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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身龙套》


第一章 人头汤

小村的夜,死一般的寂静。不知名的鸟偶尔传来一两声啼叫,听的人心里发毛。

我翻了个身,看看漫进屋里的夜色,却毫无睡意。

其实像我这种认床比较严重的人,真不适合干这活。

但是没办法,普通大学毕业,没有可拼的爹,没有要拆的房,我这样的屌丝还有什么挑选的余地。

旁边的几个人睡的跟死猪似的,鼾声此起彼伏。我索性翻身下了炕,披上一件衣服,悄悄的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两口,沿着土路往前漫无目的的溜达。

农村的夜跟城市里截然不同,是实打实的黑,实打实的静。人在这种静夜中就容易胡思乱想。

北漂小半年了,每天在北影厂门口等剧组等群头。除了演死人就是匪兵乙,一个镜头就领盒饭的那种。这还是第一次得到一个有正脸有台词的角色,而且还能进剧组拍外景。

尽管还是演僵尸,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质的飞跃了。

唯一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副导演老张怎么从那么多群演里一眼就相中我了。还有就是,他第一次见到我时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

想着,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远远的看到了村尾的那棵大桑树。树旁孤零零的小屋里亮着如豆的灯光。

不对呀,白天村长领着大家转的时候,不是说那间屋子没人住,常年挂着大锁吗?导演还打算回头在里面拍几场戏来着。

我又走近了些,这时就听到从屋里传来一种声音,听得我一时间血脉喷张。我掐灭了手里的烟。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嗯嗯啊啊”,不可描述。我顿时一阵兴奋,没想到大半夜的还能碰上这种福利。

赶紧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看到窗子上挂了一道帘子。我有点泄气,忽然注意到帘子没有挂严实,窗边露出一条小缝。

我兴奋的扒在窗台上,顺着小缝往里面看。

屋里光线昏暗,能看出背对着我的是一个男人。个子不高,挺魁梧的,穿着黑色风衣,站在地上。

看来俩人是跑这儿打野战来的,不然怎么会如此衣冠齐整。现在农村人也这么开放了?

话说,那女人呢?在哪儿呢?

我有点着急。因为这道缝太窄,基本上被男人的身体挡住了,所以看不到对面的女人。

我左右挪动,试图看到屋里的女主角,但还是看不到。

妈的,拉什么窗帘啊!我心里正骂着,男人忽然一扭身,往旁边走开了。

主角要登场了!我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腰间。

当我无比激动的看到被男人挡住的女人的时候,当时腿一软就坐在地上了——

对面的并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女人的脑袋,被煮在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里。

面孔上的七窍还在往外流血,随着大锅里黑褐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冒泡,那脑袋的嘴里不断发出呻吟的声音——“嗯嗯啊啊”。

如果不是刚撒过一泡尿,我特么这会儿一定顺着裤腿“汴水流”了。我自认胆子不小,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恐怕是个人都受不了。

可能是我倒地的声音被屋里的男人听到了,窗帘的缝隙里猛然间出现了一只眼睛,眼白里泛着红血丝,警惕的往外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那棵树后面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的男人出来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我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神明慈悲,祖宗庇佑,那男人没有找到大树这边来。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又回屋去了。

我连滚带爬的跑回住处,回身把门插的死死的,连鞋也没脱就窜上了大炕,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我看到被子边不停的抖动。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肯定不是单纯的杀人事件。人头被切下来熬汤这事已经够惊悚了,关键那脑袋还活着!

平安啊平安,你特么怎么那么贱,非得听人家窗根,看人家春宫!摊上事了吧!

脑子里乱成一团,刚才恐怖的一幕在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不知道在被子里缩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门上有响动,似乎是木闩被人一点一点的挪开了。

我本来濒临崩溃的小心脏揪的更紧了,偷偷把头探出被子。就在这时,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虽然刚才在小屋外面我没有看清男人的全貌,但看身形和穿着,我知道此时走进来的就是那个男人。

他这会儿用风衣的帽兜兜住了头,看不到脸。

我快不能呼吸了,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那男人轻轻走进屋,往炕这边来了。

我们睡的是一张大通铺,四个人并排。

那男人走到靠门最近的大刘脑袋前面,低下头看了看。又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躺在他旁边的胖子。

我就挨在胖子旁边,他眼看就要奔我来了。

此时我心里的恐惧无法描述,逐渐变成了愤怒。

当男人走到我眼前的瞬间,这种愤怒爆发了——我一下子掀开被子跳了起来,挥起拳头一拳狠揍过去。

“老子特么打死你……”随着一声吼叫,我“噌”的坐了起来,这时发现周围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

“平安,你小子梦见什么了?连踢带踹,杀七个宰八个的!”大刘说着伸手过来要摸我的脑门。

我像惊弓之鸟一样一把拨开了他的手。

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并没有什么黑衣男人进来,刚才是我的噩梦罢了。

我抹了抹头上的汗。

旁边的胖子抱怨道:“明天特么不挨着你睡了,瞧这一拳给我怼的!”反应过来的我赶紧给胖子赔不是。

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们仨又躺下了。我睡不着,坐在床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个噩梦是从哪里开始的?人头汤那一段难道也是梦的一部分?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那么诡异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梦。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吐出一口大气。

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起来呼吸一下山里的新鲜空气吧。

我一骨碌坐起来,翻身下地。

然而当我站在地上的一瞬间,头皮顿时一阵发麻——我脚上竟然穿着鞋,而且鞋底沾满了黏糊糊的泥土!

第二章 预知危险

我姓平,单名一个安。

当初包着我的小被单上写着“平安”两个字。孤儿院的保育妈妈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我的名字,还是家人希望我能平平安安。

于是我就叫平安了。

这个名字还挺灵,从小到大我很少生病,也没发生过什么灾祸。好多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周围熟悉我的人都说我命好,是福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能一直平安,另有原因。

我五岁那年的夏天,天干物燥。

半夜我正搂着心爱的毛绒小熊睡觉,忽然毫无征兆的惊醒了,随即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赶紧离开屋子,到院子里去,要不然就得死!”

我睁开眼,看看周围,除了正在熟睡的小朋友,并没有其他人。

我害怕的抱紧了毛绒小熊。

那时虽然小,但也知道“死”是很可怕的事情。我身不由己的下了床,抱着小熊跑到了院子里。

可是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就找了个墙角坐下来,倚着墙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惊恐的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所有人都在跑动,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胶皮水管。

再看我们睡觉的屋子,已经火光冲天了。

那场大火是由于屋里线路老化引起的,我们屋里的其他五个小朋友,无一幸免。

火被扑灭了,人们才注意到我。当发现我竟然躲在院子里毫发无损的时候,他们都有点惊讶。

保育妈妈问我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如实回答。但是她们不信,认为我可能是在起火的第一时间逃出来的。

因为当时只有五岁,所以并没有被指责为什么不及时呼救。

后来我偷偷哭了好久,小小的我已经懂得自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叫醒小梅,拉着她一起出去,那样她也不会死了。

小梅是一个长头发的漂亮小姑娘,跟我差不多高,是我的好朋友,我那时就很喜欢她。

这种自责折磨了我很久。

打那以后,我发现每当我遇到危险,或者说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感应。

我开始时还纠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找不出任何线索。后来慢慢习惯了,我想我可能有某种特异功能,有预知危险的能力。

当然,有时即使我知道有危险,也会置之不理。

比如那次,几个小混子跟我约架。

对方人多,可是已经被逼到那个份上了,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宁可被打死不能被吓死。不应战还叫男人吗?

所以,当我听到耳边有个声音说“不要去”的时候,还是带着一把攮子就去赴约了。

当然,那一架我被他们围殴了。胸口上,后背上挨了好几刀,鬼门关上走了一回。不过对方也没讨到便宜,几个人都被我的攮子扎的不轻。

江湖规矩,谁也没报警。我硬是咬牙撑着自己走到了医院,然后就是几天几夜的昏迷。

其实昨夜走到小屋跟前的时候,我也隐隐约约有一点不好的感觉。

但是当时听到那女人销魂的叫声,我承认我有点精虫上脑,就没理会那一套,心说听听墙根能出什么大事。

现在我特么肠子都悔青了。

低头看着鞋底上的新泥,我知道昨夜看到小屋里的情景并不是做梦。

走到院子里,点上烟,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他屋里陆陆续续有人起来了,小院里热闹了起来。

吃过早饭,我们开工了。远远的,副导演老张走了过来。

他叫张树海,大家官称“张导”。那天在北影厂门口,就是他一眼相中了我。

我们一般都是等群头给派活儿,那天却是这个五十来岁敦敦实实的大叔亲自来选人。

他在一堆人里一眼就挑中了我。

老张问我:“拍过恐怖片吗?”

我说没有。

他又问:“演僵尸死人什么的,忌讳吗?”

我又摇摇头。

因为群演一般分三种,一种是来追梦的,学过几天表演,想通过当群演慢慢进剧组,然后从小角色演到主角再到大明星。

一种是来玩票的,有清闲的工作,或者有自己的买卖。没事的时候来这里等,纯粹为了过过拍戏的瘾。

第三种就是我这样来讨生活的,指着这个吃饭填饱肚子。

所以前两种,人家一般不接鬼啊、死人啊什么的活儿,嫌晦气。

我当然不能挑食,苍蝇虽小也是肉啊!况且每次演这样的角色,拍完后剧组都有二三十块的红包发。

老张告诉我除了演几个僵尸的角色以外,平时再跟着场务忙些零碎事,还要到外地拍摄,跟到剧组杀青。

我当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只是个白的不能再白的小龙套啊!怎么一下子就进了剧组,平地一声雷,从领日薪一跃跨入了领月薪的行列?

我当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当个北漂的群演确实很辛苦。平时每天天不亮就在北影厂门口等活儿,如果去晚了就怕生意被别人抢走了。

每天也就能挣七八十块,最好的一次挣了一百五,那是从凌晨一直干到深夜。

所以我很珍惜这次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进了剧组就卖力的干活,一刻也不闲着。

此刻老张走过来问我:“平安,没睡好?怎么眼圈有点黑?”

我忙敬上一根烟,给他点上。有心把昨夜看到的告诉他,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还行,就是有点认床。”我说。

“哦,白天没事的时候找地方迷糊一会儿,补补觉。”老张说道。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

看看通告,今天我的戏在晚上。我帮着场务把应用的东西搬到拍摄地点,里里外外收拾停当。场记拿着场记板,导演喊“action”就开始拍摄了。

看看没我什么事了,我朝村尾走了过去。

我得再去小屋看看,这事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在我心里,喘气都不痛快。

当我再次走到小屋跟前的时候,看到门上挂着大锁。看看窗子,帘子已经挂的严严实实的了。

我在小屋周围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

我垂头丧气的踢着脚下的泥土,准备往回走。这时忽然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土里,有两个红褐色的圆点。

看上去好像是某种液体滴在土里,卷成的小团。

第三章 多出一个

我走过去,蹲下身看了看那两个圆点,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两滴血液滴在了土里。

没敢轻举妄动,我赶紧跑回剧组。看到老张正在一旁看剧本,我把他叫到没人的地方,把昨夜见到的和刚才发现的都告诉了他。

本来还担心老张不信,没想到他听完一皱眉,站起来说:“走,看看去!”

我俩一前一后快步走到村尾。然而当我低头指给他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两滴血点竟然不见了。

“刚才……刚才就在这儿的!”我疑惑的说。

老张说:“没准是你看花眼了吧?”

我还是不服气,在周周围围又找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老张拍拍我的肩膀,说:“行了平安,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况且如果村里有人出事,人家自然会报警的。走吧!”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烟抽了大半盒。

晚上有我的戏。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盒饭我就化妆去了。

我们拍的这部戏叫《荒村僵王》,所以外联制片千挑万选,相中了这个叫“恶诅”的小山村拍外景。

今晚要拍在树林里几个僵尸追杀过路人的戏。

当然,我就是僵尸其中之一。

化妆师给我化好了装,穿上清朝的袍子,戴上帽子,绝对以假乱真。

他又往我身上脸上补了点人造血浆。这时候,冷不丁的,一阵山风吹过来,我立马打了个寒颤。

导演把我们几个僵尸叫到一块儿,给我们又说了一遍戏。

“你们追到井边,把女配团团围住。她没路可走,急的要跳井。她往井里一探头,你们就抓住她……”

“哎,郑导,这场戏原来讲的不是绕着井边追吗?”说着我扭头往远处的那口古井看过去。

那口井很大,从井口的圆周来看,比一般的井要大好几倍。

此刻原本压在井口上的大青石板已经被掀开了,扔到了一旁的杂草之中。

“村长不是说不能把井上的石板打开的吗?”我又补了一句。

郑导是总导演,脾气大的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瞪着眼睛凶我:“哎,你是导演我是导演?临时改戏了还得经你同意啊?”

我赶紧陪笑脸:“哎哟喂,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一碎催。得,您接着讲!”

郑导不耐烦的一甩手:“没了,开拍!”

说完径自走开了。

场记板一打,我们几个立刻入戏。女配在前面发疯般的飞跑,我们几个僵尸从不同的方向蹦着往前追。

当追到离那口井不远的地方时,我的心猛烈的一阵狂跳收缩,以至于一时间呼吸都有点不畅了,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前面的那口井。

不对劲,那口井好像有问题,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时女配已经趴在井口上了,她按照导演说的,扒着井口往下看。另外三个僵尸也围在了她周围,几只爪子快要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稍一迟疑就落在了后面,但离他们也就几步之遥。

虽然为了制造阴森的效果,光给的不是很足。但是此刻我清楚的看见,他们几个人的脸色突然一变,紧接着眼神僵直。

周围的灯光师、摄影师离着有几米的距离,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异常。

正想着,眼前出现了更恐怖的一幕——我看到在女配和三个僵尸旁边,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是站在井里,半身探出来,模模糊糊看不清脸。

我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白毛汗——什么人能在井中现身?

这时导演急了,喊了一声“cut!”紧接着开始骂人。

“你们几个是死人吗?脸上什么表情?还有后边那个,你怎么跟前边那仨离那么远哪?您腿脚不好使是吗?”

我还没来的及去理会郑导的数落,下一秒,跟前的四个人直杵杵的倒在了地上。

这时其他人才发现事情不对,都吓坏了。

郑导急忙招呼老张和生活制片、场务等等一众人把倒下的四个演员扶起来,一堆人又是按人中又是压胸口,一通忙活。

我没有靠前,不是不关心。急救的知识我也不懂,况且人多打瞎乱。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口井,就在四个人倒下的时候,那个人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一定有问题!

之前村长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让打开这口井,必然是有原因的。

剧组乱成一团,有的跑去拿药箱,有的主张打120,有的说问题不大,可以去找村长问问村里有没有懂点医的。

还好,大概十来分钟以后,四个人陆续醒过来了。

大家这才算放心了些。

问他们怎么回事,四个人都说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生活制片派几个人搀扶着他们先回住处休息去了。

我看到郑导把副导演老张拉到一边说:“是不是这井常年封着,里面有瘴气什么的。刚才他们靠的太近,所以被熏晕了?”

老张听完想了想,点点头,说:“有可能。”

“那,那还是赶紧封上吧!”郑导说。

老张走过来跟我说:“平安,咱俩把那石板抬到井口上去,把井还封起来。”

我点点头,说:“您甭管了,我跟他们抬就行了。”

老张摇摇头,说:“就咱俩。”

我们朝井那边走了过去,老张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会儿千万别往井里看。”

我微微皱眉,心说老张怎么说这么一句。来不及问,已经走到井边上了。

我俩一较劲把大石板抬了起来。其实不用老张嘱咐,我也不会往井里看,我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井刚封好,村长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郑导觉得理亏,没敢提擅自开井的事。只说几个演员疲劳过度昏倒了,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村长看了看郑导,又看了看远处那口井,问:“导演,你没动那井口上的青石板吧?”

郑导平时那凶巴巴的气焰这会儿全没了,连连摆手,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跟老张走在一块儿。

“那个,张导,我觉得这个小村子,好像有点不一般哪!”

我试探着说,扭头看看老张的表情。

他看了看我,没拾茬。点上了一根烟,还递给我一根。

“平安,你知道片场有很多规矩吧。而咱这恐怖片的片场就不只是规矩了,还有很多忌讳。”

我说:“是吗?您给我说说呗!”

老张说:“这个,以后有空再慢慢给你讲。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剧组吗?”

是啊,为什么啊?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问题。我静静的等着老张的答案。

第四章 定场龙套

老张吐出一个烟圈,又看了看我,说:“因为你身上阳气重。”

咳,就这呀!我还以为什么原因呢,不禁有点失望。冲老张呵呵一笑说:“可不嘛,大小伙子!”

谁知老张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我抓了抓后脑勺,问,“那是什么意思呀?”

老张又吸了两口,没有直接回答我。

“你知道每个剧组在开机之前都要拜拜的吧?”

我点了点头。

所谓“拜拜”,就是指拜神的仪式。这是拍戏的规矩,尽人皆知。

我虽然是个小龙套,从来没资格参与拜拜的仪式,但这个传统我是知道的。

“普通的剧组,拜拜的时候点三炷香,图个平安顺利发财。”老张给我扫盲。

“而恐怖片的剧组,要上五柱香。除了求平安求发财以外,还有个看运势的作用。”

“看运势?”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

老张点点头:“五柱香如果基本上燃的整齐,那是最好。如果长短参差不齐,就说明可能不太顺利,需要注意小心。”

“你知道咱剧组开机拜拜的时候,香头是什么样的吗?”

我摇摇头,瞪大眼睛听着。

“三长两短!”老张说着,又猛的吸了两口,把烟掐灭了。

“哦?”我的兴趣立刻被勾起来了,“怎么说?”

老张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我也挨着坐在一旁。

“三长两短的香头是剧组里最忌讳的,拜拜时要是出现了这种香头,就预示着要出事。尤其是咱这种电影,本来就容易招灵。”

老张说完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

“咱郑导的才华没的说,但是不到四十,年轻气盛,对这些事情不太理会。所以制片方找到我,让我务必找个能压住场子的人进组。”

“什么叫能压住场子?”我不太明白。

老张看了我一眼,说:“平安哪,你没发现你有些与众不同吗?”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摇了摇头。

“其实我那天去北影厂门口,并不是偶遇,而是专门找你去的。”

老张这话一出,我顿时一头雾水。

“找我?”

“嗯。我之前从几个群头那里要了很多群演的资料,用万年历挨个查,最后找到了你。你的阴历生日是九月初九吧?”

我点了点头。

“九九重阳那天,是一年中阳气最重的几个日子之一。因为九是最大的数,而两个九叠加,所以这一天阳气更重。”

我听完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个说法。

“而且我见到你本人的时候,发现你说话底气足,眼睛特别亮,胆子又大,这些都是阳气重的表现。”

“所以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能给我压场子的人。我们行话叫‘定场龙套’。”

“定场龙套?”我又重复了一遍。

老张叹了口气,又说:“下午郑导非要打开那口井,我不同意,可是拗不过他。这不,果然出事了!”

我想了想说:“哎呀,那是我没压住?”听了他的话,我莫名的有点自责。

老张摆摆手手,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跟我说实话,刚才你为什么没跟上去?”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我要是说我感觉到有危险,您信我吗?”

老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觉得不能再隐瞒了,得告诉老张。

我说:“张导,这事有点邪门。”

接着我把看到井里有人现身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张听完一惊,问;“你看真切了?”

“我离的那么近,绝对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旁边的人看见没看见,我就不知道了。”

老张眉头紧锁,想了想说:“走,跟我看看母带去。”

我跟着老张返回临时工作室。他拿钥匙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找出刚刚拍的那卷胶片,打开放映机,仔仔细细的看回放。

然而我们反复看了三遍,镜头里并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我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轻声说了声:“果然没拍到。”

老张关上机器,放回胶片,拉着我出了屋子。

“平安,你刚说‘果然没拍到’是什么意思?”

“张导,我觉得多出来的那个,肯定不是人,所以不可能拍到。”说这话时,我感觉到一阵恶寒。

老张又皱起了眉头,眉间拧起了一个大疙瘩。

“我明天找郑导商量一下,争取加快拍摄进度,早拍完早点离开这里。”

他看了看我,又说:“平安,如果再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天已经黑透了。折腾了一天,精疲力尽,我没顾上洗漱就上床睡了。

睡到半夜,院子里一阵细微的声响吵醒了我。

旁边的屋里有人走了出来,听那脚步声沉重又拖沓。

大半夜的出来,一定是尿急。我没当回事,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可这时就听到院门的木闩“哐啷”响了一声,那脚步声缓缓的往院子外面走去。

不对呀,厕所就在院子里,这是谁要出去?

我爬起来,从窗子里往外看。

看背影,那好像是晚上昏倒的僵尸之一赵伟。此时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和一条四角裤叉,光着腿,连鞋也没穿。

早春的时节乍暖还寒,村子里山风更硬。他这身打扮出去,不冻死才怪。

本来身体就虚,他这是要闹哪样?

正想着,视线一扫,我看到了他的脚,脑袋立刻“嗡”的一声——

只见赵伟只有脚尖着地,脚掌和脚后跟夸张的抬起老高,就像是芭蕾舞演员似的。一般人如果脚尖踮到这种高度,肯定就站不稳了。

鬼垫脚!我脑海里立刻闪现出这个词。

我没事的时候爱看书,言情武侠什么的都不是我的心头好,我专爱看些神神鬼鬼的书。

有名儿的《山海经》、《淮南子》什么的都看过,没名儿的像什么鬼故事月刊、网络恐怖小说也看。有时候也读读《易经》之类,当然是看不大懂。

没什么目的,就是觉得满有意思。

我不记得那本书里说,如果发现有人走路的时候脚掌夸张的抬起,两眼上翻,则是被鬼垫了脚。

被鬼垫脚的人,就是被鬼盯上了,要害死拿替身的。虽然不知道书里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眼前的赵伟特么绝B不正常!

