受的苦,我都能理解,你明白吗?”

不说还好,韩琳想起了生前伤害自己的这些人,怨气一下子更重了,身边升腾起了黑雾,双目变得猩红,眼中流下血泪,整个气势强大了何止一点。

夏悯心中一片流浪地球划过,脑海里拿着小皮鞭在那些国产恐怖片导演编剧身上滴着蜡。

嘴炮有个吉尔用吗!?

为什么她反而看上去更可怕了啊!

韩琳冷冷地看着夏悯,话语间藏着不屑和嘲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怎么做到的,但是既然你知道我的事,那你就该知道,我有多想杀死他们!”

夏悯也有些失去了耐心,说好话劝慰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特别是面对这种越劝越来劲儿的。

“杀死他们?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能杀人?”

“就凭我没有彻底死掉,就凭我现在是鬼!”

“鬼?很牛逼吗?你觉得你很特殊吗?世界上70亿人,每秒都有人出生,每秒都有人死去,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鬼,你又为什么觉得,如果世界上有那么多鬼,到了现在鬼还是只存在于传说怪谈之中?”

韩琳狰狞的表情收敛,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释靈协会。”韩琳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本来夏悯是要在最后关头甩出这个王炸的,但没想到韩琳居然先说了出来…场面一下子有点尴尬。

不过夏悯是谁?心理素质和脸皮厚度都是绝佳的奇才,这样的天骄又怎么可能受到一点挫折就缴械投降呢?

“嗯,没错。你知道释靈协会,那你就应该知道,如果有了害人的心思,或者怨念越来越重,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没有情感的恶靈,到那个时候只有杀戮的本能,不仅失去了自我,还会被释靈协会抹杀!”夏悯凭着自己的理解加上合理推测,开始胡说八道。

韩琳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每当我想起那些事,我都忍不住想要生啖其肉!”

“你就愿意一换一?你要知道你好不容易才变成鬼的…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好歹算是留了一命啊。”夏悯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妹子怨念这么深。

韩琳惨然一笑:“你不明白的,人死后化成的鬼是后天鬼,后天鬼的存在要靠怨气支撑,而怨气存在一天,就会加重一分,除非消除怨气的源头,不让早晚会变成恶靈的,而且…鬼也不是这么自由的,基本上只能在死去地点方圆百米的地方活动,出了这地方,力量就会一点点消散。”

夏悯倒是没想到鬼的限制这么多,和电影里能随随便便从马桶里爬出来的鬼不太一样。

“那…你都不能离开这里,准备怎么杀人啊?”

不懂就问,这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的最大优点。

韩琳指了指司机:“用幻境摧毁你们的心理防线,然后附身就好了。”

“然后杀掉他们?”

“没错。”

夏悯听着韩琳简单粗暴的计划,皱起了眉头:“你这样不行啊…”

韩琳以为夏悯要阻止自己,不满地看着夏悯。

可夏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渐渐变了脸色。

“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

“来,我一步步跟你讲讲啊。”

“首先,这个禽兽部长,是吧,你直接弄死他就很不可取。他最怕的是什么?前途被毁掉,家庭破碎,然后名声烂掉,对吧,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杀死你。那么这种情况下,你杀死他,他的体验其实是很舒服的。”

“我觉得应该先找证据证明他杀了你然后送他进监狱,这样他在意的东西都会全部离他而去,这个时候他就会受到很沉重的打击。然后故意杀人至少也得是无期吧,如果是无期的话,你可以有事没事附身去监狱旁边,短时间内去给他制造个恐怖幻觉送送温暖什么的,他早晚会疯掉的。”

“如果判死刑呢,这个就厉害了,你不仅可以去吓一下他,而且由于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那这就是双重打击了。”

“要知道,比猝死可怕的是意外死亡,比意外死亡更可怕的是慢性死亡,比慢性死亡还要可怕的是知道确切时间地点的等死。”

“再说回王柳,其实这个人就是挺婊的,实际上是个憨憨,同理,吓疯就完事,如果不够还可以让她家亲戚都知道她在外边给别人当二奶。”

“然后是你自己家里人,你妈妈最看重的是什么?你弟弟。重男轻女的她为了你弟弟,不把你的生死当回事,也不在乎你的生活,还不断地压榨你。”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废掉你弟弟,吓疯,娶不着媳妇,或者当着你妈的面出意外死掉了,你妈不得崩溃致死吗?”

“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你亲自动手的次数很少,而且很多时候只需要推波助澜,这样被释靈协会抓到的机会会小很多!”

“然后…嗯?你有在听吗?”

韩琳面色僵硬地看着越说越起劲儿的夏悯,呲了呲牙。

“其实…倒也大可不必那么狠…”

第十三章 啊啊啊啊明天要考军理考试我啥都不会还要更新不能复习

“为什么?你不是想报复他们吗?”

夏悯奇怪地看着韩琳:“你真的很机车唉。”

韩琳没有理会夏悯的不解,只是默默地说:“我想让他们得到报应,但是我不是想要折磨他们,这样的话我和他们也没有区别了。”

夏悯耸耸肩,不予置评:“随你啰,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司机我肯定是不会让你附身的,你的幻境对我又没有用,怎么样,给个面子,把他弄醒吧?”

韩琳扭头瞥了瞥还在昏迷的出租车司机,仿佛还在犹豫。

夏悯看着韩琳似乎不太情愿,也并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话说你就是在这附近被撞死的?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夏悯说着从车窗伸出脑袋环顾一圈,这里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没道理出了车祸他会不知道的。

韩琳闻言脑袋微垂,轻轻地摇了摇:“他没有一下子撞死我,但他以为我死掉了,我还有知觉,但是没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我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死掉的。”

夏悯“哇哦”了一声,识趣地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

但是韩琳好像听见他低声感叹了一句“牛逼”。

“那么,你考虑得怎么样,放了他还是我揍你一顿你再放了他?”

夏悯攥着韩琳手的手微微用了点力,一边微笑着放着狠话,一边由衷地赞叹女孩子的手好软。

“你…揍我?”

韩琳心中泛起了嘀咕,如果夏悯真的会打女孩子,那么那件事她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夏悯显得理直气壮:“拜托,你是鬼我是人,我是弱势群体,我打你也是正当防卫,虽然我从来不打女生,但是你可是女鬼,那能一样吗?”

“我…”韩琳犹豫半响,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想跟你走!”

夏悯已经做好准备,一旦韩琳翻脸拒绝,那就把她一把抽过来,先锁喉,然后剪刀腿,强迫她解开幻境。

虽然你很可怜,但是这并不是你伤害无辜的理由,夏悯是这么想的。

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韩琳会来这么一出。

夏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掉了。

这是什么展开?!

“哈?”夏悯做出一个夸张的疑惑表情。

“你不至于还要上我家祸祸我吧?而且你明明有说你只能呆在这里的,所以,请容我拒绝。”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自己安安静静打游戏不香吗?夏悯才不管是人是鬼,总之他要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韩琳好像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对于这件事她异常坚持:“我知道你可能会有点抵触…”

“我很抵触!”

韩琳没有理会夏悯的抗议,接着往下说:“但是我需要有人能够帮助我去报仇,你很特殊,你能逃离我的幻境,而且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我好像…可以附你的身,但是你能够保持你自己的神志,就好像…寄生。”

夏悯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自己洗澡的时候身体里有个女孩子,说不定还会对自己的吉尔评头论足,这…想想就很刺…有伤风化!

“不行!”夏悯义正言辞地摇着头:“这不好,姑娘请自重!”

韩琳:“???”

见夏悯油盐不进,韩琳最后只能道德绑架:“就算我放走了你们,在我变成恶靈之前,我还会找上其他人,到时候还是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他们,就是因为你的决定才受伤甚至死亡的。”

夏悯听见这番言论,一下子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这话就你妈离谱,你害了人,你转头怪我是因为我没让你害你才去害人?这是什么理论?我寻思你变成鬼是不是只变了一部分,你脑子呢?你脑子留下了?这就是路边美艳女鬼的强盗逻辑吗,我爱了。”

“再说了,你害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们爹妈,我也不会有一点心理负担,如果你说一句怪我就是我的锅的话,那我说我是你爸你敢答应吗?”

想了想,夏悯又补了一句:“算了…我挺嫌弃你妈的…”

韩琳被这一套bo怼得哑口无言,同时心里有点委屈。

我还不是就想让你收留我一下,我那么说又不是真的那么想,你干嘛说得这么过分!虽然最后补那句我也赞成…

咬咬牙,韩琳决定扔一个王炸。

她指着司机,皮笑肉不笑:“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就附他身,然后自残…”

夏悯淡然一笑:“那又如何,能救就救,救不了我也尽力了。”

“…然后去报警,说你是抢劫犯,让你进监狱。”

夏悯笑容一滞,这不是…自己刚刚教她的套路吗?

“你好卑鄙!”夏悯咬牙切齿。

韩琳得意一笑:“进监狱,或生活里多一个可有可无,平时也不会打扰你的鬼,你选一个吧。”

这用得着考虑吗?如果不想被韩琳把生活毁了,夏悯除了就范,别无选择。

得到了夏悯的首肯,在韩琳的指示下夏悯站到了路灯下,任由韩琳与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突然生出一股悸动,那一瞬间夏悯感觉他是有能力排斥韩琳的,不过他按捺下去了这种感觉。

然后,自己的影子渐渐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然后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夏悯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自己上当了。

走到出租车旁,司机已经开始打呼噜了,为了司机牺牲了很多的夏悯霎时间觉得有些不忿,上去刷刷刷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喂喂,醒醒。”

“卧槽。”司机一下子惊醒,吸溜一下吸回了流出来的口水。

“有鬼啊!!!”

“鬼个吉尔,那就是一问路的大姐,人不就粉涂得有点厚吗?你嗷一嗓子就晕过去了,我这都给人送到公交车站了,你叫个屁啊?”夏悯满脸不爽地坐进出租车,有些不耐烦地数落着司机。

“不…不是鬼?”

“那不然呢?这世界上要是真的有鬼,就让我天天跟鬼待在一起。”夏悯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发了个不那么有用的誓。

司机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做了个贼真实的梦,我梦到我老家那口老池塘了,我小时候差点淹死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梦到那时候了,我就感觉走在路边水里有东西拽我,我就下去了。”

“然后…然后里面全是泡的浮肿的尸体…不对,是鬼,拽着我不让我走,就当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你给叫醒了,唉哟吓死我了。”

夏悯开玩笑道:“你给揍一顿不就行了吗,神鬼怕恶人啊。”

司机一副无奈的表情:“大哥,那是鬼唉!我只能感觉被他们拖住,但根本碰不到他们的。再说了,哪有人能摸到鬼的,不说是鬼了,在那个梦里,连救我的人的手我也碰不到,直接就穿过去了,邪乎得很。”

夏悯玩笑之色收敛,若有所思,半响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点意思。”

“你说什么?”司机心有余悸,没有听见夏悯的自言自语。

“我说你快开车,多出来的车费我是不会出的,我是第一次看见要乘客叫醒的司机,老哥,真有你的。”

“……好。”

第十四章 早上体育课1000米体测,我裂开了

这一个晚上夏悯经历了很多,但实际上从他在殡仪馆上车到现在也只不过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比正常回家的时间多了一个小时而已。

说起来也挺神奇,本来在夏悯经历了韩琳的一天后,夏悯相当于两个白天没有睡觉,精神上已经很疲惫了,不过在韩琳进入了自己的影子以后,如同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而且这种透心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到家,吃完外卖,练习完化妆,以及在网上修炼阴阳术,当然,他没敢洗澡,直接就上了床。

然而夏悯一直到凌晨三点,还是很精神。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夏悯盯着天花板,开口问道。

韩琳从上身以后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夏悯说话她也搭茬,好像真的像她说的一样,自己并不会对夏悯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夏悯是不相信的,他现在愈发后悔让韩琳上身了,特别是当他后续突然想到还可以找释靈协会寻求帮助,就更难受了。

夏悯只能怒其不争地骂自己下贱,就是看人家漂亮心软了,修炼根本不到家。

过去了大概三十秒,还是没有回应,夏悯坐直身子,轻声道:“你妈死了。”

他的影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夏悯颓丧地倒下去,不过转念一想,这么说没有反应也是正常的,毕竟韩琳对她妈好像也不是会特别维护的感觉。

反正睡不着觉,夏悯闲着也是闲着,在脑子里把今天的事情复盘了一遍。

其实夏悯愿意帮助韩琳也并不是冲动之举,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韩琳出现的时间,牵扯的东西都过于暧昧。

首先,自己白天刚刚处理完了韩琳的尸体,晚上就遇到本尊,虽然已经变成了靈,但是居然还保持了神志。

其次,自己为什么可以进入韩琳的主视角,为什么可以经历她死前的最后一天?而且看韩琳的表现,她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尽管她也随着夏悯消失了近一分钟。

而且这个消失是真正的消失,所以夏悯也无法界定这到底是穿越还是附身,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和韩琳的幻境无关。

如果说自己借韩琳的身体过了一天可能是机缘巧合,但是夏悯从司机口中得到的信息就能肯定一定是夏悯自身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司机在韩琳的幻境中不仅对鬼是零抵抗,对人也无法触碰,而夏悯不仅在幻境中杀了人,还顺利逃脱了。

假如韩琳没有放水,那么应该是自己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

而且韩琳进入了自己的影子自己除了精神得不像话以外,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些疑点。

最让夏悯在意的是,韩琳知道释靈协会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韩琳变成靈以后经历了什么,但是夏悯并不认为每个靈都会得到一本靈的指南,告诉你不能招惹释靈协会或者是身为靈必须遵守的规则。

那么便有两种可能,首先是她和其他的靈有交流,好比昨天的那个被收进骨灰盒的低素质小女孩,似乎就知道很多关于释靈协会的事,不排除还有其他“合法靈”的存在。

第二种可能便是韩琳见过释靈协会,甚至和会员有过交流。

不管哪一种,无疑都证明了平常看不见的阴影中,其实还有着很复杂的关系网,这也正是夏悯所好奇的,所以当发现韩琳的确无法对自己造成实际伤害后,夏悯愿意冒着一定风险去拿到这个世界的入场券。

毕竟,从他认识释靈协会的那一刻开始,他终于对这世界产生了一丝期待。

这就好比你收到了霍格沃茨的邀请函,你的接受或许会让你失去现在的生活,可是…那可是魔法啊,有谁能拒绝魔法呢?

没有人!就算是会死掉,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看一眼,真正的魔法!

夏悯心中一动,回想起了韩琳附身的那种紧绷感。

夏悯压制住了那股悸动,让韩琳顺利附身,但是后来夏悯对于这方面的反馈一直处于很敏感的状态,这导致了他一直处于一种有些提防,有些紧张的状态。

夏悯好像突然意识的韩琳为什么不出来了,好像不是她太高冷,而是自己没给人家出来的机会…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夏悯大概是承担了一个括约肌的角色,太紧张了的话外面的东西进不来,里面的东西也不出去。

夏悯深吸一口气,试着放松心神,这一放松,就是一个小时…

丝毫没有作用!

咬咬牙,夏悯决定对自己狠一点。

于是他打开p站,搜索巨魔。

一分钟后,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只见他赤着脚才在冰冷的地板上,激情澎湃地大喊奥利给。

就在这个时候,夏悯月光下的影子出现了一丝变化,穿着血衣的韩琳从阴影中浮现。

她还没来得及感慨外边的空气好很多,面色便是一阵巨变。

月光下,窗外之间零星光亮,如同一片鬼域,窗内是数不清的诡异面具,和面具中扭曲起舞的诡异人影。

韩琳壮着胆子,轻声试探着叫了一句夏悯。

夏悯僵硬的回过身,眼皮耷拉一半,思维似乎已经僵掉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夏悯突然觉得自己的精力被一下子抽空了,整个人好像被榨干了一般,一下子无比的疲惫。

他眯着眼,强大着精神,终于看清了角落中瑟瑟发抖的韩琳的脸,然后如释重负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的最后一刻,夏悯脑袋中只有一个问题。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

夏悯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粉色的海洋,海水很温暖,自己好像刚刚睁开眼看这个世界一般,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夏悯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的模样,但是感觉中,自己变成了另一种生物,每天就是在这片不大的海中游来游去。

有一天,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子,落进了海中,夏悯想要去捞,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了。

直到过去不知道多久,从海里长出了一根枝蔓,上面一团在白色光雾中的花蕾。

夏悯看不清白色光雾中的模样,但他就是能知道,那东西就是花蕾,等它开放的那天,会比世界上所有的花都美。

有一天,花终于开放了,白色光雾也终于快要消散了,夏悯被它吸引了心神,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它。

这个时候,花发出了声响。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然后,夏悯惊醒了。

看了看自己的闹钟,这已经是它第十七次响了,按照五分钟响一次的设定…自己…大概又要,不,已经迟到了。

放下手机,正要感慨冬天的被子会吃人,却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夏悯低下了头,与怀中韩琳抬起的满脸通红,羞涩中带着一丝愠怒的脸对在了一起。

夏悯皱了皱眉头。

“姑娘请自重。”

第十五章 当面感谢(正常标题来啦,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好爱菠萝赛东!)

夏悯面无表情地推开韩琳,起身退了退,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严肃地对韩琳道:

“我收留你只是看你太可怜,也有心帮助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话深深地伤害了韩琳的自尊心,她倔强地盯着夏悯,带着一丝丝哭腔说:“明明是你的闹钟响了我想叫你起床,结果你一把抓住我就拽怀里了,我动又动不了,而且凌晨还是我把你拖到床上的,我容易嘛我,你还这么说我!”

夏悯回忆了一下,好像昨晚确实是突然失去了意识,当时自己站在窗户前,离床还有一段距离。

他曾经和别人合租,那家伙醉酒时夏悯也照顾过他,知道把一个瘫倒的人折腾到床上有多不容易,心里也升起了一些难为情。

不过,既然已经树立了自己的人设,就算是自己不对,也还是要贯彻下去的,于是,夏悯当机立断,转移了话题:“就算是这样,但是你看,你穿得那么脏,还有血迹,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血,你就往床上蹭,这终归不太好。”

“我洗!我给你洗床单总行了!”韩琳红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韩琳没有了初见时那种怨气冲天的感觉,反而更像一个正常的女孩,除了皮肤过于苍白之外。

“那没事了。”夏悯见韩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没有吃什么亏,也就不再计较了,男孩子嘛,委屈一点就委屈一点吧。

但这对于韩琳来说,莫过于最大的侮辱,她一个男朋友都只谈过一个的大姑娘,第一次被个男人抱在怀里,结果对方居然还一副嫌弃的样子,是自己不漂亮吗?是自己身材不够好吗?

都不是,这只能说明这男的可能不是个男的!

但是夏悯自然是无法品出韩琳那复杂眼神中的深意,反而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感觉和昨晚不太一样了,好像你身上的怨气凭空消失了一般,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是靈还是人?”

说起这件事,韩琳目光微微黯淡,摇了摇头:“我依旧是靈,不过现在的状态十分特殊。对我来说,你的影子里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那里有一种能够代替怨气作为我能量来源的东西,我离开了我死去的地方,我就没有办法再汲取怨气了,所以现在的我看起来会相对正常一些。”

夏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那你作为靈的能力还在吗,有没有削弱之类的?”

韩琳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其实,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变强了,那空间里的能量,是比怨气更加纯粹的能量。而且我在那个空间中,虽然对外界的情况无法了解,不过却能感受到,我在从那空间获得支持的同时,也在反哺它,似乎是通过我,让你拥有了一定不属于人类的能力。”

夏悯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昨晚睡不着觉,你能将人拖入恐怖幻境,那么反哺我的也就是你强大的精神力。”

韩琳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夏悯忍不住笑出了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普通。”

“你说…”他看向韩琳:“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分呢?”

后者一愣,看似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但是目光的闪躲却被一直注意着韩琳的夏悯所捕捉,不过他并没有多说,只是哈哈大笑:“又能省下买咖啡的钱了,困了吸一吸你,就精神百倍,想睡觉了把你放出来就能三秒入睡,岂不妙哉?”

韩琳不满地抗议:“我可不想当安眠药或者兴奋剂。”

正在夏悯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绿帽主任打来的。

夏悯有些奇怪,自己平时经常迟到,由于自己的事儿并不是特别多,而且殡仪馆的人才,特别是敛容师也很稀有,绿帽主任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不然一般不会打电话。

夏悯拿起电话,听那边说完后应了几句,随后挂掉电话,眉头紧锁。

“怎么了?”韩琳有些好奇。

“出事儿了。”夏悯面色有些古怪:“而且闹事的人你很熟。”

“谁?”

“你母亲。”

据绿帽主任所说,殡仪馆那边已经全部乱了,夏悯在确认韩琳不会被正常人看见后,和她一起出发前往殡仪馆,在路上再和她具体解释。

由于怕吓着司机,或者让司机以为他是神经病,在出租车上夏悯便一直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上和韩琳说话。

“家属那边说,突然想起来,送来的时候尸体手上还有他们家传的戒指,但是今天准备火化时,尸体手上的戒指却不见了,怀疑我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偷拿了。”夏悯捏了捏鼻梁,显得有些无奈。

“我确实有一个戒指,但那不是什么家传的,是我攒了半年工资,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钱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有一次被我妈看见,想要去当给我弟弟未婚妻的彩礼,被我拒绝了,那是我为数不多拒绝她的时候,所以她很生气,很长时间没跟我联系。后来听说那事儿黄了,她也没再提起过这戒指…没想到,我死了她还惦记着那东西。”

韩琳倒是没表现出气愤,说这件事时仿佛只是一件平平淡淡的小事,只是眉目间微微流露出些许失落。

夏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慰她:“没事的,我相信你弟永远娶不着媳妇儿。”

韩琳愣了愣,然后轻轻笑出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说话间,出租车已经载着两人来到了殡仪馆。

此刻殡仪馆大厅挤满了人,还不时有争执声传来,那些人大都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衣着简单朴素,为首的是一名头发花白,面色凶恶,叉着腰破口大骂的臃肿中年妇女。

而绿帽主任和其他几个平时很少见的领导则正在好言相劝。

夏悯想了想,并没有去露脸,而是带着韩琳从后门进入了敛容室。

因为要防止尸体腐坏的缘故,敛容室的温度很低,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在这里吵。

敛容室中间工作台上摆放着一具尸体,盖着的白布已经被掀开,露出一半身体。

夏悯面色一冷,随后叹了一口气,对韩琳道:“看看吗?”

韩琳有些不知所措,在夏悯的鼓励下,最后还是上前,低下头注视着那最熟悉的脸。

虽然可以看出很多修补的痕迹,但是自己被撤撞得支离破碎的身体,却有了完整的形状,特别是脸,盖上厚厚的粉之后,甚至依稀可以看出尸体主人生前的美貌。

没有想象中的面目狰狞,至少看上去比较祥和。

夏悯拍了拍韩琳的肩膀,带着些歉意:“毕竟我也不是神仙或者魔术师,这是我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了。”

背对着夏悯的韩琳缓缓转过身子,双眼弯成了月牙,泪水从中流下,脸上却挂着满足灿烂的笑容,她摇摇头:“已经很完美了,谢谢你。”

夏悯看着这美丽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第一次被服务的老板当面感谢,挺不适应的,不过嘛,挺舒坦。”

就在这时,韩琳妈妈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指着夏悯破口大骂:“好啊,是不是你这不要脸的偷了我们家的戒指,赶快交出来!”

第十六章 意外收获(双十二了,啥也没买,因为没有女朋友???)

好好的氛围就被韩琳的妈妈给破坏了。

夏悯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很客气地问:“请问您是?”

随后跟进来的绿帽主任拽了拽夏悯的衣角,低声提醒:“这就是死者的母亲。”

那妇女旁还有一个干干瘦瘦,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黝黑汉子,应该是韩琳的爸爸,后边跟了个带着眼睛,有些肥胖,但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应该就是韩琳的弟弟,再后边应该就是韩琳妈妈叫来壮声势的亲友。

几个领导赔着笑,一边好言相劝,一边作势训斥夏悯:“你怎么回事,迟到了这么久,人家家属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

夏悯只好点头哈腰地道歉,说自己有些生病,本来请了假,但是主任说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就过来了。

毕竟这不是重点,主任也帮腔说了几句,在场的人也都没有在意。

其中一个领导是把夏悯招来的人,和夏悯关系不错,冲他使眼色:“这位家属说她女儿从医院送过来时,身上可能有一枚戒指,但是他们家属忘记了,来找却没有找到,你想想看你修复尸体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韩琳妈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可能,肯定有!我们去我女儿租的房子找过了,没有找到,肯定在身上呢,既然这里也没有,那就肯定是接触我女儿的人拿走了!”

说完面带鄙夷地上下打量着夏悯:“我看说不定就是这小伙子拿的,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成天摆弄死人,肯定不是有上进心的人,说不定就经常从死人身上捞油水。”

听见这话,在场的殡仪馆人员全都露出不悦的神色,夏悯心中更是暴怒,不过他始终只是平静地,面带微笑地听着这不堪的话语。

夏悯悄悄观察了韩琳妈妈身边的人,韩琳爸爸始终低着头,面色有些呆板,也不说话,身后的年轻人则是有些不耐烦,仿佛工作台上躺的不是他的姐姐,而那些背景板则是窃窃私语,悄悄对着夏悯指指点点。

这些人一开始让夏悯感到愤怒,可到了后来,他只觉得好笑。

见局面陷入了尴尬,绿帽主任想要打个圆场,不过嘴才张开一般,就被夏悯拽住,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夏悯始终挂着笑容,温和地对韩琳妈妈说:“原来您就是韩琳的母亲啊,那你身边的一定就是她的父亲和弟弟咯?”

韩琳妈妈有些奇怪于夏悯的反应,不过还是趾高气昂地冷笑:“是又怎么样?”

闻言,夏悯笑得更加灿烂,就好像看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这热情的目光让韩琳妈妈感觉有些不舒服,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夏悯爽朗的笑声。

“这可真是太巧了,唉,主任,你知道吗,其实我生病是有原因的,你绝对猜不到。”

领导们的对于夏悯突兀的话语有些不解,韩琳妈妈更是眉头紧锁,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夏悯和绿帽主任的身上。

后者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我还真猜不到。”

夏悯神秘一笑:“有人给我托梦了!”

“托梦?”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夏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而夏悯也丝毫不在乎,带着笑自顾自地说:“昨天我梦到一个漂亮女孩,她跟我说她丢了一个戒指,问我有没有看到,我说没有,然后我醒了。”

所有人看着笑着说话的夏悯,满脸的不解。

韩琳妈妈冷着脸,没好气地问:“你说这个干什么?”

夏悯摆摆手,示意韩琳妈妈稍安勿躁:“别着急,我还没说完。”

“我醒过来一看时间,才就三点过,想着还早,起来喝了杯水就接着睡了。”

“没想到,我又梦到这个女孩了,她告诉我,她找到戒指了,还告诉了我戒指的来历。”

“她说她妈妈一直给她弟弟张罗对象,但是别人都嫌家里穷,所以她要努力工作,把工资都给家里,这样弟弟才有钱娶媳妇。”

“我问她,她弟弟为什么不能赚钱,她告诉我,她妈妈舍不得她弟弟吃苦,都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还在家里等着爹妈服侍,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这个太逗了,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还啃老,我严重怀疑他读的是废物大学巨婴专业。”

说着夏悯瞥了瞥韩琳的弟弟,只见后者面色发黑,似乎是十分难堪和愤怒,而韩琳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夏悯并没有在意,继续说着:“说回戒指啊,然后呢,她妈妈终于给她弟弟物色了一个对象,想送个贵重点的东西来订亲。”

“正好,这个女孩回家过年,攒了大半年钱买的戒指被她妈妈看中了。”

“然后她妈就想让她把戒指拿出来,当作订亲的信物,就不用额外花钱了,但是她拒绝了,结果没想到她妈妈耿耿于怀,嘴上没说,但心里一直惦记这这事儿。”

“她给我说,明天可能会有人找我,问我要戒指,她就让我转告一下。”

“戒指,她藏在了小时候捉迷藏最喜欢藏的几个地方,想要的话就要在三天之内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话…她就会亲自把戒指送给你们。”

“后来我就醒了,我发现我出了一身冷汗,好像有些感冒了,本来我没放在心上,准备请个假就不来上班了,结果主任早上打电话给我,说有重要的事情。”

“刚刚我看门口这么多人,没好意思搭话,想着先进来找主任,结果路过敛容室,从窗口看着尸体从冰柜里拿出来了,白布也没有盖好,就进来看了看。”

“这一看我就惊了,嚯,这不就是我梦着那女孩吗,刚想确认一下,您们就来了,结果还真是找我要戒指,你们说是不是特神奇。”

看着夏悯兴奋地模样,殡仪馆的领导们面色都有些古怪,开始以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韩琳一家人,特别是韩琳弟弟,感觉受到了所有人的鄙视。

而韩琳一家人面色尴尬,韩琳妈妈更是面色发黑。

甚至连带着她拉来那些亲友都是表情有些诧异,他们平常都是听说这一家人如何如何和谐,本来夏悯一开始说的话他们都没有联系到韩琳家里人的身上,但是听夏悯说的那些东西,透露出来的信息,无一不是和韩琳家庭是吻合的。

但是夏悯作为一个外人,是不可能认识韩琳的,更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此刻韩琳妈妈并没有想这么多,满脑子都是夏悯说的,如果三天之类找不到那枚戒指,韩琳就是亲自出现…

此时她的表情十分不自然,有些惊疑不定。

而这时候,夏悯心血来潮,决定甩个炸弹炸炸鱼,便上前走两步,以只有韩琳妈妈听得见的声音,悄悄说了一句话:

“韩琳说,她的死不是意外,她会找所有知情的人,慢慢清算。”

周围的人不知道夏悯说了什么,只看到韩琳妈妈突然面色大变,有些狰狞,先是瞪了夏悯一眼,又有些躲闪地扫视了工作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暗骂了一句。

然后有些中气不足地大声道:“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说不定不在这里,再回去找找看。”

说完转身就走,她叫来的十几个人也是不明不白地跟了出去。

夏悯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他本来只是随口说一说,毕竟他觉得不管怎么说,当天凌晨死了早上就拉来殡仪馆,显得有些仓促,总觉得家属很急的样子,有些不太自然。

看到韩琳妈妈的反应,让夏悯没来由的有一种猜中谜底的喜悦,跟领导交代了几句,悄悄带着韩琳跟了上去。

此时的韩琳看夏悯的眼神带着些许敬佩,但更多的则是感激。

出了大门,发现大部队还在,但韩琳妈妈并不在,夏悯想了想,走向了殡仪馆外女厕背后,果然,他听到了韩琳妈妈的声音,她似乎在打电话。

“那八万块钱,我们不要了!”

“她变成鬼了,她要来找我们了!”

“我没有骗你,她什么都知道,她就要来了,我该怎么办啊!”

夏悯摸了摸下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意外收获。”

一旁的韩琳也听到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看起来十分失望。

就在夏悯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的时候,提着扫帚的扫地阿姨大声训斥:

“你在女厕所外边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第十七章 每个人都有几个让你羡慕的好兄弟

夏悯一时之间有些头疼,这种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就是要被当做变态的。

韩琳站在一旁,看热闹似的高兴,想看看夏悯会怎么做。

夏悯并没有让韩琳失望,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趁扫地阿姨不注意扔进了一边的排水口,然后一脸焦急地指着那排水口说:

“我手机从那缝里掉进去了,我在这想办法捞呢?”

扫地阿姨将信将疑,走上前伸头看了看,夏悯锃光瓦亮的手机果然沐浴着淤泥静静地插在其中。

扫地阿姨狐疑地看着夏悯:“你在女厕所后边掏手机是想干什么?”

夏悯仿佛没听懂阿姨的弦外之音,而是表现得有些困惑:“我刚刚发现我的手机有一个功能叫做飞行模式,我兴冲冲地开启以后就把手机甩了出去,可是它不仅没有飞,还入了土。”

“可能你很难理解,但是这的确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且我短时间内还离不开,毕竟我没有办法把手机取出来。”

扫地阿姨满脸黑线:“飞行棋真的会飞吗,老婆饼真的有老婆吗,你是人干的就是人事吗?”

夏悯摇摇头:“我可能不是人,但是这个飞行模式是真的狗。”

扫地阿姨翻了个白眼,要是她小孩跟夏悯一样皮,扫把早就招呼上去了。

“等着,我去找人把这个水闸盖取开。”

夏悯一脸感激:“谢谢阿姨。”

扫地阿姨嘟嘟囔囔地走了,夏悯回过头,把目光放在了韩琳身上。

韩琳笑得前仰后合的身躯突然一颤。

“帮我捡一下手机呗。”

“但是…里面这么脏…”

“洗手不就好了吗?”

“……”

韩琳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穿过闸盖,两根手指提溜住手机的一个角,从闸盖空隙中把手机取了出来。

夏悯在一旁啧啧称奇:“这就是靈啊!你说你能穿过实体,那银行的提款…”

“你想都不要想!”

“那没事儿了。”

厕所里的韩琳妈妈打完了电话,面色紧张,好像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便小心地走出来看。

她刚走出厕所,便看到之前被女儿托梦的年轻人正在水池前洗着什么。

韩琳妈妈对夏悯一点好感也没有,不过又有些担心他听到了什么,没好气地质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洗手机。”夏悯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韩琳妈妈,便又转过头,随口道。

韩琳妈妈有些疑惑:“洗手机?洗手机做什么?”

夏悯有些不耐烦:“你是十万个为什么?我洗手机因为我手机防水牛逼行不行?你不高兴的话我帮你洗洗寿衣也行。”

韩琳妈妈在村子里哪里被这么说过,只有她这么说别人的份儿,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说话呢!”

“那不然呢,你要想我态度很好地好好服务你,那麻烦你先回家割个腕吧。”

夏悯骂骂咧咧:“大清早把我叫来找戒指,还人身攻击我我都没有计较,我洗个手机你还要哔哔赖赖,你显得没事干赶快把那八万块钱还了吧。”

韩琳妈妈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听见夏悯最后一句话,面容突然僵硬下来:“你说什么?”

“八万啊八万,不然你想当幺鸡也行。”

此时韩琳妈妈已经明显慌了神,也来不及计较夏悯的口吐芬芳,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胡说八道”就匆匆离开。

夏悯眼底的戏谑之色敛去,转而是鄙夷与冷漠。

想了想,夏悯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

但是夏悯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一个动作保持了许久,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韩琳有些担忧,伸出手在夏悯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没事吧?”

夏悯深深吐了一口气:“手机…好像进水坏掉了。”

……

王子规刚处理完了一个案子,正准备去公安局对面吃个早餐,电话突然响起。

来电是陌生的,不过是同城的号码,王子规没有多想,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王子规的声音温和而有亲和力,这也是他办案时获取情报或者得到被问询人好感的最强手段。

“哈喽,小王子,最近怎么样啊?”

电话那头是一个贱兮兮的声音,会叫他小王子的只有一个人。

王子规扶着额,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王子,你再这么叫我就拉黑你!”

“好啦好啦。”夏悯乐呵呵地安抚王子规:“那叫你小玫瑰呗,我记得你当时喝醉了老是喜欢大喊什么‘小玫瑰你不要离开我啊,你走了我还算什么小王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

王子规满脸羞耻,他不用看都能想到电话那头夏悯后槽牙都笑出来的模样。

“…你妈的,你要是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些,那以后不要联系了,相忘于江湖吧。”

“别啊,你看我多爱你,手机坏了还能记得你的电话号码,你居然这么说我。”

夏悯造作的委屈声音传来,让穿着警服的王子规竟有种面对持枪暴徒的战栗感。

“够了啊!”王子规青筋暴露,想用军体拳和夏悯来一次激情的对线。

“好啦好啦。”夏悯收起了嬉笑,认真道:“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你最近在警局混得怎么样了?”

“嗯,最近刚升了刑警支队的队长。”提起这个,王子规有些自豪。

夏悯松了一口气:“那就方便了。”

“怎么?先说好,我不做徇私枉法的事。”

“说什么呢!我夏某人从来不违法乱纪的,这次找你嘛,主要是让你捡漏来了。”

“捡漏?”

“我这里有一个命案,已经很明确凶手是谁,也确定了凶手作案的方法,但是这个凶手比较有钱,买通了受害者的家人,想弄成意外,私了。”

王子规怒不可遏:“岂有此理!有钱人了不起吗,不管是谁都不能犯法!你快给我详细说说!”

