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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托梦》


第一章 安民公墓

事情虽然过去了一年,但直到今天,我依然会被噩梦惊醒!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要不是我执意带表妹去那个地方,现在的我们会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是,一切不会重来……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去年六月的第一个周日。

那天,阴云密布,厚厚的窗帘遮住窗外本就阴暗的光。我做了一晚上梦,脑袋都是胀的,忘记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

一声响动,我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双雪白的长腿站在我床前。

“哥,快起来,我有事跟你说。”大长腿焦急的说。

我揉揉眼睛,大长腿是我表妹,刘欣。

我很气,今天是周日,好容易睡个懒觉,她这么一吵我怎么再睡得着。见我不起床,表妹瞪着眼睛把我拽起来。

“哥”,她脸色突变,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连着三天我都梦见他了。他说他在那边吃不饱,每天都很饿,让我给他烧东西过去。哥你说,他死掉快一个月了,我怎么还能梦到他。我,我都快烦死了!”

“什么,你连着三天梦见了——李峰?”

听了她的话,惊的我困意全无。因为和表妹一样,连续三个晚上,我也梦到了李峰!

在梦里,他说:强子,我在这边吃不饱啊,他们人多,把我东西全抢走了,你再给我烧点吧。对了,一定来我坟前烧,你在别处烧,我收不到!

“哎,这几天我也给刘欣托梦了,可她不理我。强子,我是为救她才掉下去的啊。还有,我闭眼那天你们答应我的事……”

擦他娘的!

连续三晚,我和表妹梦到李峰的梦一模一样:他说,那边有人抢他东西,他吃不饱,让我们去碑前再给他烧些。而且,在我的梦里这小子特意提到,他也给刘欣托梦了。

我和表妹的梦境一样,没有丝毫偏差,这不是巧合。死人,真能通过某种途径给活人托梦!

我心里乱糟糟的:李峰你个死鬼,该烧的头七那天我们都烧去了,你又来托梦烦不烦?

可我转念一想,李峰也怪可怜的,从小就是孤儿,无依无靠一个人生活二十几年。上月我们仨去爬野山,翻一块岩石的时候刘欣踩空,要不是李峰拉了一把,掉下悬崖摔死的,是刘欣!

为救刘欣,李峰死了。因为刘欣,他家绝户了!

我低头想着,刘欣见我不说话,用手戳了我肩膀。

“我也跟你说个事。”我抬起头,把李峰托梦的事讲给她听!

刘欣听完,小脸惨白看着我。

“李峰同时给咱们托梦,说的事儿完全一样。这特么的,是鬼托梦!”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没等我说完,刘欣喊着打断我的话。我知道她很烦,任何一个女生被死人连续托梦,都会崩溃。

那天李峰掉下悬崖,一根粗大的树枝插进他肚子,肚皮破开内脏都出来了,血把周围染红一片。我在山顶请求救援队把他送到医院。在重症室抢救了两天,还是没能留下他。

李峰奄奄一息要断气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强子,刘欣,我不怪你们。我家没人了,我也不要赔偿。但下月我过生日,你们能不能来我墓前,给我过最后一次……”

说出遗愿,他就死了。

我和表妹记得他的恩情,要不是他,被树干开膛破肚死掉的,是刘欣!

表妹昨天就买好蛋糕冥币、烟酒和香。她刚才的愤怒只是不想每天晚上在梦里,被李峰满脸是血的模样折磨而已。

“走,去公墓。”我想起来,今天是李峰的生日,我们答应他,今天要给他过生日的。他没有牵挂去投胎,就不会再纠缠我们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开车十点就能到公墓。

表妺点点头,去厨房打包。我拿来车载小冰箱把蛋糕塞进去。表妺坐在副驾驶,我把车载冰箱接上电源放在后座。只要有电,蛋糕一天也不化。

埋葬李峰骨灰的公墓在郊区的一座山上,离市区五十多公里。车开半个小时,来到狭窄的双向单车道盘山路。车流越走越慢,没走多远,堵车了。远远望去,蛇形蜿蜒的盘山路上,望不到头的汽车挤在一起,前面至少堵了几公里。

往前走不动,后面也全是车,我们在盘山路上堵死了。

交通台的广播说,前面三公里处的隧道入口,一台吊车的吊壁脱勾,把对向开来的客车左侧从头到尾横扫一片,乘客们死伤惨重,有几个人脑袋都被铁臂抹没了,市里正组织救援。

我在胸口划个十字,为他们默哀。完蛋了,遇上个大事故,鬼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若在平常的路上,我可以把车留在原地走着去办事。可这是盘山路,我俩人走了,后面的车怎么办。

并且,这是双向单车道,两头堵了几公里。清障车和救护车想进来,难比登天!

就这样,我们被这次二十年一遇的特大交通事故堵到了晚上十点。

繁星点点的夜幕下,前面通车了。车辆缓慢前进,开到白天出事的隧道入口,灯光下的路面上残存着大量血迹,不禁让我想起那天李峰掉下悬崖,树干划开他肚子的景象。

表妺坐在旁边不停的说晚上去墓地害怕,要不天亮……

我直接把她怼回去:“李峰的遗愿是今天过生日,明天他就二十五岁了。今天不把这事办完,就是欺骗鬼,他以后每天给你托梦你还活不?再说,这不是堵车了吗。行了别墨迹,到墓地十分钟就完事!”

跟着前面的车缓慢前行,一大片墓碑在月光的照耀下从对面的山上显现出来。我们开的很慢,晚上十点半,我们开到了安民公墓。

在停车场把车停好,我们拎着东西来到墓地大门。

“安民公墓”顾名思义,埋的都是平头老百姓。我推推大铁门,弄出了声音。

从旁边小屋走出个老头儿。我给他看了手里的祭品,说我们老家的风俗,要晚上给故人烧钱。他说明白,各地的风俗不一样,每天晚上都有一两波家属来上坟。

他问我去看哪户,我说逝者叫李峰,七区十道第三户。老头用手机查了查,点点头,递来个铁桶让我们进去。我背着大门的监控探头,给他手里塞了盒烟。

安民公墓以前只有六个墓区,七区是新开辟的,距离大门远,但很好找。我俩在昏黄的路灯下,沿着小路来到七区李峰的碑前。上月埋李峰的时候,七区只有寥寥几个碑,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又死了不少人……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打开袋子把蛋糕水果,烟酒一一摆好。李峰的遗愿就是今天再过个生日。为表示郑重,我们特意定了个高档蛋糕。

看着碑上“逝者李峰……”这一排字,我感慨万分。

一轮十二年,李峰才二十三岁,两轮都没走完就死了。不过我真的感谢他,要不是他,现在变成骨灰装在盒子里的,就是我身边的表妹了。

刚才通车后,刘欣不停的说晚上害怕想回家,明天天亮再来。可她没扭过我,被我一脚油门带到这里。好在表妺是个懂事的人,蜡烛插在蛋糕上点亮,她“咚”的跪在碑前,一连三个响头把脑门都磕出了血。

我俩对着李峰的碑说了好多感谢的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对表妹说:“唱个生日歌吧,把东西给他烧过去。”

刘欣点点头,她知道,做完这些便了结了一桩心事。

我起个头,和表妺一起把生日歌唱完。我拿来老头的铁桶准备把蛋糕捣烂,放在桶里和冥币一起烧了。

水果掰碎扔进桶里,冥币也倒进去。伸手去拿蛋糕,突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完好无损的蛋糕边缘少了一块,缺失的地方很明显,有人用嘴在这儿咬了一口。并且,在蛋糕底纸的边上,还有一个湿湿的手印……

“哥!”刘欣吓得浑身颤抖,脸儿都白了。

唱生日歌的时候,这里只有表妹和我,绝没有第三个人。而且,这也不是猫干的,那缺口处是齐齐的人的牙印。

我们刚唱完生日歌,蛋糕就少了一块。

难道,李峰来了?

“簌簌,簌簌……”

就在我后背冒冷汗的时候,身后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一个骨瘦嶙峋,佝偻着背的老太太从后面的墓碑走出来。

皎洁的月光下,我看到了她的影子……

我拍拍胸口,还好,是个人。

我很纳闷,这老太太深更半夜在公墓里游荡个啥。哦,她是来给家人扫墓的。我看见老太太身后用绳子拉着一个安了轮子的铁桶,可能她刚刚烧过东西,桶里还冒着烟。

她挪着小步走到我们面前停下,慢慢抬起头,用凹进去几乎看不见眼仁的眼睛看着李峰的墓碑,又看了那缺失一块的蛋糕。

她把头转向我们身边空荡的小路。盯着那里良久,眼角突然抽动,张开布满皱纹的嘴说:“你们快走吧,你们找的人不在这儿。倒是这两个淹死的,对你们很感兴趣……”

第二章 公墓里的老太太

“淹,淹死的?婆……婆婆,您说的什么意思?”我后背直冒冷汗。

老婆婆慢慢转回头,拉着冒烟的铁桶挪步往前走。她没理我,自言自语边走边说:“人老了,总能看见一些讨厌的东西。走吧,快走吧。有些东西,不好惹……”

她拉着铁桶慢慢消失在前面的碑丛中。

“哥!”刘欣猛的拉我袖子。

深更半夜,在这墓碑林立的地方,别说她了,我一个大男人都瘆得慌。我们把蛋糕扔进铁桶,烟和其他祭品一起倒进去,打火机点燃,和里面的冥币一起给李峰烧去了。

“走,回家!”给李峰过完生日,他就去投胎了,我们也了结了一件心事。

我提着铁桶和表妹往外走,来到公墓大门把桶还给老头。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大爷,刚才有个老太太,呃,一个老婆婆拖着铁桶进来吗?”

“谁?”老头接过铁桶,听了我的话身体一哆嗦,铁桶差点被他扔在地上。

“你你,你说,你看见谁了?”老头脸色瞬间由红润变成惨白,嘴唇抖着问我。

“刚才有个拉铁桶的老婆婆,瘦瘦的,她说……”

我的话刚说一半,就被老头打断:“你们和她说话了?”老头几乎要把眼珠瞪出来。

“我们没和她说话,是她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表妹说到。

“大爷,怎么了?”表妹的脸也白了。

“没说话就好,没说话就好。你们快走,快走!”老头几乎是把我们推出了大门。他像见鬼了一样,“咣当”一声把大门锁住。

这里阴气森森的,我们也不想久留。我的耳朵很灵,带着表妹往停车场走的时候,隐约听见从身后铁门位置传来老头微弱的声音:钟老太,你去世七年了,又想出来害人吗……

我用胳膊肘顶了表妹一下,吓她一哆嗦。

“你干嘛?”她瞪着我。

“你听到什么声音吗?”我问的是老头的说话声。

“你吓我啊?没有没有,没听到。”表妹没好气的说。

她这臭脾气,没听到就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我懒得多问,带她来到停车场。上了车,她没坐副驾驶。我问她怎么了,被我胳膊顶一下就生气了?

“才不是,我困了在后面躺会儿。”刘欣坐在后排,“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我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夜风凉爽,不用开空调。我放下车窗,刘欣伸个懒腰躺在后座。这丫头就是懒,上次和李峰去爬山,大早上的往山里去,风景极好,这货就懒洋洋的躺在后面睡觉。

妈的,我骂了自己,怎么又想起李峰了。

“哥,你开空调了?我好冷!”刘欣突然在后面说话。

我说别扯了,这么好的风开空调干啥。这是夜风,姑奶奶你睡吧,她在后面“嗯”了一声。

她看上去很冷的样子,胳膊抱住身体倒头继续睡。我哼了一声,这货小时候身体挺好的,怎么越大越完蛋。

开着开着,车子开到白天大客车跟吊车相撞的隧道入口。在车灯的照射下,地面上远远的数摊血迹映入眼帘。

“砰砰”,两只长长的手突然从后面扣在我座椅和副驾驶的椅背上。

“女儿,你怎么死了,你的头呢!”

“卧槽,什么!”我身后传来刘欣的哀叫。我抬头看反光镜,镜子里,刘欣泪流满面,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车灯下空荡的山路。白天撞车的地方,死掉的乘客尸体早拉走了。地面上除了残存的血迹,什么也没有。

而此时,坐在我身后的表妹,脸,是她的脸,但这幅表情,绝不是她的!

“草,怎么回事!”后方无车,我一脚把车停下。

“咚”一声,刘欣的脑门狠狠撞在椅背上。

“田强,你干嘛,杀人啊!”她抹着眼泪,捂着脑门喊到。

我停车是想查看她的情况,这丫头从墓地出来就不对劲。一会儿喊冷,一会儿难受的。白天这里死了不少人,有人脑袋都没了。她一个未婚姑娘,怎么突然喊“女儿”?

“你刚才喊什么?”这么一撞,她看上去正常了,我赶紧问她。

“喊?”刘欣看着我,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说你刚才疯子一样喊,吓我一跳。她却一脸无辜的坐在后面,说她没喊啊。我问她眼泪怎么回事,她说在后面被风吹的难受,眼泪都出来了。她坐起来关窗户,刚抹一下眼泪,我就刹车了。

说完,她还瞪着眼问我干嘛刹车。

我没回答,握着方向盘坐在那里,努力让大脑冷静下来。

我绝没听错,刘欣肯定是那样喊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瞬间又正常了,并且给我她流眼泪的合理解释。

我想起刚才在墓地的那些事,蛋糕莫名其妙少了一块,老太太说的淹死的,看门老头嘴里的钟老太,还有,刚刚刘欣喊的“女儿你的头……”

联想到种种这些,麻辣个叉的,我们可别是碰到了脏东西!

这里白天撞死不少人,按老人们的话讲,这里怨气大不干净!

不管那么多了,我发动车子,赶快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我开车在这蜿蜒的山路上狂飙,好在我们一直开到家,表妹没再出现别的异样。

马上就十二点了。我们洗漱完毕,各自回屋休息。我是一名工装设计师,明天早上去公司还要开会呢。今天堵车耗费了一天时间,虽然很累,但李峰的事情总算办完了。他收到蛋糕和那些祭品,了结了心事,可以安安心心去投胎了。

他投了胎,以后就不会再纠缠我们。想到这些,带着疲劳我快速的睡去。

“呼哈……呼哈……”

一个模糊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进到我耳朵里。

“呼哈……呼哈……”这个声音越发清晰。我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很像某个人的喘息声。

“呜呜……强子,是我,李峰。呜呜……强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强子,我刚才看见你们了。可是,我不敢过去啊。”

“你记得那个老太太吗,她是钟婆婆!强子,她说的没错,蛋糕不是我吃的!你和刘欣多加小心。那两个淹死的,跟着你们上车了……”

“滚!”我一把推开站在面前肚子破开,红色肠子流出一地的李峰。

“嘻嘻嘻……”他笑着,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快速向后退去,转眼间,他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四向散去。

“卧槽你大爷!”李峰又来了,我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靠,是梦!”我出着汗,发现自己坐在床上。环顾四周,这是我的屋子。

刚才因为太累了,躺下要睡的时候连桌上的台灯都没来的及关。屋里有光,不会让我感到恐惧。

“妈的,是个梦。生日不是给他过了么,这小子怎么又来托梦?”我擦擦额头的汗,一摸床单,潮湿一片。刚才的梦我出了不少汗,床单都被汗水浸潮了。

我伸手去桌上拿水,“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突然,从客厅的电视里传来戏曲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这么晚了,刘欣还没睡?

想想不对啊,刘欣这丫头看视频,也是拿着平板躺在自已屋里关门看。再说,她一个时尚小女生,怎么会在客厅听戏曲……

麻辣隔蛋,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客厅里的戏曲大声唱着,我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几分钟过去了,一直是这个台。这肯定不对,戏曲虽说是国粹,但刘欣是不爱听的。

如里屋里是她的话,绝不可能让戏曲的声音放这么久!

第三章 两个淹死的

在客厅里津津有味听戏的不是刘欣,会是谁!

我不是傻子,我觉察到表妹从墓地出来就一惊一乍不对劲。我抓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一杯凉水下肚,我清醒了不少。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还在唱戏,女演员“咿咿呀呀”的唱词透过门缝钻进来。以前电视换到这台也会听到一两句。可现在,在这夜深人静的凌晨,“咿呀”的曲调更显诡异。

我屏住呼吸,坐在床上不出一点声音。

“砰砰……砰砰”,屋里静悄悄的,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慢慢挪动身体,从床上把脚放下去,穿上拖鞋轻轻走到门边。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我在想,现在推门出去,如果客厅里不是表妹,而是另一个东西,或者,表妹被脏东西上身,她以怪异的表情坐在那里,我该如何应对?

我总不能对“它”说:那个,您从我表妺身上,下来一会儿好不好……

卧槽,这个问题好棘手,我从没跟鬼上身的东西打过交道啊。

墙的后面,客厅里的苏三起解唱完了,又换了一个新戏。这个曲子我没听过,女演员嘴里几个字的句子,“咿呀”半天跟便秘一样才唱出三个字,听的我这个难受。

电视音量很大,吵的我心烦意乱。

“管他呢!”我一咬牙,大男人还能被鬼吓死吗,出去会会它!

我搓了搓脸,让血液流动起来。把门拉开一条缝,正要去客厅。“啪!”一声电器关闭的声音,客厅瞬间漆黑一片。

刘欣,或者“那个东西”,关掉了电视和客厅的灯。

我的房子两室一厅,中间是客厅,我俩的卧室呈对角线分布。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把缓缓走动刘欣身体的轮廓映了出来。

她从沙发站起来,挪着步子往卧室走。漆黑的客厅里,我借着她身上的月光轮廓看她推开门,走进屋去。

就在她整个身体消失在门后的黑暗时,我发现一个细节!

刘欣左手推门,紧接着身体进屋,但她的右手留在了门外。除小拇指外,四个手指呈握拳状,只有细长的小拇指独自翘着,就像家长领着小孩子,四指握拳只有小拇指留给孩子伸手来牵。

她的右臂慢慢进到屋里,空空的小拇指像牵着什么,也随着她的手慢慢进屋。

“砰!”她在里面关上了门。

“麻蛋!”我躲在自己的门后看着一切。

刘欣的举动很怪异。戏,这特么是上岁数的老头老太太才听的!

我赶紧关门,一切的一切,明天上班再说。

我上床躺下关了灯,一觉睡到天亮。

“没做梦真好!”

闹钟响了,天亮了。拉开窗帘,看到挂着红彤彤太阳的晴朗天空,我心情大好。今天是周一,公司要开早会。我穿好衣服跳下床,推门来到客厅。

“这是什么?”

我看见客厅沙发的坐垫上有两滩印记,走过去一摸,潮乎乎的……

有两个湿乎乎的东西在这里坐过!

我想起来,昨晚在墓地那婆婆说两个淹死的,再想想刘欣昨晚一反常态,坐在沙发上看戏……

我明白了!

收拾好东西,我飞奔下楼。

以前我早上出门的时候,都会敲表妹的门,告诉她我去上班了,让她在家好好投简历。有快递上门放门口,走了你再开门。

可今天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知道,现在在屋里的,很可能不是我的表妹……

开车狂奔到公司,同事们都到齐了。他们有的沏茶,有的玩手机,有的趁开会前这空当赶紧塞几个小笼包子。

我把挎包扔在工位上,径直来到老吴身边。

“呦,田强大设计来了。吃了没,来点儿?”老吴就是狂塞小笼包子的那个人。

我摆摆手,说吃过了。

周一的早会好几次都开到了下午。这会儿不往肚里填点儿,保不齐开会过饭点要饿肚子。

他又吃掉一个包子,塞牙了,手指头伸进嘴里抠了抠。把肉丝抠在指头上,舌头一舔又吃下去。要在平时,我肯定骂他说你是饿死鬼啊,抠下来的东西还要吃。

可我今天没心情跟他磨叽,把头凑在他脸旁:“老吴,我遇到事了,不干净的那种。”

“啊,真的?”他一脸惊讶看着我。“你不会是去找小姐,被女鬼缠身了吧。说,有几个女鬼,胖的还是瘦的,哈哈哈……”

老吴这死货吃着包子,还拿我开玩笑。

“滚!我是那种人嘛。说正经的,你那哥们不是开了家捉鬼事务所吗。我想让他看看,事情办妥一切好说。”我坐下来对他说。

我的意思老吴肯定明白,钱,不是问题。

“行,开完会我给你问问。”他说完,就把最后一个包子伴着矿泉水咽了下去。

我们公司是做工装设计的。酒楼酒店、公寓会所、桑拿洗浴,所有的工装项目我们都做。我和老吴一样,是公司里的设计师。

设计公司烦心事多。客户催,甲方吼,在设计公司开会,是一件苦逼至极的事情!

出乎我的意料,今天的会没开多久。中午十二点刚过,就结束了。

我跟老吴回到工位。

“走,找个地方边吃边说!”我放下本子和笔,叫上他,下楼去了富春楼。

富春楼,是我们公司楼底下底商开的一家饭馆。他家菜量大味道好,价格还实惠。上次老吴那个开捉鬼事务所的大师来这边抓鬼,也是在这儿吃的饭。正是那次,我和这位大师有过一面之缘。

我们要了个小包间,饭菜上齐,我关上门。

“来,说说,咋回事。”老吴用筷子把盘里色泽鲜美的狮子头夹断,我半块,他自己夹去半块。

我很无语,这货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吗。早上吃了那么多小笼包子,转眼又饿成这样。

看他吃的香,我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菜香汤美,一顿饭下来,我把昨天带刘欣扫墓,车祸堵车,墓地里碰到老太太,刘欣回来听戏的所有信息,都讲给了老吴。

“呃……呃……”这货连打了两个饱嗝,抽出牙签剔着牙。

“就这个啊,我当多大点事呢。”他酒足饭饱伸个懒腰。

“多大点事?大哥,我妹很可能被鬼上身了!而且,像是两个淹死的鬼一起跑到我家里!”

我看着他,说真的,要不是我有求于他,需要他帮我请来大师,就他这副不上心的表情,我真想把他塞到桌子底下,当成小强踩扁。

“田强,别急嘛,听哥哥一句话,当然这也是孔子说的——你急个肾!”

他招呼我坐下,说:“听你的说法,你家倒真像进鬼了。可是,你知不知道,鬼有好鬼恶鬼之分。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来害人……”

“嗡嗡……嗡嗡……”

他正说着,我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起一看,奇怪了,我家的监控摄像头被人打开了。画面里是我家客厅,客厅里人影晃动,我一看,是刘欣!

怎么回事,她两个月前大专毕业,搬来我家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们小区最近有贼,我在家里装了探头,是放在书柜里的一只黄色小狗。转动小狗的鼻子,摄像头启动就会对着客厅拍。

你在家待着,我就不开了。妹妹,你在家投简历,在客厅看电视都行,千万别误开了摄像头还光溜溜的在客厅溜达,你的清白可就被你哥我看光了!

当然了,这是我和她说的玩笑话。

摄像头在哪里,怎么开,她是知道的。可今天,她把摄像头打开干什么?

老吴也把脑袋凑过来看。

这时,刘欣在画面里坐下,就坐在有两滩潮湿的沙发上。她摊开手掌,把两个熟鸡蛋放在茶几上。她慢悠悠的剥开蛋壳,拿起一个鸡蛋,抬手悬停在空中。

突然,无法解释的一幕出现:光天化日之下,就在我和老吴的眼皮底下,在清晰的手机画面里,刘欣手里的鸡蛋凭空被吃去一块。

一排小小的牙印出现在鸡蛋的缺失处……

“我我,卧槽!”老吴看到这一幕,脸直接就白了!

第四章 纸人小翠

“你看,是不是有问题!”我指着屏幕问他。

“嗯!”老吴点点头,“是有东西跟你们回来了。那东西刚来,看样子它想过过活人的瘾,还没对你们……”

他这话的意思我明白,对他说:“赶快的,帮我约大师。或者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我等不及了,自己的亲表妹被脏东西上身,万一“那东西”对刘欣起歹心害她出意外,我绝对会被家人打死。

刘欣是我二姨家的女儿,她家在郊区离市里远。四月初她大专毕业,没了免费宿舍,打个招呼便跑到我家。

刘欣整个四月都在找工作,只有大专文凭的她处处碰壁,到了五月也没找到合适的公司。

她心情很差,说三年大专白学了。正巧那天我前同事李峰有事找我,李峰能说会道,我想让他给刘欣开导一下。

我们约在一个周末去爬山,就是那天,李峰摔下悬崖死了。庆幸的是刘欣没事,不然我绝对会被二姨和姨夫打成稀巴烂。

话说回来,我家小狗形的摄像头是我放在书柜里为防小偷放置的。“那东西”不知道,刚才拧了狗鼻子把监控打开。

我手机锁屏,等着老吴的手机号。他拿手机找了找,手指停在屏幕上:“找到了。等着,我帮你问!”

电话通了,手机那头是一个说话略带口音的男人。老吴跟他寒暄几句便入正题。

这位大师和我有过一面之缘,老吴提起我,他说记得,是不是上次他受人之托来抓鬼,一起吃饭的眼镜兄。

老吴说就是他,他表妹从墓地回来被“东西”跟上了。老吴嘴皮子溜,叽里呱啦把我的事跟大师说了。

老吴手机开的免提,我在旁边听的清楚。大师在那边笑了两声,问我俩是不是在人家墓碑旁尿尿了。骨灰埋在墓碑下,活人在碑旁尿尿,就相当于活人之间,你蹲在人家脖子上一样。

这是极大的侮辱,大不敬!

你想,人家家门口和脖子里被你弄脏了,是个人都不能忍吧,当然要出来找你麻烦!

老吴举着手机看着我,我摇摇头:绝对没有!

我和刘欣在李峰碑前总共待了十分钟,绝没干这事。老吴给我俩当传话筒,太麻烦,抬手把手机扔给我,让我自己跟大师说。

“大师,我和表妹去了只是扫墓,给亡友过生日。您说的那些大不敬的事,我们没做!”我说。

“哦!没做最好,兄弟你别担心,鬼分好坏,有的鬼跟着活人回来,并非想害人。很多时候是鬼有未完结的心愿,想借用活人的身体去做完。”大师说。

我问他,脏东西跟在刘欣身上,而不是我,这是怎么回事?就因为她是女生,阳气没我足吗。

大师说很有可能,比起男人来,女人更容易惹鬼上身。不过他还是那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最好直接问那鬼来我家出于什么目的。

他这样一说,我脑袋都大了。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从小到大,我哪跟鬼打过交道。大师说,所以呢就要由他来驱鬼了。兄弟你记住,鬼分好坏。好鬼、恶鬼,驱离的方法并不同。

好鬼,你要问它有什么遗愿,咱们能帮的尽量帮它去完成。恶鬼,想害人命,来你家玩几天,过几天活人的瘾,转过天它让你替死。这种恶鬼直接雷霆一击,把它送到地狱去!

我听了连连点头,大师说的正是我想的。管它好鬼恶鬼,送走了就行!

我知道这大师满世界抓鬼,现在不定在哪里。我问他几天能到,最好能尽快赶来……

大师在手机那头嘿嘿一乐,说,兄弟,我今天晚上的高铁,明个一早到你家!

嚯,我这个高兴。这大师太靠谱了,他就是及时雨。我正想问他费用,老吴眼珠一转,把手机从我手里拿回去。

“哈哈哈,老郭。你是不是现在抓鬼生意少了?我同事鬼上身这小破事,你都这样上心?说实话,是不是又想借机来我这边,享受人间美味啊……”老吴跟郭大师闲聊扯淡。

老吴说的人间美味,就是我们市区东边靠近郊区的量贩一条街。每到夜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两百米长的街道两边,一家挨一家的量贩不计其数。

为了招揽生意,各家招聘的公主、小妹几乎是清一色十九、二十出头,嫩的能掐出水的姑娘。

我不知道老吴跟郭大师怎么认识的,但我知道,以前只要郭大师来,老吴绝对要带他去那里爽!

“切,才不是。我去干正事好不好!”郭大师反驳他。

手机开的免提,我继续听着。

“正事,我同事田强的?”老吴不相信。

“不,你同事的我只是顺手帮忙。我这次来是要抓一只鬼,一只我就操他妈,我想把丫钉在树上碎尸万段,然后扒皮抽筋再凌迟处死的垃圾!”

“啊?”我和老吴惊的同时张大了嘴巴。刚刚还笑语盈盈开玩笑的郭大师语气突变,咬牙切齿爆出了一串狠词。

“我问你们,昨天你们那边的盘山路上是不是发生一起车祸?”郭大师问。

盘山路的车祸,就是昨天把我和刘欣堵到晚上十点的那起。从隧道冲出来的吊车挂壁脱钩,把对向开来正常行驶的客车左侧齐齐抹没。

今天早上的新闻确认,昨天这起特大车祸共造成十四人死亡,九人受伤。死掉的乘客中,六个人的脑袋被吊车铁臂抹没了……

这么大的事故别说我和老吴了,附近十里八乡的朋友圈都刷爆了。

老吴拿着手机问:“交通事故跟你抓鬼有什么关系?赶紧说,别墨迹!”

老吴是个急性子,等不了别人磨磨叽叽。

“这个鬼,我盯他半年了。操他妈的每次抓到,它都挣脱跑了!”郭大师狠狠的说。

“卧槽,这鬼挺猛啊,能在你手里跑掉,不简单!”老吴不经意间夸了那鬼,我从他手机听到郭大师在那头咬牙切齿喷粗气。

“老吴,你少夸它。你信不信,哪天你死了,你家人和我给你烧的东西你一件都拿不到,这阴间的畜生把你东西全抢走!”

“我在车站等车挺无聊,跟你们唠叨唠叨。这王八蛋是我半年前接到一户农民大哥求助才接手的……”郭大师开始跟我们讲这只让他无比搓火,畜生鬼的故事。

这会儿离下午上班有段时间,我开门管服务生要了壶茶水,放在桌上边听边喝。老吴也催郭大师赶紧说,他就爱听抓鬼的故事。

郭大师在手机那头打开了话匣子:“半年前一天夜里,大约凌晨两点来钟的样子。我画好几十张镇鬼符收拾桌子正要睡,电话突然响了。”

“深更半夜给我事务所打电话,十有八九跟鬼有关。我接起来自报家门,电话那头是个男人,他一上来就哭着让我帮他。我问他遇到什么事,稳定情绪慢慢说。”

“男人说他是个农民,家里靠着一亩三分地为生的农民。他七十岁的老爹一周前死了,他是家中独子,操办了老爹的后事。头七那天在村里人的资助下买来纸钱冥币,糕点水果,白纸扎的汽车洋房都给老爹烧过去了。”

“这男人妈死的早,老头后半生二十年没有老伴。他为了让老爹在阴间过得好,又去跟村长借钱,请扎纸先生给他老爹扎了个白纸美人,画上五官,在纸衣服上写了个名字,叫小翠。他希望小翠到了那边能好好伺候他爹。纸人扎好,一把火烧了过去。”

“男人以为过完头七老爹就入土为安了。哪知才过几天,那天夜里老爹哭着给他托梦。老头蹲在地上哭着说,儿啊,你爹我苦啊,活着没享福,死了还要挨人欺负。你给爹烧来的房子汽车被人砸了。呜呜……我的小翠,小翠也被个披麻袋的恶鬼抱走了……”

第五章 披麻袋的鬼

“这次事件就是我跟那畜生对抗的开始!”郭大师愤愤的说。

“那男人让我赶紧来,除掉恶鬼把纸人小翠给他爹找回来。一开始我没答应,鬼,就特么跟人一样,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我猜那麻袋鬼死了有一段时间,才能在阴间欺男霸女。而老头体弱多病刚死几天,被恶鬼欺负很正常。说不定那鬼哪天玩腻了就把纸人送回来了。”

“为了个纸人我千里迢迢跑过去,这不累傻小子么。我跟他说这几天我有事过不去,等两天看看情况,如果那鬼蹬鼻子上脸再去灭它。可另一件事的发生瞬间改变我的想法。”郭大师停顿一下,清清嗓子,“就在男人打来电话的第二天,我又接到一个电话……”

“这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她说郭大师求你了,快来救我女儿。有个披着麻布口袋的鬼一直追着她,逼她给他当女儿。”

“我很奇怪,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被鬼缠着?一问才知,她女儿是个十岁小女孩,几天前和同村女孩下河玩,被水冲走淹死了。女人悲痛万分,头七那天给死掉的独生女烧去不少东西,小到冥币纸钱,大到洋娃娃。同时烧去的还有给女孩儿在阴间穿的衣服裙子,内衣内裤。”

“可烧完没几天,女孩就给夫妻俩托梦。哭着说爷爷奶奶不是在这边吗,我怎么找不到?女孩说完想起什么,哭的更凶。说妈妈我怕,有个身体恶臭披着麻袋的叔叔抢走了洋娃娃,内衣内裤还有裙子也被恶叔叔拿走了,塞进他的麻袋里……”

“我一听就急了,又是这家伙?欺负老头,抢走人家的纸人还不够,又去抢一个刚死几天小女孩的东西。并且最让我不能容忍的,他一个大男鬼连小女孩的内衣也抢走,卧槽,这王八蛋是个变态吧!”