不能坐视不理。我一骨碌下了床,披上衣服就追了出去。

第五章 熟脸

出了院子,赵伟的速度忽然快了许多。我完全不能想象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大男人,是怎么凭着十个脚趾头行走如风的。

或许他脚下,真的垫着另外一双脚?

想到这儿我有点害怕,这时我想起了老张。

对,得告诉他。我一边跟着赵伟,一边拨通了老张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张迷迷糊糊的声音:“啥事啊,平安?”

我气喘吁吁,压低了声音说:“赵伟……赵伟跑出去了,好像是……鬼垫脚……”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我就按着自己猜测的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老张明显一顿,随后他急促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

“我正跟着他呢……他跑得倍儿快!”

“你一定跟住他,我马上就到。大概位置在哪儿?”

“现在在……唉呀,他好像是在奔着古井的方向跑呢!”

这句话一出口,我浑身一颤——又是古井!

果不其然,一路跟着又跑了一会儿,前方不远处出现了那口井。

这时赵伟放慢了速度,我也慢下来,顺便好好喘口气。

我抬眼打量那口井,惊恐的发现,那上面的大石板不知又被谁掀开了扔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此刻井口里冒着幽幽的绿光。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点毛。

此时,就见赵伟踮着脚,一步步向井边走去。情急之下,我喊了一声:“伟子,别过去!”

听到我的喊声,赵伟站住了。紧接着,他笑了起来。

卧槽,那竟然是一个女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四周上空回响,听的我毛骨悚然。

渐渐的,那凄厉的笑声变成了哭声,阴森而哀怨。

我感觉腿好像不能动了。

猛然间,赵伟一回头,一双血红的眼睛跟我对上了。我看到那并不是赵伟的脸,而是一张似曾相识的女人的脸——

正是昨夜被煮在锅里的那个脑袋上的脸!

看着那张七窍流血的面孔,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接下来,那张脸变化了,整张脸缓缓的烂掉了。不是腐烂,而是像被蒸熟煮烂了似的,粉扑扑的皮肉一块一块的往外翻着。

我特么当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一棵树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赵伟转回身,踮着脚尖又往前走去。

我本想再喊一声“别过去,回来”,可是那张脸实在太恐怖了,我真怕此时不知是人是鬼的赵伟如果真的回来了,会一把把我掐死。

眼看他就快走到井边了。

犹豫了片刻,我顾不上害怕和恶心了,三步两步窜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赵伟一回头,一张熟了的脸就贴在我脸前。他动了动烂糊糊的嘴唇,从嗓子里挤出了四个字:“少管闲事!”

那声音就像用长指甲挠玻璃的声音似的。

我吓的一下子松开了手。跟这么个东西脸贴脸,我特么没当场厥过去就算是英勇了。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远处跑来一个人——是老张追过来了。

我赶紧冲他挥手。

老张飞奔着跑了过来,这时赵伟已经趴到了井口,蹬着一双突兀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井里面。

“赵伟,你特么干什么?”老张急吼吼的喊着,就要过去。

我一把拉住了他,说:“他,他的脸……你做好心理准备!”

老张打了个愣神,就冲过去了。我紧随其后。

我很奇怪当老张看到赵伟正脸的时候,并没有被吓到。我的视线瞄过去,惊讶的发现此时赵伟就是赵伟,那女人的熟脸不见了。

赵伟这时头朝下,看样子正准备往下跳。

我和老张一人拉住他一条胳膊,感觉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我们两个人都差点没拽住他。

他不停的挣扎着,犹如一头困兽一般,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眼看着我俩快要拉不住了,赵伟一扭头,看了看我,嘴角一抽,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老张喊道:“平安,坚持住!”

说完,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嘴里咕哝了一下,紧接着,朝着赵伟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诧异的看着老张,不知道他是急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心想都这时候了你啐他一口有什么用啊!

视线一转,我看到赵伟脸上竟然有一小片红色的液体。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赵伟忽然停下了,不再挣扎,身慢慢体变的瘫软了下来。

我俩用力一拉,把他拉出了井口。此时的赵伟两眼紧闭,脸色青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老张不停的拍打他的脸,嘴里叫着他的名字。我则又按胸口又拉胳膊。

好半天赵伟才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脱下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我,我怎么躺在这儿?”他第一句就问。

这时,之前接到老张电话的郑导、生产制片、生活制片都赶来了。

“他这是,这是怎么了?”看的出郑导有点慌了。

我把刚才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旁边的四个人,包括赵伟本人都吓傻了。

这时老张忽然想起了什么,急促的对生活制片孙晓斌说:“快,联系他们三个,问问情况!”

孙晓斌有点懵,问道:“哪三个?”

“晚上晕倒的另外三个!”老张几乎是喊了起来。

老张一向老成持重,我还从没见他急成这样过。

孙晓斌赶紧把电话打过去,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当给第三个人拨打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对,电话铃声在井边突兀的响了起来。在这样的夜里,无异于在人们紧绷的心弦上狠狠的揪了一把。

我和老张循声走过去,只见在井沿旁边的草窠里,躺着一个手机。我俩对视了一眼,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张回身看了看郑导,语调沉重的说:“他们三个,可能,已经……”

话虽没说完,但旁边的人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我看到他们的身体微微发颤。

老张把一脸懵B的郑导晾在一边,把我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平安,你知道我刚才吐在赵伟脸上的是什么?”

我说:“是血?”

他点点头,说:“是舌尖血。这舌尖血是至阳的东西。遇到邪祟,逼急了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用自己的舌尖血可以暂时救命。”

我点了点头。

“我等下要看看井里的情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觉得我有什么不对,你就用舌尖血吐我,明白了吗?”

我又点了点头。

“要不还是我去看看吧!”我说。老张对我不薄,关键时刻我不能怂。

他摆摆手,朝着古井走了过去。

第六章 古井怨灵

老张走到井边,我也赶紧跟了过去。

就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把头探进了井里。

此时我的神经也高度紧张,死死的盯着老张,生怕他突然像赵伟那样变化了,随时准备咬破舌尖喷他。

老张拿手机往里面照着,下一秒,只听他“啊”的一声惊叫。

随即他抽回身,脸色骤变,嘴唇颤抖的喊起来:“他们,他们都在里面!”

我们几个都懵了。

“快,快去叫人!把村长也找来!叫他找些能打捞的家什来!”比起吓傻了的郑导,老张就显得镇定多了,指挥着大家。

孙晓斌他们赶紧分头打电话。

我指着井里小声问老张:“我能看看吗?”

老张点了点头。

我小心的探头往里看。只见井里此时浮着三个人,或者应该说,是三具尸体。两个趴着,一个脸朝上仰着。

我看清仰着的那个,正是晚上那场戏里被追到井边的女配。

不用说了,晚上晕倒的四个人都在这里了——除了一个在井外的还活着,剩下的三个都死了。

我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工夫不大,远处陆陆续续跑来了好多人。剧组里的人、村长、还有村长带来的几个小伙子。他们各自手里的手电筒、手机、应急灯把周围照的亮如白昼。

小个子村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郑导劈头就问:“你们到底做了啥子哟?这石板怎么打开了?”

“这,这个,我也不清楚啊!”郑导语塞了。

他心里一定清楚,虽然这次不知道是谁打开的,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切无疑是他白天打开古井而产生的后果。

老张走过来说:“村长,现在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报警吧!”

村长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说:“还是先把人捞上来吧,万一,万一哪个还有活气呢!”

看来村长还算是仗义,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三个人九成九是没救了。

说着村长朝身后的几个小伙子招了招手,那几个小伙子拿着绳子铁钩过来了。

看到这几个人,我心里又想到一件事。

话说打从进了这恶诅村,我就发现一个问题——这里的村民好像个个都是病恹恹的。

进村这些天以来,见到的每一个村民,不管老人孩子,脸色似乎都不大好。人看上去都是有气无力的。

此时在灯光之下,这几个小伙子的脸色更加惨白,眼圈发黑。

村长让其中一个小伙子腰上系好了绳子,下到井里。另外几个在上边拽着绳子。

小伙子下到井里,把另一根绳子拴在了女配的身上。就这样,上边的人把三个演员一一拽了上来。

干完这些,几个小伙子都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坐在一旁的地上喘粗气。

看着地上湿漉漉白惨惨的三个人,大家确定他们是没救了,早就死透了。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绝对不是淹死的——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还带着满足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溺毙时的痛苦和挣扎的痕迹。

我又悄悄走到坐在地上的赵伟旁边,看到他浑身还在发抖。

我拍了拍他的肩,递过去一支烟,给他点着,问:“伟子,刚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赵伟猛的嘬了两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晚上昏倒醒了以后,感觉头昏昏的。回到屋里早早就睡了。再一睁眼,就看见你们了。”

这时制片主任也赶来了,看到这种情况,赶紧报了警。随后他又给死去的三个演员的家属挨个打了电话。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阵警笛声呼啸着由远而近,警车开了过来。

这个小村子偏远又闭塞,警察是从几十里以外的镇上赶过来的。

众人赶紧闪开一条路,四个警察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走过来了,在井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法医和痕检勘察现场,还有两名警员拿着本子在人群中询问情况,了解三人生前有没有不良嗜好,有没有与人结怨等等。

检查完三具尸体后,白大褂法医跟其中一个年长的警察汇报情况。

“队长,三名死者都没有任何明显外伤。血液中没有神经麻醉剂的成分。口腔鼻腔里的组织提取物与井水水样需要回去之后进行进一步比对。”

队长点点头,问道:“是谁报的警?”

身旁正在跟我们了解情况的年轻警员指了指制片主任。制片主任走了过去。

队长问:“是你发现的尸体吗?”

制片主任摇摇头,朝我和老张招了招手:“老张,还有,那个谁,来来!”

“是他俩最先发现尸体的。”

我和老张走到队长跟前。

队长给旁边一个中年警员使了个眼色,他俩便把我和老张带到远处清静的地方分别问话。

中年警员问我:“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如实说了。从跟着赵伟出院子一直到老张看到井里的尸体,再到村民把尸体捞上来。

当然,鬼垫脚和赵伟变脸的事我没有提。

问完我俩,队长又询问了惊魂未定的赵伟。

三个人在剧组中从来没跟谁结过怨,也不可能跟村里的人发生冲突。另外,要是想把三个清醒的大活人不留任何伤痕就推进井里,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唯一的解释似乎就是意外失足落水,但他们脸上微笑的表情又该作何解释呢?

只有我和老张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警车拉上尸体离开了,队长要求剧组出一个负责人跟着到镇里,负责后续家属领尸等事宜。制片主任跟着去了。

这一夜无眠。大家陆陆续续都回屋以后,我看到老张在外面一个人抽闷烟。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他好像知道我会来,头也没抬,递过一根烟。

“平安,你觉得他们仨是怎么死的?”

“张导,咱爷俩都明白,这事儿,不是人为。”我说。

“不是人为……嗯,这个词用的妙!”老张点头说。

“张导,还有个细节。刚才我追赵伟的时候,看到他的脸变化了,变成了昨天夜里我看到的锅里煮的人头的脸。”

老张听完一愣,随即说:“你说真的?”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逗您怎么着!”

“这么说,你看到的煮人头跟他们四个被鬼垫脚跳井,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老张说。

“我觉得也是。”

“赵伟变成了那张脸,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被煮了脑袋的鬼垫了他的脚。带他跳井抓替身,说明那鬼的冤魂就在井里!”

第七章 夜半吸血

跟老张的一番谈话,使我觉得更加不安。

煮人头的神秘小屋,冤魂作祟的古井,脸色惨白的村民,还有这个村子的名字——“恶诅村”……

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小村子,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我们两人毫无头绪。

我问:“出了这种事,咱们还在这里继续拍吗?”

老张无奈的说:“只能继续拍完。要不之前拍的就都废了,损失太大。如今能做的,只有加快拍摄进度,争取早一天离开。”

我俩聊到凌晨两点多才各自回了屋子。

心里有事,我躺了好半天才有了一点困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梦的背景是一处古战场,我好像是一员大将,穿盔带甲,一手握着斧子,一手举着盾牌。

这时从对方军中杀出来一个人,身材高大,相貌英武,手持宝剑,挥剑冲我就刺了过来。

梦中的我似乎还挺英勇,举起斧子迎敌。

我和对方的大将战斗了好久,猛然间那人一剑刺来。我躲闪不及,剑直接削到了我的脖子上。

感觉脖子一凉,再一看,我的脑袋竟然被削掉了,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一个激灵我就吓醒了。摸摸脑门上又出了一层汗。

妈的,最近精神太紧张了,总做噩梦。我深呼了一口气。

这时候,在周围一片寂静之中,我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离的很近,好像就在我们的大炕上。

农村没有路灯,此刻月光也被云层遮住了,屋子里漆黑一片。

难道是闹耗子了?这个在农村太常见了。

不过下一秒我觉得不对劲。如果是耗子肯定是这儿窜那儿窜找吃的。可是这声音似乎是从大刘身上发出来的。

坏了,会不会是进来蛇了?

要真是蛇的话,那大刘岂不是很危险!

不行,我得看看。

我悄悄的摸出手机,没敢打开手电筒,而是钻进被子把屏幕光调到最暗。因为我怕强光一刺激,万一那蛇发狂了乱咬人就坏了。

钻出被子,我尽量不出声音,缓缓的把手机的光线往那边大刘身上移动。

当光线照到大刘身上的时候,我立刻惊掉了下巴。

只见此时在大刘身上,缠绕着两根红褐色的像树根一样的东西,有拇指粗细,一头扎进了大刘的肚脐眼里,另一头延伸到地上。

再仔细看,那红色并不是它本身的颜色,而是血液从中流过时透出的颜色。

那东西在吸大刘的血!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敢轻举妄动,欠起身,把手机微弱的光线顺着它延伸的方向往床下照过去。

这里房屋的地面并不像城市或者富裕村镇那样,砌水泥铺地板瓷砖什么的,就是原汁原味的泥土地。此时我看见,那东西就是从土里钻出来的。

我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这特么是个什么怪物,从土里钻出来扎进人肚脐里吸血?

来不及多想,得赶紧救人。

可是我又不敢贸然行动。谁知道这东西是动物还是植物,据说蜱虫如果咬人就不能拍死,死了的话毒针就留在人身体里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一时犯了难,把手机的光线又照向了大刘的身上。

没成想这一紧张,手一抖碰到了照相的按钮。随着“咔嚓”一声,闪光灯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只见那东西“噌”的一下子从大刘身上抽了出来,迅速往回缩,瞬间就钻回土里不见了。

而这时大刘竟然还没有察觉,翻个身继续睡了。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感觉有点要虚脱了,脑袋嗡嗡的响。

到底要不要叫醒他们,告诉他们刚刚发生的事情?最后我决定还是先别声张,搞的人心惶惶,还是先给老张打个电话。

我轻声走到院子里,给老张打电话。

电话接通,听的出老张很紧张。这个时候接到我的电话,一定没什么好事。

我把事情经过一说,老张半天没说话。

我能恼补出他吃惊错愕的样子。

“我马上去找你!”他说完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院门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我拔开门闩,把老张让进来。

“你刚才电话里说,不小心碰到了照相的按钮。快看看,有没有拍到什么!”

对呀,我光顾着害怕,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赶紧调出照片一看,真是歪打正着,照片清清楚楚的拍下了那东西的样子。

老张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带我进去看看土里钻出的窟窿。”老张低声说。

我俩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我打开手机往地上照着,好半天才找到那两个窟窿。

窟窿不大,如果不是特意去找,不知情的人是完全没办法发现的。

老张蹲下身看了半天,用手捏起一捻土闻了闻,小声说:“有股血腥味。”

这时,床上的胖子翻了个身,哼哼了两声。

老张站起来,拉着我出了屋子。

我俩在院子了里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好一会儿,老张说:“你今天的戏还是在晚上是吧?”

我说:“嗯,还是晚上,得补拍昨晚那场。”

“行,上午等屋里没人了,咱俩把土挖开看看。”

我点点头。

“你自己小心点,不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回来。”老张说完离开了。

我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本来就认床,这下更是睡意全无了。

打开手机,我仔细端详那张照片,看上去分明就是两个树根一样的东西。让我最为不解的是,它们扎进大刘的肚脐里,他怎么会毫无反应?

我想起了聂小倩的姥姥,难道这村里还有个树妖?

卧了个槽,这特么简直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鬼村哪!

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我看到大刘醒了,就问:“大刘,你肚脐疼不疼?”

大刘揉揉眼睛看看我,奇怪的说:“肚脐疼?”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说:“不疼啊!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虫子从你肚子上爬过去了,怕它咬了你。”

“咳,大老爷们还在乎一个虫子!”

我呵呵了两声。

上午十点多收到老张的微信,说让我到他屋里去一下。

我跟场务一块儿把垫脚箱、服装箱都搬到现场,看看没我什么事了,就朝老张那里走去。

他的院子离我住的院子有个几十米的距离。进了屋,老张关上门,我感觉他的神色很不安的样子。

“平安,你看看这个!”

第八章 恶诅村的来历

我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往地上看过去,惊讶的发现,此时这屋的地上竟然也有一个细小的洞,跟昨夜我屋里发现的非常相似。

“昨天夜里从你那里回来,我多了个心眼,在我这屋地上也找了一个遍。果然,发现了这个。”

我皱起了眉头,说:“看来这东西不止一个啊!”

老张点了点头,说:“甭去你屋了,咱先从这儿挖挖看吧!”

于是我俩拿铲子在地上那个窟窿周围挖了起来。

挖了大概不到半米深,土里赫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好多树根。有粗有细,纵横交错。

我跟老张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里到处都是这东西!”我说着,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这,这难道是,食人树?”

老张摇摇头,说:“一般的食人植物都是通过伪装,或者散发气味吸引猎物。没听说有主动出来猎食的。而且食人树什么的是吃肉的,哪有光吸血的?”

想想他说的有些道理,我沉默了。

片刻之后,我说:“咱们把这些树根切断一根看看?”

老张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拿起铲子,照着其中一根比较细的树根用力铲下去。“咔吧”一声,树根断了。看看断面,跟普通的树根没有什么区别。

“这附近并没有高大的树木,这么发达的根系,到底是哪棵树……”老张说道

下一秒他一拍脑门:“对呀,并不止这附近哪!”

我看了看他,问:“什么意思?”

“你仔细回想一下,这恶诅村里,有大树吗?”

听老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平时都没有留意,这村子里随处可见的绿树,都是低矮的灌木,并没有像样的高大树木。

唯一一棵大树,就是村尾小屋子旁边的那棵桑树!

想到这儿我有点激动,有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有时看似复杂的情况,抽丝剥茧,真相却是那么简单。

“那棵桑树!”我跟老张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

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那棵树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原来是它异常的高大茂盛,跟村子里的其他树都不一样的缘故。

老张点点头,说:“走,出去找人聊聊去!”

说着他前脚往外走了。我也跟着出了屋子,不知道他要找谁聊去。

我俩慢悠悠的往前溜达,这时前边走过来一个老汉,走路晃晃悠悠。

老张朝我使了个眼神,走上前去,笑呵呵的对老汉说:“大爷,您好呀!能跟您老聊两句吗?”

我赶紧也走过去,递上一根烟。

老汉接过烟,看了看我俩,说:“哦,你们是来拍电影的那拨人吧!”

我俩点点头。

老张说:“大爷,您能跟我们说说,这小村子为什么起‘恶诅村’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呀?”

老汉说:“唉,这事啊,说来话长哟……”

旁边正好有一块大石头,我扶着老汉坐下来。我和老张一左一右坐在了两旁。

我给老汉把烟点上,想了想,又把剩下的大半包烟都塞到了他手里。

老汉一开始推脱不要,后来架不住我的诚心诚意,就收下了。

“我们村哪,以前叫桑园村。村前村后都种满了桑树,大家伙儿靠着桑树,衣食无忧……”

老汉说,在二十几年前,初夏,本来到了该结桑葚的时候,但是满村的桑树看上去垂头丧气,没精打采,桑葚严重减产。

人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到了秋天,树叶一落,很多树开始脱皮,干枯。

村民以为过了冬天,来年春天情况会好些。

可是开了春,等雪化尽,人们准备给树施肥整枝的时候才发现,村里所有桑树除了村尾的一棵,剩下全都枯死了。

眼看着吃饭的依靠没了,村民们急了,赶紧趁着开春时节又栽下一大批树苗。

但奇怪的是,这些小桑树在一夜之间又全部枯死了,一棵不剩。

打那以后,村民们尝试着种各种树木,全都以失败告终。原本绿油油的山村变的光秃秃的。没办法,人们只好种了些低矮的灌木。

还真别说,这些灌木倒是成活了下来。

桑园毁了,村民只好另想办法。

有的身强力壮的出去到城里务工了,有的人家就用灌木的枝子搞起了手工编织,编些篮子帽子什么的到镇里去卖,换了钱贴补家用。

老汉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这还不算完,后来村里又发生了更古怪的事儿……”

他吸了两口烟,又说:“后来,村里很多人陆陆续续得病。说是得病,也不算是个病,就是变的病病歪歪的。不管是壮劳力还是老头老婆,都有气无力,病秧子似的。”

老汉摇了摇头,接着往下说。

“到镇子上的医院看病,人家大夫说除了有点贫血,也没啥大毛病。可就是不见好。”

“后来人们都说,俺们村种树树不活,养人人不旺,是中了诅咒,就给起了个外号叫‘恶诅村’。一来二去就叫起来了。你别说,冲着这名字啊,还时不常的有小青年来这里游玩。”

老张问道:“桑树种不活,你们没有请农业专家来给看看吗?”

“看了呀,人家技术员说土壤,水分啥的都没问题,也没有虫害。人家也搞不明白哩!”