五分钟后,王子规放下电话,叫来了一个年轻人:“小李,一小时内,我要筑艾公司张万文的所有资料!”

“没问题,王队。”

夏悯挂掉电话,长出一口气:“这样那个张部长那边就没问题了,他马上就该凉了。”

“刚刚谁在和你打电话啊?”韩琳有些好奇。

夏悯露出追忆的笑容:“一个好哥们,当时和我一起合租过,后来…后来放弃了他老爹的亿万家产去当警察追梦了。”

韩琳挤出一个笑容:“有志气…”

夏悯摆摆手:“比不了比不了,我要有亿万家产早就每天在家混吃等死了。”

韩琳眨眨眼:“他能解决张部长,他在警局地位很高?”

夏悯神秘地笑了笑:“这个逼,想要他愿意,没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有时候挺奇怪的,为什么男生之间随便揭短,随便开玩笑也有这么好的关系…”韩琳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感慨。

夏悯一脸严肃:“不…其实揭短的话,还是会翻脸的。”

韩琳一愣,然后脸色变红。

夏悯见状有些尴尬,便想要转移话题:“今晚我们去一趟你老家吧。”

“去干什么?”韩琳有些不解。

夏悯笑得有些邪恶:“送戒指啊。”

“你不是说,三天吗…”

“你怎么那么天真呢?说三天就真的三天?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你三天后才回去,这两天才不会警惕啊,你突然出现他们才没有心理准备啊!”

夏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有几分道理。”

第十八章 好怀念小时候捉迷藏,蒙着眼随便抱女同学…

韩琳很多时候在想,夏悯会不会也是一只靈,说不定还是极其高级别的恶靈,能够伪装成人的模样在人类社会很好地生存。

此刻是深夜十一点半,在夏悯使用恶魔的低语劝说了韩琳一个小时后,韩琳终于还是带着夏悯偷偷来到了自己老家的城郊村子。

韩琳家所在的村子在南郊,比夏悯家所在的老城区更加靠南,人烟也更稀少。

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但这村子也不过达到全村通电的地步,房屋的样式都还是解放初期的模样。

住过乡下的人都知道,农家一般都有自家的地,每天需要早早起来打理,因此家家户户几乎都睡得很早,很多时候,城里八九点刚开始夜生活的时候,乡下基本都关灯睡觉了。

此刻,整个村子清冷无比,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几户人家还有微弱的灯光从窗户中透出来,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就有轻微呵斥声传来,便又陷入寂静。

唯一还亮着灯的几家里,就有韩琳的家。

韩琳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说不上是高兴,但心里有些激动,眉目间却又露出犹豫之色。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终于要去做他心心念念的事的时候,尽管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却还是会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太过重要。

“待会,十二点整,如果他们睡了,你先从床底下伸手拽他们的脚,多拽几次,每次都要抓住他们快要睡着的关头。”

“然后在衣柜里制造出小孩子嬉笑的声音,毕竟我给他们说了,戒指在你小时候捉迷藏经常藏的地方。”

“再然后就让地板渗血,窗户上现血字,厨房弄出那种很空灵的水声,反正怎么阴森恐怖怎么来,明白不?”

夏悯掰着指头一条一条说给韩琳听。

尽管韩琳在白天和晚上已经听夏悯念叨了不下五次,但她还是认真地听着,一点一点记住这些她以前都没想到过的事。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十二点?”

夏悯看着新买的手机上的时间,一边郑重地说:“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所有的靈都是十二点准时到位的。”

“你看看,不管中外,都是一到十二点,啥镜子啊,水缸啊,床底啊就开始不安分了,这都是标准模板。”

韩琳似懂非懂:“那我就不能十二过一分出来吗,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出来了,但我偏偏晚一点,让他们经历期待到失望再到惊喜,会不会更突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夏悯欣慰地点点头:“好悟性,你先去吧,我在这等你!”

看着韩琳离去的背影,夏悯摇摇头:“傻姑娘,人家以为你是两天后的十二点出来啊。”

……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那个赔钱货死了都不放过我们啊!”

韩琳妈妈没有睡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脸的焦急和惊慌。

客厅的小木桌上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里鼓鼓囊囊,露出粉色的一角,竟然是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韩琳爸爸依旧沉默寡言,坐在窗户边上抽旱烟,时不时往窗户外吐两口痰。

韩琳弟弟被韩琳妈妈晃得心烦,不耐烦地说:“别晃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信这些鬼神之说,就连我们大学神学老师都说世界上没有鬼神,只是人臆想出来的东西。”

一直不说话的韩琳爸爸突然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你是大学生,你这大学上得有什么用,要没你姐你衣服都没得穿!”

韩琳弟弟面色阴沉下来,这是他的逆鳞,却被一向老实巴交的父亲狠狠戳了一下,让他看向父亲的目光都带了一丝怨恨。

韩琳妈妈则不管这些,只知道护犊子:“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屁点本事没有,儿子上了大学出来你还装模作样,这可是咱们亲儿子!娶媳妇的事情你也不上心,你要是早点同意把那赔钱货嫁出去,赚点嫁妆钱,也不至于这样,现在好了,人也死了,还得我们花钱埋了,你倒好,什么也不管,就知道抽你那破烟!”

说完这些,见韩琳爸爸无动于衷,还是吞云吐雾,韩琳妈妈气不打一出来,干脆不看他,担忧地跟儿子诉苦。

“但是你说那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他根本不认识我们,如果不是托梦…”

韩琳妈妈欲言又止,今天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戒指,再有两天韩琳就可能真的出现了,她现在真的是手足无措。

韩琳弟弟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八万块钱,他在听说妈妈要把这钱还给那个大老板了以后,极力劝阻,他无论如何也想要这钱。

这其实是他们提的要求,韩琳弟弟好歹是个大学生,也知道这种车祸不太可能发生,又见到张部长面对他们时有些闪躲的眼神,就跟妈妈以报警威胁,迫使张部长承认他杀害了韩琳的真相,又向其索取封口费。

这辛辛苦苦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说要还给人家,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他笃定世界上没有鬼神,却也不知道为何夏悯会知道这些事情。

韩琳弟弟越想越烦躁,使劲儿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妈的,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们俩以前认识,这贱人把我们家什么事情都说出去了,妈你又把这钱的事情说漏嘴了,现在这王八蛋想敲诈我们,操!”

被儿子训斥的韩琳妈妈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做错事担惊受怕的表情,唯唯诺诺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钱肯定不能还,这小子如果单纯要钱那就分他一点,以后钱不够了再去找那大老板要,如果这小子不识好歹,就去闹,让他在单位混不下去,或者打一顿,再不行就给他扔河里,反正这钱怎么着都不能动!”

韩琳弟弟恶狠狠地道。

韩琳妈妈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一边的韩琳爸爸则难以觉察地叹息了一声。

看了看时间,韩琳弟弟起身,把黑色塑料袋提在手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不早了,都十二点过九分了,爸妈,去睡吧,明天就去把她尸体火化了吧。”

说完,走进了自己房间。

“好。”韩琳妈妈点点头,也不管韩琳爸爸,起身就要转头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一下子灭了。

“又停电了?”韩琳妈妈嘀咕了一句:“老不死的,明天去看看是不是电箱又烧坏了。”

得到低沉的回应后,韩琳妈妈就要离开,却发现哪里有些不对。

太黑了!就算没有灯也不该伸手不见五指!

韩琳弟弟突然骂了一句:“草,怎么地上有那么多水?家里漏水了?”

就在这时,韩琳爸爸往之前月亮的方向看,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轻轻叹息了一声:“小琳回来了。”

韩琳妈妈色厉内荏:“什么小琳,你…你不要瞎说,就是停电了,你现在就去看,快点!”

韩琳弟弟的声音传来:“妈,你拍我肩膀干嘛?”

韩琳妈妈心中疑惑,突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回应:“不…不是我…”

正当韩琳弟弟还要再说什么时,一阵小女孩的嬉笑声传来。

“爸爸妈妈弟弟,我藏好了,来抓我吧!”

“不-许-偷-看。”

号外号外

因为作者考完四级了,不对,因为作者为了半年后的四级在今天早上做了一套真题,所以以后会比较闲,明天开始尝试两更,如果尝试失败了请不要骂作者,因为作者和乔碧萝一样有十年抑郁症(¨)

第十九章 男孩子对自己的年龄其实也很敏感

当小女孩的声音传来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正是韩琳小时候的声音,特别是韩琳弟弟,对这声音更是熟悉。

如果去掉爸爸妈妈,这正是韩琳小时候带自己捉迷藏时经常说的话,甚至连声调和语气都一模一样。

韩琳弟弟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崩塌,接踵而来的则是从头到脚的凉意。

有一道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找不到我,我就自己出来!”

“操!谁在装神弄鬼!”韩琳弟弟对着空气疯狂挥拳。

就像是一个人嘴里进了毛以后不由自主地b-box那么疯狂!

韩琳妈妈此时已经抱着脑袋跪下来在地上磕头了:“丫头哟,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好,但你已经死了,就不要出来了啊!”

韩琳爸爸则是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韩琳妈妈一磕头不要紧,脑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一丝凉意,额头上好像覆盖上了什么滑腻冰凉的东西。

这时,屋子里突然亮起了惨白色的光,光亮中有一个身穿血衣的人形物体,它的皮肤闪烁着紫黑色,头发上沾着泥土,滴滴答答地往下低着深红色的血,身上好几处巨大的伤口,腐败的臭味和蛆虫在其中蠕动。

这不是韩琳又是谁?

韩琳妈妈瞪大着双眼,保持着吃惊的表情,眼珠缓缓往下滚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地板已经被血水覆盖。

一想到自己刚刚在那东西身上流出的恶心血液中磕头,韩琳妈妈便是一阵止不住的干呕。

而韩琳弟弟更加不济,他直接晕了过去,整张脸趴在血水中,脸旁有节奏地冒着泡泡。

韩琳半张脸被脏乱都头发覆盖,露出半张僵硬的笑脸,还有毫无感情的往外凸的眼珠。

“爸爸,妈妈,弟弟,我找到你们了哦。”

韩琳妈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刺激,此时几乎要崩溃了,也顾不得肮脏,脑袋捣蒜般地往地上磕,磕得急了,嘴里还灌进几口血水,呛得直咳嗽。

“丫头啊,你就放过我们吧,不是我们害死你的啊,这钱也是那大老板硬要给我们的,我们不要的话他会找人欺负我们的啊,求求你了,你就安息吧行不行!”

韩琳看见这样的场景,心中丝毫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看不起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母亲会在自己面前忏悔,可是,当这样的局面真正出现,却又提不起任何兴趣。

因为韩琳知道,没有坏人会真心悔过,他们不过只是怕死,或者害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企图用忏悔来自我麻痹,仅此而已。

韩琳目光扫过弟弟和母亲,有些意兴阑珊,紧接着把目光放到父亲身上。

“爸爸,你呢?你也不欢迎我回家吗?”

韩琳爸爸睁开眼,眼中两行清泪划过,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竟然走到韩琳面前摸了摸韩琳的脑袋。

“小琳啊,都怪爸爸没本事,只会种地,想给你好的生活也做不到,你妈妈和弟弟对你不好,也是怪我赚不到钱,才让他们指着你过日子,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这都是我欠你的,你放过你弟弟和你妈妈吧,如果你高兴,我在你灵堂前面自己抹脖子,下去陪你,不让你再受欺负了,好不好?”

韩琳爸爸显得十分懊悔,也能看出不甘心和无奈,但是这话并没有让韩琳觉得感动。

“没错,你知道他们对我不好,可是你永远不说话,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什么也不说!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的爱藏得太深了,我死了以后才能看到的爱,我不需要!”

韩琳一挥手,先是化作一团血水,然后和地上的血水一起渗入地板缝隙,月光又重新从窗口透入,电灯依旧明亮。

韩琳弟弟提着塑料袋走到房间门口,韩琳妈妈坐在沙发上,韩琳爸爸还在窗台边叼着烟斗。

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三人对视的目光中,又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

……

韩琳怅然若失地找到了夏悯,却发现夏悯摆弄着自己的新手机,并没有发现自己出来了。

知道韩琳走到夏悯面前,后者才抬起头,兴致勃勃地问:“用我去帮忙处理尸体吗?我刚刚看过了,附近没有监控,拖到山上埋起来还是很方便安全的。”

韩琳失落的心情不翼而飞,只是无语地看着,夏悯:“你为什么老是觉得我会杀人,而且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夏悯眨巴眨巴眼睛,见韩琳好像并没有完成自己想象中的事,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不过看上去不以为意,依旧低下头,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又不想报仇了?”

韩琳跟着坐到夏悯身边,摇了摇头:“不了,没有意义了,他们也不值得我冒着被释靈协会通缉的风险去迫害,他们…也只不过是可怜人而已。”

夏悯笑了笑:“的确可怜啊,他们过去陪你捉迷藏,到现在还在捉迷藏,反正他们的眼睛总是被蒙住的。”

“不过。”夏悯话锋一转:“他们逃过了鬼神,却逃不过法律,只要等那边张部长东窗事发,这边也逃不了干系的,真以为除了良心和老天,就没东西治得了这些人了?”

见韩琳低头不语,夏悯故作吃惊:“喂,你不会想要放过他们吧?”

而韩琳下定决心似的摇摇头:“不,从今以后,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既然死了,那韩琳过去的所有东西,都死了。”

“也好。”夏悯起身拍拍韩琳的肩膀:“走吧,回去吧,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出租车。”

韩琳看着夏悯摇摇晃晃的背影,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喜悦,跟上了夏悯的步伐。

“唉,你刚刚在干什么啊?”

“拍照。”

“黑灯瞎火的,你拍什么?”

“拍月亮,我新手机五十倍变焦,老牛逼了。”

“…挺厉害的。”

“你说我能不能拍到家对面…”

“你别想!”

“…行。”

两人说说笑笑都往大路上走,走着走着,夏悯停下了脚步。

韩琳疑惑地看着夏悯。

后者看了看表,神色有些凝重:“我们来的时候从公路走了二十分钟,现在走回去…已经四十分钟了。”

韩琳愣了愣:“会不会是之前比较亮,路好走,现在太黑了花的时间更多了?”

夏悯摇摇头,指着一边的歪脖子树:“我已经看到这棵树三次了。”

韩琳面色一僵,突然有些害怕,小声道:“这条路是一条路通到底的,肯定不可能迷路,难道…有鬼?”

夏悯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差点以为你是个人了。”

韩琳的脸刷地红了,她情急之间忘了自己也是鬼。

正当两人皱着眉头思考时,远远地走过来一个留着冲天揪的小男孩,莫约八九岁的模样,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叔叔,你们迷路了吗?”他天真地笑着问,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夏悯大晚上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是有些惊讶,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脑袋,同样报以善意的笑:

“要叫哥哥,不然把你脑袋敲碎哦。”

第二十章 说了两更就两更(今天也是说到做到的新时代好青年)

小男孩的笑容好像凝固在了有些苍白的脸上,他看着眼前这个眯着眼笑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哥…哥哥。”最终,他屈服了。

夏悯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小男孩的肩膀,起身一脸赞许:“好孩子,真乖。”

“那你能告诉哥哥,为什么我们突然迷路了吗?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如果知道的话可不可以告诉哥哥呢?”

夏悯循循善诱,像极了人贩子。

虽然夏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小男孩丝毫不怀疑他会真的敲碎自己的脑袋,甚至担心自己但凡说错一句话,就会被这男人给就地处决。

这让小男孩不禁感到有些委屈。

不该这样的,不应该啊,我是鬼啊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人…不行,铁柱,你不能害怕,这个人最后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吃掉的!

小男孩好不容易鼓起一丝勇气,倔强地抬起头,直视夏悯的双眼。

然后在两秒钟后主动泄掉了这一丝勇气。

但是…他真的好可怕…

没来由的,铁柱的心中升起了耻辱的挫败感,然后低下了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面一下子陷入寂静。

夏悯挑了挑眉,他自然从来没把这个小男孩当成人,不过的确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一动,夏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喜地问:“小朋友,你是不是可以带我们走出去啊,我们是不是只要乖乖跟着你就好了啊?”

铁柱抬起懵懂的小脑袋,眼珠转了转,然后点了点头,一脸肯定:“没错,我知道路,跟着我走就好了!”

说完,扭着肉嘟嘟的小屁股蹦蹦跳跳地往前窜。

夏悯看着有些得意的铁柱,一边回过头示意韩琳一起跟上,一边对韩琳道:“可爱吗?智商换的。”

一路上,两人果然没有再遇到那棵熟悉的歪脖子树,路边的景象也终于变得陌生了起来。

嗯…陌生…两人虽然没有再鬼打墙,不过同样也不是在往公路的方向走。

韩琳胳膊肘碰了碰夏悯:“这孩子不是人。”

夏悯点点头:“我知道啊,我还知道这孩子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怎么知道的?”韩琳有些疑惑。

夏悯理所应当地说:“现在哪去找那么天真无邪的孩子啊,现在这些熊孩子可精了。”

韩琳一寻思,有一说一,确实。

“那…你还跟着他?”韩琳对于夏悯的决定总是会感到迷惑。

夏悯古怪地看着韩琳:“那不然呢?不跟着他走还在那接着刷微信步数吗?”

“我是说…你不怕…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韩琳有些担忧。

夏悯则拍拍韩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是成熟的靈了,应该学着多去搞一些社交。”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夏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靈难道无法第一时间认出靈吗,还是说这孩子就是个缺心眼?”

韩琳摇摇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按理来说,靈是可以感受到靈的,不过我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我已经不再依靠怨气作为我的能量来源,我现在的状态会更靠近人,不过一般人,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他们看不见我,而靈能够看见我,或许是他把我当成人了吧?”

夏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又一副狐疑地表情,注视着韩琳的脸庞。

韩琳被夏悯看得有些脸红,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夏悯收回目光,语气颇有些不忿:“那他为什么不叫你阿姨。”

韩琳:“???”

“明明你看起来比我还要显老。”

“???”

“今天还没贴双眼皮贴。”

“???”

“这死孩子,可爱个吉尔。”

“……”

三人前前后后又大约走了半小时,终于在穿过一片小树林后走到了…另一个村子?

“小朋友啊。”夏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前,俯下身子:“你在跟哥哥开玩笑是不是啊,嗯?”

铁柱退后了两步,壮着胆子冲夏悯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诡异笑容,然后扭头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这村子比韩琳家的村子看起来还要老旧,古老的建筑风格夏悯只在电视里看到过,那种解放前的农家风格。

村子应该已经被废弃了,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许多地方的墙壁都有着缺口,木门已经肉眼可见的腐朽,许多屋子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似乎轻轻一推就会倾覆。

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昆虫和一层层的蜘蛛网缠绕在一起,分布在数十座房屋的各个角落。

村子中间有一条河,不过河水早已经干涸,露出满是淤泥的河床,河上的石桥从中间断开,断口处满是被侵蚀的痕迹。

夏悯看着铁柱消失的方向,摸索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韩琳的脸色则有些不太自然。

夏悯注意到这一点,好奇地问:“怎么了?”

“为什么…会是这里?”

夏悯有些意外:“你来过这里?”

韩琳摇摇头:“不,我知道这里,应该说,我们村子里的孩子都知道这里。”

“那…”夏悯有些不确定:“刚刚那孩子是你们村子里的?”

夏悯本想说两句俏皮话,却见韩琳一脸认真。

“或许…他的确,曾经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看他穿的衣服,九十年代的样式。”

见状,夏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怎么回事?”

韩琳搜寻着儿时的记忆,缓缓开口:“我小时候,人贩子特别多,村子里一年总有那么几个小孩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有时候能抓到人贩子,那个时候人贩子就是最遭人厌恶的人,如果一个村子抓到一个人贩子,基本上就算直接打死警察都不会管的。”

“不过有的人贩子被抓到,小孩子被送回来了,还有一些人就没那么走运,他们的的确确就失踪了。”

“那个年代,虽然计划生育已经推行了十多年了,不过其实在农村还是有很多人因为第一胎是女儿,就接着生,儿子就上户口,女儿交不起罚款就挂亲戚家的户口,很多时候明明是女儿,却要管自己的父母叫姑姑伯伯的,都很常见。”

“因为家里小孩多,难管,大人就会吓唬小孩,说外边很多人贩子,而且在村子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废村,里面有个女鬼,专门迷淘气的小孩,迷住了就跟着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小时候都听过这个故事,也都害怕过一阵,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长大了,我们都觉得那是假的,直到我小时候最好的一个伙伴也失踪了。”

“就是那种突然失踪,家里人确定,没有人贩子拐卖,况且人贩子一般都是找不记事的幼童,很少会抓十一二岁的孩子。”

“上一秒说出门打水做饭,下一秒地上就只剩下一个水桶。”

“那是个冬天,他们家大人叫上邻居,顺着脚印一直找,后来找到了那个废弃的村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脚印在村子正中间凭空消失。”

“村子里的老人当时叫来了风水先生,说的是那村子里的女鬼又不安分了,如果不能平复她的怨气,还会害更多人。”

“不久以后我就去城里上初中了,后来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韩琳的目光中带上一丝忐忑:“看样子,这些年失踪的人,都变成另一种东西了?”

夏悯静静地听着,问:“这些年,村子里失踪的孩子多吗?”

“很多。”

韩琳点点头:“而且…这个村子存在很久了…”

夏悯回过头,看向依旧平静的废村,突然感觉到一股恶意弥漫在空气之中。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已经发黄发黑的布,好像排排列列正在举办丧事的送丧队伍。

第二十一章 诡异的村子

两人站在村口,长久不语。

见夏悯盯着村子中心一动不动,韩琳轻轻拽了拽夏悯的袖口,小声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夏悯听到这话,回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走不掉了,我们还在离这村子那么远的地方都能遇到鬼打墙,在这里就更不用说了。”

韩琳有些担忧:“那现在怎么办?”

夏悯耸耸肩,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来都来了,去看看呗。”

“可是…”韩琳欲言又止。

她也知道此时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就算是一直在这待着等到天亮,两人也不一定能够顺利离开,而且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也是不可预料的。

如果轻轻松松就能离开的话,那么过去那些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失踪了。

只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去,总觉得有些…

不过,劝阻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韩琳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可正当夏悯要抬腿去村子里看一看,却发现韩琳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的身躯变得有些虚幻,不再有之前的凝实感。

至于她本人,更是慢慢变得有些虚弱的样子。

“你这是…”夏悯伸出一只手,但还是没敢碰到韩琳,生怕给碰坏了。

韩琳勉强地笑笑:“好像…好像从你影子里出来快有二十四小时了,我感觉我现在开始变得虚弱,再有一会可能就要陷入沉睡了。”

夏悯顿时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消散了,原来是没电了啊,那你回去补充补充能量就好了啊。”

“但是…”韩琳不明白这种时候夏悯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现在如果我去补充能量,那你就是一个人了啊。”

夏悯一脸奇怪:“难道我之前不是人?”

面对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一幕,韩琳气不打一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夏悯扶了扶额:“好啦好啦,我没事的,再说了,你进入我影子好歹我还能敏锐许多,我拖着你反而没有什么帮助吧?”

韩琳仔细一想,的确像夏悯说的一样,自己面对人还行,但如果是靈,自己的确帮不了太多,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十分虚弱。

“好吧。”韩琳咬了咬牙:“那你一个人要注意一点,务必保护好自己,如果你死了,我回不到死亡地,我也会消失的!”

“知道啦。”夏悯揉了揉韩琳的脑袋,后者无奈地缓缓潜入夏悯的影子,再过一会,可能韩琳便要彻底失去意识了。

再次感受着那种异物进入身体的感觉,夏悯忍不住躬了躬身子。

“淦…为什么有种可耻的快感…”夏悯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将这种想法从脑子里扇出去。

现在夏悯又是一个人了,其实夏悯更加喜欢现在的状态,不用和人说话,不用和人沟通,只用照顾好自己就是照顾好全世界。

韩琳和夏悯严格来说在这段时间内是各取所需,韩琳能够获得赖以生存的能量,而夏悯则能拥有数倍于平常的精神力。

此刻,他便觉得视野比之前清楚了许多,思路也更加清晰,注意力更加集中,甚至对外界的反应也敏锐了不少。

夏悯一边注意周遭的情况,一边向村子漫步,同时整理着自己掌控的信息。

首先,这个村子里必定死过不少的人,按照韩琳说的,就算靈的数量只是死去人数的十分之一,也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并且一定会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头领,也就是那始作俑者。

而自己这边,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真真切切的触碰到靈,可以对靈造成伤害,如果这些靈只是像铁柱那种小孩子,那么夏悯并不吃太多亏。

但怕就怕其中有特殊的靈,如同韩琳一样,可以制造幻境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假如夏悯被拖入这样的陷阱,失去对身体的掌控,那么就危险了。

可以确定的是恶靈头子肯定有这种能力,不然无法凭空让人消失,不过是怎么做到的尚且是未知。

不过夏悯算是被诱拐过来的,被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孩子给诱拐来的,那么这里的靈应该并没有太重视他,只要夏悯没有引起靈的重视,就有可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夏悯想的不是如何逃脱,而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他们一个团灭!

“还有死亡前一天,用好了可以有一分钟的无敌时间。”

夏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这个能力,不过唯一的问题是,上次的触发只是意外,这是一项不稳定的能力,并不能太过于依靠,并且这是一个类似于金身的能力,用好了能翻盘,用不好就只能原地等死。

夏悯一边在心中快速思考,一边走到了村子边缘的一个普通的院落,这也是最靠近村口的屋子。

夏悯没有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这村子废弃了多久,门一推,空气中便满是灰尘。

夏悯捂着口鼻,直接走进昏暗屋子。

屋顶很矮,并不是瓦片,而是厚厚的茅草,这样的屋子如果不把屋顶弄厚,根本挡不住雨水。

房梁上挂着已经风干成石头的物体,应该是没有来得及吃的腊肉。

夏悯并没有用手机的电筒,在韩琳附身后,夏悯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可以看清东西。

屋子正中央的墙上挂了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的神像已经不见了,只是歪歪扭扭地插着没有烧完的香。

而神龛下,腐朽的老木桌上,摆放着覆盖厚厚灰尘的相框,夏悯吹了吹,发现里边是一张黑白照片。

“这屋子的主人吗?在废弃之前就已经死掉了吗?”

这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供奉祭奠,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在夏悯的翻找之下,还是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线索。

夏悯翻到了一个记事本,准确的说应该是毛边纸装订的一个册子,里边的字也是用毛笔书写的繁体字。

册子只剩下一半,也不知道是虫蛀了还是被撕走了。

“又死了,快到我了!”

记事本前面记录的还是一些柴米油盐的琐事,而最后一页,却是很突兀的一句话。

夏悯盯着那略显凌乱的字迹,陷入了思考。

接着回头拿起桌子上的相框,突然之间觉得这普通的黑白照片,似乎有些不普通。

一般的遗照不说面带笑容,至少会挑选死者生前看上去比较安详的照片,不过这一张,夏悯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到的是一种忧愁,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结合记事本来看,这人似乎知道自己早晚会死,而且他死前,好像死了不少人。

夏悯突然感觉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这个村子里的东西,并不只是拐走孩子和诱拐路人这么简单。

第二十二章 能吃是福(下午没课,睡到现在,忘记定时发布了…)

夏悯相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从屋子里走出来,先是环视一圈,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并没有异样。

他想也没有想,直接走进了最近的另一个屋子。

这件屋子里空无一物,除了那一张遗照以外,什么也没有。

夏悯又陆陆续续进了好几件屋子,都发现了遗照,更奇怪的是,除了照片里人的长相不一样,就连表情都极为相似。

夏悯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该不会…这村子废弃的原因就是村民全部死绝了吧?

不过之后夏悯找到的一样东西推翻了这个猜想。

这是一份契约,大概就是说这屋子的主人给地主家做长工什么的,关于一些薪资和干活量的约定。

引起夏悯注意的是这长工的名字:韩山。

夏悯后来又找到好几样能够证明这些屋主身份的东西,竟发现这些人大部分都姓韩。

这样的情况在那个时候算是常见,长工的孩子还是主人家的长工,就像闰土那样。

某一个长工生了好几个孩子,这些孩子长大了又各自生了好几个孩子,而这些人又世世代代给村子里的地主豪绅作势,久而久之,一个村子里许多人都是同姓,追根溯源,说不定都还是亲戚。

这个姓氏让夏悯不由得联想到韩琳,她同样姓韩,而她家的村子离这里并不算太远,只能说这里更加偏僻。

如此说来,难道她家村子的韩,和这个村子的韩,是同一个韩吗?

两个村子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悯依旧没有感觉到疲倦,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自己已经探索了这么多的屋子,为什么一只靈也没有遇上,一开始引自己来的那个孩子也再也没有出现。

按理来说过去这么久,如果要发生什么早就该发生了。

这样的平静让夏悯罕见的有些不安。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

不过夏悯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探索,他依旧沿着外围,一点一点向村子中心寻找线索。

到了这个时候,夏悯可以确定的是:整个村子,每个屋子里都放了一张遗照,而且也只有一张。

除了屋主人的遗照,他的家人有关的东西都没有出现,哪怕是一件衣服,一件首饰,什么都没有,甚至让人怀疑这个村子的人是不是都是单身汉。

而在靠近村子中心那幢看起来最气派的院子前,夏悯有了新发现。

这里有一口井,在村口往里看的时候会被外围的茅草屋挡住,只有到了中心地带才会看到。

井口很大,大约直径有两米,井口上还有专门用来打水的木制装置,不过也腐朽得差不多了,上面已经不知道被虫子蛀出多少孔洞。

井边的土地有一道围绕井口的深壑,坑坑洼洼,看起来不像是人工挖出来的。

不过奇怪的是井口被封住了,一块巨大的石板挡住了井口,而石板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滚石,沉沉地压在石板上,四五根小臂粗的铁链紧紧捆住滚石,再由钢钉将铁链头钉在地上,铁链上还挂满了符纸,有新有旧。

夏悯虽然对符纸一窍不通,不过却看得懂瘦长扭曲的“封”字,猜测井里应该是封印了什么东西。

夏悯并没有作死地去揭下这些符纸,虽然他估计这些东西并不是这么有用。

不过夏悯没有去动,它反而自己开始动了,明明没有风,但是符纸却像风铃一般开始震颤。

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响起,夏悯想也没有想,直接蹑手蹑脚地溜向离他最近的,他早就确定好的众多藏身地点之一。

这是一个不大的夹缝,在两座相连的屋子中间,顺着墙上因年久侵蚀产生的坑洼,夏悯爬到了屋顶和墙之间的缝隙,整个人都匿了起来,只将半张脸从茅草下探出来,暗中观察着正发生异动的水井。

那符纸抖动了一会,又缓缓归于平静,但是夏悯敏锐的眼睛,注意到有亮晶晶的东西从井口的石板缝隙中渗出来。

“水?”夏悯眯起眼睛,甚是疑惑。

那确实是水,随着越来越多的水渗出来,在井口聚集,随后慢慢地溢出、淌下。

这水出来时还是透明透亮的,但从井口边缘流下的过程中,却慢慢变得混浊发黄,像泥水一般,愈发粘稠,等流到旁边的深壑时,竟然全部变成了暗红色的糊状物。

越来越多的糊状物堆积在深壑中,引来了更多诡异的事。

夏悯听到脚步声,猛然低头,发现自己藏身的屋子中,走出来一个浑身上下衣衫褴褛的人,他四肢僵硬,身上肮脏无比,皮肤是一种十分不健康的土黄色,就像是整个人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离夏悯藏身之处不到两米,夏悯感到一丝紧张,不过这个人并没有回头,而是迈着僵硬的步伐,一瘸一拐地扭向村子中心的方向。

而这,只是开始。

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并没有换来村子的平静,很快,整个村子被凌乱的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所覆盖。

数十个同样的人,从各个屋子里走出来,同时向那口大井前行。

而此时,第一个出现的人已经到达了井边,只见他跪了下来,双手撑地,伸出发紫的长得离谱的舌头,开始向那暗红色糊状物舔去,如同鬣狗一般,疯狂地啃食着。

红糊,泥土,一起咽进肚子里!

夏悯看得一阵反胃,不过更加反胃的还在后边,整个村子的人全部聚集到井旁,以井口为中心跪下,低下头开始进食。

“那你妈那么大条沟都是这些鬼东西吃出来的?吃货是真的你妈牛批。”

看着这诡异的喂猪一样的场景,夏悯觉得身心有些不适,不过比起这场景,夏悯更加在意的是,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概看了看,深壑中的红糊还有许多,夏悯侧着身子,慢慢滑下了屋顶,蹿进了屋子。

果然,相片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相片中空空如也,相框孤零零地摆在木桌上。

夏悯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有一个疯狂的联想。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他们像是被圈养的猪狗,只有当特定的时间,他们才会被放出来进食。

夏悯环视一圈,钻进了一边的大衣柜,他要看看,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进出相框的!

第二十三章 遗照都给你扬喽!

柜子是很普通的木制立柜,两开的门,下边有几层抽屉,上边是莫约一点五米高的空间。

夏悯便藏身在这柜子中,一直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夏悯担心手机的光亮会正好引起外边那些家伙的注意,并没有去看时间,只能大概地估计一下。

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从一点点声音变得杂乱不堪,又慢慢归于平静,最后只剩下一道孤零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是那只肮脏的靈,他的腹部微微隆起,比之前在门口枯瘦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圆润。

如果不是满嘴没擦干净的红糊,以及嘴角的拉丝的口水,那么更熬夜晚归的中年社畜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见他瘸着一条腿,一点一点挪到木桌前,然后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融化在了地面,然后这团烂泥像一条蠕虫一般,顺着木桌腿攀缘,然后包裹了相框,最后渗了进去。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大约持续了近五分钟。

夏悯又观察了许久,见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便推开柜子门,走向相框。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相片中的人依旧是黑白,表情也没有发生变化。

夏悯盯着相框良久,把相框扶正,靠在了墙壁上,然后走出了屋子。

“我记得刚刚好像看到了…”

夏悯径直朝着之前藏身的夹缝处走去,在一堆茅草中翻出了一把附着了泥浆,已经是土黄色的镰刀。

“找到了。”

紧接着,夏悯先是抠掉镰刀表面的泥土,然后在墙壁拐角处的棱角处磨了起来,动作轻柔而缓慢,只发出了极其微小的声音。

很快,镰刀有些钝了的刀刃又闪烁起寒光,映出了夏悯有些兴奋的目光。

“这样应该够了。”

轻轻用手指划过刀刃,夏悯感受到一丝刺痛,一道红线出现在他的手指末端。

夏悯满意地挥了挥镰刀,感觉意外的顺手,然后走回了屋子里。

他不假思索,直接伸腿踹向相框。

“砰!”

相框没有想象的坚固,直接被夏悯踹成了两半,夏悯举起镰刀,注视着碎成两截的相框。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想象中的挣脱束缚的靈,只有从相框中滑落的相片。

夏悯没有丝毫的犹豫,捡起相片撕成两半。

相片中的人已经变成了上下两截,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奇怪了…难道是我的操作有问题?”

夏悯想要用火烧了相片试试,但是因为自己不抽烟,所以身上并没有打火机。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是将相片一点一点撕碎,然后用镰刀尖端在每一块碎片上戳个洞。

夏悯看着就算是这样还不出现的靈,有些疑惑:“该不会是我第一脚下去就死了吧?”

夏悯咬着嘴唇,将镰刀别到裤子口袋里,然后把相片的碎片全部聚集在一起,双手捧着走到井边给扬了。

“如果这样你还能出来恰饭,我夏悯愿称你为最强。”

夏悯拍拍手,退回了屋子门后,双手抓着门沿,露出半个身子,观察着井会不会有什么异变。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就算是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还是没有引起什么变化。

这不禁让夏悯感到一丝困惑。

不说是盘亘在村子里的恶靈,就算是这种喽啰靈好像也不爱搭理自己,这让夏悯感觉自己对他们来说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蚂蚁,根本毫不在意。

可如果是这样,那个小孩为什么要把自己引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这些人聚餐?

这不禁让他想起大学学生会邀请其他部门参观换届典礼时的情景。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们多牛逼而已。

不过夏悯并不是什么乐观主义者,他也不会觉得这恶靈会那么无聊,非要在他面前搞个检阅仪式让他惊呼“好多鬼我好害怕”。

但是到现在,夏悯也没有遇到什么针对他的异状,反而是他不断地刺激,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迎合,这让他有些苦恼。

正当夏悯盘算着要不要挨家挨户把他们照片给扬了的时候,之前藏身的柜子突然有了响动。

可是夏悯明明记得自己进去的时候空无一物,难道是在自己出去扬照片回来的这段空隙中有东西进去了?