我和老吴也气的不行,这畜生男女通吃真不是东西。

“所以,这次你来就为除他?”老吴问到。

“没错!”郭大师说,“那天我多问了一句,问女的是哪里人,她说出地址我愣了。这女的家跟老头家只隔一座山。老头和女孩埋葬的地点在同一座山的东西两边。”

“我一下就明白,麻袋鬼那几天游荡到那里,正巧老头和女孩接连死去,两家给亡者烧的东西被那混蛋前后脚都抢去了。”

“我告诉那女的,等我一天马上到。接着给男的回电话,说我这就过来帮你除鬼。我坐车连夜赶到老头家,这男人接待的我。又叫来一山之隔的女人两口子,对他们说,现在距离你们请我才过一天,亡者给你们托梦是前天的事。也就是说,恶鬼极有可能还没走,就在附近游荡。想抓它,需要你们再破费一次。”

“麻袋鬼专抢祭品,咱们就从这点下手。你们回去准备,冥币纸钱蛋糕水果可着好的买,给亡者再烧一回!”

“转眼的功夫两家把祭品备好。就在当晚在坟前,我们把东西给老头儿和女孩儿烧去了。为保安全我让他们回去,捉鬼的事交给我!”

“烧完之后我躲在树林里等,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那鬼一定来。看看时间约么过了半个小时,突然从对面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我躲在树后看着,妈的,你们猜我看见了啥?”

郭大师来了个停顿,可把老吴气坏了:“老郭你个娘,少玩悬疑,赶紧说!”

“卧槽,一个身高一米九,将近两米的高头大鬼背着个麻布口袋从那边树林走了出来。我包里带着盯鬼水,就是牛眼泪里配了老虎的眼泪,牛眼泪能见鬼,老虎泪可以在光线黑暗的地方看清周围的一切。”

“两种眼泪合在一起,在只有月光的晚上也能把鬼看清,死死的盯住它。”

郭大师越说越激动,我知道,抓鬼的高潮就要来了。老吴手里拿着一碗茶,眯着眼睛听的入迷都忘了喝。

“那高头大鬼由远而近走过来,来到老头坟前用脚搓地上的灰,我猜它查看灰烬是想确定老头在那边收到了什么。它在坟的四周转了两圈,可能是累了,伸个懒腰。卧槽,一股子臭味从它那边飘到我这里。”

“那味道,差点就让我呕吐了。那鬼浑身黑乎乎的布满了焦黑的东西。我见鬼多了,猜它生前可能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变成鬼,身上才是这副模样并带着恶臭。”

“那鬼确认了老头的祭品,转身向山后小女孩坟的方向去。它背对着我这是个好机会。我从包里摸出抓鬼钩往它后背扔。哎……”

郭大师说到这里语气带着遗憾,“这就是我跟它的第一次交手。我以为它只是个恶鬼,哪想,这家伙还挺厉害。半年的时间里我们交手多次,就算我抓住它,也在押回去的路上被它跑了。那个小翠到现在也没找到。不知是被它弄死了,还是逃去了哪里。”

“行了二位,我该上车了。我跟这畜生的事,等咱见面详聊。”

老吴喝了一口茶,问他,田强表妹的事棘手不,回家后要怎么面对那脏东西?

郭大师笑了,说你这同事是个惜命的人。有多少被鬼纠缠,被鬼上身的人。这些人半条命都被鬼吸没了,才找他驱鬼。那脏东西不是昨天才来吗,不用怕也别急,回家不要跟它正面对抗就是了。

它想吃让它吃,想喝让它喝,喜欢听戏你就让它可劲的听。明天我就到了!

嘿,这位郭大师倒很乐观。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说的没错,昨天晚上到家十一点,十二点多刘欣出现异样听戏曲,估计那时候她就被上身了。到现在才过了十几个小时,一天都不到。

孔子曰,急个肾!

有了大师的安慰,想到他明天就能帮我除鬼,我就不那么担心了。可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冲着手机问大师。

“大师,您刚才说我们这里出车祸,这跟麻袋鬼有关系吗?”

“当然有!”郭大师说,“你们想,这次的事故造成多人伤亡,有的乘客脑袋都没了。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死无全尸,家属怎么受得了?”

“为了祭奠亡灵,让逝者在那边过好日子,家属肯定烧去大量的祭品。对那畜生来说,这是多大的诱惑!”

“我和它有过多次交手,从它身上砍下来过一块烧焦的肉皮,拿回去化成鬼汤涂在我的罗盘针上。就这两天,罗盘的指针突突突的跳,指的方向就是这里!”郭大师兴奋的说。

“罗盘针带着鬼的气息,也就是说,它正往这边走?”我问到。

“嗯,差不多是这样。那畜生肯定得到这里出车祸的消息,快马加鞭赶过来。这次,我一定要除掉它!”

郭大师跟我们闲聊半天,他乘坐的火车进站了,郭大师说,以他的判断,那鬼现在正在路上,很可能几天就到。他明天来了,先帮我驱鬼再去对付那畜生。

我这个高兴,有郭大师出马还怕个啥。现在的我竟有些可怜家里的鬼,好端端的阴间不去,偏偏来到我家。看,明天就要被灭了吧。

它这么惨,我要不要在它死之前,多买点戏曲光盘给它过瘾……

我正想着,郭大师再次叮嘱我,回家万万不能跟鬼对抗,一切依着它来。他让我抽空去买些毛笔墨水和黄纸,明天来了他要画符。

我问他还需要其他东西吗,郭大师问我想不想自己体验一把驱鬼的感觉,如果想,就去弄一些糯米和黑狗血,等驱鬼的时候,我可以自己体验一把!

卧槽,郭大师这人也太大条了。

我活了二十六年没见过鬼,更没跟鬼说过话。他到好,直接让我自已抓鬼。

我嘞个去!

我不加思索斩钉截铁的对他说,大师,这个好刺激,我想试一试!

第六章 夜间公交车

挂了电话,郭大师去赶火车了。

我和老吴付了饭钱回公司,在路上我问他,笔墨黄纸糯米好找,黑狗血去哪儿弄?

老吴这大吃货嘿嘿一笑:“兄弟,哥半个月没吃烤串了,馋啊。我有个朋友有黑狗……”

晕,这货明摆着又想讹我一顿。可没办法,我没地方去找黑狗,只能忍痛被这家伙宰一顿了。

下午上班,我手机屏幕里的监控软件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闭,隔一会儿又打开了。

家里的鬼可能觉得小狗是玩具,附在刘欣身上拧它的鼻子,狗鼻子一转监控就开了。我看着手机屏幕里眼神呆滞的刘欣,心说妹妹你别怕,明天郭大师来了就让你恢复正常,让那脏东西灰飞烟灭!

终于熬到下班,我和老吴都不用加班,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出来了。

“走吧,我请你吃串。腰子啤酒可劲吃!”我对他说。

“行了吧弟弟,黑狗血要现弄,先办正事!”

我俩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我开上车,跟在老吴的车后向他朋友家开去。

老吴的朋友是开狗肉馆的,黄狗黑狗多的是。我们找来矿泉水瓶,从一条黑狗的腿上划开个小口,弄了小半瓶狗血。给它的伤口缠上纱布,谢了这哥们便出来了。

我们又去附近商店买了笔纸糯米。东西备齐,我说请他吃串,老吴摆摆手说不了,前两天加班就缺觉,回去睡了。明天老郭来,咱仨一起喝。

分开的时候他叮嘱我,回家就关门睡觉,千万别跟鬼对抗。我说行,记住了!

忙活了一大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早就黑下来。我坐电梯上楼,隔着防盗门听见屋里有戏曲声。

我想起昨天晚上墓地里老婆婆最后说的话,那两个淹死的对你们感兴趣……

“嘶……”钥匙插进锁眼,我后背突突冒凉气。

马上就要跟两个鬼,独处一室了。

我转开锁眼进到屋里,站在玄关那里换鞋。我把拖鞋穿上,故意慢悠悠的把皮鞋往鞋架上放。

我微侧过头,沙发那边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刘欣弯着腰,驼着背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两眼直勾勾看电视里的戏曲。她这副坐姿,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椅子上的形态。

爱听戏,又以这种姿势坐着,上刘欣身的无疑就是个淹死的老鬼。

“咯咯咯……”突然,从刘欣嘴里传来笑声,我知道这是鬼在笑!

什么东西能把鬼逗乐了?

我寻声看去,电视屏幕里矮小的丑角顶着苹果,一个青衣美女跑过来,“啪”给他一个巴掌。丑角脑袋上的苹果掉了,他也借力在舞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

就这,把你逗笑了?

“这么无聊的剧情都能把你逗乐,你死前没看过电视吗?”我换好拖鞋就回屋了。

躺在床上我突然来了困意,可能是这一段时间太累了,脑袋沉沉的。卧室门被我反锁,刘欣进不来。我闭上眼睛养神,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从外面传来。

“谁!”

我被惊醒,一下坐了起来。看看时间,十一点半。我屋里灯亮着,卧室门也完好无损,没人进来,可我真真切切听见关门声。

难道……刘欣出去了?

我嘞个去,不能让刘欣瞎跑啊。

白天我去上班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把刘欣扔在了家里。可我现在知道家里真有鬼,万一她被恶鬼操纵出去做傻事,比如撞车,跳楼,那可不得了。

我现在不知道上刘欣身的是好鬼还是恶鬼,只能暂时把它当成恶鬼来想。为了刘欣的安全,我得跟着她。

穿好鞋,打开卧室门,客厅一片漆黑。刚才的声音是防盗门铁门发出的,我赶紧打开客厅灯跑到大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

妹的!

刘欣出去了,她直挺挺的站在楼道里等电梯!

我掏出手机给老吴打电话,想问他怎么办,是不是必须跟着刘欣出去啊,可这货竟然关机!

我头瞬间就大了,老吴和郭大师两个能帮上忙的人,一个关机,另一个我没要他的电话。想听个意见都找不到人。

我给老吴发了微信,说刘欣出门了,为了她的安全我要跟着她。有鬼勿电,文字联系!

刘欣站在楼道的电梯门前。她左手自然下垂很正常,而右手四个手指握拳,单单留出小拇指独自翘着。

联想到家里有两个淹死鬼,沙发上有一大一小两滩水迹,刘欣牵着的是一个小鬼无疑了。

深更半夜的两个鬼下楼干嘛去。靠,不会跟老吴一样是馋鬼,去吃夜宵吧?

“别吵……我带你去看妈妈……别吵……”

突然,刘欣慢悠悠对着右手方向说话了。

看妈妈?

我的天,我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和刘欣开车回来的时候,走到隧道入口那里刘欣瞬间怪异的行为……

其实,在墓地停车场上车的时候,老鬼就领着小鬼和刘欣一起坐在了后排,所以刘欣一直喊冷。我还怪她越长大身体越完蛋,原来不是这样。

之后刘欣扒着我的椅背尖叫,喊“女儿,你的头呢”。我现在想明白了,那是一个女人坐在客车上,在隧道入口被冲过来的吊车铁臂抹去了脑袋死在那里。而她的鬼魂,当时就站在马路上!

老鬼就是那女人的妈妈,她牵着的小鬼,是死掉的女人的孩子。

我后背一阵冷汗。

可……又有一个问题传来,老鬼和小鬼看见亲人刚死的鬼魂,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回家,而不是我停车的时候,它们下去跟年轻女鬼团聚?

抛开亲人执意来我家,它们到底为了什么?

“轰!”电梯门打开,刘欣牵着小鬼上去了。

管它们怎么想的,我要做的只是跟着刘欣,确保她安全就行了。

电梯一路直下。好在我家住五层并不高,我关门一路狂跑到一楼。刘欣右手牵着空无站在楼道门口,我没过去,就在电梯处看着她。

一辆送完小区住户的出租车驶来,刘欣招手上车。出租车慢慢超过路上的人群向小区出口开去。

我的车停在楼前,拿出钥匙发动汽车,猛踩油门跟了上去。我跟出租车保持着一定距离。看看油量表,再开二百公里没有问题。

开出小区来到大路,左拐右拐不大会儿功夫,出租车开到了市区与郊区的边界。往前几百米就是盘山路收费站的入口了。

出租车挂着etc卡直接过去,我车没有,交费领票耽误了半分钟。好在跟出租车相距不远,两脚油门踩下去很快追上它的车尾。

半小时后,出租车带着两只鬼来到车祸现场——昨天白天发生车祸的隧道入口。出租车在远远的前方将老小两鬼放下,继续往前去了。

单车道的盘山路无法停车,可急死我了。好在旁边的拐弯处延伸出来一条铺满碎石的减速带,管他扣不扣分,我一个掉头把车停在那里。

我从减速带小跑下来,老鬼和看不见的小鬼就在前面几十米处隧道入口站着。

昨天,就在那里死了十几个乘客。

我远远的看着,老鬼说带小鬼找妈妈,莫不成,一会儿有个没脑袋的女鬼会来这里?

我想着,突然,刘欣有了异样。她哭了,原本站在隧道入口的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女儿,你怎么死了,你的头呢……”

她的哭声远远传来却清晰无比,周围突然没有了噪音。我这才发现,自从老鬼和小鬼站在那里,左右两个方向再没有一辆车过来。

难道这段路被老鬼用了“鬼遮眼”?或者,没有车来只是个巧合…

“女儿……女儿……”

刘欣被老鬼附着,所表现出来的感情不是她的,而是老鬼对死去女儿的悲伤。

我除了刘欣,其实看不到老鬼小鬼的,更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别的鬼站在隧道入口。可能有一群有脑袋、没脑袋的就站在那里,也可能没有。

“呼……”

突然,一阵冷风被什么东西从隧道里挤出来。扑到我脸上。两道明亮车灯的光柱从隧道里慢慢照来。原本无车经过黑洞洞的隧道里,瞬间明亮起来。

“吱……”

一辆车头悬挂着41路号牌的公交车开出隧道,慢慢停在刘欣面前。嚎啕大哭的她突然就停止哭泣,慢慢的,一下一下机械式的抬起头。她看到公交车门边的号牌,诡异的笑了。

“砰!”车门打开,她手里牵着透明的小鬼,迈步登上公交车。

卧槽,老鬼上车了。这条山路通公交,难道是夜班车?

我开车几年了,一年下来几乎坐不到两次公交。几路车去哪里,几路车是夜班,我一概不知。

刘欣坐上公交车倒也没事。我也有车,后面跟着就行了。

公交车关上门,我远远看见上了车的刘欣走到驾驶位跟司机说话,司机点点头,抬头看向我这里。

41路公交车启动了,缓缓向我开来。我转身跑回我车里。公交车越来越近,车灯射出的两道光已经进到我的车中。两车之间,不到三十米!

我拿出钥匙发动车子,等它超过我,就在后面跟着。

“嘟嘟嘟……嘟嘟嘟……”

奇怪,刚刚还好好的车子,怎么就打不着了。我着急跟车呢。我这个气,可别在这紧要关头耽误事。

“嘟嘟嘟……嘟嘟嘟……”真是怕啥来啥,试了几次就是打不着火。

“呼……”在我着急搓火的时候,公交车超过我的车头,悠悠的开过去了。

妈的!

我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车上有表妹,她走丢了我去哪儿找。我推开车门冲了出去。就算用腿追,也要追上这辆公交车。

公交车在我前面二三十米处悠悠的开着,也就跑了二十米,连一滴汗也没出呢。公交车停了,停在我前方。

那里没有站牌,不是车站,可司机“砰”的一声打开了车门,难道是司机见我追车才停下的?

管他呢,跟着表妹才是要紧事。我三步并两步跑到车门边,迈步登上了这辆41路……公交车!

第七章 五站以后是阴间

好家伙,快夜里十二点了,车里的乘客竟不少,三三两两分散坐着十几个人。

刘欣就坐在司机后面第二排的座位上。那座位并排两个座,刘欣坐在靠过道的地方,它左边座位虽是空的,但我知道小鬼正坐在那里。

我直接坐在车尾的长座上,距离她们有段距离,这座儿视野好,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吧嗒,吧嗒。”

上车后我一直看着刘欣。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我眼前的光线暗了下去。有东西挡住我头顶的光。

“咯咯咯……买……票……”

晕!

我忘记买票了。赶紧摸兜,坏了,钱包在我车上。我抬起头,对站在面前的售票员说:“不好意思,钱包忘带了,能不能手机支付?”

“不……能,现……金……”,售票员指指票夹慢悠悠的说,她手倒是快,早就撕下一张车票就等我交钱了。

“姥姥的!”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手机里有一千多零钱,可是用不了。我好几年没坐公交车,还以为车上可以扫码买票呢。

“买……票……”,女售票员又催我。

我侧头,看见坐在刘欣后面一个小黄帽。那是一个小学生,背着书包戴着小黄帽,他直挺挺的坐在位子上。

小学生肯定好说话,不如跟他借几块。

“等一下啊!”

我跟售票员说着,起身去跟小学生借钱。

“我……有……”

突然,从我身体左侧伸过来一只苍老的手,直接抓住我的手臂。

“嘶……”一股逼人的寒气从手上传来,好似冰块贴在我的手臂上。

老人的手拉住我,让我坐下来。

冰冷的手松开我,从它主人的兜里摸出一枚硬币交到售票员手里。售票员点点头,把车票给我。我接过来,看也没看塞进兜里。

“谢谢您,呃……”

我转身谢这老人,可眼睛刚看到她的脸,我就被吓到了。

这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岁,她满脸皱纹,眼眶深凹,嘴里的牙齿仅剩两三颗。这些都不重要,吓到我的是,有几只缓缓蠕动的蛆从她的眼底爬出来。

有一只蛆大半个身子爬出眼底,长长的蛆体在她眼珠前悬空蠕动。老太太慢慢抬起抓过我的手,用力一按,就把蛆推进眼底不见了踪影。

卧槽,这老太太怎么是这副模样?

“你不该上这车……你是活人……下一站……就下去……”老太太用那双毫无生机,灰白眼仁的眼睛看着我,摇着头。

什么,我是活人?

看着老太太的模样,看到前面直挺挺坐着的那些乘客,我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一辆鬼车!

“咯咯咯……我好热……你的身体太烫了……”坐在长座右边,头靠玻璃看窗外的女鬼一顿一顿把头扭向我,盯着我。

我刚才坐下来的时候,左边的老太太,右边的女人都隔了一个空座。我哪儿都没碰到他,她为什么会觉得烫?

“你是活人……有体温。下站就下去……这车只带鬼……”

老太太看出我和刘欣是活人。她直截了当告诉我这是鬼车,让我带着刘欣走。

“五站之后是阴间,你就死了……啊……你的身体太烫了……”老太太突然显现出痛苦的表情。

“噼啪……”她挨紧着我的右侧的身体发出皮开肉裂的声音。

我坐在这狭小的公交车箱里有一会儿,难道我的体温开始对这些鬼产生影响?

“啪嗒啪嗒”,老太太身体靠近我的这边,长发女鬼靠近我,她的左臂和左腿,突然变成了黑色,原本看似正常的皮肤瞬间结痂,一块块黑色的硬皮往下掉。

“怎么回事……”,刚才让我买票的售票员觉察到车尾的异样,把头扭了过来。

刚才我没钱买票,紧张的不敢看她,她突然转头,使我看清了她的脸。

我的娘,女售票员的头发上爬满了白蛆。她说话时嘴唇震动,又将几只蛆震到地板上。

“我要……检查!”她跨出售票员专座向我走来。可这次跟上回不同,她没拿票夹,取而代之的是她手里多了一把锤子。

“卧槽,售票员可以带凶器?”我几年没坐车了,新闻里不时传出有人持刀在车厢里行凶的报道。难道为了保护乘客,现在的售票员可以携带凶器?

我不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车壁两侧挂着好几个售票员手里同款的逃生锤。原来是她取下来了逃生锤啊。

我身体的温度把左右两边老太太鬼和女鬼的皮都热掉了。向前看去,车厢中前部坐着的那些鬼乘客却丝毫没事,我体温的影响是有范围的。

“检查……你的身体!”女鬼售票员越走越近,她的脸上显出愤怒,对我大声的吼着。

真是蛋疼啊,我上车是为了救刘欣的,怎么又要跟鬼售票员打架?

我握紧拳头,只要她走过来,在我身边多站一会儿,就会被我的体温影响,就会知道我是活人,到时我肯定麻烦更多。

车开了有一会儿,我估计快到站停车了。只要售票员鬼过来,就用拳打晕她再拉刘欣下去。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售票员走过小黄帽身边。小学生的小手突然抓在她的衣角:“今天周一……这车是不是走大站?”

“哦……是……”鬼售票员被提醒,那表情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原地转身回到她的专座。

她拿起报站器用低沉的声音道:“今天开大站……下一站,终点,阴间!”

“哦……”车里那些鬼听到开大站,纷纷抬手慢悠悠的鼓掌。刘欣直挺挺坐在那里,也抬起手一起鼓。

“阴间!”我头都大了,这是鬼车,要带这一车鬼去阴曹地府。原本这车要停五站,我还有机会下去。

可这车,下一站就是阴间!

这怎么行,去了阴间,我和刘欣就回了不来了。

女鬼售票员坐下,她好像把我忘了,坐在那里数收到的冥币。她不再理我,除了我身边这两个鬼在痛苦扭曲,其他那些鬼都安然的坐着。哪怕这里传来两只鬼痛苦的哀嚎,也跟它们没半毛关系。

没了人心,鬼,就是这样冷漠。

车突然越开越快,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到阴间,我和刘欣绝不能去。不然,郭大师也救不了我们。

我必须让车停下!

都他娘的快到阴间了,还有什么可隐藏的。我向前走去,走过售票员也走过刘欣,把带着体温的手掐在鬼司机的脖子上。

“停车,不然就烫死你!”

我手在他脖子一掐,鬼司机被我体温烫的身体猛颤。可他没理我,驾驶鬼车继续急驶。

“咯咯咯……”突然从我身后传来笑声。

“晚了……晚了,你和她……陪我一起去阴间……咯咯咯……”

我从头顶挂着的反光镜看到,坐在司机后面的刘欣正瞪眼盯着我。

她在跟我说话。这是昨天老鬼附身以来,刘欣跟我的第一次交谈!

“兔崽子,你为什么要附在我妹妹身上!我知道你是淹死的老鬼,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我家?”

我把手从鬼司机脖子抽回来,转身掐在刘欣凉凉的脖颈。马上就到阴间了,我也不管郭大师嘱咐的不要跟鬼对抗。显然,附在刘欣身上的是恶鬼,再不动手,我和刘欣一起被带到阴间……就死了!

“你从我妹身上下去,你们停车!”我喊到。

“咯咯咯……”刘欣又笑了。

“晚了……你看,阴间已经到了!”刘欣无视我手的温度,抬起手指指向前方。

我转头看去,鬼车车灯照亮的前方,一片白芒。

这……就是阴间?

第八章 阴间招魂

不对,那白光不是阴间的入口。那是鬼车的前灯照在盘山路前方岩石上,聚在一起刺眼的白光。

鬼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色快速向后退去。以我多年的驾驶经验,这破旧的公交车已狂奔到八十公里。

车灯集中照亮的地方是山体的一块岩石,车前大约五十米处左转弯,可鬼司机又加了一档,车子直直的向前开,根本没有转弯和减速的意思。

撞上去,粉身碎骨!

不光是我,就连这车和鬼乘客们都会撞成碎片。

人被鬼吸去魂魄只要他的肉体无损,找道师还有机会回魂,可撞成了肉片……

我过去一脚把鬼司机踹到地上,坐上驾驶位,伸脚去踩刹车片,可是……

“咯咯咯……”

鬼司机坐在地上笑了:“活人,开不了鬼车的……”

“轰!”

……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我头上,背上一下一下凉凉的。“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是雨滴打在我背上发出的声响。

“郭不凡,你那玩意到底灵不灵?找了快一个小时,连个鬼影都没有。”

“你别急,继续找。他就在这一带!”

两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耳朵,是老吴和郭大师的声音!

“你去那边看看,我在这边找。我罗盘指针指在这方位就没动过,他就在附近。”

郭大师的声音近在咫尺。

“郭大师,老吴,我在这儿!”我全身的肌肉和骨头都是疼的,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田强,是你吗,你在哪儿?”郭大师在我左侧方向大喊。

我又用尽力气喊了一嗓子,转眼间,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身边。

“卧槽,田强,你怎么了?”老吴把趴在地上的我扶起来。

郭大师打开一瓶矿泉水,让我足足喝了一瓶。又从包里拿出个红色药丸,塞进我嘴里。

“快咽下去,这是我秘制的体力丸。每次抓鬼累的没劲,吃一粒马上精神。”

我嘴里含着清香的药丸,就着水咽下去。郭大师这东西真好使,很快我的大脑就清醒过来。

我和郭大师见过一面,他叫郭不凡。上次见的时候他还微胖,今天再见,他瘦下去不少。

“强子,你怎么在这儿?”老吴满脸疑惑看着我。

“老吴,郭大师,刘欣她……”

他这么一问,我就崩溃了,整个人因为悲痛颤抖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刘欣呢,她在家里吗?”郭大师把伞撑在我头上挡雨。

“呜呜……郭大师,老吴,刘欣没了,她死了,鬼把她带去了阴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瞬间一片白茫茫。

“鬼把她杀了?喂,强子,你挺住,挺住……”

老吴把崩溃倒下的我抱在怀里。

雨越下越大,老天爷在用他的方式向我证明,刘欣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是被他俩从盘山路陡坡下面,深深的草丛里架回老吴车里的。短暂的悲伤过后,我把昨晚刘欣出门找无头女鬼,坐上鬼公交撞山崖,所有的事情给他们听。

老吴听完,一脸惊恐的表情。他转头看着郭大师。郭大师点了支烟,面色凝重静静地坐着。

“老郭,这到底怎么回事?鬼车带着刘欣和一车鬼撞在山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却把田强留在这里。它们真去了阴间?”老吴抓着头发问到。

“嗯……”郭大师抽完一支烟,又点起一支。

“卧槽,你说话啊!”老吴催他。

我猜,郭大师脑海里正飞快的思考。他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通,想清楚。

为了不让老吴打扰他,也为解开我心中的疑问,我问老吴:“昨天我给你打电话,关机了。留言没说我去哪儿,只说有事文字联系,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老吴为刘欣的逝去叹口气,几句话把我的疑惑解开。

他回家手机就没电了,放在桌上充电,他躺床上一觉睡到天亮,打开手机看到我的留言:有鬼勿电,文字联系。

老吴心说坏事!

正巧郭大师在车站下车,老吴打电话把我独自跟踪鬼的事告诉他。郭大师跳着骂他耽误事,充电也要开机啊。

他们不停给我打电话,却显示我在无信号的地带。他们觉得情况不对,我可能有危险。

老吴没了办法,急得直跺脚。

郭大师问他能不能找到我头发,喝过的水瓶之类的物品。老吴说能,田强掉头发,工位的椅子上肯定有。他开车去了公司,拿着我的头发请了假,风风火火开到火车站。

在老吴的车里,郭大师把头发放进一个装着紫色液体的小瓶里。头发在里面哔哔作响,跟紫色液体一起化成黑色的浓液。他拿出一个刻着符文的罗盘,把浓液涂在罗盘指针上。

拧好螺丝,惊人的一幕出现,罗盘指针突的就指向现在找到我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距离刘欣被老鬼带去阴间过去将近半天了。

我的表妹,我的刘欣,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妈的!

这特么哪儿来的恶鬼,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盯上刘欣!

我拳头狠狠砸在车门上,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郭大师揉着太阳穴,一只大手拍在我肩膀:“兄弟先别哭,冷静下来听我说。”

他递过来纸巾,我擦着鼻涕。

“有可能,刘欣还活着!”郭大师说。

“她还活着?”郭大师的话让我激动的跳起来。

“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我有预感。或者说,这是我有一定把握的分析。这十年我郭不凡抓鬼上千,什么鬼没见过,好的恶的,淹死的吊死的。不论什么鬼都跟人一样,有它们鬼世界自己的规则和规律。”

“如果那老鬼只是简单的想让刘欣替死,附在身上带她跳楼跳河,往车轱辘底下钻,杀死个人易如反掌。可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坐鬼公交呢?”

“大师,有个问题你可能遗漏了。它们来这儿是为找无头女鬼,也就是那老鬼的女儿。它们上鬼公交,可能只是个巧合。”我必须把老鬼找女鬼的信息传递给他,这样郭大师分析起来才能全面。

“不!”郭大师直接否定了我的猜想。“我告诉你,刘欣很可能没死。老鬼只是把她带走,带到阴间某个地方去做什么事。”

“当然了,老鬼的想法只有它自己知道。她娘的,如果有人知道这老鬼的信息就好了,咱们可以顺藤摸瓜查一查。或者……”

郭大师突然用一副吓人的眼神看着我,他这眼神很怪异,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或者,咱们可以把那老鬼的魂从阴间招回来,让它来到面前,当面问个清楚!”

“卧槽,还,还能这样?”老吴听郭大师的话,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从阴间把老鬼直接招到我们面前,这恐怖的事老吴绝对不敢想。

“这是个好办法!郭大师,这能成吗?”我高兴坏了,老鬼不是附在刘欣身上吗,招它过来,不就把刘欣一起弄回来了。

“兄弟,你是不是想岔了?”郭大师像把我看穿了一样,说:“招老鬼,只能把它从阴间强行拉过来,强行把它弄到咱们面前。我可没说刘欣能一起回来。”

郭大师这话点醒了我,更像是一盆冷水把我心里的希望浇灭一半。

“把老鬼的魂招回来,有几个好处。一,咱们可以用些手段,让它把事情讲明白,为什么要带刘欣去阴间。二,它是始作俑者,是主谋。绑匪在咱们手里,被绑者暂时不就没有危险了……”

卧槽,真是这个道理!

我眼睛一亮:“那郭大师,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老鬼的魂,从阴间招过来呢……”

第九章 他死了

阴间托梦009

郭大师神秘一笑,说:“我和老吴是怎么找到你的呢,想想,明白了吗?”

“你们找到我,用的是头发!”

我明白了,要说还是郭大师厉害,把我头发化成特殊的水涂在他罗盘上,烧符念咒,罗盘就把几十公里外我的定位传给他。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一些老鬼生前的遗物,用郭大师的方法把它们化掉,郭大师做法就能把老鬼从阴间任何一个地方招回来。

我把这些向郭大师求证。

“嗯,差不多,差不多。这样一弄就有可能成功了。”

“有可能?”我愣住。

“兄弟,你咋还不明白?”老吴说,“任何事情都没百分百的把握,招老鬼的魂也一样。老郭的意思是咱们去查它生前的信息,最好能找到它留在世上的遗物。”

“老郭再用招魂术招它,可是,老鬼在阴间收到阳间的召唤,回不回来还要看它自己,最好它能自己走回来。万一它不肯,坚决不来。咳咳……也存在一两成失败的可能。”

他们的话像冷水浇到我头顶,我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老吴突然伸来大手拍着我:“所以呢强子,咱们就需要帮手,能让老鬼安然回阳间的帮手。老郭,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咱们需要关键人物。不用多,一两个就行。如果有这样的人帮忙,成功的概率至少九成!”郭大师信心满满看着我。

我问他关键人物是谁,也是抓鬼行业里懂法术的人吗。他俩同时摇头,说关键人物就是老鬼生前的家人,请他们出面帮着招魂,成功率绝对大增。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即便是鬼,是死掉多年的老鬼,也会在心里保存一份曾经的亲情。如果请来老鬼生前最疼,最爱,最放不下的人配合,成功率就……

时间不等人,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打听出刘欣的下落。郭大师分析的有道理,老鬼如果想杀刘欣,白天趁我上班不在家,它附在刘欣身上跳楼多简单,没必要跑到这里坐鬼公交。

想起鬼公交,我有一个疑问。

“郭大师,我有个疑问。”我说。

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昨晚在鬼公交上,我坐上去才几分钟,身边的老太太鬼和长发女鬼就被我身体的热度烫掉皮。可跟我们回家的老鬼为什么能附在刘欣身上?

刘欣的体温不会烫伤它吗?