“你们没觉得剩下的那棵桑树有点奇怪吗?”我问。

老汉点了点头,说:“这就是又一件怪事了。”

原来,当年也有人觉得这仅存的一棵桑树有点诡异。

别的桑树都死了,而这一棵却越长越壮。叶子油亮葱绿,树干上原来裂开一个树洞竟然也慢慢愈合了,越来越粗。

于是有人主张把它砍了,可是村长不同意,还跟挑头的发生了小小的争执。

当天夜里那个挑头的村民就在家里发了疯,见谁咬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有鬼”。

从那以后,也没人再敢提砍树的事了。

听老汉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这棵神秘的吸血树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煮人头汤的小屋就在那棵树旁边,而被煮了脑袋的冤魂又藏身在井里。所以这棵树是关键的中间环节。

我隐隐觉得如果揭开了这棵桑树的秘密,或许整个恶诅村的秘密也就迎刃而解了。

老张又跟老汉唠了会儿闲嗑,老汉晃晃悠悠的走了。

“看来那些根就是那棵桑树的根无疑,这么多年它一直在吸村民的血。它为什么能吸血呢?而且并没有被人发现?”我自言自语道。

“平安,今晚敢不敢跟我到那棵桑树那里去看看?”老张看了看我说。

“敢,必须的,我还是定场龙套呢!”我拍了拍胸口,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第九章 树中尸

一整天郑导都心神不宁的,好几次走神连“cut”都忘了喊。演员们也都不在状态,不是忘了台词,就是走位不对。

整个剧组都人心惶惶。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张悄悄跟我说,制片主任来电话了。说法医验尸结果确定三个人都不是溺水死的,而是死于心脏衰竭,系死后落水。

警方给出的结论是心脏猝死以后跌入水中,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我看了看老张,我俩心照不宣——

警察也没办法,这种灵异的案件也得给个合理的说法。但是三个人同时心脏猝死然后跌进水里,怎么听也有点奇幻啊!

天黑以后,我和老张在土路上会和了。我看到他还背了个大包。看看四下里已经没有人影,我俩奔着村尾匆匆而去。

路上我说:“张导,您对这些事情懂的还真多啊!”

“没办法,这行干久了,怎么也得学一些。”

顿了顿老张叹了口气说:“本来我也不想多事,但是咱们还得在这儿呆些日子呢,要是大家总被那东西吸血怎么行!我得保证大家的安全哪!”

我点了点头。

工夫不大,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棵大桑树。此时它旁边的小屋里并没有亮着灯光。

我先走到小屋门口,看了看门上上了锁,确定屋里没人才放心。

走到树周围,我俩借着月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棵大树。

这棵树枝繁叶茂,高大粗壮,真当得一个“大”字。在周围一片低矮的灌木之中,确实显得突兀。

此时在月光的照射下,叶片泛着幽幽的绿光。

我凑近树身抽鼻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诡异。

我一愣,看了看旁边的老张,他也是一脸懵B。

我俩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在一旁小屋里的阴影里,竟然有一个婴儿躺在地上。

这可把我俩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又黑又冷,怎么会有个孩子出现在这里?

这时哭声停止了。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这个小婴儿身上竟然还连着一根脐带。

“不对呀,这脐带……不对劲啊!”我自言自语道。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走?就算我是个没结过婚的大男人,也知道婴儿的脐带是连在肚脐上的。

可是此刻这个小婴儿的脐带却延伸进了嘴里!

“老张,你快看!”情急之下,“老张”二字脱口而出。

老张顾不上理会我的没大没小,一步跨过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啊——”他吓的惊叫一声,“那个哪儿是脐带,那是一根树根!你看他的嘴!”

我这才注意到,那婴儿的嘴在不停的吮吸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甜蜜。再看他的小嘴周围,正有点点滴滴的鲜血漾出来。

他在吸树根里的血!

我不由自主的后腿了一步,这个东西实在太特么瘆人了。

下一秒,这个小婴儿似乎是察觉了我们的到来,停止了嘴上的动作。忽的睁开了眼睛,一扭头,两只小眼睛冒出两道红光。

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嘴角抽动着,慢慢咧开,露出了满口的小白牙,牙缝里还沾着红色的痕迹。

“卧槽,这特么是个什么鬼?”我真被吓着了。一两个月大的婴儿竟然长了满口的牙,这是要成精啊!

正说着,就见地上的婴儿倏的一下子腾空而起,飞到大桑树附近,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我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求助似的眼神看向了老张。

老张也是惊魂未定,他从包里掏出了两张黄色的写着密密麻麻奇怪文字的符纸。

走到大树跟前,他绕着树转了两圈。刚才那个诡异的小婴儿明明就是飞到了这里不见了,此时树上树下却都寻不见踪影。

老张吐了口唾沫,把符纸贴在了树上。

一瞬间,我看见那大桑树的枝叶无端的抖动了一下。

“平安,你快看!”老张喊了一声。

我赶紧凑到近前,顺着老张的手指看过去。原来这棵树粗壮的树干上有一处裂缝,不太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此刻老张拿手电筒往裂缝里照过去,我看见里面好像有个白花花的什么东西。

我几乎把脸贴到了树干上,这下子看清了裂缝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小小的面孔!下一秒,一只血红的眼睛跟我对视在一起。

“卧槽!”我一声惊叫往后蹦了两步。

“是那个婴儿,就在里面,还会动!”我急火火的说。

老张从包里掏出两把铁锨,扔给我一把,然后对准了那个裂缝用力的撬下去。我也跟着撬了起来。

三下两下,随着树皮撕开,一个树洞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而树洞里,正端端正正的坐着那个婴儿!

如果不是在这么诡异的环境里,加上刚才打过照面,外人一眼看上去,真的很难看出这个婴儿有什么异样。

眼前的小婴儿皮肤白白的,嫩嫩的,轻轻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妈的,刚才还瞪我来着,这会儿又装无辜睡着了。

“张导,这,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看着这个小婴儿,我有点脊背发凉。

老张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善类。我听说但凡小孩子修成的鬼物,都很厉害。因为还没有尝过人间的快乐就死了,所以怨气不是一般的重。而且越小越厉害。”

正说着,那小鬼突然睁开了眼睛,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咧开嘴,又露出满口的小牙,同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下一秒,只见那婴儿的身体慢慢干瘪下去,皮肉逐渐变成了黑褐色,紧紧的贴在骨头上,转眼间白胖娃娃变成了一具小小的干尸。

与此同时,我看见一道白光从树洞里窜出来,一下子消失在黑夜中。

“张,张导……”眼前的景象已经把我吓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的出老张也吓坏了,脑门上的冷汗都流到了腮帮子上。

他抹了抹脸上的汗说:“看来,就是那个小鬼在这树里作祟。他跑了,咱俩把这树的树根刨出来,把主根砍了。这叫斩草除根,也算是给村里人除害了!”

我点点头。

就在这时,我一抬头看到老张,顿时呆住了。

第十章 村长的故事

此时在老张的肩膀上,直杵杵的立着一个小身影——正是那个小婴儿的干尸。

他微微眯着两只通红的小眼睛,盯着老张的脑袋看。

下一秒,他伸出一只干巴巴的小手,一下子杵进了老张的太阳穴。

我吓坏了,叫起来:“老张,你肩上……”

老张似乎毫无察觉,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但是马上,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随即两眼缓缓的往上翻,直至黑眼珠完全消失,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白。

“老张,你怎么了?”我急的喊起来。

然而对面的老张就这么翻着白眼呆呆的站着,丝毫没有反应。

我想到了之前他告诉过我的舌尖血,正要咬破舌尖,忽然感觉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脑袋。

“别动!”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

这声音好熟悉。我想起来了,是村长!

“敢动一下,老子送你上西天!”这话说的又阴又狠。

我完全懵B了。

村长这是要闹哪样,是不同意我们砍树吗?那也犯不上动刀动枪的啊!还是天太黑看不清,把我们当成贼了?

我没敢动,背着身赶紧说:“是村长哈,误会误会,我们是剧组里的,晚上没什么事出来溜溜……”

话还没说完,我的脑袋被那个硬邦邦的东西用力怼了一下子。

“闭嘴,往前走!”村长说。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敢怠慢,抬脚往前走。被逼着走到了旁边的小屋门口,我惊讶的看到此时门上的大锁已经被打开了。

“进去!”村长一推我,进了屋。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屋里一片狼藉,简直就是案发现场。

屋子中央有一把椅子,上面有斑驳的血迹。墙上地上也有干涸的红褐色。地上摆着那口大锅,里面好像还有好几只白花花的虫子在蠕动。

我心里一惊,此时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村长,我可以转过身说话吗?”我试探的问。

身后的村长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可以,慢慢转过来,别想耍啥子花招!”

我缓缓的转过身,看到一把土铳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我,举着它的正是小个子村长。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正是前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件——原来他就是在这屋里煮人头汤的黑衣人!

只不过这件风衣比较肥大,当时背着身我根本分辨不出体型。

“村长,干嘛带我来这儿啊?”我装傻的问道,感觉后背阵阵冒凉气。

他又冷笑了一声,说:“你不是一直好奇吗,俺也没啥子可瞒着的,带你来看看。”

看来装傻是没用了,我干脆单刀直入:“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了?”

村长点了点头。

“那不如,你给我讲讲整件事情的经过,让我死的明白些!”我想尽量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脱身。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俺就都告诉你。反正你也没机会告诉任何人了!

他用枪口一指说:“坐到椅子上去!”

看了看椅子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村长绕到我身后,拿出一捆绳子,一把就套在了我脖子上,说:“你给老子老实点!”

我不敢乱动,任由他把我五花大绑结结实实的捆在了椅子上。

这时村长放下了手里的土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我对面,掏出烟丝和卷烟纸,慢悠悠的卷了一支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个故事,俺还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讲过。一个人窝在心里,也怪难受。今天就都讲给你听听吧!”

那是二十几年以前,村长刚刚当上村长,四十不到,意气风发。

但唯有一件事令他闹心,就是眼看将近不惑之年,老婆秀枝却没有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

那一年,终于有了好消息,秀枝怀孕了。村长高兴的什么似的。好吃好喝伺候着,就盼着赶紧当爹。

怀胎十月,即将临盆。那年月,山里人都不兴去医院,都是接生婆给接生。不幸的是,秀枝难产了。

几番折腾下来,秀枝撑不住了。等大家想起送医院的时候,大人孩子都没了。

村长当时伤心欲绝,他埋了老婆,却怎么也舍不得把儿子入土。

哭了一天一夜以后,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家祖上曾经传下来一本古书,书上讲的都是一些奇方异术。他以前看过,但是从来没当回事,也没学过。

此时,濒临崩溃的村长想起来,这本书里好像就有一种能使尸体长期不腐甚至复生的秘术。

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本书。

果然,书中记载,将尸体藏进槐树、柳树或者桑树其中之一,再定期用特制的汤水喷淋浸泡尸体,可保尸身不腐,魂魄不散。经年累月,还能使人死而复生。

桑树倒是好说,但是这种汤水就有点血腥恐怖了。要用活人的脑袋,配上各种奇怪的引子来熬制。熬的时候还要辅以符咒,保持人头不死,汤才有效。

当时的村长已经走火入魔了,无论如何他要试一试。

于是他选中了村尾的那棵桑树,一来那里没有住户,很少有人去。二来那棵树的树干上天然有一个树洞。

把儿子的尸体藏进树洞里以后,他开始物色第一个用来熬汤的人选。

他锁定了村里一个脑子不太灵透的光棍汉,以请他喝酒为名,把他骗到了家里,趁着光棍酒醉把他杀了。

第一次杀人的村长也是战战兢兢的,但是对于儿子深深的执念使得他什么都不顾了。

他按着书里说的具体过程,熬成了一锅人头汤。趁着夜色提到大桑树下,浇在了儿子的尸体上。

慢慢的他发现,村里的其他桑树越长越蔫,而村尾那一棵却越来越壮实茂盛,连树洞都快要愈合了。

他知道一定是因为儿子的尸体在里面的缘故,桑树借了尸气疯长。

后来有村民要砍掉那棵树。他就半夜披上一条白单子,贴上长长的假舌头,到那家把那个村民吓疯了。

再后来,他发现了桑树吸血的秘密。他看到书上说树根会分泌出一种类似麻醉剂的东西,所以被吸血的人不会察觉。

他明白这些血有一部分是被自己的儿子吸走了,这样才能保证尸身不腐烂。

但是,熬汤的原材料成了问题。如果村里总是丢失人口,他这个当村长的也不好过。

这时候,因为人们开始崇尚原生态的风景,来村里旅游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村长似乎看到了希望。

第十一章 烧尸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遇到落单的背包客,村长就把他们骗到家中,活活割下脑袋熬汤。

而这些无头的尸体都被他填进了那口古井里。

当时家家户户都修了水窖,那口古井本来也废弃不用了。所以当村长以防止孩子落水为由,用石板把井口盖上的时候,大家也没什么反应。

一晃几年过去了,他看到树洞里儿子的尸体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不仅如此,他还发现那具尸体竟然会动了。

欣喜若狂的村长看到了曙光。

这二十几年里,他最高兴的日子就是每次到大桑树那里去给儿子浇灌汤水时,看一看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他坚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复活。

说完这个故事,村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他把烟别在了耳朵后面。

“所以你俩想刨了桑树,毁了我儿子的肉身,我能饶的了你们吗?”他说着话,眼睛里冒出了凶光。

“行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我送你上路!”

他端起了土铳。

我浑身一颤,赶紧喊起来:“哎,等等,等等!你如果开枪,别人肯定会听到。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村长哼哼了一声,说:“我没那么傻,我会让你像他们三个一样,死的无声无息。”

他是想把我扔到井里?

说完他狡黠的一笑,然后把我从椅子解开。我以为自己能动了,用力想要挣脱,谁知还是动弹不得。

原来这个老狐狸不仅把我跟椅子捆在了一起,还在我身上单独捆了一遍。

“站起来,往前走!”他命令道。

我试着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绳子捆的并不是很紧,可以迈开小步子。

村长用土铳压着我,走出屋子。果然,是朝着古井的方向去的。

走了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那口井。

下午的时候,警务室的驻村民警接到镇里警局的通知,就把警戒线撤了。此时那块大青石板还躺在地上。

“过去!”村长用土铳一怼我的后腰。

“哎,别,别。村长,咱有话好说……”

村长满脸都是杀气,哪还容我说话,用手里的武器把我逼到了井沿上。

我本能的挣扎着,试图把绳子挣开。但是那三股的麻绳有擀面杖粗细,根本无济于事。

“快点,再不跳,我动手了!”

此时我是真的害怕了,心想难道自己的小命真的就这么交代在这荒山野岭了吗?

平安平安,这二十几年一直平平安安,一出事就要丢了性命啊!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流动的东西在四处奔涌,顿时感觉血液沸腾,太阳穴上的青筋嘣嘣直跳。

随即有一种力量在血液里开始躁动,使得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扭动了起来。

紧接着,我浑身一较劲,只听“咔吧咔吧”的声音传来,捆在我身上的粗麻绳竟然一股一股的断裂开来,最后全部散开,掉在了地上。

我一瞬间惊呆了——我特么是怎么把绳子弄断的?

更惊讶的是眼前的村长,当看到绳子掉在地上时,他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还是我的反应快,见自己重获自由,我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了村长的枪管。

本来我是想把土铳夺下来,没成想双手一用力,竟然把整个枪管掰弯了至少四十五度!

接下来的几秒是在我俩的震惊和错愕之中度过的。

缓过神来的我,一把夺过变了形的土铳,照着村长的脑袋砸了下去。

他本来就身材矮小,如今没了武器,哪里是我的对手。三拳两脚就被我打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我扒拉扒拉地上的绳子,找了两段长一点的,把他的脚踝和手腕分别捆上了。然后赶紧掏出手机报警,又打给剧组里的人。

这时候我想起了老张。

看看地上那货,估计是跑不了了,我转身飞奔着向大桑树跑去。

只见老张还呆呆的站在树下,两眼翻白。我把手伸到了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我去,鼻息好像快没有了!

我赶紧咬破了舌尖,朝老张身上吐。他晃了晃,然后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我挺高兴,以为老张活过来了。上前蹲下身拍他的脸。可是折腾了半天,他的鼻息好像越来越微弱了。

看来这小鬼的法力够强,舌尖血虽然管点用,但还是没办法救老张醒来。

这时地上的老张竟然浑身抽搐起来。

这特么如何是好!我急的直跺脚。

下一秒,我想到一个主意。赶紧把树洞里的婴儿干尸掏出来扔在地上,然后掏出打火机准备烧了这个小鬼的尸身。

这时,我看到那个小身影又出现了,就立在我头顶上方的树枝上。

他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卧槽,你个小王八蛋,要是敢过来,你大爷我舌尖血伺候!

心里想着,但那个小鬼并没有朝我扑下来。我怎么感觉他似乎对我有所忌惮?

没时间多想,我赶紧打着打火机,一下子把那具干尸点燃了。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尸体付之一炬。

我听到树上那位嗓子里发出了“嘶嘶”的痛苦怪叫,倏的一闪便消失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

看了看地上的老张,本以为这下子他该醒了。可是当我再次把手伸到他鼻子底下时,发现竟然没有呼吸了!

卧槽,我手一抖,差点坐地上。

这时我听到头顶上方的空气中又传来了那小鬼的笑声,“咯咯——”。

妈的,还没死?

我怒了,朝着空中喊:“你这个小王八蛋,你早早夭折了那是你命该如此。关别人什么事!可是就因为你,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现在你又把老张害死了!我特么跟你没完!”

可是话虽如此,我能拿他怎么办?我不懂法术,要怎么对付一个用人血、人头汤养了二十几年的小鬼?

哎,等等,那本书!

我忽然想到,既然村长是按照那本书来养这个小鬼的,那也许书里就有破解的方法呢!

对,得找到那本书。可是,要上哪儿找去呢?哎,会不会就在旁边的小屋里?

想到这里,我转身往小屋跑去。

第十二章 婴尸鬼

我三步两步跑到了小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

这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少,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在一个饼干盒子里看到了一本书。

是老式的线装本,封面没有名字,书页的颜色已经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赶紧翻开来看,果然,这本书里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内容。

我没心思挨个看,匆匆翻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叫“养尸鬼”的方子。上面大致写的就是如何用阴树养尸鬼。

原来那小婴儿是个尸鬼。

我看到这部分的最后一句写着:尸鬼成者,可夺人之舍,借他人之体重生。树断根,则尸鬼灭矣。

我常看古书,这两句的意思大概就是说,这个尸鬼完全炼成了以后,可以占活人的身体复活。而如果他藏身的树毁了,尸鬼就会灰飞烟灭了。

原来如此,只有毁了那棵树,才能彻底消灭小尸鬼。

我把书揣进了兜里,又跑回树旁边。

这时候,剧组里的好几个人都已经赶来了。他们看到地上的老张都吓坏了。

我喊了一声:“都别动他!”

郑导问我:“哎,那个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空理他,救人要紧。也许老张还有救。

“找人帮我刨树,快!”我说着,挥起铁锹在树下拼命的刨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疯了你?树海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郑导还一个劲的追问。

我急了,吼起来:“别特么废话了,赶紧帮我刨树!再耽误,老张就真没救了!”

郑导吓了一跳,懵B了几秒钟,随即抄起地上老张掉落的铲子开始跟我一块挖土。

“你们几个,赶快去找家伙,刨树!”

郑导一声令下,其他几个人赶紧回去抄家伙。工夫不大,六七个人手里拿着铁锹、铁棍,甚至还有一个把老乡屋里炒菜的铲子都拿出来了。

大家七手八脚的对着树根一通刨,很快,大桑树盘根错节的根系裸露了出来。

众人惊呆了,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一棵树会有这么发达的根系。

更重要的是,此时这些树根里充盈着红色的液体,还在缓缓的流动。在朦胧的月光之下,显的分外诡异。

郑导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我,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

“对,这是一棵吸人血的树,快刨吧!”我急吼吼的催促道。

“这,这有这么多根,怎么刨啊?”旁边的人说。

“一根根铲断!”我说着,挥起铲子照着其中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根用力切下去。

随着“咔吧”一声响,树根断了,一股鲜血喷了出来。那树根似乎能感觉到疼痛似的,像一条被拦腰斩断的蛇一般抽搐了几下,然后不动了。

眼前诡异的一幕令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我,也觉得头皮发麻。

“快,别愣着了,赶紧的!”我又喊道。

几个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学着我的样子用各自手里的工具对着树根猛切,狠砍,使劲砸。

我们忙活了不知道多久,树下的大坑已经被我们刨出差不多两米多深了,树根也已经斩断了绝大部分,树坑周围的泥土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看看差不多了,我招呼着所有人集中到树的一侧,我喊着号,“一二三”,大家用力去推树身。

“用力推啊!”“再加把劲!”大家一边推一边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有道是“树大根深”,即使大部分根都被砍断了,这棵树吸血树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推到的。

折腾了半个来小时,最后一次,大家都铆足了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这棵包藏了太多罪恶的老树轰然倒地。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树冠上空传来一阵凄厉的嘶鸣,然后就再没有动静了。我想,这回那个婴尸鬼应该彻底的消失了。

与此同时,躺在一旁地上的老张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哼哼了两声。

我赶紧跑到跟前,轻轻扶起他,说:“张导,张导,您醒醒!”

老张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倒地的大桑树,有气无力的笑了。

郑导也走过来,帮我一起搀扶着老张。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平安。那个,郑导,刚才……不好意思啊!”我这才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无礼,有点惶恐。

郑导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哦,平安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老张。后者点了点头。

我这才简单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当听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村长的时候,老张气的脸都红了。

“他在哪儿?别让他跑了!”老郑也说。

“放心吧,我把他打的恐怕后半生都不能自理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还是前一天来的那个队长。我又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

队长半信半疑,一边把村长控制起来,一边赶紧安排人到井里打捞。

当警员陆陆续续从井底捞上来十一具尸体的时候,一直处变不惊的队长也懵了。

这可是一起惊天大案,队长又叫了支援,不然光是这么多尸体都没办法运回去。

这一回,警车不仅带走了村长,还把我和老张也拉走了,到镇子上的警队去做笔录。

在警局里,我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这时走进来一个小警察,在队长耳边低语了几句。队长点点头,小警察出去了。

队长对我说:“他全撂了,承认杀了那十一个人。可是之前捞上来的那三具尸体,他却死活不认。”

我看了看警长,吞吞吐吐的说:“其实,也许那三个人还真不是他杀的。”

“那是谁?难道真是心脏猝死,失足落水?”