那自己刚刚躲在门后往外看的时候,屋子里岂不是同样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想到这里,夏悯虎躯一震,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他直接拔出了裤子里的镰刀,然后俯着身子,从之前自己在柜子里视线的死角,一点点向柜子挪动,同时左手慢慢探向门把。

“吱——”

门被猛然拉开,可里边空无一物,夏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夏悯下意识退后半步,举起镰刀和那家伙对峙。

柜子很大,底下的抽屉有大概半米高,柜顶离地面大约有两米,听见柜子有响动,夏悯下意识地以为是有东西在柜子里,却忽略了柜顶。

如果这东西不是突然出现的话,那么其实夏悯在柜子里的时候,与他一板之隔,离他不到十公分的脑袋顶上,就趴了一直靈!

想明白这点,夏悯咬着牙,瞪着那靈,忍不住道:“你他妈的伏地魔啊!”

而那靈只是盯着他,嘴巴慢慢张开,露出尖细的牙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你杀掉了狗狗,阿姨会把你吃掉的。”

夏悯并没有转身就跑,在受惊的小心脏平复下来后,他一边保持着正面对着靈,一边向门口倒行,伸出脚把门关上。

柜子虽然大,但柜顶仍然不足以藏下一个成年人,再加上那张女孩子特有的小脸盘子,夏悯推测这大概是和引他来的小孩子一样靈。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个靈称呼那些会进食的靈为狗,仔细想来,那些靈好像显得格外呆滞,不如这些孩子靈一般灵动人性化。

夏悯不由得推测,难道这里的靈还分等级的吗?

柜子上的靈始终盯着夏悯看,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感,就好像看着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夏悯斟酌片刻,试探问道:“你住在这里吗?”

那靈点点头:“你闯进了我家,杀死了我的狗狗。”

“你管那人…叫做狗狗?为什么?”

“因为…”靈微微露出思考的神情:“因为…因为娘说他是我的狗狗。”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前是爸爸,现在是狗狗。”

夏悯露出感兴趣的笑容:“哦?那你的妈妈呢?”

“妈妈…”那靈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攥着小拳头,肯定地说:

“妈妈被娘吃掉了,剩下的喂给其他狗狗了。”

第二十四章 你坏掉了

夏悯这才发现,这靈说的妈妈和娘,并不是一个人,而且听起来,“娘”应该是恶靈,而“妈妈”则是被迫害的普通人。

“你说的娘,她在哪里,可以告诉哥哥吗?”

夏悯一边注意屋子外的风吹草动,一边温和地跟小女孩开口。

“娘…她还在睡,等她醒来了,就会吃掉你,或者把你变成新狗狗。”

外表是小女孩的靈平静地说出这话,无疑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过夏悯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听起来威胁最大的恶靈好像暂时不会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夏悯将镰刀放到木桌上,侧着身子靠在木桌边缘。

“我叫…韩水?”叫韩水的靈似乎有些不太确定,看起来像是时间太久远而记不清了。

夏悯点了点头,称赞道:“名字挺好听的,你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还有你的爸…狗狗,是怎么回事呢?”

韩水好像在回忆,表情时而苦恼,时而呆滞,时而恍然,夏悯也不着急,就这么含笑看着。

良久,韩水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我以前…很辛苦很辛苦…”

“因为家里有哥哥,有弟弟,所以我要照顾他们…”

“有天我准备打水做饭,娘突然出现,跟我说了话…说了什么呢?”

“她问我的名字,还问我累不累。”

“我告诉她了我的名字,然后娘摸了摸我的脑袋…”

“然后我就在这里了,娘说我就是她的孩子,她会一直保护我,不会让我受苦了。”

“后来爸爸妈妈来了,他们想让我回去干活,我很怕,我不想再在冬天还要赤着脚了,我就躲起来了。”

“他们没有找到我,走了,但是后来又找来了很多人,还有一个胡子很长很白的人,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娘好像很难受,很生气,后来爸爸妈妈又来过一次,这一次,娘没有让他们离开。”

夏悯听完,接着韩水的话往下说:“然后你的娘觉得是他们带来的麻烦,所以把他们杀死了对吗?”

韩水摇摇头:“不是的。”

“哦?”夏悯笑着开口:“那是怎么样呢?”

韩水倔强地纠正:“是变成了狗狗和食物。”

夏悯显得有些好奇:“你不会难过吗?看着你的爸爸妈妈变成这样?”

韩水摇摇头:“娘说他们活该,我也觉得他们活该,因为我不想干活了,所以他们变成这样其实我很高兴的。”

“哦~”夏悯用奇怪的强调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

“韩水,小水,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和你的娘说说话就到这里了吗?”

“为什么?”韩水看上去有些不解。

夏悯忍俊不禁:“因为你什么都说啊,因为人贩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啊!”

韩水瘪起嘴:“娘不是人贩子。”

“没错,是的,没错。”夏悯一边以夸张的幅度点着头,一边敷衍似的附和着。

“你看看,你明明有爸妈,虽然你要干活,但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的姥姥,生活在上世纪…或许你不知道现在已经二零一九年了,不过无所谓…”

“那个时候,五十年代,我姥姥冬天穿着草鞋,去割草喂猪,老了以后风湿关节炎,好在她认识字,也让我妈妈去上学。”

“嗯…我只是想说,其实这很正常的,那个时候,连吃的都没有,冬天穿着兄弟姐妹穿不了的单衣,很难…”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的姥姥也没有说过她的爸爸妈妈该死…”

夏悯忍不住笑出了声,靠着木桌的身子直了起来,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镰刀的刀尖提起。

“你看,小水,我听说过有的孩子会想让自己的父母去死,更有直接杀死了父母的人,但是你是我第一次,理所应当觉得父母该死的人。”

“哦,其实是第二个,不过第一个人的遭遇比你惨多了,惨到连我都觉得她父母罪有应得,不过嘛,哈哈,她也不过是刀子嘴罢了。”

夏悯慢慢向韩水走去,而趴在柜顶的韩水,没来由的对面前这个已经被看作食物的男人产生了恐惧感。

是的,恐惧!就连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出现的恐惧感!

“你想干什么?”韩水不由自主往黑暗处缩了缩。

“我只是在和你聊天啊…”

“我能干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只是突然对关于恶靈的说法产生了一丝怀疑…嗯,你就是靈,或许没有干什么坏事…”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算是恶靈,有的人内心已经坏掉了,这无关于学历,无关于财富,也无关于他的贡献…”

“谁说世界第一的高校、企业,就不能有变态,不能有杀人犯呢?”

“七十五亿人就有七十五亿种正常,世界上有什么人都是正常的,不过,既然已经烂掉了,就不该见光啊…”

“你看,你虽然没有干坏事,是的,你是个好孩子,任劳任怨的好孩子。”

“不过你已经坏掉了啊,心里都烂掉了?”

“什么人会觉得父母该死呢?”

“生你养你的父母该死?苦苦寻找你的父母该死?而拐走你,让你家庭破裂,杀死你父母的人,你却叫她娘?”

“哈哈哈哈,这也太幽默了吧?”

夏悯说着说着,开始大笑,笑到直不起腰来。

笑了许久,笑到韩水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瞳孔缩小,表情变得十分恐惧,夏悯终于慢慢直起腰,正色,认真地说:

“你死前是内心坏掉的人,死后是为虎作伥的靈,那你就是恶靈,就算你从来没有沾过血腥。”

“你已经不需要心理医生了,你需要的是外科医生,超度你的外科医生。”

说完还不待韩水反应,夏悯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左手抓住韩水的头发,使劲一拽,一个的瘦弱的身躯便被拽了下来,然后右手镰刀一划,手中的重量瞬间一轻。

韩水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恐惧似乎已经消退,自己已经感受不到剧烈的心跳,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没有血液,只有黑雾从整齐平滑的脖子断口中飘出。

意识正在慢慢地衰退,韩水张了张嘴,黑色的血泪从眼睛中滑出来,她看着愈发模糊的夏悯的脸,只来得及呜咽着:

“爸爸…”

提着韩水脑袋的夏悯愣了愣,冷漠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温度。

手中的头颅和地上的身躯都完全化成了黑雾,而夏悯的手依旧保持着举起的动作。

良久,夏悯无力地落下手,退后几步靠在木桌上,苦笑着摇摇头:

“草,冲动了…”

“有爹妈还嫌弃…”

第二十五章 我希望大家能起早点早点出门早点吃早点

屋子里一下子失去了两只靈,让原本有些压抑的氛围减轻了一些,夏悯那种被窥伺的感觉也消除了不少。

“看来之前是我大意了,并没有每个角落都好好检查。”夏悯叹了口气。

谁会想到,那看上去高,但是不大的柜子顶上还能藏个人呢?

如果每个屋子都有至少两只靈,这个村子少说也得有上百只靈。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诡秘的靈,在夏悯眼中只不过是可以触碰的正常物体,不过上百只靈,无疑也是巨大的威胁。

打个简单的比方,哪怕是职业足球运动员,也无法突破上百个小学生组成的防线。

这些靈就算只是简单地往夏悯身上扑,也能够活活把他给压死。

夏悯通过韩水的话,大概摸清楚了这个村子的组成。

最强大的自然是韩水口中的“娘”,这大概也是韩琳所说的村长所惧怕的怨灵,而目前来说,她暂时不会出现。

往下,应该是这些被拐来的孩子,如果韩水和那呆头呆脑的小孩能够代表绝大多数的话,这些孩子化作的靈也有着基本的神智,不过看起来他们的智商和能力都停留在了他们死去的时候。

再往下,便是这些相框靈。

根据夏悯的推测,这些相框靈不可能全部都是像韩水的父亲那样的情况,如果死了那么多成年人,一定会引起注意的。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有一部分原本的村民,也有少数后来死在了村子里的人。

这些相框靈没有神智,属于被奴役的工具人,看起来也很好处理的样子,充其量也就是行动缓慢的丧尸。

不过所有的推测都是基于目前的情况,假如那只恶靈醒来,不排除这些相框靈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得到强化。

夏悯思考片刻,认为自己能够自然离开村子的可能性并不大,不管怎么说都需要面对恶靈。

夏悯看了看手中短小的镰刀,顿时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就这东西,防身都嫌寒碜。”

可惜我,生活这个狗东西不会因为你的弱小无助就放过你,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蹂躏你。

一句大学时期的标语突然出现在夏悯脑海里,挥之不去:

请享受你无法回避的痛苦。

坐以待毙也不是夏悯的风格,只是几分钟的权衡,夏悯便决定来个大清扫——

在恶靈发难前,能干掉多少相框靈就干掉多少!

夏悯握紧镰刀,在推门的一瞬间,感觉自己就是当代约翰巴斯隆。

按照韩水说的,撕碎相片以后相框靈就会死掉,夏悯如法炮制,每进一个屋子就直接先把相框踩碎,然后把照片毁掉,紧接着或从大衣柜顶,或从床底找出躲藏的孩靈。

夏悯也懒得分辨,反正对自己有敌意的肯定是恶靈那边的,那也是敌人,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如果是没有敌意的,反正也没法复活了,被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帮他们解脱,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可就当夏悯以为能够慢慢清理掉所有屋子里的靈,最后和恶靈头子来一场一对一公平的battle时,他之前期待的异变却在他最不想面对的时候出现了。

或许是夏悯的行动终于引起了其他孩靈的注意,也或许是恶靈头子意识到了他的存在,总之,整个村子在这一瞬间,都醒了过来。

此时的夏悯,刚刚物理超度完一只面对自己善意的笑容露出不屑冷笑的不友好的孩靈,还没来得及前往隔壁屋,就听见隔壁屋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夏悯想也没想,直接翻过窗子,沿着早已经规划好的逃跑路线,贴着墙快速地在阴影中跑动。

一开始,夏悯就没有挨着挨着地清理相框靈,他是根据村子的布局,有间隔地清理,然后在清理过的屋子门上做下记号。

如果挨着清理,那么如果在还未清理完成之前,其他的靈就开始攻击自己,那么外围的靈只要朝内包围,安全的范围就会越来越小。

而如果有间隔,那么自己就总有机会找到漏洞和空隙,和这些呆逼放风筝,逮到机会还可以快刀斩乱麻。

游击战的精髓,不外如是。

抓到机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靈的数量越来越少,漏洞越来越多,自己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大。

也正如同夏悯所想,在他七拐八扭的蛇皮逃跑路线下,并没有正面撞上过靈,离他最近的也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以那些靈的行动速度,夏悯完全可以逃走。

不过让夏悯感到诧异的是,孩靈会跟随相框靈一起行动,而他们一起行动的方式,就是孩靈骑在相框靈的肩膀上,充当相框靈的大脑,智慧相框靈的行动。

好几次,夏悯被孩靈所看到,逃跑的路线也被孩靈所猜到,可是由于相框靈的行动太过缓慢,根本来不及对夏悯围追堵截。

那些孩靈急得抓耳挠腮,但却无计可施。

于是,本来杀机四伏的追杀,便真被夏悯活生生地带成了黎明杀机,不同的是,逃生者只有他人,而屠夫却有数十个。

不过,夏悯还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从村口到村中心的井边,只是搜查了村子的一角,在百靈进食的时候,也不过匆匆一瞥,立刻就藏到了柜子里。

也就是说,他并不了解所有的相框靈。

“我操了个dj,怎么还有奇行种!”

夏悯一边咬着牙进行着百米冲刺,一边暗骂着自己的粗心。

本以为个子越大行动越迟钝,可没想到在那个一脸欠揍样的孩靈一阵尖锐叫声后,那个接近两米的大块头脑袋直接一百八十度转向,然后手脚并用朝自己冲了过来。

近三十米的距离眨眼之间几乎就缩短了一半。

看着那浑身腱子肉的野兽般冲刺的大汉,夏悯怀疑它撞一下就能把自己送走了,根本升不起对抗的心思,转身拔腿就跑。

但是夏悯并没有甩掉这奇行种,相反的,越跑动静越大,跟在身后的靈越多,也引来了更多的奇行种。

一蹦三米高的,翻墙贼吉尔快的,甚至还有舌头一吐差点捆住夏悯双腿的。

不知不觉,夏悯又冲到了井边,而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退,四面八方都被相框靈包围。

可奇怪的是,这些靈只是包围着夏悯,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而夏悯扶着大铁链子,弓着背直喘,面色有些发白,感觉嘴里的水分都变得无比粘稠。

这种久违的感觉,是他大学时每年体测一千米都要经历的。

“我你妈…不行了…你们干死我吧…我…我反正是跑不动了…”

夏悯深呼吸,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然后被不小心咽下去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但是,之前还务必喧闹杂乱的声音,在这一刻却都消失了,所有相框靈驻足不前,为首的那几只奇行种恶狠狠地等着夏悯,发出低沉的嘶吼,却同样不敢上前。

夏悯抬起跑得潮红的脸庞,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向身后井边之前没来得及进的最气派的那个院落,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之前紧闭的大门,竟然开了。

第二十六章 荒村的真相

黑色的雾气从两扇大开的厚实木门后漫出,大门两边诡异的白色布条正扭曲地舞蹈,漆黑的雾气像是能吸进一切生灵的深渊,正对夏悯招手,催促着他拥抱恐惧。

夏悯只看了一眼,心神就被那黑暗吸了去,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拥抱那之中若有若无的什么存在,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大门走去。

“你怎么了!”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这状态只持续了三秒,夏悯便陡然回过神来,而清醒后的夏悯,却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冷汗不知何时已经从夏悯的腋下、后背,沾到了衣服上,让他在这夜晚第一次感受到了凉意,不久之前狂奔带来的燥热,在这一瞬间全部不翼而飞。

“什么东西…”夏悯警惕地看着黑雾,他知道,刚刚若不是韩琳的声音突然传入自己的脑海,自己一定会自动走进那诡异的地方。

虽然黑雾没有进一步的变化,但是夏悯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窘境。

后退,周围恶靈环伺,前进,丝毫不清楚里边的情况,一步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夏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先是看向周围,寻找着突围的一线生机,哪怕是有半分机会,他也不会选择进入那诡异的大宅院。

只要能够从这些相框靈之间逃走,哪怕在村外会遇上鬼打墙,也有回旋的余地,躲上几个小时,等天亮了,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此时的夏悯,就像是被狼王踩在脚下的猎物,虽然狼群不敢上前,不代表他就能够突破狼群的包围,它们只是害怕狼王的威严,等待着狼王意兴阑珊后再一拥而上!

连空隙都没有半分,这种情况,用插翅难逃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夏悯自知逃不出去,准备在这等着,能拖一会是一会,顺便恢复体力。

“我夏某人一生坦坦荡荡,以德报怨,以理服人,人如其名,悲天悯人,充满怜悯之心,为什么要让我小小年纪就经历这样的苦楚,唉…”

夏悯坐在地上,双手撑地,箕踞而坐,仰天长叹,一阵唏嘘。

不过现在想想,如果一开始就把那呆头呆脑的小男孩物理超度了,是不是就不用来这个村子了。

想到这里,夏悯先是慢慢眯起眼睛,然后手一拍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唉…我他妈怎么就那么善良,面对靈,哪怕是小孩子,怎么能有怜悯之心呢?”

他似乎丝毫不记得半小时前他还在一间一间屋子除靈的事情了。

“算了…等天亮吧,看看天亮这些东西会不会消失。”

夏悯估计还有几个小时就会天亮了,反正韩琳在身上的时候,精力仿佛是永远也用不完的,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这些东西数靈,他也不会感到困倦。

“说起来…”夏悯掏出手机:“一直没敢用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

毕竟之前夏悯也不知道这些靈是根据什么来感知外界的,会不会因为手机的亮光注意到自己,夏悯也就一直没敢用手机。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被围观了,哪怕在这些靈的面前放八哥吃粑粑的视频也无所谓了。

“还有电…”

“草?”

夏悯先是注意到百分之十的电量,惊讶于新手机的持久,正想感叹一句不愧是自己的手机,却发现一件恐怖的事——

7:47am。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如果夏悯没有记错的话,位于北方的安城,哪怕是十一月,七点也该天亮了!

这就意味着…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夏悯突然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幕,发现了许多被自己所忽略的细节:

如果说曾经有许多人来到这个村子,那么这个村子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正常来说,请人做法以后,什么纸钱,香,纸人什么的东西都会留下,但夏悯,并没有在村子里发现丝毫这些东西。

而且,家家户户都有那样的一个相框,难道就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吗,就任由这些东西留在这里?

还有就是,虽然村子显得古老破旧,但是除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并没有出线大规模的坍塌或者损坏,一个正常废弃半个多世纪的荒村,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状态。

更何况,相框靈每晚的进食,为什么没有引起外人的注意?就算是正常人看不见靈,那么井边的深壑就没人注意到吗?

毕竟这个荒村在韩琳的口中离自家村子并不算太远,只不过在深山之中路难走且偏僻。

而现在,一切的疑点都有了答案。

这个荒村,和现实中的荒村,并不是同一个!

或者说,存在靈的荒村,似乎是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与外界有联系,但是不被外界所觉察。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这个地方存在这么久,还依旧活跃的原因。

在外界看来,这里或许有一些会迷惑小孩子的靈,但是也不过只是孤魂野鬼,偶尔做法或者烧纸安抚就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平和。

却绝对想不到,真正的蚁巢般的靈的乐园,在这里盘踞了不知道多少年月。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夏悯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发现而喜悦,相反的,他感到的是突如其来的压抑。

按照常理,靈不会在白天出现,当然,韩琳除外,那么自己只要安静地等到天亮,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自己到时候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回家睡觉。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在这个空间,根本没有天亮!

也就是说,其实这里的靈,不受任何限制。

夏悯面色沉重下来,他明白为什么韩琳说的小时玩伴的脚印会在村子中间消失,因为她来到了这个空间,自己想必也早在那小男孩的带领下,误打误撞进入了这里,自己却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想要离开,除非这里崩坏,不然名叫夏悯的男子,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失踪。

或许绿帽主任会发现,然后报警,警察立案找上几天,最后自己就会被定义为失踪人口,永远躺在档案袋里。

然后大家忘掉夏悯,继续每天的生活。

国家每年都有数十上百万的失踪人口,没有家人的夏悯会成为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彻底被人遗忘。

而不待夏悯感到绝望,相框靈和孩靈们又开始了躁动。

大门…开始一点点的合上了。

第二十七章 又是沉迷菠萝赛东的夜晚…(?﹃?)

宅院的大门,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缓缓合上。

夏悯知道,在大门合上的一瞬间,他就要继续面对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靈。

自己或许可以干掉几只靈,不过也不过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最后也难逃被撕碎的下场。

但是门后一片迷雾,夏悯也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一边是挣扎一段时间后死掉,一边是未知…

“大爷的,干就完了!你妈你别给我逮到了!”

夏悯狠狠地咬着牙,爬起来就冲关上一半的大门冲去,在大门合上的最后一瞬间,险而又险地侧身冲了进来。

夏悯捂着嘴,防止黑雾被吸入身体,但是由于什么也看不见,夏悯只得伸出一只手在前面摸索,左腿先慢慢在前方地面扫过一圈,轻轻探探前面路况,找到落脚点后再挪动步子。

这样子移动一米,可能需要花费个一分钟时间,不过为了求稳,夏悯觉得花上十分钟也是值得的。

黑雾没有异味,似乎只是为了阻挡夏悯的视线而存在,在夏悯走出四五米的距离后,黑雾便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

宅子是老式大杂院样式,这样的宅子如今在有些年岁的北方老城也偶尔能够见到。

不知道为什么,这宅子里竟然是白天,从院墙往天上看,是一片大好晴空,阳光明媚。

但是回头,夏悯发现黑雾消失不见,宅院大门也已经合上,木制门闩紧紧锁住了大门。

宅子里挂满了红布,西边的屋子上挂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绣球,那边也传来了鼎沸的人声。

夏悯一惊,这里竟然有人的说话声!

除了腔调有些奇怪,但是无论是语气还是情绪,都分明与常人无异。

一名穿着俭朴,端着一盆水低头匆匆行走的少女经过夏悯面前,夏悯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却发现少女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一样,之间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

夏悯伸出手挠了挠鼻子:“怪事儿,难道他们看不见我?”

虽然这么猜测,可是夏悯并不敢大意,他找了一个或许是柴房什么的地方作为藏身之处,当偶尔有人经过的时候就突然跳出来怼脸比心,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在实验过几次后,夏悯终于可以确定,这些人应该是看不见他的。

而且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很像是影视剧中旧社会奴仆的打扮,而男性又并没有留辫子,夏悯判断这大概是解放前民国时期。

“还是只民国的靈,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正宗的旗袍。”

夏悯有些惊讶,他知道这个村子很老了,却还是没想到这么老,如果这么算起来,就算村子在那个时候是新建的,也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难怪能够积攒出这么多的靈。

夏悯几乎可以肯定,最强大的恶靈头子应该就在这宅子里,就是不知道是谁。

“反正他们看不见我,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吧。”

夏悯将镰刀别到裤袋里,小心地向西边最吵闹的地方走去。

宅子很大,横纵都莫约有个百来米,大概是两个足球场的大小。

由此也能看出这宅子主人的有钱。

“这家的主人,多半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吧…”就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夏悯,也不由得感叹这宅子的壕。

一路上,尽管别人看不到夏悯,夏悯还是尽量能避开人就避开人,争取把风险降到最低。

很快,夏悯来到了西边的院子。

西院中有一座高高的阁楼,先前夏悯看到的红绣球就是挂在这阁楼上的。

而此时,西院围墙那边便传来喝骂声。

夏悯没敢直接走进去,而是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爬上围墙,露出半个脑袋来暗中观察。

那个时候普通话并没有普及,不过夏悯作为土生土长的安城本地人,也勉强能够听懂这些人的话语,毕竟短短百余年,口音就算再怎么变,也不会完全变成另一种方言。

“你个该死的东西,我给你说了红布不能这么挂,还有我要的是八抬大轿,就这一个小轿子,老娘宁愿不要!”

一个凤冠霞帔,身着大红色喜袍的女人正叉着腰对着面前跪着的几人破口大骂。

其中一人,竟也穿着红色的喜服,看上去像是要与这女人结婚的人。

只见他面露难色,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夏悯由于离得太远,并没有听到。

但是他说完以后好像惹恼了女人,那女人竟然直接一个巴掌招呼过来,甩在了男人脸上,后者脑袋上带着的新郎帽子都被一下子扇飞。

可他脸上居然丝毫没有气愤的表情,反而是脑袋触到地面,好像是在给女人道歉。

那女人飞扬跋扈,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冲着男人指指点点:“我告诉你,你是入赘过来的,就要守我们方家的规矩,不要以为嫁过来你就是男主人了,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有点地位的下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男人脑袋如捣蒜,不住地点着头,看得夏悯直皱眉头。

这女人或许就是这宅子的主家了,不过看他年纪轻轻,又不是住在北边,或许是主人的女儿什么的。

这任性妄为的模样,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养成的,可以判断,在当时,这方家人或许就是土霸王一类的角色,就连嫁女儿也是让男方入赘,这在当时重男轻女的农家是根本难以想象的。

放在今天,大概就是某某同志结婚这样的新闻。

可是,夏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恶靈头子会引自己前来看到这些东西。

正当夏悯疑惑的时候,那女人就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既然明白了,就先去把外来的人抓住吧!”

话音刚落,面前跪着的数人和一边围观,噤若寒蝉的下人们都一齐扭动着身躯,发出痛苦的嘶吼。

紧接着,他们的皮肤逐渐融化,露出猩红的表皮,似乎是一个人被活生生剥下皮,一身的血肉模糊。

它们四肢扭曲,身形如同之前那些相框靈,不过看起来更加恐怖与邪恶。

所有的靈在化作血怪后在某一瞬间同时静止,一切怪声戛然而止,又在下一秒,脑袋同时朝着夏悯所在的方向转来——

尽管这些血怪的头颅上早已不见了五官,可是夏悯能够觉察到,它们就是在看自己。

那女人癫狂地笑着:

“下人!新的下人!快去抓住他!”

所有血怪应声而动,朝着夏悯冲来!

第二十八章 昨晚沉迷王菠萝,我今早错过了考试…(?д?;?)

夏悯见状简直想要破口大骂,难怪所有人都对自己视而不见,感情是自己被玩弄了!

这个恶靈头子坏得很!

看着那些看上去就比外边的奇行种还要可怕的血怪四肢并用朝自己冲来,夏悯连拔出镰刀的心思都没有,跳下墙根转身就跑。

好在这宅子大得离谱,藏身之处和犄角旮沓也不少,夏悯左拐右跑,一时之间也没有被追上。

“跪在地上那个入赘的最牛逼,有你妈个角,一看就是能特殊服务的,其他的倒是差了一筹,不过看上去我一打一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夏悯一边逃跑,一边冷静分析:

“不管我躲在哪里,就算暂时逃过追捕,三分钟内,那些血怪也总是会围过来,好像知道我藏在哪似的。”

“肯定是那恶靈头子,是了,这个逼肯定有办法监控这整个宅子,然后有什么办法能够和那些血怪交流。”

“我得想个办法打一个时间差,擒贼先擒王,把这恶靈头子劫持了再说!”

夏悯定下了初步的计划,准备先找一个地方藏身,估计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从视线死角溜走,就算恶靈头子把自己的位置告诉那些血怪,它们也来不及反应。

然后自己一次次重复这个过程,慢慢靠近恶靈头子,最后打一个时间差,一镰刀把她脑袋削飞,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不过这个计划有一个弊端,就是如果两个藏身之处离得太近,那么血怪找到夏悯的位置所花费的时间就会减少,夏悯就有可能会把自己陷入血怪的包围。

所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夏悯只能每次从藏身之处出来后绕着跑一大圈,在跑的过程中看好下一个藏身点,然后带着十数只血怪兜上一圈后,再躲起来。

夏悯也想过干脆直接往恶靈头子所在的地方跑,快速解决掉她。

但是这样还是太冒险了,先不说不知道恶靈头子有没有什么拖延时间或者迷惑自己的手段,那些血怪跑得都比自己快上一些,如果直愣愣地冲过去,很可能前脚刚刚靠近她,后脚血怪们就追上来了。

这样时间就会很紧,而这种情况,哪怕是一秒钟也可能发生很多事情,就算是自己顺利干掉了恶靈头子,也不排除她死后这些血怪不会消失的情况,所以必须预留时间逃跑。

说到底,要先保命,再伺机干掉恶靈头子,然后寻找机会离开。

莽是不可能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莽的!

此时,夏悯正躲在宅子后院的假山之间的一处缝隙,他一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一只缓缓离开的血怪,另一只在假山后面什么也看不到。

“总算是走了,下一个地方…”

夏悯看着那死心眼似的血怪终于走了,从一旁的小门挤到墙的另一边,静静等待着。

果然,没有一分钟,那些之前四散的血怪,又从后院的大门处火急火燎地蹿了进去,好像是食堂抢饭的孩子们。

夏悯大致数了数数量,发现没有落单的了,长出一口气,溜进了一旁的屋子。

夏悯在两扇窗户之间靠墙站着,躲在外边的视线死角中,注意着外边的响动。

听着暂时没有脚步声,夏悯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这屋子。

屋子里好几个灶台,灶台上还有大铁锅,砧板,菜刀。

这很明显是个厨房。

不止如此,厨房中央有一个大台子,台子上都是准备好的饭菜,看起来无比丰盛,而且每种菜都装上了好几盘。

跟着外婆生活过的夏悯一眼便看出来,这是乡下办酒席时候的样子。

在乡下,红白喜事往往都是叫上邻里乡亲帮忙,做大锅菜,然后在院子里摆个十几桌,宴请十里八乡来吃酒席。

“原来是正准备办宴席啊,居然还真是结婚?”

夏悯联想到之前恶靈头子的打扮:“我还以为到处挂着红布是什么村庄特色呢…感情她穿那玩意儿不是什么情趣服饰?”

夏悯又情不自禁地想到那跪在地上的新郎官变成血怪之后的模样,一阵恶寒:“有伤风化!”

不过是不是撞破了人家大喜的日子对夏悯来说无关紧要,反正马上那血怪就要守活寡了,入赘的…应该可以叫寡妇吧…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夏悯准备离开。

却突然之间看到摆放饭菜的灶台旁伸出了只手,那只手像是孩子的手,肥嘟嘟的,手指短而肉,从菜盘里抓了点什么又缩了回去。

夏悯望窗外看了看,看血怪暂时还没来,还是忍不住想要花点时间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做下决定,夏悯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上去就把脸从灶台上伸过去,正巧和蹲在地上的小胖子抬起的头对上,此时小胖子手中正捧着一块啃了一半的肉。

小胖子呆了一下,一脸的好奇:“你是谁,在我家干什么?”

“你家?”夏悯没想到,这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孩靈。

可是孩靈一般不都是在外边吗?

“对啊,我家。”小胖子站起身来,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悄悄把肉藏到身后护起来。

“你怎么在我家,我要告诉娘,让她把你全抓起来!”

夏悯意识到了什么,却还在套话:“可是…我就是你娘叫来的呀,她说你不该呆在这里,应该和外边的小朋友们多玩玩啊。”

“不可能。”小胖子摇摇头:“那些都是娘在外边捡的野种,我娘不可能让我和他们玩的。”

夏悯眼睛一亮,好像有意外收获。

“好吧,其实我是新来的下人,是负责照顾你的。”

小胖子一看就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夏悯敢说,他也敢信。

听到这话,小胖子故作深沉:“那…那你不许告诉娘我来偷吃东西…”

夏悯笑得眯起眼,连连点头,心中浮现出一个新的计划,不过,为了计划的安全性,还是要确认一下小胖子在恶靈头子心中的重要程度。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啦,其实我很好奇,你和外边那些小朋友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啊?”

小胖子一副看智障的表情,随口道:“那还用问吗?因为我是娘的亲儿子,而那些只不过是娘捡来看门的狗而已。”

“哦~这样啊。”夏悯满意地点点头,温柔地抚摸着小胖子的脑袋。

“那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啊?”

小胖子面露难色,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但是你先等我吃完。”

“没问题。”

夏悯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

“好孩子,慢慢吃,不着急的…”

第二十九章 当代恶臭青年的夜生活竟然是凌晨两点半码字!!

小胖子看上去很友善,见夏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吃东西,十分大方地把自己正在吃的一盘菜推给夏悯。

“你也吃。”小胖子一边舔着手,一边把沾着口水的手伸进菜里翻找着肉,晶莹的拉丝似乎无法阻挡小胖子的食欲,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口水,并不在乎。

夏悯眼皮跳了跳,勉强地笑了笑:“不用,你快吃吧。”

虽然夏悯一晚上没吃东西,还经历了高强度的奔跑,的确有些饥饿,不过鬼知道这地方的东西能不能吃?

特别是当夏悯看到某一道菜中半截手指,便彻底打消了“要不偷偷喝点汤”的念头。

突然,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血怪已经搜索到这里来了。

还不等夏悯开口,小胖子就很主动地大声冲外边喊:“我娘让我来端菜,你们来干什么,离我远点,看见你们就恶心!”

小胖子好像对那些血怪也有着威慑力,话音刚落那些血怪就往别的地方去了。

夏悯有些好奇:“你看起来很讨厌他们?”

小胖子摇摇头:“也不算讨厌,就是太丑了看着恶心…”

说完怜悯地看看夏悯:“你现在刚死,还像个正常人,再过一段时间你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

小胖子背起手,故作深沉地感叹着:“他们也曾经像你和我这样说话,可是后来,他们都慢慢变成了那模样,很长时候才能有人陪我玩。”

说着狠狠地咬了咬手中的排骨:“我好孤独啊。”

夏悯蹲下身子,安慰小胖子:“没事的,很快你就不会孤独了。”

说完还温暖地笑了笑。

小胖子好像没想到夏悯会是这个反应,竟然有些感动:“你是个好人,以往那些人,我告诉他们这些的时候,他们会恐惧,会歇斯底里,但是你是第一个反过来安慰我的。”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夏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只要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整整齐齐的,就不会孤独了你说是不是?”

小胖子歪着脑袋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没错!我们这就去找妈妈吧!”

……

一名穿着有些不合身的西装的中年男人,正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通灵果实居然有反应了,看来这次是个大家伙啊。”

中年男人挠挠地中海的脑袋,拿出一只刻有神秘大树浮雕的怀表,口中默念一阵。

怀表竟然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开始朝一个方向倾斜。

“能让通灵果实有反应的靈,也不知道我一个人能不能对付啊…”

男人表情有些凝重,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但是卜测会那边却说通灵果实的反应越来越大。

“白天了还能越来越活跃,该不会是已经进化出靈域了吧…该死的,也不知道增援来不来得及。”

暗骂一声,男人继续迈开步伐,朝着怀表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

小胖子无法理解,为什么刚见到自己,娘亲就好像癫狂了一般,更无法理解,旁边这个大好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抱在胸前,还卡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没法把嚼碎的食物咽下去。

快住手啊!食物在嘴巴里要没有味道了啊,必须赶快吞下去啊!

小胖子想要大喊,却根本无法出声。

“这位…该怎么称呼呢?地主婆?无所谓,请问可以放我离开吗?”

夏悯没有在意身边虎视眈眈的血怪们,在他看到恶靈头子的第一反应时,就知道这波稳了。

他本来打算如果恶靈铁骨铮铮,不受自己的威胁,那么就使劲扔出小胖子,在恶靈的注意力放在小胖子身上的时候冲上去一顿乱砍。

不过现在看来嘛……

这小胖子绝对是她的命根子!

“你…快…放开他!”恶靈面目扭曲,无比地狰狞。

她想不通,让这些血怪去追人,为什么没追到不说,反而搭上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更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个人类,为什么能够触碰到靈。

不过现在却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正在这人类手上,看他的模样,轻轻松松就可以杀死自己的儿子。

是的,就算是靈,也可以真真切切的杀死!

人死过一次能够变成靈,可是靈再死一次,就什么也没有了。

夏悯见恶靈严肃暴怒的模样,哑然失笑:“我只是帮他减肥而已,不要激动,他都那么胖了,再吃怎么行呢?”