郭大师呵呵一笑告诉我。这不奇怪,很好解释。如果他来分析的话,那鬼公交是个无限循环的存在。他让我抽空上网查查,过去几年有没有一辆公交车在盘山路上出过事故。

我坐的鬼公交,很可能就是一辆全员乘客死掉的事故车。而出于某种原因,一车的乘客并没被阴差抓到阴间,或者它们是被更厉害的角色,特意安排在这里无限循环,为的就是作为某种通道,用鬼公交把阳间和阴间连起来。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鬼公交和全车乘客无限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一来,每天太阳暴晒路面,暴晒盘山路两侧的树木岩石。到了晚上,鬼公交出来拉客,但是树木岩石也会在晚上释放白天吸收的太阳的能量。

长期受此影响,鬼公交和鬼乘客吸收大量太阳的热量,它们自身的温度变得很高。你田强又是活人,你的体温影响到老太太鬼和女鬼,它们的鬼体无法承受更多的热量。

“所以呢,它们两个就被你的体温烫掉皮。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但这是真的,是我两年前抓的一只鬼跟我说的。它就是一只倒霉的循环鬼,碰到活人就掉皮。”郭大师侃侃而谈。

“兄弟,鬼世界的门道多着嘞,你好好跟老郭学着吧!”老吴在旁边喊到。

我去,郭大师简直是个神人,我对阴间和鬼界里的见识就是个小白,而人家……

就在我对郭不凡郭大师五体投地的时候,老吴手机响了。他开了免提,手机里传来我们老板的声音。

老板说,半年前老吴谈的客户对比了几家公司,还是觉得我们公司靠谱,点名让老吴继续给他们设计方案,客户把图纸发来,让老吴明早前务必修改出一版来。客户就在公司等他面谈,让老吴马上过来。

“我去,大生意!”老吴惊喜的喊出来。

这个客户很有实力,点名让老吴设计的项目是个酒店,面积足有上千平米。拿下的话,老吴可以吃到明年。

刘欣被老鬼带走了,我们三个活人也去不了阴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查出老鬼的资料,找到它的家人,请他们帮忙招魂。

调查的事我和郭大师足够,不能耽误老吴赚钱。我对老吴说,你开车把我俩送到我停车的地方,然后你就回公司。

昨晚鬼公交一路狂飙把我拉到这里,这儿距我自己的车子有足足五公里远。老吴为难的对我说,兄弟对不起了,这单子老板很重视,我可能……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说没事去忙吧,你今天请假出来帮我,这份情我都欠你的。商量完毕,老吴开车把我们带到五公里外我停车的地方。我和郭大师坐上我的车,两车一前一后向市里开去。

到达市里我们就和老吴分开了。

表妹是死是活无人知晓,我哪还有心思上班,拿出手机给公司人事部打电话请假,说家里突发情况,需要请一段时间假。

我铁心要去找刘欣,公司爱批不批,找到表妹之前我不会去的。人事帮我查了查,说我还有年假可休,另外,我上半年加班九天,这九天也能一起给我。

我说那好,请二十天的。公司那边安排好,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郭大师赶了一天路,我得好好请一顿。

我把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对郭大师说,您赶了一晚上路,我请客咱好好吃一顿。他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先去办正事吧。

我知道他在说客套话,刘欣被带去阴间,是死是活不差这一会儿。我把他拉进饭店,点了几个菜,在桌上又把来龙去脉详细给他讲了一次。

他问我有没有下一步的想法,我说有,老鬼和小鬼是前天晚上在墓地里看到我们,才跟着上车到家里的。依我的判断,老鬼小鬼的骨灰就在安民公墓里。

当然了,鬼会走动,它们出现在七区李峰的墓碑旁,并不能说它们的碑也在七区。有可能在一区,在二区呢。

等咱们吃完饭,开车去安民公墓。去传达室找那位大爷,看他能不能帮忙查到老鬼的信息。

郭大师点头,说我和他想的一样。老鬼是从墓地跟出来的,必须从那里着手调查。我们边吃边分析,郭大师说我总叫他尊称,他不习惯,以后不用叫他大师,显得见外,让我叫他郭哥。

酒足饭饱,我们从饭店出来,在旁边的烟酒店买了两条高档烟,开车直奔安民公墓。

白天的公墓大门敞开,前来祭奠扫墓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我把车停在大门外的停车场,拿上昨晚坐鬼公交时忘在车上的钱包。

钱包里有两千大几百的票子,手里还有两条烟,不信大爷不帮忙。走进大门,我们没去李峰住的七区,转身走进大爷值班的传达室。

“请问,在这里值班的大爷在吗?”

我在传达室里没看见那位给我们铁桶的大爷,只有一个相貌凶巴巴,胖胖的中年大姐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听见声音,她把头转过来:“你们找谁?”

我把烟挡在背后:“大姐你好,有位大爷在这儿上班吧?我们是他朋友,找他有点……”

没等我说完,中年妇女就用眼睛狠狠瞪着我俩:“你们找他?哼,他死了!”

第十章 它住墓地四区十二道

“他死了?”

我惊恐的问道,郭大师也用惊恐的表情看着她。

仅仅两天前,老头儿还给我开门给我铁桶,告诉我不要跟老婆婆说话。可现在他却死了,是那婆婆把他……

“没错,他快把人烦死了。行了行了,我不跟你们闲扯,那是我的气话。他晚上10点上夜班,你找他干什么?”

我去!

这女的真行,说话大喘气。她跟老头儿有隔阂,可把我俩吓到了。我们要打听老鬼和小鬼的信息,老头儿不在就问她吧。

我问她,大姐,我们想查埋在这里的两个逝者的资料,能不能帮下忙?

她坐在那里狠狠瞪我们,问我们跟逝者什么关系。我撒了个谎,说是逝者家多年前的朋友,逝者搬家了我们找不到他,但知道他家人埋在这里。

“你们想查逝者的资料,得到家属联系方式?”女的问。

“嗯嗯,没错。”我俩好像看到了曙光,连连点头。

“这可不行,亡者的信息哪有说查就查的,把这儿当什么了,菜市场吗?不行不行,查不了!”她凶巴巴拒绝了我们。

卧槽,这个女人!

现在整件事的命门就卡在老鬼资料这里,得到它的资料才能去找它的家人,后面的一切才有可能继续下去。

我和郭大师好说歹说也不行,我甚至塞给她二百块钱她都不要,瞪着眼说我们再不走,就喊保安了。我俩无语,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中年妇女。

郭大师从身后戳戳我,我俩转身出来。

“这女的情商低,比较愣,她不可能帮咱。老头儿不是晚上十点上夜班吗,咱们晚上再来。兄弟,老鬼的资料是整件事的命门,必须弄到手,晚上给老头儿包个大的。”郭大师说。

我明白他意思,晚上让老头帮忙查资料,不能小气。给他包个五百的红包,外加这两条烟,不信拿不下他。

既然来了,总要有点收获吧。我们走进墓地的一区,每行每列每一块墓碑都仔仔细细的看。老鬼是小鬼的奶奶或婆婆,它死的时候应该在五十至六十来岁的样子,我们边走边看,把一区所有的碑都过了一遍。

可就是没有一个老太太和小孩挨在一起的两块碑,它们的骨灰不在一区。从车上下来没拿水,顶着头顶的大太阳走完一区,我俩都快虚脱了。

“郭哥咱们撤吧,晚上再来。只要攻破老头儿一切都好办了。”我昨晚在雨里趴了一夜,好像感冒了,脑袋晕沉沉的,鼻孔里也不住的流汤。

郭大师点点头,我们回到车里补水。虽然没查到老鬼资料,但知道它的骨灰不在一区,再查的时候至少缩小了范围。我发动车子,带郭大师回家。

到家开门,刚进客厅郭大师就皱起眉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家屋子很潮,每个角落都让他感觉湿乎乎的,不干爽。

我说可不是,一老一小两个淹死鬼在我家待那么久,拖着湿乎乎的鬼体满屋乱走乱摸,不潮才怪。他说他要画几张“去鬼湿”的符贴在我家里,问我狗血和黄纸笔墨买了没有,我说买了,就在屋里。

我去卧室拿,看到桌上的黄纸和半瓶黑狗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昨天中午,郭大师还问我要不要爽一把,让我自己抓鬼,可现在只过了不到一天,鬼就把刘欣带走了。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连郭大师都没想到老鬼会突然动手。

我抹干眼泪,把东西拿到客厅给他,郭大师调好墨汁在黄纸上画符。我凑过去看了两眼,弯弯扭扭看不懂的图案被他一笔一笔认真的画下。

看不懂,我这个外行当真看不懂。

他匐在桌边画着,我去把刘欣卧室收拾出来。她不在了,这间先让大师住。我把床单和枕巾撤下换上新的,郭大师那边画好了几张,在客厅和刘欣卧室的四面墙上找好位置,将八张黄色的符纸贴了上去。

“这样就能把屋里的鬼湿除掉吗?”我问他。

“当然能,可别小看这几张画上符的黄纸,鬼见了它们都要皱眉头。”他说。

转眼到晚上,我用手机订餐。郭大师说中午吃的太多,他那份要清淡些。我给他订了份素菜,自已订了份荤的。吃饱喝足,他又在那里画,画好之后用一个小小的玉戳在符的四个角用力盖上。

我问他盖戳有什么用,他说那只披麻袋的鬼保不齐哪天就跑到这里,多画几张法力强的符,装在包里备用。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让麻袋鬼灰飞烟灭。

他让我回屋休息,说现在是晚上六点,九点准时开车去墓地,哪怕睡三个小时也能补些精力。我让他也抽空休息,昨天赶了一夜路很累了。

我洗个澡,回到屋里给手机定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呼哈……呼哈……”我身边寂静一片,黑漆漆的不见五指,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强子,是我,李峰!”

李峰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可周围漆黑一片,我看不见他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好像我自已掉在一个黑洞洞的虚无里……

“李峰,生日我和刘欣前天去墓地给你过了,你没去投胎?”我问他。

“呜呜……”李峰突然哭了起来。

“强子,你和刘欣都是好人,是我永远的朋友。前天你们给我过生日我看到了,我就在不远处站着。可是,它们拉着我不让我过去!”

在这漆黑一片看不到五指的空间里,听着李峰哭泣的声音,我头皮发麻冒冷汗。

“李峰,这是你给我拖的梦吗?”我大胆的问他。

“是,我偷偷跑出来给你托梦。前天我就站在旁边的树林里看着你们,可是,它们按住我不让我过去。强子,蛋糕是被那个淹死的老太太孙女吃的。”

“老太太生前名叫刘桂芬,死时五十九岁。她孙女叫小馨,四年前淹死的时候才两岁,而且,小馨活着的时候眼睛有问题,是个瞎子。它们住在四区十二道,你可以去那里找墓碑。”

“强子,安民公墓里有个老婆婆,每天晚上都会拉着一个铁桶在墓地里走。那婆婆很诡异,我们这些鬼,在安民公墓住了好几年的鬼都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眼前一晃她就出现了,再一晃她又没了。她好像在这里住的最久,对公墓里所有的事情……”

“坏了,它们来抓我了。我走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去问她……”

“呼……”一阵冷风把我吹醒了。

“李峰,李峰!”我全身冒着冷汗,挺身从床上跳下来。

这是一个梦,一个我弄不清是真是假的梦。

不,不对,这个梦我是可以去验证的。李峰不是说那老鬼叫刘桂芬,小鬼是个瞎子叫小馨。它们四年前淹死,骨灰埋在……

四区十二道!

我赶快拿出纸笔记下来。

“郭哥,郭哥!”

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我几乎冲出卧室来到客厅。客厅里开着灯,空无一人,郭哥不在。刘欣的卧室门半开着,敞着一条门缝,从里面传来轰隆隆的呼噜声。

郭不凡睡了,他赶了一夜火车累的睡去了。

去墓地无非是找老头儿查个资料,问个信息。不用面对鬼,我一个人去就能解决。郭哥画了那么多道符,累坏了,就让他睡吧。

我把纸条的下半面撕下来,写上我的手机号放在桌面,穿好鞋匆匆下楼。现在是八点五十四分,我十点开到墓地时正好大爷上班。

我要让他帮我查查,四区十二道的两个“住户”,是不是叫刘桂芬,小馨……

第十一章 鬼童换眼

我把熟睡中的郭大师留在家里,开车杀向安民公墓。

如果李峰托来的梦是真的,四区十二道里真有刘桂芬和小馨的墓碑……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如果真是这样,老鬼刘桂芬很可能是把刘欣带到阴间,把她的眼睛摘下来,换在盲鬼小馨的脸上。

卧槽!

我不敢想了,我的表妹,我的刘欣,她要在无依无靠冰冷的阴间遭受我无法想象的折磨。

这老鬼王八蛋!

油门踩到底,这是我三天第三次走这条盘山路。窗外的夜色很美,我却无疑顾及。

李峰的话回荡在我耳边:去找老婆婆,她什么都知道;去找老婆婆,她什么都知道……

老婆婆,就是钟婆婆!

我的车在盘山路上疾驰,在几个转弯处车子差点就冲出路基。

晚上十点三分,我把车开进安民公墓的停车场。停好车,带上钱包夹着烟,我走到墓园紧锁的铁门。

“咣当咣当!”我使劲弄出声音。

“谁呀,这么晚了。等着!”熟悉的声音从传达室传来。

“大爷,是我,您开下门。”我站在门外喊,想到刘欣很可能被老鬼带到阴间挖眼睛,我的心就……

“呦,是你啊。”老头从窗户看到我,以为我又来烧纸,拎着小铁桶出来。可看到我空空的手和腋下夹的烟,脸上尽是疑惑。

“大爷,我想请您帮个忙。”我着急的说。

“帮忙,帮什么忙?我一个墓地看大门的老头子,能帮你什么?”他满脸疑惑的说。

“大爷,咱进屋说。”我指了指香烟。

“哦哦,好。来……”老头打开铁门把我请进传达室。

跟白天不同,此时传达室的墙边支起了一张单人折叠床。我把两条高档烟放在床头:“大爷,您帮我查两个人,有个老年妇女叫刘桂芬,死的时候五十九岁,另一个是小孩叫小馨,是她孙子或孙女。她们四年淹死了,骨灰埋在四区十二道。”

“四区十二道,刘桂芬,小馨?”老头儿皱起眉头,“咱们这儿有七个大区,一个区三百六十户,整座山头埋了两千多位,你说的这俩人又是四年前住进来的,我没印象。”他摇了摇头。

“这样,我帮你查查。”他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我没见过的软件图标。这软件肯定是墓地内部员工使用的,外人装不了。

“四区,十二道……”老头儿在屏幕上点着,“张秀乔,不是。李波,不是。赵亮亮,也不是。哎,刘……”

他眼睛亮了起来:“刘桂芬,高小馨。是……是她们,有,有!”他兴奋的指着屏幕里的人名给我看。

我把手机从大爷手里接过来,“刘桂芬,高小馨”,看到这两个名字,这两个李峰在梦里告诉我的名字。不知是兴奋还是焦急,我眼前突然眩晕起来。

李峰说,小馨死前眼睛有毛病,是个盲儿。刘欣是被老鬼带到阴间,可别真是为鬼童换眼睛!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手支桌角在原地摇晃。

“快坐下,这么热的天中暑了吧。”他把我扶到椅子上。

大爷打开桌上一个大茶缸的盖,绿豆汤的清香扑面而来。他拿出一次性纸杯倒满递给我。我一饮而尽,顿时清醒不少。

大爷在我身边坐下,问道:“小伙子,你跟这两个人不是一家的。刚才换班的时候我同事嘟囔了一句,说白天有两个男人来找我,就有你吧。”

我点点头,想到表妺被老鬼带到阴间挖眼睛,而我却在这里有心无力救不了她,我的心在流血。

“说快说,怎么回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他说。

“大爷,您还记得前天晚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我带着一个女孩……”

就在大爷的传达室里,我把从前天开始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跟他讲一遍。他听完点点头,说明白了。你妺这是鬼上身,不,还不是这么简单。大爷说,这个世上无神论者很多,他年轻时候也是。可自从他五十岁那年来公墓上班,半年时间就改变了想法。

我接着说:“大爷,我亡友托梦说四区十二道是老鬼的墓碑,现在应验了。我这么晚找您是想查到刘桂芬的资料找到她家人,用她的遗物来招魂。”

“嗯嗯,我懂。”大爷频频点头,“她的遗物可以招魂,她的家人可以帮助你增加召唤的成功率,对吧。”

我说对,是这样。

“行,这事我帮了。可是现在不行,要等到明天。”大爷问我姓名,也告诉我他的名字。他姓齐,叫齐国华。

齐大爷说,他的侄子也在公墓上班,是那边二层小楼办公室里的文职人员,也就是每天给亡者办“入住”手续,转入转出骨灰的职务。

齐大爷让我明天白天在家等消息,他侄子查到刘桂芬的信息就给我打电话。

我站起来给齐大爷鞠了个躬,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很难得到老鬼刘桂芬的信息。

我把烟和准备好的五百红包塞给大爷,可他不收。说就是举手之劳帮个小忙,不用这样。对他来说这是小事,这对我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和他拉扯半天,齐大爷在我死磨硬泡下将两条烟收下,钱退了回来。他让我留下电话,明天侄子上班就给我查。

我再三感谢,他把我送出屋外。来都来了,我想去四区看看老鬼的碑。我跟大爷说去刘桂芬碑前看看,他点点头,叮嘱我在碑丛中走的时候不要出大声,免得吵到那些“住客”。

我说知道了,转身要走,齐大爷突然又从身后拉住我。

“小田,不论你走到哪里,万一碰到上次的婆婆,千万别跟她说话。一句,不,一个字都不能说!”齐大爷说到。

“可是,李峰让我……”

“哎,你这孩子死脑筋。李峰已经是鬼了,刘桂芬变成鬼害你妹妹,他就不会?记住,无论走到墓区哪个地方,看见那老太太就躲着走,一个字都别说,明白吗!”

齐大爷从桌上拿起手电筒,我如果不答应他,估计他要陪我一起去了,我只好说记住了。

从传达室出来,我走上去墓地四区的小路。

在这漆黑的只靠昏黄路灯才能看清路面的夜里,我一个人快速在碑丛中穿行。上次来给李峰过生日,身边好歹还有刘欣,不至于很瘆人。

可现在……

白惨惨的墓碑一片一片矗立在眼前,上万平米的四区里只有我一个活人。闷热的夏夜,我全身上下却只有寒意。

“簌簌,簌簌……”

“骨碌碌,骨碌碌……”

突然,从我身后传来稀疏的脚步声,同时传来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这声音我听着很熟,这不就是李峰让我找的钟婆婆,她拉着小桶走路的声音吗。

我迅速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那边除了一片又一片白白的墓碑,没有半点人影。

“呼……”

我拍着胸口,难道是我听错了?

“簌簌,簌簌……”

“骨碌碌,骨碌碌……”

突然,明明刚从我身后传来的声音,竟出现在我前方的方向。一前一后两个方向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脚步声和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诡异的从我身后跑到了前面。而这中间还隔着十几排墓碑呢。

这,这根本就不是人能移动的速度!

冷汗从我脖子后面冒出来,齐大爷叮嘱的对,那个钟婆婆,看来不是干净的东西。

“哎,十二排!”

不知不觉我走到墓地四区最北边的边缘,矗立着老鬼刘桂芬和小鬼墓碑的地方。

第十二章 阴间大人

路灯昏暗,很难看清碑上的字。我打开手机电筒,顺着十一道和十二道之间狭窄的小路往前走。这个时间,除了草丛里嘘嘘鸣叫的蛐蛐,诺大的墓地四区里就只有我一个喘气的活人了。

手机发出的光从并排的墓碑上一个个照去,直到我走到十二道中间,两个扎眼的白碑赫然出现在眼前。

刘桂芬,高小馨——墓碑的正面刻着两个名字。

是它们,就是这里!

眼前这两个被风吹雨淋石面斑驳的墓碑,就是老鬼和小鬼的“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真想一脚踹倒它们,把骨灰从石墩底下拿出来扬到空中……

我把手机的光集中照在老鬼刘桂芬的碑上。“刘桂芬,逝于……享年五十九岁……祝母亲大人永世长眠,儿子高林、儿媳王芳敬上……”

不对,这不对啊。刘桂芬的碑上怎么只有儿子和儿媳的敬词,她女儿呢?

昨天晚上刘桂芬附在刘欣身上,站在隧道入口哭天喊地喊女儿。可是,这碑文竟没她女儿的名字……

我转到墓碑后面,碑的后面没有字,只刻着一些鸟凤花枝的图案。我又来到高小馨的碑前,它的碑上是爸爸高林和妈妈王芳的名字和敬词,也没文字提到姑姑。这就奇怪了,刻在亡者墓碑上的字绝不会出现错误和纰漏,可两个碑都没提到刘桂芬的女儿。

“簌簌,簌簌……”

“骨碌碌,骨碌碌……”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铁桶摩地的声音和零碎的脚步声同时传来,一个骨瘦嶙峋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边。

“咯咯咯……刘桂芬是这里的老住户,她只有儿子和儿媳,没有女儿。四年前她和孙女掉河里淹死了,它们住进来那天浑身湿漉漉的,这里的鬼都嫌弃它们,还是我给它们找的衣服。咯咯咯……她没有女儿,没有女儿……”

这声音吓我一跳,我差点叫出声。

“簌簌,簌簌……”,钟婆婆出现了,她拉着铁桶站在我身边!

我记得齐大爷的话,不能跟她说话,一个字也不行。她现在出现了,万一她拉着我问话怎么办。我确定李峰托梦是真的,确认了刘桂芬的墓碑。明天天一亮,齐大爷侄子就帮我查出刘桂芬家庭资料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回家吧。我转过身,背着钟婆婆往另一边没人的方向走。

“咯咯咯……”身后却传来她冰冷的笑声。

“哎呦!”有东西绊住我的脚,我走的快,身体倾斜摔在地上。向前的惯性让我的头磕在旁边十一道的一个碑上。脑壳传来剧痛,用手一摸,流血了。

我正要骂娘,突然一个表面布满锈渍的东西出现在眼前。铁桶,一个安了轮子的铁桶停在我眼前一米的地方。

“现在的年轻人,说走就走,不懂礼貌。”钟婆婆左手拉着铁桶绳子,右手背在身后,眨眼间竟从我背后几米远的地方站在了这里。我不知道她是人还是什么,反正她就这样鬼使神差般站在我面前。

弯腰驼背的她只有一米五高,却……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不能说话,坚决不能!

我牢记齐大爷的话。他说的没错,刘桂芬变成鬼就来害刘欣,李峰虽是我朋友,可他死了,现在是鬼。谁知道他让我找钟婆婆说话,有没有私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能无。钟婆婆来无影去无踪……我相信齐大爷!

我铁了心,哪怕这老太太撬我嘴也不跟她说话。我从地上爬起来,看地上什么也没有。把我拌倒这事就是她搞鬼。我往小路那头看了看,没人。我想走,却又害怕。我刚才就是从那边逃过来的,一下子被钟婆婆堵在这里。

左边被钟婆婆堵着,往右跑还会被她堵。我站在原地发呆,该往哪走?

我余光看到钟婆婆嘴角动了一下,她刚要说话,却有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田强,你怎么自已跑来了!”

这是我熟悉的声音,郭大师!

郭不凡从碑林一道二道那边飞奔而来。钟婆婆弯着腰,耷拉一张满布皱纹冷冷的脸站在我身边,当她看见郭不凡的时睺,竟向后退了一步!

她后退了,哦,我差点忘了,郭不凡是抓鬼大师,十年来抓鬼上千。他来了,这破老太太还能嘚瑟啥,我心里激动起来。

“你怎么自已出来了?都没叫我。”郭不凡跑的满身是汗来到我身边,扫了眼身边墓碑,没反应。

这不奇怪,李峰在我梦里说出老鬼的名字,告诉我它和小鬼在四区十二道。郭不凡在家睡觉,我没把这个信息告诉他。即便老鬼和小鬼的“家”就在眼前,他也不知道。

现在他来了,我就不怕了,郭不凡身上肯定带着不少法力强大的打鬼符,钟婆婆若想惹事,就让老郭顺手把她收了。郭不凡用手扇着汗,说他醒了没找到我,看到我留的电话便猜我自已来了墓地。我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四区,他哼了一声,齐大爷说的。

我告诉他这是老鬼的墓碑,“这,这就是老鬼的碑?”郭不凡绕着墓碑转了两圈,没看出异样。

“不用看了,老鬼和刘欣在阴间,这里没有它的痕迹。老郭,明天一早齐大爷就托人把它信息查出来,咱们就去找它的家人。”我说到。

“恩,那走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接着忙。”郭不凡转身就走。

钟婆婆一直站在我身边没说话,我很奇怪,郭不凡对她视而不见?就算一个陌生人站在我身边,郭不凡也该看人一眼吧。

可是,他没有。

“走啊,站着干嘛?”郭不凡真把站在我旁边的钟婆婆当成了空气,看也不看一眼。

“走不了啊,钟婆婆在这儿……”我轻轻指着钟婆婆说。

“婆婆,什么婆婆?这哪有人啊,我靠你到底走不走?”郭不凡,这个抓鬼上千的抓鬼师竟说出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

“嘶……”就在这时,我身边的钟婆婆突然瞪大了眼睛,把头转向我。

“你……能看见我?”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嘴里发出惊讶的声调。

“谁在那说话?”郭不凡听见声音,睁大眼睛四下观望。我很不解,钟婆婆就站在我身边一米的地方,他往旁边找什么?

郭不凡四下看了两圈,就是没往钟婆婆这儿看,他意识到这里除了我俩还有别人,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口,将里面的液体滴在眼里。

我知道,这是他的法宝,在夜间可以看清一切的——牛虎眼泪!

“啊,你是谁!”郭不凡终于看见了钟婆婆。

“你那是用来看鬼的牛眼泪吧。既然这样……”

“呼……”钟婆婆身体一抖,她的身体好像比刚才更实体了一些。

“老太太,你是鬼,你……哇!”不知为什么,郭不凡看到钟婆婆后脸色大变,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咚咚咚”倒退三步,身体软软向后倒了下去,若不是后面有墓碑挡着,他就仰面朝天躺在这狭窄的过道里了。

“郭哥,你,你怎么了?”我跑过去扶他。

“跑,快跑。她是千……千年……”郭不凡软绵绵倒在别人的墓碑旁,用残存的力气指着钟婆婆。

他让我快跑,这是怎么回事?

郭不凡倒在地上,我肯定不能跑。我翻他身上的口袋,想从里面找出几张打鬼符拍在钟婆婆身上。我蹲着翻兜,一股冷风突然从身后扑来。

“哇!”突然,一只冷冰冰的大手从后面掐住我的脖子,手的力量极大,一下就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身材矮小的钟婆婆,用一条长长的大手掐住我,慢慢把我转向了她。

“小子,你能看到我?你一直都能看到我?”她盯着我的眼睛问。

“能,当然能!”我擦,我心里一凉,完了,我和她说话了……

“活人不用牛眼泪,不可能看到隐魂的我!小子,你是不是活人?”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再多一分钟我就要被她掐死了。

“前天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我没隐魂,刚才我也没有。直到这个抓鬼师来,为少生事端我退后一步将自已隐起。抓鬼师都没感知我的存在,你一个没用牛眼泪的活人,竟能……”

“啊!”她手上的力道快要把我掐死了,我脖子好像再过一秒就要被她掐断,我惨叫着。

“啊!”

“滋滋……”突然,她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脖子,她的手指同时传来电击般的声音。

她松开了我,我摔到地上大口的喘气,氧气,我需要大口呼吸氧气。

“大,大人,是您吗?大人,是您来了吗?”

就在我身后,露面就把抓鬼上千郭不凡吓软的钟婆婆,扔下我跪在地上,满脸尽是惊恐的四下盘望。

“大人,是您不让我杀这小子吗?大人,大人……”钟婆婆扔掉手里的细绳,惊恐的表情跪在地上寻找她口中的那位大人。

可是,这儿除了软下去的郭不凡和我,还有个屁啊。

“啊……不对!”钟婆婆口中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我,又看看她被击伤的手指。

“小子……”她两只枯枝般的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位阴间大人的气息……”

第十三章 水鬼拖人

“阴间大人?”

我听的云里雾里,我是一个连小鬼都没见过的普通上班族小白领,别说什么阴间大人了,就连抓鬼用的糯米和黑狗血,都是昨天郭不凡让我买来试手的。

“小子,你真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那位大人的气息吗?”钟婆婆站了起来,重新将拴着小铁桶的细绳握在手里。

我摇摇头,不能再跟她说话了。

“哼哼”,钟婆婆狰狞的脸慢慢平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活人跟我说话半条命就没了。本来你也一样,就连这半吊子抓鬼师今天也该一起死。”

“哎……这是天意吗。我不知道你身上为什么会带着那位大人的气息。我不能杀你,我老婆子可不想惹怒了大人惹火上身,不过……”

钟婆婆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刚刚你我的那次碰撞,已将你身上所有大人的气息消耗殆尽。以后再遇鬼时,你只是个普通人……”

“簌簌,簌簌……”

“骨碌碌,骨碌碌……”

一阵冷风吹过,钟婆婆和她拉着的铁桶在我面前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秘恐怖的钟婆婆走了,我知道,要不是我身上带着那位阴间大人的气息,我和郭不凡的小命今天就交代这里了。

可是,我拼命的回忆,我就一个普通的城市小白领,在普通公司做着普通职位的社会底层。就算我工作五年首付买了一套八十平米的小房子,在同龄人中混的不算太差,可我什么时候认识阴间大人了?

阴间大人是谁,他男的还是女的。强大到仅凭我身上气息就吓跑钟婆婆的他,怎么会认识我呢?

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着钟婆婆的话,我突然意识到,昨天在鬼公交上老太太鬼和长发女鬼被我烫掉了皮,很可能是我身上阴间大人的气息对它们产生了影响……

“哎呦,兄弟,千年老鬼呢?”郭大师醒了。

“哗啦啦”一声响,他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长的金黄色的九节鞭。同时,数张画着不同符号的纸符握在他另一只手里。

“郭哥,你醒了?”我将他扶起。

“你退后,我收拾那老鬼!”郭不凡摇摇晃晃站起来。

“没事了,她走了。”我说。

“走了?”他不信,手里提着九节鞭在附近转了两圈。“她什么时候走的?”郭不凡将武器收起。

我把钟婆婆施法把他放倒后的事讲给他听。

“什什什……什么?你带着阴间大人的气息?卧槽,你知道阴间大人是何等的存在吗,这怎么可能!”

郭不凡这个抓鬼无数,比我大十岁平时无比稳重的男人,此时惊的他眼珠瞪的堪比牛眼,嘴巴大张足以塞下一排灯泡。

“她是这样说的,怎么,你知道阴间大人的事?”我问他。

“嗯嗯,那还是五年前我和几个抓鬼师,合力抓到的一只水鬼说的……”他正要讲,突然身子一颤好像被吓到了。

“那千年老鬼在的时候,你们这些没胳膊少脑袋的不敢出来,她走了,你们全跑出来了。”郭不凡用点了牛眼泪的眼睛,看着周围一排排的墓碑说。

我突然也觉得冷,莫非,这里的住户们出来了……

“走,这儿鬼多眼杂,咱们上车说!”

郭不凡揉揉被牛虎眼泪浸红的眼睛,带着我一路小跑跑出了墓园。上了车,我发动车子,他坐在副驾驶给我讲“阴间大人”的事……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有个厉害的水鬼在数条大河里潜着拖小孩儿,就是把下河游泳的小孩子用头发缠着,拖到河底淹死带回去当玩具。”

“这王八蛋比我现在正追的麻袋鬼还畜生。麻袋鬼只偷死人祭品,人品差可不害人呐。而它,顺着大河的支流游荡于数条江河间。那几年被它拖下水的孩子至少五十几个。有几家特惨,家族里不同家庭的几个小孩下河游泳,男男女女白净可爱的孩子们,被它放出来的长头发一股脑拖到河底淹死了。”

“哎,现在想起那些父母哭天喊地的哀嚎……”

郭不凡抹抹眼泪,把让他痛心的地方避了过去。

“后来,抓鬼师们得到消息,这害人的畜生不除不足以平民愤,我们几个水性好的约好时间,一起去水鬼常出没的河边守候。”

“之所以我们几个抓鬼师一起出动,是因为出事的地方支流众多,不带足人手根本碰不到它。咱们就简短说吧,后来用了一个月时间,我们七个抓鬼师才把它抓住。”

“我们把它从河里拖上岸,用结实的麻绳困了十圈,它是水鬼皮肤脆,时时刻刻要有水的滋养。可它害人太多,让数个家庭家破人亡。我们就把它放在太阳下暴晒,只有对它无尽的折磨,才能平复我们心底的恨。”

“我们当中一个脾气暴的抓鬼师趁大家没注意,挥舞砍刀把它晒焦的一条胳膊砍下,去坎它脑袋时才被大伙拦下。”

“暴躁的鬼师要将它就地正法,另一个抱着他说等一等,再过一会儿失去孩子的父母们就来了,把水鬼交给他们折磨岂不更好。”

“我们连连说是,暴躁的鬼师也点头同意。可这话听在水鬼耳朵里简直就是山崩地裂。它拖走那么多孩子,一会儿肯定会受到愤怒父母们残酷的折磨。”

“水鬼张嘴求饶,不放它走也别交给那些父母,它宁愿就地砍头正法。我们不同意,说你必须要被家长们折磨去死。我们笑着看它绝望的表情。”

“水鬼真的怕被那些家长折磨,再次求饶的时候,把站在它身后的指使说了出来。”

“它说,在咱们九州大地千万公里的土地上,共分九九八十一亡地,每一块亡地封土数万里,设鬼王一名。也就是说,九州大地的土地上,共有八十一位鬼王。”

“每一位鬼王法力无边,至少都是死去千年的阴魂在阎罗王的考核下,施于法力封之鬼王。鬼王殿下掌管着本地万里地界上所有太平间,千座墓地陵园的阴魂亡灵。就连鬼怪惧怕的阴差黑白无常,见了鬼王都要脸贴地走。”

“在阴间,它是阎罗王之下,数亿亡灵之上当之无愧亡神级的存在。天界、阴间众神尊称它为鬼王,而在我们阴曹地府的鬼怪亡灵却习惯称它为,阴间大人!”

“鬼王,阴间大人,这是同一个角色的存在?”我惊讶的问郭不凡。

“对,没错,那水鬼说它拖孩子也是不得已为之。它那里的鬼王有童癖,就喜欢白白净净的男孩女孩,哪个鬼能按时按量交上孩童,它就把当地的河流山川赏给它用,它说它,仅仅是投那边的鬼王所好……”

“草他个妈的!”