我差点没笑出来——这结论是你们给的好不好!

“队长,如果我告诉你,那三个人都是井底的冤魂害死的,你能接受吗?”

队长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说:“那就还维持之前的结论吧!”

下午的时候,我跟老张从警队出来了。老张搂着我肩膀说:“平安,这次你救了我的命,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会记一辈子。”

我诚惶诚恐的说:“别别,张导……”

“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老张,别那么外道!”

“这,这不好吧?”

他摆摆手说:“咱俩就来个忘年交吧!”

第十三章 英雄救美

回去的路上,我掏出了那本书。

“您看,这就是村长那本书。我给顺出来了,一会儿把它烧了,省得它再害人。”

老张接过来,翻着看了看,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把书递给了我,说:“这书里有不少奇方,还是留着吧。书并没有错,只要在好人手里,没准以后有用。”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回到村里,此时村长被抓走的消息已经在村民里传遍了。整个小村炸了锅,全乱了套。

郑导和制片主任见我俩回来,都迎了上来。

老张说:“这次的事,多亏了平安哪!”

旁边两人不停的点头。

“平安,回头剧组给你包个大红包哈!”郑导看了看制片主任说。

我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

这时,昨天聊过天的那个老大爷走了过来,拉住我说:“小伙子,听说你把村尾那棵树给刨了?”

我点点头,说:“大爷,以后你们村里啊,又可以种桑树了。”

大爷一脸懵B,“哦哦”的点头。

之后的几天,剧组加快了拍摄进度。原计划还有一个月的戏,马不停蹄的两个多星期就杀青了。

一行人离开了恶诅村。

回到北京,老张说让我先歇歇,过两天再给我介绍剧组。他让我以后也不要去北影厂门口等活儿了,他给我安排。

我忽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在家里足足实实的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一早才缓过来。这趟出去真心不易,还特么差点把小命丢了。

躺在床上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那天怎么就开挂了,到底是怎么把绳子挣开,把枪筒掰弯的?

回想当时就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涌动,那是什么力量呢?

我上百度上查了一下,上面说人在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肾上腺就会分泌肾上腺素,使人能做出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几年之前有个报道,说是一个妈妈在楼下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窗台上马上要掉下来。她一着急,几秒之内跑出一百多米愣是把孩子给接住了。

我想我当时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看看外面天气不错,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我坐起来,决定到外面逛逛。

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精神了。对,去颐和园转转。

坐上地铁西苑下车,溜溜达达走到了颐和园。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人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但园子里也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溜着溜着,一个女人吸引了我的视线。

这妹子真漂亮,身材高挑,胸大腰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乌黑发亮。五官玲珑精致,看上去既柔和又立体。

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妹子手里拉着一个小号的旅行箱,她在莲池旁边拍了几张照片。看起来是累了,她的视线向四周看去,然后向不远处的桥廊走了过去。

此刻桥廊上坐了好多人,只还有一小段空着,目测能坐开两个人的位置。

当妹子拉着箱子慢悠悠的走到那儿时,刚要坐下,从旁边挤过来一个女人,一屁股就坐下来了。

这个女人穿得时尚前卫,前凸后翘,大墨镜遮脸,浑身香水的味道绝对能绕梁三日。

妹子没有跟她计较,就要坐在旁边。哪知那美女“啪”的把自己的包放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我看着心里来气——就俩空位置,一下子被一人一包全占了。

妹子也有点生气了,说:“美女,能把包拿开腾个座出来吗?”

墨镜美女操着一空纯正的台湾腔甜腻腻地说:“不可以啦,我朋友马上过来了啦!”

“这还带占座的?”妹子的脾气上来了,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包,扔到了墨镜女怀里,一点不客气的坐下了。

墨镜女急了:“你干什么啦?这是我给朋友留的座位啦!”

说着“噌”就站了起来,伸手就拽妹子的胳膊。

妹子用力把她的手拨开,也站了起来,抬高了声音说:“我们这边早就不兴占座了,你这素质,有损宝岛人民群众的形象啊!”

这时候周围有几个看热闹的游人往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墨镜女也发起飙来,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小臂上的文身,是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再开口时,腔调都变了:“告儿你,姐们正经北京人。你往四九城打听打听去,谁特么不知道我红玫瑰!”

妹子冷冷地看着她,随即微微一笑:“哟,原来是社会我花姐啊!不过红玫瑰这名字不适合你。还不如叫白莲花,绿茶花也挺美的!”

这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这话“扑哧”都乐了。我也乐了,这妹子小嘴还真厉害。

墨镜女气急败坏起来,一把扯下墨镜,凶巴巴的说:“敢惹老娘,你丫活腻味了吧!”

妹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哦,原来你那墨镜能摘下来啊!我刚还在想,你到底是残障人士呢,还是cosplay熊猫大侠呢?”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墨镜女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伸手一把就揪住了妹子的衣领。

“你松开!”妹子吼了起来。见对方还是死死的拽住不放,便挥起手里的手机,用侧面狠狠的砸她的手腕。

“哎哟——”墨镜女大叫着松开了手,然后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妹子的脸上。

妹子懵了两秒钟,随即眼睛里开始冒火。

下一秒,她挥起拳头,带着风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对方的脸上。顿时把墨镜女打了个满脸花,血顺着鼻子往下淌。

这一拳把那个嚣张的女人给打蒙了,“哎哟,你打我!”

这时从一旁窜过来两人男人,一个剔着小平头,另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两人脖子上都挂着粗粗的金链子,满脸的气势汹汹。

二人分开人群,直冲到两个女人跟前。小平头嘴里骂骂咧咧的,抬起手照着妹子的脸就呼了下来。

旁边女人又叫嚣起来:“抽丫的!”

我看不下去了,欺负人不行。我一步窜了过去。

此时眼看小平头的大巴掌就要挨到妹子脸上了,我一抬手,死死的钳住了他扬起的手腕。

“哎——”小平头疼的叫了起来。

“谁特么拦你大爷,丫不想活了?”他叫骂着扭头看。

我笑呵呵的说:“兄弟,女人之间的事,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你特么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哎,哎哟,你松手,先松手!”

小平头呲牙咧嘴的叫唤起来。

我一甩手,松开了小平头的手腕。

“卧槽,你妈B管什么闲事,特么找揍!”说着小平头给旁边的杀马特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一起朝我扑了过来。

第十四章 惹了一身骚

尼玛,还要冲我来!

哥们从小到大打架就没输过谁。得,今儿正好闲的没事,拿这俩傻货解解腻味。

等小平头靠近了,我一把扭住了他挥拳过来的胳膊,用力往后一别。就听“嘎吧”一声,随即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我顺势一脚把小平头踹到了杀马特身上,俩人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杀马特又冲过来,我飞起一脚,正踢在他的肚子上。杀马特当即倒地不起。

这俩货看来都是纸老虎,花架子,哥们我三招两式就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围观的人们都看呆了,还有好几个拿出手机录视频的。

倒在地上的小平头挣扎着坐起来,从刚才的气势汹汹变成了一副碰瓷的嘴脸。

“唉哟,杀人了,快,你们谁快给报个警!”他指着围观的人们,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

墨镜女赶紧跑过来搀扶小平头,一边说:“你们看看,把人打成这样,后半生都不能自理了!这事没完!”

“哎呀,我的表啊!”这时小平头喊起来,“必须报警,你得赔我表!”

原来,刚才挨了一顿打,小平头腕上手表的表蒙被弄裂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他,不屑的说:“别麻烦警察了。不就是一块表嘛,我赔你就是了。”

这时一旁的妹子躲到我身后,像小猫似的探着脑袋往外看。

“赔,你特么赔得起吗?”小平头说。“哥们这表是PP的!”

我听完乐了,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说:“哥们这脚是踢屁屁的!”

旁边的人一阵哄堂大笑。妹子赶紧蹲下身仔细端详小平头的手表。

好一会儿,她站起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他那表还真是PP的。”

我一愣,也小声说:“PP是什么山寨牌子?贵吗?”

“就是百达翡丽。”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百达翡丽啊!我欲哭无泪,一瞬间死的心都有了。

就算是对方挑衅在先,可无论如何,弄坏了人家东西是肯定要赔的呀!

人间不值得啊!冲动是魔鬼!

我一声长叹,在妹子耳边低声说:“还是报警吧,让警察叔叔来解决。”

妹子想了想,走到小平头眼前,蹲下身,看了看破裂的表蒙,伸手在自己包里摸索起来。

下一秒,她竟然掏出一摞厚厚的红艳艳的人民币,问小平头:“你看够吗?”

小平头顿时一愣,两眼放光,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这时旁边的墨镜女推了推他,他咽了口唾沫,连声说:“够,够……”

妹子把钱扔到了他们脚下。墨镜女急忙捡起来,贪婪的一边数着一边说:“别是假币吧……”

妹子撇撇嘴,转身拉起我的胳膊走了。

我顿时五脸懵B,走出好远才缓过神来。我站住了,对妹子说:“你,你怎么一下子给他那么多钱哪?”

妹子奇怪地看着我说:“他那是百达翡丽,换块表蒙得不少钱呢!”

“那也应该等警察来啊!”

“那多麻烦哪,而且那么多人看着,怪丢人的。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呗!”

“可是,万一他那表是假的呢?”

妹子撇撇嘴说:“我仔细看了,不像假的。”

我瞟了她一眼,说:“你真懂假懂?”

妹子一伸手露出手腕,好家伙,也是一块PP!

也是,能随手从包里掏出那么多现金的,肯定家里有大矿啊!真是个不掺假的白富美。

“咳,钱财乃身外之物,不用计较。”妹子云淡风轻的摆摆手说。

什么?身外之物?

那个,姑娘,关键是我的身外之物不多,怕一时半刻还不起你啊。

“对了,你刚才到底给了他多少钱哪?”我问,“这事是我惹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这时我忽然感觉,妹子的大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你看那摞大概有多少?”她问道。

“我看,怎么也得有两万吧!”我回答。

“好,那就还我两万。不过不用着急,我不等钱用。”

我心都凉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我怎么不再往少处说点呢!

可转念一想,那不成了明摆着占人家的便宜,那摞钱比两万只多不少。

这会儿我有点想哭。自己挣钱不易,在北京除了吃饭租房的日常开销,每月能剩下三五百就不错了。哪里有那么多积蓄啊!

我有点不平衡,不管怎么说,刚才如果不是我出手相救,她恐怕会死得很难看。我还要赔钱,而且她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

“呃,刚才谢谢你啊,要不然我就……”

嗯,这话听着还算顺耳。

“要不然我就自己揍那小子了。”

哎哟我去,妹子你口气好大啊。合着我就多余管是吗?

妹子大概是见我脸色不好,对我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甜甜的小酒窝。

我顿时浑身有点软。平安啊,尼玛咋这么没出息呢!

不对呀,我怎么觉得这笑容里有诈意呢?这妹子别再跟他们是一伙的,跟我玩仙人跳吧?

“呃,那什么,姑娘,你……你不认识刚才那几个人是吧?”

妹子瞥了我一眼:“这还用问吗?哦,你是怀疑我跟他们做套骗你钱是吧?”

她生气了。这妹子还挺敏感。

“我说,你这个人心眼怎么这么脏呢?就两万块钱,我至于吗?行行,你也甭疑神疑鬼了,那钱啊,我不要了。”

哦?说不要就不要了,难道真是骗子,被揭穿了想赶紧跑路?

我刚要为自己的智慧点赞,这时妹子又说了一句话。

“你给我在你家附近租间房,房租从那两万里抵。”

我五脸懵B。

“不是,怎么个意思?”

“我刚到北京,不太熟悉。你给我租个住处,离你近的,就这么简单。”

见我瞪着眼睛不说话,她又说:“你不是怀疑我是骗子吗?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骗子。”

这妹子翻脸比翻书还快,说话时冷的像一座冰山。

“这……”

“这什么?就这么定了。走,先回你家放行李。”妹子说着把行李箱的把手塞进我手里,前边走了。

我愣了片刻,赶紧跟上。

妈的,都说“见鬼背三年”,看来还真不假啊!人要是走背字,随便游个园都能惹一身骚,从天上掉下来个债主子!

第十五章 蜡像魅影

我垂头丧气的带着债主妹子回到家。

进了屋,她里屋外屋一通转,环顾着四周说:“你自己住这里?屋子还蛮大的嘛!”

我摇摇头,说:“跟人合租的。那哥们跟女朋友出国了。提前交了半年房租,也没退,所以目前就我一个人。”

妹子听完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说:“哎,那干脆我就住这儿得了!”

我吓一跳:“啊?那怎么行,你一个大姑娘跟我同居?这,这不合适吧?”

妹子眉毛一挑,纠正我说:“什么同居啊?是同住一室。请注意你的用词。”

“反正就是住一块儿呗!”我说,“我无所谓啊,关键是你,一个女孩子……”

妹子走到我眼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弄的我有点发热。

“我看你不像坏人,就这么定了!来,帮我把行李拿里屋去。”说着转身进了里屋,留下身后一脸错愕的我。

我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出去溜一圈,凭空多出来一个同居美女和两万块的外债,这事真特么有点狗血。

我把东西拿到里屋,顺便把前几天剧组发给我的红包也拿了进去。

“这是五千,先还你。剩下的我再慢慢还。”

妹子看了看,把钱推了回来,说:“就当抵两个月的房租吧。”

“不是告诉你房租已经付过了吗?房东半年之内都不来了。”

“那就半年之后你再给他。”

这女人的心思还真难猜,还她钱又不要。等等,难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我了?

咱小伙子仪表堂堂,除了穷点,没毛病。

妹子说:“我叫白汐。你呢?”

“平安。”我回答。

“哦?姓平的可不多见。”

我点点头,问:“你一个人来北京?”

“是啊,想换换环境,自己单独生活一段时间。”

这姑娘,八成是失恋了。

“对了,你从哪儿来?”我又问。

白汐眉毛一挑,说:“我这么漂亮的小仙女,当然是从天上来啦!”

我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说:“那成,仙女您歇着吧,我跪安了。”

……

几天以后,一大早,我收到了老张的微信。

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这个剧组在招人,他推荐了我过去,还是恐怖片剧组。

我从心里感谢老张。

收拾好包,我跟白汐打了个招呼。

“哟,影帝又接活儿了?”她损我。

我微微一笑:“嗯,好莱坞那边来信儿,让我去试个镜。”

“你为什么总爱演恐怖片哪?不知道损阳气吗?”白汐嘟起嘴说。

“你不懂,这种剧组片酬高,因为很多人不乐意去。”我话锋一转,“多赚点钱好还账啊!”

白汐听了,冲我翻了个白眼。

按照地址来到影视公司,这里规模不小。办公楼,仓库,摄影棚一应俱全。

见到了姓王的副导演,我一提张树海张导,他连忙点头,看来他俩交情不错。

看到剧组门口贴的片名,叫《蜡偶夺魂》。这会儿外面停了一辆货车,道具师正在招呼人搬道具蜡像。

我指了指外面对王导说:“我去搭把手吧!”

王导连忙点头说:“好好,那辛苦你啦!”

我走到大门口,对道具师说:“我是新来的,帮您一块儿搬吧!”

道具师点头,于是我跟他们几个一起往仓库里搬蜡像。

话说这些蜡像做的还挺真的,男女老少都有,栩栩如生的。

蜡像是空心的,分量不重。我一手抱两个都没问题。但是道具师说要小心点别碰坏了,让我们一次就抱一个。

在搬到第六个的时候,我感觉怀里这个蜡像似乎比刚才搬的那几个分量重些。看看是个女人像,矮矮瘦瘦的,没道理比别的蜡像重啊。

我脑子里出现了以前看过的关于蜡像馆的恐怖片,心想这里面别是藏着一具尸体吧?

转而我又自嘲的乐了——要是有个死人在里面,可就不止这个分量了。

不过我发现,这个蜡像比之前那几个质量更好,眼睛看上去更有神采。

我们几个人把所有的蜡像都搬进了仓库,摆好之后往外走。我走在最后,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嗯?我猛的回头,然而黑乎乎的仓库里除了杂物和刚摆好的蜡像以外,并没有别人。

我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道具师回身锁门。就在仓库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我看到那些浸在黑影里的蜡像似乎有一个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幻觉?或者,也许是哪个蜡像没有放稳当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我心里还是隐隐的有点不安。

晚上回到家,看到饭菜已经摆上桌了。白汐坐在桌子旁边。

我心里顿时一阵感慨。

从小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不知道别人等我回家吃饭是什么滋味。这会儿看到这个场景,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恍惚的。

恍惚间我觉得白汐做好了饭菜,正等着我回家吃饭。

呆愣了片刻,听到白汐喊我:“平安,你发什么呆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的想法觉得好笑。

我走过去,在桌旁坐下说:“哟,小仙女手艺还真不错,会做这么多菜呢!”

白汐扑哧一笑,说:“哪儿啊,我叫的外卖。”

哦,我说看着这些盘子不像我家里的呢,原来是餐馆送来的。

也是啊,这样的大小姐,十指不沾泥,怎么可能会做饭呢?

“嗯,你怎么不吃啊?赶紧吃吧!”我说着,心里还是期望着她说一句“等你呢”。

“呃,我没找到碗筷。”白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说。

我心里一凉,有点郁闷了。

不过我知道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怎么能对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白富美有什么奢望!

我拿来碗筷,默不作声的递给她一套,然后闷头开始吃饭。

白汐似乎发觉了我的情绪变化,一边吃着一边问:“你怎么了,不开心了?”

我摇摇头,并不想说什么。

“你是北京人吗?你爸妈住的远吗?”她问。

我又摇了摇头。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打破了僵局,“为什么来北京?”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离我爸妈远一点。”

“得到的不珍惜!家的温暖是最珍贵的。”我幽幽的说。

白汐看了看我说:“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个浪荡少年,还挺恋家的呢!”

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缓缓的说:“因为我没有家。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片刻之后我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浪荡少年是几个意思?”

第十六章 仓库夜惊魂

第二天白天没有我的戏,我在片场里里外外的帮着忙活,一直干到晚上九点多才告一段落。

王导说让我先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准备到外景拍摄了。

我离开了影棚,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刚走到仓库门口,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从仓库方向跑过来。就见他脚下一个趔趄,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我赶紧走过去,扶起那个人。

他一抬头,原来是昨天打过照面的道具师李鑫。此时在灯光下,我看到他扬起的脸上五官挪移,一脸的惊恐万状。

他看到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恐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有鬼……有鬼……”

我扶着他站起来,感觉他的身体抖的厉害。

“怎么了,李哥?”我问道。

“平安,平安啊,那里面,有,有鬼!”李鑫说话时牙齿不住的打颤,他回手往身后的仓库指去。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我奇怪的问。

说着我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说:“来一根压压惊,别着急慢慢说。”

李鑫接过烟,我给他点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大口,顿时呛的咳嗽了起来。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把烟又递给了我。

“我不会抽烟。”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说,“这仓库里,那个蜡像……”

他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原来,刚才王导让他再查看一遍道具蜡像,明天就要搬到外景的楼里去了。

李鑫一个人进了仓库,按开灯,查看蜡像,清点数目。这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似的。

他回头看了好几回,但是周围除了蜡像,什么也没有。

突然,毫无征兆的,头顶上的灯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李鑫有点莫名的心慌。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了极细微的脚步声。这一次他听真切了,猛的一回头,借着外面的灯光,他竟然看到一个蜡像站在了自己身后。

最为恐怖的是,此时这个蜡像还伸着两条胳膊,两手的十指蜷曲成鹰爪状,就好像要掐他的脖子一样。

李鑫吓的大叫一声,差点没坐了个屁股墩。刚才所有蜡像都摆的整整齐齐的,自己身后怎么会出现这么个玩意儿?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个蜡像竟然眨了下眼睛。原本黑色瞳孔周围的眼白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渗出来,两只眼珠一下子变成了血红色。

下一秒,那个蜡人飞快的扑过来,眼看就要掐到他的脖子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鑫彻底崩溃了。他鬼叫着没命的往外跑,蜡像就在身后追。

李鑫跑出了仓库,摔了一跤,然后就看到了我。

听完他的叙述,我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昨天我也感觉到了异样,但是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没想到今天李鑫就碰到了这么邪门的事。

“李哥,那个蜡像是不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像?”我问道。

李鑫连忙点头,说:“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说话。

不行,得进去看看,那个蜡像一定有问题。

“李哥,要不咱俩再进去看看?”

李鑫还在发抖,说:“看看?我不敢……我害怕……”

“没事,有我呢!你跟在我身后。”说着我往前面走了过去。李鑫有点不情愿,慢吞吞的跟着我。

此时仓库的门是敞着的,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了进去,按下了灯的开关。

“啪!”灯亮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我走到那堆蜡像近前,挨个细看,但是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像。

“没有?她跑出去了?”我回身对李鑫说。

李鑫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有可能。”

我们在仓库里里外外找了一通,也没有发现那个蜡像的踪影。

李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吞吞吐吐的说:“其实,那个蜡像,并不在我们的订货单里。”

“什么意思?”我没听太懂。

昨天,送货的司机师傅把蜡像运过来,我过数时发现多了一个。因为每个蜡像脚下都有一个编号签,我发现那个女像没有。”

“当时我有点贪小便宜,心想反正钱都付过了,多一个更好。是他们数错了,也不关我的事。况且那个女像做工特别好,我就没吭声。”

我眉心一拧,喃喃的说:“那个女人像,根本不是咱们订购的,那她是从哪儿来的呢?”