“不要那么严肃嘛,我只想离开这里,不会做其他事情的,我帮你儿子减肥了,你看,他没法咽东西了,吞不下去是不会胖的。”

“这可是个大忙,我帮了你,现在轮到你帮我了,行个方便开个门吧,我不会再回来了,我发誓。”

恶靈听不懂什么是减肥,她也并不想听懂,但她知道此刻自己儿子的小命捏在这个人的手上。

小胖子和其他叫自己娘的人不同,他是真的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能有闪失!

恶靈沉默了,她的表情逐渐趋于平静。

夏悯也不着急,就这么笑呵呵地等待着恶靈的决定,时不时地逗弄逗弄小胖子,看看小胖子挣扎的表情,再看看恶靈的反应,试探着底线。

终于,恶靈粗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放开他,我放你走。”

“不行哦。”夏悯摇了摇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会一直带着他,直到我安全为止。”

看着恶靈的表情开始变得愤怒,好像要说什么,夏悯却一本正经抢先道:“我对你而言…”

他指指身边的血怪,接着道:

“只是他们其中一个,不过我怀里的可是你最疼爱的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生出来的,不过无关紧要…”

夏悯说着不由自主偷偷瞥了瞥为首的血怪脑袋上长长的角。

“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本,威胁我会死掉吗?开什么玩笑,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不过现在我可给了你机会,一只这东西,换你儿子的命,想清楚了吗?”

在这一刻,夏悯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带恶人。

“不到绝对安全,反正我是不会放掉这小家伙的,当然,我也不敢确定我一定会放掉他…”

“不过你可以赌一赌嘛,赌我言而有信,赌我会放掉他…”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我说的话当放屁,赌我不敢弄死他,赌我就算看到那边的怪物正在慢慢接近我,也不敢对这小子做些什么。”

夏悯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

“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不怕跟你赌。”

第三十章 孩穷匕见

“当年陈刀仔他能用二十块赢到三千七百万,我夏悯用你儿子的命赢我的命,不是问题!”

夏悯自信满满,谈条件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事筹码,再就是比的一口气,简单来说,就是谁先犹豫,谁先声音小,谁就输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越没有自信越不当人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自信就开始退让,殊不知,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任人摆布。

所以当恶靈伸手制止血怪偷袭的时候,夏悯就知道,他赢了。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在他的计划中,就算是离开村子,也不能松一口气,说不定兜兜转转又被迷回来了。

恶靈并没有说话,不过身后的血怪们却让出了一条道。

夏悯露出笑脸,给了恶靈一个wink:“多谢咯。”

然后退后几步,转身轻松地离开。

那些血怪紧张地围在夏悯周围,既不敢逼得太近,也不敢离他太远,生怕小胖子有什么闪失。

而恶靈紧紧地吊在后面,亦步亦趋,眼中满是恨意和怒意,仿佛抓到机会就要把夏悯撕成碎片。

夏悯看着周围那些人视小胖子如至宝的模样,心中说不上来是感慨还是羡慕。

他凑近小胖子的耳朵,揶揄道:“你看,他们像不像追着肉跑的狗啊?”

可是,之前一直话多的小胖子并没有回话。

一开始,夏悯以为是小胖子不愿意跟这个骗了他的坏人说话,便安慰道:“不要自闭嘛,你看,你娘一会把你救回去以后,肯定会给你很多好吃的安抚你受伤的心灵嘛,我无形之中是在帮你呀。”

可是,小胖子还是没有说话。

夏悯抱着小胖子的双手抖了抖:“喂。”

这时候,夏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小胖子非但不说话,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浑身软趴趴的。

这让夏悯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测:这是…勒死了?

他抱着小胖子的手,偷偷捏了捏小胖子身上的肉,好的,没有反应。

会不会是…睡着了?

夏悯这么安慰自己。

他狗狗祟祟地用余光看了看血怪,又转头看了看恶靈,好像在确认她和自己的距离。

它们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发现,这倒是个好消息。

接下来…只要慢慢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走出去,就好了。

嗯,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不觉,夏悯已经在血怪的夹道欢送之下,走到了宅院门口。

他站在门前,转过身来看着怒视着自己的恶靈,同时很自然地把小胖子调整成脑袋面对自己的姿势,让小胖子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夏悯偏了偏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恶靈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不情不愿地将门打开。

夏悯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看血怪和恶靈,转身没入黑雾之中。

这一次,夏悯没有在一点点试探,大步流星地穿过黑雾,站在宅院门外,停下脚步出了一口气。

“全部给我退下!”

夏悯厉声对着宅院外围着的一眼数不清数量的相框靈怒喝。

鸦雀无声…

虽然心里很尴尬,但是只要不表现出来,那么其他人就不知道你尴尬。

夏悯平静地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一身喜袍的恶靈,后者见夏悯无喜无怒的样子,虽然气愤,但也很无奈。

她跺了跺脚,相框靈边从最开始的奇行种开始,缓缓朝两边靠,为夏悯让出一条路。

夏悯抱着小胖子,安步当车,每到一处,该处相框靈便微微低头,退后让路。

此时的夏悯,自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哪怕是一靈一口痰也能将他淹死,可依旧没有感冒犯夏悯的靈。

“我突然感觉到曹操的成就,是多么的令人兴奋了。”

夏悯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

“挟天子以令诸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夏悯走到了村口,此时回身,面对的是上百的靈,这样的力量如果一拥而上,夏悯几乎转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走吧!把儿子还给我!”

恶靈头子沉声道。

“让他们离开,退后,越远越好!”夏悯严肃道。

“什么?”

“我说。”夏悯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让-它-们-滚!”

“你想要干什么?”恶靈头子感觉有些憋屈,却投鼠忌器,不敢激怒夏悯。

夏悯指了指怀中的小胖子:“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把他亲手还给你。”

不待恶靈放松,夏悯又接着说:“但是,我很怕它们,我也不能确定把你儿子交给你,我会不会有危险。”

“比如说,又遇上鬼打墙,转着转着又回来了什么的。”

恶靈一心只想着早点要回自己的儿子,夏悯越是婆婆妈妈,她就越是焦急。

只见她一挥手,所有相框靈全部退回对应的房屋,血怪也退出百余米,以之前追捕夏悯的速度估计,他们想要冲过来也至少需要十多秒。

“我不会再害你了,只要你把小宝还给我!”

夏悯点点头,一脸达成共识的放松表情:“还是肯定会还的,你过来把他带回去吧。”

恶靈警惕地看着夏悯,虽然焦急,但是她仍然不想独自近距离面对他。

“你过来,还有,把你手中的镰刀放下!”

夏悯愣了一下,掂量了一下手中看起来小巧可爱的镰刀,失笑道:“你可是鬼唉,还会害怕这玩意?好啦好啦,我过来就是了。”

夏悯随手扔下了镰刀,慢慢向着恶靈头子靠近,远处的血怪紧绷着躯体,好像有一点不对就随时准备冲过来。

“你看,我可是手无寸铁地过来了,我这么有诚意,你一定要放我走哦。”

“快点!我会放你离开的!”

“嗯嗯,好的,你看,我正在过来啊。不要着急,你的儿子我会完完整整交给你的。”

“快!!!”

“你凶我?”夏悯皱着眉头停下脚步。

恶靈恨不得要把夏悯大卸八块,但还是认了怂:“我只是…我只是太着急了!”

“好啦,不要紧张,我没有反悔的意思。”夏悯又露出轻松的表情:“其实我和你儿子关系很好的…”

这时候,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三米的距离…

“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厨房,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伙房,里边的刀可真多啊,而且奇形怪状的,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两米…

此时的恶靈觉察到了什么,但没来得及反应,夏悯就继续道:“我真的会把你的儿子完整带给你的…”

一米…

“你看。”夏悯双手送出小胖子:“很完整的,不过很可惜,不是活的。”

恶靈低头看着双眼紧闭的小胖子,还没来得及暴跳如雷,便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在小胖子的遮挡下,一柄剔骨尖刀被送入了恶靈的躯体。

夏悯的目光冷漠而戏谑:

“我想了很久,还是不能随便相信你啊。”

第三十一章 欢乐斗地主

在夏悯的剧本里,这一刀下去,恶靈头子基本上就算是交代了。

就算是不交代,如果这能让她受重伤,那就再补一刀,并不是难事。

哪怕是最坏的情况,她并不会像那些孩靈和相框靈一样被自己轻松地杀死,自己也可以在那些血怪冲过来之前跑路。

反正他没想过把小胖子交给她,自己就能真的离开了,横竖都是周旋游击,先捅上一刀再说。

恶靈先是呆愣地看着已经没入自己躯体的剔骨刀,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类真的能,真的敢对自己出手。

她缓缓抬起头,满脸尽是怨毒之色,而身后的血怪们在这一刻全速向这边冲来。

正当夏悯准备再朝她的脖子捅上一刀时,却见恶靈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一双眼睛仿佛失去了神志一般,被怒气和恨意包裹。

在这一瞬间,夏悯本该转身就跑,放弃硬怼这种状态下的恶靈,反正都已经重伤她了,再找机会补刀也就是了。

不过,刹那间,夏悯捕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和在出租车上一样的,灵魂要被吸出体外的感觉。

“操!宁又来了?”

下一刻,夏悯好像落入深海之中,所有感官全部消失,一切归于沉寂。

……

“全部都搬走!”

“一点也不要留给他们!”

“还有,把这疯女人带走!”

夏悯醒来,并没有像当时重回韩琳一样平和,而是感觉腹痛难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此时自己正瘫倒在地,趴在泥土之中,周围一片嘈杂,搬运东西的声音热火朝天。

夏悯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周围一堆农民打扮的人正在从恶靈家的宅院中一箱箱地往外搬东西。

宅院的牌匾已经被折成两段扔在角落。

——方宅。

一个大胡子,穿着粗布白褂的汉子正在慷慨陈词:“方家以前一直压榨我们,他们的钱都是我们帮着赚的,但是我们得到什么了?什么也没有!现在那老不死的终于死了,他们吃进肚子里的,我们都要让他们吐出来!”

他的讲话得到了一片叫好,周围的人也都干劲十足,更加积极地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物品。

夏悯稍加思考,便知道,这大概是老套的德高望重手眼通天的老人死了以后后代不成器被夺权的戏码。

现在应该正是抄家的时候。

那大胡子瞥了躺在地上的夏悯一眼,目光中充满着得意,随后又看向不远处老老实实站着的一个中年人,神色中带着鄙夷。

“唉,方田,过来把你家媳妇拖回去。”

那被叫做方田的男人话都不敢搭,低着头过来架住倒在地上的夏悯就拖走了。

一直到拖到宅子外井边一间刚搭的茅草屋,关上了门,方田才出声说话。

他的声音沙哑而粗糙:“你不该去的,这是大流,你挡不住的。”

夏悯猜测,应该是这个姓方的地主婆不满被抄家去阻止,然后被揍了,一边的丈夫却只敢看着,不敢上前帮忙。

在现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要想了解恶靈的背景,那就只能尽量套话。

因此,夏悯也是快速进入了角色,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可是那都是我们家的东西啊,你不心痛吗?”

“心痛有什么办法?”方田叹了口气:“现在只有我们俩了,你爹一死,他们便全部站在了一起,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串通好的,面对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的。”

虽然他们抄家的时候显得很开心,特别是拿走了许多契约和钱币,但是看着自家如今的环境和之前那些人的态度,夏悯总觉得如果仅仅为了财物,这样的情况却不太对。

那些人搬东西或者训斥方家时,带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仿佛是大仇得报以后的快慰之情。

“我们原来待他们这么好,他们怎么反过来恩将仇报呢!你说,他们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啊!”

夏悯表现出欲哭无泪的无奈模样,抱怨着。

方田苦笑着:“以前你爹确实待他们不薄,但是你那性子…却是你得罪了不少人啊。”

夏悯看向方田,质问道:“我怎么了?我性子怎么了?”

方田看上去有些无奈:“还不是你过去在村子里太跋扈了,你爹虽然对他们不错,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不错也只是相对于那些压榨长工的地主来说,你爹算是比较公道,不过他的面子也不够你挥霍的,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夏悯皱起了眉头,催促着方田。

方田有些吞吞吐吐,但最后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其实那些人已经不满你很久了,你说话总是尖酸刻薄,有事没事又喜欢欺负那些人,特别是你爹死了以后,他们的工钱你也经常…所以一等到这个机会,他们就…”

不用方田继续说,夏悯也大概猜到了,无非就是姓方的比不上她爹,不仅斤斤计较,平时对这些人也都是看不起的样子,时不时还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惹了众怒,所以一等到开始准备夺权的时候,这些人就都跳出来了。

总而言之,现在方家的状态就像是光杆司令一样,什么也没有,早就众叛亲离了。

有点香火情的不愿意对抗大流,冒天下之大不讳来帮助他们,有过不愉快或者仇怨的更是巴不得他们家破人亡,哪里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想到这里,夏悯闭着眼揉揉额头,示意方田不要再说下去了。

但夏悯还是有些奇怪,虽然现在环境很差,不过也不像随便会饿死人的样子,那这姓方的地主婆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一时众叛亲离想不开自杀了?

还是说上次附身韩琳得出来的回到恶靈生前最后一天的结论是错误的吗?

夏悯摩挲着下巴思考,却没有注意到方田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夏悯都乐呵呵地坐在窗边,看着不远处方宅外搬东西搬的不亦乐乎的众人群情激昂。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夏悯也不觉得心疼。

很快,夜幕降临了,方田做了几道菜,没有荤腥,就连油水也不多,不过夏悯也不在意。

“以后这宅子就不是我们家的了吧?”夏悯随口问着。

“嗯。”方田扒拉着饭,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说是和县里的大人物打通好关系了,要弄成大仓库,给县里的军队存粮,若是没这层关系,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我们。”

夏悯点点头,不再多说话。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

整个过程,方田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到了最后,明明吃完了饭,却还端着碗,缓缓地扒着空气。

良久,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方田放下手中的碗,双手有些颤抖,不过表情还是十分严肃:

“当初你爹死了,为什么不让我来主事?”

第三十二章 失去同步警告?(致敬我的童年楚人美)

“你说什么?”夏悯挑了挑眉,继续吃着饭菜。

看得出来,夏悯经过了一整夜的摧残是真的饿了,虽然这并不一定能让他在现实世界饱腹。

但夏悯这做派,放到了方田的眼中,就是对他最大的不屑和蔑视。

他胀红了脸,再次质问道:“为什么当初不让我主事?”

“你主事?”夏悯扒拉一口饭,不得不说,那个没有农药的年代,饭菜的味道都要清爽不少。

“你主事,他们就不抄我们家了吗?”

方田并没有被夏悯问住,他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没办法改变这个,但是我来主事,至少不会让他们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怨气,我们现在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那你可真牛逼。”夏悯随意地附和着。

方田的猜想里,这娇生惯养半辈子的女人也许会嘲讽,也许会暴怒,也许会后悔,但绝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田有些不满。

夏悯放下碗筷,正了正身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没上过场的人永远是最强的人?”

“或许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就好比两个村子比赛插秧,其中一个村子输了,他们就说,如果上场的是某某某,那么局势肯定会大不一样。”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方田总算是明白了,夏悯这是在嘲笑他马后炮,对方根本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比她更好。

这也激起了方田的怒气,他无意识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难道你害怕我来主事会比你强,比你爹强,威胁你们的地位吗?没错,你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夏悯看着恼羞成怒的方田,摇了摇头,挂着淡笑:“当然不会咯,毕竟你姓方嘛,你叫方田对吧?”

方田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夏悯要这么说,明明是十多年的夫妻了,她难道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

“你看,你姓方,我也姓方,我们都姓方,一起住在方家,我们是一家人啊,有什么威胁地位之说呢?”

听着夏悯的话语,方田迷惑地眨眨眼。

夏悯摊了摊手:“你姓方啊,姓方…你看,你姓的是方家的方,而不是我跟你姓方…”

方田终于意识到夏悯在说什么,脸色变得一下子难看无比。

“你入赘了,所以改姓了啊,你姓方啊,不姓张,不姓孟,你姓方啊,明白了吗?我们是一家人啊!”

夏悯的声音如同梦魇,撕开了方田心底隐藏最深的那一块遮羞布,这让他变得癫狂。

“你闭嘴!你这个…你这个婊子!没了你爹你什么也不是!”

夏悯没有因为方田的辱骂而生气,对他这个修炼阴阳术的阴阳师来说,婊子这个词的力度就好像少女用柔荑轻抚自己的情郎一般,根本不痛不痒,基础词汇而已。

“你瞧瞧,我们可是一家人。”夏悯耸耸肩,抬着头无奈地看着站起来仿佛要揭竿而起的方田。

“连一家人说你入赘你尚且如此,那其他人呢?你来主事?”

“我们现在到了这步田地,所以你知道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但这并不表示你来当这个当家的,你就能在最重要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想想那些人怎么对待你的吧。鄙夷?轻视?”

“如果你有权有势,你还能理智的做事吗?”

“我觉得你会比我还要刻薄的。”

方田听到这些,好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泄了气一般坐回椅子。

良久,方田眼睛泛红,仰着头长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赘婿的身份,很多人看不起,但我没有办法…”

夏悯叹了口气:“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想要什么,我能理解。”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方田轻声道。

夏悯听着屋子外,似乎还在进行着振奋人心的演讲的大胡子,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

方田颓丧地说:“你知道我们接下来会被怎么处理吗?”

“我听说,以后我们想要继续过活,就必须去听他们的话…”

“以前我们所嫌弃的脏活、累活,都要自己干不说,现在吃的这些东西也会成为日常果腹的东西,并且,还会受到所有人的歧视,我们会变成所有人都唾弃的,都不想沾上一丁点关系的人。”

夏悯明明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看着窗外的火光,还是感受到了它的滚滚洪流,这个年代的人,没有正确的领导者,一切显得混乱且残酷,或许这个村子今天姓牛,明天就姓马了。

他开始想起自己的外婆,她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人,他现在和她一样,都是见证者。

“你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日子,你和那几个同学的矛盾…你太冲动了,我们小时候啊…”

初中的一些事,夏悯让家里赔了不少钱,但外婆没有责怪他,只是坐在沙发上,握着夏悯的手,语重心长,却又不像说给夏悯听。

“还能…怎么办呢?”夏悯无力地问道。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方田起身,看着夏悯:“我要恢复我原本的姓氏,我要彻底地,彻底地改变自己!”

他看着夏悯,那眼神变得狠辣而尖锐,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

“你想干什么?”夏悯一动不动,平静地看着方田。

“韩立全说了,我只要让你消失,我就和你们方家没关系了,我还姓韩,以后要记录户籍,没人会知道我和方家有关系,我也不用干那些脏活累活,还能分得一部分方家的钱财。”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啊。”夏悯笑了,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方田很可笑。

“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会去争取,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方田义正言辞,掏出了藏在身上的一把剪子。

夏悯眯了眯眼,动了动嘴巴。

“你说什么?”方田见夏悯动嘴却没有发生,下意识地问。

“我说…”

夏悯突然伸手,抓住桌子上的碗朝桌角上一磕,陶碗应声而碎,夏悯右手握住手中的碎片,左手一掀桌子。

未吃完的饭菜汤水洒在方田的身上,后者伸手一挡,而此时夏悯欺身而上,一把捉住方田握住剪子的手,另一只手抓着陶碗碎片冲方田的脖子划去。

方田的眼中此时只剩下意外与惊恐,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展开。

可就在碎片要触及方田的喉咙时,夏悯却感觉到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自己这么做!

一阵眩晕袭来,夏悯失去了对自己手的掌握,而反应过来抓到机会的方田狠下心来,大喊一声:

“啊——!!”

剪子没入了夏悯的胸口,从肋骨间插入。

还未死全的夏悯被方田拖拽着扔进门口的大井。

在夏悯脸部没入井水的一瞬间,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夏悯的脑海中——

我要让所有喝过和井联通的水源的人,全部死掉,让所有人永远成为我方家的奴仆,让这整个村子给我陪葬!!

第三十三章 夏-悲天悯人-骨灰-扬

“又是这样…”夏悯头疼地狂奔着。

果然又是自己先回来,不久以后方地主婆再回来,和上次韩琳的一样。

不过问题在于,当时韩琳的身边并没有那么多血怪啊!

在一人一靈消失的一分钟里,血怪们狂奔的身躯猛地停下。

在闭着眼睛的安详小胖子,从半空中落下的短短一瞬间。

血怪们的眼中,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恐惧,进而变成对方地主婆消失后对自己有没有影响的担忧。

简单来说,就是三分忧愁,三分好奇,和四分不知所措。

“啪。”

伴随着小胖子落地的声音,血怪们终于回过神来,围了上去。

低头看着如同睡着般的小胖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如定格了一般,那如画似的画面简直像极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而就在血怪们的注意力都在小胖子身上时,他们没有注意到,原本昏暗,充满着晦涩的压抑氛围的村子,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村子里的一切事物渐渐老化衰败,好像在一瞬间经历了沧海桑田。

屋子出现许多风雨侵蚀的痕迹,土地变得硬化干裂,家家户户前扬着的白布开始破烂不堪,甚至就算是血怪的身体,也开始不易察觉地开始融化。

夏悯在重新感受到自己熟悉的身体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疮痍遍布的脊背。

“……”夏悯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面前围了一圈血怪,而自己在某一只血怪的身后,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它。

如果换个场景,一人一怪就好像是在会所贴身热舞的一男一女,夏悯微微倾身,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像极了技艺高超的舞娘。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领悟生命的真谛。

夏悯的生命真谛就是:总是在说不想活了好想死,但是真的遇到了又会轻轻拍拍胸脯说一句还是活着好。

在这一瞬间,似乎已经看见血怪们回过头后自己的结果了,谁又会想到,开了个金身以后会被守尸呢?

嗯?

不对…

夏悯注意到这个村子开始变化了,不止是所有东西在迅速老化,就连面前的血怪都开始溃烂腐化,那种本就是腐烂的东西又腐烂一遍的景象,冲击着夏悯的眼球。

同时,夏悯也看到了方地主婆死去的那口井现在的模样,它和另一个空间的井一样,不过那块压着石板的大石头已经消失不见,锁链断了几根,盖住井口的石板也有不少裂痕。

紧接着,让夏悯振奋的一刻出现了:

天开始亮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阵怒喝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个是方地主婆也回来了,她感受着力量正在消散,自己开始变得虚弱,竟失去了对村子的掌握,目眦欲裂。

而夏悯,却趁着血怪被方地主婆的怒喝声吸引了注意力的关头,根本没有考虑再冒着被换掉的可能性去捅方地主婆一刀,直接开始往外狂奔。

“只要不被这些闸总抓到,它们自己就先完犊子了!”

夏悯强忍着饥饿和几乎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疲惫,朝着村口跑去。

“韩琳是真的不行,就这就没东西了?突然开始越来越累了…操。”

夏悯的眼皮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而此刻,身后的血怪反而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在方地主婆的指使下跑得更快了。

眼看夏悯和血怪的距离正在一步步缩小,就要被追上了,夏悯干涸的大脑却在这一瞬间发挥最后的力量,轻轻地颤抖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方地主婆总是摇人,从不亲自上阵?

为什么一只能控制一个村子的恶靈却那么弱?

为什么这里几乎每只靈都能单挑她还是受她指挥?

为什么方地主婆要抓小孩抓大人?

为什么她受伤以后无论是村子还是怪物们都开始崩坏?

为什么她要组织相框靈团建?

她喜欢热闹?不合理!

方地主婆死在井里,又通过井水喂食相框靈,按理说方地主婆应该强大得不像话,随手就能灭了夏悯,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叫人,最多也就是提供一下夏悯的位置信息。

从这方面看,她连孩靈都不如。

如果换个思路,她如果是村子的大脑呢?

夏悯的脑子里浮现出方地主婆那怨毒的誓言。

她通过井来害人,喝过水的人都被她注入了怨气,慢慢化作以她为中心的无意识的守卫相框靈。

但是维持村子的怪异空间应该需要庞大的力量,她以井为媒介,吸纳所有人的力量,她为什么要经常补充靈的数量,正是因为她需要新的力量维持这个空间,维持她的方家帝国!

而为了让这些靈,能够像她说的无时无刻成为奴仆,她又定期通过井水将一部分力量反哺给这些靈。

这也是为什么聚餐之后的相框靈在夏悯眼中更加的圆润。

井变成了唯一中枢,连流过村子的河水也变得干涸。

只要井存在一天,方地主婆就能通过她传达自己的所有意愿。

夏悯想到这里,回头看着在腐化前就能抓到自己的血怪,又想到之前看到的,似乎封印没那么严实的井,咬了咬牙,与其慢性死亡不如赌一把!

整个过程解释起来复杂,不过在夏悯脑子里也就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从村口一人一靈消失,到方地主婆让血怪追上来,再到夏悯想清楚事情的关节,也不过一分多钟而已。

夏悯开始狂奔到决定杀回马枪也不过数秒。

之间他突然转了个向,从村口的两座房子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

“追上他!!”方地主婆凄厉的叫声从后方传来。

血怪没法穿过那缝隙,只好绕路包围过来。

而夏悯咬着舌头,强迫自己清醒,冲着井口跑。

“在村口看着挺近,怎么你妈这么远…”夏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睁不开了。

而远处的方地主婆意识到了什么,大喊着“阻止他”。

终于,他跑到了井边,开始用力地掀动石板,此时,血怪离他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十五米…

夏悯掀动了石板…

十米…

夏悯掀开一半…

五米…

夏悯的脚踩在井口…

血怪越来越近,最近的血怪伸出的爪子几乎要抓住夏悯的衣领,而在这一瞬间,夏悯跳进了井。

在夏悯的记忆里,井不深,可能有个四五米的样子,但他忘记了那时候井里有水。

而此时,连河水都干涸的村子,井中也只剩下的淤泥…

和淤泥中埋着的一具白骨。

夏悯感受着匆忙间跳下崴了的脚的剧痛,意识清醒了一些。

他抓住白骨的脖子…

“可算轮到老子逮到你一回了…”

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听着井外方地主婆叫催促血怪跳井的锐利叫声,夏悯不满地喊: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再叫!”

说着把白骨往井壁使劲一磕,然后旋转着身子用力磨着。

被水泡了多年又被淤泥埋了多年,已经被软化的白骨在井壁上硬生生地摩擦成粉。

被追了一晚上的委屈,恐惧,弱小,无助,劳累,心身俱惫,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全部化作扬眉吐气后的嚣张,跋扈,膨胀,不可一世。

夏悯被这快感冲昏了头脑,变得有些癫狂:

“你叫你妈你叫,老子把你骨灰扬了!”

第三十四章 随手捞起来一个大阴阳师

很快的,夏悯手中的白骨就变得残缺不堪。

井外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夏悯隐隐约约听到了惊恐的喊叫声:

“你们要干什么,反了你们了,啊!!”

接下来的事情,夏悯便不知道了,他实在是太困了,只嘟囔了一句“把你们马杀了”就晕晕乎乎睡了过去,靠着墙滑坐在淤泥之中,垂下了脑袋,沉沉睡了去。

睡梦之中,夏悯觉得有东西在拖拽自己,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除了刺眼的阳光,便是一颗熟悉的地中海。

“…吐了,做梦都能梦到你,给爷爬!”

然后夏悯又睡了过去。

徒留为了把夏悯从井里拉出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绿帽主任。

他把夏悯轻柔地扔在井边,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甚至想要轻柔地踩上两脚。

不过他还是没有趁人之危,泄己之欲。

绿帽主任看着井口不远处的已经空空如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空地,却忍不住再想起了那修罗炼狱一般的场景。

他顺着怀表的指引,穿过了一片小树林,发现了一个荒废的村落,正在犹豫是等待增援还是先进村打探一番时,怀表却开始混乱似的弹跳,最后连链绳都崩短了。

怀表是绿帽主任用来侦测靈的法器,靈越强,它倾斜的角度越大。

随着越来越靠近村子,链绳挂着的怀表几乎是要呈九十度了,这也是让绿帽主任犹豫的主要原因。

没有想到的是,怀表竟然出现了紊乱,这意味着那里靈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怀表的侦测范围,就好像弹簧被拉得超出了弹性范围,就无法恢复原状了。

绿帽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感到一丝恐惧,他害怕,害怕自己会交代在这里。

他可以肯定,这里绝对不是他一个黑衣能够应付的。

就在他萌生了退意,狠狠心要走的时候,却听到了村子里若有若无的混乱的声音。

有脚步声,有嘶吼声,有拖拽重物的声音,似乎还有撕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绿帽主任攀上林子里较高的一棵树,扶着树枝,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属质的单筒望远镜,同样,望远镜的侧面有一块神秘的大树浮雕。

他眯起一只眼,从望远镜里看过去。

那是他毕生从未见过的,修罗场似的画面。

几只猩红色的扭曲怪物,皮肤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血肉也正在快速地消融腐烂,有几只甚至已经露出森白的骨架。

它们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穿着古时候娶亲的大红袍的女人,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身躯,很快,那女人便只剩下一颗头颅,被其中那只带了角的猩红怪物一口咬碎。

紧接着,村子里成百的房屋里,几乎每间屋子都出来了一只四肢僵硬,如同行尸走肉的般的靈。

土黄色的皮肤,面容呆滞,脖子上还骑着小孩子模样的靈。

那些小孩子,面容扭曲,挂着病态的笑容,那是极致的恶,天真无邪的恶,理所应当的恶。

它们就那么冲着猩红怪物围去。

一切好像都乱了套,猩红怪物和猩红怪物之间,猩红怪物和连体靈之间,连体靈和连体靈之间,场间只剩下最原始厮杀。

绿帽主任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龟龟,这我要是进去…十死无生吧…”

单个的靈,他可以轻松应付,两三只靈或许有些吃力,可是那么几百只,他可能连每只分一块肉都做不到。

更何况那些猩红色的怪物,绿帽主任对付一只可能都费劲。

“这是弄啥啊,怎么自己就打起来了啊…”

绿帽主任就这么看着它们打了半个钟头,渐渐的,倒在地上,身体残缺的靈化成了黑雾,在接着是那些兴奋不已,拍手叫好的孩子模样的靈,最后是猩红色的怪物。

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绿帽主任却后怕不已。

他下了树,依旧感觉有些腿软。

他对付过的靈,没有数百也有几十,基本都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进行公平决斗,哪里会是这种战场般的场面?

曾经他不相信书里说的,在古代,再威猛的勇士第一次上战场,也会被那血腥无情的厮杀和那雄壮的战擂声吓得呆愣。

绿帽主任以为那只是文学加工,但是到了自己身上,他才知道亲自面对那样的场景是多么的震撼和无助。

你在这里摆好了阵势大喝一声“妖魔哪里跑”,那边往你这一冲,你人没了。

混混打架人多声势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做一个简单的换算:一群人看见一只鬼,大喊一声“有鬼啊”作鸟兽散,落荒而逃,那当你碰到一群鬼的时候呢?

“幸好没有直接就这么进去…”

虽然没有直面荒村的恶靈大军,绿帽主任却依旧有劫后余生之感。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鬼东西,正常人也不会随便进这种看起来就透着诡异的村子吧…”

又等了半小时,绿帽主任确定了村子彻底安全了,他又掏出一颗拳头大的玻璃球。

这是用来收集靈的残余力量的东西,通常用来打扫战场。

绿帽主任念叨了几句咒语,只见它微微悬空,自动朝着场间靈的残余力量最浓郁的地方过去。

绿帽主任一边查看着是否有漏网之靈,一边跟着玻璃球走着。

肉眼不可见的灰白色烟幕似的东西被玻璃珠吸进了其中,它发出的光也越来越亮。

最后,它进入了一口古井,霎时间,它发出的光亮居然变得刺眼而灼热。

“我的天啊,这…这到底是多大的力量,才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啊!”

等到玻璃珠微黯,手机的能量内敛,绿帽主任才敢把脑袋伸到井里。

他本来是想要把玻璃珠收回,却意外地发现,井底还躺了一个人。

“夏悯?”绿帽主任意外无比:“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一动不动的夏悯,绿帽主任十分担心,连忙双手双脚撑着井壁,滑到进了井底。

他试了试夏悯的鼻息。

“还活着…这是睡着了?”

“怎么会在这里睡着呢?”

“难道你被恶靈抓来了吗?”

绿帽主任的心里充满着疑惑,但是还是决定先把夏悯弄回去再说。

可是没想到,绿帽主任费劲力气把夏悯救了出来,换来的只是一句“给爷爬”。

摇了摇头,绿帽主任有些担忧地环视一圈,将夏悯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先离开这里吧…”

第三十五章 出乎意料的展开

夏悯做了一个梦。

梦到方地主婆没有死。

那白骨不是她的,而是方田的。

她为了活下去,不惜毁掉了一手建立的方氏帝国,将所有的力量收回自己的身体。

她轻而易举地动动手指,就把夏悯从井底弄了出来,然后让夏悯固定在半空之中,呈大字形被束缚着。

清醒过来的夏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绝望还是悔不当初。

方地主婆一步步靠近了夏悯,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胆敢打扰我第五十八次大婚,还害死了我的未婚夫,那就你来抵偿吧!”

说着,便要上来掀夏悯的衣物。

“不!不要!不可以!”

夏悯疯狂地摇着头,却无能为力地看着方地主婆那逐渐衰老的丑陋面庞,带着恶心的笑容,欲对自己行苟且之事。

“你离我远一点啊啊啊!!!”

夏悯突然惊醒,上半身从地上弹起,和正在掀自己衣物的绿帽主任四目相对,空气中一时间充满着旖旎和尴尬的气氛。

“你要干啥…”夏悯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

绿帽主任挠了挠地中海,有些尴尬:“那什么…你这浑身是泥的,寻思给你换件衣服…”

夏悯低头,看着自己湿滑贴身,敷满淤泥的衣服,终于回想起了记忆中的最后一幕,那方地主婆应该是被脱离了控制的血怪给干死了,然后自己也晕过去了。

按理说应该是自己睡够了自己醒过来,在这过程中所有的靈因为中枢的破坏变得混乱或者能量耗尽消散,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深藏功与名,回家看女主播了。

但是醒过来看到这个憨批主任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还没醒?

刚刚是个梦中梦?

“我问你…”夏悯的目光锐利而充满智慧,让对上夏悯眼神的绿帽主任一瞬间紧绷了身体,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的工资是多少?”

夏悯的目光紧紧盯着绿帽主任,想要抓住任何一点破绽。

“税后加上奖金六千七,但是你这个月迟到了五次,昨天还没去上班,所以没有奖金,得扣一千,五千七。”绿帽主任下意识地回答。

夏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真的是绿帽主任,看来这并不是梦,不过为什么突然有一点淡淡的苦涩呢?

“哦…扣就扣吧,也就一顿早餐钱…”夏悯假装毫不在意,转移了话题:“我这是在哪啊?为什么你也在?”

夏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带有西方古典气息的屋子,屋顶还有着一棵大树的浮雕,玻璃也是彩色玻璃,天花板上的吊灯不是电的,而是插满了蜡烛,正中间有一张大床,床头是两个木制的柜子,靠窗的地方是一张大书桌,上边还插了一支羽毛笔,桌子边上有一个比荒村的柜子还要大的衣柜,仔细看看甚至还是金丝镶边的。

总的来说,这件屋子满足了夏悯对于西方中世纪时王公贵族所住的城堡的一切幻想,夏悯甚至还在墙上看见了挂着的兽首标本,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豪奢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不等绿帽主任开口回答夏悯的问题,夏悯就继续开口,疑惑中带着不满:“有床你干嘛把我扔地上?”

绿帽主任一摊手,耸着肩:“如果你愿意洗床单,你现在就可以睡上去,我先说好,这一张床的价值就是你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夏悯吞了一口唾沫:“真几把有钱。”

想了想,或许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吃了贫穷的亏,夏悯皱起眉头:“不对,你还没回答我,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

夏悯反应过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不是在井里吗?”绿帽主任却替夏悯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

夏悯没有问“你怎么知道的”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敏锐地提问:“你把我带出来的?你怎么会在那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绿帽主任并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旁边堆着的干净衣服:“先把衣服换了吧,有人要见你。”

夏悯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把绿帽主任撵了出去,先检查完屋子里有没有针孔摄像头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在这个过程中,擦拭身上的毛巾都被他用黑了三条。

看着衣柜门内镜子中自己身着白袍的模样,夏悯觉得在有个头巾自己就可以去卖羊肉串了。

夏悯心中还有很多不解,不过看绿帽主任的模样,好像自己要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然后自己的疑惑才能得到解答。

“神神秘秘的,搞不好真是释靈协会,啧,这绿帽,大隐隐于市啊。”

夏悯一边在脑海中yy,一边走向房间的门,就在夏悯的手已经放到门把手上时,他却定住了,眼睛瞪得滚圆,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对!”