“砰!”我的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车子一抖,差点冲出马路牙子。

“轻点,兄弟,我还没活够呢!”老郭喊到。

“后来那水鬼还是被愤怒的父母们暴揍三天三夜,再用刀一条条切了,又用木棍从它菊花插入从嘴出来,架到火上烤成了肉干……”

郭不凡津津有味说着,我从反光镜里甚至看到他说到肉干时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我去,这老哥不会把烤熟的水鬼……

呃,我只是想着,就想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它是鬼,怎么可能吃它!”他看到我的反应,马上给我解释。

“可是……”,我认真的开车,一个疑问涌上心头,“郭哥,我一个在城市长大的普通人,从来没去过农村,没去过墓地也没中过邪,身上怎会带着千年鬼王的气息呢?”我不解的问道。

“是呀,这也是我的疑问。你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往上倒几十代,你祖宗穿开裆裤的时候,这边的鬼王可能才死刚变成鬼。你祖宗有机会碰到它,你怎么能和鬼王联系上?”

郭不凡侧着脑袋靠在副驾驶座上,满脸疑惑的看着窗外景色。

“对了!”他突然转回头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钟婆婆!”郭不凡因为紧张,喉咙里不停的咽吐沫。

“怎么了?”我问。

“那个钟婆婆,她也不是人。依我的经验看,她是修炼几百年,甚至有千年修为的老鬼。虽然她没有阴间大人所拥有的绝顶实力,但她也能仅动小指,就让百年修为的阴灵鬼魂灰飞烟灭!兄弟,你刚才没滴牛眼泪,你只看见她的外表,却没看见人皮底下真实的她!”郭不凡面色阴沉的说。

“什么,人皮?”我一脚将刹车踩到底。

鬼、灵、邪、怪,这些我多少都有听过。可“人皮”二字……

“没错,信不信由你。那个钟婆婆其实就是个死人的灵魂,披着另一个死人的皮囊,拖个铁桶在墓地里到处走。妈的,我刚才牛眼泪挤多了,把人皮下的她,看了个清楚……”

第十四章 找到活人通向阴间的入口

“快说,那是什么?”我很好奇郭不凡看到了什么。

“在她披着的那张人皮底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那是她死掉多年的灵魂。依我看,那张人皮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她换掉,换成一张新的,某个跟她说话倒霉的活人的皮囊。哎,实说吧兄弟,我词汇量有限,亲眼看到的要比我说出来的恐怖。”

晕!

郭不凡抓鬼行,可让他描绘个东西却难为他了。我问他,你不是抓鬼师吗,抓鬼无数的“鬼见愁”,刚才钟婆婆从隐身一出现,你怎么就软下去了?

“靠,我现在还后怕呢!”郭不凡激动的说:“我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鬼,抬手正想收她。哪想她的眼睛突然盯着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刹那的功夫我身体就不能动了,好像有万斤重,流沙似的东西被灌入体内,身体一下就被排山倒海般的重量压倒下去。”

“田老弟,我抓鬼十年,这是第一次一个照面就被一只鬼打败。姓钟的老太太,她的实力真的恐怖至极……”

郭不凡在我耳边将秒杀他的钟婆婆的实力夸成恐怖,却让我心中的疑问再次加深。我一个普通人,是哪年哪月跟那位钟婆婆都不敢惹的阴间大人有接触的?

天呢,我没有丝毫的印象。

我问他,那只拖孩子的水鬼为了讨当地鬼王的欢心才去杀孩子,它肯定见过鬼王,它有没有说鬼王长什么样子,大概模样也成,说来我回忆回忆,跟我记忆中的人物做做对比。

“别逗了,兄弟。那水鬼只是游荡在外最低级别的畜生,它根本没机会见鬼王。它抓来孩童往上一层一层,不知递上多少层关系才把孩子供到鬼王面前。再说,九州千万里八十一位鬼王就跟咱们人一样,各有各的容貌,各有各的脾气喜好。水鬼供童的那位,跟给你留下气息的鬼王又不相同。”

“你身上的气息,很可能是不经意和阴间大人擦肩而过时留下的……”郭不凡直接把我用对比法的想法否定了。

可是,我对他的话产生了一丝异议。擦肩而过?如果只是瞬间的擦肩,又怎能在我身上留下足以让钟婆婆惊恐跪下,那巨大的气息存量……

我想不明白,挂挡给油继续开车。一天下来我们忙的都没跟老吴联系。郭不凡给老吴打电话,看看他是不是睡了,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宇宙吃货老吴的哈欠声。

“老郭,我羡慕你们啊,晚上还能睡觉。娘的,我这客户催的太急,明天就要做出一版方案,我一下午都在改图,脑袋现在昏天暗地的,特么晚上还要挑灯夜战。”老吴在那边哈欠连天的说。

老郭说老吴你才是被羡慕的对象,签下一个单子能吃一年。哪像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白天黑夜无休止的抓鬼。老吴,你赚了大钱,是不是带着兄弟们去解压呢?

我一下就听出郭不凡的意思,这家伙,又想让老吴带他去量贩一条街找妹子了。

“郭哥,前面,你看前面!”

在盘山路上,在我车灯照射下远远的前方,一个熟悉的物体缓缓进入我的视线。

“什么呀?”他挂断电话,顺我指的方向看去。

在这漆黑的夜晚,这人迹罕至偶尔才有车经过的盘山路上,一辆挂着41路号牌的公交车缓缓行驶在我们前方。

“郭哥,公交车!”我睁大了眼睛,心情激动起来,“砰砰砰”的心跳声激烈的在我体内回荡。

“是这辆车吗?”郭不凡问。

“不确定,追上去看看。”我说。

公交车离我们有段距离,我不确定它就是昨天带走刘欣,把我甩下路面的那辆。它的车牌是反光的,我车的光在后面远远一照,能看清号牌上的字体。41路没错,可是,我还要确认它是不是昨天那辆。

我油门踩到底,车子极速向公交车追去。

远远的,我就看见那车最后一排的长座上,左边坐着一个老太太。隔着她很远的最右边,坐着一个长头发女人。这女人歪着脑袋靠在窗边,歪着头像在看着窗外的景色。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们位子前显现出来,一个身穿制服,手拿票夹的女售票员走到她们面前说着什么,她在查票!

没错,这车就是昨天刘桂芬附在刘欣身上坐上去的那辆鬼公交……

“郭哥,是,是这辆!”我的心澎湃起来。

鬼公交又出现了,老太太,长发女人,还有那个想拿逃生锤砸我的女鬼售票员,它们又出现了。如果我没猜错,头戴小黄帽的小学生鬼正坐在车的中间,过不了多久,它就会问售票员今天周几,是不是要开阴间大站……

就像郭不凡分析的那样,时隔一天,鬼公交循环出现了。

“那就追上去!”郭不凡把手伸进怀中摸着什么。我猜,等会儿我把鬼车截停,他手持打鬼符,我俩搭档来个夜查鬼公交!

鬼公交开的很慢,百十米的距离转眼被我们追上。盘山路很窄,开不多远就是一个转弯,这种路况超车很危险。

平时在这种危险的路面我绝不会轻易超车,可今天不同,万一刘欣就在上面!

来到一段相对平缓笔直的路段,一脚油门下去我们的车尾就超过鬼公交的车头。这下好了,只需一个刹车,就能把后车逼停。

在我们超车的瞬间,坐副驾驶的郭不凡把头从车窗探了出去,挥手向他右边的车打手势。我在想,那些可是鬼,会听活人的话吗?

“兄弟,车上没刘欣。你白天说刘欣坐在鬼司机后面,那里还有个小黄帽。鬼司机和小黄帽我看见了,刘欣……”他摇摇头。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情顿时暗了下去。鬼公交在盘山路上夜复一夜的循环,而刘欣,真的被老鬼刘桂芬带去了阴间。

我们的车在鬼公交前面,郭不凡又把身子探出去打手势。“兄弟,我给鬼司机打信号,让它把车停下来。你也慢慢刹车!”

“好!”我说。我减档踩刹车……

“妈的,这畜生竟咧嘴跟我笑。丫的不减速,一会儿想挨揍吗?”郭不凡把身子收了回来。

我真的在踩刹车,可是,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给鬼司机打手势,让它停下来。可那东西竟握着方向盘冲他笑。就连女鬼售票员也突然站在它身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它们是不是在捣鬼?喂,你倒是刹车啊!”郭不凡皱着眉头看我。

“我一直在踩着刹车啊!”我这才发现异常的地方出在哪里。

我们的车超过鬼公交,鬼公交车头射过来白惨惨的光照在我车上,也照在我的身上,让我有一种冷冷的感觉。我踩刹车,可刹车像失灵了一样,原速行驶并未减速。

“妈的,有问题!”郭不凡喊着。“转,转弯!前面是岩石!”

我们同时看见前方七八十米处的那块巨大岩石。就是这里,就在昨天,鬼公交白惨惨的光照着岩石冲去了阴间!

“郭哥,刹车失灵了,方向盘也失灵了!”

通向岩石的路在巨大石块下方左转的,可我们的车被后面鬼车光照住,刹车和方向盘统统失灵,问题出在鬼车的光上,这辆属于阴间汽车发出的光,对我们阳间的车产生了巨大影响!

“不行吗?”郭不凡大声喊着。

“不行,转不了方向,失灵了!”我把车上能按的按钮通通按了一遍。

能让鬼公交驶向阴间的巨石,就在我们咫尺的眼前。撞上去,我和郭不凡一起粉身碎骨!

“郭哥跳车吧,来不及了!”我喊道。

车头距离岩石不足五十米!

“卧槽,兄弟,我发现活人通向阴间的入口了。就是这里,就是这里!”郭不凡激动的声音压过我。

“这块岩石吗?郭哥,直接撞上去吗?”我也激动的说。

“撞个屁啊,那就死了!快跳车,活下来再说!”

第十五章 鬼走阴阳道 人走阴阳路

撞上去会粉身碎骨,他怎么不早说!

我伸手去按安全带的红色按钮,“咣当”,轮胎压在路面的一块石头上,把我颠的飞起来。落座时,手没按在红色按钮上,却握住了一个长长的杆状物体。

手刹!

他娘的,我把方向盘旁边所有能按的按了一遍,唯独忘了它!

我用力把手刹往后拉。

“刺……”轮胎抱死,在路面上狠狠摩擦。

“轰!”一声巨响后,我的车头撞在那块通往阴间的岩石上。好在我没打开安全带的纽扣,不然我整个人就会撞碎挡风玻璃,大字型拍在石头上变成肉泥了。

巨大的惯性和撞击力交织在一起。车厢里我的身体猛的向前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我觉得自己就像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罐头从高处旋转掉落,而我也在罐头里上下翻飞。

“砰砰砰砰!”安全气囊全部弹起,把被撞成七荤八素的我俩安全的保护起来。

停了,车停了。手刹没失灵,我们得救了!

“呼……”一阵凛冽的冷风伴着极其耀眼的白光从身后袭来。

“田强,快出去,鬼车撞上来了!”郭不凡拍拍被撞晕的脑袋,拉下安全带踢开变形的车门。这边的我和他保持同样的动作。

但,我们还是晚了。

鬼车一直被我们压在尾后,紧紧跟着我们。我的车停了,而它在鬼司机的驾驶下正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疾驰。

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在鬼公交上,老太太让我下去,为跟住刘欣我一直留在车上。最后时刻,鬼公交正是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冲进岩石去阴间的。

原来是这样!

电光火石的这零点几秒,我明白了,鬼公交必须以这样的速度才能冲进阴间!

可是,想明白了有什么用。就在我和郭不凡的脚同时迈出车门,半个身子还留在车里的时候,鬼公交的前保险杠已经来到我们车尾的位置。

我们,插翅难逃!

“呼呼……呼呼……”八十公里速度疾驰的公交车带着风,从我们身体上开过。有一刹那,我甚至看见坐着的小黄帽他的布鞋和鞋带极速的从我脑袋上穿过。

“郭,郭哥,鬼车从咱们身上,穿过去了!”看着从车右边刚钻出来和我一样完好无损的郭不凡,我大声的喊了出来。

“嗯嗯,”他点着头,“穿过去了,穿过去了!”

劫后余生的我俩,汗水浸湿了衣衫。人没事,可是我的车头却被坚硬的岩石撞扁。估计未来个把月我没车开了。

郭不凡摇摇晃晃走到鬼公交撞进去的那块岩石底部。那里,有一块桌面大小平滑的石块。上面长出杂草,爬着蜗牛。虽然比旁边的石头略显平滑,我也难看出它有什么特别。

“郭哥,这是活人可以进入阴间的入口?”我记得他刚才的话,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小块普通光滑的石面。

“没错,是入口。刚才鬼车的白光照在这里,有一幅图案一闪而过。”他说。

“图案?我怎么没看到?”我说。

“这幅图案是我成为抓鬼师,第一天就从师傅那里学到的。刻有这副图案的地方,就是阳间和阴间往来相通的通道。”

“俗称,阴阳路!”

“也只有成名的抓鬼师,才能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分辨出来。田老弟,今天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郭不凡抚摸着那块平滑越说越带劲,竟忘了刚才我俩差点被鬼公交撞死。

“咱们九州千万里土地,阎罗王下封八十一鬼王。而每一鬼王所管辖的数万里疆土,只设九条阴阳路!兄弟,咱俩能在数万里的疆界里,找到其中一条,你你……你知道这有多不容易吗!”

郭不凡说完这话,眼眶红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一个抓鬼师在有生之年,不论是偶然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能探出一条阴阳路来,那种得意与自豪是其他任何东西也换不来的。

“啪啪!”郭不凡站起身,走过来拍我车头前的那块大岩石。

“人走的阴阳路旁边,必有一条专供鬼魂来往阳间的大道,阴阳道!毕竟往来阴阳的路上,鬼要比人多,所以,鬼走大道,人走小路。”

“阴阳道宽,走鬼。阴阳路窄,走人?”

“对,是这样。”他说。

我问他,可是为什么,鬼公交刚才撞上咱们的时候却变成虚幻无实,从咱们身上穿过去了,我以为咱们会死掉。而昨天,我可是真真切切坐上鬼车的。

郭不凡被找到的阴阳路入口吸引,根本不理我。随口甩来一句敷衍的话:“田兄弟,这问题你应该去问鬼司机。”

好吧,既然他懒得给我解释,我也就不问了。

其实我心里有自己的解释,那就是鬼公交冲向岩石的时候,必须从可搭乘活人的实体状,变化为虚体,才能撞进大门走上阴阳道。

“老弟你看,这块平滑要比底下供人走的大,这块石头后面的,就是鬼走的阴阳道了。你昨天坐鬼公交,却被弹到路坡底下,因为这大门后面的阴阳道只供死人走,而你这活人当然要被弹出去!”

郭不凡摸着那块供死人和鬼魂走的岩石说。

阴阳道、阴阳路,这两个词来来回回把我头都听大了。我不管哪条给鬼走,哪条为人开。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走进这石头后面的阴阳路,到阴间找我妹!

我要去阴间,我要找老鬼,我要救刘欣!

“郭哥,我要怎么做才能去阴间?我想救刘欣,我要救她出来!”我焦急的等着他的答案。

“呃,这个……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兄弟,你需要找到一位得道的法师,高僧,或者一位有天师地位的抓鬼师。”郭不凡脸上略显尴尬的说。

“啊?为什么要找他们?你不行吗?”我突然觉得郭不凡在玩舍近求远的套路,他自己就是个抓鬼师,竟然还要我去找高僧,找天师!

我和他一直没磨开面子谈钱,他不会想借此讹我一道吧。

“兄弟,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郭不凡累了,走到旁边的路牙坐下去。

“你以为,这阴阳路是谁都能走的?哼哼,真是那样的话,任何一个找到入口的大活人,都大摇大摆跑到阴间拍个照,合个影,跟阴间的亲人聚餐聊天。兄弟,你想想,这不就乱套了!”

“嘶……”我嘴里吸着一口凉气。郭不凡所说,真是那么回事儿。

“郭哥,我对这里面的事儿真不懂,你的意思是?”我赶紧追过去坐在他身边。

去阴间的阴阳路被我们无意中找到了,救刘欣这事儿,除了招老鬼的魂之外又多了一条路。万一招魂那老鬼不来,让郭哥陪我一起去阴间端它老窝,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兄弟,去阴间这事儿我可能真帮不了你。我的道行有,但是不够。明天拿着老鬼资料去找它家人遗物招魂,我肯定能胜任的。”

老郭避重就轻把话从去阴间,一下子拉到招魂那事儿上了。

在我看来,魂要招,但万一老鬼就是不来,我们没法当面抓住它,直接去阴间把刘欣弄回来也是最后的办法,可老郭却推脱!

“郭哥,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就放心。我有房子,只要能把刘欣救回来,三万五万就算这套房子,我都能舍去!”

“兄弟,你把哥哥当成什么人了。这可不单是钱的事。阴间,凭本事哥走的了。只是,以我现在的实力,那阴阳路来回一趟要折十年的寿命!”郭不凡诚恳的看着我说。

“十年的寿命!”我惊到。

这是我没想到的情况。

我以为,像郭不凡这样抓鬼十年抓鬼无数的鬼师,走趟阴间就像小儿科,身上贴个符,念个法文咒语一个来回就回来了,竟然还有折寿这么一说。

看他的表情不是在骗我,我问他:“如果,最后招魂不成功,老鬼不来。咱们只能主动出击,又找不到那些天师,道长,必须我自己带着你的符贴去呢?”

“你的话,很可能进去就回不来了!即便能回来,也要被阴阳路的路程折走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寿命。兄弟,实话说吧。刘欣如果被老鬼在阳间杀死,变鬼去投胎,咱们都省心。只是,她被老鬼带到阴间给鬼童换眼,这阴阳路她可走过一回了。即便你把她救回来,可能……”

“她也只能再活几年?”我惊道。

“嗯,是!”郭不凡点点头。“平时出没在人们身边,像李峰,钟婆婆,麻袋鬼,水鬼,还有墓地里那些孤魂野鬼,它们是留在咱们人间的。有的鬼,心里还有遗愿未完成。有的鬼,想方设法逃避黑白无常的抓捕,就是要留在人间不离去。”

“而老鬼去的可是真正的阴间,是鬼魂们就该去的地方。你我都是活人,在阳间抓鬼这是咱们的地盘,抹上牛眼泪就把那些鬼看的清清楚楚。一把桃木剑,几条符贴就把它们制的服服帖帖,而阴间,就真是鬼们最终的归宿之地了……”

鬼在人间被人欺,人去阴间被鬼欺。

不光是这样,就是那未知的阴阳路来回走一趟,有符文保佑的普通人也要被折走几十年的寿命。

妈的!

我抬手将身边一块土疙瘩拍碎。这个王八蛋老鬼,就算它在阴间把刘欣残害,留下条性命,我们把她救回来。阴阳路这一来一回,不仅害了刘欣,也会把救她命的人折去三十年寿命。

我特么,我就想开车回到墓地把老鬼刘桂芬的骨灰扒出来喂王八!

“老弟,你别急。阴阳路的入口找到了,这是最后一条救刘欣的路,咱不用最好。明天齐大爷把老鬼的资料拿来,咱们先去找它家人招魂。”

“不成功,咱再想别的办法。不瞒你说,我这里就有几位天师,道长的电话。真要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也不用你去走。”

他的话我能明白,走到最后一步,只要我肯出血,是有高人肯为我冒险救人的。

“这些高人平时很忙,我先帮你给其中三位预约一下,留个活话,”

郭不凡当着我的面,用短信给他认识的三位大师发出短信。内容一样,就是群发。大意是,他朋友的家人被恶鬼带去阴间,如有需要,请问大师可有时间走阴间?

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就收到三条回信。内容也基本一样:阴阳路荆棘坎坷,望兄见谅,暂且不接!

第十六章 年轻的阴间大人

“靠,这些人,有钱都不赚!”

郭不凡的手机拿在我面前,没人接活儿略显尴尬,他赶紧把手机收回去。

我明白,那几位比郭不凡更厉害的朋友不是不想赚钱,而是这走阴间的差事,稍有偏差就要人命。

没人接就算了,我们只是问一下而已。万一明天招老鬼的魂顺利,一下成了,几张符贴上去,它老老实实把刘欣交回来,今天的忧虑反倒是多余的。

我的车坏了,半个车头瘪进去,发动机盖呈人字形鼓起来,防冻液和水流了一地。心肝宝贝撞成这幅德行,只能拖去维修了。这里是盘山路段,距离市区我家三十多公里。我打电话叫救援,对方听了我的位置,给了报价和等待时间。我说行,你们来吧。

救援公司的车调度出来再开到这儿,一个半小时都够呛。偶尔路过的车飞速从我们面前开过。为了安全,我俩翻过护栏站在盘山路的护栏外面。郭不凡吧嗒吧嗒抽着烟,没有车开可不行,我打开手机找租车公司,正找着,一个问题涌上心头。

“郭哥,咱们在这儿找到阴阳道和阴阳路,可昨天我被鬼走的阴阳道弹出来,你和老吴就在这坡下找到我。你却不知道这里还有活人走的阴阳路?”

“咳咳……兄弟。你是不是还没听懂。有些鬼直接去了阴间转世投胎,有些鬼躲着阴差的抓捕苟活在咱们身边。还有一些悲惨的,受到法咒的禁锢。一个或几个一起在某个地方无限循环。它们从阳间进到阴间,又从阴间出来再去阳间。它们走的确实是阴阳道。但有个问题,有阴阳路的地方,必有阴阳道;有阴阳道的地方,不一定有活人能穿行的阴阳路啊!”

“哎,这说起来比较绕嘴。鬼王管辖数万里的封地中,九条阴阳路必配九条阴阳道。而成千上万倒霉鬼循环的地方,就只有阴阳道了!”

“你懂了不?”

“懂了!”我点头如捣蒜。

我俩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凌晨一点的时候,拖车公司的大爷们才开着救援车缓缓而来。又是将近半小时的缓慢装车,我俩才坐着救援大爷的车回到市里。

等天亮了,我们还要拿齐大爷给的资料去老鬼家探访。白天要做的事情太多,到家冲个澡,我和郭哥赶紧睡了。

……

“呼哈……呼哈……”

又是这个声音,我知道这声音是在我的梦里。

“强子。是我,李峰!”刚刚在我耳边呼气的声音说道。同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床边。

“李峰,你又来了,又来找我干什么?”

我很生气,几个小时前它给我托梦,告诉我老鬼的姓名和它在墓地的住址。但这小子不去投胎,总在我梦里钻来钻去,也太烦人了。

它每天来几次,我还睡不睡觉。

我没张嘴吐槽它,李峰倒先对我发难了:“强子,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跟钟婆婆吵架?你不是想救刘欣吗,我都告诉你去问钟婆婆,她什么都知道。你们态度好好的,问就行了。这下好了,把钟婆婆气走看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刘欣!”

站在我身边的这团黑暗就是李峰在阳间的形态,突然那黑暗一转,一个虚幻透明的人形出现在我眼前。

我隐约看见的脸。这是李峰死后一个月,我第一次看到它的脸庞。

李峰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身体变成半透明状,衣服上也全是血。我很纳闷,头七那天给它烧去那么多东西,有衣服有鞋子,我还特意去扎纸店破天荒的给一个他烧去了纸扎的电脑冰箱,空调家具。

可这小子,现在的穿着就是个乞丐!

“李峰,我给你烧的东西呢,衣服鞋,还有那些家用电器呢?别跟我说,它们都被墓地里的鬼抢走了!”

“哎,别说了。”李峰叹气摇着头:“强子,我是刚死的新鬼。死了才知道,鬼的世界跟人一样,都是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它们都是一伙的,抢就抢了吧,我不在乎。现在你要关心的是刘欣!”

“强子,你不觉得我死的冤吗?为救刘欣我死了,可现在,她去了阴间。那,我为什么要死啊。让我活着不好吗,我还是处男呢!呜呜……”李峰突然哭了起来。

“兄弟,对不起,都怪我们!”

我知道李峰心中有恨,心有不甘。我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抱它。我的手却穿过李峰透明的身体划过去。

我忘了,它是鬼……

“李峰,这几天我也心烦意乱的。那个叫刘桂芬的老鬼把刘欣带到阴间,我和郭大师分析,很可能它要在阴间把刘欣的眼睛换给小鬼。不管刘欣最后是死是活,我都要救她。”

“如果没有这事缠着,我早就让郭大师帮你把那些鬼狠狠收拾一顿了。但是不行啊,时间紧迫救刘欣要紧。”

我接着说:“李峰,钟婆婆不是人,她也是鬼,住在隔壁的郭不凡是抓鬼师,他看出来了。你说她什么都知道,问她能解决一切。刚才我们在墓地找老鬼的碑,你肯定就在旁边。我和郭大师没招她,她却要杀我们。要不是我身上带着一位阴间大人的气息,我家这个房子,已经是无主之物了。”

“李峰,你现在是鬼,是我唯一能接触到不会害我的鬼。你每天跟鬼在一起,有没有听它们谈论过管辖这片地区,阴间大人的事?”

“嗯,有的。不过,那是钟婆婆说的。”李峰点点头。“我刚死是个新鬼,还没融进它们的圈子。安民公墓一共有两千三百多墓碑,去阴间投胎的鬼两千多个。剩下的那些鬼眷恋人间气息,就留在公墓里。”

“说来奇怪,离安民公墓不远的那些墓地,黑白无常隔三差五就去抓鬼。手中铁链扔下来,躲在明处暗处所有的鬼都会被带走。可这安民公墓我住进来一个月,从来没见黑白无常进来抓人。”

“有一天晚上静悄悄的,钟婆婆不在。到了凌晨,墓地里那些鬼一起从骨灰盒里钻出来透气。我那时刚来,被它们欺负,就躺在我骨灰盒里睡觉。它们三五个围在一起聊天。突然我就听见哗啦啦一声响,有东西从空中飞到墓地上。”

“接着就传来数声惨叫。我睁眼往地面上一看。两个身穿黑色,白色衣服吐着红舌头的阴差拉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把聊天的那十几只鬼捆在一起。而这两位阴差大人落下站立的地方,就是我墓碑的前面。强子,你不知道。我当时若出去透气,离它们最近的我肯定第一个被抓。”

“我吓坏了,捂着嘴躲在骨灰盒里。我很奇怪,我来了一个月也没见黑白无常抓人,今天钟婆婆不在,它们就来了。听着那些鬼在惨叫,我心说活该,你们总欺负我抓走更好。”

“这时突听白无常说,今天老太婆不在,这地方咱兄弟有阵子没来了,生死册上就缺安民公墓的鬼。快走,等会儿她回来就难脱身了。”

“阴差说的她,就是钟婆婆。它们拉着铁链和鬼迈步刚要走。我突然就听见从那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钟婆婆拉着小铁桶出现了。她在很远的地方,可身体一晃就到了阴差面前。”

“黑白无常见婆婆来了,脸色从刚才对鬼们的狰狞,瞬间变成恐惧。两个人咚的就跪在地上。”

“钟婆婆,阴差和那些鬼,所有人就站在我碑旁五米的范围内。它们做的一切我看的清楚,听的也清楚。阴差浑身颤抖的跪在钟婆婆面前,脑门上掉下的汗珠把泥土都浸湿了。”

“两位小爷,趁我不在你们抓人呢?”钟婆婆对它们说话了。黑白无常咚咚的给她磕头。说请左使饶命,它们也是奉差办事。

我看到钟婆婆的眉头挤在一起,狠狠的对它俩说:“别以为我老婆子离开大人,孤身一人就好欺负。不定哪天,我就回到他身边了。哎,那孩子太年轻,动不动就跟我吵嘴……”

“强子,钟婆婆说完这句话,就让黑白无常放人滚蛋了。你问的鬼王,阴间大人,就是她说的这年轻孩子?”

年轻的孩子,左使饶命……这是我从李峰话里提取到的两个关键词。

我越听越迷惑,鬼王,也就是阴间大人,不该是死亡千年被阎罗王分封的存在吗,怎么在钟婆婆嘴里,阴间大人是个孩子?

第十七章 她还活着

奇怪,真是奇怪。李峰从钟婆婆嘴里听来阴间大人的信息,跟水鬼告诉郭不凡的信息有很大冲突。

水鬼说的阴间大人,也就是鬼王,必是千年的亡魂。而在钟婆婆口中,我们这里的阴间大人竟是个年轻孩子。

等等,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我突然想到,如果钟婆婆是千年以上的老鬼,而阴间大人是死掉才一千年的灵魂,不就满足这两个条件了,一千岁的鬼王比一千多岁的婆婆年轻,在婆婆眼里他是年轻人。但同时,他的年龄也满足阎罗王考核的底线。

靠,我太聪明了。

我又问李峰,钟婆婆还提到阴间大人其他的信息没?

李峰说没有,钟婆婆救下那十几个鬼就让黑白无常滚蛋了。鬼们缩着脑袋钻进自己的骨灰盒里,钟婆婆也拉着小铁桶在前面的碑丛中消失了。

他说完这些,又跟我絮叨半天。让我去找钟婆婆,看用什么办法能够救刘欣。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过来,李峰是觉得自己死的亏,救了刘欣没几天,她就被老鬼带到阴间去了。

他的死,多此一举,做了无谓的牺牲。这小子是心里不平衡!

我明天还要去探访老鬼的家,说服老鬼家人帮我招魂。并且车子还坏了,我心烦意乱没功夫跟他瞎扯。我说,行了兄弟,没事你就回骨灰盒睡觉吧。我哪天去坟前再给你烧点,我要睡了。

我蒙头便睡。

“哎……”窗边传来李峰叹气的声音。

一阵冷风吹来,把梦中的我吹醒了。我坐了起来,这是梦,刚刚做的是李峰又拖来的一个梦。

他走了,可一个细节留在我脑海中。

黑白无常对钟婆婆喊“左使饶命”,她是左使,是什么左使?是一个官职的称谓还是别的什么?

我有点搞不懂,也不愿现在去想。我困了,只想睡觉。我把闹钟定时,上床正要睡,“咚咚咚”有人敲我屋门。

“谁呀!”我问。

“我,老郭。快开门,我给刘欣招魂了!”门外的郭哥说。

招魂!

卧槽,我腾的从床上跳下来。这个郭不凡郭大师,回来不睡觉,凌晨两点半在屋里给刘欣招哪门子魂?

我打开门,他向我摆了个跟过来的手势。我俩前后脚来到刘欣的屋子。这间屋现在老郭暂住,刚一进去,一股焚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掌心大小白色的香炉摆在地板上,里面满满装着白米。白米里插着三根香,香已烧到根底,残存的红光并未熄灭。地板上,有七堆纸张燃烧后的灰烬以七星的位置堆在地板的七个点上。

“恭喜你,你的妹妹,还活着!”他笑着对我说。

“真,真的吗?你说刘欣还活着!”

这几天,不管刘欣在阴间遭遇了什么,在我心里我铁下一条心,就认定她还活着。当然,这只是我安慰自己的主观想法罢了。而现在,郭大师通过法术,通过事实向我证明刘欣没死,这种激动的心情……

我拉住他的手:“郭哥,你是怎么确定的?”

“你看。”他给我指地上的七堆灰烬。

“我在地板上找到刘欣的头发和指甲屑,虽然不多,但也够用。我把它们化成水滴在罗盘指针上。从凌晨一点到三点这段时间,我可以用寻魂七星阵加以头发或指甲化成的水做媒质,能寻找到任何一个活人或鬼魂所在的方位,不管他在阴间还是阳间!”

郭不凡说着把罗盘拿到我面前:“施法现在虽然停了,但罗盘的指针在施法过程中一直指向东南方。也就是说,刘欣不管是人是鬼,她现在就在东南方向移动。”

“那,如何确定她还活着?”我焦急的问。

“这是凭眼睛看的!寻魂七星阵妙就妙在这里,施法过程用,口念灵咒,火燃三香,罗盘针上有刘欣的体物残存,指向东南,说明她在那里移动。指针一下一下追着方向跳,证明那是鬼魂。指针缓缓而转,就是活人在移动。”

“以前我们有法师,高僧替客人走阴阳路,都会有自家人在阳间用寻魂七星阵时时测他的方位。指针跳,他死了;指针转,他还活着。刚才,指针追踪刘欣的时候,是平稳转动的!”

“卧槽,刘欣活着,我妹还活着!”我亢奋的跳了起来。老鬼在阴间没杀害刘欣,老鬼没杀她!

我激动的大吼。我正要对郭不凡说感谢的话,只见他轻轻皱了下眉:“只是这速度,可不是缓慢移动啊……”

“强子,从指针的刻度来看,刘欣正以每小时至少五十公里的速度在阴间向东南方移动。我一直在想,她在阴间坐着车?”