李鑫摇摇头,茫然的看着我。

我也有点头皮发麻。她到底是个什么鬼,想干什么?

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有什么事明天也得等明天再说了。

李鑫锁好了仓库的大门,我俩一起往楼外走。

他拉住我说:“平安,你要是没什么事,咱哥俩喝一杯去。前面就有个撸串的摊儿,我请客。”

“不早了李哥,明天还得……”

李鑫摆摆手说:“兄弟,有道是酒壮怂人胆啊!不喝点,我这一晚上恐怕都别想睡了!”

我想了想,也罢,好人做到底,再陪陪他吧。

我俩慢悠悠的往前走,路过门卫室的时候,李鑫朝屋里看了一眼,说:“赵师傅,没歇着啊?”

屋里的保安大叔也冲他招招手,说:“出去啊!”

李鑫点点头。

出门没走多远,就到了那个卖烤串的小摊子。虽然已经这么晚了,可是几张露天的小桌子周围还是坐了不少食客。

我俩点了东西,边吃边聊。

李鑫举起一瓶啤酒,语带感激的说:“我敬你,谢谢了兄弟。你这人够仗义,要是搁别人,没准还以为我有病呢!”

我也举起一瓶酒,跟他碰了一下,一口气干了半瓶,说:“李哥,我信你。你不知道,其实昨天,我也感觉到不太对头。”

李鑫一愣,说:“什么不对头?”

我就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

他听完沉了一会儿,说:“平安,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我又闷了一口酒,想了想说:“这个,怎么说呢,世界这么大,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存在。”

见他心绪不宁的样子,我拍了怕他的肩膀,说:“行了李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处处小心点就是了。”

李鑫点了点头。

看看表十二点多了,我俩起身,结账离开了。

李鑫的酒量有限,才两瓶啤酒下肚就已经有点醉了,脚下发软。

他就住在公司的宿舍里。我扶着他,往公司大门口走去。

第十七章 死于非命

李鑫这人属于酒入宽肠,喝多了以后话特多,一路上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我“嗯嗯啊啊”的应承着。

路过门卫室的时候,他又朝里面打招呼,不过舌头有点短了:“赵……赵师傅,还没……还没睡呢……”

我也往里面扫了一眼,此时门卫室里的灯已经关了,光线很暗。

借着屋外路灯的光亮,我看见保安师傅背对着我们,趴在桌子上,似乎正在冲盹。听到李鑫说话,他微微抬起胳膊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

我扶着李鑫回到他的宿舍,安顿好他,这才离开。

出大门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第二天一大早,酣睡中的我被闹钟吵醒。揉了揉昏涨的脑袋,感觉明显睡眠不足。

进了厕所刚坐在马桶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挤了进来——是白汐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哎呀,你干什么?”我顿时菊花一紧,本能的把衬衣盖在了大腿上,又使劲往下拉了拉,一脸尴尬,“你怎么不敲门哪?”

白汐却丝毫没有害臊的意思,理直气壮的问我:“你怎么不锁门呢?”

“我……”我特么竟无fuck说。可能是刚才迷迷糊糊的还没醒盹,忘了锁门。

“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白汐打了个哈欠说,“吓我一跳!”

我气急败坏的叫着:“姑奶奶,是您吓我一跳好吗?看够了没有?赶紧出去吧!”

她翻了个白眼,说:“切,我以为进贼了呢,谁稀罕看你!”

“哎哟喂,哪个贼那么不开眼,跑厕所里你说能偷点啥?真是服了您的脑洞!”

白汐撇了撇小嘴,拉上了门。

这小姑奶奶跟普通的白富美还真不一样,绝对是野生的。我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从厕所出来,我赶紧收拾收拾,背着包要走。

这时候白汐冷不丁扔过来一个东西,我接住一看,是一个好利来的面包。

“要吃早点,不然会得胆结石。”说完她伸了个懒腰,像一只小猫,慵懒又妖娆。转身又回自己屋了。

我心里微微一动。

看着手里的面包,我又有点迷惑,这小丫头是在关心我吗?我一边琢磨着一边匆匆出了家门。

坐了几站地铁,就到了公司。

离的老远就看见大门口围着一群人,还有警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赶紧快步走过去,就听人群里人们纷纷议论着。

“这事可够蹊跷啊!死的太惨了!”

“是啊,吓死我了,尸体怎么成了那个样子?这,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啊?”

我的眉头越拧越紧,拨开人群挤进了里面。

此时门卫室四周拉上了警戒线,几个警察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我从敞开的门窗探头往屋里看,只见地上画着一个白色的人形。

难道是保安赵师傅死了?

这时感觉身后有人拽我,扭头一看,是李鑫。

此时他的脸色白的跟纸似的。他没说话,把我拉出了人群。

我跟着他走到远处清静的地方,在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李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鑫没回答,而是问我:“有烟吗?”

他不是不抽烟吗?我疑惑的递过一根烟,给他点上。他猛吸了一口。

“我刚才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他说。

“是吗?”我赶紧掏出手机一看通话记录,还真是。

“可能是刚才在地铁里,没听见。”我解释道。

李鑫咳嗽了两声,说:“死的是保安赵师傅。”

我点点头,有点惋惜的说:“昨晚还跟咱说话呢!”

“我看到尸体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吓了一激灵,说:“什么意思?”

“你知道老赵的尸体是什么样的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到的时候,尸体已经抬走了。李哥,你看见什么了?”

“早上天还没亮,接班的保安来换班,就发现了尸体。这里就乱成了一团。”李鑫说话时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恐惧。

“所以警察来之前我就到这儿了,我看到了老赵的尸体。倒在地上,脖子上有被掐过的红手印。”

“掐死的?难道是……”我猛然想起了昨晚丢失的那个蜡像。

李鑫没置可否,他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半晌才接着说。

“最恐怖的是,他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脸上胳膊上,露出来的地方,皮肉都是干瘪的,皱皱巴巴,皮包着骨头。”

我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知道这事严重了。

“平安,你说,真的是她杀的人吗?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鑫看向我,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她”指的是谁。

说实话,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如果搁一个月以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事跟那个蜡像有半毛钱关系。

别看平时爱看些神神鬼鬼的书,其实主要是抱着猎奇和找刺激的心态看着玩的。但是经历了恶诅村的事,不由得我不信了。

“你看真切了?”我问道。

李鑫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平安,真的吓着我了!”

“也许……也许有别的死因,看警察怎么说吧!”

说到这儿,我想起了一个人——徐子彪。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跟我关系不错。

那会儿他父母在北京,他跟爷爷奶奶在天津上学。我有时就上他们家蹭饭去。

他父母都是公安系统的,所以高中毕业上了公安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北京,进了公安局。据说他父母怕他辛苦,就在资料室给谋了个闲差。

说起来一晃也有四五年没见面了,不知道感情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

也许可以给他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远处的警车呼啸着开走了。人们也慢慢散去。

我走到旁边,掏出手机,找出号码拨过去,希望徐子彪没换号。

电话还真通了。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我赶紧答话:“喂,是子彪吗?我是平安哪!”

电话那头稍稍愣了几秒,然后兴奋的声音传来。

“平安?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想起给我打电话?换号了也不说一声,我之前给你打过好多次电话,都说不对。我以为你特么就这么失联了呢!”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暖暖的,果然是好兄弟,没忘了我。

“彪子,我也来北京了。”我说。

“真的?太好了!啥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尽尽地主之谊!”听的出他很高兴。

“饭一定得吃,不过得我请。谁让我换了手机号忘了告诉你呢!”

那头彪子嘎嘎乐了,还像当年一样豪爽。

我又说:“兄弟,眼下我有个事想麻烦你。”

第十八章 邪门

徐子彪说:“有什么事,你说。”

我想了想说:“是这样,早上我们单位这里发生了命案。我想跟你打听点情况。不知道会不会违反你们的纪律啊?”

“哦,这事啊,我想想。嗯,你们单位在哪儿,叫什么名字?我打听一下,如果不涉及秘密的,普通的情况我都能告诉你。”

我高兴的点头道谢,告诉他具体的地址信息。

“行,你等我信儿吧!”

挂上电话,我走过去对李鑫说:“我托了朋友,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一些情况。”

他点点头。

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俩一起朝片场走去。

王导告诉大家,本来今天就要拍外景的。但是女一号突然有点不舒服,所以上午在影棚拍摄配角的几场戏,下午把蜡像运到租下的外景别墅里。明天正式拍外景戏。

上午,我在摄影棚里演了一个小小的吃瓜群众甲。还不错,有两句台词。

我演的很认真,我很珍惜现在的工作。

下午,我跟大家一起把蜡像装车,然后跟车去了外景地点。汽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在市郊的一处三层的西式别墅前停下了。

下了车,我抬头打量眼前的建筑。

整个别墅的建筑风格是仿欧式复古风。虽然外墙斑驳陆离,长满了野草苔藓,但也掩盖不住别墅原本的豪华气派。

我们几个人走到大门口,王导用钥匙打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走进去,一楼大厅里的落地窗上都挂着帘子,所以周围一片昏暗。

场务小孙环顾着四周,对外联制片说:“这地方选的真合适,大白天的都感觉有股子阴气。”

听到这话,我感觉身旁的李鑫身体微微一颤。

我们动手把所有的蜡像卸车,然后王导指挥着大家把它们摆到相应的楼层,相应的点位。

我发现李鑫全程都不在状态,一副坐立不宁的样子。

傍晚时候,我们都收拾停当了。王导和场务留下,让我们几个先回去了。

我正跟李鑫往别墅外面走,手机铃声响了。是徐子彪。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他风风火火的声音。

“平安,我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我跟你说啊,这事还真有点邪门!”

“哎,彪子,你太有效率了,谢谢啊!这样,咱们见面说好吧?一会儿一块儿吃晚饭怎么样?”我说。

徐子彪想了想说:“好,正好这么久没见了。那咱见面再说。”

定好了时间地点,挂断电话,我和同事们上车一同回到了公司。

我对一脸惶恐的李鑫说:“李哥,别胡思乱想了。我先跟朋友去了解一下情况。”

李鑫点点头,回宿舍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我早到了一会儿。工夫不大,徐子彪远远的走过来了。

我赶紧站起来迎上去,他看到我,高兴的乐了。

我俩互相给了对方一拳,然后楼住了彼此的肩膀。

虽然四五年没见了,但是兄弟之间的感情却一点也没有疏远。

坐下以后,点了吃的东西,我俩打开了话匣子。

“平安,你现在混娱乐圈了?是不是成了腕儿就忘了兄弟了?”徐子彪一本正经的问我。

我“扑哧”乐了:“娱乐圈?别闹,我就是一跑龙套的,每天疲于奔命。忘了给你新号码是真的,但要说忘了兄弟,不存在!”

“那还差不多,你要是敢忘了我这个兄弟,就把以前吃我家的饭都特么给我吐出来!”徐子彪一贯这么豪放。

“哎,平安,你现在混的怎么样啊?”

我放下筷子,认真的说:“哥们现在有房有车有存款,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啊。关键这一切没有依靠任何人,都是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想象出来的!”

徐子彪听完愣了一秒,随即一拳擂在我肩膀上,哈哈大笑:“你小子,这张破嘴啊!”

闲扯了一会儿,说到正题。

徐子彪的表情严肃起来:“平安,我下午打听了,这个案子有点邪性啊!你先跟我说说为什么对这个那么感兴趣?”

我想了想,兄弟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和盘托出,给他讲了事情前前后后的全过程。

他听完半天没说话。

“彪子,你说的邪性,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子彪把筷子放下,看了看我。

“死者脖子上有明显的红色指痕,他们推断是机械性窒息而死。可是验尸时才发现,死者并不是被掐死的!”

“哦?那死因是什么?”我赶紧追问。

“死者竟然是死于严重失血导致的多脏器衰竭!可是他们找遍了尸体全身,并没有一处开放性的伤口,包括针孔!”

我抽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再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下,老赵的血流干了?”

徐子彪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

“怎么可能?太不科学了!他的血哪儿去了?”我的声音有点大,引的周围两个食客直往我这边看。

徐子彪摇摇头说:“不知道,所以说邪门。我从卷宗里翻拍了两张照片,你看看。”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递过来。

第一张是死者的照片。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跳骤然加速——

照片中老赵师傅的脸呈黑红色,脸皮紧紧扒在骨头上,皱皱巴巴,一双眼珠突兀的瞪着。胳膊也是皮包骨,两只手看上去像鸡爪子似的,干枯细长,骨节分明。

我能理解李鑫当时是什么感受了。我看到翻拍的不是很清晰的照片尚且如此,他见到真的尸体就更不用说了。

我往后划了下屏幕,第二张是一枚戒指。式样很老旧,镶着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红宝石,看着档次不高。戒面上面还粘着一层膜状的什么东西。

“这戒指是哪儿来的?”

“压在死者身子底下的。”

“这上面粘着的是什么?”我又问。

“是蜡。不知道为什么表面会粘着这东西。”

听到这儿我心里一惊,看了看徐子彪。

他也看了看我,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你怀疑,真是那个蜡像干的?”

我点点头。

徐子彪皱起了眉头,说:“这也太特么诡异了!实在是难以置信。”

“我知道说出来,你这个当警察的很难相信,但是有些事……”

徐子彪摆摆手:“我明白,他们刑警队那边每年都有几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异案件。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只不过,谁都不明说罢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赵师傅是几点死的?”我又问道。

当徐子彪告诉我老赵的死亡时间,我顿时犹如冷水泼头。

第十九章 根本不是老赵

“死亡时间推定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当徐子彪说出这句话,我心里一哆嗦。

“不对啊,彪子!我昨天夜里,不对,应该说是今天凌晨一点的时候从公司里出来,还看到老赵趴在桌子上冲盹呢!”

“他们推定的时间会不会有误啊?”我问道。

“凌晨一点?不会,时间有误差也不会差那么多。”

“那怎么解释我看到的?”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会不会记错时间了?”他问我。

“不可能,我们从烧烤摊出来时是十二点多。把李鑫送回去,我再出公司大门又看了表,绝对不会错!”

徐子彪摇摇头,说:“如果不是你看错时间了,那除非……”

“那时趴在桌子上的根本不是老赵?”

细思极恐啊!我的话一出口,浑身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

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屋里趴着的就是凶手。由于是背身趴在桌子上,只是挥了下手,所以我和李鑫并没有看出什么。

“平安,还有个细节。死者脖子上的手印,从形状大小分析,是一个女人的手印。但是没有留下指纹。而且,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足迹。”

一定是她没错!

我抹了抹脑门上的汗。

“现在他们刑警队那边正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徐子彪说。

“平安,你怀疑这案子不是人干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就目前人类的认知水平,谁也没办法使尸体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呈现出那个样子。”他继续说。

我点点头,说:“我总觉得,她还会作案。”

徐子彪拍拍我的肩膀,说:“哥们,你自己注意点。如果再发现什么可疑,赶紧给我打电话。”

一顿饭我也没怎么吃,实在没胃口。九点多,我俩准备走了。

我要去结账,徐子彪拦住我说:“今天一定我请,算是给你接风了。”

我不答应:“说好了我请,你别跟我争!虽然哥们现在有点潦倒,但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

徐子彪知道我的脾气,顿了片刻,点头说:“成,那下次我来!”

我俩走着又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小区楼下,我抬头往五楼的窗子看了一眼。灯黑着,看来白汐已经睡了。

上了楼,我轻轻打开门,在门厅里换了鞋。刚要往客厅里走,就在这时,只听里面“嗷”的一声惨叫。

我立时虎躯一震,一步窜进了客厅。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却看到白汐姑奶奶正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看《厉鬼将映》。

我这个气啊,嚷嚷道:“你干嘛呢?大晚上黑着灯看这个?还嗷嗷叫,作什么妖?”

说着我按下了吊灯的按钮,屋里一下子亮了。

白汐捂住了眼睛喊起来:“你干什么呀!眼睛都被你照瞎了!快关上,懂不懂什么叫气氛?看恐怖片就得要这种气氛!”

“还气氛?我现在就很气愤!差点被你吓尿了!”

白汐撇了撇嘴。

我又说:“你还说我总跟恐怖片剧组会损阳气,你这大半夜的看恐怖片就不怕损阳气了?”

“我跟你可不一样。懒的给你讲。”

“话说你一个女孩子,这么爱看恐怖片的?”我又问。

白汐眼睛瞬间发亮,兴奋了起来。

“那是!我告诉你啊,全球的恐怖片,叫的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我基本都看过。”

“哦?那你觉得哪儿的恐怖片拍的最好?”

“不同地区,各有各的风格!”

“嗯。说说看!”我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蜷缩在沙发里的软萌妹子,想不到她的口味这么重。

“你听着啊!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恐怖片,侧重点和表现手法不同。美国片,血多。那人造血浆就跟不要钱似的,满屏幕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啊。”

“泰国的,鬼多。从一开篇就鬼影不断,全程隔一会儿就蹦出个鬼。真舍的给,让你没尿点,绝对良心制作。”

我听着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就点点头说:“嗯,继续。”

“香港的,乐多。虽然吓人,但里面穿插了很多笑点,属于‘寓吓于乐’式。”

“韩国的,话多。他们的恐怖片,节奏慢,感觉一直在聊天似的。”

“日本的,音效多。他们的片子一般,但恐怖音效确实做的不错。我第一次看《咒怨》的时候,静了音,又放上‘最炫民族风’,愣给我看乐了。”

“大陆的,幻觉多。不管前面演的什么,片子结尾一定是主角做梦或者吃了药幻想出来的。”

听她说完这一大套,我眨着眼睛琢磨半天。

白汐微微一笑,说:“怎么样,傻小子,一时间信息量太大,接受不过来了吧?”

“哎,说谁傻小子呢?你皮这一下很开心?”我气呼呼的说。

白汐像个汉子似的嘎嘎乐起来,淑女形象全无。

她关上电视机,起身要走。我问:“不接着看了?”

她摆摆手说:“不看了,反正都看过好多遍了,就是经典重温。你一回来,气氛全没了。”

看着白汐扭着纤细的腰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越发觉得这丫头与众不同。

我好歹洗了洗,也回到自己屋里。倚在床上,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刚才听了徐子彪介绍的情况,我的心里就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目前的所有迹象,都指向凶手就是那个蜡像人偶。可是一个蜡像怎么能杀人呢?难道是有鬼物附在了她身上?

她杀死赵师傅,就是为了吸血吗?她现在又跑到哪儿去了?

越想越没有头绪,我起下床,身坐在书桌旁,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每当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郁闷的时候,我总爱把这个本子拿出来翻着看一看。

当然,它里面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一个普通的日记本,不算厚。是当年跟还是小婴儿的我一起被放在小篮子里的,也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在我八岁的时候,保育妈妈把它交给了我。从那时一直到现在,十五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我父母给我留个空白本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也试图解开这个疑问,往纸页上涂过各种试剂,想让本子显影。上锅蒸,用台灯烤,甚至有一次用打火机离的远远的烧,差点把本子点着了,但都一无所获。

此时我又翻开了日记本,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依然是老样子。

我轻轻抚摸着本子,想感受它所传递的信息。不知不觉的,困意袭来……

第二十章 恶灵再现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在我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张白惨惨的脸。

我“嗷”的一声怪叫蹿起老高。

这下倒把大白脸吓了一激灵:“你干嘛啊,人家就敷个面膜,你至于吗!”

我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身旁的大白脸原来是白汐,长出了一口气。

“小姑奶奶,你这一大早的就出来吓人,是想吓死我以后好继承我的棉拖鞋是吧?”

“我呸!我是见你这么晚了还没起床,又趴在桌子上,担心你猝死了,所以才推你的。”

“哎,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一开口,不仅把天聊死了,还把我也给聊死了!”

“谁希望你死啊,你死了你的债谁还哪!棉拖鞋!”她说完翻了我一眼,出屋去了。

这一大早的,小姑奶奶弄的我心里有点不爽。

穿好衣服走到客厅,看到桌子上摆着面包牛奶和鸡蛋。

白汐坐在沙发上看书,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句:“吃早点。”

我疑惑的看了看桌上,问:“给我的?”

白汐点了点头,紧接着说:“别误会哈,我实在吃不下了,扔了也可惜,又没养猫猫狗狗,所以就给你吃了吧,也算没浪费粮食。”

唉,这姑奶奶的嘴,八成是里面打过毒鼠强,外面抹了苏丹红。

我风卷残云般的把早点吃完,抹抹嘴说:“谢谢啊,下次有什么不吃要扔的东西还给我留着,我不挑食。”

说完,我拎上包出了门。

今天之所以去的晚些,是因为昨天王导吩咐让我跟李鑫上午出去置办点东西。一般商店十点才开门,所以我跟李鑫约好了十点碰面。

见面后,我把徐子彪跟我说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说。当听到我说前天夜里回去时,赵师傅已经死了的时候,李鑫顿时脸色铁青。

“咱们跟他打招呼的那个人,难道是……”

我点了点头。

整个上午,李鑫都神不守舍的。

采办了东西,运回外景的别墅里。中午吃完盒饭以后,开始拍女主的戏。

不知道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女主这会儿特别不在状态。简简单单的一场戏愣是拍了十来条。

总导演有点上火。可是女一号是个小有名气的三四线女星,他也不好发作。

于是总导演压着性子让女一歇会儿,等天黑了直接上夜场戏。

其实不仅是导演,我也火大。

因为下一场戏里有我的角色,这次是演一个怨灵。

化妆师早早的给我化好了妆,满脸又粘又皱巴,还不透气。我也想赶紧拍完赶紧把妆卸了。

耐着性子等了个把小时,天就慢慢黑下来了。

女一号也歇的差不多,导演让各部门就位,喊场记拿起场记板,一声“action”,开始拍戏了。

这一场的剧情是女主在闺蜜的陪伴下,正在这家半私人性质的蜡像陈列馆里参观。躲在蜡像后面的怨灵突然现身。闺蜜先看到,吓的一声惨叫。

当我从一个蜡像身后“蹭”的闪出来的时候,演闺蜜的女配刚要叫,突然之间,屋里所有的灯都灭了。

这下不仅女配,连女一也惊的叫了起来。

大家有点乱,导演急了,喊起来:“什么情况?真特么耽误事!”人们有的去检查配电箱出了什么问题,有的去找应急灯。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见在这些混乱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一种奇怪的声音。

悉悉索索,声音不大,但一直在耳边响着,听的我有点头皮发麻。

这里是市郊,外面没有路灯,再加上窗帘是拉上的,所以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黑暗往往是人类恐惧的根源,我心里有点不踏实,赶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循着声音照过去。这时,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我赶紧摸索着走到窗前,伸手拉开了窗帘,月光照了进来,屋里朦朦胧胧可以看见东西了。

就在这时,只听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声。

是女一的声音,她像疯了似的拼了老命歇斯底里的叫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不远处的地板上。随即更多的叫声传来。

我赶紧扭头看,顿时心里猛的一抽。

此时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从穿着和位置来看,无疑是饰演闺蜜的女演员。但是此时这个人已经成了一具风干的尸体,完全辨不出样貌。

就好像被吸干了一样,刚才还活蹦乱跳、光鲜靓丽的女孩子,此刻一张脸皱巴巴的。瞪大的眼睛里,眼仁灰蒙蒙的。纤纤玉手变成了干枯的鸡爪子状。

她的死状跟保安老赵一模一样!