“不对!”

“我为什么不干脆洗个澡?”

……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毛毯,翻看着最近的报纸。

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时不时扶一扶眼睛,改变着报纸的距离,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他的身边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平静清澈的湖泊,湖边是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树林。

屋子里的壁炉散发出暖意,让这个巨大的屋子在十一月底的冬季也能让人感到暖洋洋的惬意。

他的对面是正在泡茶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国字脸,时时刻刻都是一副严肃无比的模样。

“一个黑衣带回来的幸存者,值得您请自接见吗?”

国字脸男人有些不太明白,几乎早就不理会协会事物的老人,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见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老了,静极思动了,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样子,听说那地方的靈,被公鉴会定为a级恶靈,那可是有靈域的地方啊,就算是幸存也是不容易的。”

国字脸男人听着老人缓慢的语速,也是不急不慢,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您高兴就好。”

老人又低头继续翻看着报纸,看着新闻标题喃喃自语:“车祸…谋杀啊,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呢,可怜这小姑娘了,真嗣啊,你看,还是个高管呢。”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国字脸男人应了一声“进”,门被推开,走进了满脸堆笑的绿帽主任。

“冯老,这就是活下来那小子,叫夏悯,来,夏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冯老,就是冯老要见你,你们慢慢说,我先走了。”

绿帽主任一番介绍后,恭敬地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夏悯看着那满脸慈祥笑容的老人,和那国字死妈脸的男人,总觉得都不像好人。

“孩子,来,这边坐。”冯老热情地招招手。

糟老头子喜欢占便宜?那你可真是老当益壮。

夏悯这么想着,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谢谢冯老。”

然后自然地朝那边走去。

第三十六章 这章不知道取个什么标题…唉…

夏悯自来熟地坐下,随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无视了国字脸不悦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一口气喝了一半。

那国字脸男人刚要说话,便被冯老乐呵呵地制止:“没事,真嗣啊,再去泡一杯就是了。”

国字脸点点头,起身离开。

而冯老这才开始打量夏悯的面容,露出慈祥的笑,好像长辈见自家晚辈似的亲近自然。

这也并没有让夏悯感到不适,反而让他想到了自己外婆和小学时候对自己很好的张老师。

那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友善。

夏悯也暂时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表现出友善的模样。

本来他想表现得无礼一些,试探试探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人家既然都那么给面子了,自己再装就有点过了。

“不知冯老找我有何贵干啊?”

一边说着话,夏悯一边从落地窗往外看,发现自己不在城区,应当是在什么山间别墅,绿水青山的还颇有些隐居世外的感觉。

冯老一点点折叠好手中的报纸,将它放到桌子上,还用手压了压,然后取下了老花镜,放到报纸上,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想你昨天应该经历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吧?”

夏悯眨了眨眼,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只记得我下班以后准备散会步再回家,却莫名其妙到了一个荒废的村子里,那村子里好像还有其他东西,说出来您可能觉得有些可笑,不过…我怀疑那里有鬼。”

冯老没有嘲笑夏悯的天方夜谭,而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你继续说。”

夏悯吞了口唾沫,好像很紧张的模样:“然后我…我想跑出去,却怎么也出不去,就好像是鬼打墙了一样。”

“你看见鬼了吗?”冯老打断道。

夏悯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鬼,但是那地方确实充满了诡异。”

冯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吧。”

“然后…”夏悯顿了顿,好像在整理思绪:“然后我很害怕,想找个地方躲到天亮,却不小心掉进了一口枯井。”

“那枯井不深,但是我在里边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哦,什么?”冯老依旧是乐呵呵的模样。

“一具白骨!”

“我掉进井里的时候是整个人摔下去的,正好把那白骨给压碎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突然亮了,我正想爬出井跑回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到这里,而且还看到了王主任。”

“说实话,我现在也是很困惑,我甚至怀疑我昨晚到底是不是在做梦,还有王主任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又是什么人…我真的糊涂了。”

夏悯表现得很颓丧,就像是世界观崩碎以后不愿意接受的人,迫切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建立新的世界观。

冯老身子微微后倾,靠上了沙发靠背。

“孩子啊,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不过我们一般称呼它们为靈。”

“什么!”夏悯一副震惊的模样:“真的有鬼?”

说完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不过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只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遇上了鬼?”

冯老沉吟片刻,似乎是在作什么决定:“孩子,你听说过释靈协会吗?”

“释靈协会?”夏悯重复了一遍,露出迷惘的神色。

“是的,释靈协会。”冯老解释着:“一个平衡世间阴阳的,不为人所知的组织,你可以理解为驱魔人组织。”

紧接着冯老把秋逸说过的关于释靈协会的东西又重复了一遍,夏悯一会面带异色,一会又吃惊不已,像极了正在重塑三观的人,到了最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您该不会就是…”

“是的。”冯老平静地点点头:“我,刚刚泡茶的赵真嗣,还有王明亮,都是协会的会员。”

夏悯有些不解:“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冯老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个荒村,有着很强大的恶靈,本来是应该协会派人去解决的,可是”

“是的,你应该是那恶靈准备残害的人,不过或许你误打误撞摧毁了那恶靈的布局,那白骨可能是很关键的东西,最后让我们的人顺利的解决了麻烦。”

说着,冯老又有些后怕似的道:“我们的人出发前并不知道那恶靈已经进化出了靈域,自以为是荒山野岭的冤死鬼成了精,它太狡猾了,后果差点不堪设想。”

“靈域…”夏悯默默记住了这个词,也是表现出心有余悸的模样。

“那我岂不是捡回了一条命?”

冯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孩子,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夏悯犹豫了一下:“那既然…事情最后顺利解决了,我可以…嗯,离开了吗?”

“不可以。”冯老摇了摇头。

霎时间,夏悯的脸色变得苍白:“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冯老被夏悯说得哑然失笑:“如果要灭口,不把你带回来就行了,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你死在荒村和死在这里,哪个麻烦大不用我多说吧?”

“那您的意思是…”夏悯面色好看了一些,不过还是显得有些忐忑。

冯老伸出两根手指,笑眯眯地说:“本来应该让你接受催眠洗脑,把这段记忆去掉的…”

夏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洗脑这种东西,稍不注意就会被洗成傻逼脑瘫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尝试的。

“不过…”

冯老又接着说:“你能够察觉到那里有靈,说明你的感知力比常人要强上不少,而且你死里逃生,也证明了你的命格很硬,被我们所救,也证明我们有缘。”

“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洗脑,忘掉这件事,二:加入释靈协会。”

“不过我先提前给你敲个警钟,洗脑可能会洗成白痴,加入释靈协会也可能遇上很危险的事情,就像这次,如果不是你削弱了那恶靈,王明亮恐怕就回不来了。”

夏悯犹豫了很久,冯老也并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良久,夏悯试探开口:“我能不能都不选,我保证这件事永远烂在我肚子里?”

冯老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好吧。”夏悯认命似的点点头:“那我就加入释靈协会吧,好歹我的命还在自己手里,洗脑这玩意儿太邪乎了。”

冯老满意地点点头:“去找王明亮吧,他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的。”

夏悯点点头,又和冯老寒暄几句,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冯老突然叫住,夏悯回头疑惑地看着冯老。

“你真的之前从来没听说过释靈协会吗?”

夏悯摇了摇头,好像在奇怪冯老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了。”冯老自嘲似的笑了笑:“看来我们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啊。”

夏悯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不过还是道了声别就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一瞬间,一老一小两个人都露出发自内心的得逞笑容。

第三十七章 看似时来运转,实则在顶风作案

在夏悯看来,他总算是混进了释靈协会,能够接触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也能够进一步摸索自己和常人的不同之处。

无论是遇见韩琳还是在荒村的经历,无一不显露出夏悯的特殊。

普通人在幻境中碰不到那些幻境里的人物,普通人不能对靈动手,但夏悯都可以做到。

当然,夏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上天给予的赠礼,在他眼中,这是能够看到更多这个世界上奇妙事情的资本。

尽管他并不认同释靈协会所谓的责任,他还是想要让自己的存在有一些价值。

庸碌地混日子混到死不是不可以,但是谁从小没有一个英雄梦呢?

哪怕是向生活低了头的中年社畜,曾经也是渴望能够改变世界的青年孩童。

另外,虽然他神经很大条,对于许多事情都是漠不关心,最多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去观望,可这并不代表他对于自己的特殊就没有任何疑惑。

相反,他十分在意这一点。

他能够很快的接受一样事物,与他对其的原理产生浓烈的好奇,这并不冲突。

现在,平台已经有了,自己或许能够了解更多,懂得更多,对自己身上的秘密更加了解,这就是让他感到满意的点。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虑,因为这些看起来太顺利了。

从几天前那个叫做秋逸的人出现开始,原本平静的生活突然接二连三地出现许多事情,而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几天前才刚刚听说的释靈协会。

如果换了一个人,可能会觉得自己顶上了主角光环,一次意外抓到了走上人生巅峰的契机。

不过夏悯不这么认为,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所谓奇遇只不过是渴求不劳而获者的美丽梦想。

冥冥中,夏悯感觉自己好像放弃了什么东西,让他的心里突然盖上一层阴霾。

不过好在,他目前并不引人注意,或许在对方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偶然进入到光怪陆离世界的不知道是幸运儿还是倒霉蛋的普通人。

夏悯自然不会傻到什么都和盘托出,他如果把自己的特殊之处和盘托出,换来的或许不是释靈协会的帮助,而是小白鼠似的研究。

试想,一个存在了数百年的神秘组织,为了和恶靈对抗而努力多年,开发出不少手段来让普通人有能力对抗恶靈,突然有一天,他们看到有人居然能赤手空拳把恶靈按在地上锤,他们会怎么想?

哇,这就是救世主,他就是带领释靈协会走向巅峰的上天宠儿,我们要誓死追随他!

什么沙雕小说才会有这种智障情节?

须知,一个存在多年的组织必定有他庞大的利益网和关系网,里边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真当这些人都是白痴吗?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获得这种能力。

就好比一个国家拥有了核武器,其他国家会跪下来舔着脚叫爹吗?当然是想办法拥有自己的核武器,掌权者是不可能因为这种力量的出现就全心全意放弃自己的利益来提供帮助的,人都是有私心的。

就算有一天世界上真的出现了奥特曼,相信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打开所有的灯深情地说“请接受光的力量”,而是想着怎么给他戴上项圈。

虽然夏悯的秘密可能早晚都会暴露,可至少在暴露之前,夏悯需要足够的力量自保,他并没有膨胀到凭着这种克制靈的力量就天老大他老二,光是释靈协会掌握的关于靈的信息就是几百年的底蕴,就像那“靈域”,这样的夏悯从来没听过的信息不知道还有多少。

更不用说夏悯根本不知道,能够让靈几乎从不出现在常人眼前的组织,手中有多么庞大的力量。

总之夏悯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摸清楚自己这些特殊能力,然后让自己能更好地利用起来,然后拥有在驱靈的同时也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在这之前,就是一个字,苟!

“看来韩琳那边也要旁敲侧击一下了,看看她怎么知道释靈协会的,再看看能不能挖出一些靈与靈之间的关系网。”

夏悯还未找到绿帽主任王明亮,却在走廊上碰到了端着一壶茶的国字脸男人赵真嗣。

两人相向而过,却只是微微点头致意,没有多说什么。

“奇怪…总感觉这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说这人就是这么高冷?”

夏悯走出一段后回头看着远去的赵真嗣的背影,若有所思。

“算了,对我有意见的多了去了,他算个吉尔。”

夏悯摇摇头,没有多想,往之前自己醒来那个房间走去。

果然,王明亮就在那里等着他。

“怎么样,冯老都跟你说了吗?”

王明亮笑着问。

“嗯。”夏悯点点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王明亮,好像第一天认识他,调侃道:“主任,没想到你这么牛逼啊,白天在殡仪馆和尸体打交道,晚上还要和靈打交道,你真就不和活人打交道呗。”

“害,这不也是,每个人都有一点小秘密嘛?”王明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说。”夏悯有些好奇:“你和你前妻离婚也是因为你知道你做这些事很危险,不想有一天连累她,或者说你想一心一意为世界做贡献?”

“不。”王明亮感慨地摇摇头:“她的确是因为我浇花晚了和其他人走的,听说那人是个花匠。”

“哦…”夏悯点点头,识趣地没再多问。

“不说这个了,冯老有说让你也加入我们吗?”

“说了。”

“那你答应了吗?”王明亮好像有些期待。

夏悯苦笑了一下:“不答应能行吗,他说不答应的话就洗脑,让我忘掉这些事情,给我洗成傻逼怎么办?”

王明亮哈哈大笑,拍着夏悯的肩膀道:“我早就觉得你很适合做这事儿了,反正你现在孑然一身,也没有亲朋好友,你这样的人就算除靈的时候死掉了也不会有太多麻烦的。”

夏悯听见这话,笑容凝固,面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老婆为什么跑,你为什么秃顶心里没点逼数吗?不就是你嘴太臭恶心了老天爷吗?”

王明亮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突然觉得不该把这小子从井里捞上来。

“对了。”夏悯大爷似的坐到床上:“冯老说了,让我找你了解一些基本的情况,你给我介绍介绍咱们的业务?”

第三十八章 抱着沙发睡眼昏花凌乱头发

“光是解释很难让你对协会有准确的认识,这样吧,我带你去协会总部看看吧。”

王明亮没有计较夏悯的嚣张,反正夏悯什么尿性他早就知道了,表现得十分淡定。

夏悯有些意外:“这里不是总部?那么大个地方难道还只是个分部?”

按道理来说,这种世外桃源似的地方,最适合用来当什么神秘组织的秘密基地了,而且又是那么大一个别墅,不,经过夏悯的观察,就算叫做庄园也不为过。

王明亮摇摇头:“这里不是什么分部…”

“害。”夏悯耸了耸肩:“我就说嘛,这么大的排场,整得跟x教授的城堡似的,要是只是个分部就很尴尬了。”

王明亮没有接茬,而是接着道:“这只是冯老的私人宅邸。”

“卧槽?”夏悯被金钱的力量震慑住了:“私人宅邸?”

“对啊。”王明亮用一种少见多怪的目光看着夏悯:“冯老没告诉你吗?他是安城最大的恒海集团的创始人,这只不过是他的度假山庄之一,当然,也用作释靈协会的一些工作用途。”

说到这里,夏悯猜到了些什么:“那冯老…”

“是释靈协会现任的会长。”

……

夏悯在王明亮的带领下,坐上了开往总部的车,王明亮一边开着车,一边为他介绍着释靈协会的基本情况。

“协会的大概背景相信冯老给你说过了吧。”

“嗯…大致说了一下,不过没有太详细,就主要提到了一些释靈协会的使命和信仰什么的吧。”

“那我先从协会的起源开始跟你说吧,你知道黑死病吗。”

“嗯,很可怕的灾难,曾经大规模出现过三次,甚至到了现在几乎还没有治愈的手段,不过好像近百年来几乎不再出现,或是只是小范围地爆发。”夏悯沉重地说。

“没错。”王明亮赞赏地点点头:“大约十四世纪,黑死病开始第二次肆虐欧洲,当时对欧洲造成的打击是致命的,意大利名城佛罗伦萨,九万多人死了有五万人,几乎感染就百分百会死亡。”

“额…难道是释靈协会干的?”

“……”

“你继续…”

“那时候,医疗条件十分落后,在这种背景下出现了许多巫医或者其他不规范的医生,对了,很有名的鸟嘴医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也是一个时代的标志。”

“其实严格来说,黑死病是一种鼠疫,可是由于那是人的愚昧,和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把这当作是神降下的责罚,为了惩戒人们敢于挑战自然,接触神秘力量的所作所为。”

“在那时,有一种很超然的存在,被信仰她们的人称作巫师,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巫师都是女性,所以也被直接叫做女巫,她们可以沟通自然,通灵,或者做到很多超自然的事情。”

“人们认为,就是她们的存在,让神灵感到不悦,进而降下这些灾难,所以,许多自称猎魔人的人出现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杀死欧洲境内的每一个女巫,是的,他们认为女巫是恶魔的使者,敢于挑战神的异端。”

“他们把黑死病归咎于女巫,开始长达进一个世纪的屠杀与追捕。”

“女巫的确很强大,不过成为女巫的条件十分严苛,每个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女孩,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后才有机会成为女巫的。”

“而猎魔人,说白了就是一些杀手,刺客,或者亡命之徒,他们每杀死一个女巫就能够获得赏金,成为猎魔人的成本十分低廉,就算一个猎魔人杀不死女巫,数十数百人,总能换掉的。”

“此消彼长,女巫越来越少,为了金钱成为猎魔人的人越来越多,在一个多世纪以后,女巫近乎消亡。”

“不过,凡事总有一线生机,当最后一个女巫被发现时,猎魔人们震惊地发现,那和过去所有的女巫都不一样,她更像是神,能够一个人面对所有猎魔人的神,她的神圣、她的光芒,在最后一战中融化了所有的猎魔人,更让肆虐了一个世纪的黑死病暂时消失。”

“不过,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黑死病早已经夺取了数以亿计的生命,有威胁的不止时残余的瘟疫,还有那些黑死病人死后化作的恶靈,他们死前承受的痛苦有多大,死后化作的恶靈就有多强。”

“人们开始向最后一个女巫求救,因为她让黑死病退去,只有她有能力组织这些家伙,不过女巫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人找到她。”

“不过很快的,就在人们绝望于恶靈的强大,和令人战栗的夜晚时,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现了,他们为了除靈而斗争着,维护着靈与人之间的平衡,同时也防止着黑死病再次降临,夺去人们的生命。”

“是的,这就是最开始的释靈协会,而那最后一个女巫,就是释靈协会的创始人,她的名字人们无法在记忆中留下,就算听过也会忘掉,就像是不可亵渎的神圣之物,凡人根本无法触及,因此,人们便尊称她为神巫。”

“时至今日,释靈协会依然在和靈作着斗争,好在近几个世纪,虽然偶尔还是会出现黑死病,不过却没有那时那么恐怖,平常对付的也都大多是一些冤死鬼,算是比较安全。”

“我在古籍之中曾经看到过关于中世纪时期释靈协会和那些恶靈斗争的记录,我只能说,那绝对是地狱,每一次除靈的过程几乎都会有协会的会员死去,惨烈程度是如今没法比的。”

王明亮说得心潮澎湃,尽管他不是第一次诉说着释靈协会的历史,但是每一次回想起来自己在古籍中看到的一星半点,便也觉得那神话史诗般的传说令人感到震撼。

夏悯也是听得意外不已,他从未想过,释靈协会的起源是这样的,他甚至以为释靈协会的起源是两个山上的道士闲得无聊下山揍鬼,揍着揍着揍出来一个企业。

“等等。”夏悯突然有些奇怪:“为什么欧洲的释靈协会,现在会在这里?”

“谁说这是释靈协会的总部了?”王明亮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我们正要去的是我们国家的总部。”

“历史上许多国家出现过黑死病,因此许多国家都有有识之士为了维护国家的安全,自发成立了释靈协会,与欧洲的初代释靈协会组成了同盟,所以如今的释靈协会实际上是类似于联合国那样的组织。”

“黑死病曾经也在我们国家出现过,所以我们国家也有释靈协会,作为同盟力量存在,因为是古代,所以灵被写成了繁体字,嗨,这个字我到现在都不会写。”

“那也就是说…魔法真正存在咯?那个神巫这么牛逼,肯定掌握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吧?”

王明亮摇摇头:“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或许那时候的确存在魔法,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出现了。”

“为什么?”

“因为通灵之树已经消失了。”

“通灵之树?什么鬼?”

看着夏悯困惑的模样,王明亮神秘一笑:

“通灵之树,在山海经中被称为建木,在北欧神话中叫做世界树。”

对不起

这么优秀的作者没有女朋友,要在朋友圈和qq空间当狗,晋级赛还输了,这就是是对我平安夜没有加更的报应吧…

对不起,我明年平安夜一定加更!

第三十九章 卧槽,细思极恐!

“世界树…建木…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啊。”

夏悯强笑着掩饰自己的震惊。

王明亮有些严肃地道:“不,这是真实存在的,它有很多叫法,许多神话或者史诗中也都有它的身影。”

“也就是说,魔法或者是什么法术之类的,也都真实存在?至少曾经存在过?”

王明亮点点头:“通灵之树是一种神物,曾经屹立在世界之巅,不过具体在哪里众说纷纭,有说在阿尔卑斯山,也有说在昆仑山,还有说在珠穆朗玛峰顶,甚至还有在北极之巅的,总之是没有个定论。”

“它就跟神巫的名讳一样不容亵渎,我们只知道它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消失了,那以后,地球好像被神诅咒了一样,失去了它的灵气,魔法,法术,你所有能够想象到的不可思议的超自然力量全部消失了,人们仿佛一下子退化了。”

“不过很可怕的事情在于,通灵之树消失以后,所有人对于它的记忆全部消失了,只有一些古籍有着零零散散的记载,就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神话,是古人浪漫的想象。”

“浪漫个屁,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的东西,只不过是它消失了,好像突然之间被从历史长河之中抹去了而已。”

看着夏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明亮有些诧异,他当初听到这些的时候可是震惊地不得了,世界观都被揉碎了好几次。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王明亮有些奇怪。

“不,我很惊讶。”夏悯很平静地开口:“我只是接受得比较快,连鬼都是存在的,凭什么世界树不能存在。”

想看夏悯大惊小怪的王明亮有些尴尬,只得点点头:“接受能力强是好事。”

夏悯却没有搭腔,反而是皱着眉头道:“其实我很早就想过这些事情。”

“山海经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什么人面的野兽,什么九头的鸟,很多人都是把它当做古代人的奇思妙想来看的,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空穴来风,或许一两种怪异的确是山海经杜撰的,可是那么厚一本,甚至精确到了把那些怪异事物的区域都写得明明白白,我并不认为那时候的人有那么吃饱了没事干。”

“如果把山海经看作和本草纲目类似的东西呢,所有东西其实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像世界树一样,在历史长河中湮灭后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和传承中。”

“你什么意思?”王明亮有些不解。

“打个比方。”夏悯道:“如果有一天鹦鹉灭绝了,然后后世的人看到我们对鹦鹉的记载是这样的:‘五彩斑斓,能人言,仿造人声可以假乱真’,没见过鹦鹉的人肯定会说古人真是奇思妙想,哪有鸟会说话呢?”

王明亮被夏悯说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在这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历史和时光前的渺小感和无力感,并且越细想越觉得恐惧。

“不过嘛。”夏悯耸了耸肩,轻松地说:“管他是不是真的呢,反正都死绝了,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除靈。”

王明亮还沉浸在那让人细思极恐的假设之中,夏悯见状拍了拍王明亮的肩膀。

“唉,不过既然魔法都消失了,释靈协会为什么还有法器存在啊?”

王明亮陡然从那种状态回过神来,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哦,主要是因为神巫。”

“她还没死?”夏悯有些惊讶。

“不,她已经死了。”王明亮摇摇头:“准确地来说,她在建立了释靈协会后就已经死了,在欧洲的释靈协会,有着神巫留下的一根通灵之树的树枝,她献祭了自己,让那根树枝活了下来,并且能够散发出一些微弱的灵气,这些灵气虽然不足以让人学会使用魔法,但是可以在咒语和刻印的辅助下给工具附魔,附了魔的工具就叫做法器。”

“所以,世界各地的释靈协会,用的法器都是那里提供的?”夏悯问。

“没错。”王明亮点点头。

夏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摇了摇头:“一帮不要脸的。”

“喂喂,怎么就不要脸了,都是为世界做贡献,大家都是同志嘛!”王明亮辩解。

“是,是,你老婆跟别人跑了就是因为你是同志。”

夏悯先是有些不屑地说,随后看着变了脸色的王明亮,叹了口气,诚恳道:“对不起,主任,我相信您前妻离开你真的是因为你没有按时浇花,是我的错,就算您是同志,也是我的好主任。”

“滚!!”

……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市中心的一个老式写字楼。

“这是总部?这么寒酸?”夏悯站在电梯前等着电梯,看着电梯门旁有些裂开的墙皮,踢了一脚

霎时间墙皮连着灰一齐落了下来,楼道里瞬间就布满了粉尘。

“咳咳…咳咳咳,你他妈脚怎么这么贱呢?”

王明亮捂着嘴控诉着。

“哎呀,亮宝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说脏话呢,不要这样妈妈怕。”

自从夏悯知道王明亮的隐藏身份后,也不怕他扣自己工资,说话变得随意起来。

不过对于王明亮来说,他本以为够了解夏悯的嘴臭和混蛋了,没想到夏悯比他想象的还要嘴臭和混蛋。

他突然开始后悔没有在荒村把夏悯的脑袋埋在淤泥里了。

夏悯本以为所谓的释靈协会总部就是普通办公室的模样,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进入电梯后,王明亮并没有按下电梯按键,而是敲了敲电梯的显示面板,随后显示面板翻了过来,露出一个摄像头。

王明亮把自己的眼睛凑了上去,一条细微的红色横线扫过王明亮的虹膜,紧接着,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

“欢迎,黑-045。”

“黑?”夏悯先是惊讶与释靈协会的隐秘性,随后却又好奇着问王明亮:“是说你心黑还是那个黑?”

王明亮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回过头,有些恼怒地看着夏悯。

见状,夏悯双手虚按:“冷静,冷静,开个玩笑。”

电梯开始下行,良久,王明亮平复了心情,解释着。

“释靈协会分等级的,因为每次灵异事件的危险程度不一样,所以需要不同能力的会员去完成,通常需要处理这些事情的会员从下到上可以分成灰袍,黑袍,白袍,蓝袍,红袍和紫袍,而我是黑袍,编号是四十五,所以是黑-045,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夏悯了然地点点头。

随后王明亮隐隐约约听到夏悯低声嘀咕了一句:“真几把菜。”

第四十章 壁画好多

电梯的楼层显示上已经完全熄掉了,夏悯只能感觉到电梯正不断地下行。

“释靈协会又叫做鼹鼠协会,他们喜欢把工作场所建立在黑暗的地穴中,越深越好,他们的选址常见于写字楼地下,煤矿深处以及海底…”

“你他妈能不能少说两句,你好歹也加入了我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埋汰?”王明亮忍不住恶龙咆哮。

“抱歉。”夏悯站得笔直,眼睛盯着电梯门目不转睛:“我有点紧张…你知道,我紧张以后可能话会有点多…”

终于,电梯门开了,但是夏悯却一动不动。

王明亮皱着眉头催促道:“走啊,愣在这干嘛?”

“主任啊…”夏悯表情严肃。

“干啥?”

“我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有区别吗?”

“我怕你们有规定,如果迈错了会有人一枪把我崩了。”

王明亮一脸无语:“你上哪看的那么多沙雕影片,脑子里才这么多奇怪的剧情。”

“算了。”王明亮摇摇头:“你跟着我吧。”

说罢,王明亮便先走出电梯,夏悯确定没有危险后也跟着走了出去,一边跟在王明亮身后一边打量着周围。

电梯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顶部每隔十米就有一盏盛放数十根蜡烛的吊灯。

走廊约三米宽,脚下是黑色的大理石砖,两侧每隔十米便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着奇异兽首装饰的灯盏,并且有着华美的雕花。

而石柱间的墙壁上,一幅幅壁画,画得是美艳绝伦,不过夏悯是一副都看不懂。

“这画的什么吉尔,奇奇怪怪的,这么抽象的吗,你看这副画,主任,这个是带把的女孩儿吗?”

夏悯指着其中一幅画,转头询问着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王明亮。

王明亮再次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说话能不能有点水平!你真的上过大学?这是什么带把的女孩,这就是画的神巫一人面对猎魔人千军万马,那是她的坐骑独角兽!”

夏悯还是有些不服:“那是独角兽?独角我看见了,那兽呢?”

王明亮没有再跟夏悯多说,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眼皮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多说话,你再多说一句废话,马上安排你洗脑!”

夏悯见王明亮动了真怒,这才讪讪道:“知道了,你这个人,嗨呀,怎么玩不起嘛。”

接下来,夏悯的确是没有再多说话,而是扫视着两边的每幅壁画。

他发现除了王明亮所说的那些大事件,还有很多不同的场景,里边出现的人不一定一样,但是毫无例外的,人类的对面是一种黑色的扭曲物体,或许这就是释靈协会对恶靈的一种抽象表达。

一个企业,一个学校,它的每一幅照片都记录着一个成就,都记录着一个故事,古时候没有相机,便是用文章或者壁画来记录。

光是看这条不到百米的走廊便有如此多的壁画,根本无法想到在历史长河中,释靈协会到底有多少丰功伟绩,而且这只是中国的总部,如果世界上没个地方的总部都是这些壁画还好,如果没个总部里记录下的事件都不同…

“看来释靈协会的历史,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夏悯在心里默默地想,同时心里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没底的情绪。

他并没有想到,被他一开始视作可以利用的释靈协会,竟是如此的庞然大物,他能不能利用暂且不说,现在反而是要小心被释靈协会利用。

光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星半点力量,已经足以让夏悯感到胆战心惊,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秘密暴露了,世界上所有释靈协会的人都起了歹意,那自己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

“感觉这波…好像不赚啊…”夏悯权衡利弊一番,甚至觉得有点小亏。

“到了。”王明亮的声音传来。

百米的走廊,一分多钟也就差不多走完,夏悯抬头,发现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空旷的大殿。

大殿是圆柱形的模样,直径约五十米,高度大约十五米。

大殿内没有灯光,而是由四周五个几乎顶到了大殿顶部的巨大蓝色光门,发出幽蓝色的光。

整个大殿内都是黑色的无论是屋顶还是地板或是墙壁,都覆盖了黑色的大理石,不过与走廊里平整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不同,这里的大理石更像是未经雕琢打磨一般,整个空间都像是从一个巨型大理石中间挖出来的。

而大殿中间有一张孤零零的西式书桌,一名穿着紫色长袍,戴着眼镜的微胖白发老人,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一个无比空旷的巨大空间,和一个不到两米宽的书桌相比,就像是狮子的山洞里住进了一只蚂蚁。

不过,这并没有让夏悯感觉那老人的渺小,相反的,一切都让夏悯感到无比的自然,老人坐在那好像理所当然,他一个人就足矣填满整个大殿。

紧接着,夏悯的目光被那五扇大门所吸引,大门中覆盖了一层光膜,看不见门那边的模样,但是光膜上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都在吸引这夏悯的心神。

王明亮带着夏悯走向老人,在老人面前,王明亮行了一个夏悯看不太明白的礼,两只手的指尖相碰,小臂朝两边叉开,手掌放到心脏前,微微鞠躬。

“去哪里?”

老人头也没抬。

王明亮恭敬地说:“长老会。”

老人点点头,递给了王明亮一个牌子,挥了挥手。

王明亮退后两步,这才招呼夏悯跟上,走向其中一扇门。

在走向光门的路上,夏悯忍不住碰碰王明亮的手肘:“这位…谁啊?”

王明亮没有跟夏悯嬉皮笑脸,而是一脸的认真和恭敬:“前任会长。”

……

天空中下起了雷雨,天色渐暗。

冯老在落地窗前,一手托着茶托,一手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

“真嗣啊,下雨了,你看这天色,不太好哦。”

赵真嗣站在老人身边,看着站起来已经没有过去挺拔,好像一座高山,反而显露出暮年疲态的冯老,恭敬地说:

“会长,您现在身体没有过去那么好了,医生也说建议您多休息。”

冯老乐呵呵地道:“医生说得对啊,是该好好休息了。”

赵真嗣总是板着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顿了顿,继续说:“会长,奕臻哥走了以后,我跟你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以后这些不大的事情就干脆交给我来做吧。”

冯老不置可否,反而爽朗地笑着:“前会长比我大二十岁,如今近九十岁高龄,看着比我还要年轻,人家都老当益壮,我又怎么能轻易服老呢?”

赵真嗣低下头,附和道:“会长心气不减当年。”

第四十一章 我总是把我憧憬的愿望安放在别人身上

夏悯跟着王明亮穿过了其中一扇光门。

那光膜就像凝固的雾气一般,直接穿过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令人惊讶的是,穿过了光门,两人来到了一个风格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大厅。

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地上铺设有红毯,一条长会议桌置放于大厅正中间。

此时并没有人在大厅内。

王明亮看看手表,对夏悯说:“坐下来等等吧,长老会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还得见人啊…”夏悯有些不太情愿。

“那是当然了,所有新人报道可都是要经过长老会的,就像上户口一样,明白吗,得把你的信息记录在案的。”

“行吧…得等多久啊,这都快晚上了,我这都快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夏悯的肚子叫了起来。

王明亮头痛地揉揉脑袋:“多大人了,忍忍不行吗?”

“行吧。”夏悯不情不愿地跟着王明亮坐在会议桌旁,又开始四处观察起来。

“唉,主任,这地方怎么建出来的啊,这些东西是怎么搬到那么深的地下的啊?”

夏悯有些惊讶于这些陈设的考究和典雅,甚至桌布上还画了一棵大大的通灵之树,和那些法器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王明亮摇摇头:“我们现在不在那写字楼下。”

“不在?难不成我们现在在白宫?”夏悯开玩笑地说。

可王明亮依旧摇着头:“没人知道我们在哪里,除了每一任会长。”

“你不会告诉我…我们刚刚穿过那玩意是个传送门吧?”夏悯干笑着说。

结果,王明亮真的露出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解释道:“那也是法器的一种,你也知道我们身份复杂,所以隐藏是十分重要的。”

“总部其实是笼统的说法,能确定的是,我们的确是在国内,不过具体在哪里的确是只有会长才能知道的秘密。”

王明亮一点,夏悯便想到了关键。

“那我猜,刚刚前任会长守着地那地方,在国内也不止一个吧?”

“没错,聪明。”王明亮打了个响指:“释靈协会在国内的总会和底下的分会确实都只有一个,但是五个会场却在不同的地方,想要到分会中,就要找到不同城市中的传送点,通过守门人的允许才能够进入。”

“这样的传送点,在国内共有三十六个。”

听完王明亮的话,夏悯不由得咋咋舌:“我去,你们连守门的都是这种水平的人吗,前任会长,我傻了。”

“也不是,前任会长是个例外,一般来说,守门人都是蓝袍,仅次于有能力成为会长候选人或者并未成为会长而是成为长老的红袍,与只有会长才能成为的紫袍。”

王明亮解释道:

“但是一般人,终其一生能混成白袍就不错了。”

“哦。”夏悯点点头:“好复杂,我寻思抓个鬼还整得那么等级严明,真挺会玩的。”

“你不明白,靈是有强弱之分的,像昨天你误入的那个村子的靈,至少得好几个白袍才能对付,像我去了就是送菜,只不过运气好碰巧解决了。对于能力有划分,才有助于提高处理事件的效率。”

王明亮顿了顿:“另外嘛,不同的阶级来往的人也不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能力强的人到哪都能混得开,能到达蓝袍以上的,就没一个在日常生活中是省油的灯,而这些人脉,其实就是最大的财富。”

“还有就是,不同阶级的人能拿到不同的补贴,这些东西在生活中,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我只能说,尽量往上走,反正你不会后悔的。”

夏悯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想了想,又突然好奇地问:“对了,那五扇门分别是通往哪里的啊?”

王明亮解释道:“分别通往总会,公鉴会,卜测会,长老会,执行会。”

“总会主要是另外四个分会进行会议和沟通交流,或者举行大型活动的地方。”

“公鉴会则是鉴定除靈或者捕捉靈后回收物品的地方,也是存放和保存各类除靈相关物品的地方。”

“卜测会呢,就是在靈出现前预测出位置和大概能力范围,或是在已有靈出现后及时发现异动并通知执行会的地方。”

“执行会,顾名思义,就是打手,打工仔,出去抓鬼除靈的,我就在执行会工作。”

“长老会则是有资历的红袍才能够进入的,管人员统筹,也管各种大小事务,是类似于参议院的存在。”

“你进入协会,多半就是去公鉴会,卜测会或者执行会中的一个。”

夏悯了然,然后笑着说:“那我肯定去公鉴会会啊,擦屁股就行了,不用费脑子预报,也不用费身子去跑腿,多幸福啊。”

“哈哈哈,那恐怕要违了你的愿了,会长可是点名让你去执行会。”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光门那边走进一个穿着唐装的精神老头。

他打量着夏悯,然后随手扔给夏悯一个狗牌似的东西:“你就是夏悯吧,会长给我安排的东西都给你弄好了,喏,这就是你的身份牌了。”

夏悯看着这棕黑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牌子,那无处不在的通灵之树浮雕下刻着灰-666。

“唉哟,怎么是魏老您亲自过来啊,我之前还以为是沈哥来呢。”

王明亮谄媚地笑着。

魏老大手一挥:“嗨,这不会长亲自交代嘛,再加上小沈去美国出差了,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跑一趟呗,反正好久没来了,顺便转转。”

王明亮还想说些什么,魏老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老太太愤怒的声音:“你不是说你在跳广场舞吗,你人呢,是不是又去找那个李老太太了!”