“啊!”我惊的叫出来。

每小时五十公里,那是很快的速度了。也只有汽车才能保持这样的速度一直行进。莫非,刘欣在阴间又坐上了鬼公交?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我问郭不凡,他能不能分析出刘欣在阴间快速移动的原因,他又皱了眉:“兄弟,我用寻魂术确定她活着,这很不易了。她在阴间坐车还是骑马,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一个劲点头,反正不管怎么说,至少刘欣现在还是个有血有命的活人。在阴间骑马还是坐车,就由她去吧。我俩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猜什么都是白废。知道刘欣活着,这就够了。

现在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天亮后,老鬼的家人能不能给我们找出它的遗物,能不能配合我们招老鬼的魂。我叮嘱郭不凡等天亮出门时,多带些厉害的镇鬼符。待老鬼出现全贴在它身上。让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快把刘欣交回来。

郭不凡呵呵一笑,说知道了,弯腰收拾地上的垃圾。刘欣活着,我心情大快,没两分钟,我就帮他把屋里收拾干净。

三点了,还能补几个小时的觉。迈着愉快的步子,我回到屋里接着睡。

天刚亮,我手机就响了。是租车公司打来的电话,人家工作效率就是快,他们肯定把我当成需要开车上班的白领,一早就把我租的车送到楼底下。

我下楼验车,签好协议付了款,收好对方的钥匙转身上楼。

焦急的等待很磨人,不过没办法,齐大爷坐办公室的侄子九点上班,十点能把老鬼信息查出告诉我,就要对人家千恩万谢了。

吃过早饭,郭不凡趴在桌上,用毛笔沾着我买的黑狗血画符,我急的像只热锅蚂蚁,踱着步子在屋里绕圈。

刘欣活着,她还活着。我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争取把她早日救回来。

九点刚过,也就是五六分的样子,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开。我赶紧接通去听。

“您好,请问是田强先生吧?”电话那头是一个温文尔雅男人的声音。

我说是,问他是齐大爷的侄子?

“是的,他是我家二大爷。田先生,刘桂芬的资料我查到了,您找纸笔按我说的记下来。”

我一拍大腿高兴坏了,老鬼家的资料——找到了。我转身拿来纸和笔,听着他的话记录下来。

他说,四年前刘桂芬和她孙女高小馨骨灰入园的时候,是她儿子高林填写的资料单。刘桂芬的家就在市里西南区的幸福家园三区,九号楼三门二零一。高林的电话是……

我用笔飞快在纸上记着,怕记错,又跟他将信息重新对了一遍。

“齐先生,太感谢您和齐大爷了。以后有时间,我请您二位好好喝一顿!”手里握着刘桂芬家的地址,我激动到手在颤抖。

招鬼救刘欣,近在迟尺!

第十八章 无头女人的追悼会

谢过齐先生,挂掉电话,我拿着纸条来到桌前。这会儿郭哥又画了两张我看不懂的符。

“啪!”我把纸条在他面前一拍。

“呦,查到了?”

“嗯,齐大爷和他侄子办事很靠谱。刚上班就帮我查了。咱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等不及了。

“着啥急,招魂也要在晚上进行啊。忘了我凌晨两三点那会儿招的刘欣?”郭哥头也不抬继续画。他已经画好七八张镇鬼符,一张一张整齐的摆在桌上,慢慢晾干狗血的印记。

“我算了时间,今天是隧道大车祸第三天。再过四天就是死掉乘客的头七了。新闻说,死者中百分之九十是咱本地人。他们的尸体可能两三天内就被火化。但头七那天,才是家属集中焚烧祭品的日子。”

“各家不在一起,焚烧地点也是分散的。但在那天夜里十几个惨死鬼都会回家看看的,将家人烧来的东西带走。这么好的机会,麻袋鬼绝不会放过。”

“看!”郭哥敲敲桌面,指着画好的那几张符:“这就是给它吃的炮弹!”

“郭哥,你这么确定它会来,万一那天它不来呢!”我觉得郭哥把麻袋鬼想简单了,为了点祭品就从千里迢迢的地方赶到这里?

“放心,我追踪它半年多摸清了它习性。哪儿有重大事故,七天后那个地方就会集中大量烧祭品。”

“两个月前,有个村子一个富户家盖别墅,脚手架倒了,四个工人从二层高的地方摔下来死掉。头七的晚上麻袋鬼匆匆赶来,把好吃好穿的一股脑从鬼工人手里抢走。家属被托梦,第二天来电咨询我的时候,麻袋鬼早背着战利品跑进深山老林去了。”

“这个畜生,他娘的。这次我一定抓到他。”郭哥愤愤的说。

“哎,你生哪门子气呀。别说鬼了,就是活人有的也爱占便宜,有的跟朋友聚餐从不掏钱请客。这是一种癖好,一种心里疾病。我觉得麻袋鬼肯定是喜欢那种翻箱倒柜的感觉,突然掏到一件意外的东西,它喜欢那种突如奇来的惊喜感。”

说着我就乐了,让郭哥一次次抓到,又一次次跑掉的麻袋鬼,突然勾起我的兴趣来。

郭哥说它浑身恶臭,身体表皮是一层黑焦焦的东西,它生前是被活活烧死的。这样一个家伙不去阴间投胎,专爱长途跋涉四处抢弱鬼的东西,真他娘好笑。

老鬼家的地址就在手里,招魂的时间也必须要在晚上。我心里突然打鼓,老鬼刘桂芬去世四年了,它家人有没有保留它生前的遗物呢,会不会配合我们招魂呢?

我必须抓紧动身,去老鬼家打探情况。

“咚咚咚”,我敲敲桌面。

“你去不去?我可走了。”我边说边收拾挎包换上鞋。

“去!等我拿东西。”郭哥带上他的包,将几张画好晾干的黄纸符折好放进去。

我们下楼开着租来的车子,向幸福家园开去。

幸福家园小区在西南边,离我家有二十分钟的路程。那是个有些年头的旧小区,四十几栋楼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区里。

我们很快开到三区大门,按楼群指示牌的指示,开到九号楼前。

“郭哥,快看!”

九号楼前白惨惨的一片映入我眼帘。

“好多花圈啊!谁家死人了这是。”郭哥也看到那一排十多个白白的花圈。

我们找车位把车停好。看看手里的纸条,老鬼家住九号楼三门二零一。我去,这一排刺眼的花圈正是在三单元门口左右两边排开的。

“郭哥,你记的老鬼喊女儿那事吧。它第一次附刘欣身上就是喊,女儿你的头呢,你怎么死了。是不是老鬼女儿也住这儿,今天出殡呀?”

“这我哪知道。俗话说鬼话连篇,它喊女儿它就有女儿了?它碑上不是只有儿子儿媳妇,没有女儿吗。但也不能妄下结论,最好找个人问问。”郭哥说。

如果你想知道谁家儿媳妇生不出孩子,哪个男人包了小三在外有私生子,哪个女人给自家爷们儿带绿帽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小区里的老太太聊天。跟她们聊上一会儿,你就能成为这小区的八卦万事通。

对,找个老太太问!

我环顾四周,真看见在远远的十号楼那里,有两个抽烟的老太太坐凉亭下看这边的热闹。我给郭哥使个眼色,向她们走去。

“大娘,坐着呢?我俩是一区的住户,到这遛弯。这是谁家出殡啊?”

抽烟这大娘差不多六十岁年纪,一看就是老烟民,牙齿都被烟渍浸黑了。我从怀里摸出五十一盒的香烟,恭恭敬敬递去一根。

“谢谢啊!”

她换上我的烟抽了两口,眼睛突的一亮:“呦,这烟好,有劲还不上头!”

大娘一看就没抽过好烟,我把刚开封的整盒全塞在她手里。

“大娘,这谁家要出殡啊。这么多花圈,吓我一跳!”

“哎……高林家。”

大娘叹口气,说:“小林子真是个好孩子,热心肠,邻居谁家有事他都能搭把手。可是,这孩子命真苦,前几年妈和孩子意外死了。这招谁惹谁了,大前天她媳妇坐车回娘家,就在隧道那儿,从对面冲出个大吊车,好好的大活人,脑袋眨眼就被抹没了……”

大娘在美妙的香烟下,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出殡这家男主人叫高林,今年三十二岁。他爸没的早,跟母亲刘桂芬相依为命过来的。几年前娶了媳妇成了家,转眼家里多了个小公主,他有孩子了。

哪知孩子生下来眼睛有问题,看不清东西,也看不清爸爸妈妈。他和媳妇王芳带着女儿跑遍各大医院,得来的结论是先天性视网膜脱落外加其他眼部疾病。治疗的话,必须等到五岁以后。

有了结论,高林和媳妇就拼命赚钱,等孩子五岁后去医院治病。

谁知,死神突然降临在这家人头上。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盲童高小馨两岁。奶奶刘桂芬把她放在幼儿车上推去买菜。回家的路上她们走到平时常去玩的景观河畔。刘桂芬把幼儿车支在斜坡的草地,一阵风吹来把小馨帽子吹跑了。

她跑去追,幼儿车却被另一阵风带动,向草坡下的河道滑去。小馨和幼儿车一起落水,孩子在两米深的水里挣扎喊叫,刘桂芬为救孩子跑回来也跳下去。

就那么巧,周围没一个路人,祖孙二人就在痛苦的挣扎中沉入河底。

大娘说到这里不住的叹气,我问大娘,刘桂芬人怎么样。她说刘桂芬就是个普通家庭妇女,也就脾气冲点,说话直,其他都挺好。老天爷眼瞎,把好人早早带走了。

而今天出殡的,是刘桂芬的儿媳妇,王芳。这女孩子嫁到高家,对老公好,对婆婆更好,把婆婆当成亲妈照顾。刘桂芬也喜欢她,婆婆和儿媳妇处的就像母女。

刘桂芬不像别的婆婆那样叫儿媳妇,而是一口一个女儿,一口一个女儿叫王芳。

而王芳这样一个好女孩,前天坐在客车上,脑袋活活被吊车臂给抹没了。一家四口人,三人惨死,现在只剩下高林自己,让孤零零的他怎么活?

听到这儿,我明白了。老鬼刘桂芬只有儿子高林和儿媳王芳,她那天附在刘欣身上站在隧道入口悲痛的喊女儿,其实是在喊王芳。

“看,出来了。那个就是高林!”大娘突然抬手指着三单元。

我和郭哥向那边看去,一个右臂带黑纱,面色悲伤的男人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走出楼门,上了楼前的一辆黑色轿车。

同时一辆轻型小卡从那边驶来,停在三单元门口。从车后跳下两个人,迅速把那十几个写有挽联的花圈放上小卡后面,跟着高林的轿车驶出小区。

他们去了火葬场!

我们市里只有一个火葬场,追悼厅也是火葬场的一部分。家属在厅里开完追悼会,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吹着送灵曲,抬着棺材到火化厅,电钮一按,不管你生前多么富有,半小时后,你都会变成一盒骨灰,被双眼红通的家属取走。

我之所以对火葬场的流程门清,那还是上月由我全程操办了李峰的葬礼的缘故。

“郭哥,咱们在这儿等,还是去火葬场?”我问他。

“在这儿等到猴年马月啊,走,跟上!”

“好嘞!”

告别两位大娘,我俩赶紧跑去开车。踩上油门,跟在高林的黑色轿车后面。又是半个小时的路程,来到上月我送走李峰的火葬场。车子刚进停车场,就从远远的火化厅那边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

“妈呀,我的妈呀,爸走了,您也走了。以后我就是没爹娘的人了……”

“儿子,你为什么要跳楼。你的人生刚开始,你让爷爷奶奶,爸妈怎么活……”

叽哩哇啦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们瞅准了高林的背影,在他们这伙人身后紧紧的跟随。在去追悼厅的路上,郭哥买了两支白花。他说一会儿进到王芳的厅,咱们瞻仰下仪容,鞠躬献花,找机会跟高林说上话。

我点点头,这对我来说轻车熟路般简单。

我边走边想,王芳的脑袋没有了,一会儿开追悼会的时候,家属亲人要鞠躬献花围着棺材绕圈瞻仰遗容的。可她没了脑袋,难不成要用木头雕个假头放在脖子上?

想想这不太可能,那得多吓人。估计一会儿所有人谁也看不到车祸后无头的王芳,我敢打赌,摆放在花丛中王芳的棺材,肯定不是水晶棺,而是盖上盖子的实木棺。

王芳没有脑袋的遗体,就静静地躺在里面……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数千平米的追悼大楼。王芳的追悼厅在四厅,厅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循环滚动着提示:王芳女士的追悼会将在上午十一点准时举行。请参加追悼会的友人关闭手机铃声,按秩序入厅。

在四号厅的旁边,一至十号厅里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听的我浑身发冷,很不自在。现在刚十点,距离王芳追悼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拉着郭哥走到室外透气,我看出来了,不单是我,就连他也被连绵不绝的哭喊声烦的肝颤。

等待的时间很无聊,我好几天没轻松一会儿了,好容易得了这点空闲玩会儿手机。郭哥打开包,把刚才画好的几张黄纸打鬼符拿出来左右对比哪张画的更标准。

我们站在树荫下等待的时候,从左边方向传来哭声。一队手举唢呐,吹着挽歌,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一口小小的棺材,在身后家属们的哭泣声中,缓缓向我们走来……

第十九章 扎个纸人来附身

那棺材很小,只有成年人的手臂长。我猜,躺在里面的是个不足一岁的婴儿。跟在送葬乐队后面的家属有十几人,全都脸戴墨镜身着黑衣。从他们的衣着和气质不难判断,这是一个富有的家庭在给家中夭折的婴儿送行。

就在这家人从我面前缓缓走过的时候,又一阵哭声响起。右边也走来一家人,几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年男女,推着一口成年人的棺材缓缓前行。为首的那老年男人脸布皱纹头发花白,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他推着棺材车的边缘边走边哭:妈,都是我们照顾的不好,本打算明年给您办百岁寿辰的……

小小婴儿的棺材和百岁老人的棺材在我面前擦肩而过,一大一小两具棺材给我带来巨大的震撼。

“别发愣了,快看看几点了。”郭哥比完他画的那些符,来到我面前:“人生就是这么不平等,有的人刚出生就死了,即便他手握金钥匙生在王侯将相家。有的人一生平淡,却健健康康活百岁。这就是人生啊。兄弟,走吧!”

第四追悼厅里的挽联,鲜花和花圈很快布置好了。十一点整,高林的亡妻、无头女人王芳的追悼会准时开始。

伴着哀乐,王芳的家人和生前好友陆续进入追悼厅瞻仰遗容。人进的差不多,我和郭哥面色肃穆手握白花也跟在队尾进去。

跟我想的一样,一口深色的实木棺材停在繁花中。王芳无头的遗体正静静躺在棺材的黑暗里。那遗体一棺之隔近在咫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鞠躬、献花,围着看不见逝者的棺材走一圈。我们来到老鬼儿子高林的面前。我和郭哥正想过去和他握手安慰,试着接触一下,“呜……”一声哀嚎,悲伤过度的他倒地软了下去。

高林身边的亲属朋友一阵慌忙,将他扶起送到里屋的休息室。我俩这个郁闷,眼瞅着上去能跟他寒暄几句,怎么就晕过去了。

我们随着人群退出追悼厅,郭哥突然用胳膊肘顶我。

“怎么了?”我问。

“扶他进屋的人出来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郭哥示意我坐在四号厅外的椅子上等他,而他像泥鳅一样挤过人群的缝隙,悄悄溜进追悼厅套间的休息室。

大约过了五分钟时间,休息室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郭哥满面轻松走出来。

“成了。明天凌晨带着招魂的家伙去他家!”他说。

“啊?”我惊呆了,这老哥钻进屋跟高林说了什么,就把事情办妥了。就在刚才,我还在为老鬼的家属肯不肯帮忙而烦恼呢。

我问他进屋跟高林怎么说的,他却一脸嫌弃,说他是抓鬼师,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让客户放心把差事交给他的抓鬼专家。这点事对他来说简直手到擒来,回家准备就是了。

我扭不过他,开车回家。在距离我家还有几公里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他突然一蹬脚:“减速减速,拐进那条街里去。”

我赶紧减速猛打方向盘,拐进他指的那条街。拐进来的车速很快,我都没看清路牌上写的街名。这条街很窄,我的车子慢慢往前开。街两侧一家挨一家的商户错落有致的分布着。

“在前面飘着白布条那家停车,我要扎个东西。”郭哥说到。

“好嘞!”

我按他的意思,把车停在门口招牌上飘着许多白布条的小店外。下车后,他熟门熟路走了进去。我关上车门跟在后头,抬头看见这家店的招牌:纸人张!

我的天,这是一家专给死人做扎纸服务的店。

我的脚刚踏进店里,一阵寒气就扑面而来。这家店头顶那盏瓦亮瓦亮白色的灯,把整间屋子照射的白惨惨的。

挂在墙上的数个没有五官的纸人随着穿堂风,慢慢的在墙壁上摇摆,它们的纸胳膊纸手碰到白白的墙上,发出“哗哗”清脆的声音。过道里,三个已经扎好并画有眉毛眼睛和嘴,表情笑嘻嘻的纸人并排坐在那里的塑料椅上。

莫说到了晚上,就是这朗朗晴空的中午,身边有抓鬼师老郭陪伴,我都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半死。

我从小到大,最怕纸人这东西了。

“老张,给我扎个纸人,用上等的纸。纸人要女的,得画出五官。手上剪开五指,腿也分开。越像真人越好,晚上十点要。”

郭哥站在玻璃柜台前,对空空如也的柜台后说。我很奇怪,柜台后面哪有人。

“这么急啊,晚上就要?可我手里还有活儿,得加班弄啊。”突然,从看似空空的玻璃柜台后直挺挺站起个人来,吓了我一跳。

“行了吧你,加个屁班。你这些活儿都是等着交工的。”郭哥哼着对这家店的老板道。

站在柜台后的店老板是个老头,五十多岁的样子,干巴巴瘦兮兮活像根电线杆。

“行了,我不管你加不加班。按我说的扎就得了。我这是第二次来,你给便宜点。”郭哥跟他讨价还价。

“行,回头客好说话,比上次优惠三十!”

“成交!”

就这样,郭哥以一百七十块钱的价格从“纸人张”定了一个白纸扎的女人,五官要画好,手指头要剪开,付了定金,我们约定晚十点来取货。

“郭哥,一个白纸扎的人那么贵啊?”回到车里,我问他。

我对白事里面的门道儿不太懂,就是个小白门外汉。用一大张商店卖十块钱成本的白纸,七剪八折画几笔弄出来的纸人,利润竟可以翻十几倍。

“老弟,这不贵啊。纸人,说白了就是给鬼找个在人间能附上去的替身。其实,不用替身也行,但把鬼招来它是透明的,有些事情它没法做。若想效果好,最好就是给鬼准备个阳间身体,把它弄到上面去,。”郭哥给我普及了一点纸人和鬼之间的知识。

“哦,原来是这样!”我听懂了。

开车到家,晚上可能要和老鬼有场大战,郭哥进门就去屋里休息了,想到晚上有高林配合招老鬼的魂,我就兴奋。

我真想时间可以快进,现在一下就到晚上多好。

一天无话,时间到了晚上九点。郭哥起来简单吃了东西,把他招魂,镇鬼需要用的东西分类放进他的背包里。

我也吃饱喝足,等待即将到来的这场硬仗。

“郭哥,等把老鬼的魂招来,你别心软,怎么狠怎么折磨它。这老鬼畜生王八蛋,活着时是个好人,变成鬼就……”

我收拾自己的东西发牢骚,郭哥在那边突然挥手打断我:“纸人可不是只给老鬼用的,一会儿,咱们先招王芳!”

“什么,招王芳?”我以为耳朵听错了。

招王芳干什么,她已经死了,今天追悼会后她的遗体都被推进火葬炉烧成了灰。老鬼才是今天的目标,为什么要招王芳?

“老弟,你别急。招王芳,这是白天我和高林做的约定啊!”

郭哥说,追悼会上他溜进休息室,屋里除了他和高林没有别人。这是个好机会,郭哥就自我介绍,说他是抓鬼师,随后他就用最简练的话把刘桂芬变成的鬼带走刘欣去阴间给小馨换眼,我们需要他的配合和帮助,想把刘欣找回来,一连串的事都给他说了。

可对高林来说,突然出现的郭不凡就是个陌生人,他说的这些话高林无法相信。

郭哥好说歹说高林就是不信,郭哥急了,说这样,你媳妇去的突然,她银行卡的密码你知道吗,她的那些软件账号你知道吗,她有没有往外面借出去钱,你都知道吗?

高林突然就愣住了。他说从柜子里找到几张妻子的银行卡,就因为不知道密码而查不出余额。

郭哥说,你不信我没关系,这很正常。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把王芳的魂给你招来,让她在你家,当着大家的面把所有密码,需要交代给你的事全都告诉你。

高林思念着妻子,想再见她一面,也想知道那些账号和密码。

他说,只要你能把我妻子的魂招来,让我再见到她,我就信你们。我就把母亲刘桂芬的遗物找出交给你,并帮你们跟母亲要人。

郭哥和高林一拍而定,就在今晚在高林家里,郭哥施法将王芳的魂魄招进家门。

第二十章 招魂

我点点头,说是。

如果我是高林,在那儿休息。突然闯进个人来说,哥们,你死掉的妈和孩子没去投胎,她们变成鬼在荒郊野外游荡了四年。而且,它们是恶鬼,把一个活人女孩带到阴间挖眼睛。

说真的,如果有人这样说我妈我孩子,除了不信,我还会跟丫急。高林让咱们把王芳的魂招来验证,他的做法我能理解!

郭哥看了看时间,说“走吧,咱们去取纸人。”

我们带上今晚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上车出发了。我们先来到小街里的“纸人张”,刚进门我就愣住了。白天挂在墙上随风飘的五个纸人,还有坐在过道椅子上画好五官的三个全不见了。

只见老板张老头满脸红润,笑呵呵的坐在玻璃柜台后面吃着花生豆,喝着小啤酒。

“老张,生意不错吗。白天那些纸人都卖了?”郭哥走到柜台前说。

我靠,郭哥这句话惊到我了。白天在这小小的店里有三个画好的,还有五个没画好一共八个纸人。店老板卖给我们的纸人用料好,一百七一个。就算那八个纸人用纸一般,哪怕一个只卖一百块。全天下来只靠卖纸人,这不起眼的小老头儿就净赚千元。

我滴个娘,这可比我上班强太多了。想想自己和老吴加班加点的工作,一个月才有那可怜巴巴的工资,我的心就在滴血。

“赚啥赚,都花在酒上了。”张老头嘴里嚼着花生豆站起来,做了个让我们等待的手势,转身去了后屋。

很快,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纸张的声音传来,他轻举着一个半人高的纸人回来了。

“看,怎么样!”他把扎好的纸人交到郭哥手里。

我赶紧凑过去看,天呢,这纸人不仅扎的好,就连脸上画的眉毛和眼鼻,都是那么的好看。而且,我们的纸人跟白天卖给别人的不同。

那八个纸人虽说脸上也画着眼睛鼻子,但嘴是用红色毛笔红色一笔画上去的。而我们的纸人,嘴巴就跟真实的活人一样,中间空掉,有上下嘴唇可以活动的。

郭哥看了猛点头,说好,他就要这样的。付了余款我们回到车里,我轻轻把纸人在后座放好。

“等会儿到高林家,就把它放在沙发上。老弟你信不信,我把王芳的魂招回来,就让它附在纸人身上。然后,嘿嘿……”

我问他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啊。如果老吴不是加班出不来,你这样憋着他肯定跟你急。

“嘿嘿,现在不能说,等会儿我就让你和高林看到恐怖的一幕!”郭哥继续卖他的关子,扭头看着窗外不理我了。

纸人就躺在后座,为了不把它颠坏,我小心翼翼的开车。

晚上的路面车流稀少,我们很快就开到了幸福小区。来到三区九号楼下,停好车。我把纸人从后座拿下来,轻轻的扛在肩上上楼。

郭哥敲了几下门,门开了,眼睛通红的高林把我们让进屋。郭哥给我做了介绍,对他说我就是表妹被带去阴间的受害人。

高林只是嗯了一声,跟我没有其他的交流。我知道,在我们把他媳妇王芳的鬼魂招来之前,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高林带着郭哥走在前面,我扛着白白的纸人“哗啦哗啦”的跟在后头。高林起初没看清那是什么,纸张的“哗啦”声响起,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哎呦,这是什么啊!”他回身看见我扛的东西,脚下一滑差点坐在地上。

郭哥赶紧跟他解释,这是纸人,就是纸扎的人。在他招魂的时候施法念咒,用亡者的遗物做引导,引着亡者的鬼魂到家来附在这上面。

起初的惊恐过后,高林像一汪平静的水,面无表情听着郭哥的讲解。

他领着我们来到二十几平米的客厅。一个大大的黑白色的遗像就摆在桌子上,遗像的前面香炉里插着三根正在燃烧的香,烧释放出来的烟笔直的向上升起。

我和郭哥走过去鞠了躬,分别拿起桌上的香点燃给王芳的遗像拜了拜。

也许是我们自发的行动感动了高林,刚刚失去妻子处于悲痛中的他从桌下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我俩。

“纸人放在那里,轻轻的放上去。”郭哥指着一个单座沙发对我说。

我过去把纸人轻轻的放上去,让它的头仰起,后脑勺的纸靠在座位上。把它的两只纸手分别搭在沙发左右两边的扶手上。再把它已经用剪子分开的两条腿放在沙发的下面。

我去,这要是晚上关上灯,你在卧室睡觉,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这么个玩意。那感觉……

摆放好纸人的姿势。我问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我做的。郭哥说一会儿先招王芳的魂,涉及不到打斗,让我老实看着别随意出声就行。

对我来说这太简单了,当个看客,一切由郭哥操作就好了。

“请问,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坐在沙发上的高林,目光呆滞的问道。

郭哥想了想,回问:“你说的真的,是指哪件事?您母亲把我兄弟妹妹带去阴间,还是我可以招到您亡妻……”

“都,都是……呜呜……”突然,高林哭了起来。

从看热闹大娘那里我们打听到,他父亲很多年前就没了,而四年前母亲和女儿高小馨掉下河死掉,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跟高林相依为命的妻子王芳也没了,她死的还是那样惨。

如果今天不是我和郭哥开到他家,今夜,就剩高林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孤家寡人了。

“对,是的。请你相信我。一,一会儿我可以把您亡妻的魂魄招来,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要说的您趁这次机会赶紧跟她说。”

“二,这也是我们来找您的目的。我的兄弟”,郭哥指了一下我,“他妹妹确实是被您母亲带走了。不瞒您说,我兄弟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高林坐在长条沙发上看着晕晕的样子,我走过去扶住他,我说:“林哥,我的大哥是抓鬼师,一会儿他就施法把嫂子带回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抓紧说。”

我没提妹妹刘欣的事,我知道,在高林心里,他的家人才是他最关心的人。

“好好,我知道了。我爱王芳,我爱她。只要你们让我再见她一面,我就相信你们。我母亲的遗物还有一些存在家里,我也会遵守承诺,帮你们劝我妈妈的。”

有戏!

听他这样说,我高兴坏了。现在的关节就在于郭哥一会儿能不能成功的将王芳的鬼魂招回来了。

这会儿才十点刚过,离凌晨还有一段时间。脆弱的高林现在就需要得到他人的关心与支持。通过刚才的谈话,他对我们的戒心小了很多。

我们一起坐下来聊天,他给我们讲了好多家人的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半。

这个时间招魂最好,阳气淡,阴气最重。鬼最爱在这个时间段出来游荡。

“就要开始吗?”高林的脸色紧张起来。

即便是招魂自己最亲的亲人,但一想到它是鬼……

“是的,我马上就施法招魂了。在这之前,我要提几个注意事项!”

郭哥把他招魂要用到的东西一一从包里拿了出来。边在地上摆,边跟我们说一会儿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就是鬼来的时候会起风,越老的鬼,越是生前受到残酷虐待,虐杀的鬼,起的风越冷越大。但这些不用害怕,这是鬼到来前特有的表现。

其次,一个人生前不管他脾气多么好,性格多招人喜欢,死了变成鬼,你就不能把它当人对待。所谓鬼话连篇,它说的话你就要深入思考,不要被它的瞎话蒙骗,反倒变成它的替死鬼。

三,一定不要骗鬼。它可以骗你,但你不能骗它。

“高林先生,如果您亡妻一会儿来了,它问你在外面有没有私房钱,一定要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它死了,已经不需要人间的钱。问你,你不如实答,就会给它一个纠缠你的借口。每天都来找你,时间长了,它就会一点一点吸走你的阳气。”

这三点,一定要牢记在心里。

我陪着高林一起点头。郭哥看到郁闷了一下,从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是想说,一会是高林跟媳妇对话,你掺乎个啥。

“高先生,强子,时间正好,我就要招魂了。”说罢,郭哥拿起一只碗,将备好的白米填在碗里用手抹平,将三根招魂香直挺挺插在白米上。

“强子,关灯。高先生,把我白天让你准备的东西给我。”郭哥向他摊出了手。

“哦哦,稍等!”高林走到客厅的书柜,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盛药的玻璃瓶。

“这是我在家收集到王芳的头发和指甲盖。”

郭哥接过小瓶,打开瓶盖。将里面王芳的指甲和头发丝一起倒进他携带的一个紫色液体小瓶里。

很快的功夫,指甲和头发丝被紫液融化,化成一瓶黑黑的液体。郭哥走到他摆好的碗边,将一瓶黑色液体倒在白米粒上。瞬间,白色的米粒全被浇黑。

他从怀里抽出数张写着“引鬼令”的黄纸符,每张粘了几个黑色米粒,每隔半米的距离,将纸符放在地板上。七八张延伸过去,一直排到王芳遗像的下面。

“摩尼嘛吼呐呢噶嗒……”郭哥嘴里快速叨念着我听不懂的法咒。

一分钟过去了,屋里没有动静。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坏了,莫不是王芳的鬼魂现在不在这附近?

如果招不来王芳的魂,高林就不会相信我们,甚至把我们当成对他有不良企图的骗子。如果招不来王芳的魂,高林更不会把老鬼刘桂芬的遗物交给我们的。

这可怎么办!

我心里焦急万分。

抬头看看钟表,郭哥站在那里足足念了三分钟,可是……我着急的要跺脚。

“呼……呼……”突然,一阵冷风扑来。

“高先生,强子,别出声!”

“王芳……来了!”

第二十一章 纸人妻子

这阵风冷嗖嗖的,转着圈儿从窗外往屋里吹。风很冷,吹在我身上感觉它比空调的二十三、四度还要冷一些。

“汪汪……”伴着风,从墙壁后面的邻居家传来数声狗吠。

这几天,我坐过鬼公交,见过鬼婆婆,用脚踹过鬼司机。有那么多见鬼经验,这风除了让我觉得凉,没觉得哪儿可怕。可坐在长条沙发上等鬼妻出现的高林就不同了,刚才一直昏昏沉沉的他,突然精神起来。

“郭大师,这,这是阴风吗?我妻子……王,王芳,她来了?”屋里虽然关了灯,却有微弱的光从窗外照进来。我看见高林的脸色比刚才白了不少。

“恩,别出声。我在引导它进屋。让它附在纸人身上跟你说话。”郭哥说的很平淡。也确实是这样,我俩费这么大功夫招王芳的魂,不就为让它把身后的事跟高林交代好吗。

“啊……”高林一下从长条沙发出溜下来,擦着额头的汗,几乎是以哀求的音调对郭哥说:“郭大师,要不,别让它来了。我信你们,我把我妈的遗物找出来给你们吧……”

我听着都想乐,这哥们儿胆真小,一点儿阴风就吓尿脖子了。

“嘘……小点声。不行啊兄弟,鬼跟着引导从大老远走来,你一句话就想打发了,你当是遛狗呢!再说,它已经来了,就在窗外站着!”郭哥冲他皱了皱眉。

“呼……”我深出一口气,几天来压在心底的压力释放出了大部。高林已经吓尿了,张嘴就要把刘桂花的遗物交出来。他现在肯定对郭哥极为信服。这样来看,等招完王芳再招老鬼的时候,他能好好配合我们!

“谁在我家……谁在那里叫我……”突然,从窗户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看着透明的玻璃窗,竟有那么一秒,玻璃窗中间最大的那块瞬间暗下去一秒。屋里的温度一下就变冷了。

“喂,你媳妇进屋了,我让它附在白纸上。你别怕,把纸人当成活的王芳。它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郭哥说完便直起身,一脸严肃对窗户那边空空的方向说:“王女士,这是你的家,高先生也在。你是另一世界的人,他看不到你,附在纸人上说吧……”

“啊……”

从空空的窗前莫名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我突然感到了恐怖,转头看了看郭哥,他的头慢慢从窗边转向纸人坐的方向。

他能看见透明的女鬼,他滴牛眼泪了!