我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在场的众人乱成一团,房间里立刻被恐惧的气氛充斥了。

混乱中,李鑫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对我说:“是她,她,她又来了!”

看的出,他的神经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人们纷纷叫着往屋外跑,都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大家走散了,落了单,保不准那家伙会再次行凶。

来不及考虑合适不合适了,我一步窜到门口,抄起导演放在一边的喇叭喊道:“大家几个人聚在一起,千万不要落单!凶手很可能还在这栋别墅里。现在情况很危险!”

旁边的总导演凑近王导问道:“这小子是谁?”

王导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总导演没再说话。他俩赶紧掏出手机报了警,同时还拨打了120。

我拉着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李鑫走出屋子,跑到走廊的尽头,这时身后有个人拉我。回身一看,是女一号。

这会儿她已经吓的花容失色,拉着我胳膊的小手冰凉冰凉的,腿不停的哆嗦。

“这里太大,我迷路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平时眼高于顶的小明星这会儿也完全没有了明星的架子。

我问:“你的助理呢?”

“那小蹄子,早跑没影了!等着,回去我就……”

她正咬牙咒骂着,忽然间住了嘴。我看到她的眼睛呆呆的盯着我身后楼梯的方向,眼神似乎是凝固的。

不对劲!

我赶紧猛回身,这时我看到了令我脊背发寒的一幕——

只见此时在黑乎乎的楼梯上趴着一个女人,头发长长的,正在以僵硬机械的诡异姿势往上爬行。

当发现我们看到了她时,她竟然一跃而起,窜到了我们的近前。

这时我才看清,正是失踪的那个蜡像女人!

她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臂,蜷曲成鹰爪状,带着一阵风就朝我身旁的女一号掐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步窜到女一的身前,伸手去拨蜡人的胳膊。

女一号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第二十一章 碎脸之下

我挡在了女一号的身前,那蜡人自然就冲我来了。

她的一双爪子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时我注意到她右手中指根部的位置有一个圈状的痕迹,蜡似乎是脱落了。我一下子想到了那枚戒指。

我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掰开。

然而我远远低估了她的战斗力。

眼前这个瘦弱的蜡人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一双看上去纤细的手死死钳住我的咽喉部位,任凭我怎么用力撕扯都无济于事。

我瞟了一眼李鑫,那小子也已经快吓瘫了,哪有可能救我。

蜡人的双手继续用力,我感觉喉骨快要被她捏碎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猛然间,我身体里那股力量涌动的灼热感又来了。来不及吃惊,我感觉自己的双手瞬间力大无比,稍稍一用力就把蜡人的一双爪子拉离了我的脖子。

我大口呼吸着空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时我隐约觉得蜡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

满腔的愤怒这时候爆发了,我一手抓住了她两只本就细弱的手腕,另一只手挥起拳头朝她的脸狠狠的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她的蜡壳脸塌陷了,鼻子嘴和一只眼睛都碎了。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碎片并没有掉在地上或者落入蜡像的空腔里。我疑惑的端详她的脸,下一秒,我“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在那些碎片下面的,竟然有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

此刻那张人脸上露出一只灰蒙蒙的眼珠,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的手有些发抖,蜡人趁着这个机会大力挣开我的手,迅速跑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影里。

没道理啊!如果蜡像里有个人,那天搬的时候绝不会那么轻。可是刚才,那张脸是真真切切的包裹在蜡壳里面的。

脑子里一团乱。我呆愣的站了好半天,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位呢。

推了推身旁的李鑫,我们两人一起把地上完全瘫软的女人架了起来。

李鑫此时嘴唇发紫,说话结结巴巴的。

“平安,刚才,刚才的尸体,跟,跟老赵的尸体,一模一样!”

我点点头。

三个人慢慢的往外走。被架在中间的女一号此刻神智似乎还有点不清醒,不时的翻着白眼。

李鑫瞟了我一眼,怯怯的说:“兄弟啊,你刚才跟,跟她搏斗的时候,怎么,怎么眼睛都变红了?”

“什么,眼睛红了?有多红?”我奇怪的问道。

“血红血红的,看着吓人极了!”

“那现在呢?”我急忙问。

“她跑了以后你就恢复正常了。”

我想了想,胡乱的扯了个辞儿说:“大概,是被她掐的,血液上涌吧!”

但是我心里猜测,八成跟那股力量有关。

李鑫看着我说:“你说,她还会再杀人吗?”

我明显感到旁边的女人浑身抖了一下。她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你们别再说了,都别说了!”

此时剧组的人员都已经撤到了别墅外面开阔的空地上。月光倾泻而下,把周围照的一览无余。大家心里稍微安生了一些。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

大概是为了壮胆,王导拉着我一块儿,带警察回到了出事的房间。

看到地上的尸体,带队的警长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我犹豫了好半天,考虑要不要把刚才被蜡像袭击的事情告诉警察。

虽然就算我说了,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但是等下警察一定会逐个调查取证的,我不能隐瞒事实。

于是我把刚才遭遇袭击的事情告诉了警察。他们一开始果然不相信。队长问我:“你看清楚了,真的是蜡像?”

我认真的点头。

他们马上又讯问了李鑫和女一号,才确认我没有说谎。

当然,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我也没指望警察会相信,只是尽一个目击者的义务而已。

警车拉上尸体开走了。留下的警察询问了所有的在场人员以后,也离开了。

队长告诉制片主任,说案发现场屋子里的一切都不能动,不要碰警戒线。等案情明朗了才能进去。

导演满脸愁云,剧组里的其他人也都垂头丧气,心事重重。

王导说先放大家两天假。等把镜头分剪好了,再招呼大家进棚里拍。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身心疲累的我倒在床上便蒙头大睡。

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我给徐子彪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我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

“卧槽,这么凶啊!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不知道。不过这事肯定没完,她还会出来行凶的。为了防止她再害人,我有个想法。”

“你想干什么?”彪子问道。

“我想去查查这个蜡像的来历,没准能发现点什么。”

电话那头沉了一会儿,说:“也好,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一定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哥们儿帮忙的尽管说!”

我点点头,说:“谢了,兄弟!”

挂上电话,我又联系了李鑫,问他这批蜡像是从哪里进货的。

他说是从一个老艺人的工作室。

我把想法跟他一说,他有点害怕,不过还是决定跟我一起去找那个老艺人了解一下情况。

十点多,我俩一起来到了位于市郊的一处低矮的建筑附近。

这里看上去是一片厂房,规模不大。大门上的牌匾是“新艺蜡像工作室”。

李鑫说:“就是这儿了。”

我俩走进去,李鑫带路,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约摸六十来岁的老人。看到李鑫,他笑着说:“哟,小伙子,你又来了!今天想订点什么?”

李鑫支支吾吾的说:“呃,丁师傅,今天我们,不是来看货,是……”

老人微微皱眉,说:“哦?是送去的那批蜡像出现质量问题了?”

李鑫摆摆手。

我接过话头说:“老师傅,我们今天来,是有点事想跟您了解一下。就占用您几分钟时间,您看行吗?”

老人看了看我,说:“那行,进来说吧!”

进了屋子,我看到这间宽敞的屋子里,摆满了造型各异的蜡像。个个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老人递给我和李鑫一人一把折叠椅子,三人落座,老人说:“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我跟李鑫对视了一眼,他示意让我先说。

第二十二章 惊悚的照片

我点点头说:“老师傅,前几天从您这儿订的那批蜡像,质量特别好。尤其是其中有一个女像,更是逼真的不得了。”

老人静静的听着。

“但是那个女像好像跟其他蜡像不太一样,脚下没有编号签。不知道是不是您这儿做的?”

“没有号?不会呀,我这里出去的像,都有编号的。你们等一下。”

老人说着站起身来,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找了一会儿说:“四天前送的是吧?在这儿呢。从865到931,一共六十七个,不会有个没有号的呀!”

“可是,可是送过去的,其实是六十八个……”李鑫说话时有点没底气。

我赶紧打圆场:“是啊,当时多了一个,我们以为是买的多给优惠,多送了一个呢!”

老人摆摆手说:“哪儿有什么优惠啊?多出一个没有编号的,肯定不是我这儿出的货。”

他说的很肯定。

我看了看李鑫,有点泄气。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我俩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老人忽然叫住我们,说:“哎,等等,你们跟我说说那个女像有什么特点没有?”

我想了想说:“嗯,个子不高,瘦瘦的,长头发。哦,右手中指上还带着一枚式样很老旧的戒指。”

老人听完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哎呀,怎么把它也给你们送去了?准是装货的时候没留意搬错了。”

我心里一动,看来事情有缓,赶紧问:“哦?怎么回事?”

“咳,那个蜡像一直在仓库的角落里放着,可能是那天送货的伙计迷迷糊糊的就给运走了。”

“那是您做的吗?”

“不是不是,那是一个老朋友送给我的。”

“您能说说具体情况吗?”说着我给丁师傅敬上了一根烟。

丁师傅接过烟,抽了两口,讲起了那个蜡像的来历。

原来在一个月之前,丁师傅过生日。那天,一个同样干蜡像制作的同行老友给他送来一个蜡像。

丁师傅奇怪的问:“你这个老家伙,送我这个干什么?”

老友告诉他,这是出自大师之手的绝版孤品,很有收藏价值。

丁师傅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觉得这个女像确实是蜡像中的上品。他抬起头疑惑的问:“这,这难道是,林氏的作品?”

老友竖起大指说:“识货!没错,就是林嘉禾的作品。”

丁师傅有点吃惊:“她,她不是死了吗?”

“所以啊,说了是绝版孤品嘛!这是她的最后一个作品。”

就这样,这个蜡像就被存放在仓库里了。本来丁师傅打算回头安排车把它运回自己家收藏起来,可是事情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赶紧追问:“这个林嘉禾是什么情况?”

“她可是我们这个圈儿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别看是个女流之辈,岁数也不大,可是人家造诣深哪!”

丁师傅说,林嘉禾不到五十岁,开了好几家颇具规模的蜡像工坊。年纪轻轻,在蜡像制造这一行里已经算是大师了。

但是不幸的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她被发现在自己家中上吊自杀了。

“您还知道关于她的其他信息吗?比如,她住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我问。

丁师傅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过了丁师傅,我跟李鑫走出了工作室。

回去的路上,李鑫问我:“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说:“当然是查一查这个林嘉禾的背景。既然蜡像是她做的,这里面就一定有什么联系。”

他点点头。

我俩分手后,我赶紧打电话给徐子彪。把情况跟他说了,让他帮我查一查林嘉禾的具体信息。他一口答应。

我在街心公园里转了一圈,排解一下压抑的心情。这几天心里烦闷的很,接二连三出事把我搞的也是心神不宁的。

工夫不大,徐子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平安,查到了。这个女人好像还真有点问题啊!”

“是吗?谢了彪子!咱俩见面说吧!”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我约他在一家烧卖馆碰面。

半个小时以后,徐子彪来了。

点了吃的以后,他扔给我一个档案袋。

“我把有用的信息翻拍了几张,你看看。”

我感激的点点头。

打开档案袋,第一张是个人基本信息。这个女人原名叫林美娟,是林氏雕塑艺术有限公司的负责人。

她的婚姻状态是“未婚”,家庭成员一栏显示只有一个养女。

我有点感慨,说:“看来女强人的家庭很难圆满啊!”

第二页是林嘉禾的死亡鉴定书,鉴定结果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排除他杀的可能,系缢颈自杀身亡。

我微微皱眉,问:“也就是说,确定不是被人勒死的?”

徐子彪点点头,说:“没错,自缢和勒颈在法医学上很容易鉴定和区分的。简单说,自缢的勒痕集中在脖子前部,而被别人勒颈的痕迹,则是绕脖子一圈的。”

后面一页是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报告上显示,林嘉禾在去年春天的时候,确诊患上了渐冻症。

“嘶,这个女强人也真够不幸的,这是绝症啊。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上吊自杀的吗?”我看了看徐子彪。

他歪着头想了想,说:“不排除这种可能,这种病到了晚期是相当痛苦的。”

我又往前翻回到第一页,说:“她不是有个养女,叫……林可儿,我回头得找她了解一下……”

话还没说完,徐子彪打断我道:“找不了啦,也死了!”

我心里一惊,疑惑的抬起头:“也死了?”

“往后看。”他下巴一指。

我赶紧又往后翻,有一页是林可儿的死亡证明。她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自杀身亡的。死亡时间是去年十月份。

“这……小姑娘才二十出头,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了?”我吃惊不小。

徐子彪撇了撇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是不是林嘉禾看到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才决定上吊的?”我推测说。

徐子彪点点头说:“这个说的通。”

“最后一张是林嘉禾尸体的照片,有点惊悚,你做好心理准备。”徐子彪接着说。

我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具女尸的头颈部特写。

之所以说惊悚,不仅是因为尸体青紫的脸色,暴突的眼球和脖子上刺眼的勒痕,这些对于我来说,都还好接受。

最诡异的是她的下巴,只看了一眼,我就感觉心里“咯噔”一下子。

第二十三章 冤鬼附身

照片上,林嘉禾的下巴黑乎乎的,皱皱巴巴,歪歪扭扭。就像是被火烧过似的,严重变了形。有的地方结了痂,有的地方露出红褐色的皮肉。

“怎么会这样?”我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这伤跟林嘉禾的死亡有关系吗?”

徐子彪摇摇头:“只是皮外伤,而且是陈旧性的,大概是距死亡时间几周之前受的伤。跟死者的死亡毫无关系。”

我端详着照片上这个瘆人的下巴,喃喃自语的说:“这个位置,怎么会被烧成这样?”

“是有点奇怪,不过跟案件本身没啥关系,自杀是妥妥的,所以当时也就没有再追查。”徐子彪说。

我把资料装回档案袋里放好,感激的说:“谢谢了兄弟。”

徐子彪摆摆手说:“你跟我还客气个屁啊!”

我忽然想到,还可以从网络上查一查有没有关于林嘉禾的报道。于是我打开手机,在百度里输入了“林嘉禾”三个字。

果然,页面上跳出了好多条相关信息。我一一点开,无外乎都是报道林嘉禾自杀消息的旧新闻。

从新闻里配的生活照片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而且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这些从刚才尸体的照片中是断断没法看出来的。

再往前翻,有一条新闻标题叫“蜡像大师林嘉禾之女自杀身亡”。点进去之后,我顿时惊的张大了嘴——

照片中林嘉禾的养女林可儿,竟然跟那个杀人的蜡像女人长的一模一样!

我叫起来,赶紧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徐子彪。

“原来林嘉禾是按自己女儿的样子制作的这个蜡像。”他若有所思的说。

终于找到问题的源头了!

我捋了捋思路,事情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去年秋天林可儿死了,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林嘉禾承受不了丧女之痛,做了一个跟女儿一模一样的蜡像以后,自己也自杀了。

但林可儿的鬼魂并没有离开,而是附在了自己的蜡像身上。蜡像又被工人误搬出了仓库。

这么说来,难道是林可儿有什么冤情,所以死后以这种方式四处害人?

事情明朗了一些。我决定接下来找老张问问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跟徐子彪分开后,我马上联系了张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一说,他也挺吃惊。

“张导,您说这事怎么办才好啊?”

电话那头沉了片刻,说:“你别急,先挂电话,我帮你问问,等下给你打过去。”

没一会儿,他的电话打过来,告诉我联系了一个高人,能帮我破解这个事。

“我跟这位大师认识很多年了,他本事高强。他肯帮忙,就一定能解决。”老张说。

我激动的说:“那可太好了。”

约好了第二天老张带我去跟大师见面。转天我早早的起来,跟老张碰了面,两人直奔大师家而去。

来到位于丰台的一处独门独栋的小院,一个二十来岁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给我们开的门。

“您来了张叔,我师父在里边。这边请。”年轻人很客气的把我们请进屋里。

走进正屋,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烛气味。屋里陈设简单整洁,在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者。

此人看上去六十挂零,鼻直口正,眼睛特别亮,颇有点道骨仙风。

“平安,这位就是无念师父。”

我赶紧鞠躬说:“大师您好!”

无念师父微微点头,说:“请坐。”

我和老张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刚才开门的徒弟端上两碗茶。

“无念师父,昨天跟您说的那个事情……”老张说话很是客气。

大师看了看老张,又看了看我,说:“想除掉那个冤魂并不难,只要把她招来,我做个法事。能度化最好,不能,就打散她的元神。”

我们俩不住的点头。

“需要我们做什么?”我问道。

“告诉我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赶紧给徐子彪打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几分种以后,微信里收到了林可儿的出生日期。

我写好交给无念师父。

他说:“你们在这里稍坐。”说罢起身往里间屋走去。

我好奇的扒着门缝往里看。

里间屋供着神龛,屋子中间有一张供桌,桌上摆着一顶黄色的四角帽子,金钱剑,各种符纸等等。

只见无念师父在供桌前站定,先把帽子端端正正的戴好。然后挥起宝剑在空中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用手指在旁边的一个小碗里蘸了点红色的东西,在一张符纸上写下了林可儿的名字和生日。

然后用剑挑起来,又念了几句什么,只见剑尖上挑着的黄色符纸竟然自己燃烧起来。

宝剑上下挥舞,符纸烧完了,竟然没有散成飞灰,而是还完好的聚在一起。大师把黑色的符纸灰放进一碗清水里,瞬间化成了一碗黑水。

他端起碗来,把符水洒在地上,说了一声“现”。

这时候,屋子里平白无故的刮起了一阵凤。窗子关的好好的,而且根本不是从窗子的方向,而是在屋子正中间平地卷起了一阵旋风。

待风过后,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从我这个角度看到的是她的侧身。虽然是侧身,但是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林可儿!

我当时腿有点软。

无念师父真是高人啊,分分钟就把女鬼给拘来了。

此刻这个女鬼浑身冒着一股灰气,脸色铁青,眼珠子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看到无念师父微微一愣,随即皱了一下眉头。随后他用手指蘸着供桌上一个小坛子里的水在女鬼的周围掸了几下。

我有点奇怪,大师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害人呢?

接着,无念师父二指并拢放在唇边,念念有词。

就见林可儿周身围绕的灰气竟然慢慢消散了,脸上的鬼相也逐渐消失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很清秀的女孩模样。

这下看上去跟她的蜡像一模一样了。

我不知道大师这是在干什么,不错眼珠的盯着看。

下一秒,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圈白色的光晕,里面若隐若现的烟气还在慢慢的流动旋转着。

女鬼林可儿缓缓的移动身形,冲着光圈走去。最后消失在烟气里,不见了踪影。

无念师父收起了宝剑,把帽子摘下来,掸了掸,重新放好。他没有回身,而是说了一声:“不用偷看了,进来说话!”

哎呀,敢情人家一直都知道我在偷看呢!

我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老张。他摆摆手,拉着我进了里间屋。

第二十四章 送了一卦

我跟老张进了里屋,看到大师坐在了一个小凳子上,正握着一把小紫砂壶喝茶。

老张上前竖起大指说:“大师真是好本领。多谢您了!”

无念师父摆了摆手说:“不用客气。我以为起码是个厉鬼,可是看她的鬼气,就是个普通的冤死鬼而已。”

我说:“大师,您为什么不问问她有什么冤情呢?”

大师看了看我,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外面偷看,是很危险的?如果遇到个恶鬼,很可能瞬间就要了你的命!”

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无念师父倒也没生气,喝了口茶又说:“这个普通的鬼物,道行很低,无法跟人说话。我见她凶性不大,可以度化,就超度了她,也算做个善事。”

我点点头,语带感激的说:“太感谢您了!”

事情总算得到了解决。

老张带着我刚要告辞,大师忽然说:“老张,你先到外屋小坐,我跟这个年轻人说两句。”

老张一愣,看了看我。我也是一脸懵B。

待老张出去后,里屋就剩我跟无念师父俩人。他上下打量我好半天,看的我有点发毛了才开口。

“小伙子,看你五官端正,目光沉稳,是个良善之人。老张也跟我说你救过他的命。老朽就多说两句,给你提个醒。”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沉——这样的开场白,多半没好事。

“今年是闰六月的羊刃之年,羊刃为灾星、凶星神煞,所以为大凶之年。像你这样命格至阴的人,恐怕会有灾祸临头。你要处处小心哪!”