魏老一下子捂住话筒,一脸尴尬,匆匆对着夏悯说:“回去滴滴血上去,然后按照身份牌的提示做,我这里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说完一边急切地低头轻声说着什么,一边转身离开了。

夏悯想要吐槽,却不知如何吐起,甚至忽略了身份牌上吉利的666。

“这老人家是红袍?”

“是…”

“我为啥感觉挺普通的…”

“大隐隐于市,你不懂…”

“你刚刚说蓝袍之后没有省油的灯?”

“嗯…”

“那这魏老是干啥的…”

“房东。”

“房东能算职业吗?”

“他是广东人。”

“……”

“他租出去了三栋楼。”

“……”

“还有两个别墅区。”

“……”

“他成立了一个会计公司专门帮他收租。”

“真好。”

第四十二章 作者今天好难

之后夏悯在王明亮的陪同下,先后到另外四个会场转了转,四个会场都各有各的差异,不过也暂时没有什么值得刻意赘述。

因为在没有重要事情发生的时候,释靈协会的会员其实也都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所以此时的协会会场也就显得空落落的。

不过从自己的编号来看,释靈协会的现役人数少说也得有近千人甚至超过这个数字。

除了在卜测会有几个照看着卜测法器的值班人员,其他会场都没有人。

王明亮也给他介绍了一番卜测会正中间沉了一半在水里的巨大水晶球。

这也是那几个正在玩手机的值班人员正在守着的卜测法器,被称为“通灵果实”的重要法器。

它只有在出现极其强大的恶靈时才有反应,之前也是卜测会发现了方地主婆那里的异常,这才通知了不少附近的黑衣前往,只不过王明亮最近,到得最早。

随便和卜测会的人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夏悯跟着王明亮原路返回。

“怎么样,对释靈协会又有了更多认识吧?”

王明亮乐呵呵地问。

“对,挺有意思的,不过逛了一圈,我还是觉得公鉴会更好当个混子,那什么…”

夏悯话还未说完,王明亮便打断:“你想都别想,这可是冯老亲自安排的,刚刚你也听到了,我都打电话又问了一遍,人家冯老可说了你是个人才,不去执行会可惜了。”

“是…执行会是好混资历,但是不安全啊,指不定什么时候遇上对付不了的恶靈我就交代了啊。”

夏悯显得有些为难。

“哪有那么多意外,你看我混了这么多年不也好好的吗?”

王明亮安慰着夏悯。

而夏悯看了看王明亮的头顶,同时想起了他的遭遇,一时之间更不想去了。

“你们那个洗脑是怎么个洗法,能给我介绍一下吗?”夏悯认真地问。

“你少贫嘴了,快点的吧,回去以后你按魏老说的滴上两滴血,然后身份牌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此时,两人已经搭电梯来到了地面。

“对了。”王明亮提醒道:“单位那边我给你说了,领导以为你生病了,这几天没有要紧的事你暂时可以在家待几天,整理一下心绪。”

说完,王明亮开着车走了,留下夏悯一个人站在写字楼门口。

“你倒是给我送回去啊…这特么是哪啊?”

虽然并没有出城,不过安城那么大,夏悯的确是没来过这里,好容易打上车到自己家楼下,却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光是坐出租车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随便在家楼下对付了四五碗拉面,夏悯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躺上了床。

之前自己一直穿着那浴袍似的白色长袍,走在路上别提多尴尬了。

路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暴露癖的中年大叔,随时会把浴袍敞开的那种。

夏悯先在大脑里复了一遍盘,确认了关于释靈协会的所有细节。

然后长出一口气,准备按照魏老说的那样去处理一下那个身份牌。

不过起身的时候,夏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出了已经在自己身体里住了一天的韩琳。

此时的韩琳容光焕发,全然不见前一天晚上疲惫不堪的模样。

“唉不是,怎么回事啊小老弟,你怎么突然就萎了呀,知不知道我昨天突然犯困差点交代了。”夏悯还不等韩琳反应就先甩锅发问号。

韩琳先是迷糊地看看四周,发现竟然是在夏悯家,惊喜地说:“竟然出来了?”

“不是,我在问你话呢,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夏悯有些无奈。

韩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还能保持清醒,但是在你身体里二十四小时后我就开始犯困,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刚刚你叫我才醒过来,我还记得一开始的二十四小时里有一次我感觉到那个空间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入侵侵蚀,还提醒了你。”

夏悯回想起在方宅门前被迷惑住的情形,点了点头:“你在里面可以和我沟通?”

韩琳摇摇头:“不可以,但是如果我用尽全力,能够在紧急的时候提醒你一两次。”

夏悯默默盘算着,看起来靈进入身体后自己的确可以在某一方面得到强化,但这种强化并不是长久的,限制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四小时。

如果靈在外待上二十四小时会不行,但是在身体内待上二十四小时后,同样无法对自己再提供帮助。

不过也是,这种力量的提供实际上是一种交换,如果毫无限制,自己的精气神会被体内的靈透支,长此以往肯定会被榨干的。

而韩琳却没有闲下来:“快说说,你怎么逃出来的?”

“逃…倒是也没有逃…”

紧接着,夏悯就把整个过程给韩琳说了一遍,除了自己的一些猜想和心里的盘算,其他的包括释靈协会的事倒也不存在隐瞒,都告诉了韩琳。

“这么说…你把人家挫骨扬灰了?”韩琳听得一阵地铁手机老爷爷:

“你这干的事儿,我怎么觉得你更像个反派?”

“胡说八道,他们想害我,我只是在自卫,你见过有那么弱小的反派吗?”夏悯义正言辞。

说着,又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对了,虽然不知道我推测得对不对,不过我猜想,其实你家所在的村子其实是那个荒村外迁出去的。”

“应当是那地主婆害了不少人,让那些韩姓村民害怕了,没被那水诅咒的就都搬出去了,成了现在的韩家村。”

韩琳听到夏悯的推测,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无所谓了。”

“不说这个了。”见气氛有些沉闷,韩琳整理了心情,转移话题:“你说你加入了释靈协会,那你打算怎么对待我?”

“是把我关起来交出去呢?还是继续留下呢?”说完还眨了眨眼睛,露出有些惊慌担忧的表情。

夏悯被韩琳看得奇奇怪怪地:“你说的是些什么奇妙的小几把话,我把你关起来交出去我不就暴露了吗,我不得被当成小白鼠关起来研究吗?笨比。”

韩琳表情凝固,沉下了脸,不爽地“哦”了一声。

夏悯没有注意到韩琳的情绪变化,张罗道:“不说这个了,快来帮我个忙。”

“什么忙?”韩琳斜瞥一眼。

只见夏悯一只手拿着一块奇怪的牌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剪刀:

“我得滴血身份认证,但是我下不去手。”

第四十三章 深夜两老头独处一室竟然在玩……

“轻点啊…轻点轻点。”

“这就受不了了?”

“…出…出血了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有点疼。”

“一会就不疼了。”

“说实话,有点难为情…”

“我倒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别说了!”

“呐,要出来了。”

“真的假的,这么快?”

“你别废话了,快点挤啊!”

“那你先躲起来吧,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就完了。”

韩琳放下手里消过毒的菜刀,无奈地看着面前表情扭曲的夏悯,躲进了厕所,防止夏悯面前的身份牌有什么监视的功能。

夏悯眉头紧蹙,把出现了一道细小伤口的食指倒转过来,另一只手轻轻挤压着食指尖端,滴下两滴鲜红的鲜血。

鲜血直接滴到夏悯面前桌子上的身份牌上,眨眼之间便浸入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材料中。

紧接着,夏悯发现身边的所有东西一下子变成了黑白的模样,并且定了格。

夏悯的眼前出现了一粒种子,种子在一座高耸的山峰之上扎根,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这树的模样,夏悯根本叫不出名字,这是他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的树。

但是从见到它的第一眼起,夏悯便认定这棵树一定是至高无上的,神圣不容侵犯的。

这种感觉说不上原因,总之就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就像孩子喜欢吃甜食那么自然,不需要理由。

那树长存于世界之巅,每根枝蔓都托举着一个世界,神和凡人都在树上生活,魔法就像是杂草一样随处可见。

有手持木制长枪身跨巨马的天神带队冲锋,有谈笑间改天换地的道袍老者骑青牛漫游,有身着破败铠甲的无头战神镇守幽冥,有横跨生死绝境的三百盾甲勇士,有知晓过去未来的雨林遗族,也有没入海底的帝王霸主…

“世界树…建木…通灵之树…”夏悯被眼前壮观的神话史诗般的景象所震撼,喃喃道。

可是突然有一天,世界树开始崩塌了,所有的一切盛况,随着世界树的崩坏而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辉煌,历史,传奇,史诗。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过眼云烟,消失并埋藏在了时光断层中,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世界之巅依旧伫立,那棵通天彻地的神树却不知所踪。

夏悯倒吸一口凉气:“我这是…见证了一个被遗忘的纪元吗?”

绕是夏悯神经粗大,却也被眼前这些超出人们想象的事物惊得呆愣在了原地。

很快,眼前的景象消失,身边的所有东西又都染上了应有的色彩,时钟也开始继续走动。

这时,夏悯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未知。

没有丝毫犹豫,夏悯接起了电话,果然,那边传来冯老的温和声音。

“孩子,你已经将自己的血滴在身份牌上了对吗?”

夏悯不假思索:“没错,冯老,你们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请问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并不会发生什么,你只要收好身份牌就可以了,身份牌除了表明你的身份,你也能够通过它感知到一些信息,简单来说,这是一种交流的信息。”冯老回答得很肯定。

“什么都不会发生啊…”夏悯自言自语。

“对了。”冯老补充道:“其实身份牌也是一种保障,如果你有生命危险,你的身份牌由于被你的鲜血浸润过,能够与你产生联系,在你无法求救的情况下,卜测会这边能收到求救信息,并派最近的会员前往协助。”

夏悯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功能。

想了想,夏悯有些担心地问:“我说冯老,这玩意儿应该不会有什么自爆功能吧,比方说检测到我对协会…嗯…不这么上心,然后它砰一下就把我炸死了之类的?”

冯老人老成精,自然听出了夏悯的弦外之音。

“我是很相信我的眼光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协会的中流砥柱,不可能干出损害协会的事情的,对吗?”冯老那边笑着道。

“这当然毫无疑问,都是为人类做贡献嘛,应该的。”夏悯只好顺着冯老的话说下去。

“你大可放心,身份牌只用做沟通的工具,不会对你的安全造成威胁。”

夏悯等的就是这句话,可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冯老那边就慢悠悠地继续说:

“关于会员们的监管,自然有长老会的人仲裁和管理,一个身份牌能做什么呢?”

夏悯刚松了一半的气又提了起来。

之后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冯老勉励了夏悯几句,希望他好好干,他很有天赋之类的云云。

挂掉电话,夏悯长出一口气。

“这老头,真不好应付,都快他妈成精了。”

夏悯再聪慧机智,也不过是大学毕业没几年的人,再怎么也是不可能比得过这么一个老狐狸的。

夏悯的想法估计早就被冯老从只言片语中猜出来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也是意外被半逼迫加入的协会,相信冯老也不会觉得奇怪,相反的,就是要有这种想法才正常。

如果你表现得乖巧听话,什么也不好奇,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管理者可能反而会多想,毕竟这种人往往都是会咬人的狗。

思考之余,夏悯又想起起了之前通过身份牌看到的世界树,他原本以为这是激活身份牌的开场动画,可从冯老的说法里,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似乎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者说,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怪事儿。”

夏悯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正疑惑多了不压身。

“算了,我都能锤鬼了,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也很正常,这或许就是天命之子吧,唉。”

另一边,庄园内。

冯老挂掉了电话,失笑道:

“这年轻人真有意思,恐怕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吧,不然就不会是问我会发生什么,而是应该问我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而面前正拿着王后准备落子的魏老闻言随口道:“用碎片做身份牌,你也是真大方,这要是没点特别的事发生我都嫌丢人,我都怀疑那小子不会是你私生子吧?”

冯老摇着头,笑而不语。

笑了许久,才淡淡地问了一句:“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棋盘。”

一听这话魏老不乐意了:“你怎么无故毁人清白?”

“那你解释一下,我面前的棋子怎么变了颜色?”

第四十四章 其实作者不喜欢吃螺蛳粉

接下来几天,夏悯一直无所事事,除了打游戏就是看土味视频。

“你这是人手的操作吗?”

“哥哥你为什么在塔下不出来补刀呀,嘻嘻。”

“兄弟晋级赛?放心,对面的妈都被我按住了,这把大家随便杀。”

在结束了又一局欢乐的病友局以后,夏悯的电话响起了。

“你们没有了爹和妈,你们每个都没有家,没有亲友帮助你,孤苦伶仃怕不怕,啊嘿嘿嘿,啊哈哈哈……”

正在看庆余年的韩琳听到夏悯的电话铃声,忍不住吐槽:“你这铃声也是挺别致的…”

夏悯回头不以为然:“你懂什么,这是战歌。”

说完接起了电话:“喂您好,是外卖到了吗?”

“不,不是。”那边是很清冷的女性的声音:“你没有注意你的身份牌吗?”

“唔?身份牌?你是协会的人?”夏悯随手抬起键盘,拿起了用来垫被敲坏了的键盘的身份牌。

在拿起身份牌的一瞬间,夏悯脑海里突然涌入了一团信息。

二十二点到东城区天水港湾小区,与黑-17进行巡查工作。

“嚯,东城区。”夏悯挑了挑眉。

“你看到了?”电话那边的清冷声音再次传来:“你可以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

明明是毫无感情的声音,不知为何,夏悯却听出一丝怒气。

夏悯把手机拿到面前,双眼渐渐眯起:“唔…十点过一点点…”

“一点点?”电话那头好像不相信似的:“现在还有一刻钟就十一点了,我打听你的电话号码就花了二十分钟!”

“你听好了,半小时内,我希望你能快点过来,我们要巡查的范围很大,如果你不抓紧时间,可能一个晚上的时间都要花费在这里!”

说完,那边挂掉了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

“怎么了?”盘腿坐在床上,换了一身恐龙睡衣的韩琳正抱着平板磕着二皇子和范闲的cp,看见夏悯变了脸色,好奇地问道。

夏悯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这波是我的,我可能得出去一整晚,你上一下我吧,我怕到时候顶不住想睡觉。”

韩琳翻了个白眼,钻进夏悯的影子。

夏悯一边暗骂韩琳都不说句话就上身,一边扶着电脑桌颤了颤。

关好灯锁好门,夏悯一边期待着第一次干活,一边迈着欢快的步伐准备下楼打车。

刚下楼,夏悯便撞上了熟人,正是经常给他送外卖的外卖小哥。

夏悯一边接过热气腾腾的螺蛳粉,一边眼前一亮:“唉,刘哥。”

“咋了?”外卖小哥跨上摩托车正准备回程,听到夏悯叫自己又停了下来。

“我记得你取外卖都是去东城区取吧?”

“嗯,怎么了?有东西让我带?”

“对,没错。”

“什么东西,给我吧。”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

……

黑-17坐在小区外的车站长凳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微微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这么说话,会不会太凶了?”

“虽然是灰袍,但是我的态度好像太过过分了…”

“虽然他迟到了,可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会不会让他对我心怀不满啊?”

“万一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

黑-17想到了自己在病床上的妈妈。

“如果他是因为有亲人生病了在照顾,没有注意到身份牌呢?”

“糟糕,他会不会很着急地过来,在路上出意外啊…”

“不行,我还是再给他打个电话吧,慢慢来也影响不大的。”

黑-17想到这里,开始有些慌乱,把热可可放到身边,拿出了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黑-17感觉到身份牌的波动。

“嗯?灰-666吗?”

黑-17看了看手机:“这才过了十五分钟,打车都不可能这么快的,应该不是吧。”

可犹豫了一瞬间,黑-17还是决定看看再说。

于是黑-17拿上热可可,向着身份牌有反应的方向走去。

刚刚绕过小区围墙的拐角,黑-17便看见红绿灯旁一名交警正对着摩托车边上的两人批评教育。

“你是快递员?”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制服,戴着安全帽的人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那你是?”交警看向另一个端着一碗塑料餐盒,嘴巴鼓鼓囊囊的人。

“我是取外卖的。”

一张嘴,交警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屎味。

“我靠,你嘴巴里是什么!”

那人无辜地眨着眼睛:“螺蛳粉啊,警官来一口吗?”

说着递出餐盒。

交警下意识退后半步,捏着鼻子:“我不吃!”

“你们俩站好了,你们知道刚刚多危险吗,啊?”

外卖小哥点着头,另一人一边咀嚼一边摇头。

交警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波澜起伏的心情。

“你这是什么车,摩托车,骑摩托车要带安全帽不知道吗?”

交警指着正在艰难吞咽的男子,厉声道:“你倒好。啊,不戴安全帽就算了,还在摩托车上吃外卖,你在表演杂技吗?”

黑-17摇了摇头,正想感叹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却突然发现,在身份牌感应的方向上,除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只有这三人。

“应该不是交警吧…也不太可能是外卖小哥,难道……”黑-17僵硬地转动脑袋,看向正一脸懵逼的吃粉男。

两人正是外卖小刘哥和夏悯。

夏悯闻言,辩解道:“交警叔…哥哥,我双腿夹得很紧的,没问题的。”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你腿紧不紧的问题,我是在说交通安全,安全啊!”

“你说你不戴安全帽,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你在摩托车上吃包子什么的也就算了,你吃粉,一只手端着粉,一只手拿筷子,你知道这多危险吗?”

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夏悯,握着交警的手,几乎流下悔恨的泪水,他的心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要迟到了…

因为交警差不多要下班了,加上并没有造成什么安全事故,最后只是对两人进行了批评教育,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处罚。

折腾了大半天,夏悯送别了幽怨的外卖小刘哥,端着还剩一半地螺蛳粉,一时间索然无味。

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黑色马丁靴,抬头一看,是一个矮了自己半个头,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口罩,留着丸子头的女孩。

“你是灰-666吗?”

夏悯愣了愣:“不,我是上善若水,你也可以叫我往事随风。”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任务

黑-17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可可,有些狐疑地看着夏悯:“你…是叫夏悯吧?”

夏悯点点头:“是啊,刚刚就是开个玩笑,你就是黑-17吧,很抱歉我来迟了,因为刚刚得到身份牌,不知道怎么使用,让你久等了。”

黑-17对夏悯的态度很满意,等了很久的不满也消散了不少,同时心想: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应该挺好相处的。

“没事,可以理解,只是下次就算着急,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再骑着摩托车不戴安全帽了。”

闻言,夏悯尴尬地摸摸鼻子:“你都看到了啊,那只是个意外。”

黑-17伸出右手,善意地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秋渃。”

“哦哦,你好。”

夏悯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握,同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也姓秋?有点东西。

两人互相自我介绍以后,开始向着巡查点走去,边走,边由秋渃为夏悯简单的介绍这个工作,同时解释一些问题。

“你去过总部,应该对卜测会有所了解,虽然卜测会的预测十分准确,不过也有着局限性。”

夏悯了然道:“只能找到有一定强度的靈是吧?”

“没错。”秋渃点点头:“不过世界上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有恶靈出现的,很多情况下,出没的都只是一些普通的靈,这种时候就需要人力巡查。”

说着,秋渃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一条项链递给夏悯,夏悯接过以后很自然地戴在脖子上。

秋渃看着乖巧的夏悯一时语塞:“不是…这个不是让你戴的…”

“哦哦哦,抱歉抱歉,我还说一个男孩子戴项链就怪怪的。”说着夏悯取下了项链,给秋渃戴上。

秋渃叹了口气,在夏悯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取下了项链,拿在手中。

“这是最低级的法器,自动施法的,只要让它这么垂着,遇到微弱的靈的气息就会被吸引,跟着它的指引就可以追随到靈了。”

“嚯,高级。”夏悯再一次吃了没文化的亏。

秋渃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其实这次安排我们一起,主要是上面考虑到你第一次执行巡查工作需要人带一带,我也可以在巡查过程中教你使用一些低级的法器,遇到靈也可以教你一些应对的方法。”

说着,秋渃又递给夏悯一个小盒子:“这就是捕靈用的法器,向着靈扔过去就能够自动吸收靈。”

“精灵球?”夏悯掂了掂这无比眼熟的盒子。

“也可以这么理解,总之遇上了可能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影响的靈就可以用它来捕捉,不过你要记住,超过了捕靈盒强度限制的靈是无法被捕捉的。”秋渃提醒道。

“等等,我怎么判断靈的强度?肉身试探?”夏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很简单,这个项链和这捕靈盒是配套的,如果你明明面对的是靈,但是项链却往相反的方向指,那么就证明强度超过了捕靈盒可以容纳的极限。”

“卧槽。”夏悯弹了弹项链:“这么灵性?”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这个巡查工作是由两名黑袍共同完成的,不过由于我的搭档有事前往印度了,所以只能拉来刚刚入会还很闲的你。”秋渃道。

“黑袍?”夏悯有些不太明白了:“那为什么找我?”

秋渃喝完了手中的可可,把杯子扔进了干垃圾桶,也是一脸的奇怪:“我也不太清楚,听上面说是有大佬对你很看重的样子,把你拉来提前适应适应。”

“毕竟灰袍都是干杂活,主要还是负责一些情报和后勤工作的,能真正外出做事的最低标准都是黑袍。”

夏悯一阵郁闷,想要吃一口螺蛳粉压压惊,却想起这玩意因为太臭,早就被秋渃勒令扔掉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啊?”夏悯决定认命了,那能怎么办嘛,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秋渃口中的大佬怎么想都是会长啊。

秋渃微微思考,做出了决定:“本来十点开始的话可以赶在四点前完成,不过现在快十二点了,再加上你根本是第一次做这事儿,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夏悯一阵不好的预感。

“这样吧,你先跟我巡查几个巡查点,看看我怎么做的,然后我们分头行动,争取在四点前巡查完毕,怎么样?”

“为什么非要赶在四点前啊?”夏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定出这个时间节点的。

“因为靈活跃的时间就是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四点后天亮前靈就会陆陆续续隐藏,等到天亮就会蛰伏起来,等待夜晚来临。”秋渃解释着。

“行吧…那快点开始吧,听你这么一说时间可能真的挺赶的。”

“好。”

两小时后,快凌晨两点。

夏悯走在寒冷的大街上,路边的商贩早已关门,只剩下酒吧网吧这样的地方依旧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路灯孤单地照出路边枯败杨树的剪影,夏悯不由自主地驻足,看着马路对面快餐店靠窗处躺着的一名流浪汉。

片刻,又向着下一个巡查点走去。

巡查点通过执行会那边发送到了身份牌中,而身份牌的主人能够通过身份牌接收任务信息。

只要靈在一个地方存在过,都能够在数小时内捕捉到它的踪迹,进而找到它,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在时限内巡查完所有的巡查点,就可以排除靈正好和巡查人员错过的可能。

不过要达到这种效果,巡查点和巡查点之间必须要有联系,路过每个巡查点的时间间隔都有着要求,相当于每个巡查点在一段时间的间隔后都有第二次路过的机会,以防止巡查人员走后再出现。

夏悯在秋渃解释三遍后终于大概明白了这个神奇的设定,明白了为什么同一个巡查点有可能要经过好几次,也明白了为什么巡查点上还标了数字,甚至路线都有着明确的要求。

“道理我都懂。”在二十四小时快餐店给自己和流浪汉各要了一杯柳橙汁的夏悯,站在快餐店门口吐槽:“但是为什么让我有一种大学时候跑步打卡的错觉?”

就在夏悯困扰着怎么完成还剩一大半的打卡任务的时候,一直缠在夏悯手指上的项链突然自己动了。

第四十六章 熟人相见,分外眼红

按道理来说,项链动了意味着出现了靈,出现了靈对于巡查者来说就是一个麻烦。

所以一般地巡查者宁愿刷一晚上的微信步数,也不愿意遇上靈。

不过对于夏悯来说,这靈来得却是十分及时,用久逢甘露的喜悦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抓一只回去就有交代了,还巡个吉尔。”夏悯顺着项链指引的方向,准备赶紧搞定。

“要联系秋渃么…”夏悯微微犹豫,便做下了决定:“算了,不管她了,万一被发现身上的秘密就完犊子了,又不能把她灭口。”

只是稍稍停顿一下,项链的反应就弱了许多。

“看来是离我远了,不行,得赶快跟上。”

夏悯平举左手,跟着项链所指的方向狂奔,不知道跨过多少大道,越过多少商圈,几乎要横跨半个东城区,快要到东郊交接处的地方。

最终,夏悯停留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这居民楼就像是星爷电影功夫里出现的那栋楼一样,多是租金低廉的廉租房,住在这里的人也大都是外地来安城打拼,暂时没有出人头地的人。

夏悯双手撑着膝盖,躬着背,喘着粗气。

跑得远就不说了,好几次夏悯稍微慢了一点,项链的反应就大大减弱,几乎要跟丢,这迫使夏悯一路上不敢停下来休息,到现在,明明是寒冷的冬夜,夏悯的衣服里却满是热汗,稍稍敞开一些便冒出蒸腾的热气。

“我…我他妈…必把你关起来在你…在你旁边二十四…小时放…放大悲咒…跑这么快…狗东西。”

夏悯缓了老半天,终于把那种要把肺吐出来的感觉压了下去。

“应该就是这里了。”夏悯手里的项链自从他到了这里以后就维持着最大反应的模样。

夏悯看着这居民楼最外面破旧的铁门,一字一句地读着门上斑驳的字迹:“阳光公寓?”

“是挺阳光的,我寻思都透风。”

周围都是还未开发的荒地,这栋自称公寓的建筑孤零零地立在这里,面前是高楼大厦,背后则是一片荒山野岭。

夏悯没有多想,直接走进了形同虚设的铁门。

门口的保安室里亮着灯,但是里边并没有保安的影子,夏悯从窗户往里边看了看。

一边是堆着的未领取的快递,一边是保安歇息的床,床上被子掀开,保安室中间的炉子上烧着水。

“奇怪了,人呢?上厕所去了这是?”

保安室里看起来像是有人刚刚离开,夏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等保安回来跟他解释一下他不是小偷,这里有脏东西,还是直接进去干了就跑,深藏功与名。

“啧…这大晚上的,人去哪了啊?”夏悯等了几分钟,并没有等到保安回来。

“嘶,会不会是保安也发现了那靈,然后跟了出去,被靈给害了?”

夏悯冷静分析:“那这就是恶靈啊,这就是恶性事件啊,如果解决了我应该就可以凭借这件事再摸几天的鱼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再等了,不管保安有没有被害,他都要进去看看。

从外边看,公寓只是孤零零的一栋楼,外边围了一圈围墙,可是走进围墙,夏悯却发现这里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也许是离市区不近不远,附近又都是荒地,不大方便的缘故,围墙里边便利店,药店,书店竟然一应俱全。

这让夏悯想起了曾经在逸闻中看过的靠近北极的有些地区的人民,一个市区住在一栋大楼,大楼里什么都有,每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出来,其他时候都会被大雪封住路。

而公寓的背面是一片公园里那种全民健身器材,骑马机上坐着一道看起来很孤单的身影。

夏悯手中的项链,正指着那道影子。

“能指着,应该能抓,先上去问问保安去哪了。”

将上衣兜里的捕靈盒紧紧握住,夏悯上前,做到了那道身影身边。

身影看起来很瘦小,也不高,跟个小孩子似的,也让夏悯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遇到的靈大都是小孩子模样,自己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小孩子的人?

就算夏悯已经坐到了身边,那影子还是一动不动。

一人一靈大概坐了一分钟,夏悯终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开口搭讪:

“你跑那么快,是着急给你妈奔丧吗?”

那道身影依旧不说话。

月光之下,夏悯看不见那身影的样貌,它好像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这一团油墨似的人形身影,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其产生畏惧的情绪。

当然,这里的人不包括夏悯。

“你妈没告诉你别人问话要回答吗?这是基本的礼貌。”夏悯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那道身影就照了下去。

这一照不要紧,可看清了那身影的模样,却着实让夏悯大吃一惊。

一瞬间,夏悯想起了当初在韩家村外鬼打墙时遇上的那小孩子靈。

在夏悯扫荡和最后扬骨灰的时候,都没有看到那只靈,夏悯以为它消散了,可现在想来,那和其他有些呆板的孩靈有很大区别,它更灵动,表情更丰富。

而那只消失的靈,此时正挂着与把夏悯和韩琳带到村子后消失前同样的诡异笑容,瞳孔就算是对着手机手电筒强光的照射,也没有丝毫变化。

那记忆中的笑容和眼前的笑容重合,让夏悯一下子呆在原地。

他设想过这靈的模样有多么丑陋,多么惊悚,甚至多么恶心,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那是一张绝对正常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这只靈根本不是那村子里的靈,他只是把夏悯带入了那村子!

“惊喜吗,叔…哦不,哥哥。”那靈冲夏悯笑了笑,趁着夏悯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转身就跑。

一样的场面,一样的剧情,一样的没有逮到他。

反应过来的夏悯沉下脸,顺着那孩靈逃走的方向跑去,咬了咬牙:今天必须把你逮到。

可是刚拐过一个拐角,夏悯就和一个提着手电穿着保安制服的干瘦老头撞到一起。

“你干什么的?是不是小偷?”

夏悯一时间没想起寻常人看不到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刚刚跑过去那小孩,我找他有事。”

“你说铁柱?你找他干什么?”

这下子轮到夏悯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七章 奇怪的孩子

“额,铁柱?”

虽然夏悯心中此刻充满了疑惑,却没有办法表现出来。

总不能说我是抓鬼的那小子是个鬼吧?

“是啊,那孩子叫铁柱,你找他干嘛?”保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夏悯,随后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不是…”夏悯连忙解释:“人贩子也没有进小区偷小孩的啊,我前两天见过他一次,也是大半夜,在南郊那边,结果他一下子不见了,今天又在这边看到他了,这不是好奇吗,想看看这到底谁家孩子,天天到处跑。”

保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问:“你为什么老是往郊区跑?”

夏悯感到一阵无力,想了想,解释道:“我是个灵异小说作者,喜欢半夜出去找灵感。”

“那天本来准备去南郊逛逛,结果就在那荒郊野岭的看见这小孩了,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本来以为是附近农家小孩,结果他突然就不见了,后来听说那一片也没有什么村子,就给我吓坏了,我都怀疑是我见鬼了。”

“今天好容易缓过来准备再出来找灵感,没想到我到这里也看见这小孩了,咬了咬牙准备跟上了看看,结果就看着他进到这里来了。”

说完,夏悯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用一种惊慌之中带有一点小庆幸的目光看着保安,好像在说:知道他不是鬼我就放心了。

保安听完夏悯的述说,出乎意料地没有驳斥,反而是点了点头,好像在认同夏悯说的话。

“嗯,那孩子的确有些…不太正常,怎么说呢,他老是喜欢大半夜往外跑,而且晚上跟变了个人似的,有时候我在门口遇见他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

“一开始我没让他出去,毕竟大半夜的,一个小孩子肯定不安全,但是第二天他妈来找我,说是以后不用管他,让他出去就是了,我这才放他出去。”

夏悯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打断道:“等等,你说他有妈妈?”

保安一脸奇怪:“废话,谁没有妈妈,那么小的孩子没妈妈早送去孤儿院了。”

夏悯反应过来,在这些人的眼中,那靈就是普通的孩子,而自己看待它们则是用看待靈的眼光来看的。

一个靈有妈妈不正常,可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没妈妈才不正常。

“没事。”夏悯面露尴尬之色:“你继续。”

“总之你不用担心,那孩子不是什么鬼,只是喜欢大半夜往外跑。”

“嗯…你白天也见过他是吗?”

“是啊,他妈妈每天一大早送他去上学,今年可能三四年级了吧?”

“你说的他晚上跟变了个人一样…是什么意思啊?”

保安眉头微微抬起,好像在斟酌该怎么解释:“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一种感觉,他白天的时候就挺活泼开朗的,遇见我也会叫声爷爷好,但是到了晚上,他连招呼都不打的。”

“反正就是让人感觉很奇怪,别说是你了,有时候我大半夜地看着这么个小孩在外边到处晃我都瘆得慌。”

“这会不会是什么病啊?没带孩子去看看吗?”夏悯看起来有些关切。

“谁说没有呢,但听说所有大夫都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后来专家会诊说是这孩子有多动症,我们也不明白这些,这孩子在咱们这都挺有名的。”

保安也是上了年纪,喜欢唠叨,这话头一打开,也就这么说了下去:“你说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外地来的,要么就是没钱,要么就是没关系,在这里打拼,谁家里不困难?”

“不过好就好在这种地方的住户总是要比大城市里要有人情味儿得多,我儿子住西城那边,打拼二三十年才买了间房子,那邻居啊一年到头不说一句话,他们叫我去住我也不乐意,还不如在这当个保安。”

“这儿住了可能有一百多户人家,不说人人都认识,但是都是能打招呼的人,可不比那城里好?也就是在我们这儿了,大家都乐意互相帮忙照看着,换个地方,铁柱那孩子早就该呗人贩子给拐跑了。”

夏悯回头看了看此时显得静悄悄的挤在一起的七八层的筒子楼,也是颇有些感慨。

“得了,大爷,知道那孩子是正常人就行了,我也就放心了,这大晚上的我也不多耽误你休息了,我就先走了。”

夏悯善意地笑了笑,准备先离开再说,大晚上的就算要上楼看或者收集信息肯定也不方便。

保安点点头,送夏悯出了这阳光公寓大门。

在门口,保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悯笑了笑,开口道:“大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保安有些担心的样子:“你说你是个灵异作者,我劝你还是不要大半夜找什么灵感了,安城几百上千年的历史,那时间长了总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的。”

夏悯好像不相信似的大笑两声:“哈哈,那我巴不得遇上点什么有趣的东西,那我写出来的作品肯定不一般了。”

“唉,年轻人就是不听劝,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啊,非要去当作者,我知道的作者,特别是写什么网文的,饿死不知道多少了。”

保安背着手一边摇头一边往保安室走去,留下尴尬的夏悯。

“哎,大爷。”夏悯动了动眼珠子,开口叫住要进门的保安。

“还有啥事?”保安回过头来有些疑惑。

“那什么,我觉得这孩子是个好素材,我过两天白天再过来了解下他的事儿行吗?”

“就这事儿啊。”保安点了点头:“来吧,这里的街坊邻居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他的事儿。”

夏悯谢过保安之后,一边往市区走,一边默默盘算。

这叫铁柱的孩子必定是有问题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他能够被人所看见?

夏悯也悄悄用项链测试过着保安,绝对的正常人没有问题,但是他又说这小孩不是什么鬼,而且还有妈妈,白天还能出现去上学。

这就很离谱啊。

那会不会是项链出了问题?也不应该啊,一个小孩大半夜一个人到处跑就够奇怪的了,然后恰好和荒村外的小孩长得一样,恰好被项链指引,恰好精神错乱问自己惊不惊喜?

尽管穿得衣服已经不一样了,可是那欠揍的笑脸夏悯化成灰都认得。

那么,到底他妈的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作者太难了

最近真的很忙,我刚知道明天就有个考试,晚上去图书馆突击复习了,今天肯定没法更新了。

而且接下来两周都是考试周,十号之前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个考试,我的更新可能会有影响。

虽然作者没有存稿,但是每天一更保底,尽量两更,现在欠的上架以后慢慢还嗷,加油奥利给!_(-w-`_)⌒)_

第四十八章 又是致敬经典的环节,我太爱了

秋渃此刻正坐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喝着热腾腾的咖啡,吃着关东煮。

凌晨四点,正是网吧和蹦迪的人出来吃东西的时候。

口罩已经被秋渃拨到了下巴的位置,露出精致的樱桃小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在寒夜中吃到了关东煮而舒服地眯了起来,像极了阳光下打滚的慵懒小猫咪。

便利店门口孤零零地靠着一辆共享单车,秋渃正是靠着它,在一个半小时内就溜完了所有巡查点。

“夏悯应该也差不多该完成了吧?”