白天在王芳追悼厅外无聊的时候,我查了几个灵异网站,那上面说真正的鬼,活人是看不到的,必须两眼都滴牛眼泪才行。而那些在人间无限循环的倒霉鬼,吸取了太阳照射大地后散发出的巨大热量,身上的阳气压过阴气。久而久之,在特定的情况下能被活人看见。

所以,鬼公交上的那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了。

我好奇心大起,想过去跟郭哥要瓶牛眼泪滴滴。我想知道王芳的鬼魂是不是像她遗体那样,上面空空的没有脑袋……

“哗啦……哗啦……”

我正想着,突然从纸人那边传来纸张的声音。我汗毛乍起,从未见过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坐在沙发上,我亲手摆放着的纸人从头到脚发出纸张动起来的声音。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女脸纸人,靠在墙面的脑袋竟慢慢的从仰面变成了直视状。

“哗啦……”又几声响,纸人搭在沙发扶手的两只手也动起来。白白的十根纸手指一下一下挪动起来。

王芳附在了纸人身上。女纸人,活了……

“咕噜。”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这就是郭哥刚才说的,要让我俩见识恐怖的一幕吗。我靠,鬼真的能附在纸人身上,这不可思议的景象把我吓尿了。

我转头看向高林,那哥们比我更完蛋,双手支着沙发垫,身体像僵住一样,两眼直勾勾盯着正在适应身体的女纸人。

“老公,我回来了……你想我吗?”女纸人说话了。

“强子,打开你身后的台灯。”郭哥站在遗像桌那边,指指我身后的灯。

他让我咋做,我就咋做。开灯,郭哥必有他的道理。我转过身把台灯打开。“啪”的一响,五瓦灯泡照射出来柔和的光,黑漆漆的客厅照亮了起来。

“老公,你想我吗?”纸人又说话了,它在问高林。

我往台灯旁边挪了挪,不然身后的灯光会把我身体往墙上投射出一个大大的黑影。我站在了靠窗的位置,清楚看见纸人的嘴唇像活人一样,说话的时候一上一下动起来。

“媳……媳妇,芳芳,真是你么?”屋里有郭哥有我,鬼附着的纸人就坐旁边,高林却不像刚才那样怕了。

“是我,老公。我死了,那天我被吊车撞死了。呜呜……我的头,一下子就断掉了。老天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纸人哭了起来,可它毕竟是纸折的东西。画在白白脸上的眼睛,眉毛随着悲哀的心情做出活人同样的表情。但,纸人没有眼泪。

我发现一个问题,这几天我见了好多鬼,女鬼售票员,鬼老太太,长头发看风景的鬼女人,它们说话总是慢吞吞的。女鬼王芳刚进屋时也那样。可现在它附在了女纸人身上,说话,表情,动作,速度仪态真和活人无异!

纸人张,扎纸人,一百七十块扎的这张纸,值!

就在这屋里,就在我和郭哥面前,阴阳相隔三天的夫妻借着纸人身体你一句,我一句,就像王芳还活着的时候,聊了起来。高林看着纸人的脸,和它说话,陪它哭泣,他们坐在那里诉说着,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

郭哥站在遗像桌旁向我招手,我知道他什么意思。轻轻挪着脚步走出客厅,我俩来到了餐厅里,留给这对可怜夫妻多些独处的时间吧。

我们不出一点声音,郭哥靠着墙边闭目养神,我站在防盗门边玩手机。从客厅时不时传来夫妻二人的欢笑,又时不时传来他们的哭泣。

人生,就是这样。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老弟,咱们进屋吧,时间差不多了。”

好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郭哥突然睁眼看表。我也看眼手机,马上就四点了。再过一会儿天空就要泛起鱼肚白。王芳是鬼,他们离别的时间到了……

我们前后脚走进客厅,高林这会儿早已熟悉了他面前的白纸妻子。

“咳咳。那个……王芳女士,天快亮了,该上路了!”郭哥艰难的张开嘴,提醒着他们。

“啊,上路?”高林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是的,该上路了。老公,你要保重身体,好好活着。我想通了,死了也好,我就能在那个世界照顾宝贝女儿了。老公,我走了……”

“哗啦哗啦”几声响,女纸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我看着纸人起身这一幕,心里充满了忧伤和感动,竟没一丝恐惧。

王芳附在纸人身上,一步一步走向慢慢亮起来的落地窗。它只需动下身,就能离我们而去。

“不,芳芳,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陪我……”高林意识到了,他崩溃了,一下瘫软在地上。

“兄弟,振作点!”我和郭哥走过去扶他。

“砰!”高林一下子跪在我们面前。

“郭大师,求你了,有没有办法把芳芳留下来……”

“不行啊兄弟,她现在是鬼,天亮了,她必须走,不然会被阳光打成魂飞魄散,投胎都投不了啊!”郭哥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老公,郭先生说的对。我死了,不能留在这里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哗啦……”

就在窗边,前一秒还站在那里的纸人,身体一晃,发出纸张独有的声音。没有支撑的白纸,快速折落在地板上……

第二十二章 黄纸镇老鬼

王芳走了,它赶在日出前飘出纸人的身体走了。高林一个人呆呆的在那里坐了很久。

刚才的招魂和我们原有计划产生了冲突。我本以为郭哥招来王芳的鬼魂,他们夫妻二人聊上几句,我们向高林展现实力和身份,送走王芳紧接着便招老鬼的魂。

可当阴阳相隔的夫妻再次见面,相拥而泣的时候,我和郭哥都心软了。我们把凌晨一点到三点半这大好的招魂时间让给他们团聚。

可是,现在天亮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办!

刘欣,多在老鬼身边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我郁闷、沮丧的看着郭哥。

“天快亮了,那件事又要拖一天了?”

我们仨都在客厅里坐着,高林就坐在我不远的到地方。当他的面,我没法管刘桂芬叫老鬼。

郭哥抬手拍拍我的肩:“没办法兄弟,你也看到了。刚才……哎,别着急,不差这一天半天。高兄弟……”

郭哥说着,把头转向高林:“我兄弟的表妹正和你母亲在一起。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经过一个早上的接触,我们和高林熟络起来,郭哥给他讲了一些鬼的知识。他也慢慢明白,人死后变成鬼,就不能再陪伴家人身边了。

昨天在追悼厅的休息室,郭哥像做贼一样找到高林,几分钟的时间不可能把事情讲细。我们就用现在的机会,完完整整把我和刘欣去墓地及之后的事讲给他听。

“好,我明白了,我帮你们!”

天已大亮,刚才的几个小时我们都没睡觉。高林说,母亲刘桂芬的遗物在家里的一个箱子里,具体是什么他记不清了,白天休息完就给我们找出来。

我和郭哥也回家休息,等晚上再来,在高林的配合下招魂。

……

转眼到了晚上,我和郭哥休息了一天,吃饱喝足带上所有家伙什,开车又来到高林家。敲门进屋,高林说他找到了几件母亲生前用过的东西。

第一件,是一双麻面软底布鞋。他说这双鞋母亲只穿过一次,觉得好,舒服,没舍得穿便收了起来。

第二件遗物,是刘桂芬生前手腕上戴的一对玉镯。这么贵重的物品不可能砸碎烧掉,也留了下来。

第三件物品,是刘桂芬的一件上衣。高林说,四年前母亲出事之后,他们为了能让母亲在阴间过好日子,所有的衣服裤子都在头七那天烧去了。只有这件,是出事那天早上,王芳收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时,把这件和她自己的看错,一股脑都收进王芳的衣柜里。

后来头七过了一星期,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还有一件没烧。既然没烧就留下吧,收起来什么时候想妈了,拿出来看看有个念想。

“啪!”

“太好了,就用这件衣服和鞋,对了,这镯子也能用上!”郭哥看着高林找给我们的三件遗物,兴奋的拍着大腿。

说真的,我这人有洁癖,别人坐我床边我都不乐意,更别说这是死去四年老鬼的遗物了。没办法,要不是刘欣在阴间有生命危险,打死我都不会用手碰别人的遗物。

我把遗物从高林手里接过来,我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距离一点半还有一段时间,要怎么使用这些遗物呢,难不成,还像以前那样,把衣服和鞋子用特殊的紫色药水化成汤?

我把疑问提了出来,郭哥仰面而笑,说招她和招王芳不一样。王芳才去不久,用指甲盖等物品就能寻找到。而刘桂芬死掉那么久,又没有指甲盖和头发丝可用,就只能在纸人身上做文章了……

我俩摇摇头,不懂他的意思。

郭哥指着纸人,让我俩配合着把衣服鞋给纸人穿上,镯子也戴在它的手腕上。他会把引鬼符贴在衣服和鞋底,一会儿让高林配合着喊妈,这样来招魂。

我们照着他的意思,把衣服鞋,手镯轻轻的戴在纸人的手腕上。转眼,时间来到了凌晨一点半。

郭哥打开包,拿出要用到的东西。碗里放满白米,三根香插好,关上灯,开始招魂!

招魂的步骤几乎一样,点燃三根香,把写有刘桂芬名字的引鬼黄符从窗户那里,半米一张,半米一张放在地板上。

我和高林屏住呼吸站在墙角,高林和我近在咫尺,漆黑安静的屋子里,我能听见他的喘气声。试想一下,一个突然失去母亲的男人,时隔四年之后有机会再跟母亲相遇,那种心情,只有他自己能深深的体会。

郭哥嘴里快速念着,突然他插了一句:“高先生,跪在纸人脚前喊妈,一直喊不许停!”

“噗通”,高林配合着就跪了下去。

“妈,我是小林,您回来看看吧。妈,我是小林,您回家看看吧……”

他就跪在穿着刘桂芬衣服鞋,戴着刘桂芬手镯的纸人脚下,连续不断地重复郭哥教他的这句话。

这一喊就是十多分钟,我听高林的嗓子都快喊哑了。郭哥那边也一遍一遍重复着引鬼令,他们两个人的额头上都往下淌着汗。

老鬼不同于王芳,它可是游荡在遥远的阴间,哪容易就被招来。

“哗啦……”就在我觉得希望有些渺茫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纸人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妈,妈。是您回来了吗?”高林借着窗外照进来微弱的光,抬头问纸人。

“是我……”那纸人突然说话了。

我心里突的一惊,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老鬼的声音。

高林赶紧回头看郭哥,郭哥给他一个手势。

“妈,妈。是您回来了吗?”高林继续按着郭哥教给他的话问。

“是我,儿子。呜呜……儿子,妈对不起你!”说完这些话,纸人突然从软趴趴的坐姿,慢慢把腰直了起来。

就在她直起腰,十根纸手指适应性动了几下的瞬间,郭哥停下口中的念词,从怀中摸出数道黄符,电光火石般冲过去。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过后,纸人的额头上,胸口上,背上,胳膊和腿上,被郭哥贴上十几道用了黑狗血的黄纸符。

“啊……疼啊……”附在纸人身上的老鬼痛苦的叫着。十几张镇鬼符、锁鬼符带给它的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妈……郭先生!把我妈放开好不好,你们的符把她弄疼了!”时隔四年再次见到母亲,虽然它只是鬼,高林也舍不得它受苦。

“放开是不可能的。你放心,我们只是暂时困住阿姨一会儿。”郭哥说到。

仇人就在眼前,我满怀气愤的从墙角走过去。

“阿……阿姨。”当着高林的面,我不能直呼其姓名或喊它老鬼,只能违心咬着牙喊鬼叫阿姨。

“你见过我的,我和刘欣在墓地上坟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吧?吃我蛋糕的是您的孙女高小馨,也就高林的女儿,对不对!”我狠狠的问到。

“对,是我们。你想怎样?”纸人笑了,不,确切的说,是老鬼刘桂芬在那里笑了。

“我想知道,你把我妹带阴间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带她走!”

“妈,那个女孩是田强的妹妹,人家跟咱们无冤无仇,您就放……”

“住口,你知道什么!”附在纸人身上的老鬼瞪着眼睛,把高林的话顶回去。

“那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你们来墓地之前……确切的说,四年前我们就有过一面之缘。我对她的印象很不好,我要她偿还损失,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老鬼的话震惊了我,也震惊了郭哥和高林。

我们都以为刘桂芬是随机附在刘欣身上,要把刘欣抓到阴间去挖眼睛,可事情好像另有原因。

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叫刘桂芬的老鬼,四年前和刘欣有什么恩怨。而我最想知道的是,被带到阴间的表妹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十三章 吞鬼河畔阴魂城

“啪”,郭哥打开桌上那盏五瓦度数昏黄的台灯,屋里慢慢亮起来。

“你说,谁不是好东西!”老鬼这样说刘欣,把我气坏了。若不是高林在旁边,我挥手就能撕掉它的纸脑袋。

“阿姨,不想受罪的话就把我兄弟妹妹交出来,这对大家都好。不然就算高先生在,我们也敢给您用手段!”郭哥又从怀里摸出几张黄纸符。

这几张符再贴上去,老鬼真要生不如死了。

“哼哼哼……”纸人的嘴唇上下动着,它坐在那里哼笑。

“你们真以为是招魂令把我招来的?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说完,纸人把头慢慢转向蹲在它面前的高林:“儿子,妈昨天晚上就从阴间往这儿走,本想托梦给你,走到楼下发现屋里有人招我的魂,我就踩着地上的引魂符附到这纸人身上。儿子,出事了。你快去安民公墓找一个叫钟婆婆的老太太,现在就去。”

“出事了?妈,出什么事了,我找她干什么?”高林不解的问。

说完这话,不光是高林,我和郭哥同时意识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靠,不会是这老鬼在阴间杀掉刘欣,被阴差追杀才从阴间跑回来避难的?

胡思乱想着,我就想去揍它!

“儿子,妈没用,没保护好小馨。它……被一伙拖着尾巴的东西抱走了!”纸人仰天长叹。

“什么!”高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心突的一颤,一伙拖着尾巴的东西在阴间,从老鬼手里把小盲鬼抢走了,那……我妺刘欣呢!

“我妺妺呢,她在哪儿,她有没有危险,快说!”我冲过去伸手掐在纸人脖子上。

“你掐我没用,快想办法救人吧。小馨和你妺妺一起被那伙拖着尾巴的东西抱走了!它们身上用长长的黑布蒙着,看不到它们的脸。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我也是在阴间第一次见到那些东西。呜呜……快想办法救人吧,小馨,我的孙女……”纸人说完就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盲鬼小馨是刘桂芬的心肝宝贝,和刘欣一起被一群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带走了,带到阴间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我眼前一晕,天旋地转。所有东西都在打转,我软绵绵倒在长条沙发上。

这几天我一直东奔西跑找老鬼的线索,墓地去了几次,鬼公交坐了,火葬场追悼厅这些不吉利的地方,我都去了。虽然繁琐但也顺利,千辛万苦终于招来刘桂芬的魂。我以为这样就能从它手里救出表妺,哪怕她半人半鬼,我也要把她带回家。

可谁能想到,在阴间,在那鬼魂聚集的地方,刘欣和小盲鬼却被一群未知的东西抱走了。

它们是谁,是阴间里的什么东西?把刘欣和小鬼带走做什么,这些就连刘桂芬也不知道!

表妺在老鬼手里我还有个盼想。可现在,线索在我触及不到的阴间断掉了,我崩溃了!

“强子,你没事吧?”郭哥从那边跑过来扶起我,拿来一瓶矿泉水给我喝。

“你没编故事骗我们吧!”郭哥电光般的眼睛瞪着它。

“我孙女被抢走了,我骗你什么!你不是有牛眼泪么,滴上看看我!”纸人撕心裂肺叫着。

郭哥从包里摸出牛眼泪的小瓶,往眼晴里滴了两滴。

“大师,我也要!”老鬼是高林的妈妈,即便看见妈妈的鬼魂也不会怕,高林也要了一瓶。

他们滴完牛眼泪,一起向纸人看去。

“妈,妈!”我不知道高林看见了什么,他好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大声叫了出来。

“嘶……”郭哥也看到了刘桂芬的鬼体,嘴里发出一声唏嘘。

“郭哥,是什么?”我好了一点,头不是那么晕了,慢慢坐起来。

“给,你自已看!”郭哥把剩下的半瓶牛眼泪给我,我打开瓶盖滴了两滴。

“嘶……!”当我看见刘桂芬的鬼体时,发出跟郭哥一样惊讶的声音。

沙发上有两具“身体”,白白的纸人被数张镇鬼符定在沙发上,它是纸人张老头用手扎出来供鬼附着的“身体”。而就在它的上面,另一个透明的“身体”和纸人重合在一起。眼睛滴上牛眼泪,我们现在都能看到刘桂芬的鬼体。

黑乎乎的它坐在沙发上,和纸人重叠着。它的头上尽是淤青,两侧的脸颊红肿起来,耳朵上也挂着刚刚干涩的血痂。刘桂芬身上同样伤痕累累淤青一片,是这几天被人打上去的新伤。

我想不明天,在阴间,那鬼魂聚集的个地方还会有什么东西对一只老鬼下这么狠的手……

“妈,您怎么了?这是抢走小馨的那群人干的?”高林浑身颤抖着。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天在路上,一个带孩子踢球的男的把球踢在我妈头上了。我妈晕倒,头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鲜血直流。我就站在她的身边,当我看见身上被染成血红的妈妈,再看那男人站在旁边一脸冷漠的表情时,我也气愤到浑身颤抖。妈妈遭到别人的伤害,我能体会到高林现在悲愤的心情。

“妈没事,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小林,你快去找钟婆婆,问她该去哪里找小馨。阴间的事钟婆婆全知道,去找她,现在就去!”

我看见刘桂芬激动说话的时候,它后耳根的血痂随着身体的颤动又破了,一丝献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妈,您别激动,我这就去!”高林答应下来。

“呼……”刘桂芬疲惫的叹口气,“儿子,妈是一只去过阴间的老鬼了,鬼去了阴间,按照阴司的规定是不能再来阳间的。我现在触犯了规定,不能去找钟婆婆。不然,她将把我打成魂飞魄散,小馨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高林点着头:“妈,我懂,这事交给我。”

老鬼说着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和郭哥:“两位,我错了。四年前的一天,我推着小馨和她的幼儿车在路上走。有个女孩从后面骑车一下撞到我的身上,又把前面的幼儿车撞倒,小馨从里面摔到地上脸和身子磕破好几块。那女孩听着歌问也不问,继续骑车走,我跑过去很远才把她拽下来……”

“这个女孩就是刘欣。当时小馨摔在地上哭,我让她道歉,不放她走。就是那唯一的见面,我记住了她!这事过去了很多年,直到前天晚上,我领着小馨在墓地遛弯,她拉着我手说,奶奶,那边有人唱生日歌,我好想听。我就带小馨走过去。哪想,和你一起唱生日歌的女孩,正是她……”

“仇人见面眼更红,我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小馨从我身边爬过去偷吃了一口蛋糕,你们惊讶的时候,钟婆婆拉着小桶来了,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我把她带上鬼公交,只是想让她走一次阴阳道,给她点教训。可是我错了,鬼公交走的阴阳道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到了阴间,我很后悔,想着还是把她送回去。走着走着,从那边来了一群拖着尾巴看不清脸的东西。它们看到刘欣和我孙女,嘴里发出呵呵的怪声就来抢人。我一只老鬼自身都难保,它们从我怀里抢走小馨,抱起刘欣就往远处跑了。”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实。我来就是要告诉儿子,小馨出事了,让他去找钟婆婆,救人!”

靠,竟然是这样!

我牙根咬的咔咔响,看样子老鬼说的不是假话。但它也太缺德了,仅仅因为四年前刘欣骑车撞了她们,就一直怀恨在心。在墓地偶然相见,竟附在刘欣身上带她去走阴阳道。

“那些东西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抢人的地方我记得,西距阴魂城三十里,三面被吞鬼河环绕的小山丘上,我记得只有这么多了……你们很想杀掉我吧,我想通了,我害人太狠邹游自取,你们动手吧。”纸人说着,仰起了头。

“妈,你干什么!”高林喊到。

“你别拦着,是妈做的太过分。那么点小事就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带去阴间害了。那个抓鬼的,你们动手吧!”

牛眼泪的药效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我越来越看不见老鬼的身体了。但我们都能看见纸人。

纸人坐在沙发上,慢慢将纸脖子抬起。老鬼想通了,它为做的事后悔了。

既然这样——我对它的恨瞬间涌上心头,伸手向它脖子掐去……

第二十四章 挂满人皮的石屋

“撕……撕……”,我走过去狠狠撕扯着。

“田强,你……”郭哥在后面不可思议看着我。

“田先生!”见我狠狠的撕,高林也在身后大声喊。

“你……”纸人,也就是老鬼,以惊讶的眼神看着我。

“你走吧!我把你身上的符贴都撕掉了。你现在自由了。”我用嘴吹掉手上残余的纸渣。

“你不恨我,让我走?”

我眼睛里的牛眼泪完全失去了效果,看不见黑乎乎的老鬼,只能看见沙发上纸人的嘴唇在动。

“当然恨!说实话,我想让郭哥把你打的魂飞魄散。你害了刘欣,害了我唯一的妹妹……”

我擦了擦突然从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但是,你良心发现了。你走吧,走吧!”我吼到。

“哗啦……”穿着遗物上衣,穿着遗物布鞋,纸手腕上戴着玉手镯的纸人慢慢站了起来。

“哗啦……哗啦……”伴着折纸的声音,纸人刘桂芬弯下腰,对着我和郭哥深深鞠下一躬。

“儿子,妈走了。时间紧迫,你马上去安民公墓找钟婆婆。那个婆婆很好找,个子不高瘦瘦的,她喜欢在身后拉着小铁桶。”

“妈,我记住了。您去了那边……多保重!”生命中的又一次分离,这次永远的分离,让这三十二岁的男人泪流满面。

“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呼……”,安静的客厅里突然吹起一阵风,“叮当”两声响,纸人手腕上那对儿玉手镯顺着纸人的手滚落在地板上。穿着衣服和布鞋的纸人瞬间没了支撑,弯弯扭扭向下折了下去。

“妈!妈!我一定把小馨安全的给你送回去!”高林眼含泪水扑到没了生命的纸人身边。

“兄弟,振作点,起来吧!”我和郭哥过去将他扶到沙发上。

刘桂芬说的这件事很紧急,刘欣和盲鬼小馨被阴间里一伙不知名的东西拐走了。这就非常棘手了,我们连李峰都不用去问,因为发生劫持的地方是真真正正的阴间,那是另一个存在着的空间。而李峰知道的只是安民公墓那一亩三分地的事情。

看来,只能像刘桂芬说的那样,去找连黑白无常见了都发抖的钟婆婆了!

“郭哥,又要麻烦你了。”我带着歉意说到。

“看你说的,见外了不是。我这次虽说是为麻袋鬼来的,但真让我从早到晚在屋里画符画几天,非把我憋死不可。走,再去会会那千年老鬼!”

说完,我俩就收拾东西去公墓。

“田先生,郭大师,我来开车。”高林转身去桌上拿车钥匙。

我和郭哥对视一眼,这哥们就不用去了吧。

“高先生,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们去就行。”我拦下他去拿钥匙的手说。

“我必须去,小馨在那些鬼手里,我要去问钟婆婆救它的方法。”高林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兄弟”,郭哥轻拍肩膀让他坐下。

“这件事我和田强办就好了,你留下来。说句那什么的话,你现在是家里唯一活着的人,你不能再有危险了。我们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是抓鬼师,田强为妹妹的事这几天也见了不少鬼。这事由我们办,你放下心好好工作就行了。”

“你放心,我保证把小馨平平安安交到你母亲的手里。”郭哥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他。

我也跟他说,钟婆婆性情古怪,这么晚了一下去三个人吵到她不好。高林紧皱眉头想了半分钟,终于同意我们的建议。他留下来,我们去办。

离开幸福小区,我们开车再次杀向安民公墓。通往那里的盘山路三天的时间内,我走了三四趟。人生就是这样,时时刻刻充满了无常。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安民公墓。停好车来到大门。齐大爷值的是夜班,整晚开灯不能睡觉。我俩在门外喊了两声,大爷出来给我们开门。

我当面感谢大爷和他侄子齐先生帮忙查刘桂芬的信息。大爷问我,你们找到刘桂芬的家,那刘欣回来了吗?

我叹口气,把后来的事简单跟大爷说了。

大爷沉思了一会儿,说鬼话不可信。万一刘桂芬是装的呢,那只是它的脱身之词……

我和郭哥同时保证,刘桂芬应该没骗我们。郭哥说,这一点上他很确定,因为从他滴上牛眼泪看见老鬼鬼身的第一秒,他就紧紧盯着它的眼睛。

刘桂芬的眼神是坦诚的,情感是真实的。

“好吧,如果是这样,就只能去问钟婆婆了。可是,你们最好一个人去见她。最好是你……”齐大爷指着我说。

郭哥不同意,说来都来了,即便钟婆婆一下就能将十年抓鬼经验的自己秒杀,但这么重要的事,让田强自己去他不放心。

可齐大爷执意不放行,说钟婆婆脾气古怪,在她面前,一个人去比两个人去安全。而且,她杀人不眨眼,如果两个人谁的话说错,后果不堪设想。

齐大爷就是不放行,我俩没办法,只能让曾经身上带有阴间大人,鬼王气息的我进去。

这个确定好了,可另外一件事我有点担心,万一今天晚上钟婆婆不在呢?

齐大爷说,你就可劲的在墓地各个区转吧,肯定能碰到。因为,只有在夜里,钟婆婆才出来。

齐大爷带着郭哥进传达室等我,进屋前,他把一张画着我看不懂图案的黄纸符给我。说如果有危险,用手撕成碎片,他就来了。

我嗯了一声接过符,心说,我有危险你来了,咱俩就一起全军覆没的……

我一个人顺着小路往里走,最先来到的是一区。昏黄的路灯下,一区里十多排三百多个白惨惨的墓碑呈现在眼前。

“唏……”我突然觉得身边很冷,这几天跟鬼接触多了,我突然就有一种感觉,很可能在我身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反正肯定是有东西随着我往前走。

我真应该管郭哥要瓶牛眼泪,外加几张镇鬼符。哪个鬼敢在身边“调戏”我,照着它脑门儿贴过去,让它疼到抽筋。

我从一区走到二区,从二区来到三区,走着走着到了刘桂芬和小馨骨灰埋葬的四区。心里不禁一阵感慨。

在人世间活着的人,这个时间已经睡了。又有几个人知道,在遥远的阴间他们亲人的鬼魂正遭遇着什么……

我往前走着,空荡荡的墓地里,除了那一排排随着我脚步慢慢后退的墓碑,再没有别的活人了。

“簌簌……簌簌……”

“骨碌碌……”

我突然从灌木丛后面的五区听见熟悉的声音。

这是钟婆婆的脚步声,和她拉着的小铁桶轮子滚在地面的声音。我要找的人出现了,我快步穿过隔在四区和五区间半人高的灌木。

“簌簌……簌簌……”

钟婆婆的脚步声就在前面!

上个月给李峰安家的时候,墓地工作人员就给我介绍过,安民公墓的一至四区碑面小,密度紧,一般不想大办的家庭会把亲人的骨灰安在这里。而五区至新开的七区碑面大,密度松,可以让安息在这里的逝者住的更宽敞。

正因如此,我听见钟婆婆的脚步声却不见其人,很可能是高大的墓碑挡住了她瘦小的身体。

钟婆婆走路发出的声音近在咫尺,听着好像就在前面四五排墓碑的位置,可我往那边看去,什么也没有。

可恶,这老太太只走路不现身,又想玩什么花活。那天,我到四区确认老鬼的墓碑,钟婆婆就是来无影去无踪,一会儿移动到前面,一会儿移动到后……

卧槽!

就在我心里吐槽钟婆婆的时候,在五区的边缘靠近山体的地方,那里有一盏路灯是白色的光,将路灯下面两三平米的地方照亮成白色。

而就在那里,钟婆婆弯着腰,手里拉着小推车的细绳站在高高的山间的小平台上。

白白的路灯光把她整个人的轮廓都照成白色。满脸皱纹的她冲我笑着,突然,她抬起枯木般的手臂,向我招了招手。

难道,她让我离开墓地,跟她上山?

我往旁边看了看,在五区边缘的山底下,有条窄窄的蜿蜒崎岖的土道顺山而上。再往其他地方看,没有别的能上山的路了。

我怕她再消失,迈步向小路跑去。

“呼哈……呼嘿……”,我一溜烟从五区的山脚下顺着小路跑到山中间的地方。

“我在这里……”

在这漆黑的夜里,漆黑一片的山上,钟婆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真是可恶,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然又远远的跑到前面去了。这里已经到了山的中间,没有灯光几乎一片漆黑。我打开手机的光,照亮脚底下小路的同时,也往前面又照了照。

这么一照不要紧,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大圆包进入我眼帘。我借着手机的光,仔细往那里看了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包,那是一个坟,一个比普通坟包大四五圈的巨型坟!

钟婆婆就站在大坟的前面,挥舞着手臂向我招手。

“过来,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她站在我前面二十米远的坟头前说到。

我来就是为找她,要从她的嘴里问到阴间大长尾巴东西的事。我迈步走了过去,来到这个巨大的坟包前。

“你左脚跺三下,右脚跺三下。再闭上眼睛转三圈,做吧!”钟婆婆语气冷冷的说。

我按着她说的,左脚三下,右脚三下,闭眼再转三圈。我做完了这些还没睁眼,“呼……”一阵小风出来,让我感觉有些冷。

“钟婆婆,然后呢?钟婆婆,咦……”冷风吹完突然就没了婆婆的声音,我不知道下一步她会让我做什么。

我自作主张睁开了眼睛,让我无比震惊的是,我在的地方已不是刚才巨大坟头的前面。而是站在一个贴着石材墙壁的屋子里。整间屋的房顶是椭圆形的,并且,在光滑如镜的石材墙壁上还挂着几件漂亮的薄衣。

这里住着很多人吗,要挂这么多换穿的衣服。

我很好奇这十几件漂亮的薄衣是什么料子做的,不禁伸出了手去摸。

“砰”,突然,我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你若把那几张人皮摸坏了,我就把你剥下来,挂在墙壁上!”

第二十五章 自己走下墙的女人皮

“天呐,人皮!”我迅速把手抽回来。

我原以为挂在墙上的是一些薄薄的衣服,谁能想到,它们是钟婆婆从杀掉的那些人身上,整张剥下来的……皮!

离我最近的这张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皮肤雪白光滑细腻,附在皮肤上的汗毛根根微细。我的身体有点抖,汗珠也钻出皮肤挂在了脑门上。

我无法想象,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可能某天晚上来给亲人上坟,无意中跟钟婆婆说了句话,就被她杀掉放在案板上……

然后,钟婆婆黑乎乎的灵魂把女孩雪白娇嫩的皮,慢慢披在了自己身上。

“小子,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上次没杀你们,不代表今天不会!”

“啊!”我被身后钟婆婆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

我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妈的,我今天不就是抱着破釜沉舟必死的决心来的么,怕个屁!

“钟婆婆,打扰了。我……我有一件解决不了的事想请教您。”

我眼睛快速环顾四周。这个用砖垒起来大大的屋子应该就是钟婆婆的家了。屋子面积很大足有一百平米。屋里四处的摆设很平常,瓶瓶罐罐和桌椅板凳而已。

这间屋子怎么看都是平常无奇的住家,除了挂在墙上的十几张年轻人皮挺吓人,我没看见钩子、锉刀那些取皮用的工具。

莫非,这里还有另一间屋子……

我不敢想了,钟婆婆在那看着我,在等我的回答。

“婆婆,是这么个事!”

我把老鬼为报复刘欣,带她坐鬼公交走阴阳道,我艰辛万苦找老鬼家的线索。直到刚才刘桂芬跑来附在纸人身上,说刘欣和小盲鬼被阴间那些东西拐走,所有的事毫无隐藏全对她说了。

“原来是这样……”钟婆婆坐在那里呈思考状,她想着想着,突然嘴角挂起了一抹怪异的笑。

“你数数墙上有几张人皮。”她说。

卧槽,不会吧!一现身就能把黑白无常吓成屁滚尿流的存在,不识数?

我知道她是在耍我,冷不丁有什么后话等着呢。数就数,看你有什么后手。

“一,二,三……婆婆,墙上一共挂着九张人皮!”我答到。

“好,数的好。这些人皮的主人是三男六女,最近三个月,他们阴间的亲人频繁托梦。有的在阴间被恶鬼欺负,有的掉进茫茫的吞鬼河中生不如死。”

“这些年轻人跟你一样,找我问解救阴间亲人的办法。我帮他们办了,他们必须报答我,就变成了这样子。你……要想好,是不是真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钟婆婆伸出干巴巴的手指,隔空往九张人皮第三张的方向点了一下。她手指还未放下的时候,“哗啦”一声,第三张薄薄的女孩人皮,竟自己从墙上走了下来。

卧槽!这怎么可能,太诡异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给我一百万都不信。

“咯咯咯……”

人皮走下来,钟婆婆嘴里发出让我头皮发麻的笑声。

“进屋等我!一会儿我把这小子制成人皮,就进屋穿你。呵呵呵,下来一个,上去一个……”钟婆婆坐在我不远的地方笑着。

她的笑声,让我听着极其诡异。

下来一个,上去一个!

那就是说,我向钟婆婆问了问题,她帮我办妥,一会儿就要被她抽出身子,把我的人皮挂上墙去?

卧槽,这太可怕了,我不想死在这儿!

郭哥给我的那张召唤符在兜里,我只需把它拿出撕开个角,郭哥就能得到方位过来找我。

可是,我不能撕!

钟婆婆是把黑白无常吓到屁滚尿流般的存在。叫郭哥来,我就是害他。不光我,就连他这个抓鬼无数的捉鬼师,说不定都要被钟婆婆制成人皮。

我该怎么办!

我的头上,背上,好像我的屁股上都在冒汗。

说真的我不怕死,我真不怕死!

可是我怕疼啊!

以前我手指上有根倒肉刺,把它拔出来的时候都能把我疼的眼泪流。

如果钟婆婆把我杀死,我没感觉不知道疼也行,随便她怎么弄,大卸八块都可以。可就怕这千年老鬼把我放在案板上,一点点扯,一寸寸撕我的皮。

活剥我可受不了!

“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帮你把这事办妥。把小鬼交到那老鬼手里,你妹妹我也带回来送到家里去。哼,不就是一窝死蛇吗。披着黑布的话,估计也就两三百年道行。”

“咯咯咯……这么简单的事,我接了!”她坐在那儿掐指算着。

卧槽,一窝死蛇!