我浑身一颤。

如果是一般的江湖术士说这话,我一定会嗤之以鼻。可是无念师父说的,我就没法淡定了。

我慌了,赶紧求救:“大师,有没有办法……”

话没说完,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说我命格至阴?不对呀,老张之前明明说我九月九的生日,是一年中阳气最重的日子。

“大师,我是重阳节生日,这一天不是阳气重吗,怎么命格倒至阴了?”我有点懵。

无念师父微微一怔,说:“什么?你说你是九月初九的生日?你没记错?”

我傻傻的点头。心说我要是连生日都记错了,那长这脑袋也就是为了显高的。

“没道理啊,你看啊,你的眉心正中有一股黑气涌动。”

我赶紧掏出手机照了照,没发现有黑气啊!

大师没等我说话,上前一把撩开了我的衬衣,说:“错不了,肚脐周围呈青黑色。”

我顾不得难堪,又赶紧低头看,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用看了小伙子,你怎么能看的出来!”

说着他又把两根手指按在了我的头顶正中,不知道在摸什么。

片刻以后,他眉头紧锁的说:“明明应该是十月初一临盆,神鬼送寒衣的极阴日啊,怎么会提前到了九月九?命格至阴的人,却生在了阳气最重之日,这,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看上去也懵了。

“小伙子,你真的没记错?”他一再问这个问题,我也有点含糊了。

“反正,我随身的包被上写的就是九月九……”我嘟囔着。

大师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我说的话奇怪,而是问道:“你是几岁被送到孤儿院的?”

听他这么问,我倒有点奇怪了——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快!

“一出生就被送去了。”我答道,转而又问,“您猜到我是孤儿?”

无念师父点点头说:“是孤儿是肯定的,就是没想到他们一早便把你送了人。”

我顿时五脸懵B——怎么就肯定我是孤儿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没等我问,就说:“以你的命格,七岁之内一定会克死双亲。只是,他们为什么会提前把你送走,是有高人指点,还是……”

“不管怎样,你凡事多加小心。咱们也算有缘,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就来找我吧。”

我点头千恩万谢,从里屋出来了。两人告辞,离开了无念师父家。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就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憋闷的很。

老张也憋不住了,问我:“哎,平安,大师跟你说了什么啊?”

我把无念师父跟我说的告诉了他。

“这么奇怪?”

见我心事重重的,他又安慰我道:“咳,别纠结了。大师也有算不准的时候。”

话锋一转,他又说:“不过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啊。我跟他认识多年,就不说了。你知道,一般人要想求他一卦有多难吗?而他却主动跟你说了这么多。”

我苦笑道:“人家大概是看您的面子呗!”

“不不,你不知道,这老头,倔着呢!有好多达官显贵找他,他要是不高兴,谁的面子都不给。”

“这件事还真得好好谢谢您啊!回头我请您吃饭!”我说。

“咳,跟我还客气什么!”

跟老张分开后,我坐上地铁回家。在晃悠悠的封闭车厢里,我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无念师父说的凶年有灾确实让我郁闷不安,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此刻心里难受更多的是对自己身世和命运的不满与失望。

为什么命中注定我就是至阴命格,要克死亲人?就是因为这个我成了孤儿,在茫茫人海里独自一人漂泊?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衰?

我自认是个乐观的人,不过此刻,我感觉我的人生是灰暗的,真特么失败。

下了地铁,就到了家门口。我走进小区,却不想回家。其实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家,只是一间出租屋罢了。

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下来,我点上了一根烟,默默的抽着。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声:“这位帅哥,需不需要人家陪陪你啊?”

我去,这么直白的撩汉对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扭头一看,纳尼?眼前站着的,竟然是白汐那个小妮子。

她穿着包身T恤,超短热裤,脸上略施粉黛,美的一塌糊涂。

我有点看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去去去,一边去。大白天的,撒癔症了吧你?”本来心里就不爽,她还来招惹我。我没好气的怼她。

“哎,你这是跟债权人说话的态度吗?我是看你失魂落魄的,过来安慰安慰你,狗咬吕洞宾!”

“想安慰我是吧,行!”

我心里涌起一股邪火,伸手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说:“小妖精,这才叫安慰!”

此刻,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她胸前鼓鼓的肉团就快贴到我的脸上了。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第二十五章 红烧下巴

白汐吓的花容失色,赶紧从我怀里挣脱。

我也赶紧松了手,有点尴尬。心想这要出事啊!当时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子。

“你个大猪蹄子,敢跟姑奶奶动手动脚,当心我揍你!”她说着攥起了粉拳。

看着她白白嫩嫩的小拳头,我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是你说要安慰我的嘛!现在又骂我。”我说,“得,您这砂锅大的拳头,我也真是怕了!失礼失礼,以后不敢了!”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她继续骂我,没想到这个千金小姐还挺好哄,没再纠缠,而是拉起我的胳膊说:“走,带我吃饭去。本姑娘吃的高兴就饶了你。”

我微微一愣,这丫头思维真够跳跃的。

我带她来到王府井,找了家不错的饭店进去了。

她翻看着菜单,忽然叫起来:“要死了要死了,怎么还有这种菜?”

我凑过去一看,咳,原来是红烧下巴,大惊小怪。

“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问。

“是什么东西的下巴?”她怯怯的问。

头一次看到这姑奶奶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觉得好笑。

“当然是鱼的下巴。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人的?”我不屑的说。

“哦,吓死我了。一看这名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炼尸油!”

“呵呵,你这脑洞还真是大啊。不过以你这看遍全球恐怖片的段位,还怕这个!”我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废话,我来这儿是吃饭,又不是找刺激。烧下巴,怎么起个这么恶心的名字!”

听到她说出“烧下巴”三个字,我不知怎么心里一紧,竟不由的想起了林嘉禾的那张照片。

“你刚说的炼尸油,是不是做邪术用的东西?”我问。

“对啊!尸油都不知道啊?一般都是从尸体的下巴上提取。”

我胡思乱想起来。

林嘉禾的下巴被毁成那个样子,看上去极有可能是被烧的,会跟尸油有关吗?

不对不对,徐子彪说的清清楚楚,那是陈旧伤,是死前几星期受的伤。并不是死后毁尸。

“尸油……不可能……”我自言自语的叨叨着。

“尸油算什么啊!”白汐接话了,“你不知道吧,还有用活人下巴炼油的呢,据说法力更强呢!”

“嘶……”我吸了口气。活人下巴炼油,这也太特么惊悚了吧?

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食欲全没了。索性打开手机百度,又看起了林嘉禾的相关报道。

翻着翻着,一条微博消息吸引了我的视线。

博主自称以前跟林嘉禾是朋友,发了这样一段文字:二十五年前痛失所爱,你选择坚强。今天面对恶疾缠身,你选择解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美娟,一路走好!

称呼林嘉禾叫“美娟”,应该是她的旧相识。

看来林嘉禾年轻的时候,失去过爱人,难怪她一直没结婚。

帖子下面有一张照片,是林嘉禾的一张艺术照,侧着脸,一手托腮。看年岁大概就是近几年照的。

等等,林嘉禾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怎么这么眼熟?

我把照片点开,放大了看,那枚戒指正是一开始戴在林可儿的蜡像手上、后来掉在案发现场的红宝石戒指。

这戒指是林嘉禾的?

见我盯着手机出神,白汐也挤过来看。

“看来,这枚戒指对这个女人来说,意义重大啊!”她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哦?你看出什么了?”我好奇的问。

“你看,照片中的女人,徐娘半老,风姿绰约,穿着打扮都很时尚,一看就是个有身价有品位的女人。她怎么会戴这么一个老掉牙的戒指?这宝石看着都不像真的。”

我想了想,她说的不无道理。

白汐接着说:“她之所以戴着,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在乎。这枚戒指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妮子的分析能力。

经她一说,我也感觉到在整张照片中,这枚老旧低档的戒指显得突兀而违和。

可如果这枚戒指对林嘉禾那么重要,她一定会把它带到坟墓里去。为什么要摘下来,戴在了蜡像的手上呢?

会不会是林嘉禾死后,周围的人多手,把戒指戴在了蜡像上?

也不对,一般谁也不会动死人的东西。而且在徐子彪给我看的照片上我看到,那枚戒指表面粘着一层蜡膜,分明是制作蜡像时就封进去的。

想来想去没有结果,我的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等白汐吃完了,我赶紧带着她往回走。

一路上白汐打着饱嗝拍着肚皮,一个劲的说吃的不错,完全没有了白富美的姿态。

我鄙视的看着她,撇了撇嘴:“我说这位姑娘,您能不能矜持一点,别把自己搞的跟二师兄似的成吗?”

她笑而不语,温柔的丢给我一个中指。

回到家,我进了自己屋里。懒懒的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关于林嘉禾的一系列怪事。

不过转念一想,这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怨灵已经解决掉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我坐起来,伸手在旁边的书架上摸索,想找本轻松的书看看,换换心情。

这时不小心把一本碰的掉了下来,差点砸着我。

拾起来一看,原来是恶诅村村长的那本记载异术的古书。

我随手拿起来,不经意的翻看着。

忽然,我的视线在其中一页上定住了。

这一页上记录了一种叫“转魂术”的术法。当我大概看完了记录的内容以后,我浑身不由自主的有点发抖。

这种转魂术是给那些将死之人续命用的。

大致的方法是,制作一个真人等高、形象逼真的木头人或纸人,把要续命者的一点血液滴在人偶上,再做一场法事。

待人死之后,魂魄就会转移到人偶身上。人偶复活,再吸够七个活人的血液,就能重获血肉之身,变成真正的人。

旁边还批着一行小字:若以受者人油浸之,复生更速。

我脑子里瞬间电光石火——

林嘉禾的下巴被烧伤,她最心爱的戒指戴在了林可儿的蜡像上,无念师父觉得本该拘来个厉鬼,但来的却只是个普通的冤死鬼……

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我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所有的事情瞬间都想通了。

原来我犯了一个经验主义的致命错误,以为蜡像是林可儿,作祟的鬼魂就是林可儿。

其实,附在蜡像里的邪祟并不是林可儿,而正是它的制作者——林嘉禾!

第二十六章 夜半拘魂

我们千方百计的查到了林可儿,大师做法拘来了她的魂魄,但行凶的根本就不是她!

如果没猜错,事实真相应该是这样的——

去年林嘉禾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但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她烧了自己的下巴得到了人油,涂抹在蜡像人偶身上,利用转魂术,借助林可儿的蜡身杀人吸血,最终达到复活自己的目的。

所以那枚戒指才会带在蜡像手上,因为那将是她的第二个身体!

大师说林可儿是个冤死鬼,证明她并不是自杀。很可能是林嘉禾骗她吃了药,再伪造成自杀的假象。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养女呢?随便做个人偶不也是一样的吗?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那么那个蜡像现在还在外面继续害人呢!

想到这儿,额角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不行,得赶紧再找无念师父去。我立刻拨通了老张的电话,说有急事得赶紧再去大师家一趟,具体情况路上再说。

老张也没细问,跟我约好二十分钟以后碰头。

我穿好衣服急匆匆出了门。

见到老张以后,上了他的车,一边往无念师父家开,我一边把我的推理告诉了他。

老张想了想说:“听上去有道理。不过现在也只是猜测,你先别急,去了以后看看大师怎么说。”

到大师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老张提前打过电话,他的徒弟打开门请我们进去了。

下午刚刚来过一次,晚上又来打扰,我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事出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师,我怀疑在蜡像里作祟的并不是林可儿的冤魂,而是她的养母,蜡像制作者林嘉禾!”

我急急火火的把我的推测又给无念师父讲了一遍。

大师听完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说:“做法时我就觉得奇怪,看那鬼的道行不像能伤人性命的样子。这样,我再做法拘魂试试。”

我按照彪子给我的资料上的内容,把林嘉禾的本名,现用名和生日都写了下来,交给了无念师父。

“在外面等一下。”大师说。

这回我没有从门缝偷看。

过了好一会儿,无念师父从里屋出来了,脑门上渗出了汗珠。

我和老张赶紧站起来,问:“怎么样?”

没想到大师摇了摇头,说:“没有拘到。”

我跟老张对视了一眼。

“也许你的推测是错的,林嘉禾的魂魄已经进入了冥界。”

大师顿了顿接着说:“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的魂魄已经入身,无法再拘出来。”

“魂魄入身是什么意思啊?”我问道。

“就是说她的肉身已经成形,魂魄与肉身融合在一起了。”大师说。

“嘶……”我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心里立刻想起了那本书上的那行小字——

“若以受者人油浸之,复生更速”。林嘉禾如果真的用了人油,那么她复活的速度会更快。

我心里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外面有响动。

无念师父朝外面喊道:“清儿,去看看。”

徒弟应了一声,脚步声朝着院门走去。

大师说:“你们这几天多留意,如果蜡人再行凶,新闻里一定会有报道。如果真是她,我再想其他办法……”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响,悉悉索索。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声音似曾相识。

妈的,怎么那么像那个蜡像吸血的声音,难道是她来了?

无念师父提起金钱剑一个箭步蹿出了屋子,我和老张也紧跟着出来了。

此时,在外面昏暗的小院里,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个脸上血乎乎的蜡像女人,正掐着清儿的脖子。后者用力抓扯着蜡像僵硬的十指,脸色已经发紫。

“是她!林嘉禾!”我惊叫一声。

听我这一叫,蜡像微微一顿。

在她一走神的工夫,无念师父举剑朝着她刺过去。“噗”的一声,宝剑顺着蜡像心脏的位置扎了进去。

那双鬼爪子一般的手松开了,清儿赶紧挣脱出来,一边咳嗽着一边跑到大师身后。

我气的大喊:“林嘉禾,你这个老妖婆!为了自己不死,害死那么多人!”

此时林可儿的蜡像呆立着不动,但是嘴唇却上下翕动着。嘴周围的蜡壳随之碎裂,里面露出血肉模糊的两片嘴唇。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总……坏我的事?”那声音嘶哑而干瘪,听的我浑身寒毛倒竖。

她竟然能说话!看来离变成人不远了。这个妖孽,今天必须除掉!

“林嘉禾,你太狠毒了。我问你,林可儿也是你杀的吧?”

“哼,是啊!我本来也不想杀她。但是我的病情发展比想象中的快了很多。我铸模的时候,手已经不听使唤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法做出一个漂亮的蜡像了。”

“所以,想来想去,只有用可儿的身体倒模这个办法最简单可行。不费力,神不知鬼不觉。呵呵!”

林嘉禾说着,竟然还冷笑了几声。

“你已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我气的咬牙切齿。

“哼哼,这把剑再厉害也拿我没辙!你别忘了,我可是个蜡身!哈哈……”

不好,难道说她只长出了头,身体还是空的?

我正想着,就见林嘉禾一伸手,把自己胸前的金钱剑一把拔了出来,一使劲扔出老远。

下一秒,她张着两只爪子朝无念师父扑了过来。

这家伙的速度快的很,大师稍微一犹豫,她已经扑到了眼前。

我这才看明白,因为身后是自己的徒弟清儿,怕他受伤,所以大师挡在前面,没有往旁边闪身。

只见大师双手一扬,往外抵住了林嘉禾的鬼爪。但是我知道,那蜡人的力气大的惊人。

无念师父毕竟上了年纪,跟这么个东西近身肉搏就显得不占优势了。

我一步窜过去,伸手撕扯林嘉禾的手腕,缓过神来的清儿也抓着她的手指掰扯。

但这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邪劲太足,我们两个大男人都制服不了她。

我心里起急,心想那股力量要是现在能出现就好了。

眼看无念师父快要撑不住了。此时的林嘉禾,两手死死攥着大师的手腕,使他完全动弹不得。

她恬着一张烂糊糊的脸凑近大师,张开嘴,对着大师的嘴就开始吸气。

无念师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第二十七章 鬼上身

眼见着无念师父的脸颊慢慢干瘪下去,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剑……”

对呀,刚才吓傻了,怎么把大师的法器给忘了。我急忙跑到院子另一头,捡起金钱剑。

既然扎到身上没有用,那就照着脑袋招呼!

“王八蛋,看你还不死!”我大喝一声,挥剑劈过去。

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好砍在了林嘉禾的脑袋上。顿时把她的头斜着削成了两半,鲜血“哗”的涌了出来。

挂着半张摇摇欲坠的脸,林嘉禾瞬间定住了。缓缓的,她的身子往后倒下去,“砰”的一声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从蜡像尸体里倏的飘出一个人影,周身冒着黑气,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是林嘉禾的鬼魂从蜡像里出来了。

“她已成厉鬼,小心!”无念师父大喊一声。

此时,林嘉禾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犹如一头野兽一般。

无念师父紧紧皱眉,语调低沉的对她说:“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已经害死了好几个人,罪孽深重。如果现在悔改,我可以网开一面,度你去往冥界。”

只听林嘉禾冷哼一声,说:“我要是不悔改呢?”

“那我也只好开杀戒了……”

不料大师话音未落,就见林嘉禾竟然像一阵疾风一样朝我扑了过来。

我见状大吃一惊,心里纳闷,这女鬼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正跟大师聊着呢,怎么就冲我来了?

我急忙躲闪,然而人的速度跟鬼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眼见着半个脑袋、面目狰狞的林嘉禾撞在了我身上。然而下一秒,她怪叫了一声,竟然从我的身体里弹了出去,飞出老远。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此时此刻没时间想这个问题。

我把手里的金钱剑扔给了无念师父。

他接住宝剑,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贴着剑刃一直捋到剑尖,我看到有鲜血流了出来。然后挥剑朝着林嘉禾就刺了过去。

这一剑正中那女鬼的天灵穴,随着一声惨叫,一股白烟顺着她的头顶飘了出来。

紧接着,她的整个身体都化成了白烟,飘散在周围的空气里,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无念师父抹了抹头上的汗,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了!平安,你还挺机智的。”

我惊魂未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这不是被逼急了嘛!”

大师话锋一转,说:“你知道那女鬼刚才朝你扑过来,是要干什么吗?”

我眨了眨眼,不明白大师为什么会问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嘛!

“她想弄死我呗!”我说。

不料无念师父摇了摇头,说:“她是想上你的身!”

啊?上身?我去,这特么孙子,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也看到了,她却被弹了出去。按说她这种厉鬼如果想上一个普通人的身是很容易的,可是怎么进不了你的身呢?”

他皱起了眉头,嘴里嘀嘀咕咕着:“奇怪,奇怪……”

听完这话我倒有点高兴——也许是因为我阳气重的缘故,邪祟不侵。哥们开挂了,无意中又get了一项新技能啊。

这时徒弟清儿问:“师父,这具蜡像怎么处理啊?”

“烧了吧!”大师的话音里带着些许感慨。

我跟老张千恩万谢,正要离开无念师父家。大师从里屋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说:“小伙子,我挺喜欢你,这个就送给你做防身之物吧。”

我惊讶的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木质的红褐色刀柄,银亮亮的刀身,刃很锋利。

我拿在手上把玩着,很是喜欢。但是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如果还要人家的东西好像不太合适。

无念师父说:“不要推辞,收下吧,日后用的着。”

我再次谢过大师,把匕首收好,跟老张离开了。

回到家,我大半夜的给徐子彪打电话,告诉了他今晚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徐子彪震惊之余对我大加赞赏:“行啊平安,你小子这推理能力,不来警队可惜了!”

这一夜我总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几天以后,刑警队那边传来消息,对于死去的女演员,实在找不出人为谋杀的证据,只能归为悬案。

市郊的别墅撤了警戒线,剧组重新进驻拍摄……

这天下午,我拍完一条,下来休息。刚卸了脸上血乎乎的特效妆,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是白汐打来的。

“喂,你干嘛呢?”电话里白汐说话有气无力的。

“在片场呢。你怎么了,不舒服了?”我问。

“嗯,有点难受。你几点回来呀?”

我看了看表,说:“后面没有我的戏了。要不我现在回去,带你去医院看看?”

“嗯,那你回来吧!”此时她说话的声音像一只小赖猫,听的我怪心疼的。

看看后面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跟王导请了个假,就先走了。

自从知道是我查出了蜡像的底细并跟大师一起除了那鬼物,王导对我更加高看一眼。

回到家,看到白汐正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微微皱着眉,看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急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

“这也不热啊!你哪儿不舒服啊?”我问道。

白汐撩起眼皮看了看我,慢吞吞的说:“饿了。”

“纳尼?姑娘你几个意思?大忙忙的把我叫回来,就因为你饿了?”我瞪大了眼睛问。

白汐一脸无辜的点点头,说:“人家想吃的东西,不知道哪里的味道正宗,所以想叫你回来带人家去嘛!”

这丫头,平时静如疯兔,可这会儿发起嗲来,我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我这请假出来的……”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愣是没出息的把后半截话给咽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就是了。”我嘟囔着,“想吃嘛呀?”

“老北京大铜锅涮肉!”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蹿起来,蹦到我眼前说。

我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要吃满汉全席呢!这个简单,走吧,带你吃个正宗的。”

我俩打车来到一家火锅店,虽然才五点多,但这里已经坐了好几桌了。点了一桌子好吃的,白汐乐了,说:“嗯,看着就有食欲。”

我也有点饿了,中午的盒饭没吃饱。

刚要夹一片肉往锅里涮,白汐一边嚼着一边说:“来,地主,给我这个外地人介绍一下老北京火锅的前世今生吧。”

我翻了她一眼,说:“你是《舌尖上的中国》看多了吧?我也不是北京人,只知道哪里好吃,别的没研究过。”

说着我塞了一块肉进嘴里。

第二十八章 意外发现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我们出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刚要抬手拦车,白汐拦住我说:“咱们溜达溜达吧,我有点撑的慌。”

我差点笑出声来,说:“只是‘有点’吗?”