秋渃碰了碰身份牌,自己这边的巡查点已经悉数亮起,而夏悯那边的竟然还有一半是黑的。

这让秋渃鼓鼓囊囊的嘴巴一下子停住了。

“他不会…一直在步行吧…”

秋渃的目光移到门口的自行车上,眨了眨眼睛。

电话突然响起,让正在打盹的店员一激灵惊醒,秋渃举起手机,露出歉意的表情,店员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接着用手撑住下巴闭上了眼睛。

电话正是夏悯打来的。

接通电话,秋渃小声地问:“怎么回事啊?怎么你的巡查点还有那么多没有完成?”

“先别说这个了,我遇到靈了。”夏悯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秋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在哪里?”

那边沉默良久,传来夏悯有些尴尬的声音:“我跟丢了。”

秋渃愣了愣:“没追上?”

“追上了,但是…跟丢了。”

“什么意思?”秋渃对夏悯这自相矛盾的说法有些疑惑。

夏悯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秋渃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安慰着语气中尚有一丝紧张的夏悯:“我是黑袍,我不会怕,你说吧。”

“我刚才,遇到了很特殊的靈,我暂时把他称作人靈。”

“人靈?”秋渃皱了皱眉头,困惑的样子十分可爱:“人靈是哪一位?”

“不是哪一位,是白天是人晚上是靈的人靈啊!”夏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秋渃解释。

“呃…他白天附身在其他人身上?”

“不是啊,聊斋有没有看过?白天是正常人,晚上就变成鬼害人的那种人靈啊!”

“噢,明白了,你继续说吧。”秋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咬了一口牛肉丸。

“我跟着项链的指引一直往郊区跑,我跑到一个老式公寓,就在东郊那一带,那种筒子楼,里边全部是外地住户和空巢老人,他就坐在长椅上,说我很帅要给我惊喜,然后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是很帅,试问谁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那么没头没脑的,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然后我就追上…”

“噗…”秋渃听到夏悯这种时候还不忘自夸,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夏悯顿了顿,问道。

“没事没事,我刚刚突然想到高兴的事情,你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我遇上了一个保安,他说那小孩是个人,只不过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很奇怪,不像正常的孩子,可偏偏项链对他有了反应……”说到这里,夏悯不太肯定似的问了一句:

“项链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秋渃肯定地说:“不会的,法器除非力量耗尽,不然不可能会出现问题的。”

“那这就很奇怪啊,白天是人,还生活在人类社会中那么久,也从来没引起过他人的疑心,可是到了晚上,就像是变成另一个人,听说医院也看过了,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秋渃对夏悯的大惊小怪有些不以为然,只当是夏悯第一次见靈想太多:

“那多半是被附身了呗,到了晚上被附身,白天又蛰伏起来,这样就像是两个人了啊。”

夏悯想要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夏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铁柱了,并且直觉告诉夏悯,铁柱绝不是被附身了。

韩琳附体以后,夏悯的感官和敏锐度提高不少,他能感觉出来,铁柱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身体一个灵魂。

被附身的人多少都会表现得有些不自然,毕竟两个灵魂的年纪,习惯,记忆都不同,多少都会有一些违和感,可是铁柱的身上丝毫感受不到这些东西。

“哎,我说。”

秋渃见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声音,用有些调侃的语气说:

“你不会是完不成巡查任务,找了个理由来推脱吧?你这些可都是我玩剩…都是不被允许哦。”

“我没有在开玩笑,不过,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夏悯摇了摇头,总觉得铁柱两次出现都太巧合了,如果换成是个漂亮姑娘夏悯还想着是不是两人有缘分,不过换成这么个讨人厌的倒霉孩子,夏悯只想着怎么给弄到盒子里去。

最后夏悯还是没有完成巡查任务,及时秋渃也加入了帮忙,还是有好几个区域没有完成。

秋渃汇报时本以为会被组长训斥,没想到平日里逮到人就怼的组长却说夏悯是新人,可以理解,下不为例,还勉励了两人一番。

这让秋渃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怀疑夏悯是不是协会哪位大佬的私生子,或者是包装成萌新下来装逼的大佬本佬。

“难道他是某个隐藏在协会深处的大佬,某一次契机见到了我,故意假装成新人想要接近我吗?‘”秋渃如是想,不由自主地看向一边正看着鸭子舞咯咯怪笑的夏悯。

六点前两人分开了,秋渃是在校大学生,还要赶回去上早八,这也让夏悯啧啧称奇,感叹当代大学生精力充沛。

而夏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指使韩琳帮自己洗衣服以后就爬上了床,美其名曰交房租。

几次经历以后,夏悯已经不像刚刚开始那样结束以后就立刻昏厥,只是有些疲惫而已,这也让夏悯猜想是不是适应了这种强度,默默地盘算下次韩琳附身后计时看看到底能坚持多久。

就在夏悯胡思乱想着要睡着时,刚刚充上电的手机响了。

夏悯一把扯过手机,满是怨念地接通:

“喂?”

“哟,怎么一大早那么大怨气啊,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织毛衣玩儿针线活了?”

那边传来王子规笑吟吟的声音。

“有话快说,不然你三天以后必得痔疮。”

夏悯撑着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十分不爽。

“你没看新闻?”王子规的声音有些诧异:

“那案子破了,你作为线索提供者和检举人,有面锦旗和奖金,来领一下呗,正好咱好久没见了…”

“嘟——嘟——”

“操,挂你爹电话?”王子规忍不住骂出了声。

可就在王子规数落着夏悯忘恩负义不记当年情谊的时候,却收到了夏悯的微信。

“位置订好了,老地方不见不散。”

王子规愣了愣,笑骂着:

“你特么倒是先来领锦旗啊。”

第四十九章 2020一切都好!!(三千多字,这就不短小了吧?)

夏悯真的才知道,女孩子总是会因为一些看似不重要的小事而感动。

……

上一次和王子规在街边撸串已经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王子规准备当警察,正在积极准备,两人抽空见了个面,吃了顿饭。

当然,这里的抽空主要是指王子规,对于夏悯来说,每天都是空。

“最近咋样啊,是不是像电视上一样专门负责调解街坊邻居的那些纠纷啊。”

夏悯啃着肉串,随意地问着。

王子规扶额叹息:“那是片儿警,我是刑警,能一样吗?”

“害,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吗,有什么好区分的。”夏悯不以为意。

“是,是为人民服务,但是工作还是不太一样的。”王子规无奈。

“得了,废话少说,拿出来。”夏悯一只手倒着啤酒,一只手伸出来掌心向上勾了勾。

“拿什么?”王子规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有奖金吗?装什么傻拿出来啊。”

“你别瞎几把扯好不好,我特么下午叫了你多久,嗯?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叫领又不来领,这些都是要凭本人领取的知不知道。而且我跟你说…”

王子规稍稍凑近了些,小声说:“就这事儿,说不定还能采访你一下。”

“我靠。”夏悯松鼠似的咀嚼在听到这句话后速度放满了下来,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么严重呢?采访?检举人不会被报复吧?要不那钱我不要了,我觉得命最重要。”

“我去你想什么呢?这是个法治社会,他还敢报复?再说了,这个张部长一审是死刑,在上诉呢,最多也就改个无期,这辈子应该是出不来了。”王子规慢悠悠地咀嚼着一串大腰子。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悯的表情僵住,目光下移,盯着桌子说不出话来。

“喂,你怎么了?”王子规看夏悯的状态不对,有些奇怪。

“我…其实,当时我在车上。”良久,夏悯吐出了这句话。

“什么?”王子规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什么情况?”

夏悯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就不瞒你了…”

王子规放下了手中的烤串,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子。

“其实…”

“其实我是那个方向盘,目睹了整个过程。”

夏悯说完后,面不改色地把王子规面前的牛肉抓过来开始啃。

王子规愣了足足有十秒,深吸一口气:

“法律保护了你。”

夏悯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我爱我的国家。”

“好啦好啦。”见王子规想要弄死自己的眼神,夏悯心里叹了口气:“不逗你了,不过说起来这事儿的确挺怪的。”

“你知道的,我大学毕业就去殡仪馆混吃等死了,碰过的尸体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了,偶尔有些怪事发生也是很正常的。”

“这种事儿见多了,其实我多多少少也有点相信那些事情。”

“那天送来了一具新鲜的尸体,出了车祸,惨不忍睹,对,就是韩琳。”

“我修复尸体就修复了一整天,当天晚上回家以后就做了个怪梦,就梦见那韩琳了。”

“其实我之前也偶尔梦到过这类东西,我也不知道这是托梦有遗愿未了,还是说单纯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有的梦醒来以后我就忘了,有些还记得,如果还记得梦到的人对我说了什么,我也就转达给他们的家人,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反正与我无关。”

“不过通常来说,这些梦都很模糊,可能只有个只言片语能记下来。”

“可是那天…韩琳的梦,真的很清晰…不,应该说很真实!”

夏悯倒了杯啤酒,一饮而尽,好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恐惧,显得心有余悸。

“我看到她被人撞,出了车祸以后被人撞,本来她可以活的,但是,她就这么被一直撞,撞到车头变形。”

“我知道,她这是想要我帮她,然后我找了一天的新闻,总算是在晚间新闻里找到了关于这件事的报道,晚上下了班我就循着地点去那个地方看。”

“然后我…”

说到这里,夏悯的手微微颤抖,举起了啤酒杯:

“然后我看到她了,她就这么孤零零地靠在路边,垂着脑袋。”

说完,将杯中的啤酒饮尽:

“我当时扭头就跑,反正当时太害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上我又梦到她了,她告诉我,我很帅,而且十分善良,心灵手巧,我的手艺她也很满意。”

“所以她想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希望我能帮助她,她还告诉我,杀死她的人是谁。”

明明是在闹市区的大排档,周围人潮涌动,可听着夏悯的叙说,王子规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他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是夏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他也不好全盘否定。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悯此时心里也苦。

他能怎么办,报了警之后他就后悔了,警察要是问这些消息哪来的,自己怎么办?可不报警,怎么把张部长绳之以法?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亲眼见到,不可能把事件描述得那么清楚。

夏悯当时也是看到韩琳他妈居然被张部长收买,一时间上了头,没考虑后果直接把这件事捅出去了。

还好王子规是夏悯的死党,换个人,恐怕都要怀疑夏悯也是嫌疑人了。

总而言之,这已经是夏悯能想到的所有不合理解释中最合理的一个了,尽管还是很离谱,不过相比其他的解释,几乎一查就知道夏悯在说谎。

“不能吧…那人会不会正好路过那里,不一定就是韩琳啊…”王子规咧了咧嘴,牙痛似的模样。

“也许吧。”夏悯耸耸肩:“不过事情的确是这样,除非你能找出更合理的解释,能够让我在不认识韩琳的情况下知道这些。”

是的,比甩锅更高深的就是把别人提的问题拧巴一下再踢回去。

“我很想劝你去医院看看,也许你这是很严重的臆想症,不过,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王子规叹了口气:“算了…这些我都给压下来吧,反正局里都知道我有关系,信息渠道多,没人会联系到你的。”

夏悯感激地点点头:“好兄弟。”

王子规话锋一转,似乎想冲破刚刚沉闷的气氛:

“话说回来,这韩琳家属和张部长也都是有意思。”

“哦?”夏悯接过话茬:“这事儿你给我详细说说,我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呢。”

“这张部长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又是伪造现场,又是花钱收买韩琳家属的,其实那现场就很粗糙,如果报警一查,就知道不正常,但是家属收了钱,相当于当车祸私了了,若不是你提供情报,这受害人肯定就冤死了。”

王子规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这张部长其实也不太正常,其实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一开始想着凭双手闯一片天地,但是可能现实太残酷了,他也开始行贿受贿,反正就是一些我也搞不清楚的操作,他爬了上去。”

“但是这种人穷惯了,又是靠这种手段,人自卑得不得了,总是觉得别人盯着他的地位钱财,反正他驭下十分严格,而且容不得第二种声音。”

“我们去公司调查的时候,本来是当做刑事案件处理的,结果他那些部下一听说他成了命案的嫌疑人,全都不经意间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情报,你懂吗,不经意,哈哈,没想到他除了杀人,其他坏事也没少干。”

“甚至最好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王子规在笑,可是,他其实并不想笑。

“他其实并没有包二奶的主观想法,他想要包二奶,完全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包二奶是成功人士的象征,你说说,这什么人啊。”

夏悯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抿了口啤酒。

王子规继续道:“那受害人家属更有意思,受害人的弟弟自作聪明,他在发现姐姐的死并非意外后,想到的并非是报警,而是敲诈张部长,我们抓到张部长的时候,他正准备买凶杀了受害人的弟弟,因为他觉得这些人会一直找他要钱,跟狗皮膏药一样。”

“这下好了,钱没赚到,名声毁了,还因为包庇罪得去改造,等他出来他这辈子多半也就毁了。”

“真不明白,那可是他亲姐姐啊。”

看着怒其不争的王子规,夏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这个世界太大了,你永远不知道和你生活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的,究竟是不是人。”

“然后呢?这些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说来好笑。”王子规笑了笑:“我们检查车辆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了受害人的一枚戒指,本来是想要当做遗物归还给家属的,结果他家人一见到那戒指,一下子跟精神失常了一样,什么都主动招了。”

夏悯双目一凝:“戒指?什么戒指,在你那?”

王子规点点头:“家属死活不要,案子破了以后本来准备处理了,怎么了?”

“给我吧。”

……

韩琳正躺在夏悯不算太宽的床上大字型追剧,门突然开了。

“回来了?”

“嗯。”夏悯脱去厚厚的外套,坐到了韩琳身边。

“怎么了?”看着夏悯没有一进屋就嘴臭,韩琳感到有些奇怪。

可接下来,韩琳就呆住了。

夏悯从钱包里拿出一枚精致熟悉的戒指,递到了韩琳面前。

“你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韩琳呆呆地看着面带温暖微笑的夏悯,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谢…谢谢…”

夏悯温柔地摸摸韩琳抽泣的脑袋:

“你跟你爹客气你妈呢?”

不知道为什么,韩琳的眼泪止住了,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得一声叹息:

“……唉,算了……”

第五十章年第一天冲冲冲!

那戒指大概也就是两三千的价格,像韩琳的岗位估计工作一个月就能买下来,可韩琳却足足攒了有大半年的钱。

也许戒指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韩琳想起那段艰难的时光,能让她记住第一次攒了很久的钱终于买到梦寐以求东西的喜悦。

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夏悯都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韩琳散发出的力量更加平和安定。

第二天一觉醒来,夏悯神清气爽,在确定了殡仪馆那边暂时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后,又请了一天假。

想了想,他询问了王明亮,得知释靈协会对于会员的外出花费并没有津贴和报销后,他乘上了前往东郊的公交车。

关于铁柱的事情,他是一定要搞清楚的,到并不是铁柱对他的威胁有多大,只是夏悯隐隐觉得,铁柱从头到尾都扮演了一个关键npc的角色,总是在微妙的时刻将自己往另一条道上引。

再次来到阳光公寓,夏悯也算是看到了白天的全貌。

筒子楼的宽楼梯,长走廊和晾衣杆都是几个标志性的东西,阳光公寓自然也不例外。

白天的阳光公寓看上去十分正常,也许是许多人一个家庭只有一个人工作的缘故,许多家庭主妇都干着自家的家务。

再加上楼下大爷大妈打太极,遛弯,逗鸟,俨然一副和谐小区的模样。

八九点的时间,不少人家也在用着楼道里的公用灶台做早饭,面点或粥的香味弥散在风中,让夏悯从刚刚经历城区里挤挤攘攘的快节奏中脱离出来,开始感受到十二月早晨阳光的温暖。

夏悯在楼下的早点铺里买了一根油条一杯豆浆,想了想,又提了一屉包子,走向保安室。

那晚的保安正坐在门口用烟斗抽着土烟,抽着抽着还吐两口痰。

抽惯了这种烟的人基本不抽香烟,因为已经没味儿了,不过现在城里几乎看不到抽这种烟的人,夏悯上一次见还是小时候和外婆去公园,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这么抽。

“大爷,早餐吃了吗?”夏悯熟络地跟保安打了声招呼。

“嗯?你谁啊?”保安一脸疑惑。

夏悯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褪去。

“您不认识我啦,那天晚上我来过啊,还和你唠嗑来着?”

“唠嗑?”保安眉头紧锁,好像在仔细回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

夏悯见保安似乎真的想不起来了,只好干笑两声:“哎哟,大爷,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我那天在公园认识个一起逗鸟大爷,说家里还有不少好看的,约我来看看呢,这不,刚刚没注意,认错了。”

“哦哦,逗鸟的…你看看那边。”保安朝着一个方向指去:“那边三楼,老吴家,老吴可爱逗鸟了,你看看是不是他。”

“行,多谢大爷了啊。”夏悯笑着点点头,准备先离开保安室。

“唉等等!”保安突然叫住夏悯。

夏悯以为保安想起来了,连忙回头:“大爷怎么了?”

保安指了指桌子上的包子:“你的包子。”

“嗨,大爷您自个儿留着吃吧。”夏悯眼底闪过失望。

“那多不好意思啊。”保安把手中的烟斗往门沿上轻轻敲了敲,抖出了焦黑的烟丝,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夏悯摆摆手:“又不值几个钱,大爷就别客气了。”

保安哈哈一乐:“那就不客气了。”

夏悯转过身的一瞬间,笑容收敛了起来,露出深思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从上次和他见面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三十个小时左右,这就把自己给忘了。

如果说夏悯是白天人来人往的时候跟他说了句话,然后他忘了,那情有可原,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很好解释。

可是他们见面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过,还聊了不少关于铁柱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人,夏悯留给对方的印象应该都是很深刻的才对,而保安的表现又不像是作假,应该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夏悯了。

突然,夏悯察觉到一丝不自在,好像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

夏悯看似随意地往筒子楼瞟了瞟,发现在四楼有一个人极其古怪。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头短发,长得有些胖。

她看似在晾衣服,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放到夏悯身上,在夏悯察觉到自己后又迅速关上了窗户。

“奇怪…”夏悯注视着那扇关上的窗户,喃喃自语。

他感觉,这阳光公寓不像是自己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又回到了之前买早点的铺子,又要了一杯豆浆。

老板是个带着厨师帽,又挂了个围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中年大叔。

“唉,叔,跟你打听个事呗。”

夏悯接过豆浆,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扯了张凳子坐到了炸油条的炉子旁边。

“啥事儿啊?”老板切下一个面团,熟练地拉成长条状。

“门口那保安大爷是不是记性不大好啊。”夏悯吸了口豆浆:“我上次明明跟他唠过嗑,结果我今儿来找朋友跟他打招呼,他都不记得我了。”

“不能吧?”老板扯过毛巾擦了擦手,用长筷子翻着油中的油条:“孟大爷年轻时候可是出了名的记性好,见过的人那是过目不忘,过去没有监控,就是考孟大爷这绝活,好几个蟊贼都是孟大爷配合警察给抓着的。”

“有没有可能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了啊?”夏悯开玩笑似的说。

“不会。”老板摆摆手:“前不久孟大爷还一眼就认出一个好几年前在咱这偷过东西的在逃嫌疑犯呢,直接就报警了,好家伙,听说那人后来在外地杀人了,这不刚回来避风头就碰上孟大爷了。”

“哦,这孟大爷真人不露相啊。”夏悯惊叹似的道。

“那可不,我们这儿每个人他都认识,他不认识你肯定是你记错了,孟大爷见一面的人都能记住,何况你们还说过话,你说是不?”老板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夏悯笑了笑,然后又想刚想起来似的问:

“唉,叔,对了,你们小区是不是有个叫铁柱的孩子?”

“铁柱?有啊,你问这个干嘛?”

老板有些奇怪。

夏悯笑了笑:“其实我是个医生,上次听我师父说院里接收过一个挺奇怪的患者,连我师父都无能为力,这不有点好奇嘛,想来看看。”

“哦,这样啊,那你来得不巧,铁柱上学去了。”

“那他一般多久回来啊?”

“那可得等到晚上去了,可能得六七点吧,听说他在市里上学,路可远。”

“这样啊。”夏悯点点头,又指了指之前偷看自己那个胖妇人所在的窗户:“那叔,那户人家住的是谁啊,刚刚她晾衣杆差点掉下来砸着我,我提醒她结果她话也不说就把窗户关上了,我得找她理论理论。”

“她呀。”老板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夏悯指的是哪扇窗户后摇了摇头:“那家,你还是别想理论了。”

“为什么啊?”

“那是个疯子,疯了好多年了。”

夏悯传?三

“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打了,打不死人的啦!”

夏悯开着变声器,对着电脑屏幕大吼。

五分钟前,自己已经被s686喷倒在地,而队友为了在“小姐姐”的面前表现,硬是顶着一级头,穿着一级甲和一群裸男展开殊死对决。

这一打,就是五分钟。

在最后一个队友倒下时,对方仅仅只是少了些子弹。

“小姐姐这是意外,我们再排一局吧。”

“是呀是呀,小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

“快点,下一局,我必带你们吃鸡。”

夏悯面色不太好看,属实被这帮舔狗给恶心到了。

于是他关掉了变声器,用低沉带有磁性地声音说:“吃鸡?我看你想吃吉尔,这么菜好意思带妹,给爷爬。”

“卧槽,你…”

夏悯不等对方说完话便退出了游戏。

网络交流宝典,一:

只要骂完就跑,就永远不会被骂!

夏悯摘下耳机,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嚯,不知不觉又三点了,整部电影看看吧,听说最近有个很火的明星,什么什么绮罗的,搜来看看。”

三小时前,韩琳很突然地说了一句:“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跨年居然还准备打游戏。”

夏悯觉得韩琳在讽刺他,气急败坏地把她封印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所以现在夏悯是一个人,于是很放心地打开了浏览器。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刚刚准备好纸巾准备感动的时候擦眼泪的夏悯有些扫兴的感觉,没好气地吼道:

“元旦节都不能消停点?”

他起身走向了门边,从猫眼往外看了看,却是两名身穿西装头戴墨镜,一脸严肃的陌生男子。

夏悯把门链锁上,然后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你们大半夜的戴什么墨镜,是盲人吗?”

其中一名西装男子摇了摇头,而另一名西装男子开口道:

“您好,大半夜打扰您很抱歉,不过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什么事?”夏悯只露出了半张脸,偷偷提了提有些松的裤子。

“是这样的,根据国家政策,我们需要在2020年实现全面小康,消除贫困。”

“所以呢?”夏悯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们不能让贫困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依旧存在。”

说完,两名西装男子鞠了个躬,然后在夏悯困惑的表情中,掏出了一枚手雷,拉开后扔进了夏悯的房间。

夏悯一下傻了眼,连忙大喊:

“卧槽我不穷啊!不要啊!我有存款的,麻烦把这东西拿回去啊!”

在最后的时刻,其中一名西装男子露出怜悯之色:

“不,我们调查过,你连一只猫都没有,你已经是世界上最穷的一批人之一了。”

“砰!”

手雷终于爆炸了。

全书完(假的)

夏悯传?三

“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打了,打不死人的啦!”

夏悯开着变声器,对着电脑屏幕大吼。

五分钟前,自己已经被s686喷倒在地,而队友为了在“小姐姐”的面前表现,硬是顶着一级头,穿着一级甲和一群裸男展开殊死对决。

这一打,就是五分钟。

在最后一个队友倒下时,对方仅仅只是少了些子弹。

“小姐姐这是意外,我们再排一局吧。”

“是呀是呀,小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

“快点,下一局,我必带你们吃鸡。”

夏悯面色不太好看,属实被这帮舔狗给恶心到了。

于是他关掉了变声器,用低沉带有磁性地声音说:“吃鸡?我看你想吃吉尔,这么菜好意思带妹,给爷爬。”

“卧槽,你…”

夏悯不等对方说完话便退出了游戏。

网络交流宝典,一:

只要骂完就跑,就永远不会被骂!

夏悯摘下耳机,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嚯,不知不觉又三点了,整部电影看看吧,听说最近有个很火的明星,什么什么绮罗的,搜来看看。”

三小时前,韩琳很突然地说了一句:“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跨年居然还准备打游戏。”

夏悯觉得韩琳在讽刺他,气急败坏地把她封印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所以现在夏悯是一个人,于是很放心地打开了浏览器。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刚刚准备好纸巾准备感动的时候擦眼泪的夏悯有些扫兴的感觉,没好气地吼道:

“元旦节都不能消停点?”

他起身走向了门边,从猫眼往外看了看,却是两名身穿西装头戴墨镜,一脸严肃的陌生男子。

夏悯把门链锁上,然后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你们大半夜的戴什么墨镜,是盲人吗?”

其中一名西装男子摇了摇头,而另一名西装男子开口道:

“您好,大半夜打扰您很抱歉,不过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什么事?”夏悯只露出了半张脸,偷偷提了提有些松的裤子。

“是这样的,根据国家政策,我们需要在2020年实现全面小康,消除贫困。”

“所以呢?”夏悯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们不能让贫困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依旧存在。”

说完,两名西装男子鞠了个躬,然后在夏悯困惑的表情中,掏出了一枚手雷,拉开后扔进了夏悯的房间。

夏悯一下傻了眼,连忙大喊:

“卧槽我不穷啊!不要啊!我有存款的,麻烦把这东西拿回去啊!”

在最后的时刻,其中一名西装男子露出怜悯之色:

“不,我们调查过,你连一只猫都没有,你已经是世界上最穷的一批人之一了。”

“砰!”

手雷终于爆炸了。

全书完(假的)。

第五十一章 只要够穷,就不会怕鬼

“疯了?”

夏悯感到十分诧异,刚刚她看自己的样子可不像疯子,更像是一种猎人看猎物的感觉。

“对啊。”早点铺老板点点头:“疯了好多年了。”

“能不能给说说,怎么就疯了呢,我看她晾衣服挺像个正常人的啊。”夏悯好奇地问。

“哎呀,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的,我这还有不少活没干呢。”

老板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夏悯是什么人,瞬间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笑了笑,劝道:“嗨,我这等铁柱那孩子也不知道等多久,闲来无事,叔您这现在也过了早餐那高峰期,没什么客人,就给说说呗。”

“正好,我刚刚吃那油条也还没太饱,这样,您再蒸两笼饺子,我去那边小卖部买点花生啤酒什么的,咱边吃边说,算我头上,成吗?”

果然,老板一下子又乐呵呵的模样:“那多不好意思啊,行,我这马上给蒸上,啤酒就算了,整两瓶江小白吧。”

夏悯也乐了,这大叔挺有意思,大早上的喝白酒,猛男下饺子从来不用醋原来是真的。

从附近的小卖部买回来两瓶白酒,又买了袋花生,夏悯回到了早点铺。

“哎哟,叔,你们这儿小卖部也太小了吧,好多东西缺货,江小白已经没有了,就有个啥小炸弹酒。”夏悯提着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

“肯定是这婆娘又忘记进货了。”老板笑着摇摇头:“不过这酒也不错,凑合吧。”

“进货也能忘,这老板心也是够大的。”

“正常,她家的铺子经常缺货,但是偶尔又会多很多货,反正不是太多就是太少。”老板把两笼刚蒸好的饺子端了过来,在夏悯所在的桌子旁坐下。

“不说她了。”老板熟练地把酒瓶打开,往刚拿的塑料杯子里倒酒,夏悯拆开了花生,倒在早点铺老板准备好的餐盘里。

“你不是想知道那疯女人的事情吗,其实这都不是什么秘密,在这儿住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她的事情,不过嘛,我开间铺子,每天都在这里坐着,自然能看件不少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儿,所以你问我也算是问着了。”

“哦?”夏悯往嘴里扔了两粒花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那我还真是问对人了。”

“嘿嘿。”老板微微凑近夏悯,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其实她是被鬼逼疯的。”

“鬼?”夏悯双目一凝,装作不相信的模样:“叔你可别吓我,这世界上哪有鬼啊?”

“你还别不信。”老板神秘地笑了笑,夏悯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家男人死了以后,好多次被人发现她对着空气说话,后来莫名其妙的她就性情大变,以前挺和善挺好说话的一人,现在见了谁都板着脸,招呼也不打,每天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还曾经劝别人离开这里,一副害怕什么的模样。”

“这…也不能说疯了吧?丈夫死了性情大变很正常嘛。”夏悯干笑着,仿佛有些被吓到了。

“你还不信,那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老板吮了一小口酒,低声道:“有人听到过,她在屋子里又哭又闹,还说着什么求求你之类的话,我们这楼好几十年了,隔音不好,住在她家周围的不少住户都听到了。”

“邻居担心去敲门,可是她出来的时候虽然眼睛发红,可是十分平静,还很冷淡地问他们干什么,有人不由分说进屋子查看,结果进屋子那人什么都没看到,最后被她骂着赶出去。”

“结果,这人到了半夜却突然病发,心肌梗塞,差点没抢救过来,之前这人从来没得过类似的病,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去她家,话都不敢和她说一句,她也依旧保持那种疏离感,不和人打交道。”

夏悯呲了呲牙:“这么邪乎呢…”

“那可不,之前有一次,她回老家探亲,我们背着她悄悄请了道士来驱鬼,没想到这道士又是念经又是跳大神又是烧纸人的,看上去有模有样,结果第二天自己找来,把邻里凑的钱全部还了回来,说什么他惹不起这里的东西,让我们另请高明。”

“当时大家都很害怕,可是后来发现,只要不和她接触,就不会碰上那些事情,慢慢的,大家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心照不宣。”

“你们心这么大啊?”夏悯有些无语,正常人碰到这种事情就算是莫须有或者心理作用,也会搬家求平安,这里的人倒好,心照不宣当没发生过,真就像是把脑袋埋在土里的鸵鸟。

“你们就没想过搬出去?”夏悯不解地问。

“搬家。”老板摇摇头,苦笑着倒满了酒:“能搬家谁不想搬家呢?可是你看看…”

他指了指那显得破旧的筒子楼:“这算是这座城市最便宜的房子之一了,灶台是公用的,用水要排队,上厕所也只能到一楼公共厕所。”

“我们不少人都是外地来的,在这里无依无靠,甚至不少连身份证都没办上,能住上这种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地方…”

老板一口闷下半杯白酒,一脸苦涩:“住不起啊。”

“唉。”夏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叹了口气,相比之下,他住的不算郊的郊区房子已经是很不错的地方了。

“还有个原因,这里的房东人很好。”老板笑了笑,表情显得很温暖。

“这有房东?”夏悯很诧异,他一直以为这里的都是住户,没想到都是租户。

“没错,因为那档子事儿,本来就不高的房租又被房东降了不少,而且她平时对人很好,不管是谁见了她都要竖一根大拇指,而且最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老板看起来十分敬佩:“就只有房东和那疯女人接触,不会出幺蛾子,老人都说是好人有正气护体,邪祟入不得身的。”

夏悯笑了笑,心里是嗤之以鼻的,毕竟就算是他这般正直英武的社会三好青年,也被邪祟入了不知道多少次体。

“你们房东是不是年纪很大,阅历很丰富的那种老人啊?”

夏悯随口问,在他看来,这种老人才是连邪祟都不会碰的,碰了要毁阴德那种。

“不啊。”

老板表情有些古怪:“其实这房东,就是你要等的铁柱他妈妈。”

第五十二章 处处都是怪异

夏悯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这也太巧了吧,这种设定怎么听起来怎么奇怪啊,房东家小孩不知道是人是鬼,房东又是唯一可以和号称被鬼逼疯的人接触的人。

难道那鬼就是铁柱?他逼疯了那女人?

那房东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奇怪,太奇怪了。

老板没有注意到夏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和房东有关的事情,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尊敬这位房东。

“要说我们房东那真是个好人,其实她也不是本地人,是外地嫁过来的,只有外地人才知道外地人再大城市的苦,所以她对我们也很关照。”

“她刚刚生完孩子,老公就出意外死掉了,她独自一个人抚养铁柱,可不容易。”

说完,老板还叹了口气。

夏悯看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这老板好像关心得有点多了,反正怪怪的。

顿了顿,夏悯斟酌着问:“也就是说,这房子原本不是她的?是她夫家的是吗?”

老板点点头:“是啊,这栋楼就是他夫家祖上修的,都可以追溯到民国那时候了。”

“民国…那这楼还不拆?还能住?”夏悯眼皮跳了跳,这都不能算是危楼了吧,这完全是住在炸弹里面了。

老板哈哈一笑:“听说是要拆了,以后这边要开发新城区,房东说拿到拆迁款以后再修一栋新的楼给我们,租金可能会高一点,但是也高不了多少。”

夏悯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安城寸金寸土,一栋筒子楼的拆迁款是不少,但是地皮施工盖章,哪里这么容易,估计真的拆迁了这些人就要流落街头了。

看着不远处打太极舞剑玩鸟的老人,还有一边弹弹珠跳皮筋的小孩子,夏悯也觉得有些可惜,这种场景,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唉,老马,一屉小笼包,一杯黑糯米粥,快点要迟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上班族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着急地冲老板喊到。

“来啦来啦。”老板大大咧咧地笑着:“又要迟到啦?”

说完回过头来跟夏悯说了声:“我这有点忙,一会再说。”

夏悯想着该打听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再说也就是瞎侃了。

于是他起身道:“得了,叔,你先忙吧,铁柱他回来还早呢,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吧。”

“也行,那我就不管你了。”老板笑着点点头,转头去用饭盒给年轻人装包子去了。

夏悯准备晚上再来,他觉得这个地方太奇怪了,处处充满着诡异。

按理说自家住的地方出现了沾上鬼怪的事情,就算不搬家,你至少也给我一种谈虎色变的感觉吧?

但是你表现出一副炫耀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刚刚早点铺老板就给夏悯一种这样的感觉,不仅不避讳,甚至好像谈论八卦似的乐在其中。

我家有鬼,你有吗?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夏悯悄悄用过探灵项链,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也不知道这老板是真的不把这当回事儿还是思想出了什么问题。

“怪事儿。”

夏悯沿着原路,想先离开再说,晚上再过来,总之要见到铁柱再说。

突然,一根竹竿掉到了夏悯的面前,离夏悯只有不到半米,如果夏悯再走半步,就要砸在他头上了。

“卧槽,想杀人啊!”

夏悯心有余悸地朝上看去。

又是那个窗户,又是那个短发微胖的女人。

那女人冷冷地看了夏悯一眼,关上了窗。

怒气消退的夏悯,心里又升起疑惑,她觉得那女人好像不是无意中掉下的竹竿。

“她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夏悯眯了眯眼。

一边几个正端着鸟笼逗鸟的大爷见夏悯瞪着那窗户,劝道:“唉,小伙子,那人是个疯子,你就别计较了,人没事就行了。”

“那不行,疯子杀人不犯法,但是不代表她就是对的,不能因为这人没伤到我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夏悯说完就要上楼找那女人理论。

几个老人想要劝住夏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放任夏悯上楼。

“他们想要拦住我,应该是因为那个老板说的事情,但是又不愿意告诉我,但实际上这才是正常的。”

夏悯啧了一声:“这么说起来这老板也很奇怪,草,真特么乱。”

楼梯是很老式的木制楼梯,才上去都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担心下一秒就会折断。

而且楼梯并非是在楼中,而是嵌在楼的墙面上地,这让夏悯越往上走就越能看到整个阳光公寓的全貌。

“在下面不觉得…真特么高啊,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残了吧。”

夏悯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这种老楼护栏不高,很容易就摔下去了,再加上脚下本来就不稳,让夏悯没有安全感。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夏悯上到三楼,就开始有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寒冷感觉,等走到四楼,夏悯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犹豫片刻,夏悯并没有在四楼停留,而是走上了五楼,也是筒子楼的最高层。

五楼有一大半的地方没有住户,好像半层楼都是连通的。

“这里就是房东家住的地方吧,整个一低配版的顶层豪宅啊。”

到了五楼,就不是单纯的寒冷了,夏悯还感受到了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

踏足这里,夏悯便有一种压抑、暴躁的感觉,不过很快,夏悯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此时夏悯已经断定,这地方肯定有靈,而且是恶靈。

同时,他也开始怀疑这房东,不过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普通人也可能感受不到这种恶寒的感觉。

夏悯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退回了四楼,找到了那女人所住的地方。

“咚咚!”