我看电视,看书,知道有那种被世人称为“仙家”的存在。

狐狸,蛇,刺猬,老鼬和老鼠。无非就是这几类仙家。而钟婆婆掐指算出,拐走刘欣和小盲鬼的,极有可能是一窝在阴间游荡的死蛇!

对啊,她分析的有道理。

包括人在内,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要死,那些仙家也躲不过自然轮回。活时为仙,死了,不就变成死蛇么。

“婆婆,你说那些人,不,那些东西是死掉的蛇仙?”我问到。

“我可没说它们是蛇仙,我只说它们可能是死掉的一窝蛇。山洪爆发,山火,人类的虐杀,都有可能把一窝蛇连窝端了。”她给我解释道。

“嗯嗯,明白了。”我点头。

别看这些成精的死蛇在阴间欺男霸女,钟婆婆阴阳间一个来回就把它们灭杀干净。

“砰!”

“明白个屁,这事我应了,现在就把酬劳给我!”钟婆婆突然怒了,脸上浮现出一种等不及的表情,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完了,今天真的完了,郭哥都救不了我!

我可不想被她按在地上,活活的剥皮。能多活一秒是一秒吧,我顺势往后退。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左跺三下,右跺三下,闭眼转三圈就从巨坟外面进来了。如果没猜错,想出去的话,倒着做动作就行。

在钟婆婆向我走来的同时,我闭起眼睛,倒转三圈,右脚刚跺了两下,第三脚还未落地的时候,她从那边椅子上一晃就来到我面前。

“上次没杀你,这次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去!”钟婆婆的眼睛狠狠瞪着我,她干枯的手瞬间掐住我的脖子。

完了,这下没救了。

我后悔,我错了,我自信的认为上次她没杀我,这次也不会。

可我大错特错!

所有向钟婆婆提出问题的活人都要死,都要被她抽走年轻的灵魂,把肉体剥出人皮。

我不知道她将把我血淋淋的肉体扔在哪里,但我知道,我的人皮将被她晒干,挂上墙壁。

郭哥给我的召唤符就在手里,但我绝不能撕坏它。我死了,绝不能再搭上郭哥。

我太自信了,太自大了!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至少用我一个人的生命换回来表妹和鬼童小馨的自由。

罢了,死就死吧!

钟婆婆掐在我脖子的力量越来越大,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气体已不再从我鼻孔中通过,我的耳朵也慢慢听不见声音。

我的一只脚,已被她推进了……阴间!

“钟婆婆……我的人……你也敢杀吗?”

我鼻孔无气,耳朵马上就听不见声音,可就在这时,我隐约听见一丝极细极细的声音。

我一只脚已跨进阴间的大门,我甚至能看到我的面前,有无数只无头,无脸,无手无腿,身体灰突突的鬼在扭曲,在笑着向我招手。

“钟婆婆……我的人……你也敢杀!”

我已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突然横了起来!

我眼前那些灰突突的鬼听见这声音,扭曲奸笑的脸上,瞬间换成一副恐惧的表情。转眼间就在我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我已经伸过去要拉它们的手,已踏进阴间的脚,双双被身后巨大的力量拽了回去。

“噗通!”濒死的我分不清这是什么声音,很可能,是我身体摔倒地上的声音吧。

在钟婆婆掐我脖子那短短的瞬间,我的魂已被她抽出了九成九,仅剩那一丝再被抽去,我就真的死了。

我瘫软的躺在地上,甚至没有力气把眼皮抬起。但我的耳朵还好使,隐约听到了屋里的声音。

“大,大人!对不起,我不知道田强是您的人。大人饶命,我这就放他走……”

“砰砰砰!”就在我的耳边,突然传来脑袋撞地板好似磕头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半人半鬼半条命

虽然我没有力气,只能闭着眼睛躺着,但我明显感觉到,刚才钟婆婆将我推向阴间的最后一刹,突然一股比她更为强大的力量将她的力度抵消,从后面将我拉回到屋里。

想起刚才两次回荡在耳边的话,难道,这是阴间大人的声音!

他说,我是他的人!

我觉得很懵,真的真的很懵。我就是一个苦逼的二线城市小白领,我在哪儿认识这位牛逼哄哄的阴间大人了!

他到底是谁啊!

如果他认识我,把我的死活当回事,那我何必费这么大劲?直接找他说一声,让他帮个小忙,刘欣和小盲鬼不就回来了!

我不能再软软的躺着了,我得站起来,有这么狠的角色撑腰,你个死老婆子再敢动我不成!

“哎呦……”

身体九成的魂都没了,我现在跟鬼几乎没什么区别。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想站起来,却很难办到。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钟婆婆趴在地板上,呈龟缩状磕头的她缓缓站起来。以无比惊讶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大人,怎会在百忙之中为你一个小小的凡人穿破阴阳,将力量和声音传到这里……你,认识他?”钟婆婆瞪着我,她真的在用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瞪我。瞬间就把我看毛了。

这我哪知道?

我心说,你不是阴阳两界什么都能算出来吗,你算不出来阴间大人什么想法,我这苦逼的小白领怎么会……

咦!

突然在我心里蹦出个想法,莫非这千年灵魂的阴间大人、管辖数万里的鬼王,是我千年前的某位祖先?

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卧槽,很有可能啊!

虽然我不知道这想法对不对,但这确实是我唯一能想到阴间大人身份的解释了。

“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位大人,真的不认识。那个……这位大人会不会是我千年前的某位祖上呢?”我反问到。

我很想知道答案,希望在钟婆婆那里得到肯定。

“呸!”听到我的问题,她直接呸了一口。

“上次没杀掉你,我回去就算了。你家祖上一代不如一代。千年前还有人当过武女皇治下的县令。到了你这代,哼!”

她不屑的冲我哼一声。

麻痹的,怪不得她随意两次想要我命,原来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鸿毛般存在的垃圾渣子!

好吧,渣子就渣子,可我现在也是你惹不起的渣子啊!

我这次又没死,再次被不认识的阴间大人救下一命。看着眼前这位到手鸭子却咬不下嘴,表情一抽一抽的钟婆婆,我心里就乐了。

哼哼,我再怎么渣,你特娘的也吃不到!

我静了静心,突然想问她,能不能帮我联系到阴间大人,请他百忙之中帮我把刘欣和小盲鬼,从阴间死蛇手里带回来呢。

我刚要开口,眼前突然眩晕起来,所有东西都在打转。可这不是钟婆婆捣鬼,因为她不敢!

原地晃了几秒,我觉得稍微好点了。我的魂被这老鬼抽出去九成多,刚站几分钟就无力难受。

“哼!”

钟婆婆枯手一挥,我瞬间就觉得有无限鲜活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头顶,从百会穴那里源源不断钻入我的身体。

我的魂魄……回来了!

“啊……”我深深呼出一口气,灵魂归窍后的感觉,太舒服,太妙了!

等等,不对!

源源不断从百会穴回到身体的魂魄突然停住,消失不再进入了。可这不是我灵魂的全部啊。

我使劲眨眨眼,甩甩手,感觉不对,我的魂魄最多只回来一半,另一半的灵魂,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它们没回到我身体里。

“钟婆婆,我的魂呢,没都回来!”我着急的问她。

“你不是想救妹妹和那小鬼吗。我本想杀了你,拿你的皮作报酬,亲自去阴间找死蛇要人。现在看来,不用我去了!”钟婆婆说到。

“你,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我隐约猜出她的想法。

“小子,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你是大人关心的人,我今天,以后都不会杀你。但是,我得不到皮,就不能帮你了,后面的事靠你自己吧。”

“你刚才是活人。去阴间的话,即便那些得道的高僧法师,在符咒的保护下也会受到阴阳路的影响折损寿命。阴魂就不同了,可以自由出入阴阳,自由行走在阴阳路上。你,明白了吗?”钟婆婆说到。

“你的意思,我现在……是死人了?”我吓得赶快摸摸脸和身体。

我这才感觉到异常。我的脸冷冰冰的,就连手和身体的温度,也比几分钟前冷下去不少。

“你现在只是半个死人,或者说,半个活人吧。”她又补充道。

“半个死人……”我瞬间无语。

钟婆婆说的明白,她算出在阴间抢走刘欣和小盲鬼的极有可能是一群阴间死蛇。她需要人皮,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上一张新皮才能支撑她的生命。

得不到我的皮,钟婆婆就不会帮我办事。她才将我变成半人半鬼的东西,这样我就能穿过阴阳路,救人了!

我擦,这办法好啊!我突然兴奋起来。

“你现在可以去阴间了。不过,你刚刚变成半鬼的形态,还抵抗不住阴间至阴的阴气,你在那里只能待两天,最多两天。两天之后必须回来!”钟婆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提醒我。

我问她,如果,万一在那边超过两天没回来怎么办?

“哼哼,”她微微一笑,“超过两天,你就永远留在那个世界了!”

我擦,还有这么一说。

我突然有些担忧,担忧我第一次去阴间,人生地不熟,很有可能找不到刘欣她们,会无功而返。另外,我心里还有一股别样的兴奋,阴间,那可是好多游荡在人间的鬼都没去过的地方,那是只有得道高僧法师才能去的地方。

而我,变成半人半鬼的状态,竟然可以在不损伤寿命的条件下,去阴间走两天!

“钟婆婆,那我剩下的魂魄阳气,什么时候还我?”那些阳气是我的,如果我从阴间回来,她必须把阳气还给我。

“咯咯咯……”听到我的话后,钟婆婆脸上竟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先放在我这里吧,你第一次去只有两天时间,很难在无限大的阴间找到她们。有可能,你要往返数次才能把她们救回来呢。魂魄阳气抽出一次不容易,等你把她们带回来,再来坟头找我……”钟婆婆还是一脸诡异的笑容。

妈的,看着她的脸,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不管那么多了,我要回家准备准备,出发去阴间。找到那些阴间死蛇,救回刘欣,带回小鬼!

“婆婆,去阴间的话,我可以走阴阳路吧?就是盘山路上岩石下的那条阴阳入口。”我将我和郭哥的发现脱口而出。

“嘶……”钟婆婆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你挺厉害,竟然找到大人设在那里的阴阳路……其实,你不必那么麻烦,不必自己去走阴阳路。你坐过鬼公交了,知道它每天晚上行驶的时间和路线。买票上车,它就能把你带到阴间!”钟婆婆说到。

鬼公交!

卧槽,我怎么没想到!

要说这千年老鬼婆就是厉害,若不是她提醒,我把鬼公交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现在是被抽出五成魂魄的半死之人,可以步行走阴阳路去阴间,但那很浪费时间。坐鬼公交多方便,直接撞进岩石,撞进鬼魂们走的阴阳道,一站到阴间!!

现在,我面前的钟婆婆碍着阴间大人对我的关注,不会再对我产生危险。她不敢再杀我,也不敢再伤害我。

有了阴间大人做后盾,我突然不怕她了。有了胆量,说话便有足足的底气!

“咳咳……那个,婆婆。我想问的就是这些。那我走了啊!”

外面的天马上就亮了,鬼公交只能等今晚的那趟。墙上八张人皮看的我肝颤,这地方我不想多待。

我在原地转了三圈,双脚分别跺在地面上。

“呼……”

就在我被一团风裹住,马上要被带出这巨坟的时候,从钟婆婆嘴里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

“出去之后你会看到很多东西。它们跟你说话也好,诉苦也好,不要去理……”

第二十七章 独闯阴间

卷在我身上的风很快就把声音挡在气旋外。

再睁眼时,我已到了巨坟的外面。微弱的路灯的光从墓地五区照过来,但这光还不足以照亮我前面的路。

我打开了手机的光,卧槽!

我以为眼睛花了,因为从山下蜿蜒上来的小路两旁,每隔五米、十米就会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站在路边。

我很奇怪,刚才钟婆婆把我叫到巨坟外的时候,除了我和她,路的两旁空空去也。我进到巨坟里面钟婆婆的家到现在出来,也只有短短的一刻钟。难道,真是因为我变成半人半鬼的缘故,不滴牛眼泪,就能看见鬼?

“咕噜……”我郁闷的咽口唾沫。这下好了,以后每到晚上,我都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顺着窄窄的山路往山下五区走,每经过一个鬼的面前,都会有一阵冰冷的感觉传到我身上。一路走到山下,我遇见十七八个没有家的野鬼。而这些鬼并不可怕,它们只是安静的在山上找个地方打盹。

我跨过山脚下的围栏,来到安民公墓的地界。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和山路上见的那十几只鬼相比,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

在活人眼里,凌晨的公墓只有一片片雪白的墓碑。可是,他们错了……

就在我前面不远处,五区的七道八道那里,一个半边脑袋被砍下歪搭在肩膀上,只有半个脑袋直立在脖子上的鬼,站在一块墓碑的前面挥舞拳头。

“砰……砰……”他的拳头一下一下打在趴在地上一个老年男鬼的背上。

“嗷……”每打一下,老年男鬼就会发出一声哀嚎。

“你的祭品……每次……都洒到我的碑上。很脏……我不允许……”

这个生前像是被人砍伤脑袋死掉的鬼,机械式的一下一下打老鬼。而在它们旁边,还有几只鬼正自顾自忙着,对发生在身边的殴打事件漠不关心。

有一只鬼在用它透明的手擦墓碑,还有一只女鬼站在月光下,表情丰富的跳着舞。看它那优美娴熟的舞姿,这鬼生前肯定是个厉害的舞蹈家。

“好……美……”,围在旁边看跳舞的那些鬼慢悠悠拍着手,脸上尽是享受的表情。

我快速的走过五区,真没想到,夹存在人间的鬼世界竟是如此的丰富。

不过,我没时间在它们身上浪费,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前面几个墓区,回到齐大爷和郭哥等我的办公室。

我推门进屋一只脚刚迈进去,“嘶……好冷。强子,你回来了!你……怎么跟刚才不一样?”

郭哥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冷颤,他毕竟是多年经验的抓鬼师,一眼就看出我的不对。

“你这是怎么了,钟婆婆把你弄伤了?”郭哥和齐大爷一起检查我的身体。

这看一眼,那摸一下,把我弄的痒痒又不好意思。我渴了,躲开他们的手,来到桌边喝水。

“咦,怎么回事……”

我一连抓了两次茶杯,手竟然都从杯子上穿透了过去。

“强子,你怎么了!”郭哥发现我抓不到杯子,吃惊的问。

我好郁闷,不会刚变成半人半鬼的形态,连人间的东西都摸不到了吧。

“哎。”我叹口气,“咱们坐下说吧。”

还好,我只是抓不到杯子,沙发能实打实坐下去。

齐大爷倒了杯水,手拿着喂给我喝了。

嗓子眼里冒的烟被浇下去,舒服了很多。我组织了语言,把跟他们分开后去巨坟钟婆婆家的事,一股脑说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半人半鬼的状态,可以坐着鬼公交去穿阴阳道,而不影响寿命?”郭哥两眼瞪得大大的,盯着我看。

“嗯,是这个意思。钟婆婆说等我把事情办完,救回刘欣和小鬼,再把我的那半阳气还给我。”

“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去吧,不打扰齐大爷休息了。”

郭哥同时也说出了我的想法。

这一趟有收获,有遗憾,也有震惊。

收获,就是我从钟婆婆口中大概知道抢走刘欣和小鬼的是什么人。遗憾,是没能请钟婆婆直接雷霆一击帮我把刘欣从阴间带回来,当然,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我必须死,以我身上的人皮作为支付的代价。

最后,就是这趟钟婆婆家之行给我带来的最大震惊了。因为,那位我不认识,在脑海里完全没印象的阴间大人,竟然通过扭曲空间的方式,直接从钟婆婆手中救下我,并且还说我是他的人。

这是他给我留下的最大疑问,也是最大的惊喜。阴间大人为什么要说那就话,他为什么会认识我,对现在的我来说,这还是一个谜。

昨天晚上九、十点钟,我和郭哥就开车出来了。先是去纸人张取纸人,再到高林家招老鬼的魂。老鬼刘桂芬说她是自己来的,是想托梦给高林,让他来找钟婆婆救小鬼,误打误撞才碰到我们,告诉我们刘欣不在它手上。

而现在的我,被钟婆婆抽出了半条魂,成为可以看见鬼的,半人半鬼的状态。以上这一连串的事情,把我哥郭哥累成了狗。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我开车都打哈欠了。郭哥困得在副驾驶睡了过去。回到家,我俩各自爬上了床。

一直睡到下午,该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才陆续醒来。我下床看了眼手机,老吴发来一条信息,说他加班给客户做方案,客户看了改来改去这都两天了,估计再过一个晚上就能搞定他。到时候请你们吃大餐。

他还说,这两天他没陪我们一起调查老鬼的事,对他这样一个喜欢恐怖事件的发烧友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遗憾。

等他忙完了,请我们搓一顿,就等三天后隧道大车祸遇难者头七那天晚上,他一定陪我俩去抓麻袋鬼!

我说行,头七那天等你。说完,我突然想起了车祸中死去的王芳。对了,还得给高林打电话,也让他在王芳头七的晚上,多准备高档的祭品,帮我们加大筹码引麻袋鬼上钩!

我找出张纸条,把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一一列举下来。

我心情极为忐忑,有紧张,也有害怕。因为就在几个小时后,被钟婆婆弄成半人半鬼的我,就要再次坐上鬼公交,陪着鬼老太,鬼女人,还有小黄帽一起,穿过阴阳道,杀向鬼阴间了!

郭哥也起来了,一觉过来,精神大震。他看到老吴发来的短信,叹口气头说,看看老吴,坐在办公会吹着空调,看着漂亮的短裙女同事,画画图就把大把的钞票赚到手。

这生活,多滋润!

“郭哥,可别这么说。一行有一行的容易,也有那行业的难处。你只看到我和老吴我们这些设计师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你知道我们一个人一年下来,要用掉多少管痔疮膏吗?郭哥,你每天东跑西颠去抓鬼,这辈子都没用过一管吧!”说完我俩就大笑起来。

转眼就到了晚上八点,我准备动身去盘山路的隧道入口那里等鬼公交。两天前的那个晚上,老鬼刘桂芬带着小鬼就是站在隧道出口哭王芳,随后,鬼公交就从隧道里开出来。

我和郭哥对41路鬼公交的线路和时间,站点了如指掌。郭哥拍着我的肩膀,带有歉意的说,兄弟,老哥作为一名抓鬼师却不能去阴间赔你救人,倍感惭愧……

他还要往下说,被我拦住。

我说郭哥这不怪你,本来就是我家的事,并且,只有那些得道的高僧大师才有能力走阴间。如果你为我的事情以减寿十年甚至十五年的代价救人,给你多少座金山银山,我也补偿不了你失去的寿命。郭哥,你不用多说,我已经被钟婆婆变成这样,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我把准备好的估计在阴间能用到的东西全部装进背包背好。拿上车钥匙,开车去隧道出口等鬼公交。

我开着车,心里盘算着,估计在一个小时后,我就能坐上那辆无限循环的鬼公交,独闯阴间!

四十分钟后,我将车开到盘山路的隧道出口,郭哥要在这儿看着我上公交。我没同意,让他开车回去,最好不要有人在旁边盯着那车。

车里的鬼一个比一个精,万一觉察到旁边的草丛里躲着个抓鬼师,它们一害怕,踩着油门不停车开走了,我就真的像钟婆婆说的那样,用腿走着穿过长长的阴阳路,走着去阴间。

我不干,那样太累了。

郭哥也觉得我说的对,他走之前,再次叮嘱我背包哪个兜里有水,哪个兜里有打鬼符,哪个兜里有笔和纸,到了阴间画地图,做好标记。

说完,我俩互相鼓励,叮嘱安全,道了别,他就开车走了。

我站在那天老鬼站的位置,无聊的等着鬼公交。我心情忐忑,一会儿坐在鬼公交上,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冲向坚硬的岩石,会不会有身体被彻底撕裂,五马分尸的感觉呢……

“呼……”

“滴……”

我正想着,突然,一阵寒冷的风被什么东西从隧道里挤出来。随后,我就听见车喇叭发出的滴滴声。

那辆被下了诅咒,永远在这里无限循环的41路鬼公交,准时准点的出现了!

我的心砰砰砰加速跳着,我的思绪万千,一会儿上了鬼公交,我要坐在哪里呢?

还是像上次一样坐最后一排?坐鬼老太和鬼女人那里,还是换个新位置,坐在人畜无害小黄帽的小学生的身边?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等待的东西马上到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有紧张的反应。我的唾液会突然增多,聚集在舌头根的下方,一口一口吞下因紧张而过度产生的唾液。

“吱……”我脑海里被坐在哪里的问题占据,竟没觉察鬼公交的到来。

它停了,平平稳稳的停在隧道出口站,我的面前。

“砰!”,鬼公交的车门打开,全车乘客都转过脑袋齐刷刷看着车下的我。女鬼售票员把头从车窗探出来看着我。

“41路夜间公交……开往……阴间!请上车……”

第二十八章 车顶有鬼

我迈步上去,“砰”一声,身后的车门狠狠关上。

这是我时隔两天,第二次坐鬼公交。站在过道,四下环顾了一番,这车真是无限循环的!

司机,还是那个被我踹过瘦瘦的鬼司机;乘客,还是那天我见到的同一波乘客。它们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鬼公交载的永远是这群倒霉鬼。

在我面前,有几个鬼直挺挺的坐在位子上。它们直挺的坐姿让我想到人死后变成的僵硬尸体。

算了吧,怪渗人的,我不想坐在它们身边,还是去宽阔的最后一排吧。我走到车尾坐下,左边的老年女鬼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两天前你来过,是活人。刚死么?”她把干枯的手往我这边探了探,好像在探查我身上的温度。我看看她,再看看右边头冲窗外看风景的长发女鬼。

奇怪,她们身上被我热度烫掉皮的地方,全都原样长好了。

“嗯”,我点点头:“我昨天死的,死得很惨。今天坐这辆车去阴间投胎。呵呵呵……”

这谎话编的,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鬼老太没说什么,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你现在是鬼了,咱们交个朋友吧?”突然,从我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坐在右边一直看风景的女鬼转回头,含情脉脉看着我。

一个女鬼,竟然提出跟我这半人半鬼的家伙交朋友。我嘞个去,还有这种操作!

“那个……”我有点乱,想找个话头儿拒绝她,却从我左边传来鬼老太的声音:“老实坐着吧,人家去阴间就不回来了。跟咱们不一样……”

“哼!”长头发女鬼知道她和我不是同路人,愤愤把脸扭了回去。

虽然没机会跟女鬼交朋友,但我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赶紧拿手机照照脸……

“哒……哒……”我用手机自拍了两张,这时,从前面传来鞋跟踏在地板的声音。我头上的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查票……查票……”

我靠,又是她!

女鬼售票员手里拿着票夹站在我面前。我看的清楚,有一条白白的大蛆正从她的眼眶里艰难往外扭,她使劲眨了下眼,活生生把那条大蛆挤了回去。

“上车……就要买票……”可能是我只顾着跟身边的鬼闲扯,没找她买票,她生气了,第二句明显变了语气。

我有点想不通,这鬼车是无限循环的。你个垃圾女鬼,收了钱转眼又从阴间回来了,你去哪花?

不过,上车买票这是规定,谁都要遵守。

我把身后装满物品的背包摘下来抱在怀里,打开拉锁伸手进去找。矿泉水,不是。面包榨菜火腿肠,不是。擦屁股的卫生纸,也不是!

坏了,跟上次一样又忘带钱了。出门太着急,我和郭哥都忘把冥币塞进来了。我反反复复又找了一遍,没有,真的没有!

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能赊票吗?下回我再补!”

我说的特别诚恳!

“下站……下车!”女鬼售票员脸色大变,一下就怒了。她指着我又指着车外,怒怒的说。

“美女,你别生气。我说的是真的,下次坐我一定补票。”我觉得我说的非常诚恳了。

“不行!下车!”她跟本不理我的求情,不容置疑的说。

“阿姨,我帮他买……”

就在我要被女鬼售票员轰下车的时候,突然一只小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那是一个小孩子的手,小小的手掌里握着一沓——冥币!

小黄帽!

帮我买票的是一直坐在前面的小学生,那个头戴小黄帽的孩子。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钻了过来,将手里的冥币递给女鬼售票员。

“五亿!”女鬼售票员报着票价,“刺啦……”一声熟练的从票夹上撕下一张“阴阳通行票”递给小黄帽。

“你数一下,正好的!”小黄帽将数好的五亿冥币交给她,女鬼售票员瞄了一眼,将五亿大钞放进布夹里。

“哒……哒……”她厚重的鞋跟踩在地板上,转身回她的专座了。

“给,你的票。”小黄帽将我有生以来第一件从鬼手里递来的东西接到手中。

“叔叔你坐好,一会儿进阴阳道的时候很颠,要抓好。我走喽!”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这个和我小时候一样干干瘦瘦的小学生,转过身子,也转过那张鬼不该拥有的灿烂脸庞……

“小朋友,等等!”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它小小的身躯,看到它那瘦小的背影,我的眼眶竟湿了……

“啊?”它把头转了回来。

“叔叔问你点事,来,坐这儿。你叫什么名字?”我往鬼老太这边挪了挪,让小鬼坐在我右边。

“我叫李威勇,它们都叫我小勇。”小黄帽说。

“你是小学生吧,今年有七岁?”

“嗯……我,今年九岁了,死的那年七岁……”小勇突然低下了头。

“哦,对不起!”我突觉失礼。

原来,这辆鬼公交是两年前出的事。而这一车的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条盘山路上循环往返。

小勇摇摇头:“没关系的……叔叔,你找我有事吗?”

小勇不知道我把它叫过来干什么,一双灰灰的眼睛看着我。

我刚上车,知道鬼公交还需开上一段才到阴阳道的入口。干坐着也无聊,刚才在我没钱买票的时候小勇主动付钱。这说明,这个小鬼跟人间的小孩子一样,没有成年人间那种狡诈与冷漠。即使死去,有些小孩子鬼的心也是温暖、热乎乎的。

小勇就是个热心肠的小鬼,我对鬼公交很好奇,也想跟小勇交上朋友,问问他鬼公交的事。

“这个你能吃吗?”为了增强我们之间的好感,我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全肉精品火腿肠。

“哇,火腿肠!”小勇的眼睛亮了。

我猜,像它们这种无限循环的鬼,肯定有两年时间没吃东西了。

“鬼也能吃吗?”我问到。

“不能啊,叔叔你不知道吗,你是刚变成鬼吧?变成鬼以后咱们就不会感觉饿,也不用吃东西的。但是,有些食物太好闻了。不定在哪天爸爸、妈妈给我从阳间烧来东西,我都会把它们藏到我的座位下,馋了呢,就偷偷拿出来闻一闻。”

小勇指指他的座位,我这才看见那座子下有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的肯定是他爸爸、妈妈祭扫时候烧来的祭品。小勇把鼻子凑到火腿肠边,一脸享受的表情闻着肉肠的香气。

“诺,这个给你吧!”我把它塞进小勇手里。

“谢谢叔叔!”小勇如获至宝,把火腿肠握在手里闻了又闻。

看来,小鬼和阳间活着的孩子一样,只要有好吃好玩的,想跟他们交上朋友很容易。我好奇这辆鬼公交到底怎么出的事,那些成年鬼冷漠不好接近,不如问问小勇吧。

我问他,能不能给叔叔讲讲这辆车的事呢?

可出乎我的意料,小勇突然瞪大眼睛,猛烈的摇着头:“不能说的,叔叔。”

他突然把声音降到小小的,嘴唇几乎紧贴在我耳朵边上,说:“每天都有一只很厉害的鬼盯着这辆车。有的时候,晚上会有活人误登上来,我们会把他轰下去,这都没事!可是,我们绝不能跟外人讲这辆车的事。不能,绝对不能!”

靠,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小勇靠在我耳边说,每天都有一只厉害的鬼盯着这辆车呢。可是,我在两天的时间里两次登上这车,没发现车厢哪个位置趴着一只厉害的鬼啊!

小勇见我没反应过来,轻轻拉拉我的衣角,眼睛向上看去。他把食指慢慢竖起来,指向鬼公交的车顶……

第二十九章 一口一个吃人鬼

我的天,竟然是这样!

按小勇的提示,有一只非常厉害的鬼,每天都趴在鬼公交外面的车顶上盯着这些倒霉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突然有个想法,既然那恶鬼趴在车顶盯着小勇,小勇无法用语言告诉我关于这辆车的事,能不能让他用笔在纸上给我简单写出来呢?

我真的对这辆鬼公交有浓厚的兴趣。

我把嘴贴到小勇耳朵边,用极小的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量悄悄的说:“给我写出来也不行吗?叔叔有纸。”

“不行的,”小勇摇摇头,“我不认识几个字。而且,那鬼很厉害,它能感知到关于这辆车的文字。它们说,这只鬼是一个很厉害的阴间大鬼派来的,有特殊感知力的聪明鬼。而且,他打架很厉害!”

“上个月,有一个醉汉也是晚上误上我们的车,醉醺醺的缠着司机后面的一个鬼阿姨,他说在新闻里看过我们车出事的报道,可新闻太短他想问明白。”

“他好奇我们车子出事的细节,拉着那个阿姨一遍一遍的问,还往她脸上哈酒气。阿姨实在受不了他,就把我们出事的细节跟他说了。诺……”

小勇往司机的位置一指:“阿姨就坐在司机后面第一个位子,两年来,我们谁都没换过座位。”

我顺着小勇指的方向看去,鬼司机后面的第一个座位,原本坐着一个女鬼的地方空空去也。

“她去哪了?还有那个活人醉汉呢?”

我猜,是不是趴在车顶的恶鬼从窗户爬进来,把乱说话的一人一鬼开窗扔出去了?

“他们死了,外面的鬼从窗户跳进来,就在这车厢里把他们扒了干净,一口一个吃掉了。你看,阿姨的衣服和鞋子还在那里!”

我再向司机后面第一个座位看去,我的天!

跟小勇说的一样,那座位底下有一双红色的女士皮鞋,静静地摆在下面的地板上。可我没看见女鬼被拔下来的衣服。不用想,那衣服裙子肯定摆在视线被挡住的坐垫上。

“那醉汉的衣服呢?”我问到。

“太臭,被聪明鬼扔了!”小勇冷冷的回答。

我就那啥他个妹!

车顶上的鬼也太狠了,一口一个把活人醉汉和倒霉女鬼当点心吃了!

我问小勇,我俩说的这些话,它趴在上面也能听到吧?

小勇点点头,说应该能。但是不用怕,聪明鬼有个特点,就是你哪怕骂它祖宗十八代都没事,只要不把这辆鬼公交出事的细节,这一件事说出来,其他的话头它一概不理。

“哦,那就好!”吓了我一跳,我就怕我和小勇讨论它的话被听到,它跳进来一口把我吃掉,那还去什么阴间,救个屁的表妹啊。

我看这小鬼挺健谈的,就想多问他几句。

我问他,你家里还有爸爸妈妈吧,他们把你的骨灰安葬在哪里了?是不是这边的安民公墓?

“是啊,我的墓碑在三区第六道,可在第几个我记不住了。叔叔你刚死,你的骨灰肯定在我后面喽?”

“呃……”我还算半个活人呢,我有点没想好怎么回答他。

“哎,叔叔刚死,家人把我埋在哪儿,我还没记住呢。哈哈……”我打个马虎眼,把这话头扯过去。

“叔叔,你看,这是我爸爸两个月前清明节那天,给我烧来的玩具汽车,我特别……喜欢……我想爸爸,我也想妈妈了……呜呜……”

小勇从兜里兴高采烈拿出一个玩具合金小汽车。那小车手心大小非常新,一看就是新买的。小勇把小车在我眼前晃了晃,突然,他灰灰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他想起了爸爸妈妈,一下子就哭了……

“叔叔,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家。我不想每天在这车上一遍一遍重复前一天的样子了,叔叔,我想回家……”

死时只有七岁的小学生李威勇,哭着对我一遍一遍说他想爸爸想妈妈,想家!

他是个一年级的小孩子,不,他是一个死亡时才七岁,人生刚刚开始就凋谢掉被世人遗忘的花朵。他还小,不会像我们这些成年人一样明白那多么,他简单的以为自己还能回去,还能回家,还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可是,他不能……

他会永远永远一遍一遍在这里重复昨天的情景。

“叔叔,你能帮我找到警察叔叔吗?让警察叔叔带我回家,好不好?”他的眼泪没有停,一直哭着对我说。

我的眼睛也湿了,我把这小可怜一把揽在怀里。

“咱们不用找警察叔叔。叔叔,我,就能帮你。”

“真的吗?你能带我回家?那太好了。我想晚上跟爸爸妈妈一个被窝里睡觉,爸爸给我讲故事,妈妈给我掏耳朵。嘻嘻……”

李威勇,这个死亡时才七岁的小孩子,在我的怀里憧憬着那副永远不可能重现的画面。

我擦擦流到脸上的泪水,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小勇,叔叔不能把你带回家,但是,叔叔可以帮你把爸爸妈妈带到这里,带到车上来看你,好不好?”

“啊?”只有七岁的小勇,还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他用那双无比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不能回家?只能在车里见爸爸妈妈……那,好吧,能见到爸爸妈妈就好!”他在我面前兴奋的蹦了一下。

“小勇,你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电话,还有你家的地址吧?”我从背包的侧兜拿出笔纸。

“嗯,记的。”

小勇说,他家住在市里的北区,一个我从没听过,叫“名佳苑”的小区。他家住四单元902。爸爸叫李凯,妈妈叫陈玲娟。可是,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爸爸妈妈的手机号他记不清了。

“叔叔,对不起,我把爸爸妈妈的手机号忘了。”

“没事,有这些就足够了!”