白汐没听心没肺的歪着头说:“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

四月下旬的天气,不冷不热。空气中弥散着好闻的花香气息。

我俩慢悠悠往前走,吃饱喝足的白汐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我忽然有种错觉,我俩倒像是一对情侣在压马路。

春天本来就是个容易让人萌动和浮想联翩的季节,再加上身边有这么个美女,此刻我心里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

正走着,前面小胡同的黑影里突然窜出了三个男人。流里流气,描龙绣凤,挡在了我俩眼前。

白汐吓了一跳,本能的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把她挡在身后,冷冷的开口了:“几位,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是一个剃着光头,带着大金链子,满身酒气的胖子。他嘴角一咧,指着我说:“你,去一边去,这儿没你事了!”

然后她嬉皮笑脸的对我身后的白汐说:“妹妹,跟哥哥们玩会儿去怎么样?不让你白去,哥哥有的是钱。”

说着胖子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在我俩眼前晃了晃。

我以为白汐吓坏了,没成想这小妮子却在我身后笑开了:“我也有的是钱,我给你双倍,你抽自己二十个嘴巴怎么样?”

说着我看到从我身后伸出一双小白手,手里捏着更厚的一沓钱。

我心里生气,心说姑奶奶你添什么乱哪!

胖子显然是懵B了,大概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妹子。

他看了看左右两人,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还是个白富美。哥们这回财色兼收了!”

说着他给两旁使了个眼色,那俩人上来就抓我的肩膀,想把我往一边拖。而胖子则去拽白汐的胳膊。

这下惹火我了。

“去你大爷的!”

我伸手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往反方向一拧,就听“嘎巴”一声,那人疼的嗷嗷直叫。我用力一推,就把他扔一边去了。

另外一个还来不及还手,脸上、肚子上就挨了我重重的几拳,也倒在了地上。

胖子见那俩人都倒下了,气势汹汹的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叫骂着冲我扑过来。

这时白汐喊了一声:“小心!”

下一秒,这丫头竟然窜过来挡在了我身前。

我去,小祖宗你怎么总是帮倒忙啊!

眼看刀子到了眼前,我一把把白汐推到一边,手被锋利的匕首刺中,从虎口到手腕划开了一道两寸来长的大口子,血涌了出来。

我红了眼,抬腿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了胖子的手腕上,匕首落地。

他俯身要去捡的当儿,我迅速把刀子踢开,紧接着又是一脚踢中了他的下颌,顿时给他来了一个满脸花。

这一脚大概把他踢晕了,肥胖的身体摇摇晃晃了几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男人见状,狼狈的拽起胖子,嘴里还嘟囔着“你小子等着”,三个人趔趔趄趄的往胡同里面跑走了。

我掸了掸身上手上的土,一把拉过白汐,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说:“祖宗,你没事吧?你给我挡刀,我都快吓尿了你知道吗?”

白汐摇摇头说:“我是想帮你,可是却害你受了伤……”

她越说声音越小,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抓起我的手,看到伤口还在流血,赶紧从包里掏出纸巾给我盖上,着急的说:“疼的厉害吗?要不咱去医院吧!”

我有点受宠若惊。

从小到大,我记不清打过多少回架,受过多少次伤,从来也没人过问。这会儿看到白汐漂亮小脸上紧张的表情,我一时间倒有点不适应。

我抽回手,说:“不用啊,这点伤算个屁啊!有几天就好了。”

她赶紧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她从我屋里翻出医药箱,给我用酒精消毒,然后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我有点失神。直到她叫我,这才回过神来,我暗骂自己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包好了,这只手尽量别动,别沾水。”

我点点头,说:“那个,谢谢你啊!”

白汐歪过头看我:“你今天又帮我一次,你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吧!”

“你说真的?”我不太相信,问道。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心里乐开了花,但嘴上还是说:“这样不太好吧,哪能占你的便宜呀!”

下一秒,我脑瓜子一热,竟然脱口而出:“哎,那要不这样,无以为报,我以身相许得了!”

话音没落我就后悔了。

还好白汐并没有发作,只是微嗔的拍了我一巴掌,说:“胡说什么呢!”

小姑娘手劲还真不小,看着没怎么使劲就把我给拍红了。

回到自己屋里,看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我不禁笑了。我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丫头了。

心情莫名的有点激动。

我在床上翻腾了半天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坐到了写字台前。打开抽屉,又取出了那个空白的笔记本翻了起来。

就在我翻页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纱布上渗出来的血蹭在了纸页上。

我“哎呀”一声,赶紧找纸巾想擦一擦。

谁知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纸上被血染到的那一小片区域,竟然有几个字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

我顿时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几个字越来越清楚,我猛然意识到,原来血液可以使本上的字现形!

可是不对呀,我很早以前好像也用自己指尖的血试过,没有反应啊!

不管那么多了,赶紧看看本子里到底记录了什么。

这时门开了,白汐探进了半个脑袋来。

“怎么了,我听见你叫来着?手疼了?”

我条件反射的把本子合上,说:“哦。没有,没事!”

白汐走过来,说:“哎呀,怎么渗出这么多血呀?你确定不用去缝两针?”

我摆摆手,说:“真的没事。”

说着话的时候,她看见我手下边压着的笔记本,问:“干嘛呢?手伤了还写日记呀?”

说着也不经我允许,就把本子拿了起来。

要搁别人,碰我的笔记本,我一准急了。分分钟得抢过来不说,还得给他两拳。可是此时,看她拿起本子翻着,我却一点反感都没有。

“咦,是个空白的本子?”她微微蹙眉问道。

第二十九章 谜团

白汐翻着翻着,就看到了刚刚被血染过的那一页。

“哎呀,这页有字哎!”

“嗯。”我没置可否。

她又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会儿,一拍脑门说:“我知道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写这个本子的人一定是不想让外人轻易看到记录的内容,所以用了一种特殊的隐形墨水来写。遇到血液才会显现出文字。”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要不到菜市场的肉铺去买点猪血来?”

我摇摇头,说:“以前我试过,别说是动物血,就连我自己的血都不行。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现出字来了。”

“啊?那要是想看完这一本,得需要你多少血啊!”白汐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到厨房给我拿个小碗来吧。”

白汐瞪起了眼睛,问:“你真要用你自己的血呀?”

我点点头,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知道本子里的内容。”

她想了想,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手里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

我低头一看,碗里有小半碗水。

“你这是……”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傻呀,以为做血豆腐呢?滴几滴就行了。”

“稀释的,能管用吗?”我半信半疑。

“我觉得可以。水里有了血液的成分,应该就能有用。”

想想也不无道理。我把手上的纱布慢慢打开。

“轻点啊!”白汐说道,“还是我来吧!”

她帮我拆开了纱布。我在伤口的位置挤了几下,血滴进碗里,顿时把水染成了红色。

白汐递过一把小刷子,我蘸着血水往笔记本上刷。

慢慢的,本子上的字迹果然全部显现了出来。与此同时,我的心激动的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本子里记的并不是一行一行的日记一类的东西。

第一页上字大行稀的只有几句话——

平安,宝贝儿子,不要记恨爸爸妈妈。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抛弃你的。爸爸妈妈希望你能一生平安!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感受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二十四年了,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父母的存在,我的眼睛有点湿。

这时白汐把手轻轻的扶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叹了口气,把本子翻到了下一页。

第二页的内容比较奇怪,只有四个大字:不要相信。

这似乎是一句没有写完的话,没头没尾,也没有标点。

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要相信谁?或者是什么事?

后面两页是空白,再往后翻,有一页上是这样几句话:平安,如果你看到了这个本子上的字,那就证明是时候了。你要尽快到洛阳市郊的浮云观找清虚道长。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我去道观找道长?“是时候了”又指的是什么?真是捉摸不透。

再往后翻,后面的几页就什么字都没有了。

我翻来覆去的看着这三页上的内容。本来以为上面会有一些关于我身世的信息,没想到却是更多令人费解的谜题。

正要合上本子,白汐掏出手机说:“把每页都拍一下吧,等会儿水干了,字就消失了。再看一次不容易。”

我点点头,还是她心细。

拍好了照片,我把本子合上重新放回抽屉里。

白汐又把纱布给我包扎好。

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我有点迷茫——认识还不到两个月,我怎么就理所当然的让她分享了我心底里最大的秘密?

“其实……我从来不给别人看这个本子,你是唯一一个。而且,你还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听我说完这话,她抬起头,瞪着我说:“干嘛,你还要杀我灭口?”

我顿时额角冒出黑线。

我特么是想表达你在我心里很特别好吗?你这情商完全不在线啊!

我站起来,推着她的肩膀走到门口,用恐吓的语气说:“你知道的太多了,今晚记得锁好门!”

她一记粉拳捶在我胸口上。

躺在床上,看着被白汐裹的像熊掌一样的手,我不禁哑然失笑。

但一想到爸妈笔记本里那些奇怪的内容,我就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我决定等这部戏拍完以后,马上亲自去一趟洛阳。

辗转反侧,好久都难以入睡……

几个星期以后,这部《蜡偶夺魂》终于杀青了。在家休息了一天,晚上,我便在手机上定了去洛阳的车票。

第二天一早,我背着包准备走。临出门前,白汐说:“你自己在外面小心一点啊!”

我点点头。

坐上高铁,四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洛阳。

出了车站,我问了三辆出租车,才算有个老司机师傅知道市郊的浮云观。

路上司机师傅告诉我,浮云观近几年香火不行了,去的人很少,所以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了。

车子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越来越偏僻。前方土路的尽头是一片树林。

“小伙子,穿过前面那片树林就到了。我只能开到这儿了。”司机师傅说。

我道谢,付了钱下车了。

进了树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一条小路延伸到远方。不过可能是鲜有人光顾的原因,小路已经隐没在了杂草枯叶之中。

往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在树林的尽头立着一座古香古色的建筑,上面的匾额写着“浮云观”。

就是这里了。此时这里大门紧闭,我走上前拍了拍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探出头来。

“你找谁?”

“哦,我是来找清虚道长的。”我赶紧答话。

男孩看了看我说:“我师父闭关了,不能见客。”

“那,他什么时候出关呢?”

“还有二十几天。”

我有点沮丧,来的真是不巧。如果是三五天,索性在酒店里住下等。可是二十多天,我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吧!

见我皱起了眉头,男孩又说:“要不你留下姓名和电话,等我师父出关以后,我转交给他。”

我想了想,点点头。于是掏出纸笔写了张字条,交给了男孩。

道了谢以后,我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我无功而返,悻悻的回到了家。

白汐问我情况,我告诉她并没有见到道长。

“只能等一个月以后再去一趟了。”我说。

第三十章 古镇夜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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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午夜唱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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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老宅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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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淹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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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镇邪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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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集体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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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夜困鬼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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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恶鬼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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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十年前的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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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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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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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引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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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五子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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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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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道长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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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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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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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数台阶

这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陆陆续续都到了。

我看到张导正招呼几个小伙子搬供桌,还有几个人抱着关二爷的像,提着水果什么的。看来张导是想在这儿举行开机仪式。

看见我过来,老张说:“哎,平安,一会儿你帮着把供桌摆摆。”

我点点头。

这时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老张打招呼说:“吴主任,你好啊!”

男人走过来,跟老张握了握手。

“吴主任,这是我们剧组的平安。平安啊,这位是历史系的系主任,吴主任。”

老张给我俩做了介绍。

我赶紧打招呼。

就听吴主任说:“我一会儿把电动门给你们打开。现在没有学生了,晚上你们就不用关了。”

我看了一眼高高的台阶之上,确实封着一道电动金属门。

老张点头道谢。

吴主任话锋一转,说:“张导啊,这永芳堂在放假的时候,还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你们是第一个。”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老张也没说什么。

供桌上的红布铺好,供上关二爷的像,摆好香炉和水果,摄像机也用红布盖好以后,张导招呼大家来“拜拜”了。

主创人员依次来上香。

老张竟然拉着我一起,我觉得有点不合适。自己是什么身份,哪能跟导演一起上香。但老张坚持要我跟在他身旁。

等所有人都上完了香,总导演揭开摄像机上的红布,宣布了开机。

一行人往永芳堂里走,眼前的台阶真是高,得有好几十级。

走进楼里,感觉温度比外面低很多,暑气一下子消了大半。这里的一楼其实已经相当于三楼了,走廊两侧是一间间教室。

我们这部片子采用伪纪录片的形式拍摄。导演吩咐道具师和布景师进行了简单的布置,我也跟着帮忙。

正式开拍了,没什么事的人就撤到了场外。

我和几个同事出了永芳堂,站在台阶上环视眼前硕大的碧绿草坪。

这时化妆师小高和助理聊起天来。

“高老师,你听说了吗,这座永芳堂,传闻可多了。其中就有关于这台阶的。”助理刘蓓蓓说道。

小高说:“是吗?我没留意啊。说什么来着?”

“网友说啊,这里一共有六十级台阶。如果谁数的时候多了一级,就会大难临头。”蓓蓓说的煞有介事。

“真的假的?我看都是骗人的。”

“你不信,敢不敢数数?”蓓蓓说。

“那有什么不敢的?谁怕谁。不过,你得跟我一起数。”小高说。

我在旁边听着,作nodie这句古训你们没听说过吗?

俩人“噔噔噔”下到最底层,然后低着头一边上台阶一边数。

此时太阳正大,明晃晃的挂在头顶。刺眼的阳光从前面射过来,照的台阶亮堂堂的。

强光下数了没几级,蓓蓓的眼就花了。

“哎呀不行了,不数了,晒眼睛。”蓓蓓说。

这时只见小高一转身,倒着往台阶上面走。这样一来台阶就处在了他身体的阴影之下,便不会觉得晃眼了。

“还是你聪明。”蓓蓓说着,也学着他的样子背着身上台阶。

我不禁想起了小时看的动画片《聪明的一休》,里面有一集就是老师傅让小和尚们在烈日底下数房顶上的瓦。

其他小和尚都被阳光晃了眼,数不清。只有一休哥背过身,数地上的阴影。

“小高,你是跟一休哥学的吧?”我笑着说。

“行啊,平安,这也知道?真被你猜着了。我这是活学活用。”他也笑了。

小高一边说一边继续倒着数台阶,忽然他的身子微微一晃,嘴里下意识的“哎哟”一声。

紧接着他猛的回头,我发现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他呆愣了片刻,神色有些慌乱,对蓓蓓说:“嗯,不数了,我有点头晕。”

蓓蓓撅起了嘴,说:“不数拉倒,我自己数。”说着继续往上走了。

等蓓蓓走到了稍远的位置,小高把我拉到一边,脸色很难看。

“平安,刚才你一直在这儿站着,有没有看到我身后有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说:“没有啊!”

“可是我刚才往后退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撞了我一下!”

小高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抹着额角上的汗。

我有点茫然,这大高台阶一览无遗的,要是有人,还能看不见?

“这地方还真特么有点邪门啊!”小高说完,跑下台阶,朝不远处的草坪走去。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也有点不安。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大太阳照着,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古怪。也许是他感觉有误吧。

下午有我的一个角色,很简单,站在一间教室的黑影里演怨灵。

穿好了衣服,化好妆,我就进入状态了。

男二号拿着手持摄像机,身旁跟着男女主角和几个配角。他们的戏是在教室里探险,到处一通拍,然后就看到了我。我只要站着,等他们吓跑了就完事。

这条拍的很顺利,导演喊完“cut”,大家收拾东西往外走了。

我走在最后面,一边把身上的黑袍子脱下来一边往外走。当我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哀怨的叹息声,声音不大,但是我听的很真切。

下意识的回头看,可是此时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心里一惊,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难道是隔壁教室有人?可如果是隔壁的声音,能这么清楚的传过来?

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不会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赶紧加快脚步走出了教室。

回到酒店,白汐说饿了,我就带她出去吃饭。

七月的广州,骄阳似火。吃完饭我想赶紧回酒店歇着,可是白汐却非要让我带她去逛逛中大的校园。

没办法,我带着小妮子到了中大,在校园里溜溜达达,倒也惬意。

我恍惚感觉自己又重回了学生时代,只不过,身边多了个女神。

溜来溜去就溜到了永芳堂附近。我伸手一指,说:“前面那栋楼就是永芳堂了。”

白汐说:“听说这里闹鬼?”

我说:“网上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呢!”不过我脑子里立刻想到了下午在教室听到的那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候,视线一扫,我忽然看到有一个黑影在永芳堂的大门口一闪,转眼便不见了。

第四十八章 脸章皮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什么都没有了。

“嘶——”是我眼花了吗?确实,现在已经快九点了,谁会往永芳堂里面跑。

带着白汐回到酒店,收拾收拾就睡了。

第二天我又起的很早,看了看表,才五点多。

夏天天亮的早,我心血来潮,换上了一身运动服,准备到中大里面晨跑去。

一路上有微微的晨风吹过来,闻着两旁参天的古树散发出的阵阵草木香气,我的心情很明媚。

这座古香古色的校园,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出浓浓的怀旧气息。

跑着跑着,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碧绿的草坪。

这是永芳堂对面的草坪,虽然校方明令禁止踩踏,但是那一片绿茸茸的草地确实吸引人想进去徜徉一番。

跑到草坪旁边,我停住了脚步。此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大口呼吸着青草的芳香。

抬头环顾四周,永芳堂门前矗立的两排铜制的人像映入眼帘。

嗯?等等,左侧最里面的一个铜像怎么看起来怪怪的?我往前走了几步,等看清楚的时候,我“啊”的大叫一声。

此时铜像的脸上,贴着一张残破的人脸皮。脸皮下面沾着血迹,滴滴答答的顺着铜像的脖子流到了身上,形成了几道斑驳的血线。

我差点坐在地上,这一幕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这,这难道是剧组的道具?增强恐怖效果用的?

大概是布景师比我起的还早,跑这儿来把外围布置了一下。我心里安慰着自己,慢慢走到铜像跟前看。

这一看不要紧,我裆下一紧——跟剧组混的时间久了,我的眼力也不差。细看之下我发现,那脸皮和血迹绝B不是道具啊!

我像触电似的迅速窜出老远,跑到远处的草坪里,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报警。

颤巍巍的掏出手机,拨通了110。

“喂,我要报案……”我气喘吁吁的说,“我在中山大学的永芳堂……这里……”

话还没说完,听筒里突然传来“兹拉”一声尖锐的信号干扰声,震的我耳膜差点裂开。我捂着耳朵“嗷嗷”叫了好几声。

“喂,喂,这位先生,能听到吗?喂……”电话那头又传来了接线员的声音。

“能……能听到,刚才,信号好像出了问题。”我说,“永芳堂这里……”

说着话,我下意识的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尊铜像。谁知这一眼又让我惊掉了下巴——刚刚贴在铜像上的脸皮,此刻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顿时呆住了。110接线员催促我继续说,我结结巴巴的回复:“等一下啊……”

当我跑回铜像旁边看的时候,铜像上既没有脸皮,也没有血迹,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得已,我抱歉的说:“呃,对不起啊,我可能是看花眼了……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

还好人家并没有追究我报假案,就挂了电话。

整件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确定那不是我的幻觉,但是怎么一转眼那脸皮又不见了?脑海里不断出现那张脸,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地方还真是有点邪门。我不敢再停留,往回走了。

回到酒店,白汐见我脸色不好,就问原因。

我把事情经过一说,白汐咂咂嘴,满不在乎的说:“是不是没有睡好,产生的幻觉呀?”

我无奈的摇头:“恐怖片里一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就说是主角的幻觉。正常的人,哪儿那么容易产生幻觉的?”

白汐想了想说:“这话倒是有道理……”

随即她话锋一转,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说:“我倒是对这个永芳堂有点兴趣了呢!要不,你带我进去看看呗?”

要不怎么说,爱看恐怖片的女孩子不能娶呢,口味太重。

“哎,我说,你是闲的吗?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老实呆着!”我严肃的说。

白汐撇了撇嘴,说:“胆小鬼。”

早上准备开拍的时候,大家发现化妆师小高不见了。

“蓓蓓,小高呢,怎么还没到?”副导演问化妆助理刘蓓蓓。

蓓蓓摇摇头,说:“不知道啊,我给他打电话。”

好半天,蓓蓓脸色有些难看,说:“电话一直没人接!”

副导演问跟小高同屋的人,说一早起来就没见着他。又派人跑回酒店,房间里也没有。

小高做事还算稳重,怎么会无端的旷工而且失联?我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脸皮。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那脸皮是残破的,本来也辨不清容貌。也许小高只是昨晚在哪里宿醉了,这会儿还抱着小妞做着春梦没醒。

一天的拍摄都是刘蓓蓓一个人在给演员化妆。我发现她一直心神不宁。直到晚上收工,也没见小高出现。

老张走过来跟我说,如果明天一早再联系不上,就要报警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早上的所见告诉了他。

老张听完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块儿。

“你确定没看错?”

我点点头。

“但是很快就消失了,我也是一头雾水。”

“这事,暂时不要跟别人说。”老张嘱咐我道。

“您放心,我懂。”

晚上吃完饭,我心里烦闷,拿着烟出了门。

夜幕下的广州,丝毫也不逊色于北京。流光溢彩,车水马龙。

我正倚在天桥的栏杆上抽烟,忽然微信响了。打开一看,是白汐发来的。

是一张自拍照,她在夜色中笑的灿烂。

这小妮子,真是闲不住,又自己跑出去疯了。别说,还挺上相的。

看着照片上白汐红扑扑的漂亮小脸蛋,我不自觉的笑了。

但是片刻之后,我的笑容就凝固了——她身后的背景建筑,竟然是永芳堂的大楼!这祖宗一个人去永芳堂猎奇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立马掐了烟,赶紧给白汐打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我一溜小跑直奔中大南校区。

真是猪队友啊!

我特么就多余带她来。姑奶奶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我简直没法原谅自己。

当我气喘吁吁的跑到永芳堂台阶下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此刻在高高的台阶上,蹲着一个人。

是一老太太,看着六十来岁的样子。她手里拿着一沓黄纸,慢悠悠的放进跟前的一个铜盆里,盆里时不时的窜出几点火苗。

她嘴里念念叨叨的,听不清说的什么。

这老太太竟然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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