夏悯敲响了门。

“喂,你竹竿差点砸到我了,这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可能会死人的啊。”

可是,敲了半天,一点回应都没有。

夏悯皱了皱眉头。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她不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只是单纯的疯?

“唉?什么玩意儿?”

夏悯突然发现破旧的木门上面有个裂缝,裂缝里嵌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好奇的夏悯俯下身子,凑近了自己的脸。

“什么东西,黑漆漆的,感觉有些眼熟?”

突然,夏悯愣住了,因为那东西竟然动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夏悯猛地向后仰头。

“操!”

那是一颗眼珠子!那疯女人不知道在那里看了自己多久!

关于一些近况

开个单章说一下。

这本书虽说随时贯彻阴阳怪气和儒雅随和,但是我并不希望这些大家用来娱乐的东西被用来攻击别人。

我最近在评论区和本章说看到了很多朋友互相喷,我知道你们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本书不管是题材还是读者还是评论都变得很特别,但是这样真的不好。

大家看书都是抱着轻松的态度看的,并不是说看完以后一定要找个人对对线,搞别人心态,也恶心自己。

适当的可以,但是我希望以后大家能少一些火药味,毕竟我想让大家喜欢这本书的同时能够交到朋友,或者说交流对线技巧,但是尽量不要随意用在其他书友身上。

特别特别特别划重点:

不能带有人身攻击,种族歧视,或者涉z,看到的话我就删掉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谢谢各位。

另外关于更新的事情,昨天编辑也找我了,问我为什么追读和各种数据掉这么狠,我也很无奈,一天一更追读能高就有鬼了。

我还被编辑嘲讽来着,说我辣鸡,一个多月就写了12w字,还好意思问他过完年上架字数会不会太多了。

那我能咋办呢,我坚信慢工出细活,我不也怕写着写着就写崩吗,反正十号以后我就保证一天两更吧,但是回家以后又要过年,还要帮我妈准备年货,我还要写春联,拜年什么的,哎哟。

作者真的好难,好难,我太难了,反正上架之前争取多搞点收藏吧,腆着逼脸多吃点推荐再说。

也感谢读者们一个月来的支持,对于我这样咸鱼的作者还能这么包容,我爱你们!

winkwink(ゝw)

第五十三章 标题标题标题标题不见了

在察觉到夏悯的发现后,那只眼睛迅速从裂缝中消失了。

而夏悯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也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疯子,毕竟门上明明有猫眼,她却躲在门缝里看人。

“门缝里看人会把人看扁的,你这个人有没有礼貌的!”

夏悯又开始拍门。

良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悯皱了皱眉头,将脸凑到猫眼旁,却发现那边一片漆黑,有可能是那边被挡住了,或者猫眼有什么问题,所以女人才从裂缝里往外看。

想了想,夏悯蹲下来,将眼睛凑近了那条裂缝,往里边看去。

屋子很小,卧室和客厅是挤在一起的,十分类似于宾馆大床房的格局,估计也就十来平。

可是让夏悯疑惑的是,他并没有在这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窄的屋子里见到疯女人。

“妈,的。”反应过来的夏悯猛地朝后退了退。

果然,下一刻,疯女人的半张脸出现在了裂缝那边,一只毫无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悯。

她从裂缝中收回目光后竟然一直靠着门站着,离夏悯只有一门之隔。

正当夏悯以为女人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女人从裂缝里塞出一张纸条,然后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消失在了裂缝中。

夏悯盯着那裂缝,见再没有异状发生,这才捡起了纸条,缓缓展开。

——离开这里!

纸条上潦草的字迹似乎是在警告夏悯。

夏悯感到有些奇怪。

离开这里四个字其实可以包含许多不同的意思。

可能是夏悯在这里无意之中冒犯了什么人,那人希望他离开,也有可能是如果夏悯再不离开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波及到他,还有可能是疯女人的晾衣杆差点砸到人自知理亏装神弄鬼。

好吧,最后一个可能性不大。

可说来说去,就是疯女人不希望夏悯再在这里了。

但是,她说的这里指的是她家门口,还是说……阳光公寓?

而且从早点铺老板的说法来看,疯女人是会说话的,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警告自己呢?

不管目的是什么,可是用纸条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引起某样东西的注意。

夏悯笑了笑,看来这个女人大概率是没有疯的,外人觉得她奇怪,觉得她变了,大概是因为,从某一时刻开始,她的身边出现了什么东西在监视她,而她出于某种原因,并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

现在多半可以确认,疯女人也和某只恶靈有联系,可是这个恶靈是不是铁柱,现在还不好说。

不过就算不是铁柱,两者之间也一定有联系。

走肯定是不可能走的,不过夏悯在这里待着确实也是浪费时间,只能晚上再过来。

走之前,夏悯拿出探灵项链,并没有发现项链有什么反应。

“看来暂时不在,晚上再过来吧。”

夏悯原路返回阳光公寓的大门口,下到一楼时,夏悯才感觉到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他回头看了看四楼和五楼,若有所思的样子。

夏悯走出阳光公寓时,保安大爷正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听着收音机,见夏悯离开,随口问着:“找到人了吗?”

夏悯笑了笑:“没找到呢,不过认识了几个朋友,约我晚上过来喝酒,所以晚点可能还要来一趟。”

“没事没事。”保安大爷呵呵直乐:“欢迎欢迎,我们这什么都好,就是太封闭了,来点人活跃活跃也不错。”

“封闭?”夏悯捕捉到一个有些违和的词。

“是啊,这里很多都是一家人只靠一个人工作,剩下的人就留在家里干干活,或者找邻居串串门,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保安大爷有些感叹。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几乎每天就待在这里不出去,跟外界接触也不多?”夏悯顺着话问。

保安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反正有闯劲儿的年轻人很少选择在这里住的,这里多的是老人和小孩,生活圈子也就这么大。”

“挺好的,跟原来大院或者胡同差不多,邻居关系好嘛,都是一家人,哪像城里,都可冷漠了。”夏悯笑了笑,安慰道。

“是啊是啊,所以我儿子叫我区城里我都没去嘛,不就图这里大家都熟嘛。”

保安大爷也乐了,显然夏悯说到他心坎上了。

“行了,大爷,那我就先走了,晚点再过来。”

“行,慢走啊。”大爷挥挥手中的烟斗。

夏悯的笑脸在转身的一瞬间收敛起来。

“封闭…”

想着,夏悯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小王子啊,我想喝奶茶了,你能请我不?”

……

夜幕降临,夏悯又坐着出租车来到了阳光公寓。

“唉兄弟,要不是你说有急事,现在也不算太晚,我肯定不会送你来。”司机一边接过夏悯递过来的车费,一边有些感叹地说。

“怎么了,这里闹鬼啊。”开玩笑似的说。

“对了。”司机显得有些神秘:“跑出租的都知道,这一段晚上都不太平,你可得小心点。”

说完,司机还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也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人,不如这样吧,我在这里受累等会你,你一会回市里还坐我的车,多给个二三十当我在这里等的费用,怎么样?”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不少同行都遇到过奇怪的事情,你晚上在这里打车…”他的声音压低下来:“遇到的司机不一定是活人。”

夏悯从头到尾一直挂着笑容,等司机说完,他凑近看着司机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也不说话。

“你…你看什么?”司机被夏悯看得有些不自在。

夏悯笑了笑,打开了车门,回头意味深长地幽幽道:“听说有生意人回家后发现白天收的钱里有冥币,才知道白天撞了鬼。”

“多谢师傅,路,上,小,心。”

说完,夏悯没有理会还没反应过来的呆呆的司机,关上了车门。

直到听见身后轮胎极速摩擦地面的声音,夏悯才不屑一笑。

搞我心态?

没有人可以从我夏某人这里坑钱,鬼都不行!

第五十四章 看似什么用都没有水字数的一章

晚上八点,阳光公寓里的住户们大部分都已经回家准备休息了,灯光在周围一片黑暗的荒地种显得格外显眼。

这里没有全部通闭路线,再加上现在有手机了,所以也没买电视的必要,偶尔有两家富裕些的也是淘来二手大屁股电视扯根天线将就着看。

所以这里的晚上就会出现某家开电视,然后孩子们就提着两张凳子坐到人家屋子或者走廊上蹭电视看的情景。

当然,大人们也乐意,毕竟一家住在一间房里其实很不方便,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也就小孩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夫妻两人算是二人世界。

门口的保安大爷坐在屋子里,在小火炉旁惬意地闭着眼睛,跟着收音机里的黄梅戏轻哼着。

“大爷,我又来了。”

夏悯进屋子抖了抖腿,南方的夜晚就是这样,走在路上寒气从脚底往上蹿。

“又是你啊。”孟大爷睁开眼睛,有些诧异。

“早上不说了吗,有几个爱好差不多的朋友约我晚上来喝酒,这不,我也没女朋友,下了班横竖一个人,过来玩玩呗。”

夏悯看似憨厚地笑了笑。

“去吧,我现在先眯会,一会还要巡夜呢。”孟大爷挥挥手。

“得嘞,您也不容易,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干这活。”

孟大爷笑了笑:“这不跟你一样吗,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在这除了每天巡夜,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这些年国家富强了,贼都少了不少。”

夏悯点点头,附和着:“那可不,国家对我们老百姓那么好,我和我的祖国那是一刻也不能分割。”

“得了别贫了,去吧,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得登个记。”孟大爷把腿上的毛毯往上扯了扯,随口道。

“行,您歇着吧,不耽误您了。”夏悯哈哈一笑,走出保安室,顺便把门带上。

关上门后,夏悯的笑意变成了深思。

这孟大爷现在还记得自己,看来一个白天不足以让孟大爷忘掉见过某个人。

早点铺已经收摊了,小卖部倒是还没关门,昏暗的灯光下,中年妇女正在看着一个小本子,面带困惑,似乎是在对账。

夏悯走向筒子楼楼梯的脚步顿了顿,转了个向,走向小卖部。

“老板,一瓶东方树叶。”

中年妇女听到声音受惊似的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的夏悯,回过神来后连忙回应:“哦哦,好,稍等。”

说完向货架深处走去。

莫约过了十多秒,老板提着一瓶褐色的东方树叶回到柜台。

“红茶啊,红茶最难喝了,有没有茉莉花茶的啊?”夏悯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红茶味东方树叶,一脸嫌弃。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老板歉意地说:“只剩下这种味道的了,其他的卖完了。”

夏悯叹了口气:“算了,那就这个吧,可以扫微信吗?”

“可以的。”老板连忙从放烟的柜台里掏出一张贴有二维码的塑料硬牌,二维码已经发黄起皱了,甚至需要老板两只手分别按着两个角拉平才能扫上。

夏悯一边付款,一边开玩笑似的道:“我说老板,这开便利店缺货可是不行的,不说买的人买不到想要的,你赚钱也不好赚不是?”

老板核对着手机上的收款记录,苦笑道:“怪我记性不好,有时候明明记得要订货的,但是最后发现都给忘了,要么就是明明订了货,结果却给忘了,重复订货,压了很久才能卖完一批,我都准备再卖两年孩子上完大学我也就不干了。”

夏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了然地点点头:“都不容易啊。”

“行,你慢慢忙吧,我走了。”夏悯打了个招呼,掀开门帘。

“您慢走。”

走到楼梯边上的大垃圾桶,夏悯随手扔掉了只喝了一口的红茶:

“红茶的是真几把难喝。”

楼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整个筒子楼显得有些冷清。

有几家大门打开,门口围坐着一些穿着简朴的孩子,好像在看动画片。

“现在的动画片…”夏悯摇摇头:“这样下去不是一代比一代脑瘫吗?”

反正自己也没小孩,夏悯也懒得管这么多,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在路过四楼的时候稍微停了停,他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告诫,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所以他依旧向着五楼走去。

此时,五楼的门虽然依旧关着,可灯已经亮起了。

夏悯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直接就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

一道年轻女声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一条缝,门的内侧有门链锁着,一名花着淡妆的年轻女子露出半张脸,疑惑地看着夏悯。

“你是?”

夏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些,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温文尔雅。

“您好,是刘倩女士吗?”

“是…啊,您是?”刘倩看上去似乎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年轻男子知道自己的名字。

“铁柱,呃,刘音涵小朋友是您的儿子对吗?我是罗医生的学生,就是之前给刘音涵小朋友看病的那位主治大夫,我叫夏悯。”

“嗯,夏医生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见夏悯准确地说出这些事情,刘倩稍稍放松了些,不过还是有些警惕。

“啊,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写一篇论文,研究的东西和您儿子的症状有些关联,我无意中在看我老师的一些病历和档案时看到了和您儿子有关的信息,所以有些好奇,想来亲眼看看。”

夏悯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语气十分温柔:

“其实我早上来过一次,但是邻居说您送您儿子去上学了,所以只好现在又来一次,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

“但是…医生们说那是多动症啊…”

刘倩有些疑惑地看着夏悯。

夏悯摇摇头,笑着说:“不不不,其实那不是多动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疾病,若不是我专攻这方面的一些罕见病症,我或许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这个病可以治吗?”刘倩问。

“要看过才知道。”夏悯一直挂着微笑。

“那…先请进吧,铁柱他去看动画片了,一会回来,您先喝杯茶吧。”

刘倩见状,只好取下了门链,让夏悯先进屋。

“谢谢。”

进屋后,夏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刘女士今年贵庚?”

“二…三十一岁了。”背对夏悯在泡茶的刘倩回道。

“三十一岁,看不出来啊,刘女士看上去很年轻啊。”夏悯爽朗一笑。

“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四岁的样子嘛。”

刘倩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第五十五章 我说话的时候你给我好好听着

刘倩家在五楼,按理说一般人家选择楼层时都不会住顶楼,住过的人都知道,顶楼就是冬天冷夏天热的地方。

也许是为了方便改造,夏悯只能这么想。

筒子楼整体是一个凹字形,五层的两边是有租户的,但是中间都没有租出去,而是被打通。

由于筒子楼本身的缘故,改造后的五层中部成了连通的,类似于火车车厢,或者说宾馆那样的一条长走廊和房间的结构。

夏悯坐在正中间的客厅沙发,往左右两边看都可以直接看到走廊尽头放置的盆栽。

“刘女士,你家的设计可真特别。”

夏悯接过刘倩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到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餐巾纸,作势擦嘴,将茶水吐到纸里。

刘倩并没有察觉,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也挺奇怪的。”

“额…这不是你家吗?这装修…”夏悯有些诧异。

“这公寓楼是我老公家那边的财产,前两年我老公出意外去世了,公公婆婆也相继离世,这房子也就留给我了。”刘倩整理了一下有些起球的毛衣:“我是外地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妈妈再婚了,所以现在这么大房子就我和铁柱住。”

“抱歉…”夏悯带着歉意说。

刘倩摇摇头:“没事的,我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明白,铁柱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希望你真的可以帮帮他。”

“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只是我还是得等铁柱回来以后才能替他诊断,在此之前,您能够说一说铁柱的一些奇怪之处吗,另外…”夏悯有些不解:“刘音涵这个名字那么好听,为什么总是叫铁柱呢,我有些好奇。”

“呵呵,是这样的。”刘倩解释:“铁柱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一个月三十天得有二十天在医院,儿科大夫和护士基本都认识我们一家人。”

“后来婆婆请了个挺有名的先生,说是铁柱他八字太轻,而他的名字太好太大,压不住,所以总是生病…”

“就像一个体虚的人一下子吃了许多人参,不仅没法大补,反而会上火。”夏悯补充。

“是的。”刘倩愣了愣,点点头:“先生就是这么说的,后来音涵这个名字是重新改的,另外在他五岁之前只能叫他铁柱,名字越难听越低贱越好养活,后来喊习惯了,也就这么喊了。”

“不过神奇的是,后来铁柱果然没再怎么生病了,当时老太太吹这事儿都能有仨月。”

“这样。”夏悯了然:“可是现在这个名字也不见得好啊。”

刘倩的眼中升起疑惑:“什么意思?”

“音涵,和阴寒谐音啊,就是那个阴天的阴,寒冷的寒,这种名字阴气太重了,少了些正大光明的感觉,容易被邪祟趁虚而入啊。”

夏悯摇头晃脑,颇像个神棍。

“有道理,难道说现在铁柱成这样是因为…”刘倩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若有所思,少顷,抬起头看向夏悯:

“可是,夏医生,你不是个大夫吗?”

“对呀。”夏悯笑了笑:“我瞎说的啊,我只是顺着那个风水先生的思路在说嘛,依我看,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啊,都是杜撰出来博眼球的玩意儿,就算以前有,解放以后肯定也没有了,不要信这些。”

“刘女士,你说对吗?”

刘倩听到夏悯的话愣住了,僵硬地笑了笑:“对,世界上肯定没有鬼的,还希望夏医生能够帮帮铁柱,毕竟他这毛病就算不是什么重病,总归也是种不好的怪癖。”

“放心吧,一定尽力。”夏悯冲刘倩一笑,点点头。

接下来十分钟,两人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

夏悯还好,可刘倩就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显得有些焦急。

终于,刘倩打破了沉寂。

“铁柱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多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说完,刘倩便要起身。

而夏悯,放下手中一直摇晃又不喝的茶,示意刘倩稍安勿躁。

“孩子想看就让他多看会吧,没关系的,比起这件事,我对刘女士你更在意。”

“我?”刘倩看着夏悯明明和善的目光,却感受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

“可是我已经三十一岁了…”

夏悯眨了眨眼,哑然失笑。

“不,刘女士,你误会了。”

“其实呢,我在来之前也对病历上的地址感到有些陌生,要知道,我从小生活在安城,准确的说,不止是我,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安城土生土长的人,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所以我特意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是我孤陋寡闻了,这地方还真的存在,甚至比我外婆的年纪还要大,我也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刘倩眉头微蹙:“夏医生,我不太明白你现在在说什么,我得去看看铁柱到底在哪,我得叫他回来了。”

“不…”

夏悯闭上眼睛摇摇头,伸出食指摆了摆,随后露出一个微笑。

“你现在只需要坐好,听我说。”

“给个面子,好吗?”

刘倩一语不发地和夏悯对视,可一下子的确没有其他动作。

“谢谢。”夏悯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在意刘倩变得铁青的脸色,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知道,现在的浏览器,我输入某个关键词,就会跳出成千上万条内容。”

“我看到一则很有意思的新闻。”

“几年前吧,也许四五年?”

“毕竟是不知道真假的新闻,也许是杜撰的?所以时间其实无所谓。”

“你想听吗?”

看着一脸期待的夏悯,刘倩很想摇头,指着门让他滚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倩却丝毫不敢有出格的动作,她感觉面前的这位夏医生,绝对有着碾压自己的能力。

见刘倩依旧不说话,夏悯便当她默许了。

“既然你也感兴趣,我就说说吧。”

“其实这件事说出来挺让人感到恶心的,虽说我不会戴着有色眼睛看人,不过说实在的,有的人也不配被当做人来看。”

“闹洞房,听起来很喜庆吧,结婚啊,百年好合啊,是吗,眼前是不是许多红色的花啊,五颜六色的糖果啊,喜袍什么的?”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的习俗啊,有些闹洞房真的很低俗,也很令人作呕啊,特别是…”

夏悯顿了顿:

“闹出了人命的那种。”

第五十六章 这种新闻看一次气一次,写出来气气大家

“你…你在说什么?”

刘倩本就坐如针毡,在听到夏悯的叙述后脸色更是越来越难看。

“什么闹洞房,没有那种事情。”

夏悯好笑地耸耸肩:“都说了是传言嘛,传言!传言肯定有真有假嘛,就把这个当做故事来听一听嘛。”

“其实也不能叫闹洞房了,这种低俗的闹法,应该叫婚闹呀,对不对,婚闹。”

夏悯对于自己能找到这个词显得十分满意。

“刘女士上网吗?”

刘倩此刻双唇紧闭,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真是遗憾呢。”

夏悯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挂起了孩子似的微笑:“不过无关紧要,我来跟你讲讲吧。”

“是这样的,新闻报道里说,阳光公寓过去的房东一家人,也姓刘,很巧。”

“然后呢,这个房东家的小孩啊,长到了三十多岁,还没有女朋友。”

“他爸妈,也就是当时房子的户主,唉哟着急啊,急得头发都要掉了,说怎么办呢?儿子都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没有,老刘家的香火怎么办呢?”

夏悯说得绘声绘色:“其实刚刚的心里想法是我编的,不过大概八九不离十吧。”

“然后呢,有一天,这个儿子突然回家告诉他的父母,说老爹老妈啊,我可能遇到爱情了。”

“你说你要是他妈是不是挺高兴?这种时候了,对这种比较传统的家庭来说,只要是个女的,不管是爱情还是其他什么情,是不是都是好事啊?”

“不过嘛,就算是阳光公寓这种筒子楼的房东,虽然比起其他的穷了点,不过好歹也是收租的包租婆包租公,家里还是有些钱的,那肯定还是得调查调查这女的是什么样的人吧,别是个骗钱的,这就不好了是不是?”

“然后他父母一看,唉哟,挺好啊,这小姑娘外地来这里打工,父母双亡,看着也挺老实的,行了就她吧。”

“而且还有一点,她也姓…”

“…哈哈,刘女士,你猜猜她姓什么?”

看着一脸玩味的夏悯,刘倩僵硬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刘?”

“对对对。”

夏悯忍不住拍了拍手:

“这也太巧了你说是不是?”

“这房东二老身体不好,怎么办呢,就寻思早点给儿子把事情办了,免得儿子太木讷,万一没等到结婚爹妈过世了太多事情他办不好。”

“得了,那就张罗结婚呗,这姑娘也挺现实的,听说有个这种家庭想让自己去当儿媳妇,合计了一下也就去了。”

“当然,可能是打工了好几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心灰意冷也说不定。”

“然后重点来了啊。”

夏悯顿了顿,神秘地笑着:“就在结婚的前几天,这姑娘见未婚夫一整天心神不宁,欲言又止,就感觉挺好奇,就问他,说你这一副担忧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她未婚夫是有苦说不出啊,说媳妇儿啊,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有种习俗,要闹洞房的。”

“这姑娘一开始还挺不以为意,闹洞房吗,这不正常吗,冲喜气嘛。”

“这男人就说,哎呀,你不知道啊,我们这边闹洞房玩得可花了,唉哟我去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也跟着去闹了,你都不知道,对着那新娘就是上下其手啊,还要在人前玩那些游戏,当时是挺爽,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轮到我了,我这心里隔应啊。”

“这姑娘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说我这么害羞,哪能让其他人这么碰我看我啊,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

“两人合计一晚上,这姑娘灵光一闪,说,唉,我有个同乡一起来打工的朋友,长得还挺水灵,和我关系也挺好的,我让她来当伴娘,你给你那些朋友说说,到时候要闹就闹她,顶多事后给点补偿,你看怎么样?”

“她未婚夫一听,好主意啊,这叫啥,李代桃僵啊,不错不错,是个损人利己的好办法,就这么整。”

不知什么时候,刘倩已经低下了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而夏悯不以为意,继续着自己的故事:

“毕竟是同乡的姐妹,也不怀疑人家会骗自己,更何况是叫自己去当伴娘,这可是好事情啊,这姑娘的同乡没多想就答应了。”

“结果这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没想到,在婚礼宴席上一个个友善的大哥大叔,在宴席后却非要闹什么洞房,她更想不到,在某一瞬间,所有人闹洞房的对象都变成了自己。”

“看着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同乡好姐妹,这女孩好像明白了什么,而此时,几名压住自己,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进她衣服乱摸的男人却在她耳边嬉笑着说,这是这边的习俗,就是玩玩,不要紧张。”

“除了不时的喘息声和低骂声,还有感叹什么诸如好嫩好柔的声音,女孩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的世界只剩下酒味和臭味,还有身体越来越凉的感觉。”

说到这里,夏悯依旧保持着微笑,只不过牙齿已经紧紧咬在了一起:

“这种事情,无论听到多少次,每次听说还是会令人火大啊。”

“当天晚上人走得差不多了,女孩的同乡好姐妹跟她说,没想到这些人喝了酒把持不住,见色起意,实在抱歉,想要给点补偿。”

“而衣衫不整的女孩呆呆地抬起头,喃喃说:‘昨天我还是个处女…’”

“说完以后,她就在同乡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窗户边上,留下一句‘我也想过干干净净地嫁人’,然后就这么倒了下去。”

“还没等到救护车过来,这女孩就咽了气。”

“刘女士,这个故事,你熟悉吗?”

刘倩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似的抬起头:

“没错,我就是她那个同乡,她来当伴娘也是我决定的,可我确实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当时这件事警察也介入了,你现在说这件事想要表达什么,嗯?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每次想到那件事情就会不寒而栗,就会愧疚,就会后怕!你根本不懂得我的感受!”

面对着刘倩怒视自己的双目,夏悯意兴阑珊地笑了笑。

“不,你才不会。”

“刘倩早就死了。”

“虽然我很可怜你,但这并不是你害死这么多人的理由。”

第五十七章 包打听王子规

“小姐姐你好,一杯多肉葡萄多冰。”夏悯对着漂亮的收银前台小姐姐甜甜一笑,顿了顿,指了指身后的王子规:“他付钱。”

王子规一脸晦气:“你好,我和他一样,多肉葡萄去冰。”

“好的,请稍等。”前台小姐姐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两人坐到桌子边,王子规吸了一口果茶,砸吧砸吧嘴:“说,找我什么事?”

夏悯谄媚地笑着:“兄弟有难,你这当儿子的不能见死不救。”

“给爷爬。”王子规一脸嫌恶:“你这什么批辈分?”

“咱俩各论各的,我叫你哥,你叫我爹,有什么问题吗。”夏悯眨眨眼睛。

“……”

王子规拿起果茶,欲要起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别别别,哥,哥,留步。”

夏悯一把扯住王子规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唉,其实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是很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但是…”

“行了,少装,快说吧,我这还上着班的呢。”

王子规心说你特么不就可爱麻烦别人吗。

“是这么回事…”夏悯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现在在写小说。”

“禁书?”王子规挑了挑眉。

“我禁你司马,正经小说!聊斋看过没,我写的差不多,收集都市怪谈的。”夏悯被王子规噎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

我夏悯在你的眼中就是满脑子ghs的人?

“收集怪谈找我干嘛?你找怪谈协会啊,恐怖屋看过没?”

“你别跟我扯淡,我正经跟你说事儿呢。”

“得,你说吧,我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正经的批话。”

夏悯不以为意:“我收集素材的时候,有看到东郊那边有个阳光公寓,一个筒子楼,就是那种城寨,功夫看过吧,就那种。”

“然后我去实地考察了,结果有了解到一些关于这个公寓的传言,说的是死过人,完事儿闹鬼,说得我心里发毛,但是我有预感,这个素材特别好,所以就想到了你。”

“王警官,请务必帮我查查,那阳光公寓到底有没有死过人,还有,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怪事发生。”

“这件事儿成了我书上给你写个特别顾问,老牛逼了兄弟。”

王子规有些无语:“就这事儿你就把我叫出来?”

“那不然呢?”夏悯吸了吸吸管:“给你相亲?”

“你知道我要查这些东西多费劲儿吗,每年那么多案子,大部分都是报到派出所,大案子又上报到总队,最后汇总,且不说这案子到底存不存…”

看着喋喋不休的王子规,夏悯咬咬牙,挤出一个笑容打断道:“肝一个至臻,不能再多了。”

“成交!”王子规打了个响指。

警局内。

王子规把一个档案袋扔到桌子上:“喏,还真给找到了。”

“是一个女的跳楼了,是自杀,这事儿当时闹挺大的。”

夏悯伸手想要拿档案袋,却被王子规一巴掌拍到手上。

“普通公民不能随便查看案件卷宗的,你不知道啊,你法盲啊?”

看着王子规一脸戏谑之色,夏悯气不打一出来:“那你扔到我面前,你特么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给你看看而已,不过我大概看了一下,可以说给你听。”

“其实这个案子当时有很大争议,因为这个人虽然是自杀,但是她的父母觉得这件事是他杀。”

夏悯嗅到一丝不同寻常:“什么意思?”

“这死者当时是去给好友当伴娘,结果在婚礼后闹洞房被人性侵了,如果不是有个帮忙的女人发现自己老公老半天没回家去查看,可能…”

接下来的话王子规没说,但是夏悯依稀能猜到,闹洞房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人肯定很多,加上这些年来各地恶俗婚闹的新闻屡见不鲜。

这让夏悯没来由地有些生气,连语气也变了:“然后呢?”

王子规耸耸肩:“然后调查呗,虽然最后排除了他杀,确定是自杀,不过该有的调查还是一点没少,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个时候微博刚刚普及,如果换作现在,估计影响力都能是全国性的。”

“那嫁人的新娘目睹她跳下去的,人都被吓傻了,带来警察局的时候还穿着红色的大喜袍,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的是她婚礼前听说这边闹洞房玩得比较开,她有些害怕,就跟丈夫商量说想让个人代替她被闹,就找上了她一起进城打工的一个同乡。”

“也就是死者,这死者呢也善良,听了她的话还挺开心,她也知道会闹洞房,不过以为就是和老家那边一样一堆小孩子在婚床上抓糖啊什么的,结果就上当了。”

“也怪这小姑娘长得漂亮,那些闹洞房的人起了色心,结果没把持住…”

“等一下。”夏悯看着王子规,眼中是少有的认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被强暴了啊,她一个姑娘面对一群男人,能怎么办?”王子规奇怪地看着夏悯。

“不,我的意思是,什么叫做怪她长得漂亮?”夏悯的声音平静,但是其中却有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长得漂亮什么时候是一种错误了?一个女孩子被人强暴,错的不是施暴者,反而怪女孩子长得漂亮?”

“一个女孩子被人性侵,走在路上受到无妄之灾,却怪她穿得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喂,小王子,你在警校里都学了什么啊?”

面对夏悯的质问,王子规愣了愣,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夏悯偏了偏头,眼神有些失望。

王子规拍了拍桌子,也是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火:“我并不是说这是死者的错,我也不是说施暴者没有错,我只是想说她的漂亮是施暴者施暴的动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断章取义,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激!”

夏悯沉默良久,站起身子,拍了拍王子规的肩膀:“是我说得过了,抱歉,只是我不喜欢听到这种事情,每次听到…我都想把这些人全部杀了,他们真的不配活着。”

王子规收起怨气,苦笑了一下:“我明白,我也恨不得这些人被千刀万剐,只是…毕竟人不是他们杀的,主要施暴的几个人也都只是在监狱关了一两年就放出去了。”

夏悯叹了口气:“总是这样的。”

翻了翻卷宗,王子规表情不太好看地看向夏悯:“听到死者死前说的话,你可能会更生气。”

“你说吧。”

“死者跳楼前说了两句话,这都是她那个结婚同乡的供述。”

“第一句:昨天我还是个处女,第二句:我也曾想过干干净净地嫁人。”

说完,王子规叹了口气,点上了一根烟,良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操,也给我一根。”

夏悯向王子规伸出手。

“你不是早就戒了吗?”王子规递出一根香烟,有些诧异。

夏悯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感受着肺部火辣刺痛的久违感觉。

“去他妈的。”

第五十八章 人前装逼人后章尴尬越想越羞耻

“咳咳咳!”

夏悯太久没抽烟,刚抽了不到半支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喂,你行不行啊?”

夏悯呛红了眼睛:“卧槽这什么烟,劲儿怎么那么大?”

“呼伦贝尔金戈铁马,我抽过的劲儿最大的烟。”

王子规无辜地说:“你自己要的,你个怂逼以前都抽爆珠的,顶不顶得住啊。”

“你现在怎么抽这种烟啊,以前不都抽什么酸奶陈皮之类的吗?”夏悯灭掉了剩下的半根,有些无语地看着王子规。

“我是刑警啊,这两年见过太多黑暗丑陋了,有时候心情低落了,可不是爆珠能解决的。”王子规苦涩地笑了笑。

夏悯愣了愣,没再说话。

“抱歉。”过了许久,夏悯默默地说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种事情,没来由的火大,刚刚冲你发火了,对不起。”

王子规起身走到夏悯身边,将已经放满烟头的烟灰缸拿走倒掉,笑着问:

“怎么?又开始同情心泛滥了?当初不是说再也不会同情陌生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这不一样。”夏悯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沉了下来。

“有什么不一样的。”王子规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被人反咬一口,差点进了监狱的不就是你吗?”

“行了行了,最后不是逮到了吗,如果不是你拦着我…”

“我如果没有拦住你。”王子规冷笑了一下:“他就要被你打死了吧?那你可真得进监狱了。”

“行了行了。”夏悯挥手示意王子规打住:“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说这么多干嘛?”

“得得得,不说就不说,还有事没事啊,没事我要上班了。”

王子规收起了卷宗,没好气地道。

夏悯刚想说没事了,却又想起了什么。

“唉等下,你知不知道那些施暴者出狱以后怎么样了。”

“这我哪知道啊?”王子规耸耸肩:“要么活着要么死了呗。”

面对王子规敷衍似的玩笑,夏悯却好像在认真思考。

“或许,这些人真的死了。”夏悯严肃地说。

两人对视着,王子规收起了玩笑的心态。

“就算是死了,也只会是意外,我这里能够找到的有关阳光公寓的案件只有那一个。”

“这样啊。”夏悯点点头:“对了,除此之外,近年来有没有什么失踪的案件。”

“失踪的案件?失踪的案件可太多了,每年数都数不清,而且真正能找到的也很少,你问这个干什么。”

夏悯也知道再找到和阳光公寓有关的事件可能性不大,便摇摇头:“那没事了。”

“喂,我提醒你啊,不要想太多,你说搜集素材,我就给你素材,但是素材终究是素材,它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子规有些担心地说。

“我只是和死者父母想的一样,这就是他杀,我在殡仪馆工作这两年,也见过不少各种死法的人,人死了以后,就是一摊血肉,他的一生在追悼会上也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能说完,说不定有的连追悼会都没有,然后被遗忘,有亲朋好友的逢年过节或许还有些纸钱,没有的,也就没有了,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寻短见呢?”

夏悯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夏悯。”王子规轻声叫道。

“怎么了?”夏悯回过头:“放心,至臻会给你安排上的。”

“你刚刚生气,究竟是为了这个死者,还是为了你自己?”

“谁知道呢?”夏悯顿了顿:

“只是如果我死了,想来是没有人会去争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吧?”

王子规没再说话,目送夏悯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队,这是你朋友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见夏悯离开,一个年轻人推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王子规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夏悯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道:“小李啊,这世界上总是会发生许多令人作呕的肮脏事情,有人被害,好人被冤枉,坏人逍遥法外,这都是难以避免的,而改善这样的局面,正是我们警察需要做的,还所有人一个公道,这就是我想要当警察的原因。”

……

韩琳有时候也挺感叹。

没想到自己渴望已久的咸鱼生活,不用上班,每天躺床上追剧看小说的日子,竟然是在自己死后才出现。

“花花好帅唱歌好好听,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演唱会。”

韩琳倒在床上听着华晨宇的新歌,满眼的星星。

就在这个时候,夏悯回来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悯连招呼也没有跟韩琳打,直奔洗手间,紧接着传来哗哗的水声,这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韩琳好奇地放下手机,走到洗手间门口,却看到夏悯把整个脑袋泡到了水池中,手机放到了边上,屏幕还亮着。

映入眼帘的是浏览器的搜索记录。

“人为什么突然会矫情?”

“矫情完以后感觉很尴尬怎么缓解?”

“被人抓住把柄后需不需要灭口?”

“杀人最少判几年?”

正当韩琳奇怪夏悯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时候,抬起头满脸是水的夏悯看到了韩琳正在看自己的手机。

而不等夏悯开口说话,韩琳意外地发现夏悯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哭过?”韩琳的表情有些嫌弃。

“我没有!”夏悯的表情有些倔强。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韩琳拍拍夏悯弯着的背,给他递了块毛巾。

“谢谢。”夏悯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但没有回答韩琳的问话,而是转移了话题:“今晚我们一起出去一趟。”

“去干啥?”韩琳有些奇怪。

“还记得当初在韩家村外面带我们兜圈子那小鬼吗?”夏悯把毛巾拧干,放掉了水池里的水。

韩琳点点头:“怎么了?”

“我又遇到他了,我今天准备去逮他?”

“他不是韩家村的人?”韩琳有些惊讶。

“应该不是。”夏悯点点头:“不过我应该不会认错,除了衣服,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而且他好像记得我。”

“你想怎么做?”韩琳询问道。

夏悯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我想去把他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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