李威勇实在太可怜了,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在花季的年岁死去不说,还要被车顶上的恶鬼监视,每分每秒,每天每月做着无限的轮回。

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一定要找机会查出鬼公交是被哪个混蛋下的诅咒。我要让鬼公交和上面一车可怜的鬼去它们该去的地方——阴间,转世投胎!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我在记录小勇家庭住址的下面另起一行,把我现在所要面对的几件事重新梳理一遍。

一,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救出刘欣了。当然,我先要在阴间找到那群混蛋死蛇,确定它们的方位,才能找到刘欣。

二,调查出阴间大人是谁,他为什么每次都要救我,他到底是我的什么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三,等我两天后从阴间回来,不管救没救回刘欣,都要抽空去小勇家拜访他的父母,把他们带到鬼公交上和小勇团聚。并且,我还想查出鬼公交的幕后指使,让这一车倒霉的乘客转世投胎。

四,待一切事情做完,去跟钟婆婆要回我另一半魂魄。

我用笔快速把这些记录下来。

“小勇,你相信叔叔吗?”我用非常诚恳的眼神看着面前这悲惨的小鬼。

他挠了挠头,一直戴在头顶的小黄帽被他的手碰歪了,我帮他把帽檐扶正。

“我听不懂!”他回答。

“叔叔的意思是,你如果相信叔叔把爸爸妈妈带到这里跟你团聚。就把玩具小车给我,我去找他们,他们看到车子才会信我。你懂了吗?”

我说的很慢,尽量让这只有七岁年龄的小家伙听明白。

“嗯,我明白。我信你!”小勇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把他最心爱的玩具车递到我手里。“叔叔,还有一件事,可以让我妈妈信任你。那个,我有一天淘气被妈妈骂了,一生气就把妈妈最爱的一只口红拿到我家楼下大树下埋掉了。”

“叔叔你如果能找到妈妈的口红给她,她肯定特信任你!”

只有七岁的小勇侃侃而谈,我真的喜欢死他了。我收好他的玩具小车,又把这一条加到四个未完事项里:在楼下的大树坑里有口红!

记录完所有这些,我突然觉得肩上的胆子又重了许多。等我办完表妹刘欣的事,又会有一个新的挑战来到面前:去除鬼公交的魔咒,打败吃人的聪明鬼,让车上所有的鬼乘客转世投胎!

第三十章 到阴间

“小勇,放心吧,叔叔都记在本上了。我找到口红就拿着小车一起去找爸爸妈妈,带他们来这儿和你见面。”我答应了小勇的愿望。

“谢谢叔叔!哎呀,咱们就要穿隧道去阴间了,叔叔你快坐好。”小勇冲我呲呲牙,蹦蹦跳跳跑回他自已的座位去。他还小,不知道阴阳道的名字,还以为每天循环穿行的地方是普通的隧道。

我叹了口气,小孩子就是单纯。如果是只成年鬼它肯定要问我:你去阴间转世投胎了,怎么能帮我完成心愿呢?成年鬼很可能会把我当成骗子。我又不能明说我是一个半人半鬼,去完阴间还能回阳间有半条命的人。所以,这就是单纯小孩和成年人的区别吧。

“轰……”突然,我觉得车在加速,向前看去,被我踹过一脚的鬼司机正熟练的加档。它踩下离合每加一档,鬼公交就比刚才更快一些。我向窗外看去,道路两旁的景色越发熟悉,距离我们即将穿越的阴阳道,不足一公里了!

坐在我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鬼老太突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我:“待会儿进阴阳道的时候会很颠,一定要抓好扶杆。很颠,咯咯咯……”

她突然诡异的笑了,让我感觉很冷。小勇刚跟我说穿隧道会很颠,鬼老太又提醒我一次。难不成,一会儿会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轰……”又是一下巨大的加速,这破烂公交车的车速竟狂奔到了八十公里。车灯的白色光束将前方路面照射成白茫一片。两团白惨惨的灯光慢慢在车前几十米的岩石上汇聚成一团,成为一个巨大的、白到刺眼的巨大光点。

我们马上就要穿去阴间了,我赶紧把怀里的背包重新背到后背,将带子狠狠勒紧。

突然,我的余光看见一直坐在右边看风景的长发女鬼也改变坐姿,她两条细细的胳膊紧紧抱着身边的扶杆。同时在车的中前部,我上车时那些原本直挺挺坐着的鬼乘客,也都如临大敌般改变了原有坐姿,抱紧它们前排座背上的扶杆,等待将要到来的撞击。

“终点站阴间……就要到了,大家都扶好!”女鬼售票员坐在专座上,她也双手紧抱栏杆。就在我们的车距离阴阳道入口十多米的时候,大声的提醒。

“轰!”

“啊!”

“哎呀……”

眨眼的功夫,鬼公交就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时速撞上这块通往阴间的岩石,神奇般穿了进去。无数白茫茫的光透过车窗从外面照进来,车厢里瞬间被刺眼明亮的白光笼罩。光的亮度就如同一枚核弹在头顶爆炸所释放出来的光亮。

我本想坐在车里美美看着阴阳道的风景,回去可以在老吴、郭哥面前吹牛笔,可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虽然闭上了眼睛,但那白色的光亮竟刺透我的眼皮钻进来,闭着眼,眼前还是白茫茫的。我赶紧用手捂住双眼,尽量挡住那些刺眼光。

“把手放下快扶好。马,马上,就,颠,颠簸……了!”我不知道鬼老太是不是睁着眼睛在看我,突然,她在我身边发了出警告。紧接着,她的声音就随着数下巨大的颠簸颤抖起来。

“卧槽,怎么回事!”车的轮子好像压到了什么,轰的一下鬼车颠起来老高。我的屁股一下子离开座位至少半米。要不是我紧紧抓住旁边的扶手,脑壳肯定就重重撞在车顶的铁皮上了。

“轰!”又是一下,“轰”又来一下,“轰轰轰……”连绵不断的颠簸接边而至。车箱里此起彼伏传来鬼乘客们屁股离座又坐下来后痛苦的尖叫。

“妈……妈的……,怎……么这……么颠。”我的喊声也断掉了。

我本认为鬼公交撞进岩石走在阴阳道里,哪怕速度奇快但也是平稳前行的。或者,它行驶在一条通向阴间漆黑的路上,两旁尽是没胳膊没脑袋,死相惨烈的厉鬼。这些才是我原先对阴阳道的想象。

可现在,我坐在车里经历事实的时候,才知道我的想像跟现实有着天壤之别。

“别喊了,扶好就行,马上到了!之所以这么颠,就为将车上活着的东西颠下去的。上次你不就是这样颠了两下,飞出去的吗!”我身边的鬼老太也在颠簸中上下翻飞了好几次,它屁股再次落座的时候,从嘴里飞过来这样一句。

竟然是这样!

上次我坐鬼公交为了把车停下带走刘欣,我过去踹倒鬼司机坐在驾驶位。可鬼司机笑了,说我是活人开不了鬼车,接着白光一闪车头就撞在岩石上了。我当时以为自已死了,可第二天老吴和郭哥在山坡下找到了我。原来,这是鬼公交冲进阴阳道后一路颠簸,把活人的我弹出摔到山坡下的。

这下我就明白了。我现在是半个鬼不会再被弹出去,但这接连的巨大颠簸可让我的屁股受了不少罪。

我不知道这车要开多久才能走出阴阳道,抓紧栏杆才是王道!

刚才的一下颠簸把我的手从扶杆上颠了下来,我伸手再去抓……

咦,好滑,冰凉凉的!

“滚!是谁摸我的腿!”右边的女鬼突然尖叫一声。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我想抓杆的,抓到你大腿了。对不起啊美女!”

“哼!”长发女鬼在那边哼了一声,可能我长得帅,刚才她看上我了还想跟我交朋友,被我碰了一下也没深究,我道完歉赶紧去让扶手抓。

“叮叮当当……”我跟这一车的鬼乘客又忍受了将近五分钟的巨大颠簸。慢慢的,车子才平稳下来。

“卧槽,终于停了,疼死我了。”窗外刺眼的白光渐渐消失,车厢里的亮度终于让我能睁开睛眼了。我赶紧站起来扭了两下,让屁股轻松轻松。我往前面一看,坐在前面的那些鬼乘客一个个东倒西歪。有一个鬼应该是没抓稳扶手,已经趴到座位底下去了。而全车中最惨的是女鬼售票员,它脑袋里住着的那些白色大蛆在长时间的巨大颠簸下全从它眼眶里爬出来,左一条右一条爬满它的整张脸。

“你第一次来阴间吧?下车后往前走,一直走别回头。三里外有一个渡口,乘小船渡过那条吞鬼河,就是阴间了……”鬼老太一路过来被颠簸的不轻,它缓了缓,用手指了指窗外的一个方向对我说到。

“好,我知道了。谢谢婆婆。”

我现在就是一个小白,一个从未来过阴间人生地不熟的“阴间小白”。在这里,我没有任何发言权。任何一只待在这里的鬼知道的都比我多,它们说什么,哪怕故意说错的,我甚至连反驳回去的常识都没有。

“婆婆,我一会儿要去渡的是吞鬼河?”

我想起老鬼刘桂芬说,那伙长着尾巴的家伙是在一个小山丘上拦下刘桂芬和刘欣的。也就是在那里,它们把护孙心切的老鬼一顿殴打,抢走小鬼,抱走了我妺刘欣。

这婆婆提到的吞鬼河,莫非,就是那条?

我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

“对!你渡过吞鬼河后,那边就是真正的阴司地界了。你只顾往前走就是,过了那河随便找只鬼问,它会告诉你转世投胎孟婆桥的方向。去吧,快下去吧,这车再过一分钟就要回去了。哎,我们可真倒霉……”

婆婆摇头叹着气,我想在她这儿再确认一下吞鬼河的信息。可是,两个讨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终点已到,要发车了。你不能回去……”满脸爬满大白蛆的女鬼售票员一点不注意形象,脸都不洗一把就走过来说话。

“轰!”和它一起过来的鬼司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伸手推开婆婆身边的车窗。

“哎,你们干嘛,我有话想问婆……”

突然,一双大手带着极大的力量抓到我的脖领,车厢里的景象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砰!”我后背着地。

我被女鬼售票员强有力的大手从车厢里扔了出来,躺在了阴间的地面上……

第三十一章 漂在河面的长头发

他妹的,就这么一下子直接震撼到我心肝肺里去了。我可是一个一百四十多斤的大活人啊,却被一只看似柔弱的女鬼开窗户扔出来五米。

我的背和屁股都是疼的,好在这块地面是软软的土地,没把我摔坏。不然,哪怕断掉一只胳膊或腿,我这趟都白来了。

“轰……”我面前的鬼公交重新发动起来。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背上还很疼,需要再缓一缓才能站起来。我看到车厢里的鬼乘客们重新坐好,小勇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要回去了,要坐着这辆被某只可恶的阴间大鬼诅咒过的鬼公交返回人间,并在明天的这个时间再一次重复的循环。

“叔叔,再见!”

小勇坐在那里,嘴唇颤动着。它在车里我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知道,他在对我说再见。

我坐在地上向他挥手告别,并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等我救回刘欣和小鬼,一定要把附在小勇身上的魔咒去除,让他逃离这可怕的循环,转世投胎!

鬼公交开动起来,扬起一团尘土后绝尘而去。

我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漆黑。

这,就是我第一次来到阴间,所看到的阴间的夜晚!

啊……阴间,竟是这个样子。

我环顾四周,除了头顶上漆黑一片的夜空,其他地方给我一种灰蒙蒙,看不透的感觉。就像我在人间的时候,空气中布起了白茫茫的雾气,看什么都是半遮半掩看不清。

我来这儿是为救人,没工夫欣赏风景。

鬼老太说过,这里只是阴间的边界,鬼公交也只是将搭乘它的乘客送到这里。自己走到三里外的渡口,渡过河的那边才是真正的阴间。

事不宜迟,赶紧行动。

我从背包侧面拿出矿泉水,一口喝下半瓶。解了渴,迈步前进。三里地只是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对我来说,走快点二十分钟就到了。

刚才鬼老太给我指了渡口的方向,我不能不信,因为我就是个阴间小白,这里又没有卖阴间地图的,周围连个鬼都没的问,我只能往那个方向走了。

“奇怪,这里不是阴间吗,就算只是阴间的边界,也不至于一个鬼都碰不到吧,哪怕踩到一具尸体呢。”

我一边走,一边向四处看。卧槽,真的耶,我走了一里地那么远,竟然一个鬼也没碰到。

这些鬼玩意,都它娘的死哪里去了?

“咕咕哒,咕咕哒……”

“扑棱棱……”

在这夜深鬼静的阴间,突然一个会飞的东西从我头顶扑棱下来,爪子在我眼前抓了两下。好在我反应快,向后一躲闪开了身。即便这样,那东西也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砰!”待它落地,我一脚踹在它的身上。

“咕咕哒……”那东西被我踹出去两米多远。

“妈的,是只鸡!”

我很诧异,阴间怎么会有鸡?阴间不是应该只有鬼才对吗?

不,阴间是有鸡的,而且不光是鸡,猪狗牛羊虎豹豺狼还有虾蟹鱼蛇,人间所有死掉的动物也都会来到这里。

哎,这只鸡看上去怎么不对劲?

从空中扑棱下来想抓伤我的这只鸡,被我一脚踹在肚子上,躺在地上看样子快不行了,但我并不关心它的死活,引起我注意的是,它跟我见过的鸡不一样。

这只鸡全身上下长满了羽毛,乍一看跟普通的鸡没什么区别。可它的肚子,它的肚皮那里是被开膛破肚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是阴天的晚上。周围一片雾蒙蒙的,光线不是很足。为了清楚,我往前走了几步。

“卧槽!”当我蹲下身子看到这只鸡身上细节的时候,把我惊呆了。

它虽然被我一脚踢得半死,但眼睛还是睁开的,脖子支撑着脑袋一动一动的看着我,嘴还一张一张,想叨我的样子,而且翅膀也没闲着,扑棱扑棱想飞起来。

可看似正常的它肚子却是空的,肚皮处没有羽毛,一条长长的大口子从脖子下面一直开到鸡屁股的位置。口子两边的皮也呈腐败状,微微散发着腐气。

它是一只被掏空内脏,没有心肝没有肺,没有肠子没胗子的鸡!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一只没有内脏的鸡,活蹦乱跳的从空中向我扑下来,被我踹倒还能直着脖子精精神神的看着我?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阴间呀,这只鸡肯定是保留了它死前的样子。

它死的时候,很可能是被一只野猫或野狗撕掉肚皮上的羽毛,用爪子刨开了肚皮。那野猫或野狗把嘴伸到它的肚子里,将它的心肝脾胃,所有的内脏吃了个干净。然后它就死了。

这只鸡到了阴间,保留着死前的样子。

嗯,没错,肯定是这样,我心里想着。

那只鸡在我面前缓了一会儿。翅膀突然扑楞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迈着步子往前跑了。

这只死鸡,眨眼间在我眼前跑的无影无踪。我勒个去,它一下把我看傻了。肚子里没有内脏,还能跑那么快。

好吧,谁让这是阴间呢,我不能用人间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

我背着背包打足精神,继续按着鬼老太指的方向前进。二里地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马上就能走到。

正和我想的一样,二里地的路程我十五分钟就走到了。并且在路上,我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小动物,有一只没有头的小兔子,突然从草丛里蹦出来。在我眼前一晃,又跳进草丛里跑掉了。

还有一条身体仅剩三分之一,脑袋都被压瘪的蛇躺在土路的中央,突然挺直了身体,从几乎张不开的嘴里向我吐着信子。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上,我就见到了三种不同死法的动物。我心里突然打起了鼓,真到了阴间的地界,是不是会看到很多没有脑袋,缺胳膊少腿,肚子空空没内脏的鬼呀?

想到这些,我突然忍不住就乐了。应该让老吴来才对,这个喜欢鬼狐仙怪重口味的家伙,如果让他看到这些东西,他很有可能乐不思蜀,连人间都不愿回了呢。

我一脚把那条挡路的瘪脑袋蛇踢进草丛。顺着小路走了下去。突然从前面不远处传来“哗啦哗啦”水浪拍打河岸的声音。

在阴间的月光下,不远处的前方,一条昏灰宽阔的大河出现在我面前。

这,肯定就是吞鬼河了。

我快步走了下去,来到岸边往前一看,前面四五十米处的地方真的有一个渡口。说是渡口,其实那只是一个供鬼下河上船的地方。

此时,有一条窄窄的小船正停在渡口边。

我想起老鬼刘桂芬的话,她说刘欣和小盲鬼是在一个三面环河的小山丘上被一群长尾巴的东西抱走的。从钟婆婆那里,我知道它们是一群游荡在阴间的死蛇。我急忙向河的对岸看去,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我面前这条河的对岸却是一片平坦。

我心里一凉,老鬼说的山丘,很可能不在这个地方。说来也是,阴间和阳间的地界几乎一样大,怎么可能我刚刚来到,就一定是死蛇们抢走表妹刘欣的那个地方呢。

巧合的事情肯定有,但那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我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静下心去寻找我的表妹。

我快步来到了渡口。离河边越近,河水拍打河岸的声音越加的强烈。这小小的渡口是由很多张木板从河岸一块一块延伸到河中几米处的。有一条三米来长一米多宽小小的木船,就栓在渡口旁的木杆上。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小船,没有船篷,上面也没有人。不,确切的说是船上没有鬼船家。

“船家在吗,我要过河!”

“船家在吗,我想过河!”

我站在船边喊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有。卧槽,这不会是自助渡口吧,只给渡河的鬼留下一条船,自助的形式划过去?

我勒个去,这可难为死我了。

我以前在公司组织的旅游项目中划过船,我可知道用橹划船的难度和滋味。鬼老太婆真是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渡口是自助的呢。

早知如此,我去其它有鬼把守的渡口多好。

可是我现在已经无鬼可问了,这么长的一条河,鬼知道下一个渡口在哪里。

哎,出师不利,倒霉!

我后背背着沉沉的背包,下压的重量很大,我得小心翼翼走下去。不然一个闪失,说不定后背的力量就能把我压的翻下河去。

我扶着渡口旁的围栏,小心的来到下面,我先把背上的背包拿下来,瞄准好,一下扔到船里去,紧接着我纵身一跳,也跳到了船里。

小船随着两道突然的力量,在水中猛烈的摇摆。这船没有救生圈,只有一条长长的木橹直插进灰灰的河水里。

妈的,真是自助的。不然我人都上船了,有鬼船家的话,它早就该过来问我的。

等船左右摇摆幅度小了,我走过去把插在水里的木橹拔了出来。我往河对岸看了看,好家伙,从这里到对岸的收船渡口至少有八十米。就是在阳间,也少有八九十米宽的大河吧!

吞鬼河,活吞鬼!只看这宽度和气势,就极其的震人心脾了。

我把木橹握在手里试了试手感,还好吧,接下来就看我的体力能不能一鼓作气支撑我把船划到对岸了。

“噗通!”我把手里的木橹插进船右侧的水中,解开套索,我用力的使劲一摇……

奇怪,木橹在水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我很用力的这么一下,竟然没把它摇动。难道,这河不深,我一下子把木橹插到河底淤泥里了?

我觉得好像不对,我刚刚插进水中这下,传来的声音是清脆的木橹入水声,并且从下面传来的感觉,也不是木橹插进淤泥被裹住的那种感觉啊。

我又用力往上拔了拔,可我手里的橹半截在水里就是纹丝不动。我顿感不对,赶紧弯腰去查看木橹的状态。

这条河是阴间的吞鬼河,河水常年昏灰暗黄,现在又是晚上,我就是趴在船边也看不清水里的情况。

“不好办啊!”我的手松开木橹,转身蹲在背包前,我从小兜里找出手机。在这阴间鬼的世界,刚进入这个结界,手机瞬间就没了信号,但我可以用它当手电用。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再次站到船右侧的边缘。我把手机白亮的光向木橹插进水面的地方照去。

“啊!”

我被水面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船边,水面上,木橹插进水的那个地方,一团黑黑的人的长头发,顺着水浪的波动漂浮在水面上……

来吧,咱们一起闯阴间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大家肯定明白。这本书要上架了。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写恐怖小说,第一次写带有灵异色彩的故事。

我尽量每一章都以目前自已最好的能力写出干货,没有那么多“吃饭”吃一章,“聊天”聊一章的水份。

在以后的收费章节里,我也会只写干货的。

妈吧,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归到最重要的一点上来。下一章,上架收费了。

免费章节一共更新了31章,里面有几个大坑还留着没填:

1,重要主色:偷祭品的麻袋鬼一直没出现,别急,它就要现身了!

2,重要主色:纸人小翠,别急,她就要现身了!

3,阴间大人,也就是两次从钟婆婆手中救下我的鬼王大人,他是谁……

4,刘欣被阴间死蛇带去了哪里,她怎么样了,有没有遭受毒手?

在接下来的章节里,这些疑问会一一解开。

注意:收费章节前两章有红包!先抢先得呦!

————咯咯咯……我是从阴间飘来的破折号!

下面说一下黑岩的充值: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2:登陆后,点击网站首页最上面的【充值】,进去后按照充值流程提示操作。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8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微信支付】【短信充值】【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l】

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微信支付】有微信且绑定了银行卡,或者微信里面有余额的可以冲,比例是1:100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手机短信充值】比例是1:40(兑换比例低,有一定延迟到账有时候)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

充值比例1:70~75之间。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l】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海外用户可以用这个!

另外,使用“黑岩阅读”ios(苹果)客户端的朋友一定要注意,由于苹果系统的设定,在IOS客户端充值的话,兑换比例只有1:50,另外一半会被苹果系统收去,很不划算,建议大家充值的时候从浏览器进入黑岩阅读网,在网页版充值好后,再在客户端登录阅读,这样就不用被苹果客户端收取一半手续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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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鬼上船

我汗毛一下就炸起来了!水中有一团人的头发。也就是说在水面下,在头发下面……我不敢想了。

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有诸如女人头发这样的东西。我现在的工作是工装制图设计,但在我上学那会儿,我有机会去学美容美发的。

我已经报名去了,那天学校的一位美发课老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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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阴间树林孤僻鬼

我郁闷死了!就在水鬼说话的同时,我看到在十米远的吞鬼河里,七八张深黄色的纸随着水浪的翻滚起起落落,转眼间消失在昏灰暗沉的河水里。

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郭哥费了好大力气画好给我的镇鬼符,一只鬼没打到,转眼间白白丢掉了八张。

“你想用它们打我?”跳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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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黑吃白 鬼打劫

有七八张纸符还在包里,另外两三张在我拿火腿肠的时候掉到了地上。

“你是一个死鬼,身上为什么带这么多打鬼符?”被我称为孤僻鬼的这只鬼,将手上的匕首再次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的脑细胞飞快转动。没错,我背包里是有好多打鬼符,可这些都是郭哥为防止在阴间有鬼纠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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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难道这是一口棺材

看这架势,它要对我明抢。也难怪,像它这种虎了八叉拿三寸长的匕首就敢抢银行的莽夫来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现在除了落在地上的两张镇鬼符,那十张法力强大的打鬼符都在背包里。

这只鬼身材健壮,死前还敢独自抢银行,就凭这两点想生吃对方,我根本不是对手。

“大哥,你这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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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鬼小姐的陪葬品

我不敢再往前挖了,万一那真是一口埋藏多年的棺材。最外面的木板被我一下抠烂,一只死人的手通过空槽向我摸过来。

我不敢往下想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活命,赶紧往上爬,顶开压在头顶上的土逃出去。

我赶紧从旁边抓了一把土,塞进这个刚挖出来的空槽,挡住那只在我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尸体的手。

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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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路漫漫鬼迎亲

想到这些,我身上就有一种凉嗖嗖的感觉。阴间,简直就是毫无王法,冷酷杀戮的所在。

船上那只身高一米九的鬼,跳下河就把被它称为水鬼的家伙大卸八块了。

而在此之前,那水鬼又把渡河的船家一口吃了。还有就在刚刚,被枪毙的死刑鬼明目张胆,毫无顾虑的把我打劫踹进坑里。

他妹的,我下了鬼公交以后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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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熟悉的鬼影

我自顾自想着,可前面那些鬼没一个把我当回事。看来我只是个可有可无,滚蛋了都没人注意的鬼。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到了鬼婚宴,很可能会见到一大群鬼,说不定就有热心肠的鬼能帮到我。

队伍最前面那四只鬼蹦蹦跳跳无声无息空吹着唢呐,我第一次来阴间,也是第一次看见鬼迎亲。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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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阴间最爱鱼罐头

竟然是它!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一眼就把队里那家伙认出来了。

这混蛋在半小时前用匕首劫持我,抢走我所有的东西,还把我踹进事先挖好的坑里杀人灭口。

哼,这畜生绝不会想到我没死,从坑里爬出来了吧。光头鬼陈力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提醒我,参加酒宴的时候多少要意思一下。

我说好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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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大人驾到

我点头说行,就用这些冥币做贺礼吧。等你帮我把东西拿过来,给你分出一些当答谢。

同时,我很诧异谢山林薄薄的鞋里是如何装下这么厚的冥币的。可这不该是我关心的,我就是诧异一下而已。

我对谢山林隐去背包有打鬼符的事,告诉它说里面有我最需要的罗盘,我必须把罗盘拿回来。

另外,死刑犯鬼把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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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线索

大人来了?我抬头看着悬浮在头顶墨黑色的乌云。在这阴间世界,也只有法力强大的阴魂或鬼才能呼风唤雨招来黑云伴它同行吧。

我心里一紧,难道,即将现身的这位大人是两次从钟婆婆手里救下我命的那位……正当我疑惑,正当我身边有些知情的鬼无比惊讶的时候,一团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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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猎鬼阴差

谢山林要动手了吗,我远远的看着它。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偷盗鬼谢山林只是拿着酒杯跟死刑犯鬼闲聊了几句,起身又往旁边的桌子走去。

我晕,这家伙怎么光聊天不干活呢?我还以为它要用什么手段把死刑犯鬼放在地上的背包给我拿回来,看到它的举动,却让我空欢喜一场。

眼瞅着筷子夹着的美食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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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永远也跑不死的马

我有点儿后怕。如果鬼船家没死,我背着带有鱼味的罐头过河,真有可能被吞鬼河里跳出来的水鬼一口吃了。

那样的话,我连走到树林被死刑犯鬼踹到坑里的机会也没有了。还好还好,事情的进展是按照另一个走向走过来的。

我的东西都拿回来了,该付出的

“佣金”也给了谢山林。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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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躺在草丛中的白脑袋

永远也跑不死的马?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它,谢山林这老油条心眼虽不坏,但我发现它贪财,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打我金元宝的主意?

“哎,你别误会,我是说真的。”谢山林把手里的战利品一样样收在布包里装好。

“你说的跑不死的马,是死马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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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纸人村惨案

话音未落,谢山林就从我身后退到小路上,不等我自顾自迈步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我赶快爬起来,提上东西追了上去。

“喂,你急什么?”我在它身后喊到。

“不知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谢山林说,“你不知道阴间里的事情,纸人是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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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小翠的惨案讲述

小翠知道和老头儿走才是自已的归宿,就这样,她被老头儿的鬼魂带到阴间,开始漫长无际的阴间生活。

我听着突然插了一句,你们是坐鬼公交来的吗?小翠摇摇头,说她当时刚从阳间的白纸变成有阴间生命的纸人,脑袋还是晕的涨的。

但即便如此,她清楚记得鬼老头带她走在了一条布满荆棘阴森灰暗,两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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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惨叫

“当然敢!”我说。我现在心里无比愤怒,刚才在王府大宅参加婚礼,看到王家上下一片和睦的样子我还以为那一家是正人君子。

哪想,在它们披着鬼皮的下是一颗颗黑暗的魔鬼的心。我现在已是走投无路,要想去阴魂城只有一个办法,去王家偷一匹纸马。

“不,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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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黑云下的阴间巨蛇

我腾的从地上站起来,心里

“噗通噗通”不停的乱跳。从王家宅院里传来的惨叫声震人心魄。显然,有一只鬼现在正遭受着惨烈的折磨。

并且,这声音怎么听着像----老谢的!我突然紧张起来,嘴巴干干不停的舔嘴唇。

不会吧,老谢不会被王宅那些鬼抓&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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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挖心掏肝

妈的,中计了,我心中叫苦不迭!听外面两只鬼所说的意思,在我和谢山林排队交上冥币进去的时候,鬼佣们就已经发觉它是小偷,我是半个活人了,并且它们报告完王家老爷还派了只透明鬼跟着我们。

可我想不通,它们为什么不在婚礼后谢山林身上带着赃物的时候直接抓我们,反而放我俩走呢?

正当我满心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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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口吐蛇信的绿衣客人

“哗啦哗啦……”就在我无比绝望,马上要被两只恶鬼挖心的时候,有声音伴着抽匕首的声音传来。

“别动,我给你绑上。不然刀子插进你肚子的时候你疼,会乱动。那样的话我就摸不到心了,快点把你解决掉也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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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盘身花斑蛇

傻子也猜出来了,这位姓吕的客人不是鬼也不是人,它的本体是条蛇!

它就是那条从黑云中盘下,脑袋巨大如车的绿色大蛇。

“嘶……嘶……”在我惊恐的注视下,这条姓吕的蛇嘴里一下一下吐着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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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老鬼被巨蛇咬碎了

“喂,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我说道。这些鬼想着盼着要拿礼物去进供的鬼王,可是连续两次从钟婆婆手里救下我的大神。

从一蛇一鬼两个家伙的表情能看出来,它们对阴间大人,也就是鬼王无比的敬重。

蛇人好像曾经见过鬼王,它让老鬼准备特色的礼物,找机会它带着老鬼去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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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女鬼献身

巨形蛇人说完,用一种期待被原谅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说,谢山林还有救?它还能回来?”我激动的问道。

“是的,当然可以。”巨形蛇人点点头,“只是我那一口咬的比较狠,它变成无数的阴间碎片飘走了。把它的魂拼起来可以办到,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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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火烧阴魂城

“喂,你干什么?”我愣住了,年轻女鬼想干什么,她把我俩反锁在屋里笑吟吟解开衣服扣子,她想对我献身吗?

虽说我是个大龄处男,可我喜欢活人女生啊,我对灰突突的女鬼不感兴趣!

“活人帅哥,你别怕,我不会害你。”年轻女鬼说着解开了衣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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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进发

“你是说单间里没人了,我妹跑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心里不停地骂着,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在老鬼家刚得到刘欣的消息,我在这儿等着她来,而罗大人镇守的阴魂城就出事了!

“为什么,那些纸人为什么攻打城池呢?它们对阴魂城有仇吗?&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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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路遇鬼强盗

我骑着纸马一口气跑出几十公里,马背上虽然颠簸,但救妺心切的我把身体上的劳累全部抛到脑后。

正如谢山林所说,在阴间的地界哪有宽阔的柏油路给你走。我经过的地方不是烂泥路,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有的小道只有两人宽,不会腾云驾雾普通的鬼出门办事,骑马是最正确的选择。

骑着骑着,我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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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灭鬼

我也是气急了,如果对它们不下死手,转眼它们就要把我弄死在这里。讲道理要分人,对这几个混蛋绝不能手软。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何况我是个有血有肉有脾气的大活人。我跳起来,瞅准大壮鬼的脑门,就把两张符贴了上去。 我的手伸到大壮鬼面前的时候,鬼们手里的铁棍也同时抽打在我肩膀和背上。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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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山林归来

“啪嗒啪嗒”白马的马蹄踏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这马像通了人性一样知道我要干嘛,转眼间冲到那两只鬼的面前。 我将一张打鬼符捏在手里,仅剩下的两只鬼灰秃秃的脑门儿近在眼前。我看准时机从马背上弯下腰,伸手将手里的打鬼符向下按去。 “找死!&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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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喂,那只鬼是不是你的同伙?”我一眼就认出背着我书包的家伙,转头问身边的大眼泡儿鬼。 “嗯,是它!大哥你别着急,进了村子找它要回来就是。”比我岁数还大的高河说道。 “兄弟,走,去我家坐坐!”谢山林在我身边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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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波平 一波起

“谢哥,这不会是……” 我的话没说完,鬼嫂子就在旁边说到:“等等,我再听听。” “砰砰砰!” “开门,我要见我老婆!” “别怕,不是坏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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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黑吃黑

我听它们这样一说,顿时就急了。 那只叫赵五的鬼一脸的邪恶模样。脸面是心灵的反应,这话用在赵五身上一真不假,它一脸的邪恶奸诈和它黑暗的心真是相辅相成。 我来阴间是找刘欣的,阴差阳错间我在这恶鬼聚集的鬼村找到她,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若不是我想帮谢山林把鬼体变回来,我现在就可以联系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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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山间六斗

“这不是王达吗!”高河看见躺着的死刑犯鬼,说到。

“你认识它?”我突然想起,山脚下就是恶鬼们聚集的鬼村,诈骗鬼、偷盗鬼、拦路抢劫鬼,五花八门的鬼什么玩意都有,当然也会有死刑犯鬼!

“认识,太熟了。这家伙是以前住在村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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